笑傲天下 - xp1024.com
《笑傲天下》


第一章 楔子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血溅街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暗夜窥秘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以寡敌众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生死一线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残酷厮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不速之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明教神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两败俱伤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临死反击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意外拜师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千里逃亡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红颜祸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风波再起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快剑浪子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萍水相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雨夜怒风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烟雨双煞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身份败露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唐门高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伉俪情深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一剑惊魂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生离死别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初上衡山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青之大鹏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忍辱负重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武道之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初试身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佛道相争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因祸得福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比武大赛(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卑鄙小人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冰山少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重见故人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烈女神枪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隐秘私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斗智斗力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死中求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暗室囚徒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皇城来客(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皇城来客(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归宗认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图穷匕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特别说明篇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暗使毒计(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暗使毒计(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天云狂变(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天云狂变(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卷卷后语及人物列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初入江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衣舞清风(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衣舞清风(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被困狼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人面兽心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血染剑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魔教长老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武林夜话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少年情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阴阳双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魔剑屠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观水舞剑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杀人灭口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毒蝎追命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十招之约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再见丽儿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美若精灵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联手杀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酒楼风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意外邂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左右为难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炼魂鬼火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陷身虎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更上层楼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四章 风雨欲来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五章 变生肘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六章 翡翠蝴蝶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卷后语及人物列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患难真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孤身诱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美人情重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杀出重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洞庭偶遇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秘芨之争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恶人挡路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断魂毒针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江上追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智胜强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醉仙剑影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危机初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走为上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双剑争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永不后悔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百口莫辩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心剑合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相思绝命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邪踪再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淫徒逞凶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九尾妖狐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巧戏强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山寨春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四章 独闯毒阵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五章 金蚕蛊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六章 羽落寒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卷卷后语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复仇火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虎落平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铁汉柔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雪山圣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魔教教主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连闯四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魔教秘闻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亡族之虑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禁功修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古寺奇遇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改头换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惊艳一瞥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明教圣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大隐于市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如履薄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回绝婚约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独探金斧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强者为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订立盟约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艰难抉择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情难自禁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兄妹情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如虎添翼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四章 青楼探秘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五章 引狼入室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六章 成败之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两全其美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惊天秘密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冷面修罗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魔龙再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东进中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剑随心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教训美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关于恢复更新

再次登录起点,感慨良多。

最后一次作品更新已经过去了六年,许多读者都已走出学校,在社会上打拼,甚至如我一般结婚生子。六年的分别,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仍有勇气回来,面对新旧读者挑剔的目光,去努力完成一部被人打上“tj”标签的小说。

第一:当年为何忽然中断更新,彻底人间蒸发。[]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停止更新,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是当时的我已经无法再写下去。六年之前,我年轻气盛,名利之心太重,一边写作,一边抱怨没有读者欣赏,以致于失去了创作的热情与冲动。每个月看着那可怜的点击率,竟生出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最后干脆停笔,一走了之。其实这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是对读者的不尊重,在此我要郑重道歉。第二个原因,则是工作上发生极大的变动,被某位领导发配到艰苦地区,惨遭株连。而我的一位朋友,不止丢了工作,还失去了自由。第三个原因,六年之间经历了普通人的一切,失恋、再恋、结婚、生子,然后拼命工作,重新爬了上来,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写书。第四个原因,总有人不停的指责谩骂,动不动拿金老先生来压我,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不写不看了,就不会再烦心了。

第二:现在为什么忽然恢复更新

由于工作上的变动,暂时调入政府部门挂职一年。挂职期间,时间很多,无聊之中又重新开始写作。先是用半年左右写了一部玄幻小说“堕落之旅”,反响平平,想了想还是回过头写武侠吧。然后上网一查,《笑傲天下》居然还在起点连载,没有被删除。所以就打算把这部小说的后半部分写完,算是对读者,对网站的一个交代。

这次回来,就是要完成自己当年的一个小小心愿。写得好也罢,差也罢,希望各位看官多多包涵,如果能给点掌声,不胜感激。如果有时间,大家把以前的章节看一看,很可能都忘记了罢。

第三:关于更新及后续故事发展

写传统武侠和其他故事题材相比,要花费两三倍的时间,更要付出真正的心血。写玄幻小说我可以保证每天四千字,半年写六七十万字,但写武侠题材时就不行了。假如您希望本文天天更新,请绕行。也真诚恳求各位读者,不要因为更新速度较慢,就狂喷口水。

由于时间间隔太久,身为作者的我,居然都忘记了作品中的许多伏笔,对于角色的塑造、故事的发展可能会与原来有所偏差。假如出现谬误,希望读者朋友们能及时指出,以便前后对应,不至于惹人讥笑。

第四:关于主角的性格转变

主角开始闯荡江湖时,受到名门正派多年的熏陶,是一个热血冲动、黑白分明的少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侠客,刚刚体会到男女间的朦胧情感。

四年之后,他已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经历过生离死别,经历过阴谋仇杀,经历过背叛与谎言,已经不再单纯,不再幼稚。而且他的身份地位,包括对人生未来的规划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若再以“胡青鹏”的标准去判断“胡笑天”的行为准则,显然是不合适的。正如我们每一个人,你十六岁时所想所做所关心的,绝对和你二十岁时截然不同。

想到什么就随手写了什么,不讲什么章法文笔,只想表达心中所思所想。总之,后续章节将会陆续登出,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附:5月1日更新第六卷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第八章 无情无义

胡笑天等人在预定好的客栈安顿完毕后,便出来用饭。除了他们之外,客栈内尚有四五桌客人,看上去都是江湖中人打扮,但兵器服饰各异,显然来头有别。

众伙计不待吩咐,将预备好的酒菜流水似的端上。不一刻,酒菜上齐,香味四溢,引人垂涎。藏在盘灵儿怀中的赤耳雪狐早就按耐不住,不等众人举筷,哧溜一声,抢先跳到桌面上,一口叼住了焦黄鲜嫩的烤鸡,“咔嚓嚓”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众人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盘灵儿又爱又气的拍了它一下脑门,嗔道:“小白,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你把好东西都霸占了,其他人吃什么!”原来这雪狐通体银白,十分可爱,她灵机一动,就帮它取了个“小白”的名字。小白抬起头白了她一眼,两只前爪按着烤鸡继续大吃猛吃,没有丝毫的愧疚。

胡笑天笑道:“灵儿,狐狸天生就爱吃鸡,别管它了!叫店家再送一盘上来就是!”

忽听邻桌一声惊咦,一位面容白净,身材清瘦的灰衣道士侧首望了过来,讶道:“是‘赤焰灵狐’!”他霍然起身,遥遥行礼道:“各位施主,贫道乃是终南山金台观观主曲至虚,多有打扰了!请问这只赤焰灵狐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精华内敛,气度超脱,背后斜插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胡笑天忙起身回礼道:“道长客气了!我等在路途中偶然遇见猎鹰在追逐这只小狐狸,一时于心不忍,便出手救了它。哪知它极有灵性,事后竟不愿离我们而去,非要和我们一同上路。既然道长认得它的来历,不如给我们讲解一番如何?”

曲至虚啧啧叹道:“你们的运气太好了!这赤焰灵狐是狐类中的极品,初时全身毛发火红,长大之后逐渐蜕变为银白色。它嗅觉灵敏无比,驯服后有千里追踪的奇能。而且它乃天生至阳之物,血肉、骨骼、脏器等都有壮阳奇效,作用比人参鹿茸还强十倍,是我们道家炼丹一派梦寐以求的上好材料。你这只灵狐仅差双耳未曾变色,至少活了百年了,可以说是稀世珍宝!”顿了一顿,又道:“若施主肯割爱相让,贫道愿出高价购买,价钱嘛绝对会令你满意。”

盘灵儿急道:“大哥,这道士想要用小白来炼制丹药,千万不能把小白卖给他!”

胡笑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曲道长,不好意思!这灵狐深得我妹子的喜爱,哪怕你出的是天价,我也不会卖的。何况终南山方圆千里,决不仅有一头灵狐,道长不妨再费心找找?”

曲至虚长叹道:“赤焰灵狐岂是那么容易遇到的?贫道在终南山中住了二十年,就从未有这么好的运气。既然施主不愿割让,贫道自然不能强求。但切记‘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一旦这灵狐被带到闹市的话,难免会有人觊觎。请你们小心为上!”

胡笑天道:“多谢道长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曲至虚点点头坐了下来,但目光仍不时望向懵懂无知的小白。

盘灵儿眉心微皱,压低声音道:“大哥,我看那道士没有死心,明买不成后,恐怕会用阴谋诡计!”

胡笑天环视周围众人一眼,淡然道:“任何人想夺走小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再说单靠你自己的本事,就足以保护它了。”

盘灵儿得意的一扬俏脸,跃跃欲试地笑道:“那是!如果有哪个笨蛋不怀好意地靠近小白,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双手烂掉!”她用毒之术大成之后,一直想好好表现,却苦于没有机会,不禁郁闷之极。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一声轻笑,一把轻柔悦耳的女声道:“小妹妹,你怎么如此狠心呀?当心长大后嫁不出去!”声音方落,一位白衣翩翩、面如冠玉的少年飘了进来,双眸如星,隐隐含着别样的媚意,瞬息之间已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只见她身材窈窕,肤色白嫩,明明是绝色美女却做男子打扮,透着一股俊雅风流的帅气,仿佛世间的尘埃污垢都沾染不到她的身上。

盘灵儿却对她没有好感,瞪着她道:“你看清楚,我才不是什么‘小妹妹’呢!喂,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看起来不阴不阳的,难道是传说中的人妖?”她最反感人家把她当成小女孩,因此反击的言辞相当激烈,针锋相对。

那白衣美女表情一僵,笑容就此冻结在脸上,显然是从没得到过如此评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见这么帅气的美女吃瘪,“哈哈哈!”角落里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白衣美女脸色骤变,回首冷冷地道:“慕容青田,你莫非是耳朵聋了,听不见有人嘲笑我吗?”

这时众人才发现有一位青年乖乖地站在她身后,如影随形,仿佛一只驯服的猎狗。那慕容青田转首怒视着仍在大笑的汉子,喝道:“不许笑了!小爷不杀无名鼠辈,快报上名来!”

那汉子笑声一沉,原本蓄意隐藏的气势陡然爆发出来,如同一头露出牙齿的雄狮,眼里射出如霜杀气,冷冷道:“慕容青田,你狂什么狂?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老子的名头四处逞威风吗?什么‘慕容八俊’,狗屁不是!大爷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厉万杰是也!”

“厉万杰!”“老天,居然是他!”其他江湖豪客莫不动容,靠近厉万杰的赶紧移步闪开,神情惊惧。

胡笑天看了李山一眼,李山已知其意,低声道:“厉万杰是**风云榜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绰号‘独狼’,一向独来独往,行踪飘忽,勇猛好斗,每战必杀尽对手,几乎不曾留过活口。不论黑白两道,均有无数仇家,是个极难惹的人物。慕容青田不知天高地厚向他叫阵,是踢到铁板上了!”

慕容青田一呆,顾忌对手狠辣无情的风格,不由有些踌躇。那白衣美女淡淡道:“慕容青田,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死心塌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原来都是骗我的吗?我今日被人如此羞辱,你要做缩头乌龟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慕容青田被她拿话一激,热血上涌,大喝道:“玄儿,你看我杀了此人!”双手在腰间一抽,亮出两柄短刃银钩,当的一声互击壮胆,上下交织,径直冲了过去。他忌惮厉万杰武功强横,这下出手已经使出绝招,双钩交错变幻,迅捷如电,在空中化出无数虚影,教人看不透真正的攻击落点。

厉万杰手腕一抖,两支竹筷似箭般急射而出,后发先至,准确无误地射向慕容青田的双眼。慕容青田心头大骇,电光火石间错步闪让,只听嗽的一声轻响,竹筷擦着面颊飞过,凌厉的劲风将他脸部刮出一道明显的血痕。厉万杰冷冷道:“慕容小儿,招子放亮点,你不是我的对手!刚才仅仅是警告,你再不识相滚开,别怪厉爷我无情!”

慕容青田骄纵横行惯了,在众人面前如何下得了台?怒道:“该滚开的人是你!”足下一蹬,腾空跃起,银钩挥舞,又快又狠地划向厉万杰的咽喉。

厉万杰眼中凶光一闪,叱道:“找死!”反手拔出背后的钢刀,呼的劈向对手的银钩。

胡笑天斜眼看去,那白衣美女神情自若,仿佛正在搏杀的两人跟自己毫无关系。她似乎早预料到会有什么结果,并不在意两人交手的情况,眼波流转,忽的看到了趴在桌面上的小白,眼睛一亮,如同发现了世上最美丽的宝石,射出炽热的光芒。胡笑天心下警惕,觊觎灵狐的人又多了一个!那白衣美女似有所感,迎上胡笑天的目光,微微一笑,腰肢轻摆,说不出的妩媚诱人。胡笑天虽然心志如金刚,但猝不及防下仍感到目眩神迷,差点被她控制了心神,心底暗暗惊讶,原来她竟然身怀极高明的迷魂惑心术!当下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当当数声巨响,火星飞溅。

慕容青田闷哼一声,落地后踉跄倒退,双手虎口尽裂,银钩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嘴角渗出了一缕血迹。他尽管是年青一代中的高手,但对手可是纵横江湖多年的**魔头,两人相差何止一筹!

厉万杰冷笑道:“慕容氏名头响亮,家传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嘛!慕容小儿,今日你若自断一臂,我就饶了你的小命。否则……”

“我呸!”不等对方说完,慕容青田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厉万杰,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慕容氏?即使你能打败我,并不代表你能击败我慕容氏的其他高手!我宁死都不会向你乞讨饶命的!”

厉万杰点点头道:“好,有骨气!我成全你!”单掌一按桌面,飞身跃前,刀光一闪,笔直地劈向慕容青田的胸口要害。慕容青田双钩拼死回挡,又是当的一声,双钩脱手飞出,他口中狂喷鲜血,一跤坐倒在地。厉万杰手腕翻转,刀锋一横,毫不留情的斩向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人影疾闪,李山凭空出现在厉万杰身侧,人未至已大喝一声:“看刀!”宝刀带鞘斜斩过去,刀风呼啸,劲气如山。

厉万杰但觉一股冷厉的刀气急速逼近,不敢托大,身子一侧,反手刀急削而上。人影乍合即分,却没有半点金铁交击的声响。厉万杰按刀而立,目光炯炯发亮,赞道:“小兄弟,好刀法!你和这慕容草包是什么关系?为何不许我杀他?”

李山不卑不亢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慕容氏和我丐帮交情菲浅,慕容子弟有难,我不能不救。何况宝鸡城内云集了众多白道高手,厉前辈若杀了慕容青田,只怕惹起众怒,群起围攻,对前辈的大事不利。”

厉万杰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忽然醒悟过来泄露了口风,立即住口不语,仔细端详李山两眼,哈哈笑道:“李兄弟,你是个人才呀!精明强干,武功了得,看来下一任丐帮帮主非你莫属了!”

李山暗呼厉害,厉万杰的反击狠毒之极,存心是要给他制造麻烦。这句话若传到丐帮弟子耳中,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使他们师兄弟间出现裂痕。正色道:“厉前辈莫要信口开河!我丐帮内部的事情,还由不得外人来说三道四!厉前辈蓄意改变行装,混迹于常人之中,所谋者必定非比寻常吧?难道这客栈里面,有人藏着什么奇珍异宝不成?”

此话一出,群相耸动,在座之人相互打量,纷纷低声猜测议论,嗡嗡地响成一片。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能让独狼动心的东西决非凡品。放眼看去,倒是胡笑天这帮人嫌疑最大。

厉万杰脸色微变,分明是被触到了痛处,话已至此多留无益,猛的一跺脚穿窗而出。人在半空左手一扬,一块碎银夺地射到桌面上,深深地镶了进去。

“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曲至虚率先鼓掌叫好。“李少侠不畏强敌,一语惊退独狼,这份胆略、这般见识谁人可及?武林中从此又多一颗新星了!”“正是!”“李少侠够英雄!”其他江湖人大声附和,马屁齐飞。

李山懒得理会这些动嘴皮子的人,趋前数步封住慕容青田的几处穴道,令他暂时停止吐血,然后一手按住他的背心,运起真气替他疗伤。慕容青田低声道:“多谢李兄相救!”自己掏出一个绿色瓷瓶,连吞了数颗药丸。片刻的工夫,慕容青田的脸色大为好转,抬眼四周一望,神色剧变,腾的一跃而起,惶恐焦急地大叫道:“玄儿,你在哪里?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快出来!”原来那白衣美女已然不知所踪,悄悄的消失了。

盘灵儿冷笑道:“不要叫了!你的大美人已经出门走了,抛下你不管了!”

慕容青田双目充血,大喊道:“你胡说,玄儿决不会抛弃我的!”拔脚奔出门外,放声大喊:“玄儿,你在哪儿?玄儿、玄儿……”声音渐渐远去,终被风声掩盖。

李山摇头轻叹,那白衣美女如此无情无义,根本不把慕容青田放在心上,可怜慕容青田尚不自知,哪怕死缠烂打下去,又能得到什么好的结局?

夜深人静,北风呼啸,客栈内静悄悄的,几盏灯笼在屋檐下摇摆着,映出淡淡的残影。

胡笑天忽的自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握住了枕边的长剑。在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夜行人破空的细微声响,而对方的目标赫然就是他歇息的客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胡笑天暗暗讶异,难道已有敌人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企图半夜行刺?立刻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在黑暗中握剑戒备。

忽听砰的一声闷响,屋顶上传来劲气相撞的声音。但闻宋谦沉声道:“朋友蒙头盖面来此窥探,究竟是何居心?”说话间手底不停,刹时与对方拆了数招。苏浩然、南宫仇等人听见异声,纷纷飞身出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那蒙面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抽身便走。苏浩然正好挡住他的去路,大喝道:“给我留下罢!”铁拳展开,仿佛一面密不透风的石墙,又隐含着极厉害的杀招,攻守兼备,势如铁棰。

那蒙面人冷喝道:“未必!”人如鬼魅般冲进拳影中,足尖轻点,不可思议地点上苏浩然的拳背,借力高高跃上半空,顺风滑翔,转眼没入了远方的夜幕中。

宋谦一震,眼角正好瞥见李山跃上了屋顶,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眉头紧锁,暗道:怪哉,这蒙面人居然施展的是白云宗的密传绝学“蝶舞魅影”轻功!难道白云宗的人对胡四公子感兴趣不成?这一路的行程开始渐渐复杂了!

第九章 拔刀相助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放亮,众人就被一阵喧闹嘈杂声吵醒。客栈伙计一打开门,数十人便蜂拥而入,差点把他踩成肉酱。那些人有的手里拿着烫金的拜帖,口中不住大叫:“李大侠住在哪里?我家主人有请!”有的穿金戴银,派头不小,急切地喊道:“李大侠,兄弟乃小孟尝吴达,请赏脸一会!”有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吼道:“李大侠,卢某人想和你切磋刀法!是英雄好汉的就出面应战!”有聪明的问清楚李山住宿的房号,领先一步直奔而去。

仅仅是一夜之间,李山单刀气走厉万杰的消息已传遍全城,黑白两道均受到强烈震撼。那厉万杰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强横无匹的风云人物,却受挫于李山刀下,绝对是轰动江湖的新闻。而且李山如此年轻,更令得知此事的人感到不可思议。有的人削尖脑袋想和他拉关系,攀交情,认兄弟;有的人却嫉妒他年少扬名,妄想将李山打败,夺过他头上耀眼的光环。于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约而同地争相涌来,撞到了一处。[]

胡笑天刚穿戴整齐,人影一闪,李山推门钻了进来。胡笑天奇道:“李兄,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李山苦笑道:“胡兄,你没有听见外面那帮人的叫喊声吗?我若不赶紧躲开,怕是要被他们踩死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胡笑天自门缝望出去,只是眨眼的工夫,数十人先后奔到李山门外,把门窗围得水泄不通,“李大侠!李大侠!”的叫声震耳欲聋。胡笑天咋舌道:“看来做个名人也不容易啊!”

李山叹道:“胡兄莫要说风凉话了!我独自一人如何能够应付他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实在是头痛啊!待会他们找不到我,必定会逐间搜索客房。快帮我想个法子混出客栈先,不然人越聚越多,我就插翅难飞了。”

片刻之后,胡笑天带着十数名护卫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李山换了衣裳混杂其中,神不知鬼不觉。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几乎都未曾见过李山的相貌,竟无人留意到他已从身边经过,兀自在院中大喊大叫。

众人转过街角,回头见无人跟踪,李山才算舒了一口长气。胡笑天笑道:“李兄,客栈是暂时不方便回去了,不知你今日有何打算?”

李山摇摇头道:“我对此地并不熟悉,亦无故交旧友,任由胡兄安排好了!”

胡笑天拍手道:“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天意留人,我们就一起去拜祭炎帝吧!”举手一指西南方,接着道:“炎帝乃华夏始祖之一,又号神农,母任姒游常羊山感而生帝,长于姜水,因以为氏。炎帝以农为本,教民耕稼;创立日中为市,开创原始贸易;他遍尝百草,和药济世,功德延续百代。因此被民间尊为农业之神、太阳之神、医药之神,与黄帝共同被尊奉为华夏之祖。常羊山即位于宝鸡城郊,其上建有炎帝祠堂,香火已延续千余年。我等生为炎黄子孙,经过祖先陵墓,岂可不瞻仰一番?”

李山恍然道:“我只晓得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原来神农就是炎帝!呵呵,胡兄到底是读书人,通晓历史典故,比我这个粗人强出百倍。炎帝慈悲天下,为了百姓不计个人生死,这种人值得李某一拜!”

于是胡笑天令人回去牵马,并通知宋谦暂缓一日上路。不一刻,南宫仇、苏浩然、盘灵儿等牵着马赶了过来。因为同行的魔教弟子大都是九夷族人、蒙古人,信奉的是战神蚩尤,不适合去拜祭炎帝,所以胡笑天将众护卫都遣了回去。当下众人匆匆用过早点,直奔城郊。

城内虽然繁华热闹,城外却是冰雪遍野,四顾苍茫。众人出发前已问清了道路方向,策马徐行,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常羊山脚。

山脚下长了一片稀疏广阔的松林,直蔓延到山坡上,犹如千百位披挂银色盔甲的武士,默默地守卫着这片陵墓。风吹过,树岿然不动,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油然而生。众人为表心中崇敬之意,尽皆翻落马鞍,牵马步行而上。

入林不远,李山脚步忽然一顿,仰起头分辨着风中送来的气味,沉声道:“有血腥味!”大漠中残酷恶劣的环境,刀与血的锻炼,已使他具有了野兽一般的警觉,能够察觉周围任何异常。

苏浩然淡然道:“李大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跟我们没有关系,何必去理会他人的闲事呢?”

李山眉心一皱,道:“苏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侠义中人所为!万一此刻是我丐帮弟子遇险,我岂能不闻不问?胡兄弟,你们出身富贵,和江湖仇杀毫不沾边,最好明哲保身。我一个人去足矣!”

胡笑天心思电闪,断然道:“不行!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决不能让你独自冒险,我们也去瞧瞧!就算遇上了凶神恶煞,大家相互照应,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山哈哈笑道:“胡兄虽是文人,却有英雄肝胆,真是难得呀!你放心,万一真有什么险情,我拼了命也要保证你的周全!走罢!”翻身上马,径直往左侧奔去。胡笑天等也不多话,纷纷打马跟上。

李山的嗅觉十分敏锐,循着血腥气息追出半里多地,赫然发现树林中有激战过的痕迹。只见雪地上脚印纷乱,血迹斑斑,十多棵大树被拦腰斩断,四周有数截断裂的兵器。另有两具尸体仆倒在地,各被斩断了一手一足,伤口处仍流着鲜血,显然刚死未久。李山迅速检查树干的断折处和散落的兵器,冷静地道:“这些树木和兵器的断口非常光滑,由此可见动手之人不仅手持神兵,还修习有上乘内功。但他定然是遭到众人围攻,虽击杀了两名敌人,仍不得不被迫突围逃亡。”然后再检验那两具尸体,查看他们的饰物和衣着,蓦的惊呼道:“咦,他们是阴山七妖中的狼妖和树妖!”

胡笑天道:“阴山七妖?一听就非善类。”

李山道:“阴山七妖是**上臭名昭著的人物,睚眦必报,毒辣绝伦,最擅长以多打少,落井下石。这七人合击之威力相当强悍,据说曾将**十大高手之一的不杀和尚逼退,想不到今日却有两妖丧命于此,实乃大快人心!”说到这里忽然一震,那与阴山七妖为敌的岂不就是某位白道前辈吗?眼见雪地上几行足印蜿蜒远去,急忙策马飞奔。

刚追出百余丈,又发现雪地上倒卧着一具尸体,服饰和阴山七妖截然不同。再追踪下去,除了脚印之外更多了几行血迹,更不时看到残肢断臂,五脏六腑,简直是触目惊心。将近树林边缘时,隐隐听到了金铁撞击声、呼喝声、惨叫声。众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握住了兵器,打起百倍精神。

奔到近处,只见树木倾倒了一大片,数具尸体倒插在树枝上,形状可怖。在十余丈方圆的空地上,两名伤痕累累的黑衣男子背靠背而立,挥舞着手中黑黝黝的长剑,和四周七八名恶人激斗。他们身上的伤口血如泉涌,早将脚下的泥土染红。大概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们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仿佛剑上压着千斤重担,已是强弩之末。一个使短枪的汉子看准剑法中的破绽,忽然厕身抢上,噗的一声轻响,铁枪穿透了左侧黑衣男子的小腹。那黑衣男子左手疾伸,死死握住对手的枪身,右手剑猛挥而下,登时将敌人整条手臂齐肩削断。那使枪汉子惨叫着踉跄倒退,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看着如此惨烈的场面,禁不住手心冒汗。李山扬声大喝道:“住手!你们以众凌寡,讲不讲江湖道义?!”说话间拔刀在手,身子一纵,腾身跃入战圈,刀光横扫,但听当当当数声剧响,竟将数名恶人迫退出一丈开外。

这下神兵天降,大出双方的意外。那些恶人冷冷打量着李山和站在一旁的胡笑天等人,其中一位面带刀疤、凶光毕露的大汉皱眉道:“你们这帮雏儿想干什么?难道是活腻了赶去投胎不成?”另一位面色阴冷的汉子狞笑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男的可以先杀掉灭口,那小妞等兄弟们玩过了再杀不迟!”

李山眉毛倒竖,强压着怒气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各位想要李某项上人头的话,尽管过来动手!究竟谁生谁死还不一定,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

“咦,李山!”“他就是李山!”那些恶人不禁失声惊呼,大概也都听说了昨日李山和厉万杰交手一事,不由对他刮目相看,立时收起轻视之心。他们相互打着眼色,暗暗移动脚下方位,重新布置阵势。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悲呼:“六弟,六弟!”众人转眼看去,原来是那名小腹中枪的黑衣男子瘫倒在地上,竟因伤势过重停止了呼吸,但见他双目圆睁,至死仍带着勇武不屈的表情。另一名黑衣男子抱着他的遗体,泪水长流,既痛楚又悲愤,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那面色阴冷的汉子道:“莫罡风,你家老六先后杀了树妖、路屠户、黑面神、麻子魏,可以说赚足了本了,你哭什么哭?你把那东西交出来,兄弟们可以留你个全尸。否则,你绝对回不到莫家祖坟!”

莫罡风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几声,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蛇妖的话么?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也杀了我的兄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好说了。除非莫某战死,不然你们休想拿走我身上的一钱一物!”左手一抹,已将兄弟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双剑交错,沉声道:“李少侠,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人物,你和你的朋友们快走吧,不要管我!”

李山微微笑道:“我师门长辈从未教过我危难关头弃友逃生的道理。莫三侠游剑江湖,名满天下,晚辈能与你并肩作战实乃幸事!这些**魔头外强中干,何惧之有?”谈笑间,一股睥睨天下的豪雄气概自然流露,令他的身形陡然高大起来。原来这莫罡风是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的著名高手,李山既然知晓了他的身份,更不可能撒手离开

莫罡风点头道:“好,不愧是丐帮弟子!但你切莫小看对手,这是阴山七妖中的蛇妖、骨妖,手持狼牙棒的是陕北恶虎柯大贵,使棍的是无戒头陀,面上有疤的是黑霸王何冲,躲得最远的是鬼手冷庆!这些人都是杀人无数的冷酷之徒,对阵时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你饶了他们,他们可不会饶了你。”

李山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这六人均是一方霸主,**上的风云人物,联手起来实力着实可怕!莫罡风身上到底藏了什么,居然吸引来这么多高手垂涎?举刀横胸,一字字道:“请莫三侠放心,晚辈斩杀江湖败类时从不手软,越杀越是痛快!”

何冲等闻言大怒,齐声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少在这里吹牛放屁!”话音未落,人影闪动,突然动手杀了过去。他们俱是江湖老手,不用出言沟通便达成了默契,何冲和无戒头陀攻向莫罡风,柯大贵拦住李山,其余三人则冲向胡笑天等人。

苏浩然等知道胡笑天无法运用真气,抢先一步迎上敌人。苏浩然运起新近学会的大手印神功,掌心通红,猛然往鬼手冷庆胸口击去。那冷庆识得厉害,讶道:“大手印神功!”急忙运足十成功力,竖掌拦截。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各退出三步,苏浩然面色青紫,冷庆脸上却是一片血红。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又斗在一处。

南宫仇手持的乃是胡笑天的宝剑“逐月”,吹毛断发,锋利无匹,施展开来光芒四射,剑气破空丝丝有声。和他交手的蛇妖忌惮宝剑锋芒,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剑圈外游走,一时胜负难分。

那骨妖欺负盘灵儿一女流之辈,十指宛如枯爪,径直抓向她丰盈的胸口,口中淫笑道:“小美人,让大爷来疼疼你吧!”蓦的冷电耀眼,寒风入骨,一道剑光直取他双掌,来势又快又狠。骨妖心下大骇,双手急缩,身子同时滴溜溜旋转开去,险之又险地避过断指之祸。盘灵儿斜握着一把短剑,不屑道:“排骨妖人,再来过呀!”骨妖怒发冲冠,低吼一声再次扑上,不料人在半空眼前一花,竟有一团粉色烟雾爆炸开来。他收势不住,直冲进烟雾当中,急忙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但双足方一落地,肌肤上就传来一阵阵奇痒无比的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动。骨妖又惊又怒,双手忍不住在脸上、脖子上乱抓,登时抓出一条条血痕。盘灵儿得意地笑道:“谁叫你色迷迷地乱讲话,让你先尝尝‘万蚁钻心粉’的滋味!”

而在另一处,李山和柯大贵旗鼓相当,战得难分难解。莫罡风以一敌二,依仗手中一对利剑勉强支撑着,血流不断,形势岌岌可危。这下混战骤起,劲气冲击,积雪飞扬。

胡笑天将全局尽览眼底,情知莫罡风一旦落败身亡,那何冲、无戒头陀便可抽身夹击他人,一举确定优势。反之,若让苏浩然等先腾出身手的话,对方必败无疑。而其中的关键,正在盘灵儿身上。大声提醒道:“灵儿,速战速决,快去帮助南宫!”

盘灵儿一吐香舌,应道:“知道了!”短剑虚引,待骨妖慌忙躲闪时,左手一弹,几枚细若牛毛的金针无声射出,正中骨妖的手臂。骨妖但觉肩肘处突然发麻,身子一僵,砰的重重跌倒在地。

盘灵儿小试牛刀便击倒了敌手,心中快意非常,转身面对蛇妖,嗖地扑了过去,银灿灿的短剑挽起数朵剑花,暗藏凛冽杀机。那蛇妖刚才斜眼瞥见她用毒的手段,心下已然警觉,不等短剑刺到,急忙展开步法远远避开。盘灵儿扣了满把的金针却无用武之地,岂会就此甘心,娇喝道:“妖人,有种的别逃!”边叫边追了过去。

南宫仇乘隙纵身跃到苏浩然身旁,冷不丁一剑穿云,直刺冷庆身侧的破绽,剑芒吞吐,势如闪电。冷庆正和苏浩然僵持不下,根本无暇分心应付其他人,这时忽觉剑气袭来,危急中撤步横闪。但见剑光过处,飞起一蓬血雨,冷庆右臂上端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痛得他面容扭曲,章法大乱。

苏浩然和南宫仇正欲将冷庆当场击杀,忽听十数丈外响起一声尖利凄惨的厉啸,啸音如针般猛地刺进耳膜,令人头脑涨痛昏眩。转瞬间啸声已至身侧,众人眼前一花,砰的一声闷响,盘灵儿被人一掌击飞,鲜血刚喷出口便昏死过去,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老大!你终于来了!”蛇妖欣喜若狂,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刚才仓皇逃窜的狼狈神色一扫而光。

第十章 放手一搏

只见来人长发苍白若雪,满面皱纹,又细又长的眼眸里冷光如刀,十指枯如鸡爪,背部微驼,套着一袭黑色长袍,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死亡气息,乃是阴山七妖之首——驼妖。他一脚将蛇妖踢翻,斥道:“没用的东西,四个人联手都办不成事!滚到一边去!”蛇妖唯唯诺诺地闪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胡笑天忙奔过去抱起盘灵儿,但见她面若金纸,呼吸微弱,分明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中又疼又怒,赶紧用力撬开她的牙齿,将随身带的丹药塞进她口中。[com]

驼妖冷冷道:“小子,你费神救她有什么用?反正你们等会都要去见阎罗王,何必浪费这些好药?”

胡笑天怒道:“你背后偷袭一个小姑娘,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吹牛放屁,真是恬不知耻!你根本不配练武,你把武道的精神彻底玷污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你杀了我,你自己脸上就很有光彩吗?”

驼妖老羞成怒:“你敢辱骂我?!找死!”身形一晃,五爪呈鹰钩,恶狠狠地扣向胡笑天的头顶要害。

“休要无礼!”苏浩然、南宫仇齐声大喝,顾不得结果冷庆,铁拳宝剑同时击出,凛冽的狂风直卷向驼妖。岂知那驼妖使的竟是虚招,目的就是诱使他们主动出击,好乘隙找到他们的破绽,冷笑一声,脚下刹那间移形换位,一掌印向南宫仇的胁下要穴。南宫仇暗叫:中计了!但刚才情急之下全力出剑,根本来不及变招回守了,无奈之中顺势往前仆倒,着地后迅速滚开。但觉背后一凉,已被敌人掌风扫中,体内血液几欲冻结。

驼妖呵呵冷笑道:“‘阴风七煞掌’的滋味不好受吧?”说话中掌法不停,劈头盖脸地打向苏浩然,阴风四溢,隐隐带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闻之欲呕。他这阴风七煞掌是经过九十九具尸体练成的,掌力阴寒歹毒,一旦击中人体,重者可令对手尸毒攻心而死,轻则也可令对手失去战力,任其宰割。

苏浩然见他掌法阴毒,立时错步退避,双拳变掌,结金刚印又变狮子印,掌心喷出烈焰气息,反击而去。

驼妖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你居然懂得密宗绝学,实属不易呀!不过密宗讲究身、口、意三密结合修行,你仅仅学到了一点皮毛,连密宗的咒语都不会,凭什么跟我斗?!”只见四掌相接,阴风与热气交触,顿时化出一股股白色气雾。苏浩然如被毒蛇啮手,登登登退出七尺开外,脸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转眼之间,驼妖连伤三人,情势急转直下。

李山情知大势不妙,必须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否则今日谁也别想生离此地。但那柯大贵铜皮铁骨,狼牙棒施展开来密不透风,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即使他有宝刀在手也难占据上风。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着。眼看对手铁棒横扫而至,竖刀一格,当的火星四溅。柯大贵狼牙棒刚欲收回变招,李山五指一松,宝刀脱手下坠,大喝一声双掌推出,汹涌的掌风直撞敌人胸口。柯大贵不由一愣,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以短击长,弃刀不用呢?就这么稍稍迟疑的工夫,李山足尖一点,正踢在刀柄上。宝刀呜的带起一股疾风,仿佛离弦之箭,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向对手的小腹丹田。

双方距离太近,柯大贵又没有提防李山有如此巧妙的杀招,不禁骇得魂飞魄散,拼命扭腰闪避。但见寒光一闪,鲜血飞溅,宝刀已斜插进他的肚子。李山踏步抢入中门,探手握住刀柄,就想将对手拦腰斩断。柯大贵怒喝一声,左手牢牢抓住李山的手臂,俯身一记头锤砰的撞上他的额头。

李山被对手撞得头破血流,耳鼓嗡嗡作响,但他心志坚毅,并未因此产生半点慌乱。左掌一挥,啪的击中柯大贵左腕关节处,乘对手吃痛松手之际,右手宝刀一拔,柯大贵惨叫着踉跄倒退,小腹伤口处血喷如浆,几截断裂的肠子流了出来。柯大贵低头看着小腹上撕裂开的巨大伤口,又是惊恐又是焦急,手忙脚乱地要把肠子重新塞回去,但他足底随即一软,轰然跌倒,四肢兀自在不停地抽搐着。

就在这时,“啊!”惨叫声忽然响起。李山举手一抹脸上的鲜血,转眼望去,恰好看到莫罡风被无戒头陀一棍砸中胸口,倒飞丈外,跌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山一颗心登时沉入无底深渊,此刻仅剩自己有完好的战力了,怎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敌人?

只见那无戒头陀如影随行地扑到莫罡风身旁,探手在他怀中摸索,转眼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忍不住放声狂笑道:“东西终于落到佛爷手上了,哈哈——”笑声未绝,何冲双拳猛击,狠狠地砸在他背心大穴上。无戒头陀得意之下未及防备,当场被何冲的内力震碎内脏心脉,狂喷鲜血而死,铁盒骨碌碌地脱手滚落雪地。

何冲冷笑道:“蠢货,你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说着弯腰去拿那个铁盒,突然剑光刺眼,原本躺在地上的莫罡风猝然跃起,双剑如蛟龙出海,疾刺他上盘要害。何冲大惊失色,莫罡风竟用诈死之计!急忙纵身后跃,蓦的心口一寒,被莫罡风脱手掷出的利剑贯穿了心脏。他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长剑,双目瞪圆,喉头格格作响,心不甘情不愿地仰面跌倒。

莫罡风拼尽最后一口真气飞剑杀了何冲,这时再也支撑不住,一跤坐倒,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莫三侠!”李山扑到他的身边,一手按住他的背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真气过去。

莫罡风吃力地道:“李兄弟,我心脉已断,回天乏术,你不要浪费真气了!反正我赚够了本,死得也不冤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着铁盒道:“请你把、把那个铁盒和这对宝剑,交、交给我大……大、哥,秘密就在……在……!”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一挺,双腿蹬直,缓缓闭上了眼帘,魂飞天外。

李山心下恻然,默默地道:“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将你的遗物送到莫家人的手上。”眼角余光瞥见人影一闪,原来是驼妖纵身跃来,探手去抢地上的铁盒。李山大喝道:“住手!”刀出如风,疾斩向驼妖手臂。驼妖耳听刀风凌厉,知道对手用的乃是宝刀,悻悻地闪身缩回手掌,狞笑道:“小子,连驼爷的事你也敢管,敢情是活腻味了吧?我今日只想拿到铁盒,别逼我大开杀戒!”

李山深吸了一口气,举刀横胸,昂然道:“这是莫三侠交托给我的遗物,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容他人染指!”

驼妖寒声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话音方落,忽然晃身欺上,双掌划了道诡异的弧线,一前一后地拍了过去。掌未至,腐臭之气熏人欲倒。

李山竟不闪不避,大喝一声“破!”,单刀直进,闪电般穿过对手双掌的空隙,狠狠刺向驼妖的胸口,采取两败俱伤的战术。即使他被驼妖的阴风七煞掌所伤,那驼妖也逃不开宝刀穿胸的下场,必死无疑。

驼妖被他不要命的刀法吓了一跳,怒喝道:“他妈的,你疯了不成?!”身形急转,避开对手正面的锋锐。

李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扬声怒啸,刀起刀落,大开大阖,仿佛在沙场上拼命撕杀,每一刀都充满舍生忘死的悍勇气势,将刀法刚烈霸道的特质完全发挥出来。一时之间,刀气纵横来去,挡者披靡。驼妖被对手抢得先机,又没有李山以命搏命的凶悍,十成本领只发挥出六七成,居然被刀气所困。那蛇妖见势不对,大叫道:“老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纵身跃进战团,啪的一抖蛇骨软鞭,抽向李山的后背。

胡笑天看得暗暗焦急,李山目前全靠一股悍勇之气支撑着,一旦过了十招,等他气势转弱时,就绝对不是驼妖等人的对手。而战败的下场,不想可知。心念忽动,乘交战众人无暇他顾,悄悄挪过去捡起那个铁盒。铁盒不知装有什么异物,相当沉重,一股莫名的寒意直钻入心底。胡笑天迅速将铁盒塞进怀中,忽听南宫仇惊呼道:“公子小心!”话音未落,一只冰冷的手掌无声无息的印上他的背心。

胡笑天心念电闪,是鬼手冷庆!闷哼一声,身不由主地飞出数丈外,恰好跌落在座骑旁。冷庆不晓得他周身要穴都灌注有浑厚绝伦的真气,偷袭时仅用了三成功力,以为足够击毙这个富家公子了,但他居然浑若无事,自己的手掌反被震得隐隐作疼。冷庆不禁大感意外,冷笑道:“瞧不出你的体格蛮健壮嘛!”跟上又是一掌,重重拍落。

苏浩然喝道:“且慢,你的对手是我!”当下奋起余力,挥拳挡住冷庆。两人虽然都受伤不轻,但第二次交手起来凶险处尤胜方才。

胡笑天强忍疼痛翻身上马,扬声喊道:“兀那妖人,铁盒在小爷手上,后会有期了!”驾的一催座骑,如箭而去。

驼妖、蛇妖激战中未提防铁盒被旁人乘乱夺走,气得险些吐血。驼妖眼见胡笑天纵马奔远,急怒攻心,猛出两掌迫退李山,尖叫道:“老七,你先挡住他,我去追人!”身子急纵,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胡笑天策马奔出十数丈,回头望去,只见驼妖如枯叶飘飞般,足不沾地的飞速追来,双目喷火,仿佛要择人而噬,显然铁盒内的物品珍贵非常,他是志在必得。胡笑天心中稍定,武功最强的驼妖既然前来追杀自己,剩下的蛇妖、冷庆已不足以威胁李山、苏浩然,同伴们暂时就安全了。若不使出这招釜底抽薪的计策将驼妖引诱开,他们谁都难逃一死。但这样一来,胡笑天也亲手将自己送进了最危险的境地,一旦被盛怒的驼妖追上,只怕他会被抽筋剥皮,剁成肉酱。

胡笑天跨下是千里挑一的骏马,被主人连抽数鞭,放开了四蹄狂奔,转瞬将驼妖远远抛在身后。但马匹的冲刺能力毕竟有限,急弛出半里地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胡笑天一回首,阴魂不散的驼妖又快步追近,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胡笑天明知是饮鸠止渴,仍只得继续鞭打马匹,丝毫不敢给座骑休息的机会。

一追一逃,都是在雪地上全速狂奔,很快奔出了十数里地。这时前方开始出现起伏的山冈,道路崎岖不平,骏马奔行时大受影响,速度再也快不起来。

驼妖随手拣了几块石头,追到距离胡笑天七八丈远时,一抖腕呼的掷了出去。其中两块石头正打在座骑的后腿上,犹如铁棒猛击,登时将那马的一条后腿击断。那座骑嘶声悲鸣,身子随即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胡笑天早有准备,座骑栽倒时顺势往前一滚,削减去坠马的力道。刚刚撑地跃起,驼妖已飞临头顶上空,冷笑道:“就算你是孙悟空,也逃不出驼爷我的掌心!”指如短剑,恶毒之极的插向他的眼睛。胡笑天左手忽然一扬,将落地时偷偷抓起的满把泥砂撒向驼妖。

驼妖没料到这公子哥竟然会反抗,而且身手如此敏捷、隐蔽,令人防不胜防。急忙侧首闭眼,挥掌去挡。就在这时,哧的疾风骤响,胁下要穴被重重戳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半边身子发麻。驼妖睁眼一看,胡笑天手握一把木剑退出丈外,面容沉静冷峻。又是好笑,又是恼怒,狠声道:“王八羔子,你拿着木剑跟我斗吗?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哈哈!”

胡笑天等他笑声渐敛,方一字字道:“如果我手中是一把钢剑,你这时已经是死人了!”他一剑奇袭刺中对手要害,可惜破不了驼妖的护身真气,无法将其击杀,心里不禁暗暗后悔,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宝剑?假若宝剑在手,此时已平安无事了。

驼妖脸色转青,想到刚刚一剑之凶险,脊背上不禁暗冒冷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幸亏没有第三人在场,不然这种丑事传扬出去的话,真是名声扫地了。冷冷道:“可惜呀,谁叫你偏偏拿的是木剑!嘿嘿,你错过了杀我的最好时机,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吗?快把东西交出来,呆会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胡笑天道:“反正左右是死,我何必听你的呢?想要就自己动手,我是不会主动献给你的!”

驼妖咬牙道:“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么?”忽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见胡笑天手捏剑诀,举剑正眼,凝神如一,周身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俨然是一代剑术高手的风范。驼妖心里打了个突,难道对方是故意隐瞒实力,扮猪吃老虎?若不是对剑术钻研极深,绝对摆不出这付人剑合一,无懈可击的架势。可是想破脑袋,也没有哪个剑术高手如此年轻啊!冷笑道:“你刚才都杀我不死,现在摆出这种架势,想吓唬谁呢你?!”说罢双掌齐出,使了一招“怒鬼炼魂”,幻化出九层掌影,罩住胡笑天的上盘。他为了保险起见,出招时用足了九成功力,阴风呼啸,压力如山。

胡笑天单人独剑面对如此强敌,既不能逃走,也没有任何支援,而且实力相差悬殊,基本上是毫无胜算,死路一条了。在这样的绝境下,他强迫自己抛开一切生死胜负之念,呼吸放缓到最深沉的幅度,全部精气神都凝聚在手中的木剑上,用心感受着木剑的纹路、形状、质地和剑身上承受的压力,决意要放手一搏。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这把木剑在一同呼吸,跳动着同样频率的脉搏。一种奇异的感觉刹时弥漫过全身,木剑就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血脉交融,密不可分。

掌风呼啸击来,胡笑天冷冷地注视着对手的身形,木剑忽然一挺,刺向身前的虚空。

驼妖眼见对手木剑方动,一股无可抵御的剑气已横空刺到,木剑的尖锋竟然超越了速度的常识,快得不可思议。他完全来不及阻挡,本能地一扭头,左眼一阵剧痛,已被木剑贯穿。驼妖厉声嚎叫,双臂一格,“喀嚓”将木剑震断成数截,仅剩一寸多长的尖锋部分插在左眼眶处,血流如注,狰狞如厉鬼。他勉力睁开右眼,绿芒闪动,咬牙切齿地咆哮道:“王八羔子的,**的敢弄伤驼爷的眼睛?!我要吃你的心,喝你的血,剁碎你的骨头熬汤,让你死无丧身之地!”边叫边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愤怒欲狂。

第十一章 妖女多变

胡笑天原想一剑刺穿驼妖的眉心死穴,哪知对手反应奇快,在剑锋及身前的一刹那避开了要害,仅仅是伤了一只眼睛。胡笑天暗暗叫苦,他还没有完全领悟以神御剑的真髓,刚才那一剑已耗尽精气,短时间内再难使出同样威力的剑法了。而且此刻手中仅剩一尺多长的残剑,面对着驼妖近似疯狂的攻击,真的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只有硬起头皮挥剑刺去。在他心里,堂堂正正的战死总比束手待毙要强。

木剑还未刺到驼妖身上,已被对方的掌力彻底摧毁,化成齑粉迅速飘散。砰!驼妖的阴风七煞掌毫不留情地击中了胡笑天,登时将他击飞出数丈外,整个人都扎进了雪堆里。[]

驼妖狞笑道:“王八羔子的,这一下你还不死透死绝吗?这就是招惹驼爷我的下场!”笑声忽然嘎然而止,只见埋在雪中的胡笑天挣扎着抬起头来,口角一动,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吃力地笑道:“你错了,我的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肯收!”边说边缓缓坐直了身子,神色坚毅,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驼妖又惊又怒,又有几分惶恐不安,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硬接自己的七煞掌而不死?他深知自己掌法的威力,哪怕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一旦中掌,定会被尸毒侵蚀血液心脉,要么毒发身亡,要么被迫运功驱毒,绝不会如胡笑天般安然无恙。难道是七煞掌失效了?绝不可能!回想刚才击中对方时受到的巨大反震力,以及那神乎其神、无迹可循的天外来剑,心底一凉,手心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姓什么?和藏龙谷有什么关系?”

胡笑天心中一动,傲然道:“既然你猜到了我出身于藏龙谷,难道还敢动手吗?要不是我经脉受伤,难以运用真气,你那乱七八糟的掌法岂能伤得了我?哼,你胆敢跟我藏龙谷作对,胆子不小啊!”其实他从未听说过什么“藏龙谷”,但发觉驼妖神色有异,显然对这“藏龙谷”十分忌惮,索性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发挥,或者可以骗过驼妖。

驼妖不晓得胡笑天百毒不侵,错以为他是藏龙谷的弟子,练有专门克制自己七煞掌的内功。犹豫半响,咬牙道:“我若事先知道你的身份,断然不会和你冲突。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有杀你灭口了!”

胡笑天一惊,叫道:“慢着!你不怕我同门将来找你算帐吗?”

驼妖冷笑道:“怕又怎样?那是将来的事,老子顾不了那么多了!”双足一跺,腾身跃到胡笑天身旁,并指戳向他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条五彩锦带横空飞来,如灵蛇般缠上驼妖的手臂,用力一扯,将他硬生生地横拖出三尺外。驼妖猝不及防,转眼怒喝道:“是谁作弄你家爷爷?!”

胡笑天意外拣回了一条性命,不由暗呼侥幸,顺着锦带望去,只见一位清丽绝伦的银衣少女俏立雪中,肤色如玉,容光焕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纤手轻扬,将锦带收回袖中,似嗔似怨的瞥了驼妖一眼,笑吟吟道:“您凶巴巴的要干什么呀?奴家胆子小,可经不起吓的哟!”

驼妖被她的眼波一扫,骨头顿时酥了一半,连眼睛的伤痛都忘记了。好在他久经风浪,猛的记起刚才被人家锦带缚手的那一幕,心头一冷,厉声道:“你这妖女,竟然用迷魂大法对付老子,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你为何阻挡我杀人?难道这小白脸是你的情人?”

胡笑天暗暗纳闷,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位女扮男装的少女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们两人并没有任何交情和渊源,她又为什么要救自己?那少女仅身着单衣,玲珑浮凸的曲线尽览无疑,竟丝毫不在乎寒风的凛冽。而在她身后,看不到半个足迹,难道她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那银衣少女道:“人家说我是妖女我没意见,但若连驼妖你都贬低这个‘妖’字,却让人想不通了!”话锋一转,指着胡笑天道:“你猜错了,他不是我的情人!我之所以阻拦你,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她神情转换极快,一时情纯脱俗,一时暗含媚意,一时冷若冰霜,犹如百面娇娃,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诸般气质,与众不同的神秘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驼妖一愣,嘿嘿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小子,你定是从前玩弄过人家,今天老情人找你算帐来了!正好,你要人,我要东西,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拍拍屁股走人。”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还看得出来对方的功力深浅,权衡再三,只好退让一步,暂时按下报复胡笑天的念头。

那银衣少女摇摇头,格格笑道:“你又错了!人我要,东西我也要,您老请自便好了。”

驼妖大怒,冷冷道:“凭什么?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那银衣少女轻轻一掀衣襟,亮出挂在腰畔的一对镀金八角铜铃,铜铃上雕刻有精美繁复的花纹,但仔细看去,竟是无数鬼魂挣扎哭喊的图象。眼里厉芒一闪,缓缓道:“不凭别的,就凭这对‘三界招魂铃’!”

驼妖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怎会有三界招魂铃?!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银衣少女浅笑道:“你不相信它是真的么?要不要试一试?”说着将那对金铃抓在手中,作势欲摇。

驼妖大惊失色,双手忙不迭地捂住耳朵,尖叫道:“不要对着我!”边叫边向后倒跃,如中箭的兔子一般,眨眼的工夫消失无影。

那银衣少女嘴角一撇,冷笑道:“胆小鬼!”莲步轻移,瞬间来到胡笑天跟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忽的莞尔一笑,柔声道:“胡公子,我救了你一条性命,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胡笑天一呆,讶道:“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改变主意了?”

那银衣少女蹲下身子,轻轻靠到他的肩膀上,悠悠道:“人家是吓唬那驼妖的,公子怎么也相信了?难道在公子的心目中,玄儿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么?”越说声音越是幽怨,竟似要呜咽一般。

胡笑天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如此主动和自己亲近,嗅着她身上淡雅清甜的香味,看着她一截雪白滑腻的后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轻声道:“胡某口不择言,其实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原谅。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胡某定当涌泉相报!胡某大胆,请问姑娘的芳名是……?”

那银衣少女轻声道:“我姓李,名玄儿。胡公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你了。我厚颜表白,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说着将上身依偎进胡笑天怀中,腰身有意无意地轻扭了几下。

胡笑天听着她柔情倾诉,又感受到她滑腻柔软的乳峰在胸膛上摩擦,不知怎的一股热流直冲丹田,忍不住握住她圆润的香肩,道:“不会,我决不会看不起你!”

李玄儿将脸藏在胡笑天怀中,得意地一笑,正欲开口,忽听一把粗豪的声音唱道:“温柔乡是英雄墓,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把刀啊!”两人一震,慌忙分开。李玄儿一扭腰立起,冷冷地打量着数丈外直行而来的大汉,皱眉道:“厉万杰,你不请自到想干什么?”

厉万杰解下腰间的羊皮酒囊,拔开软塞灌了两口,不紧不慢道:“小妖女,本来你下套害人呢不关我事,我懒得去插手。但东西在这小子身上,你想不费吹灰之力弄到手,哪就不同了。你年纪虽轻,一身媚功比叶翩翩还要高明,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胡笑天脊背上冷汗直冒,原来刚才竟被这少女迷惑了心神,差点把持不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非厉万杰及时出声,他就中计了!立时醒悟到是自己受了内伤的缘故,以致心浮气燥,未能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不知不觉被人家的媚功侵入了心灵。急忙掏出丹药服下,双手合拢于腹前,暗结莲花手印,默诵心经。过了片刻的工夫,神清气爽,心头一片空明。

李玄儿讶然道:“你认得我师父?”

厉万杰神色一黯,又灌了几口烈酒,长叹道:“你师父艳冠天下,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我十几年前曾经跟她去过一趟西域,对她的心计手段印象深刻,也相当的佩服!看在你是故人之徒的面子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李玄儿眉毛一扬,道:“你叫我走我就走吗?”手掌轻抚过腰间的那对金铃,傲然道:“我有三界招魂铃在手,纵然是排名前十的**高手亲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你这头独狼?我奉劝你自行离去为好,万一魂魄被我收掉,变成了行尸走肉的白痴,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厉万杰哈哈笑道:“这三界招魂铃乃白云宗四大镇门宝物之一,宁无凡居然肯将它交给你保管,看来你确有非凡才华,难怪口气如此张狂!但据我所知,只有功力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时,才能完全发挥招魂铃的威力。而且御使此铃的人,一定要自己先收取炼化一百零八个生者的灵魂。被炼化灵魂的人内力越深厚纯粹,招魂铃的威力就越强大。你手上的招魂铃仍呈现金色,估计收取炼化的不会超过四十人吧?如果它变成了深黑色,能摄取三界魂魄,那我是不敢正面抵挡了,但现在你仅能发挥它三成的威力,又岂能奈何了我?”

李玄儿轻咬下唇,脸色渐渐变白,道:“你怎会得知招魂铃的绝顶机密?难道是我师父告诉你的?”心底骇然,对方所说的丝毫不差,分明对招魂铃的秘密和作用原理了如指掌,而自己对厉万杰的来历及功力深浅并不了解。尽管双方尚未真个动手,她已落在下风了。

厉万杰摇头道:“当然不是!叶翩翩从没使用过招魂铃,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些秘密,又怎会向外人泄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要再问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说的。”

李玄儿冷笑道:“你不说是吗?我才不稀罕呢!”忽的侧首望着胡笑天,嫣然笑道:“胡公子,你受伤不轻,和我一起去疗伤好吗?”

胡笑天此时暗诵佛经,心如金刚难以撼动,怎会再被她媚功所惑?摇头道:“多谢李姑娘的一片好意,胡某的伤自己能治好,就不必劳烦旁人了。日后有缘,你我再畅谈好了。”

李玄儿见胡笑天陡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神色平静,眼中隐现佛光,不禁大为惊愕。她刚才已经成功的赢得了胡笑天的好感,本想一鼓作气彻底控制他的心神,哪知对方严守心关,不为自己的“蝶舞惑心秘法”所动!心中恼恨交集,情知第一步计划失败了,指尖忽动,金铃跃入掌心,当的相互一击,运气叫道:“胡笑天!”

胡笑天只听当的一声巨震,双耳嗡响,脑海中刹时一阵迷糊,仿佛有千万鬼魂接踵而来,在耳边哭嚎阴笑,用力拉扯住他的身子,往远处一个无底的黑洞冲去。冥冥之中,有人在高声呼唤着他的姓名“胡笑天”,声音里既有无上的威严,又有几分催人入眠的魔力,令他升不起抵抗的念头。胡笑天昏昏欲睡,正欲张口答应,体内蓦的窜起四股热流,直冲脑际,轰然交汇。那些鬼哭厉啸声登时从耳边消失,昏睡的异感同时飞逝,神智一清,忙移开视线,厉声道:“李姑娘对胡某突施毒手,与驼妖有何分别?”

李玄儿本想用三界招魂铃暗算胡笑天,彻底抹掉他的灵魂,哪知临近成功之际再次失败!这家伙明明没有内力护身,也不是名震天下的豪杰,为何能抵挡住自己的招魂魅音?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怪物!这招魂秘法使用的乃是心灵之力,一旦施法失败,必受反噬。李玄儿根本没想过百试不爽的必杀技会落空,自身毫无防备,这时如被当胸擂了一拳,哇的喷出一口碧血,面如金纸。她银牙一咬,双铃骤出,狠狠砸向胡笑天的头顶百会穴,已不敢再用招魂秘法了。

厉万杰原本是不在乎胡笑天生死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夺取那个铁盒,无关人等根本不放在他心上,所以刚才并没有制止李玄儿。不料看似任人宰割的胡笑天居然不惧招魂铃的魔力,仍然保持清醒,反而是李玄儿吐血受伤。这意外的结局令他心头一动,大笑道:“我来会一会邪宗秘宝的威力!”说话的同时刀如雷电霹雳,刷的破空疾斩,势不可挡地劈向李玄儿肩背。

厉万杰的刀气汹涌迅猛,李玄儿首当其冲,怎敢不接这开山裂石的一刀?人影一花,足踩五行方位,顿时闪到刀法死角处,娇笑道:“厉大哥好狠心哟!”双铃齐出,打向对手胁下破绽。这对金铃末端各穿有一段银色链条,可以攻击一丈开外的目标,尤其是它们在飞行时铃声震荡交响,交织成奇异的旋律,动人心志。意志薄弱或者功力不足的人,只要被铃声所迷惑,就会渐渐失去理智,自乱阵脚,严重时甚至会自相残杀,形若疯狂。

厉万杰当然知道招魂铃的厉害,扬声大笑不绝,笑声高亢入云,隐含着深厚无比的内家真气,用来对抗那无孔不入的铃声。钢刀上下翻飞,身前涌起层层叠叠的刀浪,尽是攻击的招数,想要速战速决,早点分出胜负。说句实话,即使以他的本事,对这邪宗四大神器还是有所忌惮的。

一时之间,笑声与铃声交缠,刀锋与金铃撞击。两条人影窜高伏低,腾挪闪跃,斗得是眼花缭乱。

李玄儿毕竟受伤在先,拆了十数招后,但觉胸口隐隐作疼,在对方凌厉凶狠的攻势下不禁节节后退。情知今日难以得手了,再战下去伤势发作的话,就难以脱身了。她当机立断地飞身跃出战圈,喝道:“住手!”恨声道:“姓厉的,你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为什么偏要救他性命?”

厉万杰淡淡道:“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李玄儿怒道:“你——!”不甘心地瞪了胡笑天一眼,缓缓道:“胡公子,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会回来找你的!”说罢双臂一振,如云飘动,向东方隐去。

厉万杰转眼打量着胡笑天,眼底深若湖海,却又透出几分冷峻。刀尖一指,冷冷道:“好了,现在没有人打扰了,马上把铁盒交出来!”

第十二章 力斗修罗

胡笑天坦然迎上厉万杰的目光,不卑不亢道:“你的刀上没有杀气,你并不想杀我!以你的身手要夺取铁盒轻而易举,为什么要求我主动献上?你想从我这里证明什么?”

厉万杰冷笑道:“谁说我不会杀你?!”说着提气跃到他的身旁,钢刀一横,架在胡笑天的脖子上,道:“我毕生杀人无数,从不在乎什么礼法道义。哪怕你是无力反抗的书生,我照样不会客气。是铁盒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你自己选吧!”[]

胡笑天但觉锋利的刀刃紧贴肌肤,汗毛倒立,淡然笑道:“你杀了我不就能拿到铁盒了吗?动手罢!”

厉万杰仔细分辨着他的神色,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胡笑天冷静地道:“即使怕死又能怎样?如果你决心杀我,就算我跪地求饶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显丑态呢?”

厉万杰哈哈笑道:“生死之际方显男儿本色,厉某佩服!”手腕略收,刀尖跳动,划开胡笑天的胸衣把铁盒挑了出来,刀上的劲力用得十分巧妙。他把铁盒收好,似笑非笑的瞥了胡笑天一眼,正欲飞身而去,忽然面色一沉,以刀护面,摆出凛然戒备的姿势。

只见十数丈外,一个黑衣人流星般飞速奔来,转眼落在了厉万杰跟前。那黑衣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冷如冰,深黑的眼眸凝聚着无穷的寒意。神情高傲孤绝,仿佛不屑与凡世俗流为伍,人刚至,便带来浓重的肃杀气息,足以令万物胆寒。

胡笑天大惊,手心冷汗直冒,来的竟是魔教中最凶残的高手“冷面修罗”项虎!早在兰州城时,项虎就企图暗杀他,幸亏赤阎的出现才化解了危机。这回冤家路窄,双方又在荒野中撞上,他的性命焉能保住?不由暗自庆幸刚才摔了一跤,脸上沾满了雪粉,起码不会立刻被项虎认出来。

项虎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胡笑天,对着厉万杰道:“你为何不杀他灭口?这可不象你往日的作风啊!”

厉万杰冷冷道:“项长老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厉某杀与不杀,又与阁下有何关系?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快划下道来!”

项虎摇头道:“数年不见,你仍是那么冲动急燥!我刚才在树林边缘看到了莫家兄弟的尸体,然后顺着蹄印追到此处,可惜仍是晚了一步。看你的模样,东西十有八九落在你手里了,是也不是?”

胡笑天心底一颤,彻骨的寒意不可遏止地蔓延至全身。项虎向来以残暴冷血著称,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既然去过莫氏兄弟葬身之地,那盘灵儿、李山等人焉有命在?想到自己冒死孤身诱敌,却还是无法挽救同伴的性命,心里悲痛交集,恨恨地盯着项虎,钢牙紧咬欲碎。

厉万杰缓缓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项虎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信!”话音方落,黑影一晃,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厉万杰身后,双掌齐挥,击向他腰身两侧。掌缘和空气高速摩擦,竟发出金属破空的异声,让人头皮发麻。只见他双掌呈现出淡淡的金色,看起来仿佛是金属和血肉的混合体,诡异中透着可怕。

厉万杰急冲向前脱离敌人的掌力范围,钢刀向后挥挡,准确无误地削向项虎的脉门。项虎横掌相格,当的震开敌刀,足下一动,无声无息地踢了过去。但厉万杰仿佛脑后张有眼睛一般,忽然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翻转过来,人刀合一,长虹贯日般猛刺而下。项虎竟不避不让,大喝一声双掌连环拍出,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掌力惊涛骇浪般拍向对手,要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只见人影一花,气劲交击声轰然暴响,狂暴的气流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两人才触即分,遥遥相对,脸色均是十分凝重,但身上都看不到明显的伤痕。

胡笑天暗暗称奇,厉万杰居然能和项虎平分秋色,这可和他的江湖排名不相符啊!难道厉万杰过去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直至生死关头才完全发挥出来?而且感觉他用刀的手法和架势依稀有点熟悉,似曾相识,偏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项虎嘴角一动,露出罕见的一抹微笑,道:“原来你是‘潜门’弟子,无怪乎不惧我碎金掌!你这些年掩饰得很好啊,连我都没能识破你的身份。”

厉万杰的秘密虽被对方喝破,脸色却依然平静,道:“不愧是神教长老,果然明察秋毫。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还不收手吗?”

项虎道:“收手?这可是神教弟子梦寐以求的宝物,我有幸遇上了,怎会轻言放弃?哪怕因此彻底和你们决裂!所以,你就不要心存侥幸了!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手臂一振,一把半尺多长的短剑跃入掌心,剑身通体散发青光,望去锋利无匹。

厉万杰冷冷道:“江湖传言,‘修罗笑,万鬼闹’。项长老既已动了杀机,何必那么虚伪呢?厉某大不了就是战死罢了!”深吸了一口长气,骨骼啪啪连串爆响,钢刀缓缓举高过头,气势如山迸发,周围的积雪纷纷倒卷后退。

项虎冷笑道:“想死还不简单吗?我成全你!”短剑一指,剑尖处陡然暴射出尺余长的青色剑芒,映得他须发皆成碧绿颜色。但见剑芒吞吐流动,如有生命,偏又暗含无限杀机,仿佛世上最美丽的毒蛇,正伺机捕食猎物。项虎一剑在手,强悍恐怖的气势直冲云霄,连数丈外的胡笑天亦觉得面如刀割,呼吸困难。

厉万杰被敌人剑气正面冲击,却丝毫不露怯意,眼中战意高涨至极限,蓦的张口大喝:“杀!”刀光骤然一亮,在半空中炸开数十道银芒,铺天盖地地往对手身前卷去。眼看银芒呼啸而至,蓦的青光耀眼,竟在一瞬间完全盖过了刀光,后发先至,直刺刀法的破绽之处。

但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厉万杰被震得倒跃而回。不等他回神喘息,剑芒破空,犹如追命毒龙般飞咬他颈侧动脉,既狠且快,丝毫不留余地。厉万杰危急中急使“铁板桥”,双足钉稳地面,上身后仰,恰好避开断头之祸,眼睁睁瞧着剑芒自鼻尖上方掠过。手中钢刀同时横削而出,无声无息地偷袭敌人胁下破绽。这下以攻为守,招数亦是相当狠辣。

眼看刀锋扫到,项虎回剑一沉,又是当的一声震开敌刀。剑势回转不停,如乳燕斜飞,轻巧灵快的绞向厉万杰握刀的手腕。眨眼之间,双方在几乎贴身的距离内连拆了七八招,丁丁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如珠玉落盘。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上杀人无数的煞星,每一招使出都是出人意料、精妙绝伦,生死间不容发,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胡笑天在一旁大开眼界,几乎忍不住要鼓掌喝彩。不论是项虎的剑法,还是厉万杰的刀招,都已达到收发由心,自创招式的境界。在如此狭小的交锋空间内,两个人都表现出高超的武术技巧和钢铁般坚韧的意志力,没有出现半点失误和慌乱,望去刀剑就如他们的手臂一般,无所不至,无所不能。尤其是他们对劲气的运用和掌握已达颠峰,每一击蕴涵的内力凝而不散,完全集中在对手身上,决不会轻易浪费。一旦招式被对方避过,刀剑又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划着奇异的弧线过渡到下一轮的攻守中,宛如羚羊挂角,浑若天成。如果说过往胡笑天见到的是气势、内力、招式、速度、胆略的比拼,那么今日真正见到了绝顶高手对武术技巧的完美运用。胡笑天忽然意识到,即使自己不能动用真气,但只要能在恰当的时机施展正确的招式,同样能有效的杀伤敌人。真正的武术技艺,应该是对技巧的运用,而不是依靠蛮力。

剧斗当中,厉万杰的百炼钢刀不敌项虎的宝剑,在连续多次交击后,刀身上出现了锯齿状的缺口。项虎的经验是何等丰富,立刻转变战术,舍弃了繁复的变化,每一剑都直截了当的狠劈而下。厉万杰再挡了数剑,忽听当啷一声脆响,钢刀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竟忽然碎裂!剑芒顿时暴长,势不可当地当胸刺到。厉万杰心底一凉,急忙使力跃开,同时以残存的刀柄格挡来剑。

只见人影倏然分开,一行血珠随着厉万杰后跃的身形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项虎举剑遥遥指住厉万杰,木无表情道:“你输了!”

厉万杰反手连点右胸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流血,咬牙道:“你倚仗宝剑之利伤了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如果我手里有宝刀,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说着嘴角一动,抑制不住的鲜血自唇边涌了出来。

项虎冷笑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你有什么好埋怨的?不服气的话,向阎罗王去申述吧!”剑芒微颤,正欲把对手赶尽杀绝,忽听远处蹄声雷响,一黑一红两匹快马风驰电挚奔来。他眉尖微皱,喃喃道:“这小子胆子不小啊,还敢追来送死!”

胡笑天抬眼望着迅速接近的两骑,惊讶地发现赶过来的竟是李山和雷丽!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人不是冤家吗,怎会在一起呢?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李山既然活着,其他人大概也平安无事,悲痛之情一扫而空。

只见那两骑如风卷至,李山不等座骑立定,倏地跃离马背,直落到胡笑天身旁,沉声道:“胡兄,你怎样了?那铁盒呢?”边说边警惕地注视着项虎,反手紧握住刀柄。雷丽同样怒视着项虎,面带悲愤,一手伸进怀中,似乎在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但铁盒被厉万杰夺走了!”不由好奇地望了雷丽一眼,暗暗纳闷,她是怎么了,难道与项虎有深仇大恨?

李山一愣,瞥了一眼厉万杰和地上破碎的钢刀,内心暗惊,连厉万杰都不是这人的对手,其武功之高不想可知。若不先打倒他,根本不可能夺回铁盒。当机立断道:“厉万杰,你我联手先杀了此人如何?”

厉万杰心思电转,立即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项虎勃然大怒,斜眼望着李山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胆吗?不要以为刚才幸运地躲过我一掌,就是天下第一了!想杀我冷面修罗项虎,你还不够资格!”

李山心底剧震,原来对方居然是魔教长老、名震天下的夺命煞星!但既然已经公开叫阵,骑虎难下,惟有硬着头皮撑下去。若此时流露出怯意或者逃跑,必定会被项虎乘虚而入,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左手一扬,将插在身后的一把长剑掷到厉万杰身前,道:“这把剑暂时借给你,想保命就使出全力吧!”原来他随身带着莫氏兄弟托他保管的宝剑,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厉万杰信手一拔,只见寒光夺目,剑身明若秋水,散发着冷厉入骨的杀气,已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忍不住赞道:“好剑!”身形一长,挺剑指着项虎,大笑道:“项虎,这下你占不到半点便宜了,我们再来打过!”说着脚下缓缓移动,逐渐向前逼近,和李山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李山缓缓拔出宝刀,双目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强大的敌手,衣衫无风自动,已提聚了十成功力,随时会发出惊天一击。

项虎受到两大高手的气势冲击,脸上却不动声色,身周三尺之内平静如常,看不到半点风暴降临的迹象。但他手中的剑芒越来越盛,蓦的一声长啸,剑如长虹贯日,瞬间刺到了李山的咽喉前。在以少战多的劣势下,他采取先发制人,逐个击破的策略,企图先解决掉较为弱小的对手,再集中全力对付心腹大敌。但见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剑法挥洒处随心所欲,就连胡笑天都不得不衷心叹服。

双方气机感应下,李山同时大喝一声,毫不示弱地挥刀反劈而去。那边的厉万杰更不怠慢,人剑合一直扑过来,长剑挥动时不见有半分生疏,大出所有人意外。

三大高手眨眼间猛然撞在一起,刀剑交错,人影翻飞,搅起无数积雪。漫天的雪粉之中,三条人影走马灯般旋转腾挪,势如闪电,刀气剑气交织飞射,不时在地面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雷丽刚开始时尚能看清楚双方的攻守变化,但五招过后,便觉得眼花缭乱,已跟不上双方移动的速度,大脑一阵晕眩,差点吐了出来,忙掉头不敢多看。她脑袋一偏,赫然发现胡笑天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如痴如醉,手上还不自觉地做出奇怪的动作,不禁大感讶异,难道他能看得清楚交锋的情况?好奇地问道:“喂,现在哪一边占优势呀?”

胡笑天正看得入神,以从中汲取武学的技巧,随口答道:“项虎眼下占据进攻的主动权,李山内力不足,防守时吃足了苦头。幸亏厉万杰经验老辣,每一剑都是刺向项虎的破绽和要害,迫使他分心应付,所以暂时打成平手。”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转眼望向眼珠瞪得滚圆的雷丽,抢先摆手道:“别问我为什么能看清他们的招式身法,这是我的秘密。在你我成为朋友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雷丽嘴角一撇,嗔道:“不说就算了,好稀罕吗?本小姐才懒得打听你的‘秘密’呢,少自做多情了!”心内却是又恨又痒,偏又发作不得。

突然,只听场中当啷啷巨响,李山斜飞而出,身上竟多了数道伤口,血如泉涌。雷丽忍不住惊呼道:“你、你受伤了?!”李山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运指在伤口附近疾点数下,一声虎吼,重新挥刀冲入战团,勇悍之气分毫不减。但战不过数招,李山被对手一掌击中后肩,身不由主地飞出三丈开外,重重地摔到雪地上。下一瞬间,场中剑芒大亮,叮叮叮十数声密响。但见剑芒忽敛,厉万杰闷哼声中横身飞出,左肩上已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如注。

项虎双目隐现红光,宛如走出魔域的嗜血修罗,左手二指轻轻一抹剑上的血痕,对着受伤的两人狞笑道:“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来呀!我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雷丽忽然一扬手,把一个黑乎乎的弹丸冲他掷了过去。

项虎哪里会把雷丽放在眼里,只当她射了暗器过来,短剑一动,看也不看地劈向弹丸。就在剑芒劈过去的一刹那,项虎心中陡然掠过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手中剑本能地收了一收,恰好避开了弹丸。只见那颗弹丸落到他身旁,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硝烟弥漫,泥砂翻卷,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土坑。

(各位朋友如有时间,可回看一下以前的章节)

第十三章 劫后余生

北风呼啸,很快将爆炸产生的硝烟吹散。

但见项虎僵立在土坑旁,满面焦黑,衣服尽裂,半边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简直是惨不忍睹。他虽然是一等一的魔教高手,有极强的真气护身,但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了火药恐怖的威力?幸亏他灵觉超凡,短剑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没有直接劈中惊天雷,否则定然被炸得粉身碎骨。饶是如此,他此刻全身上下无处不伤,再也看不到半分睥睨群豪的傲然风范。[com]

厉万杰首先从爆炸的余威中清醒过来,瞧见对手一条命被炸掉了五六成,不禁又惊又喜,项虎这回是阴沟翻船亏大了!他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哪里肯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长剑急出,闷声不响地扑了过去。

杀气猝然来袭,被惊天雷震得头脑晕眩的项虎迅速回复了理智,右臂方动,四肢百髓同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出剑的速度不由慢了半拍。高手相争,胜负只是一线之间。

双剑交错而过,激起一蓬血雨。

项虎惨叫一声,踉跄着倒退数步,恶狠狠地盯着厉万杰,嘶哑着声音道:“姓厉的,这一剑我记下了,来日项某必有厚报!”说罢双臂一振,如夜鹰般腾空离去。尽管他竭力维持身法的轻盈潇洒,但那摇摇晃晃的身形,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雷丽忿忿地望着项虎的背影,跺脚叫道:“喂,你胆子太小了吧?那家伙明明受了重伤,风吹便倒,你为什么不追上去杀了他?你难道不晓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吗?”

厉万杰以剑拄地,冷冷地瞪着雷丽,皱眉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女娃娃懂个屁呀?项虎是什么人你知道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的把他逼急了,使出解体大法同归于尽,我们都别想活到明天!项虎今日受了如此重伤,起码要修养三四个月,这么多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我又何必节外生枝?”

雷丽气得柳眉倒竖,一手伸进怀中摸索着,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让你也尝一尝惊天雷的滋味!”

厉万杰闻言大骇,舌根隐隐发苦,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姑奶奶的杀手锏!他刚刚见识过惊天雷的可怕威力,连项虎都抵御不住,他又岂能毫发无伤?忙凝神戒备,脸上赔笑道:“雷大小姐误会了,厉某决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冲动,大家有话好商量……”就在这时,背心处忽然一寒,身后传来李山低沉的声音:“厉万杰,把手里的剑抛掉!”

厉万杰心底一沉,清楚的感觉到李山刀上的寒冷之气近在咫尺,逼住了自己后背的要穴。不论他动作如何神速,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也不可能快得过李山的宝刀!他全身肌肉蹦紧,不敢有任何令对方误会的动作,道:“李少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丐帮弟子开始练习背后偷袭的龌龊手段了吗?”

李山淡淡道:“厉万杰,你不要用大帽子来压我,我可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呆子!你放下剑和铁盒,然后发个毒誓,我就放你走。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他受的伤比厉万杰更重,如果两人正面交锋,他必败无疑。于是他刚才偷偷向雷丽打眼色,让她在前头吸引厉万杰的注意力,自己乘隙潜近,一举制服了对手。

雷丽嘻嘻一笑,将手拿出来一亮,得意地道:“我随身带的惊天雷都用光了,其实怀中什么都没有,我是骗你的!想不到你这么傻,只顾看我,都没留意到姓李的小子。你是出来混江湖的吗?混了多久了?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

厉万杰被她奚落得差点吐血,双眼一闭,缓缓松开握剑的手掌,道:“李少侠,厉某认栽了!只要铁盒在你手中一日,我决不下手抢夺!”说罢指天立了个毒誓,暗叹一声,颇为不甘地把铁盒放在脚下。

李山仓啷回刀入鞘,退后数步道:“多谢前辈合作,恕不远送了!”

雷丽急道:“喂,你干嘛收刀后退?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厉万杰气极反笑,双拳紧握咯蹦作响,森然道:“你把我当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吗?若非看你是个女人,今天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左脚重重一顿,在地上踏出一个深有尺许的凹坑。

雷丽冷笑道:“你在练铁脚功吗?对我一个小女人耍威风有什么意思?若非我把项虎给炸伤了,你休想站着说话!”

“你——”厉万杰被她噎得无话可说。何况以他的身份资历,不论和雷丽斗嘴的结果如何,都有失颜面。干脆掉头不理睬雷丽的挑衅,冲胡笑天微微颌首道:“胡公子,请多保重,你我后会有期!”说罢展开轻功身法踏雪而去。

雷丽侧首望向胡笑天,狐疑道:“喂,你和厉万杰是朋友吗?他好象是话中有话哟!”

胡笑天亦觉得奇怪,按理说厉万杰和自己素昧平生,但他不仅对自己没有恶意,还似乎颇为看重,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摇头道:“我怎可能是这**高手的朋友?雷小姐多心了!胡某倒有一事不明,雷小姐怎么会和李兄走到一起了?莫非你也是为了盒中之物而来的?”

雷丽脸上罕见的晕红起来,啐道:“你这人口没遮拦,胡说八道什么?!谁跟这黑鬼走到一起了?真难听!”

那边李山已把铁盒捡起,苦笑道:“胡兄请口下留情,要不然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胡笑天纵马狂奔,把驼妖引开之后,战局立时发生逆转。那蛇妖奸诈油滑,硬拼起来却怎会是李山的对手?单独交手不过三招,蛇骨软鞭被喀嚓削断了一截,空门大露。李山乘隙一掌击去,啪的正中蛇妖左肩,将他打得吐血倒飞。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一声娇喝:“放箭!”嗖嗖嗖利箭破空密响,十余支羽箭一窝蜂地射了过来,目标赫然是李山!李山临危不乱,宝刀绕身翻飞,施展开一招“夜战八方”护住周身要害,将突如其来的羽箭尽数削断。只听蹄声雷震,林子外奔来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士,领头的美女骄傲如火,正是雷家千金雷丽!雷丽二话不说,策马奔驰中又是一声令下,第二轮箭雨呼啸而至,劲力十足。

李山惊怒交加,一边挥刀拨打来箭,一边扬声喊道:“住手!你们疯了吗?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对付我?”

雷丽娇笑道:“对付你还要理由吗?我看见你就讨厌!”她对上次栽在李山手下一事耿耿于怀,抓住了机会就要和他作对。李山哭笑不得,眼角瞥去,蛇妖、鬼手不约而同的飞身钻进树林,逃之夭夭。

雷丽纵马奔近,待她看清楚雪地上僵冷的尸体,不禁惊呼道:“莫三叔、莫六叔,怎么是你们?!”纵身飞落马鞍,仔细端详着莫氏兄弟的遗容,眼眶刹时红了。她抬头望着李山,冷冷问道:“莫叔叔他们是你杀的?”她身后的那帮青年英杰惊愕中停止了射箭,看着地上凌乱的血肉残肢和散落的兵器,想象着刚才交锋的惨烈,无不骇然。

李山皱眉道:“雷小姐,请你看清现场的情况再下判断不迟!李某乃丐帮弟子,怎会残杀同道中人?莫氏双侠身旁倒下的都是**高手,如阴山七妖、无戒头陀之流,他们是在和敌人力拼后,因伤势太重不幸过世的。刚才那名两恶人就是杀害莫氏双侠的帮凶,要不是你们意气用事,不问原由就胡乱射箭,他俩怎可能逃走?”说到最后声音转厉,掩饰不住心底的恼意。

雷丽回想起那两人的恶形恶状,心中自觉惭愧,垂首嗫嚅道:“人家确实不知情嘛!假若我知道他们是杀害莫叔叔的凶手,一定先把他们射成刺猬!但他们都已经逃走了,你骂我们也于事无补。不如……”

李山打断道:“等莫家人追究此事的时候,你们再去解释好了。我不想听你罗嗦!”说着上前取了莫氏兄弟的长剑,插到背后。他刚直起腰,忽听风声响处,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面冷如冰,神情高傲孤绝,身周弥漫着莫名的寒意。李山立刻按刀戒备,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人也是前来夺宝的高手?只看他的气势身法,比驼妖强出何止一筹,绝对是**上顶尖的人物。

那黑衣人环目一扫场中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李山背后的长剑上,冷冷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莫家兄弟既然把佩剑交给了你,那铁盒也在你手中吗?”

李山被他深含威严的语气一问,本能地摇了摇头,道:“铁盒不在我这里!”边说边下意识地望向胡笑天离开的方向。内心陡然一惊,省悟到自己胆气被对方所夺,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信息,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胡笑天能否应付驼妖的追杀尚未得知,万一这黑衣人也追过去,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那黑衣人傲然道:“谅你也不敢撒谎骗我!”蓦的直欺近前,一掌拍向李山的胸口要穴,招式嚣张霸道,浑然不把对方放在眼中。

李山虽然后悔不迭,但大敌当前丝毫不敢松懈。对手身形一动,他立即振臂出刀,刀锋闪耀,猛劈向敌人手掌,竟采取以攻对攻的战术。尽管那黑衣人的铁掌来势变幻莫测,虚虚实实,但刀法凛冽刚猛,大有把一切物体斩开的气势,所有虚招不攻自破。

那黑衣人惊咦一声,赞道:“刀好,人更好!”脚步一错,避开李山的刀锋,反肘撞向他背心死穴,变招奇快,狠辣绝伦。李山此时招数用老,来不及回刀封挡,急忙往前仆倒滚开,用的是标准的“懒驴打滚”招式。

惊变忽起,雷丽愣了一愣,尽管不知道那黑衣人的来历,但也能看出他并非善类,指着那黑衣人叫道:“放箭射他!”那些青年对她惟命是从,立即张弓搭箭,朝着那黑衣人射去。

那黑衣人连续两记杀招落空,一方面自恃身份,不好意思再向晚辈下手,一方面也是惦记着铁盒的下落,不愿在此耗费时间。眼看乱箭射来,冷笑一声:“找死!”举袖一挥,沛然无匹的内力涌出,登时将羽箭全部反射而回,比来势更为迅猛三分。那些青年哪里见过如此神功,大骇中挥弓拨打自己射出的弓箭。但听长弓折断声接连爆响,惨叫惊心,竟有大半人胸口中箭,吐血跌下马背,有的背后还露出一截血淋淋的箭头。眨眼之间,雷丽的同伴非死即伤,血流满地。

那黑衣人似乎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不屑去看倒地挣扎的伤者,腾身一纵,顺着雪地上的蹄印追去。

雷丽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这么死了?!从此就阴阳永隔,再也不能一起骑马打猎了?!她眼中血红的颜色是那么的浓,浓得让她心如刀割,呼吸困难。她想走过去触摸那些熟悉亲切的面容,但浑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空了,又如同坠进最黑暗的泥沼里,竟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移动,彻骨的寒冷漫过四肢百髓。“不!!”她蓦的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泪水滚滚而下,悲痛欲绝。

李山一爬起来便看到死伤遍地的惨象,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黑衣人好狠的手段!可一想到胡笑天即将面临的更大威胁,以及自己对莫罡风的承诺,毅然撮唇长啸,召来自己的座骑。他翻身上了马,忽听雷丽问道:“你、你这是要去哪儿?”李山沉声道:“那黑衣人杀气太重,恐怕会对我朋友不利。我要去阻止他行凶!”

雷丽突然间恢复了气力,想也不想地跳上自己座骑的马背,反手一擦脸上的泪水,坚决地道:“我跟你去!我宁死也不会放过那个凶手的,我要他偿命!”李山看着她苍白如雪的面容,心中微微一颤,叹道:“好,跟我来罢!”于是两人结伴一路追踪,恰好赶上了项虎与厉万杰的大战。

胡笑天听完他们的讲述,皱眉道:“这铁盒中究竟藏有什么宝物,竟吸引来如此多的高手拼死争夺?”若是等闲之物,项虎决不会亲自动手的。而且听项虎的意思,这盒中之物还跟魔教有着莫大的关系,更是令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雷丽恨声道:“不管它是何等的稀奇珍贵,都必定是不详之物,浸透了多少人的鲜血!姓李的,我们干脆把它给砸了罢,以免将来祸害更多人的性命!”

李山摇摇头道:“不行!我答应过莫三侠,要把铁盒完整的交到莫家家主手上。大丈夫有诺必践,不可愧对天地。至于盒中究竟藏有什么与我们无关,不必去费神猜测,反正它不属于我们。或许,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言语中丝毫没有打开铁盒查看的意思。

胡笑天和雷丽相视一眼,无可奈何,这李山居然没有一点好奇心,真拿他没办法了!当下三人分乘了两匹骏马,沿来路奔回,心情是千头万绪,各不相同。

回到树林边缘,只见雷丽受伤的同伴都已包扎好伤口,有的跪在朋友尸体旁默默流泪,有的则靠在树干上,神情呆滞。盘灵儿也已苏醒,但精神不振,面色白得几近透明。众人看见胡笑天等三人平安归来,均是惊喜万分,显然对他们能否生还原先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双方此时相见,不胜唏嘘,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拥抱着相互安慰。雷丽看着那些熟悉的、失去了生命的年青面孔,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众人合力把尸体就地掩埋,树起简易的墓碑留待日后辨认,然后上马缓缓走出树林。

才走不多远,怪叫震耳,右侧山坡上忽然冲出一彪人马,如一股旋风般直冲到大路中间,明目张胆地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但见他们头缠红巾,面目凶恶,眼射绿光,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气,犹如一群渴望鲜血的饿狼。

众人或多或少都带有伤,已是惊弓之鸟,见状均暗暗叫苦,这又是哪一路神圣?李山示意众人少安毋躁,朗声道:“各位朋友是不是误会了?我等身上一无黄金珠宝,二无稀世奇珍,不知你们想要什么?”

那为首的大汉呵呵狞笑数声,道:“我们不要黄金珠宝,我们要的是人!”霍的一指雷丽,“只要她乖乖地跟我们走,今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谁若是敢动手阻拦,老子就把所有人统统杀光!”

(各位朋友如有时间,不妨回看一下)

第十四章 生死手足

(略微修改了下。书友有空回看一下过往情节,以便连接上)

“放屁!姑奶奶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呀?”雷丽柳眉倒竖,指着对方的鼻尖呵斥道。“我爹是雷家家主‘九龙狂刀’,你们这帮不长眼的毛贼惹得起吗?快点滚开,不要挡路!”[com]

那为首的大汉豹头环眼,强健如虎,仿佛岩石般坚实,眼中不见半分感情,冷冷道:“我们抓的就是雷红滔的女儿!如果你跟他毫无瓜葛,老子才不会捉你呢!女娃娃,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为什么非要出生在雷家不可?”

雷丽悚然一惊,狐疑道:“难道你们是我爹的仇人?因为不敢找他报仇,所以想劫持我?”

那为首的大汉不耐烦道:“少他娘的罗嗦!弟兄们,动手!凡敢阻拦者,杀无赦!”“是!”他背后的汉子们轰然答应,仓啷啷拔出马刀,一声呼啸,猛地拍马冲了过来,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汹汹。

李山见动手已无可避免,对众人喝道:“保护好雷姑娘!”双足一磕马腹,拔刀冲了出去。尽管面对着二十余把雪亮的马刀,他却丝毫不惧,那挺拔如枪的脊背透露出强大无匹的斗志。众青年纷纷拔出兵器,蜂拥挡在雷丽马前。一时间蹄声雷震,气氛骤然紧张。雷丽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李山身上,双拳紧握,指甲刺进了肉里尤不自知。

苏浩然低声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插手?”

胡笑天道:“李山既已拔刀,我们岂能置身度外?浩然,你们赶快护住雷姑娘。”,顿了一顿,柔声道,“灵儿,你还能施展毒术吗?”

盘灵儿因伤势较重不便独自乘马,一直依偎在他怀中,闻言轻笑道:“大哥,放心吧,我能行的。”

就在这时,金属撞击声和人马嘶叫声陡然爆发。只见李山如一根利锥般插入对方阵势之中,刀锋过处挡者披靡,转眼砍翻了四五人,直杀到那首领的马前,一刀劈向对手的胸口。李山情知敌人人多势众,便想采取擒贼先擒王的策略,抢先一步捉住敌人首领,把握住主动权。他马快刀利,又身具上乘武学,这一下冒死冲杀果然成功。

那为首的大汉眼见身经百战的同伴竟然挡不住李山的一招半式,早已心存戒意,左手一扯缰绳,连人带马横跃丈余,右手刀反腕回扫,横斩李山后背。同一时间,另有三人掉转马首,呼喝着挥刀疾砍李山。但听当当数声巨响,李山在间不容发之际连封敌人四刀。可他毕竟刚被项虎击伤,这下硬挡敌人四记重刀,伤口尽裂,劲力冲击下胸口涨痛,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黑血。

围攻他的四人都是搏杀经验丰富的高手,岂会让李山有充足的喘息机会?同时张口大喝“杀!”,四刀齐斩而下,分取对手身周要害,配合极为默契。他们的马刀劈落时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招数凝练简洁,刚猛凶狠,根本不给李山闪避的余地,若非经过长年的冲杀血战,绝对没有办法联手使出如此杀招。

雷丽在远处看得真切,心头一紧,忍不住大叫道:“小心!”手臂一扬,钢刀脱手掷出,呼的射向其中一人。但是她和李山距离有七八丈远,即使飞刀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救他了。

生死关头,李山的头脑格外清醒,纵使视线无法完全看到四名敌手的身形,但凭借对马刀劈落时风声、气流、压力的感应,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这四人的姿势和钢刀变化滑行的轨迹。甚至连马匹践踏雪地的嘎嘎声,四周呼啸的风声,飞刀的破空声都一丝不拉,明白无误的辨析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的境界,他仿佛是在用“心”观察着周围一切事物,也包括他自己,而不再仅仅局限于眼睛。

敌人的刀看似同样凶狠,其实速度仍有快慢之分,劲力仍有轻重之别,而且刀锋所取的部位并非是十分精确。李山看准敌人的破绽,宝刀疾舞刀花护住上盘,左掌轻拍马颈,那黑骏马四蹄倏然一弹,重重地撞上侧面一骑,将对方的人马同时撞倒在地,下一瞬间刀光闪过,跌倒的汉子人头落地。李山毫不停顿,驱马如飞,自合围的缺口中疾冲而出。

“小子,别逃!”其余三人大声叫嚷着,拍马狂追不舍。

李山疾驰中忽的一勒缰绳,座骑人立而起,在空中灵巧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前蹄落地,后蹄一蹬,如箭般向追兵射了回去。不过李山并非笔直地冲向三人中间,而是斜奔向敌人侧翼。对方想不到他居然能这么神速地返身杀回,微微错愕间,李山的刀已劈到右侧大汉的头上。岂料那大汉视而不见,竟同样一刀劈向李山面门,出手时没有半分犹豫,简直悍不畏死。

“当!”火星飞溅,双刀一触即分。人马擦肩而过,那大汉手中的长刀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那三人骑术亦是相当精湛,几乎同时勒转座骑,刷的回过头来瞪着李山。就在这时,他们三人表情陡然一僵,移动目光,惊愕地望着稍远处的同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几眨眼的工夫,那二十多名彪悍勇猛的红巾大汉都倒在了地上,面孔发黑,痛苦地挣扎抽搐着。那为首的大汉惊怒交加,冲口喝道:“你们竟然卑鄙无耻的用毒伤人!快拿解药来!”

胡笑天摇摇头道:“战场对垒,为了取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你们乘火打劫,以众凌寡就是光明正大的行径吗?不错,他们是中了毒。但此时形势逆转,你凭什么向我们索要解药?”

盘灵儿鼻尖微皱,吃力地笑道:“我就不给你解药,你又能怎样?”原来当那些红巾大汉冲到近前时,她忽然掷出数颗弹丸,落地炸开后产生剧毒烟雾。那些红巾大汉收势不住,争先恐后地冲进毒雾中,结果无一幸免,均中毒载倒。盘灵儿首次施展大面积的用毒术便一举成功,心中好生得意,连身上的伤痛也淡忘了许多。

那为首的大汉实乃智勇双全的人物,不然怎可能担当重任,率人长途奔袭而不被发觉?他早将雷丽一行的底细刺探了解清楚,本以为雷丽是手到擒来,哪知道会忽然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这几人年纪虽轻,但气度大异于常人,绝对不是庸手。而且那看似可爱的小姑娘必定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更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此时此刻,以他们仅存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完成原定的任务。如果能救回中毒的同伴们,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浓眉一皱,冷静地道:“那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江湖恩怨自然应由江湖人来解决。我等以李兄马首是瞻,还是请李兄提出条件吧!”

李山也不客气,朗声道:“你若肯如实回答我的两个问题,我们就马上放人,给解药!”雷丽横了他一眼,嘴唇嗫嚅着,却终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那为首的大汉缓缓道:“你说!”

李山道:“好!我的问题很简单:一你们为什么要绑架雷小姐?二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为了永绝后患,必须要找出幕后的首脑,否则类似的事件还会反复上演。

那为首的大汉面上肌肉微微抽动,眼睛沉郁如墨,望着倒在雪地上的同伴,双唇紧抿,久久没有声响。这两个简单的问题,竟使他陷于艰难的抉择境地中。若如实回答,那意味着泄露机密,背叛了主公。若不回答,情同手足的战友则难以活命。这两者的分量孰轻孰重?这时,一个中毒的大汉吃力的道:“大……大哥,我们不能背叛少主呀!你快走,别管我们了!”其他人纷纷应和道:“是呀!”“不能说呀!”

那为首的大汉虎目一垂,两行热泪滚滚而落。他忽的拔出一把匕首,掷给身旁的大汉,沉声道:“周晓、邬江,你们立即回去向少主复命,就说我有负重托,无颜苟活人世,当场自裁了!”

那两人大惊,齐声道:“大哥,千万不可!”

那为首大汉断然道:“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劝了。快走!”

那两人相视一眼,深深施了一礼,哽咽道:“待完成任务后,我等定会前来追随大哥!”驾的猛抽座骑,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那为首的大汉跃下马鞍,望着倒地的同伴们,缓缓道:“你我手足多年,同生共死,杀贼无数。情谊之深,自不待言。但凡有一分希望,我都会拼死去救大家。但少主对我等恩重如山,又抚恤照料着我们的亲属,我们决不能背叛他。我有负少主所托在先,又无力破解兄弟们的困境,实在是惭愧汗颜。童某无能,连累了大家,请你们原谅!”说着单腿跪地,大笑道:“老子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钢刀就颈一抹,噗的血喷如泉,自刎而亡。

“大哥!”那些红巾大汉纷纷呼叫着,泪流满面。

李山等见那为首大汉如此忠贞刚烈,震惊之余尽皆叹服。他明明可以平安离开,却最终选择留下来,宁死也不泄露秘密。这种勇气和情义,在江湖中难得一见。

一位红巾大汉蓦的嘶声叫道:“童大哥为我们而死,我们岂能负他?我朱立升先走一步了!”掏出贴身暗藏的匕首,猛一用力,将刀刃刺进了自己心口。不等众人出手阻拦,那些红巾大汉竟然全都举刀自尽,动作坚决迅速,自始至终无人发出一声呻吟。

众人看着遍地的尸首,不禁百感交集。生与死,有时就是一线之隔。李山长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纵使是绝顶高手,又焉能不败?败则求死,实乃不智。”心底却暗暗骇然,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训练出这等视死如归、坚贞不屈的勇士?对方所拥有的实力必然相当雄厚,绝不会弱于五大家族。雷家遇上这样的对手,日后寝食难安了。

雷丽道:“不要浪费时间感叹了,快搜一搜他们身上,或许可以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李山摇头道:“只看这些人行事的风格,就知道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纪律严明。他们出发前肯定经过审查,消除掉一切可能会败露身份的标记,甚至连兵器都很可能是临时买来的。即使把他们全身上下翻个遍,也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闯荡江湖多年,见识经验远胜雷丽,对于找到所谓的线索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雷丽白了他一眼,反驳道:“你这是想当然而已,我才不信呢!”当即指挥同伴查看红巾大汉们的衣物,谁知真如李山所言,什么都没有发现。雷丽心中悻悻然不是滋味,有意无意远离了李山。

众人经此一战,上路时愈发小心谨慎,派出数骑在前后左右来回警戒。走至半路,忽见前方尘砂翻滚,又冒出一彪人马。雷丽眉心紧皱,失声道:“不是吧?又有人劫道?”胡笑天运足目力望去,只见来者乃是宋谦和众护卫,心中大定,也不说破。其他人可没有练过“天眼通”,直到宋谦等奔到近前,才算松了一口气。

宋谦见胡笑天等人人挂彩,惊道:“公子,是不是撞上强盗了?你的伤势怎样?”原来他在客栈中久久不见胡笑天等返回,心中起疑,生怕他们发生意外,于是召集了护卫出城搜寻。

胡笑天道:“我没什么大碍。但灵儿及南宫中了驼妖的毒掌,需要费神医治了。至于详细情形,回城后再说罢。”此时人多耳杂,尤其是涉及到魔教的内部事务,不便深谈。

宋谦心下会意,自去安排诸般杂事不提。

回到客栈,宋谦稳定住南宫仇、盘灵儿的伤势,然后才独自来到胡笑天房中。胡笑天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合盘托出,末了问道:“你可猜得到铁盒中藏的是神教什么宝物?项虎称厉万杰是‘潜门’弟子,这‘潜门’指的是什么宗派?”

宋谦激动地道:“公子,你真是有福缘啊!若我所料不差,铁盒中很可能是本教祭坛秘图的残片!”

原来在数千年前的上古大战中,蚩尤被黄帝轩辕击败,其族人被迫从故土南迁。而在上古时期,每一部族都有自己的祭坛,用来祈祷、祭祀、集会、裁决、商议族中大事,是部族的核心所在,汇聚了绝大多数机密。由于蚩尤是意外战败,九夷族人迁离时较为仓促,不得不将祭坛秘密封存起来,以免遭到轩辕族战士的破坏和掠夺。而详细的地点,则被刻在一快玄铁墨石上,由族中的大祭司保管,代代相传,堪称是九夷族人最神圣的器物,是全族人的精神之源。

但在一千多年前,魔教内部因为教主之争,爆发了有记载以来最为严重的内战。这场内战历经数十年,死者无数,连当时的大祭司也未能逃脱,不幸离奇惨死。由他保管的玄铁秘图则不翼而飞,不知流入了谁的手中,成为当时轰动全族的头等大事。当玄铁秘图再次出现在人世间时,它已被利器割裂成两半,不复当初的完整。而关于秘图的种种传言也开始在**上疯传开来,传说只要拿到完整的玄铁秘图,就能找到魔教的宝藏,一夜之间富可敌国。结果除了魔教高手外,还引来其他**豪雄的觊觎,为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玄铁秘图几经易手,如今的下落成为了一大迷团。

胡笑天被宋谦一点醒,回忆起曾经看到的魔教典籍,心中一动,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它?”

宋谦道:“本教之中能让项虎动心,又称之为‘宝物’的决不超过五样,无非是蚩尤血斧、魔咒战甲、玄铁秘图、灵兽之卵和灭世霸王诀。其中蚩尤血斧和灭世霸王诀由历代教主手手相传,魔咒战甲已消失千年,灵兽之卵无从考证。所以从大小、形状和可能的来历判断,惟有玄铁秘图符合!公子,我们若能夺到它,必将为神教立下盖世奇功,并进而得到教内某些长老的支持,对未来的教主之争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胡笑天皱眉道:“但玄铁秘图如今落在李山手中,而李山又答应了莫氏兄弟临死前的请求,要把铁盒交给莫家家主。这事可不好办呀!”

宋谦脸上杀机一闪,冷冷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公子欲成大事,必不可处处留情。只要公子点头,我们以有心算无心,杀掉李山易如反掌!”

胡笑天心底一颤,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宋谦道:“李山性格刚强,言出必践,平时不近酒色,机警无双。除了硬碰硬取其性命,我看很难有其他办法夺到铁盒了。公子,反正李山和我们交情不深,杀他又有何妨!请速做决断罢!”

ah

ef=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a

第十五章 潜流暗涌

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胡笑天沉思片刻,缓缓道:“杀李山固然容易,那你有没有想过夺得了玄铁秘图之后,我们要面对什么样的形势?”凡事要谋定后动,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百度搜索:㊣『绿『色』小说网』㊣

宋谦一震,思绪冷静下来,皱眉道:“公子是不是担心会成为众矢之的,提前暴『露』了身份?”

胡笑天点头道:“不错我此次远赴京城,可以说是远离根本,深入险境,危机四伏。而玄铁秘图是人人垂涎的宝物,假若我们现在夺了过来,必然会遭到黑道群雄的围攻。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如何能避开无穷无尽的追杀偷袭?我们又有多少人手可以消耗?如果因此赔光了老本,岂非得不偿失吗?我认为凡事要量力而行,切不可好高骛远”要强夺玄铁秘图,必得先杀李山。而李山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是丐帮帮主的徒弟假如李山忽然失踪,他们一行如何能洗脱嫌疑?恐怕要不了三天,丐帮的报复手段便如雷霆霹雳般劈落。胡笑天肩负玄宗的重托,立志要夺取教主之位,当然不肯因小失大,将自已的命运赌在一块残铁上。对于他而言,能夺取玄铁秘图固然很好,拿不到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退一步来说,只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回魔教总部,无论怎样也是一件功劳,事后不会有人指责他故意放过李山。

宋谦道:“属下思虑不周,险些犯下了大错。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李山拿走玄铁秘图吗?”不跳字。

胡笑天道:“李山出身名门,心志坚韧,智勇双全,又天生一付侠义心肠,将来必能出人头地,领袖一方。这次我们若能暗中帮助他度过险关,日后再找他联手抗衡青龙会,将使我们内外交困的局面大为改观。”青龙会在黑道上如日中天,可上次在兰州铩羽而归,损失惨重,岂会就此甘心?迟早会展开反扑,所以苏泉要留在兰州坐镇。若能通过李山,引白道群雄之力打击青龙会的话,将能减轻他的大半压力。

又道:“以李山的功力刀法,暂时保住铁盒是没有问题的。等他把铁盒交给莫家人之后,我们再设法暗中夺回不迟,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撇清与此事的关系,不能沾上半点嫌疑。你马上派人给苏长老送信,请他另派高手前来,以当做奇兵使用。另外向苏长老建议,调派精通情报收集和分析的人物一起同行。兰州毕竟局限于西北一角,而长安靠近中原,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想借此机会在城内建立秘密据点,为将来预先做好准备。”

宋谦沉『吟』道:“长安乃是项虎的老巢,我们要不要提前跟他联络?”

胡笑天摆摆手道:“不用理他,我们干我们的。只要他不主动挑衅,我们就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了。”

宋谦道:“既然如此,属下立即给苏长老写信,将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和公子的指示都告知于他。”

胡笑天问道:“对了,厉万杰这‘潜门’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谦讶然道:“难道教主没有跟公子提过潜门之事?咳咳,此事说来话长了自千余年前神教爆严重内『乱』,元气大伤之后,为避免日后惨剧重演,时任教主及众长老协商设立了一个秘密组织——‘潜门’。顾名思义,凡是入选‘潜门’的神教弟子,从此潜伏于九地之下,不再以神教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他们必须保持中立,不能参与教内事务的决策。潜门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一是保护神教的核心典籍及机要,辅佐新教主,确保神教香火代代传承;二是在出现内『乱』征兆时,能够力挽狂澜,平息风波。历代以来,潜门的名称从未在正式记载中出现过,只有教主及神庙祭司等最核心的人物才有办法和他们联络。据说潜门弟子不足五十人,各有专攻,都是世间顶尖的人才,联合起来的势力深不可测。他们如神龙不见尾,极为注意隐匿行踪,即使做了惊天之事也不会宣扬。属下了解到的也仅仅是一些皮『毛』,所知实在有限,只怕不能让公子满意。”

胡笑天道:“这么说潜门是独立于十三位长老之外的一大势力了?依你看,我们有没有可能通过厉万杰争取到潜门的支持?”

宋谦摇摇头道:“此事难如登天潜门奉行的是中立的宗旨,不会参与教主之争。在局势明朗化之前,他们不可能表明态度的。至于厉万杰嘛,既然他经常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十有**属于外围人物,负责收集江湖信息而已,在潜门中没有什么言权。”

胡笑天微微笑道:“我却不这么看即便厉万杰是负责收集信息的外围人物,他的观点、好恶也一样能够影响到潜门的决策层。因为那些决策者无法亲自来到现场,只能通过报上来的情报、信息进行判断,进而做出结论。假若厉万杰在四大弟子中选择支持我,那我们面临的形势或会生极大改变。我们要争取教内每一个人,每一分助力,只有如此方能厚积薄,后来居上。”

宋谦叹道:“公子年岁虽轻,却是深谋远虑,见解独到。属下痴长二十年,但不如公子多矣。”

胡笑天笑道:“宋叔,你莫要给我戴高帽了。我入教时日不长,又没有统率部属的经验,将来仍需要你大力协助。”语气一顿,又道:“随着五族会盟之日临近,各方势力渐渐开始浮出水面,明争暗斗必然不断。我们入城之后切不可掉以轻心,要随时关注各大势力的动向,万一被卷入漩涡之中,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宋谦道:“公子,远的暂且不论,那批意图劫持雷家小姐的人纪律严明,视死如归,很可能来自于铁血军队,背景极深。在当今世上,能指挥调动兵马的要么是开国元勋,要么是皇家子弟,都是权势滔天之辈。我们坏了人家的好事,那幕后主使者岂会善罢甘休?”

胡笑天胸有成竹道:“宋叔你不用担心,这种百里挑一的死士数量有限,不是一时三刻能培养出来的。而且私自调动兵马乃是谋逆大罪,当株连九族,幕后主使者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呢,断不会出头为难我们。”

宋谦笑道:“也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但凡开国皇帝,疑心病总是特别重,杀心也特别强。洪武帝登基以来,每隔两三年便要对开国功臣大杀一通,若被他抓住把柄,甭管是谁都难逃一死。可是那些人甘冒奇险劫持雷丽,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这小姑娘身上藏着绝大的秘密?”胡笑天心头一动,缓缓道:“他们劫持雷丽,恐怕针对的是雷家家主雷红滔而雷家,是以火器制造闻名江湖的”宋谦不禁骇了一跳,惊道:“莫非幕后主使果真图谋不轨,竟想暗中打造拥有强大火器的铁血军团?”胡笑天点点头,道:“恐怕事实正是如此”

大明朝建立之后,朱元璋立了长子朱标为储君,以安定天下,明确正统。但朱元璋后宫佳丽众多,为他育有数十个儿子,其中秦王、燕王、晋王等与太子年龄相差不大,未必就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偏偏朱元璋对这些儿子极为宠信,不仅赐予他们大片封地,还允许他们掌控军队。当朱元璋在位时,天下诸王自然安分守己,一旦他撒手西去,朱标可未必能震慑住他那些桀骜不驯的兄弟们。遍观历朝历代的皇位之争,手足相残,父子反目实属平常,本朝也不会例外。

宋谦倒抽一口冷气,正『色』道:“公子,若对方再派出第二波人手强抢雷家小姐,我们应置身事外,莫要出手了。帝位之争,自古以来最是凶险不过,我们可没资本参与其中。”胡笑天叹道:“时下风云变幻,前途莫测,我们惟有见机行事。雷丽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她。”

经过一夜的治疗调养,受伤的人伤势都有所好转,只有盘灵儿受伤较重,需换乘马车上路。胡笑天私下里和李山、雷丽碰头,叮嘱他们严守口风,千万别泄『露』出铁盒的下落。项虎虽然负伤远遁,但难保他会另派高手前来夺宝,若是平白招惹来魔教高手的一路狙杀,同行之人只怕要死个精光。反正有厉万杰顶缸,项虎暂时还不会怀疑到李山头上。李山、雷丽自无异议,但求能完成死者的托付就好。

过了宝鸡往东是渭河平原,视野开阔,一望无垠。一行人马排成长长一列,如长龙般蜿蜒而行。众人皆知身处险境,均打起精神戒备。只有尽快进入雷家的势力范围,他们才真正有安全保障。随着五族会盟的临近,道路上来往的各路江湖人物愈多了起来,黑道白道具有,青天白日之下大家都颇为克制,但到了夜晚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各处密林荒野中都成了决斗战场,乒乒乓乓好不热闹。胡笑天一行阵容严整,又有数名高手压阵,也绝不惹是生非,途中倒也无人敢来『骚』扰。

这日刚过了眉县,忽见前方烟尘滚滚,人嚷马嘶,路上的行人纷纷走避。胡笑天一行忙靠边停下,静等来者通过。

只听蹄声如雷,大地微颤,一队江湖豪侠策马狂奔而来。为的中年男子身着红衣,骨骼雄壮,斜背大刀,双目凌厉过人,自然透『露』出慑人的气势。紧随其后的数名男子服饰各异,所持兵器亦各不相同,但太阳『穴』都微微隆起,气势不凡,一看便是一流的武林高手。在队伍后段,则是数十位精壮的西北汉子,清一『色』红衣长刀,彪悍勇武。

雷丽喜动颜『色』,一把拉住李山的手臂,笑道:“李大哥,是我三叔带着雷家堡的雷家刀手来了。”李山与她娇俏如花的笑容一触,心头不禁一颤,喃喃道:“你叔叔?”雷丽道:“是啊”当即纵马直奔而出,挥手叫道:“三叔,三叔,我在这儿呢”

胡笑天与宋谦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禁吁了一口长气。说实话,与雷丽同行时压力极大。既然现在雷家高手出现了,他们终于能卸下这份重任,不必再担惊受怕。

那红衣大汉回笑道:“莫二侠,那是我侄女,且容我和她说上两句话。”边说边勒住座骑放缓度,跟着整个马队都慢了下来。那红衣大汉板起脸,冲着奔近的雷丽喝道:“小丽,快来见过莫正风莫叔叔,莫要失了礼数教人笑话。”

雷丽脸上的笑容霎时褪尽,失声叫道:“莫二叔”立时勾起了前日的惨痛回忆,心中一疼,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莫二叔,莫三叔和莫六叔他们,他们被黑道恶徒杀了”

莫正风惊怒交集,一个纵身飞落到雷丽马前,颤声道:“好侄女,你刚才说什么?我三弟和六弟都被杀了?是谁下的毒手?他们的尸呢?”他身材瘦削,青筋外『露』,与莫罡风有七分相似,同样是身背长剑,观其身法气度比莫罡风又略胜一筹。

雷丽低声道:“具体是谁杀害了莫三叔和莫六叔,我未能亲眼目睹。不过李大哥一直在现场,还受了莫三叔的临终嘱托,他一定知道。”回身向李山招手喊道:“李大哥,你快过来”

李山听到雷丽召唤,当即策马上前。他虽然相貌平凡,身材不高,但气度沉凝,杀气隐『露』,胯下乃是万中无一的骏马,众豪侠无不暗呼一声:好男儿李山在江湖前辈面前不敢托大,早早跃落马背,快步疾行数步,抱拳施礼道:“各位前辈,晚辈乃是丐帮李山”

莫正风一眼看见他背后交叉斜背的双剑,身躯剧震,虎目当中不禁流下泪来。身为兄长,他怎会认不出自已兄弟的佩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几日未见,便与两位兄弟阴阳相隔,这锥心之痛不足为外人道也。

雷丽已悄然翻落马背,低声对李山说道:“这位是莫氏七侠中的莫正风莫二侠,那红衣汉子是我三叔雷红军。”

李山见到莫正风黯然流泪的模样,心中亦是恻然,解下背后的双剑,双手捧到莫正风面前,低声道:“莫二侠,此乃莫三侠、莫六侠临死前托付给晚辈的,叮嘱我一定要交回莫氏一族手中。两位大侠都是力战身死,以寡敌众,连斩多位黑道恶枭,并未辱没莫氏七侠之名。”

莫正风接过双剑,嘶的一声轻响,两滴泪水滴落剑鞘,说不出的沉痛哀伤。他轻抚剑身,森然道:“多谢阁下送回我两位兄弟的遗物。烦请李少侠直言相告,究竟是谁杀了他们?此等血海深仇,我莫氏一族定然要用仇人之血祭奠”他正是接到了兄弟的紧急求援讯息,所以央求雷家堡派出大队人马共同赶去助阵。不料紧赶慢赶仍是晚了一步,再也见不到自家兄弟的音容。

李山正『色』道:“莫二侠,此事说来话长了。莫三侠另有遗物要我转交莫氏家主。此地人多嘴杂,耳目众多,不宜一一细谈。”莫正风大悲之后大喜,激动得双手颤,低声道:“究竟是何遗物?请老弟交给我吧”李山摇摇头道:“恕我不能从命我答应过莫三侠,必须亲手交到莫氏家主手中。”莫正风一愣,重新上下打量李山,点头道:“重信守诺,好”略一沉『吟』,接着道:“既然如此,请李少侠随我同行如何?我大哥率领本族子弟行路较慢,五日后方能抵达长安。在他抵达之前,李少侠最好和我呆在一起,以免再有意外。”莫氏家主乃是莫氏七侠中的老大莫虎风,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名震江湖。

李山也不客套,道:“恭敬不如从命。”他身怀异宝,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如能得到莫家、雷家的高手保护,自是理想不过。

莫正风转对雷红军道:“红军老弟,我邀请李少侠前往雷家堡做客,不知是否合乎规矩?”雷红军别有深意地瞄了一眼雷丽,道:“没有问题李少侠能够光临雷家堡,我求之不得。小丽,你说呢?”雷丽脸上一红,跺足嗔道:“三叔,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当下莫正风问清楚兄弟们的葬身之处,安排了本族的两名护卫前去暂时守护,等待家主的指示再做处理。

李山告罪一声,打马奔回胡笑天等人身前,道:“胡公子,各位兄弟,李某要和雷家堡的人先走一步了。这一路与各位相处甚欢,又有机会并肩对敌,实在令李某难以忘怀。日后相见之时,你我再把酒言欢”胡笑天笑道:“李兄但去无妨。我们也要在长安逗留一段时间,定有机会碰面的。”李山大喜:“好到了长安,各位一定要来雷家堡找我”胡笑天道:“一言为定”

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更多到,地址@y。笑傲天下

第十六章 风起长安

第十六章风起长安

西安地处关中平原,北临渭河,南依秦岭,自周朝始有多个王朝在此建都,有“秦中自古帝王州”的美誉。(最稳定,,)西安古称长安,又曾称西都、西京、大兴城、京兆城等,明洪武二年废奉元路设西安府,城市由此而得名。但不论朝野武林,习惯上仍旧以“长安”称之。长安古迹众多,有大雁塔、小雁塔、碑林、古城墙、钟楼、鼓楼、大清真寺等,更有许多皇朝遗迹,是西北地区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洪武三年,朱元璋分封诸王,封次子朱樉为秦王,封地正是西安。

胡笑天一行跨过渭河,沿官道接近这古都王城,远远望见巍峨高耸的城墙,气势森然,几乎人人露出兴奋之色。除开宋谦、南宫仇数人,其他魔教弟子都是第一次来到这西北名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交头接耳。

负责打前站的莫余、袁寒早早恭立路旁,看到胡笑天等人出现,急忙率人迎了上去。大路上人多眼杂,双方相见后也未多说什么,合在一处继续往城市方向行去。莫余悄然靠近胡笑天身旁,轻声说出这几日探听到的大事要闻,无非是某某家主抵达长安,或是某帮某派火拼,基本上都与五族会盟一事大有关联。不仅西北武林的头面人物齐聚长安,中原武林各大势力也派出了代表,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武当掌教之徒清虚子、丐帮帮主大弟子左一丁、嵩山剑派掌门潘乾、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少林寺慧通长老等。这些名震江湖的白道大侠都受邀参与五族会盟大会,共同见证新一任盟主的诞生。据说当今白道第一青年高手,有“玉面神龙”之称的姬浩明也将出席。如此多的高手云集长安,再加上五大家族本身的精英人物,真可谓是群星荟萃,熠熠生辉。当然在暗地里,西北黑道同样不会平静。为着争夺玄铁秘图,驼妖、厉万杰、项虎等人蠢蠢欲动。而白云宗妖女李玄儿对胡笑天耿耿于怀,未必肯就此罢手。

胡笑天问道:“这姬浩明竟敢号称‘第一’,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其他人没有异议吗?”莫余道:“回公子,姬浩明此人师门不详,三年前横空出世,不论切磋比斗,还是对阵厮杀,历经大小七十余战未尝一败,更是于八个月前独力斩杀黑道排行榜第十五位的高手——‘小冥王’铁鲨,一跃成为白道武林公认的领军人物。”顿了一顿,露出古怪的神色,又道:“江湖传言,姬浩明是看中了唐门的一位女子,所以专程赶来长安参加大会,或许会当面向唐氏家主提出婚约。”胡笑天心头一跳,不觉呼吸有几分艰难,咬牙道:“姓姬的想要娶的人是谁?”莫余小心翼翼地瞥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据说这位女子乃是唐门旁系子弟,名叫唐雪。”

唐雪

这个名字如同一记闷雷,轰在胡笑天的头顶,令他心潮翻卷,几乎不能自持。自四年前分别,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少女,那些被他刻意深埋于心底的记忆走马灯般闪过脑海,雨夜初识,野外重逢,以及那永远不会忘记的深情拥吻。他起初只是将唐雪视为异姓妹妹,心中多是怜爱,哪知后来卷入天下会内乱,被困地下深处,唐雪大胆表露心迹并主动献吻,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暧昧复杂。再后来因为衣舞凤的关系,他险死还生,加入魔教成为玄宗弟子,在雪峰绝岭苦修三年,彻底与唐雪失去了联系。即使下山之后,得到过唐雪生父唐伯文的帮助,答应过对方照顾唐雪,但因为魔教弟子的敏感身份,他也没有刻意打听唐雪的近况。(赢话费,)数年的离别,胡笑天自己也已成亲娶妻,但听到她可能嫁给别人的时候,一种锥心的痛不可遏制的漫过全身,激起几分愤怒,更激起几分杀机。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蹦出脑海——唐雪是我的女人,谁要来抢我便杀谁

胡笑天神色忽变,杀气隐隐外露,莫余不禁吓了一跳,忙轻声提醒道,“公子,公子”胡笑天及时警醒,收敛身上暴涨的杀气,心里却仍然极为别扭,低声吩咐道:“你立即给我收集姬浩明的一切消息,特别要查清楚此人的出身来历另外派人关注唐门动向,尽快向我汇报。”莫余乃是心眼通透的角色,隐隐猜出几分内情,神态愈恭谨,道:“是”

入得城来,只见人流如织,商社林立,棋盘状的街道宽敞大气,各处豪宅庭院透着皇城古风,随处可见前朝留下的古迹。一行人七曲八拐,来到东门附近一处大宅住下。这处宅院是莫余他们花大价钱提前租下的,占地十余亩,院落数重,房间众多,足以安排下全部人马。宋谦甚是满意,夸赞了莫余等人一番。长安城内鱼龙混杂,若是投宿客栈旅舍多有不便,总不如自家人单独住在一起方便安全。

人马分头安顿,设置值班护卫,这些自然有人安排妥当。由于盘灵儿、苏浩然、南宫仇等人都内伤未愈,简单洗漱之后,众人一一回房休息,并未出门一探长安城的繁华夜景。

胡笑天探望安抚过盘灵儿,回到自己的住处,但觉心中烦躁,坐卧不宁,每每一想到“姬浩明”三字,便杀机如炽。如此反常的焦躁情绪令他悚然而惊,立时醒悟到这是阴阳失调,心魔入侵的征兆。“灭世霸王诀”霸道刚猛,修炼者必须及时吸纳玄阴之气,维持体内阴阳二气的平衡,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要么沦为杀戮狂人,要么变成绝世yn魔,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以玄宗通天彻地之能,坐拥数十美女,犹要自困于雪山之巅,可想而知心智失控的后果有多么可怕,连号称黑道第一高手的魔教教主都心存忌惮。

胡笑天摩挲着贴身收藏多年,得自唐雪的彩凤玉佩,回忆起唐雪娇美无双的面容,不禁摇头苦笑,昔日的一缕情丝却成为今日心魔入侵的元凶。其实早在数月之前,胡笑天已派人持亲笔书信前往明教总坛,向明教圣女云黛儿讨要“万年冰魄”,以便日夜佩戴身上,保持心智的清醒。但明教总坛远在昆仑山中,路途遥远,一去一回耗时良久,直到他离开兰州时仍未拿到万年冰魄。一路走来,阳气越积越盛,再加上前两日经历了血腥搏杀,今日又被唐雪一事触动,心中渴望泄的**陡然变得十分强烈,连佛门法咒都压制不住。

胡笑天推开窗户,任凭寒冷的夜风扑面吹来,心头的炽热杀机丝毫未减。他曾经与赤阎深谈过,明白这股**宜疏不宜堵,你压抑控制得越厉害,将来的反弹越强烈。何况此去京城数千里,耗时数月,若这么独自憋闷下去,阳气太盛,不走火入魔才怪万一他因为阴阳失衡而丧失理智,变成一只人形野兽,那绝对是魔教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笑话。

黑夜如墨,浓云笼罩,看不见半点星月光辉,只有远处的灯火光芒隐隐闪现。

胡笑天正欲关起窗户,眼角余光扫过高耸的院墙,竟看到不少夜行人自空中悄然掠过,而且他们的奔去的方向居然出奇地一致,都是长安城南。若非胡笑天练有天眼通,在如此昏暗漆黑的时刻哪里看得清楚?他心中一动,难道南边生了大事?可是他此刻禁功修行,内力轻功均不能使用,纵然有心跟去探查亦无可奈何。

长安之夜,注定不会太平啊。

次日天明之后,由宋谦居中指挥,多组人手化装分派出去,开始系统的收集城内外的情报信息。不论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还是为夺回玄铁密图做准备,掌控当下的局势和动向最为关键。形势未明了之前,不宜妄作决策。不然一步踏错,惹火烧身,他们就走不出长安城。长安为西北第一名城,当然也有魔教弟子秘密驻扎,但此地的负责人正是冷面修罗项虎。项虎拥戴的是玄宗二弟子战锋,与胡笑天一系势同水火,根本不可能相互合作。

反正左右无事,盘灵儿等人还需时日养伤,胡笑天索性换上文士装扮,让护卫备齐礼物,前去拜访城中大儒。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也是奉诏赴京候选官员的秀才,按当时的文坛风俗,每过一地,功名未显的儒生都要以弟子之礼拜会当地知名文人,在学问上进行讨教。有的儒生还会事先准备诗文书画,登门拜访时,乘机请对方点评题字,以此为荣。胡笑天临时起意拜访城中大儒,一来想了解官场现状和朝廷用人的标准,二来想了解长安的风土人情,三来他要在此逗留多日,如不按规矩造访文坛前辈,日后做官考察时就是一大污点,会被扣上“清高自傲,目无师长”的帽子。

胡笑天出手阔绰,谈吐举止远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加之腹中确有学问,不过两日时间,城中的文士儒生们都晓得新来了一位兰州秀才。那些收下了厚礼的成名大儒,更是对胡笑天赞不绝口,评价他知礼节,懂进退,轻钱财,淡生死,唯一的缺点是不善音律。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此乃儒家弟子都需要精通的,缺一不可。众人感慨之余,只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胡笑天昔日勤于练剑练功,哪有时间玩赏音律?他对此也不多加解释,有人问起便一笔带过,无人过问自然乐得轻松,也不会主动献丑。

连续数日放晴,积雪早化。这日天高气爽,胡笑天和几位刚结识的儒生相约,同去拜会西北名士谭在勤。谭在勤以书法文章著称,曾经担任过元朝官吏,明灭蒙元兴起后,他秉持“明臣不事二主”的理念,多次婉拒了朝廷出任地方官的邀请,闭门在家教育本族子弟。秦王朱樉听闻谭在勤的大名,便派人强邀他入府,给自己的子女讲授诗文经义,从此成为秦王诸子和郡主们的授课老师。因为这层身份,不少未成名的儒生都想巴结他,进而搭上秦王这条线,一跃成为长安城的新贵。

谭府面积不大,胜在幽雅清静,是一座有着相当年头的老宅院,青砖灰瓦,古树环绕。胡笑天一行五人投上刺帖,并让随行的护卫敬奉上备好的礼物。等了半响,一位头花白的老仆快步迎出,客气地请众人入府详谈。

进入客厅,众人分头落座,自有青衣小厮奉上热茶点心。胡笑天举目望去,只见厅堂高处悬挂一匾额“淡泊明志”,左侧白墙上挂着一副草书,笔走龙蛇,铁钩银划,写的是《管子霸言》中的几句话“圣人能辅时,不能违时。知善者谋,不如当时。精时者,日少而功多。夫谋无主则困,事无备则度,是以圣王务具其备,而慎守其时,以备待时,以时兴事。”右侧墙上挂着一副长轴水墨山水画,笔意苍茫,神韵悠远,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同行一位孙姓书生抚掌赞道:“好字此贴既有怀素的结构奇逸多姿,法度具备,又有几分米襄阳的强劲风骨,神采飞扬,定是出自于谭师之手。妙哉妙哉”另一汪姓书生附和道:“谭师书法冠绝西北,传言果然不虚真乃神笔是也”既然书法评点被人抢先,尚未开口的两位赵姓书生转而评画:“子华兄,你看这幅山水画作古风扑面,气质具盛,莫非是南宋大家所作?其落款印章模糊,难以辨清作者名号,甚是遗憾。”“恭华兄,我观其笔法韵味,与马远之画技极为接近。”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评书论画,旁若无人。胡笑天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忽听足音轻响,一位颌下生须,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客厅。他身材修长,相貌堂堂,顾盼间书卷之气甚浓,有几分古书上所描述的温文尔雅的气质,眼角长着细密的鱼尾纹,透出历经人世浮沉的淡定从容。他眼眸一扫,正在高谈阔论的几名书生立即收声,与胡笑天一同站起,恭敬地施礼问好。来者正是长安名士谭在勤。

谭在勤回了一礼,示意客人落座,淡淡道:“各位青年才俊联袂造访,谭某不胜荣幸。家中无甚值钱之物,只好每人回赠一幅亲笔所书的诗词,还望各位莫要嫌弃。”说罢轻拍手掌,两名小厮捧着数幅的书法卷轴,分别放到众人手旁。

众人大喜望外,连连称谢。除开胡笑天,其他四人早有准备,纷纷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诗文,呈到谭在勤面前,请他予以点评。谭在勤不置可否,瞧着端坐如钟的胡笑天,问道:“阁下便是近日风头甚劲的兰州秀才胡笑天么?”胡笑天欠身道:“回先生话,正是小生。”谭在勤轻抚长须,点头道:“气质不俗,神华内敛,难怪有不少人在我面前提到过你的名字。你到长安来是探亲访友,还是谋求一个出身?”胡笑天道:“学生是应诏前往京城,参加今年举荐选官的考试。因见长安繁华昌盛,特意逗留几日,一来结识同道文友,二来拜会各位师长,以聆听长者教诲。”谭在勤道:“你既已受到举荐前往京师,前途远大,我就不多事了其实秦王求才若渴,能在秦王府上历练几年,亦能独当一面。”胡笑天不为所动,其他几人却急得抓耳挠腮,忙道:“谭先生,我等心怀天下,愿为百姓谋福祉,还请先生向秦王殿下举荐举荐。”谭在勤微微一笑:“等我阅过诸位的诗文之后再说罢”

众人寒暄片刻,眼见将近午时,便按规矩起身告辞。谭在勤自然不会亲自送客出门,仍旧吩咐贴身老仆代为相送。胡笑天等人还未走出谭府,只听门外蹄声急促,一队快马奔到谭府门外停下,紧接着大门洞开,六七名明眸善睐,服饰鲜艳的少女鱼贯而入。她们都手持马鞭,背系披风,足蹬马靴,小蛮腰扎得紧紧的,格外凸显青春**的魅力。为的少女额头高洁,面如银盘,身高腿长,小胸脯高高挺立,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傲气逼人,浑身上下洋溢着富贵大气,比起雷丽的草莽野性大为不同。

那几名书生何曾见过如此美丽高贵的极品美*女,有的张口结舌目露痴迷之色,有的面孔涨红手足无措,个个心旌摇动。

那美*女眼角扫过,将这几人的丑态净收眼底,眉心一皱,不屑道:“哪里来的乡野匹夫,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么?”胡笑天本不想理睬这满身傲气的少女,但眼看同伴受辱,不知怎的一口怒气直冲顶门,冷冷道:“不请自入,言辞傲慢,莫非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礼节吗?”话一出口便暗叫不好,这又是阴阳失调惹出的祸事

那美*女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当众出言顶撞,柳眉倒竖,怒道:“好大的狗胆,竟敢辱及我父王,你是不想活了”举起马鞭,呼的抽了过去……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十七章 刁蛮郡主

第十七章刁蛮郡主

“父王?”胡笑天双耳未聋,对美*女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念头疾闪,难道她是秦王朱樉的女儿?长安城中除开朱樉,谁还敢公然称“王”?如此说来,她就是郡主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朱樉是长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号人物,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连陕西布政使都要对他惟命是从,不敢稍有杵逆。惹怒了朱樉的女儿,就等于得罪了这西北王眼看马鞭迎面抽到,正欲抬手抓住毒蛇般的鞭身,蓦地想起眼下书生的身份,不宜表露武技,于是动作有意放慢了三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马鞭卷过,扯下了胡笑天手臂上一截衣袖,同时抽出一道带血的红色伤痕。

胡笑天痛呼一声“诶呀”,踉跄退后两步,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为何出手伤人?”那美*女冷笑道:“我是小女子,可不是君子谁叫你胡言乱语,活该挨打”胡笑天摇头道:“好男不与女斗孙兄、赵兄,我们走”那美*女瞪起眼珠道:“你们还没有道歉呢岂能说走就走?”胡笑天苦笑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向小姐你道歉呢?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想怎样?”那美*女道:“我不管。你们不道歉的话,一人赏一记鞭子。”话音未落,她身后的众少女呼啦围拢过来,抖着马鞭嘿嘿冷笑。

众书生都是斯文人,动手打架肯定是不在行的,何况面对着一帮热力如火的美*女,拳头尚未举起整个人都软了。汪姓书生哭丧着脸道:“各位小姐,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粗,有辱斯文啊”胡笑天道:“大家不用怕,此地乃是谭府,她们不敢乱来的。”

那美*女怒瞪着胡笑天,咬牙道:“又是你强出头莫非刚才那一鞭太轻,让你忘了疼痛?”刷的又是一鞭兜头打去。胡笑天不等她出手,早就撤步后闪,哧溜躲到柱子后头,大叫:“打人了,打人了”那美*女气得眼中冒火,恶狠狠地道:“你鬼哭狼嚎做什么?不要躲着,给我滚出来”疾步抢上,啪啪挥鞭乱抽。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谭在勤快步走出,脸色铁青,显然极为生气。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少女,鹅蛋脸,杏眼柳眉,目如秋水,行走时腰肢如柳轻摆,气质清冷如幽兰,极为美丽出尘。

胡笑天目光一落到那白衣少女脸上,脑际轰然一震,差点脱口惊呼。原来她不论相貌气质,居然和衣舞凤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衣舞凤的成熟美感和手握大权的威严杀气,略显青涩稚嫩。

那美*女忙收起马鞭,转身面对谭在勤,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先生,兰姐姐”谭在勤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道:“长安郡主,你又在胡闹你是我的学生,却殴打我府上的客人,一旦传出去我还有脸面见人吗?我谭在勤教书育人多年,却教出你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劣徒,气死我了明日我要向王爷和王妃提议,让你禁足三月,免得你再仗势欺人。”那美*女跳到谭在勤身边,扯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先生,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下次不敢了。”谭在勤气道:“你说什么?还有下次?”

那白衣少女径直走到胡笑天身前,躬身施了一礼,轻声道:“公子,紫玉郡主不懂事瞎胡闹,还请公子宽宏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胡笑天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如花娇颜,胸口疼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与衣舞凤同生共死的历险场景一幕幕闪过脑海,涩声道:“谭小姐多礼了。我,我没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算了罢”

那白衣少女听他话音有异,不禁讶然抬眼望去,与胡笑天深情无限又隐含伤痛的目光一触,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没来由地热气涌上脸颊,急急避开对方的眼神,轻声叫道:“哎呀,公子你受伤了”胡笑天轻抚臂上的鞭痕,道:“区区皮肉之伤,不劳小姐操心。(赢q币,)”那白衣少女道:“不行。公子若带伤出门,岂不是打我爹爹的耳光吗?”转对谭在勤道:“爹,这位公子的衣服破了,手臂上还有瘀伤。”谭在勤急忙走到胡笑天身边,连声替学生道歉,并请胡笑天到内宅处理一下伤势,另换一件长袍。胡笑天却之不恭,只好应允下来。

出乎胡笑天意料,谭府中擅长治伤敷药的居然是那白衣少女。她手法娴熟,动作轻柔,眨眼的功夫便把胡笑天的伤口处理干净,上药之后包扎好。胡笑天瞧着她穿花蝴蝶般忙碌,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她的身上,一时欢喜,一时悲伤,恍惚间如在梦中。这白衣少女乃名门闺秀,自不会把芳名告诉陌生男子,胡笑天也不便开口相询。

长安郡主朱紫玉气鼓鼓地坐在一旁,见状用马鞭砰砰轻敲桌面,恨声道:“喂,你的眼睛在贼兮兮地乱瞄什么呢?难道没有见过美女吗?怎么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一个德性?”

胡笑天和那白衣少女目光一对,同时脸色涨红。胡笑天额头冒汗,心中暗呼厉害,这郡主胆大妄为,言语无忌,想来平时深得宠溺,竟然什么话都敢说。那白衣少女俏脸羞红,嗔道:“紫玉郡主,休得胡说你无故伤了胡公子,还乱下评语,小心我告诉爹爹去。”朱紫玉道:“我又没有说错。自从进房之后,这家伙的眼睛就一直围着你转悠,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望我一眼。哼,莫非当我是丑八怪吗?”那白衣少女跺足嗔道:“你还说”一张小脸热得通透,愈清丽动人。

胡笑天轻咳一声,道:“长安郡主,您身份尊贵,美丽如凤凰,纯美如宝玉,实在是光芒太盛而令小可自惭形秽,所以不敢无礼直视。”朱紫玉听得夸奖,俏脸登时熠熠生辉,忍不住轻笑道:“算你识趣,这次且饶了你。”胡笑天偷抹一把冷汗:“郡主,难道没有人说过您是长安第一美人吗?”朱紫玉扭捏地垂下眼帘,咬着下唇道:“你才来长安几天呀,第一美人什么的也敢乱讲,没得让兰姐姐笑话。”她身份尊贵,背后站着西北王,长安城内谁敢对她评头论足?但是少女天**美,都有小小的虚荣心,今日被胡笑天不要本钱地狠夸一通,不由心花怒放,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白衣少女秀外慧中,一眼看穿胡笑天的用意,强忍着笑意道:“紫玉郡主气质高贵,美丽过人,的确当得起‘长安第一美人’的封号。”朱紫玉扑到她的身上,伸手去挠她的痒痒:“兰姐姐,你也来取笑我。人家哪里比你美啦,你才是第一美人呢。”那白衣少女格格娇笑,喘着气道:“你,你快放手,痒死人了。”朱紫玉得意洋洋道:“我才不放。你答应要帮我向先生求情先。”那白衣少女道:“我答应,我答应。”朱紫玉刚一松手,她忽然反手直取对方要害,笑道:“该轮到我了”

胡笑天看着两位美女嬉笑打闹,本来勉强压抑的烈火阳气直冲丹田。他急忙闭上眼睛,默念心经,以佛门无上心法克制心魔。明知道此法是饮鸩止渴,将来魔性作时会更加猛烈,亦不得不为之。

换过一袭长袍,胡笑天依依不舍地告辞出了谭府。刚走出大门,一直守候在路边的几名书生蜂拥而上,拉住他的手问道:“胡兄,事情怎样?长安郡主是何态度?”胡笑天跟他们简单解释一通,事情已了,长安郡主日后不会记仇为难他们的。

众书生都不由呼出一口闷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假若郡主不肯放过他们,只消放出话来,他们在长安城内就永无出头之日。那孙姓书生双掌一击,道:“今日的祸事是我等招惹出来的,却幸赖胡兄出面消弭,不如我等做东,请胡兄小饮两杯聊表谢意如何?”其他三人同声应和,干脆建议道:“自古名士多风流,好酒仍需好花衬啊”“听闻百花阁的江南秀色与众不同,我等去见识一番可好?”说到喝花酒,人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不等胡笑天拒绝,簇拥着他一同行去。胡笑天推脱不掉,只得示意众护卫随后跟上。

百花阁仿的是江南园林风格,走廊回环,假山重叠,移步换景,处处显露着秀气灵巧。因下午时分客人稀少,风韵犹存的老鸨亲自出面招呼众人,请他们进入贵宾房坐下,而随行的护卫们另有座位安排。这老鸨眼光何等毒辣,一眼看出胡笑天身家不俗,笑嘻嘻地挨近他身边,腻声道:“公子器宇轩昂,却又面生得很哦,是第一次来百花阁吗?请问如何称呼?”胡笑天强忍着心中的反感,敷衍地道:“小生胡笑天,今日正是第一次光临百花阁。”那汪姓书生笑道:“凤姨,胡兄可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家财万贯,眼高于顶,你可别拿不入流的货色糊弄他。”那别名凤姨的老鸨登时双眼亮,笑道:“奴家的女儿们都是花中仙子,万里挑一,定不教公子失望。只是不知公子最中意哪一种类型的女子呢?”胡笑天本想开口拒绝,不知怎么的脱口说道:“空谷幽兰,皎如明月。”那凤姨笑道:“公子但请宽心,奴家保证让你满意。”随后问过众人的喜好,摇摆着丰润的肥臀出门安排不提。

片刻之后,酒菜羹汤一一摆上桌面。另有四名手捧琵琶、洞箫的妙龄少女步入房间,施礼后跪坐于酒席远端,叮叮咚咚开始奏乐助兴。

再等半响,只听珠环玉配清脆作响,门帘掀开,在凤姨的带领下,五位身穿各色流苏长裙的美女鱼贯而入。她们个个姿色出众,身段风流,眼波流转处未语先笑,荡漾着醉人的情意。走在最末一位身着雪白长裙,肤如凝脂,秀乌黑如云,气质清冷,五官精致,柔弱的外表下似乎又透出几分坚强,容色之美比起众女都要胜出一筹。凤姨将众女分派落座,亲自领着那最美的女子来到胡笑天身边,笑道:“胡公子,这位是我百花阁的当家花魁秦香兰,她卖艺不卖身,一向不肯陪客饮酒的,还是我费了许多口舌才说动她。您可还满意?”

秦香兰幽幽瞥了胡笑天一眼,似有万语千言,又似含情脉脉,嘴唇微启:“奴家香兰,盼望公子怜惜”声若黄鹂,清脆悦耳。

胡笑天被她眼光一扫,心中不由一阵迷糊,笑道:“有劳凤姨费心了今日有幸结识香兰小姐,真乃胡某之福啊小小心意,还望凤姨笑纳。”说着取出一锭黄金,塞到凤姨手中。

凤姨笑得合不拢嘴,向秦香兰丢了个眼色,一摇三摆地出门而去。

众书生握着美人柔软滑腻的小手,听着舒心爽神的小曲,当真是忘乎所以,什么圣人礼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彼此举杯劝饮,高谈阔论,时不时与身边的美人调笑两句,气氛相当热烈。

秦香兰皓腕轻伸,倒满了酒杯,道:“听凤姨说,胡公子来自于兰州,你我能于长安相遇,算是缘分不浅呀。请公子满饮一杯如何?”胡笑天受到身边气氛的感染,索性放下架子,举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香兰小姐不陪一陪我吗?”秦香兰抿嘴笑道:“香兰不善饮酒,每次只饮半杯可好?”胡笑天道:“好”两人举杯叮的一碰,各自饮落。

秦香兰酒入腹中,红晕立刻上脸,娇嫩如雪的肌肤透出淡淡的血色,说不出的妩媚迷人。她轻抚着烫的脸颊,低声道:“不怕公子见笑,香兰饮酒过三杯便会醉倒,所以从不出席陪客,以免酒后失态,让人占了便宜。”胡笑天瞧着她微带醉意的娇媚神态,只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平白涌起一股肆意蹂躏眼前美人的强烈冲动,强自镇定道:“既然香兰小姐从不陪客饮酒,为何今日破例了呢?”秦香兰微微笑道:“公子不妨猜上一猜。”胡笑天心念电转,沉吟道:“莫非有人曾经在你面前提到过我?”秦香兰击掌道:“公子果然聪敏过人,再饮一杯”不由分说替胡笑天斟满了杯子,双手亲自递上。

胡笑天接过酒杯,指尖无意中与秦香兰的玉手一触,但觉她肌肤温软滑腻,不禁咽了口唾沫。秦香兰如遭电击,嗖的缩回手臂,嗔道:“原以为公子是正人君子,铮铮男儿,谁知也爱调戏女儿家。”胡笑天老脸一红,哈哈笑道:“误会,误会请香兰小姐莫要生气,我愿意罚酒谢罪。”说罢举杯一口饮尽。

秦香兰眼波闪亮,轻声笑道:“公子好酒量不过一杯不足以显示诚意,要罚三杯才行”胡笑天道:“三杯便三杯,只要香兰小姐原谅我唐突失礼之处就好。”秦香兰道:“公子是我百花阁的贵客,香兰哪敢真的怪罪公子?”边说边倒上美酒,动作不见半分迟钝。

当下胡笑天连饮三杯,身旁众人无不凑趣叫好。胡笑天哭笑不得,又挡了众书生的一轮劝酒,抽空问道:“香兰小姐,究竟是我的哪位朋友与你相识在先?”秦香兰道:“公子若想知道答案,不如去我房中好吗?”胡笑天吓了一跳,轻咳道:“香兰小姐,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秦香兰大羞,轻轻扭了他手臂一把,嗔道:“公子想到哪里去了因为那人留了一封书信在我房中,所以我才会请公子移步,可不是要做那苟且之事。”胡笑天大为惊讶:“谁会预见我来百花阁?不可能罢?”秦香兰道:“是真是假,公子随我前去一看便知。难道公子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话已至此,胡笑天没有理由拒绝,当即点头同意。

胡笑天起身笑道:“各位兄台,香兰小姐邀我去欣赏书画,容我先行告退。改日有空再聚好了。”

众书生相互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暧昧地笑道:“胡兄,只管去吧襄王有意,神女多情,芙蓉帐暖,*宵苦短啊”

秦香兰脸色羞红,跺足嗔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伸手扯了胡笑天的衣袖,匆匆奔出房门。众书生又是一阵爆笑,鼓掌喝彩。

沿着曲折的走廊穿过几个小院,秦香兰将胡笑天引到一处幽雅僻静的小楼内。楼前挖有一方碧水池塘,其余三面种有花草,稍远处便是丈二高的围墙。楼上挂有匾额,以行书写着“盈香楼”三个大字。

进到房中,只见陈设华丽,整洁舒爽,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靠窗处摆放着古琴,琴台旁挂着一把宝剑。粉帐垂挂,锦被重叠,床上铺着一对绣花枕头,床后树立着一面彩色屏风。房屋四角各安置着一个飞鹤造型的香炉,鹤嘴中喷出袅袅香烟,奇异的香气充斥空中。

胡笑天赞道:“香兰小姐的闺房果然香气充盈,甜而不腻,沁人心脾,当得起‘盈香楼’三字。”秦香兰笑道:“公子谬赞了,请坐。”胡笑天摆手道:“香兰小姐不必客气,我看过书信便走。”

忽听一把熟悉悦耳的女声道:“胡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多日未见,你难道不想念我吗?”人影闪动,一位白衣若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少女自屏风后飘然而出,别有深意的眼眸凝视着胡笑天,唇角似笑非笑,隐隐露出勾魂摄魄的媚意。

“李玄儿”胡笑天心底一沉,四肢百髓漫过彻骨的寒意,这回有难了……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十八章 阴阳交泰

第十八章阴阳交泰

秦香兰娇笑道:“师姐,人我给你带来了,但千万不要在小妹房中见血,省得人家会做噩梦。(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李玄儿倏忽一闪,伸臂搂住秦香兰的细腰,啵的香了她一口,笑道:“好师妹,到了晚上姐姐好好让你乐一乐,保管你做足香兰红晕满脸,斜眼望向目瞪口呆的胡笑天,吃吃笑道:“师姐,你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行,咱们胡公子可接受不了。你瞧,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李玄儿婉转低笑:“胡公子,好教你知道,这位是我同门师妹秦可儿,与我是多年的姐妹情谊了。”

胡笑天哪里还不晓得中了圈套?原来秦可儿也是白云宗的妖女什么朋友书信云云,分明子虚乌有,目的就是把他骗到盈香楼而不会惊动旁人。李玄儿究竟要干什么?杀他泄愤?还是追问玄铁密图的下落?当下扬声道:“李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不知你为何设计诓骗我?”

李玄儿噗嗤一笑,绕着胡笑天走了两圈,轻叹道:“胡公子,你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书生吗?除开盛景行少东家的金字招牌,你还有更隐秘的身份罢?我李玄儿媚功大成,又持有本宗秘宝三界招魂铃,居然对你无可奈何,屡遭挫折,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秘传弟子?”

胡笑天道:“李姑娘,我的身家清清白白,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兰州彻查至于你所说的什么秘传弟子,我根本不明白。”李玄儿在他耳旁轻轻吹了一口香气,冷笑道:“还在睁眼说瞎话假如你不懂武功,驼妖的眼睛是谁刺瞎的?大名鼎鼎的西北枭雄,杀人如麻的武林高手,居然被你用木剑一招刺伤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是碰巧得手的吧?”胡笑天叹道:“既然李姑娘都看到了,岂会猜不出我的剑法来历?”李玄儿白了他一眼,“我的确猜不出你不肯说没关系,反正我就当你是一书生好了,想杀便杀,迟早会有人替你出头。到了那个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会知道。”

胡笑天沉声道:“李姑娘,杀了我你有何好处?你意欲何为,不妨直言”李玄儿道:“好,够爽快我不想绕圈子,你也不要扯谎,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们争夺的铁盒是否最后落到了厉万杰手里?”

胡笑天心中一动,白云宗莫非探听到什么风声,知道了铁盒内藏有玄铁秘图?摇头说道:“铁盒没有被厉万杰夺走,而是由丐帮弟子李山转交给了莫家。”李玄儿眉心微皱:“怎么又跟李山扯上了关系?”胡笑天长话短说,把当日的变故简要复述了一遍。李玄儿恍然:“东西已然落入莫氏家主手中,再想拿到就难了”

莫氏家主莫虎风成名多年,进出都有护卫保护,闲杂人等根本靠不近身。即便李玄儿有三界招魂铃在手,也没有把握能杀到他身边,至于抢夺秘图更是痴人说梦了。

胡笑天道:“既然李姑娘兴趣不在我身上,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离开如何?”李玄儿灿然一笑,“胡公子,我两次三番受挫于你,岂能不要点利息回来?”说着并指连点,封住他身前五处穴道。指力落处,被胡笑天穴道内隐藏的内劲震得指尖麻,指骨几欲断折。

李玄儿神情骤冷,怒道:“胡笑天,你居然练有护体硬功莫非你是佛门弟子?哼,哪怕你是金刚转世,罗汉重生,今天也休想逃过我的摄魂**了”

胡笑天蓦然惊觉丹田内热流汹涌,心跳越来越快,满脑子都是渴望**的念头,**之盛连佛门密咒都压制不住,不用想便猜到中了对方的暗算,气得嗔目大喝:“李玄儿你这无耻妖女,竟对我偷下****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会缺少男宠吗?”

李玄儿冷笑道:“谁叫你修炼了精神秘术?是你逼我出此下策的。(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胡笑天怒道:“废话少说,快给我解药”李玄儿咬牙道:“想要解药?做梦我上一次施展招魂**失败,受到心法反噬,从此功法留下了破绽。只有把你的魂魄收入招魂铃,顺利完成招魂**的步骤,我后才能行功圆满,登临宗师境界。”胡笑天失声道:“你是要把我变成受你操控的傀儡?”李玄儿冷冰冰地道:“错你会变成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而不是傀儡”玉手一晃,招魂铃赫然出现。

胡笑天急怒攻心,但他此刻处于禁功修行阶段,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有本事冲开穴道夺路逃生?眼看他**焚身,双目渐渐血红,鼻息粗重,理智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李玄儿等的就是他神智失控的这一刻,金铃高举,正欲施展本命法咒,忽听楼外风声轻响,竟有多位高手悄然奔至,落到盈香楼四周。

秦可儿俏脸变色,低呼道:“师姐,有情况”李玄儿反应十分快捷,顺手一掌把胡笑天推到她身边,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先藏起来不要出声,我负责应付敌人。”秦可儿也不废话,抓住胡笑天掠到屏风后面,触动机关,墙壁上裂开了一道狭窄的门户。

墙后的密室面积狭长,仅仅放有一张躺椅,四周开设有通风孔道,空气中飘荡着甜甜的香气。秦可儿闪身入内,随手把胡笑天丢到躺椅上,然后关上暗门。

便在这时,只听怦然一声轻响,有人击碎窗户跃进房中。李玄儿一声轻喝:“什么人?”金铃叮当脆响,甩手击出。但听来者大喊:“果然是白云宗的妖女”“大伙小心,她手中正是那摄魂铃”紧接着劲风交击,房间内的家具瓷器受到殃及,乒乒乓乓尽皆破碎倾倒。激斗之中,但听砰砰几声爆炸,有人惊叫道:“是毒烟弹,大伙闭住呼吸”打斗声忽然静了一静,弹指的工夫,劲风疾响,兵器破空撞击声在楼外再次响起。“快追别放走了妖女”众人嗖嗖掠出盈香楼,前后追逐交锋,打斗声迅消失不闻。

秦可儿紧贴着墙倾听外头的动静,此时不禁吁了一口气,轻抚胸口低声道:“谢天谢地,师姐成功突围了不知是谁现了她的行踪,居然追杀至此?”话音方落,一双铁铸般的手臂突然自身后箍住她,紧接着一个结实强壮的男性身体紧紧贴上来,后颈微热,一张喷着火热气息的大嘴狠狠吻落。秦可儿猝不及防,被男人狂热霸道的吻印上敏感部位,“诶呀”一声娇呼,浑身酥软,尖叫道:“胡笑天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胡笑天本来就阴阳失调,阳气太盛,偏偏又遭李玄儿*药暗算,简直是火上浇油,将他理智的堤坝彻底击碎,沦为受本能支配的狂暴男人。尽管李玄儿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但他各处要穴早就灌注有玄宗的内力,所以李玄儿的禁制很快失效。秦可儿今日是第一次与胡笑天见面,哪会晓得其中的秘密?只当他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完全没有堤防他会冲开穴道,何况密室之中地方狭窄,胡笑天的动作又十分迅猛,一扑之下竟然把她制住。

白云宗乃是邪派密教,如李玄儿、秦可儿等新一代的女弟子都要修炼媚功,媚功大成之前必须严守处子之身。只有本派的宗主和几位高层人物才有资格为她们破身,夺其红丸以修炼秘传功法。秦可儿媚功初成,红丸暂时未失,依然是处子之身。这时忽然遭到成年男子侵犯,不禁方寸大乱,一时失措。

胡笑天搂住这具柔软香滑的娇躯,体内的情焰燃烧更加剧烈,哪里会在乎秦可儿的威胁?右手抓住秦可儿的裙裾一扯,登时将半条裙子扯落,露出一双浑圆如玉柱的雪白美、腿。秦可儿尖声惊叫,运劲于肘向后猛撞,咚的撞中胡笑天的胸口要害,不料巨力反震,险些将她的臂骨震断,痛得她泪花闪烁。胡笑天被怀中美女反肘击中胸口,不由踉跄向后跌倒,可他此时左手仍死死抱住秦可儿,顺势把秦可儿一同拉倒,滚到那张躺椅之上。秦可儿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脱出半边身子,抬手拔下髻内尖利的玉簪,想也不想地插向胡笑天的眼眸。只见寒光一闪,胡笑天本能地侧身避让,噗的一声轻响,玉簪刺偏,深深插入他肩头的肌肉。剧痛之下,胡笑天咆哮着猛然一记头槌撞出,咚的撞中秦可儿的额头,跟着大手连扯,碎裂的衣裙雪片般飞起。

秦可儿脑中轰鸣,不由得震荡恍惚了片刻,待她恢复清醒时,蓦然觉自己身无寸缕,胸前要害已落入男人的掌握她本就修炼有白云宗的媚功**,处子之身未破前绝不宜与男子亲密接触。此刻要害失陷,又被胡笑天狂热亲吻,男性浓烈的气息冲进鼻端,秦可儿又惊又怕,本想奋力推开身上强健的男人,但手臂软绵绵毫无力道,只觉浑身滚烫酥麻,坠入了**的深渊……

几度花开,几度风雨,激烈的声音渐渐平息。

胡笑天俯看着身下娇艳欲滴的绝色佳人,心里涌起复杂莫名的感觉。他阳火宣泄殆尽,又吸收了秦可儿精炼的玄阴之气,体内阴阳二气重新平衡,理智亦相应的恢复。他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男人,尽管他和秦可儿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毕竟夺取了秦可儿的处子之身,于情于理应该要负起责任。当下嗫嚅着开口道:“可儿,我,对不起我中了李玄儿的暗算,一时失去理智犯下大错。请你,请你原谅好吗?”

秦可儿睁开朦胧如梦的眼眸,轻轻叹道:“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能如何?胡公子,这是可儿的命啊你走吧,不要再回到盈香楼,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若非她精修媚功,又掌握了男女交、合的无上法门,哪里能抵挡胡笑天狂猛霸道的攻势?

胡笑天终究学不了别的男子那般绝情,起身一走了之,断然开口道:“可儿,胡某不是薄情寡性之人。今日之事责任大半在我,我不会对你弃之不顾。可儿,若你肯放下白云宗的所有事物,请你嫁给我吧”秦可儿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道:“你愿意娶我?不嫌弃我是青楼女子?”胡笑天柔声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当然愿意娶你过门。不过我去年已经娶妻在先,恐怕不能给你正妻的名分,只能委屈你了。”秦可儿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忽然流下泪来,低声道:“我是所谓的邪教妖女啊你若娶我,须冒奇险不说你家中长辈是否会赞同,就是我白云宗内都绝不会答应。一旦消息泄露,本宗高手定然奔赴西北,誓要取你我性命”胡笑天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道:“想杀我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在乎再多上几个。”秦可儿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藕臂轻伸,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喃喃道:“你这么做值得吗?”胡笑天毫不犹豫道:“值得”

秦可儿情怀激荡,忍不住主动献上香吻。两人天雷勾动地火,都是情难自禁,再次携手共赴巫山。这一回换成了秦可儿主动,她展开媚术奇招,尽情驰骋逢迎。

**过后,两人交颈相拥。秦可儿轻抚着胡笑天肩部的伤口,柔声道:“这里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皮厚肉粗,区区小伤不碍事的。”秦可儿抿嘴一笑,小心翼翼地问:“笑天,我师姐说你是佛门秘传弟子,是真的吗?”胡笑天哑然失笑:“佛门弟子岂会光临青楼?我当然不是。”秦可儿疑惑地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胡笑天缓缓说道:“我的师父是黑道第一高手玄宗”

秦可儿失声叫道:“玄宗?魔教教主玄宗?你,你居然是魔教教主的弟子”胡笑天道:“可儿,我有能力保证你的平安。你尽管放心跟在我身边,白云宗奈何不了你。”秦可儿兀自不肯相信:“你若是玄宗弟子,怎会被我师姐制住?据我所知,玄宗三大弟子的资料都与你不相符合。你不会是故意哄我上当吧?”胡笑天笑道:“我是教主亲授的关门弟子,排在三位师兄之后。我尚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教外之人自然不会知晓。至于我的武功只是暂时受到本教秘法压制,不久之后就会恢复的。”秦可儿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问道:“那你是否修炼了灭世霸王决?”胡笑天道:“当然历代以来只有教主之徒有资格修炼这门神功。”秦可儿低声道:“难怪你如此勇猛顽强,连修炼媚功的我几乎都抵挡不住,原来竟是练了灭世霸王决。不错,你定是玄宗的弟子无疑。”

胡笑天心念微转,问道:“可儿,李玄儿蓄意谋害于我,真的是因为施展摄魂**失败,不得不使计除掉我吗?”秦可儿脸上浮起一抹奇诡的表情,点头道:“是的,我师姐没有说谎。她虽然是我的师姐,却深受宗主器重,不仅给了她三界招魂铃护身,还密授她天罗地网摄魂**,待遇之高甚至过宗主亲传的弟子。”胡笑天道:“宁无凡如此器重她,不单单是因为她资质出众罢?”秦可儿犹豫半响,低声道:“我师姐身负玄阴之脉,是万中无一的纯阴之体,宗主若与她共行双修**,可以提升功力,修为精进。”胡笑天愣了一愣,讶然叫道:“李玄儿竟是宁无凡练功的炉鼎?看她的模样不像呀”秦可儿道:“宗主正闭关修行,尚未与我师姐合体双修,因而她暂时保留着处子之身。”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霍然变色,推着胡笑天道:“你快起来,立刻离开百花阁迟则有杀身之祸”胡笑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秦可儿惶急地道:“宗主派遣了我师姐和另外两名教中高手前来长安,各有任务安排,都需要我居中安排联络。按行程推算,那两人大概今明两日就会赶到了万一他们今天抵达长安,现你魔教的弟子身份,你绝对难逃一死笑天,你快走”

胡笑天吓了一跳,忙起身穿好衣袍,一边整理装束,一边对秦可儿道:“可儿,我方才所说娶你之言出自真心,请你相信我不如你现在就跟我离开百花阁吧,别再理会你们白云宗的任务。”秦可儿冷静地摇头道:“不行我若现在随你离开,不消一个时辰,城内所有人都会传遍这个消息。你武功尚未恢复,岂能躲过本宗高手刺杀?我不能走,至少今天不行”胡笑天无可奈何,当下把住处地址告诉了秦可儿,让她日后设法来与自己会面……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十九章 再见唐雪

第十九章再见唐雪

天色昏暗,百花阁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歌舞正盛,寻花问柳的江豪客商贾纷至沓来,不惜一掷千金。(赢q币,)胡笑天叫上随行的护卫,自侧门悄悄离开。

回到住处,胡笑天令人请来宋谦,劈头问道:“宋叔,目前城内局势演变如何?有没有什么大事生?”宋谦道:“回公子,属下正要向您汇报。近几日在长安城内,有数名世家子弟被人摄去魂魄,变成了活死人。如今白道武林震动,众多高手正联手搜捕元凶。据江湖传言,下手的人很可能是白云宗的妖女,我们曾经遇到过的李玄儿。”胡笑天联系今天的遭遇,心中登时雪亮,分明是李玄儿为了增强招魂铃的威力,伺机谋害了名家弟子,结果遭到对方长辈的追杀。不过李玄儿狡诈多智,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防身秘术,尽管以寡敌众处于下风,未必会轻易丢掉性命。

胡笑天道:“我看那李玄儿并非**风流之人,似乎与妖女之名不符,莫非其中另有隐秘内情?”宋谦笑道:“公子明察秋毫,眼力果然不凡白云宗号称邪教,行事风格大异世人。教内共分四大门,每一门派设门主一人,传承不同的邪教功法。但不论哪一个门派,都会精选一批男女弟子,精心培养后,其元阴元阳都要由教内的高层人物取用。李玄儿美艳凡,资质一流,却至今保持处子之身,多半是因为属于宁无凡的禁脔,白云宗内无人敢对她染指的缘故。”胡笑天问道:“万一李玄儿的处子之身被外人破了呢,会有什么后果?”宋谦一愣,深深望了胡笑天一眼,正色道:“假若生这种事情,李玄儿定会被宁无凡一掌打死,与其苟合者势必受到白云宗无休无止的追杀公子,天下佳丽何其之多,不必太看重妖女吧?”胡笑天挥挥手,道:“不用多虑我只是简单问一问,并非觊觎李玄儿的美色。”

宋谦识趣地转移话题道:“公子,莫氏家主莫虎风已经抵达长安,第一时间便赶赴雷家堡。如无意外,定是与李山秘密会面,取到了玄铁秘图。”胡笑天眼睛一亮,击掌道:“好派人钉死莫虎风,摸清楚他的喜好和作息规律。另外,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适当的散出去,只有群狼相争,我们才有机会乘乱下手。”单凭他们目前的人手妄想夺到玄铁秘图绝无可能,惟有把水搅浑,突施奇招,或有一线希望成功。宋谦深悉其中的分寸,当即拍胸保证做好此事,随后奉上一本装订好的册子:“此乃属下整理过的情报,请公子抽空过目。”胡笑天接过册子道:“你们辛苦了,这份资料我自会仔细翻阅。以后城内外生什么大事,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宋谦心底一凛,躬身道:“是”

宋谦刚走,莫余便叩门求见。

莫余进门后先施一礼,低声道:“公子,属下查探到有关姬浩明、唐雪二人的消息,特来汇报。”胡笑天精神大振,催促道:“究竟是何事?快讲”莫余道:“先是唐雪已经随唐家家主抵达长安,唐门一行约四十八人下榻于城南的雷家别院,如无意外他们明日上午会造访雷家堡。其次姬浩明正从山东方向兼程赶来,有传言称他刚击杀了太行巨寇年十八,估计不久就会现身长安。”胡笑天道:“不错,你的情报很及时那姬浩明的师门来历有什么眉目吗?”莫余道:“属下惭愧,未能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听江湖传闻,姬浩明与江湖第一剑客欧阳绝似乎交情不浅,曾有人见过他们把酒共饮。(赢q币,)而且欧阳绝亦有可能赶赴长安。”胡笑天心底一震,喃喃道:“欧阳绝?”这个名字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想忘记都难。雨夜祠堂内,这个看似平凡的剑客轻松斩杀恶枭仇不信。荒野山谷中,欧阳绝又悄然而来,借着比剑之举传授他剑法真谛。尽管双方接触时间很短暂,胡笑天对欧阳绝的人品、气度、剑法均深深折服。若是姬浩明与欧阳绝师出同门,未来绝对会是他的一大劲敌。

胡笑天转念间先把姬浩明之事放下,道:“明日上午,你再带上两位弟兄,跟我去雷家别院附近转一转。”莫余眼珠急转,小心说道:“公子,雷家别院正门外正好有一座泰和酒楼,不如属下先订好临街靠窗的位子?”胡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你考虑周到,观察细致,就按你的想法办吧”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莫余才告退出门。

夜深人静,胡笑天想起今天的离奇遭遇,一时间思潮起伏,情难自已。白云宗的高层人物即将抵达长安,安置秦可儿一事迫在眉睫。秦可儿已是触犯了白云宗内的禁忌,若不说服她逃离百花阁,下场不问可知。至于如何面对唐雪,他其实犹豫不定,难下决心。时隔四年,长大成人的唐雪想必继承了她母亲的绝世容貌,说是天姿国色都不过分,定会有无数的青年才俊争相追逐,连白道第一青年高手都被她迷倒,其凡的魅力可想而知。四年的杳无音讯,生死未卜,唐雪对他的感情是否已悄然改变?尤其是他加入了魔教,拜玄宗为师,从此与白道侠士背道而驰,唐雪能接受吗?对于这些疑问,胡笑天没有肯定的答案。

一夜无眠。胡笑天天未亮便起身练剑,或许是因为吸纳了秦可儿元阴的缘故,他体内阴阳二气平和,运剑挥刺时精气神愈加凝聚如一,每一剑挥出都如流星破空,遵循着天地至理,妙不可言。自从木剑被驼妖击碎之后,胡笑天便换了一柄精钢长剑,万一再遭遇强敌,即便不能动用内力,凭他此刻的剑法感悟和强眼力,一样能杀伤对手。

练剑之后,胡笑天按惯例来到盘灵儿房中探望。盘灵儿当日被驼妖偷袭击伤,虽经过宋谦等人的救治,眼下伤势尚未完全复原。盘灵儿刚梳洗完毕,正一边吃着米粥,一边逗弄着赤焰灵狐,看见胡笑天进来,不禁眉弯眼笑:“大哥,你来了”忙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胡笑天接过米粥尝了一口,顺便抓起桌上的包子大嚼,笑道:“灵儿,你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呢,估计再过三五日就能外出活动了。”盘灵儿嘟着嘴道:“人家才不要好那么快呢等我活动自如了,大哥你就不会每天陪我吃早餐了。”胡笑天哭笑不得,佯怒道:“不许耍小孩子脾气有哪个病人不希望自己尽快恢复健康?再敢胡说,我打你屁股”盘灵儿脸色一红,不满地抗议道:“大哥,灵儿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打那个什么来威胁人家。”胡笑天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知道了灵儿小姐”

吃完早饭,又陪盘灵儿说了一会话,胡笑天问道:“灵儿,我记得你有极厉害的毒烟弹,能否给我几粒?”受到李玄儿脱险的启,他想着有毒烟弹、**散之类的防身,危急时刻也是不错的选择。何况他此刻内功被禁,与强敌正面交锋多半要吃大亏,有毒烟弹在手的话,或许会多出几分逃命的希望。

盘灵儿二话不说给了他十粒“五毒罗烟散”,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要这些做什么用呢?是要对付什么对头吗?如果单纯是下毒杀人的话,我还有更厉害的毒药,可以轻松毒杀一流高手。”胡笑天简略地解释一番,自己因武功暂失,所以要利用毒烟弹防身。盘灵儿恍然,拍手道:“若不是以毒杀敌人为目的,只是想掩盖行迹,迷惑对方视线,那就简单多了。大哥你放心,我即刻为你配制‘迷神桃花瘴’和‘赤焰蚂蚁烟’两种烟雾弹丸,保管有效。”胡笑天道:“这件事不急着办,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养伤,千万别太劳累了,懂吗?”盘灵儿笑嘻嘻地点头道:“大哥,我自有分寸哼,等我彻底复原了,谁敢对你不好我就下药毒死他。”

眼看时间不早,胡笑天嘱咐盘灵儿继续休息,派人唤来莫余,准备前往雷家别院。愁眉苦脸的莫余很快出现,身边同行的竟是苏浩然、南宫仇两人。胡笑天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伤好利索没有?”莫余忙插言道:“公子,这可不关我事,是老大他们硬要跟来的。”苏浩然道:“公子,我们憋在屋子里都快霉了。正好听说你有事出去,所以就主动请缨你不会换掉我们吧?”胡笑天只是要找两名护卫同行,并没有事先指定人选,苏浩然、南宫仇的要求无可厚非,但一想到苏浩然是妻子的兄长,心里多少有点别扭。笑道:“跟我出去可以,不管看到什么,回来后不许乱说,更不准私下议论”苏浩然和南宫仇对望一眼,应道:“是”

一行四人换过装束,直接来到泰和酒楼。莫余报上名号,自有酒楼伙计将他们迎了进去。预订好的包厢位于二楼,透过窗户,雷家别院门前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当下点齐了酒菜,又令伙计送上一个炭炉暖酒,四人便掩起门口聊天。

胡笑天出门前用易容术修饰过外貌,又在颌下粘了几缕胡须,陡然变成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豪侠。苏浩然等都或多或少的改变了外表,尽量装扮成普通的江湖人士。南宫仇寡言少语,苏浩然就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改头换面的跑来这里喝酒,究竟是为了什么?”胡笑天使了个眼色,莫余轻咳一声,代为答道:“老大,雷家别院内住着华山派、嵩山派、唐门等名门大派的弟子,都是受邀来参加五族会盟的高手。公子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品行实力,尤其是那些年青一代的高手,万一今后行走江湖时碰上,也好有所防备。”苏浩然将信将疑,又不好当着胡笑天的面追问下去,便住口不语。

五族会盟是白道武林的一大盛会,远道而来的正式宾客便有四五百人,不可能都安置在雷家堡,因而分散住在雷家名下的多处宅院内。至于那些未曾接到邀请,却自行赶来一睹盛况的江湖朋友,便要自行解决食宿问题了。

这一处雷家别院内住着百余名各门派的好手,其中不乏成名多年的白道大侠,即便隔着一条街,胡笑天等人亦能听见院墙内响起的劲气交击声和兵器碰撞声,偶尔还可望见腾飞而起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三两两的武者步出别院大门,有说有笑地沿街走开。莫余来之前颇下了一番功夫,对各门派出色的人物都略知一二,借此机会逐一道来。

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名震江湖,其夫人刘君梅亦是赫赫有名的女侠,两人双剑合璧,战无不胜。邬秋红为人侠义,朋友遍及天下,招收的弟子也多,细数起来竟有四十七人这次华山派随同邬秋红夫妇前来长安的,还有同辈份的师弟师妹七人,下一代年轻弟子二十五人。在一众弟子中,共有六人最为出色,人称“华山六剑”。这六人之中又以“笑面煞星”江明峰剑术排在第一,他同时是七大剑派公认的十大新秀之一,外表温和,心肠刚硬,起狠来六亲不认。

嵩山剑派掌门潘乾兼修内外玄功,至今未娶,剑法武功之高在七大剑派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昆仑剑派掌门周明野。潘乾收徒极为严格,座下弟子共有三人,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角色,其中又以三弟子李青莲最强。李青莲的个性与其师如出一辙,坚忍冷峻,果决干脆,同样跻身于十大新秀之列。嵩山派此次仅来了十五人,除开潘乾之外,均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胡笑天听着莫余点评两大剑派的高手,不由得思潮起伏,回忆起衡山学艺的一幕幕,那一张张熟悉而又模糊的面孔,心中竟还有一丝丝的遗憾和难过。若不是与衣舞凤的情缘纠缠,导致被驱逐出门墙,他应该仍是衡山剑派弟子,或许也成为名动江湖的少侠了。忍不住问道:“莫余,你可探听到衡山剑派的消息?”

莫余点点头,道:“衡山剑派年青一代涌现了高青城、赵青河两大高手,尤其是高青城,剑术凡,号称是十大新秀第一人,与武当掌教徒清虚子,青城派少掌门楚风并称于世。假以时日,他们三人最有可能在剑法上挑战姬浩明,争夺年青一代剑法第一的宝座。”久未开口的南宫仇摇头说道:“小余,你错了”莫余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我哪里错了?”南宫仇难得的表意见道:“争夺剑法第一的青年高手中,你怎能漏算了我们公子?我可记得很清楚,当年清虚子斗剑输给了公子”莫余哎呀一声直拍脑门,笑道:“是我错了将来公子恢复功力之后,这剑法第一、武功第一的名头还会旁落他人吗?什么姬浩明、清虚子统统要被公子踩在脚下。”

胡笑天忍不住笑了起来,虚指着莫余道:“你这马屁拍得太过了啊快接着说,唐门来了什么人物?”莫余轻咳一声,继续介绍道:“唐门此行以唐氏家主唐伯全为,另有同辈高手五人,后辈弟子一十二人,族中护卫三十人。年长一辈中,以唐斌、唐刚最为有名,后辈弟子中以唐敬天、唐敬仁、唐宝、唐苏苏、唐明泽五人最强。唐敬天近两年名声鹊起,走南闯北做下了不少大事,人送外号‘千手揽天星’,隐然成为唐门下一代的领袖人物。可惜此人并非唐门直系弟子,若想登上家主宝座难度极大。”胡笑天摇摇头道:“江湖之中强者为尊,若唐门死抱着祖宗规矩不改,不肯让最杰出的弟子上位,迟早要没落衰亡。”

便在这时,蹄声骤响,一队骑士疾驰到雷府别院门前,为的乃是雷红军。雷红军等人甩蹬下马,匆匆进入门中。过了片刻,他们陪着一行数十人牵马步出别院。

为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保养有术,看上去红光满面,头服饰都甚为讲究,外表轮廓与唐伯文有六七分相似。在他身后众人之中,一名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眉目俊朗,顾盼间与众不同,正是胡笑天的结义兄长唐敬天。紧随在唐敬天身侧的,是一名面部蒙着纱巾的白衣女子。她秀乌黑,玉颈修长,肤色白皙,体态婀娜,远远望去宛如画中仙子,又如暗夜中闪亮的明珠,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出尘不凡,教人一眼见到便难以转移目光。她眉心微蹙,眼神略带忧思,灿若晨星的眼眸流转着醉人的光辉,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寂寞,让人忍不住涌起呵护怜惜的情感。

唐雪胡笑天心口如刀尖刺中,痴痴望着那美丽出尘的女子,痛得一时无法呼吸。冥冥中,唐雪似乎心生感应,蓦地转眼望来……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章 叛离邪教

第二十章叛离邪教

胡笑天本能地身子一缩,避过唐雪扫视的目光,心中百味杂陈,隐隐有几分害怕和愧疚。(最稳定,,)两人昔日曾有定情之约,但天意难测,分隔数年之后,他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又该如何面对情根深种的唐雪?如何向她做出解释?认真说来,他已没有资格追求唐雪,不应该耽误她的终身幸福。假如他主动与唐雪相认,只能严守兄妹之礼,这样岂不是令她愈加伤心难过?

分离之时渴盼相见,但真到了见面的那一刻,近在咫尺又偏偏不敢相见。造化弄人,竟至于斯。

胡笑天这下动作甚大,神情变化剧烈,苏浩然等人立时察觉有异,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最后还是苏浩然问道:“公子,是否看到了熟人?是仇家吗?”雷家别院门前挤着数十人,他自然不晓得胡笑天关注的是哪一位。而略知内情的莫余,也不可能出卖胡笑天的**。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气,默念心经,收敛住动荡剧烈的情绪,淡淡笑道:“唐敬天与我有过一段生死交情,如今黑白两立,友情难续,让我不禁心生感慨。”苏浩然讶然道:“你竟然跟唐敬天是朋友?此人相貌堂堂,霸气隐露,是条汉子小余,唐敬天身边的美女是谁?纵然纱巾蒙面,但气质不凡,身材出众,只怕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莫余低声道:“那位应该是唐敬天的堂妹,单名一个‘雪’字。据说她因为长得太美,极少露出真容示人。饶是如此,好事者亦将她列为武林七大美女之一。”

此时蹄声得得作响,雷红军等陪同唐门一行纵马驰过酒楼,前往雷家堡。胡笑天探头出去,只能捕捉到白衣女子的背影,一闪即没。

苏浩然笑道:“公子,别看了不如让小余跟我们说一说,武林七大美女都有哪些人?万一我后桃花运当头,娶上其中一位,羡慕死你们”南宫仇轻轻敲打桌面,不冷不热道:“苏大少,青青姑娘还没过门呢”苏浩然面孔一僵,仿佛霜打的柿子,叹气道:“南宫,你这人好生无趣,哪壶不开提哪壶”胡笑天不禁笑骂道:“青青妹子乃是兰州四大名花之一,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你艳福不浅,可你竟然长吁短叹的,难道是嫌弃她不够美丽温柔吗?”苏浩然道:“那倒不是只是青青和我太熟了,没什么心动的感觉。”莫余噗嗤一笑,道:“老大,家花不如野花香啊,你还没成亲便想着偷腥了。”苏浩然拍了拍胸膛,傲然道:“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以后肯定不止娶一个女人,青青若同意我纳妾最好,不同意的话我就偷偷养着,瞒住她便是。”莫余一挑大拇指,衷心赞道:“老大就是老大,我服你”

见过唐雪,依着胡笑天的本意,应该即刻前往百花阁找到秦可儿,劝说她脱离白云宗。若拖延片刻,落到了白云宗高手的后头,可能再见到的就是秦可儿的尸体。可苏浩然与妻子苏玉卿是兄妹关系,难道让他当着妻兄的面提出一起逛青楼吗?又该如何解释他和秦可儿之间生的故事?以胡笑天的心性风格,委实难以开口,心中如炭火煎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苏浩然没有察觉胡笑天内心的焦虑,兴致勃勃地追问莫余:“你刚才所说的武林七大美女都有哪些人?”说起美女,莫余登时眼中放光,自己先咽了一口唾沫,笑道:“这七大顶尖美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沉鱼落雁,难分高下。(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刚刚那位唐雪姑娘出身巴蜀,集山水钟灵秀气,纯洁雅致,江湖人称‘凌波仙子’。”偷望了胡笑天一眼,接着道:“第二位嘛最近大出风头,搅得长安城不得安宁,绰号‘摄魂妖女’,正是那白云宗的李玄儿。此女貌若天仙,心如毒蝎,练有媚术奇功和摄魂**,偏生武功极高,手段狠辣,江湖朋友对她敬畏多过仰慕。”苏浩然摇头道:“白云宗的妖女最擅长欺骗伪装,心计深沉,纵然白送给我也不能要。万一睡到半夜她忽然翻脸,大好头颅岂不危险?”

莫余又道:“第三位是峨眉剑派的‘冰山天女’罗冰儿。她不仅美貌过人,剑法武功同样凡脱俗,亦跻身七大剑派的新秀行列,排名第二,仅次于衡山高青城。此女天性冷漠,不苟言笑,自幼痴心于武技剑法,从未分心于男女情事,如今芳龄已二十有一,仍然待字闺中。据说每年都有数十名家子弟造访峨眉求亲,均被罗冰儿一口拒绝。第四位是九华山的静心女尼,她本性高洁,以入世救人为己任,常年随同其师妙法师太救治百姓,医术高,一手神针秘术能起死回生,人称‘济世神尼’。第五位是本教长老独孤宇的千金独孤雁,这位大小姐在南方武林道上赫赫有名,脾气火爆,身材火爆,屡获奇遇,武功不比李玄儿差到哪里,被人冠以‘烈焰魔女’的绰号。第六位是江南青楼联盟的当家人花无双,擅长歌舞杂艺,柔功出众,同时精通易容术及变身术,经常变幻身份出没于江湖,或艳丽,或高贵,或文静,或柔媚,号称‘百变娇娃’。第七位是……”

胡笑天如坐针毡,实在没心情听他闲扯这等香艳话题,蓦然打断道:“你们先坐着,我去茅厕方便一下。”南宫仇起身道:“公子,我陪你去。”胡笑天拍了拍南宫仇的肩膀,微笑道:“不必了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有事不会呼救吗?你且坐着,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

胡笑天出了包厢,径直下到底楼,问掌柜的要来笔墨纸张,奋笔疾书几行大字,折好后嘱咐掌柜代为转交南宫仇等人。随即穿过后院厨房,自酒楼后门处悄悄离开。

胡笑天心急如焚,辨清方向后以最快的度赶到百花阁。此时午时未到,纵情狂欢了一夜的美女们都在歇息,百花阁门可罗雀,鬼影俱无。大门处两名守卫打着呵欠,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牛闲聊,无非是昨夜来了哪个阔佬豪客,哪个姑娘得了多少渡夜银两。胡笑天正要举步进去,其中一名门卫忙拦住他,目光滴溜溜一转,赔笑道:“这位大侠,您是找人呢还是找相好的姑娘?若是找相好的姑娘,您来得太早,怕是要到前厅等一等。”胡笑天也不废话,取出一锭银子晃了晃,道:“我有急事来找一位朋友。两位如能通融,不要向上通报,不惊动主事的凤姨,这五两银子你们就平分了罢”那两名守卫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半两纹银,如今天降横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百花阁内冷清寂静,胡笑天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摸到盈香楼外。

盈香楼破损的门窗已经修好,楼内静悄悄的。胡笑天刚一走近门前,便听楼内响起秦可儿的冷喝声:“是谁?”胡笑天心中稍定,啪啪轻敲房门,低声道:“可儿,是我”只听秦可儿一声惊讶的低呼:“你怎么来了?”房门轻轻拉开,露出一张略带倦容的如花俏脸,带着三分激动的潮红,三分未曾消褪的春情,三分紧张的恐惧。她目光与胡笑天一碰,忍不住微微一笑,随手把他扯进房内,埋怨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本教两位高手即将抵达长安吗?你这时来百花阁找我,实属不智,稍有不慎便将丧命。”胡笑天道:“可儿,你已非处子之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杀死。马上跟我走罢”秦可儿脸色煞白:“你都知道了?”胡笑天道:“白云宗的yn邪手段并非什么秘闻,我一问便知。你不要再犹豫了,只有离开此地方有一线生机”秦可儿眼底流露出几分挣扎,低声道:“可是我不辞而别的话,就意味着叛离白云宗了。我师父养育栽培我十五年,名为师徒,实同母女,难道要我从此与她恩断义绝吗?”胡笑天冷笑道:“有哪个母亲肯让自己的女儿混迹青楼?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女儿一辈子找不到幸福?有哪一位父母忍心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人肆意蹂躏,还会甘当帮凶?可儿,你别被你师父伪善的外表欺骗了她培养你们的目的,先是为教中高手提供练功用的炉鼎,包括你的师姐李玄儿,不也是为了宁无凡准备的吗?”秦可儿浑身一震,心中霎时转过千百个念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靠进胡笑天怀中,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出百花阁吗?”胡笑天听她口气松动,不由大喜,笑道:“你看看我如今的模样,就应该知晓我精通易容术了。且让我帮你改头换面,包管谁也认不出你来。”

秦可儿点头一笑,正欲收拾私人物品,忽听一阵脚步声快走近,忙对胡笑天道:“有人来了,别出声”只听房门笃笃轻响,那凤姨的声音传来:“秦仙姑,你在吗?”秦可儿应道:“哦,是邬管事。有事么?”那凤姨道:“皇甫门主和宇文公子已经进城了,再过半响便会抵达百花阁。你赶紧梳洗打扮,和我一起出门恭迎。”秦可儿道:“邬管事,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迎接两位贵客的事就不参加了好么?”那凤姨笑道:“秦仙姑,那怎么行呢宇文公子千里迢迢赶来长安,你若不出现,岂不是让他失望?等宇文公子日后登上宗主宝座,你可要记得关照凤姨我啊。”秦可儿无奈说道:“既然如此,我立刻化妆好了。”那凤姨催促道:“你手脚麻利些,我先到前院候着。”

耳听足音远去,胡笑天忍不住问道:“你们所说的宇文公子是不是宇文政?”秦可儿点点头道:“正是他莫非你认识此人?”胡笑天双拳紧握,一股暴烈杀气直冲顶门,咬牙切齿道:“我不止认识这禽兽不如的混蛋,还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若非宇文政色迷心窍,一路逼迫,衣舞凤怎会投江而死?宇文政可以说是逼死衣舞凤的罪魁祸,正是胡笑天永远不会淡忘的仇人。

秦可儿被他散的杀气迎面冲击,心下骇然,忙拉住他的手道:“公子,宇文政近年来功力进展神,兼之心狠手辣,又有本教秘宝护身,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胡笑天森然道:“你放心,在功力恢复前我不会主动找死的。宇文政的性命,迟早有一天属于我可儿,宇文政此次前来长安,莫非与你有关?”秦可儿垂道:“那宇文政荒yn好色,对本教的女弟子莫不垂涎。我为了躲避他的骚扰才远赴长安,怎料他贼心不死,竟借口公干追来了,无非是抱着夺我红丸的龌龊心理,企图令自己的功力增长一层。”胡笑天哈哈一笑:“可是你的处子之身已经敬献于我,这色魔岂非大失所望?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秦可儿捶了他一拳,红着脸嗔道:“你还笑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味地猛冲猛撞,害得人家直到今天走路都不方便。”胡笑天老脸一热,赔笑道:“当时神智不清,偏生你又长得太美,一时情难自禁,以后断然不会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忆起昨日旖旎**的一幕,不禁执手相握,心头一片温暖。

秦可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打开后窗,与胡笑天悄然跃出。两人携手一笑,并肩往百花阁后院僻静处走去。

不料树影中蓦然闪出两名精干敏捷的守卫,挡住两人的去路。右侧稍高的守卫手按刀柄,冷眼打量着胡笑天,寒声道:“秦仙姑,你要去哪里?你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来历?”秦可儿俏脸一冷,厉声道:“杨三郎,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出言不逊盘问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立刻给我滚开,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那守卫冷笑道:“秦仙姑,本教的规矩你不会忘了吧?我杨老三受邬管事直辖,即便你身份尊贵也无权指挥我。再说邬管事特别吩咐过,不许你今天离开百花阁。你有什么意见,不妨找她交涉吧”秦可儿愣了一愣,瞬间想通其中的关窍,恼恨道:“好个邬小凤,竟然派人监视我哼,她定是想拍宇文政的马屁想疯了”心知多拖延一分,逃出百花阁的希望就减弱一分,目光一扫挡路的两人,杀机暴涨。

那两名守卫甚是机警,一边拔出兵器警戒,一边缓缓后退:“秦仙姑,你想硬闯不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别逼我们动手”

秦可儿冷笑道:“你们不过是邬小凤养的两条狗,有什么资格拦住我?识相的闭嘴闪到一旁,否则送你们去见阎罗王”

胡笑天暗暗摇头,秦可儿或许是江湖搏杀经验太过缺乏,哪有人动手前泄露心底杀机的?只要对方不是傻瓜,那还不提前戒备?既然要杀开血路冲出去,根本不必和这两名守卫废话,出其不意地突施辣手方是正理。

那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左侧之人忽然后撤数步,掏出一个木制的哨子放入口中。秦可儿怒喝道:“你敢找死”手掌在腰间一抹,银光闪耀,一条银色的软鞭如同毒蛇出洞,哧的刺向那守卫的咽喉。只见刀光一闪,那杨三郎替同伴挡下银鞭的袭击,叮叮当当连续封挡数招,刀法内力竟然都不弱。滴尖锐刺耳的警哨声响起,霎时传遍了百花阁。

秦可儿昨日刚刚破身,走动时下面剧痛难当,原本绝妙的身法十分中仅能使出两三分,银鞭威力大打折扣。耳听那守卫吹响警哨,心中惊怒,咬牙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不适,嗖的拔身跃到半空,银鞭幻化成蛟龙扑击,左手一抖,数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出。

杨三郎和另一名守卫深知秦可儿的可怕,抱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想法,双刀展开守住身前要害,疾步后退,打定主意拖到援兵现身,届时便是大功一件。他们一退,又要分心提防秦可儿的高空杀招,胸腹下盘便不免露出破绽。

胡笑天默不作声的拔剑在手,凝神于剑,以剑正眼,令自己的心境进入无悲无喜的空灵状态,意念延伸感受着剑身的颤动和剑刃的森寒,过去练剑的种种感悟一刹那流过心头。他身形一动,疾如猎豹般飞身扑出,剑光闪过,正指向那杨三郎的丹田要害。

杨三郎未曾提防胡笑天出剑,忽觉寒风吹来,垂眼一扫,举刀狠狠砍向敌人颈侧动脉。蓦地人影一花,刀锋落空,小腹处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意,不由浑身一软,“当啷”弃刀扑倒。胡笑天剑势不停,反手一剑刺向另一守卫的胁下死穴。那人惊慌中横刀格挡,却被银鞭乘隙卷中脖颈,喀嚓一声脆响,颈骨断折。

只是这么略一耽搁,但听风声呼啸,更多隐身的守卫正从各处角落飞纵而来……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一章恨之入骨

危急时刻,秦可儿再也没什么顾忌,反正与白云宗决裂已成定局,抓住胡笑天的肩膀疾走数步,一跃飞上墙头。(!赢话费)

百花阁前临大街,后头却是一排排的民居,巷子狭窄,纵横交错,各色人等混杂。此时将近午时,窝在家中的男女老少纷纷步出家门,要去揽活卖力气的,做小生意小吃食的,走街窜巷卖手艺的,找同伴游戏玩耍的,人流往来不绝。秦可儿和胡笑天一个拿着银鞭,一个握着长剑,忽然在高处现身,登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有站得较近的,看清长剑上沾染的鲜血,不禁失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这一声大叫仿佛催命符咒,众人哄然四散,巷子里陷入一片混乱。

两人赶忙收起兵器,跃落墙头。胡笑天逃亡的经验远比秦可儿丰富,拉着她闪身闯进一处民宅,不等主人表示抗议,径直穿房而过,从后门处离开,顺手扯了一件晾晒的在外的半旧衣裙。两人行动如风,片刻后已穿过五六座民宅。按胡笑天的吩咐,秦可儿边走边扯掉珠花耳环,披上了那件旧衣裙,同时不忘撕了一片衣角遮住面容。在这种混乱的时刻,越是不引人注目,越容易逃避追杀。

胡笑天想得很清楚,百花阁的追兵虽然众多,但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们也不敢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把这一带完全封锁住。毕竟白云宗乃邪教,素为正道人士不齿,加之李玄儿的恶行激起了名门正派的熊熊怒火,白云宗的教徒一旦公然现身,势必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要他们能进入繁华热闹的大街,就有相当大的把握摆脱追杀。

胡笑天和秦可儿拐入一条横巷,低头快步疾行。“站住”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喝,隐隐蕴含浑厚的内劲。

胡笑天回望去,只见数十米外追来六七位乞丐,冲在前头的中年乞丐蓬头垢面,身材瘦小,左边裤腿卷起,脚下穿着露出脚趾头的破烂草鞋,手持一根黑漆漆的打狗棒,身上缝了七个大小不一的破口袋。这伙乞丐看似瘦小虚弱,个个一副流浪多年,食不果腹的模样,奔跑度却是极快,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他们两人,不由分说把前后两头堵住,目光不善。

胡笑天心中暗恨,把秦可儿护在身后,对众乞丐怒喝道:“你们为何围住我们夫妻?莫非是藐视王法,要改行做强盗不成?”他们尚未离开危险区域,每多耽误一分,被追兵现的可能性就高上一分。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尽快逃离方是上策。

那中年乞丐瞪起三角眼,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小子居然恶人先告状瞧你也是练家子,江湖经验少不到哪去,怎会看不出我们丐帮弟子的身份?爽快点自报家门,别逼我们动手”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姓胡,兰州人氏,在盛景行靠做护卫为生。这位乃是我妻子,亦是我师妹。胡某自问未曾与丐帮弟子生过节,各位莫不是认错人了?”那中年乞丐冷笑道:“王八羔子的,你当我们是蠢蛋不成?哪有男人带着老婆逛j院的?何况你出现时剑上有血,怕是在百花阁内伤了人吧?你装聋作哑不要紧,等你见了我们左长老,自会老实吐出一切”胡笑天道:“你们丐帮又不是官府,没有权力强迫我去见什么左长老胡某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那中年乞丐环臂于胸,仰起下巴道:“这可由不得你。识相的话就乖乖听从安排,否则一旦动粗,有你苦头吃的”胡笑天怒声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那中年乞丐不耐烦道:“左长老吩咐,凡是在百花阁附近举止异常的江湖人士,都要查清来历,一个也不许漏过你们两个行踪诡秘,吞吞吐吐的,谁晓得你们与邪教李玄儿是否有关系?若是你们与邪教无关,我丐帮绝不会刁难你们。(赢q币,)反之,那就对不起了”

胡笑天心念急转,不由暗叫糟糕。李玄儿昨日逃离之后,百花阁已然成为白道人士重点监控的区域,一方面是防止李玄儿再次潜回,另一方面也是怀疑百花阁与邪教有秘密关联,想从中挖掘出更多的疑点。执行这一监视任务的,无疑便是丐帮弟子。胡笑天、秦可儿突然杀出百花阁,自然逃不过丐帮的眼线,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要对他们进行仔细盘问,以求找到和李玄儿、邪教有关的线索。偏偏胡笑天是魔教弟子,秦可儿是白云宗的妖女,真实的身份都不能见光,又怎敢去面对丐帮帮主的大弟子,李山的大师兄左一丁?

左一丁嫉恶如仇,豪勇仗义,名震江湖,近几年在老帮主半退隐的状态下,多次代表丐帮出席武林盛会,隐隐有接替老帮主的势头。他在丐帮内部亦深受年轻一代弟子拥护,称得上是一呼百应,基础深厚。有他在,李山自觉熄灭了争夺帮主宝座的念头,可想而知其人的手段城府,岂是能轻易蒙骗得了的?

秦可儿亦是同样的心思,一旦前去接受左一丁的质询,那和羊入虎口有何分别?悄悄扯了一下胡笑天的衣袖,低声道:“不要听他的”

那中年乞丐闻言顿时恼了,喝道:“这两人举止诡异,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十之**定是邪教弟子。兄弟们,给我绑了左长老必然重重有赏”众乞丐轰然叫好,当即有两名乞丐一左一右欺上前去,各施擒拿手,抓落胡笑天的双肩要穴。

胡笑天暗叹一声,尚未彻底摆脱白云宗的追兵,又和丐帮生冲突,今天运气不佳啊早知如此,应该邀上苏浩然等人同逛青楼。手腕一振,长剑分刺左右,正对准了对方的掌心。

那两名乞丐“哎呀”同声惊呼,料不到对手的眼力、剑术这般毒辣,自己若不缩手变招,必先中剑残废无疑。两人手掌回收,错步虚引,挥掌猛击过去。只见剑光刺眼,敌剑疾如闪电骤雨,后先至,剑尖所指尽是上盘要害。两人哪里见过这等精妙的快剑,一时间手忙脚乱倒退闪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再定睛看时,胡笑天仍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那中年乞丐神色转为凝重,以他的武功阅历,竟然也分辨不出对方的剑法来历,堪称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沉声道:“好剑法丐帮七袋弟子黄甲彪特向阁下讨教”打狗棒哧的一声刺出,棍尖轻抖,忽然变招扫向胡笑天膝盖处。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的剑法对付普通好手绰绰有余,与武林高手交战则必然落败,毕竟无法运用内力可是致命伤。眼看打狗棒来势凶恶,只得硬着头皮挥剑反削,以攻对攻,直取那黄甲彪的手腕。黄甲彪侧身横闪半步,棍身回扫,当的击中长剑剑脊处。胡笑天五指剧震,虎口当场撕裂,长剑不由自主地荡开,露出胸前好大一片破绽。黄甲彪微感诧异,怎么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却内力全无呢?不会是诱敌之计吧?尽管心中疑惑,仍跨步虎扑近前,单掌竖起,砰的印上胡笑天的胸膛。

胡笑天不及躲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倒退跌入秦可儿怀中。秦可儿惊呼道:“你的伤重不重?待我出手杀掉他们”胡笑天紧紧握住秦可儿的手臂,低声道:“不行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功来历。”

黄甲彪也不好过,但觉手掌如击中铁板,巨大的反震力倒传而回,险些把他的掌骨、臂骨齐齐震断。他半边身子麻,噔噔连退数步,惊疑不定地望着胡笑天:“金钟罩?铁布衫?还是少林密传的金刚护体神通?莫非你是佛教弟子?”

便在这时,高处传来一声阴寒入骨的冷喝:“纵然是少林秘传弟子又如何?竟敢色胆包天抢走我的女人,你就该死”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左侧的屋脊上不知何时奔来了一位锦袍男子。他似乎无所顾忌,堂而皇之地施展轻功身法掠近,面冷如冰,双目赤红,仿佛一头愤怒捕食的大雕,呼的高俯冲下来,目标正是依偎在秦可儿怀中的胡笑天

胡笑天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知仇敌驾到,全身因深沉的恨意微微战抖,脑际灵光一闪,故作惊讶地大叫:“你是白云宗的宇文政你这邪教教主的恶徒,竟敢公然露面行凶”

宇文政身为白云宗宗主宁无凡的弟子,也属于邪派有名号的人物,尽管他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南方,种种恶劣行径照样传到了北方武林,名头之响亮丝毫不弱于李玄儿。黄甲彪苦守在百花阁外,为的就是逮住白云宗的高手,闻言不禁精神一振,大喝道:“住手你可是宇文政?”

宇文政不耐道:“本公子就是宇文政你一小小七袋弟子不是我的对手,赶紧给本公子滚开,别挡着我杀人”他刚刚抵达百花阁,便听到觊觎多年的秦可儿跟一陌生男子逃走了,几乎当场气炸了肺,不管不顾地飞身追来。宇文政尚未获悉李玄儿被追杀一事,也不清楚白云宗在长安武林所处的境况,否则定然矢口否认的身份。

黄甲彪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宇文政,你若肯束手就擒,交代清楚李玄儿的下落,我丐帮或可饶你一死。不然的话,连你一并杀了”宇文政是何等高傲的性子,怒道:“丐帮算什么玩意,一帮叫花子也配对本公子号施令?你真是马不知脸长,狗胆包天了快滚”黄甲彪笑声一沉,喝道:“邪教中人不遵礼法,不知n理廉耻,荒yn无度,尽皆该杀。兄弟们,跟我上”打狗棒霍霍生风,当先击向宇文政。其他丐帮弟子或者挥棍猛击,或者弹腿出拳,或者射出暗器,毫不手软的展开围攻。

宇文政又气又恨,这些丐帮弟子忽然横插一杠强出头,莫非吃错了药吗?眼看着秦可儿深情款款地搂住那陌生男子,主动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股强烈的妒意不由直冲顶门,额头血管噗噗跳动,恨不能把这对狗男女剁成肉酱。以他的眼力经验,自可看出秦可儿元阴已失,红丸被盗,不再是上佳的练功炉鼎。宇文政想到自己苦苦追求守候多年,最后却便宜了别的男人,不禁妒火攻心,杀机如炽,避过扑面射到的几枚暗器,抬手拍断两根木棍,忽然团身前扑,指尖连点,戳中两名丐帮弟子的胸前要穴。那两名丐帮弟子同时惨叫,四肢剧烈抽搐,口中不停的喷出鲜血,软绵绵地扑倒在地。

黄甲彪眼见宇文政手法毒辣,恼恨得根倒立,这几名弟子与他厮混多年,感情相当深厚,不论死伤都让他极为痛心,手中的打狗棒挥动越急,招招不离敌手死穴。怎奈宇文政滑溜如蛇,忽左忽右的闪避不定,不过三五呼吸的功夫,便将普通丐帮弟子尽数击到,独剩黄甲彪与其周旋。黄甲彪怒冲冠,一边追击一边咒骂:“**你母亲的宇文政,你有种的就不要躲,你我痛快地大战一场。”

宇文政个性阴狠狂傲,岂容他人随意辱骂?冷冷一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忽然反手一格,五指张开抓住打狗棒另一端。黄甲彪急忙沉肘回扯,腰身半转,底下顺势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对手左腿膝盖。眼看这一脚即将踢实,忽见蓝光一闪,宇文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七寸长的毒针,一针刺中他的足底涌泉穴。黄甲彪闷哼一声,但觉一股麻痹的异感沿着腿部经脉蔓延上来,身不由主地踉跄退后,咬牙道:“你用毒针伤人,不讲武林规矩”

宇文政冷笑道:“本教中人不论行事武功,讲究的是随心所欲,谁稀罕遵守什么礼法规矩?你中了我的七步追魂针,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吗?”黄甲彪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宇文政,你少得意你今日残杀我丐帮弟子,势必会遭到我丐帮上下的追杀报复。黄某先走一步,在黄泉地府中等你到来”宇文政傲然道:“丐帮比起魔教如何?连魔教长老我都敢杀,何况你们这些神憎鬼厌的乞丐?惹恼了本公子,且看我扫平丐帮的长安分舵”

“哼,好大的口气”一条人影忽然扑落下来,掌风凛冽如刀,当头击向宇文政,根本不容他躲闪避让。

这一掌来势凶猛快捷,饶是宇文政横行江湖多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同样挥动双掌,拼尽全力迎上。

砰的一声闷响,双方内力冲突,如击败革。

宇文政但觉莫可抵御的巨力传入双臂,下盘松动,不由连退数步,想要开口说话,却现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一时失语。他心中惊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深厚的掌力?

这忽然出现的高手一掌迫退宇文政,并指急点,接连封住黄甲彪十多处穴道,阻止毒血上行,然后塞了一粒药丸进他的口中,沉声道:“快服下解毒丸”黄甲彪激动地叫道:“左长老他是白云宗的宇文政,方才连杀我丐帮多人,长老你要为我们报仇啊”只见来者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粗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身后斜背着一根黄色竹棒,气势沉稳如山,天生一股卓尔不凡的领袖气质,正是丐帮长老左一丁。

左一丁道:“不要说话,快运功压制毒性。”转望向宇文政,虎目中寒光如电,缓缓道:“阁下无缘无故杀我丐帮弟子,手段毒辣,莫非欺我丐帮无人吗?”

宇文政刚才比拼内力输了一筹,晓得眼前之人堪称劲敌,收起自大狂妄的派头,冷冷道:“左长老是么?谁教你丐帮弟子率先向我出手,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怪便怪他们行事鲁莽,咎由自取”

左一丁道:“宇文政,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先把解毒药交出来”

宇文政阴笑道:“你是本公子的什么人?有何权利命令我?”

左一丁沉声道:“就凭我武功比你高,内力比你强。我若是出手强行夺取,你后悔都来不及。”

宇文政咬牙道:“姓左的,你吓唬我?”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人影闪动,眉头一跳,怒喝道:“臭*子,别想跑”原来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他们对峙的机会,蹑手蹑脚的贴着墙边开溜。宇文政对这两人恨之入骨,不杀不足以泄愤,立时提气飞起,挥掌扑去。

“休走”左一丁尚未拿到解毒药丸,岂容宇文政这么轻易离开,出声喝止的同时,双掌印向对方下盘空门。宇文政不敢托大,立时变招回身格挡,与左一丁砰砰斗在一处……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二章 似真似幻

第二十二章似真似幻

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两大高手恶战,无暇旁顾的大好时机,快步冲出小巷。(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巷口外乃是人来人往的正街,两人混进人群之中,沿着街道走了一阵,顺便买了几身衣服和胭脂油彩。

拐过十字交叉路口,前头出现一间占地甚广的“多福客栈”。两人以夫妻的名义开了一间客房,进房后立即换上新买的衣裳。胡笑天施展易容秘术,把秦可儿化妆成一名英俊书生,把自己变成一名忠厚木讷的老仆人,至于精钢长剑太过显眼,只好弃之不用了。要知道此时此刻,不仅是白云宗派出人手追杀他们,丐帮也不会轻易罢手,一正一邪两大势力逼迫之下,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易容完毕,看准走廊上无人,两人迅闪身而出,反手阖上房门,施施然走出客栈。

刚跨出客栈大门,只见街道两侧各走来一伙白衣汉子,都是面色不善,目光不住左右扫视过往的行人。秦可儿脚下一凝,轻声道:“是百花阁的探子”胡笑天道:“不要慌张你容貌大改,又是男子装扮,他们分辨不出来的,注意掩盖喉部即可。”秦可儿微微点头,啪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抬头挺胸,如男子般迈开大步走路。胡笑天紧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不时低头咳嗽两声,十足十像是年老忠心的仆人。那些白衣男子果然没有怀疑他们,探询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没有半点停顿。

两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散布在街头巷尾的乞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秦可儿毕竟没有受过专门的易容术训练,外表虽然和男子无异,但走路的姿势或多或少带有女子的韵味,只要认真观察,还是能现破绽的。而整日沿街乞讨的乞丐们,对于察言观色,识别男女老幼有着天然的优势,秦可儿未必能逃过数十双眼睛的审视。

胡笑天抬眼飞快一扫,客栈斜对面是一排招牌各异的酒楼,心中霎时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先进酒楼,呆到晚间再走”既然现在走避不了,干脆拖到晚上再说。届时借助夜色的掩护,危险性将大大降低,除非有人练有天眼通,不然谁也现不了这点小小的破绽。

上了酒楼,单独要了一间包厢落座。待伙计送上酒菜后,掩好包厢门口,两人相视一笑,这才真正放下胸口一块大石。

秦可儿柔声道:“你刚刚吐了不少血,中掌处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练有金刚护体神功,不怕敌人拳掌击打。”秦可儿嗔道:“你又在瞎扯若你受了内伤,需立即服药治疗才好,千万不要逞强。万一拖延不治导致内伤加重,或有性命之忧。”胡笑天握住她的玉手,轻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什么事。大敌当前,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秦可儿吐了吐香舌,心有余悸道:“想不到宇文政来势如此迅捷,若是我们晚走一步,或许便不能杀出百花阁。哎,我叛教出逃,乃是触犯了白云宗的禁忌,恐怕消息传开之后,我再也不能现身行走江湖了。”胡笑天道:“无妨待我教会你易容术,你大可以变幻身份自由来去,毋需担心被人识破本来面目。”秦可儿甜甜一笑,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哦”胡笑天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可儿低声道:“不知道宇文政和左一丁分出胜负没有?”胡笑天眉心微皱,道:“你担心宇文政被左一丁杀了?”秦可儿摇摇头道:“宇文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他同来长安的皇甫济皇甫门主。(!赢q币)皇甫济是本教四大门主之,武功高强,心计深沉,果决狠辣。若宇文政落败求援,惊动了他,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胡笑天一震,喃喃道:“皇甫济”四年之前,正是皇甫济和李媚仙两人联手,使计毒杀天下会会主曾志雄,成功覆灭了雄霸江南的天下会。胡笑天当时闯进天下会报信,企图警告曾志雄,因此与皇甫济有过短暂的接触,对此人的武功智谋仍留有印象。

秦可儿不禁讶然道:“莫非你曾经见过皇甫济?”胡笑天叹道:“四年之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儿,皇甫济秘密抵达长安,究竟是为了何事?难道白云宗想破坏五族会盟吗?”秦可儿道:“我不知道。皇甫济身负宗主密令,他此行的目的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胡笑天点点头不再追问,心里却涌起强烈的好奇,皇甫济、李玄儿、宇文政等白云宗高手齐聚长安,是为了抢夺玄铁秘图,还是为了为了五族会盟一事?这背后到底隐藏着白云宗的什么阴谋?正沉思间,忽然听见隔壁的包厢传来一把粗豪的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在大声咒骂着什么,竟是许久未曾听闻的湖广口音。胡笑天骤然听见乡音颇感亲切,对秦可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留神倾听隔壁的动静。

只听一人大着舌头骂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少主硬是不松口,不让咱们去给童大哥收尸,太不讲情义了。”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咱们这帮老兄弟一辈子卖命,结果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想想真是寒心啊”“当年跟着老王爷的那帮人,死的死,降的降,躲的躲,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数了。兄弟们走一个少一个,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隔壁厢房静了一静,蓦地有人一拍桌子,喝道:“少说那些丧气话,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喝酒,不醉不休”“对头,喝死拉倒”但听杯盏相碰,大声笑骂,只是透出的无奈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胡笑天暗暗摇头,这些人不知属于哪一个帮会?他们离乡背井来到这西北苦寒之地,到头来却成为孤魂野鬼,兔死狐悲,在所难免。

忽听一人大声道:“杜瞎子,你别喝了呆会轮到你带队值勤,别醉醺醺的让姓许的抓住把柄,又告你一状”另一人不满地咒骂道:“许一郎这家伙别的不会,最大的本事就是讨好少主仗着少主宠信,整天对兄弟们指手划脚的,真他娘地烦人。”“听说上回兰州之行,姓许的铩羽而归,误了少主的大事……”猛听一人沉声道:“且住小心隔墙有耳”

这边的胡笑天险些失声惊呼,许一郎——青龙会的四大神将之一许一郎曾与黄教喇嘛金刚法王、明教长老霍刚密谋,企图绑架明教圣女云黛儿,结果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胡笑天搅乱,最后被迫逃离兰州,勾结黄教、明教的图谋亦随之破灭。这样说来,在隔壁喝酒的竟是久未碰面的青龙会帮众。听他们所的牢骚,青龙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也有派系之争,免不了勾心斗角,争相邀宠。

秦可儿见他神色变幻不定,好奇地问道:“笑天,你怎么了?”

胡笑天压低声音道:“隔壁包厢内是青龙会的人,我怀疑他们来到长安是不怀好意。”五族会盟乃是西北武林的头号大事,青龙会不来则已,来了必会设法插手其间,谋求最大利益。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擅长制造兵器,雷家以火器火药闻名,青龙会若能拉拢这两大家族加入阵营,谋反起事时又多出几分胜算。

秦可儿惊道:“青龙会是北方第一大黑道帮会,势力范围甚至延伸至北部草原、东部的高丽,拥有高手猛将无数,敢正面与丐帮、魔教交锋,现今是如日中天。你我此时处境危险,何必再招惹青龙会?”胡笑天一时跟她解释不清,毕竟此事的前因后果比较复杂,更牵涉到陈天野谋反的绝大秘密,暂时不能让秦可儿知道,笑道:“你毋需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叮嘱她静候自己的消息,悄悄闪身出门。

胡笑天径直找到酒楼掌柜,抱怨道:“掌柜的,丁字号包厢内是什么客人?又吵又骂,声如闷雷,影响了我家公子饮酒的心情,你们不管一管吗?”那掌柜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些都是舞刀弄剑的粗人,喝起酒来六亲不认。你家公子是斯文人,千万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若是嫌隔壁太过吵闹,我给你们另换一间包厢如何?”胡笑天梗着脖子道:“要换也是他们换,凭什么让我们换包厢?我家公子有的是钱”那掌柜忙道:“诶哟,你别嚷嚷啊那些粗汉都住在秦王别院内,与秦王府的何大管事交情匪浅,这长安城内谁敢不卖他们面子?秦王就是长安城的天,再有钱也大不过秦王不是?老人家,民不与官斗,莫要置这等闲气,闹将起来不值当。”胡笑天道:“掌柜的,你莫不是唬我?秦王府整治的酒菜不比你家做的出色?那些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要来你这凑合?”那掌柜得意地拍拍胸脯,道:“咱酒楼的大厨是从武昌专程请过来的,湖广菜做的是顶呱呱,王府的厨子哪有这等本事?那些粗汉都是湖广口音,最爱吃家乡菜了,赶都赶不走,几乎天天过来吃喝,大概有五六天了。”胡笑天顺坡下驴,嘟哝道:“既然是与秦王府沾边,我们只好忍一忍了。”心中已是掀起滔天巨*,青龙会居然能借秦王别院藏身秦王朱樉是朱元璋的次子,真真正正的皇族,怎会和黑道帮会走到一处?难道秦王不甘寂寞,有谋反篡位之心?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吗?

便在这时,楼梯蹬蹬作响,一名腰挂单刀的独眼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遇上碍事的伙计便一把推开,大步走出门外。那掌柜低声道:“瞧见没有?那独眼汉子就是他们一伙的。”胡笑天赶紧找了个由头闪开,前后脚跟了出去。

那独眼大汉走路摇摇晃晃的,丝毫没有觉察身后有人跟踪,拐过前方路口,走不过一刻,便来到一座占地甚广的豪宅外。这座宅院离城市中心不远,却闹中取静,四周古树参天,行人稀少,左右都是清一色的大宅院。那独眼大汉与门口的守卫甚是熟悉,笑骂交谈了几句,自侧门走了进去。

胡笑天不敢太过靠近,以免遭人怀疑盘问,远远的便停在路旁,装作一副迷路的糊涂模样。他拍拍脑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只听蹄声骤响,一队骑士护着一辆豪华马车奔来,最前方负责开路的骑士大声呵斥道:“兀那老鬼,快快闪开”

胡笑天闪到路旁,只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尤其是护卫马车前后的几人,实力明显不俗,太阳穴凸起,目光如冷电,神色警觉。当即垂下头去,做出抖抖瑟瑟的害怕模样,心中暗暗好奇,如此严密的防护等级,不知马车内坐的是谁?

当马车缓缓经过时,胡笑天微微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马车车厢一侧的窗帘恰好拉开半幅,露出一张苍白清冷的绝色容颜,宛如冰山雪莲,又似傲雪寒梅,透出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胡笑天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脑中轰隆隆一阵乱响,仿佛是诸天神佛,三界仙女在高声欢呼,最后汇聚成为一个声音——衣舞凤这张魂牵梦绕、永世难忘的娇容,正是失踪了四年的魔教长老衣舞凤啊胡笑天不禁揉揉眼睛,想再确认一眼,但马车丝毫没有停顿,匀驶过。胡笑天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伪装,忘记了四周的护卫,他想开口呼叫,却现嗓子堵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啪一记马鞭重重抽到他的背上,随行的一名护卫喝道:“老家伙,不得妄动”

背后剧烈的痛楚令胡笑天陡然清醒,自己孤家寡人,武功被禁,若是被人识破伪装,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焉有命在?附近都是青龙会的高手,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他他反应极快,立即诶哟叫唤着跌坐在地。护卫们自不会在意胡笑天的生死,呼啸着纵马奔过。

秦王别院的大门嘎嘎打开,一行车马鱼贯而入。当大门再次闭合,街道回复平静冷寂,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

胡笑天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心潮起伏,如在梦中,回想起那惊鸿一瞥,实在不敢确定看到的就是衣舞凤——或许是自己思念太甚,误将相貌酷肖的另一女子当成了她?衣舞凤自乌蒙山落水后便渺无音讯,无论派出多少魔教弟子搜查,都没有现她生还的迹象。如果她还活在世上,断无可能放弃与魔教的联系,更不会加入青龙会,与昔日的亲人朋友为敌。尽管他竭力劝说自己刚才只是幻觉,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决不会是衣舞凤,但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始终不肯平息:万一她真的是衣舞凤呢?

胡笑天心底一阵阵抽搐,说不清是喜悦、焦虑、惶恐,还是痛苦。若衣舞凤活着,她为什么要隐匿躲藏数年?她为什么从不和自己联系?她是否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海誓山盟,爱上了别的男人?胡笑天心如刀割,又似被烈火煎熬,恨不能立刻闯进秦王别院,找到那位女子,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胡笑天与秦可回到临时住处,少不了被宋谦一顿数落,埋怨他不该丢开护卫,私自行动。胡笑天坦然承认错误,保证下不为例。宋谦是老于世故,冷眼望去,立时觉男子装扮的秦可儿有些不对劲,轻咳一声问道:“公子,这位贵客是何来历?该如何安置呢?”胡笑天老脸一红,道:“她是秦可儿秦姑娘,今日叛离了白云宗,无处可去,暂时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白云宗的皇甫济、宇文政已经来到长安,正四处搜寻秦姑娘的下落,她的身份来历必须严格保密,不能对其他人泄露。可儿,这位是我的长辈宋谦宋叔叔。”秦可儿乖巧地行了一礼,道:“可儿拜见宋叔今后多有打扰,不便之处还望宋叔见谅。”宋谦道:“秦姑娘客气了。大伙儿都是一家人,哪有打扰一说?”寒暄了几句,叫来侍女,带秦可儿去客房歇息。

宋谦摇摇头,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公子今日以身冒险,为的就是这白云宗的女子吧?”胡笑天无奈道:“可儿已献身于我,若不随我即刻离开百花阁,必受酷刑折磨而死。偏偏今天浩然主动要求护卫我出行,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带着妻兄同逛青楼,与另一女子大秀恩爱啊。”宋谦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浩然不会责怪你的。”说着自袖袍内取出一张请柬,呈到胡笑天的面前,“公子,这是刚刚收到的宴客请柬,请你过目。”胡笑天展开一看,不禁一惊,讶道:“项虎和战锋联名邀请我明日赴宴?他们想干什么?设下鸿门宴么?”……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三章 初步试探

第二十三章初步试探

魔教在总部圣城之外,设有多处秘密堂口,分别由各位魔教长老统领,负责掌管当地的教徒和处理各项事务,相对独立,互不干扰。(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例如衣舞凤的管辖范围是湖广、云贵一带,苏泉管理青海、甘肃一带,而项虎的势力范围是陕西关中一带,长安城正是他的老巢。项虎在此地经营多年,不知在城内外安插了多少眼线,能准确无误地送来请柬,并不出乎胡笑天的意外。

当初为争夺玄铁密图,项虎大意之下被雷丽炸成重伤,不得不含恨遁走。按胡笑天的判断,项虎至少要修养数月才能恢复,为何如今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强撑着宴请客人呢?还有二师兄战锋,胡笑天久闻其名了,他天性勇猛,喜好杀戮征战,是魔教年轻一代中最出名的人物,深受白道各派的忌惮。两人虽是同门师兄弟,但从未碰过面,不知道战锋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心狠手辣?

玄宗的四位徒弟中,赤阎成名最早,武功最强,人脉亦最广,获得多位长老支持;战锋痴迷于武道,好斗嗜杀,屡屡做出惊人之举,颇得年经一代教徒推崇;成鹰心机深沉,天赋不凡,赢得了神庙席长老的好感。与以上三位相比,胡笑天在魔教内的根基最浅,势力最单薄,武功最弱。为争夺教主之位,谁晓得战锋会否找借口出手,把他公然击杀?当日他初下雪山时,就被成鹰的死士追杀不休。

宋谦熟稔魔教内部事务,自然晓得教主之争的残酷性,因此对胡笑天心中的忧虑略知一二,道:“公子可是担心战锋、项虎以设宴为名,暗下毒手吗?”胡笑天道:“项虎几次三番欲取我性命,为战锋扫平障碍,我岂能不防?”宋谦道:“公子多虑了。历代教主之争,是严禁各大长老直接插手的。项虎或许敢在私底下对公子不利,但在公开场合,他绝对不敢动公子一根毛,否则定然引来教主的震怒与惩戒。由于长安属于他的地盘,他还得秘密派人保障我等的安全,以免落人口实,遭到教内其他长老的攻击。不论教主之争如何激烈,绝不允许勾结外部势力残害本教弟子。”

胡笑天皱眉道:“依你之言,项虎不会公然翻脸动手,但战锋呢?战锋是我的师兄,若以切磋之名对我施加毒手,谁能指责他的不是?宋叔,你可曾与战锋打过交道?他到底是哪种人?”宋谦沉吟道:“属下曾与战锋公子见过几次面,但无缘深谈,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依我的判断,他表面粗豪好斗,实则极善于把握机会,懂得收买人心,决不像传言中那么冲动鲁莽。眼下教主之争远未到最后决战之时,只要战锋不傻,理应不会选择此时谋害公子。”胡笑天道:“哦,怎么说呢?”宋谦道:“第一,教主四大弟子之中,目前以大公子赤阎实力最强,最有希望接任下一任教主,换做我是战锋,肯定要把赤阎公子当成最大的对手,而不是公子你。联弱抗强,此乃人人皆知的道理。第二,公子你实力尽管最为弱小,但毕竟是苏长老的女婿,若此时对付你,岂不是彻底得罪了苏长老?假如苏长老公开表态支持大公子上位,他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第三,”他声音一顿,眼神复杂地望向胡笑天,跟着低声道,“在本教内部,谁不知衣舞凤衣长老与公子订有生死盟约?尽管她已失踪多年,但万一将来她现身人世,重回神教呢?战锋若杀你,定会招致衣长老的拼命报复”胡笑天心底一痛,今日在秦王别院外的经历闪电般掠过脑海,喃喃道:“衣舞凤衣长老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胡笑天心念电闪,魔教内部不禁决斗厮杀,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尽管宋谦列举了…理由,认为战锋不会翻脸动手,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敢百分百揣摩到别人的想法?可是若是避而不去,又该以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呢?如果不给项虎面子,连宴会都不敢参加,一旦被有心人加以宣扬,就会对自己造成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赢q币,)那些桀骜不驯,勇猛好斗的魔教高手,又岂会推选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出任教主?他回想起赤阎传功时的话语,灭世霸王决乃是当世第一刚猛心法,遇强愈强,无坚不摧,若一味回避不战,将极易引起修为倒退特别是他这时候禁功修行,心志毅力的锤炼至关重要,一旦内心产生畏惧软弱的念头,根本不可能破除体内的禁制。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应该参加这次宴会。战锋要试探他的为人性格,他又何尝不能借此机会试探这位以武力豪勇著称的师兄?主意既定,断然道:“回帖给项虎、战锋,就说我准时赴宴”宋谦道:“是”

胡笑天想了想,又道:“宋叔,我今日偶然撞见一批青龙会的高手,他们隐藏在秦王别院内,该处宅院位于德昌楼附近。青龙会乃我神教劲敌,图谋甚大,你赶紧派人侦察他们的动静,弄清楚他们的头目是谁,切忌打草惊蛇”宋谦惊道:“青龙会竟与秦王勾结?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胡笑天摇头道:“秦王未必知道青龙会的存在,你着重查一查秦王府上一名姓何的管事。此人极可能是青龙会安插在秦王身边的密探。”宋谦奇道:“公子,你的消息从何而来?怎会如此精确?”胡笑天打个哈哈,道:“这是可儿告诉我的。对了,顺便盯住百花阁,那里是白云宗的秘密据点。不管查到什么消息,都要马上跟我通报。”

宋谦等他吩咐完毕,道:“公子,莫氏家主莫虎风已离开雷家堡,与莫氏子弟及护卫约四十余人,目前暂住在长安城内一处宅院。”胡笑天精神一振,抚掌道:“莫虎风终于进城了只要他不躲在雷家堡内,我们便有机会夺取玄铁秘图。”宋谦皱眉道:“可是与莫氏一族同住一处的,有少林、武当及丐帮等多路好手,谁有本事硬闯进去夺宝?”

少林寺自唐朝起,便是北方武林的领袖门派,历代以来涌现的高手数不胜数,寺中藏龙卧虎,实力深不可测。武当派由张三丰真人所创,讲究动静结合,以柔克刚,武当内家拳及太极剑法名震当代,乃是南方武林的第一大派。而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会既不是魔教,也不是青龙会,而是坐拥数十万帮众的丐帮尤其是在本朝,丐帮地位非常之高,是极少数获得官方承认的江湖帮会。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未迹前曾云游天下,乞讨三年,受过丐帮莫大的恩惠,他登基称帝后不忘昔日恩情,给予了丐帮许多便利。有着官方半公开的支持,丐帮风头之盛,江湖之中无人可比。

胡笑天道:“少林寺慧通长老、武当清虚子、丐帮左一丁,这三人均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要想打莫虎风的主意,必须要考虑他们插手的可能。以我们眼下的实力,夺宝一事只能暗中关注,寻找机会浑水摸鱼,绝不宜充当急先锋。对了,昨日让你放出风声,事情办得怎样?”宋谦道:“请公子放心,属下已按计行事,至多三日,西北黑道便会传遍莫虎风得到了藏宝图的消息。”胡笑天道:“莫虎风身为莫氏家主,交友广阔,定会走访武林同道,与各地的豪侠会面。不管是谁要下手,必然选择在他出门访友的时候。宋叔,这时机很关键啊”宋谦重重点头,道:“属下明白。”

胡笑天道:“五大家族中,莫家、唐家已经抵达长安,那东方家、慕容家可有确切消息?”宋谦道:“这两大家族预计都是明天到达,东方家家主东方正,慕容家家主慕容不凡均亲自带队。”胡笑天心中一动,问道:“这慕容不凡可是二十年前与我大师兄齐名的人物?”宋谦道:“正是。当年慕容不凡与大公子赤阎、唐门唐伯文、昆仑周明野并称为四大高手,同时追求武林第一美女李雁儿,轰动江湖。为获取美人芳心,他们曾相约决战黄山之巅,可惜后来生了意外,决战取消,四人之间孰强孰弱便成了无解的公案。”

这段武林秘史胡笑天比任何人都清楚,无需多说,何况还有与唐雪的一段情感纠葛,想忘记都难。

宋谦又道:“五大家族的当家人中,以东方正年纪最长,雷红滔杀伤力最强,唐伯全最善言辞,莫虎风城府最深,慕容不凡野心最大。其他四大家族都是以本姓子弟为主,外姓高手为辅,唯独慕容一脉与众不同,慕容弟子中经商行医的不少,真正武功拔尖的非常有限。自慕容不凡登上家主位置后,除了家族原本的药材生意,还扩充到木材、海运、皮毛、茶叶等行当,财源滚滚,因而网罗了不少高手,甚至有高丽剑客、扶桑浪人。为争夺盟主之位,慕容不凡多年来花费了大量心血,试图说服其他四家,同意外姓高手参与盟主之争。”胡笑天啪的轻拍脑袋,自嘲道:“五族会盟我都听到耳朵起茧了,却不知道这盟主是如何产生的?只是比武功高低么?”宋谦笑道:“公子不知,情有可原。怪只怪属下不够细致,没有和公子解释清楚。”

五族盟主之争每五年举办一次,由五大家族轮流承办。正式会盟当日,每一家族选派精英弟子五名,两两抽签比武对决,最后胜出者所在的家族便是下一任盟主。按照五族约定,任何弟子只能参加一届会盟比武,决不允许重复报名参加第二届,若是年龄过四十岁的上限,则自动失去比武资格。比武仅限于五族本姓弟子参加,外姓高手无权下场。比武以切磋交流为主旨,不得使用神兵利器,不得下毒,不得蓄意伤人。这比武大会延续至今,实际上变成了检验各家族青年一代强弱的最佳擂台。除开慕容家,其余四大家族都有名震江湖的青年高手涌现,所以慕容不凡竭力要求修改规定,允许外姓高手出战。估计在正式举办大会前,慕容不凡仍将老调重弹,再次抛出这个议题,老规矩是否会被打破将成众人关注的焦点。

胡笑天皱眉道:“慕容不凡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其余四家也不是傻瓜吧?即便重新设置规定,允许外姓高手参加比武,慕容不凡就能确保自己请来的高手一定胜出吗?江湖中高手无数,你慕容家能请人助阵,雷家、莫家也可以呀”宋谦道:“听说慕容不凡请到的是高丽第一剑客和扶桑第一武士,所以自认为有必胜的把握吧。”胡笑天冷笑道:“荒谬天下武学,源自中土。高丽、扶桑所得不过是皮毛,也敢厚着脸皮来中原腹地耀武扬威?真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清虚子、姬浩明、高青城难道不比他们强吗?”宋谦轻咳一声,道:“公子,你说的这三位的确很强,可惜他们决不会加入某个家族。但凡在江湖中闯出名号,身手出众的,哪一个不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谁会背叛师门或者教派,跑去做五大家族的门客?若是出身来历不详,更不可能获得参赛资格。”胡笑天摇头叹道:“但愿慕容不凡的提议遭到否决。我不想看到异族人在比武大会上扬威。”

两人商议完毕,恰好苏浩然、南宫仇等人闻讯赶回,碰面后又少不了解释一通。有胡笑天的暗示,宋谦自不会说出秦可儿一事,以免尴尬。

次日一早,胡笑天带了南宫仇等数名护卫出门,先去买了几样精巧雅致的礼品,然后来到谭在勤府上投帖拜访。出面接待他的正是上回见过的老仆人:“胡公子,您来得不巧,我家老爷已去了王府啦。”胡笑天拱手道:“老人家,恕我冒昧,你家小姐可在?我前日受伤,多亏她妙手治疗,并赠送我一袭长袍,因而今日想当面向她道谢。你看,我礼物都买好了。”那老仆为难道:“胡公子,这不方便吧?”胡笑天笑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麻烦老人家代为通报一声可好?若谭小姐不愿见我,那我留下礼物走便是了。”那老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公子稍候,我去问一问小姐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老仆去而复回,恭请胡笑天到客厅会面。胡笑天大喜,连声称谢,让南宫仇等人在门外等候,亲自提了礼物直入谭府。

这次会面,除了那素颜白裙的谭小姐外,还有两位侍女在场,为客人添茶倒水。胡笑天落座施了一礼:“谭小姐,小生不请自来,打扰了小姐的清静,尚请见谅。”那谭小姐回礼道:“胡公子客气了。你的伤好了吗?我父亲昨日还在念叨着你,想找人打听你的情况呢。”胡笑天道:“有小姐的妙手灵药,这点小伤自然不碍事。我今日登门造访,还准备了一份薄礼,一来感谢小姐替我施药疗伤,二来感谢小姐的赠衣之恩,请不要嫌弃。”那谭小姐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在我家中意外受伤,这治伤赠衣是我应该做的,如何能收取你的礼品?若被我爹爹知道,定要骂我一顿。”胡笑天道:“谭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其实礼物并不贵重,都是江南灵秀堂出品的胭脂水粉而已。你若不肯收下,难道让我拿回去自己涂抹使用?”那谭小姐妙目流转,目光扫了他一眼,不禁噗嗤一笑,犹如春兰绽开,低声道:“那好吧,下不为例”

胡笑天故意提起前日生冲突那一幕,叹息道:“这紫玉郡主挥鞭打人的动作十分迅捷,莫不是曾经拜师学过武功?若非我闪避得快,只怕不止挨上一鞭。”那谭小姐道:“紫玉郡主出身富贵,家中护卫众多,她又是好动好玩的性子,缠着别人学了点皮毛,其实从未下过苦功勤练,也就是花架子吓唬吓唬人罢了。她失礼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底。”胡笑天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看小姐的模样,与紫玉郡主是姐妹情深啊,好生让人羡慕。”“羡慕?”那谭小姐是何等的聪慧机敏,轻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公子何出此言?莫不是心羡秦王权势富贵,想与紫玉郡主攀上交情?”

胡笑天对着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眸,硬起心肠笑道:“秦王权倾西北,我一介书生若能获其赏识,岂不是从此平步青云?”他今日来谭府的目的,便是要找机会接近长安郡主,进而探查秦王别院内的秘密,确认衣舞凤的生死与否。这是与宋谦的暗中盘查同时进行,双管齐下。

那谭小姐轻声问道:“公子不是奉诏前往京城候选为官吗?怎么又改了主意?”胡笑天道:“秦王乃是皇族,手眼通天,有他出面关照,京城的权贵们总要给他几分面子吧?若小姐见到了紫玉郡主,还请帮胡某美言几句,让我有机会在秦王面前毛遂自荐,一展胸中抱负。”那谭小姐表情转冷,显然误会了胡笑天是趋炎附势的书生,淡淡道:“长安郡主已被王爷禁足,短期内都不许踏出王府。等她解禁之后,我帮你说一说便是。”胡笑天大失所望,又寒暄了几句,眼见对方神情冷淡,便识趣的留下了联络地址,告辞而出……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四章 宴无好宴

第二十四章宴无好宴

出了谭府,胡笑天深吸一口冷气,把郡主一事暂抛脑后,与南宫仇等人扬鞭策马,赶往南门与宋谦汇合。(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宋谦、苏浩然等在南门守候多时了,见面之后,宋谦交给胡笑天两个瓷瓶。胡笑天奇道:“这是什么?毒药吗?”宋谦道:“是盘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护身用的烟雾弹,瓶子外都贴有标签说明,你一看便知。”胡笑天定睛一看,一瓶是“迷神桃花瘴”,另一瓶是“赤焰蚂蚁烟”,还附有简单的使用说明,喜道:“还是有妹妹好啊,时刻想着关心我这个哥哥。”宋谦道:“公子,还有一事需向你汇报,百花阁昨夜忽遭大火,已被烧成一片废墟了。”胡笑天愕然问道:“莫非是丐帮弟子做的?”宋谦摇头道:“此事与丐帮无关,据说大火是从百花阁内部燃起,很快便席卷所有楼房,根本不给人扑救灭火的机会。”胡笑天叹道:“好一个皇甫济当机立断,毁尸灭迹,彻底斩断可供人追查的线索,不愧是四大门主之如此一来,再想找到白云宗的人便难如登天了。”白云宗暂且不去管它,眼下先应付过项虎、战锋的鸿门宴再说吧。

出了城门,联络上项虎派来的使者,一行人转折向西,穿过田野村庄,进入一处占地广阔的庄园。

庄园大门处戒备森严,盘查严密。进门后又沿着一条大道走了片刻,方才望见一座占地近百亩的青黑色宅院,前有池塘,后倚小山,颇为宁静幽雅。此时正门大开,门外有四五人正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主动招呼的意思。

南宫仇凑近胡笑天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子,那黑衣鹰鼻的汉子是项虎的长子项凌,其余几人都是项氏弟子。”胡笑天点点头,转眼间已策马来到门前,也不理会项凌等人,笑着对宋谦道:“宋叔,项长老请我等前来做客,怎的不出门迎接?莫非是看不起我这教主徒弟?”

这话带上了魔教教主玄宗,暗藏机锋,登时令那几名项氏子弟面色一变,试问魔教之中,谁敢对教主不敬?项凌轻咳一声,抱拳道:“胡四公子是么?家父身体不适,不宜吹风受寒,特令我等代表出来迎接贵宾。”胡笑天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是项长老之子?”项凌忍气吞声道:“是的。在下项凌,请胡四公子多多指教。”胡笑天道:“指教不敢当。我与项长老见过多次,好生仰慕他的傲然风采,更是佩服他的武功胆识,你要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赶上项长老的水准啊。”项凌被他以长辈的口吻教训,一张脸不由憋得通红,偏生作不得,捏着鼻子道:“借公子吉言,项凌自会努力上进的。”

众人跃落马背,由项凌等陪同,举步跨入院门。此地乃是魔教弟子的秘密藏身处,建筑物的结构布置与普通民宅不同,门户众多,道路复杂,随处可见警戒的守卫,在高处还特别安置有大型弓弩。东拐西拐走了半响,终于进入一处四方大院。院子内早已摆好了桌椅,围成一圈,中间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正有两名赤膊大汉在火堆旁翻烤着一头小牛犊,浑身冒汗,神情专注。那头牛犊已被烤得焦黄,兹兹冒着热油,散出浓郁的烤肉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在正北面的席位上,坐着一位雄壮之极的光头大汉。他眉粗嘴阔,脸型方正,脖颈粗壮,单薄的衣衫下是鼓凸强健的肌肉,坚硬,勇猛,霸道,浑身充满了难以言传的力量感。即使是静坐不动,就仿佛是一座随时会爆的火山,让人不敢忽视。他的眼神冷峻从容,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和睥睨天下的骄傲,或许在他眼中,从无什么难以逾越的关卡。(赢话费,)虽然他身后站着两位头戴花帽的极品美女,但所有的光芒都被掩盖掉,没人去留意她们的美色。

胡笑天与那光头大汉目光一触,心里的警惕油然升起,双拳一抱,朗声道:“小弟见过二师兄”

那光头大汉正是战锋,他伸手摩挲着光秃秃的脑门,咧嘴笑道:“老四,过来坐吧我不喜欢汉人那套虚伪繁复的礼节,因而今天请你吃蒙古烤肉,有话直说,有酒就干,谁也不许藏着掖着你要是把我喝趴下了,我从此敬你是一条汉子”

胡笑天环目一扫,问道:“项长老呢?怎么今天不出席吗?”

战锋哈哈一笑,轻敲着桌子道:“老四,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项长老被雷家人炸伤,这伤势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养好的。你是当事人之一,难道不晓得项长老伤势轻重吗?”他话音刚落,坐在下的十多名魔教高手齐齐拍案而起,其中一人怒声道:“胡四公子,你为何与外人联手击伤项长老?”

胡笑天冷冷道:“谁看见我出手击伤项长老了?如此低级荒谬的谣言,你们竟然也会相信?”那魔教高手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么?”胡笑天淡然道:“项长老武功高绝,名震天下,我哪有本事能够伤到他?再说我禁功修行,内力轻功都挥不出,这并非什么绝密消息,即便你们不知道,难道我二师兄也不清楚吗?”听到胡笑天亲口承认禁功修行,众人面色微变,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战锋不耐烦地一挥手,沉声道:“都给我坐下老四,你也坐”说着示意胡笑天坐在他右手侧的空位上。战锋一开口,众人都停止了议论,悻悻然坐回原位。胡笑天等亦坦然入座。

战锋凌厉的目光落到胡笑天身上,正色道:“老四,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当日项长老想夺取的铁盒,最终是落到了谁的手里?是不是厉万杰夺走了?”胡笑天摇摇头道:“不是。那铁盒此刻估计是在莫氏家主莫虎风手中。”反正此事越多人知道越有利,不必隐瞒真相,于是把当日的争夺过程简要叙述了一遍。

战锋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老四,这铁盒中藏着的是本教至关重要的宝物,我们务必要从莫虎风手中夺回。若是能成功,必是大功一件”胡笑天不动声色道:“我如今禁功修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帮不到二师兄什么。”战锋大笑道:“真要到动手杀人的时候,自然不用你出头。我需要的是老四你表明一个合作态度,别让人误会我战锋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老四,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胡笑天心中恍然,战锋表面上做出与自己联手的架势,实则是要告诉所有魔教弟子,他战锋绝非只懂争斗杀戮的角色,也会谋划布局,能时时以魔教的利益为重。如果能顺利夺得玄铁密图,战锋绝对会独霸功劳,乘势推高他的声望,从而进一步扩张势力版图。如果失败,那黑锅肯定是由自己来背,他不会承担什么责任。但是若明言拒绝战锋的提议同样不妥,事后定然会被扣上“不识大体,器量狭小”的帽子,或许还会遭致玄宗及众长老的责罚,损失更加惨重。一念及此,朗声笑道:“夺回本教秘宝一事关系重大,我愿意辅助二师兄开展行动,不论成败与否,我半点功劳不要。实不相瞒,我已经安排耳目盯住莫虎风的一举一动,一旦机会适合,我必然先通知二师兄动手。”

战锋眼中冷芒电闪,哈哈笑道:“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人呀,倒酒,切肉你我兄弟二人次见面,怎么的也要大醉一场。”胡笑天道:“小弟酒量有限,只怕不能陪师兄尽兴。”战锋道:“诶,你今天远来是客,该怎么喝要听我的。改日等你做东回请时,你请我喝茶也无所谓。”说着举手虚点那帮魔教高手,大声道:“你们听好了,待会每人都要敬四公子,有什么话都放在酒中”那十余名魔教高手轰然应是,人人摩拳擦掌,流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那负责烧烤的大汉挥刀如飞,熟练地切割下大块烤牛肉,放入木盆盛好,分送到每一张桌上。另有手持锡壶的侍女现身,如穿花蝴蝶般出没席间,为众人殷勤倒酒。这时,一名极品美女袅袅婷婷的走到胡笑天身边,笑吟吟道:“胡四公子,我来为你倒酒。”她身材极其丰满诱人,肤色白皙,体带浓香,浑身上下洋溢着浓郁的异族风情。

战锋笑道:“老四,初次见面,做师兄的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把这蒙古女奴送给你暖脚吧。她的祖父曾经是蒙古王爷,她体内流淌着蒙古王族的血统,至今还保持着处子之身,本来想送给教主作为贺礼的,今天便宜你了。”那蒙古美女脸色羞红,低声道:“公子,奴婢是察罕莫仑,从此侍奉左右,望公子垂怜。”胡笑天哪里会猜不到战锋的意图,这分明是安插一个眼线监视自己的起居行止,忙拒绝道:“二师兄,如此厚礼我愧不敢受哪有为人弟子抢夺师父礼物的道理?若教主得知,定然不快。”战锋脸色一沉,冷冷道:“既然老四你看不上她,难道教主还会要吗?察罕莫仑,我也不动手杀你,自己了断吧”随手拔出切肉的短刀,当啷一声掷到蒙古美女脚下。察罕莫仑不敢求饶,噗通跪倒,颤抖着伸手捡起短刀,幽怨地望了胡笑天一眼,眼眶中泪水盈盈。

宋谦轻咳一声,道:“公子,礼物贵贱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兄弟交心,大事可成。”胡笑天一点就透,假如他坚持不肯笑纳这蒙古美女,实际上就摆明车马不信任战锋。双方一旦撕破脸皮的话,弊大于利,甚至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编织谣言诋毁他。

察罕莫仑察言观色,一见胡笑天皱眉思索,便知事情还有转机,忙膝行数步抱住他的右腿,低声哀求道:“胡公子,奴婢不想死,求求你救我一命吧奴婢愿意对天立誓,永远忠于公子”

胡笑天与她丰满坚挺的**接触摩擦,体内阳气蠢蠢欲动,竟有失控加的迹象,忙说道:“察罕莫仑,你先起来”转又对战锋道:“二师兄,这份大礼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我先声明,她的生死从此以后由我来决定。”战锋笑道:“老四啊老四,你心肠太软了,看不得女人的眼泪。这可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酒过三巡,项凌带着近二十位魔教高手轮流上来敬酒。胡笑天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一一接下。宋谦、苏浩然等见势不妙,纷纷过来助阵挡酒,一时间你来我往,气氛热烈。

酒酣耳热之际,项凌蓦然扬声说道:“久闻胡四公子剑术凡,未入神教前已名满江湖,曾经击败过武当清虚子。难得今日有缘聚会,不如请公子为我等表演一下剑术如何?”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附和:“以剑助兴,非胡公子莫属啦”“胡公子,露一手罢”

胡笑天摆手道:“剑乃凶器,岂能妄动?何况我的剑术不是用做观赏的,剑出染血,向不空回。席间若见血伤人,便妨碍了诸位的酒兴了。”项凌眼睛一转,笑道:“胡四公子言之有理。不如这样,换成木剑,我来和公子切磋剑术如何?”南宫仇砰的一拍桌面,冷笑道:“项凌,你明晓得公子禁功修行,动用不了内力轻功,又何必提出比剑的无理请求?你若手痒了,我来陪你玩一玩。”项凌道:“南宫仇,你不要激动。只要胡四公子下场,我誓同样不用内力轻功,纯粹以剑术进行讨教。在座各位都是明眼人,我是否违誓一看便知。莫非胡四公子爱惜羽毛,不屑与我切磋吗?”胡笑天心中暗怒,道:“既然项兄强烈要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项凌闻言一振,当即令人送来几把木剑,让胡笑天先行挑选。

胡笑天随手取了一把木剑,轻轻舞出几朵剑花,双足开立,抬剑一指项凌,沉声道:“请”

项凌亦取剑在手,眼中闪过阴狠的神色,冷冷道:“比武时不分贵贱,万一我不小心伤到了公子,还望见谅”左手一捏剑诀,嗖的躬身弹出,长剑连颤,毫不留情地刺向胡笑天的咽喉。

胡笑天在下场的那一刻便想明白了,今日的比武试探是免不了的,魔教当中高手如云,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地位而心生敬意。这项凌因其父受伤,多半怀恨在心,企图借着比剑的机会暗下毒手。若想破此杀局,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不等对方施展阴招便提前将他击倒,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他凝神静气,以心感受木剑的存在,一股睥睨天下,傲然不屈的气势油然而生。

战锋神色微动,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项凌身为项虎之子,得到父亲的悉心栽培,自幼便下苦功练武,身手之高在同龄人中已属于佼佼者,否则岂敢主动挑战胡笑天?他这一剑虽未潜运内力,但度、角度、力量都深得剑法精髓,剑势看似凌厉凶狠,其实尤留有余力,一旦对手挥剑格挡,便会衍生后招变化,另取他处要害。胡笑天浸yn剑术多年,又兼具神眼之利,如何看不出对手隐藏的后手杀招?只消一眼望去,至少找出了对手的五处破绽,脚步一滑,木剑嗤的破空刺出,采取以攻对攻的策略。项凌见剑尖所指的部位正是自己的破绽,只得沉剑下压,硬磕敌剑。只见双剑在空中啪的一触,胡笑天的木剑一绞一抖,喀嚓一声裂响,竟将项凌手中的剑震成三截。

胡笑天收剑退后,反手抱住剑柄,道:“承让了”项凌怎都料不到自己一招之下兵器被毁,面孔涨得如猪肝色,怒喝道:“不公平你用内力震断我的木剑,不算”胡笑天正色道:“胡某禁功修行,无法催动体内真气,方才所用的乃是巧劲,为剑法中的‘震’字诀。你若不服,可以向我二师兄求证。”

战锋皱了皱眉,道:“不错,老四并没有使用内力。他如果施展灭世霸王决,断的就不止是剑,而是你的手臂了”

项凌咬牙道:“胡四公子,我不服我要换剑再战。”南宫仇大喝道:“项凌,输便输了,为何还要胡搅蛮缠?”胡笑天举手道:“无妨。大家切磋而已,不必太过较真。”

项凌当即换了一把木剑,这回不敢贸然出击,挺剑护胸,神色慎重,脚下缓缓移动,企图绕到胡笑天的身侧再行攻击。胡笑天长剑轻抖,笑道:“该我先动手了”话音未落,一抹剑影如闪电般刺到了项凌跟前。项凌滑步急退,挥剑舞出无数剑花,一层层的剑幕挡住身前。

胡笑天一剑刺出便即收回,淡淡道:“不好意思,你又输了。”

项凌愕然道:“我输了?”顺着胡笑天的视线垂看去,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剑孔,以他的本事竟然丝毫不察,不禁面如死灰,斗志全消。要知道对方使用的是木剑,又未运用内力,却能达到破衣不伤人的境界,剑术造诣胜过他何止一筹项凌连续两次交手均是一招落败,其他魔教高手不禁相顾默然。

战锋大笑道:“好,不愧是教主亲自挑选的关门弟子啊老四,我来敬你”……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五章 李山订亲

第二十五章李山订亲

胡笑天迷迷糊糊地回到住处,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赢话费,)当他醒来时天色已暗,屋内燃着一点昏黄的灯光,一位身材动人的女子正伏在桌上,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胡笑天挣扎着爬起,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胃部的酸液翻腾如有火烧,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那甜睡的女子惊醒过来,忙挑亮灯芯,柔声道:“公子你醒啦,可要饮茶解渴吗?”胡笑天轻揉着额角,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房中?”那女子委屈的说道:“奴婢是察罕莫仑呀,公子这么快就忘记人家了吗?”胡笑天喃喃道:“察罕莫仑?你是二师兄送给我的蒙古女奴?”脑海中闪过与战锋等人拼酒的一幕幕,至于是如何结束了酒席,如何离开农庄回城的,则完全想不起来了。察罕莫仑低声道:“是的。奴婢从今往后就是公子的人了,是生是死全由公子一言而决。”边说边倒了碗茶,小心地递给胡笑天。

胡笑天将茶水一饮而尽,仔细打量了察罕莫仑几眼,见她神色恭谨温顺,不禁暗叹一声,倒不忍心立即将她逐走,道:“你去替我煮一小锅热粥,顺便通知一下宋叔,就说我醒了,请他过来商议事情。”察罕莫仑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垂应道:“是”又替胡笑天倒满了茶水,才转身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宋谦推门而入,道:“公子真是年轻力壮,酒量惊人,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日早晨才会醒呢。”胡笑天摇摇头道:“别拍马屁了,我都不晓得自己是何时醉倒的,假如遇到什么突事情,岂不是白白抓瞎?宋叔,你派人盯着那察罕莫仑,别让她乱走乱看,该防范的地方一定不能马虎。战锋安插了个美女在我身边,是存心让我难受。”宋谦笑道:“区区蒙古女奴,公子你大胆吃下去就是,难道还怕卡住喉咙吗?”胡笑天没好气道:“胡乱吃东西,搞坏了身体怎么办?明知道是战锋设下的鱼饵,我还要吞下去吗?”宋谦道:“公子若不收她入房,岂不是可惜了这等极品美女?”胡笑天讶然道:“原来宋叔你喜欢这类美女既然如此,我转送给你好了。”宋谦赶忙摆手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年纪大了,可没有精力驯服如此火爆的蒙古烈马,万一摔断腰骨怎么办?”

胡笑天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今日可有什么重大消息传出吗?”宋谦抚掌叹道:“公子,你一定想不到,那丐帮李山明日要和雷丽订亲了”胡笑天一呆,失声道:“李山订亲?怎么会如此突然?”宋谦道:“我们还未查出其中有什么内幕。雷家对订亲之事高调宣扬,并遍洒请柬,邀请宾客明日去雷家堡参加订亲喜宴。”胡笑天皱眉道:“丐帮和雷家在此关头联姻,莫不是和五族会盟有关?”再联想到暗处蠢蠢欲动的白云宗、青龙会,以及虎视眈眈魔教弟子,心中的疑虑更浓,毅然道:“宋叔,你准备一份厚礼,明日我亲自前往雷家堡,当面拜会李山”

宋谦迟疑道:“公子,雷家堡白道高手云集,万一有人对你不利,岂不危险?”胡笑天道:“我以李山好友的身份前往祝贺,谁会故意为难我?何况我明面上是盛景行的少东家,又有功名在身,并非武林中人,即使遇上有心人盘查,也足以应付过去。再说我曾答应过李山,到达长安之后与他联系,明日正好履行诺言。”宋谦为难道:“可是此行风险太大,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啊”胡笑天道:“宋叔你多虑了。我此刻武功全失,身材相貌与四年前大为不同,再略微易容化妆,谁也不会把我和从前的衡山弟子联想到一处。(最稳定,,)我也正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白道武林的顶尖人物。”宋谦苦劝无果,只好勉强同意。

宋谦刚走,房门轻响,察罕莫仑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走了进来。只见白影一闪,仍做男子打扮的秦可儿跟着在房中出现,俊美的面容上似笑非笑,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胡笑天愕然道:“可儿,你怎么来了?”秦可儿抿着嘴唇,远远的站定,轻声道:“一天不见,便厌倦了我吗?还是有了美女服侍,嫌我在这里碍眼?”胡笑天忙道:“可儿,你别误会,她叫察罕莫仑,是蒙古人。我们之间是单纯的主仆关系,绝没有什么暧昧。”秦可儿嗔道:“我又不是你的妻子,你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察罕莫仑,你出去吧,我来侍候公子。”

察罕莫仑惊讶地看着秦可儿和胡笑天,差点失声惊叫起来,慌乱地答应了一声,放下热粥,狼狈地跑出门去。

秦可儿噗嗤一笑,掩好房门,转身对胡笑天笑道:“你的蒙古美女定然误会了,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你说她以后会不会把你当成好姐妹?”胡笑天苦笑道:“你刚才的表现是故意的,对不对?其实你没必要担心她。”当下把察罕莫仑的来历简要说了一遍,涉及到战锋的部分一并说明白。

秦可儿恍然:“原来这蒙古美女是你对头安插的眼线那你有何打算?继续留着她吗?”胡笑天道:“我现在必须要留她在身边,但又不能让她接触太多机密,真是头疼”秦可儿笑道:“这有何难?对付女人自然是我最拿手你把她交给我管束,保证让她服服帖帖,对你惟命是从。”她修炼的是绝世媚功,精通各种精神秘术,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再加上百花阁的一段经历,岂是青涩的察罕莫仑能招架的?胡笑天拍手道:“对呀有你在我身边,谅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心中大定,将那碗米粥一扫而光。

秦可儿伺候胡笑天用茶水漱口,不忘提醒他道:“你说过要教我易容术的,可不要忘记了。我今天一整天都躲在屋子里,又没人和我说话,实在太难受了。若是学会易容术,我便可以外出自由活动。”胡笑天握住她柔滑的玉手,歉然道:“可儿,对不起。你为了我叛离白云宗,可我却没能抽时间陪你,委屈你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秦可儿喜道:“好呀,你快教我”

当夜秦可儿便留宿在胡笑天房中,自是一夜风流,春意融融。

次日苏浩然等人知道了胡笑天要去雷家堡,都是齐声反对。不过胡笑天决心已定,对于反对的声音一概不予理会。众人无可奈何,为确保万无一失,数十组护卫化装成各色人等先行出城,沿途散布隐藏。胡笑天换上文士装束,略微化妆改变了外貌,仅仅带了一名相貌清秀的护卫同行,直奔雷家堡。

两人出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饶是如此,雷家堡早早派出族中弟子护卫,守在每一个分岔路口,为参加午间喜宴的宾客指点方向。雷家堡离长安城约有二十多里,建于土丘之上,由一道高达三丈的围墙环绕防护,围墙内侧另有哨塔箭楼。雷家堡能历经两朝更替而保存于世,一方面得利于雷家弟子的团结,行事风格强硬,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们火器强大,防守坚固,外人欲攻打占领该堡将要付出重大代价,得不偿失。

胡笑天一身文士打扮,在雷家堡门前的一群赳赳武夫中格外显眼。尽管没有请柬,但雷家负责接待宾客的人不敢怠慢,将胡笑天两人恭敬的迎入堡中,待见到胡笑天递上的礼品清单,更是热情有加。

少顷,接到通报的李山亲自出来迎接。数日未见,李山眼中的神光愈加深邃,居然在武学道路上又有突破。胡笑天不禁心底暗暗称奇,需知武功修炼到了李山这等层次,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岂是易事?有的人困守在武学瓶颈处,三五年都未必找到突破的方法,而李山进境如此神,简直有些不合常理。

李山远远的便拱手笑道:“胡兄胡公子,你是何时到的长安城?怎么拖到今日才肯露面?李某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胡笑天笑道:“李兄勿怪一方面是琐事缠身,一方面须拜会文坛前辈,脚不沾地的忙了几日。昨日听闻你与雷姑娘订亲了,着实为两位高兴,所以我没接到请柬也赶来祝贺,你可不要把我扫地出门呀。”李山道:“胡兄能来是给我面子,李某求之不得。咦,苏兄、盘姑娘他们没来吗?”胡笑天道:“他们另外有事,特别嘱咐我代为送上贺礼,并预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李山脸色微红,挠头道:“今日只是订亲而已,还不是拜堂成亲,哪来的‘贵子’?胡兄,请”

雷家堡按区域分成三大部分,前部是雷家弟子及家属、护卫的住所,中部是雷氏祠堂、练武场、议事堂、银库、器械库等关键所在,后部则是雷氏家族密炼火器的工场,严禁任何外人进入。考虑到今日会有大批宾客光临,雷家将练武场临时布置成露天酒席,排开近百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在议事堂内另开了十桌高级宴席,专门招待贵宾。虽然时间还早,但雷家的女人们忙前忙后,临时聘请的大厨们切菜烧菜,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山一路行来,不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向他恭喜道贺。雷家堡内十之**都是雷家人,几乎人人与雷丽沾亲带故,不是姑姑婶婶,就是堂姐堂妹,李山不能失了礼数,一一含笑回应,笑得脸都僵了。胡笑天忍不住打趣道:“李兄,从今往后,你便有数以百计的亲戚了。到过年的时候,这红包岂不是要到手软?”李山瞥了他一眼,苦笑道:“胡兄,我是丐帮弟子,口袋中空空如也,哪有富余的钱财?这时候我就羡慕你了,家有万贯,一掷千金,自不会在乎这种小钱。”胡笑天笑道:“雷姑娘乃是雷堡主的独生爱女,性格豪爽大方,你既然娶了她,还怕没钱花吗?”李山摇摇头道:“我一堂堂五尺男儿,岂可伸手问女人要钱?胡兄,你这是看扁我了”胡笑天不以为然道:“你们夫妻一体,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你的是她的,她的还不是你的?比如你们今日收到的贺礼,难道还要关起门来一分为二,各拿一半才合理吗?李兄,男子汉大丈夫,心眼不要太小。”李山叹道:“论口才我不如你,可是一想到要用女方家的钱,我心里总是别扭。”

说话间两人进入了雷家的议事堂。厅堂上已摆好桌椅,重新布置了一番,少了几分庄严凝重,多了几分欢乐喜气。除开忙碌的妇人家仆,大厅上还坐着几位神光内敛的高手,李山的大师兄左一丁赫然在座。那几人正在说着武林中的典故,谈笑风生,俱都气度不凡。

坐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位身穿红袍,白如银的老者,他身材高大魁梧,红光满面,笑声洪亮,如同一头蹲坐的猛虎,散着掩饰不住的霸道气势。他右手侧坐着另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青衣老者,身材瘦削,筋骨健壮,双目开阖之际如有电闪,眼角处布满了皱纹,仿佛一颗久经风霜的老松。另一侧坐的是左一丁,他特意换上了新衣裳,只是在衣服下摆处缝上了不显眼的补丁。左一丁身边是一对举止亲密的中年夫妇,男的清朗挺拔,女的温柔大方,让人一看之下便心生好感。

胡笑天一踏入大厅,便感到一股浩大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微动,脚下故意一顿,做出踌躇不前的姿态。

李山低声道:“胡兄,他们都是我的长辈,不要害怕。”扯住胡笑天的手臂,径直来到众人跟前。

那红袍老者哈哈笑道:“小山啊,这位便是你的好友吗?怎么是一位读书人?”李山道:“胡公子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还是赴京候选官员的秀才,与我是在途中偶然结识。胡公子虽然不懂武功,但天生侠肝义胆,铁骨铮铮,与驼妖、项虎等黑道恶枭面对时怡然不惧,极为难得。”那青衣老者动容道:“他便是你曾经提到过的胡笑天胡秀才?”李山道:“正是莫伯伯,那件遗物能顺利转交到你的手上,认真说起来胡公子有一半的功劳。”那青衣老者点点头,人影一晃,已到了胡笑天面前,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夫姓莫名虎杰,是莫氏一族的族长。你能不顾生死仗义相助,这份恩情我莫氏一族铭刻于心。日后若遇上什么难处,只要找到我莫家,一定不会推辞。”胡笑天施礼道:“多谢莫族长抬爱,小生受之有愧。其实全靠李兄的胆色武功和雷姑娘的火器,才能惊走那些恶徒。”李山笑道:“胡公子,你莫要谦虚了。换做一般人,可没有勇气独自引开驼妖来,我为你引荐一下我的长辈。”

那红袍老者正是雷家堡当代家主雷红滔,那中年夫妇是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及其夫人刘君梅,连左一丁、莫虎风在内,胡笑天正式以晚辈之礼一一拜见。

雷红滔对胡笑天越看越满意,笑道:“胡公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天生大丈夫气概,不错不错可惜老夫只得一个女儿,否则也要招你为婿。”刘君梅抿嘴一笑,道:“雷堡主,即使你愿意嫁女儿,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娶呀,总不能你看中的好男儿都收入雷家堡吧?”雷红滔眼睛一瞪,大声道:“刘女侠此话何意,难道我雷家的姑娘配不上他吗?”刘君梅道:“那倒不是胡公子身家丰厚,相貌堂堂,我猜他早已成亲了,对吗?”胡笑天微笑道:“正是。纵使雷丽雷姑娘有貌若天仙的姐妹,小生亦无福结识了。”众人皆笑,此事揭过不提。

拜见过几位长者,李山引胡笑天到一侧的偏厅暂时休息。谈到此次忽然订亲,李山坦言是雷家人先提出来的,由莫虎风做媒玉成此事。

胡笑天笑道:“李兄,我可记得你当日把雷姑娘按住打了一通屁股。人家未出阁的女孩子,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真是不打不相识,一打便打出一段姻缘。”李山苦笑道:“胡兄,你又来笑话我雷丽曾私下找到我,说是非我不嫁,若我推脱或者不告而别,她便一死了之。胡兄,若换成是你,你该如何选择?”胡笑天抚掌赞道:“敢爱敢恨,真乃奇女子是也李兄,你能娶到雷姑娘这等至情至性的女子,是你一生的福分啊。”李山皱眉道:“可是我总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一切身不由主。”胡笑天沉吟道:“李兄,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雷家要与你匆匆结亲呢?”李山脸色一沉,摇头说道:“胡兄,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清楚武林势力的分布和消长。我订亲一事还牵涉到五族会盟的内幕,恕我不便透露了。”

便在这时,一名雷家护卫探头进来,对李山说道:“姑爷,唐门一行快到了,堡主让你一同前去迎接贵宾。”

胡笑天心底狂震,唐门到了唐雪来了……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六章 旧情难断

第二十六章旧情难断

胡笑天一想到将要面对唐雪,简直如坐针毡,一时间心潮翻卷,说不清楚究竟是期盼渴望多一些,还是担忧不安多一些。(赢q币,)认真算起来,唐雪与他认识时间最长,对他的感情最纯真,连衣舞凤都不能与之相比。可是胡笑天内心有愧,实在没有勇气与她重新相认,只能把昔日那段感情深埋心底。片刻之后,只听人声嘈杂,数十人涌入厅堂,与雷红滔、莫虎风等人相互寒暄问候。胡笑天再也坐不住,悄悄的走到侧门处,向议事堂内张望。

唐门一行自然是以家主唐伯全为,他八面玲珑,口才了得,轻而易举将场面撩拨得甚为热烈。在唐家弟子中,白衣若雪、面戴薄纱的唐雪光彩夺目,如磁石般吸引住胡笑天的视线。与前日略带忧思寂寞的神态不同,唐雪今日眉开眼笑,心情甚佳,正在和身边一位高大俊朗的青年男子窃窃私语。那男子黑如墨,目如晨星,鼻梁高挺,气宇轩昂,犹如一把绝世宝剑微露锋芒,又似百年难遇的人中之龙,即使未曾高声话,同样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唐敬天已算是年轻一辈中的拔尖人物,可是站在此人的身侧,完全被他的光芒掩盖下去。那男子毫不在意周围的前辈高手们,眼中只有唐雪一人,那浓烈如火的爱慕之情连瞎子都能分辨出来。他和唐雪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胡笑天如被铁锤重重击中胸口,不禁呼吸一滞,心痛如绞,脑海中霎时闪过一个人的姓名——玉面神龙姬浩明!姬浩明乃是当今白道第一青年高手,人品、声望、武功均人一等,出道至今未尝一败,名头之盛甚至盖过了许多武林前辈。他倾慕唐雪已久,江湖传言他将会向唐家家主提出婚约,正式求娶唐雪。可想而知,姬浩明和唐雪的结合是万众瞩目,必将轰动江湖。

胡笑天虽然劝说自己忘掉唐雪,但知易行难,待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子亲密说笑的场景,心中酸楚刺痛,不禁迸出强烈的杀机。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一剑刺入姬浩明的心口,杀掉这个几近完美的情敌。胡笑天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踉跄后退,一跤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搏杀。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已另娶妻子,又有何资格阻拦唐雪追寻幸福?时光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永远改变不了结婚成亲的事实。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太过自私?相对于他魔教弟子的身份,姬浩明无疑更易被唐门接受。胡笑天收摄心神,调整呼吸,反手抹掉脸上的汗珠,不一刻已恢复平时的模样。

唐门众弟子拜见过前辈之后,便退出议事堂,仅留下唐敬天、唐雪等人。本来唐雪、唐敬天也没有资格在堂上就座的,但姬浩明不愿与唐雪分开,于是提议额外安排一桌,让他们几个平辈的年青人单独围坐交流。姬浩明的身份地位已直追一派掌门,他既然开口要求,雷红滔当然不会驳他的面子,立刻表示同意。眼看离开席时间尚早,李山陪姬浩明、唐雪、唐敬天到偏厅暂坐等候,唐伯全自是留在堂上,与雷红滔、莫虎风等畅谈。

胡笑天耳听李山、唐雪等人走近,深吸一口长气,按下心中的滔天巨浪,缓缓起身望向门口,面上波澜不惊。不管现实如何残酷,他都要坚强面对,无法逃避,无法退让。

姬浩明和唐雪率先进入偏厅,两人有说有笑,并未注意到默立一旁的胡笑天。(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李山和唐敬天随后入内,唐敬天的目光落到胡笑天身上,不由一愣,露出几分惊讶狐疑的表情。虽说胡笑天与四年前相比身材气质变化很大,加上特意修饰过肤色外貌,谁也不会认定他就是衡山派的弃徒胡青鹏,但每个人的眼眸和脸部轮廓无法改变,一旦遇上熟人故友,难免会让对方产生联想。胡笑天坦然迎向唐敬天疑惑的眼神,含笑点头示意。唐敬天一愣之下随即释然,同样点头回应,笑道:“李兄,这位朋友气质独特,卓然不群,快快替我引见一下。”李山道:“唐兄,他便是我结束修行后,在归途中结交的好友胡笑天胡公子!”唐敬天讶然道:“这么巧,他也姓胡?”李山眼底异彩闪动,低声道:“唐兄,莫非看到胡公子让你想起了某位故人?”唐敬天一笑置之,毕竟与胡青鹏有关的话题乃是禁忌,不宜谈论太多。

姬浩明和唐雪旁若无人的走到窗前,胡笑天强令自己不要扭头注目,但心中的酸意始终挥之不去。曾几何时,唐雪也这般痴缠着他,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有所不同了!胡笑天如今再与结义兄长见面,内心百感交集,言行举止中尽量不露出破绽。唐敬天见他神态自若,满口的西北口音,也打消了心中的一丝丝疑虑。毕竟胡笑天已是沉稳如山的青年人,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身材比四年前高大健壮许多,而那种刚柔相济、傲骨峥嵘的独特气质,更和从前截然不同。

紧随唐门之后,少林、武当、嵩山派、东方家等各大门派家族接踵而至,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涌入议事堂,先后拜会雷红滔等人。偏厅内亦涌入多名青年俊杰,如华山派江明峰、嵩山派李青莲、武当清虚子等。这些青年高手,包括姬浩明、李山、唐敬天在内,堪称是当今白道武林的新锐代表人物,今日难得齐聚一堂,心里难免都有比拼高下的念头。尤其是姬浩明,被众人团团围住,争相与他探讨武学难题。姬浩明面对众人的围攻,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不论谁提出问题刁难,都一一耐心作答,见解深刻,条理清晰,真不愧“第一青年高手”的称号。但唐雪不喜众人围观,自己走到一旁,并未参与众人的讨论。

胡笑天此时的身份乃是书生,也不便插言表看法,孤零零的独坐在角落里,与激烈辩论的场面格格不入。

唐雪耳听着众人辩论不休,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眸转动,无意中掠过枯坐一旁的胡笑天,一种玄妙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她眉心微蹙,目光回扫,再次落到胡笑天身上,仔细分辨着他的身形相貌,蓦地浑身剧震,美丽的眼眸中霎时涌起一片水雾,幸亏她自制力颇强,才没有失态大叫起来。

胡笑天虽未刻意关注唐雪,但他的灵识何等敏锐,立时察觉到唐雪灼热的目光牢牢投射在自己身上,心底不由一沉,难道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过唐雪吗?一旦唐雪在这种场合叫破他的真实身份,那将大祸临头!当年他身为衡山派弟子胡青鹏时,曾被人栽赃嫁祸,背负上残杀武林同道的罪名,而与魔教长老衣舞凤相恋,更是遭到万夫所指,哪怕已经时隔四年,想要他性命的仍然大有人在。

唐雪飞快地反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毫不犹豫地走到胡笑天身边,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姓‘胡’?”

胡笑天闻到那股熟悉的幽香,头疼得只想拔脚逃开,到底该如何应付唐雪才不会露出破绽呢?脑海中霎时转过千百道念头,起身行礼道:“小生姓‘胡’,名‘笑天’,乃是兰州人氏,与李山李大侠是好朋友。姑娘可是姓‘唐’?为何不与令兄等人讨论武学呢?”

唐雪喃喃道:“胡笑天!”明亮灿然的眼眸又朝他的脸上仔细看去,蓦地轻笑道:“胡公子,你的西北口音学得很好嘛。你会说湖南话吗?”

胡笑天与她调皮喜悦的眼神一触,手心冷汗直冒,果然被她认出来了!勉强笑道:“小生自幼在兰州长大,即使努力学习官话,这西北口音依然消除不掉,让唐姑娘见笑了。”

唐雪眼中笑意盈盈,似有千言万语要通过眼神传递,轻声道:“胡公子,我会变脸的戏法,能自如变化外貌,你信吗?”胡笑天道:“唐姑娘你不是应该擅长武技吗?怎会精通变脸的戏法?”唐雪微微笑道:“当然是我父亲教给我的呀!我父亲如今在西北避世为僧,不知胡公子你有没有缘分与他相见?”

胡笑天心头一跳,终于醒悟过来哪里出了纰漏。他的易容术是由唐雪的父亲唐伯文所传授,论学艺的时间和对易容术的掌握,他如何比得过从小深受父母熏陶的唐雪!并且易容术的手法技巧也是分流派的,以唐雪的眼力,岂会判断不出他师从何人?叹道:“若是心结难解,即使遁入空门也难得清静。唐姑娘,你若是能抽空探望一下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唐雪身子一颤,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两行泪水却夺眶而出,哽咽着低声道:“鹏哥哥,真的是你!”若非顾忌旁边有人,她第一时间便要扑进他的怀中,好好倾诉积蓄了四年的相思之苦。

胡笑天苦笑,内心没有半分重逢的喜悦,紧张的注视着姬浩明、唐敬天等人,沉声道:“唐姑娘,请你不要激动。若是被你的朋友见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你不希望看到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唐雪冰雪聪明,自是听出了他言下之意,点点头道:“胡公子,我明白!”轻轻擦去眼泪,低声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等我抽出时间,我去找你!”胡笑天拒绝道:“你容貌气质太过出众,很难秘密行动。我知道你落脚之处,还是改日我来见你吧。”唐雪道:“你可不许再骗我了!”语气似嗔似怨,竟带上一丝撒娇的味道。胡笑天寒毛都竖了起来,暗暗祈求无人留意到唐雪的变化。要知道姬浩明等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内力深厚,耳聪目明,稍加留意便会觉情况不对。

就在这时,姬浩明目光一转,厕身向他们两人望来,眼神中有几分疑惑,几分警惕。他素知唐雪不喜与男子交谈,不要说是陌生人了,就是唐门同族的弟兄都很少理会,为何今日一反常态呢?莫非那青年男子有何特异之处?他倾慕唐雪已久,正考虑着该如何向唐门提出婚约,决不想看到有情敌忽然出现,搅乱自己既定的计划。

胡笑天眼角余光瞥见姬浩明走近,正容道:“唐姑娘,听说唐门暗器冠绝天下,不知你掌握了其中几成?你和李兄相比谁的武功更强呢?”唐雪见他神态生了微妙的变化,心中微动,淡淡道:“你一介书生,对武功一窍不通,孰强孰弱关你何事?多读圣贤书,少问江湖事!”胡笑天心中暗赞她反应机敏,道:“既来之,则安之。小生虽不习武,但此刻身处武人之中,也想了解一下武林趣事,还望唐姑娘不吝指点。”唐雪摇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一转身便看见了姬浩明,笑道:“姬大哥,你们的辩论结束了吗?你辩赢了没有?”姬浩明温和的笑道:“小雪,武学之道千差万别,殊途同归,谁又敢说自己所悟便能压过他人?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交流印证,每一个人都获益匪浅。”转眼望向胡笑天,抱拳道:“这位朋友气宇不凡,不知如何称呼?在下姬浩明!”说话之间,一股无形而强盛的气势扑面而去。

胡笑天皱了皱眉,勉强笑道:“原来是姬大侠,幸会幸会。小生胡笑天,是李山李兄的朋友。”姬浩明神色一缓,收敛了故意散的威压,笑道:“胡公子是读书人,却能打破常规,与我辈中人交友,实在难得!等会少不了要多敬公子两杯。”胡笑天道:“小生酒量浅薄,还请姬大侠手下留情。你不妨多敬李兄几杯好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可不要轻易饶过他。”姬浩明道:“胡公子矫情了!西北男儿性情豪爽,哪一个不是酒中豪杰?你若当我是朋友,就莫要推脱了。”胡笑天道:“哪里哪里!若是姬大侠有意一醉,我就舍命陪君子。”姬浩明笑道:“这才象话。”

唐雪情知此时此地不宜表露出对胡笑天的情感,否则定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当下故作矜持的走开,独自依窗眺望,心里只盼着今天的订亲仪式尽快结束,好找时机与胡笑天单独相会。

姬浩明的心思都放在唐雪身上,又与胡笑天聊了几句,确信对方并无什么威胁,才走过去与唐雪轻声交谈。可惜他的目标太大,过不了片刻又被江明峰扯过去参与讨论。众人之中以姬浩明武功最高,随着他的重新加入,议论声再次激烈起来。

胡笑天没心情关注他们讨论的话题,更怕唐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走出偏厅,信步走到练武场旁。这时宾客已基本到齐,练武场上满满当当的坐了近千人,声音嘈杂,气氛热烈,有许多豪客不等正式开席,已拿着大碗斗起酒来。江湖中人淡薄生死,本就不讲什么繁文缛节的规矩,喝到兴头上一脚踩着木凳,撸起衣袖大声划拳——“五魁!”“六六顺啊!”“哥俩好!”“八匹马呀!”雷家堡的人见惯不怪,也没人不识趣的出面喝止,相反一坛坛的酒水加紧送上。

眼看吉时将至,忽听大门处猛然炸开一阵激烈的呼喊叫骂声,跟着有几声金铁交击声传来。众人一听声音便知有人前来闹事,不禁面面相觑,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挑这个时候来给雷家堡抹眼药?那不是直接打雷家和丐帮的脸吗?练武场上转眼针落可闻,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只见人影纷飞,数十名雷家堡刀手潮水般倒退而来,其中有两人度最快,神色惊慌的直冲进议事堂。由于喜宴将开,雷红滔、李山等人都已返回议事堂招呼贵宾,守卫中并无出众的高手,结果被外来者一举撕开防线。众守卫边退边挥刀阻敌,无奈对方武功极高,任凭你刀光如雪,他大步向前竟无丝毫停顿,凡是阻拦者一律随手抛开。众守卫如海浪撞击到礁石上,呜呼哀哉地跌倒路旁,若非来者留有余地,他们便要变成一具具尸体了。当刀光一一溃散,一位高七尺有余的彪形大汉赫然现身,他头顶无,颈粗肩厚,**的双臂上肌肉虬结,仿佛是一根根铁条铸成,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肩后插着两柄精钢手斧,顾盼间如无敌的雄狮,浑然不把世人放在眼里。

众人瞧着那阔步挺胸的神秘来客,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好强悍霸道的气势!

胡笑天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送死不成?!

¥b……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七章 战锋逞强

第二十七章战锋逞强

“战锋!他是魔教教主之徒战锋!”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叫道。(最稳定,)众人如同炸开锅一般,有人大声喝骂,有人嗡嗡议论,有人叫嚣喊杀,更有人仓啷拔出随身兵器,跳到桌子上,大叫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各位三山五岳的好汉,跟我李阿平一起杀贼!”“好!”“杀了战锋!”数十人乱糟糟地应声附和,仗着人多势众,不管不顾地朝战锋冲去。每个人都转着小算盘,如果能乘乱杀了魔教教主的徒弟,那可是足以炫耀一生的大事!至于那些江湖经验老道的人物个个冷眼旁观,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心中无不冷笑,魔教教主的徒弟岂是任人揉捏的三流货色?人家敢孤身闯入雷家堡,又岂会没有依仗?真是一帮头脑简单的蠢货!

战锋凶眉一竖,啪的拍昏最后一名碍眼的雷家刀手,抱臂横胸,冷笑道:“想杀我?!就凭你们这群傻鸟?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那李阿平边冲边落在了人群后头,嘶声叫道:“大伙儿别讲江湖规矩,一起出手!”只见寒芒闪动,六名冲得最快的江湖好汉同声暴喝,各自施展最强杀招攻去。喝声未歇,众人眼前人影一花,打头阵的六条好汉惨叫倒飞,也不知伤在了何处。战锋只凭一双铁拳对敌,拳锋所到之处,刀断枪折,人如稻草倒伏,简直是一头雄狮闯进了羊群,所向披靡。

胡笑天越看越是心惊,战锋的内劲外力浑然如一,招数返璞归真,显然在武道修行上进展神,堪称是习武的天才!他扪心自问,即便自己功力尽复,公平对决的话仅能挡住战锋百招左右,再硬拼下去便是败亡的命运。除非他能连续破开两重“冥神真气锁”,将灭世霸王决一举突破至第九层的境界,方有机会压过战锋。

“住手!”一声大吼滚过天空,响彻雷家堡。

以雷红滔为,议事堂内的武林群豪蜂拥而出,五大家族、少林、武当、丐帮、嵩山派、华山派等等,阵容之鼎盛世所罕见。雷红滔脸色红中透紫,眼底怒火喷射,多少年来雷家堡平安无事,偏偏今天被人打上门来,令雷家在武林同道面前大大丢脸,他如何不气不怒?讲句难听点的话,他连生吞活剥对方的心都有。

战锋哈哈大笑:“既然正主出面,恕我不奉陪了!”轻身一纵,跳出战圈之外,冲着雷红滔道:“雷堡主,战某不请自来,打扰了!”那些妄想捡便宜的好汉被杀得心胆俱寒,个个心中后悔不已,虚张声势的叫骂了几声,悻悻然缩身后退。

群豪之中有人低呼道:“他是战锋!魔教战锋!”战锋在魔教中的名头虽不如赤阎、项虎等人响亮,但他毕竟是玄宗之徒,魔教下一任教主的有力竞争者,无人敢小觑了他。尤其是在年青一代中,战锋、成鹰均赫赫有名,属于黑道上的后起之秀,与高青城、清虚子等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有传言他们的武功之高已直追姬浩明。

雷红滔眉心微皱,强行压制住汹涌的怒火,先吩咐堡中弟子将受伤的人全部抬走,然后望向战锋,冷冰冰地问道:“你闯进雷家堡,肆意击伤我雷家护卫和客人,究竟有什么意图?是代表魔教向我雷家堡宣战吗?”战锋身份特殊,他不得不慎重对待,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大打出手,万一惹出玄宗这大魔头,雷家堡必然血流成河!江湖之中高手无数,但能与玄宗相提并论的仅有君忘忧而已,宁无凡、欧阳绝都要稍逊一筹。(赢q币,)雷家堡即使集合所有人之力,都挡不住玄宗雷霆一怒。

群豪都不相信战锋敢单枪匹马前来挑衅,自有高手散开四处探查,以防魔教是大举入侵,又或是另有阴谋诡计。

战锋昂然不动,只当没瞧见众人的小动作,道:“雷堡主雷前辈,这些家伙主动向我起攻击,我总不能任他们砍杀吧?看在雷堡主的面子上,我只是伤人而未杀人。”雷红滔冷笑道:“如此说来,雷某还要承你的情了?真是荒谬!今天是我女儿订亲的大喜之日,我不想杀人见血,限你三声之内滚出雷家堡!”战锋大笑道:“雷堡主的火爆脾气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进门的都是客人,雷堡主厚此薄彼,岂是待客之道?何况我要办的事还未办完,哪能灰溜溜的离开?”雷红滔道:“那你究竟想做什么?”战锋眼睛微眯,霍然一指人群中的李山,沉声道:“我要与你的好女婿一战!”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纷纷猜测李山如何与战锋结下了仇怨。李山亦是一头雾水,他从未与战锋有过交集,不知对方所为何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身兼雷家女婿和丐帮帮主弟子的双重身份,可不能有半点怯场,朗声道:“战锋你只管放马过来,李某全都接下!”

“等一等!”雷红滔扬手阻止李山出阵,皱眉道:“战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吗?我女婿今天怎可能与你动手?你若一心求战,我雷家上下至少有一千口大刀等着你!”

左一丁笑道:“雷堡主,我师弟还未与雷姑娘正式成亲,若真的有人来找麻烦,应该由我这做师兄的出面吧?我知道雷家刀法乃江湖一绝,但我丐帮的打狗棒法也不弱!”

战锋喝道:“李山,当日你与雷家千金联手使用诡计,炸伤我神教长老,难道你以为此事就算了吗?如果你是凭借真本事获胜,我无话可说,但你们是依仗火器之威偷袭伤人,违背了武林规矩!雷堡主、左长老,战某不是无理取闹之辈,今天来此是要讨回一个公道。嘿嘿,你们若想以势压人,以众凌寡,可要想清楚后果!”

胡笑天恍然,原来战锋强行出头,为的是项虎被雷丽偷袭炸伤一事!战锋今日单刀赴会,独力面对过千白道豪杰,此举一旦传扬开去,不仅项虎一系的魔教弟子对他死心塌地,就连其他魔教弟子都要赞他够胆略够义气。魔教之中崇尚的就是强者,什么出身、血统、财富都是次要的,只有最凶最狠的人才能令一众魔头拜服。战锋选择这种时机约战李山,既可以造成最强烈的轰动效果,名震天下,又不用担心遭到众高手的围攻,毕竟白道大侠们在公众场合更为注重名声。如雷红滔、莫虎风等人都是武林前辈,岂会自降身份向他出手?至于群起而攻之的做法,试问在场的各大门派家族谁又敢冒险去做?战锋背后的靠山是玄宗啊!假如战锋一对一交锋时死于敌手,相信玄宗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假如战锋被众人无耻围杀,玄宗的反应不想可知。魔教教主一旦动怒,江湖上必然是腥风血雨,哀鸿遍野!除非君忘忧出手,否则谁有资格击退这位黑道霸主?

战锋的举动看似卤莽,其实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是一石数鸟的妙计。此战输赢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推高他的声望,增加争夺教主宝座的砝码。战锋在教内的人脉根基不如赤阎,又不像成鹰得到了神庙的支持,惟有兵行险着,另辟蹊径了。

胡笑天不禁凛然自省,因为在玄宗的四大弟子之中,他才是基础最薄弱,武功最低微,登顶概率最小的那一位。所以战锋即使有机会,也不屑动手杀他!他要完成玄宗所托,扭转魔教弟子和九夷族人的命运,必须比战锋付出更多才行。换个角度来看,他根本没得到广大魔教弟子的认同,甚至绝大多数江湖中人不晓得玄宗还收有第四位门徒。他若不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能压过战锋的风头?他若继续默默无闻,将来有何资格号令黑道枭雄?一念即此,背后冷汗涔涔。

雷丽使用“惊天雷”炸伤项虎一事早已在五大家族内部传遍,并非什么秘密。双方对阵,你死我活之际,自然是用尽各种手段打击敌方,谁也不会在意是否合乎武林规矩。但战锋掐头去尾只说出项虎被炸这一段,倒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雷家挑事在先,而且使用的手段颇不光明。雷红滔、莫虎风等相视一眼,都觉得此事棘手,难道要在所有人面前解释来龙去脉吗?

忽听一人扬声道:“战锋,雷家堡虽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你指手划脚的地方!既然是我妹子惹下的事情,我做哥哥的一力承担便是。我雷浩云来领教你的高招!”话音落处,一个手持九环大刀的青壮汉子跃入场中,他筋骨粗壮,高大挺拔,眉目轮廓与雷红滔有几分相象。

战锋眉心一皱,道:“没听说雷丽有哥哥呀!人家做丈夫的还在这里站着,哪里轮到你小子出面?无关人等,闪到一边凉快去!”

雷浩云面色紫,咬牙道:“小丽是我的堂妹,我们同宗同姓,她的事我也有资格管!战锋,你若怕了,乘早滚出去!”他是雷家堡年青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自信已深得家传绝学的精髓,可惜苦于没有机会扬名江湖,无法成为如姬浩明般万众瞩目的青年俊杰。眼看今天群雄云集,正是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于是迫不及待的挺身出战。

雷红滔也没有制止雷浩云的意思,强敌来袭,雷家弟子若统统装聋作哑,让雷家姑爷直接赤膊上阵,那不是笑话吗?而且雷浩云已得雷家刀法真传,是他最为看重的晚辈英才之一,理应有能力和战锋一较高低。哪怕雷浩云败下阵来,只要迫使战锋使出真功夫,轮到李山上场时便可洞悉先机,抢占主动。雷家家主既然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其他老江湖同样心里亮堂得很,甚有默契的闭口不言。

战锋哪里猜不到这些老狐狸的想法,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反正今日之行他稳赚不赔,每击败一人他的名声就会多涨一分,最好将对面的白道青年高手统统打倒,那才能达到轰动的效果!当下傲然道:“也罢,既然你代表了雷家,我就先教训你!就算你们使出车轮战法,我战锋也不会含糊,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雷浩云怒喝道:“谁教训谁还言之过早呢!战锋,看刀!”脚步一错,腰背肩肘猛然力,手腕一抖一振,铁环叮当作响,一道霹雳似的刀光冲霄而起,照准战锋面门劈了过去。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雷浩云尽管名声不显,但这一刀施展开来,劲、气、神、意具备,突出了雷家刀法刚猛霸道的特点,已经有了几分人刀合一的架势,难怪敢下场挑战战锋。

“好刀法!”众人齐声喝彩,直震得鸟雀惊飞。

胡笑天却暗暗摇头,雷浩云的身法、步法、刀法和内力修为都是一流,更兼下过苦功锤炼,确有挑战强者的本钱。但他最致命的缺陷,是刀势中缺少一往无前的杀气!遍数江湖用刀名家,哪一个不是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刀法的微妙和神髓,必须要经历过生死考验,品尝过杀与被杀的滋味才能真正领悟。不懂杀人的刀,就是一把没有灵魂的刀!雷浩云身为雷家悉心培养的领军人物,自然也杀过人见过血,但他从未陷入过死亡的绝境,更没有过与敌人亡命搏杀的经历,又如何能催出慑人魂魄的杀气?

名门大派的弟子能够学到最上乘的武功,拥有理想的习武环境,得到各种灵药培元固基,只要不出意外,一般都能晋升到准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是这些人当中,最终成功突破瓶颈的少得可怜。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环境优越,缺乏足够的磨砺考验,缺乏足够的紧迫感和压力,所以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难有寸进,无法掌握武道真义。如果对阵双方都出自五大家族,大家的弱点相同,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假如一方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另一方是在深宅大院中长大,那经验上的差距就会决定胜负。偏偏战锋既是习武的天才,也是战斗的疯子,他的嗜血好斗即使是在魔教中都极为出名,死在他手下的各族高手不知凡几。

战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右手反握住背后的精钢手斧,呼的劲风骤响,竟然不守反攻,挥斧猛击雷浩云的胸膛。他虽然出手慢了一线,但手斧的破空度比大刀要快,若是雷浩云不予以闪避,两人的兵器将同时劈中对方。

这一招以命搏命,霎时间令场地中充斥着惨烈杀气。

白道群豪齐齐变色,不少人已失声惊呼起来,次清晰感受到魔教弟子的疯狂可怖。这哪里是切磋武艺,简直是在亡命厮杀!

雷浩云其实没有轻视对手,在他的预想中,哪怕是败了也要败得漂亮,若能撑过百招就最理想不过,毕竟战锋乃是玄宗的嫡传弟子。因此他第一招攻出时试探的成分居多,不敢倾尽全力,想先看看战锋的虚实,再决定该如何应对。谁知战锋蛮不讲理,居然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一下子将他的如意算盘搅乱。雷浩云非常清楚,这一刀未必能要对手的性命,但被手斧劈中的话,自己绝对是必死无疑!死亡的阴影真真切切的笼罩下来,强烈的恐惧紧紧压迫心脏,令他几欲当场窒息。江山如此秀丽,人生如此美好,难道要挥手永别吗?“不!”雷浩云纵声狂叫,刀锋一斜,改变了劈落的方位。

当!刀斧相击,火星四溅,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雷浩云只觉一股莫可抵御的巨力涌来,下盘松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战锋狞笑一声,踏步上前又是挥斧劈落,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雷浩云一口真气尚未回转,那夺命的斧头眼看着再次杀到,惶急中奋起余力,横刀封架。

一旁观战的高手见状无不摇头,雷红滔则是脸色铁青,钢牙咬得咯嘣直响。雷浩云已失去先机,内力又不如对手深厚,这时最正确的做法是拉开距离与敌周旋,而不是以硬碰硬自寻死路。

当!刀斧第二次交击,雷浩云虎口撕裂,再也无法握住刀柄,九环大刀滴溜溜的飞上半空,再往人群中坠落下去。雷浩云噔噔噔连退数步,脸色灰白,眼里满是落败的耻辱与不甘!仅仅两招,他就被打得兵器脱手,以后还有何脸面行走江湖?他空有一身不俗的刀法,却没有机会向天下英雄展示,郁闷得只想吐血。

战锋得意的抬起手斧,直指李山,狂笑道:“姓李的,瞧出我的招式破绽没有?要不要再派人出来让我蹂躏一遍?我提醒你,挑人时千万不要像那小子一样,软绵绵的像个娘们。”

噗!雷浩云听见这样的评语,不禁眼前一黑,喷血跌倒。

¥b……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八章 惊见天云

第二十八章惊见天云

“战锋,休要猖狂!我来会一会你!”话音落处,剑光飞射,一位身着白衣,面容冷峻的青年一跃而出,挺剑疾刺战锋。

战锋不动如山,精钢手斧荡起一层闪亮的光幕,封死对手攻击的角度,沉声道:“来者何人?我可没兴趣陪无名之辈玩耍!”

“嵩山李青莲!”

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啊,他就是李青莲么?好年青呀!”“他可是嵩山派剑术最好的弟子,不知能否击败战锋?”“李青莲能撑过三十招就不错了!”“我打赌他能熬过百招!”

胡笑天听说过李青莲之名,知道他是嵩山剑派掌门潘乾的得意门徒,在七大剑派公认的“十大新秀”中排名第四,仅次于衡山派高青城、峨眉派罗冰儿、昆仑派周俊帆,如今尚不满二十岁,潜力惊人。胡笑天出身于衡山剑派,对于各派的独门剑法有着天然的兴趣,不由精神一振,运足目力望去。不料这时宾客们纷纷起身,你推我挤的涌向前方,都想选个好位置观战,嵩山派高徒和魔教高手的较量可不是年年都能撞上的!这两位堪称是黑白两道年青一辈的代表人物,随着老一辈逐渐隐退、伤病、陨落,未来的江湖争霸将主要取决于他们的表现。李青莲和战锋的公然对决,不经意间拉开了新一轮的黑白较量,从此搅动天下风云。

胡笑天一身文士打扮,实在不方便和一群赳赳武夫争抢靠前的位置,好在他的身材本来就够高,又练过天眼通,在人群后方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骚动议论根本影响不到交手的两人,李青莲如鹰隼扑击,战锋似雄狮探爪,两团寒光时触时分,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密如珠雨。李青莲显然吸取了雷浩云的教训,一上来便施展全力,嵩山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出,每一剑都直奔对手要害,端的是狠辣异常。他同时展开轻功身法,不停的变幻方位高低,将剑法轻灵快准的特点挥得淋漓尽致。

眼见弟子如此出彩,嵩山掌门潘乾忍不住轻轻点头。慕容不凡大声赞道:“好一个李青莲!动若脱兔,剑法纯熟,头脑清晰,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恭喜潘掌门,后继有人了。”潘乾冷若磐石的脸上绽开了一缕笑容,自谦道:“慕容兄过奖了。劣徒一味钻研剑术,内力修为上进展不快,恐怕会在这方面吃亏。”雷红滔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脸色由青转黑,脚下踩踏的方砖竟无声裂开。

李青莲攻得漂亮,战锋守得严密,两人都没有露出致命的破绽,弹指间已拆了十二三招。但战锋斧上附加的力道逐渐加大,每一斧劈去怕是有千斤之力,而李青莲手中的钢剑并非重兵器,剑身较薄,不知不觉间被砍出了几个缺口。李青莲但觉剑上传来的反弹力道越来越强,五指被震得麻,心知硬拼下去必将落败,蓦的左手一抖,一把明若秋水的尺余短剑陡然出现,顺势插向对手的小腹。

战锋经历过的大小恶战何等丰富,对手剑光方动,他已撤步闪出一丈开外,哈哈笑道:“别以为你有双手剑就能占便宜!”反手将另一柄手斧抽出,双斧当的一碰,道:“李青莲,你能迫使我使用双斧,勉强够资格让我记住了!”

这一下交战,变成了双斧斗双剑。攻守之势随即逆转,战锋如猛虎下山,双斧大开大阖,竟有横扫千军的气势。李青莲双剑回护,一沾即走,不敢正面挡其锋锐,转眼已落在了下风。

胡笑天轻叹一声,李青莲毕竟根基不够牢固,看样子落败是早晚的事。而战锋连战连胜,消耗的功力其实并不多,再比上三五场都绰绰有余,是决不会就此罢手的。不知道李山会否出面应战?若是清虚子或姬浩明下场的话,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李青莲恶战当中忽的一声清啸,抽身急退,瞬间闪出数丈开外,平静地道:“住手,我败了!”

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哪想到李青莲会主动认输,纷纷鼓噪起来。就好比一出精彩纷呈的大戏,演到一半主演便退场了,谁会满意?

战锋理也不理四周的杂音,点头道:“好!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待你修为更为精进之时,你我再来战过!”

李青莲道:“今日之败,他日我必有回报!”说罢收起双剑,径直走到潘乾身前跪下,垂道:“师父,弟子败了,有辱嵩山派威名,请师父责罚!”潘乾冷冷道:“那便罚你禁足一年,到后山闭门思过,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李青莲道:“是!弟子谨遵师命。”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若无其事的站起,并无半点不满。

众人见潘乾对待爱徒如此严苛,无不咋舌。不过一想到李青莲的年纪,众人又觉得一年之期对他的前途影响不大。当李青莲破关而出,再次仗剑行走江湖之时,其实力绝对会更上层楼。

李青莲再败,年青一辈中自认能胜过他的已寥寥无几。清虚子左右扫了一眼,对姬浩明笑道:“姬兄,请你压阵,我来讨教一下玄宗之徒的高招。万一我也落败,你再动手不迟。”不等姬浩明回应,李山大声道:“慢着,战锋要找的人是我,你们别跟我争!”他方才已令人取来了宝刀,当下一把扯掉身上的大红吉服,飞身落到战锋面前。

“李山下场了!”“是李山!”“难道他的武功比李青莲还强吗?”“雷堡主怎么不制止他?”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雷红滔浓眉一挑,正欲将李山唤回,左一丁抢先说道:“雷堡主,我这个师弟性情刚强,从不知畏惧为何物,此时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退下来的。再说李山是您挑选的女婿,他的武功如何您不清楚吗?”雷红滔自嘲道:“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嘛。”心中已打定主意,拼着自己这张老脸不要,也得保证李山的安全,否则如何能面对宝贝女儿?

李山身材只是中等,站在战锋跟前几乎矮了两个头,乍一看气势便弱了三分。但他双足钉稳地面,如渊渟岳峙,无形中散出一种压不垮、碾不碎的刚强坚硬。李山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战锋,我来了!你若有本事,不妨将我的脑袋割去!”

战锋冷笑道:“割脑袋多麻烦,不如让我敲成碎片好了!”

李山淡淡道:“战锋,你不必徒费口舌激怒我。我曾在西北的草原戈壁练刀三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凶神恶煞没见过?多说无益,战罢!”仓啷一声龙吟,长刀出鞘,斜斜指向对手。李山一刀在手,杀气勃,竟给人陡然拔高三尺的错觉,再仔细看去,那柄吹毛断的宝刀上血光隐现,似乎有一丝丝的血迹在流淌。

战锋神色微动,一字字道:“莫非你就是马贼口中传说的‘血刀’克里木?那个独来独往,万里草原的神秘刀客?”

李山坦然承认道:“克里木正是我曾用过的化名。”

战锋不由慎重起来,气劲到处,周身骨骼突然爆出一阵嗒嗒的轻响,本就高大雄壮的身躯瞬间又胀大了一圈,简直如同金刚现世,望之便觉得恐怖。中原豪杰不晓得血刀克里木的传说,但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位神秘刀客专门以马贼练刀,三年来横扫塞外草原,摧毁了大小近百股马贼团伙,所斩杀的塞外高手数不胜数。据说只要血刀出现,连战马都会骇得四蹄瘫软。这样的对手,心志、胆略、经验、刀法都不会存在什么弱点,要想取胜,惟有拼尽全力正面一战!

两大高手眼神一触,各自的杀气狂涌向前,蓦地在半空啵的相撞,顿时寒风大作,气温骤降。除开那些功力深厚的武林前辈,其余观战之人都不自觉地后退数步,纷纷运功相抗。

“好强大的杀气!”“战锋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李山心知对手连战连胜,气势已趋近顶峰,断不能让他抢得先手主动权,长刀电闪,匹练似的刀光倏忽飞起,直取战锋的要害。此时恰好有一缕阳光斜射下来,再被刀身巧妙的折射,耀眼的光芒如莲花般盛开。战锋眼前一花,竟看不清来刀攻击的方位,足尖使力,庞大的身躯如狸猫般轻盈后跃,双斧如封似闭,紧紧护住前胸要害。李山连声怒喝,刀光如长江大河般拍击过去,一时间将战锋杀得步步倒退。

众人不由大哗,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李山刀法凌厉如斯?李山虽是左一丁的师弟,但他的名声远远不如左一丁响亮,加之远赴塞外数年,又与中原武林断了联系,几乎无人了解他的实力。当雷家忽然决定招李山为婿时,很多人颇不以为然,甚至还在暗中耻笑。

胡笑天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李山的功力、刀法都有所提升,比当初恶战项虎时要高出一截,招式转换间竟有几分雷家刀法的神韵,凶狠刚猛兼而有之。他心中一动,莫非李山已从雷红滔处习得了雷家绝学?雷红滔只得雷丽一个独生女儿,偏偏雷丽无法继承他的真传,所以将一身绝技传授给女婿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山虽然出其不意抢占了进攻先手,但战锋是什么人,怎可能任凭你一味抢攻?战锋不过是退了三步,待李山的锐气一失,双斧抡圆猛砍,口中犹如雄狮般狂吼起来,灭世霸王决全力运转,罡风外泄,无坚不摧。只听当当数声巨响,双斧极为霸道的震开长刀,照准李山的头颅直劈而下!李山在塞外出生入死,更恶劣的情势都遇见过,危急关头仍然冷静如铁,长刀急撤而回,化作一层又一层刀幕护住自身,脚下连踩八卦方位,忽左忽右的变幻不停。

胡笑天正看得津津有味,头顶忽然被一小块硬物咚的砸中,一低头,一根鸡腿骨跌落脚边。他回望去,想看一看究竟是谁在搞恶作剧。只见右侧一棵大树上,正蹲坐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怪人,他头眉毛胡须都连到了一块,黑白灰三色混杂,已不知多久没有清洗修剪了,手里正抓着一只大肥鸡乱啃,不时噗噗四处乱喷鸡骨头。由于所有人都关注着李山和战锋的恶战,无人留意这怪人是何时出现的,自然也没有人去制止他。

胡笑天心中暗怒,忍不住瞪了那怪人一眼。不料那怪人感官极其敏锐,几乎是同时间鼓起眼珠反瞪过来。胡笑天眉头微皱,竟对那怪人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那怪人浑身一震,咧嘴笑道:“小毛,你是小毛?!”忽然横空跃来,一把抓住胡笑天的肩膀,将他轻轻松松的带回树上,一双浑浊灰白的眼眸凑到他的面前,狐疑地道:“奇怪,你好像又不是小毛,你是谁?”

胡笑天惊得手足冰冷,血液冻结,失声叫道:“师、师父!”老天爷,这既似乞丐又似疯子的怪人居然是他的第一个师父——尹天云!

胡笑天的小名便叫“胡小毛”,拜入衡山剑派后才改名为“胡青鹏”。尹天云虽然是他的师父,但基本上没尽到师父的责任,相反还暗中下毒,企图将他灭口,保住所谓的九阳神功的秘密。后来尹天云凭着一本似是而非的武功秘笈,竟然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奇功。师徒两人最后一次碰面是在长沙,当时胡笑天和衣舞凤遭遇地府高手伏杀,幸亏尹天云危急关头出手破局,才幸免于难。一幕幕往事闪电般掠过脑海,胡笑天凛然戒备,尹天云心机深沉,手段狠辣,难道他今天如此装扮有什么深意吗?

尹天云激动地道:“师父?你认识我吗?快说,我到底是谁!”手上不觉加力,登时捏得胡笑天的肩膀嘎嘎作响。胡笑天强忍剧痛,试探着问道:“师父,你果真不记得自己的姓名来历了吗?”尹天云怒道:“我如果记得,还会问你吗?我又不是傻瓜!”胡笑天又惊又喜,心念电闪,缓缓道:“您姓尹,名天云,是衡山剑派的弟子。”他已可断定,尹天云绝对是练功时出了差错,以致脑部受创,丧失了大部分记忆,甚至连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忘记了。否则以尹天云的身手,怎可能穿成如乞丐一般?又怎可能不顾形象的偷吃肥鸡?当年尹天云夺得的秘笈显然不是真本,尽管给他误打误撞突破了练功瓶颈,但时日一长,恶果便显现出来了。

尹天云喃喃道:“尹天云,衡山剑派,尹天云,衡山剑派!这回我可不能忘了。”胡笑天疑惑地问道:“师父,你闯进雷家堡想要做什么?”尹天云傻笑道:“我肚子饿了,正好闻到有肉香味,就走进来找肉吃罗。这里的鸡又香又嫩,你吃过没有?”胡笑天看着他痴傻的模样,暗暗心酸,一个本该叱咤风云的顶尖高手,却因走火入魔沦落至此!忍不住低声道:“师父,衡山派在南方。你往南边走吧,你的家在那里!”尹天云若能回到衡山派,陈天雷等人应该会收留他的,下半生不致于流落江湖,遭受风餐露宿之苦。尹天云猛的摇头道:“不,我不走!我要夺回地府宗主之位!阎傲就躲在附近,我要找到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嘻嘻,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你帮我找出阎傲的下落吧!”

胡笑天心底一震,尹天云痴呆若此,居然还念念不忘夺取地府宗主的宝座,分明是心魔侵入太深,非死不能消除了。地府是神秘奇诡的邪门宗派,其门下弟子从不在公众面前暴露真实身份,要想找到地府宗主谈何容易。何况尹天云的心智已大异常人,根本不可能提供正确的线索,天地茫茫,又究竟该去往何方?苦笑道:“师父,你是衡山剑派的弟子,并不是地府邪教中人,何苦争什么宗主呢?听我一言,放下仇怨,回衡山去吧!”尹天云咬牙道:“你胡说,我本就是地府上任宗主的儿子,自然有资格继承宗主之位。阎傲篡权夺位,不杀不足以泄愤!咦,我想起来了,我不叫尹天云,我是阎、阎……阎……”他忽然抱着脑袋哎呀一声大叫,露出痛苦的表情,跟着用额头咚咚猛撞树干,如负伤的野兽般咆哮道:“我姓阎,我姓阎!可是我的名字是什么?!”

胡笑天忙道:“师父,你冷静一点,实在想不起就算了。”

尹天云霍然转,目露凶光,狞笑道:“你不是小毛,你不是我的徒弟,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阎傲派来的奸细对不对?快带我去找阎傲,不然我一掌杀了你!”说着不容胡笑天拒绝,一把将他提起,纵身如飞,转眼离开了雷家堡。

(全卷终)

*。笑傲天下

第一章 无妄之灾

第一章无妄之灾

狂风扑面,胡笑天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被尹天云提着越过屋瓦围墙。战锋和李山之战正进行到激烈紧张的时刻,雷家堡内高手虽多,但没有谁留意到这偏僻一角生的异常情况。

胡笑天欲哭无泪,连呼倒霉,若是早早混杂在人群之中,又怎会遭到这无妄之灾?自己青天白日忽然失踪,消息一旦传回,恐怕宋谦等人要急得跳脚了。更要命的是,待会唐雪找不到他时一定心生误会,以为他在故意躲避,中途提前退席了!以唐雪外柔内刚的性格,岂能轻易原谅他的“无情”?这一次的误会,将给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划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偏偏尹天云神智错乱,解释哀求都无用处,万一出言不慎激起他的杀心,平白丢了性命,还不如老实闭嘴。

尹天云出堡之后,一路奔向东北,风驰电掣般越过田野沟壑,最终来到一处起伏延绵的山区。此地枯树林立,人迹罕至,地面堆积着枯败的落叶,到处弥漫着阴冷荒凉的气息。

尹天云脚下一顿,将胡笑天咚的扔到地上,怒喝道:“快说,阎傲的地宫入口隐藏在何处?”

胡笑天一跃而起,环目四顾,周围的山林中鬼影俱无,何来的地宫建筑?他根本不知道阎傲的住所在哪里,试探着问道:“师父,此处是骊山吗?”尹天云皱皱眉道:“应该是吧!”胡笑天道:“那是谁告诉你阎傲在此修建了地宫?”尹天云挠挠头皮,眼神难得的恢复了片刻清明,狂暴的气势不知不觉间收敛下去,道:“我记得曾经有人带我来过这里寻找阎傲。他好像叫阎,阎三,阎五?对了,是阎五!我和阎五进山之后忽然飞来一团黑色迷雾,弥漫四周,始终不曾消散,然后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咦,阎五呢?阎五为什么不见了?你看见阎五了吗?”胡笑天摇头道:“我没有看见阎五。”心中暗叹,尹天云确实疯了,区分不了虚幻与现实的差别,已不能以正常的思维去推断他的行为。前一刻他或许人畜无害,后一刻便会化身为杀戮魔王。可怕的是,这样一位疯子竟然拥有凡脱俗的武功,几乎无法控制。

尹天云叫道:“不可能!阎五明明陪在我身边的,你怎会没有看到他?”说着抬眼左右张望,忽然纵声大叫:“阎五,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你出来呀!”他双臂一振,跃上树枝高头,一边大叫着阎五的名字,一边踏树飞奔,转眼消失在山林深处。

胡笑天木立原地,耳听着尹天云的叫声渐渐远去,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这么孤零零地被遗弃在深山野林之中。幸亏周围没有虎狼出没,不然手无寸铁的他麻烦就大了!抬头望了望天空,初步判定方位之后,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尹天云一时三刻不会回转,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只有依靠双脚走出山区。

山林中静悄悄的,寒风刮过,呜呜有声,偶有乌鸦的尖叫声回荡。胡笑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数里地,正怀疑自己是否迷路了,忽听不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十数棵树木倒在地上,形成好大一片空地,残留的树桩断口显示,这些树木都是被外力硬生生击断的。空地中央蹲坐着一群大汉,他们正生起火堆,给一头野猪剥皮剔骨,谈笑风生,嗓门极大。那些大汉听到脚步声响,纷纷扭头向胡笑天望来,凶光毕露。

胡笑天见他们相貌凶恶,身怀兵刃,不由暗叫糟糕,对方十有八九是山贼强盗。在这荒山野岭中,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一个应对不好便有血光之灾。当下拱手说道:“各位壮士,可是山中的猎户?小生偶然听闻山中有得道的仙长,能口吐云雾,飞翔如鹤,一时心向往之,便动念进山寻仙。不料走了大半日,不仅一无所获,还迷失了道路方向。各位可否为小生指点出山的路径?”

那几名大汉哈哈大笑,“寻仙?!”“这世上居然还有读书读到傻的蠢货!”“会吐纳能腾空的就是仙人吗?你这书生好没见识!按你的说法,老子岂不是天上的星宿神将下凡?快滚快滚,休要晃来晃去惹得老子心烦!”

胡笑天道:“既然诸位不信道不信仙,那小生先告辞了。”

就在这时,一位冷眼旁观的清瘦汉子忽然张口叫道:“站住!”他面色惨白,眼眶深陷,鹰鼻如钩,给人一种阴鸷狠毒的感觉,冷冷笑道:“臭小子,既然你主动撞上门来,又何必急着走呢?”

胡笑天定睛一看,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鬼手冷庆!当日在常羊山附近,冷庆、阴山七妖等黑道枭雄追杀莫氏兄弟,企图夺取藏有玄铁秘图的铁盒,被他们一行插手破坏,冷庆当时还打了他一掌。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意图劫宝的黑道高手中仅有冷庆、蛇妖、驼妖逃脱性命,而铁盒最终落入李山手中。胡笑天手冒冷汗,故作不解道:“壮士莫不是认错人了?小生所交往的都是文人名士,似乎与壮士没有恩怨过节吧?”

冷庆狞笑道:“小子,少***装糊涂。常羊山血战才过去几日,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全忘了?幸亏老子机灵,不然那天就栽在你们手中了。”顿了一顿,大声道:“各位兄弟,就是此人的护卫和李山联手,杀了柯大贵、无戒头陀、何冲等人,夺走了魔教的藏宝图!现在罪魁祸居然撞进我们手中,这不是天意么?”

其他恶汉蹭的跳了起来,直扑向胡笑天,“操他姥姥的,这小子刚才想蒙骗我们!”“他的手下杀了道上的弟兄,正好拿他抵命。”“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胡笑天不想触怒对方以致当场被杀,明智的放弃抵抗,装出完全不会武功的样子。那些恶汉将胡笑天按住痛扁了几拳,笑骂道:“这小子虽然不会武功,骨头倒是蛮硬的。”“冷大哥,怎么处置他?要不要给他来个开膛破肚,大卸八块?”

冷庆摇摇头,道:“这么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太便宜他了。等到晚上定盟之时,再砍他的头,剜他的心,喝他的血,那才够痛快。”

“好主意!如此江湖盛事,不杀人祭天如何说得通?”“哈哈,这小子恰好与藏宝图有关,杀了他定能搏个好彩头。”

胡笑天听着他们胡吹海侃,很快听出了头绪。原来玄铁秘图落入莫虎风手中的消息传出,西北黑道尽皆震动,各路豪杰云集而来,隐身于长安附近,虎视眈眈,都想找机会分一杯羹。这期间便有人居中联络,相约在骊山中秘密集会,共谋宝图。因为长安城内白道高手云集,没有哪一方势力敢独自闯进城中,更别提向莫氏家主下手了,所以他们就想联合起来展开行动。冷庆拉拢了秦岭的几名大盗入伙,临时组成一路人马,为的就是在行动中多占一份功劳。

其实玄铁秘图所记载的,是关于上古时期九夷族祭坛的资料,与黄金珠宝之类的宝藏毫无关联,对于九夷族人而言意义重大,神圣之极,但对于非九夷族人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千年之前,因魔教爆内乱,玄铁秘图在战乱中失踪,最终流入了江湖,并被一分为二。为了将玄铁秘图追回,魔教历代高手不知多少次搅动江湖,也不知因此杀戮了多少无辜生命。由于魔教的疯狂追寻,黑道上开始流传出关于秘图的种种传说,有的说它隐藏着魔教的宝藏,有的说它刻录着魔教的无上功法,有的说它是魔教教主的传位凭证,但魔教宝藏的传闻无疑流传最广,也最为深入人心。而魔教中人当然不会对外布声明,澄清传闻的虚假,于是相信谣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为了夺得这存在于虚无缥缈间的魔教宝藏,数百年来黑道高手们前赴后继,相互杀戮,几近疯狂,早已无人肯去认真追究背后的真相。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之名言是也。黑道中人整日刀头舔血,轻财物重享受,对于金钱上的渴求比普通人更为强烈。一旦听闻关于魔教宝藏的消息,简直如苍蝇追逐腐肉一般,谁也不甘心落于人后,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放出消息,引人相争,将水搅浑,然后再乘乱谋夺玄铁秘图——这本是胡笑天亲手布的局。谁知算计来算计去,倒令自己身陷绝境,性命难保,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胡笑天暗叹,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一方实力太弱,一旦出现变数,整个计划便漏洞百出,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事已至此,后悔自责都是无用,想方设法脱身才是关键。但左思右想,自己所能开出的筹码与魔教宝藏相比,根本打动不了利欲熏心的冷庆等人,竟是束手无策。

众恶汉很快架起野猪烧烤,待肉烤熟后你争我抢,开怀大嚼。胡笑天从上午直至黄昏粒米未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见众恶汉吃得满嘴流油,不由直吞口水,小腹中咕咕作响。众恶汉哈哈大笑,丢了几根残留肉丝的骨头过来:“小子,赏你两根肉骨头。死到临头别做个饿死鬼,省得到了阴曹地府告俺们的状。”

胡笑天虎落平阳被犬欺,干脆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咦,你小子还有几分倔脾气!马上就要死了,爱吃不吃!”

众恶汉吃饱喝足,熄灭了篝火,将胡笑天捆绑结实,呼啸而去。他们循着指路的标记穿过林子,左曲右拐,最后进入一处环形山谷。谷中已提前燃起了十多处篝火,中央空地上搭起一座简易的木台,台前或坐或立约有一百余人,个个穷凶极恶,一看就非善类。冷庆人面甚广,他甫一现身,便有人络绎不绝的打招呼。冷庆一一点头回应,率人径直走到木台旁。

站在人群内侧的都是一方豪雄,其中一位膀大腰圆、满脸虬须的大汉指着冷庆笑道:“各位老大,这是鬼手冷庆,大伙儿不妨以后多亲近亲近。”冷庆抱拳做个团揖,淡淡道:“幸会幸会!”那些黑道大佬不冷不热的回了一礼,浑没当回事。那虬须大汉目光一转,瞧着被捆成粽子般的胡笑天,皱眉道:“冷庆,我等谋划如此隐秘之事,你绑来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冷庆阴阴一笑,道:“难得各路豪杰聚,这么大的场面,不见红挂彩怎么成?”那虬须大汉恍然道:“好你个鬼手,竟想出用活人血祭的点子!”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尖啸,跟着黑影闪过,数名高手自西北方联袂闯入谷中。为之人丝苍白,满面皱纹,左眼蒙着黑色眼罩,右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背部微驼,乃是阴山七妖的老大——驼妖。七妖之中树妖、骨妖、狼妖已死,紧随在他身后的是蛇妖、猪妖、猴妖。驼妖武功之高不容置喙,加之狠辣非常,众人都识趣的闪开一条通道,纷纷出声问好。

胡笑天嘴里泛苦,如果说冷庆只是想要他的性命,那驼妖绝对想把他挫骨扬灰,以报毁目之仇。若被驼妖现,恐怕等不到结盟大会正式召开,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驼妖鼻孔朝天,冷冷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进人群中,不耐烦的喝道:“高青任,怎么该来的人一个都没到?”那满脸虬须的大汉慌忙道:“驼老大,我只是负责准备场地,至于其他事项可不清楚。不过算一算时辰,他们几位也该到了。”驼妖正欲怒,忽听一把粗豪的声音轰然响起:“驼子,几年不见,你的臭脾气一点没改啊,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驼妖眼角直跳,脸色愈加冰冷难看。

桀骜不驯的黑道群豪均面色大改,肃手而立。山谷内登时鸦雀无声,柴火燃烧时劈啪爆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听脚步轰响,一个高七尺、满脸横肉的头陀自暗处大步走来。他身披黄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黑沉沉的佛珠,左手提着一柄精铁铸成的月牙铲,右手抓着一个烤羊头,边走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满嘴满脸的油光。他落脚处极其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量,每一步踏出都陷地半尺,哪怕是坚硬的岩石都一样要留下脚印。

驼妖仿佛牙疼一般吐出几个字:“不杀和尚!”

不杀和尚随手抛掉啃光的羊头,用袖袍抹了抹嘴,大笑道:“驼子,听说你的眼睛被人刺瞎了一只,到底是谁干的?快介绍给我认识。我要请他喝最烈的酒,玩最好的女人!”

不杀和尚在黑道风云榜上排名第十位,是个随心所欲,杀人如麻的破戒和尚。他与阴山七妖曾经为了一件宝物大打出手,交战中各有损伤,以致于双方的关系降到冰点以下,从此互不买账。论单打独斗驼妖等人自然不如不杀和尚,但阴山七妖以七打一的话,不杀和尚就要暂避锋头了。眼下七妖中死掉了三个,实力大打折扣,不杀和尚再不用顾虑对方人多势众的优势,于是公然放话挑衅。

驼妖被死对头当众打脸,气得脸色青紫,却又作不得。黑道的规矩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老大,阴山七妖只剩下了四人,已没资格跟不杀和尚叫板了。

不杀和尚凶名在外,各路黑道豪杰点头哈腰地打招呼道:“不杀大师,您来了!”“不杀大师,有您牵头,藏宝图唾手可得。”

不杀和尚走到近处,瞧见驼妖戴着眼罩,面沉如水,乐得哈哈大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皆在缘中。驼子啊,你做下的恶事太多,所以才有今天的报应!”

驼妖耳听不杀和尚出言讽刺,纵是泥人也有土性,忍不住怒道:“不杀和尚,你强奸民女,洗劫商户,屠杀百姓,毁灭寺庙,所犯下的恶行又哪里比我少了?你先别急着说风凉话,总有轮到你倒霉的时候,你也同样要遭到报应的。”

不杀和尚满不在乎道:“洒家乃佛门弟子,自有佛祖保佑,岂能与你同日而语?我可是每日虔诚念经一个时辰,你有吗?我既虔心向佛,死后当可赴西天极乐世界,而你十有八九要下地狱的!”

驼妖怒极而笑,森然道:“你这双手染血的破戒和尚,居然妄想投身西天极乐世界?佛祖在上,哪里容得下你这佛门逆徒。我敢打赌,你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落到第十八层地狱,永受轮回之苦!”

不杀和尚眼睛微眯,袈裟陡然鼓胀起来,冷冷道:“驼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诅咒洒家,莫不是活腻味了?”

驼妖凛然戒备,冷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真当驼爷是吓大的吗?”蛇妖等同仇敌忾,齐刷刷地摆开架势,对着不杀和尚怒目而视。

*。笑傲天下

第二章 鬼王阎傲

第二章鬼王阎傲

眼见局面剑拔弩张,随时会爆恶战,群豪面面相觑,想劝架又自问不够资格,急得直搓双手。这两方一旦开打,结盟大会还如何进行?大伙的财大计尚未开始便要流产了。

就在这时,“嗷!”的一声虎啸传来,腥风大作,篝火摇曳。只见南方涌来一群彪悍迅捷的青狼,狼群之中是一头巨大的吊睛白额恶虎,虎背之上骑坐着一位手持长弓,腰围兽裙的汉子。那汉子肤色黝黑,脑后披散长,穿着打扮颇似未开化的野人,人未至声先到:“大伙儿到齐了没有?我可是紧赶慢赶,路上没半点耽搁。”

高青任欢喜得险些流下泪来,大叫道:“王寨主,快请!”

那汉子指挥狼群守在人群外侧,自己驱使猛虎来到台前,一见不杀和尚和驼妖的斗鸡模样,失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啊!你们若想分个你死我活,待夺到藏宝图后另找地方解决好了,届时我王万平绝不阻拦。两位意下如何?”他亦是西北黑道有名的强人,率领数百悍匪结寨秦岭,除了有一手独步武林的神射功夫,还擅长驭兽之法,江湖资历老道,与不杀和尚甚有交情。

不杀和尚悻悻地瞪了驼妖两眼,率先收起功力,咧嘴笑道:“老王啊,你的寨子中可存有熊掌?待此间事了,我少不得再去领教你烹煮熊掌的手艺。”王万平道:“熊掌没有,虎鞭有两条,你有兴趣吗?”不杀和尚伸手摸了摸锃亮的脑门,淫笑道:“吃什么补什么,这种好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王万平摇头叹道:“不杀兄,你既然不遵守清规戒律,何不干脆脱下袈裟还俗?跟着一个和尚喝酒吃肉玩女人,佛祖会降罪于我的。”不杀和尚正色道:“罪过罪过!我虽然破戒,但求佛之心一如当年,王兄弟莫要再提‘还俗’二字。”

“不杀和尚,你此时与还俗有何分别吗?”随着一把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嗖嗖嗖四条人影落到谷中。当先一人做文士打扮,面如冠玉,双目狭长,鬓角微微染霜,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如鹤立鸡群,风度翩翩。第二位是一位红衣红裤的中年熟妇,面若桃花,身材高挑,前凸后翘,腰间缠绕着一根黑色皮鞭,落地未稳便乱抛媚眼,春色撩人。第三位是一个束戴冠的青衣道士,左耳残缺,面上有疤,神情冷酷,身背一柄鱼鳞宝剑,带着一股沉郁浓烈的杀气,令人不敢逼视。最末一位全身黑袍笼罩,仅仅露出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睛,手腕上分别盘踞着两条绿色毒蛇。在他落足之处,周围三丈之内空无一人。

胡笑天眼看高手越聚越多,一颗心直沉入万丈深渊。环眼四周,没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堪称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要说他此刻武功尽失,就是他功力能瞬间复原,也断无可能逃得性命。

不杀和尚贪婪的盯了一眼那红衣熟妇伟岸的胸部,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粗声道:“红娘子,你莫要撩拨洒家,须知我的降魔杵无坚不摧,小心杀得你哭爹喊娘的求饶!”

那红衣熟妇抛了个媚眼,轻笑道:“这世上的男子总爱吹嘘自己如何如何神勇,其实十个有九个都是银样蜡枪头,和尚你也不会例外吧?”说着有意无意靠向那中年文士,露出亲密的神态。

不杀和尚神情一僵,呸的吐了口唾沫,道:“晦气,又让你这酸溜溜的假书生抢了先!”

那中年文士淡然一笑:“我是假书生,你是假和尚,大家彼此彼此。”说着扫了一眼谷中群雄,举扇啪的一击掌心,正色道:“时辰已到,该来的都来了。各位夤夜来此的目的不用赘言,咱们要先订出个章程,才好动手夺宝。我贾纯不才,先暂时代为主持一下,等大伙推举出主事之人后,再商讨行动计划和如何分配利益。”他别号“绝情书生”,是北方黑道的顶尖高手之一,武功虽略弱于不杀和尚,但他心机深沉,满腹坏水,害人毒计层出不穷,比起不杀和尚更让人忌惮。

那红衣熟妇覃红英绰号红娘子,原是青楼名妓,机缘巧合下练就一身阴毒武功,擅使软鞭和迷药暗器,是典型的蛇蝎美人,最爱将男人勾引上床后虐杀。那青衣道士任楚云原是全真道派的弟子,因心爱的女子受辱,一怒拔剑,连杀同门师兄五人后叛出山门,乃是黑道上公认的最强剑手之一,以好杀无情著称于世。那黑袍人是万毒洞的少主霍枫,擅长驱使毒虫毒蛇,一身毒功出神入化,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黑道煞星。这三人在西北道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阴山七妖是同一级数的人物。

覃红英娇笑道:“藏宝图落在莫氏家主手中,仅凭蛮力如何能夺到?这其中少不了通盘谋划,仔细布局,每一步都不能出现差错。论权谋,论心计,论见识,我们之中有过贾老大的吗?反正我推举贾老大出任盟主,统一指挥号令道上的弟兄们。”

不杀和尚当即反对道:“红娘子,你和贾书生是什么关系?居然这么向着他?大伙儿聚在一起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当然要推选武功最强的人做领。盟主人选,舍我其谁?”

驼妖冷笑道:“不杀和尚,你会动脑子吗?难道要我们跟在你屁股后面,自杀一般冲进城内夺宝?”

不杀和尚大言不惭道:“洒家做的是盟主,而贾书生脑子转得快,鬼点子多,可以出任军师啊!”

驼妖也不废话,大声道:“我愿听从贾书生的指挥!”

不杀和尚面皮微微胀红,直接转向贾纯道:“贾书生,你怎么说?”

贾纯不动声色地跃上木台,轻摇折扇,朗声道:“各位兄弟,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不止我们收到,魔教也一定获悉了!我们若不能抢在魔教行动之前下手,大伙的财美梦都要落空。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先推选出一位能让大家信服的临时盟主,否则咱们一百多张嘴,一百多个脑袋,如何能达成一致意见?我提议,凡是想竞争盟主的,都上台来露露脸,让大家来评一评谁最有资格统帅西北豪杰!”

众人纷纷鼓掌叫道:“好呀!”“同意!”

不杀和尚一跺脚,先飞身落到贾纯身边,嘿嘿笑道:“除了我和贾书生,还有谁够胆登台?”

突然,蹲伏在人群外侧的狼群一阵骚动,如临大敌般挤成一团,背毛倒立,獠牙翻露,喉头出呜呜的低沉咆哮声。王万平一惊,冷喝道:“有人偷窥!”毫不犹豫的张弓搭箭,冲着狼群咆哮的方向嗖的射了出去。漆黑的夜里,也不知他是如何瞄准目标的,但见箭去如流星,势道极其凶猛,恐怕连铁板都能洞穿。

羽箭一闪即没,犹如石沉大海,没有惊起任何动静。

贾纯高声道:“是哪路朋友驾临,何不现身说话?装神弄鬼,故作玄虚,最易引不必要的误会!”

话音落处,黑暗之中冷光忽闪,鱼贯走出三名黑衣人。他们连头部在内全身都用黑布裹住,脸上戴着面具,上面描绘着狰狞嗜血的恶鬼图案。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目如冷电,气势非凡,脸上的面具金光闪闪,似乎是纯金打造而成。另外两人一个高大如铁塔,一个身材娇小,戴的面具却是木质的。这三人身上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气,如幽灵一般诡异阴森,仿佛带来了地狱的味道。惊恐万状的狼群不待主人指挥,夹着尾巴转身便逃。

高青任失声叫道:“是地府九鬼!”黑道群雄骇然动容,仓啷啷纷纷抽出兵器。

地府乃是邪道宗派,据说其传承源远流长,是由上古能通灵的巫师所创立,后吸收了佛道两家的部分思想,专门与僵尸、骷髅、鬼魂之类黑暗邪恶的东西打交道,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势力。地府中人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身份,每次出现均用面具或黑布遮住面容,即使战死都会自毁容貌。地府的领被尊称为“鬼王”,其座下的高手合称“地府九鬼”,负责替鬼王处理地府内外的事物。九鬼都以“阎”为姓,按数字大小排序,武功越高者排位越靠前。地府九鬼所到之处,常常是万物灭绝,血流成河,即使是黑道高手都避之唯恐不及。

胡笑天心头一动,莫非此处果真属于地府的势力范围?不然地府九鬼怎会一下子出现三人?

贾纯、不杀和尚、王万平等高手越众而出,不杀和尚抢先喝问道:“你们地府九鬼不呆在冥府之中,爬到人间做什么?”

那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衣人负手而立,淡淡地瞥了不杀和尚一眼,道:“你这酒肉和尚,可有资格代表所有人说话?”

不杀和尚大声道:“洒家武功最高,拳头最硬,当然有资格!”说着横了贾纯一眼,目露凶光。贾纯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不杀和尚,既然你爱出风头,我不跟你争。”不杀和尚得意的挺起胸膛,傲然道:“你们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们商议大事!”

那黑衣人云淡风轻道:“既然和尚你自诩武功高强,不知可有胆量接我三掌?”

不杀和尚脸色一僵,登时晓得自己卤莽冲动了,难怪贾纯刚才甘愿退让,原来早看出来者不善。但众目睽睽之下,势同骑虎,又怎能畏缩示弱?江湖中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面子!为了保住面子,有时候硬着头皮也要顶上。不杀和尚咬牙道:“莫说三掌,便是三百掌又如何,难道洒家还怕你不成!”说着将月牙铲往地上一插,阔步向前。

那黑衣人沉声道:“看好了,接掌!”身形一晃,挥手连击三掌,每一掌击出都度极快,无声无息,掌心处隐隐透出金色光芒。由于掌太快,掌影连绵重叠,望过去只是一掌而已。

不杀和尚情知遇上了毕生罕见的敌手,运起十成功力,一声暴喝,同样是挥掌击出,掌风四溢,卷起砂石草叶,声势骇人。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两人闪电般一触即分。不杀和尚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沉重如山的雄壮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翻卷的泥土直没到足踝部位。而那黑衣人仅是身子晃了一晃,若无其事的稳稳站定,与不杀和尚相比潇洒许多。

众人不禁哗然,对地府诸人的戒备又强上三分。不杀和尚可是黑道排名前十位的高手,内外兼修,功力深厚,却被对方堂堂正正的击退,那黑衣人的武功岂不是一流的水准?!太可怕了!

贾纯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阁下不是地府九鬼,而是鬼王!”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道:“总算遇到一个明白人,眼力还不是太差。不错,我乃现任地府宗主阎傲!”

众人相顾骇然,胆子小的已有拔脚逃命的冲动。当今武林,君忘忧、玄宗被视为天下第一人的竞争者,欧阳绝、宁无凡次之,接下来便排到阎傲、丐帮帮主、武当掌教等人了。这种名动天下的顶尖高手如神龙不见尾,绝少公开露面,但他们每次出现,则必定有大事生。试问在场的黑道枭雄,谁又够资格跟阎傲过招?除非是黑道风云榜上排名前五的高手,或可与之一战。

胡笑天同样震惊不已,鬼王阎傲竟然会主动现身,说明事情非比寻常啊!只恨尹天云神智失常,不知游荡去了哪里,否则他与阎傲大战一场,那就精彩万分了。

贾纯恭敬的抱拳道:“我等在此聚会,自问并未未与地府弟子生冲突。不知鬼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阎傲不答反问道:“你们可是想谋夺魔教的玄铁秘图?”

贾纯略一沉吟,坦然说道:“正是!莫非鬼王也有兴趣?”

阎傲直截了当道:“若有机会寻得魔教宝藏,试问天下有谁不会动心?我愿与诸位联手,缔结盟约!”

“缔结盟约?”贾纯、不杀和尚等人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地府会打破常规,主动提议结盟。要知道地府一向独来独往,不仅与白道各派势同水火,与黑道势力也关系恶劣,从未听说过他们与外人有合作的先例,赶尽杀绝的事情倒是经常做。

贾纯定了定神,小心地问道:“鬼王不是在戏弄我们吧?”

阎傲道:“本宗主没那么无聊!莫虎风与少林、武当、丐帮等门派中人住在一处,要想动他岂是易事?只有依仗绝对实力,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入进去,战决,才能赶在其他白道高手增援前安全退走。我地府一门虽强,但也没有强大到能独力抗衡白道各大门派和五大家族的地步,因此才动了与诸位合作的念头。”顿了一顿,又道:“魔教将玄铁秘图视为圣物,对它是势在必得。如我所料不差,分散各地的魔教高手正兼程赶往长安汇合,一旦赤阎、独孤宇、项虎、战锋等同时出手,其他人休想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总之,我们两方合则互利互惠,分则一事无成。我言尽于此,望诸君做决断!”

听到魔教一众高手的名字,黑道群豪齐齐打了个寒战,若是碰上这些魔头,后果不堪设想!众人飞快交换着眼神,心有灵犀地达成了默契。贾纯轻咳一声,道:“鬼王,请恕贾某无礼,我们与地府毕竟交往不深,如何能相信阁下的诚意呢?若您单方面撕毁诺言,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阎傲道:“那你们要怎样才会信我?”

贾纯一咬牙,沉声道:“一是请鬼王当众个毒誓,二是请鬼王暂时交出一件代表地府宗主权威的信物!”

“大胆!”默默守在阎傲身后,壮如铁塔的黑衣人一声怒喝,斥道:“宗主位列武林之巅,一言九鼎,岂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贾书生,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竟张口索要本门的信物!”

贾纯苦笑道:“并非贾某不识好歹,有意冒犯鬼王之尊,只是牵涉到了魔教宝藏,弟兄们怎可能轻信他人?说句不当说的话,假若地府过河抽桥,单独去寻找宝藏,我们也无计可施呀。所以鬼王若要弟兄们听从指挥,先得让我们吃一颗定心丸。”

众人纷纷接口叫道:“贾老大说得对,俺们可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人心隔肚皮,谁敢保证地府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拿出诚意来,大家一拍两散好了!”

那黑衣人急道:“宗主,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啊!”

阎傲微一摆手,沉声道:“阎三,不必说了,我自有主张。”环目扫去,吵吵嚷嚷的黑道群豪如同被人割断了喉咙,登时不敢出半点声音,山谷中针落可闻。

*。笑傲天下

第三章 乘乱脱逃

第三章乘乱脱逃

阎傲自怀中掏出一面暗红色的长方形令牌,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材质表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正反两面都刻有古朴的文字,高高举到半空,朗声道:“此乃我地府历代相传的宗主令牌,凭此可号令门下三千弟子,任意调用地府财物。为表合作诚意,我将令牌交给贾书生保管。诸位凡有怀疑的,可到贾书生处一验真伪。”说完便将令牌抛给贾纯,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阎三急叫道:“宗主,请您三思啊,令牌岂可落入外人掌中?!”目光灼灼,肌肉绷紧,一副恨不能即刻将其抢回的架势。

阎傲道:“不要紧张,令牌只是暂时借出,难道他敢贪墨不成?”

贾纯捧着这沉甸甸的令牌,就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转说道:“不杀和尚,你武功最高,不如由你来保管令牌如何?”

不杀和尚吃一堑长一智,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洒家粗心大意惯了,不适合担起保管职责。再说鬼王已把令牌交到你的手上,贾书生你就要勇挑重担,别辜负了鬼王的信任。”

贾纯又转眼望向王万平、任楚云、驼妖等人,众高手如避蛇蝎,皆沉默表示拒绝。地府宗主令牌是好玩的吗?这玩意拿在手中毫无用处,而万一出现差错,必会遭到地府无情追杀,死无葬身之地!贾纯眼看推卸不掉,只得愁眉苦脸地收好令牌。不少人见状幸灾乐祸的偷笑,有福大家同享,有难你就一个人扛吧!

阎傲随即当众立誓,无非是精诚合作,信守诺言,违誓必遭天谴的套话,算是做了一番交代。众高手簇拥着阎傲走上木台,论及盟主人选,自然非阎傲莫属。阎傲假意谦虚几句,便欣然答应下来。有阎傲担纲领头,众人自觉夺宝之行又多出五分把握,无不欢声雷动,鼓掌叫好。高青任忙带人摆开香案,倒酒入碗,准备举行订盟仪式。

冷庆踏前一步,拱手道:“鬼王出任盟主乃众望所归,在下冷庆愿奉上一件贺礼,预祝鬼王鸿运当头,心想事成!”

阎傲不禁一愣,疑惑地道:“是什么贺礼?”

冷庆将胡笑天抓起,运劲咚的抛到台上,阴笑道:“鬼王,咱们冒险求财,岂可不敬奉天地鬼神?我在途中抓到一书生,可作祭品一用。人血入酒,人头献祭,当是再合适不过!”

阎傲赞许道:“不错,杀人盟誓正有古风。你这份礼物我收下了!”足尖一挑,将背部朝天的胡笑天翻了过来。

火光映亮了胡笑天无奈的脸,阎三身边的另一黑衣人“啊”的失声惊呼,声音清脆柔和。几乎同一时间,驼妖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王八羔子的,居然是你这兔崽子!”他对胡笑天是恨之入骨,每当想起这可恶的富家公子,左眼的剧痛便如同烈火在灼烧!忽见仇人从天而降,活生生地躺在面前,满腔仇恨杀意哪里按捺得住?驼妖想也不想的扬起手掌,猛然往胡笑天胸口击去。

胡笑天早知道难逃一死,大笑道:“死驼子,急着杀我报仇吗?”

不杀和尚横臂一拦,砰的化解了驼妖的夺命杀招,沉声道:“驼子,鬼王在此,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即便要杀掉此人,也该在祭拜天地之后再动手,你毛毛燥燥的干什么?!”

胡笑天冷笑道:“因为他的眼睛是被我刺瞎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不论台上的高手,还是台下的黑道群豪,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能伤到驼妖?他不是在信口雌黄吧?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被普通人伤到分毫。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驼妖,但见驼妖面红如血,口角扭曲,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众人相视一眼,顿时心中雪亮——驼妖阴沟翻船,栽了!

不杀和尚忍不住仰天狂笑,喘着粗气道:“驼子啊驼子,你这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书呆子都收拾不了,你还能干什么?洒家白白跟你斗了十几年,想一想真是羞愧呀。”

驼妖被百余道嘲讽的目光盯着,手足冰凉,小腹却是火热,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头。这等不光彩的丑事被当众揭穿,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当日胡笑天突然难,使出惊艳一剑的奇迹又该如何开口解释?纵使解释清楚了,又有谁会相信?越想心中越恨,嗓眼一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面容灰败仿佛苍老了十岁。“老大!”蛇妖猴妖猪妖慌忙抢出,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驼妖。

不杀和尚围着胡笑天走了一圈,越看越是顺眼,若是能收他为徒,时不时带到驼妖面前转悠,把驼妖活活气死才好,赞道:“你小子骨骼雄壮,气血充盈,四肢比例协调,是天生的练武胚子。你果真不会武功?你是如何刺伤驼子的?”

胡笑天怎会自曝隐私,何况说出来又不能免于一死,淡然道:“吾乃将死之人,旧事不想再提。你们要杀我,我也反抗不了,动手吧。”

胡笑天不肯说,驼妖不会说,两人之间的恩怨便成了一桩悬案。众人虽然好奇,但正事要紧,都将目光转向了阎傲,等待他做出决定。

阎傲缓缓道:“念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我做主留你个全尸,让你入土为安。等你见了阎罗王,争取早日投胎吧。”

胡笑天心底一凉,这便要死了吗?无数人的影像刹那间自脑海中掠过,轻轻一叹,闭目等死。

突然,黑夜深处连续响起数声惨叫,骨骼断裂声、重物坠地声接踵而来。胡笑天霍然睁开眼帘,只见东北角上忽然飞来一条人影,头杂乱,眼神疯狂,依稀正是尹天云!阎三低声惊呼道:“宗主,是尹疯子!”阎傲不觉捏紧了拳头,喃喃道:“他怎么还没死?”

黑道群豪皆是凶蛮嗜血之徒,瞧见尹天云孤身闯进山谷,是敌非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他杀去。尹天云双目尽赤,狂叫道:“阎傲,我看见你了,快将宗主令牌交出来!”边叫边猛撞进群豪之中,双掌挥出,不论碰到刀枪剑棒,统统击断震裂绞碎,掌力余波所及,阻拦者要么吐血倒飞,要么手脚折断。但见鲜血飞溅,兵器四射,人影倒伏,眨眼的工夫便躺下了十七八人,哀嚎声凄惨无比。

胡笑天暗暗咋舌,尹天云修炼的还是半真半假的神功秘笈,若给他炼成真正的九阳神功,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阎傲怒喝道:“谁能杀了这个疯子,本宗主重赏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这几个字仿佛魔咒,瞬间点燃了台上高手的激情。不杀和尚一抖月牙铲,狂吼道:“阿弥陀佛,洒家来也!”话音未落,王万平手上弓弦骤响,三支破甲箭高破空,照准尹天云的眉心、咽喉、心头射到。与此同时,任楚云如大鹏展翅般飞上半空,剑光一闪,仿佛一道闪电撕裂云层,以霸道嚣张的姿态狠狠劈落。剑未至,杀气如潮,令底下的群豪仓皇躲避。不杀和尚又急又恨,忙不迭地飞身扑下木台,只怕白花花的银两落入了他人的口袋。其他高手抱着同样的想法,争先恐后的杀了过去。

阎三低声道:“宗主,您先撤吧,我留下照应即可。尹疯子已失去了理智,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他纠缠。”

阎傲狠声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尹疯子!还有提醒贾书生,按原订计划行事,不许出任何纰漏。老九,我们走!”说罢身子一纵,往山谷外奔去,对浴血冲杀的尹天云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娇小的黑衣人走了两步,犹豫中回望胡笑天一眼,轻声道:“三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左右诸事已定,何必再滥杀无辜呢?请你放了这位公子,不要为难他。”说罢急急掉头,追向阎傲。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府九鬼也有大慈悲的时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观其身材,听其声音,阎九应该是一名年轻女子。恰好一阵夜风吹过,送来一缕淡淡的幽香,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阎三眼神变得十分古怪,失笑道:“小九啊小九,果真长大成人了!”垂眼看着胡笑天,啧啧摇头道,“你小子祖坟冒烟,走狗屎运了,能让小九为你说情!有多远你便滚多远罢,今晚的事不许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我亲手杀了你。”随手割断绳索,一脚将他踢下木台。

砰,胡笑天狼狈的栽倒在地,脸部被碎石刮得生疼,大地传来的震动和耳边残酷的厮杀声,提醒他死亡近在咫尺。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爬起身,快步跑进附近的树林。尽管夜幕笼罩,林子里漆黑一片,但胡笑天练有天眼通,仍可避过挡路的树木枝丫,磕磕碰碰的往前直走。不知走了多远,身后的搏杀打斗声渐渐不复听闻,树木变得稀疏,出现了大片枯萎的灌木丛。又翻过一座土丘,眼前豁然开朗,平坦的原野上灯火点点,隐隐可见一排排密集的民宅。胡笑天长舒了一口气,上天保佑,总算没有在黑夜中迷路!既然走出了山区,他反而不再焦急,隐身于一处阴影中,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片刻之后,忽听破空声响,几条人影先后落在山丘顶上。有人粗声说道:“老大,我们是不是追过头了?那文弱书生不可能摸黑跑这么远吧?”跟着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狗屁文弱书生!他能用木剑刺瞎我的眼睛,跑出山区有什么稀奇的?走,我们去镇上仔细搜索,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是!”众人纵身飞起,直奔向灯火如星的小镇。

胡笑天暗惊,追来的正是阴山四妖!幸好他多个心眼,没有贸然进入镇上找人求助,不然正好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驼妖对他仇怨极深,为了抓住他绝对不遗余力,非把数百户人家翻个底朝天不可。不过他们今晚注定白忙活了,镇上的居民根本没见过胡笑天,自然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就算他们当真掘地三尺,挖到的仅仅是泥土而已。

胡笑天轻叹一声,不由挂念起尹天云的安危来。若不是尹天云忽然杀到,搅黄了结盟大会,他今晚必死无疑。俗话说饿虎难架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尹天云以寡击众,即便他武功已臻绝顶,恐怕也难以讨得好处,不知能否从众多敌手的围攻下脱身?对于这位曾经的师父,胡笑天平生第一次送上真心的祝愿,希望他能平安脱险。

随着阴山四妖的忽然闯入,仿佛一颗巨石投入水面,平静的小镇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都受到了惊扰。当长夜消逝,东方的曙光洒落大地,喧闹了一夜的小镇终于恢复平静,只是风中隐约有哭泣声传来。

天明之后,官道上行人车马渐多。胡笑天乘人不备,偷偷爬上一辆马车藏起身,无惊无险地返回了长安。

当胡笑天终于回到住处,苦苦熬了一夜的宋谦、秦可儿、盘灵儿等人蜂拥而至,有自责的,有欢喜的,有哭泣的,当然也少不了七嘴八舌询问事情经过的。盘灵儿不顾胡笑天满身的污垢汗渍,紧紧抱住他,哭得一塌糊涂:“呜呜,大,大哥,你可回来了。你一夜未归,灵儿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胡笑天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一边和双眼红肿的秦可儿目光交流,让她莫要担心。

宋谦为了寻找胡笑天的下落,一夜下来不知愁白了多少头,眼看他终于平安返回,欢喜之中不忘职责所在,问道:“公子,你昨日在雷家堡忽然失踪,究竟是被何人劫持?劫匪如今何在?你是如何脱身的?我们要不要加强戒备,以防对方故技重施?”

胡笑天苦笑道:“宋叔,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疑问,但我已是一日一夜水米未进,能否让我填饱肚子先?”

盘灵儿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仰起俏脸道:“难怪大哥的肚子总是咕咕作响,原来是饿得慌。我去给你煮肉粥好不好?”

胡笑天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笑道:“越快越好!”

盘灵儿嗔道:“讨厌,别把我的鼻子弄扁了!”反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分开人群,蹦蹦跳跳的跑去煮粥不提。秦可儿略微犹豫片刻,转身追向盘灵儿。

宋谦让众护卫赶紧出去,将仍在城内外奔波的南宫仇等人召回。胡笑天沉吟道:“宋叔,另外派人去雷家堡跑一趟,把我回城的消息告诉李山,并请他即刻进城,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谈。”宋谦问道:“是请他来此相会,还是另觅他处?”胡笑天想了一想,道:“在附近找一间酒楼,把左右包厢全部包下。我和李山商谈的内容关系重大,绝不允许第三人知晓。”宋谦道:“请公子放心,属下自会安排妥当。”胡笑天顺口问道:“昨日战锋大闹雷家堡,最后是如何收尾的?”宋谦面孔微沉,道:“战锋连败雷浩云、李青莲、李山,最后与姬浩明大战三百多回合,以半招落败退走。尽管如此,战锋已一战成名,被冠上‘黑道第一青年高手’的头衔。”胡笑天笑道:“宋叔,且让他猖狂两年,谁能成为第一人还言之过早呢!”

胡笑天一推开房门,便见察罕莫仑跪在门后,垂含胸,做出恭敬柔顺的姿态,皱眉道:“察罕莫伦,谁让你跪着的?”察罕莫伦诚惶诚恐地道:“公子,您是奴婢的主人,是奴婢的天,奴婢行跪迎之礼有什么不对吗?”胡笑天道:“你且起来!我不喜欢跪拜磕头这一套,你明白吗?”察罕莫伦依言站起,脸色煞白,低声道:“奴婢愚钝,请公子责罚。只求公子莫要生气,千万别把奴婢赶走。”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道:“胡闹,好端端的我罚你做什么?只要你尽心尽力做事,我不会赶你出去的。”察罕莫伦偷瞥了他一眼,忙道:“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一定会将您服侍得舒舒服服。”说着不待吩咐,转身拿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胡笑天奇道:“你拿我的衣服鞋袜做什么?”察罕莫伦理所当然地道:“公子奔波劳累了一夜,奴婢自然要伺候您沐浴更衣呀。”胡笑天忙摆手道:“我有手有脚,沐浴更衣之事不用你伺候。”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最受不得女色诱惑,假如和察罕莫伦在浴室中湿身相对,不出事才怪!

察罕莫伦泪光盈盈,咬着下唇道:“公子,难道你嫌弃奴婢不够干净?其实我,我是清白的呀。”

胡笑天哭笑不得,正色道:“你不要多想。我习惯了独自一人沐浴,你若有心,在外边守候即可。”

察罕莫伦哪里肯信,立即想到了潇洒俊美的秦可儿,轻声道:“莫非公子的喜好与众不同,竟想要美男子伺候同浴?”

胡笑天额头青筋直跳,怎么听着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衣袖一拂,径直走向浴室,冷冷道:“你不怕死就跟着来吧!”

察罕莫伦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迈开碎步跟了上去。

*。笑傲天下

第四章 祸水东引

第四章祸水东引

胡笑天临窗而坐,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脑子里将昨夜的事情又过滤一遍,何处该明言,何处该夸大,何处该删减,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3∴35686688在他独处的包厢四周,或明或暗藏有近三十名护卫,包括了南宫仇、苏浩然等人,布防严密,戒备森严。

忽听蹄声得得,数匹快马奔到楼下。少顷,但听足音轻响,一人踏着楼梯快步上到二楼。胡笑天刚站起身,mén口“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位戴着斗笠,腰挂长刀的汉子冲进mén中。胡笑天拱手笑道:“李兄!”李山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握住胡笑天的手掌,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胡兄,亲眼看到你完好无事,我终于放心了。”胡笑天道:“昨rì未能喝到李兄和雷姑娘的喜酒,李兄可要记得rì后补上。”李山大笑道:“没问题!改rì我单独请你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胡笑天请李山坐下,替他斟了碗茶,微笑道:“我专程请李兄过来,喝酒尚在其次,主要是有一件事想征求李兄的意见。”李山问道:“是江湖之事吗?”胡笑天点头道:“是的。不知李兄听说过关于魔教藏宝图的传说吗?”李山一惊,正sè道:“听过。”胡笑天又问道:“那武林mén派之中是否有‘地府’存在?地府之主是不是人称‘鬼王’?”李山脸sè大变,缓缓道:“胡兄你接下来不是想说,自己昨夜遇见了鬼王吧?”胡笑天道:“正是!”

李山神sè凝重,起身掩上房mén,又走到窗边朝外望了几眼,低声道:“胡兄,地府乃邪教mén派,手段残忍,杀人如麻,睚眦必报,你一介书生实不应招惹他们。不管你曾经看到过什么秘密,最好从此忘掉,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胡笑天摇摇头,道:“李兄,可是此事与你我有关,也和莫虎风莫族长有关,我怎能当做它从未发生?”

李山愣了一愣,失声道:“竟然和你我有关?”也难怪他惊讶不解,因他这几rì都呆在雷家堡,怎会和鬼王莫名其妙的扯上关系?

当下胡笑天把自己被人掳至骊山,意外撞见鬼手冷庆,目睹不杀和尚、驼妖等黑道恶徒聚会,以及鬼王阎傲中途现身,鼓动众人谋夺玄铁秘图一事娓娓道来。凡是涉及到尹天云时,一律以“神智失常的老疯子”代称。说到如何脱困逃命时,则以当时情形húnluàn,无人关注自己,所以抓住机会乘luàn逃离搪塞过去。他十句话中有九句半都是如实叙述,情节丝丝入扣,教人挑不出máo病。

李山恍然道:“原来如此!”阎傲和不杀和尚、贾纯等人暗中联手,莫虎风的处境岌岌可危,他不知道便罢了,若知道了却坐视不理,岂是大丈夫所为。当下肃然道:“胡兄,黑道地府企图杀人夺宝,用心险恶,必须要立即通知莫族长做好防备。你从头至尾目睹了事件的经过,其中的细节惟有你最清楚,若要说服莫族长,恐怕非你不可。”

胡笑天慨然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救人危难,义不容辞!”他早考虑清楚,玄铁秘图与其被阎傲夺去,不如让莫虎风继续收藏。阎傲行踪神秘莫测,武功超强,万一东西落到了他的手里,再想夺回便希望渺茫了。

考虑到莫虎风很可能已被严密监视,李山和胡笑天没有直接登mén拜访,以免打草惊蛇,惹人起疑心。两人换过装束,hún在十余位护卫当中,偃旗息鼓地进入雷家别院,先去找了左一丁。

左一丁见他们行动隐秘,便知必有变故发生,开mén见山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烦?对头是谁?”李山道:“师兄,不是我们遇到麻烦,而是莫虎风莫伯伯处境危急,必须提醒他早做防备,迟则生变。器:无广告、全文字、更”左一丁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皱眉道:“那你们来找我,是要我去帮忙传话?”李山肃容道:“恳请师兄将莫伯伯引来与我们秘密会面,有些话必须当面告诉他。”左一丁点点头,也不问到底有何内幕,亲自把两人带进密室,让他们静坐等候。

待左一丁离开,胡笑天道:“李兄,你我连左大侠都隐瞒在内,似乎不妥吧?他会不会因此责怪你?”李山笑道:“无妨,我师兄慷慨大度,绝不是小肚jī肠之人。”胡笑天试探道:“依你之见,藏宝图的传说是真还是假?”李山断然道:“多半是假的。”胡笑天奇道:“李兄,你为何如此肯定?”李山微微一笑,道:“我在塞外多年,各种藏宝图至少见过上百张,遇到的寻宝人数以千计。但结果如何?所有藏宝图都是假的,凡是按图寻宝的人都死在了沙漠里!所以我从不相信世上有藏宝图,那不过是杀人不见血的yī笑天叹道:“不晓得莫族长是不是和李兄的想法一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尽皆默然。

片刻之后,只听mén外传来左一丁和莫虎风的jiāo谈声,两人渐渐走近。莫虎风道:“左长老,你的绝世宝刀藏在哪里?不会是故意捉nòng我这老家伙吧?”左一丁道:“莫前辈,实不相瞒,是两位小兄弟有急事要见你,又担心被有心人窥见,所以我找了个品刀的借口请你过来。得罪之处,尚请见谅。”莫虎风击掌道:“果然!我早就心里嘀咕,丐帮弟子怎舍得huā费巨资购买宝刀?左长老,你的兄弟找我所为何事?”左一丁道:“抱歉,我不知道。”莫虎风讶然道:“他们连你都瞒着?”左一丁道:“莫前辈,有些事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莫虎风笑道:“左长老,你真够谨慎的。”

声音忽止,接着房mén轻响,莫虎风推mén走了进来。胡笑天和李山同时行礼道:“莫族长,打扰了。”莫虎风动容道:“胡公子,怎会是你?你不是失踪了吗?是李少侠救了你?”

胡笑天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小生昨rì遭歹徒劫持,峰回路转,侥幸逃脱,却在无意中听闻一则消息,关系到莫氏一族的生死。小生绝非编造谎言,危言耸听,还请莫族长信我一回。”

莫虎风正sè道:“胡公子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不论你听到什么消息,但说无妨。我莫氏一族风雨百余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危难,至今仍然屹立不倒,再多一次考验亦不畏惧。”

胡笑天单刀直入地问道:“莫族长,恕我无礼。李兄转jiāo给你的铁盒中,是否藏有魔教的玄铁秘图?”

莫虎风浑身一震,眼中冷芒暴涨,缓缓道:“你是听谁说的?”

胡笑天耸耸肩道:“此事已非什么秘密,很多江湖豪杰都知道了。”当下又绘声绘sè把昨天的经历叙述了一遍。莫虎风听到阎傲、贾纯、不杀和尚、王万平等一长串名字,眼角不住chōu搐,脸sè变得无比凝重。为夺取玄铁秘图,地府竟然和黑道高手们结盟,这股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除非五大家族联手,jīng英尽出,或可与对方一战。但问题是其他四家会不顾一切援助莫家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帮助你抗衡强敌?

莫虎风很快把利害得失盘算清楚,又仔细询问胡笑天相关的细节,确认他所说属实后,断然道:“胡公子,老夫厚颜,想再拜托你一次,请把铁盒转jiāo我的一位好友,绝不能让它落入阎傲之手。”

胡笑天呆了一呆,愕然道:“你说什么?!这可是莫氏双侠以xìng命换来的宝物,岂能轻易转送他人?”

莫虎风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继续保留铁盒,恐怕我莫家会遭到灭mén之灾。即使阎傲此次铩羽而归,但我们莫氏一族总要离开长安返家,一路千里迢迢,孤立无援,又如何能抵御得住黑道邪道的轮番攻击?此乃不祥之物,留在手中有百害而无一利。”玄铁秘图的秘密既然已经传开,莫家便成为众矢之的,不仅仅是他,稍有实力的莫家弟子都会被人监视,绝无可能秘密出行。

胡笑天对莫虎风的气魄暗暗佩服,如此宝物他居然说放弃便放弃,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人物。换做其他人,或许直到被luàn刀分尸的那一刻,都不舍得丢开手里的珍宝。

莫虎风从怀中掏出铁盒,毫不犹豫的塞进胡笑天手中,道:“胡公子,请你后rì出东mén十里,到马家村土地庙旁,把它jiāo给我的朋友。”

胡笑天手捧铁盒,只疑身在梦中,无数人梦寐以求、拼命争夺的魔教圣物玄铁秘图,居然就这么轻易到手了?!他为了此物费尽心机,搅动江湖,出生入死,一度濒临绝望的境地,谁知莫虎风竟然主动jiāo给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强压住xiōng口翻涌的jī动情绪,疑huò地问道:“莫族长,你为何选择我,而不是李兄去做此事?李兄身手非凡,重信守诺,江湖经验丰富,无疑更适合完成这项重任。”

莫虎风望了李山一眼,道:“不是我不相信李少侠,而是他如今一飞冲天,乃是长安城内的风云人物,不论去到哪里都受人关注。而此时此刻,企图谋夺此物的高手遍布城内城外,尤其是地府之人诡秘莫测,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胡公子你是读书人,与江湖纷争并无关联,绝对不会有人疑心你身藏宝物,更不会有人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至于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李山挠挠头,苦笑道:“与战锋一战之结束之后,想要与我切磋的各路豪杰多如过江之鲫。只要我离开雷家堡,少不得被人跟踪注目。若非如此,我倒想争一争这个任务。”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莫族长的朋友是哪一位?我该如何与他联络?怎能判断他是否冒名顶替?”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找借口推辞,干脆答应下来。

莫虎风目光一闪,微微笑道:“我这位朋友高约六尺,相貌凶恶,身背长刀,左手手背上有两道疤痕,极易辨认。胡公子若是怕认错人,只消问他一句‘三十年前故人何在?’,他必回答‘乾龙勿用,阳气潜藏’。胡公子只要把铁盒jiāo到他手上,便可自行离开。”

胡笑天把这两句暗语重复一遍,正sè道:“莫族长,若是你那位朋友爽约,没有按时出现,我该如何处置铁盒?”

莫虎风道:“若果真如此,一切自是天意,公子便暂时保管铁盒好了。将来有缘见到我莫氏后人时,再转jiāo他们不迟。”

胡笑天点点头,把铁盒纳入怀中,道:“请莫族长放心,小生必定尽力完成所托,绝不让它落入jiān佞恶贼之手。”

莫虎风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老夫惭愧,无以为报。稍晚一些我会放出风声,于后rì赴西mén外得趣园赏梅。”

胡笑天心底一震,忍不住道:“莫族长,你这是以身为饵,招引恶贼呀!万一他们群起而攻之,你该如何应对?”莫虎风哈哈笑道:“我就怕这帮心怀叵测的恶贼不来,否则一出jīng彩大戏如何能唱下去?胡公子,你熟读经书,应该听说过‘两桃杀三士’的故事吧?铁盒只得一个,这些贪婪凶狠之辈谁不想要?何况没人见过传说中的玄铁秘图,有两天的时间准备,我完全可以做一份以假luàn真的赝品出来,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只要他们无暇旁顾,你面临的危险就大大降低。”

胡笑天和李山对视一眼,姜还是老的辣啊!莫虎风是故意lù出破绽,让敌手有机会夺走赝品,达到祸水东引,保全莫家的目的。可想而知,夺宝者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惊天大战,魔教、地府、白云宗、青龙会等各大势力都会粉墨登场。但此战实际上毫无意义,所有人注定都是输家,都被莫虎风戏nòng了。不过,为了骗过老江湖们,莫虎风必须表现出誓死守护铁盒的决心,否则谁会相信铁盒中藏的是真货?这其实是一招险棋,毕竟刀剑无眼,莫虎风自己也有被杀的可能。

李山笑道:“胡兄已有任务在身,李某怎能落于人后?我除了杀人之外别无所长,到时候就陪莫族长出mén赏梅吧!关键时刻,我或许能助莫族长一臂之力。”

莫虎风皱眉道:“李少侠,你刚刚订亲,何苦陪老夫冒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雷堡主jiāo代?”

李山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既然得知了莫族长的通盘计划,若不拔刀相助,岂不是有愧于心?我的武功虽不如莫族长,但我的刀饮惯了人血,纵使阎傲当面,一样照斩不误!”

莫虎风大笑道:“好,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江山代有人才出。胡公子,李少侠,老夫多谢两位了。”

临别之前,莫虎风令人取来一把短剑,送给胡笑天防身。此剑仅有一尺余长,剑柄缠绕黑sè丝线,剑鞘以鲨鱼皮制成,剑刃尚未出鞘便寒气bī人,显非凡品。胡笑天一入手便感应到剑刃嗡嗡低鸣,有一种跃跃yù试的出剑冲动,不禁脱口叫道:“好剑!”

莫虎风道:“此剑名‘断水’,是我祖父亲手打造的巅峰之作,绝对称得上是百年一见的神兵利器。胡公子有宝剑在手,万一再遇上不长眼的恶徒,多少有自保之力,不会落到任人欺辱的地步。”

胡笑天对此剑甚是喜爱,也不矫情推脱。正如莫虎风所言,有宝剑护身,便多出一分逃生的希望。若不幸再遇见yīn山四妖,大不了同归于尽,以免临死前遭受非人的羞辱。

胡笑天与李山作别后直接返回,见了宋谦,还未决定是否告诉他玄铁秘图到手,宋谦已笑道:“公子,苏长老增派的援兵已到长安。属下将他们安置于一处秘密宅院内,公子可要即刻接见他们?”胡笑天摇摇头道:“见面之事不必着急。既然是奇兵,让他们随时候命便是。”宋谦深以为然:“公子,苏长老还派人送来了一封家信和一个yù盒,都已放到您的房中。”胡笑天想起别离多rì的妻子,心中一暖,又浮起淡淡的愧疚。

宋谦又道:“公子,属下刚刚查实,住在秦王别院内的共有两批人,一是燕王朱棣的使者,一是高丽大将李成桂的五子李芳远。因秦王即将举办四十大寿,他们是专程赶到长安敬献寿礼的。”胡笑天奇道:“燕王使者和高丽大将之子?这两批人当中,哪一方带有nv眷?”宋谦道:“燕王使者据说带有几位歌jì,而与李芳远同行的则是一位神秘nv子,饮食起居都由高丽人严密护卫,不允许王府仆从接近。李芳远对她极为宠爱,有求必应。”胡笑天脑中轰然一震,双拳死死握紧,是了,是她!她怎会变成其他男人的禁脔?!咬了咬牙,强忍着锥心裂肺之痛,嘶哑着声音问道:“如此说来,这神秘nv子是李芳远的宠姬了?”宋谦道:“说来奇怪,李芳远并未和她住在一起,而是各有居所。因此他们两人到底是何关系,属下尚未探听清楚。”胡笑天心情陡然一松,沉声道:“宋叔,你立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进入秦王别院。因为我怀疑,这位神秘的nv子就是本教失踪多时的衣舞凤衣长老!”

……

第五章 火烧王府

第五章火烧王府

衣舞凤落水失踪之谜,乃是魔教内部的一大悬案,直至今日,玄宗仍继续派人搜寻她的下落。衣舞凤与赤阎兄妹相称,亦是魔教十三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在魔教内位高权重,拥有仰慕者无数。当年她与胡笑天的惊世之恋轰动天下,魔教弟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要闯进秦王别院一探真假,谈何容易!何况李芳远的部下之中,极可能潜伏着青龙会高手,秦王别院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胡笑天要闯入进去,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也唯有他最适合与那神秘女子接触,最有资格判断她究竟是不是衣舞凤。若对方真的是衣舞凤,那么她为何一直不肯回归魔教?是否因功力倒退受人胁迫?胡笑天清楚的记得,衣舞凤落水之前施展过天魔解体大法!天魔解体大法是魔教内秘传的一种透支生命潜力的功法,施展时催发体内潜能,令精、气、血压缩后瞬间爆发,可以暂时提升功力。此法一旦施展,使用者轻则元气大伤,寿命缩减,重则气血枯竭,当场毙命。衣舞凤当年施展解体大法后坠下悬崖,正是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衣舞凤受制于青龙会的高手,他只有把消息传递回圣城,请求玄宗出马解救了。宋谦见胡笑天决心已定,深知事情棘手,立即忙碌准备起来。

胡笑天回到房中,便瞧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玉盒子和一封信。信是苏玉卿所写,絮絮叨叨写了五页纸,满纸尽是相思之情。胡笑天只觉信上的文字似一支支利箭,嗖嗖直插心底。苏玉卿对他是一往情深,而他却和秦可儿、唐雪、衣舞凤纠缠不清,实在心中有愧。

玉盒内放置着一个精巧的玉瓶,瓶口已经封死,瓶身刻着明教独特的火焰标志,两侧瓶耳系着一根细长的金链,可以让使用者挂在脖颈上。整个玉瓶都被一层白霜覆盖着,触手处冰凉刺骨。胡笑天会心一笑,伸手拿起玉瓶,脑海中不由回想起明教圣女云黛儿的娇美面容。瓶中所装的正是万年冰魄,乃是世间最阴寒之物,佩带在身上日夜吸取其阴寒之气,便可中和至阳之气,使体内保持阴阳平衡,防止走火入魔。当然,若持有之人阳气不足,反而会被冻僵毙命。胡笑天把玉瓶贴身藏好,但觉清凉之气灌注各条经脉,在功法导引下走遍全身,灵台空明,竟有飘然若仙的异感。

临近黄昏之时,胡笑天、宋谦、南宫仇、苏浩然、盘灵儿等齐聚一堂。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张手绘的秦王别院简易平面图,图上标记有各种符号和数字,一目了然。

宋谦指点着图纸道:“各位请看,别院西侧的这座正方形院落便是李芳远的居所,一旁相邻小院中居住的,就是衣舞凤长老。别院内有三百甲士负责值夜,他们共编为六队,每个时辰都有两队甲士在围墙内侧来回巡逻。而李芳远总计带来了一百余名护卫,其中很可能隐藏有多名一流高手。至于高丽人的防线如何布置,夜晚安排了多少名警卫,这便不得而知了。按我估计,衣长老住处附近的明暗警卫不下十处。公子想要接近衣长老并确认她的状况,必须设法先把警卫调离,否则惊动了李芳远,多半是有去无回。”

胡笑天皱眉道:“宋叔的意思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吗?如果李芳远的护卫不肯上当怎么办?”

南宫仇笑道:“火,放火!大火逼近,任何人都要紧张失措。”

火烧秦王别院?岂不是公然打秦王的耳光吗?连胡笑天都被南宫仇的提议吓了一跳。秦王朱樉乃是名符其实的西北王,长安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谁敢挑战他的权威?秦王一怒,整座长安城都要抖三抖。胡笑天蓦地想起第一次与南宫仇见面时,他潜入白云宗的秘密据点行刺,得手后纵火逃遁的情景,只能感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苏浩然咋舌道:“南宫,那可是秦王别院啊!假如我们纵火烧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南宫仇淡淡道:“不过是烧一座房子而已,你害怕了?”苏浩然一呆,怒道:“谁说我害怕?你敢放火焚屋,我就敢击杀王府甲士!大不了干完之后立即逃出长安,难道秦王还能抓住我们不成?”

宋谦缓缓点头道:“公子,我觉得南宫的提议可行。大火一起,浓烟弥漫,别院内狼奔豕突,必然混乱不堪。届时乘乱接近衣长老,即使被人发现了也可搪塞过去。唯一需要顾虑的是秦王的反应,若他下令封锁全城搜捕纵火犯,不知有多少形迹可疑之人被冤杀。”

胡笑天冷笑道:“事到临头,顾不了那么多了。南宫,论杀人放火的经验你最为丰富,你打算如何去做?”

南宫仇道:“这个时节刮的是西北风,恰好别院北面是厨房仓库,缺乏高手守卫,很容易便点燃一场大火。待火起之后,再派一队人手自东面杀入,作势攻击燕王的使者。只要燕王使者呼救,李芳远必定派出得力手下救援,那时公子潜入的机会更多上三分。”

苏浩然摩拳擦掌道:“我来带队攻击燕王使者好了。”

宋谦道:“大家不要忘了,外面潜伏着项虎的探子,时刻监视着我们的动静。出动大队人手行动的话,如何能瞒得过项虎、战锋?一旦他们得知内情,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公子和衣长老复合。”

魔教十三长老中,明确表态支持赤阎的有三位,支持成鹰的是神庙大祭司、首席长老风裂军,支持战锋的是项虎,支持胡笑天的是苏泉,剩下的长老都没有表露倾向,仍处于观望之中。若衣舞凤回归魔教,胡笑天将得到两位长老的支持,在教主之争中一举超越战锋、成鹰,登顶的概率仅次于赤阎了。如果说战锋先前还能容忍胡笑天的存在,那么当衣舞凤出现时,他必定要把胡笑天铲除掉。

胡笑天胸有成竹道:“苏长老不是恰好派来了援兵吗?今晚的突击任务就交给他们,行动结束之后让他们连夜返回兰州。这样一来,不论是官府或是项虎,都不会查到纵火一事和我们有关。”

苏浩然大失所望,郁闷地道:“那我岂不是无事可做?”

宋谦沉吟道:“既然如此,演戏便演全套!浩然你就易容成公子的模样,出去寻欢作乐,吸引住暗处的探子。事发之后,公子便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据。”苏浩然愕然道:“要我做公子的替身?还要去寻欢作乐?”胡笑天道:“小心能驶万年船。宋叔的提议很有道理,就这么办。”

盘灵儿鼓着腮帮听了半天,忍不住叫道:“我呢?怎会没有我的任务?寻找凤姐姐这等紧要之事,怎能不让我出力?”胡笑天道:“灵儿,那你能做什么?”盘灵儿挥舞小拳头道:“大哥,身为毒中仙子,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毒烟的厉害!”

秦王别院。

夜深霜寒,北风凛冽,寂静的院落内灯火稀疏。

胡笑天和秦可儿一身黑衣,蒙住面孔,静静的伏在黑暗中。根据分工,南宫仇和盘灵儿去放火,苏浩然和宋谦去青楼喝花酒,而武功尽失的胡笑天要翻越高墙,则由秦可儿协助进行。

突然,秦王别院内火光暴闪,六七处火头几乎同时燃烧起来,映亮了夜空。梆梆梆,警讯狂响,有人惊呼道:“走水了!走水了!”只见风助火势,起火点迅速连成一片,演变成一条气势汹汹的火龙,火焰吞吐飞扬,卷起浓烟灰烬,劈啪作响。整个别院都被惊动了,四处人影闪动,每一刻都有人飞奔过来参与灭火。但是火场周围浓烟弥漫,凡是吸入烟气的都头晕目眩,手足酸软,令救火的效率大打折扣。眼看火势难以遏止,大有席卷整个别院的势头,不论当值或不当值的甲士、护卫都被动员起来,投入灭火的行动中。

就在这灭火的紧要时刻,一群黑衣蒙面人忽然高呼着“杀了朱棣的走狗!”“为蒙古子民报仇!”仿佛狼群般自别院东面攻入,见人就杀,穿廊过院,直扑向燕王使者的居所。

大火未灭,又有强人杀到,秦王别院内顿时大乱。只听哭喊声、惨叫声、打斗声、房屋倒塌声混杂,惊天动地,满城皆惊。

胡笑天轻声道:“走!”秦可儿一手抓住他的肩头,提气轻纵,轻飘飘的越过无人守卫的外墙,落到院中。盘灵儿释放的毒烟此时已经被风吹散了,但大火焚烧房屋楼台产生的烟雾却愈加浓重,放眼望去,视野内都是翻涌的烟雾,三尺之外便视物不清。但见火光忽闪忽灭,树木亭台的阴影晃动不止,别院内如同鬼蜮。

衣舞凤所住的小院离外墙约有五六丈远,沿着一条碎石小径直走即可到达。胡笑天和秦可儿蹑手蹑脚的在雾中移动,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很快便走到了小径尽头,院墙触手可及。

“站住,口令!”小径右侧蓦然传来喝问声。

秦可儿手腕一抖,银鞭啪的抽向声音来源之处,那警卫一声低呼,本能地出手格挡。浓烟之中视物不清,全凭耳力捕捉对手的方位和破绽,双方谁也不敢大声呼叫,闷声不响地斗了起来。

胡笑天忙攀住院墙墙头,双臂一较劲,翻身进入小院之中。还没等他落地站稳,一声轻叱响起,跟着掌风大作,冷冽的杀气直击而至。胡笑天想也不想的着地一滚,但觉腰后一疼,一股掌力侵入经脉,身不由主的横飞数尺,砰的撞上院中一株树木。烟雾中白影一闪,一位冷若雪莲的女子飘然扑近,锐利的目光中暗含杀意。胡笑天扯掉蒙面的黑巾,嘶声叫道:“凤姐,是我!”那女子冷厉的眼神并未因此有丝毫的颤动,挥掌如刀,猛击向他的心口要害。胡笑天灵光一闪,叫道:“我是胡青鹏!”那女子身躯一颤,玉掌击落时偏离了心脏部位,砰的击中胡笑天的右胸,登时将他打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悠悠醒转,但觉胸部肿痛,呼吸艰难,腰背处也是隐隐作痛。他侧躺在房间内的地板上,眼前灯光昏暗,耳边还听见呼救灭火的嘈杂声音,但小院附近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胡笑天深吸一口气,一缕清雅动人的幽香直沁心脾,立时回忆起晕倒前见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一热,霍然撑地站起。只见那冷然如雪的女子独坐窗前,眉目如画,气质高傲,自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威严。胡笑天的胸口欢喜得几欲炸开,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地叫道:“凤姐,果然是你!”

“站住!”那白衣美女一声冷喝,眉心微皱,问道:“胡青鹏,你认识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胡笑天脚下一凝,如坠冰窟,不觉死死握紧了双拳,莫非衣舞凤因天魔解体大法的后患,而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他原以为衣舞凤是因功力倒退受制于人,此时才发觉她的情况远远比预想的严重!如果衣舞凤失去记忆,自然不可能记得他们之间感情,如何能说动她重返身边?明明深爱的人近在眼前,但她已将你彻底遗忘,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胡笑天忍不住自嘲一笑,唐雪已渐行渐远,衣舞凤则干脆变成了陌生人,命运还真是残酷啊!缓缓说道:“你是神教长老衣舞凤,四年前在乌蒙山落水失踪后,一直没有重返神教。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同生共死,携手闯荡过无数腥风血雨,立下过山盟海誓。你,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那白衣美女喃喃道:“神教长老衣舞凤?”蓦地脸色一沉,杀气隐露,“胡青鹏,你胆敢扯谎骗我!你明明是衡山剑派的弃徒,残杀同道,奸淫妇女,与魔教贼子勾结不清,又怎会是我的好友?”

胡笑天苦笑道:“凤姐,我对天立誓,若有一字谎言愿遭五雷轰顶,万箭穿心,死后永堕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受尽酷刑折磨。”

那白衣美女冷笑道:“誓言对你这种人面兽心的恶贼有用吗?还有,我姓白,名若冰,不许再称呼我为‘凤姐’。”

胡笑天愕然道:“白若冰?!”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难道世上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只见白若冰眉如淡月,目如晨星,鼻梁挺拔,俏脸如雪,除开额角一块淡淡的疤痕,简直就和记忆中的衣舞凤毫无区别,连那种清冷高傲,圣洁中隐含威压的气质都相同,若说她和衣舞凤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可能吗?蓦地心头一跳,指着白若冰额角的伤疤,问道:“白小姐,你的头部是不是曾经受过伤?你还记得受伤之前的事情吗?你的姓名是谁告诉你的?”

白若冰脸色微变,轻咬下唇道:“你这人好不可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听?你先说,你混入秦王别院有何企图?”

胡笑天定定凝望着她的双眼,低声道:“白小姐,我不惜杀人放火,为的就是能见到你呀!若我预料不差,你必然遗忘了四年之前的所有经历,对不对?”

白若冰接触到他眼中如海的深情,不知怎的心跳如擂,一种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情弥漫心间,似酸似甜,似喜似悲,全身的气力刹那间消失了,脚下飘飘荡荡的没有着力之处,仿佛下一刻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她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微一侧脸避开胡笑天炽烈如火的眼神,轻声道:“我四年前曾经大病一场,醒来之后额头便多了一道疤痕。替我诊疗的林《《看网》》我是坠马受伤,风寒入体,以致于头部淤血难消,患上了失忆之症。为了驱散淤血,我要定时饮用活血汤药,每隔三月做一次针灸治疗,但是,直到今天,我都想不起自己的过去,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世上的。”

胡笑天狐疑地问道:“那你如何得知自己名叫‘白若冰’?”

白若冰忽的展颜一笑,冰冷的眼眸中荡起丝丝温情,柔声道:“是陈大哥帮我找到了我爹我娘,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胡笑天心头泛酸,冷冷道:“是不是那陈大哥救了你,请来神医为你治病?随后又千方百计找到你父母,让你们一家得以团圆?而你的父母为了感激他的大恩大德,有意将你许配给他?”

白若冰脸上一红,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胡笑天沉声道:“白若冰,你真的相信那对陌生男女是你爹娘?所谓血浓于水,骨肉连心,哪怕你失去了记忆,见到生养自己的父母总该有所触动?你和他们相见之时,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的感动?你们相处之时,是其乐融融,还是客气拘谨?我敢打赌,他们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爹娘,而是受雇于人的骗子!”

白若冰心底剧震,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怒道:“胡青鹏,你血口喷人,挑拨离间,该死!”忽的欺身近前,一掌愤然拍下。

……

第六章 傲然若冰

第六章傲然若冰

胡笑天不闪不避,迎上白若冰怒火中烧的眼眸,淡淡道:“你是怕我揭穿真相心虚了吗?”

白若冰眼看着他从容不迫,坦荡无畏的神态,这一掌凝在空中,无论如何打不下去。在她心底潜伏已久的猜忌如毒蛇般游动,吞噬着她的自信,令她血液冻结,手足冰凉。尽管她失去了记忆,但并未变得愚蠢迟钝,当一家人相聚时,父母紧张和畏惧的眼神,以及虚假客套的语气,总是深深刺痛她的内心。一个她从不愿想,也从不敢想的可怕念头浮出水面,假如这对白姓夫妇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呢?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谁会精心编织这么庞大的骗局?白若冰想着想着身体颤抖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便在这时,小院外足音疾响,一行人快步走近。白若冰玉手一扬,掌风掠过,呼的扇灭了灯火,房间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胡笑天心知来者不善,屏息敛气一动不动。白若冰扬声道:“外面是陈大哥么?”

只听院门轻响,一人径直走到白若冰的厢房门外,朗声道:“若冰,是我!守卫刚向我报告,竟有贼人乘乱试图闯入你的居所。你还好吗?可曾受到惊吓?”白若冰柔声道:“多谢陈大哥关心,若冰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刚才的确有一贼人误入院中,结果吃我一掌后跑掉了。”那男子冷哼道:“便宜他了!若被我捉到的话,定让他后悔来到人世间。”白若冰道:“陈大哥,我听见东面有喊杀打斗之声,莫非贼人是冲着燕王使者去的?”那男子道:“那帮贼人多半是塞外的蒙古余孽,妄图捣乱生事,只是他们有勇无谋,掀不起什么风浪,已经被我派人击退了。若冰,大火未灭,强贼刚退,眼下唯有我适合出面收拾残局,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白若冰道:“陈大哥,你务必要小心一些,以防贼人暗中行刺。”那男子哈哈笑道:“只要贼人胆敢动手,我保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若冰,我且去了!”说着转身便走,转眼远去无声。

胡笑天冷笑道:“白小姐,你为何要欺骗你的‘陈大哥’?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他处置?”

白若冰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伤愈之后,一想起过去便头疼得厉害,仿佛万针攒刺,苦不堪言。不过冥冥之中,有两个人的名字却刻在我的脑中,一刻不曾忘记——一个是胡青鹏,一个是宇文政。我后来才知道,胡青鹏是衡山派的弃徒,而宇文政是白云宗的妖人,两人都不是善良之辈。为什么我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却偏偏忘不了他们呢?他们和我究竟有什么关联?他们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吗?这些疑问困扰了我四年,令我寝食难安,如鲠在喉。我本以为这一生都无法得知真相了,谁知上苍有眼,竟将你送到我的面前。胡青鹏,我不杀你,我只要你说出答案。”

胡笑天叹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就不怕我歪曲事实,有意欺骗你吗?”白若冰道:“你说你的,我听我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分辨。”胡笑天道:“既然如此,我便给白小姐讲一段亲身经历的故事。至于你能否从中寻找到答案,我可不敢保证。”

当下胡笑天从初下衡山,偶遇衣舞凤说起,到长沙街头遭遇阎五伏击,险死还生;再到与宇文政发生争斗,衣舞凤身中剧毒;又到两人千里寻医,冲破层层封锁;最后是奔赴云南解毒,却被白云宗高手围攻,两人从此失散分离的往事娓娓道来。这是铭刻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至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依然无比清晰,曲折离奇处时而如细流潺潺,时而如长江大河,时而如狂风暴雨。其中蕴含的感情毋需刻意营造,自然流露,扣人心弦

长夜漫漫,两人却毫无倦意,一个深情倾诉,另一个默默流泪,又或是淡淡微笑。不知不觉中,雄鸡唱白,黎明已至。

胡笑天说了一夜,虽有茶水润喉,声音同样变得嘶哑,末了说道:“……白小姐,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可还满意?”

白若冰的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胸前的衣襟都已打湿了,幽幽说道:“既然你身中相思剧毒,无药可解,为何至今仍安然无恙?”

胡笑天道:“只因赤阎推断凤姐未死,为了能与她日后聚首,我转投神教门下,拜神教教主玄宗为师,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改名为‘胡笑天’。师尊以无上神通为我洗筋伐髓,驱除体内毒素,保全了我的性命。在我临下山前,师尊在我体内设下三重冥神真气锁,令我禁功修行,是以我此刻暂时不能使用内力轻功。”

白若冰娇躯微颤,低声道:“胡青鹏、胡笑天!如此说来,你最终还是堕入了魔道。你为了衣舞凤不惜牺牲一切,自毁前程,到底值不值得?”

胡笑天淡然一笑,一字字道:“我心可鉴日月,纵死无悔!”

白若冰反手拭去眼角的水雾,霍然起身,背对着胡笑天道:“你的故事讲完了,我也听过了,你可以走了。若将来我发现你说的有一字虚言,即使上天入地,追到天涯海角,我誓必取你性命。”

胡笑天道:“你要杀我,随时可以动手,我绝不会反抗。只是你再不要服用那些汤药,更不要让所谓的神医对你施展针灸之术。我相信迟早有一日,你会逐渐回忆起过去,自己找到答案。”

白若冰冷冷道:“你走!我该如何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胡笑天看着她挺拔骄傲的背影,千言万语一起涌上心间,最后默默的一咬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白若冰耳听他举步离开,死命咬着嘴唇,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天刚破晓,晨霜气寒。胡笑天被北风当面一吹,不禁精神一振,泛起仰天长啸的冲动。白若冰尽管竭力装作冰冷坚强,但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在她冷硬骄傲的外壳下,其实是一颗柔软多情的心。只要她不再受人蒙蔽欺骗,以她的智慧机敏,恢复记忆并非难事。当白若冰和衣舞凤合二为一的时候,就是她重新掌控命运,冲破虚假幻象的时刻。在此之前,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

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味,不时有缕缕青烟飘过。经过一夜的奋战,肆虐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原本华美宽广的秦王别院烧毁过半,连附近的宅院也受到波及,到处是残垣断壁,乌木焦土。参与救火的除了秦王府上的士兵仆从,还有附近数百位临时召集来的百姓,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眼见明火都已熄灭,众人领了王府管事散发的赏钱,三三两两的散开,各自回家洗漱不提。

胡笑天也弄点灰尘焦土涂抹在脸上,混在救火的百姓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地走出秦王别院。他转过街角,登上预先安排好接应的马车。车夫不用吩咐,立时驱车离开。胡笑天迅速换掉外衣,擦净污物,恢复成文士生的装扮。

秦王别院被烧,燕王使者遇袭,这还得了?!天色方亮,长安城全面戒严,尤其是进出城门时盘查严密至苛刻,凡是藏有兵器弓箭的,或是没有路引证明的,一律被守城的士兵扣押收审。若有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而西安府所有衙役帮闲都被派上街头,把作奸犯科者抓了一批又一批,弄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胡笑天一路乘车返回,途中就被盘问了四五次。

这一日全城大肆搜捕疑犯,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们或俯首就擒,或悍然反抗,或仓皇逃命,城内各处爆发了数十起械斗,死伤者数以百计。秦王闻讯震怒,立即派人通知各大门派和五大家族,派出高手联合参与搜捕行动,凡是桀骜不驯抗令拒捕的江湖中人,杀无赦!一时间,长安城内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腥风血雨,自午时直至深夜,时不时响起兵器交击声和濒死的惨叫声。潜伏在城中的魔教、白云宗,乃至地府弟子,以及西北黑道的各路眼线探子,尽皆遭到围捕猎杀,余波所及,连城内土生土长的三流帮派都被连根铲除。

胡笑天、宋谦等早有预备,在大搜捕开始前便撤回所有人手,把违禁的兵器弓弩深埋起来,轻松应付过官方的盘问搜查。

经过一日一夜的辛勤梳理,长安城内的牛鬼蛇神为之一空,数百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在城楼上,警告着任何心怀不轨之人。秦王用雷霆霹雳的冷酷手段,向所有人昭告,敢挑衅皇族威严者,只有死路一条。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大盗小贼几乎绝迹。到了次日早晨,城里已彻底平静下来,再看不到有人飞檐走壁,也听不见呼喝喊杀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全副武装的士兵撤离街头,就连凶神恶煞般的衙役帮闲们,也躲回衙门歇息了。百姓们依然要早起奔波,为着一家温饱辛苦忙碌,很快大街上人来人往,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长安的繁华喧闹丝毫不减半分。

胡笑天和南宫仇、苏浩然骑马出门,眼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得不佩服古都的子民见多识广,处变不惊,再大的风波都能安之若泰。胡笑天今日出门,是要履行对莫虎风的承诺,把玄铁密图转交给莫虎风的朋友。尽管他曾一度动心,想将玄铁秘图截留在手,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假若他贪图眼前利益,违背承诺,无疑便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心中从此就会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这种心志上的破绽,现阶段对于他的武功修行影响不大,但是到了将来问鼎武林霸主的时候,任何一点破绽都会阻碍他晋升武道颠峰,令他毕生难以企及玄宗的高度,更遑论超越玄宗了。在魔教之中,没有超人一等的实力,他又凭什么坐稳教主之位?为了武道上的成就,他必须保持圆润如意,无愧于心的精神状态,所以要抵御住诱惑,决不能因小失大。

其实往深处再想一层,唐雪和衣舞凤也属于胡笑天心灵的破绽,若不能弥补,同样会影响他日后的武道进展。只是他有意无意地采取了回避态度,将她们的倩影深埋心底,暂时不愿触及。不过迟早有一天,他总得面对这两个女人,总得要作出残酷的抉择。

胡笑天三人随着人流来到东门,通过了守城卫兵的盘查,策马出城,往马家村奔去。

离城五六里,道路两侧便开始出现狼狈不堪,心有余悸的江湖中人,有的身上还缠着染血的绷带。相对于身首异处的倒霉蛋,这些成功翻越城墙,捡回一条性命的已是幸运儿了,尽管马匹财物都遗失在城内,好歹脑袋还留着。

马家村位于长安和临潼之间,靠近官道,乃是往来商旅中途饮茶休息的临时歇脚点,远远的便能看见一长列酒旗飘扬。村口有一棵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枝丫上缠着许多祈福的红绳和挂件。紧挨着老树旁,便是一座香火缭绕的土地庙,年代久远,墙面都已被熏黑。胡笑天三人到达时,莫虎风的朋友尚未出现。由于人多眼杂,为免引起他人怀疑,三人决定到一旁的酒肆暂坐等候。

三人下了马,将缰绳交给门口侍候的伙计,挑起门帘走了进去。只见店内陈设简陋,方桌长凳又黑又脏,柜台狭小,靠墙一侧摆满了酒坛。店里坐了四桌客人,有三桌是普通商旅装扮,另一桌仅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他背对门口,手边放着一把长刀,正喝着闷酒。胡笑天一愣,不会这么巧?仔细望去,却见那人左手手背并无疤痕,不由微感失望。当下三人要了靠窗的位置,让店家送上酒菜,边吃边等。

随着时间推移,邻桌的客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却没一人符合莫虎风所描述的特征。透过窗子缝隙望出去,土地庙前也不见有人逗留。苏浩然忍不住低声道:“公子,我们要等的人不会昨夜被杀掉了?”胡笑天道:“你急什么?等到黄昏时分,再下结论不迟。”苏浩然道:“那岂不是要无聊枯坐一天?”南宫仇淡淡道:“难道你昨夜还没玩够,又想找姑娘陪酒吗?”苏浩然脸色一僵,抱怨道:“应付烟花女子比上阵杀敌累上十倍!下次再有类似的任务,该轮到你出马了,我是坚决不干了。”南宫仇道:“熟能生巧,我不跟你争。”

便在这时,几声粗鲁的喝骂声传来,门帘被人一掀,几位身上挂彩的江湖好汉踏进店中,他们身背刀剑,目光凶狠,只差脑门上刻有“我是恶人”四个大字。商旅们声音一窒,店内鸦雀无声,他们常年在外奔波,自然晓得什么人不该招惹。那几名好汉得意的扫了一眼众人,大叫道:“老板,给俺们拿最好的酒上来!操他娘的,跟白道狗贼们杀了一夜,嗓子都要冒烟了。”

店家不敢怠慢,忙引众好汉进内坐下,二话不说送来两坛好酒。众好汉正欲开喝,视线偶然瞥过那喝闷酒的男子,齐齐一震,登时跳了起来,叫骂道:“**,是雷家的兔崽子!”“乘他落单,要了这小子的命!”仓啷啷刀剑出鞘,对准了那黑衣男子。

惊变忽起,本就提心吊胆的商旅们乱喊一声,丢下酒菜便跑,结果在店门处咚的撞在一处,你推我挤,拼命践踏。有机灵点的,直接砸开窗户跳了出去。店家欲哭无泪,蜷缩在柜台里面,暗暗求菩萨佛祖保佑,别让这些恶人毁了自家店铺。

那黑衣男子将酒碗重重一顿,冷喝道:“滚!雷某心情不好,一旦动手便要杀人!”

“雷浩云,你这战锋的手下败将,本事稀松平常,竟然还敢胡吹大气?”“少废话,做了他!”众好汉昨夜遭到白道群侠驱赶围剿,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此时见了孤身一人的雷浩云,便起了报复的念头。

雷浩云两招之内被战锋打落兵器,进而吐血昏倒,事后成为黑白两道的笑谈,亦被雷家弟子视为奇耻大辱。相对于李青莲和李山的表现,雷浩云无疑是悲剧的,无人同情他的遭遇。当他醒来之后,立时发现自己在家族中的待遇一落千丈,不论去到何处都被鄙夷嘲讽的眼神包围。他一路以来顺风顺水,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种巨大的落差?于是躲到这无名小店,想要大醉一场。谁知怎么躲都没用,血淋淋的伤口又被人无情揭开!失败的耻辱,燃烧的酒精,都转化为炽烈的杀机,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雷浩云蓦的一声暴喝“杀!”寒光一闪,长刀挥出,抢先攻向对方。

……

第七章 意外连连

第七章意外连连

众好汉啊呀呀一阵狂叫,不闪不避的luàn砍过去。在他们想来,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击杀这雷家末流弟子易如反掌,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蛋?

但见白刃jiāo击,火星四溅,殷红的血喷shè而出。

双方一触即分,众好汉脸sè煞白的倒退向后,却有两名同伴咽喉中刀,脸朝下仆倒在地,手足仍在微微chōu搐着。雷浩云冷笑一声:“废物!”仓啷还刀入鞘,浑若无事的坐下继续喝酒。众好汉这才知道,不是雷浩云太弱,而是独闯雷家堡的战锋太强!雷浩云虽然远不及战锋霸道勇猛,但要杀他们几个绰绰有余。众好汉肝胆俱裂,jiāo换了一个眼神,甚有默契的退向mén窗,打算走为上策。雷浩云冷冷道:“把死尸带走,血迹擦干,别妨碍我的酒兴!”杀人之后,他的气势随之一变,话语吐出,便带上了不容抗拒的强大压力。众好汉不敢杵逆,依言照做,灰溜溜的如丧家犬般逃离不提。

胡笑天暗叹,若雷浩云与战锋对决时,拥有此刻的杀心杀气,又怎会轻易落败?假如雷浩云能摆脱心理yīn霾,卧薪尝胆苦练刀技,仍有重振名声的机会。毕竟他的基础极为扎实,刀法jīng湛,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而已。反之,若从此一蹶不振,不出三月就会被江湖遗忘。

那店家不意风bō结束如此之快,忙招呼伙计收拾残局,摆好桌凳,残破的mén窗暂时用布帘遮住,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过了午时,周围的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忽听蹄声雷响,七八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装束齐整,大都携弓背刀,颇有几分沙场的铁血气势。骑队奔到近处,希律律的勒马站定,为首的两人偏tuǐ跃下马背,一前一后的走进店中。

胡笑天一眼望去,心中大惊,领头那人竟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一的许一郎——他来做什么?收到了什么风声吗?胡笑天和许一郎结下的梁子不可谓不深,偏偏今天又未曾易容,忙举碗遮住面容,作出饮酒的模样,低声道:“青龙会许一郎来了,莫要张望!”南宫仇、苏浩然微微点头,暗自凛然戒备。

许一郎并未太在意其他人,径直走到雷浩云身边坐下,另一人则守在mén口,按刀jǐng戒。雷浩云斜望了许一郎一眼,醉醺醺地道:“你面生得很,你是什么人?别来打扰雷某喝酒!”许一郎微笑道:“雷公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或许我有办法可以解决你的烦恼。”雷浩云冷笑道:“你是点石成金的神仙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许一郎口chún微动,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对雷浩云悄然说了几句话。只见雷浩云浑身一震,手上不觉使力,啪的捏碎了酒碗,酒水淋了一身,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许一郎道:“雷公子,是真是假你去了便能知道。不知你意下如何?”雷浩云咬牙道:“你若骗我,我势必要杀了你!”许一郎笑道:“你放心罢,我从不骗人!”当的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和雷浩云一起出mén,上马结伴而去。

苏浩然忍不住道:“许一郎又在搞什么yīn谋?公子,要不要跟踪他们查探明白?”胡笑天摇头道:“此地不是兰州,不要节外生枝。你们可还记得,雷丽险遭红巾武士绑架一事?我怀疑,许一郎接洽雷浩云的目的和当初那批人毫无分别,都是想要得到雷家火器的秘密。”苏浩然和南宫仇对望一眼,心中惊骇,难道那批视死如归、纪律严明的死士是青龙会训练出来的?那青龙会的实力岂不是雄厚到可怕的地步?苏浩然皱眉道:“青龙会一方面企图勾结黄教,控制明教,一方面训练死士,谋夺雷家火器,这野心也太大了!莫非他们想要谋反?”胡笑天并没有向他们透lù过陈天野密信的内容,低声道:“浩然,慎言!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切忌在公开场合说出来。3∴35686688”

忽然冷风吹过,光线一暗,店内多了一条气势不凡的大汉。他相貌粗豪,腰挎长刀,面上难掩江湖匪气,眼神中带有凶狠如狼的味道,转瞬间把所有人过滤了一遍。他与胡笑天目光一触,不禁愣了一愣,举步走到三人桌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咧嘴笑道:“胡公子,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看来缘分不浅!”来人竟是黑道风云人物,独狼厉万杰!

胡笑天笑道:“厉前辈,一别多rì,你的伤可好利索了?”心中奇怪,难道厉万杰没收到江湖传闻吗?他为什么不去西mén外参与玄铁秘图的争夺?他另外一重隐秘的身份乃是魔教潜mén弟子,当初为夺铁盒,曾经豁出xìng命与项虎争斗,没道理现在放手啊。

厉万杰大咧咧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想当年我独战江南七怪,身上挂彩二十七处,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喝酒玩nv人。胡公子,你们怎会跑到这鸟地方喝酒?”

胡笑天不动声sè道:“我们听说马家村的土地庙有求必应,颇为灵验,便来亲自验证一下。不知前辈是路过呢,还是来找人呢?”

厉万杰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与一位朋友约好了时间在此会面,只怕他要爽约了。”

胡笑天心头一动,亲自给对方倒了一碗酒,含笑道:“巧了,胡某是受人所托,来此地专程等候一位朋友,与前辈的目的不谋而合。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前辈赏脸饮了这碗酒。”

厉万杰哈哈一笑,沉声道:“难得公子倒酒,厉某不胜惶恐。”说着伸出左手,拿起酒碗一口喝干。

胡笑天目光一垂,正好看见厉万杰手背上刻着两道深深的刀痕。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等候的对象竟然会是厉万杰,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样说来,莫虎风岂非也是潜mén弟子?!他原本还觉得奇怪,莫虎风为何要把圣物送人,而不是设法瞒天过海,把它运回莫家收藏,现在一切疑问迎刃而解了——堂堂五大家族族长,名震武林的白道大侠,原来是魔教中人!推而广之,那些大侠中间又有多少人戴着第二张,甚至第三张面具?谁又能清晰界定黑与白的分别?人在江湖,亲眼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相。他定了定神,低声道:“三十年前故人何在?”

厉万杰微微一笑,传音道:“乾龙勿用,阳气潜藏。”

胡笑天再无怀疑,道:“跟我来。”起身往后mén走去。玄铁密图乃魔教圣物,自然不方便在众人面前jiāo接验证,万一落入他人眼中,定会惹来祸事。厉万杰一声不吭的站起,紧跟着他走向后mén。那店家本想阻止胡笑天入内,被厉万杰的眼睛一瞪,吓得哧溜一声缩回柜台后面,紧紧闭住嘴巴,不敢蹦出半个“不”字。

两人穿过厨房仓库,出了酒肆后后是一片平整的田地,有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间地头忙碌,右侧数十步外是一座果园,以篱笆围住,种有数百棵梨树。果园旁建有三间草屋,mén窗紧闭,mén前拴着一条懒洋洋的灰sè土狗。眼看陌生人接近,那条土狗双耳一竖,躬腰站了起来,喉头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不过它随即垂首呜咽,夹着尾巴迅速闪开。

两人走进果园深处,确信左右无人后,胡笑天自怀中取出铁盒,递到厉万杰面前。厉万杰小心翼翼地接过铁盒,双手颤抖着打开盒盖,仔细看了两眼,jī动地道:“不错,正是玄铁秘图!”

胡笑天松了一口气:“那我就算完成莫族长的托付了。”

厉万杰收起铁盒,神sè复杂地望着他,道:“胡四公子,你若以自己的名义把圣物呈献给教主,乃是谁都不能抹杀的天大功劳,不仅可以获得教主的褒奖,还能令神教弟子刮目相看。你轻易地放弃了立功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胡笑天道:“人无信则不立。我们虽然被视为无恶不作的魔头,但却不能自己看轻自己,连最后的底线都要丢掉。我既然答应了莫族长,就一定要做到。若不如此,跟着我打拼冲杀的弟兄们会怎样看我?如果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将来又怎能统率数以万计的神教弟子?我的目标是教主之位,武道之巅,余者不足道也。”

厉万杰肃然起敬,拱手道:“胡四公子志向远大,厉某佩服!”

胡笑天乘机说道:“我身负教主重托,yù要扭转九夷族人的命运,需广聚人手,rì后还望厉前辈多多帮扶才是。”

厉万杰正sè道:“教主之争,厉某因恪守mén规不便chā手。不过胡四公子能将圣物奉还潜mén,我和老莫都欠你一个人情。如公子有其他吩咐,厉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笑天本就没奢望对方会表态支持,转念一想说道:“吩咐不敢当。只是青龙会最近颇为活跃,一方面伪装成高丽人,hún入了秦王府中,另一方面正和雷家堡的雷浩云秘密联系,妄图窃取雷家火器机密。厉前辈如能留意青龙会的动向,设法破坏他们的yīn谋,当可缓解神教面临的外部压力。”不论于公于sī,他都不想让青龙会好过。但仅靠他这一系的人马要和青龙会抗衡,显然是痴人说梦,若得潜mén相助,才有机会给予对方痛击。

厉万杰道:“青龙会崛起迅速,野心勃勃,大有争霸武林的势头。我会联络其他潜mén弟子,尽力阻止青龙会的企图。听说青龙会四大神将中的两位,‘智将’许一郎和‘勇将’曾项杰已经到了长安,公子千万小心行事,莫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

胡笑天道:“青龙会的许一郎我曾经见过,似乎武功不是太高明,不知这曾项杰比他如何?”

厉万杰道:“许一郎在四大神将中武功排在末位,其擅长的是谋划布局,以智计闻名。其余三大神将都以武功高强著称,排在第一位的是‘武将’费智贤,原是少林弟子,后杀师还俗,此人jīng通佛mén神通,刀剑难伤,乃是青龙会的头号战将。第二位便是这曾项杰,悍勇无双,见血愈狂,成名以来杀人无数,是一员天生神力的虎将。第三位是‘杀将’华旭,极少公开lù面,但每一次出现,必然是血流成河,jī犬不留。就算是我对上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位,多半撑不过百招。”

胡笑天倒chōu一口冷气,咋舌道:“那他们三人的武功岂不是和项虎项长老相差无几?”魔教十三长老中,以项虎、独孤宇武功最高,其他长老比他们俩要弱上一筹。

厉万杰道:“如果青龙会没有这等高手坐镇,又凭什么威震天下?早就被神教灭掉了!”

胡笑天皱眉道:“那莫族长要面对众多顶尖强者的攻击,处境岂非危险之极?”遥想西mén之外群虎相争,恶战爆发,不知有多少人殒命当场,血染红梅。这一战过后,江湖风云榜上又将发生变动了。

厉万杰霍然一惊,顿时想起莫虎风xìng命堪忧,简直恨不能胁下生翅,立时飞到城西,抱拳道:“公子保重,后会有期!”

胡笑天道:“前辈此去多加小心,保护圣物为上。”

厉万杰点点头,身子一纵掠上树梢,如一缕轻烟转瞬远去。

胡笑天目送厉万杰的身影消失,轻叹一声,转身走出果园。他刚走出林子,咿呀一声轻响,草屋大mén打开,自mén后步出一位身材婀娜,淡雅出尘的绝美少nv,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直望过来。

胡笑天心底剧震,寒máo倒竖,失声道:“李玄儿!”

李玄儿扑哧一笑,莲步轻移近前,嗔道:“好个负心的男儿,枉我对你念念不忘,你见了我怎么是这种表情?难道人家是丑陋不堪的母夜叉吗?”

胡笑天大呼倒霉,天大地大,怎么偏偏会撞见李玄儿?!这也太过巧合了罢!因为施展摄魂**失败,李玄儿受到功法反噬,心灵从此留下破绽,必须要摄取胡笑天的灵魂,才能恢复圆满无碍的境界,所以胡笑天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非她莫属。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失去魂魄变成了行尸走ròu是什么感受,还不如横剑自刎痛快。叹道:“李姑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你再bī我,我宁可自杀!”说着chōu出了藏在怀中的短剑,满脸决绝。

李玄儿柔媚多情的眼神转了几转,娇笑道:“好没志气的男人,怎么动不动便要求死呢?你死了,我师妹怎么办?”

胡笑天一愣:“你怎会知道我和可儿的事?”

李玄儿嘴角一撇,道:“这有什么难猜的?那rì你中了极品yīn阳合欢散,若无nv子jiāo合泻身,必然yù火焚心而死。你如今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除开是我师妹舍身相救,还能有谁?可儿的处子之身白白便宜了你,宇文政怕是要气到吐血了!”

胡笑天见她谈笑盈盈,并无动手的迹象,紧张的心情不觉略微放松,问道:“莫非李姑娘一直隐身在此,没有回城?”

李玄儿手抚xiōng口轻咳两声,恨恨道:“那些白道恶狗人多势众,发疯一般到处搜寻我的下落,我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当rì突围时受了内伤,等我静心休养一段时间,伤势痊愈之后再发难不迟。胡公子,看在我师妹的份上,你可不要轻易泄lù我的行踪。”

胡笑天道:“只要李姑娘不为难我,我决不会与你为敌。等我和可儿成亲之时,李姑娘如能以娘家人的名义出席喜宴,可儿一定会非常开心。”

李玄儿眼中奇光一闪,讶然道:“你要娶可儿为妻?”

胡笑天道:“对呀!两情相悦,白头偕老,有何不可?”心中不禁暗暗焦急,时间拖延了这么久,南宫仇、苏浩然怎么还不出现?李玄儿号称“摄魂妖nv”,她上一刻和风细雨,暗送秋bō,下一刻便会突施辣手,要你xìng命!

李玄儿举手轻拂鬓角的发丝,幽幽说道:“可儿能遇上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李玄儿却是红颜薄命,将来不知葬身于江湖何处了。”

胡笑天道:“李姑娘天姿国sè,魅力超凡,若肯从此退隐江湖,要嫁个好人家实乃轻而易举。”

李玄儿忽然展颜一笑:“胡公子,不如我也嫁给你,和师妹效仿娥皇nv英共shì一夫,好不好?”

胡笑天瞧着她娇嫩如huā的笑脸,心脏不争气的狂跳数下,道:“李姑娘莫要寻我开心。如此飞来yàn福,我哪有胆子承受?”

李玄儿轻笑道:“真的吗?你可不要后悔哦。”眼眸轻轻一转,望向胡笑天的身后,皱眉道:“胡公子,那是你的朋友吗?”

胡笑天本能的一回头,立时省悟到上当了!没等他手上有所动作,只听笑声入耳,十多处xùe道一麻,登时动弹不得。

……

第八章 进退两难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八章进退两难——

第八章进退两难

李玄儿一掠而上,举手封住胡笑天的xùe道,笑道:“胡公子,你太傻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器:无广告、全文字、更真不知可儿看上了你哪一点?”

胡笑天又是郁闷,又是懊恼,明明晓得妖nv擅长演戏,自己仍是不经意间着了她的道。其实李玄儿的策略说不上如何高明,但她有意无意使出摄魂法术,配合上她的绝sè容颜,便能令任何男子心志动摇,疏于防范。当下怒道:“李玄儿,你想怎样?”

李玄儿yù手一拂,将短剑拿到手中,略一端详,啧啧赞道:“好一把吹máo断发,明若秋水的宝剑!胡公子,此剑由你保管太过làng费,不如送给我防身好了。人家孤身行走江湖,实在是非常凶险,不知你是否肯割爱呢?”

胡笑天道:“我连xìng命都由你掌控,何况这身外之物?你想要便拿去,不必假惺惺的征求我的意见!”

李玄儿微微一笑:“胡公子,你的火气不小啊!你既是可儿的夫君,你我便是一家人了,何苦如此见外?”

胡笑天冷冷道:“既然是一家人,请你解开我的xùe道。”

李玄儿摇摇头道:“胡公子,非是我要与你作对,而是你主动撞上mén来,此乃天意。你刚才和厉万杰躲进果园内密谈,是要达成什么jiāo易吗?他去了哪里?稍后会不会返回?”

胡笑天道:“你不是jīng通摄魂**吗?何须问我!”

李玄儿神sè一冷,淡淡道:“胡公子,你想试一试本mén的酷刑吗?我jīng通其中的十三种,知晓二十二种,等你逐一尝试过后,我敢保证你生不如死,全身上下无一寸肌肤保持完好。”

就在这时,忽听两声大喝响起:“公子!”“手下留情!”南宫仇和苏浩然见胡笑天久候不回,便出mén寻找,远远发觉他被人制住,不禁惊怒jiāo集,舍命扑来。

李玄儿眉心微蹙,顺手把剑刃架在胡笑天的脖子上,扬声叫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我要你们的公子人头落地!”

南宫仇和苏浩然见状大惊,急忙凝步立定。苏浩然怒喝道:“妖nv,宝剑锋利,休要误伤公子!”李玄儿冷冷道:“既然晓得我手里的是宝剑,还敢对我无礼?先掌嘴三下!”胡笑天大怒,暴喝道:“李玄儿,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不得羞辱我的兄弟!”李玄儿冷笑道:“我偏要羞辱他,你又能怎样?”举目望向苏浩然,厉声道:“还不动手?!”苏浩然双目圆瞪yù裂,面红如血,一口钢牙几乎当场咬碎,猛的举起手来,啪啪啪连chōu自己三掌,打得面部红肿,嘴角开裂,森然道:“李玄儿,够了吗?”李玄儿笑道:“你真是忠心耿耿的护卫,不错不错。除了你们两人之外,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伴?”南宫仇毫不犹豫道:“其他人都在酒馆内候着,请问李姑娘有何指教?”

李玄儿眼珠一转,道:“你们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抓起胡笑天,倏地倒跃回草屋中,掩起房mén。

南宫仇和苏浩然投鼠忌器,无可奈何,拳头都要攥出血来。

李玄儿迅速把sī人物品收拾清楚,一手捉住胡笑天,自后窗跃出,借着密密麻麻的梨树掩护,一溜烟地走了。附近忽然出现了这么多武林中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宜冒险久留,万一厉万杰去而复返,又或是惊动了白道群侠,届时想走就晚了。

李玄儿极为谨慎,尽挑人迹罕至,远离官道的地方奔行,一旦发现异常便悄然伏低,待对方通过之后才继续上路。胡笑天虽然生得高大强健,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丝毫不能影响她的身法速度。胡笑天苦于无法运功冲开xùe道,犹如木雕泥塑般任她摆布,但觉狂风扑面,身子忽起忽落,与前两rì的遭遇何其相似!与尹天云不同的是,身边这位貌美如huā,心如蛇蝎,绝对不会出现jīng神失常的状况。除非出现奇迹,不然他下场比死亡凄惨百倍。

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进入到丘陵起伏的无人区域。这里都是干燥的黄土坡,坡顶平缓,蔓延无际,贫瘠而苍凉,山坡间沟壑雄奇,仅有稀少的植被点缀其中。纵使是在白天,也能隐约听见野狼的嚎叫声——的确是毁尸灭迹的绝佳地点。

李玄儿放开胡笑天,跃到高处巡视了一圈,又纵身跃回,道:“胡公子,终于没人来打搅我们了。识相的,就乖乖回答我的疑问,不然等你吃过了苦头,也一样要吐lù真言。”

胡笑天道:“李姑娘,四周荒无人烟,沟壑,何不解开我的禁制?反正不管我怎么跑,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李玄儿冷冷道:“做梦!你先说一说,当初是怎么欺骗可儿的?”

胡笑天怎敢说出霸王硬上弓的细节,不被当场剁成ròu酱才怪!避重就轻道:“李姑娘,我对可儿一片真心,不存在欺骗她的问题。正因如此,我才会决定娶她进mén,让她得到一生的幸福。你若不相信,改rì见了她亲自问一问,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

李玄儿面上闪过一抹悲sè,道:“姓胡的,可儿为了你违犯mén规,只怕现在已被宇文政擒下,吸干一身内力jīng血了。难道要我下到yīn曹地府找她当面询问吗?你逞一时之痛快,却害得可儿遭受折磨,香消yù殒,我今rì要你以命偿命!”

胡笑天忙道:“李姑娘,你误会了。可儿并没有受到宇文政的迫害,她及时逃出百huā阁,现今安然无恙。”当下把那rì和秦可儿逃离青楼,遇见丐帮弟子,又得左一丁搭救一事飞快说出,至于依靠易容脱身的法子一笔带过,没有细表。

李玄儿听罢越发惊奇,胡笑天居然能说动秦可儿sī奔,实乃不可思议之事。假如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做保障,秦可儿断然不肯叛出宗mén。试问天下诸mén诸派,又有多少家够资格与白云宗抗衡?换做一般的mén派弟子,秦可儿宁死都不会做出叛逃的决定。再联想到胡笑天异常强大的jīng神力,他的真实身份已呼之yù出!李玄儿蓦地开口问道:“你姓胡,莫非你是玄宗新收的徒弟,衡山剑派的弃徒胡青鹏?”她深得宁无凡宠爱,能够接触到一些绝密信息,恰好得知玄宗收了一位汉人做徒弟,也因此在魔教内部jī起惊涛巨làng,久久不曾平息。

胡笑天一震,好聪慧的nv人,竟然从一鳞半爪中推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话已点明,再行否认就落下乘了。坦然承认道:“不错,我就是胡青鹏。如今是神教教主的关mén弟子,奉师命禁功修行,游历天下。李姑娘,你若是杀了我,必然会引发神教和白云宗的全面冲突,后果之严重不堪想象。即使你白云宗底蕴再深厚,恐怕也承受不住神教教主的雷霆一怒!”玄宗号称黑道第一高手,当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仅有白道领袖大宗师君忘忧,连宁无凡都要低他一头。

李玄儿瞳孔收缩,shè出冷冽的杀机,道:“姓胡的,你还敢出言威胁我?果真想求死不成?”

胡笑天道:“这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你不会以为杀了我是小事一桩,我师父听之任之吧?你就算没有亲眼见过我师父,也应该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在所有传说之中,凡是挑衅他的人是什么下场?需要我描述给你听吗?”

李玄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咬牙道:“你少唬我!堂堂黑道第一高手怎会自降身份,向我一个晚辈出手?”

胡笑天道:“我师父的确不会亲自出手杀你,但他一定会击杀宁无凡!既然你代表白云宗宣战,本教没理由不予以反击。等宁无凡一死,白云宗离彻底覆灭就不远了。”

李玄儿看着胡笑天侃侃而谈,仿佛他才是占尽上风的一方,心中气苦,真想不顾一切的挥掌击落,一了百了。但她劫走胡笑天时,已被对方的护卫见到,一旦胡笑天被杀身亡,她绝对洗脱不了凶手的嫌疑。玄宗的徒弟岂是好杀的?魔教怎会甘心忍受如此羞辱?如果两大教派全面开战,吃亏的定然是白云宗一方,毕竟玄宗无敌之名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靠千百次无情杀戮赢得的,足以让任何敌手胆寒。她不禁暗暗后悔,为何走之前没把那两名护卫给杀掉,白白授人以柄,以致于现在进退维谷,难做决断。杀了胡笑天嘛,后果的确太严重,非要经过宁无凡同意不可;放了胡笑天嘛,又心有不甘,自己摄魂**再难练成。

胡笑天察言观sè,便知她摄于玄宗威名,心中已有退缩之意,轻咳一声,道:“李姑娘,人有三急,能否让我方便一下?”

李玄儿满心烦躁,怒道:“你怎么如此啰嗦,先憋着!”

胡笑天苦着脸道:“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再难坚持。万一污秽之气熏到了姑娘,岂不是天大的罪过?我发誓,绝不乘机逃跑。”

李玄儿脸sè微红,不觉皱了皱眉头,信手拍开胡笑天的xùe道,跟着一脚把他踢出两三丈远,沉着脸道:“给我滚远一点!”

胡笑天哎呀诶哟地爬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走到下风处。李玄儿早早扭过脸去,根本不想多看一眼。胡笑天此举主要是给她一个台阶下,缓和两人的关系,免得僵局难破,造成两败俱伤。唯一可虑的是,李玄儿会甘愿放弃弥补功法缺陷的良机吗?俗话说“nv人心,海底针”,再高明的男人也猜不透她们。

没等胡笑天想好下一步对策,忽听风中隐约传来狂暴的喊杀声,紧跟着远处扬起大片尘土,逐渐bī近过来。胡笑天忙跑回李玄儿身边,轻声道:“李姑娘,似乎有江湖仇杀发生,我们是不是先躲一下?”李玄儿没好气地道:“我眼睛不瞎,何须你提醒?”想了一想,把短剑抛还给他,“我可没有义务保护你,如果你被其他人杀了,与我白云宗毫无关系。”胡笑天苦笑道:“李姑娘,万一我死在荒野,追究起来终是你的嫌疑最大啊。”李玄儿又气又恨,一把抓住他跃上坡顶,寻了一处凹陷的土坑躲藏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千余步外人影连闪,数十名高手沿着山坡间的沟壑边战边走,腾跃翻飞,寒芒闪动间不时有人惨叫仆倒。

胡笑天运足目力望去,不禁浑身一震,失声道:“竟然是他们!”李玄儿没练过天眼通,看不清楚来的是谁,忍了又忍,还是出声问道:“喂,来者是何方神圣?”胡笑天心情复杂地说道:“我认得的有战锋、不杀和尚、贾纯、王万平、皇甫济等,以及地府宗主阎傲!阎傲正遭到围攻,处境似乎不妙啊。”

原来这帮相互攻击,厮杀不止的,正是试图夺取玄铁秘图的各方势力。他们必是在城西伏击了莫虎风,然后从长安附近一路搏杀至此,毕竟铁盒只得一个,想要夺到手的却有十多家。铁盒已几度易手,如今被阎傲收在怀中,不论是他,还是先前冤死的那些高手,都没时间验证铁盒中的是不是真品。不杀和尚、贾纯等人死死护在阎傲左右,替他挡住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而阎傲本人挥舞着一把铁尺,正与战锋及另一名红衣大汉jī战不休。那红衣大汉赤手空拳对敌,吼声如雷,状若天神,拳法展开犹如霹雳狂风,每一拳击出都给旁人无坚不摧的异感,吸引了阎傲的大半注意。而素来以勇猛著称的战锋只能沦落为配角,光芒完全被掩盖下去。

如此人物,必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中的曾项杰!

李玄儿听罢大为动容,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威震八方的角sè,居然会齐聚一处,实在是太过反常。喃喃低语道:“莫非他们是在争夺什么宝物?不会是玄铁秘图吧?”一念即此,跃跃yù试。

胡笑天嗅到她身上神秘甜腻的幽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好心劝道:“李姑娘,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你最好不要轻身涉险。而且阎傲身为地府宗主,一举一动必有深意,还是静观其变罢。”阎傲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莽夫,岂会不事先安排好退路?他既然选择进入这片区域,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玄儿冷笑道:“胆小鬼!怕死你就呆在这里不动,我也不需要你的协助。”

话音刚落,忽见jiāo战地点附近的土坡上,悄无声息的冒出数十位黑衣人,迅速散开靠近战场边缘。他们乘着众高手无暇分心他顾的机会,掏出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球状物,动作麻利地装好引信,点燃之后立即扬手抛下。那些圆球在空中时便燃烧冒出浓烟,有如雨点般砸落在地,很快黄sè的烟雾翻涌弥漫,将整条山沟都笼罩起来。

烟雾一起,黑衣人便飞身撤离,如鬼魅般转眼消失。

李玄儿倒chōu一口凉气,脸sè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那些黑衣人分明是阎傲的下属,选择释放毒烟的时间、地点都是恰到好处,把所有追兵都笼罩在内。毫无疑问,阎傲定然提前服有解yào,但其他人吸入毒烟的话就不好过了,轻则功力减退,重则一命呜呼。

只见黄烟之中,先后冲出数十条人影,尽皆飞到高处呕吐不止。有的人反应尤其剧烈,竟然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委顿不起。待烟雾被风吹散,阎傲、不杀和尚、贾纯等一伙人已不见了踪影。众高手惊怒jiāo加,也不用人招呼,各自散开搜寻阎傲等人的踪迹,短时间内谅他们也跑不不了多远。

好死不死,曾项杰竟带人朝胡笑天、李玄儿所处的方向搜寻过来。这种光秃秃的黄土坡既无树木遮挡,也无岩dòng藏身,休想瞒过高手的眼睛。李玄儿不愿与曾项杰发生冲突,更不想让同mén见到自己和魔教教主的徒弟在一起,抓起胡笑天,悄然奔下山坡。

李玄儿一口气奔出十余里,远远地离开了出事地点,路上顺手shè杀了两只野jī,以充做晚餐。此时乌云低垂,暮sè四合,地势低洼处已是漆黑一片。两人觅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升起篝火,一时无语。

胡笑天清理干净jīmáo内脏,用剑串起一只野jī,放到火上烧烤,偷偷瞥了一眼李玄儿,道:“李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玄儿抱住双tuǐ,下巴抵住膝盖,呆呆望着跳动的火苗,半响方幽幽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胡笑天识趣的住口不语,专心对付剑上的烤jī,不一刻便把jīròu烤得焦黄,油脂闪亮,香味四溢。叹道:“可惜少了盐味香料,白白làng费了这么好的食材。”说着把烤熟的野jī递给李玄儿,自己用树枝串起另一只野jī,继续忙碌起来。

李玄儿小口撕咬着香嫩的jīròu,眼角余光打量着专心致志的胡笑天,蓦然觉得心底一热,手中握的剑柄仿佛烧红了一般,滚烫灼人。

……

第九章 旁观者清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九章旁观者清——

第九章旁观者清

夜幕笼罩,风寒若刀。由网友上传==突然,高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只见一朵绚烂的烟huā炸开,转瞬间火光消逝,夜空又重新归于沉寂。

李玄儿皱眉道:“这是传讯用的千里烟火!”

话音方落,但见一束又一束火光冲天飞起,五颜六sè的烟huā在空中绽放,爆炸声此起彼伏。只看烟huā施放的地点,远近相隔数十里,覆盖的区域相当之广大。毫无疑问,秘图之争并未因阎傲的失踪而平息,各大势力都紧急召集来大批人手,点燃火把连夜搜索。还有一些不属于任何势力的江湖豪杰也闻讯赶来,企图hún水mō鱼,碰一碰运气。漆黑的夜里,不时响起呵斥打斗声,chōu冷子下黑手的不知有多少。杀声一起,争斗的漩涡迅速扩展,有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的是想干掉潜在的对手,有的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有的是相互看不顺眼,反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只有杀错没有放过。

李玄儿听着四处响起的厮杀惨叫声,暗暗心惊,示意胡笑天赶紧灭掉篝火,免得招来敌人。胡笑天忙捧起沙土,抛洒到火苗上。火光刚刚熄灭,火星尚在黑暗中闪烁,西北方便闪出五条黑影:“咦,刚才明明有火光的,怎么突然消失了?”“下去瞧一瞧!”

李玄儿不yù多事,拉住胡笑天自反方向跃离山谷。刚奔出十余步,忽听疾风骤响,黑暗中飞起数十点寒芒,如毒蜂当面shè到。李玄儿举袖一拂,漫天暗器呜的倒shè而回。隐伏在暗处的敌人失声惊呼,手忙脚luàn的跳起躲避暗器,不料李玄儿乘隙迫近,yù手连击,一掌一个把他们杀了个干净。

便在这时,西北方向陡然爆发一阵欢呼,由于相距太远,也听不清他们在呼叫什么。呼声未止,同时升起十多道烟huā,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夜空,烟火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找到正主了!”“快去集合!”“快走!”四面八方霎时响起连串的呼喊声,数不清的黑影腾空飞起,一起冲向西北方向。面对着魔教圣物的yòuhuò,几乎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生怕错过了夺取的时机。

李玄儿略一犹豫,却跃回胡笑天身边,问道:“你认为他们真的找到了阎傲的下落了吗?”

胡笑天料不到她会主动开口询问,不禁有几分受宠若惊,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地府行事的风格以诡秘莫测著称,谋定而后动,令人防不胜防。由于时间仓促,他们未必能挖掘地道逃亡,但要挖几个藏身的秘dòng绰绰有余,最低限度可以躲藏两三天,没有道理轻易让人发现呀。所以,我估计阎傲要么是故布疑阵,令追兵来回奔bō消耗jīng力,要么是采取金蝉脱壳的计策,抛出替身吸引住所有人后,他自己却从另一方向撤离。如果我是阎傲,我会选择连夜离开,因为时间拖得越久,附近聚集的敌人越多,保住宝物的希望越渺茫。”顿了一顿,又道:“阎傲说不定连自己的盟友都一起骗过,利用这个机会借刀杀人,从而达到独吞宝物的目的。可叹那些盲目相信阎傲承诺的黑道豪杰,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阎傲出入总戴着金sè面具,想找人冒充实在太简单,只要身材相近的人戴上同样的面具,谁晓得他是不是地府宗主?不止是各路追兵要上当,就连不杀和尚他们也一样被méng在鼓里。可是这样一来,阎傲jiāo出的宗主令牌如何能收回呢?难道令牌也是赝品?

李玄儿眉尖一挑,转眼望着东南方向:“你的言下之意,是阎傲会从东南方向潜逃?”

胡笑天耸耸道:“当局者mí,旁观者清。你们都想着争夺宝物,而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便能看到阎傲落子的思路。就好比两人弈棋,当你太过渴求胜利时,往往被局部的利益遮住眼睛,忽视了大局的走势,结果必然大败亏输。”

李玄儿断然道:“好,我就信你一回!或许我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阎傲送上一份惊喜。”

胡笑天惊道:“你不会是想半道抢劫阎傲吧?”

李玄儿皱眉道:“你这人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何能做成大事?怎配当玄宗的徒弟?阎傲又怎么了?如有机会下手,我照抢不误!”魔教的藏宝图yòuhuò之力何其巨大,江湖中人若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还能放下的万中无一。

胡笑天嘴巴泛苦,恨不能把刚才那番话收回。跟在阎傲身边的肯定都是高手,何况阎傲本人亦属于一派宗师,岂是能够打劫的对象?李玄儿妄想夺取他手中之物,简直是虎口拔牙,以卵击石。当然,关键是阎傲手中的乃是赝品,根本不值得去拼命。叹道:“李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是豪情万丈,胡某佩服。不如你我就此别过如何?我预祝姑娘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李玄儿叉腰道:“我有说过放你离开吗?别忘了,你是我的俘虏,不管我去哪儿你都得跟着。”

胡笑天心中暗道:我又不傻,明知你去送死也跟着吗?放缓语气说道:“李姑娘,假如带上了我这个累赘,你如何做到来去如飞,快进快退?阎傲武功之高已直追宁宗主,你全力以赴都不见得成功,应该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何况我正禁功修行,即使想走也走不远,就留在附近等你的喜讯可好?”

李玄儿想想颇有道理,自己单身一人对上地府众高手,当真要慎之又慎,不能出半点差错。万一对方戒备森严,无隙可乘,事不可为时再返回找他不迟。冷笑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四周强人如林,你若luàn跑luàn撞丢了小命,变成冤魂之后莫要来找我。”

胡笑天肃容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一定加倍小心。”

李玄儿道:“你好自为之,别干蠢事!”说罢提气疾纵,如一抹轻烟融入了黑暗,倏忽远去不提。

胡笑天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就把李玄儿的威胁抛到爪哇国去了,拔脚便走。李玄儿喜怒无常,好疑多变,跟她在一起随时可能被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至于她这一去能否达成心愿,他毫不在乎。

由于土坡起伏延绵,而胡笑天又无法施展轻功,只得沿着蜿蜒的沟壑行走,至于前方有无村落,距离官道是远是近,心中完全无底,纯粹要靠运气了。走不多久,西北方陡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显然是夺宝大战爆发了。在黑夜之中,千百人jiāo手hún战,战况不是一般的惨烈。青龙会的曾项杰、白云宗的皇甫济、魔教的战锋、黑道联盟的不杀和尚,哪一个是善茬?这一番jiāo手堪称是龙争虎斗,足以令风云变sè。

胡笑天才走出百余步,耳边的喊杀声便迅速减弱下去,心念一转,暗叫不好。假冒的替身毕竟和真鬼王武功相差太远,一旦玩命搏杀便会lù出马脚,教人看穿虚实。所以,这时候要么是不杀和尚等人已经全军覆没,要么是假阎傲的身份已被揭穿甚至被杀,各方势力重新散开寻找目标。客观的说,后者的概率会更大一些。罗网一旦撒开,未必能逮住大鱼,但他这只慢吞吞的小虾米如何能逃脱?到时候少不得被当成地府弟子严刑拷打,肆意折磨。可是山坡间的沟壑并非一条直线,而是曲折回旋,天然形成,他空自焦急也无用。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山脚处忽然窜出数条黑影,眼冒绿光,獠牙雪亮,咆哮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胡笑天脚步一凝,竟然是一群野狼!只见狼群散开,小跑着直扑过来,分明将他当成了充饥的猎物。胡笑天chōu出短剑,心神冷凝如镜,霎时间把握住每一只饿狼奔跑的线路、速度和力量,脚下轻移,蓦地一声轻喝,剑去如电,将一只腾空扑起的头狼斩成两段。跟着手腕一拧,剑刃反撩,又削掉右侧一只饿狼的脑袋。忽然腥风大作,一头白sè巨狼绕到了身后,人立而起,张口咬来。胡笑天着地一滚,避过白狼偷袭,短剑挥出,当即斩断一条狼tuǐ。受创的白狼痛得滚倒在地,发出尖利入云的嚎叫声。胡笑天心中一凉,连出两剑杀了剩下的饿狼,一脚狠狠踢去,把嚎叫不绝的白狼踢晕过去。

山沟里重新陷入寂静,浓烈的血腥味迅速被风吹散,似乎什么都未发生。

胡笑天抹了一把冷汗,正yù收剑离开,忽觉背心一冷,一股寒意从天而降。他一转身,便见两人如夜枭般一左一右疾扑下来,气势汹汹,来意不善。胡笑天此时yù隐匿藏身已来不及了,暗暗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手捏剑诀,把各种杂念抛开,值此敏感时刻,任凭他舌灿莲huā,也解释不清自己深夜独行的原因。即便有机会辩解,对方也不会轻信。

那两人眼看胡笑天举剑戒备,齐齐冷哼一声,奔行过程中仓啷拔刀出鞘,刀隐肘后,目光中透出冰寒杀机。待奔到近处,两人更不废话,同时抖腕亮刀,当头劈去。

胡笑天举剑格挡,身形后闪,只听喀嚓一声轻响,两把刀的刀尖同时被削断。虽然他依仗宝剑锋利避过杀招,但对方刀上都贯注着内力,劈来时劲道刚猛,饶是他使出巧妙手法化解,仍被震得五指发麻,哧溜一声,短剑脱手飞上夜空,不晓得落到了哪里。

那两人大为错愕,这神秘人剑法jīng妙,又有宝剑在手,怎么竟然使不出半分内力?左首的汉子讥笑道:“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huā枕头!老曹,那把宝剑至少价值千金,丢了太可惜,你去捡回来。这小子jiāo给我对付即可。”另一人道:“别杀他,要活口。”说罢一纵身,赶忙去寻剑。那汉子断刀一指胡笑天,恶狠狠地道:“小子,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无奈地摊开双手道:“这位好汉,不知你等为何向我动手发难?我其实是一名秀才,被人意外劫持至此,理应与你等没有恩怨过节,还望刀下留情。”

那汉子抬脚踢了踢野狼的尸体,冷笑道:“读书的秀才能杀灭狼群而毫发无损?小子,你当我是傻瓜吗?你遮遮掩掩的,是不是想掩饰自己地府弟子的身份?快说,阎傲躲在哪里!”

胡笑天叹道:“如果我说阎傲使出连环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已从东南方撤出山区了,你信吗?”

那汉子愣了一愣,立功心切,道:“我信,我为什么不信?”自怀中掏出一枚传讯烟huā,点燃后shè上天空。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万一消息属实,升迁重赏唾手可得。

胡笑天不料他会直截了当的通知同伴,奇道:“你就不怕消息有误,遭到统领责罚?”

那汉子道:“曾神将对待手下重赏轻罚,错了不过是打几十板子,对了好处多多,我当然要抢立头功。”

胡笑天道:“你是青龙会的人?”江湖各大帮会,唯有青龙会中有四大神将的名号,所谓的曾神将指的便是曾项杰了。

那汉子道:“是啊。”蓦地醒觉不对,怎么主客之势反转过来了?当即板起面孔,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地府中担任什么职务?为什么被阎傲抛弃在此?”

胡笑天苦笑道:“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地府mén下。”

那汉子大怒:“你若不是阎傲的心腹,如何得知他逃离的方向?难道你刚才是信口开河,有意戏nòng于我?”眼中杀气暴涨,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的架势。

胡笑天左右为难,若承认是阎傲的心腹,十有**要被青龙会拘禁审问,下半辈子都要在yīn暗地牢渡过;若坚持否认出身于地府,只怕对方恼怒之下,先一刀斩掉自己的脑袋。正踌躇间,忽听远处那曹姓汉子大叫道:“找到了,我找到了宝剑了!”话音未落,啊的一声短促惨叫响起,竟似遭人袭杀。

那汉子一惊,怒道:“好小子,你还有同党埋伏!”踏步抢上,断刀横扫,已然下了灭口的决心。突然啪啪几声轻响,数团红烟在地面炸开,形成一片浓密的烟雾,他一个收势不住,直扑进烟中。这忽然出现的烟雾似有古怪,沾到手上、脸上、脖子上,luǒlù在外的皮肤登时有蚁虫啮咬的刺痛。是毒烟!他心中一个jī灵,屏住了呼吸,凌空倒翻跃出烟雾笼罩的范围。

原来胡笑天与对方jiāo谈之中,偷偷取出盘灵儿送给他的mí烟弹,一见情况不妙,立即掷出,利用产生的烟雾搅luàn对方视线。眼见那汉子倒跃而回,他急忙横步闪开,垂眼一扫,俯身自地上捡起一根两尺多长的枯枝。他闭上眼睛,回想起那rì赤阎传授的神斗法决和出招的那一刻,喃喃道:“超脱世间法则,无物无我。我心即剑心,我意即剑意。世间万物,挥剑可破!”双目霍然一睁,强烈无匹的剑意冲霄而起,目光所至,身前的烟雾如被巨剑劈开,翻涌奔向左右。

那青龙会的汉子略一检视自身,并未发现中毒迹象,不禁松了一口气,忽见烟雾分开,胡笑天手持枯枝摆出迎敌姿势,失笑道:“装神nòng鬼!”身子一弹,刀如毒龙,再次凶猛杀到!

生死关头,求仙求神不如求自己。

巨大的压力下,胡笑天的心中却格外宁静,无悲无喜,无畏无惧,手里的枯枝抖颤着,变幻出玄妙无穷的弧线,似乎在积蓄力道,又似乎在凝聚jīng神,犹如一条拥有了生命的灵蛇,渴望冲破枷锁。

那汉子甫一扑近便觉得不对,森冷的剑意刺在肌肤上,每向前一步,压力便上升一分,心中既惊且骇,只是眨眼的功夫,这本事稀松的对手已截然不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全身功力凝聚,刀身上竟透出寸许长的刀芒,电光一闪,霹雳般击下。

胡笑天微微一笑,仿佛看不见那夺命的刀芒,手中枯枝一挥,如清风吹拂,柔弱无力,但速度偏偏超越了目光移动的极限,穿过空间的距离,穿过刀光的空隙,无声无息的dòng穿了对手握刀的手腕。

血珠飞溅,断刀脱手。

那汉子捂住腕部的伤口踉跄退后,眼神里满是惊恐——这是宗师级高手才能达到的飞huā伤人境界啊!

胡笑天一剑刺出,jīng气神耗尽,鼓起的剑气立时狂泻干净,砰的一声轻响,整条枯枝被失控的剑气炸成粉碎。他勉强使出惊神一剑,已是超常发挥了,换做其他人在同样缺乏内力的状况下,别说出剑伤敌,能逃过必杀一刀便属于万幸了。

那汉子本已萌生怯意,只差转身逃命了,却见胡笑天手中的枯枝化作齑粉,那股可怖的剑气亦同时消失,心念电转,莫非这人的武功有缺陷,时灵时不灵?当下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左手掏出一把匕首,狞笑着再次扑上。

……

第十章 新仇旧恨

第十章新仇旧恨

胡笑天连最后的杀手锏都已使出,再没有法子躲避对手的杀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劈来。千钧一发之际,白影一闪,剑光夺目,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胡笑天又惊又喜:“李姑娘,怎会是你?!”

李玄儿手持短剑,冷冷地注视着胡笑天,蓦地小嘴微张,唇角涌出碧血,身形摇摇yù坠。胡笑天忙箭步抢上,扶住她的手臂,关心地问道:“你莫非受了内伤?”李玄儿怒道:“姓胡的,你不是答应我留在原地等候吗?怎么口不对心,阳奉yīn违?”胡笑天生怕她一怒之下挥剑砍来,脑筋急转,指着狼群的尸体和那汉子的尸身,解释道:“我先被狼群追赶,后被青龙会的好手追杀,一路夺命狂奔,才勉强撑到现在。情势危急,我总不能傻站着不动吧?”李玄儿明晓得他是胡诌,这时也没心情跟他斤斤计较,狠狠瞪了一眼,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两人快步而行,寻了一隐秘处暂时躲藏起来。李玄儿将短剑交给胡笑天,吩咐他护法戒备,自己盘膝吐纳,专心调理紊乱的气息。

胡笑天望着端坐如莲的李玄儿,一个念头忽的蹦入脑海,如果一剑把她杀了,岂不是彻底摆脱被摄取魂魄的威胁?但李玄儿刚刚救了自己一命,马上翻脸杀掉她,良心上实在说不过去。而且此刻危机四伏,强敌环伺,与李玄儿一起还安全一些,否则遭遇黑道高手的拦截,那就大祸临头了。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李玄儿运功完毕,吐出一大口淤血,脸sè苍白至透明。她连服了几颗丹丸,默运内劲催发药力,静坐半响方缓缓立起,冷眼一扫胡笑天,道:“你为何不乘我疗伤时动手杀我?”

胡笑天摇头道:“胡某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怎会做出那种龌龊丑事?待我还了你一命再说。”

李玄儿道:“就凭你如今的状况,若无我相助,根本不可能走出百步之外。你是怕杀了我之后,自己也活不到天亮吧?”

胡笑天挠挠头,转移话题道:“李姑娘,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被阎傲所伤吗?”

李玄儿淡淡道:“我本想乘着夜sè摸近阎傲身侧,谁知被他提前察觉,结果交手中一招落败,只得暂时退避。”她尽管说得轻猫淡写,但其中的凶险惊魂处可想而知。阎傲一行竭力隐匿行踪,岂会轻易放过别有用心的李玄儿?她以寡敌众,伤而未死,已是幸运之极,本该即刻远遁觅地疗伤,却鬼使神差回过头来,恰好救了胡笑天。她这下强行出手杀人,内伤愈发严重,十成功夫只剩下两三成。

胡笑天见李玄儿神情冷傲,颇为识趣的按下心中疑问,道:“方才青龙会的人已发出烟花讯号,指示同伴向东南方搜寻,多半会咬住阎傲等人的尾巴。有曾项杰坐镇,阎傲想要顺利突破青龙会的封锁,只怕难上加难。一旦激战爆发,皇甫济、战锋等强者必闻风而至。阎傲费尽心神戏耍群雄,到头来难保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玄儿皱眉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笑天道:“你我同舟共济,生死与共,胡某何必说谎?”

李玄儿脸sè微红,啐了一口,道:“你这人乱嚼舌头,谁跟你生死与共?我回来救你,只因不想两大教派间发生战争。待过了今夜,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咱们从此互不相干。”

胡笑天讪笑道:“李姑娘教训的是,在下口不择言,多有冒犯了。”顿了一顿,又道:“咱们何不等一等,待阎傲遭到群雄围攻之后,再走不迟?”

李玄儿点点头,默然不响的盘膝坐下。她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甚理想,绝了争夺魔教圣物的念头,只求能平安脱离险境,另寻他处治疗伤势。至于胡笑天这烫手山芋,不得不先放他一马了。既然不能明着绑架玄宗徒弟,那以后再找机会暗中下手,反正胡笑天武功暂失,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远处很快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声音越来越响亮,惊心动魄,裂云穿石。分散各处的豪杰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嗖嗖飞掠过去,个个心里透亮,动静闹得如此之大,绝对有戏!

胡笑天隐在暗处,看着头顶上高速飞过的人影,不禁再次为莫虎风的计策叫绝。纵使最后有人发现铁盒中装的是赝品,但多半会疑心是阎傲掉了包,而不会怀疑到莫家头上。在此期间,厉万杰早通过潜门的秘密渠道,把玄铁秘图送回到魔教圣城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眼见再无高手出没,胡笑天轻声提醒李玄儿,是时候出发了。

暗夜深处的激战越演越烈,两人特意绕道而驰,一路走来竟没遇见半个人影。李玄儿毕竟内伤未愈,走了一刻钟之后,不得不停步休息。她看着身边浑若无事的胡笑天,越看越是讨厌,若非因为此人,自己怎会卷入这场漩涡,又怎会遭到重创?再想到先前两次三番的受挫,以致摄魂**再难大成,不知怎的杀机如cháo,溢满胸口。

正在这时,足音沉重,自北面踉踉跄跄奔来两条人影。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惊,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驼妖!”

“小妖女!”

只见驼妖衣衫破裂,身上鲜血淋漓,脸颊上还多出一道刀痕,延伸至耳根下方,险些把他左耳削掉。在他身边的是尖嘴猴腮的猴妖,同样是伤痕累累,蛇妖、猪妖都不知所踪。他们先前跟着假阎傲同行,险被群雄围杀,所幸假阎傲因武功不济很快露馅,群雄怒而散去,才侥幸逃得xìng命。驼妖定定神,转眼看见紧挨一旁的胡笑天,又是恼恨,又是惊讶,尖叫道:“臭小子,你果然勾搭上了白云宗的妖女!好一对jiān夫yín妇!”

李玄儿本就气血激荡难以遏制,又受驼妖的辱骂所激,俏脸涨得通红,差点当场喷出血来。胡笑天见她脸sè有异,气息急促,不禁骇了一跳,知道断不能让驼妖他们发觉李玄儿身负重伤。当下一扬短剑,冷笑道:“驼妖,需知祸从口出!你们yīn山七妖被杀得仅剩两人,还敢这么嚣张树敌,莫不是活腻了?瞧你这幅狼狈模样,是在仓皇逃命吧?难道还有闲心余力打上一场?”

驼妖黑暗中瞧不清李玄儿脸sè异常,但仍可看见她眼中如火的杀意,心下一凉,不自觉的退出两步,咬牙道:“你们孤男寡女深夜呆在一起,谁晓得你们在做什么勾当?小妖女,你别逼人太甚,惹急了驼爷咱们就同归于尽!”

李玄儿手腕一抖,一对八角镀金铜铃跃入掌心,冷冷道:“滚!”

驼妖盯着传说中的“三界招魂铃”,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气,道:“小妖女,有本事就不要依仗神器,你我公平决战!”

胡笑天大笑道:“驼妖,你又不是七岁幼童,怎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言?我们另有要事去做,没时间跟你磨牙瞎扯,快滚吧!”

“你!”驼妖怒不可遏,真想扑过去一掌毙了他,偏偏忌惮李玄儿手中的神器不敢妄动,忍住气和猴妖缓缓退后数丈,确信没有危险之后,转身便走。他们身上伤势颇重,已是惊弓之鸟,实在不愿意再起事端,竟没看出李玄儿是虚张声势。

驼妖两人的背影堪堪消失,噗的一声,李玄儿口中喷出一股血箭,仰天倒下。胡笑天及时一伸手,揽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身,焦急的叫道:“李姑娘,你怎么了?要不要服药疗伤?”李玄儿闻到他浓烈的男子气息,又羞又怒,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耳光,娇喘着叫道:“快松开你的臭手!”胡笑天苦笑道:“事急从权,还望姑娘见谅。”扶着她坐在地上,方松手退开。

李玄儿自己亦觉得奇怪,她修炼媚功以来,接触过的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虽然谨守处子之身以待宗主享用,但男女间的情事早耳熟能详,绝非纯若白纸的大家闺秀,被陌生男子一碰便惊慌失措。可是跌入胡笑天的怀中,她肌肤滚烫如同火烧,一颗芳心更是跳得厉害,只好借着打他耳光的机会掩饰自己的窘态。她转念一想,手心冷汗涔涔,莫非这是摄魂**失败的后遗症之一?这个男子像是一颗种子,不知不觉已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李玄儿又是害怕又是惶恐,一旦这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那该如何是好?她身负玄yīn之脉,又是纯yīn之体,早已注定要充当宁无凡的炉鼎,因此在白云宗内地位极为特殊,连四大门主在内都对她客客气气,无人敢生出邪念。她也将侍奉宁无凡当成天职,从无疑问,只待时机成熟,就要主动献身以助长宗主的功力。可是忽然之间,她发现心中多出另外一个男人,居然有着取代宗主的趋势,又怎能不怕?宁无凡是何等人物,只消一眼便可看透她的内外**,断然不会容忍她心里藏着别人。李玄儿久处宁无凡身侧,自然知晓这邪道第一人的可怕,若是犯了他的忌讳,不如先行自杀,否则你定会后悔自己活在世上。

胡笑天根本猜不到李玄儿心中所想,见她脸sè忽红忽白,还以为她内伤加剧,忙道:“李姑娘,我替你护法,你赶紧运功自疗。”

李玄儿柔肠百结,心cháo起伏,轻声叹道:“我此刻难以静心入定,强行为之反会走火入魔,伤上加伤。待我休息片刻,我们继续上路。”

忽听嘿嘿一阵yīn笑,紧接着有人说道:“你们的确是该上路了,阎王爷正等着你们签到画押呢!”

胡笑天和李玄儿相视一眼,同时皱紧了眉头,均知大事不妙。

只见黑影腾空,直逼过来,正是狰狞若鬼的驼妖和猴妖。原来驼妖离去之际并不甘心,仔细回想李玄儿的言语动作,越想越觉得不对,与记忆中的小妖女判若两人,于是返身躲在远处窥探。待发觉李玄儿伤重,大喜望外,立即振臂杀出。

李玄儿一咬牙,掏出一颗朱红sè的药丸吞了下去,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也顾不得太多了。以yīn山七妖的恶名,即便她此时自杀,死后尸体一样要受到凌辱,还不如拼命一搏。胡笑天隐约猜到此药的作用,连李玄儿都拼命了,难道自己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躲在女人背后吗?左右是死,可不能死得窝囊!当下大叫道:“驼妖,有种的冲小爷来!”猛地纵身前扑,短剑嗤的当面刺向驼妖。

驼妖冷笑道:“无知小辈,垂死挣扎。”眼看这一剑刺来时寒芒夺目,显然极为锋利,脚步一挫,身法连变,待胡笑天招式用老,啪的一掌,登时把胡笑天击飞出三丈开外。蓦地金光破空,铃声震魂,竟是李玄儿挥动招魂铃攻到。驼妖一边示意猴妖去杀了胡笑天,一边喋喋怪笑,抵抗那荡人魂魄的招魂铃声,yīn风七煞掌展开,腐臭气味弥漫四方。李玄儿虽然服用药物暂时压制住伤势,但是内伤实在太重,一时间被驼妖逼得左支右拙。驼妖大是得意,想象着擒下李玄儿后,肆意把玩狎弄这欺雪赛霜的美人,不禁小腹火热,招式愈加yīn毒下流,yín笑声竟压过了摄魂铃声。李玄儿几曾受过如此羞辱?明知不该动怒,依然气得眼前发黑,形势岌岌可危。

猴妖自李玄儿身边一掠而过,狞笑道:“臭小子,纳命来!”他深知老大yīn风七煞掌的厉害,眼见胡笑天吐血倒地,只当这书生尸毒攻心,没有了反抗之力,大刺刺地挥掌拍落。

胡笑天有玄宗灌注的内力护住周身穴道,其实伤得不重,见猴妖眼神中满是轻视之意,灵机一动,双臂撑地慌张的向后挪动。猴妖不虞有他,踏前一步俯身挥掌,对准了胡笑天的头颅,谁知看似虚弱不堪的对手忽然侧身一滚,无数泥土当面打来。猴妖不及防备,眼睛顿时被泥土所迷,又惊又怒:“臭小子,你敢yīn我?!”闭着眼睛胡乱出掌,掌力所及,尘土飞扬,把身边的地面击出一个个凹坑。

胡笑天屏住呼吸,蓦地扬手一掷,寒光一闪,短剑脱手插入猴妖的小腹,直没至柄。

猴妖但觉小腹一凉,全身气力尽消,不由惊恐交加,嘶声叫道:“老大,救我!老大,救命呀!”

胡笑天一不做二不休,合身扑到猴妖身上,握住剑柄一绞一拖,登时把他的小腹切开,破碎的肝脏小肠滚落一地。猴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双掌一合,猛击胡笑天的两侧太阳穴。胡笑天发力一推,猴妖踉跄着向后跌倒,洞开的小腹血肉模糊,已然活不成了。

那边的驼妖正在意yín亢奋之中,蓦地听见猴妖惨叫,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落,yù念全消。他侧首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的兄弟怎么可能失手被杀?!这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吼道:“老子要杀了你!”再不理会李玄儿,拧腰一闪,如疯了般冲向胡笑天。

李玄儿强提一口真气,大喝道:“驼妖!”铜铃当的相互一碰,诡异的音波直冲向驼妖。

驼妖盛怒之下心神激荡,竟然忘记了摄魂铃的厉害,但觉耳中嗡的一声异响,心神一阵迷糊,仿佛置身于森罗鬼殿,被无数冤魂撕扯包围,直往万丈深渊沉沦。在外人看来,他就如同中邪了一般,忽然间停止了所有动作,神情呆滞,恐惧万分。

李玄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拼尽余力再次摇响铜铃,目光却是望向了胡笑天。

胡笑天点点头,深知驼妖武功强过猴妖许多,身体感官极其敏锐,如果一击不中让他从混沌之中恢复清醒,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当下一剑斩落猴妖的脑袋,抓起来当做暗器一掷,砸向驼妖的面门。驼妖纵然陷入了灵智迷失的境界,仍然本能的挥出一掌,波的将人头击成碎片,鲜血脑浆溅了一身。就在他出掌的同时,胡笑天一个箭步抢上,剑去如流星,刷的直贯心脏。驼妖闷哼一声,眼神霎时回复清明,恶狠狠的望了胡笑天一眼,嘴角鲜血狂涌,气绝身亡。

李玄儿心情一松,再也无力支撑,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胡笑天拔出短剑,忙过去抱起李玄儿,轻声唤道:“李姑娘,李姑娘!”李玄儿面若金纸,呼吸微弱,手中仍死死握住招魂铃,对于胡笑天的呼唤毫无反应。她先战阎傲,再战青龙会好手,最后与驼妖拼死相斗,无论jīng神内力都已严重透支,接近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伤势之重无以复加。胡笑天心知摄魂铃声传播极远,随时会有江湖人出现,忙背起昏迷不醒的李玄儿,快步跑开。

!@#

第十一章 古庙鬼火

第十一章古庙鬼火

李玄儿身体轻盈,肌肤滑腻,尤其是她为纯yīn之体,与至刚至阳的胡笑天天xìng相吸,两人接触摩擦时感觉极其强烈。胡笑天背着她奔行,简直是一种折磨煎熬,还好他心志坚毅,又暗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驱除杂念,才没有做出什么禽兽之举。

胡笑天不停歇的跑了大半夜,所幸老天有眼,居然让他稀里糊涂的绕出了黄土山区,来到山区的边缘地带。李玄儿的情况愈加恶化,呼吸时断时续,必须立即寻觅安静之处,将李玄儿唤醒自疗。如若不然,这艳绝天下的摄魂妖女就会悄然死去。此时长夜消褪,晨光洒落,淡淡的薄雾之中忽的出现了一角飞檐。胡笑天定睛看去,但见一处山坡顶上,耸立着一座古庙,四周树木环抱,环境幽谧,再无其他人家。待走到近处,才看见庙门洞开,围墙塌落,约有近半的房间有大火烧过的痕迹,院落中满是枯藤落叶,已然荒废了许久。古庙面积不大,进了山门便是大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但佛像缺少了两只手臂,身上落满了灰尘泥土,蛛网密布,再看不到半分宝相庄严的模样。

胡笑天前后检查了一遍,竟意外发现佛像背靠的墙壁侧面裂开一道狭小的门户,附近还散落着几本腐朽的经卷。胡笑天仔细一看,原来这堵墙中间掏空,被设计成储存经文器物的密室,室内还堆放着不少杂乱的经卷书册,至于贵重的金银法器早已不翼而飞了。胡笑天喜出望外,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岂不是最佳的疗伤之处吗?忙推开密室石门,待室内的污浊之气散尽之后,背着李玄儿钻了进去。

这间密室狭长yīn暗,足以容纳六七人,因年代久远,两侧墙壁上多处开裂,有淡淡的光线透shè进来。胡笑天把残存的经卷铺整齐当成坐垫,然后小心地放下李玄儿,又去找了半个完好的钵盂,洗干净后盛了一点井水,给李玄儿喂下。

片刻之后,李玄儿缓缓睁开了长长的睫毛,眼神黯淡无光,全不见往rì的灵动娇娆,低声说道:“这是哪里?”

胡笑天柔声道:“我们已逃出了山区,眼下正躲在一座荒废的古庙内,暂时是安全了。李姑娘,你的内伤十分严重,半刻拖延不得,最好马上运功疗伤。”

李玄儿双目幽深,轻声道:“既然平安走出了山区,你为何不抛下我,任我自生自灭?魔教弟子向来铁石心肠,狠辣之极,从不会施舍同情他人,难道你是例外?又或是……”

胡笑天打断她道:“李姑娘,你元气大伤,不宜多话,还请即刻入定调息!”

李玄儿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除非得到高手灌输真气,又或者服下顶尖的疗伤丹药,才能快速恢复功力,仅靠自己的话至少要三五个月的时间。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都要依赖他保护吗?一想到两人朝夕相对,相互扶持的场景,她便心慌意乱,遍体生寒。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不想在泥沼中越陷越深!但她这番曲折隐晦的心事,又能向谁说去?李玄儿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开始专心运功疗伤,只求伤势略微好转之后,能第一时间离开这冤家的身侧,以后再不要相见。

胡笑天先把留在庙内的足印细心消除掉,然后返回密室,合拢墙上进出的石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打扰。他一rì一夜未曾合眼,几番出生入死,又奔跑了大半夜,纵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了,随意依在内壁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自熟睡中忽然惊醒。李玄儿仍在打坐调息,呼吸深沉绵长,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sè雾气,看不出伤势是好是坏。在墙壁另一侧的大殿上,却响起压抑的抽泣声,似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胡笑天屏住呼吸,凑到墙壁的缝隙上,眯起眼晴向外看。

只见大殿中多了两位黑衣人,都戴着狰狞如鬼的面具,一个背靠石柱坐在地上,浑身是血,另一个跪伏在他身侧,正试图给伤口敷药——居然是地府九鬼中的阎三和阎九!阎三的一袭黑衣已被染成暗红sè,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伤口,其中几处深可见骨,血迹已干涸凝固,足以想见他当时与人厮杀的惨烈。而阎九就幸运得多,身上的血迹多半是别人的,一边忙着给同伴清理伤口,一边低声抽泣。

阎三喘着粗气道:“小九,别哭了,留着力气好逃命。三哥不行了,没法子照顾你了,以后你要自己保护自己。待我死后,按规矩毁掉我的面目,别让人追查到我的身份。”

阎九哭道:“三哥,等裹好伤口,我背你走!”

阎三道:“别说傻话,难道你要背着三哥的尸体逃命吗?你听着,如今风头正紧,你千万不要回长安!宗主如顺利突围,十有**是往东去了,你要设法与他联系汇合,知道了吗?”

阎九泣不成声,双手一抖,药瓶当啷掉落在地摔成粉碎,颤声道:“如果……如果宗主他,他没有杀出重围呢?”

阎三怒道:“胡说,宗主功力通玄,手段超凡,胜过你我十倍,如何会被那帮狗贼困住?”

阎九忙道:“三哥,你别动怒,是我说错了!是我错了!”

阎三吐了一口长气,缓缓道:“万一,万一宗主真个遭遇不测,你就远离江湖隐居起来,待风平浪静之后,再返回长安开启地宫。记住,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切不可在他人面前出示宗主令牌!哪怕是阎大、阎二当面质疑,你也不要理会。等你练成‘九转轮回**’,他们自然要以你马首是瞻,不敢抗命。”

阎九犹豫道:“我,我一定要修炼九转轮回**吗?”

阎三沉声道:“你是宗主唯一的骨血,当然要继承宗主之位,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适合修炼这门绝学?小九,将来谁敢质疑你以女子之身出任门主,一律杀干净便是!”

阎九摇摇头,低声道:“三哥,我不是担心这个。九转轮回**绝情绝xìng,一旦修炼便无法中止,我,我不想练。”

阎三恍然道:“你是担心修炼**之后无法养育吗?你先找一位俊俏郎君,委身于他,待怀上孩子后把他杀掉,便可专心练功了。历代宗主都是如此做法,所不同的是他们选择的是女人,而你选择的是男人罢了。呵呵,你不是已经有了人选吗?”

阎九急道:“三哥,你乱讲,人家哪有什么人选?”

阎三笑道:“我可记得,你曾经破天荒地为一个年青书生求情,究竟是因为什么?小九,你还想骗我吗?”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低若蚊呐,终至不闻。再看他胸膛停止了起伏,已然气绝。

“三哥!”阎九嘶声悲呼,抱住阎三的尸身痛哭。

胡笑天心中恻然,他们定是在昨夜的混战中与阎傲失散,而阎三为了掩护阎九,奋不顾身杀开一条血路,边战边逃,最终伤重不治而死。当然,如曾项杰、皇甫济、战锋等强者的主要目标是阎傲,都想夺取他手中的铁盒,无暇分心,否则阎三、阎九两人绝对逃不到这里。在地府之中,有阎傲压阵指挥,其他人不会有什么异心,一旦阎傲意外身亡,阎九年轻力弱,又是女子之身,妄想从她手里篡夺宗主宝座的大有人在。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阎九未来的道路都极为凶险。就算她主动放弃宗主之争,继任者也不会容许阎傲的血脉留在世上,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方是正理。阎九若想自保,非得具备超人一筹的武功不可,是以阎三一再叮嘱她修炼九转轮回**。**一旦练成,能否掌控地府尚是其次,至少保住xìng命不成问题。但修炼九转轮回**有一大弊病,修炼者会因此断绝生育能力,阎九正是对此深有顾虑,一直犹豫不决。

忽听庙外响起几声呼哨,阎九霍然一惊,猜到是yīn魂不散的追兵又已迫近,立时止住哭声,探手一把扯下阎三的面具,随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出瓶塞,颤声道:“三哥,对不住了!”手腕一抖,狠下心把瓶中的液体倾倒在阎三的脸上,只听滋滋几声怪响,白烟升腾,刺鼻的气味扩散开去。阎九重新塞紧瓷瓶,纵身一闪,自古庙后方悄然离开。

转眼之间,呼声四起,几名冲得最快的汉子嗖嗖扑进大殿。他们第一眼便见到了阎三仍在冒烟的尸体,个个如同见到了厉鬼,赶忙移开目光,纷纷叫道:“阎三死了!”“阎三的尸体在此!”阎三的头脸部位被药水侵蚀毁坏,皮肤尽数溶解,肌肉剥离,露出森森白骨,极为恐怖。

但见人影连闪,霎时涌进来二三十名各路豪杰,其中竟然有满脸虬须的高青任!估计他是见风使舵,投靠了不知哪一方势力,反过来追杀曾经的盟友。众人见了阎三的恐怖模样,尽皆皱眉,谁也不愿意靠近半步。高青任眼珠一转,道:“各位兄弟,阎三的血肉仍在融化,分明是刚死不久。阎九必在附近,莫要放过了她!”另一人嘿嘿笑道:“那阎九双峰挺拔,香臀紧翘,十有**仍是处子之身。待擒住了她,大伙人人有份,也不枉白跑一夜。”又有人yín笑道:“魔教宝物我们争不过那几位,尝一尝阎九的的味道也不错。”

忽听有人叫道:“阎九往后山跑了!”

“快追!”“抓住她!”众人根本不把势单力孤的阎九放在眼里,大呼小叫的涌出古庙,循着阎九的足迹追去。

胡笑天见群雄呼啸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怕有人误打误撞发现了密室机关。李玄儿正处于疗伤的紧要关头,若被人惊扰的话不但前功尽弃,甚至会走火入魔,一命呜呼。阎三既死,群雄追逐阎九而去,短时间内应无人扰乱古庙的清净了。

谁知风声轻响,又有人掠进大殿。胡笑天大奇,凑眼一看,这回来的居然是贾纯和红娘子!

贾纯和覃红英乃是黑道联盟的核心人物,因站在阎傲一边,昨夜同样遭受攻击,均是身上带伤,满面的尘土血迹,无复当初的潇洒妩媚。覃红英陡然见到阎三僵直恐怖的尸体,不由啊的一声惊叫,手抚胸口,作势yù呕。贾纯迅疾将大殿内外巡视一圈,确认再无旁人后,方举目望向面目全非的死尸,长叹道:“阎三果然死了!”

覃红英干呕了几声,不悦道:“贾书生,我们一路尾随,已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阎三死了,阎九也多半难逃毒手,我们该尽快远走高飞才是。”

贾纯道:“阎傲使诈陷害我们,令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如不能亲眼看见阎三和阎九的尸体,我怎能甘心?红娘子,你若执意要走,只管走便是。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去寻你。”

覃红英咬牙道:“你想赶我离开,好独吞地府的宗主令牌吗?”

贾纯哑然失笑:“红娘子,阎傲既然敢使出借刀杀人的毒计,就没想过拿回宗主令牌。为什么呢?因为那块令牌是假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居然看不明白?”

覃红英摇头道:“我不信!结盟之时,阎傲是忽然出现的,而你是临时提出索要信物的要求,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会事先准备好假令牌?万一有人识破令牌造假,阎傲的图谋岂不是当场落空?只有把我们哄骗上他的贼船,助他一臂之力,他才有机会夺得藏宝图,所以他不会因小失大,以假充真。”

贾纯一愣,哈哈笑道:“好一个红娘子,连我都小觑你了。莫非女人的直觉都是如此可怕吗?”

覃红英道:“贾书生,你若认定那块令牌是假的,索**给我保管如何?反正假货值不了几两银子,就当是你送给我的信物好了。”

贾纯摇摇头:“拿假货当做信物吗?我可做不出来。”

覃红英娇笑道:“贾大爷贾哥哥,人家在乎的是你的心意,而不是信物的价值高低,你可别钻牛角尖。那块令牌你不会已经扔了吧?”

贾纯叹道:“红娘子,你果真想要令牌?不会后悔?”

覃红英笑道:“怕什么!阎三、阎九一死,阎傲遭受强者围攻,危在旦夕,谁还会关心令牌的下落?”

贾纯道:“既然你想要,我便让你拿去。”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物,蓦然间银芒炸开,数百根牛毛细针shè向覃红英,又快又狠。

两人相距太近,覃红英猝不及防,仓促中双掌疾挥,全力荡开shè到眼前的暗器。贾纯乘她空门大开的良机,并指连点,霎时封住她的七处要穴。覃红英又惊又怒,尖叫道:“贾书生,你吃错了药吗?为什么突然翻脸动手?!快解开老娘的穴道,否则我跟你没完。”

贾纯冷笑道:“红娘子,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分寸,知进退。哪怕我此刻杀了你,你又能奈我何?”

覃红英心底一沉,不得不收起凶狠yīn毒的表情,换上自以为妩媚多情的笑容,娇笑道:“好人儿,人家是跟你闹着玩呢。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绝无异议。念在你我欢好一场的份上,将我放开如何?”

贾纯不置可否,俯身在尸体上摸索起来,但让他失望的是,阎三怀中除了一叠银票之外,并无其他贵重物品。贾纯气得脸sè铁青,刷刷把银票撕成粉碎,又重重踢了阎三几脚,劲气到处,登时响起骨骼断裂声响,竟似与阎三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殿上的覃红英、密室内的胡笑天,同时吃了一惊,实难理解贾纯的疯狂举动。即使是残忍暴烈著称的黑道豪杰,也信奉鬼神之说,鲜少做出侮辱损毁仇家尸体的行为,认为这样做会折寿,甚至祸延子孙。贾纯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镇定自若,城府深沉,怎会忽然如此失态?他究竟想从阎三身上搜到什么东西?

覃红英小心翼翼地问道:“贾书生,莫非阎三拿走了你要紧的物件?”

贾纯动作一顿,霍然回首,凶厉如鬼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怒喝道:“贱货,你***给老子闭嘴!”

覃红英好歹是和贾纯同一级数的高手,陡然遭他呵斥怒骂,羞愤交加,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多言。

贾纯如同困在铁笼里的猛兽,来回走了几圈,喃喃自语道:“阎三啊阎三,你到死都替那老家伙着想,简直是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可万一小九遗失了令牌和钥匙,你就是千古罪人,死后永远不得轮回!既然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兄弟今rì送你一程!”手指噗噗轻弹,两团药粉落到了尸体上。yīn风吹过,白光暴闪,青白sè的火焰蔓延燃烧起来,诡异之极。

覃红英浑身一颤,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事,失声叫道:“难道这是地府秘传的炼魂鬼火?”

!@#

第十二章 暗中破敌

第十二章暗中破敌

胡笑天心底剧震,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眼前的重重迷雾,豁然开朗——这贾纯分明是地府内的高层人物,甚至可能是地府九鬼中的某一位!贾纯在阎傲的授意下,出面召集黑道群雄,然后两人一唱一和合演了一出好戏,成功欺骗了所有人。其实在行动之前,贾纯已暗中把宗主令牌交还给了阎傲,根本不存在质押信物这一说,所以阎傲才敢撕破脸皮,使出金蝉脱壳,借刀杀人的连环毒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因胡笑天识破骗局,致使青龙会出手拦截,令阎傲只差最后一步没能逃出包围圈,功败垂成。

贾纯缓缓转过头来,摇曳的火光映照在脸上,冷酷如厉鬼,狰狞若毒蛇,只差在额头上刻着一个“杀”字。

覃红英话一出口登时后悔不迭,揭人**乃是江湖大忌,任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的另外一面,何况是诡秘残忍的地府之人!地府弟子为保持神秘,一直设法掩盖自己的真面目,如阎三一般,死之后都要毁坏容貌,绝不给人留下可供追查的线索。颤声道:“贾老大,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

贾纯看着花容失sè的女人,淡淡道:“红娘子,一个女人太蠢了容易令人生厌,太聪明了则命不长久。我见你床上功夫了得,本来还想留着你玩一玩,但你却说了不该说的话,留你不得。”

覃红英硬生生挤出两行眼泪,低声哀求道:“贾老大,我发誓今天这一切我绝不外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刺瞎我的眼睛,割掉我的舌头,只求你饶我不死。你不是喜欢与我双修吗?我保证全心全意服侍你,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做奴做婢也甘愿。”

贾纯道:“红娘子,你的提议的确诱人,不过唯有死人才会严守秘密,永不开口。”

覃红英绝望地叫道:“贾纯,你若肯放了我,我愿奉上这一辈子的积蓄,足有二十多万两白银!”

贾纯冷笑道:“靠接客挣来的婊子钱,我嫌脏!”

覃红英面孔一僵,瞬间涨得通红,尽管出身青楼,但她偏偏最恨别人骂她是婊子。柳眉一竖,尖声骂道:“贾书生你这混蛋王八蛋,老娘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肠穿肚烂,脚底流脓……”

贾纯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铁骨折扇,随手一挥,锋利如刀的边缘划过。噗!一股血箭直冲上天,叫骂声戛然而止。覃红英的脑袋骨碌碌的滚落在地,双眼圆瞪,怨毒的眼神凝望着虚空,死不瞑目。

贾纯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面无表情的擦净扇面沾染的血迹,遥遥望向远方,低声道:“小九,你可要坚持住,别让人把东西都抢了!”说罢身子一纵,亦奔向后山。

大殿之上,一具尸骨在无声燃烧,另一具尸体头身分离,鲜血狂涌,令这佛门清净地变得鬼气森森。

胡笑天暗暗摇头,也不知贾纯在地府九鬼中排名第几?阎傲的死讯尚未确认,他便有了争夺宗主之位的野心。阎九不仅要应付群雄的搜捕追杀,还要提防贾纯的暗箭伤人,处境堪忧啊。

炼魂鬼火逐渐熄灭,未曾烧尽的人骨冒起黑烟,扶摇直上,穿过塌陷的屋顶飘上天空。片刻的工夫,便有三四伙江湖豪杰先后闯进大殿,一见地上的两具尸体,无不大呼晦气,掉头就走。过了午时,却来了一伙形容猥琐的盗贼,他们没有什么忌讳讲究,将尸体上的财物兵器搜刮一空,欢天喜地的去了。

李玄儿终于结束了调息吐纳,缓缓睁开双目。胡笑天轻声问道:“李姑娘,你眼下感觉如何?功力恢复了几成?”李玄儿黯然摇头:“阎傲的掌力yīn毒缠绵,阻滞经脉难以化解,没有数月的时间我无法复原。胡公子,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不要再管我了。你走吧。”胡笑天道:“如今虎豹环伺,危机四伏,我若一走了之,与亲手杀你有何区别?至少要把你送到安全之处,我才能安心离开。”李玄儿苦笑道:“荒山野岭之中虎狼横行,哪里会有安全之处?”胡笑天道:“你白云宗的势力遍布天下,附近难道没有设立秘密联络点吗?”李玄儿道:“长安城中自有我的同门接应,但是你敢去吗?你拐走了可儿,与宇文政结下大仇,万一撞见他xìng命难保。”胡笑天叹道:“除了长安呢?”李玄儿微微一笑,道:“胡公子,其实我也不愿意再回长安,那些所谓的白道大侠无处不在,讨厌之极。既然你要做无愧于心的大丈夫,便麻烦你送我去洛阳吧。”

胡笑天愕然道:“去洛阳?”洛阳距此地少说有五六百里,即便是乘坐马车出行,至少都要七八rì的时间。李玄儿轻声道:“莫非胡公子后悔了?”胡笑天当然不能自食其言,而且玄铁秘图一事已经了结,又与衣舞凤取得了联系,厉万杰也答应设法破坏青龙会的yīn谋,他是否留在长安并不重要了,抽身跳出这个漩涡也不错。只须派人留驻长安,与李山保持联系,适当关注五族会盟的进展即可。以李山的地位和立场,一旦得知青龙会的野心,定会鼓动五大家族全力阻止。心念转动间已做出决断,淡然笑道:“李姑娘,胡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要说送你去洛阳,就是护送你远赴京城又有何妨。”李玄儿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一触,垂首道:“你只要送我到洛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我不会因此感激你,等我养好了伤,再遇见你时绝不会手下留情。”语气冰冷,淡漠至极。胡笑天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将来对敌之时,我一样不会怜香惜玉!”李玄儿冷笑道:“好!希望你永远记住今rì之言。”双手紧紧相握,指尖煞白。

此时密室内愈加昏暗,透过墙缝望出去,室外已是黄昏。

两人默然半响,腹中几乎同时响起咕咕声,由于整整一rì未曾进食,都到了忍耐的极限。两人相视苦笑,一个是魔教教主的徒弟,一个是白云宗的天之骄女,谁曾想有朝一rì会沦落若此!

胡笑天轻咳道:“李姑娘,咱们总不能被活活饿死,待天黑之后我便溜出去寻找食物充饥。你身体虚弱,就呆在密室之内静候我的消息,千万不要擅自打开密室入口。”

李玄儿眼前发黑,腹中有如火烧,不得不抛开矜持,轻声道:“那就麻烦公子了!夜黑风高,敌人不明,请务必小心。”

胡笑天点点头,推开墙上的石门,先给李玄儿端来半碗井水,再将石门合拢,借着夜sè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古庙。

正是初chūn时节,树林里鸟兽绝迹,树木尚未长出新芽,野果鸟蛋之类的是不要想了。胡笑天仗着天眼通的便利,挖开泥土,寻找诸如野山药、黄jīng之类的植物根茎,多多少少有所收获。正忙碌间,忽风声响动,金铁交鸣,山脚下似有江湖人追逐打斗。他心中一动,难道是阎九被人追杀吗?忙伏低身子,沿着山势下行。

片刻之后,但见黑影连闪,火星四溅,却是十多人追逐着一位体形雄伟的头陀,一路不停歇的杀将过来。那头陀孤身一人,挥舞着一柄月牙铲力战群敌,状若疯虎,悍不畏死,时不时发出一声沉若闷雷的吼声,更添威势。但对方采取车轮战法,并使用合击之术,巧妙地与他缠斗游击,犹如一群狡猾的恶狼,时刻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在人群外头,另有两人亦步亦趋的追随观战。

胡笑天居高临下地望去,那头陀满脸横肉,赫然是不杀和尚!

不杀和尚挥动兵器之时左臂转动不灵,力量明显弱于右臂,大概是受了伤,再加上体力和内力的双重消耗,已渐渐呈现不支之势,眼看这般缠斗下去,免不了落个乱刃分尸的下场。不杀和尚怎甘心窝囊战死,大叫道:“卑鄙无耻的宇文小儿,你莫不是裆下无鸟,躲得远远的做什么?洒家的大好头颅在此,有种的就来拿!”

只听一把熟悉的声音冷笑道:“不杀和尚,你的激将之计对我无用。等你功力耗尽之时,我自会动手砍掉你的秃头!”

胡笑天一震,是宇文政!仔细一看,那观战的两人不是宇文政和刀奴又是谁?宇文政得意洋洋的冷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刀奴仿佛傀儡一般紧随在他左右,手中紧握刀柄,杀气凌然。胡笑天自从上回与宇文政匆匆见过一面,已多rì未闻他的消息,今夜陡然见到他现身,满腔恨意涌上心头。虽然衣舞凤未曾落水身亡,但宇文政曾经做过的一切岂能就此淡忘?只要有机会杀他,胡笑天绝不会犹豫。

不杀和尚怒道:“宁无凡一代宗主,怎会收了你这种缩头乌龟做徒弟?你简直是在替自己的师父丢人现眼!”

宇文政狞笑道:“不杀和尚,在场的都是我的人,谁敢把今rì之事向外泄露半个字?只要我亲手杀掉你,立时名扬天下,一举压过战锋和姬浩明,成为当今第一青年高手。到了那时候,谁不得赞一句名师出高徒?谁又会在乎背后的真相?至于你嘛,只会成为我传奇一生的垫脚石,作为失败者被人反复提起。”

胡笑天恍然,原来宇文政打的是扬名立万的如意算盘!或许是受到战锋独闯雷家堡的刺激,他也想做一番惊动江湖的大事出来。正好不杀和尚昨夜掩护阎傲时受伤,武功大打折扣,又是落单逃亡,他便率人锲而不舍的展开追杀。不杀和尚排在黑道风云榜的第十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能成功杀掉他,江湖地位定然飞速飙升,够资格与一派掌门相提并论了。

不杀和尚怒极而笑:“若不是曾项杰击伤了我左臂经脉,就凭你们这帮鸟人的本事,替洒家擦屁股都不配!”

宇文政道:“谁让你错信阎傲,选择与我们为敌。你要怪就怪阎傲太jiān诈,怪曾神将太强悍,怪自己太愚蠢,不要怪我捡现成的便宜。不杀和尚,你纵横江湖数十年,吃喝玩乐都享用过,即使死了也不枉来人世一回,爽快点认命吧。”

不杀和尚道:“放屁!你家爷爷还没活够呢!”忽的松开左手,一把握住一柄刺来的剑刃,猛的往怀中一扯,肘尖撞出,只听喀喇一声响,使剑那人胸口凹陷,吐血毙命。几乎同一时间,他右手的月牙铲划个半圆呼的飞掷而出,正当面的两条汉子躲闪不及,硬着头皮举刀格挡。但不杀和尚一掷之力何其雄厚,当的一声巨震,那两人手中的兵器咔嚓折断,断刃倒插,直没入胸膛。

不杀和尚忽然发威连杀三人,宇文政不惊反喜,叫道:“秃驴技穷了!”一声令下,刀奴纵身向前,刀光如霹雳破空,凶狠之极地朝不杀和尚劈到。不杀和尚一声怪叫,身形疾闪,分明是心生忌惮,不敢空手硬接。那刀奴杀招展开,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似一刀,气力之绵长仿佛永无枯竭。众汉子jīng神大振,配合他的攻势硬砍硬杀,登时一举扭转局面。而不杀和尚失去了月牙铲后,被迫以赤手空拳拆解杀招,压力之大何止飙升三倍!尤其是他功力损耗严重,经脉受伤,十成功夫至多剩下了五成,单凭血肉之躯如何抵御刀剑锋刃?恶斗之中,寒光交错,点点滴滴的鲜血四散飞溅。

宇文政得意洋洋,大声道:“谁能剁掉这秃驴一条胳膊,本公子赏白银五千两!”

不杀和尚气得鼻孔冒烟,怒吼道:“**你***,五千两就想买洒家的命吗?”明知宇文政是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偏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交手中略一分神,双臂便被砍了三刀,痛彻肺腑。

宇文政大笑道:“不杀和尚,你完了,明年的今rì便是你的忌rì!”正yù加入战团亲手结果不杀和尚的xìng命,忽听啪啪啪连窜爆响,一大片烟雾平地生成,被风吹裹着飘送过来。

宇文政既惊且怒,凌厉的眼神shè向黑暗深处,厉声喝道:“是谁?!”他率人围攻不杀和尚乃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假如被有心人撞破,一番布置心血岂不白费?

那片烟雾弥漫扩散,转眼把交手双方尽数吞没。“是毒烟!”惊呼声中,有人皮肤灼痛,有人双目流泪,有人咳嗽不止,严密的包围圈登时出现破绽。不杀和尚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当下屏住呼吸,骤然发力连伤数人,闷声不吭的投入山林之中。

原来胡笑天存了破坏宇文政好事的打算,乘人不备,悄悄移到上风处,把五毒罗烟散、迷神桃花瘴、赤焰蚂蚁烟全部掷出,数十颗弹丸炸裂,混合形成的毒烟迷雾非同小可。这些烟雾弹乃是盘灵儿jīng心调制而成,单单一种便有不小威力,何况三种混合起来?

烟雾太过毒辣yīn损,一众白云宗门下纷纷拔身跃到高处,个个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宇文政暴跳如雷,恨得牙床都要咬碎,明明再坚持片刻就能斩杀不杀和尚,成为领袖武林的风云人物,却功亏一篑,纵虎归山!

宇文政狂叫道:“你们立刻散开搜查,给我找出那个释放毒烟的混蛋,我要把他剁成肉酱喂狗!”众人面面相觑,此刻夜黑如墨,周围的山林地形复杂,仅凭十多人的力量入林搜索,那不是大海捞针徒劳无益吗?其中一人壮起胆子提醒道:“宇文公子,不杀和尚负伤逃命,我们该首先追杀他才对。”宇文政怒道:“废话!不杀和尚是黑道排名前十的高手,他已逃入林中,谁又能追上他?”那人劝道:“公子,不杀和尚功力消耗殆尽,即使逃也逃不远。何况他已负伤流血,我们循着血迹追踪,难道他还能飞上天去?若今晚不能杀了他,恐怕rì后必成大患!”宇文政心底咯噔一沉,想到从此与一位绝顶高手结下死仇,不禁背后冷汗直流。假如错过今夜,让不杀和尚有机会治愈伤势,将来行走江湖时岂不糟糕?难道要整rì提心吊胆,防备不杀和尚的报复?他越想越怕,狂躁的叫道:“快点起火把,搜寻秃驴的血迹!只要杀了秃驴,你们每个人都有天大的好处。”众人轰然答应,忙分出人手掩埋尸体,点燃火把,顺着地上的血迹追去。

胡笑天伏在暗处,目送着白云宗一行迅速远去,心中大为快意,能小小的yīn了宇文政一着,令仇敌美梦破灭,何其快哉!当下悄然移动,沿着来时的路重新回到古庙。

古庙内静悄悄的,尸体的位置与离开时没有分别。胡笑天来到后院古井旁,打起井水,把附在山药、黄jīng等表皮上面的泥土冲洗干净。忽然,一股冷风卷过,寒气如霜,一条雄伟的身影从天而降,凶光毕露。

!@#

第十三章 玄儿病重

第十三章玄儿病重

古庙内漆黑冷寂,哪怕有幽魂出没,都不该有第三人出现。由网友上传==胡笑天望着这不速之客,并不想暴lù自己身负天眼通的秘密,低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那人冷冷地盯着胡笑天,大步走近前来,蓦然一愣,奇道:“书呆子,怎么又是你?”但见他头顶光滑,满脸横ròu,身披的袈裟只剩半幅,双臂都用布条紧紧缠着,透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正是刚和白云宗血战半夜的不杀和尚。

胡笑天装作愕然道:“咦,原来是不杀大师!我还以为是盗匪呢,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杀和尚疑huò地问道:“这福泉寺荒废多年,香火已断,你一读书人深更半夜跑进庙里做什么?”

胡笑天奇道:“大师怎晓得这寺庙之名?”

不杀和尚道:“洒家三十年前在此挂单修行,自然知晓寺庙名称,有什么好稀奇的?”

胡笑天心头微动,联想到不杀和尚的赫赫凶名,一个荒唐的念头蓦地跳入脑海,难道是当年不杀和尚见财起意,劫走了密室内的金银法器,又纵火烧掉了福泉寺?如此推断,不杀和尚定然知晓密室的存在,莫非他也想隐身密室疗伤吗?长叹道:“不瞒大师,小生姓胡,和妻子兄弟等人回乡省亲。谁知途经此地时竟遇强人劫道,不止马车财物散失殆尽,也和兄弟家人走散了。小生和妻子仓皇走避,无意中进入古庙,又恰好发现一处密室,于是藏身其中隐匿起来。等强盗散去,我才偷偷溜出密室找些食物充饥。我看大师你血染僧衣,身无长物,难道是同样遭遇了强盗吗?”

不杀和尚沉声道:“你发现的密室在哪里?”

胡笑天镇定地道:“就在佛像背后的夹墙之中。密室内只剩下几本经卷,并无值钱之物,是个藏身避敌的理想之处。”

不杀和尚目光一垂,落到那堆山yào黄jīng之上,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粗声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在山上挖的?”

胡笑天点点头道:“或许是菩萨保佑,小生黑灯瞎火的胡luàn搜寻也颇有收获。不过我刚才听见山下有喊杀打斗声,又见有人点起火把往北面去了。这等凶杀争斗之事,小生避之唯恐不及,不敢靠近窥探。大师,莫非那场打斗与你有关?”

不杀和尚老脸微红,怒道:“多嘴!洒家的事岂是你能探听的?书呆子,去把你婆娘叫出来,洒家要用密室疗伤。呵呵,等洒家打通了受伤的经脉,必叫宇文小儿受死!”他身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却被一群晚辈追杀索命,实在是极为丢脸,不愿在他人面前多说。

胡笑天心中暗笑,道:“大师疗伤要紧,我们夫妻自当避让。”说罢将山yào黄jīng等纳入怀中,蓦地留意到不杀和尚的眼神,心头一动,把近半食物送到不杀和尚面前,笑道:“大师,相遇即是有缘。区区山野之物,算是小生孝敬佛祖的一点心意吧。”

不杀和尚rì夜奔bō苦战,早已饿得前xiōng贴后背,只是碍于身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见胡笑天这么知情知趣的主动奉上,咧嘴一笑,一把抢过,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边吃边道:“书呆子,你不错。”

胡笑天告罪一声,回转密室。当他推开石mén,望眼yù穿的李玄儿喜道:“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遭遇什么意外呢。”胡笑天听她语气真挚不似虚伪,愣了一愣,轻声道:“你果真担心我吗?”李玄儿登时大为后悔,淡淡道:“我是担心你被恶人杀了,害我晚餐没有着落。喂,你这趟出去,到底有没有找到吃的?”胡笑天一笑置之,抓紧时间把不杀和尚的来意说出。李玄儿顾忌到不杀和尚的恶名,只得捏着鼻子同意假扮胡笑天的妻子,先ménghún过关再说。

李玄儿为防患于未然,撕下一角衣襟méng住面孔,牵着胡笑天的袖袍,袅袅婷婷地步出密室。不杀和尚见他们举止亲密,疑心又去了大半,哈哈笑道:“书呆子,你家娘子身材窈窕,腰细如柳,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吧?”胡笑天道:“哪里哪里。贱内相貌平平,实在是羞于见人。”不杀和尚斜眯他道:“洒家一双法眼阅nv无数,难道分不出美丑吗?幸好你家娘子遮住了脸,不然洒家一时xìng起,只怕要当场坏了她的贞洁。”胡笑天哭笑不得,这酒ròu和尚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摇头道:“福泉寺乃佛家修行之地,大师口出妄言,不怕佛祖怪罪吗?”不杀和尚咧咧嘴,漫不在乎道:“怕什么?洒家三十年前毁佛焚寺,佛祖若有灵的话,早已超度我去往极乐世界了!”

李玄儿听得羞愤yù绝,又恐被不杀和尚窥破真容,轻轻一扯胡笑天的衣袖。胡笑天心领神会,道:“大师,夜深人乏,且容我们暂时告退,到相邻僧房暂住一宿。”不杀和尚正sè道:“书呆子,洒家运功疗伤时,你等切忌不可靠近密室。一旦惊扰了我,休怪洒家痛下杀手。”胡笑天唯唯称是,拉着李玄儿走开。

福泉寺中房屋大半损毁,不过西侧的僧房仍有两三间勉强能够住人。两人既然假扮夫妻,便只挑了一间僧房,打扫之后铺上干草枯枝,各据一角分头入睡。是夜李玄儿和衣而卧,听着房间另一头传来的轻微鼻鼾声,脸颊滚烫,心cháo起伏。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和男子同宿一房,虽说江湖儿nv事急从权,没有那么多的礼法规矩,但奇异的感觉溢满心间,令她久久难以入眠。

夜晚寒风呼啸,残破的mén窗不时有冷风灌入,令得室内凉如冰窟。胡笑天体内阳气太盛,又曾在雪山顶上练功数年,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寒冷,安之若泰。他一觉睡到天明,翻身坐起,转眼看到李玄儿面向墙壁仍在沉睡,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僧房,打了井水洗脸漱口。此时东方破晓,一轮红rì撕破云层,缓缓浮上了天空,通红的霞光映照山林古庙,令人心静气爽。只可惜庙中古钟未响,亦无群僧诵经,少了几分庄严肃穆。

胡笑天有了昨夜的经验,又去挖来一堆山yào黄jīng,洗净后兴冲冲的回转僧房。进了mén却发现李玄儿仍旧躺在枯草上一动不动,不禁微觉奇怪,轻声唤道:“李姑娘,李姑娘,醒一醒!”

李玄儿吃力地动了动手指,发出低低的呻yín声。

胡笑天忙放下手中之物,走过去探手一mō李玄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原来李玄儿伤重体弱,昨夜又心神难安,以致风邪入体,寒气侵骨,竟然发起了高烧。短短半夜的功夫,她两腮凹陷,嘴chún干裂,与摄魂妖nv的yàn名相去天远,如邻家nv孩般楚楚可怜。胡笑天暗暗自责后悔,李玄儿本就伤重,又没有任何的被褥保暖,若是自己勤快一些,封堵好mén窗上的破dòng,她也不会病重若此。当务之急是寻医求yào,否则她内伤风寒同时发作,离死不远矣。当下脱掉外衣紧紧裹住李玄儿,喂她喝了一点水,背起她往外就走。

不杀和尚恰好行功完毕,刚从密室内出来,迎面撞见脚步匆忙的胡笑天,讶然道:“书呆子,你要去哪里?”

胡笑天脚步一顿,道:“不瞒大师,我家娘子体质虚弱,昨rì又受了惊吓,竟忽然病倒了,情况十分危急。小生要即刻找大夫救命,就此与大师别过了。”

不杀和尚皱眉道:“离此最近一处市镇在三十多里外,你仅凭双脚赶路,只怕不等找到大夫,你家婆娘便急症发作死了。”

胡笑天心情愈发沉重,道:“我总不能坐看她死在庙中吧?虽说机会渺茫,我也要全力一试,尽人事以安天命。请问大师,你所说的市镇在哪个方向?”

不杀和尚抬手mō了mō光秃秃的脑mén,忽然道:“洒家昨夜吃了你的东西,欠你一个人情,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好了。”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杀和尚竟也有慈悲心肠?迟疑道:“大师,你的伤不碍事吗?”

不杀和尚砰的一拍xiōng膛,傲然道:“洒家jīng炼佛mén神通,铜皮铁骨,区区小伤不在话下,经过一夜运功调息,洒家左臂的经脉已好了**成,就算再次遇见曾神将都可一战。反正洒家也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顺路把你们两人送到镇上,不过是举手之劳,。”

胡笑天忍不住问道:“那曾神将是什么人?难道他的武功强过大师许多?”

不杀和尚脸部肌ròu一阵chōu搐,闷声道:“曾神将乃是青龙会的绝顶高手,内力稍稍胜过我半筹,武功却未必强过我。他和宇文小儿一样,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击伤我,算不得英雄好汉。单打独斗的话,洒家决不怵他。”

胡笑天忽的想起一事,故作好奇道:“不知曾神将和那rì闯进山谷的尹疯子相比较,谁更胜一筹?”

不杀和尚叹道:“那尹疯子以一人之力挑战上百黑道豪杰,不畏生死,不知疼痛,肆意杀进杀出,简直已不是人,而是阎罗王派出的修罗杀神!我宁愿和曾项杰对战十次,也不愿与尹疯子碰面了。喂,书呆子,你怎会忽然关心江湖之事?你的婆娘还救不救?”

胡笑天忙道:“救,当然要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夫妻二人定会铭记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杀和尚道:“洒家见你颇有情义,又替我伤了驼妖,这才助你一臂之力,并不稀罕你感jī与否。”单手抓住胡笑天的肩膀,沉声道:“小心了!若觉不适,闭上眼睛便是。”脚底一顿,如巨鹰腾空,越过院墙飞掠而去。

往东数里,山势已尽,开始出现农田和村庄。不杀和尚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农户家中,抢了东西便吃,顺手还夺了一件羊皮棉袄给李玄儿裹上,以抵御途中风寒。一路东去,不杀和尚施展轻功如飞掠走,丝毫不怕惊世骇俗,约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城镇边缘。

突然,呜的一声破空厉响,左近的树林中飞出一块石头,自侧面shè向奔行中的不杀和尚。尽管是猝然遇袭,不杀和尚反应仍是极快,挥掌急封,把飞石扫落一旁,停步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暗算你家爷爷?”

胡笑天心中惴惴,难道是宇文政率人在此埋伏?

这片树林占地甚广,树木一棵挨着一棵,密密麻麻,看不清林中有多少人潜伏。只听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道:“青天白rì,众目睽睽,阁下妄使轻功赶路,惊扰了百姓实在不妥,还请慎行。”

不杀和尚嚣张霸道惯了,如何听得进这逆耳忠言,怒道:“洒家纵横天下数十年,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洒家滚出来!”

那人淡淡说道:“我不yù多事伤人,你且走开。”

不杀和尚勃然大怒,当即松开胡笑天,双拳开路直扑进林中,大叫道:“装神nòng鬼的家伙,你当洒家是吓大的吗?”话音未落,枯叶翻飞,一股烈烈生风的剑气矫若飞龙,朝他刺了过来。不杀和尚大呼小叫,双拳封闭格挡,敌住那无形剑气的来势,拳风与剑气相撞争锋,一时间地动山摇,树木断折。谁知以不杀和尚的本事竟然抵御不住剑气侵袭,不论他如何腾挪闪跃,依旧被bī得一步一步向后倒退,不知不觉中退出了树林。

胡笑天远观那剑气纵横,转换如意,不由倒chōu一口冷气,此人的剑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究竟是哪一mén派的宗师现身人世?

剑气忽收,漫天枯叶缓缓飘落。

不杀和尚定定神,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退回原位,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登时面皮涨红,七窍生烟。他尚未与对手照面,就被毫无悬念的bī退,实乃毕生未曾遭遇的奇耻大辱。不杀和尚牛脾气发作,张口大喝,鼓足功力再次冲进林中。

那人轻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突然之间,剑气冲霄而起,哧哧有声,飘舞的枯叶但凡被剑气刺中,尽皆穿孔或者撕裂,威势更胜方才。不杀和尚仅仅多坚持了半刻钟,便狼狈万分的倒退出林,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八个剑孔。

胡笑天目瞪口呆,黑道前十位的绝顶高手,竟被人家如小孩子般戏nòng,毫无招架之力?!这人的剑术岂不是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

不杀和尚又是懊恼,又是惊惧,晓得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对方,一味纠缠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抱拳道:“洒家乃关中道上的不杀和尚,敢问朋友姓甚名谁?今rì之辱,来rì必还!”

那人声音陡然转冷,道:“不杀和尚是么?名气不小,恶事做尽。你这恶僧再啰嗦,休怪我拔剑杀人,为民除害了。”话语一出,天地肃杀,比起剑气纵横之际更让人感到绝望。

不杀和尚但觉杀气当xiōng,寒máo倒立,若不服软退开,难免是血溅五步的下场!面对如此强者,以硬碰硬无疑乃是最愚蠢的举动,至于那些什么自欺欺人的场面话,还是不要多说为妙。不杀和尚识相的一低头,扯了胡笑天便走。

两人走到镇口,不杀和尚悻悻然先行离开不提。小镇规模不大,街道纵横两条,各商铺、酒店、当铺一目了然。镇上仅有一家医馆,名为“济世堂”,坐诊的大夫姓马,mén外贴着“济世救人,妙手回chūn”的对联。胡笑天急匆匆闯到堂上,叫道:“大夫,我家娘子不行了,快救命呀!”那马大夫四十多岁,养得白白胖胖,淡淡的扫了胡笑天一眼,道:“医馆之中,大叫大嚷成何体统?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数吗?”胡笑天忙道:“因娘子病重,小生一时情急失态,还望大夫见谅。”马大夫神sè稍缓,问道:“你是读书人?”胡笑天道:“正是。”马大夫点点头,示意他把李玄儿放下,然后伸出手指搭了搭李玄儿的腕脉,眉心一皱,缓缓道:“你家娘子风寒入体,气血大亏,病情严重之极,若再晚来片刻便没救了。不过幸好遇上了我,”他竖起一根手指,接着道:“请公子先付足诊金,我才好开方下yào。”

胡笑天一愣,随即大怒,岂有医生不治病救人,反而讨要诊金的道理?若非李玄儿命悬一线,真想挥拳打他个五颜六sè!咬牙道:“诊金是多少?一两银子么?”马大夫摇摇头,一字字道:“一百两!”胡笑天失声道:“一百两?你是医生还是强盗?”马大夫脸sè一板,不快道:“yù救你娘子xìng命,需用百年老参和几味贵重yào材入yào。而百年老参本馆只有一株,十分珍贵。你救是不救?”

胡笑天浑身上下一mō索,连半两银子都没有。无奈之下探手进李玄儿怀中,也只找到二十余两碎银和几粒金豆,远不够支付诊金费用。

马大夫脸sè愈加难看,冷冷道:“既然没钱看病,烦请你把病人抬走,别死在我的医馆内。”

!@#

第十四章 东去洛阳

第十四章东去洛阳

胡笑天强忍一口恶气,哀求道:“大夫,你能不能先救人?余下不足的诊金我可以令人从长安送来。只要我家娘子平安无事,届时不要说一百两,给你一千两又有何妨!”

马大夫断然拒绝道:“本医馆公平jiāo易,概不赊欠!”

胡笑天忍无可忍,仓啷一声龙yín,chōu出怀中的短剑。

那马大夫吓了一跳,以与féi胖身材完全不相称的敏捷和速度,嗖的闪身躲到柱子后头,尖叫道:“兀那书生,你要行凶杀人吗?你敢动我一根汗máo,你家娘子也活不成了。”

胡笑天恨得几yù吐血,强笑道:“马大夫你误会了。我这把宝剑吹máo断发,价值千金,抵押给你做诊金如何?你若不信,我可当场试剑。”说着随手一挥,剑光闪处,一张八仙桌立时断成两截。他眼下有求于人,当然不会鲁莽行事,一点点威胁恐吓却是免不了的。

马大夫吓得脸sè煞白,连连摆手道:“剑乃凶物,我不要,我不要!镇上开有当铺,你去抵押给他们吧。”

胡笑天轻轻抖动短剑,斜眯他道:“那我娘子的病……”

马大夫赔笑道:“请公子放心,我马上开方子抓yào,不会耽误小娘子的病情。只是诊金一文都不能少,实在是yào材太贵了。”

胡笑天无意与对方讨价还价,挥挥手道:“那便请你先治病吧,我即刻去典当宝剑。”

马大夫好心提醒道:“出mén右转,大约走上五十步,mén口漆成红sè的那间铺面便是当铺。”

胡笑天匆匆赶到当铺,忍痛递上宝剑,提出抵押二百两银子。不料负责典当收押的掌柜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是捏造出**处máo病,最终只肯出八十两纹银收剑。胡笑天无计可施,纵使心头滴血不止,亦只有画押同意。

马大夫虽然爱钱,但总算有几分真本事,先是施以针灸之术提振李玄儿的jīng神,再以yào石之力补其气血,固其根本,祛除风寒。一番忙碌下来,李玄儿的体温略有下降,脸上多了三分血sè,比起清晨时奄奄一息的状况强了不少。胡笑天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夫,我娘子为何仍旧昏mí不醒?”马大夫道:“小娘子元气亏损严重,而且似乎体内另有暗疾潜伏,即使按时服yào,也要数rì的调养方能恢复神智。我开的yào足够她服用三rì,服完之后照方抓yào,直至她病愈为止。”胡笑天接过yào方,第一眼便看见“百年野山参一支”几个字,顿时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栽倒。当下定定神,指着yào方道:“大夫,非得百年山参不可吗?”马大夫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这山参乃是主yào,万万不能少的。若是有东北千年人参替代,则yào效更佳。”

胡笑天终于深深体会到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滋味,以他此刻的身家,别说买一支野山参,买到一条参须就算老天开眼了。事已至此,要么回转长安,与宋谦等人汇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要么快马加鞭奔赴洛阳,把李玄儿jiāo给白云宗弟子安置。长安近而洛阳远,按理当首先考虑返回长安。但白道群侠云集于长安,对李玄儿仇怨极深,回去的的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加之秦王震怒,长安城mén进出加强了盘查审问,他们想ménghún进城绝无可能。思来想去,竟只有奔赴洛阳一条路了。当下修书一封,请马大夫遣家仆送往长安宋谦处,把自己的境况说清楚。

出了医馆,胡笑天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即刻启程赶往洛阳。途中李玄儿醒过几次,但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mímí糊糊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绝大多数时候处于昏mí的状态,服用汤yào时都需撬开牙齿灌入。到了次rì午后,马车经过华yīn县,离潼关越来越近。过了潼关之后,便是河南地界了。

潼关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古称桃林塞。因为潼关地处黄河渡口,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所以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潼关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明洪武五年,千户刘通于原址重新筑城。明洪武九年,又增修城牌,并依山势曲折修筑城墙,后称明城。

因道路狭窄,行人车马都需小心避让,行进的速度大为降低。走不多时,马车竟停了下来。胡笑天暗觉奇怪,扬声道:“贺大叔,为何不走了?”那车夫答道:“公子,前方有人设卡盘查,需耐心等候。”胡笑天心中嘀咕,眼看潼关近在咫尺,官府怎会突然多事增设关卡?挑起车帘往外望,只见百余步外有一伙持刀拿枪的汉子拦住道路,看模样并非官府中人,自东往西的商旅他们不管,自西往东的却要一个个搜身盘问。他们态度蛮横,若有人敢喧嚣抗议,立时抬手便打。如此一来,造成道路堵塞,前方已聚集了十余辆车马及过百商旅。众人出mén在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无人出头闹事,老老实实的等候验身通行。

胡笑天跳下马车,拉住一位行商,询问那伙汉子设卡盘查的缘由。那行商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听人议论,那伙人的目的似乎是要查找一个年轻nv子,据说她偷了一件珍贵的宝物,失主不肯放她出关,是以派人拦截。

胡笑天一愣,莫非他们要找的是李玄儿?随即摇摇头,李玄儿得罪的是白道mén派,而那伙汉子则明显是黑道人物,粗鲁凶狠,肆无忌惮。蓦地心中一动,回想起这两rì的遭遇,以及古庙内所见的一幕幕,险些失声惊呼起来,是阎九,他们要找的是阎九!阎九孤身一人,却要应付数以百计的黑道好手围捕,居然至今未被对方擒获,也是异数了。潼关地势险要,是东进中原的必经之地,所以黑道群雄才会另设关卡严查,以防阎九逃出关中。由于无人见过阎九的真面目,又怕她易容换装,每一个东去的行人都要强迫搜身。

胡笑天跳上车架,举目张望,重点观察那些单身且身材瘦小的商旅,看一看是否有人举止可疑。果不其然,立时发现前方有一男子左右顾盼,显得既jǐng觉又焦躁。那男子眼看还有十余人便轮到自己接受搜查,竟然闪身出列,主动往后退让。

胡笑天眼尖,留意到那男子退后之时,指间寒芒闪耀,似有意似无意的轻抚过一匹匹候在路旁的骡马。那男子极为jǐng觉,感到有人凝视注目,身子陡然一僵,缓缓转动脖颈,朝站在高处的胡笑天望来。

四目相对,彼此了然。

胡笑天微微点了点头,俯身钻回车厢,将李玄儿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抱着她跳下马车。那车夫大为惊异:“公子,你们不坐车了吗?此去洛阳,尚有数百里地呢。”胡笑天苦笑道:“贺大叔,你莫多问,待会闹将起来时控制好你的马,别让它受惊luà车夫眼珠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你是说有人要闹事?”没等胡笑天开口,前头蓦地砰然一声巨响,数匹健马仿佛遭到蛇虫叮咬,突然变得暴躁不堪,甩头摆尾,四蹄luàn蹬,不约而同的挣脱了主人的束缚,狂暴地冲向前方。

众人大哗,惊叫道:“马惊了!马惊了!”争相躲避马蹄践踏,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大luàn。

马乃合群之物,惊慌狂luàn的情绪会相互传染。夹在队伍中后段的马匹纷纷嘶声尖叫,luàn咬luàn踢,同样失去了控制。

那伙汉子眼看受惊的马群发疯一般冲来,眼眸血红,luàn蹄翻飞,一时慌了手脚,本能地跃往高处,免得被luàn马踩死。这些马匹有的拉着车厢,有的拉着货物,相互挤撞摩擦着一冲而过,烟尘滚滚,势不可挡。那伙汉子毕竟不是傻瓜,略一思索便晓得不对,马群怎会无缘无故的受惊发狂?先前那声巨响又是谁nòng出来的?其中一人立即掏出竹哨,拼命吹响,其他人则各举刀枪,急冲进烟尘之中,狂叫道:“站住!”“把惊马杀掉,别让她逃了!”

“滴!”“滴!”

尖利急促的哨音传开,远近各处呼声四起。不过盏茶的功夫,先后有七八队黑道豪杰奔来,少说有两三百人,叫嚣着呼啸掠过。

一众商旅避让路旁,大眼瞪着小眼,噤若寒蝉。

纷纷扰扰luàn了半个多时辰,那些江湖好汉终于散尽。不提那些损失财物或者受伤的倒霉蛋,胡笑天抱着李玄儿重新上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往前了数百步,便陆续看到有马匹倒毙路旁,货物散落一地。好在没有见到尸首,大概阎九已乘luàn脱身,至于她能否逃过接踵而至的追杀,那便不得而知了。

过了潼关,又多走二十余里,天sè昏暗下来,便在路边一间驿站投宿。胡笑天借来瓦罐,熬好yào汁,稍凉之后喂李玄儿服下。李玄儿的jīng神仍是不济,连续两rì仅能吞服些许米汤,眼看着又瘦了一圈。所幸她高烧已退,病情暂时没有恶化。胡笑天想着李玄儿的yào仅剩下一rì的份量,但是离洛阳还有四五天的行程,真是一筹莫展。莫非要去打家劫舍,扮一回强盗吗?胡笑天安顿好李玄儿,趴在她chuáng沿半坐半睡,以便就近照料。睡至半夜时分,驿站外忽然传来劲气jiāo击声,轰然作响。与此同时,呼喊声、金铁jiāo鸣声夹杂,也不知是哪些江湖势力jiāo恶,在荒野中展开了厮杀。

驿站内的商旅无不骇然惊醒,纷纷起身关紧mén窗。

胡笑天亦惊醒过来,心底一凉,难道是阎九落入了陷阱?仔细分辨那打斗声,似乎距离驿站不远,犹豫半响,推开后窗,轻如狸猫般闪了出去。驿站建于山谷之中,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打斗声便从山背后传来。夜幕深沉,月光时隐时现,枯萎的荒草蔓延至山坡顶上,几颗孤零零的矮树在风中摇曳,鬼影俱无。胡笑天反手关严窗户,一口气爬到高处,往山的另一侧望去。

只见山脚下有一段干涸的河chuáng,地势颇为开阔,正有数名高手在呼喝jī斗。双方你来我往,搏命相拼,场面异常火爆。另有数十条汉子分布四周,手举火把占据高处,把战场照得雪亮,让人无所遁形。

胡笑天定睛一看,被围攻的不是阎九,而是阎傲!

阎傲戴着独特的金sè面具,极易辨认,江湖之上别无分号。但见他发丝散luàn,左臂上端血ròu模糊,后背chā着几根折断的弩箭,一袭黑衣多处撕裂,显然连rì来恶战不休,受创严重。阎傲曾企图以连环计戏耍群雄,不料功亏一篑,行迹败lù,仍然遭到众高手的轮番围攻,饶是他武功卓绝,一样被杀得落荒而逃。这几rì他不眠不休,使尽手段,先后数十次逃出包围圈,本以为过了潼关便海阔天空,谁知又意外遭遇伏击。以阎傲的坚毅心志,都不禁感叹时运不济,天亡我也!形势尽管危急,但他不甘心束手就缚,挥动铁尺左劈右砍,招式愈加狠辣,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势。

如是换做他人,绝难以抵挡地府宗主的舍命搏杀。不过与阎傲正面相抗的,乃是以勇力善战著称的曾项杰!他一双铁拳展开,呼呼生风,与阎傲的铁尺针锋相对,两下相撞时竟是铿锵作响。与孤立无援,力战不休的阎傲不同,曾项杰jīng气充足,正处于巅峰状态,每一拳击出都有摧枯拉朽的力道,狂猛刚烈,让人看得血脉贲张。

除了曾项杰之外,另有三人负责在外围牵制阎傲,他们忽进忽退,不时shè出各种暗器,颇为yīn损。

阎傲力战之下,潜伏未愈的内伤外伤同时发作,被迫节节后退,情知鏖战下去必死无疑,蓦地叫道:“曾项杰,住手!”

曾项杰狂笑道:“阎宗主,你当曾某是你的下属吗?”不仅不停手,相反欺身上前,左拳变爪,化刚猛为yīn柔,忽然抓住铁尺的另一端,右拳化掌,朝着敌人的xiōng口狠狠击落。他与阎傲jiāo手数次,从来都使用刚猛霸道的招式,不愧“勇将”之威名,这时忽然使出jīng妙的擒拿手法,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阎傲右手猛力一扯,铁尺不动分毫,眼看敌掌击到,暗叹一声,松开手掌迎击上去。啪的一声闷响,阎傲如遭雷击,蹬蹬连退两步。蓦地刀光闪过,鲜血溅出,却是一名高手乘隙出手,在他背后砍了一刀。曾项杰随手将夺来的铁尺抛开,双掌一错,如影随形的攻去,竟不给对手半分喘息的机会。

胡笑天暗喝一声彩,曾项杰粗中有细,善于捕捉战机,若谁当他是粗鲁莽撞的武夫,最后定会吃足苦头。

阎傲一边拼死抵御,一边嘶声叫道:“曾项杰,我自认不敌,甘愿用藏宝图jiāo换一命如何?”

曾项杰冷冷道:“阎傲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这两rì来你huā样百出,难道还不嫌腻味吗?”

阎傲飞快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放过我,魔教圣物我即刻双手奉上,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曾项杰道:“废话!杀了你,我一样能拿到藏宝图。”

阎傲怒喝道:“曾项杰,别以为阎某已经任你宰割了,bī急了我大家就同归于尽!”

曾项杰大笑道:“阎宗主,你且试试看,如何与曾某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风声疾响,数条黑影横空飞来,直闯进山谷。为首之人面如冠yù,目似寒星,颌下蓄有一缕黑须,顾盼间透着一股邪异独特的魅力,仿佛勘破了人世间的礼法规矩,有几分潇洒无羁,有几分目空一切,赫然是白云宗的皇甫济。皇甫济远远的便朗声笑道:“曾神将,青龙会既已找到鬼王,为何吝于通知我们?想吃独食不成?”

曾项杰脸sè微变,厉声道:“做掉他!”

话音未落,参与围攻的那三名高手同时手腕一翻,各自亮出一把小巧的jīng钢手弩,想也不想地抬手便shè。嗖嗖嗖,钢弩破空,尽数shè向阎傲的要害部位。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弩箭的力道如此之猛,换做平时阎傲都未必能躲过,何况力竭之时?噗噗两声闷响,阎傲左腰、后背各中一箭,痛得他手上的招式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生死立判,岂容你有半分失误?

曾项杰大喝一声,一掌印上阎傲的xiōng膛,登时打得他肋骨凹陷,口喷鲜血,整个人倒飞出两丈开外。濒死关头,阎傲眼中闪过一抹异sè,陡然掏出了一个铁盒,用尽最后的气力掷向皇甫济。

!@#

第十五章 秘图之争

第十五章秘图之争

因皇甫济率人忽然闯入谷中,曾项杰不得不改变主意,令属下先用弩箭shè伤阎傲,自己方乘隙一掌击去,彻底解决战斗。e^看不料阎傲临死之前拼尽余力,把铁盒抢先掷出!毫无疑问,铁盒中所藏的便是令群雄疯狂的魔教圣物——玄铁秘图。这下奇峰突起,不论是自认万无一失的青龙会,还是懊恼来迟一步的白云宗,心境上顿时天翻地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翻滚的铁盒上,谁能抢先一步,谁便能夺到藏宝图!

噗通!耗尽气力的阎傲重重地跌落在地,呼吸停止,一动不动。但是此刻,没人在乎这一代强者。一个死人,哪怕他生前武功盖世,死之后便毫无威胁了。

皇甫济大喜望外,暗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探手一抓,凭空生出无穷吸力,将铁盒径直吸了过来。

曾项杰怒发冲冠,怎甘心到嘴的féiròu让给他人?明晓得这是阎傲临死前设下的毒计,一旦动手,两大宗mén帮派便成死敌,但魔教圣物当前,不能不夺!他双脚一顿地面,凌空跃起,双拳运足十成功力,隔空击向皇甫济的小腹,攻敌之必救,迫使对手先行自保。拳力汹涌如cháo,皇甫济面sè微变,双掌推出,bō的一声闷响,劲气冲突,狂风四溢。那铁盒被陡然爆发的气流卷送,立时改变了方向,翻滚着砸落在地。皇甫济身子一沉,足尖点地,敏如猎豹般扑向铁盒。曾项杰大喝道:“看拳!”拳风如山,径直压落。皇甫济怒道:“曾神将,你想撕毁你我两家的密约不成?”说话声中掌指连击,噼噼啪啪劲气爆响,转眼和曾项杰拆解了七八招。

曾项杰冷笑道:“皇甫mén主,你是恶人先告状啊!阎傲被我所杀,魔教圣物自当归我青龙会所有,你想横chā一杠捡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甫济道:“荒谬!谁规定你杀了人,东西便归你所有?你先向我出手,违反了盟约,即使是告到陈会首跟前,他也不会护着你!”

曾项杰反chún相讥道:“皇甫mén主,你若为此和我青龙会闹僵,难道你能向宁宗主jiāo差吗?”

两大高手一边口舌jiāo锋,一边拳掌打斗,但见气柱爆裂,泥土飞扬,无数的石子嗖嗖luànshè,bī得外围观战之人狼狈躲闪。

胡笑天大惊,白云宗和青龙会居然已sī下缔结盟约,这可是惊天秘闻!难怪皇甫济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分明是获得了宁无凡的授权,特地赶来与陈天野秘密相会。白云宗为邪道第一宗派,主要势力范围位于湖广、江淮、岭南一带,而青龙会近来号称黑道第一帮会,势力范围主要是长江以北,远至漠南、辽东,这两家一旦联手,绝对有影响江湖全局走向的实力,足以问鼎江湖盟主宝座。陈天野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真是不择手段,也不知道他许给了宁无凡什么好处,居然能打动这邪道第一高手?白云宗和青龙会结盟之后,毫无疑问要对付魔教、丐帮、七大剑派联盟、五大家族等江湖一流势力,而魔教更是这两家的眼中钉,ròu中刺。若是魔教未曾事先防备,恐怕会被他们两家联手突袭,损兵折将。

胡笑天想到后果严重之处,手心冷汗直冒,似乎已经看到数以百计的魔教弟子尸首分家,各处魔教堂口熊熊燃烧。他如坐针毡,恨不能即刻修书一封,飞马送到玄宗手上,好让魔教上下能早作防备,以免遭受重大损失。

在他思绪纷杂的关头,皇甫济和曾项杰又一次砰的正面对撞,旋即各退三步,如好斗的公jī般相互瞪视。皇甫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曾神将,你我功力相当,除非舍命相拼,不然战到明rì都难以分出胜负。不过你我两家刚刚结盟,是友非敌,若见血搏命大大的不妥。”

曾项杰冷哼一声:“那皇甫mén主是否以大局为重,退让一步?”

皇甫济微微笑道:“江湖之事自然要按江湖规矩办。我有一提议,你我各派三人下场比武,胜出两场者便有资格拿到铁盒,如何?”

曾项杰摇摇头,道:“皇甫mén主,阎傲一死,铁盒当然归属我青龙会所有。既然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为何要拿出来与你争夺?你白云宗没出半分力,仅仅是路过瞄了一眼,便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假如是你我联手杀了阎傲,那情形又不同,你的提议便可接受。皇甫mén主,你若坚持不让步,咱们就只有倾尽全力决战了!”他们青龙会占据了人多势众的优势,实力稳占上风,岂会傻乎乎的同意与白云宗单挑?

皇甫济微微一愣,对曾项杰刮目相看,谁说他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sè?不仅头脑清晰,言辞锋利,关键时刻仍保持冷静,无怪乎能跻身四大神将之列。缓缓说道:“曾神将,非要nòng到生死相见、水火不容的地步吗?”

曾项杰沉声道:“江湖之上,谁的拳头更硬谁就是老大。皇甫mén主,藏宝图虽好,也要有命保住才行。阎傲不远,前车之鉴!”

皇甫济面孔一冷,一字字道:“曾神将,我敬重你但不是怕你。你不要以为你们青龙会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就有必胜的把握。我白云宗的诸般手段一旦施展开来,哪怕你多上十倍的人手,也与蝼蚁无异!”白云宗乃是邪教第一宗派,最令江湖人畏惧的并非其武功绝学,而是他们jīng擅各种奇mén异术,例如摄魂术、采yīn补阳**、幻术、媚术等。据说宁无凡擅长一mén不可思议的邪恶功法,名为“追魂摄魄**”,即使远在百里之外,只要他一动念,便可令敌人气息逆行,爆体而亡。而皇甫济为四大mén主之首,在白云宗内仅次于宁无凡,所jīng通的邪mén奇术威力之强不想可知。

曾项杰当然知晓白云宗的邪异歹毒之处,但他此次围堵阎傲,又岂能没有准备妥当?扬手做了个手势,青龙会帮众当即亮出暗藏的弓弩,数十支jīng钢弩箭闪闪发光,一齐对准了白云宗诸人。冷笑道:“皇甫mén主,不知是你的邪功术法厉害,还是我的钢弩杀人够快?”

胡笑天见状暗乐,假若他们拼命厮杀,不管最终是哪一方获胜,青龙会和白云宗必然反目成仇,所谓的盟约自然要作废,这对于魔教和江湖各派都是莫大的福音。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啸,犹如苍龙长yín,声震四野。正在对峙的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扭头望去。

啸声忽止,数十丈外蓦然出现了一条身影。这时云开月现,清冷的月光如水洒落,映亮了来者的身形面容。只见他浓眉高鼻,一双眼眸深沉如海,身穿青衣,背后chā着一把黑sè长剑,乍一看去并无出众的气势,但再看第二眼时便忍不住心神动dàng,一股难以描述的凛冽剑气直bī眉心,令人下意识的要移开目光。

胡笑天浑身剧震,失声道:“怎会是他?!”

那剑客轻功身法十分平常,也不见他如何全力加速,只迈出了三步,眨眼的功夫便轻松跨越了空间,陡然落到场地zhōngyāng,自白云宗众高手中穿过。白云宗众人尽皆大骇,不约而同的拔出兵器,倾注十成功力砍杀过去,每一个人出招时都是深深惊惧,来的是人是鬼?怎会有这般不可思议的轻功?

luàn刃斩落,人影一huā,数般兵器尽皆落空。

那剑客道:“不知者不罪,我且饶你们一回。”说话间已欺近皇甫济身侧,手腕一抖,长剑连鞘刺出,似快似慢,无迹可寻。皇甫济本想开口招呼,无形的剑意迫面而来,压力沉重万分,竟让他无法吐气开声。这一剑刺来,剑意笼罩八方,哪怕功力强横如他,亦不及退、不能退、不敢退!皇甫济死死盯住长剑运行的轨迹,脸sè无比凝重,坐腰沉马,双掌化刀连环击出,霎时间幻化出无数掌影,往剑身上侧击而去,意图避敌锋芒。但在万千掌影之中,长剑却穿行无碍,剑鞘尖端bō的点中他右掌掌心。皇甫济手臂剧震,身不由主的连退五步,每退一步便把一分剑气转化到足下,泥土直没至踝关节。

那剑客无意继续出招考校皇甫济,长剑一收,左手张开一招,隔空抓向地上的铁盒。

“住手!”曾项杰眼见来者一招迫退皇甫济,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làng,但他是宁折不弯的xìng格,怎肯主动示弱?当下挥拳猛击而出,劲风鼓dàng,力重千钧。眼看拳头离对方尚有半尺距离,蓦地冷风刮过,两臂脉mén同时刺痛,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侵入经脉,直攻而上。曾项杰急运真气相抗,不料那剑气倏忽消失,这下拳劲回挫,仿佛被自己当xiōng打了两拳,闷哼声中踉跄倒退。

皇甫济好不容易化去体内的剑气,脸sè忽青忽白,咬牙道:“欧阳绝,你意yù何为?”

众人相顾失sè,来者居然是江湖第一剑客,大侠欧阳绝!白云宗诸人想到方才竟敢对欧阳绝出手,无不汗透衣背。

江湖之中,君忘忧虽是公认的白道第一高手,但这位大宗师深居简出,如神龙不见首尾,两三年都不lù一次面,更像是神话中虚无缥缈的人物。而欧阳绝不同,乃是经常游走江湖,纵横八方,一柄长剑斩尽无数枭雄,令黑道、邪道人物头疼不已,闻风丧胆。他行事低调,嫉恶如仇,来如风,去无影,但拔剑杀人时却从不手软。当年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八大山寨,就有六家被他一人击破。任何一位黑道豪强,听到欧阳绝的名字都要发抖,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有人断言,以欧阳绝的剑术和战绩,足以向君忘忧和玄宗发起挑战,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更有许多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鼓吹什么巅峰之战,推出了天下十大高手的排名榜,网罗了白道、黑道和邪道的顶尖人物。对于江湖的风言风语,无论是君忘忧、玄宗,还是欧阳绝,从来都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未曾听闻。

曾项杰恍然道:“原来你便是欧阳……大侠,败在你剑下,我心服口服。”人的名,树的影,输给江湖第一剑客并不丢人。

欧阳绝摇摇头:“人生有涯,武道无尽,岂可轻易言败?你如存了畏惧之心,异rì武功再难大成。”

曾项杰神sè一凛,肃然道:“曾某受教了!从今往后,宁死不败!”

欧阳绝点点头,转眼望了皇甫济一眼,淡淡道:“白云宗邪气太重,我素来不喜。皇甫mén主如不服气,划下道来便是。”

皇甫济张了张嘴,神sè愤愤,却终究什么狠话都没说。万一欧阳绝真个拔剑出鞘,丢掉的就不止是面子,而是xìng命!

胡笑天遥望着欧阳绝的绝世风采,不由百感jiāo集,欣喜之余又忐忑不安。多年之前,欧阳绝曾向他传授剑法真谛,算是有过授艺之恩。但时过境迁,如今他已加入魔教,成为玄宗弟子,与欧阳绝分属黑白两道,昔rì的情谊可敌得过世俗的力量?即使两人今rì重新相认,他还能称呼欧阳绝为“大哥”吗?以欧阳绝嫉恶如仇的xìng格,会不会当场拔剑出来,杀掉他这个魔教教主的徒弟?

胡笑天陡然想起前rì和不杀和尚路过一处树林时,遭遇了一位神秘的剑术宗师,结果不杀和尚被无形剑气击退,心中刹时一片雪亮,原来那人就是欧阳绝!欧阳绝想必是在奔赴长安途中,收到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动念赶来,无巧不巧与他们撞到了一起。

欧阳绝把剑反chā背后,抬手一招,铁盒嗖的飞落入掌心。皇甫济和曾项杰对视一眼,心中如猫爪luàn挠般难受,暗自腹谤不已。欧阳绝屈指轻弹,内劲到处,登时把铁盒的锁扣震碎,啪的掀开盒盖,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金属片,其表面刻有许多奇诡的符文。

众人眼巴巴的望着那金属片,无不燃起贪婪如火的**——传说中的魔教藏宝图啊,得到它的话便富可敌国!皇甫济终于忍不住叫道:“欧阳绝,这藏宝图是属于我白云宗和青龙会的,你堂堂白道大侠,难道也要学人强取豪夺吗?”

欧阳绝手指一触到金属片上,神sè微动,随手抛了抛,再仔细端详了几眼,蓦然哈哈大笑:“区区一块东海寒铁打造的赝品,居然引起如此大的风bō,可笑啊可笑!”

什么?!藏宝图是假的?!铁盒中所藏的并非魔教圣物,而是赝品?!众人错愕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以欧阳绝的身份名望,绝无可能说谎骗人。那这样说来,成百上千的江湖豪杰打生打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曾项杰跺足道:“我不信!阎傲数rì间东奔西逃,拼死守着这铁盒,盒中的藏宝图怎会是假货?”

欧阳绝摇头道:“既然你不信,亲自看一看吧!”举手一掷,毫不在乎地把那金属片抛给曾项杰。“玄铁秘图顾名思义,乃是由天外玄铁秘制而成,无论材质、重量都与人间凡铁大相径庭。假如此物真是玄铁,重量至少当是两倍以上,并且根本不怕普通兵器劈砍。”

曾项杰一接到金属片便晓得不对了,转首对手下道:“宁三才,拿刀来!”那人忙倒转刀柄,递了过去。曾项杰接刀在手,把金属片往高处一抛,右手挥刀便砍。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金属片被刀刃剖成两半,“吧嗒”坠落在地。

众人目瞪口呆,同时涌起被愚nòng的感觉。

欧阳绝笑道:“皇甫济,刚才你不是说此物属于你们吗?正好一家拿走一半,谁也不吃亏。”

曾项杰额头青筋直跳,刀尖霍然一指,怒道:“马上给我搜身——咦,阎傲的尸体呢?!”只见本该横躺着尸体的地方,除了一滩污血之外,空空如也。曾项杰惊怒jiāo加,游目四望,大叫道:“谁他娘的把鬼王的尸体偷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铁盒上头,居然没人觉察到阎傲的尸体是何时失踪的。

皇甫济灵光一闪,顿足道:“不好,阎傲定是施展地府秘术,假死欺骗我们!真正的玄铁秘图必然被掉包了,仍藏在他的身上!”

曾项杰被他一点拨,立时想通其中的关窍,喃喃道:“难怪我一掌下去,大名鼎鼎的鬼王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原来是装死脱身!不愧是鬼王呀,鬼点子太多了。”

皇甫济冷冷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于事无补。曾神将,你我联手继续追捕阎傲如何?他身负重伤,绝对不会逃得太远。这一次若能抓住他,第一步得先砍下他的鬼头!”

曾项杰牙齿咬得咯嘣响,断然道:“咱们事先说好,谁能杀得了阎傲,魔教圣物便归谁!”

!@#

第十六章 有悟于心

第十六章有悟于心

闹剧收场,众人如退cháo般走了个干净,河chuáng上一片狼藉。[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欧阳绝瞧着脚下的孤影,自嘲的摇头一笑:“好一个鬼王,智计百出,连我都被摆了一道。”说罢忽然转身过来,抬眼望向高处,锐利如剑的目光划破夜空,笔直的刺到胡笑天身上。

剑气笼罩,胡笑天如坠冰窟,周身血液几yù凝结。他心知形迹败lù,已经被欧阳绝锁定,若慌张退走,反会被当成心怀不轨之人,索xìng凝身不动。

只见人影闪动,欧阳绝振臂高飞,几个起落间便掠上山顶。他双足一落地,定睛看去,不禁愣了一愣,脸上浮起几分疑huò的神情,皱眉道:“小兄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一见到你,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胡笑天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欧阳大侠,四年之前,你我曾经切磋过剑术。当时你用的是一截枯枝,并授我心剑合一之术。小子对大侠授艺之恩不敢一rì或忘。”

欧阳绝恍然道:“原来是你,衡山剑派的后起之秀胡青鹏!”微一动念间,剑气忽收,大笑道:“胡兄弟,一别四年,你居然长成铁骨铮铮的男人了,往rì的青涩之气完全不见。以我的眼力,竟都不敢确定你的身份,看来这四年你屡获奇遇啊!”

胡笑天苦笑道:“欧阳大侠,在下被衡山剑派驱逐出mén墙后,已改名为‘胡笑天’,不再用‘胡青鹏’之名了。”

欧阳绝对于胡笑天被污蔑嫁祸,惨遭衡山剑派驱逐一事知之甚详,事隔多年也不想又一次揭开别人的伤疤。轻叹道:“陈掌mén此事却是做岔了。”话锋一转,道:“胡兄弟,你隐身于此窥探,莫非亦是冲着魔教圣物而来?可曾留意到阎傲逃走的方向?”

胡笑天道:“不瞒欧阳大侠,我……”欧阳绝忽然打断道:“四年前你不是称呼我为‘大哥’吗?怎么今rì如此生分?”胡笑天略一犹豫,低声道:“欧阳大哥!”欧阳绝哈哈一笑,道:“胡兄弟,当年你敢于冲破世俗成见,与魔教衣舞凤衣姑娘真心相恋,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在这个方面,连我亦自叹弗如。你们两人可是已经成亲了?于何处隐居?改rì我和师妹专程登mén造访,共叙旧情。”说起衣舞凤,胡笑天既愧疚又心痛,长叹道:“欧阳大哥,往事曲折离奇,一言难尽。四年前,凤姐遭白云宗的恶人所bī,落水之后脑部受创,结果失去了记忆,连我都不记得了。”欧阳绝愕然道:“衣姑娘竟然失忆了?那你们眼下岂不是形同路人?”胡笑天握紧双拳,斩钉截铁道:“不管她能否回忆起往事,我一定要排除万难,娶她为妻子!神挡杀神,佛阻杀佛。这一生一世,她只能属于我!我发誓,决不会容许别的男人得到她!”

欧阳绝眼中奇光一闪,缓缓道:“你为了心爱的nv人,果真会不顾一切?”

“是的!”胡笑天坦然说道:“欧阳大哥,为了凤姐我已加入魔教,拜教主玄宗为师,乃是真正的魔教弟子了!”

欧阳绝一震,皱眉道:“你乃汉人,玄宗如何会选你为徒?”胡笑天道:“正因我是汉人,师父才破格收我为徒。他希望我将来能一统魔教,消除九夷族人和汉人的隔阂,改变族中征战掠夺的传统,顺应时势,服从皇权统治,给九夷族人带去繁荣安定。我若成为下一任教主,定要让九夷族和汉族间绵延千年的争斗彻底终结。”欧阳绝不禁大为动容,重新打量了胡笑天一眼,抚掌叹道:“胡兄弟,你志向远大,心怀慈悲,比起我这种只懂打打杀杀的粗人不知强过多少倍!好,你很好!能结识你这样大智大勇的兄弟,我欧阳绝三生有幸。”

胡笑天被他夸得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忙道:“欧阳大哥,你乃江湖第一剑客,人人敬仰的白道大侠,不知斩杀过多少恶枭。我能与你兄弟相称,已是厚颜高攀了。大哥方才那番话,真是折煞我也。”

欧阳绝摇摇头,道:“我即使剑术再强,不过是匹夫之勇。我以杀止杀,所救的不过是十人百人,而你若能施展xiōng中抱负,受惠的何止千人万人?胡兄弟,我不如你多矣!”

胡笑天汗流浃背,如何敢接受欧阳绝的夸赞?人家可是堪与玄宗、君忘忧相提并论的绝世高手,一剑击败皇甫济、曾项杰的剑术宗师呀!就算他破开冥神真气锁,三五年内亦难望其项背,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讷讷道:“欧阳大哥,我空有想法却寸功未立,你再夸下去小弟就无地自容了。”

欧阳绝洒然一笑,举目眺望着苍凉朦胧的大地,负手叹道:“玄宗啊玄宗,光凭这份眼光xiōng襟,你已超过我一筹。胡兄弟,在你的眼中,你的师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胡笑天愣了一愣,回想起玄宗的音容举止,不由肃然起敬,千言万语只浓缩成八个字:“从心所yù,霸气无双!”

欧阳绝喃喃低语道:“从心所yù,从心所yù!”霍然一震,体内骨骼噼啪作响,凛冽的剑气直冲云霄,漂浮过来的乌云霎时被绞成粉碎,天幕dòng开,如水月光倾泻而下。剑气以他立足之地为圆心向四周扩散,bī得胡笑天不住倒退。欧阳绝抬头望天,又俯首看地,忽的展颜一笑,本该凌厉无匹的剑气蓦然化作微风,拂过草木山川,融入天地。

一代剑客,有悟于心,境界更上层楼。

胡笑天诚心诚意地道:“恭喜欧阳大哥!”

欧阳绝微微一笑,随意盘膝坐到地上,道:“胡兄弟,过来坐。”胡笑天感受到他潇洒无羁的心情,亦抛开束缚,在一旁坐下。

欧阳绝沉默半响,忽的问道:“胡兄弟,你还记得我的师妹吗?”胡笑天道:“秋nv侠风度超卓,美丽高贵,我岂会淡忘?”欧阳绝缓缓道:“我和她同mén不同师,按入mén先后排序,我在所有师兄弟中排在第二,她则排在最末一位。因秋师妹的师父,也即是我的师叔病魔缠身,她的武功大半都是由我代为传授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喜欢上了她,但是师妹并不知道我的心意。后来有一天,游历天下的大师兄忽然返回师mén,在谷中住了半年。大师兄惊才绝yàn,丰神俊朗,乃是同mén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师妹她与大师兄见面之后,心中从此烙上了大师兄的身影。不过大师兄专心武道,xiōng怀天下,从不在乎男nvsī情,对师妹谨守礼道,不假辞sè。”

胡笑天听得心惊ròu跳,不觉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欧阳绝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总想等她对大师兄死心之后,再向她表lù心迹。这一等,便是二十年。你今夜一席话点醒了我,原来不知不觉间,师妹她已成为我武道路途上最大的心魔!若堪不破情之一关,穷我毕生之力都无法跃升大宗师之境。胡兄弟,你明白吗?”胡笑天道:“欧阳大哥,你想慧剑斩情丝?”欧阳绝斜眯他一眼,笑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胡笑天脑海中陡然掠过白若冰清冷的面容,咬牙道:“管他什么坑méng拐骗的手段,只要哄得她点头同意,照用不误!万一有人多事阻拦,杀开血路便是!”欧阳绝哈哈大笑,拍着大tuǐ道:“好兄弟,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胡笑天登时清醒过来,晓得自己是受灭世霸王决潜移默化的影响,心境上渐渐趋向霸道,欧阳绝不会把戏言当真吧?

欧阳绝悠然道:“人生百年,逝者如斯不可追回,我不能一错再错。五族盛会我就不去了,我要即刻折返江南,把二十年的心事做一个了断。”胡笑天蓦地想起一事,道:“欧阳大哥,那阎傲……”欧阳绝扬手打断他道:“阎傲之生死我毫不在意,你不必多说了。”胡笑天笑道:“既然如此,小弟恭祝大哥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欧阳绝点点头,正sè道:“你既是玄宗弟子,我便不好与你探讨武学问题了,以免坏了江湖规矩。不过,你这份人情我会牢记在心,rì后需要我出面之时只管开口。”他素来恩怨分明,今夜因胡笑天的评语而有所顿悟,终于决定直面自己的心魔,这份人情不可不还。

胡笑天赧颜道:“欧阳大哥言重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欧阳绝道:“有心为之,那便落于下乘了。”说罢自怀中掏出一个绿sèyù瓶,递给胡笑天,“临别之际我没啥好送的,便送你一瓶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专治各种内伤,或许对你行走江湖略有帮助。”

胡笑天大喜,珍而重之的收起,笑嘻嘻地道:“欧阳大哥,一瓶丹yào便打发我,未免太小气了吧?”

欧阳绝耸耸肩道:“我一穷二白,哪有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大不了下一次见面之时,我请你喝酒!”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的互击一掌,同时大笑。欧阳绝长身而起,也不废话,嗖的腾空飞跃,径直往南方去了。

次rì一早,胡笑天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提及青龙会和白云宗结盟一事,请驿站派人加急送往长安。至于送信的酬劳,自然由宋谦接信后支付了。一路东去,汤yào服尽之后,胡笑天便倒出离火丹,让李玄儿和水吞服。离火丹乃是专治内伤的丹yào,yào虽好却不对症,仅能勉强保住李玄儿不死。胡笑天眼看着她的病症逐渐恶化,心急如焚,好在接下来的旅途十分顺利,终于按期抵达了洛阳。

洛阳位于天下之中,乃是龙脉集结之地,曾是夏、商、周、东汉等多个王朝的都城。古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左瀍右涧,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西控函谷,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自元朝起,洛阳为河南府所在,虽不复往rì繁华,亦是沟通四方的中原名城。

洛阳不仅历史源远流长,还是佛、道、儒、玄、理发端兴盛之地,城内城外寺庙、道观、书院数不胜数。若论自然景sè,龙mén山sè、白马钟声、邙山晚眺等洛阳八景名闻遐迩,国sè天香的牡丹盛会更是名传天下,举世无双。

入得城来,打发了车马,寻一间客栈住下。胡笑天仔细点检盘缠,仅剩不足二两碎银了。李玄儿的病情一rì比一rì危急,原本还能偶尔睁开眼睛,如今彻底陷入昏睡之中,根本无法告知白云宗的联络方式。胡笑天已当了宝剑,又不好擅动李玄儿的摄魂铃,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中nòng到银子买yào,几无可能。胡笑天左思右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玄儿病死,万般无奈之下唯有抵押玄天彩凤如意yù佩了!这块yù佩乃是唐雪母亲的遗物,由唐雪转赠给他。不论是在衡山学艺,或是游走江湖,他一直贴身收藏。胡笑天下了决心,当即找来一位客栈伙计,请他带路去找一家财力雄厚的当铺。

洛阳城最有名的当铺当属“孙氏当铺”,信誉极佳,童叟无欺,为河南孙氏家族的产业之一。胡笑天跟着伙计来到孙氏当铺mén外,只见这当铺店面宽广,同时开了六个当口收取押物。在柜台后面,有外缺负责点检、估价、写票、挂牌、卷包,然后由内缺入账、给付、入库,内外各由一名大掌柜总领,各司其职,忙而不luàn。洛阳城里多的是前朝遗老,落魄王孙,为着维持体面或是应急还债,拿着古董珠宝来典当的络绎不绝。

胡笑天依依不舍地掏出yù佩,摩挲片刻,一咬牙递了进去,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等宋谦他们赶到洛阳,必然第一时间把yù佩赎回。那接当的老朝奉手指一触到yù佩上,浑身就是一抖,本来半眯半开的眼睛霎时瞪得滚圆,仔仔细细的一端详,眼中shè出狂热之光,颤声道:“这位公子,此物从何处得来?可有出处?”

胡笑天不耐道:“此乃家传宝物,来历绝对清白。莫非你家当铺不愿接当吗?”

那老朝奉忙道:“不是不是,只因此yù佩太过贵重,容我多嘴问上一句。公子请稍候,我须向大掌柜禀报,是否收当由他定夺。”待胡笑天点头同意,小心翼翼地捧起yù佩,一步一挪地走到后头。转眼的功夫,一位年轻学徒快步走出,向胡笑天躬身一礼,邀胡笑天到贵宾室详谈。胡笑天随他进入贵宾室,那老朝奉和一位头发huā白,面目yīn沉的中年男子已在室内相候。双方寒暄几句,分头坐下。那中年男子把老朝奉及学徒打发出去,手指轻抚着放在桌面的yù佩,淡淡笑道:“请问公子贵姓?籍贯何处?是否与皇家沾亲带故?”

胡笑天皱眉道:“小生免贵姓胡。孙大掌柜,你我公平jiāo易,为何还要追问我的出身来历?”

那孙掌柜道:“胡公子请勿动怒。凡是涉及皇家物品的,典当行必须要查问清楚押物来路正当与否,若是不小心犯禁,被官府抓住把柄,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此yù佩乃是皇家大匠jīng心雕刻而成,加之质地温润,sè泽明亮,寓意吉祥,简直称得上是价值连城。公子如不给出合理的解释,谁又敢冒险收押皇家器物?”

胡笑天低头想了想,道:“不瞒孙掌柜,胡某之妻的亲姨母,曾在前朝宫中当值,服shì过méng元公主。昔年méng元皇子皇孙弃城北逃时,她老人家乘luàn逃出皇宫,终于辗转回转故里,得以安享晚年。此物乃是我们夫妻成亲之时,她特意赠送的贺礼,却不知竟然是违禁之物。若是孙掌柜为难的话,我就不当了。”唐雪的母亲乃méng古公主,她随身佩戴的yù佩自非凡品,行家一打眼便能猜到来自皇宫,瞒也瞒不住。

孙掌柜眼珠一转,一手压住yù佩,笑道:“胡公子莫要着急。既然是长辈赠送,那便不属于来历不明之物,我做主收下亦不无不可。请问公子想要多少银两周转呢?”

胡笑天暗骂一声老狐狸,翻脸比翻书都快,沉yín道:“我也不要太多,三千两白银救急就好了。”

孙掌柜苦着脸道:“胡公子,按市面行情,一块汉代古yù才值五百两。这块彩凤如意yù佩虽然稀罕,但毕竟属于禁物,我最多能开给您八百两的银票。”

胡笑天冷冷道:“八百两?你是打发叫huā子吗?少于两千五百两的话我即刻走人。”

双方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千八百两达成jiāo易。胡笑天急着买yào救命,拿了当票和银票转身便走。孙掌柜亲自送到店mén外,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lù出了一缕得意的yīn笑。

……

第十七章 造访孙府

全文字无广告第十七章造访孙府

胡笑天有银票在手,发了狠心要买千年人参入药,可是跑了几家药铺,仅搜寻到一株三百年的野山参,年份更长的便没有了。(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无奈之下,先按方子配齐药材,立即赶回客栈煎药。

三百年的山参药效的确大为不同,一副汤药下去,李玄儿面sè转红,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眸,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澈,分明恢复了理智。胡笑天长吁一口气,老天保佑,总算把李玄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枉他这几rì做牛做马的尽心服侍。

李玄儿大病数rì,几次陷入濒死境地,所幸离火丹和百年山参功效非凡,令她得以保全xìng命。但毕竟元气大伤,身子虚弱之极,醒来后想要挣扎坐起身,努力了数次都做不到。她恨恨地瞪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呆子,还不过来扶我一下?”

胡笑天摇头道:“李姑娘,你最好躺着休息,起来做什么?”话虽如此,还是扶她坐起,体贴的在她腰后多垫了床毛毯。

李玄儿一坐起来便觉天旋地转,忙闭目调息片刻,等体内真气缓缓流转之后才重新睁开眼帘,看着胡笑天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暖,低声道:“胡公子,我晕迷了很久吗?我们眼下是在何处?”

胡笑天笑道:“李姑娘,我们已经到了洛阳,暂时投宿客栈之中。你既然及时醒来,正好联络你白云宗的弟子,让他们来助你疗伤。”

李玄儿一愣,失声道:“此地是洛阳?!”

胡笑天奇道:“你不是要来洛阳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李玄儿脑袋嗡的一声响,羞愤yù绝,俏脸涨的通红。自荒山古庙晕厥时算起,这一路远赴洛阳,行程至少要六七天。这么长的时间里,是谁替自己擦身更衣,喂药喂食?她飞快的一摸中衣的布料,心底愈发冰凉,自己的私密岂不是全被他看到了?!对于女人而言,这与失去贞洁有何分别?她将来如何面对宁无凡宁宗主?

李玄儿浑身发抖,死死盯着胡笑天,轻声道:“你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胡笑天移步近前,正想问她有什么事,蓦地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被重重抽了一记耳光,打得他踉跄倒退,耳鼓嗡嗡作响,半边脸颊近乎麻木。若非李玄儿伤重乏力,这一掌下来足以令满口他牙齿松脱。胡笑天怎都想不到她会突然动手,捂住脸颊骂道:“小妖女,你疯了不成?”

李玄儿双目喷火,两行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胡笑天你这个卑鄙下流的衣冠禽兽,你乘我昏迷之际做了什么?!我的衣服是谁换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道理你不懂吗?你坏了我的贞洁,比杀了我更可恶百倍!”她虽然是邪道妖女,jīng通媚功,但其实仍保持处子之身,从未在男子面前袒露过身体。胡笑天替她擦身更衣,自然已将她全身看遍,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和失去处子贞洁没什么分别。

胡笑天揉了揉脸颊,讪讪道:“李姑娘,你在古庙中着凉发烧,病情严重,一直昏迷不醒,饮食起居之事唯有我代劳了。我发誓,我绝没有动什么邪念!”天晓得这些天服侍李玄儿,他有多么辛苦难过!幸亏他怀中藏有万年冰魄,护住一份清明,否则早化身为午夜魔狼,将这绝世名花连皮带骨吞进腹中了。

李玄儿怒道:“男女有别,你不会请人照顾我吗?你根本是不怀好意,罪该万死!”说到激动处逆气攻心,又吐血昏迷过去。

胡笑天忙找来湿毛巾擦净血迹,扶李玄儿躺下盖好棉被,暗暗苦笑。他本想蒙混过关,好聚好散,谁知李玄儿反应如此迅捷,一醒过来便追究这等细节,令得双方都陷入尴尬的处境。(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可是当时急着赶路救命,他不得不行此下策,亲力亲为。当然,李玄儿羞怒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人既非夫妻,也非兄妹,却发生了肌肤相亲的关系,让她如何能平静接受?最怕她一时想不开,主动跑去见宁无凡,坦白认罪,那就糟糕透顶了。宁无凡号称邪道第一人,岂会当做李玄儿失贞之事从未发生?说不定会先一掌毙了李玄儿,然后杀过来要他的小命。只有等李玄儿醒来,跟她分析清楚利弊,希望她莫要做出类似自杀般的愚蠢举动。

胡笑天呆坐了半响,忽听“笃笃”几声,门上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他一惊而醒,扬声道:“门外何人?”

只听一把熟悉的声音道:“胡公子,我乃孙氏当铺的大掌柜孙元,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受家主所托,特来拜会公子。”

胡笑天咿呀拉开房门,只见那孙掌柜当门而立,面带微笑,身边还跟着一手捧礼盒的青衣小厮。他跨上一步,反手掩好门扉,疑惑地道:“孙掌柜,贵家主与胡某是旧识吗?”

孙元笑道:“我家主人理应从未见过公子。”

胡笑天纳闷道:“那你受命来此,有何用意?”

孙元道:“公子,我只负责居中传话,家主的用意不敢妄加猜测。临行之前,家主特令我转交一份礼物,并于府中恭候公子,请拔冗一会。”说着一摆手,示意那青衣小厮把礼盒呈上。

胡笑天心念电闪,接过礼盒后便塞入怀中,道:“既然贵家主诚意相邀,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孙家轻轻松松找到他的歇脚处,显然是洛阳的地头蛇,势力庞大,贸然拒绝对方终是不妥。不如去看看孙氏家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孙元本以为此行要颇费口舌,不想胡笑天如此爽快,多看了他两眼,拱手道:“胡公子放心便是,我家主人绝无恶意。请公子移步,门外已有马车相候。”

孙家财力雄厚,是城中势力最大的家族之一,其府宅之广阔华美不必赘言。胡笑天跟着孙元自侧门而入,穿廊过院,缓步行来,沿途所见皆非凡俗之物。孙元暗中窥视胡笑天,见他神sè平静,目光如常,丝毫不因豪宅壮丽,庭院深深而失态,不禁啧啧称奇。

来到府宅中部的一处会客室,孙元请胡笑天于客位坐下。少顷,另有俏丽清纯的侍女步入室内,焚香洒水,奉上花茶。胡笑天端起茶碗,略略润了润唇,只听珠玉轻响,香风袭来,一位身着淡紫sè流苏长裙的女子现身出来,后头跟着两名白衣婢女。胡笑天大为错愕,难道孙氏家主居然是女子?

孙元深深躬下身去,恭敬地道:“少夫人!”

那女子容貌端庄,仪态大方,身材高挑丰盈,肤sè洁白如雪,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温和之中透出几分威严,几分jīng明。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化了淡淡的妆容,佩戴的首饰珠宝都是名贵之物,柔声道:“孙元,辛苦你了。”

孙元忙道:“为少夫人办事理所应当,不辛苦。”

那女子转向胡笑天福了一礼,浅浅笑道:“胡公子万安。奴家孙李氏,目前暂代夫君掌管洛阳孙家的诸般事物,勉强算是当家人吧。我一妇道人家外出多有不便,易遭人议论诋毁,是以才请公子来府中做客,若有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胡笑天道:“夫人客气了。俗话说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小生有幸与孙家结缘,在洛阳城中也算有了朋友。”

孙夫人抿嘴一笑,在主位端端正正的坐下,道:“我看公子气度不凡,眉目清朗,应是知书达理的正人君子。不知公子籍贯何处?来洛阳是探亲访友吗?”

胡笑天道:“小生乃兰州人氏。此次携内子来洛阳是为探亲,不料内子半路染上急症,须百年山参入药,结果为了买参,我们花光了所有盘缠,不得已才抵押了那块玉佩。认真说来,我还得感谢孙家,让我有了足够的银两买到药材救命。”

孙夫人脸sè微变,关切的问道:“尊夫人的病很严重吗?我认得一位医术jīng湛的老大夫,要不要请他出诊,替尊夫人把把脉?”

胡笑天道:“多谢夫人好意。内子按方服药后病情大为好转,暂时不必惊动旁人了。”

孙夫人点点头,道:“既然尊夫人卧病于床,我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其实我请公子见面,就是想问一问,公子肯否把彩凤如意玉佩转让给我?我愿出两万两白银买下。”

胡笑天恍然,原来她竟然看中了玉佩,想要变抵押为买卖,名正言顺的据为己有!玉佩的珍贵稀有尚在其次,关键是它代表了唐雪的心意,是两人之间情感的见证,如何能转卖他人?正sè道:“孙夫人,此玉乃我们夫妻成亲时山盟海誓的信物。玉石有价,而情感无价。我是迫于无奈才暂时抵押在孙氏当铺,五rì之内必然要赎回的,恕我不能答应。”说罢把怀中的礼盒取出,放到茶几上。

孙夫人微笑道:“胡公子,我是很有诚意的要做成这笔买卖。若公子嫌我出价太低,那五万两如何?”

胡笑天道:“夫人误解小生了。我乃读书人,并非逐利之商,绝不是因为贪图银钱,故意拿捏摆架子。我郑重声明,此玉乃是信物,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即使给我金山银海都不换。”

孙夫人皱眉道:“公子果真不卖?”

胡笑天斩钉截铁道:“不卖!”

孙夫人轻叹一声,眼中闪过忧虑之sè,苦笑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我自不能勉强。孙元,代我送客!”说着端起茶碗。

胡笑天起身一拱手,道:“夫人,小生先告退了。”

孙夫人目光扫过,浑身一颤,茶碗“当啷”一声失手落地,砸得粉碎,茶水茶叶溅上了她的裙脚。“夫人!”那两名婢女失声惊呼,急忙扑上前来,手忙脚乱的擦拭收拾。苏夫人仿佛感觉不到茶水的滚烫,难以置信地盯着胡笑天,娇躯抖颤,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胡笑天和孙元都是大为惊讶,猜不透孙夫人为何突然失态。胡笑天轻咳一声,对孙元道:“麻烦孙掌柜带路吧。”

“且慢!”

孙夫人一声娇呼,激动地道:“请公子留步,我有话要说!”举袖擦去泪痕,对孙元等人道:“你们统统出去,我有要事与公子密谈,未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许靠近。”孙元等人应道:“是!”躬身退出门外,只留两人独处一室。胡笑天面对着孙夫人灼灼的目光,不禁浑身发毛,莫非她强买不成,竟想使用美人计?

孙夫人走上两步,低声道:“胡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洛阳么?”胡笑天jǐng惕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忽然扑过来纠缠,道:“小生的确是第一次进入洛阳城中。夫人,有话请直言,我们孤男寡女相处太久,或会引人非议。”孙夫人凄然一笑:“那公子可曾见过奴家的夫君,孙浩真孙大少?”胡笑天莫名其妙:“夫人的问题问得好生奇怪,我怎会见过你的丈夫呢?难道他在兰州城开有商铺吗?”孙夫人咬着下唇,眼中shè出冷如利箭的锋芒,抬手一指,冷冷道:“既然公子不承认见过我家夫君,那么你手上怎会戴着我孙家的乌金戒指?你是不是联合盗贼谋杀了他?!”

胡笑天垂首一看,孙夫人指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一枚黑sè戒指。往事如闪电般陡然掠过脑海,回忆起这枚戒指的来历,不由恍然大悟,失声道:“原来孙大少就是你丈夫!”

四年之前,胡笑天武功初成,第一次获准行走江湖,与一众同门赴嵩山参加七大剑派的论剑大会,途中曾在衡阳短暂停留。在衡阳期间,他无意中发现当地富商余楚阳贩卖女奴,牟取暴利,于是一怒拔剑,与衣舞凤联手毁灭了余家。当时参与买卖女奴的富商及江湖豪杰都被杀尽,其中就包括膘肥体壮的孙大少。孙大少临死之前留下遗言,拜托他把这枚戒指带回开封孙家。这几年来胡笑天出生入死,东奔西走,几乎都已将此事遗忘,所以面对孙夫人质问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孙夫人冷笑道:“铁证如山,你现在又承认见过他了?”

胡笑天长叹一声,问道:“你丈夫是不是四年前奔赴湖南采买货物,结果一去不回,从此杳无音信?”

孙夫人娇躯轻晃,脸sè苍白:“是的。”

胡笑天不解道:“我记得孙大少曾经说过,让我把这枚祖传的戒指带回开封,怎么夫人你却是在洛阳呢?”

孙夫人道:“我孙家乃是大家族,孙家的老宅和祠堂都建在开封,洛阳的生意对于孙家而言,只是旁枝末流。我夫君乃孙家的长房长孙,深得孙老太爷宠爱,亦是孙家这一代的家主,这枚乌金戒指便是家主的身份象征。只因夫君他失踪多年,致使家主之位空悬,族内的兄弟叔伯为此争斗不休,有人嫌我碍眼多事,便将我打发来洛阳消磨时光。胡公子,你实话实说,我夫君他是否已遭遇不测?”

胡笑天黯然道:“孙大少遭人击杀,已然丧身火海,还望夫人节哀顺变,莫要太过悲伤。”

孙夫人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丈夫的死讯,还是心痛如绞,掩面抽泣。她垂泪半响,低声问道:“胡公子,我夫君是被何人所杀?死之前有没有遭受折磨?”

胡笑天愣了一愣,严格说来,孙大少是被魔教所杀,间接死于衣舞凤之手,难道要如实相告吗?缓缓说道:“不知夫人对江湖上的帮派宗门了解多少?”

苏夫人茫然的摇摇头:“奴家只是听人说过什么青龙会、丐帮、少林、嵩山剑派什么的,详细的情形便不得而知了。莫非我夫君竟牵涉到江湖仇杀之中?”

胡笑天叹道:“正是如此。当年魔教和地府两派高手在衡阳争斗,孙大少恰逢其会,结果不幸被人灭口,死得甚是冤枉。小生因与魔教高手相识,才得以免却一死。夫人,那些江湖豪杰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要替孙大少报仇怕是千难万难。夫人如不相信,可找人私下打听魔教和地府的消息,报仇之事务必三思啊。”说着褪下乌金戒指,递到孙夫人面前。“此乃孙大少的遗物,请夫人验收。”

孙夫人伸出两根嫩如水葱的手指,轻轻拈起戒指放入掌心,双手合拢置于胸前,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忍不住放声大哭。四年的相思与等待,最后等来的是良人已去的噩耗,饶是坚强聪慧如她,亦是悲痛难忍,哀伤不已。

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爆发一阵激烈的争执声,很快逼近了会客室。只听一把尖利的声音叫嚣道:“你们这帮狗胆包天的奴才,要拦阻四爷捉jiān吗?李秀娘居然在府中与姘头幽会,已犯了家法,凡包庇她的统统治罪!”

孙夫人脸sè骤冷,霍然站起身,怒喝道:“孙浩翔,你血口喷人,就不怕报应吗?”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十八章 不告而别

第十八章不告而别

只听脚步声杂luàn,一群人你推我挤涌进了会客室,又打又骂,húnluàn不堪。txt电子书下载**孙夫人深感大失颜面,顿足道:“统统给我住手!”家主发怒,打闹纠缠的双方纷纷停手。孙元等家仆帮佣退到孙夫人身后,对着来者怒目而视。

直闯进来的共有六人,领头的一位féi胖如猪,眼泡浮肿,脸部通红,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其余五人都做下人打扮,生得颇为健壮,紧紧护在那胖子的周围。

孙夫人怒斥道:“孙浩翔,你又喝醉了发酒疯不成?老太爷派你来洛阳是跟我学做生意,不是让你来huā天酒地借机生事的!”

孙浩翔理也不理孙夫人,小眼珠滴溜溜一转望向了胡笑天,指着他哈哈笑道:“果然是在跟jiān夫幽会!瞧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就不晓得chuáng上功夫是否了得?”

孙夫人羞怒yù绝,冷冷道:“孙浩翔,你污蔑诽谤我不要紧,竟侮辱我孙府的客人,已触犯族中大忌。我会向老太爷详细禀明一切,你就等着滚回开封受罚吧!”

孙浩翔打了个酒嗝,斜眯着她道:“李秀娘,你在吓唬谁呢?大哥生死未明,你就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败坏mén风,我孙家的脸皮都被你丢光了!你会告状,难道我不会吗?我偏要骂你的野男人,你又能怎样?反正等事情闹大了,且看爷爷会相信谁!”

孙夫人怒道:“孙浩翔,你哪一只狗眼看到我不守fù道了?我和胡公子是在商谈正事,绝对与sī情无光。你自己龌龊无耻便算了,别把我归入你这一类!”

孙浩翔冷笑道:“李秀娘,你们孤男寡nv凑到一块,还有心思谈正事吗?那你说说,你们刚才谈了什么?”

孙夫人怫然不悦道:“我们所说的事与你无关,不必向你禀报!”

孙浩翔大笑道:“怎么样,不好意思当众宣之于口吧?**,一点即燃。若我来迟一步,说不定你们已经……”

胡笑天沉声道:“住口!”他的心xìng受到灭世霸王决的影响,渐趋霸道,耳听孙浩翔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羞辱自己,不禁怒气上涌,冷着脸举步冲出。

孙浩翔见他一副发怒动手的模样,不惊反喜,跳脚大叫:“快上,给我打死这个jiān夫!出了事有我罩着!”

那五名家仆齐声大喊,拔拳猛冲,抱定了围殴对方的念头。孙夫人huā容失sè,叫道:“住手,不要打架!”胡笑天虽然震怒,心中却冷静如冰,早看出他们是未曾练过武功的粗人,所以毫不畏惧。他只是不能使用内力,各种武术技法依然jīng熟,尽管对付不了武功高手,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奴仆?脚步一滑,避过当先一人的直拳,膝盖一顶,正中他丹田部位。那人痛得涕泪jiāo流,捂住小腹仆倒在地,但听身后骨骼断裂声、重拳击ròu声、惨叫痛呼声络绎不绝,胆颤心惊的扭身望去,只见眨眼的功夫同伴们不是手断便是tuǐ折,倒在地上呜呼哀哉。

孙夫人、孙元等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斯文书生如此凶悍。

胡笑天伸手一把抓住孙浩翔的衣襟,冷冷道:“你刚才指桑骂槐很痛快嘛,要不要再多骂几句?”

孙浩翔眼看着手脚折断哀呼不止的仆人,吓得脸都绿了:“大哥大叔大爷,不要打我的脸,我怕疼呀!”

胡笑天摇摇头道:“你又说错话了。”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打得他脸颊红肿,口角溢血,跟着一拳捣在肋下,差点令他当场闭气。

孙浩翔魂飞魄散,拼尽气力大叫:“大嫂,救命呀!大嫂,小弟我错了,救命呀!”

孙夫人心里暗呼痛快,本不想理会这神憎鬼厌的废物,但毕竟是在孙家宅院之中,若放任客人殴打丈夫的兄弟,自己也不好jiāo差。假如孙浩翔把此事添油加醋告到开封,那些心有邪念的夫家兄弟还不闹翻了天?虽然自己无愧于心,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万一惊动了老太爷终是麻烦。轻咳一声,道:“胡公子,我小叔子不懂事,你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奴家代他赔个不是,请你饶了他一回。孙浩翔,还不主动认错!”

孙浩翔哭丧着道:“胡公子,我嘴巴贱,我满口喷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高抬贵手,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胡笑天冷笑道:“看在你大嫂的面子上,我今天饶过你。记着跟你大嫂认错赔罪!”

孙浩翔忙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若再惹大嫂生气,我就不是人。”忙转首对孙夫人道:“大嫂,小弟我喝多了luàn讲话,实在是对不住。”孙夫人寒着脸道:“你记着,下不为例!”孙浩翔唯唯称是,被胡笑天随手一推,tuǐ脚发软的哎呀跌倒,他顺势低下头去,眼底闪过一缕恶毒的光芒。

胡笑天拍拍手,懒得再理会这草包公子,道:“夫人,事情已了,内子尚需我回去照料,胡某告退了。”

孙夫人歉然道:“家mén纷争,奴家训导无方,怕是令公子耻笑了。等尊夫人病体痊愈之后,奴家当宴请公子夫妻,为今rì之事郑重道歉。孙元,送客!”

胡笑天拱手作别,由孙家派车送回了客栈。此时天sè已晚,胡笑天推开房mén,却见李玄儿又已醒来,正倚在chuáng头出神想着心事,仿佛未曾听见他的脚步声。胡笑天吃不透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道:“李姑娘,我回来了。你饿了么?要不要来点米粥充饥?”

李玄儿对他的示好宛若未闻,沉默半响,忽然说道:“胡笑天,你坏了我的贞洁,按理说我该杀了你,至少也要挖掉你的眼睛,剁掉你的双手。不过事急从权,你的本意是救我xìng命,而非有意亵渎,倒让我不忍心下此毒手。”

胡笑天心情一松,笑道:“李姑娘深明事理,胡某衷心敬服。反正此事仅仅你知我知,就让它烂在腹中如何?”

李玄儿淡淡道:“我白云宗虽不禁男nv接触,但亦有限度规定,尤其是我这种注定要服shì宗主的炉鼎,身心俱要绝对忠于宗主。我会将此事向宗主如实禀报,是生还是死jiāo由宗主裁定。”

胡笑天如闻霹雳,惊得手脚冰凉,道:“李玄儿,你不会这么傻这么天真吧?你这样做与寻死何异?”

李玄儿微微一笑,凄美中带着绝望:“我的xìng命早已属于宗主,他若要拿去,我自当主动奉献!”

胡笑天实在无法理解李玄儿的决定,她自己求死不要紧,关键是宁无凡绝对会迁怒于他呀!江、湖早有传言,宁无凡心高气傲,不满足于江湖排名低于于君忘忧和玄宗,因而闭关苦练神功,以求突破瓶颈之后向他们发起挑战,争夺江、湖第一高手的称号。如此巅峰强者,岂是胡笑天目前所能抗衡的?宁无凡若想杀他,除非玄宗及时出手拦阻,否则他焉能不死?两人实力之间的绝对差距,是他无论怎样努力都弥补不了的。当下苦笑道:“李姑娘,你若执意如此做法,宁宗主未必会责罚你,却定然会遣人取我xìng命!你我相jiāo一场,多少有点香火缘分,请替我遮掩一二如何?”

李玄儿不动声sè道:“我只说过我不会杀你,但其他人要动手的话则与我无关。”

胡笑天闻言暗怒,这nv人终究是心如蛇蝎,摆明了要借宁无凡之手杀掉自己,洗刷她遭到的所谓“失贞”之辱。与其坐等宁无凡杀上mén来,不如先将李玄儿灭口?

李玄儿何其聪慧机敏,见状冷笑道:“胡笑天,你是否动了杀机?我重伤未愈,手足酸软,绝挡不住你一剑。你有胆量便把我杀了,杜绝事情外泄,不然你的小命难保!”

胡笑天冷冷道:“李玄儿,你是在玩火!难道你真的舍得这huāhuā世界?你今年至多二十岁吧?正是一个nv人最美丽最灿烂的年纪,你就甘愿化作一抔黄土,和尘同化?”

李玄儿冰冷如霜的面容终于悸动,侧首望了他一眼,眼角晶莹闪烁,眼底的幽怨深若碧海,似有情似无情,如痴亦如醉,令胡笑天心脏一紧,汗máo倒竖。他赶紧偏移目光,怒道:“李玄儿,你敢乘隙施展摄魂**!”李玄儿嘴角chōu动,似哭似笑道:“胡笑天,我如何还敢对你施展摄魂**?上次施法失败,我受心法反噬,心底从此留下了你的影子,不仅无法磨灭,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已成为我心中最大的魔障!我只要见到你,便会情绪失控,忽悲忽喜,平白无故生起臣服的念头,甚至连服shì宗主的使命都不顾了。你可懂得我的惶恐绝望?你可明白我的忐忑无助?每过一天,我中的毒便深一分!左右是死,不如死在你手里干净。”

胡笑天听得呆了,满腔的杀意不知不觉散尽,眼看着李玄儿凄美柔弱的神sè,居然一阵恍惚,涌起莫名的怜惜。

李玄儿悠悠道:“那rì在马家村意外相遇,我原有机会杀掉你,但不知为何下不去手。后来我被阎傲击伤,原该即刻远遁运功自疗,却记挂着你的生死安危,鬼使神差转回头去,搜寻你的踪影。再后来在古庙之中,你我假扮夫妻,同睡一室,呼吸相闻,我心里竟没有半分厌恶抗拒,相反却有隐隐欢喜!我终于明白,为何以我师父的天资始终不愿修炼摄魂**,因为对敌时一旦失手,反会被对方控制心灵,生不如死!”

胡笑天咕咚咽了口唾沫,心想:是了,她一路之上若要杀死自己,至少有几十次机会,但都轻轻放过。甚至还在紧要关头返回,连杀青龙会的好手,救了自己一命,实在与摄魂妖nv的凶名不符,原来暗地里有这般隐情!讷讷道:“李姑娘,事发意外,是你向我出手在先,而我并未想过其他呀。”

“这便是命呀!我出手时怎会知道你是玄宗之徒,修炼有jīng神秘法?”李玄儿叹道:“在古庙的那一夜,我已下定决心,到了洛阳后与你诀别,永不再见,以免在泥沼中彻底沉沦。不料却被病魔侵袭,昏mí数rì,以致于清白之躯毁在你手中!如今我身心俱失,你让我如何面对宗主?以宗主的大神通,一眼便可察觉我的异样,我想隐瞒也瞒不住。胡笑天,你是我命中的克星,你干脆杀了我好不好?”

胡笑天沉声道:“胡闹!我又不是以杀人为乐的魔头,杀了你有什么好处?李玄儿,你何不隐身躲藏起来,暂时避开宁无凡?”

李玄儿苦笑道:“那我要隐藏多久?一辈子么?”

胡笑天道:“宁无凡乃是争霸江湖的枭雄,岂会làng费太多时间搜寻你的下落?等过个三年五载,他自然而然会把你忘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安全避过白云宗的追杀。”

李玄儿道:“你说的是魔教圣城吧?未得玄宗同意召唤,我哪有可能踏足其中?除非你登上魔教教主之位,方有权签署命令,放我入城。胡笑天,论武功名气人脉你不远不如你的三位师兄,你又有几分把握抢得教主宝座?难道要我等到头发huā白,红颜老去吗?我宁可战死,也不愿隐身在深山绝谷中,孤零零的过一辈子。我要的是烟火灿烂,万众瞩目,绝不要孤单只影,寒夜残灯。”

胡笑天xiōng口一窒,一字字道:“是不是我登上了教主之位,你便肯进入圣城定居?”

李玄儿摇头道:“胡笑天,我实在不看好你。玄宗如rì中天,赤阎名震江湖,战锋、成鹰各有不凡之处,等你当上教主的那一天,恐怕我都死去几十年了!”

胡笑天道:“李玄儿,你太悲观了!你等我五年如何?五年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玄儿淡然一笑:“五年?五年便能成就霸业吗?你真当我是不谙世事的小nv孩?”

胡笑天道:“人生漫漫,五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李玄儿,别跟我说你已经活够活腻了,想着尽早离开人世。堂堂的武林七大名huā之一,尚未盛开绽放,令世人领略其绝世风采,岂会甘心凋零枝头?”

李玄儿道:“你确定只要五年?”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就以五年为限。不论成败,我都会给你一个jiāo代!”

李玄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忽道:“我饿了。你去拿一碗小麦粥来。”

是夜两人分房而睡,免得彼此尴尬。胡笑天躺在chuáng榻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直到将近黎明时分方mímí糊糊的睡去。

rì上三竿,胡笑天醒转过来,记挂着李玄儿的病情,匆匆洗漱之后,便来敲李玄儿的房mén。不想房mén一碰即开,人去房空,已见不到李玄儿的身影,惟有一缕幽香残留。胡笑天心头一紧,蓦地看见桌子上压着一张信纸,忙chōu出来展开。只见纸上写着一行秀气的文字:“玄儿不告而别,无需挂念。江湖儿nv,有缘再会。”

李玄儿终于还是走了!不知她拖着染病之躯,悄无声息的离去时是何种心情?有没有过徘徊犹豫?

胡笑天心中百味杂陈,回想两人结识以来的种种恩怨纠葛,也说不清楚孰是孰非,谁又欠谁更多一些。这一笔糊涂账只有先挂起来,让时间慢慢冲淡彼此的误解隔阂。但愿李玄儿压抑住求死之心,恢复她洒脱妖yàn的本sè。

李玄儿一走,胡笑天亦不想多留在这客栈之中,以免徒生感慨。当下结了账,信步走出mén外。他久闻洛阳名胜古迹众多,便想着利用这几rì的空暇一一走遍,借着凭吊古人,山光水sè,冲淡与李玄儿分别的愁绪。胡笑天顺着街道西行,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喝“姓胡的,站住!”一愣之下回头望去,只见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快步奔来,中间一位头脸浮肿的胖子被人左右扶持着辛苦赶路,眼神中闪动着复仇的火焰,竟然是孙浩翔!

双方一照面,孙浩翔咬牙切齿道:“就是这小子!快抓住他,给我往死里揍!”与他同行的几名汉子chōu出木bāng,闷声不响地加速冲了过来,看其姿势都练过三五年的拳脚,绝非普通奴仆可比。

胡笑天眉心微皱,孙浩翔这一趟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了,居然请动了江湖人物助拳。他手中无剑,功力被禁,委实没有把握战胜对方。万一动起手来,魔教教主的徒弟被几个不入流的虾兵蟹将当场打死打残,那就闹笑话了。一念即此,拔脚便跑。

孙浩翔大叫道:“姓胡的,有种的你不要逃!你是属兔子的吗?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胡笑天对他的叫骂声充耳不闻,拐进小巷中拼命奔跑。但他毕竟施展不出轻功,奔行的速度如何能与追兵相比?胡笑天耳听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心中一叹,不得不停步转身,直面那几名身手矫健,目lù凶光的大汉。

!@#

第十九章 挺身而战

全文字无广告第十九章挺身而战

那几条大汉经验老道,分散开来堵住巷子两头,挥舞棍棒大声喝骂,将想看热闹的百姓尽皆赶走。(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他们神sè狠辣,一看便是极其难惹的黑帮人物,百姓们无人敢拖延反抗,转眼走了个干净。清空了场地后,一条彪形大汉举棍点了点胡笑天,有恃无恐地道:“小兔崽子,你跑得挺快嘛,害得大爷们追出一身臭汗。你说说,该先敲断你的左腿还是右腿?”

胡笑天一边急思对策,一边说道:“我跟各位好汉往rì无冤,近rì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那人冷笑道:“谁让你得罪了孙家四少?他出一千两银子买你的两条腿,我联竹帮是收钱办事。小子,你识相的话就不要动手反抗,否则被打断的就不仅仅是两条腿了!”

胡笑天不屑道:“堂堂的孙家少爷出手如此吝啬,当你们是叫花子吗?我这里有一千四百两银票,每张一百,只要几位当作没看见我,便拿去分了。”说着取出一叠银票,对着那几人扬了扬。这些银票是买药之后剩下的,既然对方为财而来,不如拿出来引诱他们,或许可以达到安全脱身的目的。

“哇,这么多银票?!”那几大汉眼珠瞪得滚圆,贪婪如火的目光盯着那叠银票,个个心动不已。他们不过是联竹帮的底层帮众,每月弄到二三十两银子便顶天了,哪有机会摸过上千两的银票?即便是率领他们行动的头目,一年下来也弄不到这个数。他们既想要钱,又怕违犯了帮规,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蠢蠢yù动。

胡笑天眼看孙浩翔被人扶持着快速奔近,暗暗焦急,催促道:“喂,你们到底要不要钱?再犹豫的话就没机会了。”

那几条大汉还没答话,胡笑天蓦的扬手一抛,十余张银票被风吹舞着飘散开去。每一张银票便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众大汉哪里还管胡笑天的死活,咣当、咣当丢下手里的棍棒,发疯一般跳起争夺空中飘舞的银票。金钱当面,平时称兄道弟的众人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毫不犹豫的大打出手,一边扭打一边叫骂:“冯二狗,这张银票是我先抢到的,滚你娘的蛋!”“朱麻子,你敢挖我眼睛?!”“**,李三刀,你想让俺断子绝孙吗?”

胡笑天二话不说,乘机一溜烟跑出了包围圈。

孙浩翔远远见到联竹帮的汉子们拼命互殴,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尖叫道:“姓胡的跑了!你们快追呀!诸葛堂主,你们联竹帮是怎么办事的?我要找苟帮主说理去!”扶着他的那位豹头环眼的恶汉勃然大怒,松开手掌,嗖的提气急纵,转眼间落到扭打的众人之中,砰砰连出数脚,把他们猛踢到墙上,直震得石粉簌簌抖落。那恶汉森然道:“谁再敢违反帮规,三刀六洞的大刑伺候!都给我滚起来去抓人,若是让点子逃了,每人赏三十记皮鞭!”众大汉忍痛爬起,慌忙捡起棍棒,歪歪扭扭的追向胡笑天。

那恶汉举目一扫地上沾满尘土的几张银票,眉尖微跳,讶然道:“这书生好大的手笔,恐怕身份来历不简单!”

胡笑天刚跑出数十步,又听见后头脚步声急,联竹帮的汉子们叫嚷着继续追来,不由暗叫糟糕,低头猛冲。可是他人生地不熟,左转右转始终甩脱不了这帮地头蛇,不久就被堵在一截死巷内,无路可逃。尝过甜头的众人并不急于动手,一个三角眼的汉子呵呵笑道:“小子,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乖乖的拿出来,我们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胡笑天道:“银票我是没有了,当票倒是有一张,你们感兴趣吗?”那人嗤笑道:“老子的当票有几十张呢,谁肯要?别动,让俺搜一搜!”说着无所顾忌的向胡笑天怀中探来。

胡笑天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我说过银票没有了。”

那几人面面相觑,忽然纵声大笑。“书呆子,有没有你说了不算!”那三角眼跨前一步,张开手掌猛然扫向胡笑天的左脸,掌风呼啸,劲气十足,若是这一记耳光拍实,少说要打掉他三五颗大牙。胡笑天身形微侧,左掌立刀向外斜切,啪的一声,手掌边缘切中对方的手腕脉门。那三角眼没料到这书生能使出如此jīng妙的招式,但觉脉门一疼,半边身子发麻,没等他喝骂出声,风声扑面,一记勾拳重重击中了他的下巴。那三角眼上下牙床陡然咬合,顿时咬破了舌尖,鲜血淋漓,痛得他“哎呀”直叫,踉跄数步一跤坐倒。

笑声戛然而止,原来这书生深藏不露,居然是练家子!众大汉目shè凶光,慎而重之地打量对手,噼噼啪啪的活动各处关节,嬉戏笑闹之心一扫而空。

胡笑天动手反击亦属无奈,哪怕他束手就缚,装作不会武功,同样会遭到种种羞辱,最后也免不了手脚断折的下场。既然退无可退,唯有挺身而战!身为玄宗之徒,岂能任人羞辱而不反抗?他左拳竖起护住面门,右拳隐于腹前,沉声道:“来吧,你们想单挑还是群殴?”

联竹帮乃是黑道帮派,帮众好勇斗狠,崇尚个人勇武,与其他黑帮没什么区别。一名手长脚长的汉子越众而出,轻巧地挽了个棍花,粗声道:“我冯二狗来单独会会你!”

胡笑天道:“你用棍,我赤手空拳,不公平!”

冯二狗冷笑道:“穷人饿死,富人醉死,又何尝公平?小子,接招罢!”长棍抡圆,一记“乌云盖顶”呼的击下,棍头对准了胡笑天的头顶要穴,已然抛弃游戏之心,将他当成真正的对手看待。

砰!喀嚓!长棍击中胡笑天上扬的手臂,劲力反震,登时被当场崩断。冯二狗只觉对手的筋骨坚如jīng钢,一击之下棍身剧震,虎口发麻,半截短棍滴溜溜的脱手飞出,不由惊骇交集,难道此人是扮猪吃老虎,实乃内外兼修的绝顶高手?

胡笑天仗着有玄宗灌注的内力护身,以手臂硬挡来棍,虽然成功化解杀招,但反震之力同样传入他体内的经脉。他忍了又忍,嘴角还是涌出一缕鲜血,原形毕露。

联竹帮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此人外强中干,是个纸老虎!那冯二狗“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咬牙道:“你小子的骨头够硬,差点吓到了你冯二爷!”左手变鹰爪虚晃一招,踏步急进,刷的抽出一记高鞭腿,猛踢胡笑天右侧太阳穴。

胡笑天藏头缩颈,抽身便退,蓦然间腿影连闪,冯二狗竟使出连环腿法,照准他胸腹处连连踢来!砰砰砰,胡笑天双臂如锁横在胸前,刹那间连挡对手六七招飞腿,每接一招便如同被铁锤击中一次,下盘浮动,连连后退以卸去腿劲。冯二狗以硬碰硬也不好过,但觉双腿连击之后骨骼几yù断裂,痛楚难挡,不得不凝身止步,原本想好的杀招便递不出去了。胡笑天乘隙停步站稳,脸sè由青转白,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反手抹掉嘴角的血沫,身躯如枪挺立,冷冷地望向对手:“胜负未决,再来比过!”

冯二狗大怒,方yù移动脚步,一阵刺痛从腿脚处传了上来,令他不禁呲牙咧嘴的叫唤:“他***熊,痛死老子了!你这书生莫不是会邪术?明明出招时没什么内力,偏又能把人震伤。”

胡笑天其实并不比他好过多少,禁功修行最大的弊病便是无法施展内力,一旦遇上武功高手,极易遭遇灭顶之灾。胡笑天连遭痛击,经脉受损,内伤着实不浅,但他全心迎敌时,意外感应到双臂少海、阳谷等诸穴内的真气有沟通运行的迹象。尽管真气略微外放便即回缩,可毕竟是从未有过的先兆啊!心中蓦地一动,玄宗令自己禁功修行时并未详细指点该如何突破冥神真气锁,莫非是要在战斗中寻求突破?魔教的各种功法修行与白道的浩然中正不同,几乎都与杀戮争斗相关,绝没有枯坐洞中闭关数年,然后一举登顶的先例。他周身七十二处要穴都灌注了玄宗的真元,如同七十二把枷锁加身,锁住了经脉运行的线路,使得真气无法运转。他每夜吐纳运功,试图冲开哪怕一处穴道的枷锁,但始终找不到窍门。今天战意催发之下,无意中感受到禁制松动,实乃天大的惊喜。

当然,这一方面是他刻苦修炼,屡获奇遇,体内的yīn阳二气积累深厚,已到了突破瓶颈的上限。另一方面,则是敌人武功修为有限,不致于甫一接触便将他击到,使他能够保持战斗的状态,有充足的时间去感悟身体的细微变化。假如是与驼妖正面交锋,人家一掌就把你打得吐血倒飞,下一掌便可能要了你的xìng命,哪有心情去考虑如何突破修炼瓶颈?

胡笑天喃喃道:“我明白了,禁功修行并不等于不战啊!师父,你好深的心机!”他回想一路走来的无数恶战,多少次险死还生,忍不住哈哈大笑,气势为之一变,凌烈的杀气弥漫四周。

联竹帮众人大惊,似乎眼前一花,这已露败象的书生陡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狂放强大的霸气扑面而来,令人心胆俱寒。众人心中嘀咕,这趟莫不是踢到了铁板吧?一时萌生怯意,裹足不前。

忽听一声暴喝传来:“你们为何傻站着不动手?!”

众大汉转身望去,只见那恶汉带着孙浩翔飞身赶到,满脸的怒容,显然对他们拖拖沓沓大为不满。众大汉忙辩解道:“堂主,情报有误,点子扎手!”那恶汉经验何等老道,举目一扫场中的状况,拍了拍孙浩翔的肩膀,道:“孙四少,我联竹帮一向和你合作愉快,可是这一次你为何欺骗我们?”孙浩翔叫屈道:“天地良心的,我哪有胆子欺骗联竹帮?”那恶汉一指受伤的两名帮众,不快道:“你说过这姓胡的书生仅有两分神力,但没有提及他会武功呀!我的两位兄弟因此大意受伤,还不都是你的过错?孙四少,你那一千两酬金可不够支付我兄弟们的汤药费、营养费、误工费。”

孙浩翔脸上肥肉抽动,已明了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联竹帮出手报复?一千两银子丢进水里尚未听见响声,马上又要被迫放血了!早知如此,便咽下这口恶气好了。为了一个男人掏空自己的口袋,实在太不值得,太愚蠢。可是面对着那恶汉凶残的眼神,他如何敢打退堂鼓?先是慢吞吞地掏出两张银票,大概自己都觉得数目太少,又忍痛多加了两张,苦着脸道:“诸葛堂主,李秀娘那母老虎管的严,我手头也不宽裕,至多再加八百两的汤药费,你看行不?”

“真他娘的小家子气!”那恶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劈手抢过银票,转过身瞪着众大汉,骂道:“你们的驴脑袋都被门缝夹过了吗?居然学人家一对一单挑?给我一起上,揍扁这小子!”

那几名大汉轰然应是,舞拳弄棒,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狂风扑面,胡笑天不退反进,以双臂护住头顶要害部位,脚下一弹,低着头凶猛往前撞去。但见棍影砸落,砰砰有声,又即时反弹震开,丝毫影响不了他前冲的势头。挡在正前方的冯二狗无处可避,抡起拳头,一招“黑虎掏心”直捣心口。胡笑天忽然一抬头,憋在腹中的一口淤血噗的当面喷出。冯二狗措手不及,双眼被夹带劲气的血珠击中,又疼又痒,眼前顿时一阵模糊,下意识地抬手去揉眼睛。胡笑天顺势抓住他的右臂上端一扭,跨步半转身,以肩头顶住他手臂后肘,忽然发力向下反压,只听喀嚓一声脆向,白森森的断骨刺破手臂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啊!冯二狗放声惨叫,鲜血四溅。

孙浩翔一富家公子何曾见过如此血腥之事,肠胃一酸,哇的转头大吐特吐。

余下四人又惊又怒,两条长棍贴地横扫,如毒蛇般分击胡笑天左右脚踝。另有两棍变招刺出,棍头呜呜生风,分别刺向他的咽喉和下yīn。他们隐约猜出对手要么有护体真气,要么**异常强悍,不约而同改变了策略,朝他最为脆弱的部位下手。

胡笑天把浑身抽搐的冯二狗一推,跳起避开敌人的yīn招。但他跃起的高度有限,远不能逃离长棍的杀伤范围,肩头后腰同时剧痛,被乱棍扫倒在地。他肩背着地后立即向右侧翻滚,伸手飞快的一抄,将冯二狗遗落的半截断棍握在了手中。下一刻,棍影交击,胡笑天展开自家独创的剑法,连卸带消,或挑或点,觅得空隙一跃而起,全身斗志气血同时燃烧,霍然一声大喝,浑然不顾敌人乱棍夹击,直扑上去。

那四人见他双目血红,犹如浴血的魔神冲到,联想到冯二狗的惨状,顿时胆气一泻,变攻为守,先护住自身要害再说。

胡笑天jīng气神凝练如一,扑出时自然透着摄人心魄的剑意,岂是普通的黑道帮众所能抵御的?那恶汉骇然变sè,失声叫道:“人剑合一之术?!”脚底一顿,腾空跃起,遥遥一掌当头拍去。

胡笑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恶汉甫一出手便已心生jǐng觉,知道他才是联竹帮的头目,真正的对头大敌。当下连踩八卦方位,断棍棍尖指向了那恶汉的掌心。

那恶汉人在空中,只觉对方的剑法妙到毫颠,自己这一掌无论从哪个方位击落,都免不了掌心受创。偏偏这人所使的剑法无迹可寻,瞧不出门派来历,猜不到他还有什么后手变化,郁闷得只想狂吼一声。凌空一个筋斗落到丈外,冷冷盯着胡笑天:“朋友是哪一门派的得意弟子?还请自报家门,不然休怪我诸葛望不讲情面了!”他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想贸然结下仇家。

那四名汉子心有余悸的收棍倒退,不敢拦在两人之间。遭受重创的冯二狗亦忍痛退开,满眼的恐惧怨毒。

胡笑天左手轻捏剑诀,右手握紧断棍横在胸前,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森然剑意笼罩四方,傲然道:“我若说出师尊的名号,你们在场之人都必须一死,你可愿意听?”

诸葛望浓眉倒竖,眼底shè出暴虐的凶光,冷笑道:“你虚张声势恐吓我联竹帮,真当我是傻瓜吗?你剑法虽强,却根本使不出内力,凭什么跟我斗?小子,你若肯服软求饶,我还能放你一马。如果你不识好歹装腔作势,只有死路一条!”

胡笑天微微一笑:“诸葛望,你既然断定我是虚张声势,可敢过来试剑?”断棍微颤,如挽千斤重担,缓缓向前指出,一股无形的剑气直shè过去,令众人为之sè变吧,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二十章 迟则生变

百书屋

全文字

第二十章

迟则生变www.ttzw.com

小巷内杀气如霜,针落可闻。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胡笑天背后乃是绝路,身前却是凶恶残暴的强敌,一个应对不好,便是横死异乡的下场。形势如此恶劣,他心中如古井无波,丝毫没有畏惧或者怯意,全部精神都投入到手中的兵器,仿佛世间万物都已灭绝,眼中心中只剩下这缓缓移动的断棍。

生,或者死。只要一招刺出,没有第三种选择。

诸葛望做梦都想不通为何一个使用不了内力的人,却能散发出堪比一流高手的强大压力?剑气袭来,他心中升起明悟,这是誓分生死的必杀一剑!假如他强行攻去,气机牵引之下,两人之中必然要死去一个,方能化解如此浓郁的杀机。见识过了对方精妙的剑术,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收拾掉这神秘的年轻人。

诸葛望不禁心生悔意,为了区区千余两银子,便把自己的性命赌上,哪里值得?但在孙浩翔及众手下面前,又实在没脸主动撤退,那样做的话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一时间进退两难,又不能暴露心中所想,脚下缓缓移动,似乎是要寻找对手的破绽。

孙浩翔跳脚叫道:“诸葛老大,战无不胜!诸葛堂主,天下无敌!”

诸葛望脸皮涨成猪肝红,险些被他的小丑行径气成内伤,恨不能甩一巴掌过去,令这讨厌的声音彻底消失。

恰在这时,蓬的一声巨响,天上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绚烂夺目。众大汉惊叫道:“堂主,是本帮的十万火急集结令!”

诸葛望暗吁一口气,沉声道:“帮主释放此烟火号令,必有涉及本帮生死存亡的大事发生,你们火速赶回帮中集合。我先走一步!”

孙浩翔听着不对,忙道:“诸葛老大,你收了我的钱,可事情还没办完呢!莫非你们想撒手不管了?”

诸葛望脸色一沉,厉声道:“孙四少,苟帮主已发出特级号令,见令不至者,杀!难道你想让本堂主掉脑袋不成?”

孙浩翔脖子一缩,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那这小子怎么办?”

诸葛望斜望了胡笑天一眼,抬手点着他道:“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待我处理完本帮的大事,再回过头来要你的小命!有种的话你别跑!”说罢提气急纵,向着烟花升起之处疾步奔去。至于胡笑天是否乘机逃开,那便无须操心了。

冯二狗等人相互打个眼色,屁都不多放一个,赶紧撤离。孙浩翔欲哭无泪,如丧考妣,也想跟着偷偷溜走。

胡笑天冷冷道:“姓孙的,站住!”

苏浩翔打了个哆嗦,却见联竹帮众人不讲义气的溜得更快,心胆俱寒,双膝一软噗通跪倒:“胡公子胡大哥,是我犯浑,是我猪油蒙了心,您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胡笑天道:“想活命,自己掌嘴四十下。”

孙浩翔看着他冰冷入骨的眼神,哪敢讨价还价?当下左右开弓,“啪啪”老老实实的连抽自己四十记耳光,直打得双颊红肿,口齿流血。打完之后以袖掩面,顶着好大一个猪头,落荒而逃。

胡笑天待敌人全数退走,才散去凝聚的剑气,四肢百髓无处不痛,尤其是小腹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几欲移位。掏出离火丹服下,想着方才短促的战斗,庆幸之余又有几分骄傲。要知道在无法发挥半分内力的绝对劣势下,他成功击退了联竹帮帮众,迫使诸葛望胆怯畏战,任谁来评价,都要叹为奇迹。最重要的是通过此战,他终于找到了突破真气锁的法子,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在一场场的战斗中实现突破。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正如历任魔教教主一般,要想成为众魔之王,必须靠双手杀破一切阻拦,踩着无数败亡者的身体登上顶峰。

霸者之路,唯战而已。

胡笑天等药力发散,气血平复,方举步走出死巷。为防联竹帮的人去而复返,他始终握着断棍防身。经过两个巷口,眼看就要走到正街上,忽听马蹄声响,一辆普通的马车自拐角转入,迎面奔来。

赶车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黑衣老仆,身材瘦小,双眼似眯非眯,满脸的皱纹,写尽了人世沧桑。他陡然看见浑身血污、手握断棍的胡笑天,目光一冷,单手勒住奔马,令马车行进的速度放缓,另一手抄起马鞭,有意无意地对准了胡笑天。

“玉伯,车速怎么变慢了?”车厢内响起一把清爽悦耳的声音。

那老仆压低声音道:“小姐,前头有一可疑人物,小心为上。”

胡笑天虽未听见那车夫的话语,但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知道是自己的形象惹来误会了,当即闪身靠在墙边,让马车通过。他眼下内外皆伤,实在不愿多事,一动不动。那马车渐渐接近,车窗帘幕掀起一角,露出一双美丽的杏眼,向外张望。忽然,车厢内啊的响起一声低呼,显是十分惊讶。那老仆神情一紧,低声道:“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小姐忽道:“玉伯,停车!”那老仆愣了一愣,吁的勒马站定,警惕的目光锁定了胡笑天,如防虎狼。

胡笑天莫名其妙,微笑道:“这位老伯,为何不驱车通过?难道要让小生先行吗?”

只见车帘一掀,露出一张狰狞若鬼的丑脸,双眸闪亮,关切的道:“胡公子,你怎会独自流落街头?发生了什么事?”

胡笑天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是阎九?!”

阎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不该大呼小叫,往后闪身缩回车厢内,淡淡道:“胡公子,你如此狼狈,定然受伤不浅,要不要随我回去治疗伤势?就当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往后永不相欠。”那日在潼关外,胡笑天明明已识破她的伪装,却没有出言喝破,使她得以用计冲破关卡,顺利脱险,这份人情一直被她铭刻在心。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会在洛阳遇见阎九,眼见她安然无恙,坐车出行,分明是彻底摆脱了追杀,处境与荒野逃亡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转念一想,阎九的藏身之处必然十分隐秘,自己如能暂住几日,岂不是正好避开联竹帮的耳目吗?联竹帮是黑道帮派,吃了亏必会设法报复,绝不肯善摆甘休。当他们再一次找上门来,定然高手尽出,他一个人如何能战而胜之?先避一避风头方是正理。

胡笑天丢开断棍,拱手道:“既然如此,胡某就厚颜打扰了。”不顾那老仆吃人的眼神,爬上马车,钻进了车厢。

车厢内布置素雅,铺着厚厚的软垫,空气中弥漫着少女特有的甜腻体香。阎九靠在车厢后部,手边放着一个打开的点心盒子,精美的糕点已空了一半,想来与胡笑天碰面前,她正在享用美味的点心,那张丑恶的面具多半是临时戴上去的。胡笑天盘膝坐下,笑道:“阎小姐,你是几时来的洛阳?那些追杀你的人跟来了吗?”阎九不以为然道:“即使他们追来洛阳又能怎样?城中有数万家民宅,谁又能猜到我隐身何处?等他们如无头苍蝇般碰了一鼻子灰,自会知难而退,绝奈何不了我。”说罢若有所思地横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胡公子,你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你在长安时便卷入黑道纷争,与驼妖有过节,甚至还刺瞎了他的眼睛。今日在洛阳又是一身血污,显然和对头势力恶战了一场,可谓是到处树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游走江湖有何目的?你可否实言相告?”

胡笑天心道:我何止刺瞎了驼妖的眼睛,我还把他杀了呢。不过刺杀驼妖一事太匪夷所思,说出来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威名赫赫的西北枭雄,阴山七妖之首,怎可能被一书生所杀?沉吟道:“认真算起来,阎小姐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的身份来历不应瞒着你。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小姐能否答应先?”阎九轻笑道:“这算是交易吗?你的要求是什么?”胡笑天轻咳一声,道:“请小姐摘下面具,让我看上一眼即可。”阎九身体一僵,眼神骤冷:“为什么?”胡笑天道:“用我的秘密交换你的秘密,不是很公平吗?”

阎九眼珠灵巧的转了转,垂首道:“胡公子,我因修炼本门秘传功法,日夜浸染尸毒之气,以致于脸上长满毒疮,久治不愈,坑坑洼洼的奇丑无比。是以我长年累月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若见了我的脸,只怕要每夜做足噩梦,不如另提其他要求?”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不信。阎小姐体态婀娜,声音悦耳,眼眸动人,岂会是丑八怪?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还差不多。而且我听说地府之人遮挡住面孔,主要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与美丑无关。”

阎九嗔道:“你既然晓得本门的规矩,为何还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你要亲眼一睹我的容貌也容易,要么宣誓加入本门,要么我赐你一死,你愿意选哪一条?”

胡笑天道:“我哪一条都不选。我乃奉诏进京的秀才,只要通过朝廷的选拔考试,官职唾手可得,何苦多此一举?阎小姐,江湖人打打杀杀,走的都不是正道,你应及早抽身跳出这个漩涡。嫁人生子,平安的渡过一生不好吗?”

阎九失笑道:“嫁人生子?这样平淡的生活岂会属于我?胡公子,我早已注定要参与江湖厮杀,推不开,躲不掉。前路或许荆棘密布,险关万重,但我决不会主动放弃。因为我是阎傲的女儿,我要继承父亲的基业!”她身为地府宗主的独女,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光环,就算她想放弃宗主之位,地府内部的野心家也不会容许她活下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是被无数史实证明的至理名言。所以她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唯有奋力挣扎以求生存。

胡笑天见多说无益,抚掌轻叹道:“阎小姐既不愿让我一睹芳容,那能否告诉我你真正的姓名呢?”

阎九呆了一呆,面具之后的脸颊霎时变得滚烫,羞怒道:“胡公子,你胡说什么?女孩子家的闺名岂能轻易告诉他人?”按照当时的风俗,大户人家闺女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不能对外透露,只有谈婚论嫁之时才会告诉夫家知晓。胡笑天如此询问,颇有挑逗之意。

胡笑天行走江湖多年,彼此间通报姓名实属正常,其实并无意调戏挑逗,眼见阎九反应如此剧烈,忙道:“小生无心之失,绝非故意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心下惴惴,阎九不会误以为自己动了邪念吧?

阎九浑身燥热,扭过身子不敢看他,咬牙道:“你说错了话,怎么不赔礼道歉?”胡笑天低声道:“阎小姐,我错了,我不该乱提要求,请你原谅。”阎九冷哼道:“这样也算道歉吗?干巴巴的没有诚意!要我原谅你也行,便罚你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吧。”胡笑天老老实实地道:“我乃神教教主玄宗之徒。”阎九转过身来,定定地望了他半响,叹道:“胡公子,你不愿意说实话便算了,何必乱认名人为师?玄宗乃黑道第一高手,当今魔教教主,若知道你胆敢假冒他的徒弟,岂会放过你?白道大侠们若晓得你冒称玄宗之徒,定要争先恐后冲来杀你。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此话今后休得再提!”

胡笑天苦笑道:“阎小姐,我真的是玄宗之徒,我……”

阎九摆手打断道:“不要说了!既然你要严守秘密,我也不多嘴多舌追问了。你我萍水相逢,今后也没有机会交集,各自保留一点**也好。”说罢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交谈。

胡笑天无奈的闭上嘴,心中忽的一动,一般人家的女儿通常有姓无名,即使取了名字,也是普通易记的小名,左邻右舍都会晓得,并不是什么太紧要的秘密。唯有名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闺名。这样说来,阎傲在长安的公开身份应颇有地位,否则如何能培养出阎九的小姐脾气?

两人默然安坐,各想各的心事,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路途不长,马车稳稳地停下,那老仆轻声道:“小姐,到家了!”阎九霍然睁开眼,淡淡道:“下车。”胡笑天摸了摸鼻尖,先行退出车厢。

马车停在小巷的尽头,位置幽僻,见不到闲杂人等走动。那老仆已推开了宅院的大门,院墙灰影斑驳,门漆颜色褪尽,显然已有了些年头。走进门中,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快步迎了出来,一眼瞧见胡笑天站在车旁,眼里奇光暴闪,喝道:“你是何人?”

香风吹拂,阎九轻身跃出,笑道:“花婶,他是我的客人,不必紧张。”那老妇人皱眉道:“小姐,老爷曾交待过,严禁不相干的陌生人踏入此地,以免走漏风声。如今形势危急,我们要确保你的安全万无一失。”说着眼里杀机毕露,衣衫猎猎作响,分明想把胡笑天杀之灭口。阎九道:“花婶,胡公子救过我,否则我如何能逃至洛阳?他是个君子,不会出卖我的。”那老妇人愣了一愣,讶然道:“他便是你提过的胡公子?”忽然微微一笑,杀气尽敛,转头冲着那老仆叫道:“老头子,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杀鸡做饭,招待客人!”

阎九领着胡笑天进入厢房坐下,然后取来药箱,问道:“你的伤在哪里?为何不见明显的伤口?”胡笑天卷起衣袖,双臂上紫淤一片。阎九略一犹豫,把一瓶药酒推到他面前:“男女授受不亲,请公子自行擦药便是。只需将药酒倒入掌心搓热,再擦抹患处即可。”

胡笑天一边擦药,一边随口问道:“阎小姐,可有阎宗主的消息?”阎九长叹一声,摇摇头道:“我父亲生死未卜,至今未收到他的任何消息。我今日冒险出行,便是传令给驻守洛阳的本门弟子,让他们暗中派出人手,打探我父亲的下落。”

胡笑天晓得她藏有地府的宗主令牌,自有法子调集地府门下展开行动,万一阎傲被杀,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新任地府宗主。看来当日阎傲突围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身后之事都预先安排好了。当然,阎九要想掌控地府并非易事,肯定会遭到其他高层人物的挑战,比如野心勃勃的贾纯。胡笑天忽的打了个寒战,急忙问道:“阎小姐,你有没有把落脚之处告诉同门中人?”

阎九道:“当然没有。我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除非绝对信任之人,否则休想知道我隐居于此。”

胡笑天皱眉道:“那他们如何与你取得联络?”

阎九不悦道:“此乃我地府内部的秘密,我为何要告诉你听?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吧!”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阎小姐,地府九鬼之中有人心怀不轨,妄想谋夺宗主宝座,他绝对会不择手段的除掉你。你今日与门下弟子接触,若不提前防备,或许会被对方追踪而毫不觉察。阎小姐,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迟则生变!”

阎九如何肯信:“胡公子,你先是谎称自己是玄宗之徒,现在又危言耸听,制造不安,到底你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胡笑天心急如焚,难道要花费口舌把古庙那一段复述一遍?等他讲完,贾纯都杀到眼前了!本以为终于找到了安全藏身之处,谁知却是一处杀机密布的绝地。催促道:“阎小姐,我们先走吧!我边走边跟你解释好吗?”

阎九不为所动,正欲开口调侃他几句,忽听后院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正是那老仆的声音!

!@#

百书屋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二十一章 相煎何急

第二十一章相煎何急

惊变忽起,那老仆未能发出警讯便已惨遭毒手,可想而知来犯之敌何等强悍,动作何等迅疾!

胡笑天心底一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自己参合进地府宗主之争当中,岂会有好果子吃?阎九若死,他难道能独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他偏偏没有任何称手的兵器,真是急煞人也。目光一垂,落到身前的四方木桌上,灵光一闪,立即抡起手臂“哐当”砸落,生生把一张红木桌子劈开。阎九讶然道:“你要做什么?”胡笑天道:“设法保命!”说着伸手抓住一根桌tuǐ“咔嚓”扳断,紧紧握住。www.hahawx.net

突然,嘭的一声,那老fù人倒退撞碎mén板,踉跄跌进mén中,苍白的头颅歪扭着,竟被斩断了半边脖颈,鲜血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死不瞑目。

寒风透过房mén吹来,鲜血嘀嗒嘀嗒落地,无形无质的杀气如同一张巨网悄然笼罩,令人窒息。

阎九望着死去的老fù人,没有惊呼,没有慌luàn,也没有làng费时间痛惜哀伤,连日来的出生入死磨砺了她坚韧的神经。两名仆人尚未发出警告便被猝然击杀,说明来者志在必得,意图速战速决,不想惊动城内的其他势力。她不知道敌人是谁,来了多少人,埋伏在哪里,若是慌慌张张逃出房外,极可能一头撞入敌人设下的罗网,即刻丢了xìng命。阎九左手一抖,套上了五根尖锐的金属指套,锋利如剑的尖端反shè着蓝光,分明淬有剧毒,歉然望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敌人是冲我来的,一旦战斗爆发,你便乘luàn逃走。”

胡笑天却不像她那么乐观,摇摇头道:“敌人不动则已,一动必是雷霆扫xùe,斩草除根,断然不会容许知情人逃走,令得事情败lù。阎小姐,除了死战之外,你我别无选择。”说着掂了掂那红木桌tuǐ,仔细体悟它的形状和重量分布,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它的特xìng,否则一招刺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何能给敌人制造威胁?这根木桌tuǐ便是他的保命武器,每一寸细节都必须熟悉掌握。

阎九心中悔恨jiāo织,也不知道城中的同mén弟子还能相信谁?正如胡笑天所言,对方胆敢白天发动突袭,一方面是心情急迫,另一方面也是做好了万全对策,不怕她发出讯号召唤同mén支援,要想活命的话,唯有拼死一战!她举目望向mén外,扬声道:“阎九在此,是谁想要我项上人头?给我滚出来!”

“呵呵,小九你的火气很大呀!肝火旺则容易伤身,记着喝一碗凉茶降降火。”黑影忽闪,一位同样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缓步走进mén中。

阎九呼吸一滞,不禁痛恨胡笑天的未卜先知,咬牙道:“阎四,你连杀我家两位忠心老仆,到底是何居心?在此风雨飘摇的时刻,你居然想挑起同mén之争,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阎四淡淡道:“小九,为何如此生分,连‘四哥’都不喊一声了?莫不是真当自己已接任宗主之位,想要对我发号施令?阎三死了,阎大阎二这两个老家伙躺在棺材里计算死期,无心处理mén中事物,如今我才是九鬼之中最有发言权的。孰是孰非,应由我来裁定。”

阎九怒道:“阎四,你太嚣张了!宗主还未死呢,几时轮到你指手划脚,自作主张?”

阎四冷笑道:“小九,你的消息太闭塞了。江湖传言,阎傲在潼关附近遭青龙会、白云宗联手伏击,被曾项杰一掌震碎脏腑,受了致命之伤。后虽侥幸逃脱,但仍遭两大帮派持续追杀,估计这两三天便会传出死讯了!老头子一死,本mén内不是以我为尊吗?”

阎九娇躯一颤,冷冷道:“宗主jīng修九转轮回**,能于生死之间穿梭,神功玄妙莫测,岂能以常理判断?若受了这等伤势便会死去,那修习我地府功法还有何意义?阎四,你糊涂了!”

阎四道:“小九,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九转轮回**确有起死回生的妙用,但死后重生之人极其脆弱,需要闭关静修以恢复功力,少则七日,多则十余日,在此期间不能受人惊扰,否则前功尽弃,功力大幅倒退。以你逃亡的经验来推断,阎傲能在皇甫济、曾项杰的追杀围捕下支持多久?其实我怀疑他已经被杀死了,只是青龙会、白云宗封锁消息,秘而不宣罢了。”

阎九越听心里越凉,摇头道:“不,不可能!我爹有神功护身,怎可能被人击杀?你说谎,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胡笑天一眼便认出来者是谁,本想尽力保持低调,乘敌不备时才好发动偷袭。不料阎九缺乏对敌经验,三言两语便动摇了死战之心,若不设法扭转局面,阎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掉他们。当下心里暗叹,果然是未经人事的千金小姐,连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那她当初是如何逃出天罗地网的?蓦地张口大喝道:“阎九,敌人说的话也能信吗?贾纯是在故意打压你的斗志!”

阎九如被当头

āng喝,顿时清醒过来,不由暗暗羞愧,双方对垒jiāo锋时攻心为上,自己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又或者是关心则luàn的原因?幸亏胡笑天及时出声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阎四心内的震撼丝毫不弱于阎九,强自镇静道:“你刚刚在胡说什么?我地府mén中之事,几时轮到一个废物书生多嘴?”

胡笑天讥笑道:“贾纯,抑或是叫你阎四?不管你戴不戴面具,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酸腐作呕的气味。当日在荒山古庙之中,你用炼魂鬼火烧了阎三的尸首,又杀了红娘子,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吗?可惜你绝没想到,你所做所说的一切,都被我看到听到了。阎九若轻信你的huā言巧语,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阎四道:“难道你当时也在场?可我明明已搜过了整间庙宇,没有任何人躲藏。是了,庙内定然另有机关,被你发现后便用以藏身隐迹。”他反应极快,转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又惊又怒,隐瞒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一书生揭lù了,这还得了?暂时按下心底暴涨的杀机,沉声道:“小九,你别听信外人的疯言疯语。不错,我的确想要登上宗主宝座,但我并不想伤你分毫。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你富贵荣华,平安一生。”

阎九听闻他烧毁阎三的尸首,气得肺都炸了:“阎四,你连三哥的遗骸都不放过,还奢望我相信你吗?我宁可相信一条狗!”

阎四双拳紧握,眼中的羞怒之sè一闪而过,缓缓道:“你可以不信,但我必须要说。”顿了一顿,道:“小九,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我夫妻一体,我又怎会舍得害你?如果你拒绝,休怪我不念同mén情谊,辣手摧huā了。”

他若娶到了阎九,不仅仅抱得美人归,宗主令牌到手,还能顺势统合忠于阎傲的mén下弟子,实力一夜暴涨数倍,稳稳压倒其他几位竞争者,成为当仁不让的宗主人选,实乃一举数得。但是他若杀了阎九,一旦消息泄lù,哪怕有宗主令牌在手,其他人也不会服从他的指挥,地府将会陷入各自为政,四分五裂的地步。那样的话,做一个名义上的宗主有何意义?阎四野心勃勃,并不想令地府从此衰败,退出江湖争霸的舞台,所以

ī娶阎九才是上上之策。

胡笑天讥讽道:“我知道人可以无耻,但不知道有人可以无耻到如此境界!阎九,贾纯心肠歹毒,翻脸无情,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许第二天便会被投入黑牢永远囚禁。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阎四怒不可遏,厉声道:“兀那书生,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胡笑天故作惊讶道:“你还是人么?你不是地府九鬼吗?”

阎四被他拿话一顶,气得xiōng口发闷,双掌一错,便要动手杀去。

“我答应你。”垂首沉思的阎九忽然吐出轻飘飘的四个字,震得阎四和胡笑天呆立当场。阎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忍不住问道:“小九,你真的同意嫁给我?”胡笑天急得大叫道:“阎九,一言而定终身,太过草率轻浮,万万不可!”阎四横了他一眼,暗暗发誓要将此人凌迟处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阎九道:“胡公子,你我无亲无故,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四哥,我也有两个条件,不知你答不答应?”阎四笑道:“小九,你只管开口,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阎九低声道:“第一,请你即刻发动所有人手,找回我爹的遗骨,按宗主规格隆重下葬,别让他老人家死了都不得安宁。”阎四肃然道:“让老宗主入土为安,这是我身为晚辈应当做的。小九你放心,如此要紧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阎九点点头,接着道:“第二,胡公子乃我的救命恩人,请你放他一条生路,不要为难于他。”阎四大度的一挥手道:“他想去哪便去哪,我向历代宗主灵魂发誓,决不动手阻拦。”

阎九长叹一声,道:“我为nv子之身,本就不适合修炼本mén功法,更不愿抛头lù面行走江湖。由四哥你出面统领mén下弟子,不论武功、经验、名望,实在是最理想的人选。爹爹在天有灵,也会同意我把宗主令牌jiāo给你。”阎四颤声道:“那宗主令牌可在你身上?”阎九道:“当然。四哥若想要,便拿去好了。”说着伸手探入怀中mō索。阎四急不可耐的走上两步,笑道:“小九,你……”话未说完,蓦地毒烟飘扬,寒芒闪烁,嗤嗤的暗器破空声急如骤雨。浓烟之中,阎九一掠而上,闪耀蓝光的指剑直刺他的要害。阎四怪叫一声,手上凭空多了一把铁扇,如封似闭,连连格挡。但见两条人影高速扑击纠缠,内劲冲突啪啪爆响,下一刻,人影倏然分开,冷冷对视。

阎四的xiōng腹处赫然chā着十余根长长的牛máo细针,闪闪发亮,望去颇为诡异。他咬牙切齿道:“小九,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要动用‘百鬼收魂针’对付我,这算什么?你就这么急着要杀掉我?”

阎九恨恨道:“阎四,别假惺惺的故作委屈!是你先出手杀了yù伯和huā婶!你今年是四十二还是四十三?竟痴心妄想要娶我,简直是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

òu!我宁可一死,也不愿清白身子被你这肮脏卑贱的小人污辱。”

阎四沉默片刻,冷冷道:“小九,是你

ī我选取下策的。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拿到宗主令牌!我既知你藏有本mén秘宝,岂会对你没有防备?”嗤啦一声裂响,撕开xiōng前的衣襟,lù出底下一件银光闪闪的软甲,那些收魂针钉在软甲表面,却无法穿透。

阎九心底一沉,转首对胡笑天急声说道:“你快破窗而走,我会拦住他!”

阎四狂笑道:“想走?!下辈子吧!幽魂shì卫,给我杀了这可恶的书生。”

话音落处,一位全身上下黑衣笼罩,仅lù出一双冷厉眼眸的魂卫扑入房中,仿佛夺命幽魂一般,带着漫天杀气冲向胡笑天。

阎九自然不能坐视胡笑天被杀,立时挥掌拦截。阎四笑道:“小九,我才是你要找的人。”铁扇轻点,几缕冷风shè向她上盘要xùe。阎九被迫手腕一拧,指剑划出,噗噗!剑锋刺到铁扇扇面之上,竟割不裂看似柔软的材料,反被对方蕴含的内力轻松震开。阎九一沾即走,却始终摆脱不了那如跗骨之蛆的铁扇,种种手段都被知根知底的阎四所克制,转眼落在了下风。

那魂卫足尖轻点地面,厉啸一声,抖手亮出一把短刀,冷刃破空,毫无huā俏的劈向胡笑天脖颈,心底暗暗冷笑,拿着一根破木头吓唬谁呢?他速度极快,刀法简洁凌厉,无论武功或是杀人技巧,都超过联竹帮众人数倍。一刀劈落,杀意如cháo,根本不容胡笑天闪避。

敌人实力如此之强,胡笑天面sè依然平静,专注于手中的红木桌tuǐ,仿佛正在欣赏一把绝世宝剑,对于那迅若奔雷的敌刀宛若未见。他前几日初步领悟神斗之术,今日又mō到了突破冥神真气锁的mén槛,深深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凝聚的jīng气神至多能发出一剑,很难支撑住施展第二剑。因此与强敌过招,一剑便定生死。

刀光之下,胡笑天洒然一笑,红木桌tuǐ随意抖颤,勾勒出玄妙莫名的神奇轨迹,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平地而起,迎向那夺目的刀光。

剑气蔓延,刀上挥发出的杀意如冰雪消融。

那魂卫周身一冷,血液几乎冻结,每在森然的剑气中前行一步,,肌肤上撕裂的疼痛感便强一分。饶是他搏杀经验极为丰富,亦想不明白,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如何能jī发出这等剑意?是奇迹或是神迹?想不明白便不要想,狭路相逢勇者胜!那魂卫亦jī起了拼死一战的决心,猛的大喝三声“杀!杀!杀!!”全身功力凝聚,刀芒暴涨,硬生生破开剑气屏障,如闪电般当头劈下。这一刀如梦,如幻,惊yàn绝伦,实乃他毕生心血jīng力凝聚后所发的最强一刀。

胡笑天举手一挥,随心所yù的刺向身前的虚空,原本恐怖的剑意蓦地消失无踪,化作缕缕轻风散去。

风吹过,梦幻破灭。

那魂卫眼看刀锋离对手仅有尺余时,忽然间心口一痛,遍体生寒,全身的劲气刹那间狂涌流出,消失在恐怖的虚空。他微一低头,便发现xiōng口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大dòng,鲜血如泉喷洒,毫无停息的迹象。他失声狂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刺中我呀!难道你会妖术?”

胡笑天一刺即收,顿觉jīng气神狂泻一空。他勉强发出剑招,却做不到收发如意,残留的剑气近乎失控般在红木内luàn窜,砰的一声闷响,无数木屑当场炸开。

那魂卫因惯xìng的缘故,砰的俯面仆倒在地,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四肢chōu搐,黯然气绝。

两人间的对决说来话长,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恐怖的剑气蓦然爆发,即使强如阎四都大惊失sè,等他转首望去,只见到魂卫倒地毙命的场景。阎四暗惊,莫非这书生是深藏不lù的剑术大家?手上招式一紧,连续两招疾刺阎九死xùe,

ī得她手忙脚luàn,忽的一脚无声无息的踢出,正中阎九小腹。内劲贯入,阎九哇的喷血倒飞近丈,噼里啪啦撞烂了桌椅屏风,狼狈摔倒。

阎四一击得手即刻腾空横掠,铁扇如刀,狠辣之至的朝胡笑天劈下。他恨透了这多嘴多事的神秘书生,杀招急如奔雷,势不可挡。

!@#

第二十二章 宗主之争

第二十二章宗主之争

阎四乃邪道当中顶尖的高手,一身邪功若完全发挥,足以与不杀和尚等人相抗对决。书mí群4∴⑧0㈥5纵然是胡笑天功力尽复,眼下也绝非人家的对手,何况他还在禁功修行,又刚刚发出了保命一剑,jīng气神跌落谷底,实已无力抵抗对手的杀招。

阎九张口怒喝:“住手!”脚下连踢,碎裂的桌椅木料嗖嗖shè向阎四,企图扰luàn他的招式。但两下里相距太远,疾飞如雨的木料尚在半空,阎四的铁扇已无情劈下。www.hahawx.net

胡笑天伏地疾滚,肩背处被铁扇劲气扫中,如被千斤大锤猛击,忍不住口吐鲜血,重重撞到了墙上。

阎四见状喜出望外,难道这小子的神奇剑术只是昙huā一现?!哈哈大笑,挥扇拍开shè来的木料,左掌凝聚九成功力,对准胡笑天头颅拍落,务要把他的脑瓜轰个稀烂,以泄怒气。胡笑天眼看敌掌拍到,忽的抬手一扬,一个jīng巧的yù瓶脱手掷出,掌力所及,登时被拍成粉碎,无数白sè粉末飘扬四散。阎四一个收势不住,整个人冲进白雾之中,他本能的屏住呼吸,生恐雾中有毒,但下一瞬间,冰寒彻骨的寒意弥漫全身,迅速渗透进他的血

òu筋骨。阎四失声叫道:“这是什么见、鬼、的、玩、玩……意?”语声抖颤,几乎无法成句。尽管他立即运功相抗,一层白sè冰晶不可阻拦的覆盖了他整个身体,眨眼间变成了一具姿势古怪的白sè冰雕。

原来胡笑天掷出的正是万年冰魄!此物奇寒无比,常人略一接触即被冻僵,哪怕是如阎四这等级数的一流高手,贸然冲进冰魄所化的冰雾内,气血同样受阻,暂时会失去行动之力。在xìng命攸关的时刻,又盼不到神兵天降,胡笑天唯有舍弃这明教神物,以避过迫在眉睫的杀劫。至于今后体内的yīn阳二气如何平衡,如何避免走火入魔,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胡笑天深悉冰魄奇寒的特xìng,未等它炸裂便翻滚避开,一把夺下那死去魂卫掌中的短刀,正yù乘机杀了阎四,但听砰砰数声巨响,窗户尽裂,六七名黑衣méng面的魂卫同时挥刀扑入:“保护主人!”

胡笑天吓了一跳,顺手把短刀掷向僵直的阎四,冲着莫名其妙的阎九大叫道:“快逃!”以阎四的内力修为,至多一刻钟便能恢复行动自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阎九无暇细问,探手抓住胡笑天的胳膊,另一手连出数掌,震开挡路的黑衣魂卫,嗖的穿窗跃出。阎四做贼心虚,仅带了最忠心的魂卫同行,人手有限,并不敢大张旗的鼓谋害阎九,所以屋外再无埋伏。两人翻墙过院,踏瓦疾行,抓紧时间快速逃开。阎九奔行了一阵,便跃下屋瓦,拉着胡笑天躲进一处荒废的小院内。她刚刚被踢了一脚,未能及时调息自疗,此时一停步,便忍不住捂住嘴巴轻声咳嗽,指缝间渗出腥红的血迹。

胡笑天低声道:“阎小姐,我有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或会对你的伤势略有帮助。”说着倒出丹yào,递了过去。

由于变起仓促,阎九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带,浑身上下除了几样mén中圣物,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更不用说疗伤丹yào了。她神sè复杂的望了胡笑天一眼,轻声道:“多谢。”接过离火丹服下,心里暗叹,欠他的人情几时才能还清?今日若非胡笑天出手相助,她绝对逃不出阎四的魔掌,极可能沦为任人凌辱的玩物,下场比死更惨百倍。

胡笑天道:“阎四已撕破脸皮,意图加害于你,你何不立即联络其他同mén弟子,共同征伐此獠?只要你亮出宗主令牌,便师出有名,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不怕阎四胡搅蛮缠。”

阎九摇头道:“胡公子,你有所不知,阎四统率的正是洛阳、开封、太原一带的本mén弟子,城里的大小头目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我有宗主令牌,但仅凭此物就要慑服他们还远远不够。涉及到宗主之争,这些人未必会明着支持我,也未必会围攻阎四,十有**会骑墙观望,由我和阎四分出生死胜负。若无外力支援,我很难击败阎四及其背后的势力。”

胡笑天倒chōu一口冷气,洛阳竟然是阎四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全落于敌手,阎九凭什么跟人家斗?不要说击败阎四,她能平安逃到城外,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啦。皱眉道:“阎小姐,难道你不能通知阎大、阎二等出面主持公道吗?地府九鬼并称于世,按照排序,哪里轮得到阎四一手遮天?”

阎九轻叹道:“城内城外的几处秘密联络点,阎四同样烂熟于心,他岂会不预防我写信求援?如无意外,每一处联络点都是死亡陷阱,就等着我贸然踩进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相比于阎九,胡笑天对洛阳更是陌生,举目无亲,又去哪里找人送信?阎九要躲避阎四的追杀,他要躲避联竹帮的报复,堪称是同病相怜。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前路黯淡mí茫。

夜幕降临,月凉如水。

李秀娘不顾满身疲累,回屋后便换上一袭素白衣裙,在秘密设立的灵位前chā上香烛,默默祭拜。孙浩真的死讯及家主戒指回归的事情,她已一并写信给老太爷,潜人紧急送回开封孙家。在老太爷做出决定之前,考虑到家族中各房各支的权力纷争,她必须先压住孙浩真横死的消息,免得家主之争即刻生变。这两日来她强作无事,依然如前处理生意账簿,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水。丈夫意外早死,她又未生育一男半nv,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往后在孙家该如何自处?万一老太爷撒手西去,她还能依靠谁?她很清楚,那些叔伯兄弟当中,要么垂涎她的美sè想

ī她改嫁,要么处心积虑要把她赶回娘家,没一个愿意看到她占据家族执事的高位,独当一面。

李秀娘手抚灵牌,忍不住又流下泪来,轻声道:“夫君,你客死他乡,尸骨无存,能否找到回家的路?我思你,念你,怨你,恨你,你如泉下有知,可会进入梦中与我相会?为了孙家,为了报答老太爷的器重,我过得很累,很辛苦,你知道吗?若是你仍活着,我一定卸下肩上的担子,专心做一个贤妻良母……”

突然,后窗处啪啪两声轻响,有人轻唤道:“孙夫人!”

李秀娘愣了一愣,忙放下布幔挡住灵位,移步来到窗前,一颗心不知怎的砰砰luàn跳,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轻声道:“是胡公子么?”

胡笑天道:“正是小生!夫人,快打开窗,我有急事想求你帮忙。”

李秀娘脸颊滚烫,手心冒汗,无数关于男nv偷情的幻想场面霎时掠过脑海,又羞又怒,此人明明已有妻子,为何还要偷偷潜入孙家意图不轨?他把自己当成了风sāo难耐的下贱nv人吗?语气一冷,淡淡道:“胡公子,奴家孤身一人,不便在寝室与你见面,有什么事情明日正式登mén商谈吧。”

胡笑天忙低声解释道:“孙夫人,我并非独自一人前来,还有一位侠nv作陪。我们先前遭到江湖凶徒追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厚颜投奔夫人,还望夫人救危扶难,助我们渡过难关。”身边的阎九轻咳一声,道:“打扰孙夫人了。”她为避免惊吓生人,已背着胡笑天除下恶鬼面具,改用布料méng面。

李秀娘听闻窗外有妙龄nv子的声音,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原来是自己多虑了,险些误解了对方的品xìng为人。她推开窗户,眼见胡笑天和一méng面nv子并肩而立,衣服上都有暗红的血迹,暗暗吃惊,忙道:“胡公子、这位nv侠,快请进来。”

胡笑天和阎九轻身跃进房中,再把后窗掩上。胡笑天拱手道:“孙夫人,我们忽遇风

ō,既无亲戚又无朋友投靠,想着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便不请自来,想借贵宝地暂避几日,多有打扰了。”

李秀娘好奇地望了一眼阎九,敛袖还礼道:“公子客气了。你严守承诺,代亡夫送回家主信物,奴家感jī不尽,只恨无以为报。今日公子有难,我孙家自当援手,义不容辞。”

胡笑天道:“多谢夫人!我们这回得罪了联竹帮,他们乃洛阳的地头蛇,手眼广阔,为免走漏风声,还请夫人帮忙掩饰一二。”在来时的路上他已和阎九商量过,不必和孙夫人提及地府宗主之争,把联竹帮扯出来便足矣。谁知阎九告诉他,联竹帮就是隶属于地府轮回六道的外围帮派,帮主及各堂堂主都是地府正式弟子,只是平时从不显lù真实的身份和武功罢了。胡笑天恍然,难怪联竹帮忽然发出烟huā信号,把各处帮众召回,还有什么比新老宗主jiāo替之事更重要的?

李秀娘眉心微皱,怒道:“又是联竹帮!是不是孙浩翔那hún球叫去的?这不成器的家伙整日喝酒赌博,碰到了麻烦便去找联竹帮出面解决,都不知huā去了多少冤枉钱!哎呀,尊夫人怎么不见踪影?莫不是被联竹帮的恶徒劫持了?”

胡笑天想起不辞而别的李玄儿,百感jiāo集,道:“内子较我幸运,已被一神秘nv尼所救,不劳夫人cào心了。”

李秀娘吁了一口气,轻抚xiōng口道:“菩萨保佑,好人必有好报。既然如此,公子和这位nv侠安心在此住下便是。有我做主,联竹帮再猖狂也不会冲进府里抓人。如今毕竟是大明朝的天下,有官府压着,容不得他们胡作非为。”

胡笑天和阎九jiāo换一个眼神,又道:“夫人,敌众我寡,形势恶劣,对方对我们抱定了必杀之心,我们总不能困守在孙家一辈子。因而想恳请夫人,明日一早派人加急送出几封求援信件。”

李秀娘道:“没有问题。我孙家商号遍及长江南北,如遇特急情况,还可以飞鸽传书,一日数百里,远胜过陆地奔马。”

胡笑天和阎九大喜望外,连连称谢。当下取来笔墨,阎九执笔以mén中暗语连写四张纸条,注明了地址及收信人,请李秀娘以最快的速度送走。至于两人的身份,以李秀娘在洛阳孙家的家主地位,自然轻轻松松安排妥当。当然,在正式jiāo由府中管家安排之前,两人都分别化妆易容,摇身一变,成了两名普通的下人。

胡笑天见阎九脸形甚美,鼻梁秀tǐng,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阎九的感官何其敏锐,立时皱眉望来,冷冷道:“圣人言:‘非礼勿视’。公子熟读诗书,莫非竟忘了?”她易容时不许他人观看,易容后的容貌颇为秀丽,只是脸上故意nòng了许多麻子,令人扼腕。胡笑天耸耸肩道:“你我出生入死,同舟共济,多看两眼又有何妨?”阎九皱眉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喜欢被男子偷窥。”“偷,偷窥?!”胡笑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咱可是正大光明的当面注目,竟被她形容得好似猥琐yín贼,实在郁闷。

李秀娘扑哧一笑,若有深意道:“阎妹妹未曾出阁,自不乐意让人随意窥探。我瞧妹妹秾纤合度,肤sè如yù,气质高雅,定是出身于诗书之家,怎会是风里来雨里去的nv侠?妹妹将来若是厌倦了江湖生涯,只消和姐姐说一声,包你找一个丰神俊朗、家境殷实的好郎君。”

阎九登时面红过耳,虽有厚厚的脂粉挡住,两颊亦泛起了红晕,顿足道:“姐姐,你也起哄捉nòng人家。我,我在神灵面前发过誓,这辈子不嫁人的。”

李秀娘大为惊讶,奇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生子的道理?好妹妹,男nv相合,天经地义。你千万不要因为害羞,便绝了嫁人的念头。是不是你家境不够宽裕,担心置办不起嫁妆而遭夫家羞辱?你既然今天叫了我一声‘姐姐’,嫁妆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风光出嫁,震慑住你未来的公婆。”

阎九羞得捂住双耳:“姐姐,莫要说了!反正人家就是不嫁!”

李秀娘不清楚地府的规矩,只当她是太过害羞,又劝慰了几句方才作罢。李秀娘对阎九甚是喜爱,临时起意,让她以贴身shìnv的身份留宿房中,促膝夜谈。而胡笑天就没那么好命了,被管家带到下人所住的偏院,和几名男仆挤在通铺上,对付着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胡笑天向管家请了假,独自一人出府办事。

谁知仅仅一夜的工夫,大街上便多出了许多江湖人物,他们风尘仆仆,各地口音hún杂,身背兵器四处招摇。胡笑天暗暗好奇,难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眼下的身份乃是孙家仆人,为免lù出破绽,自不好向江湖人士打听。

胡笑天来到城mén附近,乘人不备刻下联络暗号,以便宋谦等人赶到洛阳后相互联系。随后,他辗转找到一间隐藏在小巷中的兵器铺。这铺面前头摆卖刀枪剑叉等普通兵器,后头则是打造兵器的场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连绵不绝。胡笑天挑了一把铁剑,付过账,用布包好背在身上,一剑在手,顿觉底气足了许多。他刚走出兵器铺,一伙江湖汉子luàn糟糟的挤了进来:“老板,俺们的兵刃砍伤了,你这里可能修补?”那老板咧嘴笑道:“只要价钱合适,再残的兵器都能修补。”那伙汉子一边解下兵器,一边吵吵嚷嚷,声làng大得能掀翻屋顶,生恐别人不晓得自己的英雄事迹。

胡笑天站在mén外,甚至毋须刻意探听,便从他们口中得知,阎傲居然突破了层层封锁围堵,逃进了洛阳城内!不禁啧啧称奇,地府隐身逃遁的法mén还真是奇妙,先是阎九,后是阎傲,都能躲过群雄追杀,的确是厉害。垂涎魔教圣物的各路人马自然不甘罢休,同时涌进城中,各展神通搜寻阎傲的下落。只是洛阳民居数万,人口众多,要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标,与大海捞针何异?何况洛阳乃河南府所在,驻扎着明军卫所,谁敢公然强闯民宅,肆意妄为?一旦惊动了官府,必将吃不了兜着走。长安城上,还悬着数百颗人头呢!

胡笑天暗叹一声,假如阎傲早一日进城,哪怕仅剩下一口气,以他多年积存的威望,都能压住诸般人等的野心。如今阎四既已悍然动手,彻底与阎九闹翻,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一定会一条道走到黑。当务之急,则是要设法除掉阎傲,不能让他们父nv联络上。按常理推断,阎傲进城之后,十有**会与联竹帮高层联系,调动mén下弟子以护卫自己的安全。不出意外的话,必有人向阎四通风报信。

胡笑天心念电闪,假如自己是阎四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背负击杀阎傲的恶名,最理想、最有效的方式,无疑就是借刀杀人!城内高手云集,人人垂涎魔教圣物,只要把阎傲的藏身之处公布出去,还愁没人代劳吗?一代枭雄,内外jiāo困,xìng命危矣!

!@#

第二十三章 狼子野心

第二十三章狼子野心

阎傲作法自毙不论最后死于何人之手其实与胡笑天没有半分关联。但考虑到阎九与阎傲骨肉相亲又是自己同甘共苦的临时伙伴于情于理都该把阎傲进城的消息尽快告知她听。当下匆匆赶回孙府找到阎九说了此事。

阎九听罢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焦急地道:“我爹尚未晓得阎四暴露了狼子野心万一误信此獠惨遭背叛那该如何是好?”她兰心蕙质立时想到了其中的重点阎四为了夺得宗主宝座岂有不出卖阎傲的道理?登时心急如焚坐立不宁。

胡笑天劝慰她道:“阎小姐阎宗主纵横江湖数十年深明人心险恶不会轻易中计的何况值此风雨飘摇的时刻他每走一步必然慎之又慎。即便阎四起了谋害之心短期内亦无法掌握阎宗主的行踪。因此他暂时仍是安全的。”

阎九道:“虽然我爹天性谨慎不会轻信他人但他到了洛阳多半会潜回金鱼巷的老宅。偏偏老宅已被阎四掌控变成了绝地!”越想越是懊恼跺足道:“都怪我江湖经验不足未曾提防同门相残不止害了玉伯及花婶还会连累我爹。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回去!”

胡笑天忙拦住她:“你冒冒失失的返回老宅岂不是羊入虎口吗?阎四不傻既已得知阎宗主入城怎会没有设伏?你若现身正好给他一网打尽的机会那时既救不了你爹自己也要遭受羞辱。你仔细想一想你们父女之间有没有特别的联络暗语?”

阎九苦笑道:“本门的暗语阎四尽知如何能瞒过他的耳目?”

胡笑天皱眉道:“既然暗语不能用索性用明语如何?”

阎九愕然道:“什么是‘明语’?我怎么听不明白?”

胡笑天道:“阎宗主明面的身份颇为尊贵吧?他应该取有表。而他的表除了你阎四等人不会知晓吧?”当时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或是名门子弟在姓名之外通常都会另有号与自己的“名”相对应。因为按照礼法男子成人后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以表其德。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简称为“表”。例如李白太白孙权仲谋曹植子健赵云子龙。当然平民百姓、江湖豪杰是不会费心取什么表的有姓有名便不错了。

阎九点点头:“我爹‘勉之’门中仅有我和三哥知晓。其他人谁敢多嘴打探?”

胡笑天双掌一拍笑道:“既有号那便成了!”

过了午时洛阳城中忽然出现一伙嘻嘻哈哈的少年人他们两三人一组拎着装满墨水的小桶和粗大的毛笔分散到金鱼巷附近的各条巷子里在墙涂刷出几个大“勉之老宅有敌”每一个都有半人多高。他们分工合作不过半个时辰便写下数十处标语待墨水耗尽便一哄而散。

胡笑天和阎九躲在一辆临时雇来的马车里观察着少年们的举动心情各异。阎九忧心忡忡道:“纵然雇人写下警告标语万一我爹到了晚才行动黑夜无光这些岂不白写了?”

胡笑天道:“用墨水写坊长、差役只当是学生的恶作剧不会多事干预。若换成红漆书写乍一看去如鲜血淋漓必会被即时清除干净便达不到警示的目的了。我想阎宗主武功高绝借着星月之光看清墙的句不在话下。”

阎九想了想又道:“那为何不多写一句揭露阎四的毒计?”

胡笑天叹道:“阎小姐惊动坊长、差役都不可取了何况惊动阎四?若写阎四或贾纯之名你以为墙的大能保留多久?我们行此计策正是要避免引起阎四或其他江湖豪杰的关注仅仅是透露信息给阎宗主一人知道不让他误入陷阱就足矣。写得太多的话那是画蛇添足过犹不及。”

阎九是关心则乱听了他的解释深以为然轻声道:“其实一把火将老宅烧了才是最直接的警示。”

胡笑天吓了一跳:“金鱼巷尾位置偏僻利于埋伏你不会贸然行事吧?”放火容易脱身就难了阎四正巴望她自投罗网呢。

阎九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傻吗?除了老宅之外我爹可能去的第二个地方便是联竹帮的堂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联竹帮的堂口位于城南横一巷前后左右都是普通民宅稍远处是连绵成片的棚户区住着最贫贱的底层民众。此地污水横流空气污浊龙蛇混杂抢劫偷盗乃是家常便饭实是城中最为混乱的区域。为免太过招摇两人远远的便下了马车走进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临窗而坐。

遥遥望去横一巷巷口两侧蹲坐着十多位彪形大汉手边都放着棍棒。他们目光警惕神情不善看见可疑之人走过便会主动前盘问有时免不了大声呵斥拳脚相加。搞得路过的行人胆颤心惊避之唯恐不及。

胡笑天低声道:“联竹帮防范极严两侧街道另有不少举止异常的商贩多半是他们暗布的眼线。先前用过的法子不宜在此使用了。依我之见不如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你刚刚不是提议放火吗?今晚有没有兴趣烧掉他们的老巢?”

阎九一呆讶然道:“你让我半夜来放火?”

胡笑天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你!联竹帮属于地府门下你烧了便烧了谁也不会因此指责你。若换成我来下手事后难免要担负责任搞不好还得赔偿什么的总不如你名正言顺。”

阎九喃喃道:“火烧联竹帮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呀!好我来烧!”与阎傲的安危相比烧掉一个联竹帮算什么?只要大火燃起以阎傲之精明谨慎自然会升起足够的警觉。若他能坚持到阎大、阎二等援兵出现便可化险为夷清理门户重掌大权。

胡笑天道:“以你的身手出入联竹帮轻而易举唯一可虑的是阎四会隐身一旁忽然杀出。因此你行动时要快捷、迅猛、果决切忌深入联竹帮内部烧掉外围的房屋就好。万一有人拦截不要恋战以脱身逃命为。”

阎九皱了皱鼻尖:“我一小女子深入虎穴纵火而你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光说不练看热闹?”

胡笑天双手一摊道:“我负责放风接应替你监视周围动静。”

阎九定定地瞧着他忽道:“你这个人好生怪异说你不懂武功嘛偏能以断木刺杀魂卫说你武功高明嘛又使不出内力究竟是何缘故?你果真是魔教弟子?是玄宗之徒?”

胡笑天道:“你不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吗?为何多此一问?”

阎九道:“我原本认定你说谎那是因为玄宗的徒弟必是啸傲江湖的魔头岂会如你这般书生气?但你昨日一招击杀了魂卫又用奇寒之物困住阎四身还藏有离火丹如此种种远不是普通门派弟子所能做到的。而且秀娘姐姐告诉我你曾在孙家当铺抵押过价值不菲的皇家玉佩。有鉴于此我不得不推翻原先的判断。胡笑天胡公子我想听你说一句真话。”

胡笑天微微一笑正色道:“我没骗你我是神教教主的关门弟子。我之所以无法动用内力无法施展轻功全因我正在禁功修行。”

“禁功修行?!”阎九大为惊讶不论在哪一个门派唯有真正的嫡传弟子才有资格选择禁功修行藉此寻求武道修炼的突破。一旦修行者成功打破禁制功力将突飞猛进超越同辈成就一世英名。但是禁功修行的道路极其凶险由于无法使用武力不幸遇猛兽悍匪的话纵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一样要悄无声息的陨落。若非心志坚定大智大勇之辈谁敢踏这条步步惊心、满是杀机的道路?阎九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毕竟千万人中都未必有一个甘心舍弃超凡的力量如普通人般行走天下惊叹道:“你在禁功修行之中都能击杀强敌简直是了不起!你到底修炼了什么奇门功法?”

胡笑天哭笑不得也不怪阎四起了异心阎九的确太年轻太单纯连一般的江湖禁忌都不懂柔声道:“阎小姐功法修行的秘密我不方便透露给你听见谅。”

阎九脸颊微红飞快地吐了吐香舌赧然道:“我并非有心打探魔门功法的秘密纯粹是好奇罢了你千万不要误会。”她尽管心性单纯却不笨立时晓得自己的问题问错了若非是绝对信任之人谁肯吐露事关生死的秘密?

就在这时横一巷内走出一个面肿如猪的胖子左手紧紧捂住腰包脸挂着说不出的诡秘笑容显得下流**让人升起痛扁他几拳的冲动。守在巷口的汉子与他甚是熟悉纷纷出声招呼。

胡笑天奇道:“怪哉孙浩翔跑来联竹帮做什么?”

阎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皱眉道:“这胖子就是秀娘姐姐的小叔子?看起来好猥琐好讨厌像是要去做什么下三滥的勾当。”

胡笑天心头微动道:“或许从他的嘴里可以挖出联竹帮的一些消息。”当下结了账和阎九不动声色的跟在孙浩翔身后。

孙浩翔心情不错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浑没发觉被人跟踪沿着大街径直回到孙府。他虽不受府中诸人待见但毕竟是孙家少爷一路趾高气扬的走来无人拦阻。孙浩翔别的地方不去却一头钻进了厨房大大咧咧的叫道:“今晚煮了什么好菜?让四少先尝一尝!”

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六七名厨娘见惯不怪一人笑道:“四少您成天跑来厨房讨吃的只怕再这么吃下去都要走不动路了!”

孙浩翔拍拍肚皮道:“孔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吃东西乃是一种至高无的享受你们没过书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咦这锅参花山药乌鸡汤很浓很香怎的只熬了这么一丁点?不够我漱口的。”旁边的厨娘忙道:“四少这是专门熬给夫人补身子的您忍一忍可别乱动。”孙浩翔不满的叫道:“凭什么李秀娘能喝我不能喝?我才是孙家的少爷而她姓李!”那厨娘慌忙道:“四少您别生气夫人为一家之主待遇自然不同。要不我给您单独熬一锅汤去?”孙浩翔怒骂了几句装腔作势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要用一模一样的食材熬汤。”那厨娘唯唯称是转身忙碌不提。

孙浩翔小眼睛左右转了一圈乘人不备迅速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把瓶中的粉末都倒入了乌鸡汤中看着翻滚冒泡的鸡汤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呵呵淫、笑。

忽然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孙四少好久不见!”

孙浩翔浑身剧震寒毛倒立两边肿胀的脸颊都抽疼起来。他艰难的转过身子颈骨、腰骨咔咔作响一眼瞧见面带冷笑的胡笑天双膝一软便要跪倒。胡笑天一把搀扶住吓得瘫软的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刚刚往汤水里加了什么?”孙浩翔被抓了个现行哪有胆量扯谎话嗫嚅的说道:“是、是、奇淫合欢粉。”胡笑天勃然大怒:“你这禽兽不如的混蛋竟然想**自己的大嫂?”孙浩翔吓得浑身筛糠低声哀求道:“胡公子你千万别打我的脸了。只要你别向大嫂告发我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胡笑天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扯着他走出厨房来到一偏僻无人的角落。孙浩翔莫名所以身子抖颤得越发厉害:“大、大哥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胡笑天道:“废话少说。你今天去了联竹帮买春药对不对?”孙浩翔又惊又怕涌起被人洞穿肺腑的恐惧点头道:“是的。”胡笑天道:“那你把联竹帮的院落分布尤其是人手警戒的位置详细说出来。”孙浩翔倒抽一口冷气心下惴惴如竹筒倒豆子般把看到的听到的统统说了一遍。胡笑天待他说完看着可怜兮兮、面若死灰的孙浩翔淡淡道:“我不杀你也不打你就罚你把那锅刚加料的鸡汤喝完。若剩下一滴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喝是不喝?”孙浩翔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叫道:“我喝我喝!”生怕胡笑天提出更苛刻的条件急不可耐的冲向厨房。只听厨房内霎时响起呵斥声、吼叫声、扭打声乱作一团。

阎九自隐身的大树后闪出好奇的问道:“你为何让他去喝鸡汤呢?是想烫死他吗?”

胡笑天笑而不答为免她听见什么古怪声响拉住她疾步走开。至于孙浩翔喝完鸡汤会闹出什么丑事笑话来根本不用费心多想。

夜深时分长街寥寂。

胡笑天和阎九伏在暗处默默观察联竹帮的动静。通过孙浩翔的描述他们已大致明了该帮的结构布局哪里防卫较为空虚哪里是核心区域只等对方休息入梦的时候便动手纵火。为增强威力还特意弄来几桶火油准备投入火中助燃。

时间流逝围墙内的灯火逐渐熄灭值夜守卫的帮众或是打着呵欠或是闭目点头远处的犬吠声清晰可闻。

阎九和胡笑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单手提起捆绑在一起的火油桶轻轻一跃仿佛鬼魅般飘入黑夜之中。胡笑天运足目力扫视四周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只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悸!

寒风打着旋儿自空寂的街道卷过尘土杂物漫天飘扬。

胡笑天心里不安的预兆越来越强阎傲有难群敌环伺纵使是在深夜时分联竹帮内外也不该如此安静呀!偌大的黑道帮派难道竟没一个放纵叫嚣的帮众?个个都能按时洗脚床休息?莫非阎四没有守在金鱼巷老宅而是在此设下了陷阱?一念及此手心冒汗。

突然火光一闪靠近围墙的一排屋脊燃起了火苗。火头尚未成气候便听当当两声锣响数十声利啸同时惊起弩箭破空如瓢泼大雨般射向站在屋脊的那苗条身影!

中计了!

胡笑天大恨终是低估了阎四的头脑把敌人想象得太愚蠢了!忽听联竹帮内轰的一声巨响炸开一团耀眼的火球爆炸威力所及方圆百米内的建筑围墙尽皆开裂崩塌翻卷的浓烟扶摇直状极恐怖。浓烟烈焰之中步法踉跄的阎九飞掠而出在她身后五六丈远则是狰狞如鬼的阎四!

第二十四章 再遇阎傲

第二十四章

再遇阎傲

阎九发觉中计之后反应神速,立时运劲震裂木桶,将全部火油抛入火中。火油遇火爆燃,炸碎的砖瓦木头四处飞射,令扑击而来的敌人措手不及,合围的速度缓了一缓,结果被她抓住机会逃出。眼见精心编织的罗网被炸开,功亏一篑,阎四气得几乎吐血,穷追不舍。www.ttzw.com

两人一追一逃,几个起落间便奔离联竹帮数十丈远。阎九尽管拼命加速,始终摆脱不了如跗骨之蛆的敌人,忽听风声呜呜异响,十余枚暗器怒射而至,笼罩住背心要害。她的内力修为不如阎四,又没有修炼护体神功,不得不错步转身,连闪带挡,避过追魂梭的夺命攻击。只是稍一耽搁,冷风扑面,阎四狞笑着挥扇扑近:“小九,何必来去匆匆,和四哥多加亲近才对。”阎九冷冷道:“我看见你就恶心!”指剑格开铁扇,另一手横切对手咽喉,真正的杀招却是底下悄然飞起的一脚。砰!阎四侧步右闪,左肘下沉封住要害部位:“小九,你是在给四哥挠痒痒吗?”说话的同时连施狠招,尽朝她的关节要害部位招呼。阎九见招拆招,出手同样是狠辣阴毒,把地府绝学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两人艺出同门,一个功力深厚,一个招式精妙,刹时当街恶斗起来。

胡笑天摇头暗叹,这阎九脑子一热,竟把他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一旦阎四的帮凶赶到,把长街围个水泄不通,届时就插翅难飞了。可是让他见死不救,独自撒手而去,这又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当下吸了一口冷气,仓啷拔剑在手,敏如猎豹般疾速扑出。

胡笑天此举并非一时冲动,自寻死路。一来联竹帮内发生爆炸,响彻全城,不论是官府还是城内的各大帮派势力,都会派人前来一探究竟,哪容阎四等肆意猖狂?毫无疑问,各路黑道豪杰若是见到了地府弟子,为着追查阎傲的下落,绝对不会客气寒暄,痛下辣手那是一定的。二来他已明了,唯有挑战强者,突破极限,才能打通被锁住的经脉穴道。在魔教之中,终究是要靠武力立足的。赤阎已将灭世霸王诀修炼至第十层,战锋已接近突破第八层功法的上限,即将迈入第九层境界,他必须要尽快融合玄宗的真元,奋起直追,为将来的教主之争做好准备。所以,他挺剑扑出时心里没有半点畏惧,有的只是战斗的渴望!

胡笑天的气势太盛,阎四几乎第一时间心生感应,霍然转首望来,眼里跳动着最残忍的杀机:“嘿嘿,我就猜到你小子隐藏在左近。你昨日刺我一刀,我今天要把你轰成肉渣!”他昨日被万年冰魄冻住,在手下跟前丢尽了面子,临了还被胡笑天的飞刀刺中臀部,实乃毕生奇耻大辱,渴望击杀胡笑天的心情比逮住阎九更为迫切。

胡笑天心冷如铁,对于阎四的威胁充耳不闻,奔行当中精气神凝聚如一,进入空灵无碍的状态,拂面的寒风、脚下凹凸不平的石板、以及肌肉骨骼的每一分变化,无比清晰的投射到脑海。灵识延伸,手腕一抖,长剑嗤的斜刺而出,虚虚实实,指向对手的身侧大穴。这一剑恰如天外飞虹,道不尽的玄妙变化蕴藏其中,杀气将吐未吐,隐隐然有了剑术宗师的味道。如果欧阳绝在场,定会击节赞叹,得意非常。如果换成李山,或许会激起一较高下的心境,拔刀邀斗。如果是战锋见了,必会升起警惕,誓将他除之而后快。这一刻,终于抛下所有顾虑和束缚的胡笑天,再次成为纯粹的江湖剑客,拔剑而战,遇敌而杀。

阎四但觉剑气如汹涌大潮怒拍而来,心中惊疑不定,怎么这书生弱时如稻草人,强时如下山猛虎,状态起伏反差如此之大?脚下滴溜溜一转,铁扇如封似闭,护住自身要害,左手化掌遥击阎九,竟是同时力战两人,谁都不想放过。

就在此时,数十条黑影嗖嗖弹射而来,落在战团四周,个个脸罩黑巾,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机。

胡笑天根本不去考虑外围的敌人,长剑电闪,巧妙的避开了铁扇的拦截,直指对手的破绽。他内力受制,不宜硬拼,惟有依仗精妙迅捷的剑术弥补缺陷,因此招招抢攻,攻敌之必救。他的剑法融合了诸多门派绝学,快、狠、准、灵兼而有之,变化无常,实已不弱于当世任何一名同辈的剑手。

阎九晓得胡笑天在禁功修行,本就没奢望他会拔剑相助,哪知胡笑天罔顾生死,居然主动向阎四发起攻击,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哽咽的叫道:“你傻了吗?谁稀罕你来救我?快闪开!”

胡笑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难道不知道在强敌面前分神乃是大忌吗?阎九见他沉默以对,剑势却丝毫不逊,心底不知怎的骤然发热,尖叫一声:“阎四,你有本事便杀了我!”十指急挥如鹰爪,不要命的团身扑上,竟使出玉石俱焚的招数。

阎四冷冷道:“雕虫小技,班门弄斧!”一掌简简单单的拍出,掌力笼罩八方,封死了阎九的攻击角度。内力交击,啵的一声闷响,阎九仿佛断线风筝般倒飞数丈。其实两人的的武功同出一门,所差的无非是内力修为和临敌经验,以阎九的年龄和阅历,如何是阎四的对手?阎九两日来连续败于同一人,而且胜负相差悬殊,着实令她羞愧愤怒,变强的念头油然而生,再难磨灭。

阎四尚不知自己一掌下去,促使阎九迈出了争强好胜的第一步,倏然腾空飞起,一个空心筋斗落到胡笑天身后,铁扇一挥,劈向他的后心,兔起鹘落,势如闪电。胡笑天吃亏在无法施展轻功身法,跟不上对手闪跃腾挪的速度,眼见人影凭空消失,立时仆步前闪,反手一剑回削。叮的一声,剑刃劈到铁扇扇骨上,劲气交触,胡笑天五指剧震,虎口登时开裂,长剑脱手坠落。

阎四哈哈大笑,踏步连击,就要将这可恶透顶的局外人当街击杀,蓦地剑光刺眼,胡笑天竟返身捞住剑柄,以左手运剑,朝他的咽喉刺来,剑法之精妙迅疾竟和他的右手剑一般无二。饶是阎四见多识广,怎都料不到这书生居然能双手使剑,足尖使力,纵身后跃,剑气刷的自鼻翼外掠过,差之毫厘。胡笑天一剑刺空即刻变招,剑势延绵紧促,剑尖始终不离对手要害穴位,招式衔接变化之快捷,几乎超越肉眼的极限。他深知阎四的强大与可怕,若给对手回过神来,自己和阎九立刻要遭到灭顶之灾。眼下能多坚持一剑,各方豪杰杀到搅局的可能性就多上一分,因而每一剑刺出都是全力以赴不留后手,仿佛这是毕生刺出的最后一剑,斗志剑气精血齐齐燃烧,一往无前!

剑花绚烂,剑气森寒,一进一退之间响起惊呼一片。

阎四听到手下的惊呼声,脸皮燥热,胸口几乎被难以言传的羞怒之气撑裂。胡笑天气势虽盛,剑法虽强,但长剑展开时没有半分内力,说明他体内经脉受制,无法动用真气,其实连一个三流剑客都不如。被这样的对手逼退,情何以堪?阎四大喝一声,铁扇强行劈开当面的剑光,以力破巧,反守为攻。只听叮、当啷两声密响,胡笑天手上的长剑折断,口中溢血,身不由主的踉跄倒退。但他退而不乱,眼神坚定,麻木的手指死死握住断剑,竟是不肯放弃再战的机会。

阎四看着双手虎口尽裂,宁死不屈的胡笑天,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如此人杰绝非一般书生,而是某位大宗师的亲传弟子!联想到他的惊艳剑术,一个念头蓦地蹦入脑海,莫非此子是遵照师命禁功修行?举凡世间,敢采用禁功修行的人物,无一不是名门大派的核心弟子,未来的门派脊梁,深得师门长辈器重。这样的杰出弟子,若被人杀了,其背后隐藏的宗派势力岂会坐视不理?心中杂念纷涌,便错过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胡笑天并不清楚阎四心中所想,乘隙凝身站稳,暗暗调匀呼吸,但觉体内气血奔涌迅疾,左臂手太阴肺经上的云门、天府、尺泽、列缺、太渊等诸穴齐齐一震,一条细细的真气在经脉中穿行流动,直通到少商穴上。断剑颤动,蓦然发出嘶嘶的呼啸声,断刃前端一亮,延伸出寸许长的青白色剑芒。这剑芒尽管微弱,却如一束阳光,劈开了眼前的黑暗迷雾,让他看到了那扇雄伟壮阔的武道之门。

胡笑天信心大振,抬剑一指阎四,沉声道:“胜败未定,请赐教!”

阎四嘴里隐隐发苦,这小子居然临阵突破,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功力,岂不是更加棘手难缠?这时候,风中传来阵阵呼喝奔行声,显然是刚才的爆炸惊动了各方势力,凑热闹捡便宜的都赶来了。地府弟子已是江湖公敌,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阎四深悉其中的利害,又是懊恼又是后悔,正想不顾一切的下令围攻,忽然长街上空滚过一声嘶哑而满是威严的冷喝:“阎四,你想造反吗?!”

阎四如被五雷轰顶,双眼一黑,失声叫道:“宗、宗主?!”

“滚!”

阎四做梦都想不到阎傲就潜伏在附近,想到阎傲的冷酷毒辣、残忍决绝,不禁周身发冷,肝胆俱裂。若不是认定阎傲已死,他怎敢生出异心,谋害阎九?以阎傲之心机城府,岂会容忍他苟活于世?阎四想到可怖之处,恨不能胁生双翅,一下飞到东洋海外,永远与中原断绝联系。当下双肩一塌,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抱头鼠窜。周围的地府弟子相顾骇然,忙不迭的撤了个干净。地府宗主之威,可见一斑。

阎九喜极而泣,冲着茫茫的黑夜叫道:“爹,是我呀!你在哪里?”话音方落,墙根处咔咔作响,地面上裂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漆黑洞口。原来在长街之下,竟隐藏有地府秘密挖设的机关暗道!阎九反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冲着胡笑天招手道:“你快过来!”胡笑天毫不犹豫,跟在她身后一起跃下地道,毕竟四面八方都是闻风而来的黑道豪杰,万一被捉住拷问,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落入洞口,头顶的机关又即刻合拢。地道先是垂直向下,而后横向延伸,墙上的凹洞里镶嵌着油灯,灯火昏暗,每隔七八丈远便有一盏点燃。地道内空气污浊,粉尘漂浮,四角上挂着许多蛛网,大概已有许多年未曾使用。有阎九领路,地道内的机关陷阱自然不会启动,两人走到尽头,却见一扇厚重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阎九略一端详,自怀中掏出一根长约六寸的青铜钥匙,插入门上的孔洞,用力向右侧一扭,门轴转动,发出尖利瘆人的摩擦声。阎九拔出钥匙,欢声叫道:“爹爹!”纵身如燕,自门隙中飞入。

胡笑天想到即将与阎傲碰面,定了定神,将断剑插在腰后,举步迈进门中。其实严格说来,阎傲遭到众人围攻,阎三战死,阎四背叛,阎九屡陷险境,都是拜他所赐——他才是引发地府剧变的元凶!假若阎傲得知真相,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石门后光华大亮,是一处长宽各四十步的巨型洞穴,墙壁上另外开有五扇石门,不知通去哪里。洞穴中间堆满了小山般的金银珠宝,兵器铠甲,以及数百瓶各色丹药,想来是地府一处绝密的藏宝库,仅有宗主知道其确切位置。阎九正依偎在阎傲怀中抽泣,边哭边喃喃低语,把这些日子来的经历见闻告诉父亲知晓。阎傲脸上仍戴着残破的金色面具,换了一身干净完好的衣衫,既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伤势有多重,但昔日锐利如剑的眼眸已十分黯淡,仿佛风中摇摆的火烛,下一刻便要熄灭。

胡笑天暗叹一声,抱拳道:“晚辈胡笑天,见过阎宗主。”他可是亲眼看见阎傲吃了曾项杰的恐怖一掌,虽未当场毙命,想来也绝不好受,能挣扎熬到此时已属奇迹了。

阎傲复杂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厌恶,淡淡道:“胡公子,我曾当你是一名苦读圣贤书的秀才,谁知你居然也是江湖同道。你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啊,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胡笑天背后一凉,冷汗渗出,道:“请宗主恕罪。晚辈奉命行走天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暴露身份,并非有意欺瞒。”

阎傲点点头:“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一个不擅武功的书生,如何能刺瞎驼妖的眼睛?在此危难时刻,你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拔剑相助,救了我女儿一命,实在是难得呀!这里的金银珠宝,神丹妙药任你拿去,就当是我阎傲酬谢你了。”

胡笑天道:“晚辈与阎小姐乃患难之交,朋友有难,仗剑相助理所应当,岂是为了贪图金银?宗主的美意晚辈心领就是,所谓的酬谢是万万不能收的。”

阎傲自嘲道:“英雄末路,连一个无名之辈都敢拒绝我了!”话语未落,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他起初还想压抑住咳嗽声,但事与愿违,剧烈的咳嗽声中,黑血连涌,触目惊心。阎九惊叫道:“爹,你吐血了!你快坐下,我去找药给你服用。”阎傲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待咳嗽稍稍平息之后,喘息道:“傻孩子,别费神了。难道你真当你爹老糊涂了,不会自己服用疗伤圣丹吗?只是我的伤势太重,吃再多的丹药都没有用了。否则,我岂会眼睁睁的放阎四逃离?”他苦撑至今,便是放心不下这个独生爱女,其实体内生机已绝,全靠九转轮回**勉强维持在生死边缘,已无力清理门户了。阎九听出他话语中的死意,如坠冰窟,颤声道:“不会的,爹你不会死的。你别吓我好不好?”阎傲宠溺的拍拍她,道:“古往今来多少大英雄大宗师,谁又能勘破死劫,永生不灭?我走了之后,宗主之位便由你来继承。我会交待阎大、阎二辅助你的,他们忠心耿耿,凡事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勿要独断专行。”阎九大恸,哭道:“爹爹,我不要做什么宗主,我要陪在你身边。我不许你走,不许!”

阎傲转首望向胡笑天,温言道:“胡公子,请你过来。”

胡笑天依言走近,抱拳道:“敢问宗主,有何吩咐?”

阎傲低声道:“胡公子,我已离死不远矣。你和小九不离不弃,缘分匪浅,待我死后还请你继续照顾她,别让她遭受什么苦难伤害。”

阎九大羞,顾不得满脸泪痕,嗔道:“爹,你胡说什么!人家和他根本不熟悉!”

阎傲笑道:“现在不熟悉,以后便会慢慢熟悉了。胡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笑天硬着头皮道:“请宗主放心,晚辈必定竭尽全力保护阎小姐的周全,直到阎大、阎二两位前辈赶到。”

阎傲摇摇头道:“你该清楚,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胡笑天苦笑道:“阎宗主,我……”蓦地眼前一花,黑影闪过,身上的昏睡穴一麻,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d@t

第二十五章 任人摆布

第二十五章任人摆布

不知沉睡了多久,胡笑天缓缓睁开眼帘,但觉朦朦胧胧的光线在眼前闪动,身体摇晃,马蹄声响,旁边还有人在喃喃低语,居然已经躺在一辆马车车厢之内。长街恶斗、地下洞穴、阎九的泪水,以及阎傲的金sè面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怒气,yù待挣扎坐起,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他又惊又怒,自己好心没好报,反受制于人,不知道会遭到何等的折磨?嘶声道:“阎傲,你为何要暗算我?快把我放开!”

话音方落,耳旁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一张狰狞的鬼脸俯瞰下来,眼神温柔中略带羞涩,低声道:“你,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胡笑天勉力睁大眼睛,怒道:“阎九,我们是去哪里?你想对我做什么?快给我解药!”

阎九柔声道:“胡公子,我们已离开了洛阳,如今安全无忧了。至于此行的目的地,请恕我暂时不能透露。”

胡笑天叹道:“阎小姐,既然你找到了你的父亲,又脱离了险境,那就不需要我跟随身侧了。你我出身不同,所求所需不同,何不好聚好散?这样对待我是何道理?”

阎九目光微转,避过胡笑天的逼视,轻声道:“我爹爹说你还有大用,不能让你走。胡公子,实在抱歉!”

胡笑天奇道:“大用?用来做什么?”

阎九避而不答:“旅途遥远,你继续睡吧。”不等胡笑天抗议,一团迷烟呼的吹进他的口鼻,令他继续昏睡过去。

当意识重新浮出黑暗,渐渐恢复清醒,胡笑天紧闭着眼睛,倾听周围的动静。与上回不同,四周寂静之极,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身下也换成了柔软的棉被,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他显然已被从马车上移下,换到了一处隐秘的房间内。胡笑天轻轻张开眼帘,眼前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透入,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试着挪动手脚,感觉气力已经恢复,然后默运功法,但觉手臂经脉内的真气略放即收,远做不到指挥如意的地步。当下翻身坐起,默等了半响,外面没有人走动或者说话,竟似无人负责看守监视。

胡笑天赤着双足跳到地上,出乎意料的是,地面铺着又厚又软的毛毯,当下伸手在前,如瞎子摸象般慢慢摸索。囚禁他的房间很大,墙壁表面冰凉粗糙,浑若一体,用力敲击也没有回声,似乎是在山腹中强行开凿出的一处洞穴。在一侧石壁上,开有一扇厚重的石门,门口已从外部上锁,纵使他拼命摇晃,石门亦不见移动半分。胡笑天无可奈何,唯有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看看阎傲到底有何居心,一边砰砰拍打门口,一边大声叫道:“喂,有人吗?我醒了,我要喝水!”

叫声嗡嗡回荡,却激不起半点回应。

胡笑天又喊了数声,怒声叫道:“阎宗主阎傲,快放我出去!你这是恩将仇报,不讲江湖道义!”他始终想不明白,阎傲为何会忽然翻脸弄昏他,然后大费周章转移至此处?难道就因为他拒绝了照顾阎九的提议吗?

“住口,不许污蔑宗主!”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冷喝,声音冷硬无情,暗含内劲,分明是内家高手。胡笑天松了一口气,朗声道:“我是阎九的朋友,是你们地府的客人,而不是囚犯!麻烦阁下向阎九通报一声,就说我醒了,想要见她一面。”那守卫冷冷道:“你静候就是,少说废话!少主若要见你时自然会来,她不想见你的话你就是跪地哭求也无用。”胡笑天岂会轻易放弃,叫道:“我救过阎九一命,是她的救命恩人!你们把我关押在此,既无灯火照明,又无水粮提供,待我见了阎九之后,定要提出严正抗议!”

那守卫不清楚他和阎九的关系,倒不敢太过得罪了他,想了一想,打开门上一个小窗口,推了一罐清水进来。借着窗口打开的刹那,胡笑天匆匆一瞥,只见门外火光摇曳,是一条宽敞明亮的甬道。那守卫不容他多看,哐当一声重新关严窗口。胡笑天喝了几口水,又开始提出新的要求,譬如供应酒菜、火烛照明等,但守卫充耳不闻,一概不予理会。也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饥肠辘辘之时,忽听门外隐约响起脚步声和低语声。片刻之后,只听门上铁锁铿锵作响,跟着门轴转动,明亮的火光倾泻进来。胡笑天本能地眯起眼睛,一股冷冽深沉的气息扑面而至,透着彻骨的冰寒,仿佛一柄宝刃直逼向咽喉,不由得噔噔连退数步以避其锋锐。人影一花,一名身材高瘦、面带黑sè恶鬼面具的男子闪身而入,手上托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灯光柔和明亮。胡笑天目光乘隙一扫,只见身处一个巨大的石室之内,长有十丈,宽约四丈有余,陈设简单,一览无遗。

那男子目如冷电,沉声道:“胡公子,老夫乃是阎大!为免彼此颜面难看,还请你勿要轻举妄动。”他声音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举止气势尽皆不俗,一看便是老辣成jīng的绝顶高手。

胡笑天暗暗凛然,阎大在地府九鬼中排名第一,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抱拳道:“武学末进胡笑天拜见前辈!不知地府将胡某囚禁于此,究竟有何指教?”

阎大将琉璃灯放在石桌上,冷冷一哼:“放心吧,我们若要对你不利,乘你昏睡之时尽可动手脚,岂容你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上下打量了胡笑天两眼,微微颌首道:“卖相不错!且把衣服脱了。”

“什么?!”胡笑天愕然呆住,无端端地脱什么衣服?何况又是在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前!

阎大负手而立,不耐烦道:“让你脱便脱,扭扭捏捏地做什么?”

胡笑天干咽了一口唾沫,苦笑道:“前辈所提的要求着实古怪,能否解释一二?”

阎大举手一挥,指风忽然隔空shè出,噗噗连点胡笑天数处大穴,冷笑道:“老夫做事,何须向后辈小子解释?”沉声喝令一声,足音轻响,四名蒙面女子鱼贯而入,女xìng特有的体香霎时弥漫室内。阎大淡淡道:“开始吧。”那四名女子躬身应“是!”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胡笑天的衣裤尽数脱掉,柔滑细嫩的小手抚过肌肤,令得胡笑天呼吸粗重,剑拔弩张。

不一刻,胡笑天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中,筋骨粗壮,肌肉强健,双腿结实有力,犹如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塑,每一寸线条都展现出男人的阳刚之美。包括阎大在内,五人肆无忌惮的扫视着他赤、裸的躯体,目光挑剔,如同经验老道的古董商人,正在仔细审视一件稀世珍宝,然后在心里给出合理的估价。

胡笑天几曾受过如此待遇,羞怒交加,怒道:“阎大,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这般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阎大白了他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转首对着那四名女子道:“以你们的经验,此子品质如何?”

那四名女子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尽都掩嘴轻笑起来。其中一人笑道:“单论相貌气质,至多只是中上。但若论男女情事的勇猛刚强,应是万中无一的伟男子!”话音一顿,视线移到胡笑天的身上,眼底燃起炽烈的情火,咬牙道:“为了验证他是否是中看不中用的蜡枪头,不如让奴家亲身检验一番?”“扑哧!”,另一名女子失声轻笑:“大姐,你是假公济私吧?只怕你孤身一人应付不了胡公子的索求,不如让三妹我陪你如何?”又有一名女子笑道:“你们莫要小看人家,说不定我们姐妹四人齐上,都未必能战而胜之啊。”

阎大适时轻咳一声,打断了众女子的遐想,沉声道:“宗主选中的人,你们竟想先拔头筹?不许胡闹了!赶紧检查。”

众女子听罢一起收敛嬉笑之意,仔细、认真、详尽地把胡笑天身体检查完毕,又顺手替他穿起衣服,至于暗中满足手口之yù的糊涂账,一时也说不清楚。确认胡笑天身体健康,并无暗疾之后,众女子悄然退出。少顷,另有人送来jīng心烹制的饭菜、盛满热水的浴桶及干净的换洗衣物,顺便把密室装点一番。阎大屏退众人,替胡笑天解开穴道,自己亦退出了密室。

砰,石门重新合拢,阻断了外界的声音。

胡笑天看着焕然一新的密室,以及摆满桌面的吃食,想起方才的场面,摇头失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凭地府摆布了!索xìng放开一切,跳入浴桶清洗身子,而后伏案大嚼,饱餐了一顿。正yù起身活动,谁知一阵倦意忽然涌来,眼皮如有重铅垂落,迷迷糊糊中闪过一个念头:天杀的阎傲,竟在饭菜中下有迷药!眼前发黑,身不由主地重新坠入黑暗之中。

当他又一次自昏睡中醒来,却愕然发觉自己四肢大张,被紧紧绑在床上,室内漆黑一片,那盏八角琉璃灯不知何时已熄灭了。他暗暗运劲一崩,捆绑手脚的绳索纹丝不动,捆人的绳索显然是由牛筋兽皮以特殊方法制成,不怕他运用蛮劲挣脱。试了几次均无效果,无奈地放弃了挣扎。

胡笑天莫名其妙,地府的连番举动堪称诡异,既然没有恶意,为何又暗下迷药,把自己捆在床上动弹不得?情知室外有人一直在监视守卫,纵声大叫道:“来人呀,快把我放开!”叫了几声,忽听门轴响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胡笑天努力侧首望去,门外同样是漆黑无光,连甬道内的火把都熄灭了,真正是一丝光芒都没有。但听衣角摆动,金玉交鸣,一名女子轻轻闪进密室,跟着门轴轻响,厚重的石门再次合拢。胡笑天沉声问道:“来者何人?你想要对胡某做什么?”那神秘女子默不作声的慢慢走近,足音中略有犹豫和徘徊,但最终仍是走到了床前,细微急促的呼吸声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一股混合了少女体香和洗浴后清香的特殊香味弥漫空中,甜美清爽,熏人yù醉。胡笑天心头一紧,咽喉干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阎九阎小姐,是你吗?”虽然室内无光,看不见那女子的容貌,但这少女独特的体香与阎九一般无二,难以忘却。

只听黑暗中啊的一声轻呼,那神秘女子倒退数步,失声道:“你,你怎会知道是我?莫非你能看见?”言下之意已然承认正是阎九。

胡笑天苦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你,但你的体香却瞒不过我的鼻子。阎九,你指使手下捆住我,到底意yù何为?无论如何,我曾经有恩于你,你却将我囚禁起来与世隔绝,终究不妥吧?”

阎九沉默半响,幽幽道:“胡公子,我地府一门忽遭百年未遇之变故,外有强敌打压,内有叛徒作乱,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你适逢其会,其中的缘由不用我再一一赘述。我爹已于前rì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从此之后,地府三千弟子的前途命运将由我来决定。为了慑服心怀异志的门人,带领地府摆脱困境,我必须要做出应有的牺牲。”

胡笑天心中忐忑,讷讷道:“这与扣留我在此又有何关联?”

阎九忽道:“胡公子,你是不是娶过妻子?”

胡笑天谨慎地答道:“是的。”当初在洛阳城中,李玄儿曾经和他假扮过一场夫妻。他不知道阎九指的是李玄儿还是苏玉卿,所谓言多必失,含糊应付过关再说。

阎九又问:“那胡夫人生育有子嗣吗?”

胡笑天道:“如今我们尚无子女。”

阎九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待我rì后找到了她,当以姐姐之礼敬之爱之,保证她一生平安。”说罢俯身下来,伸出一双柔绵软滑的小手,轻轻抚到他的身上。

胡笑天寒毛倒竖,隐隐觉得大事不妙,道:“阎小姐,你在做什么?”但闻阎九呼吸急促,如兰如麝的鼻息喷到脸上,那双小手如灵蛇一般,缓慢却坚定地解开他的衣襟。

胡笑天又惊又怒,嘶声道:“阎小姐,住手!男女有别,请你自重!”由于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他体内的阳气一点即燃,根本不受控制,一股火流直冲丹田,顿时有了最为直接的反应。他拼命默念心经压抑体内的邪火,但灭世霸王决的霸道刚猛,岂是他说压制就压制的?哪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玄宗,亦要众多美姬夜夜服侍。yīn阳相吸,天地至理。佛门高僧或许能超然物外,视红粉为骷髅,可惜魔教中人却不在此列。阎九的小手所到之处,如同有火流在肌肤上蔓延燃烧,令胡笑天难以自持,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漆黑密闭的空间里,霎时充满了暧昧火热的气氛。

胡笑天厉声道:“阎九,我已经娶了妻子,你这样做算什么?你的名节不要了吗?你主动委身于我,究竟是出自你父亲的授意,还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难怪先前阎大带了四名女子来给他进行“全身检查”,分明是别有用心。如果换了别人,对这飞来艳福是求之不得,谁会推却?但他偏偏知道,这所谓的艳福是要用xìng命来交换的!他若要了阎九,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阎九低声道:“胡公子,我不是水xìng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你就当是可怜我,帮我了却一桩心愿吧。”

胡笑天道:“天下男儿千千万万,你为何唯独要选择我?”

阎九道:“你我有过生死与共的经历,彼此熟悉,在一起时更容易接受些。若换做其他陌生男子,我一掌就把他打死了,怎会跟他同塌而眠?哼,你推三阻四的,莫不是嫌弃我长得太丑?你是被我选定的男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和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羞意上涌,声音低至不闻。

胡笑天听出她话语中不容更改的决心,又是懊恼,又是愤恨,蓦地一个邪恶的念头蹦入脑海,咬牙道:“那你把我放开!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一女子骑在身上?”

阎九嗤的一声轻笑,荡气回肠,说不尽的妩媚风情:“你想得倒挺美!我一纤纤弱女子,哪里经得住你的肆意妄为?还是我掌控主动比较好。”

只听首饰轻响,衣裙滑落,一具滑腻如玉,温软如绵的娇躯移上床榻,贴紧了胡笑天雄壮的身躯。一个yīn柔如水,一个刚强如铁,两人甫一接触,都是浑身一个激灵,情不自禁地低声呻、吟。胡笑天心跳如擂,但觉所触之处细腻柔滑,比起苏玉卿、秦可儿愈加动人勾魂,忍不住双臂一振,直绷得绳索嘎嘎直响。阎九骇了一跳,柔声道:“你不要徒劳挣扎了,没有用的。”说着翻身覆盖上来,强忍羞意坐起身,寻寻觅觅,含羞摸索……

正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风雨cháo涨,花开花落,一室皆chūn。

!d@t

第二十六章 完成使命

第二十六章完成使命

男女之事,甘苦自知。风雨过后,耗尽体力的阎九伏在胡笑天的胸膛上细细低喘,香汗淋漓,心如鹿撞。她毕竟是初解风情,第一次体会到这等**滋味,只觉四肢百髓酥软发麻,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她忽的轻笑一声,如腻人的小猫一般,滑嫩的脸颊轻轻摩挲着胡笑天的胸口,喃喃道:“原来男女之事如此妙不可言,难怪世间这么多痴男怨女如飞蛾扑火般,宁死都要在一起。”

胡笑天心潮翻滚,半是苦涩半是愤怒,郁闷得只想吐血:“阎九,男女之间要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你,你使用这种手段强迫我,于情于理,于礼于法都不合。”

阎九张开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嗔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莫不是真当我貌如无盐,满脸长疮吧?”

胡笑天道:“我不在乎你的美丑,我只是不想被人当成生育儿女的工具!何况我最终的下场,不外乎死路一条。”

阎九身体陡然一僵,缓缓道:“你果然知道其中的秘密!”

胡笑天道:“在荒山古寺之中,我曾经无意间听到了你和阎三的谈话。你要成为地府宗主,必定要绝情绝性,修炼九转轮回**,而为免血脉断绝,练功之前须先觅人生子,然后把孩子的父亲杀掉,是也不是?你献身于我,却要我用性命来偿还,公平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阎九,我不想死啊!”

阎九轻声道:“你既然知晓阎四即是贾纯,得悉我功法的秘密也不稀奇。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有些事我不必瞒你了。我爹连遭高手狙击,内伤太重,在世之日不多矣。为保住最后一口生气,他老人家如今施展本门秘法,自闭于水晶棺中,以延长寿命,但能否再次醒来至多是五五之数。我必须在他过世之前,掌握九转轮回**,坐稳宗主之位,否则难以慑服门下弟子。所以我要尽快诞下孩子,确保我阎姓一脉不会断了香火,然后才能正式修炼**。时间急迫,而我认识的男子又十分有限,于是只有选取你做我孩子的父亲。其实我不想杀你,不过地府的规矩就是如此,当年我爹为了练功,同样把我娘给杀了。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只属于你,你死之后我会守寡终身,尽心尽职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决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胡笑天心底一阵抽搐,长叹道:“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你该如何告诉他我死去的真相?这对于他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阎九道:“他生于阎家,注定要成为地府宗主,就无法回避这种痛苦。这是他的命运,他只有坚强面对。想当年我获悉我娘被杀的真相,还不是一样挺了过来?”

胡笑天胸口一窒,道:“难道我非死不可吗?”

阎九纤手轻抚过他的脸庞,轻叹道:“九转轮回**斩情绝性,每前进一步都有莫大的凶险,你若不死,我如何能克服心魔,练到极处?”语气轻柔,口齿中吐出的却是冰冷杀意。

胡笑天暗暗苦笑,一旦牵涉到功法修行,任谁都不会心慈手软的。凡是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梦想着能踏上武道之巅,啸傲江湖?心念急转,沉声道:“阎九,我死不足惜,但是你若杀了我,便会令魔教的数十万教徒族民继续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犯下滔天杀孽。”

阎九冷笑道:“魔教弟子的苦困磨难与我何干?”

胡笑天暗骂自己糊涂,话锋一转又道:“你可以不在乎魔教弟子的生死,那你也不关心中原大地的百姓存亡吗?若是乱世再起,蒙骑入侵,战火纷燃,无数家庭破裂,路边白骨如山,你能视而不见吗?”

阎九奇道:“怎么无端端的扯上了天下兴亡?你有这么重要吗?”

生死关头,胡笑天顾不得隐藏什么秘密了,打动阎九,逃过死劫最重要!当下抖擞精神,口若悬河,将青龙会暗中勾结各方势力,意欲搅乱天下的阴谋娓娓道来,其中的跌拓起伏,千钧一发真是扣人心弦,精彩纷呈。仅以兰州城的事件为例,便涉及到青龙会、明教、黄教和魔教,许一郎、云黛儿、霍刚、金刚法王等都确有其人,南宫仇、苏浩然、宋谦、苏泉等魔教中人也一一登场亮相,务要最大程度的取信于阎九。说到最后,声称手中掌握着陈天野的谋反密函,自己正要借着进京候选为官的机会,在进宫面圣之时将罪证呈送给皇上,借重朝廷的力量把青龙会铲除,消弭一场兵灾**。

阎九待他说完,冷冷道:“你又在骗我!你身上除了几两碎银和一张当票,哪里藏有陈天野的书信?青龙会或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但说他们欲想推翻朱家皇朝,分割天下就是危言耸听了。”

胡笑天忙道:“你知道我正在禁功修行,功力暂失,哪敢把这么重要的证物放在身上?此信已交由我的护卫统领保管,没有我的命令,他宁死都不会把信件向他人展示。”

阎九疑惑地问道:“既然此信如此重要,为什么陈天野不派高手夺回,而是任你掌控收藏?”

胡笑天解释道:“此信乃是陈天野写给黄教首领无畏活佛的,原是暂时交由金刚法王保管,但却被我们夺了过来。为免遭无畏活佛的责罚,金刚法王定然隐瞒了此事,致使青龙会和黄教至今未能结盟。陈天野当然更不会知情。”

阎九沉吟半响,淡淡道:“乍听之下,整件事合情合理,没有太大的漏洞。不过魔教弟子向来残虐好杀,恨不能人间血流成河,怎么你偏偏与众不同?”

胡笑天无奈,只得将自己为何加入魔教,又如何被玄宗选中等秘闻交待清楚。尤其是九夷族传承千年的秘密,魔教的内部纷争,以及自己身为四大弟子中唯一的汉人而肩负的重任,则着重进行讲述。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说得口干舌燥。

阎九听罢恍然:“原来各大门派打压魔教,其根源乃是汉夷之争!”

胡笑天叹道:“汉夷之争已有数千年,因此而死的人数不胜数。阎九,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结束这千年以来的仇怨吧。”

阎九道:“你志向远大,与那些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不同,实在令人佩服。不过其他人的生生死死,与我有何关系?”

胡笑天为之气结,怒道:“阎九,你怎能如此冷酷自私?你没有兄弟姐妹,难道你门下三千弟子也都是孤家寡人吗?一旦大乱席卷而来,任你本事再强,也难逃灭顶之灾,更不要说庇护同门弟子了!退一步来说,你不想报杀父之仇吗?青龙会的曾项杰和白云宗的皇甫济,正是给予你父亲致命一击的仇人!”

阎九粉拳握紧,尖声道:“谁说我不想报仇?!凡是伤害过我父亲的人,我发誓一个都不会放过!”

胡笑天喜道:“既然我们有共同的仇敌,何不联手起来?双方合则两利,定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假如你杀了我,令地府和神教反目成仇,万一招致我师父的暴怒打击,对地府有百害而无一利。”

阎九嗔道:“你少拿玄宗来吓唬我!有谁亲眼看见你落入了我们手中?魔教教主又凭什么认定是我杀掉了他的徒弟?我本就是自私冷酷的女人,只是先前你不知道罢了。”声音一顿,缓缓道:“不过你的提议也不是全无道理,待我和阎大他们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胡笑天愣了一愣,惊喜交加:“你肯说服其他人,饶我不杀?”

阎九轻笑道:“谁说要饶你不杀?自作多情!”**轻滑,小手轻抚,又轻易地勾起了胡笑天的**。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嘶声道:“阎九,你初经人事,不宜纵情过度伤了身子。”话音未落,香气拂面,一条滑腻柔软的香舌钻入口中,不知轻重的挑逗追逐,登时掀起了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云收雨歇,阎九如来时般飘然而去。自此之后,她每隔一日便与胡笑天相会一次,每次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当她出现时,所有灯光都要熄灭,而胡笑天则被牢牢捆在床上,任其驰骋索求。胡笑天对此是深恶痛绝,抗议了许多次,都被阎九一概无视。随着对男女情事的逐渐了解,阎九越来越大胆狂放,每次相会都全力以赴,几乎不给胡笑天半刻休息的时间。幸亏胡笑天有灭世霸王决支撑,不然难以熬过这苦乐参半的一个时辰。

作为一名特殊的囚犯,胡笑天的待遇相当不错,每餐均有水果糕点、鸡鸭鱼肉供应,此外还有专人负责打扫房间,供应热水,替他清洗衣物被褥。但是看管的守卫极为谨慎严格,即便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都找不到半点逃脱的机会。

地府门下显然受到了严正警告,没人会与胡笑天主动攀谈,个个装聋作哑,对他的询问刺探沉默以对。哪怕是与他肌肤相亲的阎九,也从不向他透露外界的信息,绝口不提近期的江湖变故。唯独有一回,阎九无意中提过一句,阎四已经叛离地府,下落不明。待胡笑天有心借题发挥的时候,她轻轻一笔带过,再无下文。

胡笑天心志坚韧,又是屡次从逆境中杀出来的,岂会自暴自弃,枯坐等死?他没有忘记破解体内的冥神真气锁,坚持每日调息吐纳,锻炼拳脚,试图破开禁制。只要能恢复功力,便有机会击倒守卫,杀开一条生路。不过单纯的练功收效甚微,于是他软磨硬泡,终于说动阎九,遣人送来一具与真人大小无异的木偶。除开吃饭睡觉,他一有时间便击打木偶练功,以指、掌、拳、肘、膝、脚轰击木偶的各部位,每一击都是倾尽全力,如同在与敌人生死交锋,借以刺激穴道内的真气。胡笑天练功练到疯狂之处,手指、拳头、膝盖、脚面均破皮流血,血迹飞溅上墙,形成了斑斑点点的图案。不过两天的功夫,一具坚硬的木偶便被他轰成一堆烂木。阎九虽然不理解他这种近乎疯狂的自虐举动,还是指示下属送来新的木偶,供他继续练功。

这一次,木偶被轰烂成渣的时间缩短为一天半。到了第三次,同样的木偶仅过了一天便解体四散。到了后来,制作木偶的材料由松木换成柳木,又换成胡桃木,最后是珍贵的花梨木。胡笑天的伤口在连续击打下反复愈合破裂,渐渐形成厚茧,即使是由花梨木制成的木偶,亦承受不住他的重击,慢慢分裂变形。到了这个时候,胡笑天的**强横程度已经是极其惊人,由外入内,在修炼之道上另辟蹊径。

这一日按例阎九要过来相会,胡笑天早早结束了练功,擦净身子,自觉躺上床等候。谁知石门打开,戴着面具的阎九居然破天荒地提前出现。胡笑天大为惊讶,翻身坐起:“你今天怎么了?既不派人把我绑起,也不熄灭灯火,难道终于肯更改规矩了吗?”

阎九眼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分明心情上佳,径直在石桌旁坐下,笑道:“我刚刚获悉一个天大的喜讯,想要与你分享。你过来陪我喝一杯吧。”紧接着足音连响,几位蒙面仆人手捧酒菜碗筷走进室内,将物品放好后便躬身退出,掩起石门。

胡笑天眉毛一挑,奇道:“你居然肯让我喝酒?你不是最讨厌酒气吗?看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走到阎九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心头忽动,望向那张鬼脸。

阎九指了指手边的酒杯,轻声道:“替我满上!”

胡笑天心中一定,给她斟满了酒,笑道:“你不能喝便不要勉强,不然喝醉了发酒疯,那就有失宗主的身份了。”

阎九道:“你不想问我到底有何喜讯吗?”

胡笑天道:“是不是你派人杀了阎四?你父亲有救了?你正式获得了地府三千弟子的认可?”他连猜了五六个答案,阎九都是摇头。胡笑天心底忽凉,不详的预感袭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道:“莫非你怀上了孩子?”

阎九一手轻轻抚摸着扁平的小腹,骄傲的笑道:“正是!笑天,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做母亲了!”

胡笑天耳朵嗡的一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恐惧,心里百味杂陈,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但也是他最后一个孩子,因为他已完成了使命,没有存在的价值了。难怪阎九会破例前来,允许他饮酒,这分明是断头酒啊!涩声道:“恭喜你,终于达成心愿,距离神功有成指日可待。”

阎九对他苦涩的表情视而不见,兴致勃勃的说道:“孩子出世后一定要姓‘阎’的,你是父亲,你给孩子取名吧。”

胡笑天沉吟道:“若是男孩,便取‘鹏’字为名,若是女孩,则以‘凤’字为名。”

“阎鹏,阎凤!”阎九满意的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块古玉,笑道:“我派人找到秀娘姐姐,把你典押在孙家的玉佩赎了回来。就当是你送给我们孩子的礼物,让他日后有个念想,你看可好?”

胡笑天心冷如灰,对于阎九处置玉佩的决定自无异议,正色道:“小九,你我恩爱一场,我有一事相求。我祖籍乃江西建阳,等将来孩子长大了,烦请你带他回乡扫墓,顺便孝敬我爹我娘,别让他们过得太辛苦。我爹大名‘胡富贵’,以你的本事,一查便知。”

阎九轻声道:“笑天,我会照顾好公婆的,你放心去吧。”说罢举杯与胡笑天叮的一碰,率先一饮而尽。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她如此豪气,亦举杯饮尽,酒入愁肠,一个念头蓦地浮了上来,如果把阎九灌醉后制服她,岂不是有了一张免死金牌?不动声色的又倒满两杯酒,举杯道:“小九,我的家人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先干为敬!”咕咚一声,倒酒入喉。

阎九浅浅的抿了一口,道:“大夫叮嘱过我,怀孕之人不宜多饮酒。笑天,这道冰梅鸭是我最爱吃的一道佳肴,你尝一尝。”说着举筷夹了一只鸭腿,放到他的碗中。

胡笑天暗暗失望,一边想着该如何不露痕迹的劝酒,一边下意识的夹起鸭腿便吃,口不对心的赞道:“肉质鲜美,果然不错!小九,你既然爱吃,为何不动筷呢?”

阎九怜悯地望着他,叹道:“因为鸭肉中渗有本门秘制的百炼僵尸毒,一旦入口,全身僵化,生机灭绝。笑天,你莫要怪我。”

仿佛晴天响起一个霹雳,震得胡笑天全身冰凉。他惊怒欲狂,身子一动忽觉肌肉麻痹,骨骼僵硬,不由自主的砰然跌倒在地。此毒毒发迅猛,眨眼的工夫他全身肌肤渗出淡淡的绿色,呼吸停止,心跳消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僵尸。

阎九垂眼瞧着他失去生机的躯体,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第七卷终)

第一章 假死脱身

第一章假死脱身

大雨方歇,道路泥泞,沉沉的雾霭中蹄声闷响,一前一后奔出两辆黑色的马车。驾车的车夫都是黑巾蒙面,仅仅露出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冷不丁看去,仿佛来自冥府的勾魂使者。

马车穿过空寂无人的荒野,驰到河岸边停下。蜿蜒的河流不复往日的平静,水浪汹涌翻卷,哗哗冲刷着河岸,飞溅而起的水珠化为水雾,被风卷送着,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位于后方的车夫不待吩咐,砰的跳下车座,自车厢内拖出一具僵硬的尸体,默不作声的走到水边,运劲一抛,“噗通”把那尸体远远抛到河心,溅起无数水花。下一瞬间,尸体没入了浑浊的河水之中,被裹挟着冲向下游。

前方的马车车窗挑起一角,露出了小半张俏脸,肤色白皙,清雅如兰。她凝望着那具在水中浮沉不定的尸体,喃喃道:“不管怎样,你已死过一回,我也不算违反门规了。接下来,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罢轻抚着小腹,幽幽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惆怅感伤。这一段孽缘,从此将被她深埋心底,永不触及。

待尸体消失不见,两辆马车掉转方向,沿着来路奔回。潮湿的河岸边除了马车的印记和一行脚印,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河流往下十余里,河面渐渐变宽,水流速度相应减缓,在一个河汊众多的拐弯处,浅滩开阔,芦苇丛生。许多残断的树木、淹死的禽畜,甚至是溺毙者的尸体,都被冲到了岸边,堆积在一起。

正是黎明时分,雨过天晴,星光微弱,东方天际已泛出白光。本该荒无人烟的河湾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忙碌着。这些人分成两伙,一伙用竹竿和渔网,负责在浅水区打捞各种尸体,另一伙则留在岸上,对捞上来的尸体分门别类进行处理。若是淹死的禽畜,直接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丢掉,把剩余部分放到一辆平板车上码好。若是死人的尸体,则剥掉衣服鞋裤,搜刮干净一切值钱的东西,装进麻袋,然后把光溜溜的死尸再推入水中。草丛里胡乱丢弃着各种腐烂的内脏,闻之欲呕。这些摸黑行事的捞尸人眼看天色将明,不欲被同乡发现自己在做这等没脸的勾当,便招呼着打算撤离。

“黑子、大脚,该走了!”

“好咧!”在水里忙了半夜的两条汉子收起工具,合力抬起最后一具尸体。左手一人边走边骂道:“这死鬼莫不是铁打的身子?太他娘的沉了!”另一人鄙夷的道:“黑子你瞎了眼吗?人家身上穿的可是绸缎做成的衣裳,铁定是有钱人。你嫌银子多了咬手吗?”那黑子双眼放光,扭头冲着岸上叫道:“蒋屠户,好货沉底,咱们捞着一条大鱼了!”岸上一条膀大腰圆的壮汉怒道:“黑子,你***小点声!万一给乡亲们听见,今后谁还敢去我铺子里买肉?”那黑子脖颈一缩,呵呵傻笑,低声道:“这荒滩野地里除了孤魂野鬼,哪来的人?”那蒋屠户骂归骂,亦看出这具尸体穿着不俗,心头不禁火热,莫非出门时撞见了喜鹊,注定今日发一笔横财?

那具尸体被众人合力拉到岸上,只见他脸部轮廓清晰,眉浓鼻挺,口型方正,颇有男子气概,奇怪的是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处伤痕,也不像其他死尸般浮肿腹涨,不知是怎么死的?

那蒋屠户财迷心窍,匆匆扫了一眼,浑没在意这具尸体的与众不同,忙不迭的伸手过去摸索。哪知此人怀中空空如也,别说金银珠宝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那蒋屠户如被冰水浇头,满心的欢喜化为了泡影,忍不住跳脚大骂:“我日你祖宗,穿得人模狗样的,却比老子穷上百倍!活该你被淹死!”骂过之后还不解气,照准尸体的胸口猛踹了几脚。

旁边的汉子忙抱住他:“蒋老大,蒋老大,损毁尸体不吉利!”“蒋屠户,小心这家伙变成鬼魂来找你算账。”“蒋屠户,我瞧这一身衣裳至少值三四两银子,你可别弄坏了。”

那蒋屠户无疑被最后一句话所打动,悻悻道:“行了,赶紧剥掉这家伙的衣服,咱们走!”

话音方落,那仰躺在地的死尸四肢微动,胸口起伏,哇的喷出一口污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河岸上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汉子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心脏狂跳几欲裂开,冷汗自额头一滴滴渗落下来,每个人都闪过一个恐惧的念头——诈尸!传说之中,尸体死而复活后会追索生者的阳气,血淋淋的吃人血肉!众汉子面面相觑,胆小的几乎哭了出来。

那复活的尸体眼睛微微一转,目光掠过众人,刷的挺腰坐起。

“我的娘呀,快逃命呀!”不知是谁喊出一嗓子,众汉子激灵灵打个寒颤,转身便跑,生恐落在了最后被活生生的吃掉。那蒋屠户终究胆子大些,逃命时顺手扛起麻袋,死都不撒手。

胡笑天茫然四顾,除了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陌生汉子,视野里看不到活动的人影。他深吸一口气,以手撑地慢慢站起,望着身前奔涌的河水,感受着脚下厚实的大地,任凭清晨第一缕霞光落在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他没有死,没有离开熟悉的人世。

胡笑天摸了摸身上湿透的衣衫,看着四周堆积的杂物和死尸,略一思索,便猜到了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回想起密室中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百感交集,不胜唏嘘。不管阎九出于什么原因考虑,以假死的方式让他脱身,已然是仁至义尽。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都得一一忍受。他很清楚,阎九必将修炼九转轮回**,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再续前缘,但身为孩子的父亲和母亲,这份天然的联系纽带将相伴一生,无法割裂。

胡笑天长啸一声,把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他被困在密室中两个多月,与世隔绝,不知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五族会盟早已结束,谁又一飞冲天,名扬天下?青龙会和白云宗联手后,是否露出了狰狞爪牙?宋谦等人是否仍在长安、洛阳一带徘徊?而且按时间推算,他很可能已错过了参加举荐考试的机会,谋取一官半职的打算就此落空。那下一步该如何行止?是先去和宋谦等人汇合,还是尽快赶往京城博取一线机会?他摸遍全身,结果空空如也,没有路引也没有铜钱银票,根本是寸步难行。当务之急不是考虑如何去搅动江湖风云,而是要想一想到底该如何活下来?

胡笑天的鞋子早被洪水冲走,赤着双脚大步走到河堤上。只见四野平坦,杂树丛生,西南方隐隐有炊烟升起,应有村庄聚集。他垂眼看去,地面上有几行杂乱的脚印,正是奔往西南方向,想起方才那些汉子魂飞魄散的模样,不禁摇头一笑,抬脚便行。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垂柳如碧,阡陌。

胡笑天路过一个池塘时,索性跳入水中,把脸上身上的污泥洗个干净,免得又惊吓到他人。

“喂,兀那汉子,你在我家池塘扑腾什么?想偷鱼吃吗?”忽听一声大喝,但见一条肤色黝黑的汉子手拿铁叉气冲冲地奔来,脚下如风,转眼跑到池塘边上,怒目圆瞪。

胡笑天微笑道:“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因满身是泥,暂借这塘水冲洗一下,绝无他意。”边说边走出池塘,浑身湿漉漉的好不狼狈。那汉子听他说话条理分明,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心中的怒气不觉减了五分,疑惑地问道:“你叫啥名?从哪来?怎么连双鞋子都没有?难道被人打劫了?”胡笑天苦笑道:“我姓胡,因昨夜突发洪水,不小心被大水冲入河中。天幸我及时抱住一根浮木,没被当场淹死,一路漂浮下来,直到了前头浅湾处水流变缓,才得以脱困上岸。这位大哥,请问你尊姓大名?你们村属于哪一府那一县管辖?”那汉子挠挠头,道:“我们村是八里湾村,属于开封府杞县地界。我叫刘大柱,乡亲们都叫我‘大柱子’。你是读书人吧?讲话啥的跟别人不一样。”胡笑天点头道:“我读过几年书,考过秀才。”刘大柱肃然起敬,忙邀胡笑天到家中做客。胡笑天也不矫情推脱,当即应承下来。刘大柱跳进塘中叉了两尾鱼,用草绳串起,当先往村子走去。

胡笑天见他叉鱼时动作敏捷,一击即中,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大柱哥,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刘大柱摇头道:“哪里算是练武?不过是跟着我爹练了几年拳脚,强筋壮骨,叉鱼猎兔还行,跟人比试的话就差远了。”胡笑天又问:“你们村子里练武的人多不多?”刘大柱道:“都是家传的把式,没啥好稀奇的。主要是担心遭到盗匪祸害,每一家总得有男人撑着不是?”胡笑天心中一动:“莫非附近藏有山贼?官府不派兵清剿吗?”刘大柱啐了一口,道:“盗匪来了有粮草就能打发,官兵来了要刮地三尺,你还指望他们剿匪?他们比盗匪还狠呢!说来说去,还得靠自己。”

一路走来,遇见的村民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胡笑天,大概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外乡人。刘大柱时不时停下来解释,说胡笑天乃是水龙王送来的秀才公,落水未死,暂时到村里歇脚。整个八里湾村几百口人,没一个读过书的,便是里长也只识得一到十的数字而已。不过半个时辰,刘大柱捡到秀才公一事便传遍了村落。

刘大柱的家位于村东头,一排三间草房,前后都用篱笆围起,算是简单的小院,前院养了几只鸡,晾晒着几串鱼干,还种了两棵核桃树。后院则是菜地,篱笆上爬满了瓜藤。刘大柱离家尚有数十步,只听一声犬吠,一条黑色短毛土狗哼哧哼哧冲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光腚男孩,嘴里叫道:“爹,爹!”

那黑色土狗扑到刘大柱脚下,欢快地摇着尾巴。刘大柱将土狗一脚踢开,指着那又黑又壮的男孩笑道:“胡秀才,这是我儿子,小名铁蛋!”胡笑天笑道:“铁蛋?真是名符其实呀,这身子骨很结实。”说话间那小男孩奔到近前,一把扑到父亲怀中,转眼打量着胡笑天,黑漆漆的眼珠里满是好奇。刘大柱笑道:“儿子,快叫秀才老爷!这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几回。”胡笑天忙道:“大柱,我不是什么‘老爷’,只是一个落难的书生。铁蛋,我姓胡,叫我‘胡叔叔’即可。”铁蛋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叫道:“胡叔叔!”胡笑天道:“大柱,我没啥见面礼送给你儿子,若是你不嫌弃,我给他取个大名可好?”刘大柱大喜望外,忙不迭地道:“好,当然好啊!您是文曲星,给铁蛋取名那是他一生的福气!”胡笑天想了想,道:“铁从金,土生金,金生水,便叫‘刘均涛’如何?”刘大柱咧嘴笑道:“秀才公取的名字,哪有不好的道理?就是它了!”

进了刘家,一位系着围裙的年青妇人迎了出来:“孩子他爹,咋回来了?咱家那几亩地都伺候完了?”刘大柱把脸一板,沉声道:“瞎嚷嚷干啥呀?死眼子的,没瞧见家里来了客人?这位可是秀才公!赶紧烧水做饭,得空把这两条鱼收拾干净,煎了吃。”那妇人脸色微红,向胡笑天瞟了一眼,自去忙碌不提。铁蛋挣脱下地,追着母亲叫道:“娘,娘,我有大名了!”

刘大柱不好意思的笑道:“胡秀才,我婆娘没见过世面,粗声粗气的不懂礼数,你别见怪。”胡笑天摆摆手道:“大柱,我看嫂子勤俭持家,手脚麻利,你运气不错,娶了个好女人呀。”刘大柱放下铁叉,嘟哝道:“好啥好,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娃!我几个堂兄弟,哪一个不生了一窝小崽子?”

“咳咳,你这混小子,生不出娃娃光怨媳妇吗?怎么不怪自个没得屁本事?”正屋里走出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农,满面皱纹,身材佝偻,单手拄着拐棍,不时咳嗽两声。

刘大柱憨笑道:“爹,知道你心疼儿媳妇,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哪敢真个埋怨人家。”指了指胡笑天,又道:“这位是胡秀才,因失足落水被冲到咱们这儿,好巧不巧与孩儿撞上了,便请他来咱家做客。秀才公人很和气,刚刚还给铁蛋起了大名呢,叫刘……刘什么来着?”

胡笑天道:“刘均涛,平均的‘均’,波涛的‘涛’。刘老爹,小侄有礼了!”双手一搭,端正地行了一揖。

刘老爹侧了侧身,笑道:“俺祖辈都是粗人,没学问,都是瞎起名,铁蛋有了这么响亮的名字,日后说一门亲事也容易许多。大柱,你这做爹的,可不能忘了秀才公的恩情!”刘大柱忙点头称是。胡笑天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伯若是太过见外,小侄都不好厚颜打扰了。”刘老爹笑了笑,让刘大柱回屋拿一双新鞋,给秀才公穿上。

胡笑天套上草鞋走了两步,满意地点头道:“不错,这鞋子做得很好,走路挺舒服。”刘大柱自豪地道:“这是俺婆娘的手艺,十里八乡谁不夸好?每逢集日,我都要拿几十双到城里卖钱,一双鞋可以换两个铜板。”

便在这时,忽听人声嘈杂,数十人簇拥着涌到刘家门外。为首的中年男子衣服光鲜,颇有几分派头,扯起嗓子喊道:“大柱子,出来!”

刘大柱莫名其妙,走到院外问道:“里长,你带这么多乡亲上门来,莫不是出啥大事了?”那里长往院里暼了一眼,指着胡笑天道:“我听说你带回一个可疑的男子,就是此人吧?”刘大柱解释道:“里长,人家是读书的秀才,昨夜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河里……”那里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打住!谁能证明他是秀才?他有路引吗?万一他是‘一阵风’那帮强盗假扮的,你能分辨出来吗?此人形迹可疑,来历不明,我要绑了他去见官,交由县太爷处置。”刘大柱急得脸红脖子粗:“胡秀才绝非强盗,你不能无缘无故抓他!”那里长冷笑道:“什么狗屁秀才!他是不是强盗你说了不算,自有官府去审讯定罪。刘大柱,你若包庇疑犯,危害左邻右里,大伙儿可不答应。”他身后的十多条青年汉子摩拳擦掌,纷纷叫道:“大柱子,让开吧!”“大柱子,别轻信外乡人!”

胡笑天听得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暗暗奇怪,举目一扫,发觉人群后头有两人躲躲闪闪,目光游移,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与其他村民大相径庭。微一转念,立时记起今晨曾在河岸上与他们碰过面,不由心中雪亮,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第二章 损人利己

第二章损人利己

“放屁!”佝偻身子的刘老爹霍然挺起身操起铁叉迈出门外怒道:“蒋老四你想仗势欺人颠倒黑白踩到我刘家头门都没有!你们这帮蒋家的小兔崽子有哪一个不服气的来试一试这把铁叉!”刘大柱急忙扶住老父顺手抢过铁叉道:“爹让我来!咱老刘家的没一个孬种!”

那里长识得厉害赶紧闪身后退尖叫道:“反了反了!你们是鬼迷了心窍竟敢窝藏疑犯按大明律该一同治罪。给我绑了他们几个!”一伙青年汉子轰然答应亮出了暗藏的棍棒跃跃欲试。

便在这时左右两侧各涌来六七个青壮村民手里都拿着锄头木棍等家伙扬声骂道:“姓蒋的你们要不要脸几十个打一个吗?”“我日你姥姥的打架谁怕谁!”他们人数虽然较少气势却胜过对方大步逼近过来时堵在门外的蒋家众人不得不主动后撤。

刘大柱喜滋滋地招呼道:“六叔、十叔、二哥、五哥、八哥、十三弟、十六弟你们都来了!”那些后来的村民纷纷向刘老爹问好显然都是刘氏一脉的后裔。

转眼之间小院外便形成了蒋家和刘家两帮人的对峙局面。

那里长怎都料不到刘大柱如此维护一面之交的陌生人眼看局面失控要变成蒋、刘两大姓的混战铁青着脸叫道:“大柱子为着一个外乡人你要和乡亲们翻脸吗?莫非他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可别犯傻小心当受骗!”

胡笑天拍了拍刘大柱的肩膀挤到前面拱手道:“里长我乃兰州府秀才原本是要赴京城应试选官的因不慎落水漂流至此惊扰了众位乡亲勿怪。”他这么简单一站沉稳如山不怒自威尤其是一双冷凝如电的眼眸扫视过去那里长和蒋家众人心底一凛竟平白升起曲膝跪伏的冲动。他修炼灭世霸王决多年霸气稍稍外放岂是普通村民所能抵御得了的?

那里长毕竟见过些世面心道好重的官威比县太爷都强几分!登时萌生怯意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咳咳你说自己是秀才要赴京城为官?有何证明?”蒋家众人不傻一辈子能见着县官就不错了何况遇见一个京官?自古民不与官斗谁敢对京官动粗?不待里长吩咐一个个赶紧收起棍棒惶惶然只想溜走。

胡笑天微笑道:“胡某的身份凭证都由随行护卫保管就在开封府中。若蒋里长不肯相信随我赴开封一行必不教你失望。”

那里长哪有胆子去开封府追查就坡下驴道:“既然你说你有身份证明我且相信你一回。假如日后出了岔子我找不着你我找刘大柱算账!我们走。”

胡笑天道:“慢着!里长昨夜突发洪水前头浅湾处堆积了许多淹死的禽畜和无名尸还你立即组织乡亲们去收拾掩埋干净。此时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后则化为尸毒污染水源一旦爆发瘟疫届时老人和小孩极易丧命。”

话音一落不论蒋家、刘家的青壮年都是悚然动容嗡嗡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刘老爹道:“秀才公绝非凡人他所说的话必有道理。蒋老四你还不召集人手?若是你蒋家怕沾了死人的晦气我刘家出人!”

那里长也不含糊大声道:“村里每一户出一男丁带锄头铲子都到河湾处集合谁家不卖力气的年底记一账。”众人乱糟糟的答应一声有的回转家中取工具有的直接奔向河湾。

混在人群中的蒋屠户和黑子对视一眼汗出如浆。他们刚才逃跑时太过匆忙杀猪刀、板车、渔网等都遗落在河滩尚未回头捡拾。全因听闻刘大柱捡到一个落水生还的秀才猜到所谓的“诈尸”并不是真的尸体复活所以揣掇本姓里长来闹事企图赶走唯一的知情人好掩盖他们大发死人财的秘密。谁知事情急转直下对方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危机还让乡亲们去河湾掩埋尸体——那些罪证还落在原地呢!只要乡亲们眼睛未瞎难道猜不出是谁做的丑事?他们抬眼望去正好接触到胡笑天冰冷如刀的眼神不由满心透凉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秀才!

接下来的情形正和胡笑天预料的一样去到河湾掩埋尸体的村民发现了那大半车腐肉以及附近遗落的刀具、渔网等物。有人认出了那杀猪刀乃是蒋屠户每日剔骨砍肉所用的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原来蒋屠户暗地里做这等没本钱的勾当竟然捞取腐肉出售坑害同村百姓!愤怒的村民立即回头捣毁了肉铺不过蒋屠户见机得快早早逃离了八里湾村不知所踪。平日与他交好的几名闲汉则不幸成了替罪羊被众人一顿好打。

刘大柱回到家里时仍是愤愤难平说起蒋屠户的黑心肠大骂不休天晓得平日买的腊肠腊肉有多少是从河里捞来的死猪死鸡制成?这蒋屠户为了几个臭钱损人利己罪大恶极。说不定自己生不出第二个娃娃便是定期向蒋屠户买肉吃的缘故。痛定思痛看来以后除了自家养的种的别家的都不能相信了。

第二天恰好是集日刘大柱背起媳妇编好的几十双草鞋天未亮便出门赶集。胡笑天跟着他一同路去往二十几里外的杞县县城。他如今身无分不论是要和宋谦等人传递消息还是直接奔赴京城都要设法与魔教教徒先取得联系。若是杞县没有魔教的秘密据点则要赶赴其他城市寻找。

杞县多杞柳古称杞国秦置雍丘县五代时改称杞县。此地名人辈出如商代名相伊尹汉朝谋士郦食其东汉的蔡邕、蔡姬等。县城所在为雍丘古城城内有孔庙、昌祠、齐政楼等古迹人口稠密店铺林立。

进入城里胡笑天即与刘大柱分开到东门大街、北门大街等人来人往的地方用木炭悄悄在墙壁画下魔教联络标识。等了一个时辰后再回过头去逐一查看结果令人失望并未见到回应的暗语。胡笑天知道魔教弟子行动谨慎光天化日之下怕是不会有所动作遂决定明日再来查看于是转头前往集市与刘大柱汇合。

堪堪走到集市边忽听几声锣响人头汹涌男女老少都向一棵古槐树挤去。胡笑天莫名其妙耳听身边有人兴奋地说道:“弘远大师又要施法了!”“不知大师今日会否施舍神水?”“神水包治百病延年益寿想拿到手可不容易得抢个靠前的好位置。”胡笑天眉头一皱这世间哪里有包治百病的神水?难道是江湖骗子在兜售假药?微一愣神间被人流推搡着走了二十余步便走不动了四周已挤得水泄不通。

只见槐树下搭建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台长五丈宽一丈五台站着两个光头和尚都是满面红光又白又胖。左边一人拿着铜锣右边一人手持木鱼身边放着一个木箱箱子正面糊着一张红纸写“佛祖保佑”四个大。木台后方用青色布幔围起一圈外边有四个小沙弥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甚是神秘。

待观众大都站定台手持木鱼的和尚开始高声念经嘛咪啊呢吽的不知在念什么经听得人脑袋发胀。诵经完毕铜锣当的一声巨响“南无阿弥陀佛弘远大师座下金刚护法释能和尚一展神通!”

只见布帘一掀三名小沙弥分别抬着火盆和油锅登木台将油锅架在火盆之后随即退开。炭火正旺油锅内很快冒起油烟气泡翻滚。一位赤着胳膊的大和尚飞身跃木台毫不犹豫的把双臂伸进滚烫的油锅中热油没过手臂霎时冒起一股白烟。

台下的百姓无不失声惊呼嗡嗡声响成一片。

那和尚双臂浸没在油锅中似乎浑然不觉神色从容过了一会方缓缓抬离油面。旁边的小沙弥早已取来毛巾抢去替他擦净油污但见那双手臂完好无损与常人无异。

众人再次惊呼起来这回乃是由衷的赞叹掌声如雷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紧接着韦陀护法表演了刀枪不入的神通、伽蓝护法表演了呼风唤雨的神通、弥勒护法表演了隔空取物的神通每一次表演都能引起观众们的欢呼声和掌声许多狂热的信徒甚至激动得哭泣起来。

四大护法都已登场亮相在木台两侧肃容而立。但听锣声木鱼声诵经声同时响起旗幡飘扬宝盖升空两列小沙弥手捧着净瓶、佛尘、佛经、莲花、锡杖等物缓步登台神情肃穆飘然出尘。台的各种声音忽然同时止住台下的百姓亦止住了呼吸现场针落可闻。忽听一声庄严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其声直撼人心滚滚如雷尽显佛家的无威严。佛音方落布幔之中蓦然光华大亮烟雾升起一位手结法印、身披袈裟的和尚悬空盘坐在烟雾之似被无形而神秘的力量托举着缓缓飘木台。

“是弘远大师!”“天啊弘远大师在飞!”众人被弘远大师的神通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情不自禁的跪拜叩首感谢佛祖显灵。

弘远大师踏到台双掌合什向西天遥遥行了一礼朗声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人间多苦净土轮回。欲脱离无边苦海须全心敬奉佛祖菩萨求得佛光降临以免却下一世的苦难。各位施主我万佛宗乃释迦牟尼佛亲手创立的宗门以救民于水火免却众生疾苦为修行宗旨广纳信徒无需落发剃度即可成为门下弟子。信我者来生永享富贵荣华长命百岁子孙延绵。若是虔心礼佛感动佛祖本座还可以施展佛光灌顶**为虔诚的弟子洗净全身污垢教授他佛门神通强身健体永不患病。我万佛宗入世修行讲的是缘分有缘者自可分享佛门荣光受佛祖保佑。我等在贵宝地逗留时日无多欲入门者移步云天寺过时不候。”

弘远大师说罢便有两个小沙弥抬了一缸水台。弘远大师自袖袍中取出几张符口中念念有词抬手一扬符纸飘到空中金光蓬的一闪喷出金灿灿的火焰自行燃烧起来。众人又是惊呼雀跃眼见那符纸的灰烬落入水缸内顿时群情汹涌纷纷朝前挤去:“神水!”“大师赐给我神水吧!”

四大护法及其他和尚早有应对的经验如何安抚疯狂的百姓如何按秩序排队台如何领取神水井井有条忙而不乱。在近乎疯狂的气氛中弘远大师不知何时飘然下台消失不见。

胡笑天注意到每个台领取神水的人都要往那个贴有“佛祖保佑”的大箱子里投入铜钱。钱币相互敲击的叮当声是如此刺耳但每一个人都视为当然无人提出异议。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哪里流窜而来的佛门败类利用江湖手段蛊惑百姓骗取钱财当地的官府竟不予理会吗?又或是与这伙骗子暗中勾结坐地分赃?

一缸“神水”售尽意犹未尽的人们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又涌向云天寺争先恐后。现场只留下几个小沙弥收拾残局他们笑嘻嘻的朝众人指指点点并无半点佛门弟子的自觉自律。

胡笑天正欲走开忽见眉开眼笑的刘大柱自人群中钻了出来忙招手道:“大柱我在这儿!”刘大柱兴冲冲地跑过来手舞足蹈的道:“胡秀才若不是惦记着跟你碰面我真想跟他们去云天寺看一看热闹。秀才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弘远大师、四大护法施展的神通?天老爷的太厉害了我想都没想过世有人具备这般本事。”胡笑天摇头道:“大柱佛门首重佛法传承明悟经刻苦修行求证因果岂会如江湖术士般招摇敛财?这些所谓的大师多半不是真和尚你还是不要相信为好。不然到了最后被他们骗光钱财悔之晚矣。”刘大柱张大了嘴道:“胡秀才你说他们是假和尚?不会吧?我刚刚还花了四十钱讨了一瓶神水呢。”胡笑昊天皱眉:“你要神水何用?”刘大柱低声道:“我爹咳嗽的老毛病一直不见好转我又没钱大夫门治病想着讨得神水之后便可让他老人家摆脱病根。秀才这神水到底有没有效用?”胡笑天道:“大柱我晓得你是孝子。但你想想一张符纸化成了灰融入水中这平平常常的水怎么会就变成了神水呢?它受佛祖点化过吗?它是菩萨的手掌碰过吗?即便真有一点点的法力一大缸水被几百人分掉难道能同时让几百人起死回生?假如这瓶水如此神奇别说你花四十钱你花四十两银子都买不到!”刘大柱又是沮丧又是愤怒跺脚道:“这可咋办?我卖了二十双鞋才凑到四十钱这下子都打水漂了。”胡笑天微微笑道:“别着急我会帮你讨回来的。”刘大柱半信半疑道:“胡秀才你要找他们说理吗?他们人多拳头大只怕你一斯人要吃亏。”胡笑天道:“有理不在声高人多未必占优。你等着瞧便是。”

看看天色不早两人往城外走去。穿过街口只见路边的小饭馆走出六七个醉醺醺的汉子敞胸露怀胸口手臂大都纹有刺青勾肩搭背的大声说笑见者无不仓皇躲开。双方甫一照面一个醉汉蓦地大叫道:“刘大柱死秀才你们居然敢偷偷进城?!”正所谓冤家路窄这人竟是夹着尾巴出逃的蒋屠户。

刘大柱暗道不好跨前一步挡在胡笑天身前怒道:“蒋屠户你想怎的?有种的回村里把你做的丑事了结清楚躲在城里喝酒做缩头乌龟吗?好狗不挡道闪开!”

蒋屠户脸色涨红指着两人叫道:“大虎哥就是这两个家伙断了我的财路害我有家不能回。今日正好撞别放过他们!”

那伙泼皮无赖最是好惹是非哗啦一声散开堵住去路个个撸起衣袖目露凶光。那胸纹饿虎的大汉呵呵狞笑道:“小子我是四海帮的副帮主蔡大虎罩着半个县城手下有百号能打能杀的兄弟。识相的乖乖给我表弟磕头认错不然你们别想直着走出城门!”

刘大柱梗着脖子道:“我跪天跪地跪爹娘蒋屠户算什么玩意?想打架我可不怕!”

蔡大虎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村里有练武的风俗但你一乡下人能练出什么花来?”说着一丢眼色左右两个泼皮拔出暗藏的匕首二话不说恶狠狠地朝刘大柱刺了过去。

第三章 人心险恶

第三章人心险恶

刘大柱所学的乡下把式严格说来并非武功,强身健体有余,打架拼命的话便派不上用场了。眼见寒光闪闪的刀刃当胸刺到,骇了一跳,根本不敢空手相抗,下意识的往后便闪。突然,光线一花,呼的劲风疾响,黑影闪动,紧跟着“啪啪”两闷声,匕首当啷啷脱手坠地。那两名泼皮捂住手腕踉跄退后,连连倒抽冷气。

胡笑天随手把刘大柱往旁边一拨,抱拳道:“蔡帮主,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敬你是此地主人,大伙儿井水不犯河水,以和为贵如何?”他刚才连续两记鞭腿踢出,干脆利落,落点精准,简直是技惊四座。这时目光如电,霸气隐露,自然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气魄。

那蔡大虎大吃一惊,敢情这秀才精通拳脚,不是善茬。狠狠瞪了蒋屠户一眼,暗怪他多事招惹仇家,同样抱拳道:“敢问兄弟是混哪条道上的?有什么字号?来杞县是想发财还是会友?”

胡笑天淡淡道:“胡某来自西北道上,与不杀和尚略有交情,至于绰号什么的说了你也不知道。今日来此纯粹是要和朋友会面,应该不至于拦住四海帮的财路。”

蔡大虎眉心微皱,将信将疑,道:“不杀和尚乃堂堂黑道十大高手,传闻当中总是独来独往,阁下莫不是借他的名头来吓唬人吧?”

胡笑天哪里会把这号人物放在眼里,沉声道:“是又如何?我不想欺负你们,希望你们能知难而退,免受皮肉之苦。”

蔡大虎等人面面相觑,忽然纵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哨,远近各处一下子冒出数十条纹身大汉,拿着棍棒不怀好意的围拢过来。蔡大虎嚣张地叫道:“外乡人,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里是我四海帮的地盘,只有我蔡大虎欺负别人的份,甭管你有多大能耐,到了杞县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夹紧尾巴!让你蹲着别想站着,让你跪下别想趴下!”蒋屠户腆着脸笑道:“大虎哥,待会让兄弟们按住这死秀才,我来打断他的狗腿,给他长点记性。”蔡大虎傲然道:“有我坐镇,你先上去扇他十记耳光出出气!”说话间那数十条大汉已逼近,气氛骤然紧张,附近的行人商家尽皆走避。

刘大柱哪里经历过如此场面,吓得脸色煞白,悄悄扯了扯胡笑天的衣摆,低声道:“胡秀才,蒋屠户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得想法子逃往县衙求救,不然可能被活活打死。”胡笑天摇摇头,镇定地道:“大柱,不会有事的,你靠着墙别乱动就行。”

蒋屠户有了四海帮撑腰,顿觉底气十足,一个箭步蹿上来,抡圆巴掌,照准胡笑天脸颊狠狠扇落。胡笑天抬手一格,只听咔吧一声脆响,蒋屠户右臂上端折断,手臂扭曲变形,没等他惨呼出声,胡笑天啪的一记耳光反打过去,登时把他半边牙床打落,当场昏迷不醒。

蔡大虎惊怒交加,怎都料不到对方在绝对劣势下还敢反抗,正想喝令泼皮们出手,眼前人影一花,胡笑天纵身虎扑,带着一股狂风当面撞来!蔡大虎乃是街头长大的混混,打架经验极其丰富,一见对手冰冷无波的眼神和敏捷如风的动作,立时晓得大事不妙,一边往后急退,一边嘶声狂吼:“给老子拦住他!”

众泼皮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匕首与木棒齐飞,拳脚与怒骂同出,转眼把胡笑天淹没。可是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噼噼啪啪一阵密响,七八条汉子如稻草人般腾空飞起,吐血摔倒在地。只见胡笑天大步迈出,双拳开路,挡者披靡,仿佛猛虎下山,转瞬追到了蔡大虎的身前。

蔡大虎毕竟是靠浴血拼杀上位的,临危之际不退反近,右手使一招“二龙抢珠”挖向胡笑天双目,左手一抹,一把匕首已握在了掌心。胡笑天眼光何等犀利,身子一侧,飞腿猛踢对手太阳死穴,攻敌之必救,不给他施展阴招的机会。这一脚踢去劲风凌厉,其速如电,蔡大虎迫得使出“懒驴十八滚”的招数,侧身倒地翻滚避过杀招。他刚撑地跃起,但觉左手手腕一痛,匕首已被人轻轻巧巧的夺去,反过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寒毛倒立。

胡笑天冷眼一扫众泼皮,冷冷道:“谁再上前一步,我杀了你们老大。”说着手上略微使力,一缕刺眼的鲜血迅速渗出。

蔡大虎肝胆俱裂,又怕说话时幅度过大割破喉管,低声叫道:“我日你大爷的,都给我住手!”

众泼皮愕然立定,先看看命悬一线的蔡大虎,又看看跌倒在地呜呼哀哉的弟兄们,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好狠的外乡人!

胡笑天道:“蔡大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冒犯了我,必得付出足够的代价。你自己说说,想怎样赎回自己这条小命?”

蔡大虎脑子转得挺快,忙道:“只要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身上还有二三十两碎银,全部奉上。”说着慢慢掏出一个钱袋,小心翼翼地观察胡笑天的脸色。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你的命就值这么点钱吗?”

蔡大虎心中暗恨,平日里都是去敲诈勒索别人,不想风水轮流转,今日换成自己被勒索了。这时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堵住了半条街道,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蔡大虎在同乡面前大丢面子,脸上火辣辣的灼热难耐,但小命操纵于人手,怎敢打肿脸硬充好汉?为摆脱窘境,赶紧喝令众泼皮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众泼皮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磨磨蹭蹭的摸出铜板,少则数十文,多则百余文。胡笑天让他们把钱洒在地上,然后退到墙边蹲好。

一千多枚铜钱如雨般叮叮当当洒落街面,黄色的光芒闪动跳跃,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不禁一阵骚动。胡笑天反手一掌砍上蔡大虎的后颈,令他陷入晕迷之中,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四海帮昔日横行霸道,肆意妄为,难得他们今日幡然醒悟,悔过自新,愿意主动献出钱财赎罪,大伙儿不要客气,这满地的铜钱谁捡到便归谁了。”

众人一愣,随即哗然,满地黄闪闪的铜钱谁不眼红?有胆子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便抢。既然有人做了表率,数百名看客呼啦一声全冲了上来,你推我撞,好不热闹,至于脚底下有没有踩到人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胡笑天和刘大柱乘乱挤出人群,径直出了城门。刘大柱边走边侧眼打量胡笑天,欲言又止。胡笑天笑道:“大柱,有话便说,难道我会吃人不成?”刘大柱嗫嚅道:“秀才,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身手如此厉害,居然能独力打翻十多人,而且连块油皮都没蹭破?”胡笑天道:“大柱,我自幼读书习武,曾得名家教导,打倒一帮泼皮无赖实在是小菜一碟。你放心,我绝非什么江洋大盗,越狱逃犯,不会给你们一家带来麻烦。”刘大柱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若蔡大虎刚才硬抗着,你会不会杀了他?”胡笑天摇头道:“当街杀人固然畅快,但必遭官府通缉,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刘大柱搓着手道:“胡秀才,你能不能教我两手功夫?万一遇上强盗,我也能干翻几个。”胡笑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无私助我,我自当回报。我便教你三招保命招式罢。”刘大柱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谢。

临近村口,胡笑天将抢来的碎银分了一半给刘大柱。刘大柱哪里见过这么多银两,慌得汗流浃背,拼命推让。胡笑天提起刘老爹的病情,声明这是给他老人家治病用的,刘大柱这才勉强收下。进了家门,刘大柱先去藏好银子,再来向胡笑天请教。胡笑天教了他简单的呼吸吐纳法门和三招简化的擒拿手,尽心尽力,不厌其烦。小男孩铁蛋也来凑热闹,跟着父亲比比划划,可爱之极,引得大人们一阵欢笑。

夜幕悄然降临,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纷纷熄灯上床,或者行人伦大礼,或者进入了梦乡。

胡笑天独坐院中,就着淡淡的月光用匕首开始切削一根核桃木。这根桃木粗若儿臂,长约三尺有余,随着刀光扬起落下,片片木屑纷飞落地,逐渐现出一把木剑的雏形。他已打算明日与刘大柱一家辞别,重新踏入江湖,因而需准备好称手的兵器,铁剑太过显眼,木剑正合适。乡野寂静,夜风清凉,胡笑天渐渐将心神融入木剑之中,每一刀落下,都令此剑更趋完美,合乎天地间玄妙的法则。此时此刻,他手、眼、心不知不觉统一起来,体会着亲手打造兵器的乐趣,当最后一刀落下,一把看似粗糙实则精妙难言的木剑完工,剑身曲直如意,线条流畅自然,仔细看去竟然挑不出一点瑕疵。胡笑天信手连刺两剑,感悟着木剑破空的每一分变化和速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风中飘来一股烟火气息,跟着全村的土狗都发疯一般狂吠起来。胡笑天立时察觉不对,霍然起身,砰砰拍门叫道:“大柱,快醒来!”

刘大柱忙披衣下床:“胡秀才,你还没睡吗?出什么事了?”

胡笑天皱眉道:“大柱,你小心守好家门,我出去查看一番。”话音未落,便听村子南边突然爆发一阵呼喝喊杀声,跟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刘大柱惊呼道:“不好,是里长家遭贼人洗劫了!秀才,我们得去帮一帮他!”说着操起门后的铁叉。胡笑天一把拉住他,沉声道:“大柱,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若走了,你的家人谁来保护?”刘大柱回首望着满脸担忧的妻子,脚下一顿,踌躇难决。村民们大都惊醒过来,灯火一盏盏亮起,呼叫呐喊声此起彼伏。

胡笑天曾听村民们说过,在三县交界的荒山野林中,盘踞着一股打家劫舍的强盗,号称“一阵风”,经常侵扰各县各乡的富户,莫非他们今夜选择了向蒋里长下手?他转身凝望远处,忽见一行火光闪动,竟有不少人举着火把兵器朝刘家扑来。

胡笑天心中一动,低喝道:“大柱,关上房门!”持剑快步走出小院。忽听弓弦骤响,来者尚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张弓便射,羽箭嗖嗖破空。胡笑天在黑夜里视物如昼,挥手随意拨打,将迎面射来的箭矢一一打落,定睛看去,却见那帮悍匪之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面孔——蒋屠户!心中不禁大怒,盗匪夜袭八里湾村,多半便是蒋屠户和蔡大虎搞的鬼。因为个人私怨,竟去勾引强盗洗劫同村同宗的乡亲,真是自私恶毒到了极点。不难想象,靠着蒋屠户的出卖的内幕消息,强盗们的行动必然有的放矢,钱粮女人唾手可得。而蒋屠户所提出的合作要求,极可能就是把他和刘大柱杀死。

弓手们朝着胡笑天连射了两轮羽箭,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为首的凶汉恼羞成怒,大喝道:“日他娘的,别浪费时间了!马头三,带着兄弟们冲上去,不论男女都给我杀了!”众悍匪沉声应是,丢开弓箭,举起刀枪嗷嗷叫的扑了过去。

胡笑天反手将木剑插在背后,冷笑一声,纵身冲出。这些惯常杀人放火的悍匪与街头泼皮不同,是真正刀头舔血的凶徒,只见寒芒闪耀,三把长矛分朝他胸口、小腹刺来。胡笑天眼疾手快,右手一刁,抓住一把长矛矛杆,顺势抬手划个半圆,将另外两把长矛格开,进步沉臂一压,喀的折断了矛尖部位,紧跟着右手一送,断矛插入敌手的前胸。众人眼前一花,另外两人胸口中拳,肋骨断折,吐血踉跄跌倒。胡笑天冲势不停,铁拳横击,砰的打在一柄钢刀刀面上。那刀手浑身剧震,钢刀脱手哧溜溜飞上半空,蓦地手臂诸穴一麻,被对手抓起当成麻袋丢出,后背撞到同伴的刀尖上,惨呼不止。众悍匪刀枪齐落,却丝毫不能阻止胡笑天向前冲击的身影,他所到之处,枪折刀断,众匪或死或伤,血流满地,竟不能让他的速度稍缓半分。

原本满脸得意的蒋屠户看着死伤惨重的悍匪,魂飞魄散,双脚颤抖,一股尿骚味散发出来。

那为首的凶汉有苦难言,情知这回要栽了,厌恶地横了身边吓得失禁的蒋屠户一眼,一刀劈落,血柱冲天。那凶汉舔了舔刀身上的腥热血迹,振臂狂吼一声“杀!”一招“力劈华山”,凝聚了全身功力劈向胡笑天的面门。他这一刀时机拿捏地极好,恰是胡笑天旧力方去,新力未生的刹那,务要迫使对手闪躲避让,折损他的锐气,自己好抢占交手的主动权。

胡笑天刚刚踢翻最后三名悍匪,忽觉劲风压面,杀气冰寒,出手之人在刀法内力上明显强出同伴一大截,定是这伙强盗的头目,暂时不能杀了。他心念转动间侧身斜进,钢刀刷的擦着他的鼻梁胸口砍落,只差一寸便会劈到实处。胡笑天眼皮眨也不眨,右足重重踏上那凶汉的脚背,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粉碎。那凶汉痛极而呼,手腕翻转,横扫胡笑天小腹,受创之余仍然不忘杀敌。胡笑天身子滴溜溜一转,闪身转到了那凶汉的背后,照准他右膝内侧猛踢一脚,登时将他骨骼韧带踢断,没等对方反手出刀,伸手捏住锁骨要穴,略一使劲,那凶汉筋骨酥软,钢刀当啷失手落地,痛得涕泪横流。

胡笑天顺势横臂一勒,锁住那凶汉的颈部,勒得他呼吸艰难,几欲窒息。那凶汉拼命挣扎,哀呼道:“大侠,饶,饶……命……”胡笑天略略放松手臂肌肉,冷冰冰地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半夜偷袭此村?”

那凶汉急喘了两口气,哭丧着脸道:“今晚的事情都是蔡大虎和这姓蒋的死鬼鼓动的,早知道村里有大侠您坐镇,我们怎会赶来送死?”原来他们正是“一阵风”的强盗团伙,大当家李疯子素来与蔡大虎交好,通过蔡大虎的关系偷销赃物,购买粮草,还能获悉官兵何时出动的准确情报,有着多年合作的交情。因此当蔡大虎找上门来,请李疯子派人洗劫八里湾村,顺便杀掉两个仇家时,李疯子便一口答应。于是由蒋屠户做向导引路,三当家胡斑去劫掠村中的富户,五当家马壮则带队来杀人。

胡笑天望着村头汹涌的火光,暗叹一声,自己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以致于给无辜的村民带来如此劫难,当初下手终是太轻了。手臂一紧一扭,喀喇拧断了马壮的颈骨,拔脚冲向火光肆虐之处。

第四章 单剑破贼

第四章单剑破贼

落雁岗,凌云寨,纵然是深夜时分,寨子内仍是火光如昼。一众大汉散坐在各处,或者打着呵欠,或者喝酒划拳,或者叫嚣赌钱,强撑着不睡,一门心思地等待同伙满载归来,好第一时间分一杯羹。

在寨子深处,大当家李疯子同样难以入眠,只觉眼皮狂跳,满心焦躁,似乎要有什么不详之事发生。尽管已在一具白花花的肉身上发泄了几回,心情依旧难以平复,那股无名邪火挥之不去,一闭上眼便看见血淋淋的场面。他赤着身子跳到地上,推开窗户,冲着屋外百无聊赖的守卫叫道:“钩子,胡三、马五还没回来吗?”

那守卫无精打采地道:“大当家,没听见前头有弟兄们争吵打架,三当家他们肯定没回。”

李疯子呸了一口,愤愤道:“日他娘的,这两个混蛋办事怎么拖拖拉拉的?下一次,老子亲自出马算了。”关上窗子,来回走了几圈,转首望着床上那瑟瑟发抖,丰满白皙的小媳妇,淫念大炽,如饿虎扑羊般又一次扑了上去。

李疯子一边快意驰骋,一边猛扇身下女子的耳光,正渐入佳境之际,忽听一声惨叫隐隐传来,紧接着呼喝声、尖叫声、兵器撞击声猝然爆发,震碎了平静的夜空。“哐当”一声房门撞裂,一名惊慌失措的守卫扑进房中,大叫道:“大当家,敌袭!”

李疯子一个哆嗦,顿觉背后冷汗涌出,精气狂泻,眼冒金星乱射。他又惊又怒,嗖的跃到那守卫身前,一巴掌把他扇晕过去,不料用力过猛,足底一个踉跄差点仆倒。李疯子心底一沉,立时晓得自己贪欢过度,精力亏损严重,偏偏此刻有强敌杀入寨中,真是急死人也。他抬手摘下挂在床头的双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将那小媳妇头颅砍断,狞笑道:“该死的臭娘们,竟敢使阴招算计老子!”

忽听脚步疾响,又一名守卫冲了进来:“大当家,前头的弟兄们挡不住了!六当家、七当家都被杀了!快逃!”

李疯子怒道:“逃他娘的逃,难道敌人是三头六臂的妖怪吗?”随手就是一刀,把那守卫劈翻在地,胡乱套上裤子,挺刀步出房门。

这时人影闪动,二当家梅超、四当家吴杰和蔡大虎奔了过来。梅超手握长剑,吴杰提着一柄大斧,远远的便叫道:“老大,点子扎手,扯活不?”“老大,是哪路神仙杀上门了?”

李疯子沉着脸道:“扯淡,咱多年的积蓄都没收拾,难道要平白便宜了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野猴子?甭管是谁来寻仇,杀退便是!”

梅超和吴杰对视一眼,心里其实已萌生退意,但见李疯子目光疯狂,双刀染血,摄于他的往日的淫威不敢出声反对。梅超狠声道:“老大你说了算,杀他娘的王八蛋!”

蔡大虎耳听快速接近的混杂声浪,联想到今夜的行动,不禁打了个寒战,失声道:“莫非是姓胡的杀上门来了?”李疯子眼底厉芒一闪,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蔡大虎,我日你娘的,你是不是骗了老子?你到底招惹了什么狠角色?”蔡大虎脸色转白,颤声道:“李大当家,我对天发誓绝没有骗你,那姓胡的外乡人普普通通,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捏碎。”李疯子冷笑道:“真的没骗我?”蔡大虎斩钉截铁道:“真的没骗你!”

话音刚落,一众大汉如退潮般倒涌而来,哭爹喊娘,溃不成军。只见人群之中,一位手持黑剑的刚毅青年大步前进,不论前后左右有多少敌人,剑影挥洒,周围一丈之内必有人惨叫仆倒。在他走过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倒地哀嚎,跌落的刀枪剑盾铺成了一条康庄大道。那把染血的黑剑如同来自地狱的魔刃,从不和对手的兵刃交击,但每一剑刺出,或者穿透手腕,或者刺中穴道,或者割断咽喉,凡是中剑之人都丧失了战力。即使有悍匪侥幸杀近身侧,他一脚踢出,对方立即吐血倒飞,无一幸免。众大汉被杀得心胆俱寒,不知谁发一声喊,抵抗的意志轰然崩溃,个个抱头鼠窜,恨不能多生出两条腿好逃命。

李疯子见状不禁勃然大怒,狂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我还没死呢,你们跑啥跑?!”举刀一扫,连杀三人。众大汉不仅没有停步,相反跑得更快,只是有意避开了李疯子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冲进黑夜深处。

李疯子气得脸色铁青,叫道:“老二,老四,并肩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弹,双刀交叉挥动,仿佛一团银球滚动向前。梅超、吴杰硬着头皮跟着冲了上去,护住李疯子左右两翼。

单人独剑杀进凌云寨的,当然就是胡笑天。他击溃了偷袭八里湾村的悍匪之后,逼迫匪首胡斑带路,连夜疾行,直捣“一阵风”的老巢。他因一时心软放过蔡大虎、蒋屠户,致使无辜村民遭受劫难,痛定思痛,已不想再错同样的错误,必须要彻底解决“一阵风”的隐患。他一路杀来,浑身染血,不仅没有半分疲惫,相反感到精力弥漫,右侧手阳明大肠经的商阳、阳溪、曲池、巨骨、天鼎诸穴真气沟通,隐隐与手太阴肺经的诸穴呼应,又有突破的迹象。

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神功法决,修炼有成之后威力强大至超乎想象,历代魔教教主凭此横扫天下。但凡事有利有弊,修炼此神功者往往阳气太盛,要么及时宣泄阳火,要么吸纳阴气入体,须费心费力保持体内阴阳平衡,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胡笑天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身边又没有美女合体双修,一旦功法精进,必然引起阳气大盛,这一夜的拼斗搏杀,恰好替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胡笑天屈指一弹,叮的弹去剑身上沾染的血珠,冷眼瞧着梅超、吴杰两人,心中冷笑,脚下一动,连踢在两柄钢刀的刀把上,钢刀呜呜疾射,对准了李疯子的胸腹要害。李疯子一声怒喝,横刀封住空门,当当两声巨响,火星四溅。李疯子身形突然停滞,而梅超、吴杰去势不停,一下子冲到了最前方,正好与胡笑天照面。他们退无可退,只得拼死挥动兵器攻去。

寒光罩落,胡笑天滑步斜插,木剑搭住敌剑剑身运劲一搅,梅超的长剑不由自主的荡起,和吴杰大斧当的相撞,两下里的杀招同时破解。梅超措手不及,只觉五指发麻,长剑嗖的脱手飞出。胡笑天剑刃一拖,划过吴杰脉门,吴杰登时手臂酥软,斧头当啷砸落在地。两人大惊,本能地纵身闪避,蓦地黑影一闪,两人喉头同时飙出鲜血,人在半空便如泄气的皮球般摔落下来,一命呜呼。

李疯子不过是慢了两步,两位兄弟便丧命敌手,甚至连人家的剑招变化都看不清楚,一颗心直沉入无底深渊,望着横剑戒备的胡笑天,想起一夜之间全部死去的几位当家,两条腿如灌重铅,竟不敢迈出一步。在他眼中,这轻松屠灭凌云寨的男人简直是魔神现世,冲上去的话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眼见李疯子色厉内荏,哪会和他客气,木剑嗤的一声,端端正正当面刺去。剑锋未至,李疯子当啷弃刀跪倒,双手高举过头,嘶声叫道:“大侠,我认输,我投降!”

这下奇峰突起,历经半夜厮杀的胡笑天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木剑凝在半空,皱眉道:“李疯子,你弃刀不战,是想拖延时间等救兵吗?你背后是谁撑腰?”不管怎么看,能统领数百名悍匪的老大都不该轻易投降,更遑论向敌人跪下了。难道李疯子另有靠山?他其实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傀儡?

李疯子死到临头,干脆把心一横,咬牙道:“姓胡的,你决不能杀我,否则你必死无疑!”

胡笑天失笑道:“你是真疯假疯,这个时候还敢恐吓我?”

李疯子一字字道:“你听着,我乃魔教长老罗金元的旗下弟子!你若杀我,便是与罗长老作对,与我魔教作对。难道你以为得罪了我魔教,还能平安行走江湖吗?”

胡笑天愕然,忽的大笑起来,摇头道:“李疯子,魔教弟子自称时都冠以‘神教’之名,谁会像你一般开口闭口都是‘魔教’?你想抱上魔教这棵大树,狐假虎威,让我知难而退是吗?可惜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搞不懂,白费心机。”

李疯子急道:“我真的是神教四阶弟子,入教已有十二年,先前之所以报出‘魔教’的名号,是怕阁下不晓得‘神教’指的是哪一家。我奉了罗长老之令混迹匪窝,一方面是要聚敛钱财,利用这个身份打探江湖消息,另一方面则是为神教挑选有潜力的年青人,扩充神教在中原的实力。若有一字虚言,必叫我不得好死!”

胡笑天心底一凛,缓缓道:“你既然自称是神教弟子,那这个符号你可认得?”以剑尖为笔,刷刷在地上画出一个古怪的图案。

李疯子凝神一看,失声道:“此乃本教圣城的独有标识,你怎么会懂得?莫非,莫非你也是神教弟子?”

胡笑天眉心微皱,原来李疯子竟然是货真价实的魔教同门!魔教十三长老中,罗金元的武功威望居于中游,其辖地位于山东及沿海一带,尚未表态支持四大弟子中的哪一位,仍处于观望状态。胡笑天曾听苏泉点评过罗金元此人,说他贪财好杀,天性多疑,城府较深,一向护短,除了玄宗之外,谁也不服。罗金元暗遣手下进入河南地界,伪装为强盗劫掠财物,实则已违反了教规,也侵犯了另一长老安罗鹰的辖地。若非李疯子主动承认,谁会相信魔教长老使出这等卑劣手段收刮钱财?

李疯子见他沉吟不语,低声哀求道:“胡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我都是同出一门,何必要自相残杀?你莫不是安长老座下的执法行走?请你看在罗长老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回。李某还藏有数千两黄金白银,若胡兄弟不嫌弃,尽管拿去。但求你代为遮掩秘密,莫要惊动了安长老。”

胡笑天收起木剑,沉声问道:“你和罗长老多久联系一次?你们劫来的财物是如何送往山东的?”

李疯子暗吁了一口气,略微挪了挪跪得发麻的膝盖,恭敬地道:“平日里我每月派人往山东送信一次,如遇特殊情况,则派人骑快马兼程赶路,请罗长老做出指示。至于抢到手的各种财物,都托人设法换成金银珠宝后存放起来,等积累够一定数目,罗长老自会派高手来此提走。胡兄弟,那蔡大虎便是替我销货的下家之一。”说着游目一扫,没有发现蔡大虎的踪影,愤愤道:“日他娘的,这混蛋乘乱逃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我改日杀进杞县,定要他好看!”

胡笑天又问:“距离罗长老上一次派人来提取金银过去多久了?”

李疯子眼珠一转,答道:“已过了两个多月。按正常状况估计,他们这两天又要到了。”

胡笑天点点头,示意李疯子站起来,道:“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你是罗长老的得力干将,我当然要给他老人家一点面子。不过你们吃酒喝肉,过得逍遥快活,也得体谅兄弟我行走江湖的艰难?”

李疯子咧嘴笑道:“胡兄弟,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应该相互照应,有福同享。那批金银都藏在我屋里头,你能多少便拿多少。”

胡笑天抱拳道:“李大当家的,那兄弟就受之有愧了。”

李疯子谦卑地笑道:“哪里,哪里!请!”微微躬着身子,前头带路直行。

踏入满是鲜血的房间,李疯子先把床上的裸尸挪开,然后按下床头的机关,床板翻转,金光耀眼,露出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和银锭。李疯子回身笑道:“胡兄弟,请过来拿!”

胡笑天站在门槛处,不动声色道:“李大当家的,这满地是血的不好落脚,烦请你费一把力,将金锭搬过来给我即可,至于银锭全部留给你交差,以免罗长老的使者到来时迁怒于你。”

李疯子原本盘算好好的,利用金银财宝吸引对方的注意,使其降低防范之心,然后启动屋内的各种机关暗器,把这神秘的年青人一举击杀,哪知人家不肯上当!当下恨得牙关发痒,又不好立刻翻脸,勉强笑道:“多谢胡兄弟能够体谅李某的难处,果然够义气!”边说边弯腰捡起金锭,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把对方骗过来,突然风声疾响,背心死穴砰然剧痛,眼前一黑,登时吐血毙命。

胡笑天并非初出茅庐的雏儿,对于李疯子的话至多信了三成,即便他饶过李疯子不杀,罗金元便会忍气吞声吗?今夜他一怒杀破凌云寨,闯进来时未曾蒙面,万一逃跑的盗匪中隐藏有其他魔教弟子,事后定会紧急上报。罗金元一旦获悉消息,必定会另派高手来找回场子,展开追杀行动。退一步来说,即使罗金元知晓了他玄宗弟子的身份,收回必杀令,但双方从此结下梁子,难道还能奢望罗金元将来支持他出任教主吗?在教主之争中,不是盟友便是敌人。既然如此,干脆杀了李疯子,没必要给罗金元留面子。只有展露出铁血獠牙和冷酷心肠,才能让魔教同门有所顾忌,太过仁慈的人,绝无法统领桀骜不驯的一众魔头。而且李疯子一死,“一阵风”的匪帮才算是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八里湾村的乡亲才能安心度日。李疯子放低姿态想诱他入瓮,他又何尝不是故作贪婪寻觅战机?他决不相信李疯子的藏宝之地没有预先暗设机关,所以一直保持高度警觉,待李疯子转身背对自己时,方陡然跃上,一拳毙敌。

胡笑天冷静地检查一番,确信没有触动暗器机关后,撕开床单把金锭银锭分别包好,搬到屋外。搬完金银,他捡起一把钢刀,一刀斩下李疯子的头颅,另寻木盒单独装起。有些事情,做便做了,没有后悔可言,不要问值不值得,而是该不该做。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与罗金元结怨已成定局,在魔教高手的报复行动开始之前,他要尽力弥补破绽,安排好善后之事,以免殃及无辜。当务之急则是要到蔡大虎,杀掉这唯一知晓内情的混混。此外,凌云寨破灭,一众匪徒或死或伤,属于杞县近年少有的大事,也得通过一定渠道上报的官府,让击杀盗匪一事公开化、合法化,办成一桩铁案。哪怕罗金元再怎么恼怒愤恨,也不会愚蠢到与官府发生冲突?如果朝廷的力量介入的话,应该可以震慑魔教弟子,不致于发生什么疯狂而不计后果的意外。反正人也杀了,贼赃也到手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临走之前放了一把大火,把这匪窝烧成一片白地。

第五章 马不停蹄

第五章

马不停蹄

天色初亮,坍塌的房屋一片焦黑,砖石间升起淡淡的青烟,那些悲痛欲绝的哭喊声,闻之令人心酸。在村头的晒场上,十多具尸体一字排开,都用草席简单遮住,一滩滩的污血触目惊心。在晒场西侧,跪着一排排五花大绑的匪徒,四周有青壮村民拿着锄头监视看守。更多的村民则在村中长者的分派下清理废墟,救治伤者,忙忙碌碌转个不停。昨夜八里湾村遭受大难,死伤惨重,村里的蒋、刘两大姓倒因此冰释前嫌,相互扶持,相互救助,空前的团结。

突然,蹄声哒哒作响,两匹无人驾驭的高头大马朝村头小跑过来,马背上分别横放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望去颇为沉重。

当下有胆子大的村民上前拦住奔马,有人眼尖,指着远处的人影叫道:“咦,那不是胡秀才吗?”“胡秀才!”

胡笑天眼见村民们拉住了马匹,扬了扬手以示作别,勒转座骑,一骑绝尘消失不见。

第二次踏入杞县古城,胡笑天的心境已截然不同,能否联系上魔教同门已不那么重要。他拦住一位泼皮,问清楚四海帮的堂口所在,策马寻来。把守大门的几位汉子看清胡笑天的面容,尽皆倒抽一口冷气,战战兢兢,面如土色。胡笑天跃落马背,冷眼一扫对方,开口问道:“蔡大虎在里面躲着吗?”

那几条汉子模模糊糊感应到他身上浓烈的杀气,吓得骇然跪倒,苦着脸道:“大侠,您来得不巧,听说大虎哥他出城去了。”胡笑天皱眉道:“他是何时出城的?去往何处了?”这蔡大虎倒是个光棍角色,为了保住性命不惜抛下所有身家,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那几人面面相觑,一起摇头表示不知。其中一人甚是机灵,眼看胡笑天面沉如水,忙道:“大侠息怒,帮主或许知道他的去向。”胡笑天道:“你们帮主是谁?他又在何处?”

“我就是四海帮帮主!”

随着一声雷霆般的大喝,院内呼啦走出十余人,为首的汉子精赤上身,筋肉虬结,皮肤上还可见到汗珠滚动,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居然没有什么痞气匪气,更像是一名习武多年的正宗武者。跟在他身后的一帮年青人大都眉目端正,也没有谁纹身刺青,与那些横行街面的泼皮无赖截然不同。

胡笑天暗觉奇怪,举步走进大门,抱拳道:“敢问帮主如何称呼?胡某与贵帮蔡大虎有些恩怨未了,想找他当面谈一谈,不知帮主能否告知他的下落?”

那汉子道:“我是七星拳门的洪四海!朋友,你昨日已教训过我帮中的兄弟,收走了他们的积蓄,为何今日又找上门来穷追猛打?真当我四海帮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胡笑天冷笑道:“洪帮主,蔡大虎做的什么勾当你会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我是从凌云寨来的,你们做的丑事已经败露了!”

洪四海莫名其妙:“请阁下把话说清楚,洪某做过什么丑事?凌云寨?咦,你是李疯子的人?”面容一沉,喝道:“‘一阵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个个都背负几条人命,你竟敢孤身闯进县城,莫不是活腻了?待我擒下你,交给官府审问处斩!”

胡笑天抬手道:“慢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强盗?”

洪四海仔细一看,便发现对方的衣服上溅射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心头一紧,缓缓道:“我四海帮与凌云寨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素无瓜葛,更无来往,阁下是不是误会了?”

胡笑天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念微转,沉声道:“洪帮主,我昨夜杀进凌云寨,意外撞见了贵帮的蔡大虎。据李疯子供述,他们抢来的赃物常交由蔡大虎处置变卖,已合作多年。你身为一帮之主,默许属下勾结盗匪,赚取不义之财,与亲手杀人抢劫何异?告到官府处,该下狱问斩的人是你不是我!”

洪四海双拳紧握,铁青着脸道:“不可能!大虎他虽然贪财好酒,喜欢吹嘘攀比,偶尔犯点小错,但决不至于有胆量勾结强盗,触犯刑律。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胡笑天摇头叹道:“洪帮主,你这帮主名不符实啊!你是不是闭门练武,一心教导徒弟,基本上不怎么过问帮务?”

洪四海脸色由青转红,瞪着眼珠子道:“我是一帮之主,只管大事,平日里芝麻绿豆的小事当然没必要一一过问。大虎身为副帮主,替我多分担一点又有何错?你不必挑拨离间,破坏我们兄弟情谊。”

胡笑天抬手一指,随意指向门外一名泼皮,淡淡道:“你过来!”那泼皮怎敢抗令,抖抖索索的挪进门中,谄笑道:“大侠召唤小人,有何吩咐?”胡笑天问道:“你跟蔡大虎混了几年?”那泼皮瞄了洪四海一眼,垂下眼皮道:“八年。”胡笑天又问:“蔡大虎在城里买了几处房产?在城外买了几亩田地?有几个相好的女子?”那泼皮老老实实的答道:“大虎哥购置了两处大宅,五间铺面,据说还借用小舅子的名义在龙岗乡买了三十亩地。至于和他相好的小寡妇小媳妇,总得有四五个吧。”

洪四海每听一句眼皮便跳一下,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正常情况下,蔡大虎绝无能力购置这么多产业!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帮主,混到今天连一间临街的铺面都买不起。蔡大虎的暴富背后,显然和“一阵风”脱不了干系。可笑的是,随便一名帮众都知道蔡大虎有门路,来钱快,唯独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他越想越气,随即记起对方刚才的指控,不禁手心冒汗,顿足道:“可恶,蔡大虎这家伙阳奉阴违,连我都骗了!胡大侠,我……”

胡笑天打断他道:“洪帮主,我是黑道出身,不是什么白道大侠。你只需点明蔡大虎的去向,其他的废话就不要说了。”

洪四海胸口一窒,苦笑道:“蔡大虎今日一早找到我,说是欠了一大笔债务,需到外地暂时避一避风头,央求我写了一封书信,便投奔我师父去了。他若是骑马赶路的话,多半已出了杞县地界。”

胡笑天道:“敢问尊师姓甚名谁?现在居于何地?”

洪四海肃容道:“家师乃七星拳门掌门人,‘铁臂铜拳’魏泰!如今在睢州开馆收徒,在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胡笑天沉吟道:“洪帮主,蔡大虎毕竟是你四海帮的副帮主,他犯下的大错,你要背负失察之责。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

洪四海叹道:“我有理由拒绝吗?只要不违背良心道义,我愿意做任何事证明自己的清白。”

胡笑天解下背后的木盒,递到洪四海手中,道:“很好。麻烦洪帮主把这个盒子呈给知县大人,告诉他凌云寨昨夜已被攻破,请他立即点齐人马去收割匪首,查抄赃物,当是大功一件。知县大人若因此获得升迁,想必届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洪四海闻到木盒中散发的血腥味,心里打一个突,双手一颤,差点把木盒丢开,强忍着胸腹中翻涌的酸味,低声道:“若县太爷问起是何人立下的首功,我该如何作答?”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你便告诉他是胡秀才做的,此人浪迹江湖,居无定所,不贪图虚名赏银,已往睢州去了。”

云天寺。

寺门紧闭,香火烟气随风四散,却听不到诵经木鱼声。两名小沙弥百无聊赖的守在门口两侧,时不时掩嘴打着呵欠。

在台阶下方挤着两三百人,男女老少皆有,即使头顶烈日,汗如雨下,他们仍然虔诚狂热的注视着云天寺方向,只待寺门一开,便要抢先冲入寺内接受大师的佛光洗礼。另有六七台小轿,各由家丁仆人护卫着,分散在附近的树荫下,亦在静静的等候。

忽听蹄声得得,一匹骏马沿街奔来,马上的骑士背插长剑,眼神冷厉,衣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人未至,莫名的寒气已铺满长街,仿佛一柄锋利的宝剑出鞘逼来,挡在马首前方的众人齐齐打个冷战,不约而同的闪开一条通道,无人喧哗,无人质疑。那骑士穿过沉默的人群,在云天寺前甩蹬下马,望了一眼门上高悬的匾额,淡然一笑,举步拾阶而上。守门的小沙弥早留意到这不速之客,挺起胸膛喝道:“站住!佛门净地,未得召唤不可擅闯!”

胡笑天淡淡道:“佛寺并非公堂,正该广纳信徒,多结善缘,何来召唤之说?我是专程来拜访昊天主持,听他讲经释疑的,烦请两位入内通报一声。”他已从洪四海处打听清楚,云天寺的主持乃是昊天禅师,弘远等人则是外来挂单的游僧,寄居于寺中。那两位小沙弥对视一眼,愕然道:“你不是来求见弘远大师的吗?”胡笑天朗声道:“云天寺的主持几时换成了弘远?”那两位小沙弥脸上露出些许惊慌,低声道:“本寺的主持自然仍是昊天禅师,不过他近来染上怪病,行动不便,已将诸般事务交由弘远大师代为处理。施主若要拜见昊天主持,还请过几日再来。”胡笑天暗暗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蓦地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喝:“天杀的,你说什么?弘远把昊天禅师给杀了,抢走了主持之位?我不信,我要找弘远当面对质!”

他的声音极大,不止守门的小沙弥,就连翘首以盼的信徒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人人吓了一大跳。为争夺主持之位,弘远竟杀了昊天?这可是一桩奇闻。难道云天寺紧闭大门,就是要洗涮血迹,掩盖罪证?众信徒交头接耳,嗡嗡议论。那年龄稍长的小沙弥脸色煞白,跳脚大叫:“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说过弘远大师杀人?昊天主持活得好好的,又几时死了?”胡笑天佯怒道:“你等此时为何又矢口否认?昊天主持若是平安无事,快快请他出来作证。”那小沙弥梗着脖子道:“昊天禅师乃是得道高僧,岂是你想见便见的?”胡笑天道:“我既然来了,他不想见我也得见!”随手一分,把挡路的小沙弥拨倒在地,踏前一步,咚的一拳猛击在大门上。偌大的山门剧烈摇晃,门闩断裂,两扇门板吱吱呀呀抖颤着向内打开。

众人目瞪口呆,此人竟有这般神力,难道是天神下凡?

胡笑天叫道:“昊天主持!”边叫边奔进门中。刚走了几步,只见人影闪动,两侧僧房中奔出六七名手持棍棒的光头和尚,大都面红耳赤,脚步漂浮,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汉。他们舞动棍棒,纷纷叫道:“兀那汉子,站住!”“擅闯佛门者,不得好死!”“快滚出去!”

胡笑天大声道:“我是来找昊天主持的!他在哪里?”

那些和尚相互使了个眼色,闷声不响地抡圆长棍,照准胡笑天头胸后背乱打而来。胡笑天大叫道:“和尚杀人了!”挥拳过处,长棍应声断折,众和尚呜呼哀哉的翻身仆倒。

忽然之间,寒光骤然闪落,赤着上身的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自高处挥刀砍下。他们目露杀机,狰狞如虎狼,两道刀光疾如迅雷,一左一右当头猛劈,已然使出全力。胡笑天千钧一发之际足尖使力,往后跃出三尺。只听当当两声剧响,钢刀劈落地面,溅起无数火星。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猝然出手,本以为十拿九稳,哪知对手闪避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眼前一花,刀刃走空,反被震得五指发麻。两人手腕翻转,刀光荡起,撩向对手下盘要害。蓦然间黑影破空,两人脉门一痛,被剑尖刺穿,血流如注。

胡笑天剑出如风,每一剑都对准了一处穴道,霎时间在两人身上刺出六七处血洞。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身形一凝,化为了两具雕塑,动弹不得,只能空自怒吼。

寺内的打斗令远远眺望的信徒们惊呼哗然,金刚护法不是水火难伤吗?韦陀护法不是刀枪不入吗?怎么也像普通人一般受伤流血?突然,不知是谁大喊道:“他们是假和尚,根本没有得到佛祖认可,不具备佛门神通!冒充佛门护法,罪该万死!”话音一落,又有数人大声应和,鼓动众人冲进寺内查看究竟。既然有人起了头,数百心存疑虑的信徒吵吵嚷嚷地拔脚冲向寺门。

胡笑天一路闯将进去,把珈蓝护法、弥勒护法等尽皆击倒,最后来到主持所住的禅房外,一脚踢碎了大门。砰!木屑纷飞中,赤条条的弘远大师自床上一跃而起,面红如赤,气急败坏地叫道:“是什么人?”“啊!”床榻之上同时响起惊慌的尖叫声,两位丰满***的艳妇吓得搂在一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胡笑天持剑跃入房中,冷冷道:“大师白昼宣淫,以一挑二,不愧是身具大神通,这修行的法门真真是与众不同。”弘远大师本能地用手掌遮住下体,额头青筋直跳,怒道:“朋友是何方神圣?来此有何目的?”胡笑天道:“我来找昊天主持品茶参禅。谁知大师你鸠占鹊巢,公然在主持禅房做出这等丑事,简直是玷污佛家清净地,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快说,你是不是杀了昊天主持,企图谋夺寺产?”

弘远大师浑身凉飕飕的好不尴尬,咬牙道:“我没有杀昊天师兄,他不过是暂居别处罢了。其中的曲折,且容我先穿上僧袍再说。”胡笑天摇摇头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成长于天地,大师你保养有术,肌肉匀称有力,何必羞于见人呢?”弘远大师脸色忽青忽红,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早将胡笑天戳穿千百处血洞了。除非是心理变态的疯子或者是亡命刺客,任何人在身无寸缕时,都会感到极度的尴尬、羞愧,耻于暴露自己最隐秘的部位,他自然也不会例外。耳听前院人声鼎沸,竟有大批平民涌入,想着那一堆堆未曾掩藏的金银财宝,各处僧房内的酒肉美女,以及被捆绑在后院柴房的云天寺众僧,登时急出一身热汗。他身形忽动,一手抓向僧袍,另一手扬起,隔空击向虎视眈眈的敌人。

胡笑天讥笑道:“大师,露陷了!”说话的同时一剑破开当面的掌风,刺向弘远大师的咽喉。

弘远大师堪堪抓起僧袍,怎料敌剑来势如电,森冷的杀气直逼咽喉,迫得松手后退,屈指弹向剑身。但见剑影抖颤,竟在狭窄的空间平空生出无数变化,令他眼花缭乱,无从出指。弘远大师手臂急缩,底下弹腿踢出,直取胡笑天的下阴。胡笑天左臂一沉,砰的砸在他小腿腿面之上。弘远大师腿骨剧痛,手上的招式不由缓了一缓,剑风掠过,身前多处大穴刺痛,噗通一声,如僵尸般直直摔倒在地,光溜溜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弘远大师空有满身本事却施展不出,郁闷得几欲吐血,幽绿的眼眸死死瞪着胡笑天,嘶声叫道:“小子,你得罪了我万佛宗,下场必是生不如死!你会后悔的!”

胡笑天不以为意道:“胡某做事,从不后悔!”

禅房外,众信徒正陆续奔来,看着赤身露体的弘远大师和床上的两位熟妇,震惊之余怒气暴燃……

第六章 追杀恶獠

第六章追杀恶獠

胡笑天自寺内快步走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闪出一条大道让他通行,不少人还朝他遥遥施礼致谢。拆穿了这帮招摇撞骗的假和尚,胡笑天无意再做逗留,上马径直奔向城门,反正有洪四海暗中盯着,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他必须尽快赶往睢州,抢在罗金元之前逮住蔡大虎,以免这条疯狗乱攀乱咬,临死多拉上几个垫背的。

杞县和睢州相距数十里,中间隔着一条大河。刚进入睢州地界,眼看乌云翻卷,凉风扑面,一场大雨即将降临。到了渡口边上,因风大浪急,渡船都已停泊靠岸。胡笑天无可奈何,只好在渡口歇下。是夜暴雨如注,雷鸣闪,直折腾到黎明时分雨势方止。大雨过后,云散日出,碧空如洗,河水却是浑浊不堪。

渡过了大河,道路泥泞难行。烈日暴晒,湿润的水汽蒸腾上来,犹如无处不在的大蒸笼,不论人马都大汗淋漓。胡笑天走一阵歇一阵,过了午时方抵达睢州城。

睢州亦是中原古城,比起杞县又要宽阔繁华许多。早在西周时,中原霸主齐桓公就在睢州附近大会诸侯,主持订立盟约,史称“葵丘之盟”。宋国国君宋襄公死后即葬于此,当时称襄陵,又称襄台,秦并六国后定名为“襄邑”。北宋时改称拱州,女真人攻灭北宋之后,又改拱州为睢州,下辖考城、柘城两县,州治所在地仍称襄邑。睢州自古以来便是南北沟通的枢纽之一,城市几经繁荣,几经破败,这二三十年来又逐渐恢复了元气。城内水道纵横,被一大湖环抱,风光秀美,湖心处有襄陵等历史古迹,称得上人杰地灵,古风浓郁。

胡笑天无暇探幽访胜,找人一打听,果然轻易找到了七星拳掌门魏泰的住处。

魏家的大宅位于大湖西北侧,门前有一片空地,绿树成荫。胡笑天到达时,树下已拴有十多匹骏马,马蹄马身都溅有不少污泥,估计也是自外地赶来的。魏家大门敞开,门后即是练武场,正有数十年轻人在刻苦练拳。他们挥汗如雨,呼喝发力,纵跃腾飞,场面煞是热闹。一个体型微胖的年轻人坐在门外的竹椅上,无聊地挥扇驱赶苍蝇,时不时望两眼练武的同门,唉声叹气。

胡笑天拴好坐骑,大步走到门前,向那小胖抱拳道:“这位兄弟,请问如何称呼?胡某专程来拜访魏掌门,可否代为通报一声?”

那小胖见他风尘仆仆,气势不凡,忙起身回礼道:“敢问阁下是哪门哪派的朋友?求见我师父为了何事?嘻嘻,我叫路大宝,你叫我大宝便好了。”满脸堆笑,颇具喜态。

胡笑天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大宝,我受洪四海洪兄所托,有要紧事须和魏掌门面谈。”

路大宝讶然道:“昨天才从杞县来了一个姓蔡的,神色慌慌张张的,厚着脸皮留宿在师父家里。你们陆续赶来睢州找我师父,莫不是洪师兄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胡笑天道:“洪兄情况安好,并无意外,大宝你不必担心。那姓蔡的今日可曾出门?我要找他讨回一点东西,须得魏掌门首肯。”

路大宝道:“那姓蔡的躲在后院客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在躲避什么人。是了,难道他欠了你一大笔钱,担心你这债主上门追讨?”边说边示意胡笑天跟他进门,往正厅走去。

胡笑天瞧着那些专心练拳的年轻人,不由心生感触,回想起在衡山练功的一幕幕,百感交集:“大宝,为何你不用跟着师兄弟们练功,却被打发去守门?是不是违犯了门规?”

路大宝叹气道:“还不是我身上多出的这层肥膘?大热天的,日头毒辣,我至多练上半个时辰便要晕倒,所以只能去守门当差,接待客人。我也下过狠心不吃肉,光吃青菜馒头,但是只坚持了半天便放弃了。我娘一点都不体谅我的难处,每天总是煮一大锅襄邑红烧肉引诱我。胡大哥,你吃过襄邑红烧肉吗?要将肥瘦参半的四方肉块洗净,放入‘八大味’佐料水中炖煮,待佐料味进入肉内,肉块表面呈酱红色后捞出,抹上甜面酱后放入糖卤油中烹调,之后放入大碗,置蒸笼内,文火蒸透即可上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令人吃了一块想吃第二块……”

胡笑天哭笑不得,懒得理会这好吃多嘴的小胖,仔细观察练武场上苦练不缀的众人。这七星拳法套路招法较为庞杂,有少林拳、形意拳、燕青拳、太祖拳的影,刚柔相济,灵巧多变,最大的特色便是出拳时要配合步法,足踩七星方位,每一步踏出的落点和变化的方位都有严格要求,不能错乱。在胡笑天扫视的同时,就有五位弟因步法混乱,结果自己绊倒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路大宝顺着胡笑天的目光望去,嘟哝道:“师父说出拳时,要手眼身法步配合得当,方能发挥拳法威力。可是这套七星步法繁复多变,既要计算脚下方位,又要想着手上的招式,一心二用,谁能不摔跤?”

胡笑天摇摇头道:“大宝,你错了。对敌交手时情况瞬息万变,谁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是敌人自侧面或背后攻来,你们打算如何应对?我想当初创建这套步法的前辈,本意是发挥拳法灵巧的特长,避实就虚,攻其不备,强调的是快、灵、狠三字要诀,而不是一味的游走腾挪,追求拳法的繁复变化。你若能体会到静如处,动若脱兔的步法精髓,足以横扫同门。”

路大宝如醍醐灌顶,仿佛吃了人参果一般自内而外清爽透亮,越咀嚼他的话语越有味道,佩服的说道:“胡大哥,你只是看过两眼,便一针见血指出我们练功的缺点,比师父都要历害!师父只晓得责骂呵斥我们,每天安排我们做固定的功课,无趣之极。”

胡笑天瞥了他一眼:“你这番抱怨可敢当面和魏掌门叙述?”

路大宝脑袋一缩,苦笑道:“我又没吃熊心豹胆,怎敢自讨苦吃?我师父绰号‘铁臂铜拳’,那绝不是吹出来的,一拳下去足以震碎条石。他若是给我一巴掌,我岂不是要躺上十天半月?”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正厅门外。只见大厅内分坐着两拨人,坐在主位的自然是魏泰,他身材中等,筋骨强健,双臂上端套着一排紧密的铁环,面色如铁,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身后站着两名弟。坐在他对面的是三位中年武者,服饰各异,气度沉凝,一看便是威震一方的狠角色。在他们椅后分站着两至三名弟,有男有女,英气勃勃。宾主相谈正欢,忽然感到厅门处光线一暗,同时住口望来。

魏泰脸色怫然不悦,沉声道:“大宝,你来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在接待贵客吗?”

路大宝忙道:“回禀师父,洪四海洪师兄有位朋友自杞县赶来,有急事要当面拜见您。”

胡笑天横跨一步亮相,冲着魏泰抱拳道:“魏掌门,恕晚辈冒昧打扰了。只因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找那蔡大虎询问清楚,关系到四海帮的存亡,还望魏掌门成全。”

厅上众人眼前一亮,好一条铁骨铮铮,器宇不凡的汉!魏泰一生阅人无数,登时起了爱才之心,和颜悦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正式拜过师父没有?与洪四海是什么关系?”

胡笑天道:“晚辈姓胡,名鹏,已拜师学剑多年。晚辈与洪兄乃是过命交情,前两日还联手剿灭了一处为祸乡里的盗匪,估计稍晚几天县府便会公告嘉奖了。”

魏泰既感遗憾,又觉欣慰,哈哈笑道:“四海这孩算是给我长脸了,不枉跟了我十年,时时不忘行侠仗义。大宝,去把蔡大虎叫来,就说我有事问他。”路大宝答应一声,转身一溜烟的走了。

魏泰指着对面的三位武者替胡笑天简单介绍,分别是鹰爪门掌门杜磊、六合拳北派掌门佟一山、谭腿高手谭义。胡笑天按晚辈之礼逐一拜见,然后退到大厅一角默默站好。魏泰笑道:“杜兄,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杜磊身材削瘦,两侧太阳穴高耸,眼神锐利如鹰,含笑道:“魏兄,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就专程跑来通知你,以免你错过了这场武林盛会。我等打算在睢州暂住一晚,明日一早奔赴亳州,邀劈挂拳门的胡掌门、燕青拳门的刘掌门同行。这样一来,我们到了金陵城内说话才有底气。不知魏兄你能否放下门中事物,与我等一同启程?”

魏泰挠头道:“现今方是五月初,距七月初一尚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此时出发是不是太早了?”

杜磊笑道:“这一路南下,我们几位老友不妨顺路拜访各派名家,以武会友,切磋技艺,岂不是一桩江湖美谈?”

魏泰皱眉道:“杜兄,大家老友一场,我就实话实说,即刻启程上路的话,我没有法备好一份拿得出手的贺礼。若是在天下英雄面前跌了份,我七星拳掌门今后还怎抬头做人?”

杜磊几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杜磊摇头笑道:“魏兄你俗气了!结亲的这两家是何等身份,岂会在乎区区小财?君大宗师早已放话出来,敢敬奉贺礼者恕不接待。”

魏泰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迟疑道:“杜兄,天下各大门派掌门及成名人物齐聚金陵,你我难望其项背,又如何有资格参加婚宴?到头来岂不是白跑一场?”

杜磊道:“咱们小门小派的,当然不奢望和七大剑派平起平坐。但即便不能列席婚宴,总可以远远的望上大宗师一眼?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你难道不想亲眼目睹?”

佟一山接着劝道:“君大宗师如神龙不见首尾,难得他肯现身主持婚礼,我们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次盛会。能一睹大宗师的绝世风采,今生无憾。魏兄,别犹豫了!”

谭义干脆大声道:“老魏,是男人就痛快点,去不去一句话!”

魏泰顾虑之心尽去,笑道:“你们三人都直接杀上门来逼宫了,岂容我开口拒绝?想一想金陵城中风云际会,大宗师如高山仰止,我已是迫不及待了。我明日跟你们一同出发!”

胡笑天在一旁听得大为惊讶,是谁成亲居然惊动了大宗师君忘忧?放眼江湖,够资格让君忘忧出面主持婚礼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是欧阳绝如愿以偿,赢得了师妹的欢心,两人终于跨越心魔,共结连理?一颗心瘙痒难耐,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询问究竟,只听脚步声响,路大宝引着忐忑不安的蔡大虎来到厅门外。

蔡大虎未曾留意到默立一角的胡笑天,朝着魏泰点头哈腰道:“魏掌门,您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魏泰朝胡笑天一指,道:“蔡大虎,四海的朋友来找你有事商谈,你们认识吗?”

蔡大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双眼骇然瞪圆,魂飞魄散,脸色刷的一片苍白,几乎当场软瘫在地,失声叫道:“怎会是你?!”

胡笑天淡然一笑,举步向前:“蔡大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勾结盗匪,倒卖赃物,霸占田产,胁迫妇女,种种恶行都已大白于天下。你还能躲藏到几时?我来睢州就是要抓你归案,识相的就束手就擒,不要妄图反抗。”他一上来先给对方扣上几顶大帽,待会动手时才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蔡大虎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哪里猜不到胡笑天此行的目的?脑海中闪过胡笑天仗剑杀入凌云寨,血流遍地的场面,尖叫道:“不,我不跟你走!你是来杀人灭口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扑向魏泰:“魏掌门,救命呀!这家伙是杀人狂魔,救救我!”

胡笑天眉心微皱,假若魏泰改变主意,插手其中,此事恐难善了!手腕一动,长剑一刺即收,一行血珠溅射上天。只见蔡大虎背心血如泉涌,推金山倒玉柱的一头仆倒,四肢抽搐,已然活不成了。

自蔡大虎现身,到他中剑毙命,不过是几眨眼的工夫。厅上的众人都没想到胡笑天一言不合,立即拔剑杀人,待发觉情况不对时已来不及阻止。但听惊呼声四起,人人骚动,路大宝最是不堪,直接趴在门槛处哇的大吐特吐。

魏泰勃然大怒,砰的拍案而起:“胡鹏,你太过目中无人了!在我魏家大厅,未征得我同意,便随意定罪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人死在我家里,你让我如何向官府交代?”

胡笑天抱拳道:“魏掌门,我确实鲁莽了。不过蔡大虎狡诈无耻,心肠狠毒,若让他有机会胡乱攀咬,只怕第一个受到连累的便是洪四海洪兄,毕竟蔡大虎是四海帮的副帮主。惟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乱说话,也惟有死人才不会推卸罪责。”言下之意,是要把勾结盗匪、倒卖赃物等罪名坐实蔡大虎头上,保住洪四海不受牵连。

魏泰心念微转,怒气渐消,不得不承认胡笑天言之有理,可是厅上还有杜磊等人旁观,无论如何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否则传扬出去,他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轻咳一声,肃容道:“胡鹏,你草菅人命终是不妥。我也不为难你,你交出凶器,自缚双手,稍后我会派人报案,交由官府来善后处理。假如你所说的属实,蔡大虎确系畏罪潜逃的疑犯,你至少能功过相抵,不致于遭受牢狱之灾。”

胡笑天所用的乃是假名,又没有路引傍身,若被官府扣押审问,哪里能自辩清楚?摇头道:“魏掌门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便割了蔡大虎的首级回杞县交差,不会在睢州多逗留一刻。只要魏掌门高抬贵手不予追究,相信无人会多事乱传。”

魏泰听他当面回绝,不觉心头火起,冷着脸道:“胡鹏,即使不考虑官府律法,你擅自动剑杀死魏某的客人,就是不给我面。你不交代一下便想走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胡笑天不卑不亢道:“敢问胡某该做何交代?”

魏泰冷冷一笑,沉声道:“你既在我七星拳门闹事,当然要按武林规矩来办。你和我的徒弟们过过招,若落败受伤那是咎由自取。若是胜了,便可出门而去。”说罢不待胡笑天表态,摆摆手道:“程荣,你下场讨教一下!有贵客在场,不必留手。”

“是!”魏泰右手侧一条七尺大汉移步而出,肤色如铜,肌肉鼓突,面上泛起淡淡的兴奋。在杜磊等一众名家面前,被师父第一个点名出场,这份荣耀可不轻。程荣双拳摆开架势,自信满满地道:“胡兄弟,请!”

胡笑天轻叹一声:“是不是击败这位程师兄,魏掌门便答应让我离开?”

程荣闻言大怒,暴喝道:“你敢门缝里看扁人!接招!”箭步抢上,左拳一晃,右手重拳呼的兜心击去,正对准了胡笑天的致命部位。

第七章 欲罢不能

第七章欲罢不能

程荣含怒出拳,势如奔雷,众人立时凑趣的鼓掌叫好。胡笑天眉心一皱,后撤半步,待对手拳势用老,左手闪般刁住程荣的手腕一扯,借力打力,使出四两拨千斤的上乘内家功夫。程荣一拳走空,劲气回挫,胸口不禁一阵烦闷,跟着下盘浮动,身不由主的横跌两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本想干脆利落的击倒对手,赢一声满堂彩,谁想反而吃了一记闷亏,严格说来已输了半招。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如何下得了台?程荣张口狂吼一声,足踩七星方位,双拳急挥,舍命扑来。胡笑天先前当众杀人,是防止蔡大虎情急之下吐露出什么不该公开的秘密,平白横生枝节,所以当机立断一剑斩之。他亦晓得此举犯了武林大忌,魏泰有意留难也是题中之意,实属正常,心里并无怨言。因为理亏在先,他其实已做好打算,要给足魏泰面,陪程荣斗上个百八十招再说。但程荣不识好歹使出杀招,他便改变了初衷,企图让对方知难而退,主动认输。怎料程荣逞强好胜,不仅不退下,反而变本加厉以命相博,已超出了比武切磋的范畴。

胡笑天心中暗怒,你我两人初次见面,又无什么血海深仇,竟敢连续施展杀招?眼看程荣自天枢位跨到了天权位,作势往后撤步躲闪,待程荣从天权位跨向玉衡位时,忽然变退为进,一脚重重踩到了程荣的足背上。程荣右足被踩住,步法转换立时失灵,原本练得纯熟无比的拳法骤然一滞,不知该如何发力出招,身前登时露出七八处空门。胡笑天手掌一按,脚底同时松劲,程荣蹬蹬倒退向后一跤坐倒。胡笑天若无其事的拍拍手,道:“程兄,承让了!”

程荣羞愧交加,顾不得屁股肿痛麻痹,一骨碌翻身爬起,灰溜溜的闪开,心里一片灰暗悲凉,只觉毕生之耻辱莫过于此。

程荣转瞬落败,众人无不耸动。不是感叹程荣拳法不精,而是惊叹胡笑天眼光之毒辣,策略之巧妙,一点不像是初出茅庐的江湖晚辈。

魏泰脸上挂不住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荣一眼,暗付此身手了得,单打独斗的话徒弟们都要弱上一筹,难道要自己下场教训这晚辈后生吗?他身为一派掌门,若跟一无名小卒较真动手,岂不是惹人笑话?此战胜了不值得夸耀,败了则是一生的污点。话虽如此,但放任对方轻轻松松走出大门的话,更是砸了七星拳门的招牌,往后还有谁来拜师学艺?魏泰骑虎难下,门派内又实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杜磊等人。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了,不用说话便知其意。谭义哈哈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年轻人,让谭某来秤一秤你的分量。”说罢飞身离座,落到胡笑天面前。他双脚微微开立,两臂自然下垂,能攻能守,睥睨间流露出强大的自信。

胡笑天面容一肃,左掌前伸上扬,右拳竖起护住胸口,沉声道:“请前辈赐教!”面冷如铁,语气平静,丝毫不因对手是成名多年的名宿而怯战。打败了小的,老的当然会出手,这是他早已想到的后果,也不用浪费口水斥责对方不讲规矩。

谭义招了招手:“胡鹏,你先出招,谭某可不能和晚辈争先。”

胡笑天知道对手经验丰富,功力深厚,远非程荣之流的所能比拟,轻喝道:“得罪了!”踏步欺近,一记“黑虎掏心”当胸击出,拳锋在前进过程中不住加速旋转,拳风呼啸,仿佛一柄破门铁槌猛力攻击城门,势不可挡。这一招大巧若拙,厚重无锋,看似平常的一击凝聚了武者的决心和霸气,已突破一般招式的桎梏,触摸到拳法的精髓。

一拳轰出,魏泰、杜磊等人都是一惊,对胡笑天的评价又高了一层。程荣又惊又佩,方知自己败得一点不冤。

处于拳风中心的谭义脸色微变,目光一扫,霎时看清胡笑天拳头上覆盖着一层茧,心知对手在拳法上下过苦功,若是硬挡实为不智。但他的身份资历摆在那儿,岂有甫一照面便闪避退让的道理?功力潜运,双掌如封似闭,挡在敌拳之前。

砰!拳头与掌心相触,如击败革,发出沉闷的劲气交击声。

胡笑天一拳击出,第二拳又如流星赶月当面轰到,两拳交替之间几乎没有半分停顿。拳风凌厉,拳劲依然沉重之极。

谭义接了对手一拳,只觉掌心涨痛,手臂酸麻,心下惊骇,实难相信对手的拳劲如此可怖,竟令自己都难以招架。他可不清楚胡笑天练有灭世霸王决,又曾在密室锤炼肉身,一身的筋肉骨骼已坚若金刚,眼看第二拳转眼轰到,足下一动,飘身向后。蓦然间腿影连闪,劲风如割,名传天下的十路谭腿终于踢出。

十路谭腿在北方武林流传甚广,据说始于北宋,是一门以腿法为主的武功套路,充分发挥了腿劲强大,利于远攻的特点,曾经是宋军将士必练的杀敌技法之一。拳谱有云“头路出马一条鞭,二路十字鬼扯钻,三路劈砸车轮势,四路斜踢撑抹拦,五路狮双戏水,六路勾劈扭单鞭,七路凤凰双展翅,八路转金凳朝天,九路擒龙夺玉带,十路喜鹊登梅尖”。谭腿囊括踢、钻、劈、砸、扫、蹬、绞等腿法要诀,招式精悍,技法多变,攻防迅疾,气势连贯,一旦展开可攻击对手的上下左右要害部位,令人防不胜防。谭义浸淫腿法多年,已达到熟能生巧,攻防如意的境界,只见他双腿左右连环飞起,犹如两扇巨大的车轮,分袭胡笑天身侧,密不透风。

众人见他腿法迅猛,回环转折进退顺畅,不禁齐声喝彩。

谭义骤然发力抢攻,胡笑天压力大增,被迫转攻为守,格挡敌人疾风骤雨般的腿脚攻击。拳脚密集交触,噼噼啪啪声爆响不停。但见他双足钉稳地面,如同海浪拍击下的礁石,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完全处于下风。

谭义连攻数招,不但未能突破对手的防线,双腿反被震得隐隐作痛,轻视之心尽去,默运九成功力,誓要将这年轻人击退。他一声长啸,时而如苍鹰腾空飞起,时而如猎豹左右扑击,时而如狮咆哮强攻,忽进忽退,忽上忽下,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他纷飞如雨的腿影。

胡笑天紧守门户,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对谭义的虚招诱敌之招一概无视,以肩、臂、肘、拳为盾,见招拆招,将对手的攻势一一化解。一来他不愿暴露身怀的魔教绝学,教人识破魔教弟的身份,只以普通的招式应对;二来他身上的冥神真气锁尚未解开,仅有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有部分穴道贯通,无法施展轻功身法,追不上纵跃如飞的谭义。因而只有采取稳固防守,伺机反击的策略。俗话说狂风不终日,暴雨不终朝。谭义腿法再强也是正常人,也要回气缓劲休息,不可能始终如一保持高强度的攻势。只要挺过最艰难的时刻,便轮到他一展身手了。谭义腿法连环,一招又一招凶狠踢到,内力交击下,胡笑天体内气血翻涌,嘴角不由溢出血来。

在众人眼中,这傲骨峥嵘的年轻人犹如风中的残烛,岌岌可危,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仆倒。但让他们啧啧称奇的是,胡笑天居然挨过了一脚又一脚,眼神明亮不屈,阵脚纹丝不乱,意志之坚韧顽强超乎想象——他仿佛是一把刚开刃的宝剑,在铁锤的反复敲打下逐渐成型,散发出锋利逼人的寒气!

谭义本想一鼓作气拿下对手,哪知胡笑天坚硬如顽石,刚强如雪松,怎么样都敲不碎,压不垮。更要命的是,他双腿轮番踢去,越是用劲遭到的反震之力越强,仿佛踢到厚厚的铁板上,震得趾骨、足骨、踝骨、腿骨生疼,有的部位已疼到麻木。谭义乃是腿法名家,曾以秘法锻炼腿功,运劲一腿扫出,纵使是儿臂粗的铁棒都能踢弯,但今日久攻不克,最大的可能是对方练有护体神功。谭义不由心底发寒,这年轻人究竟是哪位宗师的得意高徒?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他的名字?他到底还隐藏有什么神功绝学?

谭义锐气一失,攻势立时变缓,胡笑天在十招中便能反击一招,拳锋到处,往往逼得谭义主动闪避。双方攻守之势此消彼长,胡笑天的反击愈加凌厉,凶悍刚猛的拳路展开,每一拳都重若千钧,令谭义叫苦不迭。恶斗之中,谭义忽的撤身跃开,喝道:“住手!”

胡笑天战意正浓,警惕地道:“你未胜,我未输,为何住手不战?”

谭义苦笑道:“你我并非生死之争,再战下去已无意义。不如就此罢战,算是平手如何?”

话音方落,众人一片哗然。以谭义的身份地位竟然主动开口议和,虽是平手之局,其实已经输了。一众弟望向胡笑天的眼神,顿时大为不同,有羡慕的,有钦佩的,有嫉妒的,有爱慕的,真是精彩纷呈。

胡笑天一愣,确信对方并非随口说笑,道:“其实前辈的武功远胜于我,平局之论是抬举我了。晚辈厚颜,受之有愧。”

谭义点点头:“以你的实力,只要戒骄戒躁,不出三年定会名满天下。你好自为之!”说罢若无其事的走回原位坐下。

虽然谭义竭力掩饰,但杜磊、佟一山与他相交莫逆,岂会看不出他双腿微微颤栗的窘况?两人相视一眼,神色凝重,谭义分明是腿脚受了暗伤,不得不含恨退出战团,接受这屈辱的平手之局。推而想之,这胡鹏的护体硬功非同小可,几乎能与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相媲美,空手切磋时已立于不败之地。两人与谭义乃是挚友,拼着这层脸面不要,也得替朋友挣回一口气。而杜磊的鹰爪功以擒拿锁扣为主,无法克制敌手,唯有佟一山适合出面了。

佟一山长身而起,对胡笑天道:“胡少侠,你的拳脚功夫相当不错,不知师从何人?是哪一门派的传人?”

胡笑天道:“家师居于深山绝岭,不喜宣扬名号,曾叮嘱过我严守师门秘密,请恕在下不便相告。”

佟一山道:“原来令师是世外高人,超脱俗流,佩服!”话音一顿,又道:“胡少侠身背长剑,想必亦同时擅长剑法,佟某一时技痒,想向少侠讨教一下兵器功夫,不知你可愿应战?”

胡笑天环视厅上诸人一眼,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既然佟前辈有意指点武功,胡某求之不得。只是不知杜掌门、魏掌门是否也要稍后出手考校在下?”

佟一山脸色微红,沉声道:“只要你能接下我二十招而不败,我保证没有人再会为难你。”

胡笑天道:“佟前辈似乎不能代表魏掌门?”

魏泰冷哼一声,一字字道:“佟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心底暗自凛然,这胡鹏来历神秘,拳法刚烈霸道,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万一惹出他背后的某位老妖怪或是老魔头,七星拳门岂会有好果吃?为着满门弟的性命着想,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何苦因为一个死人而树立强敌?既然佟一山愿意出头,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佟一山举手一拍,仓啷一声,将横放桌面的钢刀抽出刀鞘,左手食中两指轻抹刀背,刀尖微微外展,笑道:“胡少侠,我六合拳门虽以拳法见长,门中亦有六合枪、六合刀、六合剑等流传。佟某擅长的是刀法,便以刀会剑,与阁下一较高低了。”

胡笑天道:“恭敬不如从命,请!”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以剑正眼,缓缓向前指出,无形的剑气平地涌起,令四周温度骤然降低。略微弯曲的剑身因浸透了鲜血,颜色已变为暗黑色,淡淡的血腥气味吹散开去,平添几分肃杀。其实以武功而论,他最精通的是剑法,最强的却是魔教秘传的“斩龙十斧”。

佟一山眉尖微跳,沉声道:“你手里的是木剑?”刚刚胡笑天出剑杀人时动作太快,无人留意他长剑的材质,这时两人对阵,佟一山立即发觉不对。

胡笑天道:“正是!此剑乃晚辈亲手制成,虽为木制,杀敌时与铁剑一般无二,还请佟前辈莫要大意。”

佟一山暗怒,你以木剑对我钢刀,未免过于托大了?冷冷道:“胡鹏,我不欲占你兵器上的便宜,你且换一把铁剑来战!魏兄,你家中可藏有上好的长剑?”

胡笑天摇头道:“不必了!木剑、铁剑都是剑,有何本质的区别?若是剑术不济,纵然手持绝世宝剑,也一样难逃败亡的下场。胡某不才,愿以此剑向前辈诚心讨教。”

佟一山心中惊疑不定,这年轻人若非脑筋缺根弦,盲目自大,就是在剑术上造诣非凡,达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的上乘境界。只看他的言行举止,怎么都不像是前者。难道他最擅长的不是拳法,而是剑术?一念及此,嘴里不禁泛苦,如此年龄就达到一流剑客的水准,即使搜遍整个武林都屈指可数,那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加恐怖?但此时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胡少侠既然坚持使用木剑,我也不勉强,双方纯属切磋技艺,点到为止好了。”说着踏前两步,如长辈敦敦教导弟,又道:“胡少侠,我六合拳讲的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内三合’。‘外三合’指的是手脚、肘膝、肩胯三者相合,即‘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相加,即为六合。不论拳法器械,出招时前后、左右、上下都要照顾,要动如行龙,定如卧虎,迅如狡兔,灵如猿猴,轻如云鹤,步法转化以八卦方位为主,强调攻守兼备,紧凑贯通。在刀法当中,以挑、崩、靠、劈、削为要诀,分上四刀、中四刀、下四刀共计十二招,摒弃花哨技法,以击倒敌手为第一要旨。胡少侠,刀剑无眼,你若受伤倒地可别怪我。”

厅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哪有人在比试之前把本门要诀都告知对手的?这也太离谱了?

胡笑天闻弦歌而知雅意,登时猜到对方是顾忌自己背后的师门实力,咳嗽一声,正色道:“佟前辈大人大量,高风亮节,不愧是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豪杰。在下能得前辈悉心指点,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会口出怨言?”

佟一山笑道:“咱们说定了以二十招为限,你能撑过二十招而不倒,便算你赢了。魏掌门、杜掌门等都是人证。”

胡笑天剑花一抖,前足虚引,沉声道:“前辈小心,我来了!”

佟一山横刀当胸,从容淡定的道:“请!”

众人眼中一阵恍惚,怎么看怎么像是同门师兄弟在切磋喂招呢?

第八章 临危突破

第八章临危突破

刀光剑影散去,魏泰、佟一山等人客客气气的把胡笑天送出大门,含笑作别。这帮老江湖都不傻,能教导出这等青年高手的岂是弱者?今日结下了善缘,来日有机会碰上那位神秘高人时,说不定便有一场好处。至于中剑毙命的蔡大虎,大家都甚有默契的提也不提。行走江湖多年,谁的手上没有十条八条人命?

胡笑天向众人一拱手,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待转过拐角,避过了众人的视线,脸色陡变,一手抚着胸口,哇的喷出一股鲜血。他毕竟尚未破开体内禁制,临阵时所能使用的内力有限,与谭义交手过招半点也作假不得,连受了数十记势大力沉的谭腿,丹田内气血翻涌,已经负了内伤。不过当时佟一山等虎视眈眈,他不得不强压伤势,掩盖住自身的虚实,否则的话岂能平安走出魏家?何况在受伤之后,又催发剑意,强撑着与佟一山切磋,结果是伤上加伤。直到离开了七星拳门,不用刻意压制,于是当街喷出淤血来。

虽说受伤吐血,胡笑天却难掩心中的兴奋,一来蔡大虎毙命,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二来通过与谭义一战,又有几处穴道真气联通,破解禁制指日可待。兴奋之余又略感懊恼,刚刚为免露出马脚,走得匆忙,竟忘了询问君忘忧要为哪对新人主婚?若真是欧阳绝大婚的话,他一定要排除万难赶去当面道贺。不过这等轰动江湖的大事找人一问便知,待养好伤再去打听也不迟。

城内面积最大、最有名的当属“慕容药铺”,位于睢州城中心的商业大道上,进出的百姓络绎不绝。胡笑天一路寻来,开口就要买最好的刀伤药和专治内伤的丹药。专职接待的学徒见来了大主顾,忙去请掌柜的过来议价。少顷,一名圆滚滚、笑眯眯的中年男迎了上来,与胡笑天打一照面,眼中奇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笑道:“这位大侠,本店有少林寺秘制的金创药出售,止血收口,功效奇佳,三十两纹银一瓶。另有龙虎丹、玄墨丹、仙草培元丹三种专治内伤的上好丹药,价格由低到高不等,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胡笑天不耐道:“当然要最好的那一种!”说着随手掏出一锭金,当的丢到药柜上。“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我来一瓶金创药即可。”

那中年男眼放绿光,迫不及待的抢过金锭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地道:“开门结交八方客,四海本是一家人。既然大侠如此痛快,我做主打个七折奉送您仙草培元丹一瓶。对了,我们另有唐门密不外传的神农百草解毒丹、长白山孔家秘制的人参鹿茸大补丸等等上佳药品,是行走江湖的必备之物,您要不要费神看一看,选一选?若您看中的话,一律七折优惠,保证不让您吃亏。”

胡笑天摆手道:“多谢好意,暂时不必了。”

那中年男满脸的失望,强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大侠如有需要欢迎随时再来选购。”交付了丹药,恋恋不舍地送他离开。

眼看天色将晚,胡笑天寻了湖边一家清净的客栈住下。用过晚饭,吩咐客栈伙计不要无故打扰,便关紧门窗,服药调息。这仙草培元丹甚是灵验,药力扩散,如一股股暖流慰抚过各处经脉,随着他的意识导引在体内流转,培基固元,修复暗伤。

胡笑天静静体味着天地灵气循环往复的异感,心脏的跳动声、血液的奔流声、屋外的树叶拂动声、远处的水浪拍岸声,乃至蟑螂蛇鼠的爬行声,清晰分明的传入耳中,即使不睁开眼睛,身周十丈之内的动静也尽在掌握。突然之间,他觉察到一丝诡异的反常——客房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如同坟墓,没有人说话、走动、呼吸,仿佛客栈内的伙计和客人都蒸发消失了。他明明记得,与自己同时投宿的一对小夫妻,便住在相邻的客房,但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悄悄离去,房中空无一人。事出反常必为妖。这间小小的客栈,分明已被杀气笼罩!

胡笑天心念闪,自己初来乍到,怎会遭人追杀?莫非是罗金元派遣座下高手追至睢州了?还是弘法大师的同党闻风而至,企图施以报复?事起突然,竟是毫无半分预兆,若非他入定中发觉异样,很可能被敌人杀一个措手不及。不管如何,敌人眼下尚未发动进攻,说明他们仍需时间布置罗网,正是自己反客为主的大好机会。当下深吸一口气,收功起身,迅速捡好随身物品,然后用棉被包上一张木凳,闪到后窗处,左手一推窗棂,右手将棉被木凳一起扔了出去。

这时夜色初降,光线昏暗,一团黑影忽然自窗口飞出,便听得四周警哨骤起,下一瞬间弓弦骤响,数十支铁箭嗖嗖如飞蝗射到。其中有几支火箭直射入房中,引信燃尽,绑在箭杆上的火药轰的炸开,火光爆燃,浓烟弥漫,客房内转眼变成了一片火海。

乱箭离弦,胡笑天立即从另一侧的窗户闪身跃出,直冲向一侧的围墙。可是对方反应也不慢,两条人影自墙角嗖的闪出,刀光霍霍,贴地扫来。与此同时,另有两人挥枪从屋顶扑落,枪如毒龙,指向他背心要害。最致命的却是一柄百炼长剑,有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死亡利器,带着冰冷入骨的杀气,仿佛闪破空,直取咽喉。只听风声响动,尖啸刺耳,更多的敌人腾空跃来,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

杀气如潮,刮面生寒。背后火焰吞吐,热浪灼人。

胡笑天骤然跌入死亡绝境,孤立无援,心中却格外的冷静。这批突如其来的敌人不管属于哪一方势力,肯定有高手坐镇,一旦他突围时稍有迟滞,就会陷入苦战的泥沼,遭到敌方高手的围杀。他只有先跳出包围圈,化明为暗,才有机会反戈一击,追查出幕后的主谋。生死关头,绝无任何怜悯可言。他团身跃起,手腕一抖,长剑后发先至,嗤的洞穿对手的咽喉,左手一抄,夺下那剑客的钢剑,停也不停地掷出,登时把一名刀手钉死在地。

那两名枪手眼前一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紧接着那剑客呼的飞上半空,两人收手不及,长枪噗噗直插入同伴的胸腹。与此同时,胡笑天长剑点出,另一名刀手手臂中剑,钢刀当啷落地。

“咦,好快的剑!”黑暗中响起一声惊讶的呼声。蓦地劲风大作,一条虬须大汉抡圆熟铜棍,一式“横扫千军”拦腰扫来。胡笑天脚下滴溜溜一转,避过铜棍,猛然发力跃起,单手攀住墙头。那大汉喝道:“休走!”弃棍出拳,呼的隔空击到。嘭!胡笑天背后如被铁锤击中,眼前一暗,咬牙翻身越过围墙,落在野草丛中。在他的正前方,杨柳依依,波光粼粼,离湖水仅有三丈之遥。

胡笑天的警觉、临阵反应及突围的速度显然出乎对方的意料,亦未想到他不是去夺马逃命,也不是乘乱逃进附近的民居中,偏偏逃往了临湖一侧,原先预备好的手段便派不上用场。眼看目标逃出客栈,安若泰山的高手们终于不再淡定,风声疾响,一柄矫若游龙的铁枪飞射而去,红缨如血,枪刃夺目,凌冽的劲风卷过,无数草屑绞碎飞扬。

胡笑天心底咯噔一沉,光火石间,横步急闪,避开铁枪正面的锋锐,横剑拍向枪刃下方七寸之处。但见枪头摆动,犹如灵蛇一般,罩住他胸前七处死穴。胡笑天一声清啸,抖腕发剑,使出自创的水柔剑法,长剑交织回旋,仿佛大河奔涌,连绵不绝,截住奔如迅雷的枪势。只听枪剑交击,夺夺声密如珠雨,弹指间响了数十下。

劲气反震,胡笑天闷哼一声,长剑脱手坠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踉跄倒退,砰然撞在墙壁上。

“哈哈!银样蜡枪头,不过如此!”声音落处,一位雄壮过人,秃顶铮亮的黄衣僧人陡然现身,冷笑道:“让洒家送你下地狱去!”枪尖一抖,当胸刺来。

看似萎靡不振的胡笑天忽然伏地一滚,右手顺势一扬,满把的泥土打向那黄衣僧人的面门。“困兽犹斗!”那黄衣僧人毫不在意的举袖一拂,单手持枪继续刺去,蓦地剑影飞起,却见对手以左手持剑,运剑如飞,贴着枪杆直削向脉门!那黄衣僧人手臂发力一抖,意图以枪身之力震开敌剑,哪知胡笑天张开右臂紧紧夹住枪身,不要命的合身扑上。那黄衣僧人眼看着势同疯虎、双目充血的对手欺近,不知怎的心头生寒,明明武功内力稳占上风,却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让开。

胡笑天要的就是他迟疑犹豫的那一瞬间,长剑急挥,扑去的方向却已改变,嗖的自黄衣僧人身边一掠而过,拼命冲向湖岸。那黄衣僧人退了半步便省觉不好,当机立断丢开枪杆,双掌交叠,转身击出。

砰!胡笑天背心中掌,如断线风筝般直飞上天,划了一道弧线,噗通远远坠入湖心。水浪卷过,人影霎时消失无踪。

这几下兔起鹘落,几乎不容人思考。那黄衣僧人眼睁睁地目送胡笑天坠入湖中消失,又惊又怒,立时醒悟中计了!胡笑天故意示弱在先,待他大意之时猝然反击,看似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其实是要借他的掌力脱身,否则如何能安然闯过这三丈的距离?便在此时,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是面目狠辣的白发老者,一是俏丽出尘的红衣少女,他们望着翻卷的水花,恨得直跺脚。那少女一抖手,一枚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轰然炸开,转首瞪着那黄衣僧人,面冷如霜:“我会将你今日之误上报圣,你就等着受罚!”那白发老者更不客气,怒道:“弘镇,你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连人都拦不住?!”那黄衣僧人脸色忽青忽红,难堪到了极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不一刻水面上火光闪动,七八条快船运桨如飞,快速靠近岸边。船上分坐着数十名劲装汉,手持兵器肃然待命。那少女双臂一振,当先跃上一艘快船,喝令众浆手往胡笑天落水处划去。那白发老者和那黄衣僧人相视一眼,也分别飞身上船,紧随其后。

噗通!清凉的湖水没过眼耳口鼻,拉扯着身体四肢,往湖底缓缓沉去。胡笑天屏住呼吸,放松肌肉,感受着周围湖水的温柔湿润,仿佛来到了一个极安逸、极幽静,与世隔绝的空间。这里没有喧嚣争斗,没有浴血搏杀,没有烈焰刀枪,有的只是安详宁和,以及如母亲般包容无限的胸怀。在这一刻,他的精神心志躯体彻底放松下来,就像一个离家多年的孩,重新投入了母亲的怀抱,莫名的感动浮上心头,意识延伸开去,恍惚中触摸到一团无比浑厚、无比沉凝的阴柔灵气!

这团阴柔灵气禀天地而生,集合万顷水波之精华,吞食日月之气,也不知在湖底沉积了几千几万年,被胡笑天的意识触动,竟然反向延伸而至,将他紧紧包裹,无数道灵气细流灌入他的体内,又自动流出,循环往复。胡笑天脑际轰然一震,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居然无意中踏入了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先天之境。

所谓先天之境,乃是与人后天呼吸吐纳相对应的境界。人未出世之时,居于母体之内,无需使用肺腑呼吸亦能维持生机,称为“胎息”。人离开母体之后,必须用口鼻肺腑呼吸空气,否则必死无疑。武道修行者后天苦练内功,吐纳天地灵气,在体内开辟真气循环路径,便是要重回先天之境,达到真气生生不息,自成一体的境界。一旦跃入此境,真气源源不绝,水浸不死,入土不灭,当属一代宗师。

胡笑天机缘巧合下窥到先天之境,一方面是他刚刚从极度紧张的险境中逃出,身心放松,精神升华,完美的融入水流之中,达到无我无相的境界,另一方面则是他体内阳气极盛,与湖底积存的阴柔灵气天性相吸,交融之中使他进入自然之道。不过因借助了外力,一旦湖底灵气散开,他立即便要被打回原形。

在湖底灵气的洗刷下,胡笑天所受的暗伤、内伤尽皆痊愈,经脉拓展,阴阳二气奔涌如长江大河。先是手太阴肺经诸穴连通,而后真气从少商穴通达至商阳穴,一路破关,到达尽头的迎香穴,手阳明大肠经转瞬贯通。真气流转不停,冲入承泣穴,一路向下破颊车、缺盆、乳根、关门、天枢、气冲、伏兔、足三里、冲阳、厉兑,又打通了足阳明胃经。连贯三条经脉之后,真气大潮依然气势如虹,跟着跳转隐白穴,转头向上,连冲太白、商丘、三阴交、阴陵泉、血海、冲门、府舍、天溪、大包诸穴,轻而易举地将足太阴脾经彻底打通。

真气循环奔涌间,胡笑天脑际陡然轰的一声大响,但觉体内热气喷薄,灼烧着每一寸骨骼肌肉,仿佛置身于烘炉之中。这是功法突破时的先兆啊!灭世霸王诀至阳至刚,每当修炼者突破某一层心法的界限时,体内的三昧真火会在瞬间爆发,胡笑天练功已久,这种烈焰焚身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三昧真火转瞬燃尽,周身清凉,舒畅无比。

胡笑天心中泛起波澜,圆满无碍的精神秘境宣告破裂,外延的意识回收,重新占据了躯体。如此一来,与湖底灵气的精神联系中断,那团神奇莫测的灵气重归于浩渺深沉的湖水之间,隐匿无形,不可捉摸。胡笑天缓缓睁开眼睛,双拳略一握紧,强大的力量充斥于四肢百髓,浓烈的杀意扩散开去,令得水底暗流翻涌。尽管没有什么经验,但他本能的知道,冥神真气锁第一重禁制已破!融合了玄宗灌注在穴道内的浑厚真气,又得湖底阴柔灵气浇灌补充,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一夜间跃升到第八层!回想起禁功修行以来遭受的羞辱折磨,多少次的险死还生,不禁百感交集,能恢复武功实属不易啊!

胡笑天抬眼一扫,只见湖面上方舟船划动,人影忙碌,分明是追杀者贼心不死,不找到他的尸体绝不罢休。

灭世霸王决号称当世第一霸道功法,修炼者无不因此横生霸气。因而玄宗虽困于雪山之巅,名声到处,黑道豪强依旧战栗惊恐。昔日雷家堡白道群侠云集,战锋孤身闯入,却面不改色,傲然求战。胡笑天莫名其妙遭人伏击追杀,连续受创,全赖反应机敏才得以逃出生天,如今功力尽复,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他冷冷一笑,四肢划动,巨力反震,如离弦之箭般破水急射,离着敌人远隔数丈便挥拳轰出!

第九章 霸拳毙敌

夜色如墨,刀弩闪光,杀气弥漫。(_)湖面上火光点点,各条船舶散开来回穿梭,覆盖了方圆百余丈的范围。在水浪起伏之间,另有数十条矫健的汉子口衔短刃,不停地潜下浮起,瞪大了眼睛仔细搜索。时间不知不觉流逝,那红衣少女傲立船头,小嘴紧抿,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表情略带焦躁。要知道湖面广阔,湖水幽深,要想顺利地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惟有逐步扩大搜索范围,期盼天可怜见,能够瞎猫撞见死老鼠。

突然,湖底闪过一团通红诡异的光芒,瞬间映亮了湖面。跟着天地之气剧烈搅动,气温骤降,一股可怕而狂暴的杀气自湖底直冲而上,仿佛是什么上古奇兽从沉睡中惊醒,亮出了爪牙,对于误闯入自己地盘的人类发出无声的怒吼。

这股杀气来势汹汹,凛冽生寒,那些正在潜水的汉子首当其冲,人人惊恐莫名,吓得一起浮上水面。有人牙齿打颤,有人面色苍白,不知是谁壮起胆子叫道:“圣女,怕是惊动了湖底异兽,让我们上船暂时避一避!”

那红衣少女脸色一沉,斥道:“胡扯,哪里来的异兽?完不成任务,人人受罚!”话音刚落,忽见水狂涌,水面如沸,一条粗大如巨龙的水柱毫无征兆的猛然冲上半空,跃离湖面达十余丈。在这惊人的一幕中,至少有七八名汉子被水柱裹挟着飞起。发出惊恐的喊叫声。他们在水柱中徒劳的挣扎。被无数道细小的水流撕扯、挤压、绞动,仿佛陷入了绞肉机一般,蓦然砰的同时炸裂,成千上万的碎肉断骨四射开去,瞬间把水柱染红。

湖上众人无不骇然惊呼,但觉一股寒气从脚心钻入,直贯全身,头皮发麻,这样的死法也太恐怖了?有人颤声道:“莫不是水龙王显威了?”

血红的水柱升至最高点,转而坠落。轰的砸到湖面上,声传数里。正处于水柱下方的两艘快船避无可避,顿时被沉重如山的水浪压成粉碎,船毁人亡。平地涌起了一人多高的巨浪。迅速向外侧扩散。

浪花涌来,船身起伏。那红衣少女心中的惊怒交加,敌人尚未现身,己方便丧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发出这恐怖一击的究竟是是人是兽?她绝不愿意相信,湖底隐藏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蛟龙。心底陡然一颤,失声道:“难道是他?!”

一旁的白发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朝着她叫道:“圣女,速退回岸上!”

声音方落,“哗啦”一声水浪翻卷。一位高大霸道、浑身赤、裸的男子跃上半空,大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要退?”举手一挥,拳风夹带着无数的水珠,如同咆哮的猛虎,张牙舞爪的扑向那白发老者。

那白发老者对敌经验何其丰富,情知强敌当面,纵使敌拳再强再狠也不能退,否则气机牵引下,对手乘隙突进。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他毕竟双足踩踏船头,能够借力发力,总比对手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要强过三分。只要能挡住这一招,同伴便能赶到支援,届时以众击寡。或可把握局势的主动权。当下双掌竖起,全力推出。

与此同时。稍远处的黄衣僧人足底发力,催动脚下的快船急速冲来,大喝道:“保护圣女!”

那红衣少女眼见敌人拳法精妙,霸道绝伦,身手之高超已直追江湖名家,与刚才狼狈逃命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更是与情报中所描述的完全不符。又是惊讶,又是好奇,这人忽强忽弱,究竟是习练某种功法的原因,还是在湖中获得了奇遇?不管怎样,敌人之强悍已超出预计。()她当机立断一声令下:“退!”同处一船的浆手立刻翻浆破浪,驾船退往湖岸。

胡笑天刚刚退出先天之境,此刻的精神气势在后天之境中堪称巅峰存在,使出了魔教秘传的“战神拳”,一招“撕裂长空”痛快淋漓的击去,拳风呼啸,劲气狂卷,真如魔神现世,欲以双拳撕裂长空。他因是临湖破关,体内充满了阴柔灵气,挥拳轰出,在霸道刚猛之余潜藏阴柔之力,令战神拳平添无数变化。即便是当年创立此拳的魔教天才,也未想到千年以后,居然有后人能突破桎梏,使出阴阳相合、刚中有柔的拳路。

铁拳破空,无情而霸道的力量撕扯四周空间,竟让那白发老者生出天塌地陷的异感,仿佛这一拳攻来,湮灭一切,周围的人或物都不复存在。无穷无尽的拳劲中同时包含挤压、拉扯、旋转等多种力道,教人不知该如何防范。

胡笑天第一拳惊世骇俗,声势浩大,目的主要是立威,第二拳攻去蕴含拳法精要,劲气压缩凝聚,仅对准了白发老者一人,目的却是击杀对手。追兵之中,这白发老者无疑武功最强,只要先杀了此人,余者胆气一泄,不足为虑。

说时迟那时快,铁拳如雷轰到。

砰!劲气炸响,水珠弹射,横扫五丈之内的任何生命。

那白发老者掌骨、臂骨、肩骨咔咔爆响,噗的一声,拳劲贯体而出,在他后背炸开一个恐怖的血洞,五脏六腑化为齑粉。余力传到脚下,船板应声开裂,连人带船沉入水中。

胡笑天大笑道:“下一个!”借着反弹之力凌空一个筋斗,如鹰滑翔,朝着那黄衣僧人直扑过去。

众人无不胆寒,谁都能看出他的杀意与决心,竟是要凭一己之力尽灭来犯之敌!那红衣少女浑身一激灵,对方若是再杀掉黄衣僧人,下一个便轮到她了!危急关头,顾不得其他了,走为上策。眼看距离湖岸仍有七八丈远。她一咬牙。劈手夺过一柄木浆,双足一跺甲板,腾身飞向岸边。同船的浆手们愕然相对,怎都料不到视若神明的圣女会独自逃命,不顾他们死活。

胡笑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时察觉那红衣少女施展轻功逃离,心中暗恨,却已来不及变向追击。那红衣少女地位尊贵,是这伙人的首脑,定然知晓许多秘密。他本想将她擒下审问。哪知对方年纪轻轻如此果决狠辣,见势不对即刻断尾逃生,连数十名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弃之不顾了。换做是他,绝做不到这么冷酷绝情。

那黄衣僧人为保护红衣少女。驱船来时势若奔马,怎料眨眼间同伴一死一逃,变成他要独力应对这有如魔神降世的神秘高手,心里有苦难言。尽管他刚才把对手打得吐血逃命,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目睹了胡笑天的一拳之威,再以胜者自居便是脑残了。他无暇深究胡笑天为何陡然变强,压住内心翻腾的后悔巨浪,双臂贯足功力,一声怒啸。铁枪卷起无数枪花,抢先半拍迎敌刺去。

枪乃百兵之王,天性主攻杀,贯满了真气刺出,乍看之下如同一条恶龙挥爪,漫天冷芒飞舞,一束束肉眼难见的气流在枪刃附近生成、回旋、破灭,发出厉鬼般的呼啸声。狂飙四溢的劲风,吹拂着胡笑天的衣衫头发,拼命阻止他移动的速度。这惊艳一枪是黄衣僧人毕生心血凝结所发。枪刃在空中摇摆进击,每一次轻微的颤动改向,都会不可思议的加速,一再突破极限,落在武学大家眼中。简直就是世间最美丽的曲线轨迹,无法复制。

铁枪速度虽快。胡笑天却可清晰捕捉到枪尖运行的轨迹。他无惧亦无畏,血液奔涌加快,莫名的兴奋弥漫全身,寒毛倒竖——惟有击杀真正的强者,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自禁功修行那一刻起,他不断的遭到追杀,种种狼狈的时刻不堪回首,亦不知多少次陷入死地,险死还生。不管是成鹰、项虎、驼妖、李玄儿、阎四都可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但最耻辱的却是被阎九关于密室,遭到她“无情”的压榨。就在前一刻,这黄衣僧人也曾将他逼进绝境。恍惚之中,许多人的面容身影重叠起来,与下方的黄衣僧人合为一体,勾起他前所未有的愤怒杀机——你们欺我,害我,辱我,今日便做一个了结!当下深吸一口气,右拳缓缓推出,似慢实快,锁定了那变幻不定的铁枪,任凭它如何摆动变向,拳锋所指,正是铁枪锋刃!

战神拳之终极杀招“毁天灭地”!他第一拳是立威,第二拳是杀人,第三拳乃是毁灭!

拳招甫出,无形而宏大的气势反向压迫枪势,狂风倒吹,把快船连同四周的湖面硬生生压下半尺。巨力所及,船上的浆手们内腑破裂,口鼻处噗噗喷射出无数血珠,化成了一个个血人。

那黄衣僧人位于拳势的核心处,承受的压力更是恐怖,足下的甲板喀嚓嚓龟裂,霎时蔓延至整艘快船。他双目圆睁欲裂,猛的一咬舌尖,借着剧痛刺激神经,潜力爆发,枪去如电。

胡笑天纵声长啸,拳锋径直与枪尖撞在一起,似乎僵持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又似乎短暂得仅有一刹那。

轰!沉闷的响雷滚过湖面,远远传开,惊起无数夜栖的飞鸟。

拳枪一触即分,铁枪枪身承受不了狂暴冲突的内力,第一时间断成了十七八截。那黄衣僧人一声闷哼,双臂肌肤砰砰炸裂,拳劲贯体而入,所过之处筋脉血肉骨骼都被撕裂震碎,整个人灰飞烟灭,彻底灭亡。就连他立足的快船都难逃厄运,啵的一声轻响,化作无数细小的木屑,被倒涌的浪花吞噬。

毁灭之威,竟至如斯。

胡笑天积蓄已久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但觉心中畅快难言,平白升起乘风翱翔的奇异想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短期内再也发不出这么霸道恐怖的拳招了。

与此同时,那红衣少女去势已尽,随手一扬,把木浆抛在水中,随后双足一点浆面,借力再起,如乳燕归林般投向岸边。胡笑天离着湖岸尚有二十余丈,眼看已追之不及,凌空跃到相邻的快船上。指风连点。封住浆手的穴道,立时抓起一柄木浆,微一使劲,啪的掰断了桨柄,对准那红衣少女用力掷出。疾风骤响,断桨如流星赶月,横掠长空。那红衣少女在空中无处闪避,临危之际忽然扬起一把小小的白色油伞,如一面盾牌般护住后心要害。噗的一声闷响,断桨击中伞面弹开。那红衣少女口中喷出一股血箭。乘机加速冲上湖岸,闪进杨柳树丛隐匿不见。

胡笑天摇摇头,举目扫去,那些幸存的汉子们如见鬼魅。拼命划水逃离。胡笑天懒得理会小鱼小虾的死活,拍开一名浆手的穴道,冷冷凝望着他的眼眸,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半夜偷袭我?你若实话实说,我当饶你不杀。”他可没打算放过那红衣少女,问清对方的来历身份后,誓要杀上门去讨个说法。

那浆手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分明已是害怕到了极处,却抿住双唇不发一言。

胡笑天眉头一皱。正欲出手逼问,却见那浆手嘴角溢出一缕黑血,软绵绵的歪倒在甲板上,已然服毒身亡。胡笑天暗惊,又解开第二名浆手的穴道,哪知尚未开口询问,那浆手嘴里咔一声轻响,已咬破了暗藏的毒丸,一命呜呼。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邪派宗门。竟对门下弟子的控制达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了严守组织秘密,在行动之前便下发致命毒丸,以防有谁沦为俘虏,泄露机密。最可怕的是,这些弟子竟能克服内心的恐惧。毫不犹豫地服毒自尽,若不是中了摄魂奇术。便是信奉鬼神的狂热教徒。他移转视线,只见另外两名浆手眼神平静而麻木,似乎对死亡已有充分的准备。

有了先前的教训,胡笑天不敢给他们轻易解穴,若这仅剩的活口也死了,该去哪里追查幕后的主谋?心念转动,缓缓道:“不知你们信奉的是什么教?在你们的教义当中,可允许圣女之类的人物背弃同门?我相信在灾难危险来临之时,秉持神灵意志的圣女应该挺身而出,率先赴难,而不是抛下信徒,独自逃命!换句话而言,就是你们那位圣女违背了教义,辜负了神灵的信任,根本不配拥有‘圣女’的称号。如果给你们机会返回教派内,你们会不会指控她?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抢先下手,把你们杀掉灭口!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摊上如此自私毒辣的圣女,你们不觉得愤怒委屈吗?”要想套取情报,首先得打破对方的心防,动摇他们的意志,方可透过对方神色的细微变化而达到目的。因此他采取的第一步,便是借红衣少女独自逃命的事实,来打击这两名浆手的信仰。

那两名浆手尽管口不能言,却仍保持神智的清醒,胡笑天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全收入耳中。思及那红衣少女的举动,他们眼神微变,脸上肌肉抽搐,显示出内心正在挣扎。

胡笑天又道:“你们来杀我,不是为金银珠宝,不是为争夺地盘,也不是为了宝剑秘笈,难道是为了复仇?”

那两名浆手眼皮直跳,神色开始变得惊慌。

胡笑天心中大定,试探着道:“莫非你们和李疯子有勾结,是罗长老的手下?不,不对,神教之中怎会有圣女的称号?难道你们是万佛宗的弟子,和弘远大师是一伙的?”

那两名浆手听到“万佛宗”三字,眼神剧变,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惊恐交加,恨不得立时死去,免受这等精神折磨。

胡笑天抚掌道:“弘远大师果然是高瞻远瞩,早早预见到今日之局,难怪他在事情败露之后仍然那么嚣张。我捅破弘远一行骗人敛财之事不过两日,你们就能追到睢州,大动干戈的伏击我,应该是巧合?”心底暗自凛然,这万佛宗传递消息着实快捷,又能出动多名高手和大批训练有素的人马,其背后隐藏的势力深不可测啊!难道是江湖之中新近崛起的神秘组织?谁又是他们的领袖?

那两名浆手心若死灰,干脆闭上眼睛,免得泄露内心的情绪波动。

胡笑天推测至此,已不需观察他们的反应作为参考,喃喃道:“我今日入城,只去过七星拳门和慕容药铺。魏泰、杜磊、佟一山等若想杀我,必会亲自动手,不用假手他人。那么唯一的疑点就剩下慕容药铺了!是不是你们万佛宗和慕容药铺暗中有勾结,所以把我的画像传给了他们帮忙寻找?慕容药铺既然冠以‘慕容’二字,莫非是属于五大家族中慕容家的产业?可是以慕容家的财富地位,又何必加入什么宗教道门?慕容家主真的相信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荒唐言论?”无数的疑问纷至沓来,头疼不已。

第十章 血染码头

湖中一战虽然短促,动静却闹得极大,沿湖一带的居民无不惊醒。更有不少江湖人腾空跃来,试图打探有何秘事发生。胡笑天不欲与无关人等照面,剥了一浆手的衣服穿好,搜刮干净他们所带的铜钱银票,驱船靠岸,扬长而去。

夜深人静,大街上空空荡荡。一盏气死风灯挑在屋檐下,微微摆动,映出“慕容药铺”四个大字。偶尔有野猫叫声幽幽响起,平添几分凄冷。突然,一条鬼魅般的人影闪了一闪,翻过院墙,落到慕容家的后院。这人黑衣蒙面,目光警惕,小心翼翼地摸到一间厢房外,伸指轻弹窗台数下。厢房内灯火忽亮,跟着窗户打开,那蒙面人嗖的一下钻入房中。

胡笑天静静的伏在屋脊上,心底不禁冷笑,慕容家果然和万佛宗有勾结!他判断那红衣少女受了严重的内伤,一旦潜回安全之地,肯定要设法治疗伤势。而放眼睢州城,还有哪家药铺提供的丹药能胜过慕容家?如果他们之间毫无瓜葛,尽可以明买明卖,这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碰头,正说明心中有鬼。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已经提前来此埋伏,把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过了盏茶工夫,那蒙面人又自窗口飞出,沿着来路退出后院。

胡笑天待她远去百余步,方轻轻腾空跃起,吊在她的身后。那蒙面人极为谨慎,走走停停,不时忽然回首张望。但她的眼力和胡笑天相差太远,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只见她蛇行鼠步,穿过了数条小巷,绕到一间普通民宅的后门。推门而入。

胡笑天见状大为惊讶,这片区域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而且房屋都是草木结构,四面漏风,实难相信那所谓的“圣女”会甘心躲藏在这等污浊之地。莫非是地下挖有密室,房屋只是掩人耳目所用?他轻提一口真气,飘然越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墙角的阴影中。

这座民宅十分普通,就是一座四方小院,两侧堆放杂物,对门处有两间小房。应该一间是起居休息的卧室,另一间是生火做饭的厨房。两间房屋都是黑乎乎的,并未点燃灯火。胡笑天甫一落地,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仔细一看。厨房门前弥漫着一滩污血,不禁眉心微皱,难道自己想岔了?

只听卧室内有人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人道:“圣女。我们为何不去和张十八等人汇合,偏要隐身此地?这里又脏又破。实在有辱圣女的身份。”另一人轻声咳嗽道:“清荷,敌人饶张十八他们不杀。不是心存慈悲,而是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必定隐身尾随,我如何能上当?我不露面还好,我若现身的话,他们的死期就到了!反正我在此只停留一晚,虽然条件差些,但胜在安全,忍一忍就好。”那清荷讶道:“马护法和弘镇大师已死,圣女你仍要去铁门码头吗?”那圣女苦笑道:“这是我在圣子前领受的任务,岂能不去?何况那件物事关系本教未来兴衰,万万不容有失!我让你交付慕容掌柜的加急信件,他可答应发出?”那清荷道:“慕容掌柜见了圣女的信物,已答应即刻使用飞鸽传信。”那圣女叹息一声:“但愿还来得及!”声音一变,狠声道:“都怪那该死的胡秀才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待我请出护教神将,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那清荷颤声道:“圣女,那胡秀才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如此恐怖血腥,简直不类凡人。”那圣女缓缓道:“我观他出手霸道狂猛,杀气无边,十有**是魔教的后起之秀。弘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招惹了魔教高手,令我判断失误,同样该死!”那清荷轻叹道:“早知道胡秀才这般扎手,我们不去招惹他,先完成任务就好了。”那圣女咬牙道:“世上哪有后悔药吃?”

胡笑天原想一举杀入屋内擒下对方,但听她们谈话中别有隐情,心中微动,决定静观其变。显然万佛宗一行来到睢州是另有重任,布局围杀他只是临时起意,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精兵强将一夜损失殆尽,陷入了无人可用的窘境。胡笑天不禁暗暗好奇,万佛宗到底想得到什么稀世珍宝,居然关系到一教之兴衰?他委实对这号邪门宗派毫无好感,若有机会夺走他们属意的宝物,令其一蹶不振,岂不快哉!

那圣女又低声咒骂了几句,沉声道:“清荷,你且出去替我护法。我要开始疗伤了。”那清荷道:“是!”脚步轻响,移向房门。

胡笑天身子一纵,翻身跃到另一侧紧邻的小院。他默立半响,再听不到隔壁有什么响动,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身离开。

睢州城北,沿河上行十里有一铁门码头,是通往开封水道的必经之处。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暴晒之下,酷热难挡。经过凌晨的辛劳忙碌,挑夫大都领了酬劳回家,也有少数人钻进码头上简陋的酒馆里,斗酒划拳,高声喧哗。胡笑天一早来到码头,先随意转了转,然后挑了一间位置偏僻的小酒馆,让店家送上酒菜,自斟自饮,时不时地朝门外打量。

临近午时,一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驶上码头,大概见日头正烈,奔到树荫处停下。车帘子一掀,车厢内跳出一个年约十六七岁,头梳双髻的清秀少女。她双目灵动,身穿青衣,背后交叉斜背着一对鸳鸯刀,先扫视了几眼空旷的码头,才转首望向船来船往的河面。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忽听蹄声雷响,由远及近,一队骑士策马狂奔而来,每一人都配有双马,风尘仆仆,显然是星夜兼程。眼看这队人马奔上码头,那青衣少女欢欣雀跃。扬手招呼道:“慕容公子,我们在这儿呢!”

那为首的骑士身材挺拔,相貌俊朗,剑眉星目。锐气逼人,乃是一名潇洒不凡的美男子。他举手示意同伴放缓马速,自己脱离了队伍,不等座骑立定已飞身下马,对那青衣少女笑道:“清荷,你家小姐可在车上?”清荷抿嘴一笑,俏皮的道:“公子来了,我家小姐还能飞走吗?”车厢内立时传出一声含羞带嗔的呵斥:“清荷。不许胡说!”那慕容公子哈哈一笑,移步走到车窗旁,隔着帘幕和车内的女子低声交谈。与他同行的护卫在数丈外便纷纷下马,散开成一松散的阵势。把马车围在中间。

胡笑天凝神望去,那批警惕张望的护卫共有十二人,都是正当壮年的悍勇之辈,身手敏捷,目如冷电。个个身上隐露杀气,一看就是经历过残酷厮杀的高手。看其装束,有四人当是扶桑武士,他们前额光秃发亮。脑后束发,身材矮小。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刀。另有三人应是高丽剑客,他们头戴宽边高帽。上衣短小,下身裤长肥大,举止冷傲。其余五人穿着青色劲装,并无特异之处。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慕容家招揽了数目众多的异国高手充作护卫,分明是抓住了改朝换代的时机,在海外培植了庞大的势力,不容小觑。

胡笑天心念电闪,这圣女一封求援信便把慕容公子连夜召来,魅力着实不浅啊!同是慕容家弟子,慕容青田就曾被李玄儿迷得神魂颠倒,最后惨遭摄取魂魄,生不如死,不知这位慕容公子的下场会不会好一些?不过有这么多高手随行护卫,说明他的身份远高于慕容青田,只要那圣女不是太蠢,当会保持彼此间良好的关系。

突然,河面上一阵骚动,呼喝咒骂声远远传来。只见两艘乌蓬快船一前一后,顺着航道高速行驶,它们不顾行船的秩序,强行赶超小船或是在大船之间穿梭游走,登时激起船家们的公愤。清荷精神一振,轻呼道:“小姐,他们来了!”红影一闪,面罩透明薄纱的红衣圣女挑帘跃出,冷眼望着追逐的快船,眉心一皱,对身边的慕容公子道:“慕容哥哥,果然有敌人追踪我的朋友,待会要麻烦你的人出手相助了!”那慕容公子笑道:“红莲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如此生分?你放心,我手下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由于越接近睢州城,船舶越密集,那艘抢先逃窜的快船被迫减慢了航速,追在后头的另一艘快船乘隙逼近。两船相隔尚有二十余丈,几乎同时有人自船舱内跃出,分站船首船尾,张弓对射,羽箭破空,箭矢来往,不时有人受伤惨叫。

这一下公然对射厮杀,附近的船家尽皆失色,惊呼声此起彼伏,能避的就避往河岸,不能避的只好干脆停船,以免误入战圈。

待距离缩短至十余丈,位于后方的追兵亮出两把特制的短弩,火星喷射,射出的竟是绑有火药的弩箭!箭落处,火光爆闪,木屑纷飞,将前方的快船炸得千疮百孔,船舵、桅杆齐齐折断,顿时动弹不得。烟火弥漫之中,船舱中嗖嗖闪出数条身影,施展轻功身法,犹如大鸟腾空,跃往相邻不远的一艘运粮货船。

胡笑天眼尖,遥遥看清其中一人的相貌装扮,失声道:“怎会是他?”原来被六七名好手簇拥在核心处的,竟是雷家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雷浩云!

雷浩云曾在天下群豪面前被战锋两招击败,吐血昏倒,一时成为江湖笑柄。他因此自暴自弃,酗酒度日,不想被许一郎言语打动,暗中和青龙会有了来往。数月不见,雷浩云脸上多了三分狠厉,三分阴毒,武功也似乎提高了不少,一步跨过数丈宽的河面仍显得游刃有余。莫非万佛宗要接应的宝物与他有关?

胡笑天心底一震,照此推算,那万佛宗岂不是青龙会的秘密分支?难怪那圣女昨日曾提过什么护教神将,分明指的就是青龙会的四大神将!这样说来,慕容家族也被青龙会拉拢了?不知五族会盟的最终结果如何?千万不要是慕容家成为了盟主!

但听一声怒吼:“孽畜,你往哪里逃!快给我站住!”红影一闪。一条手握长刀的大汉跃到船首,双目血红,杀气冲天,正是雷家家主之弟雷红军。雷浩云面冷如铁。仿佛根本未曾听见自家叔叔的吼声,与同伴各自拆下一块船板,纵身跃往河面,待去势将尽,抖手掷出船板,沉足一点,借力再起,跃上了码头。雷红军暴跳如雷。指挥快船立即斜向变线,紧追不舍。

雷浩云等刚一掠上码头,红莲圣女、慕容公子已率人奔到。双方一照面,红莲圣女老实不客气的伸出白嫩小手:“雷公子。按照约定,请你把东西交给我!”雷浩云冷冷道:“你们先解决掉追杀我的人再说!”那慕容公子大怒:“好胆,竟敢杵逆红莲?!”右掌弯曲成虎爪,一把扣向雷浩云的锁骨要穴。雷浩云冷笑道:“你又是那根葱?”左手化刀一切,啪的震开对方的擒拿招法。慕容公子虎爪变鹰爪。拿向对手脉门,不料雷浩云应变同样神速,手肘微缩,指尖如钩。猛的啄向他的虎口。红莲圣女尖声叫道:“住手!”举手虚晃一招,迫使雷浩云撤退半步。怒道:“大敌当前,岂能内讧争斗?”慕容公子和雷浩云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掉头不理对方。

就在这时,如箭飞驰的快船已驶到岸边,但听风声疾响,雷红军带着二十余名好手飞身跃来,人在半空便大喝道:“雷家堡追杀叛逆子弟,挡路者死!”

红莲圣女急道:“慕容哥哥!”

慕容公子强抑心中的不快,眉毛一挑,冷冷下令道:“杀!”话音一落,众护卫刀剑仓啷啷出鞘,卷起无数寒光,迎着雷家众人杀去。

叮!当啷!两方人马剧烈的冲撞在一起,火星飞溅,鲜血喷射,断肢横飞,惨叫声惊天动地。雷红军一刀劈开挡路的扶桑武士,犹如狂狮扑食,笔直地朝雷浩云冲去:“孽畜,今日我要执行家法!”

雷浩云岂会坐以待毙,刷的拔刀在手,沉声道:“助我杀了此人!”刀锋一展,脚步游走,丝丝刀光如毒蛇惊起,狠辣阴柔,居然与雷家刀法大相径庭。尽管他未曾指名道姓,红莲圣女想也不想的拔身跃到高空,银芒电射,挥剑刺落。那慕容公子略一犹豫,指尖哧的一点,一股凌厉的指风后发先至,刺向雷红军左腿的环跳穴。三大年轻高手同时出招,劲风所至,飞砂走石。

雷红军怒而不乱,惊咦道:“是慕容家的穿云指?!”左掌一沉,封住身侧要穴,右手刀刀势不停,刀气狂扫,令雷浩云、红莲圣女无功而返。他身子一凝,瞪着慕容公子道:“你是慕容不凡的什么人?难道不清楚五族盟约吗?雷家堡缉拿叛徒,你慕容一族不帮忙就算了,即刻给雷某闪开!”

慕容公子傲然道:“我是慕容杲!你有什么资格指挥我?”

雷红军耳听身边惨叫不绝,心头焦躁,怒道:“即使你是慕容不凡的私生子,不让开的话我照杀不误!”长刀一挥,仍旧朝雷浩云劈落,刀气滚滚,绝无半分留情。

慕容杲被当众揭穿伤疤,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武功外貌智谋都远胜兄弟姐妹,但他的生母乃是青楼妓女,不被慕容家承认,因而连累他不能列入族谱之中,亦无法代表慕容家出席江湖盛会,只能默默活在父亲的阴影下,自幼遭到同族兄弟耻笑。慕容杲平生最恨他人提及此事,何况红莲圣女就在身边!他眼中杀机暴燃,扬手一抖,一枚银色的梭镖贯劲飞出。

雷红军乃是和雷红滔、慕容不凡、莫虎风等平辈的人物,江湖上一等一的刀法名家,哪怕雷浩云和红莲圣女联手,亦被他杀得步步倒退。眼角瞥见银梭射到,沉声道:“慕容小子,你果真活腻了吗?”回刀一削,叮的劈中梭镖,企图把它击飞。

怎料刀锋劈至,银梭猝然炸裂,化作千百道薄如柳叶的锯齿刀片,一窝蜂地朝他射去,极为歹毒。“唐门暗器!”雷红军失声惊呼,万没想到射来的是唐门顶尖暗器,一时间措手不及,长刀回旋绞动,足底同时发力后跃。但见银光大盛,刀幕如墙,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银光散去,雷红军闷哼出声,全身上下已插了数十枚尖锐的刀片,鲜血喷出,状极恐怖。

慕容杲使出了秘藏的唐门暗器,一早料到对手会受伤,穿云指窥准空挡点出,噗噗数声响,雷红军右肩、右臂被指力洞穿,长刀脱手当啷坠地。

就在这时,刀光电闪,带起一抹腥红的血色。但见雷红军咽喉处血如泉涌,喉头呵呵有声,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冷如恶魔的刀客,流露出伤心悲痛的神情,身子一摇,仰天倒下。

第十一章 大逆不道

雷浩云毫不犹豫的一刀斩杀亲叔叔,心肠之硬,下手之狠,令红莲圣女、慕容杲齐抽一口冷气,对他是刮目相看。

胡笑天原想坐山观虎斗,欣赏一出免费的好戏,谁曾想雷红军败亡如此之快,实在是出乎意料。他可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而且万佛宗极可能是隶属于青龙会的宗教势力,破坏他们的计划就相当于是阻止青龙会的扩张。不管怎样,只要控制住雷浩云,一切疑问就会水落石出。当下一按桌面,嗖的掠出门外。

呼喝厮杀声中,码头附近早已空无一人。胡笑天忽然自酒馆内飞身而出,显得相当的突兀,立时吸引了雷浩云等人的注意。红莲圣女对胡笑天的身影气息记忆犹新,立时辨认出来者何人,体内的暗伤隐隐作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他怎么来了?”清荷吓得拔刀在手,颤声叫道:“圣女,快撤!”

慕容杲盯着飞速迫近的陌生人,皱眉道:“红莲妹妹,你认得此人吗?他又是哪门哪派的高手?”

红莲圣女哪有时间和他解释昨夜的经过,尤其不愿吐露胡笑天出于魔教的背景,急声道:“雷公子,来者不善!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上马先走!”

“走?是望风而逃!”雷浩云不屑地横了她一眼,扬起染血的钢刀,沉声道:“慕容杲,有没有胆量和我赌一赌,且看是谁先杀了此人!”

慕容杲岂肯示弱。大声道:“赌注是什么?”

雷浩云道:“谁输了。谁就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怎么样?”

慕容杲冷冷道:“只怕你输了不认账!”

红莲圣女急得直跺脚,正想出言劝阻,只见两人身形同时展动,向胡笑天迎面冲去。雷浩云和慕容杲刚刚联手杀了名震江湖的高手,心气极高,哪里肯未战先退?一个自认武功大进,已有超越同辈中人的本钱;一个家学渊源,自恃有种种秘宝护身,要在美人面前大出风头。两人狂飙猛进。先较量起轻功身法,至于胡笑天的强弱与否,根本没被他们放在心上,

清荷目瞪口呆。失声道:“圣女,他们不是抢着去送死吗?”红莲圣女没好气的喝道:“闭嘴!”这下进退两难,愁得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关键是东西没到手,想走也走不了啊!

胡笑天起初还担心雷浩云转身就逃,待见到他和慕容杲联袂冲来,斗志高昂,便知道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个无名小子。或许在人家眼里,他就和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分别。胡笑天暗暗自嘲,果然是名门望族的嫡传弟子。这份无知无畏的勇气远超自己。奔行当中功法运转,劲贯双拳,远在十米开外一声大喝,隔空击向慕容杲,以防对方射出那种杀伤力奇大的歹毒暗器。

拳劲发出,空气急剧压缩,如同千斤巨石当胸压落。慕容杲但觉劲风割面,呼吸艰难,心下不由骇然,轻松杀敌的幻想不翼而飞。面对功力如此浑厚霸道的对手。一着不慎,就是吐血毙命的下场!情急之中双手十指尽出,如弹奏琴弦般快速轮动,指风嗤嗤作响,数十道气流绞向空中。拦住那道恐怖的拳风。

雷浩云眼见有机可乘,双臂一展飞上半空。升至最高点时举刀过头,张口暴喝:“杀!”杀声尚在舌尖滚动,一抹刀光仿佛闪电霹雳撕裂了长空,照准对手头胸部位斩落,刚猛绝伦,势不可挡。他方才一刀杀死雷红军,自觉冲破了武道修行道路上的枷锁,信心斗志都膨胀到了顶点,刀气挥洒,灵识延伸,平生第一次涌起人刀合一,无坚不摧的异感。

胡笑天抬眼一扫,冷凝如实质的目光穿透刀光,笔直地刺到雷浩云脸上,令他肌肤生出灼烧般的疼痛。四目交接,雷浩云如被当胸擂了一拳,逆气上涌,难受得几欲吐血。下一刻,胡笑天侧步拧腰,右拳如锤,狠狠地击到刀背上,拳锋落处,铿锵作响。雷浩云但觉巨力撕扯,仿佛有一头大象猛然横向撞到,百炼钢刀应声凹陷扭曲,虎口崩裂飙血,手掌一空,刀柄脱手飞走。胡笑天拳势连贯,左拳跟进破入空门,正中他的小腹。

众人眼前一花,刀光碎裂,雷浩云跟着喷血倒飞,如死鱼般重重跌落在地,脸色灰白,自信狂傲的神态一扫而空。

红莲圣女大为讶异:“你居然没死?!”

雷浩云羞怒交加,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生生气昏过去。

其实也不怪红莲圣女惊讶,要知道那马护法和弘镇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修为比起雷浩云只强不弱,结果被胡笑天一拳一个轰杀,雷浩云没理由中拳而不死呀。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昨夜之所以能拳毙强敌,一来是刚从先天之境退出,二来体内充满了阴柔灵气,精神气势功力都处于巅峰的状态,足以横扫任何对手。但是经过了一夜的工夫,他已彻底退回后天之境,无法吸收融合的阴柔灵气也已自行散去,境界比昨夜差了一大截,若是再遇上同样级数的对手,胜负犹未可知。

慕容杲目睹雷浩云一招落败,足尖使力,毫不犹豫的向后倒跃,双手缩回衣袖,冷芒电射,数支淬毒的短箭自袖袍底下飞出。胡笑天脚步连闪,变拳为掌,发出一股阴柔的掌力,把射来的短箭尽数斜向击飞。只是稍一耽搁,慕容杲已退回护卫群中。有两名扶桑武士不待吩咐,擅做主张扑向胡笑天,长刀直上直下,卷起凌厉的杀气。

胡笑天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献丑!”扬手一挥,汹涌如潮的拳劲隔空击去。但听胸骨咔咔裂响。那两名武士抚胸踉跄倒退。

慕容杲叫道:“住手!”示意其他护卫不要轻举妄动。刚刚的交锋虽然短暂,他已察觉对手并无杀意,否则岂容他轻松后退?既然大家并非死敌,还是莫要主动撩惹这等强者,自掘坟墓。

胡笑天大笑道:“算你聪明!”俯身抓起雷浩云,纵身跃上一匹骏马马背,双腿一夹马腹,打马便走。

红莲圣女又惊又怒,尖叫道:“快拦住他!”

慕容杲和众护卫面面相觑,脚下生根般僵硬。眼睁睁地目送着胡笑天的背影远去,心底无不暗吁一口长气。红莲圣女又是恼恨,又是无奈,想到这次任务以彻底失败告终。眼前一黑,仰天便倒。慕容杲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柔软嫩滑的腰身,暗自窃喜。

胡笑天策马奔离大道,曲折向南,横跨荒野,奔上一处树木稠密、人迹罕至的山岗。他勒住座骑,随手把雷浩云抛到地上,跟着偏腿跃落马背,淡淡道:“别装死了。起来!”

雷浩云受伤极重,一路呕血不止,体内经脉也不知断了几条,喘息着挣扎站起,狠狠瞪向胡笑天,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恨杀机,嘶声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若是我今日不死,将来誓要报这一拳之仇,届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胡笑天失笑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你的黑血脏了我的手!你叛离了雷家堡。又大逆不道杀死亲叔叔,天地不容,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是再没有青龙会的庇护,岂能苟活人世?又凭什么找我报仇?”

雷浩云咬牙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胡笑天道:“雷浩云。你定然不记得我了,但我曾在长安城东一处乡野酒馆内见过你。当时你在独自饮酒。还拔刀杀了数人。”

雷浩云身体一震,缓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笑天微微一笑:“除此之外,我还看见青龙会的许一郎与你会面,三言两语将你打动,最后携手离开。联系今日码头上发生的追杀叛逆事件,我已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很是好奇,许一郎究竟许诺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令你动念叛离雷家?作为交换,你又从雷家窃走了什么稀有的宝物?”

雷浩云冷冷道:“这事似乎与阁下无关,我为何要告诉你听?”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雷浩云,打肿脸充胖子对自己毫无益处。你败了,便只有低头,何必假装硬汉?我不屑杀你,并不代表我心慈手软。你应该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假如我点破你的气海穴,毁去你的一身功力,你会怎么想?”说着一指戳出,登时把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松树戳穿一个小洞。

雷浩云倒抽一口冷气,情知形势比人强,一旦对方真个下手破掉自己的要穴,那就是废人一个,生不如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心思急转,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叩首哀求道:“这位大侠,只要您高抬贵手饶过小人,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任何隐瞒。”

胡笑天见了他这等奴颜婢膝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单论无耻卑劣,此人尤胜过弘远十倍!皱眉道:“我不是白道大侠,也不需要你烧香跪拜,更不在乎你的真实想法。我只想知道真相!”

雷浩云挺起腰,恭恭敬敬地道:“是!不瞒公子,那日许一郎找到小人,说是有法子可以快速提升我的功力,还答允送给我江湖失传的七绝刀谱。小人脑子一时糊涂,竟没看破他的狼子野心,就跟着他出门去了。到了他落脚的地方,他果然交给我五颗内丹和一本刀谱,但同时提出一交易条件,让我偷出雷家秘传的‘火器总要’。”

胡笑天一震,打断道:“这火器总要是不是讲述如何制造雷家火器的秘笈?”

雷浩云道:“是的。火器总要记录了雷家所有顶级火器的制作过程,包括如何打造组装、********等等,是雷家堡得以屹立江湖的根本,绝对不会向外流传。小人身为雷家弟子,当然不会同意如此荒唐的要求。可是那许一郎卑鄙无耻。利用种种手段诱骗我签下字据。并以此为要挟,逼迫我不得不听命行事。”当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如何骗取长辈信任,成为内堂护卫头目,如何乘其不备,窃得出入秘库的钥匙,如何使用迷药放倒同班当值的兄弟,盗取“火器总要”,最后如何潜出雷家堡,与许一郎汇合后逃亡。统统说了出来。

胡笑天心下恍然,难怪那红莲圣女说过,此物关系一教之兴衰,若让青龙会掌握了顶级火器的制作秘密。大批量装配给数以万计的弟子或教徒,岂不是立时有了与朝廷大军对抗的实力?假如两军对垒时,数百颗惊天雷忽然掷出,那种恐怖的声浪和毁天灭地的爆炸威力,足以令任何军队崩溃。心中不无庆幸,这火器总要尚未落入青龙会的掌握,不然天下转眼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胡笑天疑惑的问道:“那许一郎为何不与你同行?他去了哪里?”

雷浩云眼皮微跳,低声道:“小人刚刚逃出雷家堡,便有人发现火器总要失窃。是以雷……雷红滔亲自带队追击。许一郎一边与雷红滔周旋,一边派人秘密护送我东出潼关,不料到了开封附近终于被雷红军等追上,我们且战且逃,直至睢州。”

胡笑天道:“雷浩云,你的话不尽不实啊!以许一郎之智,岂会傻傻的留在后方狙击强敌?你们是不是尚未完成交易,火器总要还在你的手上,所以青龙会才会拼命确保你的安全?”

雷浩云眼中一阵挣扎,最终不敢冒险说谎。道:“按照双方的约定,要等我再拿到二十颗内丹并且安全无忧后,才会交出火器总要。在此之前,火器总要一直由我贴身收藏。”

胡笑天老实不客气的伸出手:“拿出来罢!”

雷浩云认命的哀叹一声,撕开衣服的夹层。取出一叠薄若蝉翼,折叠整齐的纸张。最外层用防水的油布细心包裹好。

胡笑天冷笑道:“只有这些吗?”

雷浩云嘴角抽搐,幽怨地望了胡笑天一眼,终于彻底死心,摸索出另一份同样材质的纸张,苦笑道:“这回是真没有了。”

胡笑天将两份纸张合二为一,仔细扫了几眼,但见页码连贯,图文相通,惊天雷、烈火弩、子母连环箭等威力强大的火器赫然在列,若被精通火器的工匠见到,便可轻而易举地批量制造出来。青龙会失去了这份火器总要,想必是痛彻肺腑。当下点点头,仍用油布包好,纳入怀中。雷浩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怎的牵动了内伤,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忍不住轻声咳嗽。胡笑天沉声警告道:“雷浩云,你若向我出手,我就有了杀你的理由!”

雷浩云深深垂下头去,诚惶诚恐地道:“小人不敢!”

胡笑天冷笑道:“你连亲叔叔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恐怕你逃离雷家堡那一夜,也杀了不少兄弟叔伯?”

雷浩云浑身颤抖,冷汗如浆,不知对方从中听出了几分漏洞,发现了几处破绽?低声道:“请公子饶命!”

胡笑天厌恶的挥挥手:“你做下这么多亏心事,老天有眼,将来自有人收拾你,不需我多事代劳。”正想抽身离开,忽的想起一事,问道:“五族会盟一事结果如何了?是哪一家成为本届盟主?”

雷浩云讶然道:“五族会盟都过去三个月了,公子怎会没有听说过江湖传闻?”

胡笑天黑着脸道:“让你说就说,哪里来的废话!”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屈辱岁月,心头滴血不止。

雷浩云忙道:“回禀公子,在五族会盟期间有魔教圣物出世,据说是一张流传千年的藏宝图,被莫氏家主莫虎风侥幸得到。也不知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引来了黑道、邪道诸多高手的觊觎。莫虎风有一日去梅园游玩时,忽然遭到伏击,结果藏宝图丢失,他本人亦重伤毙命。莫家因此宣布退出五族盟会,第二日便扶棺返回老家,说是要按家乡风俗尽快入土为安。如此一来,五族之盟自然取消,要待莫家重新选出家主之后再行商议会盟一事。”

胡笑天不禁黯然,莫虎风既是武林前辈,也是魔教同门,其人虽死,却为魔教立下了大功。当下朝西北方默默鞠躬行了一礼,喃喃道:“莫前辈,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一路走好!”蓦地心头一跳,又问:“那丐帮的李山如何了?”

雷浩云道:“莫虎风遭人伏击当日,李山恰好在场,也被人击成重伤,后来在床榻上静养了一个月才逐渐康复。敢问公子,莫非与李山是旧识?”

胡笑天冷冷道:“雷浩云,你旁敲侧击打听我的来历,莫非是想要报仇?你亲手杀死自家叔叔,江湖上哪还有你立足之地?加上你丢了火器总要,青龙会岂会饶了你?你若有时间,多想一想该如何苟且偷生罢!”说罢飞身上马,径自奔下山岗。

雷浩云缓缓抬起头来,面容扭曲,狰狞若鬼,一双眼眸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第十二章 客栈冲突

日落黄昏,倦鸟归林,远眺湖波秀丽,光彩动人。

胡笑天撇下雷浩云之后,并未急着动身上路,而是打马回到湖畔,试图重新感受湖底蕴藏的天地灵气。他选择了一处僻静隐蔽的湖岸,将手掌浸入湖水中,默运功法口诀,但缺少了昨夜濒死状态下的心灵感悟,与湖水接触时总隔着一层穿不透的屏障,无法达到和谐如一的境界,也就无法引气入体。望着指尖划过的清澈湖水,呼吸着湖面上飘来的清新气息,忍不住感慨,有些事情可遇不可求,自己解开了第一重禁制,已经是意外之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太过贪婪,急功冒进,对于武道修行并非好事。当下长啸一声,收手跃起,策马向着东方飞驰而去。

奔出十余里,暮色四合,星光闪现。

但见前方灯火闪耀,屋瓦重叠,一座小镇出现在官道旁。胡笑天按缰缓行,眼见镇口就有一家客栈,店门外挑起两串灯笼,外头各糊着一个红色大字,合起来是“财源广进,贵客盈门”八个字。客栈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斗酒划拳笑骂不止,煞是热闹。

胡笑天在门前下了马,自有伙计帮忙料理伺候座骑。进入客栈,先订好了客房,然后点齐酒菜,独踞一桌开怀大嚼。

忽听蹄声密响,车轮滚动,一大队人马涌到客栈外停下。少顷,五六个身背长剑的青年汉子奔进门内,大着嗓门嚷嚷。让掌柜伙计尽快收拾干净桌子,整治酒菜。正忙碌间,又有十余人步入大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位灰衣女尼尤其醒目,她目如秋水,眉如淡月,鼻梁秀挺,樱唇如滴,露在外头的肌肤淡然如雪,洁白嫩滑,竟无半分瑕疵。她身材娇小。头戴僧帽,手上握着一串乌黑的佛珠,低眉敛目,默默跟在一位老尼身后。她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极其纯净,单论容貌之美已不输于李玄儿,如同夜空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喧闹的大厅如同冰水浇落,转眼沉寂下来。南来北往的客商无不盯着那灰衣女尼,人人痴迷如醉。当啷、当啷几声脆响,数个酒杯失手跌落地面,摔成粉碎。

胡笑天一身情债太多。看见美女便下意识的要避开,目光在那灰衣女尼脸上一转。移往他处。

只见这批客人之中,有四五人神光充盈。太阳穴高高凸起,走路带风,下盘沉稳。为首一位身材高大,面红如赤,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顾盼间豪气飞扬,不满地跺跺脚,张口大喝道:“伱们这些二皮脸的混球,死瞅着出家人干嘛呢?什么玩意!”声音铿锵有力,如铜锣敲响,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客商霍然震醒,年纪轻的面红耳赤,年纪长顾左右而言他,没人敢出头找不自在。胡笑天心里一动,这些人说的是山东口音,又大都背着阔刃长剑,莫非是七大剑派中的泰山剑派?他们与这两位尼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客栈内一下挤入近二十人,哪有这么多空座位安排?掌柜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腾出三张桌子,一位面带傲气的青年剑客已是不耐,大步走到胡笑天桌边,砰的一拍桌子,沉声道:“朋友,伱独占一桌太过浪费,不如让给我们如何?桌上的酒菜尽可打包回房慢慢享用。”胡笑天眉心一皱,淡淡道:“凡事讲个先来后到。阁下并非官差,有何资格驱赶我?难道泰山剑派的弟子都是这么横行霸道吗?”那青年剑客眉毛一掀,不悦道:“朋友出言不逊,无端指责我泰山剑派,莫不是存心挑衅?”胡笑天摇头笑道:“是伱无礼在先,怎么变成了我的不是?伱师父在吗?不如请他过来评评理。”那青年剑客心头火起,冷笑道:“评理是么?”右手忽伸,四指弯曲如钩,扣向胡笑天的肩井穴。胡笑天举起筷子,尖端对准了他掌心劳宫穴,只待他自己撞将上来。那青年剑客手掌微沉,立掌斜斩,乃是泰山剑法中的一式“猛虎跳峡”,不料对方竹筷同时生出微妙变化,转而指向手腕处的太渊穴,逼得他不得不收手退后。

胡笑天微微一笑,伸筷夹起一块卤牛肉放入口中,赞道:“不错,香味醇厚,刀工细腻,很有嚼头。”

那青年剑客眼见对方云淡风轻的逼退自己,心里打一个突,不敢轻易造次,一时间有些尴尬。胡笑天指了指身边的空位道:“若兄台不嫌弃,招呼同伴坐下便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那青年剑客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朋友,那我们就厚颜打扰了。”

一行人终于分头落座,而那灰衣女尼和老尼姑单坐一桌,吃的是馒头咸菜,就一碗青菜汤,极其简朴。同行的泰山剑派弟子大概已是见惯不怪,自顾自埋头猛吃,没人去多余献殷勤。

与胡笑天同坐一桌的几名年青人略显忧虑,边吃边轻声交谈着。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那灰衣女尼竟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的“济世神尼”静心!她和其师妙法师太结束山东的行程后,南返九华山,中途听闻亳州爆发疫情,遂临时起意去往疫区救治百姓。而泰山剑派众弟子则是要赶往金陵,受掌门之令顺路护送两人,大义所在,理当奉陪到底。几位年青弟子想到要穿越疫区,或有感染时疫的可能,人人心如重铅,毕竟病魔肆虐横行时,不管伱武功高低与否,谁都有染病横死的可能。

胡笑天暗暗感叹,不愧是济世神尼,果有救治天下苍生的博大胸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们师徒既敢直闯疫区,想必对自己的医术深具信心。这几位年青弟子却是杞人忧天了。一念未完,忽听远处蹄声骤响,竟有数骑不顾夜色笼罩,有如狂风席卷而来。那几骑奔到了客栈门外。希律律一阵烈马长嘶,勒马立定,紧接着风声飒响,三条人影飞身掠进门中。

只见率先奔进客栈的是一名红衣少女,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腰缠皮鞭,勾勒出火辣完美的曲线。乍看之下如同一团撩人魂魄的烈火,熊熊热浪扑面而来,烧得人口干舌燥。她面如银盘,凤眼含媚。双唇丰满红润,乃是万中无一的极品美女,并不比静心女尼稍差半分。这红衣少女眉目间隐藏着三分煞气,神色略显焦躁,头发上、衣服上落满了灰尘。却无暇打理。紧随其后的,是两名冷峻彪悍的黑衣青年。左边一位年纪稍长,高约七尺,宽肩厚背。双手手掌大如蒲扇,手心手背都长满了厚茧。沉稳中杀气隐露,目光极为警觉。右边一位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健硕,英气勃勃,肩后插着一把似刀似剑的奇门兵器,一看就是精力充沛,极不安分的角色。他的颈侧纹有一只色彩艳丽的蝎子,令其英俊的外表平添三分邪恶,构成一种非常特别的魅力,与众不同。他们三人环目一扫,跳过虎视眈眈的泰山剑派弟子,落在那两位女尼身上,眼神发亮,如获至宝。

那红衣少女欢呼一声,直接扑到那两位女尼身边,颤声道:“敢问两位法号可是妙法、静心?”

那老尼点点头:“老身正是妙法,她乃我的徒儿静心。不知女施主有何见教?”

那红衣少女噗通一声曲膝跪倒,眼里泪光盈盈:“两位师太医术通神,活人无数,乃是人人称颂的活菩萨,恳请大发慈悲救一救我父亲的性命!家父在路途之中偶染恶疾,上吐下泻,卧床不起,请了数位名医前来诊治都束手无策。小女子偶然听闻两位师太一路南下,因此特地赶来求救。只要伱们答允救我父亲一命,我定当倾其所有!”

妙法师太与静心对视一眼,伸手将红衣少女扶起,柔声道:“女施主,治病救人本是我们的天职。不过亳州一带因洪水决堤,淹没数十乡镇,爆发了较为严重的瘟疫,老身师徒二人须即刻赶去疫区,尽力扑灭疫情。情况紧急,请恕我们分身乏术,无法更改行程。”

那红衣少女苦苦哀求道:“师太,家父危在旦夕,若伱们不肯施救,他,他必死无疑啊!”

妙法眉心微皱:“女施主,非是老身见死不救。请伱站在老身的角度想想,一人之生死与千万人之生死,孰轻孰重?”

那红衣少女想也不想道:“那等愚夫蠢妇的性命,如何能与我父亲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胡笑天不禁摇头。

妙法脸色一沉,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当于一切众生,起大悲想,于诸如来,起慈父想,于诸菩萨,起大师想,于十方诸大菩萨,常应深心恭敬礼拜。于一切众生平等说法。以顺法故,不多不少,乃至深爱法者,亦不为多说。女施主,老身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那红衣少女气极,反手抹去眼角的泪痕,怒道:“师太,我好言相求是给伱面子,别逼我翻脸!”

“雁子,不得无礼!”她身后年长的黑衣男子踏前一步,拱手道:“师太,佛曰众生平等,是指众生法性平等,对众生的慈悲喜舍心平等,在因果面前众生平等,而非说众生的际遇平等,祸福平等。有人行善多,有人行善少,有人作恶多,有人作恶少,善恶不一,转世为人的话其际遇自然千差万别。远的不论,佛门弟子也分四等,如优婆塞、优婆夷见到比丘、比丘尼要行礼,但比丘、比丘尼不用对优婆塞、优婆夷行礼,又何来平等之说?我等诚心求救,十万火急,还望师太重新考虑。”

妙法怒道:“荒谬!伱这是曲解佛法精要,断章取义,老身岂会受伱花言巧语蛊惑?”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并不动气:“师太,我家主人如今歇在商丘城内,距离此地不远。若是能连夜赶去,至多明日午后即可折返,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妙法摇摇头。显然仍是不肯答应。一直沉默不语的静心忽道:“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让徒儿走一趟。徒儿年轻体健,来回百余里应无大碍。”她语气柔和。声音清亮,教人听了如饮冰泉,火气全消。她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名声比起妙法尤盛三分,金针刺穴之术举世无双,是以才有“神尼”之称。

妙法皱眉道:“静心,伱独自一人前去,让为师如何能放心?”她这徒弟虽是佛家弟子。偏生长得太美,单纯善良,不懂提防旁人,万一误入贼窝。岂不是害了她终身?

静心不解道:“治病而已,师父有何不放心的?”

那红衣少女冷哼道:“妙法师太,伱不愿救人就算了,难道还想拦着别人行善积德吗?我知道伱担心什么,只要静心神尼去救我父亲。我就留在这里做人质,直至她平安返回。静心神尼若是受了什么损伤,我认打认罚,哪怕赔上性命也无怨。”

那两位黑衣男子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道:“雁子,不可!”

那红衣少女道:“为了救回爹爹一命。有何不可?难道二哥、四哥伱们保证不了静心神尼的安全吗?”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皱眉道:“我们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伱孤身在此,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如何向主人交待?”另一黑衣男子狠声道:“雁子、二哥,别跟她们废话,直接绑了小尼姑就走!”

“大胆!”被冷落许久的泰山派高手们终于寻得机会开口,为首的中年汉子拍案而起,沉声道:“静心神尼是什么身份,岂容尔等无礼冲撞?她若不愿出面,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在门外候着,何况伱们!识相的,即刻滚出客栈,勿要多事!”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伸手按住同伴的肩头,不让他轻举妄动,转眼打量着对方:“未请教阁下又是何方神圣,竟敢口出狂言?”

那中年汉子傲然道:“俺是泰山剑派孔庆侠!坐在俺身边的是俺师弟关宁、张大凯、刘海涛、陈峻。怎么样,伱有何话要说?”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不动声色道:“原来是泰山派的诸位大侠,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在下骆飚,这位是我兄弟姚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必翻脸相向?骆某愿借水酒一杯,敬孔大侠!”说罢隔空一招手,一丈外的桌子上飞起两个酒杯,似有无形绳索牵引般,缓缓飞到他的面前。

“隔空摄物!”

不论懂行的、不懂行的,均是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招难就难在举轻若重,借着控制杯子的飞行速度彰显精纯的内力,若是酒杯嗖的一下子飞到,反而没什么难度了。

骆飚先取了一杯,右手屈指叮的一弹,另一杯酒滴溜溜旋转着飞向孔庆侠。这下去势甚是迅疾,但杯子里的酒愣是没洒出一滴。孔庆侠冷笑一声,右手虚张,先是发出一股暗劲减缓杯子的速度,然后拇指、中指闪电一夹,准确的夹住酒杯的边缘。谁知啵的一声轻响,瓷杯破裂,酒水四溅飞出,淋湿了他的胸襟。

骆飚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孔大侠,承让了!”

孔庆侠面色红中透紫,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那个酒杯显然已被骆飚一指弹裂,任何人一碰即碎,但他大意之下没有细细观察,以致于无形中输了一招,实在是有辱泰山剑派的名头。当下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弹指敬酒!来而不往非礼也,俺敬伱一坛!”探手抓住桌上的一坛酒,猛然发力掷出。

这坛酒贯注了他的浑厚内力,如同脱去链子的流星锤,势头极其凶猛,呼啸有声。骆飚脸色微变,情知施展小巧功夫绝对接不下这个酒坛,若是运劲硬接,正如先前酒杯碎裂一般,酒坛定会砰然炸裂,淋漓的酒水要浇灌满头满脸。双掌一推一抖,阴柔掌力涌出,将疾如流星的酒坛斜向引开。

那酒坛变向斜飞,好巧不巧正对着胡笑天撞来。静心女尼啊的一声尖叫:“小心呀!”胡笑天其实已做好闪避的打算,忽然听到静心关切的叫声,心底的傲气反而激发上来。当下挺腰端坐,手中一双竹筷看似随意的向空中挥出,剑气交织,回环往复,模拟出水流无定,变化万千的意境,正是他自创的“水柔剑法”。这套剑法是他临江观水所悟,乍看上去杂乱无章,其实每一道轨迹都暗含天地至理,符合水性阴柔绵密的特质。那酒坛犹如坠入了一张无形的蛛网,狂猛的力道被绵绵无尽的剑气卸去,越飞越是缓慢,最终咚的落在胡笑天面前,完好无损。

众人目瞪口呆,大厅内刹那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甘愿服毒

胡笑天以竹筷为剑,施展了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落在泰山剑派这些高手眼里,简直是石破天惊。他们浸淫剑法多年,游历天下,自可看出这套剑法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门派,偏偏又蕴含天地至理,将“柔”字一诀发挥得淋漓尽致,以柔克刚,妙用无穷。特别是胡笑天年纪如此之轻,剑法造诣却如此之高,放眼江湖屈指可数。

忽然发觉身旁隐藏有剑术高手,骆飚眉心微皱,姚铁却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那红衣少女眼波流转,见胡笑天根本连瞥都不瞥自己一眼,不知怎的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怨气,银牙暗咬。

只有静心全无杂念,轻轻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孔师叔,你刚才出手太重了,若是伤到无辜平民如何是好?这酒坛一旦炸裂,任何一块碎片都能伤人性命!”

众客商闻言一阵骚动,对孔、骆二人是敢怒不敢言,忙丢下铜钱碎银,纷纷起身走避。

孔庆侠老脸微红,苦笑道:“静心,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师叔,日后谣言传开,师叔的名声便臭了。”“济世神尼”之名在黄淮、江浙一带家喻户晓,万民景仰,她若批判某一个人德行有亏,那这个人的声誉便算毁了。

静心正色道:“静心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冒犯师叔之意。再说谣言止于智者,终究无法遮掩真相,孔师叔多虑了。”

孔庆侠摇摇头。不欲在此问题上多费口舌,转首对胡笑天道:“阁下剑术过人,相貌堂堂,想必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知令师是哪一位?小兄弟你又如何称呼?”

胡笑天心中刹时转过千百个念头,微笑道:“孔大侠你猜错了。在下胡鹏,师门来历请恕不能奉告,乃是被白道群侠所不容之人,此生与‘侠’字无缘。”

“胡鹏?”孔庆侠和众师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分明都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脸色一沉,语气变寒:“阁下收敛气息隐匿一旁。莫非也是企图对静心神尼不利?”

胡笑天哭笑不得,自己是先进的客栈,而静心是后到的,怎么听起来倒成了心怀不轨的淫贼。企图觊觎美色呢?沉声道:“孔大侠,我敬你是武林前辈。不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胡某自问未曾得罪泰山剑派,但你鲁莽出手在先,又对我无端指责喝问。是不是太蛮横霸道了?”

孔庆侠怒笑道:“今日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被武林晚辈连续教训!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俺是病猫吗?”仓啷一声龙吟,拔剑在手,指向了胡笑天。滚滚剑气弥漫开去,令气温骤降。

“住手!”静心轻身一闪。张开双臂挡在胡笑天面前,认真地说道:“孔师叔。泰山剑法大开大阖,招式刚猛,你一旦动手便会毁了这间客栈,还有可能伤及无辜。为着泰山剑派的侠名着想,还请孔师叔莫要轻易动怒。”

“阿弥陀佛!”妙法皱眉道:“孔师弟,你堂堂的前辈名家向一个武学后进挑战,难道很光彩吗?即使赢了又如何?”

泰山派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妙法的话只说了一半,孔庆侠赢了理所应当,输了的话就名声扫地,白白成全了对方。张大凯站起来打圆场道:“师兄,妙法师太言之有理,咱们大人大量,何必和小娃娃们一般见识?若被掌门知道了定然不喜。”关宁也道:“师兄,我等以侠行义举名扬江湖,勿要因为意气之争教人笑话。”孔庆侠就坡下驴,刷的还剑入鞘,冷冷道:“胡鹏,改日等见了你家长辈,我再向他好好请教。与你动手,胜之不武!”

胡笑天微微一笑,浑然不把孔庆侠的话语放在心上,朝静心抱拳一礼:“神尼仗义执言,仁心爱民,胡某替客栈掌柜及投宿的客商们多谢你了。”

静心脸上微红,忙侧身闪开,轻声道:“胡施主言重了,静心担当不起。‘神尼’什么的都是虚妄之名,最好休要提起。”

那红衣少女嗤的冷笑一声,口中蹦出两个字:“虚伪!”

骆飚吓了一跳,得罪胡笑天事小,万一激怒了静心神尼,岂不是连累主人性命?忙不迭地把红衣少女拉到身后,轻咳一声,道:“妙法师太,所谓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起,请您大发慈悲心肠,让静心神尼随我兄弟赶去救人!若您不肯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兄弟二人愿意当场断指明誓!”

静心忙道:“施主,自残之举万万不可!师父,让徒儿去。”

妙法眉头紧锁,瞧着心爱的徒儿暗叹一声,抬手一指那红衣少女:“你们把她留下为质,我就让静心走一趟。否则免谈!”

骆飚和姚铁踌躇难决,那红衣少女毅然决然道:“二哥、四哥,别犹豫了,让我留下!你们护送静心快去快回,爹爹的性命安危最重要!”姚铁断然道:“二哥,我来照看雁子,送人之事便劳烦你了。”骆飚点点头道:“好!”朝妙法躬身一礼,沉声道:“多谢师太成全。待静心神尼诊疗完毕,晚辈会亲自将她护送返回,若有半点差池,晚辈愿奉上项上人头!”

妙法淡淡道:“老身要你人头有何用?你若不想后悔,信守诺言便是。”说着望了那红衣少女一眼,眼神深如湖水。

骆飚心底凛然,肃容道:“静心神尼,请!”

待骆飚、静心等上马离开,妙法自袖袍内摸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对那红衣少女道:“女施主,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老身不可能整日整夜盯着你不休息,请你服下这颗‘百毒绝命丹’。只要你不偷偷溜走,毒性绝不会发作。等我徒儿平安回到。我当会替你彻底解毒。”她之所以要等到此刻才使出逼人服毒的手段,其实正是担心遭到自家徒弟的强烈反对。妙法饱经风霜,阅人无数,不知见识过江湖上多少丑恶离奇的勾当。岂会被几句空口承诺打动?

姚铁脸色剧变,怒道:“老尼姑,你是什么意思?我等虽不是什么大侠豪杰,但从来说一不二,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居然想逼迫我家小姐服毒,真是白日做梦!绝对不行!”

妙法面沉如水,直直望向那红衣少女:“女施主,你怎么说?”

那红衣少女环目一扫厅上众人。忽的展颜笑道:“区区一颗药丸,与我爹的性命相比算什么?”倏忽一闪,跃到妙法身边,抓起药丸便吞入腹中。末了还砸砸嘴,笑嘻嘻道:“似乎有点蜂蜜的味道,甜甜的,一点不苦。”

姚铁急得额头青筋直跳,一个大步跨上。右手四指成爪,扣向妙法的肩头,厉声道:“老尼姑,把解药交出来!”

“放肆!”妙法信手一挥。一枚近半尺长的金针陡然出现,针尖闪动。瞬间刺了数下。姚铁啊的失声惊呼,身不由主地踉跄后退。但觉右臂如遭雷击,麻痹僵硬,盛怒下左手反握住背后的兵器,便欲拼死一战。那红衣少女及时喝止道:“四哥,住手!我已服下毒丸,难道你还想杀了师太吗?”姚铁又气又恼,又是自责不已,忽然反手啪啪连抽自己两记耳光,闷声道:“妙法师太,姚某如有得罪之处,请勿见怪。”妙法不置可否,收起金针,继续对付眼前咬了一半的馒头。那红衣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偏腿坐在她的身边,当的丢了一锭银子到桌上,扬声道:“掌柜的,快把你们的拿手好菜送上来,姑奶奶饿惨了!”

缩在角落里掌柜和伙计们面面相觑,终于壮起胆子移步上前,收拾桌子,清点银钱,重新送上酒菜,忙得脚不沾地。

妙法吃完馒头,看着一盘盘送到眼前的各色佳肴,低宣一声佛号,径直起身离席不提。那红衣少女得意的做个鬼脸,招呼姚铁共同进餐,举止轻松,似乎完全不把身中剧毒一事放在心上。姚铁则是心情郁闷,一张脸黑得如同大雨降临前的乌云。

胡笑天见状暗笑,正想结账走人,不料远处又是一阵蹄声响起,自另一方向奔来。过了片刻工夫,一群身背各式兵器的护卫簇拥着一对俊男美女走入客栈,他们大多身上沾染血迹,有的人臂膀上还缠绕着简陋的绷带,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血腥之气浓烈非常。那客栈掌柜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当场瘫倒,心中不住叫苦,今天究竟是撞了什么霉运,投店住宿的都是这等货色?

那对俊男美女首先留意到的是姚铁和那红衣少女,双方一对眼,同时皱紧了眉头。

“慕容杲!”“满红莲!”

“姚铁!”“独孤雁!”

原来率人连夜疾行的,正是慕容杲和红莲圣女!雷浩云被人劫走,火器总要失之交臂,令红莲圣女气得昏倒。待她醒转之后,略作休整,便要赶回去禀报任务失败的详细情形,以尽快请出教中高手追杀胡秀才。慕容杲自封为护花使者,当然一路随行服侍。他们本想入店暂时歇息一下,谁想到居然遇见了老熟人。

而让厅上众人霍然动容的,却是那红衣少女的身份——她竟然就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有着“烈焰魔女”之称的独孤雁。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姚铁二人都属于魔教教徒,而静心要拯救的重病垂危之人,恰是独孤雁的父亲,魔教长老独孤宇!

独孤宇在魔教十三长老中与“冷面修罗”项虎并称于世,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武功高绝,杀遍江淮,死在他手下的各路豪杰数以百计,因此被人冠以“血煞”之名。独孤宇冷酷残忍,双手沾满白道侠客的鲜血,乃是白道各门派恨之入骨的大敌。谁曾想这等顶尖的风云人物,居然也会感染重症,濒临死地?那孔庆侠反应极快,立刻点名道:“关师弟、张师弟、刘师弟,你们即刻动身。一人双马,给我把静心神尼追回来!”关宁等人微一点头,嗖嗖飞身而出。只要成功截住静心,不让她踏入商丘城。白道各派的心腹大患便会黯然病死,如此美事岂能错过?孔庆侠紧接着一声大喝:“捉住这对魔教狗男女!”泰山派众弟子轰然应是,仓啷啷拔剑出鞘,一片耀眼夺目的剑光荡起,脚下移动,将姚铁和独孤雁围在核心,赫然组成了一座剑阵。

姚铁、独孤雁面色凝重,分别握住身上的兵刃。按理来说。身份暴露之后他们应该立即突围,而不是坐以待毙,但独孤雁刚刚服下毒丸,岂能离开妙法师太身侧?那样的话与自杀何异?独孤雁低声道:“四哥。别管我,你自己杀出去!”姚铁皱眉道:“雁子,你说什么胡话?当四哥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吗?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跟他拼命!”

孔庆侠和陈峻拔剑分别对准了两人,冷笑道:“想逃走么?门都没有!不想死的话就束手就缚。封住穴道,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因顾虑静心目前处于魔教的掌控中,他们不得不抑制心中的杀机,打算生擒对方充作人质。有备无患。

慕容杲大笑道:“姚铁,这次注定你插翅难飞了!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上一回你依仗人多势众抢走我的风头,今天就轮到我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红莲圣女尖声笑道:“独孤雁,待会捉住了你,我要在你脸上划几刀,让大家瞧一瞧烈焰魔女到底有多美丽。哼,魔教贼子居然被评为武林七大美女,实在是没有天理,也不知是谁瞎了眼睛乱评价?”

独孤雁傲然道:“满红莲,姑奶奶就是比你漂亮比你动人,你不服气又能怎样?你别以为穿上一袭红衣就变成了美女,那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你身边那位慕容公子正是因为追求姑奶奶不成,才转而求其次,向你大献殷勤的。王八配绿豆,你们倒是绝配嘛。”

红莲圣女勃然大怒,转首瞪着慕容杲道:“慕容公子,你怎么从未和我提过此事?”

慕容杲额头冒汗,急忙分辨道:“红莲妹妹,你千万不要中了魔女的离间之计!当初我是受了她花言巧语的欺骗,差点坠入魔道,所幸我意志坚定,临危不乱,在最后关头摆脱了魔女的诱惑,与她彻底划清了界限,生死不两立!红莲妹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红莲圣女冷冷道:“要我信你也不难,你把独孤雁的人头拿来!”

慕容杲眼中杀机暴涨,狠狠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杀之何难?”转眼望向孔庆侠、陈峻,抱拳道:“在下乃慕容家的弟子慕容杲,敢问两位前辈可是泰山剑派的大侠?在下愿与诸位联手,替天行道,共同诛杀魔教贼子。”

孔庆侠哈哈笑道:“俺是孔庆侠,这是俺的师弟陈峻。不过这独孤雁中了妙法师太的‘百毒绝命丹’,已不足为虑,先杀了姓姚的即可。”万一张大凯他们没截住静心,至少还可以拿独孤雁做交换。若把两人都杀了,静心的下场也将大大不妙。

慕容杲一愣,眼底闪过一缕不为人知的惋惜,笑道:“原来是孔大侠、陈大侠,久仰了。姚铁乃是独孤宇座下的五虎将之一,擅使唐刀,刀法走的是刚猛迅疾的路子,当然比起泰山剑法那是大大的不如。你我联手出击的话,不出三十招应可取其性命。”

孔庆侠不屑道:“慕容公子,你太抬举小魔头了!不出二十招,且看我如何一剑斩首!”

慕容杲道:“是是,孔大侠剑法过人,内力精深,甚至有资格直接跟独孤宇单挑,又岂会把姚铁之流的放在眼里?不过为了防备他狗急跳墙,还请孔大侠允许在下一起配合出招。”

孔庆侠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慕容公子家学渊源,少年老成,既然如此有心要助俺一臂之力,孔某岂会推脱?”

姚铁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相互吹捧,气得肺都要炸了,但顾虑到群敌环伺,咬牙紧守住独孤雁身后,一动不敢乱动。独孤雁跺足催促道:“四哥,你快走呀!”以姚铁的身手要想突围并非难事,但固守不动的话,唯有死路一条。慕容杲冷哼一声:“把命留下,走什么走!”手指凌空一点,劲风嗤嗤射去,肆无忌惮。孔庆侠长剑同时一振,破空斜飞,斩向姚铁身侧空门。两人配合甚是默契,招式展开,左右交击,都是使出了全力。

就在这时,疾风骤响,两支竹筷仿佛闪电,一支飞向慕容杲的咽喉,一支射向孔庆侠的肩头破绽。慕容杲猝不及防,忙举掌急封身前要害,喝道:“是谁多事插手?”说着举目一扫,蓦地浑身剧震,失声叫道:“胡秀才?!”

红莲圣女和众护卫都是大惊,这才留意到端坐如山的胡笑天,想及对方一拳击飞雷浩云的可怕身手,人人心胆俱寒。慕容杲嗖的倒跃回众护卫中间,色厉内荏的叫道:“胡秀才,你为何要出手帮助魔教贼子?”

胡笑天眉心微皱,砰的一拍桌子:“滚!”

慕容杲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多话,一声不吭的掉头就走。众护卫急忙跟上,呼啦一声出门走了个干净。红莲圣女心有不甘地瞪了胡笑天一眼,只得无奈离去。(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履行承诺

耳听慕容杲、红莲圣女等打马远去客栈内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胡笑天一声冷喝便斥退了心高气傲的慕容杲孔庆侠等泰山派弟子都隐隐觉得不妙这神秘的青年剑客似乎是敌非友。而姚铁和独孤雁惊喜之余又深感迷惑江湖之中几时多了“胡秀才”这号人物?难道他也是魔教中人?

孔庆侠能被掌门委以重任可不是凡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物在决定下一步行动之前须得弄清楚胡笑天的立场。假如胡笑天要助姚铁二人脱身双方的力量对比将极大的不同。沉声道:“胡公子你这是何意?即使你武功过人一旦触犯了武林大忌必将沦为江湖公敌寸步难行。”.

胡笑天起身说道:“孔大侠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姚铁、独孤雁并未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一个是舍命救父孝心可嘉一个忠肝义胆尽职尽责泰山派何必欺人太甚呢?退一步说即便你等杀了姚铁难道不担心遭到独孤宇的血腥报复吗?届时泰山派下恐怕将血流成河!胡某想居中做个和事老恳孔大侠撤去剑阵双方和平相处如何?”他适逢其会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若眼睁睁地瞧着姚铁、独孤雁被杀岂不是令所有魔教弟子寒心?他的目标可是成为魔教教主正如战锋独闯雷家堡一般一名领袖必须展示出维护下属的能力才会让魔教同门信服。尽管这样一来。他隐瞒身份的计划要汤也顾不得太多了。

孔庆侠神色古怪摇头笑道:“胡公子如此夸赞他们两人莫非不知道魔教贼子的可恶该杀之处?你若站到魔教一边。就是与我白道各门派为敌罪无可赦!”

胡笑天微微笑道:“孔大侠泰山剑派几时成了武林盟主竟敢代表白道各大门派定人罪名?难道胡某是被吓大的吗?”

孔庆侠脸色微红皱眉道:“胡公子既要出头说项依照江湖规矩总得露两手不然凭什么让俺们信服?”

胡笑天道:“那胡某就献丑了!”举手一拂抄起一根竹筷。口中轻喝道:“小心!”竹筷嗤的微晃刺向身边最近的一位泰山剑派弟子。那弟子本就神经紧绷见状撤步半转身长剑顺势一挥()。毫不犹豫地斩向对手胸口眼看剑光堪堪劈落蓦地手腕脉门处刺痛长剑当啷坠落脚下。但见人影闪过剑光此起彼伏。长剑当啷坠地声络绎不绝眨眼间已有五六人手腕中招原本严密无隙的剑阵立现破绽。孔庆侠一声怒叱:“站住吃俺一剑!”长剑直直劈落。意图阻止胡笑天的破阵之举但胡笑天有如游鱼出没。倏忽来去左右穿梭。硬是在众弟子中破开一条道路。任谁躲闪或是出剑拦截都挡不住他随手一刺被刺中者唯有弃剑惊呼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胡笑天绕行一圈已将泰山派众弟子的手中剑尽数击落忽的右脚踏出踩在一柄长剑剑柄只见剑光跳跃长剑飞起直入他的左手掌心。胡笑天握紧剑柄拧腰回首当的格住孔庆侠的长剑内劲一震一绞两把长剑咔嚓同时折断。陈峻眼见有机可乘剑尖悄然飞旋刺向胡笑天小腹哪知胡笑天右手一扬竹筷如箭怒射向他的眉心要害正是攻敌之必救。陈峻大惊回剑疾扫把竹筷绞成粉末蓦地冷风扑面胡笑天竟抡圆了断剑以开山裂石之势当头斩落单论气势之刚猛霸道尤胜泰山剑法数分!

当!剑锋交触火星飞溅一截断裂的剑刃滴溜溜旋转着夺的插入大梁颤动不休。

胡笑天随手丢开断剑淡淡道:“孔大侠、陈大侠胡某学艺不精失手毁了两位的佩剑得罪之处勿怪。”

孔庆侠和陈峻手握断剑愕然呆立脸火辣辣的热得难受恨不得地有条裂缝好钻进去。严格说来他们并未在比剑中落败不过考虑到对手的年龄和人数的劣势他们也不好意思换剑再斗只能咬牙吞下这枚苦果。泰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姚铁和独孤雁瞧着一地明晃晃的长剑惊佩不已胡笑天仅凭一根竹筷便破掉了泰山派的剑阵尽管其中有取巧的成分仍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换做他们破阵的话不斗个天崩地裂鲜血淋漓才怪哪有这种举重若轻的风范?

其实类似这等环环紧扣的剑法大阵破阵时难就难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只要你击破其中的一环整个阵法便破绽百出()。胡笑天吃准了对手不擅长近身搏斗的特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忽然出手凿穿剑阵登时令泰山剑派众弟子进退失据又加场地狭窄不利于他们发挥剑法的特性诸般因素叠加才导致剑阵瞬间崩溃。另外胡笑天考虑到孔庆侠、陈峻都是剑术名家正面交锋的话百招之内难分胜负于是发挥灭世霸王决的霸道之劲辅以剑术要诀将他们的兵器震断迫使对方无颜再攻。否则的话这间客栈即使面积大十倍都一样要被双方沸腾的剑气拆毁干净。

孔庆侠和陈峻对视一眼暗暗后悔让张大凯等人走开不然五兄弟联手怎么的都要扳回一局拼死把这姓胡的拿下。如今剑阵已破众弟子胆气已泄再欲强行格杀姚铁是力有未逮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怕是要暂时低头了。

孔庆侠道:“你投机取巧占得风不算是真本事!俺们今夜便饶过姚铁不杀跟他一个机会逃命。下一次再照面的话我泰山派誓倾尽全力斩杀此魔!”袖袍一拂。转身就走。众弟子忙捡起长剑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姚铁不禁暗吁一口长气抱拳道:“多谢胡兄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胡兄从东西南北哪一路来?敬奉的是哪一位神仙?”他怀疑胡笑天同是魔教教徒。因而用魔教内部的切口来进行试探询问对方归属于哪一位长老管辖。

胡笑天笑道:“祁连一脉连雪峰全令旗盖西北。独孤长老名震江南在下仰慕已久了今夜能与姚兄结缘幸甚。”

姚铁心下恍然难怪他肯冒险挑战泰山剑派原来彼此同是魔教弟子。正色道:“胡兄剑法超卓敢作敢为是条汉子!姚某有一不情之还望胡兄答允。”

胡笑天道:“姚兄但说无妨!”

姚铁见他如此干脆。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够爽快!胡兄泰山派三大高手已动身前去狙击骆二哥、静心神尼一行用心可谓歹毒!我担心骆二哥双拳难架群狼误了大事。须即刻赶往支援但又放心不下雁子的安危因而想胡兄代为照顾一二()。这份援手之情姚某必铭刻在心。”相对于独孤雁的安危。独孤宇的生死无疑更为重要两害相衡取其轻。他必须与骆飚联手把张大凯等人击退保证静心能顺利救人。无奈之中。他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仅有一面之缘的胡笑天身但愿对方看在独孤宇的面子继续帮忙。

独孤雁叉腰道:“四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用人照顾?咱们好端端的为何要欠他一份人情?”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姚铁会提出这种要求略一沉吟慨然道:“姚兄只管放心去有我在谁都别想难为独孤小姐!”俗话说锦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能在关键时刻出一把力即是与独孤宇一脉结下一份善缘。说不定在将来争夺教主的微妙关头独孤宇的倾向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然要想争取这种老狐狸的支持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先打好基础总是对的。

姚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抱拳一礼:“胡兄辛苦了!”双足一顿嗖的跃出门外倏忽远去。

独孤雁也清楚姚铁此去关系到父亲的生死并未多说什么废话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转向胡笑天下打量他两眼冷冷道:“胡公子我郑重声明我有能力自保不需要陌生人多余献殷勤。”

胡笑天道:“独孤小姐你错了胡某不是要向你献殷勤而是在履行对姚兄的承诺。”心中暗叹明明想远离江湖所谓的美女却偏偏沾这烫手的山芋甩都甩不脱真是事与愿违。幸好独孤雁是天生的大小姐脾气习惯了被人恭维奉承自己只要对她不假辞色冷面相对应该不会令她产生什么遐想误解。

独孤雁身为武林七大美女之一眼高于顶自信之极也不知遇见过多少青年才俊眼见胡笑天神情淡漠以为他是在故作深沉冷峻好激起自己的兴趣不由暗暗冷笑姑奶奶什么招数没见过这等幼稚的伎俩也敢拿出来献丑?下巴一扬冷笑道:“先前便觉得你虚伪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你记住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以后决不许以任何借口来纠缠我。”

胡笑天愣了一愣不禁好笑:“独孤小姐胡某已经娶妻成亲乃是有家室之人你无需多虑()。”

独孤雁厌恶地瞪了他一眼皱眉道:“姑奶奶最讨厌你们这种娶了妻子却又四处招摇撞骗、拈花惹草的贱男人!你敢说离开家门之后你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摸着良心问一问当你在外边逍遥快活四处留情时可曾想过独守空房的妻子?”

胡笑天被她问得张口结舌额头直冒虚汗。仔细想想一路以来和李玄儿、阎九、秦可儿纠缠不清与唐雪、衣舞凤旧情难断简直可以用“风流”二来形容如何对得起痴心一片的苏玉卿?

独孤雁嗤笑道:“怎么样被姑奶奶戳中痛处了?无言以对了?胡笑天我承认你武功不错但为人品性实在不佳所以你主动从我眼前消失。以免影响姑***心情。诶同是姓胡的一个痴情感人一个滥情花心。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胡笑天反手擦了擦虚汗忍不住问道:“不知独孤小姐说的是哪位青年豪杰?他又做过什么痴情之举?”

独孤雁眼睛一亮缓缓道:“难道你未听说过他与本教衣长老的惊世之恋?遥想当年他仅仅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而已却为了衣长老不惜拔剑独战群雄血战千里直至最终叛离山门无怨无悔!这等痴情专一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值得托付终身。你和他相比判若云泥连替人家提鞋子也不配!”

胡笑天浑身燥热难挡低声道:“莫非你说的是衡山派的那个弃徒?”饶是他脸皮再厚听到独孤雁的称赞亦觉得如芒在背。又不便当面承认自己和“胡青鹏”实为一体大是尴尬。

独孤雁道:“正是他!胡公子两相对比你不感到惭愧吗?”

胡笑天苦笑道:“惭愧当然惭愧。我的确对不起那些深爱我的女子。”

独孤雁恨恨道:“为什么世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人?以君之才犹要发出‘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感叹。诶江湖之大武林之广。谁又肯为了我舍弃一切横剑冷对群雄?”

胡笑天挠头道:“独孤小姐有倾国倾城之貌。仰慕者多如过江之鲫还怕找不到真心相处之人吗?”

独孤雁冷笑道:“浅薄!夏虫不可以语冰也!贪慕美色者如慕容杲之流。姑奶奶根本懒得多瞧一眼。”脸颊忽然转红垂首望着足尖低声道:“听闻衣长老失踪之后他已拜教主为师于雪山之巅苦修神功。当他神功大成游历江湖之时我一定要……”最后几个音调渐渐低微任谁都听不清楚。

胡笑天心惊肉跳深悔答应了姚铁的求暗中咬牙发誓绝不让独孤雁知晓自己就是玄宗的关门弟子!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独孤小姐时间不早了你不用沐浴歇息吗?”

独孤雁啊的一声低呼叉腰嗔道:“你这人好生讨厌为何偷听人家的心事?我命令你把听到的统统忘掉!不然我要你好看!”说罢不待胡笑天答应像是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胡笑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日一早千万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孔庆侠留下两位弟子在客栈中等候张大凯等归来余者随他护送妙法师太直奔亳州。独孤雁作为人质自然要同路而行。泰山派众弟子血气方刚实在难抵美色诱惑不住地朝她打量窥视。独孤雁不胜其烦索性单人独骑堕在队伍后头与孔庆侠一行拉开十余丈的距离。

刚奔出数里地只听蹄声得得一匹快马赶了来。马背的骑士身材高大衣着普通大约五十多岁肤色黝黑头发苍白马鞍旁挂着一柄破旧的长剑乍看去像是一位浪迹江湖的无名剑客。他经过独孤雁身旁时放慢了马速斜眼瞥视呵呵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赶路?要不要老夫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独孤雁闻到他身散发的酸臭酒味不快地皱了皱眉怒道:“老酒鬼别来骚扰姑奶奶()!快滚!”

那老剑客哈哈笑道:“小姑娘人海茫茫你我萍水相逢即是缘分不浅何必恶言相向呢?说不定当你遇到困难之时老夫还可以拔剑助你一臂之力。”

独孤雁又是好笑又是郁闷怎么跑来献殷勤的换成了这种三流货色?厉声道:“老匹夫让你滚就滚快点再啰嗦的话姑奶奶赏你一鞭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老剑客嘟哝道:“怎么如今的年轻人都不懂得尊老爱幼了?”边说边按缰缓行与独孤雁错开两匹马的身位左顾右盼嘴里哼起西北小调悠然自得。

独孤雁耳边萦绕着那讨厌的声音走了片刻便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回首叫道:“老家伙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那老剑客眼睛微张故作诧异道:“小姑娘你说什么?老夫是去亳州拜访老朋友须从此路经过并非有意跟踪你呀。”

独孤雁哀叹道:“不是?!你也去亳州?”

易容装扮成老剑客的胡笑天笑道:“是呀。小姑娘你去亳州做什么?要不要老夫充当你的向导?周家的牛肉馍、城西回回的羊肉汤、马大婶的油酥烧饼、高家坊的烧酒都是人间难寻的美味。有老夫带路指引的话你就享口福了。”

独孤雁寒着脸道:“姑奶奶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向导!还有一路之别跟我说话也不许哼唱淫俗小曲!”手掌在腰间一抹皮鞭跃入掌心信手一挥鞭梢啪的卷过登时把路边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击断。

胡笑天赞道:“好功夫!”与独孤雁的眼神一触立即识趣的闭紧嘴巴。独孤雁得意的哼了一声扬起头颅仿佛一只得胜归巢的天鹅心情莫名的好转起来。

第十五章 仗剑护花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