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天下》 第一章 楔子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血溅街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暗夜窥秘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以寡敌众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生死一线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残酷厮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不速之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明教神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两败俱伤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临死反击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意外拜师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千里逃亡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红颜祸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风波再起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快剑浪子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萍水相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雨夜怒风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烟雨双煞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身份败露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唐门高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伉俪情深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一剑惊魂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生离死别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初上衡山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青之大鹏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忍辱负重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武道之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初试身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佛道相争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因祸得福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比武大赛(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卑鄙小人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冰山少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重见故人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烈女神枪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隐秘私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斗智斗力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死中求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暗室囚徒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皇城来客(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皇城来客(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归宗认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图穷匕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特别说明篇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暗使毒计(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暗使毒计(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天云狂变(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天云狂变(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卷卷后语及人物列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初入江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衣舞清风(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衣舞清风(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被困狼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人面兽心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血染剑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魔教长老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武林夜话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少年情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阴阳双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魔剑屠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观水舞剑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杀人灭口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毒蝎追命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十招之约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再见丽儿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美若精灵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联手杀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酒楼风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意外邂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左右为难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炼魂鬼火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陷身虎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更上层楼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四章 风雨欲来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五章 变生肘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六章 翡翠蝴蝶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卷后语及人物列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患难真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孤身诱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美人情重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杀出重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洞庭偶遇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秘芨之争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恶人挡路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断魂毒针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江上追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智胜强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醉仙剑影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危机初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走为上策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双剑争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永不后悔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百口莫辩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心剑合一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相思绝命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邪踪再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淫徒逞凶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九尾妖狐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巧戏强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山寨春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四章 独闯毒阵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五章 金蚕蛊王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六章 羽落寒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卷卷后语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复仇火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虎落平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铁汉柔情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雪山圣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魔教教主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连闯四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魔教秘闻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八章 亡族之虑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九章 禁功修行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章 古寺奇遇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一章 改头换面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二章 惊艳一瞥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三章 明教圣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四章 大隐于市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五章 如履薄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六章 回绝婚约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七章 独探金斧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八章 强者为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十九章 订立盟约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章 艰难抉择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一章 情难自禁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二章 兄妹情谊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三章 如虎添翼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四章 青楼探秘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五章 引狼入室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十六章 成败之间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一章 两全其美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二章 惊天秘密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三章 冷面修罗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四章 魔龙再现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五章 东进中原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六章 剑随心动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第七章 教训美女 本小说为转载作品,版权归作者和起点中文网所有,经起点中文网要求,内容已经删除! 关于恢复更新 再次登录起点,感慨良多。 最后一次作品更新已经过去了六年,许多读者都已走出学校,在社会上打拼,甚至如我一般结婚生子。六年的分别,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仍有勇气回来,面对新旧读者挑剔的目光,去努力完成一部被人打上“tj”标签的小说。 第一:当年为何忽然中断更新,彻底人间蒸发。[]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停止更新,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是当时的我已经无法再写下去。六年之前,我年轻气盛,名利之心太重,一边写作,一边抱怨没有读者欣赏,以致于失去了创作的热情与冲动。每个月看着那可怜的点击率,竟生出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最后干脆停笔,一走了之。其实这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是对读者的不尊重,在此我要郑重道歉。第二个原因,则是工作上发生极大的变动,被某位领导发配到艰苦地区,惨遭株连。而我的一位朋友,不止丢了工作,还失去了自由。第三个原因,六年之间经历了普通人的一切,失恋、再恋、结婚、生子,然后拼命工作,重新爬了上来,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写书。第四个原因,总有人不停的指责谩骂,动不动拿金老先生来压我,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不写不看了,就不会再烦心了。 第二:现在为什么忽然恢复更新 由于工作上的变动,暂时调入政府部门挂职一年。挂职期间,时间很多,无聊之中又重新开始写作。先是用半年左右写了一部玄幻小说“堕落之旅”,反响平平,想了想还是回过头写武侠吧。然后上网一查,《笑傲天下》居然还在起点连载,没有被删除。所以就打算把这部小说的后半部分写完,算是对读者,对网站的一个交代。 这次回来,就是要完成自己当年的一个小小心愿。写得好也罢,差也罢,希望各位看官多多包涵,如果能给点掌声,不胜感激。如果有时间,大家把以前的章节看一看,很可能都忘记了罢。 第三:关于更新及后续故事发展 写传统武侠和其他故事题材相比,要花费两三倍的时间,更要付出真正的心血。写玄幻小说我可以保证每天四千字,半年写六七十万字,但写武侠题材时就不行了。假如您希望本文天天更新,请绕行。也真诚恳求各位读者,不要因为更新速度较慢,就狂喷口水。 由于时间间隔太久,身为作者的我,居然都忘记了作品中的许多伏笔,对于角色的塑造、故事的发展可能会与原来有所偏差。假如出现谬误,希望读者朋友们能及时指出,以便前后对应,不至于惹人讥笑。 第四:关于主角的性格转变 主角开始闯荡江湖时,受到名门正派多年的熏陶,是一个热血冲动、黑白分明的少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侠客,刚刚体会到男女间的朦胧情感。 四年之后,他已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经历过生离死别,经历过阴谋仇杀,经历过背叛与谎言,已经不再单纯,不再幼稚。而且他的身份地位,包括对人生未来的规划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若再以“胡青鹏”的标准去判断“胡笑天”的行为准则,显然是不合适的。正如我们每一个人,你十六岁时所想所做所关心的,绝对和你二十岁时截然不同。 想到什么就随手写了什么,不讲什么章法文笔,只想表达心中所思所想。总之,后续章节将会陆续登出,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附:5月1日更新第六卷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第八章 无情无义 胡笑天等人在预定好的客栈安顿完毕后,便出来用饭。除了他们之外,客栈内尚有四五桌客人,看上去都是江湖中人打扮,但兵器服饰各异,显然来头有别。 众伙计不待吩咐,将预备好的酒菜流水似的端上。不一刻,酒菜上齐,香味四溢,引人垂涎。藏在盘灵儿怀中的赤耳雪狐早就按耐不住,不等众人举筷,哧溜一声,抢先跳到桌面上,一口叼住了焦黄鲜嫩的烤鸡,“咔嚓嚓”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众人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盘灵儿又爱又气的拍了它一下脑门,嗔道:“小白,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你把好东西都霸占了,其他人吃什么!”原来这雪狐通体银白,十分可爱,她灵机一动,就帮它取了个“小白”的名字。小白抬起头白了她一眼,两只前爪按着烤鸡继续大吃猛吃,没有丝毫的愧疚。 胡笑天笑道:“灵儿,狐狸天生就爱吃鸡,别管它了!叫店家再送一盘上来就是!” 忽听邻桌一声惊咦,一位面容白净,身材清瘦的灰衣道士侧首望了过来,讶道:“是‘赤焰灵狐’!”他霍然起身,遥遥行礼道:“各位施主,贫道乃是终南山金台观观主曲至虚,多有打扰了!请问这只赤焰灵狐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精华内敛,气度超脱,背后斜插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胡笑天忙起身回礼道:“道长客气了!我等在路途中偶然遇见猎鹰在追逐这只小狐狸,一时于心不忍,便出手救了它。哪知它极有灵性,事后竟不愿离我们而去,非要和我们一同上路。既然道长认得它的来历,不如给我们讲解一番如何?” 曲至虚啧啧叹道:“你们的运气太好了!这赤焰灵狐是狐类中的极品,初时全身毛发火红,长大之后逐渐蜕变为银白色。它嗅觉灵敏无比,驯服后有千里追踪的奇能。而且它乃天生至阳之物,血肉、骨骼、脏器等都有壮阳奇效,作用比人参鹿茸还强十倍,是我们道家炼丹一派梦寐以求的上好材料。你这只灵狐仅差双耳未曾变色,至少活了百年了,可以说是稀世珍宝!”顿了一顿,又道:“若施主肯割爱相让,贫道愿出高价购买,价钱嘛绝对会令你满意。” 盘灵儿急道:“大哥,这道士想要用小白来炼制丹药,千万不能把小白卖给他!” 胡笑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曲道长,不好意思!这灵狐深得我妹子的喜爱,哪怕你出的是天价,我也不会卖的。何况终南山方圆千里,决不仅有一头灵狐,道长不妨再费心找找?” 曲至虚长叹道:“赤焰灵狐岂是那么容易遇到的?贫道在终南山中住了二十年,就从未有这么好的运气。既然施主不愿割让,贫道自然不能强求。但切记‘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一旦这灵狐被带到闹市的话,难免会有人觊觎。请你们小心为上!” 胡笑天道:“多谢道长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曲至虚点点头坐了下来,但目光仍不时望向懵懂无知的小白。 盘灵儿眉心微皱,压低声音道:“大哥,我看那道士没有死心,明买不成后,恐怕会用阴谋诡计!” 胡笑天环视周围众人一眼,淡然道:“任何人想夺走小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再说单靠你自己的本事,就足以保护它了。” 盘灵儿得意的一扬俏脸,跃跃欲试地笑道:“那是!如果有哪个笨蛋不怀好意地靠近小白,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双手烂掉!”她用毒之术大成之后,一直想好好表现,却苦于没有机会,不禁郁闷之极。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一声轻笑,一把轻柔悦耳的女声道:“小妹妹,你怎么如此狠心呀?当心长大后嫁不出去!”声音方落,一位白衣翩翩、面如冠玉的少年飘了进来,双眸如星,隐隐含着别样的媚意,瞬息之间已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只见她身材窈窕,肤色白嫩,明明是绝色美女却做男子打扮,透着一股俊雅风流的帅气,仿佛世间的尘埃污垢都沾染不到她的身上。 盘灵儿却对她没有好感,瞪着她道:“你看清楚,我才不是什么‘小妹妹’呢!喂,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看起来不阴不阳的,难道是传说中的人妖?”她最反感人家把她当成小女孩,因此反击的言辞相当激烈,针锋相对。 那白衣美女表情一僵,笑容就此冻结在脸上,显然是从没得到过如此评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见这么帅气的美女吃瘪,“哈哈哈!”角落里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白衣美女脸色骤变,回首冷冷地道:“慕容青田,你莫非是耳朵聋了,听不见有人嘲笑我吗?” 这时众人才发现有一位青年乖乖地站在她身后,如影随形,仿佛一只驯服的猎狗。那慕容青田转首怒视着仍在大笑的汉子,喝道:“不许笑了!小爷不杀无名鼠辈,快报上名来!” 那汉子笑声一沉,原本蓄意隐藏的气势陡然爆发出来,如同一头露出牙齿的雄狮,眼里射出如霜杀气,冷冷道:“慕容青田,你狂什么狂?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老子的名头四处逞威风吗?什么‘慕容八俊’,狗屁不是!大爷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厉万杰是也!” “厉万杰!”“老天,居然是他!”其他江湖豪客莫不动容,靠近厉万杰的赶紧移步闪开,神情惊惧。 胡笑天看了李山一眼,李山已知其意,低声道:“厉万杰是**风云榜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绰号‘独狼’,一向独来独往,行踪飘忽,勇猛好斗,每战必杀尽对手,几乎不曾留过活口。不论黑白两道,均有无数仇家,是个极难惹的人物。慕容青田不知天高地厚向他叫阵,是踢到铁板上了!” 慕容青田一呆,顾忌对手狠辣无情的风格,不由有些踌躇。那白衣美女淡淡道:“慕容青田,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死心塌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原来都是骗我的吗?我今日被人如此羞辱,你要做缩头乌龟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慕容青田被她拿话一激,热血上涌,大喝道:“玄儿,你看我杀了此人!”双手在腰间一抽,亮出两柄短刃银钩,当的一声互击壮胆,上下交织,径直冲了过去。他忌惮厉万杰武功强横,这下出手已经使出绝招,双钩交错变幻,迅捷如电,在空中化出无数虚影,教人看不透真正的攻击落点。 厉万杰手腕一抖,两支竹筷似箭般急射而出,后发先至,准确无误地射向慕容青田的双眼。慕容青田心头大骇,电光火石间错步闪让,只听嗽的一声轻响,竹筷擦着面颊飞过,凌厉的劲风将他脸部刮出一道明显的血痕。厉万杰冷冷道:“慕容小儿,招子放亮点,你不是我的对手!刚才仅仅是警告,你再不识相滚开,别怪厉爷我无情!” 慕容青田骄纵横行惯了,在众人面前如何下得了台?怒道:“该滚开的人是你!”足下一蹬,腾空跃起,银钩挥舞,又快又狠地划向厉万杰的咽喉。 厉万杰眼中凶光一闪,叱道:“找死!”反手拔出背后的钢刀,呼的劈向对手的银钩。 胡笑天斜眼看去,那白衣美女神情自若,仿佛正在搏杀的两人跟自己毫无关系。她似乎早预料到会有什么结果,并不在意两人交手的情况,眼波流转,忽的看到了趴在桌面上的小白,眼睛一亮,如同发现了世上最美丽的宝石,射出炽热的光芒。胡笑天心下警惕,觊觎灵狐的人又多了一个!那白衣美女似有所感,迎上胡笑天的目光,微微一笑,腰肢轻摆,说不出的妩媚诱人。胡笑天虽然心志如金刚,但猝不及防下仍感到目眩神迷,差点被她控制了心神,心底暗暗惊讶,原来她竟然身怀极高明的迷魂惑心术!当下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当当数声巨响,火星飞溅。 慕容青田闷哼一声,落地后踉跄倒退,双手虎口尽裂,银钩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嘴角渗出了一缕血迹。他尽管是年青一代中的高手,但对手可是纵横江湖多年的**魔头,两人相差何止一筹! 厉万杰冷笑道:“慕容氏名头响亮,家传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嘛!慕容小儿,今日你若自断一臂,我就饶了你的小命。否则……” “我呸!”不等对方说完,慕容青田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厉万杰,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慕容氏?即使你能打败我,并不代表你能击败我慕容氏的其他高手!我宁死都不会向你乞讨饶命的!” 厉万杰点点头道:“好,有骨气!我成全你!”单掌一按桌面,飞身跃前,刀光一闪,笔直地劈向慕容青田的胸口要害。慕容青田双钩拼死回挡,又是当的一声,双钩脱手飞出,他口中狂喷鲜血,一跤坐倒在地。厉万杰手腕翻转,刀锋一横,毫不留情的斩向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人影疾闪,李山凭空出现在厉万杰身侧,人未至已大喝一声:“看刀!”宝刀带鞘斜斩过去,刀风呼啸,劲气如山。 厉万杰但觉一股冷厉的刀气急速逼近,不敢托大,身子一侧,反手刀急削而上。人影乍合即分,却没有半点金铁交击的声响。厉万杰按刀而立,目光炯炯发亮,赞道:“小兄弟,好刀法!你和这慕容草包是什么关系?为何不许我杀他?” 李山不卑不亢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慕容氏和我丐帮交情菲浅,慕容子弟有难,我不能不救。何况宝鸡城内云集了众多白道高手,厉前辈若杀了慕容青田,只怕惹起众怒,群起围攻,对前辈的大事不利。” 厉万杰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忽然醒悟过来泄露了口风,立即住口不语,仔细端详李山两眼,哈哈笑道:“李兄弟,你是个人才呀!精明强干,武功了得,看来下一任丐帮帮主非你莫属了!” 李山暗呼厉害,厉万杰的反击狠毒之极,存心是要给他制造麻烦。这句话若传到丐帮弟子耳中,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使他们师兄弟间出现裂痕。正色道:“厉前辈莫要信口开河!我丐帮内部的事情,还由不得外人来说三道四!厉前辈蓄意改变行装,混迹于常人之中,所谋者必定非比寻常吧?难道这客栈里面,有人藏着什么奇珍异宝不成?” 此话一出,群相耸动,在座之人相互打量,纷纷低声猜测议论,嗡嗡地响成一片。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能让独狼动心的东西决非凡品。放眼看去,倒是胡笑天这帮人嫌疑最大。 厉万杰脸色微变,分明是被触到了痛处,话已至此多留无益,猛的一跺脚穿窗而出。人在半空左手一扬,一块碎银夺地射到桌面上,深深地镶了进去。 “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曲至虚率先鼓掌叫好。“李少侠不畏强敌,一语惊退独狼,这份胆略、这般见识谁人可及?武林中从此又多一颗新星了!”“正是!”“李少侠够英雄!”其他江湖人大声附和,马屁齐飞。 李山懒得理会这些动嘴皮子的人,趋前数步封住慕容青田的几处穴道,令他暂时停止吐血,然后一手按住他的背心,运起真气替他疗伤。慕容青田低声道:“多谢李兄相救!”自己掏出一个绿色瓷瓶,连吞了数颗药丸。片刻的工夫,慕容青田的脸色大为好转,抬眼四周一望,神色剧变,腾的一跃而起,惶恐焦急地大叫道:“玄儿,你在哪里?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快出来!”原来那白衣美女已然不知所踪,悄悄的消失了。 盘灵儿冷笑道:“不要叫了!你的大美人已经出门走了,抛下你不管了!” 慕容青田双目充血,大喊道:“你胡说,玄儿决不会抛弃我的!”拔脚奔出门外,放声大喊:“玄儿,你在哪儿?玄儿、玄儿……”声音渐渐远去,终被风声掩盖。 李山摇头轻叹,那白衣美女如此无情无义,根本不把慕容青田放在心上,可怜慕容青田尚不自知,哪怕死缠烂打下去,又能得到什么好的结局? 夜深人静,北风呼啸,客栈内静悄悄的,几盏灯笼在屋檐下摇摆着,映出淡淡的残影。 胡笑天忽的自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握住了枕边的长剑。在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夜行人破空的细微声响,而对方的目标赫然就是他歇息的客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胡笑天暗暗讶异,难道已有敌人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企图半夜行刺?立刻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在黑暗中握剑戒备。 忽听砰的一声闷响,屋顶上传来劲气相撞的声音。但闻宋谦沉声道:“朋友蒙头盖面来此窥探,究竟是何居心?”说话间手底不停,刹时与对方拆了数招。苏浩然、南宫仇等人听见异声,纷纷飞身出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那蒙面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抽身便走。苏浩然正好挡住他的去路,大喝道:“给我留下罢!”铁拳展开,仿佛一面密不透风的石墙,又隐含着极厉害的杀招,攻守兼备,势如铁棰。 那蒙面人冷喝道:“未必!”人如鬼魅般冲进拳影中,足尖轻点,不可思议地点上苏浩然的拳背,借力高高跃上半空,顺风滑翔,转眼没入了远方的夜幕中。 宋谦一震,眼角正好瞥见李山跃上了屋顶,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眉头紧锁,暗道:怪哉,这蒙面人居然施展的是白云宗的密传绝学“蝶舞魅影”轻功!难道白云宗的人对胡四公子感兴趣不成?这一路的行程开始渐渐复杂了! 第九章 拔刀相助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放亮,众人就被一阵喧闹嘈杂声吵醒。客栈伙计一打开门,数十人便蜂拥而入,差点把他踩成肉酱。那些人有的手里拿着烫金的拜帖,口中不住大叫:“李大侠住在哪里?我家主人有请!”有的穿金戴银,派头不小,急切地喊道:“李大侠,兄弟乃小孟尝吴达,请赏脸一会!”有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吼道:“李大侠,卢某人想和你切磋刀法!是英雄好汉的就出面应战!”有聪明的问清楚李山住宿的房号,领先一步直奔而去。 仅仅是一夜之间,李山单刀气走厉万杰的消息已传遍全城,黑白两道均受到强烈震撼。那厉万杰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强横无匹的风云人物,却受挫于李山刀下,绝对是轰动江湖的新闻。而且李山如此年轻,更令得知此事的人感到不可思议。有的人削尖脑袋想和他拉关系,攀交情,认兄弟;有的人却嫉妒他年少扬名,妄想将李山打败,夺过他头上耀眼的光环。于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约而同地争相涌来,撞到了一处。[] 胡笑天刚穿戴整齐,人影一闪,李山推门钻了进来。胡笑天奇道:“李兄,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李山苦笑道:“胡兄,你没有听见外面那帮人的叫喊声吗?我若不赶紧躲开,怕是要被他们踩死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胡笑天自门缝望出去,只是眨眼的工夫,数十人先后奔到李山门外,把门窗围得水泄不通,“李大侠!李大侠!”的叫声震耳欲聋。胡笑天咋舌道:“看来做个名人也不容易啊!” 李山叹道:“胡兄莫要说风凉话了!我独自一人如何能够应付他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实在是头痛啊!待会他们找不到我,必定会逐间搜索客房。快帮我想个法子混出客栈先,不然人越聚越多,我就插翅难飞了。” 片刻之后,胡笑天带着十数名护卫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李山换了衣裳混杂其中,神不知鬼不觉。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几乎都未曾见过李山的相貌,竟无人留意到他已从身边经过,兀自在院中大喊大叫。 众人转过街角,回头见无人跟踪,李山才算舒了一口长气。胡笑天笑道:“李兄,客栈是暂时不方便回去了,不知你今日有何打算?” 李山摇摇头道:“我对此地并不熟悉,亦无故交旧友,任由胡兄安排好了!” 胡笑天拍手道:“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天意留人,我们就一起去拜祭炎帝吧!”举手一指西南方,接着道:“炎帝乃华夏始祖之一,又号神农,母任姒游常羊山感而生帝,长于姜水,因以为氏。炎帝以农为本,教民耕稼;创立日中为市,开创原始贸易;他遍尝百草,和药济世,功德延续百代。因此被民间尊为农业之神、太阳之神、医药之神,与黄帝共同被尊奉为华夏之祖。常羊山即位于宝鸡城郊,其上建有炎帝祠堂,香火已延续千余年。我等生为炎黄子孙,经过祖先陵墓,岂可不瞻仰一番?” 李山恍然道:“我只晓得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原来神农就是炎帝!呵呵,胡兄到底是读书人,通晓历史典故,比我这个粗人强出百倍。炎帝慈悲天下,为了百姓不计个人生死,这种人值得李某一拜!” 于是胡笑天令人回去牵马,并通知宋谦暂缓一日上路。不一刻,南宫仇、苏浩然、盘灵儿等牵着马赶了过来。因为同行的魔教弟子大都是九夷族人、蒙古人,信奉的是战神蚩尤,不适合去拜祭炎帝,所以胡笑天将众护卫都遣了回去。当下众人匆匆用过早点,直奔城郊。 城内虽然繁华热闹,城外却是冰雪遍野,四顾苍茫。众人出发前已问清了道路方向,策马徐行,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常羊山脚。 山脚下长了一片稀疏广阔的松林,直蔓延到山坡上,犹如千百位披挂银色盔甲的武士,默默地守卫着这片陵墓。风吹过,树岿然不动,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油然而生。众人为表心中崇敬之意,尽皆翻落马鞍,牵马步行而上。 入林不远,李山脚步忽然一顿,仰起头分辨着风中送来的气味,沉声道:“有血腥味!”大漠中残酷恶劣的环境,刀与血的锻炼,已使他具有了野兽一般的警觉,能够察觉周围任何异常。 苏浩然淡然道:“李大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跟我们没有关系,何必去理会他人的闲事呢?” 李山眉心一皱,道:“苏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侠义中人所为!万一此刻是我丐帮弟子遇险,我岂能不闻不问?胡兄弟,你们出身富贵,和江湖仇杀毫不沾边,最好明哲保身。我一个人去足矣!” 胡笑天心思电闪,断然道:“不行!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决不能让你独自冒险,我们也去瞧瞧!就算遇上了凶神恶煞,大家相互照应,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山哈哈笑道:“胡兄虽是文人,却有英雄肝胆,真是难得呀!你放心,万一真有什么险情,我拼了命也要保证你的周全!走罢!”翻身上马,径直往左侧奔去。胡笑天等也不多话,纷纷打马跟上。 李山的嗅觉十分敏锐,循着血腥气息追出半里多地,赫然发现树林中有激战过的痕迹。只见雪地上脚印纷乱,血迹斑斑,十多棵大树被拦腰斩断,四周有数截断裂的兵器。另有两具尸体仆倒在地,各被斩断了一手一足,伤口处仍流着鲜血,显然刚死未久。李山迅速检查树干的断折处和散落的兵器,冷静地道:“这些树木和兵器的断口非常光滑,由此可见动手之人不仅手持神兵,还修习有上乘内功。但他定然是遭到众人围攻,虽击杀了两名敌人,仍不得不被迫突围逃亡。”然后再检验那两具尸体,查看他们的饰物和衣着,蓦的惊呼道:“咦,他们是阴山七妖中的狼妖和树妖!” 胡笑天道:“阴山七妖?一听就非善类。” 李山道:“阴山七妖是**上臭名昭著的人物,睚眦必报,毒辣绝伦,最擅长以多打少,落井下石。这七人合击之威力相当强悍,据说曾将**十大高手之一的不杀和尚逼退,想不到今日却有两妖丧命于此,实乃大快人心!”说到这里忽然一震,那与阴山七妖为敌的岂不就是某位白道前辈吗?眼见雪地上几行足印蜿蜒远去,急忙策马飞奔。 刚追出百余丈,又发现雪地上倒卧着一具尸体,服饰和阴山七妖截然不同。再追踪下去,除了脚印之外更多了几行血迹,更不时看到残肢断臂,五脏六腑,简直是触目惊心。将近树林边缘时,隐隐听到了金铁撞击声、呼喝声、惨叫声。众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握住了兵器,打起百倍精神。 奔到近处,只见树木倾倒了一大片,数具尸体倒插在树枝上,形状可怖。在十余丈方圆的空地上,两名伤痕累累的黑衣男子背靠背而立,挥舞着手中黑黝黝的长剑,和四周七八名恶人激斗。他们身上的伤口血如泉涌,早将脚下的泥土染红。大概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们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仿佛剑上压着千斤重担,已是强弩之末。一个使短枪的汉子看准剑法中的破绽,忽然厕身抢上,噗的一声轻响,铁枪穿透了左侧黑衣男子的小腹。那黑衣男子左手疾伸,死死握住对手的枪身,右手剑猛挥而下,登时将敌人整条手臂齐肩削断。那使枪汉子惨叫着踉跄倒退,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看着如此惨烈的场面,禁不住手心冒汗。李山扬声大喝道:“住手!你们以众凌寡,讲不讲江湖道义?!”说话间拔刀在手,身子一纵,腾身跃入战圈,刀光横扫,但听当当当数声剧响,竟将数名恶人迫退出一丈开外。 这下神兵天降,大出双方的意外。那些恶人冷冷打量着李山和站在一旁的胡笑天等人,其中一位面带刀疤、凶光毕露的大汉皱眉道:“你们这帮雏儿想干什么?难道是活腻了赶去投胎不成?”另一位面色阴冷的汉子狞笑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男的可以先杀掉灭口,那小妞等兄弟们玩过了再杀不迟!” 李山眉毛倒竖,强压着怒气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各位想要李某项上人头的话,尽管过来动手!究竟谁生谁死还不一定,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 “咦,李山!”“他就是李山!”那些恶人不禁失声惊呼,大概也都听说了昨日李山和厉万杰交手一事,不由对他刮目相看,立时收起轻视之心。他们相互打着眼色,暗暗移动脚下方位,重新布置阵势。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悲呼:“六弟,六弟!”众人转眼看去,原来是那名小腹中枪的黑衣男子瘫倒在地上,竟因伤势过重停止了呼吸,但见他双目圆睁,至死仍带着勇武不屈的表情。另一名黑衣男子抱着他的遗体,泪水长流,既痛楚又悲愤,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那面色阴冷的汉子道:“莫罡风,你家老六先后杀了树妖、路屠户、黑面神、麻子魏,可以说赚足了本了,你哭什么哭?你把那东西交出来,兄弟们可以留你个全尸。否则,你绝对回不到莫家祖坟!” 莫罡风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几声,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蛇妖的话么?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也杀了我的兄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好说了。除非莫某战死,不然你们休想拿走我身上的一钱一物!”左手一抹,已将兄弟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双剑交错,沉声道:“李少侠,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人物,你和你的朋友们快走吧,不要管我!” 李山微微笑道:“我师门长辈从未教过我危难关头弃友逃生的道理。莫三侠游剑江湖,名满天下,晚辈能与你并肩作战实乃幸事!这些**魔头外强中干,何惧之有?”谈笑间,一股睥睨天下的豪雄气概自然流露,令他的身形陡然高大起来。原来这莫罡风是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的著名高手,李山既然知晓了他的身份,更不可能撒手离开 莫罡风点头道:“好,不愧是丐帮弟子!但你切莫小看对手,这是阴山七妖中的蛇妖、骨妖,手持狼牙棒的是陕北恶虎柯大贵,使棍的是无戒头陀,面上有疤的是黑霸王何冲,躲得最远的是鬼手冷庆!这些人都是杀人无数的冷酷之徒,对阵时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你饶了他们,他们可不会饶了你。” 李山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这六人均是一方霸主,**上的风云人物,联手起来实力着实可怕!莫罡风身上到底藏了什么,居然吸引来这么多高手垂涎?举刀横胸,一字字道:“请莫三侠放心,晚辈斩杀江湖败类时从不手软,越杀越是痛快!” 何冲等闻言大怒,齐声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少在这里吹牛放屁!”话音未落,人影闪动,突然动手杀了过去。他们俱是江湖老手,不用出言沟通便达成了默契,何冲和无戒头陀攻向莫罡风,柯大贵拦住李山,其余三人则冲向胡笑天等人。 苏浩然等知道胡笑天无法运用真气,抢先一步迎上敌人。苏浩然运起新近学会的大手印神功,掌心通红,猛然往鬼手冷庆胸口击去。那冷庆识得厉害,讶道:“大手印神功!”急忙运足十成功力,竖掌拦截。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各退出三步,苏浩然面色青紫,冷庆脸上却是一片血红。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又斗在一处。 南宫仇手持的乃是胡笑天的宝剑“逐月”,吹毛断发,锋利无匹,施展开来光芒四射,剑气破空丝丝有声。和他交手的蛇妖忌惮宝剑锋芒,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剑圈外游走,一时胜负难分。 那骨妖欺负盘灵儿一女流之辈,十指宛如枯爪,径直抓向她丰盈的胸口,口中淫笑道:“小美人,让大爷来疼疼你吧!”蓦的冷电耀眼,寒风入骨,一道剑光直取他双掌,来势又快又狠。骨妖心下大骇,双手急缩,身子同时滴溜溜旋转开去,险之又险地避过断指之祸。盘灵儿斜握着一把短剑,不屑道:“排骨妖人,再来过呀!”骨妖怒发冲冠,低吼一声再次扑上,不料人在半空眼前一花,竟有一团粉色烟雾爆炸开来。他收势不住,直冲进烟雾当中,急忙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但双足方一落地,肌肤上就传来一阵阵奇痒无比的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动。骨妖又惊又怒,双手忍不住在脸上、脖子上乱抓,登时抓出一条条血痕。盘灵儿得意地笑道:“谁叫你色迷迷地乱讲话,让你先尝尝‘万蚁钻心粉’的滋味!” 而在另一处,李山和柯大贵旗鼓相当,战得难分难解。莫罡风以一敌二,依仗手中一对利剑勉强支撑着,血流不断,形势岌岌可危。这下混战骤起,劲气冲击,积雪飞扬。 胡笑天将全局尽览眼底,情知莫罡风一旦落败身亡,那何冲、无戒头陀便可抽身夹击他人,一举确定优势。反之,若让苏浩然等先腾出身手的话,对方必败无疑。而其中的关键,正在盘灵儿身上。大声提醒道:“灵儿,速战速决,快去帮助南宫!” 盘灵儿一吐香舌,应道:“知道了!”短剑虚引,待骨妖慌忙躲闪时,左手一弹,几枚细若牛毛的金针无声射出,正中骨妖的手臂。骨妖但觉肩肘处突然发麻,身子一僵,砰的重重跌倒在地。 盘灵儿小试牛刀便击倒了敌手,心中快意非常,转身面对蛇妖,嗖地扑了过去,银灿灿的短剑挽起数朵剑花,暗藏凛冽杀机。那蛇妖刚才斜眼瞥见她用毒的手段,心下已然警觉,不等短剑刺到,急忙展开步法远远避开。盘灵儿扣了满把的金针却无用武之地,岂会就此甘心,娇喝道:“妖人,有种的别逃!”边叫边追了过去。 南宫仇乘隙纵身跃到苏浩然身旁,冷不丁一剑穿云,直刺冷庆身侧的破绽,剑芒吞吐,势如闪电。冷庆正和苏浩然僵持不下,根本无暇分心应付其他人,这时忽觉剑气袭来,危急中撤步横闪。但见剑光过处,飞起一蓬血雨,冷庆右臂上端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痛得他面容扭曲,章法大乱。 苏浩然和南宫仇正欲将冷庆当场击杀,忽听十数丈外响起一声尖利凄惨的厉啸,啸音如针般猛地刺进耳膜,令人头脑涨痛昏眩。转瞬间啸声已至身侧,众人眼前一花,砰的一声闷响,盘灵儿被人一掌击飞,鲜血刚喷出口便昏死过去,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老大!你终于来了!”蛇妖欣喜若狂,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刚才仓皇逃窜的狼狈神色一扫而光。 第十章 放手一搏 只见来人长发苍白若雪,满面皱纹,又细又长的眼眸里冷光如刀,十指枯如鸡爪,背部微驼,套着一袭黑色长袍,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死亡气息,乃是阴山七妖之首——驼妖。他一脚将蛇妖踢翻,斥道:“没用的东西,四个人联手都办不成事!滚到一边去!”蛇妖唯唯诺诺地闪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胡笑天忙奔过去抱起盘灵儿,但见她面若金纸,呼吸微弱,分明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中又疼又怒,赶紧用力撬开她的牙齿,将随身带的丹药塞进她口中。[com] 驼妖冷冷道:“小子,你费神救她有什么用?反正你们等会都要去见阎罗王,何必浪费这些好药?” 胡笑天怒道:“你背后偷袭一个小姑娘,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吹牛放屁,真是恬不知耻!你根本不配练武,你把武道的精神彻底玷污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你杀了我,你自己脸上就很有光彩吗?” 驼妖老羞成怒:“你敢辱骂我?!找死!”身形一晃,五爪呈鹰钩,恶狠狠地扣向胡笑天的头顶要害。 “休要无礼!”苏浩然、南宫仇齐声大喝,顾不得结果冷庆,铁拳宝剑同时击出,凛冽的狂风直卷向驼妖。岂知那驼妖使的竟是虚招,目的就是诱使他们主动出击,好乘隙找到他们的破绽,冷笑一声,脚下刹那间移形换位,一掌印向南宫仇的胁下要穴。南宫仇暗叫:中计了!但刚才情急之下全力出剑,根本来不及变招回守了,无奈之中顺势往前仆倒,着地后迅速滚开。但觉背后一凉,已被敌人掌风扫中,体内血液几欲冻结。 驼妖呵呵冷笑道:“‘阴风七煞掌’的滋味不好受吧?”说话中掌法不停,劈头盖脸地打向苏浩然,阴风四溢,隐隐带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闻之欲呕。他这阴风七煞掌是经过九十九具尸体练成的,掌力阴寒歹毒,一旦击中人体,重者可令对手尸毒攻心而死,轻则也可令对手失去战力,任其宰割。 苏浩然见他掌法阴毒,立时错步退避,双拳变掌,结金刚印又变狮子印,掌心喷出烈焰气息,反击而去。 驼妖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你居然懂得密宗绝学,实属不易呀!不过密宗讲究身、口、意三密结合修行,你仅仅学到了一点皮毛,连密宗的咒语都不会,凭什么跟我斗?!”只见四掌相接,阴风与热气交触,顿时化出一股股白色气雾。苏浩然如被毒蛇啮手,登登登退出七尺开外,脸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转眼之间,驼妖连伤三人,情势急转直下。 李山情知大势不妙,必须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否则今日谁也别想生离此地。但那柯大贵铜皮铁骨,狼牙棒施展开来密不透风,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即使他有宝刀在手也难占据上风。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着。眼看对手铁棒横扫而至,竖刀一格,当的火星四溅。柯大贵狼牙棒刚欲收回变招,李山五指一松,宝刀脱手下坠,大喝一声双掌推出,汹涌的掌风直撞敌人胸口。柯大贵不由一愣,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以短击长,弃刀不用呢?就这么稍稍迟疑的工夫,李山足尖一点,正踢在刀柄上。宝刀呜的带起一股疾风,仿佛离弦之箭,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向对手的小腹丹田。 双方距离太近,柯大贵又没有提防李山有如此巧妙的杀招,不禁骇得魂飞魄散,拼命扭腰闪避。但见寒光一闪,鲜血飞溅,宝刀已斜插进他的肚子。李山踏步抢入中门,探手握住刀柄,就想将对手拦腰斩断。柯大贵怒喝一声,左手牢牢抓住李山的手臂,俯身一记头锤砰的撞上他的额头。 李山被对手撞得头破血流,耳鼓嗡嗡作响,但他心志坚毅,并未因此产生半点慌乱。左掌一挥,啪的击中柯大贵左腕关节处,乘对手吃痛松手之际,右手宝刀一拔,柯大贵惨叫着踉跄倒退,小腹伤口处血喷如浆,几截断裂的肠子流了出来。柯大贵低头看着小腹上撕裂开的巨大伤口,又是惊恐又是焦急,手忙脚乱地要把肠子重新塞回去,但他足底随即一软,轰然跌倒,四肢兀自在不停地抽搐着。 就在这时,“啊!”惨叫声忽然响起。李山举手一抹脸上的鲜血,转眼望去,恰好看到莫罡风被无戒头陀一棍砸中胸口,倒飞丈外,跌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山一颗心登时沉入无底深渊,此刻仅剩自己有完好的战力了,怎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敌人? 只见那无戒头陀如影随行地扑到莫罡风身旁,探手在他怀中摸索,转眼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忍不住放声狂笑道:“东西终于落到佛爷手上了,哈哈——”笑声未绝,何冲双拳猛击,狠狠地砸在他背心大穴上。无戒头陀得意之下未及防备,当场被何冲的内力震碎内脏心脉,狂喷鲜血而死,铁盒骨碌碌地脱手滚落雪地。 何冲冷笑道:“蠢货,你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说着弯腰去拿那个铁盒,突然剑光刺眼,原本躺在地上的莫罡风猝然跃起,双剑如蛟龙出海,疾刺他上盘要害。何冲大惊失色,莫罡风竟用诈死之计!急忙纵身后跃,蓦的心口一寒,被莫罡风脱手掷出的利剑贯穿了心脏。他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长剑,双目瞪圆,喉头格格作响,心不甘情不愿地仰面跌倒。 莫罡风拼尽最后一口真气飞剑杀了何冲,这时再也支撑不住,一跤坐倒,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莫三侠!”李山扑到他的身边,一手按住他的背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真气过去。 莫罡风吃力地道:“李兄弟,我心脉已断,回天乏术,你不要浪费真气了!反正我赚够了本,死得也不冤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着铁盒道:“请你把、把那个铁盒和这对宝剑,交、交给我大……大、哥,秘密就在……在……!”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一挺,双腿蹬直,缓缓闭上了眼帘,魂飞天外。 李山心下恻然,默默地道:“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将你的遗物送到莫家人的手上。”眼角余光瞥见人影一闪,原来是驼妖纵身跃来,探手去抢地上的铁盒。李山大喝道:“住手!”刀出如风,疾斩向驼妖手臂。驼妖耳听刀风凌厉,知道对手用的乃是宝刀,悻悻地闪身缩回手掌,狞笑道:“小子,连驼爷的事你也敢管,敢情是活腻味了吧?我今日只想拿到铁盒,别逼我大开杀戒!” 李山深吸了一口气,举刀横胸,昂然道:“这是莫三侠交托给我的遗物,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容他人染指!” 驼妖寒声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话音方落,忽然晃身欺上,双掌划了道诡异的弧线,一前一后地拍了过去。掌未至,腐臭之气熏人欲倒。 李山竟不闪不避,大喝一声“破!”,单刀直进,闪电般穿过对手双掌的空隙,狠狠刺向驼妖的胸口,采取两败俱伤的战术。即使他被驼妖的阴风七煞掌所伤,那驼妖也逃不开宝刀穿胸的下场,必死无疑。 驼妖被他不要命的刀法吓了一跳,怒喝道:“他妈的,你疯了不成?!”身形急转,避开对手正面的锋锐。 李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扬声怒啸,刀起刀落,大开大阖,仿佛在沙场上拼命撕杀,每一刀都充满舍生忘死的悍勇气势,将刀法刚烈霸道的特质完全发挥出来。一时之间,刀气纵横来去,挡者披靡。驼妖被对手抢得先机,又没有李山以命搏命的凶悍,十成本领只发挥出六七成,居然被刀气所困。那蛇妖见势不对,大叫道:“老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纵身跃进战团,啪的一抖蛇骨软鞭,抽向李山的后背。 胡笑天看得暗暗焦急,李山目前全靠一股悍勇之气支撑着,一旦过了十招,等他气势转弱时,就绝对不是驼妖等人的对手。而战败的下场,不想可知。心念忽动,乘交战众人无暇他顾,悄悄挪过去捡起那个铁盒。铁盒不知装有什么异物,相当沉重,一股莫名的寒意直钻入心底。胡笑天迅速将铁盒塞进怀中,忽听南宫仇惊呼道:“公子小心!”话音未落,一只冰冷的手掌无声无息的印上他的背心。 胡笑天心念电闪,是鬼手冷庆!闷哼一声,身不由主地飞出数丈外,恰好跌落在座骑旁。冷庆不晓得他周身要穴都灌注有浑厚绝伦的真气,偷袭时仅用了三成功力,以为足够击毙这个富家公子了,但他居然浑若无事,自己的手掌反被震得隐隐作疼。冷庆不禁大感意外,冷笑道:“瞧不出你的体格蛮健壮嘛!”跟上又是一掌,重重拍落。 苏浩然喝道:“且慢,你的对手是我!”当下奋起余力,挥拳挡住冷庆。两人虽然都受伤不轻,但第二次交手起来凶险处尤胜方才。 胡笑天强忍疼痛翻身上马,扬声喊道:“兀那妖人,铁盒在小爷手上,后会有期了!”驾的一催座骑,如箭而去。 驼妖、蛇妖激战中未提防铁盒被旁人乘乱夺走,气得险些吐血。驼妖眼见胡笑天纵马奔远,急怒攻心,猛出两掌迫退李山,尖叫道:“老七,你先挡住他,我去追人!”身子急纵,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胡笑天策马奔出十数丈,回头望去,只见驼妖如枯叶飘飞般,足不沾地的飞速追来,双目喷火,仿佛要择人而噬,显然铁盒内的物品珍贵非常,他是志在必得。胡笑天心中稍定,武功最强的驼妖既然前来追杀自己,剩下的蛇妖、冷庆已不足以威胁李山、苏浩然,同伴们暂时就安全了。若不使出这招釜底抽薪的计策将驼妖引诱开,他们谁都难逃一死。但这样一来,胡笑天也亲手将自己送进了最危险的境地,一旦被盛怒的驼妖追上,只怕他会被抽筋剥皮,剁成肉酱。 胡笑天跨下是千里挑一的骏马,被主人连抽数鞭,放开了四蹄狂奔,转瞬将驼妖远远抛在身后。但马匹的冲刺能力毕竟有限,急弛出半里地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胡笑天一回首,阴魂不散的驼妖又快步追近,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胡笑天明知是饮鸠止渴,仍只得继续鞭打马匹,丝毫不敢给座骑休息的机会。 一追一逃,都是在雪地上全速狂奔,很快奔出了十数里地。这时前方开始出现起伏的山冈,道路崎岖不平,骏马奔行时大受影响,速度再也快不起来。 驼妖随手拣了几块石头,追到距离胡笑天七八丈远时,一抖腕呼的掷了出去。其中两块石头正打在座骑的后腿上,犹如铁棒猛击,登时将那马的一条后腿击断。那座骑嘶声悲鸣,身子随即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胡笑天早有准备,座骑栽倒时顺势往前一滚,削减去坠马的力道。刚刚撑地跃起,驼妖已飞临头顶上空,冷笑道:“就算你是孙悟空,也逃不出驼爷我的掌心!”指如短剑,恶毒之极的插向他的眼睛。胡笑天左手忽然一扬,将落地时偷偷抓起的满把泥砂撒向驼妖。 驼妖没料到这公子哥竟然会反抗,而且身手如此敏捷、隐蔽,令人防不胜防。急忙侧首闭眼,挥掌去挡。就在这时,哧的疾风骤响,胁下要穴被重重戳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半边身子发麻。驼妖睁眼一看,胡笑天手握一把木剑退出丈外,面容沉静冷峻。又是好笑,又是恼怒,狠声道:“王八羔子,你拿着木剑跟我斗吗?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哈哈!” 胡笑天等他笑声渐敛,方一字字道:“如果我手中是一把钢剑,你这时已经是死人了!”他一剑奇袭刺中对手要害,可惜破不了驼妖的护身真气,无法将其击杀,心里不禁暗暗后悔,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宝剑?假若宝剑在手,此时已平安无事了。 驼妖脸色转青,想到刚刚一剑之凶险,脊背上不禁暗冒冷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幸亏没有第三人在场,不然这种丑事传扬出去的话,真是名声扫地了。冷冷道:“可惜呀,谁叫你偏偏拿的是木剑!嘿嘿,你错过了杀我的最好时机,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吗?快把东西交出来,呆会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胡笑天道:“反正左右是死,我何必听你的呢?想要就自己动手,我是不会主动献给你的!” 驼妖咬牙道:“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么?”忽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见胡笑天手捏剑诀,举剑正眼,凝神如一,周身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俨然是一代剑术高手的风范。驼妖心里打了个突,难道对方是故意隐瞒实力,扮猪吃老虎?若不是对剑术钻研极深,绝对摆不出这付人剑合一,无懈可击的架势。可是想破脑袋,也没有哪个剑术高手如此年轻啊!冷笑道:“你刚才都杀我不死,现在摆出这种架势,想吓唬谁呢你?!”说罢双掌齐出,使了一招“怒鬼炼魂”,幻化出九层掌影,罩住胡笑天的上盘。他为了保险起见,出招时用足了九成功力,阴风呼啸,压力如山。 胡笑天单人独剑面对如此强敌,既不能逃走,也没有任何支援,而且实力相差悬殊,基本上是毫无胜算,死路一条了。在这样的绝境下,他强迫自己抛开一切生死胜负之念,呼吸放缓到最深沉的幅度,全部精气神都凝聚在手中的木剑上,用心感受着木剑的纹路、形状、质地和剑身上承受的压力,决意要放手一搏。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这把木剑在一同呼吸,跳动着同样频率的脉搏。一种奇异的感觉刹时弥漫过全身,木剑就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血脉交融,密不可分。 掌风呼啸击来,胡笑天冷冷地注视着对手的身形,木剑忽然一挺,刺向身前的虚空。 驼妖眼见对手木剑方动,一股无可抵御的剑气已横空刺到,木剑的尖锋竟然超越了速度的常识,快得不可思议。他完全来不及阻挡,本能地一扭头,左眼一阵剧痛,已被木剑贯穿。驼妖厉声嚎叫,双臂一格,“喀嚓”将木剑震断成数截,仅剩一寸多长的尖锋部分插在左眼眶处,血流如注,狰狞如厉鬼。他勉力睁开右眼,绿芒闪动,咬牙切齿地咆哮道:“王八羔子的,**的敢弄伤驼爷的眼睛?!我要吃你的心,喝你的血,剁碎你的骨头熬汤,让你死无丧身之地!”边叫边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愤怒欲狂。 第十一章 妖女多变 胡笑天原想一剑刺穿驼妖的眉心死穴,哪知对手反应奇快,在剑锋及身前的一刹那避开了要害,仅仅是伤了一只眼睛。胡笑天暗暗叫苦,他还没有完全领悟以神御剑的真髓,刚才那一剑已耗尽精气,短时间内再难使出同样威力的剑法了。而且此刻手中仅剩一尺多长的残剑,面对着驼妖近似疯狂的攻击,真的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只有硬起头皮挥剑刺去。在他心里,堂堂正正的战死总比束手待毙要强。 木剑还未刺到驼妖身上,已被对方的掌力彻底摧毁,化成齑粉迅速飘散。砰!驼妖的阴风七煞掌毫不留情地击中了胡笑天,登时将他击飞出数丈外,整个人都扎进了雪堆里。[] 驼妖狞笑道:“王八羔子的,这一下你还不死透死绝吗?这就是招惹驼爷我的下场!”笑声忽然嘎然而止,只见埋在雪中的胡笑天挣扎着抬起头来,口角一动,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吃力地笑道:“你错了,我的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肯收!”边说边缓缓坐直了身子,神色坚毅,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驼妖又惊又怒,又有几分惶恐不安,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硬接自己的七煞掌而不死?他深知自己掌法的威力,哪怕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一旦中掌,定会被尸毒侵蚀血液心脉,要么毒发身亡,要么被迫运功驱毒,绝不会如胡笑天般安然无恙。难道是七煞掌失效了?绝不可能!回想刚才击中对方时受到的巨大反震力,以及那神乎其神、无迹可循的天外来剑,心底一凉,手心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姓什么?和藏龙谷有什么关系?” 胡笑天心中一动,傲然道:“既然你猜到了我出身于藏龙谷,难道还敢动手吗?要不是我经脉受伤,难以运用真气,你那乱七八糟的掌法岂能伤得了我?哼,你胆敢跟我藏龙谷作对,胆子不小啊!”其实他从未听说过什么“藏龙谷”,但发觉驼妖神色有异,显然对这“藏龙谷”十分忌惮,索性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发挥,或者可以骗过驼妖。 驼妖不晓得胡笑天百毒不侵,错以为他是藏龙谷的弟子,练有专门克制自己七煞掌的内功。犹豫半响,咬牙道:“我若事先知道你的身份,断然不会和你冲突。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有杀你灭口了!” 胡笑天一惊,叫道:“慢着!你不怕我同门将来找你算帐吗?” 驼妖冷笑道:“怕又怎样?那是将来的事,老子顾不了那么多了!”双足一跺,腾身跃到胡笑天身旁,并指戳向他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条五彩锦带横空飞来,如灵蛇般缠上驼妖的手臂,用力一扯,将他硬生生地横拖出三尺外。驼妖猝不及防,转眼怒喝道:“是谁作弄你家爷爷?!” 胡笑天意外拣回了一条性命,不由暗呼侥幸,顺着锦带望去,只见一位清丽绝伦的银衣少女俏立雪中,肤色如玉,容光焕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纤手轻扬,将锦带收回袖中,似嗔似怨的瞥了驼妖一眼,笑吟吟道:“您凶巴巴的要干什么呀?奴家胆子小,可经不起吓的哟!” 驼妖被她的眼波一扫,骨头顿时酥了一半,连眼睛的伤痛都忘记了。好在他久经风浪,猛的记起刚才被人家锦带缚手的那一幕,心头一冷,厉声道:“你这妖女,竟然用迷魂大法对付老子,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你为何阻挡我杀人?难道这小白脸是你的情人?” 胡笑天暗暗纳闷,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位女扮男装的少女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们两人并没有任何交情和渊源,她又为什么要救自己?那少女仅身着单衣,玲珑浮凸的曲线尽览无疑,竟丝毫不在乎寒风的凛冽。而在她身后,看不到半个足迹,难道她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那银衣少女道:“人家说我是妖女我没意见,但若连驼妖你都贬低这个‘妖’字,却让人想不通了!”话锋一转,指着胡笑天道:“你猜错了,他不是我的情人!我之所以阻拦你,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她神情转换极快,一时情纯脱俗,一时暗含媚意,一时冷若冰霜,犹如百面娇娃,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诸般气质,与众不同的神秘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驼妖一愣,嘿嘿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小子,你定是从前玩弄过人家,今天老情人找你算帐来了!正好,你要人,我要东西,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拍拍屁股走人。”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还看得出来对方的功力深浅,权衡再三,只好退让一步,暂时按下报复胡笑天的念头。 那银衣少女摇摇头,格格笑道:“你又错了!人我要,东西我也要,您老请自便好了。” 驼妖大怒,冷冷道:“凭什么?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那银衣少女轻轻一掀衣襟,亮出挂在腰畔的一对镀金八角铜铃,铜铃上雕刻有精美繁复的花纹,但仔细看去,竟是无数鬼魂挣扎哭喊的图象。眼里厉芒一闪,缓缓道:“不凭别的,就凭这对‘三界招魂铃’!” 驼妖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怎会有三界招魂铃?!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银衣少女浅笑道:“你不相信它是真的么?要不要试一试?”说着将那对金铃抓在手中,作势欲摇。 驼妖大惊失色,双手忙不迭地捂住耳朵,尖叫道:“不要对着我!”边叫边向后倒跃,如中箭的兔子一般,眨眼的工夫消失无影。 那银衣少女嘴角一撇,冷笑道:“胆小鬼!”莲步轻移,瞬间来到胡笑天跟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忽的莞尔一笑,柔声道:“胡公子,我救了你一条性命,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胡笑天一呆,讶道:“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改变主意了?” 那银衣少女蹲下身子,轻轻靠到他的肩膀上,悠悠道:“人家是吓唬那驼妖的,公子怎么也相信了?难道在公子的心目中,玄儿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么?”越说声音越是幽怨,竟似要呜咽一般。 胡笑天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如此主动和自己亲近,嗅着她身上淡雅清甜的香味,看着她一截雪白滑腻的后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轻声道:“胡某口不择言,其实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原谅。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胡某定当涌泉相报!胡某大胆,请问姑娘的芳名是……?” 那银衣少女轻声道:“我姓李,名玄儿。胡公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你了。我厚颜表白,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说着将上身依偎进胡笑天怀中,腰身有意无意地轻扭了几下。 胡笑天听着她柔情倾诉,又感受到她滑腻柔软的乳峰在胸膛上摩擦,不知怎的一股热流直冲丹田,忍不住握住她圆润的香肩,道:“不会,我决不会看不起你!” 李玄儿将脸藏在胡笑天怀中,得意地一笑,正欲开口,忽听一把粗豪的声音唱道:“温柔乡是英雄墓,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把刀啊!”两人一震,慌忙分开。李玄儿一扭腰立起,冷冷地打量着数丈外直行而来的大汉,皱眉道:“厉万杰,你不请自到想干什么?” 厉万杰解下腰间的羊皮酒囊,拔开软塞灌了两口,不紧不慢道:“小妖女,本来你下套害人呢不关我事,我懒得去插手。但东西在这小子身上,你想不费吹灰之力弄到手,哪就不同了。你年纪虽轻,一身媚功比叶翩翩还要高明,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胡笑天脊背上冷汗直冒,原来刚才竟被这少女迷惑了心神,差点把持不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非厉万杰及时出声,他就中计了!立时醒悟到是自己受了内伤的缘故,以致心浮气燥,未能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不知不觉被人家的媚功侵入了心灵。急忙掏出丹药服下,双手合拢于腹前,暗结莲花手印,默诵心经。过了片刻的工夫,神清气爽,心头一片空明。 李玄儿讶然道:“你认得我师父?” 厉万杰神色一黯,又灌了几口烈酒,长叹道:“你师父艳冠天下,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我十几年前曾经跟她去过一趟西域,对她的心计手段印象深刻,也相当的佩服!看在你是故人之徒的面子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李玄儿眉毛一扬,道:“你叫我走我就走吗?”手掌轻抚过腰间的那对金铃,傲然道:“我有三界招魂铃在手,纵然是排名前十的**高手亲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你这头独狼?我奉劝你自行离去为好,万一魂魄被我收掉,变成了行尸走肉的白痴,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厉万杰哈哈笑道:“这三界招魂铃乃白云宗四大镇门宝物之一,宁无凡居然肯将它交给你保管,看来你确有非凡才华,难怪口气如此张狂!但据我所知,只有功力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时,才能完全发挥招魂铃的威力。而且御使此铃的人,一定要自己先收取炼化一百零八个生者的灵魂。被炼化灵魂的人内力越深厚纯粹,招魂铃的威力就越强大。你手上的招魂铃仍呈现金色,估计收取炼化的不会超过四十人吧?如果它变成了深黑色,能摄取三界魂魄,那我是不敢正面抵挡了,但现在你仅能发挥它三成的威力,又岂能奈何了我?” 李玄儿轻咬下唇,脸色渐渐变白,道:“你怎会得知招魂铃的绝顶机密?难道是我师父告诉你的?”心底骇然,对方所说的丝毫不差,分明对招魂铃的秘密和作用原理了如指掌,而自己对厉万杰的来历及功力深浅并不了解。尽管双方尚未真个动手,她已落在下风了。 厉万杰摇头道:“当然不是!叶翩翩从没使用过招魂铃,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些秘密,又怎会向外人泄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要再问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说的。” 李玄儿冷笑道:“你不说是吗?我才不稀罕呢!”忽的侧首望着胡笑天,嫣然笑道:“胡公子,你受伤不轻,和我一起去疗伤好吗?” 胡笑天此时暗诵佛经,心如金刚难以撼动,怎会再被她媚功所惑?摇头道:“多谢李姑娘的一片好意,胡某的伤自己能治好,就不必劳烦旁人了。日后有缘,你我再畅谈好了。” 李玄儿见胡笑天陡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神色平静,眼中隐现佛光,不禁大为惊愕。她刚才已经成功的赢得了胡笑天的好感,本想一鼓作气彻底控制他的心神,哪知对方严守心关,不为自己的“蝶舞惑心秘法”所动!心中恼恨交集,情知第一步计划失败了,指尖忽动,金铃跃入掌心,当的相互一击,运气叫道:“胡笑天!” 胡笑天只听当的一声巨震,双耳嗡响,脑海中刹时一阵迷糊,仿佛有千万鬼魂接踵而来,在耳边哭嚎阴笑,用力拉扯住他的身子,往远处一个无底的黑洞冲去。冥冥之中,有人在高声呼唤着他的姓名“胡笑天”,声音里既有无上的威严,又有几分催人入眠的魔力,令他升不起抵抗的念头。胡笑天昏昏欲睡,正欲张口答应,体内蓦的窜起四股热流,直冲脑际,轰然交汇。那些鬼哭厉啸声登时从耳边消失,昏睡的异感同时飞逝,神智一清,忙移开视线,厉声道:“李姑娘对胡某突施毒手,与驼妖有何分别?” 李玄儿本想用三界招魂铃暗算胡笑天,彻底抹掉他的灵魂,哪知临近成功之际再次失败!这家伙明明没有内力护身,也不是名震天下的豪杰,为何能抵挡住自己的招魂魅音?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怪物!这招魂秘法使用的乃是心灵之力,一旦施法失败,必受反噬。李玄儿根本没想过百试不爽的必杀技会落空,自身毫无防备,这时如被当胸擂了一拳,哇的喷出一口碧血,面如金纸。她银牙一咬,双铃骤出,狠狠砸向胡笑天的头顶百会穴,已不敢再用招魂秘法了。 厉万杰原本是不在乎胡笑天生死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夺取那个铁盒,无关人等根本不放在他心上,所以刚才并没有制止李玄儿。不料看似任人宰割的胡笑天居然不惧招魂铃的魔力,仍然保持清醒,反而是李玄儿吐血受伤。这意外的结局令他心头一动,大笑道:“我来会一会邪宗秘宝的威力!”说话的同时刀如雷电霹雳,刷的破空疾斩,势不可挡地劈向李玄儿肩背。 厉万杰的刀气汹涌迅猛,李玄儿首当其冲,怎敢不接这开山裂石的一刀?人影一花,足踩五行方位,顿时闪到刀法死角处,娇笑道:“厉大哥好狠心哟!”双铃齐出,打向对手胁下破绽。这对金铃末端各穿有一段银色链条,可以攻击一丈开外的目标,尤其是它们在飞行时铃声震荡交响,交织成奇异的旋律,动人心志。意志薄弱或者功力不足的人,只要被铃声所迷惑,就会渐渐失去理智,自乱阵脚,严重时甚至会自相残杀,形若疯狂。 厉万杰当然知道招魂铃的厉害,扬声大笑不绝,笑声高亢入云,隐含着深厚无比的内家真气,用来对抗那无孔不入的铃声。钢刀上下翻飞,身前涌起层层叠叠的刀浪,尽是攻击的招数,想要速战速决,早点分出胜负。说句实话,即使以他的本事,对这邪宗四大神器还是有所忌惮的。 一时之间,笑声与铃声交缠,刀锋与金铃撞击。两条人影窜高伏低,腾挪闪跃,斗得是眼花缭乱。 李玄儿毕竟受伤在先,拆了十数招后,但觉胸口隐隐作疼,在对方凌厉凶狠的攻势下不禁节节后退。情知今日难以得手了,再战下去伤势发作的话,就难以脱身了。她当机立断地飞身跃出战圈,喝道:“住手!”恨声道:“姓厉的,你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为什么偏要救他性命?” 厉万杰淡淡道:“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李玄儿怒道:“你——!”不甘心地瞪了胡笑天一眼,缓缓道:“胡公子,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会回来找你的!”说罢双臂一振,如云飘动,向东方隐去。 厉万杰转眼打量着胡笑天,眼底深若湖海,却又透出几分冷峻。刀尖一指,冷冷道:“好了,现在没有人打扰了,马上把铁盒交出来!” 第十二章 力斗修罗 胡笑天坦然迎上厉万杰的目光,不卑不亢道:“你的刀上没有杀气,你并不想杀我!以你的身手要夺取铁盒轻而易举,为什么要求我主动献上?你想从我这里证明什么?” 厉万杰冷笑道:“谁说我不会杀你?!”说着提气跃到他的身旁,钢刀一横,架在胡笑天的脖子上,道:“我毕生杀人无数,从不在乎什么礼法道义。哪怕你是无力反抗的书生,我照样不会客气。是铁盒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你自己选吧!”[] 胡笑天但觉锋利的刀刃紧贴肌肤,汗毛倒立,淡然笑道:“你杀了我不就能拿到铁盒了吗?动手罢!” 厉万杰仔细分辨着他的神色,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胡笑天冷静地道:“即使怕死又能怎样?如果你决心杀我,就算我跪地求饶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显丑态呢?” 厉万杰哈哈笑道:“生死之际方显男儿本色,厉某佩服!”手腕略收,刀尖跳动,划开胡笑天的胸衣把铁盒挑了出来,刀上的劲力用得十分巧妙。他把铁盒收好,似笑非笑的瞥了胡笑天一眼,正欲飞身而去,忽然面色一沉,以刀护面,摆出凛然戒备的姿势。 只见十数丈外,一个黑衣人流星般飞速奔来,转眼落在了厉万杰跟前。那黑衣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冷如冰,深黑的眼眸凝聚着无穷的寒意。神情高傲孤绝,仿佛不屑与凡世俗流为伍,人刚至,便带来浓重的肃杀气息,足以令万物胆寒。 胡笑天大惊,手心冷汗直冒,来的竟是魔教中最凶残的高手“冷面修罗”项虎!早在兰州城时,项虎就企图暗杀他,幸亏赤阎的出现才化解了危机。这回冤家路窄,双方又在荒野中撞上,他的性命焉能保住?不由暗自庆幸刚才摔了一跤,脸上沾满了雪粉,起码不会立刻被项虎认出来。 项虎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胡笑天,对着厉万杰道:“你为何不杀他灭口?这可不象你往日的作风啊!” 厉万杰冷冷道:“项长老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厉某杀与不杀,又与阁下有何关系?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快划下道来!” 项虎摇头道:“数年不见,你仍是那么冲动急燥!我刚才在树林边缘看到了莫家兄弟的尸体,然后顺着蹄印追到此处,可惜仍是晚了一步。看你的模样,东西十有八九落在你手里了,是也不是?” 胡笑天心底一颤,彻骨的寒意不可遏止地蔓延至全身。项虎向来以残暴冷血著称,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既然去过莫氏兄弟葬身之地,那盘灵儿、李山等人焉有命在?想到自己冒死孤身诱敌,却还是无法挽救同伴的性命,心里悲痛交集,恨恨地盯着项虎,钢牙紧咬欲碎。 厉万杰缓缓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项虎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信!”话音方落,黑影一晃,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厉万杰身后,双掌齐挥,击向他腰身两侧。掌缘和空气高速摩擦,竟发出金属破空的异声,让人头皮发麻。只见他双掌呈现出淡淡的金色,看起来仿佛是金属和血肉的混合体,诡异中透着可怕。 厉万杰急冲向前脱离敌人的掌力范围,钢刀向后挥挡,准确无误地削向项虎的脉门。项虎横掌相格,当的震开敌刀,足下一动,无声无息地踢了过去。但厉万杰仿佛脑后张有眼睛一般,忽然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翻转过来,人刀合一,长虹贯日般猛刺而下。项虎竟不避不让,大喝一声双掌连环拍出,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掌力惊涛骇浪般拍向对手,要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只见人影一花,气劲交击声轰然暴响,狂暴的气流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两人才触即分,遥遥相对,脸色均是十分凝重,但身上都看不到明显的伤痕。 胡笑天暗暗称奇,厉万杰居然能和项虎平分秋色,这可和他的江湖排名不相符啊!难道厉万杰过去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直至生死关头才完全发挥出来?而且感觉他用刀的手法和架势依稀有点熟悉,似曾相识,偏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项虎嘴角一动,露出罕见的一抹微笑,道:“原来你是‘潜门’弟子,无怪乎不惧我碎金掌!你这些年掩饰得很好啊,连我都没能识破你的身份。” 厉万杰的秘密虽被对方喝破,脸色却依然平静,道:“不愧是神教长老,果然明察秋毫。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还不收手吗?” 项虎道:“收手?这可是神教弟子梦寐以求的宝物,我有幸遇上了,怎会轻言放弃?哪怕因此彻底和你们决裂!所以,你就不要心存侥幸了!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手臂一振,一把半尺多长的短剑跃入掌心,剑身通体散发青光,望去锋利无匹。 厉万杰冷冷道:“江湖传言,‘修罗笑,万鬼闹’。项长老既已动了杀机,何必那么虚伪呢?厉某大不了就是战死罢了!”深吸了一口长气,骨骼啪啪连串爆响,钢刀缓缓举高过头,气势如山迸发,周围的积雪纷纷倒卷后退。 项虎冷笑道:“想死还不简单吗?我成全你!”短剑一指,剑尖处陡然暴射出尺余长的青色剑芒,映得他须发皆成碧绿颜色。但见剑芒吞吐流动,如有生命,偏又暗含无限杀机,仿佛世上最美丽的毒蛇,正伺机捕食猎物。项虎一剑在手,强悍恐怖的气势直冲云霄,连数丈外的胡笑天亦觉得面如刀割,呼吸困难。 厉万杰被敌人剑气正面冲击,却丝毫不露怯意,眼中战意高涨至极限,蓦的张口大喝:“杀!”刀光骤然一亮,在半空中炸开数十道银芒,铺天盖地地往对手身前卷去。眼看银芒呼啸而至,蓦的青光耀眼,竟在一瞬间完全盖过了刀光,后发先至,直刺刀法的破绽之处。 但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厉万杰被震得倒跃而回。不等他回神喘息,剑芒破空,犹如追命毒龙般飞咬他颈侧动脉,既狠且快,丝毫不留余地。厉万杰危急中急使“铁板桥”,双足钉稳地面,上身后仰,恰好避开断头之祸,眼睁睁瞧着剑芒自鼻尖上方掠过。手中钢刀同时横削而出,无声无息地偷袭敌人胁下破绽。这下以攻为守,招数亦是相当狠辣。 眼看刀锋扫到,项虎回剑一沉,又是当的一声震开敌刀。剑势回转不停,如乳燕斜飞,轻巧灵快的绞向厉万杰握刀的手腕。眨眼之间,双方在几乎贴身的距离内连拆了七八招,丁丁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如珠玉落盘。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上杀人无数的煞星,每一招使出都是出人意料、精妙绝伦,生死间不容发,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胡笑天在一旁大开眼界,几乎忍不住要鼓掌喝彩。不论是项虎的剑法,还是厉万杰的刀招,都已达到收发由心,自创招式的境界。在如此狭小的交锋空间内,两个人都表现出高超的武术技巧和钢铁般坚韧的意志力,没有出现半点失误和慌乱,望去刀剑就如他们的手臂一般,无所不至,无所不能。尤其是他们对劲气的运用和掌握已达颠峰,每一击蕴涵的内力凝而不散,完全集中在对手身上,决不会轻易浪费。一旦招式被对方避过,刀剑又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划着奇异的弧线过渡到下一轮的攻守中,宛如羚羊挂角,浑若天成。如果说过往胡笑天见到的是气势、内力、招式、速度、胆略的比拼,那么今日真正见到了绝顶高手对武术技巧的完美运用。胡笑天忽然意识到,即使自己不能动用真气,但只要能在恰当的时机施展正确的招式,同样能有效的杀伤敌人。真正的武术技艺,应该是对技巧的运用,而不是依靠蛮力。 剧斗当中,厉万杰的百炼钢刀不敌项虎的宝剑,在连续多次交击后,刀身上出现了锯齿状的缺口。项虎的经验是何等丰富,立刻转变战术,舍弃了繁复的变化,每一剑都直截了当的狠劈而下。厉万杰再挡了数剑,忽听当啷一声脆响,钢刀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竟忽然碎裂!剑芒顿时暴长,势不可当地当胸刺到。厉万杰心底一凉,急忙使力跃开,同时以残存的刀柄格挡来剑。 只见人影倏然分开,一行血珠随着厉万杰后跃的身形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项虎举剑遥遥指住厉万杰,木无表情道:“你输了!” 厉万杰反手连点右胸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流血,咬牙道:“你倚仗宝剑之利伤了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如果我手里有宝刀,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说着嘴角一动,抑制不住的鲜血自唇边涌了出来。 项虎冷笑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你有什么好埋怨的?不服气的话,向阎罗王去申述吧!”剑芒微颤,正欲把对手赶尽杀绝,忽听远处蹄声雷响,一黑一红两匹快马风驰电挚奔来。他眉尖微皱,喃喃道:“这小子胆子不小啊,还敢追来送死!” 胡笑天抬眼望着迅速接近的两骑,惊讶地发现赶过来的竟是李山和雷丽!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人不是冤家吗,怎会在一起呢?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李山既然活着,其他人大概也平安无事,悲痛之情一扫而空。 只见那两骑如风卷至,李山不等座骑立定,倏地跃离马背,直落到胡笑天身旁,沉声道:“胡兄,你怎样了?那铁盒呢?”边说边警惕地注视着项虎,反手紧握住刀柄。雷丽同样怒视着项虎,面带悲愤,一手伸进怀中,似乎在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但铁盒被厉万杰夺走了!”不由好奇地望了雷丽一眼,暗暗纳闷,她是怎么了,难道与项虎有深仇大恨? 李山一愣,瞥了一眼厉万杰和地上破碎的钢刀,内心暗惊,连厉万杰都不是这人的对手,其武功之高不想可知。若不先打倒他,根本不可能夺回铁盒。当机立断道:“厉万杰,你我联手先杀了此人如何?” 厉万杰心思电转,立即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项虎勃然大怒,斜眼望着李山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胆吗?不要以为刚才幸运地躲过我一掌,就是天下第一了!想杀我冷面修罗项虎,你还不够资格!” 李山心底剧震,原来对方居然是魔教长老、名震天下的夺命煞星!但既然已经公开叫阵,骑虎难下,惟有硬着头皮撑下去。若此时流露出怯意或者逃跑,必定会被项虎乘虚而入,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左手一扬,将插在身后的一把长剑掷到厉万杰身前,道:“这把剑暂时借给你,想保命就使出全力吧!”原来他随身带着莫氏兄弟托他保管的宝剑,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厉万杰信手一拔,只见寒光夺目,剑身明若秋水,散发着冷厉入骨的杀气,已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忍不住赞道:“好剑!”身形一长,挺剑指着项虎,大笑道:“项虎,这下你占不到半点便宜了,我们再来打过!”说着脚下缓缓移动,逐渐向前逼近,和李山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李山缓缓拔出宝刀,双目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强大的敌手,衣衫无风自动,已提聚了十成功力,随时会发出惊天一击。 项虎受到两大高手的气势冲击,脸上却不动声色,身周三尺之内平静如常,看不到半点风暴降临的迹象。但他手中的剑芒越来越盛,蓦的一声长啸,剑如长虹贯日,瞬间刺到了李山的咽喉前。在以少战多的劣势下,他采取先发制人,逐个击破的策略,企图先解决掉较为弱小的对手,再集中全力对付心腹大敌。但见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剑法挥洒处随心所欲,就连胡笑天都不得不衷心叹服。 双方气机感应下,李山同时大喝一声,毫不示弱地挥刀反劈而去。那边的厉万杰更不怠慢,人剑合一直扑过来,长剑挥动时不见有半分生疏,大出所有人意外。 三大高手眨眼间猛然撞在一起,刀剑交错,人影翻飞,搅起无数积雪。漫天的雪粉之中,三条人影走马灯般旋转腾挪,势如闪电,刀气剑气交织飞射,不时在地面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雷丽刚开始时尚能看清楚双方的攻守变化,但五招过后,便觉得眼花缭乱,已跟不上双方移动的速度,大脑一阵晕眩,差点吐了出来,忙掉头不敢多看。她脑袋一偏,赫然发现胡笑天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如痴如醉,手上还不自觉地做出奇怪的动作,不禁大感讶异,难道他能看得清楚交锋的情况?好奇地问道:“喂,现在哪一边占优势呀?” 胡笑天正看得入神,以从中汲取武学的技巧,随口答道:“项虎眼下占据进攻的主动权,李山内力不足,防守时吃足了苦头。幸亏厉万杰经验老辣,每一剑都是刺向项虎的破绽和要害,迫使他分心应付,所以暂时打成平手。”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转眼望向眼珠瞪得滚圆的雷丽,抢先摆手道:“别问我为什么能看清他们的招式身法,这是我的秘密。在你我成为朋友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雷丽嘴角一撇,嗔道:“不说就算了,好稀罕吗?本小姐才懒得打听你的‘秘密’呢,少自做多情了!”心内却是又恨又痒,偏又发作不得。 突然,只听场中当啷啷巨响,李山斜飞而出,身上竟多了数道伤口,血如泉涌。雷丽忍不住惊呼道:“你、你受伤了?!”李山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运指在伤口附近疾点数下,一声虎吼,重新挥刀冲入战团,勇悍之气分毫不减。但战不过数招,李山被对手一掌击中后肩,身不由主地飞出三丈开外,重重地摔到雪地上。下一瞬间,场中剑芒大亮,叮叮叮十数声密响。但见剑芒忽敛,厉万杰闷哼声中横身飞出,左肩上已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如注。 项虎双目隐现红光,宛如走出魔域的嗜血修罗,左手二指轻轻一抹剑上的血痕,对着受伤的两人狞笑道:“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来呀!我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雷丽忽然一扬手,把一个黑乎乎的弹丸冲他掷了过去。 项虎哪里会把雷丽放在眼里,只当她射了暗器过来,短剑一动,看也不看地劈向弹丸。就在剑芒劈过去的一刹那,项虎心中陡然掠过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手中剑本能地收了一收,恰好避开了弹丸。只见那颗弹丸落到他身旁,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硝烟弥漫,泥砂翻卷,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土坑。 (各位朋友如有时间,可回看一下以前的章节) 第十三章 劫后余生 北风呼啸,很快将爆炸产生的硝烟吹散。 但见项虎僵立在土坑旁,满面焦黑,衣服尽裂,半边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简直是惨不忍睹。他虽然是一等一的魔教高手,有极强的真气护身,但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了火药恐怖的威力?幸亏他灵觉超凡,短剑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没有直接劈中惊天雷,否则定然被炸得粉身碎骨。饶是如此,他此刻全身上下无处不伤,再也看不到半分睥睨群豪的傲然风范。[com] 厉万杰首先从爆炸的余威中清醒过来,瞧见对手一条命被炸掉了五六成,不禁又惊又喜,项虎这回是阴沟翻船亏大了!他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哪里肯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长剑急出,闷声不响地扑了过去。 杀气猝然来袭,被惊天雷震得头脑晕眩的项虎迅速回复了理智,右臂方动,四肢百髓同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出剑的速度不由慢了半拍。高手相争,胜负只是一线之间。 双剑交错而过,激起一蓬血雨。 项虎惨叫一声,踉跄着倒退数步,恶狠狠地盯着厉万杰,嘶哑着声音道:“姓厉的,这一剑我记下了,来日项某必有厚报!”说罢双臂一振,如夜鹰般腾空离去。尽管他竭力维持身法的轻盈潇洒,但那摇摇晃晃的身形,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雷丽忿忿地望着项虎的背影,跺脚叫道:“喂,你胆子太小了吧?那家伙明明受了重伤,风吹便倒,你为什么不追上去杀了他?你难道不晓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吗?” 厉万杰以剑拄地,冷冷地瞪着雷丽,皱眉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女娃娃懂个屁呀?项虎是什么人你知道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的把他逼急了,使出解体大法同归于尽,我们都别想活到明天!项虎今日受了如此重伤,起码要修养三四个月,这么多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我又何必节外生枝?” 雷丽气得柳眉倒竖,一手伸进怀中摸索着,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让你也尝一尝惊天雷的滋味!” 厉万杰闻言大骇,舌根隐隐发苦,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姑奶奶的杀手锏!他刚刚见识过惊天雷的可怕威力,连项虎都抵御不住,他又岂能毫发无伤?忙凝神戒备,脸上赔笑道:“雷大小姐误会了,厉某决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冲动,大家有话好商量……”就在这时,背心处忽然一寒,身后传来李山低沉的声音:“厉万杰,把手里的剑抛掉!” 厉万杰心底一沉,清楚的感觉到李山刀上的寒冷之气近在咫尺,逼住了自己后背的要穴。不论他动作如何神速,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也不可能快得过李山的宝刀!他全身肌肉蹦紧,不敢有任何令对方误会的动作,道:“李少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丐帮弟子开始练习背后偷袭的龌龊手段了吗?” 李山淡淡道:“厉万杰,你不要用大帽子来压我,我可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呆子!你放下剑和铁盒,然后发个毒誓,我就放你走。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他受的伤比厉万杰更重,如果两人正面交锋,他必败无疑。于是他刚才偷偷向雷丽打眼色,让她在前头吸引厉万杰的注意力,自己乘隙潜近,一举制服了对手。 雷丽嘻嘻一笑,将手拿出来一亮,得意地道:“我随身带的惊天雷都用光了,其实怀中什么都没有,我是骗你的!想不到你这么傻,只顾看我,都没留意到姓李的小子。你是出来混江湖的吗?混了多久了?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 厉万杰被她奚落得差点吐血,双眼一闭,缓缓松开握剑的手掌,道:“李少侠,厉某认栽了!只要铁盒在你手中一日,我决不下手抢夺!”说罢指天立了个毒誓,暗叹一声,颇为不甘地把铁盒放在脚下。 李山仓啷回刀入鞘,退后数步道:“多谢前辈合作,恕不远送了!” 雷丽急道:“喂,你干嘛收刀后退?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厉万杰气极反笑,双拳紧握咯蹦作响,森然道:“你把我当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吗?若非看你是个女人,今天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左脚重重一顿,在地上踏出一个深有尺许的凹坑。 雷丽冷笑道:“你在练铁脚功吗?对我一个小女人耍威风有什么意思?若非我把项虎给炸伤了,你休想站着说话!” “你——”厉万杰被她噎得无话可说。何况以他的身份资历,不论和雷丽斗嘴的结果如何,都有失颜面。干脆掉头不理睬雷丽的挑衅,冲胡笑天微微颌首道:“胡公子,请多保重,你我后会有期!”说罢展开轻功身法踏雪而去。 雷丽侧首望向胡笑天,狐疑道:“喂,你和厉万杰是朋友吗?他好象是话中有话哟!” 胡笑天亦觉得奇怪,按理说厉万杰和自己素昧平生,但他不仅对自己没有恶意,还似乎颇为看重,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摇头道:“我怎可能是这**高手的朋友?雷小姐多心了!胡某倒有一事不明,雷小姐怎么会和李兄走到一起了?莫非你也是为了盒中之物而来的?” 雷丽脸上罕见的晕红起来,啐道:“你这人口没遮拦,胡说八道什么?!谁跟这黑鬼走到一起了?真难听!” 那边李山已把铁盒捡起,苦笑道:“胡兄请口下留情,要不然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胡笑天纵马狂奔,把驼妖引开之后,战局立时发生逆转。那蛇妖奸诈油滑,硬拼起来却怎会是李山的对手?单独交手不过三招,蛇骨软鞭被喀嚓削断了一截,空门大露。李山乘隙一掌击去,啪的正中蛇妖左肩,将他打得吐血倒飞。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一声娇喝:“放箭!”嗖嗖嗖利箭破空密响,十余支羽箭一窝蜂地射了过来,目标赫然是李山!李山临危不乱,宝刀绕身翻飞,施展开一招“夜战八方”护住周身要害,将突如其来的羽箭尽数削断。只听蹄声雷震,林子外奔来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士,领头的美女骄傲如火,正是雷家千金雷丽!雷丽二话不说,策马奔驰中又是一声令下,第二轮箭雨呼啸而至,劲力十足。 李山惊怒交加,一边挥刀拨打来箭,一边扬声喊道:“住手!你们疯了吗?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对付我?” 雷丽娇笑道:“对付你还要理由吗?我看见你就讨厌!”她对上次栽在李山手下一事耿耿于怀,抓住了机会就要和他作对。李山哭笑不得,眼角瞥去,蛇妖、鬼手不约而同的飞身钻进树林,逃之夭夭。 雷丽纵马奔近,待她看清楚雪地上僵冷的尸体,不禁惊呼道:“莫三叔、莫六叔,怎么是你们?!”纵身飞落马鞍,仔细端详着莫氏兄弟的遗容,眼眶刹时红了。她抬头望着李山,冷冷问道:“莫叔叔他们是你杀的?”她身后的那帮青年英杰惊愕中停止了射箭,看着地上凌乱的血肉残肢和散落的兵器,想象着刚才交锋的惨烈,无不骇然。 李山皱眉道:“雷小姐,请你看清现场的情况再下判断不迟!李某乃丐帮弟子,怎会残杀同道中人?莫氏双侠身旁倒下的都是**高手,如阴山七妖、无戒头陀之流,他们是在和敌人力拼后,因伤势太重不幸过世的。刚才那名两恶人就是杀害莫氏双侠的帮凶,要不是你们意气用事,不问原由就胡乱射箭,他俩怎可能逃走?”说到最后声音转厉,掩饰不住心底的恼意。 雷丽回想起那两人的恶形恶状,心中自觉惭愧,垂首嗫嚅道:“人家确实不知情嘛!假若我知道他们是杀害莫叔叔的凶手,一定先把他们射成刺猬!但他们都已经逃走了,你骂我们也于事无补。不如……” 李山打断道:“等莫家人追究此事的时候,你们再去解释好了。我不想听你罗嗦!”说着上前取了莫氏兄弟的长剑,插到背后。他刚直起腰,忽听风声响处,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面冷如冰,神情高傲孤绝,身周弥漫着莫名的寒意。李山立刻按刀戒备,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人也是前来夺宝的高手?只看他的气势身法,比驼妖强出何止一筹,绝对是**上顶尖的人物。 那黑衣人环目一扫场中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李山背后的长剑上,冷冷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莫家兄弟既然把佩剑交给了你,那铁盒也在你手中吗?” 李山被他深含威严的语气一问,本能地摇了摇头,道:“铁盒不在我这里!”边说边下意识地望向胡笑天离开的方向。内心陡然一惊,省悟到自己胆气被对方所夺,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信息,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胡笑天能否应付驼妖的追杀尚未得知,万一这黑衣人也追过去,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那黑衣人傲然道:“谅你也不敢撒谎骗我!”蓦的直欺近前,一掌拍向李山的胸口要穴,招式嚣张霸道,浑然不把对方放在眼中。 李山虽然后悔不迭,但大敌当前丝毫不敢松懈。对手身形一动,他立即振臂出刀,刀锋闪耀,猛劈向敌人手掌,竟采取以攻对攻的战术。尽管那黑衣人的铁掌来势变幻莫测,虚虚实实,但刀法凛冽刚猛,大有把一切物体斩开的气势,所有虚招不攻自破。 那黑衣人惊咦一声,赞道:“刀好,人更好!”脚步一错,避开李山的刀锋,反肘撞向他背心死穴,变招奇快,狠辣绝伦。李山此时招数用老,来不及回刀封挡,急忙往前仆倒滚开,用的是标准的“懒驴打滚”招式。 惊变忽起,雷丽愣了一愣,尽管不知道那黑衣人的来历,但也能看出他并非善类,指着那黑衣人叫道:“放箭射他!”那些青年对她惟命是从,立即张弓搭箭,朝着那黑衣人射去。 那黑衣人连续两记杀招落空,一方面自恃身份,不好意思再向晚辈下手,一方面也是惦记着铁盒的下落,不愿在此耗费时间。眼看乱箭射来,冷笑一声:“找死!”举袖一挥,沛然无匹的内力涌出,登时将羽箭全部反射而回,比来势更为迅猛三分。那些青年哪里见过如此神功,大骇中挥弓拨打自己射出的弓箭。但听长弓折断声接连爆响,惨叫惊心,竟有大半人胸口中箭,吐血跌下马背,有的背后还露出一截血淋淋的箭头。眨眼之间,雷丽的同伴非死即伤,血流满地。 那黑衣人似乎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不屑去看倒地挣扎的伤者,腾身一纵,顺着雪地上的蹄印追去。 雷丽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这么死了?!从此就阴阳永隔,再也不能一起骑马打猎了?!她眼中血红的颜色是那么的浓,浓得让她心如刀割,呼吸困难。她想走过去触摸那些熟悉亲切的面容,但浑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空了,又如同坠进最黑暗的泥沼里,竟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移动,彻骨的寒冷漫过四肢百髓。“不!!”她蓦的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泪水滚滚而下,悲痛欲绝。 李山一爬起来便看到死伤遍地的惨象,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黑衣人好狠的手段!可一想到胡笑天即将面临的更大威胁,以及自己对莫罡风的承诺,毅然撮唇长啸,召来自己的座骑。他翻身上了马,忽听雷丽问道:“你、你这是要去哪儿?”李山沉声道:“那黑衣人杀气太重,恐怕会对我朋友不利。我要去阻止他行凶!” 雷丽突然间恢复了气力,想也不想地跳上自己座骑的马背,反手一擦脸上的泪水,坚决地道:“我跟你去!我宁死也不会放过那个凶手的,我要他偿命!”李山看着她苍白如雪的面容,心中微微一颤,叹道:“好,跟我来罢!”于是两人结伴一路追踪,恰好赶上了项虎与厉万杰的大战。 胡笑天听完他们的讲述,皱眉道:“这铁盒中究竟藏有什么宝物,竟吸引来如此多的高手拼死争夺?”若是等闲之物,项虎决不会亲自动手的。而且听项虎的意思,这盒中之物还跟魔教有着莫大的关系,更是令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雷丽恨声道:“不管它是何等的稀奇珍贵,都必定是不详之物,浸透了多少人的鲜血!姓李的,我们干脆把它给砸了罢,以免将来祸害更多人的性命!” 李山摇摇头道:“不行!我答应过莫三侠,要把铁盒完整的交到莫家家主手上。大丈夫有诺必践,不可愧对天地。至于盒中究竟藏有什么与我们无关,不必去费神猜测,反正它不属于我们。或许,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言语中丝毫没有打开铁盒查看的意思。 胡笑天和雷丽相视一眼,无可奈何,这李山居然没有一点好奇心,真拿他没办法了!当下三人分乘了两匹骏马,沿来路奔回,心情是千头万绪,各不相同。 回到树林边缘,只见雷丽受伤的同伴都已包扎好伤口,有的跪在朋友尸体旁默默流泪,有的则靠在树干上,神情呆滞。盘灵儿也已苏醒,但精神不振,面色白得几近透明。众人看见胡笑天等三人平安归来,均是惊喜万分,显然对他们能否生还原先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双方此时相见,不胜唏嘘,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拥抱着相互安慰。雷丽看着那些熟悉的、失去了生命的年青面孔,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众人合力把尸体就地掩埋,树起简易的墓碑留待日后辨认,然后上马缓缓走出树林。 才走不多远,怪叫震耳,右侧山坡上忽然冲出一彪人马,如一股旋风般直冲到大路中间,明目张胆地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但见他们头缠红巾,面目凶恶,眼射绿光,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气,犹如一群渴望鲜血的饿狼。 众人或多或少都带有伤,已是惊弓之鸟,见状均暗暗叫苦,这又是哪一路神圣?李山示意众人少安毋躁,朗声道:“各位朋友是不是误会了?我等身上一无黄金珠宝,二无稀世奇珍,不知你们想要什么?” 那为首的大汉呵呵狞笑数声,道:“我们不要黄金珠宝,我们要的是人!”霍的一指雷丽,“只要她乖乖地跟我们走,今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谁若是敢动手阻拦,老子就把所有人统统杀光!” (各位朋友如有时间,不妨回看一下) 第十四章 生死手足 (略微修改了下。书友有空回看一下过往情节,以便连接上) “放屁!姑奶奶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呀?”雷丽柳眉倒竖,指着对方的鼻尖呵斥道。“我爹是雷家家主‘九龙狂刀’,你们这帮不长眼的毛贼惹得起吗?快点滚开,不要挡路!”[com] 那为首的大汉豹头环眼,强健如虎,仿佛岩石般坚实,眼中不见半分感情,冷冷道:“我们抓的就是雷红滔的女儿!如果你跟他毫无瓜葛,老子才不会捉你呢!女娃娃,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为什么非要出生在雷家不可?” 雷丽悚然一惊,狐疑道:“难道你们是我爹的仇人?因为不敢找他报仇,所以想劫持我?” 那为首的大汉不耐烦道:“少他娘的罗嗦!弟兄们,动手!凡敢阻拦者,杀无赦!”“是!”他背后的汉子们轰然答应,仓啷啷拔出马刀,一声呼啸,猛地拍马冲了过来,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汹汹。 李山见动手已无可避免,对众人喝道:“保护好雷姑娘!”双足一磕马腹,拔刀冲了出去。尽管面对着二十余把雪亮的马刀,他却丝毫不惧,那挺拔如枪的脊背透露出强大无匹的斗志。众青年纷纷拔出兵器,蜂拥挡在雷丽马前。一时间蹄声雷震,气氛骤然紧张。雷丽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李山身上,双拳紧握,指甲刺进了肉里尤不自知。 苏浩然低声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插手?” 胡笑天道:“李山既已拔刀,我们岂能置身度外?浩然,你们赶快护住雷姑娘。”,顿了一顿,柔声道,“灵儿,你还能施展毒术吗?” 盘灵儿因伤势较重不便独自乘马,一直依偎在他怀中,闻言轻笑道:“大哥,放心吧,我能行的。” 就在这时,金属撞击声和人马嘶叫声陡然爆发。只见李山如一根利锥般插入对方阵势之中,刀锋过处挡者披靡,转眼砍翻了四五人,直杀到那首领的马前,一刀劈向对手的胸口。李山情知敌人人多势众,便想采取擒贼先擒王的策略,抢先一步捉住敌人首领,把握住主动权。他马快刀利,又身具上乘武学,这一下冒死冲杀果然成功。 那为首的大汉眼见身经百战的同伴竟然挡不住李山的一招半式,早已心存戒意,左手一扯缰绳,连人带马横跃丈余,右手刀反腕回扫,横斩李山后背。同一时间,另有三人掉转马首,呼喝着挥刀疾砍李山。但听当当数声巨响,李山在间不容发之际连封敌人四刀。可他毕竟刚被项虎击伤,这下硬挡敌人四记重刀,伤口尽裂,劲力冲击下胸口涨痛,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黑血。 围攻他的四人都是搏杀经验丰富的高手,岂会让李山有充足的喘息机会?同时张口大喝“杀!”,四刀齐斩而下,分取对手身周要害,配合极为默契。他们的马刀劈落时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招数凝练简洁,刚猛凶狠,根本不给李山闪避的余地,若非经过长年的冲杀血战,绝对没有办法联手使出如此杀招。 雷丽在远处看得真切,心头一紧,忍不住大叫道:“小心!”手臂一扬,钢刀脱手掷出,呼的射向其中一人。但是她和李山距离有七八丈远,即使飞刀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救他了。 生死关头,李山的头脑格外清醒,纵使视线无法完全看到四名敌手的身形,但凭借对马刀劈落时风声、气流、压力的感应,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这四人的姿势和钢刀变化滑行的轨迹。甚至连马匹践踏雪地的嘎嘎声,四周呼啸的风声,飞刀的破空声都一丝不拉,明白无误的辨析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的境界,他仿佛是在用“心”观察着周围一切事物,也包括他自己,而不再仅仅局限于眼睛。 敌人的刀看似同样凶狠,其实速度仍有快慢之分,劲力仍有轻重之别,而且刀锋所取的部位并非是十分精确。李山看准敌人的破绽,宝刀疾舞刀花护住上盘,左掌轻拍马颈,那黑骏马四蹄倏然一弹,重重地撞上侧面一骑,将对方的人马同时撞倒在地,下一瞬间刀光闪过,跌倒的汉子人头落地。李山毫不停顿,驱马如飞,自合围的缺口中疾冲而出。 “小子,别逃!”其余三人大声叫嚷着,拍马狂追不舍。 李山疾驰中忽的一勒缰绳,座骑人立而起,在空中灵巧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前蹄落地,后蹄一蹬,如箭般向追兵射了回去。不过李山并非笔直地冲向三人中间,而是斜奔向敌人侧翼。对方想不到他居然能这么神速地返身杀回,微微错愕间,李山的刀已劈到右侧大汉的头上。岂料那大汉视而不见,竟同样一刀劈向李山面门,出手时没有半分犹豫,简直悍不畏死。 “当!”火星飞溅,双刀一触即分。人马擦肩而过,那大汉手中的长刀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那三人骑术亦是相当精湛,几乎同时勒转座骑,刷的回过头来瞪着李山。就在这时,他们三人表情陡然一僵,移动目光,惊愕地望着稍远处的同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几眨眼的工夫,那二十多名彪悍勇猛的红巾大汉都倒在了地上,面孔发黑,痛苦地挣扎抽搐着。那为首的大汉惊怒交加,冲口喝道:“你们竟然卑鄙无耻的用毒伤人!快拿解药来!” 胡笑天摇摇头道:“战场对垒,为了取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你们乘火打劫,以众凌寡就是光明正大的行径吗?不错,他们是中了毒。但此时形势逆转,你凭什么向我们索要解药?” 盘灵儿鼻尖微皱,吃力地笑道:“我就不给你解药,你又能怎样?”原来当那些红巾大汉冲到近前时,她忽然掷出数颗弹丸,落地炸开后产生剧毒烟雾。那些红巾大汉收势不住,争先恐后地冲进毒雾中,结果无一幸免,均中毒载倒。盘灵儿首次施展大面积的用毒术便一举成功,心中好生得意,连身上的伤痛也淡忘了许多。 那为首的大汉实乃智勇双全的人物,不然怎可能担当重任,率人长途奔袭而不被发觉?他早将雷丽一行的底细刺探了解清楚,本以为雷丽是手到擒来,哪知道会忽然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这几人年纪虽轻,但气度大异于常人,绝对不是庸手。而且那看似可爱的小姑娘必定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更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此时此刻,以他们仅存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完成原定的任务。如果能救回中毒的同伴们,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浓眉一皱,冷静地道:“那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江湖恩怨自然应由江湖人来解决。我等以李兄马首是瞻,还是请李兄提出条件吧!” 李山也不客气,朗声道:“你若肯如实回答我的两个问题,我们就马上放人,给解药!”雷丽横了他一眼,嘴唇嗫嚅着,却终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那为首的大汉缓缓道:“你说!” 李山道:“好!我的问题很简单:一你们为什么要绑架雷小姐?二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为了永绝后患,必须要找出幕后的首脑,否则类似的事件还会反复上演。 那为首的大汉面上肌肉微微抽动,眼睛沉郁如墨,望着倒在雪地上的同伴,双唇紧抿,久久没有声响。这两个简单的问题,竟使他陷于艰难的抉择境地中。若如实回答,那意味着泄露机密,背叛了主公。若不回答,情同手足的战友则难以活命。这两者的分量孰轻孰重?这时,一个中毒的大汉吃力的道:“大……大哥,我们不能背叛少主呀!你快走,别管我们了!”其他人纷纷应和道:“是呀!”“不能说呀!” 那为首的大汉虎目一垂,两行热泪滚滚而落。他忽的拔出一把匕首,掷给身旁的大汉,沉声道:“周晓、邬江,你们立即回去向少主复命,就说我有负重托,无颜苟活人世,当场自裁了!” 那两人大惊,齐声道:“大哥,千万不可!” 那为首大汉断然道:“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劝了。快走!” 那两人相视一眼,深深施了一礼,哽咽道:“待完成任务后,我等定会前来追随大哥!”驾的猛抽座骑,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那为首的大汉跃下马鞍,望着倒地的同伴们,缓缓道:“你我手足多年,同生共死,杀贼无数。情谊之深,自不待言。但凡有一分希望,我都会拼死去救大家。但少主对我等恩重如山,又抚恤照料着我们的亲属,我们决不能背叛他。我有负少主所托在先,又无力破解兄弟们的困境,实在是惭愧汗颜。童某无能,连累了大家,请你们原谅!”说着单腿跪地,大笑道:“老子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钢刀就颈一抹,噗的血喷如泉,自刎而亡。 “大哥!”那些红巾大汉纷纷呼叫着,泪流满面。 李山等见那为首大汉如此忠贞刚烈,震惊之余尽皆叹服。他明明可以平安离开,却最终选择留下来,宁死也不泄露秘密。这种勇气和情义,在江湖中难得一见。 一位红巾大汉蓦的嘶声叫道:“童大哥为我们而死,我们岂能负他?我朱立升先走一步了!”掏出贴身暗藏的匕首,猛一用力,将刀刃刺进了自己心口。不等众人出手阻拦,那些红巾大汉竟然全都举刀自尽,动作坚决迅速,自始至终无人发出一声呻吟。 众人看着遍地的尸首,不禁百感交集。生与死,有时就是一线之隔。李山长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纵使是绝顶高手,又焉能不败?败则求死,实乃不智。”心底却暗暗骇然,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训练出这等视死如归、坚贞不屈的勇士?对方所拥有的实力必然相当雄厚,绝不会弱于五大家族。雷家遇上这样的对手,日后寝食难安了。 雷丽道:“不要浪费时间感叹了,快搜一搜他们身上,或许可以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李山摇头道:“只看这些人行事的风格,就知道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纪律严明。他们出发前肯定经过审查,消除掉一切可能会败露身份的标记,甚至连兵器都很可能是临时买来的。即使把他们全身上下翻个遍,也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闯荡江湖多年,见识经验远胜雷丽,对于找到所谓的线索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雷丽白了他一眼,反驳道:“你这是想当然而已,我才不信呢!”当即指挥同伴查看红巾大汉们的衣物,谁知真如李山所言,什么都没有发现。雷丽心中悻悻然不是滋味,有意无意远离了李山。 众人经此一战,上路时愈发小心谨慎,派出数骑在前后左右来回警戒。走至半路,忽见前方尘砂翻滚,又冒出一彪人马。雷丽眉心紧皱,失声道:“不是吧?又有人劫道?”胡笑天运足目力望去,只见来者乃是宋谦和众护卫,心中大定,也不说破。其他人可没有练过“天眼通”,直到宋谦等奔到近前,才算松了一口气。 宋谦见胡笑天等人人挂彩,惊道:“公子,是不是撞上强盗了?你的伤势怎样?”原来他在客栈中久久不见胡笑天等返回,心中起疑,生怕他们发生意外,于是召集了护卫出城搜寻。 胡笑天道:“我没什么大碍。但灵儿及南宫中了驼妖的毒掌,需要费神医治了。至于详细情形,回城后再说罢。”此时人多耳杂,尤其是涉及到魔教的内部事务,不便深谈。 宋谦心下会意,自去安排诸般杂事不提。 回到客栈,宋谦稳定住南宫仇、盘灵儿的伤势,然后才独自来到胡笑天房中。胡笑天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合盘托出,末了问道:“你可猜得到铁盒中藏的是神教什么宝物?项虎称厉万杰是‘潜门’弟子,这‘潜门’指的是什么宗派?” 宋谦激动地道:“公子,你真是有福缘啊!若我所料不差,铁盒中很可能是本教祭坛秘图的残片!” 原来在数千年前的上古大战中,蚩尤被黄帝轩辕击败,其族人被迫从故土南迁。而在上古时期,每一部族都有自己的祭坛,用来祈祷、祭祀、集会、裁决、商议族中大事,是部族的核心所在,汇聚了绝大多数机密。由于蚩尤是意外战败,九夷族人迁离时较为仓促,不得不将祭坛秘密封存起来,以免遭到轩辕族战士的破坏和掠夺。而详细的地点,则被刻在一快玄铁墨石上,由族中的大祭司保管,代代相传,堪称是九夷族人最神圣的器物,是全族人的精神之源。 但在一千多年前,魔教内部因为教主之争,爆发了有记载以来最为严重的内战。这场内战历经数十年,死者无数,连当时的大祭司也未能逃脱,不幸离奇惨死。由他保管的玄铁秘图则不翼而飞,不知流入了谁的手中,成为当时轰动全族的头等大事。当玄铁秘图再次出现在人世间时,它已被利器割裂成两半,不复当初的完整。而关于秘图的种种传言也开始在**上疯传开来,传说只要拿到完整的玄铁秘图,就能找到魔教的宝藏,一夜之间富可敌国。结果除了魔教高手外,还引来其他**豪雄的觊觎,为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玄铁秘图几经易手,如今的下落成为了一大迷团。 胡笑天被宋谦一点醒,回忆起曾经看到的魔教典籍,心中一动,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它?” 宋谦道:“本教之中能让项虎动心,又称之为‘宝物’的决不超过五样,无非是蚩尤血斧、魔咒战甲、玄铁秘图、灵兽之卵和灭世霸王诀。其中蚩尤血斧和灭世霸王诀由历代教主手手相传,魔咒战甲已消失千年,灵兽之卵无从考证。所以从大小、形状和可能的来历判断,惟有玄铁秘图符合!公子,我们若能夺到它,必将为神教立下盖世奇功,并进而得到教内某些长老的支持,对未来的教主之争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胡笑天皱眉道:“但玄铁秘图如今落在李山手中,而李山又答应了莫氏兄弟临死前的请求,要把铁盒交给莫家家主。这事可不好办呀!” 宋谦脸上杀机一闪,冷冷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公子欲成大事,必不可处处留情。只要公子点头,我们以有心算无心,杀掉李山易如反掌!” 胡笑天心底一颤,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宋谦道:“李山性格刚强,言出必践,平时不近酒色,机警无双。除了硬碰硬取其性命,我看很难有其他办法夺到铁盒了。公子,反正李山和我们交情不深,杀他又有何妨!请速做决断罢!” ah ef=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a 第十五章 潜流暗涌 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胡笑天沉思片刻,缓缓道:“杀李山固然容易,那你有没有想过夺得了玄铁秘图之后,我们要面对什么样的形势?”凡事要谋定后动,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百度搜索:㊣『绿『色』小说网』㊣ 宋谦一震,思绪冷静下来,皱眉道:“公子是不是担心会成为众矢之的,提前暴『露』了身份?” 胡笑天点头道:“不错我此次远赴京城,可以说是远离根本,深入险境,危机四伏。而玄铁秘图是人人垂涎的宝物,假若我们现在夺了过来,必然会遭到黑道群雄的围攻。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如何能避开无穷无尽的追杀偷袭?我们又有多少人手可以消耗?如果因此赔光了老本,岂非得不偿失吗?我认为凡事要量力而行,切不可好高骛远”要强夺玄铁秘图,必得先杀李山。而李山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是丐帮帮主的徒弟假如李山忽然失踪,他们一行如何能洗脱嫌疑?恐怕要不了三天,丐帮的报复手段便如雷霆霹雳般劈落。胡笑天肩负玄宗的重托,立志要夺取教主之位,当然不肯因小失大,将自已的命运赌在一块残铁上。对于他而言,能夺取玄铁秘图固然很好,拿不到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退一步来说,只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回魔教总部,无论怎样也是一件功劳,事后不会有人指责他故意放过李山。 宋谦道:“属下思虑不周,险些犯下了大错。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李山拿走玄铁秘图吗?”不跳字。 胡笑天道:“李山出身名门,心志坚韧,智勇双全,又天生一付侠义心肠,将来必能出人头地,领袖一方。这次我们若能暗中帮助他度过险关,日后再找他联手抗衡青龙会,将使我们内外交困的局面大为改观。”青龙会在黑道上如日中天,可上次在兰州铩羽而归,损失惨重,岂会就此甘心?迟早会展开反扑,所以苏泉要留在兰州坐镇。若能通过李山,引白道群雄之力打击青龙会的话,将能减轻他的大半压力。 又道:“以李山的功力刀法,暂时保住铁盒是没有问题的。等他把铁盒交给莫家人之后,我们再设法暗中夺回不迟,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撇清与此事的关系,不能沾上半点嫌疑。你马上派人给苏长老送信,请他另派高手前来,以当做奇兵使用。另外向苏长老建议,调派精通情报收集和分析的人物一起同行。兰州毕竟局限于西北一角,而长安靠近中原,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想借此机会在城内建立秘密据点,为将来预先做好准备。” 宋谦沉『吟』道:“长安乃是项虎的老巢,我们要不要提前跟他联络?” 胡笑天摆摆手道:“不用理他,我们干我们的。只要他不主动挑衅,我们就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了。” 宋谦道:“既然如此,属下立即给苏长老写信,将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和公子的指示都告知于他。” 胡笑天问道:“对了,厉万杰这‘潜门’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谦讶然道:“难道教主没有跟公子提过潜门之事?咳咳,此事说来话长了自千余年前神教爆严重内『乱』,元气大伤之后,为避免日后惨剧重演,时任教主及众长老协商设立了一个秘密组织——‘潜门’。顾名思义,凡是入选‘潜门’的神教弟子,从此潜伏于九地之下,不再以神教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他们必须保持中立,不能参与教内事务的决策。潜门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一是保护神教的核心典籍及机要,辅佐新教主,确保神教香火代代传承;二是在出现内『乱』征兆时,能够力挽狂澜,平息风波。历代以来,潜门的名称从未在正式记载中出现过,只有教主及神庙祭司等最核心的人物才有办法和他们联络。据说潜门弟子不足五十人,各有专攻,都是世间顶尖的人才,联合起来的势力深不可测。他们如神龙不见尾,极为注意隐匿行踪,即使做了惊天之事也不会宣扬。属下了解到的也仅仅是一些皮『毛』,所知实在有限,只怕不能让公子满意。” 胡笑天道:“这么说潜门是独立于十三位长老之外的一大势力了?依你看,我们有没有可能通过厉万杰争取到潜门的支持?” 宋谦摇摇头道:“此事难如登天潜门奉行的是中立的宗旨,不会参与教主之争。在局势明朗化之前,他们不可能表明态度的。至于厉万杰嘛,既然他经常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十有**属于外围人物,负责收集江湖信息而已,在潜门中没有什么言权。” 胡笑天微微笑道:“我却不这么看即便厉万杰是负责收集信息的外围人物,他的观点、好恶也一样能够影响到潜门的决策层。因为那些决策者无法亲自来到现场,只能通过报上来的情报、信息进行判断,进而做出结论。假若厉万杰在四大弟子中选择支持我,那我们面临的形势或会生极大改变。我们要争取教内每一个人,每一分助力,只有如此方能厚积薄,后来居上。” 宋谦叹道:“公子年岁虽轻,却是深谋远虑,见解独到。属下痴长二十年,但不如公子多矣。” 胡笑天笑道:“宋叔,你莫要给我戴高帽了。我入教时日不长,又没有统率部属的经验,将来仍需要你大力协助。”语气一顿,又道:“随着五族会盟之日临近,各方势力渐渐开始浮出水面,明争暗斗必然不断。我们入城之后切不可掉以轻心,要随时关注各大势力的动向,万一被卷入漩涡之中,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宋谦道:“公子,远的暂且不论,那批意图劫持雷家小姐的人纪律严明,视死如归,很可能来自于铁血军队,背景极深。在当今世上,能指挥调动兵马的要么是开国元勋,要么是皇家子弟,都是权势滔天之辈。我们坏了人家的好事,那幕后主使者岂会善罢甘休?” 胡笑天胸有成竹道:“宋叔你不用担心,这种百里挑一的死士数量有限,不是一时三刻能培养出来的。而且私自调动兵马乃是谋逆大罪,当株连九族,幕后主使者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呢,断不会出头为难我们。” 宋谦笑道:“也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但凡开国皇帝,疑心病总是特别重,杀心也特别强。洪武帝登基以来,每隔两三年便要对开国功臣大杀一通,若被他抓住把柄,甭管是谁都难逃一死。可是那些人甘冒奇险劫持雷丽,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这小姑娘身上藏着绝大的秘密?”胡笑天心头一动,缓缓道:“他们劫持雷丽,恐怕针对的是雷家家主雷红滔而雷家,是以火器制造闻名江湖的”宋谦不禁骇了一跳,惊道:“莫非幕后主使果真图谋不轨,竟想暗中打造拥有强大火器的铁血军团?”胡笑天点点头,道:“恐怕事实正是如此” 大明朝建立之后,朱元璋立了长子朱标为储君,以安定天下,明确正统。但朱元璋后宫佳丽众多,为他育有数十个儿子,其中秦王、燕王、晋王等与太子年龄相差不大,未必就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偏偏朱元璋对这些儿子极为宠信,不仅赐予他们大片封地,还允许他们掌控军队。当朱元璋在位时,天下诸王自然安分守己,一旦他撒手西去,朱标可未必能震慑住他那些桀骜不驯的兄弟们。遍观历朝历代的皇位之争,手足相残,父子反目实属平常,本朝也不会例外。 宋谦倒抽一口冷气,正『色』道:“公子,若对方再派出第二波人手强抢雷家小姐,我们应置身事外,莫要出手了。帝位之争,自古以来最是凶险不过,我们可没资本参与其中。”胡笑天叹道:“时下风云变幻,前途莫测,我们惟有见机行事。雷丽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她。” 经过一夜的治疗调养,受伤的人伤势都有所好转,只有盘灵儿受伤较重,需换乘马车上路。胡笑天私下里和李山、雷丽碰头,叮嘱他们严守口风,千万别泄『露』出铁盒的下落。项虎虽然负伤远遁,但难保他会另派高手前来夺宝,若是平白招惹来魔教高手的一路狙杀,同行之人只怕要死个精光。反正有厉万杰顶缸,项虎暂时还不会怀疑到李山头上。李山、雷丽自无异议,但求能完成死者的托付就好。 过了宝鸡往东是渭河平原,视野开阔,一望无垠。一行人马排成长长一列,如长龙般蜿蜒而行。众人皆知身处险境,均打起精神戒备。只有尽快进入雷家的势力范围,他们才真正有安全保障。随着五族会盟的临近,道路上来往的各路江湖人物愈多了起来,黑道白道具有,青天白日之下大家都颇为克制,但到了夜晚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各处密林荒野中都成了决斗战场,乒乒乓乓好不热闹。胡笑天一行阵容严整,又有数名高手压阵,也绝不惹是生非,途中倒也无人敢来『骚』扰。 这日刚过了眉县,忽见前方烟尘滚滚,人嚷马嘶,路上的行人纷纷走避。胡笑天一行忙靠边停下,静等来者通过。 只听蹄声如雷,大地微颤,一队江湖豪侠策马狂奔而来。为的中年男子身着红衣,骨骼雄壮,斜背大刀,双目凌厉过人,自然透『露』出慑人的气势。紧随其后的数名男子服饰各异,所持兵器亦各不相同,但太阳『穴』都微微隆起,气势不凡,一看便是一流的武林高手。在队伍后段,则是数十位精壮的西北汉子,清一『色』红衣长刀,彪悍勇武。 雷丽喜动颜『色』,一把拉住李山的手臂,笑道:“李大哥,是我三叔带着雷家堡的雷家刀手来了。”李山与她娇俏如花的笑容一触,心头不禁一颤,喃喃道:“你叔叔?”雷丽道:“是啊”当即纵马直奔而出,挥手叫道:“三叔,三叔,我在这儿呢” 胡笑天与宋谦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禁吁了一口长气。说实话,与雷丽同行时压力极大。既然现在雷家高手出现了,他们终于能卸下这份重任,不必再担惊受怕。 那红衣大汉回笑道:“莫二侠,那是我侄女,且容我和她说上两句话。”边说边勒住座骑放缓度,跟着整个马队都慢了下来。那红衣大汉板起脸,冲着奔近的雷丽喝道:“小丽,快来见过莫正风莫叔叔,莫要失了礼数教人笑话。” 雷丽脸上的笑容霎时褪尽,失声叫道:“莫二叔”立时勾起了前日的惨痛回忆,心中一疼,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莫二叔,莫三叔和莫六叔他们,他们被黑道恶徒杀了” 莫正风惊怒交集,一个纵身飞落到雷丽马前,颤声道:“好侄女,你刚才说什么?我三弟和六弟都被杀了?是谁下的毒手?他们的尸呢?”他身材瘦削,青筋外『露』,与莫罡风有七分相似,同样是身背长剑,观其身法气度比莫罡风又略胜一筹。 雷丽低声道:“具体是谁杀害了莫三叔和莫六叔,我未能亲眼目睹。不过李大哥一直在现场,还受了莫三叔的临终嘱托,他一定知道。”回身向李山招手喊道:“李大哥,你快过来” 李山听到雷丽召唤,当即策马上前。他虽然相貌平凡,身材不高,但气度沉凝,杀气隐『露』,胯下乃是万中无一的骏马,众豪侠无不暗呼一声:好男儿李山在江湖前辈面前不敢托大,早早跃落马背,快步疾行数步,抱拳施礼道:“各位前辈,晚辈乃是丐帮李山” 莫正风一眼看见他背后交叉斜背的双剑,身躯剧震,虎目当中不禁流下泪来。身为兄长,他怎会认不出自已兄弟的佩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几日未见,便与两位兄弟阴阳相隔,这锥心之痛不足为外人道也。 雷丽已悄然翻落马背,低声对李山说道:“这位是莫氏七侠中的莫正风莫二侠,那红衣汉子是我三叔雷红军。” 李山见到莫正风黯然流泪的模样,心中亦是恻然,解下背后的双剑,双手捧到莫正风面前,低声道:“莫二侠,此乃莫三侠、莫六侠临死前托付给晚辈的,叮嘱我一定要交回莫氏一族手中。两位大侠都是力战身死,以寡敌众,连斩多位黑道恶枭,并未辱没莫氏七侠之名。” 莫正风接过双剑,嘶的一声轻响,两滴泪水滴落剑鞘,说不出的沉痛哀伤。他轻抚剑身,森然道:“多谢阁下送回我两位兄弟的遗物。烦请李少侠直言相告,究竟是谁杀了他们?此等血海深仇,我莫氏一族定然要用仇人之血祭奠”他正是接到了兄弟的紧急求援讯息,所以央求雷家堡派出大队人马共同赶去助阵。不料紧赶慢赶仍是晚了一步,再也见不到自家兄弟的音容。 李山正『色』道:“莫二侠,此事说来话长了。莫三侠另有遗物要我转交莫氏家主。此地人多嘴杂,耳目众多,不宜一一细谈。”莫正风大悲之后大喜,激动得双手颤,低声道:“究竟是何遗物?请老弟交给我吧”李山摇摇头道:“恕我不能从命我答应过莫三侠,必须亲手交到莫氏家主手中。”莫正风一愣,重新上下打量李山,点头道:“重信守诺,好”略一沉『吟』,接着道:“既然如此,请李少侠随我同行如何?我大哥率领本族子弟行路较慢,五日后方能抵达长安。在他抵达之前,李少侠最好和我呆在一起,以免再有意外。”莫氏家主乃是莫氏七侠中的老大莫虎风,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名震江湖。 李山也不客套,道:“恭敬不如从命。”他身怀异宝,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如能得到莫家、雷家的高手保护,自是理想不过。 莫正风转对雷红军道:“红军老弟,我邀请李少侠前往雷家堡做客,不知是否合乎规矩?”雷红军别有深意地瞄了一眼雷丽,道:“没有问题李少侠能够光临雷家堡,我求之不得。小丽,你说呢?”雷丽脸上一红,跺足嗔道:“三叔,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当下莫正风问清楚兄弟们的葬身之处,安排了本族的两名护卫前去暂时守护,等待家主的指示再做处理。 李山告罪一声,打马奔回胡笑天等人身前,道:“胡公子,各位兄弟,李某要和雷家堡的人先走一步了。这一路与各位相处甚欢,又有机会并肩对敌,实在令李某难以忘怀。日后相见之时,你我再把酒言欢”胡笑天笑道:“李兄但去无妨。我们也要在长安逗留一段时间,定有机会碰面的。”李山大喜:“好到了长安,各位一定要来雷家堡找我”胡笑天道:“一言为定” 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更多到,地址@y。笑傲天下 第十六章 风起长安 第十六章风起长安 西安地处关中平原,北临渭河,南依秦岭,自周朝始有多个王朝在此建都,有“秦中自古帝王州”的美誉。(最稳定,,)西安古称长安,又曾称西都、西京、大兴城、京兆城等,明洪武二年废奉元路设西安府,城市由此而得名。但不论朝野武林,习惯上仍旧以“长安”称之。长安古迹众多,有大雁塔、小雁塔、碑林、古城墙、钟楼、鼓楼、大清真寺等,更有许多皇朝遗迹,是西北地区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洪武三年,朱元璋分封诸王,封次子朱樉为秦王,封地正是西安。 胡笑天一行跨过渭河,沿官道接近这古都王城,远远望见巍峨高耸的城墙,气势森然,几乎人人露出兴奋之色。除开宋谦、南宫仇数人,其他魔教弟子都是第一次来到这西北名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交头接耳。 负责打前站的莫余、袁寒早早恭立路旁,看到胡笑天等人出现,急忙率人迎了上去。大路上人多眼杂,双方相见后也未多说什么,合在一处继续往城市方向行去。莫余悄然靠近胡笑天身旁,轻声说出这几日探听到的大事要闻,无非是某某家主抵达长安,或是某帮某派火拼,基本上都与五族会盟一事大有关联。不仅西北武林的头面人物齐聚长安,中原武林各大势力也派出了代表,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武当掌教之徒清虚子、丐帮帮主大弟子左一丁、嵩山剑派掌门潘乾、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少林寺慧通长老等。这些名震江湖的白道大侠都受邀参与五族会盟大会,共同见证新一任盟主的诞生。据说当今白道第一青年高手,有“玉面神龙”之称的姬浩明也将出席。如此多的高手云集长安,再加上五大家族本身的精英人物,真可谓是群星荟萃,熠熠生辉。当然在暗地里,西北黑道同样不会平静。为着争夺玄铁秘图,驼妖、厉万杰、项虎等人蠢蠢欲动。而白云宗妖女李玄儿对胡笑天耿耿于怀,未必肯就此罢手。 胡笑天问道:“这姬浩明竟敢号称‘第一’,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其他人没有异议吗?”莫余道:“回公子,姬浩明此人师门不详,三年前横空出世,不论切磋比斗,还是对阵厮杀,历经大小七十余战未尝一败,更是于八个月前独力斩杀黑道排行榜第十五位的高手——‘小冥王’铁鲨,一跃成为白道武林公认的领军人物。”顿了一顿,露出古怪的神色,又道:“江湖传言,姬浩明是看中了唐门的一位女子,所以专程赶来长安参加大会,或许会当面向唐氏家主提出婚约。”胡笑天心头一跳,不觉呼吸有几分艰难,咬牙道:“姓姬的想要娶的人是谁?”莫余小心翼翼地瞥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据说这位女子乃是唐门旁系子弟,名叫唐雪。” 唐雪 这个名字如同一记闷雷,轰在胡笑天的头顶,令他心潮翻卷,几乎不能自持。自四年前分别,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少女,那些被他刻意深埋于心底的记忆走马灯般闪过脑海,雨夜初识,野外重逢,以及那永远不会忘记的深情拥吻。他起初只是将唐雪视为异姓妹妹,心中多是怜爱,哪知后来卷入天下会内乱,被困地下深处,唐雪大胆表露心迹并主动献吻,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暧昧复杂。再后来因为衣舞凤的关系,他险死还生,加入魔教成为玄宗弟子,在雪峰绝岭苦修三年,彻底与唐雪失去了联系。即使下山之后,得到过唐雪生父唐伯文的帮助,答应过对方照顾唐雪,但因为魔教弟子的敏感身份,他也没有刻意打听唐雪的近况。(赢话费,)数年的离别,胡笑天自己也已成亲娶妻,但听到她可能嫁给别人的时候,一种锥心的痛不可遏制的漫过全身,激起几分愤怒,更激起几分杀机。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蹦出脑海——唐雪是我的女人,谁要来抢我便杀谁 胡笑天神色忽变,杀气隐隐外露,莫余不禁吓了一跳,忙轻声提醒道,“公子,公子”胡笑天及时警醒,收敛身上暴涨的杀气,心里却仍然极为别扭,低声吩咐道:“你立即给我收集姬浩明的一切消息,特别要查清楚此人的出身来历另外派人关注唐门动向,尽快向我汇报。”莫余乃是心眼通透的角色,隐隐猜出几分内情,神态愈恭谨,道:“是” 入得城来,只见人流如织,商社林立,棋盘状的街道宽敞大气,各处豪宅庭院透着皇城古风,随处可见前朝留下的古迹。一行人七曲八拐,来到东门附近一处大宅住下。这处宅院是莫余他们花大价钱提前租下的,占地十余亩,院落数重,房间众多,足以安排下全部人马。宋谦甚是满意,夸赞了莫余等人一番。长安城内鱼龙混杂,若是投宿客栈旅舍多有不便,总不如自家人单独住在一起方便安全。 人马分头安顿,设置值班护卫,这些自然有人安排妥当。由于盘灵儿、苏浩然、南宫仇等人都内伤未愈,简单洗漱之后,众人一一回房休息,并未出门一探长安城的繁华夜景。 胡笑天探望安抚过盘灵儿,回到自己的住处,但觉心中烦躁,坐卧不宁,每每一想到“姬浩明”三字,便杀机如炽。如此反常的焦躁情绪令他悚然而惊,立时醒悟到这是阴阳失调,心魔入侵的征兆。“灭世霸王诀”霸道刚猛,修炼者必须及时吸纳玄阴之气,维持体内阴阳二气的平衡,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要么沦为杀戮狂人,要么变成绝世yn魔,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以玄宗通天彻地之能,坐拥数十美女,犹要自困于雪山之巅,可想而知心智失控的后果有多么可怕,连号称黑道第一高手的魔教教主都心存忌惮。 胡笑天摩挲着贴身收藏多年,得自唐雪的彩凤玉佩,回忆起唐雪娇美无双的面容,不禁摇头苦笑,昔日的一缕情丝却成为今日心魔入侵的元凶。其实早在数月之前,胡笑天已派人持亲笔书信前往明教总坛,向明教圣女云黛儿讨要“万年冰魄”,以便日夜佩戴身上,保持心智的清醒。但明教总坛远在昆仑山中,路途遥远,一去一回耗时良久,直到他离开兰州时仍未拿到万年冰魄。一路走来,阳气越积越盛,再加上前两日经历了血腥搏杀,今日又被唐雪一事触动,心中渴望泄的**陡然变得十分强烈,连佛门法咒都压制不住。 胡笑天推开窗户,任凭寒冷的夜风扑面吹来,心头的炽热杀机丝毫未减。他曾经与赤阎深谈过,明白这股**宜疏不宜堵,你压抑控制得越厉害,将来的反弹越强烈。何况此去京城数千里,耗时数月,若这么独自憋闷下去,阳气太盛,不走火入魔才怪万一他因为阴阳失衡而丧失理智,变成一只人形野兽,那绝对是魔教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笑话。 黑夜如墨,浓云笼罩,看不见半点星月光辉,只有远处的灯火光芒隐隐闪现。 胡笑天正欲关起窗户,眼角余光扫过高耸的院墙,竟看到不少夜行人自空中悄然掠过,而且他们的奔去的方向居然出奇地一致,都是长安城南。若非胡笑天练有天眼通,在如此昏暗漆黑的时刻哪里看得清楚?他心中一动,难道南边生了大事?可是他此刻禁功修行,内力轻功均不能使用,纵然有心跟去探查亦无可奈何。 长安之夜,注定不会太平啊。 次日天明之后,由宋谦居中指挥,多组人手化装分派出去,开始系统的收集城内外的情报信息。不论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还是为夺回玄铁密图做准备,掌控当下的局势和动向最为关键。形势未明了之前,不宜妄作决策。不然一步踏错,惹火烧身,他们就走不出长安城。长安为西北第一名城,当然也有魔教弟子秘密驻扎,但此地的负责人正是冷面修罗项虎。项虎拥戴的是玄宗二弟子战锋,与胡笑天一系势同水火,根本不可能相互合作。 反正左右无事,盘灵儿等人还需时日养伤,胡笑天索性换上文士装扮,让护卫备齐礼物,前去拜访城中大儒。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也是奉诏赴京候选官员的秀才,按当时的文坛风俗,每过一地,功名未显的儒生都要以弟子之礼拜会当地知名文人,在学问上进行讨教。有的儒生还会事先准备诗文书画,登门拜访时,乘机请对方点评题字,以此为荣。胡笑天临时起意拜访城中大儒,一来想了解官场现状和朝廷用人的标准,二来想了解长安的风土人情,三来他要在此逗留多日,如不按规矩造访文坛前辈,日后做官考察时就是一大污点,会被扣上“清高自傲,目无师长”的帽子。 胡笑天出手阔绰,谈吐举止远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加之腹中确有学问,不过两日时间,城中的文士儒生们都晓得新来了一位兰州秀才。那些收下了厚礼的成名大儒,更是对胡笑天赞不绝口,评价他知礼节,懂进退,轻钱财,淡生死,唯一的缺点是不善音律。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此乃儒家弟子都需要精通的,缺一不可。众人感慨之余,只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胡笑天昔日勤于练剑练功,哪有时间玩赏音律?他对此也不多加解释,有人问起便一笔带过,无人过问自然乐得轻松,也不会主动献丑。 连续数日放晴,积雪早化。这日天高气爽,胡笑天和几位刚结识的儒生相约,同去拜会西北名士谭在勤。谭在勤以书法文章著称,曾经担任过元朝官吏,明灭蒙元兴起后,他秉持“明臣不事二主”的理念,多次婉拒了朝廷出任地方官的邀请,闭门在家教育本族子弟。秦王朱樉听闻谭在勤的大名,便派人强邀他入府,给自己的子女讲授诗文经义,从此成为秦王诸子和郡主们的授课老师。因为这层身份,不少未成名的儒生都想巴结他,进而搭上秦王这条线,一跃成为长安城的新贵。 谭府面积不大,胜在幽雅清静,是一座有着相当年头的老宅院,青砖灰瓦,古树环绕。胡笑天一行五人投上刺帖,并让随行的护卫敬奉上备好的礼物。等了半响,一位头花白的老仆快步迎出,客气地请众人入府详谈。 进入客厅,众人分头落座,自有青衣小厮奉上热茶点心。胡笑天举目望去,只见厅堂高处悬挂一匾额“淡泊明志”,左侧白墙上挂着一副草书,笔走龙蛇,铁钩银划,写的是《管子霸言》中的几句话“圣人能辅时,不能违时。知善者谋,不如当时。精时者,日少而功多。夫谋无主则困,事无备则度,是以圣王务具其备,而慎守其时,以备待时,以时兴事。”右侧墙上挂着一副长轴水墨山水画,笔意苍茫,神韵悠远,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同行一位孙姓书生抚掌赞道:“好字此贴既有怀素的结构奇逸多姿,法度具备,又有几分米襄阳的强劲风骨,神采飞扬,定是出自于谭师之手。妙哉妙哉”另一汪姓书生附和道:“谭师书法冠绝西北,传言果然不虚真乃神笔是也”既然书法评点被人抢先,尚未开口的两位赵姓书生转而评画:“子华兄,你看这幅山水画作古风扑面,气质具盛,莫非是南宋大家所作?其落款印章模糊,难以辨清作者名号,甚是遗憾。”“恭华兄,我观其笔法韵味,与马远之画技极为接近。”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评书论画,旁若无人。胡笑天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忽听足音轻响,一位颌下生须,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客厅。他身材修长,相貌堂堂,顾盼间书卷之气甚浓,有几分古书上所描述的温文尔雅的气质,眼角长着细密的鱼尾纹,透出历经人世浮沉的淡定从容。他眼眸一扫,正在高谈阔论的几名书生立即收声,与胡笑天一同站起,恭敬地施礼问好。来者正是长安名士谭在勤。 谭在勤回了一礼,示意客人落座,淡淡道:“各位青年才俊联袂造访,谭某不胜荣幸。家中无甚值钱之物,只好每人回赠一幅亲笔所书的诗词,还望各位莫要嫌弃。”说罢轻拍手掌,两名小厮捧着数幅的书法卷轴,分别放到众人手旁。 众人大喜望外,连连称谢。除开胡笑天,其他四人早有准备,纷纷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诗文,呈到谭在勤面前,请他予以点评。谭在勤不置可否,瞧着端坐如钟的胡笑天,问道:“阁下便是近日风头甚劲的兰州秀才胡笑天么?”胡笑天欠身道:“回先生话,正是小生。”谭在勤轻抚长须,点头道:“气质不俗,神华内敛,难怪有不少人在我面前提到过你的名字。你到长安来是探亲访友,还是谋求一个出身?”胡笑天道:“学生是应诏前往京城,参加今年举荐选官的考试。因见长安繁华昌盛,特意逗留几日,一来结识同道文友,二来拜会各位师长,以聆听长者教诲。”谭在勤道:“你既已受到举荐前往京师,前途远大,我就不多事了其实秦王求才若渴,能在秦王府上历练几年,亦能独当一面。”胡笑天不为所动,其他几人却急得抓耳挠腮,忙道:“谭先生,我等心怀天下,愿为百姓谋福祉,还请先生向秦王殿下举荐举荐。”谭在勤微微一笑:“等我阅过诸位的诗文之后再说罢” 众人寒暄片刻,眼见将近午时,便按规矩起身告辞。谭在勤自然不会亲自送客出门,仍旧吩咐贴身老仆代为相送。胡笑天等人还未走出谭府,只听门外蹄声急促,一队快马奔到谭府门外停下,紧接着大门洞开,六七名明眸善睐,服饰鲜艳的少女鱼贯而入。她们都手持马鞭,背系披风,足蹬马靴,小蛮腰扎得紧紧的,格外凸显青春**的魅力。为的少女额头高洁,面如银盘,身高腿长,小胸脯高高挺立,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傲气逼人,浑身上下洋溢着富贵大气,比起雷丽的草莽野性大为不同。 那几名书生何曾见过如此美丽高贵的极品美*女,有的张口结舌目露痴迷之色,有的面孔涨红手足无措,个个心旌摇动。 那美*女眼角扫过,将这几人的丑态净收眼底,眉心一皱,不屑道:“哪里来的乡野匹夫,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么?”胡笑天本不想理睬这满身傲气的少女,但眼看同伴受辱,不知怎的一口怒气直冲顶门,冷冷道:“不请自入,言辞傲慢,莫非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礼节吗?”话一出口便暗叫不好,这又是阴阳失调惹出的祸事 那美*女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当众出言顶撞,柳眉倒竖,怒道:“好大的狗胆,竟敢辱及我父王,你是不想活了”举起马鞭,呼的抽了过去……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十七章 刁蛮郡主 第十七章刁蛮郡主 “父王?”胡笑天双耳未聋,对美*女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念头疾闪,难道她是秦王朱樉的女儿?长安城中除开朱樉,谁还敢公然称“王”?如此说来,她就是郡主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朱樉是长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号人物,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连陕西布政使都要对他惟命是从,不敢稍有杵逆。惹怒了朱樉的女儿,就等于得罪了这西北王眼看马鞭迎面抽到,正欲抬手抓住毒蛇般的鞭身,蓦地想起眼下书生的身份,不宜表露武技,于是动作有意放慢了三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马鞭卷过,扯下了胡笑天手臂上一截衣袖,同时抽出一道带血的红色伤痕。 胡笑天痛呼一声“诶呀”,踉跄退后两步,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为何出手伤人?”那美*女冷笑道:“我是小女子,可不是君子谁叫你胡言乱语,活该挨打”胡笑天摇头道:“好男不与女斗孙兄、赵兄,我们走”那美*女瞪起眼珠道:“你们还没有道歉呢岂能说走就走?”胡笑天苦笑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向小姐你道歉呢?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想怎样?”那美*女道:“我不管。你们不道歉的话,一人赏一记鞭子。”话音未落,她身后的众少女呼啦围拢过来,抖着马鞭嘿嘿冷笑。 众书生都是斯文人,动手打架肯定是不在行的,何况面对着一帮热力如火的美*女,拳头尚未举起整个人都软了。汪姓书生哭丧着脸道:“各位小姐,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粗,有辱斯文啊”胡笑天道:“大家不用怕,此地乃是谭府,她们不敢乱来的。” 那美*女怒瞪着胡笑天,咬牙道:“又是你强出头莫非刚才那一鞭太轻,让你忘了疼痛?”刷的又是一鞭兜头打去。胡笑天不等她出手,早就撤步后闪,哧溜躲到柱子后头,大叫:“打人了,打人了”那美*女气得眼中冒火,恶狠狠地道:“你鬼哭狼嚎做什么?不要躲着,给我滚出来”疾步抢上,啪啪挥鞭乱抽。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谭在勤快步走出,脸色铁青,显然极为生气。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少女,鹅蛋脸,杏眼柳眉,目如秋水,行走时腰肢如柳轻摆,气质清冷如幽兰,极为美丽出尘。 胡笑天目光一落到那白衣少女脸上,脑际轰然一震,差点脱口惊呼。原来她不论相貌气质,居然和衣舞凤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衣舞凤的成熟美感和手握大权的威严杀气,略显青涩稚嫩。 那美*女忙收起马鞭,转身面对谭在勤,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先生,兰姐姐”谭在勤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道:“长安郡主,你又在胡闹你是我的学生,却殴打我府上的客人,一旦传出去我还有脸面见人吗?我谭在勤教书育人多年,却教出你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劣徒,气死我了明日我要向王爷和王妃提议,让你禁足三月,免得你再仗势欺人。”那美*女跳到谭在勤身边,扯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先生,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下次不敢了。”谭在勤气道:“你说什么?还有下次?” 那白衣少女径直走到胡笑天身前,躬身施了一礼,轻声道:“公子,紫玉郡主不懂事瞎胡闹,还请公子宽宏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胡笑天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如花娇颜,胸口疼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与衣舞凤同生共死的历险场景一幕幕闪过脑海,涩声道:“谭小姐多礼了。我,我没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算了罢” 那白衣少女听他话音有异,不禁讶然抬眼望去,与胡笑天深情无限又隐含伤痛的目光一触,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没来由地热气涌上脸颊,急急避开对方的眼神,轻声叫道:“哎呀,公子你受伤了”胡笑天轻抚臂上的鞭痕,道:“区区皮肉之伤,不劳小姐操心。(赢q币,)”那白衣少女道:“不行。公子若带伤出门,岂不是打我爹爹的耳光吗?”转对谭在勤道:“爹,这位公子的衣服破了,手臂上还有瘀伤。”谭在勤急忙走到胡笑天身边,连声替学生道歉,并请胡笑天到内宅处理一下伤势,另换一件长袍。胡笑天却之不恭,只好应允下来。 出乎胡笑天意料,谭府中擅长治伤敷药的居然是那白衣少女。她手法娴熟,动作轻柔,眨眼的功夫便把胡笑天的伤口处理干净,上药之后包扎好。胡笑天瞧着她穿花蝴蝶般忙碌,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她的身上,一时欢喜,一时悲伤,恍惚间如在梦中。这白衣少女乃名门闺秀,自不会把芳名告诉陌生男子,胡笑天也不便开口相询。 长安郡主朱紫玉气鼓鼓地坐在一旁,见状用马鞭砰砰轻敲桌面,恨声道:“喂,你的眼睛在贼兮兮地乱瞄什么呢?难道没有见过美女吗?怎么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一个德性?” 胡笑天和那白衣少女目光一对,同时脸色涨红。胡笑天额头冒汗,心中暗呼厉害,这郡主胆大妄为,言语无忌,想来平时深得宠溺,竟然什么话都敢说。那白衣少女俏脸羞红,嗔道:“紫玉郡主,休得胡说你无故伤了胡公子,还乱下评语,小心我告诉爹爹去。”朱紫玉道:“我又没有说错。自从进房之后,这家伙的眼睛就一直围着你转悠,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望我一眼。哼,莫非当我是丑八怪吗?”那白衣少女跺足嗔道:“你还说”一张小脸热得通透,愈清丽动人。 胡笑天轻咳一声,道:“长安郡主,您身份尊贵,美丽如凤凰,纯美如宝玉,实在是光芒太盛而令小可自惭形秽,所以不敢无礼直视。”朱紫玉听得夸奖,俏脸登时熠熠生辉,忍不住轻笑道:“算你识趣,这次且饶了你。”胡笑天偷抹一把冷汗:“郡主,难道没有人说过您是长安第一美人吗?”朱紫玉扭捏地垂下眼帘,咬着下唇道:“你才来长安几天呀,第一美人什么的也敢乱讲,没得让兰姐姐笑话。”她身份尊贵,背后站着西北王,长安城内谁敢对她评头论足?但是少女天**美,都有小小的虚荣心,今日被胡笑天不要本钱地狠夸一通,不由心花怒放,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白衣少女秀外慧中,一眼看穿胡笑天的用意,强忍着笑意道:“紫玉郡主气质高贵,美丽过人,的确当得起‘长安第一美人’的封号。”朱紫玉扑到她的身上,伸手去挠她的痒痒:“兰姐姐,你也来取笑我。人家哪里比你美啦,你才是第一美人呢。”那白衣少女格格娇笑,喘着气道:“你,你快放手,痒死人了。”朱紫玉得意洋洋道:“我才不放。你答应要帮我向先生求情先。”那白衣少女道:“我答应,我答应。”朱紫玉刚一松手,她忽然反手直取对方要害,笑道:“该轮到我了” 胡笑天看着两位美女嬉笑打闹,本来勉强压抑的烈火阳气直冲丹田。他急忙闭上眼睛,默念心经,以佛门无上心法克制心魔。明知道此法是饮鸩止渴,将来魔性作时会更加猛烈,亦不得不为之。 换过一袭长袍,胡笑天依依不舍地告辞出了谭府。刚走出大门,一直守候在路边的几名书生蜂拥而上,拉住他的手问道:“胡兄,事情怎样?长安郡主是何态度?”胡笑天跟他们简单解释一通,事情已了,长安郡主日后不会记仇为难他们的。 众书生都不由呼出一口闷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假若郡主不肯放过他们,只消放出话来,他们在长安城内就永无出头之日。那孙姓书生双掌一击,道:“今日的祸事是我等招惹出来的,却幸赖胡兄出面消弭,不如我等做东,请胡兄小饮两杯聊表谢意如何?”其他三人同声应和,干脆建议道:“自古名士多风流,好酒仍需好花衬啊”“听闻百花阁的江南秀色与众不同,我等去见识一番可好?”说到喝花酒,人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不等胡笑天拒绝,簇拥着他一同行去。胡笑天推脱不掉,只得示意众护卫随后跟上。 百花阁仿的是江南园林风格,走廊回环,假山重叠,移步换景,处处显露着秀气灵巧。因下午时分客人稀少,风韵犹存的老鸨亲自出面招呼众人,请他们进入贵宾房坐下,而随行的护卫们另有座位安排。这老鸨眼光何等毒辣,一眼看出胡笑天身家不俗,笑嘻嘻地挨近他身边,腻声道:“公子器宇轩昂,却又面生得很哦,是第一次来百花阁吗?请问如何称呼?”胡笑天强忍着心中的反感,敷衍地道:“小生胡笑天,今日正是第一次光临百花阁。”那汪姓书生笑道:“凤姨,胡兄可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家财万贯,眼高于顶,你可别拿不入流的货色糊弄他。”那别名凤姨的老鸨登时双眼亮,笑道:“奴家的女儿们都是花中仙子,万里挑一,定不教公子失望。只是不知公子最中意哪一种类型的女子呢?”胡笑天本想开口拒绝,不知怎么的脱口说道:“空谷幽兰,皎如明月。”那凤姨笑道:“公子但请宽心,奴家保证让你满意。”随后问过众人的喜好,摇摆着丰润的肥臀出门安排不提。 片刻之后,酒菜羹汤一一摆上桌面。另有四名手捧琵琶、洞箫的妙龄少女步入房间,施礼后跪坐于酒席远端,叮叮咚咚开始奏乐助兴。 再等半响,只听珠环玉配清脆作响,门帘掀开,在凤姨的带领下,五位身穿各色流苏长裙的美女鱼贯而入。她们个个姿色出众,身段风流,眼波流转处未语先笑,荡漾着醉人的情意。走在最末一位身着雪白长裙,肤如凝脂,秀乌黑如云,气质清冷,五官精致,柔弱的外表下似乎又透出几分坚强,容色之美比起众女都要胜出一筹。凤姨将众女分派落座,亲自领着那最美的女子来到胡笑天身边,笑道:“胡公子,这位是我百花阁的当家花魁秦香兰,她卖艺不卖身,一向不肯陪客饮酒的,还是我费了许多口舌才说动她。您可还满意?” 秦香兰幽幽瞥了胡笑天一眼,似有万语千言,又似含情脉脉,嘴唇微启:“奴家香兰,盼望公子怜惜”声若黄鹂,清脆悦耳。 胡笑天被她眼光一扫,心中不由一阵迷糊,笑道:“有劳凤姨费心了今日有幸结识香兰小姐,真乃胡某之福啊小小心意,还望凤姨笑纳。”说着取出一锭黄金,塞到凤姨手中。 凤姨笑得合不拢嘴,向秦香兰丢了个眼色,一摇三摆地出门而去。 众书生握着美人柔软滑腻的小手,听着舒心爽神的小曲,当真是忘乎所以,什么圣人礼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彼此举杯劝饮,高谈阔论,时不时与身边的美人调笑两句,气氛相当热烈。 秦香兰皓腕轻伸,倒满了酒杯,道:“听凤姨说,胡公子来自于兰州,你我能于长安相遇,算是缘分不浅呀。请公子满饮一杯如何?”胡笑天受到身边气氛的感染,索性放下架子,举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香兰小姐不陪一陪我吗?”秦香兰抿嘴笑道:“香兰不善饮酒,每次只饮半杯可好?”胡笑天道:“好”两人举杯叮的一碰,各自饮落。 秦香兰酒入腹中,红晕立刻上脸,娇嫩如雪的肌肤透出淡淡的血色,说不出的妩媚迷人。她轻抚着烫的脸颊,低声道:“不怕公子见笑,香兰饮酒过三杯便会醉倒,所以从不出席陪客,以免酒后失态,让人占了便宜。”胡笑天瞧着她微带醉意的娇媚神态,只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平白涌起一股肆意蹂躏眼前美人的强烈冲动,强自镇定道:“既然香兰小姐从不陪客饮酒,为何今日破例了呢?”秦香兰微微笑道:“公子不妨猜上一猜。”胡笑天心念电转,沉吟道:“莫非有人曾经在你面前提到过我?”秦香兰击掌道:“公子果然聪敏过人,再饮一杯”不由分说替胡笑天斟满了杯子,双手亲自递上。 胡笑天接过酒杯,指尖无意中与秦香兰的玉手一触,但觉她肌肤温软滑腻,不禁咽了口唾沫。秦香兰如遭电击,嗖的缩回手臂,嗔道:“原以为公子是正人君子,铮铮男儿,谁知也爱调戏女儿家。”胡笑天老脸一红,哈哈笑道:“误会,误会请香兰小姐莫要生气,我愿意罚酒谢罪。”说罢举杯一口饮尽。 秦香兰眼波闪亮,轻声笑道:“公子好酒量不过一杯不足以显示诚意,要罚三杯才行”胡笑天道:“三杯便三杯,只要香兰小姐原谅我唐突失礼之处就好。”秦香兰道:“公子是我百花阁的贵客,香兰哪敢真的怪罪公子?”边说边倒上美酒,动作不见半分迟钝。 当下胡笑天连饮三杯,身旁众人无不凑趣叫好。胡笑天哭笑不得,又挡了众书生的一轮劝酒,抽空问道:“香兰小姐,究竟是我的哪位朋友与你相识在先?”秦香兰道:“公子若想知道答案,不如去我房中好吗?”胡笑天吓了一跳,轻咳道:“香兰小姐,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秦香兰大羞,轻轻扭了他手臂一把,嗔道:“公子想到哪里去了因为那人留了一封书信在我房中,所以我才会请公子移步,可不是要做那苟且之事。”胡笑天大为惊讶:“谁会预见我来百花阁?不可能罢?”秦香兰道:“是真是假,公子随我前去一看便知。难道公子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话已至此,胡笑天没有理由拒绝,当即点头同意。 胡笑天起身笑道:“各位兄台,香兰小姐邀我去欣赏书画,容我先行告退。改日有空再聚好了。” 众书生相互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暧昧地笑道:“胡兄,只管去吧襄王有意,神女多情,芙蓉帐暖,*宵苦短啊” 秦香兰脸色羞红,跺足嗔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伸手扯了胡笑天的衣袖,匆匆奔出房门。众书生又是一阵爆笑,鼓掌喝彩。 沿着曲折的走廊穿过几个小院,秦香兰将胡笑天引到一处幽雅僻静的小楼内。楼前挖有一方碧水池塘,其余三面种有花草,稍远处便是丈二高的围墙。楼上挂有匾额,以行书写着“盈香楼”三个大字。 进到房中,只见陈设华丽,整洁舒爽,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靠窗处摆放着古琴,琴台旁挂着一把宝剑。粉帐垂挂,锦被重叠,床上铺着一对绣花枕头,床后树立着一面彩色屏风。房屋四角各安置着一个飞鹤造型的香炉,鹤嘴中喷出袅袅香烟,奇异的香气充斥空中。 胡笑天赞道:“香兰小姐的闺房果然香气充盈,甜而不腻,沁人心脾,当得起‘盈香楼’三字。”秦香兰笑道:“公子谬赞了,请坐。”胡笑天摆手道:“香兰小姐不必客气,我看过书信便走。” 忽听一把熟悉悦耳的女声道:“胡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多日未见,你难道不想念我吗?”人影闪动,一位白衣若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少女自屏风后飘然而出,别有深意的眼眸凝视着胡笑天,唇角似笑非笑,隐隐露出勾魂摄魄的媚意。 “李玄儿”胡笑天心底一沉,四肢百髓漫过彻骨的寒意,这回有难了……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十八章 阴阳交泰 第十八章阴阳交泰 秦香兰娇笑道:“师姐,人我给你带来了,但千万不要在小妹房中见血,省得人家会做噩梦。(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李玄儿倏忽一闪,伸臂搂住秦香兰的细腰,啵的香了她一口,笑道:“好师妹,到了晚上姐姐好好让你乐一乐,保管你做足香兰红晕满脸,斜眼望向目瞪口呆的胡笑天,吃吃笑道:“师姐,你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行,咱们胡公子可接受不了。你瞧,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李玄儿婉转低笑:“胡公子,好教你知道,这位是我同门师妹秦可儿,与我是多年的姐妹情谊了。” 胡笑天哪里还不晓得中了圈套?原来秦可儿也是白云宗的妖女什么朋友书信云云,分明子虚乌有,目的就是把他骗到盈香楼而不会惊动旁人。李玄儿究竟要干什么?杀他泄愤?还是追问玄铁密图的下落?当下扬声道:“李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不知你为何设计诓骗我?” 李玄儿噗嗤一笑,绕着胡笑天走了两圈,轻叹道:“胡公子,你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书生吗?除开盛景行少东家的金字招牌,你还有更隐秘的身份罢?我李玄儿媚功大成,又持有本宗秘宝三界招魂铃,居然对你无可奈何,屡遭挫折,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秘传弟子?” 胡笑天道:“李姑娘,我的身家清清白白,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兰州彻查至于你所说的什么秘传弟子,我根本不明白。”李玄儿在他耳旁轻轻吹了一口香气,冷笑道:“还在睁眼说瞎话假如你不懂武功,驼妖的眼睛是谁刺瞎的?大名鼎鼎的西北枭雄,杀人如麻的武林高手,居然被你用木剑一招刺伤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是碰巧得手的吧?”胡笑天叹道:“既然李姑娘都看到了,岂会猜不出我的剑法来历?”李玄儿白了他一眼,“我的确猜不出你不肯说没关系,反正我就当你是一书生好了,想杀便杀,迟早会有人替你出头。到了那个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会知道。” 胡笑天沉声道:“李姑娘,杀了我你有何好处?你意欲何为,不妨直言”李玄儿道:“好,够爽快我不想绕圈子,你也不要扯谎,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们争夺的铁盒是否最后落到了厉万杰手里?” 胡笑天心中一动,白云宗莫非探听到什么风声,知道了铁盒内藏有玄铁秘图?摇头说道:“铁盒没有被厉万杰夺走,而是由丐帮弟子李山转交给了莫家。”李玄儿眉心微皱:“怎么又跟李山扯上了关系?”胡笑天长话短说,把当日的变故简要复述了一遍。李玄儿恍然:“东西已然落入莫氏家主手中,再想拿到就难了” 莫氏家主莫虎风成名多年,进出都有护卫保护,闲杂人等根本靠不近身。即便李玄儿有三界招魂铃在手,也没有把握能杀到他身边,至于抢夺秘图更是痴人说梦了。 胡笑天道:“既然李姑娘兴趣不在我身上,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离开如何?”李玄儿灿然一笑,“胡公子,我两次三番受挫于你,岂能不要点利息回来?”说着并指连点,封住他身前五处穴道。指力落处,被胡笑天穴道内隐藏的内劲震得指尖麻,指骨几欲断折。 李玄儿神情骤冷,怒道:“胡笑天,你居然练有护体硬功莫非你是佛门弟子?哼,哪怕你是金刚转世,罗汉重生,今天也休想逃过我的摄魂**了” 胡笑天蓦然惊觉丹田内热流汹涌,心跳越来越快,满脑子都是渴望**的念头,**之盛连佛门密咒都压制不住,不用想便猜到中了对方的暗算,气得嗔目大喝:“李玄儿你这无耻妖女,竟对我偷下****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会缺少男宠吗?” 李玄儿冷笑道:“谁叫你修炼了精神秘术?是你逼我出此下策的。(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胡笑天怒道:“废话少说,快给我解药”李玄儿咬牙道:“想要解药?做梦我上一次施展招魂**失败,受到心法反噬,从此功法留下了破绽。只有把你的魂魄收入招魂铃,顺利完成招魂**的步骤,我后才能行功圆满,登临宗师境界。”胡笑天失声道:“你是要把我变成受你操控的傀儡?”李玄儿冷冰冰地道:“错你会变成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而不是傀儡”玉手一晃,招魂铃赫然出现。 胡笑天急怒攻心,但他此刻处于禁功修行阶段,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有本事冲开穴道夺路逃生?眼看他**焚身,双目渐渐血红,鼻息粗重,理智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李玄儿等的就是他神智失控的这一刻,金铃高举,正欲施展本命法咒,忽听楼外风声轻响,竟有多位高手悄然奔至,落到盈香楼四周。 秦可儿俏脸变色,低呼道:“师姐,有情况”李玄儿反应十分快捷,顺手一掌把胡笑天推到她身边,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先藏起来不要出声,我负责应付敌人。”秦可儿也不废话,抓住胡笑天掠到屏风后面,触动机关,墙壁上裂开了一道狭窄的门户。 墙后的密室面积狭长,仅仅放有一张躺椅,四周开设有通风孔道,空气中飘荡着甜甜的香气。秦可儿闪身入内,随手把胡笑天丢到躺椅上,然后关上暗门。 便在这时,只听怦然一声轻响,有人击碎窗户跃进房中。李玄儿一声轻喝:“什么人?”金铃叮当脆响,甩手击出。但听来者大喊:“果然是白云宗的妖女”“大伙小心,她手中正是那摄魂铃”紧接着劲风交击,房间内的家具瓷器受到殃及,乒乒乓乓尽皆破碎倾倒。激斗之中,但听砰砰几声爆炸,有人惊叫道:“是毒烟弹,大伙闭住呼吸”打斗声忽然静了一静,弹指的工夫,劲风疾响,兵器破空撞击声在楼外再次响起。“快追别放走了妖女”众人嗖嗖掠出盈香楼,前后追逐交锋,打斗声迅消失不闻。 秦可儿紧贴着墙倾听外头的动静,此时不禁吁了一口气,轻抚胸口低声道:“谢天谢地,师姐成功突围了不知是谁现了她的行踪,居然追杀至此?”话音方落,一双铁铸般的手臂突然自身后箍住她,紧接着一个结实强壮的男性身体紧紧贴上来,后颈微热,一张喷着火热气息的大嘴狠狠吻落。秦可儿猝不及防,被男人狂热霸道的吻印上敏感部位,“诶呀”一声娇呼,浑身酥软,尖叫道:“胡笑天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胡笑天本来就阴阳失调,阳气太盛,偏偏又遭李玄儿*药暗算,简直是火上浇油,将他理智的堤坝彻底击碎,沦为受本能支配的狂暴男人。尽管李玄儿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但他各处要穴早就灌注有玄宗的内力,所以李玄儿的禁制很快失效。秦可儿今日是第一次与胡笑天见面,哪会晓得其中的秘密?只当他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完全没有堤防他会冲开穴道,何况密室之中地方狭窄,胡笑天的动作又十分迅猛,一扑之下竟然把她制住。 白云宗乃是邪派密教,如李玄儿、秦可儿等新一代的女弟子都要修炼媚功,媚功大成之前必须严守处子之身。只有本派的宗主和几位高层人物才有资格为她们破身,夺其红丸以修炼秘传功法。秦可儿媚功初成,红丸暂时未失,依然是处子之身。这时忽然遭到成年男子侵犯,不禁方寸大乱,一时失措。 胡笑天搂住这具柔软香滑的娇躯,体内的情焰燃烧更加剧烈,哪里会在乎秦可儿的威胁?右手抓住秦可儿的裙裾一扯,登时将半条裙子扯落,露出一双浑圆如玉柱的雪白美、腿。秦可儿尖声惊叫,运劲于肘向后猛撞,咚的撞中胡笑天的胸口要害,不料巨力反震,险些将她的臂骨震断,痛得她泪花闪烁。胡笑天被怀中美女反肘击中胸口,不由踉跄向后跌倒,可他此时左手仍死死抱住秦可儿,顺势把秦可儿一同拉倒,滚到那张躺椅之上。秦可儿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脱出半边身子,抬手拔下髻内尖利的玉簪,想也不想地插向胡笑天的眼眸。只见寒光一闪,胡笑天本能地侧身避让,噗的一声轻响,玉簪刺偏,深深插入他肩头的肌肉。剧痛之下,胡笑天咆哮着猛然一记头槌撞出,咚的撞中秦可儿的额头,跟着大手连扯,碎裂的衣裙雪片般飞起。 秦可儿脑中轰鸣,不由得震荡恍惚了片刻,待她恢复清醒时,蓦然觉自己身无寸缕,胸前要害已落入男人的掌握她本就修炼有白云宗的媚功**,处子之身未破前绝不宜与男子亲密接触。此刻要害失陷,又被胡笑天狂热亲吻,男性浓烈的气息冲进鼻端,秦可儿又惊又怕,本想奋力推开身上强健的男人,但手臂软绵绵毫无力道,只觉浑身滚烫酥麻,坠入了**的深渊…… 几度花开,几度风雨,激烈的声音渐渐平息。 胡笑天俯看着身下娇艳欲滴的绝色佳人,心里涌起复杂莫名的感觉。他阳火宣泄殆尽,又吸收了秦可儿精炼的玄阴之气,体内阴阳二气重新平衡,理智亦相应的恢复。他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男人,尽管他和秦可儿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毕竟夺取了秦可儿的处子之身,于情于理应该要负起责任。当下嗫嚅着开口道:“可儿,我,对不起我中了李玄儿的暗算,一时失去理智犯下大错。请你,请你原谅好吗?” 秦可儿睁开朦胧如梦的眼眸,轻轻叹道:“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能如何?胡公子,这是可儿的命啊你走吧,不要再回到盈香楼,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若非她精修媚功,又掌握了男女交、合的无上法门,哪里能抵挡胡笑天狂猛霸道的攻势? 胡笑天终究学不了别的男子那般绝情,起身一走了之,断然开口道:“可儿,胡某不是薄情寡性之人。今日之事责任大半在我,我不会对你弃之不顾。可儿,若你肯放下白云宗的所有事物,请你嫁给我吧”秦可儿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道:“你愿意娶我?不嫌弃我是青楼女子?”胡笑天柔声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当然愿意娶你过门。不过我去年已经娶妻在先,恐怕不能给你正妻的名分,只能委屈你了。”秦可儿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忽然流下泪来,低声道:“我是所谓的邪教妖女啊你若娶我,须冒奇险不说你家中长辈是否会赞同,就是我白云宗内都绝不会答应。一旦消息泄露,本宗高手定然奔赴西北,誓要取你我性命”胡笑天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道:“想杀我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在乎再多上几个。”秦可儿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藕臂轻伸,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喃喃道:“你这么做值得吗?”胡笑天毫不犹豫道:“值得” 秦可儿情怀激荡,忍不住主动献上香吻。两人天雷勾动地火,都是情难自禁,再次携手共赴巫山。这一回换成了秦可儿主动,她展开媚术奇招,尽情驰骋逢迎。 **过后,两人交颈相拥。秦可儿轻抚着胡笑天肩部的伤口,柔声道:“这里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皮厚肉粗,区区小伤不碍事的。”秦可儿抿嘴一笑,小心翼翼地问:“笑天,我师姐说你是佛门秘传弟子,是真的吗?”胡笑天哑然失笑:“佛门弟子岂会光临青楼?我当然不是。”秦可儿疑惑地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胡笑天缓缓说道:“我的师父是黑道第一高手玄宗” 秦可儿失声叫道:“玄宗?魔教教主玄宗?你,你居然是魔教教主的弟子”胡笑天道:“可儿,我有能力保证你的平安。你尽管放心跟在我身边,白云宗奈何不了你。”秦可儿兀自不肯相信:“你若是玄宗弟子,怎会被我师姐制住?据我所知,玄宗三大弟子的资料都与你不相符合。你不会是故意哄我上当吧?”胡笑天笑道:“我是教主亲授的关门弟子,排在三位师兄之后。我尚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教外之人自然不会知晓。至于我的武功只是暂时受到本教秘法压制,不久之后就会恢复的。”秦可儿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问道:“那你是否修炼了灭世霸王决?”胡笑天道:“当然历代以来只有教主之徒有资格修炼这门神功。”秦可儿低声道:“难怪你如此勇猛顽强,连修炼媚功的我几乎都抵挡不住,原来竟是练了灭世霸王决。不错,你定是玄宗的弟子无疑。” 胡笑天心念微转,问道:“可儿,李玄儿蓄意谋害于我,真的是因为施展摄魂**失败,不得不使计除掉我吗?”秦可儿脸上浮起一抹奇诡的表情,点头道:“是的,我师姐没有说谎。她虽然是我的师姐,却深受宗主器重,不仅给了她三界招魂铃护身,还密授她天罗地网摄魂**,待遇之高甚至过宗主亲传的弟子。”胡笑天道:“宁无凡如此器重她,不单单是因为她资质出众罢?”秦可儿犹豫半响,低声道:“我师姐身负玄阴之脉,是万中无一的纯阴之体,宗主若与她共行双修**,可以提升功力,修为精进。”胡笑天愣了一愣,讶然叫道:“李玄儿竟是宁无凡练功的炉鼎?看她的模样不像呀”秦可儿道:“宗主正闭关修行,尚未与我师姐合体双修,因而她暂时保留着处子之身。”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霍然变色,推着胡笑天道:“你快起来,立刻离开百花阁迟则有杀身之祸”胡笑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秦可儿惶急地道:“宗主派遣了我师姐和另外两名教中高手前来长安,各有任务安排,都需要我居中安排联络。按行程推算,那两人大概今明两日就会赶到了万一他们今天抵达长安,现你魔教的弟子身份,你绝对难逃一死笑天,你快走” 胡笑天吓了一跳,忙起身穿好衣袍,一边整理装束,一边对秦可儿道:“可儿,我方才所说娶你之言出自真心,请你相信我不如你现在就跟我离开百花阁吧,别再理会你们白云宗的任务。”秦可儿冷静地摇头道:“不行我若现在随你离开,不消一个时辰,城内所有人都会传遍这个消息。你武功尚未恢复,岂能躲过本宗高手刺杀?我不能走,至少今天不行”胡笑天无可奈何,当下把住处地址告诉了秦可儿,让她日后设法来与自己会面……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十九章 再见唐雪 第十九章再见唐雪 天色昏暗,百花阁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歌舞正盛,寻花问柳的江豪客商贾纷至沓来,不惜一掷千金。(赢q币,)胡笑天叫上随行的护卫,自侧门悄悄离开。 回到住处,胡笑天令人请来宋谦,劈头问道:“宋叔,目前城内局势演变如何?有没有什么大事生?”宋谦道:“回公子,属下正要向您汇报。近几日在长安城内,有数名世家子弟被人摄去魂魄,变成了活死人。如今白道武林震动,众多高手正联手搜捕元凶。据江湖传言,下手的人很可能是白云宗的妖女,我们曾经遇到过的李玄儿。”胡笑天联系今天的遭遇,心中登时雪亮,分明是李玄儿为了增强招魂铃的威力,伺机谋害了名家弟子,结果遭到对方长辈的追杀。不过李玄儿狡诈多智,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防身秘术,尽管以寡敌众处于下风,未必会轻易丢掉性命。 胡笑天道:“我看那李玄儿并非**风流之人,似乎与妖女之名不符,莫非其中另有隐秘内情?”宋谦笑道:“公子明察秋毫,眼力果然不凡白云宗号称邪教,行事风格大异世人。教内共分四大门,每一门派设门主一人,传承不同的邪教功法。但不论哪一个门派,都会精选一批男女弟子,精心培养后,其元阴元阳都要由教内的高层人物取用。李玄儿美艳凡,资质一流,却至今保持处子之身,多半是因为属于宁无凡的禁脔,白云宗内无人敢对她染指的缘故。”胡笑天问道:“万一李玄儿的处子之身被外人破了呢,会有什么后果?”宋谦一愣,深深望了胡笑天一眼,正色道:“假若生这种事情,李玄儿定会被宁无凡一掌打死,与其苟合者势必受到白云宗无休无止的追杀公子,天下佳丽何其之多,不必太看重妖女吧?”胡笑天挥挥手,道:“不用多虑我只是简单问一问,并非觊觎李玄儿的美色。” 宋谦识趣地转移话题道:“公子,莫氏家主莫虎风已经抵达长安,第一时间便赶赴雷家堡。如无意外,定是与李山秘密会面,取到了玄铁秘图。”胡笑天眼睛一亮,击掌道:“好派人钉死莫虎风,摸清楚他的喜好和作息规律。另外,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适当的散出去,只有群狼相争,我们才有机会乘乱下手。”单凭他们目前的人手妄想夺到玄铁秘图绝无可能,惟有把水搅浑,突施奇招,或有一线希望成功。宋谦深悉其中的分寸,当即拍胸保证做好此事,随后奉上一本装订好的册子:“此乃属下整理过的情报,请公子抽空过目。”胡笑天接过册子道:“你们辛苦了,这份资料我自会仔细翻阅。以后城内外生什么大事,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宋谦心底一凛,躬身道:“是” 宋谦刚走,莫余便叩门求见。 莫余进门后先施一礼,低声道:“公子,属下查探到有关姬浩明、唐雪二人的消息,特来汇报。”胡笑天精神大振,催促道:“究竟是何事?快讲”莫余道:“先是唐雪已经随唐家家主抵达长安,唐门一行约四十八人下榻于城南的雷家别院,如无意外他们明日上午会造访雷家堡。其次姬浩明正从山东方向兼程赶来,有传言称他刚击杀了太行巨寇年十八,估计不久就会现身长安。”胡笑天道:“不错,你的情报很及时那姬浩明的师门来历有什么眉目吗?”莫余道:“属下惭愧,未能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听江湖传闻,姬浩明与江湖第一剑客欧阳绝似乎交情不浅,曾有人见过他们把酒共饮。(赢q币,)而且欧阳绝亦有可能赶赴长安。”胡笑天心底一震,喃喃道:“欧阳绝?”这个名字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想忘记都难。雨夜祠堂内,这个看似平凡的剑客轻松斩杀恶枭仇不信。荒野山谷中,欧阳绝又悄然而来,借着比剑之举传授他剑法真谛。尽管双方接触时间很短暂,胡笑天对欧阳绝的人品、气度、剑法均深深折服。若是姬浩明与欧阳绝师出同门,未来绝对会是他的一大劲敌。 胡笑天转念间先把姬浩明之事放下,道:“明日上午,你再带上两位弟兄,跟我去雷家别院附近转一转。”莫余眼珠急转,小心说道:“公子,雷家别院正门外正好有一座泰和酒楼,不如属下先订好临街靠窗的位子?”胡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你考虑周到,观察细致,就按你的想法办吧”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莫余才告退出门。 夜深人静,胡笑天想起今天的离奇遭遇,一时间思潮起伏,情难自已。白云宗的高层人物即将抵达长安,安置秦可儿一事迫在眉睫。秦可儿已是触犯了白云宗内的禁忌,若不说服她逃离百花阁,下场不问可知。至于如何面对唐雪,他其实犹豫不定,难下决心。时隔四年,长大成人的唐雪想必继承了她母亲的绝世容貌,说是天姿国色都不过分,定会有无数的青年才俊争相追逐,连白道第一青年高手都被她迷倒,其凡的魅力可想而知。四年的杳无音讯,生死未卜,唐雪对他的感情是否已悄然改变?尤其是他加入了魔教,拜玄宗为师,从此与白道侠士背道而驰,唐雪能接受吗?对于这些疑问,胡笑天没有肯定的答案。 一夜无眠。胡笑天天未亮便起身练剑,或许是因为吸纳了秦可儿元阴的缘故,他体内阴阳二气平和,运剑挥刺时精气神愈加凝聚如一,每一剑挥出都如流星破空,遵循着天地至理,妙不可言。自从木剑被驼妖击碎之后,胡笑天便换了一柄精钢长剑,万一再遭遇强敌,即便不能动用内力,凭他此刻的剑法感悟和强眼力,一样能杀伤对手。 练剑之后,胡笑天按惯例来到盘灵儿房中探望。盘灵儿当日被驼妖偷袭击伤,虽经过宋谦等人的救治,眼下伤势尚未完全复原。盘灵儿刚梳洗完毕,正一边吃着米粥,一边逗弄着赤焰灵狐,看见胡笑天进来,不禁眉弯眼笑:“大哥,你来了”忙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胡笑天接过米粥尝了一口,顺便抓起桌上的包子大嚼,笑道:“灵儿,你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呢,估计再过三五日就能外出活动了。”盘灵儿嘟着嘴道:“人家才不要好那么快呢等我活动自如了,大哥你就不会每天陪我吃早餐了。”胡笑天哭笑不得,佯怒道:“不许耍小孩子脾气有哪个病人不希望自己尽快恢复健康?再敢胡说,我打你屁股”盘灵儿脸色一红,不满地抗议道:“大哥,灵儿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打那个什么来威胁人家。”胡笑天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知道了灵儿小姐” 吃完早饭,又陪盘灵儿说了一会话,胡笑天问道:“灵儿,我记得你有极厉害的毒烟弹,能否给我几粒?”受到李玄儿脱险的启,他想着有毒烟弹、**散之类的防身,危急时刻也是不错的选择。何况他此刻内功被禁,与强敌正面交锋多半要吃大亏,有毒烟弹在手的话,或许会多出几分逃命的希望。 盘灵儿二话不说给了他十粒“五毒罗烟散”,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要这些做什么用呢?是要对付什么对头吗?如果单纯是下毒杀人的话,我还有更厉害的毒药,可以轻松毒杀一流高手。”胡笑天简略地解释一番,自己因武功暂失,所以要利用毒烟弹防身。盘灵儿恍然,拍手道:“若不是以毒杀敌人为目的,只是想掩盖行迹,迷惑对方视线,那就简单多了。大哥你放心,我即刻为你配制‘迷神桃花瘴’和‘赤焰蚂蚁烟’两种烟雾弹丸,保管有效。”胡笑天道:“这件事不急着办,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养伤,千万别太劳累了,懂吗?”盘灵儿笑嘻嘻地点头道:“大哥,我自有分寸哼,等我彻底复原了,谁敢对你不好我就下药毒死他。” 眼看时间不早,胡笑天嘱咐盘灵儿继续休息,派人唤来莫余,准备前往雷家别院。愁眉苦脸的莫余很快出现,身边同行的竟是苏浩然、南宫仇两人。胡笑天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伤好利索没有?”莫余忙插言道:“公子,这可不关我事,是老大他们硬要跟来的。”苏浩然道:“公子,我们憋在屋子里都快霉了。正好听说你有事出去,所以就主动请缨你不会换掉我们吧?”胡笑天只是要找两名护卫同行,并没有事先指定人选,苏浩然、南宫仇的要求无可厚非,但一想到苏浩然是妻子的兄长,心里多少有点别扭。笑道:“跟我出去可以,不管看到什么,回来后不许乱说,更不准私下议论”苏浩然和南宫仇对望一眼,应道:“是” 一行四人换过装束,直接来到泰和酒楼。莫余报上名号,自有酒楼伙计将他们迎了进去。预订好的包厢位于二楼,透过窗户,雷家别院门前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当下点齐了酒菜,又令伙计送上一个炭炉暖酒,四人便掩起门口聊天。 胡笑天出门前用易容术修饰过外貌,又在颌下粘了几缕胡须,陡然变成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豪侠。苏浩然等都或多或少的改变了外表,尽量装扮成普通的江湖人士。南宫仇寡言少语,苏浩然就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改头换面的跑来这里喝酒,究竟是为了什么?”胡笑天使了个眼色,莫余轻咳一声,代为答道:“老大,雷家别院内住着华山派、嵩山派、唐门等名门大派的弟子,都是受邀来参加五族会盟的高手。公子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品行实力,尤其是那些年青一代的高手,万一今后行走江湖时碰上,也好有所防备。”苏浩然将信将疑,又不好当着胡笑天的面追问下去,便住口不语。 五族会盟是白道武林的一大盛会,远道而来的正式宾客便有四五百人,不可能都安置在雷家堡,因而分散住在雷家名下的多处宅院内。至于那些未曾接到邀请,却自行赶来一睹盛况的江湖朋友,便要自行解决食宿问题了。 这一处雷家别院内住着百余名各门派的好手,其中不乏成名多年的白道大侠,即便隔着一条街,胡笑天等人亦能听见院墙内响起的劲气交击声和兵器碰撞声,偶尔还可望见腾飞而起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三两两的武者步出别院大门,有说有笑地沿街走开。莫余来之前颇下了一番功夫,对各门派出色的人物都略知一二,借此机会逐一道来。 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名震江湖,其夫人刘君梅亦是赫赫有名的女侠,两人双剑合璧,战无不胜。邬秋红为人侠义,朋友遍及天下,招收的弟子也多,细数起来竟有四十七人这次华山派随同邬秋红夫妇前来长安的,还有同辈份的师弟师妹七人,下一代年轻弟子二十五人。在一众弟子中,共有六人最为出色,人称“华山六剑”。这六人之中又以“笑面煞星”江明峰剑术排在第一,他同时是七大剑派公认的十大新秀之一,外表温和,心肠刚硬,起狠来六亲不认。 嵩山剑派掌门潘乾兼修内外玄功,至今未娶,剑法武功之高在七大剑派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昆仑剑派掌门周明野。潘乾收徒极为严格,座下弟子共有三人,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角色,其中又以三弟子李青莲最强。李青莲的个性与其师如出一辙,坚忍冷峻,果决干脆,同样跻身于十大新秀之列。嵩山派此次仅来了十五人,除开潘乾之外,均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胡笑天听着莫余点评两大剑派的高手,不由得思潮起伏,回忆起衡山学艺的一幕幕,那一张张熟悉而又模糊的面孔,心中竟还有一丝丝的遗憾和难过。若不是与衣舞凤的情缘纠缠,导致被驱逐出门墙,他应该仍是衡山剑派弟子,或许也成为名动江湖的少侠了。忍不住问道:“莫余,你可探听到衡山剑派的消息?” 莫余点点头,道:“衡山剑派年青一代涌现了高青城、赵青河两大高手,尤其是高青城,剑术凡,号称是十大新秀第一人,与武当掌教徒清虚子,青城派少掌门楚风并称于世。假以时日,他们三人最有可能在剑法上挑战姬浩明,争夺年青一代剑法第一的宝座。”久未开口的南宫仇摇头说道:“小余,你错了”莫余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我哪里错了?”南宫仇难得的表意见道:“争夺剑法第一的青年高手中,你怎能漏算了我们公子?我可记得很清楚,当年清虚子斗剑输给了公子”莫余哎呀一声直拍脑门,笑道:“是我错了将来公子恢复功力之后,这剑法第一、武功第一的名头还会旁落他人吗?什么姬浩明、清虚子统统要被公子踩在脚下。” 胡笑天忍不住笑了起来,虚指着莫余道:“你这马屁拍得太过了啊快接着说,唐门来了什么人物?”莫余轻咳一声,继续介绍道:“唐门此行以唐氏家主唐伯全为,另有同辈高手五人,后辈弟子一十二人,族中护卫三十人。年长一辈中,以唐斌、唐刚最为有名,后辈弟子中以唐敬天、唐敬仁、唐宝、唐苏苏、唐明泽五人最强。唐敬天近两年名声鹊起,走南闯北做下了不少大事,人送外号‘千手揽天星’,隐然成为唐门下一代的领袖人物。可惜此人并非唐门直系弟子,若想登上家主宝座难度极大。”胡笑天摇摇头道:“江湖之中强者为尊,若唐门死抱着祖宗规矩不改,不肯让最杰出的弟子上位,迟早要没落衰亡。” 便在这时,蹄声骤响,一队骑士疾驰到雷府别院门前,为的乃是雷红军。雷红军等人甩蹬下马,匆匆进入门中。过了片刻,他们陪着一行数十人牵马步出别院。 为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保养有术,看上去红光满面,头服饰都甚为讲究,外表轮廓与唐伯文有六七分相似。在他身后众人之中,一名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眉目俊朗,顾盼间与众不同,正是胡笑天的结义兄长唐敬天。紧随在唐敬天身侧的,是一名面部蒙着纱巾的白衣女子。她秀乌黑,玉颈修长,肤色白皙,体态婀娜,远远望去宛如画中仙子,又如暗夜中闪亮的明珠,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出尘不凡,教人一眼见到便难以转移目光。她眉心微蹙,眼神略带忧思,灿若晨星的眼眸流转着醉人的光辉,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寂寞,让人忍不住涌起呵护怜惜的情感。 唐雪胡笑天心口如刀尖刺中,痴痴望着那美丽出尘的女子,痛得一时无法呼吸。冥冥中,唐雪似乎心生感应,蓦地转眼望来……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章 叛离邪教 第二十章叛离邪教 胡笑天本能地身子一缩,避过唐雪扫视的目光,心中百味杂陈,隐隐有几分害怕和愧疚。(最稳定,,)两人昔日曾有定情之约,但天意难测,分隔数年之后,他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又该如何面对情根深种的唐雪?如何向她做出解释?认真说来,他已没有资格追求唐雪,不应该耽误她的终身幸福。假如他主动与唐雪相认,只能严守兄妹之礼,这样岂不是令她愈加伤心难过? 分离之时渴盼相见,但真到了见面的那一刻,近在咫尺又偏偏不敢相见。造化弄人,竟至于斯。 胡笑天这下动作甚大,神情变化剧烈,苏浩然等人立时察觉有异,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最后还是苏浩然问道:“公子,是否看到了熟人?是仇家吗?”雷家别院门前挤着数十人,他自然不晓得胡笑天关注的是哪一位。而略知内情的莫余,也不可能出卖胡笑天的**。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气,默念心经,收敛住动荡剧烈的情绪,淡淡笑道:“唐敬天与我有过一段生死交情,如今黑白两立,友情难续,让我不禁心生感慨。”苏浩然讶然道:“你竟然跟唐敬天是朋友?此人相貌堂堂,霸气隐露,是条汉子小余,唐敬天身边的美女是谁?纵然纱巾蒙面,但气质不凡,身材出众,只怕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莫余低声道:“那位应该是唐敬天的堂妹,单名一个‘雪’字。据说她因为长得太美,极少露出真容示人。饶是如此,好事者亦将她列为武林七大美女之一。” 此时蹄声得得作响,雷红军等陪同唐门一行纵马驰过酒楼,前往雷家堡。胡笑天探头出去,只能捕捉到白衣女子的背影,一闪即没。 苏浩然笑道:“公子,别看了不如让小余跟我们说一说,武林七大美女都有哪些人?万一我后桃花运当头,娶上其中一位,羡慕死你们”南宫仇轻轻敲打桌面,不冷不热道:“苏大少,青青姑娘还没过门呢”苏浩然面孔一僵,仿佛霜打的柿子,叹气道:“南宫,你这人好生无趣,哪壶不开提哪壶”胡笑天不禁笑骂道:“青青妹子乃是兰州四大名花之一,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你艳福不浅,可你竟然长吁短叹的,难道是嫌弃她不够美丽温柔吗?”苏浩然道:“那倒不是只是青青和我太熟了,没什么心动的感觉。”莫余噗嗤一笑,道:“老大,家花不如野花香啊,你还没成亲便想着偷腥了。”苏浩然拍了拍胸膛,傲然道:“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以后肯定不止娶一个女人,青青若同意我纳妾最好,不同意的话我就偷偷养着,瞒住她便是。”莫余一挑大拇指,衷心赞道:“老大就是老大,我服你” 见过唐雪,依着胡笑天的本意,应该即刻前往百花阁找到秦可儿,劝说她脱离白云宗。若拖延片刻,落到了白云宗高手的后头,可能再见到的就是秦可儿的尸体。可苏浩然与妻子苏玉卿是兄妹关系,难道让他当着妻兄的面提出一起逛青楼吗?又该如何解释他和秦可儿之间生的故事?以胡笑天的心性风格,委实难以开口,心中如炭火煎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苏浩然没有察觉胡笑天内心的焦虑,兴致勃勃地追问莫余:“你刚才所说的武林七大美女都有哪些人?”说起美女,莫余登时眼中放光,自己先咽了一口唾沫,笑道:“这七大顶尖美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沉鱼落雁,难分高下。(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刚刚那位唐雪姑娘出身巴蜀,集山水钟灵秀气,纯洁雅致,江湖人称‘凌波仙子’。”偷望了胡笑天一眼,接着道:“第二位嘛最近大出风头,搅得长安城不得安宁,绰号‘摄魂妖女’,正是那白云宗的李玄儿。此女貌若天仙,心如毒蝎,练有媚术奇功和摄魂**,偏生武功极高,手段狠辣,江湖朋友对她敬畏多过仰慕。”苏浩然摇头道:“白云宗的妖女最擅长欺骗伪装,心计深沉,纵然白送给我也不能要。万一睡到半夜她忽然翻脸,大好头颅岂不危险?” 莫余又道:“第三位是峨眉剑派的‘冰山天女’罗冰儿。她不仅美貌过人,剑法武功同样凡脱俗,亦跻身七大剑派的新秀行列,排名第二,仅次于衡山高青城。此女天性冷漠,不苟言笑,自幼痴心于武技剑法,从未分心于男女情事,如今芳龄已二十有一,仍然待字闺中。据说每年都有数十名家子弟造访峨眉求亲,均被罗冰儿一口拒绝。第四位是九华山的静心女尼,她本性高洁,以入世救人为己任,常年随同其师妙法师太救治百姓,医术高,一手神针秘术能起死回生,人称‘济世神尼’。第五位是本教长老独孤宇的千金独孤雁,这位大小姐在南方武林道上赫赫有名,脾气火爆,身材火爆,屡获奇遇,武功不比李玄儿差到哪里,被人冠以‘烈焰魔女’的绰号。第六位是江南青楼联盟的当家人花无双,擅长歌舞杂艺,柔功出众,同时精通易容术及变身术,经常变幻身份出没于江湖,或艳丽,或高贵,或文静,或柔媚,号称‘百变娇娃’。第七位是……” 胡笑天如坐针毡,实在没心情听他闲扯这等香艳话题,蓦然打断道:“你们先坐着,我去茅厕方便一下。”南宫仇起身道:“公子,我陪你去。”胡笑天拍了拍南宫仇的肩膀,微笑道:“不必了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有事不会呼救吗?你且坐着,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 胡笑天出了包厢,径直下到底楼,问掌柜的要来笔墨纸张,奋笔疾书几行大字,折好后嘱咐掌柜代为转交南宫仇等人。随即穿过后院厨房,自酒楼后门处悄悄离开。 胡笑天心急如焚,辨清方向后以最快的度赶到百花阁。此时午时未到,纵情狂欢了一夜的美女们都在歇息,百花阁门可罗雀,鬼影俱无。大门处两名守卫打着呵欠,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牛闲聊,无非是昨夜来了哪个阔佬豪客,哪个姑娘得了多少渡夜银两。胡笑天正要举步进去,其中一名门卫忙拦住他,目光滴溜溜一转,赔笑道:“这位大侠,您是找人呢还是找相好的姑娘?若是找相好的姑娘,您来得太早,怕是要到前厅等一等。”胡笑天也不废话,取出一锭银子晃了晃,道:“我有急事来找一位朋友。两位如能通融,不要向上通报,不惊动主事的凤姨,这五两银子你们就平分了罢”那两名守卫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半两纹银,如今天降横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百花阁内冷清寂静,胡笑天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摸到盈香楼外。 盈香楼破损的门窗已经修好,楼内静悄悄的。胡笑天刚一走近门前,便听楼内响起秦可儿的冷喝声:“是谁?”胡笑天心中稍定,啪啪轻敲房门,低声道:“可儿,是我”只听秦可儿一声惊讶的低呼:“你怎么来了?”房门轻轻拉开,露出一张略带倦容的如花俏脸,带着三分激动的潮红,三分未曾消褪的春情,三分紧张的恐惧。她目光与胡笑天一碰,忍不住微微一笑,随手把他扯进房内,埋怨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本教两位高手即将抵达长安吗?你这时来百花阁找我,实属不智,稍有不慎便将丧命。”胡笑天道:“可儿,你已非处子之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杀死。马上跟我走罢”秦可儿脸色煞白:“你都知道了?”胡笑天道:“白云宗的yn邪手段并非什么秘闻,我一问便知。你不要再犹豫了,只有离开此地方有一线生机”秦可儿眼底流露出几分挣扎,低声道:“可是我不辞而别的话,就意味着叛离白云宗了。我师父养育栽培我十五年,名为师徒,实同母女,难道要我从此与她恩断义绝吗?”胡笑天冷笑道:“有哪个母亲肯让自己的女儿混迹青楼?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女儿一辈子找不到幸福?有哪一位父母忍心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人肆意蹂躏,还会甘当帮凶?可儿,你别被你师父伪善的外表欺骗了她培养你们的目的,先是为教中高手提供练功用的炉鼎,包括你的师姐李玄儿,不也是为了宁无凡准备的吗?”秦可儿浑身一震,心中霎时转过千百个念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靠进胡笑天怀中,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出百花阁吗?”胡笑天听她口气松动,不由大喜,笑道:“你看看我如今的模样,就应该知晓我精通易容术了。且让我帮你改头换面,包管谁也认不出你来。” 秦可儿点头一笑,正欲收拾私人物品,忽听一阵脚步声快走近,忙对胡笑天道:“有人来了,别出声”只听房门笃笃轻响,那凤姨的声音传来:“秦仙姑,你在吗?”秦可儿应道:“哦,是邬管事。有事么?”那凤姨道:“皇甫门主和宇文公子已经进城了,再过半响便会抵达百花阁。你赶紧梳洗打扮,和我一起出门恭迎。”秦可儿道:“邬管事,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迎接两位贵客的事就不参加了好么?”那凤姨笑道:“秦仙姑,那怎么行呢宇文公子千里迢迢赶来长安,你若不出现,岂不是让他失望?等宇文公子日后登上宗主宝座,你可要记得关照凤姨我啊。”秦可儿无奈说道:“既然如此,我立刻化妆好了。”那凤姨催促道:“你手脚麻利些,我先到前院候着。” 耳听足音远去,胡笑天忍不住问道:“你们所说的宇文公子是不是宇文政?”秦可儿点点头道:“正是他莫非你认识此人?”胡笑天双拳紧握,一股暴烈杀气直冲顶门,咬牙切齿道:“我不止认识这禽兽不如的混蛋,还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若非宇文政色迷心窍,一路逼迫,衣舞凤怎会投江而死?宇文政可以说是逼死衣舞凤的罪魁祸,正是胡笑天永远不会淡忘的仇人。 秦可儿被他散的杀气迎面冲击,心下骇然,忙拉住他的手道:“公子,宇文政近年来功力进展神,兼之心狠手辣,又有本教秘宝护身,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胡笑天森然道:“你放心,在功力恢复前我不会主动找死的。宇文政的性命,迟早有一天属于我可儿,宇文政此次前来长安,莫非与你有关?”秦可儿垂道:“那宇文政荒yn好色,对本教的女弟子莫不垂涎。我为了躲避他的骚扰才远赴长安,怎料他贼心不死,竟借口公干追来了,无非是抱着夺我红丸的龌龊心理,企图令自己的功力增长一层。”胡笑天哈哈一笑:“可是你的处子之身已经敬献于我,这色魔岂非大失所望?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秦可儿捶了他一拳,红着脸嗔道:“你还笑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味地猛冲猛撞,害得人家直到今天走路都不方便。”胡笑天老脸一热,赔笑道:“当时神智不清,偏生你又长得太美,一时情难自禁,以后断然不会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忆起昨日旖旎**的一幕,不禁执手相握,心头一片温暖。 秦可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打开后窗,与胡笑天悄然跃出。两人携手一笑,并肩往百花阁后院僻静处走去。 不料树影中蓦然闪出两名精干敏捷的守卫,挡住两人的去路。右侧稍高的守卫手按刀柄,冷眼打量着胡笑天,寒声道:“秦仙姑,你要去哪里?你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来历?”秦可儿俏脸一冷,厉声道:“杨三郎,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出言不逊盘问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立刻给我滚开,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那守卫冷笑道:“秦仙姑,本教的规矩你不会忘了吧?我杨老三受邬管事直辖,即便你身份尊贵也无权指挥我。再说邬管事特别吩咐过,不许你今天离开百花阁。你有什么意见,不妨找她交涉吧”秦可儿愣了一愣,瞬间想通其中的关窍,恼恨道:“好个邬小凤,竟然派人监视我哼,她定是想拍宇文政的马屁想疯了”心知多拖延一分,逃出百花阁的希望就减弱一分,目光一扫挡路的两人,杀机暴涨。 那两名守卫甚是机警,一边拔出兵器警戒,一边缓缓后退:“秦仙姑,你想硬闯不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别逼我们动手” 秦可儿冷笑道:“你们不过是邬小凤养的两条狗,有什么资格拦住我?识相的闭嘴闪到一旁,否则送你们去见阎罗王” 胡笑天暗暗摇头,秦可儿或许是江湖搏杀经验太过缺乏,哪有人动手前泄露心底杀机的?只要对方不是傻瓜,那还不提前戒备?既然要杀开血路冲出去,根本不必和这两名守卫废话,出其不意地突施辣手方是正理。 那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左侧之人忽然后撤数步,掏出一个木制的哨子放入口中。秦可儿怒喝道:“你敢找死”手掌在腰间一抹,银光闪耀,一条银色的软鞭如同毒蛇出洞,哧的刺向那守卫的咽喉。只见刀光一闪,那杨三郎替同伴挡下银鞭的袭击,叮叮当当连续封挡数招,刀法内力竟然都不弱。滴尖锐刺耳的警哨声响起,霎时传遍了百花阁。 秦可儿昨日刚刚破身,走动时下面剧痛难当,原本绝妙的身法十分中仅能使出两三分,银鞭威力大打折扣。耳听那守卫吹响警哨,心中惊怒,咬牙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不适,嗖的拔身跃到半空,银鞭幻化成蛟龙扑击,左手一抖,数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出。 杨三郎和另一名守卫深知秦可儿的可怕,抱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想法,双刀展开守住身前要害,疾步后退,打定主意拖到援兵现身,届时便是大功一件。他们一退,又要分心提防秦可儿的高空杀招,胸腹下盘便不免露出破绽。 胡笑天默不作声的拔剑在手,凝神于剑,以剑正眼,令自己的心境进入无悲无喜的空灵状态,意念延伸感受着剑身的颤动和剑刃的森寒,过去练剑的种种感悟一刹那流过心头。他身形一动,疾如猎豹般飞身扑出,剑光闪过,正指向那杨三郎的丹田要害。 杨三郎未曾提防胡笑天出剑,忽觉寒风吹来,垂眼一扫,举刀狠狠砍向敌人颈侧动脉。蓦地人影一花,刀锋落空,小腹处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意,不由浑身一软,“当啷”弃刀扑倒。胡笑天剑势不停,反手一剑刺向另一守卫的胁下死穴。那人惊慌中横刀格挡,却被银鞭乘隙卷中脖颈,喀嚓一声脆响,颈骨断折。 只是这么略一耽搁,但听风声呼啸,更多隐身的守卫正从各处角落飞纵而来……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一章恨之入骨 危急时刻,秦可儿再也没什么顾忌,反正与白云宗决裂已成定局,抓住胡笑天的肩膀疾走数步,一跃飞上墙头。(!赢话费) 百花阁前临大街,后头却是一排排的民居,巷子狭窄,纵横交错,各色人等混杂。此时将近午时,窝在家中的男女老少纷纷步出家门,要去揽活卖力气的,做小生意小吃食的,走街窜巷卖手艺的,找同伴游戏玩耍的,人流往来不绝。秦可儿和胡笑天一个拿着银鞭,一个握着长剑,忽然在高处现身,登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有站得较近的,看清长剑上沾染的鲜血,不禁失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这一声大叫仿佛催命符咒,众人哄然四散,巷子里陷入一片混乱。 两人赶忙收起兵器,跃落墙头。胡笑天逃亡的经验远比秦可儿丰富,拉着她闪身闯进一处民宅,不等主人表示抗议,径直穿房而过,从后门处离开,顺手扯了一件晾晒的在外的半旧衣裙。两人行动如风,片刻后已穿过五六座民宅。按胡笑天的吩咐,秦可儿边走边扯掉珠花耳环,披上了那件旧衣裙,同时不忘撕了一片衣角遮住面容。在这种混乱的时刻,越是不引人注目,越容易逃避追杀。 胡笑天想得很清楚,百花阁的追兵虽然众多,但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们也不敢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把这一带完全封锁住。毕竟白云宗乃邪教,素为正道人士不齿,加之李玄儿的恶行激起了名门正派的熊熊怒火,白云宗的教徒一旦公然现身,势必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要他们能进入繁华热闹的大街,就有相当大的把握摆脱追杀。 胡笑天和秦可儿拐入一条横巷,低头快步疾行。“站住”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喝,隐隐蕴含浑厚的内劲。 胡笑天回望去,只见数十米外追来六七位乞丐,冲在前头的中年乞丐蓬头垢面,身材瘦小,左边裤腿卷起,脚下穿着露出脚趾头的破烂草鞋,手持一根黑漆漆的打狗棒,身上缝了七个大小不一的破口袋。这伙乞丐看似瘦小虚弱,个个一副流浪多年,食不果腹的模样,奔跑度却是极快,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他们两人,不由分说把前后两头堵住,目光不善。 胡笑天心中暗恨,把秦可儿护在身后,对众乞丐怒喝道:“你们为何围住我们夫妻?莫非是藐视王法,要改行做强盗不成?”他们尚未离开危险区域,每多耽误一分,被追兵现的可能性就高上一分。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尽快逃离方是上策。 那中年乞丐瞪起三角眼,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小子居然恶人先告状瞧你也是练家子,江湖经验少不到哪去,怎会看不出我们丐帮弟子的身份?爽快点自报家门,别逼我们动手”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姓胡,兰州人氏,在盛景行靠做护卫为生。这位乃是我妻子,亦是我师妹。胡某自问未曾与丐帮弟子生过节,各位莫不是认错人了?”那中年乞丐冷笑道:“王八羔子的,你当我们是蠢蛋不成?哪有男人带着老婆逛j院的?何况你出现时剑上有血,怕是在百花阁内伤了人吧?你装聋作哑不要紧,等你见了我们左长老,自会老实吐出一切”胡笑天道:“你们丐帮又不是官府,没有权力强迫我去见什么左长老胡某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那中年乞丐环臂于胸,仰起下巴道:“这可由不得你。识相的话就乖乖听从安排,否则一旦动粗,有你苦头吃的”胡笑天怒声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那中年乞丐不耐烦道:“左长老吩咐,凡是在百花阁附近举止异常的江湖人士,都要查清来历,一个也不许漏过你们两个行踪诡秘,吞吞吐吐的,谁晓得你们与邪教李玄儿是否有关系?若是你们与邪教无关,我丐帮绝不会刁难你们。(赢q币,)反之,那就对不起了” 胡笑天心念急转,不由暗叫糟糕。李玄儿昨日逃离之后,百花阁已然成为白道人士重点监控的区域,一方面是防止李玄儿再次潜回,另一方面也是怀疑百花阁与邪教有秘密关联,想从中挖掘出更多的疑点。执行这一监视任务的,无疑便是丐帮弟子。胡笑天、秦可儿突然杀出百花阁,自然逃不过丐帮的眼线,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要对他们进行仔细盘问,以求找到和李玄儿、邪教有关的线索。偏偏胡笑天是魔教弟子,秦可儿是白云宗的妖女,真实的身份都不能见光,又怎敢去面对丐帮帮主的大弟子,李山的大师兄左一丁? 左一丁嫉恶如仇,豪勇仗义,名震江湖,近几年在老帮主半退隐的状态下,多次代表丐帮出席武林盛会,隐隐有接替老帮主的势头。他在丐帮内部亦深受年轻一代弟子拥护,称得上是一呼百应,基础深厚。有他在,李山自觉熄灭了争夺帮主宝座的念头,可想而知其人的手段城府,岂是能轻易蒙骗得了的? 秦可儿亦是同样的心思,一旦前去接受左一丁的质询,那和羊入虎口有何分别?悄悄扯了一下胡笑天的衣袖,低声道:“不要听他的” 那中年乞丐闻言顿时恼了,喝道:“这两人举止诡异,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十之**定是邪教弟子。兄弟们,给我绑了左长老必然重重有赏”众乞丐轰然叫好,当即有两名乞丐一左一右欺上前去,各施擒拿手,抓落胡笑天的双肩要穴。 胡笑天暗叹一声,尚未彻底摆脱白云宗的追兵,又和丐帮生冲突,今天运气不佳啊早知如此,应该邀上苏浩然等人同逛青楼。手腕一振,长剑分刺左右,正对准了对方的掌心。 那两名乞丐“哎呀”同声惊呼,料不到对手的眼力、剑术这般毒辣,自己若不缩手变招,必先中剑残废无疑。两人手掌回收,错步虚引,挥掌猛击过去。只见剑光刺眼,敌剑疾如闪电骤雨,后先至,剑尖所指尽是上盘要害。两人哪里见过这等精妙的快剑,一时间手忙脚乱倒退闪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再定睛看时,胡笑天仍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那中年乞丐神色转为凝重,以他的武功阅历,竟然也分辨不出对方的剑法来历,堪称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沉声道:“好剑法丐帮七袋弟子黄甲彪特向阁下讨教”打狗棒哧的一声刺出,棍尖轻抖,忽然变招扫向胡笑天膝盖处。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的剑法对付普通好手绰绰有余,与武林高手交战则必然落败,毕竟无法运用内力可是致命伤。眼看打狗棒来势凶恶,只得硬着头皮挥剑反削,以攻对攻,直取那黄甲彪的手腕。黄甲彪侧身横闪半步,棍身回扫,当的击中长剑剑脊处。胡笑天五指剧震,虎口当场撕裂,长剑不由自主地荡开,露出胸前好大一片破绽。黄甲彪微感诧异,怎么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却内力全无呢?不会是诱敌之计吧?尽管心中疑惑,仍跨步虎扑近前,单掌竖起,砰的印上胡笑天的胸膛。 胡笑天不及躲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倒退跌入秦可儿怀中。秦可儿惊呼道:“你的伤重不重?待我出手杀掉他们”胡笑天紧紧握住秦可儿的手臂,低声道:“不行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功来历。” 黄甲彪也不好过,但觉手掌如击中铁板,巨大的反震力倒传而回,险些把他的掌骨、臂骨齐齐震断。他半边身子麻,噔噔连退数步,惊疑不定地望着胡笑天:“金钟罩?铁布衫?还是少林密传的金刚护体神通?莫非你是佛教弟子?” 便在这时,高处传来一声阴寒入骨的冷喝:“纵然是少林秘传弟子又如何?竟敢色胆包天抢走我的女人,你就该死”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左侧的屋脊上不知何时奔来了一位锦袍男子。他似乎无所顾忌,堂而皇之地施展轻功身法掠近,面冷如冰,双目赤红,仿佛一头愤怒捕食的大雕,呼的高俯冲下来,目标正是依偎在秦可儿怀中的胡笑天 胡笑天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知仇敌驾到,全身因深沉的恨意微微战抖,脑际灵光一闪,故作惊讶地大叫:“你是白云宗的宇文政你这邪教教主的恶徒,竟敢公然露面行凶” 宇文政身为白云宗宗主宁无凡的弟子,也属于邪派有名号的人物,尽管他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南方,种种恶劣行径照样传到了北方武林,名头之响亮丝毫不弱于李玄儿。黄甲彪苦守在百花阁外,为的就是逮住白云宗的高手,闻言不禁精神一振,大喝道:“住手你可是宇文政?” 宇文政不耐道:“本公子就是宇文政你一小小七袋弟子不是我的对手,赶紧给本公子滚开,别挡着我杀人”他刚刚抵达百花阁,便听到觊觎多年的秦可儿跟一陌生男子逃走了,几乎当场气炸了肺,不管不顾地飞身追来。宇文政尚未获悉李玄儿被追杀一事,也不清楚白云宗在长安武林所处的境况,否则定然矢口否认的身份。 黄甲彪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宇文政,你若肯束手就擒,交代清楚李玄儿的下落,我丐帮或可饶你一死。不然的话,连你一并杀了”宇文政是何等高傲的性子,怒道:“丐帮算什么玩意,一帮叫花子也配对本公子号施令?你真是马不知脸长,狗胆包天了快滚”黄甲彪笑声一沉,喝道:“邪教中人不遵礼法,不知n理廉耻,荒yn无度,尽皆该杀。兄弟们,跟我上”打狗棒霍霍生风,当先击向宇文政。其他丐帮弟子或者挥棍猛击,或者弹腿出拳,或者射出暗器,毫不手软的展开围攻。 宇文政又气又恨,这些丐帮弟子忽然横插一杠强出头,莫非吃错了药吗?眼看着秦可儿深情款款地搂住那陌生男子,主动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股强烈的妒意不由直冲顶门,额头血管噗噗跳动,恨不能把这对狗男女剁成肉酱。以他的眼力经验,自可看出秦可儿元阴已失,红丸被盗,不再是上佳的练功炉鼎。宇文政想到自己苦苦追求守候多年,最后却便宜了别的男人,不禁妒火攻心,杀机如炽,避过扑面射到的几枚暗器,抬手拍断两根木棍,忽然团身前扑,指尖连点,戳中两名丐帮弟子的胸前要穴。那两名丐帮弟子同时惨叫,四肢剧烈抽搐,口中不停的喷出鲜血,软绵绵地扑倒在地。 黄甲彪眼见宇文政手法毒辣,恼恨得根倒立,这几名弟子与他厮混多年,感情相当深厚,不论死伤都让他极为痛心,手中的打狗棒挥动越急,招招不离敌手死穴。怎奈宇文政滑溜如蛇,忽左忽右的闪避不定,不过三五呼吸的功夫,便将普通丐帮弟子尽数击到,独剩黄甲彪与其周旋。黄甲彪怒冲冠,一边追击一边咒骂:“**你母亲的宇文政,你有种的就不要躲,你我痛快地大战一场。” 宇文政个性阴狠狂傲,岂容他人随意辱骂?冷冷一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忽然反手一格,五指张开抓住打狗棒另一端。黄甲彪急忙沉肘回扯,腰身半转,底下顺势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对手左腿膝盖。眼看这一脚即将踢实,忽见蓝光一闪,宇文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七寸长的毒针,一针刺中他的足底涌泉穴。黄甲彪闷哼一声,但觉一股麻痹的异感沿着腿部经脉蔓延上来,身不由主地踉跄退后,咬牙道:“你用毒针伤人,不讲武林规矩” 宇文政冷笑道:“本教中人不论行事武功,讲究的是随心所欲,谁稀罕遵守什么礼法规矩?你中了我的七步追魂针,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吗?”黄甲彪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宇文政,你少得意你今日残杀我丐帮弟子,势必会遭到我丐帮上下的追杀报复。黄某先走一步,在黄泉地府中等你到来”宇文政傲然道:“丐帮比起魔教如何?连魔教长老我都敢杀,何况你们这些神憎鬼厌的乞丐?惹恼了本公子,且看我扫平丐帮的长安分舵” “哼,好大的口气”一条人影忽然扑落下来,掌风凛冽如刀,当头击向宇文政,根本不容他躲闪避让。 这一掌来势凶猛快捷,饶是宇文政横行江湖多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同样挥动双掌,拼尽全力迎上。 砰的一声闷响,双方内力冲突,如击败革。 宇文政但觉莫可抵御的巨力传入双臂,下盘松动,不由连退数步,想要开口说话,却现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一时失语。他心中惊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深厚的掌力? 这忽然出现的高手一掌迫退宇文政,并指急点,接连封住黄甲彪十多处穴道,阻止毒血上行,然后塞了一粒药丸进他的口中,沉声道:“快服下解毒丸”黄甲彪激动地叫道:“左长老他是白云宗的宇文政,方才连杀我丐帮多人,长老你要为我们报仇啊”只见来者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粗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身后斜背着一根黄色竹棒,气势沉稳如山,天生一股卓尔不凡的领袖气质,正是丐帮长老左一丁。 左一丁道:“不要说话,快运功压制毒性。”转望向宇文政,虎目中寒光如电,缓缓道:“阁下无缘无故杀我丐帮弟子,手段毒辣,莫非欺我丐帮无人吗?” 宇文政刚才比拼内力输了一筹,晓得眼前之人堪称劲敌,收起自大狂妄的派头,冷冷道:“左长老是么?谁教你丐帮弟子率先向我出手,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怪便怪他们行事鲁莽,咎由自取” 左一丁道:“宇文政,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先把解毒药交出来” 宇文政阴笑道:“你是本公子的什么人?有何权利命令我?” 左一丁沉声道:“就凭我武功比你高,内力比你强。我若是出手强行夺取,你后悔都来不及。” 宇文政咬牙道:“姓左的,你吓唬我?”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人影闪动,眉头一跳,怒喝道:“臭*子,别想跑”原来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他们对峙的机会,蹑手蹑脚的贴着墙边开溜。宇文政对这两人恨之入骨,不杀不足以泄愤,立时提气飞起,挥掌扑去。 “休走”左一丁尚未拿到解毒药丸,岂容宇文政这么轻易离开,出声喝止的同时,双掌印向对方下盘空门。宇文政不敢托大,立时变招回身格挡,与左一丁砰砰斗在一处……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二章 似真似幻 第二十二章似真似幻 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两大高手恶战,无暇旁顾的大好时机,快步冲出小巷。(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巷口外乃是人来人往的正街,两人混进人群之中,沿着街道走了一阵,顺便买了几身衣服和胭脂油彩。 拐过十字交叉路口,前头出现一间占地甚广的“多福客栈”。两人以夫妻的名义开了一间客房,进房后立即换上新买的衣裳。胡笑天施展易容秘术,把秦可儿化妆成一名英俊书生,把自己变成一名忠厚木讷的老仆人,至于精钢长剑太过显眼,只好弃之不用了。要知道此时此刻,不仅是白云宗派出人手追杀他们,丐帮也不会轻易罢手,一正一邪两大势力逼迫之下,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易容完毕,看准走廊上无人,两人迅闪身而出,反手阖上房门,施施然走出客栈。 刚跨出客栈大门,只见街道两侧各走来一伙白衣汉子,都是面色不善,目光不住左右扫视过往的行人。秦可儿脚下一凝,轻声道:“是百花阁的探子”胡笑天道:“不要慌张你容貌大改,又是男子装扮,他们分辨不出来的,注意掩盖喉部即可。”秦可儿微微点头,啪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抬头挺胸,如男子般迈开大步走路。胡笑天紧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不时低头咳嗽两声,十足十像是年老忠心的仆人。那些白衣男子果然没有怀疑他们,探询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没有半点停顿。 两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散布在街头巷尾的乞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秦可儿毕竟没有受过专门的易容术训练,外表虽然和男子无异,但走路的姿势或多或少带有女子的韵味,只要认真观察,还是能现破绽的。而整日沿街乞讨的乞丐们,对于察言观色,识别男女老幼有着天然的优势,秦可儿未必能逃过数十双眼睛的审视。 胡笑天抬眼飞快一扫,客栈斜对面是一排招牌各异的酒楼,心中霎时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先进酒楼,呆到晚间再走”既然现在走避不了,干脆拖到晚上再说。届时借助夜色的掩护,危险性将大大降低,除非有人练有天眼通,不然谁也现不了这点小小的破绽。 上了酒楼,单独要了一间包厢落座。待伙计送上酒菜后,掩好包厢门口,两人相视一笑,这才真正放下胸口一块大石。 秦可儿柔声道:“你刚刚吐了不少血,中掌处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练有金刚护体神功,不怕敌人拳掌击打。”秦可儿嗔道:“你又在瞎扯若你受了内伤,需立即服药治疗才好,千万不要逞强。万一拖延不治导致内伤加重,或有性命之忧。”胡笑天握住她的玉手,轻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什么事。大敌当前,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秦可儿吐了吐香舌,心有余悸道:“想不到宇文政来势如此迅捷,若是我们晚走一步,或许便不能杀出百花阁。哎,我叛教出逃,乃是触犯了白云宗的禁忌,恐怕消息传开之后,我再也不能现身行走江湖了。”胡笑天道:“无妨待我教会你易容术,你大可以变幻身份自由来去,毋需担心被人识破本来面目。”秦可儿甜甜一笑,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哦”胡笑天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可儿低声道:“不知道宇文政和左一丁分出胜负没有?”胡笑天眉心微皱,道:“你担心宇文政被左一丁杀了?”秦可儿摇摇头道:“宇文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他同来长安的皇甫济皇甫门主。(!赢q币)皇甫济是本教四大门主之,武功高强,心计深沉,果决狠辣。若宇文政落败求援,惊动了他,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胡笑天一震,喃喃道:“皇甫济”四年之前,正是皇甫济和李媚仙两人联手,使计毒杀天下会会主曾志雄,成功覆灭了雄霸江南的天下会。胡笑天当时闯进天下会报信,企图警告曾志雄,因此与皇甫济有过短暂的接触,对此人的武功智谋仍留有印象。 秦可儿不禁讶然道:“莫非你曾经见过皇甫济?”胡笑天叹道:“四年之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儿,皇甫济秘密抵达长安,究竟是为了何事?难道白云宗想破坏五族会盟吗?”秦可儿道:“我不知道。皇甫济身负宗主密令,他此行的目的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胡笑天点点头不再追问,心里却涌起强烈的好奇,皇甫济、李玄儿、宇文政等白云宗高手齐聚长安,是为了抢夺玄铁秘图,还是为了为了五族会盟一事?这背后到底隐藏着白云宗的什么阴谋?正沉思间,忽然听见隔壁的包厢传来一把粗豪的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在大声咒骂着什么,竟是许久未曾听闻的湖广口音。胡笑天骤然听见乡音颇感亲切,对秦可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留神倾听隔壁的动静。 只听一人大着舌头骂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少主硬是不松口,不让咱们去给童大哥收尸,太不讲情义了。”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咱们这帮老兄弟一辈子卖命,结果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想想真是寒心啊”“当年跟着老王爷的那帮人,死的死,降的降,躲的躲,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数了。兄弟们走一个少一个,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隔壁厢房静了一静,蓦地有人一拍桌子,喝道:“少说那些丧气话,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喝酒,不醉不休”“对头,喝死拉倒”但听杯盏相碰,大声笑骂,只是透出的无奈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胡笑天暗暗摇头,这些人不知属于哪一个帮会?他们离乡背井来到这西北苦寒之地,到头来却成为孤魂野鬼,兔死狐悲,在所难免。 忽听一人大声道:“杜瞎子,你别喝了呆会轮到你带队值勤,别醉醺醺的让姓许的抓住把柄,又告你一状”另一人不满地咒骂道:“许一郎这家伙别的不会,最大的本事就是讨好少主仗着少主宠信,整天对兄弟们指手划脚的,真他娘地烦人。”“听说上回兰州之行,姓许的铩羽而归,误了少主的大事……”猛听一人沉声道:“且住小心隔墙有耳” 这边的胡笑天险些失声惊呼,许一郎——青龙会的四大神将之一许一郎曾与黄教喇嘛金刚法王、明教长老霍刚密谋,企图绑架明教圣女云黛儿,结果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胡笑天搅乱,最后被迫逃离兰州,勾结黄教、明教的图谋亦随之破灭。这样说来,在隔壁喝酒的竟是久未碰面的青龙会帮众。听他们所的牢骚,青龙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也有派系之争,免不了勾心斗角,争相邀宠。 秦可儿见他神色变幻不定,好奇地问道:“笑天,你怎么了?” 胡笑天压低声音道:“隔壁包厢内是青龙会的人,我怀疑他们来到长安是不怀好意。”五族会盟乃是西北武林的头号大事,青龙会不来则已,来了必会设法插手其间,谋求最大利益。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擅长制造兵器,雷家以火器火药闻名,青龙会若能拉拢这两大家族加入阵营,谋反起事时又多出几分胜算。 秦可儿惊道:“青龙会是北方第一大黑道帮会,势力范围甚至延伸至北部草原、东部的高丽,拥有高手猛将无数,敢正面与丐帮、魔教交锋,现今是如日中天。你我此时处境危险,何必再招惹青龙会?”胡笑天一时跟她解释不清,毕竟此事的前因后果比较复杂,更牵涉到陈天野谋反的绝大秘密,暂时不能让秦可儿知道,笑道:“你毋需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叮嘱她静候自己的消息,悄悄闪身出门。 胡笑天径直找到酒楼掌柜,抱怨道:“掌柜的,丁字号包厢内是什么客人?又吵又骂,声如闷雷,影响了我家公子饮酒的心情,你们不管一管吗?”那掌柜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些都是舞刀弄剑的粗人,喝起酒来六亲不认。你家公子是斯文人,千万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若是嫌隔壁太过吵闹,我给你们另换一间包厢如何?”胡笑天梗着脖子道:“要换也是他们换,凭什么让我们换包厢?我家公子有的是钱”那掌柜忙道:“诶哟,你别嚷嚷啊那些粗汉都住在秦王别院内,与秦王府的何大管事交情匪浅,这长安城内谁敢不卖他们面子?秦王就是长安城的天,再有钱也大不过秦王不是?老人家,民不与官斗,莫要置这等闲气,闹将起来不值当。”胡笑天道:“掌柜的,你莫不是唬我?秦王府整治的酒菜不比你家做的出色?那些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要来你这凑合?”那掌柜得意地拍拍胸脯,道:“咱酒楼的大厨是从武昌专程请过来的,湖广菜做的是顶呱呱,王府的厨子哪有这等本事?那些粗汉都是湖广口音,最爱吃家乡菜了,赶都赶不走,几乎天天过来吃喝,大概有五六天了。”胡笑天顺坡下驴,嘟哝道:“既然是与秦王府沾边,我们只好忍一忍了。”心中已是掀起滔天巨*,青龙会居然能借秦王别院藏身秦王朱樉是朱元璋的次子,真真正正的皇族,怎会和黑道帮会走到一处?难道秦王不甘寂寞,有谋反篡位之心?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吗? 便在这时,楼梯蹬蹬作响,一名腰挂单刀的独眼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遇上碍事的伙计便一把推开,大步走出门外。那掌柜低声道:“瞧见没有?那独眼汉子就是他们一伙的。”胡笑天赶紧找了个由头闪开,前后脚跟了出去。 那独眼大汉走路摇摇晃晃的,丝毫没有觉察身后有人跟踪,拐过前方路口,走不过一刻,便来到一座占地甚广的豪宅外。这座宅院离城市中心不远,却闹中取静,四周古树参天,行人稀少,左右都是清一色的大宅院。那独眼大汉与门口的守卫甚是熟悉,笑骂交谈了几句,自侧门走了进去。 胡笑天不敢太过靠近,以免遭人怀疑盘问,远远的便停在路旁,装作一副迷路的糊涂模样。他拍拍脑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只听蹄声骤响,一队骑士护着一辆豪华马车奔来,最前方负责开路的骑士大声呵斥道:“兀那老鬼,快快闪开” 胡笑天闪到路旁,只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尤其是护卫马车前后的几人,实力明显不俗,太阳穴凸起,目光如冷电,神色警觉。当即垂下头去,做出抖抖瑟瑟的害怕模样,心中暗暗好奇,如此严密的防护等级,不知马车内坐的是谁? 当马车缓缓经过时,胡笑天微微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马车车厢一侧的窗帘恰好拉开半幅,露出一张苍白清冷的绝色容颜,宛如冰山雪莲,又似傲雪寒梅,透出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胡笑天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脑中轰隆隆一阵乱响,仿佛是诸天神佛,三界仙女在高声欢呼,最后汇聚成为一个声音——衣舞凤这张魂牵梦绕、永世难忘的娇容,正是失踪了四年的魔教长老衣舞凤啊胡笑天不禁揉揉眼睛,想再确认一眼,但马车丝毫没有停顿,匀驶过。胡笑天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伪装,忘记了四周的护卫,他想开口呼叫,却现嗓子堵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啪一记马鞭重重抽到他的背上,随行的一名护卫喝道:“老家伙,不得妄动” 背后剧烈的痛楚令胡笑天陡然清醒,自己孤家寡人,武功被禁,若是被人识破伪装,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焉有命在?附近都是青龙会的高手,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他他反应极快,立即诶哟叫唤着跌坐在地。护卫们自不会在意胡笑天的生死,呼啸着纵马奔过。 秦王别院的大门嘎嘎打开,一行车马鱼贯而入。当大门再次闭合,街道回复平静冷寂,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 胡笑天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心潮起伏,如在梦中,回想起那惊鸿一瞥,实在不敢确定看到的就是衣舞凤——或许是自己思念太甚,误将相貌酷肖的另一女子当成了她?衣舞凤自乌蒙山落水后便渺无音讯,无论派出多少魔教弟子搜查,都没有现她生还的迹象。如果她还活在世上,断无可能放弃与魔教的联系,更不会加入青龙会,与昔日的亲人朋友为敌。尽管他竭力劝说自己刚才只是幻觉,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决不会是衣舞凤,但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始终不肯平息:万一她真的是衣舞凤呢? 胡笑天心底一阵阵抽搐,说不清是喜悦、焦虑、惶恐,还是痛苦。若衣舞凤活着,她为什么要隐匿躲藏数年?她为什么从不和自己联系?她是否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海誓山盟,爱上了别的男人?胡笑天心如刀割,又似被烈火煎熬,恨不能立刻闯进秦王别院,找到那位女子,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胡笑天与秦可回到临时住处,少不了被宋谦一顿数落,埋怨他不该丢开护卫,私自行动。胡笑天坦然承认错误,保证下不为例。宋谦是老于世故,冷眼望去,立时觉男子装扮的秦可儿有些不对劲,轻咳一声问道:“公子,这位贵客是何来历?该如何安置呢?”胡笑天老脸一红,道:“她是秦可儿秦姑娘,今日叛离了白云宗,无处可去,暂时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白云宗的皇甫济、宇文政已经来到长安,正四处搜寻秦姑娘的下落,她的身份来历必须严格保密,不能对其他人泄露。可儿,这位是我的长辈宋谦宋叔叔。”秦可儿乖巧地行了一礼,道:“可儿拜见宋叔今后多有打扰,不便之处还望宋叔见谅。”宋谦道:“秦姑娘客气了。大伙儿都是一家人,哪有打扰一说?”寒暄了几句,叫来侍女,带秦可儿去客房歇息。 宋谦摇摇头,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公子今日以身冒险,为的就是这白云宗的女子吧?”胡笑天无奈道:“可儿已献身于我,若不随我即刻离开百花阁,必受酷刑折磨而死。偏偏今天浩然主动要求护卫我出行,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带着妻兄同逛青楼,与另一女子大秀恩爱啊。”宋谦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浩然不会责怪你的。”说着自袖袍内取出一张请柬,呈到胡笑天的面前,“公子,这是刚刚收到的宴客请柬,请你过目。”胡笑天展开一看,不禁一惊,讶道:“项虎和战锋联名邀请我明日赴宴?他们想干什么?设下鸿门宴么?”……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三章 初步试探 第二十三章初步试探 魔教在总部圣城之外,设有多处秘密堂口,分别由各位魔教长老统领,负责掌管当地的教徒和处理各项事务,相对独立,互不干扰。(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例如衣舞凤的管辖范围是湖广、云贵一带,苏泉管理青海、甘肃一带,而项虎的势力范围是陕西关中一带,长安城正是他的老巢。项虎在此地经营多年,不知在城内外安插了多少眼线,能准确无误地送来请柬,并不出乎胡笑天的意外。 当初为争夺玄铁密图,项虎大意之下被雷丽炸成重伤,不得不含恨遁走。按胡笑天的判断,项虎至少要修养数月才能恢复,为何如今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强撑着宴请客人呢?还有二师兄战锋,胡笑天久闻其名了,他天性勇猛,喜好杀戮征战,是魔教年轻一代中最出名的人物,深受白道各派的忌惮。两人虽是同门师兄弟,但从未碰过面,不知道战锋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心狠手辣? 玄宗的四位徒弟中,赤阎成名最早,武功最强,人脉亦最广,获得多位长老支持;战锋痴迷于武道,好斗嗜杀,屡屡做出惊人之举,颇得年经一代教徒推崇;成鹰心机深沉,天赋不凡,赢得了神庙席长老的好感。与以上三位相比,胡笑天在魔教内的根基最浅,势力最单薄,武功最弱。为争夺教主之位,谁晓得战锋会否找借口出手,把他公然击杀?当日他初下雪山时,就被成鹰的死士追杀不休。 宋谦熟稔魔教内部事务,自然晓得教主之争的残酷性,因此对胡笑天心中的忧虑略知一二,道:“公子可是担心战锋、项虎以设宴为名,暗下毒手吗?”胡笑天道:“项虎几次三番欲取我性命,为战锋扫平障碍,我岂能不防?”宋谦道:“公子多虑了。历代教主之争,是严禁各大长老直接插手的。项虎或许敢在私底下对公子不利,但在公开场合,他绝对不敢动公子一根毛,否则定然引来教主的震怒与惩戒。由于长安属于他的地盘,他还得秘密派人保障我等的安全,以免落人口实,遭到教内其他长老的攻击。不论教主之争如何激烈,绝不允许勾结外部势力残害本教弟子。” 胡笑天皱眉道:“依你之言,项虎不会公然翻脸动手,但战锋呢?战锋是我的师兄,若以切磋之名对我施加毒手,谁能指责他的不是?宋叔,你可曾与战锋打过交道?他到底是哪种人?”宋谦沉吟道:“属下曾与战锋公子见过几次面,但无缘深谈,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依我的判断,他表面粗豪好斗,实则极善于把握机会,懂得收买人心,决不像传言中那么冲动鲁莽。眼下教主之争远未到最后决战之时,只要战锋不傻,理应不会选择此时谋害公子。”胡笑天道:“哦,怎么说呢?”宋谦道:“第一,教主四大弟子之中,目前以大公子赤阎实力最强,最有希望接任下一任教主,换做我是战锋,肯定要把赤阎公子当成最大的对手,而不是公子你。联弱抗强,此乃人人皆知的道理。第二,公子你实力尽管最为弱小,但毕竟是苏长老的女婿,若此时对付你,岂不是彻底得罪了苏长老?假如苏长老公开表态支持大公子上位,他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第三,”他声音一顿,眼神复杂地望向胡笑天,跟着低声道,“在本教内部,谁不知衣舞凤衣长老与公子订有生死盟约?尽管她已失踪多年,但万一将来她现身人世,重回神教呢?战锋若杀你,定会招致衣长老的拼命报复”胡笑天心底一痛,今日在秦王别院外的经历闪电般掠过脑海,喃喃道:“衣舞凤衣长老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胡笑天心念电闪,魔教内部不禁决斗厮杀,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尽管宋谦列举了…理由,认为战锋不会翻脸动手,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敢百分百揣摩到别人的想法?可是若是避而不去,又该以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呢?如果不给项虎面子,连宴会都不敢参加,一旦被有心人加以宣扬,就会对自己造成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赢q币,)那些桀骜不驯,勇猛好斗的魔教高手,又岂会推选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出任教主?他回想起赤阎传功时的话语,灭世霸王决乃是当世第一刚猛心法,遇强愈强,无坚不摧,若一味回避不战,将极易引起修为倒退特别是他这时候禁功修行,心志毅力的锤炼至关重要,一旦内心产生畏惧软弱的念头,根本不可能破除体内的禁制。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应该参加这次宴会。战锋要试探他的为人性格,他又何尝不能借此机会试探这位以武力豪勇著称的师兄?主意既定,断然道:“回帖给项虎、战锋,就说我准时赴宴”宋谦道:“是” 胡笑天想了想,又道:“宋叔,我今日偶然撞见一批青龙会的高手,他们隐藏在秦王别院内,该处宅院位于德昌楼附近。青龙会乃我神教劲敌,图谋甚大,你赶紧派人侦察他们的动静,弄清楚他们的头目是谁,切忌打草惊蛇”宋谦惊道:“青龙会竟与秦王勾结?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胡笑天摇头道:“秦王未必知道青龙会的存在,你着重查一查秦王府上一名姓何的管事。此人极可能是青龙会安插在秦王身边的密探。”宋谦奇道:“公子,你的消息从何而来?怎会如此精确?”胡笑天打个哈哈,道:“这是可儿告诉我的。对了,顺便盯住百花阁,那里是白云宗的秘密据点。不管查到什么消息,都要马上跟我通报。” 宋谦等他吩咐完毕,道:“公子,莫氏家主莫虎风已离开雷家堡,与莫氏子弟及护卫约四十余人,目前暂住在长安城内一处宅院。”胡笑天精神一振,抚掌道:“莫虎风终于进城了只要他不躲在雷家堡内,我们便有机会夺取玄铁秘图。”宋谦皱眉道:“可是与莫氏一族同住一处的,有少林、武当及丐帮等多路好手,谁有本事硬闯进去夺宝?” 少林寺自唐朝起,便是北方武林的领袖门派,历代以来涌现的高手数不胜数,寺中藏龙卧虎,实力深不可测。武当派由张三丰真人所创,讲究动静结合,以柔克刚,武当内家拳及太极剑法名震当代,乃是南方武林的第一大派。而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会既不是魔教,也不是青龙会,而是坐拥数十万帮众的丐帮尤其是在本朝,丐帮地位非常之高,是极少数获得官方承认的江湖帮会。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未迹前曾云游天下,乞讨三年,受过丐帮莫大的恩惠,他登基称帝后不忘昔日恩情,给予了丐帮许多便利。有着官方半公开的支持,丐帮风头之盛,江湖之中无人可比。 胡笑天道:“少林寺慧通长老、武当清虚子、丐帮左一丁,这三人均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要想打莫虎风的主意,必须要考虑他们插手的可能。以我们眼下的实力,夺宝一事只能暗中关注,寻找机会浑水摸鱼,绝不宜充当急先锋。对了,昨日让你放出风声,事情办得怎样?”宋谦道:“请公子放心,属下已按计行事,至多三日,西北黑道便会传遍莫虎风得到了藏宝图的消息。”胡笑天道:“莫虎风身为莫氏家主,交友广阔,定会走访武林同道,与各地的豪侠会面。不管是谁要下手,必然选择在他出门访友的时候。宋叔,这时机很关键啊”宋谦重重点头,道:“属下明白。” 胡笑天道:“五大家族中,莫家、唐家已经抵达长安,那东方家、慕容家可有确切消息?”宋谦道:“这两大家族预计都是明天到达,东方家家主东方正,慕容家家主慕容不凡均亲自带队。”胡笑天心中一动,问道:“这慕容不凡可是二十年前与我大师兄齐名的人物?”宋谦道:“正是。当年慕容不凡与大公子赤阎、唐门唐伯文、昆仑周明野并称为四大高手,同时追求武林第一美女李雁儿,轰动江湖。为获取美人芳心,他们曾相约决战黄山之巅,可惜后来生了意外,决战取消,四人之间孰强孰弱便成了无解的公案。” 这段武林秘史胡笑天比任何人都清楚,无需多说,何况还有与唐雪的一段情感纠葛,想忘记都难。 宋谦又道:“五大家族的当家人中,以东方正年纪最长,雷红滔杀伤力最强,唐伯全最善言辞,莫虎风城府最深,慕容不凡野心最大。其他四大家族都是以本姓子弟为主,外姓高手为辅,唯独慕容一脉与众不同,慕容弟子中经商行医的不少,真正武功拔尖的非常有限。自慕容不凡登上家主位置后,除了家族原本的药材生意,还扩充到木材、海运、皮毛、茶叶等行当,财源滚滚,因而网罗了不少高手,甚至有高丽剑客、扶桑浪人。为争夺盟主之位,慕容不凡多年来花费了大量心血,试图说服其他四家,同意外姓高手参与盟主之争。”胡笑天啪的轻拍脑袋,自嘲道:“五族会盟我都听到耳朵起茧了,却不知道这盟主是如何产生的?只是比武功高低么?”宋谦笑道:“公子不知,情有可原。怪只怪属下不够细致,没有和公子解释清楚。” 五族盟主之争每五年举办一次,由五大家族轮流承办。正式会盟当日,每一家族选派精英弟子五名,两两抽签比武对决,最后胜出者所在的家族便是下一任盟主。按照五族约定,任何弟子只能参加一届会盟比武,决不允许重复报名参加第二届,若是年龄过四十岁的上限,则自动失去比武资格。比武仅限于五族本姓弟子参加,外姓高手无权下场。比武以切磋交流为主旨,不得使用神兵利器,不得下毒,不得蓄意伤人。这比武大会延续至今,实际上变成了检验各家族青年一代强弱的最佳擂台。除开慕容家,其余四大家族都有名震江湖的青年高手涌现,所以慕容不凡竭力要求修改规定,允许外姓高手出战。估计在正式举办大会前,慕容不凡仍将老调重弹,再次抛出这个议题,老规矩是否会被打破将成众人关注的焦点。 胡笑天皱眉道:“慕容不凡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其余四家也不是傻瓜吧?即便重新设置规定,允许外姓高手参加比武,慕容不凡就能确保自己请来的高手一定胜出吗?江湖中高手无数,你慕容家能请人助阵,雷家、莫家也可以呀”宋谦道:“听说慕容不凡请到的是高丽第一剑客和扶桑第一武士,所以自认为有必胜的把握吧。”胡笑天冷笑道:“荒谬天下武学,源自中土。高丽、扶桑所得不过是皮毛,也敢厚着脸皮来中原腹地耀武扬威?真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清虚子、姬浩明、高青城难道不比他们强吗?”宋谦轻咳一声,道:“公子,你说的这三位的确很强,可惜他们决不会加入某个家族。但凡在江湖中闯出名号,身手出众的,哪一个不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谁会背叛师门或者教派,跑去做五大家族的门客?若是出身来历不详,更不可能获得参赛资格。”胡笑天摇头叹道:“但愿慕容不凡的提议遭到否决。我不想看到异族人在比武大会上扬威。” 两人商议完毕,恰好苏浩然、南宫仇等人闻讯赶回,碰面后又少不了解释一通。有胡笑天的暗示,宋谦自不会说出秦可儿一事,以免尴尬。 次日一早,胡笑天带了南宫仇等数名护卫出门,先去买了几样精巧雅致的礼品,然后来到谭在勤府上投帖拜访。出面接待他的正是上回见过的老仆人:“胡公子,您来得不巧,我家老爷已去了王府啦。”胡笑天拱手道:“老人家,恕我冒昧,你家小姐可在?我前日受伤,多亏她妙手治疗,并赠送我一袭长袍,因而今日想当面向她道谢。你看,我礼物都买好了。”那老仆为难道:“胡公子,这不方便吧?”胡笑天笑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麻烦老人家代为通报一声可好?若谭小姐不愿见我,那我留下礼物走便是了。”那老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公子稍候,我去问一问小姐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老仆去而复回,恭请胡笑天到客厅会面。胡笑天大喜,连声称谢,让南宫仇等人在门外等候,亲自提了礼物直入谭府。 这次会面,除了那素颜白裙的谭小姐外,还有两位侍女在场,为客人添茶倒水。胡笑天落座施了一礼:“谭小姐,小生不请自来,打扰了小姐的清静,尚请见谅。”那谭小姐回礼道:“胡公子客气了。你的伤好了吗?我父亲昨日还在念叨着你,想找人打听你的情况呢。”胡笑天道:“有小姐的妙手灵药,这点小伤自然不碍事。我今日登门造访,还准备了一份薄礼,一来感谢小姐替我施药疗伤,二来感谢小姐的赠衣之恩,请不要嫌弃。”那谭小姐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在我家中意外受伤,这治伤赠衣是我应该做的,如何能收取你的礼品?若被我爹爹知道,定要骂我一顿。”胡笑天道:“谭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其实礼物并不贵重,都是江南灵秀堂出品的胭脂水粉而已。你若不肯收下,难道让我拿回去自己涂抹使用?”那谭小姐妙目流转,目光扫了他一眼,不禁噗嗤一笑,犹如春兰绽开,低声道:“那好吧,下不为例” 胡笑天故意提起前日生冲突那一幕,叹息道:“这紫玉郡主挥鞭打人的动作十分迅捷,莫不是曾经拜师学过武功?若非我闪避得快,只怕不止挨上一鞭。”那谭小姐道:“紫玉郡主出身富贵,家中护卫众多,她又是好动好玩的性子,缠着别人学了点皮毛,其实从未下过苦功勤练,也就是花架子吓唬吓唬人罢了。她失礼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底。”胡笑天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看小姐的模样,与紫玉郡主是姐妹情深啊,好生让人羡慕。”“羡慕?”那谭小姐是何等的聪慧机敏,轻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公子何出此言?莫不是心羡秦王权势富贵,想与紫玉郡主攀上交情?” 胡笑天对着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眸,硬起心肠笑道:“秦王权倾西北,我一介书生若能获其赏识,岂不是从此平步青云?”他今日来谭府的目的,便是要找机会接近长安郡主,进而探查秦王别院内的秘密,确认衣舞凤的生死与否。这是与宋谦的暗中盘查同时进行,双管齐下。 那谭小姐轻声问道:“公子不是奉诏前往京城候选为官吗?怎么又改了主意?”胡笑天道:“秦王乃是皇族,手眼通天,有他出面关照,京城的权贵们总要给他几分面子吧?若小姐见到了紫玉郡主,还请帮胡某美言几句,让我有机会在秦王面前毛遂自荐,一展胸中抱负。”那谭小姐表情转冷,显然误会了胡笑天是趋炎附势的书生,淡淡道:“长安郡主已被王爷禁足,短期内都不许踏出王府。等她解禁之后,我帮你说一说便是。”胡笑天大失所望,又寒暄了几句,眼见对方神情冷淡,便识趣的留下了联络地址,告辞而出……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四章 宴无好宴 第二十四章宴无好宴 出了谭府,胡笑天深吸一口冷气,把郡主一事暂抛脑后,与南宫仇等人扬鞭策马,赶往南门与宋谦汇合。(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宋谦、苏浩然等在南门守候多时了,见面之后,宋谦交给胡笑天两个瓷瓶。胡笑天奇道:“这是什么?毒药吗?”宋谦道:“是盘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护身用的烟雾弹,瓶子外都贴有标签说明,你一看便知。”胡笑天定睛一看,一瓶是“迷神桃花瘴”,另一瓶是“赤焰蚂蚁烟”,还附有简单的使用说明,喜道:“还是有妹妹好啊,时刻想着关心我这个哥哥。”宋谦道:“公子,还有一事需向你汇报,百花阁昨夜忽遭大火,已被烧成一片废墟了。”胡笑天愕然问道:“莫非是丐帮弟子做的?”宋谦摇头道:“此事与丐帮无关,据说大火是从百花阁内部燃起,很快便席卷所有楼房,根本不给人扑救灭火的机会。”胡笑天叹道:“好一个皇甫济当机立断,毁尸灭迹,彻底斩断可供人追查的线索,不愧是四大门主之如此一来,再想找到白云宗的人便难如登天了。”白云宗暂且不去管它,眼下先应付过项虎、战锋的鸿门宴再说吧。 出了城门,联络上项虎派来的使者,一行人转折向西,穿过田野村庄,进入一处占地广阔的庄园。 庄园大门处戒备森严,盘查严密。进门后又沿着一条大道走了片刻,方才望见一座占地近百亩的青黑色宅院,前有池塘,后倚小山,颇为宁静幽雅。此时正门大开,门外有四五人正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主动招呼的意思。 南宫仇凑近胡笑天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子,那黑衣鹰鼻的汉子是项虎的长子项凌,其余几人都是项氏弟子。”胡笑天点点头,转眼间已策马来到门前,也不理会项凌等人,笑着对宋谦道:“宋叔,项长老请我等前来做客,怎的不出门迎接?莫非是看不起我这教主徒弟?” 这话带上了魔教教主玄宗,暗藏机锋,登时令那几名项氏子弟面色一变,试问魔教之中,谁敢对教主不敬?项凌轻咳一声,抱拳道:“胡四公子是么?家父身体不适,不宜吹风受寒,特令我等代表出来迎接贵宾。”胡笑天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是项长老之子?”项凌忍气吞声道:“是的。在下项凌,请胡四公子多多指教。”胡笑天道:“指教不敢当。我与项长老见过多次,好生仰慕他的傲然风采,更是佩服他的武功胆识,你要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赶上项长老的水准啊。”项凌被他以长辈的口吻教训,一张脸不由憋得通红,偏生作不得,捏着鼻子道:“借公子吉言,项凌自会努力上进的。” 众人跃落马背,由项凌等陪同,举步跨入院门。此地乃是魔教弟子的秘密藏身处,建筑物的结构布置与普通民宅不同,门户众多,道路复杂,随处可见警戒的守卫,在高处还特别安置有大型弓弩。东拐西拐走了半响,终于进入一处四方大院。院子内早已摆好了桌椅,围成一圈,中间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正有两名赤膊大汉在火堆旁翻烤着一头小牛犊,浑身冒汗,神情专注。那头牛犊已被烤得焦黄,兹兹冒着热油,散出浓郁的烤肉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在正北面的席位上,坐着一位雄壮之极的光头大汉。他眉粗嘴阔,脸型方正,脖颈粗壮,单薄的衣衫下是鼓凸强健的肌肉,坚硬,勇猛,霸道,浑身充满了难以言传的力量感。即使是静坐不动,就仿佛是一座随时会爆的火山,让人不敢忽视。他的眼神冷峻从容,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和睥睨天下的骄傲,或许在他眼中,从无什么难以逾越的关卡。(赢话费,)虽然他身后站着两位头戴花帽的极品美女,但所有的光芒都被掩盖掉,没人去留意她们的美色。 胡笑天与那光头大汉目光一触,心里的警惕油然升起,双拳一抱,朗声道:“小弟见过二师兄” 那光头大汉正是战锋,他伸手摩挲着光秃秃的脑门,咧嘴笑道:“老四,过来坐吧我不喜欢汉人那套虚伪繁复的礼节,因而今天请你吃蒙古烤肉,有话直说,有酒就干,谁也不许藏着掖着你要是把我喝趴下了,我从此敬你是一条汉子” 胡笑天环目一扫,问道:“项长老呢?怎么今天不出席吗?” 战锋哈哈一笑,轻敲着桌子道:“老四,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项长老被雷家人炸伤,这伤势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养好的。你是当事人之一,难道不晓得项长老伤势轻重吗?”他话音刚落,坐在下的十多名魔教高手齐齐拍案而起,其中一人怒声道:“胡四公子,你为何与外人联手击伤项长老?” 胡笑天冷冷道:“谁看见我出手击伤项长老了?如此低级荒谬的谣言,你们竟然也会相信?”那魔教高手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么?”胡笑天淡然道:“项长老武功高绝,名震天下,我哪有本事能够伤到他?再说我禁功修行,内力轻功都挥不出,这并非什么绝密消息,即便你们不知道,难道我二师兄也不清楚吗?”听到胡笑天亲口承认禁功修行,众人面色微变,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战锋不耐烦地一挥手,沉声道:“都给我坐下老四,你也坐”说着示意胡笑天坐在他右手侧的空位上。战锋一开口,众人都停止了议论,悻悻然坐回原位。胡笑天等亦坦然入座。 战锋凌厉的目光落到胡笑天身上,正色道:“老四,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当日项长老想夺取的铁盒,最终是落到了谁的手里?是不是厉万杰夺走了?”胡笑天摇摇头道:“不是。那铁盒此刻估计是在莫氏家主莫虎风手中。”反正此事越多人知道越有利,不必隐瞒真相,于是把当日的争夺过程简要叙述了一遍。 战锋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老四,这铁盒中藏着的是本教至关重要的宝物,我们务必要从莫虎风手中夺回。若是能成功,必是大功一件”胡笑天不动声色道:“我如今禁功修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帮不到二师兄什么。”战锋大笑道:“真要到动手杀人的时候,自然不用你出头。我需要的是老四你表明一个合作态度,别让人误会我战锋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老四,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胡笑天心中恍然,战锋表面上做出与自己联手的架势,实则是要告诉所有魔教弟子,他战锋绝非只懂争斗杀戮的角色,也会谋划布局,能时时以魔教的利益为重。如果能顺利夺得玄铁密图,战锋绝对会独霸功劳,乘势推高他的声望,从而进一步扩张势力版图。如果失败,那黑锅肯定是由自己来背,他不会承担什么责任。但是若明言拒绝战锋的提议同样不妥,事后定然会被扣上“不识大体,器量狭小”的帽子,或许还会遭致玄宗及众长老的责罚,损失更加惨重。一念及此,朗声笑道:“夺回本教秘宝一事关系重大,我愿意辅助二师兄开展行动,不论成败与否,我半点功劳不要。实不相瞒,我已经安排耳目盯住莫虎风的一举一动,一旦机会适合,我必然先通知二师兄动手。” 战锋眼中冷芒电闪,哈哈笑道:“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人呀,倒酒,切肉你我兄弟二人次见面,怎么的也要大醉一场。”胡笑天道:“小弟酒量有限,只怕不能陪师兄尽兴。”战锋道:“诶,你今天远来是客,该怎么喝要听我的。改日等你做东回请时,你请我喝茶也无所谓。”说着举手虚点那帮魔教高手,大声道:“你们听好了,待会每人都要敬四公子,有什么话都放在酒中”那十余名魔教高手轰然应是,人人摩拳擦掌,流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那负责烧烤的大汉挥刀如飞,熟练地切割下大块烤牛肉,放入木盆盛好,分送到每一张桌上。另有手持锡壶的侍女现身,如穿花蝴蝶般出没席间,为众人殷勤倒酒。这时,一名极品美女袅袅婷婷的走到胡笑天身边,笑吟吟道:“胡四公子,我来为你倒酒。”她身材极其丰满诱人,肤色白皙,体带浓香,浑身上下洋溢着浓郁的异族风情。 战锋笑道:“老四,初次见面,做师兄的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把这蒙古女奴送给你暖脚吧。她的祖父曾经是蒙古王爷,她体内流淌着蒙古王族的血统,至今还保持着处子之身,本来想送给教主作为贺礼的,今天便宜你了。”那蒙古美女脸色羞红,低声道:“公子,奴婢是察罕莫仑,从此侍奉左右,望公子垂怜。”胡笑天哪里会猜不到战锋的意图,这分明是安插一个眼线监视自己的起居行止,忙拒绝道:“二师兄,如此厚礼我愧不敢受哪有为人弟子抢夺师父礼物的道理?若教主得知,定然不快。”战锋脸色一沉,冷冷道:“既然老四你看不上她,难道教主还会要吗?察罕莫仑,我也不动手杀你,自己了断吧”随手拔出切肉的短刀,当啷一声掷到蒙古美女脚下。察罕莫仑不敢求饶,噗通跪倒,颤抖着伸手捡起短刀,幽怨地望了胡笑天一眼,眼眶中泪水盈盈。 宋谦轻咳一声,道:“公子,礼物贵贱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兄弟交心,大事可成。”胡笑天一点就透,假如他坚持不肯笑纳这蒙古美女,实际上就摆明车马不信任战锋。双方一旦撕破脸皮的话,弊大于利,甚至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编织谣言诋毁他。 察罕莫仑察言观色,一见胡笑天皱眉思索,便知事情还有转机,忙膝行数步抱住他的右腿,低声哀求道:“胡公子,奴婢不想死,求求你救我一命吧奴婢愿意对天立誓,永远忠于公子” 胡笑天与她丰满坚挺的**接触摩擦,体内阳气蠢蠢欲动,竟有失控加的迹象,忙说道:“察罕莫仑,你先起来”转又对战锋道:“二师兄,这份大礼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我先声明,她的生死从此以后由我来决定。”战锋笑道:“老四啊老四,你心肠太软了,看不得女人的眼泪。这可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酒过三巡,项凌带着近二十位魔教高手轮流上来敬酒。胡笑天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一一接下。宋谦、苏浩然等见势不妙,纷纷过来助阵挡酒,一时间你来我往,气氛热烈。 酒酣耳热之际,项凌蓦然扬声说道:“久闻胡四公子剑术凡,未入神教前已名满江湖,曾经击败过武当清虚子。难得今日有缘聚会,不如请公子为我等表演一下剑术如何?”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附和:“以剑助兴,非胡公子莫属啦”“胡公子,露一手罢” 胡笑天摆手道:“剑乃凶器,岂能妄动?何况我的剑术不是用做观赏的,剑出染血,向不空回。席间若见血伤人,便妨碍了诸位的酒兴了。”项凌眼睛一转,笑道:“胡四公子言之有理。不如这样,换成木剑,我来和公子切磋剑术如何?”南宫仇砰的一拍桌面,冷笑道:“项凌,你明晓得公子禁功修行,动用不了内力轻功,又何必提出比剑的无理请求?你若手痒了,我来陪你玩一玩。”项凌道:“南宫仇,你不要激动。只要胡四公子下场,我誓同样不用内力轻功,纯粹以剑术进行讨教。在座各位都是明眼人,我是否违誓一看便知。莫非胡四公子爱惜羽毛,不屑与我切磋吗?”胡笑天心中暗怒,道:“既然项兄强烈要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项凌闻言一振,当即令人送来几把木剑,让胡笑天先行挑选。 胡笑天随手取了一把木剑,轻轻舞出几朵剑花,双足开立,抬剑一指项凌,沉声道:“请” 项凌亦取剑在手,眼中闪过阴狠的神色,冷冷道:“比武时不分贵贱,万一我不小心伤到了公子,还望见谅”左手一捏剑诀,嗖的躬身弹出,长剑连颤,毫不留情地刺向胡笑天的咽喉。 胡笑天在下场的那一刻便想明白了,今日的比武试探是免不了的,魔教当中高手如云,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地位而心生敬意。这项凌因其父受伤,多半怀恨在心,企图借着比剑的机会暗下毒手。若想破此杀局,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不等对方施展阴招便提前将他击倒,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他凝神静气,以心感受木剑的存在,一股睥睨天下,傲然不屈的气势油然而生。 战锋神色微动,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项凌身为项虎之子,得到父亲的悉心栽培,自幼便下苦功练武,身手之高在同龄人中已属于佼佼者,否则岂敢主动挑战胡笑天?他这一剑虽未潜运内力,但度、角度、力量都深得剑法精髓,剑势看似凌厉凶狠,其实尤留有余力,一旦对手挥剑格挡,便会衍生后招变化,另取他处要害。胡笑天浸yn剑术多年,又兼具神眼之利,如何看不出对手隐藏的后手杀招?只消一眼望去,至少找出了对手的五处破绽,脚步一滑,木剑嗤的破空刺出,采取以攻对攻的策略。项凌见剑尖所指的部位正是自己的破绽,只得沉剑下压,硬磕敌剑。只见双剑在空中啪的一触,胡笑天的木剑一绞一抖,喀嚓一声裂响,竟将项凌手中的剑震成三截。 胡笑天收剑退后,反手抱住剑柄,道:“承让了”项凌怎都料不到自己一招之下兵器被毁,面孔涨得如猪肝色,怒喝道:“不公平你用内力震断我的木剑,不算”胡笑天正色道:“胡某禁功修行,无法催动体内真气,方才所用的乃是巧劲,为剑法中的‘震’字诀。你若不服,可以向我二师兄求证。” 战锋皱了皱眉,道:“不错,老四并没有使用内力。他如果施展灭世霸王决,断的就不止是剑,而是你的手臂了” 项凌咬牙道:“胡四公子,我不服我要换剑再战。”南宫仇大喝道:“项凌,输便输了,为何还要胡搅蛮缠?”胡笑天举手道:“无妨。大家切磋而已,不必太过较真。” 项凌当即换了一把木剑,这回不敢贸然出击,挺剑护胸,神色慎重,脚下缓缓移动,企图绕到胡笑天的身侧再行攻击。胡笑天长剑轻抖,笑道:“该我先动手了”话音未落,一抹剑影如闪电般刺到了项凌跟前。项凌滑步急退,挥剑舞出无数剑花,一层层的剑幕挡住身前。 胡笑天一剑刺出便即收回,淡淡道:“不好意思,你又输了。” 项凌愕然道:“我输了?”顺着胡笑天的视线垂看去,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剑孔,以他的本事竟然丝毫不察,不禁面如死灰,斗志全消。要知道对方使用的是木剑,又未运用内力,却能达到破衣不伤人的境界,剑术造诣胜过他何止一筹项凌连续两次交手均是一招落败,其他魔教高手不禁相顾默然。 战锋大笑道:“好,不愧是教主亲自挑选的关门弟子啊老四,我来敬你”……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五章 李山订亲 第二十五章李山订亲 胡笑天迷迷糊糊地回到住处,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赢话费,)当他醒来时天色已暗,屋内燃着一点昏黄的灯光,一位身材动人的女子正伏在桌上,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胡笑天挣扎着爬起,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胃部的酸液翻腾如有火烧,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那甜睡的女子惊醒过来,忙挑亮灯芯,柔声道:“公子你醒啦,可要饮茶解渴吗?”胡笑天轻揉着额角,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房中?”那女子委屈的说道:“奴婢是察罕莫仑呀,公子这么快就忘记人家了吗?”胡笑天喃喃道:“察罕莫仑?你是二师兄送给我的蒙古女奴?”脑海中闪过与战锋等人拼酒的一幕幕,至于是如何结束了酒席,如何离开农庄回城的,则完全想不起来了。察罕莫仑低声道:“是的。奴婢从今往后就是公子的人了,是生是死全由公子一言而决。”边说边倒了碗茶,小心地递给胡笑天。 胡笑天将茶水一饮而尽,仔细打量了察罕莫仑几眼,见她神色恭谨温顺,不禁暗叹一声,倒不忍心立即将她逐走,道:“你去替我煮一小锅热粥,顺便通知一下宋叔,就说我醒了,请他过来商议事情。”察罕莫仑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垂应道:“是”又替胡笑天倒满了茶水,才转身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宋谦推门而入,道:“公子真是年轻力壮,酒量惊人,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日早晨才会醒呢。”胡笑天摇摇头道:“别拍马屁了,我都不晓得自己是何时醉倒的,假如遇到什么突事情,岂不是白白抓瞎?宋叔,你派人盯着那察罕莫仑,别让她乱走乱看,该防范的地方一定不能马虎。战锋安插了个美女在我身边,是存心让我难受。”宋谦笑道:“区区蒙古女奴,公子你大胆吃下去就是,难道还怕卡住喉咙吗?”胡笑天没好气道:“胡乱吃东西,搞坏了身体怎么办?明知道是战锋设下的鱼饵,我还要吞下去吗?”宋谦道:“公子若不收她入房,岂不是可惜了这等极品美女?”胡笑天讶然道:“原来宋叔你喜欢这类美女既然如此,我转送给你好了。”宋谦赶忙摆手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年纪大了,可没有精力驯服如此火爆的蒙古烈马,万一摔断腰骨怎么办?” 胡笑天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今日可有什么重大消息传出吗?”宋谦抚掌叹道:“公子,你一定想不到,那丐帮李山明日要和雷丽订亲了”胡笑天一呆,失声道:“李山订亲?怎么会如此突然?”宋谦道:“我们还未查出其中有什么内幕。雷家对订亲之事高调宣扬,并遍洒请柬,邀请宾客明日去雷家堡参加订亲喜宴。”胡笑天皱眉道:“丐帮和雷家在此关头联姻,莫不是和五族会盟有关?”再联想到暗处蠢蠢欲动的白云宗、青龙会,以及虎视眈眈魔教弟子,心中的疑虑更浓,毅然道:“宋叔,你准备一份厚礼,明日我亲自前往雷家堡,当面拜会李山” 宋谦迟疑道:“公子,雷家堡白道高手云集,万一有人对你不利,岂不危险?”胡笑天道:“我以李山好友的身份前往祝贺,谁会故意为难我?何况我明面上是盛景行的少东家,又有功名在身,并非武林中人,即使遇上有心人盘查,也足以应付过去。再说我曾答应过李山,到达长安之后与他联系,明日正好履行诺言。”宋谦为难道:“可是此行风险太大,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啊”胡笑天道:“宋叔你多虑了。我此刻武功全失,身材相貌与四年前大为不同,再略微易容化妆,谁也不会把我和从前的衡山弟子联想到一处。(最稳定,,)我也正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白道武林的顶尖人物。”宋谦苦劝无果,只好勉强同意。 宋谦刚走,房门轻响,察罕莫仑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走了进来。只见白影一闪,仍做男子打扮的秦可儿跟着在房中出现,俊美的面容上似笑非笑,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胡笑天愕然道:“可儿,你怎么来了?”秦可儿抿着嘴唇,远远的站定,轻声道:“一天不见,便厌倦了我吗?还是有了美女服侍,嫌我在这里碍眼?”胡笑天忙道:“可儿,你别误会,她叫察罕莫仑,是蒙古人。我们之间是单纯的主仆关系,绝没有什么暧昧。”秦可儿嗔道:“我又不是你的妻子,你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察罕莫仑,你出去吧,我来侍候公子。” 察罕莫仑惊讶地看着秦可儿和胡笑天,差点失声惊叫起来,慌乱地答应了一声,放下热粥,狼狈地跑出门去。 秦可儿噗嗤一笑,掩好房门,转身对胡笑天笑道:“你的蒙古美女定然误会了,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你说她以后会不会把你当成好姐妹?”胡笑天苦笑道:“你刚才的表现是故意的,对不对?其实你没必要担心她。”当下把察罕莫仑的来历简要说了一遍,涉及到战锋的部分一并说明白。 秦可儿恍然:“原来这蒙古美女是你对头安插的眼线那你有何打算?继续留着她吗?”胡笑天道:“我现在必须要留她在身边,但又不能让她接触太多机密,真是头疼”秦可儿笑道:“这有何难?对付女人自然是我最拿手你把她交给我管束,保证让她服服帖帖,对你惟命是从。”她修炼的是绝世媚功,精通各种精神秘术,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再加上百花阁的一段经历,岂是青涩的察罕莫仑能招架的?胡笑天拍手道:“对呀有你在我身边,谅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心中大定,将那碗米粥一扫而光。 秦可儿伺候胡笑天用茶水漱口,不忘提醒他道:“你说过要教我易容术的,可不要忘记了。我今天一整天都躲在屋子里,又没人和我说话,实在太难受了。若是学会易容术,我便可以外出自由活动。”胡笑天握住她柔滑的玉手,歉然道:“可儿,对不起。你为了我叛离白云宗,可我却没能抽时间陪你,委屈你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秦可儿喜道:“好呀,你快教我” 当夜秦可儿便留宿在胡笑天房中,自是一夜风流,春意融融。 次日苏浩然等人知道了胡笑天要去雷家堡,都是齐声反对。不过胡笑天决心已定,对于反对的声音一概不予理会。众人无可奈何,为确保万无一失,数十组护卫化装成各色人等先行出城,沿途散布隐藏。胡笑天换上文士装束,略微化妆改变了外貌,仅仅带了一名相貌清秀的护卫同行,直奔雷家堡。 两人出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饶是如此,雷家堡早早派出族中弟子护卫,守在每一个分岔路口,为参加午间喜宴的宾客指点方向。雷家堡离长安城约有二十多里,建于土丘之上,由一道高达三丈的围墙环绕防护,围墙内侧另有哨塔箭楼。雷家堡能历经两朝更替而保存于世,一方面得利于雷家弟子的团结,行事风格强硬,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们火器强大,防守坚固,外人欲攻打占领该堡将要付出重大代价,得不偿失。 胡笑天一身文士打扮,在雷家堡门前的一群赳赳武夫中格外显眼。尽管没有请柬,但雷家负责接待宾客的人不敢怠慢,将胡笑天两人恭敬的迎入堡中,待见到胡笑天递上的礼品清单,更是热情有加。 少顷,接到通报的李山亲自出来迎接。数日未见,李山眼中的神光愈加深邃,居然在武学道路上又有突破。胡笑天不禁心底暗暗称奇,需知武功修炼到了李山这等层次,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岂是易事?有的人困守在武学瓶颈处,三五年都未必找到突破的方法,而李山进境如此神,简直有些不合常理。 李山远远的便拱手笑道:“胡兄胡公子,你是何时到的长安城?怎么拖到今日才肯露面?李某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胡笑天笑道:“李兄勿怪一方面是琐事缠身,一方面须拜会文坛前辈,脚不沾地的忙了几日。昨日听闻你与雷姑娘订亲了,着实为两位高兴,所以我没接到请柬也赶来祝贺,你可不要把我扫地出门呀。”李山道:“胡兄能来是给我面子,李某求之不得。咦,苏兄、盘姑娘他们没来吗?”胡笑天道:“他们另外有事,特别嘱咐我代为送上贺礼,并预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李山脸色微红,挠头道:“今日只是订亲而已,还不是拜堂成亲,哪来的‘贵子’?胡兄,请” 雷家堡按区域分成三大部分,前部是雷家弟子及家属、护卫的住所,中部是雷氏祠堂、练武场、议事堂、银库、器械库等关键所在,后部则是雷氏家族密炼火器的工场,严禁任何外人进入。考虑到今日会有大批宾客光临,雷家将练武场临时布置成露天酒席,排开近百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在议事堂内另开了十桌高级宴席,专门招待贵宾。虽然时间还早,但雷家的女人们忙前忙后,临时聘请的大厨们切菜烧菜,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山一路行来,不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向他恭喜道贺。雷家堡内十之**都是雷家人,几乎人人与雷丽沾亲带故,不是姑姑婶婶,就是堂姐堂妹,李山不能失了礼数,一一含笑回应,笑得脸都僵了。胡笑天忍不住打趣道:“李兄,从今往后,你便有数以百计的亲戚了。到过年的时候,这红包岂不是要到手软?”李山瞥了他一眼,苦笑道:“胡兄,我是丐帮弟子,口袋中空空如也,哪有富余的钱财?这时候我就羡慕你了,家有万贯,一掷千金,自不会在乎这种小钱。”胡笑天笑道:“雷姑娘乃是雷堡主的独生爱女,性格豪爽大方,你既然娶了她,还怕没钱花吗?”李山摇摇头道:“我一堂堂五尺男儿,岂可伸手问女人要钱?胡兄,你这是看扁我了”胡笑天不以为然道:“你们夫妻一体,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你的是她的,她的还不是你的?比如你们今日收到的贺礼,难道还要关起门来一分为二,各拿一半才合理吗?李兄,男子汉大丈夫,心眼不要太小。”李山叹道:“论口才我不如你,可是一想到要用女方家的钱,我心里总是别扭。” 说话间两人进入了雷家的议事堂。厅堂上已摆好桌椅,重新布置了一番,少了几分庄严凝重,多了几分欢乐喜气。除开忙碌的妇人家仆,大厅上还坐着几位神光内敛的高手,李山的大师兄左一丁赫然在座。那几人正在说着武林中的典故,谈笑风生,俱都气度不凡。 坐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位身穿红袍,白如银的老者,他身材高大魁梧,红光满面,笑声洪亮,如同一头蹲坐的猛虎,散着掩饰不住的霸道气势。他右手侧坐着另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青衣老者,身材瘦削,筋骨健壮,双目开阖之际如有电闪,眼角处布满了皱纹,仿佛一颗久经风霜的老松。另一侧坐的是左一丁,他特意换上了新衣裳,只是在衣服下摆处缝上了不显眼的补丁。左一丁身边是一对举止亲密的中年夫妇,男的清朗挺拔,女的温柔大方,让人一看之下便心生好感。 胡笑天一踏入大厅,便感到一股浩大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微动,脚下故意一顿,做出踌躇不前的姿态。 李山低声道:“胡兄,他们都是我的长辈,不要害怕。”扯住胡笑天的手臂,径直来到众人跟前。 那红袍老者哈哈笑道:“小山啊,这位便是你的好友吗?怎么是一位读书人?”李山道:“胡公子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还是赴京候选官员的秀才,与我是在途中偶然结识。胡公子虽然不懂武功,但天生侠肝义胆,铁骨铮铮,与驼妖、项虎等黑道恶枭面对时怡然不惧,极为难得。”那青衣老者动容道:“他便是你曾经提到过的胡笑天胡秀才?”李山道:“正是莫伯伯,那件遗物能顺利转交到你的手上,认真说起来胡公子有一半的功劳。”那青衣老者点点头,人影一晃,已到了胡笑天面前,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夫姓莫名虎杰,是莫氏一族的族长。你能不顾生死仗义相助,这份恩情我莫氏一族铭刻于心。日后若遇上什么难处,只要找到我莫家,一定不会推辞。”胡笑天施礼道:“多谢莫族长抬爱,小生受之有愧。其实全靠李兄的胆色武功和雷姑娘的火器,才能惊走那些恶徒。”李山笑道:“胡公子,你莫要谦虚了。换做一般人,可没有勇气独自引开驼妖来,我为你引荐一下我的长辈。” 那红袍老者正是雷家堡当代家主雷红滔,那中年夫妇是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及其夫人刘君梅,连左一丁、莫虎风在内,胡笑天正式以晚辈之礼一一拜见。 雷红滔对胡笑天越看越满意,笑道:“胡公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天生大丈夫气概,不错不错可惜老夫只得一个女儿,否则也要招你为婿。”刘君梅抿嘴一笑,道:“雷堡主,即使你愿意嫁女儿,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娶呀,总不能你看中的好男儿都收入雷家堡吧?”雷红滔眼睛一瞪,大声道:“刘女侠此话何意,难道我雷家的姑娘配不上他吗?”刘君梅道:“那倒不是胡公子身家丰厚,相貌堂堂,我猜他早已成亲了,对吗?”胡笑天微笑道:“正是。纵使雷丽雷姑娘有貌若天仙的姐妹,小生亦无福结识了。”众人皆笑,此事揭过不提。 拜见过几位长者,李山引胡笑天到一侧的偏厅暂时休息。谈到此次忽然订亲,李山坦言是雷家人先提出来的,由莫虎风做媒玉成此事。 胡笑天笑道:“李兄,我可记得你当日把雷姑娘按住打了一通屁股。人家未出阁的女孩子,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真是不打不相识,一打便打出一段姻缘。”李山苦笑道:“胡兄,你又来笑话我雷丽曾私下找到我,说是非我不嫁,若我推脱或者不告而别,她便一死了之。胡兄,若换成是你,你该如何选择?”胡笑天抚掌赞道:“敢爱敢恨,真乃奇女子是也李兄,你能娶到雷姑娘这等至情至性的女子,是你一生的福分啊。”李山皱眉道:“可是我总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一切身不由主。”胡笑天沉吟道:“李兄,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雷家要与你匆匆结亲呢?”李山脸色一沉,摇头说道:“胡兄,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清楚武林势力的分布和消长。我订亲一事还牵涉到五族会盟的内幕,恕我不便透露了。” 便在这时,一名雷家护卫探头进来,对李山说道:“姑爷,唐门一行快到了,堡主让你一同前去迎接贵宾。” 胡笑天心底狂震,唐门到了唐雪来了……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六章 旧情难断 第二十六章旧情难断 胡笑天一想到将要面对唐雪,简直如坐针毡,一时间心潮翻卷,说不清楚究竟是期盼渴望多一些,还是担忧不安多一些。(赢q币,)认真算起来,唐雪与他认识时间最长,对他的感情最纯真,连衣舞凤都不能与之相比。可是胡笑天内心有愧,实在没有勇气与她重新相认,只能把昔日那段感情深埋心底。片刻之后,只听人声嘈杂,数十人涌入厅堂,与雷红滔、莫虎风等人相互寒暄问候。胡笑天再也坐不住,悄悄的走到侧门处,向议事堂内张望。 唐门一行自然是以家主唐伯全为,他八面玲珑,口才了得,轻而易举将场面撩拨得甚为热烈。在唐家弟子中,白衣若雪、面戴薄纱的唐雪光彩夺目,如磁石般吸引住胡笑天的视线。与前日略带忧思寂寞的神态不同,唐雪今日眉开眼笑,心情甚佳,正在和身边一位高大俊朗的青年男子窃窃私语。那男子黑如墨,目如晨星,鼻梁高挺,气宇轩昂,犹如一把绝世宝剑微露锋芒,又似百年难遇的人中之龙,即使未曾高声话,同样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唐敬天已算是年轻一辈中的拔尖人物,可是站在此人的身侧,完全被他的光芒掩盖下去。那男子毫不在意周围的前辈高手们,眼中只有唐雪一人,那浓烈如火的爱慕之情连瞎子都能分辨出来。他和唐雪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胡笑天如被铁锤重重击中胸口,不禁呼吸一滞,心痛如绞,脑海中霎时闪过一个人的姓名——玉面神龙姬浩明!姬浩明乃是当今白道第一青年高手,人品、声望、武功均人一等,出道至今未尝一败,名头之盛甚至盖过了许多武林前辈。他倾慕唐雪已久,江湖传言他将会向唐家家主提出婚约,正式求娶唐雪。可想而知,姬浩明和唐雪的结合是万众瞩目,必将轰动江湖。 胡笑天虽然劝说自己忘掉唐雪,但知易行难,待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子亲密说笑的场景,心中酸楚刺痛,不禁迸出强烈的杀机。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一剑刺入姬浩明的心口,杀掉这个几近完美的情敌。胡笑天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踉跄后退,一跤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搏杀。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已另娶妻子,又有何资格阻拦唐雪追寻幸福?时光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永远改变不了结婚成亲的事实。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太过自私?相对于他魔教弟子的身份,姬浩明无疑更易被唐门接受。胡笑天收摄心神,调整呼吸,反手抹掉脸上的汗珠,不一刻已恢复平时的模样。 唐门众弟子拜见过前辈之后,便退出议事堂,仅留下唐敬天、唐雪等人。本来唐雪、唐敬天也没有资格在堂上就座的,但姬浩明不愿与唐雪分开,于是提议额外安排一桌,让他们几个平辈的年青人单独围坐交流。姬浩明的身份地位已直追一派掌门,他既然开口要求,雷红滔当然不会驳他的面子,立刻表示同意。眼看离开席时间尚早,李山陪姬浩明、唐雪、唐敬天到偏厅暂坐等候,唐伯全自是留在堂上,与雷红滔、莫虎风等畅谈。 胡笑天耳听李山、唐雪等人走近,深吸一口长气,按下心中的滔天巨浪,缓缓起身望向门口,面上波澜不惊。不管现实如何残酷,他都要坚强面对,无法逃避,无法退让。 姬浩明和唐雪率先进入偏厅,两人有说有笑,并未注意到默立一旁的胡笑天。(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李山和唐敬天随后入内,唐敬天的目光落到胡笑天身上,不由一愣,露出几分惊讶狐疑的表情。虽说胡笑天与四年前相比身材气质变化很大,加上特意修饰过肤色外貌,谁也不会认定他就是衡山派的弃徒胡青鹏,但每个人的眼眸和脸部轮廓无法改变,一旦遇上熟人故友,难免会让对方产生联想。胡笑天坦然迎向唐敬天疑惑的眼神,含笑点头示意。唐敬天一愣之下随即释然,同样点头回应,笑道:“李兄,这位朋友气质独特,卓然不群,快快替我引见一下。”李山道:“唐兄,他便是我结束修行后,在归途中结交的好友胡笑天胡公子!”唐敬天讶然道:“这么巧,他也姓胡?”李山眼底异彩闪动,低声道:“唐兄,莫非看到胡公子让你想起了某位故人?”唐敬天一笑置之,毕竟与胡青鹏有关的话题乃是禁忌,不宜谈论太多。 姬浩明和唐雪旁若无人的走到窗前,胡笑天强令自己不要扭头注目,但心中的酸意始终挥之不去。曾几何时,唐雪也这般痴缠着他,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有所不同了!胡笑天如今再与结义兄长见面,内心百感交集,言行举止中尽量不露出破绽。唐敬天见他神态自若,满口的西北口音,也打消了心中的一丝丝疑虑。毕竟胡笑天已是沉稳如山的青年人,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身材比四年前高大健壮许多,而那种刚柔相济、傲骨峥嵘的独特气质,更和从前截然不同。 紧随唐门之后,少林、武当、嵩山派、东方家等各大门派家族接踵而至,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涌入议事堂,先后拜会雷红滔等人。偏厅内亦涌入多名青年俊杰,如华山派江明峰、嵩山派李青莲、武当清虚子等。这些青年高手,包括姬浩明、李山、唐敬天在内,堪称是当今白道武林的新锐代表人物,今日难得齐聚一堂,心里难免都有比拼高下的念头。尤其是姬浩明,被众人团团围住,争相与他探讨武学难题。姬浩明面对众人的围攻,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不论谁提出问题刁难,都一一耐心作答,见解深刻,条理清晰,真不愧“第一青年高手”的称号。但唐雪不喜众人围观,自己走到一旁,并未参与众人的讨论。 胡笑天此时的身份乃是书生,也不便插言表看法,孤零零的独坐在角落里,与激烈辩论的场面格格不入。 唐雪耳听着众人辩论不休,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眸转动,无意中掠过枯坐一旁的胡笑天,一种玄妙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她眉心微蹙,目光回扫,再次落到胡笑天身上,仔细分辨着他的身形相貌,蓦地浑身剧震,美丽的眼眸中霎时涌起一片水雾,幸亏她自制力颇强,才没有失态大叫起来。 胡笑天虽未刻意关注唐雪,但他的灵识何等敏锐,立时察觉到唐雪灼热的目光牢牢投射在自己身上,心底不由一沉,难道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过唐雪吗?一旦唐雪在这种场合叫破他的真实身份,那将大祸临头!当年他身为衡山派弟子胡青鹏时,曾被人栽赃嫁祸,背负上残杀武林同道的罪名,而与魔教长老衣舞凤相恋,更是遭到万夫所指,哪怕已经时隔四年,想要他性命的仍然大有人在。 唐雪飞快地反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毫不犹豫地走到胡笑天身边,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姓‘胡’?” 胡笑天闻到那股熟悉的幽香,头疼得只想拔脚逃开,到底该如何应付唐雪才不会露出破绽呢?脑海中霎时转过千百道念头,起身行礼道:“小生姓‘胡’,名‘笑天’,乃是兰州人氏,与李山李大侠是好朋友。姑娘可是姓‘唐’?为何不与令兄等人讨论武学呢?” 唐雪喃喃道:“胡笑天!”明亮灿然的眼眸又朝他的脸上仔细看去,蓦地轻笑道:“胡公子,你的西北口音学得很好嘛。你会说湖南话吗?” 胡笑天与她调皮喜悦的眼神一触,手心冷汗直冒,果然被她认出来了!勉强笑道:“小生自幼在兰州长大,即使努力学习官话,这西北口音依然消除不掉,让唐姑娘见笑了。” 唐雪眼中笑意盈盈,似有千言万语要通过眼神传递,轻声道:“胡公子,我会变脸的戏法,能自如变化外貌,你信吗?”胡笑天道:“唐姑娘你不是应该擅长武技吗?怎会精通变脸的戏法?”唐雪微微笑道:“当然是我父亲教给我的呀!我父亲如今在西北避世为僧,不知胡公子你有没有缘分与他相见?” 胡笑天心头一跳,终于醒悟过来哪里出了纰漏。他的易容术是由唐雪的父亲唐伯文所传授,论学艺的时间和对易容术的掌握,他如何比得过从小深受父母熏陶的唐雪!并且易容术的手法技巧也是分流派的,以唐雪的眼力,岂会判断不出他师从何人?叹道:“若是心结难解,即使遁入空门也难得清静。唐姑娘,你若是能抽空探望一下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唐雪身子一颤,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两行泪水却夺眶而出,哽咽着低声道:“鹏哥哥,真的是你!”若非顾忌旁边有人,她第一时间便要扑进他的怀中,好好倾诉积蓄了四年的相思之苦。 胡笑天苦笑,内心没有半分重逢的喜悦,紧张的注视着姬浩明、唐敬天等人,沉声道:“唐姑娘,请你不要激动。若是被你的朋友见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你不希望看到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唐雪冰雪聪明,自是听出了他言下之意,点点头道:“胡公子,我明白!”轻轻擦去眼泪,低声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等我抽出时间,我去找你!”胡笑天拒绝道:“你容貌气质太过出众,很难秘密行动。我知道你落脚之处,还是改日我来见你吧。”唐雪道:“你可不许再骗我了!”语气似嗔似怨,竟带上一丝撒娇的味道。胡笑天寒毛都竖了起来,暗暗祈求无人留意到唐雪的变化。要知道姬浩明等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内力深厚,耳聪目明,稍加留意便会觉情况不对。 就在这时,姬浩明目光一转,厕身向他们两人望来,眼神中有几分疑惑,几分警惕。他素知唐雪不喜与男子交谈,不要说是陌生人了,就是唐门同族的弟兄都很少理会,为何今日一反常态呢?莫非那青年男子有何特异之处?他倾慕唐雪已久,正考虑着该如何向唐门提出婚约,决不想看到有情敌忽然出现,搅乱自己既定的计划。 胡笑天眼角余光瞥见姬浩明走近,正容道:“唐姑娘,听说唐门暗器冠绝天下,不知你掌握了其中几成?你和李兄相比谁的武功更强呢?”唐雪见他神态生了微妙的变化,心中微动,淡淡道:“你一介书生,对武功一窍不通,孰强孰弱关你何事?多读圣贤书,少问江湖事!”胡笑天心中暗赞她反应机敏,道:“既来之,则安之。小生虽不习武,但此刻身处武人之中,也想了解一下武林趣事,还望唐姑娘不吝指点。”唐雪摇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一转身便看见了姬浩明,笑道:“姬大哥,你们的辩论结束了吗?你辩赢了没有?”姬浩明温和的笑道:“小雪,武学之道千差万别,殊途同归,谁又敢说自己所悟便能压过他人?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交流印证,每一个人都获益匪浅。”转眼望向胡笑天,抱拳道:“这位朋友气宇不凡,不知如何称呼?在下姬浩明!”说话之间,一股无形而强盛的气势扑面而去。 胡笑天皱了皱眉,勉强笑道:“原来是姬大侠,幸会幸会。小生胡笑天,是李山李兄的朋友。”姬浩明神色一缓,收敛了故意散的威压,笑道:“胡公子是读书人,却能打破常规,与我辈中人交友,实在难得!等会少不了要多敬公子两杯。”胡笑天道:“小生酒量浅薄,还请姬大侠手下留情。你不妨多敬李兄几杯好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可不要轻易饶过他。”姬浩明道:“胡公子矫情了!西北男儿性情豪爽,哪一个不是酒中豪杰?你若当我是朋友,就莫要推脱了。”胡笑天道:“哪里哪里!若是姬大侠有意一醉,我就舍命陪君子。”姬浩明笑道:“这才象话。” 唐雪情知此时此地不宜表露出对胡笑天的情感,否则定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当下故作矜持的走开,独自依窗眺望,心里只盼着今天的订亲仪式尽快结束,好找时机与胡笑天单独相会。 姬浩明的心思都放在唐雪身上,又与胡笑天聊了几句,确信对方并无什么威胁,才走过去与唐雪轻声交谈。可惜他的目标太大,过不了片刻又被江明峰扯过去参与讨论。众人之中以姬浩明武功最高,随着他的重新加入,议论声再次激烈起来。 胡笑天没心情关注他们讨论的话题,更怕唐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走出偏厅,信步走到练武场旁。这时宾客已基本到齐,练武场上满满当当的坐了近千人,声音嘈杂,气氛热烈,有许多豪客不等正式开席,已拿着大碗斗起酒来。江湖中人淡薄生死,本就不讲什么繁文缛节的规矩,喝到兴头上一脚踩着木凳,撸起衣袖大声划拳——“五魁!”“六六顺啊!”“哥俩好!”“八匹马呀!”雷家堡的人见惯不怪,也没人不识趣的出面喝止,相反一坛坛的酒水加紧送上。 眼看吉时将至,忽听大门处猛然炸开一阵激烈的呼喊叫骂声,跟着有几声金铁交击声传来。众人一听声音便知有人前来闹事,不禁面面相觑,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挑这个时候来给雷家堡抹眼药?那不是直接打雷家和丐帮的脸吗?练武场上转眼针落可闻,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只见人影纷飞,数十名雷家堡刀手潮水般倒退而来,其中有两人度最快,神色惊慌的直冲进议事堂。由于喜宴将开,雷红滔、李山等人都已返回议事堂招呼贵宾,守卫中并无出众的高手,结果被外来者一举撕开防线。众守卫边退边挥刀阻敌,无奈对方武功极高,任凭你刀光如雪,他大步向前竟无丝毫停顿,凡是阻拦者一律随手抛开。众守卫如海浪撞击到礁石上,呜呼哀哉地跌倒路旁,若非来者留有余地,他们便要变成一具具尸体了。当刀光一一溃散,一位高七尺有余的彪形大汉赫然现身,他头顶无,颈粗肩厚,**的双臂上肌肉虬结,仿佛是一根根铁条铸成,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肩后插着两柄精钢手斧,顾盼间如无敌的雄狮,浑然不把世人放在眼里。 众人瞧着那阔步挺胸的神秘来客,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好强悍霸道的气势! 胡笑天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送死不成?! ¥b……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七章 战锋逞强 第二十七章战锋逞强 “战锋!他是魔教教主之徒战锋!”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叫道。(最稳定,)众人如同炸开锅一般,有人大声喝骂,有人嗡嗡议论,有人叫嚣喊杀,更有人仓啷拔出随身兵器,跳到桌子上,大叫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各位三山五岳的好汉,跟我李阿平一起杀贼!”“好!”“杀了战锋!”数十人乱糟糟地应声附和,仗着人多势众,不管不顾地朝战锋冲去。每个人都转着小算盘,如果能乘乱杀了魔教教主的徒弟,那可是足以炫耀一生的大事!至于那些江湖经验老道的人物个个冷眼旁观,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心中无不冷笑,魔教教主的徒弟岂是任人揉捏的三流货色?人家敢孤身闯入雷家堡,又岂会没有依仗?真是一帮头脑简单的蠢货! 战锋凶眉一竖,啪的拍昏最后一名碍眼的雷家刀手,抱臂横胸,冷笑道:“想杀我?!就凭你们这群傻鸟?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那李阿平边冲边落在了人群后头,嘶声叫道:“大伙儿别讲江湖规矩,一起出手!”只见寒芒闪动,六名冲得最快的江湖好汉同声暴喝,各自施展最强杀招攻去。喝声未歇,众人眼前人影一花,打头阵的六条好汉惨叫倒飞,也不知伤在了何处。战锋只凭一双铁拳对敌,拳锋所到之处,刀断枪折,人如稻草倒伏,简直是一头雄狮闯进了羊群,所向披靡。 胡笑天越看越是心惊,战锋的内劲外力浑然如一,招数返璞归真,显然在武道修行上进展神,堪称是习武的天才!他扪心自问,即便自己功力尽复,公平对决的话仅能挡住战锋百招左右,再硬拼下去便是败亡的命运。除非他能连续破开两重“冥神真气锁”,将灭世霸王决一举突破至第九层的境界,方有机会压过战锋。 “住手!”一声大吼滚过天空,响彻雷家堡。 以雷红滔为,议事堂内的武林群豪蜂拥而出,五大家族、少林、武当、丐帮、嵩山派、华山派等等,阵容之鼎盛世所罕见。雷红滔脸色红中透紫,眼底怒火喷射,多少年来雷家堡平安无事,偏偏今天被人打上门来,令雷家在武林同道面前大大丢脸,他如何不气不怒?讲句难听点的话,他连生吞活剥对方的心都有。 战锋哈哈大笑:“既然正主出面,恕我不奉陪了!”轻身一纵,跳出战圈之外,冲着雷红滔道:“雷堡主,战某不请自来,打扰了!”那些妄想捡便宜的好汉被杀得心胆俱寒,个个心中后悔不已,虚张声势的叫骂了几声,悻悻然缩身后退。 群豪之中有人低呼道:“他是战锋!魔教战锋!”战锋在魔教中的名头虽不如赤阎、项虎等人响亮,但他毕竟是玄宗之徒,魔教下一任教主的有力竞争者,无人敢小觑了他。尤其是在年青一代中,战锋、成鹰均赫赫有名,属于黑道上的后起之秀,与高青城、清虚子等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有传言他们的武功之高已直追姬浩明。 雷红滔眉心微皱,强行压制住汹涌的怒火,先吩咐堡中弟子将受伤的人全部抬走,然后望向战锋,冷冰冰地问道:“你闯进雷家堡,肆意击伤我雷家护卫和客人,究竟有什么意图?是代表魔教向我雷家堡宣战吗?”战锋身份特殊,他不得不慎重对待,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大打出手,万一惹出玄宗这大魔头,雷家堡必然血流成河!江湖之中高手无数,但能与玄宗相提并论的仅有君忘忧而已,宁无凡、欧阳绝都要稍逊一筹。(赢q币,)雷家堡即使集合所有人之力,都挡不住玄宗雷霆一怒。 群豪都不相信战锋敢单枪匹马前来挑衅,自有高手散开四处探查,以防魔教是大举入侵,又或是另有阴谋诡计。 战锋昂然不动,只当没瞧见众人的小动作,道:“雷堡主雷前辈,这些家伙主动向我起攻击,我总不能任他们砍杀吧?看在雷堡主的面子上,我只是伤人而未杀人。”雷红滔冷笑道:“如此说来,雷某还要承你的情了?真是荒谬!今天是我女儿订亲的大喜之日,我不想杀人见血,限你三声之内滚出雷家堡!”战锋大笑道:“雷堡主的火爆脾气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进门的都是客人,雷堡主厚此薄彼,岂是待客之道?何况我要办的事还未办完,哪能灰溜溜的离开?”雷红滔道:“那你究竟想做什么?”战锋眼睛微眯,霍然一指人群中的李山,沉声道:“我要与你的好女婿一战!”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纷纷猜测李山如何与战锋结下了仇怨。李山亦是一头雾水,他从未与战锋有过交集,不知对方所为何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身兼雷家女婿和丐帮帮主弟子的双重身份,可不能有半点怯场,朗声道:“战锋你只管放马过来,李某全都接下!” “等一等!”雷红滔扬手阻止李山出阵,皱眉道:“战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吗?我女婿今天怎可能与你动手?你若一心求战,我雷家上下至少有一千口大刀等着你!” 左一丁笑道:“雷堡主,我师弟还未与雷姑娘正式成亲,若真的有人来找麻烦,应该由我这做师兄的出面吧?我知道雷家刀法乃江湖一绝,但我丐帮的打狗棒法也不弱!” 战锋喝道:“李山,当日你与雷家千金联手使用诡计,炸伤我神教长老,难道你以为此事就算了吗?如果你是凭借真本事获胜,我无话可说,但你们是依仗火器之威偷袭伤人,违背了武林规矩!雷堡主、左长老,战某不是无理取闹之辈,今天来此是要讨回一个公道。嘿嘿,你们若想以势压人,以众凌寡,可要想清楚后果!” 胡笑天恍然,原来战锋强行出头,为的是项虎被雷丽偷袭炸伤一事!战锋今日单刀赴会,独力面对过千白道豪杰,此举一旦传扬开去,不仅项虎一系的魔教弟子对他死心塌地,就连其他魔教弟子都要赞他够胆略够义气。魔教之中崇尚的就是强者,什么出身、血统、财富都是次要的,只有最凶最狠的人才能令一众魔头拜服。战锋选择这种时机约战李山,既可以造成最强烈的轰动效果,名震天下,又不用担心遭到众高手的围攻,毕竟白道大侠们在公众场合更为注重名声。如雷红滔、莫虎风等人都是武林前辈,岂会自降身份向他出手?至于群起而攻之的做法,试问在场的各大门派家族谁又敢冒险去做?战锋背后的靠山是玄宗啊!假如战锋一对一交锋时死于敌手,相信玄宗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假如战锋被众人无耻围杀,玄宗的反应不想可知。魔教教主一旦动怒,江湖上必然是腥风血雨,哀鸿遍野!除非君忘忧出手,否则谁有资格击退这位黑道霸主? 战锋的举动看似卤莽,其实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是一石数鸟的妙计。此战输赢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推高他的声望,增加争夺教主宝座的砝码。战锋在教内的人脉根基不如赤阎,又不像成鹰得到了神庙的支持,惟有兵行险着,另辟蹊径了。 胡笑天不禁凛然自省,因为在玄宗的四大弟子之中,他才是基础最薄弱,武功最低微,登顶概率最小的那一位。所以战锋即使有机会,也不屑动手杀他!他要完成玄宗所托,扭转魔教弟子和九夷族人的命运,必须比战锋付出更多才行。换个角度来看,他根本没得到广大魔教弟子的认同,甚至绝大多数江湖中人不晓得玄宗还收有第四位门徒。他若不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能压过战锋的风头?他若继续默默无闻,将来有何资格号令黑道枭雄?一念即此,背后冷汗涔涔。 雷丽使用“惊天雷”炸伤项虎一事早已在五大家族内部传遍,并非什么秘密。双方对阵,你死我活之际,自然是用尽各种手段打击敌方,谁也不会在意是否合乎武林规矩。但战锋掐头去尾只说出项虎被炸这一段,倒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雷家挑事在先,而且使用的手段颇不光明。雷红滔、莫虎风等相视一眼,都觉得此事棘手,难道要在所有人面前解释来龙去脉吗? 忽听一人扬声道:“战锋,雷家堡虽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你指手划脚的地方!既然是我妹子惹下的事情,我做哥哥的一力承担便是。我雷浩云来领教你的高招!”话音落处,一个手持九环大刀的青壮汉子跃入场中,他筋骨粗壮,高大挺拔,眉目轮廓与雷红滔有几分相象。 战锋眉心一皱,道:“没听说雷丽有哥哥呀!人家做丈夫的还在这里站着,哪里轮到你小子出面?无关人等,闪到一边凉快去!” 雷浩云面色紫,咬牙道:“小丽是我的堂妹,我们同宗同姓,她的事我也有资格管!战锋,你若怕了,乘早滚出去!”他是雷家堡年青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自信已深得家传绝学的精髓,可惜苦于没有机会扬名江湖,无法成为如姬浩明般万众瞩目的青年俊杰。眼看今天群雄云集,正是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于是迫不及待的挺身出战。 雷红滔也没有制止雷浩云的意思,强敌来袭,雷家弟子若统统装聋作哑,让雷家姑爷直接赤膊上阵,那不是笑话吗?而且雷浩云已得雷家刀法真传,是他最为看重的晚辈英才之一,理应有能力和战锋一较高低。哪怕雷浩云败下阵来,只要迫使战锋使出真功夫,轮到李山上场时便可洞悉先机,抢占主动。雷家家主既然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其他老江湖同样心里亮堂得很,甚有默契的闭口不言。 战锋哪里猜不到这些老狐狸的想法,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反正今日之行他稳赚不赔,每击败一人他的名声就会多涨一分,最好将对面的白道青年高手统统打倒,那才能达到轰动的效果!当下傲然道:“也罢,既然你代表了雷家,我就先教训你!就算你们使出车轮战法,我战锋也不会含糊,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雷浩云怒喝道:“谁教训谁还言之过早呢!战锋,看刀!”脚步一错,腰背肩肘猛然力,手腕一抖一振,铁环叮当作响,一道霹雳似的刀光冲霄而起,照准战锋面门劈了过去。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雷浩云尽管名声不显,但这一刀施展开来,劲、气、神、意具备,突出了雷家刀法刚猛霸道的特点,已经有了几分人刀合一的架势,难怪敢下场挑战战锋。 “好刀法!”众人齐声喝彩,直震得鸟雀惊飞。 胡笑天却暗暗摇头,雷浩云的身法、步法、刀法和内力修为都是一流,更兼下过苦功锤炼,确有挑战强者的本钱。但他最致命的缺陷,是刀势中缺少一往无前的杀气!遍数江湖用刀名家,哪一个不是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刀法的微妙和神髓,必须要经历过生死考验,品尝过杀与被杀的滋味才能真正领悟。不懂杀人的刀,就是一把没有灵魂的刀!雷浩云身为雷家悉心培养的领军人物,自然也杀过人见过血,但他从未陷入过死亡的绝境,更没有过与敌人亡命搏杀的经历,又如何能催出慑人魂魄的杀气? 名门大派的弟子能够学到最上乘的武功,拥有理想的习武环境,得到各种灵药培元固基,只要不出意外,一般都能晋升到准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是这些人当中,最终成功突破瓶颈的少得可怜。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环境优越,缺乏足够的磨砺考验,缺乏足够的紧迫感和压力,所以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难有寸进,无法掌握武道真义。如果对阵双方都出自五大家族,大家的弱点相同,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假如一方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另一方是在深宅大院中长大,那经验上的差距就会决定胜负。偏偏战锋既是习武的天才,也是战斗的疯子,他的嗜血好斗即使是在魔教中都极为出名,死在他手下的各族高手不知凡几。 战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右手反握住背后的精钢手斧,呼的劲风骤响,竟然不守反攻,挥斧猛击雷浩云的胸膛。他虽然出手慢了一线,但手斧的破空度比大刀要快,若是雷浩云不予以闪避,两人的兵器将同时劈中对方。 这一招以命搏命,霎时间令场地中充斥着惨烈杀气。 白道群豪齐齐变色,不少人已失声惊呼起来,次清晰感受到魔教弟子的疯狂可怖。这哪里是切磋武艺,简直是在亡命厮杀! 雷浩云其实没有轻视对手,在他的预想中,哪怕是败了也要败得漂亮,若能撑过百招就最理想不过,毕竟战锋乃是玄宗的嫡传弟子。因此他第一招攻出时试探的成分居多,不敢倾尽全力,想先看看战锋的虚实,再决定该如何应对。谁知战锋蛮不讲理,居然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一下子将他的如意算盘搅乱。雷浩云非常清楚,这一刀未必能要对手的性命,但被手斧劈中的话,自己绝对是必死无疑!死亡的阴影真真切切的笼罩下来,强烈的恐惧紧紧压迫心脏,令他几欲当场窒息。江山如此秀丽,人生如此美好,难道要挥手永别吗?“不!”雷浩云纵声狂叫,刀锋一斜,改变了劈落的方位。 当!刀斧相击,火星四溅,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雷浩云只觉一股莫可抵御的巨力涌来,下盘松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战锋狞笑一声,踏步上前又是挥斧劈落,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雷浩云一口真气尚未回转,那夺命的斧头眼看着再次杀到,惶急中奋起余力,横刀封架。 一旁观战的高手见状无不摇头,雷红滔则是脸色铁青,钢牙咬得咯嘣直响。雷浩云已失去先机,内力又不如对手深厚,这时最正确的做法是拉开距离与敌周旋,而不是以硬碰硬自寻死路。 当!刀斧第二次交击,雷浩云虎口撕裂,再也无法握住刀柄,九环大刀滴溜溜的飞上半空,再往人群中坠落下去。雷浩云噔噔噔连退数步,脸色灰白,眼里满是落败的耻辱与不甘!仅仅两招,他就被打得兵器脱手,以后还有何脸面行走江湖?他空有一身不俗的刀法,却没有机会向天下英雄展示,郁闷得只想吐血。 战锋得意的抬起手斧,直指李山,狂笑道:“姓李的,瞧出我的招式破绽没有?要不要再派人出来让我蹂躏一遍?我提醒你,挑人时千万不要像那小子一样,软绵绵的像个娘们。” 噗!雷浩云听见这样的评语,不禁眼前一黑,喷血跌倒。 ¥b…… 更多到,地址。笑傲天下 第二十八章 惊见天云 第二十八章惊见天云 “战锋,休要猖狂!我来会一会你!”话音落处,剑光飞射,一位身着白衣,面容冷峻的青年一跃而出,挺剑疾刺战锋。 战锋不动如山,精钢手斧荡起一层闪亮的光幕,封死对手攻击的角度,沉声道:“来者何人?我可没兴趣陪无名之辈玩耍!” “嵩山李青莲!” 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啊,他就是李青莲么?好年青呀!”“他可是嵩山派剑术最好的弟子,不知能否击败战锋?”“李青莲能撑过三十招就不错了!”“我打赌他能熬过百招!” 胡笑天听说过李青莲之名,知道他是嵩山剑派掌门潘乾的得意门徒,在七大剑派公认的“十大新秀”中排名第四,仅次于衡山派高青城、峨眉派罗冰儿、昆仑派周俊帆,如今尚不满二十岁,潜力惊人。胡笑天出身于衡山剑派,对于各派的独门剑法有着天然的兴趣,不由精神一振,运足目力望去。不料这时宾客们纷纷起身,你推我挤的涌向前方,都想选个好位置观战,嵩山派高徒和魔教高手的较量可不是年年都能撞上的!这两位堪称是黑白两道年青一辈的代表人物,随着老一辈逐渐隐退、伤病、陨落,未来的江湖争霸将主要取决于他们的表现。李青莲和战锋的公然对决,不经意间拉开了新一轮的黑白较量,从此搅动天下风云。 胡笑天一身文士打扮,实在不方便和一群赳赳武夫争抢靠前的位置,好在他的身材本来就够高,又练过天眼通,在人群后方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骚动议论根本影响不到交手的两人,李青莲如鹰隼扑击,战锋似雄狮探爪,两团寒光时触时分,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密如珠雨。李青莲显然吸取了雷浩云的教训,一上来便施展全力,嵩山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出,每一剑都直奔对手要害,端的是狠辣异常。他同时展开轻功身法,不停的变幻方位高低,将剑法轻灵快准的特点挥得淋漓尽致。 眼见弟子如此出彩,嵩山掌门潘乾忍不住轻轻点头。慕容不凡大声赞道:“好一个李青莲!动若脱兔,剑法纯熟,头脑清晰,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恭喜潘掌门,后继有人了。”潘乾冷若磐石的脸上绽开了一缕笑容,自谦道:“慕容兄过奖了。劣徒一味钻研剑术,内力修为上进展不快,恐怕会在这方面吃亏。”雷红滔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脸色由青转黑,脚下踩踏的方砖竟无声裂开。 李青莲攻得漂亮,战锋守得严密,两人都没有露出致命的破绽,弹指间已拆了十二三招。但战锋斧上附加的力道逐渐加大,每一斧劈去怕是有千斤之力,而李青莲手中的钢剑并非重兵器,剑身较薄,不知不觉间被砍出了几个缺口。李青莲但觉剑上传来的反弹力道越来越强,五指被震得麻,心知硬拼下去必将落败,蓦的左手一抖,一把明若秋水的尺余短剑陡然出现,顺势插向对手的小腹。 战锋经历过的大小恶战何等丰富,对手剑光方动,他已撤步闪出一丈开外,哈哈笑道:“别以为你有双手剑就能占便宜!”反手将另一柄手斧抽出,双斧当的一碰,道:“李青莲,你能迫使我使用双斧,勉强够资格让我记住了!” 这一下交战,变成了双斧斗双剑。攻守之势随即逆转,战锋如猛虎下山,双斧大开大阖,竟有横扫千军的气势。李青莲双剑回护,一沾即走,不敢正面挡其锋锐,转眼已落在了下风。 胡笑天轻叹一声,李青莲毕竟根基不够牢固,看样子落败是早晚的事。而战锋连战连胜,消耗的功力其实并不多,再比上三五场都绰绰有余,是决不会就此罢手的。不知道李山会否出面应战?若是清虚子或姬浩明下场的话,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李青莲恶战当中忽的一声清啸,抽身急退,瞬间闪出数丈开外,平静地道:“住手,我败了!” 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哪想到李青莲会主动认输,纷纷鼓噪起来。就好比一出精彩纷呈的大戏,演到一半主演便退场了,谁会满意? 战锋理也不理四周的杂音,点头道:“好!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待你修为更为精进之时,你我再来战过!” 李青莲道:“今日之败,他日我必有回报!”说罢收起双剑,径直走到潘乾身前跪下,垂道:“师父,弟子败了,有辱嵩山派威名,请师父责罚!”潘乾冷冷道:“那便罚你禁足一年,到后山闭门思过,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李青莲道:“是!弟子谨遵师命。”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若无其事的站起,并无半点不满。 众人见潘乾对待爱徒如此严苛,无不咋舌。不过一想到李青莲的年纪,众人又觉得一年之期对他的前途影响不大。当李青莲破关而出,再次仗剑行走江湖之时,其实力绝对会更上层楼。 李青莲再败,年青一辈中自认能胜过他的已寥寥无几。清虚子左右扫了一眼,对姬浩明笑道:“姬兄,请你压阵,我来讨教一下玄宗之徒的高招。万一我也落败,你再动手不迟。”不等姬浩明回应,李山大声道:“慢着,战锋要找的人是我,你们别跟我争!”他方才已令人取来了宝刀,当下一把扯掉身上的大红吉服,飞身落到战锋面前。 “李山下场了!”“是李山!”“难道他的武功比李青莲还强吗?”“雷堡主怎么不制止他?”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雷红滔浓眉一挑,正欲将李山唤回,左一丁抢先说道:“雷堡主,我这个师弟性情刚强,从不知畏惧为何物,此时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退下来的。再说李山是您挑选的女婿,他的武功如何您不清楚吗?”雷红滔自嘲道:“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嘛。”心中已打定主意,拼着自己这张老脸不要,也得保证李山的安全,否则如何能面对宝贝女儿? 李山身材只是中等,站在战锋跟前几乎矮了两个头,乍一看气势便弱了三分。但他双足钉稳地面,如渊渟岳峙,无形中散出一种压不垮、碾不碎的刚强坚硬。李山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战锋,我来了!你若有本事,不妨将我的脑袋割去!” 战锋冷笑道:“割脑袋多麻烦,不如让我敲成碎片好了!” 李山淡淡道:“战锋,你不必徒费口舌激怒我。我曾在西北的草原戈壁练刀三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凶神恶煞没见过?多说无益,战罢!”仓啷一声龙吟,长刀出鞘,斜斜指向对手。李山一刀在手,杀气勃,竟给人陡然拔高三尺的错觉,再仔细看去,那柄吹毛断的宝刀上血光隐现,似乎有一丝丝的血迹在流淌。 战锋神色微动,一字字道:“莫非你就是马贼口中传说的‘血刀’克里木?那个独来独往,万里草原的神秘刀客?” 李山坦然承认道:“克里木正是我曾用过的化名。” 战锋不由慎重起来,气劲到处,周身骨骼突然爆出一阵嗒嗒的轻响,本就高大雄壮的身躯瞬间又胀大了一圈,简直如同金刚现世,望之便觉得恐怖。中原豪杰不晓得血刀克里木的传说,但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位神秘刀客专门以马贼练刀,三年来横扫塞外草原,摧毁了大小近百股马贼团伙,所斩杀的塞外高手数不胜数。据说只要血刀出现,连战马都会骇得四蹄瘫软。这样的对手,心志、胆略、经验、刀法都不会存在什么弱点,要想取胜,惟有拼尽全力正面一战! 两大高手眼神一触,各自的杀气狂涌向前,蓦地在半空啵的相撞,顿时寒风大作,气温骤降。除开那些功力深厚的武林前辈,其余观战之人都不自觉地后退数步,纷纷运功相抗。 “好强大的杀气!”“战锋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李山心知对手连战连胜,气势已趋近顶峰,断不能让他抢得先手主动权,长刀电闪,匹练似的刀光倏忽飞起,直取战锋的要害。此时恰好有一缕阳光斜射下来,再被刀身巧妙的折射,耀眼的光芒如莲花般盛开。战锋眼前一花,竟看不清来刀攻击的方位,足尖使力,庞大的身躯如狸猫般轻盈后跃,双斧如封似闭,紧紧护住前胸要害。李山连声怒喝,刀光如长江大河般拍击过去,一时间将战锋杀得步步倒退。 众人不由大哗,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李山刀法凌厉如斯?李山虽是左一丁的师弟,但他的名声远远不如左一丁响亮,加之远赴塞外数年,又与中原武林断了联系,几乎无人了解他的实力。当雷家忽然决定招李山为婿时,很多人颇不以为然,甚至还在暗中耻笑。 胡笑天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李山的功力、刀法都有所提升,比当初恶战项虎时要高出一截,招式转换间竟有几分雷家刀法的神韵,凶狠刚猛兼而有之。他心中一动,莫非李山已从雷红滔处习得了雷家绝学?雷红滔只得雷丽一个独生女儿,偏偏雷丽无法继承他的真传,所以将一身绝技传授给女婿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山虽然出其不意抢占了进攻先手,但战锋是什么人,怎可能任凭你一味抢攻?战锋不过是退了三步,待李山的锐气一失,双斧抡圆猛砍,口中犹如雄狮般狂吼起来,灭世霸王决全力运转,罡风外泄,无坚不摧。只听当当数声巨响,双斧极为霸道的震开长刀,照准李山的头颅直劈而下!李山在塞外出生入死,更恶劣的情势都遇见过,危急关头仍然冷静如铁,长刀急撤而回,化作一层又一层刀幕护住自身,脚下连踩八卦方位,忽左忽右的变幻不停。 胡笑天正看得津津有味,头顶忽然被一小块硬物咚的砸中,一低头,一根鸡腿骨跌落脚边。他回望去,想看一看究竟是谁在搞恶作剧。只见右侧一棵大树上,正蹲坐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怪人,他头眉毛胡须都连到了一块,黑白灰三色混杂,已不知多久没有清洗修剪了,手里正抓着一只大肥鸡乱啃,不时噗噗四处乱喷鸡骨头。由于所有人都关注着李山和战锋的恶战,无人留意这怪人是何时出现的,自然也没有人去制止他。 胡笑天心中暗怒,忍不住瞪了那怪人一眼。不料那怪人感官极其敏锐,几乎是同时间鼓起眼珠反瞪过来。胡笑天眉头微皱,竟对那怪人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那怪人浑身一震,咧嘴笑道:“小毛,你是小毛?!”忽然横空跃来,一把抓住胡笑天的肩膀,将他轻轻松松的带回树上,一双浑浊灰白的眼眸凑到他的面前,狐疑地道:“奇怪,你好像又不是小毛,你是谁?” 胡笑天惊得手足冰冷,血液冻结,失声叫道:“师、师父!”老天爷,这既似乞丐又似疯子的怪人居然是他的第一个师父——尹天云! 胡笑天的小名便叫“胡小毛”,拜入衡山剑派后才改名为“胡青鹏”。尹天云虽然是他的师父,但基本上没尽到师父的责任,相反还暗中下毒,企图将他灭口,保住所谓的九阳神功的秘密。后来尹天云凭着一本似是而非的武功秘笈,竟然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奇功。师徒两人最后一次碰面是在长沙,当时胡笑天和衣舞凤遭遇地府高手伏杀,幸亏尹天云危急关头出手破局,才幸免于难。一幕幕往事闪电般掠过脑海,胡笑天凛然戒备,尹天云心机深沉,手段狠辣,难道他今天如此装扮有什么深意吗? 尹天云激动地道:“师父?你认识我吗?快说,我到底是谁!”手上不觉加力,登时捏得胡笑天的肩膀嘎嘎作响。胡笑天强忍剧痛,试探着问道:“师父,你果真不记得自己的姓名来历了吗?”尹天云怒道:“我如果记得,还会问你吗?我又不是傻瓜!”胡笑天又惊又喜,心念电闪,缓缓道:“您姓尹,名天云,是衡山剑派的弟子。”他已可断定,尹天云绝对是练功时出了差错,以致脑部受创,丧失了大部分记忆,甚至连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忘记了。否则以尹天云的身手,怎可能穿成如乞丐一般?又怎可能不顾形象的偷吃肥鸡?当年尹天云夺得的秘笈显然不是真本,尽管给他误打误撞突破了练功瓶颈,但时日一长,恶果便显现出来了。 尹天云喃喃道:“尹天云,衡山剑派,尹天云,衡山剑派!这回我可不能忘了。”胡笑天疑惑地问道:“师父,你闯进雷家堡想要做什么?”尹天云傻笑道:“我肚子饿了,正好闻到有肉香味,就走进来找肉吃罗。这里的鸡又香又嫩,你吃过没有?”胡笑天看着他痴傻的模样,暗暗心酸,一个本该叱咤风云的顶尖高手,却因走火入魔沦落至此!忍不住低声道:“师父,衡山派在南方。你往南边走吧,你的家在那里!”尹天云若能回到衡山派,陈天雷等人应该会收留他的,下半生不致于流落江湖,遭受风餐露宿之苦。尹天云猛的摇头道:“不,我不走!我要夺回地府宗主之位!阎傲就躲在附近,我要找到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嘻嘻,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你帮我找出阎傲的下落吧!” 胡笑天心底一震,尹天云痴呆若此,居然还念念不忘夺取地府宗主的宝座,分明是心魔侵入太深,非死不能消除了。地府是神秘奇诡的邪门宗派,其门下弟子从不在公众面前暴露真实身份,要想找到地府宗主谈何容易。何况尹天云的心智已大异常人,根本不可能提供正确的线索,天地茫茫,又究竟该去往何方?苦笑道:“师父,你是衡山剑派的弟子,并不是地府邪教中人,何苦争什么宗主呢?听我一言,放下仇怨,回衡山去吧!”尹天云咬牙道:“你胡说,我本就是地府上任宗主的儿子,自然有资格继承宗主之位。阎傲篡权夺位,不杀不足以泄愤!咦,我想起来了,我不叫尹天云,我是阎、阎……阎……”他忽然抱着脑袋哎呀一声大叫,露出痛苦的表情,跟着用额头咚咚猛撞树干,如负伤的野兽般咆哮道:“我姓阎,我姓阎!可是我的名字是什么?!” 胡笑天忙道:“师父,你冷静一点,实在想不起就算了。” 尹天云霍然转,目露凶光,狞笑道:“你不是小毛,你不是我的徒弟,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阎傲派来的奸细对不对?快带我去找阎傲,不然我一掌杀了你!”说着不容胡笑天拒绝,一把将他提起,纵身如飞,转眼离开了雷家堡。 (全卷终) *。笑傲天下 第一章 无妄之灾 第一章无妄之灾 狂风扑面,胡笑天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被尹天云提着越过屋瓦围墙。战锋和李山之战正进行到激烈紧张的时刻,雷家堡内高手虽多,但没有谁留意到这偏僻一角生的异常情况。 胡笑天欲哭无泪,连呼倒霉,若是早早混杂在人群之中,又怎会遭到这无妄之灾?自己青天白日忽然失踪,消息一旦传回,恐怕宋谦等人要急得跳脚了。更要命的是,待会唐雪找不到他时一定心生误会,以为他在故意躲避,中途提前退席了!以唐雪外柔内刚的性格,岂能轻易原谅他的“无情”?这一次的误会,将给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划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偏偏尹天云神智错乱,解释哀求都无用处,万一出言不慎激起他的杀心,平白丢了性命,还不如老实闭嘴。 尹天云出堡之后,一路奔向东北,风驰电掣般越过田野沟壑,最终来到一处起伏延绵的山区。此地枯树林立,人迹罕至,地面堆积着枯败的落叶,到处弥漫着阴冷荒凉的气息。 尹天云脚下一顿,将胡笑天咚的扔到地上,怒喝道:“快说,阎傲的地宫入口隐藏在何处?” 胡笑天一跃而起,环目四顾,周围的山林中鬼影俱无,何来的地宫建筑?他根本不知道阎傲的住所在哪里,试探着问道:“师父,此处是骊山吗?”尹天云皱皱眉道:“应该是吧!”胡笑天道:“那是谁告诉你阎傲在此修建了地宫?”尹天云挠挠头皮,眼神难得的恢复了片刻清明,狂暴的气势不知不觉间收敛下去,道:“我记得曾经有人带我来过这里寻找阎傲。他好像叫阎,阎三,阎五?对了,是阎五!我和阎五进山之后忽然飞来一团黑色迷雾,弥漫四周,始终不曾消散,然后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咦,阎五呢?阎五为什么不见了?你看见阎五了吗?”胡笑天摇头道:“我没有看见阎五。”心中暗叹,尹天云确实疯了,区分不了虚幻与现实的差别,已不能以正常的思维去推断他的行为。前一刻他或许人畜无害,后一刻便会化身为杀戮魔王。可怕的是,这样一位疯子竟然拥有凡脱俗的武功,几乎无法控制。 尹天云叫道:“不可能!阎五明明陪在我身边的,你怎会没有看到他?”说着抬眼左右张望,忽然纵声大叫:“阎五,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你出来呀!”他双臂一振,跃上树枝高头,一边大叫着阎五的名字,一边踏树飞奔,转眼消失在山林深处。 胡笑天木立原地,耳听着尹天云的叫声渐渐远去,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这么孤零零地被遗弃在深山野林之中。幸亏周围没有虎狼出没,不然手无寸铁的他麻烦就大了!抬头望了望天空,初步判定方位之后,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尹天云一时三刻不会回转,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只有依靠双脚走出山区。 山林中静悄悄的,寒风刮过,呜呜有声,偶有乌鸦的尖叫声回荡。胡笑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数里地,正怀疑自己是否迷路了,忽听不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十数棵树木倒在地上,形成好大一片空地,残留的树桩断口显示,这些树木都是被外力硬生生击断的。空地中央蹲坐着一群大汉,他们正生起火堆,给一头野猪剥皮剔骨,谈笑风生,嗓门极大。那些大汉听到脚步声响,纷纷扭头向胡笑天望来,凶光毕露。 胡笑天见他们相貌凶恶,身怀兵刃,不由暗叫糟糕,对方十有八九是山贼强盗。在这荒山野岭中,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一个应对不好便有血光之灾。当下拱手说道:“各位壮士,可是山中的猎户?小生偶然听闻山中有得道的仙长,能口吐云雾,飞翔如鹤,一时心向往之,便动念进山寻仙。不料走了大半日,不仅一无所获,还迷失了道路方向。各位可否为小生指点出山的路径?” 那几名大汉哈哈大笑,“寻仙?!”“这世上居然还有读书读到傻的蠢货!”“会吐纳能腾空的就是仙人吗?你这书生好没见识!按你的说法,老子岂不是天上的星宿神将下凡?快滚快滚,休要晃来晃去惹得老子心烦!” 胡笑天道:“既然诸位不信道不信仙,那小生先告辞了。” 就在这时,一位冷眼旁观的清瘦汉子忽然张口叫道:“站住!”他面色惨白,眼眶深陷,鹰鼻如钩,给人一种阴鸷狠毒的感觉,冷冷笑道:“臭小子,既然你主动撞上门来,又何必急着走呢?” 胡笑天定睛一看,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鬼手冷庆!当日在常羊山附近,冷庆、阴山七妖等黑道枭雄追杀莫氏兄弟,企图夺取藏有玄铁秘图的铁盒,被他们一行插手破坏,冷庆当时还打了他一掌。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意图劫宝的黑道高手中仅有冷庆、蛇妖、驼妖逃脱性命,而铁盒最终落入李山手中。胡笑天手冒冷汗,故作不解道:“壮士莫不是认错人了?小生所交往的都是文人名士,似乎与壮士没有恩怨过节吧?” 冷庆狞笑道:“小子,少***装糊涂。常羊山血战才过去几日,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全忘了?幸亏老子机灵,不然那天就栽在你们手中了。”顿了一顿,大声道:“各位兄弟,就是此人的护卫和李山联手,杀了柯大贵、无戒头陀、何冲等人,夺走了魔教的藏宝图!现在罪魁祸居然撞进我们手中,这不是天意么?” 其他恶汉蹭的跳了起来,直扑向胡笑天,“操他姥姥的,这小子刚才想蒙骗我们!”“他的手下杀了道上的弟兄,正好拿他抵命。”“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胡笑天不想触怒对方以致当场被杀,明智的放弃抵抗,装出完全不会武功的样子。那些恶汉将胡笑天按住痛扁了几拳,笑骂道:“这小子虽然不会武功,骨头倒是蛮硬的。”“冷大哥,怎么处置他?要不要给他来个开膛破肚,大卸八块?” 冷庆摇摇头,道:“这么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太便宜他了。等到晚上定盟之时,再砍他的头,剜他的心,喝他的血,那才够痛快。” “好主意!如此江湖盛事,不杀人祭天如何说得通?”“哈哈,这小子恰好与藏宝图有关,杀了他定能搏个好彩头。” 胡笑天听着他们胡吹海侃,很快听出了头绪。原来玄铁秘图落入莫虎风手中的消息传出,西北黑道尽皆震动,各路豪杰云集而来,隐身于长安附近,虎视眈眈,都想找机会分一杯羹。这期间便有人居中联络,相约在骊山中秘密集会,共谋宝图。因为长安城内白道高手云集,没有哪一方势力敢独自闯进城中,更别提向莫氏家主下手了,所以他们就想联合起来展开行动。冷庆拉拢了秦岭的几名大盗入伙,临时组成一路人马,为的就是在行动中多占一份功劳。 其实玄铁秘图所记载的,是关于上古时期九夷族祭坛的资料,与黄金珠宝之类的宝藏毫无关联,对于九夷族人而言意义重大,神圣之极,但对于非九夷族人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千年之前,因魔教爆内乱,玄铁秘图在战乱中失踪,最终流入了江湖,并被一分为二。为了将玄铁秘图追回,魔教历代高手不知多少次搅动江湖,也不知因此杀戮了多少无辜生命。由于魔教的疯狂追寻,黑道上开始流传出关于秘图的种种传说,有的说它隐藏着魔教的宝藏,有的说它刻录着魔教的无上功法,有的说它是魔教教主的传位凭证,但魔教宝藏的传闻无疑流传最广,也最为深入人心。而魔教中人当然不会对外布声明,澄清传闻的虚假,于是相信谣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为了夺得这存在于虚无缥缈间的魔教宝藏,数百年来黑道高手们前赴后继,相互杀戮,几近疯狂,早已无人肯去认真追究背后的真相。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之名言是也。黑道中人整日刀头舔血,轻财物重享受,对于金钱上的渴求比普通人更为强烈。一旦听闻关于魔教宝藏的消息,简直如苍蝇追逐腐肉一般,谁也不甘心落于人后,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放出消息,引人相争,将水搅浑,然后再乘乱谋夺玄铁秘图——这本是胡笑天亲手布的局。谁知算计来算计去,倒令自己身陷绝境,性命难保,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胡笑天暗叹,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一方实力太弱,一旦出现变数,整个计划便漏洞百出,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事已至此,后悔自责都是无用,想方设法脱身才是关键。但左思右想,自己所能开出的筹码与魔教宝藏相比,根本打动不了利欲熏心的冷庆等人,竟是束手无策。 众恶汉很快架起野猪烧烤,待肉烤熟后你争我抢,开怀大嚼。胡笑天从上午直至黄昏粒米未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见众恶汉吃得满嘴流油,不由直吞口水,小腹中咕咕作响。众恶汉哈哈大笑,丢了几根残留肉丝的骨头过来:“小子,赏你两根肉骨头。死到临头别做个饿死鬼,省得到了阴曹地府告俺们的状。” 胡笑天虎落平阳被犬欺,干脆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咦,你小子还有几分倔脾气!马上就要死了,爱吃不吃!” 众恶汉吃饱喝足,熄灭了篝火,将胡笑天捆绑结实,呼啸而去。他们循着指路的标记穿过林子,左曲右拐,最后进入一处环形山谷。谷中已提前燃起了十多处篝火,中央空地上搭起一座简易的木台,台前或坐或立约有一百余人,个个穷凶极恶,一看就非善类。冷庆人面甚广,他甫一现身,便有人络绎不绝的打招呼。冷庆一一点头回应,率人径直走到木台旁。 站在人群内侧的都是一方豪雄,其中一位膀大腰圆、满脸虬须的大汉指着冷庆笑道:“各位老大,这是鬼手冷庆,大伙儿不妨以后多亲近亲近。”冷庆抱拳做个团揖,淡淡道:“幸会幸会!”那些黑道大佬不冷不热的回了一礼,浑没当回事。那虬须大汉目光一转,瞧着被捆成粽子般的胡笑天,皱眉道:“冷庆,我等谋划如此隐秘之事,你绑来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冷庆阴阴一笑,道:“难得各路豪杰聚,这么大的场面,不见红挂彩怎么成?”那虬须大汉恍然道:“好你个鬼手,竟想出用活人血祭的点子!”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尖啸,跟着黑影闪过,数名高手自西北方联袂闯入谷中。为之人丝苍白,满面皱纹,左眼蒙着黑色眼罩,右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背部微驼,乃是阴山七妖的老大——驼妖。七妖之中树妖、骨妖、狼妖已死,紧随在他身后的是蛇妖、猪妖、猴妖。驼妖武功之高不容置喙,加之狠辣非常,众人都识趣的闪开一条通道,纷纷出声问好。 胡笑天嘴里泛苦,如果说冷庆只是想要他的性命,那驼妖绝对想把他挫骨扬灰,以报毁目之仇。若被驼妖现,恐怕等不到结盟大会正式召开,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驼妖鼻孔朝天,冷冷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进人群中,不耐烦的喝道:“高青任,怎么该来的人一个都没到?”那满脸虬须的大汉慌忙道:“驼老大,我只是负责准备场地,至于其他事项可不清楚。不过算一算时辰,他们几位也该到了。”驼妖正欲怒,忽听一把粗豪的声音轰然响起:“驼子,几年不见,你的臭脾气一点没改啊,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驼妖眼角直跳,脸色愈加冰冷难看。 桀骜不驯的黑道群豪均面色大改,肃手而立。山谷内登时鸦雀无声,柴火燃烧时劈啪爆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听脚步轰响,一个高七尺、满脸横肉的头陀自暗处大步走来。他身披黄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黑沉沉的佛珠,左手提着一柄精铁铸成的月牙铲,右手抓着一个烤羊头,边走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满嘴满脸的油光。他落脚处极其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量,每一步踏出都陷地半尺,哪怕是坚硬的岩石都一样要留下脚印。 驼妖仿佛牙疼一般吐出几个字:“不杀和尚!” 不杀和尚随手抛掉啃光的羊头,用袖袍抹了抹嘴,大笑道:“驼子,听说你的眼睛被人刺瞎了一只,到底是谁干的?快介绍给我认识。我要请他喝最烈的酒,玩最好的女人!” 不杀和尚在黑道风云榜上排名第十位,是个随心所欲,杀人如麻的破戒和尚。他与阴山七妖曾经为了一件宝物大打出手,交战中各有损伤,以致于双方的关系降到冰点以下,从此互不买账。论单打独斗驼妖等人自然不如不杀和尚,但阴山七妖以七打一的话,不杀和尚就要暂避锋头了。眼下七妖中死掉了三个,实力大打折扣,不杀和尚再不用顾虑对方人多势众的优势,于是公然放话挑衅。 驼妖被死对头当众打脸,气得脸色青紫,却又作不得。黑道的规矩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老大,阴山七妖只剩下了四人,已没资格跟不杀和尚叫板了。 不杀和尚凶名在外,各路黑道豪杰点头哈腰地打招呼道:“不杀大师,您来了!”“不杀大师,有您牵头,藏宝图唾手可得。” 不杀和尚走到近处,瞧见驼妖戴着眼罩,面沉如水,乐得哈哈大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皆在缘中。驼子啊,你做下的恶事太多,所以才有今天的报应!” 驼妖耳听不杀和尚出言讽刺,纵是泥人也有土性,忍不住怒道:“不杀和尚,你强奸民女,洗劫商户,屠杀百姓,毁灭寺庙,所犯下的恶行又哪里比我少了?你先别急着说风凉话,总有轮到你倒霉的时候,你也同样要遭到报应的。” 不杀和尚满不在乎道:“洒家乃佛门弟子,自有佛祖保佑,岂能与你同日而语?我可是每日虔诚念经一个时辰,你有吗?我既虔心向佛,死后当可赴西天极乐世界,而你十有八九要下地狱的!” 驼妖怒极而笑,森然道:“你这双手染血的破戒和尚,居然妄想投身西天极乐世界?佛祖在上,哪里容得下你这佛门逆徒。我敢打赌,你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落到第十八层地狱,永受轮回之苦!” 不杀和尚眼睛微眯,袈裟陡然鼓胀起来,冷冷道:“驼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诅咒洒家,莫不是活腻味了?” 驼妖凛然戒备,冷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真当驼爷是吓大的吗?”蛇妖等同仇敌忾,齐刷刷地摆开架势,对着不杀和尚怒目而视。 *。笑傲天下 第二章 鬼王阎傲 第二章鬼王阎傲 眼见局面剑拔弩张,随时会爆恶战,群豪面面相觑,想劝架又自问不够资格,急得直搓双手。这两方一旦开打,结盟大会还如何进行?大伙的财大计尚未开始便要流产了。 就在这时,“嗷!”的一声虎啸传来,腥风大作,篝火摇曳。只见南方涌来一群彪悍迅捷的青狼,狼群之中是一头巨大的吊睛白额恶虎,虎背之上骑坐着一位手持长弓,腰围兽裙的汉子。那汉子肤色黝黑,脑后披散长,穿着打扮颇似未开化的野人,人未至声先到:“大伙儿到齐了没有?我可是紧赶慢赶,路上没半点耽搁。” 高青任欢喜得险些流下泪来,大叫道:“王寨主,快请!” 那汉子指挥狼群守在人群外侧,自己驱使猛虎来到台前,一见不杀和尚和驼妖的斗鸡模样,失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啊!你们若想分个你死我活,待夺到藏宝图后另找地方解决好了,届时我王万平绝不阻拦。两位意下如何?”他亦是西北黑道有名的强人,率领数百悍匪结寨秦岭,除了有一手独步武林的神射功夫,还擅长驭兽之法,江湖资历老道,与不杀和尚甚有交情。 不杀和尚悻悻地瞪了驼妖两眼,率先收起功力,咧嘴笑道:“老王啊,你的寨子中可存有熊掌?待此间事了,我少不得再去领教你烹煮熊掌的手艺。”王万平道:“熊掌没有,虎鞭有两条,你有兴趣吗?”不杀和尚伸手摸了摸锃亮的脑门,淫笑道:“吃什么补什么,这种好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王万平摇头叹道:“不杀兄,你既然不遵守清规戒律,何不干脆脱下袈裟还俗?跟着一个和尚喝酒吃肉玩女人,佛祖会降罪于我的。”不杀和尚正色道:“罪过罪过!我虽然破戒,但求佛之心一如当年,王兄弟莫要再提‘还俗’二字。” “不杀和尚,你此时与还俗有何分别吗?”随着一把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嗖嗖嗖四条人影落到谷中。当先一人做文士打扮,面如冠玉,双目狭长,鬓角微微染霜,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如鹤立鸡群,风度翩翩。第二位是一位红衣红裤的中年熟妇,面若桃花,身材高挑,前凸后翘,腰间缠绕着一根黑色皮鞭,落地未稳便乱抛媚眼,春色撩人。第三位是一个束戴冠的青衣道士,左耳残缺,面上有疤,神情冷酷,身背一柄鱼鳞宝剑,带着一股沉郁浓烈的杀气,令人不敢逼视。最末一位全身黑袍笼罩,仅仅露出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睛,手腕上分别盘踞着两条绿色毒蛇。在他落足之处,周围三丈之内空无一人。 胡笑天眼看高手越聚越多,一颗心直沉入万丈深渊。环眼四周,没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堪称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要说他此刻武功尽失,就是他功力能瞬间复原,也断无可能逃得性命。 不杀和尚贪婪的盯了一眼那红衣熟妇伟岸的胸部,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粗声道:“红娘子,你莫要撩拨洒家,须知我的降魔杵无坚不摧,小心杀得你哭爹喊娘的求饶!” 那红衣熟妇抛了个媚眼,轻笑道:“这世上的男子总爱吹嘘自己如何如何神勇,其实十个有九个都是银样蜡枪头,和尚你也不会例外吧?”说着有意无意靠向那中年文士,露出亲密的神态。 不杀和尚神情一僵,呸的吐了口唾沫,道:“晦气,又让你这酸溜溜的假书生抢了先!” 那中年文士淡然一笑:“我是假书生,你是假和尚,大家彼此彼此。”说着扫了一眼谷中群雄,举扇啪的一击掌心,正色道:“时辰已到,该来的都来了。各位夤夜来此的目的不用赘言,咱们要先订出个章程,才好动手夺宝。我贾纯不才,先暂时代为主持一下,等大伙推举出主事之人后,再商讨行动计划和如何分配利益。”他别号“绝情书生”,是北方黑道的顶尖高手之一,武功虽略弱于不杀和尚,但他心机深沉,满腹坏水,害人毒计层出不穷,比起不杀和尚更让人忌惮。 那红衣熟妇覃红英绰号红娘子,原是青楼名妓,机缘巧合下练就一身阴毒武功,擅使软鞭和迷药暗器,是典型的蛇蝎美人,最爱将男人勾引上床后虐杀。那青衣道士任楚云原是全真道派的弟子,因心爱的女子受辱,一怒拔剑,连杀同门师兄五人后叛出山门,乃是黑道上公认的最强剑手之一,以好杀无情著称于世。那黑袍人是万毒洞的少主霍枫,擅长驱使毒虫毒蛇,一身毒功出神入化,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黑道煞星。这三人在西北道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阴山七妖是同一级数的人物。 覃红英娇笑道:“藏宝图落在莫氏家主手中,仅凭蛮力如何能夺到?这其中少不了通盘谋划,仔细布局,每一步都不能出现差错。论权谋,论心计,论见识,我们之中有过贾老大的吗?反正我推举贾老大出任盟主,统一指挥号令道上的弟兄们。” 不杀和尚当即反对道:“红娘子,你和贾书生是什么关系?居然这么向着他?大伙儿聚在一起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当然要推选武功最强的人做领。盟主人选,舍我其谁?” 驼妖冷笑道:“不杀和尚,你会动脑子吗?难道要我们跟在你屁股后面,自杀一般冲进城内夺宝?” 不杀和尚大言不惭道:“洒家做的是盟主,而贾书生脑子转得快,鬼点子多,可以出任军师啊!” 驼妖也不废话,大声道:“我愿听从贾书生的指挥!” 不杀和尚面皮微微胀红,直接转向贾纯道:“贾书生,你怎么说?” 贾纯不动声色地跃上木台,轻摇折扇,朗声道:“各位兄弟,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不止我们收到,魔教也一定获悉了!我们若不能抢在魔教行动之前下手,大伙的财美梦都要落空。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先推选出一位能让大家信服的临时盟主,否则咱们一百多张嘴,一百多个脑袋,如何能达成一致意见?我提议,凡是想竞争盟主的,都上台来露露脸,让大家来评一评谁最有资格统帅西北豪杰!” 众人纷纷鼓掌叫道:“好呀!”“同意!” 不杀和尚一跺脚,先飞身落到贾纯身边,嘿嘿笑道:“除了我和贾书生,还有谁够胆登台?” 突然,蹲伏在人群外侧的狼群一阵骚动,如临大敌般挤成一团,背毛倒立,獠牙翻露,喉头出呜呜的低沉咆哮声。王万平一惊,冷喝道:“有人偷窥!”毫不犹豫的张弓搭箭,冲着狼群咆哮的方向嗖的射了出去。漆黑的夜里,也不知他是如何瞄准目标的,但见箭去如流星,势道极其凶猛,恐怕连铁板都能洞穿。 羽箭一闪即没,犹如石沉大海,没有惊起任何动静。 贾纯高声道:“是哪路朋友驾临,何不现身说话?装神弄鬼,故作玄虚,最易引不必要的误会!” 话音落处,黑暗之中冷光忽闪,鱼贯走出三名黑衣人。他们连头部在内全身都用黑布裹住,脸上戴着面具,上面描绘着狰狞嗜血的恶鬼图案。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目如冷电,气势非凡,脸上的面具金光闪闪,似乎是纯金打造而成。另外两人一个高大如铁塔,一个身材娇小,戴的面具却是木质的。这三人身上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气,如幽灵一般诡异阴森,仿佛带来了地狱的味道。惊恐万状的狼群不待主人指挥,夹着尾巴转身便逃。 高青任失声叫道:“是地府九鬼!”黑道群雄骇然动容,仓啷啷纷纷抽出兵器。 地府乃是邪道宗派,据说其传承源远流长,是由上古能通灵的巫师所创立,后吸收了佛道两家的部分思想,专门与僵尸、骷髅、鬼魂之类黑暗邪恶的东西打交道,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势力。地府中人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身份,每次出现均用面具或黑布遮住面容,即使战死都会自毁容貌。地府的领被尊称为“鬼王”,其座下的高手合称“地府九鬼”,负责替鬼王处理地府内外的事物。九鬼都以“阎”为姓,按数字大小排序,武功越高者排位越靠前。地府九鬼所到之处,常常是万物灭绝,血流成河,即使是黑道高手都避之唯恐不及。 胡笑天心头一动,莫非此处果真属于地府的势力范围?不然地府九鬼怎会一下子出现三人? 贾纯、不杀和尚、王万平等高手越众而出,不杀和尚抢先喝问道:“你们地府九鬼不呆在冥府之中,爬到人间做什么?” 那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衣人负手而立,淡淡地瞥了不杀和尚一眼,道:“你这酒肉和尚,可有资格代表所有人说话?” 不杀和尚大声道:“洒家武功最高,拳头最硬,当然有资格!”说着横了贾纯一眼,目露凶光。贾纯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不杀和尚,既然你爱出风头,我不跟你争。”不杀和尚得意的挺起胸膛,傲然道:“你们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们商议大事!” 那黑衣人云淡风轻道:“既然和尚你自诩武功高强,不知可有胆量接我三掌?” 不杀和尚脸色一僵,登时晓得自己卤莽冲动了,难怪贾纯刚才甘愿退让,原来早看出来者不善。但众目睽睽之下,势同骑虎,又怎能畏缩示弱?江湖中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面子!为了保住面子,有时候硬着头皮也要顶上。不杀和尚咬牙道:“莫说三掌,便是三百掌又如何,难道洒家还怕你不成!”说着将月牙铲往地上一插,阔步向前。 那黑衣人沉声道:“看好了,接掌!”身形一晃,挥手连击三掌,每一掌击出都度极快,无声无息,掌心处隐隐透出金色光芒。由于掌太快,掌影连绵重叠,望过去只是一掌而已。 不杀和尚情知遇上了毕生罕见的敌手,运起十成功力,一声暴喝,同样是挥掌击出,掌风四溢,卷起砂石草叶,声势骇人。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两人闪电般一触即分。不杀和尚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沉重如山的雄壮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翻卷的泥土直没到足踝部位。而那黑衣人仅是身子晃了一晃,若无其事的稳稳站定,与不杀和尚相比潇洒许多。 众人不禁哗然,对地府诸人的戒备又强上三分。不杀和尚可是黑道排名前十位的高手,内外兼修,功力深厚,却被对方堂堂正正的击退,那黑衣人的武功岂不是一流的水准?!太可怕了! 贾纯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阁下不是地府九鬼,而是鬼王!”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道:“总算遇到一个明白人,眼力还不是太差。不错,我乃现任地府宗主阎傲!” 众人相顾骇然,胆子小的已有拔脚逃命的冲动。当今武林,君忘忧、玄宗被视为天下第一人的竞争者,欧阳绝、宁无凡次之,接下来便排到阎傲、丐帮帮主、武当掌教等人了。这种名动天下的顶尖高手如神龙不见尾,绝少公开露面,但他们每次出现,则必定有大事生。试问在场的黑道枭雄,谁又够资格跟阎傲过招?除非是黑道风云榜上排名前五的高手,或可与之一战。 胡笑天同样震惊不已,鬼王阎傲竟然会主动现身,说明事情非比寻常啊!只恨尹天云神智失常,不知游荡去了哪里,否则他与阎傲大战一场,那就精彩万分了。 贾纯恭敬的抱拳道:“我等在此聚会,自问并未未与地府弟子生冲突。不知鬼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阎傲不答反问道:“你们可是想谋夺魔教的玄铁秘图?” 贾纯略一沉吟,坦然说道:“正是!莫非鬼王也有兴趣?” 阎傲直截了当道:“若有机会寻得魔教宝藏,试问天下有谁不会动心?我愿与诸位联手,缔结盟约!” “缔结盟约?”贾纯、不杀和尚等人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地府会打破常规,主动提议结盟。要知道地府一向独来独往,不仅与白道各派势同水火,与黑道势力也关系恶劣,从未听说过他们与外人有合作的先例,赶尽杀绝的事情倒是经常做。 贾纯定了定神,小心地问道:“鬼王不是在戏弄我们吧?” 阎傲道:“本宗主没那么无聊!莫虎风与少林、武当、丐帮等门派中人住在一处,要想动他岂是易事?只有依仗绝对实力,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入进去,战决,才能赶在其他白道高手增援前安全退走。我地府一门虽强,但也没有强大到能独力抗衡白道各大门派和五大家族的地步,因此才动了与诸位合作的念头。”顿了一顿,又道:“魔教将玄铁秘图视为圣物,对它是势在必得。如我所料不差,分散各地的魔教高手正兼程赶往长安汇合,一旦赤阎、独孤宇、项虎、战锋等同时出手,其他人休想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总之,我们两方合则互利互惠,分则一事无成。我言尽于此,望诸君做决断!” 听到魔教一众高手的名字,黑道群豪齐齐打了个寒战,若是碰上这些魔头,后果不堪设想!众人飞快交换着眼神,心有灵犀地达成了默契。贾纯轻咳一声,道:“鬼王,请恕贾某无礼,我们与地府毕竟交往不深,如何能相信阁下的诚意呢?若您单方面撕毁诺言,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阎傲道:“那你们要怎样才会信我?” 贾纯一咬牙,沉声道:“一是请鬼王当众个毒誓,二是请鬼王暂时交出一件代表地府宗主权威的信物!” “大胆!”默默守在阎傲身后,壮如铁塔的黑衣人一声怒喝,斥道:“宗主位列武林之巅,一言九鼎,岂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贾书生,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竟张口索要本门的信物!” 贾纯苦笑道:“并非贾某不识好歹,有意冒犯鬼王之尊,只是牵涉到了魔教宝藏,弟兄们怎可能轻信他人?说句不当说的话,假若地府过河抽桥,单独去寻找宝藏,我们也无计可施呀。所以鬼王若要弟兄们听从指挥,先得让我们吃一颗定心丸。” 众人纷纷接口叫道:“贾老大说得对,俺们可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人心隔肚皮,谁敢保证地府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拿出诚意来,大家一拍两散好了!” 那黑衣人急道:“宗主,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啊!” 阎傲微一摆手,沉声道:“阎三,不必说了,我自有主张。”环目扫去,吵吵嚷嚷的黑道群豪如同被人割断了喉咙,登时不敢出半点声音,山谷中针落可闻。 *。笑傲天下 第三章 乘乱脱逃 第三章乘乱脱逃 阎傲自怀中掏出一面暗红色的长方形令牌,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材质表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正反两面都刻有古朴的文字,高高举到半空,朗声道:“此乃我地府历代相传的宗主令牌,凭此可号令门下三千弟子,任意调用地府财物。为表合作诚意,我将令牌交给贾书生保管。诸位凡有怀疑的,可到贾书生处一验真伪。”说完便将令牌抛给贾纯,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阎三急叫道:“宗主,请您三思啊,令牌岂可落入外人掌中?!”目光灼灼,肌肉绷紧,一副恨不能即刻将其抢回的架势。 阎傲道:“不要紧张,令牌只是暂时借出,难道他敢贪墨不成?” 贾纯捧着这沉甸甸的令牌,就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转说道:“不杀和尚,你武功最高,不如由你来保管令牌如何?” 不杀和尚吃一堑长一智,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洒家粗心大意惯了,不适合担起保管职责。再说鬼王已把令牌交到你的手上,贾书生你就要勇挑重担,别辜负了鬼王的信任。” 贾纯又转眼望向王万平、任楚云、驼妖等人,众高手如避蛇蝎,皆沉默表示拒绝。地府宗主令牌是好玩的吗?这玩意拿在手中毫无用处,而万一出现差错,必会遭到地府无情追杀,死无葬身之地!贾纯眼看推卸不掉,只得愁眉苦脸地收好令牌。不少人见状幸灾乐祸的偷笑,有福大家同享,有难你就一个人扛吧! 阎傲随即当众立誓,无非是精诚合作,信守诺言,违誓必遭天谴的套话,算是做了一番交代。众高手簇拥着阎傲走上木台,论及盟主人选,自然非阎傲莫属。阎傲假意谦虚几句,便欣然答应下来。有阎傲担纲领头,众人自觉夺宝之行又多出五分把握,无不欢声雷动,鼓掌叫好。高青任忙带人摆开香案,倒酒入碗,准备举行订盟仪式。 冷庆踏前一步,拱手道:“鬼王出任盟主乃众望所归,在下冷庆愿奉上一件贺礼,预祝鬼王鸿运当头,心想事成!” 阎傲不禁一愣,疑惑地道:“是什么贺礼?” 冷庆将胡笑天抓起,运劲咚的抛到台上,阴笑道:“鬼王,咱们冒险求财,岂可不敬奉天地鬼神?我在途中抓到一书生,可作祭品一用。人血入酒,人头献祭,当是再合适不过!” 阎傲赞许道:“不错,杀人盟誓正有古风。你这份礼物我收下了!”足尖一挑,将背部朝天的胡笑天翻了过来。 火光映亮了胡笑天无奈的脸,阎三身边的另一黑衣人“啊”的失声惊呼,声音清脆柔和。几乎同一时间,驼妖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王八羔子的,居然是你这兔崽子!”他对胡笑天是恨之入骨,每当想起这可恶的富家公子,左眼的剧痛便如同烈火在灼烧!忽见仇人从天而降,活生生地躺在面前,满腔仇恨杀意哪里按捺得住?驼妖想也不想的扬起手掌,猛然往胡笑天胸口击去。 胡笑天早知道难逃一死,大笑道:“死驼子,急着杀我报仇吗?” 不杀和尚横臂一拦,砰的化解了驼妖的夺命杀招,沉声道:“驼子,鬼王在此,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即便要杀掉此人,也该在祭拜天地之后再动手,你毛毛燥燥的干什么?!” 胡笑天冷笑道:“因为他的眼睛是被我刺瞎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不论台上的高手,还是台下的黑道群豪,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能伤到驼妖?他不是在信口雌黄吧?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被普通人伤到分毫。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驼妖,但见驼妖面红如血,口角扭曲,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众人相视一眼,顿时心中雪亮——驼妖阴沟翻船,栽了! 不杀和尚忍不住仰天狂笑,喘着粗气道:“驼子啊驼子,你这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书呆子都收拾不了,你还能干什么?洒家白白跟你斗了十几年,想一想真是羞愧呀。” 驼妖被百余道嘲讽的目光盯着,手足冰凉,小腹却是火热,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头。这等不光彩的丑事被当众揭穿,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当日胡笑天突然难,使出惊艳一剑的奇迹又该如何开口解释?纵使解释清楚了,又有谁会相信?越想心中越恨,嗓眼一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面容灰败仿佛苍老了十岁。“老大!”蛇妖猴妖猪妖慌忙抢出,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驼妖。 不杀和尚围着胡笑天走了一圈,越看越是顺眼,若是能收他为徒,时不时带到驼妖面前转悠,把驼妖活活气死才好,赞道:“你小子骨骼雄壮,气血充盈,四肢比例协调,是天生的练武胚子。你果真不会武功?你是如何刺伤驼子的?” 胡笑天怎会自曝隐私,何况说出来又不能免于一死,淡然道:“吾乃将死之人,旧事不想再提。你们要杀我,我也反抗不了,动手吧。” 胡笑天不肯说,驼妖不会说,两人之间的恩怨便成了一桩悬案。众人虽然好奇,但正事要紧,都将目光转向了阎傲,等待他做出决定。 阎傲缓缓道:“念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我做主留你个全尸,让你入土为安。等你见了阎罗王,争取早日投胎吧。” 胡笑天心底一凉,这便要死了吗?无数人的影像刹那间自脑海中掠过,轻轻一叹,闭目等死。 突然,黑夜深处连续响起数声惨叫,骨骼断裂声、重物坠地声接踵而来。胡笑天霍然睁开眼帘,只见东北角上忽然飞来一条人影,头杂乱,眼神疯狂,依稀正是尹天云!阎三低声惊呼道:“宗主,是尹疯子!”阎傲不觉捏紧了拳头,喃喃道:“他怎么还没死?” 黑道群豪皆是凶蛮嗜血之徒,瞧见尹天云孤身闯进山谷,是敌非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他杀去。尹天云双目尽赤,狂叫道:“阎傲,我看见你了,快将宗主令牌交出来!”边叫边猛撞进群豪之中,双掌挥出,不论碰到刀枪剑棒,统统击断震裂绞碎,掌力余波所及,阻拦者要么吐血倒飞,要么手脚折断。但见鲜血飞溅,兵器四射,人影倒伏,眨眼的工夫便躺下了十七八人,哀嚎声凄惨无比。 胡笑天暗暗咋舌,尹天云修炼的还是半真半假的神功秘笈,若给他炼成真正的九阳神功,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阎傲怒喝道:“谁能杀了这个疯子,本宗主重赏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这几个字仿佛魔咒,瞬间点燃了台上高手的激情。不杀和尚一抖月牙铲,狂吼道:“阿弥陀佛,洒家来也!”话音未落,王万平手上弓弦骤响,三支破甲箭高破空,照准尹天云的眉心、咽喉、心头射到。与此同时,任楚云如大鹏展翅般飞上半空,剑光一闪,仿佛一道闪电撕裂云层,以霸道嚣张的姿态狠狠劈落。剑未至,杀气如潮,令底下的群豪仓皇躲避。不杀和尚又急又恨,忙不迭地飞身扑下木台,只怕白花花的银两落入了他人的口袋。其他高手抱着同样的想法,争先恐后的杀了过去。 阎三低声道:“宗主,您先撤吧,我留下照应即可。尹疯子已失去了理智,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他纠缠。” 阎傲狠声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尹疯子!还有提醒贾书生,按原订计划行事,不许出任何纰漏。老九,我们走!”说罢身子一纵,往山谷外奔去,对浴血冲杀的尹天云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娇小的黑衣人走了两步,犹豫中回望胡笑天一眼,轻声道:“三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左右诸事已定,何必再滥杀无辜呢?请你放了这位公子,不要为难他。”说罢急急掉头,追向阎傲。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府九鬼也有大慈悲的时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观其身材,听其声音,阎九应该是一名年轻女子。恰好一阵夜风吹过,送来一缕淡淡的幽香,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阎三眼神变得十分古怪,失笑道:“小九啊小九,果真长大成人了!”垂眼看着胡笑天,啧啧摇头道,“你小子祖坟冒烟,走狗屎运了,能让小九为你说情!有多远你便滚多远罢,今晚的事不许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我亲手杀了你。”随手割断绳索,一脚将他踢下木台。 砰,胡笑天狼狈的栽倒在地,脸部被碎石刮得生疼,大地传来的震动和耳边残酷的厮杀声,提醒他死亡近在咫尺。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爬起身,快步跑进附近的树林。尽管夜幕笼罩,林子里漆黑一片,但胡笑天练有天眼通,仍可避过挡路的树木枝丫,磕磕碰碰的往前直走。不知走了多远,身后的搏杀打斗声渐渐不复听闻,树木变得稀疏,出现了大片枯萎的灌木丛。又翻过一座土丘,眼前豁然开朗,平坦的原野上灯火点点,隐隐可见一排排密集的民宅。胡笑天长舒了一口气,上天保佑,总算没有在黑夜中迷路!既然走出了山区,他反而不再焦急,隐身于一处阴影中,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片刻之后,忽听破空声响,几条人影先后落在山丘顶上。有人粗声说道:“老大,我们是不是追过头了?那文弱书生不可能摸黑跑这么远吧?”跟着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狗屁文弱书生!他能用木剑刺瞎我的眼睛,跑出山区有什么稀奇的?走,我们去镇上仔细搜索,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是!”众人纵身飞起,直奔向灯火如星的小镇。 胡笑天暗惊,追来的正是阴山四妖!幸好他多个心眼,没有贸然进入镇上找人求助,不然正好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驼妖对他仇怨极深,为了抓住他绝对不遗余力,非把数百户人家翻个底朝天不可。不过他们今晚注定白忙活了,镇上的居民根本没见过胡笑天,自然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就算他们当真掘地三尺,挖到的仅仅是泥土而已。 胡笑天轻叹一声,不由挂念起尹天云的安危来。若不是尹天云忽然杀到,搅黄了结盟大会,他今晚必死无疑。俗话说饿虎难架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尹天云以寡击众,即便他武功已臻绝顶,恐怕也难以讨得好处,不知能否从众多敌手的围攻下脱身?对于这位曾经的师父,胡笑天平生第一次送上真心的祝愿,希望他能平安脱险。 随着阴山四妖的忽然闯入,仿佛一颗巨石投入水面,平静的小镇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都受到了惊扰。当长夜消逝,东方的曙光洒落大地,喧闹了一夜的小镇终于恢复平静,只是风中隐约有哭泣声传来。 天明之后,官道上行人车马渐多。胡笑天乘人不备,偷偷爬上一辆马车藏起身,无惊无险地返回了长安。 当胡笑天终于回到住处,苦苦熬了一夜的宋谦、秦可儿、盘灵儿等人蜂拥而至,有自责的,有欢喜的,有哭泣的,当然也少不了七嘴八舌询问事情经过的。盘灵儿不顾胡笑天满身的污垢汗渍,紧紧抱住他,哭得一塌糊涂:“呜呜,大,大哥,你可回来了。你一夜未归,灵儿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胡笑天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一边和双眼红肿的秦可儿目光交流,让她莫要担心。 宋谦为了寻找胡笑天的下落,一夜下来不知愁白了多少头,眼看他终于平安返回,欢喜之中不忘职责所在,问道:“公子,你昨日在雷家堡忽然失踪,究竟是被何人劫持?劫匪如今何在?你是如何脱身的?我们要不要加强戒备,以防对方故技重施?” 胡笑天苦笑道:“宋叔,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疑问,但我已是一日一夜水米未进,能否让我填饱肚子先?” 盘灵儿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仰起俏脸道:“难怪大哥的肚子总是咕咕作响,原来是饿得慌。我去给你煮肉粥好不好?” 胡笑天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笑道:“越快越好!” 盘灵儿嗔道:“讨厌,别把我的鼻子弄扁了!”反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分开人群,蹦蹦跳跳的跑去煮粥不提。秦可儿略微犹豫片刻,转身追向盘灵儿。 宋谦让众护卫赶紧出去,将仍在城内外奔波的南宫仇等人召回。胡笑天沉吟道:“宋叔,另外派人去雷家堡跑一趟,把我回城的消息告诉李山,并请他即刻进城,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谈。”宋谦问道:“是请他来此相会,还是另觅他处?”胡笑天想了一想,道:“在附近找一间酒楼,把左右包厢全部包下。我和李山商谈的内容关系重大,绝不允许第三人知晓。”宋谦道:“请公子放心,属下自会安排妥当。”胡笑天顺口问道:“昨日战锋大闹雷家堡,最后是如何收尾的?”宋谦面孔微沉,道:“战锋连败雷浩云、李青莲、李山,最后与姬浩明大战三百多回合,以半招落败退走。尽管如此,战锋已一战成名,被冠上‘黑道第一青年高手’的头衔。”胡笑天笑道:“宋叔,且让他猖狂两年,谁能成为第一人还言之过早呢!” 胡笑天一推开房门,便见察罕莫仑跪在门后,垂含胸,做出恭敬柔顺的姿态,皱眉道:“察罕莫伦,谁让你跪着的?”察罕莫伦诚惶诚恐地道:“公子,您是奴婢的主人,是奴婢的天,奴婢行跪迎之礼有什么不对吗?”胡笑天道:“你且起来!我不喜欢跪拜磕头这一套,你明白吗?”察罕莫伦依言站起,脸色煞白,低声道:“奴婢愚钝,请公子责罚。只求公子莫要生气,千万别把奴婢赶走。”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道:“胡闹,好端端的我罚你做什么?只要你尽心尽力做事,我不会赶你出去的。”察罕莫伦偷瞥了他一眼,忙道:“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一定会将您服侍得舒舒服服。”说着不待吩咐,转身拿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胡笑天奇道:“你拿我的衣服鞋袜做什么?”察罕莫伦理所当然地道:“公子奔波劳累了一夜,奴婢自然要伺候您沐浴更衣呀。”胡笑天忙摆手道:“我有手有脚,沐浴更衣之事不用你伺候。”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最受不得女色诱惑,假如和察罕莫伦在浴室中湿身相对,不出事才怪! 察罕莫伦泪光盈盈,咬着下唇道:“公子,难道你嫌弃奴婢不够干净?其实我,我是清白的呀。” 胡笑天哭笑不得,正色道:“你不要多想。我习惯了独自一人沐浴,你若有心,在外边守候即可。” 察罕莫伦哪里肯信,立即想到了潇洒俊美的秦可儿,轻声道:“莫非公子的喜好与众不同,竟想要美男子伺候同浴?” 胡笑天额头青筋直跳,怎么听着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衣袖一拂,径直走向浴室,冷冷道:“你不怕死就跟着来吧!” 察罕莫伦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迈开碎步跟了上去。 *。笑傲天下 第四章 祸水东引 第四章祸水东引 胡笑天临窗而坐,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脑子里将昨夜的事情又过滤一遍,何处该明言,何处该夸大,何处该删减,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3∴35686688在他独处的包厢四周,或明或暗藏有近三十名护卫,包括了南宫仇、苏浩然等人,布防严密,戒备森严。 忽听蹄声得得,数匹快马奔到楼下。少顷,但听足音轻响,一人踏着楼梯快步上到二楼。胡笑天刚站起身,mén口“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位戴着斗笠,腰挂长刀的汉子冲进mén中。胡笑天拱手笑道:“李兄!”李山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握住胡笑天的手掌,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胡兄,亲眼看到你完好无事,我终于放心了。”胡笑天道:“昨rì未能喝到李兄和雷姑娘的喜酒,李兄可要记得rì后补上。”李山大笑道:“没问题!改rì我单独请你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胡笑天请李山坐下,替他斟了碗茶,微笑道:“我专程请李兄过来,喝酒尚在其次,主要是有一件事想征求李兄的意见。”李山问道:“是江湖之事吗?”胡笑天点头道:“是的。不知李兄听说过关于魔教藏宝图的传说吗?”李山一惊,正sè道:“听过。”胡笑天又问道:“那武林mén派之中是否有‘地府’存在?地府之主是不是人称‘鬼王’?”李山脸sè大变,缓缓道:“胡兄你接下来不是想说,自己昨夜遇见了鬼王吧?”胡笑天道:“正是!” 李山神sè凝重,起身掩上房mén,又走到窗边朝外望了几眼,低声道:“胡兄,地府乃邪教mén派,手段残忍,杀人如麻,睚眦必报,你一介书生实不应招惹他们。不管你曾经看到过什么秘密,最好从此忘掉,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胡笑天摇摇头,道:“李兄,可是此事与你我有关,也和莫虎风莫族长有关,我怎能当做它从未发生?” 李山愣了一愣,失声道:“竟然和你我有关?”也难怪他惊讶不解,因他这几rì都呆在雷家堡,怎会和鬼王莫名其妙的扯上关系? 当下胡笑天把自己被人掳至骊山,意外撞见鬼手冷庆,目睹不杀和尚、驼妖等黑道恶徒聚会,以及鬼王阎傲中途现身,鼓动众人谋夺玄铁秘图一事娓娓道来。凡是涉及到尹天云时,一律以“神智失常的老疯子”代称。说到如何脱困逃命时,则以当时情形húnluàn,无人关注自己,所以抓住机会乘luàn逃离搪塞过去。他十句话中有九句半都是如实叙述,情节丝丝入扣,教人挑不出máo病。 李山恍然道:“原来如此!”阎傲和不杀和尚、贾纯等人暗中联手,莫虎风的处境岌岌可危,他不知道便罢了,若知道了却坐视不理,岂是大丈夫所为。当下肃然道:“胡兄,黑道地府企图杀人夺宝,用心险恶,必须要立即通知莫族长做好防备。你从头至尾目睹了事件的经过,其中的细节惟有你最清楚,若要说服莫族长,恐怕非你不可。” 胡笑天慨然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救人危难,义不容辞!”他早考虑清楚,玄铁秘图与其被阎傲夺去,不如让莫虎风继续收藏。阎傲行踪神秘莫测,武功超强,万一东西落到了他的手里,再想夺回便希望渺茫了。 考虑到莫虎风很可能已被严密监视,李山和胡笑天没有直接登mén拜访,以免打草惊蛇,惹人起疑心。两人换过装束,hún在十余位护卫当中,偃旗息鼓地进入雷家别院,先去找了左一丁。 左一丁见他们行动隐秘,便知必有变故发生,开mén见山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烦?对头是谁?”李山道:“师兄,不是我们遇到麻烦,而是莫虎风莫伯伯处境危急,必须提醒他早做防备,迟则生变。器:无广告、全文字、更”左一丁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皱眉道:“那你们来找我,是要我去帮忙传话?”李山肃容道:“恳请师兄将莫伯伯引来与我们秘密会面,有些话必须当面告诉他。”左一丁点点头,也不问到底有何内幕,亲自把两人带进密室,让他们静坐等候。 待左一丁离开,胡笑天道:“李兄,你我连左大侠都隐瞒在内,似乎不妥吧?他会不会因此责怪你?”李山笑道:“无妨,我师兄慷慨大度,绝不是小肚jī肠之人。”胡笑天试探道:“依你之见,藏宝图的传说是真还是假?”李山断然道:“多半是假的。”胡笑天奇道:“李兄,你为何如此肯定?”李山微微一笑,道:“我在塞外多年,各种藏宝图至少见过上百张,遇到的寻宝人数以千计。但结果如何?所有藏宝图都是假的,凡是按图寻宝的人都死在了沙漠里!所以我从不相信世上有藏宝图,那不过是杀人不见血的yī笑天叹道:“不晓得莫族长是不是和李兄的想法一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尽皆默然。 片刻之后,只听mén外传来左一丁和莫虎风的jiāo谈声,两人渐渐走近。莫虎风道:“左长老,你的绝世宝刀藏在哪里?不会是故意捉nòng我这老家伙吧?”左一丁道:“莫前辈,实不相瞒,是两位小兄弟有急事要见你,又担心被有心人窥见,所以我找了个品刀的借口请你过来。得罪之处,尚请见谅。”莫虎风击掌道:“果然!我早就心里嘀咕,丐帮弟子怎舍得huā费巨资购买宝刀?左长老,你的兄弟找我所为何事?”左一丁道:“抱歉,我不知道。”莫虎风讶然道:“他们连你都瞒着?”左一丁道:“莫前辈,有些事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莫虎风笑道:“左长老,你真够谨慎的。” 声音忽止,接着房mén轻响,莫虎风推mén走了进来。胡笑天和李山同时行礼道:“莫族长,打扰了。”莫虎风动容道:“胡公子,怎会是你?你不是失踪了吗?是李少侠救了你?” 胡笑天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小生昨rì遭歹徒劫持,峰回路转,侥幸逃脱,却在无意中听闻一则消息,关系到莫氏一族的生死。小生绝非编造谎言,危言耸听,还请莫族长信我一回。” 莫虎风正sè道:“胡公子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不论你听到什么消息,但说无妨。我莫氏一族风雨百余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危难,至今仍然屹立不倒,再多一次考验亦不畏惧。” 胡笑天单刀直入地问道:“莫族长,恕我无礼。李兄转jiāo给你的铁盒中,是否藏有魔教的玄铁秘图?” 莫虎风浑身一震,眼中冷芒暴涨,缓缓道:“你是听谁说的?” 胡笑天耸耸肩道:“此事已非什么秘密,很多江湖豪杰都知道了。”当下又绘声绘sè把昨天的经历叙述了一遍。莫虎风听到阎傲、贾纯、不杀和尚、王万平等一长串名字,眼角不住chōu搐,脸sè变得无比凝重。为夺取玄铁秘图,地府竟然和黑道高手们结盟,这股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除非五大家族联手,jīng英尽出,或可与对方一战。但问题是其他四家会不顾一切援助莫家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帮助你抗衡强敌? 莫虎风很快把利害得失盘算清楚,又仔细询问胡笑天相关的细节,确认他所说属实后,断然道:“胡公子,老夫厚颜,想再拜托你一次,请把铁盒转jiāo我的一位好友,绝不能让它落入阎傲之手。” 胡笑天呆了一呆,愕然道:“你说什么?!这可是莫氏双侠以xìng命换来的宝物,岂能轻易转送他人?” 莫虎风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继续保留铁盒,恐怕我莫家会遭到灭mén之灾。即使阎傲此次铩羽而归,但我们莫氏一族总要离开长安返家,一路千里迢迢,孤立无援,又如何能抵御得住黑道邪道的轮番攻击?此乃不祥之物,留在手中有百害而无一利。”玄铁秘图的秘密既然已经传开,莫家便成为众矢之的,不仅仅是他,稍有实力的莫家弟子都会被人监视,绝无可能秘密出行。 胡笑天对莫虎风的气魄暗暗佩服,如此宝物他居然说放弃便放弃,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人物。换做其他人,或许直到被luàn刀分尸的那一刻,都不舍得丢开手里的珍宝。 莫虎风从怀中掏出铁盒,毫不犹豫的塞进胡笑天手中,道:“胡公子,请你后rì出东mén十里,到马家村土地庙旁,把它jiāo给我的朋友。” 胡笑天手捧铁盒,只疑身在梦中,无数人梦寐以求、拼命争夺的魔教圣物玄铁秘图,居然就这么轻易到手了?!他为了此物费尽心机,搅动江湖,出生入死,一度濒临绝望的境地,谁知莫虎风竟然主动jiāo给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强压住xiōng口翻涌的jī动情绪,疑huò地问道:“莫族长,你为何选择我,而不是李兄去做此事?李兄身手非凡,重信守诺,江湖经验丰富,无疑更适合完成这项重任。” 莫虎风望了李山一眼,道:“不是我不相信李少侠,而是他如今一飞冲天,乃是长安城内的风云人物,不论去到哪里都受人关注。而此时此刻,企图谋夺此物的高手遍布城内城外,尤其是地府之人诡秘莫测,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胡公子你是读书人,与江湖纷争并无关联,绝对不会有人疑心你身藏宝物,更不会有人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至于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李山挠挠头,苦笑道:“与战锋一战之结束之后,想要与我切磋的各路豪杰多如过江之鲫。只要我离开雷家堡,少不得被人跟踪注目。若非如此,我倒想争一争这个任务。”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莫族长的朋友是哪一位?我该如何与他联络?怎能判断他是否冒名顶替?”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找借口推辞,干脆答应下来。 莫虎风目光一闪,微微笑道:“我这位朋友高约六尺,相貌凶恶,身背长刀,左手手背上有两道疤痕,极易辨认。胡公子若是怕认错人,只消问他一句‘三十年前故人何在?’,他必回答‘乾龙勿用,阳气潜藏’。胡公子只要把铁盒jiāo到他手上,便可自行离开。” 胡笑天把这两句暗语重复一遍,正sè道:“莫族长,若是你那位朋友爽约,没有按时出现,我该如何处置铁盒?” 莫虎风道:“若果真如此,一切自是天意,公子便暂时保管铁盒好了。将来有缘见到我莫氏后人时,再转jiāo他们不迟。” 胡笑天点点头,把铁盒纳入怀中,道:“请莫族长放心,小生必定尽力完成所托,绝不让它落入jiān佞恶贼之手。” 莫虎风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老夫惭愧,无以为报。稍晚一些我会放出风声,于后rì赴西mén外得趣园赏梅。” 胡笑天心底一震,忍不住道:“莫族长,你这是以身为饵,招引恶贼呀!万一他们群起而攻之,你该如何应对?”莫虎风哈哈笑道:“我就怕这帮心怀叵测的恶贼不来,否则一出jīng彩大戏如何能唱下去?胡公子,你熟读经书,应该听说过‘两桃杀三士’的故事吧?铁盒只得一个,这些贪婪凶狠之辈谁不想要?何况没人见过传说中的玄铁秘图,有两天的时间准备,我完全可以做一份以假luàn真的赝品出来,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只要他们无暇旁顾,你面临的危险就大大降低。” 胡笑天和李山对视一眼,姜还是老的辣啊!莫虎风是故意lù出破绽,让敌手有机会夺走赝品,达到祸水东引,保全莫家的目的。可想而知,夺宝者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惊天大战,魔教、地府、白云宗、青龙会等各大势力都会粉墨登场。但此战实际上毫无意义,所有人注定都是输家,都被莫虎风戏nòng了。不过,为了骗过老江湖们,莫虎风必须表现出誓死守护铁盒的决心,否则谁会相信铁盒中藏的是真货?这其实是一招险棋,毕竟刀剑无眼,莫虎风自己也有被杀的可能。 李山笑道:“胡兄已有任务在身,李某怎能落于人后?我除了杀人之外别无所长,到时候就陪莫族长出mén赏梅吧!关键时刻,我或许能助莫族长一臂之力。” 莫虎风皱眉道:“李少侠,你刚刚订亲,何苦陪老夫冒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雷堡主jiāo代?” 李山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既然得知了莫族长的通盘计划,若不拔刀相助,岂不是有愧于心?我的武功虽不如莫族长,但我的刀饮惯了人血,纵使阎傲当面,一样照斩不误!” 莫虎风大笑道:“好,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江山代有人才出。胡公子,李少侠,老夫多谢两位了。” 临别之前,莫虎风令人取来一把短剑,送给胡笑天防身。此剑仅有一尺余长,剑柄缠绕黑sè丝线,剑鞘以鲨鱼皮制成,剑刃尚未出鞘便寒气bī人,显非凡品。胡笑天一入手便感应到剑刃嗡嗡低鸣,有一种跃跃yù试的出剑冲动,不禁脱口叫道:“好剑!” 莫虎风道:“此剑名‘断水’,是我祖父亲手打造的巅峰之作,绝对称得上是百年一见的神兵利器。胡公子有宝剑在手,万一再遇上不长眼的恶徒,多少有自保之力,不会落到任人欺辱的地步。” 胡笑天对此剑甚是喜爱,也不矫情推脱。正如莫虎风所言,有宝剑护身,便多出一分逃生的希望。若不幸再遇见yīn山四妖,大不了同归于尽,以免临死前遭受非人的羞辱。 胡笑天与李山作别后直接返回,见了宋谦,还未决定是否告诉他玄铁秘图到手,宋谦已笑道:“公子,苏长老增派的援兵已到长安。属下将他们安置于一处秘密宅院内,公子可要即刻接见他们?”胡笑天摇摇头道:“见面之事不必着急。既然是奇兵,让他们随时候命便是。”宋谦深以为然:“公子,苏长老还派人送来了一封家信和一个yù盒,都已放到您的房中。”胡笑天想起别离多rì的妻子,心中一暖,又浮起淡淡的愧疚。 宋谦又道:“公子,属下刚刚查实,住在秦王别院内的共有两批人,一是燕王朱棣的使者,一是高丽大将李成桂的五子李芳远。因秦王即将举办四十大寿,他们是专程赶到长安敬献寿礼的。”胡笑天奇道:“燕王使者和高丽大将之子?这两批人当中,哪一方带有nv眷?”宋谦道:“燕王使者据说带有几位歌jì,而与李芳远同行的则是一位神秘nv子,饮食起居都由高丽人严密护卫,不允许王府仆从接近。李芳远对她极为宠爱,有求必应。”胡笑天脑中轰然一震,双拳死死握紧,是了,是她!她怎会变成其他男人的禁脔?!咬了咬牙,强忍着锥心裂肺之痛,嘶哑着声音问道:“如此说来,这神秘nv子是李芳远的宠姬了?”宋谦道:“说来奇怪,李芳远并未和她住在一起,而是各有居所。因此他们两人到底是何关系,属下尚未探听清楚。”胡笑天心情陡然一松,沉声道:“宋叔,你立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进入秦王别院。因为我怀疑,这位神秘的nv子就是本教失踪多时的衣舞凤衣长老!” …… 第五章 火烧王府 第五章火烧王府 衣舞凤落水失踪之谜,乃是魔教内部的一大悬案,直至今日,玄宗仍继续派人搜寻她的下落。衣舞凤与赤阎兄妹相称,亦是魔教十三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在魔教内位高权重,拥有仰慕者无数。当年她与胡笑天的惊世之恋轰动天下,魔教弟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要闯进秦王别院一探真假,谈何容易!何况李芳远的部下之中,极可能潜伏着青龙会高手,秦王别院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胡笑天要闯入进去,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也唯有他最适合与那神秘女子接触,最有资格判断她究竟是不是衣舞凤。若对方真的是衣舞凤,那么她为何一直不肯回归魔教?是否因功力倒退受人胁迫?胡笑天清楚的记得,衣舞凤落水之前施展过天魔解体大法!天魔解体大法是魔教内秘传的一种透支生命潜力的功法,施展时催发体内潜能,令精、气、血压缩后瞬间爆发,可以暂时提升功力。此法一旦施展,使用者轻则元气大伤,寿命缩减,重则气血枯竭,当场毙命。衣舞凤当年施展解体大法后坠下悬崖,正是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衣舞凤受制于青龙会的高手,他只有把消息传递回圣城,请求玄宗出马解救了。宋谦见胡笑天决心已定,深知事情棘手,立即忙碌准备起来。 胡笑天回到房中,便瞧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玉盒子和一封信。信是苏玉卿所写,絮絮叨叨写了五页纸,满纸尽是相思之情。胡笑天只觉信上的文字似一支支利箭,嗖嗖直插心底。苏玉卿对他是一往情深,而他却和秦可儿、唐雪、衣舞凤纠缠不清,实在心中有愧。 玉盒内放置着一个精巧的玉瓶,瓶口已经封死,瓶身刻着明教独特的火焰标志,两侧瓶耳系着一根细长的金链,可以让使用者挂在脖颈上。整个玉瓶都被一层白霜覆盖着,触手处冰凉刺骨。胡笑天会心一笑,伸手拿起玉瓶,脑海中不由回想起明教圣女云黛儿的娇美面容。瓶中所装的正是万年冰魄,乃是世间最阴寒之物,佩带在身上日夜吸取其阴寒之气,便可中和至阳之气,使体内保持阴阳平衡,防止走火入魔。当然,若持有之人阳气不足,反而会被冻僵毙命。胡笑天把玉瓶贴身藏好,但觉清凉之气灌注各条经脉,在功法导引下走遍全身,灵台空明,竟有飘然若仙的异感。 临近黄昏之时,胡笑天、宋谦、南宫仇、苏浩然、盘灵儿等齐聚一堂。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张手绘的秦王别院简易平面图,图上标记有各种符号和数字,一目了然。 宋谦指点着图纸道:“各位请看,别院西侧的这座正方形院落便是李芳远的居所,一旁相邻小院中居住的,就是衣舞凤长老。别院内有三百甲士负责值夜,他们共编为六队,每个时辰都有两队甲士在围墙内侧来回巡逻。而李芳远总计带来了一百余名护卫,其中很可能隐藏有多名一流高手。至于高丽人的防线如何布置,夜晚安排了多少名警卫,这便不得而知了。按我估计,衣长老住处附近的明暗警卫不下十处。公子想要接近衣长老并确认她的状况,必须设法先把警卫调离,否则惊动了李芳远,多半是有去无回。” 胡笑天皱眉道:“宋叔的意思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吗?如果李芳远的护卫不肯上当怎么办?” 南宫仇笑道:“火,放火!大火逼近,任何人都要紧张失措。” 火烧秦王别院?岂不是公然打秦王的耳光吗?连胡笑天都被南宫仇的提议吓了一跳。秦王朱樉乃是名符其实的西北王,长安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谁敢挑战他的权威?秦王一怒,整座长安城都要抖三抖。胡笑天蓦地想起第一次与南宫仇见面时,他潜入白云宗的秘密据点行刺,得手后纵火逃遁的情景,只能感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苏浩然咋舌道:“南宫,那可是秦王别院啊!假如我们纵火烧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南宫仇淡淡道:“不过是烧一座房子而已,你害怕了?”苏浩然一呆,怒道:“谁说我害怕?你敢放火焚屋,我就敢击杀王府甲士!大不了干完之后立即逃出长安,难道秦王还能抓住我们不成?” 宋谦缓缓点头道:“公子,我觉得南宫的提议可行。大火一起,浓烟弥漫,别院内狼奔豕突,必然混乱不堪。届时乘乱接近衣长老,即使被人发现了也可搪塞过去。唯一需要顾虑的是秦王的反应,若他下令封锁全城搜捕纵火犯,不知有多少形迹可疑之人被冤杀。” 胡笑天冷笑道:“事到临头,顾不了那么多了。南宫,论杀人放火的经验你最为丰富,你打算如何去做?” 南宫仇道:“这个时节刮的是西北风,恰好别院北面是厨房仓库,缺乏高手守卫,很容易便点燃一场大火。待火起之后,再派一队人手自东面杀入,作势攻击燕王的使者。只要燕王使者呼救,李芳远必定派出得力手下救援,那时公子潜入的机会更多上三分。” 苏浩然摩拳擦掌道:“我来带队攻击燕王使者好了。” 宋谦道:“大家不要忘了,外面潜伏着项虎的探子,时刻监视着我们的动静。出动大队人手行动的话,如何能瞒得过项虎、战锋?一旦他们得知内情,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公子和衣长老复合。” 魔教十三长老中,明确表态支持赤阎的有三位,支持成鹰的是神庙大祭司、首席长老风裂军,支持战锋的是项虎,支持胡笑天的是苏泉,剩下的长老都没有表露倾向,仍处于观望之中。若衣舞凤回归魔教,胡笑天将得到两位长老的支持,在教主之争中一举超越战锋、成鹰,登顶的概率仅次于赤阎了。如果说战锋先前还能容忍胡笑天的存在,那么当衣舞凤出现时,他必定要把胡笑天铲除掉。 胡笑天胸有成竹道:“苏长老不是恰好派来了援兵吗?今晚的突击任务就交给他们,行动结束之后让他们连夜返回兰州。这样一来,不论是官府或是项虎,都不会查到纵火一事和我们有关。” 苏浩然大失所望,郁闷地道:“那我岂不是无事可做?” 宋谦沉吟道:“既然如此,演戏便演全套!浩然你就易容成公子的模样,出去寻欢作乐,吸引住暗处的探子。事发之后,公子便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据。”苏浩然愕然道:“要我做公子的替身?还要去寻欢作乐?”胡笑天道:“小心能驶万年船。宋叔的提议很有道理,就这么办。” 盘灵儿鼓着腮帮听了半天,忍不住叫道:“我呢?怎会没有我的任务?寻找凤姐姐这等紧要之事,怎能不让我出力?”胡笑天道:“灵儿,那你能做什么?”盘灵儿挥舞小拳头道:“大哥,身为毒中仙子,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毒烟的厉害!” 秦王别院。 夜深霜寒,北风凛冽,寂静的院落内灯火稀疏。 胡笑天和秦可儿一身黑衣,蒙住面孔,静静的伏在黑暗中。根据分工,南宫仇和盘灵儿去放火,苏浩然和宋谦去青楼喝花酒,而武功尽失的胡笑天要翻越高墙,则由秦可儿协助进行。 突然,秦王别院内火光暴闪,六七处火头几乎同时燃烧起来,映亮了夜空。梆梆梆,警讯狂响,有人惊呼道:“走水了!走水了!”只见风助火势,起火点迅速连成一片,演变成一条气势汹汹的火龙,火焰吞吐飞扬,卷起浓烟灰烬,劈啪作响。整个别院都被惊动了,四处人影闪动,每一刻都有人飞奔过来参与灭火。但是火场周围浓烟弥漫,凡是吸入烟气的都头晕目眩,手足酸软,令救火的效率大打折扣。眼看火势难以遏止,大有席卷整个别院的势头,不论当值或不当值的甲士、护卫都被动员起来,投入灭火的行动中。 就在这灭火的紧要时刻,一群黑衣蒙面人忽然高呼着“杀了朱棣的走狗!”“为蒙古子民报仇!”仿佛狼群般自别院东面攻入,见人就杀,穿廊过院,直扑向燕王使者的居所。 大火未灭,又有强人杀到,秦王别院内顿时大乱。只听哭喊声、惨叫声、打斗声、房屋倒塌声混杂,惊天动地,满城皆惊。 胡笑天轻声道:“走!”秦可儿一手抓住他的肩头,提气轻纵,轻飘飘的越过无人守卫的外墙,落到院中。盘灵儿释放的毒烟此时已经被风吹散了,但大火焚烧房屋楼台产生的烟雾却愈加浓重,放眼望去,视野内都是翻涌的烟雾,三尺之外便视物不清。但见火光忽闪忽灭,树木亭台的阴影晃动不止,别院内如同鬼蜮。 衣舞凤所住的小院离外墙约有五六丈远,沿着一条碎石小径直走即可到达。胡笑天和秦可儿蹑手蹑脚的在雾中移动,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很快便走到了小径尽头,院墙触手可及。 “站住,口令!”小径右侧蓦然传来喝问声。 秦可儿手腕一抖,银鞭啪的抽向声音来源之处,那警卫一声低呼,本能地出手格挡。浓烟之中视物不清,全凭耳力捕捉对手的方位和破绽,双方谁也不敢大声呼叫,闷声不响地斗了起来。 胡笑天忙攀住院墙墙头,双臂一较劲,翻身进入小院之中。还没等他落地站稳,一声轻叱响起,跟着掌风大作,冷冽的杀气直击而至。胡笑天想也不想的着地一滚,但觉腰后一疼,一股掌力侵入经脉,身不由主的横飞数尺,砰的撞上院中一株树木。烟雾中白影一闪,一位冷若雪莲的女子飘然扑近,锐利的目光中暗含杀意。胡笑天扯掉蒙面的黑巾,嘶声叫道:“凤姐,是我!”那女子冷厉的眼神并未因此有丝毫的颤动,挥掌如刀,猛击向他的心口要害。胡笑天灵光一闪,叫道:“我是胡青鹏!”那女子身躯一颤,玉掌击落时偏离了心脏部位,砰的击中胡笑天的右胸,登时将他打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悠悠醒转,但觉胸部肿痛,呼吸艰难,腰背处也是隐隐作痛。他侧躺在房间内的地板上,眼前灯光昏暗,耳边还听见呼救灭火的嘈杂声音,但小院附近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胡笑天深吸一口气,一缕清雅动人的幽香直沁心脾,立时回忆起晕倒前见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一热,霍然撑地站起。只见那冷然如雪的女子独坐窗前,眉目如画,气质高傲,自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威严。胡笑天的胸口欢喜得几欲炸开,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地叫道:“凤姐,果然是你!” “站住!”那白衣美女一声冷喝,眉心微皱,问道:“胡青鹏,你认识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胡笑天脚下一凝,如坠冰窟,不觉死死握紧了双拳,莫非衣舞凤因天魔解体大法的后患,而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他原以为衣舞凤是因功力倒退受制于人,此时才发觉她的情况远远比预想的严重!如果衣舞凤失去记忆,自然不可能记得他们之间感情,如何能说动她重返身边?明明深爱的人近在眼前,但她已将你彻底遗忘,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胡笑天忍不住自嘲一笑,唐雪已渐行渐远,衣舞凤则干脆变成了陌生人,命运还真是残酷啊!缓缓说道:“你是神教长老衣舞凤,四年前在乌蒙山落水失踪后,一直没有重返神教。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同生共死,携手闯荡过无数腥风血雨,立下过山盟海誓。你,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那白衣美女喃喃道:“神教长老衣舞凤?”蓦地脸色一沉,杀气隐露,“胡青鹏,你胆敢扯谎骗我!你明明是衡山剑派的弃徒,残杀同道,奸淫妇女,与魔教贼子勾结不清,又怎会是我的好友?” 胡笑天苦笑道:“凤姐,我对天立誓,若有一字谎言愿遭五雷轰顶,万箭穿心,死后永堕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受尽酷刑折磨。” 那白衣美女冷笑道:“誓言对你这种人面兽心的恶贼有用吗?还有,我姓白,名若冰,不许再称呼我为‘凤姐’。” 胡笑天愕然道:“白若冰?!”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难道世上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只见白若冰眉如淡月,目如晨星,鼻梁挺拔,俏脸如雪,除开额角一块淡淡的疤痕,简直就和记忆中的衣舞凤毫无区别,连那种清冷高傲,圣洁中隐含威压的气质都相同,若说她和衣舞凤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可能吗?蓦地心头一跳,指着白若冰额角的伤疤,问道:“白小姐,你的头部是不是曾经受过伤?你还记得受伤之前的事情吗?你的姓名是谁告诉你的?” 白若冰脸色微变,轻咬下唇道:“你这人好不可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听?你先说,你混入秦王别院有何企图?” 胡笑天定定凝望着她的双眼,低声道:“白小姐,我不惜杀人放火,为的就是能见到你呀!若我预料不差,你必然遗忘了四年之前的所有经历,对不对?” 白若冰接触到他眼中如海的深情,不知怎的心跳如擂,一种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情弥漫心间,似酸似甜,似喜似悲,全身的气力刹那间消失了,脚下飘飘荡荡的没有着力之处,仿佛下一刻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她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微一侧脸避开胡笑天炽烈如火的眼神,轻声道:“我四年前曾经大病一场,醒来之后额头便多了一道疤痕。替我诊疗的林《《看网》》我是坠马受伤,风寒入体,以致于头部淤血难消,患上了失忆之症。为了驱散淤血,我要定时饮用活血汤药,每隔三月做一次针灸治疗,但是,直到今天,我都想不起自己的过去,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世上的。” 胡笑天狐疑地问道:“那你如何得知自己名叫‘白若冰’?” 白若冰忽的展颜一笑,冰冷的眼眸中荡起丝丝温情,柔声道:“是陈大哥帮我找到了我爹我娘,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胡笑天心头泛酸,冷冷道:“是不是那陈大哥救了你,请来神医为你治病?随后又千方百计找到你父母,让你们一家得以团圆?而你的父母为了感激他的大恩大德,有意将你许配给他?” 白若冰脸上一红,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胡笑天沉声道:“白若冰,你真的相信那对陌生男女是你爹娘?所谓血浓于水,骨肉连心,哪怕你失去了记忆,见到生养自己的父母总该有所触动?你和他们相见之时,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的感动?你们相处之时,是其乐融融,还是客气拘谨?我敢打赌,他们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爹娘,而是受雇于人的骗子!” 白若冰心底剧震,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怒道:“胡青鹏,你血口喷人,挑拨离间,该死!”忽的欺身近前,一掌愤然拍下。 …… 第六章 傲然若冰 第六章傲然若冰 胡笑天不闪不避,迎上白若冰怒火中烧的眼眸,淡淡道:“你是怕我揭穿真相心虚了吗?” 白若冰眼看着他从容不迫,坦荡无畏的神态,这一掌凝在空中,无论如何打不下去。在她心底潜伏已久的猜忌如毒蛇般游动,吞噬着她的自信,令她血液冻结,手足冰凉。尽管她失去了记忆,但并未变得愚蠢迟钝,当一家人相聚时,父母紧张和畏惧的眼神,以及虚假客套的语气,总是深深刺痛她的内心。一个她从不愿想,也从不敢想的可怕念头浮出水面,假如这对白姓夫妇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呢?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谁会精心编织这么庞大的骗局?白若冰想着想着身体颤抖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便在这时,小院外足音疾响,一行人快步走近。白若冰玉手一扬,掌风掠过,呼的扇灭了灯火,房间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胡笑天心知来者不善,屏息敛气一动不动。白若冰扬声道:“外面是陈大哥么?” 只听院门轻响,一人径直走到白若冰的厢房门外,朗声道:“若冰,是我!守卫刚向我报告,竟有贼人乘乱试图闯入你的居所。你还好吗?可曾受到惊吓?”白若冰柔声道:“多谢陈大哥关心,若冰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刚才的确有一贼人误入院中,结果吃我一掌后跑掉了。”那男子冷哼道:“便宜他了!若被我捉到的话,定让他后悔来到人世间。”白若冰道:“陈大哥,我听见东面有喊杀打斗之声,莫非贼人是冲着燕王使者去的?”那男子道:“那帮贼人多半是塞外的蒙古余孽,妄图捣乱生事,只是他们有勇无谋,掀不起什么风浪,已经被我派人击退了。若冰,大火未灭,强贼刚退,眼下唯有我适合出面收拾残局,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白若冰道:“陈大哥,你务必要小心一些,以防贼人暗中行刺。”那男子哈哈笑道:“只要贼人胆敢动手,我保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若冰,我且去了!”说着转身便走,转眼远去无声。 胡笑天冷笑道:“白小姐,你为何要欺骗你的‘陈大哥’?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他处置?” 白若冰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伤愈之后,一想起过去便头疼得厉害,仿佛万针攒刺,苦不堪言。不过冥冥之中,有两个人的名字却刻在我的脑中,一刻不曾忘记——一个是胡青鹏,一个是宇文政。我后来才知道,胡青鹏是衡山派的弃徒,而宇文政是白云宗的妖人,两人都不是善良之辈。为什么我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却偏偏忘不了他们呢?他们和我究竟有什么关联?他们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吗?这些疑问困扰了我四年,令我寝食难安,如鲠在喉。我本以为这一生都无法得知真相了,谁知上苍有眼,竟将你送到我的面前。胡青鹏,我不杀你,我只要你说出答案。” 胡笑天叹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就不怕我歪曲事实,有意欺骗你吗?”白若冰道:“你说你的,我听我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分辨。”胡笑天道:“既然如此,我便给白小姐讲一段亲身经历的故事。至于你能否从中寻找到答案,我可不敢保证。” 当下胡笑天从初下衡山,偶遇衣舞凤说起,到长沙街头遭遇阎五伏击,险死还生;再到与宇文政发生争斗,衣舞凤身中剧毒;又到两人千里寻医,冲破层层封锁;最后是奔赴云南解毒,却被白云宗高手围攻,两人从此失散分离的往事娓娓道来。这是铭刻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至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依然无比清晰,曲折离奇处时而如细流潺潺,时而如长江大河,时而如狂风暴雨。其中蕴含的感情毋需刻意营造,自然流露,扣人心弦 长夜漫漫,两人却毫无倦意,一个深情倾诉,另一个默默流泪,又或是淡淡微笑。不知不觉中,雄鸡唱白,黎明已至。 胡笑天说了一夜,虽有茶水润喉,声音同样变得嘶哑,末了说道:“……白小姐,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可还满意?” 白若冰的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胸前的衣襟都已打湿了,幽幽说道:“既然你身中相思剧毒,无药可解,为何至今仍安然无恙?” 胡笑天道:“只因赤阎推断凤姐未死,为了能与她日后聚首,我转投神教门下,拜神教教主玄宗为师,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改名为‘胡笑天’。师尊以无上神通为我洗筋伐髓,驱除体内毒素,保全了我的性命。在我临下山前,师尊在我体内设下三重冥神真气锁,令我禁功修行,是以我此刻暂时不能使用内力轻功。” 白若冰娇躯微颤,低声道:“胡青鹏、胡笑天!如此说来,你最终还是堕入了魔道。你为了衣舞凤不惜牺牲一切,自毁前程,到底值不值得?” 胡笑天淡然一笑,一字字道:“我心可鉴日月,纵死无悔!” 白若冰反手拭去眼角的水雾,霍然起身,背对着胡笑天道:“你的故事讲完了,我也听过了,你可以走了。若将来我发现你说的有一字虚言,即使上天入地,追到天涯海角,我誓必取你性命。” 胡笑天道:“你要杀我,随时可以动手,我绝不会反抗。只是你再不要服用那些汤药,更不要让所谓的神医对你施展针灸之术。我相信迟早有一日,你会逐渐回忆起过去,自己找到答案。” 白若冰冷冷道:“你走!我该如何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胡笑天看着她挺拔骄傲的背影,千言万语一起涌上心间,最后默默的一咬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白若冰耳听他举步离开,死命咬着嘴唇,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天刚破晓,晨霜气寒。胡笑天被北风当面一吹,不禁精神一振,泛起仰天长啸的冲动。白若冰尽管竭力装作冰冷坚强,但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在她冷硬骄傲的外壳下,其实是一颗柔软多情的心。只要她不再受人蒙蔽欺骗,以她的智慧机敏,恢复记忆并非难事。当白若冰和衣舞凤合二为一的时候,就是她重新掌控命运,冲破虚假幻象的时刻。在此之前,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 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味,不时有缕缕青烟飘过。经过一夜的奋战,肆虐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原本华美宽广的秦王别院烧毁过半,连附近的宅院也受到波及,到处是残垣断壁,乌木焦土。参与救火的除了秦王府上的士兵仆从,还有附近数百位临时召集来的百姓,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眼见明火都已熄灭,众人领了王府管事散发的赏钱,三三两两的散开,各自回家洗漱不提。 胡笑天也弄点灰尘焦土涂抹在脸上,混在救火的百姓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地走出秦王别院。他转过街角,登上预先安排好接应的马车。车夫不用吩咐,立时驱车离开。胡笑天迅速换掉外衣,擦净污物,恢复成文士生的装扮。 秦王别院被烧,燕王使者遇袭,这还得了?!天色方亮,长安城全面戒严,尤其是进出城门时盘查严密至苛刻,凡是藏有兵器弓箭的,或是没有路引证明的,一律被守城的士兵扣押收审。若有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而西安府所有衙役帮闲都被派上街头,把作奸犯科者抓了一批又一批,弄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胡笑天一路乘车返回,途中就被盘问了四五次。 这一日全城大肆搜捕疑犯,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们或俯首就擒,或悍然反抗,或仓皇逃命,城内各处爆发了数十起械斗,死伤者数以百计。秦王闻讯震怒,立即派人通知各大门派和五大家族,派出高手联合参与搜捕行动,凡是桀骜不驯抗令拒捕的江湖中人,杀无赦!一时间,长安城内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腥风血雨,自午时直至深夜,时不时响起兵器交击声和濒死的惨叫声。潜伏在城中的魔教、白云宗,乃至地府弟子,以及西北黑道的各路眼线探子,尽皆遭到围捕猎杀,余波所及,连城内土生土长的三流帮派都被连根铲除。 胡笑天、宋谦等早有预备,在大搜捕开始前便撤回所有人手,把违禁的兵器弓弩深埋起来,轻松应付过官方的盘问搜查。 经过一日一夜的辛勤梳理,长安城内的牛鬼蛇神为之一空,数百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在城楼上,警告着任何心怀不轨之人。秦王用雷霆霹雳的冷酷手段,向所有人昭告,敢挑衅皇族威严者,只有死路一条。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大盗小贼几乎绝迹。到了次日早晨,城里已彻底平静下来,再看不到有人飞檐走壁,也听不见呼喝喊杀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全副武装的士兵撤离街头,就连凶神恶煞般的衙役帮闲们,也躲回衙门歇息了。百姓们依然要早起奔波,为着一家温饱辛苦忙碌,很快大街上人来人往,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长安的繁华喧闹丝毫不减半分。 胡笑天和南宫仇、苏浩然骑马出门,眼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得不佩服古都的子民见多识广,处变不惊,再大的风波都能安之若泰。胡笑天今日出门,是要履行对莫虎风的承诺,把玄铁密图转交给莫虎风的朋友。尽管他曾一度动心,想将玄铁秘图截留在手,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假若他贪图眼前利益,违背承诺,无疑便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心中从此就会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这种心志上的破绽,现阶段对于他的武功修行影响不大,但是到了将来问鼎武林霸主的时候,任何一点破绽都会阻碍他晋升武道颠峰,令他毕生难以企及玄宗的高度,更遑论超越玄宗了。在魔教之中,没有超人一等的实力,他又凭什么坐稳教主之位?为了武道上的成就,他必须保持圆润如意,无愧于心的精神状态,所以要抵御住诱惑,决不能因小失大。 其实往深处再想一层,唐雪和衣舞凤也属于胡笑天心灵的破绽,若不能弥补,同样会影响他日后的武道进展。只是他有意无意地采取了回避态度,将她们的倩影深埋心底,暂时不愿触及。不过迟早有一天,他总得面对这两个女人,总得要作出残酷的抉择。 胡笑天三人随着人流来到东门,通过了守城卫兵的盘查,策马出城,往马家村奔去。 离城五六里,道路两侧便开始出现狼狈不堪,心有余悸的江湖中人,有的身上还缠着染血的绷带。相对于身首异处的倒霉蛋,这些成功翻越城墙,捡回一条性命的已是幸运儿了,尽管马匹财物都遗失在城内,好歹脑袋还留着。 马家村位于长安和临潼之间,靠近官道,乃是往来商旅中途饮茶休息的临时歇脚点,远远的便能看见一长列酒旗飘扬。村口有一棵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枝丫上缠着许多祈福的红绳和挂件。紧挨着老树旁,便是一座香火缭绕的土地庙,年代久远,墙面都已被熏黑。胡笑天三人到达时,莫虎风的朋友尚未出现。由于人多眼杂,为免引起他人怀疑,三人决定到一旁的酒肆暂坐等候。 三人下了马,将缰绳交给门口侍候的伙计,挑起门帘走了进去。只见店内陈设简陋,方桌长凳又黑又脏,柜台狭小,靠墙一侧摆满了酒坛。店里坐了四桌客人,有三桌是普通商旅装扮,另一桌仅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他背对门口,手边放着一把长刀,正喝着闷酒。胡笑天一愣,不会这么巧?仔细望去,却见那人左手手背并无疤痕,不由微感失望。当下三人要了靠窗的位置,让店家送上酒菜,边吃边等。 随着时间推移,邻桌的客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却没一人符合莫虎风所描述的特征。透过窗子缝隙望出去,土地庙前也不见有人逗留。苏浩然忍不住低声道:“公子,我们要等的人不会昨夜被杀掉了?”胡笑天道:“你急什么?等到黄昏时分,再下结论不迟。”苏浩然道:“那岂不是要无聊枯坐一天?”南宫仇淡淡道:“难道你昨夜还没玩够,又想找姑娘陪酒吗?”苏浩然脸色一僵,抱怨道:“应付烟花女子比上阵杀敌累上十倍!下次再有类似的任务,该轮到你出马了,我是坚决不干了。”南宫仇道:“熟能生巧,我不跟你争。” 便在这时,几声粗鲁的喝骂声传来,门帘被人一掀,几位身上挂彩的江湖好汉踏进店中,他们身背刀剑,目光凶狠,只差脑门上刻有“我是恶人”四个大字。商旅们声音一窒,店内鸦雀无声,他们常年在外奔波,自然晓得什么人不该招惹。那几名好汉得意的扫了一眼众人,大叫道:“老板,给俺们拿最好的酒上来!操他娘的,跟白道狗贼们杀了一夜,嗓子都要冒烟了。” 店家不敢怠慢,忙引众好汉进内坐下,二话不说送来两坛好酒。众好汉正欲开喝,视线偶然瞥过那喝闷酒的男子,齐齐一震,登时跳了起来,叫骂道:“**,是雷家的兔崽子!”“乘他落单,要了这小子的命!”仓啷啷刀剑出鞘,对准了那黑衣男子。 惊变忽起,本就提心吊胆的商旅们乱喊一声,丢下酒菜便跑,结果在店门处咚的撞在一处,你推我挤,拼命践踏。有机灵点的,直接砸开窗户跳了出去。店家欲哭无泪,蜷缩在柜台里面,暗暗求菩萨佛祖保佑,别让这些恶人毁了自家店铺。 那黑衣男子将酒碗重重一顿,冷喝道:“滚!雷某心情不好,一旦动手便要杀人!” “雷浩云,你这战锋的手下败将,本事稀松平常,竟然还敢胡吹大气?”“少废话,做了他!”众好汉昨夜遭到白道群侠驱赶围剿,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此时见了孤身一人的雷浩云,便起了报复的念头。 雷浩云两招之内被战锋打落兵器,进而吐血昏倒,事后成为黑白两道的笑谈,亦被雷家弟子视为奇耻大辱。相对于李青莲和李山的表现,雷浩云无疑是悲剧的,无人同情他的遭遇。当他醒来之后,立时发现自己在家族中的待遇一落千丈,不论去到何处都被鄙夷嘲讽的眼神包围。他一路以来顺风顺水,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种巨大的落差?于是躲到这无名小店,想要大醉一场。谁知怎么躲都没用,血淋淋的伤口又被人无情揭开!失败的耻辱,燃烧的酒精,都转化为炽烈的杀机,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雷浩云蓦的一声暴喝“杀!”寒光一闪,长刀挥出,抢先攻向对方。 …… 第七章 意外连连 第七章意外连连 众好汉啊呀呀一阵狂叫,不闪不避的luàn砍过去。在他们想来,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击杀这雷家末流弟子易如反掌,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蛋? 但见白刃jiāo击,火星四溅,殷红的血喷shè而出。 双方一触即分,众好汉脸sè煞白的倒退向后,却有两名同伴咽喉中刀,脸朝下仆倒在地,手足仍在微微chōu搐着。雷浩云冷笑一声:“废物!”仓啷还刀入鞘,浑若无事的坐下继续喝酒。众好汉这才知道,不是雷浩云太弱,而是独闯雷家堡的战锋太强!雷浩云虽然远不及战锋霸道勇猛,但要杀他们几个绰绰有余。众好汉肝胆俱裂,jiāo换了一个眼神,甚有默契的退向mén窗,打算走为上策。雷浩云冷冷道:“把死尸带走,血迹擦干,别妨碍我的酒兴!”杀人之后,他的气势随之一变,话语吐出,便带上了不容抗拒的强大压力。众好汉不敢杵逆,依言照做,灰溜溜的如丧家犬般逃离不提。 胡笑天暗叹,若雷浩云与战锋对决时,拥有此刻的杀心杀气,又怎会轻易落败?假如雷浩云能摆脱心理yīn霾,卧薪尝胆苦练刀技,仍有重振名声的机会。毕竟他的基础极为扎实,刀法jīng湛,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而已。反之,若从此一蹶不振,不出三月就会被江湖遗忘。 那店家不意风bō结束如此之快,忙招呼伙计收拾残局,摆好桌凳,残破的mén窗暂时用布帘遮住,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过了午时,周围的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忽听蹄声雷响,七八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装束齐整,大都携弓背刀,颇有几分沙场的铁血气势。骑队奔到近处,希律律的勒马站定,为首的两人偏tuǐ跃下马背,一前一后的走进店中。 胡笑天一眼望去,心中大惊,领头那人竟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一的许一郎——他来做什么?收到了什么风声吗?胡笑天和许一郎结下的梁子不可谓不深,偏偏今天又未曾易容,忙举碗遮住面容,作出饮酒的模样,低声道:“青龙会许一郎来了,莫要张望!”南宫仇、苏浩然微微点头,暗自凛然戒备。 许一郎并未太在意其他人,径直走到雷浩云身边坐下,另一人则守在mén口,按刀jǐng戒。雷浩云斜望了许一郎一眼,醉醺醺地道:“你面生得很,你是什么人?别来打扰雷某喝酒!”许一郎微笑道:“雷公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或许我有办法可以解决你的烦恼。”雷浩云冷笑道:“你是点石成金的神仙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许一郎口chún微动,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对雷浩云悄然说了几句话。只见雷浩云浑身一震,手上不觉使力,啪的捏碎了酒碗,酒水淋了一身,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许一郎道:“雷公子,是真是假你去了便能知道。不知你意下如何?”雷浩云咬牙道:“你若骗我,我势必要杀了你!”许一郎笑道:“你放心罢,我从不骗人!”当的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和雷浩云一起出mén,上马结伴而去。 苏浩然忍不住道:“许一郎又在搞什么yīn谋?公子,要不要跟踪他们查探明白?”胡笑天摇头道:“此地不是兰州,不要节外生枝。你们可还记得,雷丽险遭红巾武士绑架一事?我怀疑,许一郎接洽雷浩云的目的和当初那批人毫无分别,都是想要得到雷家火器的秘密。”苏浩然和南宫仇对望一眼,心中惊骇,难道那批视死如归、纪律严明的死士是青龙会训练出来的?那青龙会的实力岂不是雄厚到可怕的地步?苏浩然皱眉道:“青龙会一方面企图勾结黄教,控制明教,一方面训练死士,谋夺雷家火器,这野心也太大了!莫非他们想要谋反?”胡笑天并没有向他们透lù过陈天野密信的内容,低声道:“浩然,慎言!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切忌在公开场合说出来。3∴35686688” 忽然冷风吹过,光线一暗,店内多了一条气势不凡的大汉。他相貌粗豪,腰挎长刀,面上难掩江湖匪气,眼神中带有凶狠如狼的味道,转瞬间把所有人过滤了一遍。他与胡笑天目光一触,不禁愣了一愣,举步走到三人桌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咧嘴笑道:“胡公子,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看来缘分不浅!”来人竟是黑道风云人物,独狼厉万杰! 胡笑天笑道:“厉前辈,一别多rì,你的伤可好利索了?”心中奇怪,难道厉万杰没收到江湖传闻吗?他为什么不去西mén外参与玄铁秘图的争夺?他另外一重隐秘的身份乃是魔教潜mén弟子,当初为夺铁盒,曾经豁出xìng命与项虎争斗,没道理现在放手啊。 厉万杰大咧咧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想当年我独战江南七怪,身上挂彩二十七处,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喝酒玩nv人。胡公子,你们怎会跑到这鸟地方喝酒?” 胡笑天不动声sè道:“我们听说马家村的土地庙有求必应,颇为灵验,便来亲自验证一下。不知前辈是路过呢,还是来找人呢?” 厉万杰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与一位朋友约好了时间在此会面,只怕他要爽约了。” 胡笑天心头一动,亲自给对方倒了一碗酒,含笑道:“巧了,胡某是受人所托,来此地专程等候一位朋友,与前辈的目的不谋而合。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前辈赏脸饮了这碗酒。” 厉万杰哈哈一笑,沉声道:“难得公子倒酒,厉某不胜惶恐。”说着伸出左手,拿起酒碗一口喝干。 胡笑天目光一垂,正好看见厉万杰手背上刻着两道深深的刀痕。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等候的对象竟然会是厉万杰,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样说来,莫虎风岂非也是潜mén弟子?!他原本还觉得奇怪,莫虎风为何要把圣物送人,而不是设法瞒天过海,把它运回莫家收藏,现在一切疑问迎刃而解了——堂堂五大家族族长,名震武林的白道大侠,原来是魔教中人!推而广之,那些大侠中间又有多少人戴着第二张,甚至第三张面具?谁又能清晰界定黑与白的分别?人在江湖,亲眼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相。他定了定神,低声道:“三十年前故人何在?” 厉万杰微微一笑,传音道:“乾龙勿用,阳气潜藏。” 胡笑天再无怀疑,道:“跟我来。”起身往后mén走去。玄铁密图乃魔教圣物,自然不方便在众人面前jiāo接验证,万一落入他人眼中,定会惹来祸事。厉万杰一声不吭的站起,紧跟着他走向后mén。那店家本想阻止胡笑天入内,被厉万杰的眼睛一瞪,吓得哧溜一声缩回柜台后面,紧紧闭住嘴巴,不敢蹦出半个“不”字。 两人穿过厨房仓库,出了酒肆后后是一片平整的田地,有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间地头忙碌,右侧数十步外是一座果园,以篱笆围住,种有数百棵梨树。果园旁建有三间草屋,mén窗紧闭,mén前拴着一条懒洋洋的灰sè土狗。眼看陌生人接近,那条土狗双耳一竖,躬腰站了起来,喉头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不过它随即垂首呜咽,夹着尾巴迅速闪开。 两人走进果园深处,确信左右无人后,胡笑天自怀中取出铁盒,递到厉万杰面前。厉万杰小心翼翼地接过铁盒,双手颤抖着打开盒盖,仔细看了两眼,jī动地道:“不错,正是玄铁秘图!” 胡笑天松了一口气:“那我就算完成莫族长的托付了。” 厉万杰收起铁盒,神sè复杂地望着他,道:“胡四公子,你若以自己的名义把圣物呈献给教主,乃是谁都不能抹杀的天大功劳,不仅可以获得教主的褒奖,还能令神教弟子刮目相看。你轻易地放弃了立功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胡笑天道:“人无信则不立。我们虽然被视为无恶不作的魔头,但却不能自己看轻自己,连最后的底线都要丢掉。我既然答应了莫族长,就一定要做到。若不如此,跟着我打拼冲杀的弟兄们会怎样看我?如果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将来又怎能统率数以万计的神教弟子?我的目标是教主之位,武道之巅,余者不足道也。” 厉万杰肃然起敬,拱手道:“胡四公子志向远大,厉某佩服!” 胡笑天乘机说道:“我身负教主重托,yù要扭转九夷族人的命运,需广聚人手,rì后还望厉前辈多多帮扶才是。” 厉万杰正sè道:“教主之争,厉某因恪守mén规不便chā手。不过胡四公子能将圣物奉还潜mén,我和老莫都欠你一个人情。如公子有其他吩咐,厉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笑天本就没奢望对方会表态支持,转念一想说道:“吩咐不敢当。只是青龙会最近颇为活跃,一方面伪装成高丽人,hún入了秦王府中,另一方面正和雷家堡的雷浩云秘密联系,妄图窃取雷家火器机密。厉前辈如能留意青龙会的动向,设法破坏他们的yīn谋,当可缓解神教面临的外部压力。”不论于公于sī,他都不想让青龙会好过。但仅靠他这一系的人马要和青龙会抗衡,显然是痴人说梦,若得潜mén相助,才有机会给予对方痛击。 厉万杰道:“青龙会崛起迅速,野心勃勃,大有争霸武林的势头。我会联络其他潜mén弟子,尽力阻止青龙会的企图。听说青龙会四大神将中的两位,‘智将’许一郎和‘勇将’曾项杰已经到了长安,公子千万小心行事,莫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 胡笑天道:“青龙会的许一郎我曾经见过,似乎武功不是太高明,不知这曾项杰比他如何?” 厉万杰道:“许一郎在四大神将中武功排在末位,其擅长的是谋划布局,以智计闻名。其余三大神将都以武功高强著称,排在第一位的是‘武将’费智贤,原是少林弟子,后杀师还俗,此人jīng通佛mén神通,刀剑难伤,乃是青龙会的头号战将。第二位便是这曾项杰,悍勇无双,见血愈狂,成名以来杀人无数,是一员天生神力的虎将。第三位是‘杀将’华旭,极少公开lù面,但每一次出现,必然是血流成河,jī犬不留。就算是我对上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位,多半撑不过百招。” 胡笑天倒chōu一口冷气,咋舌道:“那他们三人的武功岂不是和项虎项长老相差无几?”魔教十三长老中,以项虎、独孤宇武功最高,其他长老比他们俩要弱上一筹。 厉万杰道:“如果青龙会没有这等高手坐镇,又凭什么威震天下?早就被神教灭掉了!” 胡笑天皱眉道:“那莫族长要面对众多顶尖强者的攻击,处境岂非危险之极?”遥想西mén之外群虎相争,恶战爆发,不知有多少人殒命当场,血染红梅。这一战过后,江湖风云榜上又将发生变动了。 厉万杰霍然一惊,顿时想起莫虎风xìng命堪忧,简直恨不能胁下生翅,立时飞到城西,抱拳道:“公子保重,后会有期!” 胡笑天道:“前辈此去多加小心,保护圣物为上。” 厉万杰点点头,身子一纵掠上树梢,如一缕轻烟转瞬远去。 胡笑天目送厉万杰的身影消失,轻叹一声,转身走出果园。他刚走出林子,咿呀一声轻响,草屋大mén打开,自mén后步出一位身材婀娜,淡雅出尘的绝美少nv,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直望过来。 胡笑天心底剧震,寒máo倒竖,失声道:“李玄儿!” 李玄儿扑哧一笑,莲步轻移近前,嗔道:“好个负心的男儿,枉我对你念念不忘,你见了我怎么是这种表情?难道人家是丑陋不堪的母夜叉吗?” 胡笑天大呼倒霉,天大地大,怎么偏偏会撞见李玄儿?!这也太过巧合了罢!因为施展摄魂**失败,李玄儿受到功法反噬,心灵从此留下破绽,必须要摄取胡笑天的灵魂,才能恢复圆满无碍的境界,所以胡笑天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非她莫属。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失去魂魄变成了行尸走ròu是什么感受,还不如横剑自刎痛快。叹道:“李姑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你再bī我,我宁可自杀!”说着chōu出了藏在怀中的短剑,满脸决绝。 李玄儿柔媚多情的眼神转了几转,娇笑道:“好没志气的男人,怎么动不动便要求死呢?你死了,我师妹怎么办?” 胡笑天一愣:“你怎会知道我和可儿的事?” 李玄儿嘴角一撇,道:“这有什么难猜的?那rì你中了极品yīn阳合欢散,若无nv子jiāo合泻身,必然yù火焚心而死。你如今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除开是我师妹舍身相救,还能有谁?可儿的处子之身白白便宜了你,宇文政怕是要气到吐血了!” 胡笑天见她谈笑盈盈,并无动手的迹象,紧张的心情不觉略微放松,问道:“莫非李姑娘一直隐身在此,没有回城?” 李玄儿手抚xiōng口轻咳两声,恨恨道:“那些白道恶狗人多势众,发疯一般到处搜寻我的下落,我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当rì突围时受了内伤,等我静心休养一段时间,伤势痊愈之后再发难不迟。胡公子,看在我师妹的份上,你可不要轻易泄lù我的行踪。” 胡笑天道:“只要李姑娘不为难我,我决不会与你为敌。等我和可儿成亲之时,李姑娘如能以娘家人的名义出席喜宴,可儿一定会非常开心。” 李玄儿眼中奇光一闪,讶然道:“你要娶可儿为妻?” 胡笑天道:“对呀!两情相悦,白头偕老,有何不可?”心中不禁暗暗焦急,时间拖延了这么久,南宫仇、苏浩然怎么还不出现?李玄儿号称“摄魂妖nv”,她上一刻和风细雨,暗送秋bō,下一刻便会突施辣手,要你xìng命! 李玄儿举手轻拂鬓角的发丝,幽幽说道:“可儿能遇上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李玄儿却是红颜薄命,将来不知葬身于江湖何处了。” 胡笑天道:“李姑娘天姿国sè,魅力超凡,若肯从此退隐江湖,要嫁个好人家实乃轻而易举。” 李玄儿忽然展颜一笑:“胡公子,不如我也嫁给你,和师妹效仿娥皇nv英共shì一夫,好不好?” 胡笑天瞧着她娇嫩如huā的笑脸,心脏不争气的狂跳数下,道:“李姑娘莫要寻我开心。如此飞来yàn福,我哪有胆子承受?” 李玄儿轻笑道:“真的吗?你可不要后悔哦。”眼眸轻轻一转,望向胡笑天的身后,皱眉道:“胡公子,那是你的朋友吗?” 胡笑天本能的一回头,立时省悟到上当了!没等他手上有所动作,只听笑声入耳,十多处xùe道一麻,登时动弹不得。 …… 第八章 进退两难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八章进退两难—— 第八章进退两难 李玄儿一掠而上,举手封住胡笑天的xùe道,笑道:“胡公子,你太傻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器:无广告、全文字、更真不知可儿看上了你哪一点?” 胡笑天又是郁闷,又是懊恼,明明晓得妖nv擅长演戏,自己仍是不经意间着了她的道。其实李玄儿的策略说不上如何高明,但她有意无意使出摄魂法术,配合上她的绝sè容颜,便能令任何男子心志动摇,疏于防范。当下怒道:“李玄儿,你想怎样?” 李玄儿yù手一拂,将短剑拿到手中,略一端详,啧啧赞道:“好一把吹máo断发,明若秋水的宝剑!胡公子,此剑由你保管太过làng费,不如送给我防身好了。人家孤身行走江湖,实在是非常凶险,不知你是否肯割爱呢?” 胡笑天道:“我连xìng命都由你掌控,何况这身外之物?你想要便拿去,不必假惺惺的征求我的意见!” 李玄儿微微一笑:“胡公子,你的火气不小啊!你既是可儿的夫君,你我便是一家人了,何苦如此见外?” 胡笑天冷冷道:“既然是一家人,请你解开我的xùe道。” 李玄儿摇摇头道:“胡公子,非是我要与你作对,而是你主动撞上mén来,此乃天意。你刚才和厉万杰躲进果园内密谈,是要达成什么jiāo易吗?他去了哪里?稍后会不会返回?” 胡笑天道:“你不是jīng通摄魂**吗?何须问我!” 李玄儿神sè一冷,淡淡道:“胡公子,你想试一试本mén的酷刑吗?我jīng通其中的十三种,知晓二十二种,等你逐一尝试过后,我敢保证你生不如死,全身上下无一寸肌肤保持完好。” 就在这时,忽听两声大喝响起:“公子!”“手下留情!”南宫仇和苏浩然见胡笑天久候不回,便出mén寻找,远远发觉他被人制住,不禁惊怒jiāo集,舍命扑来。 李玄儿眉心微蹙,顺手把剑刃架在胡笑天的脖子上,扬声叫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我要你们的公子人头落地!” 南宫仇和苏浩然见状大惊,急忙凝步立定。苏浩然怒喝道:“妖nv,宝剑锋利,休要误伤公子!”李玄儿冷冷道:“既然晓得我手里的是宝剑,还敢对我无礼?先掌嘴三下!”胡笑天大怒,暴喝道:“李玄儿,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不得羞辱我的兄弟!”李玄儿冷笑道:“我偏要羞辱他,你又能怎样?”举目望向苏浩然,厉声道:“还不动手?!”苏浩然双目圆瞪yù裂,面红如血,一口钢牙几乎当场咬碎,猛的举起手来,啪啪啪连chōu自己三掌,打得面部红肿,嘴角开裂,森然道:“李玄儿,够了吗?”李玄儿笑道:“你真是忠心耿耿的护卫,不错不错。除了你们两人之外,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伴?”南宫仇毫不犹豫道:“其他人都在酒馆内候着,请问李姑娘有何指教?” 李玄儿眼珠一转,道:“你们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抓起胡笑天,倏地倒跃回草屋中,掩起房mén。 南宫仇和苏浩然投鼠忌器,无可奈何,拳头都要攥出血来。 李玄儿迅速把sī人物品收拾清楚,一手捉住胡笑天,自后窗跃出,借着密密麻麻的梨树掩护,一溜烟地走了。附近忽然出现了这么多武林中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宜冒险久留,万一厉万杰去而复返,又或是惊动了白道群侠,届时想走就晚了。 李玄儿极为谨慎,尽挑人迹罕至,远离官道的地方奔行,一旦发现异常便悄然伏低,待对方通过之后才继续上路。胡笑天虽然生得高大强健,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丝毫不能影响她的身法速度。胡笑天苦于无法运功冲开xùe道,犹如木雕泥塑般任她摆布,但觉狂风扑面,身子忽起忽落,与前两rì的遭遇何其相似!与尹天云不同的是,身边这位貌美如huā,心如蛇蝎,绝对不会出现jīng神失常的状况。除非出现奇迹,不然他下场比死亡凄惨百倍。 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进入到丘陵起伏的无人区域。这里都是干燥的黄土坡,坡顶平缓,蔓延无际,贫瘠而苍凉,山坡间沟壑雄奇,仅有稀少的植被点缀其中。纵使是在白天,也能隐约听见野狼的嚎叫声——的确是毁尸灭迹的绝佳地点。 李玄儿放开胡笑天,跃到高处巡视了一圈,又纵身跃回,道:“胡公子,终于没人来打搅我们了。识相的,就乖乖回答我的疑问,不然等你吃过了苦头,也一样要吐lù真言。” 胡笑天道:“李姑娘,四周荒无人烟,沟壑,何不解开我的禁制?反正不管我怎么跑,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李玄儿冷冷道:“做梦!你先说一说,当初是怎么欺骗可儿的?” 胡笑天怎敢说出霸王硬上弓的细节,不被当场剁成ròu酱才怪!避重就轻道:“李姑娘,我对可儿一片真心,不存在欺骗她的问题。正因如此,我才会决定娶她进mén,让她得到一生的幸福。你若不相信,改rì见了她亲自问一问,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 李玄儿面上闪过一抹悲sè,道:“姓胡的,可儿为了你违犯mén规,只怕现在已被宇文政擒下,吸干一身内力jīng血了。难道要我下到yīn曹地府找她当面询问吗?你逞一时之痛快,却害得可儿遭受折磨,香消yù殒,我今rì要你以命偿命!” 胡笑天忙道:“李姑娘,你误会了。可儿并没有受到宇文政的迫害,她及时逃出百huā阁,现今安然无恙。”当下把那rì和秦可儿逃离青楼,遇见丐帮弟子,又得左一丁搭救一事飞快说出,至于依靠易容脱身的法子一笔带过,没有细表。 李玄儿听罢越发惊奇,胡笑天居然能说动秦可儿sī奔,实乃不可思议之事。假如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做保障,秦可儿断然不肯叛出宗mén。试问天下诸mén诸派,又有多少家够资格与白云宗抗衡?换做一般的mén派弟子,秦可儿宁死都不会做出叛逃的决定。再联想到胡笑天异常强大的jīng神力,他的真实身份已呼之yù出!李玄儿蓦地开口问道:“你姓胡,莫非你是玄宗新收的徒弟,衡山剑派的弃徒胡青鹏?”她深得宁无凡宠爱,能够接触到一些绝密信息,恰好得知玄宗收了一位汉人做徒弟,也因此在魔教内部jī起惊涛巨làng,久久不曾平息。 胡笑天一震,好聪慧的nv人,竟然从一鳞半爪中推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话已点明,再行否认就落下乘了。坦然承认道:“不错,我就是胡青鹏。如今是神教教主的关mén弟子,奉师命禁功修行,游历天下。李姑娘,你若是杀了我,必然会引发神教和白云宗的全面冲突,后果之严重不堪想象。即使你白云宗底蕴再深厚,恐怕也承受不住神教教主的雷霆一怒!”玄宗号称黑道第一高手,当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仅有白道领袖大宗师君忘忧,连宁无凡都要低他一头。 李玄儿瞳孔收缩,shè出冷冽的杀机,道:“姓胡的,你还敢出言威胁我?果真想求死不成?” 胡笑天道:“这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你不会以为杀了我是小事一桩,我师父听之任之吧?你就算没有亲眼见过我师父,也应该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在所有传说之中,凡是挑衅他的人是什么下场?需要我描述给你听吗?” 李玄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咬牙道:“你少唬我!堂堂黑道第一高手怎会自降身份,向我一个晚辈出手?” 胡笑天道:“我师父的确不会亲自出手杀你,但他一定会击杀宁无凡!既然你代表白云宗宣战,本教没理由不予以反击。等宁无凡一死,白云宗离彻底覆灭就不远了。” 李玄儿看着胡笑天侃侃而谈,仿佛他才是占尽上风的一方,心中气苦,真想不顾一切的挥掌击落,一了百了。但她劫走胡笑天时,已被对方的护卫见到,一旦胡笑天被杀身亡,她绝对洗脱不了凶手的嫌疑。玄宗的徒弟岂是好杀的?魔教怎会甘心忍受如此羞辱?如果两大教派全面开战,吃亏的定然是白云宗一方,毕竟玄宗无敌之名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靠千百次无情杀戮赢得的,足以让任何敌手胆寒。她不禁暗暗后悔,为何走之前没把那两名护卫给杀掉,白白授人以柄,以致于现在进退维谷,难做决断。杀了胡笑天嘛,后果的确太严重,非要经过宁无凡同意不可;放了胡笑天嘛,又心有不甘,自己摄魂**再难练成。 胡笑天察言观sè,便知她摄于玄宗威名,心中已有退缩之意,轻咳一声,道:“李姑娘,人有三急,能否让我方便一下?” 李玄儿满心烦躁,怒道:“你怎么如此啰嗦,先憋着!” 胡笑天苦着脸道:“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再难坚持。万一污秽之气熏到了姑娘,岂不是天大的罪过?我发誓,绝不乘机逃跑。” 李玄儿脸sè微红,不觉皱了皱眉头,信手拍开胡笑天的xùe道,跟着一脚把他踢出两三丈远,沉着脸道:“给我滚远一点!” 胡笑天哎呀诶哟地爬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走到下风处。李玄儿早早扭过脸去,根本不想多看一眼。胡笑天此举主要是给她一个台阶下,缓和两人的关系,免得僵局难破,造成两败俱伤。唯一可虑的是,李玄儿会甘愿放弃弥补功法缺陷的良机吗?俗话说“nv人心,海底针”,再高明的男人也猜不透她们。 没等胡笑天想好下一步对策,忽听风中隐约传来狂暴的喊杀声,紧跟着远处扬起大片尘土,逐渐bī近过来。胡笑天忙跑回李玄儿身边,轻声道:“李姑娘,似乎有江湖仇杀发生,我们是不是先躲一下?”李玄儿没好气地道:“我眼睛不瞎,何须你提醒?”想了一想,把短剑抛还给他,“我可没有义务保护你,如果你被其他人杀了,与我白云宗毫无关系。”胡笑天苦笑道:“李姑娘,万一我死在荒野,追究起来终是你的嫌疑最大啊。”李玄儿又气又恨,一把抓住他跃上坡顶,寻了一处凹陷的土坑躲藏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千余步外人影连闪,数十名高手沿着山坡间的沟壑边战边走,腾跃翻飞,寒芒闪动间不时有人惨叫仆倒。 胡笑天运足目力望去,不禁浑身一震,失声道:“竟然是他们!”李玄儿没练过天眼通,看不清楚来的是谁,忍了又忍,还是出声问道:“喂,来者是何方神圣?”胡笑天心情复杂地说道:“我认得的有战锋、不杀和尚、贾纯、王万平、皇甫济等,以及地府宗主阎傲!阎傲正遭到围攻,处境似乎不妙啊。” 原来这帮相互攻击,厮杀不止的,正是试图夺取玄铁秘图的各方势力。他们必是在城西伏击了莫虎风,然后从长安附近一路搏杀至此,毕竟铁盒只得一个,想要夺到手的却有十多家。铁盒已几度易手,如今被阎傲收在怀中,不论是他,还是先前冤死的那些高手,都没时间验证铁盒中的是不是真品。不杀和尚、贾纯等人死死护在阎傲左右,替他挡住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而阎傲本人挥舞着一把铁尺,正与战锋及另一名红衣大汉jī战不休。那红衣大汉赤手空拳对敌,吼声如雷,状若天神,拳法展开犹如霹雳狂风,每一拳击出都给旁人无坚不摧的异感,吸引了阎傲的大半注意。而素来以勇猛著称的战锋只能沦落为配角,光芒完全被掩盖下去。 如此人物,必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中的曾项杰! 李玄儿听罢大为动容,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威震八方的角sè,居然会齐聚一处,实在是太过反常。喃喃低语道:“莫非他们是在争夺什么宝物?不会是玄铁秘图吧?”一念即此,跃跃yù试。 胡笑天嗅到她身上神秘甜腻的幽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好心劝道:“李姑娘,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你最好不要轻身涉险。而且阎傲身为地府宗主,一举一动必有深意,还是静观其变罢。”阎傲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莽夫,岂会不事先安排好退路?他既然选择进入这片区域,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玄儿冷笑道:“胆小鬼!怕死你就呆在这里不动,我也不需要你的协助。” 话音刚落,忽见jiāo战地点附近的土坡上,悄无声息的冒出数十位黑衣人,迅速散开靠近战场边缘。他们乘着众高手无暇分心他顾的机会,掏出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球状物,动作麻利地装好引信,点燃之后立即扬手抛下。那些圆球在空中时便燃烧冒出浓烟,有如雨点般砸落在地,很快黄sè的烟雾翻涌弥漫,将整条山沟都笼罩起来。 烟雾一起,黑衣人便飞身撤离,如鬼魅般转眼消失。 李玄儿倒chōu一口凉气,脸sè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那些黑衣人分明是阎傲的下属,选择释放毒烟的时间、地点都是恰到好处,把所有追兵都笼罩在内。毫无疑问,阎傲定然提前服有解yào,但其他人吸入毒烟的话就不好过了,轻则功力减退,重则一命呜呼。 只见黄烟之中,先后冲出数十条人影,尽皆飞到高处呕吐不止。有的人反应尤其剧烈,竟然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委顿不起。待烟雾被风吹散,阎傲、不杀和尚、贾纯等一伙人已不见了踪影。众高手惊怒jiāo加,也不用人招呼,各自散开搜寻阎傲等人的踪迹,短时间内谅他们也跑不不了多远。 好死不死,曾项杰竟带人朝胡笑天、李玄儿所处的方向搜寻过来。这种光秃秃的黄土坡既无树木遮挡,也无岩dòng藏身,休想瞒过高手的眼睛。李玄儿不愿与曾项杰发生冲突,更不想让同mén见到自己和魔教教主的徒弟在一起,抓起胡笑天,悄然奔下山坡。 李玄儿一口气奔出十余里,远远地离开了出事地点,路上顺手shè杀了两只野jī,以充做晚餐。此时乌云低垂,暮sè四合,地势低洼处已是漆黑一片。两人觅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升起篝火,一时无语。 胡笑天清理干净jīmáo内脏,用剑串起一只野jī,放到火上烧烤,偷偷瞥了一眼李玄儿,道:“李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玄儿抱住双tuǐ,下巴抵住膝盖,呆呆望着跳动的火苗,半响方幽幽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胡笑天识趣的住口不语,专心对付剑上的烤jī,不一刻便把jīròu烤得焦黄,油脂闪亮,香味四溢。叹道:“可惜少了盐味香料,白白làng费了这么好的食材。”说着把烤熟的野jī递给李玄儿,自己用树枝串起另一只野jī,继续忙碌起来。 李玄儿小口撕咬着香嫩的jīròu,眼角余光打量着专心致志的胡笑天,蓦然觉得心底一热,手中握的剑柄仿佛烧红了一般,滚烫灼人。 …… 第九章 旁观者清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九章旁观者清—— 第九章旁观者清 夜幕笼罩,风寒若刀。由网友上传==突然,高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只见一朵绚烂的烟huā炸开,转瞬间火光消逝,夜空又重新归于沉寂。 李玄儿皱眉道:“这是传讯用的千里烟火!” 话音方落,但见一束又一束火光冲天飞起,五颜六sè的烟huā在空中绽放,爆炸声此起彼伏。只看烟huā施放的地点,远近相隔数十里,覆盖的区域相当之广大。毫无疑问,秘图之争并未因阎傲的失踪而平息,各大势力都紧急召集来大批人手,点燃火把连夜搜索。还有一些不属于任何势力的江湖豪杰也闻讯赶来,企图hún水mō鱼,碰一碰运气。漆黑的夜里,不时响起呵斥打斗声,chōu冷子下黑手的不知有多少。杀声一起,争斗的漩涡迅速扩展,有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的是想干掉潜在的对手,有的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有的是相互看不顺眼,反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只有杀错没有放过。 李玄儿听着四处响起的厮杀惨叫声,暗暗心惊,示意胡笑天赶紧灭掉篝火,免得招来敌人。胡笑天忙捧起沙土,抛洒到火苗上。火光刚刚熄灭,火星尚在黑暗中闪烁,西北方便闪出五条黑影:“咦,刚才明明有火光的,怎么突然消失了?”“下去瞧一瞧!” 李玄儿不yù多事,拉住胡笑天自反方向跃离山谷。刚奔出十余步,忽听疾风骤响,黑暗中飞起数十点寒芒,如毒蜂当面shè到。李玄儿举袖一拂,漫天暗器呜的倒shè而回。隐伏在暗处的敌人失声惊呼,手忙脚luàn的跳起躲避暗器,不料李玄儿乘隙迫近,yù手连击,一掌一个把他们杀了个干净。 便在这时,西北方向陡然爆发一阵欢呼,由于相距太远,也听不清他们在呼叫什么。呼声未止,同时升起十多道烟huā,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夜空,烟火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找到正主了!”“快去集合!”“快走!”四面八方霎时响起连串的呼喊声,数不清的黑影腾空飞起,一起冲向西北方向。面对着魔教圣物的yòuhuò,几乎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生怕错过了夺取的时机。 李玄儿略一犹豫,却跃回胡笑天身边,问道:“你认为他们真的找到了阎傲的下落了吗?” 胡笑天料不到她会主动开口询问,不禁有几分受宠若惊,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地府行事的风格以诡秘莫测著称,谋定而后动,令人防不胜防。由于时间仓促,他们未必能挖掘地道逃亡,但要挖几个藏身的秘dòng绰绰有余,最低限度可以躲藏两三天,没有道理轻易让人发现呀。所以,我估计阎傲要么是故布疑阵,令追兵来回奔bō消耗jīng力,要么是采取金蝉脱壳的计策,抛出替身吸引住所有人后,他自己却从另一方向撤离。如果我是阎傲,我会选择连夜离开,因为时间拖得越久,附近聚集的敌人越多,保住宝物的希望越渺茫。”顿了一顿,又道:“阎傲说不定连自己的盟友都一起骗过,利用这个机会借刀杀人,从而达到独吞宝物的目的。可叹那些盲目相信阎傲承诺的黑道豪杰,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阎傲出入总戴着金sè面具,想找人冒充实在太简单,只要身材相近的人戴上同样的面具,谁晓得他是不是地府宗主?不止是各路追兵要上当,就连不杀和尚他们也一样被méng在鼓里。可是这样一来,阎傲jiāo出的宗主令牌如何能收回呢?难道令牌也是赝品? 李玄儿眉尖一挑,转眼望着东南方向:“你的言下之意,是阎傲会从东南方向潜逃?” 胡笑天耸耸道:“当局者mí,旁观者清。你们都想着争夺宝物,而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便能看到阎傲落子的思路。就好比两人弈棋,当你太过渴求胜利时,往往被局部的利益遮住眼睛,忽视了大局的走势,结果必然大败亏输。” 李玄儿断然道:“好,我就信你一回!或许我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阎傲送上一份惊喜。” 胡笑天惊道:“你不会是想半道抢劫阎傲吧?” 李玄儿皱眉道:“你这人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何能做成大事?怎配当玄宗的徒弟?阎傲又怎么了?如有机会下手,我照抢不误!”魔教的藏宝图yòuhuò之力何其巨大,江湖中人若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还能放下的万中无一。 胡笑天嘴巴泛苦,恨不能把刚才那番话收回。跟在阎傲身边的肯定都是高手,何况阎傲本人亦属于一派宗师,岂是能够打劫的对象?李玄儿妄想夺取他手中之物,简直是虎口拔牙,以卵击石。当然,关键是阎傲手中的乃是赝品,根本不值得去拼命。叹道:“李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是豪情万丈,胡某佩服。不如你我就此别过如何?我预祝姑娘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李玄儿叉腰道:“我有说过放你离开吗?别忘了,你是我的俘虏,不管我去哪儿你都得跟着。” 胡笑天心中暗道:我又不傻,明知你去送死也跟着吗?放缓语气说道:“李姑娘,假如带上了我这个累赘,你如何做到来去如飞,快进快退?阎傲武功之高已直追宁宗主,你全力以赴都不见得成功,应该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何况我正禁功修行,即使想走也走不远,就留在附近等你的喜讯可好?” 李玄儿想想颇有道理,自己单身一人对上地府众高手,当真要慎之又慎,不能出半点差错。万一对方戒备森严,无隙可乘,事不可为时再返回找他不迟。冷笑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四周强人如林,你若luàn跑luàn撞丢了小命,变成冤魂之后莫要来找我。” 胡笑天肃容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一定加倍小心。” 李玄儿道:“你好自为之,别干蠢事!”说罢提气疾纵,如一抹轻烟融入了黑暗,倏忽远去不提。 胡笑天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就把李玄儿的威胁抛到爪哇国去了,拔脚便走。李玄儿喜怒无常,好疑多变,跟她在一起随时可能被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至于她这一去能否达成心愿,他毫不在乎。 由于土坡起伏延绵,而胡笑天又无法施展轻功,只得沿着蜿蜒的沟壑行走,至于前方有无村落,距离官道是远是近,心中完全无底,纯粹要靠运气了。走不多久,西北方陡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显然是夺宝大战爆发了。在黑夜之中,千百人jiāo手hún战,战况不是一般的惨烈。青龙会的曾项杰、白云宗的皇甫济、魔教的战锋、黑道联盟的不杀和尚,哪一个是善茬?这一番jiāo手堪称是龙争虎斗,足以令风云变sè。 胡笑天才走出百余步,耳边的喊杀声便迅速减弱下去,心念一转,暗叫不好。假冒的替身毕竟和真鬼王武功相差太远,一旦玩命搏杀便会lù出马脚,教人看穿虚实。所以,这时候要么是不杀和尚等人已经全军覆没,要么是假阎傲的身份已被揭穿甚至被杀,各方势力重新散开寻找目标。客观的说,后者的概率会更大一些。罗网一旦撒开,未必能逮住大鱼,但他这只慢吞吞的小虾米如何能逃脱?到时候少不得被当成地府弟子严刑拷打,肆意折磨。可是山坡间的沟壑并非一条直线,而是曲折回旋,天然形成,他空自焦急也无用。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山脚处忽然窜出数条黑影,眼冒绿光,獠牙雪亮,咆哮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胡笑天脚步一凝,竟然是一群野狼!只见狼群散开,小跑着直扑过来,分明将他当成了充饥的猎物。胡笑天chōu出短剑,心神冷凝如镜,霎时间把握住每一只饿狼奔跑的线路、速度和力量,脚下轻移,蓦地一声轻喝,剑去如电,将一只腾空扑起的头狼斩成两段。跟着手腕一拧,剑刃反撩,又削掉右侧一只饿狼的脑袋。忽然腥风大作,一头白sè巨狼绕到了身后,人立而起,张口咬来。胡笑天着地一滚,避过白狼偷袭,短剑挥出,当即斩断一条狼tuǐ。受创的白狼痛得滚倒在地,发出尖利入云的嚎叫声。胡笑天心中一凉,连出两剑杀了剩下的饿狼,一脚狠狠踢去,把嚎叫不绝的白狼踢晕过去。 山沟里重新陷入寂静,浓烈的血腥味迅速被风吹散,似乎什么都未发生。 胡笑天抹了一把冷汗,正yù收剑离开,忽觉背心一冷,一股寒意从天而降。他一转身,便见两人如夜枭般一左一右疾扑下来,气势汹汹,来意不善。胡笑天此时yù隐匿藏身已来不及了,暗暗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手捏剑诀,把各种杂念抛开,值此敏感时刻,任凭他舌灿莲huā,也解释不清自己深夜独行的原因。即便有机会辩解,对方也不会轻信。 那两人眼看胡笑天举剑戒备,齐齐冷哼一声,奔行过程中仓啷拔刀出鞘,刀隐肘后,目光中透出冰寒杀机。待奔到近处,两人更不废话,同时抖腕亮刀,当头劈去。 胡笑天举剑格挡,身形后闪,只听喀嚓一声轻响,两把刀的刀尖同时被削断。虽然他依仗宝剑锋利避过杀招,但对方刀上都贯注着内力,劈来时劲道刚猛,饶是他使出巧妙手法化解,仍被震得五指发麻,哧溜一声,短剑脱手飞上夜空,不晓得落到了哪里。 那两人大为错愕,这神秘人剑法jīng妙,又有宝剑在手,怎么竟然使不出半分内力?左首的汉子讥笑道:“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huā枕头!老曹,那把宝剑至少价值千金,丢了太可惜,你去捡回来。这小子jiāo给我对付即可。”另一人道:“别杀他,要活口。”说罢一纵身,赶忙去寻剑。那汉子断刀一指胡笑天,恶狠狠地道:“小子,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无奈地摊开双手道:“这位好汉,不知你等为何向我动手发难?我其实是一名秀才,被人意外劫持至此,理应与你等没有恩怨过节,还望刀下留情。” 那汉子抬脚踢了踢野狼的尸体,冷笑道:“读书的秀才能杀灭狼群而毫发无损?小子,你当我是傻瓜吗?你遮遮掩掩的,是不是想掩饰自己地府弟子的身份?快说,阎傲躲在哪里!” 胡笑天叹道:“如果我说阎傲使出连环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已从东南方撤出山区了,你信吗?” 那汉子愣了一愣,立功心切,道:“我信,我为什么不信?”自怀中掏出一枚传讯烟huā,点燃后shè上天空。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万一消息属实,升迁重赏唾手可得。 胡笑天不料他会直截了当的通知同伴,奇道:“你就不怕消息有误,遭到统领责罚?” 那汉子道:“曾神将对待手下重赏轻罚,错了不过是打几十板子,对了好处多多,我当然要抢立头功。” 胡笑天道:“你是青龙会的人?”江湖各大帮会,唯有青龙会中有四大神将的名号,所谓的曾神将指的便是曾项杰了。 那汉子道:“是啊。”蓦地醒觉不对,怎么主客之势反转过来了?当即板起面孔,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地府中担任什么职务?为什么被阎傲抛弃在此?” 胡笑天苦笑道:“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地府mén下。” 那汉子大怒:“你若不是阎傲的心腹,如何得知他逃离的方向?难道你刚才是信口开河,有意戏nòng于我?”眼中杀气暴涨,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的架势。 胡笑天左右为难,若承认是阎傲的心腹,十有**要被青龙会拘禁审问,下半辈子都要在yīn暗地牢渡过;若坚持否认出身于地府,只怕对方恼怒之下,先一刀斩掉自己的脑袋。正踌躇间,忽听远处那曹姓汉子大叫道:“找到了,我找到了宝剑了!”话音未落,啊的一声短促惨叫响起,竟似遭人袭杀。 那汉子一惊,怒道:“好小子,你还有同党埋伏!”踏步抢上,断刀横扫,已然下了灭口的决心。突然啪啪几声轻响,数团红烟在地面炸开,形成一片浓密的烟雾,他一个收势不住,直扑进烟中。这忽然出现的烟雾似有古怪,沾到手上、脸上、脖子上,luǒlù在外的皮肤登时有蚁虫啮咬的刺痛。是毒烟!他心中一个jī灵,屏住了呼吸,凌空倒翻跃出烟雾笼罩的范围。 原来胡笑天与对方jiāo谈之中,偷偷取出盘灵儿送给他的mí烟弹,一见情况不妙,立即掷出,利用产生的烟雾搅luàn对方视线。眼见那汉子倒跃而回,他急忙横步闪开,垂眼一扫,俯身自地上捡起一根两尺多长的枯枝。他闭上眼睛,回想起那rì赤阎传授的神斗法决和出招的那一刻,喃喃道:“超脱世间法则,无物无我。我心即剑心,我意即剑意。世间万物,挥剑可破!”双目霍然一睁,强烈无匹的剑意冲霄而起,目光所至,身前的烟雾如被巨剑劈开,翻涌奔向左右。 那青龙会的汉子略一检视自身,并未发现中毒迹象,不禁松了一口气,忽见烟雾分开,胡笑天手持枯枝摆出迎敌姿势,失笑道:“装神nòng鬼!”身子一弹,刀如毒龙,再次凶猛杀到! 生死关头,求仙求神不如求自己。 巨大的压力下,胡笑天的心中却格外宁静,无悲无喜,无畏无惧,手里的枯枝抖颤着,变幻出玄妙无穷的弧线,似乎在积蓄力道,又似乎在凝聚jīng神,犹如一条拥有了生命的灵蛇,渴望冲破枷锁。 那汉子甫一扑近便觉得不对,森冷的剑意刺在肌肤上,每向前一步,压力便上升一分,心中既惊且骇,只是眨眼的功夫,这本事稀松的对手已截然不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全身功力凝聚,刀身上竟透出寸许长的刀芒,电光一闪,霹雳般击下。 胡笑天微微一笑,仿佛看不见那夺命的刀芒,手中枯枝一挥,如清风吹拂,柔弱无力,但速度偏偏超越了目光移动的极限,穿过空间的距离,穿过刀光的空隙,无声无息的dòng穿了对手握刀的手腕。 血珠飞溅,断刀脱手。 那汉子捂住腕部的伤口踉跄退后,眼神里满是惊恐——这是宗师级高手才能达到的飞huā伤人境界啊! 胡笑天一剑刺出,jīng气神耗尽,鼓起的剑气立时狂泻干净,砰的一声轻响,整条枯枝被失控的剑气炸成粉碎。他勉强使出惊神一剑,已是超常发挥了,换做其他人在同样缺乏内力的状况下,别说出剑伤敌,能逃过必杀一刀便属于万幸了。 那汉子本已萌生怯意,只差转身逃命了,却见胡笑天手中的枯枝化作齑粉,那股可怖的剑气亦同时消失,心念电转,莫非这人的武功有缺陷,时灵时不灵?当下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左手掏出一把匕首,狞笑着再次扑上。 …… 第十章 新仇旧恨 第十章新仇旧恨 胡笑天连最后的杀手锏都已使出,再没有法子躲避对手的杀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劈来。千钧一发之际,白影一闪,剑光夺目,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胡笑天又惊又喜:“李姑娘,怎会是你?!” 李玄儿手持短剑,冷冷地注视着胡笑天,蓦地小嘴微张,唇角涌出碧血,身形摇摇yù坠。胡笑天忙箭步抢上,扶住她的手臂,关心地问道:“你莫非受了内伤?”李玄儿怒道:“姓胡的,你不是答应我留在原地等候吗?怎么口不对心,阳奉yīn违?”胡笑天生怕她一怒之下挥剑砍来,脑筋急转,指着狼群的尸体和那汉子的尸身,解释道:“我先被狼群追赶,后被青龙会的好手追杀,一路夺命狂奔,才勉强撑到现在。情势危急,我总不能傻站着不动吧?”李玄儿明晓得他是胡诌,这时也没心情跟他斤斤计较,狠狠瞪了一眼,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两人快步而行,寻了一隐秘处暂时躲藏起来。李玄儿将短剑交给胡笑天,吩咐他护法戒备,自己盘膝吐纳,专心调理紊乱的气息。 胡笑天望着端坐如莲的李玄儿,一个念头忽的蹦入脑海,如果一剑把她杀了,岂不是彻底摆脱被摄取魂魄的威胁?但李玄儿刚刚救了自己一命,马上翻脸杀掉她,良心上实在说不过去。而且此刻危机四伏,强敌环伺,与李玄儿一起还安全一些,否则遭遇黑道高手的拦截,那就大祸临头了。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李玄儿运功完毕,吐出一大口淤血,脸sè苍白至透明。她连服了几颗丹丸,默运内劲催发药力,静坐半响方缓缓立起,冷眼一扫胡笑天,道:“你为何不乘我疗伤时动手杀我?” 胡笑天摇头道:“胡某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怎会做出那种龌龊丑事?待我还了你一命再说。” 李玄儿道:“就凭你如今的状况,若无我相助,根本不可能走出百步之外。你是怕杀了我之后,自己也活不到天亮吧?” 胡笑天挠挠头,转移话题道:“李姑娘,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被阎傲所伤吗?” 李玄儿淡淡道:“我本想乘着夜sè摸近阎傲身侧,谁知被他提前察觉,结果交手中一招落败,只得暂时退避。”她尽管说得轻猫淡写,但其中的凶险惊魂处可想而知。阎傲一行竭力隐匿行踪,岂会轻易放过别有用心的李玄儿?她以寡敌众,伤而未死,已是幸运之极,本该即刻远遁觅地疗伤,却鬼使神差回过头来,恰好救了胡笑天。她这下强行出手杀人,内伤愈发严重,十成功夫只剩下两三成。 胡笑天见李玄儿神情冷傲,颇为识趣的按下心中疑问,道:“方才青龙会的人已发出烟花讯号,指示同伴向东南方搜寻,多半会咬住阎傲等人的尾巴。有曾项杰坐镇,阎傲想要顺利突破青龙会的封锁,只怕难上加难。一旦激战爆发,皇甫济、战锋等强者必闻风而至。阎傲费尽心神戏耍群雄,到头来难保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玄儿皱眉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笑天道:“你我同舟共济,生死与共,胡某何必说谎?” 李玄儿脸sè微红,啐了一口,道:“你这人乱嚼舌头,谁跟你生死与共?我回来救你,只因不想两大教派间发生战争。待过了今夜,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咱们从此互不相干。” 胡笑天讪笑道:“李姑娘教训的是,在下口不择言,多有冒犯了。”顿了一顿,又道:“咱们何不等一等,待阎傲遭到群雄围攻之后,再走不迟?” 李玄儿点点头,默然不响的盘膝坐下。她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甚理想,绝了争夺魔教圣物的念头,只求能平安脱离险境,另寻他处治疗伤势。至于胡笑天这烫手山芋,不得不先放他一马了。既然不能明着绑架玄宗徒弟,那以后再找机会暗中下手,反正胡笑天武功暂失,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远处很快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声音越来越响亮,惊心动魄,裂云穿石。分散各处的豪杰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嗖嗖飞掠过去,个个心里透亮,动静闹得如此之大,绝对有戏! 胡笑天隐在暗处,看着头顶上高速飞过的人影,不禁再次为莫虎风的计策叫绝。纵使最后有人发现铁盒中装的是赝品,但多半会疑心是阎傲掉了包,而不会怀疑到莫家头上。在此期间,厉万杰早通过潜门的秘密渠道,把玄铁秘图送回到魔教圣城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眼见再无高手出没,胡笑天轻声提醒李玄儿,是时候出发了。 暗夜深处的激战越演越烈,两人特意绕道而驰,一路走来竟没遇见半个人影。李玄儿毕竟内伤未愈,走了一刻钟之后,不得不停步休息。她看着身边浑若无事的胡笑天,越看越是讨厌,若非因为此人,自己怎会卷入这场漩涡,又怎会遭到重创?再想到先前两次三番的受挫,以致摄魂**再难大成,不知怎的杀机如cháo,溢满胸口。 正在这时,足音沉重,自北面踉踉跄跄奔来两条人影。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惊,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驼妖!” “小妖女!” 只见驼妖衣衫破裂,身上鲜血淋漓,脸颊上还多出一道刀痕,延伸至耳根下方,险些把他左耳削掉。在他身边的是尖嘴猴腮的猴妖,同样是伤痕累累,蛇妖、猪妖都不知所踪。他们先前跟着假阎傲同行,险被群雄围杀,所幸假阎傲因武功不济很快露馅,群雄怒而散去,才侥幸逃得xìng命。驼妖定定神,转眼看见紧挨一旁的胡笑天,又是恼恨,又是惊讶,尖叫道:“臭小子,你果然勾搭上了白云宗的妖女!好一对jiān夫yín妇!” 李玄儿本就气血激荡难以遏制,又受驼妖的辱骂所激,俏脸涨得通红,差点当场喷出血来。胡笑天见她脸sè有异,气息急促,不禁骇了一跳,知道断不能让驼妖他们发觉李玄儿身负重伤。当下一扬短剑,冷笑道:“驼妖,需知祸从口出!你们yīn山七妖被杀得仅剩两人,还敢这么嚣张树敌,莫不是活腻了?瞧你这幅狼狈模样,是在仓皇逃命吧?难道还有闲心余力打上一场?” 驼妖黑暗中瞧不清李玄儿脸sè异常,但仍可看见她眼中如火的杀意,心下一凉,不自觉的退出两步,咬牙道:“你们孤男寡女深夜呆在一起,谁晓得你们在做什么勾当?小妖女,你别逼人太甚,惹急了驼爷咱们就同归于尽!” 李玄儿手腕一抖,一对八角镀金铜铃跃入掌心,冷冷道:“滚!” 驼妖盯着传说中的“三界招魂铃”,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气,道:“小妖女,有本事就不要依仗神器,你我公平决战!” 胡笑天大笑道:“驼妖,你又不是七岁幼童,怎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言?我们另有要事去做,没时间跟你磨牙瞎扯,快滚吧!” “你!”驼妖怒不可遏,真想扑过去一掌毙了他,偏偏忌惮李玄儿手中的神器不敢妄动,忍住气和猴妖缓缓退后数丈,确信没有危险之后,转身便走。他们身上伤势颇重,已是惊弓之鸟,实在不愿意再起事端,竟没看出李玄儿是虚张声势。 驼妖两人的背影堪堪消失,噗的一声,李玄儿口中喷出一股血箭,仰天倒下。胡笑天及时一伸手,揽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身,焦急的叫道:“李姑娘,你怎么了?要不要服药疗伤?”李玄儿闻到他浓烈的男子气息,又羞又怒,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耳光,娇喘着叫道:“快松开你的臭手!”胡笑天苦笑道:“事急从权,还望姑娘见谅。”扶着她坐在地上,方松手退开。 李玄儿自己亦觉得奇怪,她修炼媚功以来,接触过的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虽然谨守处子之身以待宗主享用,但男女间的情事早耳熟能详,绝非纯若白纸的大家闺秀,被陌生男子一碰便惊慌失措。可是跌入胡笑天的怀中,她肌肤滚烫如同火烧,一颗芳心更是跳得厉害,只好借着打他耳光的机会掩饰自己的窘态。她转念一想,手心冷汗涔涔,莫非这是摄魂**失败的后遗症之一?这个男子像是一颗种子,不知不觉已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李玄儿又是害怕又是惶恐,一旦这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那该如何是好?她身负玄yīn之脉,又是纯yīn之体,早已注定要充当宁无凡的炉鼎,因此在白云宗内地位极为特殊,连四大门主在内都对她客客气气,无人敢生出邪念。她也将侍奉宁无凡当成天职,从无疑问,只待时机成熟,就要主动献身以助长宗主的功力。可是忽然之间,她发现心中多出另外一个男人,居然有着取代宗主的趋势,又怎能不怕?宁无凡是何等人物,只消一眼便可看透她的内外**,断然不会容忍她心里藏着别人。李玄儿久处宁无凡身侧,自然知晓这邪道第一人的可怕,若是犯了他的忌讳,不如先行自杀,否则你定会后悔自己活在世上。 胡笑天根本猜不到李玄儿心中所想,见她脸sè忽红忽白,还以为她内伤加剧,忙道:“李姑娘,我替你护法,你赶紧运功自疗。” 李玄儿柔肠百结,心cháo起伏,轻声叹道:“我此刻难以静心入定,强行为之反会走火入魔,伤上加伤。待我休息片刻,我们继续上路。” 忽听嘿嘿一阵yīn笑,紧接着有人说道:“你们的确是该上路了,阎王爷正等着你们签到画押呢!” 胡笑天和李玄儿相视一眼,同时皱紧了眉头,均知大事不妙。 只见黑影腾空,直逼过来,正是狰狞若鬼的驼妖和猴妖。原来驼妖离去之际并不甘心,仔细回想李玄儿的言语动作,越想越觉得不对,与记忆中的小妖女判若两人,于是返身躲在远处窥探。待发觉李玄儿伤重,大喜望外,立即振臂杀出。 李玄儿一咬牙,掏出一颗朱红sè的药丸吞了下去,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也顾不得太多了。以yīn山七妖的恶名,即便她此时自杀,死后尸体一样要受到凌辱,还不如拼命一搏。胡笑天隐约猜到此药的作用,连李玄儿都拼命了,难道自己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躲在女人背后吗?左右是死,可不能死得窝囊!当下大叫道:“驼妖,有种的冲小爷来!”猛地纵身前扑,短剑嗤的当面刺向驼妖。 驼妖冷笑道:“无知小辈,垂死挣扎。”眼看这一剑刺来时寒芒夺目,显然极为锋利,脚步一挫,身法连变,待胡笑天招式用老,啪的一掌,登时把胡笑天击飞出三丈开外。蓦地金光破空,铃声震魂,竟是李玄儿挥动招魂铃攻到。驼妖一边示意猴妖去杀了胡笑天,一边喋喋怪笑,抵抗那荡人魂魄的招魂铃声,yīn风七煞掌展开,腐臭气味弥漫四方。李玄儿虽然服用药物暂时压制住伤势,但是内伤实在太重,一时间被驼妖逼得左支右拙。驼妖大是得意,想象着擒下李玄儿后,肆意把玩狎弄这欺雪赛霜的美人,不禁小腹火热,招式愈加yīn毒下流,yín笑声竟压过了摄魂铃声。李玄儿几曾受过如此羞辱?明知不该动怒,依然气得眼前发黑,形势岌岌可危。 猴妖自李玄儿身边一掠而过,狞笑道:“臭小子,纳命来!”他深知老大yīn风七煞掌的厉害,眼见胡笑天吐血倒地,只当这书生尸毒攻心,没有了反抗之力,大刺刺地挥掌拍落。 胡笑天有玄宗灌注的内力护住周身穴道,其实伤得不重,见猴妖眼神中满是轻视之意,灵机一动,双臂撑地慌张的向后挪动。猴妖不虞有他,踏前一步俯身挥掌,对准了胡笑天的头颅,谁知看似虚弱不堪的对手忽然侧身一滚,无数泥土当面打来。猴妖不及防备,眼睛顿时被泥土所迷,又惊又怒:“臭小子,你敢yīn我?!”闭着眼睛胡乱出掌,掌力所及,尘土飞扬,把身边的地面击出一个个凹坑。 胡笑天屏住呼吸,蓦地扬手一掷,寒光一闪,短剑脱手插入猴妖的小腹,直没至柄。 猴妖但觉小腹一凉,全身气力尽消,不由惊恐交加,嘶声叫道:“老大,救我!老大,救命呀!” 胡笑天一不做二不休,合身扑到猴妖身上,握住剑柄一绞一拖,登时把他的小腹切开,破碎的肝脏小肠滚落一地。猴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双掌一合,猛击胡笑天的两侧太阳穴。胡笑天发力一推,猴妖踉跄着向后跌倒,洞开的小腹血肉模糊,已然活不成了。 那边的驼妖正在意yín亢奋之中,蓦地听见猴妖惨叫,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落,yù念全消。他侧首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的兄弟怎么可能失手被杀?!这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吼道:“老子要杀了你!”再不理会李玄儿,拧腰一闪,如疯了般冲向胡笑天。 李玄儿强提一口真气,大喝道:“驼妖!”铜铃当的相互一碰,诡异的音波直冲向驼妖。 驼妖盛怒之下心神激荡,竟然忘记了摄魂铃的厉害,但觉耳中嗡的一声异响,心神一阵迷糊,仿佛置身于森罗鬼殿,被无数冤魂撕扯包围,直往万丈深渊沉沦。在外人看来,他就如同中邪了一般,忽然间停止了所有动作,神情呆滞,恐惧万分。 李玄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拼尽余力再次摇响铜铃,目光却是望向了胡笑天。 胡笑天点点头,深知驼妖武功强过猴妖许多,身体感官极其敏锐,如果一击不中让他从混沌之中恢复清醒,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当下一剑斩落猴妖的脑袋,抓起来当做暗器一掷,砸向驼妖的面门。驼妖纵然陷入了灵智迷失的境界,仍然本能的挥出一掌,波的将人头击成碎片,鲜血脑浆溅了一身。就在他出掌的同时,胡笑天一个箭步抢上,剑去如流星,刷的直贯心脏。驼妖闷哼一声,眼神霎时回复清明,恶狠狠的望了胡笑天一眼,嘴角鲜血狂涌,气绝身亡。 李玄儿心情一松,再也无力支撑,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胡笑天拔出短剑,忙过去抱起李玄儿,轻声唤道:“李姑娘,李姑娘!”李玄儿面若金纸,呼吸微弱,手中仍死死握住招魂铃,对于胡笑天的呼唤毫无反应。她先战阎傲,再战青龙会好手,最后与驼妖拼死相斗,无论jīng神内力都已严重透支,接近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伤势之重无以复加。胡笑天心知摄魂铃声传播极远,随时会有江湖人出现,忙背起昏迷不醒的李玄儿,快步跑开。 !@# 第十一章 古庙鬼火 第十一章古庙鬼火 李玄儿身体轻盈,肌肤滑腻,尤其是她为纯yīn之体,与至刚至阳的胡笑天天xìng相吸,两人接触摩擦时感觉极其强烈。胡笑天背着她奔行,简直是一种折磨煎熬,还好他心志坚毅,又暗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驱除杂念,才没有做出什么禽兽之举。 胡笑天不停歇的跑了大半夜,所幸老天有眼,居然让他稀里糊涂的绕出了黄土山区,来到山区的边缘地带。李玄儿的情况愈加恶化,呼吸时断时续,必须立即寻觅安静之处,将李玄儿唤醒自疗。如若不然,这艳绝天下的摄魂妖女就会悄然死去。此时长夜消褪,晨光洒落,淡淡的薄雾之中忽的出现了一角飞檐。胡笑天定睛看去,但见一处山坡顶上,耸立着一座古庙,四周树木环抱,环境幽谧,再无其他人家。待走到近处,才看见庙门洞开,围墙塌落,约有近半的房间有大火烧过的痕迹,院落中满是枯藤落叶,已然荒废了许久。古庙面积不大,进了山门便是大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但佛像缺少了两只手臂,身上落满了灰尘泥土,蛛网密布,再看不到半分宝相庄严的模样。 胡笑天前后检查了一遍,竟意外发现佛像背靠的墙壁侧面裂开一道狭小的门户,附近还散落着几本腐朽的经卷。胡笑天仔细一看,原来这堵墙中间掏空,被设计成储存经文器物的密室,室内还堆放着不少杂乱的经卷书册,至于贵重的金银法器早已不翼而飞了。胡笑天喜出望外,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岂不是最佳的疗伤之处吗?忙推开密室石门,待室内的污浊之气散尽之后,背着李玄儿钻了进去。 这间密室狭长yīn暗,足以容纳六七人,因年代久远,两侧墙壁上多处开裂,有淡淡的光线透shè进来。胡笑天把残存的经卷铺整齐当成坐垫,然后小心地放下李玄儿,又去找了半个完好的钵盂,洗干净后盛了一点井水,给李玄儿喂下。 片刻之后,李玄儿缓缓睁开了长长的睫毛,眼神黯淡无光,全不见往rì的灵动娇娆,低声说道:“这是哪里?” 胡笑天柔声道:“我们已逃出了山区,眼下正躲在一座荒废的古庙内,暂时是安全了。李姑娘,你的内伤十分严重,半刻拖延不得,最好马上运功疗伤。” 李玄儿双目幽深,轻声道:“既然平安走出了山区,你为何不抛下我,任我自生自灭?魔教弟子向来铁石心肠,狠辣之极,从不会施舍同情他人,难道你是例外?又或是……” 胡笑天打断她道:“李姑娘,你元气大伤,不宜多话,还请即刻入定调息!” 李玄儿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除非得到高手灌输真气,又或者服下顶尖的疗伤丹药,才能快速恢复功力,仅靠自己的话至少要三五个月的时间。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都要依赖他保护吗?一想到两人朝夕相对,相互扶持的场景,她便心慌意乱,遍体生寒。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不想在泥沼中越陷越深!但她这番曲折隐晦的心事,又能向谁说去?李玄儿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开始专心运功疗伤,只求伤势略微好转之后,能第一时间离开这冤家的身侧,以后再不要相见。 胡笑天先把留在庙内的足印细心消除掉,然后返回密室,合拢墙上进出的石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打扰。他一rì一夜未曾合眼,几番出生入死,又奔跑了大半夜,纵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了,随意依在内壁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自熟睡中忽然惊醒。李玄儿仍在打坐调息,呼吸深沉绵长,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sè雾气,看不出伤势是好是坏。在墙壁另一侧的大殿上,却响起压抑的抽泣声,似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胡笑天屏住呼吸,凑到墙壁的缝隙上,眯起眼晴向外看。 只见大殿中多了两位黑衣人,都戴着狰狞如鬼的面具,一个背靠石柱坐在地上,浑身是血,另一个跪伏在他身侧,正试图给伤口敷药——居然是地府九鬼中的阎三和阎九!阎三的一袭黑衣已被染成暗红sè,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伤口,其中几处深可见骨,血迹已干涸凝固,足以想见他当时与人厮杀的惨烈。而阎九就幸运得多,身上的血迹多半是别人的,一边忙着给同伴清理伤口,一边低声抽泣。 阎三喘着粗气道:“小九,别哭了,留着力气好逃命。三哥不行了,没法子照顾你了,以后你要自己保护自己。待我死后,按规矩毁掉我的面目,别让人追查到我的身份。” 阎九哭道:“三哥,等裹好伤口,我背你走!” 阎三道:“别说傻话,难道你要背着三哥的尸体逃命吗?你听着,如今风头正紧,你千万不要回长安!宗主如顺利突围,十有**是往东去了,你要设法与他联系汇合,知道了吗?” 阎九泣不成声,双手一抖,药瓶当啷掉落在地摔成粉碎,颤声道:“如果……如果宗主他,他没有杀出重围呢?” 阎三怒道:“胡说,宗主功力通玄,手段超凡,胜过你我十倍,如何会被那帮狗贼困住?” 阎九忙道:“三哥,你别动怒,是我说错了!是我错了!” 阎三吐了一口长气,缓缓道:“万一,万一宗主真个遭遇不测,你就远离江湖隐居起来,待风平浪静之后,再返回长安开启地宫。记住,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切不可在他人面前出示宗主令牌!哪怕是阎大、阎二当面质疑,你也不要理会。等你练成‘九转轮回**’,他们自然要以你马首是瞻,不敢抗命。” 阎九犹豫道:“我,我一定要修炼九转轮回**吗?” 阎三沉声道:“你是宗主唯一的骨血,当然要继承宗主之位,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适合修炼这门绝学?小九,将来谁敢质疑你以女子之身出任门主,一律杀干净便是!” 阎九摇摇头,低声道:“三哥,我不是担心这个。九转轮回**绝情绝xìng,一旦修炼便无法中止,我,我不想练。” 阎三恍然道:“你是担心修炼**之后无法养育吗?你先找一位俊俏郎君,委身于他,待怀上孩子后把他杀掉,便可专心练功了。历代宗主都是如此做法,所不同的是他们选择的是女人,而你选择的是男人罢了。呵呵,你不是已经有了人选吗?” 阎九急道:“三哥,你乱讲,人家哪有什么人选?” 阎三笑道:“我可记得,你曾经破天荒地为一个年青书生求情,究竟是因为什么?小九,你还想骗我吗?”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低若蚊呐,终至不闻。再看他胸膛停止了起伏,已然气绝。 “三哥!”阎九嘶声悲呼,抱住阎三的尸身痛哭。 胡笑天心中恻然,他们定是在昨夜的混战中与阎傲失散,而阎三为了掩护阎九,奋不顾身杀开一条血路,边战边逃,最终伤重不治而死。当然,如曾项杰、皇甫济、战锋等强者的主要目标是阎傲,都想夺取他手中的铁盒,无暇分心,否则阎三、阎九两人绝对逃不到这里。在地府之中,有阎傲压阵指挥,其他人不会有什么异心,一旦阎傲意外身亡,阎九年轻力弱,又是女子之身,妄想从她手里篡夺宗主宝座的大有人在。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阎九未来的道路都极为凶险。就算她主动放弃宗主之争,继任者也不会容许阎傲的血脉留在世上,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方是正理。阎九若想自保,非得具备超人一筹的武功不可,是以阎三一再叮嘱她修炼九转轮回**。**一旦练成,能否掌控地府尚是其次,至少保住xìng命不成问题。但修炼九转轮回**有一大弊病,修炼者会因此断绝生育能力,阎九正是对此深有顾虑,一直犹豫不决。 忽听庙外响起几声呼哨,阎九霍然一惊,猜到是yīn魂不散的追兵又已迫近,立时止住哭声,探手一把扯下阎三的面具,随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出瓶塞,颤声道:“三哥,对不住了!”手腕一抖,狠下心把瓶中的液体倾倒在阎三的脸上,只听滋滋几声怪响,白烟升腾,刺鼻的气味扩散开去。阎九重新塞紧瓷瓶,纵身一闪,自古庙后方悄然离开。 转眼之间,呼声四起,几名冲得最快的汉子嗖嗖扑进大殿。他们第一眼便见到了阎三仍在冒烟的尸体,个个如同见到了厉鬼,赶忙移开目光,纷纷叫道:“阎三死了!”“阎三的尸体在此!”阎三的头脸部位被药水侵蚀毁坏,皮肤尽数溶解,肌肉剥离,露出森森白骨,极为恐怖。 但见人影连闪,霎时涌进来二三十名各路豪杰,其中竟然有满脸虬须的高青任!估计他是见风使舵,投靠了不知哪一方势力,反过来追杀曾经的盟友。众人见了阎三的恐怖模样,尽皆皱眉,谁也不愿意靠近半步。高青任眼珠一转,道:“各位兄弟,阎三的血肉仍在融化,分明是刚死不久。阎九必在附近,莫要放过了她!”另一人嘿嘿笑道:“那阎九双峰挺拔,香臀紧翘,十有**仍是处子之身。待擒住了她,大伙人人有份,也不枉白跑一夜。”又有人yín笑道:“魔教宝物我们争不过那几位,尝一尝阎九的的味道也不错。” 忽听有人叫道:“阎九往后山跑了!” “快追!”“抓住她!”众人根本不把势单力孤的阎九放在眼里,大呼小叫的涌出古庙,循着阎九的足迹追去。 胡笑天见群雄呼啸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怕有人误打误撞发现了密室机关。李玄儿正处于疗伤的紧要关头,若被人惊扰的话不但前功尽弃,甚至会走火入魔,一命呜呼。阎三既死,群雄追逐阎九而去,短时间内应无人扰乱古庙的清净了。 谁知风声轻响,又有人掠进大殿。胡笑天大奇,凑眼一看,这回来的居然是贾纯和红娘子! 贾纯和覃红英乃是黑道联盟的核心人物,因站在阎傲一边,昨夜同样遭受攻击,均是身上带伤,满面的尘土血迹,无复当初的潇洒妩媚。覃红英陡然见到阎三僵直恐怖的尸体,不由啊的一声惊叫,手抚胸口,作势yù呕。贾纯迅疾将大殿内外巡视一圈,确认再无旁人后,方举目望向面目全非的死尸,长叹道:“阎三果然死了!” 覃红英干呕了几声,不悦道:“贾书生,我们一路尾随,已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阎三死了,阎九也多半难逃毒手,我们该尽快远走高飞才是。” 贾纯道:“阎傲使诈陷害我们,令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如不能亲眼看见阎三和阎九的尸体,我怎能甘心?红娘子,你若执意要走,只管走便是。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去寻你。” 覃红英咬牙道:“你想赶我离开,好独吞地府的宗主令牌吗?” 贾纯哑然失笑:“红娘子,阎傲既然敢使出借刀杀人的毒计,就没想过拿回宗主令牌。为什么呢?因为那块令牌是假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居然看不明白?” 覃红英摇头道:“我不信!结盟之时,阎傲是忽然出现的,而你是临时提出索要信物的要求,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会事先准备好假令牌?万一有人识破令牌造假,阎傲的图谋岂不是当场落空?只有把我们哄骗上他的贼船,助他一臂之力,他才有机会夺得藏宝图,所以他不会因小失大,以假充真。” 贾纯一愣,哈哈笑道:“好一个红娘子,连我都小觑你了。莫非女人的直觉都是如此可怕吗?” 覃红英道:“贾书生,你若认定那块令牌是假的,索**给我保管如何?反正假货值不了几两银子,就当是你送给我的信物好了。” 贾纯摇摇头:“拿假货当做信物吗?我可做不出来。” 覃红英娇笑道:“贾大爷贾哥哥,人家在乎的是你的心意,而不是信物的价值高低,你可别钻牛角尖。那块令牌你不会已经扔了吧?” 贾纯叹道:“红娘子,你果真想要令牌?不会后悔?” 覃红英笑道:“怕什么!阎三、阎九一死,阎傲遭受强者围攻,危在旦夕,谁还会关心令牌的下落?” 贾纯道:“既然你想要,我便让你拿去。”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物,蓦然间银芒炸开,数百根牛毛细针shè向覃红英,又快又狠。 两人相距太近,覃红英猝不及防,仓促中双掌疾挥,全力荡开shè到眼前的暗器。贾纯乘她空门大开的良机,并指连点,霎时封住她的七处要穴。覃红英又惊又怒,尖叫道:“贾书生,你吃错了药吗?为什么突然翻脸动手?!快解开老娘的穴道,否则我跟你没完。” 贾纯冷笑道:“红娘子,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分寸,知进退。哪怕我此刻杀了你,你又能奈我何?” 覃红英心底一沉,不得不收起凶狠yīn毒的表情,换上自以为妩媚多情的笑容,娇笑道:“好人儿,人家是跟你闹着玩呢。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绝无异议。念在你我欢好一场的份上,将我放开如何?” 贾纯不置可否,俯身在尸体上摸索起来,但让他失望的是,阎三怀中除了一叠银票之外,并无其他贵重物品。贾纯气得脸sè铁青,刷刷把银票撕成粉碎,又重重踢了阎三几脚,劲气到处,登时响起骨骼断裂声响,竟似与阎三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殿上的覃红英、密室内的胡笑天,同时吃了一惊,实难理解贾纯的疯狂举动。即使是残忍暴烈著称的黑道豪杰,也信奉鬼神之说,鲜少做出侮辱损毁仇家尸体的行为,认为这样做会折寿,甚至祸延子孙。贾纯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镇定自若,城府深沉,怎会忽然如此失态?他究竟想从阎三身上搜到什么东西? 覃红英小心翼翼地问道:“贾书生,莫非阎三拿走了你要紧的物件?” 贾纯动作一顿,霍然回首,凶厉如鬼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怒喝道:“贱货,你***给老子闭嘴!” 覃红英好歹是和贾纯同一级数的高手,陡然遭他呵斥怒骂,羞愤交加,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多言。 贾纯如同困在铁笼里的猛兽,来回走了几圈,喃喃自语道:“阎三啊阎三,你到死都替那老家伙着想,简直是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可万一小九遗失了令牌和钥匙,你就是千古罪人,死后永远不得轮回!既然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兄弟今rì送你一程!”手指噗噗轻弹,两团药粉落到了尸体上。yīn风吹过,白光暴闪,青白sè的火焰蔓延燃烧起来,诡异之极。 覃红英浑身一颤,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事,失声叫道:“难道这是地府秘传的炼魂鬼火?” !@# 第十二章 暗中破敌 第十二章暗中破敌 胡笑天心底剧震,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眼前的重重迷雾,豁然开朗——这贾纯分明是地府内的高层人物,甚至可能是地府九鬼中的某一位!贾纯在阎傲的授意下,出面召集黑道群雄,然后两人一唱一和合演了一出好戏,成功欺骗了所有人。其实在行动之前,贾纯已暗中把宗主令牌交还给了阎傲,根本不存在质押信物这一说,所以阎傲才敢撕破脸皮,使出金蝉脱壳,借刀杀人的连环毒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因胡笑天识破骗局,致使青龙会出手拦截,令阎傲只差最后一步没能逃出包围圈,功败垂成。 贾纯缓缓转过头来,摇曳的火光映照在脸上,冷酷如厉鬼,狰狞若毒蛇,只差在额头上刻着一个“杀”字。 覃红英话一出口登时后悔不迭,揭人**乃是江湖大忌,任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的另外一面,何况是诡秘残忍的地府之人!地府弟子为保持神秘,一直设法掩盖自己的真面目,如阎三一般,死之后都要毁坏容貌,绝不给人留下可供追查的线索。颤声道:“贾老大,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 贾纯看着花容失sè的女人,淡淡道:“红娘子,一个女人太蠢了容易令人生厌,太聪明了则命不长久。我见你床上功夫了得,本来还想留着你玩一玩,但你却说了不该说的话,留你不得。” 覃红英硬生生挤出两行眼泪,低声哀求道:“贾老大,我发誓今天这一切我绝不外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刺瞎我的眼睛,割掉我的舌头,只求你饶我不死。你不是喜欢与我双修吗?我保证全心全意服侍你,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做奴做婢也甘愿。” 贾纯道:“红娘子,你的提议的确诱人,不过唯有死人才会严守秘密,永不开口。” 覃红英绝望地叫道:“贾纯,你若肯放了我,我愿奉上这一辈子的积蓄,足有二十多万两白银!” 贾纯冷笑道:“靠接客挣来的婊子钱,我嫌脏!” 覃红英面孔一僵,瞬间涨得通红,尽管出身青楼,但她偏偏最恨别人骂她是婊子。柳眉一竖,尖声骂道:“贾书生你这混蛋王八蛋,老娘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肠穿肚烂,脚底流脓……” 贾纯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铁骨折扇,随手一挥,锋利如刀的边缘划过。噗!一股血箭直冲上天,叫骂声戛然而止。覃红英的脑袋骨碌碌的滚落在地,双眼圆瞪,怨毒的眼神凝望着虚空,死不瞑目。 贾纯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面无表情的擦净扇面沾染的血迹,遥遥望向远方,低声道:“小九,你可要坚持住,别让人把东西都抢了!”说罢身子一纵,亦奔向后山。 大殿之上,一具尸骨在无声燃烧,另一具尸体头身分离,鲜血狂涌,令这佛门清净地变得鬼气森森。 胡笑天暗暗摇头,也不知贾纯在地府九鬼中排名第几?阎傲的死讯尚未确认,他便有了争夺宗主之位的野心。阎九不仅要应付群雄的搜捕追杀,还要提防贾纯的暗箭伤人,处境堪忧啊。 炼魂鬼火逐渐熄灭,未曾烧尽的人骨冒起黑烟,扶摇直上,穿过塌陷的屋顶飘上天空。片刻的工夫,便有三四伙江湖豪杰先后闯进大殿,一见地上的两具尸体,无不大呼晦气,掉头就走。过了午时,却来了一伙形容猥琐的盗贼,他们没有什么忌讳讲究,将尸体上的财物兵器搜刮一空,欢天喜地的去了。 李玄儿终于结束了调息吐纳,缓缓睁开双目。胡笑天轻声问道:“李姑娘,你眼下感觉如何?功力恢复了几成?”李玄儿黯然摇头:“阎傲的掌力yīn毒缠绵,阻滞经脉难以化解,没有数月的时间我无法复原。胡公子,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不要再管我了。你走吧。”胡笑天道:“如今虎豹环伺,危机四伏,我若一走了之,与亲手杀你有何区别?至少要把你送到安全之处,我才能安心离开。”李玄儿苦笑道:“荒山野岭之中虎狼横行,哪里会有安全之处?”胡笑天道:“你白云宗的势力遍布天下,附近难道没有设立秘密联络点吗?”李玄儿道:“长安城中自有我的同门接应,但是你敢去吗?你拐走了可儿,与宇文政结下大仇,万一撞见他xìng命难保。”胡笑天叹道:“除了长安呢?”李玄儿微微一笑,道:“胡公子,其实我也不愿意再回长安,那些所谓的白道大侠无处不在,讨厌之极。既然你要做无愧于心的大丈夫,便麻烦你送我去洛阳吧。” 胡笑天愕然道:“去洛阳?”洛阳距此地少说有五六百里,即便是乘坐马车出行,至少都要七八rì的时间。李玄儿轻声道:“莫非胡公子后悔了?”胡笑天当然不能自食其言,而且玄铁秘图一事已经了结,又与衣舞凤取得了联系,厉万杰也答应设法破坏青龙会的yīn谋,他是否留在长安并不重要了,抽身跳出这个漩涡也不错。只须派人留驻长安,与李山保持联系,适当关注五族会盟的进展即可。以李山的地位和立场,一旦得知青龙会的野心,定会鼓动五大家族全力阻止。心念转动间已做出决断,淡然笑道:“李姑娘,胡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要说送你去洛阳,就是护送你远赴京城又有何妨。”李玄儿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一触,垂首道:“你只要送我到洛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我不会因此感激你,等我养好了伤,再遇见你时绝不会手下留情。”语气冰冷,淡漠至极。胡笑天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将来对敌之时,我一样不会怜香惜玉!”李玄儿冷笑道:“好!希望你永远记住今rì之言。”双手紧紧相握,指尖煞白。 此时密室内愈加昏暗,透过墙缝望出去,室外已是黄昏。 两人默然半响,腹中几乎同时响起咕咕声,由于整整一rì未曾进食,都到了忍耐的极限。两人相视苦笑,一个是魔教教主的徒弟,一个是白云宗的天之骄女,谁曾想有朝一rì会沦落若此! 胡笑天轻咳道:“李姑娘,咱们总不能被活活饿死,待天黑之后我便溜出去寻找食物充饥。你身体虚弱,就呆在密室之内静候我的消息,千万不要擅自打开密室入口。” 李玄儿眼前发黑,腹中有如火烧,不得不抛开矜持,轻声道:“那就麻烦公子了!夜黑风高,敌人不明,请务必小心。” 胡笑天点点头,推开墙上的石门,先给李玄儿端来半碗井水,再将石门合拢,借着夜sè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古庙。 正是初chūn时节,树林里鸟兽绝迹,树木尚未长出新芽,野果鸟蛋之类的是不要想了。胡笑天仗着天眼通的便利,挖开泥土,寻找诸如野山药、黄jīng之类的植物根茎,多多少少有所收获。正忙碌间,忽风声响动,金铁交鸣,山脚下似有江湖人追逐打斗。他心中一动,难道是阎九被人追杀吗?忙伏低身子,沿着山势下行。 片刻之后,但见黑影连闪,火星四溅,却是十多人追逐着一位体形雄伟的头陀,一路不停歇的杀将过来。那头陀孤身一人,挥舞着一柄月牙铲力战群敌,状若疯虎,悍不畏死,时不时发出一声沉若闷雷的吼声,更添威势。但对方采取车轮战法,并使用合击之术,巧妙地与他缠斗游击,犹如一群狡猾的恶狼,时刻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在人群外头,另有两人亦步亦趋的追随观战。 胡笑天居高临下地望去,那头陀满脸横肉,赫然是不杀和尚! 不杀和尚挥动兵器之时左臂转动不灵,力量明显弱于右臂,大概是受了伤,再加上体力和内力的双重消耗,已渐渐呈现不支之势,眼看这般缠斗下去,免不了落个乱刃分尸的下场。不杀和尚怎甘心窝囊战死,大叫道:“卑鄙无耻的宇文小儿,你莫不是裆下无鸟,躲得远远的做什么?洒家的大好头颅在此,有种的就来拿!” 只听一把熟悉的声音冷笑道:“不杀和尚,你的激将之计对我无用。等你功力耗尽之时,我自会动手砍掉你的秃头!” 胡笑天一震,是宇文政!仔细一看,那观战的两人不是宇文政和刀奴又是谁?宇文政得意洋洋的冷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刀奴仿佛傀儡一般紧随在他左右,手中紧握刀柄,杀气凌然。胡笑天自从上回与宇文政匆匆见过一面,已多rì未闻他的消息,今夜陡然见到他现身,满腔恨意涌上心头。虽然衣舞凤未曾落水身亡,但宇文政曾经做过的一切岂能就此淡忘?只要有机会杀他,胡笑天绝不会犹豫。 不杀和尚怒道:“宁无凡一代宗主,怎会收了你这种缩头乌龟做徒弟?你简直是在替自己的师父丢人现眼!” 宇文政狞笑道:“不杀和尚,在场的都是我的人,谁敢把今rì之事向外泄露半个字?只要我亲手杀掉你,立时名扬天下,一举压过战锋和姬浩明,成为当今第一青年高手。到了那时候,谁不得赞一句名师出高徒?谁又会在乎背后的真相?至于你嘛,只会成为我传奇一生的垫脚石,作为失败者被人反复提起。” 胡笑天恍然,原来宇文政打的是扬名立万的如意算盘!或许是受到战锋独闯雷家堡的刺激,他也想做一番惊动江湖的大事出来。正好不杀和尚昨夜掩护阎傲时受伤,武功大打折扣,又是落单逃亡,他便率人锲而不舍的展开追杀。不杀和尚排在黑道风云榜的第十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能成功杀掉他,江湖地位定然飞速飙升,够资格与一派掌门相提并论了。 不杀和尚怒极而笑:“若不是曾项杰击伤了我左臂经脉,就凭你们这帮鸟人的本事,替洒家擦屁股都不配!” 宇文政道:“谁让你错信阎傲,选择与我们为敌。你要怪就怪阎傲太jiān诈,怪曾神将太强悍,怪自己太愚蠢,不要怪我捡现成的便宜。不杀和尚,你纵横江湖数十年,吃喝玩乐都享用过,即使死了也不枉来人世一回,爽快点认命吧。” 不杀和尚道:“放屁!你家爷爷还没活够呢!”忽的松开左手,一把握住一柄刺来的剑刃,猛的往怀中一扯,肘尖撞出,只听喀喇一声响,使剑那人胸口凹陷,吐血毙命。几乎同一时间,他右手的月牙铲划个半圆呼的飞掷而出,正当面的两条汉子躲闪不及,硬着头皮举刀格挡。但不杀和尚一掷之力何其雄厚,当的一声巨震,那两人手中的兵器咔嚓折断,断刃倒插,直没入胸膛。 不杀和尚忽然发威连杀三人,宇文政不惊反喜,叫道:“秃驴技穷了!”一声令下,刀奴纵身向前,刀光如霹雳破空,凶狠之极地朝不杀和尚劈到。不杀和尚一声怪叫,身形疾闪,分明是心生忌惮,不敢空手硬接。那刀奴杀招展开,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似一刀,气力之绵长仿佛永无枯竭。众汉子jīng神大振,配合他的攻势硬砍硬杀,登时一举扭转局面。而不杀和尚失去了月牙铲后,被迫以赤手空拳拆解杀招,压力之大何止飙升三倍!尤其是他功力损耗严重,经脉受伤,十成功夫至多剩下了五成,单凭血肉之躯如何抵御刀剑锋刃?恶斗之中,寒光交错,点点滴滴的鲜血四散飞溅。 宇文政得意洋洋,大声道:“谁能剁掉这秃驴一条胳膊,本公子赏白银五千两!” 不杀和尚气得鼻孔冒烟,怒吼道:“**你***,五千两就想买洒家的命吗?”明知宇文政是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偏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交手中略一分神,双臂便被砍了三刀,痛彻肺腑。 宇文政大笑道:“不杀和尚,你完了,明年的今rì便是你的忌rì!”正yù加入战团亲手结果不杀和尚的xìng命,忽听啪啪啪连窜爆响,一大片烟雾平地生成,被风吹裹着飘送过来。 宇文政既惊且怒,凌厉的眼神shè向黑暗深处,厉声喝道:“是谁?!”他率人围攻不杀和尚乃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假如被有心人撞破,一番布置心血岂不白费? 那片烟雾弥漫扩散,转眼把交手双方尽数吞没。“是毒烟!”惊呼声中,有人皮肤灼痛,有人双目流泪,有人咳嗽不止,严密的包围圈登时出现破绽。不杀和尚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当下屏住呼吸,骤然发力连伤数人,闷声不吭的投入山林之中。 原来胡笑天存了破坏宇文政好事的打算,乘人不备,悄悄移到上风处,把五毒罗烟散、迷神桃花瘴、赤焰蚂蚁烟全部掷出,数十颗弹丸炸裂,混合形成的毒烟迷雾非同小可。这些烟雾弹乃是盘灵儿jīng心调制而成,单单一种便有不小威力,何况三种混合起来? 烟雾太过毒辣yīn损,一众白云宗门下纷纷拔身跃到高处,个个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宇文政暴跳如雷,恨得牙床都要咬碎,明明再坚持片刻就能斩杀不杀和尚,成为领袖武林的风云人物,却功亏一篑,纵虎归山! 宇文政狂叫道:“你们立刻散开搜查,给我找出那个释放毒烟的混蛋,我要把他剁成肉酱喂狗!”众人面面相觑,此刻夜黑如墨,周围的山林地形复杂,仅凭十多人的力量入林搜索,那不是大海捞针徒劳无益吗?其中一人壮起胆子提醒道:“宇文公子,不杀和尚负伤逃命,我们该首先追杀他才对。”宇文政怒道:“废话!不杀和尚是黑道排名前十的高手,他已逃入林中,谁又能追上他?”那人劝道:“公子,不杀和尚功力消耗殆尽,即使逃也逃不远。何况他已负伤流血,我们循着血迹追踪,难道他还能飞上天去?若今晚不能杀了他,恐怕rì后必成大患!”宇文政心底咯噔一沉,想到从此与一位绝顶高手结下死仇,不禁背后冷汗直流。假如错过今夜,让不杀和尚有机会治愈伤势,将来行走江湖时岂不糟糕?难道要整rì提心吊胆,防备不杀和尚的报复?他越想越怕,狂躁的叫道:“快点起火把,搜寻秃驴的血迹!只要杀了秃驴,你们每个人都有天大的好处。”众人轰然答应,忙分出人手掩埋尸体,点燃火把,顺着地上的血迹追去。 胡笑天伏在暗处,目送着白云宗一行迅速远去,心中大为快意,能小小的yīn了宇文政一着,令仇敌美梦破灭,何其快哉!当下悄然移动,沿着来时的路重新回到古庙。 古庙内静悄悄的,尸体的位置与离开时没有分别。胡笑天来到后院古井旁,打起井水,把附在山药、黄jīng等表皮上面的泥土冲洗干净。忽然,一股冷风卷过,寒气如霜,一条雄伟的身影从天而降,凶光毕露。 !@# 第十三章 玄儿病重 第十三章玄儿病重 古庙内漆黑冷寂,哪怕有幽魂出没,都不该有第三人出现。由网友上传==胡笑天望着这不速之客,并不想暴lù自己身负天眼通的秘密,低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那人冷冷地盯着胡笑天,大步走近前来,蓦然一愣,奇道:“书呆子,怎么又是你?”但见他头顶光滑,满脸横ròu,身披的袈裟只剩半幅,双臂都用布条紧紧缠着,透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正是刚和白云宗血战半夜的不杀和尚。 胡笑天装作愕然道:“咦,原来是不杀大师!我还以为是盗匪呢,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杀和尚疑huò地问道:“这福泉寺荒废多年,香火已断,你一读书人深更半夜跑进庙里做什么?” 胡笑天奇道:“大师怎晓得这寺庙之名?” 不杀和尚道:“洒家三十年前在此挂单修行,自然知晓寺庙名称,有什么好稀奇的?” 胡笑天心头微动,联想到不杀和尚的赫赫凶名,一个荒唐的念头蓦地跳入脑海,难道是当年不杀和尚见财起意,劫走了密室内的金银法器,又纵火烧掉了福泉寺?如此推断,不杀和尚定然知晓密室的存在,莫非他也想隐身密室疗伤吗?长叹道:“不瞒大师,小生姓胡,和妻子兄弟等人回乡省亲。谁知途经此地时竟遇强人劫道,不止马车财物散失殆尽,也和兄弟家人走散了。小生和妻子仓皇走避,无意中进入古庙,又恰好发现一处密室,于是藏身其中隐匿起来。等强盗散去,我才偷偷溜出密室找些食物充饥。我看大师你血染僧衣,身无长物,难道是同样遭遇了强盗吗?” 不杀和尚沉声道:“你发现的密室在哪里?” 胡笑天镇定地道:“就在佛像背后的夹墙之中。密室内只剩下几本经卷,并无值钱之物,是个藏身避敌的理想之处。” 不杀和尚目光一垂,落到那堆山yào黄jīng之上,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粗声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在山上挖的?” 胡笑天点点头道:“或许是菩萨保佑,小生黑灯瞎火的胡luàn搜寻也颇有收获。不过我刚才听见山下有喊杀打斗声,又见有人点起火把往北面去了。这等凶杀争斗之事,小生避之唯恐不及,不敢靠近窥探。大师,莫非那场打斗与你有关?” 不杀和尚老脸微红,怒道:“多嘴!洒家的事岂是你能探听的?书呆子,去把你婆娘叫出来,洒家要用密室疗伤。呵呵,等洒家打通了受伤的经脉,必叫宇文小儿受死!”他身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却被一群晚辈追杀索命,实在是极为丢脸,不愿在他人面前多说。 胡笑天心中暗笑,道:“大师疗伤要紧,我们夫妻自当避让。”说罢将山yào黄jīng等纳入怀中,蓦地留意到不杀和尚的眼神,心头一动,把近半食物送到不杀和尚面前,笑道:“大师,相遇即是有缘。区区山野之物,算是小生孝敬佛祖的一点心意吧。” 不杀和尚rì夜奔bō苦战,早已饿得前xiōng贴后背,只是碍于身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见胡笑天这么知情知趣的主动奉上,咧嘴一笑,一把抢过,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边吃边道:“书呆子,你不错。” 胡笑天告罪一声,回转密室。当他推开石mén,望眼yù穿的李玄儿喜道:“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遭遇什么意外呢。”胡笑天听她语气真挚不似虚伪,愣了一愣,轻声道:“你果真担心我吗?”李玄儿登时大为后悔,淡淡道:“我是担心你被恶人杀了,害我晚餐没有着落。喂,你这趟出去,到底有没有找到吃的?”胡笑天一笑置之,抓紧时间把不杀和尚的来意说出。李玄儿顾忌到不杀和尚的恶名,只得捏着鼻子同意假扮胡笑天的妻子,先ménghún过关再说。 李玄儿为防患于未然,撕下一角衣襟méng住面孔,牵着胡笑天的袖袍,袅袅婷婷地步出密室。不杀和尚见他们举止亲密,疑心又去了大半,哈哈笑道:“书呆子,你家娘子身材窈窕,腰细如柳,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吧?”胡笑天道:“哪里哪里。贱内相貌平平,实在是羞于见人。”不杀和尚斜眯他道:“洒家一双法眼阅nv无数,难道分不出美丑吗?幸好你家娘子遮住了脸,不然洒家一时xìng起,只怕要当场坏了她的贞洁。”胡笑天哭笑不得,这酒ròu和尚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摇头道:“福泉寺乃佛家修行之地,大师口出妄言,不怕佛祖怪罪吗?”不杀和尚咧咧嘴,漫不在乎道:“怕什么?洒家三十年前毁佛焚寺,佛祖若有灵的话,早已超度我去往极乐世界了!” 李玄儿听得羞愤yù绝,又恐被不杀和尚窥破真容,轻轻一扯胡笑天的衣袖。胡笑天心领神会,道:“大师,夜深人乏,且容我们暂时告退,到相邻僧房暂住一宿。”不杀和尚正sè道:“书呆子,洒家运功疗伤时,你等切忌不可靠近密室。一旦惊扰了我,休怪洒家痛下杀手。”胡笑天唯唯称是,拉着李玄儿走开。 福泉寺中房屋大半损毁,不过西侧的僧房仍有两三间勉强能够住人。两人既然假扮夫妻,便只挑了一间僧房,打扫之后铺上干草枯枝,各据一角分头入睡。是夜李玄儿和衣而卧,听着房间另一头传来的轻微鼻鼾声,脸颊滚烫,心cháo起伏。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和男子同宿一房,虽说江湖儿nv事急从权,没有那么多的礼法规矩,但奇异的感觉溢满心间,令她久久难以入眠。 夜晚寒风呼啸,残破的mén窗不时有冷风灌入,令得室内凉如冰窟。胡笑天体内阳气太盛,又曾在雪山顶上练功数年,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寒冷,安之若泰。他一觉睡到天明,翻身坐起,转眼看到李玄儿面向墙壁仍在沉睡,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僧房,打了井水洗脸漱口。此时东方破晓,一轮红rì撕破云层,缓缓浮上了天空,通红的霞光映照山林古庙,令人心静气爽。只可惜庙中古钟未响,亦无群僧诵经,少了几分庄严肃穆。 胡笑天有了昨夜的经验,又去挖来一堆山yào黄jīng,洗净后兴冲冲的回转僧房。进了mén却发现李玄儿仍旧躺在枯草上一动不动,不禁微觉奇怪,轻声唤道:“李姑娘,李姑娘,醒一醒!” 李玄儿吃力地动了动手指,发出低低的呻yín声。 胡笑天忙放下手中之物,走过去探手一mō李玄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原来李玄儿伤重体弱,昨夜又心神难安,以致风邪入体,寒气侵骨,竟然发起了高烧。短短半夜的功夫,她两腮凹陷,嘴chún干裂,与摄魂妖nv的yàn名相去天远,如邻家nv孩般楚楚可怜。胡笑天暗暗自责后悔,李玄儿本就伤重,又没有任何的被褥保暖,若是自己勤快一些,封堵好mén窗上的破dòng,她也不会病重若此。当务之急是寻医求yào,否则她内伤风寒同时发作,离死不远矣。当下脱掉外衣紧紧裹住李玄儿,喂她喝了一点水,背起她往外就走。 不杀和尚恰好行功完毕,刚从密室内出来,迎面撞见脚步匆忙的胡笑天,讶然道:“书呆子,你要去哪里?” 胡笑天脚步一顿,道:“不瞒大师,我家娘子体质虚弱,昨rì又受了惊吓,竟忽然病倒了,情况十分危急。小生要即刻找大夫救命,就此与大师别过了。” 不杀和尚皱眉道:“离此最近一处市镇在三十多里外,你仅凭双脚赶路,只怕不等找到大夫,你家婆娘便急症发作死了。” 胡笑天心情愈发沉重,道:“我总不能坐看她死在庙中吧?虽说机会渺茫,我也要全力一试,尽人事以安天命。请问大师,你所说的市镇在哪个方向?” 不杀和尚抬手mō了mō光秃秃的脑mén,忽然道:“洒家昨夜吃了你的东西,欠你一个人情,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好了。”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杀和尚竟也有慈悲心肠?迟疑道:“大师,你的伤不碍事吗?” 不杀和尚砰的一拍xiōng膛,傲然道:“洒家jīng炼佛mén神通,铜皮铁骨,区区小伤不在话下,经过一夜运功调息,洒家左臂的经脉已好了**成,就算再次遇见曾神将都可一战。反正洒家也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顺路把你们两人送到镇上,不过是举手之劳,。” 胡笑天忍不住问道:“那曾神将是什么人?难道他的武功强过大师许多?” 不杀和尚脸部肌ròu一阵chōu搐,闷声道:“曾神将乃是青龙会的绝顶高手,内力稍稍胜过我半筹,武功却未必强过我。他和宇文小儿一样,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击伤我,算不得英雄好汉。单打独斗的话,洒家决不怵他。” 胡笑天忽的想起一事,故作好奇道:“不知曾神将和那rì闯进山谷的尹疯子相比较,谁更胜一筹?” 不杀和尚叹道:“那尹疯子以一人之力挑战上百黑道豪杰,不畏生死,不知疼痛,肆意杀进杀出,简直已不是人,而是阎罗王派出的修罗杀神!我宁愿和曾项杰对战十次,也不愿与尹疯子碰面了。喂,书呆子,你怎会忽然关心江湖之事?你的婆娘还救不救?” 胡笑天忙道:“救,当然要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夫妻二人定会铭记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杀和尚道:“洒家见你颇有情义,又替我伤了驼妖,这才助你一臂之力,并不稀罕你感jī与否。”单手抓住胡笑天的肩膀,沉声道:“小心了!若觉不适,闭上眼睛便是。”脚底一顿,如巨鹰腾空,越过院墙飞掠而去。 往东数里,山势已尽,开始出现农田和村庄。不杀和尚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农户家中,抢了东西便吃,顺手还夺了一件羊皮棉袄给李玄儿裹上,以抵御途中风寒。一路东去,不杀和尚施展轻功如飞掠走,丝毫不怕惊世骇俗,约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城镇边缘。 突然,呜的一声破空厉响,左近的树林中飞出一块石头,自侧面shè向奔行中的不杀和尚。尽管是猝然遇袭,不杀和尚反应仍是极快,挥掌急封,把飞石扫落一旁,停步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暗算你家爷爷?” 胡笑天心中惴惴,难道是宇文政率人在此埋伏? 这片树林占地甚广,树木一棵挨着一棵,密密麻麻,看不清林中有多少人潜伏。只听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道:“青天白rì,众目睽睽,阁下妄使轻功赶路,惊扰了百姓实在不妥,还请慎行。” 不杀和尚嚣张霸道惯了,如何听得进这逆耳忠言,怒道:“洒家纵横天下数十年,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洒家滚出来!” 那人淡淡说道:“我不yù多事伤人,你且走开。” 不杀和尚勃然大怒,当即松开胡笑天,双拳开路直扑进林中,大叫道:“装神nòng鬼的家伙,你当洒家是吓大的吗?”话音未落,枯叶翻飞,一股烈烈生风的剑气矫若飞龙,朝他刺了过来。不杀和尚大呼小叫,双拳封闭格挡,敌住那无形剑气的来势,拳风与剑气相撞争锋,一时间地动山摇,树木断折。谁知以不杀和尚的本事竟然抵御不住剑气侵袭,不论他如何腾挪闪跃,依旧被bī得一步一步向后倒退,不知不觉中退出了树林。 胡笑天远观那剑气纵横,转换如意,不由倒chōu一口冷气,此人的剑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究竟是哪一mén派的宗师现身人世? 剑气忽收,漫天枯叶缓缓飘落。 不杀和尚定定神,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退回原位,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登时面皮涨红,七窍生烟。他尚未与对手照面,就被毫无悬念的bī退,实乃毕生未曾遭遇的奇耻大辱。不杀和尚牛脾气发作,张口大喝,鼓足功力再次冲进林中。 那人轻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突然之间,剑气冲霄而起,哧哧有声,飘舞的枯叶但凡被剑气刺中,尽皆穿孔或者撕裂,威势更胜方才。不杀和尚仅仅多坚持了半刻钟,便狼狈万分的倒退出林,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八个剑孔。 胡笑天目瞪口呆,黑道前十位的绝顶高手,竟被人家如小孩子般戏nòng,毫无招架之力?!这人的剑术岂不是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 不杀和尚又是懊恼,又是惊惧,晓得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对方,一味纠缠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抱拳道:“洒家乃关中道上的不杀和尚,敢问朋友姓甚名谁?今rì之辱,来rì必还!” 那人声音陡然转冷,道:“不杀和尚是么?名气不小,恶事做尽。你这恶僧再啰嗦,休怪我拔剑杀人,为民除害了。”话语一出,天地肃杀,比起剑气纵横之际更让人感到绝望。 不杀和尚但觉杀气当xiōng,寒máo倒立,若不服软退开,难免是血溅五步的下场!面对如此强者,以硬碰硬无疑乃是最愚蠢的举动,至于那些什么自欺欺人的场面话,还是不要多说为妙。不杀和尚识相的一低头,扯了胡笑天便走。 两人走到镇口,不杀和尚悻悻然先行离开不提。小镇规模不大,街道纵横两条,各商铺、酒店、当铺一目了然。镇上仅有一家医馆,名为“济世堂”,坐诊的大夫姓马,mén外贴着“济世救人,妙手回chūn”的对联。胡笑天急匆匆闯到堂上,叫道:“大夫,我家娘子不行了,快救命呀!”那马大夫四十多岁,养得白白胖胖,淡淡的扫了胡笑天一眼,道:“医馆之中,大叫大嚷成何体统?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数吗?”胡笑天忙道:“因娘子病重,小生一时情急失态,还望大夫见谅。”马大夫神sè稍缓,问道:“你是读书人?”胡笑天道:“正是。”马大夫点点头,示意他把李玄儿放下,然后伸出手指搭了搭李玄儿的腕脉,眉心一皱,缓缓道:“你家娘子风寒入体,气血大亏,病情严重之极,若再晚来片刻便没救了。不过幸好遇上了我,”他竖起一根手指,接着道:“请公子先付足诊金,我才好开方下yào。” 胡笑天一愣,随即大怒,岂有医生不治病救人,反而讨要诊金的道理?若非李玄儿命悬一线,真想挥拳打他个五颜六sè!咬牙道:“诊金是多少?一两银子么?”马大夫摇摇头,一字字道:“一百两!”胡笑天失声道:“一百两?你是医生还是强盗?”马大夫脸sè一板,不快道:“yù救你娘子xìng命,需用百年老参和几味贵重yào材入yào。而百年老参本馆只有一株,十分珍贵。你救是不救?” 胡笑天浑身上下一mō索,连半两银子都没有。无奈之下探手进李玄儿怀中,也只找到二十余两碎银和几粒金豆,远不够支付诊金费用。 马大夫脸sè愈加难看,冷冷道:“既然没钱看病,烦请你把病人抬走,别死在我的医馆内。” !@# 第十四章 东去洛阳 第十四章东去洛阳 胡笑天强忍一口恶气,哀求道:“大夫,你能不能先救人?余下不足的诊金我可以令人从长安送来。只要我家娘子平安无事,届时不要说一百两,给你一千两又有何妨!” 马大夫断然拒绝道:“本医馆公平jiāo易,概不赊欠!” 胡笑天忍无可忍,仓啷一声龙yín,chōu出怀中的短剑。 那马大夫吓了一跳,以与féi胖身材完全不相称的敏捷和速度,嗖的闪身躲到柱子后头,尖叫道:“兀那书生,你要行凶杀人吗?你敢动我一根汗máo,你家娘子也活不成了。” 胡笑天恨得几yù吐血,强笑道:“马大夫你误会了。我这把宝剑吹máo断发,价值千金,抵押给你做诊金如何?你若不信,我可当场试剑。”说着随手一挥,剑光闪处,一张八仙桌立时断成两截。他眼下有求于人,当然不会鲁莽行事,一点点威胁恐吓却是免不了的。 马大夫吓得脸sè煞白,连连摆手道:“剑乃凶物,我不要,我不要!镇上开有当铺,你去抵押给他们吧。” 胡笑天轻轻抖动短剑,斜眯他道:“那我娘子的病……” 马大夫赔笑道:“请公子放心,我马上开方子抓yào,不会耽误小娘子的病情。只是诊金一文都不能少,实在是yào材太贵了。” 胡笑天无意与对方讨价还价,挥挥手道:“那便请你先治病吧,我即刻去典当宝剑。” 马大夫好心提醒道:“出mén右转,大约走上五十步,mén口漆成红sè的那间铺面便是当铺。” 胡笑天匆匆赶到当铺,忍痛递上宝剑,提出抵押二百两银子。不料负责典当收押的掌柜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是捏造出**处máo病,最终只肯出八十两纹银收剑。胡笑天无计可施,纵使心头滴血不止,亦只有画押同意。 马大夫虽然爱钱,但总算有几分真本事,先是施以针灸之术提振李玄儿的jīng神,再以yào石之力补其气血,固其根本,祛除风寒。一番忙碌下来,李玄儿的体温略有下降,脸上多了三分血sè,比起清晨时奄奄一息的状况强了不少。胡笑天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夫,我娘子为何仍旧昏mí不醒?”马大夫道:“小娘子元气亏损严重,而且似乎体内另有暗疾潜伏,即使按时服yào,也要数rì的调养方能恢复神智。我开的yào足够她服用三rì,服完之后照方抓yào,直至她病愈为止。”胡笑天接过yào方,第一眼便看见“百年野山参一支”几个字,顿时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栽倒。当下定定神,指着yào方道:“大夫,非得百年山参不可吗?”马大夫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这山参乃是主yào,万万不能少的。若是有东北千年人参替代,则yào效更佳。” 胡笑天终于深深体会到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滋味,以他此刻的身家,别说买一支野山参,买到一条参须就算老天开眼了。事已至此,要么回转长安,与宋谦等人汇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要么快马加鞭奔赴洛阳,把李玄儿jiāo给白云宗弟子安置。长安近而洛阳远,按理当首先考虑返回长安。但白道群侠云集于长安,对李玄儿仇怨极深,回去的的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加之秦王震怒,长安城mén进出加强了盘查审问,他们想ménghún进城绝无可能。思来想去,竟只有奔赴洛阳一条路了。当下修书一封,请马大夫遣家仆送往长安宋谦处,把自己的境况说清楚。 出了医馆,胡笑天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即刻启程赶往洛阳。途中李玄儿醒过几次,但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mímí糊糊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绝大多数时候处于昏mí的状态,服用汤yào时都需撬开牙齿灌入。到了次rì午后,马车经过华yīn县,离潼关越来越近。过了潼关之后,便是河南地界了。 潼关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古称桃林塞。因为潼关地处黄河渡口,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所以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潼关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明洪武五年,千户刘通于原址重新筑城。明洪武九年,又增修城牌,并依山势曲折修筑城墙,后称明城。 因道路狭窄,行人车马都需小心避让,行进的速度大为降低。走不多时,马车竟停了下来。胡笑天暗觉奇怪,扬声道:“贺大叔,为何不走了?”那车夫答道:“公子,前方有人设卡盘查,需耐心等候。”胡笑天心中嘀咕,眼看潼关近在咫尺,官府怎会突然多事增设关卡?挑起车帘往外望,只见百余步外有一伙持刀拿枪的汉子拦住道路,看模样并非官府中人,自东往西的商旅他们不管,自西往东的却要一个个搜身盘问。他们态度蛮横,若有人敢喧嚣抗议,立时抬手便打。如此一来,造成道路堵塞,前方已聚集了十余辆车马及过百商旅。众人出mén在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无人出头闹事,老老实实的等候验身通行。 胡笑天跳下马车,拉住一位行商,询问那伙汉子设卡盘查的缘由。那行商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听人议论,那伙人的目的似乎是要查找一个年轻nv子,据说她偷了一件珍贵的宝物,失主不肯放她出关,是以派人拦截。 胡笑天一愣,莫非他们要找的是李玄儿?随即摇摇头,李玄儿得罪的是白道mén派,而那伙汉子则明显是黑道人物,粗鲁凶狠,肆无忌惮。蓦地心中一动,回想起这两rì的遭遇,以及古庙内所见的一幕幕,险些失声惊呼起来,是阎九,他们要找的是阎九!阎九孤身一人,却要应付数以百计的黑道好手围捕,居然至今未被对方擒获,也是异数了。潼关地势险要,是东进中原的必经之地,所以黑道群雄才会另设关卡严查,以防阎九逃出关中。由于无人见过阎九的真面目,又怕她易容换装,每一个东去的行人都要强迫搜身。 胡笑天跳上车架,举目张望,重点观察那些单身且身材瘦小的商旅,看一看是否有人举止可疑。果不其然,立时发现前方有一男子左右顾盼,显得既jǐng觉又焦躁。那男子眼看还有十余人便轮到自己接受搜查,竟然闪身出列,主动往后退让。 胡笑天眼尖,留意到那男子退后之时,指间寒芒闪耀,似有意似无意的轻抚过一匹匹候在路旁的骡马。那男子极为jǐng觉,感到有人凝视注目,身子陡然一僵,缓缓转动脖颈,朝站在高处的胡笑天望来。 四目相对,彼此了然。 胡笑天微微点了点头,俯身钻回车厢,将李玄儿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抱着她跳下马车。那车夫大为惊异:“公子,你们不坐车了吗?此去洛阳,尚有数百里地呢。”胡笑天苦笑道:“贺大叔,你莫多问,待会闹将起来时控制好你的马,别让它受惊luà车夫眼珠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你是说有人要闹事?”没等胡笑天开口,前头蓦地砰然一声巨响,数匹健马仿佛遭到蛇虫叮咬,突然变得暴躁不堪,甩头摆尾,四蹄luàn蹬,不约而同的挣脱了主人的束缚,狂暴地冲向前方。 众人大哗,惊叫道:“马惊了!马惊了!”争相躲避马蹄践踏,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大luàn。 马乃合群之物,惊慌狂luàn的情绪会相互传染。夹在队伍中后段的马匹纷纷嘶声尖叫,luàn咬luàn踢,同样失去了控制。 那伙汉子眼看受惊的马群发疯一般冲来,眼眸血红,luàn蹄翻飞,一时慌了手脚,本能地跃往高处,免得被luàn马踩死。这些马匹有的拉着车厢,有的拉着货物,相互挤撞摩擦着一冲而过,烟尘滚滚,势不可挡。那伙汉子毕竟不是傻瓜,略一思索便晓得不对,马群怎会无缘无故的受惊发狂?先前那声巨响又是谁nòng出来的?其中一人立即掏出竹哨,拼命吹响,其他人则各举刀枪,急冲进烟尘之中,狂叫道:“站住!”“把惊马杀掉,别让她逃了!” “滴!”“滴!” 尖利急促的哨音传开,远近各处呼声四起。不过盏茶的功夫,先后有七八队黑道豪杰奔来,少说有两三百人,叫嚣着呼啸掠过。 一众商旅避让路旁,大眼瞪着小眼,噤若寒蝉。 纷纷扰扰luàn了半个多时辰,那些江湖好汉终于散尽。不提那些损失财物或者受伤的倒霉蛋,胡笑天抱着李玄儿重新上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往前了数百步,便陆续看到有马匹倒毙路旁,货物散落一地。好在没有见到尸首,大概阎九已乘luàn脱身,至于她能否逃过接踵而至的追杀,那便不得而知了。 过了潼关,又多走二十余里,天sè昏暗下来,便在路边一间驿站投宿。胡笑天借来瓦罐,熬好yào汁,稍凉之后喂李玄儿服下。李玄儿的jīng神仍是不济,连续两rì仅能吞服些许米汤,眼看着又瘦了一圈。所幸她高烧已退,病情暂时没有恶化。胡笑天想着李玄儿的yào仅剩下一rì的份量,但是离洛阳还有四五天的行程,真是一筹莫展。莫非要去打家劫舍,扮一回强盗吗?胡笑天安顿好李玄儿,趴在她chuáng沿半坐半睡,以便就近照料。睡至半夜时分,驿站外忽然传来劲气jiāo击声,轰然作响。与此同时,呼喊声、金铁jiāo鸣声夹杂,也不知是哪些江湖势力jiāo恶,在荒野中展开了厮杀。 驿站内的商旅无不骇然惊醒,纷纷起身关紧mén窗。 胡笑天亦惊醒过来,心底一凉,难道是阎九落入了陷阱?仔细分辨那打斗声,似乎距离驿站不远,犹豫半响,推开后窗,轻如狸猫般闪了出去。驿站建于山谷之中,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打斗声便从山背后传来。夜幕深沉,月光时隐时现,枯萎的荒草蔓延至山坡顶上,几颗孤零零的矮树在风中摇曳,鬼影俱无。胡笑天反手关严窗户,一口气爬到高处,往山的另一侧望去。 只见山脚下有一段干涸的河chuáng,地势颇为开阔,正有数名高手在呼喝jī斗。双方你来我往,搏命相拼,场面异常火爆。另有数十条汉子分布四周,手举火把占据高处,把战场照得雪亮,让人无所遁形。 胡笑天定睛一看,被围攻的不是阎九,而是阎傲! 阎傲戴着独特的金sè面具,极易辨认,江湖之上别无分号。但见他发丝散luàn,左臂上端血ròu模糊,后背chā着几根折断的弩箭,一袭黑衣多处撕裂,显然连rì来恶战不休,受创严重。阎傲曾企图以连环计戏耍群雄,不料功亏一篑,行迹败lù,仍然遭到众高手的轮番围攻,饶是他武功卓绝,一样被杀得落荒而逃。这几rì他不眠不休,使尽手段,先后数十次逃出包围圈,本以为过了潼关便海阔天空,谁知又意外遭遇伏击。以阎傲的坚毅心志,都不禁感叹时运不济,天亡我也!形势尽管危急,但他不甘心束手就缚,挥动铁尺左劈右砍,招式愈加狠辣,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势。 如是换做他人,绝难以抵挡地府宗主的舍命搏杀。不过与阎傲正面相抗的,乃是以勇力善战著称的曾项杰!他一双铁拳展开,呼呼生风,与阎傲的铁尺针锋相对,两下相撞时竟是铿锵作响。与孤立无援,力战不休的阎傲不同,曾项杰jīng气充足,正处于巅峰状态,每一拳击出都有摧枯拉朽的力道,狂猛刚烈,让人看得血脉贲张。 除了曾项杰之外,另有三人负责在外围牵制阎傲,他们忽进忽退,不时shè出各种暗器,颇为yīn损。 阎傲力战之下,潜伏未愈的内伤外伤同时发作,被迫节节后退,情知鏖战下去必死无疑,蓦地叫道:“曾项杰,住手!” 曾项杰狂笑道:“阎宗主,你当曾某是你的下属吗?”不仅不停手,相反欺身上前,左拳变爪,化刚猛为yīn柔,忽然抓住铁尺的另一端,右拳化掌,朝着敌人的xiōng口狠狠击落。他与阎傲jiāo手数次,从来都使用刚猛霸道的招式,不愧“勇将”之威名,这时忽然使出jīng妙的擒拿手法,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阎傲右手猛力一扯,铁尺不动分毫,眼看敌掌击到,暗叹一声,松开手掌迎击上去。啪的一声闷响,阎傲如遭雷击,蹬蹬连退两步。蓦地刀光闪过,鲜血溅出,却是一名高手乘隙出手,在他背后砍了一刀。曾项杰随手将夺来的铁尺抛开,双掌一错,如影随形的攻去,竟不给对手半分喘息的机会。 胡笑天暗喝一声彩,曾项杰粗中有细,善于捕捉战机,若谁当他是粗鲁莽撞的武夫,最后定会吃足苦头。 阎傲一边拼死抵御,一边嘶声叫道:“曾项杰,我自认不敌,甘愿用藏宝图jiāo换一命如何?” 曾项杰冷冷道:“阎傲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这两rì来你huā样百出,难道还不嫌腻味吗?” 阎傲飞快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放过我,魔教圣物我即刻双手奉上,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曾项杰道:“废话!杀了你,我一样能拿到藏宝图。” 阎傲怒喝道:“曾项杰,别以为阎某已经任你宰割了,bī急了我大家就同归于尽!” 曾项杰大笑道:“阎宗主,你且试试看,如何与曾某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风声疾响,数条黑影横空飞来,直闯进山谷。为首之人面如冠yù,目似寒星,颌下蓄有一缕黑须,顾盼间透着一股邪异独特的魅力,仿佛勘破了人世间的礼法规矩,有几分潇洒无羁,有几分目空一切,赫然是白云宗的皇甫济。皇甫济远远的便朗声笑道:“曾神将,青龙会既已找到鬼王,为何吝于通知我们?想吃独食不成?” 曾项杰脸sè微变,厉声道:“做掉他!” 话音未落,参与围攻的那三名高手同时手腕一翻,各自亮出一把小巧的jīng钢手弩,想也不想地抬手便shè。嗖嗖嗖,钢弩破空,尽数shè向阎傲的要害部位。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弩箭的力道如此之猛,换做平时阎傲都未必能躲过,何况力竭之时?噗噗两声闷响,阎傲左腰、后背各中一箭,痛得他手上的招式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生死立判,岂容你有半分失误? 曾项杰大喝一声,一掌印上阎傲的xiōng膛,登时打得他肋骨凹陷,口喷鲜血,整个人倒飞出两丈开外。濒死关头,阎傲眼中闪过一抹异sè,陡然掏出了一个铁盒,用尽最后的气力掷向皇甫济。 !@# 第十五章 秘图之争 第十五章秘图之争 因皇甫济率人忽然闯入谷中,曾项杰不得不改变主意,令属下先用弩箭shè伤阎傲,自己方乘隙一掌击去,彻底解决战斗。e^看不料阎傲临死之前拼尽余力,把铁盒抢先掷出!毫无疑问,铁盒中所藏的便是令群雄疯狂的魔教圣物——玄铁秘图。这下奇峰突起,不论是自认万无一失的青龙会,还是懊恼来迟一步的白云宗,心境上顿时天翻地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翻滚的铁盒上,谁能抢先一步,谁便能夺到藏宝图! 噗通!耗尽气力的阎傲重重地跌落在地,呼吸停止,一动不动。但是此刻,没人在乎这一代强者。一个死人,哪怕他生前武功盖世,死之后便毫无威胁了。 皇甫济大喜望外,暗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探手一抓,凭空生出无穷吸力,将铁盒径直吸了过来。 曾项杰怒发冲冠,怎甘心到嘴的féiròu让给他人?明晓得这是阎傲临死前设下的毒计,一旦动手,两大宗mén帮派便成死敌,但魔教圣物当前,不能不夺!他双脚一顿地面,凌空跃起,双拳运足十成功力,隔空击向皇甫济的小腹,攻敌之必救,迫使对手先行自保。拳力汹涌如cháo,皇甫济面sè微变,双掌推出,bō的一声闷响,劲气冲突,狂风四溢。那铁盒被陡然爆发的气流卷送,立时改变了方向,翻滚着砸落在地。皇甫济身子一沉,足尖点地,敏如猎豹般扑向铁盒。曾项杰大喝道:“看拳!”拳风如山,径直压落。皇甫济怒道:“曾神将,你想撕毁你我两家的密约不成?”说话声中掌指连击,噼噼啪啪劲气爆响,转眼和曾项杰拆解了七八招。 曾项杰冷笑道:“皇甫mén主,你是恶人先告状啊!阎傲被我所杀,魔教圣物自当归我青龙会所有,你想横chā一杠捡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甫济道:“荒谬!谁规定你杀了人,东西便归你所有?你先向我出手,违反了盟约,即使是告到陈会首跟前,他也不会护着你!” 曾项杰反chún相讥道:“皇甫mén主,你若为此和我青龙会闹僵,难道你能向宁宗主jiāo差吗?” 两大高手一边口舌jiāo锋,一边拳掌打斗,但见气柱爆裂,泥土飞扬,无数的石子嗖嗖luànshè,bī得外围观战之人狼狈躲闪。 胡笑天大惊,白云宗和青龙会居然已sī下缔结盟约,这可是惊天秘闻!难怪皇甫济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分明是获得了宁无凡的授权,特地赶来与陈天野秘密相会。白云宗为邪道第一宗派,主要势力范围位于湖广、江淮、岭南一带,而青龙会近来号称黑道第一帮会,势力范围主要是长江以北,远至漠南、辽东,这两家一旦联手,绝对有影响江湖全局走向的实力,足以问鼎江湖盟主宝座。陈天野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真是不择手段,也不知道他许给了宁无凡什么好处,居然能打动这邪道第一高手?白云宗和青龙会结盟之后,毫无疑问要对付魔教、丐帮、七大剑派联盟、五大家族等江湖一流势力,而魔教更是这两家的眼中钉,ròu中刺。若是魔教未曾事先防备,恐怕会被他们两家联手突袭,损兵折将。 胡笑天想到后果严重之处,手心冷汗直冒,似乎已经看到数以百计的魔教弟子尸首分家,各处魔教堂口熊熊燃烧。他如坐针毡,恨不能即刻修书一封,飞马送到玄宗手上,好让魔教上下能早作防备,以免遭受重大损失。 在他思绪纷杂的关头,皇甫济和曾项杰又一次砰的正面对撞,旋即各退三步,如好斗的公jī般相互瞪视。皇甫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曾神将,你我功力相当,除非舍命相拼,不然战到明rì都难以分出胜负。不过你我两家刚刚结盟,是友非敌,若见血搏命大大的不妥。” 曾项杰冷哼一声:“那皇甫mén主是否以大局为重,退让一步?” 皇甫济微微笑道:“江湖之事自然要按江湖规矩办。我有一提议,你我各派三人下场比武,胜出两场者便有资格拿到铁盒,如何?” 曾项杰摇摇头,道:“皇甫mén主,阎傲一死,铁盒当然归属我青龙会所有。既然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为何要拿出来与你争夺?你白云宗没出半分力,仅仅是路过瞄了一眼,便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假如是你我联手杀了阎傲,那情形又不同,你的提议便可接受。皇甫mén主,你若坚持不让步,咱们就只有倾尽全力决战了!”他们青龙会占据了人多势众的优势,实力稳占上风,岂会傻乎乎的同意与白云宗单挑? 皇甫济微微一愣,对曾项杰刮目相看,谁说他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sè?不仅头脑清晰,言辞锋利,关键时刻仍保持冷静,无怪乎能跻身四大神将之列。缓缓说道:“曾神将,非要nòng到生死相见、水火不容的地步吗?” 曾项杰沉声道:“江湖之上,谁的拳头更硬谁就是老大。皇甫mén主,藏宝图虽好,也要有命保住才行。阎傲不远,前车之鉴!” 皇甫济面孔一冷,一字字道:“曾神将,我敬重你但不是怕你。你不要以为你们青龙会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就有必胜的把握。我白云宗的诸般手段一旦施展开来,哪怕你多上十倍的人手,也与蝼蚁无异!”白云宗乃是邪教第一宗派,最令江湖人畏惧的并非其武功绝学,而是他们jīng擅各种奇mén异术,例如摄魂术、采yīn补阳**、幻术、媚术等。据说宁无凡擅长一mén不可思议的邪恶功法,名为“追魂摄魄**”,即使远在百里之外,只要他一动念,便可令敌人气息逆行,爆体而亡。而皇甫济为四大mén主之首,在白云宗内仅次于宁无凡,所jīng通的邪mén奇术威力之强不想可知。 曾项杰当然知晓白云宗的邪异歹毒之处,但他此次围堵阎傲,又岂能没有准备妥当?扬手做了个手势,青龙会帮众当即亮出暗藏的弓弩,数十支jīng钢弩箭闪闪发光,一齐对准了白云宗诸人。冷笑道:“皇甫mén主,不知是你的邪功术法厉害,还是我的钢弩杀人够快?” 胡笑天见状暗乐,假若他们拼命厮杀,不管最终是哪一方获胜,青龙会和白云宗必然反目成仇,所谓的盟约自然要作废,这对于魔教和江湖各派都是莫大的福音。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啸,犹如苍龙长yín,声震四野。正在对峙的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扭头望去。 啸声忽止,数十丈外蓦然出现了一条身影。这时云开月现,清冷的月光如水洒落,映亮了来者的身形面容。只见他浓眉高鼻,一双眼眸深沉如海,身穿青衣,背后chā着一把黑sè长剑,乍一看去并无出众的气势,但再看第二眼时便忍不住心神动dàng,一股难以描述的凛冽剑气直bī眉心,令人下意识的要移开目光。 胡笑天浑身剧震,失声道:“怎会是他?!” 那剑客轻功身法十分平常,也不见他如何全力加速,只迈出了三步,眨眼的功夫便轻松跨越了空间,陡然落到场地zhōngyāng,自白云宗众高手中穿过。白云宗众人尽皆大骇,不约而同的拔出兵器,倾注十成功力砍杀过去,每一个人出招时都是深深惊惧,来的是人是鬼?怎会有这般不可思议的轻功? luàn刃斩落,人影一huā,数般兵器尽皆落空。 那剑客道:“不知者不罪,我且饶你们一回。”说话间已欺近皇甫济身侧,手腕一抖,长剑连鞘刺出,似快似慢,无迹可寻。皇甫济本想开口招呼,无形的剑意迫面而来,压力沉重万分,竟让他无法吐气开声。这一剑刺来,剑意笼罩八方,哪怕功力强横如他,亦不及退、不能退、不敢退!皇甫济死死盯住长剑运行的轨迹,脸sè无比凝重,坐腰沉马,双掌化刀连环击出,霎时间幻化出无数掌影,往剑身上侧击而去,意图避敌锋芒。但在万千掌影之中,长剑却穿行无碍,剑鞘尖端bō的点中他右掌掌心。皇甫济手臂剧震,身不由主的连退五步,每退一步便把一分剑气转化到足下,泥土直没至踝关节。 那剑客无意继续出招考校皇甫济,长剑一收,左手张开一招,隔空抓向地上的铁盒。 “住手!”曾项杰眼见来者一招迫退皇甫济,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làng,但他是宁折不弯的xìng格,怎肯主动示弱?当下挥拳猛击而出,劲风鼓dàng,力重千钧。眼看拳头离对方尚有半尺距离,蓦地冷风刮过,两臂脉mén同时刺痛,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侵入经脉,直攻而上。曾项杰急运真气相抗,不料那剑气倏忽消失,这下拳劲回挫,仿佛被自己当xiōng打了两拳,闷哼声中踉跄倒退。 皇甫济好不容易化去体内的剑气,脸sè忽青忽白,咬牙道:“欧阳绝,你意yù何为?” 众人相顾失sè,来者居然是江湖第一剑客,大侠欧阳绝!白云宗诸人想到方才竟敢对欧阳绝出手,无不汗透衣背。 江湖之中,君忘忧虽是公认的白道第一高手,但这位大宗师深居简出,如神龙不见首尾,两三年都不lù一次面,更像是神话中虚无缥缈的人物。而欧阳绝不同,乃是经常游走江湖,纵横八方,一柄长剑斩尽无数枭雄,令黑道、邪道人物头疼不已,闻风丧胆。他行事低调,嫉恶如仇,来如风,去无影,但拔剑杀人时却从不手软。当年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八大山寨,就有六家被他一人击破。任何一位黑道豪强,听到欧阳绝的名字都要发抖,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有人断言,以欧阳绝的剑术和战绩,足以向君忘忧和玄宗发起挑战,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更有许多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鼓吹什么巅峰之战,推出了天下十大高手的排名榜,网罗了白道、黑道和邪道的顶尖人物。对于江湖的风言风语,无论是君忘忧、玄宗,还是欧阳绝,从来都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未曾听闻。 曾项杰恍然道:“原来你便是欧阳……大侠,败在你剑下,我心服口服。”人的名,树的影,输给江湖第一剑客并不丢人。 欧阳绝摇摇头:“人生有涯,武道无尽,岂可轻易言败?你如存了畏惧之心,异rì武功再难大成。” 曾项杰神sè一凛,肃然道:“曾某受教了!从今往后,宁死不败!” 欧阳绝点点头,转眼望了皇甫济一眼,淡淡道:“白云宗邪气太重,我素来不喜。皇甫mén主如不服气,划下道来便是。” 皇甫济张了张嘴,神sè愤愤,却终究什么狠话都没说。万一欧阳绝真个拔剑出鞘,丢掉的就不止是面子,而是xìng命! 胡笑天遥望着欧阳绝的绝世风采,不由百感jiāo集,欣喜之余又忐忑不安。多年之前,欧阳绝曾向他传授剑法真谛,算是有过授艺之恩。但时过境迁,如今他已加入魔教,成为玄宗弟子,与欧阳绝分属黑白两道,昔rì的情谊可敌得过世俗的力量?即使两人今rì重新相认,他还能称呼欧阳绝为“大哥”吗?以欧阳绝嫉恶如仇的xìng格,会不会当场拔剑出来,杀掉他这个魔教教主的徒弟? 胡笑天陡然想起前rì和不杀和尚路过一处树林时,遭遇了一位神秘的剑术宗师,结果不杀和尚被无形剑气击退,心中刹时一片雪亮,原来那人就是欧阳绝!欧阳绝想必是在奔赴长安途中,收到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动念赶来,无巧不巧与他们撞到了一起。 欧阳绝把剑反chā背后,抬手一招,铁盒嗖的飞落入掌心。皇甫济和曾项杰对视一眼,心中如猫爪luàn挠般难受,暗自腹谤不已。欧阳绝屈指轻弹,内劲到处,登时把铁盒的锁扣震碎,啪的掀开盒盖,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金属片,其表面刻有许多奇诡的符文。 众人眼巴巴的望着那金属片,无不燃起贪婪如火的**——传说中的魔教藏宝图啊,得到它的话便富可敌国!皇甫济终于忍不住叫道:“欧阳绝,这藏宝图是属于我白云宗和青龙会的,你堂堂白道大侠,难道也要学人强取豪夺吗?” 欧阳绝手指一触到金属片上,神sè微动,随手抛了抛,再仔细端详了几眼,蓦然哈哈大笑:“区区一块东海寒铁打造的赝品,居然引起如此大的风bō,可笑啊可笑!” 什么?!藏宝图是假的?!铁盒中所藏的并非魔教圣物,而是赝品?!众人错愕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以欧阳绝的身份名望,绝无可能说谎骗人。那这样说来,成百上千的江湖豪杰打生打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曾项杰跺足道:“我不信!阎傲数rì间东奔西逃,拼死守着这铁盒,盒中的藏宝图怎会是假货?” 欧阳绝摇头道:“既然你不信,亲自看一看吧!”举手一掷,毫不在乎地把那金属片抛给曾项杰。“玄铁秘图顾名思义,乃是由天外玄铁秘制而成,无论材质、重量都与人间凡铁大相径庭。假如此物真是玄铁,重量至少当是两倍以上,并且根本不怕普通兵器劈砍。” 曾项杰一接到金属片便晓得不对了,转首对手下道:“宁三才,拿刀来!”那人忙倒转刀柄,递了过去。曾项杰接刀在手,把金属片往高处一抛,右手挥刀便砍。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金属片被刀刃剖成两半,“吧嗒”坠落在地。 众人目瞪口呆,同时涌起被愚nòng的感觉。 欧阳绝笑道:“皇甫济,刚才你不是说此物属于你们吗?正好一家拿走一半,谁也不吃亏。” 曾项杰额头青筋直跳,刀尖霍然一指,怒道:“马上给我搜身——咦,阎傲的尸体呢?!”只见本该横躺着尸体的地方,除了一滩污血之外,空空如也。曾项杰惊怒jiāo加,游目四望,大叫道:“谁他娘的把鬼王的尸体偷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铁盒上头,居然没人觉察到阎傲的尸体是何时失踪的。 皇甫济灵光一闪,顿足道:“不好,阎傲定是施展地府秘术,假死欺骗我们!真正的玄铁秘图必然被掉包了,仍藏在他的身上!” 曾项杰被他一点拨,立时想通其中的关窍,喃喃道:“难怪我一掌下去,大名鼎鼎的鬼王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原来是装死脱身!不愧是鬼王呀,鬼点子太多了。” 皇甫济冷冷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于事无补。曾神将,你我联手继续追捕阎傲如何?他身负重伤,绝对不会逃得太远。这一次若能抓住他,第一步得先砍下他的鬼头!” 曾项杰牙齿咬得咯嘣响,断然道:“咱们事先说好,谁能杀得了阎傲,魔教圣物便归谁!” !@# 第十六章 有悟于心 第十六章有悟于心 闹剧收场,众人如退cháo般走了个干净,河chuáng上一片狼藉。[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欧阳绝瞧着脚下的孤影,自嘲的摇头一笑:“好一个鬼王,智计百出,连我都被摆了一道。”说罢忽然转身过来,抬眼望向高处,锐利如剑的目光划破夜空,笔直的刺到胡笑天身上。 剑气笼罩,胡笑天如坠冰窟,周身血液几yù凝结。他心知形迹败lù,已经被欧阳绝锁定,若慌张退走,反会被当成心怀不轨之人,索xìng凝身不动。 只见人影闪动,欧阳绝振臂高飞,几个起落间便掠上山顶。他双足一落地,定睛看去,不禁愣了一愣,脸上浮起几分疑huò的神情,皱眉道:“小兄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一见到你,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胡笑天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欧阳大侠,四年之前,你我曾经切磋过剑术。当时你用的是一截枯枝,并授我心剑合一之术。小子对大侠授艺之恩不敢一rì或忘。” 欧阳绝恍然道:“原来是你,衡山剑派的后起之秀胡青鹏!”微一动念间,剑气忽收,大笑道:“胡兄弟,一别四年,你居然长成铁骨铮铮的男人了,往rì的青涩之气完全不见。以我的眼力,竟都不敢确定你的身份,看来这四年你屡获奇遇啊!” 胡笑天苦笑道:“欧阳大侠,在下被衡山剑派驱逐出mén墙后,已改名为‘胡笑天’,不再用‘胡青鹏’之名了。” 欧阳绝对于胡笑天被污蔑嫁祸,惨遭衡山剑派驱逐一事知之甚详,事隔多年也不想又一次揭开别人的伤疤。轻叹道:“陈掌mén此事却是做岔了。”话锋一转,道:“胡兄弟,你隐身于此窥探,莫非亦是冲着魔教圣物而来?可曾留意到阎傲逃走的方向?” 胡笑天道:“不瞒欧阳大侠,我……”欧阳绝忽然打断道:“四年前你不是称呼我为‘大哥’吗?怎么今rì如此生分?”胡笑天略一犹豫,低声道:“欧阳大哥!”欧阳绝哈哈一笑,道:“胡兄弟,当年你敢于冲破世俗成见,与魔教衣舞凤衣姑娘真心相恋,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在这个方面,连我亦自叹弗如。你们两人可是已经成亲了?于何处隐居?改rì我和师妹专程登mén造访,共叙旧情。”说起衣舞凤,胡笑天既愧疚又心痛,长叹道:“欧阳大哥,往事曲折离奇,一言难尽。四年前,凤姐遭白云宗的恶人所bī,落水之后脑部受创,结果失去了记忆,连我都不记得了。”欧阳绝愕然道:“衣姑娘竟然失忆了?那你们眼下岂不是形同路人?”胡笑天握紧双拳,斩钉截铁道:“不管她能否回忆起往事,我一定要排除万难,娶她为妻子!神挡杀神,佛阻杀佛。这一生一世,她只能属于我!我发誓,决不会容许别的男人得到她!” 欧阳绝眼中奇光一闪,缓缓道:“你为了心爱的nv人,果真会不顾一切?” “是的!”胡笑天坦然说道:“欧阳大哥,为了凤姐我已加入魔教,拜教主玄宗为师,乃是真正的魔教弟子了!” 欧阳绝一震,皱眉道:“你乃汉人,玄宗如何会选你为徒?”胡笑天道:“正因我是汉人,师父才破格收我为徒。他希望我将来能一统魔教,消除九夷族人和汉人的隔阂,改变族中征战掠夺的传统,顺应时势,服从皇权统治,给九夷族人带去繁荣安定。我若成为下一任教主,定要让九夷族和汉族间绵延千年的争斗彻底终结。”欧阳绝不禁大为动容,重新打量了胡笑天一眼,抚掌叹道:“胡兄弟,你志向远大,心怀慈悲,比起我这种只懂打打杀杀的粗人不知强过多少倍!好,你很好!能结识你这样大智大勇的兄弟,我欧阳绝三生有幸。” 胡笑天被他夸得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忙道:“欧阳大哥,你乃江湖第一剑客,人人敬仰的白道大侠,不知斩杀过多少恶枭。我能与你兄弟相称,已是厚颜高攀了。大哥方才那番话,真是折煞我也。” 欧阳绝摇摇头,道:“我即使剑术再强,不过是匹夫之勇。我以杀止杀,所救的不过是十人百人,而你若能施展xiōng中抱负,受惠的何止千人万人?胡兄弟,我不如你多矣!” 胡笑天汗流浃背,如何敢接受欧阳绝的夸赞?人家可是堪与玄宗、君忘忧相提并论的绝世高手,一剑击败皇甫济、曾项杰的剑术宗师呀!就算他破开冥神真气锁,三五年内亦难望其项背,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讷讷道:“欧阳大哥,我空有想法却寸功未立,你再夸下去小弟就无地自容了。” 欧阳绝洒然一笑,举目眺望着苍凉朦胧的大地,负手叹道:“玄宗啊玄宗,光凭这份眼光xiōng襟,你已超过我一筹。胡兄弟,在你的眼中,你的师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胡笑天愣了一愣,回想起玄宗的音容举止,不由肃然起敬,千言万语只浓缩成八个字:“从心所yù,霸气无双!” 欧阳绝喃喃低语道:“从心所yù,从心所yù!”霍然一震,体内骨骼噼啪作响,凛冽的剑气直冲云霄,漂浮过来的乌云霎时被绞成粉碎,天幕dòng开,如水月光倾泻而下。剑气以他立足之地为圆心向四周扩散,bī得胡笑天不住倒退。欧阳绝抬头望天,又俯首看地,忽的展颜一笑,本该凌厉无匹的剑气蓦然化作微风,拂过草木山川,融入天地。 一代剑客,有悟于心,境界更上层楼。 胡笑天诚心诚意地道:“恭喜欧阳大哥!” 欧阳绝微微一笑,随意盘膝坐到地上,道:“胡兄弟,过来坐。”胡笑天感受到他潇洒无羁的心情,亦抛开束缚,在一旁坐下。 欧阳绝沉默半响,忽的问道:“胡兄弟,你还记得我的师妹吗?”胡笑天道:“秋nv侠风度超卓,美丽高贵,我岂会淡忘?”欧阳绝缓缓道:“我和她同mén不同师,按入mén先后排序,我在所有师兄弟中排在第二,她则排在最末一位。因秋师妹的师父,也即是我的师叔病魔缠身,她的武功大半都是由我代为传授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喜欢上了她,但是师妹并不知道我的心意。后来有一天,游历天下的大师兄忽然返回师mén,在谷中住了半年。大师兄惊才绝yàn,丰神俊朗,乃是同mén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师妹她与大师兄见面之后,心中从此烙上了大师兄的身影。不过大师兄专心武道,xiōng怀天下,从不在乎男nvsī情,对师妹谨守礼道,不假辞sè。” 胡笑天听得心惊ròu跳,不觉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欧阳绝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总想等她对大师兄死心之后,再向她表lù心迹。这一等,便是二十年。你今夜一席话点醒了我,原来不知不觉间,师妹她已成为我武道路途上最大的心魔!若堪不破情之一关,穷我毕生之力都无法跃升大宗师之境。胡兄弟,你明白吗?”胡笑天道:“欧阳大哥,你想慧剑斩情丝?”欧阳绝斜眯他一眼,笑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胡笑天脑海中陡然掠过白若冰清冷的面容,咬牙道:“管他什么坑méng拐骗的手段,只要哄得她点头同意,照用不误!万一有人多事阻拦,杀开血路便是!”欧阳绝哈哈大笑,拍着大tuǐ道:“好兄弟,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胡笑天登时清醒过来,晓得自己是受灭世霸王决潜移默化的影响,心境上渐渐趋向霸道,欧阳绝不会把戏言当真吧? 欧阳绝悠然道:“人生百年,逝者如斯不可追回,我不能一错再错。五族盛会我就不去了,我要即刻折返江南,把二十年的心事做一个了断。”胡笑天蓦地想起一事,道:“欧阳大哥,那阎傲……”欧阳绝扬手打断他道:“阎傲之生死我毫不在意,你不必多说了。”胡笑天笑道:“既然如此,小弟恭祝大哥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欧阳绝点点头,正sè道:“你既是玄宗弟子,我便不好与你探讨武学问题了,以免坏了江湖规矩。不过,你这份人情我会牢记在心,rì后需要我出面之时只管开口。”他素来恩怨分明,今夜因胡笑天的评语而有所顿悟,终于决定直面自己的心魔,这份人情不可不还。 胡笑天赧颜道:“欧阳大哥言重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欧阳绝道:“有心为之,那便落于下乘了。”说罢自怀中掏出一个绿sèyù瓶,递给胡笑天,“临别之际我没啥好送的,便送你一瓶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专治各种内伤,或许对你行走江湖略有帮助。” 胡笑天大喜,珍而重之的收起,笑嘻嘻地道:“欧阳大哥,一瓶丹yào便打发我,未免太小气了吧?” 欧阳绝耸耸肩道:“我一穷二白,哪有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大不了下一次见面之时,我请你喝酒!”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的互击一掌,同时大笑。欧阳绝长身而起,也不废话,嗖的腾空飞跃,径直往南方去了。 次rì一早,胡笑天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提及青龙会和白云宗结盟一事,请驿站派人加急送往长安。至于送信的酬劳,自然由宋谦接信后支付了。一路东去,汤yào服尽之后,胡笑天便倒出离火丹,让李玄儿和水吞服。离火丹乃是专治内伤的丹yào,yào虽好却不对症,仅能勉强保住李玄儿不死。胡笑天眼看着她的病症逐渐恶化,心急如焚,好在接下来的旅途十分顺利,终于按期抵达了洛阳。 洛阳位于天下之中,乃是龙脉集结之地,曾是夏、商、周、东汉等多个王朝的都城。古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左瀍右涧,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西控函谷,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自元朝起,洛阳为河南府所在,虽不复往rì繁华,亦是沟通四方的中原名城。 洛阳不仅历史源远流长,还是佛、道、儒、玄、理发端兴盛之地,城内城外寺庙、道观、书院数不胜数。若论自然景sè,龙mén山sè、白马钟声、邙山晚眺等洛阳八景名闻遐迩,国sè天香的牡丹盛会更是名传天下,举世无双。 入得城来,打发了车马,寻一间客栈住下。胡笑天仔细点检盘缠,仅剩不足二两碎银了。李玄儿的病情一rì比一rì危急,原本还能偶尔睁开眼睛,如今彻底陷入昏睡之中,根本无法告知白云宗的联络方式。胡笑天已当了宝剑,又不好擅动李玄儿的摄魂铃,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中nòng到银子买yào,几无可能。胡笑天左思右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玄儿病死,万般无奈之下唯有抵押玄天彩凤如意yù佩了!这块yù佩乃是唐雪母亲的遗物,由唐雪转赠给他。不论是在衡山学艺,或是游走江湖,他一直贴身收藏。胡笑天下了决心,当即找来一位客栈伙计,请他带路去找一家财力雄厚的当铺。 洛阳城最有名的当铺当属“孙氏当铺”,信誉极佳,童叟无欺,为河南孙氏家族的产业之一。胡笑天跟着伙计来到孙氏当铺mén外,只见这当铺店面宽广,同时开了六个当口收取押物。在柜台后面,有外缺负责点检、估价、写票、挂牌、卷包,然后由内缺入账、给付、入库,内外各由一名大掌柜总领,各司其职,忙而不luàn。洛阳城里多的是前朝遗老,落魄王孙,为着维持体面或是应急还债,拿着古董珠宝来典当的络绎不绝。 胡笑天依依不舍地掏出yù佩,摩挲片刻,一咬牙递了进去,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等宋谦他们赶到洛阳,必然第一时间把yù佩赎回。那接当的老朝奉手指一触到yù佩上,浑身就是一抖,本来半眯半开的眼睛霎时瞪得滚圆,仔仔细细的一端详,眼中shè出狂热之光,颤声道:“这位公子,此物从何处得来?可有出处?” 胡笑天不耐道:“此乃家传宝物,来历绝对清白。莫非你家当铺不愿接当吗?” 那老朝奉忙道:“不是不是,只因此yù佩太过贵重,容我多嘴问上一句。公子请稍候,我须向大掌柜禀报,是否收当由他定夺。”待胡笑天点头同意,小心翼翼地捧起yù佩,一步一挪地走到后头。转眼的功夫,一位年轻学徒快步走出,向胡笑天躬身一礼,邀胡笑天到贵宾室详谈。胡笑天随他进入贵宾室,那老朝奉和一位头发huā白,面目yīn沉的中年男子已在室内相候。双方寒暄几句,分头坐下。那中年男子把老朝奉及学徒打发出去,手指轻抚着放在桌面的yù佩,淡淡笑道:“请问公子贵姓?籍贯何处?是否与皇家沾亲带故?” 胡笑天皱眉道:“小生免贵姓胡。孙大掌柜,你我公平jiāo易,为何还要追问我的出身来历?” 那孙掌柜道:“胡公子请勿动怒。凡是涉及皇家物品的,典当行必须要查问清楚押物来路正当与否,若是不小心犯禁,被官府抓住把柄,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此yù佩乃是皇家大匠jīng心雕刻而成,加之质地温润,sè泽明亮,寓意吉祥,简直称得上是价值连城。公子如不给出合理的解释,谁又敢冒险收押皇家器物?” 胡笑天低头想了想,道:“不瞒孙掌柜,胡某之妻的亲姨母,曾在前朝宫中当值,服shì过méng元公主。昔年méng元皇子皇孙弃城北逃时,她老人家乘luàn逃出皇宫,终于辗转回转故里,得以安享晚年。此物乃是我们夫妻成亲之时,她特意赠送的贺礼,却不知竟然是违禁之物。若是孙掌柜为难的话,我就不当了。”唐雪的母亲乃méng古公主,她随身佩戴的yù佩自非凡品,行家一打眼便能猜到来自皇宫,瞒也瞒不住。 孙掌柜眼珠一转,一手压住yù佩,笑道:“胡公子莫要着急。既然是长辈赠送,那便不属于来历不明之物,我做主收下亦不无不可。请问公子想要多少银两周转呢?” 胡笑天暗骂一声老狐狸,翻脸比翻书都快,沉yín道:“我也不要太多,三千两白银救急就好了。” 孙掌柜苦着脸道:“胡公子,按市面行情,一块汉代古yù才值五百两。这块彩凤如意yù佩虽然稀罕,但毕竟属于禁物,我最多能开给您八百两的银票。” 胡笑天冷冷道:“八百两?你是打发叫huā子吗?少于两千五百两的话我即刻走人。” 双方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千八百两达成jiāo易。胡笑天急着买yào救命,拿了当票和银票转身便走。孙掌柜亲自送到店mén外,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lù出了一缕得意的yīn笑。 …… 第十七章 造访孙府 全文字无广告第十七章造访孙府 胡笑天有银票在手,发了狠心要买千年人参入药,可是跑了几家药铺,仅搜寻到一株三百年的野山参,年份更长的便没有了。(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无奈之下,先按方子配齐药材,立即赶回客栈煎药。 三百年的山参药效的确大为不同,一副汤药下去,李玄儿面sè转红,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眸,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澈,分明恢复了理智。胡笑天长吁一口气,老天保佑,总算把李玄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枉他这几rì做牛做马的尽心服侍。 李玄儿大病数rì,几次陷入濒死境地,所幸离火丹和百年山参功效非凡,令她得以保全xìng命。但毕竟元气大伤,身子虚弱之极,醒来后想要挣扎坐起身,努力了数次都做不到。她恨恨地瞪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呆子,还不过来扶我一下?” 胡笑天摇头道:“李姑娘,你最好躺着休息,起来做什么?”话虽如此,还是扶她坐起,体贴的在她腰后多垫了床毛毯。 李玄儿一坐起来便觉天旋地转,忙闭目调息片刻,等体内真气缓缓流转之后才重新睁开眼帘,看着胡笑天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暖,低声道:“胡公子,我晕迷了很久吗?我们眼下是在何处?” 胡笑天笑道:“李姑娘,我们已经到了洛阳,暂时投宿客栈之中。你既然及时醒来,正好联络你白云宗的弟子,让他们来助你疗伤。” 李玄儿一愣,失声道:“此地是洛阳?!” 胡笑天奇道:“你不是要来洛阳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李玄儿脑袋嗡的一声响,羞愤yù绝,俏脸涨的通红。自荒山古庙晕厥时算起,这一路远赴洛阳,行程至少要六七天。这么长的时间里,是谁替自己擦身更衣,喂药喂食?她飞快的一摸中衣的布料,心底愈发冰凉,自己的私密岂不是全被他看到了?!对于女人而言,这与失去贞洁有何分别?她将来如何面对宁无凡宁宗主? 李玄儿浑身发抖,死死盯着胡笑天,轻声道:“你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胡笑天移步近前,正想问她有什么事,蓦地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被重重抽了一记耳光,打得他踉跄倒退,耳鼓嗡嗡作响,半边脸颊近乎麻木。若非李玄儿伤重乏力,这一掌下来足以令满口他牙齿松脱。胡笑天怎都想不到她会突然动手,捂住脸颊骂道:“小妖女,你疯了不成?” 李玄儿双目喷火,两行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胡笑天你这个卑鄙下流的衣冠禽兽,你乘我昏迷之际做了什么?!我的衣服是谁换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道理你不懂吗?你坏了我的贞洁,比杀了我更可恶百倍!”她虽然是邪道妖女,jīng通媚功,但其实仍保持处子之身,从未在男子面前袒露过身体。胡笑天替她擦身更衣,自然已将她全身看遍,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和失去处子贞洁没什么分别。 胡笑天揉了揉脸颊,讪讪道:“李姑娘,你在古庙中着凉发烧,病情严重,一直昏迷不醒,饮食起居之事唯有我代劳了。我发誓,我绝没有动什么邪念!”天晓得这些天服侍李玄儿,他有多么辛苦难过!幸亏他怀中藏有万年冰魄,护住一份清明,否则早化身为午夜魔狼,将这绝世名花连皮带骨吞进腹中了。 李玄儿怒道:“男女有别,你不会请人照顾我吗?你根本是不怀好意,罪该万死!”说到激动处逆气攻心,又吐血昏迷过去。 胡笑天忙找来湿毛巾擦净血迹,扶李玄儿躺下盖好棉被,暗暗苦笑。他本想蒙混过关,好聚好散,谁知李玄儿反应如此迅捷,一醒过来便追究这等细节,令得双方都陷入尴尬的处境。(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可是当时急着赶路救命,他不得不行此下策,亲力亲为。当然,李玄儿羞怒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人既非夫妻,也非兄妹,却发生了肌肤相亲的关系,让她如何能平静接受?最怕她一时想不开,主动跑去见宁无凡,坦白认罪,那就糟糕透顶了。宁无凡号称邪道第一人,岂会当做李玄儿失贞之事从未发生?说不定会先一掌毙了李玄儿,然后杀过来要他的小命。只有等李玄儿醒来,跟她分析清楚利弊,希望她莫要做出类似自杀般的愚蠢举动。 胡笑天呆坐了半响,忽听“笃笃”几声,门上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他一惊而醒,扬声道:“门外何人?” 只听一把熟悉的声音道:“胡公子,我乃孙氏当铺的大掌柜孙元,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受家主所托,特来拜会公子。” 胡笑天咿呀拉开房门,只见那孙掌柜当门而立,面带微笑,身边还跟着一手捧礼盒的青衣小厮。他跨上一步,反手掩好门扉,疑惑地道:“孙掌柜,贵家主与胡某是旧识吗?” 孙元笑道:“我家主人理应从未见过公子。” 胡笑天纳闷道:“那你受命来此,有何用意?” 孙元道:“公子,我只负责居中传话,家主的用意不敢妄加猜测。临行之前,家主特令我转交一份礼物,并于府中恭候公子,请拔冗一会。”说着一摆手,示意那青衣小厮把礼盒呈上。 胡笑天心念电闪,接过礼盒后便塞入怀中,道:“既然贵家主诚意相邀,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孙家轻轻松松找到他的歇脚处,显然是洛阳的地头蛇,势力庞大,贸然拒绝对方终是不妥。不如去看看孙氏家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孙元本以为此行要颇费口舌,不想胡笑天如此爽快,多看了他两眼,拱手道:“胡公子放心便是,我家主人绝无恶意。请公子移步,门外已有马车相候。” 孙家财力雄厚,是城中势力最大的家族之一,其府宅之广阔华美不必赘言。胡笑天跟着孙元自侧门而入,穿廊过院,缓步行来,沿途所见皆非凡俗之物。孙元暗中窥视胡笑天,见他神sè平静,目光如常,丝毫不因豪宅壮丽,庭院深深而失态,不禁啧啧称奇。 来到府宅中部的一处会客室,孙元请胡笑天于客位坐下。少顷,另有俏丽清纯的侍女步入室内,焚香洒水,奉上花茶。胡笑天端起茶碗,略略润了润唇,只听珠玉轻响,香风袭来,一位身着淡紫sè流苏长裙的女子现身出来,后头跟着两名白衣婢女。胡笑天大为错愕,难道孙氏家主居然是女子? 孙元深深躬下身去,恭敬地道:“少夫人!” 那女子容貌端庄,仪态大方,身材高挑丰盈,肤sè洁白如雪,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温和之中透出几分威严,几分jīng明。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化了淡淡的妆容,佩戴的首饰珠宝都是名贵之物,柔声道:“孙元,辛苦你了。” 孙元忙道:“为少夫人办事理所应当,不辛苦。” 那女子转向胡笑天福了一礼,浅浅笑道:“胡公子万安。奴家孙李氏,目前暂代夫君掌管洛阳孙家的诸般事物,勉强算是当家人吧。我一妇道人家外出多有不便,易遭人议论诋毁,是以才请公子来府中做客,若有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胡笑天道:“夫人客气了。俗话说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小生有幸与孙家结缘,在洛阳城中也算有了朋友。” 孙夫人抿嘴一笑,在主位端端正正的坐下,道:“我看公子气度不凡,眉目清朗,应是知书达理的正人君子。不知公子籍贯何处?来洛阳是探亲访友吗?” 胡笑天道:“小生乃兰州人氏。此次携内子来洛阳是为探亲,不料内子半路染上急症,须百年山参入药,结果为了买参,我们花光了所有盘缠,不得已才抵押了那块玉佩。认真说来,我还得感谢孙家,让我有了足够的银两买到药材救命。” 孙夫人脸sè微变,关切的问道:“尊夫人的病很严重吗?我认得一位医术jīng湛的老大夫,要不要请他出诊,替尊夫人把把脉?” 胡笑天道:“多谢夫人好意。内子按方服药后病情大为好转,暂时不必惊动旁人了。” 孙夫人点点头,道:“既然尊夫人卧病于床,我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其实我请公子见面,就是想问一问,公子肯否把彩凤如意玉佩转让给我?我愿出两万两白银买下。” 胡笑天恍然,原来她竟然看中了玉佩,想要变抵押为买卖,名正言顺的据为己有!玉佩的珍贵稀有尚在其次,关键是它代表了唐雪的心意,是两人之间情感的见证,如何能转卖他人?正sè道:“孙夫人,此玉乃我们夫妻成亲时山盟海誓的信物。玉石有价,而情感无价。我是迫于无奈才暂时抵押在孙氏当铺,五rì之内必然要赎回的,恕我不能答应。”说罢把怀中的礼盒取出,放到茶几上。 孙夫人微笑道:“胡公子,我是很有诚意的要做成这笔买卖。若公子嫌我出价太低,那五万两如何?” 胡笑天道:“夫人误解小生了。我乃读书人,并非逐利之商,绝不是因为贪图银钱,故意拿捏摆架子。我郑重声明,此玉乃是信物,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即使给我金山银海都不换。” 孙夫人皱眉道:“公子果真不卖?” 胡笑天斩钉截铁道:“不卖!” 孙夫人轻叹一声,眼中闪过忧虑之sè,苦笑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我自不能勉强。孙元,代我送客!”说着端起茶碗。 胡笑天起身一拱手,道:“夫人,小生先告退了。” 孙夫人目光扫过,浑身一颤,茶碗“当啷”一声失手落地,砸得粉碎,茶水茶叶溅上了她的裙脚。“夫人!”那两名婢女失声惊呼,急忙扑上前来,手忙脚乱的擦拭收拾。苏夫人仿佛感觉不到茶水的滚烫,难以置信地盯着胡笑天,娇躯抖颤,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胡笑天和孙元都是大为惊讶,猜不透孙夫人为何突然失态。胡笑天轻咳一声,对孙元道:“麻烦孙掌柜带路吧。” “且慢!” 孙夫人一声娇呼,激动地道:“请公子留步,我有话要说!”举袖擦去泪痕,对孙元等人道:“你们统统出去,我有要事与公子密谈,未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许靠近。”孙元等人应道:“是!”躬身退出门外,只留两人独处一室。胡笑天面对着孙夫人灼灼的目光,不禁浑身发毛,莫非她强买不成,竟想使用美人计? 孙夫人走上两步,低声道:“胡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洛阳么?”胡笑天jǐng惕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忽然扑过来纠缠,道:“小生的确是第一次进入洛阳城中。夫人,有话请直言,我们孤男寡女相处太久,或会引人非议。”孙夫人凄然一笑:“那公子可曾见过奴家的夫君,孙浩真孙大少?”胡笑天莫名其妙:“夫人的问题问得好生奇怪,我怎会见过你的丈夫呢?难道他在兰州城开有商铺吗?”孙夫人咬着下唇,眼中shè出冷如利箭的锋芒,抬手一指,冷冷道:“既然公子不承认见过我家夫君,那么你手上怎会戴着我孙家的乌金戒指?你是不是联合盗贼谋杀了他?!” 胡笑天垂首一看,孙夫人指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一枚黑sè戒指。往事如闪电般陡然掠过脑海,回忆起这枚戒指的来历,不由恍然大悟,失声道:“原来孙大少就是你丈夫!” 四年之前,胡笑天武功初成,第一次获准行走江湖,与一众同门赴嵩山参加七大剑派的论剑大会,途中曾在衡阳短暂停留。在衡阳期间,他无意中发现当地富商余楚阳贩卖女奴,牟取暴利,于是一怒拔剑,与衣舞凤联手毁灭了余家。当时参与买卖女奴的富商及江湖豪杰都被杀尽,其中就包括膘肥体壮的孙大少。孙大少临死之前留下遗言,拜托他把这枚戒指带回开封孙家。这几年来胡笑天出生入死,东奔西走,几乎都已将此事遗忘,所以面对孙夫人质问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孙夫人冷笑道:“铁证如山,你现在又承认见过他了?” 胡笑天长叹一声,问道:“你丈夫是不是四年前奔赴湖南采买货物,结果一去不回,从此杳无音信?” 孙夫人娇躯轻晃,脸sè苍白:“是的。” 胡笑天不解道:“我记得孙大少曾经说过,让我把这枚祖传的戒指带回开封,怎么夫人你却是在洛阳呢?” 孙夫人道:“我孙家乃是大家族,孙家的老宅和祠堂都建在开封,洛阳的生意对于孙家而言,只是旁枝末流。我夫君乃孙家的长房长孙,深得孙老太爷宠爱,亦是孙家这一代的家主,这枚乌金戒指便是家主的身份象征。只因夫君他失踪多年,致使家主之位空悬,族内的兄弟叔伯为此争斗不休,有人嫌我碍眼多事,便将我打发来洛阳消磨时光。胡公子,你实话实说,我夫君他是否已遭遇不测?” 胡笑天黯然道:“孙大少遭人击杀,已然丧身火海,还望夫人节哀顺变,莫要太过悲伤。” 孙夫人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丈夫的死讯,还是心痛如绞,掩面抽泣。她垂泪半响,低声问道:“胡公子,我夫君是被何人所杀?死之前有没有遭受折磨?” 胡笑天愣了一愣,严格说来,孙大少是被魔教所杀,间接死于衣舞凤之手,难道要如实相告吗?缓缓说道:“不知夫人对江湖上的帮派宗门了解多少?” 苏夫人茫然的摇摇头:“奴家只是听人说过什么青龙会、丐帮、少林、嵩山剑派什么的,详细的情形便不得而知了。莫非我夫君竟牵涉到江湖仇杀之中?” 胡笑天叹道:“正是如此。当年魔教和地府两派高手在衡阳争斗,孙大少恰逢其会,结果不幸被人灭口,死得甚是冤枉。小生因与魔教高手相识,才得以免却一死。夫人,那些江湖豪杰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要替孙大少报仇怕是千难万难。夫人如不相信,可找人私下打听魔教和地府的消息,报仇之事务必三思啊。”说着褪下乌金戒指,递到孙夫人面前。“此乃孙大少的遗物,请夫人验收。” 孙夫人伸出两根嫩如水葱的手指,轻轻拈起戒指放入掌心,双手合拢置于胸前,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忍不住放声大哭。四年的相思与等待,最后等来的是良人已去的噩耗,饶是坚强聪慧如她,亦是悲痛难忍,哀伤不已。 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爆发一阵激烈的争执声,很快逼近了会客室。只听一把尖利的声音叫嚣道:“你们这帮狗胆包天的奴才,要拦阻四爷捉jiān吗?李秀娘居然在府中与姘头幽会,已犯了家法,凡包庇她的统统治罪!” 孙夫人脸sè骤冷,霍然站起身,怒喝道:“孙浩翔,你血口喷人,就不怕报应吗?”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十八章 不告而别 第十八章不告而别 只听脚步声杂luàn,一群人你推我挤涌进了会客室,又打又骂,húnluàn不堪。txt电子书下载**孙夫人深感大失颜面,顿足道:“统统给我住手!”家主发怒,打闹纠缠的双方纷纷停手。孙元等家仆帮佣退到孙夫人身后,对着来者怒目而视。 直闯进来的共有六人,领头的一位féi胖如猪,眼泡浮肿,脸部通红,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其余五人都做下人打扮,生得颇为健壮,紧紧护在那胖子的周围。 孙夫人怒斥道:“孙浩翔,你又喝醉了发酒疯不成?老太爷派你来洛阳是跟我学做生意,不是让你来huā天酒地借机生事的!” 孙浩翔理也不理孙夫人,小眼珠滴溜溜一转望向了胡笑天,指着他哈哈笑道:“果然是在跟jiān夫幽会!瞧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就不晓得chuáng上功夫是否了得?” 孙夫人羞怒yù绝,冷冷道:“孙浩翔,你污蔑诽谤我不要紧,竟侮辱我孙府的客人,已触犯族中大忌。我会向老太爷详细禀明一切,你就等着滚回开封受罚吧!” 孙浩翔打了个酒嗝,斜眯着她道:“李秀娘,你在吓唬谁呢?大哥生死未明,你就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败坏mén风,我孙家的脸皮都被你丢光了!你会告状,难道我不会吗?我偏要骂你的野男人,你又能怎样?反正等事情闹大了,且看爷爷会相信谁!” 孙夫人怒道:“孙浩翔,你哪一只狗眼看到我不守fù道了?我和胡公子是在商谈正事,绝对与sī情无光。你自己龌龊无耻便算了,别把我归入你这一类!” 孙浩翔冷笑道:“李秀娘,你们孤男寡nv凑到一块,还有心思谈正事吗?那你说说,你们刚才谈了什么?” 孙夫人怫然不悦道:“我们所说的事与你无关,不必向你禀报!” 孙浩翔大笑道:“怎么样,不好意思当众宣之于口吧?**,一点即燃。若我来迟一步,说不定你们已经……” 胡笑天沉声道:“住口!”他的心xìng受到灭世霸王决的影响,渐趋霸道,耳听孙浩翔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羞辱自己,不禁怒气上涌,冷着脸举步冲出。 孙浩翔见他一副发怒动手的模样,不惊反喜,跳脚大叫:“快上,给我打死这个jiān夫!出了事有我罩着!” 那五名家仆齐声大喊,拔拳猛冲,抱定了围殴对方的念头。孙夫人huā容失sè,叫道:“住手,不要打架!”胡笑天虽然震怒,心中却冷静如冰,早看出他们是未曾练过武功的粗人,所以毫不畏惧。他只是不能使用内力,各种武术技法依然jīng熟,尽管对付不了武功高手,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奴仆?脚步一滑,避过当先一人的直拳,膝盖一顶,正中他丹田部位。那人痛得涕泪jiāo流,捂住小腹仆倒在地,但听身后骨骼断裂声、重拳击ròu声、惨叫痛呼声络绎不绝,胆颤心惊的扭身望去,只见眨眼的功夫同伴们不是手断便是tuǐ折,倒在地上呜呼哀哉。 孙夫人、孙元等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斯文书生如此凶悍。 胡笑天伸手一把抓住孙浩翔的衣襟,冷冷道:“你刚才指桑骂槐很痛快嘛,要不要再多骂几句?” 孙浩翔眼看着手脚折断哀呼不止的仆人,吓得脸都绿了:“大哥大叔大爷,不要打我的脸,我怕疼呀!” 胡笑天摇摇头道:“你又说错话了。”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打得他脸颊红肿,口角溢血,跟着一拳捣在肋下,差点令他当场闭气。 孙浩翔魂飞魄散,拼尽气力大叫:“大嫂,救命呀!大嫂,小弟我错了,救命呀!” 孙夫人心里暗呼痛快,本不想理会这神憎鬼厌的废物,但毕竟是在孙家宅院之中,若放任客人殴打丈夫的兄弟,自己也不好jiāo差。假如孙浩翔把此事添油加醋告到开封,那些心有邪念的夫家兄弟还不闹翻了天?虽然自己无愧于心,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万一惊动了老太爷终是麻烦。轻咳一声,道:“胡公子,我小叔子不懂事,你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奴家代他赔个不是,请你饶了他一回。孙浩翔,还不主动认错!” 孙浩翔哭丧着道:“胡公子,我嘴巴贱,我满口喷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高抬贵手,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胡笑天冷笑道:“看在你大嫂的面子上,我今天饶过你。记着跟你大嫂认错赔罪!” 孙浩翔忙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若再惹大嫂生气,我就不是人。”忙转首对孙夫人道:“大嫂,小弟我喝多了luàn讲话,实在是对不住。”孙夫人寒着脸道:“你记着,下不为例!”孙浩翔唯唯称是,被胡笑天随手一推,tuǐ脚发软的哎呀跌倒,他顺势低下头去,眼底闪过一缕恶毒的光芒。 胡笑天拍拍手,懒得再理会这草包公子,道:“夫人,事情已了,内子尚需我回去照料,胡某告退了。” 孙夫人歉然道:“家mén纷争,奴家训导无方,怕是令公子耻笑了。等尊夫人病体痊愈之后,奴家当宴请公子夫妻,为今rì之事郑重道歉。孙元,送客!” 胡笑天拱手作别,由孙家派车送回了客栈。此时天sè已晚,胡笑天推开房mén,却见李玄儿又已醒来,正倚在chuáng头出神想着心事,仿佛未曾听见他的脚步声。胡笑天吃不透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道:“李姑娘,我回来了。你饿了么?要不要来点米粥充饥?” 李玄儿对他的示好宛若未闻,沉默半响,忽然说道:“胡笑天,你坏了我的贞洁,按理说我该杀了你,至少也要挖掉你的眼睛,剁掉你的双手。不过事急从权,你的本意是救我xìng命,而非有意亵渎,倒让我不忍心下此毒手。” 胡笑天心情一松,笑道:“李姑娘深明事理,胡某衷心敬服。反正此事仅仅你知我知,就让它烂在腹中如何?” 李玄儿淡淡道:“我白云宗虽不禁男nv接触,但亦有限度规定,尤其是我这种注定要服shì宗主的炉鼎,身心俱要绝对忠于宗主。我会将此事向宗主如实禀报,是生还是死jiāo由宗主裁定。” 胡笑天如闻霹雳,惊得手脚冰凉,道:“李玄儿,你不会这么傻这么天真吧?你这样做与寻死何异?” 李玄儿微微一笑,凄美中带着绝望:“我的xìng命早已属于宗主,他若要拿去,我自当主动奉献!” 胡笑天实在无法理解李玄儿的决定,她自己求死不要紧,关键是宁无凡绝对会迁怒于他呀!江、湖早有传言,宁无凡心高气傲,不满足于江湖排名低于于君忘忧和玄宗,因而闭关苦练神功,以求突破瓶颈之后向他们发起挑战,争夺江、湖第一高手的称号。如此巅峰强者,岂是胡笑天目前所能抗衡的?宁无凡若想杀他,除非玄宗及时出手拦阻,否则他焉能不死?两人实力之间的绝对差距,是他无论怎样努力都弥补不了的。当下苦笑道:“李姑娘,你若执意如此做法,宁宗主未必会责罚你,却定然会遣人取我xìng命!你我相jiāo一场,多少有点香火缘分,请替我遮掩一二如何?” 李玄儿不动声sè道:“我只说过我不会杀你,但其他人要动手的话则与我无关。” 胡笑天闻言暗怒,这nv人终究是心如蛇蝎,摆明了要借宁无凡之手杀掉自己,洗刷她遭到的所谓“失贞”之辱。与其坐等宁无凡杀上mén来,不如先将李玄儿灭口? 李玄儿何其聪慧机敏,见状冷笑道:“胡笑天,你是否动了杀机?我重伤未愈,手足酸软,绝挡不住你一剑。你有胆量便把我杀了,杜绝事情外泄,不然你的小命难保!” 胡笑天冷冷道:“李玄儿,你是在玩火!难道你真的舍得这huāhuā世界?你今年至多二十岁吧?正是一个nv人最美丽最灿烂的年纪,你就甘愿化作一抔黄土,和尘同化?” 李玄儿冰冷如霜的面容终于悸动,侧首望了他一眼,眼角晶莹闪烁,眼底的幽怨深若碧海,似有情似无情,如痴亦如醉,令胡笑天心脏一紧,汗máo倒竖。他赶紧偏移目光,怒道:“李玄儿,你敢乘隙施展摄魂**!”李玄儿嘴角chōu动,似哭似笑道:“胡笑天,我如何还敢对你施展摄魂**?上次施法失败,我受心法反噬,心底从此留下了你的影子,不仅无法磨灭,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已成为我心中最大的魔障!我只要见到你,便会情绪失控,忽悲忽喜,平白无故生起臣服的念头,甚至连服shì宗主的使命都不顾了。你可懂得我的惶恐绝望?你可明白我的忐忑无助?每过一天,我中的毒便深一分!左右是死,不如死在你手里干净。” 胡笑天听得呆了,满腔的杀意不知不觉散尽,眼看着李玄儿凄美柔弱的神sè,居然一阵恍惚,涌起莫名的怜惜。 李玄儿悠悠道:“那rì在马家村意外相遇,我原有机会杀掉你,但不知为何下不去手。后来我被阎傲击伤,原该即刻远遁运功自疗,却记挂着你的生死安危,鬼使神差转回头去,搜寻你的踪影。再后来在古庙之中,你我假扮夫妻,同睡一室,呼吸相闻,我心里竟没有半分厌恶抗拒,相反却有隐隐欢喜!我终于明白,为何以我师父的天资始终不愿修炼摄魂**,因为对敌时一旦失手,反会被对方控制心灵,生不如死!” 胡笑天咕咚咽了口唾沫,心想:是了,她一路之上若要杀死自己,至少有几十次机会,但都轻轻放过。甚至还在紧要关头返回,连杀青龙会的好手,救了自己一命,实在与摄魂妖nv的凶名不符,原来暗地里有这般隐情!讷讷道:“李姑娘,事发意外,是你向我出手在先,而我并未想过其他呀。” “这便是命呀!我出手时怎会知道你是玄宗之徒,修炼有jīng神秘法?”李玄儿叹道:“在古庙的那一夜,我已下定决心,到了洛阳后与你诀别,永不再见,以免在泥沼中彻底沉沦。不料却被病魔侵袭,昏mí数rì,以致于清白之躯毁在你手中!如今我身心俱失,你让我如何面对宗主?以宗主的大神通,一眼便可察觉我的异样,我想隐瞒也瞒不住。胡笑天,你是我命中的克星,你干脆杀了我好不好?” 胡笑天沉声道:“胡闹!我又不是以杀人为乐的魔头,杀了你有什么好处?李玄儿,你何不隐身躲藏起来,暂时避开宁无凡?” 李玄儿苦笑道:“那我要隐藏多久?一辈子么?” 胡笑天道:“宁无凡乃是争霸江湖的枭雄,岂会làng费太多时间搜寻你的下落?等过个三年五载,他自然而然会把你忘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安全避过白云宗的追杀。” 李玄儿道:“你说的是魔教圣城吧?未得玄宗同意召唤,我哪有可能踏足其中?除非你登上魔教教主之位,方有权签署命令,放我入城。胡笑天,论武功名气人脉你不远不如你的三位师兄,你又有几分把握抢得教主宝座?难道要我等到头发huā白,红颜老去吗?我宁可战死,也不愿隐身在深山绝谷中,孤零零的过一辈子。我要的是烟火灿烂,万众瞩目,绝不要孤单只影,寒夜残灯。” 胡笑天xiōng口一窒,一字字道:“是不是我登上了教主之位,你便肯进入圣城定居?” 李玄儿摇头道:“胡笑天,我实在不看好你。玄宗如rì中天,赤阎名震江湖,战锋、成鹰各有不凡之处,等你当上教主的那一天,恐怕我都死去几十年了!” 胡笑天道:“李玄儿,你太悲观了!你等我五年如何?五年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玄儿淡然一笑:“五年?五年便能成就霸业吗?你真当我是不谙世事的小nv孩?” 胡笑天道:“人生漫漫,五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李玄儿,别跟我说你已经活够活腻了,想着尽早离开人世。堂堂的武林七大名huā之一,尚未盛开绽放,令世人领略其绝世风采,岂会甘心凋零枝头?” 李玄儿道:“你确定只要五年?”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就以五年为限。不论成败,我都会给你一个jiāo代!” 李玄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忽道:“我饿了。你去拿一碗小麦粥来。” 是夜两人分房而睡,免得彼此尴尬。胡笑天躺在chuáng榻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直到将近黎明时分方mímí糊糊的睡去。 rì上三竿,胡笑天醒转过来,记挂着李玄儿的病情,匆匆洗漱之后,便来敲李玄儿的房mén。不想房mén一碰即开,人去房空,已见不到李玄儿的身影,惟有一缕幽香残留。胡笑天心头一紧,蓦地看见桌子上压着一张信纸,忙chōu出来展开。只见纸上写着一行秀气的文字:“玄儿不告而别,无需挂念。江湖儿nv,有缘再会。” 李玄儿终于还是走了!不知她拖着染病之躯,悄无声息的离去时是何种心情?有没有过徘徊犹豫? 胡笑天心中百味杂陈,回想两人结识以来的种种恩怨纠葛,也说不清楚孰是孰非,谁又欠谁更多一些。这一笔糊涂账只有先挂起来,让时间慢慢冲淡彼此的误解隔阂。但愿李玄儿压抑住求死之心,恢复她洒脱妖yàn的本sè。 李玄儿一走,胡笑天亦不想多留在这客栈之中,以免徒生感慨。当下结了账,信步走出mén外。他久闻洛阳名胜古迹众多,便想着利用这几rì的空暇一一走遍,借着凭吊古人,山光水sè,冲淡与李玄儿分别的愁绪。胡笑天顺着街道西行,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喝“姓胡的,站住!”一愣之下回头望去,只见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快步奔来,中间一位头脸浮肿的胖子被人左右扶持着辛苦赶路,眼神中闪动着复仇的火焰,竟然是孙浩翔! 双方一照面,孙浩翔咬牙切齿道:“就是这小子!快抓住他,给我往死里揍!”与他同行的几名汉子chōu出木bāng,闷声不响地加速冲了过来,看其姿势都练过三五年的拳脚,绝非普通奴仆可比。 胡笑天眉心微皱,孙浩翔这一趟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了,居然请动了江湖人物助拳。他手中无剑,功力被禁,委实没有把握战胜对方。万一动起手来,魔教教主的徒弟被几个不入流的虾兵蟹将当场打死打残,那就闹笑话了。一念即此,拔脚便跑。 孙浩翔大叫道:“姓胡的,有种的你不要逃!你是属兔子的吗?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胡笑天对他的叫骂声充耳不闻,拐进小巷中拼命奔跑。但他毕竟施展不出轻功,奔行的速度如何能与追兵相比?胡笑天耳听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心中一叹,不得不停步转身,直面那几名身手矫健,目lù凶光的大汉。 !@# 第十九章 挺身而战 全文字无广告第十九章挺身而战 那几条大汉经验老道,分散开来堵住巷子两头,挥舞棍棒大声喝骂,将想看热闹的百姓尽皆赶走。(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他们神sè狠辣,一看便是极其难惹的黑帮人物,百姓们无人敢拖延反抗,转眼走了个干净。清空了场地后,一条彪形大汉举棍点了点胡笑天,有恃无恐地道:“小兔崽子,你跑得挺快嘛,害得大爷们追出一身臭汗。你说说,该先敲断你的左腿还是右腿?” 胡笑天一边急思对策,一边说道:“我跟各位好汉往rì无冤,近rì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那人冷笑道:“谁让你得罪了孙家四少?他出一千两银子买你的两条腿,我联竹帮是收钱办事。小子,你识相的话就不要动手反抗,否则被打断的就不仅仅是两条腿了!” 胡笑天不屑道:“堂堂的孙家少爷出手如此吝啬,当你们是叫花子吗?我这里有一千四百两银票,每张一百,只要几位当作没看见我,便拿去分了。”说着取出一叠银票,对着那几人扬了扬。这些银票是买药之后剩下的,既然对方为财而来,不如拿出来引诱他们,或许可以达到安全脱身的目的。 “哇,这么多银票?!”那几大汉眼珠瞪得滚圆,贪婪如火的目光盯着那叠银票,个个心动不已。他们不过是联竹帮的底层帮众,每月弄到二三十两银子便顶天了,哪有机会摸过上千两的银票?即便是率领他们行动的头目,一年下来也弄不到这个数。他们既想要钱,又怕违犯了帮规,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蠢蠢yù动。 胡笑天眼看孙浩翔被人扶持着快速奔近,暗暗焦急,催促道:“喂,你们到底要不要钱?再犹豫的话就没机会了。” 那几条大汉还没答话,胡笑天蓦的扬手一抛,十余张银票被风吹舞着飘散开去。每一张银票便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众大汉哪里还管胡笑天的死活,咣当、咣当丢下手里的棍棒,发疯一般跳起争夺空中飘舞的银票。金钱当面,平时称兄道弟的众人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毫不犹豫的大打出手,一边扭打一边叫骂:“冯二狗,这张银票是我先抢到的,滚你娘的蛋!”“朱麻子,你敢挖我眼睛?!”“**,李三刀,你想让俺断子绝孙吗?” 胡笑天二话不说,乘机一溜烟跑出了包围圈。 孙浩翔远远见到联竹帮的汉子们拼命互殴,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尖叫道:“姓胡的跑了!你们快追呀!诸葛堂主,你们联竹帮是怎么办事的?我要找苟帮主说理去!”扶着他的那位豹头环眼的恶汉勃然大怒,松开手掌,嗖的提气急纵,转眼间落到扭打的众人之中,砰砰连出数脚,把他们猛踢到墙上,直震得石粉簌簌抖落。那恶汉森然道:“谁再敢违反帮规,三刀六洞的大刑伺候!都给我滚起来去抓人,若是让点子逃了,每人赏三十记皮鞭!”众大汉忍痛爬起,慌忙捡起棍棒,歪歪扭扭的追向胡笑天。 那恶汉举目一扫地上沾满尘土的几张银票,眉尖微跳,讶然道:“这书生好大的手笔,恐怕身份来历不简单!” 胡笑天刚跑出数十步,又听见后头脚步声急,联竹帮的汉子们叫嚷着继续追来,不由暗叫糟糕,低头猛冲。可是他人生地不熟,左转右转始终甩脱不了这帮地头蛇,不久就被堵在一截死巷内,无路可逃。尝过甜头的众人并不急于动手,一个三角眼的汉子呵呵笑道:“小子,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乖乖的拿出来,我们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胡笑天道:“银票我是没有了,当票倒是有一张,你们感兴趣吗?”那人嗤笑道:“老子的当票有几十张呢,谁肯要?别动,让俺搜一搜!”说着无所顾忌的向胡笑天怀中探来。 胡笑天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我说过银票没有了。” 那几人面面相觑,忽然纵声大笑。“书呆子,有没有你说了不算!”那三角眼跨前一步,张开手掌猛然扫向胡笑天的左脸,掌风呼啸,劲气十足,若是这一记耳光拍实,少说要打掉他三五颗大牙。胡笑天身形微侧,左掌立刀向外斜切,啪的一声,手掌边缘切中对方的手腕脉门。那三角眼没料到这书生能使出如此jīng妙的招式,但觉脉门一疼,半边身子发麻,没等他喝骂出声,风声扑面,一记勾拳重重击中了他的下巴。那三角眼上下牙床陡然咬合,顿时咬破了舌尖,鲜血淋漓,痛得他“哎呀”直叫,踉跄数步一跤坐倒。 笑声戛然而止,原来这书生深藏不露,居然是练家子!众大汉目shè凶光,慎而重之地打量对手,噼噼啪啪的活动各处关节,嬉戏笑闹之心一扫而空。 胡笑天动手反击亦属无奈,哪怕他束手就缚,装作不会武功,同样会遭到种种羞辱,最后也免不了手脚断折的下场。既然退无可退,唯有挺身而战!身为玄宗之徒,岂能任人羞辱而不反抗?他左拳竖起护住面门,右拳隐于腹前,沉声道:“来吧,你们想单挑还是群殴?” 联竹帮乃是黑道帮派,帮众好勇斗狠,崇尚个人勇武,与其他黑帮没什么区别。一名手长脚长的汉子越众而出,轻巧地挽了个棍花,粗声道:“我冯二狗来单独会会你!” 胡笑天道:“你用棍,我赤手空拳,不公平!” 冯二狗冷笑道:“穷人饿死,富人醉死,又何尝公平?小子,接招罢!”长棍抡圆,一记“乌云盖顶”呼的击下,棍头对准了胡笑天的头顶要穴,已然抛弃游戏之心,将他当成真正的对手看待。 砰!喀嚓!长棍击中胡笑天上扬的手臂,劲力反震,登时被当场崩断。冯二狗只觉对手的筋骨坚如jīng钢,一击之下棍身剧震,虎口发麻,半截短棍滴溜溜的脱手飞出,不由惊骇交集,难道此人是扮猪吃老虎,实乃内外兼修的绝顶高手? 胡笑天仗着有玄宗灌注的内力护身,以手臂硬挡来棍,虽然成功化解杀招,但反震之力同样传入他体内的经脉。他忍了又忍,嘴角还是涌出一缕鲜血,原形毕露。 联竹帮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此人外强中干,是个纸老虎!那冯二狗“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咬牙道:“你小子的骨头够硬,差点吓到了你冯二爷!”左手变鹰爪虚晃一招,踏步急进,刷的抽出一记高鞭腿,猛踢胡笑天右侧太阳穴。 胡笑天藏头缩颈,抽身便退,蓦然间腿影连闪,冯二狗竟使出连环腿法,照准他胸腹处连连踢来!砰砰砰,胡笑天双臂如锁横在胸前,刹那间连挡对手六七招飞腿,每接一招便如同被铁锤击中一次,下盘浮动,连连后退以卸去腿劲。冯二狗以硬碰硬也不好过,但觉双腿连击之后骨骼几yù断裂,痛楚难挡,不得不凝身止步,原本想好的杀招便递不出去了。胡笑天乘隙停步站稳,脸sè由青转白,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反手抹掉嘴角的血沫,身躯如枪挺立,冷冷地望向对手:“胜负未决,再来比过!” 冯二狗大怒,方yù移动脚步,一阵刺痛从腿脚处传了上来,令他不禁呲牙咧嘴的叫唤:“他***熊,痛死老子了!你这书生莫不是会邪术?明明出招时没什么内力,偏又能把人震伤。” 胡笑天其实并不比他好过多少,禁功修行最大的弊病便是无法施展内力,一旦遇上武功高手,极易遭遇灭顶之灾。胡笑天连遭痛击,经脉受损,内伤着实不浅,但他全心迎敌时,意外感应到双臂少海、阳谷等诸穴内的真气有沟通运行的迹象。尽管真气略微外放便即回缩,可毕竟是从未有过的先兆啊!心中蓦地一动,玄宗令自己禁功修行时并未详细指点该如何突破冥神真气锁,莫非是要在战斗中寻求突破?魔教的各种功法修行与白道的浩然中正不同,几乎都与杀戮争斗相关,绝没有枯坐洞中闭关数年,然后一举登顶的先例。他周身七十二处要穴都灌注了玄宗的真元,如同七十二把枷锁加身,锁住了经脉运行的线路,使得真气无法运转。他每夜吐纳运功,试图冲开哪怕一处穴道的枷锁,但始终找不到窍门。今天战意催发之下,无意中感受到禁制松动,实乃天大的惊喜。 当然,这一方面是他刻苦修炼,屡获奇遇,体内的yīn阳二气积累深厚,已到了突破瓶颈的上限。另一方面,则是敌人武功修为有限,不致于甫一接触便将他击到,使他能够保持战斗的状态,有充足的时间去感悟身体的细微变化。假如是与驼妖正面交锋,人家一掌就把你打得吐血倒飞,下一掌便可能要了你的xìng命,哪有心情去考虑如何突破修炼瓶颈? 胡笑天喃喃道:“我明白了,禁功修行并不等于不战啊!师父,你好深的心机!”他回想一路走来的无数恶战,多少次险死还生,忍不住哈哈大笑,气势为之一变,凌烈的杀气弥漫四周。 联竹帮众人大惊,似乎眼前一花,这已露败象的书生陡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狂放强大的霸气扑面而来,令人心胆俱寒。众人心中嘀咕,这趟莫不是踢到了铁板吧?一时萌生怯意,裹足不前。 忽听一声暴喝传来:“你们为何傻站着不动手?!” 众大汉转身望去,只见那恶汉带着孙浩翔飞身赶到,满脸的怒容,显然对他们拖拖沓沓大为不满。众大汉忙辩解道:“堂主,情报有误,点子扎手!”那恶汉经验何等老道,举目一扫场中的状况,拍了拍孙浩翔的肩膀,道:“孙四少,我联竹帮一向和你合作愉快,可是这一次你为何欺骗我们?”孙浩翔叫屈道:“天地良心的,我哪有胆子欺骗联竹帮?”那恶汉一指受伤的两名帮众,不快道:“你说过这姓胡的书生仅有两分神力,但没有提及他会武功呀!我的两位兄弟因此大意受伤,还不都是你的过错?孙四少,你那一千两酬金可不够支付我兄弟们的汤药费、营养费、误工费。” 孙浩翔脸上肥肉抽动,已明了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联竹帮出手报复?一千两银子丢进水里尚未听见响声,马上又要被迫放血了!早知如此,便咽下这口恶气好了。为了一个男人掏空自己的口袋,实在太不值得,太愚蠢。可是面对着那恶汉凶残的眼神,他如何敢打退堂鼓?先是慢吞吞地掏出两张银票,大概自己都觉得数目太少,又忍痛多加了两张,苦着脸道:“诸葛堂主,李秀娘那母老虎管的严,我手头也不宽裕,至多再加八百两的汤药费,你看行不?” “真他娘的小家子气!”那恶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劈手抢过银票,转过身瞪着众大汉,骂道:“你们的驴脑袋都被门缝夹过了吗?居然学人家一对一单挑?给我一起上,揍扁这小子!” 那几名大汉轰然应是,舞拳弄棒,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狂风扑面,胡笑天不退反进,以双臂护住头顶要害部位,脚下一弹,低着头凶猛往前撞去。但见棍影砸落,砰砰有声,又即时反弹震开,丝毫影响不了他前冲的势头。挡在正前方的冯二狗无处可避,抡起拳头,一招“黑虎掏心”直捣心口。胡笑天忽然一抬头,憋在腹中的一口淤血噗的当面喷出。冯二狗措手不及,双眼被夹带劲气的血珠击中,又疼又痒,眼前顿时一阵模糊,下意识地抬手去揉眼睛。胡笑天顺势抓住他的右臂上端一扭,跨步半转身,以肩头顶住他手臂后肘,忽然发力向下反压,只听喀嚓一声脆向,白森森的断骨刺破手臂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啊!冯二狗放声惨叫,鲜血四溅。 孙浩翔一富家公子何曾见过如此血腥之事,肠胃一酸,哇的转头大吐特吐。 余下四人又惊又怒,两条长棍贴地横扫,如毒蛇般分击胡笑天左右脚踝。另有两棍变招刺出,棍头呜呜生风,分别刺向他的咽喉和下yīn。他们隐约猜出对手要么有护体真气,要么**异常强悍,不约而同改变了策略,朝他最为脆弱的部位下手。 胡笑天把浑身抽搐的冯二狗一推,跳起避开敌人的yīn招。但他跃起的高度有限,远不能逃离长棍的杀伤范围,肩头后腰同时剧痛,被乱棍扫倒在地。他肩背着地后立即向右侧翻滚,伸手飞快的一抄,将冯二狗遗落的半截断棍握在了手中。下一刻,棍影交击,胡笑天展开自家独创的剑法,连卸带消,或挑或点,觅得空隙一跃而起,全身斗志气血同时燃烧,霍然一声大喝,浑然不顾敌人乱棍夹击,直扑上去。 那四人见他双目血红,犹如浴血的魔神冲到,联想到冯二狗的惨状,顿时胆气一泻,变攻为守,先护住自身要害再说。 胡笑天jīng气神凝练如一,扑出时自然透着摄人心魄的剑意,岂是普通的黑道帮众所能抵御的?那恶汉骇然变sè,失声叫道:“人剑合一之术?!”脚底一顿,腾空跃起,遥遥一掌当头拍去。 胡笑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恶汉甫一出手便已心生jǐng觉,知道他才是联竹帮的头目,真正的对头大敌。当下连踩八卦方位,断棍棍尖指向了那恶汉的掌心。 那恶汉人在空中,只觉对方的剑法妙到毫颠,自己这一掌无论从哪个方位击落,都免不了掌心受创。偏偏这人所使的剑法无迹可寻,瞧不出门派来历,猜不到他还有什么后手变化,郁闷得只想狂吼一声。凌空一个筋斗落到丈外,冷冷盯着胡笑天:“朋友是哪一门派的得意弟子?还请自报家门,不然休怪我诸葛望不讲情面了!”他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想贸然结下仇家。 那四名汉子心有余悸的收棍倒退,不敢拦在两人之间。遭受重创的冯二狗亦忍痛退开,满眼的恐惧怨毒。 胡笑天左手轻捏剑诀,右手握紧断棍横在胸前,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森然剑意笼罩四方,傲然道:“我若说出师尊的名号,你们在场之人都必须一死,你可愿意听?” 诸葛望浓眉倒竖,眼底shè出暴虐的凶光,冷笑道:“你虚张声势恐吓我联竹帮,真当我是傻瓜吗?你剑法虽强,却根本使不出内力,凭什么跟我斗?小子,你若肯服软求饶,我还能放你一马。如果你不识好歹装腔作势,只有死路一条!” 胡笑天微微一笑:“诸葛望,你既然断定我是虚张声势,可敢过来试剑?”断棍微颤,如挽千斤重担,缓缓向前指出,一股无形的剑气直shè过去,令众人为之sè变吧,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二十章 迟则生变 百书屋 全文字 第二十章 迟则生变www.ttzw.com 小巷内杀气如霜,针落可闻。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胡笑天背后乃是绝路,身前却是凶恶残暴的强敌,一个应对不好,便是横死异乡的下场。形势如此恶劣,他心中如古井无波,丝毫没有畏惧或者怯意,全部精神都投入到手中的兵器,仿佛世间万物都已灭绝,眼中心中只剩下这缓缓移动的断棍。 生,或者死。只要一招刺出,没有第三种选择。 诸葛望做梦都想不通为何一个使用不了内力的人,却能散发出堪比一流高手的强大压力?剑气袭来,他心中升起明悟,这是誓分生死的必杀一剑!假如他强行攻去,气机牵引之下,两人之中必然要死去一个,方能化解如此浓郁的杀机。见识过了对方精妙的剑术,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收拾掉这神秘的年轻人。 诸葛望不禁心生悔意,为了区区千余两银子,便把自己的性命赌上,哪里值得?但在孙浩翔及众手下面前,又实在没脸主动撤退,那样做的话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一时间进退两难,又不能暴露心中所想,脚下缓缓移动,似乎是要寻找对手的破绽。 孙浩翔跳脚叫道:“诸葛老大,战无不胜!诸葛堂主,天下无敌!” 诸葛望脸皮涨成猪肝红,险些被他的小丑行径气成内伤,恨不能甩一巴掌过去,令这讨厌的声音彻底消失。 恰在这时,蓬的一声巨响,天上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绚烂夺目。众大汉惊叫道:“堂主,是本帮的十万火急集结令!” 诸葛望暗吁一口气,沉声道:“帮主释放此烟火号令,必有涉及本帮生死存亡的大事发生,你们火速赶回帮中集合。我先走一步!” 孙浩翔听着不对,忙道:“诸葛老大,你收了我的钱,可事情还没办完呢!莫非你们想撒手不管了?” 诸葛望脸色一沉,厉声道:“孙四少,苟帮主已发出特级号令,见令不至者,杀!难道你想让本堂主掉脑袋不成?” 孙浩翔脖子一缩,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那这小子怎么办?” 诸葛望斜望了胡笑天一眼,抬手点着他道:“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待我处理完本帮的大事,再回过头来要你的小命!有种的话你别跑!”说罢提气急纵,向着烟花升起之处疾步奔去。至于胡笑天是否乘机逃开,那便无须操心了。 冯二狗等人相互打个眼色,屁都不多放一个,赶紧撤离。孙浩翔欲哭无泪,如丧考妣,也想跟着偷偷溜走。 胡笑天冷冷道:“姓孙的,站住!” 苏浩翔打了个哆嗦,却见联竹帮众人不讲义气的溜得更快,心胆俱寒,双膝一软噗通跪倒:“胡公子胡大哥,是我犯浑,是我猪油蒙了心,您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胡笑天道:“想活命,自己掌嘴四十下。” 孙浩翔看着他冰冷入骨的眼神,哪敢讨价还价?当下左右开弓,“啪啪”老老实实的连抽自己四十记耳光,直打得双颊红肿,口齿流血。打完之后以袖掩面,顶着好大一个猪头,落荒而逃。 胡笑天待敌人全数退走,才散去凝聚的剑气,四肢百髓无处不痛,尤其是小腹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几欲移位。掏出离火丹服下,想着方才短促的战斗,庆幸之余又有几分骄傲。要知道在无法发挥半分内力的绝对劣势下,他成功击退了联竹帮帮众,迫使诸葛望胆怯畏战,任谁来评价,都要叹为奇迹。最重要的是通过此战,他终于找到了突破真气锁的法子,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在一场场的战斗中实现突破。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正如历任魔教教主一般,要想成为众魔之王,必须靠双手杀破一切阻拦,踩着无数败亡者的身体登上顶峰。 霸者之路,唯战而已。 胡笑天等药力发散,气血平复,方举步走出死巷。为防联竹帮的人去而复返,他始终握着断棍防身。经过两个巷口,眼看就要走到正街上,忽听马蹄声响,一辆普通的马车自拐角转入,迎面奔来。 赶车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黑衣老仆,身材瘦小,双眼似眯非眯,满脸的皱纹,写尽了人世沧桑。他陡然看见浑身血污、手握断棍的胡笑天,目光一冷,单手勒住奔马,令马车行进的速度放缓,另一手抄起马鞭,有意无意地对准了胡笑天。 “玉伯,车速怎么变慢了?”车厢内响起一把清爽悦耳的声音。 那老仆压低声音道:“小姐,前头有一可疑人物,小心为上。” 胡笑天虽未听见那车夫的话语,但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知道是自己的形象惹来误会了,当即闪身靠在墙边,让马车通过。他眼下内外皆伤,实在不愿多事,一动不动。那马车渐渐接近,车窗帘幕掀起一角,露出一双美丽的杏眼,向外张望。忽然,车厢内啊的响起一声低呼,显是十分惊讶。那老仆神情一紧,低声道:“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小姐忽道:“玉伯,停车!”那老仆愣了一愣,吁的勒马站定,警惕的目光锁定了胡笑天,如防虎狼。 胡笑天莫名其妙,微笑道:“这位老伯,为何不驱车通过?难道要让小生先行吗?” 只见车帘一掀,露出一张狰狞若鬼的丑脸,双眸闪亮,关切的道:“胡公子,你怎会独自流落街头?发生了什么事?” 胡笑天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是阎九?!” 阎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不该大呼小叫,往后闪身缩回车厢内,淡淡道:“胡公子,你如此狼狈,定然受伤不浅,要不要随我回去治疗伤势?就当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往后永不相欠。”那日在潼关外,胡笑天明明已识破她的伪装,却没有出言喝破,使她得以用计冲破关卡,顺利脱险,这份人情一直被她铭刻在心。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会在洛阳遇见阎九,眼见她安然无恙,坐车出行,分明是彻底摆脱了追杀,处境与荒野逃亡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转念一想,阎九的藏身之处必然十分隐秘,自己如能暂住几日,岂不是正好避开联竹帮的耳目吗?联竹帮是黑道帮派,吃了亏必会设法报复,绝不肯善摆甘休。当他们再一次找上门来,定然高手尽出,他一个人如何能战而胜之?先避一避风头方是正理。 胡笑天丢开断棍,拱手道:“既然如此,胡某就厚颜打扰了。”不顾那老仆吃人的眼神,爬上马车,钻进了车厢。 车厢内布置素雅,铺着厚厚的软垫,空气中弥漫着少女特有的甜腻体香。阎九靠在车厢后部,手边放着一个打开的点心盒子,精美的糕点已空了一半,想来与胡笑天碰面前,她正在享用美味的点心,那张丑恶的面具多半是临时戴上去的。胡笑天盘膝坐下,笑道:“阎小姐,你是几时来的洛阳?那些追杀你的人跟来了吗?”阎九不以为然道:“即使他们追来洛阳又能怎样?城中有数万家民宅,谁又能猜到我隐身何处?等他们如无头苍蝇般碰了一鼻子灰,自会知难而退,绝奈何不了我。”说罢若有所思地横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胡公子,你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你在长安时便卷入黑道纷争,与驼妖有过节,甚至还刺瞎了他的眼睛。今日在洛阳又是一身血污,显然和对头势力恶战了一场,可谓是到处树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游走江湖有何目的?你可否实言相告?” 胡笑天心道:我何止刺瞎了驼妖的眼睛,我还把他杀了呢。不过刺杀驼妖一事太匪夷所思,说出来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威名赫赫的西北枭雄,阴山七妖之首,怎可能被一书生所杀?沉吟道:“认真算起来,阎小姐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的身份来历不应瞒着你。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小姐能否答应先?”阎九轻笑道:“这算是交易吗?你的要求是什么?”胡笑天轻咳一声,道:“请小姐摘下面具,让我看上一眼即可。”阎九身体一僵,眼神骤冷:“为什么?”胡笑天道:“用我的秘密交换你的秘密,不是很公平吗?” 阎九眼珠灵巧的转了转,垂首道:“胡公子,我因修炼本门秘传功法,日夜浸染尸毒之气,以致于脸上长满毒疮,久治不愈,坑坑洼洼的奇丑无比。是以我长年累月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若见了我的脸,只怕要每夜做足噩梦,不如另提其他要求?”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不信。阎小姐体态婀娜,声音悦耳,眼眸动人,岂会是丑八怪?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还差不多。而且我听说地府之人遮挡住面孔,主要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与美丑无关。” 阎九嗔道:“你既然晓得本门的规矩,为何还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你要亲眼一睹我的容貌也容易,要么宣誓加入本门,要么我赐你一死,你愿意选哪一条?” 胡笑天道:“我哪一条都不选。我乃奉诏进京的秀才,只要通过朝廷的选拔考试,官职唾手可得,何苦多此一举?阎小姐,江湖人打打杀杀,走的都不是正道,你应及早抽身跳出这个漩涡。嫁人生子,平安的渡过一生不好吗?” 阎九失笑道:“嫁人生子?这样平淡的生活岂会属于我?胡公子,我早已注定要参与江湖厮杀,推不开,躲不掉。前路或许荆棘密布,险关万重,但我决不会主动放弃。因为我是阎傲的女儿,我要继承父亲的基业!”她身为地府宗主的独女,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光环,就算她想放弃宗主之位,地府内部的野心家也不会容许她活下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是被无数史实证明的至理名言。所以她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唯有奋力挣扎以求生存。 胡笑天见多说无益,抚掌轻叹道:“阎小姐既不愿让我一睹芳容,那能否告诉我你真正的姓名呢?” 阎九呆了一呆,面具之后的脸颊霎时变得滚烫,羞怒道:“胡公子,你胡说什么?女孩子家的闺名岂能轻易告诉他人?”按照当时的风俗,大户人家闺女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不能对外透露,只有谈婚论嫁之时才会告诉夫家知晓。胡笑天如此询问,颇有挑逗之意。 胡笑天行走江湖多年,彼此间通报姓名实属正常,其实并无意调戏挑逗,眼见阎九反应如此剧烈,忙道:“小生无心之失,绝非故意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心下惴惴,阎九不会误以为自己动了邪念吧? 阎九浑身燥热,扭过身子不敢看他,咬牙道:“你说错了话,怎么不赔礼道歉?”胡笑天低声道:“阎小姐,我错了,我不该乱提要求,请你原谅。”阎九冷哼道:“这样也算道歉吗?干巴巴的没有诚意!要我原谅你也行,便罚你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吧。”胡笑天老老实实地道:“我乃神教教主玄宗之徒。”阎九转过身来,定定地望了他半响,叹道:“胡公子,你不愿意说实话便算了,何必乱认名人为师?玄宗乃黑道第一高手,当今魔教教主,若知道你胆敢假冒他的徒弟,岂会放过你?白道大侠们若晓得你冒称玄宗之徒,定要争先恐后冲来杀你。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此话今后休得再提!” 胡笑天苦笑道:“阎小姐,我真的是玄宗之徒,我……” 阎九摆手打断道:“不要说了!既然你要严守秘密,我也不多嘴多舌追问了。你我萍水相逢,今后也没有机会交集,各自保留一点**也好。”说罢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交谈。 胡笑天无奈的闭上嘴,心中忽的一动,一般人家的女儿通常有姓无名,即使取了名字,也是普通易记的小名,左邻右舍都会晓得,并不是什么太紧要的秘密。唯有名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闺名。这样说来,阎傲在长安的公开身份应颇有地位,否则如何能培养出阎九的小姐脾气? 两人默然安坐,各想各的心事,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路途不长,马车稳稳地停下,那老仆轻声道:“小姐,到家了!”阎九霍然睁开眼,淡淡道:“下车。”胡笑天摸了摸鼻尖,先行退出车厢。 马车停在小巷的尽头,位置幽僻,见不到闲杂人等走动。那老仆已推开了宅院的大门,院墙灰影斑驳,门漆颜色褪尽,显然已有了些年头。走进门中,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快步迎了出来,一眼瞧见胡笑天站在车旁,眼里奇光暴闪,喝道:“你是何人?” 香风吹拂,阎九轻身跃出,笑道:“花婶,他是我的客人,不必紧张。”那老妇人皱眉道:“小姐,老爷曾交待过,严禁不相干的陌生人踏入此地,以免走漏风声。如今形势危急,我们要确保你的安全万无一失。”说着眼里杀机毕露,衣衫猎猎作响,分明想把胡笑天杀之灭口。阎九道:“花婶,胡公子救过我,否则我如何能逃至洛阳?他是个君子,不会出卖我的。”那老妇人愣了一愣,讶然道:“他便是你提过的胡公子?”忽然微微一笑,杀气尽敛,转头冲着那老仆叫道:“老头子,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杀鸡做饭,招待客人!” 阎九领着胡笑天进入厢房坐下,然后取来药箱,问道:“你的伤在哪里?为何不见明显的伤口?”胡笑天卷起衣袖,双臂上紫淤一片。阎九略一犹豫,把一瓶药酒推到他面前:“男女授受不亲,请公子自行擦药便是。只需将药酒倒入掌心搓热,再擦抹患处即可。” 胡笑天一边擦药,一边随口问道:“阎小姐,可有阎宗主的消息?”阎九长叹一声,摇摇头道:“我父亲生死未卜,至今未收到他的任何消息。我今日冒险出行,便是传令给驻守洛阳的本门弟子,让他们暗中派出人手,打探我父亲的下落。” 胡笑天晓得她藏有地府的宗主令牌,自有法子调集地府门下展开行动,万一阎傲被杀,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新任地府宗主。看来当日阎傲突围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身后之事都预先安排好了。当然,阎九要想掌控地府并非易事,肯定会遭到其他高层人物的挑战,比如野心勃勃的贾纯。胡笑天忽的打了个寒战,急忙问道:“阎小姐,你有没有把落脚之处告诉同门中人?” 阎九道:“当然没有。我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除非绝对信任之人,否则休想知道我隐居于此。” 胡笑天皱眉道:“那他们如何与你取得联络?” 阎九不悦道:“此乃我地府内部的秘密,我为何要告诉你听?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吧!”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阎小姐,地府九鬼之中有人心怀不轨,妄想谋夺宗主宝座,他绝对会不择手段的除掉你。你今日与门下弟子接触,若不提前防备,或许会被对方追踪而毫不觉察。阎小姐,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迟则生变!” 阎九如何肯信:“胡公子,你先是谎称自己是玄宗之徒,现在又危言耸听,制造不安,到底你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胡笑天心急如焚,难道要花费口舌把古庙那一段复述一遍?等他讲完,贾纯都杀到眼前了!本以为终于找到了安全藏身之处,谁知却是一处杀机密布的绝地。催促道:“阎小姐,我们先走吧!我边走边跟你解释好吗?” 阎九不为所动,正欲开口调侃他几句,忽听后院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正是那老仆的声音! !@# 百书屋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二十一章 相煎何急 第二十一章相煎何急 惊变忽起,那老仆未能发出警讯便已惨遭毒手,可想而知来犯之敌何等强悍,动作何等迅疾! 胡笑天心底一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自己参合进地府宗主之争当中,岂会有好果子吃?阎九若死,他难道能独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他偏偏没有任何称手的兵器,真是急煞人也。目光一垂,落到身前的四方木桌上,灵光一闪,立即抡起手臂“哐当”砸落,生生把一张红木桌子劈开。阎九讶然道:“你要做什么?”胡笑天道:“设法保命!”说着伸手抓住一根桌tuǐ“咔嚓”扳断,紧紧握住。www.hahawx.net 突然,嘭的一声,那老fù人倒退撞碎mén板,踉跄跌进mén中,苍白的头颅歪扭着,竟被斩断了半边脖颈,鲜血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死不瞑目。 寒风透过房mén吹来,鲜血嘀嗒嘀嗒落地,无形无质的杀气如同一张巨网悄然笼罩,令人窒息。 阎九望着死去的老fù人,没有惊呼,没有慌luàn,也没有làng费时间痛惜哀伤,连日来的出生入死磨砺了她坚韧的神经。两名仆人尚未发出警告便被猝然击杀,说明来者志在必得,意图速战速决,不想惊动城内的其他势力。她不知道敌人是谁,来了多少人,埋伏在哪里,若是慌慌张张逃出房外,极可能一头撞入敌人设下的罗网,即刻丢了xìng命。阎九左手一抖,套上了五根尖锐的金属指套,锋利如剑的尖端反shè着蓝光,分明淬有剧毒,歉然望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敌人是冲我来的,一旦战斗爆发,你便乘luàn逃走。” 胡笑天却不像她那么乐观,摇摇头道:“敌人不动则已,一动必是雷霆扫xùe,斩草除根,断然不会容许知情人逃走,令得事情败lù。阎小姐,除了死战之外,你我别无选择。”说着掂了掂那红木桌tuǐ,仔细体悟它的形状和重量分布,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它的特xìng,否则一招刺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何能给敌人制造威胁?这根木桌tuǐ便是他的保命武器,每一寸细节都必须熟悉掌握。 阎九心中悔恨jiāo织,也不知道城中的同mén弟子还能相信谁?正如胡笑天所言,对方胆敢白天发动突袭,一方面是心情急迫,另一方面也是做好了万全对策,不怕她发出讯号召唤同mén支援,要想活命的话,唯有拼死一战!她举目望向mén外,扬声道:“阎九在此,是谁想要我项上人头?给我滚出来!” “呵呵,小九你的火气很大呀!肝火旺则容易伤身,记着喝一碗凉茶降降火。”黑影忽闪,一位同样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缓步走进mén中。 阎九呼吸一滞,不禁痛恨胡笑天的未卜先知,咬牙道:“阎四,你连杀我家两位忠心老仆,到底是何居心?在此风雨飘摇的时刻,你居然想挑起同mén之争,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阎四淡淡道:“小九,为何如此生分,连‘四哥’都不喊一声了?莫不是真当自己已接任宗主之位,想要对我发号施令?阎三死了,阎大阎二这两个老家伙躺在棺材里计算死期,无心处理mén中事物,如今我才是九鬼之中最有发言权的。孰是孰非,应由我来裁定。” 阎九怒道:“阎四,你太嚣张了!宗主还未死呢,几时轮到你指手划脚,自作主张?” 阎四冷笑道:“小九,你的消息太闭塞了。江湖传言,阎傲在潼关附近遭青龙会、白云宗联手伏击,被曾项杰一掌震碎脏腑,受了致命之伤。后虽侥幸逃脱,但仍遭两大帮派持续追杀,估计这两三天便会传出死讯了!老头子一死,本mén内不是以我为尊吗?” 阎九娇躯一颤,冷冷道:“宗主jīng修九转轮回**,能于生死之间穿梭,神功玄妙莫测,岂能以常理判断?若受了这等伤势便会死去,那修习我地府功法还有何意义?阎四,你糊涂了!” 阎四道:“小九,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九转轮回**确有起死回生的妙用,但死后重生之人极其脆弱,需要闭关静修以恢复功力,少则七日,多则十余日,在此期间不能受人惊扰,否则前功尽弃,功力大幅倒退。以你逃亡的经验来推断,阎傲能在皇甫济、曾项杰的追杀围捕下支持多久?其实我怀疑他已经被杀死了,只是青龙会、白云宗封锁消息,秘而不宣罢了。” 阎九越听心里越凉,摇头道:“不,不可能!我爹有神功护身,怎可能被人击杀?你说谎,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胡笑天一眼便认出来者是谁,本想尽力保持低调,乘敌不备时才好发动偷袭。不料阎九缺乏对敌经验,三言两语便动摇了死战之心,若不设法扭转局面,阎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掉他们。当下心里暗叹,果然是未经人事的千金小姐,连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那她当初是如何逃出天罗地网的?蓦地张口大喝道:“阎九,敌人说的话也能信吗?贾纯是在故意打压你的斗志!” 阎九如被当头 āng喝,顿时清醒过来,不由暗暗羞愧,双方对垒jiāo锋时攻心为上,自己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又或者是关心则luàn的原因?幸亏胡笑天及时出声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阎四心内的震撼丝毫不弱于阎九,强自镇静道:“你刚刚在胡说什么?我地府mén中之事,几时轮到一个废物书生多嘴?” 胡笑天讥笑道:“贾纯,抑或是叫你阎四?不管你戴不戴面具,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酸腐作呕的气味。当日在荒山古庙之中,你用炼魂鬼火烧了阎三的尸首,又杀了红娘子,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吗?可惜你绝没想到,你所做所说的一切,都被我看到听到了。阎九若轻信你的huā言巧语,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阎四道:“难道你当时也在场?可我明明已搜过了整间庙宇,没有任何人躲藏。是了,庙内定然另有机关,被你发现后便用以藏身隐迹。”他反应极快,转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又惊又怒,隐瞒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一书生揭lù了,这还得了?暂时按下心底暴涨的杀机,沉声道:“小九,你别听信外人的疯言疯语。不错,我的确想要登上宗主宝座,但我并不想伤你分毫。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你富贵荣华,平安一生。” 阎九听闻他烧毁阎三的尸首,气得肺都炸了:“阎四,你连三哥的遗骸都不放过,还奢望我相信你吗?我宁可相信一条狗!” 阎四双拳紧握,眼中的羞怒之sè一闪而过,缓缓道:“你可以不信,但我必须要说。”顿了一顿,道:“小九,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我夫妻一体,我又怎会舍得害你?如果你拒绝,休怪我不念同mén情谊,辣手摧huā了。” 他若娶到了阎九,不仅仅抱得美人归,宗主令牌到手,还能顺势统合忠于阎傲的mén下弟子,实力一夜暴涨数倍,稳稳压倒其他几位竞争者,成为当仁不让的宗主人选,实乃一举数得。但是他若杀了阎九,一旦消息泄lù,哪怕有宗主令牌在手,其他人也不会服从他的指挥,地府将会陷入各自为政,四分五裂的地步。那样的话,做一个名义上的宗主有何意义?阎四野心勃勃,并不想令地府从此衰败,退出江湖争霸的舞台,所以 ī娶阎九才是上上之策。 胡笑天讥讽道:“我知道人可以无耻,但不知道有人可以无耻到如此境界!阎九,贾纯心肠歹毒,翻脸无情,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许第二天便会被投入黑牢永远囚禁。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阎四怒不可遏,厉声道:“兀那书生,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胡笑天故作惊讶道:“你还是人么?你不是地府九鬼吗?” 阎四被他拿话一顶,气得xiōng口发闷,双掌一错,便要动手杀去。 “我答应你。”垂首沉思的阎九忽然吐出轻飘飘的四个字,震得阎四和胡笑天呆立当场。阎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忍不住问道:“小九,你真的同意嫁给我?”胡笑天急得大叫道:“阎九,一言而定终身,太过草率轻浮,万万不可!”阎四横了他一眼,暗暗发誓要将此人凌迟处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阎九道:“胡公子,你我无亲无故,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四哥,我也有两个条件,不知你答不答应?”阎四笑道:“小九,你只管开口,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阎九低声道:“第一,请你即刻发动所有人手,找回我爹的遗骨,按宗主规格隆重下葬,别让他老人家死了都不得安宁。”阎四肃然道:“让老宗主入土为安,这是我身为晚辈应当做的。小九你放心,如此要紧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阎九点点头,接着道:“第二,胡公子乃我的救命恩人,请你放他一条生路,不要为难于他。”阎四大度的一挥手道:“他想去哪便去哪,我向历代宗主灵魂发誓,决不动手阻拦。” 阎九长叹一声,道:“我为nv子之身,本就不适合修炼本mén功法,更不愿抛头lù面行走江湖。由四哥你出面统领mén下弟子,不论武功、经验、名望,实在是最理想的人选。爹爹在天有灵,也会同意我把宗主令牌jiāo给你。”阎四颤声道:“那宗主令牌可在你身上?”阎九道:“当然。四哥若想要,便拿去好了。”说着伸手探入怀中mō索。阎四急不可耐的走上两步,笑道:“小九,你……”话未说完,蓦地毒烟飘扬,寒芒闪烁,嗤嗤的暗器破空声急如骤雨。浓烟之中,阎九一掠而上,闪耀蓝光的指剑直刺他的要害。阎四怪叫一声,手上凭空多了一把铁扇,如封似闭,连连格挡。但见两条人影高速扑击纠缠,内劲冲突啪啪爆响,下一刻,人影倏然分开,冷冷对视。 阎四的xiōng腹处赫然chā着十余根长长的牛máo细针,闪闪发亮,望去颇为诡异。他咬牙切齿道:“小九,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要动用‘百鬼收魂针’对付我,这算什么?你就这么急着要杀掉我?” 阎九恨恨道:“阎四,别假惺惺的故作委屈!是你先出手杀了yù伯和huā婶!你今年是四十二还是四十三?竟痴心妄想要娶我,简直是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 òu!我宁可一死,也不愿清白身子被你这肮脏卑贱的小人污辱。” 阎四沉默片刻,冷冷道:“小九,是你 ī我选取下策的。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拿到宗主令牌!我既知你藏有本mén秘宝,岂会对你没有防备?”嗤啦一声裂响,撕开xiōng前的衣襟,lù出底下一件银光闪闪的软甲,那些收魂针钉在软甲表面,却无法穿透。 阎九心底一沉,转首对胡笑天急声说道:“你快破窗而走,我会拦住他!” 阎四狂笑道:“想走?!下辈子吧!幽魂shì卫,给我杀了这可恶的书生。” 话音落处,一位全身上下黑衣笼罩,仅lù出一双冷厉眼眸的魂卫扑入房中,仿佛夺命幽魂一般,带着漫天杀气冲向胡笑天。 阎九自然不能坐视胡笑天被杀,立时挥掌拦截。阎四笑道:“小九,我才是你要找的人。”铁扇轻点,几缕冷风shè向她上盘要xùe。阎九被迫手腕一拧,指剑划出,噗噗!剑锋刺到铁扇扇面之上,竟割不裂看似柔软的材料,反被对方蕴含的内力轻松震开。阎九一沾即走,却始终摆脱不了那如跗骨之蛆的铁扇,种种手段都被知根知底的阎四所克制,转眼落在了下风。 那魂卫足尖轻点地面,厉啸一声,抖手亮出一把短刀,冷刃破空,毫无huā俏的劈向胡笑天脖颈,心底暗暗冷笑,拿着一根破木头吓唬谁呢?他速度极快,刀法简洁凌厉,无论武功或是杀人技巧,都超过联竹帮众人数倍。一刀劈落,杀意如cháo,根本不容胡笑天闪避。 敌人实力如此之强,胡笑天面sè依然平静,专注于手中的红木桌tuǐ,仿佛正在欣赏一把绝世宝剑,对于那迅若奔雷的敌刀宛若未见。他前几日初步领悟神斗之术,今日又mō到了突破冥神真气锁的mén槛,深深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凝聚的jīng气神至多能发出一剑,很难支撑住施展第二剑。因此与强敌过招,一剑便定生死。 刀光之下,胡笑天洒然一笑,红木桌tuǐ随意抖颤,勾勒出玄妙莫名的神奇轨迹,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平地而起,迎向那夺目的刀光。 剑气蔓延,刀上挥发出的杀意如冰雪消融。 那魂卫周身一冷,血液几乎冻结,每在森然的剑气中前行一步,,肌肤上撕裂的疼痛感便强一分。饶是他搏杀经验极为丰富,亦想不明白,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如何能jī发出这等剑意?是奇迹或是神迹?想不明白便不要想,狭路相逢勇者胜!那魂卫亦jī起了拼死一战的决心,猛的大喝三声“杀!杀!杀!!”全身功力凝聚,刀芒暴涨,硬生生破开剑气屏障,如闪电般当头劈下。这一刀如梦,如幻,惊yàn绝伦,实乃他毕生心血jīng力凝聚后所发的最强一刀。 胡笑天举手一挥,随心所yù的刺向身前的虚空,原本恐怖的剑意蓦地消失无踪,化作缕缕轻风散去。 风吹过,梦幻破灭。 那魂卫眼看刀锋离对手仅有尺余时,忽然间心口一痛,遍体生寒,全身的劲气刹那间狂涌流出,消失在恐怖的虚空。他微一低头,便发现xiōng口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大dòng,鲜血如泉喷洒,毫无停息的迹象。他失声狂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刺中我呀!难道你会妖术?” 胡笑天一刺即收,顿觉jīng气神狂泻一空。他勉强发出剑招,却做不到收发如意,残留的剑气近乎失控般在红木内luàn窜,砰的一声闷响,无数木屑当场炸开。 那魂卫因惯xìng的缘故,砰的俯面仆倒在地,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四肢chōu搐,黯然气绝。 两人间的对决说来话长,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恐怖的剑气蓦然爆发,即使强如阎四都大惊失sè,等他转首望去,只见到魂卫倒地毙命的场景。阎四暗惊,莫非这书生是深藏不lù的剑术大家?手上招式一紧,连续两招疾刺阎九死xùe, ī得她手忙脚luàn,忽的一脚无声无息的踢出,正中阎九小腹。内劲贯入,阎九哇的喷血倒飞近丈,噼里啪啦撞烂了桌椅屏风,狼狈摔倒。 阎四一击得手即刻腾空横掠,铁扇如刀,狠辣之至的朝胡笑天劈下。他恨透了这多嘴多事的神秘书生,杀招急如奔雷,势不可挡。 !@# 第二十二章 宗主之争 第二十二章宗主之争 阎四乃邪道当中顶尖的高手,一身邪功若完全发挥,足以与不杀和尚等人相抗对决。书mí群4∴⑧0㈥5纵然是胡笑天功力尽复,眼下也绝非人家的对手,何况他还在禁功修行,又刚刚发出了保命一剑,jīng气神跌落谷底,实已无力抵抗对手的杀招。 阎九张口怒喝:“住手!”脚下连踢,碎裂的桌椅木料嗖嗖shè向阎四,企图扰luàn他的招式。但两下里相距太远,疾飞如雨的木料尚在半空,阎四的铁扇已无情劈下。www.hahawx.net 胡笑天伏地疾滚,肩背处被铁扇劲气扫中,如被千斤大锤猛击,忍不住口吐鲜血,重重撞到了墙上。 阎四见状喜出望外,难道这小子的神奇剑术只是昙huā一现?!哈哈大笑,挥扇拍开shè来的木料,左掌凝聚九成功力,对准胡笑天头颅拍落,务要把他的脑瓜轰个稀烂,以泄怒气。胡笑天眼看敌掌拍到,忽的抬手一扬,一个jīng巧的yù瓶脱手掷出,掌力所及,登时被拍成粉碎,无数白sè粉末飘扬四散。阎四一个收势不住,整个人冲进白雾之中,他本能的屏住呼吸,生恐雾中有毒,但下一瞬间,冰寒彻骨的寒意弥漫全身,迅速渗透进他的血 òu筋骨。阎四失声叫道:“这是什么见、鬼、的、玩、玩……意?”语声抖颤,几乎无法成句。尽管他立即运功相抗,一层白sè冰晶不可阻拦的覆盖了他整个身体,眨眼间变成了一具姿势古怪的白sè冰雕。 原来胡笑天掷出的正是万年冰魄!此物奇寒无比,常人略一接触即被冻僵,哪怕是如阎四这等级数的一流高手,贸然冲进冰魄所化的冰雾内,气血同样受阻,暂时会失去行动之力。在xìng命攸关的时刻,又盼不到神兵天降,胡笑天唯有舍弃这明教神物,以避过迫在眉睫的杀劫。至于今后体内的yīn阳二气如何平衡,如何避免走火入魔,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胡笑天深悉冰魄奇寒的特xìng,未等它炸裂便翻滚避开,一把夺下那死去魂卫掌中的短刀,正yù乘机杀了阎四,但听砰砰数声巨响,窗户尽裂,六七名黑衣méng面的魂卫同时挥刀扑入:“保护主人!” 胡笑天吓了一跳,顺手把短刀掷向僵直的阎四,冲着莫名其妙的阎九大叫道:“快逃!”以阎四的内力修为,至多一刻钟便能恢复行动自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阎九无暇细问,探手抓住胡笑天的胳膊,另一手连出数掌,震开挡路的黑衣魂卫,嗖的穿窗跃出。阎四做贼心虚,仅带了最忠心的魂卫同行,人手有限,并不敢大张旗的鼓谋害阎九,所以屋外再无埋伏。两人翻墙过院,踏瓦疾行,抓紧时间快速逃开。阎九奔行了一阵,便跃下屋瓦,拉着胡笑天躲进一处荒废的小院内。她刚刚被踢了一脚,未能及时调息自疗,此时一停步,便忍不住捂住嘴巴轻声咳嗽,指缝间渗出腥红的血迹。 胡笑天低声道:“阎小姐,我有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或会对你的伤势略有帮助。”说着倒出丹yào,递了过去。 由于变起仓促,阎九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带,浑身上下除了几样mén中圣物,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更不用说疗伤丹yào了。她神sè复杂的望了胡笑天一眼,轻声道:“多谢。”接过离火丹服下,心里暗叹,欠他的人情几时才能还清?今日若非胡笑天出手相助,她绝对逃不出阎四的魔掌,极可能沦为任人凌辱的玩物,下场比死更惨百倍。 胡笑天道:“阎四已撕破脸皮,意图加害于你,你何不立即联络其他同mén弟子,共同征伐此獠?只要你亮出宗主令牌,便师出有名,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不怕阎四胡搅蛮缠。” 阎九摇头道:“胡公子,你有所不知,阎四统率的正是洛阳、开封、太原一带的本mén弟子,城里的大小头目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我有宗主令牌,但仅凭此物就要慑服他们还远远不够。涉及到宗主之争,这些人未必会明着支持我,也未必会围攻阎四,十有**会骑墙观望,由我和阎四分出生死胜负。若无外力支援,我很难击败阎四及其背后的势力。” 胡笑天倒chōu一口冷气,洛阳竟然是阎四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全落于敌手,阎九凭什么跟人家斗?不要说击败阎四,她能平安逃到城外,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啦。皱眉道:“阎小姐,难道你不能通知阎大、阎二等出面主持公道吗?地府九鬼并称于世,按照排序,哪里轮得到阎四一手遮天?” 阎九轻叹道:“城内城外的几处秘密联络点,阎四同样烂熟于心,他岂会不预防我写信求援?如无意外,每一处联络点都是死亡陷阱,就等着我贸然踩进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相比于阎九,胡笑天对洛阳更是陌生,举目无亲,又去哪里找人送信?阎九要躲避阎四的追杀,他要躲避联竹帮的报复,堪称是同病相怜。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前路黯淡mí茫。 夜幕降临,月凉如水。 李秀娘不顾满身疲累,回屋后便换上一袭素白衣裙,在秘密设立的灵位前chā上香烛,默默祭拜。孙浩真的死讯及家主戒指回归的事情,她已一并写信给老太爷,潜人紧急送回开封孙家。在老太爷做出决定之前,考虑到家族中各房各支的权力纷争,她必须先压住孙浩真横死的消息,免得家主之争即刻生变。这两日来她强作无事,依然如前处理生意账簿,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水。丈夫意外早死,她又未生育一男半nv,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往后在孙家该如何自处?万一老太爷撒手西去,她还能依靠谁?她很清楚,那些叔伯兄弟当中,要么垂涎她的美sè想 ī她改嫁,要么处心积虑要把她赶回娘家,没一个愿意看到她占据家族执事的高位,独当一面。 李秀娘手抚灵牌,忍不住又流下泪来,轻声道:“夫君,你客死他乡,尸骨无存,能否找到回家的路?我思你,念你,怨你,恨你,你如泉下有知,可会进入梦中与我相会?为了孙家,为了报答老太爷的器重,我过得很累,很辛苦,你知道吗?若是你仍活着,我一定卸下肩上的担子,专心做一个贤妻良母……” 突然,后窗处啪啪两声轻响,有人轻唤道:“孙夫人!” 李秀娘愣了一愣,忙放下布幔挡住灵位,移步来到窗前,一颗心不知怎的砰砰luàn跳,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轻声道:“是胡公子么?” 胡笑天道:“正是小生!夫人,快打开窗,我有急事想求你帮忙。” 李秀娘脸颊滚烫,手心冒汗,无数关于男nv偷情的幻想场面霎时掠过脑海,又羞又怒,此人明明已有妻子,为何还要偷偷潜入孙家意图不轨?他把自己当成了风sāo难耐的下贱nv人吗?语气一冷,淡淡道:“胡公子,奴家孤身一人,不便在寝室与你见面,有什么事情明日正式登mén商谈吧。” 胡笑天忙低声解释道:“孙夫人,我并非独自一人前来,还有一位侠nv作陪。我们先前遭到江湖凶徒追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厚颜投奔夫人,还望夫人救危扶难,助我们渡过难关。”身边的阎九轻咳一声,道:“打扰孙夫人了。”她为避免惊吓生人,已背着胡笑天除下恶鬼面具,改用布料méng面。 李秀娘听闻窗外有妙龄nv子的声音,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原来是自己多虑了,险些误解了对方的品xìng为人。她推开窗户,眼见胡笑天和一méng面nv子并肩而立,衣服上都有暗红的血迹,暗暗吃惊,忙道:“胡公子、这位nv侠,快请进来。” 胡笑天和阎九轻身跃进房中,再把后窗掩上。胡笑天拱手道:“孙夫人,我们忽遇风 ō,既无亲戚又无朋友投靠,想着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便不请自来,想借贵宝地暂避几日,多有打扰了。” 李秀娘好奇地望了一眼阎九,敛袖还礼道:“公子客气了。你严守承诺,代亡夫送回家主信物,奴家感jī不尽,只恨无以为报。今日公子有难,我孙家自当援手,义不容辞。” 胡笑天道:“多谢夫人!我们这回得罪了联竹帮,他们乃洛阳的地头蛇,手眼广阔,为免走漏风声,还请夫人帮忙掩饰一二。”在来时的路上他已和阎九商量过,不必和孙夫人提及地府宗主之争,把联竹帮扯出来便足矣。谁知阎九告诉他,联竹帮就是隶属于地府轮回六道的外围帮派,帮主及各堂堂主都是地府正式弟子,只是平时从不显lù真实的身份和武功罢了。胡笑天恍然,难怪联竹帮忽然发出烟huā信号,把各处帮众召回,还有什么比新老宗主jiāo替之事更重要的? 李秀娘眉心微皱,怒道:“又是联竹帮!是不是孙浩翔那hún球叫去的?这不成器的家伙整日喝酒赌博,碰到了麻烦便去找联竹帮出面解决,都不知huā去了多少冤枉钱!哎呀,尊夫人怎么不见踪影?莫不是被联竹帮的恶徒劫持了?” 胡笑天想起不辞而别的李玄儿,百感jiāo集,道:“内子较我幸运,已被一神秘nv尼所救,不劳夫人cào心了。” 李秀娘吁了一口气,轻抚xiōng口道:“菩萨保佑,好人必有好报。既然如此,公子和这位nv侠安心在此住下便是。有我做主,联竹帮再猖狂也不会冲进府里抓人。如今毕竟是大明朝的天下,有官府压着,容不得他们胡作非为。” 胡笑天和阎九jiāo换一个眼神,又道:“夫人,敌众我寡,形势恶劣,对方对我们抱定了必杀之心,我们总不能困守在孙家一辈子。因而想恳请夫人,明日一早派人加急送出几封求援信件。” 李秀娘道:“没有问题。我孙家商号遍及长江南北,如遇特急情况,还可以飞鸽传书,一日数百里,远胜过陆地奔马。” 胡笑天和阎九大喜望外,连连称谢。当下取来笔墨,阎九执笔以mén中暗语连写四张纸条,注明了地址及收信人,请李秀娘以最快的速度送走。至于两人的身份,以李秀娘在洛阳孙家的家主地位,自然轻轻松松安排妥当。当然,在正式jiāo由府中管家安排之前,两人都分别化妆易容,摇身一变,成了两名普通的下人。 胡笑天见阎九脸形甚美,鼻梁秀tǐng,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阎九的感官何其敏锐,立时皱眉望来,冷冷道:“圣人言:‘非礼勿视’。公子熟读诗书,莫非竟忘了?”她易容时不许他人观看,易容后的容貌颇为秀丽,只是脸上故意nòng了许多麻子,令人扼腕。胡笑天耸耸肩道:“你我出生入死,同舟共济,多看两眼又有何妨?”阎九皱眉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喜欢被男子偷窥。”“偷,偷窥?!”胡笑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咱可是正大光明的当面注目,竟被她形容得好似猥琐yín贼,实在郁闷。 李秀娘扑哧一笑,若有深意道:“阎妹妹未曾出阁,自不乐意让人随意窥探。我瞧妹妹秾纤合度,肤sè如yù,气质高雅,定是出身于诗书之家,怎会是风里来雨里去的nv侠?妹妹将来若是厌倦了江湖生涯,只消和姐姐说一声,包你找一个丰神俊朗、家境殷实的好郎君。” 阎九登时面红过耳,虽有厚厚的脂粉挡住,两颊亦泛起了红晕,顿足道:“姐姐,你也起哄捉nòng人家。我,我在神灵面前发过誓,这辈子不嫁人的。” 李秀娘大为惊讶,奇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生子的道理?好妹妹,男nv相合,天经地义。你千万不要因为害羞,便绝了嫁人的念头。是不是你家境不够宽裕,担心置办不起嫁妆而遭夫家羞辱?你既然今天叫了我一声‘姐姐’,嫁妆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风光出嫁,震慑住你未来的公婆。” 阎九羞得捂住双耳:“姐姐,莫要说了!反正人家就是不嫁!” 李秀娘不清楚地府的规矩,只当她是太过害羞,又劝慰了几句方才作罢。李秀娘对阎九甚是喜爱,临时起意,让她以贴身shìnv的身份留宿房中,促膝夜谈。而胡笑天就没那么好命了,被管家带到下人所住的偏院,和几名男仆挤在通铺上,对付着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胡笑天向管家请了假,独自一人出府办事。 谁知仅仅一夜的工夫,大街上便多出了许多江湖人物,他们风尘仆仆,各地口音hún杂,身背兵器四处招摇。胡笑天暗暗好奇,难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眼下的身份乃是孙家仆人,为免lù出破绽,自不好向江湖人士打听。 胡笑天来到城mén附近,乘人不备刻下联络暗号,以便宋谦等人赶到洛阳后相互联系。随后,他辗转找到一间隐藏在小巷中的兵器铺。这铺面前头摆卖刀枪剑叉等普通兵器,后头则是打造兵器的场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连绵不绝。胡笑天挑了一把铁剑,付过账,用布包好背在身上,一剑在手,顿觉底气足了许多。他刚走出兵器铺,一伙江湖汉子luàn糟糟的挤了进来:“老板,俺们的兵刃砍伤了,你这里可能修补?”那老板咧嘴笑道:“只要价钱合适,再残的兵器都能修补。”那伙汉子一边解下兵器,一边吵吵嚷嚷,声làng大得能掀翻屋顶,生恐别人不晓得自己的英雄事迹。 胡笑天站在mén外,甚至毋须刻意探听,便从他们口中得知,阎傲居然突破了层层封锁围堵,逃进了洛阳城内!不禁啧啧称奇,地府隐身逃遁的法mén还真是奇妙,先是阎九,后是阎傲,都能躲过群雄追杀,的确是厉害。垂涎魔教圣物的各路人马自然不甘罢休,同时涌进城中,各展神通搜寻阎傲的下落。只是洛阳民居数万,人口众多,要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标,与大海捞针何异?何况洛阳乃河南府所在,驻扎着明军卫所,谁敢公然强闯民宅,肆意妄为?一旦惊动了官府,必将吃不了兜着走。长安城上,还悬着数百颗人头呢! 胡笑天暗叹一声,假如阎傲早一日进城,哪怕仅剩下一口气,以他多年积存的威望,都能压住诸般人等的野心。如今阎四既已悍然动手,彻底与阎九闹翻,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一定会一条道走到黑。当务之急,则是要设法除掉阎傲,不能让他们父nv联络上。按常理推断,阎傲进城之后,十有**会与联竹帮高层联系,调动mén下弟子以护卫自己的安全。不出意外的话,必有人向阎四通风报信。 胡笑天心念电闪,假如自己是阎四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背负击杀阎傲的恶名,最理想、最有效的方式,无疑就是借刀杀人!城内高手云集,人人垂涎魔教圣物,只要把阎傲的藏身之处公布出去,还愁没人代劳吗?一代枭雄,内外jiāo困,xìng命危矣! !@# 第二十三章 狼子野心 第二十三章狼子野心 阎傲作法自毙不论最后死于何人之手其实与胡笑天没有半分关联。但考虑到阎九与阎傲骨肉相亲又是自己同甘共苦的临时伙伴于情于理都该把阎傲进城的消息尽快告知她听。当下匆匆赶回孙府找到阎九说了此事。 阎九听罢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焦急地道:“我爹尚未晓得阎四暴露了狼子野心万一误信此獠惨遭背叛那该如何是好?”她兰心蕙质立时想到了其中的重点阎四为了夺得宗主宝座岂有不出卖阎傲的道理?登时心急如焚坐立不宁。 胡笑天劝慰她道:“阎小姐阎宗主纵横江湖数十年深明人心险恶不会轻易中计的何况值此风雨飘摇的时刻他每走一步必然慎之又慎。即便阎四起了谋害之心短期内亦无法掌握阎宗主的行踪。因此他暂时仍是安全的。” 阎九道:“虽然我爹天性谨慎不会轻信他人但他到了洛阳多半会潜回金鱼巷的老宅。偏偏老宅已被阎四掌控变成了绝地!”越想越是懊恼跺足道:“都怪我江湖经验不足未曾提防同门相残不止害了玉伯及花婶还会连累我爹。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回去!” 胡笑天忙拦住她:“你冒冒失失的返回老宅岂不是羊入虎口吗?阎四不傻既已得知阎宗主入城怎会没有设伏?你若现身正好给他一网打尽的机会那时既救不了你爹自己也要遭受羞辱。你仔细想一想你们父女之间有没有特别的联络暗语?” 阎九苦笑道:“本门的暗语阎四尽知如何能瞒过他的耳目?” 胡笑天皱眉道:“既然暗语不能用索性用明语如何?” 阎九愕然道:“什么是‘明语’?我怎么听不明白?” 胡笑天道:“阎宗主明面的身份颇为尊贵吧?他应该取有表。而他的表除了你阎四等人不会知晓吧?”当时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或是名门子弟在姓名之外通常都会另有号与自己的“名”相对应。因为按照礼法男子成人后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以表其德。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简称为“表”。例如李白太白孙权仲谋曹植子健赵云子龙。当然平民百姓、江湖豪杰是不会费心取什么表的有姓有名便不错了。 阎九点点头:“我爹‘勉之’门中仅有我和三哥知晓。其他人谁敢多嘴打探?” 胡笑天双掌一拍笑道:“既有号那便成了!” 过了午时洛阳城中忽然出现一伙嘻嘻哈哈的少年人他们两三人一组拎着装满墨水的小桶和粗大的毛笔分散到金鱼巷附近的各条巷子里在墙涂刷出几个大“勉之老宅有敌”每一个都有半人多高。他们分工合作不过半个时辰便写下数十处标语待墨水耗尽便一哄而散。 胡笑天和阎九躲在一辆临时雇来的马车里观察着少年们的举动心情各异。阎九忧心忡忡道:“纵然雇人写下警告标语万一我爹到了晚才行动黑夜无光这些岂不白写了?” 胡笑天道:“用墨水写坊长、差役只当是学生的恶作剧不会多事干预。若换成红漆书写乍一看去如鲜血淋漓必会被即时清除干净便达不到警示的目的了。我想阎宗主武功高绝借着星月之光看清墙的句不在话下。” 阎九想了想又道:“那为何不多写一句揭露阎四的毒计?” 胡笑天叹道:“阎小姐惊动坊长、差役都不可取了何况惊动阎四?若写阎四或贾纯之名你以为墙的大能保留多久?我们行此计策正是要避免引起阎四或其他江湖豪杰的关注仅仅是透露信息给阎宗主一人知道不让他误入陷阱就足矣。写得太多的话那是画蛇添足过犹不及。” 阎九是关心则乱听了他的解释深以为然轻声道:“其实一把火将老宅烧了才是最直接的警示。” 胡笑天吓了一跳:“金鱼巷尾位置偏僻利于埋伏你不会贸然行事吧?”放火容易脱身就难了阎四正巴望她自投罗网呢。 阎九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傻吗?除了老宅之外我爹可能去的第二个地方便是联竹帮的堂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联竹帮的堂口位于城南横一巷前后左右都是普通民宅稍远处是连绵成片的棚户区住着最贫贱的底层民众。此地污水横流空气污浊龙蛇混杂抢劫偷盗乃是家常便饭实是城中最为混乱的区域。为免太过招摇两人远远的便下了马车走进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临窗而坐。 遥遥望去横一巷巷口两侧蹲坐着十多位彪形大汉手边都放着棍棒。他们目光警惕神情不善看见可疑之人走过便会主动前盘问有时免不了大声呵斥拳脚相加。搞得路过的行人胆颤心惊避之唯恐不及。 胡笑天低声道:“联竹帮防范极严两侧街道另有不少举止异常的商贩多半是他们暗布的眼线。先前用过的法子不宜在此使用了。依我之见不如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你刚刚不是提议放火吗?今晚有没有兴趣烧掉他们的老巢?” 阎九一呆讶然道:“你让我半夜来放火?” 胡笑天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你!联竹帮属于地府门下你烧了便烧了谁也不会因此指责你。若换成我来下手事后难免要担负责任搞不好还得赔偿什么的总不如你名正言顺。” 阎九喃喃道:“火烧联竹帮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呀!好我来烧!”与阎傲的安危相比烧掉一个联竹帮算什么?只要大火燃起以阎傲之精明谨慎自然会升起足够的警觉。若他能坚持到阎大、阎二等援兵出现便可化险为夷清理门户重掌大权。 胡笑天道:“以你的身手出入联竹帮轻而易举唯一可虑的是阎四会隐身一旁忽然杀出。因此你行动时要快捷、迅猛、果决切忌深入联竹帮内部烧掉外围的房屋就好。万一有人拦截不要恋战以脱身逃命为。” 阎九皱了皱鼻尖:“我一小女子深入虎穴纵火而你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光说不练看热闹?” 胡笑天双手一摊道:“我负责放风接应替你监视周围动静。” 阎九定定地瞧着他忽道:“你这个人好生怪异说你不懂武功嘛偏能以断木刺杀魂卫说你武功高明嘛又使不出内力究竟是何缘故?你果真是魔教弟子?是玄宗之徒?” 胡笑天道:“你不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吗?为何多此一问?” 阎九道:“我原本认定你说谎那是因为玄宗的徒弟必是啸傲江湖的魔头岂会如你这般书生气?但你昨日一招击杀了魂卫又用奇寒之物困住阎四身还藏有离火丹如此种种远不是普通门派弟子所能做到的。而且秀娘姐姐告诉我你曾在孙家当铺抵押过价值不菲的皇家玉佩。有鉴于此我不得不推翻原先的判断。胡笑天胡公子我想听你说一句真话。” 胡笑天微微一笑正色道:“我没骗你我是神教教主的关门弟子。我之所以无法动用内力无法施展轻功全因我正在禁功修行。” “禁功修行?!”阎九大为惊讶不论在哪一个门派唯有真正的嫡传弟子才有资格选择禁功修行藉此寻求武道修炼的突破。一旦修行者成功打破禁制功力将突飞猛进超越同辈成就一世英名。但是禁功修行的道路极其凶险由于无法使用武力不幸遇猛兽悍匪的话纵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一样要悄无声息的陨落。若非心志坚定大智大勇之辈谁敢踏这条步步惊心、满是杀机的道路?阎九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毕竟千万人中都未必有一个甘心舍弃超凡的力量如普通人般行走天下惊叹道:“你在禁功修行之中都能击杀强敌简直是了不起!你到底修炼了什么奇门功法?” 胡笑天哭笑不得也不怪阎四起了异心阎九的确太年轻太单纯连一般的江湖禁忌都不懂柔声道:“阎小姐功法修行的秘密我不方便透露给你听见谅。” 阎九脸颊微红飞快地吐了吐香舌赧然道:“我并非有心打探魔门功法的秘密纯粹是好奇罢了你千万不要误会。”她尽管心性单纯却不笨立时晓得自己的问题问错了若非是绝对信任之人谁肯吐露事关生死的秘密? 就在这时横一巷内走出一个面肿如猪的胖子左手紧紧捂住腰包脸挂着说不出的诡秘笑容显得下流**让人升起痛扁他几拳的冲动。守在巷口的汉子与他甚是熟悉纷纷出声招呼。 胡笑天奇道:“怪哉孙浩翔跑来联竹帮做什么?” 阎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皱眉道:“这胖子就是秀娘姐姐的小叔子?看起来好猥琐好讨厌像是要去做什么下三滥的勾当。” 胡笑天心头微动道:“或许从他的嘴里可以挖出联竹帮的一些消息。”当下结了账和阎九不动声色的跟在孙浩翔身后。 孙浩翔心情不错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浑没发觉被人跟踪沿着大街径直回到孙府。他虽不受府中诸人待见但毕竟是孙家少爷一路趾高气扬的走来无人拦阻。孙浩翔别的地方不去却一头钻进了厨房大大咧咧的叫道:“今晚煮了什么好菜?让四少先尝一尝!” 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六七名厨娘见惯不怪一人笑道:“四少您成天跑来厨房讨吃的只怕再这么吃下去都要走不动路了!” 孙浩翔拍拍肚皮道:“孔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吃东西乃是一种至高无的享受你们没过书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咦这锅参花山药乌鸡汤很浓很香怎的只熬了这么一丁点?不够我漱口的。”旁边的厨娘忙道:“四少这是专门熬给夫人补身子的您忍一忍可别乱动。”孙浩翔不满的叫道:“凭什么李秀娘能喝我不能喝?我才是孙家的少爷而她姓李!”那厨娘慌忙道:“四少您别生气夫人为一家之主待遇自然不同。要不我给您单独熬一锅汤去?”孙浩翔怒骂了几句装腔作势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要用一模一样的食材熬汤。”那厨娘唯唯称是转身忙碌不提。 孙浩翔小眼睛左右转了一圈乘人不备迅速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把瓶中的粉末都倒入了乌鸡汤中看着翻滚冒泡的鸡汤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呵呵淫、笑。 忽然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孙四少好久不见!” 孙浩翔浑身剧震寒毛倒立两边肿胀的脸颊都抽疼起来。他艰难的转过身子颈骨、腰骨咔咔作响一眼瞧见面带冷笑的胡笑天双膝一软便要跪倒。胡笑天一把搀扶住吓得瘫软的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刚刚往汤水里加了什么?”孙浩翔被抓了个现行哪有胆量扯谎话嗫嚅的说道:“是、是、奇淫合欢粉。”胡笑天勃然大怒:“你这禽兽不如的混蛋竟然想**自己的大嫂?”孙浩翔吓得浑身筛糠低声哀求道:“胡公子你千万别打我的脸了。只要你别向大嫂告发我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胡笑天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扯着他走出厨房来到一偏僻无人的角落。孙浩翔莫名所以身子抖颤得越发厉害:“大、大哥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胡笑天道:“废话少说。你今天去了联竹帮买春药对不对?”孙浩翔又惊又怕涌起被人洞穿肺腑的恐惧点头道:“是的。”胡笑天道:“那你把联竹帮的院落分布尤其是人手警戒的位置详细说出来。”孙浩翔倒抽一口冷气心下惴惴如竹筒倒豆子般把看到的听到的统统说了一遍。胡笑天待他说完看着可怜兮兮、面若死灰的孙浩翔淡淡道:“我不杀你也不打你就罚你把那锅刚加料的鸡汤喝完。若剩下一滴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喝是不喝?”孙浩翔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叫道:“我喝我喝!”生怕胡笑天提出更苛刻的条件急不可耐的冲向厨房。只听厨房内霎时响起呵斥声、吼叫声、扭打声乱作一团。 阎九自隐身的大树后闪出好奇的问道:“你为何让他去喝鸡汤呢?是想烫死他吗?” 胡笑天笑而不答为免她听见什么古怪声响拉住她疾步走开。至于孙浩翔喝完鸡汤会闹出什么丑事笑话来根本不用费心多想。 夜深时分长街寥寂。 胡笑天和阎九伏在暗处默默观察联竹帮的动静。通过孙浩翔的描述他们已大致明了该帮的结构布局哪里防卫较为空虚哪里是核心区域只等对方休息入梦的时候便动手纵火。为增强威力还特意弄来几桶火油准备投入火中助燃。 时间流逝围墙内的灯火逐渐熄灭值夜守卫的帮众或是打着呵欠或是闭目点头远处的犬吠声清晰可闻。 阎九和胡笑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单手提起捆绑在一起的火油桶轻轻一跃仿佛鬼魅般飘入黑夜之中。胡笑天运足目力扫视四周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只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悸! 寒风打着旋儿自空寂的街道卷过尘土杂物漫天飘扬。 胡笑天心里不安的预兆越来越强阎傲有难群敌环伺纵使是在深夜时分联竹帮内外也不该如此安静呀!偌大的黑道帮派难道竟没一个放纵叫嚣的帮众?个个都能按时洗脚床休息?莫非阎四没有守在金鱼巷老宅而是在此设下了陷阱?一念及此手心冒汗。 突然火光一闪靠近围墙的一排屋脊燃起了火苗。火头尚未成气候便听当当两声锣响数十声利啸同时惊起弩箭破空如瓢泼大雨般射向站在屋脊的那苗条身影! 中计了! 胡笑天大恨终是低估了阎四的头脑把敌人想象得太愚蠢了!忽听联竹帮内轰的一声巨响炸开一团耀眼的火球爆炸威力所及方圆百米内的建筑围墙尽皆开裂崩塌翻卷的浓烟扶摇直状极恐怖。浓烟烈焰之中步法踉跄的阎九飞掠而出在她身后五六丈远则是狰狞如鬼的阎四! 第二十四章 再遇阎傲 第二十四章 再遇阎傲 阎九发觉中计之后反应神速,立时运劲震裂木桶,将全部火油抛入火中。火油遇火爆燃,炸碎的砖瓦木头四处飞射,令扑击而来的敌人措手不及,合围的速度缓了一缓,结果被她抓住机会逃出。眼见精心编织的罗网被炸开,功亏一篑,阎四气得几乎吐血,穷追不舍。www.ttzw.com 两人一追一逃,几个起落间便奔离联竹帮数十丈远。阎九尽管拼命加速,始终摆脱不了如跗骨之蛆的敌人,忽听风声呜呜异响,十余枚暗器怒射而至,笼罩住背心要害。她的内力修为不如阎四,又没有修炼护体神功,不得不错步转身,连闪带挡,避过追魂梭的夺命攻击。只是稍一耽搁,冷风扑面,阎四狞笑着挥扇扑近:“小九,何必来去匆匆,和四哥多加亲近才对。”阎九冷冷道:“我看见你就恶心!”指剑格开铁扇,另一手横切对手咽喉,真正的杀招却是底下悄然飞起的一脚。砰!阎四侧步右闪,左肘下沉封住要害部位:“小九,你是在给四哥挠痒痒吗?”说话的同时连施狠招,尽朝她的关节要害部位招呼。阎九见招拆招,出手同样是狠辣阴毒,把地府绝学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两人艺出同门,一个功力深厚,一个招式精妙,刹时当街恶斗起来。 胡笑天摇头暗叹,这阎九脑子一热,竟把他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一旦阎四的帮凶赶到,把长街围个水泄不通,届时就插翅难飞了。可是让他见死不救,独自撒手而去,这又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当下吸了一口冷气,仓啷拔剑在手,敏如猎豹般疾速扑出。 胡笑天此举并非一时冲动,自寻死路。一来联竹帮内发生爆炸,响彻全城,不论是官府还是城内的各大帮派势力,都会派人前来一探究竟,哪容阎四等肆意猖狂?毫无疑问,各路黑道豪杰若是见到了地府弟子,为着追查阎傲的下落,绝对不会客气寒暄,痛下辣手那是一定的。二来他已明了,唯有挑战强者,突破极限,才能打通被锁住的经脉穴道。在魔教之中,终究是要靠武力立足的。赤阎已将灭世霸王诀修炼至第十层,战锋已接近突破第八层功法的上限,即将迈入第九层境界,他必须要尽快融合玄宗的真元,奋起直追,为将来的教主之争做好准备。所以,他挺剑扑出时心里没有半点畏惧,有的只是战斗的渴望! 胡笑天的气势太盛,阎四几乎第一时间心生感应,霍然转首望来,眼里跳动着最残忍的杀机:“嘿嘿,我就猜到你小子隐藏在左近。你昨日刺我一刀,我今天要把你轰成肉渣!”他昨日被万年冰魄冻住,在手下跟前丢尽了面子,临了还被胡笑天的飞刀刺中臀部,实乃毕生奇耻大辱,渴望击杀胡笑天的心情比逮住阎九更为迫切。 胡笑天心冷如铁,对于阎四的威胁充耳不闻,奔行当中精气神凝聚如一,进入空灵无碍的状态,拂面的寒风、脚下凹凸不平的石板、以及肌肉骨骼的每一分变化,无比清晰的投射到脑海。灵识延伸,手腕一抖,长剑嗤的斜刺而出,虚虚实实,指向对手的身侧大穴。这一剑恰如天外飞虹,道不尽的玄妙变化蕴藏其中,杀气将吐未吐,隐隐然有了剑术宗师的味道。如果欧阳绝在场,定会击节赞叹,得意非常。如果换成李山,或许会激起一较高下的心境,拔刀邀斗。如果是战锋见了,必会升起警惕,誓将他除之而后快。这一刻,终于抛下所有顾虑和束缚的胡笑天,再次成为纯粹的江湖剑客,拔剑而战,遇敌而杀。 阎四但觉剑气如汹涌大潮怒拍而来,心中惊疑不定,怎么这书生弱时如稻草人,强时如下山猛虎,状态起伏反差如此之大?脚下滴溜溜一转,铁扇如封似闭,护住自身要害,左手化掌遥击阎九,竟是同时力战两人,谁都不想放过。 就在此时,数十条黑影嗖嗖弹射而来,落在战团四周,个个脸罩黑巾,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机。 胡笑天根本不去考虑外围的敌人,长剑电闪,巧妙的避开了铁扇的拦截,直指对手的破绽。他内力受制,不宜硬拼,惟有依仗精妙迅捷的剑术弥补缺陷,因此招招抢攻,攻敌之必救。他的剑法融合了诸多门派绝学,快、狠、准、灵兼而有之,变化无常,实已不弱于当世任何一名同辈的剑手。 阎九晓得胡笑天在禁功修行,本就没奢望他会拔剑相助,哪知胡笑天罔顾生死,居然主动向阎四发起攻击,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哽咽的叫道:“你傻了吗?谁稀罕你来救我?快闪开!” 胡笑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难道不知道在强敌面前分神乃是大忌吗?阎九见他沉默以对,剑势却丝毫不逊,心底不知怎的骤然发热,尖叫一声:“阎四,你有本事便杀了我!”十指急挥如鹰爪,不要命的团身扑上,竟使出玉石俱焚的招数。 阎四冷冷道:“雕虫小技,班门弄斧!”一掌简简单单的拍出,掌力笼罩八方,封死了阎九的攻击角度。内力交击,啵的一声闷响,阎九仿佛断线风筝般倒飞数丈。其实两人的的武功同出一门,所差的无非是内力修为和临敌经验,以阎九的年龄和阅历,如何是阎四的对手?阎九两日来连续败于同一人,而且胜负相差悬殊,着实令她羞愧愤怒,变强的念头油然而生,再难磨灭。 阎四尚不知自己一掌下去,促使阎九迈出了争强好胜的第一步,倏然腾空飞起,一个空心筋斗落到胡笑天身后,铁扇一挥,劈向他的后心,兔起鹘落,势如闪电。胡笑天吃亏在无法施展轻功身法,跟不上对手闪跃腾挪的速度,眼见人影凭空消失,立时仆步前闪,反手一剑回削。叮的一声,剑刃劈到铁扇扇骨上,劲气交触,胡笑天五指剧震,虎口登时开裂,长剑脱手坠落。 阎四哈哈大笑,踏步连击,就要将这可恶透顶的局外人当街击杀,蓦地剑光刺眼,胡笑天竟返身捞住剑柄,以左手运剑,朝他的咽喉刺来,剑法之精妙迅疾竟和他的右手剑一般无二。饶是阎四见多识广,怎都料不到这书生居然能双手使剑,足尖使力,纵身后跃,剑气刷的自鼻翼外掠过,差之毫厘。胡笑天一剑刺空即刻变招,剑势延绵紧促,剑尖始终不离对手要害穴位,招式衔接变化之快捷,几乎超越肉眼的极限。他深知阎四的强大与可怕,若给对手回过神来,自己和阎九立刻要遭到灭顶之灾。眼下能多坚持一剑,各方豪杰杀到搅局的可能性就多上一分,因而每一剑刺出都是全力以赴不留后手,仿佛这是毕生刺出的最后一剑,斗志剑气精血齐齐燃烧,一往无前! 剑花绚烂,剑气森寒,一进一退之间响起惊呼一片。 阎四听到手下的惊呼声,脸皮燥热,胸口几乎被难以言传的羞怒之气撑裂。胡笑天气势虽盛,剑法虽强,但长剑展开时没有半分内力,说明他体内经脉受制,无法动用真气,其实连一个三流剑客都不如。被这样的对手逼退,情何以堪?阎四大喝一声,铁扇强行劈开当面的剑光,以力破巧,反守为攻。只听叮、当啷两声密响,胡笑天手上的长剑折断,口中溢血,身不由主的踉跄倒退。但他退而不乱,眼神坚定,麻木的手指死死握住断剑,竟是不肯放弃再战的机会。 阎四看着双手虎口尽裂,宁死不屈的胡笑天,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如此人杰绝非一般书生,而是某位大宗师的亲传弟子!联想到他的惊艳剑术,一个念头蓦地蹦入脑海,莫非此子是遵照师命禁功修行?举凡世间,敢采用禁功修行的人物,无一不是名门大派的核心弟子,未来的门派脊梁,深得师门长辈器重。这样的杰出弟子,若被人杀了,其背后隐藏的宗派势力岂会坐视不理?心中杂念纷涌,便错过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胡笑天并不清楚阎四心中所想,乘隙凝身站稳,暗暗调匀呼吸,但觉体内气血奔涌迅疾,左臂手太阴肺经上的云门、天府、尺泽、列缺、太渊等诸穴齐齐一震,一条细细的真气在经脉中穿行流动,直通到少商穴上。断剑颤动,蓦然发出嘶嘶的呼啸声,断刃前端一亮,延伸出寸许长的青白色剑芒。这剑芒尽管微弱,却如一束阳光,劈开了眼前的黑暗迷雾,让他看到了那扇雄伟壮阔的武道之门。 胡笑天信心大振,抬剑一指阎四,沉声道:“胜败未定,请赐教!” 阎四嘴里隐隐发苦,这小子居然临阵突破,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功力,岂不是更加棘手难缠?这时候,风中传来阵阵呼喝奔行声,显然是刚才的爆炸惊动了各方势力,凑热闹捡便宜的都赶来了。地府弟子已是江湖公敌,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阎四深悉其中的利害,又是懊恼又是后悔,正想不顾一切的下令围攻,忽然长街上空滚过一声嘶哑而满是威严的冷喝:“阎四,你想造反吗?!” 阎四如被五雷轰顶,双眼一黑,失声叫道:“宗、宗主?!” “滚!” 阎四做梦都想不到阎傲就潜伏在附近,想到阎傲的冷酷毒辣、残忍决绝,不禁周身发冷,肝胆俱裂。若不是认定阎傲已死,他怎敢生出异心,谋害阎九?以阎傲之心机城府,岂会容忍他苟活于世?阎四想到可怖之处,恨不能胁生双翅,一下飞到东洋海外,永远与中原断绝联系。当下双肩一塌,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抱头鼠窜。周围的地府弟子相顾骇然,忙不迭的撤了个干净。地府宗主之威,可见一斑。 阎九喜极而泣,冲着茫茫的黑夜叫道:“爹,是我呀!你在哪里?”话音方落,墙根处咔咔作响,地面上裂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漆黑洞口。原来在长街之下,竟隐藏有地府秘密挖设的机关暗道!阎九反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冲着胡笑天招手道:“你快过来!”胡笑天毫不犹豫,跟在她身后一起跃下地道,毕竟四面八方都是闻风而来的黑道豪杰,万一被捉住拷问,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落入洞口,头顶的机关又即刻合拢。地道先是垂直向下,而后横向延伸,墙上的凹洞里镶嵌着油灯,灯火昏暗,每隔七八丈远便有一盏点燃。地道内空气污浊,粉尘漂浮,四角上挂着许多蛛网,大概已有许多年未曾使用。有阎九领路,地道内的机关陷阱自然不会启动,两人走到尽头,却见一扇厚重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阎九略一端详,自怀中掏出一根长约六寸的青铜钥匙,插入门上的孔洞,用力向右侧一扭,门轴转动,发出尖利瘆人的摩擦声。阎九拔出钥匙,欢声叫道:“爹爹!”纵身如燕,自门隙中飞入。 胡笑天想到即将与阎傲碰面,定了定神,将断剑插在腰后,举步迈进门中。其实严格说来,阎傲遭到众人围攻,阎三战死,阎四背叛,阎九屡陷险境,都是拜他所赐——他才是引发地府剧变的元凶!假若阎傲得知真相,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石门后光华大亮,是一处长宽各四十步的巨型洞穴,墙壁上另外开有五扇石门,不知通去哪里。洞穴中间堆满了小山般的金银珠宝,兵器铠甲,以及数百瓶各色丹药,想来是地府一处绝密的藏宝库,仅有宗主知道其确切位置。阎九正依偎在阎傲怀中抽泣,边哭边喃喃低语,把这些日子来的经历见闻告诉父亲知晓。阎傲脸上仍戴着残破的金色面具,换了一身干净完好的衣衫,既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伤势有多重,但昔日锐利如剑的眼眸已十分黯淡,仿佛风中摇摆的火烛,下一刻便要熄灭。 胡笑天暗叹一声,抱拳道:“晚辈胡笑天,见过阎宗主。”他可是亲眼看见阎傲吃了曾项杰的恐怖一掌,虽未当场毙命,想来也绝不好受,能挣扎熬到此时已属奇迹了。 阎傲复杂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厌恶,淡淡道:“胡公子,我曾当你是一名苦读圣贤书的秀才,谁知你居然也是江湖同道。你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啊,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胡笑天背后一凉,冷汗渗出,道:“请宗主恕罪。晚辈奉命行走天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暴露身份,并非有意欺瞒。” 阎傲点点头:“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一个不擅武功的书生,如何能刺瞎驼妖的眼睛?在此危难时刻,你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拔剑相助,救了我女儿一命,实在是难得呀!这里的金银珠宝,神丹妙药任你拿去,就当是我阎傲酬谢你了。” 胡笑天道:“晚辈与阎小姐乃患难之交,朋友有难,仗剑相助理所应当,岂是为了贪图金银?宗主的美意晚辈心领就是,所谓的酬谢是万万不能收的。” 阎傲自嘲道:“英雄末路,连一个无名之辈都敢拒绝我了!”话语未落,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他起初还想压抑住咳嗽声,但事与愿违,剧烈的咳嗽声中,黑血连涌,触目惊心。阎九惊叫道:“爹,你吐血了!你快坐下,我去找药给你服用。”阎傲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待咳嗽稍稍平息之后,喘息道:“傻孩子,别费神了。难道你真当你爹老糊涂了,不会自己服用疗伤圣丹吗?只是我的伤势太重,吃再多的丹药都没有用了。否则,我岂会眼睁睁的放阎四逃离?”他苦撑至今,便是放心不下这个独生爱女,其实体内生机已绝,全靠九转轮回**勉强维持在生死边缘,已无力清理门户了。阎九听出他话语中的死意,如坠冰窟,颤声道:“不会的,爹你不会死的。你别吓我好不好?”阎傲宠溺的拍拍她,道:“古往今来多少大英雄大宗师,谁又能勘破死劫,永生不灭?我走了之后,宗主之位便由你来继承。我会交待阎大、阎二辅助你的,他们忠心耿耿,凡事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勿要独断专行。”阎九大恸,哭道:“爹爹,我不要做什么宗主,我要陪在你身边。我不许你走,不许!” 阎傲转首望向胡笑天,温言道:“胡公子,请你过来。” 胡笑天依言走近,抱拳道:“敢问宗主,有何吩咐?” 阎傲低声道:“胡公子,我已离死不远矣。你和小九不离不弃,缘分匪浅,待我死后还请你继续照顾她,别让她遭受什么苦难伤害。” 阎九大羞,顾不得满脸泪痕,嗔道:“爹,你胡说什么!人家和他根本不熟悉!” 阎傲笑道:“现在不熟悉,以后便会慢慢熟悉了。胡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笑天硬着头皮道:“请宗主放心,晚辈必定竭尽全力保护阎小姐的周全,直到阎大、阎二两位前辈赶到。” 阎傲摇摇头道:“你该清楚,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胡笑天苦笑道:“阎宗主,我……”蓦地眼前一花,黑影闪过,身上的昏睡穴一麻,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d@t 第二十五章 任人摆布 第二十五章任人摆布 不知沉睡了多久,胡笑天缓缓睁开眼帘,但觉朦朦胧胧的光线在眼前闪动,身体摇晃,马蹄声响,旁边还有人在喃喃低语,居然已经躺在一辆马车车厢之内。长街恶斗、地下洞穴、阎九的泪水,以及阎傲的金sè面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怒气,yù待挣扎坐起,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他又惊又怒,自己好心没好报,反受制于人,不知道会遭到何等的折磨?嘶声道:“阎傲,你为何要暗算我?快把我放开!” 话音方落,耳旁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一张狰狞的鬼脸俯瞰下来,眼神温柔中略带羞涩,低声道:“你,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胡笑天勉力睁大眼睛,怒道:“阎九,我们是去哪里?你想对我做什么?快给我解药!” 阎九柔声道:“胡公子,我们已离开了洛阳,如今安全无忧了。至于此行的目的地,请恕我暂时不能透露。” 胡笑天叹道:“阎小姐,既然你找到了你的父亲,又脱离了险境,那就不需要我跟随身侧了。你我出身不同,所求所需不同,何不好聚好散?这样对待我是何道理?” 阎九目光微转,避过胡笑天的逼视,轻声道:“我爹爹说你还有大用,不能让你走。胡公子,实在抱歉!” 胡笑天奇道:“大用?用来做什么?” 阎九避而不答:“旅途遥远,你继续睡吧。”不等胡笑天抗议,一团迷烟呼的吹进他的口鼻,令他继续昏睡过去。 当意识重新浮出黑暗,渐渐恢复清醒,胡笑天紧闭着眼睛,倾听周围的动静。与上回不同,四周寂静之极,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身下也换成了柔软的棉被,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他显然已被从马车上移下,换到了一处隐秘的房间内。胡笑天轻轻张开眼帘,眼前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透入,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试着挪动手脚,感觉气力已经恢复,然后默运功法,但觉手臂经脉内的真气略放即收,远做不到指挥如意的地步。当下翻身坐起,默等了半响,外面没有人走动或者说话,竟似无人负责看守监视。 胡笑天赤着双足跳到地上,出乎意料的是,地面铺着又厚又软的毛毯,当下伸手在前,如瞎子摸象般慢慢摸索。囚禁他的房间很大,墙壁表面冰凉粗糙,浑若一体,用力敲击也没有回声,似乎是在山腹中强行开凿出的一处洞穴。在一侧石壁上,开有一扇厚重的石门,门口已从外部上锁,纵使他拼命摇晃,石门亦不见移动半分。胡笑天无可奈何,唯有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看看阎傲到底有何居心,一边砰砰拍打门口,一边大声叫道:“喂,有人吗?我醒了,我要喝水!” 叫声嗡嗡回荡,却激不起半点回应。 胡笑天又喊了数声,怒声叫道:“阎宗主阎傲,快放我出去!你这是恩将仇报,不讲江湖道义!”他始终想不明白,阎傲为何会忽然翻脸弄昏他,然后大费周章转移至此处?难道就因为他拒绝了照顾阎九的提议吗? “住口,不许污蔑宗主!”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冷喝,声音冷硬无情,暗含内劲,分明是内家高手。胡笑天松了一口气,朗声道:“我是阎九的朋友,是你们地府的客人,而不是囚犯!麻烦阁下向阎九通报一声,就说我醒了,想要见她一面。”那守卫冷冷道:“你静候就是,少说废话!少主若要见你时自然会来,她不想见你的话你就是跪地哭求也无用。”胡笑天岂会轻易放弃,叫道:“我救过阎九一命,是她的救命恩人!你们把我关押在此,既无灯火照明,又无水粮提供,待我见了阎九之后,定要提出严正抗议!” 那守卫不清楚他和阎九的关系,倒不敢太过得罪了他,想了一想,打开门上一个小窗口,推了一罐清水进来。借着窗口打开的刹那,胡笑天匆匆一瞥,只见门外火光摇曳,是一条宽敞明亮的甬道。那守卫不容他多看,哐当一声重新关严窗口。胡笑天喝了几口水,又开始提出新的要求,譬如供应酒菜、火烛照明等,但守卫充耳不闻,一概不予理会。也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饥肠辘辘之时,忽听门外隐约响起脚步声和低语声。片刻之后,只听门上铁锁铿锵作响,跟着门轴转动,明亮的火光倾泻进来。胡笑天本能地眯起眼睛,一股冷冽深沉的气息扑面而至,透着彻骨的冰寒,仿佛一柄宝刃直逼向咽喉,不由得噔噔连退数步以避其锋锐。人影一花,一名身材高瘦、面带黑sè恶鬼面具的男子闪身而入,手上托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灯光柔和明亮。胡笑天目光乘隙一扫,只见身处一个巨大的石室之内,长有十丈,宽约四丈有余,陈设简单,一览无遗。 那男子目如冷电,沉声道:“胡公子,老夫乃是阎大!为免彼此颜面难看,还请你勿要轻举妄动。”他声音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举止气势尽皆不俗,一看便是老辣成jīng的绝顶高手。 胡笑天暗暗凛然,阎大在地府九鬼中排名第一,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抱拳道:“武学末进胡笑天拜见前辈!不知地府将胡某囚禁于此,究竟有何指教?” 阎大将琉璃灯放在石桌上,冷冷一哼:“放心吧,我们若要对你不利,乘你昏睡之时尽可动手脚,岂容你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上下打量了胡笑天两眼,微微颌首道:“卖相不错!且把衣服脱了。” “什么?!”胡笑天愕然呆住,无端端地脱什么衣服?何况又是在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前! 阎大负手而立,不耐烦道:“让你脱便脱,扭扭捏捏地做什么?” 胡笑天干咽了一口唾沫,苦笑道:“前辈所提的要求着实古怪,能否解释一二?” 阎大举手一挥,指风忽然隔空shè出,噗噗连点胡笑天数处大穴,冷笑道:“老夫做事,何须向后辈小子解释?”沉声喝令一声,足音轻响,四名蒙面女子鱼贯而入,女xìng特有的体香霎时弥漫室内。阎大淡淡道:“开始吧。”那四名女子躬身应“是!”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胡笑天的衣裤尽数脱掉,柔滑细嫩的小手抚过肌肤,令得胡笑天呼吸粗重,剑拔弩张。 不一刻,胡笑天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中,筋骨粗壮,肌肉强健,双腿结实有力,犹如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塑,每一寸线条都展现出男人的阳刚之美。包括阎大在内,五人肆无忌惮的扫视着他赤、裸的躯体,目光挑剔,如同经验老道的古董商人,正在仔细审视一件稀世珍宝,然后在心里给出合理的估价。 胡笑天几曾受过如此待遇,羞怒交加,怒道:“阎大,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这般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阎大白了他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转首对着那四名女子道:“以你们的经验,此子品质如何?” 那四名女子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尽都掩嘴轻笑起来。其中一人笑道:“单论相貌气质,至多只是中上。但若论男女情事的勇猛刚强,应是万中无一的伟男子!”话音一顿,视线移到胡笑天的身上,眼底燃起炽烈的情火,咬牙道:“为了验证他是否是中看不中用的蜡枪头,不如让奴家亲身检验一番?”“扑哧!”,另一名女子失声轻笑:“大姐,你是假公济私吧?只怕你孤身一人应付不了胡公子的索求,不如让三妹我陪你如何?”又有一名女子笑道:“你们莫要小看人家,说不定我们姐妹四人齐上,都未必能战而胜之啊。” 阎大适时轻咳一声,打断了众女子的遐想,沉声道:“宗主选中的人,你们竟想先拔头筹?不许胡闹了!赶紧检查。” 众女子听罢一起收敛嬉笑之意,仔细、认真、详尽地把胡笑天身体检查完毕,又顺手替他穿起衣服,至于暗中满足手口之yù的糊涂账,一时也说不清楚。确认胡笑天身体健康,并无暗疾之后,众女子悄然退出。少顷,另有人送来jīng心烹制的饭菜、盛满热水的浴桶及干净的换洗衣物,顺便把密室装点一番。阎大屏退众人,替胡笑天解开穴道,自己亦退出了密室。 砰,石门重新合拢,阻断了外界的声音。 胡笑天看着焕然一新的密室,以及摆满桌面的吃食,想起方才的场面,摇头失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凭地府摆布了!索xìng放开一切,跳入浴桶清洗身子,而后伏案大嚼,饱餐了一顿。正yù起身活动,谁知一阵倦意忽然涌来,眼皮如有重铅垂落,迷迷糊糊中闪过一个念头:天杀的阎傲,竟在饭菜中下有迷药!眼前发黑,身不由主地重新坠入黑暗之中。 当他又一次自昏睡中醒来,却愕然发觉自己四肢大张,被紧紧绑在床上,室内漆黑一片,那盏八角琉璃灯不知何时已熄灭了。他暗暗运劲一崩,捆绑手脚的绳索纹丝不动,捆人的绳索显然是由牛筋兽皮以特殊方法制成,不怕他运用蛮劲挣脱。试了几次均无效果,无奈地放弃了挣扎。 胡笑天莫名其妙,地府的连番举动堪称诡异,既然没有恶意,为何又暗下迷药,把自己捆在床上动弹不得?情知室外有人一直在监视守卫,纵声大叫道:“来人呀,快把我放开!”叫了几声,忽听门轴响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胡笑天努力侧首望去,门外同样是漆黑无光,连甬道内的火把都熄灭了,真正是一丝光芒都没有。但听衣角摆动,金玉交鸣,一名女子轻轻闪进密室,跟着门轴轻响,厚重的石门再次合拢。胡笑天沉声问道:“来者何人?你想要对胡某做什么?”那神秘女子默不作声的慢慢走近,足音中略有犹豫和徘徊,但最终仍是走到了床前,细微急促的呼吸声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一股混合了少女体香和洗浴后清香的特殊香味弥漫空中,甜美清爽,熏人yù醉。胡笑天心头一紧,咽喉干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阎九阎小姐,是你吗?”虽然室内无光,看不见那女子的容貌,但这少女独特的体香与阎九一般无二,难以忘却。 只听黑暗中啊的一声轻呼,那神秘女子倒退数步,失声道:“你,你怎会知道是我?莫非你能看见?”言下之意已然承认正是阎九。 胡笑天苦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你,但你的体香却瞒不过我的鼻子。阎九,你指使手下捆住我,到底意yù何为?无论如何,我曾经有恩于你,你却将我囚禁起来与世隔绝,终究不妥吧?” 阎九沉默半响,幽幽道:“胡公子,我地府一门忽遭百年未遇之变故,外有强敌打压,内有叛徒作乱,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你适逢其会,其中的缘由不用我再一一赘述。我爹已于前rì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从此之后,地府三千弟子的前途命运将由我来决定。为了慑服心怀异志的门人,带领地府摆脱困境,我必须要做出应有的牺牲。” 胡笑天心中忐忑,讷讷道:“这与扣留我在此又有何关联?” 阎九忽道:“胡公子,你是不是娶过妻子?” 胡笑天谨慎地答道:“是的。”当初在洛阳城中,李玄儿曾经和他假扮过一场夫妻。他不知道阎九指的是李玄儿还是苏玉卿,所谓言多必失,含糊应付过关再说。 阎九又问:“那胡夫人生育有子嗣吗?” 胡笑天道:“如今我们尚无子女。” 阎九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待我rì后找到了她,当以姐姐之礼敬之爱之,保证她一生平安。”说罢俯身下来,伸出一双柔绵软滑的小手,轻轻抚到他的身上。 胡笑天寒毛倒竖,隐隐觉得大事不妙,道:“阎小姐,你在做什么?”但闻阎九呼吸急促,如兰如麝的鼻息喷到脸上,那双小手如灵蛇一般,缓慢却坚定地解开他的衣襟。 胡笑天又惊又怒,嘶声道:“阎小姐,住手!男女有别,请你自重!”由于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他体内的阳气一点即燃,根本不受控制,一股火流直冲丹田,顿时有了最为直接的反应。他拼命默念心经压抑体内的邪火,但灭世霸王决的霸道刚猛,岂是他说压制就压制的?哪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玄宗,亦要众多美姬夜夜服侍。yīn阳相吸,天地至理。佛门高僧或许能超然物外,视红粉为骷髅,可惜魔教中人却不在此列。阎九的小手所到之处,如同有火流在肌肤上蔓延燃烧,令胡笑天难以自持,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漆黑密闭的空间里,霎时充满了暧昧火热的气氛。 胡笑天厉声道:“阎九,我已经娶了妻子,你这样做算什么?你的名节不要了吗?你主动委身于我,究竟是出自你父亲的授意,还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难怪先前阎大带了四名女子来给他进行“全身检查”,分明是别有用心。如果换了别人,对这飞来艳福是求之不得,谁会推却?但他偏偏知道,这所谓的艳福是要用xìng命来交换的!他若要了阎九,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阎九低声道:“胡公子,我不是水xìng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你就当是可怜我,帮我了却一桩心愿吧。” 胡笑天道:“天下男儿千千万万,你为何唯独要选择我?” 阎九道:“你我有过生死与共的经历,彼此熟悉,在一起时更容易接受些。若换做其他陌生男子,我一掌就把他打死了,怎会跟他同塌而眠?哼,你推三阻四的,莫不是嫌弃我长得太丑?你是被我选定的男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和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羞意上涌,声音低至不闻。 胡笑天听出她话语中不容更改的决心,又是懊恼,又是愤恨,蓦地一个邪恶的念头蹦入脑海,咬牙道:“那你把我放开!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一女子骑在身上?” 阎九嗤的一声轻笑,荡气回肠,说不尽的妩媚风情:“你想得倒挺美!我一纤纤弱女子,哪里经得住你的肆意妄为?还是我掌控主动比较好。” 只听首饰轻响,衣裙滑落,一具滑腻如玉,温软如绵的娇躯移上床榻,贴紧了胡笑天雄壮的身躯。一个yīn柔如水,一个刚强如铁,两人甫一接触,都是浑身一个激灵,情不自禁地低声呻、吟。胡笑天心跳如擂,但觉所触之处细腻柔滑,比起苏玉卿、秦可儿愈加动人勾魂,忍不住双臂一振,直绷得绳索嘎嘎直响。阎九骇了一跳,柔声道:“你不要徒劳挣扎了,没有用的。”说着翻身覆盖上来,强忍羞意坐起身,寻寻觅觅,含羞摸索…… 正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风雨cháo涨,花开花落,一室皆chūn。 !d@t 第二十六章 完成使命 第二十六章完成使命 男女之事,甘苦自知。风雨过后,耗尽体力的阎九伏在胡笑天的胸膛上细细低喘,香汗淋漓,心如鹿撞。她毕竟是初解风情,第一次体会到这等**滋味,只觉四肢百髓酥软发麻,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她忽的轻笑一声,如腻人的小猫一般,滑嫩的脸颊轻轻摩挲着胡笑天的胸口,喃喃道:“原来男女之事如此妙不可言,难怪世间这么多痴男怨女如飞蛾扑火般,宁死都要在一起。” 胡笑天心潮翻滚,半是苦涩半是愤怒,郁闷得只想吐血:“阎九,男女之间要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你,你使用这种手段强迫我,于情于理,于礼于法都不合。” 阎九张开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嗔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莫不是真当我貌如无盐,满脸长疮吧?” 胡笑天道:“我不在乎你的美丑,我只是不想被人当成生育儿女的工具!何况我最终的下场,不外乎死路一条。” 阎九身体陡然一僵,缓缓道:“你果然知道其中的秘密!” 胡笑天道:“在荒山古寺之中,我曾经无意间听到了你和阎三的谈话。你要成为地府宗主,必定要绝情绝性,修炼九转轮回**,而为免血脉断绝,练功之前须先觅人生子,然后把孩子的父亲杀掉,是也不是?你献身于我,却要我用性命来偿还,公平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阎九,我不想死啊!” 阎九轻声道:“你既然知晓阎四即是贾纯,得悉我功法的秘密也不稀奇。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有些事我不必瞒你了。我爹连遭高手狙击,内伤太重,在世之日不多矣。为保住最后一口生气,他老人家如今施展本门秘法,自闭于水晶棺中,以延长寿命,但能否再次醒来至多是五五之数。我必须在他过世之前,掌握九转轮回**,坐稳宗主之位,否则难以慑服门下弟子。所以我要尽快诞下孩子,确保我阎姓一脉不会断了香火,然后才能正式修炼**。时间急迫,而我认识的男子又十分有限,于是只有选取你做我孩子的父亲。其实我不想杀你,不过地府的规矩就是如此,当年我爹为了练功,同样把我娘给杀了。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只属于你,你死之后我会守寡终身,尽心尽职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决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胡笑天心底一阵抽搐,长叹道:“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你该如何告诉他我死去的真相?这对于他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阎九道:“他生于阎家,注定要成为地府宗主,就无法回避这种痛苦。这是他的命运,他只有坚强面对。想当年我获悉我娘被杀的真相,还不是一样挺了过来?” 胡笑天胸口一窒,道:“难道我非死不可吗?” 阎九纤手轻抚过他的脸庞,轻叹道:“九转轮回**斩情绝性,每前进一步都有莫大的凶险,你若不死,我如何能克服心魔,练到极处?”语气轻柔,口齿中吐出的却是冰冷杀意。 胡笑天暗暗苦笑,一旦牵涉到功法修行,任谁都不会心慈手软的。凡是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梦想着能踏上武道之巅,啸傲江湖?心念急转,沉声道:“阎九,我死不足惜,但是你若杀了我,便会令魔教的数十万教徒族民继续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犯下滔天杀孽。” 阎九冷笑道:“魔教弟子的苦困磨难与我何干?” 胡笑天暗骂自己糊涂,话锋一转又道:“你可以不在乎魔教弟子的生死,那你也不关心中原大地的百姓存亡吗?若是乱世再起,蒙骑入侵,战火纷燃,无数家庭破裂,路边白骨如山,你能视而不见吗?” 阎九奇道:“怎么无端端的扯上了天下兴亡?你有这么重要吗?” 生死关头,胡笑天顾不得隐藏什么秘密了,打动阎九,逃过死劫最重要!当下抖擞精神,口若悬河,将青龙会暗中勾结各方势力,意欲搅乱天下的阴谋娓娓道来,其中的跌拓起伏,千钧一发真是扣人心弦,精彩纷呈。仅以兰州城的事件为例,便涉及到青龙会、明教、黄教和魔教,许一郎、云黛儿、霍刚、金刚法王等都确有其人,南宫仇、苏浩然、宋谦、苏泉等魔教中人也一一登场亮相,务要最大程度的取信于阎九。说到最后,声称手中掌握着陈天野的谋反密函,自己正要借着进京候选为官的机会,在进宫面圣之时将罪证呈送给皇上,借重朝廷的力量把青龙会铲除,消弭一场兵灾**。 阎九待他说完,冷冷道:“你又在骗我!你身上除了几两碎银和一张当票,哪里藏有陈天野的书信?青龙会或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但说他们欲想推翻朱家皇朝,分割天下就是危言耸听了。” 胡笑天忙道:“你知道我正在禁功修行,功力暂失,哪敢把这么重要的证物放在身上?此信已交由我的护卫统领保管,没有我的命令,他宁死都不会把信件向他人展示。” 阎九疑惑地问道:“既然此信如此重要,为什么陈天野不派高手夺回,而是任你掌控收藏?” 胡笑天解释道:“此信乃是陈天野写给黄教首领无畏活佛的,原是暂时交由金刚法王保管,但却被我们夺了过来。为免遭无畏活佛的责罚,金刚法王定然隐瞒了此事,致使青龙会和黄教至今未能结盟。陈天野当然更不会知情。” 阎九沉吟半响,淡淡道:“乍听之下,整件事合情合理,没有太大的漏洞。不过魔教弟子向来残虐好杀,恨不能人间血流成河,怎么你偏偏与众不同?” 胡笑天无奈,只得将自己为何加入魔教,又如何被玄宗选中等秘闻交待清楚。尤其是九夷族传承千年的秘密,魔教的内部纷争,以及自己身为四大弟子中唯一的汉人而肩负的重任,则着重进行讲述。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说得口干舌燥。 阎九听罢恍然:“原来各大门派打压魔教,其根源乃是汉夷之争!” 胡笑天叹道:“汉夷之争已有数千年,因此而死的人数不胜数。阎九,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结束这千年以来的仇怨吧。” 阎九道:“你志向远大,与那些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不同,实在令人佩服。不过其他人的生生死死,与我有何关系?” 胡笑天为之气结,怒道:“阎九,你怎能如此冷酷自私?你没有兄弟姐妹,难道你门下三千弟子也都是孤家寡人吗?一旦大乱席卷而来,任你本事再强,也难逃灭顶之灾,更不要说庇护同门弟子了!退一步来说,你不想报杀父之仇吗?青龙会的曾项杰和白云宗的皇甫济,正是给予你父亲致命一击的仇人!” 阎九粉拳握紧,尖声道:“谁说我不想报仇?!凡是伤害过我父亲的人,我发誓一个都不会放过!” 胡笑天喜道:“既然我们有共同的仇敌,何不联手起来?双方合则两利,定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假如你杀了我,令地府和神教反目成仇,万一招致我师父的暴怒打击,对地府有百害而无一利。” 阎九嗔道:“你少拿玄宗来吓唬我!有谁亲眼看见你落入了我们手中?魔教教主又凭什么认定是我杀掉了他的徒弟?我本就是自私冷酷的女人,只是先前你不知道罢了。”声音一顿,缓缓道:“不过你的提议也不是全无道理,待我和阎大他们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胡笑天愣了一愣,惊喜交加:“你肯说服其他人,饶我不杀?” 阎九轻笑道:“谁说要饶你不杀?自作多情!”**轻滑,小手轻抚,又轻易地勾起了胡笑天的**。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嘶声道:“阎九,你初经人事,不宜纵情过度伤了身子。”话音未落,香气拂面,一条滑腻柔软的香舌钻入口中,不知轻重的挑逗追逐,登时掀起了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云收雨歇,阎九如来时般飘然而去。自此之后,她每隔一日便与胡笑天相会一次,每次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当她出现时,所有灯光都要熄灭,而胡笑天则被牢牢捆在床上,任其驰骋索求。胡笑天对此是深恶痛绝,抗议了许多次,都被阎九一概无视。随着对男女情事的逐渐了解,阎九越来越大胆狂放,每次相会都全力以赴,几乎不给胡笑天半刻休息的时间。幸亏胡笑天有灭世霸王决支撑,不然难以熬过这苦乐参半的一个时辰。 作为一名特殊的囚犯,胡笑天的待遇相当不错,每餐均有水果糕点、鸡鸭鱼肉供应,此外还有专人负责打扫房间,供应热水,替他清洗衣物被褥。但是看管的守卫极为谨慎严格,即便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都找不到半点逃脱的机会。 地府门下显然受到了严正警告,没人会与胡笑天主动攀谈,个个装聋作哑,对他的询问刺探沉默以对。哪怕是与他肌肤相亲的阎九,也从不向他透露外界的信息,绝口不提近期的江湖变故。唯独有一回,阎九无意中提过一句,阎四已经叛离地府,下落不明。待胡笑天有心借题发挥的时候,她轻轻一笔带过,再无下文。 胡笑天心志坚韧,又是屡次从逆境中杀出来的,岂会自暴自弃,枯坐等死?他没有忘记破解体内的冥神真气锁,坚持每日调息吐纳,锻炼拳脚,试图破开禁制。只要能恢复功力,便有机会击倒守卫,杀开一条生路。不过单纯的练功收效甚微,于是他软磨硬泡,终于说动阎九,遣人送来一具与真人大小无异的木偶。除开吃饭睡觉,他一有时间便击打木偶练功,以指、掌、拳、肘、膝、脚轰击木偶的各部位,每一击都是倾尽全力,如同在与敌人生死交锋,借以刺激穴道内的真气。胡笑天练功练到疯狂之处,手指、拳头、膝盖、脚面均破皮流血,血迹飞溅上墙,形成了斑斑点点的图案。不过两天的功夫,一具坚硬的木偶便被他轰成一堆烂木。阎九虽然不理解他这种近乎疯狂的自虐举动,还是指示下属送来新的木偶,供他继续练功。 这一次,木偶被轰烂成渣的时间缩短为一天半。到了第三次,同样的木偶仅过了一天便解体四散。到了后来,制作木偶的材料由松木换成柳木,又换成胡桃木,最后是珍贵的花梨木。胡笑天的伤口在连续击打下反复愈合破裂,渐渐形成厚茧,即使是由花梨木制成的木偶,亦承受不住他的重击,慢慢分裂变形。到了这个时候,胡笑天的**强横程度已经是极其惊人,由外入内,在修炼之道上另辟蹊径。 这一日按例阎九要过来相会,胡笑天早早结束了练功,擦净身子,自觉躺上床等候。谁知石门打开,戴着面具的阎九居然破天荒地提前出现。胡笑天大为惊讶,翻身坐起:“你今天怎么了?既不派人把我绑起,也不熄灭灯火,难道终于肯更改规矩了吗?” 阎九眼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分明心情上佳,径直在石桌旁坐下,笑道:“我刚刚获悉一个天大的喜讯,想要与你分享。你过来陪我喝一杯吧。”紧接着足音连响,几位蒙面仆人手捧酒菜碗筷走进室内,将物品放好后便躬身退出,掩起石门。 胡笑天眉毛一挑,奇道:“你居然肯让我喝酒?你不是最讨厌酒气吗?看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走到阎九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心头忽动,望向那张鬼脸。 阎九指了指手边的酒杯,轻声道:“替我满上!” 胡笑天心中一定,给她斟满了酒,笑道:“你不能喝便不要勉强,不然喝醉了发酒疯,那就有失宗主的身份了。” 阎九道:“你不想问我到底有何喜讯吗?” 胡笑天道:“是不是你派人杀了阎四?你父亲有救了?你正式获得了地府三千弟子的认可?”他连猜了五六个答案,阎九都是摇头。胡笑天心底忽凉,不详的预感袭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道:“莫非你怀上了孩子?” 阎九一手轻轻抚摸着扁平的小腹,骄傲的笑道:“正是!笑天,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做母亲了!” 胡笑天耳朵嗡的一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恐惧,心里百味杂陈,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但也是他最后一个孩子,因为他已完成了使命,没有存在的价值了。难怪阎九会破例前来,允许他饮酒,这分明是断头酒啊!涩声道:“恭喜你,终于达成心愿,距离神功有成指日可待。” 阎九对他苦涩的表情视而不见,兴致勃勃的说道:“孩子出世后一定要姓‘阎’的,你是父亲,你给孩子取名吧。” 胡笑天沉吟道:“若是男孩,便取‘鹏’字为名,若是女孩,则以‘凤’字为名。” “阎鹏,阎凤!”阎九满意的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块古玉,笑道:“我派人找到秀娘姐姐,把你典押在孙家的玉佩赎了回来。就当是你送给我们孩子的礼物,让他日后有个念想,你看可好?” 胡笑天心冷如灰,对于阎九处置玉佩的决定自无异议,正色道:“小九,你我恩爱一场,我有一事相求。我祖籍乃江西建阳,等将来孩子长大了,烦请你带他回乡扫墓,顺便孝敬我爹我娘,别让他们过得太辛苦。我爹大名‘胡富贵’,以你的本事,一查便知。” 阎九轻声道:“笑天,我会照顾好公婆的,你放心去吧。”说罢举杯与胡笑天叮的一碰,率先一饮而尽。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她如此豪气,亦举杯饮尽,酒入愁肠,一个念头蓦地浮了上来,如果把阎九灌醉后制服她,岂不是有了一张免死金牌?不动声色的又倒满两杯酒,举杯道:“小九,我的家人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先干为敬!”咕咚一声,倒酒入喉。 阎九浅浅的抿了一口,道:“大夫叮嘱过我,怀孕之人不宜多饮酒。笑天,这道冰梅鸭是我最爱吃的一道佳肴,你尝一尝。”说着举筷夹了一只鸭腿,放到他的碗中。 胡笑天暗暗失望,一边想着该如何不露痕迹的劝酒,一边下意识的夹起鸭腿便吃,口不对心的赞道:“肉质鲜美,果然不错!小九,你既然爱吃,为何不动筷呢?” 阎九怜悯地望着他,叹道:“因为鸭肉中渗有本门秘制的百炼僵尸毒,一旦入口,全身僵化,生机灭绝。笑天,你莫要怪我。” 仿佛晴天响起一个霹雳,震得胡笑天全身冰凉。他惊怒欲狂,身子一动忽觉肌肉麻痹,骨骼僵硬,不由自主的砰然跌倒在地。此毒毒发迅猛,眨眼的工夫他全身肌肤渗出淡淡的绿色,呼吸停止,心跳消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僵尸。 阎九垂眼瞧着他失去生机的躯体,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第七卷终) 第一章 假死脱身 第一章假死脱身 大雨方歇,道路泥泞,沉沉的雾霭中蹄声闷响,一前一后奔出两辆黑色的马车。驾车的车夫都是黑巾蒙面,仅仅露出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冷不丁看去,仿佛来自冥府的勾魂使者。 马车穿过空寂无人的荒野,驰到河岸边停下。蜿蜒的河流不复往日的平静,水浪汹涌翻卷,哗哗冲刷着河岸,飞溅而起的水珠化为水雾,被风卷送着,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位于后方的车夫不待吩咐,砰的跳下车座,自车厢内拖出一具僵硬的尸体,默不作声的走到水边,运劲一抛,“噗通”把那尸体远远抛到河心,溅起无数水花。下一瞬间,尸体没入了浑浊的河水之中,被裹挟着冲向下游。 前方的马车车窗挑起一角,露出了小半张俏脸,肤色白皙,清雅如兰。她凝望着那具在水中浮沉不定的尸体,喃喃道:“不管怎样,你已死过一回,我也不算违反门规了。接下来,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罢轻抚着小腹,幽幽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惆怅感伤。这一段孽缘,从此将被她深埋心底,永不触及。 待尸体消失不见,两辆马车掉转方向,沿着来路奔回。潮湿的河岸边除了马车的印记和一行脚印,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河流往下十余里,河面渐渐变宽,水流速度相应减缓,在一个河汊众多的拐弯处,浅滩开阔,芦苇丛生。许多残断的树木、淹死的禽畜,甚至是溺毙者的尸体,都被冲到了岸边,堆积在一起。 正是黎明时分,雨过天晴,星光微弱,东方天际已泛出白光。本该荒无人烟的河湾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忙碌着。这些人分成两伙,一伙用竹竿和渔网,负责在浅水区打捞各种尸体,另一伙则留在岸上,对捞上来的尸体分门别类进行处理。若是淹死的禽畜,直接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丢掉,把剩余部分放到一辆平板车上码好。若是死人的尸体,则剥掉衣服鞋裤,搜刮干净一切值钱的东西,装进麻袋,然后把光溜溜的死尸再推入水中。草丛里胡乱丢弃着各种腐烂的内脏,闻之欲呕。这些摸黑行事的捞尸人眼看天色将明,不欲被同乡发现自己在做这等没脸的勾当,便招呼着打算撤离。 “黑子、大脚,该走了!” “好咧!”在水里忙了半夜的两条汉子收起工具,合力抬起最后一具尸体。左手一人边走边骂道:“这死鬼莫不是铁打的身子?太他娘的沉了!”另一人鄙夷的道:“黑子你瞎了眼吗?人家身上穿的可是绸缎做成的衣裳,铁定是有钱人。你嫌银子多了咬手吗?”那黑子双眼放光,扭头冲着岸上叫道:“蒋屠户,好货沉底,咱们捞着一条大鱼了!”岸上一条膀大腰圆的壮汉怒道:“黑子,你***小点声!万一给乡亲们听见,今后谁还敢去我铺子里买肉?”那黑子脖颈一缩,呵呵傻笑,低声道:“这荒滩野地里除了孤魂野鬼,哪来的人?”那蒋屠户骂归骂,亦看出这具尸体穿着不俗,心头不禁火热,莫非出门时撞见了喜鹊,注定今日发一笔横财? 那具尸体被众人合力拉到岸上,只见他脸部轮廓清晰,眉浓鼻挺,口型方正,颇有男子气概,奇怪的是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处伤痕,也不像其他死尸般浮肿腹涨,不知是怎么死的? 那蒋屠户财迷心窍,匆匆扫了一眼,浑没在意这具尸体的与众不同,忙不迭的伸手过去摸索。哪知此人怀中空空如也,别说金银珠宝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那蒋屠户如被冰水浇头,满心的欢喜化为了泡影,忍不住跳脚大骂:“我日你祖宗,穿得人模狗样的,却比老子穷上百倍!活该你被淹死!”骂过之后还不解气,照准尸体的胸口猛踹了几脚。 旁边的汉子忙抱住他:“蒋老大,蒋老大,损毁尸体不吉利!”“蒋屠户,小心这家伙变成鬼魂来找你算账。”“蒋屠户,我瞧这一身衣裳至少值三四两银子,你可别弄坏了。” 那蒋屠户无疑被最后一句话所打动,悻悻道:“行了,赶紧剥掉这家伙的衣服,咱们走!” 话音方落,那仰躺在地的死尸四肢微动,胸口起伏,哇的喷出一口污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河岸上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汉子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心脏狂跳几欲裂开,冷汗自额头一滴滴渗落下来,每个人都闪过一个恐惧的念头——诈尸!传说之中,尸体死而复活后会追索生者的阳气,血淋淋的吃人血肉!众汉子面面相觑,胆小的几乎哭了出来。 那复活的尸体眼睛微微一转,目光掠过众人,刷的挺腰坐起。 “我的娘呀,快逃命呀!”不知是谁喊出一嗓子,众汉子激灵灵打个寒颤,转身便跑,生恐落在了最后被活生生的吃掉。那蒋屠户终究胆子大些,逃命时顺手扛起麻袋,死都不撒手。 胡笑天茫然四顾,除了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陌生汉子,视野里看不到活动的人影。他深吸一口气,以手撑地慢慢站起,望着身前奔涌的河水,感受着脚下厚实的大地,任凭清晨第一缕霞光落在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他没有死,没有离开熟悉的人世。 胡笑天摸了摸身上湿透的衣衫,看着四周堆积的杂物和死尸,略一思索,便猜到了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回想起密室中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百感交集,不胜唏嘘。不管阎九出于什么原因考虑,以假死的方式让他脱身,已然是仁至义尽。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都得一一忍受。他很清楚,阎九必将修炼九转轮回**,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再续前缘,但身为孩子的父亲和母亲,这份天然的联系纽带将相伴一生,无法割裂。 胡笑天长啸一声,把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他被困在密室中两个多月,与世隔绝,不知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五族会盟早已结束,谁又一飞冲天,名扬天下?青龙会和白云宗联手后,是否露出了狰狞爪牙?宋谦等人是否仍在长安、洛阳一带徘徊?而且按时间推算,他很可能已错过了参加举荐考试的机会,谋取一官半职的打算就此落空。那下一步该如何行止?是先去和宋谦等人汇合,还是尽快赶往京城博取一线机会?他摸遍全身,结果空空如也,没有路引也没有铜钱银票,根本是寸步难行。当务之急不是考虑如何去搅动江湖风云,而是要想一想到底该如何活下来? 胡笑天的鞋子早被洪水冲走,赤着双脚大步走到河堤上。只见四野平坦,杂树丛生,西南方隐隐有炊烟升起,应有村庄聚集。他垂眼看去,地面上有几行杂乱的脚印,正是奔往西南方向,想起方才那些汉子魂飞魄散的模样,不禁摇头一笑,抬脚便行。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垂柳如碧,阡陌。 胡笑天路过一个池塘时,索性跳入水中,把脸上身上的污泥洗个干净,免得又惊吓到他人。 “喂,兀那汉子,你在我家池塘扑腾什么?想偷鱼吃吗?”忽听一声大喝,但见一条肤色黝黑的汉子手拿铁叉气冲冲地奔来,脚下如风,转眼跑到池塘边上,怒目圆瞪。 胡笑天微笑道:“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因满身是泥,暂借这塘水冲洗一下,绝无他意。”边说边走出池塘,浑身湿漉漉的好不狼狈。那汉子听他说话条理分明,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心中的怒气不觉减了五分,疑惑地问道:“你叫啥名?从哪来?怎么连双鞋子都没有?难道被人打劫了?”胡笑天苦笑道:“我姓胡,因昨夜突发洪水,不小心被大水冲入河中。天幸我及时抱住一根浮木,没被当场淹死,一路漂浮下来,直到了前头浅湾处水流变缓,才得以脱困上岸。这位大哥,请问你尊姓大名?你们村属于哪一府那一县管辖?”那汉子挠挠头,道:“我们村是八里湾村,属于开封府杞县地界。我叫刘大柱,乡亲们都叫我‘大柱子’。你是读书人吧?讲话啥的跟别人不一样。”胡笑天点头道:“我读过几年书,考过秀才。”刘大柱肃然起敬,忙邀胡笑天到家中做客。胡笑天也不矫情推脱,当即应承下来。刘大柱跳进塘中叉了两尾鱼,用草绳串起,当先往村子走去。 胡笑天见他叉鱼时动作敏捷,一击即中,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大柱哥,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刘大柱摇头道:“哪里算是练武?不过是跟着我爹练了几年拳脚,强筋壮骨,叉鱼猎兔还行,跟人比试的话就差远了。”胡笑天又问:“你们村子里练武的人多不多?”刘大柱道:“都是家传的把式,没啥好稀奇的。主要是担心遭到盗匪祸害,每一家总得有男人撑着不是?”胡笑天心中一动:“莫非附近藏有山贼?官府不派兵清剿吗?”刘大柱啐了一口,道:“盗匪来了有粮草就能打发,官兵来了要刮地三尺,你还指望他们剿匪?他们比盗匪还狠呢!说来说去,还得靠自己。” 一路走来,遇见的村民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胡笑天,大概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外乡人。刘大柱时不时停下来解释,说胡笑天乃是水龙王送来的秀才公,落水未死,暂时到村里歇脚。整个八里湾村几百口人,没一个读过书的,便是里长也只识得一到十的数字而已。不过半个时辰,刘大柱捡到秀才公一事便传遍了村落。 刘大柱的家位于村东头,一排三间草房,前后都用篱笆围起,算是简单的小院,前院养了几只鸡,晾晒着几串鱼干,还种了两棵核桃树。后院则是菜地,篱笆上爬满了瓜藤。刘大柱离家尚有数十步,只听一声犬吠,一条黑色短毛土狗哼哧哼哧冲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光腚男孩,嘴里叫道:“爹,爹!” 那黑色土狗扑到刘大柱脚下,欢快地摇着尾巴。刘大柱将土狗一脚踢开,指着那又黑又壮的男孩笑道:“胡秀才,这是我儿子,小名铁蛋!”胡笑天笑道:“铁蛋?真是名符其实呀,这身子骨很结实。”说话间那小男孩奔到近前,一把扑到父亲怀中,转眼打量着胡笑天,黑漆漆的眼珠里满是好奇。刘大柱笑道:“儿子,快叫秀才老爷!这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几回。”胡笑天忙道:“大柱,我不是什么‘老爷’,只是一个落难的书生。铁蛋,我姓胡,叫我‘胡叔叔’即可。”铁蛋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叫道:“胡叔叔!”胡笑天道:“大柱,我没啥见面礼送给你儿子,若是你不嫌弃,我给他取个大名可好?”刘大柱大喜望外,忙不迭地道:“好,当然好啊!您是文曲星,给铁蛋取名那是他一生的福气!”胡笑天想了想,道:“铁从金,土生金,金生水,便叫‘刘均涛’如何?”刘大柱咧嘴笑道:“秀才公取的名字,哪有不好的道理?就是它了!” 进了刘家,一位系着围裙的年青妇人迎了出来:“孩子他爹,咋回来了?咱家那几亩地都伺候完了?”刘大柱把脸一板,沉声道:“瞎嚷嚷干啥呀?死眼子的,没瞧见家里来了客人?这位可是秀才公!赶紧烧水做饭,得空把这两条鱼收拾干净,煎了吃。”那妇人脸色微红,向胡笑天瞟了一眼,自去忙碌不提。铁蛋挣脱下地,追着母亲叫道:“娘,娘,我有大名了!” 刘大柱不好意思的笑道:“胡秀才,我婆娘没见过世面,粗声粗气的不懂礼数,你别见怪。”胡笑天摆摆手道:“大柱,我看嫂子勤俭持家,手脚麻利,你运气不错,娶了个好女人呀。”刘大柱放下铁叉,嘟哝道:“好啥好,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娃!我几个堂兄弟,哪一个不生了一窝小崽子?” “咳咳,你这混小子,生不出娃娃光怨媳妇吗?怎么不怪自个没得屁本事?”正屋里走出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农,满面皱纹,身材佝偻,单手拄着拐棍,不时咳嗽两声。 刘大柱憨笑道:“爹,知道你心疼儿媳妇,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哪敢真个埋怨人家。”指了指胡笑天,又道:“这位是胡秀才,因失足落水被冲到咱们这儿,好巧不巧与孩儿撞上了,便请他来咱家做客。秀才公人很和气,刚刚还给铁蛋起了大名呢,叫刘……刘什么来着?” 胡笑天道:“刘均涛,平均的‘均’,波涛的‘涛’。刘老爹,小侄有礼了!”双手一搭,端正地行了一揖。 刘老爹侧了侧身,笑道:“俺祖辈都是粗人,没学问,都是瞎起名,铁蛋有了这么响亮的名字,日后说一门亲事也容易许多。大柱,你这做爹的,可不能忘了秀才公的恩情!”刘大柱忙点头称是。胡笑天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伯若是太过见外,小侄都不好厚颜打扰了。”刘老爹笑了笑,让刘大柱回屋拿一双新鞋,给秀才公穿上。 胡笑天套上草鞋走了两步,满意地点头道:“不错,这鞋子做得很好,走路挺舒服。”刘大柱自豪地道:“这是俺婆娘的手艺,十里八乡谁不夸好?每逢集日,我都要拿几十双到城里卖钱,一双鞋可以换两个铜板。” 便在这时,忽听人声嘈杂,数十人簇拥着涌到刘家门外。为首的中年男子衣服光鲜,颇有几分派头,扯起嗓子喊道:“大柱子,出来!” 刘大柱莫名其妙,走到院外问道:“里长,你带这么多乡亲上门来,莫不是出啥大事了?”那里长往院里暼了一眼,指着胡笑天道:“我听说你带回一个可疑的男子,就是此人吧?”刘大柱解释道:“里长,人家是读书的秀才,昨夜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河里……”那里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打住!谁能证明他是秀才?他有路引吗?万一他是‘一阵风’那帮强盗假扮的,你能分辨出来吗?此人形迹可疑,来历不明,我要绑了他去见官,交由县太爷处置。”刘大柱急得脸红脖子粗:“胡秀才绝非强盗,你不能无缘无故抓他!”那里长冷笑道:“什么狗屁秀才!他是不是强盗你说了不算,自有官府去审讯定罪。刘大柱,你若包庇疑犯,危害左邻右里,大伙儿可不答应。”他身后的十多条青年汉子摩拳擦掌,纷纷叫道:“大柱子,让开吧!”“大柱子,别轻信外乡人!” 胡笑天听得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暗暗奇怪,举目一扫,发觉人群后头有两人躲躲闪闪,目光游移,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与其他村民大相径庭。微一转念,立时记起今晨曾在河岸上与他们碰过面,不由心中雪亮,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第二章 损人利己 第二章损人利己 “放屁!”佝偻身子的刘老爹霍然挺起身操起铁叉迈出门外怒道:“蒋老四你想仗势欺人颠倒黑白踩到我刘家头门都没有!你们这帮蒋家的小兔崽子有哪一个不服气的来试一试这把铁叉!”刘大柱急忙扶住老父顺手抢过铁叉道:“爹让我来!咱老刘家的没一个孬种!” 那里长识得厉害赶紧闪身后退尖叫道:“反了反了!你们是鬼迷了心窍竟敢窝藏疑犯按大明律该一同治罪。给我绑了他们几个!”一伙青年汉子轰然答应亮出了暗藏的棍棒跃跃欲试。 便在这时左右两侧各涌来六七个青壮村民手里都拿着锄头木棍等家伙扬声骂道:“姓蒋的你们要不要脸几十个打一个吗?”“我日你姥姥的打架谁怕谁!”他们人数虽然较少气势却胜过对方大步逼近过来时堵在门外的蒋家众人不得不主动后撤。 刘大柱喜滋滋地招呼道:“六叔、十叔、二哥、五哥、八哥、十三弟、十六弟你们都来了!”那些后来的村民纷纷向刘老爹问好显然都是刘氏一脉的后裔。 转眼之间小院外便形成了蒋家和刘家两帮人的对峙局面。 那里长怎都料不到刘大柱如此维护一面之交的陌生人眼看局面失控要变成蒋、刘两大姓的混战铁青着脸叫道:“大柱子为着一个外乡人你要和乡亲们翻脸吗?莫非他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可别犯傻小心当受骗!” 胡笑天拍了拍刘大柱的肩膀挤到前面拱手道:“里长我乃兰州府秀才原本是要赴京城应试选官的因不慎落水漂流至此惊扰了众位乡亲勿怪。”他这么简单一站沉稳如山不怒自威尤其是一双冷凝如电的眼眸扫视过去那里长和蒋家众人心底一凛竟平白升起曲膝跪伏的冲动。他修炼灭世霸王决多年霸气稍稍外放岂是普通村民所能抵御得了的? 那里长毕竟见过些世面心道好重的官威比县太爷都强几分!登时萌生怯意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咳咳你说自己是秀才要赴京城为官?有何证明?”蒋家众人不傻一辈子能见着县官就不错了何况遇见一个京官?自古民不与官斗谁敢对京官动粗?不待里长吩咐一个个赶紧收起棍棒惶惶然只想溜走。 胡笑天微笑道:“胡某的身份凭证都由随行护卫保管就在开封府中。若蒋里长不肯相信随我赴开封一行必不教你失望。” 那里长哪有胆子去开封府追查就坡下驴道:“既然你说你有身份证明我且相信你一回。假如日后出了岔子我找不着你我找刘大柱算账!我们走。” 胡笑天道:“慢着!里长昨夜突发洪水前头浅湾处堆积了许多淹死的禽畜和无名尸还你立即组织乡亲们去收拾掩埋干净。此时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后则化为尸毒污染水源一旦爆发瘟疫届时老人和小孩极易丧命。” 话音一落不论蒋家、刘家的青壮年都是悚然动容嗡嗡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刘老爹道:“秀才公绝非凡人他所说的话必有道理。蒋老四你还不召集人手?若是你蒋家怕沾了死人的晦气我刘家出人!” 那里长也不含糊大声道:“村里每一户出一男丁带锄头铲子都到河湾处集合谁家不卖力气的年底记一账。”众人乱糟糟的答应一声有的回转家中取工具有的直接奔向河湾。 混在人群中的蒋屠户和黑子对视一眼汗出如浆。他们刚才逃跑时太过匆忙杀猪刀、板车、渔网等都遗落在河滩尚未回头捡拾。全因听闻刘大柱捡到一个落水生还的秀才猜到所谓的“诈尸”并不是真的尸体复活所以揣掇本姓里长来闹事企图赶走唯一的知情人好掩盖他们大发死人财的秘密。谁知事情急转直下对方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危机还让乡亲们去河湾掩埋尸体——那些罪证还落在原地呢!只要乡亲们眼睛未瞎难道猜不出是谁做的丑事?他们抬眼望去正好接触到胡笑天冰冷如刀的眼神不由满心透凉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秀才! 接下来的情形正和胡笑天预料的一样去到河湾掩埋尸体的村民发现了那大半车腐肉以及附近遗落的刀具、渔网等物。有人认出了那杀猪刀乃是蒋屠户每日剔骨砍肉所用的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原来蒋屠户暗地里做这等没本钱的勾当竟然捞取腐肉出售坑害同村百姓!愤怒的村民立即回头捣毁了肉铺不过蒋屠户见机得快早早逃离了八里湾村不知所踪。平日与他交好的几名闲汉则不幸成了替罪羊被众人一顿好打。 刘大柱回到家里时仍是愤愤难平说起蒋屠户的黑心肠大骂不休天晓得平日买的腊肠腊肉有多少是从河里捞来的死猪死鸡制成?这蒋屠户为了几个臭钱损人利己罪大恶极。说不定自己生不出第二个娃娃便是定期向蒋屠户买肉吃的缘故。痛定思痛看来以后除了自家养的种的别家的都不能相信了。 第二天恰好是集日刘大柱背起媳妇编好的几十双草鞋天未亮便出门赶集。胡笑天跟着他一同路去往二十几里外的杞县县城。他如今身无分不论是要和宋谦等人传递消息还是直接奔赴京城都要设法与魔教教徒先取得联系。若是杞县没有魔教的秘密据点则要赶赴其他城市寻找。 杞县多杞柳古称杞国秦置雍丘县五代时改称杞县。此地名人辈出如商代名相伊尹汉朝谋士郦食其东汉的蔡邕、蔡姬等。县城所在为雍丘古城城内有孔庙、昌祠、齐政楼等古迹人口稠密店铺林立。 进入城里胡笑天即与刘大柱分开到东门大街、北门大街等人来人往的地方用木炭悄悄在墙壁画下魔教联络标识。等了一个时辰后再回过头去逐一查看结果令人失望并未见到回应的暗语。胡笑天知道魔教弟子行动谨慎光天化日之下怕是不会有所动作遂决定明日再来查看于是转头前往集市与刘大柱汇合。 堪堪走到集市边忽听几声锣响人头汹涌男女老少都向一棵古槐树挤去。胡笑天莫名其妙耳听身边有人兴奋地说道:“弘远大师又要施法了!”“不知大师今日会否施舍神水?”“神水包治百病延年益寿想拿到手可不容易得抢个靠前的好位置。”胡笑天眉头一皱这世间哪里有包治百病的神水?难道是江湖骗子在兜售假药?微一愣神间被人流推搡着走了二十余步便走不动了四周已挤得水泄不通。 只见槐树下搭建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台长五丈宽一丈五台站着两个光头和尚都是满面红光又白又胖。左边一人拿着铜锣右边一人手持木鱼身边放着一个木箱箱子正面糊着一张红纸写“佛祖保佑”四个大。木台后方用青色布幔围起一圈外边有四个小沙弥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甚是神秘。 待观众大都站定台手持木鱼的和尚开始高声念经嘛咪啊呢吽的不知在念什么经听得人脑袋发胀。诵经完毕铜锣当的一声巨响“南无阿弥陀佛弘远大师座下金刚护法释能和尚一展神通!” 只见布帘一掀三名小沙弥分别抬着火盆和油锅登木台将油锅架在火盆之后随即退开。炭火正旺油锅内很快冒起油烟气泡翻滚。一位赤着胳膊的大和尚飞身跃木台毫不犹豫的把双臂伸进滚烫的油锅中热油没过手臂霎时冒起一股白烟。 台下的百姓无不失声惊呼嗡嗡声响成一片。 那和尚双臂浸没在油锅中似乎浑然不觉神色从容过了一会方缓缓抬离油面。旁边的小沙弥早已取来毛巾抢去替他擦净油污但见那双手臂完好无损与常人无异。 众人再次惊呼起来这回乃是由衷的赞叹掌声如雷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紧接着韦陀护法表演了刀枪不入的神通、伽蓝护法表演了呼风唤雨的神通、弥勒护法表演了隔空取物的神通每一次表演都能引起观众们的欢呼声和掌声许多狂热的信徒甚至激动得哭泣起来。 四大护法都已登场亮相在木台两侧肃容而立。但听锣声木鱼声诵经声同时响起旗幡飘扬宝盖升空两列小沙弥手捧着净瓶、佛尘、佛经、莲花、锡杖等物缓步登台神情肃穆飘然出尘。台的各种声音忽然同时止住台下的百姓亦止住了呼吸现场针落可闻。忽听一声庄严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其声直撼人心滚滚如雷尽显佛家的无威严。佛音方落布幔之中蓦然光华大亮烟雾升起一位手结法印、身披袈裟的和尚悬空盘坐在烟雾之似被无形而神秘的力量托举着缓缓飘木台。 “是弘远大师!”“天啊弘远大师在飞!”众人被弘远大师的神通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情不自禁的跪拜叩首感谢佛祖显灵。 弘远大师踏到台双掌合什向西天遥遥行了一礼朗声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人间多苦净土轮回。欲脱离无边苦海须全心敬奉佛祖菩萨求得佛光降临以免却下一世的苦难。各位施主我万佛宗乃释迦牟尼佛亲手创立的宗门以救民于水火免却众生疾苦为修行宗旨广纳信徒无需落发剃度即可成为门下弟子。信我者来生永享富贵荣华长命百岁子孙延绵。若是虔心礼佛感动佛祖本座还可以施展佛光灌顶**为虔诚的弟子洗净全身污垢教授他佛门神通强身健体永不患病。我万佛宗入世修行讲的是缘分有缘者自可分享佛门荣光受佛祖保佑。我等在贵宝地逗留时日无多欲入门者移步云天寺过时不候。” 弘远大师说罢便有两个小沙弥抬了一缸水台。弘远大师自袖袍中取出几张符口中念念有词抬手一扬符纸飘到空中金光蓬的一闪喷出金灿灿的火焰自行燃烧起来。众人又是惊呼雀跃眼见那符纸的灰烬落入水缸内顿时群情汹涌纷纷朝前挤去:“神水!”“大师赐给我神水吧!” 四大护法及其他和尚早有应对的经验如何安抚疯狂的百姓如何按秩序排队台如何领取神水井井有条忙而不乱。在近乎疯狂的气氛中弘远大师不知何时飘然下台消失不见。 胡笑天注意到每个台领取神水的人都要往那个贴有“佛祖保佑”的大箱子里投入铜钱。钱币相互敲击的叮当声是如此刺耳但每一个人都视为当然无人提出异议。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哪里流窜而来的佛门败类利用江湖手段蛊惑百姓骗取钱财当地的官府竟不予理会吗?又或是与这伙骗子暗中勾结坐地分赃? 一缸“神水”售尽意犹未尽的人们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又涌向云天寺争先恐后。现场只留下几个小沙弥收拾残局他们笑嘻嘻的朝众人指指点点并无半点佛门弟子的自觉自律。 胡笑天正欲走开忽见眉开眼笑的刘大柱自人群中钻了出来忙招手道:“大柱我在这儿!”刘大柱兴冲冲地跑过来手舞足蹈的道:“胡秀才若不是惦记着跟你碰面我真想跟他们去云天寺看一看热闹。秀才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弘远大师、四大护法施展的神通?天老爷的太厉害了我想都没想过世有人具备这般本事。”胡笑天摇头道:“大柱佛门首重佛法传承明悟经刻苦修行求证因果岂会如江湖术士般招摇敛财?这些所谓的大师多半不是真和尚你还是不要相信为好。不然到了最后被他们骗光钱财悔之晚矣。”刘大柱张大了嘴道:“胡秀才你说他们是假和尚?不会吧?我刚刚还花了四十钱讨了一瓶神水呢。”胡笑昊天皱眉:“你要神水何用?”刘大柱低声道:“我爹咳嗽的老毛病一直不见好转我又没钱大夫门治病想着讨得神水之后便可让他老人家摆脱病根。秀才这神水到底有没有效用?”胡笑天道:“大柱我晓得你是孝子。但你想想一张符纸化成了灰融入水中这平平常常的水怎么会就变成了神水呢?它受佛祖点化过吗?它是菩萨的手掌碰过吗?即便真有一点点的法力一大缸水被几百人分掉难道能同时让几百人起死回生?假如这瓶水如此神奇别说你花四十钱你花四十两银子都买不到!”刘大柱又是沮丧又是愤怒跺脚道:“这可咋办?我卖了二十双鞋才凑到四十钱这下子都打水漂了。”胡笑天微微笑道:“别着急我会帮你讨回来的。”刘大柱半信半疑道:“胡秀才你要找他们说理吗?他们人多拳头大只怕你一斯人要吃亏。”胡笑天道:“有理不在声高人多未必占优。你等着瞧便是。” 看看天色不早两人往城外走去。穿过街口只见路边的小饭馆走出六七个醉醺醺的汉子敞胸露怀胸口手臂大都纹有刺青勾肩搭背的大声说笑见者无不仓皇躲开。双方甫一照面一个醉汉蓦地大叫道:“刘大柱死秀才你们居然敢偷偷进城?!”正所谓冤家路窄这人竟是夹着尾巴出逃的蒋屠户。 刘大柱暗道不好跨前一步挡在胡笑天身前怒道:“蒋屠户你想怎的?有种的回村里把你做的丑事了结清楚躲在城里喝酒做缩头乌龟吗?好狗不挡道闪开!” 蒋屠户脸色涨红指着两人叫道:“大虎哥就是这两个家伙断了我的财路害我有家不能回。今日正好撞别放过他们!” 那伙泼皮无赖最是好惹是非哗啦一声散开堵住去路个个撸起衣袖目露凶光。那胸纹饿虎的大汉呵呵狞笑道:“小子我是四海帮的副帮主蔡大虎罩着半个县城手下有百号能打能杀的兄弟。识相的乖乖给我表弟磕头认错不然你们别想直着走出城门!” 刘大柱梗着脖子道:“我跪天跪地跪爹娘蒋屠户算什么玩意?想打架我可不怕!” 蔡大虎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村里有练武的风俗但你一乡下人能练出什么花来?”说着一丢眼色左右两个泼皮拔出暗藏的匕首二话不说恶狠狠地朝刘大柱刺了过去。 第三章 人心险恶 第三章人心险恶 刘大柱所学的乡下把式严格说来并非武功,强身健体有余,打架拼命的话便派不上用场了。眼见寒光闪闪的刀刃当胸刺到,骇了一跳,根本不敢空手相抗,下意识的往后便闪。突然,光线一花,呼的劲风疾响,黑影闪动,紧跟着“啪啪”两闷声,匕首当啷啷脱手坠地。那两名泼皮捂住手腕踉跄退后,连连倒抽冷气。 胡笑天随手把刘大柱往旁边一拨,抱拳道:“蔡帮主,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敬你是此地主人,大伙儿井水不犯河水,以和为贵如何?”他刚才连续两记鞭腿踢出,干脆利落,落点精准,简直是技惊四座。这时目光如电,霸气隐露,自然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气魄。 那蔡大虎大吃一惊,敢情这秀才精通拳脚,不是善茬。狠狠瞪了蒋屠户一眼,暗怪他多事招惹仇家,同样抱拳道:“敢问兄弟是混哪条道上的?有什么字号?来杞县是想发财还是会友?” 胡笑天淡淡道:“胡某来自西北道上,与不杀和尚略有交情,至于绰号什么的说了你也不知道。今日来此纯粹是要和朋友会面,应该不至于拦住四海帮的财路。” 蔡大虎眉心微皱,将信将疑,道:“不杀和尚乃堂堂黑道十大高手,传闻当中总是独来独往,阁下莫不是借他的名头来吓唬人吧?” 胡笑天哪里会把这号人物放在眼里,沉声道:“是又如何?我不想欺负你们,希望你们能知难而退,免受皮肉之苦。” 蔡大虎等人面面相觑,忽然纵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哨,远近各处一下子冒出数十条纹身大汉,拿着棍棒不怀好意的围拢过来。蔡大虎嚣张地叫道:“外乡人,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里是我四海帮的地盘,只有我蔡大虎欺负别人的份,甭管你有多大能耐,到了杞县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夹紧尾巴!让你蹲着别想站着,让你跪下别想趴下!”蒋屠户腆着脸笑道:“大虎哥,待会让兄弟们按住这死秀才,我来打断他的狗腿,给他长点记性。”蔡大虎傲然道:“有我坐镇,你先上去扇他十记耳光出出气!”说话间那数十条大汉已逼近,气氛骤然紧张,附近的行人商家尽皆走避。 刘大柱哪里经历过如此场面,吓得脸色煞白,悄悄扯了扯胡笑天的衣摆,低声道:“胡秀才,蒋屠户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得想法子逃往县衙求救,不然可能被活活打死。”胡笑天摇摇头,镇定地道:“大柱,不会有事的,你靠着墙别乱动就行。” 蒋屠户有了四海帮撑腰,顿觉底气十足,一个箭步蹿上来,抡圆巴掌,照准胡笑天脸颊狠狠扇落。胡笑天抬手一格,只听咔吧一声脆响,蒋屠户右臂上端折断,手臂扭曲变形,没等他惨呼出声,胡笑天啪的一记耳光反打过去,登时把他半边牙床打落,当场昏迷不醒。 蔡大虎惊怒交加,怎都料不到对方在绝对劣势下还敢反抗,正想喝令泼皮们出手,眼前人影一花,胡笑天纵身虎扑,带着一股狂风当面撞来!蔡大虎乃是街头长大的混混,打架经验极其丰富,一见对手冰冷无波的眼神和敏捷如风的动作,立时晓得大事不妙,一边往后急退,一边嘶声狂吼:“给老子拦住他!” 众泼皮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匕首与木棒齐飞,拳脚与怒骂同出,转眼把胡笑天淹没。可是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噼噼啪啪一阵密响,七八条汉子如稻草人般腾空飞起,吐血摔倒在地。只见胡笑天大步迈出,双拳开路,挡者披靡,仿佛猛虎下山,转瞬追到了蔡大虎的身前。 蔡大虎毕竟是靠浴血拼杀上位的,临危之际不退反近,右手使一招“二龙抢珠”挖向胡笑天双目,左手一抹,一把匕首已握在了掌心。胡笑天眼光何等犀利,身子一侧,飞腿猛踢对手太阳死穴,攻敌之必救,不给他施展阴招的机会。这一脚踢去劲风凌厉,其速如电,蔡大虎迫得使出“懒驴十八滚”的招数,侧身倒地翻滚避过杀招。他刚撑地跃起,但觉左手手腕一痛,匕首已被人轻轻巧巧的夺去,反过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寒毛倒立。 胡笑天冷眼一扫众泼皮,冷冷道:“谁再上前一步,我杀了你们老大。”说着手上略微使力,一缕刺眼的鲜血迅速渗出。 蔡大虎肝胆俱裂,又怕说话时幅度过大割破喉管,低声叫道:“我日你大爷的,都给我住手!” 众泼皮愕然立定,先看看命悬一线的蔡大虎,又看看跌倒在地呜呼哀哉的弟兄们,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好狠的外乡人! 胡笑天道:“蔡大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冒犯了我,必得付出足够的代价。你自己说说,想怎样赎回自己这条小命?” 蔡大虎脑子转得挺快,忙道:“只要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身上还有二三十两碎银,全部奉上。”说着慢慢掏出一个钱袋,小心翼翼地观察胡笑天的脸色。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你的命就值这么点钱吗?” 蔡大虎心中暗恨,平日里都是去敲诈勒索别人,不想风水轮流转,今日换成自己被勒索了。这时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堵住了半条街道,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蔡大虎在同乡面前大丢面子,脸上火辣辣的灼热难耐,但小命操纵于人手,怎敢打肿脸硬充好汉?为摆脱窘境,赶紧喝令众泼皮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众泼皮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磨磨蹭蹭的摸出铜板,少则数十文,多则百余文。胡笑天让他们把钱洒在地上,然后退到墙边蹲好。 一千多枚铜钱如雨般叮叮当当洒落街面,黄色的光芒闪动跳跃,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不禁一阵骚动。胡笑天反手一掌砍上蔡大虎的后颈,令他陷入晕迷之中,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四海帮昔日横行霸道,肆意妄为,难得他们今日幡然醒悟,悔过自新,愿意主动献出钱财赎罪,大伙儿不要客气,这满地的铜钱谁捡到便归谁了。” 众人一愣,随即哗然,满地黄闪闪的铜钱谁不眼红?有胆子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便抢。既然有人做了表率,数百名看客呼啦一声全冲了上来,你推我撞,好不热闹,至于脚底下有没有踩到人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胡笑天和刘大柱乘乱挤出人群,径直出了城门。刘大柱边走边侧眼打量胡笑天,欲言又止。胡笑天笑道:“大柱,有话便说,难道我会吃人不成?”刘大柱嗫嚅道:“秀才,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身手如此厉害,居然能独力打翻十多人,而且连块油皮都没蹭破?”胡笑天道:“大柱,我自幼读书习武,曾得名家教导,打倒一帮泼皮无赖实在是小菜一碟。你放心,我绝非什么江洋大盗,越狱逃犯,不会给你们一家带来麻烦。”刘大柱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若蔡大虎刚才硬抗着,你会不会杀了他?”胡笑天摇头道:“当街杀人固然畅快,但必遭官府通缉,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刘大柱搓着手道:“胡秀才,你能不能教我两手功夫?万一遇上强盗,我也能干翻几个。”胡笑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无私助我,我自当回报。我便教你三招保命招式罢。”刘大柱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谢。 临近村口,胡笑天将抢来的碎银分了一半给刘大柱。刘大柱哪里见过这么多银两,慌得汗流浃背,拼命推让。胡笑天提起刘老爹的病情,声明这是给他老人家治病用的,刘大柱这才勉强收下。进了家门,刘大柱先去藏好银子,再来向胡笑天请教。胡笑天教了他简单的呼吸吐纳法门和三招简化的擒拿手,尽心尽力,不厌其烦。小男孩铁蛋也来凑热闹,跟着父亲比比划划,可爱之极,引得大人们一阵欢笑。 夜幕悄然降临,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纷纷熄灯上床,或者行人伦大礼,或者进入了梦乡。 胡笑天独坐院中,就着淡淡的月光用匕首开始切削一根核桃木。这根桃木粗若儿臂,长约三尺有余,随着刀光扬起落下,片片木屑纷飞落地,逐渐现出一把木剑的雏形。他已打算明日与刘大柱一家辞别,重新踏入江湖,因而需准备好称手的兵器,铁剑太过显眼,木剑正合适。乡野寂静,夜风清凉,胡笑天渐渐将心神融入木剑之中,每一刀落下,都令此剑更趋完美,合乎天地间玄妙的法则。此时此刻,他手、眼、心不知不觉统一起来,体会着亲手打造兵器的乐趣,当最后一刀落下,一把看似粗糙实则精妙难言的木剑完工,剑身曲直如意,线条流畅自然,仔细看去竟然挑不出一点瑕疵。胡笑天信手连刺两剑,感悟着木剑破空的每一分变化和速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风中飘来一股烟火气息,跟着全村的土狗都发疯一般狂吠起来。胡笑天立时察觉不对,霍然起身,砰砰拍门叫道:“大柱,快醒来!” 刘大柱忙披衣下床:“胡秀才,你还没睡吗?出什么事了?” 胡笑天皱眉道:“大柱,你小心守好家门,我出去查看一番。”话音未落,便听村子南边突然爆发一阵呼喝喊杀声,跟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刘大柱惊呼道:“不好,是里长家遭贼人洗劫了!秀才,我们得去帮一帮他!”说着操起门后的铁叉。胡笑天一把拉住他,沉声道:“大柱,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若走了,你的家人谁来保护?”刘大柱回首望着满脸担忧的妻子,脚下一顿,踌躇难决。村民们大都惊醒过来,灯火一盏盏亮起,呼叫呐喊声此起彼伏。 胡笑天曾听村民们说过,在三县交界的荒山野林中,盘踞着一股打家劫舍的强盗,号称“一阵风”,经常侵扰各县各乡的富户,莫非他们今夜选择了向蒋里长下手?他转身凝望远处,忽见一行火光闪动,竟有不少人举着火把兵器朝刘家扑来。 胡笑天心中一动,低喝道:“大柱,关上房门!”持剑快步走出小院。忽听弓弦骤响,来者尚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张弓便射,羽箭嗖嗖破空。胡笑天在黑夜里视物如昼,挥手随意拨打,将迎面射来的箭矢一一打落,定睛看去,却见那帮悍匪之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面孔——蒋屠户!心中不禁大怒,盗匪夜袭八里湾村,多半便是蒋屠户和蔡大虎搞的鬼。因为个人私怨,竟去勾引强盗洗劫同村同宗的乡亲,真是自私恶毒到了极点。不难想象,靠着蒋屠户的出卖的内幕消息,强盗们的行动必然有的放矢,钱粮女人唾手可得。而蒋屠户所提出的合作要求,极可能就是把他和刘大柱杀死。 弓手们朝着胡笑天连射了两轮羽箭,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为首的凶汉恼羞成怒,大喝道:“日他娘的,别浪费时间了!马头三,带着兄弟们冲上去,不论男女都给我杀了!”众悍匪沉声应是,丢开弓箭,举起刀枪嗷嗷叫的扑了过去。 胡笑天反手将木剑插在背后,冷笑一声,纵身冲出。这些惯常杀人放火的悍匪与街头泼皮不同,是真正刀头舔血的凶徒,只见寒芒闪耀,三把长矛分朝他胸口、小腹刺来。胡笑天眼疾手快,右手一刁,抓住一把长矛矛杆,顺势抬手划个半圆,将另外两把长矛格开,进步沉臂一压,喀的折断了矛尖部位,紧跟着右手一送,断矛插入敌手的前胸。众人眼前一花,另外两人胸口中拳,肋骨断折,吐血踉跄跌倒。胡笑天冲势不停,铁拳横击,砰的打在一柄钢刀刀面上。那刀手浑身剧震,钢刀脱手哧溜溜飞上半空,蓦地手臂诸穴一麻,被对手抓起当成麻袋丢出,后背撞到同伴的刀尖上,惨呼不止。众悍匪刀枪齐落,却丝毫不能阻止胡笑天向前冲击的身影,他所到之处,枪折刀断,众匪或死或伤,血流满地,竟不能让他的速度稍缓半分。 原本满脸得意的蒋屠户看着死伤惨重的悍匪,魂飞魄散,双脚颤抖,一股尿骚味散发出来。 那为首的凶汉有苦难言,情知这回要栽了,厌恶地横了身边吓得失禁的蒋屠户一眼,一刀劈落,血柱冲天。那凶汉舔了舔刀身上的腥热血迹,振臂狂吼一声“杀!”一招“力劈华山”,凝聚了全身功力劈向胡笑天的面门。他这一刀时机拿捏地极好,恰是胡笑天旧力方去,新力未生的刹那,务要迫使对手闪躲避让,折损他的锐气,自己好抢占交手的主动权。 胡笑天刚刚踢翻最后三名悍匪,忽觉劲风压面,杀气冰寒,出手之人在刀法内力上明显强出同伴一大截,定是这伙强盗的头目,暂时不能杀了。他心念转动间侧身斜进,钢刀刷的擦着他的鼻梁胸口砍落,只差一寸便会劈到实处。胡笑天眼皮眨也不眨,右足重重踏上那凶汉的脚背,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粉碎。那凶汉痛极而呼,手腕翻转,横扫胡笑天小腹,受创之余仍然不忘杀敌。胡笑天身子滴溜溜一转,闪身转到了那凶汉的背后,照准他右膝内侧猛踢一脚,登时将他骨骼韧带踢断,没等对方反手出刀,伸手捏住锁骨要穴,略一使劲,那凶汉筋骨酥软,钢刀当啷失手落地,痛得涕泪横流。 胡笑天顺势横臂一勒,锁住那凶汉的颈部,勒得他呼吸艰难,几欲窒息。那凶汉拼命挣扎,哀呼道:“大侠,饶,饶……命……”胡笑天略略放松手臂肌肉,冷冰冰地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半夜偷袭此村?” 那凶汉急喘了两口气,哭丧着脸道:“今晚的事情都是蔡大虎和这姓蒋的死鬼鼓动的,早知道村里有大侠您坐镇,我们怎会赶来送死?”原来他们正是“一阵风”的强盗团伙,大当家李疯子素来与蔡大虎交好,通过蔡大虎的关系偷销赃物,购买粮草,还能获悉官兵何时出动的准确情报,有着多年合作的交情。因此当蔡大虎找上门来,请李疯子派人洗劫八里湾村,顺便杀掉两个仇家时,李疯子便一口答应。于是由蒋屠户做向导引路,三当家胡斑去劫掠村中的富户,五当家马壮则带队来杀人。 胡笑天望着村头汹涌的火光,暗叹一声,自己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以致于给无辜的村民带来如此劫难,当初下手终是太轻了。手臂一紧一扭,喀喇拧断了马壮的颈骨,拔脚冲向火光肆虐之处。 第四章 单剑破贼 第四章单剑破贼 落雁岗,凌云寨,纵然是深夜时分,寨子内仍是火光如昼。一众大汉散坐在各处,或者打着呵欠,或者喝酒划拳,或者叫嚣赌钱,强撑着不睡,一门心思地等待同伙满载归来,好第一时间分一杯羹。 在寨子深处,大当家李疯子同样难以入眠,只觉眼皮狂跳,满心焦躁,似乎要有什么不详之事发生。尽管已在一具白花花的肉身上发泄了几回,心情依旧难以平复,那股无名邪火挥之不去,一闭上眼便看见血淋淋的场面。他赤着身子跳到地上,推开窗户,冲着屋外百无聊赖的守卫叫道:“钩子,胡三、马五还没回来吗?” 那守卫无精打采地道:“大当家,没听见前头有弟兄们争吵打架,三当家他们肯定没回。” 李疯子呸了一口,愤愤道:“日他娘的,这两个混蛋办事怎么拖拖拉拉的?下一次,老子亲自出马算了。”关上窗子,来回走了几圈,转首望着床上那瑟瑟发抖,丰满白皙的小媳妇,淫念大炽,如饿虎扑羊般又一次扑了上去。 李疯子一边快意驰骋,一边猛扇身下女子的耳光,正渐入佳境之际,忽听一声惨叫隐隐传来,紧接着呼喝声、尖叫声、兵器撞击声猝然爆发,震碎了平静的夜空。“哐当”一声房门撞裂,一名惊慌失措的守卫扑进房中,大叫道:“大当家,敌袭!” 李疯子一个哆嗦,顿觉背后冷汗涌出,精气狂泻,眼冒金星乱射。他又惊又怒,嗖的跃到那守卫身前,一巴掌把他扇晕过去,不料用力过猛,足底一个踉跄差点仆倒。李疯子心底一沉,立时晓得自己贪欢过度,精力亏损严重,偏偏此刻有强敌杀入寨中,真是急死人也。他抬手摘下挂在床头的双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将那小媳妇头颅砍断,狞笑道:“该死的臭娘们,竟敢使阴招算计老子!” 忽听脚步疾响,又一名守卫冲了进来:“大当家,前头的弟兄们挡不住了!六当家、七当家都被杀了!快逃!” 李疯子怒道:“逃他娘的逃,难道敌人是三头六臂的妖怪吗?”随手就是一刀,把那守卫劈翻在地,胡乱套上裤子,挺刀步出房门。 这时人影闪动,二当家梅超、四当家吴杰和蔡大虎奔了过来。梅超手握长剑,吴杰提着一柄大斧,远远的便叫道:“老大,点子扎手,扯活不?”“老大,是哪路神仙杀上门了?” 李疯子沉着脸道:“扯淡,咱多年的积蓄都没收拾,难道要平白便宜了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野猴子?甭管是谁来寻仇,杀退便是!” 梅超和吴杰对视一眼,心里其实已萌生退意,但见李疯子目光疯狂,双刀染血,摄于他的往日的淫威不敢出声反对。梅超狠声道:“老大你说了算,杀他娘的王八蛋!” 蔡大虎耳听快速接近的混杂声浪,联想到今夜的行动,不禁打了个寒战,失声道:“莫非是姓胡的杀上门来了?”李疯子眼底厉芒一闪,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蔡大虎,我日你娘的,你是不是骗了老子?你到底招惹了什么狠角色?”蔡大虎脸色转白,颤声道:“李大当家,我对天发誓绝没有骗你,那姓胡的外乡人普普通通,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捏碎。”李疯子冷笑道:“真的没骗我?”蔡大虎斩钉截铁道:“真的没骗你!” 话音刚落,一众大汉如退潮般倒涌而来,哭爹喊娘,溃不成军。只见人群之中,一位手持黑剑的刚毅青年大步前进,不论前后左右有多少敌人,剑影挥洒,周围一丈之内必有人惨叫仆倒。在他走过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倒地哀嚎,跌落的刀枪剑盾铺成了一条康庄大道。那把染血的黑剑如同来自地狱的魔刃,从不和对手的兵刃交击,但每一剑刺出,或者穿透手腕,或者刺中穴道,或者割断咽喉,凡是中剑之人都丧失了战力。即使有悍匪侥幸杀近身侧,他一脚踢出,对方立即吐血倒飞,无一幸免。众大汉被杀得心胆俱寒,不知谁发一声喊,抵抗的意志轰然崩溃,个个抱头鼠窜,恨不能多生出两条腿好逃命。 李疯子见状不禁勃然大怒,狂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我还没死呢,你们跑啥跑?!”举刀一扫,连杀三人。众大汉不仅没有停步,相反跑得更快,只是有意避开了李疯子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冲进黑夜深处。 李疯子气得脸色铁青,叫道:“老二,老四,并肩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弹,双刀交叉挥动,仿佛一团银球滚动向前。梅超、吴杰硬着头皮跟着冲了上去,护住李疯子左右两翼。 单人独剑杀进凌云寨的,当然就是胡笑天。他击溃了偷袭八里湾村的悍匪之后,逼迫匪首胡斑带路,连夜疾行,直捣“一阵风”的老巢。他因一时心软放过蔡大虎、蒋屠户,致使无辜村民遭受劫难,痛定思痛,已不想再错同样的错误,必须要彻底解决“一阵风”的隐患。他一路杀来,浑身染血,不仅没有半分疲惫,相反感到精力弥漫,右侧手阳明大肠经的商阳、阳溪、曲池、巨骨、天鼎诸穴真气沟通,隐隐与手太阴肺经的诸穴呼应,又有突破的迹象。 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神功法决,修炼有成之后威力强大至超乎想象,历代魔教教主凭此横扫天下。但凡事有利有弊,修炼此神功者往往阳气太盛,要么及时宣泄阳火,要么吸纳阴气入体,须费心费力保持体内阴阳平衡,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胡笑天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身边又没有美女合体双修,一旦功法精进,必然引起阳气大盛,这一夜的拼斗搏杀,恰好替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胡笑天屈指一弹,叮的弹去剑身上沾染的血珠,冷眼瞧着梅超、吴杰两人,心中冷笑,脚下一动,连踢在两柄钢刀的刀把上,钢刀呜呜疾射,对准了李疯子的胸腹要害。李疯子一声怒喝,横刀封住空门,当当两声巨响,火星四溅。李疯子身形突然停滞,而梅超、吴杰去势不停,一下子冲到了最前方,正好与胡笑天照面。他们退无可退,只得拼死挥动兵器攻去。 寒光罩落,胡笑天滑步斜插,木剑搭住敌剑剑身运劲一搅,梅超的长剑不由自主的荡起,和吴杰大斧当的相撞,两下里的杀招同时破解。梅超措手不及,只觉五指发麻,长剑嗖的脱手飞出。胡笑天剑刃一拖,划过吴杰脉门,吴杰登时手臂酥软,斧头当啷砸落在地。两人大惊,本能地纵身闪避,蓦地黑影一闪,两人喉头同时飙出鲜血,人在半空便如泄气的皮球般摔落下来,一命呜呼。 李疯子不过是慢了两步,两位兄弟便丧命敌手,甚至连人家的剑招变化都看不清楚,一颗心直沉入无底深渊,望着横剑戒备的胡笑天,想起一夜之间全部死去的几位当家,两条腿如灌重铅,竟不敢迈出一步。在他眼中,这轻松屠灭凌云寨的男人简直是魔神现世,冲上去的话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眼见李疯子色厉内荏,哪会和他客气,木剑嗤的一声,端端正正当面刺去。剑锋未至,李疯子当啷弃刀跪倒,双手高举过头,嘶声叫道:“大侠,我认输,我投降!” 这下奇峰突起,历经半夜厮杀的胡笑天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木剑凝在半空,皱眉道:“李疯子,你弃刀不战,是想拖延时间等救兵吗?你背后是谁撑腰?”不管怎么看,能统领数百名悍匪的老大都不该轻易投降,更遑论向敌人跪下了。难道李疯子另有靠山?他其实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傀儡? 李疯子死到临头,干脆把心一横,咬牙道:“姓胡的,你决不能杀我,否则你必死无疑!” 胡笑天失笑道:“你是真疯假疯,这个时候还敢恐吓我?” 李疯子一字字道:“你听着,我乃魔教长老罗金元的旗下弟子!你若杀我,便是与罗长老作对,与我魔教作对。难道你以为得罪了我魔教,还能平安行走江湖吗?” 胡笑天愕然,忽的大笑起来,摇头道:“李疯子,魔教弟子自称时都冠以‘神教’之名,谁会像你一般开口闭口都是‘魔教’?你想抱上魔教这棵大树,狐假虎威,让我知难而退是吗?可惜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搞不懂,白费心机。” 李疯子急道:“我真的是神教四阶弟子,入教已有十二年,先前之所以报出‘魔教’的名号,是怕阁下不晓得‘神教’指的是哪一家。我奉了罗长老之令混迹匪窝,一方面是要聚敛钱财,利用这个身份打探江湖消息,另一方面则是为神教挑选有潜力的年青人,扩充神教在中原的实力。若有一字虚言,必叫我不得好死!” 胡笑天心底一凛,缓缓道:“你既然自称是神教弟子,那这个符号你可认得?”以剑尖为笔,刷刷在地上画出一个古怪的图案。 李疯子凝神一看,失声道:“此乃本教圣城的独有标识,你怎么会懂得?莫非,莫非你也是神教弟子?” 胡笑天眉心微皱,原来李疯子竟然是货真价实的魔教同门!魔教十三长老中,罗金元的武功威望居于中游,其辖地位于山东及沿海一带,尚未表态支持四大弟子中的哪一位,仍处于观望状态。胡笑天曾听苏泉点评过罗金元此人,说他贪财好杀,天性多疑,城府较深,一向护短,除了玄宗之外,谁也不服。罗金元暗遣手下进入河南地界,伪装为强盗劫掠财物,实则已违反了教规,也侵犯了另一长老安罗鹰的辖地。若非李疯子主动承认,谁会相信魔教长老使出这等卑劣手段收刮钱财? 李疯子见他沉吟不语,低声哀求道:“胡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我都是同出一门,何必要自相残杀?你莫不是安长老座下的执法行走?请你看在罗长老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回。李某还藏有数千两黄金白银,若胡兄弟不嫌弃,尽管拿去。但求你代为遮掩秘密,莫要惊动了安长老。” 胡笑天收起木剑,沉声问道:“你和罗长老多久联系一次?你们劫来的财物是如何送往山东的?” 李疯子暗吁了一口气,略微挪了挪跪得发麻的膝盖,恭敬地道:“平日里我每月派人往山东送信一次,如遇特殊情况,则派人骑快马兼程赶路,请罗长老做出指示。至于抢到手的各种财物,都托人设法换成金银珠宝后存放起来,等积累够一定数目,罗长老自会派高手来此提走。胡兄弟,那蔡大虎便是替我销货的下家之一。”说着游目一扫,没有发现蔡大虎的踪影,愤愤道:“日他娘的,这混蛋乘乱逃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我改日杀进杞县,定要他好看!” 胡笑天又问:“距离罗长老上一次派人来提取金银过去多久了?” 李疯子眼珠一转,答道:“已过了两个多月。按正常状况估计,他们这两天又要到了。” 胡笑天点点头,示意李疯子站起来,道:“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你是罗长老的得力干将,我当然要给他老人家一点面子。不过你们吃酒喝肉,过得逍遥快活,也得体谅兄弟我行走江湖的艰难?” 李疯子咧嘴笑道:“胡兄弟,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应该相互照应,有福同享。那批金银都藏在我屋里头,你能多少便拿多少。” 胡笑天抱拳道:“李大当家的,那兄弟就受之有愧了。” 李疯子谦卑地笑道:“哪里,哪里!请!”微微躬着身子,前头带路直行。 踏入满是鲜血的房间,李疯子先把床上的裸尸挪开,然后按下床头的机关,床板翻转,金光耀眼,露出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和银锭。李疯子回身笑道:“胡兄弟,请过来拿!” 胡笑天站在门槛处,不动声色道:“李大当家的,这满地是血的不好落脚,烦请你费一把力,将金锭搬过来给我即可,至于银锭全部留给你交差,以免罗长老的使者到来时迁怒于你。” 李疯子原本盘算好好的,利用金银财宝吸引对方的注意,使其降低防范之心,然后启动屋内的各种机关暗器,把这神秘的年青人一举击杀,哪知人家不肯上当!当下恨得牙关发痒,又不好立刻翻脸,勉强笑道:“多谢胡兄弟能够体谅李某的难处,果然够义气!”边说边弯腰捡起金锭,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把对方骗过来,突然风声疾响,背心死穴砰然剧痛,眼前一黑,登时吐血毙命。 胡笑天并非初出茅庐的雏儿,对于李疯子的话至多信了三成,即便他饶过李疯子不杀,罗金元便会忍气吞声吗?今夜他一怒杀破凌云寨,闯进来时未曾蒙面,万一逃跑的盗匪中隐藏有其他魔教弟子,事后定会紧急上报。罗金元一旦获悉消息,必定会另派高手来找回场子,展开追杀行动。退一步来说,即使罗金元知晓了他玄宗弟子的身份,收回必杀令,但双方从此结下梁子,难道还能奢望罗金元将来支持他出任教主吗?在教主之争中,不是盟友便是敌人。既然如此,干脆杀了李疯子,没必要给罗金元留面子。只有展露出铁血獠牙和冷酷心肠,才能让魔教同门有所顾忌,太过仁慈的人,绝无法统领桀骜不驯的一众魔头。而且李疯子一死,“一阵风”的匪帮才算是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八里湾村的乡亲才能安心度日。李疯子放低姿态想诱他入瓮,他又何尝不是故作贪婪寻觅战机?他决不相信李疯子的藏宝之地没有预先暗设机关,所以一直保持高度警觉,待李疯子转身背对自己时,方陡然跃上,一拳毙敌。 胡笑天冷静地检查一番,确信没有触动暗器机关后,撕开床单把金锭银锭分别包好,搬到屋外。搬完金银,他捡起一把钢刀,一刀斩下李疯子的头颅,另寻木盒单独装起。有些事情,做便做了,没有后悔可言,不要问值不值得,而是该不该做。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与罗金元结怨已成定局,在魔教高手的报复行动开始之前,他要尽力弥补破绽,安排好善后之事,以免殃及无辜。当务之急则是要到蔡大虎,杀掉这唯一知晓内情的混混。此外,凌云寨破灭,一众匪徒或死或伤,属于杞县近年少有的大事,也得通过一定渠道上报的官府,让击杀盗匪一事公开化、合法化,办成一桩铁案。哪怕罗金元再怎么恼怒愤恨,也不会愚蠢到与官府发生冲突?如果朝廷的力量介入的话,应该可以震慑魔教弟子,不致于发生什么疯狂而不计后果的意外。反正人也杀了,贼赃也到手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临走之前放了一把大火,把这匪窝烧成一片白地。 第五章 马不停蹄 第五章 马不停蹄 天色初亮,坍塌的房屋一片焦黑,砖石间升起淡淡的青烟,那些悲痛欲绝的哭喊声,闻之令人心酸。在村头的晒场上,十多具尸体一字排开,都用草席简单遮住,一滩滩的污血触目惊心。在晒场西侧,跪着一排排五花大绑的匪徒,四周有青壮村民拿着锄头监视看守。更多的村民则在村中长者的分派下清理废墟,救治伤者,忙忙碌碌转个不停。昨夜八里湾村遭受大难,死伤惨重,村里的蒋、刘两大姓倒因此冰释前嫌,相互扶持,相互救助,空前的团结。 突然,蹄声哒哒作响,两匹无人驾驭的高头大马朝村头小跑过来,马背上分别横放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望去颇为沉重。 当下有胆子大的村民上前拦住奔马,有人眼尖,指着远处的人影叫道:“咦,那不是胡秀才吗?”“胡秀才!” 胡笑天眼见村民们拉住了马匹,扬了扬手以示作别,勒转座骑,一骑绝尘消失不见。 第二次踏入杞县古城,胡笑天的心境已截然不同,能否联系上魔教同门已不那么重要。他拦住一位泼皮,问清楚四海帮的堂口所在,策马寻来。把守大门的几位汉子看清胡笑天的面容,尽皆倒抽一口冷气,战战兢兢,面如土色。胡笑天跃落马背,冷眼一扫对方,开口问道:“蔡大虎在里面躲着吗?” 那几条汉子模模糊糊感应到他身上浓烈的杀气,吓得骇然跪倒,苦着脸道:“大侠,您来得不巧,听说大虎哥他出城去了。”胡笑天皱眉道:“他是何时出城的?去往何处了?”这蔡大虎倒是个光棍角色,为了保住性命不惜抛下所有身家,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那几人面面相觑,一起摇头表示不知。其中一人甚是机灵,眼看胡笑天面沉如水,忙道:“大侠息怒,帮主或许知道他的去向。”胡笑天道:“你们帮主是谁?他又在何处?” “我就是四海帮帮主!” 随着一声雷霆般的大喝,院内呼啦走出十余人,为首的汉子精赤上身,筋肉虬结,皮肤上还可见到汗珠滚动,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居然没有什么痞气匪气,更像是一名习武多年的正宗武者。跟在他身后的一帮年青人大都眉目端正,也没有谁纹身刺青,与那些横行街面的泼皮无赖截然不同。 胡笑天暗觉奇怪,举步走进大门,抱拳道:“敢问帮主如何称呼?胡某与贵帮蔡大虎有些恩怨未了,想找他当面谈一谈,不知帮主能否告知他的下落?” 那汉子道:“我是七星拳门的洪四海!朋友,你昨日已教训过我帮中的兄弟,收走了他们的积蓄,为何今日又找上门来穷追猛打?真当我四海帮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胡笑天冷笑道:“洪帮主,蔡大虎做的什么勾当你会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我是从凌云寨来的,你们做的丑事已经败露了!” 洪四海莫名其妙:“请阁下把话说清楚,洪某做过什么丑事?凌云寨?咦,你是李疯子的人?”面容一沉,喝道:“‘一阵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个个都背负几条人命,你竟敢孤身闯进县城,莫不是活腻了?待我擒下你,交给官府审问处斩!” 胡笑天抬手道:“慢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强盗?” 洪四海仔细一看,便发现对方的衣服上溅射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心头一紧,缓缓道:“我四海帮与凌云寨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素无瓜葛,更无来往,阁下是不是误会了?” 胡笑天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念微转,沉声道:“洪帮主,我昨夜杀进凌云寨,意外撞见了贵帮的蔡大虎。据李疯子供述,他们抢来的赃物常交由蔡大虎处置变卖,已合作多年。你身为一帮之主,默许属下勾结盗匪,赚取不义之财,与亲手杀人抢劫何异?告到官府处,该下狱问斩的人是你不是我!” 洪四海双拳紧握,铁青着脸道:“不可能!大虎他虽然贪财好酒,喜欢吹嘘攀比,偶尔犯点小错,但决不至于有胆量勾结强盗,触犯刑律。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胡笑天摇头叹道:“洪帮主,你这帮主名不符实啊!你是不是闭门练武,一心教导徒弟,基本上不怎么过问帮务?” 洪四海脸色由青转红,瞪着眼珠子道:“我是一帮之主,只管大事,平日里芝麻绿豆的小事当然没必要一一过问。大虎身为副帮主,替我多分担一点又有何错?你不必挑拨离间,破坏我们兄弟情谊。” 胡笑天抬手一指,随意指向门外一名泼皮,淡淡道:“你过来!”那泼皮怎敢抗令,抖抖索索的挪进门中,谄笑道:“大侠召唤小人,有何吩咐?”胡笑天问道:“你跟蔡大虎混了几年?”那泼皮瞄了洪四海一眼,垂下眼皮道:“八年。”胡笑天又问:“蔡大虎在城里买了几处房产?在城外买了几亩田地?有几个相好的女子?”那泼皮老老实实的答道:“大虎哥购置了两处大宅,五间铺面,据说还借用小舅子的名义在龙岗乡买了三十亩地。至于和他相好的小寡妇小媳妇,总得有四五个吧。” 洪四海每听一句眼皮便跳一下,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正常情况下,蔡大虎绝无能力购置这么多产业!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帮主,混到今天连一间临街的铺面都买不起。蔡大虎的暴富背后,显然和“一阵风”脱不了干系。可笑的是,随便一名帮众都知道蔡大虎有门路,来钱快,唯独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他越想越气,随即记起对方刚才的指控,不禁手心冒汗,顿足道:“可恶,蔡大虎这家伙阳奉阴违,连我都骗了!胡大侠,我……” 胡笑天打断他道:“洪帮主,我是黑道出身,不是什么白道大侠。你只需点明蔡大虎的去向,其他的废话就不要说了。” 洪四海胸口一窒,苦笑道:“蔡大虎今日一早找到我,说是欠了一大笔债务,需到外地暂时避一避风头,央求我写了一封书信,便投奔我师父去了。他若是骑马赶路的话,多半已出了杞县地界。” 胡笑天道:“敢问尊师姓甚名谁?现在居于何地?” 洪四海肃容道:“家师乃七星拳门掌门人,‘铁臂铜拳’魏泰!如今在睢州开馆收徒,在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胡笑天沉吟道:“洪帮主,蔡大虎毕竟是你四海帮的副帮主,他犯下的大错,你要背负失察之责。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 洪四海叹道:“我有理由拒绝吗?只要不违背良心道义,我愿意做任何事证明自己的清白。” 胡笑天解下背后的木盒,递到洪四海手中,道:“很好。麻烦洪帮主把这个盒子呈给知县大人,告诉他凌云寨昨夜已被攻破,请他立即点齐人马去收割匪首,查抄赃物,当是大功一件。知县大人若因此获得升迁,想必届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洪四海闻到木盒中散发的血腥味,心里打一个突,双手一颤,差点把木盒丢开,强忍着胸腹中翻涌的酸味,低声道:“若县太爷问起是何人立下的首功,我该如何作答?”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你便告诉他是胡秀才做的,此人浪迹江湖,居无定所,不贪图虚名赏银,已往睢州去了。” 云天寺。 寺门紧闭,香火烟气随风四散,却听不到诵经木鱼声。两名小沙弥百无聊赖的守在门口两侧,时不时掩嘴打着呵欠。 在台阶下方挤着两三百人,男女老少皆有,即使头顶烈日,汗如雨下,他们仍然虔诚狂热的注视着云天寺方向,只待寺门一开,便要抢先冲入寺内接受大师的佛光洗礼。另有六七台小轿,各由家丁仆人护卫着,分散在附近的树荫下,亦在静静的等候。 忽听蹄声得得,一匹骏马沿街奔来,马上的骑士背插长剑,眼神冷厉,衣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人未至,莫名的寒气已铺满长街,仿佛一柄锋利的宝剑出鞘逼来,挡在马首前方的众人齐齐打个冷战,不约而同的闪开一条通道,无人喧哗,无人质疑。那骑士穿过沉默的人群,在云天寺前甩蹬下马,望了一眼门上高悬的匾额,淡然一笑,举步拾阶而上。守门的小沙弥早留意到这不速之客,挺起胸膛喝道:“站住!佛门净地,未得召唤不可擅闯!” 胡笑天淡淡道:“佛寺并非公堂,正该广纳信徒,多结善缘,何来召唤之说?我是专程来拜访昊天主持,听他讲经释疑的,烦请两位入内通报一声。”他已从洪四海处打听清楚,云天寺的主持乃是昊天禅师,弘远等人则是外来挂单的游僧,寄居于寺中。那两位小沙弥对视一眼,愕然道:“你不是来求见弘远大师的吗?”胡笑天朗声道:“云天寺的主持几时换成了弘远?”那两位小沙弥脸上露出些许惊慌,低声道:“本寺的主持自然仍是昊天禅师,不过他近来染上怪病,行动不便,已将诸般事务交由弘远大师代为处理。施主若要拜见昊天主持,还请过几日再来。”胡笑天暗暗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蓦地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喝:“天杀的,你说什么?弘远把昊天禅师给杀了,抢走了主持之位?我不信,我要找弘远当面对质!” 他的声音极大,不止守门的小沙弥,就连翘首以盼的信徒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人人吓了一大跳。为争夺主持之位,弘远竟杀了昊天?这可是一桩奇闻。难道云天寺紧闭大门,就是要洗涮血迹,掩盖罪证?众信徒交头接耳,嗡嗡议论。那年龄稍长的小沙弥脸色煞白,跳脚大叫:“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说过弘远大师杀人?昊天主持活得好好的,又几时死了?”胡笑天佯怒道:“你等此时为何又矢口否认?昊天主持若是平安无事,快快请他出来作证。”那小沙弥梗着脖子道:“昊天禅师乃是得道高僧,岂是你想见便见的?”胡笑天道:“我既然来了,他不想见我也得见!”随手一分,把挡路的小沙弥拨倒在地,踏前一步,咚的一拳猛击在大门上。偌大的山门剧烈摇晃,门闩断裂,两扇门板吱吱呀呀抖颤着向内打开。 众人目瞪口呆,此人竟有这般神力,难道是天神下凡? 胡笑天叫道:“昊天主持!”边叫边奔进门中。刚走了几步,只见人影闪动,两侧僧房中奔出六七名手持棍棒的光头和尚,大都面红耳赤,脚步漂浮,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汉。他们舞动棍棒,纷纷叫道:“兀那汉子,站住!”“擅闯佛门者,不得好死!”“快滚出去!” 胡笑天大声道:“我是来找昊天主持的!他在哪里?” 那些和尚相互使了个眼色,闷声不响地抡圆长棍,照准胡笑天头胸后背乱打而来。胡笑天大叫道:“和尚杀人了!”挥拳过处,长棍应声断折,众和尚呜呼哀哉的翻身仆倒。 忽然之间,寒光骤然闪落,赤着上身的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自高处挥刀砍下。他们目露杀机,狰狞如虎狼,两道刀光疾如迅雷,一左一右当头猛劈,已然使出全力。胡笑天千钧一发之际足尖使力,往后跃出三尺。只听当当两声剧响,钢刀劈落地面,溅起无数火星。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猝然出手,本以为十拿九稳,哪知对手闪避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眼前一花,刀刃走空,反被震得五指发麻。两人手腕翻转,刀光荡起,撩向对手下盘要害。蓦然间黑影破空,两人脉门一痛,被剑尖刺穿,血流如注。 胡笑天剑出如风,每一剑都对准了一处穴道,霎时间在两人身上刺出六七处血洞。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身形一凝,化为了两具雕塑,动弹不得,只能空自怒吼。 寺内的打斗令远远眺望的信徒们惊呼哗然,金刚护法不是水火难伤吗?韦陀护法不是刀枪不入吗?怎么也像普通人一般受伤流血?突然,不知是谁大喊道:“他们是假和尚,根本没有得到佛祖认可,不具备佛门神通!冒充佛门护法,罪该万死!”话音一落,又有数人大声应和,鼓动众人冲进寺内查看究竟。既然有人起了头,数百心存疑虑的信徒吵吵嚷嚷地拔脚冲向寺门。 胡笑天一路闯将进去,把珈蓝护法、弥勒护法等尽皆击倒,最后来到主持所住的禅房外,一脚踢碎了大门。砰!木屑纷飞中,赤条条的弘远大师自床上一跃而起,面红如赤,气急败坏地叫道:“是什么人?”“啊!”床榻之上同时响起惊慌的尖叫声,两位丰满***的艳妇吓得搂在一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胡笑天持剑跃入房中,冷冷道:“大师白昼宣淫,以一挑二,不愧是身具大神通,这修行的法门真真是与众不同。”弘远大师本能地用手掌遮住下体,额头青筋直跳,怒道:“朋友是何方神圣?来此有何目的?”胡笑天道:“我来找昊天主持品茶参禅。谁知大师你鸠占鹊巢,公然在主持禅房做出这等丑事,简直是玷污佛家清净地,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快说,你是不是杀了昊天主持,企图谋夺寺产?” 弘远大师浑身凉飕飕的好不尴尬,咬牙道:“我没有杀昊天师兄,他不过是暂居别处罢了。其中的曲折,且容我先穿上僧袍再说。”胡笑天摇摇头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成长于天地,大师你保养有术,肌肉匀称有力,何必羞于见人呢?”弘远大师脸色忽青忽红,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早将胡笑天戳穿千百处血洞了。除非是心理变态的疯子或者是亡命刺客,任何人在身无寸缕时,都会感到极度的尴尬、羞愧,耻于暴露自己最隐秘的部位,他自然也不会例外。耳听前院人声鼎沸,竟有大批平民涌入,想着那一堆堆未曾掩藏的金银财宝,各处僧房内的酒肉美女,以及被捆绑在后院柴房的云天寺众僧,登时急出一身热汗。他身形忽动,一手抓向僧袍,另一手扬起,隔空击向虎视眈眈的敌人。 胡笑天讥笑道:“大师,露陷了!”说话的同时一剑破开当面的掌风,刺向弘远大师的咽喉。 弘远大师堪堪抓起僧袍,怎料敌剑来势如电,森冷的杀气直逼咽喉,迫得松手后退,屈指弹向剑身。但见剑影抖颤,竟在狭窄的空间平空生出无数变化,令他眼花缭乱,无从出指。弘远大师手臂急缩,底下弹腿踢出,直取胡笑天的下阴。胡笑天左臂一沉,砰的砸在他小腿腿面之上。弘远大师腿骨剧痛,手上的招式不由缓了一缓,剑风掠过,身前多处大穴刺痛,噗通一声,如僵尸般直直摔倒在地,光溜溜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弘远大师空有满身本事却施展不出,郁闷得几欲吐血,幽绿的眼眸死死瞪着胡笑天,嘶声叫道:“小子,你得罪了我万佛宗,下场必是生不如死!你会后悔的!” 胡笑天不以为意道:“胡某做事,从不后悔!” 禅房外,众信徒正陆续奔来,看着赤身露体的弘远大师和床上的两位熟妇,震惊之余怒气暴燃…… 第六章 追杀恶獠 第六章追杀恶獠 胡笑天自寺内快步走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闪出一条大道让他通行,不少人还朝他遥遥施礼致谢。拆穿了这帮招摇撞骗的假和尚,胡笑天无意再做逗留,上马径直奔向城门,反正有洪四海暗中盯着,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他必须尽快赶往睢州,抢在罗金元之前逮住蔡大虎,以免这条疯狗乱攀乱咬,临死多拉上几个垫背的。 杞县和睢州相距数十里,中间隔着一条大河。刚进入睢州地界,眼看乌云翻卷,凉风扑面,一场大雨即将降临。到了渡口边上,因风大浪急,渡船都已停泊靠岸。胡笑天无可奈何,只好在渡口歇下。是夜暴雨如注,雷鸣闪,直折腾到黎明时分雨势方止。大雨过后,云散日出,碧空如洗,河水却是浑浊不堪。 渡过了大河,道路泥泞难行。烈日暴晒,湿润的水汽蒸腾上来,犹如无处不在的大蒸笼,不论人马都大汗淋漓。胡笑天走一阵歇一阵,过了午时方抵达睢州城。 睢州亦是中原古城,比起杞县又要宽阔繁华许多。早在西周时,中原霸主齐桓公就在睢州附近大会诸侯,主持订立盟约,史称“葵丘之盟”。宋国国君宋襄公死后即葬于此,当时称襄陵,又称襄台,秦并六国后定名为“襄邑”。北宋时改称拱州,女真人攻灭北宋之后,又改拱州为睢州,下辖考城、柘城两县,州治所在地仍称襄邑。睢州自古以来便是南北沟通的枢纽之一,城市几经繁荣,几经破败,这二三十年来又逐渐恢复了元气。城内水道纵横,被一大湖环抱,风光秀美,湖心处有襄陵等历史古迹,称得上人杰地灵,古风浓郁。 胡笑天无暇探幽访胜,找人一打听,果然轻易找到了七星拳掌门魏泰的住处。 魏家的大宅位于大湖西北侧,门前有一片空地,绿树成荫。胡笑天到达时,树下已拴有十多匹骏马,马蹄马身都溅有不少污泥,估计也是自外地赶来的。魏家大门敞开,门后即是练武场,正有数十年轻人在刻苦练拳。他们挥汗如雨,呼喝发力,纵跃腾飞,场面煞是热闹。一个体型微胖的年轻人坐在门外的竹椅上,无聊地挥扇驱赶苍蝇,时不时望两眼练武的同门,唉声叹气。 胡笑天拴好坐骑,大步走到门前,向那小胖抱拳道:“这位兄弟,请问如何称呼?胡某专程来拜访魏掌门,可否代为通报一声?” 那小胖见他风尘仆仆,气势不凡,忙起身回礼道:“敢问阁下是哪门哪派的朋友?求见我师父为了何事?嘻嘻,我叫路大宝,你叫我大宝便好了。”满脸堆笑,颇具喜态。 胡笑天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大宝,我受洪四海洪兄所托,有要紧事须和魏掌门面谈。” 路大宝讶然道:“昨天才从杞县来了一个姓蔡的,神色慌慌张张的,厚着脸皮留宿在师父家里。你们陆续赶来睢州找我师父,莫不是洪师兄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胡笑天道:“洪兄情况安好,并无意外,大宝你不必担心。那姓蔡的今日可曾出门?我要找他讨回一点东西,须得魏掌门首肯。” 路大宝道:“那姓蔡的躲在后院客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在躲避什么人。是了,难道他欠了你一大笔钱,担心你这债主上门追讨?”边说边示意胡笑天跟他进门,往正厅走去。 胡笑天瞧着那些专心练拳的年轻人,不由心生感触,回想起在衡山练功的一幕幕,百感交集:“大宝,为何你不用跟着师兄弟们练功,却被打发去守门?是不是违犯了门规?” 路大宝叹气道:“还不是我身上多出的这层肥膘?大热天的,日头毒辣,我至多练上半个时辰便要晕倒,所以只能去守门当差,接待客人。我也下过狠心不吃肉,光吃青菜馒头,但是只坚持了半天便放弃了。我娘一点都不体谅我的难处,每天总是煮一大锅襄邑红烧肉引诱我。胡大哥,你吃过襄邑红烧肉吗?要将肥瘦参半的四方肉块洗净,放入‘八大味’佐料水中炖煮,待佐料味进入肉内,肉块表面呈酱红色后捞出,抹上甜面酱后放入糖卤油中烹调,之后放入大碗,置蒸笼内,文火蒸透即可上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令人吃了一块想吃第二块……” 胡笑天哭笑不得,懒得理会这好吃多嘴的小胖,仔细观察练武场上苦练不缀的众人。这七星拳法套路招法较为庞杂,有少林拳、形意拳、燕青拳、太祖拳的影,刚柔相济,灵巧多变,最大的特色便是出拳时要配合步法,足踩七星方位,每一步踏出的落点和变化的方位都有严格要求,不能错乱。在胡笑天扫视的同时,就有五位弟因步法混乱,结果自己绊倒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路大宝顺着胡笑天的目光望去,嘟哝道:“师父说出拳时,要手眼身法步配合得当,方能发挥拳法威力。可是这套七星步法繁复多变,既要计算脚下方位,又要想着手上的招式,一心二用,谁能不摔跤?” 胡笑天摇摇头道:“大宝,你错了。对敌交手时情况瞬息万变,谁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是敌人自侧面或背后攻来,你们打算如何应对?我想当初创建这套步法的前辈,本意是发挥拳法灵巧的特长,避实就虚,攻其不备,强调的是快、灵、狠三字要诀,而不是一味的游走腾挪,追求拳法的繁复变化。你若能体会到静如处,动若脱兔的步法精髓,足以横扫同门。” 路大宝如醍醐灌顶,仿佛吃了人参果一般自内而外清爽透亮,越咀嚼他的话语越有味道,佩服的说道:“胡大哥,你只是看过两眼,便一针见血指出我们练功的缺点,比师父都要历害!师父只晓得责骂呵斥我们,每天安排我们做固定的功课,无趣之极。” 胡笑天瞥了他一眼:“你这番抱怨可敢当面和魏掌门叙述?” 路大宝脑袋一缩,苦笑道:“我又没吃熊心豹胆,怎敢自讨苦吃?我师父绰号‘铁臂铜拳’,那绝不是吹出来的,一拳下去足以震碎条石。他若是给我一巴掌,我岂不是要躺上十天半月?”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正厅门外。只见大厅内分坐着两拨人,坐在主位的自然是魏泰,他身材中等,筋骨强健,双臂上端套着一排紧密的铁环,面色如铁,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身后站着两名弟。坐在他对面的是三位中年武者,服饰各异,气度沉凝,一看便是威震一方的狠角色。在他们椅后分站着两至三名弟,有男有女,英气勃勃。宾主相谈正欢,忽然感到厅门处光线一暗,同时住口望来。 魏泰脸色怫然不悦,沉声道:“大宝,你来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在接待贵客吗?” 路大宝忙道:“回禀师父,洪四海洪师兄有位朋友自杞县赶来,有急事要当面拜见您。” 胡笑天横跨一步亮相,冲着魏泰抱拳道:“魏掌门,恕晚辈冒昧打扰了。只因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找那蔡大虎询问清楚,关系到四海帮的存亡,还望魏掌门成全。” 厅上众人眼前一亮,好一条铁骨铮铮,器宇不凡的汉!魏泰一生阅人无数,登时起了爱才之心,和颜悦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正式拜过师父没有?与洪四海是什么关系?” 胡笑天道:“晚辈姓胡,名鹏,已拜师学剑多年。晚辈与洪兄乃是过命交情,前两日还联手剿灭了一处为祸乡里的盗匪,估计稍晚几天县府便会公告嘉奖了。” 魏泰既感遗憾,又觉欣慰,哈哈笑道:“四海这孩算是给我长脸了,不枉跟了我十年,时时不忘行侠仗义。大宝,去把蔡大虎叫来,就说我有事问他。”路大宝答应一声,转身一溜烟的走了。 魏泰指着对面的三位武者替胡笑天简单介绍,分别是鹰爪门掌门杜磊、六合拳北派掌门佟一山、谭腿高手谭义。胡笑天按晚辈之礼逐一拜见,然后退到大厅一角默默站好。魏泰笑道:“杜兄,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杜磊身材削瘦,两侧太阳穴高耸,眼神锐利如鹰,含笑道:“魏兄,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就专程跑来通知你,以免你错过了这场武林盛会。我等打算在睢州暂住一晚,明日一早奔赴亳州,邀劈挂拳门的胡掌门、燕青拳门的刘掌门同行。这样一来,我们到了金陵城内说话才有底气。不知魏兄你能否放下门中事物,与我等一同启程?” 魏泰挠头道:“现今方是五月初,距七月初一尚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此时出发是不是太早了?” 杜磊笑道:“这一路南下,我们几位老友不妨顺路拜访各派名家,以武会友,切磋技艺,岂不是一桩江湖美谈?” 魏泰皱眉道:“杜兄,大家老友一场,我就实话实说,即刻启程上路的话,我没有法备好一份拿得出手的贺礼。若是在天下英雄面前跌了份,我七星拳掌门今后还怎抬头做人?” 杜磊几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杜磊摇头笑道:“魏兄你俗气了!结亲的这两家是何等身份,岂会在乎区区小财?君大宗师早已放话出来,敢敬奉贺礼者恕不接待。” 魏泰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迟疑道:“杜兄,天下各大门派掌门及成名人物齐聚金陵,你我难望其项背,又如何有资格参加婚宴?到头来岂不是白跑一场?” 杜磊道:“咱们小门小派的,当然不奢望和七大剑派平起平坐。但即便不能列席婚宴,总可以远远的望上大宗师一眼?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你难道不想亲眼目睹?” 佟一山接着劝道:“君大宗师如神龙不见首尾,难得他肯现身主持婚礼,我们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次盛会。能一睹大宗师的绝世风采,今生无憾。魏兄,别犹豫了!” 谭义干脆大声道:“老魏,是男人就痛快点,去不去一句话!” 魏泰顾虑之心尽去,笑道:“你们三人都直接杀上门来逼宫了,岂容我开口拒绝?想一想金陵城中风云际会,大宗师如高山仰止,我已是迫不及待了。我明日跟你们一同出发!” 胡笑天在一旁听得大为惊讶,是谁成亲居然惊动了大宗师君忘忧?放眼江湖,够资格让君忘忧出面主持婚礼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是欧阳绝如愿以偿,赢得了师妹的欢心,两人终于跨越心魔,共结连理?一颗心瘙痒难耐,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询问究竟,只听脚步声响,路大宝引着忐忑不安的蔡大虎来到厅门外。 蔡大虎未曾留意到默立一角的胡笑天,朝着魏泰点头哈腰道:“魏掌门,您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魏泰朝胡笑天一指,道:“蔡大虎,四海的朋友来找你有事商谈,你们认识吗?” 蔡大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双眼骇然瞪圆,魂飞魄散,脸色刷的一片苍白,几乎当场软瘫在地,失声叫道:“怎会是你?!” 胡笑天淡然一笑,举步向前:“蔡大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勾结盗匪,倒卖赃物,霸占田产,胁迫妇女,种种恶行都已大白于天下。你还能躲藏到几时?我来睢州就是要抓你归案,识相的就束手就擒,不要妄图反抗。”他一上来先给对方扣上几顶大帽,待会动手时才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蔡大虎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哪里猜不到胡笑天此行的目的?脑海中闪过胡笑天仗剑杀入凌云寨,血流遍地的场面,尖叫道:“不,我不跟你走!你是来杀人灭口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扑向魏泰:“魏掌门,救命呀!这家伙是杀人狂魔,救救我!” 胡笑天眉心微皱,假若魏泰改变主意,插手其中,此事恐难善了!手腕一动,长剑一刺即收,一行血珠溅射上天。只见蔡大虎背心血如泉涌,推金山倒玉柱的一头仆倒,四肢抽搐,已然活不成了。 自蔡大虎现身,到他中剑毙命,不过是几眨眼的工夫。厅上的众人都没想到胡笑天一言不合,立即拔剑杀人,待发觉情况不对时已来不及阻止。但听惊呼声四起,人人骚动,路大宝最是不堪,直接趴在门槛处哇的大吐特吐。 魏泰勃然大怒,砰的拍案而起:“胡鹏,你太过目中无人了!在我魏家大厅,未征得我同意,便随意定罪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人死在我家里,你让我如何向官府交代?” 胡笑天抱拳道:“魏掌门,我确实鲁莽了。不过蔡大虎狡诈无耻,心肠狠毒,若让他有机会胡乱攀咬,只怕第一个受到连累的便是洪四海洪兄,毕竟蔡大虎是四海帮的副帮主。惟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乱说话,也惟有死人才不会推卸罪责。”言下之意,是要把勾结盗匪、倒卖赃物等罪名坐实蔡大虎头上,保住洪四海不受牵连。 魏泰心念微转,怒气渐消,不得不承认胡笑天言之有理,可是厅上还有杜磊等人旁观,无论如何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否则传扬出去,他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轻咳一声,肃容道:“胡鹏,你草菅人命终是不妥。我也不为难你,你交出凶器,自缚双手,稍后我会派人报案,交由官府来善后处理。假如你所说的属实,蔡大虎确系畏罪潜逃的疑犯,你至少能功过相抵,不致于遭受牢狱之灾。” 胡笑天所用的乃是假名,又没有路引傍身,若被官府扣押审问,哪里能自辩清楚?摇头道:“魏掌门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便割了蔡大虎的首级回杞县交差,不会在睢州多逗留一刻。只要魏掌门高抬贵手不予追究,相信无人会多事乱传。” 魏泰听他当面回绝,不觉心头火起,冷着脸道:“胡鹏,即使不考虑官府律法,你擅自动剑杀死魏某的客人,就是不给我面。你不交代一下便想走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胡笑天不卑不亢道:“敢问胡某该做何交代?” 魏泰冷冷一笑,沉声道:“你既在我七星拳门闹事,当然要按武林规矩来办。你和我的徒弟们过过招,若落败受伤那是咎由自取。若是胜了,便可出门而去。”说罢不待胡笑天表态,摆摆手道:“程荣,你下场讨教一下!有贵客在场,不必留手。” “是!”魏泰右手侧一条七尺大汉移步而出,肤色如铜,肌肉鼓突,面上泛起淡淡的兴奋。在杜磊等一众名家面前,被师父第一个点名出场,这份荣耀可不轻。程荣双拳摆开架势,自信满满地道:“胡兄弟,请!” 胡笑天轻叹一声:“是不是击败这位程师兄,魏掌门便答应让我离开?” 程荣闻言大怒,暴喝道:“你敢门缝里看扁人!接招!”箭步抢上,左拳一晃,右手重拳呼的兜心击去,正对准了胡笑天的致命部位。 第七章 欲罢不能 第七章欲罢不能 程荣含怒出拳,势如奔雷,众人立时凑趣的鼓掌叫好。胡笑天眉心一皱,后撤半步,待对手拳势用老,左手闪般刁住程荣的手腕一扯,借力打力,使出四两拨千斤的上乘内家功夫。程荣一拳走空,劲气回挫,胸口不禁一阵烦闷,跟着下盘浮动,身不由主的横跌两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本想干脆利落的击倒对手,赢一声满堂彩,谁想反而吃了一记闷亏,严格说来已输了半招。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如何下得了台?程荣张口狂吼一声,足踩七星方位,双拳急挥,舍命扑来。胡笑天先前当众杀人,是防止蔡大虎情急之下吐露出什么不该公开的秘密,平白横生枝节,所以当机立断一剑斩之。他亦晓得此举犯了武林大忌,魏泰有意留难也是题中之意,实属正常,心里并无怨言。因为理亏在先,他其实已做好打算,要给足魏泰面,陪程荣斗上个百八十招再说。但程荣不识好歹使出杀招,他便改变了初衷,企图让对方知难而退,主动认输。怎料程荣逞强好胜,不仅不退下,反而变本加厉以命相博,已超出了比武切磋的范畴。 胡笑天心中暗怒,你我两人初次见面,又无什么血海深仇,竟敢连续施展杀招?眼看程荣自天枢位跨到了天权位,作势往后撤步躲闪,待程荣从天权位跨向玉衡位时,忽然变退为进,一脚重重踩到了程荣的足背上。程荣右足被踩住,步法转换立时失灵,原本练得纯熟无比的拳法骤然一滞,不知该如何发力出招,身前登时露出七八处空门。胡笑天手掌一按,脚底同时松劲,程荣蹬蹬倒退向后一跤坐倒。胡笑天若无其事的拍拍手,道:“程兄,承让了!” 程荣羞愧交加,顾不得屁股肿痛麻痹,一骨碌翻身爬起,灰溜溜的闪开,心里一片灰暗悲凉,只觉毕生之耻辱莫过于此。 程荣转瞬落败,众人无不耸动。不是感叹程荣拳法不精,而是惊叹胡笑天眼光之毒辣,策略之巧妙,一点不像是初出茅庐的江湖晚辈。 魏泰脸上挂不住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荣一眼,暗付此身手了得,单打独斗的话徒弟们都要弱上一筹,难道要自己下场教训这晚辈后生吗?他身为一派掌门,若跟一无名小卒较真动手,岂不是惹人笑话?此战胜了不值得夸耀,败了则是一生的污点。话虽如此,但放任对方轻轻松松走出大门的话,更是砸了七星拳门的招牌,往后还有谁来拜师学艺?魏泰骑虎难下,门派内又实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杜磊等人。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了,不用说话便知其意。谭义哈哈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年轻人,让谭某来秤一秤你的分量。”说罢飞身离座,落到胡笑天面前。他双脚微微开立,两臂自然下垂,能攻能守,睥睨间流露出强大的自信。 胡笑天面容一肃,左掌前伸上扬,右拳竖起护住胸口,沉声道:“请前辈赐教!”面冷如铁,语气平静,丝毫不因对手是成名多年的名宿而怯战。打败了小的,老的当然会出手,这是他早已想到的后果,也不用浪费口水斥责对方不讲规矩。 谭义招了招手:“胡鹏,你先出招,谭某可不能和晚辈争先。” 胡笑天知道对手经验丰富,功力深厚,远非程荣之流的所能比拟,轻喝道:“得罪了!”踏步欺近,一记“黑虎掏心”当胸击出,拳锋在前进过程中不住加速旋转,拳风呼啸,仿佛一柄破门铁槌猛力攻击城门,势不可挡。这一招大巧若拙,厚重无锋,看似平常的一击凝聚了武者的决心和霸气,已突破一般招式的桎梏,触摸到拳法的精髓。 一拳轰出,魏泰、杜磊等人都是一惊,对胡笑天的评价又高了一层。程荣又惊又佩,方知自己败得一点不冤。 处于拳风中心的谭义脸色微变,目光一扫,霎时看清胡笑天拳头上覆盖着一层茧,心知对手在拳法上下过苦功,若是硬挡实为不智。但他的身份资历摆在那儿,岂有甫一照面便闪避退让的道理?功力潜运,双掌如封似闭,挡在敌拳之前。 砰!拳头与掌心相触,如击败革,发出沉闷的劲气交击声。 胡笑天一拳击出,第二拳又如流星赶月当面轰到,两拳交替之间几乎没有半分停顿。拳风凌厉,拳劲依然沉重之极。 谭义接了对手一拳,只觉掌心涨痛,手臂酸麻,心下惊骇,实难相信对手的拳劲如此可怖,竟令自己都难以招架。他可不清楚胡笑天练有灭世霸王决,又曾在密室锤炼肉身,一身的筋肉骨骼已坚若金刚,眼看第二拳转眼轰到,足下一动,飘身向后。蓦然间腿影连闪,劲风如割,名传天下的十路谭腿终于踢出。 十路谭腿在北方武林流传甚广,据说始于北宋,是一门以腿法为主的武功套路,充分发挥了腿劲强大,利于远攻的特点,曾经是宋军将士必练的杀敌技法之一。拳谱有云“头路出马一条鞭,二路十字鬼扯钻,三路劈砸车轮势,四路斜踢撑抹拦,五路狮双戏水,六路勾劈扭单鞭,七路凤凰双展翅,八路转金凳朝天,九路擒龙夺玉带,十路喜鹊登梅尖”。谭腿囊括踢、钻、劈、砸、扫、蹬、绞等腿法要诀,招式精悍,技法多变,攻防迅疾,气势连贯,一旦展开可攻击对手的上下左右要害部位,令人防不胜防。谭义浸淫腿法多年,已达到熟能生巧,攻防如意的境界,只见他双腿左右连环飞起,犹如两扇巨大的车轮,分袭胡笑天身侧,密不透风。 众人见他腿法迅猛,回环转折进退顺畅,不禁齐声喝彩。 谭义骤然发力抢攻,胡笑天压力大增,被迫转攻为守,格挡敌人疾风骤雨般的腿脚攻击。拳脚密集交触,噼噼啪啪声爆响不停。但见他双足钉稳地面,如同海浪拍击下的礁石,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完全处于下风。 谭义连攻数招,不但未能突破对手的防线,双腿反被震得隐隐作痛,轻视之心尽去,默运九成功力,誓要将这年轻人击退。他一声长啸,时而如苍鹰腾空飞起,时而如猎豹左右扑击,时而如狮咆哮强攻,忽进忽退,忽上忽下,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他纷飞如雨的腿影。 胡笑天紧守门户,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对谭义的虚招诱敌之招一概无视,以肩、臂、肘、拳为盾,见招拆招,将对手的攻势一一化解。一来他不愿暴露身怀的魔教绝学,教人识破魔教弟的身份,只以普通的招式应对;二来他身上的冥神真气锁尚未解开,仅有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有部分穴道贯通,无法施展轻功身法,追不上纵跃如飞的谭义。因而只有采取稳固防守,伺机反击的策略。俗话说狂风不终日,暴雨不终朝。谭义腿法再强也是正常人,也要回气缓劲休息,不可能始终如一保持高强度的攻势。只要挺过最艰难的时刻,便轮到他一展身手了。谭义腿法连环,一招又一招凶狠踢到,内力交击下,胡笑天体内气血翻涌,嘴角不由溢出血来。 在众人眼中,这傲骨峥嵘的年轻人犹如风中的残烛,岌岌可危,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仆倒。但让他们啧啧称奇的是,胡笑天居然挨过了一脚又一脚,眼神明亮不屈,阵脚纹丝不乱,意志之坚韧顽强超乎想象——他仿佛是一把刚开刃的宝剑,在铁锤的反复敲打下逐渐成型,散发出锋利逼人的寒气! 谭义本想一鼓作气拿下对手,哪知胡笑天坚硬如顽石,刚强如雪松,怎么样都敲不碎,压不垮。更要命的是,他双腿轮番踢去,越是用劲遭到的反震之力越强,仿佛踢到厚厚的铁板上,震得趾骨、足骨、踝骨、腿骨生疼,有的部位已疼到麻木。谭义乃是腿法名家,曾以秘法锻炼腿功,运劲一腿扫出,纵使是儿臂粗的铁棒都能踢弯,但今日久攻不克,最大的可能是对方练有护体神功。谭义不由心底发寒,这年轻人究竟是哪位宗师的得意高徒?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他的名字?他到底还隐藏有什么神功绝学? 谭义锐气一失,攻势立时变缓,胡笑天在十招中便能反击一招,拳锋到处,往往逼得谭义主动闪避。双方攻守之势此消彼长,胡笑天的反击愈加凌厉,凶悍刚猛的拳路展开,每一拳都重若千钧,令谭义叫苦不迭。恶斗之中,谭义忽的撤身跃开,喝道:“住手!” 胡笑天战意正浓,警惕地道:“你未胜,我未输,为何住手不战?” 谭义苦笑道:“你我并非生死之争,再战下去已无意义。不如就此罢战,算是平手如何?” 话音方落,众人一片哗然。以谭义的身份地位竟然主动开口议和,虽是平手之局,其实已经输了。一众弟望向胡笑天的眼神,顿时大为不同,有羡慕的,有钦佩的,有嫉妒的,有爱慕的,真是精彩纷呈。 胡笑天一愣,确信对方并非随口说笑,道:“其实前辈的武功远胜于我,平局之论是抬举我了。晚辈厚颜,受之有愧。” 谭义点点头:“以你的实力,只要戒骄戒躁,不出三年定会名满天下。你好自为之!”说罢若无其事的走回原位坐下。 虽然谭义竭力掩饰,但杜磊、佟一山与他相交莫逆,岂会看不出他双腿微微颤栗的窘况?两人相视一眼,神色凝重,谭义分明是腿脚受了暗伤,不得不含恨退出战团,接受这屈辱的平手之局。推而想之,这胡鹏的护体硬功非同小可,几乎能与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相媲美,空手切磋时已立于不败之地。两人与谭义乃是挚友,拼着这层脸面不要,也得替朋友挣回一口气。而杜磊的鹰爪功以擒拿锁扣为主,无法克制敌手,唯有佟一山适合出面了。 佟一山长身而起,对胡笑天道:“胡少侠,你的拳脚功夫相当不错,不知师从何人?是哪一门派的传人?” 胡笑天道:“家师居于深山绝岭,不喜宣扬名号,曾叮嘱过我严守师门秘密,请恕在下不便相告。” 佟一山道:“原来令师是世外高人,超脱俗流,佩服!”话音一顿,又道:“胡少侠身背长剑,想必亦同时擅长剑法,佟某一时技痒,想向少侠讨教一下兵器功夫,不知你可愿应战?” 胡笑天环视厅上诸人一眼,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既然佟前辈有意指点武功,胡某求之不得。只是不知杜掌门、魏掌门是否也要稍后出手考校在下?” 佟一山脸色微红,沉声道:“只要你能接下我二十招而不败,我保证没有人再会为难你。” 胡笑天道:“佟前辈似乎不能代表魏掌门?” 魏泰冷哼一声,一字字道:“佟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心底暗自凛然,这胡鹏来历神秘,拳法刚烈霸道,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万一惹出他背后的某位老妖怪或是老魔头,七星拳门岂会有好果吃?为着满门弟的性命着想,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何苦因为一个死人而树立强敌?既然佟一山愿意出头,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佟一山举手一拍,仓啷一声,将横放桌面的钢刀抽出刀鞘,左手食中两指轻抹刀背,刀尖微微外展,笑道:“胡少侠,我六合拳门虽以拳法见长,门中亦有六合枪、六合刀、六合剑等流传。佟某擅长的是刀法,便以刀会剑,与阁下一较高低了。” 胡笑天道:“恭敬不如从命,请!”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以剑正眼,缓缓向前指出,无形的剑气平地涌起,令四周温度骤然降低。略微弯曲的剑身因浸透了鲜血,颜色已变为暗黑色,淡淡的血腥气味吹散开去,平添几分肃杀。其实以武功而论,他最精通的是剑法,最强的却是魔教秘传的“斩龙十斧”。 佟一山眉尖微跳,沉声道:“你手里的是木剑?”刚刚胡笑天出剑杀人时动作太快,无人留意他长剑的材质,这时两人对阵,佟一山立即发觉不对。 胡笑天道:“正是!此剑乃晚辈亲手制成,虽为木制,杀敌时与铁剑一般无二,还请佟前辈莫要大意。” 佟一山暗怒,你以木剑对我钢刀,未免过于托大了?冷冷道:“胡鹏,我不欲占你兵器上的便宜,你且换一把铁剑来战!魏兄,你家中可藏有上好的长剑?” 胡笑天摇头道:“不必了!木剑、铁剑都是剑,有何本质的区别?若是剑术不济,纵然手持绝世宝剑,也一样难逃败亡的下场。胡某不才,愿以此剑向前辈诚心讨教。” 佟一山心中惊疑不定,这年轻人若非脑筋缺根弦,盲目自大,就是在剑术上造诣非凡,达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的上乘境界。只看他的言行举止,怎么都不像是前者。难道他最擅长的不是拳法,而是剑术?一念及此,嘴里不禁泛苦,如此年龄就达到一流剑客的水准,即使搜遍整个武林都屈指可数,那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加恐怖?但此时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胡少侠既然坚持使用木剑,我也不勉强,双方纯属切磋技艺,点到为止好了。”说着踏前两步,如长辈敦敦教导弟,又道:“胡少侠,我六合拳讲的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内三合’。‘外三合’指的是手脚、肘膝、肩胯三者相合,即‘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相加,即为六合。不论拳法器械,出招时前后、左右、上下都要照顾,要动如行龙,定如卧虎,迅如狡兔,灵如猿猴,轻如云鹤,步法转化以八卦方位为主,强调攻守兼备,紧凑贯通。在刀法当中,以挑、崩、靠、劈、削为要诀,分上四刀、中四刀、下四刀共计十二招,摒弃花哨技法,以击倒敌手为第一要旨。胡少侠,刀剑无眼,你若受伤倒地可别怪我。” 厅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哪有人在比试之前把本门要诀都告知对手的?这也太离谱了? 胡笑天闻弦歌而知雅意,登时猜到对方是顾忌自己背后的师门实力,咳嗽一声,正色道:“佟前辈大人大量,高风亮节,不愧是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豪杰。在下能得前辈悉心指点,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会口出怨言?” 佟一山笑道:“咱们说定了以二十招为限,你能撑过二十招而不倒,便算你赢了。魏掌门、杜掌门等都是人证。” 胡笑天剑花一抖,前足虚引,沉声道:“前辈小心,我来了!” 佟一山横刀当胸,从容淡定的道:“请!” 众人眼中一阵恍惚,怎么看怎么像是同门师兄弟在切磋喂招呢? 第八章 临危突破 第八章临危突破 刀光剑影散去,魏泰、佟一山等人客客气气的把胡笑天送出大门,含笑作别。这帮老江湖都不傻,能教导出这等青年高手的岂是弱者?今日结下了善缘,来日有机会碰上那位神秘高人时,说不定便有一场好处。至于中剑毙命的蔡大虎,大家都甚有默契的提也不提。行走江湖多年,谁的手上没有十条八条人命? 胡笑天向众人一拱手,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待转过拐角,避过了众人的视线,脸色陡变,一手抚着胸口,哇的喷出一股鲜血。他毕竟尚未破开体内禁制,临阵时所能使用的内力有限,与谭义交手过招半点也作假不得,连受了数十记势大力沉的谭腿,丹田内气血翻涌,已经负了内伤。不过当时佟一山等虎视眈眈,他不得不强压伤势,掩盖住自身的虚实,否则的话岂能平安走出魏家?何况在受伤之后,又催发剑意,强撑着与佟一山切磋,结果是伤上加伤。直到离开了七星拳门,不用刻意压制,于是当街喷出淤血来。 虽说受伤吐血,胡笑天却难掩心中的兴奋,一来蔡大虎毙命,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二来通过与谭义一战,又有几处穴道真气联通,破解禁制指日可待。兴奋之余又略感懊恼,刚刚为免露出马脚,走得匆忙,竟忘了询问君忘忧要为哪对新人主婚?若真是欧阳绝大婚的话,他一定要排除万难赶去当面道贺。不过这等轰动江湖的大事找人一问便知,待养好伤再去打听也不迟。 城内面积最大、最有名的当属“慕容药铺”,位于睢州城中心的商业大道上,进出的百姓络绎不绝。胡笑天一路寻来,开口就要买最好的刀伤药和专治内伤的丹药。专职接待的学徒见来了大主顾,忙去请掌柜的过来议价。少顷,一名圆滚滚、笑眯眯的中年男迎了上来,与胡笑天打一照面,眼中奇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笑道:“这位大侠,本店有少林寺秘制的金创药出售,止血收口,功效奇佳,三十两纹银一瓶。另有龙虎丹、玄墨丹、仙草培元丹三种专治内伤的上好丹药,价格由低到高不等,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胡笑天不耐道:“当然要最好的那一种!”说着随手掏出一锭金,当的丢到药柜上。“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我来一瓶金创药即可。” 那中年男眼放绿光,迫不及待的抢过金锭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地道:“开门结交八方客,四海本是一家人。既然大侠如此痛快,我做主打个七折奉送您仙草培元丹一瓶。对了,我们另有唐门密不外传的神农百草解毒丹、长白山孔家秘制的人参鹿茸大补丸等等上佳药品,是行走江湖的必备之物,您要不要费神看一看,选一选?若您看中的话,一律七折优惠,保证不让您吃亏。” 胡笑天摆手道:“多谢好意,暂时不必了。” 那中年男满脸的失望,强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大侠如有需要欢迎随时再来选购。”交付了丹药,恋恋不舍地送他离开。 眼看天色将晚,胡笑天寻了湖边一家清净的客栈住下。用过晚饭,吩咐客栈伙计不要无故打扰,便关紧门窗,服药调息。这仙草培元丹甚是灵验,药力扩散,如一股股暖流慰抚过各处经脉,随着他的意识导引在体内流转,培基固元,修复暗伤。 胡笑天静静体味着天地灵气循环往复的异感,心脏的跳动声、血液的奔流声、屋外的树叶拂动声、远处的水浪拍岸声,乃至蟑螂蛇鼠的爬行声,清晰分明的传入耳中,即使不睁开眼睛,身周十丈之内的动静也尽在掌握。突然之间,他觉察到一丝诡异的反常——客房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如同坟墓,没有人说话、走动、呼吸,仿佛客栈内的伙计和客人都蒸发消失了。他明明记得,与自己同时投宿的一对小夫妻,便住在相邻的客房,但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悄悄离去,房中空无一人。事出反常必为妖。这间小小的客栈,分明已被杀气笼罩! 胡笑天心念闪,自己初来乍到,怎会遭人追杀?莫非是罗金元派遣座下高手追至睢州了?还是弘法大师的同党闻风而至,企图施以报复?事起突然,竟是毫无半分预兆,若非他入定中发觉异样,很可能被敌人杀一个措手不及。不管如何,敌人眼下尚未发动进攻,说明他们仍需时间布置罗网,正是自己反客为主的大好机会。当下深吸一口气,收功起身,迅速捡好随身物品,然后用棉被包上一张木凳,闪到后窗处,左手一推窗棂,右手将棉被木凳一起扔了出去。 这时夜色初降,光线昏暗,一团黑影忽然自窗口飞出,便听得四周警哨骤起,下一瞬间弓弦骤响,数十支铁箭嗖嗖如飞蝗射到。其中有几支火箭直射入房中,引信燃尽,绑在箭杆上的火药轰的炸开,火光爆燃,浓烟弥漫,客房内转眼变成了一片火海。 乱箭离弦,胡笑天立即从另一侧的窗户闪身跃出,直冲向一侧的围墙。可是对方反应也不慢,两条人影自墙角嗖的闪出,刀光霍霍,贴地扫来。与此同时,另有两人挥枪从屋顶扑落,枪如毒龙,指向他背心要害。最致命的却是一柄百炼长剑,有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死亡利器,带着冰冷入骨的杀气,仿佛闪破空,直取咽喉。只听风声响动,尖啸刺耳,更多的敌人腾空跃来,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 杀气如潮,刮面生寒。背后火焰吞吐,热浪灼人。 胡笑天骤然跌入死亡绝境,孤立无援,心中却格外的冷静。这批突如其来的敌人不管属于哪一方势力,肯定有高手坐镇,一旦他突围时稍有迟滞,就会陷入苦战的泥沼,遭到敌方高手的围杀。他只有先跳出包围圈,化明为暗,才有机会反戈一击,追查出幕后的主谋。生死关头,绝无任何怜悯可言。他团身跃起,手腕一抖,长剑后发先至,嗤的洞穿对手的咽喉,左手一抄,夺下那剑客的钢剑,停也不停地掷出,登时把一名刀手钉死在地。 那两名枪手眼前一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紧接着那剑客呼的飞上半空,两人收手不及,长枪噗噗直插入同伴的胸腹。与此同时,胡笑天长剑点出,另一名刀手手臂中剑,钢刀当啷落地。 “咦,好快的剑!”黑暗中响起一声惊讶的呼声。蓦地劲风大作,一条虬须大汉抡圆熟铜棍,一式“横扫千军”拦腰扫来。胡笑天脚下滴溜溜一转,避过铜棍,猛然发力跃起,单手攀住墙头。那大汉喝道:“休走!”弃棍出拳,呼的隔空击到。嘭!胡笑天背后如被铁锤击中,眼前一暗,咬牙翻身越过围墙,落在野草丛中。在他的正前方,杨柳依依,波光粼粼,离湖水仅有三丈之遥。 胡笑天的警觉、临阵反应及突围的速度显然出乎对方的意料,亦未想到他不是去夺马逃命,也不是乘乱逃进附近的民居中,偏偏逃往了临湖一侧,原先预备好的手段便派不上用场。眼看目标逃出客栈,安若泰山的高手们终于不再淡定,风声疾响,一柄矫若游龙的铁枪飞射而去,红缨如血,枪刃夺目,凌冽的劲风卷过,无数草屑绞碎飞扬。 胡笑天心底咯噔一沉,光火石间,横步急闪,避开铁枪正面的锋锐,横剑拍向枪刃下方七寸之处。但见枪头摆动,犹如灵蛇一般,罩住他胸前七处死穴。胡笑天一声清啸,抖腕发剑,使出自创的水柔剑法,长剑交织回旋,仿佛大河奔涌,连绵不绝,截住奔如迅雷的枪势。只听枪剑交击,夺夺声密如珠雨,弹指间响了数十下。 劲气反震,胡笑天闷哼一声,长剑脱手坠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踉跄倒退,砰然撞在墙壁上。 “哈哈!银样蜡枪头,不过如此!”声音落处,一位雄壮过人,秃顶铮亮的黄衣僧人陡然现身,冷笑道:“让洒家送你下地狱去!”枪尖一抖,当胸刺来。 看似萎靡不振的胡笑天忽然伏地一滚,右手顺势一扬,满把的泥土打向那黄衣僧人的面门。“困兽犹斗!”那黄衣僧人毫不在意的举袖一拂,单手持枪继续刺去,蓦地剑影飞起,却见对手以左手持剑,运剑如飞,贴着枪杆直削向脉门!那黄衣僧人手臂发力一抖,意图以枪身之力震开敌剑,哪知胡笑天张开右臂紧紧夹住枪身,不要命的合身扑上。那黄衣僧人眼看着势同疯虎、双目充血的对手欺近,不知怎的心头生寒,明明武功内力稳占上风,却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让开。 胡笑天要的就是他迟疑犹豫的那一瞬间,长剑急挥,扑去的方向却已改变,嗖的自黄衣僧人身边一掠而过,拼命冲向湖岸。那黄衣僧人退了半步便省觉不好,当机立断丢开枪杆,双掌交叠,转身击出。 砰!胡笑天背心中掌,如断线风筝般直飞上天,划了一道弧线,噗通远远坠入湖心。水浪卷过,人影霎时消失无踪。 这几下兔起鹘落,几乎不容人思考。那黄衣僧人眼睁睁地目送胡笑天坠入湖中消失,又惊又怒,立时醒悟中计了!胡笑天故意示弱在先,待他大意之时猝然反击,看似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其实是要借他的掌力脱身,否则如何能安然闯过这三丈的距离?便在此时,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是面目狠辣的白发老者,一是俏丽出尘的红衣少女,他们望着翻卷的水花,恨得直跺脚。那少女一抖手,一枚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轰然炸开,转首瞪着那黄衣僧人,面冷如霜:“我会将你今日之误上报圣,你就等着受罚!”那白发老者更不客气,怒道:“弘镇,你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连人都拦不住?!”那黄衣僧人脸色忽青忽红,难堪到了极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不一刻水面上火光闪动,七八条快船运桨如飞,快速靠近岸边。船上分坐着数十名劲装汉,手持兵器肃然待命。那少女双臂一振,当先跃上一艘快船,喝令众浆手往胡笑天落水处划去。那白发老者和那黄衣僧人相视一眼,也分别飞身上船,紧随其后。 噗通!清凉的湖水没过眼耳口鼻,拉扯着身体四肢,往湖底缓缓沉去。胡笑天屏住呼吸,放松肌肉,感受着周围湖水的温柔湿润,仿佛来到了一个极安逸、极幽静,与世隔绝的空间。这里没有喧嚣争斗,没有浴血搏杀,没有烈焰刀枪,有的只是安详宁和,以及如母亲般包容无限的胸怀。在这一刻,他的精神心志躯体彻底放松下来,就像一个离家多年的孩,重新投入了母亲的怀抱,莫名的感动浮上心头,意识延伸开去,恍惚中触摸到一团无比浑厚、无比沉凝的阴柔灵气! 这团阴柔灵气禀天地而生,集合万顷水波之精华,吞食日月之气,也不知在湖底沉积了几千几万年,被胡笑天的意识触动,竟然反向延伸而至,将他紧紧包裹,无数道灵气细流灌入他的体内,又自动流出,循环往复。胡笑天脑际轰然一震,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居然无意中踏入了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先天之境。 所谓先天之境,乃是与人后天呼吸吐纳相对应的境界。人未出世之时,居于母体之内,无需使用肺腑呼吸亦能维持生机,称为“胎息”。人离开母体之后,必须用口鼻肺腑呼吸空气,否则必死无疑。武道修行者后天苦练内功,吐纳天地灵气,在体内开辟真气循环路径,便是要重回先天之境,达到真气生生不息,自成一体的境界。一旦跃入此境,真气源源不绝,水浸不死,入土不灭,当属一代宗师。 胡笑天机缘巧合下窥到先天之境,一方面是他刚刚从极度紧张的险境中逃出,身心放松,精神升华,完美的融入水流之中,达到无我无相的境界,另一方面则是他体内阳气极盛,与湖底积存的阴柔灵气天性相吸,交融之中使他进入自然之道。不过因借助了外力,一旦湖底灵气散开,他立即便要被打回原形。 在湖底灵气的洗刷下,胡笑天所受的暗伤、内伤尽皆痊愈,经脉拓展,阴阳二气奔涌如长江大河。先是手太阴肺经诸穴连通,而后真气从少商穴通达至商阳穴,一路破关,到达尽头的迎香穴,手阳明大肠经转瞬贯通。真气流转不停,冲入承泣穴,一路向下破颊车、缺盆、乳根、关门、天枢、气冲、伏兔、足三里、冲阳、厉兑,又打通了足阳明胃经。连贯三条经脉之后,真气大潮依然气势如虹,跟着跳转隐白穴,转头向上,连冲太白、商丘、三阴交、阴陵泉、血海、冲门、府舍、天溪、大包诸穴,轻而易举地将足太阴脾经彻底打通。 真气循环奔涌间,胡笑天脑际陡然轰的一声大响,但觉体内热气喷薄,灼烧着每一寸骨骼肌肉,仿佛置身于烘炉之中。这是功法突破时的先兆啊!灭世霸王诀至阳至刚,每当修炼者突破某一层心法的界限时,体内的三昧真火会在瞬间爆发,胡笑天练功已久,这种烈焰焚身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三昧真火转瞬燃尽,周身清凉,舒畅无比。 胡笑天心中泛起波澜,圆满无碍的精神秘境宣告破裂,外延的意识回收,重新占据了躯体。如此一来,与湖底灵气的精神联系中断,那团神奇莫测的灵气重归于浩渺深沉的湖水之间,隐匿无形,不可捉摸。胡笑天缓缓睁开眼睛,双拳略一握紧,强大的力量充斥于四肢百髓,浓烈的杀意扩散开去,令得水底暗流翻涌。尽管没有什么经验,但他本能的知道,冥神真气锁第一重禁制已破!融合了玄宗灌注在穴道内的浑厚真气,又得湖底阴柔灵气浇灌补充,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一夜间跃升到第八层!回想起禁功修行以来遭受的羞辱折磨,多少次的险死还生,不禁百感交集,能恢复武功实属不易啊! 胡笑天抬眼一扫,只见湖面上方舟船划动,人影忙碌,分明是追杀者贼心不死,不找到他的尸体绝不罢休。 灭世霸王决号称当世第一霸道功法,修炼者无不因此横生霸气。因而玄宗虽困于雪山之巅,名声到处,黑道豪强依旧战栗惊恐。昔日雷家堡白道群侠云集,战锋孤身闯入,却面不改色,傲然求战。胡笑天莫名其妙遭人伏击追杀,连续受创,全赖反应机敏才得以逃出生天,如今功力尽复,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他冷冷一笑,四肢划动,巨力反震,如离弦之箭般破水急射,离着敌人远隔数丈便挥拳轰出! 第九章 霸拳毙敌 夜色如墨,刀弩闪光,杀气弥漫。(_)湖面上火光点点,各条船舶散开来回穿梭,覆盖了方圆百余丈的范围。在水浪起伏之间,另有数十条矫健的汉子口衔短刃,不停地潜下浮起,瞪大了眼睛仔细搜索。时间不知不觉流逝,那红衣少女傲立船头,小嘴紧抿,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表情略带焦躁。要知道湖面广阔,湖水幽深,要想顺利地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惟有逐步扩大搜索范围,期盼天可怜见,能够瞎猫撞见死老鼠。 突然,湖底闪过一团通红诡异的光芒,瞬间映亮了湖面。跟着天地之气剧烈搅动,气温骤降,一股可怕而狂暴的杀气自湖底直冲而上,仿佛是什么上古奇兽从沉睡中惊醒,亮出了爪牙,对于误闯入自己地盘的人类发出无声的怒吼。 这股杀气来势汹汹,凛冽生寒,那些正在潜水的汉子首当其冲,人人惊恐莫名,吓得一起浮上水面。有人牙齿打颤,有人面色苍白,不知是谁壮起胆子叫道:“圣女,怕是惊动了湖底异兽,让我们上船暂时避一避!” 那红衣少女脸色一沉,斥道:“胡扯,哪里来的异兽?完不成任务,人人受罚!”话音刚落,忽见水狂涌,水面如沸,一条粗大如巨龙的水柱毫无征兆的猛然冲上半空,跃离湖面达十余丈。在这惊人的一幕中,至少有七八名汉子被水柱裹挟着飞起。发出惊恐的喊叫声。他们在水柱中徒劳的挣扎。被无数道细小的水流撕扯、挤压、绞动,仿佛陷入了绞肉机一般,蓦然砰的同时炸裂,成千上万的碎肉断骨四射开去,瞬间把水柱染红。 湖上众人无不骇然惊呼,但觉一股寒气从脚心钻入,直贯全身,头皮发麻,这样的死法也太恐怖了?有人颤声道:“莫不是水龙王显威了?” 血红的水柱升至最高点,转而坠落。轰的砸到湖面上,声传数里。正处于水柱下方的两艘快船避无可避,顿时被沉重如山的水浪压成粉碎,船毁人亡。平地涌起了一人多高的巨浪。迅速向外侧扩散。 浪花涌来,船身起伏。那红衣少女心中的惊怒交加,敌人尚未现身,己方便丧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发出这恐怖一击的究竟是是人是兽?她绝不愿意相信,湖底隐藏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蛟龙。心底陡然一颤,失声道:“难道是他?!” 一旁的白发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朝着她叫道:“圣女,速退回岸上!” 声音方落,“哗啦”一声水浪翻卷。一位高大霸道、浑身赤、裸的男子跃上半空,大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要退?”举手一挥,拳风夹带着无数的水珠,如同咆哮的猛虎,张牙舞爪的扑向那白发老者。 那白发老者对敌经验何其丰富,情知强敌当面,纵使敌拳再强再狠也不能退,否则气机牵引下,对手乘隙突进。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他毕竟双足踩踏船头,能够借力发力,总比对手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要强过三分。只要能挡住这一招,同伴便能赶到支援,届时以众击寡。或可把握局势的主动权。当下双掌竖起,全力推出。 与此同时。稍远处的黄衣僧人足底发力,催动脚下的快船急速冲来,大喝道:“保护圣女!” 那红衣少女眼见敌人拳法精妙,霸道绝伦,身手之高超已直追江湖名家,与刚才狼狈逃命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更是与情报中所描述的完全不符。又是惊讶,又是好奇,这人忽强忽弱,究竟是习练某种功法的原因,还是在湖中获得了奇遇?不管怎样,敌人之强悍已超出预计。()她当机立断一声令下:“退!”同处一船的浆手立刻翻浆破浪,驾船退往湖岸。 胡笑天刚刚退出先天之境,此刻的精神气势在后天之境中堪称巅峰存在,使出了魔教秘传的“战神拳”,一招“撕裂长空”痛快淋漓的击去,拳风呼啸,劲气狂卷,真如魔神现世,欲以双拳撕裂长空。他因是临湖破关,体内充满了阴柔灵气,挥拳轰出,在霸道刚猛之余潜藏阴柔之力,令战神拳平添无数变化。即便是当年创立此拳的魔教天才,也未想到千年以后,居然有后人能突破桎梏,使出阴阳相合、刚中有柔的拳路。 铁拳破空,无情而霸道的力量撕扯四周空间,竟让那白发老者生出天塌地陷的异感,仿佛这一拳攻来,湮灭一切,周围的人或物都不复存在。无穷无尽的拳劲中同时包含挤压、拉扯、旋转等多种力道,教人不知该如何防范。 胡笑天第一拳惊世骇俗,声势浩大,目的主要是立威,第二拳攻去蕴含拳法精要,劲气压缩凝聚,仅对准了白发老者一人,目的却是击杀对手。追兵之中,这白发老者无疑武功最强,只要先杀了此人,余者胆气一泄,不足为虑。 说时迟那时快,铁拳如雷轰到。 砰!劲气炸响,水珠弹射,横扫五丈之内的任何生命。 那白发老者掌骨、臂骨、肩骨咔咔爆响,噗的一声,拳劲贯体而出,在他后背炸开一个恐怖的血洞,五脏六腑化为齑粉。余力传到脚下,船板应声开裂,连人带船沉入水中。 胡笑天大笑道:“下一个!”借着反弹之力凌空一个筋斗,如鹰滑翔,朝着那黄衣僧人直扑过去。 众人无不胆寒,谁都能看出他的杀意与决心,竟是要凭一己之力尽灭来犯之敌!那红衣少女浑身一激灵,对方若是再杀掉黄衣僧人,下一个便轮到她了!危急关头,顾不得其他了,走为上策。眼看距离湖岸仍有七八丈远。她一咬牙。劈手夺过一柄木浆,双足一跺甲板,腾身飞向岸边。同船的浆手们愕然相对,怎都料不到视若神明的圣女会独自逃命,不顾他们死活。 胡笑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时察觉那红衣少女施展轻功逃离,心中暗恨,却已来不及变向追击。那红衣少女地位尊贵,是这伙人的首脑,定然知晓许多秘密。他本想将她擒下审问。哪知对方年纪轻轻如此果决狠辣,见势不对即刻断尾逃生,连数十名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弃之不顾了。换做是他,绝做不到这么冷酷绝情。 那黄衣僧人为保护红衣少女。驱船来时势若奔马,怎料眨眼间同伴一死一逃,变成他要独力应对这有如魔神降世的神秘高手,心里有苦难言。尽管他刚才把对手打得吐血逃命,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目睹了胡笑天的一拳之威,再以胜者自居便是脑残了。他无暇深究胡笑天为何陡然变强,压住内心翻腾的后悔巨浪,双臂贯足功力,一声怒啸。铁枪卷起无数枪花,抢先半拍迎敌刺去。 枪乃百兵之王,天性主攻杀,贯满了真气刺出,乍看之下如同一条恶龙挥爪,漫天冷芒飞舞,一束束肉眼难见的气流在枪刃附近生成、回旋、破灭,发出厉鬼般的呼啸声。狂飙四溢的劲风,吹拂着胡笑天的衣衫头发,拼命阻止他移动的速度。这惊艳一枪是黄衣僧人毕生心血凝结所发。枪刃在空中摇摆进击,每一次轻微的颤动改向,都会不可思议的加速,一再突破极限,落在武学大家眼中。简直就是世间最美丽的曲线轨迹,无法复制。 铁枪速度虽快。胡笑天却可清晰捕捉到枪尖运行的轨迹。他无惧亦无畏,血液奔涌加快,莫名的兴奋弥漫全身,寒毛倒竖——惟有击杀真正的强者,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自禁功修行那一刻起,他不断的遭到追杀,种种狼狈的时刻不堪回首,亦不知多少次陷入死地,险死还生。不管是成鹰、项虎、驼妖、李玄儿、阎四都可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但最耻辱的却是被阎九关于密室,遭到她“无情”的压榨。就在前一刻,这黄衣僧人也曾将他逼进绝境。恍惚之中,许多人的面容身影重叠起来,与下方的黄衣僧人合为一体,勾起他前所未有的愤怒杀机——你们欺我,害我,辱我,今日便做一个了结!当下深吸一口气,右拳缓缓推出,似慢实快,锁定了那变幻不定的铁枪,任凭它如何摆动变向,拳锋所指,正是铁枪锋刃! 战神拳之终极杀招“毁天灭地”!他第一拳是立威,第二拳是杀人,第三拳乃是毁灭! 拳招甫出,无形而宏大的气势反向压迫枪势,狂风倒吹,把快船连同四周的湖面硬生生压下半尺。巨力所及,船上的浆手们内腑破裂,口鼻处噗噗喷射出无数血珠,化成了一个个血人。 那黄衣僧人位于拳势的核心处,承受的压力更是恐怖,足下的甲板喀嚓嚓龟裂,霎时蔓延至整艘快船。他双目圆睁欲裂,猛的一咬舌尖,借着剧痛刺激神经,潜力爆发,枪去如电。 胡笑天纵声长啸,拳锋径直与枪尖撞在一起,似乎僵持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又似乎短暂得仅有一刹那。 轰!沉闷的响雷滚过湖面,远远传开,惊起无数夜栖的飞鸟。 拳枪一触即分,铁枪枪身承受不了狂暴冲突的内力,第一时间断成了十七八截。那黄衣僧人一声闷哼,双臂肌肤砰砰炸裂,拳劲贯体而入,所过之处筋脉血肉骨骼都被撕裂震碎,整个人灰飞烟灭,彻底灭亡。就连他立足的快船都难逃厄运,啵的一声轻响,化作无数细小的木屑,被倒涌的浪花吞噬。 毁灭之威,竟至如斯。 胡笑天积蓄已久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但觉心中畅快难言,平白升起乘风翱翔的奇异想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短期内再也发不出这么霸道恐怖的拳招了。 与此同时,那红衣少女去势已尽,随手一扬,把木浆抛在水中,随后双足一点浆面,借力再起,如乳燕归林般投向岸边。胡笑天离着湖岸尚有二十余丈,眼看已追之不及,凌空跃到相邻的快船上。指风连点。封住浆手的穴道,立时抓起一柄木浆,微一使劲,啪的掰断了桨柄,对准那红衣少女用力掷出。疾风骤响,断桨如流星赶月,横掠长空。那红衣少女在空中无处闪避,临危之际忽然扬起一把小小的白色油伞,如一面盾牌般护住后心要害。噗的一声闷响,断桨击中伞面弹开。那红衣少女口中喷出一股血箭。乘机加速冲上湖岸,闪进杨柳树丛隐匿不见。 胡笑天摇摇头,举目扫去,那些幸存的汉子们如见鬼魅。拼命划水逃离。胡笑天懒得理会小鱼小虾的死活,拍开一名浆手的穴道,冷冷凝望着他的眼眸,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半夜偷袭我?你若实话实说,我当饶你不杀。”他可没打算放过那红衣少女,问清对方的来历身份后,誓要杀上门去讨个说法。 那浆手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分明已是害怕到了极处,却抿住双唇不发一言。 胡笑天眉头一皱。正欲出手逼问,却见那浆手嘴角溢出一缕黑血,软绵绵的歪倒在甲板上,已然服毒身亡。胡笑天暗惊,又解开第二名浆手的穴道,哪知尚未开口询问,那浆手嘴里咔一声轻响,已咬破了暗藏的毒丸,一命呜呼。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邪派宗门。竟对门下弟子的控制达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了严守组织秘密,在行动之前便下发致命毒丸,以防有谁沦为俘虏,泄露机密。最可怕的是,这些弟子竟能克服内心的恐惧。毫不犹豫地服毒自尽,若不是中了摄魂奇术。便是信奉鬼神的狂热教徒。他移转视线,只见另外两名浆手眼神平静而麻木,似乎对死亡已有充分的准备。 有了先前的教训,胡笑天不敢给他们轻易解穴,若这仅剩的活口也死了,该去哪里追查幕后的主谋?心念转动,缓缓道:“不知你们信奉的是什么教?在你们的教义当中,可允许圣女之类的人物背弃同门?我相信在灾难危险来临之时,秉持神灵意志的圣女应该挺身而出,率先赴难,而不是抛下信徒,独自逃命!换句话而言,就是你们那位圣女违背了教义,辜负了神灵的信任,根本不配拥有‘圣女’的称号。如果给你们机会返回教派内,你们会不会指控她?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抢先下手,把你们杀掉灭口!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摊上如此自私毒辣的圣女,你们不觉得愤怒委屈吗?”要想套取情报,首先得打破对方的心防,动摇他们的意志,方可透过对方神色的细微变化而达到目的。因此他采取的第一步,便是借红衣少女独自逃命的事实,来打击这两名浆手的信仰。 那两名浆手尽管口不能言,却仍保持神智的清醒,胡笑天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全收入耳中。思及那红衣少女的举动,他们眼神微变,脸上肌肉抽搐,显示出内心正在挣扎。 胡笑天又道:“你们来杀我,不是为金银珠宝,不是为争夺地盘,也不是为了宝剑秘笈,难道是为了复仇?” 那两名浆手眼皮直跳,神色开始变得惊慌。 胡笑天心中大定,试探着道:“莫非你们和李疯子有勾结,是罗长老的手下?不,不对,神教之中怎会有圣女的称号?难道你们是万佛宗的弟子,和弘远大师是一伙的?” 那两名浆手听到“万佛宗”三字,眼神剧变,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惊恐交加,恨不得立时死去,免受这等精神折磨。 胡笑天抚掌道:“弘远大师果然是高瞻远瞩,早早预见到今日之局,难怪他在事情败露之后仍然那么嚣张。我捅破弘远一行骗人敛财之事不过两日,你们就能追到睢州,大动干戈的伏击我,应该是巧合?”心底暗自凛然,这万佛宗传递消息着实快捷,又能出动多名高手和大批训练有素的人马,其背后隐藏的势力深不可测啊!难道是江湖之中新近崛起的神秘组织?谁又是他们的领袖? 那两名浆手心若死灰,干脆闭上眼睛,免得泄露内心的情绪波动。 胡笑天推测至此,已不需观察他们的反应作为参考,喃喃道:“我今日入城,只去过七星拳门和慕容药铺。魏泰、杜磊、佟一山等若想杀我,必会亲自动手,不用假手他人。那么唯一的疑点就剩下慕容药铺了!是不是你们万佛宗和慕容药铺暗中有勾结,所以把我的画像传给了他们帮忙寻找?慕容药铺既然冠以‘慕容’二字,莫非是属于五大家族中慕容家的产业?可是以慕容家的财富地位,又何必加入什么宗教道门?慕容家主真的相信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荒唐言论?”无数的疑问纷至沓来,头疼不已。 第十章 血染码头 湖中一战虽然短促,动静却闹得极大,沿湖一带的居民无不惊醒。更有不少江湖人腾空跃来,试图打探有何秘事发生。胡笑天不欲与无关人等照面,剥了一浆手的衣服穿好,搜刮干净他们所带的铜钱银票,驱船靠岸,扬长而去。 夜深人静,大街上空空荡荡。一盏气死风灯挑在屋檐下,微微摆动,映出“慕容药铺”四个大字。偶尔有野猫叫声幽幽响起,平添几分凄冷。突然,一条鬼魅般的人影闪了一闪,翻过院墙,落到慕容家的后院。这人黑衣蒙面,目光警惕,小心翼翼地摸到一间厢房外,伸指轻弹窗台数下。厢房内灯火忽亮,跟着窗户打开,那蒙面人嗖的一下钻入房中。 胡笑天静静的伏在屋脊上,心底不禁冷笑,慕容家果然和万佛宗有勾结!他判断那红衣少女受了严重的内伤,一旦潜回安全之地,肯定要设法治疗伤势。而放眼睢州城,还有哪家药铺提供的丹药能胜过慕容家?如果他们之间毫无瓜葛,尽可以明买明卖,这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碰头,正说明心中有鬼。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已经提前来此埋伏,把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过了盏茶工夫,那蒙面人又自窗口飞出,沿着来路退出后院。 胡笑天待她远去百余步,方轻轻腾空跃起,吊在她的身后。那蒙面人极为谨慎,走走停停,不时忽然回首张望。但她的眼力和胡笑天相差太远,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只见她蛇行鼠步,穿过了数条小巷,绕到一间普通民宅的后门。推门而入。 胡笑天见状大为惊讶,这片区域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而且房屋都是草木结构,四面漏风,实难相信那所谓的“圣女”会甘心躲藏在这等污浊之地。莫非是地下挖有密室,房屋只是掩人耳目所用?他轻提一口真气,飘然越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墙角的阴影中。 这座民宅十分普通,就是一座四方小院,两侧堆放杂物,对门处有两间小房。应该一间是起居休息的卧室,另一间是生火做饭的厨房。两间房屋都是黑乎乎的,并未点燃灯火。胡笑天甫一落地,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仔细一看。厨房门前弥漫着一滩污血,不禁眉心微皱,难道自己想岔了? 只听卧室内有人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人道:“圣女。我们为何不去和张十八等人汇合,偏要隐身此地?这里又脏又破。实在有辱圣女的身份。”另一人轻声咳嗽道:“清荷,敌人饶张十八他们不杀。不是心存慈悲,而是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必定隐身尾随,我如何能上当?我不露面还好,我若现身的话,他们的死期就到了!反正我在此只停留一晚,虽然条件差些,但胜在安全,忍一忍就好。”那清荷讶道:“马护法和弘镇大师已死,圣女你仍要去铁门码头吗?”那圣女苦笑道:“这是我在圣子前领受的任务,岂能不去?何况那件物事关系本教未来兴衰,万万不容有失!我让你交付慕容掌柜的加急信件,他可答应发出?”那清荷道:“慕容掌柜见了圣女的信物,已答应即刻使用飞鸽传信。”那圣女叹息一声:“但愿还来得及!”声音一变,狠声道:“都怪那该死的胡秀才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待我请出护教神将,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那清荷颤声道:“圣女,那胡秀才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如此恐怖血腥,简直不类凡人。”那圣女缓缓道:“我观他出手霸道狂猛,杀气无边,十有**是魔教的后起之秀。弘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招惹了魔教高手,令我判断失误,同样该死!”那清荷轻叹道:“早知道胡秀才这般扎手,我们不去招惹他,先完成任务就好了。”那圣女咬牙道:“世上哪有后悔药吃?” 胡笑天原想一举杀入屋内擒下对方,但听她们谈话中别有隐情,心中微动,决定静观其变。显然万佛宗一行来到睢州是另有重任,布局围杀他只是临时起意,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精兵强将一夜损失殆尽,陷入了无人可用的窘境。胡笑天不禁暗暗好奇,万佛宗到底想得到什么稀世珍宝,居然关系到一教之兴衰?他委实对这号邪门宗派毫无好感,若有机会夺走他们属意的宝物,令其一蹶不振,岂不快哉! 那圣女又低声咒骂了几句,沉声道:“清荷,你且出去替我护法。我要开始疗伤了。”那清荷道:“是!”脚步轻响,移向房门。 胡笑天身子一纵,翻身跃到另一侧紧邻的小院。他默立半响,再听不到隔壁有什么响动,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身离开。 睢州城北,沿河上行十里有一铁门码头,是通往开封水道的必经之处。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暴晒之下,酷热难挡。经过凌晨的辛劳忙碌,挑夫大都领了酬劳回家,也有少数人钻进码头上简陋的酒馆里,斗酒划拳,高声喧哗。胡笑天一早来到码头,先随意转了转,然后挑了一间位置偏僻的小酒馆,让店家送上酒菜,自斟自饮,时不时地朝门外打量。 临近午时,一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驶上码头,大概见日头正烈,奔到树荫处停下。车帘子一掀,车厢内跳出一个年约十六七岁,头梳双髻的清秀少女。她双目灵动,身穿青衣,背后交叉斜背着一对鸳鸯刀,先扫视了几眼空旷的码头,才转首望向船来船往的河面。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忽听蹄声雷响,由远及近,一队骑士策马狂奔而来,每一人都配有双马,风尘仆仆,显然是星夜兼程。眼看这队人马奔上码头,那青衣少女欢欣雀跃。扬手招呼道:“慕容公子,我们在这儿呢!” 那为首的骑士身材挺拔,相貌俊朗,剑眉星目。锐气逼人,乃是一名潇洒不凡的美男子。他举手示意同伴放缓马速,自己脱离了队伍,不等座骑立定已飞身下马,对那青衣少女笑道:“清荷,你家小姐可在车上?”清荷抿嘴一笑,俏皮的道:“公子来了,我家小姐还能飞走吗?”车厢内立时传出一声含羞带嗔的呵斥:“清荷。不许胡说!”那慕容公子哈哈一笑,移步走到车窗旁,隔着帘幕和车内的女子低声交谈。与他同行的护卫在数丈外便纷纷下马,散开成一松散的阵势。把马车围在中间。 胡笑天凝神望去,那批警惕张望的护卫共有十二人,都是正当壮年的悍勇之辈,身手敏捷,目如冷电。个个身上隐露杀气,一看就是经历过残酷厮杀的高手。看其装束,有四人当是扶桑武士,他们前额光秃发亮。脑后束发,身材矮小。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刀。另有三人应是高丽剑客,他们头戴宽边高帽。上衣短小,下身裤长肥大,举止冷傲。其余五人穿着青色劲装,并无特异之处。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慕容家招揽了数目众多的异国高手充作护卫,分明是抓住了改朝换代的时机,在海外培植了庞大的势力,不容小觑。 胡笑天心念电闪,这圣女一封求援信便把慕容公子连夜召来,魅力着实不浅啊!同是慕容家弟子,慕容青田就曾被李玄儿迷得神魂颠倒,最后惨遭摄取魂魄,生不如死,不知这位慕容公子的下场会不会好一些?不过有这么多高手随行护卫,说明他的身份远高于慕容青田,只要那圣女不是太蠢,当会保持彼此间良好的关系。 突然,河面上一阵骚动,呼喝咒骂声远远传来。只见两艘乌蓬快船一前一后,顺着航道高速行驶,它们不顾行船的秩序,强行赶超小船或是在大船之间穿梭游走,登时激起船家们的公愤。清荷精神一振,轻呼道:“小姐,他们来了!”红影一闪,面罩透明薄纱的红衣圣女挑帘跃出,冷眼望着追逐的快船,眉心一皱,对身边的慕容公子道:“慕容哥哥,果然有敌人追踪我的朋友,待会要麻烦你的人出手相助了!”那慕容公子笑道:“红莲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如此生分?你放心,我手下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由于越接近睢州城,船舶越密集,那艘抢先逃窜的快船被迫减慢了航速,追在后头的另一艘快船乘隙逼近。两船相隔尚有二十余丈,几乎同时有人自船舱内跃出,分站船首船尾,张弓对射,羽箭破空,箭矢来往,不时有人受伤惨叫。 这一下公然对射厮杀,附近的船家尽皆失色,惊呼声此起彼伏,能避的就避往河岸,不能避的只好干脆停船,以免误入战圈。 待距离缩短至十余丈,位于后方的追兵亮出两把特制的短弩,火星喷射,射出的竟是绑有火药的弩箭!箭落处,火光爆闪,木屑纷飞,将前方的快船炸得千疮百孔,船舵、桅杆齐齐折断,顿时动弹不得。烟火弥漫之中,船舱中嗖嗖闪出数条身影,施展轻功身法,犹如大鸟腾空,跃往相邻不远的一艘运粮货船。 胡笑天眼尖,遥遥看清其中一人的相貌装扮,失声道:“怎会是他?”原来被六七名好手簇拥在核心处的,竟是雷家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雷浩云! 雷浩云曾在天下群豪面前被战锋两招击败,吐血昏倒,一时成为江湖笑柄。他因此自暴自弃,酗酒度日,不想被许一郎言语打动,暗中和青龙会有了来往。数月不见,雷浩云脸上多了三分狠厉,三分阴毒,武功也似乎提高了不少,一步跨过数丈宽的河面仍显得游刃有余。莫非万佛宗要接应的宝物与他有关? 胡笑天心底一震,照此推算,那万佛宗岂不是青龙会的秘密分支?难怪那圣女昨日曾提过什么护教神将,分明指的就是青龙会的四大神将!这样说来,慕容家族也被青龙会拉拢了?不知五族会盟的最终结果如何?千万不要是慕容家成为了盟主! 但听一声怒吼:“孽畜,你往哪里逃!快给我站住!”红影一闪。一条手握长刀的大汉跃到船首,双目血红,杀气冲天,正是雷家家主之弟雷红军。雷浩云面冷如铁。仿佛根本未曾听见自家叔叔的吼声,与同伴各自拆下一块船板,纵身跃往河面,待去势将尽,抖手掷出船板,沉足一点,借力再起,跃上了码头。雷红军暴跳如雷。指挥快船立即斜向变线,紧追不舍。 雷浩云等刚一掠上码头,红莲圣女、慕容公子已率人奔到。双方一照面,红莲圣女老实不客气的伸出白嫩小手:“雷公子。按照约定,请你把东西交给我!”雷浩云冷冷道:“你们先解决掉追杀我的人再说!”那慕容公子大怒:“好胆,竟敢杵逆红莲?!”右掌弯曲成虎爪,一把扣向雷浩云的锁骨要穴。雷浩云冷笑道:“你又是那根葱?”左手化刀一切,啪的震开对方的擒拿招法。慕容公子虎爪变鹰爪。拿向对手脉门,不料雷浩云应变同样神速,手肘微缩,指尖如钩。猛的啄向他的虎口。红莲圣女尖声叫道:“住手!”举手虚晃一招,迫使雷浩云撤退半步。怒道:“大敌当前,岂能内讧争斗?”慕容公子和雷浩云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掉头不理对方。 就在这时,如箭飞驰的快船已驶到岸边,但听风声疾响,雷红军带着二十余名好手飞身跃来,人在半空便大喝道:“雷家堡追杀叛逆子弟,挡路者死!” 红莲圣女急道:“慕容哥哥!” 慕容公子强抑心中的不快,眉毛一挑,冷冷下令道:“杀!”话音一落,众护卫刀剑仓啷啷出鞘,卷起无数寒光,迎着雷家众人杀去。 叮!当啷!两方人马剧烈的冲撞在一起,火星飞溅,鲜血喷射,断肢横飞,惨叫声惊天动地。雷红军一刀劈开挡路的扶桑武士,犹如狂狮扑食,笔直地朝雷浩云冲去:“孽畜,今日我要执行家法!” 雷浩云岂会坐以待毙,刷的拔刀在手,沉声道:“助我杀了此人!”刀锋一展,脚步游走,丝丝刀光如毒蛇惊起,狠辣阴柔,居然与雷家刀法大相径庭。尽管他未曾指名道姓,红莲圣女想也不想的拔身跃到高空,银芒电射,挥剑刺落。那慕容公子略一犹豫,指尖哧的一点,一股凌厉的指风后发先至,刺向雷红军左腿的环跳穴。三大年轻高手同时出招,劲风所至,飞砂走石。 雷红军怒而不乱,惊咦道:“是慕容家的穿云指?!”左掌一沉,封住身侧要穴,右手刀刀势不停,刀气狂扫,令雷浩云、红莲圣女无功而返。他身子一凝,瞪着慕容公子道:“你是慕容不凡的什么人?难道不清楚五族盟约吗?雷家堡缉拿叛徒,你慕容一族不帮忙就算了,即刻给雷某闪开!” 慕容公子傲然道:“我是慕容杲!你有什么资格指挥我?” 雷红军耳听身边惨叫不绝,心头焦躁,怒道:“即使你是慕容不凡的私生子,不让开的话我照杀不误!”长刀一挥,仍旧朝雷浩云劈落,刀气滚滚,绝无半分留情。 慕容杲被当众揭穿伤疤,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武功外貌智谋都远胜兄弟姐妹,但他的生母乃是青楼妓女,不被慕容家承认,因而连累他不能列入族谱之中,亦无法代表慕容家出席江湖盛会,只能默默活在父亲的阴影下,自幼遭到同族兄弟耻笑。慕容杲平生最恨他人提及此事,何况红莲圣女就在身边!他眼中杀机暴燃,扬手一抖,一枚银色的梭镖贯劲飞出。 雷红军乃是和雷红滔、慕容不凡、莫虎风等平辈的人物,江湖上一等一的刀法名家,哪怕雷浩云和红莲圣女联手,亦被他杀得步步倒退。眼角瞥见银梭射到,沉声道:“慕容小子,你果真活腻了吗?”回刀一削,叮的劈中梭镖,企图把它击飞。 怎料刀锋劈至,银梭猝然炸裂,化作千百道薄如柳叶的锯齿刀片,一窝蜂地朝他射去,极为歹毒。“唐门暗器!”雷红军失声惊呼,万没想到射来的是唐门顶尖暗器,一时间措手不及,长刀回旋绞动,足底同时发力后跃。但见银光大盛,刀幕如墙,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银光散去,雷红军闷哼出声,全身上下已插了数十枚尖锐的刀片,鲜血喷出,状极恐怖。 慕容杲使出了秘藏的唐门暗器,一早料到对手会受伤,穿云指窥准空挡点出,噗噗数声响,雷红军右肩、右臂被指力洞穿,长刀脱手当啷坠地。 就在这时,刀光电闪,带起一抹腥红的血色。但见雷红军咽喉处血如泉涌,喉头呵呵有声,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冷如恶魔的刀客,流露出伤心悲痛的神情,身子一摇,仰天倒下。 第十一章 大逆不道 雷浩云毫不犹豫的一刀斩杀亲叔叔,心肠之硬,下手之狠,令红莲圣女、慕容杲齐抽一口冷气,对他是刮目相看。 胡笑天原想坐山观虎斗,欣赏一出免费的好戏,谁曾想雷红军败亡如此之快,实在是出乎意料。他可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而且万佛宗极可能是隶属于青龙会的宗教势力,破坏他们的计划就相当于是阻止青龙会的扩张。不管怎样,只要控制住雷浩云,一切疑问就会水落石出。当下一按桌面,嗖的掠出门外。 呼喝厮杀声中,码头附近早已空无一人。胡笑天忽然自酒馆内飞身而出,显得相当的突兀,立时吸引了雷浩云等人的注意。红莲圣女对胡笑天的身影气息记忆犹新,立时辨认出来者何人,体内的暗伤隐隐作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他怎么来了?”清荷吓得拔刀在手,颤声叫道:“圣女,快撤!” 慕容杲盯着飞速迫近的陌生人,皱眉道:“红莲妹妹,你认得此人吗?他又是哪门哪派的高手?” 红莲圣女哪有时间和他解释昨夜的经过,尤其不愿吐露胡笑天出于魔教的背景,急声道:“雷公子,来者不善!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上马先走!” “走?是望风而逃!”雷浩云不屑地横了她一眼,扬起染血的钢刀,沉声道:“慕容杲,有没有胆量和我赌一赌,且看是谁先杀了此人!” 慕容杲岂肯示弱。大声道:“赌注是什么?” 雷浩云道:“谁输了。谁就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怎么样?” 慕容杲冷冷道:“只怕你输了不认账!” 红莲圣女急得直跺脚,正想出言劝阻,只见两人身形同时展动,向胡笑天迎面冲去。雷浩云和慕容杲刚刚联手杀了名震江湖的高手,心气极高,哪里肯未战先退?一个自认武功大进,已有超越同辈中人的本钱;一个家学渊源,自恃有种种秘宝护身,要在美人面前大出风头。两人狂飙猛进。先较量起轻功身法,至于胡笑天的强弱与否,根本没被他们放在心上, 清荷目瞪口呆。失声道:“圣女,他们不是抢着去送死吗?”红莲圣女没好气的喝道:“闭嘴!”这下进退两难,愁得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关键是东西没到手,想走也走不了啊! 胡笑天起初还担心雷浩云转身就逃,待见到他和慕容杲联袂冲来,斗志高昂,便知道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个无名小子。或许在人家眼里,他就和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分别。胡笑天暗暗自嘲,果然是名门望族的嫡传弟子。这份无知无畏的勇气远超自己。奔行当中功法运转,劲贯双拳,远在十米开外一声大喝,隔空击向慕容杲,以防对方射出那种杀伤力奇大的歹毒暗器。 拳劲发出,空气急剧压缩,如同千斤巨石当胸压落。慕容杲但觉劲风割面,呼吸艰难,心下不由骇然,轻松杀敌的幻想不翼而飞。面对功力如此浑厚霸道的对手。一着不慎,就是吐血毙命的下场!情急之中双手十指尽出,如弹奏琴弦般快速轮动,指风嗤嗤作响,数十道气流绞向空中。拦住那道恐怖的拳风。 雷浩云眼见有机可乘,双臂一展飞上半空。升至最高点时举刀过头,张口暴喝:“杀!”杀声尚在舌尖滚动,一抹刀光仿佛闪电霹雳撕裂了长空,照准对手头胸部位斩落,刚猛绝伦,势不可挡。他方才一刀杀死雷红军,自觉冲破了武道修行道路上的枷锁,信心斗志都膨胀到了顶点,刀气挥洒,灵识延伸,平生第一次涌起人刀合一,无坚不摧的异感。 胡笑天抬眼一扫,冷凝如实质的目光穿透刀光,笔直地刺到雷浩云脸上,令他肌肤生出灼烧般的疼痛。四目交接,雷浩云如被当胸擂了一拳,逆气上涌,难受得几欲吐血。下一刻,胡笑天侧步拧腰,右拳如锤,狠狠地击到刀背上,拳锋落处,铿锵作响。雷浩云但觉巨力撕扯,仿佛有一头大象猛然横向撞到,百炼钢刀应声凹陷扭曲,虎口崩裂飙血,手掌一空,刀柄脱手飞走。胡笑天拳势连贯,左拳跟进破入空门,正中他的小腹。 众人眼前一花,刀光碎裂,雷浩云跟着喷血倒飞,如死鱼般重重跌落在地,脸色灰白,自信狂傲的神态一扫而空。 红莲圣女大为讶异:“你居然没死?!” 雷浩云羞怒交加,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生生气昏过去。 其实也不怪红莲圣女惊讶,要知道那马护法和弘镇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修为比起雷浩云只强不弱,结果被胡笑天一拳一个轰杀,雷浩云没理由中拳而不死呀。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昨夜之所以能拳毙强敌,一来是刚从先天之境退出,二来体内充满了阴柔灵气,精神气势功力都处于巅峰的状态,足以横扫任何对手。但是经过了一夜的工夫,他已彻底退回后天之境,无法吸收融合的阴柔灵气也已自行散去,境界比昨夜差了一大截,若是再遇上同样级数的对手,胜负犹未可知。 慕容杲目睹雷浩云一招落败,足尖使力,毫不犹豫的向后倒跃,双手缩回衣袖,冷芒电射,数支淬毒的短箭自袖袍底下飞出。胡笑天脚步连闪,变拳为掌,发出一股阴柔的掌力,把射来的短箭尽数斜向击飞。只是稍一耽搁,慕容杲已退回护卫群中。有两名扶桑武士不待吩咐,擅做主张扑向胡笑天,长刀直上直下,卷起凌厉的杀气。 胡笑天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献丑!”扬手一挥,汹涌如潮的拳劲隔空击去。但听胸骨咔咔裂响。那两名武士抚胸踉跄倒退。 慕容杲叫道:“住手!”示意其他护卫不要轻举妄动。刚刚的交锋虽然短暂,他已察觉对手并无杀意,否则岂容他轻松后退?既然大家并非死敌,还是莫要主动撩惹这等强者,自掘坟墓。 胡笑天大笑道:“算你聪明!”俯身抓起雷浩云,纵身跃上一匹骏马马背,双腿一夹马腹,打马便走。 红莲圣女又惊又怒,尖叫道:“快拦住他!” 慕容杲和众护卫面面相觑,脚下生根般僵硬。眼睁睁地目送着胡笑天的背影远去,心底无不暗吁一口长气。红莲圣女又是恼恨,又是无奈,想到这次任务以彻底失败告终。眼前一黑,仰天便倒。慕容杲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柔软嫩滑的腰身,暗自窃喜。 胡笑天策马奔离大道,曲折向南,横跨荒野,奔上一处树木稠密、人迹罕至的山岗。他勒住座骑,随手把雷浩云抛到地上,跟着偏腿跃落马背,淡淡道:“别装死了。起来!” 雷浩云受伤极重,一路呕血不止,体内经脉也不知断了几条,喘息着挣扎站起,狠狠瞪向胡笑天,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恨杀机,嘶声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若是我今日不死,将来誓要报这一拳之仇,届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胡笑天失笑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你的黑血脏了我的手!你叛离了雷家堡。又大逆不道杀死亲叔叔,天地不容,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是再没有青龙会的庇护,岂能苟活人世?又凭什么找我报仇?” 雷浩云咬牙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胡笑天道:“雷浩云。你定然不记得我了,但我曾在长安城东一处乡野酒馆内见过你。当时你在独自饮酒。还拔刀杀了数人。” 雷浩云身体一震,缓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笑天微微一笑:“除此之外,我还看见青龙会的许一郎与你会面,三言两语将你打动,最后携手离开。联系今日码头上发生的追杀叛逆事件,我已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很是好奇,许一郎究竟许诺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令你动念叛离雷家?作为交换,你又从雷家窃走了什么稀有的宝物?” 雷浩云冷冷道:“这事似乎与阁下无关,我为何要告诉你听?”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雷浩云,打肿脸充胖子对自己毫无益处。你败了,便只有低头,何必假装硬汉?我不屑杀你,并不代表我心慈手软。你应该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假如我点破你的气海穴,毁去你的一身功力,你会怎么想?”说着一指戳出,登时把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松树戳穿一个小洞。 雷浩云倒抽一口冷气,情知形势比人强,一旦对方真个下手破掉自己的要穴,那就是废人一个,生不如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心思急转,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叩首哀求道:“这位大侠,只要您高抬贵手饶过小人,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任何隐瞒。” 胡笑天见了他这等奴颜婢膝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单论无耻卑劣,此人尤胜过弘远十倍!皱眉道:“我不是白道大侠,也不需要你烧香跪拜,更不在乎你的真实想法。我只想知道真相!” 雷浩云挺起腰,恭恭敬敬地道:“是!不瞒公子,那日许一郎找到小人,说是有法子可以快速提升我的功力,还答允送给我江湖失传的七绝刀谱。小人脑子一时糊涂,竟没看破他的狼子野心,就跟着他出门去了。到了他落脚的地方,他果然交给我五颗内丹和一本刀谱,但同时提出一交易条件,让我偷出雷家秘传的‘火器总要’。” 胡笑天一震,打断道:“这火器总要是不是讲述如何制造雷家火器的秘笈?” 雷浩云道:“是的。火器总要记录了雷家所有顶级火器的制作过程,包括如何打造组装、********等等,是雷家堡得以屹立江湖的根本,绝对不会向外流传。小人身为雷家弟子,当然不会同意如此荒唐的要求。可是那许一郎卑鄙无耻。利用种种手段诱骗我签下字据。并以此为要挟,逼迫我不得不听命行事。”当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如何骗取长辈信任,成为内堂护卫头目,如何乘其不备,窃得出入秘库的钥匙,如何使用迷药放倒同班当值的兄弟,盗取“火器总要”,最后如何潜出雷家堡,与许一郎汇合后逃亡。统统说了出来。 胡笑天心下恍然,难怪那红莲圣女说过,此物关系一教之兴衰,若让青龙会掌握了顶级火器的制作秘密。大批量装配给数以万计的弟子或教徒,岂不是立时有了与朝廷大军对抗的实力?假如两军对垒时,数百颗惊天雷忽然掷出,那种恐怖的声浪和毁天灭地的爆炸威力,足以令任何军队崩溃。心中不无庆幸,这火器总要尚未落入青龙会的掌握,不然天下转眼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胡笑天疑惑的问道:“那许一郎为何不与你同行?他去了哪里?” 雷浩云眼皮微跳,低声道:“小人刚刚逃出雷家堡,便有人发现火器总要失窃。是以雷……雷红滔亲自带队追击。许一郎一边与雷红滔周旋,一边派人秘密护送我东出潼关,不料到了开封附近终于被雷红军等追上,我们且战且逃,直至睢州。” 胡笑天道:“雷浩云,你的话不尽不实啊!以许一郎之智,岂会傻傻的留在后方狙击强敌?你们是不是尚未完成交易,火器总要还在你的手上,所以青龙会才会拼命确保你的安全?” 雷浩云眼中一阵挣扎,最终不敢冒险说谎。道:“按照双方的约定,要等我再拿到二十颗内丹并且安全无忧后,才会交出火器总要。在此之前,火器总要一直由我贴身收藏。” 胡笑天老实不客气的伸出手:“拿出来罢!” 雷浩云认命的哀叹一声,撕开衣服的夹层。取出一叠薄若蝉翼,折叠整齐的纸张。最外层用防水的油布细心包裹好。 胡笑天冷笑道:“只有这些吗?” 雷浩云嘴角抽搐,幽怨地望了胡笑天一眼,终于彻底死心,摸索出另一份同样材质的纸张,苦笑道:“这回是真没有了。” 胡笑天将两份纸张合二为一,仔细扫了几眼,但见页码连贯,图文相通,惊天雷、烈火弩、子母连环箭等威力强大的火器赫然在列,若被精通火器的工匠见到,便可轻而易举地批量制造出来。青龙会失去了这份火器总要,想必是痛彻肺腑。当下点点头,仍用油布包好,纳入怀中。雷浩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怎的牵动了内伤,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忍不住轻声咳嗽。胡笑天沉声警告道:“雷浩云,你若向我出手,我就有了杀你的理由!” 雷浩云深深垂下头去,诚惶诚恐地道:“小人不敢!” 胡笑天冷笑道:“你连亲叔叔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恐怕你逃离雷家堡那一夜,也杀了不少兄弟叔伯?” 雷浩云浑身颤抖,冷汗如浆,不知对方从中听出了几分漏洞,发现了几处破绽?低声道:“请公子饶命!” 胡笑天厌恶的挥挥手:“你做下这么多亏心事,老天有眼,将来自有人收拾你,不需我多事代劳。”正想抽身离开,忽的想起一事,问道:“五族会盟一事结果如何了?是哪一家成为本届盟主?” 雷浩云讶然道:“五族会盟都过去三个月了,公子怎会没有听说过江湖传闻?” 胡笑天黑着脸道:“让你说就说,哪里来的废话!”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屈辱岁月,心头滴血不止。 雷浩云忙道:“回禀公子,在五族会盟期间有魔教圣物出世,据说是一张流传千年的藏宝图,被莫氏家主莫虎风侥幸得到。也不知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引来了黑道、邪道诸多高手的觊觎。莫虎风有一日去梅园游玩时,忽然遭到伏击,结果藏宝图丢失,他本人亦重伤毙命。莫家因此宣布退出五族盟会,第二日便扶棺返回老家,说是要按家乡风俗尽快入土为安。如此一来,五族之盟自然取消,要待莫家重新选出家主之后再行商议会盟一事。” 胡笑天不禁黯然,莫虎风既是武林前辈,也是魔教同门,其人虽死,却为魔教立下了大功。当下朝西北方默默鞠躬行了一礼,喃喃道:“莫前辈,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一路走好!”蓦地心头一跳,又问:“那丐帮的李山如何了?” 雷浩云道:“莫虎风遭人伏击当日,李山恰好在场,也被人击成重伤,后来在床榻上静养了一个月才逐渐康复。敢问公子,莫非与李山是旧识?” 胡笑天冷冷道:“雷浩云,你旁敲侧击打听我的来历,莫非是想要报仇?你亲手杀死自家叔叔,江湖上哪还有你立足之地?加上你丢了火器总要,青龙会岂会饶了你?你若有时间,多想一想该如何苟且偷生罢!”说罢飞身上马,径自奔下山岗。 雷浩云缓缓抬起头来,面容扭曲,狰狞若鬼,一双眼眸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第十二章 客栈冲突 日落黄昏,倦鸟归林,远眺湖波秀丽,光彩动人。 胡笑天撇下雷浩云之后,并未急着动身上路,而是打马回到湖畔,试图重新感受湖底蕴藏的天地灵气。他选择了一处僻静隐蔽的湖岸,将手掌浸入湖水中,默运功法口诀,但缺少了昨夜濒死状态下的心灵感悟,与湖水接触时总隔着一层穿不透的屏障,无法达到和谐如一的境界,也就无法引气入体。望着指尖划过的清澈湖水,呼吸着湖面上飘来的清新气息,忍不住感慨,有些事情可遇不可求,自己解开了第一重禁制,已经是意外之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太过贪婪,急功冒进,对于武道修行并非好事。当下长啸一声,收手跃起,策马向着东方飞驰而去。 奔出十余里,暮色四合,星光闪现。 但见前方灯火闪耀,屋瓦重叠,一座小镇出现在官道旁。胡笑天按缰缓行,眼见镇口就有一家客栈,店门外挑起两串灯笼,外头各糊着一个红色大字,合起来是“财源广进,贵客盈门”八个字。客栈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斗酒划拳笑骂不止,煞是热闹。 胡笑天在门前下了马,自有伙计帮忙料理伺候座骑。进入客栈,先订好了客房,然后点齐酒菜,独踞一桌开怀大嚼。 忽听蹄声密响,车轮滚动,一大队人马涌到客栈外停下。少顷,五六个身背长剑的青年汉子奔进门内,大着嗓门嚷嚷。让掌柜伙计尽快收拾干净桌子,整治酒菜。正忙碌间,又有十余人步入大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位灰衣女尼尤其醒目,她目如秋水,眉如淡月,鼻梁秀挺,樱唇如滴,露在外头的肌肤淡然如雪,洁白嫩滑,竟无半分瑕疵。她身材娇小。头戴僧帽,手上握着一串乌黑的佛珠,低眉敛目,默默跟在一位老尼身后。她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极其纯净,单论容貌之美已不输于李玄儿,如同夜空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喧闹的大厅如同冰水浇落,转眼沉寂下来。南来北往的客商无不盯着那灰衣女尼,人人痴迷如醉。当啷、当啷几声脆响,数个酒杯失手跌落地面,摔成粉碎。 胡笑天一身情债太多。看见美女便下意识的要避开,目光在那灰衣女尼脸上一转。移往他处。 只见这批客人之中,有四五人神光充盈。太阳穴高高凸起,走路带风,下盘沉稳。为首一位身材高大,面红如赤,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顾盼间豪气飞扬,不满地跺跺脚,张口大喝道:“伱们这些二皮脸的混球,死瞅着出家人干嘛呢?什么玩意!”声音铿锵有力,如铜锣敲响,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客商霍然震醒,年纪轻的面红耳赤,年纪长顾左右而言他,没人敢出头找不自在。胡笑天心里一动,这些人说的是山东口音,又大都背着阔刃长剑,莫非是七大剑派中的泰山剑派?他们与这两位尼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客栈内一下挤入近二十人,哪有这么多空座位安排?掌柜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腾出三张桌子,一位面带傲气的青年剑客已是不耐,大步走到胡笑天桌边,砰的一拍桌子,沉声道:“朋友,伱独占一桌太过浪费,不如让给我们如何?桌上的酒菜尽可打包回房慢慢享用。”胡笑天眉心一皱,淡淡道:“凡事讲个先来后到。阁下并非官差,有何资格驱赶我?难道泰山剑派的弟子都是这么横行霸道吗?”那青年剑客眉毛一掀,不悦道:“朋友出言不逊,无端指责我泰山剑派,莫不是存心挑衅?”胡笑天摇头笑道:“是伱无礼在先,怎么变成了我的不是?伱师父在吗?不如请他过来评评理。”那青年剑客心头火起,冷笑道:“评理是么?”右手忽伸,四指弯曲如钩,扣向胡笑天的肩井穴。胡笑天举起筷子,尖端对准了他掌心劳宫穴,只待他自己撞将上来。那青年剑客手掌微沉,立掌斜斩,乃是泰山剑法中的一式“猛虎跳峡”,不料对方竹筷同时生出微妙变化,转而指向手腕处的太渊穴,逼得他不得不收手退后。 胡笑天微微一笑,伸筷夹起一块卤牛肉放入口中,赞道:“不错,香味醇厚,刀工细腻,很有嚼头。” 那青年剑客眼见对方云淡风轻的逼退自己,心里打一个突,不敢轻易造次,一时间有些尴尬。胡笑天指了指身边的空位道:“若兄台不嫌弃,招呼同伴坐下便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那青年剑客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朋友,那我们就厚颜打扰了。” 一行人终于分头落座,而那灰衣女尼和老尼姑单坐一桌,吃的是馒头咸菜,就一碗青菜汤,极其简朴。同行的泰山剑派弟子大概已是见惯不怪,自顾自埋头猛吃,没人去多余献殷勤。 与胡笑天同坐一桌的几名年青人略显忧虑,边吃边轻声交谈着。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那灰衣女尼竟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的“济世神尼”静心!她和其师妙法师太结束山东的行程后,南返九华山,中途听闻亳州爆发疫情,遂临时起意去往疫区救治百姓。而泰山剑派众弟子则是要赶往金陵,受掌门之令顺路护送两人,大义所在,理当奉陪到底。几位年青弟子想到要穿越疫区,或有感染时疫的可能,人人心如重铅,毕竟病魔肆虐横行时,不管伱武功高低与否,谁都有染病横死的可能。 胡笑天暗暗感叹,不愧是济世神尼,果有救治天下苍生的博大胸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们师徒既敢直闯疫区,想必对自己的医术深具信心。这几位年青弟子却是杞人忧天了。一念未完,忽听远处蹄声骤响,竟有数骑不顾夜色笼罩,有如狂风席卷而来。那几骑奔到了客栈门外。希律律一阵烈马长嘶,勒马立定,紧接着风声飒响,三条人影飞身掠进门中。 只见率先奔进客栈的是一名红衣少女,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腰缠皮鞭,勾勒出火辣完美的曲线。乍看之下如同一团撩人魂魄的烈火,熊熊热浪扑面而来,烧得人口干舌燥。她面如银盘,凤眼含媚。双唇丰满红润,乃是万中无一的极品美女,并不比静心女尼稍差半分。这红衣少女眉目间隐藏着三分煞气,神色略显焦躁,头发上、衣服上落满了灰尘。却无暇打理。紧随其后的,是两名冷峻彪悍的黑衣青年。左边一位年纪稍长,高约七尺,宽肩厚背。双手手掌大如蒲扇,手心手背都长满了厚茧。沉稳中杀气隐露,目光极为警觉。右边一位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健硕,英气勃勃,肩后插着一把似刀似剑的奇门兵器,一看就是精力充沛,极不安分的角色。他的颈侧纹有一只色彩艳丽的蝎子,令其英俊的外表平添三分邪恶,构成一种非常特别的魅力,与众不同。他们三人环目一扫,跳过虎视眈眈的泰山剑派弟子,落在那两位女尼身上,眼神发亮,如获至宝。 那红衣少女欢呼一声,直接扑到那两位女尼身边,颤声道:“敢问两位法号可是妙法、静心?” 那老尼点点头:“老身正是妙法,她乃我的徒儿静心。不知女施主有何见教?” 那红衣少女噗通一声曲膝跪倒,眼里泪光盈盈:“两位师太医术通神,活人无数,乃是人人称颂的活菩萨,恳请大发慈悲救一救我父亲的性命!家父在路途之中偶染恶疾,上吐下泻,卧床不起,请了数位名医前来诊治都束手无策。小女子偶然听闻两位师太一路南下,因此特地赶来求救。只要伱们答允救我父亲一命,我定当倾其所有!” 妙法师太与静心对视一眼,伸手将红衣少女扶起,柔声道:“女施主,治病救人本是我们的天职。不过亳州一带因洪水决堤,淹没数十乡镇,爆发了较为严重的瘟疫,老身师徒二人须即刻赶去疫区,尽力扑灭疫情。情况紧急,请恕我们分身乏术,无法更改行程。” 那红衣少女苦苦哀求道:“师太,家父危在旦夕,若伱们不肯施救,他,他必死无疑啊!” 妙法眉心微皱:“女施主,非是老身见死不救。请伱站在老身的角度想想,一人之生死与千万人之生死,孰轻孰重?” 那红衣少女想也不想道:“那等愚夫蠢妇的性命,如何能与我父亲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胡笑天不禁摇头。 妙法脸色一沉,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当于一切众生,起大悲想,于诸如来,起慈父想,于诸菩萨,起大师想,于十方诸大菩萨,常应深心恭敬礼拜。于一切众生平等说法。以顺法故,不多不少,乃至深爱法者,亦不为多说。女施主,老身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那红衣少女气极,反手抹去眼角的泪痕,怒道:“师太,我好言相求是给伱面子,别逼我翻脸!” “雁子,不得无礼!”她身后年长的黑衣男子踏前一步,拱手道:“师太,佛曰众生平等,是指众生法性平等,对众生的慈悲喜舍心平等,在因果面前众生平等,而非说众生的际遇平等,祸福平等。有人行善多,有人行善少,有人作恶多,有人作恶少,善恶不一,转世为人的话其际遇自然千差万别。远的不论,佛门弟子也分四等,如优婆塞、优婆夷见到比丘、比丘尼要行礼,但比丘、比丘尼不用对优婆塞、优婆夷行礼,又何来平等之说?我等诚心求救,十万火急,还望师太重新考虑。” 妙法怒道:“荒谬!伱这是曲解佛法精要,断章取义,老身岂会受伱花言巧语蛊惑?”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并不动气:“师太,我家主人如今歇在商丘城内,距离此地不远。若是能连夜赶去,至多明日午后即可折返,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妙法摇摇头。显然仍是不肯答应。一直沉默不语的静心忽道:“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让徒儿走一趟。徒儿年轻体健,来回百余里应无大碍。”她语气柔和。声音清亮,教人听了如饮冰泉,火气全消。她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名声比起妙法尤盛三分,金针刺穴之术举世无双,是以才有“神尼”之称。 妙法皱眉道:“静心,伱独自一人前去,让为师如何能放心?”她这徒弟虽是佛家弟子。偏生长得太美,单纯善良,不懂提防旁人,万一误入贼窝。岂不是害了她终身? 静心不解道:“治病而已,师父有何不放心的?” 那红衣少女冷哼道:“妙法师太,伱不愿救人就算了,难道还想拦着别人行善积德吗?我知道伱担心什么,只要静心神尼去救我父亲。我就留在这里做人质,直至她平安返回。静心神尼若是受了什么损伤,我认打认罚,哪怕赔上性命也无怨。” 那两位黑衣男子脸色一变。异口同声道:“雁子,不可!” 那红衣少女道:“为了救回爹爹一命。有何不可?难道二哥、四哥伱们保证不了静心神尼的安全吗?”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皱眉道:“我们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伱孤身在此,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如何向主人交待?”另一黑衣男子狠声道:“雁子、二哥,别跟她们废话,直接绑了小尼姑就走!” “大胆!”被冷落许久的泰山派高手们终于寻得机会开口,为首的中年汉子拍案而起,沉声道:“静心神尼是什么身份,岂容尔等无礼冲撞?她若不愿出面,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在门外候着,何况伱们!识相的,即刻滚出客栈,勿要多事!”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伸手按住同伴的肩头,不让他轻举妄动,转眼打量着对方:“未请教阁下又是何方神圣,竟敢口出狂言?” 那中年汉子傲然道:“俺是泰山剑派孔庆侠!坐在俺身边的是俺师弟关宁、张大凯、刘海涛、陈峻。怎么样,伱有何话要说?”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不动声色道:“原来是泰山派的诸位大侠,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在下骆飚,这位是我兄弟姚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必翻脸相向?骆某愿借水酒一杯,敬孔大侠!”说罢隔空一招手,一丈外的桌子上飞起两个酒杯,似有无形绳索牵引般,缓缓飞到他的面前。 “隔空摄物!” 不论懂行的、不懂行的,均是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招难就难在举轻若重,借着控制杯子的飞行速度彰显精纯的内力,若是酒杯嗖的一下子飞到,反而没什么难度了。 骆飚先取了一杯,右手屈指叮的一弹,另一杯酒滴溜溜旋转着飞向孔庆侠。这下去势甚是迅疾,但杯子里的酒愣是没洒出一滴。孔庆侠冷笑一声,右手虚张,先是发出一股暗劲减缓杯子的速度,然后拇指、中指闪电一夹,准确的夹住酒杯的边缘。谁知啵的一声轻响,瓷杯破裂,酒水四溅飞出,淋湿了他的胸襟。 骆飚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孔大侠,承让了!” 孔庆侠面色红中透紫,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那个酒杯显然已被骆飚一指弹裂,任何人一碰即碎,但他大意之下没有细细观察,以致于无形中输了一招,实在是有辱泰山剑派的名头。当下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弹指敬酒!来而不往非礼也,俺敬伱一坛!”探手抓住桌上的一坛酒,猛然发力掷出。 这坛酒贯注了他的浑厚内力,如同脱去链子的流星锤,势头极其凶猛,呼啸有声。骆飚脸色微变,情知施展小巧功夫绝对接不下这个酒坛,若是运劲硬接,正如先前酒杯碎裂一般,酒坛定会砰然炸裂,淋漓的酒水要浇灌满头满脸。双掌一推一抖,阴柔掌力涌出,将疾如流星的酒坛斜向引开。 那酒坛变向斜飞,好巧不巧正对着胡笑天撞来。静心女尼啊的一声尖叫:“小心呀!”胡笑天其实已做好闪避的打算,忽然听到静心关切的叫声,心底的傲气反而激发上来。当下挺腰端坐,手中一双竹筷看似随意的向空中挥出,剑气交织,回环往复,模拟出水流无定,变化万千的意境,正是他自创的“水柔剑法”。这套剑法是他临江观水所悟,乍看上去杂乱无章,其实每一道轨迹都暗含天地至理,符合水性阴柔绵密的特质。那酒坛犹如坠入了一张无形的蛛网,狂猛的力道被绵绵无尽的剑气卸去,越飞越是缓慢,最终咚的落在胡笑天面前,完好无损。 众人目瞪口呆,大厅内刹那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甘愿服毒 胡笑天以竹筷为剑,施展了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落在泰山剑派这些高手眼里,简直是石破天惊。他们浸淫剑法多年,游历天下,自可看出这套剑法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门派,偏偏又蕴含天地至理,将“柔”字一诀发挥得淋漓尽致,以柔克刚,妙用无穷。特别是胡笑天年纪如此之轻,剑法造诣却如此之高,放眼江湖屈指可数。 忽然发觉身旁隐藏有剑术高手,骆飚眉心微皱,姚铁却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那红衣少女眼波流转,见胡笑天根本连瞥都不瞥自己一眼,不知怎的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怨气,银牙暗咬。 只有静心全无杂念,轻轻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孔师叔,你刚才出手太重了,若是伤到无辜平民如何是好?这酒坛一旦炸裂,任何一块碎片都能伤人性命!” 众客商闻言一阵骚动,对孔、骆二人是敢怒不敢言,忙丢下铜钱碎银,纷纷起身走避。 孔庆侠老脸微红,苦笑道:“静心,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师叔,日后谣言传开,师叔的名声便臭了。”“济世神尼”之名在黄淮、江浙一带家喻户晓,万民景仰,她若批判某一个人德行有亏,那这个人的声誉便算毁了。 静心正色道:“静心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冒犯师叔之意。再说谣言止于智者,终究无法遮掩真相,孔师叔多虑了。” 孔庆侠摇摇头。不欲在此问题上多费口舌,转首对胡笑天道:“阁下剑术过人,相貌堂堂,想必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知令师是哪一位?小兄弟你又如何称呼?” 胡笑天心中刹时转过千百个念头,微笑道:“孔大侠你猜错了。在下胡鹏,师门来历请恕不能奉告,乃是被白道群侠所不容之人,此生与‘侠’字无缘。” “胡鹏?”孔庆侠和众师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分明都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脸色一沉,语气变寒:“阁下收敛气息隐匿一旁。莫非也是企图对静心神尼不利?” 胡笑天哭笑不得,自己是先进的客栈,而静心是后到的,怎么听起来倒成了心怀不轨的淫贼。企图觊觎美色呢?沉声道:“孔大侠,我敬你是武林前辈。不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胡某自问未曾得罪泰山剑派,但你鲁莽出手在先,又对我无端指责喝问。是不是太蛮横霸道了?” 孔庆侠怒笑道:“今日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被武林晚辈连续教训!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俺是病猫吗?”仓啷一声龙吟,拔剑在手,指向了胡笑天。滚滚剑气弥漫开去,令气温骤降。 “住手!”静心轻身一闪。张开双臂挡在胡笑天面前,认真地说道:“孔师叔。泰山剑法大开大阖,招式刚猛,你一旦动手便会毁了这间客栈,还有可能伤及无辜。为着泰山剑派的侠名着想,还请孔师叔莫要轻易动怒。” “阿弥陀佛!”妙法皱眉道:“孔师弟,你堂堂的前辈名家向一个武学后进挑战,难道很光彩吗?即使赢了又如何?” 泰山派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妙法的话只说了一半,孔庆侠赢了理所应当,输了的话就名声扫地,白白成全了对方。张大凯站起来打圆场道:“师兄,妙法师太言之有理,咱们大人大量,何必和小娃娃们一般见识?若被掌门知道了定然不喜。”关宁也道:“师兄,我等以侠行义举名扬江湖,勿要因为意气之争教人笑话。”孔庆侠就坡下驴,刷的还剑入鞘,冷冷道:“胡鹏,改日等见了你家长辈,我再向他好好请教。与你动手,胜之不武!” 胡笑天微微一笑,浑然不把孔庆侠的话语放在心上,朝静心抱拳一礼:“神尼仗义执言,仁心爱民,胡某替客栈掌柜及投宿的客商们多谢你了。” 静心脸上微红,忙侧身闪开,轻声道:“胡施主言重了,静心担当不起。‘神尼’什么的都是虚妄之名,最好休要提起。” 那红衣少女嗤的冷笑一声,口中蹦出两个字:“虚伪!” 骆飚吓了一跳,得罪胡笑天事小,万一激怒了静心神尼,岂不是连累主人性命?忙不迭地把红衣少女拉到身后,轻咳一声,道:“妙法师太,所谓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起,请您大发慈悲心肠,让静心神尼随我兄弟赶去救人!若您不肯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兄弟二人愿意当场断指明誓!” 静心忙道:“施主,自残之举万万不可!师父,让徒儿去。” 妙法眉头紧锁,瞧着心爱的徒儿暗叹一声,抬手一指那红衣少女:“你们把她留下为质,我就让静心走一趟。否则免谈!” 骆飚和姚铁踌躇难决,那红衣少女毅然决然道:“二哥、四哥,别犹豫了,让我留下!你们护送静心快去快回,爹爹的性命安危最重要!”姚铁断然道:“二哥,我来照看雁子,送人之事便劳烦你了。”骆飚点点头道:“好!”朝妙法躬身一礼,沉声道:“多谢师太成全。待静心神尼诊疗完毕,晚辈会亲自将她护送返回,若有半点差池,晚辈愿奉上项上人头!” 妙法淡淡道:“老身要你人头有何用?你若不想后悔,信守诺言便是。”说着望了那红衣少女一眼,眼神深如湖水。 骆飚心底凛然,肃容道:“静心神尼,请!” 待骆飚、静心等上马离开,妙法自袖袍内摸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对那红衣少女道:“女施主,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老身不可能整日整夜盯着你不休息,请你服下这颗‘百毒绝命丹’。只要你不偷偷溜走,毒性绝不会发作。等我徒儿平安回到。我当会替你彻底解毒。”她之所以要等到此刻才使出逼人服毒的手段,其实正是担心遭到自家徒弟的强烈反对。妙法饱经风霜,阅人无数,不知见识过江湖上多少丑恶离奇的勾当。岂会被几句空口承诺打动? 姚铁脸色剧变,怒道:“老尼姑,你是什么意思?我等虽不是什么大侠豪杰,但从来说一不二,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居然想逼迫我家小姐服毒,真是白日做梦!绝对不行!” 妙法面沉如水,直直望向那红衣少女:“女施主,你怎么说?” 那红衣少女环目一扫厅上众人。忽的展颜笑道:“区区一颗药丸,与我爹的性命相比算什么?”倏忽一闪,跃到妙法身边,抓起药丸便吞入腹中。末了还砸砸嘴,笑嘻嘻道:“似乎有点蜂蜜的味道,甜甜的,一点不苦。” 姚铁急得额头青筋直跳,一个大步跨上。右手四指成爪,扣向妙法的肩头,厉声道:“老尼姑,把解药交出来!” “放肆!”妙法信手一挥。一枚近半尺长的金针陡然出现,针尖闪动。瞬间刺了数下。姚铁啊的失声惊呼,身不由主地踉跄后退。但觉右臂如遭雷击,麻痹僵硬,盛怒下左手反握住背后的兵器,便欲拼死一战。那红衣少女及时喝止道:“四哥,住手!我已服下毒丸,难道你还想杀了师太吗?”姚铁又气又恼,又是自责不已,忽然反手啪啪连抽自己两记耳光,闷声道:“妙法师太,姚某如有得罪之处,请勿见怪。”妙法不置可否,收起金针,继续对付眼前咬了一半的馒头。那红衣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偏腿坐在她的身边,当的丢了一锭银子到桌上,扬声道:“掌柜的,快把你们的拿手好菜送上来,姑奶奶饿惨了!” 缩在角落里掌柜和伙计们面面相觑,终于壮起胆子移步上前,收拾桌子,清点银钱,重新送上酒菜,忙得脚不沾地。 妙法吃完馒头,看着一盘盘送到眼前的各色佳肴,低宣一声佛号,径直起身离席不提。那红衣少女得意的做个鬼脸,招呼姚铁共同进餐,举止轻松,似乎完全不把身中剧毒一事放在心上。姚铁则是心情郁闷,一张脸黑得如同大雨降临前的乌云。 胡笑天见状暗笑,正想结账走人,不料远处又是一阵蹄声响起,自另一方向奔来。过了片刻工夫,一群身背各式兵器的护卫簇拥着一对俊男美女走入客栈,他们大多身上沾染血迹,有的人臂膀上还缠绕着简陋的绷带,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血腥之气浓烈非常。那客栈掌柜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当场瘫倒,心中不住叫苦,今天究竟是撞了什么霉运,投店住宿的都是这等货色? 那对俊男美女首先留意到的是姚铁和那红衣少女,双方一对眼,同时皱紧了眉头。 “慕容杲!”“满红莲!” “姚铁!”“独孤雁!” 原来率人连夜疾行的,正是慕容杲和红莲圣女!雷浩云被人劫走,火器总要失之交臂,令红莲圣女气得昏倒。待她醒转之后,略作休整,便要赶回去禀报任务失败的详细情形,以尽快请出教中高手追杀胡秀才。慕容杲自封为护花使者,当然一路随行服侍。他们本想入店暂时歇息一下,谁想到居然遇见了老熟人。 而让厅上众人霍然动容的,却是那红衣少女的身份——她竟然就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有着“烈焰魔女”之称的独孤雁。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姚铁二人都属于魔教教徒,而静心要拯救的重病垂危之人,恰是独孤雁的父亲,魔教长老独孤宇! 独孤宇在魔教十三长老中与“冷面修罗”项虎并称于世,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武功高绝,杀遍江淮,死在他手下的各路豪杰数以百计,因此被人冠以“血煞”之名。独孤宇冷酷残忍,双手沾满白道侠客的鲜血,乃是白道各门派恨之入骨的大敌。谁曾想这等顶尖的风云人物,居然也会感染重症,濒临死地?那孔庆侠反应极快,立刻点名道:“关师弟、张师弟、刘师弟,你们即刻动身。一人双马,给我把静心神尼追回来!”关宁等人微一点头,嗖嗖飞身而出。只要成功截住静心,不让她踏入商丘城。白道各派的心腹大患便会黯然病死,如此美事岂能错过?孔庆侠紧接着一声大喝:“捉住这对魔教狗男女!”泰山派众弟子轰然应是,仓啷啷拔剑出鞘,一片耀眼夺目的剑光荡起,脚下移动,将姚铁和独孤雁围在核心,赫然组成了一座剑阵。 姚铁、独孤雁面色凝重,分别握住身上的兵刃。按理来说。身份暴露之后他们应该立即突围,而不是坐以待毙,但独孤雁刚刚服下毒丸,岂能离开妙法师太身侧?那样的话与自杀何异?独孤雁低声道:“四哥。别管我,你自己杀出去!”姚铁皱眉道:“雁子,你说什么胡话?当四哥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吗?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跟他拼命!” 孔庆侠和陈峻拔剑分别对准了两人,冷笑道:“想逃走么?门都没有!不想死的话就束手就缚。封住穴道,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因顾虑静心目前处于魔教的掌控中,他们不得不抑制心中的杀机,打算生擒对方充作人质。有备无患。 慕容杲大笑道:“姚铁,这次注定你插翅难飞了!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上一回你依仗人多势众抢走我的风头,今天就轮到我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红莲圣女尖声笑道:“独孤雁,待会捉住了你,我要在你脸上划几刀,让大家瞧一瞧烈焰魔女到底有多美丽。哼,魔教贼子居然被评为武林七大美女,实在是没有天理,也不知是谁瞎了眼睛乱评价?” 独孤雁傲然道:“满红莲,姑奶奶就是比你漂亮比你动人,你不服气又能怎样?你别以为穿上一袭红衣就变成了美女,那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你身边那位慕容公子正是因为追求姑奶奶不成,才转而求其次,向你大献殷勤的。王八配绿豆,你们倒是绝配嘛。” 红莲圣女勃然大怒,转首瞪着慕容杲道:“慕容公子,你怎么从未和我提过此事?” 慕容杲额头冒汗,急忙分辨道:“红莲妹妹,你千万不要中了魔女的离间之计!当初我是受了她花言巧语的欺骗,差点坠入魔道,所幸我意志坚定,临危不乱,在最后关头摆脱了魔女的诱惑,与她彻底划清了界限,生死不两立!红莲妹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红莲圣女冷冷道:“要我信你也不难,你把独孤雁的人头拿来!” 慕容杲眼中杀机暴涨,狠狠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杀之何难?”转眼望向孔庆侠、陈峻,抱拳道:“在下乃慕容家的弟子慕容杲,敢问两位前辈可是泰山剑派的大侠?在下愿与诸位联手,替天行道,共同诛杀魔教贼子。” 孔庆侠哈哈笑道:“俺是孔庆侠,这是俺的师弟陈峻。不过这独孤雁中了妙法师太的‘百毒绝命丹’,已不足为虑,先杀了姓姚的即可。”万一张大凯他们没截住静心,至少还可以拿独孤雁做交换。若把两人都杀了,静心的下场也将大大不妙。 慕容杲一愣,眼底闪过一缕不为人知的惋惜,笑道:“原来是孔大侠、陈大侠,久仰了。姚铁乃是独孤宇座下的五虎将之一,擅使唐刀,刀法走的是刚猛迅疾的路子,当然比起泰山剑法那是大大的不如。你我联手出击的话,不出三十招应可取其性命。” 孔庆侠不屑道:“慕容公子,你太抬举小魔头了!不出二十招,且看我如何一剑斩首!” 慕容杲道:“是是,孔大侠剑法过人,内力精深,甚至有资格直接跟独孤宇单挑,又岂会把姚铁之流的放在眼里?不过为了防备他狗急跳墙,还请孔大侠允许在下一起配合出招。” 孔庆侠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慕容公子家学渊源,少年老成,既然如此有心要助俺一臂之力,孔某岂会推脱?” 姚铁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相互吹捧,气得肺都要炸了,但顾虑到群敌环伺,咬牙紧守住独孤雁身后,一动不敢乱动。独孤雁跺足催促道:“四哥,你快走呀!”以姚铁的身手要想突围并非难事,但固守不动的话,唯有死路一条。慕容杲冷哼一声:“把命留下,走什么走!”手指凌空一点,劲风嗤嗤射去,肆无忌惮。孔庆侠长剑同时一振,破空斜飞,斩向姚铁身侧空门。两人配合甚是默契,招式展开,左右交击,都是使出了全力。 就在这时,疾风骤响,两支竹筷仿佛闪电,一支飞向慕容杲的咽喉,一支射向孔庆侠的肩头破绽。慕容杲猝不及防,忙举掌急封身前要害,喝道:“是谁多事插手?”说着举目一扫,蓦地浑身剧震,失声叫道:“胡秀才?!” 红莲圣女和众护卫都是大惊,这才留意到端坐如山的胡笑天,想及对方一拳击飞雷浩云的可怕身手,人人心胆俱寒。慕容杲嗖的倒跃回众护卫中间,色厉内荏的叫道:“胡秀才,你为何要出手帮助魔教贼子?” 胡笑天眉心微皱,砰的一拍桌子:“滚!” 慕容杲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多话,一声不吭的掉头就走。众护卫急忙跟上,呼啦一声出门走了个干净。红莲圣女心有不甘地瞪了胡笑天一眼,只得无奈离去。(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履行承诺 耳听慕容杲、红莲圣女等打马远去客栈内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胡笑天一声冷喝便斥退了心高气傲的慕容杲孔庆侠等泰山派弟子都隐隐觉得不妙这神秘的青年剑客似乎是敌非友。而姚铁和独孤雁惊喜之余又深感迷惑江湖之中几时多了“胡秀才”这号人物?难道他也是魔教中人? 孔庆侠能被掌门委以重任可不是凡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物在决定下一步行动之前须得弄清楚胡笑天的立场。假如胡笑天要助姚铁二人脱身双方的力量对比将极大的不同。沉声道:“胡公子你这是何意?即使你武功过人一旦触犯了武林大忌必将沦为江湖公敌寸步难行。”. 胡笑天起身说道:“孔大侠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姚铁、独孤雁并未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一个是舍命救父孝心可嘉一个忠肝义胆尽职尽责泰山派何必欺人太甚呢?退一步说即便你等杀了姚铁难道不担心遭到独孤宇的血腥报复吗?届时泰山派下恐怕将血流成河!胡某想居中做个和事老恳孔大侠撤去剑阵双方和平相处如何?”他适逢其会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若眼睁睁地瞧着姚铁、独孤雁被杀岂不是令所有魔教弟子寒心?他的目标可是成为魔教教主正如战锋独闯雷家堡一般一名领袖必须展示出维护下属的能力才会让魔教同门信服。尽管这样一来。他隐瞒身份的计划要汤也顾不得太多了。 孔庆侠神色古怪摇头笑道:“胡公子如此夸赞他们两人莫非不知道魔教贼子的可恶该杀之处?你若站到魔教一边。就是与我白道各门派为敌罪无可赦!” 胡笑天微微笑道:“孔大侠泰山剑派几时成了武林盟主竟敢代表白道各大门派定人罪名?难道胡某是被吓大的吗?” 孔庆侠脸色微红皱眉道:“胡公子既要出头说项依照江湖规矩总得露两手不然凭什么让俺们信服?” 胡笑天道:“那胡某就献丑了!”举手一拂抄起一根竹筷。口中轻喝道:“小心!”竹筷嗤的微晃刺向身边最近的一位泰山剑派弟子。那弟子本就神经紧绷见状撤步半转身长剑顺势一挥()。毫不犹豫地斩向对手胸口眼看剑光堪堪劈落蓦地手腕脉门处刺痛长剑当啷坠落脚下。但见人影闪过剑光此起彼伏。长剑当啷坠地声络绎不绝眨眼间已有五六人手腕中招原本严密无隙的剑阵立现破绽。孔庆侠一声怒叱:“站住吃俺一剑!”长剑直直劈落。意图阻止胡笑天的破阵之举但胡笑天有如游鱼出没。倏忽来去左右穿梭。硬是在众弟子中破开一条道路。任谁躲闪或是出剑拦截都挡不住他随手一刺被刺中者唯有弃剑惊呼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胡笑天绕行一圈已将泰山派众弟子的手中剑尽数击落忽的右脚踏出踩在一柄长剑剑柄只见剑光跳跃长剑飞起直入他的左手掌心。胡笑天握紧剑柄拧腰回首当的格住孔庆侠的长剑内劲一震一绞两把长剑咔嚓同时折断。陈峻眼见有机可乘剑尖悄然飞旋刺向胡笑天小腹哪知胡笑天右手一扬竹筷如箭怒射向他的眉心要害正是攻敌之必救。陈峻大惊回剑疾扫把竹筷绞成粉末蓦地冷风扑面胡笑天竟抡圆了断剑以开山裂石之势当头斩落单论气势之刚猛霸道尤胜泰山剑法数分! 当!剑锋交触火星飞溅一截断裂的剑刃滴溜溜旋转着夺的插入大梁颤动不休。 胡笑天随手丢开断剑淡淡道:“孔大侠、陈大侠胡某学艺不精失手毁了两位的佩剑得罪之处勿怪。” 孔庆侠和陈峻手握断剑愕然呆立脸火辣辣的热得难受恨不得地有条裂缝好钻进去。严格说来他们并未在比剑中落败不过考虑到对手的年龄和人数的劣势他们也不好意思换剑再斗只能咬牙吞下这枚苦果。泰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姚铁和独孤雁瞧着一地明晃晃的长剑惊佩不已胡笑天仅凭一根竹筷便破掉了泰山派的剑阵尽管其中有取巧的成分仍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换做他们破阵的话不斗个天崩地裂鲜血淋漓才怪哪有这种举重若轻的风范? 其实类似这等环环紧扣的剑法大阵破阵时难就难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只要你击破其中的一环整个阵法便破绽百出()。胡笑天吃准了对手不擅长近身搏斗的特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忽然出手凿穿剑阵登时令泰山剑派众弟子进退失据又加场地狭窄不利于他们发挥剑法的特性诸般因素叠加才导致剑阵瞬间崩溃。另外胡笑天考虑到孔庆侠、陈峻都是剑术名家正面交锋的话百招之内难分胜负于是发挥灭世霸王决的霸道之劲辅以剑术要诀将他们的兵器震断迫使对方无颜再攻。否则的话这间客栈即使面积大十倍都一样要被双方沸腾的剑气拆毁干净。 孔庆侠和陈峻对视一眼暗暗后悔让张大凯等人走开不然五兄弟联手怎么的都要扳回一局拼死把这姓胡的拿下。如今剑阵已破众弟子胆气已泄再欲强行格杀姚铁是力有未逮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怕是要暂时低头了。 孔庆侠道:“你投机取巧占得风不算是真本事!俺们今夜便饶过姚铁不杀跟他一个机会逃命。下一次再照面的话我泰山派誓倾尽全力斩杀此魔!”袖袍一拂。转身就走。众弟子忙捡起长剑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姚铁不禁暗吁一口长气抱拳道:“多谢胡兄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胡兄从东西南北哪一路来?敬奉的是哪一位神仙?”他怀疑胡笑天同是魔教教徒。因而用魔教内部的切口来进行试探询问对方归属于哪一位长老管辖。 胡笑天笑道:“祁连一脉连雪峰全令旗盖西北。独孤长老名震江南在下仰慕已久了今夜能与姚兄结缘幸甚。” 姚铁心下恍然难怪他肯冒险挑战泰山剑派原来彼此同是魔教弟子。正色道:“胡兄剑法超卓敢作敢为是条汉子!姚某有一不情之还望胡兄答允。” 胡笑天道:“姚兄但说无妨!” 姚铁见他如此干脆。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够爽快!胡兄泰山派三大高手已动身前去狙击骆二哥、静心神尼一行用心可谓歹毒!我担心骆二哥双拳难架群狼误了大事。须即刻赶往支援但又放心不下雁子的安危因而想胡兄代为照顾一二()。这份援手之情姚某必铭刻在心。”相对于独孤雁的安危。独孤宇的生死无疑更为重要两害相衡取其轻。他必须与骆飚联手把张大凯等人击退保证静心能顺利救人。无奈之中。他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仅有一面之缘的胡笑天身但愿对方看在独孤宇的面子继续帮忙。 独孤雁叉腰道:“四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用人照顾?咱们好端端的为何要欠他一份人情?”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姚铁会提出这种要求略一沉吟慨然道:“姚兄只管放心去有我在谁都别想难为独孤小姐!”俗话说锦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能在关键时刻出一把力即是与独孤宇一脉结下一份善缘。说不定在将来争夺教主的微妙关头独孤宇的倾向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然要想争取这种老狐狸的支持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先打好基础总是对的。 姚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抱拳一礼:“胡兄辛苦了!”双足一顿嗖的跃出门外倏忽远去。 独孤雁也清楚姚铁此去关系到父亲的生死并未多说什么废话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转向胡笑天下打量他两眼冷冷道:“胡公子我郑重声明我有能力自保不需要陌生人多余献殷勤。” 胡笑天道:“独孤小姐你错了胡某不是要向你献殷勤而是在履行对姚兄的承诺。”心中暗叹明明想远离江湖所谓的美女却偏偏沾这烫手的山芋甩都甩不脱真是事与愿违。幸好独孤雁是天生的大小姐脾气习惯了被人恭维奉承自己只要对她不假辞色冷面相对应该不会令她产生什么遐想误解。 独孤雁身为武林七大美女之一眼高于顶自信之极也不知遇见过多少青年才俊眼见胡笑天神情淡漠以为他是在故作深沉冷峻好激起自己的兴趣不由暗暗冷笑姑奶奶什么招数没见过这等幼稚的伎俩也敢拿出来献丑?下巴一扬冷笑道:“先前便觉得你虚伪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你记住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以后决不许以任何借口来纠缠我。” 胡笑天愣了一愣不禁好笑:“独孤小姐胡某已经娶妻成亲乃是有家室之人你无需多虑()。” 独孤雁厌恶地瞪了他一眼皱眉道:“姑奶奶最讨厌你们这种娶了妻子却又四处招摇撞骗、拈花惹草的贱男人!你敢说离开家门之后你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摸着良心问一问当你在外边逍遥快活四处留情时可曾想过独守空房的妻子?” 胡笑天被她问得张口结舌额头直冒虚汗。仔细想想一路以来和李玄儿、阎九、秦可儿纠缠不清与唐雪、衣舞凤旧情难断简直可以用“风流”二来形容如何对得起痴心一片的苏玉卿? 独孤雁嗤笑道:“怎么样被姑奶奶戳中痛处了?无言以对了?胡笑天我承认你武功不错但为人品性实在不佳所以你主动从我眼前消失。以免影响姑***心情。诶同是姓胡的一个痴情感人一个滥情花心。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胡笑天反手擦了擦虚汗忍不住问道:“不知独孤小姐说的是哪位青年豪杰?他又做过什么痴情之举?” 独孤雁眼睛一亮缓缓道:“难道你未听说过他与本教衣长老的惊世之恋?遥想当年他仅仅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而已却为了衣长老不惜拔剑独战群雄血战千里直至最终叛离山门无怨无悔!这等痴情专一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值得托付终身。你和他相比判若云泥连替人家提鞋子也不配!” 胡笑天浑身燥热难挡低声道:“莫非你说的是衡山派的那个弃徒?”饶是他脸皮再厚听到独孤雁的称赞亦觉得如芒在背。又不便当面承认自己和“胡青鹏”实为一体大是尴尬。 独孤雁道:“正是他!胡公子两相对比你不感到惭愧吗?” 胡笑天苦笑道:“惭愧当然惭愧。我的确对不起那些深爱我的女子。” 独孤雁恨恨道:“为什么世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人?以君之才犹要发出‘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感叹。诶江湖之大武林之广。谁又肯为了我舍弃一切横剑冷对群雄?” 胡笑天挠头道:“独孤小姐有倾国倾城之貌。仰慕者多如过江之鲫还怕找不到真心相处之人吗?” 独孤雁冷笑道:“浅薄!夏虫不可以语冰也!贪慕美色者如慕容杲之流。姑奶奶根本懒得多瞧一眼。”脸颊忽然转红垂首望着足尖低声道:“听闻衣长老失踪之后他已拜教主为师于雪山之巅苦修神功。当他神功大成游历江湖之时我一定要……”最后几个音调渐渐低微任谁都听不清楚。 胡笑天心惊肉跳深悔答应了姚铁的求暗中咬牙发誓绝不让独孤雁知晓自己就是玄宗的关门弟子!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独孤小姐时间不早了你不用沐浴歇息吗?” 独孤雁啊的一声低呼叉腰嗔道:“你这人好生讨厌为何偷听人家的心事?我命令你把听到的统统忘掉!不然我要你好看!”说罢不待胡笑天答应像是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胡笑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日一早千万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孔庆侠留下两位弟子在客栈中等候张大凯等归来余者随他护送妙法师太直奔亳州。独孤雁作为人质自然要同路而行。泰山派众弟子血气方刚实在难抵美色诱惑不住地朝她打量窥视。独孤雁不胜其烦索性单人独骑堕在队伍后头与孔庆侠一行拉开十余丈的距离。 刚奔出数里地只听蹄声得得一匹快马赶了来。马背的骑士身材高大衣着普通大约五十多岁肤色黝黑头发苍白马鞍旁挂着一柄破旧的长剑乍看去像是一位浪迹江湖的无名剑客。他经过独孤雁身旁时放慢了马速斜眼瞥视呵呵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赶路?要不要老夫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独孤雁闻到他身散发的酸臭酒味不快地皱了皱眉怒道:“老酒鬼别来骚扰姑奶奶()!快滚!” 那老剑客哈哈笑道:“小姑娘人海茫茫你我萍水相逢即是缘分不浅何必恶言相向呢?说不定当你遇到困难之时老夫还可以拔剑助你一臂之力。” 独孤雁又是好笑又是郁闷怎么跑来献殷勤的换成了这种三流货色?厉声道:“老匹夫让你滚就滚快点再啰嗦的话姑奶奶赏你一鞭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老剑客嘟哝道:“怎么如今的年轻人都不懂得尊老爱幼了?”边说边按缰缓行与独孤雁错开两匹马的身位左顾右盼嘴里哼起西北小调悠然自得。 独孤雁耳边萦绕着那讨厌的声音走了片刻便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回首叫道:“老家伙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那老剑客眼睛微张故作诧异道:“小姑娘你说什么?老夫是去亳州拜访老朋友须从此路经过并非有意跟踪你呀。” 独孤雁哀叹道:“不是?!你也去亳州?” 易容装扮成老剑客的胡笑天笑道:“是呀。小姑娘你去亳州做什么?要不要老夫充当你的向导?周家的牛肉馍、城西回回的羊肉汤、马大婶的油酥烧饼、高家坊的烧酒都是人间难寻的美味。有老夫带路指引的话你就享口福了。” 独孤雁寒着脸道:“姑奶奶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向导!还有一路之别跟我说话也不许哼唱淫俗小曲!”手掌在腰间一抹皮鞭跃入掌心信手一挥鞭梢啪的卷过登时把路边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击断。 胡笑天赞道:“好功夫!”与独孤雁的眼神一触立即识趣的闭紧嘴巴。独孤雁得意的哼了一声扬起头颅仿佛一只得胜归巢的天鹅心情莫名的好转起来。 第十五章 仗剑护花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十六章 及时救援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十七章 晴天霹雳 胡笑天寒毛倒竖,暗叫糟糕,自己怎么忘了独孤雁这一茬呢?面对这飞来艳福,他避之唯恐不及,实在不愿意再欠下情债。(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但若是公然拒绝得罪了她,先前的一番努力或会付之东流,甚至还会引起独孤宇的不瞒和敌视。究竟该如何处置两人之间的关系?其中的分寸拿捏极为重要,进一步是万丈深渊,退一步是两败俱伤。心念电闪间,沉声道:“各位,那倪护法损兵折将,大败而走,势必不甘心咽下这口恶气。为防止他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并尽快与其他神教弟子取得联络,做好万全之策。” 陶本章颌首道:“胡四公子言之有理,滞留此地太久,难免会引敌窥视,又起波澜。我等个个负伤,实已无力抵御青龙会的第二波攻势,当务之急是要觅一安全地点调息疗伤。” 薄城皱眉道:“最安全的当然是折返商丘。不过两地相隔一百多里,我们一行目标太大,难以避过青龙会的眼线。”青龙会号称北方黑道的霸主,绝不是说着玩的,只需半夜工夫便足以召集到数百人手,对他们展开围追堵截。 胡笑天心中一动,提议道:“敌人多半会提防我们北返,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往南方如何?柘城、亳州一带因时疫流行,已被朝廷大军封锁,我们只需躲藏在边界附近,谅来谁也不会发现。” 陶本章面色凝重,犹豫道:“时疫发作,沾者必死,任你武功通天也没用。我们若往南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独孤雁忍不住说道:“陶叔,我们势单力薄,外无强援,不肯冒险的话怎能死中求生?青龙会的人又不傻,岂会让我们安心疗伤?只要我们不深入疫区,别跟生人接触。理应不会感染时疫。何况四哥仍落在妙法师太的手上,总得设法将他救出才行。”声音一顿,叹道:“但愿四哥吉人天相。没被老尼姑折磨拷打。” 骆飚道:“妙法师太虽然严苛,但并非阴毒之人。我反而担心那些大侠们,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欲制四弟于死地。陶叔、薄叔。我赞成南下,别的不论,四弟是一定要解救的。”姚铁如今是羊入虎口,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去得迟了。怕是要给他收尸了。 众人深以为然,一起转眼望向胡笑天——欲要解救姚铁,非要他出手不可。其他人伤的伤,残的残,唯有作壁上观的份。 胡笑天慨然道:“救回姚兄,胡某义不容辞,请各位放心便是!” 骆飚肃容一礼:“骆某代四弟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闲话少叙,众人收拢了附近无主的马匹。掩埋好同伴的尸体。立即启程向南。一路行来,独孤雁不顾同伴异样的目光,紧跟在胡笑天身侧寸步不离,眼里情意丝毫不加掩饰。胡笑天如芒在背,压低声音道:“独孤小姐,纵然我们江湖儿女不拘礼法。但毕竟男女有别,你我太过亲密总是不好。容易惹人闲话,影响小姐你的清誉。不如你暂时走开片刻。去照料骆兄好不好?” 独孤雁嘴角一撇,漫不在乎道:“人家就是喜欢与你呆在一起,碍着他们什么事了?谁稀罕听他们的废话!”说着含羞低下头去,轻捻衣角,低声道:“你昨夜明明晓得了人家的心意,还故意易容捉弄人家,好生讨厌!” 胡笑天苦笑道:“独孤小姐,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何必轻信那些夸大其词的传闻呢?胡某做过许多错事傻事,也不是痴情专一的男子,三心两意,到处留情,你知道吗?” 独孤雁忽然道:“你是不是仍没忘记衣长老衣姐姐?” 胡笑天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当然没有忘记!” 独孤雁轻咬贝齿道:“因而你就故意自污,想要编织谎言将我吓退是不是?哼,你还骗我娶了妻子,对吗?我难道是那种没有头脑、不辨是非的女人吗?你不用担心,我从未想过要取代衣姐姐的位置。” 胡笑天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只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怎么越描越黑了呢?独孤雁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不论他说什么都是白搭。假若任事情发展下去,终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独孤雁的美梦一旦破灭,找到父亲独孤宇哭诉,以血煞的个性岂会坐视不理?哪一个父亲能忍受女儿被人玩弄情感?他已经得罪了项虎,若是再和独孤宇闹翻,成为教主的机会微乎其微。叹道:“独孤小姐,胡某……” 独孤雁打断他道:“我不爱听你叫我什么‘小姐’,太过客套。你可以叫我‘雁子’或是‘雁儿’,随你喜欢好了。” 胡笑天心里打个突,哪敢误踏陷阱,干笑道:“雁子,既然我们一见投缘,结拜为异姓兄妹好不好?” 独孤雁干脆地摇头道:“不好!人家才不要做你的妹妹呢。” 胡笑天咽了口唾沫,无奈的转换话题道:“雁子,独孤长老兴师动众北上,不知所为何事?”独孤宇的管辖区域是京城及江浙一带,若无特殊原因,不会率领大批精英离开辖地。 独孤雁道:“我爹听闻本教圣物玄铁秘图于长安出世,心急立功,也想带着我们长长见识,因而化装秘密北上。走到半路,又听说玄铁秘图被地府宗主阎傲所得,逃进了洛阳。我们随即转道潜入洛阳城,四处打探阎傲的下落,期间也和青龙会、白云宗等各方势力恶斗了数场,却一无所获。十天前,我爹接到了教主的传谕,忽然决定连夜返回金陵,具体为了什么缘由并未向我们透露。谁知到了商丘附近,我爹突然中毒倒下,幸好静心小尼姑名不虚传,救了他一命。” 胡笑天心中恍然,独孤宇定是晓得玄铁秘图已落入潜门弟子之手,因此黯然南返。至于玄铁秘图的真正下落,玄宗当然不会大肆宣扬,仅仅告知教内的核心人物知晓,好让阎傲永远背负这个黑锅。奇道:“不是说独孤长老是忽染重病吗,怎么又变成了中毒呢?” 独孤雁皱眉道:“我也觉得此事颇为离奇古怪。我爹和大伙儿同吃同住。怎么偏偏只有他一人中毒而其他人平安无事呢?难道是我们当中出了叛徒,暗中向我爹投毒?具体的情形,恐怕要等见到我爹之后才会知晓。” 胡笑天道:“独孤长老是本教的中流砥柱。名震江湖,我慕名已久了。不知道独孤长老喜好什么?待人是否严厉?待正式会面之时,我当行晚辈之礼,恭谨问好。” 独孤雁笑道:“有我陪着你。我爹怎都要给足你面子的。他若是敢板起面孔装腔作势,瞧我不扯他几根胡子!” 胡笑天怎么听着味道有点不对,轻咳一声,道:“雁子,五虎将我已见过三人。排在第一的又是谁?身手如何?” 独孤雁含嗔带怨横了他一眼,骄傲地道:“我大哥姓钟名涵,跟随我爹超过十五年,武功已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境界,即使与你相比,至多是稍逊半筹而已。”说罢不禁扑哧一笑,嗔道:“人家又不是蛇蝎毒虫,你这么小心翼翼的怕什么?” “雁子。你说笑了。我岂会怕你?”胡笑天反手抹一把虚汗,一抖缰绳,策马来到陶本章身侧,虚心请教江南武林的形势分布。独孤雁盯着他的背影,又羞又恼,一双粉拳暗暗捏紧。 行至半夜时分。终于远远望见了荒野中跳动的篝火。魔教众人偃旗息鼓的下了马,悄悄藏进附近一处树林。胡笑天则是单人独骑。径直奔向那临时宿营地。 堪堪奔到营地边缘,哒哒的蹄声已惊动了值夜的守卫。泰山剑派的一名弟子闪身而出。持剑拦住去路,低喝道:“且住,来者何人?” 胡笑天吁的勒马站定,微微笑道:“这位少侠,不要紧张!老夫只是想找个安全之地歇息一晚,并无恶意。” 那弟子颇为谨慎,移到近处仔细端详,惊咦道:“老前辈,你不是跟随魔女去救人吗?怎么又回来了?” 胡笑天耸耸肩道:“说是去救人,结果赶到事发地时恶战已经结束,魔教贼子都被杀光,而青龙会的人早已撤走。小魔女痛不欲生,竟想挖掘坟墓埋葬近百惨死的同伴,老夫懒得陪她胡闹,只好沿原路折返。如今时疫流行,冤死者无数,呆在神尼身边总是安心一些。” 那弟子咋舌道:“魔教竟被杀了近百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旦魔教展开报复行动,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胡笑天随口敷衍两句,跃落马背,只见孔庆侠、杜磊、魏泰、妙法等聚集在营地一角,似乎正在激烈的争辩什么。他故作好奇地问道:“深更半夜的,诸位大侠为了何事吵闹不休?” 那弟子撇撇嘴道:“还不是在争论如何处置姓姚的魔教贼子。有人说要将他立时杀了,与魔教誓不两立,有人说杀一将死之人有辱侠名,不如让其自生自灭。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肯让步。” 胡笑天又问:“静心神尼的意见呢?” 那弟子道:“静心?有妙法师太在场,哪里轮到她说话!” 胡笑天环眼一扫周围,见无人关注,忽然并指点出,封住那弟子的哑穴、麻穴,然后取了他的长剑,将剑隐于肘后,不声不响地朝营地内走去。他此行的目的是救人,而非杀人,因而没必要过早暴露自身的强大气息,引起他人的警觉。若能出其不意,乘人不备抢走姚铁,避免一场流血厮杀才是上策。 浑身染血的姚铁就横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角挂着一缕淡淡的冷笑,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众位白道高手环立四周,口沫横飞,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感受。吵到激烈处,孔庆侠怒道:“够了!大伙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等反对当场斩杀此贼,无非是担心血煞事后报复,自家难逃干系对不对?” 杜磊、魏泰等脸皮微红,索性默然承认。他们小门小派的如何能与泰山剑派相比,敢和血煞叫板?若有第二种选择,他们当然不愿去承受魔教长老的怒火,能从中撇清关系最好。 孔庆侠冷冷道:“剿杀魔教贼子,本是我中原武林的共同责任。既然杜掌门、魏掌门以宽大慈悲为怀,不愿杀一垂死之人。我泰山剑派便退让一步,暂时留他一条狗命。不过为防此贼半夜逃脱,俺提议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各位意下如何?” 杜磊轻咳一声道:“杜某认为孔兄的提议甚是恰当。” 魏泰也附和道:“魔教贼子狡猾诡诈,小心防备总无大错。” 佟一山皮笑肉不笑道:“那便劳烦孔兄牛刀小试了。” 孔庆侠锵的拔剑出鞘,傲然道:“区区一不入流的小魔头,要杀要剐。还不是小菜一碟!”说罢剑尖颤动,划向姚铁的手筋。就在这时,一道冷电蓦地打横里飞来,当的撞中孔庆侠的长剑,差点令他兵器脱手。众人霍然一惊。只见人影飞闪,狂风卷过,动弹不得的姚铁已不翼而飞。 出手的正是胡笑天,他窥准时机飞身出剑,一把捞起姚铁就往营地外侧奔去。端坐如钟的妙法双目忽张,喝道:“好贼子,站住!”手指连弹,数枚金针怒射而去。胡笑天头也不回。反手挥剑一绞。登时把射来的金针尽数击落。意外失手的孔庆侠勃然大怒,腾空一剑斩下,眼看剑光劈落,胡笑天的身形一闪再闪,瞬息脱离了剑光笼罩的范围。其他人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目送着他如鹰隼倏忽高飞。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众高手捶胸顿足,怒骂连连。却无人敢冒险追击,生恐中了魔教的埋伏。 胡笑天绕行了一圈。确信无人跟踪之后,才折返树林与独孤雁等汇合。魔教众人见了姚铁的惨状,又是心酸,又是庆幸,也少不了向胡笑天感谢一番。当下整顿队伍,继续往南进发。一行人马顺着溪流逆行,寻到一处僻静冷寂的山谷,终于停步歇息。安顿好重伤员,轻伤者便要料理座骑,猎杀野兽,收集柴火。胡笑天身份尊贵,陶本章不好安排他做什么杂事粗活,索性请他和独孤雁到山崖高处负责警戒,免得被青龙会的高手杀个措手不及。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独孤雁自然缠在胡笑天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令胡笑天头疼不已。 两人上到崖顶,恰逢日出东方,阳光万道,红霞喷薄。极目远去,山野沉寂,水雾氤氲,心情大为舒畅。若非此时正在躲避青龙会的追杀搜索,真想长啸一声直抒胸臆。 独孤雁见他心情上佳,适时笑道:“胡大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跟着我们回金陵好不好?那里可是大明帝都哦,繁华富庶排在天下第一,名胜古迹冠绝江淮。你到我家里做客吧,我请你逛遍京城,吃遍秦淮,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胡笑天心头一动,笑道:“久闻秦淮河畔夜色无双,我也想大开眼界,亲身见识一番。” 独孤雁俏脸转寒,叉腰道:“怎么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德性!那些烟花女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勾得你们一个个垂涎三尺?胡大哥,你凭良心说,难道秦淮河的女子比我更美更动人吗?” 胡笑天摇摇头道:“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独孤雁听他不露痕迹赞了一句,强忍着笑意嗔道:“那你还整天记挂着夜游秦淮?” 胡笑天叫屈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哪有整天惦记?” 独孤雁哼了一声,咬牙道:“我不管!到了金陵城里,你不许和我大哥、四哥半夜出去鬼混,我会牢牢盯着你的。” 胡笑天哭笑不得,忽的想起杜磊曾经提过的一件事,问道:“雁子,我听说金陵城中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竟请动了大宗师君忘忧现身主持,不知成亲的是谁?” 独孤雁讶道:“此事早已传遍天下,妇孺皆知,你为何有此一问?” 胡笑天苦笑道:“我确实不知。”他被阎九囚禁三月,脱困后这几日又东奔西走,一刻不得停歇,实在无暇打听江湖传闻。 独孤雁羡慕道:“成亲的这对堪称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男方乃是大宗师的亲传弟子,有‘玉面神龙’之称的武林第一青年高手姬浩明,女方则是唐门千金,武林七大美女排在第一位的唐雪……” 轰! 仿佛晴空一个霹雳,又如天雷陡然轰顶,胡笑天耳际嗡嗡作响,头部一阵晕眩,再听不见独孤雁说话的声音。姬浩明和唐雪即将大婚?!唐雪要嫁给其他男人?!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的丽儿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吗? 他足底一个踉跄,险些从崖顶倒栽下去,只觉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欲碎裂。努力竭力睁大眼睛望去,天地万物都变成了血红色,无数唐雪的景象在空中飞舞,最终凝聚为一个黯然垂泪的虚影! “不!” 胡笑天仰天一声暴喝,头发根根倒立,前所未有的杀气直冲云霄。(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宿命之战 自十年前那个雨夜开始胡笑天和唐雪之间就有了一层扯不断剪还乱的关系其后因衣舞凤的强势介入这份情感纠葛逐渐复杂起来当胡笑天加入魔教娶了苏玉卿为妻深感愧对唐雪的痴情重逢时有意与她疏远他曾以为能放下心中的执念祝福唐雪找到人生的归属但事到临头才发觉自己根本是在自欺欺人唐雪在他心底已经扎根生长长成了参天大树岂是可以轻易斩断的?以欧阳绝之能历经二十年犹自无法克服心魔何况是他当世之中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卓人物不会过一掌之数 胡笑天曾短暂进入过先天之境情知要重踏入此门必须保持心境的圆满无碍正如他曾跟欧阳绝提过的一样只有做到“从心所欲”的地步脱一切束缚羁绊才能登临武道之巅毫无疑问唐雪和衣舞凤均是他心中的破绽若失去了她们定会抱憾终身他的武学修为也将止步不前即使不考虑武道修行的因素得知心爱的女子嫁做他人妇强烈的妒忌和愤怒是免不了的对于修炼魔功者岂会忍气吞声的接受?其实早在长安城时听闻姬浩明欲向唐门提亲他已动了杀念不过彼时他禁功修行尚能压制住心中突如其来的杀机此刻灭世霸王决突破到了第八层的境界功法催动运转那股杀念比昔日强出千百倍再不能漠然视之若无法排泄这股燃烧的杀机心魔滋生壮大极易走火入魔最终走向自我毁灭 胡笑天想到后果严重之处尽管满腔怒火燃烧后背却冷汗涔涔魔由心生宜疏不宜堵欲斩心魔须从根源入手否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除了去破坏这场大婚把唐雪生生抢到手外别无他法哪怕要对的是天之骄子年青一辈中公认的第一高手 杀气扑面独孤雁花容失色瞧着状若魔神的胡笑天心里酸涩万分空荡荡的好不难受——他居然也被唐雪所迷以致于失控若斯世果然没有痴情如一的男子眼角一热泪水盈眶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敛外溢的杀气沉声道:“雁子他们两人的婚礼预订于何处举办?” 独孤雁扁了扁嘴低声道:“莫愁湖畔秦淮河旁” “七月初一莫愁湖畔”胡笑天仰天大笑三声高声道:“姬浩明你且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独孤雁脸色煞白眼中泪水打转哽咽道:“胡大哥你是不是要独闯金陵大闹婚礼?届时白道群侠云集还有大宗师亲自坐镇你这样做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笑道:“雁子男子汉大丈夫有些该做的事一定要去做绝不能做缩头乌龟否则的话会死不瞑目” 独孤雁跺足道:“你为什么执迷不悟呢?难道为了获得唐雪的青睐你连性命都不要了吗?你这样做是背叛衣姐姐是三心二意的负心郎我恨你”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可遏止的流了下来 胡笑天叹道:“我和唐雪之间已相识十年分分合合始终割舍不断至于你的衣姐姐我同样不会放弃的或许我有些贪心有些无耻但我认定了她们是属于我的女人宁死都不撒手 独孤雁忍不住叫道:“既然你那么贪心为什么不肯要我?” 胡笑天苦笑道:“你我相识太晚缘分太浅至多能做一对兄妹却是做不成夫妻了” 独孤雁伤心欲绝一低头扑进他怀中哇的嚎啕大哭仿佛一个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胡笑天轻叹一声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心头弥漫着淡淡的哀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非对错谁又如何能说清?独孤雁抽泣道:“胡大哥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永远都不我要你记住你今生今世都欠我的一份情下辈子我要你还” 胡笑天柔声道:“好下辈子我还你” 独孤雁凄然一笑痴痴道:“若真有下辈子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么?我们是否还记得今日的约定?”声音一顿低声道:“难怪唐雪答应姬浩明求亲时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原来她是在等你” 胡笑天胸口一窒嘶声道:“她提了什么要求?” 独孤雁道:“唐雪曾言若是在成亲前有同辈之人比剑胜过姬浩明她就不嫁”姬浩明的武功太高同辈当中谁敢夸言胜过他?唐雪之言虽然流传于江湖但人人闲聊之时都将她的要求当成笑话来讲至今尚无人为了博取其芳心而挑战姬浩明 胡笑天心头激荡终于明了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当日雷家堡内两人匆匆一会他便宣告失踪接着因为玄铁秘图一事离开长安辗转流落至洛阳期间没有与唐雪主动联系谈不互述衷肠在这之后他被阎九囚禁数月从人间蒸发音信全无唐雪苦等不见他出现定然误会他是在故意躲藏恼恨埋怨之心情可想而知唐雪毕竟是蒙古公主之女体内流淌着皇家骄傲的血液岂是任人轻辱怠慢的角色?又恰逢姬浩明登门求亲她一怒之下便答应了婚事不过她心里真正属意的仍是胡笑天于是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谬的要求实则存了万分之一的希望那就是胡笑天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主动现身挑战姬浩明这绵里藏针的手段决绝果敢一下子把她自己和胡笑天都逼到了悬崖边谁都没有了退路 姬浩明号称“第一”绝非浪得虚名剑法之精深举世公认加得到大宗师的悉心指点修为定是每日精进在雷家堡一战中战锋的灭世霸王决已修炼至第八层的巅峰境界同时精擅“斩龙十斧”挟着连战连胜的气势与之交手结果仍然败北而胡笑天刚刚踏入第八层境界实力连战锋都不如仅凭当下的实力要击败姬浩明无疑是痴人说梦难于登天 胡笑天喃喃道:“丽儿你这是在变相惩罚我呢” 以唐雪之聪慧不可能不知道正面击败姬浩明的难度有多高她这么做一方面固然是相信胡笑天的剑术造诣不弱于任何人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有着和衣舞凤一别苗头的意思四年之前胡、衣二人的生死恋情轰传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唐雪肯定也听说过江湖传闻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四年之后唐雪终于有机会让他做出惊世之举证明自己的心意昔年胡青鹏为了衣舞凤拔剑怒对群雄;今日胡笑天能否为了唐雪击败第一青年高手? 胡笑天暗暗苦笑唐雪一直以来便和衣舞凤相互看不顺眼四年前她在情感争夺中落在了下风心中岂会毫无怨念?女人的妒忌心一旦发作便没有理智可言但是面对唐雪设下的局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唯有迎难而杀开一条血路抓住机会挽回唐雪的芳心只是这样一来他和姬浩明的决战必将万众瞩目闹得尽人皆知假如消息传到白若冰耳朵里不知她又作何感想?白若冰的记忆尚未恢复一旦受此消息刺激会不会把往事永远遗忘?诶事到临头唯有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万一白若冰心怀不忿故意整出什么事来到时再化解就是 胡笑天很没底气地安慰着自己决意先应付过眼前这一关至于白若冰的变数暂时不予考虑他抓住独孤雁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开:“雁子你和陶前辈他们说一声我另有要事处理不得不先走一步改日到了金陵城中我再向独孤长老负荆罪” 独孤雁情知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含泪笑道:“胡大哥我预祝你旗开得胜心想事成你若到了金陵记得到玄武大街西一巷观澜府找我我亲手做一碗冰盖酸梅汤给你喝” 胡笑天大笑道:“雁子届时我若未死定来找你”当下割了一束头发递给独孤雁双臂一振如大鹏展翅掠下山崖独孤雁紧紧抓着头发贴在胸口泪水默然长流 胡笑天掬起一捧冰凉的溪水洗去易容药粉恢复了本来的相貌唐雪的本意当然是要他堂堂正正向姬浩明发起挑战而不是靠阴谋诡计或是借助他人力量获胜自今日起他要让“胡笑天”三名传江湖好教唐雪知道他没有回避这宿命中的决战 为了应对这巅峰一战他必须破开冥神真气锁的第二重禁制令自己的修为一层与第一重禁制相比冲破第二重禁制的难度显然要艰难数倍人体共有十二经脉还不包括以任督二脉为代表的奇经八脉他才仅仅通关了四条经脉离全部经脉贯通尚有十万八千里假如不另辟蹊径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冲破第二重关卡?如今距离七月初一仅有五十天了 胡笑天长身而起失笑道:“禁功修行邀战天下教主我终于明白了”反手连点重重戳自身多处穴道令原本贯通的经脉再次锁住 此地已是疫区边缘往南的话感染时疫的危险性太大他决定折返向北然后绕道徐州一路挑战各派高手挟着百战之势杀奔金陵 走出山林穿过死寂的荒野炎热的阳光直射下来卷起的风燥热难耐突然前方烟尘滚滚寒光反射呼喝打斗声随风送至胡笑天远远望去只见一众泰山派弟子护住了几辆马车边战边走而杜磊、魏泰等人不见踪影应是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仔细分辨与泰山派交手的追兵中赫然有青龙会倪护法的身影 那倪护法头部包缠着绷带目光阴狠双钩翻飞正独斗妙法师太和孔庆侠两人一时间难分胜负与他同行的另有四名高手都是僧人装扮或者使戒刀或者使镔铁长棍将张大凯、关宁等压制得死死的恶斗之中不时有泰山派弟子中招惨叫落马形势岌岌可危之际一辆车厢内忽然飞出一条灰影凌空跃一匹无主的骏马竟主动脱离同伴的保护斜刺里冲出队伍 “静心快回来” 静心对同伴的呼唤充耳不闻身子伏在马鞍一个劲的催马狂奔清秀绝伦的小脸满是决绝之色 那倪护法厉声叫道:“快抓住小尼姑这回绝不能让她逃了” 两名使刀的僧人齐声呼哨同时跃离马背刀光闪过挡路的泰山弟子头颈分家如离弦之箭追向静心另外两名僧人则联手展开伏魔棍法棍影如山封死了其他人救援的线路 静心方奔出二十余丈忽听风声尖啸敌人竟捡起石块运劲掷来她医术精湛过人武术技法却差强人意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只听噗噗几声闷响身下的快马被强力石子射中鲜血飚射痛嘶声中踉跄仆倒静心反应甚快不等座骑倒下已飞离马背足尖点地继续往前奔逃在她想来只要离身后的恶魔越远自己的同伴就会越安全流出的血就会越少不意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躯挺拔、目光锐利的男子她心中一颤尖叫道:“施主危险呀快躲开” 胡笑天适逢其会又怎可能袖手旁观?当下反手拔出长剑凝神如一举剑遥遥指向那两名恶僧青龙会显然是贼心不死那倪护法带着高手杀来就是要绑走静心向献媚泰山剑派肩负有守护之责明知不敌亦要奋战倒也不负一个“侠”而静心眼见同伴死伤惨重毅然孤身逃出目的是引开恶人少造杀孽哪怕落入魔掌亦在所不惜颇有几分舍身饲虎的大勇大悲 胡笑天尽管已经自封穴道功力被禁但得窥先天之境后他对武学之道的领悟何止精深了一层纵然剑并未附着内力剑诀一捏剑气喷薄涌出 静心见他不但不退还作势出剑又惊又怕难道又有一个无辜者为了自己而死去?但觉背后刀气如潮滚滚杀至银牙一咬急声催促道:“施主他们要捉的人是我你勿要过来送死”说罢凝足返身双手连扬十数枚金针呼啸射向追兵 胡笑天见状一愣对这小尼姑之勇愈加佩服战意延伸剑身嗡嗡抖颤向前探出 这时候那两名恶僧如巨鹰搏兔一左一右腾空扑下他们见胡笑天手握阔刃长剑误以为他也是泰山剑派的弟子虚张声势而已浑没放在心左侧的恶僧挥刀连绞荡起一层层的刀幕轻而易举的把金针击落奸笑道:“小美人别怕跟佛爷快活去”刀锋虚晃欺身抢左手虚扣成鹰爪锁拿静心的肩井大穴 与此同时右侧的恶僧冷笑道:“哪里钻出来的野种?找死”刀光荡漾劈空连斩三刀一刀狠似一刀企图将胡笑天一举格杀胡笑天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的注视着对手的眼眸眼看刀光即将落实蓦地空中电光骤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 鲜血溅射一截断手连着钢刀飞半空 那恶僧手腕一凉但见自己的断手飞起跟着剧痛袭来忍不住骇然大叫他自恃武功过人斩杀这年青一辈的泰山弟子如杀草鸡根本没想过一个照面间便落得断手的下场反应略一迟缓胡笑天剑出如风已然当胸刺到他本能地张开左手疾扣剑脊但敌剑滑如泥鳅轻轻一扭刷的透心而过 左侧的恶僧忽听同伙惨叫震天心底大惊下意识的侧身出刀扫向胡笑天腰腹要害胡笑天回剑一格当的一声剧震踉跄倒退数步剑交左手剑尖点出巧妙地挑开对方接踵而至的杀招那恶僧惊咦道:“你不是泰山派的人你是什么人?”胡笑天连挡对手势大力沉的刀招左臂已被震至麻木百忙当中长剑交回右手剑势连绵不停冷笑道:“我乃专杀佛门败类的金刚护法” 那恶僧怒不可遏见他左右两手都能使剑却内力单薄大喝声中举刀当头猛劈任你招式再巧妙花哨我只一力降十会 当火星四溅长剑脱手 那恶僧大笑着抢正欲结果对手性命蓦地背心命门穴一麻全身气力顿消动弹不得却是被静心射出的金针刺中了穴道胡笑天岂会错过如此良机双拳抡圆一记“双风灌耳”砰的击到他左右两侧太阳穴胡笑天的拳头何等坚硬饶是那恶僧有内力护体亦抵挡不住闷哼一声七窍流血脑浆迸射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兄弟重逢 这几下兔起鹘落电光火石前后不过几眨眼的工夫两名凶焰滔天的恶僧便惨死当场不论是近在眼前的静心还是远在数十丈外的孔庆侠、妙法、倪护法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两名刀僧武功仅略逊于倪护法堪称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了怎会败亡如此之快? 静心双掌合什颤声道:“施主你、你连杀了两名佛家弟子是对佛门的大不敬呀罪过罪过” 胡笑天捡回长剑望着她笑道:“静心神尼这第二名恶僧是先中了你的夺命金针然后才死于我的拳下认真算起来这杀人的罪过你至少要承担一半” 静心脸色苍白口宣佛号低声道:“施主小尼方才只是想制服恶人并无杀人之心你若不朝他死穴猛击他岂会毙命?” 胡笑天道:“小尼姑恶人企图杀你辱你你反击杀死他们再正常不过何必愧疚于心?孔夫子亦曾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有时候杀一人即是救万人你明不明白?” 静心闻言愕然喃喃道:“杀一人救万人?杀一人救万人?” 胡笑天微微一笑直接问道:“小尼姑你身可带有专治内伤的丹药?”他出剑刺杀一僧已属极限随后又格挡另一恶僧的刀招体内气血翻腾经脉已然受创刚刚结束的一战虽然短促但对方均是佛门高手交手时反应稍有迟误被杀的就会是他 “哦”静心回过神来老老实实掏出一瓶丹药关切地问道:“施主我先替你把脉好不好?服药后再施以金针之术疗效佳” 胡笑天道:“不必了敌人转眼又至哪有时间给你疗伤?”问清楚用法立即吞药服用至于剩下的药丸则不客气地纳入自己怀中他催动真气化解药力竟发现有几处穴道出现联通的迹象精神顿时一振禁功力战的方法果然有效他暗喜未停忽觉真气汹涌手太阴肺经等经脉竟然又恢复了畅通不禁暗叫苦也由于他体质特殊先前虽自封了部分穴道但激战中气血鼓荡真气冲穴强行冲开了禁制这意味着他自行禁功的法子仅能维持一段短暂的时间欲用此法破锁唯有在每一次战斗前自封穴道实在极为麻烦 要知道他**之坚实强悍已是当世一流灭世霸王决又炼到了第八层境界内外兼修除开为数不多的顶尖高手谁还能彻底封死他的穴道?特别是那些灌注了玄宗真气的要穴即使被一流高手点中指力至多维持半个时辰穴道自解 因使刀的两僧被杀倪护法惊怒欲狂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任务居然被一莫名其妙现身的年青剑客搅黄难道是霉运当头祸不单行吗?加昨夜的失利他该如何交差?倪护法突然发力迫退妙法、孔庆侠纵身一弹径直朝胡笑天冲去发了狠心要结果这小子的性命妙法、孔庆侠不敢怠慢急忙奋起直追怎料一名棍僧横身跃起举棍撩打硬是拦住他们的去势 倪护**力提至十成转瞬间掠至狞笑道:“小子你多管闲事纳命来”胡笑天沉声道:“未必”说话间剑法展开与倪护法叮叮当当战在一处交手不过数招倪护法但觉对手剑势密不透风依稀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心中一动失声叫道:“原来是你”胡笑天笑道:“是我不知倪护法有何见教?” 倪护法右耳根部登时一阵刺痛怒喝道:“姓胡的你到底是哪一条道的为何屡屡坏我好事?” 胡笑天道:“反正跟你青龙会不是一条道的” 倪护法又气又恨心知再斗下去也是徒劳当机立断地抽身跳出战团斜飞掠走口中同时发出尖啸通知同伴撤退那两名棍僧亦是果决立即相互掩护着纵身退走泰山剑派众人尽管心恨不已但无力截杀对方只好冲着人家的背影呼喝怒骂几声聊以自慰 倪护法和那两名棍僧汇合后恶狠狠地朝胡笑天点了点做个割喉的手势含恨离开 妙法和孔庆侠先后掠来与胡笑天打个照面妙法合什称谢孔庆侠却是脸红尴尬“师父”静心扑到妙法的怀中想及那些与强敌周旋却不幸殒命的泰山弟子忍不住低声抽泣妙法轻声叹息抚摸她的背心低声安慰孔庆侠只当没看见胡笑天手中的阔刃长剑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对方为何会神兵天降干笑道:“胡公子举手间击杀恶僧逼退青龙会十二大护法之一的倪镇涛果然是了不得的青年俊杰佩服佩服”他曾经口出狂言要教训对方此时才惊觉这年青人武功深不可测态度立时不同如果他知道胡笑天不仅击败过倪震涛还击杀过青龙会另一位马姓护法只怕下巴要惊到脱臼 胡笑天淡淡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孔大侠我看你们要么早日进入疫区要么传信邀高手助阵否则难以摆脱青龙会的纠缠”他们一行有妙法师徒压阵自然不怕感染时疫但是青龙会的高手们谁敢闯进疫区送死?即使是以四大神将之尊若未练到金刚不坏之身的境界也一样有感染时疫毙命的风险 孔庆侠厚着脸皮道:“敢问胡公子意欲去往何处?能否护送我等进入亳州?”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欲改道前往徐州与诸位不同路恕不奉陪了那倪震涛铩羽而归尚需时间重组织人手短期内不会露面了你等的安全应无大碍”妙法、静心等是去救死扶伤扑灭疫病与他禁功修行的目的天差地远 孔庆侠大为失望无奈作罢当下众人重整队伤者改乘马车死者就地掩埋匆匆启程赶往亳州临行之前众人向胡笑天道谢作别并送了一匹座骑给他代步 胡笑天也不推辞翻身马向着东北方奔驰而去 行出数十里逐渐见到人烟村落胡笑天顺路买了点干粮充饥转官道驰行于黄昏时进入了商丘地界 眼看天色将晚胡笑天选了一处靠近溪水的土坡休息他就地取材从溪水中抓起两条大鱼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升起篝火烧烤当烤鱼的香味随风飘散几只夜晚出行的小兽悉悉索索的靠近躲在草丛中偷偷窥探胡笑天难得放松心情自顾自的享用烤鱼可惜少了香料盐味美中不足 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胡笑天轻轻一纵跃树枝高处极目眺望但见东北方向有火光闪动离此约有五六里地之远他不禁动了好奇之心跃落地面扑灭篝火施展轻功奔去奔到半途前方又是一声同样的惨叫惊起撕心裂肺仿佛有人正在遭受某种酷刑折磨他转念一想放慢了奔行的度果不其然片刻后又响起第三次惨叫声传遍四野 胡笑天眼力凡不需要靠近已然看清前方的景象只见稀疏的林子中燃起了三堆火苗一位白衣男子四肢大张被捆绑在树下双目空洞流血已经被挖去一对眼珠耷拉着脑袋急促喘息着他胸腹处插着一根削尖的树枝长约两尺有余贯体而过鲜血顺着树枝末端嘀嗒落地在身下汇成了一滩污血在两丈开外另有一名头戴青铜面具、挺拔如标枪的黑衣人身背长剑手中把玩着几根削尖的树枝目光冰冷无情又似燃烧着仇恨的怒火他显然是有意折磨那白衣男子不让他轻松死去若非是心肠冷酷到了极点便是别有用心 胡笑天早非初出茅庐的冲动少年见状心中起疑悄然跃一棵大树隐身枝叶中默默观看 又过了半个时辰西北方人影闪动竟有七名高手联袂奔来分明是受了火光和惨叫声的吸引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极为警觉不等来人接近已经隐身藏起那批高手自恃人多势众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待来到林子边缘看见那插满树枝、奄奄一息的白衣男子不由纷纷怒喝:“是聂兄”“聂兄弟”“天杀的是谁如此折磨本宗弟子?”当下一起抢其中有三人动作迅几乎不分先后的落到那白衣男子身边砰他们落足踩地的一刹那地面陡然塌陷泥土烟雾喷射天笼罩四周在漫天的烟尘之中暗器嗖嗖破空声声催魂 “有陷阱” 呼声未止已有人中招惨叫噗通坠入凹陷的大坑底部旋即加刺耳尖锐的叫声响起剩下那四人大惊翻身后跃仓啷啷抽出兵器护住头胸部位如临大敌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 那四人岂敢马虎大意背靠背站成一圈脚下缓缓移动避开下风处待烟尘散尽但见树底下多出一个长两丈、宽一丈的大坑坑底倒插着一排排削尖的树桩先前那三人被树桩刺穿了身体四肢兀自在挣扎扭动血流不止 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那三人身手不俗却躲不开这粗陋的陷阱要么是刚才的烟雾中混有强力迷药要么是猝然发动的暗器淬有剧毒令他们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算计极深手段毒一招未发便结果了三名强敌理应非常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和防护手段不动则已一动必然见血封喉如此人物堪称劲敌 那四人绕到树后分工合作小心翼翼地拆除了几处藏而未发的机关确信安全无忧后方砍断绳索把那白衣男子抬到一旁其中一人按住他的背心输送真气另一人大声问道:“聂兄是谁下的毒手?他去了哪里?”那白衣男子浑身抖颤拼尽力气嘶声叫道:“毒、毒我身有毒”话音刚落刚才碰过他身子的两人惊呼跳起忙不迭地举手察看只见手指、掌心已染一层淡淡的黑色渗入肌肤深处无论怎么擦拭都擦不掉其余两人暗呼侥幸对视一眼果断举起兵器朝同伴的手腕剁去竟要来一招“壮士断腕”中毒的那两人骇然闪开惊叫道:“你们疯了不成?有解毒丹药没有?快拿来”不到最后关头谁又舍得剁掉双手? 众人手忙脚乱间竟没发觉敌人悄悄潜行而至蓦地剑光骤闪犹如毒蛇出穴无声无息的刺向一中毒的高手 胡笑天大讶这一招居然是正宗的衡山剑法难道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是衡山剑派的弟子?眼看这一剑角度刁钻去势如电深得衡山剑法的真谛换成是他来施展也不过如此衡山剑派下还有哪位具有这般实力?心念一动如夜枭般滑落树梢纵身掠去 那黑衣人出其不意突施杀招剑光掠过一名敌手中剑倒地跟着手腕一抖剑如疾风骤雨朝着其他三人刺去森冷的剑意卷送地面的枯叶顿时化成齑粉 “又是你”那三名高手齐声怒喝未曾中毒的两人立时联手突前兵器展开当当挡下敌剑而第三人则向后倒退边退边掏出一枚花炮点燃嗖的射半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高空中盛开了一朵绚烂的红色烟花那人松了一口气狞笑道:“臭小子这回你死定了”蓦地背心一凉胸口处冒出了一截明晃晃的剑刃他愕然垂首口吐血沫:“怎会……这……样?” 胡笑天刷的抽回长剑一脚踹飞尸体厉声道:“白云宗的狗贼统统该杀”横剑疾扫配合那黑衣人前后夹攻 胡笑天突然现身出剑令正在交手的双方均感错愕那黑衣人剑法一变如大海兴波怒涛拍岸每一剑击落都凝聚着毁灭的力量显示出他真正卓不凡的实力白云宗的两名高手胆气已泄又被胡笑天自身后侵扰如何挡得住对手威力浩大的独门绝学?不过五招一个被拦腰斩断另一个给劈开头颅全都中剑惨死 那黑衣人横剑当胸傲然望向胡笑天:“阁下眼生得很不知是泰山剑派门下的哪一位?” 胡笑天大笑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那黑衣人目光一凝沉声道:“想说便说何必故弄玄虚?” 胡笑天喝道:“看剑”前足虚点长剑竖起一招“祝融朝圣”朝前刺去此招乃是正宗嫡传的衡山剑法在他手中用出隐隐含有恭敬之意表明了切磋剑术的意图 那黑衣人惊咦一声:“你也会使衡山剑法?”身微晃长剑外撩一招“白鹤展翅”当的格开来剑剑势回环反削向对手右臂亦是衡山剑法中一记妙招“平沙落雁”只见剑光闪烁火星飞溅两人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彼此的剑法套路丝丝入扣宛如同门师兄弟在练剑切磋 斗到兴起处两人都使出全力腾挪闪跃运剑如飞剑气飞散四射登时将方圆十丈内夷为平地他们斗剑时甚有默契每一招用的均是衡山剑法剑光滚滚如潮竟是平分秋色 “胡师弟” “高师兄” 两人同时停手相视大笑那黑衣人摘去面具不是久违的高青城又是谁?两兄弟久别重逢喜不自胜一个有力的熊抱代替了千言万语 高青城也已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肤色如铜面如雕塑既散发着男人成熟俊朗的魅力也带着几分坚韧无情的冷酷与有着“玉面神龙”之称的姬浩明堪称一时瑜亮他是真正的习武天才天赋非凡尽管练剑以来缺乏名师点拨但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如今已是七大剑派年青一代中公认的第一人他与胡笑天不仅曾是同门师兄弟还结拜为异姓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彼此的情谊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高青城冷峻的面容荡起丝丝笑意猛的捶了胡笑天肩膀一拳道:“四年不见你的剑术一点没耽搁呀不错” 胡笑天习武以来同龄人之中最为佩服的便是眼前这位师兄单论剑术造诣他不得不甘拜下风笑道:“高师兄你是不是有意留了一手?我刚刚看你剑法中竟有大海汹涌澎湃之意境完全突破了衡山剑法的桎梏已然自成一脉堪比剑术宗师了” 高青城道:“胡师弟你的剑法刚柔相济形虽未改意却大为不同若是真个阵杀敌只怕不会输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奇遇?” 胡笑天笑容一敛肃然道:“不瞒师兄小弟被逐出门墙后已拜魔教教主玄宗为师” 此言一出气温骤降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打破僵局 胡笑天当年与衣舞凤相恋遭到白道群侠唾弃最后被陈天雷逐出门墙其中的是非曲折高青城虽未完全掌握但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他面冷如霜笑意霎时隐没不见沉声道:“你果然加入了魔教这么说来江湖传言你迷恋魔教长老一事是真的?” 胡笑天暗叹一声缓缓道:“确有其事” 高青城浓眉一竖怒喝道:“我还当你是被人栽赃嫁祸冤枉了谁知你是咎由自取胡青鹏你小子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移情别恋如何对得起小雪的一片痴情?你为何非要勾结魔女?难道她还能比小雪美丽动人吗?”说到激动处抬手便是一掌砰的当胸击落 胡笑天踉跄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苦笑道:“高师兄我没有忘记小雪没有想过辜负她的感情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并非事事如意的”他初遇衣舞凤时何曾想过会与她生死相恋?两人的身份、年龄、武功、志趣相差太远又分属黑白两道若非共同经历了一连串的意外事件谁会相信他们走到一起? 高青城冷冷道:“狡辩”踏步前又是一掌当面拍落眼见胡笑天双臂垂立没有丝毫招架的迹象掌力一错砰然击到地面怒道:“胡青鹏你为何不肯还手?” 胡笑天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师兄你教训我几掌又算什么?我愧对小雪我确实该打” 高青城恨铁不成钢的冷哼道:“即便把你打死了又有何用?大错已成悔之晚矣那你晓不晓得小雪就要嫁给姬浩明了?” 胡笑天双拳紧握怒目圆睁滔天的战意瞬间爆发一道:“我已经听说此事我发誓此生决不会同意小雪嫁给他人我一定要击败姬浩明毁掉这场婚礼” 高青城一愣微微颌首道:“好有志气不枉小雪苦等了你四年我原想在婚礼之前约战姬浩明既然你肯出手我就拭目以待好了”原来他一直在东海观潮练剑寻求武道的突破有一日偶然听闻唐雪成亲的消息以为她是受到家族所迫而无奈嫁人遂决定提前结束修行南下挑战姬浩明因为他知道唐雪早已心有所属他不希望这个冰雪聪明、美丽凡的义妹误嫁他人痛苦一生 胡笑天心下感动姬浩明头顶着大宗师嫡传弟子的金招牌即使是七大剑派的掌门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高青城欲阻止唐雪下嫁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彻底得罪了大宗师一脉低声道:“高师兄小雪真是好福气遇了你这样一位结义兄长不论结果如何这份心意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高青城直言不讳地道:“不过依我看来你的剑术比起姬浩明仍有一定差距你若不另辟蹊径快提升自身的功力恐怕难以在公平决斗中获胜” 胡笑天叹道:“姬浩明能有今日之江湖地位确是实至名归内力、剑术、眼界、经验、心志均是当世一流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弱点乃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对手我虽然渴望击败他但从未轻视过他不瞒师兄我如今正在禁功修行如能顺利突破第二重禁制来日便有信心与姬浩明交锋争雄” 高青城不禁耸然动容:“难道你刚刚与我切磋之时未竟全力体内真气一直受到压制?” 胡笑天坦然承认道:“不错我体内的经脉仅仅贯通了四条其余的脉络受魔教秘法钳制暂时无法运送真气” 高青城顿时刮目相看啧啧赞道:“玄宗教主不愧是与大宗师齐名的绝顶高手竟能在短短四年内将你栽培到这等境界胡师弟等你和姬浩明战罢你我觅一无人荒岛放手一战如何?武道修行寂寞若有值得尊敬的对手相伴竞逐才不枉此生” 胡笑天笑道:“既然师兄有意考校小弟我岂能推脱?等诸事了结我静候师兄召唤便是”转眼望向地面的尸体问道:“师兄你沿途斩杀白云宗的邪恶之徒莫非是想借着实战机会进一步磨炼剑技?” 高青城冷冷一笑眼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机道:“其实我撞破他们的行藏纯属巧合因为我对他们腐臭的气味太熟悉了任凭他们如何化装掩饰都瞒不过我这两日他们聚集于商丘城中我乘其不备展开偷袭能杀一个算一个”他父母亲人皆被白云宗门主所杀仇深若海因此见到白云宗门下宁可杀错不会放过 胡笑天看着那被挖去双眼血液流干的白衣男子依稀有些熟悉讶道:“此枭莫非是聂不人?” 高青城冷笑道:“正是那不男不女的恶枭此贼明明不能人道却偏爱使用各种花样淫虐男子臭名昭著生性最是恶毒他今日邪性发作居然独自外出绑了一少年书生强行猥亵结果乐极生悲被我突袭擒获死了也是活该”话锋一转又道:“刚刚白云宗的人放了烟花召唤同伴此地不宜久留胡师弟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胡笑天心念电转联系到青龙会、白云宗结盟一事心中忽动问道:“高师兄白云宗此次行动是何人为首?所为何事?” 高青城咬牙切齿道:“带队的乃是皇甫济和宇政他们行踪鬼祟遮遮掩掩似乎在监视一群江湖人物我起初还以为他们想抢夺其中一名红衣美女后来发现连皇甫济都不敢轻举妄动极为反常我曾审问过聂不人谁知这家伙口风极紧宁死都不吐露半个” 胡笑天脑中灵光一闪:“红衣美女?难道难道是独孤雁?不好我要即刻赶去提醒他们” 高青城皱眉道:“独孤雁?烈焰魔女?胡师弟你这处处留情的风流毛病可不好” 胡笑天苦笑道:“高师兄你误会了我与独孤雁之间绝无私情只是彼此同为魔教弟子我得去警告他们加强戒备以免被杀个措手不及皇甫济武功高强心机深沉不动则已一动必是石破天惊我决不能让他阴谋得逞”心下雪亮难怪独孤宇会忽然中毒十有**是白云宗捣的鬼想来白云宗和青龙会达成盟约之后便开始暗中谋划铲除魔教中的实权人物而离开辖地的独孤宇正好沦为他们猎杀的目标因摄于血煞的凶名皇甫济等过于谨慎想耗到他仅剩一口气再动手强袭不料骆飚、姚铁竟能来静心施救令得他们的计划破灭功亏一篑那皇甫济怎甘心白白吞下苦果便让倪镇涛出面截杀静心以泄心中之怒宇政多半见色起意横插一杠私下嘱咐倪镇涛改“杀”为“擒”可惜倪镇涛流年不利先后两次出手均被胡笑天所阻不止损兵折将自己亦丢了一耳 独孤宇心系女儿安危派出了陶本章、薄城、骆飚等人去迎回独孤雁身边的防卫力量至少去了一半假如皇甫济见智取不成改为和青龙会联手强攻群狼搏虎则独孤宇的处境危矣要知道他此时功力大打折扣如何能应付皇甫济等人的强力围攻?稍有不慎非死即残 幸好在此关键时刻偶然路过的高青城实施报复不住骚扰侵袭白云宗一行使得皇甫济等疑神疑鬼颇为忌惮因为他的意外搅局皇甫济才没有痛下决心出击给独孤宇留了一线生机 高青城恍然道:“原来白云宗要向魔教宣战了胡师弟你单人独剑去闯关恐怕不等见到魔教同门便身首异处了”以他如今的身手都不敢轻易抛头露面可想而知白云宗此次出动了多少高手 胡笑天恨不能胁生双翅赶到独孤宇身边助其一臂之力好挫败白云宗的阴谋哪会在意敌人实力强大慨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同门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高师兄我若被皇甫济所杀阻止小雪成亲一事便全权拜托你了告辞”抬首辨清了方向飞身便走 高青城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握住剑柄的手掌青筋毕露 胡笑天奔行若飞跨过沟壑荒野朝北直行行到中途忽听前方兵刃交击劲风冲撞厮杀声惊天动地他心头一惊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从远处涌来忽散忽聚沉闷的蹄声时紧时缓分明有两伙人正在骑马夜战向南行来若是他不改方向至多盏茶工夫就会与对方迎头撞 胡笑天眉心微皱左右荒野之中无处藏身索性径直奔去离着厮杀的战团尚有百余丈已看清交战双方的武功路数赫然分别是魔教和青龙会的人马魔教弟子约有二十余人围成一圈向南冲杀其中有五六人魔功出众嗜血如狂各有特异不凡之处尤以一长发青年最为出色双刀飞旋如狂狮争食而四周轮番围攻的则是以倪镇涛为首的百余铁骑其中有多位身披僧袍的和尚都是一流高手与魔教众人杀得难解难分毫无疑问定是因独孤雁等人未按时返回令独孤宇大为焦躁于是率人连夜出城接应潜伏暗处的白云宗、青龙会无法坐视不理被迫现身拦截结果一路血战至此胡笑天匆匆一眼望去既没有发现名震天下的血煞亦未看到皇甫济出面指挥显然两方的主帅都按兵未动静候决战之机 就在这时外围警戒的游骑发现了他这位不之客但听呼哨连连四五匹快马斜冲而来马的骑士扬声喝道:“青龙会办事无关人等止步”话音未落弓弦密响数支铁箭当面射到 胡笑天冷笑一声长剑跃入掌心轻轻一扫将来势甚急的铁箭尽数荡开足底使劲嗖的加前冲 “咦”那些游骑经验丰富一眼判断出来者绝非弱手一边张弓连射不停一边大声发出警讯通知同伴支援待胡笑天闯近身前他们并不凝聚成阵发动冲击而是哗啦一声四散分开收起弓箭摘下背后的铁刃短矛呼呼向胡笑天扬臂掷来这些短矛长约三尺沉重锋利是骑兵专门用来破阵射杀重甲步兵的利器一旦掷到身即使身披铁甲都要被洞穿他们借助奔马的惯性掷出铁矛乃是训练过千百回的杀手锏每一支铁矛附着的力道至少都有五六百斤铁矛破空时风声尖锐望之生畏 劲风扑面胡笑天脚下一凝长剑贯足内力扫出当当连声剧震击落了五支铁矛他左手一伸捞住其中一支嗖的反手掷出寒光骤闪只听噗噗两声闷响那铁矛穿过马首余势未绝又笔直插入马骑士的胸口自他背后钻出炸开一个恐怖的血洞一人一马登时轰然倒地其他游骑骇然失色如惊弓之鸟般催马远离 胡笑天正欲举步忽见黑暗中人影翻飞有八名好手纵身奔来凶光毕露他失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顺手将剑插在土里将另外四支铁矛捡起劲贯臂膀猛地朝对方连续掷出 那批好手堪堪奔近忽听狂风呼啸四支铁矛疾如流星般当面射到众人大惊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敌人居然连一句场面话都不交待一照面便要死磕?仓促之中也无暇喝问叫骂赶紧挥动兵器格挡当当当当连续四声巨响纵使他们拼尽全力封挡但胡笑天的灭世霸王决何等的强横霸道岂是谁都能抗衡的?只见铁片碎裂鲜血飞溅铁矛透体穿过甚至有一支铁矛还连续射穿了两人 “有强敌突入”侥幸未死的好手们纵声狂呼音调中已带了哭腔只想拔腿逃开这时候一抹剑光忽然横掠夜空剑落处呼声戛然而止只听见血液的喷射声和垂死的喘息声剑光忽落又起势不可挡的朝核心处杀去 突如其来的异动打破了僵局不论是敛息隐藏的皇甫济还是稳若泰山的独孤宇心底都是一震知道改变战局的时机已到 皇甫济又气又恨原本拟定好的计划漏洞百出令他郁闷得几欲吐血先前只差最后一步便可毒杀独孤宇谁知会有静心赶到施救致使功败垂成从此以后意外频发聂不人被擒失踪独孤宇突然率队出城接着出去搜寻聂不人下落的门徒被袭现在则是有神秘高手杀到使得局面远远脱离了他最初的预想设计围杀独孤宇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今夜让他逃出升天天大地大谁又敢夸口说能狙杀血煞?事到如今不得不放弃以车轮战消耗对方战力的想法改为全力强攻他当机立断分派任务一边喝令宇政去阻截那神秘高手一边和默立身侧的数位高手纵身跃出冲向魔教众人 几乎是同一刹那独孤宇也动了他先前之所以未曾出手一是不屑屠杀周围二三流的角色静候对方的顶尖高手出马;二是余毒未清不宜鏖战太久眼看强援杀到敌方阵势出现混乱的迹象当即改了主意要把敌人尽快击溃一声长啸手中撤出一把形如弦月的弯刀突然飞身冲到前方举刀一扫挡路的不论是人是马都被他斩成粉碎无数血肉碎屑爆射八方令方圆十数丈的空间一片血红血煞之威岂容轻视 刀气方消怒风狂卷皇甫济和两名黄衣僧人纵身出掌同时朝独孤宇击来掌力到处似乎连空气都在剧烈燃烧三大高手联手猛击威势之盛一时无两 独孤宇不得不腾空跃开怒吼道:“皇甫济又是你挑头搞的阴谋” 皇甫济冷笑道:“独孤宇洛阳城中你我胜负未分今夜一决死战如何?” 独孤宇喝道:“有种的你我单挑依仗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 皇甫济讥笑道:“独孤宇我布局多日就是要取你项人头成王败寇不管手段有多么卑劣无耻能把你杀死就行” 独孤宇冷笑道:“你和青龙会狼狈为奸暗中勾结甚至不惜偷偷向我下毒哼堂堂的四大门主之首尽干这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勾当真是没出息” 皇甫济淡淡道:“独孤长老你不用枉费心机激怒我你若认命自裁我可以做主留你一个全尸” 两人说话间交手不停劲风四溢飞砂走石由于得到了两名佛门高手的侧翼掩护皇甫济一时占尽风攻势如潮反观魔教众人压力剧增死伤不断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仇人相见 胡笑天心冷如铁毫不留情地向前冲杀滚滚剑气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挡者披靡独孤宇此时身陷苦战之中他如能早一刻冲破阻拦或许还有扳平局势的希望假如等到独孤宇战败再冲过去就是送死了皇甫济号称四大门主之首岂是等闲之辈?即便战锋在此亦非其敌因此胡笑天有意选择一条最快捷的线路不管敌人是死是伤反正照面就是一剑先冲过去再说 忽然间狂风大作吼声如雷一名白日里碰过面的棍僧举棍凶猛砸落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击力重千钧封死了前进的空间胡笑天被迫止步举剑撩使出“卸”诀剑刃巧妙侧滑将敌棍来势卸下那棍僧知道他的厉害没奢望能一招杀敌出棍时预先留有余力一击落空即刻变招横扫敏捷凶狠寸步不让但见寒芒闪耀又有一名恶僧挥舞方便铲自侧面攻来形成了夹击之势 胡笑天心中奇怪青龙会去哪里招徕这么多的佛门高手杀之不尽驱之不绝?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出家人讲究六根清净与世无争怎会与青龙会沆瀣一气图谋乱世?以他的本事要应付其中一人是绰绰有余以一对二则太过吃力了毕竟像白天格杀那两名使刀恶僧的好运气可一不可再尽管心中焦躁仍不得不错步腾挪回剑严守与两僧叮叮当当激战起来 这两名僧人精通正宗的佛门绝学内力绵长气力浑厚一招一式都经过千锤百炼兼之配合默契攻守时相互掩护稳稳地压住胡笑天的势头胡笑天以短击长本就不占任何便宜何况对手还占有人数的优势长剑左支右挡好不狼狈自他恢复功力以来如此憋屈的局面还从未遇见过纵然对手的确实力强劲武技精熟可是修炼灭世霸王决者岂能轻易被人击退?遇强越强你狠我狠才对功法全力运转吐气开声暴喝一声:“杀”手腕一抖阔刃长剑招式骤变施展出魔教绝学“斩龙十斧”中的一招“怒斩龙爪”剑光飞荡在空中同时幻化出两道耀眼的寒光分朝左右击下剑气所至空间仿佛都要撕裂令人生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异感 按常理而言一剑劈去绝无可能同时攻击两个相距甚远的目标因此两道剑光之中必为一实一虚只要那两僧能判断出哪一剑是虚招不予理会继续配合进攻则胡笑天将白费气力不过话说得轻巧真正面对这一记魔教绝学当杀气临身剑光刺眼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是实是虚?那两僧尚未具备看破剑法虚实的能力眼见剑光劈落均暗自胆寒不约而同的展开最强守式护住自己的要害 两僧各自为战联手之势立时告破 胡笑天等的便是这一刻真气催发至极限长剑末端陡然吐出尺余长的白色剑芒刷的如电斩落 剑芒吞吐虚影破灭 当长剑劈中方便铲的中段剑芒闪过登时将那恶僧的左肩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如泉涌几乎与此同时发觉中计的棍僧变攻为守长棍如毒龙出穴横扫胡笑天腰侧胡笑天脚步疾闪左手化虎爪刁住长棍末端顺势往怀中一带剑刃回削剁向对方的手腕可是当面受伤的恶僧极为勇悍怒喝声中双足连环飞起猛踢向他的下阴要害竟不给他从容应对的机会胡笑天松开长棍撤步后退剑光一闪又在那恶僧腿刺了一剑这下是以退为进彻底废掉了敌人的战斗力 就在这时寒风割面一把百炼钢刀骤然破空砍到凛冽的杀气如冰水浇落胡笑天及时横剑一架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张酷似高青城的面容失声叫道:“刀奴” 出刀的赫然是宇政的贴身护卫被炼化为只懂杀戮的人形傀儡他双目隐现红光死死盯着胡笑天刀法展开一刀接着一刀毫不停顿尽是抢攻的招式刀气过处如严霜降临令人寒毛倒竖早在四年之前刀奴就曾经跟胡笑天对决过凭借凡的体力和强悍的刀法把胡笑天杀得狼狈不堪一度濒临绝境如今重逢再战他身散发的杀气胜从前刀锋劈落夹带着风雷之声杀伤力又何止强三分 不过胡笑天也已非吴下阿蒙长剑舞动连守带攻将刀奴的杀招全数封在外围百忙中目光一扫却见宇政在一旁冷眼观战心底一沉暗暗叫糟要知道这刀奴是纯粹的战斗傀儡一旦凶性发作根本不晓得什么痛苦恐惧即使与你同归于尽也无所畏惧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加急欲报仇的棍僧他已居于劣势假若宇政也加入战团他焉有胜算?恐怕不等替独孤宇解围自己便先遭毒手了一念未完阴风呼啸宇政冷笑着挥掌击来 宇政并未认出当面之敌就是拐走秦可儿的奸夫眼见敌人剑法严丝合缝刀奴难以攻破生恐拖延下去夜长梦多一声不响地出掌遥击而去实际他最擅长的就是以多打少恃强凛弱为了获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如无必要绝不和高手单挑 胡笑天闻到掌风中隐隐散发的腥臭味心知宇政用的是邪门秘传功夫但是正面有刀奴刀刀进逼侧面有棍僧死缠烂打想要从两大高手夹击中脱身谈何容易当下灵机一动拼着用左肩硬接一棍欺身抢进那棍僧的内侧飞足踢向对手丹田那棍僧沉腰坐马果断弃棍双臂如栓封挡身前哪知胡笑天这是一记虚招脚步轻旋刷的躲藏到他身后杀红眼的刀奴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刀芒猛劈径直朝阻路的棍僧斩落绝没有视其为盟友的念头那棍僧骇了一跳赤手空拳的怎敢硬挡来刀危急关头使出懒驴十八滚的救命招数扑地一滚但觉背后生疼已被莫名其妙划了一刀痛得他咧嘴大骂刀奴只会机械的执行杀戮指令不懂分辨敌我凡是挡住他追杀目标的都会被他挥刀劈开胡笑天熟知刀奴的傀儡特性于是利用这一点让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那刀奴对棍僧的叫骂声充耳不闻冰冷麻木的面庞没有一丝波动刀锋闪动杀气越来越强那棍僧骂了两声也觉无趣忍痛楚捞起跌落的长棍在外侧游走闪击竟不肯退下疗伤 宇政见状心头暗怒口中发出音节奇诡的指令指挥刀奴变幻方位攻向胡笑天的右侧自己则施展邪道绝学“焚心掌”专攻对手左侧三人如走马灯一般围绕着胡笑天攻杀激斗劲风席卷方圆十丈之内尘沙滚滚犹如龙卷风忽然袭来 宇政的名头虽不如战锋、姬浩明响亮但毕竟是宁无凡如假包换的徒弟由邪道第一人亲手栽培多年又岂是弱者?即使一对一与胡笑天当面对决百招内亦难分胜负而在数月之前刀奴甚至还砍伤了黑道排名前十的不杀和尚尽管有取巧的成分但其杀伤力不容置疑宇政与刀奴心意相通一个狠毒多变一个刚猛彪悍主奴二人配合杀敌堪称是天衣无缝刀气森寒掌力阴毒登时把胡笑天杀得险象环生苦不堪言 胡笑天仗着自己身具天眼通的神通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闪过杀招幸亏这时候火光昏暗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眼力都大受影响难以精准捕捉到他的身形否则的话三五招内必分生死此时生与死只差一线不用刻意引导他体内气血奔涌激荡真气开始出现沟通联接的迹象昔日机缘巧合下他侥幸得到水阴精华的浇灌突破了冥神真气所第一重禁制灭世霸王决得以提升至第八层但体内尚有六条主要经脉和奇经八脉没有贯通则意味着突破第二重、第三重的禁制的难度大生死关头对于胡笑天而言既是莫大的考验又是突破极限的契机 胡笑天体内的冥神真气锁由玄宗亲手布置而玄宗已达先天之境他布下的禁制暗含先天之意若以常规方法运功冲穴基本是没有希望的要知道先天和后天的境界差别极大两者间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胡笑天还远未曾跻身先天之列若想化解玄宗设下的禁制要么如前次般借助天地之力要么通过挑战强敌的方式进入无物无我的意境抛却生死以无意之念破局方可收到奇效一旦他能成功融合玄宗的真气获得的好处不言而喻 面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想及过往的仇怨胡笑天的杀心、斗志、战意一起燃烧至顶点提醒自己决不能战败决不能重复昔日的屈辱宁可战死宁可玉石俱焚他根本不去关注体内真气的变化稳守之余拼死反击剑光纵横来去始终不灭 单论死战到底的意志宇政与对手有天壤之别他从未想过要拼死血战因而明明有几次机会可以重创敌人但顾惜到自身的安危生怕被反咬一口狠的都轻轻放过拆了十五六招宇政大为不耐蓦地尖啸一声双掌迭出攻势紧 那刀奴听到了主人的指令左手忽然一抽拔出腰间暗藏的雪亮软刀哗啦啦迎风一抖出其不意地斩向胡笑天的腿部关节这下双刀齐出饶是胡笑天剑法高明亦免不了暗叹双拳难架四手啊但见人影交错白光碰撞跟着砰的一声闷响胡笑天被一掌拍中后背踉跄着跌出数步经脉已然受创 外围游荡的棍僧见有机可乘棍尖一抖噗的刺中胡笑天腰侧 大力涌来胡笑天顺着长棍去势伏地一滚长剑横扫当当挡住刀奴接踵而至的杀招败象初现 宇政大喜双掌如开山裂石般当胸击下 砰掌力击落地面轰出一个近丈大小的凹坑胡笑天如游龙出海险之又险的滑身闪出空档全力一剑刺向那棍僧采取避强击弱分而破之的策略刀奴却如鬼魅般紧追而至双刀荡起死光猛劈向他空门大露的后背只要胡笑天稍有迟疑必是碎尸万段的下场 那棍僧亦看出这是一决生死的关键的时刻凶性发作暴喝一声长棍不守反攻疾刺胡笑天咽喉面门剑短棍长他不相信对方能抢先一步刺中自己 长棍甫出胡笑天嘴角微动忽然张口喷出一股凌厉的血箭方才连遭重击他其实受了不轻的内伤之所以一直压制着未曾吐血正是要借这口淤血来对付敌人 这一击别出心裁出乎意料之外而且两人又相距太近那棍僧根本躲闪不及被夹带内力的血珠击中头脸口鼻眼睛顿时一阵刺痛再看不清前方的事物胡笑天一矮身自他胁下钻过手肘后撞将那棍僧撞得踉跄扑前恰好挡住追击的刀奴但见刀光电闪鲜血飞溅刀奴毫不犹豫地把撞来的棍僧斩成三截顶着漫天的血雨碎肉如地狱杀神般继续挥刀猛砍宇政嘴角抽动暗骂一声晦气反臂斜击过去胡笑天仅仅缓了一口气又陷入敌人的夹击之中转眼间又被击中两掌砍中一刀当真是内外皆伤命如危卵所幸他中刀之时避开了致命部位否则光是这一刀就足以令他丧失反抗之力胡笑天吃准宇政不欲拼命而刀奴丧失神智的弱点有意绕着宇政腾挪游击每每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逼迫对方退开死中求生 宇政大为头疼虽然有心战决但事到临头才发现难如登天在他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之际忽见一侧寒光飞旋人仰马翻一人一剑如入无人之境杀将过来居然是一位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宇政恨得牙根痒痒涌起破口大骂的冲动——若非此人暗中骚扰利用各种手段杀伤本宗弟子令皇甫门主疑神疑鬼哪里容得独孤宇活到现在归根结底这黑衣人才是致使整盘计划难产的罪魁祸首 胡笑天大喜望外这位面冷心热的结拜兄长终究不忍心瞧着他白白送死放下了黑白两道的成见毅然拔剑来援 由于前些日高青城倏忽来去如神龙不见首尾白云宗诸人都未真正领教过他的实力此时他仗剑杀到剑芒吞吐之间凡是阻路者都是一剑毙命杀戮破坏的威力比胡笑天胜一筹宇政愤恨之余不禁大惊怎么又出现一位剑术卓的高手?只看他如大海怒潮般的毁灭剑术以及那耀眼夺目的剑芒竟不比姬浩明差到哪里难道魔教玄宗这些年闭门不出秘密培养了两名绝世剑客? 宇政心中杂念横生手一缓招式衔接间便露出了破绽胡笑天乘隙一跃而出高声道:“宇政在此”他早怀疑这刀奴与高青城有血缘关系宇政驱使其为奴必被高青城恨之入骨 高青城在胡笑天离开之后犹豫再三顾念到兄弟情谊还是悄悄隐身追来他在外围望见战况胶着胡笑天生死未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果断挥剑破阵耳听胡笑天出声召唤先喜后怒杀气猝然爆发转瞬间杀到宇政身旁剑锋斩落狂风刺耳 冷冽如潮的剑意当头浇落宇政寒毛倒竖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挡来剑侧身疾闪手指连挥数百枚牛毛细针扑面射去高青城冷笑一声长剑回旋顿时把所有暗器绞成粉碎宇政识得厉害立即喝令刀奴转身迎敌自己却挥掌朝胡笑天击来 高青城与刀奴一照面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长剑抖颤流畅恐怖的剑法一滞险些被刀奴砍伤所幸他反应极为快捷近乎本能地回剑格挡边战边退轻轻巧巧地化解了危机高青城看着刀奴麻木不仁形若傀儡的模样心中刺痛双目中忍不住流下泪来他蓦地仰天狂吼头发根根倒立仿佛垂死的野兽发出了绝望的吼声长剑一劈当啷一声脆响击断了刀奴的右手钢刀刀奴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畏惧退缩踏步欺左手软刀反撩仍然抢攻不止高青城脚步一错反转剑柄重重戳中他背后的麻穴刀奴脚下收势不住登时一头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宇政眼角瞥见刀奴受制不禁头皮发麻如何敢独力应付这两大剑术高手?当下虚晃一招抽身飞退 胡笑天怎可能任他轻松逃走强提一口真气紧追不舍必欲杀之而后快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怒剑无情 高青城的强势突袭令得青龙会、白云宗的人马损失惨重就连杀气无边的刀奴都被他轻松击倒旁观者无不胆寒。无弹窗更新快骄横如宇政者竟吓得飞身逃窜但胡笑天步步紧逼剑锋所指离他背后死穴仅有咫尺之遥。宇政不边逃边叫道:“皇甫门主救命呀!”胡笑天冷笑连连一旦皇甫济被迫出手援救宇政那独孤宇定会乘机摆脱困境令狙杀计划付之东流。 眼看局势逆转仇敌将要授首之时黑暗中陡然闪出一名其貌不扬的僧人。他肤色黝黑面冷如霜宛如自地下钻出的鬼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身过来劈面就是一掌。 这一掌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掌法运行的轨迹清晰无比似乎十分随意又似刻意控制了掌速给人一种怪异得难受的烦恶感觉。掌力所至仿佛天罗地网生成笼罩住四面八方的空间哪怕是粉末尘埃都难以挣脱注定要被无形无质的劲流碾碎破灭! 当真是无声处起惊雷。 这等法力无边、妙到毫巅的无相神掌哪怕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长老使出威力也不过如此。在青龙会的阵营中居然还隐藏有这样一位武功绝顶的高手! 胡笑天寒毛倒竖真真切切感受到粉身碎骨的可怕危机!自他下山以来所遇到的敌人当中以当面的僧人最为可怖甚至要超过项虎一筹。当下顾不得宇政的死活。全身潜力激发。剑光骤然大亮仿佛在空中炸开了一团烈日以攻为守怒斩敌掌。当今之时唯有施展魔教最强绝学“斩龙十斧”与敌抗衡! 剑光虽炽但那一掌破空击来所有光芒都无声的湮灭、消失被彻底吞噬。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长剑寸寸断裂。胡笑天如被千斤巨锤猛地击中胸口哇的喷出一股血箭。倒飞出六七丈远。 “咦!”那僧人见这年青人居然伤而未死心中略感讶异右掌回收左拳毫不犹豫地自腰间旋转前冲。振臂一挥一股浩大雄厚的拳劲轰然击出。拳风所及泥土翻卷如巨龙裂地般声势骇人。 佛门神通之“百步神拳”! 胡笑天以灭世霸王决第八层的功力运用斩龙十斧的绝学犹自被敌手一掌击碎兵器重伤吐血心内的震撼可想而知。脑中灵光一闪此人定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首的“武将”费智贤!为了击杀“血煞”独孤宇青龙会和白云宗竟各自出动了门下的最强高手!费智贤隐身未动。想必是打算在关键时刻突然偷袭力求将独孤宇一击毙命。计划虽好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宁无凡的徒弟被杀使盟约濒临破裂不得已现身出来出手化解危局。 即使胡笑天内外兼修又有玄宗的真气护身仍被费智贤一掌打倒在地劲气侵袭各条经脉刺痛。险些当场昏死过去。他猛地一咬舌尖强令自己保持神智清醒。这时凌冽的拳风已呼啸而至仿佛有一座千万斤的大山轰然压落恐怖的压力足以让人当场窒息!费智贤在对敌之时可不会讲什么身份面子更不会遵守什么江湖规矩。哪怕对方是一名实力远逊于己的晚辈不但抢先施展杀招。而且连下辣手。 胡笑天没有时间去指责对方的狠辣无情噌的挺腰站直钢牙紧咬欲裂双拳翻飞近乎本能地使出一招“撕裂长空”毫不退让地向前击去每一寸肌肉每一分骨骼都迸发出最大的潜力。这是真正的生死较量若是他挡不住这一拳必是经脉寸断胸腹洞开的下场!所有的杂念和万物都悄然消失了在他的眼中心中脑中只剩下了自己和那近乎恶魔般强大的敌人。恍惚之中他竟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湖底破关的那一夜拳劲忽分阴阳引导体内阴阳二气喷涌而出。昔日他曾施展同样一招战神拳将青龙会的马护法一举轰杀出拳时的种种感悟已深刻于心。此刻面对毕生仅遇的强敌精神高度凝练拳法展开刚柔并济竟不自觉地模拟出几分先天之意。 费智贤双目忽睁厉芒爆射没想到这年青的对手屡次做出惊人之举竟然在重压下窥探到武道之门!不禁又妒又恨杀心大炽纵身扑来。 砰!轰! 两股拳风相撞先是发出沉闷瘆人的可怕响声然后劲气压缩爆炸泥柱喷射烟土飞扬。 胡笑天双臂剧震指骨、腕骨、臂骨、肩骨咔咔作响下盘松动蹬蹬连退七步又喷出一口腥红的淤血。若非他曾在密室内打熬筋骨肉身的强悍程度已接近极限哪里能硬挡得住这一记百步神拳。内力反震之下但觉体内诸穴真气涌动如长江大河连绵贯通居然获得了突破!胡笑天目光如电穿过漫天的烟尘遥遥锁定了对手长啸一声战神拳之“毁天灭地”抢先攻出。纵使对手乃是天下顶尖强者他一样要拼死再战! 费智贤第一掌用了五成功力第二拳用了六成功力待胡笑天出拳抢攻之时不由彻底收起藐视之心双掌平平推出已然用了八成功力——大般若掌之“普渡众生”! 双方劲气交触般若掌力如摧枯拉朽般劈开一切阻碍砰然印胡笑天的胸膛。胡笑天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远远跌落人在空中便吐血昏迷神智不省。 费智贤但觉掌落处隐隐有巨力反震眉头微皱莫非此子修炼有护体神功?正欲跟进一步将其击毙忽听一声暴喝如霹雳炸响:“休要伤我兄弟!”紧跟着一道剑光飞斩而来。剑气如海波怒潮。带着碾碎世间万物的冷冽气势竟然隐约和佛门神功有共通之处。费智贤大感意外喃喃道:“莫非是寂灭神功?”手腕一翻十指如拨琴弦般飞快弹出只听指风嗤嗤作响数十股指劲交织成网几乎不分先后地冲入剑气大潮中将剑光绞成粉碎。 人影一花气流炸响高青城身不由主地斜飞三丈开外。他落地后一个踉跄。立即挺剑遥指对手一道:“少林叛徒费智贤!” 费智贤乃是黑道横行霸道的顶尖人物岂容他人当众羞辱怒喝道:“大胆。直呼佛爷姓名者杀无赦!”内劲到处周身骨骼噼里啪啦连串爆响整个人霎时拔高两尺有余肌肉暴突犹如金刚降世狂暴冷酷的气势直冲云霄。他双掌一错狞笑道:“念你与佛门有些渊源佛爷留你一个全尸!” 高青城不动如山森严的剑意笼罩身周。淡淡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尽管过来一试!” 费智贤吃不透这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是什么来路正欲出掌试探一番忽听远处的荒野中响起一把嘶哑冷峻的声音:“费智贤你这假和尚又披着僧袍出来骗人么?”他脸色骤然一沉忍不住低声骂道:“天杀的独眼鹰又来坏我好事!” 独孤宇则面露喜色蓦地哈哈大笑:“安罗鹰还不现身?!难道要坐等老子被人斩杀不成?” “安罗鹰?!”青龙会和白云宗的众高手齐齐变色。只见西北方黑影连闪数十名高手气势如虹地直奔过来。为首之人手持精钢鹰爪光头独眼一身暴戾杀气毫不掩饰正是魔教十三长老之一的“独鹰”安罗鹰!被困的魔教弟子精神大振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直震得风云变色四野回响。 费智贤眼看安罗鹰率领生力军杀到。情知事已不可为心中暗叹一声喝令青龙会帮众主动收缩退避以免白白送死。青龙会一退白云宗门下不待吩咐亦前脚后脚的闪开。皇甫济见大势已去只得叹息收手心有不甘地退到费智贤身侧。两人相视一眼黯然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罗鹰转眼掠至冷冷道:“大名鼎鼎的血煞若被人轻易杀了就不配担当神教长老!”转首望去独目中寒光四射“费智贤你们调动大批人马伏击本教长老难道当我双眼全瞎了不成?呵呵你青龙会若想全面开战老子奉陪到底!” 中原一带乃是安罗鹰管辖的地盘独孤宇率人离开洛阳南下他暗中派遣高手随行护送一路提前打点。是以独孤宇在商丘中毒遇袭他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闻讯后立时带领教中精英星夜驰援。由于魔教和青龙会争霸黑道相互交锋多年安罗鹰和费智贤已不止一次打过交道见面之后没什么客气的直接开骂挑衅。 费智贤冷笑道:“独眼鹰废话少说有本事跟佛爷单挑!” 安罗鹰眼白一翻不屑道:“刚才是哪帮混蛋围攻我神教弟子?现在才跟鹰爷讲江湖规矩真是马不知脸长恬不知耻!” 两大高手知根知底看似暴怒斗气却颇有默契地互不出手只是像街头混混般隔空对骂。双方都是老辣成精的人物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岂肯拼个两败俱伤?反正来日方长这回胜负未分下一回再斗智斗勇便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竟无人留意高青城、胡笑天是何时消失无踪。 胡笑天自昏睡中悠悠醒转但见天际发白草丛凝露已是黎明时分了。他独自靠在一棵大树下身的伤口都了药包扎好火辣疼痛之余又有几分清凉。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顽强地挺腰站起只觉胸腹后背无处不疼尤其是被费智贤击中的地方还有一小团一小团的寒凝真气盘桓阻碍经脉通行十分讨厌。他略一沉思便晓得自己昏迷之后被高青城所救只是不知道昨晚的那场厮杀是如何收场的?独孤宇是否能逃过费智贤和皇甫济的联手攻击?忧心忡忡地环目扫去竟瞧见刀奴在十数丈外默然挺立而高青城却跪在他身前喃喃自语。胡笑天大惊。正想挣扎着飞身出掌。忽听高青城沉声道:“胡师弟此乃我的家务事你勿要插手!” 胡笑天仔细一看那刀奴分明被封死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不过他仍旧牢记主人的指令将高青城视为必杀的敌人如同一头被困住的嗜血猛兽表情狰狞目露凶光对着身前之敌低声咆哮。胡笑天心头一动。低声道:“高师兄你为何要向他跪拜?” 高青城仰起头来看着那张和自己酷似的面庞缓缓道:“在他失去理智。被人炼化为傀儡之前是我血脉相连的大哥!当年我高家被白云宗攻破只有我大哥和我通过密道逃生。但是白云宗的狗贼穷追不舍到了最后是我大哥舍却自己一命将追兵尽数引开从而使我侥幸逃过敌人的搜捕。若没有他的舍命掩护就没有我后来衡山学艺名震天下。我欠他的实在永远也还不清。” 刀奴早被邪宗秘法化去神智。哪里还会记得什么兄弟亲情?听着高青城的声音神情越发焦躁凶厉额头青筋毕露低吼不绝。 高青城凄然一笑:“胡师弟你看这还是当年那位舍命救我的兄长吗?他空有我大哥的血肉躯壳却与混沌未开的野兽何异?” 胡笑天轻轻一叹:“高师兄白云宗的摄魂秘法忒过恶毒小弟我也曾经遭受暗算险些被人摄去魂魄。我看高大哥此生难有复原的希望了。”刀奴定然是由宁无凡亲自炼化。然后赠送给宇政的礼物即便是大宗师到场也未必能破解这奇诡的邪宗秘术。 高青城摇头道:“我大哥中的是‘七绝傀儡术’与那些被彻底摄去魂魄的行尸走肉不同仍保留有一魂两魄。因而还能服从指令淬炼武技。想当年我大哥天赋惊人。是何等的骄傲可是后来却要尊奉仇敌为主永远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其遭遇比起那些活死人都不如!如此屈辱违心的活着又有何意义?” 胡笑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白云宗折磨敌人的手段还真是阴损毒辣所谓的“生不如死”不外乎如是吧! 高青城眼中忽的留下泪来:“一别十余载对面不相识。大哥其实你早已死了剩下的这具皮囊要之何用?你放心来日我会亲手斩下杨智闻的人头祭奠我高家满门的在天之灵!”说罢咚咚咚磕了三记响头一跃而起蓦地剑光闪耀带起一抹凄厉的艳红。 刀奴身躯一晃心口处鲜血狂涌眼中的厉芒迅速黯淡下去不知怎的脸竟然闪过一缕解脱之色砰的仰天倒下就此气绝。 胡笑天手足冰冷失声叫道:“高师兄!”高青城挥剑刺死了自己的亲兄长在崇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本朝犯下的乃是有悖人伦的大罪!若是被人知悉天下之大将无他立锥之地!哪怕他号称是七大剑派第一新秀也将被众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高青城面冷如铁眼神决绝剑刃一颤将自己左手尾指削落。胡笑天几个起落跃到他的身边撕下一片衣角包住断指伤口埋怨道:“师兄你为何要做出如此糊涂的错事?既然做都做了又为何要自残身体?你比当年误入魔道的我还要傻呀!” 高青城轻轻道:“胡师弟你说得不错一旦人在江湖又岂能事事如意?他毕竟曾经是我大哥今日死于我的剑下我理应偿还他的恩情。这一剑当斩断我昔日的羁绊!我高青城的剑将从此无情!”话音落处一股浩大冷厉的剑气自他体内猝然爆发刺骨冰寒。 胡笑天被这股剑气所逼情不自禁地退出三丈开外望着傲然出尘冷若冰山的高青城只觉他的精神气势已有所不同分明是斩断了心中的一道枷锁在剑道之获得了突破!凝神戒备道:“高师兄你这无情之剑不会对我施展罢?” 高青城横了他一眼冷冷道:“若你有朝一日做了对不起小雪的事你便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胡笑天登时大感头疼更不敢说出自己和苏玉卿成亲之事讪讪道:“我对天发誓此生决不辜负小雪的情意!” 高青城道:“我话不二遍你好自为之!”当下亲自动手挖了一个大坑掩埋好刀奴的尸体然后把一块削平的木片插在墓前充当墓碑头用鲜血写了五个大“高志鲲之墓”。每一个血都透出摄人的剑意触目惊心。 高青城轻抚着染血的墓碑眼眸深若湖海:“大哥一路走好。爹娘寂寞多年你在下面代我好好照顾他们。高家的仇由我来报!”说罢刷的拔剑在手剑随身动剑气纵横旁若无人地舞动起来。舞到激烈处不禁纵声长啸直裂云天。 (第八卷终看第九卷)(未完待续……) 第一章 山中悟剑 芒砀山,位于商丘以东,突兀于豫东平原之上,山岭耸峙,景色奇美,如莽莽群龙匍匐大地。汉高祖曾经在此斩白蛇,揭騀而起,白手创立大汉帝国,堪称是大汉龙脉所在。为了纪念先帝,汉文帝在芒砀山紫气岩前建立了高祖庙,同时立了斩蛇碑。不过风水轮转,江山易主,历经千余年的风吹雨打,曾经巍峨庄严的高祖庙仅剩下残垣断壁,几片碎瓦,而那记载了高祖丰功伟绩的石碑更不知流落去了哪里。只见群山间草木茂盛,虎猿出没,鹰隼横行。 在一片耸立的山崖前,风动树摇,蓦地剑气破空轻响,胡笑天自入定中一跃而起,挥动树枝,刺向临溪而坐的高青城♀一剑化繁为简,尽得衡山剑法的精髓,去势轻灵快捷,不可捉摸。尤其是意在剑先,夺人胆魄,堪称是神来之笔。剑气如潮卷送,临近高青城身侧时,便渀佛遇上了坚硬无匹的礁石,猝然向两侧分裂滑开,竟不能欺近他身周三尺空间。高青城垂首看着水流的无穷变化,淡淡道:“好!”舀起身边的一根枯枝,看也不看的随手挥出。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胡笑天手中的树枝一触之下化为齑粉,内力冲突,身不由主的翻身倒跃而回。他定了定神,朗声道:“高师兄,这一招你纯以内力胜我,胜之不武吧?” 高青城道:“假如你是与姬浩明比剑。可会埋怨对方内力深厚?” 胡笑天神色一凛。拱手道:“受教了!”纵身跃上树梢,折了一根树枝在手,又落回地面阖眼入定。 他们两人已在山中静修了三日,每日里类似这样的切磋不断,饿了便猎杀野兽飞禽,渴了便饮用溪水,几乎一刻不曾休息。高青城身怀寂灭神功,观悍剑大有所得,近日又斩断心中枷锁,迈出了领悟“无情之剑”的第一步。他静坐山中。观察溪水流转,既是要巩固自己的侥,也是要在前段时日感悟水之狂暴猛烈后,力图把握水之阴柔平和的另一面。在锦上更进一层。 胡笑天历经连场恶斗,尤其是与费智贤对攻三招,生死压力下体内经脉又有贯通,已稳稳坐实灭世霸王决第八层,正向第八层的巅峰境界进发。与费智贤的交手虽然短暂,却是他极为难得的经历,要知道费智贤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一只脚已迈过先天之境的门槛,真真正正硬接其三记杀招而不死的,放眼江湖屈指可数。胡笑天经此一战。在武技修行上获益匪浅。他入定之时,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费智贤的出手细节,推敲对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劲气变化、每一次突击的时机,然后推算自己该如何应对,方能成功破解或者降低损伤的程度。每推敲一遍,他都有新的感悟,于是便以树枝为剑,向高青城印证心中所想。经过三日三夜的冥思苦修,他的内伤好了**成,个人修为进展神速。 随着日行正午◆气大盛。胡笑天对于阳气兴衰最是敏感,灵光忽闪,心境放松,但觉体内的杀意暴卷如潮,忍不住振臂一挥出斩龙十斧中的一招“断龙角”,树枝劈落。劲气凝练如一,没有丝毫外溢。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一旦获得突破,阳气必然大涨,这下依从本性出招,隐隐间有几分天人合一的韵味。 杀招递出,高青城周围的温度骤然跃升,空气干燥得如同置身于荒漠。高青城眉尖微跳,首次露出凝重的表情,枯枝在溪流中轻轻一划,带起数以百计的晶莹水珠,手腕轻颤,水珠同时化为微的冰剑,不分先后的刺出,阳光折射,灿如彩虹。 阴阳二气相触,顿时平地涌起一阵狂风。胡笑天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手中的树枝时而使出剑法,时而使出斧招,招式转换间随心所欲,竟无半分阻滞。高青城不得不飞身而起,展开一路阴柔如水,变幻莫测的剑法,绵里藏针,连守带攻,分明是自己临时所创,与衡山剑法截然不同人兔起鹘落,剑气纵横,每每招式走空落地,便斩得地面砂石翻卷,草木残断。若有不知情者撞到,还以为他们之间有血侯仇,非要分个你死我活不可。 高青城越战剑法越见纯熟,浇转换流畅,阴柔之中渐渐多出几分狂暴猛烈,格局之浩大深广一如怒海,令人望而生畏。饶是胡笑天霸王决习练有成,绝招频出,仍被杀得守多攻少到激烈处,胡笑天手中的树枝承受不住内外劲气压迫,忽然啪的一声,寸寸断裂。他无奈地抽身后退,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高青城狡不停,嗤嗤在他衣服上刺出几个剑孔,冷冷道:“双方斗奖,谁会椭放过你?剑断了,想方设法接着战便是!” 胡笑天苦笑道:“师兄教训的是。我看师兄自创的这一路剑法刚柔相济,如怒海潮涌,不知可曾想好名字?” 高青城闭目沉思片刻,缓缓道:“我的竭的是无情之道,便叫‘怒海无情剑’吧。你仔细看着,我且把这套剑法从头至尾演练一番。”当下以枯枝为剑,由慢至快把剑法演练了三遍。剑法共有十二式,如水势变化无穷一般,每一式 箍裳苌?奘?笞牛??允敲畹胶玲邸 胡笑天数日来与高青城交手论剑,对其浇演变的过程耳熟能详,这时又近距离观摩他演练整套剑法,轻轻松松便掌握了剑法真髓,心中暗暗感动,师兄貌似无情却有情呀! 高青城刷的收住狡,也不问胡笑天记住了几分,剑眉紧锁,轻叹道:“其实依我所想,十二式叫仍是太多了。如能去芜存菁。将整套剑法浓缩为七式□至是五式,其威力何止倍增!”话音一顿,又道:“你毕竟未曾亲身入涸剑,不知道怒海狂涛,万顷巨浪咆哮压顶的可怕,恐怕难以参透毁灭、无情的本意。一旦与高手对决要慎之又慎,否则剑法徒有其形,便是致命缺陷。” 胡笑天哈哈笑道:“弟不才,也曾观水悟剑,创出一套‘水柔剑法’‰师兄不吝指教。”又去折了一根树枝,剑诀一捏,开始施展自创的剑法,但见狡或回旋翻涌。或交缠起伏,取“水流无定,至柔则刚”之意,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他感激高青城无私授艺,亦把自己的绝学尽数展露,期盼能回报这面冷心热的兄长一二。 高青城的武学天赋何其高超,随着胡笑天讲解明,很快将剑法真意了然于心,手上枯枝挥动,如水流回环不息⌒式变化之自然迅捷宛如天生。点头道:“不错,流水无隙,层层叠叠,外力难破!你如能再下苦功钻研,将剑法浓缩为三五式的话,或可在交手中立于不败之地。届时任凭对方狂攻猛打,我自岿然不动,待他功力耗尽时,便是我反击的机会。哪怕是你提前遇见姬浩明,亦不需畏惧。” 胡笑天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头顶。脑际轰然一震,无数人影翻飞重叠,流水、剑光时闪时灭,不禁手舞足蹈,自顾自的演练起来。只见他目光迷离。如痴如狂,时而跃起挥洒叫”而跌坐皱眉冥想,时而东一剑、西一剑胡乱比划,时而凝身不动犹如雕塑。他显然因高青城的一句点拨而获得了感悟的契机,进入自创武学的天地,浑然忘却世间万物,眼中心中唯有一剑。 高青城见状微微一笑,又退回溪边坐下。他双手扶膝,眺望着南方的天空,似乎是想起了某人,不知怎的喟然长叹,坚硬如冰的面庞悄然融化,露出了罕有的暖意和温情。只有在绝无旁人关注的时刻,这个冷傲倔强的男人才会稍稍放松下来。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呼喝,跟着金铁交鸣,竟似有人在山中追逐打斗。高青城面孔一冷,霍然立起,循声望去。只见东南方人影腾飞,三名黑衣蒙面人慌不择路地闯来,紧追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男两女,均是手使长剑。那些蒙面人只顾逃命,愣是没留意高青城挡住去路,倒是追在后头的一名紫衣女子眼尖,远隔二十余丈便纵声叫道:“可是衡山派的高师侄吗?还请拦住这三个盗墓贼!” 高青城眉心一皱,认得那出声求助的乃是恒山缴甘雨琦,其余两人分别是林亮、何盈盈,论辈分应该称呼他们为“师叔”。若是平时偶遇,碍于七大缴的面子,他或会勉为其难地出手,但此时胡笑天正在悟剑,岂容外人惊扰?斜眼一瞥,却见胡笑天已被叫声惊醒,满脸的惋惜遗憾,分明是悟剑之举半途而废。他内心暗怒,横臂抱胸,丝毫没有拔剑拦阻的打算。 那些蒙面人猝然一惊,想也不想地转折向北,亡命奔逃。 胡笑天自空灵境界中惊醒过来,不禁扼腕叹息,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懊恼,举目一扫,讶然道:“高师兄,出了什么事?” 高青城冷冷道:“恒山缴正在追杀盗墓贼,大呼叫不知所谓。” 就在这时,林亮大喝道:“贼看剑!”忽的扬臂一掷,剑光电闪,噗的直插入当中一人的后背。那中剑的蒙面人甚是硬气,嘶声叫道:“逃!”踉跄两步仆倒,也不知他临死前用了什么手法,胸口处忽然冒起一股黄烟,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面目难辨。恒山派众人脚下一挫,同时出掌,挡开那扑面射来的血肉碎屑。只是稍一耽搁的工夫,另外两名蒙面人拉开了距离,呼的穿入林中不见。甘雨琦等人追赶不及,愤然顿足。 林亮先捡回自己的长剑,翻过那具尸体,剑尖轻挑,将他背后的包裹割裂,赫然出现了一个长约两尺的黑色木匣≈亮取了木匣,笑道:“甘师妹,成了!” 甘雨琦秀眉微皱,低声道:“此物暂由林师兄保管罢!咱们速速离开芒砀山。以防他人觊觎抢夺。”她年纪约有二十四五岁。成熟健美,额头高洁,鼻梁秀挺,一双杏眼熠熠生辉,柔和中又带着几分英气,乃是江湖中少见的美女,仅比独孤雁稍逊一筹。 林亮横眼望向高、胡二人,眼底厉芒忽闪,竟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甘雨琦不动声色地摇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高青城号称七大缴第一新秀,潜力无限,其锦之精深高卓举世公认,岂是任人宰割的雏儿?一旦稍有差池。让其走脱,恒山派还有脸面行走江湖吗?她转身走了两步,冲着高青城遥遥拱手道:“高师侄,许久不见!敢问你来芒砀山中为了何事?” 高青城简洁地道:“静修,练剑!” 甘雨琦身边的何盈盈年约三十,成熟窈窕,身穿青衣,闻言柳眉一竖,斥道:“陈师兄是如何教导门下弟子的?难道你身为晚辈,不懂得该如何向长辈行礼回话吗?”她刚刚因高青城拒绝拦截敌人∧中早已存了怒意,此刻见他冷傲淡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涅,怒火登时爆发。 高青城不卑不亢道:“高某行事作风一向如此,何师叔若看不惯的话,随时可以向掌门师伯告状。” 何盈盈气得银牙暗咬,甘雨琦适时插言道:“高师侄,我们不知你等在此练剑,无意打扰了。方才之事还望你能守口如瓶,爀要对外宣扬。”至于夺到的木匣中藏有何物。她根本不想多加解释。 高青城点点头:“请甘师叔放心,我决不会多言。” 甘雨琦笑道:“多谢!”略一挥手示意,利落地拔身而起,朝东方飞去。其余两人狠狠地瞪了高青城两眼,纵身尾随而去。 胡笑天望着甘雨琦的背影。啧啧赞道:“师兄,此女容貌武功修养俱是上乘。怎么仍是未出阁的少女打扮?莫非白道群侠都瞎了眼吗?” 高青城叹道:“胡师弟,其实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风流好色!” 胡笑天老脸一红:“师兄,天地可鉴,我对这紫衣女绝无什么歪念!” 高青城道:“恒山派历代掌门都是修道之人,而甘雨琦是被选定的掌门候选人,迟早要束发出家,因此无心谈婚论嫁。你看她在三人当中年纪最轻,其实地位却是最高。” 胡笑天不以为然道:“道教与佛教不同,修行法门万千,并未禁止教中弟子婚嫁呀!如龙虎山的张天师一脉,传承千年,哪任教主不娶妻生子?即使是在本朝,结为双修伴侣的亦不在少数。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子,一生只与孤灯相伴的话,实乃人世之憾。” 高青城道:“恒山派与全真教、九天玄女教都有些渊源,其修行法门与天师道不同,主旨是清静无为,去情去欲,苦志磨砺,功德济世。甘雨琦也曾和你一般,禁功周游天下,历时达十年之久!她虽然是女子之身,却尽得恒山剑法真传,不会比你我稍差半分。” 胡笑天不禁动容,没人比他更清楚禁功修行的艰难,衷心赞道:“好一个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眼睛一转,忍不住笑道:“那高师兄你呢?陈师伯是不是特别欣赏你,属意你为下一任掌门人?” 高青城道:“我性子太冷太硬,对门派杂务亦不感兴趣,担当不起一派掌门的重责,还是专心练剑为好。”声音一顿,别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又道:“何况陈师伯已招了赵青河赵师兄为女婿,正全力栽培他,衡山掌门之位将来多半由他来坐。” 胡笑天一呆,失声道:“陈师姐和赵师兄成亲了?”一时间心潮翻滚,埋藏多年的记忆闪过脑海,初上衡山时的窘迫,习武练剑的艰辛,与赵青河的明争暗斗,以及几乎快要淡忘的那张清秀面容,不由暗暗感慨。陈青华汇聚了衡山的清秀灵气,单论心地之纯净,少有人及,曾经是他少年时暗中倾慕的对象。不过时过境迁,他的心态完全转变,对于这位师姐再无任何绮念,如何能顺利摆平白若冰和唐雪,才是他需要着重考虑的问题。当下道:“赵师兄相貌堂堂,家境丰厚,又大有消接蘀掌门之位,正是陈师姐的良配。我祝福他们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高青城摇头一笑,随手拍了拍衣襟,道:“胡师弟,江湖纷扰,山中再无清净之日,不适合修行练剿,你我就此别过吧!但愿你牢记誓言,尽快往金陵一行!” 胡笑天心中涌起难舍之情,笑道:“与师兄论剑三日,获益良多,弟再次谢过!金陵不远,弟必定仗奖至。届时还望师兄为我掠阵,且看第一青年剑客的名号归属何人!” 第二章 神兵出世 高青城说走便走,甚是洒脱。胡笑天略一沉吟,当即决定走出山区,放手挑战各路英雄豪杰,争取早日打通其余被封锁的经脉。否则的话,如何能阻止唐雪大婚?山风吹过,树叶哗响,淡淡的血腥气息扑入鼻端。胡笑天心中一动,纵身跃到那死尸身边,足尖轻点,将那人遗落的一柄钢刀挑起,信手挥舞了数下,眼下缺乏兵器防身,只好暂时借刀一用,聊胜于无罢。 刀光未散,忽听左侧风声飒响,茂密的林子中飞出一青年剑客,落在溪畔,冷厉如电的目光直射过来,满是怀疑之色。胡笑天转眼望去,只见来者身材中等,圆脸大耳,嘴角仿佛永远都带着一抹笑意,居然是华山派的新锐人物“笑面煞星”江明峰。胡笑天在雷家堡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江明峰热衷于和姬浩明、唐敬天等探讨武学心得,两人之间并无交流。 江明峰完全不记得见过胡笑天,皱眉道:“这位朋友,你青天白日拔刀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笑天可不想替恒山派背黑锅,摇摇头道:“此人不是我杀的。”足背一拨,尸体呼的飞起,直落到江明峰身前。 江明峰见他轻轻一拨,百十斤的尸体便横飞近十丈远,不禁心底凛然,戒备地按住剑柄,仔细打量尸体的伤口形状,微微一愣,缓缓道:“这人似乎是背后中了一剑。而后胸口头脸被火药炸毁。是也不是?难怪我刚刚听到一声巨响,分明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胡笑天道:“江少侠目光如炬,推理准确,果然名不虚传。” 江明峰眼珠转了两转,狐疑道:“你认得我吗?” 胡笑天笑道:“华山派新一代的天才剑客,位列十大新秀之列的江明峰江少侠,我如何会不认得?不知江少侠突然来到芒砀山中,是探幽寻胜呢,还是搜寻什么天材地宝?”江明峰绝不会无缘无故进山游玩,极可能也是冲着那木匣内的宝物而来。 江明峰奇道:“难道你我来此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阁下又姓甚名谁?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胡笑天避重就轻道:“在下姓胡。名笑天。因见芒砀山清净,数日来隐身山中静修,实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若江少侠能如实相告,胡某不胜感激。” 江明峰喃喃道:“胡笑天?”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了。眼见胡笑天眉目刚正,气质不凡,与邪魔外道毫不沾边,三言两语将来意说明。原来芒砀山因地形险要,山脉走势符合风水学说,是西汉梁国王陵墓群所在,其中尤以梁孝王墓最为著名。三国时曹操曾派兵盗挖梁孝王墓,据说得“金宝十万余斤,运七十二船”,由此可见当时梁王的奢侈。近日不知怎的风声骤起。说是有人盗挖某座王陵,一批举世罕见的宝物得以重见天日,尤其是有一把上古宝剑,吹毛断发,锋利无匹。神兵出世,闻者动心,四方豪杰趋之若鹜,争相赶来一探真假。 胡笑天失声道:“梁王陵墓?盗墓贼?不好,宝剑被他们夺走了!” 江明峰既惊且喜,忙追问道:“是谁夺走了宝剑?” 胡笑天话一出口便知自己泄露了天机。再想否认来不及了,心中电闪,正色道:“刚才是恒山派弟子杀了这个盗墓贼,从他身上搜出一个木匣后,朝东方去了。他们共有三人。为首的是一名甘姓紫衣美女。” 江明峰眼睛一亮,击掌道:“紫衣美女?莫非是甘师叔?”喜上眉梢。立时拔身跃起,匆匆奔往东方。 胡笑天又惊讶又好笑,摇头一叹,自己竟然失算了,看这小胖子的神态,显然不会跟甘雨琦争夺宝剑,赶着去献媚还差不多。就在这时,便听附近传出几声冷笑,四五条人影冲天而起,同时冲向东方。胡笑天暗暗皱眉,除了江明峰外,显然另有高手听到爆炸声,不知何时屏息敛气的隐身欺近,偷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如此一来,恒山派夺得宝剑的秘密必将人竟皆知,甘雨琦等想要平安脱身已绝无可能!他望着那些急速远去的背影,想了一想,终究不忍见恒山派诸人因自己的无心之失而被杀,也提气追去。 芒砀山苍茫广阔,虽然知晓了甘雨琦等离去的大概方向,但山高林密,山势起伏,要想把他们找出来并非易事。胡笑天不擅长追踪寻迹,追到黄昏时分,不仅没发现甘雨琦等的身影,连江明峰都不晓得钻进了哪条山沟,消失无踪。途中也撞见十数波各路豪杰,他不欲多事,在惊动对方前便提前闪避。 很快夜幕低垂,繁星闪现,虎狼的嚎叫声此起彼伏。胡笑天无奈止步,伺机猎杀了一只野兔,剥皮开腹,架到火上烧烤。填饱了肚子,他仰天躺在草地上,头枕双手,抬眼眺望着宁静深邃的夜空,衣舞凤、唐雪、李玄儿、苏玉卿……一张张美丽动人的俏脸在眼前轮番闪过,或清冷,或美艳,或妖媚,或温柔,各有各的独特气质,无法替代,无法忘怀,令他情难自已,庆幸之余又有几分烦恼。转念想起肩负的使命,心里顿时涌起豪情万丈,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一律踏平便是!只要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有利于民,哪怕顶着魔教弟子的头衔又有何妨?下山以来,尽管势单力孤,却多次破坏了青龙会的图谋,令其谋反计划屡遭挫折,何其快哉!遥想少年懵懂之时,险些误入青龙会中,命运之巧合实在是出人意料。 正唏嘘感叹间,东北方忽然响起急促的打斗声。在山谷间悠悠回荡。胡笑天一个激灵挺腰跃起。抬手一掌扑灭了火堆,握住单刀,轻身跃上树梢,循声而去。树林里枝蔓横生,阴影重重,只有淡淡的星光透过树叶缝隙倾泻下来。胡笑天仗着天眼通的便利,纵跃如飞,避开挡路的树枝藤蔓,不一刻便接近了事发地点。他站在高处望去,只见数条黑影正边战边走。火星飞溅,剑芒闪耀,其中一方赫然正是甘雨琦等人!与她们追击游斗的,是五名形貌凶狠的汉子。服饰各异,武功路数各不相同,看模样乃是纵横一方的黑道枭雄。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解,劲风所及树木纷纷折断。 胡笑天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撕下一片衣角蒙住面孔,将钢刀隐于身后,足下一弹,倏地穿林而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战团。他本就是来搅局添乱的,没有刻意收敛气息。交手的双方几乎同时发觉有高手逼近,以为又有人来想分一杯羹。甘雨琦等心中焦躁,生怕拖延下去敌人越聚越多,蓦地齐声长啸,三剑交错回旋,使出门派秘传的“三才剑阵”,陡然发力攻向四周敌人。那几名汉子眼见剑光大盛,竟不约而同的回招自保,联手打造的包围圈立时崩溃。 甘雨琦三人乘隙猛冲,企图走为上策。刚奔出数丈远。忽听后方金属破空声嗤嗤密响,数十种各式暗器交织成网,仿佛狂风暴雨般呼啸射到。何盈盈尖声叫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蓦地停步转身,长剑荡起重重光幕。卷向空中的暗器。在此关键时刻,只要稍一耽误。又会重新陷入敌方的包围,她毅然选择留下,为的是给同伴争取逃离险境的机会。黑暗中暗器相互碰撞,有的忽然加速,有的变向折射,饶是她拼命格挡,仍有漏网之鱼钻过剑幕。何盈盈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回削左臂,把中了毒针的一块皮肉当场削掉。 那五人见她如此刚烈决绝,都不禁暗中佩服,但手底丝毫不慢,各式兵器卷起狂风攻来,大有把她绞成碎片的势头。眼看何盈盈独木难支,忽然间另一抹剑光如飞鸿惊起,林亮适时回剑来援:“师妹,我来助你!”何盈盈精神一振,配合林亮的攻势,长剑如封似闭,替他遮掩住身前的破绽。双剑合璧,登时威力倍增,将敌人的诸般兵器一并拦下。但听叮叮当当十数声响,兵器对撞,劲风大作。一方要誓死保护同门脱险,一方要夺取宝剑杀红了眼,谁也不肯留手,转眼间便换了七八招,每一招都是以硬碰硬,绝无花哨。 林亮在间不容发之际和强敌连续硬拼,一口真气耗尽,嗓眼微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剑势不由一缓。右侧一条使铁鞭的大汉乘势运足功力,猛的横抽在剑脊之上,当啷一声脆响,长剑当中折断。何盈盈大惊,失声叫道:“师兄小心!”手腕一扭,剑锋递出,整个人拦在林亮身前。这下冲势太急,失去了双剑攻守相合的要旨,只见刀光一闪,她的右腿被冷不丁砍了一刀,血如泉涌。另一名使剑的汉子眼见有机可乘,剑尖嗤的直刺而来,如毒蛇飞袭,对准了何盈盈的咽喉要害。林亮急忙挥舞断剑,奋勇扑出。但见剑影交错,鲜血飞溅,林亮被敌人一剑贯穿右胸,踉跄跌倒。“不要呀!”何盈盈悲愤大呼,长剑狂舞,每一击俱是同归于尽的招式,简直如疯子一般。 那五人岂肯陪她拼命?眼见甘雨琦健步如飞,嗖的钻入树林不见,个个心中大急,正欲绕过发疯的何盈盈,一股狂烈的杀气从天而降,却是那蒙面刀客挥刀劈来!这一刀如怒海潮涌,带着近乎毁灭的杀戮气息,刀光笼罩范围之内,人人寒毛倒竖。那使铁鞭的汉子怒道:“你***疯了不成,宝物又不在我等身上!” 胡笑天以刀为剑,施展出新近学会的“怒海无情剑”,默不作声地挥刀连斩,忽左忽右,将对方的喝骂怒叱当成耳边风。 众高手都不是傻子,心中霎时雪亮,这蒙面刀客居然不是来夺宝的,而是要帮助恒山派拖延时间!当下哗的一声,四散分开,争先恐后地朝甘雨琦消失的方向扑去。胡笑天刀光一收。衔尾急追。 何盈盈绝处逢生。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当啷抛下长剑,一瘸一拐地冲到林亮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里,两行清泪簌簌滚落,哽咽道:“师兄,你为何不跟着甘师妹走?为何要回头送死?!” 林亮胸口溢血,一边低声咳嗽,一边勉强笑道:“你我同门二十载,我怎能忍心抛下你不管?你别哭了。你再不给我上药裹伤的话,我可能真要流血而死了。” “不许胡说!”何盈盈扑哧一声破涕为笑,眼中闪过缕缕柔情,忙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用牙齿咬开瓶塞,把药粉不要钱似的撒到林亮的伤口上。林亮忍痛提醒道:“师妹,你自己也受了伤呢,省着点用。”何盈盈含泪笑道:“我的伤不碍事,保住你的性命最重要。” 话音方落,忽听一把阴冷的声音嘿嘿笑道:“好一个郎情妾意,好一对苦命鸳鸯!” 何盈盈脸色一红随即变白,目光急急扫去,长剑却远在七步开外!没等她起身拿剑,人影嗖嗖连闪。一群邪气凛然的高手落在四周,为首之人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姑娘,宇文政这厢有礼了!” 那些意图夺宝的汉子甫入林中,便取出火折子晃燃,散开搜寻甘雨琦可能留下的痕迹。可惜夜色漆黑,林木莽莽,要想找到一个蓄意躲藏的高手,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胡笑天前脚后脚地追来,收敛气息,迅速逼近那使铁鞭的汉子。打算利用自己擅长夜战的特点,将对方各个击破。那汉子口中骂骂咧咧的,恨不能一把火烧了这片树林,好把甘雨琦逼出来,忽觉头顶一团冰寒杀气罩落。立即矮身横闪,铁鞭同时上撩。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目光扫去,破口大骂道:“王八羔子的,你小子阴魂不散!” 胡笑天借着反击之力倒跃回树上,双足一蹬树干,吐气开声,钢刀仿佛要劈开大山一般,朝敌人当头猛劈。 那汉子刚刚硬接一刀,手臂被震得酸麻,眼见第二刀来势更为凶猛,心中既惊且骇,灵机一动,赶紧将左手的火折子丢开,足尖使力,倒跃进浓重的阴影中,企图借着夜色掩护避开敌人的杀招。不过他做梦都想不到对手拥有天眼通之利,眼看胡笑天刀光斩落,将火折子斩成碎屑,周围霎时陷入一片黑暗,正窃喜计策得售,忽然间刀光又起,准确无误地朝自己胸口划来。那汉子大惊,手忙脚乱地边闪边挡,不料砰的倒撞中一棵大树树干,身法一滞,小腹生寒,已然中刀。 胡笑天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抽刀一挥,割断了他的咽喉。 这几下迅如电闪,当其余四人纵身赶到,见到的只有一具背靠大树的尸体。他们都是老江湖了,看着尸体上精准的致命伤,尽皆皱眉。其中一人沉声道:“我距离柯老大最近,从他和敌人交手直至被杀,最多只有三招!杀人者,极可能有夜视奇能!”众人相视一眼,均深感事情棘手,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他们的武功、反应大打折扣,而那蒙面刀客丝毫不受影响,一旦继续分开搜索,很可能被敌人一一刺杀!那使剑的汉子当机立断道:“敌暗我明,大伙儿先退出林子吧!”宝剑虽好,也要有命拿到才行。其他三人叹息点头,相互掩护警戒着,缓缓向来路退却。 胡笑天隐藏在一棵大树高头,瞧着底下四人背靠背退往林外,不禁暗暗佩服他们的老辣沉稳。既然阻止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就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毕竟这四人武功高强,机敏狠辣,还有人擅长暗器功夫,以一敌四的话自己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那四人情知敌人就隐身在附近,小心翼翼地摆开反击架势,直到退出树林,重新见到星空方松了一口气。他们久行江湖,知道机会一旦错过,便从此与宝物无缘,当场抱拳别过,嗖嗖四散而去。 半响之后,胡笑天方谨慎地跃出树林。他左右扫视一遍,正欲抽身离开,忽见那恒山派的林亮仰天倒卧,气息已绝,而何盈盈却渺无影踪!胡笑天心底咯噔一沉,快步奔到林亮身边,只见他胸口凹陷,死不瞑目,分明是被人以拳掌之力击杀。莫非刚刚又有高手来过?他们掳走了何盈盈,又是为了什么?当下以刀尖挑开林亮的衣襟,眼见他胸口上印有一个青黑色的掌印,甚是恐怖。 就在这时,阴风忽起,寒意骤生,一群有如鬼魅的蒙面人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眼中幽光闪烁,仿佛一点点燃烧的鬼火。当先一位头戴恶鬼面具,左手握着一杆白骨权杖,冷酷傲慢,浑身杀气萦绕,所过之处草叶枯败萎缩。 胡笑天嘴巴发苦,真是夜路走多了,难免撞上鬼!(未完待续……) 第三章 舍剑救人 胡笑天与阎九之间有过一段孽缘,并因此被囚禁密室数月,还险些中毒惨死,其中的酸甜苦辣不堪回首。尽管阎九以身相许,最后不惜违反门规,暗中助他假死脱身,但他对行事诡秘的地府绝无半分好感,避之唯恐不及。这时意外遭遇地府九鬼,再联系今日发生的诸般波折,登时心中雪亮,这是苦主追讨失物来了!毫无疑问,暗中盗挖王陵的定是地府门下,他们的绝密行动不晓得被谁故意泄露,才会引来群雄觊觎,令芒砀山中充满刀光剑影,遍布杀机。恒山派虽机缘巧合下夺得宝剑,可是未能把地府弟子尽数灭口,结果招来了阎二!地府手段阴毒,睚眦必报,擅长夜晚活动,甘雨琦恐怕逃不过他们的追捕。 胡笑天心念电闪间不由暗自庆幸,事先已遮住了面孔,任谁都无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至于立即遭到地府的围攻。按刀退后两步,沉声道:“不知是地府九鬼中的哪一位当面?为何率人围住在下?” 那戴着鬼面的黑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老夫阎二!你又是什么人?想冒充我地府门下吗?” 胡笑天道:“原来是阎二前辈,失敬失敬!晚辈胡鹏,专做无本买卖,只因听闻有宝物出世,特来碰一碰运气。不想初入山中便撞见一个死人,实在是晦气。”心底凛然,阎二听声音至少有五六十岁了。内力之深厚绝对超过自己不止一筹。是属于和阎大同一级数的老怪物,唯有示敌以弱,伺机逃命。 阎二是何等人物,眼看胡笑天握刀手法特别,眼中神光如电,绝不应是籍籍无名之辈,哪里肯信他这一套说词?垂眼望向林亮的尸体,冷冷道:“杜七、方十一,白日抢夺宝物的可有此人?” 黑影闪过,两名蒙面人落到尸体旁。仔细端详林亮的面容,异口同声道:“回禀二爷,正是他飞剑杀了杜五!” 阎二眼神一变,如寒冰般刺向胡笑天。缓缓道:“年轻人,老夫不想动手逼你。识相的,如实说出宝物下落!如若不然,少不得让你尝一尝剥皮抽髓的滋味。” 胡笑天苦笑道:“阎二前辈,我适才说过,是凑巧路过此地罢了。至于是谁杀了此人,夺走了宝物,我没有亲眼所见,不敢胡乱攀咬。以前辈的眼力,当可看出此人死于毒掌之下。并非被我执刀砍杀。”他当然不会出卖甘雨琦,企图装聋作哑推卸干净。 阎二目光一转,也不罗嗦,挥手道:“搜!” 众人轰然应是,立即散开搜寻蛛丝马迹。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秘术,竟然找准了甘雨琦逃离的方向,呼哨连连,分成五六组钻入密林。 胡笑天暗暗焦急,叹气道:“前辈,既然杀人夺宝一事与在下无关。可否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阎二喋喋怪笑道:“小娃娃,老夫久未行走江湖,怕是你们年青一辈都不清楚老夫的手段了。不管你是否无辜,遇见了我只有死路一条!”白骨权杖一顿。蓦然间白光闪动,三名蒙面魂卫从他身后一跃而出。手舞白骨刀凶狠杀去。 胡笑天怪叫道:“你们以众凌寡,不讲江湖规矩!”刀光展动,紧紧护住周身要害,往后急退。那三名魂卫冷喝道:“站住,纳命来!”白骨刀忽起忽落,疾如骤雨,霎时把他的身影吞没。他们跟随阎二多年,耳濡目染下俱都练成一身绝技,浑然不把一般江湖人物放在眼中。三人联手夹击,自认为胜券在握,呼喝砍杀,气势汹汹。 阎二见那蒙面刀客被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似乎随时会中刀毙命,不禁暗暗讶异,莫非自己看走眼了不成?心中蓦地一动,此人的刀法看似杂乱无章,却每一式都连绵无隙,竟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令所有攻势寸进不得,隐然立于不败之地!既然如此,那他为何故意装作不敌?怒火忽起,白骨权杖一挺,无声无息地向前点去。胡笑天顾忌到阎二于一旁掠阵,不欲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以免惹动这个老怪物亲自出手,是以边战边退,眼角余光一直留意阎二的动静。这时发觉对方出招攻来,心知伪装已被看破,刀随身走,猛然发力后跃。当当当,那三名魂卫手腕剧震,白骨刀险些脱手飞走,不由相顾骇然,原来敌人一直隐而未发!微一错愕间,敌人如大鹏展翅,嗖的自眼前消失。 阎二不意胡笑天如此机敏狡猾,心底杀机愈盛,足尖一点地面,身法加速,白影忽闪,直刺入他的护身刀幕之中。 叮!刀光震散,精钢锻造的刀刃寸寸断裂。 内力反震,胡笑天大笑道:“多谢前辈相送!”后退之势陡然加快数倍,如离弦之箭般没入林中。阎二追之不及,瞧着满地碎裂的刀片,悻悻地收手暗骂一声:“小滑头!” 阎二全力一击非同小可,饶是胡笑天以钢刀碎裂为代价脱身飞走,经脉受到敌人内力冲击,刺痛难耐。他借着夜色掩护,在树林中左拐右拐,小心地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片刻后穿林而出,越过一片乱石堆,来到一片断崖下方停步喘息。回首望去,林海起伏,山岭沉寂,并没有追兵出现,晓得阎二他们急着搜寻宝剑下落,无暇旁顾,不由松了一口气,赶紧掏出丹药吞服。阎二不愧是邪道顶尖高手,简简单单的一刺,便破去了他引以为傲的独门剑法。假如真个当面鏖战,不出十招他必受重伤! 胡笑天心中暗叹,可惜自己悟剑时被人打断,未能把剑法进一步浓缩提升,不然的话何至如此狼狈?细细回想阎二的那一记杀招。竟然与自己施展过的神斗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心有所感,阖眼入定。 不知不觉间长夜消逝,黎明降临,东方升起了一轮红日。晨鸟出林,万物复苏,又是新的一天。 胡笑天静坐了一夜,头发衣服都被露水打湿,终于功行圆满,缓缓睁开眼眸。只见晨曦动人,山花烂漫。奇树优美,山势起伏妙不可言,当真是处处蕴含天地至理,引人无穷遐想。脑海中不觉闪过阎二那鬼神莫测的一刺。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身前缓缓舞动起来,剑气散发,三丈之内花草纷飞飘扬。胡笑天越舞越急,那些花草碎屑仿佛受到神奇的力量吸引,竟在空中凝聚连贯成一条绿色草龙,盘旋翻飞,变幻无穷,忽听波的一声闷响,所有碎屑彻底化为肉眼难辨的粉末。同时消失。胡笑天哈哈一笑,一跃而起,手中的树枝鲜嫩如初,丝毫未损。就在这时,忽听上方风声大作,有人自崖顶坠落,砰的重重撞在乱石上,污血飞溅。 胡笑天吓了一跳,刚刚领悟到绝妙剑法的好心情为之一空,怎么大清早就遇到这等倒霉事?目光掠过。只见那落崖之人头发苍白,满脸皱纹,身上披着一件破碎的衣裳,手臂腿脚裸露在外,皮肤白皙。曲线起伏有致。胡笑天摇摇头,正欲走开。蓦地心头一跳,再仔细端详那死者的面目轮廓,失声道:“何盈盈?!”不过一夜工夫,何盈盈就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原本饱满光洁的肌肤失去了光泽,如同被某种邪恶的生物吸干了精血,而且她身上有多处抓伤瘀伤,分明是在临死前遭受了残酷的淫辱折磨。 胡笑天一震:“难道是采阴补阳之术?”心念电闪,当世之中,以白云宗门下最擅长这等霸道邪术,偏偏自己前几日还碰见了宇文政!莫非这色中恶魔也来凑热闹?何盈盈乃是恒山派的嫡传弟子,内力精纯,至少有二十年的根基,若被宇文政全数吸收炼化,那还得了?!抬眼望去,山崖高有数十丈,崖顶上却是空空如也,鬼影俱无。 胡笑天绕到山崖侧面,施展轻功飞身而上。来到崖顶,只见草地上遗留有一滩污血和几片碎布,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线索。胡笑天眉头紧皱,假如自己的猜测属实,宇文政眼下功力暴涨,想要诛杀此贼岂不是难如登天?又该如何把这个消息通报给恒山派知晓?山风吹来,松涛阵阵,心中多了几分忧虑。突然,视野中惊起一道灿烂夺目的剑光,仿佛长虹贯日,直冲云天。胡笑天眉尖一跳,好一把稀世宝剑!只见那道璀璨的剑光回旋绞动,宛如银龙翻腾,忽起忽落,动作十分激烈。当此之时,唯一的可能便是甘雨琦动用了那把上古宝剑! 宝剑光华耀眼,纵使是白昼亦相当醒目,凡是望见者皆目眩神迷,心动不已。一时之间树林上方人影翻飞,如秃鹫争食一般,自四面八方扑向剑光惊起之处。胡笑天遥遥望去,忽然见到江明峰疾驰的身影,心中微动,如风一般掠下山崖。 江明峰在山中胡乱搜寻了一夜,疲累之余焦躁不安,忽见远处剑光耀眼,不由一颗心直沉入无底深渊,恨不能胁下生翅一下子飞过去。以常理判断,甘雨琦若非到了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断然不会动用宝剑,以致于暴露自己的藏身位置。假如赶去迟了,很可能只有替她收尸!他心急如焚的提气疾行,忽听身后有人朗声叫道:“江少侠!”回首一瞥,不耐烦道:“胡兄,我急着去救人,有事稍后再说!” 胡笑天道:“莫非你是要去救援甘女侠?据我所知,很可能是地府九鬼中的阎二在率人围攻她。你如鲁莽闯去,与自杀何异?” 江明峰脸色一沉,失声道:“阎二?!”他当然知晓地府九鬼的厉害,尤其是阎大、阎二两位,乃是属于上一代的邪道高手,即便是七大剑派掌门到场,亦须慎重对待。他有自知之明,单凭自己的本领绝对胜不过阎二,更遑论救出甘雨琦了。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道:“胡兄,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敢应允?只要胡兄肯帮我一把,日后但有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笑天道:“如果是要我去骚扰阎二的话。请免开尊口。”眼见江明峰脸色转为铁青,又道:“不过仅仅是想救出甘女侠的话,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明峰眼睛骤亮,犹如捞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请胡兄指点迷津,小弟感激不尽!” 两人并肩疾行,不一刻来到了事发地点附近,紧走数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树林中间林木倒伏。被硬生生砍伐出一大片空地,数十名蒙面的黑衣人围成阵势,正采用车轮战术,轮番对核心处的甘雨琦展开攻击。进退有据,寒光如潮。而头戴鬼面的阎二守在外围,冷冷扫视着四周,无声地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后来者——在他的脚下已经横躺着四具尸体,显然都是太过冲动、一心夺宝的倒霉鬼。 一夜未见,甘雨琦嘴唇干裂,发丝散乱,衣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多了几处伤口。她努力腾挪闪跃,一刻不停地招架封挡四面袭来的兵器。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但见剑芒过处,如闪电纵横,敌手不敢太过迫近。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气息紊乱,已是强弩之末,如无奇迹发生,迟早会脱力瘫倒在地。 风声呼啸不绝,落在战圈外围的人越聚越多,有的人惊呼道:“那不是恒山派的甘雨琦吗?”“宝剑怎会落在她的手上?”“咦。那是地府九鬼吗?” 阎二凶光毕露,蓦地扬声说道:“老夫阎二!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阎二!”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想及阎二的赫赫凶名,各路豪杰神色大变。面面相觑,一时踌躇不前。 忽听一人大喝道:“阎二又如何?率人围攻弱质女流。为老不尊!” 阎二勃然大怒,厉声道:“是谁在说风凉话?!滚出来!” “华山江明峰!”江明峰嗖的纵身跃出,特意绕开了阎二,手上剑光大亮,连人带剑不要命的撞进地府大阵中。他能与高青城并称为十大新秀,岂是浪得虚名,这下舍命开路,剑气滚滚,令人侧目。地府设下的阵势乃是许进不许出,守阵者不欲与他拼命,阵形变化卷送,忽散又合,转眼将他吞噬。江明峰每前进一步,便觉得压力大上一分,联想到甘雨琦在阵眼处所承受的非人压力,心中愈发焦急,一边叮叮当当硬接敌招,一边提气大叫:“甘师叔,我救你来了!” 甘雨琦精神大振,一声清啸,奋起余力循声冲来,转瞬与江明峰汇合一处,愕然叫道:“江明峰,怎么只有你一人?”江明峰笑道:“只要能救出甘师叔,刀山火海我一个人也敢闯!”甘雨琦心头噗通一跳,板着脸斥道:“不许胡说!你师父师叔他们在哪里?”江明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甘雨琦大失所望,不欲连累他丧身敌阵,低声道:“待会我朝东南方突围,你留在原地不动,便可自然而然脱阵而出。听明白了吗?”江明峰道:“我宁可一死,也不抛下你!” 甘雨琦眼眶微热,怒喝道:“生死关头,不得啰嗦!走呀!”手腕一转,侧身挥剑,毅然向另一方位冲去。不料刚迈出两步,背后诸穴一麻,骤然动弹不得。眼角人影闪动,只觉掌心一空,宝剑已被夺走。甘雨琦如被冰水浇头,气得浑身抖颤,尖叫道:“江明峰,你这卑鄙小人!”江明峰理都不理她,毫不犹豫地扬手一掷,白光电闪,飞过了地府大阵,射向远处一侧看热闹的江湖豪杰。 自江明峰夺剑到掷剑,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不论是谁都猜不到他会做出如此举动。不止甘雨琦目瞪口呆,正在抢攻的地府弟子亦同时愣住,傻傻地瞧着白光从头顶飞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阎二反应最为快捷,一声怒喝,飞身疾追。几乎是同一时间,群雄轰然大乱,争先恐后朝宝剑坠落处扑去。蓦地寒光四起,血肉横飞,惨叫震天,现场彻底陷入疯狂。 江明峰回指连点,解开甘雨琦的穴道,正色道:“甘师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救你,只能舍弃宝剑。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这弃剑救人的主意,正是胡笑天教给他的,一试之下极其灵验。 甘雨琦瞧着疯狂砍杀、相互搏命的群雄,不禁心惊肉跳,这才知道错怪了他。叹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又如何能责怪你?”压力既去,精神放松,不知怎的眼前忽然一黑,往后便倒。要知道她彻夜苦战,实已拼尽了最后一分潜力,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一旦松弛下来,立时陷入昏迷。 “甘师叔!”江明峰忙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垂眼看着她近在咫尺、苍白若雪的面容,不由痴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邪影真凶 宝剑当面,人人失去了理智,浴血厮杀,拼命抢夺。转眼间宝剑已几度易主,剑柄浸满了鲜血,剑刃却耀眼如初。阎二盛怒之中一声令下,众属下跟着他结阵杀去,挡者披靡。 震天的厮杀声中,江明峰背起昏睡的甘雨琦,快步奔入树林,来到与胡笑天约定的汇合地点,轻声唤道:“胡兄,胡兄!”等了片刻,不见胡笑天现身,暗暗奇怪,难道他也卷入了夺剑的风波?游目四顾,忽见树干后头人影连闪,一伙面带邪气的江湖人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 江明峰心底一沉,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按剑喝道:“你们想做什么?招子放亮点,我是华山派江明峰!”敌众我寡,偏偏胡笑天关键时刻又消失无踪,真是急煞人也。 当先一位华服青年哈哈笑道:“江少侠刚刚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令我等大开眼界,佩服佩服。在下宇文政,想请江少侠卖我一个面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政?!”江明峰眉心微皱,上下打量对方一眼,鄙夷道:“你便是宁无凡的徒弟?那个臭名昭著的江湖败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之间没啥好说的,请自便!” 宇文政脸色忽沉,冷冷道:“江明峰,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眼下落了单,若不识趣服软的话,小心落个乱刀分尸的下场!” 江明峰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毫不示弱的呸了一口唾沫,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江某?” 宇文政怒火上涌,眼底冷芒电射,一字字道:“江明峰,把你背后的美人放下即刻滚开,我或可饶你一命。否则,你死定了!” 江明峰一愣随即大怒,他对甘雨琦敬若神明。岂容他人起意亵渎?怒道:“宇文政,你竟敢对甘师叔不敬?!”嗤的一声剑刃破空,直指宇文政咽喉。凌厉如电,杀气凌然。 宇文政轻轻一闪,左右两侧同时有人抢上,当当替他拦住来剑。招式展开,反向江明峰攻去。宇文政冷笑道:“再上两人杀了他!”霎时间冷风卷动,又有两人挥刀跃出,径直砍向甘雨琦,用心阴狠毒辣。江明峰怒发冲冠:“贼子敢尔!”急急腾身闪避。长剑尽力护住甘雨琦的身躯,却顾不得自己了。 就在这时,树冠上猛然扑落一条雄伟的身影,拳落如锤,咚的击中一人背心要穴,拳劲吐出,登时将那人打得飞上半空,吐血而亡。宇文政大惊。但见敌手仿佛旋风卷过。拳影如山,当头击来! 原来胡笑天怀疑宇文政就藏在暗处,专朝落单的江湖女子下手,眼见甘雨琦昏迷不醒,灵机一动,索性隐身树上。想看一看是否会钓到大鱼,因而故意不回应江明峰的呼唤。结果不出所料。宇文政竟是片刻都等不得,直接过来抢人。丑恶行径暴露无遗。危急关头,胡笑天再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现身杀出,有心秤一秤宇文政的斤两。 宇文政脸上青气一闪,侧步拧腰,双掌交叠推出,电光火石间和胡笑天打了个照面,失声叫道:“怎会是你?!”他对胡笑天可是印象深刻,那一夜若非费智贤及时出手阻止,他只差一线便要伤于对方剑下。何况在他记忆中,还有一位剑术更高、杀气更浓的青铜剑客,与眼前之敌同进共退,万一这两人双剑合璧杀来,自己一行焉有命在?一念及此手足冰冷,半点斗志也无。 砰!拳掌相交,宇文政身子一晃,借力飘飞向后。 内劲交击,胡笑天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不禁愣了一愣——他并非震惊于宇文政的内力深厚,而是感觉对手内力增强的程度低于自己的预测。要知道,宇文政吸收了何盈盈近二十年的真元呀!他心中一动,难道采取邪门手法获得的真元需要时间逐步炼化? 其实胡笑天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宇文政施展的“霸龙吸月御女**”口诀残缺不全,导致吸收的元阴炼化有限,若是滥用此术,极易造成体内阴阳失衡,走火入魔。宇文政不是不知道此术的弊病,但他前几日被杀得仓皇逃命,在同门面前威信尽失,事后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暗指他徒有虚表,没能力接替宗主之位。白云宗内部同样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而且宁无凡座下弟子可不止他一个!宇文政极好面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又如何能接受同门的冷落?为了重新树立威信,决意尽快提升自己的功力,好压制住那些反对声音,于是铤而走险,潜入芒砀山中浑水摸鱼。 宇文政的目的是采阴补阳,而不是斗勇争狠,哪有心思跟胡笑天一决生死?边退边喝道:“撤!”率先钻入林中,倏忽不见。其他人反应也不慢,立即收招后撤,脚底抹油地溜走。 胡笑天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摇头叹道:“这混蛋越来越奸猾了!” 江明峰心中惊骇不已,这胡笑天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将宇文政生生吓走?难道他也是邪道中秘而不宣的高手?与胡笑天目光一触,皱眉道:“胡兄与宇文政是老朋友吗?” 胡笑天冷冷一笑,道:“江少侠多虑了,此贼乃是我必杀之仇敌,仇深若海!”话锋一转,又道:“甘女侠身上伤口流血不止,江少侠若不想她香消玉殒的话,还请及时上药止血,包扎伤口。” 江明峰面孔涨红,讷讷道:“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如何能玷污甘师叔清白之躯?”甘雨琦的伤口分布多处,欲上药止血,非要解开衣衫不可。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一想到疗伤裹药时的旖旎之处,秀美风光,不由心跳如擂,口干舌燥,掌心满是汗水。 胡笑天道:“那是甘女侠的性命重要,还是别人的非议重要?事急从权,何必婆婆妈妈扭扭捏捏?” 江明峰额头冒汗,一咬牙顿足道:“苍天在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胡兄,请替我警戒把风!” 胡笑天点点头,刷的飞身上树。四下巡视,以防有人不识好歹忽然闯来,届时正在疗伤的两名男女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过了盏茶工夫,忽听江明峰扬声道:“胡兄。好了。”胡笑天返身回来,一眼瞧见他左边脸颊肿了一片,愕然道:“江少侠,你的脸怎么了?”江明峰苦笑道:“刚刚被蚊子叮了一口,不碍事不碍事。”胡笑天目光微垂。看见他怀中的甘雨琦脸色羞红,眼皮急颤,分明是在假装昏睡,登时心下雪亮,轻咳一声道:“这只蚊子还真够大的!”江明峰忙朝他猛打眼色,笑道:“小弟厚颜,想请胡兄好人做到底,护送我二人离开山区如何?万一宇文政贼心不死。仍在暗中徘徊窥视。尚需胡兄援手。” 胡笑天想了一想,正色道:“要我护送也可以,不过一路行止均要听我安排。待安全无忧之后,我要你答应做一件事情。” 江明峰断然道:“只要不是欺师灭祖,枉杀无辜,我都依你!” 出了山区。便进入人烟稠密的平原地带。伏在江明峰背后的甘雨琦不好意思继续装睡,以免撞见同道。惹来非议,嘤咛一声睁开眼帘。轻声道:“江师侄,让我自己走。” 江明峰道:“是!”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怅然若失。 甘雨琦不敢接触他火热的眼神,转身对胡笑天行了一礼,道:“胡公子不畏强敌,击退白云宗的邪徒,又一路护送我等离开险境,这份恩情我必铭刻于心,只盼来日能够偿还一二。” 胡笑天道:“甘女侠客气了。”顿了一顿,叹道:“不瞒甘女侠,与你同行的两位恒山派弟子已惨遭宇文政毒手,不幸魂归冥府。还望你节哀顺变,为他们报仇雪恨。” 甘雨琦失声道:“你说什么?林师兄与何师姐都被杀了?” 胡笑天黯然点头:“我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尸体,绝不会有错。” 甘雨琦脸色煞白,眼泪夺眶而出,喃喃道:“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太过自私贪慕上古宝剑,师兄师姐又怎会横尸荒野?我好恨呀!”樱唇忽张,噗的喷出一口碧血,身形摇摇欲坠。江明峰眼疾手快,忙窜过来搀扶住她,低声劝慰道:“甘师叔,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太伤心了。何况你如今身体欠佳,务要保重自己为上。”甘雨琦泣不成声,半响之后方逐渐控制情绪,惨笑道:“江师侄,请你速速送我到砀山镇上,与本派掌门汇合。我要把这个消息禀告于他,然后接受门规处罚。”说着横了胡笑天一眼,又道:“胡公子,还请你做个人证,一同去拜见我掌门师兄如何?”胡笑天耸耸肩道:“没有问题。” 砀山镇位于芒砀山以东,全镇都靠开采石料为生,乃是山区附近的一个大镇。在甘雨琦的指点下,三人径直来到镇西头的悦来客栈,但见四周绿树环绕,甚是清静雅致。 时值正午,客栈前头开设的饭庄内坐了五六桌客人,其中有一半都是气势不凡的剑客,尤其是居中一位道长,仙风鹤骨,肤白如玉,颌下蓄有三缕黑须,双眸开阖间电光慑人,一看便是内力精深的绝顶高手。甘雨琦一踏入门中,眼泪止不住流淌,噗通跪倒在那道长面前,伏地痛哭道:“掌门师兄!” 恒山派众人都是一惊,纷纷低呼道:“是甘师叔!”“甘师叔浑身是伤,怕是遭遇强敌了!”“咦,林师弟、何师妹怎么不见踪影?” 那道长轻喝道:“噤声!”待议论的声浪平息,方对甘雨琦柔声道:“甘师妹,有话站起来说!”他正是恒山派当代掌门天玄道长,号称“纯阳仙剑”,乃举世公认的剑术大家,剑法飘逸脱俗,尽得道家真髓。他这回率领门中精英南下,一方面是让他们增广见闻,磨砺剑术,另一方面则是应邀出席唐雪和姬浩明的大婚典礼。 甘雨琦抽泣道:“是!”当下将如何夺到宝剑,如何被人追杀,如何遭遇地府围攻,如何脱身返回,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提到林亮、何盈盈的死讯时,几度哽咽,悔恨交集。 天玄道长临时在此驻足,正因听闻宝剑出世的消息。于是派了甘雨琦等三人去芒砀山探险,主要是想让甘雨琦增加江湖阅历,并未奢望太多。眼下听闻宝剑得而复失。还折损了两位同门,心中既怒且痛,忍不住扬眉大喝道:“白云宗率先向我七大剑派宣战,是可忍孰不可忍!邪道奸贼。尽皆该杀!”深吸了一口气,鼓荡的道袍缓缓收敛,目光直接投注到胡笑天身上,沉声道:“你便是甘师妹提到的胡公子么?白云宗残杀我恒山派弟子,你是否亲眼目睹?行凶者所用的武功技法。你敢肯定是属于白云宗一脉吗?”他出任掌门多年,阅历远比甘雨琦丰富,虽骤闻噩耗,心神震荡,但理智未失,立刻发觉这其中疑点重重。按甘雨琦转述的说法,林亮、何盈盈皆是白云宗所杀,那杀人者出于什么目的呢?为何又饶过这姓胡的不杀。令消息走漏?他可不相信。白云宗会毫无理智的向七大剑派发起挑衅! 一派掌门震怒,气势之盛远超常人,面对他凌厉的目光,胆气不足者甚至要当场跪倒。胡笑天却神态从容,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晚辈胡笑天。见过天玄掌门。白云宗行凶杀人时,晚辈并未在场。” 甘雨琦脸色剧变。急道:“胡公子,你怎么又矢口否认了呢?” 天玄道长眉心微皱。冷冷道:“你既未亲眼所见,为何要宣称是白云宗下的毒手?你蓄意挑起两派争斗,到底有何居心?” 胡笑天正色道:“晚辈虽未亲眼目睹行凶杀人的过程,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杀人者必是宇文政,绝无差错!” 天玄道长沉吟道:“你指的是宁无凡的徒弟吗?你有何证据?” 胡笑天斟字酌句地道:“晚辈曾亲眼见过林大侠、何女侠的尸体,因而知道他们皆死于邪道功法之下。宇文政天性邪恶,精通采补之术,又恰好在山中出没,甚至今早还意图掳走甘女侠,幸好为江少侠所阻。凶手除他之外,还能有谁?”因何盈盈死状极惨,顾及她死后的名声,他有意含糊其辞,未把两人被杀的原因说透。 天玄道长道法精深,如何听不出他言下之意?道家中双修之法极为盛行,亦有炉鼎、采补等说法,但大多讲究细水长流,不伤根本。而白云宗乃是邪道宗派,其采补之术何其恶毒!他面色铁青,啪的一声轻响,将手中的竹筷捏得粉碎,喝道:“天意师弟、马师弟、木师弟、郑师弟,你们速去芒砀山一趟。凡遇见白云宗门下,杀无赦!” 天意道长等四人齐声答应,嗖嗖穿窗而出,赶去山中杀人不提。 甘雨琦想像着何盈盈临死前遭受的痛苦折磨,双肩颤抖,悲愤欲绝,垂泪道:“都怨我一心夺剑,未能尽到照顾同门的责任,以致于酿下不可挽回之大错!掌门师兄,你惩罚我!”天玄道长淡淡道:“你先退下!如何处罚你乃是本门内部事务,不必在大庭广众下宣扬。”甘雨琦依言退到同门中间,脸色灰白,楚楚可怜。 天玄道长站起身,朝江明峰、胡笑天拱手道:“两位青年俊杰仗义援手,击退恶徒,又将我师妹平安护送至此,这份恩情天玄不敢或忘。从今往后,两人就是我恒山剑派的座上宾。” 江明峰忙回礼道:“天玄师伯言重了,小侄愧不敢当。” 胡笑天抱拳道:“天玄掌门名震江湖,地位尊崇,晚辈有一不情之请,深盼掌门应允。” 天玄道长不动声色道:“但说无妨。” 胡笑天道:“晚辈恳请掌门屈尊做一回剑术仲裁。” “哦!”天玄道长神色微动,“你要和谁比剑?” 胡笑天一指身边的江明峰,笑道:“久闻华山剑法奇骏惊险,独树一帜,难得与江少侠有缘相逢,晚辈想向他讨教剑术!”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恒山派众弟子嗡嗡议论,竟无人听说过“胡笑天”三字,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江明峰措手不及,愕然道:“胡兄,你不是擅长刀法拳法吗,为何要跟我比剑?这样做有何意义?” 胡笑天道:“江少侠,你别忘了还欠我一个承诺!你我在天玄掌门面前切磋比试,以武会友,胜负一目了然。莫非堂堂华山派新一代剑术天才,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江明峰血气方刚,年纪轻轻已名震江湖,内心自有一股英雄傲气,如何受得了这激将之法?眼角飞快地瞥了一眼甘雨琦,大声道:“你要战,我便战!我华山派比武论剑从不退缩!”(未完待续……) 第五章 长街斗剑(上) 客栈门外,便是一条南北朝向的长街. 胡笑天手握自恒山派借来的长剑,剑尖斜指向地,以示恭敬之意,朗声道:“江少侠,胡笑天请阁下赐教!” 江明峰瞧着他娴熟流畅的拔剑动作,以及无懈可击的气势,心里暗吃一惊,缓缓拔剑在手,左手轻搭右腕,回礼道:“胡兄,请!” 胡笑天之所以公然向江明峰提出比剑,真正的用心当然是要一举成名天下知。他虽然身为玄宗弟子,但重入江湖后,尚未做出惊人之举,因此籍籍无名。以他此时的名声地位,又哪有资格向姬浩明发起挑战,争夺唐雪的归属?江明峰乃是七大剑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号称“十大新秀”之一,剑术之强举世皆知,只要能够将其击败,立刻便成为风云人物。尤其难得是有一派掌门肯担任仲裁,令得这场比武的规格大为不同。相信不出三日,此事定然轰传江淮。 长街斗剑,又有恒山掌门玄天道长为证,霎时间全镇轰动,不管是路过的江湖人物,还是平民百姓都挤到长街两侧,争相一睹为快。但见人头攒动,呼声如潮,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围观。江湖中人议论纷纷,显然从未听说过胡笑天这个名字,更不晓得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胡笑天对外侧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情知对方不会主动抢攻,微微一笑,长剑向前平平一刺。竟是毫无花俏。简单至极。 天玄道长半开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圆,心底暗潮翻滚,难道此子剑术之强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四周的观众见他出剑平淡无奇,不禁大失所望,齐声喝出倒彩。 江明峰首当其冲,自然感受最为清晰,但觉这一剑似快似慢,剑尖在前进过程中不住轻微颤动,竟看不出对手所指的方位!眉心微皱。暗道自己不论出剑反攻,或是游走闪避,似乎都不是最佳的应对策略,有心看清楚胡笑天剑招的后着变化。脚下一动,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万万料不到江明峰一招未发便先行后撤,登时大哗。 胡笑天手腕稳如铁铸,仍是挺剑平刺,速度不增亦不减。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进一退,双剑竟然未曾交击。 江明峰不动声色地连退三步,企图打乱胡笑天出剑的节奏,哪知对手步步跟进,气势愈盛。根本不受外界喧哗的影响。心底不禁凛然,晓得遇上了真正的剑术高手,再退的话气势被对手所夺,必输无疑。蓦地扬声长啸,顿足飞上半空,剑光电闪,直取胡笑天顶门要害。与衡山剑法的轻灵秀丽、快捷如风不同,华山剑法剑走偏锋,险峻狠辣,以攻代守。招招夺命。他这下腾空下击矫若游龙,果决狠辣,尽得华山剑法真髓。这一场比武有千百人围观,江明峰身为华山派的代表人物,当然不希望落败告负。毕竟事关门派荣誉,绝对不能等闲视之。何况一旁凝神观战的。还有甘雨琦! 胡笑天见他全力以赴,剑气逼人,心中忽动,长剑变刺为撩,当的震开敌剑,剑势回旋遮挡,居然采取了守势。华山剑法本就是长于进攻,江明峰有机会一展所长岂会跟你客套,手腕连振,剑光纵横,一招接一招狂攻而下。双剑相接,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变招之快捷迅疾,令人目不暇接。只见江明峰借着反震之力腾空出剑,忽起忽落,宛如大鹏翱翔。而胡笑天仰面挥剑,剑光严密厚实,仿佛一层又一层剑幕护住四周。当真是攻得精彩,守得漂亮! 天玄道长紧紧盯着胡笑天的身影,神色变幻,目光一瞬不瞬,如同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他乃当世剑术大家,自可看出胡笑天施展的剑法与众不同,暗藏玄奥,简直是无隙可乘!要知道恒山剑法道法自然,飘逸连绵,讲究的是以柔克刚,与胡笑天自创的水柔剑法极其相似。天玄道长没瞧见还好,一见之下心痒难耐,恨不能自己下场代替江明峰,得以窥尽这套剑法的奥妙,若是能借鉴一二,足以令恒山剑法更上层楼。不过他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若是下场比剑太过抬举对方,又该如何是好? 胡笑天还不知道天玄道长起了别样心思,借着江明峰凌厉的杀招,逐步淬炼自己的水柔剑法。他的最终目的是挑战姬浩明,假如届时无法突破冥神真气锁的第二重禁制,只有依仗这套剑法稳守反击,争取那万分之一的制胜机会。因此在决战之前,他必须要利用每一次实战机会,印证心中的感悟,改善剑法中的微小瑕疵。 江明峰连攻二十余剑,固然是痛快淋漓,出尽风头,但一口真气耗尽,反震之力攻入体内,经脉隐隐作痛。眼看久攻无果,心头一动,嗖的横掠三丈落地站稳,举剑遥指胡笑天,朗声道:“胡兄只守不攻,难道是看不起小弟吗?” 胡笑天道:“华山剑法长于攻而拙于守,若不让你放手施为,等你败了岂不是口服心不服?” 江明峰大笑道:“胡兄是在设法激怒我吗?小弟可不会上当。” 胡笑天笑道:“既然如此,我不客气了!”身法忽闪,长剑破空,耀眼的剑芒吞吐闪烁,动魄惊心。他这下发力抢攻,使的是七十二路“风雷剑法”,一时间电光纵横,风雷颯响,威势之盛比起方才的江明峰尤要强上三分。主持比武的可是剑术大家天玄道长,他当然不能明着施展衡山剑法,也不便使出魔门绝技,干脆捡起自学的风雷剑法遮人耳目。反正这一门剑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字,与衡山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怕被人揭穿老底。 天玄道长目光如炬。喃喃道:“竟是风雷剑法么?”这门剑法乃是岭南贺家的独门绝技,快捷凌厉有余,精妙狠辣之处却颇有缺憾,与华山剑法相比差了不止一筹,如何能胜过江明峰?但下一瞬间,脸色骤变,只见胡笑天弹指间竟刺出十八剑,每一剑都狠辣快准,简直非常人所能及也! 胡笑天胆敢使出这门二流剑法,自然是有所依仗。因为教授他快剑精要的乃是莫天风。要知道莫天风实乃“衡山七剑”中的剑术天才,号称“七大剑派第一快剑”,若非他纵情酒色,其成就当不可限量。胡笑天得其真传。单论快剑一项,在同辈当中敢夸口第一。 江明峰原以为胡笑天善守不善攻,不意对手剑速如此快捷,以他练剑多年的眼力,险些都看不清楚每一剑的真正落点。惊骇中足尖使力,全速后掠,边退边挥剑反击,企图利用自己擅长轻功的特点,与对手拉开足够的空间,伺机重新夺回主动权。但见人影翻飞。剑光来去,各式绝招层出不起,局面之精彩胜过方才十倍。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竟然忘记了鼓掌喝彩,大街两侧针落可闻。 江明峰纵跃如飞,已经将华山派的独门轻功发挥到极致,但是胡笑天宛如跗骨之蛆,半步不落的紧紧追赶,剑尖所指,片刻不曾离开他身周要穴。先前拟好的策略竟全无用处。江明峰岂肯就此认输,求胜心切之下顾不得师门告诫,决意动用最强杀招扳平局面。急退当中陡然双臂一振,凌空一个筋斗,变成头下脚上。长剑连劈带刺,犹如飞龙探爪。每一击都是杀气严霜,以命搏命。 胡笑天曾听高青城提过,华山派有一门“游龙杀剑”的独门绝技,乃是模拟飞龙在天、大杀四方的秘传剑术,不到生死关头不会轻易使出。这时见江明峰情急拼命,不怒反喜,手腕轻轻一转,刺到半途的长剑回转上撩,当当连续封挡对手杀招,火星四溅。他的剑势由狂攻转化为严守,丝毫不觉勉强,凡是精通剑术者无不暗暗叫好。江明峰长剑落处,每每与胡笑天的要害部位差之毫厘,似乎随时都能一举奠定胜局,令对方失去战斗之力。但奇妙的是,胡笑天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或闪躲,或格挡,在他真正发力之前化解危机。 双剑交错,生死一线,众人都替胡笑天暗捏了一把冷汗。 江明峰明明与获胜只差一层窗户纸的距离,却始终无法如愿,几次三番之后心情焦躁,招式衔接转换时便略显生硬急促,露出了破绽。胡笑天手中剑光蓦地炸开,毫无征兆的由守转攻,剑尖指向,逼得江明峰不得不回剑拦阻。只见两人进退游走,剑气直冲云霄,纠缠当中忽然当的一声剧震,同时向后倒跃分开,按剑相对。 胡笑天微笑道:“华山剑法险峻独到,变化无穷,如游龙穿云不可捉摸,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江明峰脸色忽红忽白,狠狠瞪着镇定自若的对手,苦涩的道:“胡兄快剑如风,内力雄厚,善于捕捉战机,小弟不及也!日后有缘,小弟再向胡兄请教。”一阵劲风吹过,布屑纷飞,他右臂袖袍上竟出现了七个剑孔,也不知是何时被刺穿的。 “江明峰败了!”“江明峰败了!”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纵声大叫,叫声霎时传遍了长街,惊叹惋惜声连城一片。江明峰在“十大新秀”中位列第七,属于白道上风头最劲的新一代领军人物,今日败在一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剑下,出乎大众意料之外。有人脑筋转动得快,立即跳上快马奔往大城镇,要把此战的结果卖个好价钱。 江明峰回剑入鞘,向天玄道长拱手一礼,苦笑道:“天玄师伯,小侄败了。” 天玄道长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太在意此事。”又温言安慰了几句,转向胡笑天道:“胡公子此战胜出,当无疑义。只是不晓得你可还有再战之力?” 胡笑天闻言一愣,肃容道:“莫非天玄掌门想要指点晚辈不成?” 天玄道长摇头笑道:“你误会了。我若不顾身份下场比试。岂不是以大压小。遭人诟病?我恒山派也是以剑术见长,难得今日以武会友,我欲遣门下弟子与你切磋一场,如何?” 胡笑天笑道:“掌门但有吩咐,胡某怎敢不从?请!” 天玄道长心中窃喜,淡淡道:“秦茂阳,出来吧!” “是!” 话音落处,一条矫健的身影横空落入场中,只见他四肢修长,眉清目秀。身穿白色劲装,神态从容温和,乍看之下仿佛一名饱读诗书的秀才,没有半点赳赳武夫的气质。他目光清澈明亮。与胡笑天一触,微微笑道:“在下恒山秦茂阳!因见阁下剑法独到,不免见猎心喜,特向掌门提出比剑的要求,并非对胡兄有什么个人成见。胡兄若需时间恢复体力,秦某耐心等候便是。” 秦茂阳一亮相,四周的江湖人不免大叫起来:“恒山秦茂阳下场了!”“张兄,快回来!还有第二场斗剑!”由于胡笑天胜了江明峰,人气飙涨,居然有人立刻坐庄设局。吆喝下注,招揽赌客。一时间声浪滔天,嘈杂不堪。 在七大剑派排出的“十大新秀”中,秦茂阳位居第五,仅次于高青城、罗冰儿、周俊帆和泰山派谢峻峰。但也有江湖传言,恒山弟子一向行事低调,并不热衷虚名排位,以秦茂阳的真正实力,甚至可以向罗冰儿、周俊帆发起挑战。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他的武功剑术稳压江明峰一筹却是事实。天玄道长让他出战。一方面固然是对自己的弟子深具信心,要挽回七大剑派的颜面,另一方面则是想进一步摸清胡笑天的独门剑法,偷偷消化吸收后,对本门剑法加以改良。 胡笑天不清楚天玄道长的如意算盘。但他正处于淬炼剑法的关键时刻,能与剑术高手交锋那是多多益善。哪有婉拒回避的道理?当下笑道:“秦少侠风度翩翩,光明磊落,胡某由衷佩服。”屈指叮的一弹剑身,傲然道:“不过比武切磋而已,秦少侠只管放手来攻!” 秦茂阳自不会束缚手脚,一味迁就对方,顺势接口道:“既然胡兄豪情万丈,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倏忽一闪,连人带剑直扑向前,仓啷一声龙吟,剑光平地惊起,虚虚实实,罩住了胡笑天胸前要害,端的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恒山剑法以延绵紧密见长,招式精妙,绵里藏针,阴阳相合,比起华山剑法多了一份中正,少了一份狠辣。秦茂阳虽然是率先抢攻,其实仍留有三分余力,剑势快而不猛,一旦胡笑天挥剑来挡,便会衍生后着变化,攻其破绽。秦茂阳毕竟从头至尾观看了刚才一战,知道对手快剑无双,万万不能让他抢占上风,因此甫一出招便使出本门秘传的“九天会仙剑”,企图牢牢把握先手。 胡笑天神目超凡,嗤的一声剑风锐响,长剑刺出,准确地穿过千百道虚影,叮的刺中敌剑剑脊。他臂腕之力何其强劲,一触之下秦茂阳五指发麻,预先想好的后着变化便递不出去,眼看胡笑天下一剑紧接着当面刺到,脚步一错,反腕发剑,竟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削上来。当的一声剧震,双剑应声荡开。秦茂阳喝道:“胡兄小心了!”左手食中二指点出,一股劲风扑面而去,居然隐含剑气。胡笑天忍不住赞道:“来得好!”侧身急退,长剑回防,忙而不乱。秦茂阳得势不饶人,长剑点刺挥洒,恰如仙人起舞,姿态潇洒之中却蕴含杀机,每一剑都如羚羊挂角,妙到毫巅。尤其是他左手二指辅以进攻,指风锐利如剑,出其不意,刁钻难测。胡笑天将剑法发挥到了极致,万一有指风射到身前,便挥掌硬接。反正他内力较为深厚,皮粗肉糙,秦茂阳的指法虽然凌厉神妙,暂时仍伤不了他。 秦茂阳为赢下此战,连秘不示人的绝技都已使出,哪知仍是奈何不了对方,暗暗凛然。不过他心志坚毅,冷静地寻觅战机,决不轻言放弃。只见一方攻如疾风烈火,另一方守若磐石泰山,难分伯仲。 四周的看客有为胡笑天打气的,有为秦茂阳助威的,有乘隙提高赔率鼓动下注的,喝彩声、喧闹声、争吵声如雷贯耳,轰传八方。 恰在这时,有一队人马逶迤成行自北面行来,队伍前后由明军骑兵护卫,每一名骑士都挺拔如枪,甲衣上遍布凹坑划痕,行动严整,举止彪悍,杀气滚滚,一看便是百战成军的精锐之师。在队伍中间,是数十辆各式马车,有的装满货物,有的华丽宽敞坐有贵人。尤为奇特的是,还有数十名蒙古人、色目人混杂其中,个个勇猛粗犷,但他们都被解除了兵甲弓箭,只在腰间挂有一把弯刀。整列队伍蜿蜒数里,旌旗招展,却不见竖起主将的旗号,透着几分神秘。 第六章 长街斗剑(中) 离着砀山镇尚有五六里,便听到前头山崩地裂的呼喊声,众人面面相觑,莫名所以。免费电子下载为着安全起见,负责开路的前锋自觉压低行进速度,只听蹄声骤响,一名探子飞马奔出,直奔进砀山镇内。 少顷,探马飞驰而回,来到一位身穿黄袍,相貌雄伟的男子马前,远在三丈开外便滚落马鞍,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启禀王爷,砀山镇中有江湖人当街斗剑!剑气冲天,观者如堵,难以通行。” 那王爷身后一位面sè如赤的猛将冷哼一声,抱拳道:“王爷,愚民无知,公然违禁私下邀斗,无视我大明律法。且待末将去将他们驱除开去,为王爷开路。” 那王爷年约三旬,满脸虬须,身材高大健硕,顾盼间不怒自威,虽然未着甲衣,身上同样散发出一股剽悍勇武的气质,绝不是那种沉醉于醇酒美人中的窝囊废。他马鞍旁挂着一副弓箭和一柄长剑,只看其表面漆层的磨损程度,应当是时时使用。他对部下的请求不置可否,转首向右手侧的一位僧人笑道:“道衍,你有何意见?” 那僧人相貌奇骏,双目狭长,脸sè蜡黄,大约有五十左右,穿着一袭黑sè僧袍,仿佛一头病虎,散发着佛门中人少有的杀伐之气,淡淡道:“蒙元未灭,四海未平,民间武风盛行,当是我朝幸事。何况王爷心中早有主意,只管去做便是。念头通达。便无邪魔入侵。” 那王爷哈哈大笑:“知我者。道衍也!”话音一顿,道:“张玉,去把那鸟国师叫来,让他看一看我大明的英雄豪杰是何等风采!” 人声鼎沸间,忽听蹄声雷震,数十骑直闯入长街上,刀甲锃亮,战旗飘扬,卷来一股冲锋陷阵的冷冽杀气。众百姓哪敢阻挡在明军马前,纷纷抱头走避。远近各处喧闹的声浪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迅速平息下去。骑兵环卫当中,那王爷虎目如电,兴致勃勃。一副指点江山社稷的派头。在他身侧,则是一名胡僧,头戴五明佛冠,马缨飘飘,双眉灰白,肤sè黝黑,背后背着一面原始古朴的圆鼓,腰间插着一支鼓槌,面冷如铁。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道衍僧人和一位蒙古大汉。再往后就是张玉等猛将jīng兵了。 明军jīng骑逼近,气氛陡然一变,众人都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天玄道长眉心微皱,扬声道:“贫道乃恒山剑派掌门天玄,不知是哪位将军路过,可否暂缓片刻通行,静候比武结束?得罪之处,尚祈见谅。” 那王爷一挥手,众骑兵不分前后左右一起勒马立定。简直是动如风火,静如山岳,显示出极其强悍的战力。那王爷大笑道:“原来是天玄道长!请道长放宽心,我等来此只为一开眼界,不会坏了江湖规矩。”眼看场地中间剑光电shè。人影飞起跃落,不禁点头道:“甘麻刺国师。你看这两人的武功如何?还可以入得了国师的法眼?” 原来这王爷乃是朱元璋的四子——燕王朱棣,妻徐达女,于洪武十三年奉命镇守北平,以勇武果敢之名威震北疆。他曾经不止一次亲自领军杀入草原,与北元大军交锋,屡战屡胜,驱敌千里,其行军布阵、决战沙场的本领堪比当世名将。僧人道衍乃是他的第一谋士,智谋韬略如有神授,行事深不可测,每每谏言,必被采用。 而甘麻刺的身份是北元国师,今趟是奉了蒙古皇帝的密令,yù赴京城觐见大明天子,企图缔结和约,乞求明军勿要频繁北伐。为表示诚意,蒙古皇帝不仅送了大批的珠宝器皿、珍贵皮毛,还将皇室中最美丽的明珠公主双手奉上。因此行的目的乃屈辱求和,甘麻刺一行并未大张旗鼓,悄无声息地走了数千里。**一进入大明疆域后,首先遇到的便是燕王兵马。朱棣得悉甘麻刺的来意后,尽管内心万万不愿与北元和解,但事关两国国运兴衰,他也无权做主。正好此时朱元璋诏令他返回京城参加郊祭大典,便与甘麻刺同路南下,一来就近监视这些蒙古人,防止他们刺探军情;二来他们携带了大批珍宝美人,若被不长眼的江湖好汉劫了,岂不是有辱国体?有jīng兵强将随行护卫的话,任何帮派盗匪都不敢滋生邪念了。他们近千人马原是坐船沿运河南下,后因洪水泛滥,河堤破损,船行受阻,才改从陆路行走,打算绕过灾区之后,至徐州重新登船往南。 朱棣领军以来,年年出塞与异族厮杀,大小战阵数十次,常常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因此根本看不起这所谓的蒙古国师。途中偶然听闻有高手斗剑,便强邀甘麻刺过来观战,其实存了炫耀的心思——我泱泱大国,能人奇士无数,即使是在偏僻之地亦不乏强者! 甘麻刺得授“国师”称号,凭借的可不止是佛法jīng深,否则的话如何压得住塞外各教派的高手?又如何能闯过盗贼横行的大漠草原而安然无恙?双目似开似闭,淡淡道:“这两人剑术各有所长,假以时rì,皆有机会成为一代名家。” 朱棣不客气地追问道:“不知蒙古草原上可有如此出sè人物?” 甘麻刺常在皇家行走,揣摩人心已是炉火纯青,如何不晓得朱棣的真正用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与朱棣做无谓之争,对缔结和约之事大为不利。朱元璋偏爱并偏信自己的儿子,天下皆知,在与北元战或和的问题上,岂会不征询坐镇北疆的燕王?或许朱棣一句话,便能决定数以万计的蒙古人是生还是死!心念转动间,合什道:“南朝人杰地灵,传承久远。实为我北疆不及也!我塞外男儿长于弓马骑shè。于武术搏击上却是弱项。遍寻大漠南北,恐怕也找不出剑法这般jīng妙的人才呀。” 朱棣听了他不露痕迹的奉承,心怀大畅,大笑道:“国师,其实我大明男儿一样弓马娴熟,否则又如何能与你们蒙军决胜草原?” 甘麻刺纵使涵养了得,听了燕王得寸进尺的张狂话语,不禁脸皮发热。就在这时,忽听后头的蒙古大汉高声道:“王爷,南朝的剑客只会摆架势吓唬人吗?打了这么久。磨磨蹭蹭的,不嫌累吗?” 甘麻刺心头微动,喝道:“腾格木,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朱棣笑声忽沉。侧身斜望了那蒙古大汉一眼,冷冷道:“腾格木,听你言下之意,似乎对我大明剑客颇为不服?” 腾格木身材粗壮,毛发卷曲,目如铜铃,脸上的皮肤如沙砾般粗糙,也不知有多大的年龄。他穿着传统的蒙古衣袍,腰挂弯刀,目光凶厉。犹如一头蛰伏的饿狼,暂时收拢了爪牙,但那股不安分的杀戮气息偶尔泄露,便令人寒毛倒立。他没有甘麻刺的诸多顾虑,大咧咧地道:“我不懂剑法高低,但这两人皆不是我的敌手。如果王爷恩准,我便和他们斗一斗。” 朱棣心中恼怒,笑着摇头道:“腾格木,刀剑无眼,万一比试时伤到了你。这殴伤使节的罪名可不轻。哪怕我贵为王爷,都要受到父皇呵斥责罚。”腾格木砰砰猛拍胸膛,傲然道:“就凭他们的本领怎可能伤到我?”道衍忽道:“王爷,若腾格木声明生死自负,又有国师为证。即使出了岔子也怪不到王爷您的头上。”朱棣点点头,轻抚髯须道:“此言甚妙。不知国师意下如何?”腾格木跃跃yù试,大声道:“国师你为我作证!比武决斗,生死由命!”甘麻刺口宣佛号,肃容道:“腾格木,与南朝汉人决斗实属你个人所为,与我大元无关,你明白吗?” “明白!”腾格木面粗心细,看似鲁莽求战,其实正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汉人武者,以免朱棣太过嚣张,以为蒙古人软弱无能好欺负。他憋着一口气要扬名南朝,得了甘麻刺许可后,单掌一按马背,如乌云飘起,霎时横掠过数丈距离,落到了场地中间。 他甫一现身,登时令安静许久的观众大哗。“哪里钻出来的蒙古蛮子?”“这家伙想干什么?”“快滚开!”“别搅了俺的赌局!” 腾格木理也不理四周的喧哗喝骂,不等天玄道长出言制止,蓦地张口一声暴喝,仿佛平地炸响一个惊雷,弯刀脱鞘,朝胡笑天、秦茂阳中间斩落! 胡笑天早发现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惊疑中暗暗留神观察,待看见腾格木杀气腾腾的从天而降,明显是不怀好意,猛然发力震开秦茂阳的长剑,脱身飞出数丈。双剑交击,秦茂阳身不由主地连退数步,恰好避开那道凶狠的刀光,内心惊骇莫名,这才晓得胡笑天交手时未尽全力!胡笑天抬剑一指,冷冷道:“蒙古蛮子,你想干什么?” 腾格木咧嘴一笑,大声道:“我是蒙古勇士腾格木!经过你们王爷的同意,现在向你们正式挑战!你们可敢应战吗?” “王爷?!”包括天玄道长在内,数千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眼神中大多充满了敬畏。皇帝号称“天子”,又被宣扬为真龙附体,那么王爷自然便是真龙之子了,岂是草头百姓所能轻易见到的? 朱棣一摆手,张玉纵马奔出,高声道:“燕王有令,蒙古刀手与我大明剑客比武,公平决斗,生死自负,其他人不得插手阻挠!” 胡笑天眉心微皱,这燕王究竟是何用意,为什么会忽然允许腾格木横插一杠?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根本就没听说滕格木其人其事,不知道这蒙古刀手的深浅高低,万一败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名声尽毁?何况这一战涉及到蒙汉之争,战败者定会被江湖中人嘲笑唾骂一生!大庭广众之下,退无可退,沉声道:“秦兄,你我当街论剑,本是传诵武林的雅事,可惜竟被外人蛮横搅局,甚是遗憾。不知秦兄功力消耗了几成?还能否出战?” 秦茂阳亦知事关重大。万万不是逞强的时候。洒然一笑:“外族人狂言邀战,我哪怕只剩下一成功力,也要血战到底!还请胡兄殿后为我掠阵,容我先下场一探敌手虚实。” 胡笑天也不矫情,道:“秦兄大才,勇气可嘉,若是支撑不住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太过勉强。”滕格木既然敢在燕王面前拔刀叫阵,岂是弱者?而秦茂阳刚刚战罢,耗力甚巨。对上jīng气饱满的蒙古勇士,先天上便吃了一记暗亏,形势实不容乐观。 秦茂阳轻声道:“我中原武学的正统之名不容旁落,万一我战败。就全靠胡兄力挽狂澜了!” 胡笑天心底一震,正sè道:“秦兄放心,千斤重担我一肩挑起!” 秦茂阳扬声大笑,抬剑一指虎视眈眈的腾格木:“恒山剑派秦茂阳,愿接受阁下的挑战!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好汉子!”四周的观众同仇敌忾,异口同声的鼓掌叫好,气氛之热烈胜过以往任何一次。 腾格木傲然道:“你们一起上,你一个人不是我的对手。” 秦茂阳大怒,喝道:“腾格木。休要侮辱我大明武者!以多打少的丑事,我们不屑为之!” 腾格木冷哼道:“既然你死要面子,不要埋怨我不给你机会!”说着弯刀缓缓举到双眼中间,再往前推出,双目刹时充血变红,狂暴的杀气弥漫开去,衣袍头发无风自动,气势不住攀升,如同魔神降世。 朱棣、道衍等暗叫糟糕,原来这其貌不扬的蒙古刀客竟强悍若斯!甘麻刺神sè不动。内心却不住冷笑,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腾格木出身尊贵,自幼拜名师练武,加之天赋惊人,刀法之强冠绝蒙古。他曾远赴极北冰寒之地练刀。又赴大漠深处感悟天机,一刀劈出。同时包含极热与极寒之气,号称“赤炎玄冰刀”。这两名年青剑客除非再练上十年,或有机会撑过百招关口。 道衍轻咳一声,问道:“国师,腾格木今年有多大岁数了?”甘麻刺与道衍一路谈经论佛,深为对方的博闻强记所折服,闻言不敢轻慢,答道:“道衍大师,腾格木今年二十有五,实乃瓦刺部落的小王子,真名为扎刺阿忽,其父是汗王麻刺哈儿。”以道衍之修为亦不禁动容,缓缓道:“难道他便是传说中的‘瓦刺之狼’?那个单刀匹马纵横雪原大漠的蒙古英杰?”甘麻刺暗暗凛然,所谓见微知著,看来燕王对草原各部的虚实了如指掌啊!点头道:“正是!道衍大师,莫非有何不妥吗?”道衍摇摇头,与面sè凝重的燕王对视了一眼,缄默不语。两人心里都是同样闪过一个念头:此战怕是要输了! 秦茂阳遭腾格木的暴烈杀气当面冲击,身前压力剧增,下盘竟微微松动。情知不能任凭对手抢先出刀,一声清啸,身法闪动,长剑顺势挥出,剑芒直shè出半尺开外,已经是使出了十成功力。 腾格木双眉一扬,左足踏前砰然落地,右臂挥动,匹练似的刀光划过长空,笔直地斩向秦茂阳的前胸。刀光之凝练夺目,盖过了那道如灵蛇游动的剑芒。 当!刀剑相撞,火星飞溅。双方甫一接招,都想着抢占先手,谁也不愿意示人以弱,针尖对麦芒,碰撞激烈。 长剑颤动,呜呜有声,两股寒热交织的劲气沿着剑柄攻入秦茂阳体内,令他无从化解,难受得险些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这是极其罕见的异种真气!秦茂阳骑虎难下,当然不能就此认输,强压丹田内翻涌的气血,足踩八卦方位,剑交左手,反削对手后背要穴。腾格木惊咦一声,想不到秦茂阳左手剑同样出sè,侧身挥刀反扫,又是当的一声剧震,蛮横霸道的劈开来剑。 天玄道长、胡笑天等无不皱眉,秦茂阳和腾格木的内力明显相差一截,以硬碰硬极为不智。胡笑天眼力更胜一筹,瞧见秦茂阳左右两侧肌肤颜sè有异,心中一动,莫非腾格木修炼的内功与众不同? 秦茂阳左右手腕皆被震得发麻,头脑一冷,立即游走出剑,展开轻功身法腾挪飞闪,但见无数剑花映rì怒放,忽开忽灭,勾勒出玄奥莫名的神奇画卷。在一片绚烂的花海中,偏偏腾格木粗鲁不解风情,挥刀乱斩,刀光所过之处剑花湮灭,将秦茂阳的jīng妙招式尽数破坏。只见刀剑来去,狂风肆虐,金铁交鸣声连绵不绝。腾格木经验丰富,每一刀劈出从不虚发,内力震荡之下,秦茂阳双手虎口尽裂,鲜血染红了剑柄。恶斗当中血珠飞溅,在长街上映出一朵朵暗红的血花。 众人看得心旌摇动,只觉得那血花是如此的刺眼,恨不能以身相代,助秦茂阳一臂之力。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人人跺足狂吼:“秦茂阳!秦茂阳!秦茂阳!”吼声震天,就连久经战阵的战马都立足不稳,摇头嘶鸣。 第七章 长剑斗剑(下) 长街鏖战,峰回路转,无人感觉疲累,均是振臂大呼,气氛高涨至沸点1,。**百度搜索:看小说恒山派门下更是拼命嘶喊,连甘雨琦等几位女弟子也抛开了矜持,鼓掌尖叫。 胡笑天却保持着钢铁般的冷静,默然不响地注视着滕格木的一招一式,仔细揣摩其刀路变化,同时急思对策。他很清楚,自己若是错过一分一毫,便是对不起秦茂阳流出的鲜血。 强,很强,非常强!胡笑天越看下去心底越凉,即使撇开招式经验杀气等因素不说,单以内力修为而论,滕格木已接近战锋的水准了!战锋是谁?玄宗的嫡传弟子,黑道第一青年高手,灭世霸王决修炼到了第八层的巅峰境界!胡笑天虽破开了第一重禁制,又屡获奇遇,至今也不过是第八层中段的修为,离巅峰之境尚有较大的差距。换句话来说,即便是他下场,内力方面也同样拼不过滕格木,比对手差了一筹。那么该如何出奇制胜呢? 秦茂阳耳听众人鼓励呼喊,奋起余力,忽然间剑交右手前刺,左手二指哧的一点,剑气shè出,击中了滕格木的前胸。“胜了!”恒山派众人忍不住高声欢呼。话音未落,滕格木毫发无伤的腾空跃起,在半空中霹雳般大喝一声,刀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头劈到。秦茂阳的反击激起了他的凶xìng,一怒之下使出刀法中的最强杀招,刀势笼罩,封死了秦茂阳的闪避路线。 当!秦茂阳蹬蹬蹬连退七步。终于控制不住小腹内翻滚的气息,哇的喷出一口血箭,五指麻木,长剑当啷坠落在地。 腾格木总算保留有三分理智。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挥刀杀人,哈哈仰天狂笑:“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胜了?!” 长街两侧霎时间静默如坟地,只有那嚣张得意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仿佛刀刺针扎一般,让人难受得只想以头撞墙1,。 若论观战者中,心情最难受最恶劣的当属燕王朱棣。他自幼便跟随父亲征战天下,纵横南北。成年之后又镇守北部边疆,杀敌无数,习惯了享受胜利,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失败!何况在大明的疆土上。被蒙古勇士击败,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耻辱!若此事被有心人加以宣扬,告到皇帝面前,以朱元璋唯我独尊,傲视蛮夷的心态。如何能接受这等结果?要知道朱元璋先后击败了陈友谅、张士诚,又兴兵北伐,亲自领军将蒙古皇帝驱逐出中原,威震万里河山。是真正逆天而起的草莽豪雄,一旦获悉此事绝对会龙颜大怒。朱棣虽然是统率千军万马的燕王。心xìng磨砺得坚如金刚,但一想到父亲震怒时可怕的模样。也不禁双腿打颤,背心冒汗。眼看秦茂阳弃剑吐血,他又恼又恨,暗暗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以致于自食苦果,或会导致自己声望大跌。 道衍适时提醒道:“王爷,腾格木乃是挑战我方两人,秦茂阳虽败,仍有另一人尚未出场。”朱棣强作镇定道:“龙争虎斗,确实jīng彩!但愿下一阵此子能给本王带来惊喜。” 恒山派众弟子惊呼道:“秦师弟!”“师兄!”五六人飞身跃入场中,有的扶住秦茂阳,有的掏出丹药喂给他,有的却拔出长剑指向腾格木,怒喝道:“兀那蒙古汉子,笑什么笑?有本事再战一场!” 腾格木笑声忽沉,按刀道:“莫非南朝汉人输不起吗?” 天玄道长岂能任凭门下弟子围攻对方,令门派蒙羞,大喝道:“住手,统统给我回来!”声音一顿,冷冷道:“腾格木,我徒儿内力不如你,败了无话可说。不过我方尚有胡公子未曾出手,最终比武的结果如何还言之过早,你莫要得意猖狂。(.)” 滕格木冷笑一声,斜眼瞥向胡笑天,不屑道:“你的剑术比姓秦的还要差,干脆主动认输算了,若被我不小心一刀杀了,追悔莫及!”他见胡笑天与秦茂阳斗剑时只守不攻,误以为此人武功有限,根本没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1,。 胡笑天不理他的威胁,朝秦茂阳肃容一礼,沉声道:“秦兄,你已竭尽所能,虽败无憾。胡某此战若能胜出,至少有一半功劳当记在秦兄名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泛起惺惺相惜之感。秦茂阳勉力笑道:“胡兄,拜托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获胜,灭了蒙古人的威风!”胡笑天道:“请秦兄拭目以待!”秦茂阳笑道:“好!”说罢甩开同门的扶持,朝朱棣遥遥行了一礼,挺直腰身自行退开。恒山众弟子狠狠瞪了腾格木几眼,亦跟着退回天玄道长身后不提。 腾格木遭到对方的冷落,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浑身力气无处宣泄,又恨又怒,叫道:“喂,你到底战是不战?” 胡笑天微微一笑,朗声道:“滕格木,你刚刚战罢一场,我不愿占你的便宜,且容你休息片刻恢复体力如何?” 滕格木怒道:“不需要!”刀尖转动,沉腰下蹲,摆开了出击架势。他自信满满,只想着尽快地击败对手,炫耀胜果,岂会愿意拖延时间? 胡笑天前足虚点,左手轻捏剑诀,右手长剑竖起护住前胸,正sè道:“大明剑客胡笑天,请阁下赐教!”其实他刚才的言语行为,都别有深意,正是要激怒滕格木,令其失去平常心。要想击败这等强敌,必须一点一滴的争取获胜因素,才能看到成功的希望。滕格木傲慢狂妄,轻敌冒进的表现,正中他的下怀。 腾格木急不可耐地大喝道:“杀!”杀声尚在舌尖滚动,整个人已如猛虎下山,疾扑而去。刀光闪耀,力重千钧,刀刃破空带起的刺耳尖啸声,刺得旁人耳膜生疼。即便是不懂武功的平头百姓。也可看出这一刀凶悍至极,简直有开山裂石之威! 胡笑天手腕一振,长剑连刺,霎那间与敌人弯刀连碰十三下。每一剑刺去,都巧妙地对准了腾格木刀势中最弱的一点,令对手的刀劲运转受阻,最后一剑连刺带削,将弯刀斩落之势斜引向外侧。有了秦茂阳的前车之鉴,他自不会跟腾格木硬拼内力,而是充分发挥快剑特长,以快制慢。以巧破力。 众人眼前一花,刀剑交触密响,跟着刀光猛然劈落到长街之上,轰的一声大响1,。碎石泥土飞溅而起,纷纷低声惊呼。甘麻刺、道衍、天玄道长等人不约而同的的望向胡笑天,刮目相看。 腾格木一刀劈空,脸皮燥热,郁闷得几yù发狂。又是一声大吼,刀光卷扬,带着漫天的粉尘泥土,肆意攻去。胡笑天则采取后发制人。稳守反击的策略,绕着对手四面游走。剑幕护身,泼水不进。但见刀光剑光交相辉映。如同两团银球快速滚动,除开有限的几人,其他人根本看不清交锋的细节。忽然,腾格木连人带刀腾空飞起,照着胡笑天当头就是一刀。这一记杀招化繁为简,直慑心魄,已暗暗契合刀道真意,刚才秦茂阳便是败于同样一招之下。 杀气锁定,胡笑天避无可避,被迫举剑硬接。当!刀剑一触即分,胡笑天如遭雷击,蹬蹬蹬不由连退三步。腾格木jīng神大振,狂笑道:“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说话声中挥刀劈去,当当当又是三刀连斩,一口气把胡笑天震退十余步! 朱棣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上,手中紧紧攥着马鞭,险些要攥出水来,想不明白胡笑天为何以短击长,甘居劣势?甘麻刺则是心中大定,若非瞥见朱棣满脸乌云,当场便要抚掌叫好了。 胡笑天好不容易卸去狂猛的刀劲,举剑斜指对手,咬牙道:“腾格木,你没吃饱饭吗?再来!”脸sè忽红忽白,嘴角竟流出一丝血迹。 腾格木大笑道:“你们汉人都喜欢虚张声势吗?”毫不客气地踏步欺近,运足功力猛劈。但见刀光忽起忽落,犹如暴雨狂cháo,转瞬把胡笑天的身影彻底吞噬,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他绞成碎屑,彻底抹杀。在遮天蔽rì的刀光中,叮叮当当的交鸣声一声紧似一声,扣人心弦,偶有剑光闪烁亮起,更让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高手过招,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片刻的工夫腾格木倾力连斩三十余刀,胡笑天看似岌岌可危,却偏偏顽强地守住最后的防线,始终不曾弃剑认输。只见他每退一步,便在街心留下一个足印,深达寸余,令人惊奇的是足印或焦黑,或凝霜,交替出现,清晰如有刀刻1,。 甘麻刺眉尖一跳,失声叫道:“不好!”正yù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提醒腾格木勿要中计,只听道衍说道:“国师,腾格木已占尽上风,获胜只在眼前,有何不好呢?”甘麻刺暗叹一声,知道在道衍面前要施展小手段的话,绝瞒不过人家的一双神目,苦笑道:“道衍大师,两国勇士相争应当适可而止,不一定非要分出生死胜负。不如我让腾格木罢手,双方以和论如何?”道衍云淡风轻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道衍前rì诵读经文,偶有所得,想与国师论辩一二,不知可否?” 腾格木刀法虽强,内力虽深,毕竟远未到达先天之境,久攻不克下功力消耗巨大,心情愈发焦躁,怒喝道:“南朝的懦夫,你只会躲避退让吗?你是不是男人?” 胡笑天冷冷道:“啰嗦!”蓦地剑交左手,一剑反刺过去,正对准了腾格木的眉心要穴。他这一剑极其突然快捷,饶是腾格木身经百战,因事前根本没想过对手擅使左手剑,也未防备对手在绝对劣势之下悍然发动反击,剑气割面,肌肤生寒,眼看剑光电shè近前,怪叫一声,弯刀变劈为削,封挡敌剑。叮的一声脆响,胡笑天第二剑、第三剑又接踵而至,间不容发,逼得腾格木翻身急退,一时间颇为狼狈。但见胡笑天挺剑连刺,腾格木挥刀倒退,人影追逐,局面陡然反转。 众人目瞪口呆,几疑身在梦中。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前一刻大伙还以为胡笑天必败无疑,哪知下一刻他居然反手抢攻,把凶悍如虎狼的腾格木杀得狼狈倒退!前后反差如此剧烈,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愕然呆住。 胡笑天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利用对手轻敌贪功的心理,消耗其内力,待他气力衰竭之时再穷追猛打。腾格木击败秦茂阳后过于托大,没有充分休息又即刻出战,看似占尽上风,却无力破开胡笑天愈加严密的剑法,结果僵持中优势丧失殆尽。而且胡笑天修习的是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不惧那炎寒交缠的独特真气,能化解吸收的就尽力化解,不能化解的则透过足底传入地下。可叹腾格木当局者迷。求胜心切,未能看破胡笑天的用心,令自己陷入了被动。 道衍眼见情势逆转,心情大好,无意继续胡诌敷衍1,。笑道:“国师真乃得道高僧,立意深邃,辩才了得,道衍甘拜下风。”甘麻刺道:“道衍大师自谦了。”心中暗骂。南朝汉人果真虚伪,连佛门弟子都不例外。 朱棣惊喜交加。眉飞sè舞,心境上头已是天翻地覆。浑身舒畅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张玉,这胡笑天是哪一门派的弟子?本王要重重奖赏他!”张玉皱眉道:“启禀王爷,胡笑天之名末将也是首次听闻。王爷若要赏赐于他,还请慎重,以免惹人非议。”朱棣心念急转,讶然道:“莫非他不是名门正派的传人?”张玉点点头,沉声道:“断然不是!”朱棣不以为然道:“即便他是黑道高手又如何?只要为我大明朝廷所用,能狠狠折杀蒙古人的气焰,便是忠君爱国的好臣民。” 胡笑天深悉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必须要乘热打铁,一举奠定胜局。当下运起如风快剑,连绵不断,尽朝滕格木的要害部位招呼,不给他一丝喘息缓和的机会。腾格木善攻不善守,面对骤雨般的快剑疲于招架,锐气全失,刀法的杀伤力急降了五成不止。滕格木在危急之际脑中灵光忽闪,终于省悟到自己错在了哪里,恨得钢牙紧咬yù碎,蓦地大叫道:“你使诈,不公平!” 胡笑天冷笑道:“莫非你们蒙古人赢得起输不起吗?” 腾格木胸口一窒,脸上火辣辣地仿佛被蒸汽熏过,把心一横,退避中果断放弃防守,不再抵挡疾刺的快剑,刀锋旋斩,对准了胡笑天的脖颈狂吼劈去,竟采取同归于尽的搏命招式! 胡笑天早已推测过滕格木可能出现的种种反应,一看他双目中凶焰暴涨,立时猜到对手要拼命了,长剑刺到半途变招横压,轻轻一压刀身,嗖的借力跃起,怒啸声中剑光大炽,犹如怒cháo拍岸,又似巨浪压顶,汹涌无限的剑意中蕴涵着毁灭杀气,那是一种近乎天地之道,视万物为刍狗的冷酷无情。 此剑一出,道衍、甘麻刺、张玉、天玄道长等齐齐变sè。道衍喃喃道:“难道他领悟的是毁灭之道吗?”甘麻刺双眉一掀,这年青人二十出头便已如此恐怖,若给他足够的成长空间,岂不是心腹大患?天玄道长失声道:“这又是什么剑法?为何我也不认得?”心痒难耐,这胡笑天到底还隐藏有多少独门剑法? 无情的剑意浇落,腾格木寒毛倒立,血液几yù冻结1,。他怒瞪双目,狂吼如雷,当机立断地撞向剑光最盛的核心处——非生即死,别无选择! 当,当当!腾格木拼死冲破剑网,踉跄数步站稳,恶狠狠地盯着胡笑天,嘶声道:“我不服!你我择rì再战,败的人必定是你!” 胡笑天暗叫可惜,只差一线未能斩杀滕格木,看来怒海无情剑的真意自己尚需仔细体悟,屈指叮的一弹长剑,傲然道:“你不服的话,现在只管放马过来!” “你!”腾格木面孔涨红,逆气岔行,只听噗噗几声闷响,前胸后背shè出五条细细的血箭,刹时染红了衣袍。跟着喀嚓、当啷一阵脆响,手中的弯刀齐柄断裂,刀刃分散落地。 “我们胜了!”“是我们汉人赢了!”众人欣喜若狂,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相拥高呼。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八方。 腾格木朝胡笑天yīn冷地笑了笑,毫不掩饰刻骨铭心的恨意,双臂一振,飞身踏上临街的屋瓦,霎时远去无踪。胡笑天心里明白,一旦他再次出现时,会变得更加凶残可怕! “肃静!”张玉运劲大喝,示意众人勿要喧哗。只见朱棣满面chūn风的策马上前,指着胡笑天笑道:“胡笑天今rì击败蒙古勇士腾格木,武功胆略人所共见,当赐号为我‘大明勇士’!” 众人应景高呼:“大明勇士!大明勇士!大明勇士!” 待呼声平息,朱棣和颜悦sè地道:“胡笑天,你不负重望,保全了我大明朝的颜面,立下了大功。赏功罚过,古之名言也。对于有功于社稷的人,本王向来不吝重赏。你想让我奖赏你什么?说!”(未完待续……) 第八章 暗夜入魔 朱棣以王爷之尊,公然许诺重赏,简直和皇帝的金口玉言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胡笑天愿意,财宝美人唾手可得,哪怕他想要一个武将的身份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旁观众人无不心生艳羡,只恨自己本领低微,入不了帝王之眼。 胡笑天回剑入鞘,抱拳道:“江湖匹夫,拔剑一战而已,有劳王爷垂询关怀已是难能可贵,如何敢奢求其他?何况草民是被迫应战,并非主动为朝廷效力,王爷的赏赐愧不敢受。” 朱棣不料他会婉言拒绝,愣了一愣,失笑道:“胡笑天,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非你以为本王是空口许诺,胡乱封赏之人?” 胡笑天道:“燕王镇守北疆,威名赫赫,草民如何敢怀疑王爷的为人品xìng?只是草民游走于江湖间,不爱俗物羁绊,弱了追求武道的意念,尚请王爷谅解。” 朱棣不由又高看了他一层,笑道:“本王既然说过要赏你,理当言出必行,方能服众。你若拒绝,岂非让本王陷入言而无信的窘境?难道天下之大,竟没有令你动心的东西吗?” 胡笑天暗叹一声,自己想要的,岂是别人所能赐予的吗?不论是破解冥神真气锁,抢回唐雪,还是拜见大宗师,替玄宗下战书,哪一样不需要亲历亲为?淡然笑道:“江湖人,江湖事,王爷不在其中,难以明白草民的渴求。若rì后有缘再会。请王爷赏我一壶美酒便足矣。” 朱棣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缓缓道:“好一个淡泊名利的江湖男儿!”解下马鞍旁的长剑,道:“红粉赠佳人,宝剑送英雄。这把‘斩雪’剑乃当朝大师匠人所铸,随我征战多年,不知斩断过多少敌人的头颅,至今锋利如初,便送给你了!希望你牢记今rì之战,多做利国利民的善事。”扬手一抛,长剑飞入胡笑天怀中。 胡笑天却之不恭,郑重拜谢道:“多谢王爷赐剑!” 朱棣哈哈大笑:“胡笑天。你很好,本王记住你了!”说着拨转马首,沿来路疾弛而去。道衍、张玉及一众骑兵护卫在他四周,人如龙。马如风,转眼消失在长街尽头。 好戏落幕,天sè将晚,众人意犹未尽的哄然散开。不少好事者则徘徊不去,等着要跟胡笑天攀交情,套近乎,以便rì后向人炫耀——这一位可是燕王亲口封号的“大明勇士”,江湖之上谁有这等殊荣? 胡笑天哪有心思搭理这些闲人,转身走上数步,把燕王赠送的宝剑径直递到秦茂阳面前。正sè道:“秦兄,若非你主动下场力战腾格木,消耗其功力,给我机会摸清其刀法路数,我如何能窥准时机反败为胜?这一战你牺牲最大,实为获胜的功臣,王爷不知,难道我也昧着良心装做不知道吗?此剑应当赐予你,请你收下。” 胡笑天风头出尽,又获王爷奖赏。恒山派门下原本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待胡笑天慷慨送出宝剑,登时感观大改。 秦茂阳大感意外,连连摆手道:“胡兄能够战胜腾格木,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首功之人非你莫属,我如何敢抢功夺赏?何况此剑为燕王所赠。寓意重大,胡兄切不可随意送人。” 胡笑天摇头一笑:“秦兄果真不肯接剑吗?” 秦茂阳斩钉截铁道:“不肯!” 胡笑天随手一插,将剑连鞘直插在街心上,对天玄道长笑道:“天玄掌门,晚辈所借之剑便厚颜贪墨了。反正斩雪剑在此,足以抵消恒山派的损失了。告辞!”身子倒纵,呼的跃上屋脊,倏忽远去。 众闲汉正眼巴巴地守在四周,哪知胡笑天毫无征兆地说走便走,数十人急得直跳脚,追在后头叫道:“胡大侠!”“胡英雄,你别走呀!”“胡大侠,胡大侠!” 恒山派上下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弱弱的说了一声:“不如我们还是把剑收下吧?” 胡笑天为摆脱狂热的仰慕者,一溜烟地奔出小镇,足不停步,又往东行了二十余里,当夜sè笼罩大地,方钻进树林中歇息。他简单地搜寻了些野物充饥,便盘膝入定,调息吐纳。 今rì他连战三场,先败江明峰,后败腾格木,加之有燕王推波助澜,一鸣惊人已成定局。只要他再接再励,短时间内击败三五位成名高手,自会有人拿他和姬浩明、高青城做比较,谁是剑术第一的争论必然四处盛行。到了那个时候,他挑战姬浩明将是水到渠成,谁也不会贸然阻止。甚至在魔教内部,他的强势崛起也会成为魔教教徒热议的话题,无形中对rì后的教主之争产生重大影响。毕竟魔教高手们桀骜不驯,向来只追随最强者! 胡笑天抛开纷杂的念头,专心回想长街激战的每一个细节,险峻偏激的华山剑法,严密jīng妙的恒山剑法,凶悍狂放的蒙古刀法,各有各的妙处,若能博采众长,融合进自己的剑术中,大有裨益。事实上,经过了连场恶战,尤其是抵御住腾格木的狂攻浪cháo,已使他自创的水柔剑法愈加jīng炼纯粹,几乎达到牢不可破的境界。假若再度与阎二交手,当不至于被人家一招击碎兵器。 他默运口诀,真气流转,有六条经脉已经贯通无阻,第七条经脉亦有部分穴道联通,破解第二重禁制的进度颇为顺利。按上一次的经验推断,当八条主要经脉完全打通的时候,功力可跃升至第九层境界。真气运行周天,四肢百髓jīng气弥漫,强大的力量尽在掌握。突然,一股炽热如岩浆般的狂暴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产生莫名的躁动。忍不住弹身而起。仰天一阵长啸,如雪狼夜嚎,令万物噤声。 杀意忽起,大违常理,乃是练功时从未有过的事。这股杀意是如此的强烈,即使胡笑天努力弹压,竟是根本压制不住!他毕竟修炼过佛门神通,心志之坚定远非常人可比,仍保持着难得的清醒,略一转念。登时汗流浃背,知道这是功力突破后,阳气太盛,yīn阳失衡所导致的恶果。灭世霸王决刚猛暴烈。越是练到高深之处,越是需要大量吸纳yīn寒之气,否则一旦失控沦为杀人狂魔,迟早要自爆而亡。为了平衡yīn阳,炼功者或者与女子交合,或者吸收天地玄yīn之气,如玄宗般到了神功大成的境界,须双管齐下,才能避免走火入魔。他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又多rì未和女子亲热。阳气积累,功法反噬,已达心智失控的边缘。这是灭世霸王决的修炼特xìng使然,谁也避免不了。 胡笑天记起玄宗传功时的告诫,冷汗涔涔,这种修行道路上的危机只有靠自己化解,旁人是帮不上忙的。此时此刻,万年冰魄是不要想了,苏玉卿、秦可儿等又远在天边,唯一宣泄舒缓的途径。就是大开杀戒,肆意发泄一番。杀还是不杀?胡笑天内心深处委实不愿堕落为滥杀无辜的魔头,蓦地大吼一声,铁拳轰出,砰砰连串闷响。身前的树木应声折断,茂密的树冠轰然砸落。泥土飞扬,大地颤动。他一口气击断十余棵树木,体内的暴虐之气稍稍有所缓解,但那焦躁狂乱的情绪挥之不去,魔xìng发作,眼前竟开始出现血腥惨烈的幻象,无数断首残肢,血肉横飞的画面快速闪过。当下默念《心》经,辛苦维持着一丝理智不灭,以免堕入魔道,杀人成瘾。 就在这时,风声飒响,两条人影自北方腾空掠来,落在林地中间。胡笑天目光一凝,只见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视线不禁落到那女子鼓凸的双峰上,“咕咚”喉头响动,嘶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快走开,别来打扰我练功!” 那男子身材中等,一脸的骄横煞气,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剑柄上镶嵌着数十颗各sè宝石,璀璨夺目,华丽之极。那女子穿着一身红sè劲装,前凸后翘,容貌妩媚,身上挂满了金银首饰,指甲却涂成了黑sè,仿佛一条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美女蛇。那男子扫了两眼折断的树木,笑嘻嘻地道:“朋友,你深更半夜的在练伐木功吗?有趣有趣。” 胡笑天强压着沸腾的yù火,怒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快滚!”心底暗暗叫苦,自己正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一旦经不住诱惑,干出霸王硬上弓的荒唐事,以后哪有颜面行走江湖? 那男子勃然大怒,指着胡笑天叫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本少爷大呼小叫?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他们因听见林中异响震天,一时好奇心动,半路拐进树林查探,哪知会遇上一个暴躁粗鲁的怪人,一言不合,立即翻脸。 胡笑天眼中充血,面容扭曲,忽然啪的重重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喘着粗气扭转身子,朝另一颗树木砰砰乱踢乱打。 那女子见他举止诡异,眉心一皱,靠到那男子的肩头,娇滴滴地抱怨道:“罗大少,这人是个疯子,何必理会于他?”那罗大少哈哈一笑,肆无忌惮地摸了她一把,道:“我看他可不像是疯子,倒像个yù求不满的苦行僧。否则的话,如何会用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你?”那女子跺足嗔道:“讨厌!大少你难道一点不生气吗?”罗大少笑道:“余倩倩,只要不是瞎子太监,哪个男人见了你会不动心?本少爷纵横花丛十载,没遇见过比你更风sāo,更迷人的尤物。”余倩倩嘟起小嘴道:“大少,人家那不是风sāo,是天生媚骨啦。” 胡笑天虽然背过身去,耳边仍听到余倩倩打情骂俏的甜腻声音,犹如火上浇油,霍然转身盯着她,咽喉间发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低沉吼声,**裸的**写在了脸上。 余倩倩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皱眉道:“大少,我们走吧。此地离芒砀山尚有数十里,若不抓紧时间赶路,宝藏恐会落入他人手中。”“慢着!”罗大少眼见胡笑天恶形恶状。极为出格无礼。顿时心生不快,冷冰冰地道:“你***看什么看?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吗?识相的,立刻磕头认错,否则本少爷挖出你的一双狗眼!” 胡笑天狂吼道:“磕你妈的头!”双腿微曲,猛的发力一弹,呼的直扑上前,远在三丈之外扬手就是一拳,劲风呼啸,摧魂夺魄。他扑击的速度快如鬼魅,罗大少眼前一花。恐怖的拳劲已经轰到胸口,压得心跳几乎停止。罗大少尽管有所防备,无奈对手太强,让他连拔剑防守的机会都没有。不禁骇得肝胆俱裂,危急关头顺手一扯,竟将猝不及防的余倩倩拉到身前。 砰!拳劲落处,余倩倩甚至来不及呼叫,胸骨肋骨同时凹陷折断,心脏破碎,香消玉殒。凶悍的拳劲透体而入,又在她背后噗的炸开一个血洞,内脏碎骨飞溅怒shè。 罗大少“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头脸脖颈间血红一片。也分不清是余倩倩的污血,还是被碎骨shè中后伤口流出的鲜血。他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踢上余倩倩的后背,借力后跃,转身便逃。为了保全小命,他不惜拿情人做挡箭牌,即使死后还加以充分利用,果然够狠。 胡笑天双足一落地,只听风声大作,余倩倩的尸体当面飞来。如果是平时清醒的状态。他当然不屑理会,但这一刻他脑中被毁灭的念头占据,双拳一扬,狠狠击中尸体,只听蓬的一声血肉炸裂。数不清的碎块飞溅八方。血雨纷洒,浇灭了胡笑天的最后一丝理智。他举起拳头。轻轻舔了舔肌肤上沾染的血迹,蓦地扬声大笑,残忍、兴奋、狂暴诸般情绪交杂,可怕至极。笑声传来,罗大少如被鞭子猛抽后背,手脚一颤,这分明是高手入魔的征兆啊!一旦入魔,神智尽失,沦为只懂杀戮毁灭的人形魔兽,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遍体生寒,忍不住哀号一声,想也不想的掏出一颗药丸吞下,使出吃nǎi的力气冲出树林,沿着官道飞速奔行。胡笑天仅仅轰杀了一人,如何能满足高涨的魔xìng?而且在他的潜意识中,罗大少才是必杀之人,身子一晃,急追下去。罗大少辛苦奔出数十丈,忽听身后风声骤响,惊骇中回首一瞥,果真是那恐怖煞星衔尾追来了!想起种种关于入魔者的可怕传闻,心底抽搐,悔不当初。 两人一追一逃,仿佛两道旋风在道路上呼啸卷过。 罗大少又是惊恐,又是悔恨,为什么要脱离父亲座下高手的保护,令自己身陷绝境?放眼望去,四野平坦,没有山峦沟壑可以藏身,除了一路狂奔之外,无计可施。奔出六七里地后,药力渐渐消褪,他明知是饮鸠止渴,也只有硬着头皮吞下第二粒药丸。这种激发体内潜力的密炼金丹连续服用的话,对人体伤害极大,但罗大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逃命要紧。 长途高速狂奔,罗大少被酒sè掏空的身体哪堪重荷,浑身肌肉疲累酸痛,虚弱的感觉袭来,只想吐血仆倒,好结束这一场疯狂恐怖的噩梦。突然,视野中闪过几丛火光,远近有序分布,似乎是人为点燃的篝火。苍天在上,神佛保佑!罗大少激动得险些失声哭泣,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绝望当中见到了曙光,登时jīng神大振,枯竭的jīng气瞬间恢复到上限,脚底加速,低头狂冲过去。 又奔出数百丈,只见道路一侧黑影重重,不知是什么人临时在荒野中宿营,外围围了一圈的骡马车辆,中间有近百人合衣而卧,最核心处则扎了三顶白sè帐篷。营地内外皆燃着篝火,四周有持刀的守卫默默jǐng戒,戒备森严,绝非普通商队。 罗大少逃命心切,哪管对方有什么背景,离营地外围尚有二三十丈,便狂叫道:“救命呀!救命呀!杀人狂魔来了!” 叫声响亮突兀,撕破了夜空的宁静,不用值夜的同伴提醒,营地内躺卧的众人纷纷醒转,就连帐篷内亦亮起了灯火。那些守卫看见他满脸血污,宛如恶鬼出世,不禁吓了一跳,哪管罗大少口呼救命,离得最近的两人飞身上前,果断举刀劈面砍去。与此同时,营地内有人发出号令,但听兵器出鞘声响成一片。 罗大少怒道:“你们搞错了,要防备的人不是我!”凌空一个筋斗,越过那片冷厉的刀光,落到了营地边缘。那两人正yù转身追击,眼前黑影闪动,狂风扑面,狰狞如同魔神的胡笑天已然冲到!他们大惊失sè,本能地挥刀便斩。胡笑天双手一伸,握住了那两人的手臂,喀嚓一声脆响,硬生生将臂骨捏碎,跟着抬掌击出,顿时把那两人头骨拍裂,脑浆迸shè。 罗大少腿脚一软,骇然坐倒,连滚带爬地钻到马车底下。 第九章 春梦无痕 w惊变忽起,血光乍现,有人高声叫道:“点子扎手!孙十八、李克被杀了!”跟着另一人喝道:“结阵,亮片子招呼!”众守卫轰然应是,迅速集合成阵,白晃晃的刀刃连成一片.)营地内人影闪动,在首领的指挥下同样凝聚成阵,严密地护住中心处的三顶帐篷。 胡笑天理都不理如临大敌的众守卫,满心只想着结果罗大少的狗命,狂吼道:“出来!”随手轰开碍事的尸体,右拳一抬,拳劲破空,砰的一声,把眼前的马车击成碎片。木刺碎片兜头兜脸的shè到,罗大少怪叫一声,顾不得姿势难看,手足并用,刷刷爬到另一辆马车车底。胡笑天怒不可遏,正yù再行出拳,忽听有人喝道:“杀!”只觉寒气如cháo,刀光滚滚,两条银sè蛟龙一左一右呼啸杀来。胡笑天动作一顿,血红的双眼霍然扫去,眉心皱起,不由怒气冲天!入魔之后,他对于敌意杀气尤其敏感,犹如一头暴躁凶厉的魔王,岂容他人轻易挑衅?众人结成刀阵后士气大涨,哪知对方一个眼神扫来,仿佛无形之锤当胸击到,人人呼吸一滞,心生惧意,居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罗大少尖叫道:“他入魔了!他是入魔者!” 话音未落,胡笑天举手就是一拳,隔空击向吓呆的众守卫。 “入魔者”是对于修炼魔门功法有成,却因种种意外走火入魔。神智沦丧、敌我不分之人的专门称号。这类失控的魔门强者。往往借助杀戮jiānyín来发泄心中戾气,现身之处必是血流成河。每隔几年,总有入魔者横空出世,大杀四方,为祸人间。因入魔者往往魔功高强,六亲不认,哪怕是魔道同类照杀不误,一旦出手不死不休,令各门各派闻之sè变,痛恨不已。若是一般人不幸撞见入魔者的话。还不如自杀来得干脆。 众人听闻面对的乃是入魔者,尽皆骇然变sè,眼看拳风呼啸击到,正yù硬着头皮拼死抵抗。蓦地黑影掠过,两条青衣大汉及时抢出,齐声暴喝,振臂发拳。砰!两股相反的拳劲冲撞,如雷闷响,地面霎时多出一个巨大的凹坑。那两条大汉身躯摇动,不由自主地连退五步,脸sè一变再变,哇的吐血坐倒。胡笑天仰天哈哈大笑,似乎在嘲讽对手的不自量力。右拳一收,左拳即发,狂烈的拳风横扫过去。 就在这时,中间的帐篷内闪出一位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位紫衣少妇,前者身材窈窕,小腹却微微凸起,眼眸冷如电闪,后者高挑丰盈,成熟端庄,略带惊慌之sè。两人手牵着手。举止甚是亲密。几乎是同一时间,右侧的帐篷内掠出四位手持兵器的黑衣人,都是矫健秀美的年青女子,守在四角,满脸jǐng惕。应是贴身护卫之流。而左侧的帐篷内人影忽闪,弹指间横掠过十余丈的空间。忽然出现在胡笑天面前,指风嗤的一点,朝他胸口要穴刺去。胡笑天本能地化拳为掌,封住凌厉歹毒的指力,只听啵的一声轻响,他双肩微震,被迫往后退却。 “咦,怎会是你?!”从天而降的银发老者不禁大为错愕,失声道:“原来你没死!”胡笑天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转瞬间一退又进,拳法展开,乃是战神拳中毁天灭地的杀招,狂暴至极的呼喝攻去。那银发老者人老成jīng,不用想便知晓了胡笑天死而复生的内幕,暗叹一声,顺着拳风来势倏的向后飘去,仿佛鬼魂虚度一般妙不可言。 果不其然,那白衣蒙面女子啊的失声惊呼,叫道:“严管家,手下留情!” 那银发老者喝道:“尔等散开!”忽然一扬袖袍,袍底shè出一团淡黄sè的烟雾,随风扩散,很快笼罩住方圆十丈的空间。胡笑天神智已失,只懂一味的追逐敌人,不管不顾地冲进烟雾之中。那银发老者忽左忽右的闪跃腾挪,引诱他呼喝出拳,不过几眨眼的工夫,胡笑天吸入无数迷烟,出招越来越慢,奔行当中双腿陡然一软,砰的一头栽倒在地,登时人事不省。 sāo乱终于平息,众人重新整队,扩大jǐng戒范围,处理死伤的兄弟。至于那滑不溜手的罗大少,早已乘乱钻进了黑夜深处,逃之夭夭。 那白衣蒙面女子望着仆面倒地的胡笑天,眼神幽怨复杂,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一叹。那银发老者抓住胡笑天的背心,直掠过来,朝她不满的瞪了一眼。那紫衣少妇直到这时才看清来者何人,掩口低呼道:“妹妹,这,这不是胡公子吗?”那白衣蒙面女子点点头,低声道:“正是他。”那紫衣少妇讶然道:“胡公子是不是受了他人暗算,似乎神志不清呢。”那白衣蒙面女子道:“秀娘姐姐,你先回去休息,此事交由我来处置即可。”原来无巧不成书,这白衣女子就是阎九,一旁同行的乃孙家少夫人李秀娘,至于那银发老者身份特殊,正是奉命辅佐新任宗主的老臣子——阎大。 李秀娘犹豫片刻,道:“妹妹,我不知道胡公子为何会做出有违本xìng的举动。但他有大恩于我孙家,还请妹妹尽力施救,让他回复正常人的理智。若有任何需要,妹妹只管开口。”阎九道:“秀娘姐姐请放心,小妹自当尽力而为。”李秀娘点点头,返身走回中间的帐篷不提。 阎九和阎大一起走进右侧的帐篷,待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她一把抢过胡笑天,举手抚摸着他紧皱的眉头,眼睛一红,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喃喃道:“本以为与你恩断义绝,永不相见,谁知天公作祟,居然又把你送回我的身边!莫非你我之间有斩不断的孽缘?” 阎大皱眉道:“宗主。你暗施假死之计。放过这姓胡的不杀,已是坏了本门的规矩。若有知情者将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开,你的威信或会大跌,难免有人乘势鼓噪作乱。依我之见,还是应该把他杀了!” 阎九低声道:“他终究是我孩儿的父亲,我如何能狠心杀掉他?” 阎大冷哼道:“宗主,身为上位者最忌心慈手软,不然如何能统御一众属下?”阎九道:“我尚未修炼九转轮回,仍做不到斩情绝xìng的地步阎大,你莫要逼我!”阎大叹息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宗主不肯杀之,反过来就要防止知情者走漏风声了,无论是孙家夫人,还是幽魂四姬。务要严守秘密才行。”阎九点点头道:“秀娘姐姐品xìng高洁,定会守口如瓶的。至于幽魂四姬,她们体内均种有‘黄泉索命符’,生死全受**控,也绝不会另起异心。”声音一顿,又道:“阎大,你阅历丰富,见解超凡,到底该如何入手救醒他?” 阎大缓缓道:“修炼魔功而入魔,实乃常见之事。总结起来无非几点:一是功法口诀有误,真气岔行,以致于损伤脑部造成失常;二是练功时心魔入侵,堕入幻境而不自知;三是修炼的魔门功法太过血腥歹毒,一旦突破瓶颈,自然变成杀人狂魔;四是体内yīn阳失衡,阳气太盛,造成心智失控,须以杀戮做为发泄途径。我不知道此子修炼的是何种魔门神通,又岂能对症下药?” 阎九咬咬牙。道:“其实,其实他乃魔教教主玄宗的关门弟子,修炼的当是魔门第一神功灭世霸王决。” 阎大双手一颤,霍然睁大双目,失声道:“什么?!他竟是玄宗之徒?为何你从未对我们说起?” 阎九苦笑道:“我若一早说了。岂不是掀起轩然大波?届时即使我有心助他逃命,也万万行不通了。”胡笑天当初之所以能假死脱身。与其默默无闻的书生身份大有关系,假如他的真实身份曝光,哪可能轻易蒙混过关?玄宗之徒,纵使死了也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阎大惊愕地望着昏睡的胡笑天,心cháo起伏,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一个无名书生和玄宗之徒当然不能相提并论。若是触怒了玄宗,谁能承担这个责任?玄宗一怒,江湖动荡,血流成河!地府已是风雨飘摇,元气大伤,假如再引来玄宗的报复杀戮,从此必将一蹶不振。阎大想到后果严重之处,不禁背后冒汗,随即转念一想,若是能救醒胡笑天,以他和阎九的特殊关系,地府岂不是可以获得一大强援?何况此子未来还有可能成为魔教教主!假如魔教教主欠下自己一份人情,其中的好处还用多说吗?一念及此,内心活跃起来,沉吟着伸出手指,搭上胡笑天的脉门,分出一缕真气攻入进去。 阎九紧张而期盼地问道:“怎样?有没有希望救醒他?” 阎大神sè古怪,道:“宗主,胡公子体内应是阳气太盛,积郁攻心,最终导致神智失控,要靠不停的杀戮来发泄。从根源上来说,这一切是由于yīn阳失衡造成的,只要采yīn补阳,阳火平息,胡公子自会恢复清醒。” 阎九皱眉道:“采yīn补阳之术不是很恶毒吗?再说,他都昏迷不醒了,如何会施展采yīn补阳之术?” 阎大苦笑道:“宗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要让胡公子体内的阳火及时宣泄出来,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便是行男女之事,yīn阳交融。” 阎九啊的一声轻呼,双手掩面,肌肤滚烫,又是羞涩又是无奈,又有几分焦急。她和胡笑天曾经亲热数月,论理乃是最佳人选,但腹中的胎儿刚刚成形,万一因此伤了胎气,悔之晚矣。可是若不及时解救胡笑天,情势恶化加剧的话,他就可能永远入魔了!忍不住跺足怒道:“你这人好不可恶,为何偏要修炼这等霸道的魔功?!” 阎大轻咳一声,道:“宗主若不方便,不妨考虑下别的人选。” 阎九一呆,脱口道:“别人?你是说秀娘姐姐吗?” 阎大道:“李秀娘当是不二人选。” 阎九摇头道:“不行!秀娘姐姐守身如玉。素来看重名节。我岂能强迫她献身救人?” 胡笑天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在梦境中他大杀四方,纵横无敌,满手满身的血腥,不料最后堕入无底深渊,与数十位艳丽娇媚的魔女纠缠交合,快意绝伦。当焦躁热浪褪去,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各种嘈杂的声音渐渐涌入耳膜。心中微颤,缓缓睁开了眼帘。只见车帘飞荡,阳光闪耀,竟然躺在一辆马车车厢之内。身上还盖着一张薄毯,梦中所见的一切都已了无痕迹。他默运真气,只觉体内经脉通畅,运转无碍。 胡笑天眉头微皱,这是怎么回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入魔前的种种异状霎时掠过脑海,令他记起修炼时失控的场景,背后顿时被冷汗浸透。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一旦yīn阳失衡,便会走火入魔,成为不受控制的杀戮野兽。如今他恢复了正常。说明体内躁动的阳气已经得到宣泄,yīn阳平衡,暂时摆脱了入魔的烦恼。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失去理智之后,他曾和陌生女子交、合泄身!他绝不相信对方是自愿的。奇怪的是,对方事后为什么要含羞忍辱,而不乘机杀了他?胡笑天嗅着空气中残留的甜香,如芒在背,霍然挺腰坐直,正想着要偷偷开溜,车窗帘布一掀。一位银发老者露出脸来,双目jīng光电shè,似笑非笑地道:“公子,昨夜你睡得好吗?” 胡笑天脸上发烫,硬着头皮道:“老人家。多有打扰了!胡某昨夜失控发狂,有没有误伤到什么人?最后又是谁救了我?” 那银发老者道:“胡公子昨夜误闯入我们营地。砸毁了几辆马车,而后就莫名其妙的的昏倒了。我家夫人一时心软,不忍公子流落荒野,便自作主张带上你一同赶路。” 尽管严方轻描带写一笔带过,但胡笑天岂是可以轻易糊弄的?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修炼者入魔之后比其他人更难以摆脱困境。如果没有人舍身相救,他绝对不可能恢复理智。双拳一紧,咽喉干涩,低声问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你家夫人又是哪里人氏?此行的目的是去往哪里?” 那银发老者道:“老夫姓严,名方,乃开封孙府的管家。我们要赶往徐州采买货物,预计午后即可到达。” 胡笑天浑身一震,失声道:“开封孙府?!”心中哀叹,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此行主事的会是孙大少的遗孀李秀娘? 严方微笑道:“看情形,胡公子曾与我孙家打过交道吧?我家夫人乃孙府当代家主,娘家姓李,前些rì子刚从洛阳回转开封主持大局,jīng明强干,善于理财,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胡笑天汗出如浆,强笑道:“孙家乃中原知名的大商家,孙夫人以女子之身统领众人,叱咤商海,必有非常之能耐。不知孙夫人是否方便?胡某应当面致谢。” 严方轻咳道:“我家夫人偶染风寒,不便见客。何况男女有别,公子的心意我自会转达,无须多礼了。” 胡笑天心中五味杂陈,与李秀娘洛阳一别,本以为再无交汇之rì,哪知竟会闹出这一桩意外!多半是李秀娘舍身相救,替他化解了入魔的危机,否则的话他岂能平安无事?两人之间发生了这超越伦常的关系,李秀娘哪还好意思和他碰面?黯然苦笑道:“孙夫人秀外慧中,兼具大勇大悲之德,举世无双!请严管家转告夫人,大恩不言谢。只要胡某一rì未死,这援手之恩便一rì不敢或忘。” 严方颌首道:“公子之言,我必一字不漏的转告夫人。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否和我们一同进城?”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乃江湖中人,与你们同行的话有害无益,还是就此告别吧。”说着告罪一声,飞身跃出。只见商队前后成列,载人载货的车辆混杂,也不知李秀娘躲在哪一辆车上。不过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见或不见又能如何?chūn风一度,莫如相忘于江湖。他喟然一叹,提气掠进路旁的树林,急速远去。 严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摇了摇头,纵马来到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旁,凑近车窗低声道:“宗主,胡公子走了。我按你的吩咐准备了一套说辞,结果他误以为是李秀娘救了他。” 阎九叹息道:“诶,委屈秀娘姐姐了,但愿她不会怪我。” 严方道:“李秀娘诸事不知,反而是难得的福气。只要宗主坐稳位置,她今后的好处还少得了吗?” 阎九幽幽一叹:“希望徐州之行诸事顺意,莫要再起波澜才好!”阎大冷冷一笑:“顺者昌,逆者亡!万一到了撕破脸皮的关头,可没什么怜悯可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m 第十章 又起冲突 徐州,中原名城,帝王之都,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为兵家必争之地。**其起源可追溯到上古时期,乃彭祖立国之都,因此亦称“彭城”,至三国曹cāo时才改称“徐州”。刘邦及开国的众多名臣武将都是徐州人,西楚霸王项羽也曾在此立国称王。古城依山带水,岗岭四合,山围着城,城环着山,大运河蜿蜒而过,兼有北方的豁然大气和南方的钟灵秀丽。因为徐州地理位置特殊,交通便利,东南西北的客商汇集于此,不同服饰和肤sè的人摩肩擦踵,民风开放。 午时三刻,城中一家不甚起眼的酒馆内,众食客正吆喝说笑,推杯换盏,嘈杂的声浪几yù掀翻屋顶。胡笑天独坐于墙角一桌,双眉紧锁,心事重重的闷头喝酒,脸sècháo红,已有了几分醉意。 他修炼灭世霸王诀以来,虽遇到不少关口和波折,但总能化险为夷,一路勇猛jīng进。尤其是成功突破了冥神真气锁的第一重禁制,功力跃升至第八层,真正具备了江湖争雄的资格,正是意气风发,啸傲江湖的时候。一旦剑术功力再获突破,甚至要立即向姬浩明发起挑战,争夺天下第一年青剑客的名头。可是在此关键时刻,居然因为体内yīn阳二气失衡的问题堕入魔境,差点万劫不复如果他不及时宣泄体内积累的阳气,继续练功修行的话,必定会因阳气太盛而再次入魔。到了下一次,就未必有昨夜那么好的运气了。入魔者乃江湖各门派的公敌。为免其犯下滔天罪行,各派高手通常都会抛开成见,联手展开追杀。假如他被打上“入魔者”的烙印,哪还有机会向姬浩明公平挑战?又哪里可能在大宗师面前撒野?一想到永远失去唐雪的可能xìng。心里简直如乱刃切割,痛不堪言。 其实yīn阳交合乃是疏通阳气,避免失控入魔的有效途径。不过他自幼熟读诗,又出身于名门正派,内心深处耻于与piáo客为伍,更不愿和那些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做皮肉买卖。偏偏秦可儿、苏玉卿等都不在身边,万年冰魄又已失去,难道竟要自缚手脚。不再寻求突破第二重禁制吗? 胡笑天左右为难,再想到与李秀娘间不清不楚的糊涂账,忍不住连连叹息,只觉倒入喉中的烈酒是如此苦涩。就在他半醉半醒的时候。忽听身后一群江湖大汉啪啪的拍桌叫好,原来他们正在谈论昨rì砀山镇长街比武一事。其中一人嗓门极大,兼之口才了得,将比武斗剑的过程说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特别是说到胡笑天反败为胜,羞辱腾格木的那一段,听者无不鼓掌喝彩,与有荣焉。其时朱明皇朝立国未久。武风盛行,最是推崇这等力压异族武士的英雄。人人都觉扬眉吐气,喝起酒来更是踌。众人对胡笑天是交口称赞。浑然不知故事的主角就坐在身边。 胡笑天心绪不佳,联想到自身的窘境,越听越不是滋味,蓦地把酒碗重重一顿,冷冷道:“击败区区一个蒙古刀客,算得了什么?真有本事的话,去挑落姬浩明啊” 此话一出,犹如热锅里浇下一盆凉水,酒铺内霎时鸦雀无声。众人齐齐转头,怒视着胡笑天,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shè出来。一条大汉砰的拍案而起:“小子,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别忘了自己的祖宗”另一条大汉怒道:“你冷言冷语的,莫非敢对胡大侠不敬?” “大侠?”胡笑天更觉刺耳,也不表露身份,冷笑道:“姓胡的做了什么侠义之举吗?打了一架就变成了‘大侠’?可笑啊可笑” 众大汉闻言大怒,岂容这陌生人贬低心目中的英雄?不知是谁暴喝一声:“揍他娘的”话音未落,五六条人影直扑上去,挥拳便打。胡笑天也不动用内力和招式,起身迎上,砰砰对打起来。一时间桌椅碗碟乒乓作响,酒水菜汁四处飞溅,叫骂声、吵闹声混杂,令酒馆老板急得直跳脚。众大汉恼恨他出言不逊,下手时拳拳到肉,谁知内力反震,拳脚却隐隐作痛。有一人吃痛下凶xìng发作,刷的抽出随身短刀,径直捅了过去。胡笑天感应到猝然爆发的杀气,本能的举手一格,跟着飞起一脚,正中那使刀汉子的小腹。这一下甚是厉害,那汉子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数丈,砰的撞破窗户飞跌出去,也不知撞到什么人身上,引来几声喝骂惊呼。胡笑天此时酒意上涌,哪管是否误伤到无辜旁人,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二把周围的对手尽数放倒,叉着腰哈哈大笑:“谁不服的站起来” 就在这时,人影连闪,三男一女共四名年青人飞身进来,驹服饰光鲜,背插长剑。当先一位二十余岁的青衣男子浓眉大眼,阔口高鼻,身材高大,散发着傲然如虎的霸气,不悦的眼神直接锁定了胡笑天,指着他喝道:“小子,刚刚是不是你挑衅滋事?快快赔礼道歉” 胡笑天斜眯着对方,打了一个酒嗝,冷冷道:“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野猴子,也想多管闲事吗?” 那四人勃然大怒,其中一人厉声道:“你招子放亮点,这位是我泰山剑派的大师兄,风雷剑侠谢峻峰”另一人按剑道:“小子,你若不磕头认错,我替谢师兄割了你的舌头” “谢峻峰”“哇,他是谢峻峰”酒馆内顿时群相耸动,惊呼声此起彼伏。谢峻峰乃泰山剑派的剑术天才,十大新秀中排在第四位,行走江湖以来屡获奇遇,功力剑术进展神速,又杀了不少恶贯满盈的恶徒,武技之强不容否认,可以说是北方武林新一代的骄傲。 谢峻峰见众人闻名变sè,心中微微得意。横臂抱胸,故作大度道:“朋友,只要你低头认错,赔偿酒馆老板的损失和伤者的医已。谢某今rì便饶了你。至于无意冲撞我师妹一事,也一并勾销。”旁边的绿衣美女眉心微皱,嗔道:“师兄,你怎么偏帮外人?”谢峻峰和颜悦sè道:“宋师妹,莫要忘了,我泰山派弟子行走江湖,要以德服人,凡事以‘侠’字为先。咱们大人大量。不用跟这等无名之辈斤斤计较。”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说得好”“不愧是泰山大侠” 胡笑天刚刚还没打过瘾,既然泰山派众弟子主动撞上来,哪里会忍气吞声?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不紧不慢地道:“伪君子”这三个字他暗运内劲吐出。音调虽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喝彩鼓掌声登时戛然而止,酒馆内死寂如同墓地。徐州临近山东,正属于泰山剑派的势力范围,敢公然羞辱谢峻峰的。简直闻所未闻。众人面面相觑,机灵点的悄悄向外挪动脚步,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谢峻峰脸sè一青,随即胀得通红。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心中分明是恼恨到了极处。他表面上豁达大度,实则睚眦必报。被人直斥为“伪君子”,实乃从未有过的羞辱,以其为人个xìng岂能忍受?蓦地剑光骤闪,寒气弥漫,一抹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刺去,恨不能把胡笑天当场刺个对穿。 当两剑相交,火星飞溅。 谢峻峰一击失手,不由惊咦一声,手腕微转,眨眼间又连刺三剑,使的是泰山派有名的“观rì剑法”。不料剑芒跳动,敌手连封带挡,竟轻松自如地化解了杀招,下一刻剑风嗤响,冷冽的剑气扑面而来,直取咽喉要害,令得寒毛倒竖。谢峻峰大惊,这一剑暗合华山剑法的jīng髓,难道对方乃是华山派秘密培养的高手?为何从未听江明峰提起过?心念电闪中翻身后退,长剑上撩,当的格开夺命一剑,沉声道:“阁下是华山派门下么?” 胡笑天大笑道:“谁说我是华山弟子?”说话声中剑招再变,森严绵密,流畅如意,教人看不透有多少后着变化。 谢峻峰失声道:“恒山剑法”内心之惊骇已非笔墨所能形容,这世上怎会有人同时jīng通华山派和恒山派的剑法?这陌生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边退边拆解剑招,嗖的倒跃出酒馆,落到街心当中。 胡笑天得势不饶人,喝道:“站住”紧随其后飞出,剑光纵横,紧紧指向对手的要害。剑势连绵,一剑快似一剑,隐含风雷之声,已然换了风雷剑法。换做平时,他不会如此张狂,但活该谢峻峰倒霉,不幸沦为他发泄的对象。 两人先后持剑跃出,惊得过往行人仓皇逃避,尖叫连连。徐州虽然武风盛行,江湖人物云集,但白rì当街斗剑之举极为罕见,立时引来不少高手驻足关注。但见快剑如风,人影腾飞,利剑交击的声音密如珠雨。当即有人出声叫道:“是风雷剑法和泰山剑法”“处在下风的是谢峻峰”“那年青人又是谁?使得好一手快剑” 谢峻峰一时大意失了先手,被迫采取守势,尽力游走腾挪,长剑回护,荡起一层层耀眼的剑幕。他眼角余光瞥见众人指指点点,郁闷得几yù吐血,怎都想不到会一脚踢到铁板上,招惹如此强敌,以致于大失颜面。这对手尽管年纪轻轻,剑术却是一等一的高明,搏杀经验更是老辣,举手投足间竟丝毫没有暴露什么破绽谢峻峰难以觅到反击的机会,被疾风骤雨似的剑光包围,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旁观众人无不大讶,以谢峻峰之能居然落败在即,那与之斗剑的年青人岂不是足以笑傲江湖?众人交头接耳,相互打听揣测。 泰山派三人追出酒馆,眼见师兄苦苦支撑,危在旦夕,不禁惊怒交集,相互使了个眼sè。那绿衣美女一声娇斥:“卑鄙小人,看剑”身子一纵,长剑出鞘,指向胡笑天的背心要害。她的剑招刁钻狠辣,去势极快,饶是胡笑天身经百战,亦不敢等闲视之,移动当中忽的拧腰回身。当的震开来剑。只是这么稍稍分心,谢峻峰乘隙弹身后跃,脱离了对手剑法笼罩的范围。与此同时,另外两位泰山弟子齐声冷喝。双剑一左一右攻去。 “泰山派不讲武林规矩”“以多打少不是英雄”周遭看热闹的人大是不满,纷纷起哄吹口哨。 胡笑天大笑道:“你们以为依仗人多之利,便能胜过我吗?”长剑一卷,如大河奔涌,极yīn极柔之中厚实若墙,不论对方三人使出何等jīng妙剑式,统统抵御在外。他暗暗恼怒泰山派的作风,出招时内劲潜运。振腕发力,直震得对手五指发麻,几乎把握不祝柄。 谢峻峰毕竟是武林年青一代的佼佼者,羞怒中仍强自控制情绪。凝神观察对手的剑法套路,但他很快失望了,因为胡笑天使用的剑法并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门派。谢峻峰眼见师弟师妹们越战越是吃力,根本困不住对手,再顾不得什么面子。一声虎吼,仗剑扑上。这一回他吸取了教训,施展出泰山派的秘传绝学,全力发动攻势。招式大开大阖,勇猛刚强。每一剑劈去都伴随着一声霹雳呼喝,气势骇人。 当谢峻峰加入战团之后。局势为之一变,四名泰山弟子联手,完全占据了上风。剑光强盛如cháo,霎时将胡笑天的身影完全吞噬。不过转眼的功夫,胡笑天连人带剑破网而出,仿佛龙翔九天,一声清啸,剑芒挥洒而下,不分先后的刺向四人,居然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幻像。谢峻峰等大惊,本能的拼尽全力出剑封挡。 “胡笑天他是大明勇士胡笑天”远处有人失声大叫,兴奋得手舞足蹈,宛若癫狂。 胡笑天这个名字仿佛带有一股魔力,瞬息间卷过人群,引来无数震天的欢呼:“大明勇士”“大明勇士” 胡笑天不曾想会被人识破身份,举目一扫狂热的人们,意兴阑珊,长剑叮的一点,借力倒飞,凌空跃上了临街的屋脊,如巨鹰翱翔,朝着远处的山林掠去。四周不少高手纷纷腾空跃起,紧追着叫道:“胡少侠,请留步” 谢峻峰等四人怎都料不到是这种结局,持剑呆立原地,心中翻江倒海,无地自容。 胡笑天对身后的叫声充耳不闻,加快速度离开闹市区,穿入一片树林,绕来绕去,又沿着一个不知名的玄转折向南,尽朝人迹罕至处奔行,直到确信无人追上,方停下脚步。只见四周绿树葱郁,湖面平静如镜,白云倒映,几条小舟在远处飘荡,好一幅美丽的画卷。他迎着拂面吹来的凉风,心怀为之一畅,忽的涌起一股冲动,双足一顿,拔身跃起,噗通没入湖波深处。他放松身心,把所有烦恼抛开,什么也不想地在湖水中漂流沉浮,清凉的感觉弥漫四肢百髓。也不知过了多久,天sè渐渐转暗,湖波推送,又把他送回到浅水处。 胡笑天地站起身,嗖的跃上湖岸,立足未稳之际,忽听唿哨响起,破空声络绎不绝,竟有七八名陌生高手纵身跃来,将他团团围住。胡笑天不耐道:“你们吃饱了饭闲得慌是不是?胡某心情不好,不想被无聊之人sāo扰纠缠,请各位自便” 那几人相视一眼,有的默然如铁,有的冷笑出声,一名身材瘦小,年近五旬的黑衣老者喋喋怪笑道:“胡笑天胡公子,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别人拿你这‘大明勇士’当做英雄,但在我们眼里,你狗屁不是” 胡笑天一愣,凝神望去,留意到对方胸口处都绣着一只雄鹰,心头一动,淡淡道:“胡某愚钝,不知何时得罪了烟雨楼的诸位前辈,还请明言告知。”烟雨楼早年乃是江湖中极有实力的一大帮派,近年来行事逐渐低调,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主要在金陵、扬州、凤阳一带活动,失去了往rì呼风唤雨的能力。唐雪的母亲便是被烟雨楼高手所杀,令唐雪从此失去了母爱,所以胡笑天对烟雨楼并无好感。 那黑衣老者沉声道:“姓胡的,你得不得罪我们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只要你乖乖地把它交出来,或可免却一死,否则的话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胡笑天奇道:“胡某身无长物,不知前辈想要我交出什么?” 那黑衣老者面沉如水,冷冷道:“小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提醒你一句,你前几rì是不是遇见过雷家堡的人?” 胡笑天心念电闪,缓缓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黑衣老者眉毛一竖,杀气毕露,一字字道:“废话少说,把火器总要立刻交出来” 胡笑天傲然道:“你有什么资格命令胡某?难道烟雨楼也成了青龙会的走狗,与之同流合污吗?”。 (无弹窗.om) 第十一章 火器总要 胡笑天从雷浩云手中夺得火器总要一事甚是隐秘,烟雨楼却为此找上门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收容了雷浩云,从雷浩云口中获悉了这个秘密。/火器总要是雷家堡研制火器的核心机要,关系重大,若是最终落入青龙会手中,定会成为陈天野谋反的利器!以项虎之强兀自被惊天雷炸成重伤,凡夫俗子又怎能抵挡? 那黑衣老者愣了一愣,怫然不悦道:“青龙会这等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如何够资格与我烟雨楼并称?你莫要将我们两家混为一谈!小子,老夫的耐xìng是有限的,东西你到底肯不肯交?” 胡笑天暗讶,原来自己猜测有误,烟雨楼和青龙会并非盟友,那他们谋夺火器总要有何用?反手握住剑柄,冷冷道:“雷浩云在哪?若他敢当面开口索要,我或许会考虑一二。至于其他人嘛,没这个资格!” 那黑衣老者怒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倏然飘身欺上,左掌带风直击胡笑天的面门。几乎是同一瞬间,寒风涌动,另有三人从不同的方位挥动兵器攻来,配合默契,出招狠辣,封死了他脱身的路线。 这当面一掌劲风如山,显示出黑衣老者高深莫测的内家修为,单以功力而论已不输给阎四之流,难怪他在胡笑天名声鹊起之后,仍敢放出狠话。而且其他配合进攻的同伴,武功仅仅比他稍弱一线,联手起来足以挑战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胡笑天虽然自信心极强。但不是自负狂妄之辈,电光火石间已判断清楚形势,情知以硬碰硬的话,光是功力消耗就要活活累死!既然烟雨楼网罗有这么多的强者。为何却甘心收敛锋芒,退出江湖争霸的舞台呢?生死关头,容不得他分心探究这背后的秘密,当下足尖使力后跃,长剑荡起,仿佛不要命一般,连人带剑凶狠地撞向后方使刀的中年汉子。 当!噗通!胡笑天一剑震开敌人,去势不停。直坠入湖中。烟雨楼诸人莫名其妙,难道这小子要潜水逃命?那黑衣老者大急,怒喝道:“站住,不要逃!”腾身跃到空中。双掌自上而下劈落,劲风压得水面微微凹陷。其他人则掏出暗器,一窝蜂地shè了过去。 胡笑天大笑道:“谁说我要逃!”长剑探入水中一卷一扬,一条透明的水龙呼啸飞起,如有灵xìng般张牙舞爪。咆哮向天!每一股水流,每一滴水珠,都蕴含着难以言传的森森剑意,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罗网。将shè来的暗器统统绞成粉碎。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凶悍的掌力将龙首击碎。水花四散飞溅。但下一刻,剑光嗖嗖地冲天而起。似乎无处不在,无坚不克。那黑衣老者怪叫一声,凌空一个筋斗跃回岸上,背后冷汗暗流,怎都想不明白胡笑天为何会武功暴涨,逼得自己手忙脚乱? 胡笑天似笑非笑地道:“胡某就在这里恭候各位大驾,有种的就下来一决胜负!” 烟雨楼诸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隐约猜到胡笑天长于水xìng,所以有恃无恐,他们若是入水交锋,怕是讨不了好。可是裹足不前,任凭他叫嚣挑衅的话,又如何能完成上头交代的命令?那黑衣老者恨得牙根发痒,狠狠地一挥手:“上!” “废了这小子!”“干掉他!”其中三名jīng通水xìng的高手大叫着,壮起胆子联手冲上,脚板重重踩进水里,哗啦啦踢飞起无数水花,加上手中舞动的刀剑寒光,仿佛饿虎扑食般气势汹汹。 胡笑天脚下微动,直退到齐腰深的湖水处,左掌凝劲砰的一拍水面,登时激起一面数丈宽的水墙。那三名高手眼前一花,失去了对手的具体的方位,无不骇然,有的本能的变招回守,有的继续全力猛攻,身形前后交错,破绽百出。漫天折shè的水幕下,但见寒光飞shè纵横,几条人影忽进忽退,仔细看去,竟然是胡笑天在挥剑抢攻,逼得人数占优的敌手狼狈不堪。烟雨楼众人在水中移动时,阻力极其强大,与胡笑天相比,速度慢得如同乌龟爬行,完全处在了下风。胡笑天得势不饶人,仗着自己如鱼儿般的敏捷快速,运起快剑,霎时间连伤两人,在对方身上刺出五六个血洞,鲜血喷涌,染得湖面一片通红。 那黑衣老者又气又恨,明明己方占有绝对优势,却奈何不了一个毛头小子,如果被上头知道,岂不是丢尽了颜面!当下俯身抓起一块巨石,喝道:“小贼受死!”双臂一振,巨石呼的凌空飞出,朝胡笑天当头砸落。飞石来势既快且猛,胡笑天举掌一封,连退带卸,跟着斜向一引,令巨石变向旁落,砸得湖面升起一条粗大的水柱,轰然作响。尽管如此,巨力涌来,仍震得胡笑天左臂酸麻,胸口烦闷。那黑衣老者欺负他功力较弱,接连抓起岸上的大石掷去,只见黑影破空,水柱腾飞,湖波动荡不止。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冷喝道:“易老儿,你为老不尊!”话音未落,一条大汉如旋风般飞扑过来,刀光闪过,烟雨楼守在外围的高手惨叫仆倒,他足尖点地,毫不停顿冲向那黑衣老者。 “厉万杰!”那黑衣老者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气,纵身飘起,掌影重叠,拦截住敌人的攻击路线,怒道:“我烟雨楼行事,与你何干?” 厉万杰沉声道:“我昔rì欠下胡公子一个人情,眼见你们仗势欺人,不讲江湖规矩,岂能袖手旁观?易白繁,不想死就滚开!”说话间刀花飞舞如雪,紧紧环绕对手身周。易白繁空手对白刃,先天上便差了一筹,何况厉万杰乃黑道上一等一的高手,经验老辣。岂是易于之辈!两人交手,强弱立判。易白繁暗暗叫苦,一边尽力闪避还击,一边发出指令调动下属助拳。好不容易才扳平局面。 由于易白繁分身乏术,那三名烟雨楼高手越战越是胆寒,哪敢继续留在湖中等死,不约而同的抽身跃回岸上。胡笑天清啸一声,前脚后脚的挺剑急追,死死咬住对手不放。他心中奇怪,厉万杰怎会凑巧在此出现,莫非魔教内部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厉万杰明面上是独来独往的黑道高手。实则乃是魔教秘传弟子,专门负责收集情报,传递信息,一言一行足以影响潜门的决策层。不过眼下强敌未退。尚不便与厉万杰招呼,只好暂时按捺住心头的疑问,稍后再说。 两大魔教高手联手,立时彻底扭转了攻守之势,你冲我突。刀起剑落,直杀得烟雨楼诸人呜呼哀哉。易白繁又气又恨,又是无可奈何,尖叫道:“厉万杰。你今rì坏我烟雨楼大事,来rì有仇必报!你等着受死!咱们撤!” 厉万杰笑道:“易白繁。你做人家的走狗这么多年,仍是没有半分长进。只会空口白牙吓唬人吗?”无意与对方血拼到底,以免逼得狗急跳墙,造成两败俱伤,手底下一松,飘身后退。胡笑天亦按剑后退,与厉万杰相视一眼,微微颌首示意。 易白繁脸sè铁青,愤愤难平的丢下几句场面话,率人飞身撤离。 胡笑天目送着烟雨楼诸人离开,刷的回剑入鞘,道:“厉前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其实你我联手足以扫灭易白繁一行,不知前辈为什么要放他们一马?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厉万杰道:“胡公子,此地已属于烟雨楼的势力范围,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歼灭易白繁等人,那是不可能的。假如惊动了烟雨楼那些老怪物,连我都只能连夜出城躲避风头。何况烟雨楼与锦衣卫有勾结,实力深不可测,没必要与他们结成死仇。” 胡笑天心中微动,皱眉道:“烟雨楼竟然是朝廷秘密培养的爪牙,难怪姓易的想强夺火器总要!”火器总要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安危,烟雨楼的首脑当然极为重视,决不可能让它有机会落入蒙元或青龙会的手中,若能夺来敬献给朝廷,当是大功一件。可想而知,易白繁等人回去禀报情况之后,烟雨楼定会派遣更高一级的人物出马,不达目的誓不摆休!尽管他当rì出手之时没有宣扬自己的姓名,但烟雨楼照样准确地找到他头上,难道青龙会猜不到真相吗?青龙会抢夺火器总要的心思,只会比烟雨楼更迫切!一念及此,手心微冒冷汗。 厉万杰闻言大为惊讶,失声道:“胡公子,雷家堡失窃的火器总要竟落在了你的手上?!” 胡笑天低声道:“厉前辈,这事说来话长了。为免隔墙有耳,你我换个地方再好好聊聊。” 厉万杰心领神会,笑道:“烟雨楼的狗崽子的确讨厌,我们走!” 两人展开轻功身法,迅速离开湖畔。厉万杰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徐州城,带着胡笑天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客栈,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两人随意选了一张桌子落座,吩咐伙计端上酒菜,开怀畅饮。胡笑天也不刻意隐瞒,将自己被李玄儿所擒,偶遇阎傲、不杀和尚,后辗转流落洛阳,卷入地府风云,而后设法逃离监牢,与青龙会发生冲突,夺得火器总要,最后救了独孤宇的经历娓娓道来。至于他和李玄儿、阎九、独孤雁之间的糊涂账,则略过不提。 厉万杰越听越是佩服,拍桌赞道:“公子大智大勇,天降福运,为本教连立大功,真乃魔门之幸!如今你一举成名,连败江明峰、秦茂阳、腾格木和谢峻峰,风头之盛一时无两。若是再突破至第九重境界,便有足够的实力问鼎教主宝座了。恐怕这个时候,二公子、三公子已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声音顿了一顿,又道:“公子,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份火器总要?” 胡笑天故作看不出他眼里殷切的期盼之sè,正sè道:“当然是完璧归赵,有机会时送回雷家手中。” 厉万杰见他斩钉截铁,情知多说无益。摇头笑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珍品,公子却毫不贪恋,胸襟之广阔非同一般!不过青龙会和烟雨楼都对此志在必得,公子要想护住它。只怕难上加难啊。我听说青龙会的神将费智贤、烟雨楼的九品高手尚雨真都曾在附近出没过。” 胡笑天道:“无妨!万一对手太强的话,我宁可将它先行毁掉,也绝不会让它旁落人手,酿成大祸!”且不说那从未碰面的尚雨真,青龙会的红莲圣女铩羽而归,十有**会请出费智贤找回场子。即使他如今已屡获突破,仍然不是费智贤的敌手,除非彻底破开冥神真气锁。功力提升至第十重境界,才能与费智贤一决雌雄。可惜从目前来看,要达成这个心愿还是遥遥无期。 厉万杰轻咳一声,道:“公子。其实交给我处置会更好一些。” 胡笑天洒然一笑,转移话题问道:“厉前辈,你行止出没一向隐藏深意,敢问你莅临徐州,所为何事?” 厉万杰心底暗叹一声。顺着他的话解释道:“好教公子知晓,厉某来此,乃是要参加每年一次秘密举行的拍卖盛会,看一看是否会有人出售本教秘宝。” 原来徐州乃漕帮和盐帮两大帮派的总舵所在。漕帮做的是航运生意。南起金陵,北至燕京。数万帮众都靠大运河为生,与朝廷关系极深。而盐帮做的是私盐贩卖。旗下全是亡命之徒,由山东帮、徐州帮、扬州帮、巴蜀帮等各地方帮会联合组成,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可惜帮众的凝聚力不强,否则足以向青龙会、丐帮发起挑战。两大帮派联合起来,其背景、实力和人脉超乎想象,每年他们都秘密组织一次“中原鉴宝大会”,邀请全国各地的富豪和江湖豪雄参加,届时会将搜罗来的各种奇珍异宝、神兵利器、武功秘籍、神丹妙药等展出拍卖,价高者得。这中原鉴宝大会已连续举办了十二年,每一年都有令人拍案叫绝的珍品出现,因而极具吸引力。原先参与者只限于黑道大豪,但近几年三山五岳的白道大侠也都慕名而来,以致于竞争rì趋激烈,最后的成交价越来越高。 当年魔教曾爆发严重内乱,包括玄铁秘图在内的许多珍贵典籍和魔门异宝流落江湖。反正每隔几年,总有魔门宝物出世,引起一场场动荡风波。更有甚者,则通过各种途径将魔教珍宝出售,换取天价财富。厉万杰之所以被派来参加鉴宝大会,就是要鉴别甄选拍品中是否有魔教珍宝,若有的话便买下来,送回潜门妥善收藏。 胡笑天听罢暗觉稀奇,问道:“既然各地高手云集,龙蛇混杂,前辈又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只要确认属于本教遗落的宝物,在拍卖结束之后强行夺走便是,何须客气?” 厉万杰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鉴宝大会其实分成两场举行,一处在漕帮总舵,仅限各地富豪商贾参加,主要拍卖的是珠宝玉器、古玩画及美女醇酒,另一处设在盐帮总堂,江湖上各类人等都可入场,主要拍卖的是神兵利刃、铠甲暗器、武功秘籍、各类灵丹妙药等。不过为限制人数,避免拥挤太甚,每一人要先交纳一万两白银的抵押金,换取盐帮秘制的号牌,作为入场的凭证。此外,所有竞拍者的身份都会严格保密,正式开拍前还会戴上特制的面具遮掩面目,不让别人识破来历。而且盐帮还承诺,全力保护中拍者安全返乡,胆敢在途中出手抢夺宝物的,就是盐帮的死敌!即使我有心夺宝,一来不知道买家的身份,二来要冒着被盐帮追杀到底的风险,如何能行得通?” 胡笑天悠然神往道:“不知这鉴宝大会何时举行?可惜我身上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即使想去开开眼界也办不到。” 厉万杰神sè古怪,将信将疑道:“以公子之尊,居然会被这等身外俗物困扰?” 胡笑天苦笑道:“我先后被李玄儿、阎九所擒,身上值钱的玩意早被搜刮一空,能活着捡回一命已经不错了。” 厉万杰笑道:“俗语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欠公子一个人情,若公子不反对,这入场押金厉某先垫付了!你我携手并肩,万一遇到某些不长眼的黑心小人,也可以相互照应。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胡笑天也不矫情,微笑道:“多谢前辈慷慨大度,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入魔之剑高悬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他必须尽快解决yīn阳失衡的问题。假如能在鉴宝大会上找到某种至yīn至寒的丹药,成功融合体内旺盛的阳气,岂不是一件美事?挑战姬浩明,夺回唐雪,是他无法推却的宿命!……) 第十二章 黑道霸主 第十二章黑道霸主 事情议定之后,厉万杰自去寻找门路,抓紧替胡笑天弄一面通行号牌,以便一同参加明晚举行的鉴宝大会。胡笑天孤身一人无所事事,又不想困守客栈,当下略施手法改变了外貌,信步而出,朝城中闹市区走去。大概是鉴宝大会即将举行的缘故,街道上到处是衣服光鲜的外乡人,有的还带了娇妻美妾招摇过市,香风远播,莺声燕语,引人侧目。亦有三五成群的江湖豪杰喝过了酒,攀肩搭背地涌向青楼,一路嘻嘻哈哈,时不时大声喝骂几句。不过他们自有分寸,并不依仗武力欺凌普通百姓,因为到处都有盐帮和漕帮的人负责暗中维持秩序,一旦有人无理取闹,两帮的高手转眼即可赶到弹压。只要不是失心疯的,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与两大帮派翻脸为敌。 胡笑天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穿行,越是繁华热闹之处越是感到孤单寂寞,尤其是瞧见那些携手同游的年青男女,不禁触景伤情,黯然叹息。所谓造化弄人,衣舞凤失忆改名,唐雪含恨许婚他人,李玄儿杳渺无踪,苏玉卿远在天边,阎九狠心诀别,秦可儿音信全无,与他关系密切的众多美女竟然无一人相伴身边,仔细想想真是悲哀。他兴致萧索,转身往僻静清幽处走去,不知不觉间又来到湖畔,但见月光倒映,水波微澜,无数银蛇忽闪忽闪的游动,另有一番动人风味。 突然,夜风中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笛声,婉转低回,如泣如诉。胡笑天心有所感,循着笛声行去,绕过一处河湾,分开挡路的树枝藤蔓,只见一叶扁舟自远处缓缓驶来。一位白衣若雪的俏立在船头,玉手如葱,青丝如云,正低垂眼帘吹着一支绿sè的竹笛。清风拂来,发丝衣角微微飘扬,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质卓然出尘。 胡笑天脑际轰然一震,眼眶发热,视线顿时一片模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者竟然是令他魂牵梦萦,从未或忘的衣舞凤!衣舞凤四年前落水失踪,再出现时已易名为“白若冰”,完全不记得过往的人和事。两人在秦王府中重逢时,她误以为胡笑天是心怀叵测的盗贼,险些把他一掌打死。幸亏胡笑天关键时刻真情流露,打动了她,才得以全身而退。 胡笑天擦去热泪,运足目力望去,这才留意到衣舞凤身后站着一位年约三旬的壮年男子,他高大健壮,脸型方正,双目狭长,气势雄浑沉凝,头角峥嵘,仿佛龙蟠虎踞,显然属于领袖群雄的顶尖人杰。他负手而立,痴痴凝望着衣舞凤飘逸出尘的背影,目光中深情无限。在小舟后方负责把舵的,是一名冷峻如冰、俊秀不凡的青衣男子,背后交叉斜背一对短戟,神sèjǐng觉,目如冷电。 胡笑天终究不是热血冲动的少年郎了,心底一凉,涌到喉头的呼唤声硬生生咽回肚里,双拳下意识的握紧,指骨咔喀作响。站在衣舞凤身后的男子,十有便是掌控北方武林的黑道王者、足以搅乱天下的青龙会会主陈天野!这等枭雄人物深不可测,何况那青衣护卫极可能就是四大神将之中,最为神秘、最为冷酷的“杀将”华旭!假如胡笑天稍有异动,必死无疑,除非他功力飙升至赤阎的水准,才有机会保全一命。眼看着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偏要装作素不相识,那有心无力的屈辱感,仿佛刀刻火烧一般,痛彻肺腑。 在这一刻,胡笑天斗志重燃,狠心发下誓言,即便是永堕魔道,也要全力破开冥神真气锁,洗刷今rì之辱! 陈天野野心极大,不满足于称霸武林,竟然企图联系各方各族的势力推翻朱家皇朝。他前些rì假托为高丽大将李成桂之子李芳远,借着为秦王贺寿之机,率领许一郎、曾项杰等高手进入西安城,一方面与白云宗秘密结盟,另一方面企图在五族会盟时浑水摸鱼,谋夺雷家堡的火器总要。谁知先有玄铁秘图出世,引来各方觊觎,后有胡笑天铤而走险杀入王府,令得秦王震怒,全城戒严。最后又因莫虎风重伤身亡,导致五族大会半途中止,青龙会的yīn谋也就胎死腹中。幸亏许一郎机敏,抓住机会买通了雷浩云,蛊惑他盗取了火器总要,不料临近成功时峰回路转,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认真说来,胡笑天与陈天野虽从未碰面,其实已暗中交锋了几个回合,令陈天野的谋反大计屡屡受挫,彼此间堪称势不两立的死敌。 陈天野胸有沟壑,城府极深,为长期幽禁衣舞凤,达到彻底霸占佳人身心的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方面令人伪装成衣舞凤的父母,编造她的身世,另一方面通过针灸医药之术,杜绝她回忆起过往的可能xìng!若非胡笑天火烧王府,乘乱与衣舞凤见面,说出事情的真相,她将被永远蒙在鼓里,任人摆布。以青龙会的势力,不可能不衣舞凤的姓名来历,但陈天野罔顾一切,刻意软禁魔教长老长达四年,简直是不把魔教教主玄宗放在眼里。 双方一在岸上,一在湖中,远隔十余丈的距离。胡笑天动作虽轻,但小舟上三人是何等人物,笛声立止,三道目光刷的朝他shè来。三大高手联袂,散发的气势强盛无匹。胡笑天躲闪不及,被这股无形之气当面压落,如遭千斤重锤轰击,不禁噔噔倒退数步,嗓眼一甜,闷哼声中嘴角溢血。 陈天野淡淡地笑道此子傲骨峥嵘,居然仍能挺立不倒,放眼江湖已属难得,不不。假以时rì,羽翼丰满,当是栋梁之才。可惜地点都不对,否则我倒想招揽他入会,委以重任。” 华旭冷冷地道不是便是敌人,要不要我出手杀了他?” 没等陈天野出声,衣舞凤皱眉道华叔叔,你的杀xìng太重了。天大地大,人来人往,难道无意间撞上我们的都要杀了吗?你这‘杀’字一出口,害得人家都没有吹笛的心情了。”说罢玉手一转,笛子没入袖袍不见。 陈天野哈哈一笑,温言道若冰,休要为无关人等动气。你我泛舟湖上,良辰美景,正该放开心怀感悟天机。我听说漕帮弄到了一支罕见的玉笛,待过了明夜,我取来送你可好?”边说边轻轻摇手,示意华旭荡舟离开。 华旭不甘地瞪了胡笑天一眼,手上暗使内劲,尾舵激起水花,小舟如箭破浪,径直往湖心处驶去。 胡笑天深吸一口冷气,默默地与衣舞凤注目告别,嗖的一声,拔身跃上树梢,当机立断奔向远方。陈天野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蝼蚁,谁晓得他下一刻会不会反悔,偷偷发出必杀指令?总之无大,还是走为上策。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胡笑天振臂疾飞,眼看堪堪接近树林边缘,谁知却从前方传来一缕娇若银铃、荡气回肠的笑声,仿佛魔音一般勾魂摄魄,引人遐想。他浑身一震,立时落地隐身于yīn影中,心中暗讶,怎会是她?! 只见白影闪过,一位窈窕如柳,行动如水的绝sè丽人闪入林中,赫然是久未谋面的李玄儿。她光彩照人,娇媚如狐,眉梢唇角间都挂着柔柔的笑意,肌肤光洁滑腻,曲线优美绝伦,但凡是男人见了,都恨不得将其拥入怀中肆意把玩。她举手轻轻一挽发丝,回眸笑道谢少侠,这树林里黑漆漆的好不吓人,哪有风景可看?你莫不是故意骗我来此,想要欺负人家?” 胡笑天胸口莫名的一痛,想起李玄儿病重时的深情倾诉,真是恍若昨rì。其实他对于李玄儿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两人间还横亘着一个恐怖的存在,携手双修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但此刻瞧着她对其他人含情脉脉,笑靥如花,心里免不了酸水上涌,妒火暗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接近这朵带刺的玫瑰?当下顺着李玄儿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紧追其后,赫然是今早有过冲突的谢峻峰! 谢峻峰脸sè发红,脚步飘浮,分明是有了六七成酒意,哈哈笑道李姑娘,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我江湖儿女,千里有缘相会,何不把握当下及时行乐?” 李玄儿抿着嘴道谢少侠,你我虽然一见如故,但远未到私定终身的地步。你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人家怎能轻易答应?”眼波流转,道不尽的柔媚chūn意,万千风情。 谢峻峰双目喷火,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大声道李姑娘,谢某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堂堂的泰山剑派下一任掌门人!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教我不得好死!” 李玄儿嗔道谢大哥,好好的何必发毒誓?从今往后,可不许在我面前再提‘死’字。” 谢峻峰酒壮sè胆,舔着脸笑道?imrc=——>茫莫非你答觓耍俊彼底趴缟弦徊剑张开大手,无所顾忌地抄向李玄儿的蛮腰?br/> 李玄儿轻轻巧巧的一旋身,如风遁走,轻笑道谢大哥,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你的宋师妹?你舍得挥剑斩情丝吗?”吾网不跳字。 谢峻峰神sè陡然一僵,皱眉道我和宋师妹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分瓜葛,李姑娘你千万莫要误会!再说她一山野丫头,只懂舞剑打拳,没有一丝味道,如何能与你相比较?只要不是瞎子白痴,一定会选择李姑娘你啊。” 李玄儿轻咬下唇道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负心郎!你今rì如此对待你师妹,焉知你rì后是否会同样对我?万一你rì后嫌弃我人老珠黄,另觅新欢,我岂不是无处哭去?” 谢峻峰信誓旦旦道李姑娘,谢某对你是情比金坚,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假如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只管将我的心挖出来!” 李玄儿含笑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谢峻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眼看佳人活sè生香,yù拒还迎,尤其是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眸闪亮如星,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召唤,小腹中一股火流腾的直冲上来,低吼一声,张开双臂虎扑。 “哎呀,讨厌啦!”李玄儿一声轻呼,如穿花蝴蝶般左右闪动,总是先一步避过谢峻峰的扑击。两人一追一逃,相距仅仅半尺,谢峻峰死死盯着佳人的柳腰翘臀,亢奋无比,完全乱了分寸。 胡笑天暗暗摇头,所谓sè字头上一把刀,等谢峻峰心神完全失控的时候,李玄儿便会图穷匕见,痛下毒手! 李玄儿闪避当中手腕忽然一抖,一对闪耀光芒的镀金八角铜铃凭空出现,回笑道谢大哥,你看这是?” 谢峻峰视线上移,讶道好奇特的八角铜铃,它表面刻的是花纹么?看起来像是挣扎的鬼魂?你拿着它想做?” 李玄儿微微一笑,妩媚中却透着yīn冷寒意,轻声道我想收了你!”话音落处手腕急震,铜铃当的相互撞击,一股诡异的音波猝然爆发,同时运劲喝道谢峻峰!” 李玄儿手中的铜铃,当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界招魂铃”!此物乃白云宗顶级宝器之一,极其歹毒恐怖,可以收取炼化生者的灵魂,任你如何英雄了得,若不幸中招沦丧的话,只有变成行尸走肉的下场,简直是生不如死。招魂铃的威力大小,与使用者的功力深浅及摄取灵魂的数目有关。当招魂铃的颜sè变成深黑sè,达到威力极限时,据说铜铃一摇,便可摄取三界之内的任何魂灵,令人闻之sè变。 李玄儿依据邪门功法淬炼招魂铃,必须要摄取生人之魂做为材料,被摄取者的内功修为越强,那么招魂铃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强。因此,她常常利用的美sè蛊惑那些青年武者,把他们弄得神魂颠倒时才露出狰狞爪牙。胡笑天当初同样遭受过李玄儿的算计,幸亏他修炼有佛门神通,意志之强非同一般,成功抵御住摄魂法术的攻击。至于如慕容青田之流的名家弟子,则没有这么幸运,被李玄儿毒害了好几位,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李玄儿今rì故技重施,瞄准了谢峻峰下手,真正的意图不言而喻。 谢峻峰乃名门高徒,江湖经验丰富,应该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本不会轻易踩进美sè圈套。可他今rì受挫于胡笑天剑下,遭人耻笑,心情郁闷下借酒浇愁,失去了平rì的冷静jīng明,根本没想过这绝sè美女心怀叵测,毒胜蛇蝎! 说时迟那时快,魔音席卷,谢峻峰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变得僵直,目光追逐着摇摆的铜铃,下意识地张开双唇,就要答应李玄儿的呼唤。 胡笑天眉心一皱,正yù出手阻止李玄儿,忽听半空中炸开一声怒喝妖女住手!”电光骤闪,左侧树枝高头陡然惊起一抹剑光,仿佛长虹贯rì,朝李玄儿头顶狠狠斩落。 这忽然现身的高手内力深厚,其怒喝声如同洪钟大鼓,震得林木抖颤,夜鸟惊飞。谢峻峰本已陷入幻境之中,被这忽如其来的巨大声浪惊扰,眼中的迷茫之sè褪去,竟然恢复了三分清醒。 关键时刻强敌来袭,李玄儿又惊又怒,假如谢峻峰摆脱心灵之力的束缚,她将承受功法反噬的危害,后果极其严重!她当机立断地一闪身,玉掌挥去,啪的印上谢峻峰的胸口。谢峻峰啊的一声惨叫,倒飞数丈远,背心重重撞上一颗大树,软绵绵跌落在地,昏死。 “可恶!”那剑客勃然大怒,剑随身走,嗤嗤振臂连刺,弹指间连刺九剑,闪动的剑光仿佛层层寒cháo,带起森森杀意。李玄儿一掌击倒谢峻峰,还不及飞身遁走,便陷入冷冽的剑光包围之中,剑意及身,刺骨冰寒。若是一个应对不善,立刻就要血溅五步!她心中惊骇莫名,抬眼一扫,却见对手是一名相貌平平,年约三旬的灰衣剑客,铜铃急舞,飘身横掠以避敌锋芒。那剑客冷冷道想逃?你做梦!”剑势如疾风骤雨,狠辣非常,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胡笑天一见那剑客出剑的速度、角度、力道和连绵的剑意,心头一紧,险些惊呼出声——此人的剑术之强竟不弱于高青城!那么要不要出手救李玄儿?或是悄然离去,任她自生自灭? 第十二章黑道霸主 第十二章黑道霸主是, 第十三章 话不投机 第十三章话不投机 夜幕笼罩,树林中剑光闪耀,铃声催魂,两条人影腾飞缠斗,生死只在一线。尽管战况激烈,但由于此地荒凉偏僻,一没有其他江湖中人经过打扰。 那灰衣剑客心志坚如金刚,即使直面招魂铃的音波攻击,手腕仍稳如铁铸,剑光挥洒如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将李玄儿牢牢困在核心。但见剑气纵横,金光黯淡,交手不过数招,李玄儿的衣裙便被割裂多处,一张俏脸苍白如雪。她空有一身无上媚术,却找不到对象施展,正应了那句俗语“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几乎陷入绝望境地。那剑客运剑如飞,步步为营,很快把李玄儿逼到死角。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轻喝,一抹冷光自斜侧里飞出,直指他背心要害。胡笑天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无动于衷,念及昔rì同生共死的一段情谊,毅然出剑相助。 寒风席卷,变起肘腋,大大出乎场中两人的意料,一个暗暗恼怒,一个惊喜yù狂。那剑客侧一瞥,随手当的架住来剑,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拦阻我斩杀妖女?”的同时左掌迭出,仍然紧紧罩住李玄儿,不让她乘隙脱逃。 胡笑天面对人家的厉声喝问,无言以对,难道要主动袒露隐情,承认和李玄儿暧昧不清吗? 那剑客大声道白云宗妖女虽娇艳如花,实则心肠毒如蛇蝎,辣手无情,所造杀孽罄竹难书,根本不值得阁下怜惜同情。你不要被美sè所惑,快快闪开,休要阻碍我替天行道!” 李玄儿好不容易捞着一根救命稻草,岂会坐视机会白白溜走?尖叫道这位大侠,千万不要轻信此人的谣言。我又没有作孽杀人,他凭收割我的xìng命?退一步来说,万一我被杀了,难道他会放过你这唯一的知情人?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乃是江湖上最常用的伎俩。” 那剑客冷冷道妖女,闭嘴!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玄儿反唇相讥道狗屁君子!我爱说便说,何事?” 胡笑天哭笑不得,轻咳一声道两位并无深仇大恨,何苦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就此罢手,各奔如何?” 那剑客闻弦音而知雅意,恍然道原来你并非碰巧路过,而是想蓄意化解妖女之危!你也是白云宗门下吗?够胆的报上名来!”杀机骤燃,剑势愈见凌厉。 胡笑天忙道阁下休要误会,我和白云宗毫无瓜葛!” 那剑客疑心既起,哪里肯他的誓言?反倒是李玄儿见势不妙,生恐胡笑天撒手不管,暗运媚功,娇滴滴地笑道这位大哥,合你我之力难道还需要怕他的威胁吗?待我们将这恶贼驱走后,漫漫长夜,正适合你我倾心交流。”边说边挺起,以妙不可言的韵律轻轻晃动。白云宗秘传的媚功非同小可,加上李玄儿美sè超凡,若是定力不足的男子见到这勾魂一幕,只怕要当场化为禽兽,不顾一切了。 胡笑天还未出声表态,那剑客勃然大怒,喝道妖女浪荡无耻,死不足惜!”蓦地拔身跃高,左掌右剑一同凌空击下。这一记杀招威力极强,劲风扑面如山,李玄儿不由骇然变sè,失声叫道快救命呀!”胡笑天暗叹一声,大喊道剑下留人!”全力运剑刺去,内劲到处,剑尖上陡然吐出一尺多长的剑芒,犹如蛟龙出海,绞向那剑客的下盘部位,用的是攻敌之必救的策略。 剑芒未至,剑意如冰雪笼罩。那剑客惊咦一声,剑至中途蓦地回旋横扫,举重若轻,变招之迅捷流畅超乎寻常,简直可用“出神入化”四字来形容。但听当的一声剧震,两人分开落地,按剑遥遥相对,都泛起惺惺相惜之感。那剑客沉声道阁下身怀绝技,招式间隐隐有七大剑派的脉络,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名门弟子,何必为了一个妖女自毁前程?你若是执迷不悔,必成武林公敌。” 胡笑天耸耸肩道多谢阁下善意提醒。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我问心无愧,不惧任何流言蜚语。”既然决心出剑解围,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明知这神秘的对手武功极强,深不可测,亦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那剑客傲然道我好言相劝,心意已到,听或不听由你自决!我今夜誓杀无耻妖女,凡阻拦者视同共犯,一并斩之!”字字铿锵有力,原本蓄意掩盖的气势向外散发,仿佛一柄绝世宝剑横空出世。 胡笑天感应着那森寒锐利的剑意,心底一沉,如此可怕的人物,剑术甚至要胜过高青城一筹,具有了和一派掌门平起平坐的资格!得罪了他,rì后行走江湖怕是麻烦不小。一念未完,李玄儿嗖的落到身边,气鼓鼓地指着那剑客道伪君子,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呀?是大宗师?还是武林盟主?得罪了我白云宗,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 那剑客冷笑道得罪白云宗又如何?难道宁无凡会为了你破关而出,与我一决生死吗?”吾网不跳字。 李玄儿神sè剧变,失声道你怎会宗主在闭关?”宁无凡闭关苦修乃白云宗绝大的秘密,获悉内情者不会超过五人,这神秘剑客又怎会得知?是谁泄露了风声?假如此事传到魔教弟子耳中,魔教高手大举来犯,又怎生是好? 那剑客淡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玄儿,这两年来,被你摄取魂魄、生不如死的至少有三四十人了吧?无网不少字我起初只是怀疑你的身份来历,待亲眼见到了这对‘三界招魂铃’,便留你不得了。能死在我的剑下,乃是你最好的结局。” 李玄儿柳眉倒竖,啐了一口,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姑nǎinǎi便站在这里,有本事就杀我呀!” 那剑客道杀你如探囊取物,有何难度?”声音一顿,对着胡笑天说道我最后jǐng告你一次,即刻收剑退开,不要与妖女同流合污。” 胡笑天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请你高抬贵手如何?” 那剑客道言尽于此,剑下见分晓吧!”话音未落,嗖的弹身欺上,剑光荡起,同时卷向胡、李二人。胡笑天和李玄儿哪敢怠慢,剑铃齐飞,长短结合,奋力抵御对手快剑。那剑客飞起跃落,长剑指东打西,所使的都是江湖上最普通的剑招,如同一锅大杂烩,天南地北各种流派混杂,竟然没一招是他的独门剑法。这些平常之极的剑招在他手中使出,招式间的衔接变化恰到好处,组合起来便发出十倍不止的威力,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教人叹为观止。胡笑天习剑多年,自然清楚把各派剑法融会贯通的难度有多高,又是敬佩,又是惊骇,自叹弗如。当下绝了贪功急进的念头,牢牢守住阵脚,最大限度的弥补招式中的破绽,做好与敌人长鏖战的准备。李玄儿身上的压力更甚,她银牙暗咬,全力展开邪门身法周旋,招魂铃飞荡震响,回音不绝。三人窜高伏低,转瞬拆了十余招,剑气交缠飞shè,四周枝叶簌簌纷落。 双剑叮叮当当连续交击,内力反震,那剑客的眼神由疑惑变得冰冷如刀,一字字道原来你是魔门中人!”胡笑天出于谨慎考虑,虽未使用魔教绝学,但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乃魔门神功,与一般的内功心法差异太过明显,一旦内力接触,立时便要露出原形。 白云宗与魔教素来不睦,势同水火。李玄儿闻言一惊,脚步交,霎时拉开了与胡笑天的距离,已然起了戒心。 胡笑天暗道不好,他们两人联手方能勉强战平强敌,若李玄儿不肯尽力配合,迟早会被人家各个击破!好敏捷的心思,好可怕的敌人!蓦地扬声大笑道阁下先是给李姑娘裁决定罪,肆意污蔑她的名声,然后诬称我是魔道中人,居心何在?是想挑拨离间,分而击之吗?李姑娘,清者自清,不要中了他的圈套!” 李玄儿心念电闪,情知当务之急是要击退当面之敌,而非纠缠同伴是否出身魔教,冷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会轻易上当?” 那剑客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李玄儿,你若反戈一击,杀了这魔头,我今rì便饶你一命。” 李玄儿失笑道待我杀了他,你再来杀掉我是吗?”吾网不跳字。 胡笑天手心冒汗,真怕李玄儿转变立场,反朝痛下杀手,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急忙说道李姑娘,此人的话切不可轻信!一个戴着假面具欺瞒天下的人,有何资格谈论除魔卫道?” 李玄儿愕然道你说?他戴着人皮面具?” 胡笑天斩钉截铁道正是!” 那剑客眼底寒光一闪,心神震荡,要此刻乃夜深时分,光线微弱,即使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也多半不能看出他戴着以假乱真的面具,但胡笑天居然把这个秘密一口喝破,岂不怪哉?莫非这对手练有魔门神通,身份尊贵?再联想到他的内功和剑术,假以时rì,一代魔王又将称霸江湖!与之相比,区区一个邪宗妖女简直不值一提。那剑客弹指间想得极为通透,登时转了心思,喝道揭人者尽皆该杀!”喝声中剑势陡变,使出一套磅礴大气的剑法,刚柔相济,气吞山河,剑光虚影交汇成九条蛟龙,令人心胆俱寒。 李玄儿心生怯意,随着剑风飘退,惊呼道这是剑法?!” 胡笑天当其冲,压力顿时飙升数倍,狂吼道你退开做?快攻他侧翼!” 那剑客厉声道李玄儿,识相的快滚,莫要自寻死路!” 李玄儿是何等机灵通透的角sè,眼睛滴溜溜一转,蓦地轻笑一声,如灵鹤般冲天而起,足尖一点树梢,借力远去夜深霜浓,奴家先走一步,不陪你们两个大男人玩了!” 李玄儿说走便走,毫不拖泥带水,把胡笑天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差点开口骂娘。但生死关头,无暇分心指责她的自私无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进肚里,拼命抵挡对手疾风骤雨的攻击,一被杀得步步倒退。幸亏他自创的水柔剑法屡经实战淬炼,去芜存菁,施展开来严绵紧密,几乎达无隙可乘的地步,尽管狼狈万分,仍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那剑客亦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剑法,yù除去胡笑天的决心愈加迫切,当下剑法再变,大开大阖,直砍猛劈,每一剑都运足功力,恨不得立即破开那层层叠叠的剑幕。剑刃交击,火星四溅。哪怕胡笑天内外兼修,又有绝世内功护身,五指仍被震得微微发麻。那剑客冷笑道好贼子,死到临头还不愿施展魔门绝学吗?且让我看一看,你究竟学会了哪一种魔功,胆敢孤身一人行走江湖!” 胡笑天默然不语,眼角余光扫向四周。冥冥之中,他有着强烈的不安预感,并不愿把压箱底的一下子展露出来,给对手看穿虚实,所以隐忍不发。何况此战毫无意义,远未到必须生死相见的地步,当走为上策。 片刻的工夫,那剑客已连续劈砍四十余剑,一剑比一剑凶狠,气力绵长,丝毫看不到有功力衰减的迹象。胡笑天虽有心逃离,无奈对手的攻势太过凌厉,根本没法子抽身闪避,只要斗剑时稍有失误迟缓,轻则断手重则丧命!天幸他命不该绝,恰好有一朵乌云随风飘来,遮住了高悬的银月。光线骤暗,夜sè如墨,树林中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胡笑天大喜望外,借着剑上的反弹之力滑步后闪,立即回剑入鞘,如幽灵般隐没入黑暗之中。那剑客眼前一花,长剑劈空,已然失去敌人的踪影,不禁又恨又怒,凭着模糊的气机感应往前追了数步,呼的一声轻响,险些被横生的枝条割伤眼睛,不得不凝身止步,怒道混蛋,有种的不要逃,滚出来一决生死!” 胡笑天屏息敛气,翼翼地转身退开。那剑客一边喝骂,一边留意倾听四周的动静,可惜没有获得任何回应。胡笑天岂会因激将计而冲昏头脑,不一刻自另一方向穿林而出,拔腿狂奔,直到确信彻底甩脱了那可怕的对手方停步歇息。 危机一过,云消月现,如水的光华倾泻大地,驱散了几分黑暗。 胡笑天抬望月,回想起适才一战,庆幸之余又暗暗jǐng惕,短短半夜工夫便撞见这么多顶尖强者,徐州城内真是龙虎汇聚,高手如林啊!深夜里孤身独行实在是太过危险,下一次的话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青龙会、烟雨楼、白云宗、地府,有哪一家是好惹的?为了小命着想,尽快与厉万杰汇合才是正理。当下收敛心神,辨认清楚方位,翼翼地奔向城区。 行至中途,一阵香风忽然吹来,跟着白衣闪落,一位娇俏窈窕的丽人从天而降,笑吟吟地挡在前方。胡笑天与她目光一触,心中百味杂陈,皱眉道李玄儿,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知不,我险些被你害死!”李玄儿扫了他几眼,笑道真的假的?我看你完好如初,连油皮都未碰伤一块,何曾遇险?”胡笑天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懒得跟你啰嗦。让开,莫要挡道!”李玄儿轻咬下唇,目光如水流转,委屈地道你凶巴巴的干?其实人家隐身一旁并未远去,想要找准时机发动偷袭,给予那伪君子致命一击!谁知你居然摸黑遁走,令我的计划付之东流。”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是非黑白我心中自有分寸,任你舌绽莲花,口若悬河,也休想蒙蔽我!李玄儿,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吧。”李玄儿满眼幽怨,袅袅婷婷地走到近前,低声道莫非你是嫌弃奴家容貌丑陋,不堪入目吗?为何总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胡笑天见她悄然发动媚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沉声道李姑娘,请你自重!你我素昧平生,男女有别,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李玄儿脸上闪过狐疑神sè,低声道我们以前有过交集吗?为何我看见你时竟有心痛的感觉?” 胡笑天一惊,沉下脸道胡说八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你!”李玄儿眉心微皱,苦苦思索,蓦然啪的一击双掌,失声道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你!”胡笑天一个头两个大,矢口否认道李姑娘,你绝对是认人了!”李玄儿笑道不会的,就是你!”说罢纵身扑来,眉开眼笑。 第十三章话不投机 第十三章话不投机是, 第十四章 虎口拔牙 第十四章虎口拔牙 胡笑天对李玄儿太熟悉了,当她笑得越欢畅妩媚,潜藏的杀机越浓烈,任何人若见sè起意,下场定然凄惨无比。轻提一口真气,飘身往后疾退,沉声道李姑娘,有话好好说。男女有别,莫要动手动脚!”李玄儿屡次施展媚术失败,心里亦是惊讶莫名,难道这世上真有铁石心肠,不解风情的男子?心念转处,哎呀一声娇呼,失足跌坐在地,抬眼痴痴凝望着胡笑天,颤声道你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把我当成水xìng杨花,邪恶狠毒的吗?”吾网不跳字。胡笑天摇摇头,叹道李姑娘,你身为白云宗的得意门徒,深得宁无凡宁宗主的欢心,何必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你的摄魂妖术对我没有用的,不要浪费演戏了。我不想杀你,也不想被你蒙骗,就此别过吧!”“慢着!”李玄儿一跃而起,叫道你是不是易容了?我从前一定见过你,这不是你本来的面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胡笑天皱眉道我是谁重要吗?”吾网不跳字。 李玄儿仔细打量着他的身材轮廓,俏脸陡然刷的变白,踉跄倒退两步,眼里泪光闪烁,喃喃道是你!你居然恢复武功了!” 胡笑天与她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交换了千言万语,往rì的情景一幕幕闪过脑海,心下一软,柔声道你的内伤痊愈了吗?”吾网不跳字。 李玄儿低声道我早该想到了,徐州城内有这等剑术,又肯为我拼死解围的还能有谁?如果燕王他敕封的大明勇士乃是魔教弟子,不知会有何感想?我以为人海茫茫,你我再无缘相会,谁知老天爷最爱捉弄人,又让我遇到了你!”边说边缓缓后退,藏在指缝间的毒针一闪不见,惨笑道我既不能杀了你,也摄取不了你的魂魄,今生注定成不了一流高手。你千万别对我太好,要不然我如何恨你?若连恨你的气力都没有了,我就真的完了。” 胡笑天听得心旌摇曳,忍不住道徐州城中藏龙卧虎,你还是乘早离开吧,否则的话或有大劫!” 李玄儿淡淡笑道我的生死安危,不劳你忧虑cāo心。姓胡的,下一次我宁可碎尸万段,都不要欠下你的人情。”话音未落,白影飘渺,已然自原地消失。 胡笑天张大了嘴,却是喉头堵塞,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睁睁地瞧着她远去,满心怅然。 胡笑天回到客栈,洗去易容药粉,回想着衣舞凤和李玄儿的绝世容颜,一时欢喜,一时惆怅,索xìng叫了一坛酒,对着明月自斟自饮。不久,厉万杰亦安然返回,见状哈哈一笑,径直坐下抢酒便喝。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互不相让,片刻功夫便把一坛美酒喝净。 厉万杰放下海碗,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推到胡笑天面前,笑道,盐帮特制的号牌和面具都在这里,幸不辱命。” 胡笑天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包裹上,忽道厉前辈,这回鉴宝大会即将展出拍卖的物品,都有哪些?” 厉万杰道按以往的规矩,拍卖的宝物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公布具体资料的。因为这些十之七八来历不明,为防止失主上门闹事,开拍前通常秘而不宣,万一将来有争执纠纷,也可推卸干净。莫非听到了风声,想要出手夺宝?” 胡笑天摇头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有本钱竞买宝物?”略一沉吟,问道神教十三长老中,前辈可曾见过衣舞凤衣长老?” 厉万杰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点头道当然见过!衣长老年纪轻轻便位列长老之尊,武功过人,智谋非凡,乃神教第一美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两人间的恋情昔年曾轰动江湖,不知引来多少人嫉恨!可惜衣长老遭jiān人暗算,落水失踪,至今已有四载。若她仍在教内掌权,大事可期。” 胡笑天微微一笑,缓缓道我今晚又见到她了!” 厉万杰浑身剧震,霍然起身你说?你遇上小凤了?她现在在哪儿?为迟迟不肯回归神教?” 衣舞凤身具九夷族最纯正尊贵的血统,与教内高层人物渊源极深,又得到玄宗信任宠爱,加之美丽出尘,人人将其视为魔教瑰宝。即使她已失踪四年,玄宗也一直没有罢免其长老之位,仍旧派人不遗余力的寻找,可以想见对她的重视程度。厉万杰也是纯正的九夷族人,严格来说是衣舞凤的叔父一辈,对她的生死与否念念不忘,这时忽然听到她生还的消息,不禁又惊又喜,关怀之情自然流露。 胡笑天之所以说出这个秘密,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权衡后所做的决定。衣舞凤自从得悉真相之后,以她的兰心蕙质,定有法子巧妙摆脱所谓的“神医”控制,逐步恢复往rì的记忆。时隔数月,她却仍然滞留在陈天野身边,最大的可能xìng便是找不到机会脱身逃离。要陈天野的心机手腕皆是当世一流,势力庞大,身边又有华旭这等强者贴身护卫,岂会容许衣舞凤从眼皮底下无故消失?若无外力相助,衣舞凤要想恢复zìyóu那是难如登天。为保自身清白,她只有继续假扮失忆,以免陈天野生出疑心。 胡笑天想到衣舞凤正度rì如年,一边和陈天野周旋斗智,一边苦盼救星降临,心中仿佛刀割一般痛苦,只恨力量尚微,无法杀破一切阻拦,将佳人自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思前想后,唯有借助厉万杰及其背后的势力才能破解此局!魔教潜门弟子深藏于九地之下,几乎从不在世间露面,但他们肩负着维系魔教统一,守护魔门正统的职责,岂会是弱者?假如能说服厉万杰,动用潜门的力量,至少有五六成的机会救人成功。这时眼看厉万杰神sè激动,忙将夜晚出游,无意撞见衣舞凤和陈天野泛舟湖上的经过如实说出。最后叹气道单是华旭一人就足以杀我灭口,因此我没敢惊动他们,老老实实地隐身岸上。目前衣长老深陷虎穴,状况危急,尚请前辈看在同为魔门一脉的份上,设法救她出来。一旦事成,教主定会对前辈大加褒奖。” 厉万杰听罢只觉匪夷所思,魔教和青龙会势不两立,衣舞凤怎可能和陈天野同船出游?如果她神志清醒,为数年间不回归魔教,甚至不跟亲人通报音信?半信半疑地道,你确信所见之人就是小凤吗?晚上光线暗淡,你们相距又远,会不会认人了?陈天野身为青龙会会,rì理万机,又怎会有闲暇乘舟夜游?” 胡笑天冷静地道陈天野莅临徐州,多半与鉴宝大会有关。至于衣长老乃是我夜思念之人,每一根发丝都已刻骨铭心,怎可能认?我敢断言,是陈天野挟持了衣长老,图谋不轨!而衣长老受形势所迫,不得不隐姓埋名,虚以委蛇。”为免节外生枝,他干脆略过衣舞凤曾经失忆的细节不说,也不提曾与她在长安城内相会过,先把罪名扣实在陈天野头上。 厉万杰喃喃道难道你见到的真是小凤?她又会落入青龙会的掌控中?陈天野向来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怎会屈尊来参加鉴宝大会?莫非他在策划yīn谋?奇怪,奇怪呀!” 胡笑天跃跃yù试道此事的确疑点甚多,不过只要救出了衣长老,一切疑问自然迎刃而解!” 厉万杰扫了他一眼,正sè道,我你心情迫切,但事情牵涉到了青龙会的陈天野,棘手程度非同一般,岂能轻率行动?万一打草惊蛇,令对方提高了jǐng惕,岂不是弄巧成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一方面要摸一摸陈天野的底细,弄清楚青龙会究竟来了多少人马,另一方面要立即集聚力量,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大意不得。依我之见,我们要兵分两路,双管齐下才行。”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与陈天野作对,无异于虎口拔牙,稍有不慎,必将是满盘皆输。前辈,我是关心则乱,接下来的安排愿闻其详。” 厉万杰放缓声音道,你我二人势单力孤,难以和青龙会抗衡,因此关键是获得外力支援。我打算连夜出城,紧急联络门中高手,抢在陈天野离城前堵住他!若让此枭重归江湖,天地茫茫,恐怕就永远救不了小凤了。” 胡笑天心头一紧,手心渗出冷汗,咬牙道至多到了后天早上,陈天野便要率人离开徐州,相当紧迫呀。”即使厉万杰即刻动身,四处奔波,一来一回还赶得及吗?万一他路上遭遇意外耽误了,那岂不是从此与衣舞凤无缘? 厉万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力而为就是!” 胡笑天强压住内心的焦虑,肃容道前辈,江湖凶险,在外奔波时务必!我会守在徐州,静候你的好消息。” 厉万杰道,你的担子也不轻。陈天野多半要参加鉴宝大会,届时请你设法把他辨识出来,然后暗中尾随跟踪,最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及时展开突袭,一击而中!”参加鉴宝大会的各路嘉宾统统都要戴上面具掩盖身份,要想准确地找到陈天野,难度可是不小。 胡笑天断然道没问题,我会死死盯着他的!” 厉万杰道好,你我同心协力,誓要做成此事。”说罢掏出一叠银票和一面号牌放到桌上,道因我无法参加鉴宝大会,只有烦请代为行使寻宝职责了。若有魔门宝物出现,尽管出价竞买。”当下交待清楚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如何与盐帮接洽联络,即刻出城奔忙不提。 次rì一早,谢峻峰重伤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全城。不久,另一则更惊人的消息传出,泰山派的女弟子宋美蝉昨夜失踪,结果被人时已赤身惨死,亡于某种邪恶的采补术下!消息传开,闻者无不惊讶万分,纷纷猜测是谁刻意与泰山派为敌,竟敢挑衅七大剑派的尊严?至于那些颇有姿sè的江湖女侠,人人自危,生恐那采花yi贼仍隐身暗处,伺机下手作案。在鉴宝大会前发生这等丑事,漕帮、盐帮大失颜面,立即派出高手联合巡查,企图挖出幕后元凶,一闹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与其他人胡乱猜测不同,胡笑天第一便断定——宇文政进城了!虐杀宋美蝉者必是此獠无疑!宇文政生xìngyi邪,最近一次就用同样的术法jiān杀了恒山派的何盈盈。他食髓知味,后来又向落单的甘雨琦伸出魔掌,却因胡笑天的阻拦未能得逞。隐伏数rì之后,宇文政终于耐不住寂寞,又张开了嗜血的獠牙!胡笑天虽不知宇文政修炼的是何种邪门功法,但他前后两次共掠取了三十余年的纯yīn真元,哪怕仅能炼化吸收一部分,功力也将突飞猛进,甚至有了和姬浩明、高青城、战锋互较高下的资本! 胡笑天与宇文政结怨太深,既已猜到是仇敌所为,岂会容他安安静静的炼化真元?当下立即动手化装,易容成宇文政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客栈,绕行一圈,独自现身街头。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胡笑天刚刚步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便遥遥望见城门处走来六七名青年男女,个个身佩长剑,赫然是甘雨琦、江明峰、秦茂阳等人。想来恒山派一行离开砀山镇后,也直奔徐州而来,甘雨琦等年青弟子作为先遣,须提前进城安排食宿杂务,而天玄道长落后不远。胡笑天既已存心大闹一场,避也不避迎面撞去。 甘雨琦脸sè苍白,jīng神恍惚,倒是她身边的江明峰眼尖,陡然人群中闪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如同白rì撞鬼,情不自禁地跳脚大叫道宇文政!是宇文政这yi贼!”胡笑天傲然止步,指着江明峰的鼻尖斥道华山派的黄毛小儿,喊你爷爷的名字做?没大没小!”江明峰气得满脸通红,仓啷拔剑出鞘就是这人杀了林师叔、何师叔!今天绝不能放过他!” 恒山派众弟子心痛同门之死,听闻凶手就在眼前,谁不想报仇雪恨?仓啷啷长剑连响,白光闪耀,大叫道恶贼,纳命来!”只见冷电飞shè,却是甘雨琦第一个欺身扑去,看其舍生忘死的模样,甚至不惜和对手同归于尽。江明峰大惊,急忙挥剑护住她的侧翼,叫道甘师叔,啊!” 胡笑天感受到甘雨琦滔天的恨意,不由暗叹一声,顺着长剑来势飘身后掠,大笑道小美人,你莫非对我一见倾心吗?这么急着投怀送抱,飞来艳福让本消受不起啊。” 甘雨琦怒道恶魔,闭嘴!”剑随人走,紧追不放,恨不能下一剑便把这可恶的男子斩成碎尸肉酱。江明峰、秦茂阳等人不敢怠慢,配合她的攻势展开杀招,剑气交织,怒卷而去。 激战忽然爆发,剑气纵横,寒光如雪,登时把四周的百姓吓得尖叫不断,人群四散践踏,混乱不堪。 胡笑天虽然易容为宇文政的模样,无奈不懂得白云宗的独门功法,若真个和甘雨琦激斗的话,立刻就要露出马脚。因此他没有和对方接战的打算,双掌一推,劲风狂卷,整个人倒飞而起,落到沿街的屋脊上,冷笑道小美人,你若再纠缠不休,本就把你的全身功力吸干!反正我昨夜杀了泰山派的小妞,不在乎今rì多杀你一个!”甘雨琦尚未晓得宋美婵被杀一事,愣了一愣,跺足骂道好贼子,你忒过无耻恶毒了!”胡笑天哈哈一笑,游目望去,但见四面八方人影腾飞闪跃,估计是盐帮、漕帮的高手闻讯赶来了,忙展开身法如风遁走。众人哪肯就此罢休,一边喝骂一边追赶,但双方的距离却越拉越远,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不过盏茶工夫,宇文政当街承认jiān杀宋美婵的消息轰传全城,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联合漕帮、盐帮,第一发出追杀令,生擒宇文政者赏银十万两,献上其级的赏银八万两,断其手足的赏银三万两,通告其下落的赏银万两!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云集城中的各路英雄好汉红了眼,争先恐后地展开搜索,每一处山洞每一片树林都不放过,期间发生的误伤误杀事件也不知有多少,宣称斩杀宇文政冒领赏金的层出不穷。总而言之,因胡笑天的现身搅局,致使徐州城内草木皆兵,意外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第十四章虎口拔牙 第十四章虎口拔牙是, 第十五章 鉴宝大会(上) 第十五章鉴宝大会(上) 残阳如血,暮sè四合,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sè。站在高处望去,不时可见人影腾飞,刀光剑影闪烁,搜捕宇文政的行动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身为始作俑者的胡笑天坐在盐帮的专用马车里,闭目养神,对外界的风雨充耳不闻。马车一路驶来,越靠近盐帮总堂,守卫越是森严,道路上静悄悄的,透着几分冷寂肃杀。 经过连续三道盘查,车子终于停稳,驾车的汉子恭恭敬敬地说道贵客,到地头了。”胡笑天睁开眼帘,沉声道好,辛苦了!”轻身跃下地面,随手一抛,一锭银子落到车夫的怀中。那汉子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连声道谢,驾车离开不提。 胡笑天举目扫去,只见盐帮总堂依山傍水,树木环绕,位置极佳,黑漆漆的屋脊连绵成片,不知纵深几重,倒像是一座王孙贵族所住的豪宅。大门匾额刻着“四海一家”四个大字,红漆门板上镶嵌着九横八纵的铜钉,门口两侧蹲坐着一对威武雄壮的猛虎,门前则是四方形的小广场,地面铺着清一sè的水磨石板。此时夜sè虽未降临,门楼、围墙上已挑起一串串灯笼,照得门外亮如白昼。 由于胡笑天来得太早,其他嘉宾或者未曾动身,或者正在路上,因而门前颇有几分冷清。不过盐帮负责接待的,是一群俏丽如花的美*女,个个衣着清凉,娇美白皙,肌肤嫩滑得可以掐出水来,让人看了心头一片火热。香风过处,一名身着粉裙、苗条秀丽的美女径直走上前来,冲着他福了一福,娇滴滴地说道大爷您来了!奴家玉香,专司接待之职,若您有任何吩咐或需求,奴家都将尽力满足。”说罢飞了一个媚眼,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胡笑天哭笑不得,盐帮行事作风果然粗俗,居然聘请青楼女子充当门面!可他连李玄儿的媚功都视若无睹,何况是其他?淡淡道玉香姑娘,我姓胡,别叫‘大爷’的,我不爱听。” 那玉香是风月场磨炼出来的人jīng,最擅长察言观sè,立时含胸垂目,气质一变,宛如出污泥不染的莲花,轻声道胡,您是第一次来参加鉴宝大会吗?”不跳字。 胡笑天见她如此伶俐机敏,暗暗称奇,忍不住问道你?我身上有哪里不妥吗?”不跳字。 玉香抿嘴一笑,道或许不知,鉴宝大会是在入夜之后才正式开始的,您来得太早了。另外,若是熟客,通常会主动出示号牌,以便我等引领入座。奴家大胆妄言,得罪之处尚乞见谅。” 胡笑天摆摆手道我的确是第一次来盐帮长长见识,如有规矩禁忌还请你提醒明言。”说着取出号牌,递了。 玉香接过号牌,迅疾地扫了一眼,微笑道若需要,奴家今夜可以全程陪同在您左右。只要您任何时候有任何疑问,奴家都会详尽解答,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笑天哈哈一笑,暗赞这小姑娘上道,道那你就跟着我吧。你若服侍得好,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玉香恭敬地道是!”强抑着内心的喜悦,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规规矩矩地头前引路,直入门中。 穿廊过院,七曲八拐,来到了一处空旷的院落,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纯以青竹搭建的高楼拔地而起,造型别致,上下两层,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竹楼外披红挂彩,四角垂挂着灯笼风铃,楼内灯火通明,女仆小厮正在忙碌不休。 >明rì一早,便要拆掉了。”胡笑天叹道盐帮好大的手笔!耗费人力财物建此巨楼,只为今夜之用,过于奢侈了。”仅此一项,便可想见盐帮从鉴宝大会中获利何等巨大,说是金山银海都不过分。 进到楼中,方才看清竹楼建成“回”字形,中心部位没有屋顶遮掩,直接对着天幕。一楼大厅已摆好了茶几椅子,椅子背后分别贴着一张红纸,写着“甲一”、“丙三”、“丁九”等号码,茶几上摆满瓜果点心,空荡荡的尚无人就座。在座位的正前方,是一座五尺高的木台,两侧插着彩旗,背面竖起一块木板,上面挂着一条横幅,“中原鉴宝大会”几个字龙飞凤舞。二楼则被分割成一间间单独的贵宾密室,门楣上同样贴有红纸黑字的号码。 玉香请胡笑天依据号牌落座,端来香茶,然后低声解释鉴宝大会的规矩,无非就是价高者得,出价无悔,当场交割等。为保证竞拍得主的安全,盐帮还特设有地下暗道,可以瞒天过海,连人带物秘密护送出城。与其他竞拍交易最大的区别是,所有拍卖品都设有竞价上限,一旦竞拍者出价达到限额时仍相互争执不下,便要当场比试武功高低,以一招定胜负,胜者得之。 胡笑天不解道拍卖品价高者得,天经地义,又何必要设定最高限额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盐帮还怕钱多了咬手吗?”不跳字。 玉香解释道有所不知。每一届鉴宝大会展出的各种宝物多达百余件,几乎每一件都会引起激烈争夺,若无限制,任凭竞拍者相互加价较劲的话,拖延到晚上都不会结束。自第三届鉴宝大会开始,盐帮便订下了这条规矩,从此以后竞拍的进程便大大加快,一般都可在午夜前拍完所有宝物。” 胡笑天问道万一有一方比试时被手击杀了呢?” 玉香笑容一沉,轻声道刀剑无眼,生死由命!” 胡笑天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多望那木台一眼,这分明是暗藏杀机,浸满鲜血的擂台呀!尽管未曾见识过鉴宝大会的盛况,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为了争夺某件宝物,一对对江湖豪杰各施绝技,拼死争斗的惨烈惨景。要想夺得心仪之物,除了具备雄厚的财力,还须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和运气。因为所有竞拍者都戴着特制的面具,假如你不幸遇上曾项杰、皇甫济、阎大这等级数的竞争对手,小命恐怕难保。不过盐帮中人行事冷酷暴烈,推崇勇力取胜,不爱讲客套过门,订下如此规矩也不稀奇。心念电闪间,又问道既然是一招定胜负,那由谁来做仲裁才能让双方心服口服?” 玉香肃容道当然是盐帮帮主颜段华呀!舍他之外,谁能服众?” 胡笑天点点头果然非他莫属!” 这颜段华乃盐帮数百年来不世出的枭雄,治帮严谨,手段高明,杀伐果断,是当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此人于三十年前加入徐州帮,自最底层的帮众做起,后积功升为帮主,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带领徐州帮发展壮大,压过山东帮、淮扬帮等盐帮传统势力,领袖群伦。再后来他突发奇想,联合漕帮共同举办中原鉴宝大会,结果大获成功,收敛聚集财富无数。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原本形同散沙,盘踞各地的盐帮势力破天荒的达成一致,愿意尊奉颜段华为总帮主,以徐州帮的堂口为盐帮总堂,同进共退,号令相随。至此,颜段华一跃成为江湖上炙手可热的巨头之一,无人敢轻言得罪。 这时忽听足音轻响,今晚的第二位嘉宾步入门中。胡笑天侧首望去,只见来者身穿一袭鲜艳的红袍,脸上覆盖着黑sè的面具,眼神yīn寒诡秘,不知修炼有邪门功法。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仿佛兵刃交击,火星四溅。那红袍人冷哼一声,尖声道你鬼鬼祟祟地看看?莫非想挑事不成?”胡笑天暗怒,但谨记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古训,先行收回目光,以免引发无谓的冲突。那红袍人得意的笑了笑,不屑道没胆鬼!”昂然走到前排,自行寻号坐下。 不久,天sè转暗,三五成群的竞拍者开始出现,陆陆续续地步入竹楼。尽管他们均戴着面具,但个个神光充足,身手敏捷,或凶悍,或冷峻,或飘逸,或威猛,几乎没一位是弱者。随着推移,大厅内渐渐变得嘈杂热闹,仔细听去,天南地北的口音皆有。 玉香见胡笑天不停朝大门处打量张望,眼珠滴溜溜一转,凑近他耳旁问道奴家斗胆,敢问是否想寻找熟人?”胡笑天心中忽动,反问道二楼的贵宾们是不是另有门户出入?”玉香道是的。通往二楼的共有四座小门,各有专用楼梯相连,我们在这里面看不到。”胡笑天暗暗皱眉,无奈说道我要找的人很可能在二楼某间密室,你有法子帮我吗?”不跳字。 要救出衣舞凤,前提是找出陈天野的落脚点,否则的话召来魔门高手有何用?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想要搜遍徐州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鉴宝大会是他唯一可利用的机会。毕竟每一个人的气度、眼神、举止和习惯是截然不同的,走路的姿态自然也是千差万别。不论是陈天野、衣舞凤,或是华旭,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若是三人同时出现,那种强大无匹的气势就如黑夜里的火炬清晰可辨。胡笑天早早来到盐帮,便是要赌一赌运气,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即使陈天野果真到场,他也根本见不到,更别提监视人家的行踪了。 玉香道奴家善结人缘,认得好几位端茶送水的。她们可以上下二楼,或许能打探到一些感兴趣的消息。” 胡笑天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直接塞给她一张大额银票,道我要找的人姓陈,身份尊贵,他身边至少有一位高手贴身护卫。那护卫冷酷jǐng觉,背插一对短戟,高约七尺。与他们同行的,很可能还有一位白衣。你若能探听清楚他们现在哪一间贵宾室,以及从哪条通道出入的话,我再给你一千两做为报酬。” 玉香紧紧攥住银票,一颗心欢喜得几yù炸开,颤声道上天作证,玉香绝不教失望!” 胡笑天叮嘱道这三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你们千万行事,万一不慎露出马脚,恐有杀身之祸。” 玉香轻笑道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快步走开,暗中联络布置不提。 眼看吉时已到,当的一声铜锣敲响,一位高大挺拔的中年汉子跃上木台。他身穿吉服,浓眉阔口,满脸豪气,冲着楼上楼下行了个礼,笑道各位五湖四海的,多谢大家赏脸来盐帮做客。在下张道桑,乃颜老帮主旗下的淮扬路大统领,改rì有哪位路过扬州,别忘了找张某喝酒。张某不才,受了颜老帮主委托,主持这一届的鉴宝大会。” 他话音方落,竹楼内登时sāo动起来,交头接耳声嗡嗡响成一片。有人直接问道张快刀,颜帮主呢?”“万一出现争执,你有资格裁定谁胜谁负?”“鉴宝大会历来皆由颜帮主主持,为何这一次临时换人?莫非颜帮主不在徐州?” 张道桑绰号“快刀张三”,其实乃淮扬帮的帮主,但盐帮正式组成联盟后,他名义上要接受颜段华的指挥,对外便不能以淮扬帮帮主自居了。当下举手示意众人不要喧哗,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颜老帮主毕竟年过六旬,站在台上耗神耗力的吆喝两三个时辰,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于心何忍?我们大伙儿一合计,唱名竞价的差事就由张某代劳,他老人家在台上喝茶坐镇,依然充当仲裁。这点小小的变动,各位不会不理解吧?无网不少字”环视台下一眼,待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吐气扬声道中原鉴宝大会现在开始,有请颜老帮主上台!” 只听丝竹声大作,两列身着彩裙的少女自木台后方鱼贯而出,当先六人臂弯挎着花篮,边走边向空中抛洒花瓣,香风吹送,熏人yù醉。其后六人分别拿着圆凳、茶几、点心、瓜果等物,径直登上木台,将各种物品在一角放置好,旋即退下。紧接着二十四名带刀汉子快步而出,彪悍jīng干,肤sè如铜,每隔数步便站定一人,恰好围着木台边缘站成一圈。这时乐声忽止,众人眼前一花,一位头发亮如银丝,身穿锦袍的老者陡然出现在张道桑身前,双目炯炯有神,霸气外露,丝毫不显老态,正是盐帮帮主颜段华! 颜段华双拳一抱,笑道今天承蒙各位赏脸,令鉴宝大会得以顺利举办,老夫在此郑重谢过。只是僧多粥少,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满载而归,若有招呼不周之处,尚请海涵。所谓宝物,有缘者得之,请各位看准了再下手。万一出现互不相让的局面,只好按江湖规矩办了,至于胜负输赢,仍由老夫一言而决。有哪位对老夫的眼力有异议的,趁早提出来。” 竹楼内鸦雀无声,没有人不合时宜的提出反对意见。 颜段华欣然一笑,又客套了几句,示意张道桑上前,则退到一旁坐下,端茶润喉。胡笑天神目超凡,无意间瞥见颜段华端茶的手腕微微发颤,心中咯噔一沉,难道颜段华受了暗伤?不然以他的实力,怎会连一杯茶都端不平稳?如果推断属实,那盐帮临时更换张道桑主持大局便情有可原了。可是更大的疑问接踵而至,谁有能力有胆量在徐州伏击颜段华?莫非是青龙会所为?一念及此,暗自凛然。 在他沉思的当口,张道桑双掌啪的一拍,大声道各位听仔细了,第一号宝物乃三十年前‘刀魔’萧腾所用的百战神兵——双龙云纹百炼宝刀!底价三千两,最高限价五万两!” 只见两名jīng壮汉子跃上木台,一人双手捧刀,另一人手握jīng钢长剑。那捧刀的汉子仓啷拔刀出鞘,先向所有人展示宝刀的形状及纹路,然后暴喝一声,挥刀便斩。那握剑的汉子举剑来迎,只听咔嚓、当啷两声连响,刀光闪过,长剑应声折断。试刀结束,但见刀口锋利依旧,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瑕疵。 宝刀在前,群相耸动,尤其是那些擅长使刀的高手,个个伸长了脖子,毫无风度的争相叫价四千两!”“五千两!”“他祖母的,一万两!”“我呸,一万两很了不起吗?爷爷出一万二千两!”……最后是一位黑衣男子以四万五千两的高价竞得此刀。 胡笑天暗暗咂舌,第一件拍品便价值数万两白银,那接下来的近百件宝物岂不是要拍出天价?盐帮一夜坐收数百万银两,难道没有人垂涎眼红?这时香风吹过,玉香悄然返回,紧挨着他坐下,低声道,事情安排妥当了!” 第十五章鉴宝大会(上) 第十五章鉴宝大会(上)是, 第十七章 鉴宝大会(下) ) 第十七章鉴宝大会(下) 尽管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众人浑没当回事。【】当尸体搬走,血迹擦净,张道桑抖擞精神,又亮起嗓门鼓动吆喝起来。 胡笑天如愿以偿拿到了万年冰魄,心情大好,想到从今往后可以放手施为,努力打通其余经脉,不由斗志激昂。冥神真气锁是魔教秘传的独门锁穴技法,要想破关晋级,唯有不断邀斗强手,其中的过程凶险异常,稍有疏忽大意便会断送自己的性命。但他别无选择,近的如挑战姬浩明,远的如魔教教主之争,哪一件不需要用武力解决?任何犹豫或懈怠都足以致命,只能是迎难而上,咬牙杀开一条血路! 胡笑天回到原位,玉香满脸的关切,低声道:“公子,你的伤情如何?我刚刚看见你吐了好多血。”胡笑天道:“人在江湖,哪有不挨刀?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不过这一掌我先记下了,将来总要连本带息的还给宇文狗贼。”玉香吐了吐舌尖,道:“奴家听姐妹们说,那采花yin魔极为恶毒冷酷,吸干了宋女侠的全身血液,是也不是?”胡笑天哭笑不得:“谁说的?纯属无稽之谈!”玉香好奇地问道:“那宋女侠究竟是怎么死的?公子可曾亲眼目睹?”胡笑天挠挠头,不好和她解释宋美婵的死因,敷衍几句了事。 就在此时,一名青衣女仆提着茶壶走近,一个挨一个的替客人茶碗续水,眼瞅着无人留意,轻轻一弹,一个小纸团落入了玉香怀里。玉香甚是识趣,冲着胡笑天甜甜一笑,立即把纸团塞到他的掌心。胡笑天心中雪亮,这就是他花巨资购买到的消息!脑海中闪过衣舞凤如雪莲般圣洁的面容,不禁血流加速,手心冒汗,一颗心怦怦直跳。当下定了定神,双手合拢,轻轻摊开小纸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东楼贵字三号”几个字,眼睛一热,差点要跳起高呼——老天有眼,果然抓住陈天野的狐狸尾巴了!恐怕陈天野做梦都想不到,竟会被最卑微的奴仆出卖。只要死死盯紧他,坚持到厉万杰率人杀回,救出衣舞凤便大有希望。不过陈天野身为黑道霸主,不知有多少高手暗中随行护卫,尤其是四大神将之一的华旭,实力绝对恐怖。万一他跟踪时行踪败露,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依诺塞给玉香一张银票,传音道:“你知道贵字三号的客人从哪道门户进出吗?”13-看-網网不跳字。 玉香见他信守承诺,喜不自胜,乖巧地道:“公子,您要去茅房吗?”13-看-網网不跳字。 胡笑天微微一愣,点头道:“正有此意。” 两人自前门转出,玉香偷偷朝东北角一指,低声道:“公子,那里就是专供贵字一到九号出入的天门,他们离开时会有豪华马车载送。”胡笑天目光一转,霎时将天门附近的暗哨警卫尽收眼底,包括树木的疏密分布、灯光的明暗等,不由暗暗皱眉,除非是彻底隐形,否则怎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接近陈天野?心念急转,问道:“那些马车停在哪里?”玉香肩膀一颤,惊疑道:“莫非公子想假扮马车车夫?这可是极危险的事情,一旦露陷,你插翅难飞呀!”胡笑天缓缓道:“玉香,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你切记与你无关就行,明白吗?”13-看-網网不跳字。玉香心底一凉,记起对方的江湖身份,应道:“是,奴家明白!” 转过拐角,乘着左右无人留意,玉香折了一根竹枝,在地上匆匆画了一幅简单的示意图,告诉胡笑天马车停在何处,从哪道门户、哪条道路进出,边说边暗自后悔,打定主意过了今夜立即远走高飞,今生决不踏入徐州半步。她太清楚盐帮暴烈残酷的手段了,万一有贵宾发生意外,泄密者岂会有好果子吃?胡笑天将图形方位铭刻于心后,立时伸脚抹平图案。 两人装模作样地到茅房走了一圈,又折返青竹宝楼。回到楼内,众人正在竞拍一瓶华佗门精炼的丹药“仙芝玉露丸”,竞争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原来这丹药不止对收敛伤口,祛除疤痕有奇效,若是与花露、蜂蜜等混合后敷在脸上,还可以消除细小的皱纹。尤其是后一点,简直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不论老少美丑,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胡笑天留意分辨,却没有听到衣舞凤或李秀娘的声音。 待竞价结束,共有二十余人争执不下。依据规矩,这些人立即抽签两两对决,胜者留,败者走,仿佛走马灯般在木台上轮换决斗。胡笑天意想不到的是,其中一人竟是昨晚偶遇的灰衣剑客!每每想起昨夜一战的凶险,他兀自心有余悸,幸亏老天眷顾运气不赖,否则的话焉能全身而退?他暗觉奇怪,以那灰衣剑客的武功实力,为什么不去争夺神兵利器,反而在这个时候出手?难道是面部有缺陷奇丑无比吗?那灰衣剑客虽然背负长剑,与人对决时并不动用兵器,或者出拳,或者用掌,或者施展指法,看似云淡风轻中便挫败了不同的对手。胡笑天留心观察,愣是看不出他真正的武功路数,只知道此人武学超凡,隐然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除了那灰衣剑客技高一筹,另有一名赤膊大汉同样强势破关。那赤膊大汉彪悍雄伟,筋肉强健,手臂上纹了一对金色吊睛猛虎,心狠手辣,与其对垒者非死即残,顾盼时煞气迫人眉睫。两大高手最后决胜,那赤膊大汉一出场即大声道:“朋友,俺出手即见血,你干脆认输算了。若是你执意不退,被俺一拳毙了可别向阎王爷告状。” 那灰衣剑客淡淡道:“你的天煞虎王拳虽强,仅练到第八层,并未臻至大成境界,有何资格口出狂言?” 那赤膊大汉浑身剧震,失声道:“你怎会知晓俺拳法的秘密?” 那灰衣剑客眼看对手心神震荡,大喝一声:“看拳!”上步前冲,同时右手化掌虚领,左腿撑直成弓箭步站定,顺势拉回右手,左拳向前直击而出,用的竟是太祖长拳的一招“采手冲捶”,姿势豪迈奔放,刚柔相济,优美中又不失其威猛的澎湃气势,将拳法的真髓表现得淋漓尽致。太祖长拳乃北方武林最为流行的拳法之一,不拘门派几乎人人都会三五招,竹楼内顿时响起轰天彩声。 拳风扑面,那赤膊大汉急忙沉腰坐马,双拳齐出,封住对手的攻击角度,真是有苦难言。他拳法凶悍霸道,最重气势,讲的是先发制人,一旦落了后手便无法发挥出十成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拳锋接触,砰然作响,整个木台都吱吱摇晃起来! 那赤膊大汉手臂上青筋鼓突,肌肉紧绷,猛虎纹身仿佛活了过来般不住颤动,蓦地喉头低吼一声,下盘松动,左足往后撤了一步。 那灰衣剑客道:“承让了!”收拳飘然后跃,自有一股潇洒自信的独特风度。 颜段华颌首赞道:“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正欲宣布最终结果,忽听一人冷喝道:“颜帮主且慢!我也有兴趣买此丹药!”话音落处,一面号牌自二楼嗖的射落,紧跟着一条人影电射而出,横跨过五六丈的距离,足尖轻点号牌,借力凌空一个筋斗落到了木台上,傲然如松,睥睨不凡。 “好轻功!”众人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鼓掌喝彩。 颜段华食中二指啪的一夹,稳稳钳住疾飞的号牌,眉心微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摇头道:“阁下此刻方出面竞拍,不合规矩呀!不如卖个面子给老夫,退下木台如何?” 那人身着金线龙纹锦衣,腰挂玉佩,双手各戴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富贵之气耀眼生辉,闻言笑道:“颜帮主,如果盐帮还有第二瓶仙芝玉露丸出售,我即刻退开。不然,我无论如何要争一争!”说着转眼望向那灰衣剑客,语气骤然转冷:“阁下拳法精湛,功力深厚,可有胆量和我赌上一招?我若输了,赔给你十万两白银。” 那灰衣剑客眼神平静,既不受对方所激而失态,也不为十万白银动心,淡淡道:“我如果不愿意赌呢?” 那锦衣人傲然道:“你如果胆怯畏缩,退下便是,无须死撑到底。 那灰衣剑客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习武在身纵横天下,何来胆怯之说?阁下想必乃是称雄一方的成名人物,乘我连战数场,功力大损之际出言挑战,难道想占我的便宜?” 那锦衣男子眼中厉芒一闪,冷笑道:“老夫年长几岁,岂会占你这晚辈小子的便宜?!我便站着不动,让你先出招好了。” 那灰衣剑客心知此刻谦让不得,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晚辈得罪了!”足踩八卦方位,身形变幻,逐渐向对手迫近。那锦衣男子双臂下垂,不动如山,果然遵守诺言采取守势。两人一动一静,反差强烈,蓦地人影一花,劲气交触啪啪爆响,出招拆招的动作快如闪电。没等外人看清他们交手的细节,两人同时后跃分开,眼神犀利如刀剑,在空中铿锵碰撞。 那锦衣男子缓缓道:“原来是你!如此年纪便跻身高手之列,真是后生可畏啊。嘿嘿,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锋芒太盛不知进退的话,必不会有好下场!” 那灰衣剑客反手握住背后的剑柄,不卑不亢道:“长老的忠告我心领了。既然拳掌上面难分胜负,晚辈愿以剑术继续讨教。” 那锦衣男子冷哼一声,转眼望向颜段华:“颜帮主,我想借你的地方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小子,不知你是否同意?” 颜段华岂会放任他们大打出手,影响到鉴宝大会的进程,沉下脸道:“两位,这里并非比武擂台!你们说打便打,把老夫放在哪里?在盐帮总堂,我说了才算!”声音顿了一顿,指着那瓶丹药道:“瓶**有仙芝玉露丸十二粒。既然你们难分高下,我也不偏袒任何一位,索性你们每人各拿六粒好了。这一件事到此为止,谁要是不服我的裁决,就是和我作对,和盐帮三万兄弟作对!” 这话说得极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锦衣男子和那灰衣剑客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待钱物交割清楚,那灰衣剑客再无眷恋,即刻扬长而去。 眼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戏无疾而终,胡笑天不禁扼腕叹息。由于心里惦记着陈天野一事,又坐了片刻后,便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模样,离开座位,急匆匆的奔向茅房。玉香哪敢留在原地,前后脚的溜出竹楼,从此销声匿迹不提。 胡笑天进了茅房,恰好左右无人如厕,当即收起面具,撕下一幅衣角遮住脸庞,提气一纵越过围墙,钻入浓密的枝叶间。他运足目力搜索,霎时间将潜伏在暗处的盐帮守卫尽收眼底,当下展开轻功身法,绕过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停放马车的小院。刚潜行出十余丈,右前方陡然响起一声短促微弱的惨叫声,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又是全神戒备,几乎都要忽略过去。以胡笑天的经验,自可判断出这是人濒死前本能的呼喊,不禁暗吃一惊,是谁胆敢在盐帮总堂杀人行凶?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他居高临下地望去,只见黑影忽闪,数名蒙面黑衣人自东北方悄然掠来,仿佛一群索命的幽魂,准确迅速的捕杀每一个盐帮守卫,出手从不落空,都是一击毙命。这些蒙面杀手武功极高,配合默契,仅是盏茶的功夫就把附近的守卫屠戮干净。 胡笑天见状心中雪亮,盐帮必定出了内贼,所以蒙面杀手们才会对守卫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难道是有人见颜段华受了内伤,觊觎帮主宝座,于是勾结外人意图不轨?可是仅凭这四五名杀手就想成事的话,实在是异想天开!颜段华尽管实力受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除非是费智贤、独孤宇之流的顶尖强者出马,其他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念未完,但见人头攒动,两列彪悍敏捷的青衣大汉穿廊过院,如滚滚洪流快步奔来,行进有序,踏地无声,乍一看去竟有几分训练有素的强军风范。他们总数近三百人,其中还间杂着数十位服饰各异的高手,而残缺一耳的倪震涛赫然在列! 青龙会!原来在盐帮总堂大开杀戒的竟然是青龙会!任谁都绝不会想到,青龙会借着鉴宝大会举行的时机,化整为零潜入徐州,然后突然发动奇袭,直捣黄龙。这真是石破天惊、匪夷所思的疯狂计划,只要成功,青龙会便跃升为当之无愧的武林霸主!更重要的是,青龙会一旦夺得盐帮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购买兵器、训练士卒、筹措粮草等将轻而易举。 胡笑天越想越觉可怕,陈天野的野心、胆略果真是非同一般!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只要乘着今夜盐帮首脑齐聚一堂的良机,把他们一网打尽,盐帮数万帮众还不变成一盘散沙?以陈天野的心机手腕,多半会留着颜段华等人不杀,而是利用他们招降收编盐帮人马,转眼间旗下便多出一支勇悍非常的生力军。难怪陈天野亲临徐州,如此重大的行动非他坐镇指挥不可,尤其是如何收服、处置一众盐帮首脑,绝对无法假手他人。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正欲扬声大喝发出警讯,眼角余光瞥去,蓦地看见光头铮亮的费智贤闪出,心底一震,胸口隐隐作痛,涌到喉头的呼声又咽回肚里。费智贤是谁?青龙会四大神将之首,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能一掌把他击昏的超级强者!数日不见,费智贤仍是那副貌不惊人的打扮,神光内敛,混杂在人流之中,丝毫没有特别的地方。但胡笑天很清楚,假如自己形迹暴露的话,第一个杀到面前的必是此人无疑!即使他此刻武功大进,能挡住费智贤三招而不死便是万幸了。 青龙会众人在围墙后面停步集结,肃然无声,并未马上展开强攻。与此同时,另有十余人忙碌着收敛尸体,掩盖血腥气味,伪装成盐帮守卫的模样,以防被人意外撞破秘密。 过不多时,只听人声哗响,数百名江湖豪杰自竹楼内涌出,依照盐帮帮众的指引,朝外走去。他们边走边大声议论,或炫耀,或懊恼,或讥讽,或争辩,喧闹万分,无人发觉藏身墙后的青龙会大军。 胡笑天心急如焚,情知青龙会是忌惮江湖同道才暂缓进攻,当所有竞拍者离开后,便是他们发动突袭的那一刻!届时颜段华等人正忙着清点堆积如山的银票,毫无防范之心,一战之下必然是一败涂地。难道任凭青龙会奸计得逞吗?究竟要不要拼死示警?眼看众豪杰逐渐散开远去,内心剧烈挣扎,手掌不觉一紧,啪的折断了一根树枝。 第十七章鉴宝大会(下) 第十八章 盐帮危局 第十八章盐帮危局 不好!胡笑天背心一冷,寒毛倒竖,本能地弓身一弹,全力向后倒跃,双掌疾挥,提前护住胸腹要害。吃一堑长一智,费智贤的武功太过恐怖,与之争锋就如以卵击石,若想避免粉身碎骨的下场,惟一的办法就是走为上策。 咦!费智贤万万料不到这蒙面人如此机敏迅捷,见势不妙立即逃遁,手臂一扬,百步神拳瞬间轰到,拳劲过处,凡是波及的枝叶树干全部化为齑粉。谁知对手早有应变之策,双掌一推,反而借力激射如箭,顺着拳劲去势横掠过十余丈空间,落到围墙的另一侧。费智贤惊怒交集,怎都想不通此人为何能步步领先,一晃身跃上墙头,隔空又是一拳,拳风呼啸激荡,威势更胜方才。 生死关头,胡笑天甚至无暇呼救示警,足一沾地立时转身掠起,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拼命冲向青竹宝楼。下一刻,可怕的拳劲以毫厘之差击落地面,狂暴的气浪轰然炸开,泥土翻卷飞溅。胡笑天背心如遭雷击,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去势更急。 这下动静闹得极大,竹楼外的守卫纷纷惊动,不约而同的飞身跃来,其中一名头目大喝道:“盐帮重地,擅闯者死!快给我站住!” 胡笑天哪有余暇解释来龙去脉,身形骤闪,仿佛游鱼般自人缝间钻过。众守卫大呼小叫,挥刀乱斩,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胡笑天足不停步,砰的一头撞上竹墙,带着漫天的竹木碎屑冲进一楼大厅,大叫道:“颜老帮主,青龙会杀进盐帮总堂了,快快戒备!”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徐州乃盐帮老巢,只要颜段华立时发出号令,召回散落城中各处的盐帮好手,足以死死压制住青龙会。何况他们与漕帮还有盟约,一方受袭,另一方必然来援。青龙会奇袭行动一旦失败,被迫转入正面交锋的局面,最终只能是铩羽而归了。 竹楼内空荡荡的十分冷清,还有最后一批约二十余名竞拍者尚未离去。颜段华率领一众盐帮首脑陪同恭送客人,红光满面,神态轻松,完全没意识到强敌来犯。胡笑天忽然现身大叫,所有人在惊愕之余又感荒谬,以盐帮总堂防守之严密,青龙会怎可能悄无声息的攻入?这分明是有违常理,滑天下之大稽! 张道桑脸色一沉,喝道:“阁下闯进盐帮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危言耸听,挑拨离间,难道当我们都是傻瓜吗?你若想取信于人,先把蒙面巾扯下来,然后拿出证据。否则,今晚教你来得去不得!” 但听脚步哗响,数十盐帮汉子一涌而入,将胡笑天团团围住,只待一声令下,便动刀杀人。 胡笑天暗暗苦笑,侥幸逃脱毒手已属不易,又去哪里收集证据?叹道:“颜帮主,你们设在东北方向的守卫都被青龙会高手杀了,所以他们才能畅通无阻,长驱直入。你们只须派人去查看,便知我所言不假。” 张道桑冷笑道:“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捏造出如此荒谬绝伦的谎言?只要我们前脚离开,你的同伙就会后脚冲进来夺宝罢?这调虎离山的粗浅把戏,连三岁娃娃都能识破!来人,给我剁了他!” “且慢!”胡笑天脑际灵光忽闪,叫道:“率队奇袭的乃是费智贤!而青龙会会主陈天野借着参加鉴宝大会的名义,早已匿名潜入竹楼,眼下仍藏身于贵字三号密室!” 人的名,树的影。陈天野号称北方武林霸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一跺脚江湖震动,而费智贤是四大神将之首,凶名赫赫,杀人无数。这两位如果真的来到盐帮总堂,岂会是探亲访友这么简单?盐帮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掀起惊涛骇浪。 颜段华脸色微变,当机立断地甩手一抖,一枚如拳头大小的铁球呼啸破空,直直的射向三号密室。不管这人发出的警告是真是假,只要略加试探便知分晓。反正你不仁我不义,即使万一杀错了人,只怪对方霉运当头罢。眼看铁球飞到半途,忽听砰的一声大响,三号密室门窗破碎,百十节碎裂的竹子化做箭雨,激射而下。铁球与竹雨猝然相撞,啵的应声炸开,登时分裂为无数锯齿形的微小刀片,朝四面八方嗖嗖乱射。 “小心!”众人或闪避或格挡,一时间闹得手忙脚乱。至于那些反应不及的仆人守卫,纷纷受创惨叫,血流如注。 “好狠毒的唐门暗器!”话音未落,三号密室内狂风大作,劲气卷送,将射来的刀片全数吹开。跟着人影连闪,陈天野、华旭、衣舞凤三大高手如巨鹰腾空,刷的振臂飞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惊天气势陡然释放出来,如万斤巨石凌空压落,令人呼吸艰难。 颜段华眼皮直跳,失声道:“陈天野,果然是你!” 不论是盐帮首脑,还是那一批适逢其会的竞拍者,均倒抽一口冷气,手心冒汗。要知道陈天野如神龙不见首尾,得窥其真面目的万中无一,今夜忽然现身盐帮总堂,定然来意不善。而且他只带了两位护卫便深入虎穴,委实是大胆狂妄之极。 陈天野顾盼自若,从容落地站稳,抱拳道:“颜帮主,我忽然登门造访,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转眼一扫那批如临大敌的竞拍者,淡淡笑道:“我青龙会行事,只要诸位不插手,一切好说。”最后望向恨不得立即隐形的胡笑天,眼中杀机骤闪,冷冷道:“最讨厌多嘴多舌的告密者,给我杀了!” “是!”华旭想也不想的纵身跃出,右掌横扫,挡在前方的盐帮汉子东倒西歪,哎呀哟呵地滚做一团。跟着左手化刀,凌空一划,无形的刀气疾斩过去,对准了胡笑天的脖颈部位。 胡笑天刚刚接了费智贤一记神拳,筋骨疼痛欲裂,不宜与敌硬拼,微一吸气向后滑步,手腕同时一抖,剑芒跳动,在身前交织出一层延绵无隙,妙不可言的剑幕。剑气与刀气碰撞,如雷轰鸣,寒意弥漫。即便是华旭眼高于顶,见了他的剑法也不由啧啧称奇,左手回旋,右手探爪,势不可挡的凶狠抓落。 自陈天野出声,到华旭动手攻杀,完全不顾及盐帮的感受,真是喧宾夺主,旁若无人。“放肆!”颜段华纵横江湖数十载,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屈指一弹,呜的一声厉响,一枚白骨丧门钉倏地射到华旭背后。华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晓得这类暗器诡秘阴毒,当下拧腰侧闪,袖袍一拂,丧门钉霎时不见了踪影。胡笑天乘隙抽身斜飞,朗声道:“多谢颜老帮主仗义相助!”颜段华道:“小友无需客套。所谓患难见真情,难得你冒死示警,不惜和青龙会作对,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了,日后必有厚报。你放心,在我的地盘上谁也欺负不了你。” 华旭冷笑一声,反手抽出背后的精钢短戟,双戟当的一触,傲然道:“这小子我杀定了!神挡杀神,佛阻灭佛!” 颜段华气得双肩抖动,森然道:“敢在盐帮总堂口出狂言,你是第一个!你且动手看看,到底是谁灭谁!”其他盐帮首脑跟着大声附和,仓啷啷抽出兵器,指着华旭恐吓喝骂,火药味十足。 有盐帮出头叫板,胡笑天不由吁了一口气,眼眸一转,偷偷望向那白衣若雪的俊美人儿,气血翻涌,忍不住低声咳嗽。衣舞凤似有所感,飞快地回望了他一眼,眉心微蹙,冰冷如霜。 华旭何等的骄狂高傲,皱眉喝道:“住口!”脚下一顿,双戟卷起暴烈的冷风,仿佛天外飞虹骤然划过,狠狠刺向叫骂声最为响亮的两人。那两名盐帮首脑看似粗鲁莽撞,其实都不是省油的灯,甚有默契地同时往后一缩,大叫道:“大伙儿并肩上呀!”下一瞬间寒光闪耀,至少有五把兵器扬起,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劈去,杀气滚滚如潮。华旭竟是面不改色,双戟飞旋直冲进人群中,当当当挑开诸般兵器,底下忽然飞起一脚,把右侧一条大汉扫倒在地。没等他短戟刺下,一抹电光忽然打横里飞到,直奔向他太阳要穴。但听当的一声剧震,火星四溅,华旭及时封住敌剑,左戟反撩,把对手腰侧划开一道伤口,随即倒跃退开三丈,冷笑道:“盐帮好汉,不过如此!” 华旭以寡敌众,弹指间杀进冲出,轻轻松松连伤两人,自己毫无无损,着实有骄傲的资本。反观盐帮众首脑,个个脸皮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钻进去。 颜段华正欲发怒,蓦地想起未曾谋面的费智贤,心中打了个突,道:“华旭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们,好拖延时间吗?道桑,即刻发出烟火警讯,召回所有弟兄决一死战!”以他老辣的经验,自然明白陈天野率领一干精锐千里奇袭,所谋甚大。偏偏为了追捕宇文政,帮中的好手十去六七,以至于于总堂防卫空虚,如何能抵御强敌进犯?稍有不慎,盐帮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陈天野笑道:“颜老帮主,请消消火气,何必要大动干戈分个你死我活呢?我专程来徐州拜访前辈,确实是真心希望能与盐帮携手共创大业,图谋百世荣华。前辈如能放弃成见,认真考虑陈某的合作条件,称霸江湖指日可待。” 颜段华厌恶地摆摆手,道:“陈天野,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我盐帮也绝不会与你这种野心勃勃的人联手!”霍然转首瞪着张道桑,厉声道:“道桑,为何还不发射烟火警讯?!” 张道桑心虚地避开他的逼视,低声道:“帮主,我上台前换了一身衣服,结果一时疏忽,忘了带上特级传令烟花。” “什么?!”“不会吧?13-看-網网不少字!”盐帮众人如坠冰窟,脸上血色霎时褪尽,如不能立时召回分散各处的人手,凭什么跟青龙会斗?又怎能挽回覆灭的命运? 陈天野得意的纵声大笑:“颜老帮主,听清楚了吗?我得上天眷顾,福运加身,你们怎可能是我的对手?盐帮大势已去,只要你们放弃抵抗,自封穴道,我保证不会动你们一根头发,也保证你们妻妾子女的安全。陈某愿指天立誓,若有一字虚言,必教天打五雷轰。” 颜段华仿佛没听见陈天野的话语,也没有听到众人的喧闹声,死死地盯着张道桑,又是失望,又是悲哀,似乎一刹那间苍老了十余岁。张道桑讷讷道:“帮主,我失职了,我罪该万死……”颜段华长叹一声,直接打断他道:“陈天野,你可以欺骗别人,但绝骗不了我。你并不是天运加身,而是事先收买了我最信任的人,对吗?”13-看-網网不跳字。声音一顿,痛心不已地喝道:“张道桑,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要背叛盐帮?你知不知道,我已打算将帮主之位传给你?!”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响起一个霹雳,众人尽皆哗然。胡笑天同样是惊愕万分,勾结外贼,出卖盐帮秘密的居然是张道桑!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只看今晚的布置,张道桑迟早会接替颜段华成为盐帮老大,他有什么理由吃里扒外,毁掉自己手上的基业?难道做陈天野的走狗,比做盐帮帮主更诱人? 张道桑身子一抖,脸色骤变,也不找借口搪塞开脱,嗖的跃到陈天野身侧,咬牙道:“帮主,对不住了!你能给我的仅是帮主之位,既不能光宗耀祖,也不能福荫子孙,到死仍是不入流的贱民!我不服,我不甘心啊!想一想三十年前,当今皇上也浪迹江湖,当过和尚,进过丐帮。同是穷苦人家出身,凭什么他可以贵为天子,而我只能忍气吞声做一个草民?” 这一番诛心之言说出,竹楼内登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当此之时,朱明皇朝正蒸蒸日上,威慑八荒**,兵锋所指处,连昔日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都被打得溃败奔逃。大明皇帝朱元璋,赤手空拳打下万里江山,早已被神化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使最桀骜不驯的江湖豪杰,也得心甘情愿地承认其为“天子”!既然是“上天之子”,便绝非凡人,岂是一般草头百姓所能议论的?谁又有资格向他看齐?张道桑这几句话若被人传出去,少不得被安上谋逆罪名,诛灭九族。 颜段华只听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大喝道:“张道桑,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皇上乃是天命所归,真龙转世,与你真正是天壤之别,岂是你能妄自攀比的?你自己找死我不拦你,但是你千万别连累了盐帮三万兄弟!”在任何朝代,当权者对谋逆大罪都是绝不姑息,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宗旨。一旦罪名坐实,朝廷势必动用大军展开围剿,届时盐帮的百年基业立刻要灰飞烟灭。 张道桑眼中射出近乎疯狂的光芒,舞动双臂叫道:“帮主,我没有疯!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这些贩卖私盐的,即使做到一帮之主,谁不得在官兵面前装孙子,卑躬屈膝?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谁不是提心吊胆,半夜睡不安宁?大伙儿都是爹娘生养的,凭什么这帮混蛋就能作威作福,抽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而我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帮主,我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咱也混个将军公侯什么的,不用再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如果生逢乱世,以我的本事做一个开国功臣绰绰有余,不会比徐达、常遇春、蓝玉差到哪里。我们盐帮有钱有人,再配齐盔甲刀枪的话……” “闭嘴!”颜段华哪敢让他把话讲完,斥道:“张道桑,你是被猪油蒙住了心,打算一条死路走到头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便将你永久逐出盐帮。从今往后,你的生死祸福与盐帮再无关联。” 张道桑动作一僵,眼神变为阴毒狠辣,嗤的冷笑道:“颜段华,你真是老糊涂了!过了今晚,你以为自己还是盐帮帮主吗?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颜段华怒极而笑,冷冷道:“弟兄们,张道桑背信弃义,大逆不道,死不悔改,立刻给我杀了他!” 张道桑有恃无恐地叫道:“陈会主在此,哪个不要命的敢轻举妄动?!” 一众盐帮首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着小眼,神色踌躇。这些盐帮枭雄来自天南地北,名义上奉颜段华为总帮主,实则仅有利益来往,此时眼见局面不利,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暂时低头敷衍一下,蒙混过关再说? 第十八章盐帮危局 第十九章 鬼影突现 第十九章鬼影突现 凄厉的叫声尚在空气中回荡,但见门窗外寒芒闪耀,一群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扑来,封锁住各个出入口。紧跟着风声响动,屋脊上多出了数十名高手,杀机毕露,如同一头头饥饿的鹰隼。冷冽的杀气席卷而来,令竹楼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张道桑狂笑道:“青龙会的精兵强将已经杀到,还有谁不服气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是跟着老头子找死,还是跟着我搏一场荣华富贵?” 颜段华大声道:“别听他胡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你们难道想被抄家灭族,满门问斩吗?兄弟们,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千万不要连累父母妻儿!” 先不提盐帮众首脑心中如何挣扎,一旁的胡笑天暗叫苦也,游目四顾,愣是找不到脱身逃遁的空隙。忽见黑影闪过,费智贤陡然在大厅内现身,两人目光一触,费智贤脸上不觉闪过几分恼色。要知道他是四大神将之首,足以跻身江湖前十位的顶级强者,又占了先发制人的优势,却接连两记杀招落空,脸面上如何说得过去?他眉毛一竖,冷冷道:“好小子,这回你死定了!”袖袍一扬,拳锋隔空击去,凌厉的劲风直迫对方面门。 “是费智贤!”盐帮众人面如死灰,仅剩的一丝丝希望就此熄灭。不用多问,竹楼四周的盐帮守卫都被赶尽杀绝了,其他人根本不会晓得盐帮总堂发生了变故,也就不会有人赶来救援。 颜段华凝劲于指,嗤的一声点去,对准了费智贤的眉心要穴,正是攻敌之必救。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费智贤神色转为凝重,沉声道:“来得好!”当下化拳为掌,内力疾吐,啵的震散当面刺来的指力,竟是平分秋色。 陈天野轻咳一声,道:“颜帮主,果然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呀!佩服,佩服。”目光一转,朝着其他盐帮首脑似笑非笑地说道:“各位,陈某只想知道,你们眼下是作何选择?愿意与陈某交个朋友,共创大业的,请站过来。”语气虽然温和,但字里行间暗藏杀机,非友即敌,或生或死,绝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费智贤狞笑道:“实话告诉你们,方圆百丈之内都由我青龙会的人严密监控,除非你胁下生翅,否则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一众盐帮首脑本就没什么战意斗志,往前一步是生,退后一步是死,谁又舍得抛开世间的财富权力?眼看大势已去,再怎么挣扎也徒劳无益。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涨红了脸,冲着颜段华抱拳道:“颜老哥,你是知道的,兄弟老来得子,还指望有朝一日看着他开花散叶,延续香火,实不能轻率赴死。若有来世,兄弟定誓死追随老哥。对不住了!”以手掩面,踉跄奔出。有了带头示范的,剩下的各找借口纷纷开溜,没一人肯留下等死。而直属于颜段华统辖的盐帮汉子尽管本领低微,却忠心耿耿,全部退到他的身后,冲着对面的叛徒怒目而视。 胡笑天苦笑道:“颜老帮主,敌众我寡,这一回怕是难逃劫数了。” 颜段华面沉如水,回首望了众汉子一眼,缓缓道:“你们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何不弃刀求生?” 众汉子异口同声地叫道:“盐帮男儿,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好!不愧是老夫亲手调教出来的汉子,没一个是软骨头!”颜段华朗声大笑,指着陈天野喝道:“陈氏小儿,老夫活到这把年纪早已足够,难道会在临死前向你这晚辈卑躬屈膝,毁了一世英名?老夫头可断,血可流,却不会向人下跪求饶。” 陈天野并淡淡道:“颜帮主,我如真想杀你,何苦这么大费周章?实不相瞒,我志不在你,而在于你旗下的盐帮帮众!你肯亲自出面游说的话,他们多半要卖你面子,老老实实地并入我青龙会,免得两大帮会浴血争斗,伤筋动骨。为了你属下的性命着想,我劝你放弃抵抗,听从我的安排。”盐帮汉子均是桀骜不驯之辈,除开颜段华外,没人能真正慑服他们。对于青龙会而言,一个活的颜段华远比一个死的更有利用价值。 颜段华冷笑道:“陈天野,你打得好算盘!妄想将我架空当成傀儡,兵不血刃的吞并我盐帮势力吗?我告诉你,休想!我盐帮兄弟自踏入江湖那一日起,干的便是掉脑袋的勾当,拼一个够本,杀两人赚翻,岂会轻易向你服软?” 陈天野微微皱眉,叹息道:“颜帮主,我一直认为以力服人不如以利诱人。凡是若闹到双方刀剑相对,撕破脸面的程度,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其实没有哪一方是赢家。我至今仍抱有合作之意,但也希望你明白,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颜段华道:“那就少说废话,动手吧!” 陈天野无奈道:“真是个老顽固!”话音一顿,接着道:“颜帮主漠视生死,心冷如铁,但不知道是否会在乎颜志鹏、颜志鹰的性命?” 以颜段华的老辣沉稳,乍一听到这两个姓名,竟然浑身剧震,失声大叫道:“陈天野,你还有没有人性?江湖事,祸不及家人!” 费智贤冷冷道:“颜段华,稍安勿躁,他们还没死呢!”说罢略一举手示意,门外嗖的跃进两条黑衣男子,胁下各挟着一名少年,径直落到他身边。那两名少年神色惊恐,手脚都被皮索捆住,一见了颜段华便痛哭失声:“爷爷,爷爷!”“爷爷,快救我们呀!” 颜段华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心知欲夺回自己的孙儿难如登天,万一强攻不成,反激起对方的杀机,两名孙儿便要血溅当场。当下强忍悲愤之念,沉声道:“志鹏、志鹰,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做什么?!不许给我丢人!” “是,爷爷。”那两名少年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却止不住流淌。 颜段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毅然道:“陈会主,老夫愿意放弃抵抗,在你面前立时自刎,只求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给他们留一条生路。那样老夫即使死了,也绝无半字怨言。” 陈天野摇摇头道:“颜帮主,不论你今晚死于何人之手,消息一旦传开,盐帮帮众必起复仇之心,哪有可能心甘情愿的为我驱使?你要看到家人平安很简单,先立下毒誓向我效忠,然后率领部属分批加入我青龙会。这样的交换条件,不过分罢?” 面对青龙会的步步紧逼,颜段华是左右为难,一边是骨肉相连的亲人,一边是性命相托的盐帮兄弟,孰轻孰重?大厅内一时沉寂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忽然,一名少年嘶声叫道:“爷爷,您告诫过我们,做人首先要讲义气,守承诺。您不能为了孙儿而出卖叔叔伯伯,沦为背信弃义的小人啊!爷爷,千万别答应……”话未说完,嘴巴已被紧紧捂住,一连串呜咽的话语声被闷在肚里。 “志鹏!”颜段华足底一个踉跄,老泪长流,英雄末路的悲凉无奈尽浮脸上。至亲被擒,心腹背叛,孤立无援,纵使他一生见过不知多少腥风血雨,也从未经历如此困境。 费智贤大喝道:“颜段华,别婆婆妈**拖延时间,你到底愿不愿向会主效忠?一句话,痛快点!”说着丢了个眼色过去,那两名黑衣人心领神会,抽出腰刀横架在少年的脖子上,呵呵狞笑。 颜段华投鼠忌器,愤懑得几欲吐血。就在僵持的时候,十余颗鸭蛋大小的物体贴着地面滴溜溜地滑了过来。没等众人弄明白这是什么玩意,蛋壳忽然嘭嘭裂开,淡黄色的烟雾翻涌喷出,转眼间扩散充满整个大厅。“小心有毒!”“保护会主!”胡笑天心底一震,这分明是地府惯用的独门毒烟呀!地府为何要插手青龙会和盐帮之争?是不是出自于阎九的授意?忙举手捂住口鼻,乘烟雾遮挡他人视线的良机,一跃而起,钻入陈天野等原本藏身的二楼密室。 只听众人呼喝咳嗽,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倒有大半往楼外冲去。由于烟雾翻涌,守在楼外的青龙会人马分辨不清冲出来的是谁,生怕放走了关键人物,立即出手拦截。两下里乒乒乓乓的混战起来,惨叫声、喝骂声夹杂,场面一时间完全失控。 混战方起,浓烟中蓦然惊起一道耀眼雪亮的剑光,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又如银龙腾空,变幻无穷,纵使远隔十余丈的距离,冷冽剑气依然刺骨。胡笑天眼皮狂跳,险些失声惊呼,这么眼熟的惊世剑光,莫不是那把芒砀山中出土的宝剑所发?那把上古宝剑在地底沉睡千年,被地府门下发掘而出,后因消息走漏,引来群雄争夺,恒山派的林亮、何盈盈就因此而死。为了决定它的归属,江湖群雄疯狂厮杀,至少有数百人被身不由主地卷入其中,不知最后是花落谁家?但闻金铁交鸣声大作,华旭手舞短戟,护着陈天野、衣舞凤拔身跃到高处。 胡笑天又惊又奇,只见剑气排空,烟雾分散,两条朦胧的身影在捉对厮杀,一个手持如雪短剑,身法诡异飘忽,招式狠辣阴毒,一个手持黑色降魔杵,大开大阖,如金刚现世。双方绝技杀招层出不穷,劲气爆响声惊心动魄,赫然正是颜段华和费智贤! 胡笑天恍然大悟,难怪以颜段华的身份武功也会受伤,原来他参与了芒砀山中的夺剑大战!俗话说饿虎难架群狼,一番乱战之下,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是决计无法脱身的。他能杀出重围,已是老天爷眷顾有加了。 颜段华的宝剑虽然削铁如泥,锋利无匹,但费智贤所使用的降魔杵亦非凡物,不知是以何种金属锻造而成,极其沉重坚韧,以宝剑之利都难以劈断。何况费智贤武功出神入化,岂会让对手总是劈砍同一部位?他举重若轻,步步紧迫,每一招攻去都有可能化为致命一击,不愧是江湖上的顶尖强者。两样兵器在空中猛烈碰撞,火星四溅,若是等闲人物挨上一下,立时要粉身碎骨。其实单以武功而论,颜段华应和费智贤相差有限,无奈他前几日耗力过巨,内伤严重,空有宝剑在手,仍被对手逼得险象环生,激战中忍不住咳出血来。 胡笑天尽管不希望看到颜段华落败,怎奈技不如人,岂敢插手两大高手之争?他索性抛开一切杂念专注观战,不错过任何细节。这么近距离的观摩顶尖高手的对垒机缘难得,如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对自己的武学修为提升大有裨益。他可从未忘记过,横亘在前方的情敌有多么的强大! 两大高手交锋,劲风狂卷,很快将烟雾吹散。原本聚在大厅的众人因受不了毒烟侵袭,几乎都冲到了楼外,只剩下五六人还未离去。出乎意料的是,挟持颜家兄弟的黑衣人已委顿倒地,不知是生是死,代替他们位置的竟是两名戴着面具的竞拍者。 陈天野绝想不到竟有外人胆敢插手生事,一愣之下冷喝道:“尔等好大的狗胆!限你们三息之内退开,不然将你们碎尸万段!”那两人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抬手啪啪扯断颜家兄弟身上的绳索。陈天野气急而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寒光一闪,华旭凌空朝那两人扑去,双戟在前如恶龙出海,卷起无数杀气。 忽然之间,又一名戴着面具的竞拍者打横里跃出,手腕一抖,扬起一面红黑相间的令牌,出其不意地拍向华旭顶门。冷风如山压落,华旭只得变招招架,但听当的一声剧震,兵器相交,手臂竟被震得微微发麻。他心底一凛,目光扫过那奇特的令牌,失声道:“地府生死令牌!你是阎大!” 那人嘿嘿阴笑道:“年轻人,见识不凡,手底功夫扎实,不错不错。”举袖一拂,揭开面具,赫然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正是地府九鬼之首阎大。 华旭沉声道:“怎么,莫非地府也看中了盐帮的百万财富,想要来分一杯羹吗?” 胡笑天骤然见到这张丑恶的鬼脸,不由得百感交集,那段被阎九死命压榨的往事闪电般掠过脑海,随即疑云顿生。阎大受了阎傲的委托,要辅佐阎九坐稳宗主之位,理应不离她左右,为何会忽然莅临徐州?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难道地府和盐帮间有什么秘密协议或盟约不成?地府、盐帮、青龙会三方势力同时登台,令得情势变得凶险诡谲,难以捉摸了。 忽听颜段华怒道:“阎大你意欲何为,要落井下石吗?”13-看-網网不跳字。 阎大冷冷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身形疾扑,令牌顺势一挥,横切华旭咽喉要害,端的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华旭岂会没有防范,左戟一竖封住上盘,右戟悄莫声息地斜挑而去,指向对手的丹田部位,守中带攻并不逊色。叮的一声轻响,阎大巧妙地变招一点,击中短戟锋刃,借力腾空横掠数丈,陡然来到费智贤的头顶上方,左手食中二指嗤的往下点去。费智贤正和颜段华战到紧要关头,危急中侧身疾闪,避过凌厉如剑的指力,心头微微一动,皱眉道:“阎大,你是何用意?是不是活腻了?” 颜段华乘机脱离战团,左手微动,迅速把几颗丹药囫囵吞枣地塞入口中。阎大冷笑道:“你青龙会和白云宗联手,公然追杀我地府宗主,这么大的梁子岂能轻易揭过?你们要杀的人,我偏要救!不服气是么?不服气就放马过来!” 费智贤摇摇头道:“你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说罢望向陈天野,等待他的指令。 陈天野暗暗头疼,阎大可不是说杀就杀的三流货色,哪怕费智贤和华旭全力出手,都未必能在百招内决出生死。若是颜段华乘乱逃脱,即便杀了他又有何用?沉声道:“阎大,连阎傲都被我青龙会杀得重伤逃亡,你又有什么能耐阻止我们?就凭你们几个,难道妄想逆天不成?只要你们立刻抽身遁走,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阎大不卑不亢道:“陈会主的好意老夫心领了。”斜瞄颜段华一眼,平静地道:“你怎么说?是要自生自灭,沦为阶下囚,还是放下架子,回归本位?” 第十九章鬼影突现 第二十章 混战爆发 第二十章混战爆发 颜段华忽然做出这番反常举动,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不明白其中蕴藏着什么用意?胡笑天瞧着那血红的纹路,心头升起明悟,这些近乎符咒的奇异线条分明属于地府的风格!地府九鬼在江湖现身时,无一例外都戴着恶鬼面具掩盖真容,若是不幸战死,死前还要自毁容貌,不让外人识破来历。不过严格区分起来,九鬼所戴的面具各有特异之处,或凶狠,或冷酷,或邪恶,或狰狞,不会出现雷同。在地府内部,面具上的图案纹路有着特殊的意义,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地位,决不可随意涂画,乱了规矩。仔细回想所遇见过的九鬼,阎二的面具上便绘有几乎一模一样的纹路!要知道前几日在芒砀山中,他刚刚和阎二交过手,被打得吐血逃命,可谓是记忆犹新。想到这里,心底不禁一震,莫非阎二的真身就是颜段华?他画出血色鬼脸,难道是借地府内的某种特殊仪式,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果这个推论正确,再联系地府最近发生的变故,以及芒砀山中的夺剑之争,登时豁然开朗。 因卷入玄铁秘图的争夺,阎傲遭受致命重创,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不得不黯然退位。阎九身为阎傲的独女,理所应当的继承了宗主之位,但她在地府九鬼中排名最低、武功最弱,尚无法服众。当日在洛阳城中,阎四便起了异心,企图凭武力强行夺权。阎大和阎二不论威望、资历、武功都超过阎四,认真评价起来,更有资格取代阎九登上宗主宝座。仅从两人先前的对话判断,彼此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在拥戴新任宗主一事上分歧严重,只差割袍断义了。阎大忠心耿耿,遵从指示尽心去辅佐阎九,而阎二多半看不起这个黄毛丫头,对她的指令调遣拒不服从,甚至可能暗中联络他人,企图另立门户,与阎九分庭抗礼。如果任凭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地府要么陷入内乱,自相残杀,要么从此一分为二,老死不相往来。不论是哪一种结果,显然都不是阎九所希望看到的。阎九是外柔内刚的性格,既然继承了父亲的基业,就没有将其轻易丧送的道理,势必要处心居虑收拾阎二,实现地府一统。只有摆平了这个不服管束的刺头,才能树立起宗主的威信,真正统领地府三千弟子。 不过阎二明面上乃是盐帮帮主,财大气粗,党羽众多,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旦公然翻脸,胜负难料。恰在此时,阎二派人秘密挖掘王陵,盗取上古宝剑一事被阎九获悉,于是她暗中做了手脚,将此消息泄露出去。只要阎二舍不得放弃上古宝剑,就会成为江湖公敌,即使他有三头六臂,又怎能抵挡数百人的疯狂攻击?哪怕他侥幸未死,心腹大将也将尽数陨落,届时还有什么资格叫嚣?要不是青龙会同日发动奇袭,早一刻攻入竹楼,颜段华恐怕已被阎大擒下,押到阎九面前认罪了。 胡笑天忍不住打个寒战,好一招借刀杀人,擒贼擒王的连环毒计!真不敢相信,幕后的主使者数月前还是纯若白纸的娇小姐,几乎没有任何江湖经验——她是从几时开始变得这般狠辣绝情的?想起与阎九交颈缠绵,苦乐参半的一幕幕往事,平白生出宛若隔世的异感。 颜段华鬼脸画毕,气势陡变,目光转处真如恶鬼冰寒,不带一丝生机。阎大点点头,举手一掌啪的印上他的背心,真气运转,颜段华浑身一震,头顶上白气升腾,哇的连呕两口淤血。 众人面面相觑,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难道他们是在运功疗伤?也有几人脑筋转得快的,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 陈天野的心智谋略在众人中即使不排第一,也是第二,脑海中闪过一个最为荒诞的可能性,不由背心冷汗涔涔,当机立断道:“一起动手,拿下他们!” 青龙会此次行动极为隐秘,仅仅派出了部分精锐,由于人手有限,眼下只控制了竹楼附近的核心区域,没有能力完全控制盐帮总堂。刚刚爆发的混战动静不小,而颜段华等盐帮首脑又没有露面主持大局,只要不是傻子的,都猜得出是何缘故。不出盏茶工夫,盐帮、漕帮的大批人马就将杀回支援!何况还不晓得地府暗处藏有多少力量,万一他们落井下石,又该如何应对?时间紧迫,须速战速决,尽快脱离险境方是上策,决不可让颜段华从容复原。 费智贤亦看出情势不妙,顾不得什么规矩身份了,冲华旭使了个眼色,张口一声霹雳大喝,左拳隔空一击,百步神拳振臂发出,直取颜段华。“卑鄙!”阎大撤回手掌,横身挡在颜段华身前,替他化解神拳之劲。几乎是同一时刻,华旭如箭飚射向前,双戟舞动,白光闪耀刺眼,攻向阎大身侧破绽。两大神将联手对付同一人,简直是闻所未闻,以阎大之能都抵挡不住。除非君忘忧或玄宗在场,才有资格破解这如山如海的恐怖压力。 陈天野自己也没闲着,与衣舞凤分从左右扑下,各施拳掌杀招,罩住了颜段华。杀气及身,颜段华凶眼怒睁,宝剑一挥,剑气喷薄,毫不示弱地反攻过去,剑势之猛胜过方才三分不止。 几大高手倾力出招,劲气冲撞,狂风怒卷,令整栋竹楼都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 危急时刻,阎大忽然顿足喝道:“魂卫,出来!”话音未落,砰砰!泥土碎石乱射,地面炸开了两个大洞,黑影疾跃而出,正是阴冷诡秘的魂卫们。他们手持如雪寒刃,自觉自动地组成三才阵势,分头冲向华旭、陈天野、衣舞凤。 这一下奇峰突起,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谁会想到地府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挖了一条秘密暗道,直通到盐帮总堂内?他们又怎能瞒过盐帮的耳目,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与青龙会的千里奇袭相比,挖掘密道的难度并不稍差。阎九的心机,可见一斑。 华旭惊而不乱,眼见三名魂卫迎面扑来,双戟微微变向横扫,完全不把这些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岂料那些魂卫既不闪避也不招架,两刀一剑交错劈砍过来,用的是以命换命,玉石俱焚的战法!华旭骇了一跳,情知遇上了悍不畏死的死士,与之搏命太不值得,忙回招封挡,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叮叮数声脆响,兵器交击,火星飞溅。要知道阎大为九鬼之首,跟随他多年的魂卫又岂是泛泛之辈?即便华旭这等强者,也无法轻松战而胜之。 费智贤大怒:“依仗人多是吗?!”蓦地张口一声狂啸,直震得泥尘纷落。啸声未歇,三十余名高手自楼外急冲进来,一看场中的情形心中了然,呼喝着扑向众魂卫。 阎大无意死战,抢先下令道:“撤!”众魂卫同时飘身后退,手腕连抖,一枚枚奇形怪状的暗器在空中砰砰炸开,毒烟弥漫,毒针如雨,横扫四方来敌。他们行动前早有谋划,如何应变,如何进退,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令行禁止,训练有素。 “又是毒烟!”青龙会众人忍不住发出哀嚎,谁又愿意再吃同样的苦头?纷纷沉足落地,一边舞动兵器格挡,一边破口大骂。 阎大等乘机退入烟雾之中,如鬼魅般隐没不见。 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陈天野气得额头青筋毕露,咬牙道:“快想法子,别让他们利用地底暗道逃遁!” 费智贤俯身贴紧地面,侧耳一听,道:“想逃?门都没有!”说着站起身子,深吸一口长气,周身骨骼噼啪爆响,整个人如充气般刹时暴涨一圈。他右手高擎起降魔杵,仿佛金刚下凡,猛的往下重重一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泥土爆射,地面龟裂,生生凹陷三尺有余,形成一个方圆近两丈的大坑。他捶击的位置选取得十分精准,恰好位于暗道的正上方,一击之下泥土崩塌,登时堵住了通道,阎大等入地无门,唯有折返一楼大厅。 胡笑天暗暗咋舌,幸亏费智贤过于托大,刚才出拳时未使全力,不然自己焉有命在! 费智贤甩了甩手臂,勉力笑道:“华老三,接下来看你的了!”说罢散去功力,自顾自的盘腿跌坐,调理内息。 华旭冷静地发出指令,先是指挥众高手散开远近站位,团团围住尚被烟雾笼罩的地道出口,随后又从楼外调来数十具精钢劲弩,在最外侧严阵以待。陈天野见状心中大定,哈哈笑道:“颜帮主,如今你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飞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主动投降,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让你颜家从此绝后!” 就在这时,屋顶上方陡然响起一把雄浑低沉的声音:“鸠占鹊巢,小人猖狂!”声音落处,血雨纷洒,两具尸体软绵绵地直坠下来,噗通、噗通砸在地面,脑浆迸射。 “是李舵主和王舵主!” 青龙会众人暗自凛然,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只见屋脊上忽然多出一位青衣大汉,背后斜插钢刀,面容僵冷,虎目如电,浑身散发着傲然不群的霸道气势。这大汉目光扫过众高手,蓦地停在衣舞凤身上,仔细打量,眼底陡然亮起近乎灼热的光芒。 胡笑天心中微动,这神秘高手戴着人皮面具,莫非是怕被人识破身份来历?他甫一现身便杀了青龙会两名舵主,甚至没给对方挣扎呼救的机会,武功之高不想可知。而且他似乎对衣舞凤颇有兴趣,难道是厉万杰请来的潜门弟子?一念及此,胸口火热难耐,如坐针毡。 衣舞凤遭到无礼逼视,眉心微皱,流露出不悦之意。陈天野顺着那大汉的视线望去,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弩箭,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付敌人要先下手为强。 弩机骤响,白光破空尖啸,数十支精钢短弩一窝蜂地朝上射去。那青衣大汉大笑道:“这算是见面礼吗?”13-看-網网不跳字。手臂一振,长刀出鞘,半空中蓦然炸开一团银球,仿佛一头怪兽绞动翻滚,毫不在乎地将所有钢弩吞入腹中。但听叮叮连串密响,数不清的断弩碎屑落了下来。 费智贤失声道:“这是血狱七绝断魂刀?!” 那青衣大汉赞道:“好见识,好眼力!”左手一抖,一枚烟花呼的直射上天,在高处轰然炸开,转化成一朵明黄色的灿烂烟火。他显然并非独自一人,还要召集散落各处的同伴。 胡笑天心中愈发笃定,悄无声息地拔剑在手。 陈天野惊怒交集,万千念头纷至沓来,首次感到力不从心的空虚感。为了策划这次行动,他筹备了数年时间,各种变数都提前考虑过,谁知仍然出现无法掌控的意外,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时运不济,命不在我?如果奇袭失败,青龙会如何应对盐帮的反扑?以后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断然道:“谁能取了此人的首级,我当场擢升他为第一护法!” 第一护法是仅次于四大神将的高位,试问谁不眼热?青龙会众高手精神大振,嗖嗖嗖拔身跃起,犹如饿狼争食,猛扑向那青衣大汉。尚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梭镖、飞蝗石、标枪、飞刀等等十余种暗器破空齐射,交织成一张巨网,当头罩落。那大汉脚下一顿,破开屋顶坠入密室,跟着身形闪动,采取游斗的策略避敌锋芒。 陈天野并不在意那大汉的生死,今晚成败的关键是能否捉住颜段华,随即下令道:“快把毒烟驱净!” 费智贤一跃而起,与华旭踏步向前,同时出掌击向那团毒烟,劲风卷送,烟雾登时十去七八,露出了隐约的黑影。 就是此刻!胡笑天略一提气,如游鱼般滑出二楼密室,剑芒忽吐,迅如惊雷,直取陈天野头顶百会要穴。这时候陈天野心神不宁,身周又缺乏高手护卫,正可谓是天赐良机,若能将其一举刺杀,永绝后患,乃是天下苍生的福音。 剑光陡然劈落,最先察觉异常的却是衣舞凤。她想也不想扬手一掌遥击,另一手猛推陈天野的后腰,叫道:“陈大哥闪开!” 陈天野猝不及防,踉跄跌开数步,惊道:“若冰,小心!” 胡笑天哪料到衣舞凤会忽然插手,眼见剑光笔直朝她劈落,大惊失色,剑至中途强行一扭,斜斜斩落地面。砰的一声,却是胸口中掌,不由凌空倒飞向后。衣舞凤一击得手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蒙面刺客为何有意相让,与他饱含深情的眼神一触,浑身一颤,僵立当场。 华旭心中大骇,怎都想不到有刺客潜伏一旁,暗悔自己大意失职,险些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转身疾扑,势同疯虎。 阎大和颜段华江湖经验极为丰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暴喝道:“冲!”两人并肩开路,领头往楼外杀去。众魂卫护住颜氏兄弟紧随其后,组成一个三角翼形的阵势,如冲破堤坝的洪水呼啸卷过。费智贤、陈天野等则拼命阻拦,各施绝技攻杀,一时间斗得不亦乐乎。 那边恶战方起,这边华旭飞身追上胡笑天,右戟嗤的当胸刺去,胡笑天忙强提一口真气振腕发剑,封住对手的攻击角度。两样兵器毫无悬念的铿锵相撞,震耳欲聋。两人一触即分,胡笑天落地后踉跄倒退,右手虎口悍然撕裂,鲜血淋漓。华旭足一点地沉身又起,左手短戟疾送,蓦然间剑光闪耀,胡笑天剑交左手,舞出密不透风的招式,犹如春蚕吐丝,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叮叮当当数声响,两人转眼之间连拆了数招。 胡笑天面对着实力超强的敌人,精神、真气和肉身高度聚合,真正激发出每一分每一丝潜力,避实就虚,硬是顶住巨大的死亡压力。他在湖底悟道,又跟费智贤正面交过手,最后得高青城之助锤炼剑技,一身修为进展神速。特别是他自创的水柔剑法,暗合自然之道,屡经实战淬炼,乃是以弱制强的独门绝技,施展开来延绵无隙,极难攻破。当日长街一战,腾格木便是因久攻不克,被他逆转击败。 华旭的武功见识超过腾格木不止一筹,很快发现对手剑法的妙处,心中又妒又恨,手上加力,抡圆了双戟当头猛砍。当当当,长剑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剧烈的撞击,恶斗中咔嚓一声脆响,被生生震断成碎片。胡笑天应变极快,将断剑剑柄一掷,倒地侧翻,右手捞起一柄不知是谁跌落的钢刀,半跪而起,扬刀指向对手,眼中满是不屈之色。华旭冷笑道:“我不信你还精擅刀法!”话音方落,胡笑天左掌一按地面,嗖的振臂飞上半空,钢刀高举过头,刀芒骤亮,仿佛一道霹雳划破虚空,怒劈而落。华旭眼皮直跳,失声道:“魔教绝学!”双戟交叉一架,死死封住那道狂暴的刀光。 当!刀光破碎,火星四溅。 第二十章混战爆发 第二十一章 大战结束 华旭的武技何等精绝,饶是胡笑天内外兼修,又有玄宗灌注的真气护住要穴,仍被毫无悬念地踢倒在地,一时间筋骨酸软,胸闷欲呕。他用力一咬舌尖,借着疼痛的刺激强压下丹田内翻涌的气血,以刀拄地坐直起来,冷冷道:“堂堂四大神将,侥幸赢了我这晚辈一招,就翘起尾巴炫耀了吗?肤浅,可笑!” 华旭一口逆气上冲,怒发冲冠,正欲挥戟断其头颅,忽听衣舞凤惊呼道:“华叔叔,颜段华他们要逃了!你快去帮陈大哥,我来对付刺客。”华旭一惊转首,只见地府众人齐心协力拼死冲杀,居然离竹墙边缘仅有咫尺之遥!颜段华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除开费智贤外无人可挡,剑芒挥洒处,令人魂飞魄散。而阎大动若鬼魅,功力高深,招式阴毒狠辣,让人防不胜防。若非费智贤技高一筹,勉强拖住两人的步伐,他们早就突围而出了。华旭当然清楚孰轻孰重,急忙丢下一句“此人任你处置”,顿足飞起,匆忙挥戟参战。 胡笑天心情一松,钢刀当啷脱手,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虽然四周的喊杀声此起彼伏,血珠飞溅,但他知道危机已过,只待其他潜门弟子赶到竹楼,陈天野便输定了。抬眼望向举步逼近的衣舞凤,忍不住嘿然一笑,不愧是魔教中人人仰慕的大美女,即使是穿着男装,也掩盖不住那如雪如莲的风情,好不勾魂!想到能与如此绝色佳人相守一生,心底的骄傲与自豪如熔岩般直喷上来,浑身的伤痛顿时一扫而光,飘飘然如在云端。 衣舞凤抵受不住他富含侵略性的目光,睫毛微垂,双颊染红,咬牙道:“你这人好生可恶!既然你弃刀等死,甘愿引颈就戮,我来成全你好了。” 胡笑天哈哈大笑:“我敢以项上人头打赌,你绝对不舍得杀我。” 衣舞凤听出他话语里的调笑意味,又羞又恼:“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么!我凭什么不敢杀你?” 胡笑天抬手扯掉染血的面巾,露出真容,微笑道:“数月不见,我应该称呼你为‘白若冰’呢,还是‘衣舞凤’?你打我的那一掌,至今仍在隐隐作疼呢。”在长安城相遇时,衣舞凤因失去了过往的记忆,险些把他一掌击毙。他旧事重提,就是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衣舞凤眼中异彩连连,爱怜中透着几分痛惜,欣喜中透着几分嗔怒,淡淡道:“胡说八道,我打你的那一掌仅用了五成功力,以你的体质和修为不出七日即可复原,又怎会遗留后患?胡笑天,你很不老实呢!我有时候真的在怀疑,你和胡青鹏究竟是否同为一人?” 胡笑天心脏怦怦直跳,天可怜见,看来她终于摆脱了“神医”的控制,恢复了部分记忆。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两人间的海誓山盟?小心问道:“舞凤,你真的记起我们同生共死的经历了吗?”网不跳字。 衣舞凤柳眉倒竖,冷冷道:“舞凤?你果真愈发胆大了,谁让你这么称呼我的?若是当年的胡青鹏,定不会这般无礼。” 胡笑天挠挠头,笑道:“我乃教主之徒,未来极可能出任下一任神教教主,在神教内的地位比起长老略胜一筹。严格说来,你应该称呼我为‘胡四公子’以示尊重。所以,我叫你的名字并无不妥,难道不是吗?”网不跳字。他经过生死历练,又习得灭世霸王决和魔教神功,心境上已是天翻地覆,与四年前初出茅庐的少年相比,称得上是脱胎换骨,再不会以仰视的目光欣赏衣舞凤。 衣舞凤定定瞧着眼前这刚强、自信而略带霸气的伟男子,心神一阵恍惚,无论如何不能将他和记忆中那热血冲动的少年联系起来——他已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如高山巍峨,如青松顽强,尽管此时看似狼狈万分,但骨子里透出的不屈不挠,让人感到安心和信赖,仿佛只要依偎在他身边,外界的风雨雷电都不值一提。迎着那炽热深情的目光,衣舞凤但觉心底最柔软的一角莫名触动,热泪盈眶。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一声长啸裂空,如怒潮拍岸,直震得人耳膜嗡响。衣舞凤微微变色,胡笑天却是大喜,噌地跃起,笑道:“舞凤,如无意外,应是潜门弟子陆续赶到了!” 衣舞凤皱眉道:“潜门弟子?他们是属于哪一门派的?” 胡笑天心生怜惜,猜到她尚未完全复原,很多人和事都遗忘了,柔声道:“潜门之人同属于我神教弟子,实力强横无匹,独立于十三长老之外,平日里另有其他身份遮掩,只在关键时刻才会出手。他们此番聚集徐州,乃是受了我的邀约,特来救你脱离苦海,重返神教!”心里暗暗感激厉万杰,多亏了他尽心联络,这些魔门高手才会提前入城支援。若这回衣舞凤顺利脱困,厉万杰当居首功。 衣舞凤面现忧色,低声道:“潜门弟子果真有抗衡青龙会的实力吗?他们会不会听从你的指挥?青龙会高手如云,又有费智贤、华旭压阵,万一和陈天野公然决裂,仅凭我们两人可逃不过接踵而来、无休无止的追杀。” 胡笑天镇定自若地道:“舞凤,你相信我吗?”网不跳字。 衣舞凤嗔道:“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胡笑天大起胆子凑近身去,笑道:“不管你相信或不相信,我这回决不让你离开了!哪怕是死,我都要和你死在一起!”说罢握住她温润滑腻的手掌,一颗心欢喜得几欲炸开。 衣舞凤被他一握之下气息紊乱,竟然无力挣脱,含羞跺足道:“胡笑天,你放手!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胡笑天如何舍得放手,笑嘻嘻道:“其他人都在打打杀杀,哪有余暇关注我们?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见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头陀狂冲而至,双手挥舞着一根熟铜棍,径直杀入青龙会众人中间,口中怒吼道:“无知小儿,竟敢扣押小凤凰,统统该死!”棍法展开,力重千钧,狂猛处尤胜过战锋几分。紧接着又一位黄衣汉子从天而降,风尘仆仆,精瘦彪悍,却是赤手空拳冲入敌群,大笑道:“恶头陀,咱们且比比看谁杀的人更多!”一句话说完,身周已有四人喷血仆倒。那头陀叫道:“输的人罚酒三坛如何?”那黄衣汉子道:“三坛就三坛,一言为定!”话音未落,忽听有人冷笑道:“你们有功夫说废话,不如多杀几人!”只见白光骤闪,一位黑衣女子如鬼魅般忽然凭空出现,宝剑闪耀刺击,鲜血溅射,比起前两位更加狠辣。 青龙会众高手原本稳占上风,四面八方围追堵截那青衣大汉,都急着抢立头功,被这三大潜门弟子忽然一夹,顿时死伤惨重。那青衣大汉乘机挥刀反攻,与同伴的攻势相互呼应,刀气纵横,鲜血飞溅。但听金铁铿锵碰撞,惨呼声凄厉刺耳,不时有人自高处溅血摔落。 屋顶上愈加惨烈的战斗令陈天野、费智贤等心急如焚,偏偏分身乏术,无法腾空狙击强敌。陈天野百忙中视线无意一扫,蓦地双目圆瞪,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直冲顶门——被他视为禁脔、爱若明珠的美女,此刻居然和一年青男子手牵着手,神态亲密暧昧!这是什么状况?难道她移情别恋了?在这一瞬间,他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事物,甚至也不去考虑什么颜段华,什么吞并盐帮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那可恶的男子当场轰杀!嘶声狂叫道:“敢碰我的女人,死去吧!” 费智贤大惊,急忙叫道:“会主,正事要紧,勿要因小失大啊!” 听得进去,倏地抽身疾跃,直冲向胡笑天,恨不能立时斩断此人的狗爪,然后再千刀万剐!阎大适时喝道:“陈天野已逃,费智贤你还不跟着滚开?!”费智贤怒不可遏,旋即察觉己方士气低落近半,不由手足生凉——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攻心毒计!地府诸人却是精神大振,猛的齐声喊杀,发力疾攻,逼得青龙会众人步步倒退,砰然撞烂了一面竹墙。 胡笑天一边留意屋顶上的战况,一边分心揣摩费智贤、阎大等绝顶高手的武技,眼见陈天野狂怒扑来,心中好笑,叹道:“古人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古今朝野,概莫例外!”陈天野以枭雄之资,掌控偌大势力,有着裂土立国的野心,却同样堪不破这个“情”字目喷火,面容扭还有半分武林霸主的从容自信?与一个普普通通的妒夫有何分别? 衣舞凤伸出手指,夹住他胁下的软肉狠狠一扭,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风凉话!我可事先声明,绝不出手助你。” 胡笑天吓了一跳,忙道:“我刚被华旭踢成重伤,十成武功只剩下了五成。你如袖手旁观,我岂不是任人宰割,难逃一死?”陈天野的武功仅比华旭稍逊一筹,发狂之后更加可怕,以他目前的状态,能撑过十招便是祖上积德了。 衣舞凤似笑非笑地斜眯着他:“胡四公子,难道时隔四年,你仍需要依仗我保护吗?”百晓生网不跳字。 胡笑天登时哑口无言,苦着脸捡起钢刀,心念转处,战意横生,冷冷注视着高-然不动。 眼看陈天野只差两丈便要杀到,蓦地高空上寒光电闪,朝他头顶凶猛劈落。陈天野虽然盛怒欲狂,武者的本能却未丢下,立时滑步侧闪,凝聚的掌力呼的向敌击出,怒道:“给我滚开!”只见刀光闪动,人影翻飞空一个筋斗避过敌掌,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长刀自上而下迅疾一划,雪亮的刀芒暴吐三尺,势不可挡。 刀气及身,寒毛倒竖。 陈天野身为青龙会会主,出入均有高手护卫,其实并无机会搏命厮杀,此刻孤身面对强敌,被无情的杀气锁定,竟不由生出了一丝怯意。高手过招,只要稍有不慎,便是魂断命陨的下场! 人影交触,真气爆响。下一瞬间,陈天野暴退如飞,右侧衣袖已被斩落,光秃秃地颇为狼狈。 那青衣大汉正欲乘胜追击,但听上方劲风呼啸,数名青龙会高手奋不顾身地猛扑下来,大叫道:“住手!”“休要伤我会主!”那青衣大汉不得不回刀御敌,口中喝道:“什么狗屁会主,孬种一个!” 陈天野对敌人的辱骂只当未闻,足下一凝,遥遥望向衣舞凤,嘶哑着声音道:“若冰,你可是受制于人了?” 衣舞凤轻叹一声,摇摇头道:“陈大哥,我其实不姓‘白’对吗?你早已查知我的真实身份,却一直隐而不告,是也不是?” 陈天野心底剧震,手足冰凉,缓缓道:“若冰,你这话是何意思?难道你是在怀疑我用心不良?!” 衣舞凤神色如常,敛袖施了一礼,道:“陈大哥,四年前我重伤落腹,幸亏逃生。这救命之恩我会铭刻于心,不敢或忘。若将来你落入神教手中,我定会恳请教主赦免你一死,当做偿还你的恩情。” “神教?是魔教罢!”陈天野脸色转白,惨笑道:“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衣舞凤微微点头,正色道:“是的。” 陈天野深吸一口气,大笑道:“好x然如此隐忍聪慧,连我都看不出半分破绽!既然你狂言免我一死,那我就等着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他乃是自控力极强的枭雄,既已撕破脸皮,再找借口搪塞徒然惹人耻笑,干脆一笔揭过不提。放下了儿女私情,图谋天下的恢弘大愿重新占据上风,环目一扫,萌生退意。这次奇袭盐帮的行动已彻底失败,哪怕青龙会再怎么努力挣扎,也不可能同时应付魔教、地府、盐帮、漕帮。所谓有赌未为输,只要保有仍有机会争霸江湖,卷土重来。 衣舞凤轻叹道:“陈大哥,看在你照顾我四年的份上,你若立即率人退出徐州,我可以勒令神教弟子不予追击。” 陈天野眉尖跳了两跳,冷笑道:“多谢衣长老,你可千万别后悔。”目光转向默立一旁的胡笑天,眼底的杀机一闪即没,“莫非你就是曾经名动天下,叛出衡山派的胡青鹏?” 胡笑天心知瞒也瞒不过,索性承认道:“正是胡某!” 陈天野意味深长地道:“但愿下一次见到你时,你仍能站着说话!”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当即喝令费智贤、华旭整顿人马,沿来路撤离。青龙会众人纷纷撇下敌手聚集成阵,带上了死伤者,交替掩护着向东北方奔去。尽管是铩羽而归,但绝大多数人神情坚定,并没有太过沮丧,撤退时丝毫不乱。 眼看着敌人如潮水般撤走,众人庆幸之余均无追击的念头。以陈天野的谋略算计,岂会没有安排接应人马?万一因贪功过甚,一头撞入青龙会布下的陷阱,那可没有后悔药吃! 大战结束,尸横遍地,血腥冲天,一栋精美壮阔的竹楼几近毁灭。只听四方呼声、哨声交杂,火光冲天,正有大批人马在快速接近。 那四名潜门弟子聚拢过来,围在衣舞凤身边,个个欣喜不已。胡笑天向他们简单解释了几句,硬着头皮走到阎大面前,抱拳道:“前辈,多日不见,阎宗主如今可安好?” 阎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颌首道:“好,很好。不知公子可有时间与宗主一聚?” 胡笑天哪敢答应,若是偷偷溜去和阎九相会,衣舞凤不闹翻天才怪!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阎宗主果然在这城里吗?她这时身子不便,却强撑着奔波忙碌,万一有什么闪失,悔之晚矣!” 阎大叹道:“我地府风雨飘摇,内外交困,她怎可能安安稳稳的静坐不动?不过今晚之后,应可争取到一年半载休养生息了。”声音一顿,又道:“若将来公子执掌大权,还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宗主照拂一二。” 胡笑天道:“前辈此言言之过早。但晚辈可以对天起誓,不论身居何位,必与青龙会血战到底,直至其灭亡!” 阎大眼眸一亮,沉声道:“好!苍天为证,你我两家从此联手抗敌,宁死不悔!” 第一章坦言相告 第一章坦言相告 在高处望去,月朗星稀,火把跳动,一批批的盐帮汉子正心急火燎地驰援而回,狂暴的杀气惊得宿鸟腾飞。整个徐州城都被搅动起来,间或响起几声倒霉鬼的惨叫。至多两rì工夫,青龙会夜袭盐帮的消息将如野火燎原般传遍江湖,势必令江湖格局为之一变。当此战的结果得到证实,不知有多少人会彻夜失眠,也不知有多少人弹冠相庆。 胡笑天收回目光,和衣舞凤相视一笑,并肩向那四名魔门高手郑重拜谢。那四人受了他们一礼,却不肯吐露真实姓名,分别自称为青面兽、恶头陀、黑寡妇、铁狮子。他们和厉万杰不同,是魔门隐藏于世间的暗棋,按规矩不能和魔教弟子交往,即使胡笑天贵为教主之徒也不行。胡笑天心中有数,也不强人所难,道:“这次幸赖各位前辈大神威,杀得青龙会呜呼哀哉,屁滚尿流,使衣长老顺利摆脱困境。只要一想起陈天野黯然退走时的表情,比三伏天喝了碗冰糖水都痛快!过后我会设法禀明教主,为各位记下一功。” 那青面兽道:“公子过誉了!小凤乃我等至亲晚辈,身份尊贵,断不容外族人囚禁轻慢!救她脱困乃分内之事,至于功劳什么的不用再提,我等受之有愧。只恨我们人手有限,战力不足,无法斩杀姓陈的祸,眼睁睁地看着他溜之大吉了。” 胡笑天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论如何,这份人情晚辈都铭记于心,将来有缘定当重谢!” 黑寡妇轻轻一叹:“可惜小凤脑部受创,许多事情都已遗忘,若想恢复到从前难上加难,也不知能否继续胜任长老之位?” 衣舞凤淡淡笑道:“虽然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但谁对我好,谁对我差,在心里总还有一本帐。只要教主仍信任我,余者皆不足虑。” 胡笑天望了衣舞凤一眼,心底微沉,继而摇头一笑,哪怕她不再出任长老一职又如何?yù登临教主宝座,获得魔教十三长老的支持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自己魔功大成,拥有傲视天下的实力。纵观魔教历任教主,哪一位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级强者?魔门之中强者无数,若无足够的实力却觊觎教主宝座,只会遭人算计狙杀,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的灭世霸王决已突破至第八层中阶,距离第八层巅峰阶段仅是一步之遥,进展之足以夸耀同门。但任何功法修炼至高深处,殊途同归,都格外强调jīng神的圆满无碍,心xìng的坚毅如一,稍有破绽便难以堪破瓶颈,登上武道巅峰。他今rì与衣舞凤重续前缘,弥补了心中绝大的遗憾,对武道修行的益处不言而喻。假如rì后击败姬浩明,赢得唐雪,克服最后一处魔障,则极有可能后来居上,成为玄宗四大弟子中最强的一位。既然论血统、人脉、财富不如其他三位师兄,那唯有在武功上压过竞争对手,硬生生劈开一条晋级之路!一念及此,朗声道:“不论舞凤是否出任长老,我待她之心始终如一,不会有半分更改!若我负心薄幸,始乱终弃,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衣舞凤唇角微翘,眉目间掩饰不住丝丝缕缕的柔情。 黑寡妇冷冷道:“在神教内部,因九夷族与汉人的千年恩怨,反对公子与小凤相恋的大有人在。小凤失踪还罢了,一旦她重返神教,你们两人之事必然阻力重重,风波不断,你们应早作打算。” 青面兽、恶头陀等同时点头,深以为然。魔教内山头林立,宗族势力强大,有部分长者格外强调血脉的传承,岂会同意衣舞凤与外族人结合?哪怕胡笑天是教主之徒,反对的声浪也不会因此削弱半分! 胡笑天眉毛一挑,傲然道:“四年之前,我敢拔剑力战天下英雄;四年之后,我同样敢豁出命去,打压下教内的反对者!除非海枯石烂,天塌地陷,不然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万一真有人无理取闹,我不介意杀鸡儆猴,血染双拳。” 青面兽道:“以硬碰硬,溅血斗狠,或会树敌太多,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如能说动教主出面主持大局,胜过你打杀千百人。” 胡笑天冷笑道:“反对最激烈的,应是我那成鹰师兄一脉吧?为了拆散我们,他绝对会不择手段。”成鹰乃纯正的九夷族人,家族势力庞大,又深得神庙大祭司的偏爱,亦是衣舞凤的仰慕者,因情生恨,格外想铲除胡笑天,曾不止一次遣人行刺暗杀。一旦他获悉衣舞凤生还的消息,不免会故意挑起事端。 衣舞凤皱眉道:“成鹰?这个人我很不喜欢呢。不过我记得他与风长老关系匪浅,秘密培养有许多死士,爱用yīn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笑天,你目前羽翼未丰,切莫大意疏忽。” 胡笑天道:“我那成鹰师兄的手段,我初入圣城时便已有所领教,不外如是,何惧之有?说实话,他已错过了击杀我的最佳时机。如果他当初再狠一点,亲自出手拦截,我恐怕走不出大雪山。” 衣舞凤闻言大怒:“可恶,原来成鹰已经动过手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x后定要狠狠教训他!” 胡笑天道:“舞凤,何须为这号人伤肝动气?成鹰受人庇护已久,缺乏实战锤炼,这辈子都难以领悟灭世霸王决的jīng髓,至多突破到第九层的境界便是极限了。以这样的实力根本无法服众,对我也构成不了威胁,将来注定是第一个被淘汰出局,不足为虑。”成鹰自恃身份尊贵,不肯轻易赴险,挑战天下强者,怎能够磨砺淬炼心志?又哪有机会得窥武学大道?魔门弟子最为现实,从来只追随和崇拜强者。假如成鹰没有丝毫继任教主的希望,谁又会傻乎乎站在他那一边?到头来必是众叛亲离,孓然一身。 青面兽轻咳一声,道:“据说成鹰公子月前曾在巴蜀一带现身,横扫七大山寨,连斩十八名巨寇,五rì后又勇闯荆州水盗老巢,将盗魁朵麻枭示众。其战绩震动江湖,令人侧目。” 胡笑天大感意外,讶道:“成鹰终于肯下山行走了吗?莫非他受了什么刺激,导致xìng情大变?如此豪勇彪悍的举动,实在和他的作风不符。如果换成我那战锋师兄,就一点不让人稀奇了。” 青面兽笑道:“公子莫非忘了,数月前是你把玄铁秘图残片送回本门?自教主以下,都对公子赞誉有加,连风长老也不例外。如公子能寻回另一半秘图残片,令上古祭坛重现天rì,只怕风长老第一个要站出来,支持你做下任教主。” 胡笑天恍然大悟,玄铁秘图事关九夷族的起源,意义重大,乃是魔教最神圣的器物之一,却因魔教内乱流落江湖近千年。为寻回此物,不知牺牲了多少魔教高手,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如今圣物回归,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身为大祭司的风裂军怎不欣喜若狂?而且有了圣物供奉,神庙的地位还会进一步提高。风裂军得了莫大的好处,自然要投桃报李,为胡笑天说上几句好话,此乃题中应有之义。只是这样一来,成鹰的处境便微妙而尴尬了。如果没有了风裂军的坚定支持,他拿什么和竞争对手抗衡?为了抵消此事带来的不利影响,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成鹰不得不改变以往的策略,主动出击,这才有了后来近乎耀眼的骄人战绩。当下笑道:“成鹰是心虚了呢,并非真正要寻求武道的突破!其实他该冷静想一想,风长老有多大的可能xìng把他放弃?如果风长老转而支持我,那之前多年的心血投入岂不打水漂吗?这里面的利弊得失,容不得半点差错。” 衣舞凤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立下了如此大功,成鹰焉能稳坐钓鱼台?他再不努力挣扎,连手下都镇不住了。” 胡笑天摇头道:“仅仅杀了几个盗贼就能令人信服吗?以他的身份,要挑战的是清虚子、姬浩明这类人物,甚至是七大剑派掌门!” “哦!”衣舞凤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打算挑战姬浩明,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 胡笑天一惊,不知道她是否话中有话,暗藏玄机,正sè道:“自古黑白不两立。我和姬浩明天生便是敌人,迟早有一天会决胜江湖,谁也无法逃避。当然,我目前略逊他一筹,暂时不宜主动宣战,且容他风光几天罢。”话锋一转,抱拳道:“不知各位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能否多留一rì,找个雅静处小酌几杯,让我们聊表心意如何?” 青面兽等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齐齐摇。原来厉万杰四处联络邀约,但求助拳者多多益善,除开他们第一批四人,第二批、第三批人马到明晨才会6续抵达徐州。毕竟要跟青龙会正面交锋,免不了一场恶战,哪可能轻言获胜?不料城中风云突变,盐帮、地府、青龙会居然生混战,费智贤、华旭等受到牵制,结果不必等到人手聚齐便救出了衣舞凤。既然如此,其他潜门弟子就无须赶来徐州了,当务之急是要把消息尽快传递出去,免得同伴多跑冤枉路。 青面兽道:“我们四人要即刻分头出城,公子的盛情只能心领了。眼下强者云集,龙蛇混杂,你们两人行动时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才出虎穴,又入狼窟。” 胡笑天笑道:“前辈放心,只要不遇上费智贤,我们自保绰绰有余。倒是诸位马不停蹄的来回奔波,委实辛苦了!待见到其他同门,烦请代为道谢一声,不管是否来到徐州,有这份心便已足够。” 青面兽等又叮嘱几句,纷纷拔身跃高,四散消失不提。 此时东方隐露白光,夜sè转淡,雄鸡鸣唱声此起彼伏,漫长血腥的一夜终于过去了。胡笑天和衣舞凤相拥而坐,嗅着彼此的气息,仿佛千百年后终于重逢,浓情到处已是无语。待天sè大亮,两人都是饥肠辘辘,索xìng在附近寻了一家热闹的食肆用餐。为防备陈天野贼心不死,两人利用衣舞凤随身携带的胭脂水粉,简单的易容化妆,略略改变了外貌。 这时候在徐州城内,因青龙会夜袭盐帮一事,已炸开了锅。不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茶馆酒楼,到处都有人在扎堆议论,尤其是鉴宝大会刚刚结束,关注此事的人多如牛毛。不少好事者逮住机会胡吹海侃,仿佛自己昨夜就置身于盐帮总堂,亲眼目睹了那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战,把费智贤如何凶悍威猛、颜段华如何力挽狂澜,描述得活灵活现。更有吹得离谱的,说什么颜段华一掌挫败两大神将,一剑削去陈天野五指,如神灵附体,把上千劲敌逐出徐州三十里。总之,强龙难压地头蛇,盐帮大获全胜,青龙会则是栽了大跟头!至于接下去盐帮如何反攻,青龙会怎样调兵遣将进行防御,更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胡笑天、衣舞凤落座后,不动声sè地倾听周围的议论,却没听到什么关于地府、魔教的只言片语,想必是盐帮下了封口令,有意掩盖真相。反正青龙会失利后无心澄清传闻,不会跳出来争辩。 衣舞凤轻声笑道:“其实你才是令青龙会功败垂成的关键人物,偏偏名声不显,无法名动江湖。你不觉得失望吗?” 胡笑天耸耸肩道:“只要能把你抢回身边,这点虚名我毫不在乎。何况陈天野和我有夺妻之恨,仇怨不共戴天,岂会不派人实施报复?为了小命着想,最近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衣舞凤双颊染红,轻啐道:“你尽爱胡说,人家什么时候成你的妻子了?名不正,言不顺。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胡笑天心痒难耐,正想调笑她几句,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张幽怨苍白的面容——苏玉卿,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站在苏玉卿背后的,则是魔教长老苏泉。胸口不禁一窒,登时作声不得。自古以来,男子拥有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尤其是习武犯禁的江湖人,更不会遵从律法中的婚嫁条款。比如说玄宗,已到了随心所yù,脱凡俗的境界,怎会在乎世人的议论或者朝廷律法?只要他看中的女子,不拘手段夺来便是。但胡笑天自幼受儒家礼法熏陶,行事没有那么洒脱自如,对于所谓的“名分”较为看重,所以对衣舞凤怀有几分愧疚,生怕委屈了她。此外,衣舞凤xìng格刚烈,天xìng好洁,未必愿意仿效娥皇女英之举。假如她晓得意中人已娶妻成亲,当场翻脸决裂都有可能。胡笑天心中翻江倒海,背后冷汗暗流,到底改如何解释才不会触怒衣舞凤呢?万一她因此心生怨恨,拂袖而去,又该如何设法挽回? 衣舞凤久久不见他出声,讶异地抬眼望去,皱眉道:“你的脸sè怎么变得如此难看?难道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哼,我知道了,是不是和女人有关?” 胡笑天心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痛快快先行招供了事,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苦笑道:“不错,正是和女人有关。” 衣舞凤淡淡一笑:“你拜入教主门下,按规矩便要修炼镇教神功。这门神功至刚至阳,威力无穷,却有一项极大的弱点,越是练到高深处,越需要吸纳炼化yīn柔灵气。不然yīn阳失调,便会走火入魔。即使是教主这般人物,亦不得不长年居于雪山之巅,极少下山行走。这几年你是不是找了不少女人合体双修?”她乃魔教长老,又与赤阎兄妹相称,自然知晓灭世霸王决的功法秘密。 胡笑天听她语气中没有责怪之意,心中却愈不安,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讷讷道:“不止是合体双修这么简单。” 衣舞凤眉心皱了皱,平静地道:“有话一口气说完,别藏着掖着!” 胡笑天但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血液几yù冻结,可是事已至此,又哪有退缩隐瞒的余地?何况他成亲一事并非什么秘密,衣舞凤想要打听的话轻而易举,没有任何办法掩饰。当下如竹筒倒豆一般,把自己肩负玄宗所托禁功修行,避过成鹰狙杀,辗转奔赴西北,偶然撞破青龙会yīn谋,最终与苏玉卿成亲的经过详细说出。 衣舞凤待他说完,轻声道:“我失踪四年,音信全无,怨不得你另娶他人。何况你为了争夺教主之位,须笼络苏长老一系,还有什么比联姻的方式更牢靠的?苏长老镇守西北,我则常年呆在岭南,素来交往不多,真不知道他的女儿是否美貌动人?” 胡笑天额头上冷汗沁出,犹豫半响,忐忑地道:“她知书达理,温柔端庄,乃是持家之人。” 衣舞凤叹道:“我杀人如麻,冷傲若冰,跟‘温柔’二字丝毫沾不上边,与你妻子相比确实是天壤之别。”话音一顿,深深凝望着胡笑天,缓缓道:“如果我们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呢?”请注意!本章节内容未完,后面内容请到白金阅读。 第二章 毅然离去 第二章毅然离去 衣舞凤的问题如刀剑犀利,仔细推敲之下,教人实在难以回答。按胡笑天的本意,自然是要选择衣舞凤,但这样一来则违背了礼义道德,也会与苏泉反目成仇。毕竟苏玉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并无任何过错,岂能说休便休?若他真的做了,将背上负心薄幸的骂名,毕生难以安心。而且衣舞凤未必会对他的选择感到满意!胡笑天背后汗出如浆,低声道:“舞凤,江湖纷争不止,每日里俱是刀光剑影。我们不如抛下一切,携手遨游海外,做一对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衣舞凤俏脸一沉,冷冷道:“遨游海外,避世逍遥吗?这就是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你莫非忘记了教主的嘱托?” 胡笑天苦笑道:“我没有忘!可是……” 衣舞凤打断道:“教主对你寄以厚望,甚至不惜损耗真元助你修行,是盼着你有朝一日挑起重担,破除九夷族面临的困境。神教和汉人朝廷争斗了千年,教内精英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是到了休养生息、止戈言和的时候了。不过要想取信汉人皇帝,缔结和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汉夷之防根深蒂固,彼此猜忌,岂是能轻易扭转的?但你和大哥他们都不同,你是纯正的汉人,又熟读儒家典籍,极有希望得到汉人皇帝的承诺。你一走了之的话,我们数十万族人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困守深山野林,继续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胡笑天,你要做一个半途而废、言而无信的懦夫吗?”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教主的期许,我岂能不知?教主的再造之恩,难道我不想偿还吗?但想要完成教主所托,必须要击败我那三位师兄,成为教内一言九鼎的脑。可是我宁可与你比翼一起飞,也不稀罕什么江湖霸业!我早就过誓,只要你重生世间,我愿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这条性命。” 衣舞凤面容冷肃,摇头道:“与九夷族的前途命运相比,你我的私情微不足道!所以,我绝不同意你避世逍遥的想法,也不会同意你休妻。我会尽我所能助你上位,我要你答应我杀破一切阻挠!我衣舞凤中意的男子一定能开创神教辉煌!”听闻胡笑天娶妻,她的心里当然不好受,酸涩妒恨是免不了的。但人在江湖,岂能事事如意?胡笑天已经走上了魔教争霸的道路,无法回头,也无法独善其身。她唯有守护在他身后,为他争取任何可能的盟友。 胡笑天眼睛一亮,犹如溺水之人捞到了最后一根稻草,颤声道:“舞凤,你刚才说什么?你愿意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生死与共吗?” 衣舞凤轻叹一声:“我与你并肩而战,并不代表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若你日后的表现让我满意,或许我会改变主意。” 胡笑天心念电闪,道:“要达成教主立下的宏愿,任重而道远,难如登天,或许要用三五十年的时间完成。难道等到你我耳聋眼瞎,老朽不堪了,你才肯和我在一起吗?你真的忍心和我一辈子分离,日日夜夜被相思折磨?” 衣舞凤睫毛微垂,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若尽心尽力去做了,即使最后未能成功,我也不会怨你。我不想提出太苛刻的条件,但至少你要继任为神教教主吧?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意味着你自身难保,又何苦拖累我?” 胡笑天慨然道:“好,我答应你!若当不了教主,迟早会被轰杀成渣,哪有资格奢望与你长相厮守,不如自己了断省事。可是我成功登顶的话,你要信守诺言,决不许再找借口逃开。” 衣舞凤道:“等你当了教主,就算我想逃又能逃去哪里?人生短短数十载,红颜易老,空闺寂寞,你别让我等得太久呀!” 胡笑天胸怀激荡,满腔热血几欲燃烧起来,一把握住她柔软冰凉的手掌,咬牙誓道:“上苍为证,我胡笑天定不负你!” 衣舞凤柔声道:“你如今仍在禁功修行,不宜分心,你我还是分开为佳。我想尽快返回圣城面见教主,向他禀报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前途险恶,你自己要多加保重。” 胡笑天一愣,急道:“你竟要舍我而去?此去圣城万里迢迢,你孤身一人上路,我如何能放心?” 衣舞凤傲然道:“你当我是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吗?真正较量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意已决,你不用多劝了。”就在这时,忽听邻桌有人大声嗤笑道:“大庭广众,朗朗白日,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莫非徐州城内盛产兔儿爷吗?”话音未落,有数人齐声哄笑。胡笑天勃然大怒,侧一扫,只见邻桌围坐着六条劲装汉子,个个摆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讨嫌模样。那为的大汉见他望来,呲牙喝道:“你看什么看?信不信卫爷我挖了你的一对狗眼?!”胡笑天摇摇头道:“我不信!”蓦地起身一闪,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打得对方横飞近丈,直接吐血晕迷。这一下出手突然而迅猛,周围的议论喧嚣声戛然而止,胆小者纷纷离席走避,场面大乱。其他五人愣了一愣,跳起大骂道:“臭小子,敢跟我烟雨楼作对,你是不是疯了!”“混蛋,去死吧!”边骂边抽出各种兵器,大力劈砍过来。 “烟雨楼?!”胡笑天唇角微挑,真乃冤家路窄,不是仇人不聚。身形一错,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擒拿功夫,或扭或折,或缠或拍,只听哎呀、咔嚓、当啷声接连不断,转眼间那五人七扭八歪的痛呼倒地。呸!胡笑天不屑的拍了拍手,回一扫,整个人顿时呆住——座位上空空如也,衣舞凤已不辞而别了! 胡笑天心底抽搐,脚下空空荡荡的如踏进万丈深渊,一时间气力全失,差点瘫坐在地。历经波折后重新相聚,本以为能长相厮守,谁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他猛地一咬舌尖,强提真气闪出门外,左右张望。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偏偏看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衣舞凤乃魔教长老,言出必行,杀伐果断处丝毫不逊于男子。她既然执意要走,便不会儿女情长,眷恋徘徊,给胡笑天恳求挽留的机会。或许在她心里,也有太多的不舍,因而宁可悄然离去。至于一别之后,两人何时才能相聚,那便交由命运安排了。如果胡笑天成功接任教主,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不用多虑。如果他不幸落败身亡,就殉情追随,来世再会。 胡笑天回到客栈,甫入大门,便见风尘仆仆的厉万杰独踞一桌,正在自斟自饮。两人一照面,厉万杰心底打了个突,讶道:“公子神色不佳,又是孤身一人,莫非生了什么意外?小凤她人呢?”胡笑天摇摇头,径直坐在他对面,低声道:“前辈稍安勿躁。衣长老心急拜见教主,已经赶路前往圣城了。”厉万杰眼睛微眯,淡淡笑道:“莫非你们生口角,闹了个不欢而散?是不是因为你拈花惹草欠下了太多风流债?据我所知,修习本门神功者每夜无女不欢,连教主概莫例外。”胡笑天脸上微红,轻咳一声道:“衣长老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说着自怀内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简略地把那晚参加鉴宝大会的经过说出。 厉万杰倒不十分在意鉴宝大会上是否有收获,至于他花了几千两银子一事更不放在心上,笑道:“区区数千两银子而已,公子方便时再说吧。这次成功救出小凤,公子之名又将传遍神教,崛起之势已不可阻挡。据我所知,本教有不少老人都看好公子啊。” 胡笑天精神一振,道:“为了神教大业,晚辈定全力以赴,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此间事了,尚有另一事恳请前辈帮忙,不知可否应允?” 厉万杰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义不容辞。” “好!”胡笑天正色道:“我决意挑战大宗师之徒、武林第一青年高手姬浩明!因而想请前辈动用人脉关系四处宣扬,令这一战成为人人瞩目的焦点。”姬浩明名头太响,渴盼与其决斗从而名动天下的武者成百上千,他怎会一一应战?即便是胡笑天眼下名声鹊起,也还未具备挑战他的资格。所以,唯有借助潜门的力量推波助澜,营造声势,迫使姬浩明不得不战! 厉万杰嘶的倒抽一口冷气,皱眉道:“挑战姬浩明?!难道公子不知,战锋公子数月前曾在雷家堡中被他击败过?此子号称‘第一’,举世公认,绝非浪得虚名。公子虽急切扬名天下,但亦要慎选对手啊。” 胡笑天淡淡道:“按前辈的意思,难道姬浩明不可战胜吗?” 厉万杰沉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习武之人最忌盲目自大,低估敌人的实力。公子虽连败江明峰、秦茂阳,一鸣惊人,但实事求是的说,你与战锋公子相比仍有差距,更何况是姬浩明?高手相争,有时生死只是一线之差。以公子的武学修为进展,只要熬上两三年,或许就有了取胜的可能,不必急于一时。” 胡笑天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完全明白前辈的良苦用心。但我修习的灭世霸王决,本就是一门遇强愈强,死中求生的霸道功法,欺负弱小者有何意义!自从战锋败于姬浩明的剑下,我就暗自誓要赢他一场,不然的话,江湖上岂不认为君忘忧要强于教主?” 厉万杰听他提及玄宗,神色一凛,缓缓道:“雷家堡之战后,确有不少江湖传闻流传,诋毁教主声誉。公子有心战胜姬浩明固然是好,但不知有几成把握?”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如今一成把握也没有。” 厉万杰愕然道:“那你为何执意求败?” 胡笑天道:“前辈理当获悉,我正禁功修行,游历江湖。而欲破除冥神真气锁,非要历经生死考验不可。这一路杀来,我曾和驼妖、阎四、华旭、乃至费智贤交过手,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即使姬浩明武功高强,难道强得过费智贤吗?只要我解开第二道真气锁,灭世霸王决跃升至第九重,姬浩明何足道哉!” 厉万杰犹豫片刻,叹道:“其实在我看来,只有将神功突破至第十重境界,与之决战时方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公子既能从费智贤手下全身而退,相信亦不会被姬浩明困杀当场。为了教主的颜面,为了神教的威名,我便绞尽脑汁促成此战好了。” 胡笑天道:“晚辈誓不辱没教主之名!但前辈掀起风浪时,暂不要透露我的身份来历。那些白道大侠若知晓我乃神教教主的徒弟,岂会容许我和他公平决战?” 厉万杰深以为然:“白道群侠一向以武学正统自居,绝不会容忍‘武林第一’的头衔落入神教手中。为阻止你获胜,各种阴谋诡计势必层出不穷,甚至会采用车轮战法消耗你的精力。可是隐瞒你的身份的话,姬浩明又怎会同意与你决战?” 胡笑天微微一笑:“七大剑派推选出的十大新秀,我已击败其中三人。若我再挑落罗冰儿、高青城,甚至是武当清虚子、青城派楚风,江湖中人会作何感想?” 厉万杰眼睛一亮,抚掌道:“妙哉!公子若能统统战而胜之,声势既成,便有了挑战姬浩明的资格。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第一之争连大宗师都压不下了。” 胡笑天躬身一揖,道:“那我便拜托前辈了!” 厉万杰道:“推波助澜,摇旗呐喊,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话锋一转,呵呵笑道:“我听说姬浩明即将于金陵大婚,迎娶武林第一美女唐雪。不知公子想在婚礼前挑战他呢,还是等他完婚之后?” 胡笑天面皮微热,不答反问:“这有什么分别吗?” 厉万杰大笑道:“英雄美人,千古如是!龙虎汇聚,决战金陵!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决战金陵么?!”胡笑天喃喃低语,一笑置之。 次日一早,厉万杰与胡笑天辞别,自去煽风点火不提。胡笑天略微易容改装后,买了一柄长剑护身,出城南下,直奔金陵。岂料刚出城门十数里,风云突变,飞砂走石,片刻的工夫浓云遮天蔽日,倾盆大雨骤然浇落。胡笑天没有携带雨具,登时被浇了个透心凉,脸上的易容药粉亦被冲刷干净。好在不远处有一排茶铺酒肆,他紧走百余步,冲进其中一家躲雨。 茶铺内已坐满了往来的商旅,这些天南地北、互不相识的人闲坐一块胡吹海侃,无聊的等待大雨结束。胡笑天留意听去,众人所说的无非是近来生的几件大事,比如芒砀山夺剑、长街比武、中原鉴宝大会、青龙会夜袭盐帮等,似是而非,多半荒诞不经。 一片嘈杂声中,忽听身后有人呵呵怪笑道:“马老板、刘管家,你们听没听说昨夜城东李府出了一件怪事?”“没听说呀!”“没有!究竟是什么怪事?”那人故作神秘道:“李二公子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位貌若潘安,好出风头的李鸿安李二少,昨夜身无寸缕的死于自家房中。”“切,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谋夺家产便是情杀!”“两位有所不知,这李二公子死法极为特别,乃是阳精尽泻而亡,死后男根还被人无情斩断。”“哇!莫非他是被女贼倒采花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尘根已断,如何还能风流?可怜啊,做鬼都只能做个鬼太监。”“可他既然死了,为何凶手还要斩断其男根?这等丑物要之何用?” 胡笑天暗暗皱眉,这似乎是白云宗的邪恶手法,莫非是李玄儿所为?可她乃是宁无凡的禁脔,按理绝不会与其他男子苟合。难道白云宗除了她之外,另有高手潜伏在徐州城中?是谁如此疯狂邪恶?正沉思间,忽听官道上马蹄骤响,风驰电掣而来,狂风暴雨中夹杂着兵器交击的脆响声,分明是有人在亡命搏杀!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门窗外望去。只见大雨如丝,水汽朦胧,耀眼的寒光忽起忽落,片刻后数匹快马呼啸而过,溅起泥水无数。不知是谁大喊道:“墨纹松针剑!跑在前头的是苗疆五毒老祖!”众人不禁哗然:“难道竟有人敢打劫五毒老祖?!”“他们是不是疯了?”蓦地有人冷笑道:“风雨交加,毒术失效,正是千载难逢的夺剑良机,人家才没疯呢!”话音未落,茶馆内针落可闻。突然,人影连闪,桌椅哗响倾倒,至少有十余人箭步抢出,沿着快马消失的方向追去。茶馆老板气得捶胸顿足,追出门去大叫:“喂,别跑!你们还没结账呢!” 胡笑天见状摇头一叹,五毒老祖休矣!请注意!本章节内容未完,后面内容请到白金阅读。 第三章 麻烦不断 雨势逐渐减弱,过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停止。云开rì现,彩虹高挂,极目望去,树木翠绿,心旷神怡。不过片刻的功夫,官道上人头攒动,车马交错,又恢复了平rì里的热闹喧嚣。 胡笑天结了账,刚迈出茶馆大门,只见道路对面的酒肆内涌出十余位剑客,大都神采奕奕,气势极为强盛。其中一人浓眉大眼,阔口高鼻,赫然便是泰山剑派的后起之秀谢峻峰。只是短短两rì未见,谢峻峰脸sè灰白,目光游离,原本的锐气和傲气荡然无存,估计尚未从李玄儿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要知道他先受招魂铃迷惑,后遭李玄儿重击,能捡回一条xìng命已是不易了。在他四周的剑客装束齐整,都佩戴阔刃长剑,应是同出一门。 胡笑天与泰山剑派素来不对付,如今又是孤家寡人,万一双方起了冲突,自己岂不是要吃亏?转眼一扫,当先的两名中年剑客太阳穴高高凸起,顾盼生威,应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略一犹豫,便要转身退回茶馆。就在这时,那边厢的谢峻峰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抬眼望来,顿时间身躯剧震,指着他跳脚大叫:“胡笑天,是你!”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众人尽皆动容,齐刷刷的扭头望来。因前几rì击败了腾格木,扬我国威,被燕王赐号为“大明勇士”,胡笑天的名头在徐州 州一带极为响亮。这时骤然听到传说中的英雄就在身边,人人伸长了脖子打量,半是好奇半是仰慕。 胡笑天被人喝破了身份,自不能矢口否认或是闪躲回避,暗叹一声,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谢少侠,胡某有礼了。”脑筋急转,自己如今开罪了青龙会、白云宗、烟雨楼等诸大势力,焉知周围没有他们的探子?一旦消息传开,各方高手衔尾追至,大祸临头啊!一念及此,对谢峻峰的鲁莽举动实在恼火万分。 “胡笑天!”“他就是胡笑天!”“真的假的?大明勇士怎会如此年轻?”众人交头接耳,嗡嗡议论,不自觉地闪开一片空地。 谢峻峰曾和同门师弟联手围攻胡笑天,却占不到什么便宜,事后遭人耻笑,一直耿耿于怀。此刻意外撞见对方,惊讶之余不忿之意上涌,又仗着有师门长辈压阵,仓啷拔剑出鞘,咬牙道:“胡笑天,上一次交手你我胜负未分,今天务必要一决雌雄,你可不要怯阵逃跑了!” 胡笑天哪有心情和他纠缠,摆手说道:“谢少侠,你我间只是小小误会,并无深仇大恨,揭过便是。何况在此斗剑极是不妥!因意气之争阻断道路,惊扰百姓,非侠者所为。” 谢峻峰剑已出鞘,岂肯就此罢手,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个‘侠’字?你若怕了,只需 跪下磕三个响头,我泰山派便放你离开。” 跪下磕头?!众人面面相觑,嘈杂的议论声由近及远迅速平息下去,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胡笑天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胡笑天脸sè一沉,淡淡道:“谢峻峰,你内伤未愈,一身武功至多只剩下七成,我胜之不武。等你治愈了伤势,胡某随时恭候大驾!” 谢峻峰满脑子都是扬名立万的念头,哪里肯就此罢休,大声道:“胡笑天,少在这里卖弄虚情假意,我不吃你这一套!” 胡笑天摇头道:“名闻遐迩的十大新秀,原来竟是如此浅薄自傲的货sè,委实令人失望。所谓人品如剑品,你的剑术不看也罢!” 谢峻峰脸sè一红随即铁青,眼睛里喷出熊熊烈焰,狂叫道:“大胆狂徒,你敢辱我泰山派?!”双膝微曲,猛然发力嗖的弹起,整个人如鹰隼飞扬上天,蓦地剑光一闪,使出泰山剑法的一招“落rì观cháo”,剑气纵横,银光交叠,厉响声中当面劈落。他深知对手剑法高超,yù想获胜必须要夺得先手,因而一出手便是门中最jīng妙的杀招。 谢峻峰乃是江湖上公认的新一代高手,轻功、内力、剑术均有相当造诣,这一招剑法展开,剑芒灿烂夺目,气势如虹,围观的路人忍不住轰然叫好。但真正的高手却是暗暗摇头,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谢 当!双剑相接,胡笑天手臂剧震,一股磅礴巨力透体而入,几乎令他握不住剑柄,右足松动,不由地往后撤了一步。那骤然出剑的中年剑客长剑一搭一绞,厉声道:“给我撒手!”胡笑天冷冷道:“未必!”使出“柔”字诀,借力卸力,如水流变幻无定,在空中划出一个个连环相套的虚圆,生生不息,无穷无尽。饶是那中年剑客内力胜过他一筹,但觉长剑仿佛插入了浓稠的糖浆中,每一分变化都格外吃力,反而有失控的可能,不禁一惊,立即运起左掌往前拍出。胡笑天眼见铁掌当胸击来,避无可避,不得不挥拳拦截,但听砰的一声闷响,他身不由主地再退一步,口角溢出血来。 “是叶铁舟!”“泰山派以大欺小,真不要脸!”“卑鄙呀!”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夹杂着许多江湖豪杰,眼见那中年剑客偷袭胡笑天,忍不住纷纷出声喝骂。反正人多口杂,不怕泰山派秋后算账。 叶铁舟在北方武林可谓是鼎鼎大名,乃泰山派掌门李泽谦的师弟,与谢峻峰之流不可同rì而语。他出手前根本没把胡笑天放在眼里,以为一招便可决胜,哪知这年青人韧xìng之强超乎想象,甚至还掌握了一门神奇莫测的剑法,差点让他当场出丑。耳听着众人的斥骂声,他老脸微红,沉声道:“姓胡的小子,你能挡我一剑一掌,倒也有几分 本事。不过你伤了我泰山派门下,非要付出代价不可。只要你自断一指赔罪,今rì便饶了你,此事不再深究。” 胡笑天反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昂然说道:“叶大侠,我本无意多事,是你泰山门下挑衅在先,又主动出剑来攻,难道胡某理应束手待毙不成?谢峻峰和我公平交手,谁也未曾偷jiān耍滑,比剑败了只怪他学艺不jīng,岂能因此刁难我?即便泰山剑派名震江湖,也不能一手遮天,任意欺压武林同道罢!” 叶铁舟脸sè转青:“胡笑天,我泰山派该如何行事,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你若乖乖认罚一切好说,否则教你后悔终生!” 胡笑天淡淡道:“叶大侠不论是非曲直,是铁了心教训晚辈吗?” 叶铁舟冷冷道:“胡笑天,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能接下我三十招而不败,今rì之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胡笑天朗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场诸位皆是见证,且看叶大侠如何亲身指点胡某剑术。” 叶铁舟冷笑道:“刀剑无眼,万一我收手不住伤了你的xìng命,到了阎王爷那儿可别怨我。”说罢身形忽闪,竟出人意料地率先抢攻。 眼见叶铁舟不顾身份抢先出剑,周围嘘声四起。胡笑天心如古井无波,手腕连振,剑风骤响,陡然施出疾如风雷般的快剑 竟不顾敌剑的攻击,不要命的反击过去。但见剑芒电shè,剑刃破空尖啸,每一剑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看不清长剑运行的轨迹。叶铁舟怎晓得胡笑天藏有一手快剑绝技,猝不及防下险些中剑受伤,一边拔身后跃,一边变招回守,叮叮当当招架不停。他不愧是成名多年的剑术大家,不仅攻得凌厉,防守亦密不透风,退守中喝道:“你使的可是风雷剑法?”胡笑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说话中剑势汹涌,转眼把对手迫退了三步。 这下攻守之势逆转,登时引起一片哗然。要知道叶铁舟是横行江湖近二十载的人物,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何曾被一晚辈使剑逼退过?说句难听点的话,当他仗剑行走江湖时,胡笑天还没从娘胎里蹦出来呢!众人都晓得胡笑天剑术高强,但没料到他竟能和剑术名家平分秋sè,实力足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有人脑筋转得快的,已在猜测胡笑天的师门来历,甚至比较他和高青城之间的强弱。如果胡笑天胜过高青城的话,那岂非可以和姬浩明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 一旁观战的泰山剑派掌门李泽谦眉头微皱,寒声道:“叶师弟,勿要再退半步!” 叶铁舟暗叫惭愧,刚才竟被一个后辈逼退三步,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杀机顿起,猛的发力出剑, 仿佛猛虎出匣,十荡十决,霎时压过了对手的剑光。他的经验、剑术强过谢峻峰太多,攻守兼具,堂堂正正,丝毫不予敌人可乘之机,要逼着胡笑天正面决胜。胡笑天临敌经验何其丰富,怎会以短击长,顺从对手的心意?剑尖叮的刺上对手剑脊,借力倒跃,嗖的倒飞入茶馆门中。叶铁舟怒吼如雷,挺剑直追,同样冲进茶馆。但听剑刃叮当交触,劲气爆响,间杂着茶馆老板惊慌的呼喊声,不时有剑气惊起,将屋顶及四壁斩得碎屑乱飞。激战之中,忽听轰的一声巨响,整间茶馆坍塌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呼。呼声未止,两条人影带着漫天的剑气飞跃而出,随即轻飘飘地落到地面。只见叶铁舟脸sè铁青,双目喷火,而胡笑天冷峻如山,丝毫没有半分怯意。 静默半响,胡笑天缓缓问道:“敢问叶大侠,三十招赌约可过?” 叶铁舟又羞又恨,刷的回剑入鞘,转身便走。 不提泰山派众人如何忿忿而去,胡笑天独自离开大路,先转向东方穿田过林,然后借着林木的掩护转折向南,一路小心的抹去痕迹,以免有人跟踪。今rì一战又将轰传江湖,心怀叵测者定将闻风而动,往后的旅途步步杀机,大意不得。他沿着树林边缘曲折而行,再踏着溪水走了数里地,眼看天sè转暗,暮霭四合,视野中忽的出现了一 座荒废的土地庙。走到近前,只见房屋坍塌近半,野草丛生,蛛网密布,神像崩裂倒在地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埃。胡笑天折了几根带叶的树枝,把房屋一角简单打扫干净,再铺上一层茅草,打坐调息。 夜幕笼罩,云层渐厚,一阵凉风卷来,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万籁俱静中,雨水滴答,蛙声四起。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土地庙方向奔来。胡笑天睁开眼帘,悄然握住剑柄,假如这不速之客来此仅是为了躲雨,大家自然相安无事,万一是隶属于烟雨楼或青龙会的探子,那只有杀人灭口了。 只听风声飒响,一条黑影嗖的越过断墙,落在庙里。胡笑天凝神望去,来人身材粗壮,目如铜铃,穿着一袭蒙古长袍,肩头扛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赫然是腾格木!胡笑天心中暗讶,他还以为这蒙古刀客比武落败后,含恨返回了蒙古草原,谁知却又一次遇上。难道腾格木也参加了前rì举行的鉴宝大会?又为何要深夜独行呢?当下轻咳一声,挺身立起。腾格木没料到破庙中隐藏有人,异声入耳不由大吃一惊,眼里凶光暴shè,手起刀落,朝着对方狠狠劈去。 当!火星四溅,亮光一闪即没。 腾格木借着微弱的光芒一扫,脱口道:“怎会是你?!”横刀当胸,满是敌意道:“胡笑天,你是奉命来抓我 哼,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别想把她从我手里夺走!” 胡笑天心念电闪,沉声道:“腾格木,你误会了。我只想在此暂时歇息一宿,并不想浪费气力多管闲事,待天sè一亮,你我就分道扬镳。至于你和什么人结仇,要躲去哪里,我丝毫不感兴趣。”他招惹的强敌已经足够多了,实不愿再跟腾格木发生冲突,暴露行踪。 腾格木摇头道:“南朝汉人jiān猾狡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不可信。你是不是想骗得我放松jǐng惕,然后再猝然出手?胡笑天,别耍什么yīn谋诡计了,我是不会上当的!”边说边jǐng惕地左右扫视,以防另有高手突然杀出。 胡笑天退后几步,刷的回剑入鞘,问道:“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你抢来的金银珠宝吗?” 腾格木搏杀经验何其丰富,从胡笑天的动作、语气及气势上推断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敌意,迟疑道:“你果真不是燕王派来的?” “燕王朱棣?!”胡笑天为之愕然,腾格木怎会与燕王交恶,以至于要连夜逃亡?难道他偷盗了燕王的奇珍异宝?又或是jiān杀了燕王的小妾?奇道:“腾格木,你如今身处我大明腹地,而非蒙古草原,一旦得罪了燕王,恐怕逃不过官兵布下的天罗地网,唯有死路一条。你究竟如何冒犯了燕王?难道你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第四章 咫尺天涯 大明和北元间连年征战,烽火烧遍大漠草原。北元在战争中屡屡受挫,士卒死伤无数,损失惨重,皇族贵族们惶惶然不可终rì。在亡国灭族的yīn影笼罩下,北元皇帝无奈接受建议,将明珠公主当做和亲的筹码送出,期望她顺利成为朱元璋的妃子,或许能为北元赢得数年的喘息时间。有史以来,这种和亲的套路便屡见不鲜,有时候也的确能改变一国之命运。不过和亲公主的命运通常极为悲惨,几乎无人可以善终。胡笑天暗对北元皇帝不齿,淡淡道:“腾格木,你坏了你们大汗的和亲大计,岂不是沦为蒙古罪人?” 腾格木冷冷道:“草原上的勇士几时向敌人低头求饶过?或战或死,仅此而已。何况两国之争血染千里,仇怨之深、牵扯之广超乎想象,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亲如兄弟。朱元璋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即便今夜宠幸了明珠,明rì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派兵北伐。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明珠白白做出牺牲?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要明珠永远陪在我身边,同生共死!” 朱元璋立国后,一直将退缩回草原的北元视为心腹大患,从未放松jǐng惕。除了不断派出jīng兵强将北伐,深入草原烧杀抢掠,坏其根本,还把最器重的几个儿子分封为秦王、晋王、燕王,坐镇西北一线,保持军事威慑。在蒙古诸部心中,朱元璋与嗜血魔王无异。 胡笑天缓缓道:“腾格木,我佩服你的勇气和决心!但此地离蒙古草原千里迢迢,沿途关卡无数,你带着公主如何能闯过天罗地网?仅凭你一人一刀,难道胜得过明军的千万铁骑吗?假若无部属接应掩护,恐怕不出三天,你便会被燕王旗下的高手击杀!” 腾格木挺胸凸腹,傲然笑道:“从这里往东走几百里便是大海,天高海阔,岛屿无数。只要我们能抢在燕王知悉前登船出海,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 胡笑天点头道:“借海路脱身?果然是一着妙棋呀!难怪你隐忍至今才动手,是不是已联系上船队,安排好了退路?”以燕王之智,明军防守之严密,在发觉公主失踪之后,很容易追查到腾格木头上。依常理判断,腾格木得手后应该取道北上,返回草原,谁又能想到他竟会往东去?蒙古人长于内陆,jīng于骑shè,与水最是无缘,他却偏偏选择了海路逃亡,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腾格木低声道:“不错!最迟明rì清晨,燕王便会察觉明珠失踪,然后派出人马四处搜索。我稍微休息片刻就要连夜上路,尽快赶到约定好的码头与人汇合。胡笑天,你该不会告发我吧?” 胡笑天道:“和亲与否,与我有何干系?我既不想入朝为官,也不缺钱花,不必去拍燕王的马屁。腾格木,我虽不喜你粗鲁无礼,但我敬你是一条敢作敢为的汉子!胡某对天发誓,绝不向第三人泄露你们的行踪,若违背誓言,教我经脉寸断,武功尽废!”他的处境同样十分险恶,没必要节外生枝,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腾格木心中略定,出指连点数下,解开了明珠公主的穴道,让她活动活动气血经络。明珠公主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帘,与腾格木的目光一触,啊的一声尖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呜呜地抽泣起来,边哭边用蒙古语低声倾述着什么。腾格木一边轻拍她后背以示安慰,一边柔声回答。突然,明珠公主的声音变得尖利高亢,一把推开腾格木,冲着他怒目相视,整个人如冰块般寒冷。腾格木脸sè涨红,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什么,又是惶急,又是无奈,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哀求。但不论他如何劝解,明珠公主只是摇头,满面寒霜分毫不减。过了片刻,两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争辩起来,谁都不肯让步。明珠公主吵到激动处,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古老的匕首,啪的扔到腾格木脚下,两行泪水滚滚滑落。腾格木如遭雷击,呆呆看着那把匕首,粗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显然极为痛苦失望。 胡笑天虽听不懂蒙古语,但根据眼前的情形推测,应是明珠公主和腾格木出现了分歧,不愿随他逃亡出海,甚至闹到绝情断交的地步。至于那把花纹独特的匕首,多半便是两人定情的信物了。要知道适合和亲的蒙古公主少说有数十位,明珠公主能从中脱颖而出,承担重任,凭借的不仅仅是她明艳绝伦的容貌!身为一个远离母国、缺乏后援的和亲公主,要想在复杂莫测,凶险异常的皇宫生存下来并完成使命,心智、手腕、勇气不可或。早在启程之前,她已有了为国捐躯的决心。如今深入到大明境内,金陵已遥遥在望,明珠公主又怎会半途而废,放弃使命?腾格木默默地捡起匕首,拭去刚沾上的灰尘,表情苦涩,透出难以言传的悲凉。明明是真心相爱的恋人,明明是近在咫尺,但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 胡笑天忍不住道:“腾格木,我们汉人有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公主不乐意,你就不要勉强了。” 明珠公主陡然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不禁骇了一跳,转首喝道:“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 胡笑天耸耸肩道:“在下乃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人,纯粹是偶然路过而已,不劳公主挂心。” 明珠公主冷冷道:“撒谎!你若是普通的过路客,怎会知晓腾格木的姓名?又怎会知道我公主的身份?你伙同腾格木夜闯燕王大营,劫走皇家公主,犯下的可是死罪!我奉劝你迷途知返,将功赎罪,立刻制服腾格木,否则免不了千刀万剐的下场。” 胡笑天叹道:“公主殿下,你误会了,我真的与此事无关。” 明珠公主哪里肯信,语气一转,又道:“腾格木究竟许给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发誓,只要你送我回到燕王大营,我会赏赐给你十倍的报酬。” 胡笑天哭笑不得,沉声道:“回禀公主,在下乃浪迹天涯的草莽人物,朝不保夕,要金银俗物并无大用。何况腾格木刀法惊人,武功远胜于我,你的要求恕我无法办到。” 明珠公主不甘地跺了跺脚,正想开出更高的价码 第五章 河上遇阻 腾格木乘夜深人静劫走了明珠公主,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不会留下供人追查的线索,哪知燕王旗下追踪杀敌的本领如此厉害,竟然前脚后脚的紧追而至!这些铁骑不愧是百战雄狮,疾如风,掠似火,十荡十决,锐不可当。amp;lt;冰火#中文假如是两军对垒,明军的这一下突袭便会彻底打乱敌人阵脚,掀开杀戮的序幕。 铁矛呼啸,犹如恶龙扑击,急欲择人而噬。 饶是胡笑天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心中也不禁掀起惊涛骇浪——这是何人驾临,百余步外飞矛一击,便令自己几乎丧失战力?!燕王几时收罗了这等万中无一的强者?皇家的底蕴果然深厚,非常人可以想象。他右手剑虽断,所幸左手还握着墨纹松针剑,正欲运剑格挡第二记飞矛,哪知经脉内气息岔行,出剑的动作比预想的缓了一缓,竟无法及时化解杀招!危急关头,腾格木探手抓住他后颈的衣领一扯,夺的一声闷响,长矛擦身而过,斜插入泥土里,矛尾嗡嗡颤动。 胡笑天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低声道:“多谢!” 腾格木一把抄起动弹不得的明珠公主,沉声道:“是张玉率人追来了!你我皆非其敌,不逃便死。”说罢嗖的急急跃出。 胡笑天暗叫倒霉,阴差阳错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即使他有机会辩解,谁会相信他不是腾格木的同党,与劫持公主一事毫无瓜葛?为夺回公主,维护皇家尊严,张玉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走一个。如今敌强我弱,唯有保住小命先。两人刚离开土地庙,踪影暴露。但听呼哨连连,蹄声愈急,一支接一支的铁箭追射过来,力图拖延他们逃命的速度。在旷野之中。单靠双腿如何能逃过训练有素的大队骑兵?胡笑天招呼一声,领着腾格木变向疾行,沿来时的路线越过溪水,一头冲入黑漆漆的树林。 啪啪!追魂铁箭射到树枝树干上。震得落叶纷飞。 树叶浓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胡笑天却轻松避过横生的树枝藤蔓,继续向前奔行。腾格木紧随其后,惊奇地问道:“莫非你能在黑夜中看清道路?”胡笑天心知瞒不过他。索性大方承认道:“正是!不过我身怀奇术的秘密尚无人知晓,请你莫要对外透露。”腾格木强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胸口杀机涌动。恨不能把眼前这位一刀砍死。汉人中出现了这般潜力无穷的青年俊杰。对于塞外各族而言并非福音,理应找机会尽早扼杀才对。不过眼下情势危急,他委实没有把握独力甩开追兵,权衡再三,唯有暂时隐忍不发。 夜深林密,山石散布,地面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疾驰而来的燕王护卫们可没有夜视奇能。或者马失前蹄,或者撞上树枝,一时间人嚷马嘶,队形大乱。领头的张玉空有一身傲人的本领,却是有力无处使,恨恨地用马鞭抽打树枝,大叫道:“腾格木,你这瞎了眼的蛮子,竟敢冒犯王爷虎威,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除非你马上交出公主,平息王爷的怒火,或可免却一死。你听见了吗?!” 叫声回荡,宿鸟惊飞。腾格木呸了一口,咬牙道:“你当我是傻蛋吗?我信你才怪!”为免暴露位置,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张玉听见。 胡笑天亦压低声音道:“腾格木,你和船家约定好了在哪里见面?张玉因人手有限,暂时奈何不了我们。一旦天色转亮,又或是朝廷大军赶到四处合围,我们就插翅难飞了!此地不宜久留。” 腾格木忙接口道:“我们约好天亮前在梁庙镇码头汇合。你如无其他门路脱身,不妨跟我一起登船,彼此有个照应。” 胡笑天耸耸肩道:“不知船资如何算法?太贵的话我可付不起。” 腾格木松了一口气,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所需费用包在我身上。”他此时四面楚歌,能邀得胡笑天同行,无疑是获得了一大强援,杀出重围的希望又多上三分,区区金银俗物自不在话下。 胡笑天正色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自己另有要事须处理,因此途中随时可能会下船,你可不要指望我护送你们一路出海。” 腾格木如何敢奢望太多,点头道:“没问题!你本就不欠我什么。” 不理张玉的威逼利诱,两人加快脚步穿林而出。当他们摸到梁庙镇时,天色已微微发亮,乌云散尽,晨曦动人。沿河望去,小镇的码头显得十分拥挤,桅杆林立,大小船舶连绵成片,远近挂着一串串的气死风灯。码头上人来人往,有的船在装卸货物,有的船在收锚解绳,各种叫声、呼声混杂喧闹。 腾格木略一搜索,目光忽亮,指着一艘刚滑出泊位的货船道:“你看,就是它了。”那艘船高大坚固,桅杆上悬挂着一面黑色镶金边的“木”字旗,迎风猎猎作响,甲板上有不少水手忙碌着,看不出有何异常。两人立时展开身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踏着桅杆掠过,从天而降。 正在指挥喝骂的一条大汉停下动作,转眼望来,皮笑肉不笑道:“腾兄弟,赶早不如赶巧,你们来得真是及时,再晚一步就错过了。”他身材粗壮,肤色如铜,一双赤足如钉扣紧甲板,貌似憨厚的脸上隐藏着几分奸猾阴冷,绝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汉。 腾格木皱眉道:“韦老大,我已经付过了银子,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便开船?你不讲信用的话,以后谁还会和你们船行做买卖?” 那韦老大打着哈哈道:“谁说我不守信用?你们现在不是登船了吗?”目光一转,斜眼上下打量着胡笑天,沉着脸道:“你怎么比约定的多带了一人?这位又是何方神圣?会不会有麻烦?” 胡笑天抱拳道:“韦老大,初次见面,胡某有礼了!胡某和腾大哥是好朋友,只因前两日杀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官吏,遭到官府通缉。在徐州已是无处容身,不得不外出避避风头。我只想搭船顺水走一程,还请韦老大多照顾照顾。”丢了一个眼神过去,腾格木心领神会。掏出两锭金子晃了晃。 韦老大脸色立变,挑起拇指赞道:“这年头,敢杀贪官污吏的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胡笑天道:“过奖过奖。胡某乃无名小辈,愧不敢当。” 韦老大拍着胸脯道:“兄弟尽管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捉到你。不过上了船要遵守规矩,不许乱走乱问,不许闹事喧哗。假若遇上官府设卡检查。自有我出面应付,包你一路平安。”声音一顿,瞄了一眼明珠公主。精光忽闪。笑眯眯地道:“腾兄弟好艳福啊!这些年来我阅人无数,却未见过比她更明艳动人的美女,恐怕值得了万两黄金。” 腾格木大觉面上有光,咧嘴笑道:“别说万两黄金,就算你拿整个草原来做交换,我都不会答应。在我心里,她是无价之宝!” 韦老大不以为然道:“女人如衣服。再怎么漂亮都是玩玩而已,你何必太认真呢?男人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只要你有钱,年轻貌美的小妞随你玩,玩腻了就换另一个尝尝鲜,岂不快哉!” 腾格木冷冷道:“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但我的女人绝不是用来玩弄的!为了她,我不惜背叛部族,不惜血流成河!韦老大,刚才的浑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韦老大呵呵一笑:“韦某是个粗人,直来直去惯了,冒犯之处请兄弟勿怪。”再不多说废话,转头把他们领到秘密舱房分别安置。 舱房十分狭小,舱壁上未开窗通风,光线昏暗,空气污浊难闻。船行未久,水浪颠簸,胡笑天便听到隔壁传来明珠公主的呕吐声。腾格木忙温言抚慰,明珠公主却毫不买账,冷冰冰的一言不发。胡笑天感官延伸开去,左右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声,但船板下方却隐约传来幽幽的呜咽声,如冤鬼索魂,令人毛骨悚然。当下好奇心起,俯身侧耳倾听,那呜咽声愈发清晰。这时,忽听水浪拍打愈急,似乎另有大船高速逼近,头顶上方旋即传来颇具威严的呵斥声,然后是韦老大的赔笑讨好声——竟是官军临时封河检查。只听那带队的将佐盘问了几句,然后大声宣读燕王手令——果然是要悬赏缉拿腾格木。燕王明言,凡通风报信者皆有重赏,而知情不报者却是要满门抄斩。要知道腾格木形象特异,明珠公主美艳绝伦,两人凑在一起极为醒目,任何人稍一留意便可发觉异常。 胡笑天暗暗叹服,不愧是名震北疆的统帅,思虑周详,应变神速,连腾格木借水路潜逃都预想到了。他正想着是否该立刻破船而出,走为上策,不料却听到韦老大回答从未见过此疑犯。胡笑天大惑不解,韦老大和腾格木并无过命交情,放着唾手可得财富不要,却甘冒杀头的风险庇护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姓韦的乃千载难逢的守信之人?韦老大圆滑世故,说话滴水不漏,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官军心照不宣地收了他孝敬的好处,按例草草检查一番,便放船通行。 胡笑天忽的记起底舱诡异之处,暂且按下心中疑惑,轻轻拔出墨纹松针剑,在地板上挖了一个小洞,凑眼窥视。 底舱一片漆黑,幸亏从船板缝隙间透下了几缕微弱光线。只见密闭的空间里,十余名女子紧挨着坐在一起,有的在沉沉昏睡,有的在低声抽泣,大都衣不蔽体,四肢露出苍白的肌肤。“天杀的混蛋!”胡笑天怒发冲冠,双目尽赤,这些女子分明是被当成货物贩卖!不论是乱世之中,还是太平盛世,总有人铤而走险,为了谋取暴利而偷偷拐卖妇女。干下这些人神共愤勾当的,死不足惜! 胡笑天杀机如炽,恨不得立时屠灭韦老大等人。可是一旦动手,急于脱身的腾格木岂会坐视不理?两人在船上大战的话,刀气剑气所及摧枯拉朽,足以毁灭货船,令底舱的无辜女子惨死。假如好心办坏事,又有何意义?而且往深处想一层。姓韦的仅仅是负责押运货物的角色,地位不高,纵使杀了也是不痛不痒。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暂时留他一条狗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首脑,才能将这个黑心团伙连根铲除。当下深吸一口气,缓缓散去凝聚的功力。喃喃道:“原来他是想打明珠公主的主意!” 韦老大之所以替腾格木尽力遮掩,打通关卡,当然不是贪图那几百两船资,也不是讲江湖义气。更不是看不上燕王许诺的赏格,关键是对明珠公主动了邪念。明珠公主绝色倾城,气质高贵。举手投足充满了异域风情。属于百年难遇的极品。尤其是她的皇室背景,足以令任何权贵为之疯狂。只要放到黑市上拍卖,绝对可以卖出天价。腾格木武功虽高,但此去东海数百里,以韦老大等人的经验和手段,途中稍作手脚便可把他拖入河中溺死。明珠公主失去了腾格木的保护,还不是如面团般任人揉捏?可怜她堂堂一国公主。未来的皇帝妃子,或会沦为专供人淫虐的奴隶,最后黯然无声的死去。 胡笑天唏嘘间,忽听砰砰两声巨响,仿佛有重物砸落,震得船身左右摇晃。跟着有人运劲大喝道:“停船,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韦老大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见这面‘木’字旗吗?我木氏船行横行水路多年,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木氏船行算哪根葱!尔等包庇妖女,自甘堕落,便是我白道诸派的公敌,要灭掉你一家小小船行简直是易如反掌。识相的,立即交出妖女,否则一律按同党论处,当场予以诛杀!” 韦老大骇了一跳,放低身段道:“韦某有眼无珠,不知白道群侠当面,恕罪恕罪。诸位大侠明察,我船上装运的是山货石料,并无什么妖魔鬼怪,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少废话!那妖女化装为白衣书生,是在五里亭秘密登船的。若不是因为我等要联络各方,请动高手压阵,岂容她流窜至此?小妖女,别藏头缩尾了,快滚出来受死!” “格格格……”,左侧舱房蓦地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跟着砰然大响,碎木嗖嗖四射,一人如飞燕般破壁而出。 胡笑天心底狂震,这笑声怎会如此熟悉?! “果然是摄魂妖女!”“李玄儿,你今天死定了!”“快杀了妖女报仇!”但听骂声连天,刀剑出鞘,群侠呼喝呐喊声震耳欲聋。 胡笑天做梦都想不到会和李玄儿同处一船,距离近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船板。他们两人曾同生共死,关系暧昧,却因顾忌邪宗宗主而不得不分开。忆起李玄儿似有情似无情的勾魂眼神,心潮起伏,如坐针毡,啪的一掌震裂舱壁,向外张望。 只见十余艘快船紧追而至,逼得货船减速停在河心。一袭白衣的李玄儿落在一叶扁舟上,正与两名剑客周旋,剑气纵横,铜铃飞舞,杀得难分难解。好巧不巧的是,与她交手的竟是江明峰、甘雨琦!附近另有数十人戒备,看其服饰兵器,应是出自华山、恒山、少林、丐帮、全真等名门正派。白道群侠自恃身份,没有一窝蜂地上前联手攻杀,而是甚有默契的形成了几重包围圈,令她是插翅难飞。 胡笑天越看越是心惊,白道群侠中虽无天玄道长这等强者压阵,但均是气势不凡的高手,联手之势极为强横,对付区区一个李玄儿根本不在话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 白道众人胜券在握,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指指点点,冷言冷语地挖苦李玄儿,把她的武功身法贬得一文不值。更有甚者,嘲笑讥讽李玄儿面目丑陋,枯瘦如柴,完全没资格列入“武林七美”之列。 但凡美女,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身材?李玄儿明知人家用的是攻心之计,仍气得胸口烦闷,银牙紧咬欲碎。高手相争,岂容分心?江明峰、甘雨琦双剑合璧,剑气越盛,眼看着要把她的身影完全吞噬。李玄儿心思灵动,岂会傻傻等死?她在格挡闪避中指甲轻弹,一团香粉悄然随风飘散。江明峰、甘雨琦一边出剑,一边运功抵御招魂铃的音波侵袭,不知不觉吸入香粉,转眼间一个面红如赤,一个眼波迷离,凌厉狠辣的剑招忽然变得如春风细雨,一丝杀意也无。旁边掠阵的皆非弱者,眼见情势不对,两名丐帮七袋弟子暴喝道:“妖女看招!”一使长枪,一使铁棍,狠狠击向李玄儿背心要害。 第六章 畏之如虎 李玄儿独自面对着数十名虎视眈眈的敌人,哪怕有三头六臂,又焉有胜算?为了死中求生,她灵机一动,企图使计擒下江明峰或甘雨琦,将其当成人质要挟对方。冰@火!中文可惜想法虽好,无奈四周观战的白道群侠都是人精,见势不对立即插手夹攻,端的是狠辣决绝。 冷风狂卷,压力如山。 李玄儿心底不甘地哀叹一声,还掠过一丝丝的悔意,轻笑道:“好狠心的男人呀!”果断放弃原先的计划,腰肢轻摆,身形忽起横跨三丈,如玉蝶般飞向相邻的另一艘快船。 那艘船上站着数名棍僧,戒备森然,齐声道:“阿弥陀佛,此路不通!”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竟不防守,长棍同时挥舞攻出。李玄儿人在半空时玉手忽扬,数颗弹丸抢先掷落,砰砰!数不清的黄色粉末喷射弥漫开来。这些粉末竟是奇痒无比,只要是肌肤沾染上了,即使是参禅苦修的僧人都得立时伸手挠痒,顾不得其他。李玄儿乘机足尖一点棍尖,借力再起,如白鹤顺风滑翔,扑向不远处的河岸。 “哼!”蓦听一声冷喝入耳,跟着劲风破空尖啸,刀气生寒,直钉眉心部位,如迅雷不及掩耳。李玄儿仓促中不敢硬接,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急速下坠,双足连扫,把那几位忙着挠痒的僧人噗通、噗通踢落河中。不等她站稳脚跟,一位全真道士悄无声息地纵身扑来,剑花朵朵,耀眼生辉。与此同时,但听冷风尖啸,又一把飞刀射向李玄儿背后死穴,选取的角度和时机刁钻之极。她身形滴溜溜一转,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一蓬金针忽然爆发,射向全真道士面门,跟着招魂铃巧妙地击中飞刀侧面,叮的一声轻响。飞刀转向,没入水中不见。那道士怒道:“妖女卑鄙!”长剑牢牢护住自身,忙不迭地凌空倒跃而回。下一刻,那两名丐帮弟子紧追而至。分从左右杀来! 胡笑天暗暗摇头,白道群侠单是使用车轮战法,就足以将李玄儿活活累死。当下想了一想,先脱下外衣包裹好墨纹松针剑。然后撕下一块布料蒙住面孔,随手一拳轰破舱壁,嗖的凌空跃出。闷声不响地扑向甘雨琦、江明峰。他自己也是仇家遍地。处境不妙,断没有为了救人再树强敌的道理,所以既不打算露脸,也不想使用剑术。 因李玄儿是孤身一人潜逃,众人没想到她另有同伙相随,忽见大船上又一名高手振臂扑出,纷纷失声惊呼。恒山派天意道长离得最近。忙叫道:“住手!”提气疾跃,隔着数丈便一剑狠狠削去。此时江明峰、甘雨琦眼前幻像重叠,手足酸软,全靠一股意志支撑方不至于当众出丑,反应比平日慢了半拍不止。两人忽觉狂风压落,耳边惊呼连连,忙奋力睁大了眼睛,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扑来,本能的挺剑便刺。 剑光荡起,人影交错。 胡笑天尽管是赤手空拳,但他眼力何等高明,轻轻松松闪过两剑夹击,双手一抹夺过敌剑,脚下腾挪,已横剑架上江明峰、甘雨琦的肩头,杀气腾腾地望向天意道长。剑气沁肤生寒,江明峰、甘雨琦身子一僵,冷汗如注,丝毫不敢动弹。 天意道长触到对方眼中森冷的杀机,百忙中剑式急收,凌空一个筋斗落在船头,怒道:“好贼子,你活腻了,竟狗胆包天挟持我恒山、华山弟子?!奉劝你立即把人放了,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道:“道长,出家人清静无为,如你这般怒气冲天岂不是坏了修行?你应该先弄清楚我的来意,再开出令我心动的筹码,没必要说狠话吓唬人,懂吗?” 天意道长胸口一窒,差点要破口大骂,好在盛怒之下理智未失,犹记得要在人前维护门派形象,强压火气道:“你的来意还用废话吗?你妄想助妖女逃命,无疑是螳臂当车,自掘坟墓!”说话间心急如焚的恒山、华山两派高手驱船逼来,指着胡笑天喝骂威胁,催他放人。 胡笑天冷笑道:“我烂命一条,不像这两人身娇肉贵,前程万里。谁再胆敢辱骂一句,我便拖着他们一起死!” 众人见他眼神冰寒,手腕稳如铁铸,知道这位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忙闭口不语。天意道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人,只管划下道来!” 胡笑天眼珠一转,望向远处的战团,扬声道:“在三息之内,你们不停手罢战的话,我先杀江明峰,再杀甘雨琦!” 此言一出,群相耸动。江明峰乃华山高徒,甘雨琦是恒山栋梁,这蒙面人竟然扬言杀之,莫不是疯了?正与李玄儿激战的几人识得厉害,纷纷收手后跃。李玄儿妙目流转,只见那高大熟悉的身影如标枪般傲然挺立,不禁芳心一颤:“难道……难道又是那个冤家?他怎么来了?”双颊发烫,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抹粉红。 天意道长皱眉道:“接下来你想怎样?” 胡笑天大声道:“我不愿无故杀人,更不愿与七大剑派交恶。我只想和诸位做一笔买卖,用这两位的性命交换李玄儿!错过今日,诸位与李玄儿的恩怨我再不插手,如何?” 天意道长狐疑道:“莫非你不是白云宗门下?” 胡笑天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这番出手不为别的,实是看不惯你们以众凌寡,罔顾江湖道义。若是你等能一对一割下李玄儿的头颅,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众人惊疑交加,难道此人和李玄儿并无深厚交情?那为何又甘冒奇险为她出头?天意道长正色道:“李妖女心如蛇蝎,天性凉薄,阁下千万不要为其外表所蒙蔽。你亦非第一天行走江湖罢,难道未曾听闻过白云宗的恶名?阁下如能悬崖勒马,助我等击杀这恶贯满盈的妖女,方是大义之举!”另一位中年剑客亦道:“朋友若是随我等共诛妖女,刚刚发生的误会便揭过不提。” 胡笑天道:“真的吗?怕只怕我放了这两人。诸位大侠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转眼就把我剁成肉酱。你们如有诚意的话,便让我和李玄儿携手离开,不得阻挠。” 天意道长心中暗恨。指天立誓道:“历代祖师爷在上,阁下若放了甘师妹,我恒山派上下立刻抽身退走。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华山派亦有人出面发誓。与恒山派同进共退。 胡笑天可不是初出江湖的雏儿,双剑一紧,沉声道:“怎么仅有华山、恒山两派表态?莫非其他人都是哑巴吗?”参与追杀李玄儿的大大小小有十余个门派帮会,即便恒山、华山两派退出。剩下的人也足以达成目的。 众人瞧着剑刃上隐隐显露的血迹,无不心凉,这蒙面人冷酷决绝。不好糊弄啊!忽听有人冷冷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牺牲一两人算得了什么?江少侠、甘女侠若命丧贼手,我等为其报仇便是!”话音未落,便有不少人开口附和,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气氛凝重。 李玄儿脸上微微变色,斥道:“你这人好生无聊!姑奶奶是生是死干你何事?莫非你以为这样做能讨我欢心吗?滚。快滚!姑奶奶不需要你可怜!”她自知陷身绝境,难逃必死之局,实不欲连累了胡笑天,只盼他能抽身脱离泥潭,走为上策。 胡笑天狠声道:“好,那我便杀了他们给你陪葬!”长剑扬起,蓦地脱手飞出,射向位于船头的天意道长。跟着掌力暗送,将江明峰、甘雨琦当成人形沙袋,抛向左右两侧的快船。如今形势明了,白道群侠必欲杀李玄儿而后快,甚至做好了付出重大代价的准备。既然对方不怕威胁,那么挟持人质便毫无意义了。胡笑天突然发动,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天意道长方格开两把飞剑,但听风声疾响,一条人影已自身旁掠过。他反手一剑砍去,却砍到空处,眼睁睁地瞧着胡笑天跃上另一艘快船,仿佛猛虎下山,竟将挡路的三人硬生生地撞落水中。 “挡住他!”“杀了这对狗男女!”众人尽皆大怒,暴喝声中纷纷出手,远的射出暗器,近的刀剑招呼,登时战火重燃,杀气更胜。 仅仅是一瞬间,刀枪剑棍,指掌拳脚,还有防不胜防的飞刀梭镖,如狂风骤雨猛扑过来,劲气爆裂声、狞笑声、喝骂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成催命音符,无孔不入地刺入脑中。胡笑天心志坚凝无畏,不论挡路者是强是弱,凭着一双铁拳轰开障碍,全速朝李玄儿冲去,绝不浪费时间过多纠缠。在这个关头,只要他稍有迟滞,或许便永远到不了李玄儿身边!只见拳锋过处,兵器断折、鲜血飙飞、人影倒伏,惨呼惊叫声连成一片。饶是众人阅历不凡,都不由齐齐变色——好一个悍勇无双的狂徒! 两人之间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几个呼吸的工夫,胡笑天已冲破层层拦截,与李玄儿汇合一处。众人攻势不由一缓,相互唿哨示意,船只穿梭,各派精英纷纷调配上前。 李玄儿脸色惨白,咬牙道:“你为什么这样傻,何苦非要陪我一起死?”眼见白道高手包围圈成,插翅难飞,心中竟没有半分惧意,有的只是莫名的感动和哀伤,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胡笑天淡淡一笑:“你忘了我的身份吗?这些人哪有资格杀我!” 李玄儿心中一动,魔教教主之徒说是呼风唤雨都不为过,岂是任人宰割的?低声道:“莫非你有高手相伴,可以一举翻盘?” 胡笑天摇头道:“我仍是孤家寡人,没有后援。” 李玄儿苦笑道:“那你凭什么杀开一条血路?指望老天开眼么?”俗话说双拳难架四手,恶虎不敌群狼。即使胡笑天在这几日内武功修为突飞猛进,恐怕也达不到以一敌百的境界。 环绕四周的高手见两人窃窃私语旁若无人,不禁又恼又恨,纷纷呵斥道:“奸夫淫妇,快快跪下投降!”“小兔崽子,把脸上的破布扯下来,不要做缩头乌龟!”“无耻妖女,临死前还在勾搭男人!” 胡笑天气运丹田。大喝道:“住口!你们是依多为胜的孬种吗?如果不是,谁敢单枪匹马过来取我头颅?!” 喝声如雷,只震得众人耳膜微疼,暗自凛然。这蒙面人拳法刚猛。内力深厚,出手冷酷血腥,堪称是一位可怕的劲敌。与他单打独斗的话,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战败甚至还会重伤毙命。虽然谁都想杀妖女抢功劳,但碰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还是敬谢不敏了。众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出声。 胡笑天睥睨四方,大笑道:“南北英杰汇聚在此,白道群雄势力滔天。难道竟畏我如虎吗?” 众人面皮发紫。被挤兑得无地自容。蓦听一声暴喝炸响:“小贼休要猖狂,丐帮严青蛇来会一会你!”喝声落处,一名丐帮弟子纵身跃来,长枪矫如毒蛇,一点寒芒霎时刺到胡笑天面前。 “好枪法!”河面上顿时响起震天的喝彩声。 胡笑天抬手一探,五指如钩,准确地抓住了枪头下方的部位。另一手跟着往上一格,咔嚓一声脆响,硬生生将长枪折断。劲气到处,那严青蛇双手剧震,如被一头大象撞上胸口,身不由主地倒跃回去,人在半空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瞧情形已失去了再战之力。 胡笑天把折断的枪头随意丢在脚下,道:“不过如此!” “全真教施矩前来讨教!”话音未落,一位道士腾空而至,剑光如幕,笼罩四面八方。 胡笑天浸淫剑道多年,历经不知多少恶战血战,剑术之精在同辈当中堪称翘楚,怎会被对方的剑招所迷惑?一眼扫去,立即在虚虚实实的剑影中捕捉到敌剑的运行轨迹,曲指一弹,铮的弹中剑尖。施矩但觉一股巨力传来,长剑几欲脱手,不禁大骇,只见对手乘隙一拳遥遥击来,正对准了自己的丹田要害,忙左掌一封,使出道家卸力化力的绝技,顺着拳劲来势飘然飞起,落回所乘快船上。胡笑天微微笑道:“全真剑法果有独到之处,日后有缘再请道长赐教!”施矩回剑入鞘,稽首道:“不敢不敢!” 白道群雄这边两战两败,而且都是一个照面间便完败敌手,人人均觉颜面无光,却也激起了武者埋藏心底的傲气。只见一艘快船划浪而出,船上赫然站着两位大和尚,一位清瘦矮小,手握佛珠,大约四十余岁,另一位精壮结实,相貌平平,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两人合什行礼道:“少林寺慧明、慧净前来讨教。” 是“慧”字辈的少林高僧!胡笑天神情一肃,抱拳道:“两位大师要一起出手吗?” 那极为精壮的和尚咧嘴笑道:“贫僧慧净,先跟施主切磋一番。若你胜了,我师兄再向你挑战。”胡笑天点点头,忽然问道:“敢问慧净大师,那黑道枭雄费智贤可是出身于少林寺?”慧净一愣,脸色泛红,怒道:“不要提那个欺师灭祖的佛门败类……”话未说完,胡笑天霍然出拳,一股凛冽沉重的拳风呼啸扑去,仿佛要毁天灭地,碾碎一切!慧净武功虽高,奈何实战经验太少,被胡笑天一句话激怒,以至于忘了面对的是何等强大的对手,先机一失,只得仓促应战。他愤懑地大吼一声,使出大力金刚拳正面撞去。砰!内劲碰撞,水浪飞溅。慧净双臂酸麻,气愤地叫道:“不公平,你使诈!”慧明眉心微皱,低喝道:“师弟,一时的胜负无关紧要,勿要动了嗔念。”“是!”慧净紧紧闭上了嘴巴,退开一步。 胡笑天笑道:“我先施小计扰乱慧净大师的心神,又出其不意发动攻击,此战实在是投机取巧,胜之不武。少林寺的诸般绝学,我是极佩服的,只恨无缘一一见识。”强敌环伺,还是速战速决为佳,至于慧净是否心服口服就顾不得了。 慧明道:“阿弥陀佛!贫僧细观施主面相,乃是与我佛大有福缘之人。不如随我师兄弟回转少林,落发剃度,学遍七十二种神功可好?” 胡笑天忙摆手道:“大师定是看错人了!我贪慕人间繁华,斩断不了七情六欲……”话才说到一半,忽见慧明金刚怒目,单掌翻起一挥,宏大无边、汹涌不绝的掌力当胸击来——少林绝学之大般若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少林和尚竟不肯吃亏,堂而皇之用同样的策略来对付胡笑天。 第七章 临江楼上 少林寺自李唐以来便领袖中原武林,传承有序,藏龙卧虎,也不知出过多少位绝顶高手,底蕴之深厚举世公认寺内武僧虽众,唯有佛心坚定,身手超卓的弟子,方可获准入世修行。因此对于慧净、慧明,胡笑天并未妄自尊大,一直存有防备之心,如绷紧的弓弦片刻不敢松懈。眼见幻化如山的掌影击来,不惊反喜,身形微挫,双拳并起如槌狠狠捣出,居然给人反客为主的奇异感觉。 慧明攻其不备,本以为能稳占上风,哪知人家似有先见之明,一出拳便直击掌法中的破绽!心中又惊又怒,大般若掌乃少林不传之秘,此人怎会如此熟悉其中的玄妙?难道他曾偷学少林武功?心念电闪间,手臂微曲,掌法衍生精妙变化,横击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拳掌砰然交击,声若闷雷。只见两艘小船同时剧烈晃动,各自往后激射九尺有余,竟是平分秋色。 慧明脸色一沉,指着胡笑天厉声道:“你如何懂得本寺秘传的大般若掌?你和那叛徒费智贤是何关系?”大般若掌在七十二般少林绝学中排在第十二位,习成后威力极大,等闲之人不得传授。如今在慧字辈中,有资格修炼此门绝学的仅有区区三人。因而慧明疑心顿起,首先便联想到费智贤头上。 胡笑天恍然道:“原来这门武功乃是大般若掌,果然威力无穷。”他昔日追杀宇文政时,曾被费智贤以大般若掌击倒。过后痛定思痛,借着在芒砀山中感悟武技的良机,无数次推演过如何破解,是以印象极为深刻。今日再次见到这套掌法,才能做到应对自如。如果慧明刚才换了另一门少林绝学,恐怕他就没这么轻松了。 慧明沉声道:“好贼子。休要欲盖弥彰了!你纵使没有学过大般若掌,也定然曾和费智贤时时切磋,得过他的悉心指点。否则,绝无法洞悉这门功夫的奥妙。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那叛徒的亲传弟子?” 话语传开,闻者皆惊。要知道费智贤乃青龙会第一神将,武功之高位列天下前五,兼且杀人如麻。生性护短,若招惹了此人的徒弟,日后焉得安宁?慧净瞠目结舌,喃喃道:“师兄。你没看错吧?他,他亦属于我少林一脉?” 胡笑天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干脆顺水推舟阴青龙会一把。冷冷说道:“臭秃驴,你屡次侮辱我师尊,真是不懂得‘死’字是怎么写的!你若跪下磕头认错,自己掌嘴三百下,我就做主替你遮掩一回。不然,我青龙会誓要将你大卸八块,送你进阿鼻地狱!” 慧明心志如铁。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点头道:“既然你承认是那叛徒的座下弟子,那么依据本寺寺规,我师兄弟将代表戒律院追回你一身武功,以免少林绝学失控流传。”慧明闻言大喜:“师兄所言甚是,我们正该合力擒拿恶贼!说不定可以引出那丧心病狂的叛徒,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胡笑天大笑道:“就凭你们两个竟然妄想废掉我的武功?” 慧明双眉一竖,喝道:“孽障,还不束手就缚?!” 胡笑天心中暗叹,一旦慧明、慧净两人联手发难,胜负且不说他,恐怕其他人也会不顾规矩一起杀过来了。眼看众人蠢蠢欲动,冷笑道:“你们又要找借口群殴吗?白道中人说话都是放屁!”伸臂搂紧李玄儿的腰身,轻轻一纵,白浪翻卷,如龙入大海,转瞬间不见踪影。 慧明等人没料到他会借水遁脱身,呆了一呆,齐声大呼,无数暗器朝着河面射去。与此同时,另有十余位擅长水性的高手跳入河中,在水底下展开一场追杀…… 日落黄昏,青烟袅袅。自临江楼下望,运河如带,波光粼粼,舟船穿梭来往,别有一番壮丽景色。 “饱了!”李玄儿满足地放下筷子,以茶润了润喉,笑眯眯地道:“熬了几天才终于能够吃上一顿好的,太不容易了。诶,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不知几时还得清?”尽管很想避开这个冤家,淡忘他的身影,偏偏总是在人海中与他相遇。杀也杀不得,逃也逃不掉,难道这就是宿命?按理在脱困之后,她应该立即分道扬镳的,可是到头来还是找借口留在他身边。 两人目光一触,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油然而生。鬼使神差下,胡笑天脱口说道:“那你慢慢还上一辈子好了。” 李玄儿的心咯噔一跳,麻麻酥酥的异感直涌上来,蓦地忆起一双深不可测、邪气冷酷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声道:“你莫要来撩拨我!凡是意图接近我的男人,最终都化成了冤魂。你难道也想步他们的后尘吗?” 胡笑天双拳一紧,笑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五年之誓吗?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有一天,这江湖是属于我的,这天下将任我纵横!总有一天,我要斩断你的羁绊,砸碎你的囚笼!” 李玄儿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霸气,眼角忽然微微湿润,轻啐一口道:“我师父特地叮嘱过我,那些爱说大话空话,乱许诺言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想把你的心骗走的,最是可恨可恶。你骗了我师妹,现在又想来骗我吗?” 胡笑天揉了揉鼻子,道:“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至少说话算话,言出必践,断不可能让你伤心失望。”顿了一顿,正色道:“我另有大事要办,不能陪你太久。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玄儿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道:“我倒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我陪在你左右,帮你忙好不好?” 胡笑天道:“休得胡闹!方圆百里之内,白道各派能动用的力量何等庞大。但他们没见过我的真面目,亦不晓得我的身份,很难追查到我。你就不同了,稍有大意则万劫不复!” 李玄儿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脸颊,笑道:“经过你的妙手易容。谁还能看出我的庐山真面目?除非那帮伪君子带有照妖镜。”她已化身为一个面带疤痕,尖嘴猴腮的江湖刀客,无论是服饰、相貌、肤色等均没有半点破绽,根本不会有人把她和摄魂妖女联想到一起。 胡笑天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有人识破你的伪装呢?敌我悬殊,你应联络同门,速速南下以躲避风头。” 李玄儿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胆子没那么小!你究竟有什么大事要办,说来听听嘛。我的武功或许不如你,但对于江湖秘闻和各门派高手的熟知程度,应该在你之上。” 胡笑天沉吟半响。缓缓道:“我欲挑战姬浩明,争夺‘天下第一’的头衔,你以为如何?”其实此去金陵。他还背负着玄宗的重托。但不论是要向大宗师下战书,还是代表九夷族与朱家皇朝和解,都不宜向李玄儿透露。她毕竟是白云宗门下,万一被宁无凡通过摄魂秘术知晓了其中的秘密,这邪道宗主岂会袖手旁观? 李玄儿愣了一愣,失声道:“你要去金陵?” “是又如何?” 李玄儿道:“你莫不是疯了?!此时此刻,无以数计的白道高手齐聚金陵。那里说是龙潭虎穴都不过分。你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在他们眼中,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况你这号大魔头!而且平心而论,以你当下的实力挑战姬浩明的话,必败无疑。明知必败而坚持挑战强者,简直是愚蠢啊!”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只要姬浩明是人而非神,就有可能被击败。若双方决战时,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一边,他焉能不败?我好歹也是燕王亲封的大明勇士,别把我看扁了。” 李玄儿皱眉道:“既然你说起天时地利人和,那你自己想一想,你在哪一项上可以占优?要想击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姬浩明引出京城,另觅地方决战!不然,他稳占地利,又有大宗师撑腰助长气势,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了。若你执意向他挑战,一旦落败难免内力损耗,伤势缠身,最后岂不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胡笑天道:“人活一世,总有些事不能不做。尤其我们习武之人,总会遇上些不得不战的对手。翻过了这道坎,我来日定能笑傲天下!”哪怕姬浩明占尽优势,哪怕金陵城中强敌如林,杀机四伏,他又怎能畏惧不前?胜负输赢,战过方见分晓! 李玄儿脑中灵光一闪,蓦地记起一个近似玩笑的江湖传闻,喃喃说道:“难道,难道你这么做是因为唐雪?”唐雪曾明言,若在成亲前有同辈之人剑术胜过姬浩明,这桩婚姻就将取消。这个传闻流传甚广,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她也不止一次听人提过。 胡笑天自无必要扯谎,坦然道:“正是。” 李玄儿含意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江湖第一美女果然魅力无双,足以令天下男儿折腰。不过人家金童玉女,门当户对,你横插一杠有何意思?就算你侥幸胜出,坏了这段姻缘,难道唐雪会移情别恋,对你青睐有加吗?我听说唐雪眼高于顶,生性冷傲,从未对任何男子表示过亲近,估计你也不会有什么机会。” 胡笑天轻叹道:“你有所不知,唐雪和我自幼相识,又有结拜之情,生死之义,彼此的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若她和姬浩明是真心相爱,我当然不会从中作梗。但我知道,她的心已另有所属,并不情愿嫁入姬家。只有阻止了这桩婚事,她才会免于一生痛苦。” 李玄儿大讶,怎都料不到会听到这种秘闻,称奇之余忍不住问道:“唐雪真正中意的人就是你吧?恐怕早在长安城中,你们已私定终身,水乳交融了,是也不是?” 胡笑天低声斥道:“不要胡说!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可昭日月,绝无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 李玄儿哪里肯信:“魔道中人向来为所欲为,没一个会遵守礼教规矩,包括你在内,还不是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强占了我师妹?娇滴滴的唐大美人放在眼前,你会忍得住?” 胡笑天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别忘了。当初你我相依为命时,我可没有乘机欺负你。” 李玄儿嗔道:“那时我病重垂危,命悬一线,你岂敢乱来?” 胡笑天摇摇头。话题一转说道:“你最近是否见过宇文政?他修炼了一种极为歹毒的采补秘术,先后奸杀了恒山派何盈盈、泰山派宋美婵,功力突飞猛进,极不寻常。我想问一问你。他所用的邪术如何克制?有没有什么弱点?”因为秦可儿一事,他跟宇文政和已成为死敌,绝无回旋和解的余地。如能通过李玄儿获悉其弱点,提前做好防备。交手时便多出几成胜算。 李玄儿道:“采阴补阳,又或是采阳补阴,在本宗内有诸多功法流传。连我都不能一一详述说尽。我未曾亲眼见过宇文政施术的对象。不好妄下断言。” 胡笑天忙将当日发现何盈盈尸体时的情形详细说来,顺便提及宇文政独闯盐帮总堂,强抢朱雀焚心石的举动。 李玄儿听罢神情古怪,有几分唏嘘,有几分不屑,道:“如你所言不虚,宇文政施展的竟是本宗禁术——‘霸龙吸月御女**’!这套采补秘术极为霸道。可惜口诀残缺不全,并不能彻底炼化外来元阴,若是施术者太过贪婪冒进,极易受功法反噬。宇文政偷习此术,可谓是病急乱投医,自取灭亡。他之所以抢走朱雀焚心石,定是因体内阴气太盛的缘故,须借助外物来平衡阴阳,保持神智不失。可是这么做治标不治本,最终的结果不容乐观。” 胡笑天心中稍定,问道:“假如宇文政体内阴气失控,会有什么后果?” 李玄儿冷笑道:“男为阳,女为阴,泾渭分明,乃属先天所定。宇文政吞噬了太多阴精,短期内固然可以增加功力,但时间一长,阴气淤积,阳气衰竭,便会成为不男不女的怪物。据我推测,他或许从此以后讨厌与女人接触,转而喜爱结交男人!” 胡笑天寒毛倒立,差点当场作呕,苦笑道:“这家伙作茧自缚,沦落成不男不女的妖人,也算是老天有眼了。但愿我没有被他惦记。” 李玄儿轻笑道:“宇文政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怎可能忘记你这位大仇人!你千万小心了,万一不幸被他生擒,可是生不如死。” 胡笑天白了她一眼,目光转而望向窗外,蓦地精神一振,低声道:“等了半天,总算是来了!” 李玄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夕阳余晖中,一艘货船由北向南缓缓驶来,桅杆上飘扬着一面“木”字旗,船身一侧有两个显眼的大洞,已用木板临时封住,正是他们原先搭乘的那艘黑船。奇道:“怎么,你莫非有贵重之物遗落在船上了?” 胡笑天眼底闪过一抹杀机,沉声道:“韦老大他们暗中干着贩卖妇女的勾当,你知道吗?” 李玄儿反应极快,恍然道:“你是不是见船上的女人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做一回锄强扶弱的大侠?” 胡笑天皱眉道:“少说风凉话。你既然有门路搭上木氏船行这条线,想必对他们的背景略知一二,不妨说来听听。” 李玄儿神色转为凝重,原来木氏船行乃是慕容家族暗中扶持的水上势力,拥有大小船只数百艘,又和东海多股倭寇海盗有勾结,收罗了高丽、扶桑等地的浪人武士,在黄淮一带赫赫有名。而且骆马镇往下十余里,便是广阔数百里的骆马湖。木氏船行多年前便在湖中占了一座荒岛,建起码头、货栈、庄园,专门作为各种走私物品的中转场所,戒备森严,严禁别家船舶靠近,谁也不知道岛上藏有多少高手。胡笑天救人容易,要确保这些弱女子平安返家则难,一旦出手反会连累她们枉送性命。依李玄儿之意,不如听之任之好了。 两人交谈中,那艘货船自楼前驶过,没有在骆马镇码头停靠,而是继续沿河下行,分明要赶往湖心岛过夜。 胡笑天望着远去的帆影,寒芒毕露,冷冷道:“我一路行来,把青龙会、烟雨楼、白云宗都得罪了,纵然再与慕容家族交恶又如何?”话音一顿,直视李玄儿道:“你刚才不是说过要帮我吗?我想请你立刻动身,送一封信给燕王。” 李玄儿浑身一震:“你要向燕王求助?!” 胡笑天点头道:“要把慕容氏暗中经营的势力一网打尽,单凭我一人确实力不从心。唯有借助燕王虎威,施以霹雳雷霆手段,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李玄儿狐疑道:“燕王身份何等尊贵,岂会因你一封信便插手此事?” 胡笑天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信我便是。” 第八章 夜探湖岛 夜幕笼罩,繁星万点,浩瀚的湖面上浪花涌动不休。星罗棋布的沙洲岛屿偶露峥嵘,漆黑的轮廓远望如洪荒巨兽,令人浮想联翩。夜色之中,一艘孤单的小船破开湖浪,飞快地驶向湖心深处。 胡笑天负手立在船头,夜风扑面,水气沁凉,心头一片宁静。李玄儿已星夜兼程赶往燕王大营送信,如无意外,燕王定要捉住这一线亡羊补牢的机会,以免招致大明皇帝的滔天怒火。对于帝王而言,即使是他永远不会宠幸的妃子,也万万不允许被其他男人玷污。其中的利害,相信燕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封信无疑是雪中送炭,解了燕王的燃眉之急,并进一步加深了两人的交情。有了燕王这层关系,日后和朝廷打交道时将会事半功倍,对九夷族的未来大有裨益。于公于私,他必须要确保明珠公主安然无恙,直至燕王率大军杀来。所以离开临江楼后,他即刻赶到骆马湖畔,高价雇了一艘渔船,前往湖心岛一探究竟。 船尾摇桨的老渔夫轻车熟路,纵使在夜里也不会迷失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前方徒然跃出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和天上的星辰连在了一起,构成一幅瑰丽奇景。那老渔夫轻声说道:“胡公子,鲤鱼岛到了。再往前靠近的话,多半便会遇上巡湖的恶贼,咱可得罪不起。”胡笑天温言道:“老伯辛苦了,记得替我严守秘密。”那老渔夫嗫嚅道:“公子,岛上据说盘踞着几百恶人,个个铜头铁臂,杀人不眨眼,你、你是不是太冒失了?”胡笑天回首淡淡一笑:“我杀过的人也不少!”提气一纵,噗通没入水中。那老渔夫寒毛倒立,急忙掉头返回。 眼看离岛尚有两三里,忽见火光闪动,两艘快舟自岛屿后方冒了出来,甲板上站着数条赤膊大汉,手持火把,背弓跨刀,煞气浓重。胡笑天在暗,对方在明,不等他们目光射来已提前潜入湖底躲避。那些巡湖的守卫有说有笑,浑没意识到有敌入侵,转眼呼啸离去。 鲤鱼岛是骆马湖中一座大岛,南北较窄,东西狭长,岛上丘陵起伏,草木成林。在岛屿西南面,是一处月牙形的避风港湾,也是慕容家爪牙的聚集地,修建有码头、箭塔、仓库,以及各种房屋庭院。此时在港湾内停泊着二十余艘船舶,均落帆抛锚,甲板上不见人影走动。岸上却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各种吵闹声、吆喝声、笑骂声、打斗声交织混杂,血腥邪恶的气息肆意弥漫。四周值夜警戒的守卫虚应故事,没人想到要朝湖中多望一眼,忙着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胡笑天暗舒了一口气,岛上自成天地,安稳太久,绝大多数人失去了警觉,亦无纪律约束,纯粹是乌合之众。只要此行不遇上绝顶高手,便不会遇险。当下径直游到码头旁,不用多说,轻轻松松地攀上了白日所乘的货船。 货船随波起伏,听不到一丝一毫人声,如同坟墓般冷寂。胡笑天足一落地便暗道不好,赶紧下到秘密舱房查看——腾格木和明珠公主已不翼而飞了!再仔细检查,连原先囚禁于底舱的女奴们也同样消失了!胡笑天扼腕长叹,终究是来晚了一步。明珠公主奇货可居,堪称无价之宝,韦老大岂肯将她白白放过?早在官军拦河检查时,韦老大就动了邪念,可惜腾格木江湖经验太少,没有察觉异常。结果不想可知,他们两人定然是中了**,失手被擒,已被转移上岛关押。 胡笑天定定神,腾格木的死活无关紧要,明珠公主却不可出半点差错。不然,燕王一怒,这岛上所有人都要粉身碎骨!不过明珠公主身份特殊,乃是烫手的山芋,想必此地的首脑也无权决定如何处置。在慕容不凡的指示到来前,明珠公主应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至多被严密看管罢了。一念及此,忙快步上到甲板,举目眺望。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码头上同样建有酒馆、赌场、ji院等供人消遣的场所,稍远处是成排的仓库。位于中心位置的,则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院,被许多民居众星拱月般包围着。这座大宅占地甚广,庭院楼阁延绵耸立,正门前有巨大的牌坊,院落四角建有碉楼,围墙外还有守卫巡逻,远望去气派森严,不容侵犯。 就是那里了!胡笑天借着阴影遮掩,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岸。 码头上到处是喝得半醉的水手武士,看其服饰兵器,来自海外的异族占了三分之一。这些精力充沛的家伙聚成几堆,或比试拳脚,或赤膊争跤,或拔刀互斗,引得观众呼喝叫好。胡笑天乘人不备,打晕了一个醉鬼,剥了他的衣服换上,大摇大摆地穿过纷乱的人群,摸到那座大宅附近。以他的眼力和身手要躲过守卫轻而易举,转眼间翻过围墙,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后院潜入。 夜色已深,宅院内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佣人奴仆走动。胡笑天蹑手蹑脚地穿廊过院,朝灯火最盛处行去。 这时候,议事堂上仍是灯火如昼,为驱散暑气,四面窗户大开通风,根本没提防有人偷窥。透过窗户望进去,坐在首位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白面无须,颇有几分富态,一副人畜无害的平和模样。在他左手侧第一位的,是一位面冷如铁的扶桑刀客,双目微垂,怀抱长刀,似乎对外界不闻不问。在他右手侧的,赫然是慕容杲和红莲圣女。其余参与议事的都是老辣剽悍的狠角色,神色不一,各有所思。 只见那白面男子离座而起,来回踱了几步,缓缓道:“此事关系太大,稍有不慎,我慕容家就将面临灭顶之灾!传我命令,包括韦老大在内船上的所有人,全都收入地牢关押。告诉他们嘴巴封紧一点,但有一丝风声外露,全体连坐斩杀!等风头过后,再把他们打发到本州岛去,永世不许回来!”他是慕容不凡的族弟慕容不异,主掌此处中转枢纽,属于慕容家族的核心成员,焉能不晓得隐匿明珠公主的风险和危害性?但事情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如今再想撇清关系也迟了。若非念在韦老大等人效力多年,忠心耿耿,尽数杀了会让其他部下寒心,第一时间就沉湖喂鱼了。他祖母的,你们这帮混蛋抢谁不行,居然去抢皇帝的女人? “是!”一条大汉立即起身,自去传令不提。 慕容不异揉了揉额头,道:“我会给家主飞鸽传书,如实汇报事情经过,请他做最后的决断。”顿了一顿,又道:“在接到家主回复前,那位自称公主的少女便单独关在听雨阁。要派信得过的人贴身侍候,严加监管,不许出任何疏漏。但凡有男人靠近骚扰的,杀无赦!红莲侄女,还请你抽空多劝劝她,千万不要做什么过激的傻事。” 红莲圣女抿嘴一笑,别有深意道:“慕容叔叔,如果你实在为难,不妨把人转交给我们安置如何?” 慕容不异笑道:“红莲侄女,不是我小瞧你,只是此女身份太过敏感,你果真有权做出决定吗?何况我们费神费力忙乎了一场,总不能白白拱手相送。” 红莲圣女道:“我乃教中三大圣女之一,许下的诺言即便是圣母娘娘都不会轻易推翻。而且你我两家合作已久,我的为人如何有目共睹,难道叔叔还怕我言而无信吗?我愿用黄金万两,珍珠十斗交换她,尚请叔叔成全。” 慕容不异叹道:“红莲的诚意我已尽知,但我如何忍心祸水东引,令青龙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容我再想一想。” 红莲圣女暗骂一声:老狐狸,分明是欲擒故纵之术!笑吟吟道:“慕容叔叔仁义睿智,向来令人敬佩。我恰好带有一瓶‘九转凝神丹’,一并孝敬叔叔如何?”明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急切,对方就会越拿捏,提出的条件就越苛刻,但眼看要拿到足以影响天下大势的筹码,立功在即,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众人眼放绿光,连那冷漠如冰的扶桑刀客亦微微动容。慕容杲搓着双手,热切地道:“四叔,那女人养着碍眼,放了不行,交给红莲处置是最好不过。”要知道凝神丹服食一粒即相当于苦修三月,是增长内力的灵丹妙药。如果达成了交易,见者有份,岂不是皆大欢喜? 慕容不异端起架子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年青人每逢大事要有静气,三思而后行。我们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岂是区区丹药可以替代的?这么多长辈都未出声,你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红莲圣女耐着性子道:“不知叔叔还有何需求?凡事好商量。” 胡笑天伏在树上,瞧着双方讨价还价,不禁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天下间竟然有人敢拿帝妃做交易!明珠公主虽未真个被朱元璋宠幸,但嫁入大明皇室已是板上钉钉。若她离奇失踪,不单大明朝颜面无存,蒙古皇族也同样受到羞辱,届时两国间免不了一场口水交锋,相互埋怨指责。如果在这个微妙的时刻,青龙会利用手中的明珠公主大做文章,极易引爆大明和北元的积怨,促使两国交战,流血千里。如果陈天野再恶毒一点,勾结倭寇海盗同时发动入侵,在沿海一带烧杀抢掠,明军将陷入顾此失彼的境地。待大明精锐尽出,腹地空虚之时,青龙会便可散布谣言,蛊惑民心,乘机举旗造反,稳稳坐收渔翁之利。胡笑天想到战火连天,白骨盈野的悲惨画面,耳边似乎听见了无数妇孺的哭喊,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那扶桑刀客似有所感,眼眸忽开,冷厉如刀的目光笔直射来,大喝道:“是谁?!”喝声未落,整个人如夜枭般腾空跃起。 胡笑天暗暗凛然,自己不过是呼吸加重了三分,这人远隔数丈便能察觉异常,堪称大敌!双掌果断地一拍树干,断枝飞射,整个人借力倒跃,跟着凌空一个筋斗,朝院外急速掠去。 “捉住他,生死不论!” 嘀!嘀!警哨声尖锐吹响,四面八方寒光闪动,下一刻弓弦骤响,数十支羽箭争先恐后的怒射而至。 突然,一团剑芒如烈日腾空,陡然夺目绽放。剑光到处,羽箭纷落如雨,根本沾不上胡笑天的衣角。眼看弓箭袭击无效,箭手迅速退却,蓦地一声暴喝响起:“上!”刀光电闪,冷风交织,五名黑衣人瞪着血红的双目,如饿狼般猛扑上来。这五人攻击的角度、次序和方位配合无间,尤其是每一刀劈去都凝聚了全身功力,舍生忘死,一往无前,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架势!那股与敌共亡,疯狂暴虐的杀气凝练如同实质,若是对手意志不够坚定,未曾接触便要吓得筋骨酥软。 胡笑天不能避,更不能停,一缕冰寒入骨的刀气正顶住后心要害,分明是那扶桑刀客已衔尾追来,何况慕容不异能坐镇一方,武功又岂是弱者?只要稍有迟滞,遭到两大强者夹击,届时想不死亦难。当下再不隐藏实力,灭世霸王决全力运转,磅礴如魔神般气势冲天而起,竟把对手散发的杀气逼得倒卷而回。那五人骇然色变,但骑虎难下,壮胆子般齐声怒吼,拼死撞上。 噗!剑光斩落,势如破竹,无数血肉碎块四飞开去。 胡笑天剑随身走,穿过粉红的血雾,疾行当中陡然一闪,剑光回旋,两颗大好人头直冲上天。几个呼吸的工夫,他切菜砍瓜般连杀十五人,血透衣衫,足不停步地冲上了外墙墙头。“八格!”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矮小精悍的扶桑刀客自墙外扑来,人在半空便迎风一斩,刀光闪耀,迅雷不及掩耳。饶是胡笑天百战余生,亦差点来不及反应,长剑回旋,险之又险挡住上盘要害。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那刀客虎口撕裂,身不由主地倒飞向后,但眼中凶光半分未减,左手一抖,七八枚奇形毒镖猝然射出,端的是毒辣凶厉。胡笑天忽遭偷袭本就极度不爽,眼见对方竟是不依不饶,不由勃然大怒,双足一蹬墙头,猛的冲到高空,长剑一划,魔教绝学之斩龙十斧如雷霆霹雳击落! “住手!”后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呼声未消,冰冷夺目的剑芒一挥而落。那刀客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额头、鼻梁、下巴、胸口涌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忽听啵的一声轻响,整个人裂成左右两片,脏腑滚落,鲜血淋漓。 只是略一耽搁,那冷漠的扶桑刀客已追到三丈开外。他面容扭曲,狰狞若鬼,狂啸声中反手一拔,一束雪亮的刀光直冲云霄,刀气所及,阻路的石墙哗然倒塌,被冲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下一瞬间,刀光势不可挡的延伸斩落,仿佛是天神震怒,要把岛屿一刀劈开!这一刀极尽刀法精髓,跨越了时空阻拦,誓要斩杀一切,摧毁一切! 刀未至,杀意已死死锁定了目标,不容他挣脱逃亡。 胡笑天头皮发麻,这趟太倒霉了罢,居然遇上万中无一的绝世刀客?!如此逆天强者,怎会窝在荒岛上默默无闻?此时的他当然不会晓得,对手乃是纵横万里东海的倭寇首领织田长男!而刚刚死在他剑下的那一位,是织田长男的弟弟织田次男。杀弟之仇,不共戴天,织田长男如何不恨不怒?但见刀气排空,凌厉如开天辟地,忙运起水柔剑法层层拦截,施展以柔克刚的心法化解杀招。 “叮叮叮……”一刀一剑瞬息间交击了数十下,声音急促,惊心动魄。最后轰的一声巨响,泥石飞溅。胡笑天不受控制地倒砸入背后的民居,接连撞穿了三幅墙壁,满头满脸的粉尘,狼狈万分。幸亏墨纹松针剑亦是神兵利器,千锤百炼,堪堪抵住狂暴绝伦的刀劲,否则将剑断人亡!尽管逃脱一死,他胸前仍被刀气割开一道尺余长的伤口,离开膛破肚仅是一线之差。 织田长男惊愕中愈加愤怒,倾尽全力却收拾不了一个无名小卒,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情何以堪!怒吼道:“杀!”足下一顿,连人带刀猛冲向前。杀机迫在眉睫,胡笑天立即反掌击破墙壁,身形一闪,倏忽消失。织田长男怒发冲冠,振臂一挥,刀气横斩,轰隆隆几声巨响,数间房屋应声崩裂坍塌。刀气方消,漫天飞舞的灰尘中,忽见一条黑影一跃而起,闷声不响地拔足狂奔。“站住!”织田长双目圆睁欲裂,一边挥刀猛劈,一边提气急追。 这一番交锋虽然短促,却震动全岛。不需任何人颁布命令,那些闲得蛋疼的亡命徒仿佛打了鸡血,纷纷叫嚣着冲了出来,朝刀光起落处扑去,转眼汇成数十股奔涌的狂流。更有不少机灵的,直接跳上快舟,飞速划向湖面,企图截断敌人的水上退路。 第九章 化解刀气 深入虎穴却行踪败露,又遭绝顶刀客追杀,几乎一脚踏进鬼门关,形势之恶劣自不待言。雪上加霜的是,远处还有数百恶汉狂飙呼喊,如同嗜血野兽般扑来,直踏得地面抖颤,灰尘滚滚。而在前方的湖面上,至少有八九艘快舟正高速逼近,一排排闪光的弩箭令人心悸。无论怎么看,都已是瓮中捉鳖的杀局,插翅难飞了。 织田长男纵声狂笑:“八格牙路,你今天死定了!” 就在众人以为胡笑天走投无路时,他毫不犹豫地奔到小岛边缘,借着冲势猛的拔身跃起,御风滑翔六七丈远,“噗通”一声扎入湖中。 情势突变,笑声喊声叫声戛然而止,湖岸边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眼神诡异,难道煮熟的鸭子飞了? 织田长男如吃下无数苍蝇般难受,脸皮涨红,喝道:“快放箭!” 船上的箭手如梦初醒,手指一松,嗖嗖嗖箭落如雨,激起一团团微小的水花。可惜夜黑水深,视物不清,只能是祈祷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织田长男暴跳如雷,喝令之下,另有数十名水鬼口叼短刀,下水寻觅目标。紧接着,他又指挥一众恶汉在岸上燃起一丛丛篝火,左右各延伸千余步,照得岸边纤毫毕现,并派人分组沿岸巡逻。不久,又有十余艘快舟闻讯驶来,船首船尾高擎火把,来回穿梭,对方圆十里水面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时间很快流逝,累死累活地折腾了顿饭工夫,却是一无所获。 织田长男死死盯着水面,额头青筋毕露,又是懊恼又是不甘,那人莫非是水中妖孽所化,竟不需要浮出水面换气么?即使他纵横东海多年,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水底呼吸。 慕容不异已赶到岸边,不停地擦拭额头的冷汗,喃喃道:“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了!莫名其妙的,怎会有人潜伏偷窥?佛祖保佑,太上老君显灵,千万要捉住这个小贼,别让他多嘴泄露秘密。” 织田长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慕容君,敌人极为精通水性,或许已逃得远了,赶快让他们扩大搜索范围,并且还须登上附近的小岛搜查,以防他上岸躲藏。你最好查一查记录,看看最近是否有谁大把花钱,行为反常。我怀疑你们内部有奸细。” 慕容不异双手一拍:“言之有理!那小贼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定是有人出面掩护,暗中助其登岛。**他祖母的(此处被和谐,你懂得),要是让我查到谁是内奸,吃里扒外,非把他抽筋扒皮不可!”叫骂了几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一边下令全部船只连夜出动,悬赏白银万两捉贼,一边密令心腹展开调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号令一下,鸡飞狗跳,岛上能动弹的几乎都行动起来——万一自家祖坟冒烟走了狗屎运,这辈子便吃喝不愁了!只见一艘艘船舶扬帆起锚,争先恐后地驶离码头,点点火光铺展开去,场面煞是壮观。 慕容不异诸事安排完毕,心中仍旧惴惴:“织田阁下,黑夜茫茫,水域广阔,即便我们倾巢而出,找到敌人的几率能有多大?” 织田长男摇摇头道:“尽管我也很想捉住他,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对手足够聪明机敏。至少在天亮之前,我们希望渺茫。” 慕容不异叹道:“尽人事以安天命,且看运气如何罢!不过那小子吃了一刀,断无可能横渡骆马湖,或会因失血过多而沉溺湖底。那样的话,尸体要过两三天才会浮起。”顿了一顿,接着道:“对于次男的死我深感难过,请阁下节哀顺变,勿要因此影响我们的生意。” 织田长男心底一痛,杀机翻涌,咬牙道:“我听说慕容家占据此地多年,从未有外敌上门滋事,对吗?” 慕容不异颌首道:“我慕容氏高手如云,黑白通吃,又与官府来往密切,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来寻事?” 织田信长道:“鲤鱼岛位于大湖中心,远离人烟,既不是名胜古迹,也没有埋藏任何宝藏。既然如此,那人为何而来?” 慕容不异嘶的倒抽一口凉气,眼光闪动:“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扣押蒙古公主后才现身,莫非这不是巧合?” 织田信长道:“不错,他是为了公主而来!此人内力怪异,出招狠辣果决,行事风格不像是白道侠客,也不似军中出身的高手。那么除了青龙会外,还有什么势力敢参与蒙古公主的争夺,不怕得罪明蒙两国?”哪怕是号称五大家族之一的慕容家都战战兢兢,生恐引来灭门之灾,何况其他江湖门派? 慕容不异心中咯噔一沉,不详的预感袭来,苦笑道:“此事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魔教敢漠视皇权,火中取栗!”魔教传承千年,不知参与过多少朝代的更替兴衰,也不知遭受过多少次打压围剿,始终屹立不倒,坚硬异常。 织田长男神浑身一震,森寒刀气迸发弥漫,如寒冬陡然降临,一字字道:“魔教?那是玄宗所在的宗门!难怪那小子能挡我一刀,且一剑斩杀次男,原来是魔教中的顶尖强者!我看他气血充盈,身手敏捷,理应不超过三十岁,极可能是得了玄宗的真传,精通魔教神功。请问慕容君,玄宗有几位门徒?为人如何?” 慕容不异低声道:“我曾听家主偶然提过,玄宗共有四位弟子——首徒赤阎,次徒战锋,三徒成鹰,至于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姓名来历不详,最是神秘。”当下简略讲述了赤阎等三人的性格,以及扬名江湖的历程,边说边直冒冷汗。 织田长男蓦地举刀在脸上一划,鲜血涌出,表情冷酷可怖,冷冷道:“不用猜了,杀人者必是那位神秘无名的关门弟子!玄宗,我誓要让你尝一尝丧徒之痛!此仇,唯有鲜血方可洗净。” 慕容不异两股战栗,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玄宗乃当之无愧的黑道第一人,杀遍大江南北的超级强者,万一其关门弟子死在了骆马湖中,他焉能不怒?当玄宗杀到,必是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织田长男可以一走了之,遁入东海逍遥,但慕容家族怎么办?独自承受玄宗的怒火吗?两害相衡趋其轻,宁可得罪朱家朝廷,也不要成为魔教死敌呀。此刻他不禁暗暗庆幸,那位小祖宗没被织田长男砍死,仍有回旋和解的余地,不然自己肠子都要悔青。 织田长男目光如炬,岂会看不出他的犹豫?淡淡道:“那小子胆大妄为,一个人就敢冒险行动,连支援接应的同伴也没有,若是这趟悄无声息地死了,你说玄宗是否会知情?只要你我守口如瓶,毁尸灭迹,就不会让魔教握住把柄。如果你阳奉阴违,私下授意放他离开,慕容家的船队今后休想出海一步!” 慕容不异打着哈哈道:“织田阁下,我素来奉行‘诚、信’二字,待友以诚,言而有信,岂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别的不论,单是冲着每年上百万两的生意,我也要坚定地支持你。” 织田长男不动声色道:“说得好,让我拭目以待吧!” 胡笑天尚不知道自己从此又添一位强敌,正展开轻功身法,如幽灵般再一次飘进那座中枢大宅。所有人都断定他会设法返回陆地,因而驱船层层拦截封锁,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重回敌人腹地,正是掌控主动的一着妙棋。当对方徒劳无功,不得不放弃水上搜索行动时,他就有无数的机会安全脱险。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金悬赏之下,守卫们几乎走了大半,都上船去碰一碰运气,结果导致宅院内外防卫空虚。连那一段倒塌的围墙都无人处理,碎裂的砖石依旧散落在地。已是子夜时分,大宅内一片漆黑,唯有东南角灯火闪亮,甚是特殊。 胡笑天心中微动,小心翼翼地潜行而去。 东南角乃是一座环境幽雅,绿竹摇曳的小院,建筑精美,透着几分江南秀气。但在明处暗处,至少有三四十人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就算是化作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听雨阁! 胡笑天凝神望去,只见厢房窗纸上映出两个窈窕美好的侧影,似乎相谈甚欢,毫无倦意,多半便是明珠公主和红莲圣女了。只看这副架势,怕是形势未明之前,红莲圣女都不会离开半步,更不会降低警戒等级。想要不声不响地接近明珠公主,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无机可乘,胡笑天只得暂时按下救人之念,寻了一处僻静的空房,运功调息。他胸前的伤口虽已止血,但织田长男的杀招何等可怕,仍有无数细微刀气顽固的盘桓体内,似一把把锉刀般撕扯筋脉肌肉,每一次呼吸都疼痛异常。这些零碎的刀气极难化解,与胡笑天的真气格格不入。一日不把它们彻底消除,这内伤就一日无法痊愈,决战关头将产生致命影响。 胡笑天盘膝入定,先尝试着分出一缕真气,向一丝刀气延伸包裹过去。两者一触,仿佛针尖对上麦芒,根本无法融合,反令他经脉刺痛,苦不堪言。尝试了几次,每一次都不甚理想,除非他内功境界飙升数级,方能以泰山压顶之势强行碾碎刀气。 胡笑天决定改变策略,内视己身,锁定一丝最微弱的刀气,缓缓探出神识触须,谨慎地靠近并感知其结构。由于只是神识虚无感应,那刀气并未产生激变,安静地一动不动。但刀气中蕴含着一股凛冽疯狂的意念,甫一接触脑中便轰然一震,仿佛重新回到刚才的战场,织田长男正一刀当面劈来!胡笑天浑身剧震,霍然睁开双眼:“原来这些刀气都附着主人的杀念,凝练如一,不生不灭!” 织田长男无疑是绝世刀客,以刀证道,主修杀戮,纵横东海无敌。他所发出的刀气均烙印着属于他的独特感悟,锐利非凡,勇烈无情,岂能被人轻易抹杀?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无数细微零碎的刀气就是织田长男发出的无数杀招,只不过这些杀招本来合为一式,拆分成无数份之后威力锐减罢了。武学境界低者,要理解这一点已是不易,更不用说破解了。在正常情况下,刀气一发即没,根本不会留给对手分析揣摩的时间,但胡笑天伤而未死,刀气残留未消,却因此得到了窥视织田长男武道境界的机会。 仿佛一道电光陡然划过脑海,他不禁回忆起费智贤的霸道强横、阎二的阴冷毒辣、华旭的凶狠决绝,一遍又一遍重放与这些顶尖强者交手的画面,抽丝剥茧,细细回味,一丝明悟终浮上心头。当下以神识为天地,化真气为无形之剑,毅然决然向那道最微弱的刀气斩去! 剑意笼罩,那刀气登时触动,本能地对劈过来!电光火石间,刀气剑气激烈碰撞,依稀听到金铁碎裂之声。 胡笑天闷哼一声,口角涌出鲜血,难以描述的刺痛深入骨髓,让他几欲昏厥。刚才他以攻对攻,毫不退让,相当于在神识内承受了织田长男一刀,重新经历了一番生死考验。一击之下,剑气破碎,刀气亦黯淡了几分。待气血平息,第二次凝起无形剑气,斩!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到了第六次,一剑斩落,刀剑同时崩裂! 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胡笑天眼耳口鼻同时渗血。他拼命维系着神智清醒,在刀气粉碎的刹那,神识触须裹住每一粒碎屑,去感受那玄之又玄的武道烙印。但刀气消散的速度实在太快,未等他有所收获便彻底破灭,未留下任何痕迹。 胡笑天并未气馁,神识罩住第二道刀气,于是残酷的对决再次上演!在这无声的比拼中,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忍受着撕裂灵魂的痛楚,逐渐掌握了刀气隐藏的奥妙。如果把一道刀气看成一把具有灵性的宝刀,那么它劈出时同样有迹可循,同样有刀锋刀背之分,并非每一点都无坚不摧。只要找准破绽,一剑便可碎之!当然,胡笑天的目的不单纯是祛除刀气,关键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去体悟顶尖强者的境界,触类旁通,进而提高自己的武学修为。 也不知斩碎了几千道刀气,他已完全掌握这门刀法的精髓——简洁、凶残、刚猛,以必死之念斩杀敌手!它讲究的是极端进攻,不留余力防守,一旦出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与之相反的是,他自创的水柔剑法极端偏重于防守,攻击乏力,很难威胁到敌人的性命。该如何借鉴刀法攻击之长,令剑法脱胎换骨,攻守兼备呢?恍惚中人影纷至沓来,或舞刀,或击剑,时而刀剑相搏,时而各逞其能。到得后来,脑海中还幻化出高青城、欧阳绝、灰衣剑客等身影,各种剑法招式一一流过,最后所有剑招连贯回环,妙不可言。万籁俱寂中,恐怖的剑气蓦地向外散发,夺夺夺轻响声起,房屋内登时多出无数剑痕。 他沉浸在修炼的天地中,若有若无的剑气笼罩全身,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 冷寂多时的小院外,忽然传来愤愤难平的咒骂声,同时纷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我x他姥姥的,忙碌了三天三夜,连根毛都没捞着,累死老子了!”“那混蛋十有八九沉尸湖底,喂了王八了!”“你们说那混蛋到底偷了啥玩意?万一他死了,这价值万金的宝贝岂不是永远不见天日?啧啧,太可惜了。”“你们别瞎猜了。我听说此事与韦老大有关——他们整船人都被关进了地牢!这种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对对,小心祸从口出。” 一片喧闹声中,六名神情疲惫,呵欠连天的大汉走进院中。为首一人径直来到厢房门前,漫不经心地伸手一推,只听“哗啦”一声轻响,两扇门板瞬间化为齑粉,呛得他咳嗽连连。众人大惊,透过洞开的门口望进去,赫然看到一位七窍流血的陌生人盘腿跌坐,双目紧闭,似乎对外界毫无反应。 “难道白日撞鬼了?!”众大汉使劲揉了揉眼睛,灵光一闪,惊讶之余不禁狂喜万分——惊动全岛的正主儿现身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瞧这情形,此人要么已经重伤毙命,要么是在运功疗伤,无法动弹!只要乘机砍下他的脑袋,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众大汉合作已久,不愿再有其他人分走功劳,并未第一时间吹响警哨,而是甚有默契地移动脚步,形成包围。其中武功最高的两人轻轻抽出兵器,凶光一闪,一左一右呼的箭步抢上,当头便斩。 第十章 放火烧船 寒风扑面,杀气弥漫。 原本枯坐如石的胡笑天陡然睁开眼帘,眼眸轻轻一转,仿佛虚空中划过了两道电光,但见寒芒一闪,一股狂霸冷酷的刀气冲天而起。 下一刻鲜血飚射,人头滚落,断裂的兵器当啷坠落在地。跟着噗、噗两声闷响,无头尸身喷血仆倒,四肢兀自抽搐不休。 剩下的四人目瞪口呆,即便是慕容岛主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把这俩位连人带刀瞬间劈成两截罢?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他们惊骇欲绝,本能地想转身逃跑,但那股可怕的刀气直逼过来,令得颈部的肌肤刺痛生寒,根本不敢移动分毫。 胡笑天以剑化刀,劈出迅若霹雳的一击,但觉灵台空明,经脉舒畅,体内遗留的刀气已尽数化解,武学修为又有突破的迹象。相信再遇上织田长男,亦有一战之力了。当下收剑立起,淡淡说道:“你们扰我静修,罪不可恕。临死之前有什么遗言交代没有?” 那四人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血泊中,涕泪交流的哀嚎道:“大侠饶命!”“小的们身份卑贱,猪狗不如,只怕脏了大侠您的手啊!” “闭嘴!”胡笑天皱眉道:“想活命的,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人说谎,就统统去见阎罗王吧!” 那四人赶忙赌咒发誓,如有一字谎言则永堕拔舌地狱,不得好死。 胡笑天冷冷一笑:“既然你们奉命搜查可疑目标,那为何半途而废,放弃了任务?是不是岛上又出了什么重大变故?”此事涉及到明珠公主,非同小可,一旦泄密慕容家将有灭顶之灾。按理来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断不会草率结束水上的行动。 原来经过三天三夜的搜寻,众人都已疲惫不堪,怨声载道。恰在这时,收到红莲圣女传讯的数位高手兼程赶来,登上了鲤鱼岛。焦头烂额的慕容不异急着甩掉烫手山芋,青龙会则对明珠公主垂涎三尺,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于是,慕容不异下令众人撤回岛上休整,同时准备船只,打算今晚将明珠公主秘密送走。至于那位久寻不获的神秘高手,就当他丧身湖底,被鱼鳖分食了。 胡笑天听罢暗惊,青龙会可不是顾忌重重的慕容家族,那是敢举旗造反、谋夺中原的黑道霸主!而且在青龙会背后,还有一支神秘的宗教势力作祟,其隐藏的力量同样骇人!除非获得魔教过半长老的倾力支持,不然明珠公主落入青龙会手中后,再想救她脱身将难如登天。按时间推算,燕王应早已派遣大军南下,但为何至今不见官军踪影?难道是李玄儿途中出了岔子,没能把书信送到燕王大营?仅凭他一人,如何能阻止明珠公主离岛?再追问下去,这四人身份低微,也说不出青龙会派了谁来主持大局,更不知道他们打算去往何处。 胡笑天心念电闪,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敌方,形势极端不利,欲虎口夺食绝非易事。唯有采取迂回策略,利用种种手段拖住青龙会一行,不让他们轻松离岛达成目的。不过他势单力孤,还需找到坚定的盟友共抗强敌。一念及此,缓缓问道:“岛上关押人犯的地牢在哪里?如何能拿到通行的号牌和口令?你们的回答若能令我满意,性命就算保住了。” 与此同时,慕容不异正在设宴款待贵客。坐在主宾位的是一位其貌不扬的僧人,神华内敛,稳如山岳,正是费智贤!同桌相陪的还有慕容杲、织田长男,以及随同费智贤而来的三名高手。酒过三巡,慕容不异笑呵呵道:“费神将名震寰宇,睥睨天下,今日大驾光临,真乃蓬荜生辉!只要你我两家携手合作,财源滚滚,纵使大明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 费智贤得讯后立刻动身,不眠不休地赶到骆马湖,着实饿得狠了,反正他不禁酒肉,一边开怀大嚼,一边斜着眼道:“钱财俗物来得易,散则快,何必耿耿于怀?慕容一脉要想博取大富大贵,干脆和我青龙会结盟,谋取天下好了。当弥勒现世,白莲重开,伪明必亡!” 慕容不异笑道:“结盟与否,自有家主权衡决断,与我可没有啥关系。但在鲤鱼岛上我说了算,不管各位有何需求,我一力满足。” 费智贤点点头,转向织田长男说道:“织田家乃东海霸主,船舶无数,不知可有兴趣掌控山东、江淮等地的海港?” 织田长男平静地道:“难道阁下可以代表大明皇帝割让港口吗?”费智贤抛出的诱饵虽香,但要吞下去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倭寇终究占着一个“寇”之,不是纪律严整的正规军,因为利益而纠结集合,以劫掠财物为主要手段,并没有什么开国称帝的野心。实际上,横行海上的倭寇大半都是汉人所扮,他们出海则为寇,上陆则为商,真正来自高丽、朝鲜、扶桑的浪人武士不足三分之一。织田长男再狂妄霸道,也不敢鼓动手下攻占大明海港,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费智贤正色道:“只要你配合我青龙会,在适当的时机骚扰东南沿海一线,待推翻了伪明朝廷后,东南各大港口任你驻扎。如何?” 织田长男心中微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纵横海上的倭寇来说,若能完全掌控一个背靠大陆的海港,简直是毕生的梦想。这意味着无尽的财富、地位和权势,意味着家族的崛起和辉煌,意味着青史留名!他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道:“事关重大,我须考虑清楚再予以答复。毕竟大明朝军力鼎盛,船坚甲利,不像朝鲜、琉球那般软弱,稍有不慎便要赔光老本。” 费智贤道:“我们汉人有句俗话,叫‘富贵险中求’。不拼死干上一场,如何能换取织田家长盛不衰的机会?何况你们只须负责侧翼骚扰,不用和伪明精锐正面交锋,打不过难道不会逃吗?” 织田长男久处上位惯了,岂会轻易表态,道:“我需要知道你们的全盘计划,否则我不会让手下的儿郎去送死的。”眼见费智贤神色不愉,又怕得罪了青龙会,忙接着说道:“阁下欲谋大事,应急需白银、马匹、粮食等大宗货物lt;imgsrc=-/fc/a1boa1.jpg-gt;我可以出面收集并运至你们指定之地,保证货源充足,质量上乘。” 费智贤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这种动辄影响千万人性命的大事,断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拍板的。只有和倭寇不断交易,相互积累信任后,才能商谈结盟及利益分配事宜。颌首道:“此议甚佳。详细的交易细节,我会委托慕容岛主与你商谈。希望你我两家互利互惠,合作愉快。当然,如果织田阁下感兴趣,我们甚至可以提供攻城弩、投石机、铁炮等远程武器以作交换。当织田阁下的船队大批装备这类武器后,相信纵横东海,所向无敌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织田长男眼睛一亮,呼吸不觉加粗几分,道:“你们真能弄到攻城弩、投石机和铁炮?只要装备了这些武器,纵然遇上大明水师,我也敢与之一战!”在海上争锋,无非是远程打击和接舷肉搏两大战术,其他诸如放火、迷烟、冲撞等仅在特定环境下方有用处。倭寇长于肉搏战,却极度缺乏远程攻击的武器,因此在装备精良的大明水师面前往往望风而逃。 费智贤微微笑道:“待我回去禀报会主,这桩交易便即刻启动。届时还得麻烦慕容岛主居中筹划,确保货物转运的安全。” 慕容不异喜得眉开眼笑,拍着胸口道:“两位尽管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出半点纰漏。织田君得到了青龙会的支持,成为真正的东海之王指日可待!来来,大家共饮一杯!” 众人举杯共饮,席间气氛热烈。慕容杲偷偷使了个眼色,慕容不异心领神会,指着他笑道:“费神将,你看我这位侄儿如何?” 费智贤似笑非笑道:“慕容公子家学渊源,卓尔不凡,稍加磨砺便当得起栋梁之材了。” 慕容杲忙肃然起立:“前辈谬赞,小子惶恐。” 慕容不异道:“我侄儿天资聪颖,继承了家主一身绝学,在慕容家年青一辈中堪称翘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对红莲姑娘一见钟情,痴心不改,有意与其白头偕老。但红莲姑娘仍担任‘圣女’一职,不宜谈婚论嫁。因而恳请费神将禀报陈会主及圣母娘娘,能否另觅他人接替圣女之位,以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费智贤道:“教中三大圣女,除白莲圣女为下一代教主继承人,不得嫁人生子外,青莲、红莲立下大功后,均可交卸‘圣女’称号,自寻夫婿。既然慕容公子和满红莲两情相悦,我自然要在会主及圣母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好促成一段琴瑟和谐的佳话。 慕容杲大喜望外,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道:“多谢前辈成全。晚辈对天发誓,此生一心一意爱护红莲,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费智贤哈哈大笑,举手虚扶道:“慕容公子快快请起。此事成与不成,关键是要看会主和圣母娘娘是否同意,我说的话可不作数。”慕容家族财力雄厚,如能通过联姻的方式把两家绑在一起,何乐而不为?而且这样做还有安抚织田长男,消除其戒意的妙用,一举两得。 慕容不异笑道:“费神将太过自谦了。您既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首,又是白莲圣教护教左使,地位尊崇,一言九鼎,陈会主、圣母娘娘岂会拂了您的面子?只要您开口,此事必成!” 费智贤眉宇间甚是自得,假模假样地谦虚几句。于是宾主尽欢,觥筹交错,个个吃得是满面红光。 酒酣耳热之际,窗外忽然火光闪动,传来阵阵呼喊声浪。众人面色骤变,只听脚步声急,一条汉子直冲进大厅,口中叫道:“岛主不好了,有贼人偷潜上岛,纵火烧船,还杀了不少弟兄!”慕容不异手中一颤,酒杯当啷跌得粉碎,失声道:“是他!他又回来了!”费智贤讶道:“你说的究竟是何人?”织田长男冷冷道:“一个藏头缩尾,阴魂不散的小贼!”提气一纵,如飞掠走。费智贤、慕容不异等人更不废话,前脚后脚地朝失火处急急奔去。 纵火焚船的正是胡笑天!他略施小计,便从地牢内救出了腾格木,然后将明珠公主的困境如实相告。腾格木被人使药迷翻,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再听到青龙会企图染指明珠公主,简直气炸了肺,当即答应并肩合作,伺机救出公主。两人分开后,胡笑天寻来许多易燃物品,悄悄放上那些大型船舶。绝大多数人由于劳累过度,窝在房里呼呼大睡,零星的几个守卫又缺乏责任心,竟无人发觉他的行动。因为大船都设有夹层或是秘密舱房,用来走私物品,避人耳目,是运送明珠公主的首选,将其统统烧毁,就彻底打乱了青龙会的如意算盘。如果青龙会改用小船转移明珠公主,则风险极大,遇上官军盘查很容易露出马脚,难以蒙混过关。青龙会若想顺利完成任务,最后的解决方案,只能是等待慕容家从别处调剂大船过来。 码头上船舶紧靠着连成一片,火头窜起,风助火势,霎时蔓延烧成火海,黑色的烟柱直冲半空。“走水了!走水了!”昏昏欲睡的守卫们终究不是瞎子,一边大呼示警,一边提着盛水的器皿救火。胡笑天岂会让他们坏事,凡靠近码头者挥剑便斩,真如杀鸡屠狗般不费吹灰之力。由于无人灭火,火势很快失控,如魔龙般肆意舞动咆哮,连一旁的小船快舟亦被无情吞噬。 码头失火,全岛震动。首批人马转眼间驰援杀到,大呼小叫着奋勇向前,人人想争立头功。胡笑天冷眼打量着不知死活的对手,长剑一挥,剑芒飞旋,正面涌来的人墙顿时凹陷了一块,左掌前探,又把一人胸骨拍碎。内力激荡下,那人手舞足蹈地倒飞向后,撞翻了数名同伴。但见胡笑天如虎入羊群,长剑开阖,挡者披靡,反杀得人多势众一方阵脚松动,惨叫连连。突然,混战中一抹电光疾速放大,朝他眉心凶狠刺到,凌厉可怖的剑意催人魂魄。胡笑天道:“来得好!”长剑一竖,封死了身前所有空隙,当的格开敌剑,蓦地风雷声大作,剑影交错,那未及防守的高丽剑客喉头喷血,死不瞑目。 这高丽剑客凶名广布,却免不了一招毙命,其余诸人见了骇得魂飞魄散:“金泰洙死了!”“金头领被杀了!”一时间士气大挫,如潮水般向后退开,眼神中均有畏缩之意。 胡笑天按剑而立,环视着周围数百名凶徒,朗声大笑道:“慕容家招募的都是无胆匪类吗?我一人一剑在此,谁敢来战?!”只要再拖延一刻,大船被焚毁便成定局,任你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计可施。而且他闹腾得越厉害,吸引的强敌越多,对暗处的腾格木越有利。 “小子休得猖狂,你家爷爷来也!”一条身高八尺有余,光头豹眼,双臂极长的大汉纵身跃出,手持一柄三齿钢叉,浑身煞气萦绕,凶恶之极。此人名为宁丑,绰号“黄河恶蛟”,原是杀人劫货、无恶不作的独行大盗,后因得罪了嵩山派掌门,被迫投入慕容家族躲避风头,其武功还在金泰洙之上! 众人纷纷大呼:“宁大哥威武!”“蛟龙出水,天下无敌!” 呔!宁丑张口一声怒吼,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脚掌使力一蹬,地面微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猛冲而出,比下山猛虎的势头犹胜三分!他冲出时钢叉横在胸前,双臂抡起舞动,卷起一团数丈大小的白光,冷风呼啸,霸道绝伦。看架势普通人只要挨上一星半点,恐怕就得粉身碎骨。 “好功夫!”四周彩声如雷。 胡笑天一声清啸,不退反进,一剑直上直下地当头劈去,竟然后发先至,当的劈在钢叉上端,火星四溅。 凶悍狂烈的宁丑双臂剧震,仿佛当面撞上了一堵铁墙,猛冲之势戛然而止。他本能地腰身下坐,企图稳住身形,但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涌来,不得不噔噔噔连退三步,一张丑脸涨得通红。没等他调息回力,剑芒一闪,眉心微凉,就此坠入了无边黑暗。 彩声犹在耳边回响,穷凶极恶的宁丑已眉心中剑。众人如同一脚踏空跌入了冰窟,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胡笑天轻轻一抖剑尖上的血珠,傲然道:“还有谁?”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冰寒刺骨的杀气汹涌而来,一把冷酷傲慢的声音喝道:“我来战你!” 第十一章 连战高手 听到织田长男的声音,众人“呼啦”一声闪开一条大道,肃手恭立。只见黑影疾闪,织田长男如夜枭般横空掠来,冰冷恶毒的眼光死死锁定了胡笑天,一瞬不瞬。他原先还担心对方故技重施,又从水路遁走,哪知这小子竟傻乎乎地呆在原地,要搞什么单挑!按道理来说,玄宗之徒不应如此愚笨,难道他另有什么依仗,或是别有企图?不过疑虑一闪即过,强烈的报仇欲望让他不愿多费心思探究——反正只要一刀斩了此人的头颅,任何阴谋诡计都不攻自破! 织田长男杀机盈胸,那森寒刺骨的刀气不自觉地扩散四方,仿佛一柄嗜血魔刀已经出鞘,亟需新鲜的生命祭献。他先稳了稳身形,方一步步逼向对手,唇角挂着残忍血腥的微笑,如同一头捉住了猎物的雄狮,要好好享受残杀的过程。他每一步踏落,就如战鼓咚的敲响一下,气势便攀升一分,令人升起无法阻挡的异感。 胡笑天首当其冲,承受的压力之大旁人绝无法想象,但他身躯挺拔如枪,又如海边礁石,任凭潮水冲刷而岿然不动。织田长男刀法极强,若任其充分调整,那么这一战必败无疑。不论如何,一要破其心境气势,二要把握先手抢攻,才能博得三分胜算。一念及此,默运佛门心法,锐利如剑的目光直射过去。 目光铿锵交击,火星四溅。 织田长男但觉眼睛微疼,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不禁骇然。他根本没想过在精神气势的比拼上,自己居然会弱于对手,羞怒中大喝道:“小魔头,你又来捣乱闹事,难道吃了一刀不长记性吗?我发誓要杀了你!” 胡笑天冷笑道:“区区东海小寇,竟大言不惭乱发厥词,难道不晓得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吗?想杀我,你不够格。” 织田长男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胡笑天淡淡道:“毕竟是化外蛮夷,听不懂我天朝官话也属正常。本公子乃正宗天朝汉人,熟读四书五经,做你的师父绰绰有余。若你即刻跪拜叩首,我便费点心思教导你,让你终生受用不尽。” 织田长男何曾听过如此羞辱性的话语,一口戾气直冲顶门,发根倒竖,双目充血,暴跳如雷地狂叫道:“八格,我要把你抽筋剥皮,剁碎了丢到海里喂鱼!” 就在他破口大骂,双脚离地的一刹那,胡笑天陡然屈膝一弹,一剑飞斩,夺目的剑光几欲撕裂夜空。极其诡异的是,他明明施展的是剑法,但剑刃斩落时,偏偏释放出凶悍霸道的刀气! “逆风一字斩!” 织田长男惊得眼珠鼓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魔教弟子怎会精通织田家秘传的独门刀法?“逆风一字斩”极重杀戮,摒弃了任何华而不实的招数,讲究一刀必杀,勇猛精进,有我无敌。这一剑,哦不对,这一刀的力度、角度、速度、时机以及所附着的气势,已尽得刀法精髓,纵使是织田家最杰出的弟子施展也不过如此。 织田长男浸淫刀法多年,对这惊艳一刀感受尤其强烈,甚至于泛起荒谬之感,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正在挥刀杀来,那种对于刀的理解和运用竟和自己有九分神似!武道一途,因人而异,登顶之路有千千万万条,但绝不会有两条路重合。那么眼前这不可能现世的一刀,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这是魔教匪夷所思的神通异能? 织田长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郁闷得只欲吐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时不能退,不能避,只能以攻对攻,以杀止杀!当下双足疾沉,反手一挥,匹练式的刀光自下而上飞去,同样的凶悍、刚猛、霸道! 当!刀剑毫无悬念的猛烈交击,劲气炸响,狂风呼啸,逼得四周观战之人不住倒退。 胡笑天一声长啸,间不容发之际连斩六剑,每一斩都势满力足,直奔织田长男要害而去,根本不容他逃避闪躲,招式开阖间满是玉石俱焚的惨烈味道。只听当当连续六声巨响,震耳欲聋,众人无不心旌摇曳。“痛快,痛快!”胡笑天大呼中剑势不停,仿佛抡圆了大锤,一下又一下地猛砸织田长男这枚钉子。他刚才连杀多人,气势正盛,又抢占了先手之机,再加上对织田长男的刀法精髓了如指掌,每一剑都巧妙地劈在其刀气薄弱之处,尽管功力不如对方深厚,却依旧占尽上风。而织田长男一步慢则步步慢,只能是见招拆招被动反击,逃不出剑光笼罩的范围,往日的威风霸气荡然无存。 嘶!嘶!众人目瞪口呆,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连织田长男都被苦苦压制,那这神秘剑客岂不是强到逆天?! 就在这时,慕容不异、费智贤等人联袂而至。慕容不异眼见烈焰滔天,急得跳脚,赶紧下令围观之人统统滚去救火。费智贤皱眉道:“慕容岛主,这小子冒死烧船,偏使的是扶桑刀法,莫非是倭寇内讧吗?织田长男统御属下的手腕太差了!”慕容不异多留了个心眼,吞吞吐吐地道:“此人并非扶桑武士,很可能是心怀不轨的魔教弟子。”费智贤灵光一闪,登时记起与胡笑天交手的情景,失声道:“居然是他!”慕容不异奇道:“莫非费神将认得此人?”费智贤冷哼一声:“这小子油滑似鬼,屡次坏我好事,天生是青龙会的对头。所谓事不过三,今晚非取他狗命不可!”慕容不异骇了一跳,手心冒汗,万一玄宗之徒死在岛上,这口天大的黑锅谁来背? 不提慕容不异如何抓耳挠腮,胡笑天忽觉一股可怕的杀气袭来,多处要穴如针刺般难受,百忙当中抽眼一瞥,正对上费智贤阴险深沉的眼神——不好,青龙会竟然派了头号高手来押送明珠公主——这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费智贤武功既高,又不顾忌身份脸面,若是忽然出手夹击,他必死无疑。当下果断地停手收剑,嗖的倒跃向后。 压力忽然消失,织田长男愣了一愣,显然不明白对手为何要放弃大好局势,主动后撤。狞笑道:“小魔头,生死未分,你为何要逃?!是不是黔驴技穷了? 胡笑天抬剑一指费智贤,冷冷道:“你们这等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却企图以多欺少,还要不要脸了?” 织田长男略一思索便知其因,他生性极其冷傲,怫然不悦道:“费神将,这是一场公平决斗。我有信心维护织田家的荣誉,维护我身为一名武士的尊严,请你不要插手!” 费智贤道:“织田阁下,你误会了,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实力杀了他。但这小子与我结仇在先,罪孽深重,应该由我来超度他去西天极乐世界。只有这样,我才能念头通达,修为更上一层楼。” 慕容不异忙插言道:“织田君,费神将修炼的佛门绝学与众不同,你何不暂退一步,成人之美?反正不论小魔头死在你刀下,还是死在费神将手中,最终的结果没有任何区别。”说着偷偷使了个眼色,示意织田长男不要揭露胡笑天的身份。 织田长男统领着最为穷凶极恶的一帮海盗,心机手腕绝对不差,与慕容不异眼神一触,立时心领神会。如果费智贤杀了玄宗之徒,那么就演变成青龙会和魔教的矛盾,跟他们两家就没啥关系了。既可以除掉杀弟仇人,又不用得罪玄宗,这种借刀杀人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刷的回刀入鞘,冷冷道:“费神将,你若杀不了他,我接着来!” 费智贤脸上青气一闪,哈哈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竟敢怀疑我杀不了这小子?!我一出手,铁定把他轰成肉渣!” 织田长男横臂抱胸,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费智贤气得鼻孔冒烟,要不是念着他是扶桑武士,不熟知中原武林的高手排名,且将来还有可倚重之处,真想一拳砸碎这乌龟王八蛋!当下深吸一口气,指着胡笑天的鼻尖道:“小子,你若现在横剑自刎,我便开恩留你全尸,准你轮回投胎。不然,让你形神俱灭! 胡笑天见前后左右均有高手封堵,逃是逃不掉了,索性凝神静气,做好鱼死网破的最坏打算。道:“听前辈的口气,不是神仙就是菩萨罢?您既有能力决定生死轮回,本领通天,何苦还在人间蹉跎?” “你!”费智贤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怒道:“你师父是谁?怎会教出你这种牙尖嘴利、狂妄自大的黄毛小儿?” 胡笑天道:“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前辈勃然变色,莫非是理屈词穷,转而想以力压人”说着屈指铮的一弹剑脊,微微笑道:“素闻前辈乃武学宗师,纵横天下,阅历非凡。正好晚辈新近领悟了一套剑法,可惜欠缺实战锤炼,想请前辈不吝指点一二!”说话间剑气迸发,如千丈险峰拔地而起,傲骨峥然。 费智贤心中微讶,这才过了几天,此子竟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有突破?按照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至多再过三年,就足以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摇了摇头,不屑道:“你以剑使刀,狗屁不通,这种似是而非的半调子功夫还好意思献丑卖弄?剑走轻灵,刀要刚猛,练到极处各有不凡境界,你东施效颦,反而不伦不类。” 胡笑天淡淡道:“刀也好,剑也罢,都是杀人利器,运用之妙纯乎一心,前辈何必太过着相?” 费智贤嗤的冷笑道:“你是在教训我?” 胡笑天左手虚搭右腕,朗声道:“多说无益,请赐教!”手臂一振,只听嗤的一声厉响,长剑笔直刺出,当真是疾如流星赶月,令人目不暇接。在这一刻,所有顾虑念想都被抛开,只剩下纯粹的战意在胸中燃烧;在这一刻,只有相信手中的三尺利剑,可以斩妖除魔!当剑尖割裂空气,剑意鼓荡弥漫,他已和墨纹松针剑融为一体,无惊无惧,无畏无恨,唯战而已! 剑芒闪动,森冷之气骤然降临,连滚滚热浪都被强行驱散。慕容不异、织田长男等人惊咦一声,无不动容变色。这一剑简洁干脆,没有任何的繁复变化,既有逆风一字斩的几分神韵,又深得剑法三味,把快、狠、准的剑诀发挥得淋漓尽致。且人剑合一,意在剑先,势如惊雷,超脱了普通剑法的桎梏,竟摸到了“剑道”的门槛!不可思议,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就具备登顶武学巅峰的资格了?!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苦练数十年的高手仍在门外徘徊,怎么他就如此幸运呢? 费智贤面沉如水,杀机愈盛,尽管不愿承认,但对手的确有自傲的资本。练剑之人何止千万,但精通剑术的不过百分之一,领悟剑意神髓的千不足一,自创剑法的更是万里挑一了。尤其是考虑到对方的年龄,简直是一个令人妒嫉欲狂的妖孽呀!如果换做一般人,十有八九挡不住这闪电一击,即使是挡住了,恐怕也被无形剑气洞穿。可费智贤是什么人?真气流转,使出“多罗叶指”轻轻一弹。 叮!指风袭来,剑身剧颤,发出一声清冽的悲鸣——仅仅是一指点出,看似神鬼莫测的剑招立时溃散! 胡笑天虎口剧震,长剑挣扎着要脱手而出。好在他早有预料,手腕轻旋,巧妙地控制住那股磅礴的反弹巨力,利剑如蛟龙翻腾,向着对手斜斜劈去,竟是咬死不退,勇猛霸烈之势更胜方才! 好一招借力打力!连费智贤亦不得不暗赞一声,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原以为此战易如反掌,看来得认真对待了。噗噗几声厉响,左右两手食指连弹,凝练如实质的劲气径直撞向剑刃,堪称是针锋相对,隐约有金铁异色骤然炸响。多罗叶指蕴含有降魔除魔之意,是佛门中杀性极强的武功绝学,若非墨纹松针剑质地非凡,当场就要被震裂成无数碎片。 剑光劈落,劲气爆炸,人影翻飞腾挪。 胡笑天功力毕竟远逊于对手,数招过后半边身子便震得发麻,只得虚晃一招抽身急退,剑光护身,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踏落,足印都深达寸许。 费智贤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识相的,自裁吧。” 胡笑天终于凝身立定,嗓眼发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右手虎口撕裂,血珠自剑柄上嘀嗒坠落,已然是内外皆伤。他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叹道:“不愧是称雄武林的绝顶强者,轻描淡写间便挫败我的攻势,着实令人佩服。今日能遇见如前辈般武技通玄的对手,实乃三生有幸,还望前辈继续赐教。” 费智贤冷冷道:“少拍马屁!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眼下你右手半废,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胡笑天不卑不亢道:“右手废了,还有左手!只要一息尚存,晚辈就不会束手待毙。”说着缓缓松开麻木的手指,换成左手握剑,剑柄抱胸,剑尖外展,仍旧摆开进攻的架势。 在场众人尽管彼此立场不同,对于胡笑天的勇气和斗志不由得肃然起敬。要知道一般人甚至在费智贤跟前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拔剑主动进攻了,而胡笑天却敢以死相拼,永不言败,真正展现了一名武者应有的风骨。 费智贤看着眼前这难啃的骨头,心头涌起莫名的焦躁,再不顾什么身份规矩,沉声道:“你想死还不容易吗?!”身形一闪,倏地横跨数丈空间,一掌按向胡笑天的胸膛。 气机牵引下,胡笑天想也不想地挺剑前刺,对准了费智贤的心口要穴——假如对方不肯变招,大不了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大胆!”费智贤岂会甘心以命换命,立时沉肩撤肘,袖袍挥动,如同一把铁扇向长剑裹去。夺的一声,长剑刺到袖袍上,却刺不穿薄薄的布料,剑身反被压制弯成一个弧形。与此同时,他另一手握拳发力,猛的向前轰出!这一下动了真怒,拳锋甫出,便有风雷轰响,待拳招出尽时,狂暴的风沙已把胡笑天吞噬! 胡笑天寒毛根根倒立,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直觉告诉他,这是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他果断地松开剑柄,双掌交叠护住胸腹要害,拼命向前击去。 轰!拳掌相交,平地炸响一记春雷。 胡笑天应变不可谓不神速,但费智贤的功力太过强悍,拳劲一吐,真有山崩地裂之能,摧枯拉朽之威。他仿佛被数十头野牛迎面撞上,胸口一窒,双臂酸麻,身不由主地腾空飞起,落地时双脚一软险些踉跄摔倒,忍不住连呕了几口鲜血,但觉奇经八脉无处不疼,丹田内的真气竟失去了控制,到处乱窜。若不是靠着一股倔强的意志死死撑住,他甚至会倒地无法动弹。 噗!墨纹松针剑打着旋斜插入泥土中,已是黯淡无光。 第十二章 余波未平 胡笑天赖以护身的宝剑脱手,加之身负重伤,不要说继续抵抗了,连逃命的机会都微乎其微。在众人看来,费智贤只消轻轻一指点去,这魔教后起之秀便会当场殒落。 哪知费智贤收回拳头,杀气忽敛,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练的魔功可是灭世霸王决?”魔教内赫赫有名的功法不下数十种,或暴烈,或阴冷,或嗜血,或刚猛,每一种施展开来都有与众不同的特质。有的魔功修炼到极致,甚至还会改变修炼者的外貌气质,外人一看便知。而在这些魔功当中,最有名、最强大、最霸道的无疑就是灭世霸王决!唯有当代教主及其门徒,方有资格习练这震古烁今的镇教绝学。昔日玄宗就是依仗这门魔功横扫江湖,杀戮无数,成就了黑道第一高手的威名。甚而至于在很多人眼中,玄宗与君忘忧不相伯仲,有足够的实力争夺天下第一人的头衔。 胡笑天心底一惊,费智贤不愧是天下有数的武学宗师,通过短短一瞬的内力接触,便窥破自己的功法特点,着实老辣可怖。只看对方的神情,分明是暗藏毒计,并不想轻易杀人。要知道青龙会和魔教势同水火,费智贤若能生擒玄宗之徒,以其性命来要挟魔教,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怎么办?要矢口否认吗?又该如何瞒过这等深不可测的人物?心念电闪间,沉声道:“我技不如人,败就是败了!你要杀要剐只管放马过来,休想我会泄露神教的秘密!”平心而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谎言都无用处。若是扭捏掩饰,扯东扯西,反会令费智贤无端端看轻自己,也累及玄宗的名声。 费智贤微笑道:“你越是求死,我越不会杀你!像你这种百年不遇的习武天才,我身为前辈理应摈弃门户之见,好好善待你才对。只要你答应加入青龙会,我一身武功便倾囊相授。如何?” 胡笑天摇摇头道:“费智贤,你不要惺惺作态了!大家都不是傻瓜,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无非是想拿我作为交易的筹码,讹诈神教,捞足油水。我宁可自尽当场,也不会如你所愿。” 费智贤脸色一沉,正欲开口呵斥,呜!尖锐刺耳呼啸声骤然响起,令人头皮发麻。只见五根粗如儿臂的弩箭从天而降,自人群中无情的穿过,鲜血飙飞,惨叫震天,硬生生犁出五道缝隙,狠狠地钉在码头上。每一根弩箭都以镔铁打造,色泽乌黑,此刻却沾满了污血碎肉,望之令人作呕。敌袭!”几乎在警告声响起的同时,无数羽箭划破夜空,如飞蝗般黑压压地扑来,转瞬间噗噗噗贯穿人体,迅速收割着生命。摇曳的火光中,数艘高大的战船露出了狰狞面目,乘着岛上慌乱失措的良机,迅速破浪逼近! “是大明水师!”“官军杀来了!”远远望见桅杆上飘扬的战旗,本就乱成一团的众人轰然崩溃,分裂成十数股人流,亡命逃窜。这些浪人水寇可不傻,既没有甲衣护身,又没有堡垒城墙依靠,与明军正面交锋的话与找死何异?鲤鱼岛四面环水,又是夜深时分,乘着明军尚未登岸,赶紧溜走才是王道! “终于来了!”胡笑天心情一松,毫无形象地噗通坐倒在地。 从明军发动突袭,到众人惊恐溃散,前后不过几眨眼的工夫。绝大多数人无暇探究明军为何发动突袭,满脑子只剩下逃命的念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慕容不异、织田长男等虽竭力弹压局面,无奈大势已去,身不由主地被手下裹涌着远离码头,简直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费智贤反应最快,厉声大叫:“别管他们的死活了,速去保护公主!只要抓紧这张护身符,咱们就不算输。”慕容不异脸色惨白,喃喃道:“这难道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 待费智贤、慕容不异、织田长男等全速赶回院中,只见尸横遍地,血水流淌,一场屠杀已告结束。一条身躯雄壮的大汉手持血矛当门而立,指着他们鼻梁大喝道:“吾乃燕王帐下张玉!尔等逆贼,竟妄图挟持北元公主,犯下灭族大罪,还不跪下受死!” “燕王?!”慕容不异两股战栗,脑中一片空白。扣押私藏和亲公主,结果被燕王抓了个现行,此事岂能善了?即便慕容家族富可敌国,即便慕容不凡手眼通天,但在朱氏皇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白费!天子一怒,再庞大的家族都将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右侧树荫下走出一位脸色蜡黄,相貌奇骏的黑袍僧人。他双手合什,淡淡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举止间云淡风轻,似乎连一只蝼蚁都不舍得踩踏。 费智贤双目瞳孔一缩,失声道:“病虎道衍!” 话音未落,忽听风声响动,左侧墙头陡然冒出一位胡僧。他头戴五明佛冠,双眉灰白,左手拿着一面原始古朴的圆鼓,右手握着一支白色鼓槌,面冷如铁,杀气毕露,一副恨不得生啖敌肉的模样。 “蒙古国师甘麻刺!”费智贤曾为佛门弟子,自然晓得道衍、甘麻刺的厉害——这两位都是精通佛法,身具佛门神通的绝顶强者!平日里两人自持身份,断不会联手对敌,但这回为了救出明珠公主,震慑四方,区区虚名不要也罢。费智贤感受着左右两侧传来的冷冽杀气,只觉舌根发苦,恨不能立即飞天遁走。 甘麻刺因公主失踪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直呼其名道:“费智贤,你昔日叛出少林,连杀师门长辈十八人,号称是佛家第一高手。我远在漠北亦有所耳闻,但愿你名符其实,莫要让我失望!” 费智贤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尽管形势极端不利,又岂会在对手面前露怯?哈哈笑道:“国师被塞外诸族尊为蒙古第一人,想必亦有不凡之处。就不知道是否有本事将我留下?” 甘麻刺冷哼道:“我留你作甚?只借人头一用!”咚的一声,鼓槌敲落,奇异的音浪传播开去,竟有着穿透一切阻隔,直撼人心的魔力。 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热浪灼人,箭杆林立,码头上随处可见死状凄惨的尸体。运兵船来回穿梭,将一队队盔甲鲜明的明军送上浅滩。士兵们整队完毕,便挥舞刀枪,如狼似虎般杀向岛屿深处。昔日平静的鲤鱼岛已彻底混乱,到处是烈焰浓烟,刀光剑影,喊杀打斗声此起彼伏,更有巨大的气浪爆炸声不时轰响,震得地面摇动。 一位白衣如雪的绝色美女踏上码头,目光扫过那些倒卧的尸首,神情焦虑,大声呼唤道:“笑天,笑天,你在哪儿?!” 胡笑天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兀自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利用死尸做挡箭牌,如何能逃过漫天箭雨?轻咳一声,道:“玄儿,别喊了,我在这儿呢。” 李玄儿嗖的疾跃过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颤声道:“苍天保佑,你还活着!”两行热泪滚滚而落,什么矜持顾虑都统统抛到一边。 胡笑天头枕着丰盈柔软,鼻闻着甜腻幽香,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笑道:“我浑身又是污血又是泥沙,你不怕弄脏你的衣裙吗?” 李玄儿轻轻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好生没趣!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妖女,要跟我撇清关系?” 胡笑天呵呵笑道:“我的姑奶奶,别事事较真好不好?幸亏你关键时刻率人杀到,替我化解了必杀之局,可以说是救了胡某一条小命。对于救命恩人我是感激不尽,又怎会有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李玄儿道:“其实都怪那道衍和尚,非要搞什么一网打尽,里应外合,双管齐下,磨磨蹭蹭地不肯出兵。幸好你一把大火烧了敌船,迫使他们不得不动,否则按原订的计划要拖到子夜时分才动手呢。” 胡笑天心中微动,问道:“道衍大师现在何处?” 李玄儿撇了撇嘴,道:“道衍说出奇方能制胜,带着张玉、蒙古国师等一批精锐绕到岛屿背面,偷偷摸摸杀进对方老巢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时应该救出了公主,正在和匪首做最后的决战!慕容家勾结青龙会和东海倭寇,罪证确凿,谋逆的罪名是逃不掉了,这一次铁定灭族了。你猜若是慕容不凡知道了内情,会不会气得发疯,冲来找你玩命?” 胡笑天咧嘴苦笑,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咬,即使仇家名单上多出一个慕容家主又如何?转念一想,道衍等人既已杀到,恐怕腾格木也没得好果子吃了,也不知他能否免却一死?摇了摇头,道:“别幸灾乐祸了。我刚刚被费智贤击中一拳,你还不赶快助我疗伤?” 李玄儿一愣,娇媚的容颜立时转白:“我还以为你是在乘机揩油呢,谁知道你竟有伤在身。怎么不早说?”说罢伸手按上胡笑天的背心要穴,真气输送,查探他体内伤势。过了片刻,她神色越来越凝重,缓缓道:“你以弱击强,偏偏和对手硬拼内力,犯了武者大忌!费智贤的拳劲雄浑霸道,破坏力极强,仅靠丹药之力很难消除。短期之内,你最好精心修养,不宜与人动手了。” 胡笑天眉心一皱,问道:“依你的估计,我要多久才能复原?” 李玄儿沉吟道:“如果调理得当,又有高手在旁疏通经络,大约要三个月的时间。” 胡笑天失声道:“你说什么,三个月?!”心情激荡下,又哇的喷出一口淤血,脸色愈加灰白。唐雪大婚在即,他哪有时间静心调养?他必须抢在七月初一前击败姬浩明,阻止这门婚事! 李玄儿又是心痛,又是嫉妒,忙掏出几粒丹药喂他服下,寒着脸道:“你若不想伤势加重,务必保持心境平和!万一你吐血而亡,人家唐大小姐可不会为你伤心落泪,照样风光嫁人。” 胡笑天双拳死死握紧,一字字道:“我只问你一句,谁有办法一个月内治愈我的内伤?” 李玄儿扳着手指头道:“君大宗师,玄宗教主,欧阳大侠,本门宗主,少林主持,武当掌教,这几位应该都可办到。至于其他的隐世高人或许也有三五位,但我就不知道他们的名头了。” 胡笑天听罢心底越冷,玄宗远在雪山之巅,欧阳绝行踪飘忽不定,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其余几位,岂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晚辈出手?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唐雪嫁为人妇?他咬紧牙关,一把推开李玄儿的扶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过去拔起墨纹松针剑。 李玄儿大惊失色,忍不住叫道:“笑天,你别做傻事!” 胡笑天举手轻抚剑身,似在追忆,又似在感叹:“我原是寒门子弟,阴差阳错下步入江湖,习剑至今已有十年!十载岁月,多少次险死还生,多少次披荆斩棘,我手中的剑一换再换,也不知斩杀过几多仇敌。这一回挑战姬浩明,我若败了,请你将此剑与我合葬。好男儿,仗剑江湖,十步杀一人,宁死不悔!” 李玄儿下唇已咬出血来,跺足道:“你且暂忍一时之气,将来大有可为,何苦眼巴巴地赶去送死?而且你战败身死的话,也改变不了什么,又有何意义?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值得!”胡笑天霍然回首,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次乃我宿命之战,容不得我找任何借口回避!一旦避战,从此心中留有烙印,今生今世都将活在姬浩明的阴影下,绝对攀不上武学巅峰。我只有破釜沉舟,誓死一战!” 李玄儿摇头道:“纵然是你处于最佳状态,与姬浩明决战也是胜少败多,何况如今内伤缠身?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唐雪就会牢记你一辈子,为你守身如玉?可笑,实在可笑!”眼看胡笑天不为所动,眼眶一红,哽咽道:“你曾经许过的诺言呢?你忘了吗?” 胡笑天仰天叹道:“玄儿,你我的纠葛恩怨太过复杂,一言难尽。总之,是我对不住你,日后设法忘了我吧。” 李玄儿恨恨道:“你扪心自问,你对不住的女人究竟有多少?” 胡笑天面皮微热,衣舞凤、苏玉卿、阎九、秦可儿等的身姿走马灯般闪过,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什么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美人恩重,情债难偿呀。 李玄儿盯着他略带萧瑟的面容,柔肠百结,眼中忽的冒出火来,如同熔岩汹涌爆发——既要焚尽自己,也要融掉这个若有情若无情的男人!这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哪怕陪着他去死,也不要在痛苦遗憾的折磨中渡过余生。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至少要疯狂一次!毅然开口道:“要治愈你的内伤也不是没有法子。你敢冒死一试吗?” 胡笑天大喜望外,沉声道:“只要你肯说,我就敢试!” 李玄儿灿然一笑,如百花盛开,说不尽的风流妩媚:“要了我!” 雁荡山。月神谷。 此地人迹罕至,树木苍翠,溪流蜿蜒,淡淡的雾气在谷中涌动。在一棵百年樟树旁,横卧着一块漆黑如墨的巨石。 正是午夜时分,万籁俱寂。一位风神如玉,气质阴柔的中年男子跌坐在巨石上,对着明月呼吸吐纳,双手十指忽分忽和,做出玄妙莫名的奇诡符印。随着他功法运行,一层淡淡的光泽自体内透出,整个人如神只降临,散发着无穷的威压。突然,他眉心微皱,原本流畅无比的手印僵在胸前,缓缓睁开眼帘,幽深妖异的眼眸冷酷如雪:“好一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竟敢背叛我!” 他随手取出一个银色铃铛,轻轻一震,铃声荡漾。 山谷中回声未绝,只见一条人影纵跃如飞,径直落到巨石跟前。来者相貌英俊,身材挺拔,自有一种悠然出尘,逍遥自在的独特气质,他抱拳于胸,恭敬地道:“师尊,请您吩咐。” 那中年男子淡淡问道:“最近可有李玄儿的消息?” “李师姐前两日去了徐州,据说是要参加中原鉴宝大会。” “你立刻代我传令下去,查一查她近来和什么人交往比较密切?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如今身在何处?所有相关的信息,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 那中年男子呼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狰狞杀机——耗费了无数心血与天材地宝,辛苦培育多年的炉鼎,居然便宜了其他男人——这真是莫大的耻辱。尤其是他正处于闭关突破的关键时机,却被这桩意外扰乱了心神,恐怕再难达到圆融无碍的至高境界。这其中的损失,又该如何弥补? 遥望北方,白云宗宗主宁无凡是彻底怒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江湖震动 六月初一,小雨。 宿迁县城内,临近北门处有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乃是名震淮河两岸的大侠崔卫城的住所。 崔府大厅内,正摆了十几桌宴席,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坐在主位的崔卫城红光满面,妙语如珠,顾盼间意气飞扬,尽显一方大豪风范。知情知趣的宾客们轮番过来敬酒,不吝送上奉承祝福之词,每每惹得崔卫城哈哈大笑,酒到必干,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酒酣耳热之际,一条精干敏捷的汉子匆匆而入,凑到崔卫城耳边低语了几句。崔卫城浓眉一皱,沉声道:“区区小事,你们师兄弟几个做主打发了便是,但不要出重手伤人性命,坏了我喝酒的兴致。”“是!”那汉子眼底精光忽闪,转身便走。 下首一位年过五旬的黑衣老者停箸笑道:“崔大侠,莫非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上门滋事?” 崔卫城摇头道:“没法子,那些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儿想要走成名的捷径,经常冒冒失失地跑来下战书,放大话,如苍蝇般赶走一批又来一批,真是令人头疼呀。” 一条雄壮健硕的大汉咧嘴笑道:“这些小家伙心眼挺多,其实手底稀松得很,十个有九个半都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怪就怪崔大哥名头太盛,人家路过宿迁不找你找谁?” 崔卫城笑着点了点那大汉,道:“庞兄弟,你这顶帽子戴得太高了,哥哥如何担待得起?在座诸位论武功,论名望,论人脉,比我强的可有不少呢。” “崔大侠谦虚了!”“崔大侠是宿迁武林第一人,绝无异议!”“咱们当中有资格参加金陵婚宴的,唯独崔大侠一人而已。这份荣耀,岂有他人比肩?”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席间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举杯敬贺,场面煞是热闹。 忽听叮当数声大响,跟着喝骂声、惊叫声、兵器撞击声一路延绵而来,竟然没有丝毫的停顿迟滞,说话的工夫穿廊过院,直逼至大厅外!透过敞开的门窗望出去,只见剑光闪耀,一名高大健壮,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赫然现身。他目光沉凝,行动如风,顾盼间流露出勇猛如狮的霸气,似乎不把任何艰险困苦放在眼中。与之相比,崔卫城的弟子们宛如绵羊般软弱,凡是靠近者都被他一招击倒! 崔卫城纵横江湖数十年,可谓是见多识广了,怎会瞧不出来者不善?强压着升腾的怒火,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寒光忽敛,那黑衣男子凝身不动,道:“晚辈胡笑天!恰逢崔大侠五十大寿,胡某来得鲁莽,尚祈海涵。”他一停便如山岳耸峙,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强悍气势,不容轻辱。 崔卫城眉心紧皱,沉声道:“胡笑天,崔某自问从未见过你,自然也不会与你有过节。可是你不请自来,悍然拔剑伤我门徒,坏我寿宴,究竟有何居心?说不得,崔某要代你师父好好教训你一番!” “胡笑天?!他是大明勇士胡笑天!”崔卫城不知道胡笑天的名号,但并不代表其他人都孤陋寡闻,大厅上立时响起惊叹声。有人低声提醒道:“崔大侠,胡笑天前几日曾击败华山江明峰、蒙古刀客腾格木,被燕王亲口封为‘大明勇士’,剑术不凡呀!”崔卫城心里一惊,神色转为凝重,缓缓站直身子,若有若无的剑气悄然弥漫。 胡笑天朗声道:“晚辈贸然登门,实是有一事相求。” 崔卫城道:“请讲!” 胡笑天缓缓道:“听闻崔大侠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请柬,将于近日奔赴金陵参加婚宴,是也不是?” 崔卫城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忍不住笑道:“崔某在江湖上略有薄名,想不到竟传入了大宗师耳中,惭愧,惭愧呀。”姬浩明和唐雪的结合轰动江湖,意图前去观礼的豪杰侠客不计其数,但因场地限制,最终受邀参加结婚大典、有幸见到大宗师的仅有五百人而已。为了照顾五湖四海的嘉宾,这五百张结婚请柬已提前两个月送达,以便受邀者自如安排行程。可以这么说,受到邀请的都是有名望、有地位、有实力的大人物,一般人根本没可能出现在宾客名单中。单以宿迁而论,方圆数百里内的门派帮会大小数十家,有名有号的侠客豪杰也不算少,但仅仅崔卫城一人收到请柬——这可是万金不换的荣耀。江湖人比的是谁的拳头最硬,最看重、最紧要的却是自己的面子。为了争面子,一言不合拔刀便砍实属家常便饭。 胡笑天淡淡笑道:“晚辈冒昧多问一句,这请柬能否转让给我?” 众人面面相觑,大厅内外针落可闻。 崔卫城脸色铁青,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打脸挑衅了,在这么多武林同道面前,他岂能忍气吞声?探手入怀摸出一张金色的请柬,随手一掷,请柬夺的半嵌在门框上,冷冷道:“请柬在此,就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拿走!” 胡笑天道:“崔大侠果然是爽快人。请!”左掌虚搭右腕,躬身施了一礼,长剑前指,摆出了讨教的架势。 “哼!”崔卫城自弟子手中接过佩剑,昂首阔步而出。他原是武当外门弟子,行走江湖后又屡拜名师,博采众家之长,创出一门“两仪清风剑”,剑法自成一派,乃是江淮一带公认的剑术名家。他径直走到胡笑天跟前,冷冰冰地道:“你若胜了,请柬送你。但你若是败了,留下一条手臂!年青人,怎么样?” 胡笑天不卑不亢道:“一言为定!” 崔卫城的经验何其丰富,绝不会因对手年龄小而心存轻视。其实如有更好的选择,他真不想和这位名声鹊起的新星公开切磋,如果胜了还好,万一失手落败的话,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当下横剑当胸,双足开立,淡淡道:“你是晚辈,我让你先出手好了。”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话声未落,电光骤闪,剑尖直指崔卫城咽喉,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这一剑直刺看似平淡无奇,实已达大道至简,意在剑先的上乘境界,普通武者是断断施展不出来的。剑招甫出,风声尖锐刺耳,观者无不色变。长剑破空速度之快,负载的劲气之强,可谓是超乎想象。绝大多数人根本捕捉不到剑身运行的轨迹,但觉眼前一花,他已横跨过三丈距离,剑芒所指,正是崔卫城的要害。有识货的不禁失声道:“此乃人剑合一之术!” 崔卫城浸yin剑术多年,平生经历大小恶战百余次,眼界之高自又不同旁人。眼见惊艳一剑当面刺来,心底狂震,晓得这回是踢到铁板了。对手年纪轻轻,却能使出近乎完美的剑法,不仅证明其天资过人,刻苦用功,也意味着其身后有着令人恐怖的师门力量支撑!这犹如彗星般崛起的剑客背景绝对不凡。崔卫城实在不明白,以对手的实力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按他的层次,应该去挑战七大剑派、五大家族,又或是少林、武当、魔教,那样才称得上旗鼓相当。 当!崔卫城终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临危关头忽然向后倒掠,长剑同时上撩,险之又险地格开封喉一剑,双方内力交触,五指竟被震得发麻。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正欲奋力反击,眼前蓦地炸开一团剑芒,虚虚实实的剑影笼罩下来,仿佛天罗地网凭空生成,让人升起逃无可逃的空虚感觉。崔卫城惊怒欲狂,猛地一咬舌尖,长剑急舞,将压箱底的绝招一股脑的使将出来。只听叮叮当当数声密响,他右手脉门一麻,竟被对手剑脊不可思议地拍中! 人影忽分,胡笑天按剑退后数步,含笑道:“崔大侠,得罪之处莫怪。承让了!” “崔大侠败了?!”“崔大哥是不是输了一招?”刚刚的交手如电光火石,无人看清其中的细节,但瞧胡笑天的模样,分明胜负已分。 众目睽睽之下,崔卫城脸色红白交替,想要出言抗争却又迟疑犹豫,半响方长叹一声,仿佛刹那间苍老了十岁,低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崔某愿赌服输,请柬任你取走吧。” 胡笑天道:“既然如此,胡某不客气了!”轻轻一纵落到大厅门前,盯着那张金灿灿的请柬,眼底闪过复杂莫名的神色。就在众人屏息敛气的关头,剑光骤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代表了江湖地位和名望的请柬被一剑绞成粉碎! “哇!”“好大的胆子!”众人愕然中纷纷惊呼起来,谁也想不到他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结婚请柬,上面除了有唐门老祖宗的亲笔落款,同时还盖有大宗师君忘忧的印章!且不说唐门的势力如何,试问在当今武林之中,谁又不晓得大宗师的赫赫威名?那是宛如传说一般的存在呀。但凡收到请柬的,谁不是珍而重之的小心收藏?它不仅是可以向子孙晚辈炫耀的资本,甚至在某些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可以化为一张保命的护身符!胡笑天悍然毁掉请柬,往小里说是鲁莽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往大里说则是公然挑战大宗师的尊严,扫了白道第一人的面子。 崔卫城怒发冲冠,厉声大喝道:“胡笑天,你竟敢对大宗师不敬,崔某拼却一死也要把你拿下!来人呀,快把这狂徒围住。”君忘忧在白道中的威望太高,他若不做出拼死相搏的姿态,难免要落人口实,日后在江湖上很难立足。 胡笑天双臂一振,如巨鹰般掠上屋脊,大笑道:“区区一张请柬何足道哉?待我赶到金陵,击败姬浩明,这场婚礼自然要取消。诸位,后会有期!” 六月初二,晴。 洪泽湖中,碧波万顷。一座巍峨雄阔的水寨矗立在浪涛间,旌旗招展,气象森严,一股杀伐之气直冲斗霄。在大门一侧的旗杆上,挂着百余颗狰狞恐怖的人头,脑浆眼珠早已被乌鸦啄食干净。 负责把守寨门的守卫懒洋洋地靠在栅栏上,东一搭西一搭吹嘘着昨晚的战绩,无外乎是手气爆棚连赢了十三把,又或是和李家庄抢来的俏寡妇梅开三度雄风万丈之类。有人不经意朝外瞥了一眼,大咧咧道:“汪矮子,四当家回来了。”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五短汉子鼓起眼骂道:“白十一,管好你那张臭嘴,信不信老子抽死你?!”说着以手搭棚,向远处望去。只见蓝天碧波之间,一艘悬挂着暗红血旗的快船正飞速驶来。那汪矮子眉心微皱,喃喃道:“不对呀!四当家带了三艘船出去,怎么只剩下一艘船回来?难道这趟买卖栽了?” 片刻之后,快船驶近。船首伫立着一位黑衣男子,他目如鹰隼,面容沉静,背后斜背一柄长剑,自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独特风范。在他的脚下,赫然躺着一具眉心处流淌血液的尸体。 那汪矮子见来者素不相识,又隐约瞧见甲板上有些不对,心中打了个突,连踢带骂地喝道:“兔崽子们,快落闸戒备,不然老子干爆你们的菊花!”众守卫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或拿刀枪,或张弓搭箭,或推动铰链落下水闸,嘴里乌七八糟的咒骂不停。那汪矮子探出半个脑袋叫道:“停船,立刻停船报上名号!不然老子下令放箭了!” 那黑衣剑客沉声道:“在下胡笑天,特来拜会鲨鱼帮诸位当家!” 那汪矮子脑筋急转,确信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应该不是什么难惹的煞星魔头。而且此人能乘坐鲨鱼帮的船只而来,或许和四当家有特殊交情,倒不宜得罪过甚。正犹豫着是否要升起水闸放人通行,目光一垂,终于瞧清了横躺在甲板上的那具尸体,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寒颤,浑身寒毛倒立,嘶声狂吼道:“敲钟,放箭!” 当当,警报声响彻半空。下一刻,弓弦弹动,箭落如雨,一波又一波的呼啸射去。 胡笑天微微一笑,长剑带鞘轻划,在虚空中划出延绵不绝的美妙弧线,似慢实快,形成无数个环环相扣的虚圆。羽箭射来,纷纷弹跳坠落,无一支能穿透他的防御。待众箭手筋酥手软时,他蓦地一声清啸,内劲到处,数十支羽箭反被拨转回头,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这下情势突变,众人猝不及防,噗噗噗箭矢入肉闷响,寨墙上登时空了一大片。死者姑且不论,活着的人骇得肝胆俱裂,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谁也不愿逞强找死。 钟声突兀响起,水寨内顿时惊扰大乱。转眼的工夫,便有数以百计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朝大门处扑来,吼声如雷,叫骂震天,为首者正是鲨鱼帮的大当家——“洪泽狂鲨”吕鸣沙! 那汪矮子等人暗吁了一口气,忽听风声呼响,一条黑影自高处掠过,跟着白光耀眼,仿佛一道霹雳划开了天空,狠狠劈向涌动的刀枪密林! 六月初三,晴。 淮安府平安大街,如意酒楼上。一位道士临窗而坐,眼中神光精湛,两侧太阳穴高耸,面上透着淡淡的倨傲之色,似乎不屑与周围的人交谈,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他左手握着一张雪白的手帕,吃东西时偶尔擦拭双唇,举止优雅,一看便是名门弟子。 忽听楼梯声响,一位身材挺拔,强健如狮的黑衣剑客走了上来。他并没有落座用餐的打算,目光轻轻一转,径直落在那道士身上,拱手道:“敢问道长,可是武当清灵子?” 那道士动作一凝,冷冷道:“你身上有杀气!你与我有仇吗?” 那黑衣剑客哈哈笑道:“误会误会!胡某昨日闯入鲨鱼帮,杀了几个为首的匪徒,不料残留的杀气仍被道长察觉,果然不愧是武当高徒呀!我今日来此并无恶意,纯粹是想切磋剑术而已。若是道长肯抽空指点一二,胡某不胜感激。” 清灵子皱眉道:“你又是何方神圣,竟敢大言不惭地向我下战书?须知刀剑无眼,万一伤了性命就悔之莫及了。” “在下胡笑天!” 清灵子神色微变,冷冽的目光直射过来:“胡笑天?传闻你击败了江明峰、谢峻峰,又与叶铁舟战成平手?” 胡笑天正色道:“那并非传闻,而是确有其事。胡某有志挑战天下知名剑客,印证剑道,还望道长成全。” 清灵子小心地收起手帕,缓缓握紧长剑,眼中忽的爆发出炽热的战意,一字字道:“与君一战,幸何如哉!” 六月初四,阴。胡笑天路遇烟雨楼高手七人,因故发生口角并酿成流血冲突,结果烟雨楼方面一死六伤,狼狈逃窜。 六月初五,大雨。胡笑天忽遭青龙会伏击,拼死突围至白马湖畔后,反而利用雨势掩护,连杀青龙会两名堂主及二十七名好手,令湖水尽赤。余者见事不可为,遂仓皇散去。 短短数日,江湖震动,举世皆惊。( 第十四章 再见曾瑛 晨曦初降,鸟雀啾鸣,淡淡的雾气在林木间弥漫。一阵微风拂过,几滴冰凉的露珠滴落下来,恰好滑入颈背。胡笑天缓缓睁开眼睛,但觉眼前的景物无比清晰动人,每一种生命都在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相比于昨日的残酷厮杀,这一刻的宁静自然显得格外珍贵,让他升起如梦如幻,时空交错的奇异感觉。 此地距离白马湖畔约五六十里,四周渺无人迹,已属于高邮地界,再往南则是富甲天下的扬州府了。胡笑天之所以连夜南下,来到这处荒山野岭,正是要避开青龙会接踵而来的报复。要知道青龙会这次损兵折将颜面尽失,以陈天野阴狠霸道的性格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消他大手一挥,自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展开狙杀。俗话说恶虎难敌群狼,双拳难架四手,胡笑天可不想一路遭人围殴,最后精力耗竭枉送性命。何况他最近的战绩也足够耀眼了,加上厉万杰的推波助澜,足以搅动江湖,令姬浩明、唐雪的婚礼出现变数了。凡事过犹不及,不如暂时隐忍几天,且看一看各方反应再说。 突然,东北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好巧不巧正朝他藏身处奔来。紧接着,风中又隐约送来阵阵喝骂声和兵器撞击声。 胡笑天不欲多事暴露行踪,更不想做什么滥好人,悄然隐身不动。 但见树枝摇动,两帮人马一先一后疾奔而出,边跑边格斗厮杀,鲜血飞溅,互不容情。逃在前头的那伙白衣人处于劣势,或多或少负了伤,但他们悍勇团结,竟无一人怕死告饶,即使手臂被斩断亦战斗不息!追兵们大多粗豪凶恶,仿佛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恶狼,窥准机会便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恶斗当中不断有人跌落马背,随后被狂暴的马蹄踩破脑壳肝脏,死状惨不忍睹。混战关头,一名白衣青年手中的钢刀忽然被软鞭缠住,侧翼的敌人乘隙挥棍砸落,砰的一声闷响,顿时将他打得横飞丈余。那白衣青年甚是机敏,足一落地立刻侧扑翻滚,避过急如骤雨的铁蹄,跟着撑地弹身跃起,冲向树林深处。 “杀了他,勿要走漏一人!” 话音未落,便有两名大汉舍了座骑,呼喝怪叫着腾空追去。 那白衣青年方奔出十余丈,身后风声狞恶,追兵已然衔尾杀到!他脚步蓦地一错,矮身缩颈,躲到一株柳树后头。只见寒光擦着头皮闪过,夺夺砍得木屑纷飞。那白衣青年欺对手招数用老,当即返身疾扑,左掌虚晃,右掌横切而出,啪的击中右侧敌人肩膀。那大汉诶哟一声痛呼,弃刀踉跄倒退数步,脸上又是愤怒又是羞恼。另一大汉怒喝道:“臭小子,垂死挣扎么?!”说话间抖腕连劈三刀,刀刀追身,凶狠老辣。那白衣青年毕竟受伤在先,又缺了兵器防身,登时被杀得手忙脚乱。不出意外的话,他迟早要被乱刀分尸。 胡笑天心头一动,这白衣青年所施展的掌法、步法有些眼熟,和天下会章玉昆的武功路数如出一辙——难道这小子是章家的晚辈?他当年初入江湖时,意外卷入了天下会的内乱事件,与曾瑛、章玉昆等同生共死,交情匪浅。他曾经花费苦功学习章玉昆的独门绝学,后来易容现身,成功引开了敌人,为曾瑛等人赢得了逃生的机会,所以时隔数年之后,他仍依稀记得这些招式套路。 胡笑天随手折了两截树枝,运劲一抖,树枝分头射去,啪啪两声轻响,正中那两名恶汉的麻穴。对手动作忽然停滞,那白衣青年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运拳如锥,猛然砸去,只听咔嚓骨骼断裂声响,那两名大汉喷血跌倒。那白衣青年反手抹了一把冷汗,对空抱拳道:“不知哪位前辈仗义援手?大恩不言谢,章国荣这厢有礼了!” 胡笑天淡淡问道:“章玉昆是你什么人?” 章国荣一震,恭谨地道:“他是晚辈的伯父。” 胡笑天暗暗点了点头,纵身落到地上,温和地道:“章兄弟,勿要多礼!我姓胡,多年前曾随章前辈学过几手功夫,可惜学艺时间太短,未曾掌握其中的精髓。否则,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师弟’了。” 章国荣见他如此年青,不由又惊又佩,再联系人家刚才制服凶汉的手法,神态愈发恭敬:“胡大哥说笑了,您是人中龙凤,岂会在意章家的微末技法?虽明知不该,但小弟仍厚颜恳求,请胡大哥出手救一救我那些兄弟!” 胡笑天望了一眼远处厮杀不止的战团,皱眉问道:“是什么人在追杀你们?” “他们是大盐枭丁白杆豢养的走狗!” 胡笑天冷笑道:“原来是贩卖私盐的亡命之徒!”脚底一蹬,如巨鹰腾空扑食,身形闪了两闪,转眼便追上了狂奔的马队。那些私盐贩子杀红了眼,浑没留意后头的动静,简直是毫无防备。胡笑天可不会寒暄客气,弹指连点,隔空封住他们的要穴。只听噗通、噗通连响,私盐贩子们呆若泥塑般一个接一个滚落马鞍,跌得七荤八素,呜呼哀哉,倒霉的直接被座骑踩死。这下神兵天降,情势逆转,残存的白衣人下意识地勒紧座骑聚成一团,惊疑不定地望着胡笑天,貌似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胡笑天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回身一指正拔腿奔来的章国荣,道:“胡某和章国荣的伯父乃是故交,是友非敌,诸位不必紧张。你们为何得罪了丁白杆,弄出这等不死不休的局面?” 那几位白衣人惊魂甫定,由其中一位和胡笑天轻声解释,其他人翻身下马,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将敌人尽数杀死。 原来中原鉴宝大会结束后,张道桑叛出盐帮,带领自己的心腹骨干加入了青龙会,一心追求荣华富贵去了。淮扬帮群龙无首,有实力的大盐枭纷纷自立门户,或结盟,或攻伐,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偏偏这时候颜段华自顾不暇,无法离开徐州,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不理会。淮扬一带是私盐贩卖最为昌盛的地区,这么大块肥肉谁不眼红?天下会窥准时机乘隙而入,企图压服淮扬帮旧部,把淮扬附近的私盐买卖全数收入囊中。章国荣这一队人马原有二十余人,奉命前去拜会说服丁白杆,采取的是先礼后兵的策略。谁知丁白杆跋扈狂妄,悍然下令屠杀上门的使者,丝毫不顾忌因此带来的后果。章国荣等人见势不对且战且逃,若非半路撞见胡笑天,必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胡笑天知晓了前因后果,不禁摇头叹道:“淮扬帮内有野心勃勃之辈合纵连横,外有青龙会、徐州盐帮虎视眈眈,远看似乎鲜美可口,实则暗藏无穷杀机。你天下会毕竟不是盐帮正统,如何能轻易收服桀骜不驯的盐帮弟子,消除他们的戒意?难道和所有反对者开战吗?一旦动作过大,定会遭到青龙会和盐帮的联手反扑!这其中的玄奥,难道老辣如章副会主都看不出来吗?我如果处在他的位置,当劝诫曾会主谨慎行事,步步为营。”不论是陈天野或是颜段华,一旦腾出手来,肯定要围绕淮扬帮的地盘归属展开一轮血腥争夺。与这两大帮派相比,如今的天下会委实没有叫板的实力。 耳听他隐有指责章玉昆之意,那天下会弟子不敢搭话,望向已赶到身侧的章国荣。章国荣苦笑道:“胡大哥有所不知,会主此举亦属无奈,不得不冒险行事呀。就在三个月前,我们被烟雨楼彻底逐出金陵,各种买卖收入一落千丈,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为了挽回颓势,守住最后的根基,会主唯有破釜沉舟奋力一搏。” 天下会自曾志雄被杀后,再无盖世高手坐镇,实力大损,沦落为二流帮会。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杀场,竞争极为血腥残酷,没有人会同情弱者。一个偌大的帮会想要生存下去,除了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外,别无他途。曾瑛做出北上开拓地盘的决断,一是要暂避强敌锋芒,赢得喘息之机;二是借着向外征伐的机会,牢牢掌握大权,压制住内部反对者;三是想快速补充人手及财富,壮大自身的实力。即使明知道风险极大,但为了博取一线生机,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一旦能站稳脚跟,再利用青龙会、盐帮、烟雨楼彼此间的矛盾做文章,或许就另有一番天地了。 胡笑天早非不谙世事的武夫,略一思索,便知晓了曾瑛的诸般难处。对于这位临危受命,秉承父亲遗志的义姐,他由衷敬服,自不能袖手旁观。当下问清楚丁白杆的落脚地点,飞身跃上一匹骏马,朗声道:“章兄弟,我去去便回,你们勿要走开!” 章国荣一惊:“胡大哥,丁白杆身手了得,狠辣阴毒,又收拢了几百号亡命徒,把丁家庄经营得固若金汤,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胡笑天满不在乎地笑道:“区区一头疯狗,有什么可怕的?若不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群起而效之,将来天下会就寸步难行了。我今天不出手的话,有何颜面去拜见曾会主?”驾的一声,打马便走。 章国荣等人半是担忧半是激动,无不暗竖拇指——好一个英雄豪杰,竟敢单枪匹马直闯丁白杆的老巢!众人先把敌我两方的尸首收拾干净,然后牵马躲进树林里,默默等待,简直是度日如年。 到了响午时分,忽听蹄音如雷,一骑如飞奔来。章国荣等人纷纷跃起,忙不地地冲到林外张望。 只见胡笑天策马奔近,神态平静,身上看不出什么打斗的痕迹。但在一侧的马鞍旁,赫然系着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脸上仍残留着恐惧、愤怒、不甘等复杂的神情,断裂的脖颈处偶有鲜血滴落,赫然正是凶名赫赫的丁白杆! 章国荣等人面面相觑,元凶伏诛,大仇得报,居然来的如此简单!在这一刻,他们对于这深不可测的年青剑客,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行人略加整顿,便扬鞭向南,赶在天色入黑前到了扬州近郊。天下会已在扬州城外购买了一座占地极大的庄园,用以安置人员,存放财宝资料,也是发号施令、调配人马的总部所在。章国荣等人虽然任务失败,折损了大部分同伴,但却带回了丁白杆的人头,引起不小的震动。曾瑛获悉消息后,第一时间召见了他们。 胡笑天跟在章国荣身后踏入大厅,只见主位上高坐着一位高挑美丽的女子,肤色白皙,鼻梁秀挺,凤眼含威,一头青丝黑亮如瀑,曲线优美,透出成熟动人的风韵。她身着白色长裙,上身挺拔如松,淡然自若的俏脸上带着几分倔强和威严,但在那漆黑的眼眸深处,依稀可见一丝丝的疲惫神色,正是天下会会主曾瑛。分坐在她左右手的,是愈加苍老的章玉昆和一名阴沉雄壮的中年人。 “属下参见会主!”章国荣等躬身施礼,声音齐整。 曾瑛温言道:“起来吧,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眼见胡笑天一动不动,也不开口出声,奇道:“你是什么人?” 章国荣忙道:“启禀会主,这位是胡大侠。我们出师不利,中了丁白杆的毒计,遭人一路追杀,所幸胡大侠拔剑相助,我们最终才得以死里逃生。就连那狗眼看人低的丁白杆,也是胡大侠一剑斩杀的。而且胡大侠还说过,和我伯父是故交。” “故交?”曾瑛和章玉昆交换了一个讶异的眼神,再仔细端详胡笑天,即使搜遍脑海,仍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章玉昆轻咳一声,起身抱拳道:“胡少侠器宇轩昂,剑术非凡,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胡笑天哈哈大笑道:“章伯伯,三姐,你们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四年之前,我们可是有过一段同生共死的经历啊。” 曾瑛浑身一颤,热泪盈眶,失声叫道:“你是胡……老四,你是老四!”身形微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哽咽道:“四弟,真的是你呀!几年来你音信全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谁知你却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惊喜!好,太好了!”当年结拜时,唐敬天因年龄最长排老大,高青城排第二,她排第三,胡笑天排第四,唐雪排在最末。想起年少时的情谊,想起这些年的磨难挣扎,她不禁情怀激荡,泪流满面。 章玉昆亦回过味来,抚掌大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呀!当年若不是你舍身诱敌,我们岂能乘乱脱身?认真算来,我章家至少欠你两条命了。今晚老夫要好好陪你喝上几盅,不醉不归!” 胡笑天笑道:“章伯伯,您是长辈,可不要变着法子欺负我呀。”垂首望着曾瑛梨花带雨的俏脸,往事如闪电般掠过,同样是百感交集,柔声道:“三姐,你我久别重逢乃是天大的喜事,应该开开心心才对。别哭了好不好?” 曾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举袖拭去泪痕,冷冷道:“你这混小子到底躲到哪里修炼去了?你知不知道五妹的心意?你知不知道她马上要嫁人了?她若一辈子伤心痛苦,三姐绝对不会原谅你!” 胡笑天既感到温暖,又觉得惭愧,沉声道:“三姐,小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小雪的心意我一清二楚。其实我正要赶去金陵,誓死阻止这场婚礼!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夺回身边,悉心呵护一辈子!” 胡笑天昔日被衡山派逐出门墙,加入魔教一事并非秘密。不过他拜玄宗为师,于雪山之巅苦修魔功就属于魔教机密了,江湖上只有极少数人略有耳闻。曾瑛自然不晓得胡笑天的造化,更不知道他身怀灭世霸王决这等绝世魔功,闻言不禁露出踌躇之色,低声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倒也不必硬着头皮冲上去,以卵击石。我们不妨从长计议,认真谋划一番。” 胡笑天心如明镜,知道曾瑛是顾忌姬浩明的实力和背景,认为自己硬拼的话毫无胜算。当下傲然一笑,凝声传音道:“三姐,我已改名为胡笑天!” “胡笑天?!”犹如平地一声春雷,曾瑛心神剧震,幸亏她意志力极为强大,总算没有大叫起来——他竟然就是连日来轰动江湖的风云人物!轻描淡写击败崔卫城,单人独剑斩杀洪泽巨寇,一招震伤武当弟子,毫不留情驱逐烟雨楼高手,白马湖畔怒破青龙会,这一桩桩耀眼的战绩令人惊叹不已。 曾瑛笑了,只有如此英雄,才值得武林第一美女倾心;也惟有如此天才剑客,才够资格与姬浩明决一雌雄!她真心期待着,那即将在金陵上空绽放的绝世剑光!(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扬州论剑 奔波数日,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待次日醒转时,胡笑天但觉神清气爽,疲惫之感一扫而空。他开门走到院中,先打了一通拳脚活动筋骨,而后取剑在手,专心练了起来。此时旭日初升,霞光万丈,但见剑光升腾如蛟龙,剑气吞吐不定,变化无穷。 “好剑法!”曾瑛不知何时来到了院门处,忍不住鼓掌叫好,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胡笑天收起剑势,笑道:“三姐,你怎么来了?” 曾瑛笑吟吟地走近,道:“你可是天下会的贵客,姐姐怎能怠慢你呢?我亲自下厨做了早饭,就等你去品鉴一番了。我事先声明,不许说不好吃哦。” 胡笑天正欲开口,忽听有人道:“难得曾会主亲手烹制美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口福?”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院墙上站着一位肤色如铜,俊朗强健的年青剑客。他目如冷电,面沉如铁,左手提着一个圆鼓鼓的包袱,布料上血迹斑斑。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叫道:“高师兄!” 高青城微微一笑,闪身落到曾瑛面前,垂首望着那张魂牵梦绕的俏脸,不禁百感交集,柔声道:“我回来了!” 曾瑛避开他炽热的眼神,脸色淡漠,皱眉道:“你是来可怜我同情我看我笑话吗?自古黑白不两立,为了你衡山派的名声,为了你高大侠的大好前程,请你即刻离开!我曾瑛哪怕是落魄到身无分文,哪怕是众叛亲离横尸街头,也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 高青城轻轻一叹,耐心解释道:“小瑛,我曾经说过,之所以选择暂时离去,并非要跟你一刀两断,而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我于东海观潮千日,修炼神功,体悟剑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帮你挡风遮雨啊。我如今神功初成,并自创了一套剑法,报仇有望了。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必血洗白云宗,斩尽妖人!” 曾瑛眼神变幻,低声道:“你果真不嫌弃我,不欺骗我么?” 高青城斩钉截铁道:“我对你的心意可昭日月,永世不变!”随手将包袱扔到地上,道:“淮扬帮的阴无咎、陶直、元锥暗中联络,企图偷袭你们天下会,被我设计杀了。只要你把他们的人头挂出去,相信那些鬼魅魑魍都会退却。”这三人加上丁白杆,乃是淮扬最凶残的盐枭,如今皆被斩首,足以震慑野心勃勃之辈。 曾瑛惊喜交集,眼神顿时柔和起来,实在是这份礼物来得太及时了,完全压制住暗中涌动的风浪,破开她目前的困局。压力一去,但觉身心俱疲,情不自禁地扑入高青城怀中,喃喃道:“青城,谢谢你。” 高青城环臂搂紧她的腰身,轻声道:“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你。” 曾瑛扬起头,双目晶晶发亮:“那你打算几时娶我过门?” 胡笑天忍不住轻咳一声,笑道:“师兄、三姐,你们若要恩爱缠绵、互诉衷肠,是不是该换个清净舒适的厢房?” 曾瑛脸上羞红,忙挣脱高青城的怀抱,嗔道:“你没大没小的调侃姐姐,莫不是皮痒了?我武功虽不如你,但要揍你几拳却不难。” 胡笑天忙道:“三姐息怒,小弟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是真心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千里共婵娟。”高青城和曾瑛郎情妾意,若能修成正果,自然是一桩美事。不过高青城名头太过响亮,乃是七大剑派的核心弟子,未来白道武林的领袖之一,岂能随随便便娶黑道帮会首脑为妻?来自于方方面面的阻力绝不会小。 高青城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忽道:“近几**突然爆发,连战强敌,是冲着姬浩明去的吧?” 胡笑天点头道:“非常之时唯有采取非常手段。我苦心营造大势,正是要把姬浩明逼出来,一战决胜负。” 高青城缓缓问道:“假如你和他决斗,能有几分胜算?” 胡笑天坦然道:“如果是在十天之前,我至多有一成取胜的机会。眼下我连获奇遇,功力大进,又在剑道修行上突破桎梏,自信与之公平交手的话,胜负应是五五之数。” 高青城眼睛微眯,寒光四射:“自芒砀山一别至今不过十余日,你就敢夸下如此海口?须知姬浩明不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又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使是我要挑战他,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当初你连我都胜不了,又如何能胜过这等强敌!” 胡笑天道:“古人云‘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师兄你放心,事关小雪的一生,我绝不会信口开河的。” 高青城沉吟半响,道:“你近日名声鹊起,威震江湖,但终究是根基太浅,与姬浩明无法相提并论,欲迫使他出手仍欠缺一点火候。干脆你先和我战上一场罢!若你胜了一切好说,若你败在我的剑下,就不用去金陵城丢人现眼了。” 胡笑天浑身一震,又是感动又是震撼,高青城这是把前途命运都交到了自己手中!江湖中胜者为王,败者烟消云散,任谁都逃不过这个定律。高青城此举明显是要成全他,让他拥有挑战姬浩明的资格!只要他在比剑中胜出,势必要和姬浩明争夺第一剑客的头衔,而姬浩明甚至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哪怕是大宗师出面,亦阻止不了这场巅峰之战!叹道:“师兄你这么做,让小弟我如何心安?” 高青城淡淡笑道:“莫非你以为我会故意输给你吗?错,大错特错!我的的确确是想和你全力一战,寻求武道上的突破!我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了结那段血海深仇。胡笑天,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四目相对,火星飞溅,浓烈的战意赫赫燃烧。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已苍白无力。即使兄弟之义不改,一旦扬剑出鞘,唯战而已! 六月初七,夜。胡笑天约战高青城一事不胫而走,八方震动,闻者皆惊。无数人夜不能寐,星夜兼程赶往扬州。又有好事者开设盘口,广纳赌金,推波助澜,连市井小民都略有所闻。 六月初八,午时。烈日高悬,暑气蒸腾,蜀岗峰上,林海起伏。山脚下人头攒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许多人狂奔而来。没有人抱怨天气太热,也没有人分心多语,所有灼热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两位遥遥相对的剑客身上,几乎一瞬不瞬。 胡笑天冷眼望去,周围已聚了上千人,看模样大都是扬州附近的地头蛇,一流高手鲜有露面,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因顾虑到自己的对头太多太强,他让曾瑛有意控制了放出风声的时间和渠道,以免有强敌趁火打劫。目前看来风平浪静,应该不会有恶客搅局。当下定定神,朗声道:“高少侠,时辰已到,小弟斗胆讨教,得罪之处勿怪!” 高青城冷冷道:“胡公子,你我并无深仇大怨,这意气之争何苦来哉?须知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的性命就不好了。” 胡笑天大笑道:“多谢高兄关怀!不过小弟早已立下宏愿,凭此三尺长剑,会遍江湖名家。高兄名列十大新秀榜首,一手剑术出神入化,于我而言乃是毕生难遇的对手。今日与兄一战,生死自负,在场的诸位英雄豪杰皆可为证!” 高青城拔剑出鞘,轻轻一振,剑刃铮的一声脆响,沉声道:“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就如你所愿好了!” 胡笑天忽然问道:“请问高兄,姬浩明的剑术与你相比如何?” 高青城正色道:“姬少侠师出名门,剑术超群,应比我略胜一筹。不知胡公子此问是何用意?” 胡笑天傲然道:“待我击败了你,下一个便该轮到他了!” 话音方落,众人哗然。尽管姬浩明未曾和高青城交过手,孰高孰低尚无定论,但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年青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何况在姬浩明身后,还站着超凡入圣的大宗师!虽然胡笑天崛起之势极为迅猛,又获封“大明勇士”,可是和姬浩明相比仍是太过稚嫩,有天壤之别。猛不丁听到他口出狂言,试问谁能接受? 高青城不冷不热道:“胡公子听说过夜郎自大的故事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千万不要自视太高,忘乎所以。” 胡笑天耸耸肩道:“姬浩明又怎么了?难道他注定不可战胜吗?你我习武练剑,首重心志,绝没有甘拜下风之说。你若没有一颗纵横天下,遇强越强的剑心,那干脆回家砍柴好了。难道如高兄这般天才英杰,竟从未想过要成为武林第一剑客吗?” 高青城默然,随即冷笑道:“胡公子说的这些废话,主要是想扰乱我的心神吧?区区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任你吹得天花乱坠,终究得手底下见真章,是也不是?” 胡笑天笑道:“高兄误会我了。胡某素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藏着掖着。我确有挑战姬浩明的念头,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位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唐大小姐!她可是曾经说过,谁能战胜姬浩明,她便嫁给谁哦。”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摄于大宗师的威严,没有人把唐雪婚前的戏言当真,给自己的宗族或门派找不自在。但今天平地一声雷,居然有人堂而皇之地提起此事,并向姬浩明公然宣战!站在姬浩明的立场,实在是进退两难。万一他败下阵来,不仅要拱手让出美娇娘,甚至会失去统领白道群雄的机会,最终令整个武林形势发生巨变。有脑筋转得快的,已是冷汗涔涔。 高青城冷哼道:“姬少侠与唐小姐乃天作之合,成婚在即,你却执意在其中横插一杠,不怕千夫所指吗?” 胡笑天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正唐大小姐尚未嫁为人妇,我钟情于她有何不对?当然,如果姬浩明肯认输服软,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再不会登门挑战。” 高青城大喝道:“废话少说,等你过了我这一关再猖狂不迟!” 胡笑天点点头,仓啷一声横剑当胸,沉声道:“两军对垒,有我无敌!请赐教。”剑气滚滚如潮,向前拍去。 剑气无形无质,转眼在空中轰然相撞,劲风狂卷,无数草木碎屑飞扬向天。尽管早已有所预料,高青城仍是大吃一惊,胡笑天的修为竟有后来居上之势,进境之快堪称逆天!他原本还抱有几分走一走过场的心思,这时却被激起了最强斗志,决意要全力以赴。 胡笑天的临阵经验何其丰富,立时敏锐地察觉对手心态起伏,足下一蹬,电光破空,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这一剑的本源正是脱胎于“逆风一字斩”,与他以往精通的剑法都截然不同,哪怕是高青城,也不可能第一眼便窥破其奥妙变化。 剑未至,意已到,如霜杀气当头浇落。高青城神色凝重,此招简洁雄峻,颇有几分返璞归真的大道境界,看似有去无回,实则另有玄机,断不可等闲视之。心念电闪中长剑舞动,但见剑芒交织,层层叠叠,仿佛浪花涌动般无穷无尽。 胡笑天一愣,这不是水柔剑法吗?当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手中剑却是丝毫不慢地猛刺过去。 双剑交击,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剑光暴闪,动魄惊心。只见两人一进一退矫若游龙,攻如雷霆霹雳十荡十决,守若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端的是精彩纷呈。 四周观战者大呼过瘾,直道不虚此行。亦有不少人暗暗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赶旧人,不服老不行啦。 高青城看似处于下风,且战且退,其实招式步法纹丝不乱,仔细揣摩着对手的剑法路数。眼看他再往后退便要撞到树上,突然拔身跃起,直飞到树梢高头。胡笑天穷追不舍,长剑一路绞断碍事的枝叶,忽听喀嚓一声响,一截粗大的树枝猛然当头砸落,势若千钧。胡笑天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伸手急托,劲气交触之下,被迫沉足落地。 剑光忽止,两人由动转静,一高一低的遥相对峙。 高青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内劲到处,剑尖射出半尺寒芒,沉声道:“难怪你傲气凌人,果然有几分本事!但仅凭这几招剑法就想胜过我,却是不够!”双足一蹬树枝,借力疾扑而下,一张闪耀无尽杀机的剑网转瞬将胡笑天完全笼罩。 这下攻守逆转,战况激烈处尤胜方才三分,双剑铿锵交击声远传数里。只见巨大的光球游走不定,将一棵棵无辜的树木斩断,树冠接连砸落地面,激起漫天的尘土。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如此恐怖的威势竟是由两个年青人造成的,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胡笑天守中有攻,绵里藏针,仿佛那永不屈服的礁石,在滔天巨*中顽强的屹立不倒。不论高青城的攻势有多强,始终突破不了他最后的防线,而且两人功力相差无几,纵使偶尔对掌,谁也不会吃亏。两人均领悟了上乘剑术,出剑时都不拘泥于固定的剑法套路,一招一式信手拈来,衔接处毫无阻滞,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对决越是激烈,两人神台越是空灵,思维敏捷处胜过平时千百倍,许多武学疑问登时迎刃而解,豁然贯通。斗到后来,甚至不需要刻意控制攻守进退,每一剑都自虚无中生成,于撞击中消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高青城蓦然纵声大笑:“痛快,痛快!”剑势忽变,如怒海狂潮,蕴涵着冷酷无情的毁灭杀气,汹涌不绝。 胡笑天扬声长啸,剑芒吞吐,誓要斩落日月,硬生生在毁灭之潮中破开一条生路。 战至此时,双方再也没有任何保留。旁观者无不屏息敛气,紧咬牙关,默默等待着决出胜负的那一刻到来。 突然,场中盛开的剑花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叮的一声轻响,两条人影同时向后倒飞落地,各自的眼中都是惺惺相惜之意。 高青城悠然道:“与君一战,获益良多,再破武道关卡指日可待。若将来有缘,愿与君把酒共欢,不醉不休。” 胡笑天道:“只要高兄振臂一呼,小弟随时奉陪。” 高青城哈哈一笑,传音道:“我适才施展的剑法你可看清了吗?” 胡笑天道:“看清了。” 高青城刷的还剑入鞘,纵身跃起,头也不回地朝南方奔去:“胡公子,后会有期了!你与姬少侠的巅峰之战,我定会到场助阵!” “哇!原来是高青城败了!”“姓胡的是如何赢的?我刚才没有看清楚呀!”“姬浩明这回麻烦了,你们说他能有几分胜算?”“金陵城的巅峰之战,天下第一名号的归属,想一想就热血沸腾!”众人如同炸锅一般议论纷纷,既惊且诧,又有几分期盼。 胡笑天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转首眺望西方——金陵,已触手可及了!( 第十六章 金陵偶遇 小雨淅淅沥沥,车马颠簸,缓慢前移。纵使道路泥泞,行人商旅仍是摩肩擦踵,络绎不绝。胡笑天透过车窗望出去,巍峨雄壮的城楼已依稀可辨,不禁心潮澎湃——自西北一路走来,几经生死考验,闯过无数关卡,如今终于来到金陵城下!他这趟的任务不仅仅是要夺回唐雪,还得完成玄宗交付的使命,单以难度而论,后者甚至要超过前者。尤其是想到那位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君王,心中着实忐忑。 金陵为神州古都,又有石头城、建邺、建康、应天等名,紧靠大江之畔,钟山龙蟠,石头虎踞,自三国孙吴起便是帝王立国之地。紫金山风景绝佳,幕府山气势雄伟,秦淮河、金川河萦绕其间,玄武湖、莫愁湖点缀城中,不论春夏秋冬,皆有赏之不尽的美景。朱元璋以金陵为根基,西灭陈友谅,东讨张士诚,北逐蒙古,南平蛮夷,铸就皇图霸业,于洪武元年登基称帝,八月初二诏金陵为南京,后于洪武十一年正式改称“京师”。朱元璋即位后曾多次下旨,迁天下富户巨贾入京师定居,故繁华之盛无出其右。 夺夺两声轻响,马车外有人提醒道:“老爷,伙计们走得乏了,您看是不是歇一歇,喝碗茶再赶路?” 胡笑天淡淡道:“也好,歇上一刻钟吧。”为掩人耳目,通过曾瑛的巧妙安排,他易容替身为一叶姓富商,领着叶家商队前往金陵。除了同样改头换面的章国荣随行外,其余的伙计和天下会毫无瓜葛。要知道金陵乃烟雨楼的老巢,行事必须小心谨慎,万一被他们的眼线盯上,恐怕难有片刻安宁。他尽管不惧对方挑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闷声发财才是正理。 商队停在一间茶棚外,伙计们或清点货物或收拢骡马,自有规矩分工,不劳胡笑天操心过问。步入茶棚,只见在座的有四五十人,大半是普通的商旅,一小半则是携带兵器、举止特异的江湖好汉。胡笑天环目一扫,心底微震,居然有几张熟面孔跃入眼中——坐在左前方那桌的,竟是陈天雷、刘天月夫妇,以及赵青河、陈青华!多时未见,陈天雷夫妇并无太大变化,赵青河则蜕变得成熟大方,锐气逼人,陈青华却换了妇人装束,清纯脱俗中隐含几分妩媚娇娆,魅力更胜往昔。他们风尘仆仆,自顾自地喝着茶水,根本没有多望胡笑天一眼,只当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胡笑天久历风雨,自不会因此失态露出马脚,暗暗感叹着人生何处不相逢,挑了一张空桌坐下。章国荣等人随后涌了进来,围拢在他四周,吆喝着要了茶水点心,有说有笑。 陈天雷等人饮完茶水,便匆匆结账离去。他们的身影刚消失,茶棚内立刻嗡的一声热闹起来:“你们看清了吗,刚才那位派头极大的高手就是衡山派掌门陈大侠!”“陈大侠夫妇是来参加金陵大典的吧?听说泰山派、嵩山派、恒山派也来了。如果不出意外,七大剑派掌门将齐聚金陵!”“唐大小姐出嫁,不知排名第三的冰山天女罗冰儿是否会出席婚礼?嘿嘿,据说罗冰儿对姬浩明甚有好感哦。”“他祖母的,姓姬的小子桃花运太强了吧?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还让不让人活了!”纷纷扰扰中,忽听有人冷笑道:“谁说唐大小姐一定会下嫁姬浩明?”茶棚内顿时静了一静,不知是谁幽幽道:“再过几日,究竟是花落谁家,即将见分晓了!” 胡笑天战胜高青城后,如日中天,直接撼动了姬浩明“第一剑客”的称号。他趁热打铁,当众宣称将于六月十九夜,在莫愁湖上恭候姬浩明大驾,以剑会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个消息疯狂传播,几乎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短短两三天内,这场所谓的“巅峰之战”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无数赌场乘机开设盘口吸纳赌金。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豪杰本就极为关注金陵盛典,这下更是心痒难耐,争先恐后地赶了过来。一时间风起云涌,势不可挡。 茶棚内歇脚的江湖好汉们,有的支持胡笑天,有的看好姬浩明,而且许多人已在赌场押了银子,企图大捞一笔。双方口沫横飞,争得脸红脖子粗,谁都不肯自认眼光有差。 胡笑天笑眯眯地听着众人争论,自得中又颇感有趣。就在这时,两匹骏马缓步停在门外,一对白衣男女跃落马背,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只见那男子长身玉立,目光幽深,举止从容,风度翩翩;那女子肤白若雪,优雅如兰,唇角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容貌之美让人过目难忘。饶是胡笑天阅人良多,亦不由暗赞:好一对神仙眷侣!两人兴许是不喜与生人杂处,直接在门边坐下。 耳听众人吵闹激烈,那白衣女子柳眉微蹙,忽然啪的一拍桌子,喝道:“你们烦死人了!那胡笑天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赢了几场,哪有什么真本事?有资格与姬少侠争夺天下第一的,应该是我师兄!” 此言一出,争吵声戛然而止,茶棚内针落可闻。 那白衣女子面对着一道道狐疑的目光,俏脸一扬,傲然道:“你们不相信是吗?我师兄乃青城派少掌门,姓楚名风!” “原来他就是楚风!”“有意思,青城绝剑也来凑热闹了!”“噤声,祸从口出!”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众好汉失声惊叹的同时,均露出一丝丝惧意,生怕无意冒犯了这位小爷。 楚风乃青城派掌门楚四维的独子,天资聪颖,十五岁时便尽得乃父真传,剑术之强独冠青城。十八岁开始下山行走,曾孤身横穿雪山高原,远至天竺境内,历经大小百余战,斩杀贼寇凶徒无以计数,人送绰号“绝魂剑”。据说在川滇一带,哪怕他只是偶然路过,当地的豪强都望风而逃,畏之如虎。在胡笑天横空出世前,他、高青城、清虚子和姬浩明,并称为“白道四杰”。 楚风微笑道:“师妹,不知者不罪,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凡事不要太过计较,宰相肚里能撑船。” 那白衣女子嘟着嘴道:“人家就是气不过嘛!依我看,师兄你干脆提前两日约战姬浩明,先把‘天下第一’抢到手再说。等你展露了武功,姓胡的自会知难而退,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楚风摇摇头,道:“我与姬少侠神交已久,当他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来此是为了恭贺他大婚之喜,哪有拔剑相斗的道理?区区虚名,不要也罢。”轻描淡写中,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骄傲。 那白衣女子笑道:“既然师兄不乐意出风头,且容姓胡的蹦跶几天。等他从云端跌下来的时候,我也去踩上两脚。” 胡笑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对我如此心存偏见?心中忽的冒出一个念头,将来无论如何要找机会,堂堂正正地把楚风击败。 金陵为大明中枢重地,墙高城阔,守备森严,大街上走动的官差、甲士、厂卫多如牛毛,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豪杰几乎销声匿迹,更不要说惹是生非了。叶家在城内置有宅院,平日里由忠心于叶家的老仆看守,古色古香,占地甚广,既不过分奢华亦不显得寒酸。待车马货物安顿妥当,胡笑天留下章国荣单独议事。 章国荣算得上是地头蛇,也熟知商行的规矩,提醒说道:“按资料记载,叶锦荣抵达金陵后,通常会设宴邀请有生意来往的商家。一来联络感情,打探朝中风向;二来便于尽快出手货物。胡大哥,你既然顶替了叶锦荣的身份,接下来就得按套路办事交友,不能忽然性情大变,引人起疑。” 胡笑天皱眉道:“你记着,任何时候都要称我为‘老爷’!” 章国荣心底一凛,躬身道:“是,老爷。” 胡笑天沉声道:“传闻锦衣卫无孔不入,耳目遍布京城,你我的一言一行皆不可大意!”顿了一顿,又道:“金陵你是极熟悉的,今晚该在哪里宴客,要请哪些人出席,你斟酌着办好了。” 章国荣道:“老爷往日请客会友,十次有九次选在秦淮河附近,这一回也同样安排吧?” 胡笑天无奈点头道:“好吧。但有一条,宁可多花钱,也不要弄一些庸脂俗粉来恶心人。” 章国荣咧嘴笑道:“老爷您多虑了,天下佳丽云集秦淮,岂会有滥竽充数的货色?”他这话倒不是吹牛,秦淮河两岸青楼林立,河中画舫如织,共同构成了大明朝最著名、最高档的**窟。无数文人骚客,高官勋贵,甚至是皇亲国戚出没其间,只为求得一夕之欢。秦淮女子不仅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大都精擅歌舞曲艺,佼佼者还会吟诗作画,境界堪比当世才子。尤其那等被称为“花魁”的绝世尤物,名动京城,已非黄白俗物可以打动,缠头之资近乎天价。 胡笑天素来不喜青楼寻欢,又见惯了李玄儿这等绝色,哪里会把迎来送往的艳ji放在眼中?轻轻一笔把话题带过,正色道:“请客是小,你要借此机会掩护,联络旧部,尽快替我收集信息。否则,我如盲人骑瞎马,无所是从了。” 章国荣肃容道:“小的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天下会虽被驱逐出城,但毕竟树大根深,离开前已在各行各业埋有通风报信的“钉子”,形成一张无形而隐秘的大网。只要和他们取得联络,京城内的风吹草动便了如指掌。 胡笑天道:“我欲了解哪方面的信息,在来之前已说过,不再重复。最迟明日午时,你要向我禀报相关情况。” 章国荣恭声答应,转身出门忙碌不提。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朦胧的细雨为京师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胡笑天在章国荣的陪伴下,提前来到醉香楼。 这座酒楼依河而建,高有三层,雕梁画栋,奢华精美,楼内楼外灯火通明,远观辉煌如炬。临窗而眺,活泼动人的船娘摇船穿梭,时而清唱问答,时而笑声连连,宛如一道养眼的风景。偶有画舫经过,船上红烛高燃,美人如玉,半遮半掩中引人无限遐想。 胡笑天方坐定,便有两名娇嫩清纯的少女依在左右,服侍他擦手、饮茶、捶背、打扇,软语轻笑,撩人心扉。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胡笑天见她们温柔恭敬中略带暧昧,若即若离拿捏得恰到好处,心中啧啧称奇,仅是侍女之流便如此训练有素,秦淮烟花果然名不虚传。 等了盏茶工夫,耳听脚步声响,章国荣陪着一位金光灿灿的大胖子走进门来。胡笑天事先可是做足了功课,忙起身迎上道:“徐老板,叶某有失远迎,您大人大量,切莫怪罪呀。”这大胖子姓徐名鼎发,是城南颇有实力的大商家,八面玲珑,人脉极广,眯着眼笑道:“叶老板,咱们是老朋友了,但上次在太白楼你中途开溜,结果害我大醉一场,这笔账该怎么算?”胡笑天笑道:“徐老板,上次的事错在我,待会我先自罚三杯好不好?另外,我今晚安排了一对孪生姐妹花陪酒,徐老板千万莫要推辞。”徐鼎发眼睛一亮,喜道:“果真是孪生姐妹花?叶老板,你太会琢磨人了。”胡笑天道:“哪里哪里。今后叶某还指望靠着徐老板发财呢。”徐鼎发哈哈大笑,忽然间愣了一愣,奇道:“叶老板,你今天瞅着极为精神,莫不是吃了什么大补的玩意?”胡笑天微笑道:“不瞒徐老板,叶某侥幸得了几坛虎鞭墨蛇酒,每日饮上一杯,滋阴壮阳,精力百倍。若徐老板感兴趣,改日我派人送到府上”徐鼎发兴奋地道:“一言为定!” 不久,其他客人陆陆续续赶到。胡笑天笑脸相迎,寒暄问候,倒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待众人一一落座,自有美*女贴身侍候,一时间莺声燕语,粉香甜腻,其乐融融。 一声吩咐下去,酒菜汤水很快上齐。酒过三巡,一位苟姓商人觍着脸道:“叶老板,有了美酒佳肴,有了美人在怀,也不能缺少歌舞助兴呀。”胡笑天暗暗鄙视了他一眼,笑道:“对对,幸亏苟老板仗义提醒,叶某这就让人安排。”另一位茅姓商人凑趣道:“听闻醉香楼来了几位新人,各有拿手绝技,不如让她们一一展示。其中技艺姿色最为出众的,重重有赏!”众人纷纷叫道:“好!”“好主意!” 在青楼ji馆,有钱的便是大爷。不消一刻钟,一位黄衣霓裳,肤色白皙的丽人袅袅婷婷地步入房中,腰肢如柳,柔若无骨。她怀抱着一把琵琶,露出粉白若藕的手臂,十指纤细,顾盼间气质清幽,又似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郁,真是我见犹怜。她微微一福,轻声道:“奴家幽莲,今日有幸献曲,还望诸位爷怜惜。” 那苟姓商人眼冒绿光,yin笑道:“苟爷今晚定要好好怜惜你!” 幽莲含羞带嗔地飞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勾魂摄魄。当下坐在窗台边,调好音色,左手按弦,右手一划,清亮高亢的曲声骤然流淌而出,盖过了一切喧闹杂音,时缓时疾,扣人心弦。只见她面容沉静,双目微阖,弹、滚、双弹、双挑、剔、飞等指法变化万端,衔接无隙,浑身散发出纯净无暇的美感。或许在这一刻,她才会忘记所有苦难和龌龊,把自己视为未染尘泥的莲花。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苟姓商人笑着团团作揖道:“大家卖我个面子,让我一回罢。”随即将幽莲招至身边,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第二位进来的是舞姬飞燕,青丝如瀑,肤白若雪,曲线凹凸起伏,双腿紧致修长,赤着一双洁白纤巧的玉足,脚趾俏若花瓣,足踝上系着金色的铃铛,略一移动便发出清脆的铃声。她额头高洁,鼻梁秀挺,一双水汪汪的杏花眼清澈无底,让人只想沉溺其中。 胡笑天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对飞燕泛起亲切之感,似曾相识。 感,似曾相识。 徐鼎发侧身低笑道:“叶老弟是不是动心了?此女出身名门,诗词歌舞样样精通,乃是醉香楼悉心栽培的摇钱树之一,据说是天生媚骨,妙不可言!” 胡笑天心念电闪,好奇地道:“听徐老板言下之意,似乎对她的来历颇为了解?不知其中有何隐情?” 徐鼎发撇了撇嘴,低声道:“飞燕之父乃国子监四门馆博士郭敬之,正七品的文官,前年因故得罪了延安侯唐胜宗,被人诬告下狱,结果病死狱中……” 胡笑天如被一道霹雳当头劈中,耳廓嗡嗡作响,再听不见徐鼎发的声音,酸甜苦辣齐涌心头——郭敬之的女儿?!她居然是一别十载、青梅竹马的郭月!(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玉璧蒙尘 炎炎夏日,柳树青翠,学堂内书声琅琅。紫漆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水绿色绣花长裙的小姑娘跳了出来,目如点漆,天真可爱。她瞪着身前的少年,嘟起小嘴装出生气的模样,唇角却流露出一缕笑意……深埋在记忆中的画面闪电般划过脑海,对比眼前巧笑倩兮的佳人,胡笑天只觉心痛如绞,沸腾的杀意几乎控制不住,嘶吼着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乐声忽起,飞燕抬臂扬腿,踏着节拍翩翩起舞,灯光透过那薄如蚕翼的衣裙,勾勒出一具曼妙绝伦的**。 一众商人挤眉弄眼的啧啧赞叹,个个食指大动。 胡笑天总算记起自己假冒的身份,勉强笑道:“各位老板,今晚我就点她作陪了,谁也别跟我争!”说罢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正尽情舒展舞姿的飞燕,不顾她的尖叫抗议,直接出门而去。 房中诸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徐鼎发抚掌笑道:“叶老弟真乃妙人,这一招霸王硬上弓常人难及。”另一人笑道:“叶老板莫非家有河东狮,已经久未开荤了?想来自今夜之后,秦淮河上又有一桩风流韵事流传了。”众商人相视大笑,继续饮酒作乐。 飞燕经过初始的慌乱后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霸道的男人,柔声道:“奴家的闺房下至一楼往左走,穿过长廊,沿墙边小径直行便到了。”胡笑天既痛且怒,硬邦邦地问道:“你不知自爱卖身有多久了?”飞燕娇躯轻颤,脸色转白,一双小手下意识地握紧:“飞燕堕落风尘,情非得已,望大爷垂怜。”话音方落,一位中年**嗖地闪身过来,娇笑道:“叶老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我这女儿是卖艺不卖身的……”胡笑天双目一瞪,沉声道:“霍妈妈,废话少说!”随手扔出几张银票,抱着人噔噔噔下楼去了。那霍妈妈暗啐了一口,忙不迭地捡起散落的银票,喜笑颜开。 飞燕的住处极为干净整洁,幽香弥漫,粉帐低垂,墙上挂了几幅临摹的字画,窗外竹影摩挲。当两人独处,飞燕心底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粉面羞红,挣扎着落地站稳,轻咬贝齿道:“叶老板,长夜漫漫,且让奴家服侍你沐浴更衣如何?” 一路走来,胡笑天心中激荡的情绪已逐渐平息,瞧着她任君采撷的娇媚神情,忍不住叹息一声,悠悠问道:“你还记得南山学堂吗?”当年他家贫而好学,便是到南山学堂偷听郭敬之授课。后来郭敬之被他求学之志打动,破例收录他为弟子,算是他的启蒙恩师。 飞燕浑身一震,面若死灰,失声道:“你是南山学堂的弟子?不,不可能!霍妈妈说你是扬州富商啊!”眼中涌起羞恼戒备之色,颤声道:“莫非你与我爹爹有仇,今日故意来羞辱我折磨我?” 胡笑天苦笑道:“月儿你听清楚了,我是胡小毛!” “你是小毛哥?”飞燕满眼的不可思议,仿佛见到了传说的妖怪,指着他叫道:“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小毛哥呢?你的年龄、相貌、身份来历统统不符。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胡笑天柔声道:“月儿,你别激动。只因我要躲避仇家,不得不施展异术改变了相貌,借着扬州富商的身份掩盖行迹。我记得你从前爱偷抹师母的胭脂水粉,爱吃烤鱼,爱捉弄人,不喜欢枯坐练字,不喜欢穿红色衣裳,最怕的却是水蛇和蜘蛛,对吗?” 郭月香肩颤抖,眼中噙满了泪水,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扑进他的怀中粉拳乱捶,泣不成声道:“是你,真的是你!你这大坏蛋,为什么狠心一别十年?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伤心多难过?我爹死了,我娘病重在床,人家孤苦无依,求助无门,纵然想一死以保清白都做不到,你明白我的难处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我恨你,我恨你!” 胡笑天鼻尖发酸,百感交集,轻拍着她的脊背说道:“月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冷静回想一下,老师为何得罪了延安侯,又是被谁害死狱中?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 原来郭月天生丽质,活泼开朗,常去参加诸如踏青、赏灯、游园等活动。有一回去何园赏菊,意外碰见唐胜宗之子唐骢,遭其骚扰调戏,后来全赖友人维护方得以脱身。谁知唐骢贼心不死,第二天便派了媒婆追至郭家,许下厚礼,要将她娶回府做第十二房小妾。郭敬之外和内刚,自有文人风骨,岂会卖女求荣?当下把媒婆痛斥一番,将其扫地出门。那媒婆因此怀恨在心,在唐骢面前煽风点火,指桑骂槐。唐骢乃是眼高于顶的纨绔公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撩拨,恼怒下带人直闯郭家,企图把郭月强行架走。郭敬之怒发冲冠,混乱中操起一方砚台砸去,恰好击中唐大公子的额头,血流如注。唐骢毫无父辈的血勇,竟被吓得当场昏迷,不得不黯然退走。 又过了数日,御史郑霄忽然上奏,指责郭敬之在授课时“胡言妄语,擅自揣摩上意,”且评论诗词时,“对前朝多有溢美之词,疑似旧主难忘。”朱元璋勃然大怒,诏令锦衣卫擒拿郭敬之入狱,严加拷问。这下祸从天降,郭氏母女惊慌失措,尽起积蓄打点疏通门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仅过了三日,郭敬之就在狱中“暴病身亡”。当死讯传来,郭夫人终日以泪洗脸,不久便一病不起。到了这时,唐骢再次粉墨登场,露出了狰狞面目。他以郭夫人的生死为要挟,轻轻松松夺去了郭月的贞洁,并强迫她进入青楼,卖身救母! 胡笑天额头青筋直跳,杀机盈胸,恨不得立时把那唐骢剁成肉酱,语气森冷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发誓必杀尽这些恶毒卑劣的小人,以仇人之血洗净恩师的屈辱!” 郭月听闻他要替父报仇,不仅没有丝毫雀跃感激,相反满是惶恐惧意,拼命摇头道:“不,不要!唐骢乃侯爵之子,财大气粗,出入均有高手守护,岂是说杀便杀的?金陵乃皇城所在,绝不允许私人械斗,违犯者甚至要被当场处斩!你若执意杀人复仇,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不屑道:“哪怕是贵如侯爵,我欲杀之如探囊取物尔!” 郭月哪里肯信:“唐骢之流死不足惜,但你何苦要和他同归于尽?小毛哥,你千万不要冲动好不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爹爹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鲁莽行事,枉送性命。”在她看来,胡笑天即使富可敌国,也根本不能与侯爵府抗衡。民与官斗,焉有胜算? 胡笑天苦恼地挠挠头,毕竟郭月并非武林中人,要想解释清楚得大费口舌,干脆避重就轻道:“你尽管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贸然赴死的。” 郭月松了一口气:“你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胡笑天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月儿,既然上天注定你我重逢,你可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过了今夜,我会替你赎身,然后派人护送你和师母去扬州,远离这伤心是非之地,好吗?” 郭月点点头,低声道:“你救我脱离苦海,我自然求之不得。你在扬州娶妻成亲了吗?嫂子是否是易于相处之人?” 胡笑天笑道:“其实我对扬州一点都不熟悉。不过扬州是我三姐的地盘,她重情重义,定会将你当成亲妹妹看待。”曾瑛已经站稳了脚跟,实力大涨,照料郭氏母女当是小菜一碟。 有了胡笑天的承诺,郭月如同卸去了千斤枷锁,轻松之余柔情暗涌,嗅着那浓烈阳刚的男人体味,不由心如鹿撞,面热身软,肌肤滚烫。两性相吸之下,胡笑天本能地产生微妙感应,但觉胸前两团软肉绵滑挺翘热力十足,喉头一紧,某物登时坚硬如铁。郭月“哎呀”一声轻呼,羞得双颊通红,双手一撑,飘然退后站定。 胡笑天大窘,尴尬地道:“月儿,我无意亵渎……” 郭月脸色由红转白,打断他道:“并非月儿故作矜持,只是残花败柳之躯如何能侍奉君前?我的身子不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不想弄脏了你。”说着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一颗颗坠落,凄楚动人。 胡笑天又是难过又是痛惜,大声道:“月儿,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圣洁无暇的!你就当是做了一回噩梦,梦醒后你仍是你,要开开心心的活着,懂吗?” 郭月幽幽道:“如果仅是一场噩梦,那倒好了。小毛哥,我最宝贵的东西没能交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若有来世,我会求玉皇大帝保佑,把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交你呵护。你,愿意要吗?” 胡笑天喉头如火烧火燎般疼痛,嘶哑着声音道:“愿意!” 郭月凄然一笑,忽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曾经答应过我做三件事?后来你忽然消失了,一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如今我旧事重提,你不会耍赖否认吧?” 胡笑天道:“当然不会。能为月儿做事是我的荣幸!” 郭月扑哧笑道:“算你识相。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是你今晚抱着我睡上一觉,其次我要听你说一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第三嘛,你我结为异姓兄妹好不好?” 胡笑天瞧着她含泪的笑脸,如何能狠心拒绝? 烛火熄灭,暗香浮动。两人和衣而卧,絮絮叨叨讲述着别后情形,不知不觉长夜消散。次日一早,胡笑天叫来霍妈妈,为郭月赎身脱籍(无尽武装最新章节)。待诸事办妥,离了醉香楼,两人至郭家接了郭夫人一起回转叶府,延请名医诊治调养不提。 过了午时,章国荣脚步匆匆的回府复命。胡笑天接过他整理的资料,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满是文字,一部分记录了近两日的江湖动向,一部分记录了烟雨楼的概况和秘辛,最后一部分记录了大明皇帝朱元璋的喜好及性格分析。 根据资料所示,江湖上重量级的高手正纷至沓来,姬浩明却闭门不出,引起外人无数猜测。此外,唐门庞大的送亲队伍将于两日后抵达金陵,婚礼的主角唐雪也在队伍之中。关于莫愁湖的巅峰之战,万众瞩目,连锦衣卫都惊动了,甚至破天荒地发布告令,严禁民众六月十九日夜靠近湖畔。而大宗师君忘忧对此事一直保持着沉默,既不阻止亦不赞成,仿佛不知道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 胡笑天喃喃道:“究竟大宗师是故作高深,还是不屑一顾呢?” 章国荣忍不住道:“老爷,我猜大宗师是默许的态度。” 胡笑天如同在迷雾中看到了一束电光,颌首道:“不错!姬浩明出道以来顺风顺水,从无败绩,其实于武道修行反而不利。既然我这块磨刀石从天而降,怎能不好好利用呢?届时不论胜败,姬浩明都将获益匪浅!”顿了一顿,摇头笑道:“是了,若非他老人家亲自出面,锦衣卫又怎会发出禁令通告?” 章国荣衷心赞道:“老爷,你这时候仍谈笑自若,实在让人佩服。”要知道姬浩明一方有唐门,有七大剑派,有锦衣卫,有大宗师,势力强大至令人窒息,而胡笑天身为他的对手,却是孤身出战(网游之天谴修罗全文阅读)! 胡笑天笑骂道:“你少拍我马屁。万一我因为轻敌而失手落败,你就是罪魁祸首。” 章国荣忙捂住嘴巴,闷声道:“得,您当我放屁好了。” 胡笑天继续翻看下去,看到涉及烟雨楼的部分,神情渐渐凝重。因朱元璋出身卑微,借着江湖帮会的支持扶摇直上,开疆扩土,定鼎中原,所以他称帝后最为忌讳朝中重臣和江湖势力有所勾结,更不允许黑道帮派称王称霸。为防患于未然,清除心怀不轨之徒,朱元璋授意秘密创建了烟雨楼,招纳天下高手,触须遍及大江南北。自烟雨楼创立以来,策划发动许多阴谋,剿灭了数百帮派,或杀或囚的江湖豪杰无以数计。例如曾多次引发江湖动乱的九阳神功秘笈,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烟雨楼楼主已更换了三代,如今的掌舵人为朱元璋的侄子朱焘,他同时兼任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狡诈多智,狠毒非常。 胡笑天皱眉道:“烟雨楼既是皇帝的爪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打压清剿黑道帮会无可厚非。但青龙会为北方黑道霸主,行事猖獗,不断招兵买马,已有尾大不掉之势,为何却不被烟雨楼重视呢?” 章国荣嗫嚅道:“我曾听伯父说过,烟雨楼并非对青龙会坐大视而不见,很可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时机一到便痛下杀手。” 胡笑天心中一动:“章伯父之言,一针见血啊!青龙会这些年实力膨胀过快,也不知吞并了多少帮会,定会有疏漏之处,烟雨楼要安插眼线实在轻而易举。待收集齐全了罪证,再将其首脑骨干一网打尽,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了。朱焘果然好算计(莽荒纪最新章节)!”话又说回来,假若朱焘是个草包,又怎能借刀杀人逼死曾志雄?又怎能把天下会残余势力逐出金陵,迫使曾瑛冒死求变? 青龙会外联北元、倭寇、高丽,内有白莲教、白云宗等为盟,看似强盛,在朝廷面前实则不堪一击。先不说朱元璋可以调动多少军队平乱,单是烟雨楼和锦衣卫联合起来,便足以应付任何挑战了。何况在这背后,还藏着一位显然和皇室关系暧昧的大宗师!有君忘忧坐镇京师,即使四大神将齐至,也休想掀起什么风浪!陈天野纵有大志,无奈乱世已过,人心思定,所有的谋划心血怕是吃力不讨好。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陈天野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罢休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一名仆人惶惶张张地跑来:“老爷,不好了!延安侯府的人忽然闯进咱家,叫嚣着要把郭小姐带走,还砸了几样东西,叫您马上出去回话。” 胡笑天和章国荣对视一眼,气极反笑:“坏事做绝,丧尽天良,居然还敢上门挑衅闹事?我正想着明日去讨回公道,他们今天反而先动手了,难道想赶着投胎重生吗?有趣,有趣!” 章国荣听出他话中冰冷的杀机,忙低声劝道:“老爷,民不与官斗,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胡笑天淡淡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只愁事情闹得不够大,引不出唐骢这个正主儿呢!至于事后该如何收场,自有人会头疼,那不是我的问题了!”话锋一转,又道:“你立刻出府,着手调查前年敬之冤死一案,到底有哪些人牵涉其中?这些人身居何处?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勾当?既然撕破了脸,我就陪他们好好玩一玩!”(未完待续,请继续支持大海) 第十八章 为师报仇 大厅内一片狼藉,不仅花盆摆件遭了秧,连墙上的字画也被撕烂揉成一团,众仆人挤在门外敢怒不敢言。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翘着腿坐在主位上,不耐烦地拍桌叫道:“姓叶的是不是在摆谱呀?三爷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胆敢怠慢我延安侯府,我就敢把这座破宅院一把火烧了干净!别以为有了几个臭钱,尾巴能翘上天去!在京师的地面上,抬头王侯低头将军,像他这样的商人屁都不是。”在他身后并排站着四名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趾高气扬目光不善。 “擅闯民宅,狂言纵火,阁下莫非不知道世上有王法吗?”胡笑天阔步走出,面沉如水,眼底隐约可见火焰跳动。 那中年男子冷笑道:“你便是叶锦荣?区区一个扬州土鳖,和我延安侯府谈王法,不要笑死人啦!姓叶的,京师的水很深,很容易失足淹死。你听仔细了,只要你乖乖交出飞燕那贱人,并送上纹银五千两赔罪,这事就揭过不提。否则,小心你的身家性命!” 胡笑天挥手屏退众仆,强抑怒火道:“我出钱替飞燕赎身,天经地义,两厢情愿,不知延安侯府为何横加干涉?” 那中年男子鼓起鱼泡眼道:“你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不知内情?” 胡笑天道:“叶某昨日方至京城,于醉香楼中偶遇飞燕。我们两人是一见钟情,却不晓得犯了延安侯府什么忌讳?” 那中年男子冷哼道:“那贱人的父亲曾冒犯了我家公子,偏生死得早,所以唯有父债女偿了。我家公子说过,她必须在青楼行当中替父赎罪,被千人骑万人跨,直到人老珠黄为止。三爷我好心奉劝你一句,秦淮美女数不胜数,该放手时要放手,不要因小失大!” 胡笑天道:“你们明摆着是仗势欺人,不讲道理了。” 那中年男子嗤笑道:“我就是仗势欺人你又能怎样?咬我吗?” 胡笑天沉默半响,缓缓道:“因抢亲不成,额头被砚台击伤,所以害得对方家破人亡不算,还要彻底毁掉无辜少女的一生?唐骢唐大公子果然是心胸狭隘,手段阴毒,卑鄙无双。真不知道他爹娘是干什么吃的,竟教出这等无耻之徒!” 那中年男子勃然大怒,跳脚大骂道:“混账东西,你口出秽言侮辱侯爷及夫人,罪该万死!来人呀,给我往死里打!”那四条大汉轰然应是,张牙舞爪地猛扑过去。 胡笑天冷冷道:“狗仗人势,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身子一晃,不等对方看清楚,举手封住那四条大汉的要穴,接着一指点出,重重戳中那中年男子的肩胛骨。他对这为虎作伥的小人极为厌恶,决意要惩戒一番,直接用上了魔教秘术。 那中年男子作威作福惯了,本身却没有半点功夫,但觉肩骨剧痛,一股诡异的热流直冲体内,所过之处如刀剑割锯,不由得直接瘫软在地,一时间涕泪交流,不住翻滚哀嚎。那四条大汉看得冷汗淋漓,仿佛是一跤跌进了冰窟,由内而外通体冰凉。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哀嚎声才终于停止。胡笑天似笑非笑道:“滋味怎么样?还想再来一次吗?”那中年男子虽跋扈嚣张却不愚蠢,如何不晓得自己惹上了武林高手?回答稍有不慎,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叶老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满嘴喷粪,还望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小的也是奉命跑腿罢了,不值一提呀。”胡笑天道:“我瞧你威风凛凛,在延安侯府地位应该不低吧?”那中年男子道:“哪里哪里。小的姓唐,名三木,乃延安侯府的三管家,纯粹是打杂帮闲的角色。”胡笑天点头道:“堂堂的侯府管家,位高权重,正好够资格帮主人处理杂务。如果我没猜错,唐骢在等你回报消息罢?他现在哪里寻欢作乐?”唐三木略一犹豫,胡笑天作势欲点,吓得他大叫道:“我说,我说!大公子邀了一帮朋友,到玉竹园喝酒去了!”胡笑天沉声道:“唐三木,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欺骗我。万一我扑了空,唯有借你的人头发泄怒火。”唐三木急忙赌咒发誓,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证明自己。 胡笑天懒得废话,把唐三木等人都用绳索捆了,丢进书房不予理会。然后派人护送郭氏母女即刻出城,同时遣散府上众仆人,叮嘱他们暂时守紧口风,明哲保身。众仆人以为得罪死了延安侯府,无不心中惴惴,赶紧在大祸临头前作鸟兽散。 “玉竹园”亦位于秦淮河畔,临近夫子庙,因院内遍种异种雪竹而得名。在金陵城内,玉竹园、海棠阁、望月楼、梦莲画舫艳压群芳,令无数浪荡子趋之若鹜——玉竹园清新雅致,园中女子精擅曲艺歌舞;海棠阁富丽堂皇,各国各族美女层出不穷;望月楼常举办诗词盛会,来来往往俱是文豪学士;梦莲画舫最为神秘,非大富大贵之人恕不接待。至于四大青楼的当家花魁,都是美艳绝伦的尤物,暂不细表。 天色方暗,雪竹轻舞,人来车往,好生热闹。易容换装的胡笑天随着人流策马而行,左顾右盼,神采飞扬,远远一看便是挥金如土的豪门公子。等他下了马,阅人无数的老鸨立时贴了上来,笑颜如花,亲热无比。 胡笑天顺手在那熟透的身子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道:“延安侯府的大公子在哪里喝酒?他祖母的,这帮见色忘义的混蛋说的比唱的好听,竟然不等我来就开席,改日要他们好看。” 那老鸨眼神闪烁,媚笑道:“公子面生得很,是初次来玉竹园游玩吧?不知府上当家的是哪位大人?” 胡笑天横了她一眼,道:“你是在盘小爷的门路?怕我花不起钱吗?我告诉你,小爷来自燕京,我叔叔是燕王的护卫统领张玉!”说话间故意散发出森冷剑气,周围温度骤降。 那老鸨吓了一跳,燕王可是当朝红人,据说在北方杀得蒙古人哭爹喊娘,血流成河。在他身边当护卫的,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这年青人既是护卫统领的侄儿,怕是同样的心狠手辣,万万不能得罪。忙恭请胡笑天入内,亲自带着他穿廊过院,来到一座精美的竹楼前。 竹楼内灯火通明,丝竹曲乐声悠扬不绝,间杂着阵阵娇若银铃的嬉笑声,正是酒宴渐入高/潮的时候。 那老鸨讨好地笑道:“张公子,小侯爷他们就在‘忘忧楼’内品鉴歌舞,您看……”胡笑天摆摆手道:“你去忙吧,我自会和唐大打招呼。”那老鸨暗松一口气,直到目送他步入楼中,方翩然而去。 一踏进大门,一股混合了酒香的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熏人欲醉。只见偌大的花厅中,八名身着露脐短装的红衣少女正在翩翩起舞,乳波臀浪起伏,肌肤雪白耀眼。左侧靠窗处跪坐着一列手持乐器的少女,正面及右侧的案几后,各有五六名锦衣公子在开怀畅饮,且怀中都拥着姿色非凡的美女。他们或在饮酒说笑,或在**怀中的美人,或在掷骰斗酒,放浪形骸,无所顾忌。 胡笑天冷眼扫去,沉声道:“哪一位是延安侯府的唐大公子?张某有要事相商!”他出声时隐含内劲,彻底压过了音乐声,直震得众人耳膜微疼。反正打定了主意掀场子,干脆跳过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单刀直入好了。 乐曲声戛然而止,众舞女如受惊鸟雀般散开,屋内诸人不约而同地转首打量这不速之客。坐在首位的一位华服青年砰的一顿酒杯,厉声道:“混账,谁让你进来大呼小叫的?快滚出去!” 胡笑天盯着他问道:“你就是唐骢?” 那华服青年与他目光一触,不知怎的心底生寒,如坐针毡,皱眉道:“我不是。你又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胡笑天道:“我是唐骢的债主,今日讨债来了。” 那华服青年奇道:“咦,你敢追到玉竹园讨债,胆子不小嘛!”说着一拍右侧同伴的肩膀,笑道:“小唐,莫不是你又惹下了什么风流债,人家的情郎找你报仇来了?” 唐骢相貌尚算俊秀,面无血色,双唇极薄,笑道:“小公爷,休听此人胡说八道,我几时欠过外债?敢情玉竹园的管事瞎了眼,连阿猫阿狗都放进来,等会要让雪小姐自罚三杯赔罪。”斜了胡笑天一眼,挥挥手道:“你快走开,别扰了我们的酒兴,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笑天冷冷道:“我瞧你人模狗样的,怎么心肠如此龌龊阴毒?” 唐骢双目圆瞪,气得满面通红,怒道:“你说什么?是不是活腻了想去投胎?” 胡笑天道:“唐大公子,先别放狠话。我来问你,国子监博士郭敬之是怎么死的?他死之后,你又对他的家人做了什么?” 唐骢浑身一震,面容不觉有几分扭曲狰狞:“郭敬之一穷酸腐儒,死便死了,与我何干?难道你想为他伸冤翻案不成?我多余提醒你,他犯下的是大不敬之罪!你质疑此案,则是对皇上不敬,其心可诛!” 胡笑天道:“唐骢,你做贼心虚了!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为了强占郭家独女,不惜构陷郭先生,又买通狱卒将他毒死狱中,真以为苍天无眼吗?我今天来此,便是要替郭先生讨还公道。” 唐骢狂笑道:“你以为你是大理寺卿,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又有什么证据拘捕我?对付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本公子只要一根手指头便够了。” 胡笑天道:“是吗?那我来领教一番。”双拳握紧,指骨噼噼啪啪作响,迈开大步逼了过去。 众公子面面相觑,这是要打架动粗吗?他们横行京师,为非作歹,所依仗的无非是家丁护卫凶狠勇武,自己本身却是从不出手的。眼看胡笑天身躯雄壮,气势汹汹,谁也没有勇气上前阻拦。 唐骢尖叫道:“站住,君子动口不动手!” 胡笑天淡淡道:“我不是君子!” 那华服青年浓眉一皱,情知事情无法善了,蓦地扬声道:“常福、常贵,把此人叉出去,不准他撒野捣乱!” “是!”声音落处,两名灰衣仆人嗖的穿窗而入,横臂拦住去路。他们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一人瞎了左眼,一人缺了半只耳朵,浑身散发着百战余生的铁血味道,同时张开蒲扇大手狠狠抓去。胡笑天双臂一格,如铁棒相击,砰的一声闷响,常福、常贵面色涨紫 身不由主地踉跄倒退,噗通跌坐在地。 那华服青年神色剧变,失声道:“内家高手?!常安,现身!”一探手抓住唐骢后颈的衣领,拖着他迅速后退。 忽见青光电闪,刀气冷厉,一条黑影连人带刀猛扑下来,刀法凶猛霸道,赫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七煞夺命刀”。胡笑天脚步一错,霎时闪至攻击的死角,屈指一弹,叮的一声,正中大刀的刀背。那常安但觉五指剧震,虎口一热,钢刀脱手飞出,大惊中飞腿连踢,浑然不顾自身安危。胡笑天心念微动,看来这小公爷身份尊贵,随同的护卫深知责任重大,宁死不退,自己倒不宜节外生枝了。 人影一花,胡笑天已把唐骢抢到手中,腾身飞跃,转眼没入夜色不见。众公子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是谁忽然放声尖叫…… 是夜,因延安侯之子遭强人劫持,兵马司、锦衣卫等大索京师,缉拿盗贼匪徒数以百计,并击杀身份不明者百余人。各路江湖豪杰纷纷乘夜逃出城外,财物损失者十有**。 次日清晨,唐骢的尸首被高悬于城楼旗杆上,一旁附有血书“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延安侯闻讯暴跳如雷,悬赏十万白银缉拿凶手,举城震动。稍晚时分,锦衣卫接到告密信件,即遣人搜查御史郑霄府宅,得违禁图书七十二册,又有数封信件,均有鼓吹太子即位之意。郑霄惶恐,拒不认罪,结果仍被收审下狱。与此同时,杏花街的媒婆展氏、乌鸡巷的狱卒汪小五先后突发恶疾,吐血暴毙。 在人口多达数十万的京城,区区数人的生死如同一朵渺小的浪花,转瞬消失无影。大街上熙熙攘攘,车马川流不息,秦淮河水曲折蜿蜒,一如往日般宁静迷人。 胡笑天独立桥头,目送着章国荣乘船远去,心中波澜起伏。章国荣此次受他所托返回扬州,主要是安排郭氏母女隐姓埋名,躲避延安侯府的血腥报复。斩杀仇人之事看似隐秘,但锦衣卫和烟雨楼手段通天,迟早会透过蛛丝马追查到“叶锦荣”的头上,因此这个身份是不能再用了,原订的计划只好作废。而没有了商人的身份掩护,再想和官府或锦衣卫搭上线,怕是难如登天了。至于当面拜见朱元璋,则更是遥不可及。他始终牢记着玄宗的嘱托,想设法和大明朝廷合作,把九夷族人迁往富饶之地,让他们不再挨饿受苦。不过这种涉及数十万人迁移的大事,如得不到皇帝的首肯,根本不可能实际推动。可惜他既非世家子,亦非金榜题名的进士,只是一位行走江湖的魔教弟子,又哪有机会觐见皇帝诉说详情?当此之时,按正常渠道走是无计可施了,唯有另辟蹊径。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上门求见血煞独孤宇。 独孤宇乃魔教长老中最为强横的一位,与项虎齐名,其所辖区域正是江浙一带。不久之前,独孤宇被人暗中下毒,险遭青龙会、白云宗伏击刺杀,幸亏胡笑天及时出手,替他化解了一场天大的危机。不过当时战况激烈,局面复杂,两人并未有机会深谈。 对于这位名头极大的长老,胡笑天自然不能采取以力服人的方式,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会有用吗?要知道在魔教内部,因历史渊源和族群差异,强硬好斗者仍占了多数,他们宁可抗争到底,也不愿意向汉人朝廷臣服。而独孤宇是纯正的九夷族人,又以残暴善战著称,多半要划归主战派的行列。假如双方话不投机,甚至有当场翻脸成仇的可能,将对教主之争产生致命的影响。 胡笑天思前想后,不由摇头失笑:“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但求问心无愧罢了!”既然答应了玄宗,便要披荆斩棘全力以赴,哪怕因此失去教主宝座又如何?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神州大地苍茫无垠,哪里没有安身之所!主意既定,脑海中陡然闪过一张娇俏幽怨的面容——要拜会独孤宇,必定绕不过独孤雁。虽说他曾婉言拒绝了独孤雁,但她大胆泼辣,性如烈火,岂会轻易放弃?万一独孤宇舔犊情深,有意促成女儿的心愿,他是该继续回绝呢,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 第十九章 拜会血煞 玄武大街西一巷,闹中取静,行人稀少。两侧的宅院墙高门阔,屋瓦连绵,数丈高的大树随处可见。胡笑天直走到巷尾,方看到“观澜阁”的匾额。 独孤宇的居所占地极广,也不知有几近几深,平淡内敛,自外部看殊无特异之处。大门紧闭,静寂无声,仿佛荒废了许久。 胡笑天按规矩轻叩门环。过了片刻,门后传来懒洋洋的询问声:“来者何人?有何要事?”胡笑天道:“胡某与骆飚骆公子、姚铁姚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特上门拜会,烦请通报一声。”那人愣了一愣,声音立时变得恭敬:“阁下可是胡四公子?”胡笑天道:“正是。”心中微讶,莫非独孤宇已猜到自己要来,事先有所吩咐? 只听门后声音嘈杂,跟着门轴转动,两扇门板轰然大开。一位中年男子迎上数步,躬身道:“恭迎胡四公子大驾光临!小的已派人禀报主人,请公子至大厅相会。”胡笑天颌首道:“带路吧。” 转过照壁,方走了十余步,只见人影连闪,骆飚、姚铁、余放、陶本章等联袂奔来。姚铁最是激动,甫一照面便噗通跪倒,抱拳道:“当日姚某身陷绝境,全赖公子出手解救,请受我一拜!”胡笑天急忙抢上扶住他,佯怒道:“同门相助,天经地义,你是要折杀我吗?快快请起!”双手一抬,姚铁便身不由主地站直了身。 骆飚、陶本章等眼皮微跳,心中暗暗骇然,胡笑天轻描淡写露出的这一手,乃是举重若轻的上乘境界,至少要超过姚铁两个层次。自上次分别至今不足一月,他的修为怎能进展到如此程度?这样可怕的修行速度谁可匹敌?目前四大弟子中以赤阎武功最强,但照此情形看,胡笑天铁定会后来居上。陶本章哈哈笑道:“小铁,公子也曾救过我的性命,难道我也要磕头以示感激吗?所谓大恩不言谢,铭记在心便是了,不必搞太多虚礼。”骆飚笑道:“公子亦是性情中人,我们不如在酒桌上见真章吧!” 胡笑天心中欢喜,对此行的把握又多了三分,大笑道:“以酒会友,正合我意。大伙都是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千万别跟我见外!”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飞身掠来,远远的便叫道:“胡大哥!” 胡笑天硬着头皮招手道:“雁子!” 独孤雁依然是一袭如火红装,蛮腰紧勒,双腿修长,动人的曲线尽览无遗。她喜笑颜开,双目熠熠生辉,毫不避嫌地抓住胡笑天的手臂,嗔道:“你怎么拖到今天才来看我?人家天天念叨着你,你知不知道?” 胡笑天揉了揉鼻子,苦笑道:“雁子,说来话长了。我仇家遍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若是张扬突进,或许就到不了金陵了。” 话音方落,忽听有人接口道:“哼,畏敌如虎,瞻前顾后,怎配拜入教主门下?胡笑天,你比战公子差远了!”出言之人长发披肩,威猛如狮,背后双刀交叉,一双暗含妒火的眼睛瞪得滚圆。 “大哥!”“大哥,不可无礼!” 陶本章脸色一沉,喝道:“钟涵,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四公子单人独剑力挫群敌,浑身是胆,岂容你出言污蔑?数日之前,是谁斩杀洪泽巨寇?又是谁先败武当弟子,再败衡山高青城?以公子之威,逼得姬浩明不得不严阵以待,生恐‘天下第一’的名号旁落。至于你推崇的战锋公子,却是姬浩明的手下败将,岂可同日而语!” 胡笑天心如明镜,这钟涵大概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见不得独孤雁与自己亲热,所以言辞锋利,咄咄逼人。钟涵为五虎将之首,名声远播,是魔教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只要打消他的顾虑,便可化敌为友。微笑道:“陶叔,话不能这么说。二师兄毕竟入门在先,任何时候我都要尊重的。” 钟涵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即使明晓得胡笑天战绩惊人,嘴上仍不服气:“胡公子,江湖上把你吹得天花乱坠,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钟某不才,想请公子指点一二!” 陶本章大怒,沉声道:“钟涵,公子身份尊贵,你却一再出言不逊,莫不是想让长老责罚不成?” 胡笑天摆摆手道:“陶叔切莫动怒。神教内部向来不禁比武争斗,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身份地位乃是其次。既然钟涵钟大哥有兴趣,胡某如何能推辞不战?为免耽误正事,就以十招为限如何?” 钟涵板着脸道:“十招就十招!” 胡笑天内力一振,将独孤雁轻轻推开丈远,淡淡道:“请!” 众人见状瞳孔又是一缩,内力外放并不出奇,难的是控制入微不带丝毫烟火气息!达到此境界者,已属江湖一流高手了。 钟涵登时心中凛然,如火的战意漫过全身,血脉贲张。他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性子,遇强愈强,遇狠愈狠,往往凭借疯狂的意念最终拖垮敌人。他能获得血煞的衣钵真传,除了天资过人外,关键是意志力极为强大,绝不言败。当下深吸一口气,蓦地狂吼道:“看拳!”双臂一振,拳风怒卷,一招“雷霆裂空”当胸轰出。 狂风压面,胡笑天同样扬起双拳击去。他施展的是战神拳,刚柔相济,暗合阴阳变化之道,似慢实快,后发先至。 砰!四拳相击,如闷雷轰鸣。可怕的拳劲压缩到极致后炸开,仿佛风暴忽至,飞沙走石,将四周的花草席卷一空。 钟涵但觉惊涛骇浪般的内劲一波接一波拍来,仿佛无穷无尽,恐怖的压力令人绝望。他双足深陷地面,头发根根倒立,手臂上青筋暴凸如蚯蚓,拼命把潜能激发到了极限。胡笑天只是要立威而已,并不想重伤对手,拳势微收,顺势伸足轻轻一勾,噗通一声闷响,钟涵猝不及防下重重仆倒,跌了个灰头土脸。 胡笑天抱拳道:“钟大哥,承让了!” 钟涵迅疾跃起,满脸燥得通红,仅仅一招便黯然落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下意识地朝独孤雁望去,只见她满脸的喜悦赞叹,分明是站在了对手那一边,不禁心如锥刺,大叫道:“我不服!我要跟你比试兵器!”“仓啷”抽刀出鞘,轻轻一挽刀花,冷风尖啸,刀光交叉劈落,势如疯虎。 陶本章等都是一惊,钟涵所施的乃是“血煞狂刀”,为独孤宇独创,出刀必染血,杀敌不留情,万一他误伤了胡笑天,那该如何收场?独孤雁急得直跺脚,叫道:“胡大哥,速退三步,小心右肋!” 钟涵郁闷得几欲喷血,独孤雁胳膊肘往外拐,尽泄刀法奥妙,自己岂不是输定了?胡笑天闻言微微一笑,不退反进,剑光忽闪,连人带剑猛撞进雪亮的刀光之中,刚猛霸烈处丝毫不落下风。只见刀剑铿锵交触,火星飞溅,凛冽寒气狂卷扩散,迫使观战众人纷纷后退。突然,剑光暴涨,如怒海潮涌,浊浪滔天,天地间充斥着无情毁灭之意,完全压制住了钟涵的血腥煞气。众人甚至有种错觉,或许下一刻,钟涵便要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战至此时,骆飚、姚铁等无不色变。独孤雁终究心软,忍不住道:“胡大哥,剑下留情。” 当!又是一声巨响,人影分离。 钟涵双刀护身踉跄数步站稳,先前的狂傲之气一扫而空,眼底的屈辱之色愈浓。他是何等高傲要强的人物,还有何颜面继续纠缠?毕竟双方不是死敌,难不成真要施展魔教解体**同归于尽?惨笑道:“公子剑法果然了得,钟某自愧不如。”说罢还刀入鞘,头也不回地纵身而去。 独孤雁道:“大哥,你去哪里?”陶本章轻咳一声,道:“雁子,别管他了。男人不经挫折,难成大器。” 经过这一小插曲,陶本章等对胡笑天又高看一眼。在魔教之中,强者永远是受人尊敬的。何况以胡笑天表现,将来极可能力压同门出任下一任教主。试问有机会提前押注赢家,谁会傻乎乎地放过? 胡笑天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大厅,瞧见独孤宇立于门外迎候,忙抢前施礼道:“独孤长老,别来无恙乎?晚辈冒昧来访,多有打扰了。” 独孤宇不冷不热道:“公子客气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子忽然造访,只怕不单单是来叙旧情吧?金陵不比其他地方,藏龙卧虎,深不可测,若是行差踏错便有灭顶之灾。老夫若能帮得上忙自不必说,万一难度太大使不上力的话,还请公子谅解。” 胡笑天暗骂老狐狸,态度模棱两可,滑不留手,让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笑道:“独孤长老乃神教中流砥柱,名震大江南北,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何须如此自谦?只要长老出马,任何难题都迎刃而解。前几日长老遭皇甫济、费智贤联手伏击,形势一度极端不利,结果还不是平安突围吗?说实话,如果当时被围困的是项长老,多半要折戟沉沙了。”反正他不怕得罪项虎,即使有风声传到西安也不在乎。 独孤宇被拍了一记马屁,脸色舒缓三分,心知对方是在暗示曾有恩于自己,倒不好事事回绝了。道:“无论怎么说老夫都欠了公子一个人情,只要力所能及的,公子尽管直言。” 胡笑天道:“长老千金一诺,我是记住了!” 两人相视大笑,携手步入厅堂。当下宾主分头落座,饮茶寒暄,不咸不淡地相互恭维几句。独孤宇瞥了女儿一眼,忽道:“衣舞凤衣长老回归神教一事,公子可曾知晓?”胡笑天道:“当然知道。”独孤宇笑道:“衣长老大难不死,乃神教之幸!于公子而言,则是夙愿得偿,喜从天降了。等你们两人大婚之日,老夫必送上一份厚礼,届时万勿推辞!”胡笑天拱手道:“多谢长老吉言。” 独孤雁手足冰凉,热泪盈眶,蓦地尖叫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讨厌!”咣当踢翻了椅子,夺门而去。 独孤雁的小心思,在座诸人哪个不心知肚明?可是独孤宇又怎么允许女儿嫁人为妾?若胡笑天是教主还罢了,但教主之争尚未明朗,独孤宇又怎敢贸然表态站队?一旦站错了阵营,后果极其严重。他当众提及胡衣的婚事,正是隐晦的表明态度,让女儿死了这份心。 胡笑天暗叹一声,硬起心肠只做不见,正色道:“独孤长老,我之所以千里奔赴金陵,实是奉了教主密令,要做成一件大事。但我初来乍到,苦无门路可走,还望长老能鼎力相助。” 独孤宇奇道:“难道公子不是为了挑战姬浩明而来?” 胡笑天道:“约战姬浩明不过是我掩护行藏的手段。” 独孤宇点点头,当即让陶本章等出到厅外严密防卫,肃容道:“既然是教主有令,属下怎不竭尽全力?公子请讲!” 胡笑天简明扼要地把任务交代清楚,也把自己身具“冥神真气锁”的秘密和盘托出,最后说道:“教主念念不忘族人疾苦,期望大家能顺应天命,融入大明皇朝。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先探明朝廷的态度。否则,一切努力都成泡影。” 独孤宇身为魔教长老,岂会不了解魔教如今的困境和九夷族人生活的艰辛?喃喃道:“教主心怀宏愿,目光长远,果非我辈能及!难怪他当初不顾众人反对,铁了心收你为徒,传授你护教神功。你是血统纯正的汉人,与汉人皇帝打交道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你和教内各大宗族没有任何牵扯,易一碗水端平,大刀阔斧地破除弊病。教主此举,其实是暗示你接任教主之位了!”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教主之意,我不敢妄加揣测。不知独孤长老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独孤宇垂首沉吟半响,不答反问:“若由公子主导推进,那么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胡笑天道:“本教的前途命运,以及数十万族人的迁移安置,关键取决于当朝天子。只要他肯点头,任何困难都不在话下。因此,首先要探明皇帝的态度,让他接受我们的诚意,而后才能论及其他。” 独孤宇道:“这样说来,你是把筹码都押在朱元璋身上了?那你知不知道这位开国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胡笑天缓缓道:“朱元璋出身于贫苦农家,其人意志坚韧,刻苦好学,胸怀广阔,善于用人,文韬武略均超人一等。他尊师重儒,推崇佛教,颇为关心平民百姓,深恨贪官污吏,有意打造大明盛世。在朝廷中,他一言九鼎,杀伐果决,无人敢拂逆其意。” 独孤宇叹道:“公子毕竟不在京师定居,远离皇城,对朱元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心狠手辣,疑心极重,即便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功臣宿将,想杀便杀,从不手软!曹国公李文忠,为朱元璋的亲外甥,被御医下毒毒杀;宰相胡惟庸劳苦功高,被诬以谋反之罪诛杀九族;开国第一功臣徐达威震宇内,因病卧床期间,吃了御赐的蒸鹅而死。为了巩固皇权,朱元璋这些年罗列各种罪名,处死了数以百计的国戚勋贵、将军朝臣,连坐被杀者多达数万!公子若是与朱元璋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随时有粉身碎骨的风险!”顿了一顿,又道:“明教因朱而兴,亦因朱而衰,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明教徒最盛时号称有近百万人,教主张子毅武功天下第一,结果如何?在明教之前,白莲教为第一大教派,红巾军遍及大江南北,教主韩林儿甚至立国称帝。但不久白莲教的基业灰飞烟灭,韩林儿溺水身亡,最后得益的正是朱元璋!万一他口蜜腹剑,故技重施,我们该如何应对?” 胡笑天听得彻骨生寒,以朱元璋的心机手段,岂会对魔教法外施恩,既往不咎?单从他接连搞垮白莲教、明教、天下会来看,绝对不会允许江湖帮派做大,以免威胁到自己的皇权帝位。如果他将九夷族人骗出藏身之所,忽然翻脸展开屠杀,魔教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独孤宇盯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往后一靠,淡淡道:“现在公子有何决断?是否要放弃原来的计划呢?” 胡笑天握紧双拳,毅然决然道:“我身受教主再造之恩,唯有舍命相报,纵使前路难如登天,也决不放弃!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首先迈出第一步。至于朝廷是否接受,那另当别论。” 独孤宇道:“既然公子有百折不挠的决心,老夫就不多泼冷水了。前车之鉴不远,小心谨慎方是正理。我安排你和朱焘明晚见上一面,探一探朝廷的意向,如何?” 胡笑天一震,脱口道:“朱焘?那岂不是烟雨楼楼主?” 独孤宇点头道:“朱焘乃朱元璋的亲信,代表朝廷暗中把控江湖大势。只有通过他,才可以了解大明皇帝的意图。未来是福是祸,就要看你的判断了!” 第二十章 如意赌坊 大明皇朝建立后,外逐异族,内安百姓,迅速平息了天下乱象,国势是蒸蒸日上。玄宗审时度势,强行压制教内野心之辈,下令魔教逐步收缩退隐,不得无事生非。十余年下来,魔教已和朝廷达成了默契,相互间暗通消息,不会轻易触犯彼此的底线。而且出于牵制青龙会、白莲教、白云宗的考虑,朝廷方面也需要有一支威慑力量的存在,不会糊涂到把魔教推入敌对阵营。 胡笑天听着独孤宇娓娓道来,百感交集,愈觉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先不说朱元璋的权衡之术如何老辣,原来玄宗自困于雪山之巅,并非单纯是修炼灭世霸王决的缘故,而是以身垂范,向朝廷做出退让的姿态!不然,以他通天彻地之能,何须绝足于中原?若是他在中原腹地纵横驰骋,即使皇宫大内高手云集,朱元璋怕是寝食难安吧。再往深处想一层,玄宗约战君忘忧,表面上看是为了争夺虚名,其实不论胜败均抱定了必死之念,好令朱元璋彻底宽心。可以预见,两大宗师决胜于雪峰之日,便是玄宗踏破虚空之时。 胡笑天离席而跪,恭恭敬敬地朝西北方拜了三拜,含泪道:“师尊在上,为了族人的福祉,您忍辱负重,不惜一死,弟子怎能辜负您的厚望?我胡笑天对天发誓,此生定会完成您的心愿,不然天打五雷轰,形神俱灭!” 独孤宇眼中神光忽闪,低声道:“教主如日中天时却选择了急流勇退,避免因汉夷之争而使族人亡于战火。但愿你谨记今日誓言,大公无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的谈判就由你全权代表神教了,老夫听凭你差遣。” 独孤宇能驻守京师,堪称玄宗真正的心腹,胡笑天怎会得意忘形乱指挥?忙道:“长老千万莫折杀晚辈!您和教主并肩杀敌,纵横天下时,小子还没出世呢,怎敢不知分寸的指手画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要从千头万绪中找到出路,您的指点至关重要。” 独孤宇正色道:“老夫精通的是武技杀戮,大局谋划、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并非所长。尤其是和当官的打交道,若是看不透他们的花花肠子,怕是连底裤都要输掉!大事关头,我不会倚老卖老,该你拿主意拍板的,你就大胆去做。我相信教主的眼力!” 胡笑天不由暗暗激动,得到了独孤宇一系的明确支持,未来在教主之争中又多了三分把握。要知道强如赤阎,迄今也不过才有三位长老为盟。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会厚着脸皮向长老求教的。” 独孤宇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是否归顺朝廷,教内诸长老争议极大。你行事务必低调,要防备有人暗中扯后腿。在时机未成熟前,老夫和你也要保持适当距离,以免授人话柄。” 胡笑天心底一凛,魔教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宗族势力盘根错杂,有人中立观望,有人倾向于和谈,当然也有人视大明如仇敌。即使他得到了玄宗的授权,但毕竟尚未接替教主之位,其中依然存在极大的变数。万一反对者忽然发动袭击,屠杀官员聚众作乱,无异于在背后插上一刀,又岂能赢得朝廷的信任?沉声道:“长老言之有理,此事暂时限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待教主之争尘埃落定后,再予以公开不迟,不然弊大于利,我们将进退维谷。” 独孤宇道:“既然谈及继任教主的问题,不知公子有几分把握?” 胡笑天一字字道:“志在必得!” 独孤宇淡淡一笑,道:“口气不小啊!”右掌立起如刀,隔空一划,一股无形无质的刀气当面劈去。 胡笑天面无惧色,食中二指并起如剑,迎着刀气点去。只听空中气流爆响,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厅上的桌椅摇摇欲坠。 胡笑天笑道:“若长老有心赐教,最好另选场地动手,不然可惜了这些名贵家具。”独孤宇大笑道:“好好,后生可畏!”试出了胡笑天武功的深浅,隐隐的多了几分期待。当下吩咐后厨张罗宴席,又把手下干将一一介绍给他认识。胡笑天身份尊崇,名震江湖,又轻松击败了钟涵,一众魔教高手收起桀骜峥嵘,老老实实地以礼拜见。 独孤宇主持的接风宴隆重而短暂,既给足了胡笑天面子,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冷淡。自始至终,独孤雁和钟涵都没有在酒席上露面,让那些不明缘由的人浮想联翩。 待酒宴结束,独孤宇等老一辈自行散去,姚铁、骆飚等年青人则拉住胡笑天,美其名曰结伴鉴赏金陵夜色,前呼后拥出府去了。少顷,来到一座占地宽广的宅院前,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大门匾额上空白无字,前院建有三座品字形的楼宇,楼内亮如白昼。随处可见持弓带刀的护卫来回走动,每一人都彪悍矫健,隐带杀气。 姚铁笑嘻嘻道:“公子远来是客,我等兄弟本该请你见识秦淮花色,方不枉至金陵一行。无奈公子和衣长老好事将近,不宜醋海生波,所以我们退而求其次,来城内最大的得意赌坊玩一玩,如何?”胡笑天耸耸肩道:“你们都把我绑来了,我能说不玩吗?”众人相视大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得意赌坊内装饰奢华,人头汹涌,分有掷骰子、牌九、叶子牌等区域,胜者狂呼大笑,败者唉声叹气,更有甚者瘫软吐血,如死狗般被拖了出去。除开坐镇的庄家,四下里穿梭来往的尽是如花少女,她们娇媚迷人,随叫随到,可以满足赌客的任何需求。赌坊内下注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既有人一夜暴富,更有**离子散,时时刻刻上演着人间的悲喜剧。 兑换了筹码,众人各自散开寻找机遇。姚铁陪在胡笑天身边,引着他来到一张赌桌前。这儿赌的是骰子,分为庄家、闲家,先押后开,下注可押大小,押一赔一。其实这考验的是听骰子的能力,仅凭运气去猜测的话,几乎不可能赢过赌坊的庄家。但四周人声嘈杂,而骰子滚动声变化细微,谁又能在此情形下判断准确?姚铁押了五回,一中四失,转眼输掉了二百两,气得他骂骂咧咧满脸涨红。 胡笑天照样听不出骰子滚动的规律,但是他的眼力何等尖锐,清晰分辨出庄家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和手腕震动的幅度,再结合开出的点子大小反向推断,便粗略把握住了庄家摇骰子的规律。眼看庄家又开始吆喝下注,低声道:“姚铁,先别急着下注,看我的。”姚铁愣了一愣,笑道:“公子,祝你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庄家一边摇动骰盅,一边大声道:“买了买了!想发大财养小妾就赶快买了!买定离手!”说罢砰的将骰盅重重一放。 一众赌客纷纷叫嚷着:“一百两买大!”“他祖母的,我这回全押小!”“老子不信邪了,怎么可能连开六把大?这次一定是小!”筹码哗哗堆积,转瞬堆成两座小山。胡笑手指轻轻一弹,一枚象征着五十两的筹码滑到桌上。 那庄家待到无人下注,将盅盖一掀,叫道:“四、四、三,十一点大!” 众赌客哇的轰然大哗,兴高采烈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总的来看输的人仍占多数。姚铁既惊且喜,传音道:“莫非是能者无所不能,公子有听骰秘法,所以一押便中?”胡笑天微笑道:“无他,顺势而为罢了。”姚铁哪里肯信,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第二把,待骰盅落稳,胡笑天把两枚筹码推到“小”字上。姚铁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筹码推出,跟着他押“小”。一次性押注上千两的筹码,已经算豪赌了,何况之前已连开了七把大,众赌客不由一阵骚动。胡笑天亦感意外,道:“姚铁,我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若是猜测有误,你便输光了。”姚铁咧嘴笑道:“赌场如战场,只要有七成的胜算我就敢押上身家性命!我相信公子,绝不后悔。”胡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转首对庄家道:“开吧!” 那庄家受他气魄所摄,懵懵懂懂的掀开盅盖,道:“一、二、三,六点小!” 接下来连开五把,胡笑天每次均猜中,面前的筹码哗啦啦翻倍地往上涨。他的连押连赢,登时引起赌客们的追捧,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他后面下注,同样赚得盆满钵满。那庄家心中叫苦不迭,只觉手中的骰盅重如泰山,赔着笑脸道:“这位爷,您今晚鸿运当头,赚了不少啦。要不要换张桌子玩点别的?”姚铁不乐意了,瞪起眼睛道:“你什么意思?区区几万两银子,赌坊赔不起吗?”胡笑天来此纯粹是消遣,既不想过于出风头,也不想无端招惹仇家,手指轻敲桌面,微笑道:“闲话少说,输赢天定!”众赌客跟着起哄道:“人家手风正顺,凭什么不让玩?”“快摇骰子!”“快快快,别耽误爷爷发财!”那庄家幽怨地扫了胡笑天一眼,咬牙切齿地举起骰盅猛摇,上下翻飞,左右回旋,蓦地砰然一顿,嘶声叫道:“神仙难断,买定离手!” 众赌客默不作声,虎视眈眈地盯着胡笑天,等待他先做出决断。胡笑天双手往前一推,数十枚筹码都押到了“大”字上。那庄家浑身剧震,不可思议的望了过来。胡笑天淡然一笑,对姚铁传音道:“凡事过犹不及,应适可而止。”姚铁心领神会,象征性地捡了千两筹码丢出。其余人等哪管三七二十一,纷纷跟注押大,转眼间桌面上便堆积了十数万筹码。那庄家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慢慢掀开盅盖,刻意拖长音调道:“一、三、五,九点小——!” 众赌客仿佛从云端一跤跌入深渊,安静了一瞬,旋即轰的炸开:“杀大赔小?押错了!”“**、他姥姥的,怎么可能开小?!”“我的钱呀,统统飞走了。”但所谓愿赌服输,众人哀嚎痛心之余,也无人敢指责赌坊出千或是辱骂胡笑天。 输光了筹码,胡笑天乐得一身轻松,和姚铁约好回府的时间,便独自在赌坊内四处转悠。得意赌坊各方面考虑相当周到,瓜果点心任君取用,二楼有客房和澡堂,燕瘦环肥的妙龄女子随你挑选,甚至还设了一处斗狗场,满足部分赌客嗜血的需要(傲世九重天全文阅读)。 正闲逛间,一名头梳双髻的黑衣少女斜刺里走来,腰肢如柳,眉目如画,笑盈盈地福了一福,脆声道:“公子爷,小婢打扰了。我家小姐请公子移步至后院一会。” 胡笑天骇了一跳,小心问道:“我认得你家小姐吗?” 那黑衣少女笑道:“我家小姐便是赌坊的当家人——凤七小姐。” 胡笑天挠挠头,道:“凤七小姐又是什么来历?她和我以前从未谋面,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那黑衣少女睁大了可爱的眼眸,失声道:“什么,你居然没听说过我家小姐的大名?!我瞧你身背长剑,应该是武林中人,难道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武林七美吗?我家小姐便是排名第七的‘墨凤赌仙’凤惜梧!在金陵城里,想求见我家小姐的人足以绕城三圈。” 胡笑天暗叫惭愧,苦笑道:“在下醉心武技,浪荡天涯,哪有什么心思关注武林七美?不知者不罪嘛。” 那黑衣少女嘟起嘴唇,不快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胡笑天倒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左右无事,便跟在她身后同去。两人七曲八拐,不一刻来到后院,但见古木森森,环境幽雅,水塘边矗立着一座造型简洁的木楼。雪白的灯光下,一位面罩轻纱的黑衣女子倚门而立,眼眸深如星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胡笑天抢上数步,抱拳道:“承蒙凤七小姐召见,幸何如哉。” 凤惜梧眼波流转,含笑还礼道:“公子文武双修,谈吐不凡,想必是名门之后吧?请恕凤七眼拙,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胡笑天打哈哈道:“在下姓胡,只是一介浪迹江湖的粗人,哪里敢冒认名门子弟?” 凤惜梧眼中闪过一抹奇光,道:“凤七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之处尚请胡公子见谅。还要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替赌坊保全了颜面。这份人情,凤七必铭记于心。” 胡笑天急忙摇手道:“凤七小姐,其实在下对赌术一窍不通,输赢皆是运气使然,可不敢厚颜邀功。” 凤惜梧柔声道:“公子若非明知必输,何须暗中提点姚铁姚公子?以他的赌性,又岂会悬崖勒马?公子视金钱如粪土,胸襟之广非常人所及也。凤七别无所长,唯茶艺一道略有心得,故而想请公子静坐片刻,共饮一杯如何?” 胡笑天笑道:“凤七小姐相邀,胡某求之不得。不过我不懂茶艺,喝茶只论甘苦,献丑莫怪。”既然对方有心结交,他当然不能拒人千里之外。凤家敢藐视大明律法,在京师开设赌坊,谁晓得背后有什么势力支撑?今日结下了善缘,说不定日后便有厚报。 凤惜梧见他爽朗大方,心中愈喜,轻笑道:“饮茶如饮酒,若是知音好友围坐共叙,纵是粗茶千杯也开怀。”轻轻一挥手,那黑衣少女会意,快步走开不提。 进入木楼,两人在茶几旁相对而坐。茶几上已摆好一套精致的茶具和四样点心,几旁有一红泥小炉,炉上是紫色茶壶,壶口正喷出白色的水汽(莽荒纪最新章节)。凤惜梧伸出雪白如玉的小手,开始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等一系列步骤,动作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雅迷人。未几,一杯清香扑鼻、汤色碧绿的茶水被轻轻递到胡笑天面前。 胡笑天拿起茶杯,先吸了一口淡淡的茶香,但觉心旷神怡,而后倾少许茶汤入口细细品味,再将余茶一饮而尽,衷心赞道:“茶好,人更好!” 凤惜梧羞意上涌,嫩白的耳背登时红了,嗔道:“胡公子!” 胡笑天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明明情债难以清偿,又多余招惹人家做什么?讪讪道:“凤七小姐请息怒,胡某口无遮拦不识好歹,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好了。” 凤惜梧眼眸轻转,笑道:“公子急着划清界限,难道当凤七是母老虎吗?” 胡笑天暗暗苦笑,正绞尽脑汁该如何掩饰过去,忽听窗外啪的一声轻响,跟着一把清冷的声音传来:“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相谈甚欢,凤七小姐好兴致啊!” 凤惜梧霍然立起,复杂的眼神向外望去,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只见水塘边赫然多了一位黑衣男子,他目如冷电,面无表情,身材修长挺拔,乍一看去如青松,似孤峰,散发着卓然不群的气势。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他依旧如皓月般引人注目。 胡笑天目光一凝,失声道:“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双剑争锋 与美人静对饮茶,幽香盈室,本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乐事,无奈却被不速之客破坏。胡笑天看清来者的相貌,不由心底剧震,因为对方戴着人皮面具,竟和记忆中的灰衣剑客是一模一样!当日在徐州城中,他为救李玄儿曾和一神秘剑客激战,险遭不测。后来在盐帮鉴宝大会上,那灰衣剑客又再次现身,力压群雄夺得“仙芝玉露丸”。原以为双方再无交集,岂料山不转水转,又在京师意外相逢。 那黑衣男子并不理会凤惜梧,转眼打量着胡笑天,冷冷道:“我似乎曾经见过你,你姓甚名谁?和凤七认识多久了?”他虽然和胡笑天交过手,但一来当时光线昏暗,二来胡笑天那一天是易过容的,时隔多日之后很难对上号了。 胡笑天按剑而起,沉声道:“阁下藏头缩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何须打探我的来历?”心念电闪,凤惜梧以纱巾蒙面,或许是有不为人知的苦衷,而仙芝玉露丸恰是收敛伤口、祛除疤痕的奇药!由此观之,他们两人的关系必不简单。只看对方妒火熊熊的模样,要想脱身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那黑衣男子冷笑道:“在我面前,你也配使剑?只要你自断一指立刻退走,我今晚便饶你不死。” 凤惜梧见势不对,一横身挡在胡笑天身前,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既非凤家家主,也不是我凤七的夫君,凭什么威胁我的客人?你想耍威风的话到别处去,得意赌坊不欢迎你!” 那黑衣男子轻轻一叹,道:“凤儿,你我相识以来,你是第一次因为别的男人而呵斥我呢。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出色之处?又有哪一点胜过我?” 凤惜梧道:“你就要洞房花烛,风光大婚了,说这些话还有何意义?你为了减轻心中愧疚,特意送来仙芝玉露丸,但刻在我心中的伤痕,又该如何治愈?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至于我是喜是悲,和什么人饮茶喝酒,不劳您操心过问。” 那黑衣男子默然半响,道:“凤儿,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的心意一如从前,纵使天荒地老始终不变。如果你愿意,今后我们仍可以在一起,所差的不过是名分罢了。” 凤惜梧气得娇躯抖颤,惨笑道:“难道在你的心目中,凤七注定了嫁不出去,只配活在你的阴影中吗?就算你瞧不起我凤家满身的铜臭味,也不用如此侮辱人呀。” 那黑衣男子分辩道:“凤儿,你误会我了……” 凤惜梧掩住双耳,摇头叫道:“不,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了!你总是在找借口开脱,总是在骗我!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那黑衣男子目光闪烁,脚下忽动,朝凤惜梧走来,显然不肯就此放弃。胡笑天忍无可忍,纵身跃到窗外,扬剑喝道:“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凤七小姐让你滚蛋吗?” 那黑衣男子眼神一变,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冷冷说道:“你想乘虚而入,博取美人欢心么?那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用剑指着我!”身形电闪,双爪急探,仿佛苍鹰搏兔,凶猛凌厉地扑击而下。 凤惜梧大惊,急忙叫道:“胡公子速退,别跟他硬拼!” 狂风压落,胡笑天岿然不动,冷静地观察对手扑击的线路,手臂一振,剑尖嗤的直直刺去,如同长虹贯日,势不可挡。饶是凤惜梧不通剑术,亦被这神来一剑骇了一跳,双拳握紧,反而转为情郎担心了。那黑衣男子但觉剑意透体生寒,死亡的阴影无情笼罩下来,不禁又惊又怒,百忙当中凌空一个筋斗,险之又险地拔剑在手。 当的一声,双剑交击,震动四方。 胡笑天抢得了先机,又岂会让机会白白溜走?何况在徐州一战,他曾被对方杀得狼狈不堪,今天誓要找回场子。当下手腕连振,剑出如风,一道道电光纵横交织,死死咬住那黑色的身影。面对这毕生罕见的劲敌,他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杀招迭出,攻敌要害,尽可能把握住战局的主动权。 那黑衣人一时大意失察,没料到会遇见如此强敌,一着落了后手,则处处受制。若非他功底深厚,应变神速,不消三招就得伤于快剑之下!他见招拆招,绵里藏针,紧守住身周三尺空间,静候对手露出破绽。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人力总有穷尽,谁都不可能永远保持狂猛攻势。 两人一攻一守,生死一线,剑气飞扬,矫若神龙。凤家隐在暗处的高手尽皆惊动,纷纷围了过来。 凤惜梧虽是江湖儿女,但养尊处优惯了,何曾亲眼见过这等级数的生死搏杀?越看越是心惊,手心满把的冷汗,生怕下一刻便有血淋淋的惨事发生,忍不住喊道:“胡公子,你让他走掉好不好?” 那黑衣人勃然大怒,厉声道:“住口,我岂要他人相让!”长剑贯足内力,当当连续硬挡七剑,乘着剑网撕裂的一瞬间,左手一扬,一股雄浑的掌力隔空击落。砰!双掌互击,巨力反弹,两人身不由主地各自退后三步,漫天剑气顿时消失不见。 那黑衣人目光冰冷如雪,缓缓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徐州一别,你的剑术竟精进若斯。” 胡笑天淡然笑道:“阁下可是姓‘姬’?”试想在金陵城中,能打动凤惜梧芳心又剑术非凡的,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那黑衣人不答反问道:“你姓胡,莫非就是胡笑天?”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目光铿锵交锋,浓烈的战意疯狂暴涨,空中隐隐响起劲气交触的爆炸声。四周温度骤降,飞沙走石,水塘边的奇花异草尽被撕碎卷走。 凤惜梧尖叫道:“停下,不许打了!你们想毁掉我的住所吗?!” 那黑衣人眼角余光望见蠢蠢欲动的凤家高手们,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地道:“此地有俗人相扰,不便放开手脚一决胜负。今夜就暂且放你一马,到了决战之时,我会当众斩断你项上人头!你若有什么遗言,赶快交代清楚吧!”再不屑多看他一眼,刷的回剑入鞘,纵身飞走。 胡笑天举手轻抚剑锋,喃喃道:“姬浩明,大话多说无益,莫愁湖上见分晓罢!” 次日,唐雪驾临京师。 为提前筹备婚礼,唐门一行自蜀中乘船出发,沿江而下,直抵金陵。这一次唐门高手倾巢而出,连年逾八十的唐门老祖亦加入送亲行列,可谓是声势浩大。为了显示诚意,男方请出了李泽谦、陈天雷等掌门出面接待,规格同样隆重。消息传开,为争睹武林第一美女的风采,各方好事者蜂拥而至,一大早便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胡笑天简单易了容,不显山不露水地混在人群中,眺望水天相连处,感慨万千。 将近午时,三艘悬挂唐门旗号的巨船破浪而来,披红挂彩,颇为喜庆。翘首以盼的人们登时一阵骚动,若非有李泽谦等坐镇,只怕已是一片混乱。船队尚离岸数十丈,李泽谦等人抱拳齐声道:“受大宗师所托,特来恭迎唐老前辈!祝老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第一艘巨船的甲板上站满了唐门的头面人物,为首的唐门老祖须发银白,精神矍铄,闻言大笑道:“大宗师客气了。李掌门、陈掌门、邬掌门,有劳你们久候,实在是不好意思。待会你们谁都不许走,容老头子好好敬上一杯,聊表寸心。”李泽谦等道:“长者相召,敢不从命?那我等便厚颜打扰了。”唐门老祖哈哈笑道:“好,一言为定!” 待船靠岸停稳,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场面煞是热闹。双方相互寒暄致意,谈笑风生,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 忽然,左右均有人低呼道:“快看,唐雪出来了!”“啧啧,不愧是排名第一的美女啊!”胡笑天心中一颤,凝神望去。 只见白影轻闪,一位身材曼妙无双的白衣女子走出船舱,江风徐来,飘然若仙。她青丝如瀑,玉颈修长,面罩轻纱,仅露出了白皙高洁的额头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一块绝世美玉熠熠生辉,令人无法挪开视线。唐雪俯瞰着岸上诸人,眼神有些飘忽,有些迷惘,浑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并无半分欣喜之意。尽管她未展露出绝色容颜,但举手投足,眼眸流转,每一个动作都美到了极处,散发着天然的诱惑。 众人心醉神迷,热血奔流,眼里再容不下他物。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两道目光在半空中骤然相撞,难分难舍。 唐雪娇躯剧震,眉毛扬起,不可思议地望向人群深处,眼角涌起一层晶莹的水雾——是他!他来了!胡笑天同样是情怀激荡,恨不能把这绝色佳人拥入怀中轻怜密爱,带上她远走高飞,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沉默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唐雪心领神会,不经意间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转首和同船的姐妹们轻声低语。胡笑天是又怜又痛,情知暂无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多留无益,毅然抽身退走。接下来,李泽谦等陪同唐门一行前往城外庄园,接风洗尘不提。 夜幕低垂,街道空阔,蹄音嗒嗒作响,京师的喧嚣渐行渐远。 胡笑天独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通过独孤宇的穿针引线,他今晚将拜会烟雨楼楼主朱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第一次代表魔教和朝廷展开谈判。连玄宗都束手无策的事情,难度可想而知,他能不能解开死结,找到破局的一线契机?要想打动朱元璋,他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会不会动摇魔教的根本?而且朱焘此人能否真正代表朝廷说话?他所做出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无数疑问纷至沓来,弄得脑壳子一时胀痛。 马车缓缓停下,锦衣卫装束的车夫低声道:“胡公子,到了。” 胡笑天抛开诸般顾虑,振作精神走下车。只见眼前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座二层高的小楼,色彩斑驳,年代久远,远看有着几分破败的味道,连普通商家的楼宇都不如。巷口两侧挂着灯笼,灯下站着一位黑衣老仆,相貌苍老,身材佝偻,时不时掩嘴低声咳嗽。胡笑天大步上前,抱拳道:“晚辈胡笑天,乃应朱楼主之邀而来,烦请前辈代为通报一声。”那黑衣老仆抬起浑浊的眼球,毫无感情地扫了他一眼。胡笑天顿觉后颈生凉,如被上古凶兽盯上,情不自禁地运起真气护身,严阵以待。那黑衣老仆微一皱眉,喃喃道:“又是魔崽子!”转身引路先行。胡笑天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短短数十步的距离竟被十余道杀气锁定,但他神态镇静,步履稳健,仿佛不知道自己正行走在死亡边缘。 那黑衣老仆走到小楼前,笃笃轻叩门扉。 “进!” 门板无声滑开,淡黄色的灯光流泻而出。正对大门的案几后头,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高踞而坐,他双目细长,身材挺拔,虎视鹰瞵,一股生杀予夺的霸烈气息充斥房间。他冷眼打量着胡笑天,右手食中二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一言不发。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草民胡笑天,拜见朱大人!”朱焘的另一个身份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从三品的高官。胡笑天以“草民”自称,实际是暗示对方承认大明皇权,自己也是大明子民。 朱焘略一挥手示意,那黑衣老仆默然退走,顺手将房门掩上。朱焘神色稍缓,淡淡道:“胡笑天,你胆子不小呀!难道你不怕我公事公办,让你来得走不得吗?” 胡笑天道:“胡某和烟雨楼之间的恩怨微不足道,我相信朱楼主分得清孰轻孰重。大明朝外有北元余孽、东海倭寇猖獗为患,内有青龙会、白莲教阴谋造反,当今天子明察秋毫,不会不知悉内情罢?胡某受神教教主玄宗嘱托,今后愿接受朝廷节制,率领教徒征讨逆贼,以求江山永固。唯一的期望,就是朝廷准许九夷族人迁往富饶之地,与汉人一般劳作生息,代代相传。” 朱焘道:“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迎难而上,玄宗没有看错人呀!”声音一顿,叹道:“若是陈天雷当年咬牙硬抗,不将你逐出门墙,今日的你应是汉人英杰,国之栋梁,绝不会为魔教异族效命。” 胡笑天心房一紧,朱焘果然查清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只是不知他会否派人去往建阳,扣押自己的父母为质?缓缓道:“当年胡某身中剧毒性命垂危,幸赖教主出手,方得以苟存人世。既然教主不因我是汉人而坐视不理,我又为何不能打破汉夷之防,竭力平息两族纷争?我乃炎黄子孙,华夏血脉,这一点永远不会更改!即使我代表神教谈判,也不会损害同族人的利益。” 朱焘忽然咧嘴一笑,意味深长道:“据我所知,玄宗目前并未指定继承人,究竟谁会担当下一任教主仍是谜团。你如何证明自己能够代表魔教呢?” 胡笑天沉声道:“本教十三长老中,苏泉、衣舞凤、独孤宇已明确表态支持我,这还不够吗?哪怕是我大师兄赤阎,其背后的势力都不如我强,更不要说战锋、成鹰了。一旦我战胜姬浩明,夺得‘天下第一’的头衔,那些中立的长老十有**会立即倒向我。不出三年,我就可以荡平所有反对者,毫无争议地登上教主宝座!” 朱焘眼神变幻,半响后方悠悠说道:“我看你自信满满,胜券在握,难道姬浩明是不堪一击的草包吗?” 胡笑天正色道:“姬浩明乃大宗师悉心调教的高徒,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岂会是名不符实的弱者?我曾和他交手两次,一负一平。” 朱焘奇道:“照你所言,你其实处于下风,为何却敢夸口取胜?” 胡笑天坦然道:“无他,骄兵必败尔!姬浩明太过自信,并没有把我当做可堪一战的劲敌,一旦战局陷入僵持阶段,他心境失衡的话,难免会露出破绽。届时,一剑便可决出胜负!” 朱焘摇摇头道:“幸亏姬浩明不在场,否则定会后悔答应了与你决战。假若他输了,不止颜面扫地,或许连未过门的妻子都得拱手相让。胡笑天,你好深沉的算计,这分明是一石数鸟!”啪的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地瞪着他,“为了大宗师的名声,为了维护白道颜面,为了江湖大势不致于失控,我应该将你就地斩杀!” 胡笑天毫不示弱地迎向那锋利的目光,一字字道:“朱大人,你杀了我便意味着向神教宣战!万一边疆失控,兵火延绵,谁会承受天子之怒?” 四目相对,火星飞溅,气氛凝重而压抑。(。 第二十二章 宗师现身 突然,两人同时哑然失笑,剑拔弩张的氛围登时消弭无形。胡笑天抱拳道:“朱大人,在下来此诚心正意,绝无半点与朝廷作对的想法,请大人明鉴。”朱焘和风细雨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子圣明博爱,岂会没有容人雅量?只要九夷族肯归顺为臣民,大明朝来者不拒。”胡笑天暗吁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神教内部仍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派互不相让。为免节外生枝,还望朱大人能暂时保守秘密,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完全掌控神教。”朱焘沉吟道:“给你五年如何?”胡笑天道:“五年足矣!” 朱焘负手来回走了几步,又道:“胡公子少年俊杰,有魄力有手腕,但缺乏让人信服的功绩,若想凭只言片语打动皇上远远不够。且皇上日理万机,未必会把此事记挂在心中。因此,你首先应该证明自己的诚意和能力,我才好推波助澜,摇旗呐喊。” 胡笑天苦笑道:“尊卑有别,我哪有机会向皇上表达诚意?” 朱焘微微一笑,道:“你只须交给我两样东西便好。” 胡笑天暗付不会是玄宗的人头或是魔教神功吧?心底暗自凛然,问道:“请大人明示,究竟是何奇珍异宝?” 朱焘竖起两根手指,肃容道:“第一,将雷家的火器总要交出,不得另授他人。第二,设法把宋元玉玺从北元余孽处完好无缺地夺回。这两件事若能办成,皇上龙颜大悦,一切均好商量。” 胡笑天道:“第一件事倒也不难,我亦从未想过要私铸火器,交便交了。至于宋元玉玺到底是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原来朱元璋派兵北伐,意图收复中原时,蒙古皇帝见麾下军马屡战屡败,不由心生恐惧,偷偷派遣心腹带着传国玉玺回到草原,交由族人保管。这玉玺自北宋太祖起流传至今,既象征着中州正统,亦象征天授皇权,在一国政治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个皇帝若是无法掌控玉玺,则帝位不稳,国运不昌。朱元璋登基称帝后,没到手的传国玉玺便成为他最大的隐痛,所以他屡次派遣大军深入草原大漠,追杀蒙古王族。当年曹国公李文忠曾率军杀入草原腹心,踏破汗账,勇夺玉玺南还,被朱元璋大加赞赏。谁知经过高人鉴定,那玉玺竟是赝品!朱元璋勃然大怒,斥责李文忠欺君罔上,从此夺其兵权,闲置不用,直至其郁郁而终。如今朱元璋年已老迈,索回传国玉玺之心愈加强烈,谁能替他完成夙愿,所获封赏必然极其丰厚。 胡笑天听罢暗暗心惊,传国玉玺涉及国之气运、皇权更迭,意义何等重大,蒙古人岂会轻易放弃?北元复起之心未死,仍梦想着有朝一日恢复祖先的荣光,再次马踏中原,定会派遣高手死死看护。皱眉道:“昔日曹国公英雄盖世,带着千军万马陷阵冲杀尚且失败,我又何德何能敢奢谈成功?” 朱焘道:“玉玺轻巧,易于转移藏匿。何况草原广袤无疆,即使出动大军也很难将其拦截到手。唯有派奇兵千里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一分成功的希望。你说是也不是?”蒙古人可不是傻子,明军大张旗鼓进攻的话,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携宝逃窜。 胡笑天不得不承认朱焘言之有理,自己身具易容奇术,混入蒙古人中易如反掌。一旦探出玉玺的下落,再联络魔教高手发动突袭,成败应是五五之数。当下慨然道:“好,我会尽力夺回玉玺!若是我侥幸成功了,只求大人兑现今日的诺言。” 朱焘精神一振,大笑道:“只要玉玺到手,天下各州县任你挑选!”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啪啪连击三掌,算是订立了约定。朱焘又温言勉励了几句,交代一些辨识玉玺真伪的细节,便端茶送客。待胡笑天的身影消失,朱焘唇角的笑意迅速收敛,沉声道:“出来吧!” “是。”只听脚步声响,一人自角门后快步走出,噗通拜伏在地,毕恭毕敬地道:“小的叩见指挥使同知大人!” 朱焘目光微垂,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一丝得意,以及几分晦涩的冷酷,淡淡道:“胡笑天所说的话,你刚才可曾听清了?” 那人双肩微颤,咬牙道:“小的听得一清二楚!只要大人肯扶持我上位,小的甘效犬马之劳,永为大人驱使!” 朱焘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今日弃暗投明,来日必然鹏程万里,扶摇直上。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向圣上力荐,赏你爵位官身。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数。起来吧,别跪着了!” “多谢大人恩赏。”那人扬起头来,面带谦卑之色,眼底深处埋藏着恶毒的火焰,赫然是成鹰! 离了巷口,又坐上马车,胡笑天终于放松下来,但觉背心一片冰凉。朱焘语含机锋,心意难测,可是极难应付的对手。纵使他努力揣摩,也吃不透朱焘的真实想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疏漏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无论对于蒙古或是大明,传国玉玺都极其重要! 蒙古远离中土数千里,气候寒冷,疆域广阔,各部族混杂难分,逐水草而居。蒙元虽败给大明,拱手让出中原的花花世界,但实力仍是塞外各族之冠,拥有控弦之士数十万。为之效命的各族高手,则是数不胜数。而且塞外武学流派纷杂,大异于中土武林,很难提前探知对手的杀招底细。要想突破重围夺走玉玺,非得过五关斩六将,付出惨重代价不可。 正推敲思量间,忽觉一团杀气从天而降,激得寒毛根根倒立。只听弩括轻响,数十支弩箭骤然破空射到,封死了前后左右的空间。胡笑天愕然色变,在全城戒备的关头,究竟是何方势力敢冒大不韪,在大街上展开狙杀?要知道弩弓被朝廷列为第一等违禁品,私藏者以谋逆论处,何况又是在京师重地使用!主使者要么是疯了,要么根本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另外,自己拜会朱焘一事属于绝密,暗杀者又如何知悉内情?是谁走漏了风声?莫不是朱焘暗中授意的?耳听冷风迫近,一掌击破了车厢地板,嗖的钻入破洞之中。 下一刻,弩箭夺夺射落,那车夫和马匹同时惨叫嘶鸣,车身抖颤着侧翻滑倒,车轴和青石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转眼之间,弩箭三轮连射,把整架马车扎得如同刺猬一般,黑色的血水迅速蜿蜒流淌。 “上!”随着一声刻意变声的低吼,四条壮汉猛然扑下,手中的铁锤铜棍朝着车厢凶狠砸落,势若千钧,哪怕是对方变成了尸体,也要当场砸成肉酱才罢休。眼看兵器落实的刹那,车厢蓦地砰然炸裂,无数木片和折断的箭杆炸飞,嗖嗖飚射向四面八方。那四条壮汉识得厉害,在运起护体硬功的同时,本能地闭起眼帘。 就在这时,一抹黑影弹地而起,身子扭曲,硬生生从诸般兵器的间隙中挤了出去,不等对手反应过来,纵身跃上了一侧的屋脊。 “站住!”喝声未止,一道绚烂的刀气当面劈至,狠辣决绝。与此同时,另有七八件歹毒暗器贴着瓦面疾飞射到。胡笑天脚下一错,连连踢起瓦片以阻挡敌人攻势。只见碎瓦纷飞,寒光闪烁不停,不断有蒙面人加入战团,围着他走马灯般拼命砍杀。 胡笑天又惊又怒,这每一名刺客均身手不凡,即使他长着三头六臂都抵挡不住,何况这趟出行偏偏没有随身佩剑,赤手空拳下如何破解杀局?尽管对方竭力掩饰,但他仍可透过蛛丝马迹断定,刺客们所精通的是魔教功法!换句话说,是魔教同门想杀死他这个玄宗之徒!究竟是魔教内的主战派动了杀机,还是独孤宇阳奉阴违暗施毒手? 轰的一声巨响,胡笑天踏破屋脊直坠房中,内劲到处,凡是触手可及的物品都被他当成暗器,一窝蜂地射向周遭的敌人。生死攸关之际也顾不得什么无辜了,仿佛发狂的蛮牛一般对墙撞去,激起漫天粉尘以掩护身形。但见泥石飞溅,断木横飞,人影滚动,寒刃交错,把原本冷寂的街道搅得乌烟瘴气。此刻不可能有援兵出现解围,只有寄希望于值夜的甲士或是锦衣卫介入,方可迫使刺客们退走。 咚!胡笑天撞破最后一堵土墙,身前是一片空旷的菜地,方圆数十丈内连棵小树都看不见。他不由暗叫苦也,右手一缠一卸,巧妙地将侧方扫来的铜棍横向引开,当的架住夺命狂刀,左拳轰出,把前方一名刺客打得倒飞数丈。正欲移形换位,不料脚踝处蓦然一紧,被一根黑色的软索无声无息地缠住,身子登时一滞,胁下微凉,又被划了一道寸许长的伤口。 胡笑天又是愤懑又是憋屈,难道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吗?俯身抓住软索一扯,那刺客不由自主地飞了过来,被他一手抓着背心,一手抓住小腿,当成人形兵器左格右挡。刺客们却毫不在意同伴的死活,该刺的刺,该剁的剁,转眼把那倒霉的家伙砍得七零八落。胡笑天双臂发力一振,忽然把残尸呼的掷出,乘敌方躲闪之际,双爪急扣,又将一人擒下提在手中。刺客们见他故技重施,无不皱眉,相互使了个眼神向后跃开,依旧里三层外三层地牢牢围住。黑暗中,也不知是谁低喝道:“速速将弩箭调来!” 胡笑天暗暗心寒,环视着数十位蒙面刺客,怒道:“尔等皆是神教弟子,为何要联手杀我?若是教主得知,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教主”二字,众刺客呼吸一窒,每个人眼中都有不同变化。无论他们承认与否,胡笑天和玄宗乃是如假包换的师徒,是具有教主继承权的人选之一,他们这样做无异于以下犯上,触动了玄宗的逆鳞。忽听一人冷冷道:“只要毁尸灭迹,严守口风,教主岂会探知真相?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杀了他才是大祸临头!”众刺客深以为然,难道半途收手就会有好果子吃吗?还不如杀人灭口,永除后患! 杀气凝结,冷如严霜 就在这时,一缕和风拂过,仿佛是春意袭来,把场中笼罩的寒意融化得干干净净。众人似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只见白影闪动,一位衣着朴素整洁,相貌儒雅俊朗的中年文士从天而降。他面如冠玉,眉长如鬓,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纵使面对着一大帮杀气腾腾的魔头,依然神态温和,就如同看着一伙顽皮叛逆的学生,平静的外表下隐含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当他目光轻轻扫过,每一个刺客都心神俱震,不自觉地泛起渺小虚弱的感觉。 只是一眼,众魔头魂为之夺。 胡笑天福至心灵,咚的丢开手中的刺客,深施一礼道:“晚辈胡笑天,为玄宗教主关门弟子,见过大宗师!” 大、宗、师!这三个字如同雷鸣霹雳一般,猛的砸到刺客们头上,震得他们耳膜嗡响,相顾骇然。武林中唯一尊享“大宗师”称号的,除了君忘忧还有谁?那可是与玄宗并驾齐驱的巅峰强者!所有人都像犯了错的顽童,忙不迭地收起兵器,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免礼!”君忘忧轻轻一摆手,朗声道:“玄宗教主收了个好徒弟呀,连我都有些羡慕他。”声音顿了顿,又道:“原本你们教中内斗不该我管,但京师重地不比其他,岂容尔等肆意侵扰百姓,为所欲为?若是引得皇城戒备,兵马出动,教番外诸族探听了去,那就祸患无穷了。今夜之事我不想追究,你们赔偿了住户损失便自行散去!” “是!”众刺客如同霜打的茄子,偃旗息鼓散去不提。 胡笑天恭敬地道:“大宗师,晚辈……” 君忘忧打断他道:“笑天,我和你师父平辈论交,彼此敬重,你便称呼我为‘叔叔’吧,不要再提什么宗师之类的虚名。” 胡笑天万万没料到君忘忧如此平易近人,激动之余又感骄傲,依言道:“君叔叔,小侄高攀了。” 君忘忧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想让你师父小瞧我吗?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说罢腾空飞掠,不一刻来到莫愁湖畔。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湖波荡漾,水汽清凉。 君忘忧负手望着幽深的湖面,淡淡道:“你秘密进入京城,只怕不是为了约战浩明这么简单吧?” 胡笑天脑筋急转,决定按下唐雪一节不表,而是把自己肩负玄宗所托,力促九夷族归附朝廷一事娓娓道来,连这回和朱焘谈判的细节也和盘托出。想必以君忘忧的胸怀和地位,绝不会四处传播。 君忘忧叹道:“玄兄悲天悯人,心存善念,又怀着打破汉夷之别的勇气,其所思所行哪里沾得上一个‘魔’字?即便是我,亦自愧不如啊。笑天,征途漫漫,且难且险,你的责任重如泰山!” 胡笑天肃容道:“我早有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打算。不过我和朱焘朱大人并不熟悉,敢问君叔叔,他的承诺有几分可信?” 君忘忧摇头一笑:“好你个小滑头,连我都想利用起来(无尽武装全文阅读)!” 胡笑天厚着脸皮道:“左右您以‘叔叔’自居,总该给小侄指点几句罢?否则侄儿给人家骗了卖钱,您也丢脸不是?” 君忘忧沉吟半响,缓缓道:“朱焘此人出身行伍,近几年始掌大权,胸有城府,谋算极深,对于江湖人士一向视为草芥。不过他提出传国玉玺的交换条件,并非是信口开河,确有相当大的可能性。当然,如果皇上肯点头表态的话,那就无需担心了。”他的话点到为止,毕竟事涉皇权更替,有许多秘密不便吐露。 胡笑天忍不住问道:“既然玉玺如此重要,您为何不出手呢?” 君忘忧沉声道:“相比于玉玺,当今天子的安危更为重要。若非我坐镇京师,各方妖魔鬼怪岂不闹翻了天?笑天,你没有经历过兵危战乱,根本不知道那些死士有多么可怕!直到今天,企图弑君谋反的人仍在暗中奔走,前赴后继,永远杀之不尽。” 胡笑天恍然大悟,难怪君忘忧如神龙不见首尾,鲜少在江湖中露面,原来他承担了护卫朱元璋的重责,默默的生活在阴影中——这个自甘寂寞的男人,其实是大明帝国的守护神呀!想通了此节,不禁挠头道:“若是您不能离京,那我师尊约您决战的心愿岂不落空了?” 君忘忧眼中奇光暴涨,强烈的战意瞬间燃烧起来,一字字道:“人生苦短,高处不胜寒!待当今天子驾崩归西,我当亲至大雪山,了却你师父的心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论剑莫愁(愁上) 送别了君忘忧,胡笑天半喜半忧,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喜的是终于完成玄宗嘱托,不枉师尊一番心血栽培,忧的是君忘忧慨然应战,两大顶尖强者的生死对决不可避免。到了他们这等感悟天道的层次,举手风云变幻,动念山崩地裂,届时不论胜败均会悄然离世。当黑白两道的领袖人物退出江湖,各方势力必将重新洗牌。一场剧变就在眼前,谁又能从中脱颖而出,笑傲天下? 回到独孤府上,独孤宇见他一身狼狈,不禁惊疑交加,忙问道:“莫非公子和朱焘交涉不利,竟遭烟雨楼高手围杀吗?以朱焘之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胡笑天摇头道:“刺杀我的并非朱焘手下,而是我神教弟子!”当下把自己和朱焘会面,返程时遭蒙面刺客狙杀,后来遇上君忘忧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独孤长老,依你的经验判断,究竟是谁调动了这么多高手秘密潜入京城,意图置我于死地?” 独孤宇老脸发烫,是又羞又恼,若胡笑天在他的地盘上被同门所杀,身为长老的他嫌疑最大,绝对逃不过玄宗的雷霆之怒!砰的一拍桌面,怒道:“十三长老中,任何人都不敢背着我擅闯金陵!胆敢这么做的,无非是赤阎、战锋、成鹰三位公子。” 胡笑天冷笑道:“大师兄胸怀坦荡,若要杀我当正面邀战,不可能暗下毒手,可以排除不论。战锋勇悍好斗,敢单枪匹马独闯雷家堡,若是他起了杀念,事前定搅得满城风雨,也可洗去嫌疑。所以,策划行刺的主谋必是成鹰!而成鹰能率领大批人马潜入金陵,想必城内有人接应,或和官府衙门有瓜葛。” 独孤宇道:“若成鹰公子乃幕后主使,倒也说得通。历代以来为了教主之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公子你最近风头太盛,又有衣长老这等强援回归,成鹰公子怕是坐不住了。” 胡笑天皱眉道:“成鹰想要杀我很正常,但是他怎会晓得我今晚往返的时间和线路?这本应属于绝密!若消息不是我们泄露的,那问题便出自烟雨楼一方。看来有些人利欲熏心,和成鹰勾搭成奸了。”转念之间,又道:“但愿朱焘不知此事,否则他的承诺一文不值。” 独孤宇缓缓道:“公子,知人知面不知心,纵使朱焘说得是天花乱坠,我们也不可不防他一手。” 胡笑天心底一凛,恍然道:“你是说朱焘会玩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把戏?” 独孤宇冷哼道:“假若朱焘明着和你谈判,暗地里和成鹰互通款曲呢?假若成鹰为了夺取教主宝座,不惜出卖神教利益呢?毕竟在九州大地上,大明朝才是最强大的势力!” 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成鹰的奸诈无耻他是领教过的,如果此人背叛魔教转而彻底投靠朝廷,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低声道:“幸亏长老提醒,不然我或将成为千古罪人!可朱焘想铲除神教的话,不用跟我虚情假意的谈条件,直接扶持成鹰上位不就行了吗?何必要多此一举,转个弯借蒙古人之手除掉我?” 独孤宇双眼微眯,精光四射,喃喃道:“朱焘并不想杀掉你,而是想利用你。如此说来,难道那传闻竟是真的?!” 胡笑天奇道:“是什么传闻?” 独孤宇道:“公子有所不知,最近京师秘传,太子朱标身染怪病,一日比一日枯瘦萎靡,御医们对此束手无策,惶惶然不可终日。如无神迹降临,朱标很难挺过今年冬天。朱元璋尽管对此事秘而不宣,其实已在着手另选储君,所中意者为朱标之子允炆,年仅十五岁!开国二十余年,朱元璋已垂垂老矣,尚不知能掌权几年?万一他忽然驾崩,皇太孙登基继位,焉能服众?边疆未宁,藩王居外,新皇能否驾驭骄兵悍将,确保江山稳固?我猜朱元璋也顾虑到身后之事,因此迫切需要拿到传国玉玺,以助允炆树立皇权正统,令天下归心。” 胡笑天熟读史书,自然知道主少国疑,朝政不宁的道理。比如后周皇帝柴荣北伐途中病死,其子继位时年仅七岁,不久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改周为宋,兵不血刃的夺取了政权。朱元璋立国后,封长子朱标为太子,其余诸子分封为王,均执掌军政大权坐镇一方,如秦王镇守西安,燕王镇守北平。朱标若死,允炆年少,岂能压服那些开疆拓土的皇叔们?当此之时,传国玉玺的分量不言而喻。他心跳不觉加快了几分,喃喃道:“如果我不把玉玺交给朱焘,而是等朱元璋驾崩之后,再把它交给某位王爷,那岂不是立下拥戴之功?有此功绩在手,何愁大事不成?” 皇家纷争,从无亲情可言。为了九五之尊的帝位,父子相残,手足相煎,其中的血腥残酷耸人听闻。英明神武如李世民,还不是杀亲兄弟夺位?野心勃勃而又手握重兵的叔叔们,和身居高位又满腹猜忌的侄儿间,恐怕难以和平相处。 独孤宇眼皮直跳,为了胡笑天的异想天开而深感震惊,忍不住问道:“莫非公子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胡笑天笑而不语,眼神却坚定无比。 明月高悬,万里无云。莫愁湖上空阔平静,银色的月光随波荡漾,荷叶摇摆,水声呢喃。 在湖西南侧,胜棋楼及附近的亭台楼榭,早挤满了京城勋贵子弟、卫所统领和白道各派高手。在湖东北面的堤岸上,则是三山五岳的好汉们扎堆凑趣,高谈阔论。在不为人察的隐秘之处,高青城、曾瑛、李玄儿、凤惜梧、成鹰等纷纷现身,至于那些隐形匿迹的神秘高手们就不一一细表了。 胡笑天和姬浩明的巅峰之战,不知有多少人瞩目关注。尤其是最近有传闻疯传,揭露胡笑天乃玄宗的关门弟子,在加入魔教之前则是衡山派的弃徒胡青鹏!消息传开,江湖震动,种种猜测终于有了最符合常理的答案。当年胡青鹏、衣舞凤之恋轰动天下,不知引得多少痴男怨女感动落泪,谁知他销声匿迹数年后,居然换了新的身份重新崛起,创下更为辉煌的战绩!坊间有人戏言,假如胡笑天重归衡山门下,靠着他和高青城两人,足以让衡山派跃升为白道第一门派。据说衡山掌门陈天雷听此传闻后,曾长吁短叹,一夜未眠。 抛开过往的是非不论,众人更感兴趣的是,胡笑天和姬浩明的武功到底孰高孰低?玄宗、君忘忧是江湖公认的两大顶尖强者,至今未曾交过手,“天下第一高手”的归属始终存在巨大的争议。既然师父间未决出胜负,唯有比较徒弟间的战绩了。相对来说,因姬浩明曾在雷家堡击败过战锋,战前被大多数人看好。 忽然,一阵嘘声响起,转眼间传遍湖畔。只见一叶扁舟自北面悄然滑来,身着黑色劲装的胡笑天立于小舟上,挺拔如枪,神色自若。尽管出身来历被人泄露,但众目睽睽之下,谁敢破坏大宗师默许的事情?谁又敢正面挑战魔教,不怕玄宗秋后算账?敌人虽众,却只能龟缩在暗处咬牙切齿,等决战结束后才会有所行动。至于那些成名多时的前辈高手,顾忌身份颜面等诸多因素,也不会鲁莽出手。无论岸边传来的嘘声、叫声、骂声多么剧烈,都丝毫不能撼动他的心神。今夜,他的目标唯有姬浩明,余者皆不足虑。 刺耳的嘘声中,胡笑天悠然自得,不知不觉融入莫愁湖的一方世界,一呼一吸竟暗合湖波起伏的韵律,令人泛起天人合一的异感。 湖岸上,多少豪侠枭雄目瞪口呆,又妒又恨。多少年青一辈的风云人物自叹弗如,暗暗发誓要奋起直追。突然之间,嘘声骂声几乎同时消失,四周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那道雄伟的身影上——好一个睥睨群雄、无惧无畏的男人! 忽听一声清越龙吟响起,岸边一位绝色少女扬起宝剑,遥指湖面叫道:“胡笑天,你和那衡山弃徒胡青鹏可是同为一人?” 胡笑天当然不屑于矢口否认,朗声道:“正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又有何指教?” 那少女冷冰冰地道:“我乃峨眉派罗冰儿!你四年前残杀我多位姐妹,双手沾满血腥,是本门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今天要取你狗命,祭奠姐妹们的在天之灵。”说罢纵身前扑,足尖轻点荷叶,如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挺剑直冲过去。 罗冰儿出人意料地举动,登时引得众人大哗。独孤雁、李玄儿等气得柳眉倒竖,大骂罗冰儿卑鄙无耻。 胡笑天早非吴下阿蒙,什么风浪阴谋没有经历过?瞬间洞悉了罗冰儿的小心思,不禁暗自叹息。罗冰儿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但绝对未经过长辈同意,所谓的替同门报仇只是借口罢了,真正的目的是要消耗他的精力战意,不让他保持神充气足的临战状态。当他锐气一泻,再跟姬浩明对决时就难有胜算了——这个外表冰冷、内心火热的少女,是牺牲自己来成全意中人啊。正色道:“峨眉派掌门可在?胡某对天起誓,四年之前并未杀害贵派弟子。若前辈不肯相信,待此战过后,胡某愿率神教弟子登门造访!” 众人听出他话中的怒意和杀机,无不暗觉心寒。一位灰衣女尼嗖的跃上柳树树梢,大声道:“冰儿,不得胡闹,快给我回来!”罗冰儿扬剑出鞘的那一刻,便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对掌门的喝令置若罔闻,银牙紧咬,飚射的速度反加快三分。那灰衣女尼又惊又怒,提气急追,喝道:“逆徒,止步!”此战关系重大,万一胡笑天失利后归罪于峨眉,魔教的报复必将凶猛暴烈,整个门派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纵使是她贵为掌门,也承担不起如此严重的后果。 胡笑天眉头微皱,对罗冰儿自私固执深感不满,更对隐身幕后的姬浩明感到愤怒。足尖一挑,撑船用的竹篙跃入手中,啪的随手折断尾端一截,猛然掷出。 罗冰儿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有力,在空中御风滑行时姿态优美,换做是意志力不够坚定的男子,怎会舍得朝她痛下杀手?但见竹影一闪,断竹径直射向她的面门,风声狞恶,大有穿透她头骨的势头。罗冰儿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娇喝一声,手腕连颤,剑尖刹那间连刺十余下,每一刺都击中那截断竹尖端,剑术相当精湛。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断竹爆裂,化作无数碎屑。 罗冰儿但觉一股平沛然莫御的力量传入剑身,沿着剑柄倒灌入体内,半边身子发麻,不禁哇的喷出一口血雾。没等她回气疗伤,风声骤响,第二截断竹以毫厘之差怒射而来!在此关键时刻,胡笑天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念头,胆敢冒犯虎威者必遭严惩! 劲风扑面,罗冰儿几欲窒息,这才晓得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有多么巨大。但形势危急,容不得她后悔懊恼,身前蓦然剑光大盛,交织出层层剑幕,几乎是密不透风。当!剑刃劈到断竹上,竟发出金铁之声。罗冰儿如被无形的巨拳当胸捶中,眼耳口鼻同时溢血,长剑脱手,整个人往后倒飞,软绵绵地坠往湖中。那灰衣女尼恰好赶到,连忙揽住她的腰身,轻轻一个回旋,沿来路直奔上岸,实在是不愿浪费口舌向胡笑天叫板,趁早从漩涡中脱身才是上策。 胡笑天冷冷道:“念你情有可悯,这次饶你不杀!若下一回仍是这般不识好歹,休怪我辣手摧花!”他一出手便震慑四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间更上一层,当目光肆意扫去,胆小者不由屏住呼吸。罗冰儿的计划不仅彻底失败,甚至适得其反,激发出他内心汹涌的杀机。 罗冰儿出击时气势汹汹,却一个照面便吐血落败,岸上诸人无不瞠目结舌。要知道罗冰儿跻身十大新秀前列,最不济也应撑过三五十招方是正理,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如果不是她太弱,那就意味着是对手太强!有不少人心中打鼓,已开始后悔押注姬浩明了(最新章节txt下载)。 一片沉寂中,忽听有人冷笑道:“胡笑天,你张口闭口取人性命,岂不是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你不过是一个见色忘义,欺师叛祖的小人,仗着有人撑腰才侥幸成名,有何颜面在此得意张狂?” 胡笑天瞳孔微缩,缓缓道:“青城派楚风?” “正是楚某!”白衣闪动,楚风如风一般跃上高空,手中一抖,一根翠竹落到湖面上。他落下时足踩翠竹,破浪直行,大笑道:“楚某不才,特来讨教几手剑法,先验一验你这魔头的成色!” 胡笑天冷冷道:“楚风,姬浩明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难道他赢得起输不起,竟想采用车轮战法对付我吗?白道侠客素以‘正义’自居,却不敢光明正大的公平决斗,这算什么?!” 楚风叫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此事与姬少侠无关!你若胜不过我,更加没有资格向他发起挑战。” 胡笑天摇摇头,道:“楚风,我是否具备了资格轮不到你说话。难道这么多武林前辈、各派掌门,眼光都不如你犀利吗?你侮辱我不要紧,但你不该侮辱周围观战的英雄豪杰!” 话音方落,“咔嚓”一声轻响,一截树枝被丢进湖中。只见一人手握长剑一跃而出,踏在树枝上,径直向湖心冲去。 “啊,是高青城!”“衡山高青城也要出手了!”众人不由连声惊呼,莫非要先上演三强大战的好戏吗? 楚风微微一愣,忽觉一股可怕的毁灭之意直逼过来,纵使远隔数十丈,仍令他感到莫大的压力(官场之风流人生最新章节)。沉声道:“高青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怀抱恶意?!” 高青城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道:“看你不顺眼,想跟你打上一架,不可以吗?” 楚风大怒,喝道:“高青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拔剑相助胡笑天,就是背叛正道,讨好魔教,为各大门派所不齿!难道你想和姓胡的一样,被逐出门墙不成?” 高青城道:“姓楚的,你既非本派掌门,又非大宗师,有什么资格裁定我心向何方?我劝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若连我都胜不过,更没资格邀战胡公子!” 胡笑天暗暗感动,高青城不顾千夫所指出头硬扛楚风,替自己化解危局,真可谓是情深义重了。 楚风脸皮发烫,气得想要吐血,但高青城来势迅猛坚决,说话间高速迫近,根本不容他托词避战。当下怒啸一声,长剑仓啷出鞘,森森剑意弥漫湖面:“高青城,你莫要后悔!” 高青城傲然道:“废话少说,战罢!”左掌啪的往后一甩,掌力反催,如脱缰野马般猛冲向前,剑刃反映月光,冷森夺目。 两大年青高手针锋相对,战况一触即发。姬浩明尚未登场,莫愁湖上的气氛却已白热化。不论是楚风或高青城,都是名震天下的剑术天才,久历战阵,杀戮无数,仅是剑意遥遥相触,便激得湖水沸腾,狂风大作。楚风以“杀”悟剑,走的是无情之道,而高青城观海搏浪,悟的是毁灭之道,单以气势强弱而论,仓促间实难分出高下(无尽武装最新章节)。 胡笑天近距离感受着两人性质各异的剑意,若有所悟,竟然阖上双眼,任凭那两股剑意分别自左右涌来,体内真气流传,无声无息地将其抵御分解,灵台一片空明。 楚风感觉何其敏锐,蓦然发觉胡笑天的气息从原地消失,仿佛遁入虚空不见,惊疑莫名之下本能地多望了一眼。高手相争,岂容分心旁顾?高青城想也不想地振臂高飞,长剑自上往下一划,如同九天之上降落了一道闪电,充斥着毁灭狂暴之意,直劈而至。 一剑惊风雷,一剑灭神魂。 原来嘲笑过高青城败绩的人无不动容,扪心自问,谁有十成把握接下这毁灭之剑?哪怕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高手,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更多的人悚然而惊,高青城已如此强悍,胡笑天岂不是愈加可怕?黑暗血腥的无边魔道,又诞生一代魔君了! 楚风一眼望去便已后悔,但不等他凝聚心神,磅礴无尽的寒意当头罩落,数不清的剑气狂流翻腾着,似一条条带有锯齿的铰链,在空中穿梭交错,企图把他绞成粉碎。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楚风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下一刻心境冰冷如雪,冷冽的杀意自骨骼脏腑间迸发,直达剑尖末端。嗤的一声,剑芒暴吐半尺有余,如惊鸿骤起,强硬万分地刺向对手,竟是玉石俱焚的惨烈招式——他不仅对敌人冷酷无情,同样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位天子骄子甫一照面,便是生死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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