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九天 - xp1024.com
《笑傲九天》


第一章 结怨

“你这个‘扫把星’,爬那般高也不怕摔死你,还不快滚下来干活……”一声尖利的喊声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大街上每个人的心脏。

扫把星,是整个六台镇对陆乘风的称呼。在他出生之前,他父亲曾靠着一手酿酒绝活闻名于六台镇,许多人不惜远道而来他家买酒,家里的日子也还过得去。但自从他出生之后,家里就突遭变故。在他刚出娘胎那晚,母亲就死了,次日清晨家里无故起了一场大火,侥幸逃生的父亲在他三岁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后听人说,他父亲也死了。刚一出生,父母就离奇死去,此事在当时他所在的刘家村可算是一件大事了。据说,在他出生那晚,有位道士路经此地,他父亲让道士给算个命,岂料那个道士一见他便是脸色大变,转头就走。

后来人们以讹传讹,说他是什么命硬,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才三岁的孩子,才刚学会走路,什么也不知道。他二叔实在于心不忍,便是将他接回自己家照顾。五年间,二叔家诸事不顺,而且灾祸连连。在他七岁的时候,他和比自己小两岁的堂弟陆平安出去玩水,岂料两人差点淹死,幸好二叔赶来的及时,这才幸免于难。而至此以后,二叔一病不起,二婶一气之下便是将他赶出了家门,还骂他是扫把星。

至此,扫把星的称呼便是在一夕之间像长了翅膀一般传了开去。很多时候,人们似乎忘记了他的本名,整天唤他作扫把星。

七岁的孩子,一个人无依无靠,流浪在外,到处受人白眼和嘲讽。村里的大人和孩子看见他像躲瘟神一般的躲开他,稍大的孩子经常合起来欺负他,更有甚者便是拳脚相加。村子里的人经常看见他一瘸一拐,满身是伤的回家,却是无人管他。他就像一只流浪猫一般,靠着父亲留下的一份酿酒秘方,将酒卖给镇上一些不认识他的人,但人后来知道他是扫把星,他的酒也就无人敢买了。他靠着之前卖的一些钱艰难度日,半年之后的某个晚上,他终于饿昏了。有人看见有一个约莫三十岁,容貌姣好的女子将他抱走了。至此,他便到了这家名叫‘凤来楼’的酒楼做伙计。

而那位女子,便是凤来楼的老板娘。

无人知道老板娘的名讳,来自何处,也不知她为何会收留这个人称‘扫把星’的孩子。人们当面叫她老板娘,背地里似乎更愿意叫她‘母夜叉’。这老板娘骂人也是出了名的,经常有人看见她对着陆乘风大骂,有时甚至大打出手。

此刻正值一天的晌午,老板娘正叉着腰,一脸气愤的盯着房顶。

听到骂声,陆乘风没做声,从蔚蓝的天空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起身不急不缓的沿着梯子下来,双眼没有任何表情。

老板娘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顺势将他摔在地上,大声呵斥道,“你这个扫把星,不知死活的东西……当初要不是老娘收留你,你这会不定在哪讨饭呢!天天爬到屋顶,想看见蜀山弟子御剑飞行,想去蜀山修真。你这贱骨头,这辈子要是能当修真者,老娘就该是王母娘娘了。整天就知道做梦,还不滚进厨房给老娘去洗碗!”

中古元年,神州大地之上妖魔横行,鬼魅肆虐,人人自危。想要在此乱世中求存,只有成为一名正式的修真者,想要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也只有成为修真者。在那般岁月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弱肉强食,权势和实力便代表着一切,而这所有的一切的来源,便是修真。人间素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那时候,只要出现一个正式的修真者,他身后的整个家族都会随之兴旺。故此,许多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孩子送去修真,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门派。数百年来,虽前往各处想修真之人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能入修真门派的,也是少之又少。那时候,人们茶余饭后谈的是修真者,街头巷尾议论的也是修真者,每个人最想成为的,还是修真者。总之,那时候的世界,就是修真者的天下。

蜀山弟子御剑飞行,一直是每个孩子的梦想。很多孩子甚至做梦都在想,哪天有个蜀山前辈摸摸自己的头,笑着说这孩子与我有缘,然后带入蜀山派。在陆乘风十岁之时,他曾在房顶有幸见过,那时候他就暗下决心要拜入蜀山派修真。后来,他就经常趁闲时爬山房顶想一睹蜀山弟子的风采,也埋下了要去蜀山派修真的念头。但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想求一个小门派都极为艰难,更何况是被称为修真界之泰山北斗的蜀山派。不过,在六台镇口,有一块通灵石,蜀山派每隔一年都会下山招徒,而且三日之后便是蜀山招徒的日子。不过每逢此时,母夜叉都会喝很多酒,然后在他说要去的时候对他一顿暴打,最后只有在夜深人静等招徒结束后,偷偷摸摸那块通灵石。

听闻母夜叉的话,厨房里的伙计和厨师们都笑着摇头。

“我说你这小子,整天就知道做梦,那蜀山是你去的地方么?尽说些孩子话!”

“你这个扫把星,这辈子就只能是个伙计,还是安心干活,免得惹老板娘生气!”

“这孩子,莫不是脑壳有问题,说胡话了吧!呵呵……”

似是习惯了这种大骂,陆乘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然后便是默不作声的走进了厨房。

他心里知道,这八年来,老板娘虽然平时对他凶了点,但却从不缺衣少食,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买点吃的,让他带回家去。虽然有时候骂的凶了,他也会生气,但仔细想想,这八年来,要不是老板娘他早就饿死街头了,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感激。

陆乘风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他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这次也一定要去蜀山。十五年来,除了陆平安,没人和他说话,其余的就是村子里一些经常欺负他,骂他的孩子。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为家人团聚的日子,而他,却只能在满是油烟味的厨房里洗盘子。

陆乘风这个名字,是他爹给起的。在他三岁的时候,他爹经常在喝醉的时候念着一句诗,“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还会用笔写下来。当然,这句诗的意思是他二叔后来告诉他的。村里的孩子总嘲笑他的名字,明明是个‘扫把星’却还装模作样的取了个有些文气的名字。

洗完盘子已是傍晚,陆乘风直起来身子,撑了个懒腰,似血的斜阳射在他稚嫩的脸庞上,虽然只有十六岁的光景,眼里却是同龄孩童中少有的淡漠,虽是穿着粗布麻衣,眉宇间却是散发着一股英气。

“今日过节,这些东西带回去吃……”老板娘在关门之后,顺手甩给他一包东西。

陆乘风斜眼道,“我才不吃那些人的口水……”说完转身就要走出门去。

老板娘又是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我说你这个小混蛋,要不是看你可怜,老娘就是把这些残羹剩饭拿去喂狗也不会给你。你竟然还跟老娘摆起架子来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就是,有的吃就吃,还挑三拣四的……”不远处的一位胖子厨师一脸讥讽道。

“我说你这个扫把星,你还自己当盘菜了,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声旁的另一位厨师也是大声附和道。

许多在此干活的人闻言也是哄堂大笑,纷纷摇头。

陆乘风没做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老板娘上前一步就将那包东西使劲塞到了他怀里,小声耳语道,“你若是不要,明日就给老娘滚出凤来楼!”说着将他一把推了出去。

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小声骂道,“跟你爹一个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板娘,您认识这小子的爹?”身旁一位正准备回家的胖子厨师一脸狐疑的问道。

老板娘没想到竟有人无意中听到了她的嘀咕,脸上顿时一阵绯红,一时竟是有些语塞,“你少在这里瞎扯,老娘……怎么会……怎么会……认识这小子的爹,你听错了,还不快滚回家去!”

说话间,陆乘风已经一个人走出了好远。

三日之后便是蜀山招徒的日子了,整个六台镇也渐渐热闹起来了。大街上,人群熙攘,小贩的吆喝声四起,满目皆是一片热闹的气息。他掀开包袱的一角,里面露出一只新鲜的猪蹄,看到这里,陆乘风心里一暖,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临近回家的一个路口,他看见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出于好奇,他快步走了过去。

待他挤进人群,却见一大群人正将手中的棍棒狠狠的砸向一个蜷缩着的少年身上,一旁还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一脸得意道,“竟敢撞坏小爷的东西,给老子往死里打!”

第二章 争锋相对

“没有,你是自己撞上来的,跟我无关!”那位被打的少年双手护头,嘶声吼道。

一听这声音,陆乘风将手中的包袱放下,操起一条长凳就冲了过去,狠狠的砸向那群手持棍棒的人。

几人背后吃痛,立马便是转过身来,陆乘风一个低身躲过了迎面砸下的棍棒,另一只手却是将那少年拽了出来,顺势又用手中的板凳挡开了那如雨的棍棒,连忙后退几步。

“你没事吧!”陆乘风看了看那个满脸泥污,嘴角流血,胖嘟嘟的少年。

“闷葫芦,怎么是你?”那少年许是被打的有些重,眼神茫然。

‘闷葫芦’是陆乘风的另一个绰号,因为年幼的经历养成了他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若是一年没人理他,他可以一句话也不说,只要到了非说话不可的时候,他才开口。而这位胖嘟嘟的少年正是他二叔的儿子,陆平安。只有他二叔和陆平安不愿叫他‘扫把星’,一直叫他做‘闷葫芦’。

一番询问之后才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原来,陆平安买完药正准备回家,这年轻人正从对面一家古董店出来,刚出门就和陆平安撞了个满怀,手中的古董摔碎了。而那年轻人也不多言,一上来就是唤着身后的随从一阵猛打。

陆乘风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话,望着对面的年轻人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现在是这小子打烂了我的东西,你还问我想怎么样?”年轻人也不恼,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

“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大家都看见了……”陆平安一脸激动的争辩,指着四周的人群道。

“有谁看见了?”年轻人脸色一变,看了看四周。

四周的人群便是立马安静了下来,也不敢做声了。

陆乘风却只是嘲讽的笑了笑,没再做声。

许是小时候经历的事太多,他太了解这群人是怎么回事,他们除了喜欢看热闹以外,谁也不想知晓其中是怎么回事,就算知晓孰是孰非也不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惹祸上身。

此刻,听到一个随从凑到那年轻人身旁耳语道,“这小子打烂了老爷准备送去蜀山派的东西,价值连城。而且最重要的是错过了拜会蜀山长老的正事,今日绝对不能轻易饶了他!”

正所谓‘树大有枯枝’,一些有着身份背景的公子哥想要进蜀山派总有着他们的办法,而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有时候就是散尽千金也是求而不得,此乃那时候最残酷的生存之道。

那年轻人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小子耽误了小爷的正事,小爷今日要他的一条腿!”言语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人腿没有,新鲜的猪腿倒是有一条,你要不要?”陆乘风冷笑着看了看一旁的包袱。

“小子,你是不想活了吗?你竟敢戏弄我家主子,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站在年轻人一旁的一位大汉满脸怒气的喝道,言语间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意味。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大背景,只要你敢伤害我身边的人,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决不罢休!”陆乘风说此话时虽然声音不大,却是语气极重,同时双眼泛着一阵冷冷的寒光。

此话一出,四周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就有人笑出了声。此番言语,旁人不过是当一个孩子吹上天的牛皮,不知天高地厚。

那年轻人可是来头不小,镇上的望族,李家的小少爷,李云飞。在镇上胡作非为可是出了名的,人称‘小霸王’。李家,在当时可算得上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家族了,出了名的有钱有势。老爷李忠年幼时曾靠着偷鸡摸狗弄了些钱,后又用钱打通关系拜入修真门派,凭着过人的毅力学得一身修为,后自立门户,广招门徒,只是短短十年左右的光景,此人便从一位偷鸡摸狗之辈成了一方之雄。这位老爷子可是靠着修真一步步爬上来的,在镇上那是无人不知。虽然算不得势力庞大,但此人善结交,与许多修真门派皆有来往。平常行事也较为低调,但尤其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可是/宠/爱有加,且手下修真门徒众多。上次在凤来楼,有两人因为喝酒之时,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就被这******一顿毒打,一个被打成了残废,另一个被打至终身瘫痪,可怜那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被打得半死不活却也不敢做声,最后也是被李老爷子压下来了,而且被打的人还不敢做声。自此以后,很多人见了李云飞都是绕道而走,平时也是敢怒不敢言。

在这般乱世中,没有是非黑白,强者为尊。

陆乘风两兄弟也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一不小心竟惹上了这个家伙,看样子也是凶多吉少了。

闻言,李云飞冷冷的笑了两声,“强出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话间,身旁的几位大汉已是缓缓走了过来,一脸的轻蔑之色。

陆乘风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右手把受伤的陆平安往身后用力一推,小声喝道,“平安,你先走……”

岂料陆平安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一脸愤然道,“此事因我而起,我无论如何也不走!这家伙欺人太甚,大不了咱们两兄弟就死在这了!”

话音刚落,一阵劲风划过脸庞,前面的两个大汉抡起手中的棍棒便是同时砸了下来,陆乘风双手提起两边的板凳脚向上横挡,同时一只脚狠狠的踢向其中一人裆部,那人下身一痛,顿时倒地夹着两腿嗷嗷惨叫。另一人还没回过神来,陆乘风双手一用力,顺势将长凳的一角重重的甩了过去,那人只觉眼眶一热,顿时便是鲜血直流。

后面的人正要冲上来,陆乘风把手中的凳子猛地向前狠狠一砸,几人侧身躲过,趁此间隙,他拉起一旁还在发愣的陆平安撒腿就跑。

“废物,还不快追……“李云飞在身后骂了一声。

还没跑出去几步,两人就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前面又来了一大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闻听几人叫李云飞小少爷,陆乘风心顿时一凉,看样子这回是在劫难逃了。身前的这群人想来也是李家的人,不同的是,这群人手里拿的,却是寒光闪闪的长刀,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就这般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

见此势,四周的小贩却是急急忙忙的收摊,恐其受此牵连,看热闹的人也早已是散的远远的,不敢再靠近。

“这小子也真是个扫把星,这回可是要连累他那位躺在床上的二叔了!”

“原来是刘家村的扫把星,难怪老子今天生意不好!”

“谁说不是,他每次一出现,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免得祸害到我们!”

此番言论对陆乘风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之事,他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刚开始他会辩解,到后来就直接无视了。

很快,两个瘦弱的身影便是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已是无路可逃。陆乘风侧过头自嘲的笑了笑,“平安,我又害了你一次……”

陆平安的双脚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小小年纪何时见过这般架势,他的脸色显得极为难看,不知是畏惧还是紧张,他努力的稳住颤抖的身子,挤出一个极为艰难的笑,“应该是我害了你才对,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言语间已然开始颤抖。

陆乘风用力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等下一有机会你就马上跑……”说话间,他从下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什么东西,藏在了衣袖之内。

恰逢此时,李云飞正一脸嚣张的走了过来,“不要说我不给你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此刻跪下,然后磕三个响头,从我胯下钻过去。小爷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过你,如何?”

眼见那家伙越走越近,陆乘风也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两人相距不过几步之时,他身子一动,双脚疾走,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一把揪住了李云飞的头发,另一只手已经扣在他的脖子之上。

四周的随从正要一拥而上,却被陆乘风大声喝住,“你们谁敢上前一步,老子立马就废了他……”说话间,他的衣袖一抖,一把匕首便是现在众人眼前,刀尖直逼李云飞的咽喉处。

围观的人中也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连连后退,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扫把星敢对李家少爷动刀子,这要是被李老爷子知道了,恐怕就不是小事了。

陆乘风年幼时没少受同龄人的欺负,像这种被多人围殴的情况他不知经历了多少,久而久之他就很明白眼下的情况该怎么做。如果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谁先出手就打谁,打狠点,后面就没人敢动了。而面对此种情形,因为他们是受命于人,就是怕也会动手的,只有‘擒贼先擒王’了。

李云飞干笑了两声道,“我就不信你敢动手,要是我受伤,小爷让你陆家寸草不生……”言语间虽有怯意,却仍是有恃无恐。

第三章 落井下石

此刻,就连围观的人也是心里一紧,大气也不敢出,双眼死死的盯在场中,在这镇上,要说敢这般和李家对抗的人可真是空前绝后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同时,四周的随从也是立马围了过来,圈子越缩越小。

“平安,你先走……”陆乘风大声喝道。

“我现在要走了我还是人吗?”陆平安没走,却是快步靠了过去。

见此势,陆乘风也缓缓向前移步,手下却是丝毫不敢松懈,眼露凶光,喝道,“都给我散开,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你敢动手?强出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李云飞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脖子处的尖刀。

话音未毕,陆乘风的一只手用力向下一拉,同时另一只手用力一戳,那人脖子处已有鲜血流出,继而冷哼了一声道,“我也就是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但你不命令他们立即散开,你马上就得死……”最后的那个‘死’字尤其加重了口气。

见此情形,四周的随从不敢冒险,便是立马散开,眼下还是小少爷的性命要紧。

陆乘风的脚步缓缓移动,陆平安跟在其身后。

众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扫把星当真是个不要命的主啊,这得罪了李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他还真敢动手,这要是给李老爷子知道了,恐怕整个刘家村都会给夷为平地!”

少时,陆乘风已然走出了人群,一只脚将陆平安狠狠的踹了出去,“快走……”

陆平安在地上狠狠的在地上捶了一拳,起身来犹豫片刻道,“那你自己……小心点!”说完便是转身跑了出去。

少时,见众人没有再追上来,陆平安也跑得不见了影,陆乘风冷笑了两声道,“我叫陆乘风,日后要报仇就冲着我来!”

李云飞咬牙,恶狠狠道,“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给小爷我等着!”

就在此时,陆乘风手下一松,当即把他用力向前一推,顺势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屁股上,李云飞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还未等他起身,陆乘风转身就开始狂跑起来。

待不远处的随从赶过来,李云飞起身擦了擦咽喉处的鲜血,看着那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冷冷道,“回去召集修真者给小爷把刘家村夷为平地,我要让这小子死无全尸!”

这李家门下的修真者虽算不得有多厉害,但召集起来要将一个村子夷为平地也不难,更何况是对付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简直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得多。

夜色朦胧,满天繁星,一轮满月静静的挂在夜空中。淡淡的月光照亮了陆乘风回家的路,脚下的泥泞中泛着冷冷的光。走过一条狭窄的小路,微风一吹,一股花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脾。抬头望去,极尽满目皆是朵朵白色的桂花,恍惚间竟是有如漫天的雪花般,在悄无声息的夜晚落满了枝头。

绕过桂树,便是一条泥泞的小路,两旁簇拥着的是一片似血的‘彼岸花’,银色的月光洒下来,仿佛是一个女子白皙的脸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正在渗出殷红的血,妖艳而又唯美。彼岸花,传说是长在地狱的花,在民间是一种不祥的征兆。整个村子,只有他家门前才长有这种花。

路过的村民经常笑他,不祥之花和这扫把星简直就是绝配。

穿过小路,陆乘风径直走向被那场大火烧得徒有四壁的房子,从酒窖内拿出了一坛酒,一脸疲惫的躺在茂密的桂树下。

他爹临走前什么也没留下,除了一份独门的酿酒秘方之外,另外就是在那场大火中唯一幸存的一半房子。自他爹死后,此地千年如一日,除了花开花落。唯一有件极其诡异的事情,那就是他家地窖的美酒每天都会少一坛,而且没留任何痕迹。陆乘风起初还很生气,后来就习以为常了。他只是不清楚,整个村子有谁会每天在他不在家之时来偷酒,因为此地一直是别人不愿靠近的。

此刻,不远处的屋子里适时传来二婶的咒骂声,想来是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得一身是伤,还得罪了李家,心里一半是心疼,一半是害怕。陆乘风对这样的声音想来是早已习以为常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对着花丛中两块立着的墓碑举起了酒坛道,“爹,娘,今日是中秋节,儿子敬你们一杯!”

说着便是倒提着酒坛朝花丛里倒了起来,片刻之后又提起酒坛一顿猛喝。

血红的花丛中,酒香四溢,月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斑驳的光影映在少年略带伤感的脸上。

喝完一口之后,陆乘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迎面却看见一只泛着油光的鸡腿。

抬头,却见陆平安那一张满是淤青的脸,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别人剩下的,这是我乘娘不在的时候偷偷掰下来的!”

陆乘风接过去就开始吃,过惯了苦日子的他,也不会拒绝堂弟的好意,因为这和施舍不同。

吃饱喝足后,陆乘风开口道,“一会那李家人要是来了,你就别出来了!”

闻言,陆平安有些急了,正要开口却被他打断,“你出来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连累二叔二婶,更何况你已经一身伤了,我不想害你!”

“那你怎么办?”陆平安小心的问道。

二叔一家向来谨慎,逢此乱世,陆平安更是被教导不要到处惹祸,自小便属于胆小怕事那种,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了。这次运气不好才招惹了那李家。想来若不是自己喜欢管闲事,可能事情不会如此糟糕。一念及此,陆乘风淡然一笑道,“只要你们没事就行了,我不过是烂命一条!”

陆平安还要再说什么,却突然传来她娘的叫声,陆乘风挥手示意他快回家。

酒醉微醺,他躺在树旁,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话来,这是他每晚回家之后都要做的事。他平时不喜欢说话,酒楼里虽然热闹非凡,但却与他无关。一天到晚最高兴的事就是对着这片花说自己的心里话和抱怨。安静的夜里,只闻得一个少年将满腹心事诉与这满目血红的彼岸花,唠唠叨叨已是十年有余。

“今天又和人打架了,哎!真是躲都躲不过!”

“三日之后就是蜀山招徒的日子了,你说我能通过吗?”

“要是学会了御剑飞行,我一定要走出刘家村到处看看!”

“说了你也不懂,我从小就和你说话,你一句也没回过我,你就知道花开花落……”说着,他低着头用食指挑起那如手爪般的花瓣,像富家公子挑逗美人一般,许是见那花没有任何反应,便是自顾自的笑了。

须臾,陆乘风手中的一坛酒已是喝得一滴不剩,正要起身再去拿。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自己家走来,待他起身时,却见十余团火把正影影绰绰的飘了过来。借着光亮,他才看清领头的正是一脸褶子的老村长,正气势汹汹的,身后跟着的是村里几位刘姓的年轻一辈。

想来是这老家伙得知陆乘风得罪了镇上的李家,前来询问的。

陆乘风借着酒劲问道,“村长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

“你得罪了镇上李家,竟还有心情在此喝酒?”老村长言语间不乏奚落。

“我闯祸了是我的事,我喝酒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陆乘风歪着头反问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跑出去到处惹事,你自己丢了性命不打紧,莫要连累我整个刘家村啊!”老村长跺着脚怒吼道。

“别和他废话,李家早已放出话来,要把刘家村夷为平地。若不把这外姓的陆家扫把星赶出村子,恐怕我们日后将永无宁日!”说话的,正是老村长的儿子,刘天赐。老头晚年得子,这小子平时就是娇生惯养,装横跋扈,在村里和一群小子经常欺负陆乘风,此刻更是要落井下石。

“对……要连夜把他赶出村去!”

“就是就是……”

身后的人连连附和道。

整个刘家村全都是姓刘的人家,只有他和二叔家才姓陆,也不知是从何处逃难过来的。

闻言,陆乘风一脸讥讽的笑道,“你们此刻把我赶走了,那李家来找麻烦见不到我,那不是更会迁怒于整个村子吗?”

老村长一听,顿时心里一惊,面露难色。

“那就把你抓起来,交给李家请罪!”刘天赐一副要痛打落水狗的模样。

陆乘风抠了抠鼻梁,冷笑道,“整个村子全是你刘家人,你想赶我走真是太容易了。不过,你们越是赶我走,我就偏不走!因为你们没资格!”

“我是村长,我让你滚,你就得给我滚……”老村子的话咄咄逼人。

“你算什么狗屁村长,不帮自己村里的人就算了,竟然连是非黑白也不分!”陆乘风一时竟有些火大,声音也大了些。

第四章 危难遇佳人

“放肆!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你爹娘不说,还要害我们整个村的人,给我把他抓起来!”老村长厉声喝道。

言毕,几个人已经放下火把围了过去。

见此情形,陆乘风抓紧了手中的酒坛,缓缓后退,大声喝道,“你们谁敢上前一步,老子立马让你们脑袋开花!”说着便是举起了手中的酒坛。

几人像是没听见一般,对视一眼之后便是立马扑了上去,陆乘风向后一跳,几人扑了个空,顺势举起手中的酒坛朝着前面的一个脑袋用力的砸了下去,只听‘哐当’一声,那人头上顿时便是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天赐……天赐……”老头一把冲过去抱起满是鲜血的儿子,“孩子,你没事吧!”

“简直是反了,你陆家的人在刘家村也敢出手伤人!”人群中有人断声喝道。

“我警告过你们的,是你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我!”陆乘风手中还抓着半块破碎的陶瓷片,“你们别再逼我了!”

一群人就如此围着一个小孩,两方对视着,谁也不敢上前,安静的夜里只闻得重重的喘息之声。

此刻,不远处的屋里传来二婶的呼喊声,“平安,你要敢去,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陆平安喝道,“我一定要去帮闷葫芦,不然他会被打死的!”

紧接着,屋里便是传来一阵摔碗声,叫骂声,陆平安的哭声,还有二叔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陆乘风有些听不下去了,一声大喝道,“平安,我没事……”

“给小爷我把这间破屋子围起来!”一声厉喝打破了双方的僵持。

来人正是李云飞,此刻的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身后还跟着四位一脸杀气,且身着夜行衣的中年人。这四人比起正围着屋子的随从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里外都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此刻,天色顿时暗了下来,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忽一阵寒风袭来,雪白的桂花飘落下来,那身后一人只是动了动手指,那些花朵便是尽数化作了花瓣,缓缓落至地上。

见此情形,那老村长把儿子交给一旁的人,继而是满脸堆笑的凑了过去,“李少爷,老朽正准备将这小子抓起来给您送过去,不巧您自己过来了。老朽办事不力,还请您勿怪,我这就把命人把他抓起来!”

李云飞斜了他一眼,“小爷的事需要你这个老家伙擦手吗?老子今日要活剥了这小子!”

老村长闻言却也是不恼,只得连连称是,退到了一旁。

眼见那些手持长刀的随从缓缓围了过来,陆乘风再也没有退路,索性便是站在原地,警惕的望着四周。

“你们这些废物,还等什么,还不动手!”李云飞在一片黑暗中喝道。

话音刚落,几道劲风突起,刀光划破了夜空,陆乘风略一偏头,躲过了当头的一刀,身子连忙后退,另外几人又迅速砍杀过去。慌忙之中,陆乘风操起地上的一根烧得还剩半截的房梁对着前方就是一阵横扫,面前几人躲闪不及,纷纷倒地。

但终究是小孩,力量有所不及,一阵挥舞下来,早已累的气喘吁吁,脸色煞白。

趁此间隙,又是一阵刀光闪过,陆乘风双手举起房梁挡住,两刀重重的砍在上面,然还未等他收手,突只觉胳膊一痛,一道血红的刀口便是开始流血,手中的房梁立时落地,打在几人脚尖上,痛的几人连连跳脚。

“闷葫芦,我来帮你……”循声望去,却见陆平安正要冲出来,却被他娘又给拉了回去。

陆乘风捂着胳膊退了几步,鲜血从他指缝间渗了出来。

“干的好,小爷我今天不要他的命,就想要他两只胳膊……”李云飞大声叫好。

一旁的几位刘姓年轻人虽是平时凶狠,却极少见到如此阵势,一时便是站在一旁不敢做声。

一个成年人赤手空拳想要对付这群手持利刃的汉子已经是必死无疑,况且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平时没少打架,但如此大的阵势还是头一次见,心里仍是有点害怕的。

正想着,七八人同时一拥而上,陆乘风来不及多想,头一低就朝前方不要命的冲了过去,前方的一人肚子一疼,被撞了个趔趄,摔倒在地。而另外几把刀却是同时朝他后背砍了过来。

这几刀若是砍了下来,莫说是一个小孩,就是一个壮汉恐怕也是性命难保。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耀眼的红芒倏地划过人群,几人一阵惊呼之后,手上的刀应声落地。

“有妖气……保护少爷……”此话是从那黑衣人中传出来的。

那四位黑衣人闻言便是立即将李云飞围了起来,环视着四周。

陆乘风还未反应过来,突然只觉手上一凉,像是被谁握住了一般,有一股力量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待他转身,却见一位身着红色长裙的女子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看见这位女子,众人异口同声的传来一声惊呼,“真漂亮啊!”

就连李云飞看见了,心里也是一惊,眼睛发直道,“真乃仙女也!”

陆乘风看见这女子,心里好一阵跳动,有如小鹿乱撞一般,只见她一袭如瀑布般的黑发随意卷曲,斜斜的刘海之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泛着明亮的光,长长的眼睫毛忽上忽下,更为这双明眸平添了一分朦胧。细长的鹅蛋型圆脸上五官精致,真可谓是巧夺天工。尤其笑起来时脸颊上的两个小小的酒窝尤其惹人怜爱。似血的红裙将她雪白而又纤细修长的身子装点得恰到好处,令见者无不赞叹,世间怎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

“你是?”陆乘风愣了愣神道。

那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的名字我知道,我复姓上官,你叫我行儿就可以了,行走的行!”

陆乘风只觉耳朵一阵酥麻,似乎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还要再问什么,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你这妖孽,竟敢管我们李家的事,你不想活了!”

上官行儿掩面轻笑道,“什么你家他家,你找别人的麻烦我不管,但你找乘风的麻烦我就非管不可!”

闻听此言,陆乘风心里顿生疑惑,这女子看起来也只有十几岁的光景,怎么好像和自己认识了许久一般,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都屈指可数,这个女子是哪来的呢?而且乘风这个名字可是好久都没人叫过了,她又从何得知呢?真是奇怪了!

“我要抓活的!”李云飞一脸奸笑的叮嘱身边的黑衣人道,眼睛却从未从上官行儿的身上离开过。

就在此时,两名黑衣人飞身跃起,双手捏诀,向下一引,便是两道金光闪过,两柄飞剑顿时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去。

上官行儿也不躲闪,立时便是凌空跃起,周身兀自泛起一阵耀眼的红光。须臾,脚下便是一震,那两柄长剑被硬生生的挡在了光芒之外,不得向前一步。

见此势,对面那两位黑衣人也不甘示弱,立时便是暗念咒语,只见那两柄长剑立即幻化出无数金色的剑影,继而是双手向前用力一引,那剑芒顿时便是又刺进了几分。

双方呈现对峙状态,谁也伤不得谁。

此刻,两道光芒的交汇处更是凭空起了一阵疾风,顿时便是花瓣飞舞,狂风大作,四周的人便是被吹得睁不开眼睛,身下的那些随从却是早已被吹得不见人影。

李云飞身后的两名黑衣人正在窃窃私语,“看来此女子乃是这彼岸花幻化而成的妖精,我们若是取了这妖精的内丹,肯定能增进修为。”

“但看这女妖修为尚浅,而且少爷说过要抓活的……”另一名黑衣人面露难色。

两人一念及此也只得作罢。

内丹,是妖精长期修炼而在体内形成的,那物事灵气十足,且蕴含着长达数百年甚至长达千年的修为。若是凡人食了这内丹,恐怕身体难以承受,最后会被这内丹反噬,甚至还可能因此而丧命。而修真者食过后,可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增,是修真者疯狂想要得到的。但此物,通常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解决了那小子!”李云飞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但更多的一种生气。毕竟,能有如此漂亮的女子舍身相救,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待遇。

说着,两人同时便是一跃而起,正要出手之时却感觉周身被一股力量克住,想要动却是如何也动不了,只得僵在了半空之中。

“身为修真者,助纣为虐草菅人命不说,还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孩子,你们也真是侮辱了修真者这个名头!”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浑厚而不失劲力。

“何方鼠辈,藏头……”其中一名黑衣人后面两个字还没骂出口,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顿时嘴角鲜血直流。

电光火石间,一阵刺眼的金光如长虹贯日一般当空劈下,场中那两名黑衣人还没感觉到疼痛便已是昏厥在地。

第五章 绝色佳人夜作伴

众人面面相觑,虽不知是何人出手,但出手之人似乎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将几位修真者打伤,而且方才这一击看似气势恢宏,场中两人却像没受重伤。如此强大的真气能收放自如,此人怕是个高手。

陆乘风怔了怔,问道,“你……还有其他帮手?”

上官行儿也是一脸费解的摇了摇头。

“此刻该当如何?”李云飞一脸不甘的问道。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快走吧!少爷!”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面露惧色。

良久,方才那名被打脸的黑衣人朝天空喊道,“此乃我李家与这小子的私人恩怨,还请前辈不要插手此事!”

虽是方才被打,心存怨恨,嘴上却是不敢再口出妄言,若然不是,下次就不会只是打脸这般轻松了。

众人望着天空,却始终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片刻之后,那两人身上力道一松,身子便是软了下来。那些受伤的随从赶忙扶起场中两名修真者跑了过来,待两人从昏厥中醒过来,一番询问之下却也是不知何人出手,但见两人没有受重伤,看样子对方没有下杀手。

“给小爷上,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李云飞心有不甘的喝道。

那身边的四人方才吃了些亏,这会却是轻易不敢动手,若是真有高手在此,这次若再出手,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

“你们这些饭桶,平时耀武扬威的,到了关键时刻就畏畏缩缩,难不成要小爷亲自动手吗?”

见自己少爷一脸不悦的看着他们,几人正要动手,却闻得树冠一抖,又是一股强大的气势有如千钧压顶一般坠下,几人只觉自己的肩膀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压下,动弹不得。

几人面面相觑道,“此处的确有修真高手存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赶紧走!”

一人大声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手下留情!”说话间却已是气喘吁吁。

片刻,李云飞只觉肩膀一松,继而一脸不甘喝道,“小子,走着瞧!”

说完,一群人便是一瘸一拐的,便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这扫把星会妖术……”那些刘姓村民说完便也是慌忙了逃离了此处。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屋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陆乘风如释重负的斜躺在身后的门框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忽而,一阵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自身旁传来,陆乘风回过头来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要救我?”

上官行儿丝毫不管地上的灰尘,挨着他在不远处也是坐了下来,忽闪着大眼睛道,“你一口气问出如此多的问题,我要从何说起呢?

“那你就一个个,慢慢回答……”陆乘风显得有气无力。

上官行儿没做声,看了看四周,又从自己裙摆的最下面撕下一条红色的纱布,走过去将他手臂上的还在渗血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包好,叹了口气道,“人家要打你,你不躲,居然还在此地等着人家?你是笨蛋吗?”

陆乘风挑眉看着她,“你别想着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上官行儿眼珠一转道,“我在此地听了你说了十年的废话,每晚都说那么多,就算是聋子也该听见了吧!”

闻言,陆乘风心里一惊,立时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这些彼岸花修炼成精的?”

“对呀!怎么了?”

陆乘风脸色微微泛红,怯怯道,“那你……那你不是什么都听见了?”

上官行儿点了点头,看着他一脸的不好意思,噗嗤一笑道,“就连你起床小便我也知道啊!”

此话要是从平常女孩子家嘴里说出来,旁人听了肯定会议论纷纷,甚至还会被骂不要脸,而此刻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陆乘风却是觉得很自然,仿佛是在和一位相识许久的朋友在聊天一般。

“你还说,你想入蜀山修真,还想医好二叔的病,还想有一日能带着心爱的女子御剑飞行,游遍明川大山……”上官行儿如数家珍的说着那些他曾说过的愿望。

“你……全都听见了?”陆乘风的脸色更加尴尬了。

这些藏在他心底而从不敢对外人说的小秘密,竟然在一夜之间都被这个素昧平生的美丽女子听到,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最丢人的事突然被展现在众人面前一般。

想着,陆乘风就有些入了神,直到上官行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想着三日之后的蜀山招徒吗?”

被她一语道破心事,陆乘风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你真要去啊?不准去……”上官行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便是一脸的不悦。

“为何?我等了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陆乘风的语气毫不相让。

只见方才还一脸笑意的上官行儿顿时便是嘟起了小嘴,喃喃自语道,“要是你去了蜀山派,以后晚上就没人陪我了,我最近才修炼成人形,白天要是化成人形会元气大损的!你走了,我怎么办?”

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陆乘风竟然有生第一次,破天荒的笑了笑,是那种从心里散发出的那种很自然的笑。

闻听他的笑声,上官行儿竟是一脸的诧异,那种模样像是看见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原来……原来你会笑的啊!我从来都没见你笑过,而且你笑起来也蛮好看的啊!那你为何一天到晚像别人欠你钱一样啊!”

陆乘风怔了怔,甚至有些恍惚,自己这么多年都没真正笑过,这次怎么会没由来的如此高兴呢?难道是见了她吗?他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孩,暗叹,长得真是漂亮啊!

“你以后去了蜀山,肯定有很多女弟子,我警告你,这辈子除了我,你不准对别的女子笑,要是让我知道你就死定了!”上官行儿脸上呈现出少有的正色。

“好!我答应你!”陆乘风说出此话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听了她的警告,自己似乎心里还有些窃喜,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不知觉的扬了扬。

“答应的爽快,你到时候对别人笑了我也看不见啊!”上官行儿仍是嘟囔着嘴道。

“只是去试试,又不一定能通过,历年来都鲜有人通过,我又如何通得过呢?”说着,陆乘风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

见他这般模样,上官叶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耳语道,“一定能通过的,因为你有了我啊!”

这能不能进蜀山派,和有不有你有何关系?一念及此,陆乘风一脸怪样的看着她,不过好像自从她出现之后,自己心里却是舒服了很多,之前的孤独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莫名的激动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有一种死灰复燃之感。

“就是你去了蜀山,也要记得每晚来看我,陪我说话!知道吗?”上官行儿虽然是轻言细语,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知道了!”陆乘风连连答应,“你这人也真是奇怪,之前还不准我去,现在又要我去!”

上官行儿闻言,没好气朝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拧,陆乘风立时便是疼的连甩胳膊,上官行儿借着朝着他的腋窝又是一阵挠,顿时两人便是一跑一追,欢笑不断。

皓月当空,彼岸花丛,两个年轻男女正嬉笑追逐,远远望去,错觉间竟是如梦般美丽安好。

“咳咳……咳咳……”

一阵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打扰了这花前月下难得的好景致。

“你们这小两口的,要打闹走远点,我老头子睡觉都不得安生!

说话间,树冠一抖,一个老头便是从那桂树顶飞身而下,轻盈的落在地上。

只见这老者一身破衣烂衫,发丝凌乱,胡子拉碴,全身上下,唯有那别在腰间的葫芦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像是刚洗过一般。

闻听‘小两口’这几个字,两人便是同时怔住了,好像他们从见面道此刻也不到半天的时日,竟在此短短一晚的时日变得如此亲昵,仿佛是相识许久一般,彼此都有些尴尬了。

上官行儿脸色有些发烫,忙岔开话头道,“我知道你,每晚鬼鬼祟祟的来此偷酒喝!”

老头闻言便是哈哈一笑,“哪里是偷酒,明明就是这小子放在酒窖等我去喝的。那许多酒放在那里又无人敢买白白浪费,老头子不过是帮他的忙而已!”

“你还真不讲理,偷了人家的东西,竟还说是帮忙!”上官行儿不屑的撇了撇嘴。

“您就是刚才出手相救的前辈吧!”陆乘风上下打量着这位看不清面貌的老者,言辞间少有的恭敬。

“十余年来也喝了你不少酒了,出手帮你一点小忙也是理所应当的。”老头子拿出了腰间的葫芦,满脸堆笑道,“你小子酿的酒的确不错,能不能再给老头来点,你们不让我睡觉总得让我喝酒吧!”

第六章 天有异象

“前辈请随意!”

“看这老头,应该是修真门派出来的高手,说不定还认识蜀山的人,到时候借喝酒为名,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上官行儿道。

陆乘风心里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直认为一坛美酒在爱酒人眼中他才是珍宝,若是不懂酒之人那就是比河水都不如的东西,要拿这东西和人谈条件未免太牵强。有时候,一件好的东西若是掺杂了太多无关的东西,好也就无所谓好了。

正思索间,老头已是抱着一大坛酒喜滋滋的走了出来道,“我听你刚才说想去蜀山?”

陆乘风点了点头道,“孤身一人,想要生存,只有不断的变强!”

“哪里是一个人,以后……以后不是有我陪着你吗?”上官行儿在一旁小声道,两片红霞不知又何时飞上了脸颊,甚是可爱。

听闻此言,陆乘风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有如初春的流水滑过结冰的心里。

老头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过去道,“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此物能保你顺利进入蜀山派,也算老头子还你一个人情!”

陆乘风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看了看,却见那块玉佩呈叶状大小,通体碧绿,一面刻有不知名的花纹,另一面刻着四个字‘道法自然’。

半晌才问道,“你莫非……是蜀山派的某位前辈?”

老者没回答,只是叹了口气,面色凝重道,“天地不分正邪,道自在心中!”

闻听此言,两人面面相觑,这老头答非所问,莫名的说出此句饶有深意的话,却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

老者望着天边沉默半晌,一脸凝重道,“不好,要出大事了!”

话音未毕,脚下的大地突然便是一阵剧烈的颤抖,随即便是传来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天边划过两道光柱,红黄相间,耀眼非常。转瞬间便是有如流星一般飞了下去。紧接着,山上便是传来两声轰天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山顶。

“该来的,终于来了!”老头一声大喝便是凌空一跃,光芒一闪,那身影便是在眨眼间飞向了夜空。

“谢谢你的酒,我们蜀山再见!”

那声音从半空中被抛了下来。

看着那身影渐渐消失,陆乘风在心里暗自感叹,自己何时才能像他一般自在呢?那样也可以走出这个小镇,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在此小镇上待了如此之久,对茫然未知的世界,总会有种莫名的向往。这种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他早就已经厌倦了。

“闷葫芦,你没事吧!”陆平安自不远处的黑暗中钻了出来,面露焦急之色,“我娘不让我出来!”

陆乘风淡淡道,“没事了,你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这位是?”陆平安并没有要立刻走的意思,却是仔细打量起一旁这位美丽的女子来。

“额……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说吧!”陆乘风抠了抠鼻梁,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陆平安一脸的不解,挠着头问道,“我才离开片刻,你身边怎地会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如此漂亮的姑娘?难道是我未来大嫂?”

上官行儿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陆乘风,似乎想从他的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岂料,陆乘风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连挥手道,“小屁孩,没事瞎扯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歇着,都这么晚了!”

待陆平安走远,上官行儿不乐意了,“我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你说声是会死啊!”说着朝着他的胳膊又是一掐。

陆乘风满脸通红,不知是因为强忍住疼痛,还是害羞了,但他说话的口气确实有些虚,“明天……明天还要干活,你这么闹,我还要歇息呢!”

“今日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准你睡!”上官行儿的手又加了一分力度。

“好好好……是是是……”陆乘风实在忍不住了,嘴里连连答应道。

“那好,今晚你睡哪我都跟着你!”上官行儿放开手,忽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她。

“跟着我睡?会不会太快了点……”陆乘风小声嘀咕着便是走进了屋子里。

破旧的房子里四面透风,装饰简陋,但收拾的还算干净,中间一方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一侧便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床。陆乘风小心翼翼的抖了抖床上的灰尘道,“你睡床,我睡外面就行了!”

说着便要起身走出去,却被上官行儿一把拉住,“还是你睡床吧!我本来就一直住外面的!”

“外面天冷,容易着凉!”陆乘风回过头淡淡道。

“你身上还有伤呢!”

“我已经习惯了!”

“我每日都要听你跟我说话才能睡着,你能等我睡着了才出去吗?”上官行儿的双眼里泛着柔和的光,似有着某种深切的期盼。

其实自己也是一样,陆乘风犹豫片刻便是点了点头。

本就不善言辞的他,看着美丽的女子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她今晚不化成人形来救他,自己应该还会如往常一般对着那花叮咛细语吧!可是此刻却不同,他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子。只是看着她安然睡去,心里突然莫名的就多了一份欣慰。

自记事起,从未有人正眼瞧过他,身边的人都离他远远的。只有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敢和他如此亲近,要不是这个女子出现,也许自己根本就感受不到什么叫做开心吧!

想着想着,他的眼皮就耷了下来,呼吸声也渐渐趋于平缓。

待阳光射进屋子的时候,床上已是空空如也,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床被子,被子上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花香,正是彼岸花的香气。陆乘风抓住被子的一角闻了闻,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待他起身出门,看着身旁开得正艳的彼岸花,心里莫名的一阵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甚至连一路上走路都感觉脚突然就轻了好多。

刚踏进凤来楼,老板娘正叉着腰,一脸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她一眼就看见了陆乘风手臂上包着的伤口,“听说,你昨天回家和李家少爷打架了?是不是?”

陆乘风没有丝毫狡辩,只是点了点头。

“你闯了这么大祸,竟然还敢回来?”

还没等他开口,那母夜叉就叉着腰骂开了,“你还真是个扫把星,你惹谁不好,偏去惹那小霸王。你这个下三滥的狗东西,没人养没人教,整天不知道好好干活,就知道到处惹是生非,真是个贱骨头!闯出这么大的祸,你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着,她就拿起一旁笤帚对着陆乘风就是一顿猛抽,笤帚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音。陆乘风也不闪不避,任由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到后来几乎已经麻木了,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半晌,许是那母夜叉打累了,这才停了手,一手撑着门框,大口的喘着粗气,“你说……你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到处闯祸了?”

“我没错,是他们先动手的!”陆乘风皱着眉,那股倔强劲又上来了。

一听此话,那母夜叉顿时火冒三丈,“你竟还敢跟老娘犟嘴,还真是个贱骨头!”

正欲作势又要打,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先别打了,近几日客人特别多,忙都忙不过来了,要打等晚上再打!”

老帮娘将笤帚重重的扔在地上,一年怒气的看着他,尖声喝道,“还不滚去端菜,老娘等会再收拾你这个贱骨头!”

陆乘风没做声,径直走向了厨房。

三日后,便是蜀山收徒的日子了,也是这六台镇的大日子。围绕在六台镇周围的几个镇都没有通灵石,想要进入蜀山派,唯有来到此地。来来往往参加蜀山收徒的,除了邻近几个镇子的年轻人,也不乏一些南来北往的商旅,他们也想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碰碰运气。而这六台镇的酒楼又是极少,凤来楼自然就成了他们的首选去处,生意自然好的不得了。

“不知你们可曾听见昨晚的动静?”

“啊!听见了听见了,那动静可太大了!”

“是啊!那天边好像突然是飞来了什么奇物!”

“听说昨晚已经有大批的修真高手前往那里一探究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们这些土包子,那可是上古的两大神兵……”

当陆乘风端着菜进入大堂之时,耳边所闻,尽是关于昨晚那诡异之事的,只是听来听去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有说是上古神兵的,有说是什么修真高手渡劫的,还有说是什么山精鬼魅作祟的……看来他们也是道听途说,难辨真假。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里的确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昨晚那老头不会看起来那么紧张。

第七章 挑衅

酒楼分两层,下面一层都是些寻常百姓,或者过往的商旅,而上面设有雅座和住房,能坐在上面的,都是有些背景的公子哥儿,抬头望去,身边不乏还有美女作陪,娇滴滴的声音时不时的从楼上传下来的。这满屋的人,除了极少部分的人之外,多数都是为了蜀山招徒之事而来,而这凤来楼在每年的此时也是生意最好的。

店里的伙计在每个桌子间来回的穿插,虽是秋天,脸上却是渗出豆大的汗珠。老掌柜的手指不停的拨弄着算盘,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大堂里,人头涌动,吆喝声四起……当真是热闹非凡。

饶是如此,蜀山每年招徒的人数有限,许多人挤破了脑袋也不见得有机会进去,多数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当然,那些在镇上有些势力的人想要进去,倒也不算太难的事,所以楼上那些公子哥才能有闲情雅致的喝着酒,挑逗着身旁的美人。这满屋的人,虽只有一楼之隔,命运却是天差地别,着实令人唏嘘不已。修真,也就成了这些人唯一的跳板。

待陆乘风端着几碗菜走上楼时,一眼便瞧见了正对面的李云飞,却见对方正翘着二郎腿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虽心知他是来者不善,不过却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在路过之时,李云飞将一条腿横了出去,挡住了去路。陆乘风看了看,没做声,抬脚便要跨过去。怎料那家伙便是又把脚抬高了些,有意要找他的麻烦。

他手上端着的,可全是些名贵的菜肴,要是不小心打碎了,母夜叉扣他工钱不说,还得罪了那一桌的公子爷。若是被母夜叉赶出凤来楼,日后恐怕就要沿街乞讨了,有时候只能选择忍耐。

一念及此,陆乘风便是退了回去,欲从另一边过去。刚一抬腿,李云飞身边的两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便是走过去,将路死死的挡住。

与此同时,那一桌等着他上菜的人早已不耐烦了,纷纷催促。

两边的路都被挡死了,陆乘风索性立在原地,淡淡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哼!我想怎么样?”李云飞冷冷的笑了两声,便是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掀翻了那些珍贵的菜肴,汤汁溅了陆乘风一身,油腻腻的。

稀里哗啦的瓷器碎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全场的骚动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却见他抖了抖衣裳,正色道,“大家都听好了,这个扫把星,昨日在街上故意打烂了小爷新买的古董,今日又不知为何故意把饭菜摔在小爷身上。你们说,我该怎么收拾这小子?”

楼上楼下之人皆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默不作声。

此时,老板娘也闻声赶上楼来,她一脸鄙夷的把陆乘风推倒一边,“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他不能走!”李云飞指着他厉声喝道。

见势,老板娘怔了怔,继而满脸堆笑的迎了过去,“这伙计不懂事,得罪了李家少爷,我代他向您赔罪。今日吃的喝的,全包在我身上了,您看这样如何?”

李云飞冷哼了两声,似乎并不领情,他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揪住陆乘风的衣领,恶狠狠道,“我跟你说过,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若不想将事情闹大,就恭恭敬敬的给小爷磕头道歉,我保证既往不咎。不然,小爷我就拆了这铺子,从今以后让你在这六台镇连最后的容身之所也没有!”

闻言,老板娘心里一惊,赶紧便是走了过去,小声呵斥道,“你这个扫把星,你还不赶紧给李少爷磕头道歉!”

陆乘风咬着牙,一把将他揪住衣领的手甩开,“要我给你磕头道歉,做梦!”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此刻仿佛是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李家势大人人皆知,可以说,他李家想杀这镇上的谁,简直就有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而这开了上十年的酒楼也有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从这个镇上消失。

“你再说一遍!”李云飞指着他的鼻子咄咄逼人的问道。

“做梦!”陆乘风的语气丝毫不让。

“好好好……你小子当真还是个不怕死的主。小爷会让你知道强出头会付出什么代价!”

话音未毕,李云飞便是猛地一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继而是一声大喝,门外便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时便有数十名随从手持利刃跑了进来。想来这家伙是早有预谋的,这次怕是要下杀手了。

“李少爷啊!我们这小店开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啊,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看这阵势,老板娘有些慌了神,连连求饶道。

“去求他!”李云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老板娘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势便是揪住了陆乘风的耳朵,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对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的骂道,“老娘供你吃供你喝,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得罪了李家少爷还死不悔改。看老娘今日不打死你个扫把星!”

陆乘风双手抱头,任由她打着骂着,反正每年都有一次的,雨点般的便是在顷刻间拳脚落下,丝毫不手软。

眼见此番情景,看热闹的人也不嫌事大,更有甚者不停的起哄,嘲笑。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许是打累了,老板娘又一把将他又从地上拉起来,许是对他的倔强无可奈何,便是用近乎商量的口吻道,“要是你今日给李少爷道歉,我三日后就允许你去参加蜀山的招徒,如何?”

闻听这个扫把星想去蜀山派修真,在场所有的人便是一阵哄堂大笑。每个人脸上的笑就像是捡到了金元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笑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楼上的雅间内还不时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

“你这个扫把星,还真敢想!人家修真你也修真,还想去蜀山,你就是给别人提鞋,人家还嫌你脏呢!呵呵……”头上包着白布的刘天赐首先就带头起哄了。

“喂喂喂!刘家村的扫把星想去蜀山修真,你们可听好了,这可我一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小子,莫要胡说啊!我老头子可禁不住你这般惊吓!哈哈哈……”

李云飞的脸上,同样也满是嘲讽之色,“以为昨天有人救了你,就想去修真?还想去蜀山修真,你莫不是刚才被老板娘把脑壳打坏了吧!”

闻听那些冷嘲热讽,陆乘风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们,只见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泥,一脸正色道,“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别耍这些手段。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有种的就放马过来,不要累及旁人!”

李云飞心知他已是铁了心的不肯认错,扫了一眼身旁,忽地便是疾风骤起,只是眨眼间,陆乘风的脖子就被人死死的掐住,他下意识便要反抗,手脚却已被赶上楼来的四人狠狠制住。终究只是个孩子,怎敌得过几个成年壮汉,虽是用力挣扎,却是动弹不得。想来是之前吃了亏的那些家伙知道他的伎俩,这才控制住了他的手脚。

李云飞走到他跟前,朝他脸上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甩过去,继而是冷冷道,“小爷想要你的命,随时都可以。今日别说没人敢救你,就是有高手来,小爷我也让他有去无回。我会让你知道,强出头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顿了顿,又对着楼下喝道,“给小爷我把这小子的两条胳膊剁下来!”

“让我来!”

说话间,刘天赐却是自告奋勇的跑了上来,露出一脸阿谀的笑,“这小子昨天打破了我的头,今日便由小人代劳如何?”

李云飞犹豫片刻,便是示意后赶上楼的随从将刀递给了他。

刘天赐接过长刀,冷笑了两声,将陆乘风的一只胳膊拉了出来,“放心,我下手很快,不会让你感到疼痛的。”

陆乘风用尽全身力气极力挣扎着,那几人却是越抓越紧,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最后也只是气喘吁吁。知道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他随即便是放弃了挣扎,双眼里泛着冷冷的寒光,“你今日最好杀了我,若老子还有一口气,日后定要让你十倍奉还!”

于这般话语,在此刻当然是毫无用处的,在旁人看来只会显得可笑。

而在此刻,一旁的老板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与之前委曲求的表情判若两人,在这无风的楼上,她下身的裙裾居然毫无征兆的鼓了起来,她的右手动了动,隐隐有一道金黄的光芒围绕在她的手指周围。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柄长刀之上,谁也没注意到一旁毫不起眼的老板娘。

“死到临头竟还敢逞强,我倒要看你没了双手还怎么让我十倍奉还!动手!”

李云飞一声大喝之后,全场都安静下来,只见那柄刀正缓缓往上抬,继而是猛地落了下去。人群中顿时便是传来一阵阵惊呼,有些胆小之人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 血战

“住手!”一声尖利的断喝刺痛了众人的耳膜。

同时,一道锐利的红光自刀间闪过,只听一声脆响,长刀竟被生生折成了两段。

在场的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桌上的碗却是全部都腾空而起,重重的砸向楼上,几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被一股气势便是被生生震翻在地。

“护住少爷!”

几人后退的同时,却见两道耀眼的金光在半空中汇聚成虚幻的刀影,瞬间有如惊涛骇浪之势重重的斩了下来。

陆乘风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那道光芒击中。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身前却是一道弧形的红光横扫而过。

眨眼间,只闻得一阵巨响,光芒四射,仿佛整座酒楼都在颤抖。

自中间荡起的气浪将四周之人便是震得四散开去。

“好强的妖气……”老板娘的脚步也是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待那气势缓缓退去,众人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面前的红衣女子,不禁连连赞叹,“好漂亮的女子!”

“真是仙女下凡啊!”

来人正是上官行儿,她一把拉过陆乘风,一脸心疼的摸了摸他脸上鲜红的手掌印,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陆乘风如梦初醒,转过头却看着身边的女子脸色煞白,突然想起了昨晚说过的话,她白天化成人形是会损伤元气的,他顿时只觉心里一疼,“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来救我!”

“我要是不来,你没了双手,以后谁在身边保护我呢?”上官行儿苍白的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陆乘风心里一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毅,他一字一句的道,“我陆乘风有生之年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李云飞笑着推开挡在身前的随从,上前一步道,“就知道你会来救他,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这小子有什么能让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来救他呢?”

上官行儿甚至都没正眼看他一下,拉着陆乘风便要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众人听着,封住大门,活捉这女子,给我把这小子剁成肉酱!”

“是!”

此刻的上官行儿,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手更是凉的吓人,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头渐渐靠在了陆乘风的肩膀上,有气无力道,“你先走!别管我……”

陆乘风一手将她拦腰抱住,另一只手捡起了方才被震落的一柄长刀,冷冷道,“我说过,就算我陆乘风今日横尸当场,我也要保你周全!”

楼下的众人已是围了过来,而那些原本还很热闹的看客生怕伤及自己,已经开始慌乱逃窜了。

楼上的李云飞往前走了走,对着身边的两位修真者道,“你们要是连这小子也弄不死,以后就给小爷滚回乡下种田去吧!”

不要说是修真高手,就是一般的修真者要杀陆乘风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话音刚落,却见其中一人当即便是凌空跃起,口诀一引,一道虚幻的刀影便是当空劈下,陆乘风只觉眼前黄光一闪,下意识便要挡,肩膀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在脚离地的刹那却已身至楼下。

“我来挡住他们,剩下的看你自己了!”一个女声自楼上扔了下来。

这声音怎地如此熟悉,甚至还没等他转过头看看,几道寒光便是从他面前闪过,他提刀自下而上猛地挑开,突然却只觉背后一凉,一道长长的口子便是划过了他的后背。

陆乘风猛地转过身,锋利的刀尖正直击他面门而来,瞬间便是一个侧身躲开,刀刃划过面门的间隙,他反手一刀便是划伤了那人的肚子,顺势又是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还没容得他喘口气,背后又被人划了一刀,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裳,顺着他的后背缓缓流了下来。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向大门走去,看着四周涌上来的人,又看了看气若游丝的上官行儿,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双眼里仿佛是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他一手紧紧抱着身边的女子,另一只手拿起刀对着前方就是一阵猛砍,也不知道砍没砍中,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一路就是猛冲猛砍过去,身上也不知被划了多少刀,他已然感觉不到疼痛。

不知道砍杀了多久,也不知狂奔了多久,他终于是踉踉跄跄的出了大门,而他满身的鲜血已然跟上官行儿血红的衣裳融成了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衣裳,哪里是血。而身后那群人却是穷追不舍,一个个都像是杀红了眼的狂魔。

陆乘风渐渐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越走越慢。

身旁的上官行儿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你自己先走!不然……不然我们两人都要死在……此地了!”

“就算是我死,我也绝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陆乘风气喘吁吁的道。

汗水混着血水自他坚毅的脸庞滑落,他却浑然不知,只顾着拼命往前走,眼下的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身边这个女子的周全。

“闷葫芦,快让开……”

陆乘风抬头间,看见一团火焰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细看之下却是一张板车上装满了柴草,正燃着熊熊大火,而推车的人,正是陆平安。

“这小子……”陆乘风嘀咕了一声之后,那团火焰便是自身边擦身而过,身后便是一阵惊叫连连,有两个人正不停地在地上打滚,试图灭掉身上的火焰。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陆平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是流血太多,陆乘风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青,顿时只觉浑身冰冷,就连眼前的东西都已经看不清了。大街上,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正抱着一个红衣女子艰难前行。身边经过的路人都纷纷避让,一脸惊慌的躲开。

“是哪个敢和我李家作对!”正前方传来一个浑厚而苍老的声音。

陆乘风隐约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大群人,但还没等他看清楚,身子便已无力了,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隐隐感觉到有人架住了他的肩膀,但很快便昏了过去。

待他再醒来时,已经是身在一个幽暗的山洞,他刚要起来却觉得全身一阵剧痛。

“你身上有伤,暂时还不能动……”上官行儿勉力支撑着他靠着石壁艰难的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陆乘风转过头问道。

“你舍了命都要护着我,我又如何能让自己有事呢?”上官行儿的双眼柔情似水,隐含泪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乘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睡了多久了?”

“别担心,明天才是蜀山招徒的日子,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上官行儿总是第一个能看懂他心事的人。

“我已经和家里闹翻了,你去蜀山,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我!”一旁的陆平安嘟囔道。

陆乘风想骂他几句,但觉胸口气血翻腾,最后却是化作一阵咳嗽,上官行儿忙扶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得罪了李家,而且慌乱之中还砍伤了几名李家人,这李老爷子在修真界还是有些威望的,就算是为了面子,他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六台镇和刘家村可全都是李家的人,只要你一露面,必死无疑。”

借着洞外射进来的月光,只见洞口正站着一个灰衣人,消瘦的身影,正背手而立。听声音,应该是之前在凤来楼出手相救的人无疑。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陆乘风靠着石壁拱手道。

“你不必谢我,我无心救你,只是受人所托!”灰衣女子的声音冷冷的。

“受何人所托?”

“路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走那是你的事!”

“听声音似曾相识,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日后也好登门拜谢!”

那灰衣女子沉默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大可安心在此养伤,李家的人不会找到此地。这里有些银两和衣物,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着,那灰衣女子重重的扔下一包东西,继而是飞身消失在了洞口!

“前辈,前辈……”

陆乘风正欲起身,却被上官行儿按住了,“都伤成这般模样了,你竟还要逞强!”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陆平安问道。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只有入了蜀山派,我们方可逃出李家的势力范围,就算他李家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去蜀山撒野!”陆乘风若有所思道。

“说的容易,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的百姓要拜入蜀山派门下,简直比登天还难!”陆平安一脸沮丧,想来此去蜀山,他连想都不敢想,言语间也是灰心失望。

第九章 告别

历年来,除了那些有背景的公子哥,其他人虽想进蜀山派的不在少数,而真正能进去的却是少之又少。不过此刻却是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也得赌一把了。

想着,陆乘风一脸坏笑的从地上抓了一抹泥土,朝着自己脸上就是一阵乱抹,“如此,我们明日去六台镇,李家的人指定认不出我们。而且,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越是到处找我们,我们就偏偏藏着他们眼皮底下。”

一旁的上官行儿皱眉道,“如此,也太丑了点吧!”

“本来就长的丑啊!”陆乘风无可否认的回答。

“幸亏我之前见过你的模样,要是你真长成如斯木有,我肯定不会要你!”上官行儿似对他的乔装打扮颇为不满。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闻言,上官行儿看了看洞外,继而脸上浮出一抹坏笑,待他起身走出洞外,身后的两兄弟却是一脸茫然。

待她走进来时,手上却多了一朵红色的花,只见她掐手一挥,陆乘风还没反应过来却只觉仿佛是雨水滴到自己脸上一般,凉飕飕的。

上官行儿走近,仔细打量着他,那模样像是在欣赏某种珍贵的宝物一般,继而是噗嗤一笑,“此花名曰‘红娘’,只要它的花汁溅到人的脸上,最少也要三年才能消失。现在你脸上都是些红色的斑点,若不是身边亲近之人,是断然认不出你的。”

“红娘?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陆平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暗自嘀咕道。

“那你刚才还说我长得丑,现在岂不是更丑了吗?”陆乘风对这个女子前后截然不同的行为似有些茫然。

“如此,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进了蜀山,那些女弟子肯定都不会正眼瞧你,那我也就放心了!”上官行儿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陆乘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你不和我们去蜀山,闷葫芦在蜀山心神不定还怎么修真啊!从小到大,他身边就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也没人陪他说话,他肯定会很想你的!”

陆平安这家伙倒是心直口快,一语就道破了两人心中的心事。想来也是,这一人一妖十多年来一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相互陪伴左右,要是突然分开了,肯定会有很多不适。人之所以安于现状,只是因为不愿意改变自己多年的习惯和生活方式。他们已然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若是有天这个习惯改变了,那些不适便也化作了绵长的思念。

“以我此刻这般模样,恐怕还没到蜀山便已被打回原形了。我需要一段时日继续修炼,待我恢复元气,我就去蜀山找你。而且,此处不会有人找到我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上官行儿白皙的脸庞在月光的映衬下,浮出一抹淡淡的忧伤,想来她的心里应该也有着许多的不舍和些许的难过。

“那我明早就走了,您老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的吗?”陆乘风打趣的问道。

“少来,你可是比我老多了,我要交代的事就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上官行儿一脸正色道。

“还有吗?”

“还有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日后想起来再补上?”陆乘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

上官行儿犹豫片刻,“那好吧!我要是发现你对不起我,你就死定了!”

“您老就放心吧!这世上除了你,就不会再有人拿我陆乘风当盘菜!”陆乘风颇有些自嘲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是有人拿你当盘菜,你就要对不起我了吗?”上官行儿话还没说完,朝着他的胳膊就是一掐。

岂料陆乘风纹丝不动,仍是一脸的不在乎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不疼是吧!”上官行儿使劲全身力气又是一拧。

这一下,陆乘风便是眉头一皱,差点疼的跳了起来,怎奈身上有伤,动弹不得,只得连连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这身上还有伤呢!”

上官行儿把他的胳膊一甩,站起身,沉下脸便是向洞外走去,“死了最好!”

“你怎么了?”陆乘风一脸茫然,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我现在很生气,你别和我说话!”上官行儿的声音冷冷的。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真是捉摸不透,但想来想去,好像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惹到她了。一念及此,陆乘风轻咳了两声,继而是一脸正色道,“你放心吧!我陆乘风说话算数,答应的事绝不会反悔!”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逼你的!”上官行儿突然便是转过身,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笑脸。

“额……对,我说的,我自愿答应你的!”陆乘风这次可真是有些懵了,这女子真是阴晴不定,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看样子,以后得小心点,不然她心情若是不好,准拿自己撒气。

而此时在一旁的陆平安却是一脸的目瞪口呆,那模样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愕然道,“我没看错吧!闷葫芦竟然……会笑?还会哄人?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啊!”

“很奇怪吗?我向来如此!”陆乘风辩解道。

“你平常就是笑也是装出来的,而今日这笑,却是自内心发出来的。看来,是我这位未来嫂子的出现拯救了你!也只有她才能让你笑,才能让你放下自尊去哄她开心,我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你就和我娘说的一样,你就是闷/骚的那类人!”陆平安说完便是捧腹大笑。

闻听‘闷骚’二字,就连站在洞口的上官行儿也是咯咯笑出声来。

陆乘风听了便要起身踹他,却只觉后背一股灼热。

只见上官行儿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她的掌下,淡淡的红芒氤氲,“别动,我帮你疗伤!”

当她刚扯开陆乘风背后的血衣之时,却见他稚嫩的背上竟是满身伤痕,触目惊心,有些还是未痊愈的新伤。上官行儿便是顿时沉默了,一滴温热的泪水滴了下来。

陆乘风心里一惊,自然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便是讪笑两声道,“没事,都习惯了!”

沉默良久,上官行儿便是止住了泪水,开始疗伤。

只是片刻,后背因伤口结痂的拉扯感已然消失,陆乘风动了动身子,却觉浑身便是立时轻松了许多,登时便是站了起来,“这么快就好了!”

待他转身,却见上官行儿脸色煞白,额头上冒着冷汗,身子正无力的歪向一边,陆乘风忙一把将他抱住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你满身是伤,又喜欢逞强,到了蜀山别被人欺负。反正我已经元气受损,多修炼几日也无妨!”上官行儿有气无力的道。

闻听此言,陆乘风只觉鼻子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强忍住内心的情绪,用衣袖将地上擦得勉强干净之后,将她扶到一旁躺下,“我陆乘风何德何能,竟能让你如此待我!”

“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上官行儿的笑容在此刻竟显得有些勉强。

“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

一个人的渺小感,源于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好冷,你把我抱紧点……”上官行儿的身子冰冷,正在瑟瑟发抖。

闻言,陆乘风便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此刻,他恨不能把她所有的痛苦都加在自己身上。看着她那般痛苦的模样,想必此刻一定很难受,“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元气大伤!”

“别傻了,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要是你不在了,我会比死还要难受!”

“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吧!”陆乘风不禁又把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额……闷葫芦,你饿不饿,我出去打几只山鸡来烤着吃,也好给嫂子取暖!”陆平安显然是怕自己碍事,忙找个借口出去了,不过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

“你小心点,别跑远了!”陆乘风叮嘱道。

“知道了!”

深秋的山里已然渐渐冷了起来,要想抓到山鸡什么的,显然有些困难。但陆平安今日倒是运气不错,当他好不容易爬到一座山上提着一只山鸡往回走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走进山洞,生起了一堆火,吃完了东西。陆乘风又从上官行儿口中得知,清晨的露水就是她的食物之时,他复又从洞外用树叶取了些露水喂她喝下,来来回回几趟之后,上官行儿的脸色稍有缓和,而此时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待清晨的第一绿阳光自洞外射进来时,两人已经换好行装,带了些银两正准备出去。

而此时的山上却是梵音阵阵,若万千和尚齐齐念经,那声音气势恢宏,在山间回荡,久久不息。

第十章 蜀山招徒

“此地难道有佛门中人存在?可是不可能啊!”陆平安一个人在一旁喃喃自语,不时抬头看向洞外,却什么也不曾看到。

离别在即,陆乘风也没心思管这些,他只是呆呆的凝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镇上全是李家的人,你自己小心点!”上官行儿缓缓的送了出来,眼里尽是不舍。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陆乘风甚至不敢回头,他害怕自己稍有不忍就不想走了,但这个机会他已是等了许久,而眼下的情况也逼得他只有放手一搏了。

“那你走吧!”上官行儿说完便是背过身去,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陆乘风似乎也能感受到身后这个女子此刻的失落,他在洞口呆立了半晌之后,便是一个转身冲了进去,紧紧抱着那个女子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一切稳定下来我就来找你!包袱里还有些银子,你自己担心!”

“傻瓜,你忘了我是妖精吗?我不需要,你自己全部带走,到时候我也能放心点!”上官行儿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些哭腔。

“那万一呢?还是留给你吧!”

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抱着自己最爱的人,而她也正紧紧的抱着你。

片刻之后,陆乘风便是头也不回,快步走出洞去。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瘦弱的身上,斜斜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而上官行儿双眼含泪的站在洞口,心却一下子像被抽空了一般,直到那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而她却还是呆呆的站在洞口,久久不肯离去。

就在此时,洞外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佛家僧人,看那身装扮却不想是中土的和尚。只见他拿着转经筒,正缓缓向洞口走来,嘴里正反复念诵着一句话,“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

虽两处相距甚远,而那声音仿佛是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响彻在山林深处,惊起了熟睡中的鸟儿,就是在洞口也能听得分明。

而此刻的上官行儿却是一脸虔诚的跪了下来。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定会十分好奇,任别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一个花妖和一个非中土的僧人究竟会有何关联呢?

今日的六台镇真是热闹非凡,熙攘的人群,南来北往的商旅,还有一群群身着同样服饰的人马。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一片。而耳朵边充斥的,竟全部都是关于蜀山的事。人们总是乐意记住好消息,而忘了两日前街上那血淋淋的一幕。

陆乘风二人正藏身于浩荡的人群中,一旁的陆平安打扮的灰头土脸,许是怕被人认出来而在脸上抹了些什么东西。

在跟随着一大群人前往镇口之时,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凤来楼,里面只是零星坐着几个人,但是没看见老板娘。想起老板娘,他顿时心生愧疚,不知道她现在如何,那李家的人有没有找他麻烦,虽然经常会遭到打骂,但他知道老板娘这个人并不坏,当年要不是她,自己说不定早就死了。但转念一想,自己走了也好,免得连累她,一念及此,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今年的人比往年的人都多,我们能通过吗?”陆平安心虚的问道。

陆乘风心里其实也挺忐忑,只有一块玉佩,要能让两个人进蜀山,太困难了。他只是期望,那老头在蜀山的辈分足够高,这块玉佩也能在两人都通不过的情况下起到作用。要是两人中有一个能顺利通过,另一个靠着玉佩的关系也能进去。如此,两人就都能通过了。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朝身上摸了摸,玉佩还在,心里顿时就安了许多。

正思忖间,便已是到了镇口,两人一眼便望见了那有数十丈高的通灵石,而四周围观的人群却早已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许是人太多了,没看见有李家的人在场,两人的心也稍微松了些。

场中砌有一方一人高的石台,四面皆有阶梯,而石台之上那通灵石通体碧绿,上面呈现出有一个凹进去的手掌印,每个想进蜀山的人需把手割破,然后放在那手掌印里面。若是有灵根之人,一旦触及通灵石,其必会有所反应,若是通灵石没有任何动静,那就直接被淘汰了。而通灵石,只有在招徒之时才会被施法,产生灵力,平时也就和一块普通的石头无异。

在石台的正前方不远处,坐着三个身着淡黄色道袍的修道之人,面前放着笔墨和白纸,身后携有青铜佩剑。这便是蜀山派的弟子了,但凡想上那石台测试,需先写上自己的姓名。

在这几人两边分别另设两个石台,许多蜀山弟子分立两旁,皆身穿白衣。其中只有一位年纪稍长,身穿灰衣的老者,鹤发童颜,手持拂尘,想必此人应该是蜀山有些辈分之人。

只见台下几人朝四周望了望,继而又望向台上的老者,得到老者点头示意之后,台下中间坐的一位年轻人清了清嗓子道,“测试开始!请各位按顺序进场!”

言毕,一行人便是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纷纷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来了如此多的人,多半都是些看客,参加测试之人虽也有数百人之多,但比起围观的人,却是九牛一毛了。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都是心虚的,他不是不知道蜀山招徒的难度,但要从如此众多的人中脱颖而出,确实太难了。但对许多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来说,此举无疑是唯一的出路,就算明知道不行也要试一试了。

写完名字之后,陆乘风心里一惊,忘了换个名字了,真是大意,等下万一要是暴露了身份就遭了。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脸上全是斑点,就算名字一样,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稍微安了下来。

浩浩荡荡的人群分立通灵石的四面,每次容一人测试,鼓起勇气需要很久,但是否能进入蜀山派,却只需要短短的一刻。

待一人上去之后,场上都安静了下来,只见那年轻人犹豫了片刻之后,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继而是咬着牙,缓缓的将手放了进去。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等待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半晌之后,却是一切如常。

此种情况是司空见惯的,若是所有人都天赋异禀,那天赋也就无所谓天赋了。

只见台下那名蜀山弟子摇了摇头,然后用笔划着什么,继而喊了一声,“下一位!”

那少年却是呆立于石台之上,手却始终不肯拿出来,虽是深秋,但他头上却是大汗淋漓,嘴里反复说着一句话,“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直到被人拉下去时却还是不停的重复这句话,像是对命运的不甘心。人人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与众皆同,甚至较众不如。

第二位年轻人也是上台了,开始做着和前一位同样的事,但当看到通灵石没有任何反应之后,竟然是在石台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三位竟然在淘汰之后撒起泼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蜀山此举有失公允,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台下的几位蜀山弟子显然有些恼了,其中一人站起来,但表面上仍是风平浪静,“为保证在场数百人皆有机会在一日内参加测试,如若再有人在石台上耽搁时日,则此人家族之内的任何人,以后都不准再参加此测试!”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众说纷纭。但重点却是,接下来的人却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因为一个人的举动直接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兴衰,谁人也不敢冒险。

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后面上场的皆与前一位一般,通灵石仍是毫无反应,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渐渐少去,陆乘风也跟着往前走了一大截。

蜀山弟子口中不停的喊着,“下一位……”

人群已然开始骚动起来。

“如此多的人,怎的一个也没通过啊!”

“年年如此,有资质之人毕竟是在少数!”

“要不是如此,蜀山派怎么能成为修真界的泰山北斗呢?那里面可是高手如云呢!”

“我说不是,往年测试都是些体质属水的人进入蜀山,也没见那属火的人啊!哪有那么多高手!”

年年来此看热闹的人多了,也看出点门道来。

第十一章 惊现天才

天地万物皆逃不过五行,金,木,水,火,土。任何一种生物都有着属于其本身的属性,修真界称之为灵根。

其实,人人皆有灵根。但凡普通人,皆是同时具备多种灵根,或者五种根俱全之人。而众所周知,五行相生相克,修真之根本乃是采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修真之初,当灵气入体之后,体内的多种灵根便会将灵气转换,抵消,最后无论吸收多少灵气也会化为乌有,五行灵根尤其如此。故此,灵根具备越多,对于修真越是不利。

而只有唯独具备一种灵根之人,亦就是单;灵根才适合修真。当灵气入体之后,所有的灵气都会通过自身转换为一种灵气,即适合本体属性之灵气,而不用担心吸收之灵气会被其他灵根抵消。

修真门派收徒,皆是以此五行来分门别类,只要具备此五行中任何一种灵根,都能在修真界中受到一定的重视。譬如,在上千人中,可能会有五个左右的水灵根的人,也可能会有三个左右木灵根和土灵根的人,能有一个金灵根的人已经很难得了。正所谓,“万物起于水,而毁于火。”单灵根中,水灵根的人比较常见,但火灵根的人,可是万中无一的,能在寻常人群中见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修真界中能产生一个火灵根的人,那所属之门派必然会出一位高手。但是,此种火灵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可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历年来,能有此种灵根的人屈指可数。据传,只有蜀山曾出现过两位高手,后来琼华派也出现过一位,但都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甚至也可说,此乃传说中的人物。世间之人,有谁会在得到宝贝之后还拿出来给人看呢?这样的人才一旦出现,势必会得到器重,日后便也是平步青云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从出现过一位水灵根之人以后,便再也没了动静。但由于水灵根的人比较常见,大家见得多了,便也没什么感觉了。

此时,就连台上台下的蜀山众弟子也是连连摇头,唉声叹气,就连那位老者也是一脸无奈。

其中隐隐有几名弟子正在议论着什么。

“看来今年又要无功而返了!”

“往年不也如此吗?习惯了就好,那天赋异禀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的,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明明知道没希望,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派我们来干什么,真希望快点回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斜,那在场围观之人不旦没有离去,反倒是越聚越多。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有种莫名的好奇,越是看不到,越是好奇。只要见到了冰山一角,便想着能看到冰山的全貌。有了水灵根的存在,他们自然想知道传说中的火灵根,万中无一的奇才究竟是何种模样。

“下一位……”那声音已经很疲倦了。

测试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了,在场之人几乎都走光了。那些被淘汰的人没有离去,也是走到了围观的人群中。

此刻,天已渐渐暗了下来,众蜀山弟子已经做好了御剑飞行的准备。

不时还有人发牢骚,“又白忙活一场!”

陆乘风前面还有一人,自己则排在倒数第二个,最后才是陆平安。

“下一位……”

当前面那人走上去之后,陆乘风的忐忑胜过了脚的酸痛,他的手心里隐隐冒出汉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他将腰间的玉佩偷偷递给了身后的陆平安。

“倒数第二位……”

听闻这声呼喊,陆乘风顿时便是心里一惊,他没有犹豫,缓缓走上台去。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割破了手掌,鲜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人们对于自己渴求的事总是容易心存侥幸,他们想看看今年是不是又像往年一样。虽然人人都没了耐心,但侥幸的心里也让他们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当陆乘风的手掌靠上去的时候,通灵石仍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之前有好几次偷偷摸着通灵石一般。他的心顿时便是提了起来,难道真被凤来楼的那些人说中了,自己一直在痴心妄想吗?还是自己一直太自以为是了?片刻之后,他只觉脑袋里只是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下一……”

那个‘位’字还没喊出来,众人只觉脚下一震,那通灵石顿时便是有了反应,只见方才还碧绿的石头之内冒出了一团火球。

注意了,是火球……

自通灵石内折射出来的火光,闪过陆乘风的瞳孔,当他抬头看时,头却是一阵眩晕。他仔细定了定神之后,这才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心里却在不停的念叨,火灵根,是火灵根……

虽然他也知道火灵根的传说,但他万万没想到此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恍惚间竟是像做梦一般。

寂静……

全场寂静……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满脸红斑,而又其貌不扬的少年身上,众人一脸诧异,有的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有的眼睛睁的奇大,像快掉出来一般,更有甚者只是张着嘴看着,好像下巴掉了一般……

似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历年来只存在传说中火灵根的人物,今日便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

台上的蜀山弟子也是痴痴的望着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闷葫芦居然是万中无一的火灵根……”下面的陆平安在呆了半晌之后便是一字一句说出了此话。

“无为师叔……火灵根……”台下的三位身着淡黄色道袍的蜀山弟子张着嘴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几个字。

而此刻的那名被唤作无为师叔的蜀山老者却是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的锁住台上那位少年,轻声道,“孩子,你再重新把手放上去试试!”

闻言,陆乘风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但还是复又将手放了上去。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陆乘风,他们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当他的手放上去的那一刹那,石头内仍是起了一团火焰,但与上次不同的是,那团火焰在出现之时便是在瞬间散了开去,在通灵石之内燃起了冲天大火,整快石头都像是烧红了一般。那火焰也是刹那间点亮了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老者定睛一看,眉头顿时便是舒展开来,一脸的大喜过望,“当真是火灵根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便是一阵惊呼,顿时全场都沸腾了起来,仿佛是一锅正在翻腾的开水。

“这他娘的是谁家的孩子,竟如此出息……”一个凤来楼的伙计一脸震惊的喝道。

“老头子活了这么些年,居然还就真见识到了,这辈子也值了……”说话的是刘家村的老村长,只见他猛地一拍大腿,神色大惊,像是见到了什么稀释宝贝一般。

“万中无一的奇才竟会在六台镇出现,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台上台下所有的蜀山弟子都是一脸惊奇之色,议论纷纷。

“还真就出现奇迹了!”

“对啊!此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待我等回去禀告师叔伯们,他们定会十分高兴!”

台下的陆平安,一脸欢呼的大叫,“太好了,闷葫芦,你终于得偿所愿的!”那模样仿佛是自己通过了一般。

“孩子,你即刻随我等上蜀山!”那无为长老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像是拣到了什么宝贝一般。

陆乘风在人群的喧闹之中渐渐冷静了下来,突如其来,心愿达成。此刻,曾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轻而易举的实现。他甚至开始有些恍惚,但在场所有人的举动告诉他,这是真的。此等事,千真万确的是发生在了身上,他环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台下正在欢呼的陆平安。他怔了怔道,“我还有位兄弟没有参加测试呢!”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似乎都忘记了场上还有一位少年没有参加测试呢!

“最后一位!”恍惚半晌之后,众人亦是慢慢静了下来。

当陆平安缓缓走上来之时,脸上仍是带着笑的,陆乘风在下去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只肉肉的手掌在割破之后,缓缓的放了上去,通灵石又恢复了之前死一般的宁静,没有丝毫动静。

陆平安打了个机灵,这才缓缓从之前的兴奋中冷静下来,看着毫无反应的通灵石,他的手无力的滑落下去。

台下那三名蜀山弟子,站起身来,宣布,“测试结束……”

第十二章 废材

人群开始渐渐散去,嘴里却仍是止不住议论着之前的事,依依不舍的离去之时,不停的还有人回过头观望,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事的东西一般。

陆乘风赶忙走了过去,耳语道,“等下你把手中的玉佩交给蜀山长老!就说是有位前辈给的。”

怎料陆平安却一把将玉佩塞回到他手里道,“你一个人去蜀山,拿着这块玉佩说不定能帮到你,我有没什么天分,去了蜀山也是无用!”

陆乘风一手拍在他后脑勺上,小声喝道,“少废话,我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行!难不成你想回去找死吗?这玉佩反正也是人送的,又不是偷的抢的,你怕什么?”

陆平安的大脑袋晃了晃,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这才呵呵笑了起来。

“孩子,你叫什么?”

陆乘风环顾四周,发现场上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这才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老者点了点头道,“那好,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陆乘风犹豫了片刻,看那家伙还在慢慢吞吞的,顺势便是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顺便告知那位老者有东西要给他看,是某位嗜酒如命的前辈给的,说是能保证自己顺利进入蜀山派。

当老者接过那玉佩,细细端详了片刻之后,眉头一紧,继而是缓缓道,“那好,你二人就随我走吧!”

说话间,身后众蜀山弟子便是捏诀一引,金光一闪,背后的剑便是应声出鞘,在空中兀自变大数倍,悬于半空,几人跳上去之后便是喝了一声,“起……”

几人便是在眨眼间飞向昏暗的天空,道道绚丽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煞是好看。

看着前面一个个飘逸俊朗的身形,陆乘风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已经开始向往以后的生活了。不久后的某一天,自己便也能像他们一般,在空中御剑飞行,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还能带着行儿到处去转转,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高兴。但是想到行儿目前的处境,他又不禁担心起来,今晚没人陪她说话了,她该不会睡不着吧!

“小师弟,站稳了,我要加速了!”却见前面那蜀山弟子捏诀向前一引,脚下的剑便是突然快了起来。

陆乘风这才惊觉自己已是在高空,他试探着向下看了一眼,好在天色渐晚,下面云雾缭绕,看得也不大清楚。想来,要是在白天,恐怕都要被吓死。饶是如此,他还是紧了紧身子。当他看见前面的陆平安正蜷缩着身子正蹲着的时候,心里不禁好笑,这家伙胆子真小。

“你们蜀山派还有多久才到!”陆乘风似乎是有些急不可耐了,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心里总是有些虚的。

“你马上也是蜀山派弟子了,怎地说话如此见外!”

陆乘风闻言,顿时笑自己傻,自己马上也是蜀山弟子了,应该说我们蜀山才对。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前面立时便是传来一阵笑声,“以后习惯了就好!”

绵延的山脉自脚下飞快的略过,穿过厚厚的浓雾,飞剑已然渐渐慢了下来。

“小师弟,到了!”

那蜀山弟子便是捏诀向后一引,宝剑便是在眨眼间回到了剑鞘之内。刚一下来,陆乘风顿生一股渺小之感,前面的白玉石阶梯仿佛是延伸至天上,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紧随而至的陆平安竟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蜀山派,当真是人间仙境啊!”

此话一出顿时便是引得身后几人哈哈大笑。

“走吧!小师弟!”

被如此一叫,陆乘风这才回过神来,沿着石阶往上走,走到尽头之时,远远便是看见一方极大的八卦镶嵌在场中。极目望去,云雾缭绕之中,连绵起伏的建筑分立四周,但是离得太远,也只是若隐若现。走了半晌,首先看见的便是一块金色的匾额之上,上书三个大字,‘蜀山派’。

一旁的弟子指着前面道,“这就是我们蜀山的大殿了,掌门师伯正等着见你呢!”

“见我?”陆乘风一脸的茫然。

“对呀!快走吧!”前面的那蜀山弟子自是加快了脚步。

众人继续前行,走上白玉石阶,便来到了雄伟的大殿之前,只见门扉大开,里面早已是灯火通明。走进门,便看见神位之上的元始,灵宝,以及道德三位天尊之神像,给人一种极尽庄严之气势。

神位之前,大殿之上早已站了数十人,那些人分立两旁,身着各色衣裳,就连身后的佩剑也各有差异,想来这些人都是蜀山派门下。众人之前,摆着六张檀木大椅,左右各三,椅子上坐着几位身着各色道袍的老者,个个手执拂尘,一脸祥和之气。其中还有一位道姑,左右各站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弟子。想必,这些坐在椅子上的,定是蜀山派的长老。

众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中两位其貌不扬的少年身上。

“无为师弟,不知你所说有着火灵根的奇才是哪一位?”那道姑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询问道。

“陆乘风,还不快拜见各位长老!”

见他二人呆呆的站在场中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无为长老在一旁小声呵斥道。

陆乘风拱手正要行礼,却被那道姑拦住,“先不忙行礼,能不能拜入蜀山派门下,还要看你的造化!”

“净雨师姐何处此言?此人乃是有着火灵根的奇才啊!”无为长老一脸的惊诧的问道。

“还是等掌门师兄来了再说吧!”

说话间,门外一股清风袭来,走进来一位须发尽白而又面相和善的老者,想必此人定是蜀山派的掌门无疑了。

见此人到来,在场之人忙起身行礼,“拜见掌门!”

陆平安见此情况也是忙弯腰行礼,一旁的无用长老小声喝道,“还不快见过掌门!”

而陆乘风却仍是一脸茫然的站着,似有些像做梦一般,突如其来,心愿达成,自己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待慈俭掌门走到神位之前站立,几人方才坐下。

无为长老上前拱手之后,将蜀山招徒的经过如实的禀告之后,方才退到一旁。

那慈俭掌门却只是淡然的笑了笑,缓缓道,“天地万物分五行。‘万物起于水,而毁于火’。故此,五行以火为首,而火又大致可分为两种,虚妄之火,以及纯阳之火。通灵石自古便已存在,汲取天地之灵气,自然也能感应到此两种火的存在。所谓虚妄之火,即是火之幻像,虽是声势浩大却是毫无用处,而纯阳之火自不用我多说,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应该明白。照无为师弟所说,通灵石内之火,火光滔天,想来定是虚妄之火!虽然同为火灵根而存在,但两者却是背道而驰的。携纯阳之火之人,可谓是天赋异禀,万中无一;反之,携虚妄之火之人,资质平平,难成大器!”

此话一出,陆乘风心里一凉,顿时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浑身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冰水,呆呆的站在原地。之前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在此刻都化为灰烬,真可谓是大起大落啊!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捧上天之后又被重重的摔下,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之前一起上山的蜀山弟子们,也是一脸的惊诧,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我道是拣到宝了呢,原来还是个废物!”

“我就说嘛!此种万中无一的奇才哪里那么容易遇见,如此一来倒也合乎情理!”

“哎呀!这可是这辈子我听过最惊悚的笑话了!可真是峰回路转啊!”

陆平安回过头,一脸愤恨的看了看身后几位正议论纷纷的蜀山弟子之后,心里暗骂了几声之后,心里不禁开始担心起陆乘风来,如此大的打击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沉默半晌,那净雨道姑冷笑了两声,“我说无为师弟啊,你在蜀山派修炼也有不少年头了,修为平平不说,怎地连眼神也不好了!”

站立一旁的无为长老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自己竟当着众多的后辈弟子闹了如此大的一个笑话,以后怕是无面目再见人了!

见此情形,慈俭掌门却是淡然一笑道,“毕竟有着火灵根的奇才乃万中无一,极少有人见过,无为师弟一时分不清也属情有可原!本身的资质固然重要,但后天的毅力也很难得啊!”

说话间,无为长老已然将那块玉佩也递了过去。

慈俭掌门接过去一看,眉头顿时一皱,继而是挥了挥手道,“此件事情已了,你们都各自歇息去吧!”

“那这二人……”无为长老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还用问,当然是送下山去!”那净雨道姑脱口而出道,似对此二人颇有些不满。

陆乘风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神位之前的那位老者身上。他们此刻心中忐忑,只要这老者一句话,两人的命运就将被改写,比起被送下山,他们更愿意留在此处,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不被送走,什么万中无一的奇才,他们自然是不敢奢望了。

却见慈俭掌门沉默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道,“此二人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我蜀山派,也算与我等有缘!就暂时收作记名弟子交由无为长老去后山做些担水砍柴的粗活,若证实日后却有心修道,再酌情考虑吧!”

语毕,众人都散去,各自离开。陆乘风两人便是随着无为长老前往后山方向。

第十三章 冤家路窄

沿途,无为长老将蜀山的大致情况叙述了一番。

蜀山派众弟子按修为高低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其分别属紫阳,羽微,苍云,玄清四位长老座下,而唯有净雨长老坐下全是女弟子。其中,以玄清长老座下黄阶弟子为数众多,除了少部分有些背景的公子哥以外,还有接近半数的人用来处理这整个蜀山的杂事以及日常,剩下的弟子通过修炼达到一定可以进入玄阶,自玄阶到地阶亦是如此。自黄阶到地阶,人数逐次减少,不过要是有人不服,可以单方面挑战高阶的弟子,若是胜了也是可以进阶的。从黄阶到地阶都只是修为问题,而自地阶进入天阶就绝非易事了,历年来能入天阶的就只有三人,至于是哪三人,就不得而知了,这些人从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多数时间都在修炼。

也许是考虑到此二人不可能到达天阶的高度,故此无为长老也没有言明从地阶到天阶会有何困难。

而且,就连所有弟子连服饰和佩剑也是分门别类的。所有黄阶弟子皆身着白衣,配普通铁剑;玄阶,地阶分别着淡黄色,天蓝色衣裳,配青铜古剑以及白银剑。据见过天阶弟子的人说,那些天阶的高手都身着神秘紫衣,身后背着一柄金剑更是气势凌人。当然,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这无为长老方才还将一个废材看成是天才,谁知道他说的话是否可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记名弟子什么都没有,不经允许不得私自修炼,若是被发现了便是立刻逐出蜀山。

不过,他们二人却是听得很认真,对于初来乍到的他们来说,一切都显得那般新鲜。虽然是去后山打杂,陆乘风心里却多了一份踏实,也许他骨子里认为,自己本就不该是什么天才,向来沉默寡言的他突然被展现在众人眼前,还被捧得那么高,实在是很不适应。一念及此,他的心也渐渐安了下来,只是十年如一日的生活突然改变,有些不适应倒是真的。

“那无为长老,您也被称之为长老,在蜀山派应该很多年了吧!是否也掌管着许多弟子?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没有说到你自己,那你是掌管哪阶弟子的。”陆平安好奇的问道。

那无用长老却是轻咳了几声,叹了口气道,“小孩子不要多问,你日后就知道了!”

陆平安还要问什么却被拍了一下后脑勺,陆乘风小声提醒他少废话。

方才自大殿中,这位长老的言谈举止似乎道出了他在蜀山派应该不是太重要的角色,而这个家伙竟还傻呵呵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也难怪要被打了。

说话间,几人便已是来到了一处宽敞的院落,院落四周有很多房子。借着灯光能看见,有的房子里放了很大了水缸,有的堆满了柴草,还有的里面筑着灶台,周围还有些锅碗瓢盆……

无为长老吩咐了一声之后,便是走进了一处屋子里。

同行的一位弟子,也就是之前那名带着陆乘风的年轻弟子,带着二人来到了一间房子里。

房间里装饰简陋,只有一张点着灯的木桌放在中间,正对门已经有一张床,而且被褥整齐,应该是有人在此睡过,另外还有两张床分立两边。

那弟子微笑道,“我叫宋青山,正好和两位小师弟同住,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

说着,宋青山便是径直走去了床位跟前,坐了下来。不过,那坐姿,正是四平八稳,比起他二人的随意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那长相,着实能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陆平安脱了鞋子之后便是上了床,继而是一脸好奇的问道,“宋师兄,你来蜀山派多久了?”

宋青山解下道袍整齐的叠好放在床头,躺下之后,便是叹了口气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幸而得无为长老收留,至今已是十余载了吧!”

“十余载?”陆平安一脸惊奇的呼道,“你修炼了十余载仍是黄阶弟子?修真有那么难吗?”

陆乘风皱了皱眉,便是将刚脱下的鞋子扔了过去,“你废话真多!”

陆平安自知失言,便是不再作声。

好在人家似乎也并不介意,他转过头自嘲了笑了笑道,“修真,是要靠天赋的。有些天资聪颖的人,修炼了十余载早已达至玄阶,地阶;而像我这般资质平平的人,有可能修炼一辈子还是黄阶也不稀奇,在蜀山便是大有人在。不过掌门之前也说了,资质固然重要,只要后天有毅力,终有一天可以成才的!”

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自我安慰,有人说,天才是一分天赋加上九分的坚持。而他们不知道,没有那一分微乎其微的天赋,后天就是有十分的毅力也是无用。不过也有可能有人资质平平,通过后天的努力成功了,但那也只是偶然,若是把偶然当作常态,那就大错特错了。

修真界向来是适者生存之地,而蜀山派作为修真界的一角,当然也是严格的遵循着这条规则。

陆乘风似是过早的明白了这些道理,他抿起嘴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相信你,宋师兄!”

宋青山好像很受用,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他在得到两位小师弟的同意之后,起身吹灭了灯睡下了。

银色的月光,透过破烂的窗子,安静的洒在陆乘风的床头。

想着一天之内的大起大落,他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只得闭上眼,慢慢放松,半晌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他突然觉着少了些什么,少了那似血的彼岸花,少了那棵老桂树,尤其少了很多话。每晚要和那位红衣女子说的话,习惯了倾诉自己每日的遭遇,习惯了说着自己幼稚的想法,习惯了每天那抹红色的倩影。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何为牵挂,却在来蜀山的第一晚想起了那位捉摸不透的上官行儿,不知道她此刻是不是正在想念着自己,没有人和她说话,她是否能安然入睡。

想着想着他的眼皮就不经意的合上了。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御剑飞行下山去找她,而她却早已经不见,找了很久之后终于将她找到了。而她却是在回眸一笑之后对自己说了一句话,你敢对不起我,你死定了!说完之后便是消失不见,他一个机灵之后便是坐起身来。

睁开眼之后便是见到宋青山和陆平安二人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小师弟,你做梦了?没事吧?”宋青山一本正经的问道,言语里透着关切。

“肯定是梦见某人了,不然怎会让人别走呢!”陆平安似是心知肚明,早已在一旁捂嘴偷笑。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许多的蜀山弟子早已聚集在了院落之内,其中除了少数一些身着白衣的正式弟子之外,多是一些身着素衣的记名弟子,其中有几人还无精打采的打着呵欠。

“今日,又有两位小师弟……”

宋青山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知道,这位满脸斑点的,一定是昨日被误认为是天才的绝对废材,陆乘风了!”人群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大声道。

“另一位胖嘟嘟的,肯定就是先前招徒不成,而后浑水摸鱼的陆平安了!”搭腔的,是一位肥头大耳的胖子。

“我们这两位新来的小师弟还真是各有千秋啊!”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院落之内的众弟子哈哈大笑。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见一旁的陆平安涨的满脸通红,陆乘风却没有任何表情,这种经历,小时候经历的太多太多。当他曾经说着要去修真之时,也曾换来更多的冷语和嘲讽,后来他就学会了沉默。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解释和争辩也只会换来更多的讥笑,与其多费唇舌,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怎么摆脱眼下的命运才是真的。

宋青山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他正欲张口说些什么,却从院落外走进来两人,衣着打扮均与他一般无二。

细看之下,陆乘风心里一惊,此二人正是之前与他有过瓜葛的李云飞和刘天赐,心里暗道,真是冤家路窄啊!他悄悄蹲下身,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尘朝陆平安的脸上抹去之后才站回原处。好在众人的视线不在这边,要不然被发现了还不知怎么解释呢!

第十四章 初来乍到遇风波

宋青山拱手问道,“二位是?”

两人正要答话,无为长老却是自二人身后走了出来,缓缓道,“此二人是来接替你掌管后山事务的,日后后山所有的事物均交由这位李云飞来掌管,你与刘天赐二人从旁协助即可!”

“无为长老,这是为何?我宋青山掌管后山事务多年,为何说换就换?”宋青山一脸铁青,明显对有人顶替他的位置十分愤怒。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照做就是!”

无为长老挥了挥手,而正愤怒之极的宋青山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乘风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都凉了一截,以后要屈服在此人手下,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虽心知此人进蜀山也非难事,可怎么就偏偏是跑到这后山了。

李云飞一把推开正呆若木鸡的宋青山道,“以后此地就归小爷我管了,你们都给小爷听话点!”

一旁的刘天赐露出一副让人作呕的阿谀奉承的嘴脸,笑嘻嘻道,“李少爷真是威风八面!”

台下之人的目光都看着一旁的宋青山,眼里满是愤愤不平之色。

李云飞此刻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左边,而左边站立的正是陆乘风兄弟两人,他见一个满脸红斑,另一个蓬头垢面,仔细打量着两人才一脸疑惑的问道,“世上当真有如此凑巧之事?

看来,自从昨日之后,两人的名字便是传遍了整个蜀山,不得不说,消息传得真快啊!想来是那些修真之人平时都只顾修真,日子枯燥,而忘了取乐。如此一来,正好增添了他们的笑料。

陆乘风抠了抠鼻梁,没做声。

像李云飞这般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向来是不会正眼瞧人的,更何况两人就见过三次,一次还是在夜晚,一时也不好判断,而陆平安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身材相似,姓名一样,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要是弄错了,岂不是会被手下的人取笑没见识。他思索片刻,唤来了李天赐道,“他们是你同村的人,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

看着刘天赐一脸狡猾的靠近,两人都不禁紧了紧身子。眼下是在蜀山,又是初来乍到,若是被这家伙识破,到时候难免起冲突。本来就只是记名弟子,一来就闹事,这要是被蜀山派的长老知道了,恐怕是要被赶下山的。一念及此,两人的心跳渐渐加速起来。

却见那家伙左看看,右看看,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出来没有。

“他们二人怎么会来到蜀山呢?”

陆平安情急之下想要欲盖弥彰的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某人头上,陆乘风眉头紧皱,暗骂,这个白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我什么都没说,怎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李云飞顿时便是起了疑心,斜眼看着他二人。

陆乘风灵机一动,赶忙上前一步陪笑道,“我们兄弟二人早就听说六台镇有两人与我们同名同姓。前几日经过六台镇,正目睹李家的人和两个少年发生冲突,想必是你李少爷误把我二人错认成那两兄弟了!”

李云飞眉头一皱,看着他一副阿谀的嘴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是冷笑了两声道,“那个小子可是块茅坑里的石头!绝不会像你这般低声下气的与小爷说话的!”

当他转头看见李天赐还在那打量的时候,顺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喝道,“你他娘的看了半天,到底看出来没有?”

李天赐从地上爬起来,仍是满面笑容道,“据我所知,这陆乘风从小到大都不会笑,这小子肯定不是。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像他们这样的穷光蛋是不可能有机会上蜀山的!”

李云飞抬头望天,似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才道,“看来真是事有凑巧!”

闻听此言,两人都同时松了口气,而陆乘风的笑脸也是在瞬间恢复了正色,这种扮狗的角色还真是不适合自己,才装一会就觉得浑身难受。

听宋青山介绍了一番后山的情况,不外乎是担水,砍柴,烧火,做饭……

李云飞便叮嘱宋青山将事情安排下去,一切照旧,只是陆乘风和陆平安二人分别承担了砍柴和洗碗的事务。

岂料,那些院落的人却是仍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去干活的意思。

“你们是想造反吗?”一旁的刘天赐狐假虎威的喝道。

“宋师兄掌管后山多年,你凭什么取而代之?”说话的,还是那位尖嘴猴腮的少年。

看来,这宋青山平日里在此地还是很有威信的,能让如此众多之人信服于他,想必此人平时定有过人之处。

李云飞挡住正要说话的刘天赐,走过去,推开两旁的人群,看那少年就是一耳光甩了过去,冷冷道,“你小子,强出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身旁的那位肥头大耳的家伙抡拳就要打,却被及时赶来的宋青山拦住,“瘦猴,肥牛,你们想干什么,这位李师兄可是长老亲自任命来掌管后山的,你们以后按吩咐做事就行!”

那瘦猴明显不服气,但碍于宋青山在此,最后只得叹了声气,不再作声。

赶来的刘天赐也跟着在一旁连声呵斥。

僵持片刻,李云飞冷笑了两声道,“名字取的还真形象!你们两人今日不挑满五十缸水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整个后山总共只有四十五口大缸,却要人挑满五十缸,这摆明了就是强人所难。看样子,这家伙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周围的人不禁低下了头,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这个家伙。

一旁的宋青山也是面露难色,想要劝阻,却被李云飞一把推开喝道,“这就是强出头的代价,装满了可以倒掉再装。我不管你二人用何种方法,总之完不成任务你们就准备接受处罚!”

说完李云飞就拂袖而起,临走叮嘱了刘天赐一番之后,还丢下一句话,谁帮忙就和他们一起受罚。

他们平常只需担满五缸水即可,而今日便是翻了十倍之多,而且山路崎岖难走,要完成如此任务简直是难于登天。

宋青山叹了一口气吩咐了两声之后也是转身走了。

刚来第一天,众人就吃了个下马威,不过大多数人却都选择了逆来顺受和沉默,他们不是没有能力反抗,只是无法承受反抗失败之后的代价。这个世界,没有背景身份,想要生存下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受到任何欺压之时选择忍耐,再忍耐,直到最后失去反抗的勇气,任人宰割。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在此地好像看不出有什么差别。下山之路,崎岖难走,且极窄。一条又大且深不见底的大峡谷隔开了两山之间的距离,行走之时若是一不小心便会摔下万丈悬崖,若是遇见下雨天,那就更难走了,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沿着崎岖的小路走下去,便是到了一个分叉口,左边是一条直通向下的山路,两旁荆棘满布,而要挑水就要继续向下走。正前方,是一座连接两山之间的木桥,整个桥身全是用很粗的铁链建成,上面铺着木板,由于年久失修,有些木板都已腐朽断裂。峡谷有风吹来之时,还能清晰的听见铁链摇晃抨击的声音。

在被告知砍柴需要经过这座木桥到达对面山上之时,陆乘风才开始正视这座桥来。

这桥之长,一眼望不到头,一来是因为这桥太长,二来这桥的有一半隐身在浓雾之中,看不分明。

他有些害怕,站在桥头往下一看,深不见底,这要是掉下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但转念一想,那么多人都能安然过去,自己不可能如此凑巧的。他甚至还有个邪恶的念头,要是把陆平安叫来,此刻不定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了。一念及此,他咧嘴笑了笑之后便是走了上去,刚一走上去,那桥身便开始摇晃起来,发出清脆而又令人心惊胆寒的声响。他吞了一口唾沫之后,紧紧扶着两边粗粗的铁链,缓缓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会伴随着有铁链撞击的声音传来。

此刻,山谷清幽,头顶正飞过几只颜色艳丽,叫不出名字的大鸟,发出婉转的叫声,在山谷间回荡往返,余音不绝。他不禁抬头看去,那鸟真是大啊,经过他头顶时,脚下便出现一处大的阴影,金色的阳光将那些大鸟本就漂亮的羽毛渲染得更为绚丽。冷风袭来,空气里便是传来一阵好闻的香味,清香扑鼻,闻者顿时有种沁人心脾之感。

虽时值深秋,两边的山上却不见任何衰败之色,满目皆是碧绿的一片,其间有各色的花朵点缀其中,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不知不觉,陆乘风的身子已经淹没在了一群浓雾之中,而桥身也是逐渐隐没。恍惚间,竟是有如置身于仙境之中,若是有人想脱离凡尘俗世,此处定然是一处绝佳之地。

要不是这不经意的抬头,险些就错过了这造化般的美景。此间的少年全然已经忘了脚下的危险,只顾着四处张望,只恨不能多长几双眼睛,能将如此美景尽收眼底。本来之前还在为无法在蜀山修真之事心中抑郁,此刻看来,倒是有些同情那些整日只知修炼而错过这般良辰美景的修真者们了。

第十五章 诡计斗小人

陆乘风走下桥头,便来到了一处茂密的山林,踩着一层厚厚的枯叶,脚下便是发出一阵簌簌的声响。放眼望去,皆是些合抱的参天大树。不过,正所谓‘树大有枯枝’,更何况是如此大的一片山林呢?

在一处小山坡上有几棵早已枯死的小树,想来是那些大树挡住了阳光,不然也有成为参天大树的机会。

陆乘风抽出腰间的柴刀,对着那树就开始砍了起来。

山林间鸟鸣之声不绝于耳,不经意间也有硕大的枯叶随风飘落,发出极其安静的声音。

到底是从小就干粗活的主儿,不到一会,就有三棵小树倒了下来。当他就快把第四棵树砍断之时,头顶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中,耳朵处仿佛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的生疼。他下意识的跳开,对着头顶就是一阵乱抓,那东西也是一阵极力挣扎。混乱中,他好像手中抓住了一根什么东西软软的。

当他拿下来一看,却是一根黑色的羽毛,顿时就觉得好笑,真是自己吓自己。不远处,一只黑色的有如成年母鸡一般大小的鸟儿正蜷缩着。

陆乘风朝那树顶一望,没见到鸟巢,难道是从别处掉下来的?可是若是雏鸟,怎会如此之大,这身躯分明比一般成年的鸟儿还要大上许多。但转念一想,他惊觉自己是在蜀山,有如此大的雏鸟也不稀奇,也就见怪不怪了。

此时,他隐隐觉着头顶有什么东西正流下来,用手一摸,居然是血,可是感觉不到头顶的疼痛啊!当看见那鸟儿翅膀上的一抹深色的印记之后,顿时心里便是明白了大半。应该是这鸟儿从高空掉下来之时,受伤了。

待他走近抱起那鸟儿之时,那鸟儿也不扑腾了,乖乖的。打开那受伤的翅膀,翅膀之下竟然还在不停的滴血。他自小懂得酿酒,找那些材料之时也能认得一些比较常见的药草,他四处找了半天之后,找来一些药草放在口中嚼碎,然后敷在那翅膀之上,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包好这才将它放下。

陆乘风摸了摸它的羽毛,转身便要走,岂料那鸟儿像是通了灵性一般,在身后不停的怪叫。那声音极其尖利,惊起了林间正休憩的其他鸟儿。

他没理会,继续前行,可是身后的叫声便是更凶了,不得已停下来,转身却见那鸟儿的眼珠正盯着自己。偌大的山林,一只受伤的雏鸟不知归处。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叹了口气,将它又抱了起来,那叫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在山林转悠了半天,自己也有些饿了,他找了一处山坡躺下,拿出几个馒头吃了起来。那鸟儿似是肚子饿了一般,又开始怪叫起来眼睛正盯着他。陆乘风仿佛是从那鸟儿的眼中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时竟也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他撕下一块馒头递了过去,那鸟儿饥不择食的夺了过去,脖子一抬便是咽了下去。

陆乘风又将手中还剩下的一整个馒头撕成了几半,喂了过去。

看着那鸟儿吃得津津有味,陆乘风不禁也笑了,“连这鸟儿也是如我一般苦命!遇上我也算是缘分,以后每日来此山林砍树,有你陪我也是件好事!”

那鸟儿吃饱之后,陆乘风继续前行砍树,不知不觉便已是天色渐晚。他找了一个山洞,用些枯树枝铺上,又把那鸟儿放了上去,在把那些柴挑回去之时,又从厨房带来了几个馒头,还有一碗水放在洞内。一脸疲惫的伸了伸懒腰之后便是起身往回走,刚走几步,背后又传来那尖利刺耳的叫声。

陆乘风叹了口气道,“天黑了,我要回去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也奇怪,那鸟儿像是听懂了一般不再叫了,直到林枫走出山林才又叫了一声,像是告别一般。

陆乘风回去之时,正遇见挑水上山的瘦猴和肥牛,两人脚步迟缓,浑身是汗,想必早已累得不行,但无奈一定要听命于******的。

到了山上,见几人正在议论纷纷,内容的大概是,天快黑了,水缸才装了一半,而两人早已饿了一天。山间夜路难行,恐其一不小心坠下山崖。

其间,宋青山去找过李云飞几次,但都是被赶了出来,之前还是被骂了一顿。也有人想要偷偷帮忙,但都被他二人拒绝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法来帮他们。但若是不帮,此二人今晚恐怕要被累死。

不过,这两个家伙虽然牙尖嘴利,但敢作敢为,又不想拖累旁人,也算条有情有义的汉子,相较于那些伪君子,此二人倒是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一念及此,陆乘风抠了抠鼻梁,问了问宋青山之后,又把陆平安拉来耳语了几句,两人便是散开去。

原来,李云飞骂完了宋青山之后定是心生烦躁,找几个人陪他喝了些酒之后便睡了。想来这些公子哥过惯了朝九晚五的日子,何曾如此枯燥。只有刘天赐仍在水房数着装满水的水缸,想来只要这家伙不说,李云飞是不可能知道的,那事情也势必找到了一个解决之法。

宋青山在得知计划之后,开始还是面露难色,但眼下要帮他二人却也是别无他法,为以防万一,还安排了一人在******门前看着。

陆乘风又让陆平安找来了两只蛐蛐,随意折下两根树枝,这才走进水房。

当把那些东西一摆在刘天赐面前之时,那家伙两眼放光,但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退了回去,冷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是不是想办法支开我,然后去帮那两兄弟担水?我可没那么笨!”

陆乘风也不多说话,拿起东西就走,还学着赌坊的人大声吆喝,“刘师兄不玩,我们去玩,来来来,下一文赔一两咯!”

说着,故意将掉了一锭银子在地上,然后回过头来叹了一声,“连银子都掉了,看来今日输定了!”

这家伙在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赌,尤其爱斗蛐蛐,为此事可是没少挨老头子的骂,骂完之后又继续赌!

刘天赐摸了摸腰间,继而是想了想,反正李云飞此刻正在睡觉,而一文陪一两,输了也不打紧,赢了那就更好了。

一念及此,他便将陆乘风拉了过来,小声道,“小师弟,我们去一边赌,不要理那些家伙!”

陆乘风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便是转头朝宋青山眨了眨眼。

就在两人消失在某个角落之后,十多人便是同时担着水桶下山了。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十几人下山,每人来回两趟就把水房的水缸装满了!

而此时的刘天赐却是面红耳赤,早已输的精光,不知如何是好。

陆乘风眼见水缸都被装满了水,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便要起身,岂料那刘天赐输了不认账,拉着他不肯走,还威胁道,“不可能我每把都输,肯定是你们使诈,我马上去叫醒李少爷!

陆乘风冷笑了几声,“你叫醒他,要是让他知道你只顾赌钱耽误了正事,我看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要是我说,你们使诈骗我的钱,还暗中帮助那二人挑水,我看李少爷到底信何人之言!”刘天赐摆出一副打死不认账的模样道。

似是早已料到他会耍赖,陆乘风又从腰间取了他刚才输的钱丢在他面前道,“这些,算我借你的!我们有空再赌,但今日此事,你要帮他们圆谎,如何?”

输了的钱又重新退了回来,这可是赌场不曾有过的规矩,说是借的,到时候我不还你又能奈我何?而且这小子好像很有钱,到时候总有机会赢他的。一念及此,刘天赐便是点了点头,“那好!今晚就姑且放过你!”

恰逢之前在门口望风的弟子报信,陆乘风便是忙向院落走去。

只见李云飞撑了撑懒腰,一脸鄙夷的看了看水房边早已累得如死狗的胖瘦二人,冷哼了一声问道,“此二人是否完成了任务?”

随后赶来的刘天赐忙回答道,“禀报李少爷,确实……确实如此!”

李云飞似有些不信,便是径直走进了水房,他大致了看了一眼道,“还有五缸呢?”

宋青山忙走上前来道,“还有五缸在外面院落处!”说着便是指了指那几十个装满水的水桶。

李云飞这才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们这两个小子还有点能耐!小爷今日心情不错,暂且先放了你们,若是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胳膊!记住,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闻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其中两人扶起瘦猴和肥牛,便是都回房去了。

第十六章 山林惊魂

累了一天了,陆乘风脱了鞋袜便是有气无力的躺倒了,但见宋青山心事重重的坐在床沿却也不睡,他强撑着坐了起来道,“宋师兄,你不必如此,这家伙在后山呆不了多久的!”

“为何?”

“像这样的公子哥自小过着快活自在的日子,这后山可不是他呆的地方,到时候他呆烦了就走了!”陆乘风有气无力的道。

“对,闷葫芦说的对!”陆平安也在一旁帮腔道。

宋青山重重的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想不到,我任劳任怨的掌管后山事务如此之久,竟然比不上一个初来乍到的纨绔子弟!”说着他重重的锤了一下床沿,“真是不公平!”

陆乘风摇摇头,打了个呵欠道,“等你自身有了实力之后再来谈公平吧!”

便在此时,有人在外面敲门,陆平安起身打开,却见来人正是那瘦猴和肥牛。

那二人一进门便是一脸恭敬的抱拳道,“我兄弟二人多谢宋师兄冒险相助!”

宋青山摆了摆手道,“你们要谢就谢这位陆师弟吧!办法是他想出来的,我只是出了点力气而已!”

那瘦猴转过头一脸鄙夷的看了看他道,“这小子会有这能耐?”

此话一出,陆平安忍不住了,立时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喝道,“你二人今早侮辱我们在先,闷葫芦不计前嫌的帮了你们,你们不道谢就算了,居然还恶语相向!”

“怎么?看你这阵势是想打架?”那肥牛也有些不乐意了。

陆乘风也不生气,只是冷哼了一声道,“平安,算了!”

宋青山挥了挥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那二人闻言便是转身出门去了,那瘦猴临走还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发呆的陆乘风。

整个后山,房间里的灯光渐次熄灭,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院落,安静异常,不时还从某间房里传来阵阵鼾声……

次日清晨,李云飞就突然发难了,他让陆乘风只带一把柴刀,在对面山上砍足一天一夜的柴才准回来。

众人最初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刘天赐那副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心里立时便是明白了大半。看样子是这家伙昨晚因输了钱和******说了什么,借故报复。

陆乘风心知肚明,他把陆平安拉到一旁耳语几句之后,便是带着一把柴刀离开了。

他刚一走进山林,便是传来一阵尖利的鸟叫,待他刚一走近那山洞,便是传来一股扑鼻的酒香,那香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自己亲手酿制的酒。走着走着,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个酒坛,他捡起来一看,对自己的猜想更是确定了。当抱起那只鸟儿之时,那酒香似乎是更为浓烈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昨晚装水的碗上,端起来一闻,原来这酒香是自这碗里传出来的。

再看那鸟儿萎靡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好笑,想来是昨晚有人趁自己离开后在此地喝酒,许是自己一个人喝又太闷,竟然让这只羽翼未丰的鸟儿陪着他喝酒。

但此人究竟是谁呢?能在蜀山自由出入又嗜酒如命的之人,恐怕也只有那位十年如一日的偷酒贼了。

一念及此,他便是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大叫了两声道,“前辈……前辈……”

但除了回荡在山林间的回音之外,却仍是无人应答。突然想起那老头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那这老头肯定是蜀山的某位前辈,但自己来蜀山如此之久也未曾见过他,难道被骗了?可是那块玉佩当时递给慈俭掌门时,那老头绝对是见过的,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思来想去始终不得要领,索性不想了。

陆乘风拿着柴刀缓缓向丛林深处走去,要是那家伙明早见到自己空手而归还不知道要耍什么手段呢!在蜀山没有站稳脚跟之前,能做的只有忍耐。

一颗又一颗的枯树倒下,将其砍断成捆之后,已是正午时分。他又累又饿,身上早已是汗流浃背,便是慵懒的歪倒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旁,林间有凉风袭来,他的睡意渐浓,也不管身边那鸟儿的叫声便是沉沉睡去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寒意惊醒,当他睁开眼时,天空已是明月高悬。

饿了一天了,他开始有些浑身无力了,起身找了些野果吃下却仍是没有任何感觉。

而身旁那只鸟儿却还是叫个不停,陆乘风无力的叹了口气道,“别叫了,我都快饿死了,你忍忍不行吗?”

“闷葫芦……闷葫芦……”

便在此时,突然自山林外传来几声呼喊。

一听这声音,陆乘风大喜过望,忙朝着声音的来处跑去,却见陆平安带了些食物和水来。

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一把拿过馒头丢了两个给那鸟儿,自己便是狼吞虎咽起来。

陆平安道,“幸亏你让我把那些银子全部藏起来了,那家伙一进门就在你和我的床上找了一番,最后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我看他走的时候很生气,我看他不会轻易罢休的!”

陆乘风边吃边道,“你管他呢!先不要和他正面冲突,等哪天把我惹毛了,老子非好好收拾这小子不可!”

“这家伙占着是村长的儿子自小没少欺负我们,是该哪天好好揍他了!”陆平安显然想起来也是有些生气。

“你怎么出来的?要是被那家伙发现就麻烦了!”陆乘风吃完了,便是有些担忧的问道。

陆平安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我借口上茅厕,从里面翻出来的!”

那茅厕后面是一个山坡,山坡下面便是那条下山的小路,但那山坡上荆棘丛生,还长着许多一人高的茅草,茅草上面长着倒刺,要想穿过去,那肯定得浑身是伤。

借着月光,陆乘风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早已被划破,成了布条,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口子里正在往外渗着鲜血,就连那胖嘟嘟的脸上也是划出了道道血痕。

此情此景,他不禁开始有些心疼这个胖乎乎而且有些可爱的堂弟了。自小虽然胆小懦弱,也从没有叫过自己一生大哥,而且二婶从来不准他和自己玩,但他从小就和自己特别亲近,为此没少挨过二婶的责骂。上次他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但他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才和家里闹翻了。来到这里,也没能好好照顾他。

想到这里,陆乘风摸了摸他脸上的一道口子,轻声问道,“疼吗?”

陆平安似有些不习惯他的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扯开了他的手道,“这点小伤算啥,主要是我过那座桥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闻言,陆乘风不禁笑了起来,“你出来这么久了,快回去吧,免得被那家伙抓住把柄!”

陆平安点了点头道,“听他们说这山林里有猛兽,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快走吧!”

目送着他离开,陆乘风起身往山林深处走去。

而就在陆平安慌忙走过那座桥时,那浓雾中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正一脸的奸笑的看着他的背影,“看来不是事有凑巧,真是你们两个家伙!”

而这两人的身份被人发现,想来若是被******知道了,那家伙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候一旦起了冲突,事情就无法控制了。

对此隐藏的危机,两人却仍是浑然不知。

吃饱喝足之后,陆乘风找来了一些枯叶和树枝铺在地上,自己则躺了下来,可能是自小流浪惯了,在此山林睡着反倒踏实了。

头顶茂盛的树冠适时的让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间隙,仰望着漫天的繁星,一时竟是如坐井观天一般。

山林的风呼啸而过,树叶哗哗作响间惊飞了熟睡中的鸟儿,叫声四起。

恰逢此时,那身旁的鸟儿也是凑热闹般的叫了起来,尖利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刺穿了茫然而纵深的山林。

陆乘风侧过头笑了笑道,“人家叫你也叫,可是你的声音也太大了点吧!”说完便是转头睡去。

那鸟儿却像是受了某种鼓舞一般便是越叫越响,一声比一声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一时间,空旷的山林只闻得那刺耳的鸟叫声。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那鸟儿竟是用力的啄了一下他的手臂。

陆乘风立时便是转过身来想制止,但他刚一转过头,却见那鸟儿正将头望着上面,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

难道是发现它家亲人了?他朝着树顶望了望,由于光线比较暗,他没看见什么便是将目光收了回来。

但再看见那鸟儿时,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见它全身的羽毛都立了起来,叫声也是越来越急,像是匆忙的鼓点。

他一下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便是立时想要站起来,就在起身的瞬间后背却是突然一阵刺痛。他猛地一把抓向后背,突然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滑滑的,好像还在蠕动。他顿时只觉头皮发麻,一阵惊慌失措之下将那东西甩了出去,自己则滚离了树下。

就在此时,那尖叫声越叫越凶,那鸟儿的翅膀一阵扑腾之后飞出去两步停下。

第十七章 拜师修真

就在此时,那尖叫声越叫越凶,那鸟儿的翅膀一阵扑腾之后飞出去两步停下。

陆乘风想要再起来,却觉着后背一阵发麻,他这才看清,不远处一条通体碧绿,足有婴儿胳膊般粗细的蛇正半弓着身子,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这种蛇他见过,名叫‘竹叶青’,毒性极强,要是被咬上一口,片刻即死,而且这蛇在同类中已经属于比较大的了,毒性更为猛烈。

片刻,他的整个后背都失去了感觉,舌头已经开始发麻不能说话了,想要站起来却已然无力。

一声尖叫之后,那鸟儿翅膀一拍便是飞了起来,与此同时那蛇头也像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那锋利的鸟爪便是从蛇的头顶掠过,用力的抓在了它的背上,蛇身吃痛顿时全身都缠在了黑色的羽毛之上,蛇头却已然到了鸟脖子处,正要一口咬下。岂料那鸟儿似乎是早已料到,鹰钩般的鸟嘴以极快的速度抢先一步啄向那蛇的眼睛。蛇头顿时鲜血直流,那鸟儿全身一抖顺势将蛇甩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树上。

几声急促的尖叫之后,那鸟翅膀一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过去,对着那蛇头周围就是一阵猛啄,那蛇身子抖了几抖之后便是不再动弹。

而此时的陆乘风却早已失去了一切知觉,他只觉呼吸困难,头脑一阵眩晕,他的手疯狂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脑海里浮现的仍是那抹红色的倩影,他在一片黑暗里,凝望着那一个爱笑的,大眼睛的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只觉嘴唇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还不停的有人推着他的胳膊,“醒醒,快醒醒……”

他的眼皮缓缓睁开,却看见一张满是胡渣的老脸正望着他,“你是谁?难道我到了阴曹地府了?”

话音刚落,那张老脸便是向上一望,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陆乘风的意识渐渐恢复,他挣扎着坐起来之后,这才看清,这老头正是之前遇见的蜀山前辈啊!

老头喝了一口酒道,“你小子也真是命大,要不是这‘北冥大鹏’不停的叫唤,惊醒了我,你真是死在此荒郊野外都无人发现!”

“北冥……大鹏?”陆乘风故意加重了‘大鹏’两个字的音调,又看了看与它名字极不相符的身形。

北冥大鹏,其实是由一种名曰‘跋涉’的鱼类幻化而成的,最初生活在须弥山以北的幽冥之海里,常年不见天日。每百年便会成群的游往西方。由于一路都是逆流而上,它们必须一刻也不停歇。沿途除了会有渔民撒网捕获,还会遇见许多礁石暗流,很多鱼儿还没到目的地就已在半路死去。剩下的鱼群继续前行,但是越靠近目的地便会越冷,甚至一度到了遇水结冰的地步,若是因中途体力不支稍有停歇,便会在顷刻间凝结成冰。能到达目的地的鱼群只剩下十分之一,仅剩的云群游至最后便会遇见一条极大的瀑布,名曰‘龙门瀑布’。龙门瀑布至万丈高崖倾泻而下,水势极为湍急。它们靠着残存的体力必须顺利的跳上去才有化作大鹏的机会。很多鱼儿在跳起来的瞬间便已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再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在‘跳龙门’的过程中,大半的鱼儿就已经被水流冲走,最后侥幸能跃过龙门的已是寥寥无几。跳上去之后,瀑布的尽头还会有一大群黑熊等着它们。只有运气,体力,毅力俱佳的鱼儿方能化鱼成鹏,完成一次华丽的蜕变。可能十万条鱼儿当中只会有两到三条能在历尽艰险之后化作北冥大鹏。

陆乘风听了不禁啧啧称奇,这世间竟有如此奇鸟,“那它们历尽艰难化作鹏鸟又是为何?”

他们如此千辛万苦,也是为了保证种族的延续,因为在幽冥北海还有一种大鸟,名曰‘幽暗鱼鹰’。此鸟数量极大,而且是它们的克星,只要那些鱼一露出水面,便会立刻被吃掉,于是他们只有一直躲在海里不出来,但由于见不到阳光,很多鱼都会死在海里,甚至一度到了濒临灭绝的状态。而此种幽暗鱼鹰,最怕的就是北冥大鹏,故此,为了摆脱这种不见天日的状态,它们唯有跋涉千里跳龙门。但即使它们侥幸化作大鹏,也要一刻不停的赶往幽冥北海,他们需要用一次长久的飞翔锻炼自己强而有力的翅膀。唯有如此,才能在与那些幽暗鱼鹰的对敌中,以一挡百。但一路艰险已经耗费了他们大半的体力,要是此时若是意念稍有不定便会至九万里的高空坠/落身亡。数以十万计的鱼群,每百年一次的迁徙,艰难跋涉,最终能顺利化作大鹏可能也只有一只,也可能一只也没有。若是它们在坠落之后侥幸不死,便会重新化作雏鸟,想再次振翅高飞需要等很久。而且此种幽冥大鹏极富灵性,一旦坠/落之后被人救活,它们以后都会不惜任何代价保护所救之人,不离不弃,直至死亡。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陆乘风的脑海里只有此一句话,面对世间万物生存的残酷,所有的语言都显得空洞而苍白。此刻,他的心里仿佛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想说话,最后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鸟儿。

“这大鹏鸟看来运气极佳,从高空坠落,只是摔断了翅膀,可能此处树木茂盛,这才保住了性命。你小子运气更好,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它,以后它会誓死保护你的!不过,此种大鹏一旦振翅高飞,便会有着惊人的灵力,有许多修真者求而不得,你要小心保护它,直至它再次振翅高飞!”

“难怪前辈昨晚要请它喝酒了!”陆乘风抿嘴笑了笑道。

“我肖笑遥可是从来不请人喝酒,只是没想到在蜀山能有幸见到此种世间奇鸟,当真是造化了!”肖笑遥说着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陆乘风一脸的正色道看着那鸟儿道,“你值得拥有一个名字,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以后就叫你‘执念’吧!”

“执念一生,跋涉为行!好,好……”肖笑遥仰头大笑。

陆乘风起身,从洞口拿出那只执念喝过的碗道,“我陆乘风今日就借花献佛,多谢两位前辈的救命之恩!”

此刻,在他的心里,这北冥大鹏已然不是普通意义的鸟,而是一位前辈,一位比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前辈。

两人一碗,一葫芦,相碰之后,半碗喂进了鸟嘴,半碗倒进了自己肚子里。

肖笑遥大笑道,“我肖笑遥此生只信一种人,重情重义之人。在此之前,你虽从未见过我,但我却是看着你长大,对你也算了解。故此,我将此修真法门传于你,若你好生修炼,日后必成大器!”说着便是递过去一卷白色的羊皮卷,“此乃从练气到金丹的修真法门,你在半年之内潜心修炼,必能在之后的黄阶弟子的比试中脱颖而出!”

修真共分九层境界,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每层境界又分初,中,后三期。

自炼气至结丹算是初窥门径,较为简单。只有达至筑基后期境界之后的修真者方能以气驱物,御剑飞行,如此才能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修真者。达到结丹之人虽不在少数,但修炼所花费之时间却是因人而异,天壤之别。有的人可能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而那些有着灵根的人,尤其是火灵根,可能只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足足缩短了十倍到二十倍的距离,这就是为何修真需要天生灵根的原因了。但物极必反,前期若是突破太快,后期的修炼阻碍也是比常人大,修炼法术之时自然也会有所限制,而且想要突破瓶颈也会更加困难。

元婴至炼虚境界,是修真极其艰难之阶段,大多数的修真都处于此中层阶段,终其一生也难以突破炼虚。而其中又以元婴境界为一道分水岭,亦是修炼神识的初始阶段,若是控制不好,若是初期元神被毁,后果不堪设想。若能突破元婴期,化神已成必然。想要达至元婴以上之境界,需要修炼之人有着极强的毅力和忍耐,稍有放松便可能退至结丹期,一生再无任何作为。竭力突破之后,只要潜心修炼,加以灵丹妙药辅助之,达至化神也不是难事。达至化神境界,便可元神出窍,神游天外。炼虚是神识逐渐强大的过程,只有如此,方能突破凡体的限制。

修炼时间因人而异,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就处于此中层阶段,只有天生灵根之人能突破突破炼虚瓶颈,达至上层境界。

第十八章 威胁

修真界中,能达至合体已属上层,屈指可数,大乘至渡劫境界,在修真界能达此境界之人只闻其名,却极少有人见过。历千年来,修真界能顺利渡劫飞升成仙之人,已成传说。现存的,在修真界有所耳闻的,只有那些渡劫失败的散仙,成为散仙是极其痛苦之事。但散仙却是修真界真正无敌的存在,沦为散仙之后便要承受比之前更多的天劫,修炼之路比之前更要难上千倍万倍,历经一段极其痛苦的日子方能重回正轨。其中,很多散仙都是不堪此种生活而沦落为魔。所谓‘仙魔一念间’,只有成魔,才能保住自己毕生之修为,但是心灵备受煎熬,早已丧失灵魂,唯有无尽的欲望,一生被无止境的欲望所折磨。成魔之后,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杀戮,唯有如此方能满足自己永无止境的欲望。

“陆乘风拜见师傅!”陆乘风接过羊皮卷之后,当即便是一脸恭敬的叩拜起来。

肖笑遥将他扶了起来,继而是笑嘻嘻道,“为师今日兴致不错!而且,我把你酒窖里的最后两坛酒都偷出来了,今日便是要喝个痛快!”

“那你,有没有见到……”陆乘风欲言又止。

“她没事,但是你暂时还不能去见她!”

“为何?”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怕你现在下山也见不到她。眼下你能做的就是潜心修炼,待时机成熟,你二人自会相见!”

“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是修炼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肖笑遥怔了怔,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道,“眼下你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就算见到她又如何呢?还不如暂且修炼一段时间,日后解决了你所处之困境,到时,你想去找她为师绝不拦你!”

她两次救自己,后来的一次还害得它元气大损,只有自己有能力之后,才不至于连累她。一念及此,陆乘风虽心有所思却也无可奈何,心中甚是苦闷,便是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月影暗淡,繁星点点,山风呼啸而过,浓浓的酒香醉了整个夜色。

酒过三巡,两人慵懒的靠着一棵大树上睡着了,醒来已是天色大亮。

肖笑遥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师无暇亲自教你,这修真法门全靠你自己领悟。这后山清幽,灵气十足,你可安心在此修炼。我只能教你初期的修真法门,中后期的法门,只有蜀山长老手中才有,向不外传,你自己好自为之。记住为师一句话,天地不分正邪,道自在心中!我走了!”

说着,一道金光闪过,那身影便是瞬间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陆乘风呆呆的望了半晌之后,把执念抱进了那个山洞里,又四处找了些野果放进洞里这才走了回去。虽是小小年纪,但他爹自小教他喝酒,别说是两坛,就是再多他喝了也不会醉。

到了院落之时,众人竟出乎意料的没有干活,而是齐齐的聚在一起,正议论纷纷的议论着什么。

而李云飞正滔滔不绝的道,“半年之后便是本派黄阶弟子比试之期了,望各位潜心修炼!只有在此次比试之中脱颖而出之人,方能有机会参加三年后的蜀山论剑,而且还能由记名弟子成为蜀山的正式弟子。自今日起,这半年内,你们可以从小爷手中凭着此份白色的令箭随意出入黄阶藏经阁,从中获得初期的修真法门!”

闻听此言,众人却是喜忧参半,从记名弟子到正式弟子却是个不小的诱惑,但修真之事绝非一朝一夕,半年之内想要从众多黄阶弟子中脱颖而出,未免太难了。但总归是有些机会的,而且这后山的日子十年如一日,能有机会去见见世面也好。

“怎么?看你们这般模样,是不想要?”

“额……要要要……”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围了过去。

陆平安也是喜出望外道,“闷葫芦!我们终于有机会修真了!”说完便是拉着陆乘风就要挤过去拿那枚令箭。

陆乘风想起昨晚历经生死,突然好像明白了许多事,想说什么但却忍住了,最后却是化为了嘴角的一抹浅笑。

拿到令箭之人便是纷纷走进屋内,待他们走出来时,已是焕然一新。众人的衣服虽是新旧不一,但却出奇的干净,每人脸上都挂着笑,像是准备参加什么隆重的盛宴一般。

“只是去藏经阁,又不是去当新姑爷,你们至于吗?”陆平安似有些不解。

“你有所不知,此次去藏经阁的人不在少数,肯定热闹非凡,更重要的是还会遇见很多漂亮的女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笑话啊!不过像你们长得这般丑陋,一个蓬头垢面,一个满脸红斑,再如何打扮也是无用的!”那瘦猴一脸讥讽的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禁苦笑,要不是为了掩藏身份,无论如何也比你这尖嘴猴腮的家伙俊得多。

最苦的就是陆平安了,他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脸弄得乌七八糟的,越脏越好。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以前在家虽然没什么钱,但也不至于每天把自己弄得像个小乞丐一般。一念及此,他突然有点想家了。

陆乘风适时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的,很快会过去的!”

片刻之后,众人都渐渐散去,李云飞也乐呵呵的走了,临走还抱怨了一句,“这鬼地方,小爷我再也不想待了,出去试试桃花运!”

后院除了一些必须留在后山干活的人之外,院落里就只剩下三人了。

陆平安正要伸手去拿那令箭,却被刘天赐一把按住,“先别着急啊,我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陆乘风以为他要和自己斗蛐蛐,便是冷哼了一声道,“我今日没空,改天再陪你玩!”

刘天赐一脸奸笑道,“陆乘风,别装了,你和平安昨晚在山林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听闻此言,两人立时便是心里一惊。

“你好卑鄙,居然跟踪我!”陆平安一脸不悦的骂道。

“是你先骗我在先的,也莫怪我不义了!”

既然被他听见了看来瞒不住他了,但必须想办法封住这家伙的嘴巴。

陆乘风抠了抠鼻梁道,“那你想怎么样?”

见他松了口,刘天赐便是得意的笑了,伸出一只手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说着瞥了身旁一眼,陆平安从里屋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就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你当我是要饭的?”刘天赐不屑的瞟了桌上一眼,丝毫没有要拿的意思。

陆乘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喝道,“你别欺人太甚,要不是李云飞在此,老子今日能把你废了!你信不信?”

自小两人就打过无数次架,刘天赐很清楚他的脾气,他打架凶狠可是出了名了,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他,自己恐怕会吃不消。

一念及此,刘天赐便是拿了那一锭银子走出了后山,临走还不忘说狠话,“你别嚣张,到时候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怎么办?”陆平安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

“这家伙精的跟猴子一般,我们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跟李云飞发生冲突,最后是否被逐出蜀山还是个未知数。可是他要是将此事说出去,恐怕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候老子非揍死他。这种人贪生怕死,他不会做这种事的。我们能拖延他就尽量拖着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撕破脸!”陆乘风扣着鼻梁道。

“怎么好像每次想事的时候就喜欢抠鼻梁,你这毛病怎么我以前没有发现?”陆平安看着他这个小动作,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陆乘风抿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太多了,来蜀山也有日子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宽阔的广场之上早已挤满了人,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走往藏经阁,远方还有许多身着各色衣裳的蜀山弟子赶来,看来各阶弟子平时经常就在此来来往往,只是今日多了更多黄阶弟子便是显得更加热闹了。

沿途经过一座拱形石桥,石桥之上坐着各色男女,手捧着经书,一脸认真。桥下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各种鱼儿在水里欢快的游动。两岸杨柳依依,微风袭来,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下了石桥之后,脚下便现出一条青石板路,两旁的参天大树在空中适时的交错,恰好构成了一片清幽。到了路的尽头之后,走上台阶,进入一处圆形拱门,呈现在眼前便是一个极大而又清幽的院子,当真是别有洞天。

院子尽头立有四座高大的建筑,上面写着天地玄黄,每座建筑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院子里有许多石桌和石凳,坐在上面的都是些身着淡黄或天蓝色衣裳男女弟子,想来他们都是地阶或玄阶的弟子。而更多的黄阶或记名弟子此刻正手持白色令箭挤向藏经阁内。唯天阶藏经阁前一人也没有,门上的锁早已生锈,想来是许久都不曾有人进去过了。

第十九章 嘲讽

“蜀山派真不愧为修真界的泰山北斗啊!我陆平安有生之年能来此地,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啊!”陆平安那模样真是活脱脱的一副井底之蛙跳出井外的吃惊模样。

一旁的两男一女正一脸春风得意的说笑。其中一人眼见此番情景不禁有些嗤之以鼻道,“叶子晴师姐,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黄阶和记名弟子出现?”

那被唤作叶子晴的蓝衣女子,模样虽算不得好看,但五官却是极其清秀,尤其那张樱桃小嘴更是惹人怜爱。只见她放下经书抬头道,“半年之后便是黄阶之内的弟子比试日期了,他们此刻来应该是想借阅经书,想在比试中能获胜。如此,黄阶弟子有机会成为玄阶弟子,而记名弟子也能成为正式黄阶弟子。明白了吗?”

另外一名身着淡黄色衣裳的玄阶弟子,目光停留在陆乘风二人身上,“哟!这不是那位万中无一的废材吗?”

“你不说还看不出来呢!还真是!”另一人也附和道。

闻听此言,那些正坐着看经书的人都抬起头来,很多人都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正是当日在蜀山招徒出现在六台镇的二人。

“废材……还有万中无一的?”叶子晴也是一脸的错愕。

见她来了兴趣,那两人便是绘声绘色将其当作一个故事讲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惹得那四周的人都不禁抬起头来,想一睹这位‘奇才’的风采。

怎料那两人却是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

“黄阶弟子众多,像你这般废材还想在半年之后从中脱颖而出,简直就是笑话!”

“就是,你能在半年之内能学会练气都不错了,还想参加什么比试,还是躲在伙房做菜去吧!”

此二人一唱一和的言论惹得众人便是哈哈大笑,就连一旁叶子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乘风没做声,甚至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了藏经阁。

“真是怪事年年有,像这般蓬头垢面,乞丐一般的人也能进入藏经阁,真是糟蹋了蜀山这块净地!”

许是见陆乘风没有理他,那家伙便是口出恶言了。

此话明显是骂陆平安的,要是骂他也就算了,但平安一路跟着自己受了不少苦,眼下还要受这种奚落。陆乘风顿时便是一阵无名火起,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走了过去,一字一句道,“你骂我没关系,但千万别惹我身边的人!”

那黄衣弟子猛地便是站起身来,一脸嚣张的侧着耳朵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陆乘风冷笑两声道,“我尊重你们是师兄,但你们也别欺人太甚!”

那人身旁的一位顿时就不乐意了,腾地站起身来,“我们才没有像你们这般废物的师弟,一个个跟从粪坑里捡来的一样,令人作呕!”

此言一出,那站在不远处的瘦猴也是转过头来,见他的目光正望向这边,便走过去问道,“师兄,您骂谁呢?”

那人也不正眼瞧他,喝道,“老子骂的就是你们这些本该在后山做粗活的记名弟子,你们后山简直就是乞丐窝!我呸!”说着便是朝地上唾了口唾沫。

‘记名弟子是乞丐窝’,这几个字一说出口,顿时许多后山的人便围了过来,脸上都是愤怒。

想来,任是谁被这般侮辱都会生气,更何况那些穷出生的孩子,自尊心极强,此刻更是气愤之极。

“他娘的,你们玄阶弟子是人,我们记名弟子就不是人了?”那肥牛显然是也是极为愤怒。

四周的人便是越围越多,其中分两派,记名弟子和玄阶弟子。

“赵明师弟,算了,是你们口出恶言在先的!”一旁的叶子晴有些看不下去了,忙打圆场道。

原来那位正跟陆乘风对峙的人叫赵明,只见他冷哼了一声道,“今日就看在叶师姐的份上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说着便是转过头对那人道,“张昆,我们走了!”

“不准走,我们今日非要讨个说法!”肥牛誓不罢休。

“幸亏还只是个玄阶弟子,要是到了地阶天阶,岂不是连老娘都不认识了!”那瘦猴果真是牙尖嘴利。

“像他这种人能在玄阶已经不错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沉默半天的陆平安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这家伙骂人从不带脏字,肯定是和他娘学的。

那张昆一听就火了,当时就是扬起手朝陆平安扇了过来,陆乘风抢先一步抓住他的手重重的甩开,心里顿时便是怒火中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这位兄弟说错了吗?刚才说别人挺来劲,现在别人说你一句就不乐意了,玩不起就别给老子装腔作势!”说着便是将陆平安护在身后,“你要是真有种,半年之后我们一决高下,够胆吗?”

一个万中无一的废柴要在半年后和一名玄阶修真者比试,真乃天下奇闻。此种比试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和一个成年人比腕力一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以卵击石。很多围在四周的地阶,玄阶的修真者都不禁笑着摇头,笑这小子的无知和不自量力。

陆乘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或许他是想得到一次认可,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出一口恶气,但当着在场如此众多人的面,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张昆一听此话便是像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顿时便是笑得前仰后合,“你……挑战我?你够格吗?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怎么?玩不起吗?”陆乘风一脸正色,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半晌之后,那赵昆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这不是玩笑,才勉力止住笑,问道,“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立马滚出蜀山!”陆乘风一脸凝重道,“要是你输了,你就给我亲自到后山,给所有的记名弟子道歉!如何?”

如此赌法,却是很快得到了身后一大群记名弟子的响应,纷纷叫好。

被挤在人群中的叶子晴将目光定格在那个满脸红斑的小子身上,虽心知这小子狂妄至极,不自量力,但此人表现出来的气魄却是同龄人少有的。一念及此,她也没有要离开的念头,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身旁的瘦猴却终于开始正视这个满脸红斑的小子了,他输了自己一个人滚出蜀山,而赢了却是实实在在的给所有弟子出一口恶气,又联想到上次被李云飞惩罚之时,他也帮过自己,看来此人的确不一般。一念及此,他向前走了两步道,“陆师弟,你如此赌法,简直没把我瘦猴当朋友。虽然我瘦猴平时喜欢奚落人,但我生来敬重有胆识之人。此事多少也和我们脱不了干系。今日我要和你站在同一边。要是你输了,我和你一起滚蛋!”

“老子也他娘的豁出去了,大不了就一起滚蛋!不过,要只是道歉就太便宜你了,你还得在后山洗一个月的马桶。如何?”一旁的肥牛早就憋着一股气,此刻却更是加大了赌注。

“我们也是……”身后的一众记名弟子也齐齐响应道。

如此一来,场上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凝重了,就算有必胜的把握,但想到输了之后的后果,也是会心虚的。这就像过独木桥一般,就算明知道可以过去,但看到下面的万丈深渊,还是会害怕的。

“那好,你们这些乞丐,就准备半年之后收拾行李滚出蜀山吧!”张昆一脸的嚣张跋扈。

“来来来……万中无一的废材挑战玄阶高手,下一两赔百两……”

不用说了,来人正是刘天赐,对于如此毫无悬念的结局,简直就是在地上捡钱,这家伙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错过了这场好戏。

“那好,我买一百两,张昆赢!”说话之人正是赵明。

“我买玄阶高手赢,五百两!“不知何时已经从藏经阁走出来的李云飞大声道。

但见这位掌管后山之人竟是不帮自己一方,反倒助长对方之气焰,那赵明和张昆顿时便是觉得好笑,“连李师弟都抛弃你们,看来你们真是一群废物!”

“我出五十两,买陆乘风!”

众人看过去,说话之人正是宋青山,想来老实诚恳的他竟然也下起注来,而且这气势,明显是针对李云飞的。

“我们都买陆乘风……”身后众记名弟子将手里的银子都放在了桌上,有些还是碎银子,想来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很快又有许多玄阶弟子围了过来,纷纷喊着支持张昆,场上顿时一阵热闹如赌场一般。

第二十章 练气

刘天赐正在密密麻麻的在纸上记着,想来这家伙早有准备。

瘦猴在买了五十两之后,看着刘天赐问道,“一赔一千,买五十两就是五万两,你赔得起吗?”

“摆明了要输的,还逞什么能?”刘天赐没理他。

“那照你如此说,此等好事岂不是每人都可以做庄家,那为何要你来呢?”那瘦猴不依不饶道。

李云飞见自己的跟帮被人挤兑,心里自然有些不悦,随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宋青山,喝道,“你们下多少小爷都受得起!”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再做声了,随后还有许多黄阶弟子陆续赶来下注,那场面真是糟蹋了藏经阁这片清净地。

待人群渐渐散去已是傍晚,宋青山拍了拍陆乘风的肩膀之后便是回了后山。

那刘天赐也不怕事大,临走前还在大声喊着,“半年之内,谁还要下注的,就来后山找我!”那模样俨然一副在赌场吆喝的庄家。

但此事,却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在蜀山弟子中众口相传,初来乍到的废材,胆敢挑战玄阶修真者,大家都等着看半年后的一场好戏。

“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

回到后山之后,仍是有不少人在为今日之事愤愤不平。

待众人齐聚院落之中,无为长老正一脸铁青的走了出来问道,“此事,是谁先提出来的?”

陆乘风也不争辩,上前几步道,“是我!”

眼见着两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众人都围了过来。

“是他们欺人太甚,陆师弟无奈才提出来的!”那瘦猴在一旁辩解道。

“就是,他们正式弟子是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了吗?”

“就是就是……”

无为长老见到众人还连声附和,不禁勃然大怒,断声喝道,“你们能成为蜀山的记名弟子已是不易,还不知天高地厚想挑战玄阶弟子,你们够资格吗?到时若是被掌门知晓此事,莫不是要治我个管教不严之罪!”

“一个废材还想挑战玄阶弟子,真是不知死活!”李云飞在一旁一脸不屑道。

陆乘风也不恼,只是冷冷道,“你是蜀山的前辈,我二人很感激您带我们来蜀山。但你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情况之下,对我们妄加指责,未免有失公允!”说着,他的目光望向四周那些穿着破烂的记名弟子,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陆乘风,心生愤慨,便是突然断声喝道,“玄阶弟子是人,难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人吗?没有我们,他们都只有喝西北风。同样都是亲爹亲娘养的,难道就因为我们不够聪明,没有钱,就要处处低人一等,就活该被人欺负吗?我陆乘风今日还非要看看那狗屁玄阶弟子到底有多厉害!”

这一番话像一根针一般,深深的扎在每个记名弟子的心上,他们一时便是感同身受,顿时齐声喝道,“说的好,说的好……”

眼见此番情景,那无为长老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李云飞适时的走了过来,冷笑道,“那好,从今晚起陆乘风不准进入藏经阁,立刻去后山砍柴,所有人一律不得接近他。半年之内,若是发现有人私自接近传授他修真法门,你们知道后果的。小爷倒要看看,你没了修真法门,如何在半年后挑战玄阶弟子!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多蜀山弟子一片哗然。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修真法门,也就等同于那场比试已经未赌先输了。

“你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没有修真法门,他如何在比试中取胜?”陆平安一脸怒气的大声质问。

“那我可不管,是他自己要逞强的。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和他一起去!”李云飞一脸满不在乎道。

陆平安正要说什么,却被陆乘风一把拉住,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那瘦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陆师弟,你无需自责,我们是自愿和你站在一边的。你肯为我们出头,我等已经很感激了,输了大不了就是半年后滚出蜀山派!这鬼地方老子待了也不少日子了,这蜀山就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回去就告诉那些孩子们,所谓的泰山北斗不过就是一处藏污纳垢之所!哈哈……”

“对,我们不怕……”

这家伙自以为高明的伎俩正好成全了自己,也省得有人打扰自己在后山修炼。一念及此,陆乘风抠了抠鼻梁道,“那就半年之后看鹿死谁手了,走着瞧!”

李云飞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装腔作势!”接着转过头,对着刘天赐吩咐道,“你要是想赢钱,看紧此人,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片刻之后,陆乘风便是只拿着一把斧子走到了院落,在得到李云飞的同意之后,他才将陆平安拉到了一边小声道,“你放心,我没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和那两个家伙发生冲突,能忍就忍点!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可是他们根本就是在故意为难你!”陆平安面露担忧之色。

陆乘风警惕的看了下四周后,确定无人注意此地才小声道,“你忘了给我玉佩的那位蜀山前辈了!”

闻言,陆平安一脸的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难怪你有恃无恐。但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还要怕那些人,有事直接找那位前辈不就是了!”

陆乘风骂了声白痴之后,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前辈一直不在蜀山,我料定他肯定跟蜀山有些解不开的矛盾,不然以他的修为肯定能位列长老。而且他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连累那位前辈,你明白了吗?”

陆乘风见陆平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下山去。

“你自己担心点!”陆平安在身后面露担忧之色叮嘱道。

“陆师弟,担心啊!”众多记名弟子正聚在一起,目送着他离开。

陆乘风转过身笑了笑道,“都回去吧!”

山林之内,空无一人,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唯余执念那尖利之叫声,幸而还有此鸟作陪,也不至于在往后的半年里太过孤单。整整一日就浪费在了藏经阁,陆乘风走进山林深处觅得些许野果喂与执念之后,自己则寻得一处清净地打开了那卷羊皮卷。

首先见到的便是一句话,“天地不分正邪,道自在心中!”继续往下看才是修真法门。

“凝神静气,摒除杂念,盘膝而坐,承天地之灵气,化入本体,游走全身,疏通经脉……方为练气之道也。”

此练气法门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许多人就是因为杂念太多,导致无法凝神聚气,当然无法感知周身之灵气。年幼时的陆乘风一直就是孤身一人,时常会一人痴痴的望着天空发呆,故此,凝神聚气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之事。

待他盘膝而坐之时,心便也随之静了下来,他缓缓闭上双眼,呼吸亦渐渐趋于平缓。

此刻,他仿佛是置身于天地之间,冷风自脸上滑过,黑暗之中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各种叫声,就连有树叶落地发出的细微声响也听得分明,他甚至能觉察到执念此刻正歪着头看着自己。半晌之后,只觉隐隐有股无形之气围绕周身,呼吸之间,丝丝凉气入体,沁人心脾。同时,耳垂酥麻,耳内似有极其柔软之物在蠕动。须臾之间,只觉大脑之内一片澄净空明,虽已是午夜时分却是倦意全无,好似初春的第一缕微风,乍暖还寒。

如此反复之后,体内的五脏六腑顿觉清凉无比,整个身体仿佛便是在此时也是轻松了许多。但唯一不适的,却是只觉前胸后背一阵压抑。

半晌之后,只觉喉咙处却是微微有股暖气在往外涌,吐气之时,鼻子也一阵难受,心跳极快,之前的感觉全部消失了,体内似有一团灼热之气在游走,仿佛随时都要破体而出一般。

坚持良久之后,体内实在难受至极,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难道错了?”

待他起身拿出羊皮卷细看之时,却是未错,但为何会如此?

在确定无误之后,他复又凝神聚气,感觉却还是与之前一般无二,反复试了三次之后,他终于是有些精疲力尽了,这才停了下来。

“到底是为何呢?难道自己的天资真的差到如斯田地?”

一夜未眠,又累又饿,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带着执念走进了山林深处,四周的野果都被摘的差不多了。

走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是有些体力不支,找了根大树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此时,执念却怪叫一声之后,翅膀一拍,飞了几步远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陆乘风朝那边望了过去,却见满树都是红彤彤的苹果,便是强撑着身子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另外从一旁找来一根较长的树枝对着树上就是一阵挥舞。很快,便又无数苹果如雨点般从树上掉了下来,四处滚落。

执念也在树下不停的尖叫,拍打着翅膀,好似很开心一般。陆乘风拾起地上的苹果,用身上的衣服随便擦了擦,便开始贪婪的吃了起来,而执念也正不停的啄着一个苹果。这一人一鸟,吃着那些苹果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是吃到第几个了,陆乘风终于是饱了,便躺在地上仔细回忆着前几次的失败,每次都是在灵气游走全身之时,那体内的灼热之气才开始游走。曾听人说,人吃五谷杂粮,体内残存着许多浊气,要是能将此浊气排出,人便会觉得身轻如燕。难道那灼热之气便是吃了五谷杂粮之后的浊气吗?可是那种破体而出的感觉确实十分难受,但自己是如实按照修真法门修炼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二十一章 身份识破引冲突

一番反复推敲之后,陆乘风决定赌一把,在没有任何人在身边教他之时,唯有相信自己,此乃唯一可靠之法。

一念及此,他顿时便是盘膝坐好,凝神聚气,待灵气渐渐入体之后,体内那股灼热之气便是蠢蠢欲动了。陆乘风的额头上因难受而不停冒着冷汗,他能明显觉察到,那团灼热之气正在往上涌,在涌至喉咙的一瞬间,他的身子顿时一紧,只觉头痛欲裂。

那种难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强定住心神,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在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全身已经大汗淋漓,身子不住的发抖,但就在他眼前一黑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口鼻吐了出来。之后,所有的不适都是立刻消失了,错觉间竟是觉得整个人顿时像是要飘起来一般。

当他睁开眼之时,眼前飘着一股黑气,久久不散,顿时便是大喜过望,“终于突破练气初期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突破练气初期之后,中后期就是熟练的靠意念控制体内之灵气,而后使灵气在体内正常的运行。将灵气沿经络循行一周,称之为周天;沿任督二脉循行为之小周天。小周天加之循行四肢称之为大周天。

在那卷羊皮卷中有一句简短精炼的口诀,想必是那肖笑遥修真多年所得之经验。口诀云,“气沉丹田至会阴,冲破涌泉上尾闾。打通督脉聚大椎,任脉过后经络通。”此口诀之要义在于打通全身经脉,便于灵气入体之后沉入丹田。一旦学会气凝丹田,便已达至筑基境界。

后来的日子,陆乘风除了找东西吃就是日复以夜的炼气,靠意念催动灵气在体内运行过不知道多少个周天之后。整个人也在不知觉中变得精神了许多,甚至连走路都轻松了许多,虽食不果腹,却没有饥饿之感。当执念的伤已经痊愈之后,他已经能感觉到丹田之处隐隐有暖气蠕动。如此反复许久之后,他终于在两个月后的某天伴着全身一震达至筑基境界。整个炼气过程,只花了约莫两个月的时日,速度已经算得上是很快了。

刚刚突破,陆乘风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至少,自己并不是如慈俭掌门所说的那般不堪。思忖间,他已然走出了山林,倒不是想偷懒,只是想起刘天赐那个家伙,不禁有些为陆平安担心,顺便查探下后山的情况。当然,此举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不然到时候势必要多生事端。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那些人都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吊桥,正要沿着山路上山之时,半空中却是突然划过两道光芒,凭着刹那间的光芒,隐约看见有两个人停在了半山腰的山路之上。但见此势,陆乘风便是以极快的速度隐如了桥头的茅草之中。

同时,自山上隐约是又走下来一人,只因眼前漆黑一片,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过却定是后山之人。想来定是事有蹊跷,他便是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如何?那小子如今可有下落?”

听声音,此人定是李云飞无疑,想必他口中所说的小子,便是陆乘风了。看来他定是不甘心,即便是来到了蜀山也在派人到处找寻自己的下落。

“我等寻遍六台镇,也未曾见到那小子的踪影!”

黑夜中有人答道。

“那红衣女子呢?”

李云飞的声音明显有些恼怒。

闻言,陆乘风便是心里一惊,其实他也迫切想要知晓上官行儿如今身在何处。一念及此,他便是又将耳朵侧过去,以便能听的分明些,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岂料,半晌不见有人回话,想必是那二人办事不力,又深知自家少爷的脾气,不肯再多说一字。

“你们这些无用的东西,平日里总是吹嘘自己如何厉害。近三个月的时日连两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有何用!”李云飞已然有些气急败坏,连声音也大了许多,“我就不信他们能凭空消失了,我再给你们两个月的期限,若是再找不到……”

“少爷息怒,我等马上便去!”

那声音诚惶诚恐,恐自家少爷一生气,自己便会小命难保。

听完他们的对话,陆乘风心里便是立时轻松了许多,只要她没事,自己就心安了。不过要解眼下之危,恐怕自己还要不断修炼才是。待几人离去之后,他待了半晌,确定他们走远这才起身朝院落走去。

但他刚起身却是犯难了,李云飞此刻说不定正在院落,若然此刻上去说不定正好遇见他,犹豫半晌,他突然便是计上心来。随即便是一声响亮的呼哨响彻了山谷,同时也惊醒了熟睡中的陆平安。

儿时的记忆又浮上心间,二人常以此为暗号相邀出去玩耍,尤其在夜晚。但凡陆平安一听到此声呼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循声找过来,只有如此方能避过二婶的耳目,曾屡试不爽。

半晌之后,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自山上走了下来,警惕的朝四周张望着,嘴里还轻声呼喊着一个名字。陆乘风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夜太深,却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陆平安小声的答道,“只是……只是……”

闻听他语气低沉,欲言又止,且隐隐带有哭腔,陆乘风心里一惊,料想定是出了事,便是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前些天,刘天赐下山之后回来告诉我,我爹病重,娘正到处找我……”

闻言,两人便都是沉默了,二叔的病由来已久,至于是何病却是不得而知,只知道二婶这许多年请了不少郎中来看病,其间也不停的抓药,多年来却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但病情却是始终不见好转,也只是终年卧病在床。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姑且不论刘天赐说此话是否属实,但二叔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也是事实,陆平安不告而别已多日,二叔因担忧而加重病情是极有可能的。故此,无论真假,都必须要下山一趟。

一念及此,陆乘风的心也在隐隐作痛,半晌才道,“那你赶紧带着那些银子下山!”

“你走后的日子,刘天赐威胁我要将你的身份告知李云飞,你好不容易才上蜀山,我担心你受牵连,迫于无奈便将所有的银子给了他,而且李云飞说只要我下山就不用回来了!”

想来陆平安定是忍了许久了,他本是个毫无主见之人,一面担心爹的病情,一面又担心牵连自己。这许多日子,心里定是一直备受煎熬,心中的苦楚却又是无人诉说,只得一人独自承受,孤立无援,无助至极。要不是因为自己,陆平安本可以在家过着本分的日子,身为兄长却一直未曾好好照顾他,却还害得他落得如斯境地。

一念及此陆乘风顿时便是怒火中烧,拳头攥的紧紧的,喝道,“老子找他去!”说着便是一把拽住陆平安向山上走去。

而陆平安却是执意不肯,一把甩开他的手道,“要是和他们起了冲突,你以后再蜀山就难有立足之地了!我不想连累你!”

陆乘风却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般,也不顾他的挣扎,便是径直拖着他上山。

两人一行来到院落中,对着刘天赐的房间,陆乘风狠狠一脚踹开他的门,一把揪起熟睡中的刘天赐对着他的面门就是重重的一拳。

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顿时便是鲜血直流,等他看清来人正欲反抗,脸上却又是被扇了一耳光,一个手掌印便是立时显现在他脸上。

陆平安一把拉住他,小声道,“别把事情弄大了!”

刘天赐自知不是对手,登时便是大声疾呼,“快来人啊!打死人了……”

话音刚落,四周屋里立时便是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陆乘风此刻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把甩开了陆平安,握紧拳头对着刘天赐的头就是一顿狠揍,只听那家伙不停的‘哎呀哎呀’的叫着,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花了大力气才将两人拉开,可怜那刘天赐还未起身,就被打得鲜血直流。

“你偷偷潜回后山不说,竟敢动我的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李云飞一脸轻蔑,挑眉喝道。

第二十二章 怒气

透过那张可恨的嘴脸,他甚至能感受到当时陆平安下山的请求被拒绝后的无助和绝望。此刻,陆乘风的愤怒已然到达了顶点,双眼燃烧着的熊熊怒火仿佛是要将眼前的一切毁灭,他大声质问道,“平安的爹病重,你为何不准他下山?”

李云飞却只是冷哼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道,“废物一个,自身难保还想替人出头,还敢在此大呼小叫,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我和你说过,你只要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陆乘风一字一句道。

“李少爷,他就是刘家村的扫把星……”刘天赐强忍住伤痛指着他呼道。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闻听此言,李云飞登时便是转过脸来,眼睛挣得老大,咬牙切齿的问道,“此话当真?”

刘天赐恐其再次被打,便是踉跄着起身走过来,将那晚在山林两人的对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还火上加油道,“两人经常在背地里说李少爷的坏话,且那晚你让瘦猴肥牛担水之事,都是此人从中作梗!李少爷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二人啊!”

这家伙也真是笨,此番言论便是暴露了陆乘风的身份不假,但却也证实了自己知情不报,有心隐瞒。那李云飞找寻二人许久,却偏偏有人明明知晓却不相告,他哪容得这般欺瞒,顺手一个耳光甩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那刘天赐便已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鲜血直流。

沉默片刻,李云飞干笑了两声道,“下山,你们就不必了,小爷我定会找人好好照顾你们陆家那位老废物的!”

陆平安一下就急了眼,大声喝道,“李云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李云飞故作深意的叹了口气道,“为了不影响你们在蜀山的修炼,小爷决定替你们解决后顾之忧!”

此话一出,屋里的气氛便是陡然变得凝重,李家势大众人皆知,要杀死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头,简直是不用费吹灰之力的。若是两人此刻不管不顾的离开,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果断出击。

一旁的宋青山见陆乘风二人拳头紧握,怒目圆睁,心道不妙,担心事情闹大,便是走了过去挡在其身前,正色道,“家人病重,下山探望本为人之常情,李师兄为一己之私怨不放他二人下山已是蛮横至极,此刻便是连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也不放过,恐怕有违我蜀山正道吧!”

“就凭你也敢管小爷的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李云飞见此人多管闲事,登时便是怒火中烧,就连说话的口气便也像是要杀人于无形。

宋青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李师兄你若身在别处,我宋青山也不敢多言,只是你此刻身为蜀山派弟子,应当以匡扶天下正道为己任,实在不应该因一己之私欲而肆意杀戮!”

此人一番话倒是说的大义凛然,在情在理,在场众后山弟子也是连连点头。只是这李云飞自小便是骄纵惯了,软硬不吃,做事全看自己心情。此刻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竟然有人敢数落自己,顿时便是恼羞成怒的喝道,“小爷不管你什么狗屁正道,今日谁要是敢管此事,我定让他在蜀山毫无立足之地!”

生逢乱世,若想无恙,唯强大自身。这在场的许多人能如蜀山派做一名修真弟子已是万分不易,上山之前这许多人的亲人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有幸在此。修真是唯一的生存之道,有时候情义固然重要,但为了生存,所谓的情义也只是情义而已。更何况眼前的两人于自身并无多大关联,尤其在此刻危及到自身的利益之时。当然,少年轻狂,有时候会被一番言论激得热血澎拜,但冷静之后略一思量,才知取舍。

此刻,在场众记名弟子早已没有了之前同仇敌忾的声势,个个都沉默不语,只是沉默……

陆乘风将此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很清楚此刻自己的处境,只见他走过去拍了拍陆平安的肩膀,一脸正色道,“平安,你即刻下山!”说着便是将目光转向对面的李云飞,一字一句道,“要是有人敢伤你分毫,我陆乘风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让他不得安生!”

陆平安转过头,红着眼眶道,“要是我走了,他们定会以此为借口赶你下山………我们是兄弟!”

‘我们是兄弟……’这几个字虽是声音不大,但却是掷地有声,就连在场众记名弟子听了也是心生敬佩。

“你二人谁要是敢踏出这后山一步,我定必铲平你陆家!”

李云飞的一脸怒气的看着他二人,心里却也似翻江倒海一般,若不是在蜀山,恐怕早已痛下杀手。

岂料,陆乘风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过脸问道,“宋师兄,能不能请你帮我送平安下山?”

沉默片刻之后,眼见宋青山点头,李云飞不禁大声喝道,“宋青山……你是想造反吗?”

“宋师兄为人正派,此刻又怎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呢!”瘦猴说着便是自腰间取出了一把碎银子,走了过去,对着陆乘风一脸正色道,“我瘦猴虽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尤其敬佩重情重义之人,上次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陆师弟你,还请别见怪。你两次为我等挺身而出,这些是我和肥牛所能帮到你的,还望别嫌少!”

想起初来乍到之时,两人曾出言奚落,没想到此刻竟是倾囊相助,实在令人感慨万分。陆乘风愣住了,心里顿时暖暖的,此二人想来也是贫苦人家出身,这些银子虽算不得多,却是情深意重。一念及此,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交友贵乎知心,我很感激你二人危难之时出手相助,但这银两我绝不能要!”

瘦猴笑了,之前的尖嘴猴腮此刻笑起来却也不那么难看了,甚至有些可爱,他拿着银子的手又往前推了推道,“陆师弟,我瘦猴有个毛病,就是我佩服的人,他要是拒绝了我的好意,我心里会不高兴的!”

眼见他还是不肯收,那肥牛走了出来,爽朗的笑道,“陆师弟你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二人,要不就是还在生我二人的气!”

陆乘风这才接过了那还存着余温的银子,沉默片刻之后道,“此情此义,我陆乘风定必铭记于心!”说着便是拽住陆平向门外推去,见他喊着不肯走,对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将他连推带踢的赶了出去,“赶紧走!”

宋青山心领神会的便是要走出门去,刚走出两步,刘天赐忍着痛便是挡在了门口质问道,“你们没听见李少爷说的话吗?”说话间嘴角的伤口拉开却使得他疼痛不已,捂嘴直叫。

话音刚落,陆乘风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恶狠狠道,“要是再不滚开,你得死!”

此话一出,刘天赐吞了吞口水,想是对之前的一番痛打心有余悸,但碍于李云飞在场,他也不敢显得太无能,便是强装镇定道,“我就不信……李少爷在此,你……你敢动手打我!”

便在此时,伴着两声干咳,无为长老缓缓的走了过来。

刘天赐添油加醋的将事情始末叙述一番之后,将他让了进来。

众人见长老来此,心里稍微安了一些,虽平时很少见到他,但作为蜀山派的长老,想必就是有心想要袒护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宋青山刚要开口说话,无为长老却是摆了摆手,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当初机缘巧合之下带你二人上山,也算有缘!能作为一名蜀山记名弟子,已是你们的造化。但你却在此后山连生事端。先前便是不自量力的要挑战玄阶弟子,引得众多弟子如市井之徒一般赌钱下注,此刻更是私自潜回后山,因一点小事顶撞师兄,还挑拨后山众弟子的和气,引起我后山内讧。按门规,应将你逐出蜀山!”

此话明显是有意偏袒李云飞,在场众人闻听此言,边都是面面相觑,连连摇头叹气。

“那不知身为蜀山长老,是非不分,有心偏袒,那又该当何罪呢?”陆乘风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一脸铁青质问道。

“放肆……”无为长老脸色骤变,断声喝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只见场中老者拂尘一挥,疾风骤起,一道金光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众人还未看清却只听一记闷响,陆乘风便是只觉前胸一震,身体便是在瞬间飞进了水房。

只听‘哐当’一声,水缸却已被撞得粉碎,溅起的水花形成一股巨浪直冲屋顶,声势浩大。

陆平安等人躲开四处飞散的碎片急忙跑过去,将陆乘风扶了起来,“闷葫芦……你没事吧?”

岂料他刚一起身,顿时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一口鲜血便是猛地喷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生死悬于一发

四周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方才这一击威力极大,看样子下手不轻,明显动了杀机。谁会想到,只是一句话便会引致杀身之祸?谁又会想到,作为蜀山派的长老,竟会对自己门下弟子下如此重手?

一旁的宋青山一脸茫然,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无为长老在后山一直是修为平平,为何方才这一击威力如此巨大?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服食了某种灵丹,而在修真界能在短时间大幅度提升修为的,只有一种灵丹。当想起自己突然被人顶替,再看李云飞在后山的嚣张,他顿时便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无为长老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受伤的少年,仿佛方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此时,李云飞一脸笑意的走进了水房,俯下身子,看着奄奄一息的陆乘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眼露不屑之色道,“小子,你斗不过我的。我跟你说过,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旁的陆平安涨红了脸蛋,紧握拳头便是要动手却被陆乘风抢先一步拉住,对着身旁缓缓道,“扶我……扶我起来!”

“哟!你还敢起来,现在你也尝到被人打的滋味了吧!”刘天赐也在此时不知死活的捂嘴笑道。

待几人将他扶起来之后,陆乘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推开了旁人,强忍住胸口的剧痛与其对视而立,双眼的目光如两柄锐利的尖刀直插过去,脸上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你要报仇,尽管来找我,若是有本事,尽管将我的性命拿去。但别累及我兄弟,还请你放他下山!”

李云飞冷哼了一声,后退了两步,顺势抽出背后的利剑,剑尖直指其咽喉,“小爷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是否当真不怕死?”

夜凉如水,长剑透着逼人的寒气,而剑尖与那上下涌动的喉结只有分毫之距,只要他将剑往前一送,陆乘风便会立时殒命当场。后山之内的所有人不再言语,谁也不敢靠近,目光聚焦在场中两人身上,气氛也在此刻变得凝重,显得杀气腾腾。

“只要你放了闷葫芦,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大不了我不做这蜀山弟子便是!”身后的陆平安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说话间已是眼眶微红。

“现在才来求饶,未免太迟了点吧!”

闻听刘天赐火上浇油的言辞,陆平安再也忍不住,如一头疯牛一般冲了出去,那家伙见势不对便跑开,待他环视四周众人之后,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场中老者身上。却见他缓缓走过去,双眼已是含泪,一脸祈求道,“闷葫芦自小便没了爹娘,受尽众人欺辱,他好不容易才上了蜀山,我求长老你大发慈悲,放他一次,我陆平安必定感恩戴德!”

“长老,蜀山乃修真界的泰山北斗,若然此事传了出去,不但您的声誉受损,恐怕蜀山也会因此蒙羞。宋青山斗胆替陆师弟求情,还望长老三思!”宋青山也在此时压低声音道。

修真世界强者为尊,弱者的求饶只会换来更多的蔑视和变本加厉。

“平安,别求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屈服于此等小人!”此情此景,陆乘风一时虽是心如刀绞,他却始终强忍住身心的疼痛,勉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一切事皆因我而起,要是你还算个男人,就别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你千万别让一个废物在死前还瞧不上你!”

李云飞冷哼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那好,你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看你如何选?”

“那你放了闷葫芦……我任你处置……”陆平安闻听此言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疾呼道。

说话间,他已快步跑了过去。

陆乘风眼疾手快,一把将银子和一块锦帕塞到了他的腰间,顺势一脚将他踹了出去,继而是对着刘云飞喝道,“动手吧!”

“慢!”

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无为长老身上,却见他表情稍微缓和些,片刻才道,“青山,你即刻送陆平安下山!”继而是将望了望四周,“其余弟子,除他二人一律回屋歇息!”

话音未毕,宋青山就御起了飞剑,以极快的速度将打死不愿离去的陆平安带离了蜀山。而众记名弟子虽心中不愿,但还是在刘天赐的呵斥下尽数散去,而他也在最后回到了屋内。

院落之内只剩下三人的身影,安静异常。

“长老,你这是何意?”李云飞的语气似有些疑惑,且带着不满。

“此人已身受重伤,已是命不久矣!与其亲手杀他引起不必要的祸端,还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到时就是被人知道,也与你我无关!”

李家势大确实不假,但也不敢在蜀山放肆,这后山虽是‘山高皇帝远’,但耳目众多,到时万一走漏了风声,蜀山追究起来,自己也难逃干系。倒不如将他扔至对面的荒山,任其自身自灭,到时只当是被猛兽吃了去。一念及此,他手腕一抖,将剑收了回去,继而是大声叫来了刘天赐,将奄奄一息的陆乘风扔在了吊桥之上临走还不忘踢了他几脚。

李云飞在后山告诫众记名弟子道,“陆乘风顶撞长老,死有余辜,谁若是敢靠近他就和他一般下场!”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轰隆的雷声过后,大雨便是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滴答’作响。

只是片刻,雨水便已湿透了陆乘风破烂的衣裳,伴随着几声咳嗽,一口鲜血又是猛地喷了出来,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脸庞流下。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滩被很多人踩过烂泥一般,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吊桥上的木板缓缓的向前蠕动,身后流下的血迹转眼间却是被雨水冲掉。他靠着残存的一丝意念,继续缓缓的向前爬着,每爬动一点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之前觉得轻而易举就能走过的吊桥,此刻却显得尤为漫长。

看着前方浓浓的白雾,他突然觉着很累,重重的喘息声似乎要将他淹没,但脑海里却总有抹红色的倩影挥之不去,他曾答应要好好保护她的,如今绝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

那刘天赐想是之前被打心中不忿,冒着雨冲到吊桥上对着他就是一阵狠踢,嘴里还不停的骂着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瘦猴和肥牛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把将他推开,便是不管身后的呵斥,快步走了过去吊桥,两人一左一右的将陆乘风架了起来,疾步往对面的山林走去。两人朝四周望了望,之后便在在其中觅得一处可以躲雨的山洞,又自四处找了些柴草铺在洞内,将他放平躺在洞内之后,这才起身长吁了口气。

瘦猴自腰间拿了些馒头放在一旁,一脸担忧道,“我二人无能,无法为陆师弟疗治内伤。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陆乘风缓缓睁开眼睛,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二位情深意重,陆乘风……没齿难忘!”

两人相视无言,最后却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缓缓走出了山林。

林间,山风呼呼作响,粗大的雨点像鞭子一般抽打着洞外的一切。陆乘风躺在洞内,全身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眼皮将合未合,那仅有的意识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扑腾一下跳上了自己的胸口,不时还有一股隐隐刺痛感袭来,几声尖利的鸟叫声在耳边回荡。

待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执念正抖着早已湿透的羽毛,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缓缓的伸出手摸着执念湿漉漉的羽毛,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想到我陆乘风临死最后一刻竟还有你和我作伴!”

那执念却像是听懂了一般,蹲下身子用鸟头不停的蹭着他的胸口,叫声也在渐渐变小,仿佛吃饱了的婴儿,正呢喃着什么,那模样却是乖巧无比。

陆乘风的呼吸也渐渐微弱,全身也是愈见冰冷,不时还发出一阵颤抖。

见他这般模样,执念也像是着了魔一般的在洞内不停的上下跳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然而,陆乘风却再也没有力气说些什么,撑了许久的眼皮终于耷拉下来。就在最后一丝亮光在他眼前消散的瞬间,一股似曾相似的幽香扑鼻而来,他的身子下意识的又抖了下。

错觉间,竟好像看见有一抹艳丽的红色正向自己靠近,耳边还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叫声,”乘风,你醒醒……我是行儿啊!你别吓我啊!”

“行儿?”

陆乘风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胸口一阵阵发紧,连透气的都觉得十分艰难,但他仍是强撑着睁开已经极重的眼皮,一张熟悉而又漂亮的脸庞缓缓映入他的瞳孔,他勉强挤出一丝笑脸问道,“你怎么会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上官行儿连连摇头,纤细的手缓缓滑向他的脸庞,又擦了擦他嘴角溢出的鲜血,一脸心疼道,“行儿来迟了!”

“能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陆乘风苍白如纸的脸上现出一丝难得的欣慰。

第二十四章 绝处逢生

“别说傻话,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话间,上官行儿的手心便是兀自幻化出一朵似血的彼岸花,如一支向天空张开的血手一般,周围泛着层层似血的红芒。

只见她一手捏诀,嘴里正暗念咒语,似在施展某种法咒一般。

陆乘风轻咳了两声,一只手便是搭了过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头道,“那李云飞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咳咳……”

一激动,又是一口鲜血自喉间咳了出来,鲜血自嘴角向两旁溢出,混着雨水渐渐化开。

见状,上官行儿停止念咒,用衣袖缓缓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想是见他这般倔强,却又无可奈何,她秀气的脸庞急的通红,“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吧!”

“他是一定要死的……”

那声音传来的瞬间,洞外便是忽地闪过几道劲风,几个人影便是立时出现在了洞外,单凭几人的身形,说话之人定是不用猜了,正是李云飞。此人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今日便是绝好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想必是不敢再蜀山动手,此时便是召集了自家的修真高手前来赶尽杀绝,到时若是有人问起,就算明知是他所为,也是毫无证据,只道是在山林里砍柴被野兽吃了去。

不等两人开口,李云飞便是缓缓走了过来,借着晨曦的微光,他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之色,“美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陆平安那小子真是听话,下山之后便是找来了这美女来救他,李少爷便可在此以逸待劳,当真是妙计啊!”刘天赐的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阿谀之色,令人作呕。

此时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陆乘风已经说不出话了,心知自己死倒是无所谓,但决不可连累身边的这位女子。他挣扎着让上官行儿扶自己起身,有气无力道,“此刻你要杀我,我无怨言,只是……只是求你不要……不要伤害她!”

“你终于有求我的时候了!”李云飞怔了怔道,“可求人哪有像你这般毫无诚意的!”

“那你想怎样?”

“给小爷我跪下,然后从这里……爬过去!”李云飞说着便是分开了双腿,指了指他的裆下,一字一句道。

此话一出,身旁的几人都冷声的笑了,那刘天赐却是捂嘴笑得更为大声。

陆乘风的身子因发怒而浑身发抖,他无力的双手想要握紧拳头却是依然无力,“李云飞,你莫要……欺人太甚!”

说话间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上官行儿忙轻拍他的后背,双眼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一下四周,洞口不大,两名修真者分立洞外两旁,李云飞与刘天赐二人二人与其对立。单看几名修真的气势,想必个个都是有些修为的,若然此刻硬拼,无疑是毫无胜算的,只能是在对战之时乘机逃走。

一念及此,她便是扶着陆乘风缓缓走了出去,就在走出洞外的瞬间,却见她手腕一动,手中的彼岸花飘飞至半空,继而暗念咒语,捏诀一引,红芒大盛,幻化为一道无形的巨花挡在了两人周身。

见势,几人便是同时祭起了宝剑,身形一动,剑诀一引,几道无形的巨大剑芒便立时以气贯长虹之势斩了下去……

“彼岸花开,叶落无声……”

上官行儿口中念了一句咒语之后,顷刻间便是狂风大作,花香四溢,那红芒复又更盛,转瞬之间便是化为一只无形巨手,疾风劲起之时,那几道剑芒便已在此时化为了虚无。

“轮回花语?”

其中一名修真者一脸惊诧的喝道,似对眼前这一切十分不解。

轮回花语,乃佛家的法术,此术虽算不得多厉害,但用于防御却是极其有效的。自古佛道不两立,区区一个花妖,为何却能通佛家之术?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之时,眼前的红芒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了林间,眨眼间便是向山林深处滑去。

“快追……”

山林间皆是碧绿一片,那道艳丽的红芒便是格外分明。几人便是迅速追了进去,消失的瞬间,周身的枯叶便是兀自飘起,在身后形成了一道漩涡,速度确实极快。

山林尽头,那道红芒却是忽地停住了,几名修真者便已是眨眼即到。

上官行儿定住了身形,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放眼望去尽是丛山峻岭,白雾缭绕,而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作为一只初化人形的妖精,虽是有些灵力,凭着一己之力上蜀山倒也算不得难事,但终归是修为甚浅,若放在修真界中作比,恐怕连结丹期都不到。面对如此巨大而又深不见底的深渊,除非懂得御剑之术,否则此刻一旦失足坠落,必死无疑。

自山外吹来的冷风令人不寒而栗,陆乘风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况之时,不禁自嘲的笑了,“看来真是天亡我也!”继而是转过头道,“你赶紧走……别管我了!我已经受了重伤,你救不救我都一样!”

“要生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反正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上官行儿的声音依然是悦耳动听,只是眼波流转间,却是多了一些说不清却又极其坚定的东西。

“好一个生死相随!我真不明白这小子哪里好,你竟如此钟情于他?”

“我愿意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上官行儿的声音冷冷的,脸上也是毫无表情,与之前的柔情似水却是判若两人。

李云飞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今日要是还杀不了这小子,以后也不用再出现了……”

话音未毕,其中两名修真者便是对视了一眼,继而又是祭起了宝剑……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咒语急念,狂风大作,两道无形剑芒迎着耀眼的阳光以极快的速度斩了过去……

“快走,别管我了……”

还未等上官行儿动手,陆乘风便是如发疯一般,使劲全身力气将她推倒了一旁,还未等他回身,两道剑芒便是已惊涛骇浪之势击中了他的胸膛,就在他的身子无力倒下去的瞬间,又是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那两人仍是不甘心,同时一跃而起便是将他踢飞出去,他的身子有如掉落的枯叶,缓缓向茫茫的白雾中飘了下去。

“干得好!”

李云飞的声音让摔倒在地的上官行儿回过神来,只见她站起身来,甚至都没有犹豫,纵身一跃便也跳了下去。

那抹艳丽的红色便是逐渐隐没在了浓浓的雾气之中,李云飞疾步走去想要抓住却还是迟了一步,他一脸懊恼的转头喝道,“快下去追,别让她死了!”

几人修真者面露难色道,“下面是蜀山禁地,千百年来无人敢接近,曾有些不怕死的修真者闯入,皆是有去无回。若是一不小心惊动了蜀山派的人,我几人性命是小,恐怕便是要连累了李家!”

闻言,李云飞便是摇头叹息,一脸惋惜道,“绝色佳人,何必如此!唉……”

说罢,几人待了片刻便是悻悻离去,临走之时,李云飞不时还回头看向崖边,似有些依依不舍。

待几人走远之后,伴随着一阵惊声尖叫,执念扑腾着翅膀便是飞向了崖边,就在它展翅的瞬间,金光闪烁,那执念便是在瞬间幻化为一团巨大的无形光芒,尤其那一对黑色翅膀一时竟是变得奇大,‘扑腾’一声之后,便是直击长空而去。

山间白雾缭绕,苍茫纵深,那巨大的虚影竟是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俯瞰着芸芸众生。正所谓“鹰击天风壮,鹏飞海浪春!”

那执念在半空盘旋半圈之后便是尖叫一声,迅速收拢翅膀,有如破风之剑直插入深渊,疾飞而去。

只是眨眼间,一道红色的身影便是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又是两声怪叫,巨大的翅膀又重新张开,急速飞了过去,还未坠落到谷底的两人便是在此时稳稳的落在了执念的背上,柔软无比。

在那巨大的身形缓缓落下的瞬间,那执念便又是化作先前的雏鸟模样,只是许久不见,仿佛是又长大了许多,之前黑色的羽毛间已有些许金黄色点缀其上。

上官行儿点头致谢之后便是急忙将陆乘风扶到一旁的巨石躺下,又找了一片大的叶子,四处收集了一些露水喂他喝下,自己这才心有余悸的靠着巨石坐了下来。

好在这是蜀山脚下,深秋的清晨露水极多,且此处的露水一直吸收日月之精华,灵气十足,对他的内伤十分有效。

上官行儿坐了片刻之后,复又起身,以手探其胸口,淡淡的红芒随着他的手臂缓缓流下,逐渐隐没在了陆乘风的身体之内。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随着她的呼吸愈见沉重,这才收手,紧接着又起身去收集了一些露水喂他喝下。几番反复之后,上官行儿早已是累得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在确定陆乘风的伤势已微有好转之后,这才退到了一边盘膝而坐,导气归元。

第二十五章 蜀山禁地

作为一只修为极浅的花妖,此番折腾几乎已是耗尽他一半的灵气。而灵气在体内化作内丹之前是散开的,无法聚集在一起,一旦在短时间内流失,需尽快凝神聚气,否则便会因灵气消耗过多而经脉大乱。

自古便是天地万物皆有道,人妖虽是两种不同的生灵,但所遵循的道却是一般无二的。修炼皆以天地灵气为本,不同的是,化入人体之后转化为真气,而妖体内之气便可称之为灵气。所谓的内丹,其实与修真者在丹田之内聚气成丹之说可说是异曲同工的。上官行儿此举无疑是冒着巨大的危险的,稍有不慎便可能暴血而亡。

虽是之前消耗一半的灵气,但陆乘风被数位修真者以全力所伤,内伤极重,以她目前的修为,也只能是暂时护住他的心脉而已,若要彻底治好,除非有高手倾尽全力灌注真气,或是找到某种灵气极强的奇花异草,否则便是必死无疑。

蜀山脚下,奇花异草的存在倒也可能,自古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凡灵气十足的植物,必有猛兽守护,若然修为不够强行要取便是有性命之忧的。

趁两人休息的间隙,执念怪叫着飞了出去,之后便是带来些不知名的野果扔在了地上,自己则是盯着奄奄一息的陆乘风出神,似在思索什么,又或是在担忧他的伤势。

调息片刻之后,上官行儿的眼睛缓缓睁开,站起身来,将地上的野果嚼碎之后,犹豫片刻便是用手挤开了他的嘴巴,嘴对嘴的将其喂进了一个少年嘴里,四唇相接之时,她的脸上便是泛起阵阵红晕,煞是好看,好在此处无人,倒也不觉尴尬。

喂其食完,天色已是大亮,她又将陆乘风的一只胳膊拉过来挽在自己肩上,缓缓的迈开了步子。前方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凭着自己作为花妖的本能,她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奇异的花香,作为同类生物,她对富有灵气的植物及其敏感,哪怕是万花丛中,她也能敏锐的判断出植物的类型。但这一股似有若无的异香却是她辨别不出的,而且其中好像还夹杂许多其他花的香味,由于种类颇多,她自己一时也是无法判断。但唯一能肯定的,便是其香气间透着十足的灵气。

眼下,不管是能否彻底治愈陆乘风的内伤,她都必须找到有灵气的植物,越多越好。一念及此,她微笑着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答应我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绝不能食言!”

言毕,她便是找来一截断枝探路,拖着陆乘风缓缓前行,但雾气实在太浓,连眼前之物都极难看清,且脚下乱石嶙峋,深浅不一,走了几步之后便是一个趔趄摔倒了。此刻其实她也已经很虚弱了,但救人如救火,却是一刻也不能耽误。

尖利的石头划破了她的手心,鲜血自掌间流了出来,但却始终咬牙坚持,在摔倒的瞬间始终用另外一只手撑着陆乘风的身体。少年的身体虽是不重,但与她来说,却是举步维艰,当看见奄奄一息的陆乘风,却又重新爬了起来,但那截断枝却已不知掉到何处,便是索性不找了,咬牙继续前行。前路漫漫,两人不知摔倒了多次,少年一如既往的无恙,而虚弱的少女却已是满身伤痕。

血染红裳,不经意间却还是有鲜血自手腕间流出,在忘记自身安危之时,却仍是微笑着告诫一旁的少年,“你绝对不能死,一定要撑下去!”

此时的少女心间却是不觉着伤口的疼痛,却是担忧着自己救不了身旁的至爱之人而悔恨终身。虽是只为世间万物之普通一物,但此情此景,怕是任谁看了也于心不忍。

就是如此这般,摔倒了又起来,起来了又摔倒,最后一次却是倒在了花香渐浓之处,前方的雾气亦渐有稀薄之势,隐隐有阳光射了过来。

乱石之间,红裳破烂,上官行儿望着前方,似看到了一丝希望,笑脸又重新荡漾起来,但声音却是极其虚弱,“就快找到了,你千万……千万不能死……”

说出此话时,她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躺在地上喘息片刻之后,她鼓足最后的力气复又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但还未站稳却又是一个趔趄,幸而极力稳住身子,才避免了又一次的摔倒。

随着前方的雾气愈发稀薄,视线也渐渐开阔,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分明。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清幽的山谷,谷间花香愈浓,不时有冷风吹过,当两人一路扶持好不容易才接近山谷之时,上官行儿却怔住了。

只见谷里各色的奇花异草竞相开放,五彩缤纷,煞是夺目。她判断出此处却是极佳的修炼之所,且谷间花草皆为上品,灵气充沛,若是能进入其中安心修炼,陆乘风的内伤便能在极短的时日内痊愈。

但在谷前却是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上书,‘蜀山禁地,生人勿进。’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处宝地,竟是蜀山禁地,当真是功亏一篑。但念及陆乘风之安危,她已经别无退路。思忖片刻,他拖着精疲力尽的身躯便是靠在一旁歇息起来。

此番路途,虽算不得遥远,但却是崎岖难行,举步维艰。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成年壮汉经历此番恐怕也是要气喘如牛的。

好在一路都是有惊无险,宝地近在眼前,陆乘风的生死已是悬于一线,上官行儿休息半晌之后便也是不敢耽搁,起身朝谷内走去。但就在两人无视那碑文,强行进谷之时,一道劲风却是扑面而来,略过耳边便是呼呼作响。

上官行儿虽是极力稳住身形,却是始终毫无用处,自谷里袭来的劲风分明带着一股极强的气势,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两人的身子在片刻间便已不由自主的后撤数步,陆乘风的半边身子却已被风吹得脚尖离地,带着一股向后的拉扯之力飘飞起来。

血裳飘荡间,红芒大盛,上官行儿全身衣裳便是无风自鼓,看来她已是准备拼死一搏了。

就在此时,山谷间的风像是感应到了这股力量一般,风势愈发强劲,一时间四周立时便是飞沙走石,狭小的空间里,一股旋风以吹枯拉朽之势涌过来,似要将两人推离此地。

只是须臾,上官行儿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眼看就要飘飞而去。

此风力道强劲且气势十足,两人此刻便也是进退两难,若是脚一离地,便会重新回到原处,而且若是不慎撞到某块尖石之上,随时便会有性命之忧。

忽地一声类似鹰唳的叫声便是响彻云霄,紧接着便是听到一阵阵巨大的‘呼哧’之声,只见执念不知何时已然又化作一团巨大的虚影,两道似巨翅一般的金光,正不停的上下拍打。

两人身后便是突如其来的传来又一股极强的劲风,伴着声声响彻天际的唳鸣,金光大盛间,一股反推之力便是将其缓缓推入了谷内。两股极强的力量对峙间,身后的执念明显是占了上风。虽是步履艰难,好在有执念从旁相助,这才有惊无险的进入了谷内。

刚一进去,那风便奇迹般的消失无踪,只余得四周弥漫的各色香气。

细看之下,谷内十分清净,像是常年有人打扫一般。底下铺着一层细密的黄土,踩上去软软的,空旷处有几株金桂,枝头花开正艳,但却错过了时节,香气便是自然淡了许多。好在四周繁华簇拥,似浓妆艳抹,却是相得益彰,简约却又不失大气。

只是上官行儿此刻却是无暇顾及这些,她找到一处可以休憩的地方扶着陆乘风坐下,自己则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恢复原形的执念正似人一般闲庭若步,她的脸上顿时荡漾起一丝微笑,纤细的玉手抚摸着它的羽毛道,“真可爱!你两次救我二人,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是啊!”

得到了美女的夸奖,那执念像是听懂了一般高声尖叫起来,双翅不停的拍打,那模样却是可爱至极。

执念乃北冥大鹏,之前作为幽冥之海的鱼儿已是修炼百年有余,再加上一路的长途跋涉,无论身心体力都是绝佳的。跃过那万丈瀑布之后,其实它已然完成蜕变,若不是中途坠落,它的灵力便是极强的。眼下它虽是雏鸟,养伤数月,其灵力虽不如从前,但也还是有些灵力的,但只是维持时间极短,往后会随着时日的推移,它会渐渐长大,灵力便会渐渐恢复。

方才对抗这股劲风却不是胜在它的灵力,却是胜在它的体力。一路长途跋涉,相较于沿途遇见的艰难,这点劲风对它而言,却是算不得什么。

第二十六章 百日筑基

眼下陆乘风却还是未醒,只能在无意识间吸收这充足的灵气,趁着天色还早,上官行儿便又是起身,自那花丛间收集了些露水喂他喝下。

作为花妖的她,虽是极其需要这些露水,但自己却未喝一滴,所得之物尽数喂给了陆乘风。

万物灵性之浓厚与否,取决于所处之地,若是本就灵气十足之地,那长在此处的花草自是灵气充沛。露水不经意间的洒落,除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吸收日月精华,亦可被所附之物赋予灵气。尤其是如她这般花妖,本身所处之地,灵气便是较为稀薄,想要吸取便是十分困难,而露水作为一种灵气的实体物质,吸收起来便是事半功倍,效用奇好。尤其此种富有灵气的上品露水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朝露之珍贵在于其转瞬即逝,一如人生之苦短,只可惜世人却仍是浑然不知。

山谷清幽,偶有微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惹人沉醉。

不知不觉间,上官行儿便是靠在石壁缓缓闭上眼睛,头微侧,轻靠在陆乘风的肩头,她这一路走来,的确是太累了……

谷的四周高山耸立,白雾缭绕却是不得靠近,天地灵气尽聚于此。不论是修真者还是妖精,此处都是一处极佳的修炼之所。不经意间,伴着丝丝灵气自七窍入体,陆乘风的脸色已是渐渐缓和,胸口也开始有序的起伏。但凡身受重伤之人,呼吸便是极其微弱的,若是稍有不慎便可能在昏迷中死去。

上官行儿中途醒来几次,但见他气色微缓,一颗悬着的心便是立时轻松的许多。若能久居此处,辅以朝露喂其喝下,假以时日,他的内伤定可复原。

往后的时日里,空幽的山谷里只见一抹艳丽的红色,如勤劳的蜜蜂一般来回的穿梭于花丛间,不时还能闻得一只鸟儿断断续续的叫声。

一日又一日,红了花草,绿了草叶。陆乘风的脸色已然开始微微泛红,不时还能偶尔睁开眼,但很快便又是昏睡过去。饶是这小小的起色,却是令上官行儿兴奋不已,仿佛是比她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还要高兴。

这段时日里却是恬静悠闲,想必是两人相识以来度过的最开心的时刻了。如果可以,她倒是真希望时间为他二人停留,避世于此,不用去勉强自己面对这人世间的纷扰,亦不用再修真界中苦苦挣扎而求存于世。想这些之时,她温柔的眼神一如当初,看着身边少年熟睡的安静,咧嘴笑了笑,“你要快些醒来才是,不然我一个人在此便是要闷死了!”

时光飞逝,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银月高悬,繁星点点。偶有凉风袭来,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突如其来的打破了夜的宁静,陆乘风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前似有烟雾缭绕,灰蒙蒙的一片,他伸出手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这才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一张如画般精致的笑脸,随即便是传来一阵惊喜之声,“你终于醒了……”

待意识渐渐恢复,陆乘风的脸上现出一张久别重逢的笑脸,“能睁开眼就看见你,真好!”

“好个屁……”上官行儿一把将他推开,也不顾他大伤初愈,佯装生气道,“你说,你这个死家伙为何这么久不来看我,你怎忍心留我一个人在山下等你……”

陆乘风抠了抠鼻梁,心怀愧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忙岔开话题道,“我不是掉下万丈深渊了吗?为何你会在此?”

上官行儿却也丝毫没察觉他的意图,便是将事情的始末断断续续的讲给他听,尤其详细的说了自己扶着他一路找到蜀山禁地的过程,以及执念两次相救的英勇。

陆乘风抿了抿嘴唇,继而是拉过她纤细嫩滑的手,摊开了她的手心,双眼却已是朦胧一片,想说些什么却是如鲠在喉,最后却是化作了一个心疼的笑脸道,“傻丫头……”

“你才傻呢!明明身受重伤却硬要逞强,还害得我也跌下这万丈深渊,要不是有这只鸟儿在,你我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上官行儿说着便是一记粉拳捶向他的胸口,似仍对他数月以来的不闻不问心存怨恨。

陆乘风咳嗽了两声便是将目光投向了执念,“前辈三番两次出手相救,陆乘风没齿难忘!”

“前辈?”

看着她一脸的不解,陆乘风便是将执念的身世来历,还有它的名字原本的道了出来。

上官行儿听完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世间奇鸟,北冥大鹏,难怪有如此灵力!”怔了怔又道,“不过执念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闻言,陆乘风不禁好笑,撇过头道,“这名字又不是给你取的,你喜欢有什么用?”

“你这个死家伙……”

上官行儿激动间又是一把用力住他的胳膊,见他要躲,另一只手却又是掐了上来,疼痛间,陆乘风连连甩手,对方却也是不依不饶。两人一个掐,一个躲,活脱脱一副孩童嬉闹的模样。

直到陆乘风被折腾得连连咳嗽,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年幼时的经历让他养成了极其敏感的性格,此处灵气绝佳不会无人知晓,单看此处景色怡人,风光绮丽,而且一丝独特的酒香似有若无的飘荡在空中,这使得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缓缓靠近那几株金桂树,虽较于自家的桂树,其实算不得大,不知怎地,他总感觉此处似曾相识。

见状,上官行儿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此处有什么不对吗?”

陆乘风略思索了一番,最后却是悻悻的摇了摇头,“没事……”

桂花之中,属金桂为上品,其次是便是银桂,丹桂,四季桂。其中最美的,便属丹桂了,而四季桂便也是其中花期最长的。

正所谓,“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桂花之美在于其内敛而不张扬,宁静却又优美,香气浓密却又持久。当然,陆乘风门前的那棵桂树却不是因其香味,却是因他自家酿酒的需要此花而已,故此他家所酿造的酒才能有如此独特的香味。

在几株桂树后面是一座大山,陆乘风正要走近细闻那酒香的来源,刚一走到树下,身体却像受到了一股阻力,他一时便是想起上官行儿说过曾在谷外遇到一股劲风,便让她也走过来试试。

一试之下,上官行儿却也遇到同样止步不前的情形,她又想起之前的情景,似和眼前一模一样,同样是劲力十足。

陆乘风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之前在谷外遇见的劲风,正是来自此处。”

此山虽算不得巍峨,但与四周的群山却是一般无二,但这股劲风从何而来却是不可知。风,向来是无拘无束的,可此风却是像受人驱使一般,只是在有外物靠近时才产生力量,若然不是,这几株桂树怕是早就被连根拔起了。

“莫非此山之中另有乾坤,而所谓的禁地,不是指这片幽谷,而是这几株桂树背后的山么?”上官行儿思索片刻之后问道。

陆乘风不停的扣着他的鼻梁,继而是转身回到了谷中,叹了口气道,“算了,眼下你我自身都难保,这谷距蜀山何止万丈,要想上去必须学会御剑飞行!而且,我还有个赌局要赴约,还是趁此地灵气十足,专心修炼吧!”

“赌局?”

陆乘风一边盘膝坐下拿出那卷羊皮卷,又将近日在蜀山发生的一些事道了出来。

“不过是些疯狗咬人,何至于如此当真!”上官行儿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道。

“我自己的名声是小,只是怕连累了后山的那些记名弟子……”正说着,陆乘风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不过,我和李云飞的账,待我上山之后定要他十倍奉还!”

说着,陆乘风便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聚气凝神,按照羊皮卷中的法门开始修炼起来。

他早已突破练气达至筑基期,而只有学会了筑基,才算的上是真正开始修真之路。筑基,顾名思义也就是打好地基之意。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亦是尤为重要的一环。当然,那般乱世没有高楼一说,所谓的万丈也只是虚幻的概念。但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修真者,筑基也是极其重要的,是修真路上的第一个坎,若然无法突破,自然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修真者。

修真界素有百日筑基一说,这百日之说也是因人而异。此时,距离之前约好的赌局已是过去了三个月有余,留给他修炼的时日已是无多。若然到时被打败,自己离开蜀山,境况堪虞。

其实,修炼是一件极其枯燥之事,想来若不是为了生存,无人会去做这般苦差事。但既然生逢乱世,若想求存,也唯有强大自身。

第二十七章 突现异常

余下的日子里,陆乘风似乎是忘记了一切,每日就是盘膝打坐,仔细按照卷中所记修炼。累了就和上官行儿躺在星空下天南海北的聊,饿了,就吃些执念从不同地方叼来的野果。

日升日落,时光匆匆而过,一个月之后的某个夜晚,一切如初,陆乘风仍是盘膝坐着,双目紧闭。

不远处的上官行儿正拿着一根枝桠逗执念玩耍,不经意间回头见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是无奈的叹气,嘴里喃喃自语,“你这个死家伙,都不知道你哪里好!整天只知道修炼,都不和我说话,也不在乎我,枉我舍身救你,你竟如此待我!”

正说着,她看了看手中的枝桠,眼睛滴溜一转,嘴角便是浮起一抹奸笑,继而是起身悄悄走了过去,绕到了他的背后,试探性的用手中的枝桠划了划他的后背,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她便肆无忌惮的在他后背划了起来。

便在此时,陆乘风的嘴角扬起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只见他一手捏诀,紧接着便是动了动,隐隐有道小小的金圈在指间萦绕。随着他手指缓缓移开,上官行儿手中的枝桠却是不由自主的从背后移开。

正待她不明就里之时,陆乘风的眼睛缓缓睁开,继而转头瞟了她一眼,看她一脸茫然便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官行儿顿时恍然大悟,连连呼道,“你这个死家伙,居然戏弄我!”说着便是作势要打。

陆乘风赶忙站起身来躲开,跑出去几步之后,转身见她竟出乎意料的没有追来,只是气呼呼的坐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眼里分明透着一股不满。

见状,他便试探性的走过去,俯下身子,轻声问道,“我只是逗你玩的,生气了?”

上官行儿也不说话,转了个身不再理他。

陆乘风嘿嘿一笑道,“你刚才在我背后写的是‘猪头’吗?”

本以为他不知道,岂料他心知肚明有意捉弄于她,上官行儿顿时气急道,“对,你就是个猪头……”

陆乘风向来不知如何哄人,从小也无人教他,更是不懂眼前这个女子的心思,见她一个人起身走向一旁,自己也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愣在原地,无奈的挠头。

而背向他的上官行儿却是仍在生着闷气,在不经意偷看他一眼之后,嘴里暗暗骂道,“你这个猪头,要是敢再不管我跑去修炼,我绝不理你!”

陆乘风犹豫半天,终是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在她背后轻声道,“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我不逗你了!”

闻听此言,上官行儿顿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但还是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轻声道,“我不是气你逗我,只是想你多在乎我一点而已!你整天都只知道修炼,都不理我,也不和我说话……”

看着她这般委屈的模样,陆乘风的心一下便是软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喃喃道,“那我以后白天修炼,晚上陪你,反正已经突破筑基中期了!”

“哼哼……你说的,不许食言哦!”

闻言,上官行儿便是转过身来,一脸奸计得逞的笑道。

陆乘风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心里却觉着怪怪的,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拐了如此大的一个弯,竟然是因为自己对她的忽略,有事直接说不就好了么?这琢磨女子的心,当真是比修炼还要艰难的事,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便是不再想了,幸而一番修炼终是突破了筑基中期,多日来的付出总算有所收获,对于慈俭掌门的‘废材’之说,他倒是产生了怀疑。

筑基期若是修炼得当便可以气驱物,但也只能驱动一些细枝末节而已,只要在体内的游走的灵气凝结成丹方能真正御物,而初期亦正是御剑飞行的开始。

想着,他不禁有些兴奋,忙走过去对着上官行儿道,“要是我学会了御剑飞行,到时一定带你游遍名山大川,五湖四海!”言语间已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游遍名山大川?五湖四海?”上官行儿闻听此言却是一脸茫然,“你知道一个人身处黑暗之中,看不见,没人理是何种滋味吗?当我还只是一朵平平无奇的彼岸花之时,我也曾如你一般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我日盼夜盼才等来你和我说话,虽然我还是看不见,但我能在每晚听见你的声音,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当时不求你能感知我的存在,只是希望每晚能听见你的声音,哪怕不是说给我听的。要不是你夜夜陪着我说话,恐怕再等上千年我也不会化身人形,是你的一念之间才有了我。如果有天你要离开,我也只能化作一朵彼岸花,守在你必经的路旁。”

言毕,上官叶已是眼眶红润,泪光闪烁,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发呆,试图将眼泪忍回去。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是花妖所化,但却有着比人更为深沉的情感。自小除了陆平安,从来无人对他这般好,好到无以复加。她的话就像是一汪静静流淌的溪水,虽然不够灼热,但却在不经意间悄然融化了陆乘风那颗早已冰冻的心。在所有人都欺负他的时候,他没有哭;在被老板娘毒打的时候,他咬牙坚持着;在蜀山被人打成重伤之时,是眼前这位女子舍身救他。他将自己试着融入她所处的那个世界,黑暗无比,虽有意识却什么也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日复一日面对着同样的黑暗,没人陪她说话,她只能漫无止尽的等待,等待,直至最后绝望,麻木……

人世间,最苦的不是等待,只是没有希望的等待。

细数往日,眼前的女子队自己自是百般维护,三番五次舍命相救却也毫无怨言。看着她流泪,陆乘风的心一时便也是如刀扎般难受,待了半晌才缓缓走过去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想说什么鼻子确实一阵发酸,摩挲着他柔软的发丝,独特的香味在发间萦绕,久久不散。这一刻,他抱着她,仿佛便是拥有了整个世界;这一刻的温存也在不经意间柔美成了永恒;这一刻,他们却也已经成了彼此最深的牵挂。

正因情深至此才难以启齿,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和空洞,任这世间最华丽的辞藻也无法描述两人此刻的心心相惜。

便是在此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渗人的寒意,那种明显与季节背道而驰的寒意。与此同时,执念也是反常的尖叫起来,那叫声非常急促,一如在山林那晚遇见毒蛇一般。

陆乘风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待他循声望去,就在转头间,两道锐利的红芒瞬间闪过他的瞳孔,那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便又消失无踪。

他看见执念全身的羽毛都立了起来,眼睛却是正盯着那几株金桂树,明显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之事。经历过那晚在山林之事他仍是心有余悸,对于许多未知的危险,动物往往比人的感知力要强,想来定是在此之前,执念发现了什么,不然它绝不会如此紧张,那气势分明是遇见了什么危险一般。

紧张和恐惧一下子代替了方才的温馨和深情,此处能称之为蜀山禁地,决然不会是一处普通的山谷如此简单。

“难道是那金桂树有问题?”上官行儿的神情也显得非常紧张,显然是被眼下的气氛所感染。

陆乘风摇了摇头,冷声道,“不是树,是那座山有问题……”

说话间,两人也是缓缓走向了那座山。越是靠近越是觉得寒气逼人,与之前那股强劲的力道明显不同。就在距离那桂树不过几步之遥时,又是两道锐利的红芒闪过,瞬间,只听两记闷响,正前方的两株桂树一抖,许多挂花应声掉下来,刚一触及那两道红芒,刹那间便是如天女散花一般洒落在了地下。

待走近细看之时,这才发现,那两株桂树上早已是被划了无数道口子,且那些细小的口子全部聚集在树的主干位置,唯中间那株完好无损。

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此处干净异常,之前掉下来的那些花瓣应该是被人打扫过了,如此一思量,便是可以断定,此处的确有人来过。

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这山中到底有何乾坤,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乘风还是缓缓走了过去,却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上官行儿轻声提醒道。“此处可能有危险,你暂时先别靠近,离我远点……”

说话间,陆乘风已是渐渐靠近了那座山,出乎意料的是之前那股奇异的力量消失了,只是每靠近一点却是愈加寒冷。

就在抬头间,两道细长的红芒正好与他双目相对,直击而来,他下意识蹲下身躲过,地下却又添了许多零散的花瓣,就在他躲闪的瞬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上官行儿正眉头微皱,看着面前那座山,又仔细回想着之前的情景,片刻之后便轻声问道,“乘风,你觉不觉得这两道光芒像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看向刚才那两道光芒的源头,这才发现,粗糙的石壁上有两处极小却亮晶晶的有如珠子一般的东西,再看那两颗珠子之间的距离,却是像什么东西。透过那两颗珠子一般的东西,他甚至觉的十分怪异,让人看了便是有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第二十八章 另有乾坤

“眼睛……人的眼睛……”

当上官叶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时却已是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眼前的情景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任她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在他们呆在谷内如此长的时间里就,竟然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观察着一切,只是想想也会让人觉得十分恐惧。

闻言,陆乘风心里一惊,额头却也已经冒出一阵冷汗,显然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的确像是人的眼珠,而且眼神怨毒无比。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谁会将人的眼珠嵌在这石壁之上,在此之前,此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之事,不然也不会称之为禁地。

这双属于别人的眼睛,虽然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两人心里却是平添了一份极其诡异之感。若是没发现倒也罢了,但偏偏却是无意间被他们发现了,便是再也不可能如之前一般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当人突然遇到什么超乎想象的事之时,便会对此印象十分深刻,有可能是一辈子的记忆,挥之不去。眼下,两人就是这种感觉,而道家之修真最讲究的便是入定,而入定的首要条件便是心无杂念,物我两忘。此刻任是谁人见了这般景象恐怕都难以心平气和,更别提入定了。若想在此安心修炼,必须先消除这双突如其来的眼睛给人造成的阴影。

“嘭嘭……”

又是两记闷响,花瓣飞舞的瞬间,一丝冷风略过树梢,只见几片零散的花瓣在风的作用下飘向了石壁。便是在此时,又出现一件诡异的事情,只见那些花瓣在刚一触及那石壁便已是化为虚无,消失无踪。

见状,陆乘风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这石壁有何种神奇的力量,竟能将试图靠近之物化为无形?一念及此,他试探性的伸出手,缓缓的摸向那石壁,刚一靠近,指尖便是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似摸到了比冰雪更冷的东西,紧接着,他的中指前端便是奇迹般的隐没在了石壁之内。他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回来。

上官行儿看着这一幕虽惊奇,但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洞内肯定是另有乾坤,至于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见此奇异情景,陆乘风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小心的退了回来,又四处找了些石头,拿起其中一块较大的石头,抡圆了胳膊便是朝那石壁狠狠砸去,眼见着那块石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隐入其中,他不禁有些愕然,后又连续砸了两次,情景皆是与之前一般无二。

就在最后那块石头消失的瞬间,一道更为耀眼的红芒便是自石壁之内猛地迸射而出,仿若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般,那光芒之强,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两人便是下意识的用衣袖挡住了眼睛。

半晌之后,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待他们再看之时,眼前的山便是出现了一些变化,红色而又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道屏风便是突然出现在了石壁之上,如同一块门一般,与此同时一阵巨大的寒气便是席卷而来,幽静的山谷便是立时变得十分寒冷,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

两人一时便是有些目瞪口呆,眼前的情景变化之快,已经超乎了常人的想象,想来此处定是被人施过法了,而且单看此处的掩蔽性,里面一定隐藏着非常重大的秘密。

寒气阵阵袭来,陆乘风不禁打了个寒颤,却见他眉头紧锁,似在思索什么。

此地被人用如此方法隐藏,想来施法之人并不想外人知道此事。一个人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此刻若是冒然进去,肯定是十分危险的。只见他定了定身子,回身道,“此处恐怕有危险,你我势单力薄,还是先出谷再说!”

上官行儿略一思索,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此时,陆乘风明显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将他拉回相反的方向,还不容他反应过来,双脚却已然后退数步。

“危险……快走……”

他的一声疾呼响彻山谷,就在回音尚未消失的刹那间,他的身子便如之前砸过去的石头一般飞了过去,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眼看他下一刻就要隐没在那山体之内……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行儿立时便是脚尖点地飞身出去,那速度也是极快,就在她伸手抓住陆乘风的左手之时,两人连同着尖叫的执念便是同时隐没在了那道红芒之内。片刻间,那座山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便是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满月当空。不经意间,自陆乘风初上蜀山已是数月有余。所有的一切,就在那日在六台镇遇见李云飞开始,已经悄然改变。

整个刘家村漆黑一片,唯有一间普通的屋子里隐约有些光亮,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自屋内传出,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极其清脆而又响亮。

桂树下,一个人正蜷缩着身子,后背还在微微发颤。

‘吱呀……’

一个妇人打开门,朝屋外看了看,缓缓走向那棵桂树,将树下那个人影强拽进了屋里,而这个妇人正是陆乘风的二婶,张秀英。

屋内地方不大,摆设简陋,甚至连一样像样的家什也没有,但却是收治得井井有条,杂而不乱。

“平安,是爹不好,连累你们娘俩!咳咳……”

一个苍白无力的声音自床上传出,说话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也是陆平安的爹,陆建成。只见他满脸煞白,毫无血色,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好在装束整齐,这才不至于显得那般憔悴。

“都是那扫把星惹的祸,你当初要是不收留他倒也不会病成这般……”一旁的张秀英正擦拭着桌子准备开饭,脸上却满是怨恨之色。

“嘭……”

陆建成猛拍了一下床沿,却是激动的坐起身来,喝道,“住嘴……”

陆平安见状忙起身扶住那人,不停的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道,“爹,有事慢慢说……”

那人顺了两口气,觉着舒服了些,这才强压住心中的怒气,缓缓道,“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的病和闷葫芦没有关系。他得罪了镇上李家,眼下却是下落不明,我是他二叔不去寻他便罢了,怎地还能冤枉于他,他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哼……死了最好,免得再连累人……”张秀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他哪里当你是他二叔了,你重病在床怎不见他来看你?也就你心眼实,把我们家害成这般,你竟还拿他当侄子!”

“娘,你别说了,闷葫芦不可能害我们的!”坐在床边的陆平安也显得有些生气。

就在几人争辩之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却是位老郎中,那郎中胡子花白,却是神采奕奕,最重要是他身形魁梧。那精神,那气势却是与其郎中的身份格格不入,便是寻遍大街小巷,恐怕也无一位郎中能长得如他这般,当真是有些奇怪。

张秀英笑着将他让了进来道,“您先吃完饭再看病吧!”

那老郎中面无表情,连连摆手拒绝,也不顾那妇人的热情,径直走到床边,简单的询问之后便开始把脉。只见那老郎中将一双粗壮而有力的手按向了陆建成的脉门。

屋子里安静异常,陆平安和那妇人置满桌的饭菜于不顾,只是盯着那个老郎中。

老郎中神态自若,不时还捋着他的胡须,俨然一副高人的神态。就在此时,只见他脸色骤变,继而是看了陆建成一眼,便是立时站起身来,等他回过头来时,却是一脸的凝重。

“我爹的病怎么样?严重吗?”陆平安连忙挤过去小声问道。

“老夫行医多年,还未曾见过如此顽疾,恐怕已是命不久矣!你们还是早些安排后事吧!”老郎中说罢便转身要走。

“那还能活多久?”

张秀英虽是心中有数,当从郎中嘴里证实之后,心里便是突然一紧,但却仍是强装镇定。

“快则一年半载,慢则……”老郎中欲言又止,“你们还是好好陪她度过余下的日子吧!”

第二十九章 天玄金丹

闻听此言,陆平安‘噗通’一声便是跪了下来,拉住老郎中的衣裳,祈求道,“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吧!只要您能治好我爹,我愿当牛做马报此大恩……”

“平安,生死有命,你爹这辈子拖累你们娘俩了,死了倒也图个痛快!”

陆建成的声音显得异常淡定,想是卧病在床已久,对母子二人心生愧疚,也念及顽疾藏身,不堪痛苦。与他来说,死也能算的上是一种解脱。

“你个死没良心的,要是你死了,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张秀英说着便是呜呜哭了起来,那可怜的模样与之前的泼妇形象却是胖若两人。

听见妇人的哭声,陆建成明显有些不耐烦喝道,“你哭什么呀!把一家人的心都哭散了,我死便死了,你日后好好照顾平安我便也去的安心,但我死之前一定要见到闷葫芦,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

这句仿佛遗言一般的话语,张秀英听了倒是没再说话,但哭声却是一阵高过一阵,连身子都忍不住在颤抖。

许是受此气氛的感染,陆平安的眼泪也无声的流了下来,“我求您救救我爹吧……”

就在此时,那老郎中嘴角扬起一丝不为人知的诡笑,那笑容十分古怪,就像是某个阴险小人奸计得逞之后的笑,若是让人看见了,定会提高警惕。

好在那老头是背对着几人,无人捕捉到那抹奇怪的笑,却见他恢复了常态,一脸和善的将陆平安扶了起来,继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一片孝心,老夫有心相救,却是苦无药引啊!”

“药引,你要什么药引,我想方设法也要找来……”

陆乘风听了老头的话,立时便是惊喜起来,双眼泛光道。

“这药引可说是有,也可说是没有,只怕你寻遍这神州大地也难以找到啊!”老郎中故作高深道。

“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也绝不放弃!”陆平安信誓旦旦道。

“要想彻底根治令尊的顽疾,天地之间,唯有天玄金丹!”

“天玄金丹?”

天玄金丹,传说乃是蜀山派的开山祖师——张道陵所秘密炼制的一种灵丹,也可说是仙药。张道陵祖师曾翻遍古籍,遍访名川,收集了世间最稀罕的六十六中灵花灵草,配以三十三种毒虫鼠蚁,再以纯阳之火,炼化七七四十九而成的一枚丹药。修真本为逆天而行之事,在成仙之时便会遇到许多大小天劫,为保证顺利渡劫成仙,便暗自炼制这天玄金丹。当时,共炼制了三粒金丹,但后来听说因为张道陵祖师道行高深且功德无量,便是没用到这金丹,顺利渡劫飞升了,而临走前却是将金丹交于后世弟子手中,还告诫弟子,好生看管,切勿将此物落入贼人之手,否则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这近千年间,蜀山派几经沉浮,物是人非,转眼却已是传到了第六代的慈俭掌门。先不说此物是否到底存在,就算是知道在何处,此等仙丹恐怕一旦在修真界出现,便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此物虽不能直接助修真者顺利渡劫,但却能在渡劫之时起到极大的作用。哪怕便是一般的修真者得此物,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在凡人眼中,此物便是无异于仙丹了,包治百病却是真的,但却不能直接服用,否则会因体质的限制而承受不了此物的效用。当然,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传说中的事情,也不可尽信。

闻听此言,几人便是立马泄了气,此等稀世珍宝对修真者无疑是比命还要珍贵,又偏逢强者为尊的时代,任是谁人得到了就算死也不会交出。恐怕在此世间已经有无数的修真者正在疯狂寻找此物,连他们都遍寻不获,更别说一个平平无奇的贫穷少年了。

见几人这般模样,老郎中却是淡然一笑,“你们也不必如此,此物别人得不到,可对你陆家来说,却也并不是难事……”

“先生此话何解?”陆建成闻言,便是眉头一皱,一脸的疑惑。

“老夫先开几服药可保你暂时无碍,但要救你性命,必须要天玄金丹做药引方可!”老郎中答非所问,用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了陆平安,继而是转身向屋外走去。

待他走后,陆平安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追出门去要给钱,但他追出去老远却是不见踪影。在回去的途中,他便是心生疑惑,整个刘家村姓陆的,便是只有他与闷葫芦两家。自己这一家三口他便是再清楚不过了,虽是上了蜀山,却也因了那块玉佩的关系,倒不是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如此一思量,陆家仅剩了一人,怕是也只有闷葫芦了,可是他都被掌门说成废柴了,有如何有能力得到天玄金丹呢?思来想去,终是不得要领。

临近家门时,他拿出了临走前陆乘风塞给他的物事,那是一块极厚的锦帕,拿在手上很有质感,打开来看时,却是一副启帆远扬的图案。

但凡锦帕上的图案大多都是绣有鸳鸯,牡丹,或是梅兰竹菊等图案,其寓意大都便是表达爱慕或是亲情,却极少见到会绣到如此奇怪的图案。奇怪之余,他便是细细看起锦帕上的内容,上面所写其实就是一份酒的秘方,这酒的名字他便是再熟悉不过了,此酒名曰‘红尘’。

看来,陆乘风显然是知道他爹治病需要钱,在他身无长物之时,将这唯一的酿酒秘方给了他。

想到陆乘风的处境,他不禁心生担忧,虽是让上官行儿赶了去,却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他自知自己资质平平,若不是得罪了李云飞,走投无路,他也不想去蜀山。他一直最在乎的便是爹娘平安无事,自己能在以后做点生意,以后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这便是他的一生了。他一直没将他上蜀山之事告诉他娘,到时若是知道自己与闷葫芦在一起,恐怕她娘会痛骂他一顿,甚至会迁怒于陆乘风。当看到他爹担心陆乘风之时,心中却是有心告知但却不能。

犹豫半晌,他将锦帕塞回了腰间,推开门走进屋去。

“爹……您说那老郎中所说的话到底是何意啊?为何此等仙物,对我陆家却不是难事呢?”陆平安小心的问道。

刘建成无力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我陆家人丁单薄,此等仙物又岂是我等可以得到的,那老郎中尽说胡话!”

“那老郎中可是镇上有名的神医,哪能胡说八道,况且人家都没要诊费,说不定老天爷见我们可怜,倒时便是赐我一颗天玄金丹的也未尝不可能啊!”

许是那老郎中的话起了作用,方才还哭哭啼啼的张秀英便是恢复了常态,忙着张罗吃饭。

“能拖得一日便是一日吧!到时我若是……咳咳……”

这番话,张秀英自然是听不得的,她连忙抢过话头道,“你别说了,快吃饭……”说着便是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到桌前坐好,将一碗饭挪到了他跟前又将筷子擦了几遍才递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唠叨,“你别老提死字,既然老郎中有法可治,就有希望。你还未看见平安成亲生子呢!老天爷不会如此无情的!”

陆平安看见自己爹娘如此温馨的场景,心里也便是轻松了许多。

天玄金丹自古便是蜀山之物,想来若是想取那物事,还是要去蜀山,到时找到闷葫芦也可以与他商量。

而他万万不会想到此时的陆乘风正经历着一场劫难,生死未卜。

寂静的山谷,一如往常,被吸入石壁之内的两人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执念扑腾着翅膀用嘴使劲啄着陆乘风的后背,不时还抬头发出一身尖叫,在洞内回荡。

半晌之后,陆乘风才缓缓醒来,当他睁开眼睛后,身子便是不停的发抖,整个人却像是被禁锢在冰窖之内,寒冷无比。所处之地是一个极其宽阔的石洞,洞内泛着幽幽的蓝光,诡异莫名。

待意识渐渐恢复,他便是担心起上官行儿来,好在很快便在一个拐角找到了她,将其叫醒之后,在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才放心。

“这是哪里?”

“看来你说的没错,此山的确是另有乾坤……”

陆乘风在确定她没受伤之后,便是仔细打量起这个石洞之内的情景,但很快他们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方晶莹剔透且泛着蓝光的水晶棺,可以看到里面躺着的,是一个人,一个身着白衫的女子,正安静的平躺在其中。

而那水晶棺正丝丝冒着寒气,看来此地之所以如此寒冷,便是因此物的存在。

棺材,古往今来都是极为晦气之物,究竟是谁会将此物放在这山之内,而且那棺内的女人会是谁呢?

“反正此刻我们也不知如何出去,不如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章 水晶棺材

陆乘风说着便是起脚走了过去,但每前进一步却是寒气逼人,他回身看了一眼上官行儿,轻声道,“那边冷,我先过去看看……”

当渐渐走近了水晶棺,看清那棺中人之后顿时只觉头皮一炸,背脊发凉,脸上的表情便是无比惊骇。只见那棺内的女尸身材修长,长得极其清秀,但却独独没了双眼,空洞的眼眶让人不寒而栗。

便在此时,身后便是传来一声惊呼,陆乘风猛地一个转身,便是疾步跑了过去,待他走近才发现,在石洞的一个角落里堆着许多白骨,正待他要上前查看时,洞内却是想起一阵悠扬的歌声,是一个女人的歌声,好像是从一个狭小的巷子里传来,悠远而又空洞。

上官行儿顿时便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四周,身子正在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

“别害怕,有我在呢!”陆乘风一手挽着她纤细的腰肢,便是缓缓的向前走,继而是大声,“我二人被人追杀,误闯此地,无心冒犯,还请前辈勿怪!”

歌声里透着一股哀怨,像是在哭泣,而且仿佛是飘动的一般,只觉却是越来越近,仿佛随时就要跳出来一般。

陆乘风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循着歌声往前走,耳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就在他感觉歌声近在咫尺之时,眼前便是突然闪过一道白影,那速度之快甚至都没看清就已消失无踪。

“那是……什么?”上官行儿的声音仍在不停的发抖。

陆乘风嘿嘿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上官行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你竟还有心情说笑?”

话音未毕,执念却是尖叫了一声,却见它正扑腾着翅膀飞向某处,待两人看去,却见那水晶棺左边的石壁之上挂着一幅画,走近一看时,才发现那画中的女子双目泛着森森杀气,一手捏诀,宝剑直刺前方。此处虽是阴冷潮湿,但画的颜色却是丝毫不减,想来定是用那千年墨所画。不知是错觉,还是因为那画却是太逼真,那宝剑仿佛随时便要刺过来一般,令人不禁要后退两步。

上官行儿无意间望了一眼那水晶棺,顿时便是被吓得张口结舌,“那画中人……不就是她么?”

而此时的陆乘风却没说话,却只是注视着脚下,他的一只手滑下来扯了扯上官行儿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心领神会间,两人便是齐齐注视着脚下。

借着淡淡的幽光,地上分明是映着一个黑影,长发飘飘,是个女人,而且随着头顶一阵微风掠过,那个影子也在渐渐靠近。

上官行儿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空气便是仿佛在此刻都凝固了一般,随着眼前的寒气渐渐化开,头上那人已是近在咫尺。

陆乘风的眼睛朝右前方一瞟,两人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了出去,然而四周皆是厚厚的石壁,想逃却也是无处可逃,也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躲避而已。

他们隐身于一个较暗的墙角,一脸惊恐的看着洞顶,然而却是什么都不曾发现,就在他们低下头的瞬间,一个惨白无比的脸庞猛地出现在眼前,两人在瞬间就吓傻了,一时便是张口结舌,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

那女人说着便是自顾自的转身,拿着一坛酒,仰头喝了起来。

洞内顿时便是酒香四溢,两人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只见那女人一张苍白却灵秀的脸庞,像是许久不曾见过阳光一般,齐腰的白发如瀑布般垂下,一袭拖地白色长袍将她纤细的身材衬托的愈加消瘦,若不是一双清冷的黑色眸子闪着寒光,恍惚间便会以为她是个栩栩如生的雪人。

“你们两个,竟敢擅闯逍遥洞,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那女子脸上泛着冷冷的,冷得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逍遥洞?”

“是你们自己来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当那白衣女子缓缓的说出这句话时,陆乘风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见的森森白骨,想来那些人都是死在此人手下,登时便是提高了警觉,他上前几步,下意识的护住了身后的女子,轻声道,“我二人无意冒犯,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留情?”那女子闻言便是哈哈大笑,笑声在洞内显得极为恐怖。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我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闯进来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言毕,登时便是袍袖一挥,一道耀眼的蓝光便是风驰电掣般的击了过来,搅起的寒气顿时也是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仿佛是要将两人淹没。

陆乘风意念一动,瞬间便是手捏剑诀,略微向前一引,荡起的金色光芒在空中化为了一方八卦,似有若无的挡在了身前,那蓝光顿时便是化为了无形。

许是这女子见两人没有什么修为,方才出手却是略施小计。

“蜀山弟子?”那女子嘴角微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我只是蜀山的一名记名弟子……”

闻言,那女子这才点了点头,面露不屑之色,“区区蜀山记名弟子也胆敢来我逍遥洞造次……”

身后的上官行儿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都说了我们是无心闯进来的,你为何咄咄逼人?”

“蜀山乃天下正道,为何你会与这不入流的妖精一起?难道你师傅没教过你,要斩妖除魔吗?”

那女子收了手,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似是对此二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师傅只是告诫我,天地不分正邪,道自在心中,却是未曾有过前辈这番谬论。”陆乘风对身边却是百般维护的,自然是听不得这般侮辱,便是出言辩驳道。

闻听此言,那白衣女子便是脸上一颤,眼睛挣得奇大,连连问道,“此话当真是你师傅所说?”

见她这般模样,陆乘风有些茫然,却仍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女子向前疾走两步,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生吃掉一般,“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拜了蜀山掌门为师!”

“蜀山掌门?”陆乘风一脸疑惑道,“我师傅的确是蜀山前辈,但却不是慈俭掌门,我想前辈定是弄错了!”

“道家三宝,一慈二俭,他倒是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那女子冷哼了两声道,“枉我家小姐如此执念,竟没想到他如此薄情!”

见那女子转头望向那水晶棺,两人心里顿时便是明白了些许,想来这棺中之人肯定是与蜀山掌门有些渊源,那掌门定是怕自己的事被揭发,这才将此处列为禁地。

“你们两人中间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小子,你自己选吧!”

闻听这女子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上官行儿顿时便是有些生气,怒道,“我二人的生死凭什么由你来决定!”

“小子,你想好了吗?”

那女子的口气不容丝毫辩驳,双目已然露出了杀气。

“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若是硬要杀其中一人,那请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女子!”

经历过许多这种生死对决,此刻的陆乘风看来是极其淡定,这个看似问题的问题对他来说,其实在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答案,而且是毋庸置疑的。

“那好……我就成全你!”

言毕,寒风骤起,青光一闪,一柄宝剑便是自那画中‘嗖’的一声飞出,带着破风之势,直击两人而来。

“快躲开……”陆乘风一声惊呼,登时又是捏起了剑诀,一方八卦便是立时显现在半空之中,金光闪闪。

瞬间,只听‘当’的一声,他只觉全身一震,脚下却是连连后退,幸而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才不至于继续后退。而那宝剑却是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带着逼人的气势硬生生的压了过来,

“区区筑基中期的修真者也敢与我生死相搏?”那女子面露不屑之色,转头道,“我风三娘说话算数,现在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记重物拖动的声音,那面挂着画的石壁便是缓缓的挪开,让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然而就在那石门打开之时,一股更为强劲的风力便是带着吹枯拉朽之势卷了进来,在石洞之内兀自形成了一股旋风,一时间便是飞沙走石。

卷起的尘埃两人中间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威势,上官行儿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睛,借着眨眼间的视线,她挪动着步子,靠向陆乘风的身旁,大声呼道,“我死也不走……”

僵持许久,那宝剑已然渐渐逼了过来,距他胸口不过两步,陆乘风的双手已然觉得精疲力尽,想要抵挡却一人无力,只得在飓风中喘着大口的粗气,“行儿,你快走,我不是她的对手……”

此时的执念便也是扑腾着翅膀,尖叫不止,似在助威一般。

震耳欲聋的呼呼声很快便是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上官行儿却是不管不顾的连连摇头,大声呼道,“我来帮你……”

那风三娘却是哈哈大笑,“此刻已成对决之势,你要是出手,别说他会不会得救,你也会被反震之力所伤……”

“我不管……”

上官行儿的声音在旋转的空气中飘飞。

第三十一章 逍遥派

“不要……这样会伤了你自己的,千万别做傻事啊!”

陆乘风连连疾呼,冰冷的寒剑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之下已然逼了过来,一股森然杀气顿时便扑面而来。

“彼岸花开,叶落无声……”

“区区花妖竟懂得佛家法术……”

言辞间,一朵彼岸花便是飘飞出来,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大放异彩,整个山洞被渲染的如血红一片。

就在那剑尖已然触及陆乘风的胸口之时,风三娘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却见他手一收,光芒消散,两人只觉中间的力道一消,身子一松。石门关上,风声也止住了,洞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你没事吧!”上官行儿忙担忧的问道。

陆乘风强撑着身子靠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来,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摇了摇头道,“没事……”

说话间,那风三娘却已是消失无踪,两人一时有些茫然,想着女子当真是十分古怪,方才咄咄逼人,要置人于死地,可为何却又突然收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正思索间,一股酒香便是不由自主的飘了出来,细闻之下,却是与之前在谷外闻到的一般无二,单闻着酒香,扑鼻浓郁,久久不散,惹人沉醉,定是陈酿多年。

“接着……”

说话间,两个碧绿的夜光杯便是飞了过来,两人便是下意识的接住,抬头却见风三娘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坛酒,风情款款的走了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那酒杯,精雕细琢,雕花刻草,却是上品,但却更为疑惑了,难不成这女子要请他们喝酒。

风三娘没看他们,将他们手中的酒杯斟的满满的,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抬头轻笑了两声道,“怎么?还记我仇啊!不肯与我干上一杯?”说着便是举起了杯子。

单看这酒的颜色便是红中带紫,这一红一绿当真是相得益彰,微荡酒杯,红色的酒便是在这夜光杯剔透无比,甚是好看。

陆乘风浅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前辈好雅兴!”

“想不到你也懂酒?”风三娘绣眉一挑,显得颇为惊讶。

对酒,他虽是了解不算深,但他爹自他懂事起便是一直酿酒,喝酒。从小便是耳目渲染,每逢他爹喝得大醉之时,口中便也开始吟诗,其中多是与酒有关,唯独有关他名字的那句却是说的最多。自幼便跟着父亲自幼长大的他,自然对世间的美酒也是略知一二的。

风三娘将手中的酒微微荡漾之后便是一饮而尽,继而是长叹一口气道,“知道我为何不杀你们吗?”

两人摇头表示不知。

风三娘没做声,犹豫片刻之后便是缓缓走了过去,靠着那水晶棺坐了下来,斟了一杯酒洒向那棺边,继而又是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凝视着那水晶棺良久才开口道,“小姐,要是当初他也能如这小子这般情深意切,恐怕你也不会临死还孤身一人……”继而是转过头,又示意他们过来。

好在听这风三娘方才的话,显然是放过他们了,便是渐渐放松了警惕。那棺中之人虽是一位女子,但之前看第一眼仍心有余悸,此时却是不敢轻易靠近,两人便是在一旁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

“小子,你只是区区筑基中期的修真者,明知不敌,却为何肯为这女妖舍身忘死?你要知道,方才我只需要再慢一刻收手,你便会死?”风三娘似对他近乎傻的行为有些不解,便是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啊!为何每次在身边这个女子有危险之时他都会挺身而出呢?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第一次见她开始,心中便是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情愫,只要看见她笑,心里就会莫名的高兴。就连在蜀山那段的日子,有时只要想起她,就会很开心,这到底是为何呢?这几乎是处于本能的,若要问起其中缘由,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

闻言,陆乘风便是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想,她不要受伤就好了!”

“那你自己呢?”

“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自己无所谓的!”陆乘风自嘲的笑道。

“你要是死了,那谁来照顾我呢?”上官行儿灵动的双眸,深情的凝望着他,轻声道,“你以为你不在了,我会独活吗?”

陆乘风似一个害羞的孩子一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丫头,你可知,方才若是你一入那石门便会死于那罡风之中!而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这小子!”

闻言,上官行儿顿时便是一脸惊讶,“你为何要这么做?”

风三娘抿嘴一笑道,“小姐生平最羡慕那些情投意合的男女,她曾告诫我,若是有天在此遇见一对情深意重的男女。便将我逍遥派绝学传授与人,日后不求匡扶正道,也定要找到那负心之人!”

说着,她便是自那墙上取下那副美人图,递了过去,“这《纯阳罡气》是道家的绝世内功。此功,可在体内氤氲紫气,随意扩散到全身脉络。伤害之力虽不如那些外家功法,且共分九重,随着体内的紫气愈来愈重,防御之力也渐强。伤害之力虽不如那些外家功法,却重在防御,能在关键时候护住心脉。此功虽修炼极慢且为残卷,但只要你潜心修炼,他日必能有成!”

“逍遥派?”陆乘风一脸狐疑的将那画接了过来之后,那画中女子便是微微一笑之后化为虚无,风三娘滴了几滴红酒之后,那丝织的画便是立时显现出一行行字来。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之无穷,谓之逍遥。”

风三娘说着自斟自饮的又喝了满满一杯酒,“早在蜀山盟成立之初,我逍遥派因厌倦修真界的血雨腥风便隐居至幽冥北海。逢此乱世,始祖逍遥子游历四方,不忍见世人受妖魔侵扰,便自创修真功法,以便流于后世创于正义之士,造福苍生。我家小姐本是逍遥派第五代掌门,奈何却为情所困,所思之人却是始终避而不见,追至蜀山脚下,却被那人却以阵法困住,小姐望穿秋水却始终等不到他,悲愤之下以剑自刎。临死前让我挖其双眼,哪怕就是死也要看着他,问他要一句话!”

“什么话?”

“问他,为何至死都不肯见我家小姐……”

听完风三娘的话,陆乘风似是懂了这两人间的恩怨,难怪之前看那眼神会觉得那般哀怨,想来那人倒也是生性刚烈,临死都还如此执念不忘。

“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外面的三棵桂树定是他布阵之物了?”

上官行儿望向那棺中之人,却也不觉得恐惧了,倒是让同为女子的她不禁平生了一股悲悯之心。

“他以三棵金桂树封住住了乾坤二气,在此设下结界,若是有人擅闯此地,定会受乾气所阻。想是小姐死不瞑目,那双眼睛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泛着幽怨的光芒,光芒过处那金桂树便会多一道刻痕,指望有一日能再见他一面。他们之间以击石三声为信号,也就是三生之约。你二人便是误打误撞才引得这洞内的阴风将你二人送了进来。”

陆乘风一听,顿时便是明白了,这谷内的两股风,一阴一阳,定是那被封住的乾坤二气,但看见那一旁森森白骨,却又顿生寒意。

风三娘不停的喝了一杯又一杯,似有求醉之意,喝道酣处竟是放肆的笑起来,“要不是这些修真者不自量力,觊觎我逍遥派绝学,也不会死在此处。他以为将此地列为蜀山禁地,设下结界,保护我们,就可以弥补他心中的愧疚,真是痴心妄想!”

待看完那画轴中的内容后,陆乘风犹豫片刻,便是将画轴递了过去,“卷中所载,我已记得分明。日后有人觊觎此物,前辈若是不敌,也可以此防身!”

“世人欲夺此物而不惜一切,你竟还不记前仇,在此时还念及我的安危,可见的确是重情重义之人!我风三娘此生向来喜欢重情义之人,你以后也不用前辈后辈的叫我,直呼我三娘便是!”

言毕,风三娘拿起酒坛便将剩下的酒又倒进了酒杯,继而是面露笑意道,“小子,你姓甚名谁?”

“晚辈……”陆乘风迎着风三娘责怪的眼神,便改口道,“我叫陆乘风,他叫上官行儿,行走的行!”

“好个陆乘风,三娘我今日便要与你喝个痛快!干杯……”

此时,就连执念也在一旁侧头倾听,那模样甚是可爱。

第三十二章 一醉方休

闻听要喝个痛快,陆乘风心里顿时便是一喜,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对嗜酒之人来说,此乃人生一大快事。惊喜之余,他便也放松了,“三娘,干杯……”

许是被这气氛所感染,坐在一旁的上官行儿也耐不住寂寞,起身呼道,“喝酒也不能少了我啊!三娘,我敬你一杯……”

“好好好……我这逍遥洞可是许久都不曾如此热闹了!”风三娘说话间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在一旁尖叫的执念身上,沉默片刻,问道,“它莫非就是我幽冥北海难得一见的北冥大鹏?”

陆乘风浅笑道,“三娘好眼力……”随后便是将遇见执念的过程大致说了一番。

那风三娘这才缓缓点头,不禁赞叹道,“当真是造化啊!此北冥大鹏可是万中无一的天地奇鸟,竟如此舍身追随!看来你小子真是不简单啊!”

陆乘风抠了抠鼻梁,笑道,“三娘,你莫不是怕酒量不济,借此想要逃脱吧!”

想来这番话便是激将之言,风三娘便是不甘示弱道,“老娘难道还怕你不成!来……喝!”

“喝……”

之前还鬼气森森,安静异常的逍遥洞,此刻却是笑声阵阵,碰杯之声不绝于耳,真是难得的热闹。

几人围坐在一起,全然忘记了之前还生死相搏,只见几人便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陆乘风还不忘洒些酒给执念喝,这三人一鸟,俨然一副市井之中的闹市图。酒过三巡,上官叶因酒力不济,便是歪倒在陆乘风的怀里睡着了,秀气的脸庞上飘上了两朵红霞,甚是可爱。

陆乘风虽已脸颊微红,但却丝毫没有喝醉之意,只是看着旁边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坛,笑道,“三娘,你的陈年佳酿怕是都被我喝完了吧!”

风三娘的脸色颇为惊讶,嗔怪道,“你这个臭小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酒量竟如此好,把我这美酒都喝得差不多了!”说着便是看着这满地的酒坛发呆。

陆乘风还颇有些得意,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便是将自己从小喝酒的经历告诉了她。

“难怪你小子这么能喝了!”风三娘犹豫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喝道,“老娘今天豁出去了,今日便是要与你分个胜负……”

说着便是起身,又挪开了那水晶棺后面的另一道石门,走了进去。

酒醉微醺,陆乘风看着怀中的女子,细细摩挲着他耳边的发丝,傻傻的笑了。

“酒来了……”

风三娘满面春风的又拿来了好几坛酒,一一将其全部打开,俨然一副不醉无归之势。

洞内早已是酒香弥漫,氤氲不散,此刻怕是谁人闻了也是流连忘返,不忍离去的。

陆乘风首先便是举起了酒杯,大声喊道,“三娘……干杯……”

“干杯……”

不知是过了多久,在地上的酒还剩一坛的时候,风三娘终是有了醉意,只见她慵懒的躺在水晶棺旁,缓缓道,“臭小子,你把老娘的酒喝完了,你的赔我!”

陆乘风也是觉着头晕目眩,全身热得难受,他嘿嘿一笑道,“我陆家的红尘酒可是出了名的,明日我酿好了给你!”

“就你那什么酒……也敢……也敢和老娘这葡萄酒相提并论?你这小子喝醉了,尽说胡话!”

风三娘闻听有人敢拿酒与自家的葡萄酒作比,便是急忙辩驳道。

那陆乘风也是较了真,连连挥手道,“我没醉!我陆家的红尘酒,你去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好小子,你明日便是酿好了老娘试试,要是不好喝,看老娘不拧掉你的耳朵!”风三娘顿了顿,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你家的酒叫什么名字?”

“红……红尘……”

“红尘?”风三娘饶有兴致的念着这两个字,“万丈红尘随风远,三千醉笑梦一场。这杯酒,我们一起敬小姐!”

“好……敬小姐!”

这家伙倒真是喝醉了,口不择言,竟跟着风三娘叫那棺中女子,真是尊卑不分。那风三娘倒也不责怪,只是斟了一杯酒洒在棺边,继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大笑间,两人已是借着酒劲渐渐睡去。

半晌,热闹非凡的逍遥洞便复又恢复了寂静,只余得酒香弥漫,久久不绝。

不知是睡了多久,散酒之后的寒冷惊醒了沉睡中的陆乘风,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又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却见风三娘正微笑的看着他道,“这丫头已将你二人遭人追杀之事尽数告知于我,我虽是逍遥派门人,但生平最恨仗势欺人之人!你且盘膝坐下,听我将《纯阳罡气》传授于你!”

说话间,陆乘风已是盘膝而坐,凝神聚气,只待修炼。

风三娘对一旁的上官叶耳语几句之后,她便缓缓走向了其身后。

忽听石门一动,一股极为强劲之罡风便是如决堤之洪水一般,一泻千里,洞内霎时间便又是一阵飞沙走石,混乱一片。

“凝神聚气……罡风突起如猛兽,我自静立天地间;惊涛骇浪滚滚来,我自笑傲万重浪。狂风巨浪总有时,我自凝气丹田中。笑亦道,哭亦道,人生悲喜随他去。熊熊烈火焚我心,气过任督化无形……”

飞沙走石间,风三娘低沉的声音在洞内久久回荡,似梵音般,不绝于耳。

卷起的风沙将陆乘风围绕其中,但始终静坐不动,心领神会,胸中一股罡气冉冉升起,似有千虫万蚁在胸间徘回不去,一时便是有些难受,身子也在薇薇颤抖。良久,他额头已是冒出了丝丝冷汗,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熊熊烈火焚我心,气过任督化无形。任脉两循环,督脉自贯通……”

风三娘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终于,强撑了许久,胸前奇怪感觉渐渐消散而去,突然全身一震,顿时只觉体内有无数力量游走其中,丹田之处暖暖的,如小溪淌过一般。

此时,却见那风三娘对着一旁的上官叶微笑点头道,“你这位情郎却是天资不错,而且灵根绝佳,却是可造之材!最重要的便是他对你情深意重,实在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半晌,却见丝丝金光便已是在陆乘风周身缓缓升起,自有一股无形之力逼开了四周的风之劲力,两风相对,在四周形成了一股漩涡。放眼望去,却道是坐在急流之中一般。虽范围不大,但作为初学已是难能可贵。

随着周身范围一步步的扩大,风沙渐止,陆乘风导气归元,缓缓站起身来,“要不是三娘赐教,我便是不可能如此快的突破筑基,达至结丹初期。”

风三娘连连点头道,“好……好……我风三娘在此独居数十年,好久不曾有人与我如此相谈甚欢了!”说话间便已是眼眶微红。

一人在此独居,无人说话,怕是见到一只动物也便是要说个不停,更何况是人。虽相识不久,两人却是志趣相投,酒量不分伯仲,怕是十分难得的,也难怪风三娘真情流露了。

她怔了怔,又道,“你现在试试以气驱物……”

只是这四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陆乘风意念一动,便要引动真气。

“慢……我这石室之中还有最后三坛酒,你以真气给我搬过来,要是不小心洒了我的美酒,你小子担心你的耳朵!”风三娘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似有作弄之意。

只道是最后的美酒,对于嗜酒之人来说,要是不小心洒了,便是有如割肉一般。想来是这风三娘有心试探他的能力,陆乘风也毫不示弱,却见他捏诀一引,丹田处丝丝真气缓缓流过,如毛虫爬过,虽有些****,却也是没感觉异样。

少时,只听石室内隐隐有些异动,想是那酒坛已然离地,

只见陆乘风的手指在半空中似被什么勾住往下拉一般,关节处隐隐有些发白,随着他的手指缓缓移动,酒坛已然缓缓隔空移了过来,在离地不过半尺的距离间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便要坠下一般。

风三娘适时的在旁再三叮嘱道,“你小子小心点……”

此时,陆乘风已然有些精疲力尽,连双腿也在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可能撑不住一般。只见他的手稍微往下一松,那酒坛略微一歪,作势便是要掉下来。

“我的酒!”风三娘见势连连疾呼道。

陆乘风急忙用左手端住捏诀的手,这才渐渐稳住了酒坛,片刻之后,终是有惊无险的将酒坛移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见酒坛落地,他顿时便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似的坐在地上,没想到隔空搬运一坛酒竟要花费如此力气,真是与用手亲自去般要累上许多。

打开酒坛,酒香扑鼻,风三娘眼睛泛光,似猫见了老鼠一般急切的开始倒酒,“丫头,我们一起喝……”

“好……”上官叶连连答应道。

两人碰过杯,美美的喝完了之后,风三娘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陆乘风,喝道,“你还坐着作甚,还有两坛呢!赶快搬出来!”

陆乘风近乎耍赖,有气无力道,“还要搬啊!我今日不喝行不行啊!”

风三娘睁着眼睛,奸笑道,“你小子酒量那么大,谁让你喝了!你只管搬便是……”

陆乘风垂头丧气,待体力稍有恢复之后,复又极不情愿的起身。

两人喝得倒是十分兴起,见他如此辛苦倒也不去帮他,不时的还从旁催促他,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一般。

好在只有三坛酒,半晌之后便是搬完了。

第三十三章 御剑飞行

“终于完了……”陆乘风长吁了一口气,似一堆烂泥躺在一旁休息,看他们喝得如此高兴,担心他们喝完了,便呼道,“你们慢点喝,倒是给我留点啊!”

“你刚才不是说不喝吗?”风三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似对又多一人来分享她的美酒显得极为不满,“你昨日不是说,你陆家酿的红尘很好喝吗?我这块没酒了,你赶紧给我想法酿酒去!”

陆乘风茫然的望了望四周,问道,“酿酒需要材料啊!此处想出去都难,我去何处找材料来酿酒啊!”

风三娘却是微微一笑,站起身道,“你随我来……”

说着三人一行便是起身走进了那藏酒的石室,进入石室之后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曾见到。走过石室,脚下便是一条由巨大的青石铺就而成的小路,上面虽是青苔满布,却更显幽静。头顶之上却尽是沉甸甸的葡萄。想来三娘的葡萄美酒便是少不了这美味的葡萄。穿过石板路,伴随着一股扑鼻的清香,沁人心脾。

放眼望去,一个不大的山坡之上,却是繁花遍地,其间异草点缀,红绿相间,相得益彰。盛开的花朵之上,许多颜色绚丽的彩蝶正在其中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陆乘风一眼便是认出了其中的几种花草,那可是酿酒的极品,还有些不知名的奇花异草,不知凡几,却道是比谷中那些美艳多了。

上官行儿也是一脸兴奋道,“当真是别有洞天啊!三娘这都是你种的吗?”

三娘望着这满目的美景,颇有感触道,“我自幼便是好酒,但却懒得到处找些材料。一路追随小姐来这蜀山,偶有酒瘾作范,实在难受。后迫于无奈,只得趁小姐不在,我便到处寻访这些种子,千辛万苦,终是求到。来到这蜀山脚下,我见小姐执意不肯离去,我便在此随意将种子洒下,这几十年间却也不在缺了那酿酒的材料,想喝酒了便酿些酒放在石室之中,也难得清静。”说着便是转头道,“小子,这些够你酿酒了吧!”

陆乘风却是面露难色道,“此地虽是花草极多,但却独独少了金桂花!偏这金桂花又是这酒中极其重要的一种材料。”

风三娘退了回来,似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那我可不管,我出不去,你自己想办法吧!要是你酿出的酒不好喝,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你出不去?那我们不是要被困在此地了?”

陆乘风闻言,心里一惊,要是一辈子被困在此地,他自然是不情愿的。

风三娘却是回过头,绣眉一挑,“怎么?才陪老娘一天就不耐烦了?”

见他连连摇头,继续又道,“想出去,先好好修炼《纯阳罡气》,不然到时就算我有心放你出去,你也会死在半路。”

在逍遥洞的日子,对陆乘风来说,却是少有的惬意,在三娘身边,他感受到了一股近乎母性的爱,那种关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却是暖在心里。

许久不曾酿酒,但自幼随父上山采药,对奇花异草只是识得不少,当大致找齐了所有材料之时,却独独少了金桂花,当真是美中不足,思来想去却是用了其中一种类似的花代替。这红尘酒,主要以桂花为主材料,因桂花香气太浓,所以需要许多的奇花异草来中和桂花之香气,此时把握其尺度自是十分重要,万不可宣兵夺主,既要突显桂花本身的香味,又不能隐藏了其他花草的功效。弄好了所有的一切之后,放入坛中,只待静静发酵。又趁着清晨,去那些花瓣上采了些朝露,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一切之后,陆乘风余下的时间便只剩修炼了,除了修炼修真法门之外,还要修炼《纯阳罡气》,虽过程是十分辛苦,但突破之后的那种喜悦却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他以气御物的本事却也是越来越厉害,从酒坛到石头,一块快的石头从这边移过来,又搬过去。之前虽是十分吃力,但时日久了,随着修为精进,能御起的东西便是越来越重。正所谓,熟能生巧,当有一日,他御起一块石头缓缓移向上官行儿的头顶之时,在他起身的瞬间,他便是又将石头移开。两人便是在这逍遥洞之内嬉戏追逐,好不快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官行儿却是和风三娘的关系与日俱增,相谈甚欢,有如婆媳一般。

当洞内的酒仙渐渐浓郁之时,距离蜀山记名弟子比试的日子也只有两日了。

此刻的陆乘风仍是凝神修炼,飞沙走石中,只见他气沉丹田,缓缓运起全身之真气,周身便是腾起淡淡紫芒,他的身子也是渐渐离地,在空中缓缓盘旋。

四周的罡风虽是威势正猛,却是不得近身,随着他周身的紫芒渐盛,风势急转,在半空之中腾空而起,伴着阵阵嘶吼,宛若巨龙腾空一般,盘旋而上。

突只听他一声怒吼,场中顿时便是紫芒四射,飓风便是在瞬间化为无形,伴着一声巨响,石门便是在一瞬间重重关上。

若不是风三娘护着上官行儿,恐怕若是一般的修真者便会因此被震伤。

随着他的身子缓缓落地,洞内也是渐渐恢复了平静。

“这纯阳罡气果然厉害……”陆乘风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终于突破结丹中期,终于能御剑飞行了……”

此刻,一旁的执念却也似听到什么喜讯一般,扑腾的翅膀连胜尖叫,那模样却是人与一般无二。想来,它也是在为自己的主人高兴,历尽艰险,终于是达成所愿,成为了一位真真正正的修真者。

这一刻,陆乘风等了很久,当他真正练成之时,头脑却是一片空白,他茫然的望着四周,当看到一旁也正一脸激动的上官行儿之时,便是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我终于能成为一名修真者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我也能御剑飞行了……”

他却是像疯了一般,像个孩子念着自己迟迟不归的母亲,当他紧紧的将眼前这个美丽女子拥入怀中之时,心里一时便是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上官行儿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胸口,急促的心跳告诉他眼前的少年此刻是多么的高兴。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被人欺负的,在村里被同村的孩子欺负,在凤来楼被老板娘毒打,一直以来的隐忍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此刻只是什么话都不说,默默的抱着他便好。

一旁的风三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甚是高兴,不知是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还是许久不曾见到如斯情景。

只见她转过头,对着水晶棺内的女子微笑道,“小姐,你生前最喜欢看到此番场景。如今,你也该替他们高兴吧!”

这世间,最难消受的,莫过于一个情字了。

良久,陆乘风才从兴奋中渐渐平静下来,他眼眶微红,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微笑道,“我以后可以保护你了!”

闻言,上官行儿却是连连点头,眼波流转间,笑意嫣然,“你终于做到了!”

就在两人正四目相对见,一柄青光寒剑便是‘嗖’的一声飞了出来,缓缓落在地下。

“小子!莫要高兴太早了,修真界高手如云,你才只是区区结丹后期。”风三娘背手而立,冷声道,“先试试御剑飞行!”

结丹后期,所采之灵气已在全身经脉间回转,形成真气,皆聚于丹田。随着丹田之内真气越聚越多,已成丹壮。丹田乃人之气海,结丹之后可用意念随意催动体内之真气,无论内外都可得心应手,自然也能轻松的御剑飞行。

陆乘风聚气凝神,意念一动,便开始催动体内真气,只见捏诀一引,剑身便是缓缓离地。紧接着,随着真气越聚越多,那剑身便是荡起一阵金光,渐渐变大了些,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只听‘嗖嗖嗖……’几声,宝剑便是随着他的手指在空中快速飞着。仿佛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是掌握了轻重缓急,这才又将剑引回了身前。奈何这山洞太小,否则定要试试那真正的御剑飞行。

风三娘似早就看穿了一切,走过来轻拍了他的肩膀,微笑道,“我知道你留在此地的日子无多了,但临走前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心事被人看穿,陆乘风尴尬的笑了两声,“三娘放心,余下的日子,我定要与你喝个痛快!”

闻听此言,风三娘仰头大笑道,“你这个小子,到是机灵的很啊!真是深得我心啊!”

第三十四章 三娘舞剑

想来至酿酒之时起,时至今日已是一个月有余,自然算不得陈酿,尤其少了桂花这一味重要的材料,的确是遗憾。当打开那酒坛之时,陆乘风的心里便是忐忑的,生怕自己所酿的酒不好喝,坏了风三娘的雅兴。对于爱酒之人来说,用些滥竽充数的劣酒请她喝,当真是一种侮辱。

风三娘缓缓的倒上了一杯,却是不像往常那般急着喝下去,只是轻轻的荡了荡酒杯,鼻尖轻轻凑了过去,闻之清香扑鼻,却是沁人心脾。继而便是薄唇微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双目微闭,似在细品。

但凡懂得品酒之人,只是喝一小口,却是不急着喝下,只是卷舌,任酒来回的触及味觉,过五味之后才缓缓吞下。如此,便可知这酒到底是好是坏。

此时,陆乘风的凝视着她毫无表情的脸,神情有些忐忑,心里便像是自己犯了错,在等待惩罚一般。

半晌,风三娘喉头一动,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闻之清香,入口微苦,入喉甘甜,你这小子,没想到这红尘酒还确实不赖啊!”

闻听此言,陆乘风顿时眉开眼笑,紧张的心情一下便是放松了,“三娘喜欢就好!”

“可你少了金桂花这一味独特的材料,没了那十里飘香,还能算是你陆家正宗的红尘酒吗?”风三娘无疑的转着手中的酒杯,有意调侃道。

陆乘风拿起地上的一坛酒缓缓朝外走去,边走边道,“三娘若是有心想喝,陆乘风绝不吝啬!”吧酒坛放下之后,顿了顿又道,“只是下次要喝之时,需准备几个玉杯。”

“为何要用玉杯呢?”风三娘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爹曾说,喝酒需得讲究器具。正所谓,‘玉碗盛来琥珀光’,玉杯晶莹剔透,能增酒之色泽!”

“没想到你小子懂的还挺多。下次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喝到正宗的红尘酒!”

“一言为定……”

酒这个东西也真是怪,当你拼命想喝醉之时,却如何也不能醉。当你不想喝醉的时候,却是醉得极快。当你高兴的时候需要它,不高兴的时候更需要它。

今日虽是酒多有余,但却是始终端着杯子,似有些不忍心,不敢多喝。

气氛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感伤,几人强颜欢笑的背后,却不知是一张怎样的脸。离别在即的伤感冲淡了陆乘风初为修真者的喜悦,两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说什么是好。

千言万语尽在酒中叙,浓浓伤感竟无言。

许是受不了眼下的气氛,上官行儿忙给风三娘倒了一杯酒,挤出笑脸道,“三娘,我二人深受你的大恩,今日便是敬你一杯!”

陆乘风端着一杯酒,正不知该说什么,便也举起了酒杯,笑道,“对……三娘,我和行儿会常来看你的!”

大家都知道,一个人独自留在此处意味着什么,面对着日复一日的黑暗,纵使眼前繁华美景,美酒当前,怕是也没了兴致。而风三娘也在不知不觉间与眼前的两个孩子结下了不解之缘,但她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是自己决定不了的。

一念及此,她站起身来,大笑道,“好,三娘就提前喝你二人的喜酒,日后定当给老娘补上!”

言毕,三人缓缓碰杯,将手中之酒喝得一干二净。

风三娘咂了咂嘴,继而是诡异一笑道,“笨小子,三娘不是不能出去,只是怕将小姐一人留在此地孤单。我其实早早便可将你二人送出去,只是想你们多陪三娘几日而已。”说着,她便是顿了顿,又试探性的问道,“你们,不会怨三娘吧!”

两人面面相觑,继而是嘿嘿一笑道,“只要三娘不嫌弃,我二人常来便是!”

闻言,三娘哈哈大笑,继而是扔掉手中的酒杯,当即便是飞身出去,一人手持寒剑在场中舞了起来,剑影闪烁间,三娘不时露出一个妩媚的笑。不多时,空荡荡的山洞中,除了舞剑的嗖嗖声之外,还多了一曲清幽的小调。此曲极轻极浅,却像似能穿透这厚厚的石壁,飘飞去那云雾缭绕的山中一般。正是当初两人初来此地所闻的歌声,想来在无人之时,三娘定是在喝醉之后经常哼着小曲。

三娘的风姿极美,白衣飘飘间,修长的身姿在舞动中显得婀娜多姿,煞是好看。想来,当年却也是个美人胚子,却是为了自家小姐耗尽了一生的年华。

“繁花遍地独倚栏,风姿绰约为哪般?万丈红尘情难断,美酒当前却无伴。”

想是情难自控,当三娘吟出这首诗之时,两人却早已是眼眶湿润,但见她这般雅兴,也不好打断,虽是心中感慨,只得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

片刻之后,上官行儿却是独自一人走进了石室,似心事重重一般。

间她走进了石室,三娘却是收了剑,径直走进了石洞,却不准陆乘风跟进来。

陆乘风虽是心中好奇,却也没走进石室,却是自斟自饮起来,看见执念正盯着自己时,他给执念也倒了一杯,却是不禁好笑,“没想到你也喜欢上喝酒了……这酒看来也真是个好东西!”

见没人应他,便自己又喝了一杯,喝完了还不忘夸自家的酒好喝。此时,他不禁又想起了三娘之前说的话,那句话明明是肖笑遥说的,怎么又与慈俭掌门扯上关系了?这两人到底有何关系呢?这慈俭掌门说自己是废材,自己却只用了半年时日便达至结丹后期,莫非是三娘的《纯阳罡气》起了作用?也不知道二叔的病如何了?

当他靠着冰冷的石壁之时,想起这诸多问题,却又毫无头绪,只觉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思来想去终是无果,他不禁长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算了,还是喝酒吧!一醉解千愁啊!”

说着,便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也不知是喝道了第几坛,两人这才走了出来,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陆乘风略一偏头,好奇的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女人家的事,与你何干!风三娘似有意隐瞒,只一句便是让闭嘴了。

陆乘风自讨没趣,便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闷头喝酒去了。

这一夜,好像三人都各怀鬼胎,话不多,三娘默默喝酒之时,也不经意的瞟一眼两人,似想从他二人身上得知些什么。

而上官行儿却是始终默不作声,连陆乘风叫她都不应,显得心事重重,虽是再三追问却也是得不到回答。

陆乘风整整一夜未眠,他想到,若是到时在蜀山记名弟子中输了,那些记名弟子恐怕通通都要跟着倒霉。虽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却是因着信了自己狂言,到时要是万一败了,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还像今日这般坐在此地心安理得的喝酒。蜀山,对于修真界的每个少年来说,却更像是一个梦,一个可以在修真界摆脱被人瞧不起的梦。自己要是被赶出蜀山不打紧,若是,累及旁人,怕也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到时恐怕连平安也要跟着自己遭罪。

一念及此,他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辗转反侧。

闻听这声叹气,上官行儿却是抬起了头,面露担忧之色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后天的那场比试?”

见她终于开口,陆乘风的心顿时便是松了些,但却仍是眉头紧锁,“那家伙是蜀山的玄阶弟子,最少也是个元婴期的高手,想要取胜谈何容易啊!”

风三娘喝了口酒,靠在棺边懒懒道,“如你这般,已是未比先输。记住三娘一句话,想胜之人皆难胜,唯不刻意去争之人方能专注于事情本身!”

此时的上官行儿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说你爱逞强才是!”

陆乘风不好再言语,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抬头间,却是见风三娘正盯着他,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一问之下,才知她好奇的是自己脸上的那些红斑。当他将这红斑的原因告诉她之时,三娘不禁好笑,对着上官行儿眨了眨眼,似对她的伎俩十分赞同。

两人一番眉来眼去,陆乘风心中甚是疑惑,看这两人狼狈为奸的模样,不禁问道,“三娘,你怎么好像很赞同她的做法!”

上官行儿忍俊不禁,却又不好笑出来,只见她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好!一来可以让你低调一点,我也可以循着这红娘独有的香味找到你!上次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想起上次的事,陆乘风不禁怒从心起,恨恨道,“比试输赢都无所谓,但此愁我是一定要报的!”

见他这般模样,风三娘不禁好笑,便问了个问题,“要是你有十个兄弟,若是九个兄弟都在作恶,那你该当如何自处呢?”

第三十五章 比试开始

“那我才懒得管呢!只要我不作恶就行!”上官行儿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

“他们是你兄弟,若是有一日因他们作恶,而累及你父母或是自己;又或者,他们得罪了仇家,被仇家追杀,你又当如何呢?”风三娘接着问道。

却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一个问题,自己的一答,会引来如此多的问题,若是真遇到此种情况,怕她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上官行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陆乘风略一沉吟,思索片刻之后道,“善恶只是一念之间。若是他们都在作恶,身为他们的兄弟,我不管是否愿意,也只能更努力的行善。至少这世间会少一个行恶之人!”言语间颇有些无奈,但却是肺腑之言。

闻言,风三娘便是点了点头道,“这就是道!其实这世间本无所谓的善恶,而所谓的道,也一直在你心中!而你师傅所说,也正是这般意思!”

两人对她这番话却是似懂非懂,一时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

见状,风三娘不禁又笑了,“你们日后便会懂得。但你此去蜀山,三娘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一是务必要找到慈俭掌门,替我家小姐问清楚那件事。”顿了顿,又正色道,“这第二件事,你可要听清楚了,作为一个真正的修真者,你万不可伤害手无缚鸡之人!要是哪天你做了此事,我风三娘第一个不饶你!”

“陆乘风定当铭记于心!绝不敢违!”

闻听他这般信誓旦旦,风三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谈笑间,蜀山之上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钟声,那钟声悠悠荡荡,却略显紧促,想来是已经开始召集弟子,准备比试了。蜀山记名弟子加上黄阶弟子也不在少数,有多少人正如陆乘风一般等待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有幸脱颖而出,这在蜀山绝对是一件值得骄傲之事。

而此时的后山却也是好一番热闹之景象。

院落之内,早已搭好了的七个一人高的台子呈北斗七星状排列,高低不一,而许多记名弟子也已经在听到钟声的那一刻兴致勃勃的围在了四周其中不乏一些女弟子。只见他们虽是身着粗布麻衣,却是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脸,纷纷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垂头丧气之辈,定是心知自己的本事,便是早早的失了信心。当然,这并不影响整场比试的大局。

在院落的东西两面,还分别设有两个高台,高台之上分别放在楠木大椅。东面台上有三人,无为长老,李云飞,还有宋青山;而西面便是掌管黄阶的玄清长老,另外两位身着白衣的弟子分立两旁,看来定是他的得意门徒。

只待一声鈡响,无为长老喊了声开始,立时便有人站上了高台,七个台子共计十四人。

台上皆是些记名弟子,他们手上的兵器几乎参差不齐,有用剑的,多数是空手,甚至连兵器都不曾有,只能在对战之时使用一些简单的符咒。

修真界自有‘南琼华,北蜀山’一说。这所谓的南北并不是就方位而已,而是他们的修炼方式,和派别,两个门派早在千百年前的蜀山盟开始,便是将整个修真界为两种修真方式。南派琼华讲究剑人双修,也就是说,他们的兵器都是以自身的精血熔炼而成,受咒语召唤而出,若要对战,只需捏诀引动兵器即可,也就是祭剑,其势要达到剑人合一之境界。

而北派则不同,他们主清修,认为只要自身修为高深,有无兵器皆是一样,所用一招一式的威力都是以自身修为为本。只有在遇到特殊的功法,或是有必要时,才祭剑。他们与人对战之时,通常都是手持宝剑。当北派笑南派为邪门歪道之时,北派却说南派迂腐。南北两派一直是面和心不合,都想以自己为尊,但千百年来却是各有千秋,谁也不服谁。

其实所谓的记名弟子,都是些资质平平的,蜀山会每隔一年举行如此一次比试。他们认为,记名弟子长时间的劳其筋骨可锻炼他们的意志,由此也可判断出他们是否有心向道。一卷修真法门,自练气到结丹,虽只是三个阶段,但要这些资质平平的记名弟子达到此种高度,简直就是笑话。但蜀山如此大的门派,杂事冗余,自然是需要人来做的。

看着台上百无聊赖的比试,两位长老很快就失了兴致,在他们看来,却都是些不入流的比试。台上之人上来了又下去,下去了又上来,但每轮比试都似一模一样。而台下的人的欢呼声却是一阵高过一阵,整个后山一时便也是显得热闹非凡。

“都是些饭桶在比试,不知有何好看的!”台上的李云飞一脸不屑,明显有些不耐烦道。

而对面台上的两名黄阶弟子也是发起了牢骚,“明日才是黄阶弟子的比试,师傅为何今日便叫我二人前来,这帮记名弟子的比试有什么可看的!”

玄清长老却是一脸严肃,目光却是仔细的看着场上比试之人,他浑厚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记名弟子又如何?你二人修炼多年,不也就是结丹期么?”

他的话,顿时让身旁的两名弟子有些无地自容,一时便是哑口无言,只得闭嘴不再做声。

这场比试共计两日,前一日基本都是记名弟子比试,从中比试脱颖而出的记名弟子便极有可能成为正式的黄阶弟子,当然也可在的得到认可之后,直接向黄阶弟子挑战。陆乘风作为记名弟子,想挑战玄阶弟子本不在正式比试之内,只能是等到次日了。而次日才是黄阶弟子的正是比试,到时许多的黄阶弟子也会前来围观,想来那些之前下了注的很多弟子都会前来围观,到时的场面会比这热闹十倍。

而此时的场下,陆平安却是在听了那晚陆乘风被重伤的消息之后,便是显得极为不安,他虽是找了上官行儿前去相救,但终归却是放不下心的。

只见他一脸怒气的便要去往对面的山林,刚赢了一场下来的肥牛和瘦猴却是如何也拉不住,好在今日热闹非凡,他们也便是趁乱跟了出去。

就在三人走进山林,找到之前陆乘风躺着的那个石洞之时,陆平安当场便是有点傻了,连身边的二人也大感不妙。只见那洞内满是早已褪色的血迹,单看如此大量的血迹,若是常人,定是凶多吉少。

此时的陆平安却是再也忍不住,便是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后院之内,当他看见台上正得意洋洋的李云飞之时,心中一时便是怒火中烧,却见他的双眼似两把尖刀一般盯着台上,双拳紧握间却已是满脸通红。

“你们胆敢私自跑向后山,真是不怕死啊!”

当看见刘天赐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之时,陆平安如暴怒的狮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恶狠狠的问道,“闷葫芦是不是你们杀的?”

刘天赐不屑的看了看他,笑得更得意了,“那个扫把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当面顶撞长老。他要是死了,我也趁机通杀啊!哈哈……”

“你竟然还敢落井下石?”陆平安暴怒之下,抡拳便要开打,“说……闷葫芦到底是谁杀的?”

像刘天赐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潜心修炼,所以虽是上了蜀山如此之久,想说有什么修为,自然也是笑话。不过作为一个忠诚的跟帮,他自然不会出卖自己的主人。他害怕挨打,便只道那晚因陆乘风顶撞长老,被打成重伤,被送到山林也不知是死是活,就算被野兽叼了去也说不定。

难道他真的被上官行儿救走了?可是以闷葫芦的性格,他要是没死,断然不会临阵脱逃的,而且就算他打不赢想逃,也不会累及旁人的。可为何这比试都开始了,他竟然还未出现呢?

但从瘦猴和肥牛的眼神里得到确定的信息之后,陆平安便是放开了那家伙,在事实不清之前,眼下能选择的只有等了,只有期望闷葫芦明日便能出现了。

临近比试结束,人群渐渐散去,后山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当李云飞从台上走下来之时,瞟了陆平安三人一眼之后,便是不屑的笑了笑。

输了比试的记名弟子垂头丧气的进了屋内,那脸色简直像是死了老爹一般。不过也可以理解,等了许久的机会竟然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任是谁也会觉得绝望,若是此次失败,下次便要再等上一年。

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众弟子纷纷离去。

趁着夜色,刘天赐偷偷的摸进了李云飞的屋子里。

当他问到那些下注之人的银子该当如何处置之时,李云飞冷冷笑道,“那家伙已经粉身碎骨,也就是出现了豹子,按赌场规矩,你知道该如何做了?”

按照赌场规矩,出了豹子,自然便是庄家通杀的,两边所下的注,不论多少,皆归庄家所有。

闻听他这话,刘天赐顿时便是乐开了,那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明日要是有人不服,前来滋事,那该当如何呢?”

“不服的话,让他尽管找我便是!”

得到李云飞的肯定回答,刘天赐这才满意的退了出去。

这可是一大笔钱,就算他只是分到一小半,也有不少了,也难怪这家伙这么兴奋了。

而与之相邻的屋里,陆平安却是始终愁眉不展,在床上翻来覆去,自己身边的两个至亲之人都性命垂危,任是谁恐怕都是无法入睡的。

笔直躺在床上的宋青山此时却也是心事重重,作为黄阶弟子的他,同样也在等待这个机会,一直在结丹期止步不前,而黄阶弟子众多,想要从其中获胜,成为玄阶弟子,实属不易,他已经连续败了两次了,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败的。一念及此,他便是坐起身来,凝神静气,又开始了修炼。但半晌之后,却是因心绪不宁又睁开了眼睛,最后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屋内二人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的心事却已是显露无遗。

一人担心明日的比试,一人却是担心亲人之安慰,今日看来却是同病相怜的。

第三十六章 后山观战

而此时山脚之下的陆乘风正背手立于花前月下,淡淡的银辉洒下来,将眼前本就很美的地方染得如梦似幻。

“别想了,明日就要启程去蜀山了!”

“我只是担心二叔的病……”陆乘风回过头,艰难的笑了笑,“我已经好久没去看看二叔了,眼下他病重垂危,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想你二叔和二婶当初是如何对你的,你竟还如此挂念于他!要是我病了,你会不会也如此担心?”

上官行儿似对此二人幼时对陆乘风造成的伤害显得极为不满,遂瞥了撇嘴道。

陆乘风微笑着叹了口气道,“再如何对我不好,可终究是我的亲人啊!他们也不是坏人,你何必如此介怀呢?”

见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上官行儿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回到了洞内。

此地离蜀山有万丈之遥,要想上去,只能是御剑飞行,而且明日便是黄阶弟子正式比试的日子,只待天亮便要即刻赶赴蜀山,否则,那场比试便是未战先输了。

这已是在逍遥洞的最后一夜了,几人却是少了喝酒的兴致,只是沉默不言。这天底下最难过的事便是分离了,虽然还未说出口,却早已心知肚明的。

夜已经很深了,洞内依旧是十分阴冷,陆乘风找了块空地,平平的躺了下来,身子放松的瞬间,却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让他身心皆疲,一躺下来,他便连动都不想动了,重重的眼皮终于是渐渐合上了。

望着他熟睡的脸庞,上官行儿眼眶微红,深情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生疼,仿佛是结痂的伤口复又撕裂一般的疼。

“你既然如此不舍,那又何苦呢?”风三娘无奈了叹了口气道。

“蜀山派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我不想冒然上山给他造成困扰。他又偏爱逞强,我不想连累他!”上官行儿的双眼含泪,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滑向了他的脸庞,“我又何尝不想与他在一起,只是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一条与我截然相反的路!”

“那你想好明日要如何与他说了吗?”

上官行儿轻轻的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该如何说,我不知道……”

“那就让我来跟他说吧!”风三娘说着便是缓缓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继而便是转身回到了石室。

上官行儿柔软的身子躺在了陆乘风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她觉得特别安心,好像只要眼前这个人还在,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但此刻,虽是千头万绪,却终是不知不觉的睡去了。

夜,悄无声息的从两人的呼吸间流走。

当悠长的钟声第一声敲响时,陆乘风的眼睛便是猛然睁开了,当他看到正趴在自己胸口的上官行儿时,便是一手轻轻托其她的左肩,自己则轻轻的挪动着身子,生怕将她吵醒了。岂料,他刚一抽动身子,上官行儿就睁开了眼睛,单看她的脸色,显然是睡的不算太沉。

陆乘风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怕吵醒你!”

当钟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之时,上官行儿顿时便是心里一惊,倦意全无,轻声问道,“要去蜀山了吗?”

当看到陆乘风点头时,她心里便是抑制不住的难过,但她却仍是挤出了一个笑脸道,“那我在此等你!”

陆乘风一听这话,顿时便是脸色骤变,显得极其激动,“难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面对对方的质问,她却也只能是沉默……

此时的后山真可谓是如火如荼,东西高台之上的长老及随从弟子皆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却是一扫昨日的萎靡,专注场中之人的功法,修为。

中间最高的台子之上,两名黄阶弟子手持宝剑,君子之气可谓是浩然而生。

剑创始自轩辕黄帝时代。据黄帝本纪云,“帝采首山之铜铸剑,以天文古字铭之”。上古年间,逐鹿之战,轩辕黄帝以轩辕剑大败蚩尤。自此以后,剑之本身便代表这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剑乃王者,王者傲气,刚不可折;且剑锋刚直,不屈不饶,故而剑又乃君子之物。当然,剑之本身并无特别含义,只是古往今来人们在杀伐征战中赋予它新的意义。饶是如此,蜀山众弟子却是始终以剑为兵器,想来定是一种天下正道之象征。

修真者以兵器相搏实则是虚招,只不过将全身的真气灌注于剑之本身,所使出的每招每势其实毫无用处,真正斗的,却是人之修为。修为越是高深,其剑气便是愈浓。自古便是太乙化两仪,所谓两仪便是一阴一阳。而作为一个修炼道家之纯正法门之人,所使出之招式尽带着金色光芒,这也是两仪之阳的要义。

就在上官行儿不知如何回话之时,风三娘缓缓自石洞走了出来,微笑道,“这丫头看我孤身一人,打算在此陪我几日,你看如何?”

想起昨日与三娘一起,说的便应是此事,难怪她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一念及此,陆乘风倒也没再多想,只是抠了抠鼻梁,轻声道,“也好,你跟着三娘我便也放心!但你下次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还是喜欢看你笑!”

此刻要她笑,未免有些太困难了,但迎着陆乘风的眼神时,便是因着三娘在此有些羞涩,上官行儿一把将他推开,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好了,你别啰嗦了,快走吧!”

话音未毕,只觉地下一震,石门缓缓打开,一股极强的罡风顿时便是扑面而来。然今非昔比,这风于此刻的陆乘风却是毫无影响的,他站立了半晌,便是径直走向了石门。

“小子,此乃我小姐的贴身佩剑,先借你一用,用完之后即刻归还!”

风三娘说着便是将手中的宝剑递了过去。

陆乘风犹豫片刻,便是缓缓接过了宝剑。临走,他回身望了一眼正强颜欢笑的上官行儿,嘱咐道,“好好照顾自己!”

大风很快吹散了他的声音,但上官行儿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丝声音里的柔情,见她含泪点头,陆乘风这才回身走进了石门。

“小子……下次来带上你家的红尘酒!”

风三娘再身后拼命的叫着。

“知道了!”

就在石门缓缓关上的瞬间,陆乘风的声音便是随着风传来进来。

黑暗的石道之中,陆乘风运气全身的真气,逼开他四周的强风,逆行而上,半晌之后,一道刺眼的阳光射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识的挡住眼睛,缓缓走出了石道口,突只觉周围的风全部消失了。遥望飘渺云雾中的蜀山,他顿时有种重生之感。

他呆立片刻,终于移开了挡在额前的手,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身后之后,便是意念一动,全身真气便开始在周身游走,只见他捏诀一引,那剑顿时便是一阵抖动,光芒一闪便是大了许多。待他缓缓站上去之时,心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随着他手指向前一引,脚下的剑便是嗖的一声飘飞至半空,好在之前见过宋青山御剑,他试着双手张开保持平衡,随着他真气的越聚越多,剑身也是平稳的上升。

待剑已离地达至与蜀山一般高度之时,捏诀前引,脚下便是一动,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是身在云雾之中,隐约能见到蜀山所在。

他无意间瞟了一眼身下,之前所在的地方却已消失不见,随之取代的便是大小不一的山包,之前的逍遥洞所在的那座山也成了一个黑点。凌空之下,他便是恍如置身于仙境,行于高山之间,只觉有一览众山小之感,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此刻,他甚至在想,若是这一幕被刘家村那些村民,或是凤来楼的那些伙计们看见了,他们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当初的扫把星也能成为蜀山的修真者,甚至都学会了御剑飞行。

正思忖间,眼前的浓雾消散,他一眼便是见到了后山院落之内浩浩荡荡的人群,高台之上已有人开始比试,光芒闪烁间,见到的却尽是一些身着白衣的黄阶弟子。台下却是挤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皆身着黄衣,其中不乏身着淡黄色衣裳的玄阶弟子,当他看到正得意洋洋的李云飞之时,心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却终于是忍住了。

剑身徐徐落至他经常砍柴的山林之顶,与后山相对而视,他找了一处野草较为茂盛的地方坐下,看着对面正比试的弟子。

在院落中呼声四起之时,他打开了那卷羊皮卷,在其最后记载了一些可以作为对战只用的法门,其中包括之前用过的玄天八卦诀。但此刻他需要用剑,想从中找到一些关于用剑的法诀,却始终未曾找到。最后一行字却是写着,“手中利刃尽是虚无,若自身强大,草木皆可为剑。”

这最后一句却似有所指,他突然想起肖笑遥却是从不带剑的,身边唯一的物事便只有那葫芦了。想来他定是修为高深,不屑假手于兵器。

一念及此,陆乘风便又是收起了羊皮卷,继续专注的看着后山的热闹景象。

第三十七章 横空出世

眼见场中的两名黄阶弟子已斗得不分胜负,陆乘风在对面也是不由自主的学了起来,招式虽算不得精妙,但劲力所致,风吹草动。连这区区黄阶弟子都有此修为,若是遇上玄阶弟子,临敌之际,恐怕是必败无疑。当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纯阳罡气之时,心里立时便是一惊,此门内家功法重在防御,随着修炼加深,体内紫气渐重,防御力也会愈强。眼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继续修炼那纯阳罡气,说不定到时能用得上。

一念及此,陆乘风立时便是凝神聚气,开始了修炼。当周身的紫气愈见浓烈之时,四周的野草便像是突然受到昼夜的狂风暴雨一般,纷纷向四周倒去。

就在他修炼之时,后山的所有记名弟子却是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因此刻在高台之上比试之人,正是宋青山,而对方看来也是位高手,两人剑芒交错间竟是难分高下。

宋青山此人掌管后山多年,向来为人老实厚道,对待记名弟子便也是不错。众弟子深知他修炼多年,一直想要突破却始终不得要领,只望他能在此次比试中脱颖而出,成为玄阶弟子。

便在此时,台上闪过一道耀眼的金芒,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却只听一记闷哼,宋青山应声倒地。

他此刻便是万万不曾想到,自己修炼多时,仍是以失败告终,他有心再战,顿时便要从地上爬起,而对方却丝毫不让,凌空跃起之时,一柄寒剑便是直刺而来,似带了杀意。

“住手……”

却听一声大喝,玄清长老登时便是站起身来,一脸铁青的喝道,“门内弟子比试怎可下此毒手,便是败了你也应当点到即止,何故取人性命?”

这一番呵斥,令得那出手之人悻悻然收了手,呆立在一旁。

那无为长老此时却是讪笑着站了起来,拱手道,“不愧是执法长老,当真是铁面无私!”

岂料那玄清长老仍是余怒未消,冷声道,“宋青山掌管后山多年,如今与人比试虽说修为不济,你身为后山的长老,如何见到此番情景却是闷声不做?”

玄清长老是蜀山派的执法长老,他古板和严肃是出了名的,其人从来都是赏罚分明,对事不对人,有时甚至连慈俭掌门也要忌他三分,更何况是无为长老。只见他便顿时收敛了笑容,连连称是,继而又唤来两人将宋青山扶了下去。

此时的比试也已经接近尾声,无为长老将此次在比试中脱颖而出的名单递给了李云飞,示意他递过去。

李云飞极不情愿的起身,将一张密密麻麻的写满字的纸递了过去,却仍是一脸的不屑。向来心高气傲的他,自然是不屑与这些人打交道的。想来若不是那李老爷子,他是断然不肯来这鬼地方的。虽是来此已是半年有余,但却一直为曾修炼,故而便是一直是作为看客存在的。本来以为可以借机寻花问柳,没想到却是被无为长老叫来,当真是坏了他的兴致。

当他巡视台下之时,却见台下一群身着淡黄色衣裳的玄阶弟子正窃窃私语,便是径直走下台去。

玄清长老接过名单之后点了点头,继而是一脸正色道,“现比试已临近结束,若在场的诸多记名弟子谁要是不服的,可以直接向黄阶弟子发出挑战了!”

在场的记名弟子能脱颖而出的少之又少,多数便是败下阵来的,连肥牛和瘦猴也在今日的比试中输了,他们的修为都只勉强到了练气中期,此刻若是发起挑战,无异于找死。台下的众记名弟子便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却始终无一人胆敢走上台来。

见状,玄清长老宣布比试结束之后,便是带着一群入围的黄阶弟子离开了后山。

而此时,四周的许多弟子却是仍未有离去之意,想来这些都是曾经在那场比试中下注之人。当然,也不乏特意来看笑话之人。无为长老似早就洞悉一切,悄无声息的从台上下来,也离开了后山。

待两位长老离开之后,一个淡黄色身影便是飞身上台,来人正是张昆,却见他一脸的得意之色,对着台下大声呼道,“那个废物呢?如何还不出来?怕不是被吓破胆了吧!”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便是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我就说嘛!那废物竟然还敢挑战玄阶弟子,当真是找死!”

“想来是怕输,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闻听这些风言风语,台下的陆平安却也没功夫搭理,但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难不成闷葫芦真的遇上不测了?

便在此时,李云飞走上台道,“陆师弟自两个月前顶撞了长老,被罚砍柴,却不知为何至今未归!”

此番装模作样,在瘦猴和肥牛二人看来却是显得极为恶心,他们隐约记起那晚从山林离开之后,院落里出现过一些异常动静,虽能猜出定是此人故弄玄虚,但却苦无证据,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那废物失踪了,那就是我赢了!不是我不和他比,是他自己怕输,跑掉了!你们这些记名弟子,可就要践行诺言了!”

那张昆笑得更大声了,趾高气扬的神色使得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去揍他一顿。

“陆师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其中定有隐情!”台下的宋青山忍着伤痛,极力辩解道。

然这番辩解,在其他人看来,却是显得极其可笑的。每个人关心的不是陆乘风的生死,而是能不能看一场好戏,或者自己下的赌注能不能赢而已。

“隐情?”张昆闻听此言不觉好笑,“我不管他现在在哪,我只想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言出必行,输了到底敢不敢认?”

“你放心,既然陆师弟失踪了,我们说到做到!马上就滚出蜀山派!”肥牛说出此话时掷地有声,却是人如其名。

说话间,已是有几名记名弟子跟着肥牛走进了屋内,想来是收拾行装,准备离开了。

一旁的宋青山眼睁睁的看着,想是自知理亏,要辩驳却也徒然。

片刻之后,肥牛瘦猴几人已是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离开,陆陆续续又有几名弟子走进了屋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台上的张昆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几位走好啊!我就不送了!”

看着刘天赐已是一脸的喜不自胜的开始算账,陆平安再也忍不住,他一把冲上去将那个家伙踹到在地,两人顿时便是如市井之徒打架一般,扭打在了一起。李云飞见自己人被打,立时便将两人分开,将陆平安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拳便是挥了过去。

“住手!”

说话间,一声断喝便是自半空飘来,同时,一道金光便是破空而来,李云飞还未反应过来却只觉右臂一疼,整个人都差点飞了出去。

众人循声望过去,却见陆乘风正御剑而来。

一见是他,所有的记名弟子便是在呆了片刻之后,齐齐欢呼起来,那声势简直像是锅里被煮沸的开水。

众所周知,要御剑飞行,作为一个修真者,至少也要达到结丹期。然而,自练气到结丹,虽只有三层境界,很多人需要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而眼下这个其貌不扬的记名弟子却只用了半年时间便达到了此种高度,虽然蜀山历代的修真者中也有过如此天才,但眼前此人却是被掌门称作废柴之人,又如何能达到此种高度呢?在场所有的黄阶弟子,乃至玄阶弟子,此刻都只觉不可思议,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此人,直至他缓缓落地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竟然是真的。

“平安,你没事吧!”

陆乘风一把揪将陆平安拉了过来,见他身上未出现任何伤痕,这才放了心。

“天啊!这扫把星居然还活着!”

刘天赐的眼睛睁的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当他记起那晚无为长老将他打成重伤之后,自己还跟着对他又是一顿狠揍,眼下他已是真正的修真者,要杀他莫过于捏死一只蚂蚁搬心下却是一凉。

刚才这一击,虽说威力不大,但李云飞的右臂却是暂时不得动弹,从小到大都只有他欺负别人,今日却是被人欺负,还是被一个受众人唾弃的废物欺负,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只见他一脸铁青的走过来,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的命还真硬!”

陆乘风转过头来,抠了抠鼻梁,冷笑道,“说起来,我应该要感谢你才是,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活着来见你!”

这话就像一根针深深的扎进了李云飞的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奈何他自幼不学无术,此刻便是有气也不敢妄动。他心知此刻面对的不再是当初的废物,而是一位结丹期的修真者。此刻,他只恨自己当初没亲手将他杀死,竟使得对方因祸得福。饶是受了伤,却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取其辱,最后却只得恨恨道,“走着瞧!”。

第三十八章 拼死一搏

刘天赐不敢再多嘴,犹豫片刻之后便是将李云飞扶到了一旁,眼下要是想活命,能指望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我来晚了,害的诸位师兄人前受辱!”

陆乘风看着这些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去的记名弟子,便是面露愧疚之色道。

“来的不晚,能来就好!”

师弟的平安回来冲淡了宋青山战败的失落,他的脸上呈现出难得的微笑。

“你们废话说完没有?既然没死就上台一战,无须以口舌论输赢!”台上的张昆明显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虽心中感慨于对方修为精进之快,但对已是元婴期的他来说,根本不需要将此人放在眼里。此刻他恨不能立即将眼前的这个狂妄之徒教训一顿,也好挣回那日在叶子晴面前丢失的面子。

“好……”

陆乘风将手中的宝剑交给了陆平安,一声大喝之后便是翻身上台,眼下虽是破衣烂衫,但却显得神采奕奕,眉宇间散发的英气丝毫不亚于对方。

“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你这狂妄之徒!”张昆脸色一变,右手虚空一握,掌心便是泛起阵阵金色的光芒,“亮兵器吧!”

陆乘风冷笑了两声道,“和你对战不需要兵器!”

此话却不是他有心狂妄,只因他从未学的蜀山任何的外家功法,那羊皮卷上也只有一种玄天八卦诀。而此诀之要义便是凝聚全身真气,捏诀相引,临战之时,耗的却是自身的真气,拼的乃是修为。故此,无论如何,他也只能用此诀。

“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未毕,对方身后的青铜剑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嘶鸣声,忽一道金光闪过,那剑立时便是出现在了手中,光芒瞬间蔓延了整个剑身,熠熠生辉。

台下的记名弟子脸上皆因从未见过高手对决,虽是之前见过黄阶弟子比试,但黄阶弟子修为都停留在结丹期,功法也算不得多厉害。但眼下此人一亮兵器,便觉着气势逼人,顿时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元婴期较于结丹期却是一个质的飞跃,而且神识初开,较于一般修真者还是大有不同的。

眼见对方已是展开攻击之势,陆乘风当即心下一沉,意念一动,双手捏诀间,真气已开始在体内四处游走。少时,一方金色的八卦图案便立时出现在了他胸前。

“玄天八卦诀?”

对方的言语间明显带着不屑。

此刻,两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场中兀自起了一阵冷风,在半空中盘旋而起,卷起的尘埃在空中飞扬。

衣袂飘飘间,忽只听一声厉喝,只见张昆捏诀一引,无数虚幻的剑影便是带着破风之势急刺而来,眼花缭乱间竟是分不清主剑的所在。

陆乘风心下便是一紧,初为修真者的他却从未有过临战经验,当即便是疾退两步,躲过势头之后便是念起了一阵咒语。

刹那间,他捏诀向前一指,那方金色的八卦便是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剑芒便是眨眼即到,就在两道光芒交汇之间,场中荡起了一道更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之强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台下之人都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眼睛。

而此时的陆乘风却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这一击的气势之强,虽极力抵挡却仍是徒劳,脚下不觉又急退两步。

眼见对方已露出破绽,那张昆那肯错此良机,当即便是身形一震,全身衣袍自是无风自鼓,本就消瘦的身形一下便是显得魁梧许多。

电光火石间,那剑芒复又更盛,只见他剑诀用力向前一逼,那剑芒便是在眨眼之间破了那方无形的八卦。

陆乘风暗叫不好,胸口顿时有如被重锤击打一般,疼痛无比,但此刻已是容不得他多想,眼见无数耀眼的剑芒带着万箭齐发之势刺了过来,当下便是脚尖点地,凌空一跃,双脚向前疾走两步,终是躲过了那凌烈的剑芒。

然而身后却是突然传来轰隆之声,就在他缓缓落地之时,右臂却已被划破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顺着他的衣袖滴落下来,整只右臂因剧痛在风中微微颤抖。

好在方才躲得及时,要是慢了片刻,恐怕便会如身后那棵大树一般,被拦腰斩断。

“打得好,张师兄,好好替我等玄阶弟子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就是,要不然他还以为我玄阶弟子好欺负呢!”

台下的叫好声不绝于耳,却多数是些玄阶弟子,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轻蔑,讥讽……唯独那叶子晴却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个破衣烂衫的少年。

“你若是此刻求饶,说不定我还能下手轻点……”

看着对方嘴角扬起得意的笑,陆乘风似是习惯了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声道,“少废话,尽管来吧……”

“既然你有心求死,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张昆脸色一变,只见青铜剑在他手腕转动间已是如繁星点点一般,无数虚幻的剑芒在他面前纵横交错,如渔网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是万剑归宗……”台下的宋青山说话间已是一脸骇然之色,压低声音道,“看样子他是要下杀手了!”

万剑归宗,乃玄阶弟子的高阶功法,旨在以剑引气,以虚幻之影干扰对方的视线,料敌先机,具体威力视持剑者修为而定。

“聚气化神,万剑归宗……”

当他刚喝出这句咒语之时,场上便是突然疾风骤起,光芒大盛间,那好似繁星的剑芒便是裹挟着无尽的气势直逼而来。

无数的剑芒在陆乘风的瞳孔间交相辉映,但此刻却觉得恐怖异常,狂风大作间,他凌乱的发丝纷纷向后飘去,仿佛带着无尽的拉扯之势。

心下已是不容多想,陆乘风登时便是凌空跃起,瞬间聚全身真气于双手,继而是捏诀一引,那方金色的八卦复又击了过去。

但是实在是太慢了,就在那方八卦打出之时,那剑芒却已经逼了过来,对方气势之强已然无法抵挡,陆乘风瘦弱的身子在半空之中被逼得有如落叶一般,飘了出去。

所谓万剑归宗,万剑不过是虚指,只因此刻的张昆已然将源源不断的真气化为了无形的剑气,对方修为尚不算深,如何能抵挡住这般无尽攻势。

陆乘风的身下已空,若然此刻不敌,掉下去便是输了,当即便是急念咒语,双手捏诀在空中来回一引,那方八卦顿时便又光芒大盛,在半空中急速旋转。

自半空洒下来的金色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但他们却浑然不觉,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这一幕,恍惚间竟是忘了自己所处之地。

真气却不比灵气,终有尽时,半晌之后,陆乘风亦明显感觉力不从心,胸口一阵血海翻涌,而对方却是攻势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但见对方双眉紧锁,一脸的痛苦,张昆面露不屑之色,心知他已真气将尽,便是一声怒喝,“去死吧!”

紧接着,却见他一个急速转身,将手中的宝剑急速向前一指,长剑破空,电光火石间,半空中无数虚幻的剑芒顿时化为一道巨大的无形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对方。

陆乘风早已真气将近,眼下哪还受的住这般攻击,这一击的速度简直快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刚想躲开,剑气已经刺向他的胸口。

刹那间,只闻得一记闷哼,陆乘风的身子还未落地,口中的鲜血便是如喷雾一般喷了出来。

见得这一幕,陆平安心里一紧,当时便是一声惊呼想要上台去却被一旁的宋青山拉住,却见他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去。

眼睛陆乘风的身体缓缓落下来之时,台下的玄阶弟子便又是叫好声一片,此起彼伏。

站在老远处观战的刘天赐见他口吐鲜血,料想这一击却是威力极大,心中便是窃喜万分。

之前在半空激战之前,陆乘风已经意识到脚下已空,恐掉下台,便是在意识清醒之前有意的身子前倾了一下,但落下之后,还是有半截身子悬在了半空之中,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留到了勃颈处,滴在了地上。

陆平安见状赶忙上前,大声呼道,“闷葫芦,算了,在比下去你要送命的!”声音已是明显带着哭腔。

随之赶来的瘦猴等人见他这般惨状,想是已身受重伤,便是有些于心不忍了,也是轻声劝阻道,“陆师弟,我等已知你尽了全力,无谓再伤了性命啊!”

身后之人见状却是始终不敢做声,早已没有之前那般助战之气势,想是见他这般模样,担忧那日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变为现实。相较于狼狈离开,他们似乎更愿意留在此地,至少还有机会成为一名正式弟子,哪怕他们并没有修真的天赋。

陆乘风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眼前众人的倒影,世间诸相,尽皆在此,有讥笑的,有窃喜的,有沉默的,还有担忧的……整个世界都像是变了样一般。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当即却是腰部一用力,身子复又挺了起来,却见他单膝跪地,重重的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鲜血滴在了台上,他不禁又笑了,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旁人。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此刻若是当面认输,为当日之事向我道歉,我便既往不咎!”

张昆见他这般模样,心知已是胜券在握,虽是无心饶他,但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恐怕蜀山长老怪罪下来,自己也是难逃其咎的。

第三十九章 人前扬威

此时,天色已将近傍晚,山风呼啸而来,风声略过众人的耳旁,呼呼作响。陆乘风心里一惊,突然想到当日在逍遥洞面对罡风之时的情景,眼下硬碰硬必输无疑,不如以守为攻。一念及此,心中一喜,当下却是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道,“陆乘风不会认输……”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便是议论纷纷。

“这小子当真是不要命的主啊!”一名黄阶弟子不禁赞叹道。

其中也不乏担心事情闹大的人,便是大声呼道,“张师兄,莫要伤了他的性命!”

隐在人群中的叶子晴却是看得目瞪口呆,便是暗叹道,“好倔强的人!”

正当众人连连感叹之时,陆乘风却已盘膝坐下,心下却是回忆起了纯阳罡气的口诀,“罡风突起如猛兽,我自静立天地间;惊涛骇浪滚滚来,我自笑傲万重浪。狂风巨浪总有时,我自凝气丹田中。笑亦道,哭亦道,人生悲喜随他去。熊熊烈火焚我心,气过任督化无形……”

一时之间,山风更急,风声呼呼不绝于耳,闻之似鬼哭狼嚎一般,而此时的陆乘风心中却似烈火燃烧,狂风裹挟着尘埃席卷而来,他却充耳不闻,只觉胸前有无数真气冉冉升起。

片刻之后,他的周身便是升起了一圈圈紫芒,随着真气的重新聚集,却又愈加强烈。

“这是什么功法?”

“我也不知道啊!看起来着实厉害!”

就在台下众人都有些惊诧莫名之时,无为长老却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山入口之处,只见他满脸惊讶,连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继而便是缓缓吐出了几个字,“纯阳罡气!”

那张昆见状,虽不知此乃什么功法,但确定对方修为远不及他,心下也没多想,却只是冷哼道,“歹戏拖棚,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话音未毕,只见他后退一步,一个转身间,手中挥舞的青铜宝剑顿时化为一道无形的巨大剑芒,瞬间便是如长虹贯日般重重的斩下。

这一招,还是万剑归宗,不过单看此人双手持剑,料想定是引发了体内的全部真气,誓要一击即中。

光芒过处,寸草不生,脚下的木板却已是如摧枯拉朽一般,飞溅起的碎屑带着洪水决堤之势拔地而起,气势如虹。

岂料对方却仍是双目紧闭,随着周身的紫气越来越浓,陆乘风的整个身子便是离地而起,在虚空之上不停的打转,流动的紫芒氤氲周身,久久不散。

就在那道无形剑气斩向他的瞬间,陆乘风双手向下一压,紫气大盛,在半空中便是如巨龙出海一般,呼啸而出,将这巨大剑芒挡在了身外。在场众人万万没想到,一个之前还被称之为废材的记名弟子,竟能在重伤之下接住一名元婴期修真者全力一击,当真是不可思议。

就连隐身后山入口的无为长老此时也是一脸的骇然,作为蜀山长老的他,当然知道这厉害功法的出处。而更令他好奇的是,这小子如何能在半年之内从一位废柴一跃成为了结丹期的修真者。蜀山历代以来修炼能达如此神速之人都是天资过人,独具灵根之人。但那晚慈俭掌门分明已断定此人绝对是废柴,那又如何在半年之内修为如此精进呢?心生疑惑之余却是将目光移到了正满脸怒气的李云飞身上,那晚在山林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没告知,但眼下他不宜亲自过问,只得待比试结束之后再详加询问。

而此刻两人却是始终僵持不下,紫色的光芒正盛,渐渐与那道巨大的金色剑气融合在了一起,煞是好看。

要形成如此巨大的剑气,需要极强的真气。元婴期的修真者,元神初始,还未能脱离本体吸取灵气,只得靠体内储存的真气,但犹有尽时。僵持半晌,终是有些真气不足,若是再耗下去,恐怕再难取胜。一念及此,张昆眉头一紧,继而又是一声大喝,登时便是凌空跃起,飞升至半空之后,又是一道巨形剑气轰然斩下。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陆乘风下身一沉,怒喝一声之后,周身的紫芒顿时便是如绽放的烟花一般,迸射开来。

两光交汇间,顿时只听一阵轰天巨响,身下的台子在顷刻间便是化为了灰烬,而张昆的整个身子却是被荡起的气浪震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身后却是已是狼藉一片。

乱石飞溅,台下之人纷纷避开。

一时间,众人的脸都僵住了,纷纷惊呼出身,那脸上的震惊之色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却只是呆呆的盯着仍盘膝坐在地上的陆乘风,这个在半年前还是个记名弟子的废物。

整个后山,只在此时便是寂静下来,只闻得耳边的风声。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谁能想到这个之前已经被掌门说成是废柴之人,竟能在半年之内大败玄阶弟子。在此之前,这还是个众口相传的笑话,没想到今日便是活生生的发生在了。

“陆师弟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见宋青山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瘦猴和肥牛也是面面相觑,这还是之前那个籍籍无名的陆师弟么?

片刻之后,玄阶弟子中的几人,包括那日在藏经阁一同嘲讽陆乘风的赵明,顿时便是回过神来,这才想到查看张昆的伤势。岂料几人刚一靠近,那张昆顿时便是口吐鲜血,虚弱的连连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他,想来是刚才这一击着实伤得厉害。

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正调息真气的陆乘风,脸上的表情不亚于见到了什么绝世高手。

“陆乘风,同门比试,你竟下如此毒手……”那赵明站起身,一脸愤恨的喝道。

陆乘风的眼睛缓缓睁开,却没理对方的质问,只是拉了拉还愣在一旁的陆平安,轻声道,“扶我起来……”

想来是之前那一击已然令她身受重伤,若不是有纯阳罡气护体,此刻早就毙命当场。喊了几声之后陆平安终于是回过神来,伸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见他缓缓站起身来,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由骇然转为了惊讶,似乎没想到他能在战神玄阶弟子之后还能保持全身而退。

眼下便是无须多言,胜负已分。

四周的人群中一时便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起来。

“这……怎么可能?”场中一位黄阶弟子兀自吞了一口吐沫,那睁大的眼睛似乎都要掉下来了。

“没想到此人在结丹期就能战胜我玄阶元婴期高手,当真是不可思议啊!”另一位与张昆同来的玄阶弟子,啧啧称奇道。

大概是因为在场之人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半年时间内,能从练气到结丹。这无数修真者人梦寐以求的修炼速度,竟然发生在了一个被称为废柴之人的身上。更令人震惊的,他居然能在重伤之后完败元婴期的玄阶高手,这在蜀山派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掌门不是说此人乃是废柴吗?怎么在短短半年内变得如此厉害了?”

说话之人,乃是当日在刘台镇招徒之日,后又一同前往蜀山大殿的黄阶弟子,他始终不敢相信,这个被掌门既定的废柴,竟是今日的陆乘风。饶是如此,但眼前所见一切却告诉他,这是真的。

“哎!我入蜀山几十年,竟还不及此人半年之修为,真是无脸见人啊!”

那人说着便是唉声叹气的走了,之后又有七八个黄阶弟子也是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后山。

听着这不绝于耳的议论之声,陆乘风倒也不想理睬,只是扶着陆平安走了过去,擦了擦嘴角早已干涸的血迹,看着身受重伤的张昆,冷哼了一声道,“张师兄,你是不是该兑现当日的赌约了?”

闻听赌约二字,在场所有的记名弟子便是展颜笑了起来,纷纷连声叫好,口里不停的叫着,“刷马桶,刷马桶……”

而此时的刘天赐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喃喃道,“一赔一千,一赔一千……”

那张昆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终是没站起来,却是气得七窍生烟,怒目圆睁,恨恨道,“陆乘风,你莫要……欺人太甚!咳咳……”说到激动处,竟是连连咳嗽起来。

“欺人太甚?”陆乘风闻言不觉好笑,便是侧过头问陆平安,“平安,我们这算是欺负他吗?”

“依我看,这是罪有应得!”陆平安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当日在藏经阁是如何侮辱我们的?说到欺人太甚,比起张师兄,我自叹不如!”说着,陆乘风便是脸色陡然一变,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千万别侮辱我身边的人!辱人者人恒辱之!这就是你逞口舌之快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自以为是玄阶弟子,高人一等,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着便是用力一推,将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第四十章 落幕

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俨然与之前的隐忍判若两人,但陆平安却很快理解了。他自幼便是孤苦无依,受尽世人的冷眼和歧视,无论在他被同龄的伙伴欺负,被人骂作扫把星的时候,还是他饿得几近死亡,走投无路的时候,每人都恨不能落井下石,都未曾有人拉他一把。在临死之际,唯一救他的老板娘,虽是个母夜叉,虽经常打她,但他却一直不曾记恨,甚至心存感激。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最后能陪你的只有自己。陆乘风便是早早的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做任何事,他明白,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如果必须承受一些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那么也只能咬牙坚持,这一路走来,陆乘风经历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多年来的隐忍,终于都在此刻爆发了,因为他有了勉强可以生存的实力。生逢乱世,想要求存,只有不断变强。

“我他娘的这次赔惨了,竟然输了一百万两……”

刘天赐一声惊呼打破了场上的沉默。

这般哭天喊地的模样,竟是与之前在藏经阁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众人见他这般模样都不禁好笑。

“别喊了,输了算小爷的!区区小钱,小爷还没放在眼里!”

区区一百万两,对李家少爷自然算不得什么,但今日却被这众人都瞧不起的废物伤了自己,自是心中愤怒,但向来趾高气昂的口气却是未变。

比试结束,结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输了钱的那些弟子却是悻悻然离去了。

待几名玄阶弟子扶起张昆正要匆忙离开之时,那瘦猴却是放下包袱,拦住了去路,嬉笑道,“张师弟,你好像还有些事没做吧!”

“是啊!我们还等着你刷马桶呢!”肥牛在一旁帮腔道。

“你们……”那张昆一时气急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咳嗽。

“你们也威风够了,现在到底要如何?”作为同伴的赵明,心中自是不满,便是大声质问道。

瘦猴闻言又露出那副猥琐的模样,嘿嘿笑道,“你刚才要我们滚之时,不是还很得意吗?怎么如今轮到你自己却倒不干脆了!”继而是拉长了音调道,”到时外人闻听此事,只道张师兄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啊!”

这家伙阴阳怪气的声调却是让人听了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不能让他走,给我拿马桶来……”

肥牛说这话时,便是咧嘴大声笑道。

见状,那躲在院外的无为长老便是咳嗽着走了进来,忙打圆场道,“算了算了,你们今日可算是出尽风头了,见好就收吧!好歹此人也是你们的师兄啊!!。”说着便是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带着张昆离开。

“他何曾把我们当过师弟,当日在藏经阁还说我后山记名弟子乃乞丐窝!分明是瞧不起我们,我们又何必给他面子!”肥牛顿时便是不乐意了,将心中所想尽数道了出来。

待几人正要离开之时,陆乘风便是走了过来,冷声道,“马桶可以不刷,但歉是一定要道的!”言语间却是丝毫没有余地。

几名玄阶弟子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无为长老,只望他能解此围。

“放肆!”无为长老一声断喝道,“你打伤人了不说,竟还咄咄逼人,身为同门,还是你的师兄,你怎可如此无礼!”

许是怕自己在这帮后辈面前失了面子,心中甚是恼怒,言辞间却是带着以权压人的意味。

对于这个从来未曾有过公平的世间,陆乘风倒也习惯了,只是想起两个月前,这老头也是这般龌蹉的嘴脸,而且对自己下手之狠,暗藏杀机。陆乘风却是余怒未消,只见他剑眉一挑,斜了那老头一眼,冷声道,“此事乃我与张师兄的约定,而且是他心甘情愿答应的,现如今却是他输了,我没逼着他刷马桶已是念及同门之谊,只是让他道歉又有何难?那****出言侮辱我等记名弟子,难道就理所当然吗?”

此番一连串的反问已是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陆乘风倒不是小人得志,只是这老头身为长老,竟与那李家少爷狼狈为奸,荼毒门下弟子,实在是不值得尊重。

“此事先不提,只是他在没有蜀山修真法门的前提下,如何有得今日之修为?莫不是从何处盗了那法门来?”李云飞嘴角扬起一丝诡笑,缓缓走了过来,轻声道,“不知蜀山派对私自盗取修真法门之人该当如何处置?”

此话,明显是欲加之罪,其意图当然是借机报复,好将陆乘风赶出蜀山。

“明明是你们陷害了闷葫芦,如今却是倒打一耙,真是无耻之极!”陆平安胖脸涨得通红,大声辩驳道。

一听这话,无为长老便是自顾的笑了两声,似找到了可以惩罚他的机会,便沉声道,“我蜀山修真法门向不外传,你却是从何得知?消失这段时日却是去了何处?你要是不从实招来,我定将此事禀报长老,将你逐出蜀山!”

刚才使出的纯阳罡气,这老头只是心里清楚,这绝不是本门的功法,而修真法门却乃肖笑遥亲自传授,此人神出鬼没,却一直未曾知晓他与蜀山到底是何关系,单看她不愿出现在蜀山,想必是定有他的理由,若然此刻冒然将此事道出,恐怕会连累他。门派只见,自古使然,若是将去了蜀山禁地之事说出,恐怕自己个三娘都会受此牵连,一时之间陆乘风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陆师弟作为记名弟子,本可以与我们一同修炼,分明是这李大少爷从中作梗,如今却还强词夺理,当真是可笑之极!”瘦猴心中从未服过此人,却听了冷笑了两声之后,又转头看了看几位还未离开的十余名蜀山弟子道,“陆师弟的修真法门是我给他的!我相信蜀山乃天下正道,而无为长老身为正道长老,定然会秉公处理此事。而不会任由一个有权势的公子哥在此颠倒黑白,各位师兄,你们说是吧!”

言毕,还不忘瞟了一眼那早已气得说不出话的李云飞。

此番言论却是深谙世俗之道,瘦猴在蜀山当了记名弟子多年,之所以能能在此时底气十足的说出这番话,无疑是因为无论在修真界还是在蜀山,都迫切需要资质好的弟子强大自己的门派。而陆乘风恰恰都属于此类人,无为长老绝对是知道,后山出了位好弟子,对自己的地位自然会有提升却。最重要的是,一个在之前还被称之为废物的记名弟子,竟然在半年后打败了玄阶高手。正所谓’好事传千里‘,此事在蜀山派却是闻所未闻之事,到时若是传到了其他长老,甚至掌门的耳朵里,恐怕他便会立即得到器重。

闻听此言,那还围观在此的黄阶玄阶弟子却是连连点头称是。

想起两个月前曾对门下弟子暗施毒手,若是万一逼得此人狗急跳墙,将此事闹大,会有毁自己的声誉。而且此人能在半年内修为精进,到时万一在三年后的蜀山论剑中崭露头角,受到门派的器重,自己也能在诸位长老师兄面前抬起头来,如此反复思量之后,那无为长老便是故作深意的咳了两声道,“既如此,此事就由宋青山处理,我还要处理一些事务!”

说完便是拂袖而去,离开了后山。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云飞愤恨的看着他,低声骂道,“这个老混蛋,真是吃里扒外……”

一旁的刘天赐闻听此言甚是不解,以为是在说自己,便是试探性的问道,“李少爷……什么……什么吃里扒外?”

李云飞正是心里窝火,便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喝道,“明日下山取些银子来照单赔给别人,以后少说废话!”

心知自己连累他输了钱,刘天赐便也没再做声,只得默默的呆在原地。

见无为长老离开,自己当日在藏经阁又曾放了豪言,此刻却是心知理亏,虽是万般不愿,但却也无可奈何。那张昆双目冒着两团熊熊的烈火,继而是低声道,“我张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诸位师弟原谅!”

那赵明却是冷声道,“希望三年后的蜀山论剑,还能见到你!”说完几人便是连连搀扶受伤的张昆离开了后山,剩下的几名黄阶弟子也是简单施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而此时,身为地阶弟子的叶子晴本不该出现在此地,但她却直到最后一个才离开,临走还似有深意的看了陆乘风一眼。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心中甚是高兴,只觉有种扬眉吐气之感,众记名弟子纷纷欢呼。而精明的瘦猴却看见了叶子晴,看着她离开,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失落。

第四十一章 偷听

天色渐晚,晚霞似火,照在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甚为喜气。

经历了两日来的比试,许多记名弟子虽是输了,但却因为陆乘风的出现终止了被赶出蜀山的结果,兴奋之余也不乏疲倦,便是伸了伸懒腰纷纷走进了屋内。

而陆平安刚将受伤的陆乘风扶到床上,宋青山的脸色却是显得有些难看,只见他双目如炬的看着陆乘风问道,“陆师弟,你这两个月内到底去了何处?为何能在没有修真法门之下,修为突飞猛进?”

对于那晚在山林被李云飞几人逼上绝路之事,陆乘风没打算告诉别人,向来不习惯倾诉的他深知已经发生的事,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但他却从宋青山的言语间觉察到了一丝奇怪的意味。只见他放下了那把剑,叹了一口气道,“宋师兄,有话直说吧!”

宋青山也是耿直之人,便是将心中疑惑道了出来,“当日,掌门已经认定你为平庸之人,而如今却在短短半年之内达到了结丹后期的修为……”他欲言又止,怔了怔又道,“据我所知,当今之世,只有一种灵丹妙药能有此奇效!”

闻言,陆乘风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便是苦笑道,“我兄弟二人自上蜀山以来,得宋师兄照顾,但有些事恕我不能相告!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未服食过什么灵丹妙药,这身修为乃是我苦练而来!”

“你当真没有服那天玄金丹?”

闻听‘天玄金丹’四字,陆平安腾地一下从床上惊了起来,睁大了眼睛问道,“宋师兄,你见过天玄金丹?”

见他这般反常的模样,陆乘风与宋青山同时都是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但在随后听了陆平安道出他爹的病情,以及那老郎中对于此丹的介绍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如果没有那天玄金丹,二叔最多也只能活个一年半载?”

陆乘风此刻的脸色却是显得极为难看,心知二叔对自己却是极好的,小时候还经常教自己读书识字,背诵经文,对他也是呵护备至,若不是后来突生怪病,也断然不会弃自己于不顾。虽有时会心生怨恨,但终归是自己的亲人,闻听他眼下危在旦夕,心中甚是担忧。

宋青山听了陆平安的话却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天玄金丹此等灵药我曾在龙空门见过一次,但后来却一直无缘得见。此物据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修真者的修为,就是平庸之辈也能得其所用,自古便是修真者必争之物。不过无为长老一直修为平平,那晚在后院伤你之时,那挥袍间的威力却俨然超出他的修为许多,而且这李云飞一来便是替了我的位置,我相信这两人之间定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以李云飞的资质就算能进蜀山,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得到长老的器重!”

一听这话,陆平安猛地一惊,突然想起来当时在刘台镇第一次遇见李云飞的情况。当日,那李云飞拿着一块古玉在手中把玩,刚出门却不巧撞上了路过的陆平安。他清楚的记得,那块玉佩摔碎之后,里面掉出来一颗像珠子一般的东西,金灿灿的。想起那物事,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玉器这东西向来讲究,可是为何会在里面镶嵌一些其他的东西呢!最奇怪的是,那玉佩碎了他也不管,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将那颗珠子捡了起来,收入怀中,那身旁几人见这物事却是眼神飘忽不定,当时还不以为然,如今想来却是极其诡异。

“难道那就是天玄金丹?难怪当日他那么生气,二话不说就上来打我!”陆平安嘟囔着嘴,似仍心有余悸。

而转念一想,陆乘风却是摇了摇头道,“按照你们所说,那天玄金丹存世只有三颗,那李家老爷子断然不会为了自己儿子能上蜀山就送如此大的礼,那可是修真界的稀世珍宝啊!再说了,那李老爷子和龙空门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啊!”

一时间,众人却也无法判断,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这李云飞和无为长老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古年间,正是黄帝与蚩尤争夺天下之时。当时战乱纷飞,兵祸连连,而许多邪魔外道趁势而起,肆意屠杀生灵,人间更是民不聊生,一片惨象,简直有如人间地狱一般。蜀山在当时还未曾正式立派,为了对付那些邪魔外道,拯救苍生。许多正派人士纷纷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在当时被称之为蜀山盟。蜀山盟聚集了天下正义之士,其中包括峨眉派,青城派,逍遥派……还有龙空门。那时张道陵祖师爷被推举为蜀山盟的盟主。

其中,龙空门虽说势力不大,但由于此门派善于炼制灵丹妙药,门内也聚集了许多高手。当时的门主龙天啸侠义为怀,炼制了许多灵丹妙药供修真者服用,以便在与邪魔对战时少些伤害;另外还治好了许多当时看来已无药可救的寻常人。其人与祖师张道陵乃至交好友,后来还违背组训,一起研究长生之法。这天玄金丹,两人一起炼制而出,可惜的是,后来与魔界对抗中不知所踪,虽多方打听却仍是无果。

张道陵祖师顺利渡劫之后,心怀故友,便是将此三颗天玄金丹流于后世,也间接的完成了龙啸天当时的意愿。

随着黄帝在逐鹿之战中打败蚩尤,而蜀山盟也在历史沉浮中解散,逍遥派幽居幽冥北海,逍遥世外,而龙空门也已脱离了蜀山盟,但其炼丹之术在修真界却是首屈一指的。现如今却是独立门户,虽不参与修真界的门派之争,但却本着祖师龙天啸的侠义为怀,为修真界主持正义,同时还设立擂台,为那些优秀的修真者提供丹药,匡扶天下正道。

此三颗天玄金丹虽说不能直接助修真者顺利渡劫,但用于救人却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此乃传说之中的事,是否真实存在,却是不得而知了。

听完这番叙述,众人都长长的吁了口气,想那天玄金丹却是天下奇物,难怪隐藏如此之深,怕是谁的了此物,都不可能拿出来的。

这一边听,一边想,陆平安却是猛地一拍大腿道,“对了,那老郎中临走之前说,我陆家必定有人能得到此物,我后来想了想,整个陆家上下有本事得到此物的,怕是也只有你了,所以我才赶上蜀山来找你商量的!”

这话说得在场之人都是一头雾水,这天玄金丹眼下寻找毫无头绪,怎地这普通的郎中却像是未卜先知。

陆乘风缓缓的抠着鼻梁,略微沉吟片刻,轻声道,“如果你所说属实,那这个老郎中却是肯定有问题,而且绝不仅仅只是一个郎中如此简单!”

“听我娘说,那可是镇上有名的郎中,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陆平安嘟囔着嘴,沉声道,“但我爹的病你是知道的,不管有没有希望,也要试一试!”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眼下哪怕是只有一些希望,也不能放弃。

便在此时,门外的咳嗽声缓缓飘过,凭声音便是可以断定此人是无为长老无疑。

陆乘风与陆平安两人四目相对,继而是相视一笑,接着便是不管宋青山的问话,默契的吹灭了灯,轻轻推开了门,猫着腰紧随前面的老者而去。

在柴房和记名弟子所住之处间有一条小道,穿过小道之后才是无为长老的住所,就在两人正准备走上那条小道之时,只听‘吱呀’一声,两人立时隐在了黑暗之中。

借着微弱的光亮,却见一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正是李云飞。

只见他朝着那石道望了一眼之后,便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见状便可以断定两人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那晚在院落之中,肯定是李云飞想借这老头的手杀人,幸好大难不死,不然便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待两人进屋之后,陆乘风用意念控制住了体内的真气,继续猫妖前行。

虽说这老头修为不怎么高,但若他真是服了天玄金丹,大幅度提升修为,有了神识,感应到了有修真者靠近就麻烦了。

悄悄走过那段石道,屋内的灯已经点亮了,透过窗子,能隐约看到两人的身影已经坐定,好像是在谈论事情。

陆乘风小心的嘘了一声之后,两人便是心领神会似得,接着便是就地一个翻滚,一左一右的隐身在了窗子底下。

这是他们俩小时候经常玩的把戏,虽说这老头比二婶精明多了,但此刻他们专注于话题,只要不弄出声响,绝不会想到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偷听他们说话的。

第四十二章 神秘的金丹

很快,屋内便是传来两人的对话之声。

“老夫上次有心助你杀了此人,可为何你非但没杀了他却又活过来,不但活过来修为却是更强,反而还练就了逍遥派的绝学纯阳罡气?”

“你是说,那小子之前使出的是逍遥派的绝学?”

原来这老家伙早看出了自己所使的功法,幸好他还不知道三娘藏身于蜀山禁地,要不然以这老家伙的个性,定然知道自己曾去过禁地,否则便可以此为借口将自己逐出蜀山。

“若不是看在那枚金丹的面上,这后山岂容的你在此放肆!”

言语间两人却已是有了间隙,看来所料不假,但闻听金丹二字,两人便是立时竖起了耳朵。

“你可别忘了,我二人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你不助我杀了此人,到时此事一旦被揭发,我顶多也就是回那六台镇,而你这蜀山长老之位……”

言语间一阵冷笑声传了出来。

突然,一阵拍桌子之声传来,两人心里一惊的同时,一个苍老且带着愤怒的声音便是传来出来道,“你敢威胁我?”

“长老请息怒,侄儿不过是想杀了这小子,想来这对你说并不是难事吧!若是长老你不满意,我让我爹再拿一粒金丹给您,想必你到时修为大增,杀了那小子应该不算难事吧!”

沉默半晌之后,那无为长老轻蔑的笑了一声,缓缓道,“这陆乘风可是经掌门亲自同意才收作记名弟子的,而且眼下这小子绝非只是废物那般简单。你李家不想因此与蜀山结怨,便要假手于我!可你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莫非他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那小子与我本身却是无深仇大恨,我只是想从他身边得到一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花妖……”

闻听花妖,陆乘风心里一惊,看样子他是知道自己活着,便是料定上官行儿没死,这个家伙倒真是贼心不死啊!

无为长老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却是缓缓道,“那你容我再想想吧!”

那李云飞闻听此言便是告辞要走。

两人立时便是一个转身隐身在了墙边的黑暗之中,待那李云飞走远之后,这才重新回到了原处。

屋内的灯仍未熄灭,透过窗子,却见那老头手中似拿了什么东西,正仔细端详,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我修为平平,被诸位师兄瞧不起,我也无须用到此物,受到你这黄口小儿的威胁!”

陆乘风缓缓起身,用手指将那窗子捅破了一个小洞,却正好见那一只枯槁的手正拿着一块玉佩,细看之下,却见那玉佩之内金光闪闪,便是缓缓将陆平安的肩膀提了起来,示意他看看。

片刻之后,两人又同时蹲下,只见陆平安点了点头,两人这才悄悄起身准备离开。但起身之时,脚下却黏糊糊的,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许是走的太急,陆乘风脚下一滑,便是差点摔倒。幸好有陆平安扶着,两人这才离开了此处。

只怪两人都未曾见过这天玄金丹,不然也能分得清楚,却听金丹二字,也不敢肯定,他们好像很忌讳此物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算上之前这老头服下的一颗,再加上他手中的一颗,至少也有了两颗。这天玄金丹乃修真界的稀世珍宝,怎会说拿出就拿出,断然不会是天玄金丹。但刚才看到那老头贪婪的表情,以及他的言辞,想来此物定然能让他提升修为,否则他也不会甘受人威胁也要得到此物。

待他们回到屋内,陆乘风便是点燃了油灯,将之前所见之事告诉了还未睡去的宋青山。

宋青山眉头紧锁,沉声道,“这龙空门的炼丹之术却是从不外传的,如此能提升修为的金丹肯定是其独门炼制。但这李家却好像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此物,莫非这李家与龙空门有何渊源?还是他门下有修真者曾去参加过龙空门的擂台赛?”

陆乘风略一沉思却是摇了摇头,对李家之事他所知甚少,至于他以前是否曾拜入龙空门却是不得而知,只是这李家却是在近年来势力不断壮大,门下的修真高手却是极多。这李老爷子平时却是行事低调,很少露面,显得高深莫测。

眼下,那李云飞虽没有什么修为,但却万万不能对其下重手,否则一旦李老爷子追查起来,又或者那二世祖真的发起狠来,这整个陆家都有可能在一夕之间被连根拔起。陆乘风倒不是怕他,只是眼下却是不宜与他争锋相对,徒增麻烦。

“要想救你二叔,还是先去龙空门吧!那里灵丹妙药甚多,相信你要找到解救之法并不算难事!”宋青山略一沉吟,继而又道,“饶是如此,要从这龙空门取灵丹却实非易事!”

龙空门,乃修真界中诡异莫测的门派。门主其人自当年的蜀山盟解散之后却是一直未见其人,只有副门主雪千山主持事务。这龙空门常年设立擂台,分别设有初,中,高,三个层次的擂台。修为的高低直接决定了能拿到的丹药好坏,许多门派的修真者虽是慕名而来,但最后能真正得到丹药却是少之又少,他们好像在有意挑选其中的高手,然后设法纳入门下,意图在于壮大势力,但却从不强人所难,哪怕是你得到丹药转身要走,他们却也不拦你。

不过若是能通过高级擂台,成为其中的佼佼者,所得之物定然不差,而且以后可以随意出入其所属门下的任意场所,且分文不取,至于其人最后是否拜入其门下,他们都不在乎。另外,龙空门还替人伸张正义,若是双方争执不下,只要能拿出有力证据,龙空门的铁面判官正青天自可公断,赏罚分明。多年来在整个修真界其名声鹊起。这也便是龙空门能经久不衰之缘故。

就连蜀山三年一度的蜀山论剑,也会请来龙空门的人为座上宾,一来是比试之公正,二来也是为了存续当年张道陵祖师爷与龙啸天的故旧之情。

“这无为长老为了自己的修为,肯定会设法对付你,你自己还需小心才是!”

闻听宋青山的提醒,陆乘风倒也没太在意,他眼下最担心的便是二叔的病,以及此刻正身处蜀山禁地的那红衣女子。

这蜀山禁地,旁人自然是进不得的,只要自己不说,相信上官行儿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二叔的病却是刻不容缓,想来眼下唯一的解救之法,也只能是找机会去龙空门刺探情况了。

思之再三,陆乘风便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这李云飞为了找到上官行儿的下落,定会派人监视自己,若然此刻冒然去了蜀山禁地,万一被那家伙得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虽然那些人不知道在哪,但眼下便是连一点险也不能冒,稍有不慎便可能置上官行儿于险境,那是他不愿看到的。

临睡前,陆乘风盘膝坐下,便是暗自又修炼了一番那纯阳罡气,以便缓解自己之前所受之内伤。那家伙全力一击却是下手极重,显然是动了杀机的,要不是有这纯阳罡气护体,此时便是一命呜呼了。待那罡气在体内反复运行数次之后,陆乘风便是只觉全身舒服了许多,在感叹这纯阳罡气的厉害之余却也开始担心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己很快就要突破结丹后期了,但至结丹期之后的法门,肖笑遥却让自己从蜀山得到,而眼下自己仍是一名普通的记名弟子,要取得那之后的修真法门谈何容易。

想着,他便是缓缓睡去了。

待次日清晨,众记名弟子正起床准备干活之时,却被那李云飞早早的召集了起来,似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宣布一般。

此时,却见那无为长老缓缓走了过来,朗声道,“老夫昨晚在屋内与李云飞商讨后山事务,有两人却暗中躲在窗口偷听,形迹可疑,想来定是后山之人!为了后山之安危,老夫定要找出此二人,严加处罚!”

此话一出,众弟子便是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而陆乘风与陆平安二人却是心中一凉,莫非昨晚已有人暗中监视?还是这老头故意使诈?但想起昨晚两人却是只顾着紧跟着这老头,却是未有顾及身后是否有人,难道真是中计了?

半晌之后,那无为长老命众人站在原处别动,尤其是双脚,谁若动了便是做贼心虚,以同罪论处。而李云飞与刘天赐二人却是自队列间走了过来,一路却也不看人,只是低着头,似寻找什么一般。

见状,陆乘风猛地想起了昨晚临走之时差点摔倒,想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只是眼下虽是明知踩到了东西却也不敢乱动,一动便是做贼心虚了。陆乘风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鞋子,心中却不禁感叹这老狐狸的狡诈,自己当真是疏忽了。若是被发现昨晚之人是自己,这老头定会借题发挥,倒是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折磨自己呢!

第四十三章 审问

那李云飞却是随意看了看其他人,径直向着陆乘风走了过来,那嘴角扬起的诡笑不禁让人心生厌恶,想来他肯定已经知道昨晚出现之人定是自己。之所以煞有其事的召集众人,只是为了让那无为长老惩罚起来更有说服力而已。

眼看那家伙越走越近,陆乘风的心里一紧,眼下不管脚下是什么东西,只有造成场面混乱,自己借机蹭掉脚底之物,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一念及此,他便眼神示意陆平安,嘴唇微启,却未发出声音。

看着他的嘴型,陆平安便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唇语,这也是两人曾经在受罚时,在二婶面前使的鬼把戏,用的多了便也形成了一种默契。

便在此时,黄阶玄清长老便是自院落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黄阶弟子。

那无为长老顿时展颜一笑,迎了过去。

两人便是交谈几句之后,那玄清长老却是走了过来一脸正色道,“听闻昨晚,那位在半年前被掌门定义为资质平平的记名弟子打败了玄阶元婴期的高手,掌门亲自召见。老夫此行只为带此人即刻前去大殿,不得耽误,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那无为长老精心设计好的计划被玄清长老的到来打乱,心中虽是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叹气之余却是挥了挥手示意陆乘风出来。

此时,院落之内顿时便是砸开了锅。此等稀罕之事,在蜀山也属大事,肯定昨晚之后便是一夜之间传开了。想来在整个修真界,能有如此资质者定然能受到修真门派的重视。整个蜀山派,能得到掌门亲自过问的,怕是屈指可数。眼下亲自召见,只怕以后便是要平步青云了,至少在此时众记名弟子的心里是如此想的。

众人带着羡慕嫉妒的眼神纷纷投向了走出去的陆乘风,而陆平安也趁此众人失神的间隙,脚下与地上的黄色泥土一阵反复摩擦,如此一来不但擦掉了脚底所粘之物,黄色的泥土在沾满脚底的同时却也盖住了地上所蹭掉的那青色之物。

而陆乘风也是在走出队列之时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待走过之时,便是一脸恭敬道,“弟子陆乘风,拜见玄清长老!”

“既如此,那便随我一同去大殿吧!”

言毕,那玄清长老便是袍袖一挥,带着陆乘风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场的众记名弟子却是心中一阵唏嘘,感慨不已。虽是同处后山,只怕这一走,从此便是两个世界了。其中有很多人已来蜀山几年,却仍只是记名弟子的身份,而此人却只是在后山待了短短半年,竟在一夕之间悄然改变了命运。平时虽是各自干活,但其中也不乏日夕苦练之人,付出了比他更多的努力,却一直在原地踏步,得不到重视,宋青山便是其中一人。这世间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人付出一生去努力却求而不得,而有人却能轻易得到。

倒不是人之本身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只能说时事造人,若是将陆乘风放进一个太平盛世,又或者另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那么他所谓的资质其实也是毫无用处的。归根结底,不过是自身所具有的本事正好符合了所存之世的需要,他其实也是茫茫人海中的平常人而已。

虽此次被掌门召去还不知所为何事,但在众记名弟子心里却是荡起了阵阵涟漪,再难以平静。

见自己的计划被打乱,无为长老便是遣散弟子,吩咐他们各自干活去了。

此时,陆平安目送着陆乘风离开,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闷葫芦,你可不能有事啊!”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只怕是昨晚打伤了玄阶弟子,而且私自比试违反门规,眼下这执法长老前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见他这般模样,那肥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陆师弟天资极佳,在修真界任何门派就是犯了错也会得到重视,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但愿如此吧!”

对这个自幼命运多舛的兄长,陆平安似乎一直心存依赖却又甚是担心的。

当陆乘风尾随玄清长老至大殿之时,诸位长老以及掌门却已经齐聚于此,透过他们的神色,他隐约觉察到了一丝异样,但却是与第一次来此截然不同的。

“掌门师兄,陆乘风带到……”

慈俭掌门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和善,却见他拂尘一挥,示意玄清长老坐下,便是缓缓道,“听闻,昨晚此人在后山大败本派玄阶弟子,不知诸位师弟如何看待此事?”

“此人当真只用了半年时间便打败了元婴期的玄阶弟子?”那净雨师太一脸的疑惑,似是仍不相信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能有如此能耐。

“此事确实真的,想我那位弟子却是被此人所伤!”苍云长老面露微笑道。

“后生可畏啊!”净雨师太确认之后,便是不禁感叹道,“想我蜀山派可是许多年不曾出现过此等天资之人了!”

陆乘风不禁好笑,想这师太在自己第一次出现在此地时的嘴脸,如今却又大加赞赏,真是可恶至极。

“此人私下挑战玄阶弟子已属违反蜀山门规,竟还引得许多弟子为此事暗下赌注,却是该罚!”玄清长老一如既往的严肃,但略微沉吟之后,便又道,“但此人却能在半年时间内修为精进,却又是可造之材,日后若是好生培养,说不定也能成大器!”

“不如就将此人归我座下,反正他打败了我那弟子,直接成为正式弟子也未尝不可!况且修真界历来讲究‘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好生修炼,他日也能成为我蜀山增光啊!”苍云长老此刻却是仔细打量着陆乘风,言语间不乏赞赏。

“紫阳师弟,你如何看待此事?”

身为天阶长老的紫阳真人向来是沉默寡言,但却总能对任何事有着真知灼见,故而慈俭掌门才有此一问。

“我蜀山派门规森严,有好的资质自然可以好生培养,但越阶挑战已属违反门规,却是该罚!自该赏罚分明才是啊!”

紫阳长老躬身施了一礼,缓缓道。

“此人擅自修炼别派功法,若是不罚,实难服众!”

便在此时,无为长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大殿之外,待他缓缓走了进来,对着在座的各位施礼之后便又道,“此人不知从何得知逍遥派的绝学《纯阳罡气》,如今却是一身的别派功法,论罪当逐出蜀山才是,怎还可受赏?”

一言既出,诸位长老便是面面相觑。

门派之争,自古使然,相信任何一个门派之内都不可能容纳旁门高手,这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便要引为修真界的笑柄了,尤其像蜀山派这般天下正道更是难以容纳。

那苍云长老双眉一拧,神识微探之后,便是点了点头道,“此人却是修炼了逍遥派的纯阳罡气,只不过眼下才刚刚突破第一重!”

陆乘风心里一凉,恨不能将无为这个老家伙痛骂一百遍,虽是明知他有心陷害,但眼下却也无可奈何。事到如今他也没敢作他想,只是希望能留在蜀山,毕竟肖笑遥曾告诫他,后面的功法只能从蜀山得到。他无意间抬头看了慈俭掌门一眼,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的嘴角扬起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笑。那笑若是放在别人嘴角倒也正常,但以此刻的气氛还有它的身份,这笑却是极其不合时宜的。而且这笑,似还带着一丝戏谑之味,他仿佛是在哪见过,真的见过,很眼熟,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难道他知道自己去了蜀山禁地,想着暗中如何惩罚自己吗?还是他怕自己的丑事被揭发,想着如何讨好自己?

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这堂堂蜀山掌门断然不会如此卑鄙,而且听三娘说,此人一直未曾去见他们,想来也是意念坚定之人。

一念及此,陆乘风暗自长吁了口气,他只是不愿相信堂堂正道之首也是言行不端之人,若真是如此,恐怕他就真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所谓的正道了。

“陆乘风,那纯阳罡气乃逍遥派绝学,你从何得知?”慈俭长老淡淡问道。

陆乘风心里一惊,便是缓缓上前道,“此事我已答应传授我功法之人,绝不能背信弃义,恕弟子不能告知!”

此话,风三娘虽然未曾说过,但念及三娘一人幽居逍遥洞,曾觊觎此功法之人却也不在少数,眼下却是万万不能泄露三娘的下落,哪怕在场的都是蜀山派长老。

第四十四章 思过崖

“大胆,掌门师兄问你话,你竟敢推脱不答!”那无为长老有心试探,但却一无所获,心中甚是恼火,便是当众喝道。

却见苍云长老起身挥了挥手,缓缓道,“逍遥派之前也同属蜀山盟,如今虽是退居北海,却仍是我道家门派。逍遥派自第八代掌门宁伊小姐离奇失踪后,门下定是人才凋零,这绝世功法一直是修真者觊觎之物,如今却机缘巧合落得此人之手,想来也是其门中之人借他之手造福后世。逍遥派自退隐之后一直在修真界鲜有出没,如今便是也不愿告知,也属情有可原之事!”

闻听此言,慈俭掌门倒也没再逼问,却是淡淡一笑,连连点头,继而是问道,“玄清师弟,你身为本派执法长老,你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玄清长老缓缓起身,拂尘一挥,淡淡道,“我以为苍云师兄所言甚是!但此人却是触犯门规,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以为此人一身修为自不必废去,但必须去思过崖面壁半年,以抵其罪!”

“半年?玄清师兄向来铁面无私,如今却是对此人网开一面,是何道理?”

无为长老心中甚是不满,表面是不赞同对其人的处罚,实则却是公报私仇。

陆乘风斜了那老头一眼,心说要不是手上无有确凿之证据,再加上那李云飞对自己家人的威胁,此时定要早早将此人之罪行公之于众。

“此人本为你后山的记名弟子,如今你不护着他,却是故意对他加重处罚,我看你倒是别有用心啊!”一旁的净雨师太却是早已洞悉一切,他那锐利的眼神却是使得那正欲争辩的无为长老再也没答话,只得面红耳赤的立于一旁。

一时间,众说纷纭,却是各执己见,难以定夺,便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掌门。

那慈俭掌门此时却是微笑道,“诸位所说皆有理!但我以为面壁半年实在太轻,不如改为一年,另白天必须以记名弟子之身份在藏经阁打扫内外,以扫尽心中杂念。若是中途有何特别之事,到时可找苍云师弟处理!一年后可视其行为再作定夺,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此番话赏罚分明,却是也不偏不倚,却是令在场之人信服。

诸位长老起身一同施礼道,“掌门师兄言之有理!”

“如此甚好,那就先由无为长老带此人去思过崖!”

待无为长老带着陆乘风离开后,剩下的几位长老却是未有离开之意。

慈俭掌门似是早料到会如此一般,便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之前曾说此人资质平庸,可他如今却又为何在半年内修为大进?”

见众人点头,慈俭掌门却又展颜微笑道,“你们可还记得清扬师兄因何堕入魔道?”

诸位长老心中一拧,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便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掌门师兄却是深思熟虑,我等实在佩服!”

“既有前车之鉴,我等实在应该谨慎才是啊!”

说话间,陆乘风便是随着无为长老来到了藏经阁,大致看了一番之后,便是交代了一些杂事,随后便是准备带他前去思过崖。

这一路上,陆乘风都显得漫不经心,连对沿途的美景都失了兴致,总觉着掌门像是故意针对他一般,好不容易脱离了废柴的称呼,如今却又是不假思索的让自己去思过崖面壁思过。本来以为能成为蜀山的正式弟子的,没想到却是反受惩罚。之前还准备去龙空门为二叔讨解药的,可自己以后居然一年都要在这鬼地方度过,哪也不能去,想起来真是觉着十分恼火。

绕过藏经阁,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条延伸向上的石阶路,踩在地上的大青石之上,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幽静之感。路边便是茂密的大树野草,碧绿一片、待上山之后,径直往前走,一股森然的冷风便是扑面而来。

片刻之后,头顶的太阳消失了,抬头望去,却只见得一线天,阴冷之气氤氲而生,陆乘风不禁打了个寒颤,问道,“还有多远啊,长老!”

无为长老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不知是走了多久,眼前便是呈现出一处极险的断崖,身后的大山遮天蔽日,不见一丝阳光。

“此处便是思过崖了!”

闻听此言,陆乘风抬头望了一眼身后略微倾斜却巍峨不减的大山,上书三个大字,‘思过崖’!

“记住,以后每日卯时去藏经阁打扫,亥时回到此处面壁思过!”

无为长老似极其讨厌待在此处,说完话便是转身离去。

“此处山路险要,亥时便已天黑,我如何能找到路?”

陆乘风在身后大声喊道。

只因从小便不识路,自藏经阁到此处虽说不远,但到了亥时根本便是找不到路,还要如何回到思过崖。

“那是你的事……”

无为长老头也不回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是离开了。

此时虽正值正午时分,而头顶已是遮天蔽日一般,不时还有山风呼啸而来,陆乘风的一身破衣烂衫衣不遮体,实在觉得冷清异常。呆立片刻之后,他便是叹了口气,缓缓向前走去,找了一处较为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呆呆的望着前方浓雾缭绕的群山。

这种一人独处的日子,他年幼之时便是早已习以为常,唯一不同的,便是此处少了那艳丽的彼岸花,那可以陪他一起说话的彼岸花。

如果她真能出现在此地,这思过倒也能算得上是一件美事,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陆乘风想着,嘴角便是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微笑,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恍惚间,他的眼皮便是缓缓合上,不知不觉便是歪着头睡去了。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他隐隐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皮之上,他下意识的便是一惊,耳边却是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如摇动的银铃一般,甚是悦耳。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双冰冷的手,转头望去之时,却正好看见一张笑意嫣然却又极其漂亮的脸庞,惊喜之余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上山这么久也不见回应,担心你出事,便是来看你了!”

许是见他安然无恙,上官行儿此刻便是欣喜万分,不过不得不说,那笑却是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这丫头自你离开逍遥洞之后便是三魂不见了七魄,我于心不忍,便是带她来看你咯!”

风三娘说着便是将一坛酒扔了过去,笑道,“我和这丫头都不便在此久留,你二人只当好自为之!”

甚至都还未来得及打声招呼,那风三娘便是飞身离去,隐没在了那浓雾之中。

陆乘风一把接过酒坛,放在地上,笑道,“以后有你每天来陪着我,就算是在此地面壁思过倒也算的上是件美事啊!”

“少来!”上官行儿一把推开他,望着天空,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道,“老天啊!你怎么能让我遇上这般薄情之人啊!只有在落寞的时候才能想到我!”

许是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陆乘风也是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道,“老天啊,怎能将如此美女让我遇见,害的我每天朝思暮想,真是罪孽啊!”

“大胆,你竟敢说遇上我是罪孽……”上官行儿细眉一挑,冷哼了一声道,“是你想我,我可没有想你!”

“那怎么才一日不见,你就急着来找我呢?”

见陆乘风这般得意洋洋,上官行儿脸色微红,嘟囔道,“我是来看你死了没有!”

眼下美酒当前,佳人作伴,却是良辰美景,刚一打开酒坛,顿时便是香气四溢,只怪此处没有酒杯,陆乘风拿起酒坛便是咕噜灌了一口,继而是连声叫好。

“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般厚颜之人,竟直夸自家的酒好!”

上官行儿不爱喝酒,但见他自吹自擂,当下便是拆台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酒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又不是我自封的!”陆乘风嘿嘿笑了两声道。

“我就说你厚颜了,怎么了?”

上官行儿不知何故使起了小性子,当下便又是一把拧住了他的胳膊,惹得陆乘风连连求饶道,“好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好一阵求饶之后,上官行儿这才满意的收了手,挨着他坐了下来。

陆乘风本来是不爱说话的,但见身边的女子,却恨不能将心中所想尽数告知与她。一时间,他便是将如何打败玄阶弟子的事大肆绘声绘色的讲了一番,继而又是将掌门处罚自己的事抱怨了一番。

只要见他无恙,输赢与否,上官行儿其实并不在在意,当听到他被罚之时,却是捂嘴笑道,“看吧!连你们的掌门都见不得你这厚颜的家伙,罚得好!哈哈……”

本来以为她会和自己一般同仇敌忾的,没想到她竟然幸灾乐祸,陆乘风当即便是不乐意了,“我受罚你就那么高兴吗?”

“哎呀!至少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啊!”

上官行儿忍俊不禁的模样甚是可爱。

第四十五章 咄咄逼人

看着茫然纵深的群山,陆乘风突然心血来潮,便是一脸欣喜的转头道,“反正眼下天色还早,我说过要带你到处去看看的,不如就现在吧!”

上官行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带剑出来了吗?”

蜀山派讲究的是以真气驱物,陆乘风眼下修为尚浅,而临出门之时便是忘了带剑出来,两地相隔虽算不得远,但此刻想要召唤宝剑却是不行的。想着,陆乘风便是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道,“对哦!都忘了带剑出门了!”

看他这个傻里傻气的模样,上官行儿便又忍不住笑道,“猪头,你等下次不行吗?干嘛那么急!”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所以不能食言,明日我取了剑便来接你!”

陆乘风一脸笃定道。

“那好,一言为定!”

两人便是像小孩子一般拉起了勾。谈笑间,陆乘风见一旁的山坡上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立时便是跑过去,将那些花连同藤蔓连根拔起,手指灵动间,一个似模似样的花环便是完成了。他一脸兴奋的将那花环戴在了上官行儿的头上,继而便是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女子,轻声道,“真漂亮……”

这一夸,上官行儿白皙的脸庞上边是扶起了两抹红霞,一脸娇羞的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如此木讷,竟然还会编这个,真是看不出来!”

“我会的可多了!”

陆乘风干笑了两声便是又坐了下来,上官行儿仔细整了整花环之后,便也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头不经意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时,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驱散了浓雾,两人相依相偎,不经意间造成一段最美丽的时光。

当陆乘风被罚面壁这个消息传到后山之后,众记名弟子便是一片哗然之色,他们本以为就算要惩罚,最少也能成为正式弟子,没想到却是面壁思过。独自一人呆在思过崖一年,无人说话,要是一般人,怕是都要疯了!当然,能去思过崖面壁思过的之人也是些不凡之人,只有打破了既定的规则才会受到这般处罚。

饶是如此,陆平安倒也没太担心,无论如何,至少他是安全的。但他本无心向道,来此只是撒谎说抓药,此刻却是过了一天一夜了,想来他爹娘心中便甚是担心。从小到大他都是很依赖陆乘风这个兄长的,如今他不在,自己却是没了主意。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个老郎中的话,他有心离开蜀山回家照顾自己父亲,可是若真是决定要走,又有些犹豫不决。

宋青山见他在房间来回踱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上前询问。

想到他也不是坏人,陆平安便是将心中所想尽数道了出来,并表示了想去龙空门的想法,眼下他父亲性命危在旦夕,却是刻不容缓,哪怕找不到那天玄金丹,便是此刻在身边照顾他也是好的。

沉吟片刻之后,宋青山表示帮他问问其他黄阶的同门师兄弟,再作打算,若实在不行,恐怕只有去思过崖找陆乘风商量了。

听完这番话,陆平安的心才稍微轻松了些,便是连连道谢。

院落的一角,李云飞正无所事事的躺在一棵树下,来此已是半年有余,没学到什么东西,终日在此转悠,向来喜欢花天酒地的他,看着面前正忙碌着的记名弟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便用脚踹了踹前面的刘天赐,喝道,“你输了小爷这么多钱,给小爷找个乐子!”

“乐子?”刘天赐一脸狐疑的转过头望着他道,“这穷山僻壤的,没有青楼,没有赌坊,我上哪去给您找乐子啊!”

“那小子去了思过崖,想收拾他又没办法,这蜀山的女弟子我又勾不到,你再不给我找乐子,担心我抽死你!”李云飞说着便是从树上折下一截树枝,作势便要抽过来。

见势,刘天赐赶忙起身躲开,正巧看见陆平安满面愁容的走了过来,眼珠一转,顿时便是计上心来。他一把脱下了李云飞脚上的鞋子,扔在地上,对着陆平安喊道,“小子,把这鞋给李少爷捡过来!”

陆平安心里正烦躁不已,哪里有心情理他,便是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都说狗仗人势,这话却是一点不假,这刘天赐正愁着没法给李云飞找乐子,此刻哪肯放过这机会,登时便是起身追过去,对着陆平安的屁股便是一脚踹了过去,喝道,“快捡!再不捡,我便将你兄弟二人昨晚偷听之事告诉给长老,到时别说是你,就是那扫把星恐怕也要加重处罚!”

原来昨晚是这个家伙暗中跟着他们,难怪今早如此兴师动众了,想陆乘风本就受了罚,如今却是不宜因自己连累与他。一念及此,陆平安犹豫了半晌,便是将地上的鞋子捡起来递了过去。岂料那李云飞看也不要看他一眼,便是抖了抖他的臭脚。

“赶紧给李少爷亲自穿上!”刘天赐在一旁搭腔道。

陆平安怒目圆睁,此刻恨不能拿把刀将他的脚给剁下来,无奈自己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最后便是将鞋硬往他脚上套,那脚却是有意躲闪,始终不让他穿上,这一来二回的,陆平安急的满脸大汗,却是始终未穿上去。

见他有意捉弄,陆平安便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脖子,将鞋生生往上套,脚被人扣住,李云飞便是气不打一处来,登时便是一脚重重的踹向他的胸口,陆平安一个趔趄便是摔倒在地,手上的鞋子便也是飞了出去。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那刘天赐顿时便是笑得前仰后合。

此刻若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动手打起来了,但自小逆来顺受的陆平安却从来都是软趴趴的,虽是心中有气,却是始终无法鼓起勇气,也或是他考虑的东西太多。眼下虽是心中激起愤怒,但在刘天赐的一再催促下还是站起身来,拿着鞋子走了过去,这次那脚便是不再动了,三下两下就穿了上去。

然而正待他转身要走之时,那只鞋便又是飞到了他面前。

陆平安在原地愣了半晌,正要弯腰去捡,那刘天赐却喝住他,脸上荡起令人恶心的奸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沉声道,“这次是让你用嘴去捡!”

这可是逗狗常用的招数,如今却要用在他身上,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陆平安此刻便是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姓刘的,你莫要欺人太甚!”

恰逢此时,听闻李云飞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那刘天赐知道这叹气是何意,便是一把扣住了陆平安的脖子将他的头使劲往下按,简直有如强按牛喝水一般。

本来以为自己的顺从可以换来息事宁人的,没想到却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陆平安本就心里烦躁,被如此三番两次的挑衅,任是谁都受不了的。

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就在刘天赐使劲的将他的头往下按之时,陆平安双手反扑便是狠狠的抓住了他的头发一阵用力的撕扯,那家伙顿时便是疼得嗷嗷直叫,手也放开了。

那刘天赐也不知是属什么的,惨叫声让人不禁心生烦躁,树下的李云飞顿时便是无名火起,站起来便是飞身一脚踹了过去。

那脚却是极重,陆平安连连后退了几步,便是捂住了肚子,脸上呈现极其痛苦之色。

这声音很快便是惊动了正干活的记名弟子,很快,四周便是为满了人,却始终无人敢伸出援手,那情景简直与第一次被打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陆乘风却没赶来帮忙。

人在极度愤怒时是会失去理智的,陆平安还未起身却被对方的一记重拳狠狠的击了过去,也没看清是谁打的,但他却像发疯了一般对着前面却是一顿挥拳,也不知打没打到人。突然,他的双手却被人紧紧握住,不得动弹,想要挣扎却始终挣不开。

紧接着,只觉胸口便是被连打了几拳,每打一次,身体却是连连后退几步,最后便是退到了屋前,而对方二人却是紧逼了过来,丝毫没有罢手之意。

陆平安挣扎着站起身来,还未站稳却又是凌空飞过来一脚,顿时只听屋内‘哐当’一声,桌上的油灯被打碎了。而他的后背却是重重的撞在了桌角,鼻血顿时便是涌了出来,而背后的剧烈疼痛激发了他最后的愤怒。

斜眼间,看见了陆乘风带回来的那柄剑正挂在墙上,陆平安一把将他拿了下来,颤动的双手握着宝剑指着前方,怯弱道,“你们再过来……休怪我……休怪我……剑下无情!”

见他这般模样,想是连鸡都不敢杀的主,两人不禁笑了,脚下却是一步未停,很快便是将他逼入了墙角,再也无路可退。

第四十六章 杀身之祸

闻讯赶来的瘦猴和肥牛见状连声疾呼道,“陆师弟,别做傻事,快把剑放下!”

本就六神无主的他,被一番暴打之后,只剩下本能的保护。剑在手中如筛糠一般颤抖着,但却无人敢上前。

在场之人多数是看热闹的,也有些心怀不轨的,他们甚至在想,若是眼前这个笨蛋一不小心杀了其中一个,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所谓的“人性本恶”便正是这个道理,而这后山皆是一群刚学会练气之人,哪里懂得御剑驱物,他们也担心一不小心便是惹祸上身,便只得愣在原地。

好在那瘦猴反应快,他将肥牛拉倒一旁道,“赶快去找宋师兄或者其他的黄阶弟子也可以,要快……”

“你们家那个扫把星不让我好过,那小爷也不能让他过舒坦了……”

李云飞仍在向前走着,此时剑尖距他不过两寸之距,而其身后的围观之人却是越聚越多,已经挤满了整个屋子。突然不知怎地,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向前一涌,最前面的人那扛得住这般推力,顿时便是向前一压。

“啊……”

惊呼间,却见那剑已经刺穿了李云飞的胸口,少时,只见鲜血顺着剑身滴答往下掉。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这看似懦弱的少年居然真的下手杀了这李家少爷,人群中却也是惊呼一片。

而此时的陆平安也是吓傻了,双手放开了宝剑,一脸煞白的看着对面的李云飞,仿佛是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一般,喃喃道,“我没杀他,他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杀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便是一哄而散,如见了厉鬼一般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瘦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正要倒下去的李云飞,查看之下,剑身已经没进去三分之一,鲜血如柱的流了出来。

随后赶来的宋青山见了眼前一幕,便也是有些傻了眼,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当下便是扶住他躺在床上封住了他全身的几个大穴,紧接着便是凝聚真气,黄光一闪,那剑便被拔了出来。

“他怎么样?”

瘦猴试探性的问道。

而此时的宋青山却是一脸铁青的注视着正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陆平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那一幕,瘦猴便是看得分明,便是将所见一切道了出来。

听完他的叙述,宋青山重重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想将陆平安扶起来。

岂料他的手刚一伸过去,陆平安却是一把将他推开,双眼无神的看着他,喃喃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伤了这李家少爷,莫说是蜀山派,恐怕这次李家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这个向来嚣张跋扈的公子哥,从小到大何曾受过一点伤,若是被李老爷子知道自己儿子被人下了这般毒手,哪里肯善罢甘休。眼下李云飞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虽然合蜀山众长老之力可保其性命,但到时若是那李老爷子追问起来,恐怕蜀山派也会受此牵连,名誉受损;若是将他送下山去,陆家就会有灭顶之灾,但可以确保蜀山无事。

倒不是说蜀山派怕李家,只是这许多年来,修真界门派纷争不断,李家虽势力不算大,到时若是心疼儿子,也难保李老爷子会做出过激之事。到时一旦发生冲突,也就无所谓对错了,哪怕有很多人因这场冲突造成无谓的伤亡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这思来想去,宋青山便不及请示长老,将李云飞首先就送下山去了。

刘天赐却也似吓傻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此人一直是个地痞流氓,却也深知此次李少爷受伤,到时候李老爷子真正追究起来,整个刘家村都不能幸免的。他万万没想到,本只为取乐,没想到却是弄出了人命,一时之间因无法接受便是噗通一声像一滩烂泥一般,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而对面的陆平安,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那眼神仿佛是死过了一般,连最起码的思考能力也没有了。

瘦猴便是叹了口气,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是他们欺人太甚,你无须太过自责,等宋师兄回来了再想对策吧!”

便在此时,无为长老走了进来,看他一脸铁青,定是早已知晓方才发生之事,但可惜来迟了一步,只听他冷冷道,“你二人因私怨误伤李云飞,我以长老之身份将你们逐出蜀山派,从此以后,你们与蜀山派再无任何瓜葛!”

说着便是立即召集众记名弟子,命令他们一个字也不得向外透露,如有违者,立刻逐出蜀山。

此话的意思便是再明显不过了在场之人就算再傻恐怕也明白了,这摆明了就是划清界线,那老头说完便是拂袖而去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青山便是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二话不说便要将他二人送下山去,而瘦猴却是冲上前一步拦住了他道,“宋师兄,你将他二人送下山,少了蜀山派这道屏障,无疑是送他们去死!”

对此,宋青山却又是如何不知,但眼下也是不容他多想,带着刘天赐与陆平安二人便是御剑而去。到了六台镇镇口之时,之前随行的一名记名弟子便是扶着受伤的李云飞走了过来。

刘天赐一把将他扶了过来,去只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青山此时的脸色显得极为难看,怔了片刻之后,沉声道,“要想活命,你知道该如何做?”

此刻恐怕是谁都会知道要将所有的责任推给别人,而自己充当好人的角色,更何况是惯于偷奸耍滑的刘天赐,眼下便是没有丝毫犹豫,扶着李云飞便是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六台镇。

待他二人走远之后,宋青山双手按着陆平安的肩膀,一脸正色道,“今晚之后,所有李家的人都会冲着你而来,你必须带着你爹娘尽快离开此地,我会尽快想办法让陆师弟来帮你!”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去只是呆呆的看着某处,宋青山又使劲摇了摇他的肩膀,一脸急迫道,“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难道想让你爹娘因为你的事儿而受伤吗?”

愣了许久的他,许是担心自己的爹娘因此而受牵连,便是渐渐回过神来,嘴里喃喃自语道,“不行,我不能连累他们……不能连累他们……”

“快走……”

临走前,宋青山又在他背后推了一把,陆平安这才转身离开。

像这等事,在修真界已属正常,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生存,除了强大自身之外,还有一条路,便是躲,躲得越远越好,直到无路可退,绝地反击。

热闹的六台镇街上,两旁的行人见受伤之人是那李家的祸胎,便是纷纷惊呼着避让开来,而前面一群李家人正嚣张跋扈的闻讯赶来,便急忙将二人送进了李家。临到门口之时,早已前去的送信之人已将此事告知了李老爷子。

此时的李家大宅门前,台阶之上,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中年长者正背手立于其上,单看此人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吩咐旁人将李云飞扶进屋内,脸上却是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想来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尤在此刻显得极为冷静,那神色让人感觉受伤的好像不是他儿子一般。

待众人手忙脚乱进入大宅之后,那李家老爷子,李忠才问起事情的由来。

刘天赐一时心惊胆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是惹祸上身,这镇上的李家,他自幼便是知道的,眼下却也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待心气渐渐平静之后,他便是将事情说了出来,其中便是说那陆平安如何如何嚣张,还趁机大肆吹嘘自己如何厉害将李云飞给救了出来,诸如此类颠倒是非黑白的话。

李忠听他说完之后,便是笑了笑道,“老夫感激你救了犬子一命,他日必当重谢!”

那刘天赐闻言便是惊恐万分,心下便生了疑惑,这李老爷子莫不是有病,自己儿子身受重伤,他竟然还笑得出来,而且还对自己和颜悦色。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怪怪的,自幼混迹于三教九流之地的他,心知此刻不宜再多言,便是道了声告辞之后匆忙离去了。

他刚一走远,宅内便走出来一人,附耳道,“李少爷的伤势稳住了,但这一剑不偏不倚的刺中了膻中穴,日后恐怕……”

膻中穴属任脉,是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任脉之会。气会膻中心包募穴。被击中后,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不清。而膻中一破,便是意味着以后已是废人一个,无法再修真。这在整个修真界,不能修真,等同于废人。

此时,李忠脸上的笑便是僵住了,望着刘天赐远去的背影,冷声道,“血洗刘家村,一个不留……”

第四十七章 斩尽杀绝

那一字一句却像是带着森然的杀气,令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此时,天边黑云涌动,狂风大作间,思过崖去也是起了一阵刺骨的寒风。

上官行儿走了,只剩下陆乘风独自一人站在断崖边发呆,冷峻的脸庞之上,没有任何表情,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

在此之前,宋青山已经将陆平安刺伤李云飞之事尽数告知于他了。此刻的他便是知道,这次恐怕是再也躲不过了,就算是死,那也是他的宿命。

半晌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苍云长老,只道是家中有急事,便要即刻下山。那苍云长老本就有心偏袒于他,便是没有多问,就放他下山了。当他进入后山之后,取了那把还凝固着血迹的剑,又见地上的一片狼藉,心中一时便觉得有些悲哀。

他深知陆平安生性胆小懦弱,究竟是对方如何逼迫于他,才想到了要拔剑保护自己。

这李云飞确实该杀,只是在陆乘风看来却还未到时候,那个家伙还没有到非杀不可的地步,而眼下的自己实在无法靠着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李家,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容他有丝毫犹豫,因为那个村子里有自己最亲的人,尽管他们曾经弃自己于不顾,但自己却是始终无法狠心不管此事。

此刻的屋里静得针落可闻,气氛也随着几人沉重的呼吸变得极为凝重。

陆乘风用一块布仔细的擦着剑上的血迹,清冷的剑身之上,映着摇曳的灯光。

“我和你一起去……”宋青山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作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道,“身为蜀山弟子,我必须维护蜀山的声誉,但此刻作为你的朋友我却不能袖手旁观!”

瘦猴和肥牛二人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却也只是保持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见他们三人的模样,陆乘风勉为其难的笑了笑,淡淡道,“各位的心意我领了,但此事皆因我而起,我不想累及旁人!”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安宁的一夜,当陆乘风御剑而去之时,心中却是想着之前与上官行儿的约定,只怕明日便是要失约了。在他叹气之时便已到了刘家村,时隔半年再来到此地,看见自己住了十多年的破屋子,仍和自己走时一般无二,只是此刻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

二叔的房子里,隐隐传来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不时还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气之声。

“你为何就是这么不听话,偏偏要去惹那李家的小霸王,如今却是该怎么办啊!呜呜……”

“咳咳……你别再说废话了行不行,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哭哭啼啼又有何用?”

“我看都是那扫把星惹的祸,自从有了他,我们陆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亏你还当他是亲侄子……”

“住嘴……”陆建成的声音陡然加大了许多,“自己孩子惹了事,竟还将责任全推给闷葫芦,你于心何忍啊!”

诸如此类的对话,也早在陆建成身患重病之时经常出现,陆乘风倒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这个不分是非,强者为尊的年代,陆平安此举无疑是将一个早已风雨飘摇的家推入了无尽的深渊。此刻的陆乘风在想,如果是李云飞伤了陆平安,或者直接将他杀死,恐怕都只是等闲之事,而反过来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同样作为人,生在世间,却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对待,只因修真带给人的实力和能力。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成为了一个修真者,还是该为生逢这个乱世而悲哀。

李家在整个六台镇的势力乃是数一数二的,眼下实在不该与其正面冲突,但却是避无可避,那那个屋子里却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陆乘风倒是有心将他们藏入自家酒窖,只是念及二婶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的,唯有凭着一己之力替他们扛下这所有的一切。

此时,二叔的门正紧紧关着,里面却仍是不断的传来哭诉之声,陆乘风撇了一眼从四周渐渐围过来的火光,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便是悄悄走了过去,将大门反锁住了,因为声音极轻,而里面却又哭诉声不断,便也没人发现。临转身之时,他自言自语的道,“二叔,风儿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四周的火把便是渐渐围了过来,将整个刘家村围成了一个大圈,一时间,整个夜便是有如白天一般,灯火通明。

紧接着,一群手持利刃之人便是大声呵斥着,推推搡搡的将一大群人赶到了圈中。

“都给老子跪下……”

一声大喝之后,场中数十人便是尽数晃悠悠的跪下了,其中便多数是些年轻汉子,银发的老者,还有些便是蹒跚学步的孩子,甚至有些便是身怀六甲的孕妇。这些人,陆乘风都认识,多数是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场中不时传来许多孩子的哭闹之声,而那些李家的随从却在试图控制场中的混乱。一时间,叫骂声,孩子的哭闹声,老弱妇孺的抽泣之声……便是不绝于耳,整个刘家村便是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

这一幕,任是何人见了,恐怕都会动容。不管是堂堂七尺汉子,还是早该颐养天年的老人,或者本该在家被呵护备至的孕妇和孩子,面对那些要杀他们的人,却只能选择无条件屈服,这便是当时在修真界贱如蝼蚁般的生命,他们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手无缚鸡之力,便只能是忍气吞声,任人宰割,活着本身就是种悲哀。

少时,却见一人压着刘天赐走了过来,后面传来呵斥之声,“是谁杀伤李少爷的,快点给老子找出来!”

此时的刘天赐早已没了狗仗人势的那般嚣张,却只剩下了一张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的脸,和不断颤抖的身子。

陆乘风迎着火光走了出来,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冷声道,“不用找了,李云飞就是我杀的!”

那人又将目光转向刘天赐,问道,“是他吗?”

刘天赐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一时之间却是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当抬头看见对方正双眉紧蹙,一脸杀气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便是点了点头道,“是……是他!”

此事与他本身就脱不了干系,而这整个刘家村之内,唯一能让他有一线生机的,便是眼前这个从小被大家唤作扫把星的少年,虽知道他不会救自己,但自己若是将陆平安拖下水,便是十死无生了。无论如何,眼下的刘天赐却也只能寄希望与眼前此人了。

“老爷,找到罪魁祸首了!”

那头应了一声之后,陆乘风便是随二人走向场中。

与其正对面处,站着一群人,其中那李忠老爷子便是尤其惹眼,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而左右两旁所站之人却是很陌生,但光看那气势却也不像是普通人。后面那一群应该是李家的修真者,应该有数十人之多,其中几个陆乘风便是之前多次与其交手,颇为眼熟。

看来,这次李家老爷子可谓是倾巢出动,誓要将整个刘家村夷为平地,斩草除根。

当看见被带来之人是陆乘风之时,身后那几名修真者便是一脸震惊道,“怎么会是他?这小子居然还活着?”

另一位修真者见李忠面露疑惑之色,便是答道,“老爷,此人便是三番五次与我李家作对之人,少爷早已对此人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其杀之而后快!”

那身旁一位书生模样的老者便是冷笑了两声道,“如此甚好,便是杀了此人作为少爷大病初愈之后的见面礼!竟敢惹我们李家之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场中跪下之人皆不知被压来所为何事,但看对方的架势,显然是有杀身之祸。但人在临死之时有着极强的求生欲,听他们对话,想来是此人与李家产生了纠纷,但却不知为何连累了整个李家村。

此时,刘家村的老村长心中疑惑,便是求饶道,“李老爷,犬子乃是蜀山弟子,又与李家少爷交好,请您网开一面啊!”

看着自己近七十岁的老爹居然对对方跪地求饶,便是心中不忍,当即便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呼道,“爹,儿子不学无术,已不是蜀山弟子,还不幸连累了整个刘家村!”

“已不是蜀山弟子?”老村长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得奇大,那震惊的程度显然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但一时却是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整个刘家村,乃至整个修真界,能成为一名蜀山弟子,已是十分不易。虽然是沾了李家的光,但能身在蜀山,这在老村长,甚至整个刘家村每个刘姓人心里已然是头等大事。本以为可以凭借着儿子,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不曾想这刘天赐不学无术,竟被蜀山长老逐了出来,当真是浪费了这绝好的机会,此刻老头的痛心丝毫不亚于自己家破人亡的痛苦。

第四十八章 狂狮怒吼

“死前忏悔又有何用,全部杀了!”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便是传来一阵呼天抢地之声,那声势有如哭丧一般,使得整个刘家村充满了一阵哀怨之气,久久不散。

四周几人闻讯便要动手,却听陆乘风喊了一声,“慢!”

这慢字刚一喊出来,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着他,尤其是等待被杀的那些刘家人,虽不知眼前这个少年是谁,但却开始有了一丝侥幸。

如此哭声,便是惊动了被锁在屋内的陆平安一家,借着门缝,他们隐隐看清了场中的情况,陆平安立时便要冲出去,但想要打开门却也是不可能的,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便是确定大门已经被人反锁,当下却是心生疑惑,想来是有人想要救自己一家,但思来想去,能出手相救的,恐怕也只有闷葫芦了。他心中甚是着急,几次想开门却是始终打不开。

身后的张秀英一把拉住他住他便是往回走,”平安你别出去,既然门被反锁,肯定是上天怜悯,想放我们家一条生路!“

陆平安不耐烦的甩开她,怒道,“哪里是什么天意,救我们的是……”

“是谁?”陆建成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眼下决不能告诉他们是闷葫芦,不然以爹娘的性格便是又要闹腾开了,但这门偏又被他反锁了,一时便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

“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救人?”

李忠一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的规矩。李老爷子身为江湖中的前辈,想来也是知道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人!你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便是!”

陆乘风看着场中那些曾经趾高气昂,肆无忌惮的嘲笑,欺负自己的人,虽曾经也百般怨恨,但看他们此刻却是一脸的害怕,可怜,心中的恨却是烟消云散,剩下的却是一丝悲悯。若是此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怕是自己一生都难以安心的。所幸今日便是一死,若能救下他们,也少了些像自己一般的孤儿。想来这悲悯之情却是无关天下苍生那般宏大,却是他生来本性如此。

“好一句江湖事江湖了……”李忠泛着寒光的双眼里似透着一股别样的神色,“你一句话,便要救走这所有人,凭什么?”

“那好……整个刘家村有妇孺,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年轻汉子。我便依次受你三招,若我受你第一招未死,你便放了那些妇孺,第二招未死,便放了老人,最后才放过那些年轻人!无论在场的哪一位,你们可以任意挑选高手,我若是躲了一下,或者倒地不起,你们随便怎么做可以!!”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大仁大义之人,虽素不相识竟肯舍身相救。而那跪倒在地的刘天赐却是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知复杂,竟分不清是感激,还是内疚……

此刻哪怕是整个李家之人,也不禁为这个破衣烂衫少年之气势所折服,不知道的,竟还以为他是哪个名门正派的高徒。

其实在陆乘风心里,所谓的大仁大义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固步自封而已,他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他想救二叔一家,但眼下却不能和对方硬碰硬,也只能是依仗自身那纯阳罡气,以守为攻而已。若是救了他们也等同于是救了二叔一家,只要自己能护住心脉不死,这刘家村也能免于灭顶之灾。这稳赚不赔的买卖,怕是谁人都要做的。但对方到底会派出何人出手,实力到底有多强,他虽是心中没底,但却是唯一的可行之法。

那李忠老爷子也是在江湖上混迹许久之人,自古便是狠的怕不要命的,李家虽不至于怕他什么,单看这小子不要命的架势,便是冷笑了两声道,“那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也和你的脾气一样硬!”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是倏地一闪,立时出现在了场中。陆乘风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当时在蜀山追杀他的那伙人其中之一,想起当日坠落悬崖之时,此人首当其冲,想来应该是本事不弱。

“上次算你命大,这次是你自己找死……”

说话间,却见他双手捏诀,便是祭起了宝剑,淡淡的金光漂浮其上,似蕴藏着无尽的杀机。

金光洒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那刘家村人想是从未见过真正的修真者,此刻却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惊呼之余却是忘了自己的性命之危,可惜的是他们有生之年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看见。

“动手吧!”

冷风扬起了陆乘风的发丝,满是红点的脸上冷峻得如被利刃削过的冰块。

忽见光芒一闪,场中疾风骤起,一柄长剑豁然刺了过来,破风之间带着披荆斩棘之势,与此同时,脚下剑气拔地而起,地底似有什么庞然大物一般,随时准备破土而出。。

此时上下两路同时夹攻,便是令得对方躲也躲不掉的,可谓是上招、

一股劲风便是扑面而来,刹那间,凌烈的剑芒已到胸前。

陆乘风面色微变,全身便是猛地一震,淡淡的紫芒便是带着无尽的威势瞬间迸发而出,那剑芒却也在此时被生生挡在了胸前,无法前行一步。继而便是双脚一紧,脚下的剑气顿时被化为了无形。

那李家的修真者登时便是脸色大变,心下却是一惊,这小子在两个月前还完全手无缚鸡之力,为何此时却能不动声色挡住了自己这重重一击。要不是两个月前亲自将他打下山崖,此刻怕也以为是个高手。

此时,身后的李家众人却也是面面相觑,大惊失色。本以为这小子乃是逞强,没想到却是有些实力,而且实力竟丝毫不亚于李家的修真者。李忠神识微探,感应出了陆乘风的修为,便是暗自叹道,“此人明明只是结丹期修为,为何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家功法?”

场中那人心中不忿,当即便是双眉一紧,剑诀一分,却见那寒剑立时便化作了数道虚幻的剑芒,继而只听一声大喝,金芒闪烁间,对方的紫芒复又更盛。陆乘风双拳用力一握,面前的剑气便是在瞬间被化作了虚无,而对方却也被这气势逼得连退数步,险些撞到身后之人。

那李忠以掌抵住了他的后背,这才定住了他的身子,但却是在刚一触及那人的后背,却隐隐觉察到对方的一身修为却是至阳至刚,极为猛烈。他断然不会想到此人会有如此修为,能造就他如此深厚的内家修为,普天之下,怕是只有那逍遥派的绝学了。

当下却是大惊失色的问道,“你究竟师承何派?”

陆乘风本想说自己乃是蜀山弟子,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若是道了出来,怕是日后又连累其他人。一念及此,他便是冷笑了两声道,“无门无派!”

说话间,他却只觉胸口血海翻腾,刚才对方这一击虽被击退,但自己强行运起全身真气抵抗,身体便是因虚耗过度,隐隐有种颓然之感。一个普通的修真者都有如此修为,余下两招却也不知自己能否撑得过去。

身后有人立时便要应战,却被身旁那一人按住,他双眼如利剑一般的望着陆乘风,嘴角却是扬起一丝冷笑道,“眼下我等还剩两次机会,绝不能失了先机,而且此人修为不弱,当求速战速决才对!”说着便是将头转向李忠身旁的那方脸汉子道,“狂狮,你去会会这小子!”

那被唤作狂狮的中年人面无表情,身形壮硕,只是那张嘴却是大的出奇,若是他能笑一笑,那嘴角恐怕都要到了耳后根了。单看她能站在李忠的身边,想来也是不凡之人。

却见他走出来之后,身后之人便是堵住了耳朵,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场中,仿佛是在等待一场好戏。

就在众人都不明所以之时,却突听一声大吼,声震四野,那吼声浑厚而沉重,仿佛是一头正在疯狂咆哮的狮子。

此时,所有还未来得及堵住耳朵之人便是纷纷倒地,抱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不少人在这吼声的瞬间便是口吐鲜血倒地身亡,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震耳欲聋间,随着那吼声越来越大,如迅雷疾泻一般,声闻数里。顷刻间,四周便是狂风大作,灰尘席卷而起,声势浩大。

狂笑间竟是声如洪钟,状似癫狂。

陆乘风立时运起全身真气抵抗,当那荡起的紫芒虽是勉强挡住了对方这强劲的攻势,但却被对方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少时,只觉头晕目眩,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一般,胸口那翻腾的血海却是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真气已散,对方吼声正强,就在紫芒渐渐消散的瞬间,陆乘风的全身却像是被被什么巨大的重物击中一般,整个身子便被震得飞出数丈之远。

吼声渐止,那李家众人便是仰头大笑,连连称赞道,“这狂狮大师兄的狮吼功可真是厉害啊!”

第四十九章 以柔克刚

狮子吼乃是天下至刚至强的佛家七十二绝学之一。此功为人体丹田内气外发,发声吐气之功法,也同属至刚至阳的内家功法。只怪陆乘风的纯阳罡气才练到第一重,若是能练到更高重,相信这佛道两家的绝学定能同日而语。

想来此人的修为至少已是等同于道家元婴期,不然这狮吼功断然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这中原向来以道家居首,却不知为何会有佛家弟子出现在此。整个修真界,却是从未见过有佛家门派,不知这李家却是从何招来这等罕见高手。

那狂狮见陆乘风倒地不起,正欲下杀手,却被李忠一把拦住,冷声道,“我来……”

却见他衣袖一动,正欲出手,忽听一人笑道,“好厉害的狮子吼!”这话便是在此时显得极为突兀,使得在场之人极不舒服。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慈眉善目,面如冠玉,品貌儒雅的中年人自村口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二人紧紧相随。

一见此人,在场李家众人却是脸色大变,其中有人不禁叹道,“怎地连这龙空门的铁面判官正青天也来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龙空门铁面判官向来以铁面无私在修真界极富声望,虽平日极少走动,但在场之人却是无人不识,但见他前来,想必是有何重要之事。

那正青天便是笑着走了过来,拱手道,“李老爷何以对一个后辈施以如此重手?”

“不知铁面判官来此何事?”李忠虽是心中不忿,言语间却是不敢冒犯。

闻听‘铁面判官’四字,陆乘风便是挣扎着坐起身来,由于隔得较远,却也不知道他二人到底在谈论什么。但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便是或许能从此人身上探知天玄金丹的消息,但奈何刚才被对方的狮子吼伤了脏腑,而且全身剧痛无比。

当他坐起身来之时,他远远看见那正晴天背后的二人中好像有个女人,而且光看那身形却是觉得似曾相识,他一下子便是想起那日在凤来楼出现的神秘女人,难道此次龙空门前来与此人有关?思来想去,决定走近点想要看个明白,他刚一动身,身后却是被一双手扶住,转头看时,却见陆平安一张正要哭泣的脸。

想来是刚才这狮子吼威力太大,一下子将那锁住的大门给震开了,陆乘风用手捏了捏他那胖胖的脸蛋,笑道,“哭什么,没出息,赶紧扶我起来!”

陆平安带着哭腔连连答应。

看着他站起身来,李家的众人也望向了这边,每个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方才这狮子吼如此厉害,若是一般人恐怕都是命丧当场,没想到他竟是站了起来,似要准备迎接这最后一招。

在陆平安的搀扶下,陆乘风便是缓缓走了过来,冷声道,“请出第三招吧!”

“平安!他是谁?”那老村长见陆平安与他显得极为熟稔,又好奇这少年的身份,便问道。

陆平安刚要开口,却被陆乘风拦住,他眉头紧蹙,冷声道,“我本无心救你们,不用打听我的身份!”

这冷言冷语似一道屏障将他与在场李家人悄然隔开,众人虽有心感谢,但却不好再说什么。

见状,李忠讪笑了两声道,“铁面判官有心介入此事,若你能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其实能不能证明都无所谓,这李云飞受伤,的确与自己无关,若真要将此事弄个清楚,那么遭殃的就是陆平安了,而且一旦自己点头答应,那么自己先前所作的努力便是前功尽弃了。他虽不知为何龙空门会插手此事,但眼下却是绝不能松口。

想着,陆乘风一把拉住了正要上前解释的陆平安,冷声道,“不用证明了,事就是我干的,要报仇就找我来!”

就在他说话的间隙,却看见那正青天身后那女子却是挑眉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记得之前在凤来楼老板娘就经常这么瞪自己的。可转念一想,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深了,若然当日是老板娘有心救自己,却为何不告知身份?而且当日那女子的身手的确了得,难道老板娘却是个隐世高手,有心帮忙却不愿露面?此刻却是出现在龙空门,他不禁对这个朝夕相对了十余年的老板娘产生了怀疑。但念及这许多人在场,却也不便多问。

闻听他此言,李忠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铁面判官的面子,我是给足了,是这小子找死,可怨不得我李家以众欺寡了!”

言辞间却是告知众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对方不知死活。

铁面判官饶有兴致的看了陆乘风一眼,便是带着身后二人退到了一旁。

眼看对方随时准备发起进攻,陆乘风对着一旁喝了声快走,便立时盘膝坐下,心头忆起纯阳罡气第二重的法门,“无生无死,清风自来;心有猛虎,蔷薇细嗅。他自强来他自横,我自运气沉丹田。坐亦道,行亦道,道生万物尽归零……”

对于是否能修炼到第二重,其实陆乘风本身是没有把握的,但眼下的情况却是容不得他多想。

一时间,整个外界都被他排除在外,听不得任何声响,唯有全身真气缓缓游走于经脉之间。整个身子也在缓缓升腾,周身的紫气愈见浓烈,渐渐化作了道道似波浪般的蓝光,将他瘦弱的身子缓缓托起。远远望去,就像一人漂浮在水面之上一般,如梦似幻。

“小小年纪竟练就了纯阳罡气第二重的修为,着实厉害啊!”一旁的正青天脸色微变,在心中暗叹道。

话音未毕,那李忠身形一动,光芒一闪,整个身子便是瞬间飞身在半空化作了一道无形刀光,那速度简直可以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虚空之中,那道光芒随意闪现,时而为人,时而为刀,俨然刀人化为了一体,恍惚间便是令人有种眼花缭乱之感。

正在众人还在寻找虚空中的光影之时,突然便是狂风大作,一道红色的巨大光芒便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斩下。

陆乘风脸庞一热,只觉身前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正向自己袭来,当即便是心念一动,腰间双手化掌,以承接日月之势向头顶用力挡去。

“轰……”

惊天巨响之间,光芒四射,似与日月争辉一般。耀眼的蓝光在其头顶处形成一道无形的水波,挡住了对方这轰然一击。

“水自无形任意走,以柔克刚化劲风……”

纯阳罡气的法门在陆乘风心头被不断忆起,随着蓝光大盛,头顶那道赤色刀芒便是渐渐被化作了无形,半晌之后便是消失不见。

一声惊呼之间,那李忠便立时显现在了众人眼前,全身却只觉一阵冰凉刺骨,似有一股寒气在体内游走不断。

原来适才这李忠使出的便是他李家独创的烈火焚心,其根基在于以纯阳道法,而偏这纯阳罡气第二重便是以气化水,对方之熊熊烈火焚烧过来,便是遇水即灭,当真便是以柔克刚了。前二人使出的功法同属至刚至阳的功法,偏遇陆乘风才学到纯阳罡气第一重,以气化阳,便是硬碰硬一般,拼的便是自身的修为境界,是以打得陆乘风口吐鲜血。

然当中道理却是只有一旁的正青天略懂一二,却见他嘴角带笑,大声喝道,“少侠好本事!”

刘家村众人被这一声惊呼便是回过神来,心知自己已然得救,便是连声欢呼叫好,一扫之前的颓然之气。

刚才修炼到纯阳罡气第二重,陆乘风全身的伤势也是在此时好了许多,便是站起身来道,“三招已过,可以放人了吧!”

那李忠气得满脸铁青,有心再战,却碍于正青天在场,便是阴着脸,沉声道,“走着瞧!”说完便是愤然离去。

其余一众李家人便也是紧随其后,渐渐隐没在了刘家村村口。

便在此时,一阵嘶喊声自不远处传来,却道是之前被狮吼功震的昏睡过去的张秀英跑了过来,他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揽入怀中道,“孩子,你没事吧!”

陆平安连连摇头道,“我没事,娘!”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在场刘家众人便是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那老村长感激的望了陆乘风一眼之后,便是躬身施了一礼道,“少侠救命之恩,刘大海没齿难忘!”

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来的众人便是当即跪地叩拜,齐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唯站在一旁的刘天赐却不知如何是好,想来当初自己曾百般陷害于他,而他却以德报怨,心中一时便是百感交集。

第五十章 话别刘家村

陆乘风自问承受不起,赶忙将他们扶起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我说过,我无心救你们,不必谢我。我真正想救的,只是陆平安一家!”

单看此人身形却是似曾相识,看到此人样貌之时,那张秀英却是心生疑惑,问道,“平安,此人是谁?”

恐怕这张秀英打死也不会想到,曾被自己百般嫌弃,甚至扫地出门的扫把星如今却是拼死救了他全家,更不曾想到的便是她如今已是拜入蜀山门下的修真者。

陆平安透过陆乘风的眼神,心知他不愿透露身份,便是随意达到,“娘,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张秀英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面露担忧之色道,“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陆乘风无心听陆平安的解释,便是笑着走了过去,对着正青天躬身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正青天朗声一笑道,“我哪里救你,却是你自己本事过人!哈哈……”

“既在此巧遇正前辈,陆乘风便斗胆再求一事!我这朋友的爹眼下身患顽疾,久治不愈,素闻龙空门擅炼制灵丹妙药且侠义为怀,望前辈略施妙手,晚辈日后必定不忘大恩!”

在场众人见这位少年如此重情重义,心中顿时钦佩之情。

正青天几乎是不假思索便答应了,起身便要一探究竟。

张秀英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听龙空门三字,便是这久不出户的农家妇人也是如雷贯耳。只道是有高人要施以援手,心中一时激动,便连连上前带路。但却对这个满脸红斑的少年产生了怀疑,要说做朋友能做到这份上的却是少之又少,而自家平安平时便是极少结交,为何突然多出了如此一个重情重义的朋友?

虽心中疑惑,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陆建成的病情,便也没多想,急忙带着几人向自己家走去。

看着他们去了陆平安的小屋里,刘家众人便是心存感激的看了陆乘风一眼之后,悻悻然离去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正青天在给陆建成把完脉之后,脸色微变,继而拿出了一枚银色丹药,沉声道,“此乃我龙空门秘制地黄银丹,将其一分为二,每逢子午时分,以文武火反复煎熬一个时辰之后,冲服喝下,可暂保其性命。若要彻底治愈还需……”

“是不是天玄金丹?”

见他欲言又止,想必要说什么重要的事,陆平安便是脱口而出道。

闻听此言,正青天脸上略微一怔,但之后便是听陆平安将之前那位老郎中前来看病之事讲完以后,他的脸色却是渐渐舒缓开来,似恍然大悟一般。

可是这天玄金丹便是与龙空门祖师龙啸天重大关联,陆乘风虽心知找人开口问此等稀世灵药于理不合,但碍于二叔病重,情急之下便是问了出来。

岂料那正青天眉头紧锁,面露难色,摇头表示自己自入龙空门起却是听过关于此等灵丹的传说不少,可是却一直无缘得见,而龙空门副门主却是只字未提,讳莫如深,门主却更是未见其人。想来这龙空门诡异莫测,便是知道其所在,恐怕也断不可能告知下落。

陆乘风在心中暗骂自己笨蛋,怎么会问出此等愚蠢的问题。

临走,正青天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陆乘风的肩膀,一脸郑重道,“这地黄银丹可缓解病痛,算我赠与你的,日后若是有需要,直接来龙空门找我便是!”

这人的弦外之音,陆乘风倒是辨得分明,心中虽对此人的好意不大感兴趣,但念及二叔的病情以后可能还要麻烦到他,却是讪笑着点头表示谢意。目送几人出门之时,却见正青天身后那女子却又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依然是那么熟悉,而且似有深意,他有心追问,但此时从思过崖出来已是许久,便是不好再耽搁时日。

一念及此,陆乘风便是起身要走。

刚跨出一步,身后的陆建成却是叫住了他,待他转过头之时,躺在床上的二叔,一双锐利的双眼正上下打量着他,似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信息。

这眼神,通常会在他犯错,或者背诵四书五经出错时,二叔会用眼神严厉的责备,饶是如此,他还是屡屡因不爱学习常受责备故此他对着眼神印象尤为深刻。片刻之后,陆乘风的背脊便是冒出了冷汗,脸热的发烫,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良久,陆建成缓缓的问出了一句话,“你可认识陆乘风?”

抬头间,看见二叔的双眼里满是期待,陆乘风有心将身份告知,但却碍于二婶在此,便只得摇摇头,称不认识。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陆建成的眼神便是暗淡了下去,咳嗽了两声便是沉声道,“少侠若是日后见到我那乘风侄儿,还请捎信让他有空回来看看!”

说完之后,他便是转过身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乘风心里一酸,如鲠在喉,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口,简单的道了声告辞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刚一踏入黑暗之中,身后的脚步却紧随而至。

陆平安已被无为长老逐出了蜀山,想来日后便只能待在刘家村了。

短短半年竟是发生了这许多事,陆乘风一时心中感慨,转身道,“平安,你好好照顾二叔!另外,你按照那张酿酒的方子学会酿酒,日后也好帮衬下你娘。若是你爹娘问起那方子的由来,便只道是我临走前留给你的就好,相信他们不会起疑心的!”

离别在即,日后再相见却又不知是何时,陆平安喉头哽咽,眼眶泛红,嘴角抽动了几下之后,千言万语便是化为了“保重”二字。

见他这般模样,陆乘风拍了拍他的头,呵斥道,“把马尿给老子擦掉!都多大了,还哭鼻子,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好好照顾你爹娘就好,找天玄金丹的事交给我就好了!”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当他越走越远,心中一时便是空落落的,不知是因放心不下,还是因离别的伤感。

朦胧的夜色中,一道光芒缓缓的飘向天际,穿过重重高山之后,便是来到了思过崖。

借着天边的微光,断崖边却已有一人正背手而立,腰间还别着一个葫芦,看身形,陆乘风便大致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打完架回来了?”

还未等他开口,肖笑遥便是突然发问,言辞间似带着责备的口吻。

“你怎么好像未卜先知啊!师傅,你可是许久没来看我了!”陆乘风说着便是随意找了块地方坐下,故意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肖笑遥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来,斜眼看着他道,“我说你这小子,刚成为修真者就到处惹是生非,挑战玄阶弟子不说,竟还下山和李家正面冲突,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

责斥一番后便是掏出了腰间的葫芦正准备喝酒,却被陆乘风一把抢了过来先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师傅啊!你怎么尽怪我,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你不是老说什么道自在心中吗?我这不是替天行道去了么?”

肖笑遥一把抢过葫芦,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臭小子,才一段时日不见,这修为不见长进,竟还学会跟为师耍嘴皮子了是吧!”说着便是作势要打。

陆乘风忙跳着躲开,近乎耍无赖似的大声道,“师傅你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只给了我从练气到结丹的法门,那掌门一直舍不得给我剩下的修真法门,竟还让我在此思过一年。到时你徒弟被人欺负了,只怕辱没了你老人家的威名啊!”

心知他有心讨要下面的修真法门,肖笑遥便是也学他耍起了无赖,连连道,“你尽管辱没便是,反正我是不在意!”

这两人一老一少,一段时日不见竟是熟稔了许多。陆乘风向来只有在他爹面前才像个孩子一般,如今便是见了肖笑遥也不经意的使起了性子,仿佛是自然而然一般,只因从肖笑遥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呵护。

当肖笑遥喝光了葫芦里的最后一滴酒之后,便是意犹未尽的四处张望起来,当看见陆乘风躲在一旁正捂嘴偷笑时,心中便顿生疑惑。

陆乘风此刻怀里抱着的,却正是一坛酒,那酒却是风三娘先前给他的,而他却只顾着和上官行儿说话,忘了这酒的存在。此刻却见肖笑遥的酒喝光了便是有心要勾他的酒虫,当他打开酒坛之时,一股清香便是四处弥漫,惹得对面的肖笑遥双眼泛光,顿时便忘记了自己师傅的身份,讨要起来。

而陆乘风哪里肯给,只道,“想要酒便用剩下的修真法门来换!”

而这肖笑遥却也是个强脾气,虽心中酒虫作祟,但却强忍着回过头,甚至还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要法门没有,你看你师傅这条老命值多少酒,你拿去换了便是!”

那滑稽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个长者,倒像是父亲在逗生闷气的儿子,陆乘风见他这模样便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五十一章 乘风御剑

两人虽是长幼有别,却是显得其乐融融,几番僵持之后,肖笑遥终是趁陆乘风不备,以真气驱动酒坛,将那酒给夺了过来,便是急忙仰头喝了起来,但咂了咂嘴之后却又觉得不对,问道,“你这酒不是正宗的红尘酒啊!”

陆乘风有心隐瞒遇见三娘之事,便是解释道,“此乃我最近酿制的新品种!如何?”

闻言,肖笑遥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酒香略淡,入口微甜,好在原来的味道还未变,不然我非油炸了你小子!”

但凡寄人篱下的孩子,通常都很懂得察言观色,而且哪怕是极其细微的表情,他也能捕捉到。故此,当看到肖笑遥扬起的一丝似曾相似的笑容之时,陆乘风便是很快想到了当初在大殿看到慈俭掌门时的情况,在当时的情况下,他那丝笑容的确是有所指的。当初在蜀山禁地,他还满以为三娘说错了,如今看来,两人却是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一念及此,他便试探性的问道,“师傅,你在蜀山的修为如此之高,为何每次蜀山大殿却一直未出现过你的身影呢?而且我怎么觉得你和慈俭掌门好像有着某种关系呢?”

一听这话,肖笑遥正要喝酒的手停住了,脸上便是怔了怔,但很快又恢复了正色,吞吞吐吐道,“师傅闲云野鹤,向来喜欢四处游荡,早年因生性放荡便是被掌门逐了出去!”

陆乘风对他的这般解释却是极其不屑,先不说他的话是否可信,单看他之前的表情,以及说话时结结巴巴的,想来是定有隐情。但心知对方有心隐瞒,便不好再追问,总而言之,他比那慈俭掌门对自己可是好多了。

见他不做声了,肖笑遥便是嘿嘿笑道,“修真法门师傅是真没有,但我这里有藏经阁的钥匙,你白天打扫藏经阁之时,待所有人都走后,你便偷偷潜进去,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接过那把蓝晶打造而且沉甸甸的钥匙,陆乘风便是大喜过望,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便沉声问道,“你不是说你被逐出蜀山了吗?怎么还会有藏经阁的钥匙,我听师兄们说,这钥匙可是只有蜀山掌门和诸位长老手里才有,你是如何得到的?这万一要是被发现了,我可就惹祸上身了!”

肖笑遥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重重的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喝道,“此地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谁会知道!”说着便是展颜一笑,在他耳边轻声道,“这藏经阁是千年青铜所造不假,你师傅我别的本事没有,可你师傅除了喜欢去你家地窖偷酒喝,难道就不能偷别的东西吗?笨蛋!”

陆乘风揉了揉自己的头,白了那老家伙一眼,喃喃自语道,“这偷酒喝偷钥匙能是一回事吗?再说了,那蜀山掌门和长老可是法力高强,哪里如此容易就能从他们那里偷东西!”

肖笑遥见他仍是不信,便是连连道,“我说你小子,这钥匙别人求都求不到,你还磨磨唧唧的,不想要就给我拿来!”说着便伸手要枪。

陆乘风哪里肯给,当时便是将钥匙别进了自己腰间,心说能进入藏经阁是多少蜀山弟子梦寐以求之事,自己虽不屑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但送上门的好事便是哪里肯错过。

“三年后的蜀山论剑,你可别丢了你师傅的脸,到时候琼华派和龙空门都会来。到时候高手云集,也让你知道什么是大场面,教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和别人逞强。”

说这话时,肖笑遥刻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里却是透着最真的期盼,那种长辈对后辈的期望。

晨曦微光,朝阳将那张本就不满沧桑的脸刻画的栩栩如生,透过那张侧脸,陆乘风隐隐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极其温馨、

曾几何时,他爹也曾对他寄予厚望,当如今物是人非,他爹自当年消失之后便是一去不回,至今音讯了无,也不知是真的死了,还是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当他感受到肖笑遥的那浓浓的期盼之时,便是笃定的点了点头道,“到时候若是得慈俭掌门允许,能有幸参加蜀山论剑,一定不负师傅重望!”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肖笑遥便是站起身,一脸慈祥的笑了,他抚摸着陆乘风的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天地生万物以养人,世人尤苑天地不仁!当今之世,强者为尊,是非不分。但为师希望你记住,不管这世间如何变化,你也要坚守自己心中的道!”

听着他这番意味深长的话,陆乘风虽然似懂非懂,但心中隐隐感觉眼前的这位老者已在他身上延续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天色已大亮,肖笑遥将葫芦重新别在了腰间,眼神极其复杂的望着天边的日出道,“千万不要弄丢了钥匙,三年后为师再来试探你的修为,若然被我发现你偷懒不修炼,小心我打烂你的屁股!”

见他说完又要走,陆乘风心里有些不舍,便问道,“师傅,你老说有何要事,难道连我的都不能知道吗?”

“三年后,你自会知晓!”

不等他继续说话,肖笑遥便是飞身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之中。

眼见他离开了,陆乘风这才想起之前和上官行儿的约定,便是急忙御剑向山下飞去,虽心知自己今日要打扫藏经阁,但好在昨日已经和苍云长老请过假了,他断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思过崖,到时若是问起,便只道自己回来晚了便是。当他穿过重重浓雾即将到逍遥洞之时,便是听见了执念的尖叫,心中立时便是大喜过望,暗中加快了速度。

不等他走过来,执念便是一阵扑腾飞上了他的肩头,使劲的啄着他的衣裳,似在责怪他多日来的冷落。

对面的上官行儿似也被这鸟儿的模样逗乐了,嗔怪道,“看吧!连这执念都在怪你好久不来看它呢!”

陆乘风虽是昨日才见过她,但今日见上官行儿却是眼前一亮,瀑布般的秀发虽是随意的披散着,但却不失大方,精致的俏脸挂着灿烂的笑容,仿若盛开的莲花一般,微风扬起了她红色的衣裳,万般旖旎。

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眼神,上官行儿又害羞的红了脸,但言行间却仍是显得落落大方,她将一边发丝勾到了耳后,白净而漂亮的脸庞便是立时显现出来,当真是柔情万种,使得陆乘风不禁看得有些出了神。

“你这个猪头,就知道看,难道不知道说些别的吗?”

上官行儿有意打破眼前的尴尬,便是岔开话题道。

闻言,陆乘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是嘿嘿一笑,情不自禁的赞叹道,“你今日真漂亮!”

“漂亮也不见你有多想我!”上官行儿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在责怪他,便是扭头过去不再看他。

向来不善表达感情的陆乘风却也知道她的意思,却见他呆在原地急的脸后红了,才结结巴巴的吐出三个字,“我想你!”

见一向木讷他如此艰难的才说出这几个字,上官行儿便是有心逗他道,“我听说,若是被人想,可是要打喷嚏的,可是我昨晚都没打喷嚏,你肯定再说谎!”说着,脸上便现出了怀疑之色。

陆乘风倒是听说过这等事,没想到这不谙世事的妖精也知道此等俗事,但见她不相信自己,便是一脸笃定道,“我真的有想过!”

“想过谁啊?我没听见……”上官行儿似意犹未尽,便是侧过白皙的脸庞,只是想再多听他说一遍而已。

此刻的陆乘风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哪里还能辨别出她的别有用心,便是鼓足了勇气道,“我真的……真的有……想你!”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上官行儿便是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便是笑出声来。

嬉笑间,陆乘风便是问起了三娘的近况,上官行儿只道是三娘的酒喝完了,近几日都忙着酿酒,没空见他,只是让她早些回来便是。

当宝剑载着两人缓缓飘飞至浓雾间时,脚下山川河流便是映入眼帘,上官行儿胆子大额出奇,她一路不停的赞叹着自己所见之美景,只恨不能多伸出几双眼睛。随着眼前的浓雾渐渐稀薄,眼前的风景却是一闪而过,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没有特定的方向,特定的取出,只是随意的行走于天际,只求览尽世间美景,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呼呼的风声略过耳旁,上官行儿银铃般的声音在风中呼喊道,“你以后御剑可不能带别的女子啊!”

陆乘风连连点头,大声回答道,“您老就放心吧!这辈子除了上官行儿,任何人我都不带!”

上官行儿心中欢喜,便是又紧了紧腰间的双手,将头轻轻靠在了少年宽阔的后背上,

蓝天白云下,少年凝神御剑,红衣女子迎风大喊,嬉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上官行儿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欢喜,她将双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腰间,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幸福。

乘风御剑天地间,万里河山踏歌行。豆蔻年华相依恋,三生三世多艳羡。

想来此刻任是何人见到这如诗如画的美眷,都不忍要赞叹一番,便是逢此乱世,此等生死相依的世间挚情却是显得尤为珍贵,羡煞旁人。

第五十二章 夜探藏经阁

当如棉花糖一般的的白云从头顶穿过之时,上官行儿心中便是好奇都忍不住却抓上一把,但最后却是什么都不曾抓到,但却仍是不厌其烦,一脸的惊奇。想来也是,在化为人形之前,她虽有意识,却是一直处于一种混沌黑暗之中,可能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有朝一日能像今日这般自在,看尽这世间美景。

而此时的陆乘风也是极其兴奋的,这个梦想在他还在刘家村之时便是经常挂在嘴边,现如今却是梦想成真,一时间便是恍如隔世。他一身的破衣烂衫在风中肆意飘荡,但脸上的笑却是从未停止过的。就连他肩头上的执念也是叫个不停,重新回到这曾经属于自己的领空,它怎能不想着立即振翅高飞呢?

好在上官行儿的修炼循序渐进,此刻便也是不再害怕阳光了。

飞了不多久,两人便是感觉周身的风便是渐渐热了起来,越向前飞速度便是越慢,错觉间竟是有如置身一个大火球旁一般。可眼下正值初冬,这风应该也是极其寒冷的,这明显与季节背道而驰的暖意让两人不禁有些奇怪。

正当他们不明所以之时,两人的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了一下,而脚下的剑却也停止了前进,任陆乘风如何运行真气,两人却是始终未向前一步,前方似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细看之下,却也什么都不曾发现,然向身下一看,却见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师傅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陆乘风心中暗叹,但却由于距离较远,自己想过去探个究竟却又始终过不去。思忖间,他又想起了之前肖笑遥说过的话,难道他所谓的要事难道就是站在此地么?想来也不会如此简单,远方的山顶上时而闪过两道耀眼的强光,交相辉映,如长虹贯日一般。

“你看这光芒像不像那晚在刘家村看到的那一幕?”上官行儿觉着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便是脱口而出的问道,“这老头在这里干什么呢?”

正说话间,却见那肖笑遥身形一动,一方极大的金色八卦便是悬在了头顶,继而是虚空一指,那金色八卦缓缓飘向了那两道光芒交汇处。

远远望去,似在他的前方有什么东西要破山而出一般。

当日那一幕曾听凤来楼的人说过,有的说山上有何山精鬼魅,需要用符咒镇住的,还有人说此乃上古两大神器要重临人间。如今看来,此事的确不是空穴来风,看肖笑遥的阵势,此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若是上古两大神器的话,应该对整个修真界也不算是坏事,难道真有什么厉害的山精鬼魅在此作祟,而这老头便是在此降妖除魔的?

这整个六台镇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关于这些传说简直是多不胜数,可真正的谁也没见过,多半便是道听途说而已,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此时,一阵滔天的火光便是自山体内爆发出来,一时间便是地动山摇,火光四射,那威力简直可以用毁天灭地来形容。尽管两人离得比较远,但还是被这股热浪震得退了数丈之远,要不是及时稳住心神,险些就要掉了下去

。隔着好几座山,陆乘风大叫了声师傅,可是除了回音之外,便是什么也不曾听到,想来大概是距离太远的缘故。

“此地危险,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听了陆乘风的叮嘱之后,上官行儿便是点了点头,这才动身离开了这诡异之处。

而此时的陆乘风见到此幕之后,却是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而此时天色也在不经意间悄悄暗了下来。待两人回到了逍遥洞,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经隐没在了群峦之后了。

临别之时,陆乘风有心想带她离开此地,但上官行儿却是执意不肯,只道是喜欢与三娘呆在一起。

“那我一有空就来看你!”陆乘风见她不愿意离开,便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但脸上略显感伤的表情却也不经意间出卖了他。

“那好,等你有空了可一定要来看我哦!”上官行儿咯咯笑着道,“等你下次来时,我有东西要送你!”

“有东西送我?什么东西?”

陆乘风一听上官行儿要送自己东西,便立时来了兴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上官行儿笑了两声之后,便是扭头过去道,“什么东西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是不心里想着我的话,就不送你了!”

见对方有心捉弄,陆乘风虽是心中好奇,却也不好抢问,只是嘿嘿笑道,“我会记着你的话的!”

此刻天色已晚,陆乘风便是道别之后,这才一脸欣喜的御剑而去。

“你记住,一定要常来看我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陆乘风便是回过头来,挥了挥手,大声道,“知道了,你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之前见到的那一幕仍在脑海挥之不去,这蜀山掌门都不管的事,师傅作为一只闲云野鹤为何却偏要管此事呢?

一直以来,这老头一直是显得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定,而且他看来对很多事都不上心,却对此事如此重视,想来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若然不是,那里也不会被人施法,自己都过不去。这思来想去终是不得要领,便是索性不再想。

到了思过崖之后,陆乘风料定此刻的藏经阁也到了锁门的时刻,便是匆忙跑去向苍云长老报道。不料这藏经阁之事正是归这老头管,当他赶去那里之时,苍云长老已关上了藏经阁的大门,正准备离开。

见他喘吁吁的跑来,苍云长老便是笑着询问了一些情况,陆乘风自然不能将之前与李家对抗之事如实相告,只道是家人出了些事,而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老头也没再多问,之事叮嘱他以后除了去思过崖,还要定时打扫藏经阁内外,又吩咐了一些琐事便是离去了。

陆乘风待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便是望向天地玄黄那四座藏经阁,每扇大门都是用那千年古铜铸就而成,而细看那门锁,之前以为是锈迹,却没想到是灰尘。那门锁虽算不得大,但却极重,而且冰凉刺骨,想来是那千年玄铁尘封已久,故而寒意深蕴。

犹豫片刻,他便是走向了那玄阶藏经阁,想来以自己的修为虽只能达到黄阶弟子的高度,但自那次看过在后山那场比试之后,他便是对那玄阶的功法产生了兴趣。那天地二阶的藏经阁,他虽有心想去,但念及自身修为,只怕到时忍不住强行修炼,乱了心神。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当他偷偷拿出那把蓝色的钥匙之时,便是在再次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推门而入,岂料那门实在太重,花了半天的力气才推开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门缝。继而是身子一侧,便钻了进去,随后便是重重的将门关上了。

待他转身之时,却见阁内四角都点着几盏长明灯,光线虽是昏暗,但也能大致看清里面的大致情况。

两边有三排书架并排而立,上面都用纸条标明了功法的名称,白纸黑纸分外分明。穿过走廊,正对面一个极大的书架之上,只放了三本书《道德经》,《南华真经》以及《太平经》三本经书。上面已经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想来是许久都不曾有人翻过了。这三本经书,其实也是道家之精要所在,只是其若用来修真便是别无用处的,自不能增加修为,只可纯粹的用来修身养性的。

当下的修真界,盲目的追求力量和本事,故而这三本经书对于蜀山众修真者便是可有可无之物,与其看这些还不如想着如何修习更高阶的功法,以提升修为。

但细看之下,却见那《南华真经》之上似有一个淡淡的指纹,却像是有人之前动过,看那痕迹还很分明,想来还是不久之前的事。

好奇之下,陆乘风便是拿起了那本经书,刚一翻开,那经书之内却是现出一张纸条,上书曰,“乘风徒儿,若见此字,速找《万剑归宗诀》!”

“居然是师傅留的?他怎么知道我会拿到这南华真经?又如何知道我要来这玄阶藏经阁?”

陆乘风心里一惊,那老头怎么好像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连自己要拿那本书他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么?一念及此,他便是警惕的望向四周,但却什么都不曾发现,心头疑惑之余却也缓缓走向了那慢慢的书架,开始寻找那万剑归宗诀。

当走到第二排中间,左起第三行时,他终于是见到了一张纸条上写的字,却是字上所说的,万剑归宗诀,而旁边便是元婴期修真法门。

这下他便是明白师傅为何要让他找这万剑归宗诀了,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若是让他找修真法门,直说便也是了,为何却偏要提到这万剑归宗诀呢?想来是定有所指的。

第五十三章 修真之路坎坷行

当他的手刚一触及那万剑归宗诀之时,却只见光芒一闪,手瞬间像是被某种力量给弹开了。陆乘风心里一惊,难道想要拿此物还需要引动真气么?心下没多想便是意念一动,真气运行,一伸手便将那卷册子拿了过来。

据上面所载,修炼本功法至少需达到元婴期境界,若是修为不够,强行修炼便会导致其经脉逆行,走火入魔。眼下自身的修为尚处于结丹中期,连后期都未曾达到,那要修炼此诀恐怕是不可能之事,但肖笑遥这个老头想来行事谨慎,断然不会不知,既然点名让自己找到其物,想必是定有什么用意的。当他看到前半部之时,心中顿时便是忆起了当日在后山大战之时,张昆所使的法术,难怪看起来似曾相识。但令他更为疑惑的却是后半部分的内容,那后面的内容似与前面一般无二,但其本质却是与前面极不相符,可谓是大相径庭,决然不会是同一种法术。

而且上面又出现了肖笑遥的留字,云:“浩渺修真界,功法口诀层出不穷,但皆以真气为本。凡人之力,犹有尽时,除寻常妖魔尚可,若有朝一日逢正道巨变,任何修真道法皆为浮云。生逢乱世,我辈修真者当以匡扶天下正道为己任。为师年纪老迈,心有余而力不足,唯心系后辈才俊。此九阳焚仙诀乃祖师张道陵所创,乃蜀山之无上真法。今便将此真法传授于你,为师无法在你身旁亲授,望我乘风徒儿潜心修炼,日后也能在天下正道有难之时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切记切记!”

看完之后,陆乘风不禁深吸了口气,心中顿时便是感慨万千。

这字里行间似有着无穷的深意,想那肖笑遥想是知道这天下正道即将大难临头,而他却无能为力,那种壮志未酬的不甘已是不言而喻,其中更似对自己这个徒弟寄予了厚望。他虽不知肖笑遥从何得知这蜀山的无上真法,也不知她为何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从这文字里却是感觉到了师傅的良苦用心。此时此刻,他不禁又想到了肖笑遥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天地不分正邪,道自在心中!”

关于道这个概念,风三娘和肖笑遥都曾对自己提过多次,如今虽是仍无法得知其真意,但心中却隐隐有种情绪在悄然升腾,想是对天下苍生的悲悯。

想师傅当初给他这把钥匙的目的便是在此,临走之时,他没有再觊觎其他功法,便是拿走了元婴期的修真法门,和这九阳焚仙诀。

思过崖清幽寂静,无人打扰,却是一处修炼的极佳之地。

元婴期乃是从一个修真者神识初醒的一个及其重要的阶段,分初中后,和大圆满四个境界。蜀山极多的修真者便都是停留在这个阶段,这四重境界之内,每一次突破都显得十分艰难。元婴,顾名思义便是自丹田结丹之后化为元神的开始,而整个元婴期便是那如婴儿般的元神一个逐渐强化的过程。

陆乘风眼下的修为乃是结丹中期,这从中期到后期,他修炼多日却是始终无法突破。但他从师父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股紧迫性,眼下已是不容他再多思量,便是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闭关修炼。

这一年之内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整个蜀山的修真者都似乎顺应了季节的变化,进入了一种冬眠状态。整个蜀山四周的大山绝壁,无数的洞穴之内,修真者就像是归巢的鸟儿,正废寝忘食的修炼,想来都是在为三年后的蜀山论剑而准备。

诸如此类万人修真的大场面,在整个蜀山便是每三年都会出现一次。冬去春来,日复一夜,陆乘风白天便是在藏经阁内打扫,见无数同门弟子频繁出入,却是始终低头研究功法,始终不曾做其他事。仿佛在他们眼中,这三年后的蜀山论剑便是唯一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之事。

每晚夜深人静之时,陆乘风便会独自一人在思过崖做着同样一件事,那就是不断的修真,修真……

他的修真之路之前是为了生存,但眼下却因为肖笑遥的嘱咐而有了别样的意义。许是天道酬勤,他终于在某个五个月后的一次夜晚突破了结丹后期,那种历经艰难之后的突破让他有了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在这段期间,他也下山看过二叔一家,好在之前有龙空门铁面判官赠予其地黄银丹,二叔的病虽仍是未见明显好转,但却没有恶化的痕迹。而陆平安也靠着那红尘酒的酿酒秘方在刘台镇做起了小生意,日子虽也平淡无奇,却终是比先前好了些。

整个后山的记名弟子也进入了史无前例的修真期,除了处理一些琐事之外,他们将剩下的日子都用来修炼。整个后山因宋青山的重新接管而变得欣欣向荣,在他三番五次的请求之下,长老们终于是同意了记名弟子参加三年后的蜀山论剑,故而他们才会如此废寝忘食的修真。想来也是件好事,先不说这些人是否能真正踏上修真之路,但这至少也是个机会,哪怕有一日他们离开蜀山,也能告诉自己的子孙后代,他们家也曾有人在蜀山见过大世面的,倒也算得件美事。

其实,蜀山论剑早在蜀山成立不久之后便有了,当时整个联盟的正道门派举行这比试,一来是为了道法交流,二来也是为了培养青年才俊,匡扶天下正道。当时的蜀山盟可谓是人才辈出,各门各派也是高手如云,俨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只可惜世事沉浮,蜀山盟早已散去,整个修真界唯蜀山和琼华两派独树一帜,可谓是曲高和寡。

不过为了延续历代祖师对抗邪魔的决心,这蜀山论剑倒是以每三年一次的频率延续下来,这千百年来,人才渐渐凋零,道法不见增长。每一次的比试都是蜀山派独占鳌头,却也总是那几人,不见生面孔。故而为了让更多的新人参加此次比试,整个修真界的正道门派,无论大小都可派人前来参战,甚至就连蜀山的记名弟子也是有机会参加的,可谓是全民皆兵。若是换作以前,记名弟子是绝对没资格参加比试的,想这千百年来,魔道蛰伏,正道也在这段时日内休养生息,只待有一日面临大战时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岁月悠悠,日子也在日复一夜的呼吸吐纳中渐渐逝去,陆乘风曾三次去过逍遥洞,与三娘把酒言欢,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上官行儿却一直不愿追随他前去蜀山,只愿在此日日等他念他。思念就像疯长的野草,绵延了陆乘风整整一年。

一年后的某日,陆乘风整整一年的面壁生涯也因掌门的一句话结束了,而他也在众记名弟子羡慕的眼中成了蜀山正式黄阶弟子。

当他换上那身梦寐以求的雪白的道袍,配上了玄铁佩剑之时,心中一时便是百感交集,这也意味着在入蜀山的一年半后,终于从一名记名弟子成为了蜀山正式入门弟子。在整个蜀山,多少记名弟子日思夜想之事,终于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只是他却在把那柄剑送给风三娘之后便是执意拒绝了玄清长老的要求而执意留在了后山,只道是要和后山弟子共进退。因他还记挂后山那些恩情,那里有宋青山,瘦猴和肥牛这帮曾无数次帮过他的兄弟,他始终学不会见利忘义,或者麻木不仁的追求无上的力量。哪怕当初他曾看尽了世态炎凉,心中总有些东西曾令他牵挂。

当众记名弟子看着他一袭白衣出现在后山之时,眼里除了满满的羡慕嫉妒之外,却还有一丝别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时隔一年,瘦猴和肥牛见他无恙归来,且已成为正式弟子,却似见了古人一般,一脸欣喜的迎了过来,笑道,“陆师弟,你终于成为正式弟子了……”

“陆师弟以后协助我掌管后山,日后还需相互照应才是啊!”

见自己师弟回来,宋青山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笑道,“陆师弟放弃了在玄清长老坐下深造的机会来到这后山,真可谓是重情重义!”

闻听此言,那瘦猴和肥牛先是脸色一变,继而疑惑的问道,“宋师兄此话当真?”

陆乘风倒也无心隐瞒,便是点头道,“其实修真之道在哪都是一样,只是我还是比较愿意呆在此地!只是不知道师兄弟们是否欢迎?”

“当然……当然……”

两人便是连连答应道。

自当日陆平安失手伤了李云飞之后,众人便是整整一年不见其面,眼下重逢,世事变化,心中一时便也是感慨万千。

第五十四章 如临大敌

整个死气沉沉的后山本因陆乘风的到来而略有缓和,但宋青山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使得原本缓和的气氛变得更为凝重。

这事在近日来的蜀山中便是传得沸沸扬扬,这宋青山也是偶然从一位师兄口中得知的。

据闻,山下六台镇最近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六畜不安,人心惶惶。镇子里无缘无故死了许多人,而且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死的最多的便是刘家村。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人都是死在深夜,且死因不明。无奈之下,有人前来蜀山求救,而蜀山众长老经过商议,已连续派了许多弟子下山查探,共分五批,可至今未见一人回来。

至于到底发生了何事,宋青山却是不得而知,但流传最广的便是说厉鬼堂有人在此作祟。

厉鬼堂乃魔教中首屈一指的邪派,存在多年却一直与蜀山为敌,其堂主鬼魅一直暗中潜伏,伺机而动。其门派中人皆擅闯各种幽冥鬼术,多年来在邪教中肆意残杀活人,以提升修为。蜀山派作为天下正道有意将其铲除,但一直未遇其正面力量,周旋多次却是未果。自二十年前大伤其元气之后,便是消失无踪,如今怕是怀恨在心,复又卷土重来。

当然,事实究竟如何,可能还要等下山查探的蜀山弟子回来后才能知道。可这数十人分五批前往六台镇,此刻却是无一人归来,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闻听刘家村出事了,陆乘风当时就坐不住了,便表示要立刻前去。

而一旁的宋青山却是赶忙将其按住,喝道,“蜀山掌门亲自下令,在事实尚未弄清之前,所有蜀山弟子不得私自下山,若有违者,即刻按门规逐出蜀山!我知道你心中焦急,可眼下事实未明,你还是先等等消息吧!”

此事连那慈俭掌门都惊动了,恐怕不会是小事,陆乘风隐隐想起之前众长老脸上的神情,个个是凝重无比。当时还只道是他们故意装出这番模样,没想到却是真的出了大事。可几个月前陆乘风前去看陆平安之时还是一片安宁,如今却是突遭变故,怎能不令他坐立不安呢?

即便如此,眼下能做的,恐怕除了等,也只能是等了。

可这种等待简直比煎熬还要难受,就在其辗转反侧的第二天,宋青山慌忙回来,一脸凝重道,“据昨晚回来的一名弟子所说,刘家村有厉鬼作祟,且之前所派出的众弟子除他之外皆无一生还。此人回来之时满身是血,蓬头垢面,如今诸长老虽是尽力相救,却仍是昏迷不醒!”

由于蜀山论剑之期在即,此消息便是不能张扬出去,怕乱了那些修行之人的心智。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在蜀山弟子中不胫而走,宋青山也是在一番打听中才得知此事的。

透过他脸上的表情以及说话时的语气,陆乘风已经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便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是急冲出屋外,离开了后山,宋青山紧随其后。

大殿之内,除了几位长老之外,还有许多地玄阶弟子早已挤满了大殿,众弟子纷纷表示要前往六台镇降妖除魔。

适逢陆乘风兴致冲冲的赶来,当时便是躬身施礼道,“弟子从小在刘家村长大,对六台镇也所知甚熟,还望掌门批准弟子下山,前去支援!”

“你去支援?真是笑话,那许多玄阶乃至地阶弟子前去都不一定有用,你区区一个黄阶弟子凭什么前去?”

说话的,是苍云长老坐下的一名玄阶弟子,看他那一脸的不屑,想是对眼前这个小子的行为感到十分可笑。

眼下大殿之上的气氛凝重,此番话虽说带有嘲笑之意,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在最后两次派人前去打探之时,其中也有两名地阶弟子,但也只有一人负伤归来,眼下生死未卜,若是派黄阶弟子前去,恐怕是与送死无疑,相信任是何人都不会允许门下弟子前去作无谓的牺牲,更何况是蜀山诸位长老。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坐下大弟子地千钧前往吧!”说话的,正是平时沉默寡言的羽微长老。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众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其坐下大弟子地千钧乃蜀山派地字第一号的人物,这在整个门内可是屈指可数的高手。羽微长老能让眼下正在修炼的爱徒出战,恐怕此事已是不容小觑。

“羽微师兄不必如此,我以为这区区厉鬼堂不过是虚张声势,哪里轮得到我蜀山派如此高手前往!”

却听此话,紫阳长老却是摇头道,“净雨师妹此言差矣,对方是否是厉鬼堂仍是不明,刘家村眼下死伤无数,若然再耽搁,恐怕会引起更多无谓的伤亡!我以为此事当速战速决,实在不宜再多作拖延!”

其人一番言论分析自是入情入理,其他几位长老便是不好再辩驳,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慈俭掌门,似在等待他的最后定夺。

犹豫半晌,慈俭掌门便是点了点头道,“紫阳师弟所言甚是!眼下六台镇众人危在旦夕,我等应立即派遣门内前往解决此事!既如此,那就由江无寒,地千钧,叶子晴,陆乘风四人前往六台镇处理此事!”

被叫倒名字的四人此时便是应声站了出来,陆乘风与叶子晴二人自是相识,虽一直未说过话,但至少是见过两面了,看起来也不算太陌生。地千钧此人其貌不扬,浑身黝黑活生生的一个农家汉子模样,若不是他此刻身在蜀山,怕走在大街上便都会以为此人乃是个地道的汉子。

而最后那个叫做江无寒的女子出场之时,众人纷纷侧目,看得目瞪口呆不说,还连连发出声声惊呼,赞叹之余便是忘了此刻正生在庄严肃穆的蜀山大殿之内。

想来道也不奇怪,这女子一袭紫衣,身负金剑,面露清秀,明眸皓齿却是冰冷如雪,虽隔得不远,但此女子冷若冰霜的脸仿佛是泛着丝丝寒气,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这女子着装打扮便紫阳长老座下,天阶弟子无疑。

这天阶弟子向来是深入浅出,平时一直是门内弟子追捧的对象,如今却是亲眼见到其美貌不说,光是她那身绝顶修为便已是能让人退避三舍。

众人虽知此去危机重重,却没想到掌门会派遣天阶弟子前往,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只有此等高手存在,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眼下形势危急,掌门此举无疑是明智的。

“无寒……你身为蜀山派天阶弟子,此次前去六台镇,务必要扬我正道之威,救苍生于水火!”

闻听紫阳长老的话,那江无寒便是冷冷的点头道,“师傅请放心,无寒定不辱使命!”

“那好……你四人即刻前往刘家村解决此事,有什么情况务必要上山告知情况!记住,你等还需小心才是!”

慈俭掌门叮嘱完之后,四人便是先后御剑而去。

说到对六台镇,自然是陆乘风最为熟悉了,想来这也是慈俭掌门同意他来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此时天色尚早,陆乘风便是带领其余三人来到了刘家村。

刚一踏入村口,一阵阵嚎哭之声不绝于耳,进村之时才发现家家户户人人身着素服,披麻戴孝。脚下白花花的一片尽是沿途所洒的纸钱,几人刚要走过去打探情况,却见一行人正抬着一具棺材浩浩荡荡的走过,身后众人一脸死灰,如丧妣考,想来是前往送葬之人。沿途走来,几近满目,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悲伤。

正在此时,一位老者颤巍巍的,如逢贵人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大呼道,“望蜀山仙人大发慈悲,务必要救我刘家村人性命啊!”

众人忙起身相扶,陆乘风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刘家村村长刘大海,只见他面色枯槁,双眼通红,一脸憔悴,想是许久都不曾好好歇息了,看来这事已让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因担心二叔一家的安危,陆乘风便借故托辞道想到别处看看,待另外几人同意之后,便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推开二叔家的门,陆平安见兄长前来,顿时便是喜出望外起身相迎,但看到他那一身装束之后,脸上先是震惊,继而便露出了欣慰之色道,“你终于……成为蜀山正式弟子了!”

闻听蜀山弟子四个字,张秀英和陆建成便是同时回过头,一脸震惊的将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好半天之后,终于在陆平安的提醒下这才想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如此年轻就成为蜀山弟子,实在是年轻有为啊!”

当二老好奇之余问起陆平安为何会结识蜀山修真者之时,陆平安在一旁喜不自禁差点就将真实情况说了出来。好在陆乘风及时的踢了他一下,继而是有意岔开话题,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只是想知道近日来在刘家村所发生之事。

第五十五章 夜探刘家村

此事在刘家村可是从未有过的大事,其重要性已经大于了对陆乘风身份的好奇。陆平安在陆建成的示意下如临大敌的将门关上了,向来胆小的陆平安说起此事之时,脸上的骇然之色以及他在讲述之时,张秀英不时的一脸担忧的望向窗外,便可知其严重性。

此事便是从村南边的一户叫刘宝丰的人家说起。据他妻子所说,当日刘宝丰如往常一般上山放牛,怎料本来突然晴好的天空在他出门之时便是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他妻子一看天色不好,担心他出事,就让他今日别上山了。可那刘宝丰性子倔强得跟牛一般,说什么都要上山,只道是这牛近日便要生牛犊子,需要多吃草,便是不顾妻子的阻拦,一个人牵着牛便走了。

这山路他不知走过多少回,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片刻便找到了一处野草茂盛之处,便是将缰绳栓在了石头之上,自己便带着弓箭前往大山深处打猎。

刘家村四面环山,祖祖辈辈除了养牛之外,也在平时进山打猎,弄些兽皮补贴家用。此时的刘宝丰却没注意到,那牛的眼珠通红,呆呆的望向大山的丛林之中,似发现了什么一般。

就在他刚迈步准备进入大山之时,那牛竟像是受惊了一般,连跳了几步便是挡在他身前,似在阻挡他不要进山。

可那刘宝丰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胆大,再加上自家新添一子,儿子还在家嗷嗷待哺,高兴之余哪里还顾得这些,便是径直向山上走去。不料那牛竟是呜呜长鸣执意不肯让路,见这畜生不听话,刘宝丰拿起鞭子对着牛背就是一阵猛抽,岂料那牛竟是纹丝不动,呜呜长鸣间,双眼竟是直直的望着深山处。

最后在那刘宝丰都打得有些累了,便也不想与这畜生再计较,便是绕弯向山林走去。那牛因被缰绳牵制住,任它如何长鸣却也没挡住主人进山的决心。可是就在他进山之后,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听得那深处传来主人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声,紧接着便是停歇在树林间的鸟儿四处飞散,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

山下的牛听到这声哀嚎,便是发疯一般挣脱了缰绳,冲进了大山深处,最后便是连那牛也没再出来。

可怜那刘宝丰还未曾听他儿子亲口喊声爹便不知所踪。

这事被后来的村长刘大海定义为意外,村里人倒也没太在意,可是后来怪事便是接连发生,许多人进山之后便是一去不归,不见踪迹。村长曾组织村里的年轻人上山找寻,可就连那些被派遣上山之人也是消失无踪。

至此以后,整个村里的人便是不敢再上山了,只道是那山里有什么食人的鬼怪。

大家本以为不上山也就没事了,可在一个月后的某天,村里的又一户刘姓人家竟是在睡梦中无故死去。据见到的人说,那人死相极其恐怖,面目狰狞,七窍流血,死前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后来,此种事便是接二连三的发生,甚至相继有镇上的人在梦中遇害。一时间,村里人人每到晚上就关门闭户,可谓是谈虎色变,人人自危。最后迫于无奈,才找人前去蜀山送信,望修真者下山搭救。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人能说出这害人之物到底是人还是鬼,是妖还是怪。之前的那些蜀山修真者也曾进山打探,可仍然是一去不返,至今生死不明。

听完这番叙述,陆乘风不禁长吁了口气,此刻他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在上天保佑,二叔一家既不打猎也不放牛,侥幸之下才无恙,他倒也是放心了不少。可转念一想,那六台镇要说修真势力,除了那李家之外,也还有些不入流的小门派,便问道,“那六台镇没有人出面解决此事吗?”

陆平安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事连蜀山弟子都解决不了,谁还敢插手啊!”

想来也是,那些小门派,比起蜀山可谓是小巫见大巫,连他们都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旁人就是有心,倒也不可能插手,谁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是万一失手,恐怕整个门派都有灭顶之灾。

陆乘风抠了抠鼻梁,继而是转头叮嘱道,“在此事尚未找到妥善之法时,你们最好都别出去,要是有什么新情况,你们就马上来找我。此次我奉蜀山长老之命前来打探情况,来的共有四人,你们到时若是有事可直接在村里找到我们!”

陆平安与陆建成二人闻言便是点了点头。

而张秀英却是警惕的看了窗外一眼之后,便是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沉声道,“我看你是平安的朋友,不妨劝你一句,赶紧回蜀山去。那之前来的蜀山弟子都是一去不返,我只是不想我陆家的救命恩人有任何闪失!”

闻听这言语里透着关切,陆乘风便是怔了怔,继而笑道,“放心吧!此事我和诸位师兄一定可以解决的!”

说这话时,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这二婶可是除了自家的人,她谁也不管,曾对自己也是百般辱骂,如今却是能说出此番关切之话,却是极其难得,要是在自己表露身份之后还能对自己这般那就好了。

“你这妇道人家懂个屁,我看这位少侠年纪轻轻,确实大有可为!身为修真者理应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怎能在临敌之时畏首畏尾。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有损这蜀山几百年的声誉!”

陆建成此人向来敬重英雄豪杰,之前对这位年轻人舍身相救之事便是心存感激,如今却是敬重他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魄,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眼前此人与自己的侄儿年龄相仿,且身材样貌有些相似,便也平添了一股亲切之感。幼时的陆乘风也经常受二叔此番教导,不知当二叔得知自己身份之时,心中会作何感想呢?

“你这个人,遇见年轻人就爱讲你的大道理,人家可是蜀山弟子,还用的着你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秀英见自己的夫君竟在外人面前驳了自己的面子,心中不禁有些恼怒,言辞间便也多了些刻薄之意。

想来是见惯了她的这般模样,陆建成倒也没再理她,便是转头问道,“少侠,我上次拖你打听我那乘风侄儿的下落,如今可有消息?”

陆乘风断然没想到时隔如此之久,这二叔竟还记得当初拖自己的事情,只是眼下实在不宜告知身份,便随口道,“我拖几位师兄弟他们前去打听了,想来很快便有消息了!”

闻听此话,陆建成激动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问道,“少侠此话当真?”

陆乘风心中不忍,便点头称是。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陆建成紧绷的脸便是舒展开来,连声道谢之后,便是喃喃自语道,“但愿我那乘风侄儿如今安然无恙!”

张秀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整日就惦记着那个扫把星,你倒是把我们娘俩给忘记了!”言辞间满是对他的不满。

陆平安瞟了一眼陆乘风之后,便是赶忙打圆场道,“闷葫芦怎么说也是陆家的人,爹担心也属理所当然之事!”

陆乘风没再说话,只是叮嘱他们要小心之后便是走出门去,刚走出去却见江无寒三人带着刘大海前来,几人仔细说了一番大致的情况,与陆平安所说皆一般无二。知晓了大致情况之后,首先要去的便是最开始出事的那座大山,名曰幽冥山。

四人聚在一起便开始商量着之后的行程及安排。

地千钧首先便开口道,“眼下天色渐晚,我等应即刻赶往幽冥山,以免对方又趁机出来作祟!”

江无寒却沉默不语,镇定的看着陆乘风和叶子晴二人,似想听他们的意见。

叶子晴绣眉一挑,继而是轻声道,“我同意地师兄的说法!掌门曾说要速战速决,我等身为蜀山弟子,的确不该畏首畏尾!”

当迎着江无寒冰冷的目光之时,陆乘风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但眼神却丝毫没有躲闪,继而是抠了抠鼻梁之后,缓缓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分成两组,一组人进山,沿途留下记号,若是到时有个万一,剩下的一组也可在进山之前禀告掌门,除了以便接应之外,还可应对村里的突发情况。之前有许多师兄都进去过,却一人未回,可想而知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我等除了速战速决之外,还应该谨慎些才是!”

此番分析推理虽算不得密不透风,但却也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虽然此次前来的除他之外都是些高手,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实在不宜冒进。

听完他的话,江无寒眼睛一亮,继而是点头道,“陆师弟言之有理!”

第五十六章 扑所迷离

其余两人也在略微思量之后点头表示同意,但剩下的任务便是如何将四人分成两组。

“陆师弟你修为尚浅,理应留守!而江师姐乃我辈中的高手,更应在此坐镇,那就由我和叶师妹充当一次先锋,若是有任何情况,我会以传音入密通知你们的!”

地千钧说此话时,脸上呈现出一幅自信满满的神色,想来是仗着自己一身修为,对这妖魔邪道有些不以为然,饶是如此,此人说此番话所表现出来的气度的确令人折服,不愧蜀山地字第一号的头衔。

在叶子晴表示同意之后,江无寒略微思索片刻之后便冷冷道,“那我便与陆师弟二人留守此地,你们一路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一番叮嘱之后,地千钧与叶子晴二人便是在刘大海的带领下前往幽冥山。

待他二人走远,陆乘风天色已晚,恐对方暗中偷袭便也不敢放松警惕。当然,在整个刘家村甚至六台镇,他心里唯一真正在乎的便只有二叔一家以及许久不曾见到的老板娘了。但见此时整个刘家村都开始关门闭户,人也渐渐散去,陆乘风便是径直走向了自己那个早已破败不堪的家,转身之时便是轻声道,“我家就在附近,江师姐不嫌弃的话,可随我一同前往暂歇!”

说完,陆乘风便是转身离去了。对于自小沉默寡言的他来说,平时就极少与人说话,尤其是女子。眼下偏又逢这江无寒冷若冰霜,想来这天阶弟子定是心高气傲,一见此人便生出一股莫名的距离感,当下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独自一人回向前走去。

当随后而来的江无寒见他慵懒的靠着那桂坐下之时,又扫了一眼那早已破败不堪的屋子,便是脸色微变,轻声问道,“这便是你的家?”

听她言语间颇有些惊讶,陆乘风却已经习以为常,便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对方是否看见。

许是见他爱答不理的模样,那江无寒倒也没再说话,便是穿过那彼岸花丛,在那台阶之上坐了下来,目光却是停留在了那似血的彼岸花之上。

半晌之后,陆乘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是猛地睁开眼睛,试探性的问道,“江师姐,你……喝酒吗?”

“喝酒误事,陆师弟还是少喝为妙!”江无寒回过神来,瞪了一眼正要起身拿酒的陆乘风之后,便是盘膝而坐,不再理他。

感受到对方冷冰冰的态度,陆乘风心知此等高手定是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之人,便也不再多言,当下自顾自的去了二叔家。

只是片刻之后,他便是抱着一坛酒美美的回来了,打开酒坛之后,一股再也熟悉不过的酒香让他顿时心安了不少。

就在他独自一人酣畅饮酒之时,天已经无声的黑了下来,月亮在厚重的黑云中若隐若现,整个刘家村再不见一丝光亮,寂静的夜里只闻得从某个房子里传来的阵阵鼾声,还有草丛里不知名的动物鸣叫之声。两人虽是相对而坐,却也只能隐隐看到对方。

就在陆乘风刚喝了一口酒,放下酒坛之时,不知从哪吹来一股阴风,略过后背,凉飕飕的。虽在喝了一口酒之后,身子暖暖的,但这阴风仍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下意识的向身后望了望,但除了漆黑一片,却什么也不曾看到。

然就在他转身之时,只觉后背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那寒意更重了,似有一块冰块紧紧靠着自己,一股森然的寒意却是明显围绕在他四周,久久不散。饶是如此,他始终没发现什么,转念一想却是怪自己多心了,自己吓自己。想着,他便又拿起了地上的酒坛,就在他刚张口准备喝的那一瞬间,耳垂却是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冰凉之意,痒痒的,像是有人在耳边呼吸。

他猛地放下了酒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却仍是什么都没发现。

但他仔细回想刚才那感觉,却觉得十分真实,不像是自己的错觉,而且刚才也没有风吹过,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心头疑惑之余却是轻声问道,“江师姐,你有没有感觉到冷啊?”

听他说到冷,江无寒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冷冷的回了声道,“不冷!”

“那我怎么感觉后背冰冷,像是贴着冰块一般?”

陆乘风一说这话,江无寒瞬间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她脸色微变,继而是轻声喝道,“别动!”

被他这么一喝,陆乘风却也是心里一惊,想来能让眼前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子如此激动的,定不是什么好事,且听她不容置疑的语气,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但自己却什么也不曾看到,好奇之下,他正要转头去看。

“千万不要回头……”

江无寒一声厉喝之后便是双指一捏,幻化出了一道黄色符纸,嘴里却是念念有词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见她这般煞有介事,陆乘风便是强忍住了好奇心,而在此时,他也明显感觉到后背那股寒意正在悄然上浮,他只觉浑身汗毛倒立,却始终没敢回头。

就在这万籁俱静的一瞬间,却听江无寒一声大喝,那符纸顿时便是金光大盛,只见他虚空一指,那符纸便是以极快的速度飘了过去。

就在其票至陆乘风头顶之时,却听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村子,紧接着便是平地起了一股阴风,以极快了速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陆乘风身上的寒意顿时便是消散无踪了,但他的身子扔在不停的颤抖,方才虽什么也不曾看见,那身凄厉的惨叫却是让他心有余悸。

见他这般害怕的模样,江无寒便是缓缓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道,“看来这村子的确有问题!”

“刚才在我背后的……是什么东西?”陆乘风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说话都开始有些结结巴巴了。

“那东西叫做‘魍’,也就是死魂,属低阶魂魄,而且那位应该是个酒鬼,闻见你的酒香便过来了!”

魑魅魍魉,是修炼幽冥之术的四个阶段,也可以称之为真魄,生魂,死魂,还有行尸。相传,道家有太阴炼形之法,尸体葬数百年,期满便会复生,新死的尸体被邪物邪气附身尸体吸收了阳气,借人生气而尸变。但尸体若是在死前怨气不散,聚在喉咙,一旦吸收到了日月精华便成了行尸。从尸到魂是一个从实体到虚无的过程,一旦行尸吸收到了足够的阴邪之气,或者日月精华,那些行尸便能修炼成魂。死魂和生魂的区别便在于是否有意识,是否能如人一般感知,死魂只能凭着身体最原始的本能需要而行动,而且还会保留着生前的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就比如生前爱喝酒之人,便能在成死魂之后凭着酒香找到酒之所在。而所谓的生魂便能做到真正的无影无形,如人一般思考做事,还能潜入人的梦中吸收完阳气之后杀人于无形。但只要从尸修炼成魂之后,无论是生魂或死魂,肉眼是无法看见的。

一旦生魂吸收够了足够的阳气,在至阴之地加以修炼便能形成魄,成了魄之后,其能力几乎可以与修真者的高手对等,不同的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之前蜀山派出的弟子当中也不乏地阶高手,想来这幽冥山中定是有什么高阶的魂魄而存在。

听完这番介绍,陆乘风吞了吞吐沫,又道,“那刘家村的事是这些东西做的吗?”

“不知道!像这种魂魄在世间的每个角落随处可见,但他们一般也只有逢至阴之时才出来。但我之前看那些死尸之时,他们却不像是被吸干了阳气,却像是被活活吓死的!至于此事是否与厉鬼堂有关,还要等地师弟探得消息才能知晓!”

江无寒的一番话使得整件事情愈加扑所迷离了,本来以为是厉鬼堂在此作怪,但刚才的死魂却是只见一只,不见其他。若是有势力聚集于此,断然不会出现散兵游勇的情况。如果道是偶然,那刘家村死了如此多的人,想来是有预谋的,但能悄无声息的杀人于无形,显然至少是生魂,而被杀之人却不见阳气被吸,只是被突然惊吓而死,这却更像是种报复,只是这刘家村人向来胆小怕事,又怎会与人结仇呢?这幽冥山到底有什么呢?

要说是厉鬼堂与蜀山作对,却为何要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呢?

陆乘风一番思来想去终是不得要领,但心却也随之平静下来。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父亲在他年幼时常带他上山采集那些酿酒的材料,但无论怎样,他父亲却始终不准他靠近幽冥山。那幽冥山曾经便是是个乱葬岗,据村民所说,那地方死的都是些夭折的小孩,而且在那幽冥山深处说是有座城堡存在,而且里面有个专门好吃小孩的魔王。当时他还年幼,也不知这些话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谎言,还是真是确有其事。不过,这都是听祖辈传下来的,许多年后,人们便也渐渐淡忘了此事。再后来,很多村民便也不再把祖辈的话当一回事,迫于生计还是经常去那周边放牛,也有些胆大如刘宝丰一般的村民进去打猎,之后也便安然无恙的出来,没想到就在今年还是出事了。

第五十七章 鬼气森森

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听他父亲当时的语气,却与一般的村民不同,像是很清楚那里面的情况,故而三申五令不准他靠近那幽冥山。

疑惑之余,他便是将心头的想法尽数道了出来。

“空穴来分未必无因……”

江无寒的语气依旧十分冷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想来定是她修行多年,见惯了妖魔鬼怪,这些倒也不足为奇了。倒是陆乘风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第一次见这东西,着实被吓得不清。想来便是还不如一个女子,当时却有些尴尬,便忙岔开话题道,“地师兄他们出去那么久了,为何还不见回音?”

而此时的江无寒便是双眉微蹙,意念微动,单手捏诀立于下巴处,薄唇微启,似再诉说什么。

这便是蜀山不外传的绝技,传音入密,通常只有当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时,便可以真气将所说之花以及其隐秘的方式传给对方,而另一边也需要达到既定的修为才能感应到。而传音入密的距离却是与传话者本身有着直接的联系,修为越高的人,所说的话便也能传得越远。

片刻之后,江无寒放下了手指,恢复了常态,轻声道,“地师弟他们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一说,陆乘风倒也安心了不少,但看见对方接连使出了两种自己不曾见过的神通,心中便有些自惭形秽了。但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便意识到这整个刘家村其实正处于无声的威胁当中,每个人都有可能随时死去,心中一时念及二叔一家的安危,便轻声问道,“江师姐,我担心我二叔一家的安危,你刚才用的那些符还有吗?”

江无寒便低头从腰间抽出了几张符纸道,“这驱鬼符你让他们分别贴在东西南三个方位,然后睡觉之时脚朝北就可以了!”

接过三张符纸,陆乘风便是去了二叔家,岂料敲了几次门之后,陆平安才战战兢兢的开门,将来人是他,便立时放下心来。

当被问起刚才的鬼叫之声的时候,陆乘风担心他们胡思乱想,便随意编了谎给瞒了过去,按照吩咐贴好符纸之后叮嘱了一番,顺便提醒了一下他们睡觉时注意方位。临走却仍是有些不放心,便转身沉声道,“把门关好,无论你们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闷头睡觉就可以了!”

见他一脸的凝重,二叔一家人也是一脸煞白,刚才那身凄厉的鬼叫,只要不是聋子,恐怕都听见了。但就算明知有事便也不好多问,眼下唯一只能指望的便是蜀山修真者能解决此事。

“你自己小心点!”

陆平安在身后一脸担忧的叮嘱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陆乘风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岂料他刚走出去没两步,一声急切而又苍老的呼救之声便是自幽冥山的方向传来。

那呼救之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极为诡异而分明,凭直觉判断便可知应该是老村长刘大海无疑。

两人心中一惊,当下救人要紧,便也没再多想,同时向幽冥山的方向跑去。

正在行进的路上,刘大海却一脸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那模样简直是三魂不见七魄一般。陆乘风一把将其拦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刘大海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嘴里只是不停的念叨,“有鬼……有鬼……是个女鬼……女鬼……”

说着便是发疯一般的推开了陆乘风,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想来是那刘大海胆小,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时因害怕便是有些胡言乱语、但刚才却听他说的是女鬼,待正要再问他什么,那老头却已跑的老远。

此时,山间传来阵阵阴风,让人不禁有些若隐若现的夜里,四周的杂草随风摇摆,似有什么鬼物在张牙舞爪一般。

眼下的他们已在幽冥山脚,前面的山坡上全是茂盛的野草,几乎看不清路,唯有一条因人经常踩踏而过的小径暗藏其中。

若隐若现的月光洒在江无寒冰冷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辉,他细长而明亮的眸子正盯着山坡的某处,似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

见他这般模样,陆乘风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无寒没说话,只是从地上拾起了两片叶子,在他的眼前虚晃一下之后,陆乘风只觉眼前一亮,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山坡之上茂密的丛林之中,一道灰白色影子便是一闪而过,只是那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其来去速度太快,陆乘风却没怎么看清,但凭直觉断定那肯定是一个人影,但心中却甚是疑惑。

此时已是深夜,这刘家村的人都因害怕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现在这个时段恐怕不会有人存在,能在这个时间点,这种情况下出现的,唯一能想到的,怕一定不是人。

想到这里,陆乘风顿时便是有些头皮发麻,尽管他连死都不怕,但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幽冥山看起来确实不简单……”

江无寒说着便又开始传音入密,但过了很长时间都听不到回应,他心里便是一凉,隐隐感觉到便是出事了。

陆乘风一听说那两位同门都失去了联系,心里的恐惧便是更甚了,但他却仍是极力保持着镇定,轻声道,“看来我们必须要进山了!”

这两位地阶弟子在蜀山中皆可称之为高手,此刻却是为何突然没有了音讯,难道都跟前面那些进山的人一般凭空消失了么?可是要说平常人也就算了,怎地连这蜀山地阶修真者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出了事?这幽冥山看起来如此古怪,难道这丛林里当真有什么庞然大物或者魑魅么?

江无寒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将眼下的消息告知了蜀山之后便是径直向山坡上走去。

穿过那条小径之后,呈现在眼前的便是茂密的丛林,紫色的浓雾缭绕在林间,更为整座山平添几分莫名的诡异。

刚一踏进去,脚下的枯叶便是发出簌簌的声响,两人警惕的望着四周,片刻之后便是发现了一点金色的光亮,细看之下却是一方约莫手掌大的八卦图案映在一棵大树上,想来定是他们沿途所留下的标记。陆乘风此时却不着急向前走,只见他双眉紧蹙,意念一动,身后的玄铁剑便是应声而出,紧接着便是手持宝剑纵身向前一扫,那树上顿时便显现出了一道极为分明的剑痕。对于自幼跟随父亲经常上山的他,有时为了找一味酿酒的材料,也会进一些丛林,但向来对方向不太敏感的他总会在沿途留下自己的标记,这样才不会迷路,他一贯的个性便正是如此。

头顶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便是挡住了最后一丝光亮,整个丛林便更是显得鬼气森森。

沿途的标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分明,两人在丛林间穿梭,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可是过了许久之后却仍是没走出这片丛林,看着前面紫色的浓雾,仿佛是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一般。

不知是过了多久,两人却是同时定住了脚步,只因他们看见了之前在树上留下的那道剑痕,看样子陆乘风的做法是没错的,这就足以证明他们在里面转悠了大半天,一直就是在原地踏步。

“看样子此地倒像是被人施了什么阵法!”

陆乘风仔细的看着四周的环境,但始终却是茫然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而江无寒却只是向上望了望之后,便是冷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

话音未落却见她身形一动,凌空跃起,紧接着便是金色的剑芒一闪,电光火石间,几道耀眼的剑芒在丛林间闪过,几棵大树便是顷刻间被拦腰斩断。

就在这刹那间,四周的树便是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起来,片刻之后,眼前便是呈现出了一片不大的开阔地,但较于之前,视线却是清晰了许多。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那浓雾被吹散的瞬间,前方却是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而且还在不停的移动。

两人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跑去,但两人还未靠近,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那雾中却是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影,虽然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无一例外的穿着各式各样的寿衣,而且他们走路的姿势都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是行尸……”

当江无寒冷静的说出这句话之时,陆乘风也隐隐看出离他们最近的一人很像刘宝丰,他一下子就楞在了当场,当时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行尸为何会集体出现在此地?难道真的有什么力量在暗中操控着他们吗?

就在陆乘风被吓得不知所措之时,眼前白光一闪,那些行尸便是在瞬间消失在了浓雾之中,不知去了何处。

第五十八章 七星血煞阵

眼下他们却是没了标记,茫茫的丛林中,唯有眼前是一片开阔地,仿佛是有人打开了一个大口袋,正等着他们钻入。但若是此刻回去,恐怕那两位同门有危险,若是继续前行,又恐中了别人的圈套。一时间,就连向来冷静的江无寒却也有些犯了难。

面对这进退维谷的情况,陆乘风竟出乎意料的渐渐镇定了,那不信邪的劲头便也上来了,只见他下意识的抠了抠自己的鼻梁,继而是淡淡道,“既然不能退,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听他这么一说,江无寒略微怔了一下之后便是继续往前走。

四周的雾气在两人身边不停的打着气旋,散了又聚,不多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便是扑鼻而来,陆乘风呼吸间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越往前走,那气味便是越浓,一时间竟是让人犹如窒息般难受。

“此地尸气极重,小心点!”

江无寒的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两柄尖刀一般直刺前方,丝毫也不敢懈怠。

所谓尸气,便是因人在死前因心有不甘而形成的怨气,若是心中怨气得不到解脱便会一直聚集,最后也就形成了尸气。

前方的雾气却是渐渐稀薄,但四周也是越来越冷,仿佛是在接近一个冰窖。

就在陆乘风快要被前面的腥臭熏得有些头昏脑涨之时,前方的视线便是突然清晰起来,顿时便是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但还未等他放下心,眼前却呈现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往下面一看,几近满目却尽是森然白骨,成堆累积在了一起,各种骨骼关节纵横叠加,简直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看来传说中的没错,此处的确曾经是一处乱葬岗!”

当陆乘风的眼神望向一旁时,江无寒的目光却是凝视着沟壑对面,待他转头望向对面之时,那场景却是更加恐怖异常。

对面的树木稀松,在四周围城了一个大圈,而中间的空地却是摆满了数十口楠木棺材,景象之壮观不禁令人连连咋舌。

这楠木棺材通常都是有钱人家才用的起的,整个刘家村能用得起这种棺材的人几乎没有,但数量如此多的楠木棺材却又是从何而来呢?

“没想到此地竟还会有人懂得用这七星血煞大阵!”

见江无寒脸色微变,喃喃的道出这话之时,陆乘风便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棺材摆放的方位,真是不看不知道,那几十口棺材竟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分布,每七口棺材形成一个小的北斗七星。而总共七七四十九口棺材竟是一个极大的北斗七星图。

七星血煞大阵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的。上古年间,轩辕黄帝曾利用它来辨方向,定季节,人们把这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为舀酒的斗形。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古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为斗柄,古曰杓。

单看这棺木所摆放的方位,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如此高深的阵法却不知乃何人所为。

当陆乘风下意识的望了望天空之时,一时便是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便是明白了其中的玄机所在。

树木的突然稀松适时的让出了一片天空,北斗七星的方位正好与这棺材所摆放的方位形成了一个垂直距离。

“不好,我们被困住……”

那个‘了’还未喊出口,突然自天空有七道银色光柱便是照了下来,正好打在下面的棺材之上。片刻之后,四周的棺材便是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起来,如在桌上快速转动的勺子,一时间竟是令人有些眼花缭乱,但唯一处在天权方位的那七口棺材中的一口便是纹丝不动。

北斗七星中以天权光度最暗,却是居魁柄相接之处,最是冲要。

“千万不能让那棺中之物出来……”

江无寒大喝一声之后便是凌空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在了那棺木之上。

等随后的陆乘风赶到之时,四周的棺木却是一齐开始抖动,尤其两人脚下那口抖动的尤为激烈,那力量之大简直有如一条随时准备腾飞的巨龙,稍有不慎便会被其所震飞出去。

“清心如水,清水既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当江无寒一手捏诀,缓缓念出这咒语之时,陆乘风一时便是想起来了,此乃蜀山清心诀的咒语,他曾在藏经阁看过,一时便是心凉神会,与她一般也是念起了咒语,“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心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两人嘴里念出的咒语在全身真气运行的作用下飘飞至半空,在头顶渐渐汇聚成了一方金色的八卦图案。

随着那咒语越念越急,那方八卦的图案便是光芒大盛,而那天权方位之上的星光便是已被其挡在了半空,始终照不到脚下那棺木。与此同时,四周的棺木便也是随之渐渐安静下来。

还未等二人松口气,四周突然便是腥风大作,那股腥臭之气便是自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不知何时,那棺木四周便是突然出现了许多身着寿衣的行尸,只见他们个个披头散发,步履呆滞,正缓缓朝中间涌了过来。

而当陆乘风看到这一幕之时,脸上的震惊不亚于刚刚吞下了一只癞蛤蟆,那许多行尸竟无一例外全是刘家村消失的村民。一时间,他只觉头皮像是突然炸开了一般,心神意乱,口中的咒语也不禁停止了。

江无寒转过头,一只手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迎着对方冰冷的眼神,陆乘风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继续念着咒语。

就在那些行尸聚拢之时,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阴森的笛声,在那笛声的作用之下,那些行尸竟然像是突然有了意识,齐齐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月光正好,淡淡的银辉洒下来化作了丝丝银光,有如漫天飞雪一般,渐渐没入了那些人的口鼻处。

看来这些行尸是企图靠吸收月之精华修炼成魂,一旦他们修炼成魂,到时候化作虚无,恐怕更难对付。

就在脚下的那口棺材渐渐安静下来之时,两道金光闪过,其头尾处便是被两道符咒给生生封住了,而江无寒却也在此时飘飞而下。

望着正吸收月之精华的行尸,从未杀过人或者尸的陆乘风却是警惕的望着四周,一时便是有些茫然的问道,“江师姐,现在该怎么办?”

岂料话未说完,那些行尸本来泛白的双眼此时便已犯出幽幽的绿光,在笛声的召唤之下急速围了过来。看来定是那月之精华的作用,那些行尸行动的速度俨然是比之前快了许多。

“陆师弟,你就站在这里别动……”

江无寒说完之后,顿时便是念起了不知名的咒语,金光大盛间,无数虚幻的剑影便是半悬于空中,在四周急速的旋转。随着她的一声大喝,那些剑影便是在瞬间有如湖中的涟漪一般荡开而去,那些行尸刚一触及那光芒便被震得飞出了数丈之远。

数道剑影闪过之后,四周的行尸便已所剩无几。

但那行尸是没有知觉的,当然也感觉不到疼痛,他们被震飞出去之后,复又重新从地上爬起,纷纷围了过来。

眼下他们二人四周都是棺木和那些正蠢蠢欲动的行尸,俨然已经处于包围之势。没有了清心诀的作用,那天权位的棺木随时都可能在吸收星光之后破符而出。以旦那棺中之物出来,余下的四十八口棺木都会随之被打开。一旦那棺中之物尽数出来,再加上这些行尸,这一虚一实恐怕便会失了先机,到时一旦失了先机恐怕便会处于被动,情况势必会更加危急。

“跟着我念咒,将符贴在他们的额头之上……”

江无寒说着便是递过去几张符纸。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随着咒语的引动,手中的符纸已是泛起了阵阵金光,陆乘风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些符咒贴了上去。

好在这些行尸还未形成气候,数量也不算太多,只是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些行尸便是在符的作用下被定住了身形,不再动弹。

在此万籁俱静的夜里,连一丝的响动都听得尤为分明,而两人的身后却也是在此时传来一阵‘吱吱呀呀’,有如开门的声音,而四周的棺木便也同时发出了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待两人回身再看之时,那棺木两头的符纸却也已然断裂,隐隐有股力量将棺盖顶了起来,自棺间冒出的阵阵黑气便是瞬间弥漫了四周,聚在空中,久久不散。

第五十九章 神州傲雪

笛声戛然而止的瞬间,突然只听得一阵轰然巨响,自棺中散发出来的黑气瞬间弥漫了整片空地,一时之间便是显得乌烟瘴气。

“鬼遮眼,快闭上眼睛……”

所谓鬼遮眼,就是因尸体长期聚集而形成的怨气,而那些怨气久久不散使得人便是睁不开眼,故而才有此一说。

“咳咳……”

陆乘风不慎吸入了一些黑气,顿时便是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直流,但听江无寒的声音,便立时闭上了眼睛,暂屏呼吸。

此时应他们闭上了眼睛,四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们却也不知道。只觉周身阴风阵阵,一个女人的凄厉笑声在林间回荡不止。那笑声似透着无尽的哀怨,仿佛是有着满腹委屈却无人倾诉,此刻这笑声简直如一根针,直插入人的耳朵,让人不禁有些心惊胆颤。

混沌之中,只听身旁的江无寒冷哼了一声,继而便是一阵急促的咒语略过耳际,“乾为天坤为地,天地并行风开路……”

顷刻间,却不知从何处引来一股劲风,一时之间便是飞沙走石,四周的树木被摇得哗哗作响,陆乘风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简直要随时被吹走一般。

片刻之后,风止住了,两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周遭所见尽是些虚空的人影,纷纷如鬼魅一般飘飞在半空之中,但那七星方位却是始终不曾改变。其身影在银色的星光之下若隐若现,却始终不曾看见全貌。

当看见天权位那灰衣长发的女子身影却是显得各位清晰,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莫非他就是我们先前在山脚下所见的女子?”

陆乘风望着那女子,却见他与四周的鬼影一般,都是没有双脚的,心中便将她与鬼联系在了一起。想那刘大海定是天生便开了天眼,一见这女鬼便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你们不是刘家村的人……”

女子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气。

“你究竟是谁?”

江无寒冰冷的言语却带着逼人的气势。

“我是谁?我是谁?”那女子喃喃自语一番之后,继而便是仰天大笑。

尖利的笑声在山林间又一次的回荡不止,似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竟惹得那风儿似也在为她歌唱。

笑声回荡间,阵阵阴风呼啸而过,却见她脸色一变,瞬间便是阴风大作,无数虚幻的鬼影便是在一时间移形换影,似重叠的画面一般惹得人眼花缭乱。

就在此时,只听‘嗖’的一声,金光一闪,江无寒冷峻的脸上荡漾着一层纯正的金光,她终于是要出手了。

那柄金色的长剑在她是手中泛着耀眼的金光,似隐藏着无穷的力量。

“陆师弟,地师弟与叶师妹下落不明,我等要速战速决!”

江无寒终是冷冷的道出了这句话。

感受到了对方的决心,陆乘风眉头微蹙,玄铁剑也是握在了手中,昏暗的林间,两道凌烈的剑光隐隐透着一股逼人的气魄。

突然,一阵血红煞气便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的砸了下来,两人立时便是凌空跃起,向两边飘飞而去。瞬间,只听一阵轰然巨响,脚下却已经出现了一个圆形巨坑。

与此同时,无数道细小的血芒却是在两人头顶交错相交,有如一张用血编制而成的巨网,遮天蔽日般的盖了下来。

半空之中,两道剑芒交相辉映,金光大盛,那血红巨网便是被生生击出了一个窟窿,两道身影便是在此时如响箭一般冲了出去。

整个七星血煞阵的精要在于以不变应万变,任其余六星方位如何变化,天权之位却是始终不变。

正待两人要逃出升天之时,四周的鬼影便是定住了身形,以手相击,道道血芒便是一齐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雪球,带着无尽的血腥之气悬在了半空之中。

四周的血色光柱却是始终源源不断,光球也在不断的旋转变大,正好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无奈之下,那两道身影缓缓飘下,却又重新回到了那巨坑之中。

四周的鬼影在两人落下之时却是又消失在了空中,那些行尸也在同时冲破了符咒的禁制,纷纷朝那巨坑围了过来。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眼下这一虚一实实在令人捉摸不透,那些鬼影想是已吸收了足够的阳气和月之精华,其至少已达至生魂境界。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区区幽冥山竟隐藏着如此多的魑魅魍魉,但方才除了听见一阵笛声之外却是始终不见有厉鬼堂的人出现在此,而两人却屡屡中计,打了半天,竟还不知对手是谁。眼下被困阵中,被重重包围,看来对方也绝非泛泛之辈。

而此时的江无寒却显得异常镇定,但见她转过头,嘴角扬起了一丝不经意的笑,“陆师弟,若然我等下有何不测,你定要设法逃出,赶紧找诸位长老前来相救!”

这话自那冷若冰霜的女子口中道出,竟是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魄。

“这个时候,好像无论如何我也该挺身护你吧!”

陆乘风轻描淡写的说出此话之时,一只纤纤玉手却是已然压住了他正要起身的肩膀,一个紫色身影立时便是凌空跃起,长剑霍然刺天,“傲然白雪,绵延千里。天下九州,尽显神威。”

剑芒闪烁间,忽而一阵凌烈寒风,带着傲然的气势,飘飞而至。半空之中,漫天飞雪裹挟着呼呼风声,从天而降,几近满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紫色的身影在飞舞的雪花之中忽明忽暗,似九天仙女在花雨之中翩翩起舞一般。

望着这梦幻般的美景,陆乘风一时便是目瞪口呆,除了感叹蜀山法术博大精深之外,他似感受到了这曼妙女子的傲然之气。

当江无寒的一声厉喝响彻山林之后,那漫天飞雪尽是在瞬间化为了无数虚幻的剑芒,清冷的光辉似繁星点点一般在半空中迸射开来。

那四周的行尸正要靠近,无数的剑雨纷纷落下,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风落下。

‘嗖嗖嗖……’

剑芒闪烁间,只听得阵阵鬼哭狼嚎不绝于耳,纷纷四散而去,化为无形。

“神州傲雪诀,果然人如其名,真不愧‘冰美人’之盛名!”

赞叹间,那女子却是笼罩在一片血芒之中,无数银色光芒刚一触及那血色便瞬间化为无形。

灰衣飘荡间,只听那女子一声惨笑,一道耀眼的血芒便是自其全身喷薄而出,那血芒在半空之中便是化作了无数狰狞的鬼雾,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眨眼间便已冲到了江无寒面前。

半空之中,却见金光大盛,那血芒复又更盛,一时间便是腥风大作,雪花飞舞。

就在两道光芒交汇之时,突然只听一阵轰天巨响,地动山摇,那道紫色身影便是被那红芒正击中了胸口,顿时便是如枯叶一般,飘落下来。

陆乘风心里一惊,暗叫不好,忙飞身接住。

缺料他刚一落地,那江无寒顿时便是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风歇雪止,她却是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天玄金丹……”

一听这话,陆乘风的心跳却像是突然漏了半个节拍,难怪这女子能轻而易举的打败蜀山天阶弟子,原来是靠着天玄金丹的灵力,真是没想到这灵丹妙药对这女鬼也有如此功效。但眼下特却也顾不得这些,只是一面替她稳住伤势,一面询问她的病情。

没想到江无寒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陆师弟,你速回……速回蜀山,你不是她的对手……”

眼见这冰霜美人重伤之际竟是不忘这个毫不起眼的师弟,陆乘风心里便是一软,透过这冷若冰霜的脸庞,他竟似看到了一颗轻柔似水的心。但眼下要他就此离去,怕也是万万不能的,对方既能舍身护己,自己断然便也不能忘恩负义。

但见四周飘飞的鬼物,他一时便是无名火气,那好逞强的性子便是又上来了。却见他缓缓将江无寒扶起身来,走出了坑外,将其扶到了一棵大树旁坐下,轻声道,“江师姐,你先休息一下!”

说完便不等对方回话走到了场中,手一扬,剑锋直指那女子,冷声喝道,“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尽管来吧!”

话音刚落,一声大笑便是自那树林间传来出来,循声望去,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就在眨眼间,一个全身黑衣,风度翩翩的少年便是突然出现在了陆乘风面前。

“他是厉鬼堂的幻影,陆师弟你莫要……莫要逞强,快些离开……”

幻影,乃厉鬼堂堂主鬼无踪手下三大高手之一,其幽冥之术已达至生魂上层境界,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能在虚幻间杀人于无形。

那幻影不屑了望了一眼江无寒,冷声道,“要不是有这天玄金丹相助,再加上此地阴气极重,限制了你蜀山的法术。这整个厉鬼堂怕是除了大哥和堂主,还真没人能胜得过你这冰美人!”

第六十章 九阳焚仙诀

“你似乎还忘了你的七星血煞大阵……”

江无寒的语气轻描淡写,丝毫不像身受重伤,却更像是种不屑。

“噢……对对对……”幻影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却是一脸的得意之色,想是用计打败了这蜀山的天阶弟子,虚荣心便也是得到了满足。碧绿的笛子在手中灵巧的转动,眼神却是望向了半空,冷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趁此刻天黑可以去刘家村找你的仇人了!”

那女子淡淡道,“还有一个呢!”

听她这么一说,那幻影这才注意到陆乘风的存在,他斜着眼,随意的打量着眼前之人,继而又是一阵大笑,“这慈俭老头还真是老糊涂了,要你们这天地玄三阶弟子来送死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区区黄阶弟子也来凑热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便是摇摇头又道,“此地交给你们了,这女子我要带走!”

待他刚一靠近江无寒,一柄玄铁寒剑便立时拦在了他身前,只见陆乘风面无表情,缓缓道,“想要人,先问我手中这剑!”

此话一出,那四周的鬼影顿时便是发出了幽幽的笑声,那猖狂的笑声间却满是轻蔑与讥讽。那幻影只道是这天阶弟子都身受重伤,区区黄阶弟子竟敢在此猖狂,两声冷笑间,他的身影便是在此时化作了无影,与此同时,一股无形之力却将陆乘风手中之剑震得嘶嘶作响。

“连剑都拿不稳,竟敢在此逞强,真是可笑之极!”

陆乘风闻听此言倒也不恼,只是暗运真气,手腕一抖,剑锋凛冽间,一道纯正的金光便是将那虚空中的力道震了开去。

“此人精通音律,善偷袭,陆师弟你小心点!”

忽而一阵阴风吹过,陆乘风身形一转,长剑霍然刺出,对方却又是消失无踪,几番出手却终是一无所获。

“想英雄救美,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话间,笛声森然而起,哀怨之中似裹挟着无尽的杀气,那身影在林间若隐若现,忽左忽右,一时竟是找不到其真身所在。

对方在暗,本来可以有许多机会出手偷袭,但眼下却是不急于出手,似有意捉弄与他。陆乘风幼时经常被其他孩子戏弄,每每如此,他便是索性不理,此刻便也是一样,只见他斜剑立于江无寒身前,耳朵却是警惕着四方的动静。

在笛声的作用下,虚空之中的鬼魅却也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飘然而至,眼花缭乱间,一阵血雾便是瞬间弥漫了整个林间。

眼下身陷重围,之前的两位同门不见踪迹不说,便是连这天阶弟子也身受重伤。一时之间,陆乘风便是陷入了敌众我寡之境,他担心拖的越久,对自己便是越为不利。此刻若使出纯阳罡气,倒也能使得那些鬼物不得靠近,但要真正从这阵中逃出去,唯有拼死一击。修炼整整一年,他的修为仍是处于元婴初期境界,但肖笑遥如此大费周章的将那九阳焚仙诀交给他,如今虽刚练至初期境界,但却也是此刻唯一能用上的法术了。但要破此阵,唯一的方法便是躲过过其他六星方位的围攻,直击天权位那女子的所在。

就在四周的阴气似要将他淹没之时,却见陆乘风身形一动,真气运行间,一团熊熊之火便是已然化于剑身,玄铁宝剑在火焰的炙烤之下被灼的通红。

火光瞬间驱散了四周弥漫的阴气,通红的剑芒映在江无寒错愕的脸上,“陆师弟,这可是本门的无上真法,九阳焚仙诀?”

说话间,陆乘风立时便是凌空跃起,通红的宝剑在半空中一阵狂舞之后,一道火舌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了那带着腥臭的血雾。那火舌在半空中威势不减,只听得一阵轰然巨响之后,那火舌便是如烟花绽放一般化作了无数微小的火球,朝四周迸射开去。

眼见那火球在空中似快速飞舞的萤火虫一般,四周的鬼雾在触及那火球的瞬间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之声,虚空的身影一时便是四处逃窜。

一时间,整个天空都弥漫着一股灼热之气,那些鬼物虽是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却是始终占据着七星方位。

只听那女子一声厉喝,无数细小的红芒便是瞬间在空中汇聚成了一个血色的光球,不等那火光消散便是瞬间如千斤巨石一般轰然砸下。

陆乘风越战越猛,血光之中,一道白影倏然窜出,却见那白影向前一个纵身,通红的玄铁宝剑便是用力斩向那血色光球。

“小心你的身后……”

当江无寒喊出这话之时,那些自不远处飘然而来的紫色音符便是在瞬间化作了无数利刃,寒光闪烁间竟带着万箭齐发之势,气势汹汹的击向了他的身后。

陆乘风想躲却是已来不及,命悬一发之际,炙手可热的玄铁宝剑却已轰然斩下。

光芒交错间,却又是一阵轰然巨响,自空中荡起的光芒便是刹那间照亮了整个黑夜。滔天的火光向四周迸射开去,打在那些鬼物身上,竟是在虚空中燃起了一团团跳动的火球。因灼烧的痛苦,那些满身是火的鬼物便是鬼哭狼嚎间纷纷四处逃窜,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而整个七星血煞大阵便也在此时被打乱。

而当陆乘风落地之时,一口鲜血却是猛地从他口中如雾般喷出,与此同时,背后无数道细小的伤口却仍在不断的流血,一身白衣却早已被血染得通红。

四周的大树被迸射的火光点燃,一时便开始燃烧起来,整个黑夜一时之间竟像是被点亮了一般。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女鬼,身影却是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要被化作透明一般,虚空之中只见一颗金色的丹药在闪闪发光,想必这便是那天玄金丹的所在。但因其本身已属鬼魅,金丹在其体内始终无法化作灵气,便是一直以固态而存在,金丹的效用却是无法完全与其融为一体的。这女鬼虽已修炼至生魂阶段,但天玄金丹乃是用纯阳真火所炼,这一阴一阳本就天生相克,方才强行发挥金丹效用打伤江无寒已实属侥幸。再经历刚才这全力一击,她能自保已是不错,再战却已无力。

看着他渐渐淡化的身形,江无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修行本是一朝一夕之事,你如今虽是靠着金丹强行提升修为,但物极必反,你再若动手,恐怕你要飞灰湮灭了!”

此话倒是说的不假,但那女子脸色微变,却是丝毫没有要离开之意,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幻影。

只见他缓缓现出身形,双眼抿起一丝森然之意,“看来真是我小看了你,区区黄阶弟子竟还懂得这蜀山的无上真法,你到底是谁?”

豆大的汗珠从陆乘风的额头流了下来,却见他苍白的脸上滑过一丝冷笑,“你不是说了么,我只是……蜀山一名普通的黄阶弟子……”

“不说倒也无妨,反正我对死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幻影不屑的笑了两声便又抬头道,“你暂且先行离去,告诉大哥,我随后便到。”

在那女子的身影飘飞之时,那幻影便也是脸色一变,又隐身在了虚空之中。

“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江无寒的声音虽是气若游丝,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泛着冷冷的寒光,只见她叫了一声陆师弟之后,便道,“陆师弟,待我元神出窍之后,你务必要护住我的本身,不受任何伤害。”

元神出窍,修真者的修为至少要达到化神期。眼下的江无寒修炼多年,修为却仍是处于化神中期。处于此阶段的修真者只是元神刚刚炼成,还未算强大,若然此刻冒然出窍,被高阶的修真者夺舍之后,多年修为便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江无寒此举无疑是冒着巨大的危险,好在此时四周无人,又有人照看本身,虽是十分冒险,但两人均已受伤,元神出窍却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同为修真者的陆乘风自然知道元神出窍的危险,他便是点头答应之后,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脸疲惫的躺在了树旁,眼神却是始终不离开江无寒的本身。

伴随着一阵金光自其天灵盖倏地飘飞出去,江无寒的神色便也如同呆滞了一般,整个身子便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动。

此时的林间,却见那道金光不停的飞来飞去,不时还发出一阵兵器相击之声。

虽是不见其人,便也是可以想象在那虚空之中正在经历一场殊死的搏斗,这也是唯一可以逃出升天的机会。陆乘风听着林间喝声不断,心中虽是有些担忧,却也是帮不上任何忙的,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好好照看他的本身。本身若损,稍有不慎便会身形俱灭。

歇息片刻之后,他又强定住心神,复又用那纯阳罡气开始为自己疗伤,纯正的蓝光将二人的身形笼罩其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保护罩。如此一来,既可以安心疗伤,也不担心其本身受伤,倒也算的上一件两全其美之事。

第六十一章 金蝉脱壳

此时,林间的一番打斗,却仍是未分出胜负,黑夜中光芒闪烁,不时会有大树被拦腰斩断。想来是那江无寒的元神还未算强大,与对方一直旗鼓相当,一时便也打的难分难舍。

如暖流般的真气在陆乘风的体内随意念游走,胸前更是泛着异样的光芒,而在离他不远的沟壑之内,忽而又起了一阵阴风,地下的树叶不经意间被卷起,似有股力量正在靠近。而他的鼻子却是对酒相当敏锐的,当一丝酒香传入他鼻息之后,他双眉一蹙,他心里隐隐觉得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有谁会有如此闲情雅致在此喝酒呢?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肖笑遥,因为除了他一般人来此恐怕都会被吓死,哪还能安心喝酒呢?

但若是厉鬼堂的生魂作祟,一想到这里,陆乘风便是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在确定江无寒的本身无碍之后,便是警惕的望着四周周,除了只觉阴风阵阵之外,却没察觉到有任何异样。虽然江无寒之前已经帮他开过天眼了,但面对厉鬼堂的幽冥之术,经历方才一战之后,他便也是不敢大意。随着他停止了疗伤,周身的蓝光渐渐退去,看着面前被凭空卷起的树叶,他警惕的站起身来,走过去,一柄剑横在了江无寒面前。

眼见面前那股阴风在四周不停的打旋,却是始终不敢靠近,陆乘风立时便是警觉了起来。

而林间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金光大盛间,一股黑气却是在林间穿梭一阵之后逃跑了。那道金光停留片刻之后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化入了江无寒的本体之内,随着她的眼珠微动,一个急促的声音便是传了过来道,“快跟上他们,师弟妹们有危险!”

见她醒了过来,陆乘风念及她的伤势,便赶忙将她搀扶起来,但就在她起身的瞬间,目光便是停留在了眼前那股旋转的阴风之上。

“陆师弟,我为你开的天眼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了?”

听她这么莫名其妙一问,陆乘风便也心生疑惑,只道是来此已经很久了,便略想了一番,随意答道,“约莫三个时辰左右吧!”

一听这话,江无寒顿时便是脸色一变,双眉紧蹙道,“难怪你看不到他了!”

“他?”陆乘风心里一惊,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就在他问话的瞬间,顿时便是阴风大作,那旋转的阴风霎时间便是化为一道如毛笔的红芒,裹挟这无尽的罡风,直击而来。

“快躲开……”

江无寒大喝一声之后,便是一把将浑然未觉的陆乘风向另一边推开,两人同时便是分立两边躲开了这当面一击。

刹那间,只闻得一记闷响,而他们身后的那棵大树却已凭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巨大窟窿。

陆乘风盯着那巨大的树洞,面露震惊之色,这一击要是打在人身上,恐怕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厉鬼堂的黑旋风,一手生花妙笔果然非同凡响!”江无寒的脸紧绷着,如临大敌,喝道,“现身吧!”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却见面前那阴风一震,顿时化作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四周的络腮胡子有如疯长的野草一般,将他整张黑脸衬托的愈加油光满面。那张黑脸如被墨水泼过一般,黑的发亮。那身鼓胀的红色官袍似要被他的高大身形撑破一般,肃杀之气不言而喻。

看着他手上那只由黑金雕刻而成的粗大毛笔,不禁让人觉得十分古怪。一个黑脸大汉学文人那笔写字,却是十分古怪。

黑旋风,厉鬼堂坐下第二大高手,文武双全,以杀伐果断,行事快准狠在修真界闻名遐迩,尤其那一手丹青妙笔更是使得许多正道中人都自叹不如。

“蜀山派的天阶高手,冰美人能一眼识得在下真身,也不负盛名啊!”

听他们二人相互恭维,陆乘风却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但闻着那丝酒香,他便是想起了之前在刘家村出现在他身后的虚影,但江无寒却明明说只是一只死魂,却又为何有此修为呢?一念及此,他便凑过去,小心的将心中疑惑小声的告诉了江无寒。

“不要在我面前窃窃私语……”

黑旋风的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喝使得两人都同时惊了一下,但听完他的话之后,江无寒的脸色却是更凝重了。若然他说的是真的,那此人能在虚实间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们,且又能隐藏实力,躲过神识的窥探,那此人的修为至少已是二等生魂的境界。

道家素有三魂七魄之说,魂能脱离本体而存在,魄却一定要依附本体,一旦体魄合一,那就是进入真魄境界了。而所谓的二等生魂,便是有两魂,一生一死,可以再虚实间随意幻化,可潜入人的梦中杀人,也可当面杀人,其能力修为随其魂的强弱而决定。

但好在修真界传闻这黑旋风素来喜欢附庸风雅,号称敬重有学识的文人,向来行君子之事,故而十分讨厌别人在他面前窃窃私语。

但眼下两人因心系同门安危,便是无心顾暇此事,那幻影已然逃去无踪,想找到那些失踪的同门所在,恐怕也只有寄希望于眼前之人了。

“江师姐,我们找到厉鬼堂的所在了,沿途留有标记,速来援手!”

闻听一阵传音入密自心头传来,江无寒顿时便是心念一动,说话的那头,正是地千钧,他竟然没事,心中顿时便是放心了不少,脸色也是舒缓了许多。

陆乘风自是不知其为何脸色突变,但面对眼前这黑旋风的一脸肃杀之气却是始终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前虽在体内运行纯阳罡气,伤势略有好转,但此刻要与一个修为在二等生魂以上的高手对决,恐怕是必死无疑的。而江无寒历经此番打斗已是身受重伤,想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

得知地千钧的消息,江无寒自是心中焦急万分,但要如何摆脱眼前这个黑脸大汉却成了难事。

“你们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说话间,黑旋风手中那生花妙笔已然泛出了阵阵红芒,只待他们一声反抗便要立时动手。

一时间,气氛在此时也陡然变得杀气腾腾。

“你先走,我来拖住他!”

说话间,陆乘风便是首先动了手,只见他手腕一扬,剑锋自下而上,纯正的金光立时便是带这无尽的威势拔地而起,地下的枯叶一时间便是被大肆扬起,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与此同时,一道锐利的金色剑芒便是直刺而去。

“不自量力……”

只听那黑旋风一声断喝之后,手中妙笔在半空中一阵挥舞,血红赤芒大盛间竟是在虚空中化为了一个大大的‘死’字,仿若千斤巨石重重砸了过去。

落叶飞舞间,一阵轰然巨响,光芒四射之时,陆乘风一把便拉住了江无寒急忙向丛林中逃窜而去。

沿途逃走之时,林间金光闪烁,脚下无尽的枯叶被不停的扬起,一时间,乱飞的落叶挡住了黑旋风的视线,但见他们逃走却也不急,却只是呵呵笑了两声便隐去了身形。想来是那厉鬼堂早有安排,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故而才如此镇定。

待他们消失在林间深处之后,虚空中飘过一个灰色身影,径直去往了刘家村方向。

由于此地不能御剑飞行,两人负伤却也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一路死命的向前跑,沿途荆棘满布他们却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被划烂了也不曾回头。半晌之后,两人终于是因体力不支停了下来。

“他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陆乘风望了一眼身后道。

“不一定,这四周恐怕都是厉鬼堂的人,看来他们是为了报复几十年前那场大战而来。”

放眼向前方望去,却见那紫色雾气又浓了许多,比之前在丛林遇见的更浓,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那女鬼是怎么找到天玄金丹的?而且她似乎是跟刘家村有什么深仇大恨?”

陆乘风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天玄金丹,此物被说得神乎其神,此刻突然出现却是十分诡异。若是能得到那天玄金丹,那二叔的病就有得救了。

江无寒略一思忖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听说过厉鬼堂有此等人物,近几十年厉鬼堂一直暗中蛰伏,就算暗中培养高手也未可知。但一定要趁那天玄金丹还未在她体内被完全吸食之前将其夺过来,否则一旦那灵药被其取走,后果不堪设想!”

“江师姐,你穿过那片紫雾之后,我和叶师妹便在前面等你们!”

江无寒立时便是靠着残存额真气开始了传音入密,嘴唇微动间却是眼神示意陆乘风一同与她往前走。沿途,他将地千钧与叶子晴传音入密的内容告知了他。

一路边说边走,两人的身影又再一次的淹没在了紫色的雾气之中。

第六十二章 惊雷滚滚现鬼城

就在他们穿过重重迷雾之时,天空便是闪过一道极强的闪电,忽而便是雷声大作。待轰隆隆的雷声自头顶滚过之后,耳边便是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鼓声,急促如雨点,使人不禁有些心惊肉跳,热血沸腾。

就在两人都停住脚步,不明所以之时,一阵阵兵器相击的清脆声,马的嘶鸣声,还有许多人的呼喊声……便是不绝于耳。

一时间,身后的丛林便也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似无数飞禽走兽慌忙逃窜一般,于此同时,林间的鸟儿便也是惊叫着四处飞散。

这声音便是自四周传来,仿若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战场一般。而那声音能让人瞬间联想到的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军万马被包围了。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就算这厉鬼堂再厉害也不可能如此造势,单听这动静,好似千军万马在战场厮杀一般。

陆乘风双眉紧蹙,望了望四周之后,又略微思忖了一番,便道,“如此大的动静,我们脚下却感觉不到丝毫震荡,肯定是那些鬼东西在虚张声势!”

闻听此言,江无寒也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这巨大的动静,两人虽都有些不明所以,但地千钧能在前方安然等他们,想必是没什么危险的。而且厉鬼堂众人向来喜欢装神弄鬼,装腔作势,这肯定又是他们使的鬼把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终是穿过了那茫茫的雾气,呈现在眼前的便是连绵无尽的群山,悬崖峭壁间却见无数细小淡黄的光点在不停的闪烁。这倒也不足为奇,造物神奇,许多天才地宝便是也可以夜里泛光的。

但唯一让他们感兴趣的,便是在这群山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俨然是一个典型的盆地地势。说是山谷,那简直比一般的山谷要大上无数倍,恐怕就是千万人齐聚此地也绰绰有余。这巨大的山谷,除了用造物神奇来形容之外,怕是再也找不到别的词了。

借着天上的月光以及自山体发出的微光,隐隐可以看到哪谷中似有一座城堡,四四方方的,似铜墙铁壁一般,不禁让人有种森严之感。

而两人脚下眼下正处于悬崖边上,由于相距甚远,也看不清楚那城堡之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此时的陆乘风却是一脸的震惊之色,连连叹道,“真没想到,这传说竟然……是真的!”

那似千军万马的呼声竟然是从那四周的山里面传来的,那看似安静如常的山里面似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随时便要破山而出。与此同时,一些碎石便也是在这声势浩大的动静之下被震得掉下山去,就连两人脚下也能感觉到一阵不算剧烈的震动。

正在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之时,忽听一旁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呼声,回头望去,却见正是地千钧与叶子晴,他们正隐身那足有一人高的茅草之中。沿途来的孤军奋战,突然看到了同门的安全,两人自是欣喜万分,心中便也立时轻松了许多。

待他们走过去之后,地千钧忙把他们扯下身来,示意他们小心点。

“为何我一直传音入密却不见你回话?”

江无寒冰冷的言辞间似有责怪之意。

地千钧闻言却只是傻呵呵的一笑,便是将之前所经历之事尽数道了出来。

原来,两人自入幽冥山之后,便也发现了那丛林间的阵法并沿途留下了标记。但走了一半之后,便也如他们一般看出了其中的阵法,料定其中有诈。那老村长刘大海却暗中告诉了他们另一条极为隐秘的上山之路,那老头只道是为了在最好的时节打到最新鲜的猎物,好买个好价钱,便是无意间发现这路的,一直未告诉过任何人。那条路不但很窄,而且荆棘密布,在悬崖峭壁之上。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上了那幽冥山了。

上山之后,他们见到一个女人的影子飘飞而过,那老头便是吓得惊慌失措,屁滚尿流的逃走了。当他不断的传音入密的报告方位之后,却不见对方回音。这道也不足为怪,想来人称冰美人的江无寒向来沉默寡言,只道是告知了他们方位便会尽快赶过来的。

怎料,穿过那紫雾之后等了许久都不见回音,心中便疑惑是不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上山,而且遇到了危险。之后,他们见到了很多的行尸和一些鬼影从那城堡中出来,纷纷向丛林中围了过去,他们便断定是出了事。

就在他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天却突然下起了雪,地千钧便知道是江无寒使出了神州傲雪诀。这神州傲雪诀可是蜀山派的高阶真法,地千钧自持蜀山高手在此,又使出此等厉害的功法,想那妖魔鬼怪便是见到如此厉害的角色,又怎能抵挡住这般攻击,便放弃了前去支援的打算。而且,这城堡之内诡异异常,他们要是发现有大股力量出现,也可攻其不备。

反复思量之后,他便是暗中探测这城堡之内的情况,伺机而动。同时,感应到了神州傲雪诀的威力,他们便也知晓江无寒二人的存在,便只是不断的传音入密,告知其方位所在。但就在天边惊现一阵闪电之后,那四周便是出现了类似千军万马在战场厮杀之声,他们起初也以为是中了埋伏,可是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便也没太注意。

当说完这些之后,看到江无寒和陆乘风一身伤势之后,那地千钧却又捂嘴笑道,“陆师弟受伤了我可以理解,但这人称冰美人的蜀山天阶高手怎地也比他伤的还重啊!”

要说这家伙可真是个天生乐观的主,都这时候了竟还有心说笑。闻听他这番奚落,江无寒倒也不恼,便是无奈的撇了撇嘴道,“天阶弟子也是人啊!”说着便是转过头又道,“还是陆师弟比较厉害!”

一听这话,那家伙笑得更夸张了,想来要是换作在别处,恐怕都要笑翻了。

当听到两人在丛林的大战之后,地千钧的笑声止住了,而叶子晴的目光便也是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继而是同声问出了一句话,“真是……九阳焚仙诀?”

那地千钧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眼里除了羡慕就是嫉妒,心说自己入蜀山多年都不曾得到如此器重,怎地这无上真法被这小子学了去,当真是疑惑不已。

“我也好想知道陆师弟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这九阳焚仙诀的!”

江无寒自是好奇这蜀山派的无上真法为何会落到这看似普通的黄阶弟子手中,先前问他自是得不到回答,眼下哪肯放过这机会。要知道,这无上真法,一般只有掌门亲自传授的,而这区区黄阶弟子如何习得此功法,却是耐人寻味。

迎着三人好奇的眼神,陆乘风面露难色,他总不能告诉他们,这是一个被逐出蜀山的前辈,然后喜欢偷鸡摸狗不知从何而来的吧!但转念一想,既然他们问起了,也不能随便用个理由搪塞,却只是一脸郑重道,“此真法却是一位蜀山前辈所授,但至于具体情况,又或是何人传授,恕我无法相告。若他日得那位前辈允许,我一定如实相告!”

但见他说话时一脸诚恳,且言语间没有丝毫破绽,几人便也没再深究,将目光又投向了那诡异的城堡之内。

一行四人躲在草丛间等了许久之后,除了之前见过一道黑影隐身其中之后,直到此刻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那地千钧便是有些不耐烦了,立时便起身道,“我倒要看看这鬼城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地师兄,我听闻村里的传说,此地是一座鬼城,里面冤鬼无数,十分危险,还是在等等看吧!”

陆乘风在经历之前一战之后便是明显谨慎了许多,传说中的事情竟然在一夜之间都出现,这也让人不得不防,便是连声劝道。

“管他是什么东西,这区区厉鬼堂能弄出多大的动静,几十年前与蜀山派交手还不是大败而回,窝在此地这么久也不见任何动静,想是惧我蜀山高手尽皆在此,尤其像陆师弟这般高手,他们如何不惧?”说话间,那地千钧竟是嬉笑着将手搭在了陆乘风的肩头,又道,“与其守株待兔,还不如果断出击!”

众人见已劝他不住,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

“我还是打先锋,陆师弟伤势不重,照顾好江师姐便是,叶师妹,你来断后如何?”

见叶子晴笃定的点了点头,地千钧立时便是一声大喝,御剑而去。

这家伙可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眼下还不知那古城之内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也不顾别人的劝阻说走就走。

虚空之中忽忽闪过四道剑影,渐渐向那黑色的城堡飞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 引蛇出洞

要说此地称之为鬼蜮,倒也是名副其实,整座城的四周都被阴气所覆盖。此地恐怕是这世间难得的至阴至寒之地,极其适合厉鬼堂的那些鬼物修炼。几人刚一靠近那城堡,一时便是觉得寒气逼人,仿佛那四周的城墙竟像是寒冰建成的一般,幸而几人都是有些修为的,不然若是一般人恐怕便会被冻死。

那四面的城墙约莫数十丈有余,且四面皆有大门,而且门扉紧闭。但其伟岸的气势却远非一般的建筑可比拟的,哪怕是蜀山的大殿,恐怕较之也是黯然失色。单单就这气势也使人望之不禁心生畏惧。

这厉鬼堂行踪向来飘忽不定且居无定所,此次聚集于此,怕也是因此地阴气十足,可供其修炼。

“这厉鬼堂到底在搞什么鬼?不会在里面修炼什么邪术吧?”

叶子晴呆呆的望着这雄伟而阴森的建筑,却见其中不见一个鬼影,便是疑惑的问道。

“叶师妹你可真打趣,这厉鬼堂本来就是在搞鬼啊!”地千钧见众人脸色凝重,不禁又开始说起了笑,但眼下的环境,众人却是始终笑不出来。见他们不笑,他便悻悻然的指了指北门道,“之前那些行尸和鬼影就是从那边出来的!”

对方既然有心吸引他们前来,怕是早已设好了埋伏,只等他们闯进去了。但见这四周除了震天动地的那些战场的厮杀声和鼓声之外,这鬼域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可是有时候越是平静,其隐藏的杀机便也是越重的。眼下他们在暗,这一虚一实实在不好对付,而且里面情况不明,若是冒然闯了进去,到时候要退出来恐怕就难了。

“为今之计,我们只要逼他们出来了!”江无寒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便是冷冷道。

“怎么个逼法?”

“你二人守住东西两面,我守南门,留出北门让他们出来。另外,此地阴气极重,你们使用蜀山道法,以阳气封住此三门。由于陆师弟本来就是纯阳体质,你使出九阳焚仙诀重击北门之后,便一同与我守住南门,以便伺机而动!”

江无寒这番话却像师姐一般,而且俨然一副行天下正道之气势。众人闻听此言便纷纷跑去了东西南北四门。

北门,亦就是死门,以道家的说法就是轮回之门。而且此门阴气极重,但凡那些鬼物在不敌之时便会从死门逃出,若是从另外三门逃出,因阴气略淡,稍有不慎便可能死于当场。

望着这高耸的北门,陆乘风唯一疑惑的便是,江无寒如何说自己乃是纯阳体质,这纯阳体质却又是何意?但眼下情况危急,他便也不容多想,只得暗自运起了真气。

只是之前受伤还未痊愈,而与黑旋风对峙之时又消耗了许多真气,此时强行运起真气便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便在此时,东西南三门已然泛起了阵阵耀眼的金光,整座城好似被阳光照射到一般,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陆师弟,快动手……”

却听江无寒轻喝一声之后,陆乘风意念一动,双手持剑,纵身向前当头劈了下去。刹那间,光芒四射,火球映红了整个北门,在起伏的热浪之下,以无尽的威势直击北门。

地千钧与叶子晴哪怕是身处不同方向,却也明显感觉到了这股热浪,而且那火光耀眼异常,若不是亲眼见到这九阳焚仙诀的威力,恐怕都只会当别人吹牛。尤其那地千钧,一脸的震惊之色,在心中暗叹,这九阳焚仙诀当真是厉害无比啊!改天一定要像这师弟请教一番。

这才初窥门径便有如此威力,就连这天阶弟子江无寒也不禁在心中赞叹。

就在几人思忖之间,突只听得一声巨响,火光滔天,整座城都似乎颤抖了一下。

这动静,恐怕是谁住在里面都要被惊动的,更别说是那些鬼物了。一时之间,这鬼域四周的阴气便四散开来,阴气就如同天地间的灵气一般,是那些鬼物修炼之本。而且处于阴地,其与人对决之时,修为大进,而与之相反的,那些修真者便会受阴气的制约,其本身的修为能发挥出六成已经算是不错了。之前江无寒便是因那林间阴气太重,故而无法尽数使出自己的修为。而陆乘风之所以能不受其限制,却是因着他体内的纯阳罡气,以及九阳焚仙诀这两门绝世的内外功法所致。

但这九阳焚仙诀绝非一般的修真者所能修炼的,哪怕是已经到了元婴期的陆乘风,因这九阳焚仙诀阳刚之气太重且威力巨大,对修炼者的要求极为苛刻,稍有不善便可能因体内真气不足,虚耗而死。陆乘风之前一次使用这功法已经是迫不得已,如今却是再次强行使出,一下子便是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江无寒本就因担心他的伤势而离的较近,但见他这般模样,便立时踉跄着跑过去将他扶去了南门。在触及他的身体之时,只觉他浑身冰凉,一脸煞白,便由此断定他是因真气虚耗过度。便是连连自责,轻声道,“师姐一时情急疏忽了你的伤势,实在对不住!”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倒也罢了,但偏偏是从这人称冰美人的嘴里道出,这向来不苟言笑的人突然对他抱歉,便让人觉得怪怪的。陆乘风无力的摆了摆手,摇头道,“师姐不必自责,待我调息片刻即可!麻烦师姐扶我坐下!”

闻言,江无寒便一面扶他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另一面却又暗自运起了真气,以蜀山的道法封住了南门,且仔细注意这城里的动静。

由于此地灵气不足,只能靠着体内的纯阳罡气运行周天,此法虽然无法使他的伤立即痊愈,但却也能暂时调养生息,最低限度的凝聚真气,以便及时护住他的心脉,暂时保他不死。

就在几人都有些按耐不住之时,这山谷之内却是平地起了一股阴风,配合着四周的战马嘶鸣和呐喊声,一时间竟好似万千阴兵齐齐来袭一般。

所谓阴兵,就是那些曾在上古年间打败了之后的将士们,他们因战败之后心有不甘,其怨气久久不散,而体内的七魄却也因这怨气的强烈而不肯离开。然后在某个电闪雷鸣或者天有异象的夜晚,他们残存的七魄便会被这些怨气唤醒,从而重拾兵器,回到当初的战场,企图卷土重来。而当这些阴兵重回战场之时,需要经过阳间,也就是修真界,当那些天生开了天眼的百姓看见这般景象之时,便会连连惊呼。后来众口相传,也就称之为‘阴兵借道,阳人让路’之说法。

当然,这民间的说法也未可信,只是不知道所谓的阴兵借道和眼前这情况是不是有着某种联系。

但眼下就算真是阴兵借道,几人恐怕也是退让不得的。这东西南三门已被蜀山的纯阳道法封住,里面的鬼物受惊之后,自然会向北门逃窜。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那门缝之间自是散发除了无数的黑气,随着重重的北门被打开,那黑气竟是越来越浓,待那门大开之后,那黑气竟是如墨汁一般,渐渐在空中晕染开来。

随着北门大开,众人便是警惕的望着里面的动静。

却见那黑气之中首先便是有数十名行尸带着低沉的吼声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名全身黑衣之人,单看其腰间斜别着的碧绿笛子,便认出了其正是之前在丛林落荒而逃的幻影。

在幻影的身后,还跟着近百名似有若无的鬼魅,他们飘在半空之中,有如鬼魅一般。

就在这一群鬼物走出北门的瞬间,这城外的阴气又陡然加重了许多。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相见……”

半空之中丢下来一个声音,却见来人正是黑旋风。

眼下,这厉鬼堂的两大高手连同几百鬼物已是已齐聚于此,当真是鬼气森森。

一听这声音,几人倒也不惧,便是堂而皇之的走了出来,与其对立而视。

“果然是蜀山弟子,区区几人竟敢直闯我厉鬼堂!”

“区区厉鬼堂休要在此猖狂,我蜀山派弟子何时惧过你这邪魔外道!”

地千钧双眉一拧,似本就没将这些鬼物放在眼里,怒喝道。

听着对方这一言,许是觉得其太过狂妄,那黑旋风便是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蜀山地阶第一号的人物,难怪如此嚣张。”说着便是习惯性扯了扯腮边的胡子,又道,“这慈俭老头竟连派诸多高手来找我厉鬼堂的麻烦,如今却是连这天阶,地阶的高手都亲自拜访,倒也真看得起我等啊!”

“少废话,我那些师弟们如今身在何处!”

听这个老家伙世俗圆滑的腔调,就连一直沉默的江无寒便也是忍不住了,便是断声喝道。

第六十四章 高手助阵

“笑话,就凭你们,说要人就要人,你把我厉鬼堂当什么地方了?”

那幻影之前精心设计的圈套被人识破,眼下闻听此言,却更是不悦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厉鬼堂的第三大高手究竟有何本事,竟敢在此口出狂言!”

地千钧可是个急性子,眼下面对对方的挑衅,早就想动手了,此刻便也是怒目而视,断声喝道。

“打就打,难道我厉鬼堂还怕你不成!”

说话间便已是阴风大作,那幻影立时便已隐去身形,虚空之中,绿芒大盛,一枚笛子直击前方而来。

只见那地千钧右脚一跺,立时便是凌空跃起,单手握剑,脚踏七星,长剑豁然刺出,一道锋利的银光便是忽闪而过,相击之时,光芒大盛,两人同时便是翻身躲开。地千钧手腕一抖,银光大盛,一道无形剑气便已轰然斩下,那幻影本是鬼魅,哪敢当面挡下这一招,只得连连后退之后吹起了笛子。

当那诡异的笛声响起之时,随着其手指的灵巧跳动,无数细小的碧绿音符便是自笛孔间飘出,在半空中顿时便化作利刃,随着他笛声陡然高扬,那利刃便是如漫天花雨一般直击而来。

地千钧双眉紧蹙间却已是灵巧翻身躲过了当面飞来的利刃,与此同时,剑芒闪动,半空之中只闻得一阵劈啪作响的兵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但对方的笛声不止,攻势却是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忽而一道半月形的银光闪过之后,面前的绿色利刃便是被尽数挡了回去。

地千钧心知对方在有意消耗他的真气,向来性子要强的他却也不甘落了下风,只见他以剑指天,口中诵咒道,“剑指问天,惊雷滚滚。五行化雷,唯我独尊!”

一声断喝之后,天边乌云翻滚,一声惊雷之后,他手中的银剑便是化作了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便是剑锋一转,那蓝色的闪电便是直击对方而去。那闪电的速度简直如同风驰电掣一般,一时间竟是引得那四周山上的树便也被摇得哗哗作响。

狂风大作间,那幻影正要躲开,便是急忙逃窜,饶是如此,那闪电却也还是击中了其后背,只听一记闷响,还未等他现出真身便已被震得飞去老远,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城墙之上。

“好一招五行神雷真诀,这蜀山派真是卧虎藏龙啊!”那黑旋风见自己人受伤在地却也不怒,只是连声赞叹对方的法术高超,说着转而又对幻影道,“三第,你向来心高气傲,今日便是接连败给了蜀山弟子,如今倒也服了吧!”

那幻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朝地上呸了一口,恶狠狠道,“不服,我死也不服!”说着便要再战,但却因后背一阵被火灼烧般的疼痛终是不敢妄动。

那地千钧见对方一脸狼狈却又死不认输的模样,不禁笑道,“原来这点本事也能在此称之为第三大高手,要不是你此地阴气极重,而且这五行神雷真诀还未曾练到家,只使出了一半的功力,否则你此刻绝不可能站起来!”

其实这地阶第一号的人物,与天阶弟子几乎是没有任何差别的,修为境界却只是差分毫。

“速速交出我蜀山同门!”

叶子晴一声厉喝,剑锋直指那些鬼物。

闻听这声厉喝,地千钧与江无寒都不禁为之侧目,这平时看起来文静的女子,动怒起来竟也不减锐气。

此时的陆乘风却是靠着那冰冷的石壁不断的调息体内残存的真气,在这阴气弥漫,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虽是有纯阳罡气护住了心脉,但因之前已经是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却也是好不了的。好在那厉鬼堂的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趁此间隙他也可以尽量拖延时间疗伤。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抓了你蜀山同门,可有证据?”

这黑旋风言辞间尽是些废话,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似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至于江无寒为何有此奇怪的感觉,却也未可知,当她望向四周的鬼物之后,却是心里一惊,顿时便是明白了。她所认识的厉鬼堂高手尽皆在此,却独独少了之前在林间大战的那灰衣女鬼,但先前明明听那幻影说让她回去的,如今却是不在此地,难不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想那灰衣女子似与刘家村有何深仇大恨,如今却不见她的踪影,定是去了刘家村。

刘家村那些死的人都是被活活吓死的,之后便是被埋在了村东头。而此前在陆乘风屋前那棵桂树下出现的,肯定就是厉鬼堂的人。他们肯定是用邪术将那些棺中的尸体召唤出来,继而是吸其魂魄,而后将其变为行尸为自己所用。如此一想,之前所有的疑惑便是无意间连成了一条线,如此两全其美的计策,倒真是绝好的妙计。

当江无寒将心中所想尽数传给两位同门之后,众人便是将目光齐齐的聚在了那黑旋风的身上。之前便是隐藏实力,示敌以弱,继而是诱敌深入,最后便是调虎离山,完成其一石二鸟之计。能有如此心机之人,恐怕整个厉鬼堂除了这号称文武双全的黑旋风之外,便不会有其他人了。

当真是老谋深算,难怪如此淡定。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放是不放?”

地千钧此刻便是早已沉不住气,言辞间却是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放又如何?”

那幻影之前被打伤,眼下见状便已又要开打。

说话间,地千钧手腕一扬,当即便是剑锋急转,一道耀眼的银光便是崛地而起。

对面鬼物见状,纷纷四散开去,阴风大作间,四周的行尸便也是纷纷围了过来。

不经意间,众人便是被那四周的鬼物又形成了包围之势。

三人在场中相互对望一眼之后,立时便是心凉神会,只见就在地千钧点头的瞬间,叶子晴便是自其身后凌空跃起,一道金色剑芒便是如长虹贯日一般,轰然向那北门重重砸去。由于刚才的鬼物分立两边躲过了地千钧这一击,而随后的叶子晴这一击却是意在直击北门,好趁机进入那城之内。这两次出手的时间间隔极短,那些鬼物丝毫都每年反应过来,只听一阵巨响,北门之内的黑气被瞬间驱散,那大门也被完全击开了。

于此同时,身负重伤的江无寒便是以极快的速度用那符定住那些行尸的身形。而剩下的那些鬼物因之前的七星血煞阵被破,且那修为最强的女鬼此刻却是没在,一时间面对两次极快的攻击倒变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就在地千钧准备快速进入古城之时,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喝彩之声。

循声望去,却见有四道身影正从半空中缓缓飘了过来,单看几人的身形,却道是年轻人无疑。

眼见那几道身影眨眼间便已到了眼前,三人怔了怔之后,一直紧绷的神情便是立时舒缓了许多。

“蜀山高手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以寡敌众却是处变不惊,不落下风,实在是令林君阳佩服!”

说话的这位长得是眉清目秀,一身白衣却是显得风度翩翩,神采飞扬,俨然一位书生模样。但林君阳此人的名字在整个修真界却是赫赫有名的,此人乃是琼华派首席大弟子,其修为早已可与蜀山天阶高手同日而语。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位美丽女子,也与他一般,同属琼华派顶尖高手之一,其一身修为尽得琼华派元宗长老真传,身为女弟子的她与江无寒同称之修真界的两位绝世美女。这这女子长相出众,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另外两人却是同为龙空门的左正光,右大明,也是铁面判官身边的贴身高手。由于龙空门鲜在江湖走动,这两人看面相却也有些生疏,但能在铁面判官身边贴身保护的,想来也定不是一般人。

“闻听六台镇有邪教作乱,伤人性命。我与水碧师妹特奉掌门道胤真人之命前来相助!三年未见,江师妹别来无恙吧!”

见有琼华派高手前来相助,江无寒心中自是放心了许多,当下便是回礼道,“多谢林师兄关心!”

而此时的地千钧却是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在心中骂道,打完了就来了,真是马后炮。但好歹是蜀山门下的弟子,不能失了礼,当下便是没好气的道,“你们是如何找到此地的?”

“我二人在接到消息之后便是即刻赶来此地,而后有水碧师妹使出本门绝学循声定位才找到你们的踪迹。沿途正巧遇见龙空门的二位,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也是前来相助的,便一道前来的!”

循声定位,其功法要义在于以神识探测,通过感知对方的因打斗而产生的强大气势而准确知道其所在,乃是琼华派不外传的绝学。修为越高,对四周的感知力便是越强。

第六十五章 花落无痕

“我二人奉铁面判官之命前来查明事实!”

那龙空门二人说着便是躬身施了一礼,但脸上的神色却是不见丝毫变化,倒也符合了铁面判官的秉性。只是他二人说的是查明事实,却不像琼华派说的是相助,这两者同样只道了寥寥数语,但却分明在不经意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一时间,突然来了四位高手,场上的形势便是急转直下,这厉鬼堂的优势便是在此时荡然无存。此时就连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之前还气定神闲的黑旋风却也是双眉紧锁,神色凝重。

“怎么样?现在还要打吗?”

那地千钧见自己这方势力大增,一时间便是有些毫无顾忌的喝道。

眼下的形势,对方又岂会不知,厉鬼堂蛰伏多年,对修真界的势力自是知道,但见那黑旋风却是一脸沉着道,“此乃我与蜀山派的恩怨,容不得别派插手!”

这话,明显是知道龙空门向来行事公正,若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龙空门二人便也不会插手此事。其实,龙空门的存在却是修真界的奇葩,他既不标榜自己为名门正派,也不愿与邪魔外道同流合污。整个门派多年来除了练丹之外,便是在修真界主持公道,无论正邪与否,只要有证有据,其门下众人便可断定是非。一旦对错明朗之后,其门下势力便会站在对的一方,绝不偏私。要真正论起其门派的立场,也只能算是中立门派。

“放肆!你们厉鬼堂在刘家村害人性命,虏我同门,竟还敢说是门派私怨!”

一听这黑旋风的冠冕堂皇之言,地千钧便顿时火冒三丈,怒声喝道。

“那就请龙空门主持公道!”

对方见这蜀山派虽然气势逼人,但就是料定其手中没有证据,便是一口咬定,来了个死无对证。同时便是将最终决定权交给了龙空门。

但见龙空门二人在对视一眼之后,便是拿出了一枚四四方方却又十分光滑的石刻,上面细细的刻痕纵横交错,形成了无数的小方格。却见那左正光在时刻的虚空之上随意花了几下之后,那石刻便泛出了阵阵绿芒,其物通体碧绿,光滑的平面之上便是突然闪现出了一副流动的画面。

当右大明将手中那石刻给众人看之时,那黑旋风便是一脸颓然的叹了口气。

这石刻,名曰河洛石刻。此物乃是上古年间一块天生异石,后被人发现,一直沿用至今。此物的用处在于可以通过感应方圆之内的真气相击,或是因打斗而形成的气场而得知出事的地方。此物的用处倒也与琼华派的循声定位大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便是这石刻能自主成像,所表达出的内容亦是更为详尽。龙空门曾凭借此物断了不少难断之事,其势力一直是深藏不露,至于其门下到底有多少修真者,却是不得而知。曾有传闻,说这河洛石刻能知过去未来,但需要有人能得知其奥妙所在,至于是真是假也无人查实。此上古奇物至于最后为何落到了龙空门中,更是无人知晓。

那石刻上所显现出的内容便是厉鬼堂如何设阵困住蜀山弟子,如何将刘家村早该入土为安的尸体尽数召唤而出的事情。里面虽未显示出那些村民是如何死去的,但绝对是与厉鬼堂脱不了干系。想来那龙空门倒也着实厉害,早在蜀山派出第一批弟子之时,他们便是暗中潜伏于此。想来他们定是早已知晓此事,只是因这江湖规矩不好插手,如今却是有备而来。

“孰是孰非,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左正光说着便是将那枚石刻收入怀中,说话间却是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

“龙空门果然是明察秋毫,在下佩服!”

突然,一个略显沧桑却又浑厚的声音便是自北门飘了出来,

说话间,漫天的白色花瓣却如飞雪般倾洒而下,花瓣飞舞间,一顶由四个鬼物抬着的纯白色轿子便是自北门抬了出来,那四人脚下轻飘飘的,却是始终脚不着地。

片刻之后,那顶轿子落下,却见轿内坐着一位模样俊秀,一袭白衣的少年。满目白色之中,其眉心一点鲜艳的朱砂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气度不凡,手中的折扇正随意的摇着。

这声音与其模样却是显得极为不衬,但见黑旋风与幻影二人却是一同上前行礼,叫了声大哥。没想到这少年竟是厉鬼堂的第一高手,花无痕。

花无痕,乃修真界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无痕二字更是人如其名,传闻此人从出生到死,全身从不沾染一丝尘埃,双脚也从未下地行走,只道是地下太脏,怕脏了脚。其人对奇门遁甲,五行术数,无一不通。当年曾凭借着一手漫天花雨踏无痕的法术名扬天下。

一时间,整个场上蜀山派,琼华派,龙空门,厉鬼堂,四派的顶尖高手便是齐聚于此,一如举行英雄大会一般。

在场的众人见这花无痕的气派,一时便也是心中惊叹,当今之世,恐怕论起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绝对无人可与之相提并论。

却见那花无痕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向身后挥了挥手之后,一群蜀山弟子便是自其轿后走了出来。

见失踪多日的同门安然无恙,江无寒等人脸上的凝重之色一时便也是烟消云散,忙迎了过去。

“人我已经放了,不过我倒是想见见那破我七星血煞大阵之人!”

那花无痕轻轻的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脸气定神闲道。

破阵当时,除了江无寒,便只有那幻影亲眼目睹,当他巡视四周之后,却不见陆乘风的身影,当即便是脸上一惊,问道,“你们蜀山派的那臭小子去了何处,莫不是受了重伤死了吧!”

“他叫陆乘风,不是你说的臭小子,而且他即便是受了伤也不会像某些人一般仓皇逃窜!”江无寒脸上现出一丝难得的怒气。

身为蜀山天阶弟子的她虽是对这家伙的出言不逊颇有些恼怒,但面对各派的高手尽皆在此,便也不能失了大派的风度。

那幻影本是因之前两次败北心有不忿,如今被对方一番辩驳,心中有气却还不敢动手,脸色便是显得极为难看。

路乘风经过一番调息之后,身上的伤却是稍有好转,在听到江无寒的一声呼喊之后,便是缓缓起身,走了出来。对于几人方才的对话,却也听得分明,他向来不屑与那些高傲自大之人多言。而且他自小便是随性而为,对于他不想见之人,无论是多有势力,或是什么高人,他都一概不见的。那个什么无痕此刻却是丝毫不感兴趣,出来,也只是为了不失蜀山的面子而已。

但见一个其貌不扬,满身是伤且一脸红斑的少年走到场中之时,那琼华派二人便是与那花无痕一般同时皱起了眉,面露惊异之色。

这七星血煞大阵乃是由这厉鬼堂第一高手的花无痕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所布,曾有多少高手困于其中而无法破阵,当年那林君阳也曾亲眼目睹蜀山众多高手其阵法围困,幸而后来慈俭掌门赶到才救了众人。如今这阵法却是被眼前这个普通少年所破,怎能不让人惊叹。

“果真是他破了我七星血煞阵?”

花无痕手中的折扇停住了,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场中的少年,在得到幻影的点头回答之后,他脸上的惊异之色便是又加重了一分,但旋即却又叹道,“没想到我多日不在修真界走动,这蜀山派竟出了一位如此厉害的人物!”

对他这番赞赏之言,陆乘风却也不以为然道,“我并不懂什么阵法,当时是江师姐发现了你阵中的玄机,而后与天权位的女鬼打的两败俱伤,我随后出手才占了上风。相信要不是那林间弥漫的阴气限制了江师姐的修为,恐怕破阵的会是她而不是我!”

这一番话却是肺腑之言,但却惹得那琼华派林君阳面露讥讽之色,原来不过是个愣头青,误打误撞之下才破了这阵法。而且此番语言却是在告诉大家,真正看出玄机所在的,不过是江无寒,而这个少年却是出了些蛮力而已。

但身后的江无寒听了此话之后,心中却是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平白的生出了一分好感,舍命相救不说,竟还对自己的缺点毫不掩饰,单单就这份诚恳,在场之人已是少有人能及。

见蜀山众弟子得救,众人便是准备离去。

想来,要不是随后赶来的琼华派与龙空门,那厉鬼堂也不会轻易就范,江无寒便是代表蜀山向这四人点头表示谢意。

那黑旋风与幻影二人虽是心中不忿,但花无痕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了,他们心中自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望着几人飘飞而去的身影,那花无痕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随即便是轻叹了口气道,“天玄金丹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你二人速去刘家村,见机行事,绝不能再次被龙空门抓住把柄!”

两人闻听此言便是道了声是之后隐去了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第六十六章 来生再续不了情

这正邪两派的积怨由来已久,而整个修真界又是势力庞杂,大小门派众多,可谓是龙蛇混杂。蜀山派身为正道之首,理应替天行道,多年来虽是除魔卫道,但却一直不得要领。逢此乱世,本应对这些邪魔外道毫不姑息,但奈何势单力薄,且各门派之间派系林立,纷争不断,早已不复当年蜀山盟的同仇敌忾,一时之间虽是有心,却也无可奈何。

说也奇怪,自蜀山众人离去之后,那千军万马的嘶喊之声便是不知何时消失了。

所有来此之人虽是心中疑惑,但却不明所以,实在是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说起战争,除了上古年年间的黄帝与蚩尤之战,之后便鲜有战争了。且至今已是上千年有余,为何此处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也真是诡异至极。

而江无寒和陆乘风除了对此事大感疑惑之外,另一件事那女鬼的去向,要说这天玄金丹,无论是对于修真界的所有修真者或是像厉鬼堂这般的邪派,对此灵丹妙药都是奉为至宝。这女鬼却又是从何得知?如今却是去了何处呢?

想着,两人便是想到了同样的一个地方,那就是刘家村。

厉鬼堂修炼只需要吸取人的阳气即可,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想起之前那女鬼在林间似对他们的身份极其好奇,言语间却像是对刘家村众人颇感兴趣。河洛石刻并未看出有厉鬼堂亲自动手杀人的景象,且那些人死状恐怖,像是有人故意要置他们于死地,却不是为了修炼。那女鬼此刻消失无踪,厉鬼堂却又满不在乎,想来事有蹊跷。两人同时便是心里一惊,急忙赶去了刘家村。

当众人刚到刘家村之时,整个村内安静异常,不时有狗吠声从村口断断续续的传来。

突然,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不知从何处,那惨叫之声分明充满了无限的恐怖。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呼救之声,紧接着,黑暗中一个人惊慌失措,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疾呼道,“快……快救救我爹……”

陆乘风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刘天赐,但见他前来求救,他便也忘了与此人之间的恩怨,一个箭步便带领众人去了刘大海的家。

穿过一片黑暗,只见屋内刘大海正似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按在了墙角,身体正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力量往上提,他的双手不正不停的向前方疯狂的抓着什么,面红耳赤间似乎随时都要窒息一般。

陆乘风虽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但已料定肯定是那女鬼作祟,正欲出手,一道金光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了过去,虚空之中,一道黑气便是忽闪而过,躲过了这一击。

刘大海在感觉脖子一松,那力道消失之后便是落下身来不停的喘着粗气,连连咳嗽,正欲逃走却是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而正待众人欲进去救人之时,屋内却是传来一个女人猖狂的笑声,那笑声间似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怨气,紧接着,阴风突起,屋内的摆设家什一时间便是如疾风骤雨一般被卷了起来,各种器物摔在地上噼叭作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尤其刺耳。

“大胆妖孽,死到临头竟还敢如此猖狂……”

说话间,林君阳便是已经祭起了宝剑。

只见那剑身之上龙纹缠绕,栩栩如生,淡淡的金光流转其上,在场之人一时便是认出了这神兵利器。这斩龙剑的名号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此刻就连那地千钧也在一旁啧啧称赞,“真乃一把绝世好剑啊!怎么我就没有如此好的神兵呢!”

而此时众人的目光却是齐齐聚集在屋内,随时准备趁机救人。

那老头许是被吓得不轻,呆立原地始终不得动弹,一手指着前方,张口结舌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就在此时,一道黑气凭空显现,只是瞬间便是急速涌向了那刘大海。

就在那道黑气逐渐消失在那老头身上之时,除了陆乘风,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鬼上身。

一旦那鬼附身在刘大海身上,任你修为再高,恐怕一时半会都无法将其逼出,而且她一念之间便可以让附身之人即刻毙命。

只见那刘大海被那黑气附身之后,全身却是一抖,神色呆滞片刻之后便是露出了一丝冷笑,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动手啊……”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而此时的林君阳便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同众人被逼得连连后退。

“此鬼怨气太重,若无法达成自己的心愿便是不会罢休的!”叶子晴见那双浑浊的眼睛泛着通红的光芒,当下便道。

而此时的刘天赐眼见自己的老爹阴阳怪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只得连连哀求众人。

但眼下情况危急,在场之人也别无他法,若是冒然出手,非但伤不了那女鬼,还会连累刘大海毙命。

许是见众人被逼得连连后退,那女鬼便是笑得更加猖狂了,整个刘家村一时便是因这笑声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我要让这整个刘家村鸡犬不宁……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仍在继续,而此时众人已是退到了陆乘风的屋前。

听这口气,想来这女子与这刘家村有着莫大的仇恨,虽不知是因何事,但那狰狞的笑声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是刘盈盈,你是当初因不守妇道而改嫁,在刘家祠堂被处死的刘盈盈……没错,你就是刘盈盈……”

那刘天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里不断的重复这个名字,而就当他说出这个名字之时,笑声止住了,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呈现出了一副难以捉摸的神色,“没想到竟还有人认识我……”

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刘天赐也是无意间听到刘大海与人闲聊之时得知此事的。原来,这女鬼叫刘盈盈,原本也是刘家中人,之前嫁给了村头刘三桂家,一年后刘三桂因病去世,刘盈盈在守寡三年之后与邻村一位叫张远桥的好上了。此事在当时可谓是惊世骇俗,无论在村里还是村外,只要是得知此事之人,都纷纷骂这刘盈盈不守妇道,伤风败俗,一时便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那刘盈盈性格刚烈,不顾那些风言风语,只是铁了心要跟那张远桥在一起。但整个刘家村人也因自己村内出了此事而颜面尽失,抬不起头来。为保全整个刘家村的声誉,刘姓众人便是强行在两人私定终身之夜将两人分开,最后被五花大绑抓到刘家祠堂执行了私刑,尸体也被随意扔在了乱坟岗。可怜那刘盈盈与张远桥却是连最后那交杯酒也没喝完便是阴阳两隔,再会无期。

据传,后来张远桥得知此事之后便是偷偷来到了那乱葬岗,见昔日爱人被暴尸荒野,当时便是痛哭失声,那哭声持续了三天三夜,只惹得那林间鸟儿齐唱哀歌,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此事至今已是近百年,当初刘大海才刚当上村长,终是因年轻气盛,一念之间便是害得两人从此陌路。

听完这一番断断续续的讲述,众人都不禁呆立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只觉心中酸涩,却不知该说什么。不知是怪世人无知,还是怪那些世俗礼教的可怕。

这整个世间就像一个很大的笼子,忠义,仁孝……在四周像是一堵堵厚重的高墙。其实里面的每个人都想从里面跳出去,只是无法面对跳出去的后果。当一个人在里面禁锢太久之后便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总有一些人如刘盈盈一般一直想要跳出去。终于有一日,她跳出去了,当墙里的众人见她因跳出去自由之后便开始纷纷指责,谩骂,以此来掩盖自己想出去却又害怕的无耻。这就是这世间芸芸众生的本来面目,可悲而又可怕。

“远桥,我们还没喝过交杯酒呢!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远桥……”无声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横流而下。

“盈盈……我在呢!当日的誓言我没忘……我来了……”

一个沧桑而又嘶哑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虚空之中,一个消瘦的身影便是自那桂树下走了出来,隐隐间还带着一丝酒气。

仔细看时,那人的身影在黑夜里若隐若现,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明显已经不是人。

当他的身影渐渐靠近之时,那张老脸先是惊异,继而便是化作了一张久违的笑脸,“远桥,真是你……”

“如果有一天你从这个世间消失了,我所做的任何一切都没了意义……”

黑夜之中,两道鬼影便是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第六十七章 恩将仇报

张远桥,一个邻村的小孩,在刘盈盈出嫁之时,他着急看新娘便是跑到轿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当刘盈盈笑着将他扶起之时,少年的张远桥便是认定了此生的爱人。那个绝美的笑容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直到一年后,当时还是孩子的张远桥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心中爱人,对她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终于在某一个下雨的夜晚,心仪已久的爱人终是躺在了他的怀里,那一刻,两人笑得比这世间的任何美景都要灿烂。

两人挣脱世俗,不顾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执意要私定终身。他们本以为从此以后便可以与子偕老,怎知还是被人力强行分开。张远桥被村里人一阵穷追猛打,最后被打得躺倒在地,望着昔日的爱人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心痛的恨不能杀了自己,他恨自己的无能。当他找到乱坟岗之时,她却早已香消玉殒,悲愤交加之时便是共赴黄泉。

怎料,阴差阳错之下,她与他的魂魄又再一次擦肩而过。

因怨气太深,刘盈盈的魂魄始终不散,在近百年后的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醒来沦为行尸,但却因执念太深仍残存着生前的意识。机缘巧合之下拾到天玄金丹,见张远桥已殉情身亡,而其魂却又不知归处,久寻未果,遂生复仇之心。在他服下天玄金丹之后却是因阴气太重而无法承受其痛苦,之后几经周转与厉鬼堂勾结,相互利用,故而才有了这番因仇恨而酿成的惨剧。整个刘家村,共死一百三十一人,其中便包含当时搬迁到六台镇的七位刘家老者,还有些需要父债子还之人,比如刘宝丰……

执念,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能让张远桥的魂独自飘零世间,久久不散,也能让刘盈盈在醒来之后仍保持清醒。最初压在陆乘风身后的,便也是他,他几番寻找却是始终找不到爱人魂魄,便是沦为了一个真正的酒鬼,故而当他闻到酒香之时才靠近陆乘风的。

幸而江无寒那一击没打得他魂飞魄散,否则这两个孤魂野鬼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算了吧!盈盈,也许我们命该如此,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谁让你不早些出来见我的!就怪你……”

“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叮咛细语间,一道黑气便是倏地自刘大海身体飞身而出,化作了一个妙龄女子的模样。没想到之前还极度狰狞的女鬼,虽历经岁月沧桑,化作人形之时却是不失温柔,笑意盈盈间竟是如花绽放般美丽如初。

看着场中的两道身影,陆乘风嘴角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微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小兄弟,能借你一坛酒吗?”

眼见这一幕,陆乘风的恐惧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暖暖的,被称之为感动的东西。他笑着点点头跑去了二叔家,回来之时,手中却拿了两坛酒,递过去一坛,“这红尘酒乃是我陆家独门酿制,如果不介意,我想先敬二位一杯!”

那张远桥闻言却是仰头大笑,“红尘梦断终无怨,醉笑高歌续前缘!小兄弟,干……”

酒坛撞击发出清脆的陶瓷声响,两人提起酒坛便是仰头豪饮。

此时在场众人却是看得目瞪口呆,在感叹之余,却是被眼前这个少年的气魄所震撼,之前还与这女鬼拼死搏斗,如今却是一笑泯恩仇,当真是潇洒至极。

“谢谢你……”

当刘盈盈轻声道出此话之时,却已接过爱人递过来的酒坛,美酒流过她的全身化作了纷飞的眼泪,寻觅百年却还是在原地相会,是命,也是缘。

“相公……”

张远桥用虚幻的手指轻轻擦去了爱人眼角的泪水,“以后,我就改口叫你夫人……”

两人相视一笑间,身影便是越来越淡,渐渐化作了虚无,一阵阴风呼啸而过,笑声回荡在整个刘家村,久久不散。

众人眼见那那两道虚影渐渐消散在了半空之中,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望着那天空发呆,久久还回不过神来。那一刻,心中却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一般,在漆黑的夜空中却再也找不到。

多年来的修炼生涯,众人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生活了太久,只顾着不断的追求自身的强大,已经强大的还要继续强大,却忽而望了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动人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做爱情。

就连那林君阳也是呆呆望着这一幕,似乎是望了要为民除害,待缓过神来之后,便是冷冷道,“不过区区两只鬼物,竟在此装腔作势!幸亏他们跑得快,不然便让他们死于我斩龙剑下!

“我说林师兄,如此美丽的场景,你不要大煞风景好不好!”

地千钧明显对此人的话显得极为不满,言辞间却也没顾及情面。

两人口舌相争间,众人终于是回过神来,一颗金光闪闪的丹药便是自半空缓缓飘落而下。

“天玄金丹……”

那龙空门二人一见此物顿时便是双眼泛光,正欲飞身接住,不料此时忽而闪过一道光芒,那光芒之强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众人忙用手挡住了眼睛。

而当他们再次睁开眼之时,眼前却已漆黑一片,空空无也,哪里还有那天玄金丹的身影。

只是眨眼间,那天玄金丹便是突然消失在眼前,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曾看清楚,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当着众多高手的面轻易夺走此物,对方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修为恐怕早已入了化境。

“不会是厉鬼堂的那些鬼东西去而复返吧!”

眼下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厉鬼堂了,但细想之前的片刻之间,那道强光所散发出来的真气却又分明是正宗的修真者,否则若是厉鬼堂的人,那任对方速度如何快也会留下一丝阴气。能在蜀山,琼华,龙空三派高手的眼前轻而易举的夺走天玄金丹,如无无人之境的修真者,在整个修真界除了三派之内的高手之外,剩下的便是寥寥无几了。

各派高手机缘巧合之下齐聚这小小的刘家村,恐怕其中必有隐情。

当龙空门二人拿出河洛石刻之时,上面所显现的除了那道强如闪电的白光便再无其他。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便是一脸惊异之色,环视着四周漆黑一片,却是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四周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更加强大的势力,但是谁却又无从得知。

而此时的陆乘风却也十分懊恼,好不容易见到这天玄金丹,竟然在眼前被人抢先一步,想治好二叔的病,看来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我们的任务是解六台镇之危,眼下我们是不是该回蜀山了,江师姐!”

这地千钧显然对这天玄金丹的消失不是太感兴趣,不是他不想要,只是他知道这灵丹妙药,有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他的这一句,使得众人从失落中回过神来。

江无寒闻听此言,便是连连点头道,“江无寒再次代蜀山谢过几位前来相助,我等还要回蜀山复命,先行告辞!”

就在她准备御剑离开之时,那刘大海却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但目光却是死死的锁定在了陆乘风的身上,“你方才说那红尘酒,是你陆家独门酿制,你就是那扫把星……”

原来,陆乘风之前去二叔家拿酒之时,不小心说漏了嘴,竟是暴露了身份,索性便也不再隐瞒,点头道,“没错,我就是你们所说的扫把星,陆乘风!”

面对于这个两次救刘家村于危难之人,那刘大海在楞了片刻之后,便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指着他缓缓道,“难怪整个村子近日来灾难不断,还连累老夫鬼魂附身,这一百三十一条人命,原来都是拜你这个扫把星所赐……”

关于陆乘风此人的事,蜀山众弟子也是有所耳闻,虽不知其中详情,但陆乘风不计前嫌救整个刘家村于危难,这老头竟是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全部推给了陆乘风。

那地千钧闻听此言顿时便是不乐意了,连连道,“你这个老头,陆师弟舍命救你刘家村你不道谢便也算了,竟还口出恶言,恩将仇报。明明是你当年糊涂做了错事,竟还将所有罪名推给了陆师弟,到底是何居心?”

“就是这个扫把星的出现连累了我整个刘家村……”那刘大海俨然一副强词夺理的模样,当他在刘天赐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之时,便是朝着四周大声呼道,“大家都出来,看看这个扫把星把我整个刘家村害得如斯田地!”

呼喊间,无数的刘姓村民便是齐齐呼喊着,个个手持火把围了过来。

“陆师弟,这群人根本就不可理喻,还是随我回蜀山吧!”

江无寒俨然对这些无知村民没有丝毫好感,便是要拉着他离开。

“不准走,你今日要是不给我等一个交代,哪也别想去,就是你成了修真者,那也不行!”

第六十八章 乱世悲情

在刘大海的呼声之下,那四周的村民便也是举着手中的锄头,镰刀一些可以伤人的农具,齐齐呼道,“说得对,哪也不能去……”

看着这四周愤怒的村民正盯着自己,陆乘风没有恨,也没有怒,只有一股深深的悲哀,呆立片刻之后,便是提起酒坛将之前喝剩的酒一饮而尽,继而是仰天大笑。

这世间的人总喜欢犯错,当有天那个错误的后果达到自己无法承受之时,懦弱的人总会选择将自己的罪过推给别人,最可悲的是自己竟还浑然不知。

这四周的村民有不少亲人在这次事情中无故死去的,悲痛之余却见这扫把星不知为何发笑,一时便是怒不可遏,举着手中的农具便要打过来。

“别伤我乘风侄儿……”

一声从不远处传来的呼喊使得众人不禁循声望了过去,却见陆平安正搀着久病的陆建成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你们若想伤我乘风侄儿,除非从我这个老家伙的身上踩过去……”

陆建成羸弱的身子在微风中轻轻颤抖,他一把甩开了从身后赶来拉住他的张秀英,嘶声力竭的吼道。

见二叔带病出来,陆乘风挤过人群,将眼前的村民一把推开,走到陆建成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沉声道,“二叔久病在身,风儿未曾前来探望,竟还连累二叔您日夜牵挂……风儿实在是不孝!”

陆建成多年不见侄儿,心中甚是想念,之前多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浑然不知,如今时隔多年再见他,却仍是一身伤痕,还被整个村子的人视作仇人一般。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悯,继而是仰天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大哥!建成久病在床,没有好好照顾风儿,害得他自小流落街头,孤苦无依,受人欺凌,做兄弟的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一时间,儿时种种记忆一时便是齐齐涌上心头,昔日招人白眼,任人欺负,好几次都差点饿死街头。那种深深的绝望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散,如今旧事重提,陆乘风忽而便是百感交集,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是抬头将泪水给生生逼了回去。

望着早已高过自己一个头的侄子,陆建成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你如今也长大了,还成了蜀山的修真者,相信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说着,他便是他将一只粗糙而又冰冷的手搭上了侄子的肩头,脸色又恢复了正色道,“你爹为你取名乘风,就是希望你乘风破浪,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一定要坚强!眼下你虽成为修真者,但你不要忘记身为一个修真者的责任,侠义为怀,心系天下。就算是别人欺负我们,我们也不要妄动杀念,否则我陆家绝不容你!”

最后那一句话,陆建成却是故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对侄子的警告。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没想到却是从一个山野农夫口中讲出,这使得在场之人都不禁对这个病恹恹的中年汉子心生敬畏。生逢这个是非不分的乱世,竟还有人一直苦苦坚守着心中最初的本真,的确是难能可贵。

听着二叔意味深长的话,陆乘风便是默默点了点头道,“二叔,我知道了!”

陆建成见他点头,这才又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便自腰间拿出了一块玉佩,“这是你爹留给我的,一直没机会交给你,现在也是时候了!”

接过那块玉佩,却一时又想起了之前上蜀山之时,肖笑遥也曾给过一块一模一样的,只是这块上面的字却是不同,上面写着,自在逍遥。

拿着这块沉甸甸的玉佩,陆乘风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二叔病重多时,家里一时捉襟见肘,他却一直将这玉佩保存下来,要亲手交给自己。

“你们整个刘家占着人多,屡次欺负我陆家,如今我已是命不久矣!现在谁要伤我风儿的,我陆建成舍命相陪!”

一听这话,身后的张秀英立马便是慌了神,忙拉住他劝道,“老头子,这扫把星已经是修真者了,那轮得到你多管闲事,你有病在身,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着便是没好气的白了陆乘风一眼,那眼神之怨恨已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连连指责道,“你这个扫把星,害了全村人还不够,你就连你二叔也不放过!”

“住嘴,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的病和风儿没有关系,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

陆建成一时怒火攻心,说话间便已是连连咳嗽,那张秀英见他又要发怒,却是赶忙拍打着他的后背,“行行行……我以后不说了好吧!老头子,我们回屋吧!”

“刘家村的整件事,我二人亲眼见证,却是与陆师弟无关!”

左正光身为龙空门的人,这一番话虽是寥寥数语,但却使得在场的李家众人心中虽是悲痛不已,却是不敢再做声。龙空门的威信,在整个修真界是毋庸置疑的,此时却也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那就给滚出刘家村,我们不想再见到这个扫把星!”

“对……滚出去……滚出去……”

在刘大海的呼声下,众刘家村人一时便是群情激奋,连连呼道。

刘家村的危机解除,陆乘风放心之余对这些呼声却也是充耳不闻,只是劝道,“二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说着便是将目光转了过去道,“平安,照顾好二叔!”

陆建成便是万万没想到两次救自己于危难的竟是自己的侄子,哪怕他自己此刻被全村人驱赶却也仍不忘自己的病。一想到自己久病多日,心中便是有些感慨的叹道,“二叔的病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你自己一人在外,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一年不见兄长的陆平安此刻却也是百感交集,但向来嘴笨的他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嘴角抽动了几下之后便化作了一个极其艰难的笑脸。

“回去吧!”

陆建成父子呆立片刻之后却是转身要走,却被那右大明叫住,他拿出一个锦盒,郑重递给了陆乘风道,“此地黄银丹乃是铁面判官让我亲手交给你的,临行前吩咐我二人务必要让你收下,否则我们也不用回去了!”

闻听地黄银丹四字,那在场之人一时便是睁大了眼睛,眼露羡慕之色。要知道,这地黄银丹虽与天玄金丹有着天壤之别,但在修真者眼中,这也是难得一见的灵丹,更别提那些凡夫俗子了,而此次却是龙空门主动要给他这灵丹,这是作为修真者莫大的荣耀。且听龙空门二人此言,想来这正青天对这陆乘风却是相当器重,这区区蜀山黄阶弟子竟能受到龙空门前辈如此器重,怎能不惹人艳羡呢?

“这陆师弟看来不是一般人啊!竟得到铁面判官的如此器重!”

闻听林君阳正与一旁水碧师妹小声议论,那地千钧作为陆乘风的同门师兄,一时便也是有些得意洋洋道,“那是当然,我这陆师弟在门内也是深得掌门欢心的!”

见他这般嚣张,那林君阳便是不屑的瞟了一眼不再做声。

之前还被人称之为扫把星的小子,竟然成为了整个刘家村的第一个修真者,而且还深得门内前辈器重。整个刘家村的人一时便是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了,这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敢想。整个村子数百人之众,竟无一人能比得上这当初被众人欺凌的扫把星,那刘大海愤怒之余却是觉得面目无光,自己的儿子虽是之前沾了李家的光,侥幸入了蜀山,没想到此去差点惹来灭村之灾,不提也罢。当然,这也意味着,整个刘家村以后见到陆家的人出现,都要低头行走,因为他们家出了一个修真者,一个令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望尘莫及的修真者。

陆乘风虽是心知内疚不该受人恩惠,但念及二叔的病情,犹豫片刻之后便是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下接过了锦盒递了过去,继而又是转过身来,拱手道,“还请二位师兄代我谢过正前辈,陆乘风日后定亲自登门拜谢!”

就在几人说话间,天边的第一缕阳光一扫整个刘家村多日来的阴霾。

陆乘风让江无寒等人先回蜀山,自己还有些事要办,临走前还嘱咐他们务必要保守自己会九阳焚仙诀的事。

而此时,村里众人也渐渐散了开去,他们面露忧伤,神情落幕的走向了村东头的祖坟。一百三十一条人命,在短短几日之内便是化为乌有,这也意味着许多原本幸福的家已经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不时还有些妇女抱着手中的孩子小声抽泣的走过,当想起这些孩子以后的命运,陆乘风一时便有些感同身受,但面对这番突如其来的惨事,一股无力感顿时便是涌上了他的心头。

整个修真界,却不知还有多少人正过着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仇恨,恩怨……在面对死亡时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而当那些丧失了亲人的孩子某一日想起要报仇时,他们甚至都找不到仇人的所在,哪怕找到了,也报不了仇,只能在日复一日的仇恨和无奈中了此一生,这就是修真界那些如蝼蚁般的生命的悲哀之处。

第六十九章 苗疆蛊术

一年多的时间里,陆平安靠着那份红尘酒的秘方也挣了些钱,还在一处离六台镇不远的路边撑起了一个小摊子。刘家村闹鬼之事使得整个村子都有些萎靡不振,几天没出门的他早早的便推了满满一车酒就出门了。

陆乘风在身后叫住他,只道是要与他一同前往,有了他暗中用真气帮忙推车,倒也是比往常快了不少。但他身上却还有伤在身,一时也不能耗费太多真气。这一路上,路人看见他身上累累伤痕便是纷纷避让,如此一来便是畅通无阻了。他倒是有心想去凤来楼看看,但自己这一身伤,去了怕是要吓走不少客人,以那母夜叉老板娘的个性,恐怕又要痛骂一顿。

两人有说有笑便是到了目的地,却见那所谓的摊子只是用几根竹篙撑起极快白布而成,一个大大的‘酒’字在风中摇摆,打在木柱上,哐当作响。

此处虽远离闹市,但却是南来北往的商旅必经之路,偶有好酒之人路经此地,怕是也要喝上一碗的,生意虽算不得有多好,但养家倒也勉强。

此时天色尚早,两人卸下了车上的酒,便是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累吗?这每日起早贪黑的!”

“还好!不过靠自己能帮助爹娘,我心里倒是比在蜀山时舒坦多了!”

说这话时,陆平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为无奈的笑,那是他以前不曾有过的,他以前总是笑得没心没肺,但此去蜀山非但没学到法术,竟还差点杀了那李云飞。虽然那家伙的确该杀,但对于一向心智尚未成熟而又胆小的陆平安来说,此举无疑是使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愈加唯唯诺诺,少了那份儿时的天真。

陆乘风看着他脸上的那一丝笑,一时竟觉得心痛无比,本来带他去蜀山是为了能更好的生存,没想到竟害得他变成这般模样。对这个他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弟弟,自是十分了解他的个性,他从前看见猫狗死了都会难过半天,更别提亲手用剑伤人了,尽管那只是误伤。

许是猜到了他心中的心事,陆平安竟是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有你,可能那天我就已经被李家人碎尸万段了!”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根针深深的插进陆乘风的心里,虽只入了蜀山一年有余,但此刻的他却也已然经历了太多,甚至都有些麻木不仁了。

“给我来坛纯正的红尘……”

“好叻……”陆平安随口答应了一声起身去拿酒了。

抬头间,上官行儿便是嘿嘿一笑跳到了陆乘风面前,“如何?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不得不说,此时的陆乘风确实被惊到了,他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饶是如此,心中自是欢喜的。多日不见,此刻见她确实又漂亮了几分,只是她爱玩的天性确实丝毫不减。愣了片刻之后,嘴角不经意间又扬起了一丝微笑。

“这个丫头真是不安生,非要吵着来见你。我那里的酒喝完了,也懒得再酿,便来此讨碗酒喝!”身后的风三娘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放在了桌上,瞟了他一眼,又道,“小子,今日这酒可是你陆家纯正的红尘?”

但见他一身是伤,上官行儿脸上的笑容却又僵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昨日的经历还心有余悸,心里却是觉得有些凝重,连语气也有些轻描淡写。

陆平安拿出了一坛酒放在桌上,一边斟酒,便是一边又将昨日之事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上官行儿面露无奈之色,摇了摇头,却从身后拿出了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衫递了过去道,“喏,这是我跟着三娘学着做的,正好派上用场,快点换上让我看看!”

“纯阳罡气如何疗伤你应该知道吧!这修真界最近到处都很乱,你自己小心点,莫要强出头!”

风三娘叮嘱了一声之后便又是喝了一口酒,不禁连连叹道,“却是好酒!”

待他穿了那身新衣出来之后,见众人的眼神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他又自顾自的转了个圈,却觉得哪里透风,凉飕飕的,待他低头看时,却见那衣裳竟有一条长长的口子竟还没缝好,还未等他开口,那风三娘和上官行儿便已像孩子一般笑得前仰后合,只道是初学,竟丢三落四的忘了还没缝好,倒也正符合她的性格。

笑完之后,一根细细的针线便是自其衣袖中飞了出来,灵巧的手指跳动间,那缝竟是片刻之间便缝好了。再看时,虽是显得有些不合身,好在他的个子够高,倒也还比较好看。

几人谈笑间,不远处便是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甚是悦耳。却见一行人径直朝这边走来,其中便是有男有女,身着奇装奇服,一身的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尤为夺目。

那些人一看就非中原人士,陆乘风心中好奇便是凑了过去询问风三娘。

苗族多分布于南疆十万大山腹地,分生苗和熟苗。生苗,就是那些与世隔绝的苗人,那些熟苗因久居中原,其早已和中原人士大同小异,而且所说的话也是一般。但每逢苗族之内诸如祭祀重大节日,那些熟苗还是会盛装拜祭。生苗与熟苗间一直是纷争不断的,熟苗不安本分,经常在中原寻衅滋事,而且信奉巫术,擅用各种神奇的蛊术。蛊,据说是在一个盒子里放上许多各种奇异且含有剧毒的虫子,待其中一条最毒的虫子将其他的吞噬,集所有毒于一身,这就是所谓的蛊。而且那种蛊,分很多种,有可以迷失心智的心蛊,有令人痛苦万分的毒蛊,还有那些杀人于无形的鬼蛊……

总之是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而且那些蛊虫在成型之后,那些施蛊之人还以自身修炼灌输其中,是专门用来对付修真者的。

传说,苗族女子极其单纯,且对爱情极为忠贞,一旦喜欢上某个男人之后,对其施以****,那其所爱之人一旦背叛便会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一直白头偕老。

曾听人说,有个男子因生性风流,骗了一个苗族女子,两人在一起不久,那男子去了烟花柳巷之后不到三天便暴死在了家中,死的时候居然是七窍流血,蛊虫从他的体内自七窍爬出,死相简直是惨不忍睹。后来,那苗族女子也在伤心欲绝之下殉情而死。

但他们不会轻易向人施蛊,除非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但很多人临死之时都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施蛊的,一时间便是传闻更多了,有说是拿了他的什么东西,有说是与他接触了,更有甚者说的是他门对人吹了一口气之后……总之是众说纷纭不知真假。

关于苗族的传说不知凡几,而且这个族群便是上古年间自九黎部落分化而出,乃受蚩尤所管制。中原汉人多自称炎黄子孙,对这个神奇的民族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听完三娘的这一番叙述,众人都有些入了神了,便是对这个神奇的民族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但更多的却是种敬畏。

“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苗子’嘛!我听我爹说过!”

苗子,是很多中原人对苗族异类的一种蔑称,带有侮辱之意,但很多人都只能在背后称其为苗子,因苗族人对此十分忌讳。

一听苗子二字,三娘立时便是眉头一皱,忽而一阵疾风吹过,陆平安四周便是出现了一圈火焰,还在冒着白烟。

真没想到就这个称呼,苗族人会因此大怒,三娘直怪自己没有早些提醒,而且这些苗族人极有可能已在陆平安身上下了火蛊。

“小小年纪,竟敢口无遮拦!”

说话间,一个瘦高的苗族男子便是走了过来。

见陆平安面露惧色,陆乘风双眉一蹙,立时便是走了过去,岂料他刚一抬腿,那人却在身后叫住他,“他已中了我苗族火蛊,你过去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一听这话,陆乘风便立时定住了脚,他虽然不确定陆平安是否中蛊,但方才听三娘那番话,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敢轻易尝试。但见陆平安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他便是一脸镇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男子身后那一群人立时便是分立四周,从中走出两男一女,那女子样貌伍媚,身材匀称,嘴角荡起的一丝笑意却是有着夺人心魄之意。想来这女子便是他们的首领,也就是酋长。只见那瘦高男子把桌凳用自己的衣袖连续擦了好几遍之后,方才请她入座,身后二人分立两排站立。

三娘适时的斟了一杯酒,气定神闲道,“如果不着急赶路,就留下喝杯酒吧!”说话间,那酒杯便是被扔了出去,那酒竟是丝毫未洒。那瘦高男子接住酒后,机警的瞟了风三娘一眼,继而轻轻抿了一口,继而是脸色大变,将那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喝道,“如此劣酒也敢拿来孝敬我们酋长,简直是放肆!”

第七十章 拼酒

倒不是这男子故意生事,只是苗族之人不论男女都喜好喝烧酒,那烧酒却是辛辣无比,性烈如火,一如苗族女子的性格。只是这多少年来,红尘酒在刘台镇方圆的十里八乡极其有名,而且乃是陆家亲手酿制。风三娘也是性情中人,向来不敬别人酒。本来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这蛮族竟是丝毫不给情面,当街摔了酒杯,风三娘哪里受得这般侮辱,立时便要暴怒而起。

陆乘风抢先一步将其拦住,只见走过去坐在了那位被称之为酋长的女子对面。从小到大在酒坛子里泡大的他,如今陆家人亲手酿的酒被人当做垃圾,心中虽是也有些恼怒,但自家兄弟的性命还握在别人手中,一时只能强装镇定道,“那就把你们的酒拿来给我喝喝看!”

那瘦高男子见他竟大模大样的坐在自家酋长对面,立时便是怒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与我们酋长正对而坐……”

说话间,他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立时便要动手,那女子便是以极快的速度抢先一步拦下了,只见她一脸媚笑的看着陆乘风,轻声道,“阁下既然有胆色要酒,我苗族也不能让别人小看了!”

只见她柳眉一挑,身后的两名男子便立时解下了腰间的酒囊放在了桌上。

陆乘风对酒自然是不惧,但却不能白喝这酒,他轻蔑的笑了一声道,“我这位兄弟得罪了你们,我便以酒待他向你们致歉!”

说着,他便是同时拿起桌上的两个酒囊,一齐倒入了口中。片刻之后,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酒,继而是冷笑了两声道,“这酒虽然刚烈如火,但后劲不足!”

此话一出,众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这两囊酒虽算不得多,但此人喝酒一鼓作气,且喝完之后面不改色,单就这气势已是令得这在场之人心生畏惧。

随后,又有几个苗人解下了腰间的酒囊,共有近十囊,一齐放在了桌上。

气氛一时之间随着这酒香的挥发变得有些凝重,陆乘风一脸淡然的拿起了一囊,看了看四周之后道,“一个人喝酒未免太寂寞,不知可有人作陪?”

这话明显是在挑衅,而苗人向来喜好比拼酒量,此刻哪容得外族这般奚落,一个个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片刻之后,那女子身后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却见他将桌上的酒匀开了两份,每人五囊。

陆乘风剑眉一挑,又从对方的份额中拿过来一份,成了****之分,随即便道,“各位初来此地,我理应尽地主之谊,如今也只好借花献佛了。另外两囊,加上之前喝的共四囊,算是我敬你们的。剩下的,我们才算是比试开始!”

这些喝酒的道理,都是他二叔从小教他的。二叔陆建成生病前也爱结交,好酒。要论酒量虽算不得,但说起这拼酒却独有他的一番道理。自古拼酒之人拼的都是股气势,首先就要在气势上压倒别人。另外,这世间的确有海量之人,但终有醉时,只要心里不认输,将最难受的时候撑过去,对方哪怕再能喝,因不知你的酒量也会甘拜下风。这虽是些凡夫俗子的拼酒门道,但同样适用于任何喜好拼酒之人,尤其便是对这外族不能服软,否则要被这些南蛮笑死。

当整整八囊酒下肚之后,陆乘风便隐隐有些醉意了,但对他来说,再喝十囊应该算喝得不错了。就酒而言,一般好喝的酒都是后劲十足,而这苗族的烧酒,虽然难以下咽却是后劲不足,当时喝了感觉未醉,那就不会醉。

一旁的风三娘虽也是好酒之人,但自知没有如此酒量,而且喜好品酒,而不是拼酒,虽是一字之差,但却是质与量的区别。看得入神之时,便是拉着眉头紧蹙的上官行儿坐下身来,只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酒量,暗中却叹道,这小子当真是能喝,以后可是别与他拼酒的好。

这满满八囊酒喝下还能如此淡然之人,在苗族之内便也称得上是勇士了,一时便是连连咂舌,啧啧称奇,没想到中原人士也有如此海量之人。

对方那男子明显是已有些醉意,一改之前的冷峻神色,便是朝四周大声喝道,“谁还有酒,我今日定要与他一分高下!”

片刻之间,四周之人便是齐齐涌了过来,桌上已是摆满了酒囊,不下三十囊。

看着这满满一桌的酒囊,上官行儿便是有些坐不住了,心中暗骂,这个猪头,不逞强是会死啊!登时便是起身走过去喝道,“别喝了,你身上还有伤,这些苗人摆明了就是以众敌寡!”

要说这丫头也真是不识大体,眼下竟是明目张胆劝起酒来,虽是担心陆乘风的伤势,但却明显是任性了一点,见那苗族女子眉头一蹙,已经表现出了不悦之色。风三娘赶忙上前将她拉了过来,轻声喝道,“我的小祖宗,你这么做是要害得他前功尽弃啊!你如此一闹不但更加得罪了那些苗人,恐怕他这位兄弟都要命丧当场!”

这么一说,那上官行儿顿时便是回过神来,原来他是在救陆平安,当下便是直怪自己粗心大意,虽是心中担忧,便也不再做声了。

陆乘风已经看出了那些人脸上的不悦,便是又拿起了其中的两囊道,“这两囊算是为她的不懂事道歉!”说着便是白了一眼上官行儿。

只道是说了一句话,没想到又要多喝两囊,上官行儿迎着他略带责怪的目光便是心生内疚,撇了撇嘴,不再做声。

桌上的酒在两人的豪饮之下越来越少,在桌上还剩五囊左右之时,对方那拼酒之人已是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在桌上抓了几下却是始终没抓到一个酒囊。陆乘风见他已有醉意,当下心里便是一松,但却仍是强忍住心里的一阵翻腾,将余下的五囊齐齐喝下。

喝完了之后,陆乘风明显便是觉得全身似火烧一般,脚下却是觉得轻飘飘的,四周之物隐隐有旋转之势。但好在他及时暗中运行真气,这才又清醒了大半,但见对方那男子早已喝得晕头转向,另一边的一位男子急忙将他扶住。

“怎么样?还要喝吗?”

陆乘风见那家伙已开始胡言乱语,说些他不懂的语言,一时便是带着胜利者的气势,冷声问道。

眼见桌上的数十囊酒在片刻间被一扫而空,之前那瘦高男子一脸震惊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子,又看了看脸色微红的陆乘风,那圆圆的眼珠竟是惊讶得差点要掉了下来。

苗人酒量大不假,但如此海量之人,在苗族之内怕是也百年难得一见。这四周的苗人一时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时有人便是面露敬重之色,不乏有人连连点头称赞其确实海量。

想来对方那人也是其中能喝之人,见他都醉倒了,其他人听了陆乘风的挑衅,更是不敢在上前拼酒。好在苗人在拼酒这件事上向来愿赌服输,他不会不知对方如此拼酒的用意之所在。

只见那女子嘴角又荡起了一丝媚笑,眉目间竟是饱含深情的看着陆乘风,缓缓起身赞叹道,“少侠真是好酒量!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便是转身离去,身后一行人也在连连赞叹中紧随其后,而此时陆平安四周的火焰也在悄无声息中化为了无形。

走了不远之后,那女子便是转过头来,不忘冲着陆乘风微微一笑,似隐藏着无尽的深意。

这笑却是有着夺人心魄的魅力,一般人看了竟有种从心到全身的酥麻,让人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和那蛰伏已久的欲望。

“哼!她为何对你发笑?”

这笑却是在不经意间又打翻了上官行儿心中的醋意,生气之余却一记粉拳砸在了陆乘风的后背。

这一记虽很轻,但陆乘风身上旧伤未愈,却是使得他后背一疼,从酒劲中回过神来,连连道,“我如何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笑,不如你赶上去问问她呗!”

上官行儿见他面露痛苦之色,便是两指一用力,对着他的胳膊又是一柠,喝道,“要问也是你去问!”

抬头间,却见风三娘竟无视他们的嬉闹,脸色凝重,继而是缓缓道出了一句,“这伙人有问题!”

原来,风三娘方才见那女子起身之时,在他腰间发现了九黎壶。九黎壶,即炼妖壶,炼化万物,古称九黎壶。相传最早为九黎族酋长蚩尤所拥有,乃上古异宝之一。拥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造就一切万物,也有惊人之毁坏力量。内部有著奇异之空间,空间之大似能将天地收纳于内。女娲创造苍穹各生命,却又发觉本性大多凶猛残暴。为不破坏天地太极均势,便铸造一能净化凶残之气的青铜壶,望藉壶之炼化,将过于残暴之妖、兽、魔物等升华,以维大地之和谐。

此物本来是天地间的灵物,但方才见那壶内有异光闪烁,怕是这女子借着这壶内的灵力炼制蛊虫,要是真的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苗族人久居南疆,此次前来中原,怕是来者不善。

第七十一章 吉祥赌坊

“不久后便是蜀山论剑之期了,想那蜀山到时定是高手云集,他们来此会不会与这有关呢?”

陆乘风将早已呆若木鸡的陆平安扶了过来,与风三娘坐到了一起。

“ 蜀山论剑倒是不假,但从未有外族前来参加。且自上古年间,逐鹿之战以后,中原人士便已与蚩尤部落所属外族断绝往来,断然不会有他们前来参加蜀山论剑一说!”

近日来,六台镇便是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各个门派的修真者,他们在此住宿而且听那些好吹嘘之人说,那些人一住便是两年而且长期客满。这六台镇的掌柜自开店以来却是从未遇见过此等的好生意,其中不乏有人好红尘酒闻名来此的。听他们说,此来除了参加蜀山论剑之外,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之事。至于到底是何事,他们却是讳莫如深,始终不肯透露半分。

半晌之后,陆平安便是渐渐回过神来,将近日所见尽数道了出来。

众人不禁有些惊奇,要说起蜀山论剑,也算得上是修真界的一大盛事,大量的修真者在此出入也不算奇怪。但这蜀山论剑,所邀请的皆是些正派人士,而且距论剑之期尚早,为何他们便是早早来此?难道是有所图谋?

“啊!他们不会是为了那天玄金丹而来吧!”

陆乘风思来想去,突然是心里一惊,便是将与厉鬼堂当晚在那谷内遭遇,以及天玄金丹下落不明之事缓缓道了出来。

风三娘虽是许久未涉足江湖,但却对江湖中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当听闻神出鬼没的厉鬼堂在蛰伏了几十年突然出现,而且连花无痕的这般绝世高手也出现在此之时,她的脸色却是愈加凝重了,“天玄金丹虽然在修真界也是至宝,但似乎还不足以令得正邪两派早早聚集在此,而剩下那个唯一的可能性,倒真是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不过他们既然在此常住两年,倒也有可能是为了蜀山论剑而来。往年之时,有些年轻高手为了争夺江湖中风云榜的排名,便是早早来此,首先便会去龙空门打探情况。这龙空门每逢此时为了吸引些高手,将其招至门下,便已灵丹妙药为诱饵吸引那些年轻高手来此比试,但其中更多的却是为了那风云榜而来。 ”

听三娘反复说到这风云榜,陆乘风不禁心生好奇,问道,“这风云榜是什么?”

风云榜,在修真界流传已久,早在蜀山盟创立之初便是有了这风云榜,但具体是何人所创却是不得而知。其榜在修真界可谓是人尽皆知,不以自身品行却独以修为高低论资排辈,一贯遵从达者为先的道理。 只要是修为高者,不论正邪,皆能上此风云榜,能在其榜上排到前百名都已经是十分厉害之人。修真界强者为尊的道理便是因这榜单而发挥的淋漓尽致,能上此榜之人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备受尊敬的。

就连蜀山派的天阶弟子江无寒,琼华派的林君阳在风云榜上也是并列第八而已,厉鬼堂黑旋风名列第七位,花无痕名次靠前一名,列在第六位,而那幻影排在第十一位。风云榜上卧虎藏龙,高手甚多,都仅仅只限于门下年轻弟子,老一辈的排名不在其中。至于这前六位一直是神秘莫测,却不知是何人所占据,而蜀山派的另外两名天阶高手定也名列其中,至于排在第几就不得而知了。许多年轻的修真高手为了一争风云榜的虚名,早早来此也是极有可能的。因为一旦入了这风云榜,便意味着在修真界名利双收,万人敬仰。

龙空门下高手如云且在修真界担任着主持正义的责任,众修真界便首推其更正风云榜,以修为高低而裁定其排名。到时蜀山论剑,龙空门也是座上之宾,新的一轮风云榜争夺便已将开始了。

如此说来,各门派修真者齐聚于此倒也合乎情理。

说完这些之后,风三娘便又重新戴上了斗笠,又给了陆乘风一粒丹药,只道是能封住上官行儿身上的妖气之物,至于是从何处得到却是未曾告知。

临走她也不忘带几坛酒,叮嘱道,“近日来,整个修真界却是不太平,恐怕其中有我逍遥派门人不甘退居出来闹事,我要去打探下情况,你们要找我的话,就在这竹鹤上洒几滴酒就可以了!另外你那执念在逍遥洞正和一只青鸟相谈甚欢,你也无须担心了!”

说完便是递过去一物,继而是飞身离去。

陆乘风接过那物事,却道是一只用竹条编制而成的鹤,显得栩栩如生。心中一时想起执念,竟也学会了和青鸟嬉戏,不禁有些好笑,却叹这世间万物皆有情!

就在上官行儿服下那枚丹药之时,一声呼喊便是自半空传来,却看天际,一名身着天蓝色衣裳的蜀山弟子御剑而来,待他落地之时这才看清是地千钧。却见他递给陆乘风一个包裹,一脸正色道,“此乃此次参加蜀山论剑的请柬名单,奉长老之名让你送给各个门派手中,务必要请他们在论剑之期前来蜀山!完事之后回蜀山继续修炼,沿途不得耽误!这乾坤袋空间极大,你有什么东西都可装在里面的。”

乾坤袋,乃是蜀山修真者用来放丹药,灵符……一些物事的袋子,可靠真气随意控制其大小 。

那家伙倒也真是个急性子,把乾坤袋交给陆乘风之后便也没问其他便是飞身离去,只道是论剑之期将近,要加紧修炼!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在上官行儿早先一步服下了这丹药,要不然这家伙感应到了此处有妖气,以他的性格,定要追究的。不过这乾坤袋倒也来的真是及时,陆乘风身上的请柬,修真功法,竹鹤……皆可放于其中,行走之时倒也方便了许多。

陆乘风将所有物事放进了乾坤袋,继而是将其缩小至钱袋大小般别在了腰间,继而是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走吧!美女,我们也学着闯荡江湖了!”

一听要闯荡江湖,上官行儿立时便是脸上一喜,连连点头称好。

临行在即,陆乘风重重的拍了一下萎靡不振的陆平安道,“好好照顾二叔二婶,将陆家红尘酒发扬光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见他要走,陆平安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显得极其复杂,叹道,“放心吧!你自己一路担心,还有……未来大嫂!”

听闻此言,上官行儿便是咯咯笑出声来,陆乘风脸上有些挂不住,作势便要一脚踢过去,陆平安条件反射的躲开,笑道,“小心点!”

见他脸上又浮现出那难得的笑,陆乘风倒是安心了不少,挥挥手便是渐渐离去了。

走在六台镇热闹的大街上,陆乘风复又回到这世俗之地,看着这拥挤的人群,一时便是有些感慨。大街上的繁华很快吸引了上官行儿的目光,一直身处黑暗的他却是从未经历这世俗的热闹,向来好奇的她哪肯错过这等好机会。却见她笑在人群中不停的蹦跳,时而在拿起别人摊子上的面人娃娃看看,又到另一边看人表演杂技,一时间却是开心无比。路过一家玉器铺,他有心想给她买点小礼物,只怪囊中羞涩,送请柬还要到处奔波,身上不带些银两自然是不行的。只怪自己没有从蜀山带些灵符出来,不然还可以换些银子。

途经一家店门 ,突然一个人被另外两人架着从里面给扔了出来,正好撞在了他的胸口。

陆乘风揪起他的衣裳抬头看时却正是刘天赐,而他的身后却分明是一家名叫‘吉祥赌坊’的地方。看见赌坊二字,陆乘风顿时便是灵机一动,想要钱生钱,最好的办法便是赌了。

等那刘天赐反应过来时,立即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作势便要逃。陆乘风眼疾手快一把又将他抓了回来,“我又不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却见那家伙一脸衰样,肯定又输了个精光。想是从蜀山被赶出来之后,在家中无所事事,便又干起了以前的勾当。这刘大海一把年纪,偏偏还生了这么一个混小子,当真却是报应。

“里面赌的是什么?”

见陆乘风有兴趣,刘天赐顿时便是来了精神,连嘴角的鲜血也没擦,连连道,“是牌九和玩骰子大小,你要有兴趣捞一把,我倒是有路子!”

想来这家伙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一时便是笑逐颜开。

牌九对于陆乘风不是很熟悉,但骰子赌大小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当下却又为本钱犯了难,但不管如何,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

第七十二章 赌钱

他叫住了在前面正走马观花的上官行儿,三人一行便是走进了赌坊。

里面可真算的上是鱼龙混杂,人声鼎沸,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人头。

“来来来……买定离手……开了……”

吆喝声四起之时,刘天赐带着陆乘风二人来到了柜台,一个老头正半眯眼看着赌场的热闹景象,脸上堆着笑。看见前一刻才被扔出去的家伙又进来了,立时便是有两个年轻汉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别别……我今日可是带了贵客来的!”刘天赐咧开嘴笑道。

“贵客?”那老头从慵懒中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他身边的少年,不屑道,“你说的贵客就是他?”

看见刘天赐连连点头,那老头斜了一眼,许是见他其貌不扬也不像有钱的公子,当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去去去……就那穷酸样,还贵客,哪来的回哪去……”

这老头尖酸刻薄的模样明显是激怒了上官行儿,却见她脸色一变,立时便是拍着柜台喝道,“你竟敢狗眼看人低……”

“哼……”那老头闻言却也不恼,只是撇了撇嘴,那两名汉子却是围了过来,作势便要将他们轰出去。

这两人的一吵一闹,很快便是吸引了一些赌场的看客,当他们回过头来时,那眼珠都快要掉下来了,连连惊叹,“好美的小娘子……”那贪婪的模样简直是要将眼前这美丽女子吃进去一般,甚是惹人厌恶。

很快,其中便有位年轻公子走了出来,“美人,你要是想要钱,本少爷倒是可以给你,只不过……”说着便是露出了一脸猥琐的笑。

此番言语便是激怒了陆乘风,却见他转过身来,斜了那家伙一眼道,“你再敢说一遍……”

那家伙看来也是个有些背景的主,面对对方的挑衅,他却也丝毫不惧,“你叫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说着便是自顾自的走过去,一脸淫笑的看着上官行儿道,“你要是跟着本少爷,钱大把的有!”说话间,一只手便是伸向了上官行儿的脸蛋。

陆乘风本不想在此表露出自己修真者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这家伙欺人太甚,不教训下肯定是不行。立时便是抢先一步,手已经紧紧捏住的他的后脖子,随着力道越来越大,那家伙顿时便是痛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如此一闹,许多正在赌钱的人却是回过身来,除了惊叹上官行儿的绝色之貌外便是纷纷起哄道,“张二少求饶了……哈哈哈……”

赌坊之内一时便是哄笑声一片,而陆乘风却将那唤作张二少的少年像拧小鸡一般拧过来之后,这才松开了手道,“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再犯的话可就不会轻易饶你了!”

张二少被众人起哄,虽是觉得面子丢尽,但自己却明显不是此人的对手,只得面红耳赤道,“小子,你等着……”

说完便是灰溜溜的离去了,身后却又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许是见这许多人都只顾看热闹忘了下注,影响了自己的生意,那老头便是拍了拍桌子,连连喝道,“我说你这个穷鬼,到底有没有钱,没钱滚出去!”

陆乘风脸上略过一丝不屑,自腰间拿出了一块玉佩,冷冷道,“此物可以押多少钱?”

这玉佩也就是上次在刘家村他二叔给的,他之所以能如此大胆的能将如此珍贵之物拿出了抵押出去,只是因着他在藏经阁中无意翻到一卷叫做《清心无碍诀》的功法。这功法倒对于修真倒也没什么奇特,只是卷上道,只要能暂时进入静心忘欲的状态,便能看穿一些故弄玄虚之物。此法他虽是没学过,但却记住了其中的口诀,想来要看到被罩住的骰子点子大小便也不是难事。

只见众人看见那块晶莹剔透,碧绿如水的玉佩,虽一时叫不出其种类,单看这货色却是上等货,当下便是啧啧称奇,连连赞叹。

“可以当多少钱,问你呢!”

那刘天赐见那老家伙还注视着那块玉佩,便是连连呼道。

那老头终于是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顿时便是化作的阿谀之笑,当他接过那枚玉佩仔细观察一番之后,便是连连点头道,“真是好东西,暂时拿二百两给他!”

当一盘白花花的银子端上柜台时,陆乘风却是让他写下一个字据,只道是赢了钱便要来取的。那老家伙顿时便是面露不悦之色,但碍于这玉实在是太过精美,还是写下了字据。

拿到字据,陆乘风便是端着那盘银子走到了那赌大小的赌桌旁,很快便有人让开了两个座位,其中不乏有套近乎之人,滔滔不绝的讲着之前开的是大或是小,还不停的建议这次该买大还是买小,那嘴脸真是与之前形成鲜明的对比,恨不能让人生生一巴掌扇过去。

一时间,赌坊之内,众生诸相,尽皆在此。

庄家上下摇动着手中的骰子,声声脆响之后,陆乘风双眉一拧,忆起了当日所见的咒语,心念一动间,在那骰盅落定之时,三粒骰子的字数已经映入了他的心里。都说蜀山道法应有尽有,此话果然不假,想来那些上蜀山的弟子断然不会想到,这看似平淡无奇无人问津的功法竟然在此时有了大用处。只是相对于钱来说,修真者似乎对高深的功法更加感兴趣,因为只要变得强大,钱也只是附属品而已。

“赶快下,赶快下,买定离手,马上就要开了……”

庄家不停的催促着四周的赌客。

陆乘风将银子往一旁一推道,“我说,你下……”

上官行儿向来喜好玩耍,眼下虽是不大喜欢这赌场的气氛,但闻听此言却顿时笑逐颜开,在陆乘风的指示下将其中二十两银子押到了小的那边。

“连开了二十把小了,你竟然还要压小,疯了吧你!”

身旁的人似对他的下注极不满意,便是连连劝阻。陆乘风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和上官行儿相视一笑,等着看那骰盅揭开之后的结果。

“开了……”

说话间,庄家打开了骰盅,众人惊呼间,三粒骰子上赫然显示着‘一二三’的点数。

“一二三,六点小……”

庄家大呼间,四十两银子便是被推到了上官行儿面前,他脸上顿时便是乐开了花,冲着陆乘风不停的眨眼,模样甚是可爱。身后的刘天赐和身旁的两人却是惊奇无比,暗叹真是活见鬼了,居然连续开了二十一把小。

可是陆乘风却不愿在此多加逗留,在下一把开始之后便是让上官行儿将所有银子全部押了大。

“三五六……大……”

又压中了,这次竟然一次赢了二百多两,加上之前的二百两,都有四百两了。但突然想到的一件事却临时让陆乘风改变了主意,还要多赢点才好。

就在上官行儿呵呵直笑之时,第三把开始了,这次却将总共四百多两全部压了豹子。

看着堆起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了,这豹子需要三粒骰子全部是同样的点数,此种事简直是微乎其微的,平常都无人下的,因为下了就等于送钱给庄家一般。而这年轻人却每次出手大方,而且显得信心十足。

但是按照赌场规矩,买定离手。众人见这一幕都不禁连连摇头叹道,“这小子真是疯了,有钱也不能这么玩啊!”

就连身后的刘天赐也是小声劝道,“我说扫把星,你搞错了吧!那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开的啊!”

话音未落,骰盅开了,三粒骰子赫然是三个六点,真是豹子。

这下,整个赌桌上的人都不在做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少年,他居然还就真是押中了。而且中了豹子是一赔十,算下来,这把总共就赢了四千多两,这不禁使得在场的众人连连咂舌,面露羡慕之色,这银子放在一般人家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了,如今亲眼见到有人运气如此之好,怎能不眼红。

那庄家的额头上也不停的冒着汗,心中暗叹,真是活见鬼了,难不成这小子出千?可谁也没看见,就是知道他有问题却也别无他法。好在这赌坊开了也是有些年头了,不至于为了这些银子失了身份。当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些银票被推到上官行儿面前时,她呆了片刻之后便傻呵呵的乐了,本来只是因为好玩,没想到居然赢了这么多。

钱赢够了,陆乘风起身带着钱便要走,但却被之前那老头拦住了,他一改之前的不屑道,“兄弟,赌博可不是你这么玩的!”

“怎么?你不会告诉我你开如此大的一个赌坊,竟然玩不起?”

陆乘风对这些赌徒的嘴脸提不起丝毫兴趣,如今目的达到了岂有不走之理。

“不如由老夫和你赌这最后一把,输赢都可以走,如何?”

“你这个老家伙,先前狗眼看人低,如今却是赢了钱不让我们走,是何道理!”上官行儿见这老头蛮不讲理,便是短声喝道。

思忖片刻之后,陆乘风便是点了点头。他倒不是怕这老家伙动手,只是不想在此把事情闹大,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待那些赌客渐渐散开之后,整张桌上便只剩下了那老头与他二人,对视而坐。

怎料那老头却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要改个玩法,就是掷骰子,看谁的点数最大就算赢。

陆乘风一听,心中不禁好笑,这掷骰子要赢却是更简单了,只要以意念稍微调动体内的真气,那点数还不是可以任意控制的么,当下便是点头答应了。

第七十三章 满载而归

很快,桌上便被摆上了一个大碗,那老头嘿嘿一笑,似心有成竹一般,故意问道,“是你先还是我先?”

陆乘风双眼一眯故作深沉的思索片刻之后道,“那就让你先吧!别到时候输了不服气!”

良久,那老头讪笑了两声之后,一手抄起骰子,提腕转指,一阵清脆的响声之后,那三粒骰子便是落入了碗里,活蹦乱跳的转动起来。

“六!六!六……”那老头身边的几位便是一脸紧张的大吼了起来,连同着四周的看客便也是口沫四溅,气氛一时也是变得极为激烈。

片刻之后,第一颗骰子停止了转动,那上面赫然就真是六点,紧接着,第二粒骰子也停止了,居然还是六。

那老头眼见两粒骰子都是六点,心中只道已是胜券在握,便是一脸得意的了陆乘风一眼。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最后一粒骰子之上,随着其转动越来越慢,那上面的六点已经隐约可以看清楚了,那老头身边几人一时便是大喜过望,嘴角还不时扬起一丝讥讽之色。

要都是六,这就是俗称的天豹子,除非对方也能掷出同样的点数打平,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就在最后一粒骰子要停止转动之时,陆乘风便是意念一动,一道真气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了过去,骰子略一震动正好撞到了另一粒骰子,待停止之时,却见最后那粒骰子变成了五点。

两个六一个五,其实基本上也可以称之为天豹了,若是对方不出千,赢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那老头等人见掷出的点数不是天豹,心中虽是不是很满意,但想到这个点数几乎也可称之为无敌了,便也释然了许多。心下却也觉得已经赢了一般,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子。

眼下陆乘风想赢,只有掷出三个六的天豹,但见他一脸淡然抄起了骰子,却也不着急,只是转过头对着刘天赐道,“别说我不照顾你,这把我保证你下多少赢多少!”

闻听此言,众人都不禁笑了,笑这小子的大言不惭,这天豹岂是随意就能掷出的,当真是牛皮都吹上天了。

那刘天赐眼珠一转,想来他也是从蜀山出来的,应该是会使些法术。最关键的是之前几把都赢了,而且他面不改色,信心满满。当下却是心一横,沉声道,“那我下……五百两!”说着便是打开了手掌,向众人示意。

众人不禁心中一柠,心说这小子刚才输了个精光,如今却要被那少年骗了,竟然还狮子大开口,要下五百两,等下别输到卖身才好。

“他要是输了,算我的,赢的话,你另外赔给他,如何?”

那老头只当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当即便是一边笑,一边点头答应了。

“好……”

陆乘风大喝一声之后,手中的骰子便是扔了出去,在那瞬间他便是故意加大了力度,以便那些骰子持续转动的时间长些,自己也好控制。

随着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灵巧的控制着真气,前两粒骰子便是缓缓停止了转动,一如他所料到一般,还真是两个六点。

余下的一粒骰子还在继续转动着,众人都有些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虽是有心想大呼出声,却是是在此迫于这老头的面子不敢太张扬,但每个人的心跳却是不自觉的快了许多,只等着看一场难得的好戏。

就在陆乘风眉头一展之时,那粒骰子停止了转动,那上面赫然出现的竟又是个六点。

“三个六……”刘天赐全身一紧,呆滞片刻之后便是一蹦老高,忘乎所以的一把抱住了陆乘风连连呼道,“我赢了……我赢了……你小子真是个赌神啊……”那模样却像是从未赢过这许多钱一般。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便是使得所有人都愣住了,全场都仿佛是在瞬间被冰冻了一般,只是呆呆的望了那碗里的那三粒早已停止转动的骰子。

对面那老头竟也是呆了一般,浑浊的双眼透着一丝难以置身的神色。

陆乘风双眉一紧,单手甩开了早已高兴得失去了理智的刘天赐,冷冷道,“除去抵押玉佩的二百两,你把玉佩连同剩下的钱一齐交给我吧!”说着便是将那字据递了过去。

这一声提醒终于是使得那老头回过神来, 但是他却不自觉的将头向楼上看了去,片刻之后才点头去了柜台。

就在陆乘风感觉不对劲抬头往楼上望去之时,他却隐约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渐渐隐在了楼道,心下却也没多想,只道是输了这么些银子,恳求老板同意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老头却也没耍诈,将那些银票和玉佩尽数赔给了他。从未见过这许多钱的陆乘风心中倒也欢喜的紧,可那刘天赐拿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却是亲了又亲,俨然是遇见了自己的亲爹一般,似已经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中,陆乘风与上官行儿便也隐在了大街之上的人群之中。那刘天赐紧随其后追了过来,呼道,“扫把星,你这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陆乘风停住了脚步,回身扫了他一眼之后,便道,“十赌九骗,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是扬长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刘天赐一时便是愣住了。不知何时,扫把星已经真正变成了陆乘风,一个让他再也望尘莫及的蜀山弟子。儿时的记忆一时便是齐齐涌上心头,他已记不清多少次带着村里的孩子一齐欺负这个扫把星,对他百般侮辱,讥讽,而他却总是保持着沉默,那个眼神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他时常看到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满身是伤的回到那个破烂的家,然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桂树下喝酒。不知何时,当日的少年已经悄然成长,三番五次的不记前仇帮自己脱险,恍惚间他竟然是有了一丝不知是惭愧还是内疚的情绪在心中荡漾……

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他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一家卖丝绸的地方,给她买了一条紫色的纱巾。当少年亲自将那紫色的纱巾系在女孩脖子上的时候,女孩便是迎风笑了,那干净的笑脸一如初出绽放的荷花,洁白而又出尘不染。

带着银子,陆乘风御剑去了刘家村东头,当他从半空俯瞰那些正一脸悲伤的女子在坟前抽泣之时,看到他们怀中的婴儿,一股悲悯之情油然而生。想当年,自己也曾如他们一般无助,绝望。思忖间,他竟是将乾坤袋中的银子拿出来扔了下去,元宝在半空中泛着淡淡的银光,重重的砸了下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些如天女散花般的银票。

当看见那些钱落在坟头之时,那些人呆了半晌之后连泪水也来不及擦便是一拥而上,抢到钱的人,不禁抬头望天,嘴里不住的感谢上苍怜悯。

而陆乘风却是早先一步离开了,他心中知道,此时千言万语的安慰还不如一锭银子带给他们的安全感。生逢乱世,既不能主宰自己的生死,哪怕是能每天吃上肉,或者能让怀里的孩子多些奶吃也是好的,这就是生活。

自刘家村离开之后,他又去找了陆平安,将剩下的钱拿出一半给了他,“我们是兄弟,理应有福共享!拿着这些钱,你去开个大点的店子,也总比在此餐风饮露要强的多!”

陆平安如年迈的老人一般颤巍巍的接过那些钱时,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千言万语便是如鲠在喉,一滴泪水终是忍不住,顺着脸庞滑落而下。

要知道,这些钱可是他全家挣好多年都挣不来的,如今却真真实实的摆在眼前,真是如做梦一般,难以置信。

看着他这般模样,陆乘风却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再次强调,下次找你,我一定要看到陆家红尘酒的酒香传遍十里八乡!”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的!”陆平安长长的吸了下鼻子,继而是挤出一个笑脸道,“你也一定能成为一代大侠的!”

“大侠?”陆乘风闻言便是仰天大笑,御剑而去。

沿途,上官行儿突然好奇的问道,“那些人曾经那么对你,还要把你赶出刘家村,你为什么还要对他们那么好呢?”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恨那些人一辈子,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便忘了什么是仇恨了!”

听着他风轻云淡的笑声,上官行儿便是叹了口气道,“你呀!就是爱逞强,别人害了你也不知道记仇,还是你真想做什么大侠啊!”

再一次听到大侠这个词,陆乘风还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这世间哪有什么大侠啊!所谓的大侠,不过是沽名钓誉,我只是遵从师傅的话,所谓道自在心中嘛!而且三娘当初不是还问了我们一个问题吗,如果我也以牙还牙,那我不就和他们一样在作恶了吗?”

“可是,他们都是害你的人啊!”

“只要他们不伤害你,不伤害我身边的人,那就够了!”

“你真是个前所未有的大猪头,笨蛋……”

骂这话时,上官行儿是笑着骂的,至少刚才一番话,已经让她漂泊的心有了归属,一个在她受伤了,随时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只愿做你心里的猪头……”

柔情似水,甜言蜜语,两人的笑声在半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第七十四章 万蛊穿心

当陆乘风拿出请柬之时,首先便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他不禁心里一惊,直叹冤家路窄。竟然连那李家的李老爷子也在邀请之内,他虽不懂蜀山论剑为何会请李家的人,但无奈之下却也不得违抗蜀山长老的嘱托。他甚至在心中暗想是不是那无为长老从中作梗。

但他在决定去李家之前,便动了去凤来楼的打算。那老板娘虽是平日里总是打他骂他,但终归是她救了自己的命,离开已是一年有余,无论如何也是该去看看她的。

走进凤来楼,那些伙计只有一半是之前他认识的,而另一些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想来那老板娘脾气那么坏,能坚持在此干下去的怕是也不多。

很快,便有一个伙计笑着迎了过来,连连邀请他们入座。这个伙计,陆乘风是认识的,叫做张二和,是邻村的人,平日里表面是装好人,背地里总是笑他白日做梦。

看着他那副嘴脸,陆乘风不禁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要不是自己当初坚持要去蜀山,如今怕也是和这张二和一般仍在此打杂呢!

他本来准备就在楼下坐的,但他无意间看到了之前遇见的那般苗族人,只见他们坐了好几桌人,正开心的喝着酒,不时还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而那被称作酋长的女子正一人独坐,身后两人却是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她。

正是因为如此,他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去了楼上雅座,只因三娘曾说这伙人有问题,他便想一探究竟。

“真是到哪都能碰到这些人!”

上官行儿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之后便上楼了。

来到此处,陆乘风明显是放松了许多,他点了一些之前曾在此想吃而又吃不到的美味佳肴,便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楼下那伙人的身上。

而他一眼便是看见了那女子腰间的一个泛着异光的壶,那壶通体碧绿,呈宝塔型,造型独特,与一般的俗物却是不同,便是轻声嘀咕道,“难道那就是三娘所说的九黎壶么?”

“你到底是在看壶,还是在看人呢!”

上官行儿单手托腮,撑在桌子上,斜眼看着他问道。

一听这话,陆乘风却是充耳不闻,头也不回道,“别打岔,让我再看会!”

正说话间,上官行儿眉头一皱,手一用力,另一只手上的筷子便是被应声折断了,却见他气呼呼道,“那你看吧,我走了!”

见她起身便要走,陆乘风却一把将她拦下,正色道,“我在做正事呢!别闹……”

“分明就是看美女……不对,是丑女……竟还敢堂而皇之的说自己在做正事!”

见他那副假正经的模样,上官行儿一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作势便要冲下楼去。

突然,一群人便是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少说也得有数十个,而领头的,正是之前在赌场里那位被唤作张二少的少年。

其中一人警惕的望向四周之后,便对着张二少道,“我刚才分明见那小子进来了!”

“给我楼上楼下仔细找!”

那张二少一声令下之后,众人便是分散开去,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嚣张跋扈,见到正在此吃饭的人也不管是谁,揪起别人的头发转过来便是一耳光。但那些分明是一些普通人,被打之后却也不做声,只是傻傻的望着对方,而且眼神显得极为呆滞。岂料那张二少却是横的很,将那些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完之后竟还一脸张狂的喝道,“今天要是找不出那小子,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记上仇了,居然还派人暗中跟踪,一路尾随而来,看来也算是个有些背景的主儿。不过下面那些人多半是些普通人,但那伙苗人却是不好惹的,要是那些家伙不识相一不小心激怒了他们,恐怕又要上演一场好戏了!

眼见其中有几人已经跑上楼来,陆乘风与上官行儿二人便是眼神示意,继而是心领神会的用手斜撑在桌子上,用衣袖挡住住了半边脸,眼神不经意的望向别处。

而楼下那一群人在寻遍四周之后不见人影,便是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一群苗人的身上。为首的三人缓缓走过去,见那位苗族女子容貌姣好,当时就起了色心。三人淫笑着便要坐过去,岂料他们刚一躬身,那瘦高个子便是将手中的鞭子一扬,眉目转动间,一串火苗便是如飞舞的银蛇一般瞬间窜了过去,火苗落在几人身上之时竟然没有燃烧,只是无形的化入了几个人的身体。

“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这就是冒犯我们酋长的下场!”

一听这话,正要围上来的众人便是定住了身子,目光看向刚才摔倒的三人,却见他们全部脸朝下的躺在桌子上,身子不知因何而在微微颤抖。

“他们……不会是中了什么火蛊吧!”上官行儿见这一幕颇为渗人,便想起之前陆平安被那一圈火苗围住的场景。

“应该是!”

就在陆乘风刚说出这一句话之时,那几人的身子颤抖的更为激烈了,后背便是缓缓隆起,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们的肚子顶起来一般。突然,那些人便是如遭雷击,一时便是如疯狗一般发出了呜呜的叫声,继而便是摔倒在地,翻来覆去的捂着肚子不停的打滚,双目因身体的剧痛而睁得奇大,眼珠仿佛是随时都要爆裂一般。就在众人都不明所以,不敢靠近之时,只听一记闷响,顿时便是鲜血四溅,一道火舌便是猛地从一人肚子里窜出。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都是紧随其后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就在几人倒地之时,无数浑身通红的如甲虫一般的东西从几人的七窍缓缓爬出,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的一片,瞬间便是遍布了全身。那场景简直就有如无数的蛆虫正在疯狂的啃食一具腐烂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些刺鼻的辛辣之气,四周有些人见此骇人而恐怖的一幕,便是开始了一阵的呕吐不止,还有不少孩子竟是被生生的吓得哭了出来,但他们却仍是没有逃走的打算。

就连上官行儿也是不忍看这一幕,将头转向了一侧。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那一群人见此惨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便是连同那张二少纷纷如丧家之犬一般奔逃出去。

无数的不知名的甲虫已是瞬间覆盖了三具早已肠穿肚烂的尸体,陆乘风只觉背脊发凉,不禁叹道,“这苗人的蛊术真是厉害啊!”

这一幕,确实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到了,刚在还活生生的几个人竟然只是片刻间,竟已被那些虫子所侵占,吞噬。手段不可谓不残忍,苗疆蛊术果然是名不虚传。

“南疆万蛊门果然是名不虚传,一出手就连伤三条人命!”

闻声望去,从厨房之后走来的却不是老板娘,而是一位身形魁梧的老者。

万蛊门,门主乔媚娇,也就是这位被唤作酋长的苗族女子。其门内众人皆擅长各种蛊毒之术,行事向来不拘一格,随性而为,独来独往。门下多为熟苗,手下众多,势力多分布在中原。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其手下有一队奇兵,据说修为深不可测,虽只有十八人,但各个骁勇无比,箭法精湛,可百步穿杨,人称南疆十八骑。曾有一次,他们与生苗发生冲突,那十八人便是在一夜之间血洗了整个部落,整整三百五十二人便是顷刻间消失无踪。至此,生苗隐退深山老林,再也不敢出来。

就连当时整个修真界闻之也是震惊不已。

见那老者如此冷静淡然,陆乘风不禁有些诧异,老板娘到底是去哪了。要知道,这凤来楼可是她近十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一直便是视若珍宝。如今此地出了如此大事,她竟然没有出现。反而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位老者。按照那母夜叉的性格,她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这凤来楼的,除非是发生什么极其重要的事。他突然便是想起了当日铁面判官身旁的那位女子,莫非她一直在隐藏身份,和龙空门有何瓜葛么?

诸多疑问便是一齐涌向他的脑海,但是思来想去却是始终不得要领,只得询问一旁正端着菜,呆呆的望着楼下的张二和。

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当日陆乘风一路从凤来楼杀出去之后,李家老爷子李忠随后便赶来了,见自己门下多人受伤,便让老板娘交出罪魁祸首。可是等了许久才见老板娘回来,当被问到陆乘风的下落之时,老板娘却是一反常态始终不肯透露,连只字片语也没有。那李忠一时怒起,便令人动手在凤来楼一通乱砸,还打伤了老板娘。后来便是这个老者出来,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此事,那李忠才悻悻然离开了。

可是就在第二天,老板娘便也是突然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自此以后,凤来楼便是由这老者掌管。

被这张二和一番解释,陆乘风脑子里的疑问不但没弄清楚却是疑惑更甚,这老板娘明明是委曲求全之人,为何在面对自己视若珍宝的凤来楼毁于一旦之时还要处处维护自己。那一夜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使得她无故消失呢?难道其中有何重大隐情么?

第七十五章 惊现怪梦

“江湖传闻龙空门副门主古藏空向来深居简出,竟没想到会隐身在此区区凤来楼,当真是高人啊!”

当乔媚娇道出‘龙空门副门主’这几个字的时候,陆乘风便是心里一惊,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这位老者来,其人除了身形魁梧之外,灰白色的眉宇间尽显一股凛然正气,尤其那额头正中一抹赤色的火焰尤为夺目。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为何这龙空门副门主竟会与这凤来楼扯上关系,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之事。若是陆平安在此,恐怕他会被吓死,因为当日为他爹看病的老郎中便是此人,而首先提到天玄金丹能治愈陆建成的人,也正是此人。

古藏空闻听对方奚落倒也不恼,只是衣袖一挥,那几人身上的虫子便已瞬间化为了乌有,随即便是命令身边几人将地下的尸首抬了出去,并吩咐一定要交到镇上张家。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南疆万蛊门不远千里而来,想来不会是特意来此打探古某的下落吧!”

此时的乔媚娇望了望四周之后,嘴角便是扬起了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这凤来楼可真是一处宝地啊!”

就是她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古藏空双眉便是一拧,额头的那枚火焰图案却是皱了起来,神色显得极其凝重,但转而却又恢复了正色。

望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凤来楼,古藏空脸色微变,却是长叹了一声便是陡然将目光望向了楼上道,“不知二位藏身在此,有何贵干?”

要不是这老头一声提醒,陆乘风也不会惊觉这整个凤来楼被刚才这么一闹竟是只剩下他二人。不知是他太疏忽了,还是被这老者的身份吸引了注意力,他却是没看到屋内的人是何时消失的。整个凤来楼一时便是显得鬼气森森,遂问了问一旁的上官行儿,但她却也表示不知道。疑惑之余,只道是自己恍惚了。念及对方已发现自己的存在,当下便是飞身下去,拿出了请柬,只道是邀请他参加三年一度的蜀山论剑

然当古藏空打开请柬之时却是脸色骤变,面露惊异之色道,“为何蜀山论剑之期会无故提前了半年?”

蜀山论剑事关重大,千百年来一直薪火相传,无故改期,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当时地千钧将请柬交给他之时却是未提及此事,想来此事定是蜀山长老们共同商议的。但作为初来乍到的他,却也只能笑着摇头,表示不知此事。

送完请柬出来,天色已是渐晚,陆乘风却隐隐觉得这凤来楼显得极其古怪。之前与那张二和说话之时,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阴森的凉意,而且那家伙走路时竟然是踮着脚的,让人感觉他整个人轻飘飘的,平常那么喜欢说人是非之人竟然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见那骇人的一幕竟然也那般镇定,当真是好生奇怪。最诡异的便是那些在凤来楼吃饭的人,面对别人的打骂,而且还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他们竟然没有反抗,也没有立即逃走,反而显得极其镇定。这种种违反常理的情况使得他感觉到浑身都觉得怪怪的,但到底是哪里怪怪的,却始终说不上来。

当然,他眼下最关心的还是老板娘到底去哪了,难道她的无故失踪会与那古藏空有何关系么?

思索再三,他决定要夜探凤来楼,但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右肩却像是被一只手抓住,顿时一股强大的气息袭遍全身,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无意识间,陆乘风仿佛置身于一片昏暗的环境之中,灰衣女子立,看不清模样。但可以肯定这女子便是当日在凤来楼救他的神秘女子。他正欲起身,全身却是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任他如何想睁开眼,如何挣扎,但还是无用。

那女子沉默片刻便是缓缓开口道,“你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出现在凤来楼!我能救你们一次却不能救你们第二次。你今日所见皆是幻想,但为了使你们因好奇而多生事端,我会封住关于今日你在凤来楼所见一切之记忆。在你有足够的能力处理此事之前,以后万不可接近凤来楼半步!”

“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老板娘,为什么那些人好像都不存在一般,为什么会有龙空门的人出现在此?”

陆乘风似要将心中的疑惑尽数喊出来一般。

“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再问的好!而且今日的凤来楼已不再是任何人可以出入的,凡进入其中之人必定会出事,你们已经很幸运了!记住,凤来楼决不可再靠近!”

“凤来楼决不可再靠近……”

这句话反复的回荡在陆乘风的脑海,当他还要再问什么之时,那女子却早已消失无踪。然而眼前却是突然又出现了凤来楼,但是在其四周却是有一团团的黑气紧紧的围绕,久久不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黑气之中似乎还有许多人正张牙舞爪的要冲过来,但却始终看不清那些人到底是谁。

正当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慌失措之时,他却突然一声惊呼从恍惚中醒来。而一旁的上官行儿却也是一脸的茫然看着他,“我们为何会出现在此?”

他这才惊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山洞,也就是之前那个上官行儿在此疗伤的那个山洞。但对于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陆乘风却也不知,记忆只停留在与陆平安告别的那一段,后来的事便已不知道了。他仔细想要想起什么,但却只觉头疼欲裂,一阵眩晕。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不禁心生疑惑,但对于到底为何会无故出现在此,他们却是始终想不起来了,最后便是索性不再想了。

看来,那段在凤来楼的记忆确实是被封住了,甚至连那些苗人的出现他们也没有映像。而此时却已是次日清晨,只是记得要将那些请柬送到各个门派手中。二人无奈之下,只得启程前往六台镇。

李家大宅,大堂之上,李忠老爷子正襟危坐,左右两旁却是坐满了门内高手。被刺伤后的李云飞已是废人一个,痊愈后的他正一脸漠然的站在李忠身旁。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极其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李家作为六台镇一股较强的势力,在江湖中也颇有声望,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竟在蜀山被一个姓陆的小子刺中了膻中穴,沦为废人一个。若此事传扬出去,恐怕整个李家都要沦为笑柄。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刘家村的扫把星,陆乘风所赐。虽然他知道是陆平安所伤,但他却将一切的罪责都怪罪于陆乘风,因为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发生的。

之前曾召集门内高手,本欲荡平刘家村,却没想到龙空门也来插手此事,他们虽是有心,但却不敢与其正面冲突,否则,以龙空门的势力,整个李家都会有危险。

但李云飞对那个小子是恨之入骨,如今沦为废人,更是恨不能将其处之而后快。此次召集门内高手商讨的,也正是如何对付陆乘风,而且还能不得罪龙空门。

“为今之计,只有借助其他门派的势力,首选之人便是狂狮大师兄了!”

狂狮其人,身份特殊,一身佛家修为早已高深莫测,当日那一次狂狮怒吼,其实力便已不言而喻。到时若是龙空门有心插手此事,便只道是早已与这狂狮划清界限,此人早已与李家毫无瓜葛。自古便是佛道不两立,相信到时便是那龙空门有心追究,也会对其身后的佛家渊源有所忌惮。

“但那小子一身内家修为却也不弱,若是只有狂狮一人恐难将其一击击毙……”

李忠忆起当日陆乘风能将自己那一击悄无声息的化为无形一事似还心存忌惮,眼下一来为了替儿子报仇,也为了自己在江湖中的声望,此次出击务求有必胜之把握。

闻言,那书生模样的老者却是嘿嘿一笑道,“近日来厉鬼堂在此生事,蜀山数次派人下山查探。而且两派积怨已久,相信若是能请到厉鬼堂的人前来相助,就是杀了他,龙空门也不会轻易插手!”

“可那厉鬼堂向来行事诡异,如何肯轻易前来相助?”

“厉鬼堂此次卷土重来,想来除了那件令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惊的大事之外,几十年前被蜀山重创的仇恨也不会轻易忘记。但修炼幽冥之术,除了吸收月之精华,人之阳气之外,还需要什么呢?”

“对了,幽冥丹……”

李忠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继而是连连点头。

原来,江湖传闻李老爷子是因偷鸡摸狗弄了些钱才有幸拜入修真门派的事是谣传。事实就是,他有一日因为去偷钱被人家打得个半死,最后便是逃到了一处破庙。走投无路的他心生求死之念头,但好在有一位同样落魄的老者救了他,还教会了他炼制幽冥丹的方法。痛定思痛之下,他决定洗心革面,将炼制好的幽冥丹用作交换钱财,几经周转之下,终于是有了些钱,这才得以拜入修真门派,也造就了今日的李家。

第七十六章 陷害

这幽冥丹,其实也就是取一些阴寒之物的心脏,比如蛇,蝎子……再觅得一处阴气极重之地,以棺材底板为火之材料,逢每日至阴之时炼制数日即可。说来倒也不难,但李老爷子当年为炼制此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单就这棺材底板就足以让他毛骨悚然了。

幽冥丹,在修真界是为那些正道所不齿的丹药,但对于那些修炼邪术之人来说确实不可多得的灵药。如今想来,当年那些幽冥丹,很大一部分便是被厉鬼堂的人所买了去。

在整个修真界,无论是对于真正的修真者,还是一些魔教之人,最令人欣喜若狂的,不是金钱,财富,而是丹药,一些可以提升他们修为的丹药。尤其是对于一些资质不佳却硬要修炼之人,丹药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哪怕是一些修为高深的修真者,他们对于丹药的需求也是极其迫切的,因为没有人会拒绝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用幽冥丹作为与厉鬼堂的人作为交换条件,自然不失为上上之选,而且,随着李忠的修为日渐深厚,他修炼出的丹药却是效用更强。

最重要的是,这招借刀杀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惹祸上身,实乃上上之选。众人一番商讨之后,便决定是分头行事,但作为一个废人的李云飞却表示非要亲自前往,想来他对陆乘风的恨意已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此时的陆乘风却因为要到李家送请柬,担心会发生冲突,便已在此之前用纯阳罡气为自己疗伤,如今却已伤势大为好转。要说这纯阳罡气,确实不失为道家的绝世内功,只要不是受伤极重,这罡气在体内运行数个周天之后便会产生极好的疗伤效果。可惜的是,这纯阳罡气只有五重境界,第一重以火为根基,第二重是以水为根基,以此类推分别为,金,木,土。在练到第五重之时便已达到五行化一的境界。

自古天地万物分五行,五行相生相克,这修真界内的各个门派的功法皆逃不过五行,到时若是不敌,自可在判断对方的功法属性之后,以体内相应的真气化解。当然,若是遇到高手,其体内的真气强弱就需要依附于自身修为了。

目前,陆乘风的纯阳罡气也才练到第二重,元婴中期的修为却是始终无法突破,也不知是因为自己错误理解了法门要义,还是本身资质问题,可以确定的是,他遇到了修真者都会遇到的瓶颈。但要是无法突破元婴中期的境界,那么九阳焚仙诀也只能停留在第一阳口诀之上。

索性李家离陆乘风所在地并不是很远,过不多时便到了李家大宅门前。对于这个之前的仇家,陆乘风临进门前还是有些不安的,他始终想不通这蜀山论剑为何要邀请这李家,难不成是因为最近修真界不太平,蜀山为了召集更多正义之士,所以故意造势么?

在门前犹豫片刻,陆乘风还是准备进去,但门前的两个手持兵器之人却是将他拦在了外面。

那两人在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穿得不伦不类的少年,在听说他是蜀山前来送请柬的弟子之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这样的也自称是蜀山修真者?我们李家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想浑水摸鱼前来拜师,你有何凭证说你是蜀山弟子?”

其中一人面露嘲讽之色,言语间没有丝毫敬意。

要说这世间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之人倒真是不在少数。对此,陆乘风也不想解释太多,只是拿出了那张请柬,那两人拿在手中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又担心误了大事,最后也只得是黑了张脸跑进去通报了。

片刻之后,等来却是李云飞,他脸上的纨绔之气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张淡漠的脸。想来当初无意被人刺穿了膻中穴,沦为了一个废人,对他的打击自是不小。但越是这样的人,所暗藏的仇恨便是越深,在看见一旁的上官行儿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才稍有缓和,怔了片刻,瞟了一眼陆乘风,才冷冷的请他们进门。

一见到他,上官行儿心里对此人的厌恶已是溢于言表,面对对方的邀请便已是在心中拒绝了,只是淡淡道,“我们来只是为送请柬,此刻任务完成,我们也该走了!”

闻听她要走,李云飞却是连忙走下来,轻声道,“他迟早会成为一个死人,我只是请你进去,和他无关!”

一听这话,上官行儿便是脸色骤变,冷冰冰道,“要死也是你先死!”

说完,二人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陆乘风临走之时却是心中诧异,没想到这才一年未见,这李云飞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他的目光间透着一丝决绝,而且带着一股冷冷的杀气,这些都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所不曾有的。修真界对于修真的重视对于那些未曾生于那般乱世之人所无法体会的,那种贱如蝼蚁,任人宰割的生活也是常人所难以体会的,对于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公子哥,这般打击对于他来说,其实无异于灭顶之灾。哪怕他暂时不需要修真,但是他曾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强者,如今却是沦为了一个彻底的废人,那种从天堂摔倒地狱的感觉,已经足以使他毁灭了。

走在六台镇的大街上,陆乘风和上官行儿只要一想到去凤来楼就会觉得头疼无比,仿佛是有人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诅咒一般。事实上,当他们走到当初的凤来楼门前之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家普通的药材铺,凤来楼好像在一夕之间从整个六台镇消失了一般。

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看着日渐繁华的六台镇,不时还有一群其他门派的修真者浩浩荡荡的走过,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孕育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在随意找了一处酒楼准备吃饭之时,所有人今日谈论的只有一个消息,那就是整个张家在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张家,也是个靠着修真起家的家族,势力不大,但在整个六台镇还是有些名气,他们的无故死亡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可预见的危机。

陆乘风在邻桌的一句议论声中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张乾,人称‘张二少’,也就是他们之前在吉祥赌坊遇见的那个家伙。他们自是记不起昨日在凤来楼之事,更诡异的是昨晚凤来楼发生那般惨事,整个六台镇竟是无一人知道,就连那三具尸体也不知去向。

经常出入赌坊之人想来都是些喜欢聚在某处谈论一些是非,他们对于张家一门被灭的惨事,最后他们便是猜测昨日因在赌坊与人发生口角,定是那小子怀恨在心,连夜将整个张家灭门了。而那个与他发生口角之人便是陆乘风。

听到他们所谈论的言语,陆乘风一时便是觉得无比冤枉,但更可悲的是,他们对于昨日夜晚的事确实始终也记不清了。

“这帮人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上官行儿最不喜欢别人造谣生事,如今却是见陆乘风受了如此大的冤枉,心中自是十分恼火,当即便是要起身争辩。

但陆乘风却是急忙拉住了她,摇头示意不要声张。

此时却听其中一人道,“肯定是那个小子,昨日龙空门前去,还拾到了一枚玉佩,就是他当时用来抵押的那块玉佩!”

“就是,那小子赌一次赢一次,最后连吉祥赌坊的掌柜都输给他几千两银子,肯定有什么问题!”

一听这话,陆乘风心里一惊,当时便是拿出了袋中的玉佩,一看才发现,那玉佩竟然被人掉了包。当时因他走的匆忙,也没仔细辨别,如今想来,这肯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上官行儿便已明白了,心中顿生疑惑,不禁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如此害你啊!”

陆乘风双眉紧蹙,摇头表示不知。但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他却是绝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是暗中查访。在匆忙结账之后,正巧遇见了刘天赐,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那吉祥赌坊是李家的产业,心中立时便是明白了,一时便是想起了昨日出现在吉祥赌坊楼上的那个神秘身影,那人肯定就是李云飞。

听完他的一番推测,上官行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脸也气得通红,“难怪他刚才说你迟早都要死!既然知道是他搞鬼,我们现在就去李家问个明白!”

这丫头肯定是气坏了,说着便要回身去找李家算账。

但是龙空门已经开始插手此事,空口无凭,冒然去李家,只会给人以口实。而且人家既有心想要陷害,哪里会轻易露出马脚,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暗中查探,伺机而动。想着,陆乘风便是一把拉住了气冲冲的上官行儿,只道是要夜探李家,弄个明白。

然而,李家此时已经和厉鬼堂的人谈妥,正欲与门下的狂狮一起在夜里对他痛下杀手。

一时间,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却再也隐藏不住对方的杀机,如此大费周章,这李家定是有了一定要将他置诸死地的想法,而且还能不动声色的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真是一条绝好的妙计。

第七十七章 暗藏杀机

临近夜幕之时,陆乘风二人便是急忙赶去了吉祥赌坊,可是哪里还有什么人,却是早已人去楼空。赌坊的今日无故关门,除了是担心招惹是非之外,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李云飞早已策划好之事。

“不用再看了,能如此费尽心机对付你的,除了那姓李的,怕是再无他人了!”

闻听上官行儿此番话,陆乘风其实早已心中有数,但他还是决定去张家看看。

张家位于六台镇街头,距离此地也不算太远,在他们赶去之后,整个张家大宅便是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披麻戴孝之人,哭泣之声断断续续,不时从灵堂传来。

对于整个修真界便是一直有个规矩,那就是祸不及家人。可是能在一夜之间将这一家人连根拔起,仇恨至深已然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猜到凶手是一位与之发生口角之人。可是那块玉佩无故出现在张家,这个说服力却是太大了。

陆乘风隐身于张家一旁的墙根处,仔细看着大宅外面的情况。可是在人群中,他很快便是发现了龙空门的左正光和右大明的所在,最令他诧异的,便是地千钧和江无寒也身在其中,想来他们也是因此事牵连蜀山,便是在此探个究竟的。

看来此事已经成了六台镇的一件大事,而他自己很快也会成为众矢之的。陆乘风不禁在心中暗叹,李云飞的这招借刀杀人着实厉害。但眼下事实未名,若是冒然出去,恐怕到时候便是有理也说不清。

而且,当日二叔将那块玉佩交给他之时,蜀山派,龙空门众人都看见了,这块玉佩造型怪异,他们肯定已经知道当日出现在赌坊的人便是自己。想着,他便是从地上抓了一些泥土,朝着自己脸上抹了抹,又对着自己头上一顿乱抓,继而回身去街上买了一根斗笠带上,。

幸而他在江湖上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平常也极少有人注意到他,如此一番乔装之后,便是问一旁的上官行儿道,“如何,他们应该认不出我了吧!”

看着他这副似乞丐一般的模样,上官行儿便是在仔细打量一番之后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好像……更丑了!”

如今这个状况,陆乘风哪里还管得丑不丑,便是一齐与她走向了张家。

远远望去,那灵堂之上的数十个灵位竟是无故渗出鲜血,鲜血顺着灵位流淌下来,上官行儿一见便是骇然问道,“为何,那灵位在流血……”

修真界势力混杂,不时会发生冲突,对于那些无故枉死却又大仇为报之人,置办丧事之人便会在其灵位上洒血,以示含冤待雪。

好在这许多人中多是些看热闹之人,而且都被灵堂上的悲痛气氛所感染,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靠近。

却见灵位之下,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年趴在灵台之上,其整个后背似因伤心而微微颤抖,不时还发出一声断断续续的哭声。

“节哀顺变吧!张师弟!我想你爹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番模样!”

许是见那少年悲痛万分,一旁的地千钧便是忍不住劝道。

六台镇传言张家被灭门了,如何还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是蜀山派的弟子。陆乘风心生疑惑之余,立时便想到了当日与他在后山决斗的张昆,而死的那人叫张乾。此乾昆虽非彼乾坤,但他却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师门不幸,真是没想到我蜀山为天下正道之首,竟出了如此灭绝人性的畜生!要是让我见到陆乘风,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当陆乘风看到张明一脸慷慨激昂的道出此话时,陆乘风几乎就可以确定那少年便是张昆无疑。想来也真是冤家路窄,之前此人便是对他恨之入骨,如今在此人心中已是与他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当真是雪上加霜。看来李云飞的此番陷害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心要让他与整个蜀山为敌。

“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此番慷慨之言便是立时得到了灵堂之上那些人的响应,看着他们披麻戴孝,想来也是张家的旁系亲人。

“赵师弟,事实未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

江无寒的脸已然是冷若冰霜,但她冷静的辩解还是得到了地千钧的认同,却见他点了点头道,“我看陆师弟为人忠厚老实,断不会因一点争执而做出四等残忍之事。而且整个张家的人都是被人一击毙命,且尸体内外冰凉刺骨,明显不是因我蜀山功法所致,单凭这点就不能断言是陆师弟所为!”

“那块玉佩你们说是他陆家世代相传之物,对于如此重要的物事,他怎会轻易遗落,而且恰恰出现在此地!最重要的是,他之前便已与张师弟发生冲突,想必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赵明作为张昆的朋友,此刻见他全家惨死,心中自是悲伤,如今更是将新仇旧恨一齐归结到了陆乘风的身上。

就在几人正为此事争论之时,那跪着的少年却是转过身来,赫然正是张昆其人。只见他双眼通红,所有的悲痛和仇恨已是溢于言表,他正死死的抱住他爹的灵位,对着门外恶狠狠道,“所有在场张家人听着,无论是谁,只要见到陆乘风此人,格杀勿论!还请龙空门为我张家主持公道!”说着便是弯腰叩拜。

那二人见他行如此大礼,便是赶忙上前将其扶起道,“张师弟请放心,我二人定必查明事实,还张家一个公道!”

因这六台镇最近接连发生怪事,而且最近修真者齐聚于此,那些寻常人家便是担心一不小心受其牵连,便是在天黑之后纷纷关门闭户。故此当陆乘风二人正欲趁夜去李家探个究竟之时,街上早已是空无一人,显得极其冷清。

李家在六台镇的西头,与之前的张家整整隔了一段较长的路,而且要去李家,还要经过一条山林小径,行走在那条幽深的小径之上,陆乘风便是突然间感觉到了一股阴风从后背袭来,隐隐还暗藏杀机。

“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上官行儿也是明显感觉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便是缩了缩身子问道。

耳边的树叶在这股阴风的作用下发出簌簌的声响,在夜里显得尤为安静。借着头顶若隐若现的的月光,陆乘风看见地上的枯叶被风卷起,在原处不停的打着旋,心下便是一沉,轻声道,“等下无论发生何事,你躲在我身后就行!”

说话间,金光一闪,剑却已然握在了手中。

此刻他虽然未感觉到有人的靠近,但是经历过几次战斗的他已然对所谓杀气的东西有了很明显的感觉,而且随着他的修为已到了元婴中期,其对气息的感知却是愈加敏锐。

就在两人的心弦都有些紧绷之时,突然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其速度之快,只是眨眼间便已消失无踪,而遗留下的阴森之气却是久久不散。

这道身影一闪而过留下来的气息,陆乘风隐隐感觉到了事情的不正常,因为这股极寒的阴气却让他想起了当日在幽冥山与厉鬼堂的对决,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但事情之复杂已然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本以为会是李家的人,没想到却是连那厉鬼堂也牵涉其中。

可是以他目前的修为,没有开天眼,就算明知道对方在附近,也看不到其所在。对方隐藏在暗处,只要不移动,他就无法感知到对方的气息,而暗中的敌人随时可能发动突然的攻击。

想着,他便是定住了脚步,横剑挡在了上官行儿的身前,望了望四周之后,便是大声道,“陆乘风在此,阁下既然有心杀我,又何必藏头露尾,请现身吧!”

声音在空荡的林间回荡,惊飞了熟睡中的鸟儿……

就在头顶略过阵阵鸟鸣声之时,一股劲风便是裹挟着无尽的威势扑面而来,紧接着,一阵如惊雷般的笑声便是自四周传来。一时间,两人只觉耳边一阵极其刺耳的轰鸣,似无数乱石齐齐落下一般。

“狂狮怒吼,快堵住耳朵!”

一声呼喊之后,陆乘风来不及多想,意念一动,纯阳罡气便是以极快的速度运行全身,阵阵蓝如海水的光芒便是顷刻间罩在两人四周,随着蓝光渐盛,耳边的笑声便是立时小了许多。

黑暗之中,只见自四周袭来的无数半月形金光在靠近之时便是立时化作了无形,随着一道道金光的隐没,四周忽而便开始了狂风大作,树叶被摇得哗哗作响,一些小树便是在顷刻间被拦腰震断。

陆乘风自上次被对方的狂狮怒吼震伤之后,便是汲取了教训。此刻对方故技重施,他便是直接使出了纯阳罡气第二重的功法。自古便是水火不相容,但是水火一旦相遇,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便是自身的修为。

元婴后期的修为,在整个修真界来说,已属中等,要在短时间内对抗对方的狂狮怒吼,其实也并不是难事。

第七十八章 慷慨赴死

而这纯阳罡气只能是守,而不能主动攻击,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逃离此地。想着,陆乘风便是不禁加快了脚步,向前方走去。

对方却已明显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所在,当即便只听一声断喝,一颗佛珠便是自半空击来,那佛珠在半空停顿片刻之后便是化作了一个大大的‘佛’字。金光大盛间,那佛字体急速变大,风驰电掣一般疾冲而下。

瞬间,光芒四射,陆乘风只觉全身一震,脚下却是连退数步。

这一击,却是厉害之极,佛道两家的功法在此刻便是不分上下。

蓝光渐弱,对方见他脚下忍不住不住的后退,心知他已露其短,哪肯错过如此机会,当下便又是一声佛号,声震四野,紧接着,那狂狮便是现出了身形,当下却是双手化掌,一个大大的卐字手印便是当头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的压了下来。

陆乘风刚一抬头,那手印却是眨眼即到,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当下便是双眉一紧,继而是全身一震,蓝光大盛间,只听一阵轰然巨响,纯阳罡气在其周身形成的防护气场已破。

就在蓝光消散的瞬间,一阵笛声复又自林间传来,一时间无数音符在半空化为利刃,以万箭齐发之势铺天盖地击来。

陆乘风定了定身形,嘴角已有鲜血流出,他的一只手紧紧拦住上官行儿,“抓紧我……”

然还未等她回话,陆乘风继而是飞身向上,灵巧的身子仿佛一条从湖里跃起的鱼一般。寒光闪烁间,剑花舞动。他,空中一时便是传来无数叮叮当当的脆响,不时还荡起一阵火花。

阵阵剑芒闪过上官行儿深情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不顾性命也要护住她,哪怕是置身于如此险境,她却也觉得十分安心的,只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只身犯险的。意念微动间,一朵似血的彼岸花已然自半空中飘飞而出,顿时便是红芒大盛,无数花瓣在半空随风飞舞,红绿相击,音符与花瓣在空中混合成了好看的色彩。

“彼岸花开,叶落无声……”

一声咒语,半空中一道锐利的红芒便是如月光一般倾洒而下,两人的身形在其中若隐若现。

听着这轮回花语,作为佛家弟子的狂狮此刻便是脸色骤变,他只是惊讶于这区区女子为何会懂得这佛家咒语。自古佛门便是自称清净地,哪里还有女子的容身之所,更别提修炼佛家功法了。

半空中的打斗扔在继续,已经打得是难舍难分。狂狮其人已是还俗多年,但他疑惑之余却是未忘了此次前来的任务,当下便又是开始了一阵如狂狮般的大笑,没了纯阳罡气的保护,那笑声竟是落在在山谷的惊雷,轰隆而过。

这一下,陆乘风顿时只觉耳朵一震,头疼欲裂,全身真气便是立时溃散,而自四周飘来的音符却是丝毫不减其锐势,纷纷击来。

而上官行儿此时的情况确实更严重,他堵着自己的耳朵,一脸的痛苦之色。

而那笑声却是显得愈加猖狂,竟是无意间与这笛声遥相呼应。狂风大作间,陆乘风的五脏六腑似在翻江倒海一般,但见上官行儿一脸的痛苦状,一时便是心疼至极。他可以忍受自己受伤,但却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身边的女子受伤,哪怕只是一丁点。因为当初他曾答应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哪怕自己性命不保。

心疼之余却是激发了陆乘风全身的真气。

“一阳焚鬼,魅影尽散……”

这是九阳焚仙诀的第一阳之口诀,随着他口诀的引出,半空之中顿时便是火光滔天,无数随风摇摆的树便是触之即死。漆黑之中,只见一柄似烙铁般通红的剑身在半空中狂舞,翻腾的热浪在空中滚滚落下,耀眼的火光点亮了夜空,电光火石间便是以发散之势席卷而下。

远远望去,半空中似一个巨大的火球瞬间爆发一般,火光点亮了整个夜空。震耳欲聋间,一声鬼叫便是自林间传来,紧接着,一道黑影便是迅速飘飞而出,现出了身形。

幻影正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泛红的双眼却是带着极度的不甘心。

一道火光在离狂狮只有一步之遥,立时便是化为了一道似巨浪一般的巨大火焰,不等他躲闪便是迎面击了过去,他的身子在半空中有如一捆草一般飞了出去,生生的撞断了身后的一棵参天大树。

随着他的身子重重的砸下来,一口鲜血便是猛地喷了出来。

热浪渐渐消散,陆乘风在落地之时,胸腔一震,鲜血便是自其嘴角涌了出来,幸而一旁的上官行儿将他及时扶住,这才没有倒下去。

“你没事吧!”

上官行儿的担忧已是伴着他的哭腔道了出来。

闻言,陆乘风缓缓的摇了摇头,却是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你竟然会……九阳焚仙诀?”

那狂狮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除了震惊,便是诧异。

九阳焚仙诀乃是蜀山的无上功法,他此刻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少年竟学会了此等厉害的功法,更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几十年的佛家修为竟在一夜之间败给了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当下便是觉得无地自容。

此人一身佛家修为着实厉害,若是用来对抗诸如厉鬼堂这般的鬼魅,几乎是不用飞吹灰之力。

这一场战斗,当真是打得酣畅淋漓,陆乘风真是没想到这李云飞为了置自己于死地,陷害他不说,竟还清了厉鬼堂的高手来助战。他突然就明白了之前哪张淡漠的脸上所暗藏的杀机,却是歹毒至极。

眼下三人都已身受重伤,再战已然无力。陆乘风强撑着缓缓向前走,然他无意间的一瞥,却见那幻影的眼睛突然望向了他的身后,瞬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背后突然一凉,他来不及多想,将还未回过神来的上官行儿紧紧护在了怀中。刹那间,他的后背似被什么击中一般,一记闷哼之后,他的整个身子向后弯曲,直直的向前飞去。当时便是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意识弥留之际,他抱着上官行儿的那只手却是始终没有松开过。

此时的上官行儿已经意识到遭了偷袭,当下便是全身一震,红芒闪动间这才稳住了身形。但对方这一击力道之强俨然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她的身子在落地之时,陆乘风手一松,身子还是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树上。

头顶的树叶簌簌落下,上官行儿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便是飞身过去,急忙将他扶起。

一时间,陆乘风只觉得眼皮极重,当他缓缓睁开眼之时,便是看到一根粗大的毛笔,而暗施偷袭之人,正是厉鬼堂第二大高手,黑旋风。

真是没想到,连这厉鬼堂的两大高手外加李家的狂狮,竟在此间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对方应该是知道他这九阳焚仙诀的厉害,故意逼迫他使出,然后待他耗尽真气之时,暗施这致命的一击。事实上,这一招也的确是致命的,对于陆乘风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如今却是新伤旧伤一起,哪怕是他有纯阳罡气护体,只因对方这一击不在水火属性之内,当真是打得他再无任何还手之力。

几声咳嗽之后,鲜血又是自陆乘风的嘴里涌了出来,眼见黑旋风已经逼了过来,他缓缓的转过头,对着上官行儿气若游丝道,“你别……别管我了,自己一个人走……”说着便是使劲推了她一把。

但上官行儿却是始终纹丝不动,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当下却也不管不顾的嘶声吼道,“你这个猪头,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今日除非我死,否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走的!”说着便是微微抬头,对着那黑旋风恶狠狠道,“暗中偷袭,卑鄙无耻,你这个老不休,想杀他就先杀了我!”

闻言,那黑旋风便是仰头大笑道,“你若是交出那天玄金丹,我或许能留你一具全尸!”

陆乘风几次历经生死,自是了解上官行儿的个性,她决定的事向来是旁人无法改变的,当下便已是饱了比死之念,却见他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断断续续道,“有种的就放马过来,老子还从未怕过谁!”说着便是在上官行儿的搀扶下勉力站起身来,对着林间一处喝道,“不就是要我死吗?你还在等什么?”

说话间,李云飞便是自那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你心爱的女子被我慢慢折磨致死,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黑旋风通过他的眼神示意,便是缓缓走了过去。

陆乘风此刻竟是不合时宜的发出了一声冷笑,对着一旁的上官行儿道,“这次,我们怕是要死在一起了!”顿了顿又道,“扶我起来……”

此刻若是不出意外,两人的结果便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但上官行儿在将陆乘风扶起来之后,转过头望着他欣慰的笑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安心!”

“好……”陆乘风突然大喝了一声,“今日能与如此美女共赴黄泉,我陆乘风也落得个逍遥!尽管来吧!哈哈哈……”

死到临头竟然还放声大笑,言语间却是尽显洒脱,单单就这份慷慨赴死的气势已是令世人折服。

第七十九章 事实未明引争端

那李云飞想是见惯了他此番模样,脸上毫无表情,这期待已久的恨意,只是片刻之后便能得到释放。

黑旋风手中的毛笔在夜风中闪闪发光,“我再问你一次,那天玄金丹到底在哪里?”

天玄金丹无论是在任何人体内都是无法强行取出的,只有待那服丹之人自愿吐出才可以为己所用。当日厉鬼堂利用刘盈盈才完成了七星血煞大阵,本以为只要她在,那天玄金丹总有一日能得到,只是当日刘盈盈私自去了刘家村,黑旋风二人本欲在金丹出现之时将其夺去,没想到却被人抢先一步。眼见唾手可得的稀世灵丹无故失踪,这整个厉鬼堂却是如何能轻易放弃。想来当时要不是陆乘风无意间破了他们的七星血煞阵,这金丹也不会遗失,一时便是恨不能将他杀之而后快。

陆乘风闻听对方的质问却也一脸的满不在乎,“别说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那黑旋风也是个火爆脾气,听了对方的话,当下便是暴怒而起,“不知好歹,那我就送你上西天……”说话间,只见手中的毛笔一抖,一道强光瞬时便是击了出去。

“陆师弟,快躲开……”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间,一声断喝便是自半空袭来。

听这声音,明显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陆乘风隐隐觉得似曾相识,但眼下却是不容多想,当时便是听了对方之言,拉着上官行儿一个转身绕道了大树的一旁躲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光便是当空斩下,两道光芒便是瞬间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巨响之后,那大树之上却是出现了一道极深且大的口子,只差一半便能将这参天大树拦腰斩断。

“蜀山的人来了!”躺在树旁的狂狮便是脸色一变,继而是强撑着身子,往丛林深处跑去。

待众人循声望去之时,一道白色的倩影便是划破了整个夜空,来人正是蜀山派江无寒。地千钧,龙空门二人紧随其后。

想来是他们方才一番打斗,使得龙空门的河洛石刻有了异动,几人这才闻讯匆匆赶来。好在江无寒的及时出现,否则陆乘风便是要性命不保。

“你没事吧!陆师弟……”

江无寒便是急忙冲过去拦在其身前,与黑旋风正对而立。

“幸亏江师姐及时出手,陆乘风感激于心!”

“我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们这两个鬼东西,当真是阴魂不散啊!”地千钧的言语间不乏调侃之意,待他走过来查看陆乘风的伤势之后便是一脸诧异,继而又是望了望身受重伤的幻影,不禁更为震惊道,“陆师弟你真是好本事啊!一个人竟然独战厉鬼堂两大高手,这二人可都是风云榜榜上有名的厉害人物。不知还有一位佛家高手去了何处?”

想来,那狂狮肯定是担心自己暴露身份,匆忙之间便是带着李云飞逃走了。

“看他伤势不轻,地师弟,你先帮他疗伤,此处交给我了!”

听了江无寒的叮嘱,地千钧便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眼下幻影已是受伤,黑旋风一人定是双全难敌四手,况且此次只是为了李家的事前来,那二人想来早已逃之夭夭。两派虽是结仇已久,但此刻却是实在不宜硬拼。当下便是悻悻然的冷哼了一声,将受伤的幻影扶起,继而便是化作了一团黑气,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看着四周被烧焦的大树,江无寒便是心知陆乘风定是使出了那九阳焚仙诀才侥幸逃脱的。她之前便已在河洛石刻上看到他一人大战三大高手,心下不禁暗自赞叹此人的修为,但却对他的伤势也大为担心起来。

“江师姐,他的伤势很重啊,看来要带他回蜀山!”

地千钧看着他那一张煞白的脸,而且气若游丝,以他的修为定是无法为其疗伤的,当下便是面露难色道。

待江无寒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陆乘风身边的那红衣女子,便是面露诧异之色问道,“陆师弟,这位是?”

“我叫上官行儿!”

上官行儿不等陆乘风开口便是自报家门。

“蜀山派,江无寒!”

江无寒见她如此落落大方,当下却也不迟疑,抱拳施了一礼道。

那地千钧此时便是嘿嘿一笑,也报上了自己的大名。但见这上官行儿生的如此漂亮,却又嬉笑着望着陆乘风,不禁叹道,“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送个请柬都还如此绝色佳人作伴!”

因着陆乘风却是俗家弟子,对这男女之事却是并不隐晦。但听闻这地千钧的调侃之时,江无寒和上官行儿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听完二人的介绍,上官行儿便是轻轻应了一声之后,点了点头。方才听他们以师姐弟称呼,料定便是蜀山同门,只是她不经意间感受到江无寒这凌若冰霜的气质,却料定其在蜀山也并非凡人。至于她为何好像对陆乘风如此重视,心中虽是疑惑却也不好多问。

闻听几人的对话,陆乘风突然又是一阵咳嗽,鲜血又从嘴角不断的涌了出来,上官行儿担心之余便是又急忙扶着他坐了下来,忙用衣角擦着他嘴角的鲜血,连连问道,“你没事吧!”

靠着那大树躺下来之后,陆乘风的呼吸稍微顺畅了些,便是摇了摇头道,“我有纯阳罡气护体,可以自行疗伤,不用担心!”

当日他与张昆比试之时因为使用逍遥派的功法而被掌门处罚,江无寒与地千钧二人便也是在场,一下便是想了起来。对于纯阳罡气的厉害,他们也曾有耳闻,一念及此便是放心了许多。

“陆师弟,张家一门被灭,是否与你有关?”

站在不远处的左正光便是一脸正色的问道。

这家伙倒也真是不通情面,眼下陆乘风身受重伤,他却也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上官行儿闻听此言,一时便有些火冒三丈,当下却是疾呼道,“此事与乘风并无任何关系,当日在赌坊却是遭了那李家的陷害,你们今日若是想带他走,除非先杀了我!”说着,他便是护在了陆乘风的身前。

想来他们来此之前定是去了吉祥赌坊查问过,如今听她此言却是另有隐情,不禁心生好奇。在听完上官行儿将当日之事尽数道出之后,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更为困惑了。那吉祥赌坊的老头却只说当日两人的确发生了冲突,那张乾临走前却是生了报复之意,当问及当晚他们身在何处,做了何事之时,向来直话直说的上官行儿却是对当晚之事道不出来,因为那段记忆的的确确是空白的,她也不知为何。

而他们那段空白的记忆却正是张家遇害之时,龙空门二人听完之后便是面露怀疑之色,又拿出那枚玉佩,经过陆乘风的确认,的确是他的。而至于乾坤袋的那枚玉佩,他却也不知是何人的。

本来简单的事,一下便是变得扑所迷离,迷雾重重。

便在此时,又是一声断喝破空而来。

“陆乘风,还我全家命来!”

只见真身着孝服的赵明正飞奔而来,长剑便是豁然刺向陆乘风,其身后还跟着一脸怒气的赵明。

江无寒双眉一紧,当下便是捏诀一引,金光闪烁间,那长剑便是生生被震了开去。但见那赵昆一脸的悲痛之色,江无寒便是冷冷道,“张师弟,你丧亲之痛我可以理解。但眼下事实未明,你实在不宜对同门痛下杀手!”

“玉佩是他的,他却又对自己当晚的去向解释不清,难道事实还不够清楚么!我今日定要杀了他!”

说话间,张昆便又要动手,地千钧便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把将他拦住,正色道,“张师弟,你冷静点!”

“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我张家满门被灭,我要如何冷静……”

想来任是何人全家被杀也是无法冷静的,更何况之前他与陆乘风早有仇怨,眼下却更是不能放过他的。

闻听他嘶声力竭的大吼,身后的赵明却也是冷哼了一声道,“不是他还会有谁,当日吉祥赌坊的掌柜还曾亲眼动手见他打了张乾,如今却是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还要抵赖!”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乘风杀人,可有谁亲眼看见?”

上官行儿见陆乘风身受重伤竟还遭人冤枉陷害,当下却也是气得满脸通红,断声喝道。

“反正我绝不相信陆师弟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地千钧的观点很快也得到了江无寒的认同,眼下虽是也不明其中真相,但经历过幽冥山那一次之后,他们却是对陆乘风有了一些了解。当日他曾对江无寒舍命相救,重伤之下使出九阳焚仙诀逼迫厉鬼堂现身,此番种种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而且此刻他虽是身受重伤,但身边的女子却是丝毫未伤,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断不会因着一点小事灭张家满门。

第八十章 劫后余生情义浓

众人仍在争论不休,陆乘风向来不屑对任何人解释,因为相信自己的人不需要解释,对不相信自己的人解释更是多余。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解释了。但他却不愿众人因为自己而有所损伤,当下便是缓缓道,“张家之事与我无关,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给什么交代!陆乘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张昆对之前之事一直是耿耿于怀,如今却是新仇旧恨,哪肯轻易罢手。当下便是一把甩开的地千钧,继而是一声断喝,就使出了万剑归宗。说话间,无数的金色剑芒立时在其周身围绕,逼得四周之人不敢靠近,只待他捏诀一引,数道剑芒便是要直刺对方而去。

而此时的上官行儿却是早已抱了必死之念,不顾性命之危的挡在了陆乘风身前。

江无寒与地千钧二人面对同门的争斗,虽是以师兄的命令喝止,但张昆此时俨然已经失去理智,哪还听得旁人之言。

正待龙空门二人都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处理之时,铁面判官正青天却已不知何时到来,他抢下一步压下了张昆手中的剑诀,脸上已明显有些怒气,“如今邪魔当道,事实未明,你们却是同门相斗,成何体统!”

但见这位前辈到来,在场众人愣了片刻之后便是躬身施了一礼。此人可是不常在江湖走动,如今却是亲自到来,想必是有何重要之事的。不过他的到来,却使得在场众人稍微安心了些,至少一般人就是再厉害,也不敢当着这位修真界的前辈乱来。

光芒随着他的剑诀被压下却是渐渐消散,正青天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张家满门被灭,我此来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在是非不明的情况下妄动干戈,只要一日未有确凿证据,你们都不要妄下定论!”

“此乃我与陆乘风的私人恩怨,还请前辈别管!”

“近日来各门派齐聚六台镇,想必除了为蜀山论剑和争夺风云榜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大的阴谋,否则那南疆万蛊门,还有修魔宗也不会不远千里齐聚于此!如今却是大敌当前,你们都是修真界的佼佼者,我还请你们暂时放下私人恩怨,以大局为重!到时过了蜀山论剑,我正青天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张家满门被灭之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原来,正青天近日见六台镇四周各门派齐聚于此,各大小客栈早已是人满为患。几经查探之下,发现他们此来似乎是为了比蜀山论剑更为重要的一件大事。多日以来,连那些极少在修真界露面的小门派,还有些非中土的门派,不论正邪都无故出现在此。龙空门的风云榜的确是修真界的年轻高手争夺的对象,但此种诸多势力齐聚于此的盛况却是千年未见的。

还有些一直蛰伏在暗处的,比如厉鬼堂,南疆万蛊门……都齐聚于此,此番种种怪异之事,想来是为了一件关乎整个修真界的大事而来。另外,张家满门被杀,尸体内外阴气极重,死前面露笑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之事。而且,与蜀山遥遥相望的峨眉金顶却是异象频生,不时会见到有两道奇异的光柱交相辉映,最重要的是,此种异象也曾在一年半以前发生过,似乎是预示着什么东西。

此番种种绝不仅仅只是巧合,一定是有何重要之事发生。

铁面判官正青天也是因张家之事才追踪于此,只是担心各门派蠢蠢欲动,以及即将发生之事。

念及龙空门众人在场,休息片刻的陆乘风在上官行儿的帮助下拿出了请柬,交给了他们。但在拿到请柬的那一刻,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异之色。蜀山论剑乃修真界正道之一大盛事,一直是如期举行的,千百年来从未变过,如今却是无故改期,且提前了足足半年,想来蜀山诸位长老以及慈俭掌门也定是料到了有何重要之事的发生,这才临时改期的。

而这也正好印证了正青天的猜测,修真界的确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张昆此人虽是全家被杀心中悲痛,面对陆乘风也是恨意不减,但作为蜀山修真者,他却与在场诸位师兄弟一般,不敢忘记蜀山前辈之教导,要时刻以天下正道为己任,此乃蜀山门规第一条。想着,他便是放下了手中之剑,对着陆乘风冷冷道,“我就暂且留你多活个一年半载,到时若证明的确是你杀了我全家,我张昆定要你血债血偿!”

“小子,我希望你到时还能活着参加蜀山论剑!”

言毕,张昆赵明二人便是拂袖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正青天因有要事在身,便是带领其门下二人,不等陆乘风道谢便也是离开了。

眼下,只剩下江无寒,地千钧二人与陆乘风对立而视。

因他伤势实在太重,江无寒却始终不大放心,执意要带他回蜀山疗伤。其关心之余,却是尽显作为一个师姐的气魄。

“陆师弟,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随我二人先回蜀山吧!”地千钧也在一旁劝道。

面对他二人的关心,陆乘风便是强撑着站起身来,嘴角便是扬起了一丝似有深意的笑,“陆乘风感谢你们在我被人冤枉之时还能如此相信我,但既然此事乃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弄清楚。而且眼下形势危急,我还要将请柬送到个门派手中。师姐和师兄的情义,我定铭记于心!到时候蜀山论剑,还要请你们多多赐教呢!”

见他执意不肯回去,二人便也不好再劝。想到蜀山论剑,到时必定是高手云集,地千钧一时便是心潮澎拜,热血翻腾,他心知这陆乘风的修为不浅,一时便是生了好胜之心。想着便又是嘿嘿一笑道,“那好!到时蜀山论剑我定要与你分个高下!”

临走之时,江无寒没有再说话,只是神情复杂的看了陆乘风一眼之后,御剑而去。

待他们都离去之后,陆乘风突然便是脸色一变,几声咳嗽之后,鲜血又从嘴角溢了出来,只不过那血却已然成了黑色。之前因强行使出九阳焚仙诀伤了脏腑,后又被那黑旋风在背后重击,如今却是伤得极重,要不是有那纯阳罡气护体,此刻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但见上官行儿安然无恙的在他身边,心中却也立时安心了不少。

刘家村他们是暂时回不去了,唯一能去的地方,恐怕只有那个山洞了。那里无人打扰,却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一路上,上官行儿不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便能让他稍微舒服些。她也不知是第几次见他受伤了,仿佛是第一次见陆乘风便已是知道他常常会因逞强而惹祸上身,而后果便是带着一身伤回家。

但面对他明知不敌却硬要逞强的性格,上官行儿却是早已经出离愤怒,无言以对。

两人踉踉跄跄之后,终是来到了那个山洞。陆乘风靠着石壁盘膝而坐,经过一番调息之后,痛苦便是稍微好转。待他睁开眼之时,却见上官行儿正盯着某处发呆,便问道,“在想什么呢?”

上官行儿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却回过神来,见他脸色微有好转,便是眉头微蹙,试探性的问道,“刚才那位江师姐长的好生漂亮,看来他好像对你还不错啊!”

江无寒一直以来都是冷若冰霜,但联想起一路的经历,陆乘风倒也觉得她的内心其实挺好的,被上官行儿这么一问,陆乘风倒也毫不避讳,赞叹道,“江师姐却是长得漂亮,而且心地也不错,却是位好师姐!”

在话出口的瞬间,陆乘风却是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但想收回来却也来不及了。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在她们面前夸赞别的女子,果不其然,一听这话之后,上官行儿便是脸色骤变,目光一拧,愠怒道,“她有我好看吗?”

这女子倒也真是直来直去,心中有什么便是道什么,若是换作其他女子,断不会问得如此直接。但在陆乘风的心中,眼前的这女子却是胜过这世间任何人的,想着,他便是连连点头,一脸笃定道,“还是你漂亮!”

“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她面露疑惑之色,陆乘风便是煞有介事的举手作发誓状,正色道,“千真万确!”

都说这世间女子爱听甜言蜜语,此话果然不假,上官行儿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之后便是得意笑道,“那是,本小姐可是天生丽质,遇上本小姐可是你的福气!”说着,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却见她脸色绯红,轻声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上官行儿虽是性格直爽,但真正要问及男女之情时也不免心中羞涩,问完之后便是垂下了头,绯红已经延续到了她的耳边。对于此事,陆乘风其实心中早有答案,但向来不善表达感情的他却是难以启齿。他也不知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但却无法面对没有她的日子,只知每每不见她之时,心中便是觉得空落落的,而她的每次出现又会使得自己心花怒放,也许,这就是一个被称之为爱的东西吧。

半晌听不见他的回答,上官行儿便有些慌了,便开口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但见陆乘风缓缓点头之后,她终于是露出了当初那如花般绽放的笑意,这笑,简直比世间的任何美景都要美上三分,出尘而不染世俗。

第八十一章 峨眉金顶现异象

夜,静得让人有些发慌。银色的月光自洞口斜射进来,洒了一地的光辉。几只萤火虫一闪一闪的飞了进来,幽幽的绿光似人的眼睛。上官行儿一脸的欣喜之色,伸出纤细的手指,那萤火虫便兀自停在了她的指尖。点点绿光似受了他的吸引一般,在她身旁翩翩起舞,红绿相间,姹紫嫣红。

看着她脸上的笑,陆乘风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仿佛只要她开心,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哪怕是像如今一般遍体鳞伤。想着,他的嘴角便是不经意的露出了笑意,“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特别想做的事?”

上官行儿略一歪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生来便是没有亲人的,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陆乘风。最初还只是一朵彼岸花之时,她的愿望也只是希望他每日陪着自己说话而已。现如今,她却只想和他在一起。思索片刻之后,他脱口而出道,“其实只要和你一起,去哪都开心!不过听人说,江南风景如画,我倒是想去禹杭玩玩!”说着,她便是转过头,疑惑的看着陆乘风问道,“怎么?你现在要带我去吗?”

禹杭处神州大地长江以南,风景秀丽,如诗如画,其中尤以西湖最美。

有诗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其实,所谓的美景,其实最重要的是赏景之人的心境。眼下修真界怪事频发,且陆乘风自己又深陷诡计,杂事藏身,若是去了,恐怕也会坏了那难得的美景。他倒是十分有心想和上官行儿去看那难得一见的美景,只是怕去了因自己而坏了她的雅致。想着,他便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会有机会的!”

“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偏又是拿我寻开心!”

上官行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后,便是去洞外找了些野果,用衣袖擦干净之后放到了他跟前,“反正距蜀山之期还有段时日,你安心在此养伤吧!还有本小姐亲自伺候,你也该知足了!”

陆乘风闻言心中甚是高兴,激动之余便又开始连连咳嗽。上官行儿忙放下手中的野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你就是开心也不至于如此吧!伤还没好呢!”

见他傻傻的望着自己,目含深情,想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上官行儿便是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靠着他的身边坐下,喃喃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辈子算是浪费在你身上了!”

陆乘风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将她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胸前,“你这辈子除了我,上哪里去找像我这般好的人啊!”

“去你的……”上官行儿瞪了他一眼,轻声道,“比你好的人多了去,本小姐要是出去,可是大把的人追着我呢!”

“你敢?”

“有何不敢的,我现在就去!”

上官行儿说着便要起身,却被陆乘风又按在了怀中,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你都说这辈子要浪费在我身上了,也就是说你注定要留在我身边!”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哪天变心了,就一脚踹了你!”

陆乘风仍由她在自己怀里翻滚,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

寂静的夜,两人就在喃喃细语中缓缓睡去,全然已经忘了之前的生死之战。这个山洞就仿佛是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却只剩下他们二人,淡淡的彼岸花香在山洞内悄然弥漫,将这副难得一见的美景渲染的如梦似幻。

午夜,李家大宅灯火通明。

李云飞一把将身受重伤的狂狮甩开,气呼呼道,“刚才只差一步了,为何要轻易放了他?”

闻讯出来的李忠在问清事情缘由之后,脸上的凝重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想不到才短短一年不见,陆乘风的修为竟已达突飞猛进,今非昔比。就连门下狂狮,加上厉鬼堂两大高手都没能将其一击致命。更令他诧异的是,这小子向来在修真界是名不见经传,却为何如此得蜀山器重,练就了其门下无上真法,九阳焚仙诀。

要知道,这九阳焚仙诀乃是道家正宗的纯阳功法,若其本身灵根属性不是火的话,就是有心想练也是练不成的。难道这小子具有火灵根?

想到火灵根,李忠的两条眉毛已然重合在了一起,额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要真是如此,恐怕想要为儿子报仇,日后肯定是难上加难了。

正思忖间,一个手下急匆匆来报,“老爷,峨眉金顶再现异象!”

这句话还未说完,李忠便是像一阵风一般的冲出门去,即使站在大门前也能清晰的见到天际有两道光芒交错呼应,其气势之强俨然使得众人脚下感觉到一股明显的震动。

“爹,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为何如此激动?”

李忠似乎是看得入神了,李云飞在他背后连喊几声之后才回过头来,之前的怒容却是一扫而空,但却始终是笑而不语,但是那笑似乎是隐藏着许多的东西,显得极其复杂。这一刻他似乎将所有事都忘记了,只是一个人凝视着天际那两道光柱,自言自语道,“终于要出来了!”

“爹,什么要出来了?”

要说这老头也真是奇怪,自己门下狂狮受了重伤也不管,向来对自己儿子溺爱有加的他却也不管不顾,仿佛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峨眉金顶的异象之上。

而与此同时,正躺在陆乘风门前那棵桂树上的肖笑遥却也是正盯着此处,直到那两道光柱消失,他便是自顾自的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封不住了,你终究还是要出来的!”

而这一幕,其实有许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包括厉鬼堂,万蛊门,还有龙空门……但是他们却只是看着,始终不发一言。脸上的神色之复杂,却也看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悲。

陆乘风的伤势也在日复一日的打坐中渐渐有好转之势,但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在加上之前还有旧伤在身,一时半刻也无法痊愈。蜀山论剑的请柬遍布各大门派,而他下一个要去的,便是在修真界与蜀山齐名的琼华派。

琼华派与蜀山派虽同属修真界的正道,但因其修炼方式不同而背道而驰。

采天地之精以补我之精,采天地之神以补我之神。因天地之化,以造我之化;因天地之命,以续我之命;天地之气不息,则我之气不息矣;天地之化不止,则我之化不止矣;天地之命不坏,则我命亦不不坏矣。因天地之生生不已以成我之生生不已;则天地之命常新,而我之亦常新矣。此乃琼华派的修真精要,其双修的最高境界是剑与人融为一体,达至剑随心动,进入无我之境界。其手中的兵器在通过的自身精血熔炼其中之后,甚至可以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最高的境界甚至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不用像蜀山弟子一般,将剑背在身后。

虽同属道家,琼华派与蜀山派总会因修炼法门不同而产生分歧,但其最终的目的却也都是为行天下正道的。

李家与陆乘风积怨很深,此次没能达到目的,恐其不会轻易罢手。经过上次一役,陆乘风却也在时间允许的范围之内开始加紧修炼。修炼之事如若没有突破之后的惊喜,其实本身是一件极其枯燥之事。更何况蜀山派主张一人清修,修炼遇到瓶颈也只能是靠着自身的灵根天资,以及对其道法的悟性。

自古便是“天下道法出蜀山,人剑合一在琼华,灵丹妙药问龙空。”

此三派在修真界影响力可谓是空前而绝后的,而且自蜀山盟解散之后,其余门派也便日渐式微,唯此三派历经千百年而不衰,这与其立根之本是分不开的。

每每看着他盘膝打坐的修炼,上官行儿总会皱眉,她也不知道这世间的人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一味的修真,修真,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想尽千方百计也要修真,有些修为的修真者还想要变得更强,仿佛每日除了修真就是修真。作为一个妖精的她,自然是不明白这人间的生存之道,她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每日能与陆乘风在一起便足够了。

可偏偏这个被她称之为猪头的家伙每日就是喜欢不停的修炼,时而还拿着那卷修真法门不停的喃喃自语,时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盘膝打坐。总之,每日除了看修真法门和功法,就是打坐,全然不顾她的想法。

有时候气急了,上官行儿就嘟着嘴埋怨他只顾修炼都不关心她。但陆乘风总是淡淡一笑,只道是这元婴期的法门马上就要突破了,暂时不能分心。

元婴期,也就是在体内的真气在结丹后孕育元神的状态,当元神逐渐强大之后,便可以不用盘膝打坐,只要意念微动,便可以通过元神出窍吸收天地灵气,再也不用担心体内真气竭尽。但元婴期被称之为修真者的第一个瓶颈,想要突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当然,这只是元神初期开始孕育的过程,就像是女子怀孕一般,最初都是有些艰难的,陆乘风也不列外。

第八十二章 夕阳之外险象生

索性陆乘风的天资还是有的,而且还不低,终于是在两个月后的某一日破了元婴中期,而达至后期境界。元婴后期的修真者,在整个修真界也不算少数,可是能如他这般年轻的,屈指可数。至此,他已经全然将当日慈俭掌门对他的判断抛诸脑后。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当初上蜀山之时,这老头为何将自己列入记名弟子的行列,想起三娘的交代,他在心中暗想,若是有机会,定要向那慈俭掌门问个明白。

在全身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之后,陆乘风缓缓起身,悄悄走到洞口,望了一眼洞外刺眼的阳光,叹了口气道,“今日难得的良辰美景,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你一个人去吧!我才懒得去呢!”

上官行儿说此话时,正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根树枝驱赶正欲搬家的蚂蚁,嘟着嘴喃喃道,“你们啊!可真是命苦啊,个子这么小,还要不停的到处奔波,有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你!”

这言下之意,陆乘风一听便是明白了,随即便是笑着哄她。与眼前这女子相处如此之久,他也深知其个性。不知不觉,他也学会了如何去哄一个人开心,当然,前提是被哄之人在乎自己。

上官行儿自己一个人在此守候他如此之久,心中自是有气,哪肯如此轻易就范,故意使着自己的小性子。

好在一番哄逗之后,女子总算是笑逐颜开。

陆乘风便与她一同起身御剑而去,来到了一条小溪处。

这小溪位于崇山峻岭之间,自幽冥山而起,一直到刘家村的东头,环村而流。被陆乘风的爹称之为忘梦溪,当然,也只有他一个人如此叫而已。

十多年前,陆乘风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而他娘在生完他之后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撒手人寰。他爹在将他娘的尸体火化之后,将骨灰洒入了这小溪之中,只因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相遇之处。听他爹说,他娘是邻村的一位农家女子,有一日在此地洗衣,不幸有一件衣服被冲走,而他爹恰在下游和一群伙伴捉鱼,其中一个伙伴在拿到那件衣服之后相互丢着取笑他娘。望着上游女子脸上的绯红,他爹硬是将那件衣裳夺了过来,在其他人的哄笑声中,将衣服递给了她。后来,他娘经常在这忘梦溪来洗衣,而他爹,也每日来此捉鱼,尽管他一条鱼都没捉到过。

他娘临死之前曾说,“我怕黑,你不要将我埋在土里,我要一直守护着你和风儿!”

后来每到一年中的此时,他爹都会带着来到忘梦溪。后来连他爹也不在了,他自己每次被人欺负,受委屈之后都会跑到此地来,但却始终不哭,只是静静的忘着这悄然流淌的小溪。透过那清澈见底的溪水,仿佛能看见他娘的笑脸,他不止一次在梦中忆起他娘的容貌,各种各样的,可能像村东头的刘大神那般平常,也可能像风三娘一般瘦弱……

至于具体是何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每次醒来之时,眼角都是湿润的,也不知是不是哭了。但他不敢哭,只是因他爹从小就告诉他,“堂堂七尺男儿,哭起来让人笑话!”

后来,无论他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哭,所有的苦和痛都会一个人默默承受,哪怕是在他曾经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

此刻,看着陆乘风略带伤感的神色,同为无父无母的上官行儿一时也是感同身受,但却不知如何劝他,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小溪,静静的流淌着,清澈见底,不时会有几条鱼结伴而行。陆乘风呆立半晌之后,从一旁找来一根树杈,扯掉多余的枝桠,在瞅准时机之后,猛地向溪中刺去,拿起来之时,一条鲜活的鱼正在垂死挣扎。

然而之后便是在一堆火中散发出了浓浓的香味。只可惜上官行儿是妖,不能享受这人间美味,只得看着陆乘风一个人津津有味的吃着。在洞内呆了多日,只吃了些野果,确实不够充饥,此刻吃起来这鱼来竟觉鲜美无比。

看着上官行儿单手托腮呆呆的望着自己,陆乘风不禁笑了,将那鱼递过去,“真的很好吃,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话,试试看!”

只可惜她是妖,还是花妖,终年只吸食露水,何曾吃过这东西。见他将那鱼递过来,上官行儿先是连连摇头,但实在架不住陆乘风的盛情,便将那鱼接了过来,试探性的闻了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咬上了一小口,吃进去之后先是眉头微皱,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片刻之后便是笑逐颜开,连连道,“好像……还蛮好吃的!我还要!”

许是她从未吃过,这才表现得如此惊喜,不过陆乘风见她吃得如此高兴,倒也不介意去多抓几条。

没想到不见她吃东西,真正吃起来倒也不顾吃相,陆乘风一边烤鱼一边看着她那模样不禁好笑,“好吃吗?”

“没想到你还会这手,以后要经常烤给我吃!”

上官行儿一边吃,一边说。

“只要你开心就好!”

就在陆乘风淡淡的说出这话之时,上官行儿终于是觉着吃饱了,她站起身,望着天边似血的夕阳,不禁叹道,“真美啊!”

“娘!风儿已经长大了,你不用担心了,我会常来看你的!”

说着,陆乘风便拉着上官行儿,御剑向山顶飞去。

夕阳似火,正好映衬在两人的笑脸之上。

“要是我们每日都能在一起欣赏这夕阳该多好啊!”上官行儿呆呆的望着天边,神色之间竟是有些陶醉了。

“你很喜欢夕阳吗?”

“传说,喜欢看夕阳之人,都有着一个凄美的前生!”

算来,至思过崖那日开始,这已经算他们第二次一起看夕阳了,他们此刻都在想,若是能每日在此一起等待看夕阳却也是件美事。

落日如血染天涯,悱恻无声寄牵挂。他日登顶缥缈峰,携手佳人尽吾家。

正待他们看得有些入神之时,山下的溪边却不知从何处跑来一群人,他们一脸的惊慌失措,不时还回头朝林间望去,似被什么追赶一般。许是跑得太累了,他们一行数十人便是躺在山边歇息起来,还不停得喘着粗气,而且其中一人已是身受重伤,被几人搀扶着。

细听几人对话才知道,他们是恶灵岛的双头恶神。恶灵岛远距中原,此番前来却也不知是为了何事,但其中一个叫恶通天的人,也正是那位受伤之人,因垂涎那苗族女子的美色,也就是苗疆万蛊门的酋长,而不幸被其施了血蛊,这一路逃将过来,险些丧命。

被施血蛊之人除非找到血凝草,或者不停的吸食人血,否则必死无疑。

情急之下,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望了望四周之后,连连道,“大哥,这附近有个村子,不然去村子抓些人来给二哥吸血吧!不然这血蛊迟早要发的!”

其实吸血也只能暂缓他的疼痛而已,死也只是迟早之事。

这两个家伙在修真界的名声很臭,老大贪财,老二好色,这是出了名了,一直被修真界正道所不齿,故而远距中原。

陆乘风此时却一人御剑下来,暗藏于林间,以防他们进村害人。

本以为这老大恶无边会满口答应,谁料他却猛地转过头对着那人怒喝道,“谁要是敢进村害人,老子首先便杀了他!”

“可是这血凝草又偏生于这幽冥上绝壁之上,还有毒蛇守护,我等就是能像蜀山弟子那般御剑,恐怕也拿不到啊!而且二哥眼看就要断气了,难道大哥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恶无边眉头紧皱,仿佛在思量什么应对之法。

而那恶通天此刻却是一脸煞白,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呼道,“大哥,救我……救我……”

而身旁的几人早已按耐不住,立时便要冲进刘家村,那恶无边一声断喝,咬牙道,“谁再敢上前一步试试!”

正说话间,一人被高高抛起,一道劲风忽闪而过,那空中之人便立时在一生惊呼之后化为了两段。紧接着,身后的林间却突然窜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万蛊门的酋长,乔媚娇。

却听那瘦高个子狠狠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轻薄我们的酋长,真是找死……”

话音未毕,只见他手中的鞭子一扬,又有一人被分尸,鲜血在空中四溅开来。乔媚娇头上便立时出现了一把纸伞,鲜血顺着伞檐一滴滴滴在了小溪里。

其手段之残忍俨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此时的恶无边显然已经释然了,但脸上的怒气却丝毫不减,看了一眼恶通天之后,缓缓道,“大哥救不了你,如今只能是行当年结拜之义,与你共死同日!”

万蛊门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要杀这样一群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呼哧一声过后,又有几人的尸体飞到了半空之中,他们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眨眼间便已成了一堆碎肉。

看着残肢断臂不停的从半空掉下,上官行儿不禁面露惊骇之色,看不出这女子生得千娇百媚,想不到竟是如此残忍。

第八十三章 孤身犯险夺奇物

就在此万籁俱静的一刹那,那恶无边双眉一紧,继而是飞身向前,双手持刀,纵身向前一劈,刀光过处,飞沙走石。

岂料乔媚娇不动声色,只是拦住了那一旁的瘦高个子,继而是双指灵巧一夹,那刀就在眨眼间定在了面门前的毫厘之处,任对方如何用力,却是始终进不得半分。

断然没想到对方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挡住了自己这全力一击,恶无边怒从心起,手中暗自提运真气。奈何那刀身在对方这双指凌空一夹之下竟是不停的颤抖,仿佛随时都要脱手而出一般。

见此势,四周之人在呆了半晌之后便是一拥而上。

乔媚娇神色淡然,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继而是双指一用力,一记清脆的响声过后,刀身便已然被折断。恶无边手上力道一松,整个身子便是突然之间失了重心向前扑去。对方神色微变,紧接着便是全身一震,那巨大的身子便是被这股无形之力震得飞出去老远。

“这苗族女子好生厉害啊!”

上官行儿见到这一幕,不禁轻声叹道。

然话音未毕,其余恶灵岛众人在群龙无首之下被那瘦高个子抛向了半空之中,只要他手中的鞭子再次抽下,那几人便又要瞬间化成一堆碎肉。

但见陆乘风立时便是站起身来,从林间斜身飞出,剑花闪动间,那人的鞭子便已绕剑而上,被其紧紧绕住。随着他徐徐落下,手中之剑猛的用力一扯,那瘦高个子竟被生生扯到了溪水之中。

“怎么又是你?”乔媚娇眉头一皱,明显对他的出现表现得极为不悦。

“只是一人得罪于你,你为何要将他们全部杀掉?”

紧随其后的上官行儿便也是厉声喝道。

摔落在地的恶灵岛众人见有人相助,且看这气势明显是个高手,当下心中一松,纷纷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场中的少年。

“你们连我万蛊门的事也敢管,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吧!”那瘦高个子还是用力的扯着手中的鞭子,可是任他如何用力,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我恶灵岛的事。岂容你来插手!”

当恶无边忍者伤痛道出此番话时,众人无不意外惊叹,想不到这号称修真界的恶人之首虽修为浅薄,但却在这生死关头想到的不是自保,却是对相救之人恶语相向,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就是连这乔媚娇也不禁笑道,“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这次可不是拼酒量了!”

陆乘风听得对方之言倒也丝毫没有要收手之意,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我这人啊!有个毛病,别人不要我管我还就偏要管!”

“都说让你不要管了,你是听不懂还是什么?”恶无边见他仍是要管,当下便是不乐意了,缓缓走过来,连声喝道。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家伙,休要多言。乘风救你们只是不想你们无奈之下去刘家村作恶!”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便是恍然大悟,想是之前一番争论被这小子听见,当下便是不再多言。

半晌之后,那乔媚娇嘴角又是似有深意的扬起一丝媚笑,“那好!我就给你个面子,我们走!”

“酋长,你……”

那瘦高个子一脸震惊之色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乔媚娇脸色一变,如利刃般的双眼向一旁扫过,身后之人便是悻悻然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说完,那一行众人便是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这下,别说是恶灵岛众人,就是陆乘风都有些呆了,他实在想不到这女子不远百里穷追至此,明显是要将这一伙人杀之而后快,居然被自己这淡然一语就轻易化解,着实是令人费解。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么?可是他与这万蛊门素来没有任何瓜葛,因何要给自己面子呢?

“这女子好生奇怪,为何每次见你都媚笑,这次居然还点名是给你面子,难道你以前认识她?”

迎着上官行儿疑惑的眼神,陆乘风也同样露出了费解之色,连连摇头表示从未见过此人。

眼下恶灵岛众人见自己得救便是连声道谢。

正在他们庆祝劫后余生之时,那恶通天便突然是一声惊呼,一口黑色的鲜血便是猛地喷了出来,两个眼珠凸起,仿佛是随时都要爆裂一般,那模样简直是狰狞无比。

血凝草位于幽冥山绝壁之上,眼下连这恶无边都受了伤,想去采摘恐怕是难于上青天的。而这恶通天的性命已是朝不保夕,正在众人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

上官行儿看着陆乘风脸上的神色,心中已知他的意图所在,便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担心,这少侠就喜欢多管闲事,你们只管带他去找那血凝草吧!”

闻听此言,恶无边当即纳头便拜,连连道,“少侠出手救我兄弟,我恶灵岛众人必铭记于心!”

说话间竟是连丝毫恶人本色都已消失无踪。此人之前还恶语相向,眼下有人出手要救他兄弟,便也顾不得身份,连声拜谢,着实是性格古怪。

陆乘风自问受不起对方如此大礼,便忙起身相扶,“我无心救你们,正如这美女所说,只是担心你们情急之下害了刘家村人的性命!”

言语之间却道是不是为救他们,只是为保刘家村人性命,那恶无边却也是一脸感激的表示要带着陆乘风前往去寻那血凝草。

天色渐晚,众人一行来到幽冥山脚下,仰望这耸立的高山,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陡峭的绝壁之上,点点赤色好似萤火虫一般闪烁。那所处之地却是太偏了,孤立与一凸起的石头之上,距离山脚少说也有百丈之余,四周皆无可靠近之物,要取得此物,唯一的方法便是御剑而上。能飞身而上自然更好,但恶无边曾上去过,那四周却是毒蛇满布,而且会喷出有毒的雾气,稍有不慎便可能瞎了双眼或是毙命于斯。

此番险境对于恶无边来说,自然是险象环生,当下便是撇嘴道,“这血凝草可不是常人能取的,少侠还需小心才是啊!”

但陆乘风有纯阳罡气护体,莫说是毒蛇,就是庞然巨蟒,要伤他也并非易事。

“你担心点!”

上官行儿自知劝他不住,便在其身后叮嘱道。

“那就请各位帮我照顾这女子,我去去就来!”

陆乘风说完当下便是一个飞身,御剑而去,星夜之中,一道金光便是扶摇直上。

看这少年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恶无边不禁暗自叹道,“此人莫非是蜀山派门下,年纪轻轻竟如此有为,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说话间,陆乘风的身影已是到了那绝壁之处,还未靠近却只觉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他不禁掩鼻向前探去,却见那一抹似血的四瓣奇花竟生在夹缝之中,心中一喜便是要伸手去摘,就在他的手刚要触及那花瓣之时,一道如箭般的身影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那石缝间射了出来。陆乘风手背一凉,下意识的却是连续几个转身躲过。

当他再看之时,却见那血凝草的四周便是突然出现了许多青色碧绿的毒蛇,与之前在后山林间遇见的一模一样,上次已经试过此蛇的毒性了,心有余悸的他却也不敢大意,兀自运起了纯阳罡气。

而此时盘踞在那血凝草四周的毒蛇却已经张开了大嘴,齐齐喷出了白色的雾气。一时间,那血凝草便是淹没在了重重迷雾之中。

随着陆乘风四周的蓝光越来越盛,几条毒蛇却像是突然长了翅膀一般,猛地跃起,一同袭了过来。

由于有纯阳罡气护体,陆乘风却是丝毫不惧,运气真气缓缓向前靠近,当下却是身形一震,几条毒蛇转眼便已被震得四散飞去,重重的摔在了绝壁之上。

随后,又有几条毒蛇躬身而起,陆乘风倒也懒得再管,只是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去,很快他便拽住了那血凝草的根茎处,看着无数条蛇在他的手边爬来爬去却也近不得身,当下便是一用力,那血凝草便是被连根拔了起来。

望着他徐徐飘下的身影,众人不禁连声惊呼,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而上官行儿却也终于是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当见到陆乘风将血凝草递过来之时,那恶无边好似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早已是被吓得面无血色,缓缓问道,“你刚才所使的,莫不是纯阳罡气?”

闻听此言,陆乘风觉得有些好奇,但对方显然是已经知道此事,便是在愣了片刻之后点头道,“没错!”

这两个字刚一出口,那恶无边当下又是纳头便拜,“不孝子弟恶无边拜见逍遥派新掌门人!”身后众人见他行如此大礼,虽不明缘由,当下却也齐齐跪下叩拜起来。

第八十四章 幽冥山下怪事多

逍遥派掌门人?陆乘风和上官行儿顿时便是同时想起了风三娘,心中便已明白了此人的意思。只是三娘当日在传授他们纯阳罡气之时却并未提及掌门之事,这些人显然是没弄明白,却不知三娘只是传授了功法,并未将掌门之位相传。

陆乘风有心要扶他们起来,但那恶无边却是死活不肯起身,执意要跪着,连声叹道,“我逍遥派终于是后继有人了!”

只是眼下这恶通天伤势颇重,性命危在旦夕,既千辛万苦取得血凝草,陆乘风却不知如何用药,只得将其递给了恶无边,只道是救人要紧。这老家伙这才回过神来,忙接过那血凝草,用手揉搓成汁后喂其服下,随着鲜红似血的花汁缓缓化入恶通天的嘴里,其嘴唇微动,脸色便是稍有好转之色。

恶无边脸色的皱纹这才舒展开来,连声道谢,言语间却是不乏敬重之意。

逍遥派门下分无我,无心,随性,洒脱四部。逍遥派向来行事随性自在,从不拘泥于形式,既不自称名门正派,也不妄称正人君子。平时门下众人最是以本色示人,心中之欲望便是显露无遗。不求其门下行事正派,修为高深,只求其人心中有道,故而在性命垂危之时,那恶无边才不允许其门下众人伤害刘家村之人。

此二人同属随性部下,平时便是无拘无束惯了,对其门下真法少有上心,故而修为浅薄。当年逍遥派幽居世外,其掌门海棠小姐自当年无故失踪之后,其门下四部众人皆是四分五散,流落各处。其间不断被其他门派欺凌,无奈之下只得退居恶灵岛固守一方,自称恶人,鲜有踏足修真界。多年来,就是来到中原也是不掩其本性,一时便是恶名昭著,也引得一些迫于生存之人归于其门下,另外也使得一些人不再忌惮他们的恶名而不敢轻易欺凌他们。

当年,海棠小姐曾说过,自己无心掌管门派之事,若他日有人能使出这纯阳罡气,众人便拥立其为逍遥派新晋掌门。日后断不可再行恶事,要以新掌门马首是瞻,助其重整逍遥派。

听完此言,陆乘风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当日风三娘传他纯阳罡气竟暗藏如此深意。只是眼下他已拜入蜀山门下,而且年纪轻轻,又怎可当上别派掌门呢?当被问及海棠小姐与风三娘的去处之时,陆乘风便只道是曾有缘相见,如今却不知去处。他想的是,这当别派掌门之事,还需和三娘商议,至于海棠小姐因情自杀之事眼下暂时还不能告知。

两人一番交谈之后,事情的始末终是清楚了。半晌之后,那恶无边便是连连叹气,“想我逍遥派当年在修真界也是举足轻重,如今却连这苗疆万蛊门也敌不过,真是有辱师门啊!”

“那你们既然远居恶灵岛,为何又远道而来中原呢?”

修真界最近频发怪事,各门派齐聚于此,想不到竟连这久不涉足中原的小门派也来此凑热闹,陆乘风便也生了好奇之心。

不料这恶无边却连连摇头,“我也不知是何事,沿途听不少别派人说,峨眉金顶似有何大事要发生,但至于是何时,他们却讳莫如深。我和二弟遍寻掌门多年不知其下落,眼下既然诸多势力齐聚于此,想掌门到时说不定会出现在此,我等才急忙赶来。不想二弟竟不改本性,一时便是惹上了那万蛊堂……”

后来的事,他们便已是知道了。

峨眉金顶有大事发生?会是何事呢?竟惹得这诸多门派齐聚于此,当真是诡异之极。

恰逢此时,那恶通天便是咳嗽几声之后醒来,之前的事他也还依稀记得,但见自己无碍,便是嬉皮笑脸的对着陆乘风连声道谢。怎料,恶无边却是及时喝住了他,只道是此人乃是逍遥派的新掌门。

听完他的一番叙述之后,恶通天在愣了半晌之后,便不顾众人劝阻,拖着受伤的身子连连叩拜,“恶通天拜见新掌门人!”

说着,他的声音已是明显带有些许哭腔,想来自逍遥派分散之后,他们定是被其他欺压多年,如今得见掌门,一时定是百感交集,心中感慨。

“真是想不到我逍遥派竟有如此落魄之事,让新掌门笑话了!”

“你们也真是无用,连这区区万蛊门也敢欺凌于我逍遥派,也真是惹得新掌门笑话!”

说话间,一道白色身影顿时便是出现在了众人之前,却见风三娘正背手而立,看了一眼恶灵岛众人之后,便是拂袖呵斥道。

风三娘其人一直是海棠小姐的贴身侍婢,如今见了她,恶通天二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只是连声追问掌门的去向。

风三娘没理他们,只是叹了口气之后,径直走了过去,对着陆乘风道,“当日我传授你纯阳罡气却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你,你也不用多想,掌门之事容后再议!你眼下有事在身,还是先行离去吧!”

正待陆乘风准备离开之时,突然感觉脚下一阵异动,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他猛地低头寻去,却见隆起的小土包迅速移到了人群之中,忽而却传过来一声惊呼,众人惊吓之余却是尽数散开去,却独留一人立于其中,连连呼道,“我的脚被人抓……”

他最后那一个‘住’字还未出口,其身子便是在瞬间被拽到了土中。片刻之后,如一道血柱顿时便从地下喷涌而出。

众人不禁骇然,纷纷跳脚呼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乘风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快速移动的土包,手中的剑却已然横在了上官行儿身前。

“啊……”

又是一声惊呼,待众人转身看去,那地上已经开始不停的冒血,黄色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

恶无边见自己手下接连两次被偷袭,心中顿时便是无名火起,怒喝道,“什么鬼东西,不要藏头露尾的,赶紧出来……”

说着他便是提着手中的大刀快速向那土包冲去,但对方似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一般,一直却仿佛是要和他捉迷藏。他刚一跑到左边,对方却又消失在了右边,总是追不到。半晌之后,又接连有三四个人被拉进了土中,而恶无边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一番追逐之后,那土包却已然到了风三娘的脚下,一柄似钢叉一般的东西正要探出地面。

“三娘小心……”

陆乘风一声大喝之后,手中的剑却已经飞了出去,瞬间,只听一阵叮当作响,那土包又迅速移到了上官行儿的脚下。陆乘风单脚点地飞身跃起,那土包却又移到了恶通天的脚下。

由于他伤势未愈,虽有人扶着他,但行动始终太过缓慢,但那土包却又是眨眼即到。

“大家赶快爬树,这是修魔宗的遁地魔,擅长五行遁地术……”

话音未落,风三娘飞身而起,将那恶通天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继而便是飞向了一个极大的树杈之上。众人纷纷效仿,连忙去四周找大树。但那土包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还是有几人躲闪不及而丢了性命。

“要是你能潜心学习逍遥派功法,如今也不会害得这众人连番惨死!”

风三娘显然是对此人极为不满,言辞间却也带着责怪之意。

看着之前随行的数十人在一天之内被杀得只剩十人不到,恶无边当下便是在树上叹了口长气,连连责怪自己无用。

修魔宗乃是修真界的第一大魔教,平时以杀人为乐,不论老弱妇孺,其门下每个人,出手便是血流成河。而此人正是其门下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遁地魔,人称“土中臭虫”的莫石,也是风云榜上排名第十五名的厉害人物。其人当年为修炼魔教功法嗜血魔爪,不惜忍痛斩断双手,至此潜心修炼,一双魔爪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任是何人被其抓住都无法逃脱,一旦被其拖入地下,十死无生。

其实所谓的魔其实本质上与修真者并无区别,他们一旦渡一次大劫之后便也可以飞升成为天魔,到时便也可以与仙存在于平行之内的另外一个空间,只不过时间与万物运行却都是与仙界截然相反的。当然,也有一些修真者为躲避天劫或者渡劫失败的高手都会因不甘忍受痛苦而堕入魔道。那些渡劫失败的散仙想要成仙简直难于登天,但是要成为天魔却易如反掌。

修魔宗的宗主斗惊天修为早已入化境,整个修真界,除了老一辈的正道之主能与其匹敌之外,年轻一辈中,已无人可打败他。除此之外,修魔宗门下的魂魄当铺在修真界也是臭名昭著。只要人愿意,便可以以自己的三魂或者气魄作为抵押,魔教中人便会想方设法的助其达成心愿。当然,除了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之外,比如杀了慈俭掌门,又或者要成为风云榜上的第一名……

除了可以抵押魂魄之外,也可以抵押你自身认为最宝贵的东西,比如貌似潘安的长相,或者女子的贞操,又或者是你五官之中最精致的部分等等都可以。一旦修魔宗有人将其取走之后,抵押之人还要在其宗门下为其卖命,但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这种种听起来令人匪夷所思之事看似不可能,但人总是欲求不满的,多年来,为欲望所累之人却也不在少数,这也正是修魔宗日益壮大的原因之所在。

第八十五章 掌门信物

听完风三娘的一番叙述之后,众人不禁骇然,真是没想到整个修真界竟还有如此令人胆寒的门派。

“连这修魔宗都出现在此,难道是确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陆乘风闻之也是连连咂舌。

“蜀山派此次召集众门派论剑,想必是事出有因的,你要加紧办完你的事,回去一问便知了!”

看着树下的那块空地之上土包还在不断的移动,在移动到一棵树下之时,一双虚幻的铁爪之影顿时便是破土而出,直向树上的恶无边抓来,惊慌之下他便是如猴子一般,纵身一跳便又到了另一棵树上,而他之前所呆的那根树杈本是粗壮无比,但在他跳起的瞬间便已被生生扯断。

想不到这家伙竟还有这么一招,就连爬到树上也不得安生。而那土包还在不断移动,似在寻找攻击目标,单看此人刚才的架势,恐怕他那双手还能伸得更长,要不是有树枝作掩护,恐怕这恶无边也是逃不过此劫。

可是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若是御剑飞行,恐怕也是难以抵挡住对方这瞬间的攻击。而要是按兵不动,对方迟早也能将之各个击破。思索片刻之后,风三娘心中猛地一惊,沉声道,“此人五行属土,要对付他恐怕只有木灵根之人……”说着他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一般,对着陆乘风问道,“小子,你的纯阳罡气修炼到第几重了?”

“第二重!”

“第二重是以气化水,第三重……”风三娘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却是连连点头道,“小子,你现在下去,我教你突破第三重以气化木,如此我们才能有胜算!”

“三娘,既然你会,为何还要叫乘风下去?”

闻听上官行儿言语之间却是维护于陆乘风,怕是担心他有事,三娘颇有些头疼,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这个丫头,现在还没嫁给这小子,你竟敢顶三娘的嘴。纯阳罡气只有本门掌门可以修炼,我虽是懂得心法却也不能修炼,不然我能让他去么!”

被她这一番辩驳,上官行儿便是脸色绯红,暗自羞涩,没再说话。

而此时陆乘风却也飞身而下,落在了那块空地之上。

“小子你听着,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神出鬼没化阴阳,无心无我木成林。聚气凝神,盘膝而坐,静听八方,闻土而动。风雨欲来将满天,无悲无喜随风偏。道化无形天自成,化林为森我自巅……”

陆乘风一边听便是一边运气了全身真气,周身的蓝光渐渐转为了幽幽的绿色,仿若被疯长的野草簇拥一般。

风三娘越说越快,越说越大声,一时间四周的树木便开始被摇得哗哗作响,似狂风来袭,“膻中为气分任督,督脉八循环,脚底诸穴生为根,督脉回转散成叶……”

绿光大盛间,却听风三娘一声断喝,“遮天蔽日……”

顷刻之间,却见其周身的绿光以陆乘风为中心,顿时便是平地而起,向四周迸射开去,将脚下的土地尽皆染成了一片碧绿,好似成了一片草原。

“纯阳罡气果然名不虚传……”

却听一记闷声从地下传来,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便是以冲天之势破土而出,寒光闪烁间,地上便是化出了一个身形。

陆乘风立时便是循声四处张望,却是始终没看到其人的存在,细看之下,才发现在他的左边不远处的一个人,严格来说,此人的身形竟似个小孩子,而且全身衣裳颜色显然已经与地上的泥土混成了一个颜色,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此人的存在,没想到人称土中臭虫的莫石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是他的声音却已是带着些许沧桑。

“小子,若是肯交出纯阳罡气的心法口诀,我或可饶你不死!”却见莫石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雪亮的小龅牙不说,就连那脸上的五官竟然也纠结在了一起,着实十分丑陋。

“要是长得如你这般丑陋,我还不如去死,哪里还要求什么厉害功法!”

说话间,上官行儿便是与众人一起,从树上飞下身来。

“废话,此地哪里轮得到你这个黄毛丫头胡言乱语!”莫石说着便又是嘿嘿一笑,“况且你这个相好满脸红斑,比我也好不到哪去!为何他可以学这绝世功法我却不行?”

看着他那猥琐的笑,上官行儿不禁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心说要不是自己当初用红娘洒了个满脸红斑,他倒也算的上是个美男子,岂容得这猥琐丑陋之人在此胡言乱语。

“莫石啊莫石!没想到这许久不见,你竟还是这般猥琐至极,也不见长高,你拼命要这纯阳罡气有何用啊!”风三娘说着便是啧啧称奇,连连摇头道。

“放屁!你不过是逍遥派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有何资格在此奚落于我?”那莫石说着便是一脸鄙夷的朝着地上狠狠的唾了一口。

“小子,他现在破土而出,光明正大的打他不是你的对手,给你三娘我好好教训这个混蛋!”

风三娘心中最是不喜欢别人如此骂自己的,哪怕当初海棠小姐对自己也是亲如姐妹,被这个家伙一骂,当下便是有些恼怒的喝道。

话音未毕,那莫石顿时便是拔地而起,一双锐利的钢爪便是直击而去。

陆乘风只觉面门一冷,当下便是侧身躲过,一个转身之后挥剑斩下,金光大盛间,只闻得一记脆响,顿时便是火花四溅。但还没容得对方攒过气来,他便又是一个翻身跃起,手腕微动间,剑花在空中好似银蛇乱舞,道道金光便是在顷刻之间疾刺而去。

莫石当下便是一惊,心中暗叹,这小子好生厉害,随即便是双爪交叉护于胸前,却听一声断喝之后,两道蓝色光柱在半空中交叉而去。

瞬间便是光芒大盛,陆乘风却只是向后一退,飞身落下。

莫石在脚下被逼得连退几步之后,面露惊讶之色,“没想到看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竟已到了元婴后期的修为,你是蜀山何人门下,我怎地没见过你,而且风云榜上也没有你的存在,你到底是谁?”

想是之前与这个家伙对战之时,他已然感受到了自己的一身修为来自蜀山,但问及是何人门下,他却始终不好回答,随即便是淡然一笑道,“我只是蜀山黄阶弟子,长老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我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以你的修为至少能进入地阶弟子的行列,你竟敢在此跟我装腔作势!”

“信不信随你!”

陆乘风倒也不想与他再多加争辩,只是之前还浩浩荡荡的数十人竟在眨眼间死去,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心中对此人已是十分厌恶、若不是自己伤势未愈,定要与这家伙杀个天昏地暗。

当听到场中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已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之时,在场众人不禁连连咂舌称奇。要知道能在这个年纪有此等修为的,在修真界内屈指可数。要达至这个境界,很多修真者穷极一生都难以达到,但这少年看起来只不过才十八九岁,竟有如此修为,怎能不让人羡慕。

眼下,这四周的土地已经被纯阳罡气封住,此人想再遁入土中,怕是不行了。而他除了暗中偷袭之外,本身的修为倒是不弱,但却只觉明显不是陆乘风的对手,况且还有风三娘在场,若是硬碰硬,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正待莫石思忖之际,那恶无边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当下便是一声怒喝,“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生……”

说着便是飞身而起,提刀斩去,那莫石早已生了逃跑之意,此刻却也不再恋战,“小子,我会再来找你的!”

言毕,却只见寒光一闪,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哪里跑!”

恶无边心有不甘,正欲急追而去,却被风三娘喝住,“技不如人,你此番追去和找死有何区别!想要不被人欺凌,还是回去好生修炼吧!”

此言无异于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恶无边虽是心中恼怒,当下却也停住了脚步。

“小子,此乃本门信物九曲玲珑戒。此物可以号召逍遥派任何弟子,若是你不想当掌门人,就替我找到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万一我哪天遇到不测,你要记住当日在逍遥洞答应我的事!”

风三娘着便是将其戴在了陆乘风的大拇指之上。看着这戒指碧绿透亮,且在其外缘刻有栩栩如生飞鹰图案,连陆乘风这个门外汉都觉得是上品。他呆呆的愣了半晌之后,但见风三娘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像是决绝,又像是视死如归,反正这表情让人觉得怪怪的,而且三娘想来潇洒自如,从不会出现如此表情。在细细回想三娘的话之后,陆乘风便是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来,忙问道,“三娘,你为何会说你遇到不测?”

“对啊!三娘你好端端的怎地说出此番话来?”

就连上官行儿也明显感觉到风三娘有些不正常。

第八十六章 三娘辞行

看见二人面露担忧之色,风三娘便是讪笑了两声道,“你们这两个小鬼不要再多问了,三娘我活了半辈子能遇见你们,与你们把酒言欢也是一件趣事。”说着便是仰天长叹了一声,又道,“这世间有很多事其实不知道更好,你们还是不要多问了。三娘我本自风来,当随风而去,只恐日后不能再日夜陪在小姐身边!你们要是有事找我,记得在那竹鹤上洒几滴好酒,它便会带你们来的。此地的事交给我了,你们先走吧!还有,你要好好的照顾这个丫头,那枚丹药能封住他的妖气,去了蜀山之后好好修炼!”

“三娘,你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你要去哪里啊?”

上官行儿口不择言的同时,声音也隐隐有些哭腔。

遥想当日在逍遥洞内,三人把酒谈天,其乐融融,在他们二人心中,三娘早已是他们的亲人,如今言语之间却有悲伤之意,陆乘风也生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你难道就不能告诉我们吗?”

风三娘摇了摇头,苦笑了两声道,“三娘要离开一段时日,你们两个小鬼不要再生事了,尤其是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逞强!这修真界藏龙卧虎,可不是你空有一番冲动就能随便闯的!到时若是有心,你带着你的红尘酒陪三娘喝酒!”

说着,她便是在陆乘风的肩上拍了一把,极力挤出一个笑脸道,“去吧!”

这一番话,莫说是陆乘风二人,就连身后恶灵岛众人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饶是如此,陆乘风在原地呆立半晌之后,在风三娘的再三催促之下还是极不情愿的御起了剑,忽而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道,“三娘你要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能帮你的!”

“没什么事,你们快走吧!”

“那三娘你自己保重,乘风改日再来陪你喝个痛快!”

“三娘,保重!”

临走之时,上官行儿便是又挥了挥手,显然在听了三娘此番话之后,心中一时感慨,颇有些依依不舍。

“快走吧!你们这两个小鬼真啰嗦,我还没死呢!”

陆乘风心中一拧顿时便是剑诀一引,御剑而去。此去琼华派路途遥远,好在两人此时精神充沛,当下便也是披星戴月,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之中。

风三娘对着身后众人道,“你们速速回到须弥山,赶快召集四部堂主,我不日便会前去!”

一行人点头称是之后便是缓缓离开了。

片刻之后,幽冥山下便只剩下了风三娘一人,她望着天际那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幽幽的叹了口气,“但愿我还能有命再见到你们!”

虽不知她此番话到底是何意,但陆乘风二人在听完之后,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切之意顿时便是袭遍了他们的全身。这恐怕连傻子都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不寻常之事。而且今日的三娘与往日的潇洒自在却是判若两人,她不说定是怕连累自己,但既然她不肯说,自然有她不能说的理由,只能是在送完请柬之后再来找她了。

琼华派位于有万山之祖的昆仑山脉,其间山脉连绵起伏,青城峰便也正是其主峰所在,整个琼华派便立于其上。放眼望去,云雾缭绕,高大而古朴的建筑在其中若隐若现,当真是仙境。

陆乘风二人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落了下来。

走过脚下的大理石铺就的道路,迎面便是两根白玉雕砌的巨大石柱,龙形图案盘绕其上,栩栩如生。其气势俨然与蜀山派不分高低,也难怪其能与蜀山并列成为正道之首。

“当真是仙境呢!”上官行儿显然是因从未踏足过此地,心中便是顿生好奇之意。

陆乘风闻言便是淡然一笑,“走吧!”

两人一行便是踏阶而上,大殿之前的几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弟子见有生人来此,便是缓缓走了过来。

“你们有何事?”其中一人躬身施了一礼,问道。

陆乘风回礼之后,便是自乾坤袋中拿出了几张请柬递过去,“我是蜀山弟子,此次受命前来送请柬,到时还望琼华派诸位准时参加蜀山论剑!”

那人接过请柬之后便是打量他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衣裳,疑惑之余便是问道,“师兄既是蜀山弟子,为何不着蜀山道袍?”

“怎么了?这衣裳不比你们身上的道袍好看吗?”上官行儿见别人对自己做的衣裳有意见,当下便是生了不满之意,嘟囔着嘴道。

陆乘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衣服是她做的,便是淡然笑道,“我出来得匆忙,忘了换衣裳,还请见谅!”

那人这才点了点头之后道,“那请师兄稍后,我前去通报一声便来!”

这被人一口一个师兄叫着,陆乘风心中竟是有些飘飘然了,在蜀山派大家都叫他师弟,没想到来了这别派,竟让人叫师兄,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转过头但见上官行儿有些不悦,便道,“只要我喜欢你做的衣裳不就好了,管别人怎么看呢!”

谈笑间,已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却正是当日出现在幽冥山的林君阳与水碧,身后竟还跟着一些女弟子。

林君阳走过来之时,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笑意,冷冷道,“请柬已交到诸位掌门手中,到时我琼华派定必准时参加蜀山论剑!”说着他便是眉毛一挑,仔细打量起了陆乘风这身装扮,继而是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似带有嘲讽之意,“我说陆师弟,你好端端的道袍不穿,却为何穿得如此不伦不类,难道蜀山派弟子都像你这般喜欢哗众取宠吗?”

此人言语间显然是在嘲讽于他,身后的女弟子闻听此言竟也是捂嘴偷笑。

陆乘风但见一旁的上官行儿的脸上已有微怒之色,心中虽也是有些恼怒,但也仍是没有表现出来,抠了抠鼻梁之后,淡然一笑道,“我这衣裳是与你们不同,但是这修炼与这衣裳有何关系呢?难道我穿这身衣裳就不能修炼了么?林师兄未免有些太过计较了,这修真是修习道法,可不是修衣裳,对吧,林师兄?”

这一番话倒是不冷不热,称呼其师兄却也并无不敬之意,但琼华派众人却是听出了这其中似有挑衅之意。林君阳顿时便是脸色微变,讪笑了两声道,“听陆师弟此言想来定是修为高深了,如今却是相请不如偶遇,大可与我赐教几招!”

这家伙明显是笑里藏刀,陆乘风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当下也不想再与他争辩,只是打了个呵欠之后,懒懒道,“要比试等蜀山论剑吧!请柬我已经送到,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玩吧!我先走了!”

“陆师弟,你这是不敢应战吗?”

陆乘风正要转身离去,却听此话便是又转过头来,冷笑了两声道,“我不是不敢,只是怕伤了你的面子。你与我比试,就算是平手你也觉得颜面无光。而且我听闻琼华派林师兄年少有为,竟没想到气量如此之小,你可别忘了,是你出言相讥在先的!要比的话,蜀山论剑我等你!”

那水碧听闻此言,继而是轻咳了两声,对着正要发难的林君阳小声道,“明明是师兄你不对在先,还是算了吧,莫要为难于他!”

林君阳顿时便是回过头来瞟了一眼之后便是拂袖而去。

水碧望着他远走的身影,继而是走下台来,躬身施了一礼道,“陆师弟请不要介怀,林师兄今日被长老训斥了,心情不好。若有得罪之处,我代他向你赔礼了!”

陆乘风倒也不太在意,当下便是莞尔一笑道,“水碧师姐多心了,我怎会将此小事放在心上!”

“恕不远送,陆师弟好走!”

说话间,陆乘风回了一礼之后便是御剑而去,消失在了茫茫雾气之中。

此番冷嘲热讽,陆乘风倒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他对此早已不太在意。若不是对方对他这身衣裳有心嘲笑,他也不会跟那个笑里藏刀的家伙如此大费口舌。向来沉默寡言的他是不喜欢多说废话的,尤其是对伪君子,比真小人还要让人讨厌的伪君子。

“这个家伙真是浪得虚名,还故意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真是令人讨厌!”

上官行儿明显是对林君阳此人极为厌恶,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对自己亲手所做的衣裳品头论足。这大清早就被人一阵冷嘲热讽,她怎能不生气。

“好了,我的大小姐!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不是太过分,随他去吧!若我与他争论起来,丢了蜀山的颜面不说,怕是也和他一般心胸狭窄了!况且你做的衣裳是给我穿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欢!”

陆乘风听她的语气仍在生气,便是笑道,但疑惑之余却是又不禁问道,“你怎么学会做衣裳的?”

闻言,上官行儿便是噗嗤笑出声来,“这可是我跟三娘学的,还吵着她带我出来买布料,我几天就学会了,我聪明吧!”

见他如此往自己脸上贴金,陆乘风不禁摇了摇头,但转而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连连点头道,“聪明,的确太……聪明了!”

第八十七章 九转天灵丹

自琼华派出来以后,陆乘风突然想起了那块被人换掉的玉佩,那物事可是他爹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可是无论如何不能丢的。同时念着自己连番受人恩惠,上次受伤也没来得及道谢,故而想去龙空门。听闻龙空门高手如云,他倒也想去见识一下,索性那些请柬也发的差不多了,他还可以趁机打探一下张家满门被灭的消息。

龙空门的大堂之内,头顶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正大光明’四个金灿灿的大字。正青天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近日来龙空门因这风云榜之事忙得不可开交,这老头听他们说明来意之后只是爽朗的笑道这只是小事一桩。其中又提到他二叔的病情,巧的是龙空门之内现如今正在进行着一场高阶的比试,若是赢了,可以得到一枚罕见的丹药,其名为九转天灵丹,于修真者最大的用处便是可以助其突破结丹到元婴期的瓶颈,已经突破元婴期的修真者可以得到进一步强化。若是用作药引,可以强心护脉,对陆建成的病有奇效。

听闻得到此物对他二叔的病有奇效,陆乘风顿时来了兴趣,便在正青天的带领下来到了生死门。

所谓生死门,也就是一处战斗的地方,由于战斗之中都是些高手,刀剑无眼伤了人也是常有之事,故而有了生死门一说。

走进生死门,面前便是一处极大的空地,四周的长廊环环相连,其内坐着的也正是龙空门之内的人。场内众多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排开,据正青天所说,这都是各门派的修真者。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正是一处六尺高台,高台之上正是刀光剑影,两个少年激战正酣,场下不时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在他们的右边角落里,有一处公正台,一位老者正伏案写着什么,不时抬头望向场上比试之人。根据龙空门的规矩,只要在场之内的人对胜利者不服的话,可以在公正台签了生死状之后随时发出挑战,此处的规矩就是强者为尊。

正青天在交代一些注意的事之后便自己去忙了。

环视四周之后,陆乘风看到了一棵很大的榕树,树下正好有一条石凳。眼疾手快的他赶忙拉着上官行儿跑过去坐下,他将整个身子靠在那棵树上,慵懒的看着场上的比试。

场中两人的比试也谈不上有多精彩,但场下众人却是看得目不转睛,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陌生人闯进来。整个场上的气氛也因着众人的目光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上官行儿对他的心思自是知道的,遂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人啊!整天不是打就是杀的,有意思吗?”

说着便将陆乘风的身子推了推,也不顾形象的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打起盹来。

“唉!我这也是为了二叔的病啊!”

“懒得管你,轮到你了再叫我!”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陆乘风看得都有些迷迷糊糊了,突然一声清脆的敲锣声将两人同时惊醒了。

原来,比试已经接近尾声了,一个身着灰衣的少年正一脸傲气的望向四周,“还有谁不服的?大可与我杜江一较高低!”

想是在场众人对此人的修为已有所了解,闻听此言之后不时有人摇头叹气,交头接耳。却始终无一人敢上前应战。

见此势,场上的杜江已面露得意之色,“要是再无人敢上台来,那这九转天灵丹可就归我了!”

说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随后上台来的那人手中的锦盒之上,当那锦盒被打开之时,众人都不由得惊呼出声。

只见那丹药碧绿如水,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仍是何人恐怕都知道此物并非凡品。面对此物,每个人都睁大的了眼睛,面露贪婪之色。丹药,对于修真界的修真者们来说,无异于水和鱼的关系,很多人就算明知此物对于自己的用处本身并不大,但他们始终相信能得到许多人追捧的东西,一定就是好东西。

只可惜这炼丹的法子也只有龙空门有专门的炼丹师,其他人若是没有秘方,想要炼丹简直是不可能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龙空门也是靠着这独门的炼丹之法招揽了不少年轻高手入门。但是若本身不勤加修炼,只是完全依赖于丹药,其修为也只能是华而不实。丹药,其实只是有着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并不能做到雪中送炭。

饶是如此,前往龙空门求丹的修真者如过江之鲫,更有些丹药因为修炼时日过长,而出现了一丹难求的地步。

这九转天灵丹之所以能吸引到如此众多的修真者前来,想来它的珍贵自是不言而喻的。这在座的诸位都是来求丹的,眼见如此宝物就在自己眼前而不可得,他们又怎能不心生羡慕呢?

就在杜江山的手要伸向那枚丹药之时,陆乘风顿时便回过神来,他忙站起身来,大声呼道,“慢着,我还没有比过呢!”

众人循声望过来,却见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脸上顿时面露不屑之色。心中不免认为他不定又是个愣头青,为求一丹怕是又要受的一身伤。龙空门存在多年,也不知又多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辈为这丹药伤了性命。

那杜江山也不只是没听见还是根本没把这少年当一回事,冷笑了一声之后,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那枚丹药。

“此丹药是我的,你想要还没问我呢!”

陆乘风见他不理倒也没太在意,便是又喝了一声。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自己担心点,我就在此等你!”

陆乘风点点头之后便是一个飞身到了高台之上。

见这到手的宝物又被人生生给拿了回去,那杜江山顿时便是脸色一变,转过头打量他一番之后便是冷哼一声道,“我可从来不与一些无名小卒比试,你是何人?”

陆乘风淡然一笑,提笔疾书在随后上来的一人手中签过生死状之后递了过去,抠了抠鼻梁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你也要和我比过了才能拿到这灵丹吧!”

杜江结果生死状看了看之后只是按了个手印,继而是点了点头道,“好一个陆乘风,你师承何派?”

这下倒轮到陆乘风不耐烦了,“别管我师承何派,能赢你就行!”

想是这家伙确实有些厉害,闻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在此狂言,台下之人顿时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莫要在此口出狂言啊!”

“此人是谁啊?”

“不知道,八成又是个不要命的……”

闲言入耳,陆乘风充耳不闻,之前见此人比试,其修为顶多也就是个元婴初期,也不知这家伙为何能力压群雄,也许是这场下众人修为都较为平常。无论怎样都好,这丹药他是志在必得的。

“我让你先出手!”杜江似乎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言辞间也不乏轻蔑之意。

“我先让你三招!”

陆乘风似有意捉弄与他,这话无异于是对其一种侮辱。

果不其然,对方一听此言登时便是脸色骤变,“好小子,我看你是在找死!”说着便是身形一动便是祭起了宝剑。悬于胸前的宝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突只听一声断喝,光芒闪动,却见杜江剑诀一引,一道凌烈的紫芒瞬时便是化为无形的剑气轰然斩下。

陆乘风见对方来势汹汹倒也不惧,却是双眉一紧,周身立时便泛起了道道金光,金光大盛间,那股无形的剑芒却被生生的挡在了外面,任对方如何压下剑诀,却是丝毫近不得他分毫。

这一下,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没想到这咄咄逼人的一招竟然被这毛头小子不费吹灰力就挡住了。

陆乘风冷笑了一声之后继而是全身一震,金光复又大盛,那股剑芒竟是被化为了无形。杜江手中一松,脚下却是不由得连连后退。

“还剩两招!”

当陆乘风说这话之时,杜江的额头上已经开始不停的冒冷汗,虽只是经过了一招,但心知对方已经是比他强了太多。饶是如此,他却已经骑虎难下,当下却也不多想,立时便是单脚点地凌空飞起,几句咒语之后,半空中的宝剑顿时便是光芒四射,瞬间化为了无数的虚幻剑影,只待他一声厉喝,那剑影片刻之间便是如狂风骤雨一般纷纷急刺而下。

其实陆乘风只需要使出纯阳罡气,任凭对方如何出招都是无用的,两者之间的实力已然相差太多,虽也许只有一两个境界只差,但却已是天壤之别。

见此势,陆乘风却仍是一脸的满不在乎,也不管头顶的剑雨,只待他一声断喝,双手化掌平举向天,光芒过处,对方之剑影尽是被化作了虚无。那杜江心中大惊,当下却是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心中却不由得暗想,此人到底使的是什么功法,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就化解了自己的功法,当真是厉害。

而陆乘风连续两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了这个刚才还在耀武扬威之人,就连四周的龙空众人眼神都看得不禁有些发直了。能在此次比试中脱颖而出之人向来也是不俗,而新来到这位其貌不扬的少年竟是视对方如玩物一般,他若是一出手,恐怕这杜江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第八十八章 强人所难

“我说猪头,你倒是快些啊!我不喜欢呆在这里啊!”

众人循声望去,一见是位绝美的女子,一时便是连连惊叹,其中不乏有好色之徒简直连眼珠都要掉下来了。要说这上官行儿也着实长得漂亮,当今之世,恐怕少有能及者。听她叫陆乘风猪头,想来定是亲密之人,想到这绝美的女子竟喜欢这其貌不扬偏又满脸红斑的少年,心中顿时平生出一股嫉妒。

“这绝美的女子怎么偏偏就喜欢这丑八怪,要是从了我,哪怕短了十年寿命也值啊!”

其中一人便是连连哀叹,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而却不属于自己一般。

“还剩最后一招,我赶时间,你快些吧!”

陆乘风几乎都没抽出身后的剑,心中却早已急不可耐,真不该许下让他三招的承诺。

那杜江在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心中虽已知不是他的对手,但面临九转天灵丹的诱惑,那还管得这些。情急之下他便也顾不得章法,当下却是双眉一紧,剑诀一指,悬于半空的宝剑在紫芒大盛间直冲而来。

陆乘风不想再与他缠斗,立时便是飞身而起躲过这一招,对方的剑扑了空,当下剑诀上扬,宝剑复又急追而去。

眼下三招已过,陆乘风早已没了耐心,感觉到身后的剑气之后,当下迅速一个回身,与此同时拔剑而出,金光大盛间,长剑豁然刺出。

瞬间,半空之中光芒大盛,而杜江的剑已是应声被折断成了两截,落在了地上。

陆乘风冷笑两声之后继而是一个转身,脚踏七星直追而去,剑尖直指对方之咽喉。

杜江显然是还没从失落中回过神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剑尖已在他的喉间不足毫厘处停住。

陆乘风这一招出招速度之快简直令众人有些匪夷所思,都未曾见他如何拔剑就轻而易举的打败了杜江。

在场的众人似仍处于呆立的状态,整个龙空门却是许久未见实力如此悬殊的比试了。而去此人极其面生,虽是相貌平平却出手不凡。看他不过二十出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想来也不知道是蜀山还是琼华派的年轻高手。

台下的四方众人足足有两百人,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禁都有些呆了,其中不乏一些目瞪口呆之辈,更有甚者都忘了手中要做之事。看着其中一位龙空门之人激动之余竟是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正青天不禁爽朗一笑道,“诸位不用如此震惊,此人乃是蜀山派弟子,能胜出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蜀山弟子众多,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的,怕也是不多吧!”那人似仍有些不相信,又问道。

“此人……绝非一般人!”

说话间,一声清脆的敲锣声之后,一人走上台来大声道,“此次比试,陆乘风胜!”

闻听此言,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又开始了一阵窃窃私语。

“修真界年轻一辈中何时出了一个如此厉害之人,我却如何未曾听说啊!”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等看来难有出头之日了!”

说罢,其中便是有人连连摇头离场,脸上的委顿之色一时显露无遗。

随着陆乘风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之中,他又转身拿过了那个锦盒。

看着他拿着本属于自己的灵丹,那杜江一时便是怒从心起,心有不甘的他在呆呆的望了掉在地上的兵器之后,整张脸早已成了猪肝色,整个身子因气愤已然开始有些发抖。

正待陆乘风拿着锦盒准备离去之时,杜江立时便是丧失了理智,他有如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当下便是疾步向前,双拳化掌直击其后背。陆乘风似早已料到,心念一动,后背微微一侧,一股无形的力量立时便将那杜江震得飞身出去,重重的砸在了人群之中,顿时便是惊呼一片。

看着那枚锦盒中的九转天灵丹,想到二叔的病情可以因此得到缓解,陆乘风一时心中大喜,也顾不得身后众人,谢过龙空门众人之后便是准备离去。

岂料龙门其中一位长者以极快的速度挡住了他的去路,却见他朝着一旁挥了挥手之后,大堂之内又走出一人,却将他用盘子端出来一个较小的青花瓷瓶。

此时却见正青天笑着走过来道,“此乃我龙空门左护法鹏千鹰,他对你刚才的表现赞赏有加,特意送你玄气丹,有心助你突破眼下的修为,还不快谢过!”

玄气丹的用处在于能使元婴期修真者快速突破,达至化神境界。化神境界,修真界除了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之外,鲜有人能达到,多半都是停留在元婴期而已,虽然只差了一个境界,但却是质地飞身,那是便是体内的元婴已开始复苏,虽是可以再体内修炼成元神,到那时便可勉强称之为高手了。鹏千鹰其人一生致力于炼丹打坐,势要通过丹药突破人本身的限制,将修为提升至化境。当然,他虽钻研其中多年,但鲜有成效。而这枚玄气丹却是他最近炼制而出,与这九转天灵丹最大的区别便是,此玄气丹只对元婴期的修真者有用,对凡人却是无用的。

这玄气丹一拿出来,其余众人便是纷纷围了过来,眼里的那贪婪之色就不用提了,那模样简直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

陆乘风怔了片刻之后,便是轻轻将那盘子推了过去,躬身施了一礼微笑道,“此物太贵重了,而且我要不是因为我二叔的病也不会来此求丹。正前辈先后两次将地黄银丹相赠我已是心中愧疚,如今却是万万不能要的!陆乘风多谢前辈的厚意!”

他面对如此灵丹居然不要,众人一听便是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心下却不由得连连惋惜,只道是多少人求而不得,这小子居然不要,真是暴遣天物。

单看此人之前瞬移到自己面前,其绝非泛泛之辈。素来听闻龙空门以丹药吸引修真者拜入其门下,如今此人明知自己是蜀山门下,居然毫不避讳,可想而知其人城府之深。如今无故将自己的心血送给自己,怕是以后又要欠下一个大人情,若然到时因张家之事与龙空门发生冲突,自己也不好据理力争。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要不是因为二叔的病需要这些灵丹,他断然不想与龙空门扯上任何关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爹曾经告诫他,天上不会白白掉下馅饼,无事献殷勤,必有目的。哪怕嘴上说的再动听,其背后一定是另有目的的。

陆乘风可不想自己以后因此受制于人,故而只能拒绝。

听到他的拒绝,正青天的脸色便是顿时变了,要知道这鹏千鹰从来都是有个规矩,送出去的东西是绝无收回之理的,就是不要也得要。

倒不是因为他蛮横无理,只是他认为此物一旦拿出去,任是何人都不会拒绝的,就是有人不想要,也会碍于这位前辈的面子收下。一旦收下此物,他方才罢休,而龙空门招揽高手,这才迈出了第一步。故而很多正道的修真高手从不来此地取灵丹,当然他们似乎也不需要。

那盘子也因端了太久而开始微微颤抖,那人脸上已经开始冒冷汗,又恐其一不小心将此药打翻在地。一时间,那高举托盘之人的脸色便是显得极为难看,心中恨不能这小子快些将这丹药给拿走。

“此物要也是你的,不要,也是你的。此乃我鹏某人的规矩!”

当鹏千鹰冷冷的说出此话之时,陆乘风心里一惊,暗道此人好生厉害,虽只是短短一句话,却似有股劲力刺得耳朵生疼。只可惜此人身着一袭黑色斗篷,半年脸已经被遮住,隐隐有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飘荡,给人一种飘逸之感。

如今面对这众人,若是说不要,恐怕要驳了这位前辈的面子,若是要了就是正中其下怀。思量再三,陆乘风便是冷冷一笑道,“前辈自有前辈的规矩,我陆乘风只是个无名小卒,但心中决定之事从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不要就是不要。前辈请收回此物,我还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着便是拉着上官行儿挤开人群扬长而去。

岂料对方似心有不甘,立时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一次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于此同时,他一身斗篷衣自是无风自鼓,隐隐有股逼人的气息袭来。

“我劝你最好还是拿了此物,否则,你会后悔的!”鹏千鹰言语间已是带着威胁之意。

一听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愣了,如此奇葩之人倒是生平未见。此等稀世灵丹,他非要逼着别人拿走,而这小子偏又是个犟驴子非是不要。这两人一来一回显然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各自都有原则和规矩,偏是分毫不让。

“你这个老头真是蛮不讲理,乘风说了不要便是不要,你这些丹药给别人便是了,何苦要咄咄逼人!”

上官行儿见这老头两次挡住自己去路,心中诧异之余便是脱口而出道。

第八十九章 故人相遇难言明

“前辈还是将此物给需要之人,我自问无福消受,还请前辈请勿相逼!”

说话间,身后的正青天在怔了半晌之后,继而是哈哈笑道,“我说你这个鹏老头,人家不稀罕你这鬼东西,你还是留给别人吧!莫要在此倚老卖老,欺负这些后辈,还是算了吧!”

闻听此言,那鹏千影便是猛地回过头去,那眼神竟是犀利如刀,使得众人不由得连连后退。突然,只见他身形一动,一抖那人手中的盘子,青花瓷瓶被抛道半空之后瞬间化作了灰烬。

众人眼见这稀世灵药顷刻间便是化作了灰烬,纷纷便是扼腕叹息,仰天长叹。

“你一定会后悔的!”

鹏千鹰冷冷的道出此话之后便是拂袖而去。

原本大好的心情竟被这老头一搅合变得有些郁闷,陆乘风叹了口气之后,向正青天道了声告辞之后便是转身离去。

临出大门之时,一群人正议论纷纷的走进来,想来都是龙空门之内的人。陆乘风心中甚是郁闷,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便准备离去,但他确实是无意间的一瞥,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夹在其中。

那是个妇人,尽管装饰都有些变化,但陆乘风还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那人居然正是凤来楼的老板娘。他这一下确实看得清清楚楚,与她相处多年,哪怕她化成灰也是认识的。但是她为何会无故出现在龙空门呢?这龙空门与凤来楼全无关联,或者说,凤来楼本身就是属于龙空门么?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这凤来楼的母夜叉能有何关系?

眼见那群人渐渐涌向大堂,陆乘风正要喊出声来,一时却只觉天旋地转,喉咙似有一把利刃正在不停的刺着他的嗓子,激动之余虽是急得满头大汗,但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

上官行儿心中的话还未道出口,一时便只觉整个人一阵眩晕,但见陆乘风如此痛苦,其心念一动,不适感却又很快消失了。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如此反复试过之后,他便知晓了其中的道理,若然道出此人的名字便不会全身不适。心头疑惑之余却是轻声喝道,“你不说话就会好了!”

陆乘风闻言便立时闭嘴,喉咙处的痛苦随即就减轻了许多,正待他不明所以之时,上官行儿却是赶忙拉着他走远了。

望着他二人消失的背影,隐身在大堂之后的老板娘便是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别怪我,我如此做也是为了能保护你们,但愿你们能逃过此劫!”

当他们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外之时,上官行儿扶着他在一棵树边歇息了一番,轻声道,“你不要叫出那人的名字,心中也不要想那个人的存在就好了!”

“为……为什么?”

上官行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这是唯一减轻痛苦的方式。

休息片刻之后,陆乘风决定再去凤来楼,当他们匆匆御剑而去到达目的地之时,却见昔日的凤来楼却已经不复存在。可他记忆中,凤来楼却是明明明在此的,为何只是一段时日不见就消失无踪了,这到底是为何?

心念及此,他全身又产生了不适之感,上官行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后,连连道,“都让你不要想了,快离开此地!”

但陆乘风的犟脾气却又上来了,他忍住头疼走进了那家名为‘妙手回春’的药材铺,轻声问掌柜,“原来那家酒楼为何不在了?”

当他刚说出此话之时,这店内却是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气,使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那老掌柜身形高大,却是魁梧无比,但却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眉心一点火焰标志却是尤为显眼,但他们却是不知此人正是龙空门副门主所在。却见老者呆呆的看他一眼之后便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低头整理药材。

只见这间店内空旷无比,里屋却是连一个伙计都未曾见到,看起来给人一种无比阴森之感。

陆乘风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问道,“我只想知道原来那家酒楼为何不在了?”

若是一般做生意的老者见了银子自然是欣喜万分的,可是这个老者却是十分奇怪,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顾自己忙自己的。由于柜台太高,两人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低头在做什么。

“那个人既然没事,你也别再问了!”上官行儿说着便是强行将他拉出门去,继而是小声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啊!”

也不知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只是一个劲的拉着陆乘风往外走。

两人走了许久之后才到了一处偏僻无人之处,上官行儿却是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吁了口气,脸色却是微有缓和。

陆乘风都还未问清楚,心中定是不甘,便问她为何要走得那么快。

上官行儿虽是脸色微缓,但却神情紧张,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没注意到那掌柜的异常吗?他的眼睛不眨,没有气息啊,而且……全身带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尸臭!”

没有气息?眼睛不眨?还有尸臭味味?陆乘风听完之后头皮顿时有如炸开了一般,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划过他的脑海,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脏正狂跳不止,他缓缓转过头来问道,“你是说,那个掌柜……已经死了?”

上官行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这药材铺内阴气森森,却是十分诡异!”

当今修真界,能通鬼神,擅幽冥之术的人,恐怕也只有厉鬼堂了。可是如果凤来楼的消失与厉鬼堂有关,为何老板娘会出现在龙空门。这店内的掌柜本是龙空门副门主,却又为何会变成了行尸,而且龙空门是何等厉害的门派,又怎会受这厉鬼堂的驱使呢?

一时之间,两人却是头疼无比,无奈之下只得暂回山洞躲避。只是之前那一幕却是十分诡异,令人有些后怕。要不是之前见过厉鬼堂的把戏,陆乘风定会被此等匪夷所思之事吓个半死。竟然有行尸在光天化日之下开药铺,这却是闻所未闻之事,幸而他只是呆在铺子里面,否则被阳光射到,他恐怕要瞬间化为虚无,这恐怕也是他要将柜台弄得那般高,而自己要一直低身的原因吧。

想来,两人不能提及凤来楼的一干消息,包括老板娘其人的名讳,这一些事恐怕都是有阴谋存在的。

虽是心中疑惑,两人却不知眼下的事该如何处理,若是冒然闯进那家药铺,恐怕会招致更大的灾祸。毕竟陆乘风如今除了有要事在身以外,还牵涉到张家满门被灭之事,不时还要防着李云飞这个家伙的偷袭。诸多事情已然令他头疼不已,如今想要将此事弄个明白,怕也是有心无力的。

躺在洞内冰凉的石壁之上,陆乘风的心便是渐渐冷静下来。他仔细回忆着自己连日下山来所遇见之事,皆可称之为匪夷所思。而这诸多事情竟是在脑海中杂乱无章理不出丝毫头绪。除了李云飞之外,自己并未得罪任何人,却又为何突然之间他仿佛是成为了众矢之的。这其中种种到底是为何,他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能想起的就是当日自从最后一次见陆平安之后的那段空白的记忆,在那段时间之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诡异之事,否则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讲不通的。

“当日我们无故出现在此,但唯一值得此洞所在的,除了陆平安,便是只有那位神秘的女子了!平安此人自不用多说,唯一可疑的便只有救我们的那位女子了。她既然当初能救我们,想必是敌非友,至少没有害我们的心思。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看那位女子的背影好像似曾相识,当日定是他有心救我们,可是我们为何连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上官行儿此刻却是少有的冷静和镇定,这一番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陆乘风听完之后,突只觉胸口一疼,想起当日在凤来楼救他们的神秘女子,其人定是自己认识之人。否则,除此之外,别人是不可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救他们的。一番搜肠刮肚之后,他猛地想起了一个人,顿时又是只觉一阵眩晕。

而上官行儿见他这番模样,心中也有了与他同样的感觉,料定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凤来楼的老板娘,只是苦无证据。

但这两人也不知是被人施了什么法,只要想起凤来楼以及老板娘的种种,顿时便是全身不适。那种头晕目眩,心中绞痛的感觉简直令常人难以忍受,虽是心中疑惑,眼下却也不敢再多想什么,只得暂时放下了心中所想。

“别想了,别人千方百计想要隐瞒之事定不是好事,眼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陆乘风对上官行儿的观点十分赞同,眼下自己已是百事藏身,实在是分身不暇,无奈之余便是只有点了点头。

第九十章 众星拱月

蜀山盟自当年解散之后,除了蜀山,琼华,龙空三派仍有当年之气势以外,其余昆仑,峨眉,青城……各派已是日渐式微,鲜有在修真界露面。当陆乘风将手中的请柬尽数发给他们之后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自当日因刘家村出事以来至今已是半年有余,陆乘风离开蜀山派的日子也不短了。而且眼下距离蜀山论剑之期已仅仅只剩下了一年的时日,修真界各正道门派都在为了这三年难得一见的论剑之期潜心修炼。

修真之名,古已有之。早在混沌之初便有人为了参悟生死而踏上修真之路。不过当时的修真者大都以散修的形式而存在,在无人指点之下,一些人便是幽居在某个山洞不吃不喝,餐风饮露,自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超越生死而修道成仙。千年间也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历经沧桑,甚至丢了性命也要得道成仙,从而得长生。

关于长生的传说简直数不胜数,有说西王母九天玄女娘娘会炼制长生不老的药,也有说一位叫做彭祖的人活了上千年……然而历经岁月变更,他们便悟得唯一的可行之法,那就是修真。

逢此乱世,修真一事便更成为了唯一一种可以求得生存的方法。与此同时,各种势力异军突起,而蜀山派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蜀山四周的各大山脉中,悬崖峭壁之上,随处可见一些前人修真的山洞。累累白骨,在各个山洞都无处不在,可见为了修真,那些人所付出的心血之大。

陆乘风在将九转天灵丹交给陆平安之后便回到了蜀山派,在向长老禀报事宜之后便也分到了一个洞穴。虽不知这些洞府是否对于修真本身是否有帮助,但好在独居一人,无人打扰,尤其是像蜀山派主张独自一人清修的门规。

上官行儿便在那洞府之内化作了一朵彼岸花,日夜陪在他的身边,不时也会陪他说说话,缓解修炼的枯燥。但多数时日,她还是会安静的选择陪在他身边,想来是习惯了他这种日以继夜的修真方式。当然,他在此之前已经偷偷进去过藏经阁,也在其中找到了化神期的法门。在此一年之间,所有的修真门派仿佛是一时间都平静了许多,各门派之间的斗争也是少了许多。

绝壁之外风景独好,每日的朝夕变幻,不时还可以在闲暇之余欣赏到绝美的夕阳,也可说得上是难得的清闲。肖笑遥已经好久不曾出现了,这老头经常是神出鬼没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不过陆乘风很快就会知道了。为了不在论剑之时丢了师傅的面子,陆乘风也暗自下了狠心的。到时高手云集,各门各派齐聚于此,自己多日来的修炼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一比便知了。

想来已有许久的日子不曾见到执念了,陆乘风心中也甚是想念。这被称之为北冥大鹏的神鸟,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也可称之为恩重于山的。但念及三娘曾说有青鸟相伴,他便也是放心了不少。想来,它此刻定然也是乐不思蜀的,若将自己和那青鸟作比,执念心中定是青睐于后者的。正所谓“天亦有情天亦老”,天地尚且如此,更别提这世间的万物或是飞禽走兽了。

其实有时候想想,这世间万物,其实人是一种最无情的动物,有时候甚至连一只妖或者鸟都不如。只因人的心中欲望太多,多是些不明是非之人,从而也就造就了这混乱的世间,芸芸众生,莫不如是。

道德经曾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不然,天地并生万物,雨露均沾,万物之生死运行皆为道,何来仁与不仁呢?所谓仁义与否,其实都是人失了本心所致。若能真正做到物我两忘,便是自在逍遥的。

在临近比试只有半个月左右之时,众人都开始一个个走出了修炼的洞府,不时的走出了欣赏美景,或是交流下修炼的心得,气氛明显是比之前舒缓了许多。倒不是他们不像以前那般用功了,只是他们知道若是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是毫无用处的。

整个蜀山派数千名弟子,自有强者为尊,比如那天阶弟子中还有两名未出世的高手。那些不世出的高手,自有万人崇拜,仰慕,更有长老以及掌门的器重,一如天上的明星一般璀璨。

某日的一天清晨,陆乘风的修炼被一阵嘈杂之声打断,众人齐齐飞身出了洞府,似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一般。

“快看,唐浩云师兄出关了……”

“我们也去一睹这位不世出的师兄风采……”

循声望去,对面的山顶之上,一位紫衣少年,正傲然而立,神采飞扬,哪怕相隔较远,也能隐隐感觉到其一股傲视天下的气度。

一群蜀山弟子齐齐拥了过去,个个脸上都充满了崇敬之色。此人自不用多说,定是蜀山天字第二号的高手,唐浩云。其人与陆乘风年纪相仿,短短几年的时间便练到了化神后期的修为,深受蜀山器重,一直是深居简出潜心修炼。如今要不是赶上三年一度的蜀山论剑,恐怕旁人亦是难一睹其风采的。此人的天资自不必多说,蜀山派到底有多少女弟子青睐于他,那就不用细数了。总之,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实力便已然说明了一切。

其实,这样的人在英雄辈出的修真界实属少有,也可称之为天之骄子。其人也正是火灵根的存在,也是唯一能与琼华派林君阳对敌的人之一。另外一位天字第一号,蜀山中见过他的少之又少,据说已是进入了修真的关键时期,至于修到了何种境界已然无人知晓,在蜀山一直是传说中的人物,哪怕是唐浩云也未曾见过。

“陆师弟,你还愣着干什么?唐浩云师兄可不是常能见到的,如今还不趁此良机求教他一些东西,也好过你在此闭门造车啊!”

就连一向老实刻苦的宋青山此时也是抵挡不住诱惑出关了,路过之时却不忘叮嘱这位小师弟。

陆乘风虽当日只用了半年时日战胜了玄阶弟子,但此事于唐浩天而言却只是小事,若强行放在一起作比,只能是天壤之别。如今每个弟子的心里都只记挂着蜀山论剑的大事,若能趁机在众多高手中崭露头角,无疑是一件值得称赞之事。

众人似乎都遗忘了当日那个打败玄阶弟子的陆乘风,眼下只有唐浩云其人才是众蜀山弟子的追捧对象。但陆乘风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无论你多么受人敬仰,他从不主动套近乎或者阿谀奉承。在他的心里,别人到底如何他不管,哪怕你是创世主,只要他不想理便不理,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故而当宋青山让他一起去的时候,陆乘风却只是讪笑了两声拒绝了。

宋青山见他一脸的冷淡便是自顾自的御剑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陆乘风回身望着那朵彼岸花笑了,喃喃道,“不就是个唐浩云么?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真是的……”

那血色的花瓣之上忽而便是现出了上官行儿小小的身影,却听她噗嗤一笑道,“人家可是蜀山派不世出的高手,受众人追捧也很正常啊!你莫不是嫉妒了?”

“狗屁高手……也不过就是个化神后期修为,要换作是我有这么多长老陪着,我也差不了多少!”

说这话时,陆乘风其实通过这整整一年的修为已经到了化神初期的修为。不过他这言辞间似有股想与其并驾齐驱的意思,若是换作旁人听了此话怕是要笑掉大牙的,毕竟别人是蜀山派中数一数二的翘楚,一个区区黄阶弟子道出此话,只会被人认为是大言不惭。但上官行儿听了之后,却是一脸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也能超过他的!”

整整一年的苦修实在让人有些力不从心,陆乘风缓缓站起身来懒懒的撑了个懒腰,浑身筋骨顿时便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想是长时间的在此处打坐的缘故。望着对面山顶之上挤满的人群,那唐浩云一脸的淡然之色,不时的还风轻云淡的说着什么。而每当他随意的道出一句话之时,众人不是哄堂大笑就是连连点头,其中还不乏一些笑意嫣然的女弟子。远远望去,简直有如众星拱月一般,场面煞是热闹。不过,他却没有从中看到江无寒和地千钧的身影,想来他们也是不喜欢凑这份热闹的。

不过,为了保持以最佳的姿态参加论剑,在临战之前的这十日左右的时间里,众人走出洞府调整心境。而这段时日里,只要不是违背门规之事,长老们对众弟子的言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第九十一章 尸体失踪

“我们该去看看执念了!”

听闻陆乘风此言,上官行儿心中便是一喜化出身来。两人一行御剑来到了逍遥洞,三娘不在洞内,但却不出意外的听到了执念的叫声。待他们循声过去之时,他们都有些惊呆了。

只见万花丛中,一只全身金黄的鸟儿正与一只羽翼丰满的青鸟鸾凤和鸣,叮咛细语,却是显得其乐融融。

那只青鸟却也着实漂亮,全身羽毛碧绿得有如被晨露沾染的叶子,尾翼丰满成扇状打开,在风中飞扬,俨然一只漂亮的仙鸟。许久不见的执念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小了,整个个头早已长大了一倍,阳光洒在他金黄的羽毛之上简直有如金沙一般,甚是夺目。其变化之大,已经超出了两人的想象,真是想不到那只当初乌黑的执念竟也能生得如此耀眼,真是鹤立鸡群。

一见陆乘风正望着它笑,执念便是翅膀一扑飞了过来,立到了他的肩上。

在它飞上肩头之时,陆乘风只觉肩膀一沉,心中暗叹,还真是重了不少。当他伸出手抚摸执念的羽毛之时,一个不留神,那执念竟是重重的啄了一下他的手背,继而是冲着他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似在怪他许久不曾来看自己一般。

陆乘风也不顾手背的疼痛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道,“你还跟我记仇啊!”

执念用头轻轻的蹭着他的脖子,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叫声。

此时就连上官行儿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好笑,叹道,“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他,也难怪执念要啄你!”

原本只以为它只是有灵性,却没想到它却是与这人一般有着七情六欲,被冷落了也还知道记仇。若是化出人形来,想必也人也是没什么大的区别。

看着执念呆在陆乘风的肩头,那青鸟在凝望半晌之后便是在风中抖了抖羽翼,轻轻叫了叫声,似在呼朋引伴,又或者是在问执念,这人是谁。但那叫声较于执念,却是清扬婉转,十分动听,那昂首挺胸之势,恐怕连许多人都自叹不如。

肩头的执念在应和了几声之后便又是飞了过去,那青鸟的叫声便也适时的停止了。不过看着这一对鸟儿,青黄相接,鸾凤和鸣,却是十分相配。

看着它们悠闲的置身于万花丛中,上官行儿转过头望着陆乘风,眼波流转间却是满含深情,“不知何时我们也能如他们一般逍遥自在呢?”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陆乘风一脸正色的点头道。

“若是有一日被蜀山掌门发现,堂堂正道门派弟子与一只妖精在一起要将你逐出门派,那你该怎么办?”

上官行儿犹豫半晌,终是将心中的担忧道了出来。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有时候正所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换作一般人,他们定然会选择继续留在门内修真。在修真界,修真作为头等大事,所谓的儿女私情若是与此事作比,定然算不得什么。不料,陆乘风闻听此言之后却是淡然一笑道,“自当日你舍命护我之时,我就已经在心中决定,无论遇到任何事,哪怕是死,我陆乘风此生都会第一个挡在你身前!故而你所担忧的这些其实都是废话!”

“岂有此理,你竟敢说我说的是废话!”上官行儿终于是不用担忧,在喜极而泣的同时,竟是又要伸手掐他的胳膊。

陆乘风竟也不躲开,似是习惯了一般。

“青鸾……”

突然,一个好听的女声却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离得很远,却又似近在咫尺。

闻得此声叫唤,那青鸾便是扭过头去,仿佛是听到了此声叫唤,继而是尖叫了一声,抖了抖羽毛之后便振翅向山顶飞去。虽不知对方是谁,但能在此四周出没且能传音于千里之外的绝非泛泛之辈。或许是蜀山派的哪位女弟子因独自修炼太过清闲,便养了此鸟,不过青鸾这个名字倒也却是起的巧妙。

只可惜执念此刻还未能有振翅高飞的本领,望着那只青鸟离去,它却也只能在底下乱叫,似在告别一般。

回到洞内之后,墙角里正放着一坛酒,墙上有风三娘的留字,“此乃最后一坛葡萄美酒了,是我留给你的!小子,这可是三娘的私藏,你一个人慢慢喝吧!”

看着这句话,陆乘风不禁笑了,想到三娘也不知道她此刻到底怎么样了,心中虽是担心但此刻却是无暇分身的。三娘如此爱酒之人临走也不忘给自己留坛酒,心中甚是感动。只可惜没了三娘,他一个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当他走出来之后,习惯性的看了那水晶棺材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却不禁让他有些毛骨悚然。那棺材里的海棠小姐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尸体到哪里去了?”

上官行儿的问题当然是无人能够回答的,之前进来时没有注意,也不知那尸体到底是不是在里面。如今突然不见了尸体,也不知到底是何时失踪的。他们两人刚刚来此地,想来断然不会有人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尸体,而且此处设有结界,一般人若是不明就里断然是不可能进来的。而且此处是蜀山禁地,诸多蜀山弟子频繁出入蜀山四周,旁人就是有心来此夺取纯阳罡气的法门也无法悄无声息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蜀山的慈俭掌门了,只有他才能轻而易举的出入此地,但是他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海棠小姐,为何在她死后偷走其尸体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确实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以执念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竟然能丝毫没有发觉,可见对方却是个高手。可转念一想又不对,执念一直在此地定会有所察觉,那么尸体的失踪应该就在不久前。

当他们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两人都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方竟然就生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偷走了尸体,居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出入此地的,想来是对此地十分熟悉却又修为高深之人。那对方十有八九就是慈俭掌门,而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声呼唤也极有可能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尸体无故失踪,最大的受害者无疑就是三娘了。她在此守候多年,如今她不在的这段时日,海棠小姐的尸体却消失不见。要是被三娘知道此事,以她的性格,极有可能会内疚自杀的。可是如今想要追出去恐怕已经晚了,以对方的修为,想要避过他们的耳目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着,他们便是不敢再多耽搁,当下便是回了蜀山,当然眼下不宜带执念出来。

就在他们回到洞府之时,头顶便是突然划过青鸟的身影。原来,这青鸟当真是与蜀山有关。

近些日子,已有些师兄弟陆陆续续的出关了,陆乘风为了尽早的找到尸体的去向,便是趁夜去了后山。只是以上官行儿女儿家的身份实在不宜以本身出现在众记名弟子面前,她便是又化作了原形被陆乘风双手捧着上了山。

后山之内,无为长老的屋前也有些花草,陆乘风便是找来了一个花盆,以盆摘的形式将其放在了窗口的向阳处。好在此时部分记名弟子都忙着修炼,倒也没太注意此事,而路过的同门见陆乘风手捧着花进来倒也只是笑笑便作罢了。

房间里,宋青山正盘膝打坐完毕,睁开眼见到陆乘风,便是询问其眼下的修真境界来。陆乘风的化神期法门是自己从藏经阁偷来的,他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只道是还停留在结丹后期。

闻听他的修为还停留在元婴初期,宋青山的脸色便是顿时舒缓了,微笑道,“陆师弟,看来你还是不太努力啊!我目前也已经达至元婴初期境界了!”

宋青山苦修多年终是突破了结丹后期的修为,脸上的欣喜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仔细算算,他修炼到元婴初期似乎已经用了十余年的时间,陆乘风念及自己的化神期修为,若是自己如实相告,只怕这宋师兄定是有些不能承受的。

身为记名弟子的瘦猴和肥牛是不能独居洞府的,唯有在自己的房间内暗自修炼。但闻听久未谋面的陆师弟回到后山,两人却早已是闻讯赶来。对于陆乘风等人下山与厉鬼堂正邪对决之事,他们早已在江无寒几人的叙述中了解到了。对于从未下山的他们来说,此事无疑是激起了他们极大的好奇心。

最重要的是能与这人称冰美人的天阶弟子一起下山,别人怕只是想想也是难得的美色。

看着两人一脸神往的之色,陆乘风有些回过神来了,敢情他们是在羡慕自己能与江无寒一起出去,当下便是瞟了他们一眼道,“我说你们这两个家伙,还真是猥琐!我们是去办正经事!”

“正经事……”

两人说是便是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

第九十二章 崭露头角

蜀山论剑总共分三日举行。

第一日,除天阶之外的地玄黄三阶弟子分批进行比试,在其中胜出的前十名可以参加第二日内的门内弟子比试。门内三阶弟子再次抽签进行复试,之后取其中的前十二名参加第三日后的蜀山论剑,可谓是优中选优。因为蜀山论剑要对付的是外派弟子,蜀山派作为天下正道的大派,并且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有损其威名。

当然,其实最初的初试,其实各阶的长老早已心中有数,内定参加复试的弟子也不在少数。但是到时候为了公平起见,还是会安排整整一日的比试。次日的复试,抽签便占了一部分的运气。若是本身修为浅薄,而抽签抽到一位比自己更弱的对手,那就占了大便宜了。但是本身修为处于中等,抽到的对手比自己厉害,那也有可能与三日后的蜀山论剑失之交臂。这是对于一些修为不够的弟子而言,要是本身修为高深,那无论怎么抽签都是不用担心的。

历年来,蜀山派都是输少赢多,可是几十年前自天字第一号的弟子进入修真的关键时期以后,蜀山派便是鲜有能与琼华派林君阳的对手了。本派天阶第二的高手唐浩云,有时候也能赢一两次,可是之前的六年间却胜负各一次,多数时候都是实力相当,难分高下。故而今年的比试,两人的决斗无疑成了众修真者最大的看点。

但是诡异的是,唐浩云在风云榜的排名却是与花无痕并列第六名,整整比林君阳高了两个名次。这是十年前的排名,当时的唐浩云确实比林君阳强了许多,可是这林君阳后来居上,后来的几次比试,他的修为便是突飞猛进,一路到了能与唐浩云并驾齐驱的地步。只不过龙空门的风云榜是每十年重新排一次。此次比试之后,恐怕风云榜要重新更正了。

此榜,最诡异莫测的是,除唐浩云之后,排在前五名的人却一直不知是谁,而且其并非是龙空门能妄自改动的。传闻,当年创建此榜的,乃是一位世外高人,而且能未卜先知。其人到底是谁已经不可知,但他却早早的预言了榜上前五名的高手,据说是早已注定的,绝不是人为可妄自改动的。那榜单其实就是一本古册,所有的高手在上面都有记载,自第六名以后的高手,都能从上面找到。曾经有人好奇想要看前五名的高手,可是每次看到那里都会头疼欲裂,万分难受。

铁面判官正青天也曾亲自见证过此事,后来想了无数办法,最终也没能一窥其中奥妙。册中曾言明,天机不可泄露,只有当榜单上的人真正出现之时,那一页才会自行显示。可是龙空门接手风云榜之后,历年来,除了几十年前蜀山派的天字第一号的高手露面之后。榜单上便有了显示。其人名叫冷星魂,是风云榜第五位的人物。可是因为他修炼已到了极为关键的时期,后来便没再出现,至于他的修为目前到了何种程度,恐怕除了蜀山诸位长老及掌门之外,便是无人得知了。后来,龙空门为了破解其中的机密,曾一度广招整个修真界奇人能者,可是这风云榜被无数人看了又看,却还是一无所获。

风云榜在修真界流传千年有余,深入人心。而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榜上的高手也是众人追捧和仰慕的对象。当然,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这前四名的高手到底会是谁?

宋青山向诸位师弟介绍完这些之后,脸上便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少有的激动。这位在蜀山派混迹多年的人,其实在风云榜上,也不过是排名一百五十名之后的人物,不提也罢。但他在经过一年的苦修之后,终于是到了元婴期,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极为高兴之事,而且看他的神色,显然对从初试中胜出极有信心。

想来也对,在黄阶弟子中,元婴期的弟子却是少数,宋青山想要得到第一名可能不简单,但要到前十名可是轻而易举的。看见这位师兄难得的高兴,陆乘风三人也是一旁连连祝贺。

而作为记名弟子的瘦猴和肥牛虽自然不能正式参加比试,但能作为旁观者,他们也是显得极为高兴。

日子就在所有修真者的期待中悄悄过去,很快便到了蜀山论剑初试的日子了。当玄清长老将三位内定弟子的名单公布之后,众黄阶弟子便开始了一阵骚动,底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张阳和陆幽两位师兄作为黄阶弟子的佼佼者内定也就罢了,为何这陆乘风也内定了?”

“就是,他才来蜀山几天啊!”

“难不成就因为他当日打败了玄阶弟子就可以如此轻易的通过初试吗?长老,我不服!”

原来,玄清长老内定通过初试的三名弟子,陆乘风竟也被包括在内,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虽然以他的修为要通过复试也不难,但他之前还是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废柴,如今短短两年的时日却凌驾于众黄阶弟子之上,那些混迹蜀山多年的同门自然是心有不服。也难怪,这蜀山论剑可是蜀山派的头等大事,每个名额在他们的眼中都显得极为重要。他们修炼多年,为的也就是在比试中脱颖而出,得到长老器重,也难怪他们要如此斤斤计较了。

“我们不服……不服……”

几人刚才的言论显然是得到了众弟子的认同,便是连声附和。哪怕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长老极其严厉,此刻却也是分毫不让。

玄清长老显然是早已经料到了,却见他双眉一拧,缓缓道,“自古学无先后,达者为师。陆乘风虽初来蜀山,但当日他私自挑战玄阶弟子,你们也曾亲眼看到。一年前,刘家村有厉鬼堂作祟,他也曾亲自下山打探,得胜归来。你们有何不服?”

“胜了张昆师兄自是不假,可那却是两年前之事!至于刘家村之事,自有天阶的江师姐和地阶的地师兄前去,哪能有不胜之理!”

这其中倒还真有不怕死的主,为了争取复试的名额,竟然还真有人敢当面与玄清长老据理力争的。

闻听此言,玄清长老今日却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转过头对着陆乘风道,“既然有人不服,那你就拿出让人服气的本事!”

以陆乘风的实力,整个黄阶弟子当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他的对手,实力实在不是一个水平,就是玄阶弟子中也未必有与他旗鼓相当之人。但是,若是不出手,他的内定名额就会被别人取而代之,到时候自己势必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其他的弟子比试。相比之下,他自然是愿意挑战其中不服之人。其实,这与他儿时打架的情形是一样的,只要将其中不服的人打服了,其他人就是再有心也不敢多言了。

想着,陆乘风便是走上前,躬身施了一礼道,“陆乘风初来蜀山,还请诸位师兄多多指教!”

黄阶弟子的此次比试就在后山的院落之中,听到陆乘风又要出手了,众记名弟子便是很快的围了过来。很快,整个场上便是被围城了一个大圈。

场中,陆乘风站立片刻之后后,一名相貌平平的黄阶弟子便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见他已经拔出身后的玄铁剑,陆乘风淡然一笑道,“师兄,请出手吧!”

那人倒也不客气,呼吸之间却见他一手捏诀,长剑带着阵阵黄光却已经刺了过来。

这对陆乘风来说,其实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当剑尖已然触及到其胸口之时,却见他全身一震,纯阳罡气立时便是游走全身,衣袍飘动间,金光乍现。

只听‘当’的一声,那剑却像是刺到了铜墙铁壁一般,随着陆乘风四周的金光渐盛,那人手中的玄铁剑竟是被生生折弯,在空中成了一个半弧形。虽然他强运真气抵挡,但脚下却不由得连连后退。此刻若是一松手,那陆乘风的纯阳罡气便会瞬间反弹过来,到时若是躲闪不及,重伤已是必然。

当场中的金光映在每个人诧异的脸上,而最惊讶的恐怕是宋青山了,他虽深知纯阳罡气的厉害,但场中那黄阶弟子的修为已是结丹后期,陆乘风竟然都没有拔剑,对方却已然招架不住。如此大的实力悬殊,他虽然不知道陆乘风的修为已到了何种境界,但绝不是如他说的那般,而且修为已经明显超过眼下的他,也难怪玄清长老要内定他通过初试了,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半晌之后,两人一退一进,那人手中的剑竟已被震得连连发抖。陆乘风也不想再虚耗真气,当下便是双手一压,但天之内的真气便是猛然爆发,金光大盛间,那名弟子却已被震得飞了出去。好在陆乘风及时收住,对方才不至于身受重伤,但显然胜负已分,不用再比。

第九十三章 清扬洞府

“师兄,承让了!”陆乘风施了一礼之后便是走上前去将那人扶了起来,对方显然是知道他也没使全力有心想让,当下却也心中感激,笑了笑之后便没再说话。

“你们还有谁不服的?”

玄清长老对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倒也没多少意外,想来当日能打败玄阶弟子的陆乘风在经过一年的苦修之后,修为必定大有长进。在场的众黄阶弟子显然已经无人是他的对手,但为了公平起见,他还是朝着四周呼道。

对于此次比试的名额,每个人都是非常重视的,哪怕是有丝毫机会也不能放过。当下便是又走出一人来,只是打了一个回合不到便已败下阵来,尔后又有两三人连续出场,但无一例外都被陆乘风打败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看着前面的几位师兄相继被打败,心中已是十分清楚,他们的修为,绝不会是陆乘风的对手。虽是嘴上不肯承认,但心中却已然服气,他们甚至在想,蜀山日后恐怕又要出现一位高手了。

但见四周众弟子再无人敢上前,玄清长老在轻咳两声之后,一脸正色道,“既无人再敢应战,那我现在宣布,陆乘风顺利通过初试,准备参加明日的复试!”

如此轻而易举的便通过了初试,莫说是众黄阶弟子,就是在四周围观的记名弟子也感受到了那份荣耀。此种绝好的机会,可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蜀山弟子众多,却只取前三十名参加复试,真可说是百里挑一。看着场中的陆乘风,每个人脸上流露出的表情,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但众记名弟子在闻听玄清长老此言之后便是齐声欢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其中属瘦猴和肥牛叫得最欢。但宋青山脸上此刻却流露出一丝极其怪异的表情,也不知是因陆乘风有意隐瞒自己的修为,还是因自己没能成为内定弟子而心中嫉妒。

其实也可以理解,如他这般苦修多年而进度缓慢之人也大有人在。最令人心中愤愤不平的是,自己修炼多年竟还不如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恐怕无论是谁,心中都不会好受。可是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就是如此,只有有实力之人才可以得到他人的器重。

在其他弟子忙着进行初试之时,陆乘风便是自人群中悄然离开了。之前他曾获悉慈俭掌门的闭关之所在本门的清扬洞府,因惦记着逍遥洞海棠小姐师弟失踪之事,他便是偷偷潜出了后山。好在此时各阶的弟子都在忙着进行初试,而且持续时间较长,他也有时间打探。蜀山四周,山脉连绵起伏,峡谷间大小瀑布随处可见。而清扬洞府就在思过崖之下的一处瀑布之内,若想进去,首先便要穿过一条巨大的瀑布。

那条瀑布悬于思过崖下一处笔直的峭壁之外,四周皆无可依托之处,唯有御剑而行。当陆乘风按照之前打探的消息沿路寻找,很快,他便找到了那一处瀑布所在。

远远望去,那条瀑布竟是有如一条无比巨大的银链子,飞流直下。其磅礴之气势如迅雷疾泻千里,已然令人不敢直视。还未靠近便已闻得一阵震耳欲聋的水流之声在峡谷间回荡不止。来到此地之时,空中腾起的水雾令人如堕幻梦之境。此刻除了鬼斧神工形容之外,怕是再也难以找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当陆乘风看到哪绝壁之上的大字之时,心中便是一喜,此处便是清扬洞府的所在。他此来只为打探虚实,绝不想轻易冒犯慈俭掌门,当下便是缓缓御剑而去,将整个身子贴在了石壁之上,准备悄悄潜进去。

岂料他刚准备动身,洞内却传来了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既有心来访,又何必鬼鬼祟祟……”

隔着这震耳欲聋的水声,那传出来的声音竟是清晰无比,似带着一股雄浑的内力,令闻者惊心。陆乘风不禁在心中暗叹,这慈俭掌门果然厉害。只是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此刻却是进退两难。若是直接进去,自己要问及海棠小姐的尸体之事,那掌门定然会知晓自己去过蜀山禁地,到时以这老头的性格定会追究到底。若是不进去,对方若是有心追究,自己恐怕也是有口难言。

正待他犹豫之际,那洞府之前的瀑布却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截断,中间出现了一道白花花的水门。随着那道水门渐渐被推开,疾泻的水流便像是受惊了一般向两旁分流而下。这巨大的瀑布倾泻之力简直有如千钧之力,这老头竟是轻而易举的就将其分开,也不知修为已是到了何种程度。可眼前的形势却分明是那慈俭掌门有心相迎,既然已经来了,不如便索性问个清楚,陆乘风抠了抠鼻梁略一思忖之后,便是御剑而去,消失在了那道白色的水门之中。

在进去那个洞府之后,烟雾缭绕之中,陆乘风隐隐见到慈俭掌门正对其背手而立,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一眼便见到了一具女尸正躺于一块寒冰床之上。当他看见这具女尸的打扮服饰,却已然可以确定其正是海棠小姐的尸身所在,看来这慈俭掌门显然是早已知道他的来意。

还未等他开口,慈俭掌门的声音便是缓缓传来,“我已知晓你的来意和身份,私闯蜀山禁地之事我不会怪你。你要问我之事,待蜀山论剑之后,自会有人告诉你答案。”

这老头短短一句话似蕴藏着无尽的深意,而且似乎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更怪异的是,他身为堂堂蜀山掌门,竟然对自己的私事毫不避讳,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如实相告,毫不掩饰。陆乘风仔细揣摩着慈俭掌门的这一句话,有此判断出,风三娘口中所说的负心人正是慈俭掌门,而在遇见三娘之前,他却并未与慈俭掌门有任何接触。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日风三娘是因为“天地不分正邪,道自在心中”这一句话判断出自己的身份,而这话却是肖笑遥和自己说的,和慈俭掌门并无任何关联。当时风三娘却是十分肯定,难不成肖笑遥与面前这慈俭掌门有何关系?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因为两人的言行实在相差太远,他实在无法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这慈俭掌门在海棠小姐死前都不肯与她见上一面,此刻却又为何将她的尸身带回此地?但想到其尸体的所在,陆乘风倒也安心了不少,至少到时候三娘追问起来,自己也好有个交代。

此刻的陆乘风很想将满腹的疑惑尽数问出,但慈俭掌门的一句话却是将他的嘴给生生堵住了。他在原地愣了半晌之后,便转身离去。

行至半路经过藏经阁,他突然想起这九阳焚仙诀的真气消耗实在太大,若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使出。而且这无上真法乃是自己偷学的,到时候若是被诸位长老问起,自己也无法解释。好在此刻的藏经阁清净无人,他便是独自一人溜了进去,准备寻找一些可以在平常使用却又不伤真气的功法。

《无影剑诀》,本门独创剑法,乃蜀山派第三代掌门所创。剑诀总纲:无影无剑,左右忽闪,料敌先机,变幻无踪。其剑诀虽不如上乘功法那般大开大阖,却胜在巧妙虚幻。其要义在于出手要快如迅雷,在对方做好防备之前中途变幻招式,虚晃一枪,以求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剑影在坐,剑锋急转而右,若刺前胸,先突其下盘。总而言之,就是在迷惑敌人之际,以极快的速度陡然变幻招式,使得对方措手不及。

总共只有三招剑式,破剑式,幻剑式,刺剑式。前面两招都是迷惑对方,最后一招才是实招。学起来倒也简单,但要真正领悟其中的奥义,还需要经过一些实践。此剑诀其实根本不属于道家的仙法,只是普通的剑招,但三招之中却是包容万象,每一招都可以化为千招万招。素来进藏经阁之人,都是要寻找一些大气磅礴且威力巨大的仙法,但看此功法上面的灰尘,已是有些年头没人动过了。

修真者自诩为仙家弟子,大多对这些普通的剑招不感兴趣,刻意的追求一些看似耀眼的仙法,其实都是极其损耗真气的。当陆乘风翻到最后一页之时,上面有一段字,曰:自古万变不离其宗。这世间万般道法皆是以人为本,招式虚幻本无形,唯心中有剑,手中之物可有可无。望后世有人得此剑诀要将之发扬光大,吾亦心中安矣!

要说这蜀山第三代掌门这短短一句话却是囊括了世间真理,其实任何功法的招式都是以自身的真气为本,任世间道法再厉害,对那些修为浅薄之人来说,都是无用的。反之,若是自身修为高深,手中有剑无剑抖无关紧要,若真要出手,其实草木皆可为剑,更有甚者,只要意念一动,其自身散发的真气亦可杀人于无形。

只可惜,这世间的多数人都无法明白其中的道理,连基本的功法都练不好,又何苦觊觎那些高深的功法呢?

第九十四章 练剑

看完这功法之后,陆乘风不禁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上面的剑招,身形,口诀他都已牢牢记住了,不过他在看完最后那一段看似遗言的东西之后,心里突然沉重了许多,但同时却也空明了许多,仿佛是有种一览众山小之感,眼前的一切突然便是清晰了许多。以他自身的化神期修为,这剑招使出去,一招一式都可能有着无形的威力,况且纯阳罡气在体内已经形成了一道极其防护气场,势必内外兼而有之。不过若是用心学会了这剑诀,将自身的纯阳罡气融入其中,势必达到了以守为攻的目的,真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最重要的是,若是到时遇见高手,不到万不得已也不用强行使出九阳焚仙诀。

九阳焚仙诀,威力自是巨大,但才练到第一阳的境界就能在顺江将自身的真气损耗大半,而且使出之后,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实在不宜轻易使出。想来此诀在伤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当真应了道之真理。

当他缓缓走出藏经阁之后,自行找到了自己当初的洞府,独自一人开始练起了这剑诀。只可惜明日就要参加复试了,时间仓促外加自己心中急于求成,一时之间却也练得不大顺利。时而因练到中途要盯着那功法看上半天,时而又要对这剑诀沉思半晌,时而又一边练一边想,忙活半晌,他才学会了第二招。只是每每刺出之时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至于有什么问题,但却始终想不出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陆乘风手中的剑在暮色中泛着冷冷的寒光。此剑诀虽只有三招,但却博大精深。良久,他终于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此诀之高深最重要的是看练剑之人的悟性,只有悟出了其中的要义,练起来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趁天还未完全黑下来之前,陆乘风却是凝神静坐,仔细的看着这功法的口诀,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也不知是他天资过人还是急于求成的心理起了作用,他终是领悟了其中的要义。

心中大喜之时,便是又开始练剑。却见他单手持剑,长剑直刺前方,半途之中却陡然剑锋急转而下,剑气过处,草木皆惊,此乃第一式,破剑式。练就第一式之后,他脸色微变,却见他手腕灵活急转。夜色之中,无形的剑花仿若银蛇乱舞,无数道密集的剑影呈伞状向四周发散,眼花缭乱之间却是始终找不到其剑之所在。

这一招幻剑式,看似与万剑归宗诀有些类似,但最大的区别在于其剑影的密集程度,万剑归宗诀恰恰与之相反,每一道剑芒看似巨大,但若真要细看,还是能找到其主剑所在,而且它的大开大合也能找到其破绽所在。这幻剑式较于万剑归宗自是威力小了许多,但论及其精妙之处却是比其更甚一筹的。

当无数密集的光芒凝聚一处之时,陆乘风突然手腕一动,一股巨大的光球便是急刺前方而去,这便是最后一招破剑式。两招之间却是时间间隔极短,那速度简直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这三招看似简单,但却是精妙无比,一气呵成,简直似行云流水一般。看着前面那被剑气冲破的石洞,陆乘风不禁有些震惊,真是想不到这看不起眼的剑法,使出来竟还真有些威力,只道是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

在星夜降临之前,陆乘风心中大喜便是御剑而回。后山之内的比试早已结束,房间之内灯光影影绰绰,似有几人在里面讨论什么。当他推门而入之时,宋青山便是问及其去向。

陆乘风自然不能告诉,便是抠了抠鼻梁之后,略一沉吟道,“我去看其他人比试了!”

今日除天阶之外的所有弟子都在忙着比试,肯定有人喜欢凑热闹的,宋青山对他的这个理由倒也没有多加怀疑。

“陆师弟,你的修为好像越来越高了,今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接连打败了几位黄阶弟子!”

瘦猴的这一问,却正是宋青山想问的,他隐隐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小师弟的确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且玄清长老想来严厉公正,断不会无缘无故将他视为内定弟子,想来也是有些缘故的。想着,便是转头道,“要是陆师弟方便的话,不妨如实相告!”

之前他已问过同样的问题,陆乘风其实并非有心隐瞒,只是深知若是真的道出自己的修为境界,以宋青山的为人,心中定又要不平衡了。但眼下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有心隐瞒,如今再次问起,陆乘风便也不好再拒绝,怔了片刻之后,便是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化神……初期。”

想要达至化神境界,蜀山派的弟子之中只有地阶的少数弟子和天阶弟子。一个修真者只花花的短短几年的时间便是从练气到化神,如斯恐怕的修炼速度,就是整个修真界也是寥寥无几,而且都是些天资极高之人。当在座的几人闻听他道出化神二字之时却是心中一惊,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三年……从练气到……化神……”

一旁的瘦猴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陆乘风无奈得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修炼得这么快,我只是按照修炼得法门来练的,除了初期和元婴期耗费一些时间外,其他的都是一气呵成的。宋师兄,我并非有心隐瞒,还请你不要见怪!”

他这一番风轻云淡的话,每一字一句都像针一般扎在宋青山的心头,想着自己修炼多年,竟还比不上眼前这位平凡少年,怎能不让他心中不平呢?此刻的他眉头紧锁,全身似都在微微颤抖。良久之后,他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拍了拍陆乘风的肩膀道,“师兄没看错你,你果然并非泛泛之辈!想你当日只用了半年时间便打败了玄阶弟子,我就该知道!”

看他的模样,显然是已经释怀了,陆乘风从他的语气中却感觉到了一股生生的无奈,但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立片刻之后便是话锋一转,问道,“宋师兄肯定已经通过初试了吧!”

“当然通过了……”

那瘦猴果真人如其名,精得似猴一般,很快便领悟到了陆乘风问话的意思,便是连声答道。

此事,对于黄阶弟子来说,可谓是一桩喜事,却也像是对宋青山苦修的一种肯定,但此刻的他却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你们都学有所成,蜀山论剑之后我们就要准备离开了!”

闻听肥牛说要离开,陆乘风顿时便是剑眉一挑,忙问道,“为何要离开?”

瘦猴无奈的笑了笑,接过话头道,“我二人来蜀山也有不少日子了,承蒙宋师兄照顾。只可惜我们修炼多年终无所成,到时候观看蜀山论剑,回去也向爹娘有个交代!”

“对呀!我们回去之后就准备成亲,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那肥牛身宽体胖,说出此话时却是朗声一笑,丝毫没有一点失落,显然是看淡了许多。

“这世间之人皆为修真之事勾心斗角,我和肥牛来此多年,能结交你们也算是种缘分。日后若是你们有何困难,只要我们兄弟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相较于瘦猴和肥牛二人的潇洒,宋青山却是自叹不如,这世间也不知有多少人如他一般,辛辛苦苦,最后得到的少之又少。可是若想在此乱世之中占得一席之位,恐怕除了修炼还是修炼。闻听他们要离开,宋青山却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能来蜀山已是十分不易,难道你们就要轻易放弃吗?”

“说白了,我们兄弟二人就是尘世间的俗人,既然明知自己没有修真的资质,还不如追求世俗的幸福,又何苦难为自己呢?其实我们四人之中,到最后能扬名立万的,恐怕只有陆师弟了,以他的资质,五年之内一定可以一跃成为修真界的高手!”瘦猴说着便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道,“宋师兄你为人诚恳好学,但须知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

说完,两人便是走了出去。

瘦猴这一番话,明显是将这世间的许多事看得通透无比,尤其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指,而且他显然在蜀山经历许多事之后明白了许多。有时候,这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不公平,若是先天不足,那后天即使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可能最终也会有所成,但也可能一事无成。不过,自以为与与众不同之人通常又都好强焦躁,稍有不慎也可能失败。

这世间的诸多种种,变幻万象,实非任何人可以妄自猜测的。所谓命运,却更是难以捉摸,道之内的任何变化成败都是合乎自然的。换言之,这世间的每个人就像落叶纷纷向大地,唯有顺应天道才是正道。

第九十五章 抽签

次日的复试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举行。

此刻的广场之上早已聚集了无数男女,他们身着各色衣裳,放眼望去却像是一片绚丽的花海。众人都望着早已筑起的三个高台,脸上满是期待和欣喜之色。想蜀山派可是许久不曾如此热闹了,数千弟子云集一堂,果真是场面恢弘。

当一名身着紫衣的翩翩少年御剑而来之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见来人是蜀山天阶高手唐浩云,众蜀山弟子不论男女都围了过去,不时还有些女弟子正偷看着他,暗地里却是在窃窃私语。

更多的男弟子却是齐齐对他抱拳施礼,嘴里不停的喊着唐师兄。而那唐浩云却是微笑着一一回礼,翩然风度却是始终如一,俨然一位绝世高手的气质。当一个人被如此多人簇拥恭维之时还能保持镇定,这种气度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也就是个化神期修真者么?我也是化神期啊!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么?”

地千钧不屑的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

闻言,一旁的陆乘风不禁有些好笑,一时便是想起自己之前也曾说过同样的话。此人的性格倒也与他颇有些相似,从来不轻易服任何人,同为蜀山弟子,因修为差异而区别对待,确实令人有些不忿。

“陆师弟,这位天阶高手出场果然不同凡响啊!”

那肥牛想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此次可是蜀山弟子全体出动,怎能不让他震惊?看着唐浩云被无数人围着,气场十足,四周还不乏一些美丽的女弟子,便是一脸艳羡道。

“他要不是占着自己一身修为,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我们没有他们口中所谓的灵根而已!”

瘦猴这话的确是一语中的,强者为尊的规则在唐浩云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只是不知道若是天阶第一号的高手出来了他们是不是会为之疯狂。

紧随而来的江无寒飘飞而至之时,似乎遭到了同样的待遇,不同的是,她四周的弟子是男多女少,而唐浩云那边却是女多男少。却见唐浩云轻轻的挤出拥挤的人群,走过去对江无寒施了一礼之后,彬彬有礼道,“许久不见,江师妹别来无恙?”

江无寒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但仍是回礼道,“多谢唐师兄关心!”

许是因为对方不冷不热的回应,那唐浩云环视四周之后,便是淡然一笑道,“看来此次论剑能战到最后的,怕是又只剩你我二人了!”

这言下之意却是对蜀山众弟子的藐视,语气虽然风轻云淡,但却是显得傲气十足。

“竟敢口出狂言……”

这话可是彻底惹恼了地千钧,要不是陆乘风拉着,他随时都会冲出去上前理论一番。作为地阶第一号的他,平时也是受人追捧,如今唐浩云竟然放出此等狂言,明显是没将他放在眼里。这地千钧的脾气还真是大,陆乘风担心起了冲突,便是一直拉着他,一番劝说之下,这才将他拦住。

许是两人的动静有些大,江无寒无意的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之后,继而是对着唐浩云淡淡道,“自古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世间有资质的人不在少数,此次论剑就是有高手出现也不无可能!”

“师妹你太谦虚了,以师妹你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已是难逢敌手!就算有后来者,也难有与你我同日而语之人!”

这家伙倒也真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但江无寒却不这么想,自从当日在幽冥山见到陆乘风之后,她相信此人一定会在此次比试中脱颖而出的。幽冥山之战,若不是有陆乘风拼死一搏,如今她是否能安然在此都是未知之数。

不过这一男一女却是同属蜀山年轻高手,无论相貌气质都十分相配。一番对话之下,瘦猴和肥牛二人也不在乎别人的目中无人,但见江无寒的冷傲之色,这传说中的冰美人竟使得这二人连声惊叹。

“要是让我抽签抽到与唐浩云对决,我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狂妄之徒!”

地千钧明显是有些余怒未消,目光死死的锁定在唐浩云的那张俊脸之上。

正在众人都议论纷纷之时,慈俭掌门连同几位长老已是自大殿走了出来,每张鹤发童颜的脸上都显露出泰然自若的神情。

众蜀山弟子不论男女都齐齐迎了上去,弯腰施礼齐声道,“见过掌门真人……”

蜀山可真是气势十足,哪怕是齐声行礼都似百钟共鸣,声势浩大。

慈俭掌门拂尘一挥,随即上前,朗声道,“我蜀山派立派至今已是千年有余,自第一任掌门张道陵祖师开派以来,一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此次三年一度的蜀山论剑意在从中挑选年轻有为的弟子匡扶正义。你们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望诸位在此次比试当中各显神通,为以后的天下正道不遗余力!”

但见众弟子脸上的肃穆之色,紫阳长老话不多,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地玄黄各阶通过初试的弟子上前来,准备抽签仪式!”

说着,便有几名记名弟子抬了两个楠木盒子上来,四四方方的,上面都无一例外的有一个可容一只手伸进去的小孔。

在众弟子纷纷走上前的时候,紫阳长老断断续续的介绍了一下此次抽签及比试的规则。

此次参加复试之人地玄黄共有三十人,加上净雨师太坐下的十位女弟子,天阶的两位弟子,共计四十二人。为了公平,特将此四十二人分为两组抽签。在左边的楠木盒子里,有共计十二个蜡丸,里面有一到十二的数字,只是为天地二阶的弟子抽签而用。而右边的盒子里,共计三十个蜡丸,所有玄黄弟子以及众女弟子共计三十人在其盒子之内也会抽到一至三十的数字。

参加复试的天地二阶的弟子,若抽中一号,其对手便为十二号,二号的对手为十一号,以此类推。由于总共只有十二名弟子,胜出的六名便可以直接参加明日正式的蜀山论剑。

而玄黄二阶,还有些女弟子共计三十人,也是同样的,一号对三十号,二号对二十九号,同样也是以此类推。胜出的十五名弟子中,十四名再进行复试。同样是以最小号对最大号的弟子,而单独剩下的一名弟子可谓是运气极佳,直接通过,共计八人。

总之,最后只有十四名弟子,包括天阶的两名弟子能通过,可谓是优胜劣汰。

为了比试能顺利的进行,首先由天地二阶的弟子分两次进行比试。

言毕,参加复试的众弟子便是分立两边去抽签了。

陆乘风用力一捏,将蜡丸中的纸条拿了出来,上书十四,一个看起来有些不吉利的号数。按照这个数字,与他对应的对手应该是十七号。正思忖间,他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声音道,“我是十七号,你的呢?”

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赵明,陆乘风忽而便是眉头一皱,不禁暗叹,真是冤家路窄。

那家伙也是个好事之人,趁众弟子还未散去之时,便是大声呼道,“我是十七,谁抽到十四了?”

此人在蜀山派也是混迹多年,玄黄二阶的弟子,他也认识不少,这一声问话,别人都是连连摇头表示不知道。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四号在此!”

众玄黄二阶的弟子便是纷纷循声望了过来。

原来,陆乘风还未收回手中的纸条,一个玄阶弟子便是从他身旁偷瞄了一眼,旋即便是大声叫了出来。

但见以赵明和张昆二人为首的几位玄阶弟子便是缓缓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已然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陆乘风瞟了一眼身旁的那位多事的玄阶弟子,心中本来有些恼怒,但转念一想,就算他不说,等下也会知道的,心情也随之释然了。

“陆师弟,我们可真是冤家路窄啊!看样子,这是老天爷故意要帮着我和张师弟来收拾你!张师弟,是吧!”

“赵师兄,一会你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免得人家说我们胜之不武!”

此二人的弦外之音,在场之人都闻到了满满的仇恨之意。莫说张家之事,恐怕在场的玄阶弟子因上次比试受辱,更有甚者是输了钱的,如今怕是谁见了他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也似乎是等了很久。

“上次是你侥幸赢了张师兄,此次是高手如云,你想再赢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闻言,陆乘风不禁冷哼了一声道,“那就走着瞧!”

说完便是转身离去了。

众弟子抽签完毕之后便是渐渐散了开去,围在了那高台四周。

偌大的场中,只剩下了天地二阶的弟子,随着紫阳长老的一声令下,立时便有几个身影飞身跃到了台上。

散去的其余弟子,其中还不乏一些刻苦勤奋之人偷偷躲到了一旁,却见他们拿着手中的功法,时而以剑比划,时而又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想必是心中未有取胜的把握,便是趁此间隙暗自巩固修为。好在此时并未轮到玄黄二阶的弟子比试,他们还有些时间修炼,此情此景倒真可以算得上是枕戈待旦了。

第九十六章 各显神通

此次的复试已经吸引了所有的蜀山弟子,哪怕是后山所有的记名弟子,都跑去凑热闹了。蜀山论剑乃是整个蜀山派乃至修真界难得一见的盛事,可是越是身处于热闹之中,陆乘风的孤独感也随之越重。他总是认为,热闹是他们的,而自己是他们所有人之外的。本身的沉默寡言,以及不太让人待见的性格造就了习惯性的形单影只。

好在有一朵彼岸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他的,一路无话,身子却已然不知觉的走到了后山的院落。孤身一人走到房间之内,躺在床上,看着窗台之上的彼岸花,他突然就咧嘴笑了,若是旁人看到了,定会以为此人是个白痴。

“你还真是个闷葫芦,所有的人都去凑热闹了,你竟在此睡觉?”

血红的彼岸花在在阳光下开得正艳,花蕊之中,一个小小的人头从中钻了出来,似对他古怪的行为颇有些不解。

“我躲开人群特意来看你,你竟然还说我怪,我哪里怪了?”

上官行儿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喜欢热闹,竟还说为了看我,你可真是能哄人!”

两人如往常一般随意的说话,不时还发出阵阵笑声,倒也显得其乐融融。不过私藏一个妖精在此,若是被蜀山任何一人发现,到时宣扬出去,这可就是大事了。须知整个蜀山派以天下正道自居,其门下弟子深受长老们的教诲,虽平时嚣张跋扈,或是目中无人,但其无论如何也断然不屑与妖魔为伍的。若是得知自己门下弟子与妖精在一起,到时就算再器重于他,恐怕也会将其逐出蜀山派,日后定会为人所不齿。

好在此时的院落之内四下无人,其实陆乘风也知道这点,只是他向来做事随性而为,对于最坏的后果,他不是不能承受。而且他考虑事情从来不存任何侥幸,在儿时的记忆中,他时常告诫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因为没有人会来救他,一切都必须靠自己。所有的事,他一旦决定去做,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当然,他也不会愚蠢到自己去找死。

玄黄二阶的弟子比试至少是在午时过后,当下却也不用太心急。不过他突然想去看看地千钧的比试,此人虽只与他相处不久,不过为人直爽,从不以自己为地阶第一号而自居,最重要的是之前他曾告诫陆乘风一定要去看他比试,否则以他的性格定又会不依不饶的。但这个家伙似乎是记性不大好,上次曾说要与陆乘风在蜀山论剑之上一比高下,肯定是忘了两人抽签根本不可能同场比试的。

随着烈阳渐渐当空,陆乘风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给彼岸花浇过水之后便是径直去了广场。

而此时的比试似乎已是接近尾声了,唐浩云正一脸得意的站在台下观看,不时还连连摇头。

地千钧自然没能如愿的与唐浩云在一起比试,同台的却只是地阶弟子中的一个。但见两人比试,一番刀光剑影之下,对方便是明显落了下风。不过其人的修为与之相比,似乎也不算太弱。而另一个台上,紫衣飘飘的江无寒在蓄积真气之后,随着剑芒轰然斩下,一个身影便立时飘飞出去。

其实此次比试的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若是其中有地阶弟子遇上天阶高手,那么输赢已是毫无悬念之事。同阶之内的弟子尚可相互切磋,抽签遇到高手那可是只能怪运气不佳了。强者为尊的世界,其实运气也起了一些决定性的作用。所谓的公平,也只是相对而言。

那个被江无寒打败的地阶弟子在地上躺了好久才缓过气来,索性对方似乎也手下留情,伤的也不怎么重。不过他此刻的眼神是呆滞的,在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之后,他似乎仍是没有回过神来。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掉在一旁的银剑,也不说话,却是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其实也难怪,苦修多年,期待许久,只差一步便可以参加正式的蜀山论剑。一个在他看来可能扬名立万的机会,竟是因这运气不佳而全盘落空。这对心胸宽阔之人倒也罢了,若是遇上自负或是气量狭小之人,此刻的心中怕也是翻江倒海,难受至极,偏激者恐怕生自杀之念。

那人在地上沉吟半晌之后,喃喃自语道,“三年,三年又三年,为何每次都是如此……”

单看此人的年纪也是二十有余,想必也是苦修多年,偏又屡次败北。听他的口气,想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在这片刻之间,他猛地起身捡起不远处的剑,提手便要往自己的脖子割去。

众人不由得惊呼出声,想出手却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紫色的身影急速飘了过去,剑芒闪烁的瞬间,只听一记脆响,那人手中的剑应声落地。江无寒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道,“如果你不想让人觉得你是个懦夫,请拿起你的剑!三年后再来找我一决高下!”

此话虽是冷言冷语,倒也符合她的性格,但这弦外之音要真想分辨出来,还是需要细心之人。但见自杀失败,又被江无寒这一番看似冷言的嘲讽,四周的看客不禁也是连连摇头,只不过相比较之下,他们似乎还是更喜欢看着高台之上的高手对决。

江无寒在说完之后便是向诸位长老施了一礼之后离开了。但见场中那人在愣了半晌之后也是默默离开了,紫阳真人捋了捋胡须,淡淡的问道,“掌门师兄,我们如此做,是否有违道家之本啊?”

“道化无形,修真界自有生存之道,蜀山派也只是冰山一角。想要生存于世,唯有顺应天道。而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在道之内。既然是道之内,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我等即使无为,此人的命运若是放在修真界也是同样的。道之本在于清静无为,我本清净,为与不为是非我等所能控制的!”

闻听慈俭掌门此番真言,紫阳长老便也是缓缓笑道,“掌门所言极是,我是一叶障目了!”

“祖师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道,我等先要有为才能达至无为的境界!”

众长老闻言,不禁连连点头称是。

高台之上,一道闪电风驰电掣般的闪过之后,一个身影便是被震得飞了出去。而天地二阶的比赛也伴随着此人的战败而结束了。余下的比试,男女弟子共计三十人,不过陆乘风抽中的号数比较靠后,故而暂时也不是太着急。不过今日的比试他倒也不用太在意,在所有的玄黄二阶的弟子中,修为最厉害的也只是元婴后期,而他想要从中取胜,倒也不算太难,更何况他还有纯阳罡气护体,似乎也是胜券在握的。不过,净雨长老座下的众女弟子没有纳入天地玄黄四阶之中,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是否有高手。但是紫阳长老既然将他们放在与玄黄二阶弟子一起比试,想来他们的修为也不算太高。

能从中取胜对于地千钧来说自然不是第一次,不过见他一脸笑意的走下台来,想必心中定是高兴的。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为明日正式的蜀山论剑作准备了。

但见他走过来,拍了拍陆乘风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与张家之事无关。赵明师弟的修为还可以,不过其人每次出招都是不遗余力,你到时候避其锋芒,攻其不备,想赢他不是难事!还有,你会九阳焚仙诀之事,长老们都还不知道,到时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锋芒毕露的好!”

地千钧说此话时,脸上呈现出少有的正色,不过陆乘风听了之后却是颇为受用,只见过短短几面之人能如此交心却是少数,而且此人给他的感觉也是与众不同的,甚至还有些难得的心心相惜之感。

“放心吧!地师兄,我记住了!”

陆乘风连连答应之余却忽而想起了肖笑遥,到时若是丢了这老家伙的面子,恐怕他也是不好饶自己的。

比试仍在继续,论及精彩,地黄二阶的比试肯定是不如前者的,奈何同阶的弟子实在太多,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如此盛事的。也许是江无寒不在了,瘦猴和肥牛也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连连道,“宋师兄赢了!”

随后而来的宋青山看上去也是难得的高兴,能在首轮取胜,也是离通过复试又近了一步,如此结果其实也是对他苦修的肯定。之前黄阶弟子的比试败北,如今这一胜,却是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不过,此次比试之后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不是每个人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面对这世间的不公,每个人能做的,除了努力还是努力。

第九十七章 首战告捷

由于只有三个高台,三十人共分五轮比试,每次六人。高台之上的每个弟子为了赢得这难得的名额,虽是步履维艰,但却也是各显神通,纷纷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离人群较远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赵明和张昆二人正窃窃私语。

“此灵丹乃是我从龙空门得来的,为了以防万一,你等下与姓陆的那小子比试就服下这灵丹,到时就算不杀了他,也要使得他重伤!”张昆说着便是自衣袖间拿出一个锦盒,偷偷递了过去。

赵明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脸上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之色,“此人的修为绝非泛泛之辈,要伤他恐怕不是易事!”

“放心!此丹能在短时间内聚集真气不散,使你的修为达到最高峰,到时候你势必要一击即中!你在上台之前就服下,若感觉体内的真气翻腾,到时便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龙空门的丹药,自古便是为修真者所追捧,闻得张昆此言,想是此物定非凡品,当下却也是信心大增。眼下他就是不为了张家之仇,为了自己能顺利赢了比试也得拼死一搏,此战注定是你死我活的。

高台之上的比试仍在继续,激战正酣时竟是丝毫不逊色于高手对决。只要首轮取胜,那就离扬名立万又近了一步,恐怕无论是谁在此时都不可能有丝毫放松,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只不过因名额始终有限,有人赢就自然会有人输。输了的人只有再等三年,三年的时间算不得长,不过也算不得短,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其实还是自身的灵根属性。

在天地二阶的弟子之中多是些单灵根,而玄黄二阶中,有些是水灵根之人,更多的却是多种属性的伪灵根者。当然,若是他们肯苦心修炼,多少都能有些小成。

高台之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终于是轮到了最后一轮。陆乘风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终于是飞身跃上了高台,宋青山三人在其身后也是大声助威。但见当日在后山大败玄阶弟子的扫把星出现,众玄阶弟子一时便是眼前一亮,来了精神。

“赵师兄!你定要为我玄阶弟子一雪前耻啊!”

“赵师兄必胜!”

台下大呼之声不绝于耳,场上的气氛也随着众弟子的呼喊之声变得有些沸腾起来。

闻听台下助威之声,赵明似乎又多了些底气,笑道,“要是你此刻认输,我等下或许可以让你败得体面一点!”

说话间,他全身的衣袍已是无风自鼓,似有一股极强的真气在其周身涌动,翻腾。也不知是他服食的那颗灵丹起了作用,还是他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狂妄之人陆乘风自是见过不少,面对对方的狂言他也是充耳不闻,只是在抱拳施礼之后冷声道,“赵师兄,请赐教!”

说话间,只见赵明双眉一拧,右手虚空一握,背后的青铜剑便是应声出鞘。只见其手中的青铜剑忽而便是光芒大盛,耀眼非常。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咒语之后,瞬间便是狂风大作。突只听一声断喝,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一道金色的剑芒便是见风就涨,在涨至数十倍有余之时便是轰然斩下。

陆乘风见那道剑芒来势汹汹,心中不禁暗叹,此人倒真是急不可耐,一出手便是大招。冷静之余却不禁想起了地千钧的叮嘱,当下不容多想,飞身而上,背后的玄铁剑却已经豁然出鞘。虽是躲过了这一招,但那赵明却是不容他喘气,当下便又是捏诀向前一指,半空中的巨大剑芒便立时化整为零,无数道细小的剑芒便是如流星一般漫天急刺而去。

衣袍飘荡间,陆乘风便是凝聚了纯阳罡气护在了周身。灵巧的身体一时便是如飞蛇一般躲过,偶有剑芒刺中也是化作了无形。远远望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剑雨中翻飞,旋转。眨眼之间,陆乘风的玄铁剑却已是豁然向前刺出。

这纯阳罡气倒也真是厉害,所到之处,对方的道道剑影竟是始终无法伤其分毫。

就在众人惊叹之余,陆乘风的身影却已飞身到了对方跟前,长剑却是直击其胸口。

那赵明忽而便是大惊失色,立时便是飞身向上欲躲过这一击。

可是此招乃是无影剑诀之中的破剑式,但见对方飞身欲躲,陆乘风瞬间便是手腕一动,剑锋急转而上,赵明虽是躲得极快,但还是晚了一步,剑锋闪过,他的手臂之上便立时现出了一道血痕。

这一招的速度确实太快,台下之人都未曾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而赵明却已经受伤。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纷纷追问这是何功法,但在场众弟子却是无人得知。

“此人这一招,莫非就是无影剑诀中的破剑式么?”

玄清长老似是看出了这功法,便是缓缓问道。

闻言,一旁的苍云长老便是微笑点头道,“此人能将区区无影剑诀发挥到如此程度,蜀山众弟子怕是少有能及者!”

说话间,那赵明的身形便是在半空中迅速飞过,脚踏七星之间,无数悬空的剑芒便立时现在了其四周,场景一如当日张昆使出了万剑归宗诀。

然而无影剑诀的要义在于料敌先机,不等他出手,陆乘风便是心念一动,当下便是飞身跃起,剑芒闪烁间,无数道虚幻的剑影便是在半空中闪现,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其身形移动之快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片刻之间已是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见状,那赵明也是有些慌了神,也不知对方使的是什么功法。眨眼之间,虚空之中便是出现了无数道剑影,却也分不清对方到底会从何方出手。但是眼下的情况已是不容他多想,而此刻的丹药却也正好发挥了作用。一声断喝之后,忽而便是光芒四射,道道剑芒却已是当空斩下。

而就在此时,他的眼前突然便是现出了一道身影,刹那间,一道长剑便是豁然刺出。由于这一招却是突如其来,措手不及的他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只能是转身躲过。

就在赵明转身之际,后背却已然受了一击,身子失去重心之时,陆乘风的身形便是乍现而出,凌空又是一击,可怜对方竟还未看清他出手却已摔倒在了高台之下。

这无影剑诀的三招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是威力不大,却是胜在巧妙,料敌先机,实有四两拨千斤之效果。

其实台下的众弟子也和赵明一般,都未见他是如何出手,但却是胜了,而且胜得十分轻松。每个人脸上的震惊之色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赵师兄,承让……”

陆乘风抱拳施礼之后便是飞身到了台下。

那赵明在呆了半晌之后便是一记重拳砸在了地上,面如死灰的在众玄阶弟子的搀扶之下离场了。

随着一阵清脆的钟声过后,首轮比试也已经宣告结束。余下的十五名弟子便也是齐齐聚到了广场之中,按照之前抽签的数字开始重新寻找对手。

但见陆乘风取胜,瘦猴和肥牛二人也是一脸的喜色,要不是因着陆乘风赶着参加下一轮比试,定会齐齐涌上前去。

不过,此刻最令人瞩目的,却是那位轮空的名额到底********。轮空,意味着这十五人中的其中一人带着自己的好运轻松通过了复试。而在其他弟子正拼命苦战之时,此人便可以安心准备明日正式的蜀山论剑。此种好运,可是人人向往的。

紫阳长老在看过众人手中的纸条之后,便是轻咳了两声道,“此次轮空的弟子是……黄阶的宋青山!”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宋青山激动之余便是忍不住连连大呼,生生的抱住了身旁的一名玄阶弟子。

这个机会,他等了好久,终于是在实力和运气的结合之下,通过了重重阻碍,得到了这个宝贵的名额。

但见他欣喜若狂,全然没了平时的拘谨,陆乘风也是笑道,“恭喜宋师兄!”

由于天色渐晚,新一轮的比试已经开始了,陆乘风的对手是一位陌生的玄阶弟子,不过见他一脸的凝重,想必陆乘风之前表现出的实力已经令他有些心悸。毕竟离通过只有一步之遥,谁也不想功亏一篑,而压力却也是空前绝后的。

陆乘风之前用无影剑诀轻松打败了赵明,心中却也暗自感叹,没想到这看似只有三招的剑诀道真不像表面看到的如此简单,当真是变幻莫测,暗藏玄机。不过之前的一番对战却已使得他对这剑诀本身有了新的想法,若是能在眨眼之间将这无影剑诀的三式同时一击击出,那势必能更快的打败对手。想着,他便觉得自己越想越对,连连点头间自是在心中忆起了无影剑诀。

第九十八章 强者之战

陆乘风的下一位对手是苍云长老座下的得意弟子,也是玄阶第一号的人物,黎刚。此人人如其名,虎头虎脑的,一身修为至阳至刚。不过他这灵根却是五行单灵根者中少有的木灵根。无形之中,木灵根之人也较为稀少,但若论及灵根相克之道,就是金克木。可惜地千钧不能与之对敌,否在以他本身的金灵根属性,要胜其人也不是难事。

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陆乘风是否有灵根都未可知,依慈俭长老昔日之言,他所谓的火灵根其实乃是虚妄之火,不值一提。不过,他一路来修炼还算顺畅,而且修炼进度远比一般人快了不下十倍,此等匪夷所思之事却是在修真界闻所未闻。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慈俭掌门,只不过当时在清扬洞府那老头却告诉他,那些问题会有人解答,也不知道是谁。

复试即将结束,胜者带着暂时的轻松消失在了广场,全力准备明日与别派的论剑。然而眼下的每一刻对于在场的参赛之人来说,其实也是种煎熬。面对陌生的对手,稍有不慎便可能面临多年苦修得不到认可的情况,一念之间便又可能是天堂与地狱的分别。高台之上的两人一组,每一组的比试都似乎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打得难舍难分。场上的气氛也随着高台之上的一招一式被渲染得尤其凝重,仿佛是熊熊烈火就要蒲江过来一般,简直是有种窒息之感,更别提那些激战正酣的人了。

离最后一轮比试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陆乘风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是退到了一旁。

瘦猴一下就迎了上来,嘿嘿笑道,“陆师弟,你刚才使出的那是什么招式?怎么两下就打败了那赵明啊!”

看样子这家伙是对无影剑诀产生了兴趣,好在此诀是基于人之本身的,对修为境界的要求不高。只要是人都能练,不过要形成杀伤力就需要本身的修为了。

当陆乘风将这无影剑诀的法门道出之时,瘦猴和肥牛二人都面露诧异之色。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作为记名弟子的他们终于是找到了一种可以为其所用的剑诀,尽管对他们来说华而不实,但他们却说学会了回家可以向爹娘炫耀一番。他们的理由看起来可能会有些好笑,不过陆乘风却有些感同身受,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也曾经有过。

于是,趁此间隙,陆乘风便将无影剑诀的法门和要义尽数道了出来。只可惜两人也不知是没有悟性还是从未练过正式功法的缘故,在陆乘风的悉心指导之下,他们却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始终保持着一知半解的状态。

许是见他太过耐心,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道,“陆师弟,这口诀我们已经记住了!眼下比试在即,还是不要分神了才好!”

肥牛闻言也是傻笑道,“对啊!陆师弟,你的修为太高了。我们太笨了,回家之后再慢慢练!不过我们还要看你在明日的比试,你可一定不能输,到时候还要为我们受到的不公待遇出一口气!”

瘦猴闻言忙轻声喝止道,“别多话了,陆师弟要上场了!”

陆乘风在听到清脆的钟声之后便是缓缓站起来,望着他们二人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复又飞身到了高台之上。

而号称玄阶第一的高手黎刚也已经站到了台上,两人手持宝剑已成对决之势。

之前陆乘风轻松打败了赵明,在场的玄黄二阶的弟子都不敢再轻易出声了,他们心中自是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的少年绝非泛泛之辈。不过他此刻面临的是玄阶第一的高手,却同样也不是寻常人物。不过台下仍是有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少数玄阶弟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你看这小子能战胜黎师兄吗?”

“尽说废话,黎师兄可是我们玄阶第一的高手,深受苍云长老的器重,这小子如何能得胜,简直是开玩笑!”

“那可不一定,我看着陆乘风之前轻易就打败了赵师兄,其人看起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尽瞎说,黎师兄手中的那柄封魔剑可是神兵利器,那小子怎么可能是对手!”

一时间便是说什么的都有,不过议论之声已经不如之前一边倒了,有人已经对陆乘风之前的一战开始暗自揣测,心有余悸。不过黎刚手中的封魔剑可是苍云长老亲自相授,比一般弟子的普通兵器却是好上百倍有余。传闻,此剑乃是当年苍云长老大战魔教之时,从一位魔教高手之中取得,后以蜀山仙法炼化而得,残存的魔气已经不在,此刻出现在其手中的却是一柄神兵利器无疑。

但见那黎刚单手持封魔剑,双眼似乎都没看见对面其貌不扬的对手,俨然带着一股凌人之盛气。

“黄阶弟子陆乘风,请赐教!”

黎刚见陆乘风行礼却也没有回礼,只是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这黄阶弟子也能战至最后一轮,真是可笑!”

“也许是我运气好吧,不过黎师兄你在此战了半天了,难道就为了在此耀武扬威吗?”

陆乘风闻听对方冷言冷语,言下却也不乏奚落之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有必要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吗?真是可笑!”

但见黎刚言辞刻薄,目中无人,不远处的苍云长老便是轻喝道,“黎刚,不得无礼。此次乃是门内弟子比试,点到为止就好,不得伤了同门之谊!”

“同门?此人满脸红斑,好似得了麻风一般,我可没有如此令人贻笑大方的师弟!”

这家伙见掌门在此竟也是口不择言,看来平日里却总是仗着长老宠溺嚣张跋扈。不过此言既出,一时便是惹德台下众弟子哈哈大笑,更有些女弟子也是捂嘴轻笑。不过也难怪,这上官行儿将红娘的叶汁洒到了他的脸上,如今过了许久却是仍未消失,旁人看来也确实丑陋无比。陆乘风看着台下众人脸上的讥笑,心念便是稍有异动,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满不在乎的,没想到面对众人当面取笑,心中也颇有些不舒服。

“苍云师兄,你这徒儿到底打是不打?尽在此口出恶言,我这徒儿生性孤僻,有心施礼他却也不会,难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吗?”

玄清长老说此话时已是面露微怒之色,想是对这黎刚的目中无人颇有微词。

“那陆师弟,我们就出手吧!”

黎刚讪笑了两声之后,突然便是飞身跃起,眨眼之间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陆乘风的面前,紧接着手中的封魔剑便是以风掣电驰一般的速度猛刺过去。

这家伙倒真是阴险,脸上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猛下杀手。不过单看此人移动的速度,修为确实不浅。

眼看那剑尖就要刺过来,陆乘风甚至连运行真气的时间都没有,情急之下却是一个转身,而对方的剑却也是在此瞬间横扫过来。由直刺变为横扫,两招变幻速度之快,其人倒真是动手极快。

要不是陆乘风有纯阳罡气护体,恐怕已是受了伤。但见那剑刃已经扫了过来,陆乘风当下便是一个飞身,手中的玄铁剑破风直刺而下,两剑相交却只听当的一声,顿时便是火花四溅。

但那黎刚显然是早已料到此招,单下却是手腕一转,剑刃急转倒提而上。片刻之间却见封魔剑金光大盛,隐隐带着一股无可阻挡之势。

对方的几招变幻实在太快了,陆乘风见身下忽而便是光芒大盛,心中暗道不好,当下却是纵身向前,回手一剑将对方的封魔剑挑了开去。躲开的间隙,两人却已是变幻了位置。

然还未等他喘过气来,那黎刚却是将剑横在胸前,紧接着便是急念咒语,随着他手中捏诀在剑身迅速一划,一道剑芒便是如离玄之箭一般直刺而去。

“嗖嗖嗖……”

又是三道剑芒直追而去。

耀眼的金光在场上好似天边的流星,稍纵即逝却又是源源不断。

如此激烈的打斗便是惹得台下众人连声叫好,气氛一时之间也被渲染到了顶点。

但见对方的连番攻势猛烈异常,陆乘风也懒得在躲,虽已探知对方的灵根属性,自己的纯阳罡气没有达到以气化金的境界可能无法完全抵挡。但眼下的情况已不容他多想,当下便是运气了纯阳罡气的第三重,以气化水。只不过对方出招的速度确实太快,在他运气之时,无数剑芒便已是铺天盖地袭来,他的整个身子也已经被淹没其中。

见势,台下所有的玄阶弟子便是连声叫好,心中只道是这小子终于是招架不住了。

此刻连黎刚似乎也觉得是胜券在握,嘴角已是扬起了笑意。不过,他似乎是意犹未尽,见对方不敌,当下便是急追而去,当下便是凌空跃起,手中的封魔剑便已是带着无尽的威势轰然斩下。

第九十九章 全胜而归

然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断喝,几道锐利的绿光便是冲破了那无数道剑芒的封锁。与此同时,黎刚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而逼人的气势,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就在此万籁俱静的一刹那,剑芒斩下之时,绿芒大盛,待所有金色的剑芒被渐渐化为无形之时,陆乘风的身子便是渐渐显现而出,而且安然无恙。

这一下真是峰回路转,本以为这小子已经是必败无疑,没想到却是反败为胜。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目瞪口呆之余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呆呆的看着场上这惊人的一幕。

在场所有人其实都不知这纯阳罡气,只是暗叹这功法的厉害,不过诸位长老以及慈俭掌门却似明白了什么。

“掌门师兄,当年的逍遥派历代掌门修炼到纯阳罡气第三重用了多少时日?”

这一下,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羽薇长老也不禁开口问道。

“当年,第三任掌门忘言连道以气化木用了三年,最慢的用了五年,十年甚至更多!”

闻听慈俭掌门此言,众长老都不禁为之侧目,面露震惊之色。这一相比较,这小子来蜀山不过三年,竟练至这纯阳罡气第三重,当真是不可思议。不过眼下最令他们感兴趣的,还是场上的战斗。

高台之上,随着绿芒越来越盛,半空中的黎刚虽是强力压下手中之剑,想破其锋芒,不过仍他如何聚气,却是始终近不得其身。

陆乘风的纯阳罡气以气化木,与对方的灵根属性相排斥,那最后能其决定作用的其实就是自身的修为。

但见他双眉紧蹙,手中的剑却已然开始闪动,破剑式在纯阳罡气的催动下泛着幽幽的绿光,放眼望去就像是在疾风中起伏的草原。

就在众人都眼花缭乱分不清他的身影之时,突然又是一声大喝,一道绿芒疾刺而上。

对方见这一道绿色剑芒速度极快想翻身躲开却已然被刺中胸口,不过好在陆乘风没有下杀手,否则这一道剑芒定是穿胸而过,必死无疑。

但见他手下留情,那黎刚却也是恼羞成怒,当下在空中便是一个倒转翻身,好似鲤鱼出水一般,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的巨大剑芒却回击而来。

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输不起的主,陆乘风也没再念及情面,当下便是飞身跃起躲过这一招,继而是脚踏七星追击而去,与此同时,又以纯阳罡气催动手中之剑。狂风大作间,他的整个身子便是与宝剑浑然一体倒刺而下,那场面简直有如一柄利剑直插向地面。

在感受到头顶那股凌烈之气后,黎刚顿时便是脸色大变,突然便是一声断喝,全身衣袍无风自鼓,紧接着,将剑收回鞘中,双手掐诀在虚空一划,一道金色的太极图案见风就长,渐渐的飘向了上方。

这一招破剑式已是无法收手,当下便是运起了全身真气,破风而下。

错觉间,就好似一人正立着,而头顶有一面镜子,将另一个人的身子倒影在了上空。那方太极图案在剑尖触及之时便开始了急速的旋转,对着黎刚全身的真气聚集,金光也越来越盛,不过头顶的陆乘风这一击也是全力压下,绿芒却也是丝毫不减。

两相对峙之时,黎刚只觉头顶似有一块千钧之石压了下来,隐隐已有委顿之势。

场上的形势紧张之际,似乎已是令得众人忘记了自己挣身处何处。而随着天色渐晚,场中的光芒黄绿相间也是异常耀眼。

“黎师兄,千万要撑住,你绝不能败给这无名之辈!”

“黎师兄,他在耗你的真气,快点反击啊!”

台下众人见势也不禁连声呐喊助威,而瘦猴和肥牛此时也终于是按捺不住,忙上前大声呼道,“陆师弟,一定要赢啊!”

“他就快不行了,陆师弟加油!”

对面的玄阶众弟子也丝毫不示弱,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便将瘦猴和肥牛二人的声音淹没了。但随后赶来的其余记名弟子也纷纷围了过来,齐声呐喊,那场面简直都像是随时要失控一般,要不是念及几位长老在此,恐怕两方人都要打起来。

整个场上的气氛也在众弟子的齐齐呼喊之间被渲染到了顶点。

而此时的黎刚虽是咬牙坚持,但捏诀的双手却已然开始了颤抖,双膝已经有弯曲之势。眼下若是闪身离去,恐怕对方便会迅速压下,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思来想去便唯有强撑着,只是暗自期望对方的真气能快速耗尽,否则是必败无疑。

眼下的陆乘风风头正劲,当他看出对方的颓败之势以后,继而是全身一震,绿芒大盛间,整个身子便是重重的压了下来。

那黎刚却早已是支撑不住,哪里还受得如此重击,当下便是双膝一软,手中无力,整个身子就跪了下来。

陆乘风念及这全力一击必然要使得他重伤,当下便是丹田一动,消散真气,继而是一个翻身而下,提剑横刺,贴住了对方的膝盖,挡住了正要下跪的姿态,使其免于受辱人前。

见此一幕,在场的诸位长老却也是笑着连连点头。连紫阳长老也不禁叹道,“此人却是可造之材!”

“这小子我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修为高深不说,竟是难得如此宅心仁厚,着实少见啊!”

净雨师太沉默良久便是暗自叹道,此刻见陆乘风竟是难得的露出笑意。

“黎师兄,承让了!”

陆乘风说着便是抱拳施礼道。

“陆师弟胜了……”

“胜了……”

台下众记名弟子见此一幕,便是齐声欢呼,竟是惹得那玄阶众弟子有气却也无处发泄,只得闷声叹气。

“真是没想到这小子才短短两年未见,修为竟到了如斯恐怖的程度!”

一直躲在人群后的无为长老见到这一幕,却也不禁连声叹道。想起当时自己在后山差点将其打死,一时便是担心其生报复之心,心中已隐隐开始有些担忧。

不过天地二阶的弟子已经尽数离去,不知他们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要知道,近几十年来可是好久未出现过此等高手了。而最重要的是,身为玄阶弟子的黎刚却也是从未在复试前败北,如今却是被一个无名小卒打败,竟还差点跪倒在地。心中一时悲愤交加的他,沉默半晌之后,终是在陆乘风准备转身离场之时施起了偷袭。

寒光闪烁之间,一道剑芒便是直刺其后背,陆乘风连头都懒得回,当下便是全身一震,绿芒大盛间,黎刚的整个身子却已经被震得飞了出去。

见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瘦猴和肥牛二人便是疾步追了过去,心中愤慨之余,不禁指责道,“陆师弟两次手下留情,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还趁其不备暗施毒手,真是无耻!”

黎刚面对众人的指责以及诸位长老的责备竟也是不作回应,只是死死的盯着缓缓走过来的陆乘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想不到我黎刚今日会败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真是可笑!”

“是你自找的!辱人者人恒辱之,这就是你狂妄无知的代价!”

当陆乘风冷冷的道出此话时,金钟长鸣之声幽幽传来,而整整一日的复试也随着这钟鸣之声结束。紫阳长老将玄黄二阶以及净雨师太门下的所有通过复试的弟子召集之后,便是叮嘱他们准备参加明日正式的蜀山论剑。

蜀山四周的山脉连绵起伏,其中有一座山峰高耸入云,俨然与天相接,被众人称之为蜀山之巅。此处也正是明日论剑的地方,那里是许多修真者梦寐以求的地方,能去上面比试之人也意味着强者的存在。明日,各大门派便会受邀前来,那里也会一个高手云集之处,是一个强者对决之处。多少年来,那里也曾有无数的高手一战成名,大放异彩,扬名立万。相对于山脚之下的普通人,蜀山之巅简直是仙人的存在,传说的存在。

不过,此次为了集结正派人士对抗邪魔,蜀山内外所有弟子明日皆可前去蜀山之巅观看比试。到时,龙空门的众多前辈也会前来公正比试,胜者也可获赠灵丹妙药,更可靠着自身修为竞争风云榜。总之,若是能在其中技压群雄,那其名字便会在一夕之间传遍整个修真界,从而获得前所未有的敬仰。

所有人包括记名弟子都可去蜀山之巅观看比试,这可是蜀山派初开先河。一时间,在场所有弟子都不禁欢呼出声,简直是要沸腾了一般。他们忘乎所以之时,受伤的黎刚竟也是孤身一人悻悻然离去,甚至连搀扶的人都没有。

苍云长老见此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两名弟子过去将他送回住处。

这就是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就连蜀山号称天下正道也难以一视同仁,只能是无可奈何。

第一百章 备战蜀山之巅

连番激战,陆乘风突然有些累了,终于是在众记名弟子的簇拥之下回到了后山。在谢绝了他们的赞叹之言后,便是虚脱般的倒在了床上。而正盘膝修炼的宋青山睁开眼时却是难得的兴奋,这看似正经的人笑起来还真是有些难看。不过多年来的苦修终于是得到了肯定,是实力强也好,是运气好也罢,总归是通过了重重阻碍,有机会参加正式的蜀山论剑,可以得见传说中的高手。

虽说到时肯定是高手如云,他几乎是不可能取胜,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更何况这世间之人从来都是不问过程,只注重结果,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尽管他并不是什么英雄。

瘦猴和肥牛二人拿着包袱过来了,又从其中拿出几件衣裳问那件合身好看,他们想明日穿着去蜀山之巅。陆乘风本来就已经很累了,但念及两人后天就要走了,便是强撑起身子,笑着给他们挑选。由于蜀山之巅极高,且四周没有可攀登之路,一般人想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想到他们不会御剑飞行,陆乘风便表示明日要御剑带他们上去。

两人似乎是没听到一般,一边穿衣裳一边道,“这还用你说啊!明日肯定是你带我们上去啊!”

“对啊!到时候我们参加过蜀山的此等盛世之后,回去给村里人讲,到时候定是惹得他们羡慕不已!”

“陆师弟,通过复试了吗?”

闻听宋青山此言,那瘦猴便是突然来了兴致,将之前与黎刚的那一战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那声情并茂的模样顿时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不过陆师弟,你可真是厉害!至少这一战给了那些平时自以为是的正式弟子一个教训!”

言毕,他们已经开始拿起包袱收拾衣服了,都是些破烂但却干净的衣服,还有些零碎的首饰银两。整理包袱时,一个早已断裂的玉镯子抖落出来。看成色虽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不过上面隐隐还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似还有些细小的划痕。

不过瘦猴手中的动作却停住了,他缓缓拿起那断裂的玉镯细细端详起来,旁若无人道,“我自小体弱多病,娘听说上蜀山能治好我的病,便散尽家财几经周转带我上了蜀山。只是当时无人收留我们,我娘就带着我在门前跪了七天七夜,她自己病了也不管。无为长老经过时,我娘使劲拉着他的衣裳,要将这仅存玉镯给他,没想到他却置之不理,拉扯之下还将这玉镯摔碎了。后来掌门知晓此事后才将我们收作了记名弟子。这一晃也是五年多了,我有心报恩却始终见不到掌门的面。而我娘也是在那时落下了病根,每逢刮风下雨总会头疼。”

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好在我娘告诉我只要身体安康就好,如今我虽未学到什么,但却可以回家照顾我娘了!”

每个没有灵根的人想上蜀山派的人都付出了不同的代价,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代价都是惨痛的。肥牛与瘦猴是邻居,他的遭遇却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他的机会稍微好点,蜀山派招收记名弟子,他挤破脑袋,同样是将祖传之物相赠,这才使得村长给了他一个宝贵的名额。而对一些有背景之人来说,这些代价却不算什么。

说不公平也好,说生存之艰难也罢,这个世间就是如此,从不因个人的遭遇而有所改变。

他们两人的遭遇只是无数人中的冰山之一角,不过他们的离去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本身的资质不够,在此待上十年百年也还是如此,不如去做些能让自己开心之事。

不过此时的陆乘风却是颇有些感慨,来此许久,能称之为朋友的,也就只有面前几人。想着,他便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放心,我会去看你们的!要是到时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陆乘风定必在所不辞!”

“放心,我有事一定找你!到时候回家跟人吹牛,蜀山中有个高手是我兄弟,也不知道别人信不信!”

瘦猴说完便笑着拿起包袱向门外走去。

沸腾了一整天的蜀山终于随着渐浓的夜色安静下来,陆乘风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睛来回的翻滚,最后还是将目光聚集在那鲜红的彼岸花之上。这蜀山所有的一切都令他不安,唯有当他看见这彼岸花之时,心才是静的,就像是飘荡的浮萍找到了扎根之处。

不过碍于宋青山在此,有些事也不好向他这般呆板之人解释,最后只得轻声对着那彼岸花道了声好梦之后睡去。而在他目光所不及的地方,花蕊之内,一个小小的头探了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安心的笑了。

冗长而纷杂的睡梦中,每个人都在延续自己的故事,说不定自己的命运在未知的旅途中会被突然改变,或好或坏。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钟声唤醒了沉睡中的蜀山,众弟子如遭雷击一般从睡梦中醒来。而此时的后山院落之内已是一片喧哗之声。待众人在无为长老的一声令下起床之时,头顶的天空却已然变幻了颜色。

本来蔚蓝如洗的天空中出现了无数道绚丽的色彩,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齐聚而来。当然,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蜀山之巅,那个传说中的强着云集之地。那些都是从各派赶来参加蜀山论剑的修真者,脚下的仙物是各式各样,除刀剑之外,更有各种兵器。而那些绚丽的光芒正是他们所御之物散发而出。远远望去,天边还有许多的人影如倾巢出动的蚂蚁一般正在纷纷靠近蜀山,一时便也是热闹至极。

这可是蜀山的一大盛事,众多修真者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是来临了。

院落之内,众记名弟子看着头顶这一幕也不禁连连惊叹,面露艳羡之色。对他们来说,能在天空自由自在的御剑飞行,这已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

无为长老轻咳了两声之后,便开始叮嘱上了蜀山之巅后的规矩。

作为东道主的蜀山众弟子,不要借故生事,胡言乱语,以免有失本派规矩。凡通过复试的所有参赛弟子,不得自主上台比试,必须得到门下长老认可。

当然,这都是些废话,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无暇听这些枯燥之言,其心中早已是热血彭拜,目光时不时的望向绚丽的天空。

言毕,无为长老拂尘一扔,急念几句咒语之后,那拂尘便是光芒一闪,大了许多。在他的示意下已有几名弟子战战兢兢的站了上去,从来脚未离地的记名弟子门,初次上去还是心生畏惧的。总觉的此乃仙物,今日却是亲自接触,畏惧之余更多的却是兴奋。

天空的光芒越聚越多,而后山的记名弟子也在无为长老的拂尘来回间被带走了许多,更有甚者害怕之余更是惊呼出声。要不是担心这老头发怒,恐怕是要连声尖叫的。待众记名弟子已走得所剩无几之时,陆乘风也御起了剑,瘦猴和肥牛二人在犹豫半晌之后还是站了上去。

“站好了,我们要走了……”

话音未毕,陆乘风意念一动,脚下的剑却已经嗖的一声飘飞而上,待看清那些别派弟子时,瘦猴和肥牛二人已是难以掩饰脸上的兴奋之色。

穿过半空中缭绕的雾气,只见一座山峰直耸入云霄,陆乘风捏诀一指,直冲而上。片刻之后,终于是到了那蜀山之巅。

此时,四周早已聚满了各派弟子,他们身着各色服饰,个个都是英姿勃发。

而四周的绝壁之外,还有些人正不停的向着此处聚集。

场面之宏大已是空前绝后的,众人围成了一个大圈,按门派分成了几个阵营、端坐于前的多事些老者,想来都是各派的前辈。

正东方,一块巨石傲然而立,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蜀山之巅。大石之下,慈俭掌门正气定神闲的端坐,四个长老分坐两旁。左边,是龙空门众人,因为陆乘风看见了正青天,左正光和又大明分立两旁,身后还有些其门下弟子。

右边是琼华派太乙和元宗长老,众琼华派弟子整齐的立于其后。

半晌之后,琼华派,龙空门,青城派,武当派……各门派终于是齐聚在此。在起身行礼之后,慈俭掌门缓缓起身道,“自当年蜀山盟创立至今已是千年有余。想必在座的诸位已经知晓最近所发生之事,魔教各派齐聚于此,想是必有所图的,故而才将蜀山论剑的日子提前的了半年。此次论剑旨在从中挑选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以对抗魔教。自古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同时,我也希望在座的诸位能齐心协力,匡扶天下正道。”

此时,琼华派元宗长老站起身,笑道,“我等必竭尽全力,匡扶正道!”

在场的众人闻言便是起身齐齐道,“匡扶正道……”

蜀山之巅,声若洪钟,正道之名回荡不止……

第一百零一章 高手云集

在环顾四周各门派之后,青玄长老便是走下来问陆乘风道,“其他个门派家族都到齐了,为何不见六台镇李家,你是否将请柬亲自送到?”

待确定李忠的确未来之后,陆乘风却也表示不知道,当日却是亲自送了请柬的。不过眼下比试即将开始,玄清长老在沉思片刻之后倒也没再多言。而此时,由于各位正道前辈都许久不见,便是开始寒暄起来。

来的诸位,除了琼华派的掌门以及龙空门的门主未到之外,其余各门派均已到齐。不过倒也无妨,都是些世外高人,正闭关修炼也是未可知的。另外,逍遥派已是退隐多年,而且流散各处,就是送请柬也找不到人。寒暄一阵之后,紫阳长老便开始介绍此次比试的规矩。

此次比试只是以交流各门派的修真道法为主,各门派中人点到为止即可,万不可伤了同门之谊。到时,输赢只有龙空门铁面判官正青天作个公断,当然最重要的是,此次比试结束之后,风云榜会在重新排名之后向修真界公布。

其中的胜者,除了可以得到龙空门的灵丹辅助修真之外,得到门派前辈器重名扬天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此诱惑,对于每个修真者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

蜀山派作为东道主,总共有十四名弟子参加比试,琼华派自有除了林君阳和水碧之外的六大高手。龙空门此来只为评判比试的公正,而无人参加比试。其余各门派家族由于日渐式微人才凋零,门下佼佼者却已是少之又少,最多的也就是三个。此次总共参加蜀山论剑的,约莫三十人有余。不过,放眼整个修真界,此三十余人除了陆乘风之外,都是些旧人,不过却是可以称之为高手云集。

再看四周众修真者,个个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来是等了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在宣布完所有事宜之后,紫阳长老清了请嗓子,朗声道,“蜀山论剑正式开始!蜀山派既然作为东道主,那就由我座下徒儿抛钻引玉!”

话音未毕,江无寒便是缓缓走了出来,抱拳施礼道,“蜀山派江无寒,请各位师兄赐教!”

江无寒其人在修真界被称之为‘冰美人’绝非浪得虚名,别看平日里不苟言笑,修为却是可以与相媲美的。一见她出场,人群中立时便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赞叹其美貌者更是不在少数。

不过此次是比试修为,绝不是欣赏美人的。蜀山派此举其实意思很明了,首站绝不能输了气势,故而连地千钧都没派,直接派天阶弟子上场。一旁的琼华派二位长老却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要派人出场的意思,想来是别有用意的。

“蜀山派江无寒,请各位师兄赐教!”

但见四周之人无人上场,江无寒便是又道。闻言,人群中一阵骚动之后,一个体形瘦高如木柱,双眼细小成线的少年手摇折扇走上场来。却见他弯腰施了一礼后,微笑道,“青城派断华远请教!”

“那就请断师兄先出招吧!”

江无寒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姿势,举手投足间却尽显大派风范,连身后的紫阳长老也不禁连连点头。

话音未毕,断华远脸色一变,当下便是飞身而起,手中的折扇却已然飞了出去,翻飞间,数道细小的金光好似水波一般荡了开去。江无寒面不改色,旋即便是急退两步,持剑横扫,残月般的金光便是挡了过去。顿时,只见火花四溅,击撞之声声不断。

半空之中,断华远咧嘴一笑,继而是拿起了折扇忽而是斜刺向上,江无寒侧身躲过,紧接着便是长剑一刺,金光似箭,急射而出。对方却是单手一抖,折扇打开的同时,阵阵微风却是将对方之剑芒化为了无形。

之后的几次出手,双方都互有胜负,看来这青城派虽是日渐式微,但其门下的高手却也毫不逊色。

瘦猴和肥牛看见场中二人打得精彩,竟忍不住轻声赞叹道,“要是我有一日能像他们一般也好了!”

瘦猴没好气的拍了他肥厚的脖子一下道,“做梦去吧!”

这两个家伙倒也真是喜欢逗乐,也不分场合。

不过,一番争斗之后,断华远便是明显处于下风,情急之下,却见他嘴唇微启,似在念什么咒语一般。片刻之后,那折扇忽而是白光一闪,竟是迎风就涨,大致数倍有余之时,却见那折扇便是浪花翻滚一般摇摆起来,紧接着便是白光四溅,狂风大作,一阵高过一阵。此刻江无寒却是因对方的折扇乱舞而有些看不清。但见她细眉微蹙,继而是长剑刺天,随着他剑诀一引,手中的金剑便已然好似被冰凝结了一般,发出阵阵逼人的寒气,使得四周之人也不禁平生了一股寒意。

突只听他一声断喝,当下便是凌空跃起,长剑当空劈下,一时间数道寒芒便是带着无尽的寒意轰然斩下。一声巨响过后,光芒四射,断华远却已被震得连连后退,撞在了人群之中。

很显然,江无寒还未使出神州傲雪诀高层境界,不过也是为了不伤同门之谊,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断师兄,承让了!”

但见对面的江无寒淡然施礼,断华远在重重的咳了几声之后,继而是怯怯的回礼道,“江师妹果然不愧为蜀山派天阶弟子,断华远虽败犹荣!”说完,便是悻悻然的回到了所属门派的阵营之中。

在其败下阵来之后,陆续又有几人上场,不过他们的修为与之前的断华远似乎都差不多。虽然兵器各异,但在战了几分回合之后,都无一例外的拜在了江无寒的手下。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蜀山派立派许久,历经千余年,其历代掌门都是有道之人,留下的修真道法不计其数。正是因为如此,许多人才慕名前来蜀山,若是有资质之人,定也能从中得到器重,继而是大展宏图。如此反复循环,恐怕也是蜀山派历经更迭还能如此兴盛之原因。

不过,眼见各门派年轻修真者连番败阵,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异议。崆峒派派掌门宝丰道人是一位身材矮小却又身宽体胖的小老头,却见他面露不悦之色道,“蜀山派向来是人才济济,这修真界恐怕只有琼华派才是对手!我等远道而来,慈俭掌门说是交流道法,一出场却是门下天阶弟子,我等要如何取胜?还不如趁早回去的好!”

这言下之意是要换人,不过紫阳长老显然是早已料到,却见他笑道,“宝丰道人稍安勿躁!我蜀山派绝无此想法,只是因我深知各位门下弟子都是位列风云榜的高手,我这徒儿也是与他们不分上下,故而才派其上场。若然有人有异议,我蜀山派自当集思广益才是。”

说着,羽微张来便是派遣地千钧上场。

地千钧其人在修真界的名声虽不如天阶弟子那般,但也是风云榜上的高手。不过若是论起外貌,此人倒也真算的上是奇葩一朵,浑身黝黑而显得十分憨厚,却也丝毫不像修真者那般灵气十足。不过人不可貌相,此人的修为却是毋庸置疑的。

很快,崆峒派便走出了一位身形匀称,体型偏胖之人。其人乃是崆峒门下大弟子邵千波,却见他身着一袭灰色道袍,道袍前后绣有两个大大的八卦图案。

两人在相互行礼之后倒也话不多,当下便是比试起来。

邵千波当下便是祭起了一方八卦,随着他掐诀一指,手中的八卦便是急速旋转起来。突只听他一声大喝,手中的八卦便是迎风而飘,一道太极图案便是幻化而出,荡起了一阵黑白相接的光柱,在电光火石间直射而出。

地千钧脸色一变,却也不退,当下便是凌空跃起躲过这一击,与此同时便是一个转身,银剑豁然刺出,剑芒已经与对方那道光柱融为了一体。随着那两人的对峙,两人体内的真气顿时化为了无形的光芒聚于半空之中。光芒汇聚之处,已经形成了一个光球,耀眼非常。随着光球越聚越大,两人的衣袍也已经无风自鼓,想是因真气急速运行的缘故。

两相对峙之下,地千钧手中之剑已开始发出了阵阵嘶鸣,场中已经因为打量真气的聚集而向四周形成了一道逼人的气势。

在场的许多修真者都是些修为平平之辈,见两人一出手便是斗起了真气,不禁连声赞叹。也难怪,这修真界的高手毕竟是少数,一些未见过世面之人,当然也包括蜀山的许多弟子,除了惊叹于各种法宝之外,更羡慕的是他们的修为。

风声越来越紧,已经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气旋。在真正对敌之时,能占得先机才是关键,斗真气是最愚蠢的。不过,在比试中斗真气却是极其常见,有许多修真者为了展示自己的修为,甚至会故意引对方斗真气。这是最公平的比试,但却是最愚蠢的对敌之法。

第一百零二章 佳人对决

僵持许久之后,邵千波终是因真气竭尽而全身颤抖,虽极力想要阻挡,却已然无力。地千钧的剑却是已然直逼了过来。只要他意念一动,很快便会败下阵来。两人的修为已在此刻显露无遗,胜败已成定局,所有人都看出了邵千波的颓败之势。片刻之后,地千钧只觉手上的力道一松,他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了手中之剑。

而对方却已是脸色煞白,连连摇头认输,强撑着退到人群中时却终是因虚脱而瘫倒。斗真气之时,若然对方不罢手,不死也是重伤。不过当所有的真气耗尽之后,其全身的难受可谓是到了极致。

蜀山派连胜几场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及时收手,倒也只是为了交流道法,点到即止。不过,各家族人中一时便是生了好胜之心,很快便又几人不顾身份的接连上场,与地千钧打起了耐力战。可是这显然是没用的,他倒也不惧,蜀山派的长老倒也没因为自己门下弟子以寡敌众多说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不过,能做出此等不顾颜面之事的人都是修为浅薄的,任其人数再多也是难以取胜的。场上的比试此刻已经形成了围攻之势,琼华派众弟子看着这一出闹剧却不禁哑然失笑,更有甚者便是不屑的冷哼。想来是对这些乌合之众颇有些不耻,不过这些家族势力,通常都是些固步自封之人,他们平时便是争强好胜之人,从来没有任何章法的。如今却是被蜀山派邀请至此,无论如何也得上场比试的。

也不知慈俭掌门为何要请他们上蜀山之巅,此等比试怎可允许这些上不得台面之人在此胡闹。可这老头凝视着场上的比试却是请定神闲,丝毫也没有不悦之意,却更是显得饶有兴致。

一番打斗之后,众家族之中的弟子便也是纷纷败下阵来。哪知他们却是不甘服输,正待他们准备垂死挣扎之时,其家族内的前辈便是将其喝住,只道是愿者服输。索性他们对家族内的长者还是有些敬畏之意的,便都是退到了人群之中。

如今,各门派家族却是连番败在蜀山派弟子之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琼华派二位长老的身上。

显然,他们也是等待许久,却见坐在前面的元宗长老手一挥,身后便立时闪身飞出了一名门下弟子。

施礼之后,地千钧便是与此人比试起来。

但见其一出手,众人都为之哗然,场中那人身形飘逸,出招之大气,收手之从容,却是绝非泛泛之辈。当今的修真界,能与蜀山派同日而语的,恐怕也只有琼华派了。两人连番出手却是始终不分高下,这使得其他门派众人也为之叹服。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也正是这个道理。两人打斗之激烈已在众人的议论声之中进入了焦灼状态。场中光芒四溅,不时还发出一声断喝,所有的看客一扫之前的萎靡之色,变得精神抖擞。

不得不说,这才真正算得上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如此蜀山论剑的意味才刚刚开始。

陆乘风看着场中两人的比试,心中惊叹之余却是轻声道,“恐怕再过十招,那人就要败了!”

这本来是一句极其平常之话,但却惹得身旁两位玄阶弟子一阵嘲讽。

“没想到陆师弟你还能预知比试胜负,不如你也上场试试?”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陆师弟认为只有胡言乱语能帮助地师兄取胜呢!”

这世间之人,多喜欢靠贬低别人而抬高自己,借此满足自己的虚荣之心。这两人便是典型的代表。但一旁的肥牛听闻此言便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两人之中的一个显然是听到了,便是回过头带着咄咄逼人的口气问道,“胖子,你骂谁呢!”

“谁回话我骂谁!”

一听这话,那两个家伙便是一脸恼怒的冲了过来,但陆乘风却是适时的挡在了中间,冷哼一声道,“如果你们不想当众出丑的话,就给我闭嘴!”

说这话时,他也是有底气的,因为之前打败玄阶第一号弟子的事,众人皆知。如今真要发生了冲突,丢了蜀山派的面子不说,倒也真会当众出丑的。那两个家伙倒也识相,只是讪笑了两声之后便退了回去。

约莫两人你来我往出手已是八次,琼华派中的弟子便是很快落了下风,只待地千钧使出了看家本事五行神雷真诀,对方便是败下阵来。果然是被陆乘风不幸言中,那两人自知理亏便也是不再多言。

余下的几次比试,琼华派却也是连番派高手上阵,地千钧激战许久,终是在第三场败下阵来。但他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败而面露不悦之色,两相对比之下,他的豁达和潇洒却是显得鹤立鸡群。不过,他生性喜欢与高手对决,哪怕明知不敌也是要打的,他曾坦言,这是他地某人的本色。

不过,蜀山的首次败北却是惹得其他门派连声叫好,仿佛是有人为他们出了口恶气一般。在蜀山与琼华两派历年来的比试之中,向来都是平分秋色,实难断定谁更强更厉害。不过当年的天阶第一号的高手却是十分厉害,要不是其修炼进入了关键时期,琼华派想要最后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故而,修真界向来都是以蜀山派居首,这也是琼华派众人心中之痛。

很快,蜀山派又派了几位高手上场比试,不过连比五场都败下阵来。这也使人真正看到了琼华派的实力,与蜀山派争锋的实力。但还未等到对方嚣张多久,江无寒的再次上场便立时扭转了整个局势,琼华派又再次败北。比试已经进入了拉锯的状态,双方便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这也是以往的比试中经常会出现的情况。

不知是过了多久,在琼华派的高手最后只剩五人之时,一个身着碧绿长裙的俏丽女子便是飞身上场。此人正是水碧,这女子模样虽算不得漂亮,但却是温婉如玉,一颦一笑间却是尽显女子柔情,似湖中之水随风荡漾一般,着实惹人怜爱。不过这女子虽是天生丽质,修为高深,但却从不参与风云榜的争夺,向来是沉默寡言,但却十分善良。据闻,他自小与师兄林君阳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曾许下非他不嫁的誓言。故而,她入琼华派许久,却一直是道家弟子。

看着场上的两位绝色佳人对决,在座的诸位心中都不禁为之一荡。似乎他们更注重的是美貌而非修为,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话却是不假。莫说是一般的俗人,修真者又何尝不是。她们在微笑着施礼之后,一场佳人对决便是已经开始。

琼华派的人剑双修之法门举世无双,但见水碧祭起了一枚碧绿如许的玉镜之时,便可见其门下长老对她的重视。这玉镜乃是上古时期九天玄女娘娘用来梳妆的镜子,人称玄女镜。修真界传言此镜可以照出人之本相,无论妖魔鬼怪,任何幻象都逃不过此镜的照射。只可惜,当年的九天玄女因等不来情人,伤心欲绝之时便是封镜弃装。自此以后,此物的灵力便是被封存,多少年来也无人得窥其中奥秘,至于是真是假已是无人得知。

不过,此物能取日月之精华纳为己用,他能在任何情况下借光化为灵力,继而在持镜者以真气催动之下发挥巨大的力量,真可说是天生灵物。如今却是以水碧自身精血熔炼其中,灵力虽是有所损伤,但是威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碧绿镜面便是陡然一亮,金色的阳光便是照射到了镜面之上。只见水碧掐诀一指,镜面抖动之时,一道碧绿如许的光柱便是直击过去。

这光柱却是十分碧绿,美得摄人心魄,若是用来伤人却是十分可惜的。

江无寒脸色微变,继而是脚尖点地,凌空跃起之时,长剑豁然刺出。岂料那镜面便是陡然换了方向,又是一道光柱急射而来。电光火石间,江无寒侧身一躲,但身下的光柱却是眨眼即到。这速度真是太快了,一番打斗下来,水碧自是不动声色,但江无寒却是已然毫无还手之力。这却也不得不令人惊叹于这玄女镜的威力。

不过,此物有个致命的缺点,若然四周没有光芒,这镜子却是和寻常人家的毫无分别。

江无寒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躲闪间竟也不时的抬头望着天上的月光。定是想着趁月光暗淡之时,趁机出手。

这光柱的速度确实太快,简直是超出了人的反应速度,令人避之不及。

第一百零三章 巅峰之战

这一次比试,蜀山琼华二派也派了不少人上场,其中胜负可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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