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千古与谁同 - xp1024.com
《相思千古与谁同》


1.爱看美女的小爱

初秋的寒风凉凉地吹过指尖,顺着衣袖慢慢地往里钻,本昏昏欲睡的唐陌不由得扬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硬是生生地给冻醒了。

“哈——有人来了。”

小爱打着呵欠懒懒地说道,随即又厌厌地倦缩成一团,就好像一盘久未拆封的蚊香。

唐陌不满地瞪了它一眼,这家伙自打师傅离开后没了管束,变得是越来越懒了,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过,用它的话说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谁让她这个主人比它又好吃又好睡呢。

唐陌跟着也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抬眼朝门外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一副风雨将至的样子。

这时,远远传来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得,得”清脆而又有节奏的脚步声,一旁的小爱突然把脑袋扬了起来,吐着火红的信子兴奋道:

“WO,绝色美女。”

说完,怕唐陌骂它似的马上又回恢复了蚊香的样子。

唐陌笑了,曾经的小爱只是一条寒冰之虺,千年来与寒冰为伴,拼命地修身修心,好不容易从一条小蛇修炼成了一条蛟,然而小爱并不甘心,为了能飞跃成龙,在渡劫的那天,它咬着牙忍受着天雷的狂轰烈炸,本以为成功在即,可谁知蛟算不如天算,最后一道天雷楞是把它给劈了个半死,刚好路过的师傅于心不忍,顺手救了它,这之后小爱就一直跟在了师傅的身边,再也没有想过化龙成仙之事。

小爱没其他什么爱好,除了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美食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集全天下所有男人都共有的爱好——看美女。唐陌曾笑话它,它体内的雄性荷尔蒙激素是不是比一百个成年男子还要来的多,谁知道这家伙却不满地朝唐陌翻了翻白眼道:

“不是还要来得多,是比一百万个男人还要多得多!”

小爱特地在“男人”两个字上顿了顿,唐陌笑话它怎么不去找条母蛇爱爱,释放一下它那多余的雄性荷尔蒙,

小爱冷冷地瞪了唐陌一眼,随后整整三天都没有搭理她。

好吧,或许这人世间还没有能配得上我家小爱的母蛇出现吧!不,应该是母蛟比较确切。唐陌耸了耸眉头无语地想道。

很快,玉石帘子掀了起来,一位身材高挑年约三十左右的美少妇走了进来,唐陌真有点嫉妒小爱的本领,从脚步声就能断出一个人的颜值高低来,而且还每次都让它给说对了,眼前这位美女的颜值简直就是美的爆棚。

唐陌一边妒嫉地看着,一边暗想改天一定要让小爱教教怎么从脚步声里断出来者是不是帅哥级别的,到时候,她也可以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容颜,要不然,这整天瞪着两只眼屎都没有擦尽的迷糊眼,就是丑哥见了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对于帅哥的到来小爱可从来不提前发表言论,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只对美女敏感。

美少妇长着一张古典般的鹅蛋脸,柔软的青发精致地盘在头顶上,一对弯细的柳叶眉恰到好处地把那双略有些犀利的丹凤眼衬得更加妩媚。美少妇皮肤很白晳,吹弹可破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夸张。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短袖旗袍,一目了然地勾划出她那高挑秀美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

正当唐陌看得妒嫉之心层层迭起,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死气却慢慢地弥漫开来。唐陌警惕地微皱了下眉头,正打算细究,忽听到水滴落到桌面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还是听到了,唐陌拿余光一瞟,“蚊香”的边上赫然出现一小滩水渍。

“死小爱,上回让你给点口水炼药你死活不肯,说什么你修炼了好几千年不容易,一滴口水比10克拉的钻石还要珍贵,现在倒好,看到美女,那口水就像拧开的水龙头噼啦叭啦往外流,哼哼你等着,回头再收拾你。”

“我叫徐婧,是古一贝介绍过来的。”

徐婧的声音很动听,但是让唐陌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的却是古一贝这个名字。很快,唐陌的眼睛下意识地往徐婧手腕上挂着的那个国际顶级名牌包包瞄了几眼,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起来。这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老天要不要那么厚待她啊。现在的古一贝可是拥有上亿身价女土豪啊!她这位朋友一看也是个多金的主。生意上门,那么药店的租费,她和小爱的生活费不就有着落了吗?

唐陌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小弧度。师傅留下的这家草药店的租期马上就要到了,房东太太早半个月前就过来了,话里话外一个劲地暗示现在的房子都在疯狂地涨价,她虽然看着唐陌这个小女孩子一个人支撑卖中药材的店面很不容易,但是泛滥的同情心并不能弥补少收房租给她带来的伤害,所以最后,唐陌只好打消了价格理论战,陪着苦笑认同了她的观点和建议。

当小爱看着租房合同上翻了近2倍的新租费,一个劲地骂唐陌不是女人。

“我怎么不是女人了?”

唐陌挺了挺胸,尽管有点飞机场的嫌疑,但气势上唐陌想绝不能输给任何人,包括眼前这个爱以貌取人的蛟。

“是女人都会砍价!砍价!砍价!重要的事说三遍,知道不?”

好吧,唐陌还是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不过是个比较傻的女人罢了。

唐陌守着的这间“木草堂”本是师傅早年所开的一家草药店,表面上是卖草药,实际上却是帮人捉鬼驱灾,当然也仅限于熟悉的客户知道而已,毕竟捉鬼驱灾这都属于迷信范畴,唐陌和师傅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唐陌的师傅是一个活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岁的老道士,帮人捉鬼驱灾是他自打收养了唐陌以后的主要谋生手段。师傅表面上虽收唐陌为徒,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教过她一招一式关于捉鬼驱灾的本领,相对而言,唐陌和师傅与其说是师徒还不如说是父女来得更为恰当,有时候唐陌甚至怀疑师傅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拼了老命赚钱只为供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弃儿吃吃喝喝。

唐陌本以为会在师傅的庇护和疼爱下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辈子,谁知道幸福的日子却在她过完十六周岁生日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师傅——竟然不告而别,云游四海去了。

面对师傅悄然的离去,唐陌如同一个突然被断了奶的孩子手足无措,她疯了似地踩着师傅五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辆早已破旧不堪的小自行车,跑遍了整个城市的角角落落,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不得不相信师傅是真的离开了她,虽然师傅在留言上说有一天他们终会再相见,但是唐陌知道,那天或许会很遥远!

2.养家糊口

师傅走了,唐陌和小爱的日子最终还是要过下去的。但是过日子的钱呢?师傅临走只给唐陌留几千块钱和这家草药店。师傅平日里为人低调,开的这家草药店也和他一样低调,开在了一条毫不起眼僻静小街的最末端,本来这条街的人流量就少,再加上现在的人有病都上医院或是去大药店买西药,谁会买这些还得费劲熬制的中草药,所以这家草药店一直以来都是支不敷出,说白了它存在的意义也就是给师傅捉鬼这个职业遮个眼。现在师傅一走,唐陌和小爱的生计不但指望不上这家小草药店,还得被它所拖累,想把它关门歇业,节省开支吧,可是曾经这也是师傅的一片心血,守着它就像守着师傅一样,所以最后唐陌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把这草药店继续开了下去,睹物思人,就当是养着师傅得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钱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这药店的租费就是一大笔的支出,此时此刻,唐陌和小爱的口粮都没有了着落,还上哪儿去找这笔租费呢?

当然只负责吃喝的小爱也不是没出过什么馊主意,它建议唐陌学师傅他老人家的样替人捉鬼驱灾挣钱。

“可是师傅什么都没有教过我,你让我怎么替人捉鬼驱灾?”

唐陌不满地朝小爱发火道,这家伙还好意思说已修炼了几千年,可除了吃喝拉撒其他什么事都不会干。气得唐陌牙痒痒地想把它直接扔大街上算了,结果,这条死蛟厚颜无耻地紧紧地抱着唐陌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如果真把它这么大条蛟扔出去,不被拖去实验室当活体标本,也会被人给活活打死,难道唐陌就真的能忍心看着它魂飞魄散?

唉,真是被这条蛟给打败了,人家白娘子修炼了两千年还能变出个人样来,这家伙都修炼成蛟了到头来却只会变成一盘蚊香,唐陌真怀疑师傅他老人家是不是活得太久了,眼光有点不好使,救了一条假蛟回来?

“师傅不是留了好东西给你吗?”

小爱摇晃着尾巴摆出一副讨好的面孔微笑着向唐陌一个劲地眨巴眼。唐陌冷冷地瞪了瞪它,没好气地拍了拍柜桌上的那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那里面装着师傅临走前留下的几张屈指可数的符纸,

“就这?用完了拿你捆鬼啊?”

“别介啊!虽然不多,但是好歹也能解个燃眉之急啊!”

小爱望着唐陌那快要阴出水的脸好脾气地谆谆善诱道。

生气归生气,但是想想小爱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符纸虽不多,但是用它捉几个鬼挣点钱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那些符纸是师傅留下来的,毕竟用一张少一张。此刻,忽想到师傅,唐陌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唐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眼尖的小爱立马看出了苗头,马上鼓动它那三寸不烂的蛟舌继续道:

“陌陌啊,我不吃不喝倒也可以,但你是人,你能不吃不喝一辈子吗?再说了,这药店如果我们再不付租费的话,那个可恶的房东太太就要把它收走了,到时候师傅回来看不到它,岂不得伤心难过,更何况你都说了,这草药店如同师傅一般,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毁在你手里吗?”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小爱是真正抓住了唐陌的软肋。

看着唐陌那有些犹豫的眼神,小爱知道自己再加一把火就成功了,于是便又鼓动着它那三寸不烂的红信子道:

“其实捉鬼这事并不难,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唐陌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小爱的话听着是不错,可是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哎,你吉人自有天相,师傅说你的命长着呢。”

唐陌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就听这死蛟一回吧。只要能保住师傅的药店,哪怕是要她的命,唐陌也豁出去了。

第二天,唐陌开始联系起师傅以前的几个老客户让他们帮着介绍一些捉鬼的事给她做。可是他们一看出马的不是师傅,而是唐陌这个黄毛丫头,根本不屑一顾,但碍于师傅以前帮过他们忙的面子上,最终也介绍几个小案子给唐陌,好在唐陌的本事也仅仅只能对付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那几张符纸倒也勉强帮了唐陌和小爱除糊口外交了半年的房租。但问题也接踪而来,符纸快告馨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唐陌没了符纸怎么去抓鬼,抓不到鬼怎么吃饭怎么交下半年的租费呢?

最后唐陌决定带着小爱去街上找点其他正常的兼职工作,能赚点是点。好歹蚊子虽小,但也能割下点肉肉不是?

小爱说唐陌自打师傅走了以后,整个人都快钻到钱眼子里去了,唐陌白了它一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不是这家伙吃起来顶好几个人的饭量,她用得着那么逼自己累死累活地找活儿干吗?哼,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照顾谁!

正当唐陌漫无边际地一边找街头的打工小广告,一边也顺带用羡慕的眼光,瞄几眼路边橱窗里的那些时尚衣款时,突然,一个白乎乎的东西朝她飞了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团带着凉意的东西已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啪”又掉在了鞋面上。唐陌低头一看,顿时炸毛了,

新洗的鞋面上白花花一片雪水。

“有这么糟踏东西的吗?竟然把一个大大的双色冰淇淋当垃圾随手扔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小爱愤怒声音从包里传了出来,唐陌一听更气了,不关心我这被砸疼的脸和砸花的鞋子,却在那里一个劲地心疼这破冰淇淋,这什么人啊,不对,这什么蛟啊!

“哎呀,不好意思,小妹妹,这冰淇淋不是想扔你的,我是想扔你身后的那个混蛋,对不起啊!”

一个打扮入时三十左右的的女子忙不迭地掏出纸巾帮唐陌擦脸道歉,唐陌冷着脸,听着人家真诚的歉意只好忍住满肚子的怒火,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苦水。

“古一宝,你这个活宝,王八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女子一边帮唐陌擦着脸,一边对着她身旁骂骂咧咧道,唐陌侧身一看,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一副小痞子模样的男人。

“这可不管我的事,小妹妹你要替我作证,拿冰淇淋砸你脸的人可是她啊!”

敢情是这对“姐弟恋”情侣在打情骂俏呢,唐陌无缘无故做了受气包。唐陌心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白了那个叫古一宝的男人一眼,瞅那吊儿郎当的样还真像个现世活宝。

3.古一宝的工作

“古一宝,要不是因为你惹着我了,我会把这个冰淇淋误扔到这位小妹妹的脸上?你说你这德行有什么可挑剔的。人家安安要钱有钱,要家世有家世,人还长得漂亮学历还高,追她的人从南排到北,你倒好,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要。你倒底想干吗?安安打小就对你一往情深,你却不知好歹,你知道不知道你姐我一个人把你养这么大有多不容易,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是食不知味,寝不安席,你却丝毫不领情,我告诉你古一宝,安安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要不然,你就别叫我姐,我古一贝也没有你这个弟弟。”

古一贝说完也帮着把唐陌的脸擦干净了,转身换了一张笑脸对唐陌道:

“小妹妹,你穿几号的鞋子,姐回头赔你买一双新的。”

闹了半天,这两人是姐弟啊!唐陌在一旁也听了明白,想来这当姐姐的心情也容易理解,刚才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古一宝拿她作挡箭牌,这个冰淇淋百分之百就砸中他了,追根溯源,罪魁祸首还是古一宝,于是,唐陌心生一计,眼一眯坏坏地一笑,道:

“姐姐,不用了,鞋子洗洗就好了,不用买新的。姐姐,你真不容易,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弟弟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的,这做弟弟无论如何都应该报答你这份恩情,可现如今你这弟弟却不知好歹,姐姐你一定要帮你弟弟把好这个关,像安安姐姐这么有身世有地位又钱多貌美的女孩子放眼整个地球都没有几个了。哎,姐姐该不会是你弟弟有外心了吧啊?”

说着,唐陌故意拿眼睛瞟了几下正对她冷眼横对的古一宝。

“什么?古一宝,你还起了外心,说,你是不是有其他的女朋友了?我说呢,怎么会对安安横竖看不顺眼,原来你还想当个陈世美?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如果有,有本事别让我知道,要不然我见一个拆一个,见一双拆一双,你姐我可不是吃素的,你竟敢对安安不忠,你吃熊心豹子胆了?小样,你别以为你是我古一贝的弟弟,我就不敢对你下狠手。”

古一贝说着猛地越过唐陌,朝古一宝伸手打了过去。

“姐,姐,你停手,别打了,没有的事,我……”

古一宝一边抱着脑袋躲闪着古一贝的追打,一边瞪着小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唐陌,

“喂,我和你没冤没仇的,你为什么要害我?姐,求你别打了,我真没有什么外心,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其他的女朋友,姐,求你了……”

看着古一宝被她姐打得边跑边求饶,唐陌笑得都快喘不过气。这家伙竟敢拿她当挡箭牌,真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竟然落井下石,哎,这女人啊,真是老虎不好惹。”

小爱从包里探出小脑袋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古一宝被打他姐得团团乱跑,一边故作哀声叹气地道。

“知道就好,你要敢惹了我,下场比那个古一宝还惨。”

唐陌傲骄地笑了笑,小爱气哼哼地在包里一缩,紧接着一鼓,吓得唐陌赶紧捂住了包包。

“小祖宗,你还真敢显真身惹我啊?”

“嘿嘿”,小爱得意的笑声,唐陌正要发火——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

我是浪花的泡沫

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嗯?哪儿来的歌声,唐陌低头一寻,脚边躺着一部手机。唐陌捡起来一看,手机来电显示上标着“老大”两个字。

“这是那个活宝的手机。”

小爱懒懒的声音从包里传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唐陌随口问道,同时寻思着要不要接了,让老大通知古一宝来这里拿手机。

“看到他掉的。”

“看到了你还不早点说?”

唐陌嫌弃地拍了一下包包,一不小心,手无意碰到了接听键。

“活宝,南大街x号,有活儿,速到。”

对方噼里啪啦地快速说完,便急急地挂了电话。

唐陌无奈地抬起头摆好45度角仰望了一下天空,今天什么日子,不但没找到工作,还惹了一身骚,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握着手里的那个“烫手白薯”,唐陌默默叹了口气,得了,跑一趟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去“老大”说得地方把电话扔给他朋友便得。

好在南大街离唐陌现在所站的地方不远,不到十分钟便走到了南大街口,只是今天南大街口的人特别多,不时有一些人带着一脸的兴奋和好奇不停地往南大街里赶来。

“这古一宝到底是做什么的?接得什么活儿?”

忽然间闲来没事的唐陌对古一宝的工作性质起了浓厚的兴趣,便带着小爱好奇地跟着吵吵闹闹的人群往南大街里走去。

“听说那个女人死得特惨,身上被砍了二十多道,肠子都流了一地。”

“啧啧,这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想杀死她也用不着砍那么多刀吧?”

“可不是嘛,不过好像听说那女人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见着谁都笑咪咪的,人缘特好!这样的人你说怎么会被人砍二十多刀呢?”

“知人知面难知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准背地里阴毒着呢!”

“你说得倒也在理,但是这人要活成这样,那得多累啊!”

……

敢情这么多人往南大街里赶去都是去看死尸,想到这,唐陌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这时边上一个人正边走边大声地打着电话:

“对,南大街x号,什么,那是你住的小区?对,那里面死人了。”

南大街X号?怎么那么耳熟?对了,不就是刚才那个来电“老大”说的地址吗?死人?有活儿?难道那个古一宝在殡仪馆工作?唐陌拿着手机的手忽然有些发起颤来,这时,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依旧是“老大”,唐陌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健,一阵咆哮声立马窜了出来:

“活宝,你到哪儿了,怎么还不来,快点过来,木瓜他们先把尸体搬走了。”

说完,还是不等唐陌说话就又给挂了,唐陌拿着手机,回打也不是,想扔了也不是,这时,只见一个身影这里跑了过来,唐陌暗暗舒了口气,这不是古一宝又是谁呢?

“古一宝,古一宝。”

唐陌急得大叫起来,同时高举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手机,手机。”

古一宝朝唐陌快速地跑了过来,

“我说呢,就剩没翻里面的裤衩了,原来手机在你这里。”

古一宝嘻皮笑脸地说道,唐陌没好气地翻了下白眼,一把把手机扔到他手里。

“你老大打电话让你赶快过去。对了,你在火葬场工作?抬尸体的?”

古一宝的笑脸顿时僵在那里,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跑过来,攥住他的胳膊往街里拽,

“活宝,老大发火了,快别磨蹭了,这点上还泡妞,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古一宝看了看快要怒发冲冠的唐陌,一脸坏笑地冲唐陌吐了吐舌头紧接着跟那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掉了。

4.考虑卖凉茶

三天后,唐陌正在店里捣药材,门外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来。

“古一贝?”

只见古一贝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下面一条紧身暗色牛仔裤,虽说年纪已过了三十,但是身材和肤色还算保养的挺不错的。

古一贝把手里的一个看似挺高档的纸盒往柜台上一放,然后,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了边上一把躺椅子上。

“哎,我说小妹妹,你这里可真是个宝地,也没见装着个空调,却凉快的要命,今天外面的气温有近40度,热得我都快成人干了,可你这里却凉得跟秋天似的。对了,你家还有空房出租吗?赶明儿我要不搬来这里住得了。”

古一贝跟机关枪扫射似的一连串地说完,也不等唐陌应声,身子已舒舒服服地搁在躺椅上晃悠起来,

唐陌笑了笑,这屋子里的凉快得归功于小爱,小爱虽然已修炼成了蛟,但是它的身上还是带着蛇的一些习性。它最是怕热了,每年还未入夏,它便早早地把屋子里温度给控制了下来,想来,这小爱也不是白吃饭,倒是给剩下了一大笔空调费。

唐陌放下手里的药材,给古一贝倒了杯自制的凉茶,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那天你还给我弟手机后我跟着你回来的。”

古一贝喝了一大口凉茶若无其事地说道。

唐陌:“……”

“我先申明,我可不是什么坏人要跟踪你,我是为了赔你这双鞋子,才跟着你的。”

唐陌微微浅笑了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其他本事,但是自诩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像古一贝这种女人属于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人,没有什么心机,很好交朋友。更何况,那天唐陌第一眼看到她时,便在其身上闻到了一丝甘甜之气,记得当年师傅曾跟她说过拥有这种甘甜元气的人,性格都比较单纯,性情也极其善良,只不过现如今这社会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没事,跟着也可以,给我这个店宣传宣传,要不然,我拿什么吃饭。”

“我看你别开草药店了,这年头谁还买这个,好费事的,不如卖凉茶吧!这么热得天,卖凉茶肯定赚钱。况且你这自制的凉茶味道还很不错哦。”

古一贝一边喝着凉茶,一边咂了咂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唐陌莞尔一笑,古一贝不知道这家草药对于唐陌来说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它等同于师傅般地存在。

唐陌收下鞋子,道了声谢。

“不用谢,都怪古一宝这个家伙,缺心眼,少智慧,哎,不提这事了,一提他我就来气。不说他了,这死家伙,到时候有他后悔的时候。”

古一贝说完,咕咚咕咚把杯里的凉茶全都喝了个净光。

“不介意的话,我在这里躺会,这一上午可累死我了。”

唐陌点了点头,转身插了一支安神香,不一会古一贝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我总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什么脏东西,可是仔细一看却又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唐陌绕着熟睡的古一贝走了几圈。虽然师傅从未教过她一丝一毫的捉鬼本领,不过长年跟在师傅身边耳闻目睹,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一点手段,但也只仅限于一些皮毛罢了。

“你在她身上闻到了什么?”

小爱眼神淡漠地问道。对于和唐陌无关的事,小爱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

唐陌站住身子疑惑地朝小爱瞟了一眼,刚想要开口,忽又微皱着眉头道,

“不对,有死气,不多,仅几缕而已。”

小爱点了点头,翻着白眼一副你别再问我的样子。

“几缕死气而已?那么是不是说明她身上没有什么脏东西,而是她身边的人身上有这东西罢了。”

唐陌一边低头继续查看着古一贝,一边自言自语地又道,

“她身边的人?难道是古一宝?”

唐陌的话音刚落,小爱嗖一下子窜到了唐陌的眼前,

“干嘛?”

望着小爱那铜铃般大的两只蛟眼,说实话,太过于近距离的对视唐陌还真有点不习惯。

“为什么不是她老公?”

小爱煞有介事地问道,

“你看看她身上穿的那一身牌牌,再看看她那如葱白般的十根纤纤玉指,这说明她老公是个金主,让她可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简而言之她老公从事的应该是高大上的好工作,而她弟弟整天在火葬场和死人打交道,身上会有那些脏东西也就不奇怪了。”

“恩,有道理,有道理!”

小爱狡狤地笑了笑,但是唐陌感觉它好像并不认同她说得话。不过唐陌也不在意,和一条蛟比什么智商,纯属拉低自己的人格。

回到柜台,唐陌看了看古一贝送她的那个考究的纸鞋盒,再看看脚下那双已被洗干净了的廉价旧球鞋,心里暗道,看来这份人情债得还在古一宝的身上了!

古一贝醒来的时候,天快要擦黑了。唐陌正捉摸着怎么找个借口让古一宝来她这里一趟,顺便也好瞧瞧他究竟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精神饱满的古一贝已掏出手机,咋咋呼呼地道:

“活宝,我在‘本草堂’你过来接我一下。”

纳尼?什么时候俺家的“本草堂”名气那么大了?要知道在本市的地图册上是绝对找不到“本草堂”这三个字的。.

“你不用祥细说一下地址?”

唐陌善意地提醒道。

“那个,那天我回去和活宝都说了。”

古一贝一脸的讪讪样。

敢情这古一贝跟踪完了还和古一宝通了气,唐陌撇了撇嘴也没言语。

十分钟以后,古一宝喘着粗气闯进了唐陌的店里。

“水,来杯水。”

古一宝满脸大汗地叫嚷道,唐陌倒了杯凉茶递了过去。古一宝一口气喝完,不客气地冲唐陌又要了一杯。这期间,唐陌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古一贝的话,要实在不行,在街头摆个摊卖凉茶得了,没准还能挣个金钵满盆呢,这新闻上不是说嘛,某名牌大学毕业生改卖煎饼果子每年的年收入还过百万呢?想想唐陌这个手拿低文凭的高中毕业生卖凉茶倒也不显得丢人了。

5.活宝昨晚没回家

等古一宝喝完凉茶,坐到他姐边上休息的时候,唐陌已眯着双眸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其间还捏着又给倒了一杯凉茶的借口,去他身边转了个圈。

不得不说,这古一宝前世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别看长着一副小地痞流氓的样,但是他的周身元气却散发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这不得不让唐陌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令唐陌更加抓狂的是在古一宝的身上她竟然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死气,这让原本想着早点还人情债的她梗上加梗了,难不成那脏东西的原体真的只是在古一贝老公的身上?

“你看看你,这脸都瘦成什么样了?忙了一整天,饿了吧?咱快回去吃饭吧。”

古一贝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古一宝,细心地替他把嘴角边的水渍给擦干净,然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走到了门口。古一宝或许是有些累了吧,并没有回答他姐,只是胡乱地点了下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见这对活宝姐弟要走,唐陌心里不由得一松,但想着大热天人家特地巴巴跑来赔偿给她一双贵重的鞋子,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

“天都黑了,要不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古一贝听了唐陌的话,身子明显顿了顿,她是有些不想离开这凉快又舒适的好地方。尤其是在这不起眼的小药店里,似乎还飘漾着一股安人肺腑的清香,令她整个身心都感到无比的畅逸。不过话说回来,古一贝看到整个店只有唐陌这一个小女孩子照看,想来她们姐弟俩人也不好意思蹭吃蹭喝,更何况今天一下午的时间都泡在这里,晚上再留下来吃饭的话,更觉得有些难为情,脸上虽不舍地但嘴里还是坚决道:

“不了,我们回去吃吧。”

唐陌也没有再挽留,此刻兜里除了一把毛票外,她还真拿不出一张整得买菜招待她们,这些日子来,为了节约开支,她把自己的晚饭都省了,说好听点是为了减肥,实际是少吃一顿省一顿。

这一天,正当唐陌和小爱商量着究竟是摆凉茶摊呢还是去继续找兼职工作,古一贝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小妹,活宝来你这里吗?”

“古一宝?没有啊?”

唐陌纳闷着古一宝跑她这里来干嘛?貌似她和他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啊?”

古一贝刚“啊”的一声,便大哭起来: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们古家要完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爸妈,你们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我,不,不是要保佑一宝,如果一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唐陌嘴角微抽无语地望着古一贝,这大清早跑这里来就是为了哭丧?

“姐姐,出什么事了,古一宝他怎么了?”

“一宝昨晚上没回家。”

古一贝接过唐陌递过去的纸巾嗯了嗯鼻子,完全一副宝妈的样子。

一个成年男人一晚上没回家,这很正常,不是单位有事,就是去朋友家住了,或是去酒店开个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都能想明白的事,你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却想不明白?

唐陌在心里无奈叹息,但嘴上却还是软着口气地开解道:

“姐姐,古一宝是成年人了,或许他单位有事,或许他住朋友那里了。你别着急,来喝杯凉茶,消消火。”

古一贝接过凉茶,一口把它喝完,带着浓重的鼻音又道:

“我去单位找了,没有。他所有的朋友那里我也都打电话问了一遍,谁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小妹,你不知道,活宝这人特别听我的话,打小我让他每天晚上八点前回家,他决不敢拖到8点零一秒回来。这都二十几年了,他不会不告诉我一声,就整夜不回家的。你不了解他,他是个特别听我话的孩子,小时候……”

古一贝还在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地说着古一宝的幼年事迹,小爱已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吭哧吭哧爬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这古一宝要如果真听你的话的话,那他早和安安结婚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和你一直对峙着?但这话唐陌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怕她无心一说,古一贝会更加哭得撕心裂肺。

哭叨了半天,终于在唐陌的哄劝之下古一贝摁着鼻子离开了。望着古一贝远去的背影,唐陌忽然有些羡慕古一宝,有这么一个关心自己的亲人是件多么快乐幸福的事啊!

古一贝走了,但是古一宝一晚上没有回家的事却让唐陌心里有了几分疙瘩,

“刚才我闻着古一贝身上的死气好像多了许多,你说那个活宝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小爱正蜷成蚊香躺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听到唐陌的话,懒懒地抬起头,冷声道,

“他能出什么事?又不是单身晚回家的少女。”

“说正经的,那个活宝会不会被鬼上了身啊?要不然,古一贝身上的死气不会那么重。”

唐陌微蹙着眉头手支着下巴道。

小爱“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用特凉薄的语调回应道,

“鬼奈何不了他,更别提上他身了。”

“恩?”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小啊。唐陌把目光看向了小爱同时在心里腹诽道,这家伙莫非知道些什么而又不告诉我?顿时,看向小爱的目光便冷了几分。

小爱察觉到了唐陌那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怒意,忙瞪大眼睛辩解道:

“别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小爱一脸无辜地摇着头,但是唐陌却不相信。想想一条活了近万年的蛟,智商真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只停留在吃喝玩乐的层面上吧?唐陌刚想拿手掐住小爱的脖子,只听道,

“你忘了师傅定下的规矩?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问的不能问。”

小爱说完,吐着火红的蛟信子,拿尾巴拍了拍唐陌的小脑袋。

“死小爱,就知道拿师傅压我。”

唐陌没好气地拍了拍小爱冰凉的蛟身,忽又听道,

“活宝来了,活宝来了。”

小爱说着“扑哧”一下滑下柜台快速地朝里屋窜去,这家伙现在一见到古一贝姐弟俩,心里都有阴影了。

6.警察大叔

玉石帘子叮铃当郎地掀起,古一宝带着一身的倦意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姐刚走一会,她找了你一整晚。”

唐陌看到古一宝那对绿豆般小眼睛四周围黑黑的一青圈,便好心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躺椅让他先坐下歇会。

古一宝点了点头,也不客气,一屁股躺了上去。

“我知道,我昨晚上没回家,她肯定闹翻了天。”

“既然知道你姐会担心,怎么不提前跟她说一声?”

唐陌说着给古一宝倒了一杯温白开。

“正因为怕我姐担心,所以才不告诉她的。如果要让她知道我在那个地方一个人呆了一晚上,她不担心死才怪呢!”

“哪个地方?”

唐陌有些好奇,古一宝都在火葬场工作了,按理说古一贝应该见怪不怪了,还有哪个地方比那里更让人心不安的。

“南大街的凶案现场。”

“你去那里干吗?”

唐陌顺嘴问着,眼睛却下意识地往古一宝身上扫了扫,奇怪,这家伙在凶案现场呆了一整夜,却连脏东西飘过的痕迹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鬼上身了,莫非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还或是古一贝身上的死气问题真的是出在了她老公的身上?

“查案啊!”

古一宝叹了口气,坐起身把水喝了,接着让自己的身子彻底放松在了躺椅上。

“那是警察叔叔干得活,你不好好的在火葬场做你的抬尸工,非得吃饱了撑的操那份闲心干吗?还连累你姐跟着你瞎担心。”

“啥,火葬场的抬尸工?”

古一宝猛地坐起身面色略带委琐地望着唐陌,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唐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有这份笑得闲心,还不如赶快回家去看看你姐。”

古一宝努力地憋了憋笑朝唐陌摆了摆手,

“我姐那里已打过电话了,对了,你怎么会认为我在火葬场工作?”

什么意思?瞧他那笑样难道不在火葬场工作?对啊,貌似这活宝也没有亲口说过他在哪里上班,可是,尸体——唐陌忽然想起了那天小爱那似笑非笑嘲弄的眼神。唐陌忽然间明白了,合着这条该死的死蛟早就知道她蒙错了,却还一直让她自以为是。

“你?该不会真的是警察叔叔?”

古一宝得意地扬了扬眉。望着这近似痞子似的长相,唐陌默默地叹了口气,还真从来没有把他往一脸正义形像的人民警察方面想像。

“那你昨天晚上查到了什么?”

古一宝带着一丝警觉的眼神直直瞪着唐陌,唐陌瞬间明白过来,这属于警察叔叔的刑事机密旁人无权知道,于是便没有再好奇地追问下去。其实,对于南大街这件凶杀案的事始末唐陌知道的也不少,这几天街头小巷无论是买菜的阿婆还是打扫卫生的大妈,谈论的话题全都是这件案子,想不知道都难。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瞧见唐陌一脸的无所谓,古一宝觉得有些没意思,便嘻皮笑脸地靠了过来。

有戏!唐陌得意地挑了挑眉,看来欲擒故纵这一着还挺好使。

“哈——那就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古一宝说完便自顾地大笑起来,唐陌瞬间冷了脸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可笑的,这都二十几的人了,还说这种冷笑话,要不要那么幼稚!

古一宝尴尬地笑了几声,看唐陌那无动于衷冷得跟冰山似的脸,也自觉没趣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

“才多大,就这一脸严肃,小心长皱纹。”

唐陌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骂道就算长皱纹也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人没法勾通,思维不在一个次元上。

末了,唐陌望着古一宝那两个泛着青光的黑眼圈,终觉得古一贝身上越来越多的死气还是和古一宝有关,想想这几天这个活宝都忙着在凶案现场查案,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沾上点那个冤死鬼的死气呢?看来还是自己的道行不够看不出来,没准那冤死鬼早已经上了这活宝的身呢。想到这,唐陌便急忙忙地对着古一宝问道:

“最近你身上是不是老感到有一阵阵莫名的阴冷?”

古一宝见唐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得怔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外面娇阳似火的天,摇了摇头,

“这天,身上要感觉冷了才好呢,我都快热成人干了。”

完!纯粹是对牛弹琴,唐陌微皱了下眉头,不甘心地继续又问道,

“累不累?这两天身体是不是感到很疲惫,很累?”

“疲惫,累倒是有点。怎么?你看出我生病了?”

古一宝面色一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胡子拉茬的脸。

唐陌摇了摇头,怎么说呢?是病也不是病,唐陌只担心她所指的那个“病”说出来会吓他一跳。

见唐陌摇头,古一宝收起那疑惑不安的目光,嘴角扒拉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哦,我明白了,怎么,这才见了几次面,就对哥哥我有意思了?关心起我来了?”

唐陌顿时在心里默默吐了一大口血。

“大叔,警察大叔,我还小,关于爱情的事我还不懂!”

唐陌崩着脸,狠狠地回瞪了古一宝一眼,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混在人民警察队伍里的一头狼。

“哎,别啊,你一会儿问我冷不冷,一会又问我身体累不累的,这不是关心我那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学我姐宝妈般的疼护我?”

这古一宝完全没个正形,索性唐陌也不再跟他绕圈子,管他接受不接受的了呢,直接了当地开口道:

“我怀疑你被鬼上身了。”

古一宝僵了三秒,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道: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比我刚才的那个还要冷。”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可不喜欢开玩笑!”

或许是被唐陌一脸的严肃给震住了,古一宝带着玩溺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我先申明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再说了,我做警察都有三年了,什么样的凶杀案我没有碰到过,鬼,这东西都是封建迷信。”

古一宝说得很慢,但是唐陌可以感觉的出,他多多少少还是被唐陌的话给影响了。

7.龙魂柏

唐陌没再跟古一宝啰嗦,随手打开柜台上的檀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符纸。望着手上那张薄薄的黄色符纸,唐陌心里掠过一丝肉疼。这张符纸可值五百个大洋呢!算了,权当还那双名牌鞋鞋的人情债了。

“啪”一声唐陌把符纸重重贴在了古一宝的脑门上。

古一宝被唐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面色顿时刹白,喉结随即不安地上下动了动。

“那个,我说——”

“别动,闭嘴!”

唐陌冰冷严肃的声音让古一宝不得不暂时如同蜡人般懵逼地傻楞在了椅子上。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足足过了一分钟,牢牢地被摁在古一宝的额前的那张黄色符纸纹丝不动。

看着唐陌整个耷拉下来的脸,古一宝暗暗舒了口气,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随即面色轻佻地笑了笑,对飘在额前的黄符轻轻吹了一下,道,

“怎么样?看到了吧。我说什么来着?这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古一宝说着便把额头上的符纸拿了下来,正要打算细看,唐陌手快地拿回符纸。

“喂,你这是卖草药呢?还是搞宣传迷信思想传播?”

“你管我!”

唐陌冷不丁地回了一句,低下头一脸郁闷地把手里符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奇怪,这是师傅留下的测鬼符纸,它可以测出当事人是否被鬼上了身,可是为什么这符纸会完好无损呢?难道说这活宝真的没有被鬼上身?

一旁的古一宝也不理会唐陌的郁闷,伸了一个舒适的懒腰,面带讥笑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正打算再调侃唐陌几句,手机响了,看了一下来电,接起来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古一宝冲唐陌做了个鬼脸,

“哥哥我今天有事忙,回头再找你这个小封建迷信算帐。”

说着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一个箭步跨出了大门。

半个月后一天早上,唐陌打开店门,便瞧见墙角落里倦缩着一个形影削瘦,蓬头垢面乞丐模样的年轻男子。正想过去问问那人是因为生病了想来买草药,还是因为太饿了想过来讨点吃的,岂料那男子听到开门声便条件反射似地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没把刚走过来的唐陌撞倒在地。

“古一宝?”

唐陌吃惊地望着着眼前这个神情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乞丐男子竟然是活宝,半个月前那个刚被打压下去的念头又重新浮上了脑海。

“唐陌,你这里有龙魂柏吗?”

古一宝沙哑着嗓音,布满血丝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期盼。

“龙魂柏?”

唐陌怔住了,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古一宝,古一宝的身上还是没有脏东西上身的迹像,但是要龙魂柏干吗?

“你先跟我来。”

唐陌说着转身进屋去开檀木盒子。

“不用试了,不是我鬼上身,是我姐。”

古一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苦着脸道:

“我姐快要死了,只有龙魂柏才能救她。这些日子我跑遍了整个城市,问遍所有的药店都没有龙魂柏。最后我想到你这里。唐陌,你是卖草药的,你这里一定会有,对吧?救救姐姐,我求你救救我姐,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爸妈去世的早,从小到大都是我姐一人把我拉扯大的,我不能让姐姐出事,我还没有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我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去了呢?”

说着古一宝这个大老爷们竟然像个孩子似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唐陌皱了皱眉头,没理会他的哭泣,声音有些迟缓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龙魂柏可以救你姐?”

龙魂柏其实也名还魂草,只是这种“还魂草”和平常人们口里常说的还魂草作用并不一样。这种名为“龙魂柏”的还魂草只能用在被鬼上了身的人身上。按理一般医生是不会知道这种药材的,但既然古一宝声称要这种草药来救古一贝,那么只能说明了两件事,第一古一贝的确被那个鬼害得不轻,第二有同道中人出手救了古一贝,而且那人的道行还不浅,唐陌记得师傅曾提过,能知道用“龙魂柏”救人的道友,绝非泛泛之辈。

“一星期前,我姐突然晕倒了,我把她送到医院后,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各项检查指标都完全正常。可是姐姐就是醒不过来,那时我忙想着给她转院,突然来一个年轻的小伙,他看了看我姐,说只要找到一种叫‘龙魂柏’的草药,就可以让我姐醒来。我当时也是没了撤,权把死马当作活马医,可是我跑遍了各个中药店都说从没听过这么个药名,我起先以为那个小伙在骗我,后来他又告诉我,我姐是被鬼上了身,普通的药材对我姐根本没用。唐陌,上次我来你这里的时候,你说我被鬼上了身,你是不是懂这些东西?我姐的命真的只有‘龙魂柏’才能救吗?”

面对古一宝的质疑,唐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龙魂柏”的作用仅仅在于慢慢恢复人身上被鬼吞噬了的阳气而已,如果要真正救醒古一贝,其实还得靠那个小伙高深的道力,把那个鬼从古一贝的身上赶走。

唐陌想了想从里屋拿来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由“龙魂柏”炼制而成的药丸,那还是早年间师傅留下的东西。本以为师傅走了以后不会再用到这个,没想不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拿上“龙魂柏”唐陌决定和古一宝一起去医院看看古一贝。

8.医闹分子?人贩子?

唐陌和古一宝匆匆地赶到了医院,古一宝去地下楼层停车,唐陌便打算先独自上楼去看望古一贝。

走到电梯口,等电梯的人不少。唐陌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便从一旁的楼梯拐了上去。古一贝的病房在5楼,楼层也不算太高。

楼道内静悄悄的,阳光透过楼层的玻璃窗照射进来,不明也不暗。唐陌一边听着自己单调的脚步声,一边忍不住心里嘀咕,到底是阴气聚集之地,大白天独自走这楼梯还真有些感觉碜的慌。

好不容易走到了四楼,唐陌惨白着小脸靠在楼梯的拐角处大口地喘着气。

真是活见鬼了,走了那么多个台阶,竟然连个大活人都没碰上,难不成我还成了“生人勿近”的湘西僵尸了?

正当唐陌胡乱自嘲着,突然对过的走廊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眼楼道口的大门被推了开来,一个身着白大褂,喘着沉重粗气医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猛地冲了进来。那中年男子惨白着脸,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都注意不到唐陌这个大活人,三脚并作两步慌不择路地朝楼下狂奔而去,那速度夸张点说绝对不亚于当年刘翔的百米冲刺。

唐陌拍着加速了好几个马力前进的小心脏,暗自庆幸幸亏现在不是夜里12点,要不然这一趟来不但没能把古一贝给没救活,还搭上自己跟她同一个病房躺着去了。

这边唐陌的小心脏还未减速,那边走廊里紧跟着又传来更多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群五大三粗,气势汹汹的莽汉冲了进来。

“那个王八蛋呢?跑哪儿去?”

为首的一个长着一脸横肉的男子朝楼上楼下来回看了几眼,然后分贝高涨地冲着唐陌嚷道。

一看这情形,哪怕平时不怎么喜欢看时事新闻的唐陌心里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这不正是当今眼下最为热门的炒作话题“医闹”吗?唐陌知道这凶巴巴的男子口里所指“王八蛋”应该是刚才急急忙忙跑下楼的那个医生。望着这群来势汹猛的“医闹”份子,唐陌当作一副被吓坏了宝宝的样子,装傻充楞目光怯怯地望着那个莽汉怕怕地说不出话来。

“妹子,刚跑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你看到他往哪儿去了吗?”

这时,一个从后面跟过来的中年妇女挤上前来,堆着一脸假笑朝唐陌发问道。

唐陌眨了眨眼,然后弱弱地伸出手指向楼上指了指,这群“医闹”份子便你推我挤地蜂拥朝楼上狂奔而去。

等那批“医闹”份子跑得彻底不见了踪影,唐陌这才抻了抻腿,打算抬脚离开,可还没往前踏上一步,楼道大门再次被人给打了开来。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子,那男子长得颇为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服装,海拔貌似也不低,只是身材略显得有些单薄。

唐陌冷冷地看了一眼那陌生男子,也不加理会,转身便往楼上走去。今天一大早起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跟着古一宝跑来了医院。饿着肚子好不容易走了四个楼层,却又被那些“医闹”份子吓出一身冷汗,此刻的唐陌觉得自己应该先得找个医生好好作个体检。

“你倒是聪明的很。”

陌生男子朝楼上张望了一眼,随后带着一丝玩索的口吻对着正欲上楼的唐陌笑道。

唐陌停住身子,一脸的哀伤。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小心脏又开始加速马力前进了。

唐陌回过身带着警惕的目光朝陌生男子看了看,心里多少带了一丝反感,当下,唐陌也不跟那陌生男子啰嗦,转身便加快脚步朝楼上走去。

“等等。”

陌生男子见到唐陌要走,突然一个箭步窜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眼神有些怪异地盯着她看。

“干吗?”

唐陌不悦地道,声音虽有些强硬,可心里却已有些莫名的害怕和不安。难道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和那群“医闹”份子是一伙的?可是从他的气质上来看,好像和那伙人大相径庭。

唐陌吊在半空中的心就这样不上不下地搁着。

不对,等等——这人的身上怎么那么奇怪,既没有死气,甚至连生气都闻不到?怎么会这样?

唐陌惊诧地抬起头直楞楞地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那男子同样瞪着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狂热的眼神也盯着唐陌,好似要将她深深吸进去一般。

不可能,这十六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既嗅不到生气,也嗅不到死气,唯一一个除外的只有师傅。

唐陌紧锁着眉头,心道,莫非他和师傅一样,都是道中高人?

“你不属于这里!”

陌生男子开口了,说完却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望着那近似一尘不染的微笑,唐陌心里忽然微微打了一下寒颤。

“笑什么笑,我脸上长花还是长草了,神经病才会盯着人笑呢?”

什么屁话?或许因为心里是对那陌生男子所说那句话太过于紧张和害怕,唐陌佯作镇定地怂了回去。可是话一出口,唐陌猛然记起,进医院大厅的时候,自己好像扫了一眼楼层分布图。隐约记得四楼是什么神经科专区吧,而眼前这个男子刚刚就从这一层楼里走了出来。

唐陌瞬间僵住了,不会那么巧吧,这人会是个精神病患者?不过看着眼前这陌生男子干净又斯文的样子,唐陌又觉得不可能是,不过不管眼前这陌生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考虑到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而对方又长得人高马大的,还是免开尊口比较安全。万一一个说话不顺把他给惹毛了,发起疯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于是唐陌极力压住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恐惧,打算绕开这个陌生的男子管自己上楼去。

可谁知唐陌刚要动身,那陌生男子突然手一伸,直接把唐陌给拦住了,而这还不算,竟然还一把拉住了唐陌的胳膊。

“放手。”

唐陌狠狠地摔开陌生男子的手,心里有些后悔没有把小爱给带出来,如果小爱在的话,光是显个身就能把眼前这人给秒吓掉。

“跟我走吧,你真的不属于这里。”

陌生男子软软地开口道。

唐陌的心莫名有了一丝悸动,可仅仅只过了一秒钟,一股无名之火腾然而起,真的想要骂人了。刚被“医闹”份子吓得小心脏都找不到北了,现在竟然又冒出个人贩份子来,而且这人贩子也太猖狂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种医院的公共场所内随手拉人。

不管了,神经病也好,人贩子也好,都挡不住唐陌想要逃生的欲望。当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暗暗卯足了劲后,猛地一把撞开眼前那个高大的陌生男子,飞快地往楼上跑去。于是楼道内再一次展现了当年刘翔百米冲刺的那股劲头。

9.不要脸之极

等到唐陌脸色苍白地跑进病房,古一贝还是如同植物人一般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

唐陌找了把椅子把它拖到离古一贝病床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之后,这才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又活了过来。

但是仅仅几秒钟后,唐陌就后悔了,发觉自己还不如没喘过气来死憋着呢。此刻病房内,每个角落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沉沉死气味。尽管唐陌已拼命地拿手捂住了鼻子,可是那股令人讨厌的死气还是盈盈地充斥着她的整个鼻腔。

这时,病房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唐陌一个激灵,身上顿时扬起一层鸡皮疙瘩。

唐陌站了起来,两手抱着胳膊来回搓了搓,努力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慢慢地房间好像起了一层雾。唐陌皱了皱眉头,天眼缓缓地打开。一直以来唐陌的天眼能力都很弱,仅仅只能看到一些近似朦胧的小鬼而已。师傅从不允许唐陌开天眼,说那样很费精气神,更何况唐陌的身子打小就很虚弱,如果开了天眼对她的身体伤害会更大。但是师傅走了以后,为了生计,唐陌不得不违背对师傅的承诺。前几次抓小鬼的时候,这不中用的天眼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此刻唐陌打开天眼只是想看看古一贝身上到底是何小鬼会把她折麿的如此不堪,谁知道鬼倒没有看见,却发现一大片黑沉沉的死气把古一贝的全身上下围个水泄不通。

侥许是唐陌的靠近,那死气竟然慢慢地飘散开去,但仅仅只是散了散又突然聚集起来,到最后竟然凝聚成一个鬼影,模糊的鬼影瞬间变得清晰可见。那是一个漂亮秀气的女鬼,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女鬼冷冷地看着唐陌,如同白纸般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直直地飘了过来。

唐陌不由自主往后惊退了几步,那女鬼的嘴角竟流露出一丝讥讽。随后她就像猫戏老鼠似地不紧不慢地朝唐陌一点点地飘了过来。此时,唐陌心里这个悔啊,今天又是什么倒霉日子,遇见了“医闹”份子不说,还被有精神病的人贩子吓得够呛,现在又遇到了一个立体3D女鬼,这是老天爷要让她赶紧去买彩票的节奏!

当女鬼飘离唐陌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唐陌已手忙脚乱地把全身上下该有的兜兜全都摸了个遍。一边摸着一边唐陌的心却慢慢往下沉。

虽说也是曾经收过几个小鬼的人了,可是唐陌心里明白那时候手里拿着师傅的符纸,心里有底,可是眼下,那身上的衣兜比脸还干净,最终摸来摸去只摸到那个装着“龙魂柏”的小瓷瓶。

最后唐陌一咬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掉了小瓷瓶的瓶塞。瓶子里面装着“龙魂柏”,而“龙魂柏”属于阳性之物,唐陌巴巴地指望这个女鬼会投鼠忌器。

末了,唐陌急中生智又想起师傅捉鬼的时候,好像嘴里都念念有词,可是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想不出有什么词可念,索性最后硬生生地憋出四个字来:阿弥陀佛。

手里高举着装着“龙魂柏”的小瓷瓶,嘴里又念着“阿弥陀佛”,唐陌觉得如果女鬼要再敢过来的话,简直就是不要脸之极。

过了好一会儿,唐陌终不见那女鬼有所动作,心头一松。刚想要喘口气,忽感觉脸上凉嗖嗖的,好像有什么冷风轻吹在脸上似的,唐陌小心翼翼地把眼睛打开一条缝,顿时,千万只草泥马在心底奔腾而过。

那女鬼真真是不要脸到家了,竟然还是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瞪着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瞳,直直地望着唐陌,眼看那鲜红如血般双唇就要和她零距离接触上了,唐陌顿时觉得喉咙口一紧,胃酸开始如煮沸了一般往上翻腾。

“那个我说——美女,咱俩都是女的,虽然我不反对搞基,但是我也没有那个爱好。要不这样,回头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妞,我绝对保证是个死的,这样你俩也用不着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了……”

唐陌喋喋不休地说道,好像终于把女鬼给说楞住了。唐陌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好悬,差点初吻不保。哎,给谁也不能说把初吻给了一女的吧?而且还是一个女鬼。

可那女鬼仅仅只是楞了一秒,然后慢慢地把头转向了门口。唐陌跟着她的动作微微侧目一看。

咦,门口何时站着一观众了?而这观众还那么面熟?唐陌想了想,脏字脱口而出,靠,那个有精神病的人贩子竟然还不死心地追了过来。唐陌真想气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一个女鬼就够难对付的,现在又来一个搅局的精神病。这点也不是真心的背啊!

唐陌无奈地一脸冷汗地僵在那里。

这时,门口又来了一个人。

“唐陌,你站在那里干吗呢?”

古一宝看不到那女鬼,此刻见到的情形是唐陌脸色蜡黄地望着门口,而两只手却死命地攥着一个小瓷瓶,然后把胳膊努力朝前伸着,伸着……

唐陌顿时语塞,不知道人家正在驱鬼吗?虽然这方式好像有点可笑。

“唐陌,对了,这就我是和你提到的那个大师——程天元。程大师。”

真是难为这古一宝的情商了,刚才还一口一个小伙,现在嘴甜的成一口一个大师了,可惜此刻唐陌无睱顾及这个,她脸色有些难看地望着眼前这个古一宝嘴里的大师——程天元,心道,完了,连警察大叔都看走眼了,这不就是在楼道里那个想拐她走的那个精神病人贩子吗?

10.程天元

这时,唐陌的眼角忽然瞟到那个女鬼动了动,身子明显有些害怕地慢慢往后退去,不由得厉声喝道,

“站住,你别跑!”

哼,现在我们人多阳气足了,你倒是开始想跑路了,门都没有。唐陌想起刚才那女鬼想要吃她豆腐的丢人场景,脑子一热,再次扬起了心中的激愤,下意识地把一直伸着手缩了回来,刚想去掏兜收了那个女鬼,一摸这才又想到自己身上一张符纸都没带。

“算了,走吧,走吧,今天就饶了你,别以为我们仗着人多欺负你鬼少,记住今天是你姑奶奶我心情好才放你走的。”

唐陌举着发酸的胳膊大方地冲女鬼挥了挥手,可是那女鬼却连眼角都不带扫她一下,两只没有眼白的黑瞳直楞楞地看向门口。

咦,那女鬼转性了?唐陌看着门口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那两尊门神,心里暗叹,这品味好像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啊。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开口的程天元突然抬脚向前迈了一步,那女鬼又动了,慢慢地向后退去,速度比刚才快了些许。

程天元?程大师?

唐陌盯着这一幕秀眉轻蹙,忽看了看手里的“龙魂柏”,一拍脑袋,暗道怎么把这茬事给忘了呢?这个程天元既然知道能用“龙魂柏”救古一贝,那么他应该是真的有些道行,可是刚刚在楼道那里出演的一幕诱拐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人患有严重的双重精神人格分裂症?

不多会,女鬼已经退到了古一贝的床旁,眼看着她又要化成沉沉死气笼罩在古一贝身上时,程天元忽然作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那个女鬼带着明显怨恨的表情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那里。

“你明知害死你的人不是她,又何必把怨恨撒到她身上呢?等到你把她害死了,不会天真的以为害你的那个人会因此而内疚悔恨吧?告诉你,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可以肆无忌惮去祸害别人,你这样做只不过是在助纣为虐。”

女鬼听了程天元的话,起初还只是微微颤动着嘴唇,等到后来听到“助纣为虐”四个字时,似乎一下子点燃了她内心愤恨的怒火,一双冰冷的黑瞳兀自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泪,然后双手狂暴地舞动着,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像似一个僵硬的木偶冲着程天元诉说着什么。

唐陌站在一旁,一个字都听不到,像是在看一幕骇人的哑剧。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听到了估计她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而一直没有说话站在门口的古一宝,一脸懵逼地盯着程天元听着他那莫名其妙的话后,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那女鬼约摸说了十分钟左右的鬼话,这才一脸不情愿地闭上了嘴,程天元的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同情,然后点了点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希望你办完事后,赶快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女鬼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带着一脸略有些惊讶的感激朝程天元鞠了一个90度的躬,然后慢慢地朝窗口走去,渐渐地鬼影变得越来越模糊,至到最后完全消失。

这样几句话就把女鬼给赶跑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唐陌眼里闪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赏,对程天元兴奋地问道,

“你能听到那女鬼说的鬼话?”

此刻唐陌心里的好奇已让她忽略掉了刚刚对程天元的怀疑和恐惧。

“恩。”

程天元随意地点了点头,却又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你也听到了?”

唐陌面带遗憾,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我听不到。”

“能看到也算不错了。”

程天元向唐陌走近了几步,黑眸带着一丝耐人寻思的玩味。

“奇怪,以前我的天眼顶多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小鬼,可是今天我看那个女鬼的时候怎么会看得那么清晰逼真,就好像看3D电影似的。”

唐陌的话让程天元的脸上浮出一个带着暧意的微笑,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属于你的地方。到了那里,你什么都会明白的。”

说着程天元便伸出手来想要拉唐陌,吓得唐陌猛然间清醒过来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古一宝的身旁。

程天元带着暧意的笑脸淡了几分,刚想要说什么,一直呆在一边一声不吭的古一宝突然一个箭步跑到古一贝的病床前,变着声激动地大喊道,

“我姐动了!我姐能动了。”

接着唐陌便看到了电视剧里植物人醒过来时的那个恒久不变的桥段——古一贝的手指果真微微地打着颤儿。

程天元回头淡淡地看了古一贝姐弟俩一眼,然后转过头对离他稍远的唐陌轻声道:

“想不到你手上竟然会有‘龙魂柏’?”

唐陌白了一眼程天元,冷声道,

“那是我师傅留下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程天元听了笑了笑没有作声。

唐陌走过去把“龙魂柏”塞进了古一贝的嘴里。一旁紧跟着过来的程天元看了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末了抬头对古一宝叮嘱道:

“休息一个月就彻底没事了,这段时间记得让她多晒晒太阳。”

古一宝听了点了点头,激动着跑出去喊医生了。

唐陌看了看渐渐靠近的程天元,转身抱住放置在床头边上的医用输液杆。

“你不要过来,你要再过来,我就打人了。”

“我没什么恶意,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程天元说着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意,便退到了病房门口,

“这样行了吧?”

“说,你干吗老是要带我走,走去哪儿?你以为我是你遗失的小宠物,你说带走,我就会摇着尾巴晃着脑袋跟着你回家。”

唐陌一边说着一边把医用输液杆抱得更紧了,在古一宝没带着医生到来之前,唐陌决定死都不撒开这件可以当作防身用的保命武器。

“人都有三魂七魄。三魂即天魂,地魂,命魂。七魄即天魄,灵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和英魄。而你却独独缺了二魂三魄。即天魂,地魂和人魄(气魄,力魄,中枢魄)。”

“不可能,如果我真的缺了二魂三魄,那么我现在早就躺在床上和古一贝一个样了。”

唐陌中气十足地反驳道。要知道她的师傅可是活了都不知N岁和神仙也没有多少差别的老道士了,他可从来没有提过唐陌丢失魂魄的事。要不然,依师傅对她那种疼爱的程度而言,他早就急得上天庭下地府替唐陌去找那二魂三魄去了,又怎么会如此见死不救。再说了,人缺失了魂魄,毫无神智和意识,跟行尸走肉的僵尸没有什么区别。而现在的唐陌可是活生生能吃能喝,能说能笑的大活人。

唐陌觉得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听过最为可笑的笑话。

11.女鬼和古一贝的关系

“你身上虽然缺了二魂三魄,却不会因此变成痴呆也不会变成植物人,那都是因为你——”

“来,小伙,别堵在门口,麻烦给让一下道。”

程天元正想着要给唐陌解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着一个个鱼贯而入迫不急待想把古一贝舒醒的病因立马找到的医生们,唐陌默默地放开医用输液杆,闪身站到了病床后面角落处。

古一宝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当他看到这些医学界的泰斗们叽哩呱啦激动地把古一贝的病床围了个水泄不通时,嘴角扒拉出一丝无奈。

古一宝也没说什么转身退到了唐陌站着的角落处,同时顺手把程天元也拉了过来。

“程大师,幸亏有你,我姐才能立马醒了过来。如果依他们而言的话——”

古一宝说着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朝正忙碌着的医生们支了支下巴,小声道,

“我姐这辈子算是完了,这一躺也不知得躺到哪个猴年马月去。哎,程大师,不是我说,你这一出手真是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啊!不,改变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生死观。”

古一宝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唐陌随即嘴角抽搐着翻了个大白眼。这马屁拍的,都快拍到马脖子那里去了。刚刚是谁一大早哭哭泣泣求着向她要“龙魂柏”救他姐的?这才多大的一会儿功夫,就把她这个大恩人给撇一边去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望着唐陌那张酸不拉叽的脸,程天元硬是把嘴角的那抹笑给生生地憋了回去。

“程大师,刚才我看到你好像对着空气说话来着。那个兄弟我凡眼俗胎,既看不到什么,也听不明白你说的意思,不知道方不方便和兄弟我讲讲。这回我算是真的开了眼界了,敢情这世界上还真是有鬼啊!虽然我一直是一个唯物论者。对了,不知那个女鬼是谁?到底和我姐有什么深仇大恨?”

程天元撇了一眼目光虽看向古一贝那边,实际上却正竖着耳朵听他俩讲话的唐陌,随意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鬼,在于你自个信与不信而已,不用纠结。其实那女鬼和你姐两人根本就互不相识。”

“啥?她们俩不认识?”

瞬间,古一宝把绿豆般大的小眼睛瞪成了小黄豆。

“既然不认识,那女鬼有病啊,凭什么上我姐的身,难道她在胡乱找替身?”

“瞎说什么呢?只有吊死鬼,落水鬼才会找替身,那女鬼明明就是想杀了你姐报仇。”

唐陌听了古一宝的胡乱猜想忍不住反驳道。其实她内心也很好奇这个女鬼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缠着古一贝?因为从程天元对那女鬼说的话来看,好像害死这个女鬼的人并不是古一贝。既然债有头,冤有主,那女鬼要把仇恨报复在古一贝的身上就说不通了。而令唐陌更为不解的是这女鬼竟然还和程天元谈起了条件,很明显程天元这个除魔卫道的形象代言人还真答应了她的请求。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难不成现在多元化时代让鬼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人谈条件讲合作了?

“靠,既然不是找替身,而我姐也不认识她,她找我姐报什么仇?莫非我姐是她上辈子的仇人?这仇还得跨轮回来报?”

古一宝眯缝着双眼直楞楞地望着前方正开始有了痛感而微皱着眉头的古一贝,朝程天元问道,

“这事就要问你姐夫去了。”

程天元眼儿弯了弯,嘴角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姐夫?怎么这事又扯上了我姐夫呢?”

古一贝的老公?程天元的话让唐陌想起了先前在古一贝身上所闻到的那几缕死气。看着古一宝把眉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却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唐陌很直接地鄙视了他一眼,这都什么年代了,连这个弯弯都想不明白?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少女和一个三十好几的成功男士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恐怕连幼儿园的孩子都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唐陌把目光越过古一宝,装作不经意地朝程天元看了看道,

“那你答应了那个女鬼什么,她这才主动地从古一贝身上离开?”

“什么叫我答应了她什么,她才主动离开?其实无论她答不答应,我一样都可以收了她。”

程天元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傲骄说道。

这一点唐陌打从心底里认同,的确那个女鬼至所以后来没有对唐陌下手,是因为她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程天元。那一刻,唐陌明显从女鬼的脸上看到了惊恐和害怕。

“既然你都可以收了她,那还答应她条件干吗?”

“为何不答应?”

程天元笑着反问道,脸上闪过一丝狡狤。

“因为她的条件也正是我所想送走她以后干的事。既然有她帮我能让更多的女孩不再受那个人渣的残害,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程天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青已明白过来的古一宝,叹了口气道:

“兄弟,我想多多少少你也都已经猜到了吧?那个女鬼生前是你姐夫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后来因你姐夫又看上了其他女孩,抛弃了她,于是她一时之间想不开便自杀了。”

原来就这么简单,电视剧的剧情都源于生活这句话还真是没有说错!唐陌在心里默默为古一贝掬了一把泪,

“既然那女鬼到死都和古一贝不认识,也就是说古一贝在她生前也没有为难和羞辱过她,那个女鬼为什么死了以后不去找人渣算帐,反而怨恨上了她?”

程天元正要解释,古一宝冷着脸,咬牙切齿地接口道,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女鬼靠近不了那个王八蛋。所以死后就把怨恨发泄到了他身边的人身上以伺报复。”

原来古家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僻邪玉牌。按理这块玉牌应该留在古一宝手上的。但是在古一贝结婚的时候,古一宝想到他姐这么多年来既当爸又当妈把他拉扯大不容易,什么东西都比上这块他们古家祖传的玉牌珍贵,于是便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了他姐。谁知道古一贝心疼她老公,怕他晚上老出去应酬碰到脏东西,于是把这块僻邪玉牌又转送给了他。谁能料想的到古一贝的一片情意到头来却反而害了她自己。

“这个王八蛋,如果今天我收拾不了他,我他妈的就跟他一个姓。”

古一宝气呼呼地说完立马一个转身跑出了病房。

唐陌怕古一宝冲动地去找他姐夫算帐做出什么傻事来,忙急匆匆地跟着追了出去。

12.虎落平阳被犬欺

等唐陌追到走廊上时,古一宝已经转身进了电梯。

唐陌无奈只得一咬牙,朝楼道跑去。

“别歪歪几几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好了,今天这事是这半年来田哥照顾咱们的第一笔生意,以后能不能跟着田哥吃香的喝辣的,就看这趟事儿的表现了。今天上午虽然让那个龟孙子跑掉了,但是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他不回来。但是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谁都不许给我当缩头乌龟,一定要向前冲,把这事往死里闹,闹得越大越好。对了,老三,你给我盯着点,谁他妈的半路认怂跑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满脸横肉的王大富把话撂下后拿眼狠狠地朝周围睨了一圈。

“老大你放心,兄弟们以后都是跟着你混饭吃的,谁敢当那怂包蛋。”

瘦得根竹竿似的谢老三拍着那皮包骨头的胸口,一脸的信誓旦旦。顿时,围在王大富周围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如同小鸡啄米似地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老大,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警察来了怎么办?听说现在闹这事要追究刑事责任了。”

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还带着一丝书生气的小年青缩着脖子一脸苦瓜相地说道。

“姜娃,看不出这几年来你还真读出点墨水来了。”

王大富斜着两眼,带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朝姜娃走了过去。姜娃的脸上顿时闪出一丝惊恐,望着徐徐走来的王大富,哭丧着脸打着颤儿道:

“不,不,老大,我,我瞎说得的,我瞎说得。”

“老大,姜娃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计较。”

谢老三陪着笑脸上前替姜娃解释道。

“扒拉子去。”

王大富不耐烦地把谢老三推到一边,然后走到矮他半个脑袋的姜娃跟前,直瞪瞪地盯着姜娃道,

“你想过没有,为啥你娘生病了不去医院看病?”

“那是因为俺没有钱给俺娘看病。”

姜娃红着眼圈低下头两手揉搓着皱巴巴的衣角小声地道。

“啪。”

王大富重重地拍了下姜娃的头,然后一把搂住他瘦弱的肩膀,道,

“这不就对了嘛,我们来这里干吗?我们是维权来了,我们是主持正义来了,我们是为了我们的家人今后的幸福生活来了。”

说着王大富瞪着那快要突出眼球来的死鱼眼,手上作了一个捻钱的动作,大声问道:

“明白了吗?”

姜娃被王大富突然提高了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傻楞楞地站在那里,惊得说不出话来。

“快说你明白了,快说,你这傻小子。”

一旁的谢老三急了,忙杵了一把傻楞的姜娃。

姜娃回过神来,涨红着脸,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结结巴巴地道,

“可是,可是俺听说李家村的那个李老头送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把李老头的死怪罪到那医生头上好像不,不怎么好吧。”

“姜娃你是站哪边的?你还想不想挣钱给你娘治病了?什么玩意啊,胳膊肘儿往外拐。”

一旁的蒋老头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皱着眉头不满地呵斥了几句。

王大富朝蒋老头打了个眼色,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回过身对姜娃却又道,

“姜娃,我问你,李老头最后死在哪里?”

“这里啊!”

姜娃一脸懵逼地望着眼前这个精明的老大,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哪儿?”

“医院。”

“医生给医治了吗?”

“没有,医生说治不了。”

“啪啪啪。”

王大富一边笑着一边拍起手来,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狂笑不停地抖动起来。

“李老头送到了医院,医生简简单单一句话‘治不了’不给治,于是李老头死了。你说我们该不该为死去的李老头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

姜娃听着王大富的这一番解释,感觉没错啊,可是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没有什么可是,记住娃儿,我们这是在做好事,我们是在为死去的李老头和他的家人鸣不平,为他们讨回应有的公道。记住我们是正义的使者,我们是这些冤死亡者的救世主。”

王大富的话音刚落,周围立马响起了“噼里啪啦”一阵掌声。

王大富面带得意的微笑,转着圈朝他的这群手下摆了摆手,正打算再讲几句。忽听得“哎哟”一声,紧接“扑通扑通”好像有什么重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吓得王大富等人顿时作鸟兽散四下跑了开去。

直到重物“砰”一声撞到了墙边上停了下来。王大富等人这才又陆陆续续地围了上去。等大伙走近一细看,发现滚下来的重物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

这时,从楼梯上“蹬蹬蹬”地又跑下来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

“老大,刚才我下来的时候,发现这丫头正躲在上面偷听。她看到我想跑,结果被我一脚踹了下来。”

唐陌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全身的骨头架子好像被重新拆开组装了一次,痛得要命。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唐陌勉强抬起一只手来揉了揉被狠狠踹了一脚发麻的屁股,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又崴了脚。这下全完了,徜着门让跑也跑不掉了。

唐陌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肥腻的胖女人,把她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这才没好气地道,

“谁偷听了,我不过是想下楼,谁知道你们躲在这里开什么‘医闹会议’。”

“‘医闹会议’?呵呵!这么说来,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

唐陌朝似笑非笑的王大富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

“咦,我怎么瞧着你这丫头有点面熟啊!”

王大富眯着眼盯着唐陌那张苍白小脸,努力地回想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孩。

这时谢老三偷偷地蹭到王大富的身旁,附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句,王大富顿时瞪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我说呢这么有点面熟,敢情你不就是刚才让我们扑了个空瞎跑了一趟的那小丫头片子嘛!”

真是冤家路窄啊!唐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虎落平阳被犬欺”,看来今天得被这群疯狗咬得遍体鳞伤了。

13.打斗

“老大,我们的事被这个臭丫头全都听到了,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站在王大富身后,一个胳膊上纹着青龙白虎的中年汉子用看蚁蝼似的目光轻蔑地扫了一眼唐陌,冷冷地说道。

“要不要——”

中年汉子又补充了一句,话没有再说下去,却用手在自己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想杀人灭口?唐陌惊恐地望着王大富,这位老大你可千万不要脑子进水啊!

“滚犊子,电视剧看多了,你以为我们是黑社会,还学人家杀人灭口呢?到时候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记住了,打打杀杀那是黑社会干的事,那都是暴力行为!我们是谁?我们是文明人,要用文明的手段,讲理的手段。”

“那怎么办?难道放了她?”

中年汉子被王大富说了一通心里有些不痛快。

“放屁,你脑子被驴踢了?放了她,她去外面一乱讲,我们还闹个屁,还怎么要赔偿款,到时候可真得全进去了。”

王大富不满地瞪了中年汉子一眼,心里暗骂他没脑子,皱着眉头朝周围睨了一眼。

“要不这样,找个地方先把她关起来,等到我们拿到了钱,再放了她?老大你看这样行不?”

谢老三到底是在外打了多年工的老江湖,脑子转得快,眼见着自个老大没了主意,便立马想出了这么个馊点子。

“恩,谢老三这个主意不错,那就让桂花辛苦点,把她先带回村子找个地方看起来,等到我们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再放了她。”

王大富吩咐完,朝桂花呶了呶嘴,那个被称作桂花一脸肥腻的胖女人有些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站着不肯动。

王大富无奈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了捏胖桂花那肥硕的大屁股一把,这才让她面带红晕眼显桃花慢腾腾地主动上前来拉扯瘦弱的唐陌起身。

还没等胖桂花把唐陌提摞起来,楼道上方的大门突然“砰”一声被撞开了。

程天元?

唐陌的眼睛顿时明晃晃地一亮。

“程天元,快救我。他们要把我关起来。”

话音刚落,便见程天元一个跃起,轻盈地飞落到唐陌的跟前。仅仅瞬间,唐陌高昂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虽说修道之人多少都会点拳脚功夫,可是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望着程天元那单薄的如同落叶一般的身子骨,唐陌暗暗替他担心,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那些虎背熊腰壮汉们的联击呢?

“臭丫头,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同伙?兄弟们今天说什么都不能放他们走了,要不然,李老头的赔偿款拿不到手不说,田哥那里更别指望以后还会照顾我们的生意了,到时候,全村人都得跟着去喝西北风。”

说着,王大富脸色一沉,抬手向前摆了摆,转眼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便朝程天元围了过来。别看程天元个高长得单薄,但是打起架来却一点都不含糊,转手几个动作就把眼前的那三个壮汉撂倒在地。

唐陌看了面色一松,心底那刚成灰烬的希望开始又燃起了亮艳艳的小火苗。

王大富急了,冲着脸色开始有些复杂,慢慢往后退却的手下们大声提醒道:

“兄弟们,操家伙。”

说着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擀面杖来。

唐陌被王大富的这一举动逗得又气又好笑,正想要提醒程天元小心,眼睛似乎被什么明晃晃东西闪了一下。她朝那晃眼的方向望去,刚才那个比划着要抹她脖子的中年汉子手上竟然拿着一把锃亮的水果刀。

什么情况,不是说医闹就是拉拉横幅,聚众静坐,顺便再扰乱一下医院的就诊秩序么?什么时候这些要用文明手段闹事的“医闹分子”竟然还带上刀械家伙?这是要向黑社会进军的节奏啊!

“小心,有刀——”

唐陌急了,赤手空拳的程天元和这个随时能豁出命去的凶神恶煞相拼明显会吃暗亏。只可惜唐陌的话还没有说完,持着水果刀的中年汉子已经朝程天元冲了过去。

程天元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人死命一脚踹飞之后,然后一个飞身踢向了那个中年汉子持着刀的手腕,遗憾地踢了个空。那个中年汉子机灵一躲给躲了过去,没等程天元站稳,中年汉子反手举刀向他刺了过去,好在这程天元的手脚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地把那那人举刀的手腕给紧紧地攥住了。

眼见着程天元和中年汉子两人打得很是激烈,一时之间也分不出高低。而围观的大老爷们此时也不敢上前相助,怕中年汉子手里的那把水果刀不长眼反而伤着自个,只好个个伸长脖子像看戏似地看着程天元和中年汉子纠打在一起。

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唐陌苦笑了一下,看来刚才那一滚把自己给滚傻了,要不然怎么会想不起来打电话报警呢?

好不容易忍着痛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刚要摁110,那个原本正看得热闹的胖桂花突然窜了过来,一脚把唐陌的手机从手里给踢了出去。

唐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这死肥婆我是不是前世和你有仇啊,刚被你一脚踹下楼梯,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又把我所有生的希望给踢飞了。要不是现在我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根本站不起来,早把你当肉垫子蹦了。

胖桂花踢飞了唐陌的手机后趁空向朝她这边张望过来的王大富抛了个媚眼,王大富带着委琐的笑容对她竖了竖大拇指。胖桂花更加得意了,扭动着腰枝,做了个小女人的媚样,看得一旁的唐陌差点没稳住恶心把胃酸吐出来。

胖桂花怀着愉悦的心情和王大富打情骂俏着,唐陌偷偷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往前挪了下身子。手机本应该被踢飞下去的。但因在楼道台阶边上镶嵌着一根防滑的金属条,此刻手机被那凸起的金属条挡在台阶上,唐陌打算趁胖桂花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去拿回手机。

这边胖桂花一边看着她的同伙继续和程天元打斗着,一边时不时不忘向王大富卖弄一下她的风骚。

唐陌朝前又挪了一小步,但是全身的骨痛让她再也没有力气挪动半分。她咬着牙让身子紧贴着地面,尽量使自己的手臂伸长到极限。就差那么一丁点了,唐陌的额头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层冷汗。终于裸露在短袖外的胳膊费劲地往前蹭了又蹭,在不负所望之下,手指尖摁着了手机的一角。

唐陌咧嘴笑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等我拿到手机报了警,你们就等着哭爹喊娘吧。

14.你们——都该死

唐陌深吸了一口气,肋骨处隐隐传来阵痛,看来连骨头都伤着了。长这么大以来,受如此大的屈辱这还是第一回。唐陌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忍着不断翻腾的怒火,在心里暗暗发誓,等逃出去以后把身体养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个王八蛋胖桂花算总帐。

唐陌硬憋着一口气,把手又往前抻了抻,在拼尽了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终于摸着了整个手机。

唐陌长长地舒了口气。

突然,手机从掌心处飞了出去,呈一个美丽的抛物线——“啪”脆生生地掉落到了最下面的台阶上——四分五裂!

唐陌炸毛了。此刻内心受到的伤害好像比刚才从楼梯上滚下去的身外伤还要来得疼痛。那可是她攒了好几个月的大洋才买的一部手机。这个该死胖女人竟然就这么轻轻一脚射门把它给踢了个粉身碎骨。

我靠,有这能耐怎么不去给国足当教练啊?

唐陌抬起头,冷冽的目光沉沉地望着胖桂花,正打算找出一大堆字词来问候这胖女人及她的祖宗十八代。突然一股揪人心肺的疼痛从手掌处瞬间传达到了大脑的中枢神经。

唐陌低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着两百多斤体重的胖桂花正用那熊掌般的胖脚死死地踩在她的手背上。而手掌心却又偏不倚刚好硌在了台阶上那镶嵌着的金属条上。只是那金属条由于年代久远,早已烂破了边,成了两条锋利直立立的金属片,此刻正如同刀片一般切割着她的掌心。

随着胖桂花的熊掌在唐陌的手背上不停地揉踩,一小股红灿灿的鲜血从掌心里慢慢流了开来。

太痛了!唐陌死死地用牙咬着嘴唇想把手抽出来,可是胖桂花把全身所有的重量都倒向了死死压着手掌的那只脚上。唐陌悲愤地望了望远处和那个中年汉子打得不分上下根本无睱顾及她的程天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老大,怎么回事?怎么变天了。”

王大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下和程天元的精彩打斗,冷不防听谢老三这么一问,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四周,可不是,这大晴天的怎么说变天就变天?这光线也太暗了点吧,好像暗得连眼前的打斗场面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不会是停电了吧?”

一个楞头青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啪。”

蒋老头二话不说上去就对楞头青扇了一个巴掌。

“傻不拉叽,这才刚过了饭点,大中午的停什么电不电的?”

听蒋老头说到了饭点,谢老三顿时觉肚子不但饿得要命,全身上下也冻得快不行了,于是便呲着嘴打着颤向正发楞的姜娃问道,

“姜娃,你冷不冷,我怎么感觉那么冷呢?难不成是因为过了饭点没吃上的缘故?”

“谢三爷,我也有些冷的渗,不过我的肚子倒并不怎么饿!”

姜娃摸了摸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这冷并不是因为肚子饿的缘故造成的,早上吃的那两大碗炒米饭好像还搁在胃里没消化透呢!

“呃,那个谢,谢三爷,那,那是——”

突然,姜娃拉着谢三爷冰冷的胳膊惊恐地指着前方。

仅仅只是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唐陌忽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在梦里,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暧柔软的怀抱,那怀抱里有着她熟悉的气息,有着她不舍的轻抚,还有着她眷恋的偎倚。此刻的唐陌如同一只受伤被遗弃了的小猫咪,弱弱地倦缩在那个充满温暧爱意的怀抱中久久不愿意醒来。

身子终于不再那么痛了,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慢慢地漫边全身。掌心好像也不再流血,凉凉的,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着伤口。忽然间一丝奇异的酥痒撩动着唐陌心底的悸动,耳畔突然传来一丝轻而浅的呼吸,鼻尖处满是那迷人熟悉的气息。

唐陌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熊熊欲焚的碰触渴望,在迷离而恍惚中,冰冷而柔软的双唇压了上来,轻吻如蝶,唇齿交缠。瞬间缠绵炽热的吻湮没了唐陌的整个身心。此刻,她只想任他掠夺,任他吞噬,任与他一起沉沦。

胖桂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咦,怎么回事?一中午没吃饭,这胳膊腿儿好像又圆了一圈?对了,脚底下那个该死的黄毛丫头呢?怎么不见了?不会硬爬下台阶找她那部破手机去了吧?

胖桂花刚要把目光向楼下扫去,忽又一皱眉,等等,我这身体怎么回事?吃泡打粉太多发过头了?怎么好像越来越胖了呢?不行,回去真得减肥了。虽说大富那个死鬼总说胖点好,摸着有手感,比他那骨瘦如柴的老婆不知强多少倍,可是太胖了,终归自己看着都觉得别扭。

啊呀,这怎么回事?我的衣服怎么都裂了,我的内衣!

不,不,我的肚子,怎么可能?难道真有了?大富他要当爹了?

大富,大富!

王大富惊恐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个胖娘们顶多也就两百多斤,现在突然像气球似地鼓了起来,这身形看样子怎么说都快有四百斤了吧,妈的,以后这还怎么摸啊,跟摸头猪有什么区别?

王大富在心里悻悻然地骂了几句,转而又一看,不对啊,怎么这死肥婆还在变胖?那肚子大得也太可怕了吧?四胞胎,不,五胞胎?真看不出来,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能怀上这么多崽仔?

王大富收回目光,心里总觉得有不对劲地地方,可是哪儿呢?怎么想不到呢?莫不是摸那胖娘们摸多了,脑子跟着一起肥腻了?他朝四下里张望了一眼,只见大伙此刻都张大嘴巴一脸惊骇地盯着越来越胖的桂花,连那个有点本事一直不停打斗的小子也都停了下来带着同样的表情张望。

王大富挠了挠头皮,猛一拍大腿,对了,和那个小子一伙的那个黄毛丫头呢?不是让桂花看着吗?怎么不见了。不行,得把那丫头找回来,如果让她跑了出去一乱说,以后就别再想混这口饭吃了。

王大富心里着急,正打算找个人去找那个失踪的黄毛丫头,只听到一旁的谢老三突然碎碎叨道:

“不能再胖了,再胖就该炸了。”

王大富骇然一惊,一抬头,只见那个睡了好几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桂花哪里还看得出是个人来。整个身子都快变成一个巨大的透明气球了。王大富甚至透过那透明的球体表面还看到了里面暗暗跳动着紫色的血管。

“砰”一声,王大富只觉得眼前一蒙,哪里还有胖桂花的身影,一片腥红的血雾如细雨般落了下来。

“啊!”

姜娃第一个喊叫起来,随即疯了似地抓着身旁的谢老三又踢又咬,蒋老头想去劝架,可是还没有靠近,就被身后的楞头青抓住狠狠地扇了几巴掌。不一会儿,王大富的一群手下全都像疯狗似地互相纠打在了一起。

王大富惨白着脸,想着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忽然,起雾了,一大片又一大片轻薄阴冷的黑雾慢慢袭卷过来。

王大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想跑,可是却迈不动脚,朦胧中他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地从上空一步步朝他们走了下来。这是天上来的仙人吗?

王大富带着羡慕贪婪的眼神望着那个身影,他注意到那人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女子,看上去似乎正是那个失了踪的黄毛丫头。

身影越走越近,只是无论那人走得有多近好像都看不清他的面容。王大富努力地睁大他那死鱼眼,想看清楚这位仙人到底是谁,终究还是未能看得清,末了,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不带丝毫温度的话:

“伤害了我的陌陌,你们——都该死。”

15.失踪的医闹分子

一个月以后。

虽然已临近夏末,但是天气还是有些燥热。树上的知了依然此起彼伏地叫嚣着。

唐陌坐在柜台前一边慢慢地捣碾着药材,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快要黑下来的天。

“陌陌,我饿了。”

小爱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就不能学学我减肥吗?瞅你那肚子,再吃下去的话,别说是母蛇,连母蚯蚓都看不上你了。”

“切。”

小爱冷冷地“哼”出一个字来,转身变成了一盘蚊香。

“又没有人来,你变什么蚊香?不会是生气了吧?哎,我不过随便说说嘛,别那么小家子气,好不好。”

见小爱不加理会,唐陌无奈地放下捣捶,打算进厨房去给它做饭。

“小美女,快给哥哥我来一杯凉茶压压火。”

穿着一身警察制服的古一宝嘻皮笑脸地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程天元。只是这位程大师看上去气色非常不好,苍白的脸庞隐隐透着一丝青黑。

唐陌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弯着眼儿撇了一眼小爱,用只有她和它才能听的到声音道,今个怎么不跑了呢?转性了?

“这是我的家,我的地盘我作主,我爱咋咋的。”

小爱懒懒地朝唐陌吐了一下蛟信子。

唐陌回扮了个鬼脸,没有再和小爱抬杠下去,转身倒了两杯凉茶放到古一宝他们面前。

“一贝姐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看着古一宝如释重负的神情,唐陌知道古一贝的身体应该还是恢复得相当不错。

“身体上没什么事了,只是精神上有些——”

古一宝耸了耸肩作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昨天,我姐和那个人渣办了离婚手续,过几天打算出国去旅游散心。”

唐陌点了点头,的确,有些伤口是需要时间来愈合的。

“那个人渣呢?”

唐陌看向了程天元,不知道他和那个女鬼联手合作的怎么样?

“这回轮到他进医院了。医生说估计没个两三年下不了床。”

古一宝说到那个人渣前姐夫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唐陌想如果他不是有着这个警察身份的话,或许那个人渣前姐夫别说是仅仅只是两三年下不了床,估计一辈子都有可能在床上度过了。

“不过嘛——”

古一宝转而嘻嘻一笑,胖乎乎的脸上透着一丝狡狤。正当唐陌以为他捡着什么宝了,谁知道这古一宝突然凑到唐陌耳旁轻声道:

“医生说,他那玩意以后一辈子都用不了了。哈哈哈……”

唐陌没好气地朝古一宝翻了一个白眼,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说这种话好意思吗?还说是警察呢,这么没个正形。不过说实话,唐陌内心还是很乐意听到这句话的,因为这个惩罚对于古一贝的老公来说,那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哎,算起来还是我姐命好,可以去国外享受阳光,海滩和大帅哥,可怜我还得作牛作马,累死累活地忙活。”

“还在忙南大街的那件案子吗?”

唐陌随口问着,顺手帮古一宝又续了一杯凉茶。

古一宝身子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朝唐陌身后的檀木盒子掠了一眼道,

“南大街的案子早破了。现在忙得是另一个案子,只是这个案子太诡异了。说实话当了那么久的警察,第一次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起案子百分之百是破不了。”

正闲得无聊的唐陌顿时来了兴趣,睁大眼睛靠近古一宝好奇地问道,

“什么案子说来听听。”

“你最近没看新闻吗?”

古一宝低头喝了一口凉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案子都快成全市民众关注的焦点了。说老实话,我觉得民众对这案子比我们这些警察还上心呢?”

唐陌伸出两根纤细的食指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道,

“那天在医院看望完一贝姐后,刚出病房门我就晕倒了,连手机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后来回到家身子就一直好不利落。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出门就感觉到头晕眼花,索性哪儿也不去了,这些日子就只顾着捣鼓草药慢慢调养身体呢。”

古一宝听了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程天元慢慢地把凉茶咽了下去,然后目光淡淡地朝唐陌边上的蚊香看了看。

“那天我本打算去找那个人渣算帐,谁知道刚出门就碰到了几个同事,说有‘医闹分子’在这家医院闹事,上头让盯紧着点。由于局里人手不够,于是我就被他们硬拉着一起去盯这伙人。可谁知道那天整个医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说是‘医闹事件’,甚至连急诊急救什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起,当时连那些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也都说这事太邪门了。后来又过了三天,眼见着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局里便催促我们收了队。但这时却陆续有人来报案说有家属失踪。后来一查,你猜怎么的?”

唐陌摇了摇头,心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短短的三天时间里报失踪的人口竟然达到了十三人,而最令人奇怪的是这十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群上头让我们盯着点的‘医闹分子’。”

“不会是因为你们警察盯上了怕挨罚躲了起来吧?”

唐陌笑着朝古一宝吐了吐舌头。

“我倒也希望如此,至少这样还可以证明这群人活着。可是奇怪的是这十三个大活人到却现在连根头发都找不见。”

古一宝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郁结,

“如果说一两个人的话,躲起来找不到或许还情有可愿,但是是整整十三个大活人啊。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的人。因为家里穷,又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只能想着通过这种途径来挣上一票。听说年纪最小的一个小年青叫姜娃,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因为被人怂恿所以缀了学跟着他们一起当起了‘医闹分子’。家里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娘。听说以前在外打工,不管每天干到多晚多累,哪怕是爬也要爬着回去看他娘一眼这才安心。可令人奇怪的是,这回我们在姜娃家附近趴了近一个月,楞是没看到那小子回来过一趟。可怜他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这伙人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关了起来了呢?比方说一些幕后操纵者?”

古一宝情绪不高地摇了摇头,

“我们找到了那个被称为‘田哥’的幕后操纵者,经调查,他不过是牵头从中牟利而已,并没有多大的复杂背景。”

16.你不厌?

唐陌微微蹙眉,把目光瞥向了程天元。这家伙的身上到现在还是闻不到一丝生气或一丝死气,这人究竟是何人呢?

“我倒是有个主意。”

唐陌把目光从程天元的身上收了回来,看向古一宝,

“既然用正常的手段调查不到,那你何不找程大师想想其他的旁门左道呢?”

古一宝挠了挠头皮,一脸讪讪地道,

“你也知道以前我是从不信鬼神的,但是经过我姐这事,对鬼神我早已起了敬畏之心。其实就在前天,我已找程大师为那些人占了个卦。”

“呃?卦像怎么说的?”

唐陌的话虽然是朝古一宝发问,但是带着八卦心思的目光却早已看向了程天元。

程天元似有似无地望着唐陌手边的蚊香,半响,才慢吞吞地说道:

“无法占卜。”

唐陌跟在师傅身旁多年,知道师傅曾经也占卜过这种卦象,当时师傅虽未作任何解释,但是事后经不起唐陌的追问,还是回了一句,“天意如此,我们凡人休管太多”。想到这,唐陌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莫非这是在暗示说这十三个人的罪过自有老天爷定夺?”

古一宝和程天元无语地看了看唐陌,这话说的,和没说一个样。

程天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养起神来,很明显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唐陌也没好意思再追问下去。而古一宝作为某机构的公职人员本已向唐陌透路太多信息,当下觉得再说些什么也不合适,呆了一会便提前走人。

唐陌看看一丁点都没有买药材想法却又偏偏找此借口留下来的程天元,再看看门外已完全暗了下来的天空,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说得那莫明其妙的话,语气颇有些不安地道:

“程大师,要买药材就快点买,要不然赶紧给我走人。我先申明,别指望能留在我这里混晚饭吃。本姑娘没钱买菜招待你。”

程天元笑了笑,露出那两颗洁白小虎牙,

“我们修道之人可以一个月不吃饭。”

唐陌有些气结,赖着不走了是不?不就是想来劝我跟你走吗?可是,这个程天元究竟要带自己去哪儿呢?不会是地府吧?他说我缺了二魂三魄,难不成这是要带我下去补找魂魄的节奏?

正当唐陌的小脑袋瓜子不停地胡思乱想着,对过坐着的程天元却有些举棋不定地站了起来,他缓步踱到唐陌的跟前。

“你想干什么?”

唐陌瞪大眼睛警惕着望着程天元的靠近,同时嘴里大声嚷道,

“我告诉你别乱来,我——”

话还没有说完,唐陌忽觉得眼皮一沉,身子便软软倒了下去,程天元正要去扶,小爱一个显身把唐陌抱在了怀里。

“那天我就对你说过,如果你再敢为了逼我显身而伤害她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程天元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坐回椅子上,脸色清冷地道,

“你觉得依我现在这样的身子还能有资格跟你去计较什么后果吗?”

小爱把唐陌轻轻地抱到躺椅上放好,然后阴冷着脸,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睛望着程天元道,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宽容了,早知道那天把你连同那十三个人一起送入地府去投胎得了。”

“放心,那些药粉对她没有什么伤害,只是帮她稳固一下魂魄而已。不过,如果唐陌知道你为了她对那些人下了如此重的毒手——”

“哼,”

小爱面色不悦地冷声打断道,

“那是他们本就该死,重新投胎这还是便宜了他们。”

程天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眼前这条张扬自我的妖蛟道,

“我没想到你为了她还真舍得废五百年的道行显尊身。”

“哼,区区五百年,和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望着妖蛟一脸的傲骄,程天元不由得挑了挑眉,脸上划过一丝鄙夷,

“是啊,区区的五百年对你来说是算不了什么,可是因为缺少了天地魂和人魄的她每过十八年就得重新轮回一次,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却像看电影似地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意思吗?你不厌吗?噗……”

一口鲜血从程天元的嘴里毫无朕兆地喷了出来,小爱甩了甩尾巴好像一点都不管他的事似的冷冷地说道,

“话太多了。”

“我的话多吗?”

程天元冷笑了一声,抬手狠狠地擦掉了唇边的血迹,

“只怕你心里想得更多,所以才不敢放手让她回去。想想上仙为什么要离开?她可以不明白,难道你这条活了快一万年的妖蛟也不明白吗?”

“买——那药?”

想当初,古一贝是因为吃了唐陌送的“龙魂柏”才渐渐恢复了被阴气吞噬了的元气,难不成眼前这个徐婧也是因为被鬼上了身所以才被古一贝推荐过来买那药的?

唐陌想到了刚刚闻到几丝死气,有心想打开天眼看看,但是想着自己的身体还是太虚,陡添麻烦得不偿失,还不如索性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只不过这“龙魂柏”到底要不要卖给眼前这个美少妇,却让唐陌有些踌躇了。这“龙魂柏”是师傅留下的,如今只剩下两三颗而已,卖的话那是卖一颗少一颗。如果不卖的话,眼前自己还有一大笔房租等着自己去支付。

唐陌摁了摁太阳穴,正左右为难时,岂料那徐婧却摇了摇头,神色从容地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买药的事待会再说,这个你能先帮我先掌掌眼吗?”

纳尼?什么意思?掌眼?好高大上的字眼!什么时候我唐陌成了古玩鉴定师了,这古一贝难道不知道我仅仅只是一个卖草药的小女孩?

唐陌疑惑归疑惑,但还是怀着一丝好奇接过了徐婧递来的东西。

17.高仿品

那是一个如月牙儿般的物件,似玉非玉。

“狼牙?”

唐陌面上不显声色,但心里却暗暗吃了一惊。对于狼牙唐陌并不陌生,记得刚懂事那会,师傅曾拿一颗巨型的狼牙给唐陌作玩物。虽说仅仅只有半个多手掌那么长而已,但也称得上为巨型了,可是眼前的这一颗狼牙却比那颗还要为之长上近一倍,这怎能不让唐陌感到如此惊诧?

“这东西哪儿来的?”

唐陌好奇地盯着这颗闪着玉质般光泽的大狼牙追问道。在她的童年印象里师傅好像曾说过,狼牙这东西属于至阴至邪之物,没有一定道行的人根本不敢拿捏此物。师傅至所以敢把狼牙作玩物送给唐陌玩,只因这种邪物在道行高深的师傅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贵少妇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不成,她来求药一事是和这颗狼牙有关?

徐婧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唐陌这个简单的问题,半响才微皱着眉头道,

“祖传的。”

唐陌心里“呵呵”一声,这颗狼牙握在手中隐隐透着一股森然的凉意,虽然这股子凉意让她暂时看不出来这颗狼牙到底有什么古怪,但是却能感觉到它透过手心,所带来那一股子透彻骨髓的阴邪。和师傅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虽然没学到什么本事,但是对阴邪的敏感度却是比别人要高得多。唐陌敢肯定,如果正常人的话,别说是把这至阴之物放在身边一年,就是一个月以后也会被这颗狼牙所滋生出来的气息折磨的奄奄一息。

祖传?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说它是糖豆我就相信了吗?

唐陌眯着双眸重新又打量了眼前这个徐婧一番,端庄,娴静,美丽,有一种看淡了尘世间置生死于外的神情在她的眉间隐隐流逸。

“徐小姐,一般而言祖传的东西都会选择旺丁避邪的纯阳之物,鲜少会有人用这种至阴至邪之物来当作传家之宝,除非是想让自己家族绝得一干二净。呵呵,我才学疏浅,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很明显徐婧在说慌,而唐陌又想不透她拿着这东西让她掌眼到底意欲何为,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把事挑明了。

其实唐陌本想给古一贝打个电话来着,从她那里了解一下徐婧的情况和这颗狼牙的来历。可是一摸口袋这才想起,手机早一个月前就丢了。因为没闲钱所以觉得也没有再买的必要。不过想来即使手机还在,此刻的古一贝正躺在夏威夷的海滩上晒着日光浴,欣赏着有着八块腹肌的洋帅哥,打电话过去也未必会接。

“想啥呢?想得那么专注?眼看着秋天都快要到了,还思春?”

唐陌一抬头,便见古一宝和程天元两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店门口。古一宝还是没个正形,而程天元却依旧一脸的淡然。

“思你个大头鬼,吓死宝宝我了,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幸亏这是大白天,如果是晚上铁定被这两家伙给吓个半死,也不知抽什么疯,这两家伙好像约好了似的,竟然一个穿了一身白,一个穿了一身黑,不细看还以为是黑白无常没事来她这店里溜弯呢!

“早来了,这不瞧见你抱着一个什么破玩意思春,所以没敢竟动你大小姐!”

古一宝边说着边嘻皮笑脸地朝唐陌走了过来。

唐陌心里本还烦着古一宝的油嘴滑舌,忽然想到手里的狼牙,双眼一眯顿时有了主意。徐婧是古一贝介绍过来的朋友,想来古一宝没准会认识,正好借机打听一下徐婧和狼牙的事。

唐陌正要让古一宝见见徐婧,可一抬眼,这才发现屋子里哪还有徐婧的身影。

“你俩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从我店里出去吗?”

唐陌思忖着如果徐婧刚走,应该会和古一宝他们打个照面。

“啧啧,哪有什么人,我和程大师进弄堂的时候还说呢,走这条路好像走黄泉路似的,怎么连个活人的面都照不着。”

唐陌不安地看了看通向里屋关得紧紧的房门,心道,难不成这个徐婧还能钻到了地下去?

“活宝,你姐有一个叫徐婧的朋友吗?”

这时,古一宝已来到了柜台前,正想要伸手想要拿唐陌手里的东西瞧瞧,听见问话,便住了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

“没听说过有这号人。按理,我姐的朋友和闺蜜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名字我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

难道说我碰见骗子了?可是这个自称徐婧的人不但没有从我这里骗走什么,却还留下了东西,这是哪门子的骗子?唐陌有些闷闷不乐,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怎么,有个自称‘徐婧’的人说是认识我姐来了这里?”

不愧是警察,这反应推断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猜得不错。”

唐陌点了点头,难得表扬了一句,

“她说是你姐介绍她来的,让我看看这个玩意。”

唐陌话还没有说完,冷不防古一宝一把把她手里的狼牙给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东,这质地好像像石头又好像像玉石?什么玩意?”

古一宝把狼牙拿在手里来回地细瞧,可是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道道来。

“怎么那么凉?可惜了,现在天气转凉了,这要早一个月前,有这玩意傍身,我说,都不用随手带那小风扇了。”

古一宝说着把狼牙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扔给了跟着过来的程天元,

“程大师,还是你给掌掌眼吧。”

程天元接过来淡淡地看了一眼,道,

“狼牙。”

“什么狼的牙齿有那么大?我靠,那这头狼得多大个啊?”

古一宝一边盯着程天元手里的狼牙,一边拿手在程天元身上比划着,

“站起来的话估计个子应该比你还高出半个身子吧,我说,这东西不会是个高仿吧?”

唐陌朝古一宝翻了一个大白眼,

还高仿呢,天天挂你身上吸你阳气,吸到最后变成了和它一样的鬼物,让你说它是个高仿。

18. 封印

程天元走过去把狼牙递还给了唐陌,趁着古一宝还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琢磨那颗狼牙是真是假的时候,偷偷在其耳边道,

“用你的天眼再看看。”

唐陌狐疑地瞥了一眼程天元,这家伙怎么知道我没打开天眼?难不成用天眼看还能看出点什么花花来?

最终唐陌还是听从了程天元的建议,打开天眼聚气凝神朝那颗狼牙看去。这一看,果真还让唐陌看出了点花头,只见那颗狼牙的外围缠绕着一层华光。细细一看,这层华光竟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原来这颗狼牙还是个宝贝,一个会发光的宝贝。”

唐陌冲着程天元小声地说道,脸上掩藏不住捡到了宝的喜悦。程天元颇有些无语地瞥了唐陌一眼,谁告诉你说这仅仅只是一个会发光的宝贝?

“这颗狼牙里面应该还封印着一种奇怪的力量。你所看到的光芒,只是它所散发出来的一点微光而已。看来这颗狼牙的封印已变得有些微弱了。”

封印?奇怪的力量?唐陌的眼睛突然一亮,貌似师傅说过,基本上能被用于封印着东西都是一些高大上的神物,莫非这颗超巨型狼牙里面封印着奇怪力量能让她变成蜘蛛侠那样的人物?那岂不是发海了?

“你能把封印给解了吗?”

唐陌迫不急待地小声问道,然而程天元却像看白痴似地看着她道,

“连里面封印着那股奇怪力量对你来讲是好是坏都不知道,就冒冒然地想把它解开?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家伙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不是莫名其妙就是噎死人,这还能不能好好说人话了?唐陌气乎乎地瞪了瞪程天元,不过想想他的话也对,毕竟刚开始把狼牙握在手心里时的那种透彻骨髓的凉意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让她有点心有余悸。

不过唐陌的心里还是有些小遗憾,如果师傅还在的话,什么封印不封印的,那都不叫事,管它里面是什么鬼东西呢!

“咦,唐陌,想不到你还懂抽象绘画艺术,啥时候有空教教你哥哥我!”

唐陌这边正和程天元聊着有关狼牙封印的事,那边正无聊地打算坐到躺椅上歇会的古一宝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

“什么抽象绘画艺术?我怎么自个不知道我还有这天赋。”

唐陌说着把狼牙随手往柜台上一放,然后和程天元一起朝古一宝走去。走近后随着古一宝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真,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用黑色的染料笔画着一副看上去好像只有瘳瘳数笔的一个抽像图案。

“奇怪!这不是我画的,我吃抱了撑的在地上画那玩意干嘛?我还怕自己蹲久了得脑溢血呢!”

唐陌疑狐地望了望地上这个近一平方米左右看似有些乱七八糟的抽象图案,然后慢慢往后退去,想象着走远了或许能看出这个图案的大概轮廓来。

这时一直站着不动沉默不语的程天元脸色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敢太肯定。半响,他才抬起头转身朝身后的柜台望了过去,目光没有停留在狼牙上,而是停留在了柜台一角的蚊香上。

“我知道了,这图案像啥了。”

古一宝来回扭动着身子从不同的角度打量着这副抽象的图案,终于让他看出了点苗头。

“像啥?”

唐陌不知不觉都已退到了柜台边上,可是她还是看不出那个抽象图案画的是什么东西。

“狼头。”

听古一宝这么一说,唐陌再眯着眼睛一看,还真别说,果真像一个张着大嘴要吃人的狼头。

“唔。”

唐陌赞许地应了一声,这家伙比她有抽象想像天赋。

这时,古一宝快步跑到柜台前一把拿起狼牙,然后跑到那副抽象画中间,蹲下身子,把狼牙往那图案中比划着,一边嘴也不嫌累地念叨: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狼牙主人的身形肯定不会小,说什么也得是狼王级别的主。你们看看,这样的大狼头才能配得上这颗大狼牙。”

古一宝说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由于体胖,再加上蹲的时间长了点,难免脑袋有些发晕,结果身子一个没站稳,手里的狼牙差点摔了出去。

“偶得神啊,幸好没摔了。这摔我也不能摔你啊!这么大颗狼牙怎么说都是国宝级的神物!。对了,唐陌,那个说认识我姐的女人,改天你约她出来,我和她商谈商谈看能不能把这颗狼牙卖给我。”

约你个头,这女人眨眼间就不见了,是人是鬼都还不知道。不约,不约,姑奶奶我坚绝不约。

“不对啊!”

古一宝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惊慌和懊恼,手里的狼牙顿时像变成了一个被人啃过的猪爪,拿起放下瞧了又瞧,

“啧,啧,这狼牙怎么有条裂缝啊,哎,我说,刚才我瞧着没有,可惜了,这样子就卖不出大价钱了……”

唐陌这边还在怀疑古一宝的话,那头看似病怏怏的程天元却早已大跨一步一把狼牙抢了过去。

“哎,我说,你抢劫呢?小心点,别把缝给摸大了,虽说这玩意它就讲究完美无睱,但是有条裂缝或多或少还是能卖个价……”

程天元只看了一眼,便把狼牙递给了唐陌,然后带着一副谁都看不透的表情不易察觉地扬了扬嘴角。

“死活宝,这条裂缝是不是你搞出来的?这狼牙里面还封印着东西呢?别到时候一个不留神把大家都害死了。”

“封印?什么封印?”

古一宝的绿豆小眼都快瞪成黄豆了,

“唐陌,你别蒙我,我胆小禁不起吓,这狼牙里面真的有着传说中封印?”

唐陌没好气地白了古一宝一眼,正要点头,眼角忽瞥到程天元有些发沉的表情。

“那个程天,不,程大师,你能不能解了这封印?”

古一宝眼里冒着绿光,拿着已从唐陌手里抢过来的狼牙眼巴巴地望着程天元。

程天元一脸的不置可否。

“程大师,别玩深沉了。这狼牙里面藏着什么好东东,你不想知道,那也得顾及顾及我和唐陌那颗迫不急待寻求未知事物的心!”

望着古一宝那副你不解封印,我就一辈子缠着你的痞子样,唐陌真想上去狠踹他几脚,真不知道当初那身警服是怎么让他穿上的。

程天元忽地笑了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唐陌正以为他会答应古一宝的请求,谁知道却不咸不淡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后便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看来,你终于想通了。”

“真是磨叽,不就解个封印嘛,搞得那么跼蹐不安扭扭捏捏干吗?想当年读书那会,鬼电影我看得也不少,拿个什么破符不就能把它解了嘛。”

古一宝说着,目光悄然瞄向唐陌身后的那个檀木盒子。当时给古一宝测身上有没有鬼气时,唐陌就是从这檀木盒子里拿出了一张符纸。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记上了心。当唐陌想到他的意图时,为时已晚,古一宝眼明手快地猛地越过唐陌从里面拿出了仅剩的最后一张银色符纸,

“银的哈,不错。这张符纸看起来挺高大上,应该可以吧!”

说着,古一宝粗暴地抓起符纸朝狼牙上贴了上去。

“不要!”

唐陌嘴里狂叫道,那可是师傅留给唐陌仅剩的最后一张符纸了,唐陌还要当作留念呢!

但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银色的符纸在贴着狼牙瞬间消失,一片耀眼的白光猛然喷泄而出,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唐陌下意识地想要拿手去挡住眼前刺目的光芒,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狼嚎声。

“它动了,它在动,”

古一宝手指着地上的狼头图案,脸上呈现出骇人的表情。

“快跑,快跑!”

古一宝猛地清醒过来,说着就要夺门而出,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唐陌看到黑色的狼头从地上一跃而起,猛地冲向了古一宝,瞬间就把他吞了下去。唐陌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尖叫,狼头已冲向她而去,唐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终归还是把鬼界给惊动了。”

唐陌正想问程天元这话是什么意思来着,然而脑子却慢慢地变得空白……

19.我穿越了

“阿嚏!阿嚏!阿嚏!”

唐陌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不经意把眼睛震开了一条缝,迷迷糊糊一看,四周围灰蒙蒙的一片。便又合上了眼,侧身一翻正想抱着毯子再眯会,裸露的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几下。

“嗞……”

唐陌咧了咧嘴,摇摇晃晃坐起来,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刺痛了自己的脚腕,恩?一堆稻草?啧啧,这梦做得真是越来越不上档次了。

唐陌仰头打了个呵欠,不对?低矮的屋顶,发黑的墙壁。什么情况?这时,寒气一阵阵地从身底下冒咕出来侵袭着唐陌周身的感官,生生地让她打了个哆嗦,青石板?我竟然躺在硬冷的青石板上?新买的乳胶床垫呢?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唐陌这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并没有在做梦,这一切竟然都是真实的存在?!

“水,水。”

耳边传来低哑干涩的声音。唐陌脑袋一懵,下意识地顺着声音张望过去,草堆里竟然还蜷缩着一个大活人,不过看她那样子,说还鲜活着那是绝对的夸张。

唐陌伸出手想要去推她,不对,等等,这人又是谁呢?脏兮兮的襦裙装,一头枯黄蓬乱的长发,上面还的乱插着一个木头做的发簪,再看看这姑娘年纪不大,可是这身打扮是什么鬼?怎么瞅怎么别扭——年轻的姑娘,唐陌忽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莫非这里是人口贩卖的窝点?

唐陌顿时大惊失色,紧皱着眉头想要站起来——

“水,水,王嬷嬷,求你给我点水。”

王嬷嬷?唐陌再次朝那个穿着一身儒装的女孩看了看,敲了敲有些发涨的脑袋,无数断断续续的画面瞬间掠过。

狼牙,银符,白光,还有那个突然变活的巨型狼头……唐陌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低头再看了看眼前这位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古装女子,一种电击般的感觉瞬间袭遍了唐陌的全身——

我——穿——越——了?

“水,水。”

女子不停地低声叫唤着,脸上因疼痛而显得格外的扭曲,看那样子,如果再不喝水,估计都撑不过一时半刻。

唐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而且烧得很厉害,得赶快找个医生来看看。

“好吧,虽然我师傅开那药店是为了给他捉鬼的职业打掩护,但好歹本姑娘我天资聪慧,也从中学了点医术,现在我出去给你找点草药,能不能找到救你一命全看你自个的造化了。”

说完唐陌也不管她是不是听清楚了,爬起身朝门口走去。

门虚掩着,唐陌毫不费力地一把推开,虽然也不期待着屋外的景象会带给她什么样的震憾视觉冲击,但是真正看到眼前那一片景物时,却又难免让她倍感失落。

一个空旷荒芜的大园子,园内的杂草长得都快没过了她的膝盖,除了四周围散落着几间破落的小屋子外,原先期待的什么楼台亭阁榭那是一样都没有。

唐陌叹了口气,朝着那几间不抱什么希望的小屋子一间间查看过去,里面除了干柴就是干草,要不就是一窝又一窝吱吱乱叫的小老鼠,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一时间,唐陌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别说是找草药了,连水能不能找到都是个问题。

“哎哟,王嫲嬷,你说这尚书大人怎么就巴巴地想起这死丫头来了?昨个我去瞧她,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本想着这死了也倒是干净了,省得咱们天天惦记着,可是现在他们竟然又过来要人了,也不知道她死了没有,万一要是真死了,这可怎么向尚书大人交待?”

一个身着下人打扮的粗壮老妈子喋喋不休地对着正走在她一旁的另一妇人唠叨着。

“我说冯嬷嬷,有我在,你慌什么,那死丫头命贱,哼,命贱的人命都硬着呢,放心,死不了。我们先去看看,如果真的快要死了,大不了找方老头瞧瞧,啥事都没有。你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好了。”

王嬷嬷一脸不屑地说道,脸上的横肉跟着两片不停抖动的厚嘴皮子来回上下晃动着,

“你说,这死丫头要是回了府,会不会把咱俩虐待她的事给说出去?”

王嬷嬷停了脚步,朝远处破旧的屋子看了看,嘴角歪了歪,一脸鄙视地道:

“你以为她嫁过去是享福的吗?那是去冲喜,说白了,就是去送死。我可听说,将军府的那个世子爷,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给硬生生地吊着,没准刚和她拜完堂,那世子爷就驾鹤西去了。你想想一个在成婚之日克死了自己男人的女人,在夫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到头来只怕连这里的日子都不如。”

冯嬷嬷一听,那张原先还挂满担忧的老脸顿时不由自主地乐开了花,头啄得像小鸡吃米似地道,

“对,对,还是王嬷嬷你想得明白,说得对。这种小贱人生来就是克人的命,要不怎么会一出生就把她娘给克没了,现在还得继续克她的夫君,谁娶谁倒霉。”

“可不是嘛,这种人早死早了,现如今活着还让我们受这么大的累。真是贱人一个。”

……

两人的话儿不紧不慢地说着,转眼便来到了屋前。王嬷嬷嫌弃地拿手掩着鼻子推开了门。

“哎呀,冯嬷嬷,这死丫头怕是真的快不行了,你赶快把她扶起来,送到前院去。我这去找方老头过来,啧啧,这一大早真是晦气。”

冯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出气却少有进气的女子,心里虽很是厌恶,但是碍于这里啥事都是王嬷嬷说了算的份上,只好很不情愿地把她扶起来。

等王嬷嬷快走远了,冯嬷嬷也扶着女子出了门,只不过那女子真是被病痛折磨得一丁点站得力气都没有,好在冯嬷嬷够粗壮,倒也能把她扶起来拖着往前院走去,只是一路上冯嬷嬷时不时地拿手狠掐了那女子身上几把才顺了点气。

20.哀莫大于心死

冯嬷嬷把那女子拖进前院的一间小平屋内,转身出去拎了一壶水进来。

那女子喝了几口水后,便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冯嬷嬷皱着眉头看了几眼,嘴里嘀咕了几句,到了还是给那女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随后老老实实地守在了门口。不一会儿,便瞧见王嬷嬷带着头发花白的方老头匆匆赶了过来。

“哦,方大夫来了?”

冯嬷嬷一脸谄笑想着上前应付几句,谁知王嬷嬷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恶声道,

“别多说了,快带进去。”

冯嬷嬷立马噤声把方老头领进了房里。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方老头走了出来,拿出一张药方让去抓药。王嬷嬷阴沉着脸,虽肉痛银子,但也无法,只得吭哧吭哧地走了。

唐陌抱着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站在小屋里使劲地跺了跺脚。穿越前原世那里还是夏末秋初,而穿越后,这里的季节却差不多都快入冬了。想到屋外那一片萧瑟之景,唐陌觉得当务之急应该赶快给自个找套衣服穿。

屋子里依旧很简陋,不过比起刚才的那间阴冷潮湿的柴房可已是好上了许多。

女子躺在小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小脸已被擦洗干净。唐陌凑近看了看,女子长得很是普通,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脸色显得有些发黄。

唐陌拉扯了一下身上穿着的短袖T裇和七分裤,把目光悄然转向了屋子的各处。角落边上有一个破旧的柜子,唐陌走过去翻出一套干净的旧衣裙。捏了捏,布料粗得有些硌手,但现在也不是挑三捡四的时候,再怎么说也比她身上这一套夏装穿着要热乎的多。

唐陌刚换好衣服,便隐隐听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吓得忙从半开着的窗户爬了出去。

门被打开了,王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

女子被王嬷嬷硬生生地灌下一碗汤药后,脸上的气色竟然明显好了点,眼睛也慢慢地睁了开来,望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王嬷嬷,瘦弱的小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畏惧和慌恐,

“谢谢王嬷嬷,清儿有劳您照顾了。”

“哟,三小姐,你这说得什么话,能照顾你是我们这些下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王嬷嬷脸上带着笑,缓缓上前一步,替李清儿掖了掖被角。李清儿脸色蓦地一变,身子僵了僵。

王嬷嬷看在眼里,心底掠过一丝冷笑,面上故作不知地道:

“尚书大人来信说想小姐你了,三天后,会派人过来接你回府,到时候三小姐可别忘了替我在老爷和夫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什么?父亲要来接我回去?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李清儿咬着嘴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至到唇边咬出了一丝淡淡的血痕。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本以为父亲已经把她这个女儿给遗忘了。是啊,她何德何能让那个身为礼部尚书大人的父亲想起这个小小的庶女来。要知道尚书府除了一位嫡女外,却还有三位庶女,心心念念一直盼着想要儿子的父亲大人从青丝盼到白发了,也没能盼个儿子出来,对于她们这几个女儿更是看着尤为厌恶。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死了母亲的庶女,更不入她父亲的眼里了。所以当初,父亲在听云游道士说,只有派一个嫡亲子女终身守着他们李家祠堂,或许晚年还能得一儿子也未必不可,于是毫不犹豫地便把年仅五岁的她送到这偏僻又无人的乡下来。可是如今父亲竟然想起要接她回府了,可见父亲的心里终究还是有她这个女儿的。

李清儿想着想着蜡黄的小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欣喜和兴奋,一旁的王嬷嬷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冷笑,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都被亲爹给卖了却还要帮他数钱。

“好了,三小姐,我和冯嬷嬷还有事要忙,这几天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有事叫我俩即可。”

王嬷嬷说着也不等李清儿应声,转身便拉着冯嬷嬷走了出去。

李清儿此刻完全沉浸在自我幻想之中,瘦弱的小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丝毫没有觉察到王嬷嬷和冯嬷嬷离去时那一脸的蔑视。

唐陌站在窗后边暗暗偷听完,趴着窗沿看了看一脸自得地幻想着今后幸福生活的李清儿,默叹道,虽然没有了爹会伤心难过,但是如果有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掉子女幸福人生的爹那倒还不如没有的好。

沉浸在即将回府和家人团聚喜悦中的李清儿,一直等到唐陌走到了床边这才蓦然惊醒道,

“你,你是谁?”

唐陌讪讪地笑了笑,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合适,便又听道,

“你是王嬷嬷派来服伺我的丫环?”

这个被尚书府遗弃的四小姐你要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你没见人家王嬷嬷都不带正眼看你一下,还给你找个丫环伺候你?这心真不是一般的宽。

唐陌摇了摇头,面对李清儿逐渐警惕的眼神,俯身上前低语道:

“你甭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人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唐陌不由得在心里呵呵笑了笑,自个都还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竟然还充当起救美的英雄了,哎,作死的节奏!

“救我?”

李清儿楞了楞,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救我?为什么要救我?或许早一个时辰李清儿还能明白“救我”是什么意思,的确,那时候她非常想要人救她,但是现在的她不但被王嬷嬷接回小屋躺在了床上,还让方大夫过来给她看了病,她已不需要任何人救她。而且三天后父亲还要接她回府团聚,这一连串的好事早已把她救活了。从现在起,她已不再是让人可怜病怏怏的孤儿,她是尚书府的有着千金之躯的三小姐。

唐陌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床边,望着李清儿那张迷茫中透着一丝得意的脸道:

“三天后,你父亲要把你嫁给将军府的世子爷。”

“嫁给将军府的世子爷?”

李清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一抹红晕悄然跃上脸颊,娇羞地垂了垂眼,道,

“难为父亲大人还想着我的婚事。”

好吧,正因为那个要逼死你的婚事,要不然你父亲还想不起有你这么个女儿好不好?

“傻瓜,世子爷快要死了,你嫁过去是为了给他冲喜。”

“冲喜?”

李清儿睁大了眼睛,她不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只是觉得听到这两个字后,原本喜悦的心忽觉得隐隐有些发痛,她把头微微侧向了一边。

“对,冲喜!说白了就是去送死。因为那个世子爷就剩一口气了,或许一看到你,一激动那口气喘不上来,‘咔嚓’他死了,你的人生也完了。”

唐陌盯着李清儿那由红变白的脸,忽觉得自己这样直白地告诉她实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万一,这冲喜冲好了呢?”

李清儿泛白的嘴唇微微地喘动了一下。

呃,对于这种情况能出现的概率唐陌还真没有算过,因为她觉得那压根就是个零。

“一句话,你逃不逃?”

唐陌明亮的双眼冒出一丝小火焰来,这女人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都说那个世子爷只剩下一口气了,不好好静养,却还来个热闹的婚娶,不闹心死才怪呢!

“我能逃到哪儿去?”

李香音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唐陌,心里却陡然升起一丝浓浓化不开的悲哀。

“天底下那么大哪儿不能让你逃?你别天真地以为那个把你卖进火炕的爹心软了,想接你回去你共享天伦之乐了啊?”

唐陌虽是一片好心,但却忘了此刻她所处的时空。这里是一个不开化的封建时代,是一个女子必须遵循三从四德的时代。

李清儿想也不想摇了摇头,坚决地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听即是不孝,我不会走的。”

迂腐!唐陌在心里默默地吐出两个字,没见过自己的男人嫁过去也就算了,竟然连知道自己嫁过去就是去送死却还执意要嫁,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再问你一遍,那个世子爷就剩一口气了,你嫁过去就等同于去送死,即便这样你也嫁?”

唐陌有些不甘心地再次问道,她想不明白这古代人到底是怎么被洗得脑,竟然愚昧到这种地步。

李清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冲唐陌点了点头。

“我说过了,我绝不会做一个不孝的女儿。”

李清儿说完这话脸色变得苍白,从她那张不起眼的小脸上唐陌还是看到一丝哀莫大于心死的忧伤。

21.楚晨

出了房门,唐陌忽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比屋子里的那个李清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但人生地不熟,还没个亲没个眷的,心里便开始有些堵得慌。

搞了半天,原来狼牙里封印的竟然是一股穿越时空的力量。只是不知道自己穿现在穿越到了哪朝哪代,还有被那狼头先吞了的古一宝是否也穿越到了这里?想到古一宝,唐陌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也不知道狼牙里面封印着什么,就敢冒冒然把封印给解了,现在可好,害她被穿越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活着再回原世了?

死活宝,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找到你,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唐陌气呼呼地骂着古一宝,却忘了当初她自己也曾欲跃跃一试,想要程天元帮忙解那封印来着。

骂了一会,唐陌觉得无趣,但心里还是一阵揪疼,摸着饿得有些发空的肚子,抬头看了看天,已近中午,这半天来忙着做好人,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对于唐陌这个吃货来说,没有比让肚子饿着嘴巴空着的事情更为难熬的了。

唐陌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地处偏僻,周边几乎没有什么人家,满眼望去都是荒芜干涸的土地和长着参次不齐杂树的小山林。

围着祠堂的周围有着大大小小十几间屋子,其中靠着林子边的一间小屋子里袅袅地飘出一缕清烟,唐陌心头顿时一喜,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果真是间厨房,只是屋内的简陋程度超过了唐陌的想像。

好不容易翻炉倒锅了一番后,终于让唐陌在碗柜子底里发现了一个硬得像石头似的窝窝头。唐陌拧着眉头,盯着手里那个跟刚挖出来的土豆差不多的东西,真想破口大骂。突然身后传来当啷一声,吓得她回身一看,原来是挂在墙上箕突然掉到了地上。唐陌松了口气,再回过身去,顿时不由得火冒三丈,窝窝头呢?刚还好端端地杵在三根手指间的窝窝,现在却不见了踪影。虽说先前很是不屑这个好似不是给人吃的东西,但好歹也能垫个饥啊,可如今却连垫机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刚才的动静,唐陌明白了,她是被人给耍了。

唐陌朝开着的窗外一看,果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飞速地朝远处跑去。

竟敢在太岁姐姐头上动土?唐陌二话不说,趿拖着她那双人字拖爬出窗外,紧跟着追了过去。

唐陌穿着一双不起跑的凉拖按理说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偷她窝窝头的那小子,可是也不知是那小子是因为个子小还是心虚怎么的,跑出去没多远后,竟然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这一跤摔得还不轻,等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唐陌已吭吭哧哧地喘着粗气跑到了他的眼前。

那小子索性也不再挣扎而起,一把把窝窝头拼命塞到嘴里,然后瞪着眼睛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望着唐陌。唐陌一看,气得想去那小子嘴里抢半个下来也行,可一看到那脏得跟黑碳似的小手,顿时僵在了那里。

“算了,我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唐陌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小屁孩看上去也就八九岁左右的样子,很瘦小,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呸,你才小屁孩,我十二岁了。”

小屁孩挺着脖子,把塞嘴里的窝窝头咬下半个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然后把另外剩下的半个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随即带着不屑的眼神地瞪着唐陌。

十二岁?你确定?唐陌又打量了小屁孩子几眼,在原先那个世界,十二岁的孩子那可都是快一米七左右的大小伙子了,但眼前的这个孩子却瘦小得比唐陌还矮一个头。唐陌默默地盯着小屁孩那跟竹竿似的细胳膊,心想幸亏你是生活在了这个古代,就这小身板如果在原世,校园欺凌案不因为你多发生几件那才怪呢。

看到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被别人给抢吃了,唐陌感觉自己更饿了,胃开始一阵阵发疼,脸也隐隐有些发白,唐陌不由得蹲下身子。

“你,你怎么了?”

小屁孩感到唐陌有些不对劲,看在自己抢了她的窝窝头的份上,便好心地问了一句,

“低血糖。”

唐陌没好气地说道,小屁孩楞了一下,他并没有听懂唐陌的话,但看着唐陌一脸苍白地捂着肚子蹲在地,忽想到了什么。

“你吃这个吧。”

小屁孩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野果,唐陌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一咬,想掐死小屁孩的心都有了,那小野果看着红通通的,挺可口的,但实陡上吃起来却比柠檬还酸还涩,唐陌当下“呸”一口全都吐掉了。

“这可是圣果,好东西。”

小屁孩不满地叫道。

“既然是好东西,那你怎么自己不吃,还偷抢我的窝窝头?”

唐陌没好气地冲着小屁孩嚷道,后者则朝唐陌翻了翻白眼,

“你不是肚子疼吗?圣果能止腹泻。”

敢情我饿得胃抽劲,你以为我是拉肚子呢?唐陌简直是哭笑不得。为了缓解胃疼,唐陌不得不随口扯了个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

“楚晨。”

楚晨倒也不怯生。

“挺不错的名字!”

唐陌赞许道。

“那当然。”

楚晨得意地扬了扬头,

“这是我师傅给我起的。”

“你有师傅?”

唐陌有些奇怪,既然这孩子有师傅照顾,怎么还会生活得像个小乞丐似的,难不成他师傅也是个乞丐?

楚晨无语地撇了一眼唐陌,神色有些黯然地道,

“我当然有师傅了,不过他老人家一个月前去逝了。”

怪不得呢,没人照顾的孩子就是可怜。唐陌忽然想到了自己,师傅离开也有些日子啦,但自己身边好歹还有小爱照顾,虽说师傅走后基本上属于她在照顾小爱,但是不管怎么说身边有个伴的终归是不孤独的。想到小爱,唐陌觉得胃不疼了,但是心却好疼,不知道小爱在原世过得怎么样了。

“喂,你脚上穿得是什么东西?”

唐陌低头一看,楚晨正好奇地盯着她脚上的人字拖。

唐陌轻拍了楚晨一下脑袋,

“不许喊我喂,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这个嘛,名日‘凉鞋’,又名‘人字拖’。”

楚晨噘了噘,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唐陌并没有听清。

“我们这是在哪儿?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

楚晨睁大眼睛,有些怪异地盯着唐陌,

“你白痴?”

“你才白痴呢?还是个大白痴。”

唐陌毫不客气地朝楚晨回骂道,末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比他年长,却像个孩子似地和他一般见识,丢人还不是自个?

“你姐我失忆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不行吗?”

“哦。”

楚晨拿手背胡乱抹了一下鼻子,

“这里是左家村,东森国的地盘,翻过这座山,有一条河,过了那条河就是西焱国的地盘了。”

唐陌把东森国和西焱国在嘴里翻来覆去念叨了几遍。上学的时候唐陌的历史学的并不好,但是她肯定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绝对没有出现过东森国和西焱国这个两国名。

“这两个哪个是老大?”

楚晨像看白痴似地又看了唐陌一眼,然后带着一丝不屑的口吻道,

“当然是我们东森国了。在这片大陆上除了东森国,西焱国和南淼国以及北鑫国,基本上都差不多大,虽也不算小,不过比起我们东森国就可以算作小国了。”

说到这里楚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

“好像还有一个岛吧。”

“岛?什么岛?好玩嘛?可以晒日光浴吗?”

唐陌激动了,想去海边的这个念头已经在脑子里盘了很久,可是至到现在为止,海长什么样子她也仅限于从图片上看看而已。因此听到楚晨说还有一个岛的时候,唐陌心里突然乐开了花,忽然觉得这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也不是件什么坏事,至少上天还是给了一定的回扣。

楚晨不是很明白唐陌的问话,眼神里有些疑惑,但是挨不住唐陌那好奇宝宝般的直视目光,末了有些不耐烦地道,

“我师傅说这个岛究竟存不存在这世上都是个未知数,因为那都是一万年以前的传说了,算了,你还是当它不存在吧。”

22.演无间道都快演上瘾了

你丫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有那个岛那你还唠叨个什么?嫌牛长得太瘦了,吹胖了卖个好价钱?

唐陌没好气地向楚晨翻了个大白眼,正再打算再打听点有关这里的其他事情时,不远处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此刻如果不是因为大白天,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脑袋上空,唐陌都怀疑自己是否看到了鬼。

唐陌皱了皱眉头,狠狠地甩了甩头,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看来当真是自己饿过了头,眼里都产现出幻觉了。

唐陌正郁闷着上哪儿去找点吃的,忽然她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环顾四周,除了眼前的楚晨外,再无他人。

“你受伤了?”

唐陌朝楚晨全身上下打量一下,没见着他受了什么伤啊?

楚晨摇了摇头。

唐陌的眼底掠过一丝疑狐,用力又嗅了嗅,更加肯定这丝血腥味的存在。既然楚晨和自己都没有受伤,那么这丝血腥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住哪儿?”

楚晨看着唐陌的眼神有些躲闪,随后朝四周围胡乱地指了指。

“你一个人?”

楚晨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忽又点了点头。唐陌知道这小屁孩对她还存有戒心不肯说实话,倒也不强迫,但也失去了再问下去的打算,便拍了拍身上的土朝前走去。

“你要上哪儿去?”

“找东西吃,难不成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唐陌说完朝楚晨做了个鬼脸,正继续往前走,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尖叫。唐陌停住脚步刚转身,一旁原本还傻楞着的楚晨却已一骨碌爬了起来像枚小钢炮似地朝来时的路窜了出去。

唐陌怔了怔,什么情况?来不及多想也紧跟了过去,此刻她在空气里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死气。

“王嬷嬷,这可怎么办,三小姐她,她——”

冯嬷嬷惊恐站在王嬷嬷的身后,越过她的肩膀望着躺在床上睁着双眼却早已断了气的李清儿,身子不停地打着颤。

王嬷嬷没有说话,青着脸死死地盯着李清儿脖子上那抹触目惊心的血痕,心里又恨又怕。

恨得是三天后尚书大人李锦年就要过来接人了,可是这李清儿早不死晚不死地竟然在这节骨眼上被人抹了脖子,这不等同于要她的老命吗?第二怕得是到时候李锦年这只老狐狸无法向将军府交人,这事必定会怪到自己头上,那么家里数十口的老老小小都得跟着自已赶赴黄泉。

“是谁杀了三小姐?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了,该不会是——”

冯嬷嬷当然不会傻到怀疑王嬷嬷会拿刀子去抹了李清儿的脖子,只是瞪着昏花的老眼朝周围上空张望了一下,最终把搁在喉咙口的那个字生生地咽了下去。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想要李清儿的命?这十年来李府就从来没有派人看望过她。甚至每年年末过来替李老夫人和李老爷祭拜列祖列宗的林嬷嬷都不愿意抬目看她一眼,可见对她有多么的嫌恶。尽管名义上李清儿还顶着礼部尙书府三小姐的头衔,实际上就如同一个被遗弃了的孤儿一样。在那所谓的家人眼里活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好不容易现在可以嫁入豪门了吧,虽说是冲喜,但也好歹是离开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是却又偏偏惨遭毒手。这三小姐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苦,想来除了冤鬼索命找人结伴,冯嬷嬷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她的贱命。

唐陌跟着楚晨一口气跑回了祠堂。本以为楚晨是因为孩子心性好奇那声尖叫所以才会跑回去查看个究竟,谁知道跑进院里时,脚步却拐向了另一边,紧接着“噌噌”地朝着那边的山林子跑了上去。

唐陌心里虽然疑惑,但是面对鼻腔里面越来越浓的死气味,她一咬牙还是跑去了楚晨的相反方向。

站在墙角边上,唐陌心里不由得感叹,来这个异世还不到一日,这演无间道都快演上瘾了,有事没事就喜欢学壁虎往那角落里一趴偷听人家说话。

由于窗户缝开得并不大,再加上视角的缘故,唐陌没有看到李清儿脖子上那致命的一刀,但是对于屋子里的对话却听得一字不漏。

“我看,要不报官吧?”

冯嬷嬷站在昏暗的屋子中间,心一直跳得厉害,她害怕李清儿的鬼魂会突然向她扑过来,她想起了往日对她的打骂,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不行,绝不能报官。你看这凶手的刀法,是一般人吗?只怕到时候报了官,作替死鬼的只有咱们俩!”

王嬷嬷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再次投向了致李清儿丧命的脖子处那道该死的伤痕。

伤口很细,似乎只是轻轻地划了一下,可是就是这条细得不能再细的伤口要这李清儿的小命。

王嬷嬷昏花的老眼闪过一丝阴鸷,拿指甲狠狠地往自己的手心里掐着,隐隐传来的疼痛感终于让她那颗充满了恨意的心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这事未免太凑巧了。皇上刚把李清儿赐婚于将军府的世子爷,转眼没几天李清儿就被杀了。很显然有人不想让她嫁入将军府,其目的或是想引起将军府和尚书府两家的矛盾升级,但也有可能是想利用李清儿的死刺激只吊着一口气的世子爷,没准气急攻心之下世子爷突然断了气这也是未尝不可的。

但是不管这事的结果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上报官府,官府里那群只知道搂着姑娘喝着马尿的捕快们哪里能查得出凶手,到时候只会草草了事拿自己和冯嬷嬷两人去顶罪。想到这,王嬷嬷打定主意,坚决不能让李清儿的死被第三个人知道,甚至是她亲爹李锦年也不行。不为别的,只为了可以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好好活下去。可是三天之后尚书府就派人来接李清儿回去了,到时候拿什么交人?

“不报官,李老爷那边如何交待?”

冯嬷嬷六神无主地说道,难不成真的要拿鬼说事?可是李锦年这只老狐狸会相信吗?想来想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王嬷嬷要不我们赶快逃命吧。”

王嬷嬷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她不像冯嬷嬷似的,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也能安度晚年。可是她不一样,她还拖着这一大家子的老老小小十几口呢?这一张张嘴的能逃到哪儿去呢?

“当哐”一声,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

冯嬷嬷吓得身子一哆嗦把正想着心事的王嬷嬷一起扑倒在地。

“你,你是谁,你进来干什么?”

王嬷嬷回过神来,恼恨地一把推开冯嬷嬷,冲着进来的青衣公子厉声呵道。

青衣公子一言不发地走到李清儿的床边,王嬷嬷想拦住但是等到她站起身来为时已晚。

“死了。”

青衣公子低下头察看了一下李清儿脖子处的刀伤,很快便抬起了头。

“我知道了,你是凶手,是你杀——”

王嬷嬷眼珠子一转,立马尖叫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说下去,怎么不说了?”

青衣公子懒懒地说道,手中的长剑随意地朝王嬷嬷的脖子那里又靠近了一分。

“这,这位公子,我错了,你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是我瞎了眼,看错了好人,求这位公子开恩,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王嬷嬷此刻一脸的惊恐,身子一动都不敢动,两只死鱼眼死死地盯着青衣公子,生怕他手里的长剑再往前挪动半分。

青衣公子眸光闪了闪,收回长剑,冷冷地道: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你觉得你此刻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对,对,公子说得对,老奴瞎了眼,都是老奴嘴贱。”

王嬷嬷说着朝自己的脸上狠命打了几个耳光。倒在地上的冯嬷嬷看了,吓得把头压得更低了。

23.刀剑无眼

“想要活命吗?”

青衣公子淡然的声音平静无波,但是在王嬷嬷的耳朵里听来却绝不亚于晴天霹雳,莫非这公子是上天派来救她的神仙?她抬起有些发肿的脸,陪着笑道:

“想,当然想了,但不知公子此话怎讲?”

青衣公子眸底闪过一抹狡异的光芒,

“前个皇上刚赐婚,后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杀了。你说皇上得知此事会不会龙颜大怒?”

会,怎么不会?这“啪啪啪”打脸的事,皇上不杀人出气才怪呢!

王嬷嬷浑身一阵冷颤,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所以这事只能一个字——瞒!”

王嬷嬷抖了抖垂下的眼皮。没想到这个青衣公子竟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可是话说得轻松,三天后尚书府就来要人了,瞒?怎么瞒?除非——

“恕老奴愚笨,请问公子,此事该怎么个瞒法?”

“哼!”

青衣公子挑了挑眉,脸上挂着一丝冷意,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然后不紧不慢地道:

“我这儿刚好有一个年龄及长相都和她差不多的女子,三天后,就让她代替入尚书府吧!”

王嬷嬷面上不动声色,但在心底却冷笑了几下。

刚好有这么个女子?这么就那么巧呢?你真以为我是个耳皮了软听谁是谁的人吗?

这时,倒在地上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冯嬷嬷悄悄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眼前的这个青衣公子要说不是杀死李清儿的凶手,现在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只是有一点她不大明白青衣公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他以为三天后李清儿嫁入将军府真的是去当世子妃的吗?

冯嬷嬷想来想去觉得此事万万不妥,如果那个假冒李清儿的女子被李大人或是上官将军发现了的话,那么她的这条老命照样还是不保。何况还不知道假冒李清儿进入尚书府的女子到底有何居心?倒不如让王嬷嬷先假意答应这个公子的要求,然后找个机会把此事的详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李大人,到时候再将他捉拿归案,此事岂不完美?

想到这,冯嬷嬷也不怕青衣公子站在一旁闪着那阴森兀鸷的眼神,“噌噌”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走到王嬷嬷面前,朝她暗暗使了几个眼色。

王嬷嬷这个精于世故的老人精对于冯嬷嬷此时递过来的眼神岂会不知其意,当下,便当作连忙点头,好似生怕青衣公子会反悔一般,道,

“老奴一切权听公子的安排。”

躲在墙角边偷听的唐陌一字不落地津津有味从头听到了尾,正暗暗诧异这三个人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忽觉的周遭气温陡然间降低了好几度,脖子处莫名传来一丝碜人的凉意。唐陌小心尖打着颤,侧目一看,不知何时一把凉冰冰的锃亮长剑已沉沉地抵在了她的肩上。

“这位大哥,嘿嘿,有话好说,小心刀剑无眼!”

唐陌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想把那把剑推开。

“如果你再动一下,我就让这把宝剑做到真正的刀剑无眼。”

好吧,怕了你了,谁让你手里有硬家伙呢!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吗?”

青衣公子冷漠的目光里隐隐透着一丝杀意,唐陌不由小心翼翼地道,

“那个,我迷路了。家乡发了洪水,我和村里的人一起逃难出来,结果走散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这里。”

为了自己的小命,必须睁眼说瞎话。唐陌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的粗布衣服,暗自庆幸自己幸亏及时地换了身皮,要不然,鬼才会相信她的话。

青衣公子冷着脸,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唐陌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可信。

“喂,你怎么在这里?”

楚晨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由于跑得太急,小脸涨得通红,很是可爱。

“我说了我不叫喂,叫我‘姐姐’。”

唐陌没好气地瞪了楚晨一眼。

楚晨不服气地朝唐陌吐了吐舌头,道:

“我姐在屋子里躺着呢,你算哪门子姐。”

唐陌:“……”

“你过来干吗?”

青衣公子看到楚晨急急忙忙地跑来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凌厉。楚晨似乎有些害怕青衣公子,但还是壮着胆道:

“静姐姐又晕过去了。”

“怎么不早说!”

青衣公子呵斥完正急忙抬脚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打量了唐陌几眼,然后用冷得掉碴的声音道:

“跟我过来。”

唐陌本不想跟着过去,但是看到青衣公子腰上挂着的那把长剑,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其身后。

24.大姨妈?

青衣公子走得很快,唐陌迈着两条瘦弱的小腿吃力地跟在后面。本以为他会杀人灭口,毕竟唐陌这个局外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可谁知道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让她跟着他走,这多少让唐陌感到意外之外又有些忐忑不安。

转眼三人来到了一间简陋的竹屋前。

“晨儿,你去捡些柴伙回来。”

跑在前头的楚晨正要推门进去,听到洛言的话便住了手朝走在最后的唐陌做了个鬼脸匆匆地跑开了。

唐陌跟着洛言一言不发走进了竹屋。

屋子里有些昏暗,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等到唐陌的眼睛完全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后,这才看到竹床上躺着一位年轻女子。

“帮她把衣服换了。”

说着洛言递过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唐陌也不吭声,接过衣服走到床前,刚想掀开被子,忽转过头来,发现洛言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床上的女子,不由得目光戏谑道,

“你确定你要留下来看她换衣服?”

洛言脸红了,狠狠地瞪了唐陌一眼,然后背影有些僵硬地走了出去。

哼,别以为你有宝剑在手我就怕了你了。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纯素的哦!

莫静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衣服前襟处大片的药渍已变得有些发黑发硬。唐陌麻利地把莫静外面的那层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拿过边上已放着的干净棉布帮她擦洗了一下脸和手,又再换上新的衣服。

等做完这一切,唐陌发现莫静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额头上还停地冒出一些冷汗来。

唐陌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起脉来。把了一会儿,唐陌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把莫静额头上的汗渍擦干净,然后帮她又把被子盖好,这才走到桌旁。桌子上放着一只空药碗,碗底还有些药渣子,唐陌拿起来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不解,随后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莫静,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唐陌打开了门,正如她所料一般,洛言一脸警惕地抱着长剑像个卫兵似地站在门口。

还没等唐陌开口,楚晨抱着一大捆和他人长得完全不成正比的柴伙冲了过来。他把小山似地树枝往边上一扔,然后如一阵风似地冲进竹屋里。

“姐,姐,你吃这个,吃了这个肚子就不会疼了。”

楚晨把一个小红果塞到了莫静的嘴边。

唐陌一把夺过那个让她想起来就想吐的小红果,唬起脸对着楚晨凶巴巴地道:

“你姐的肚子疼和你的肚子疼不一样,记住了,不能给她吃这个。”

“你懂医术?”

跟着进来的洛言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不懂,但略知一二。”

唐陌一边回答着一边把碗里的药渣子倒掉冲洗干净,然后递给洛言道: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别给她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草药。还有,你的血不是什么好补药,给她吃了不见得能医好她身上的疼痛。”

洛言脸红了红没作声。

“喏,去问那两个老妈子要点红糖,再搁点姜,微火熬一会儿然后给她喂下,我敢打包票,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能下床了。”

洛言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唐陌,又看了看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张纸的莫静,思忖了会最终还是拿着碗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洛言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走了进来,唐陌接过来,慢慢地给莫静喂下,然后又对洛言道,

“给她找一件暧和的房间,最好再找个小暧炉,这房子太阴冷了,对她的身体不好。”

洛言听了也不言语转身走了出去,不多一会便走进屋子把莫静抱起来,唐陌和楚晨跟在其身后,走了不多远,唐陌看到王嬷嬷垂着手恭敬地站在一间屋门口,看到洛言抱着莫静走过去,忙掀起帘子。

洛言把莫静放到了床上,冯嬷嬷立马拿着一个小炭炉走了进来。唐陌接过小暧炉让洛言等人出了房门,然后把小暧炉放到了莫静的小腹上再盖好被子。

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唐陌看到莫静的脸上慢慢有了些血色,知道她没事,便坐在床边支着下巴等着她醒来。

“谢谢你。”

迷迷糊糊正打着瞌睡的唐陌听到一个蚊子般的细小声音,知道莫静已醒了过来。

“不客气,住那种潮气重又阴冷的地方,第一次来大姨妈当然会痛了,不过以后慢慢调养调养就好了。”

唐陌说着帮莫静把被角又掖了掖。

“大姨妈?我只是个孤儿,除了楚晨和洛言外,我没有其他什么亲人了。”

莫静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望着唐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哦,那个大姨妈是我的家乡方言,应该是癸水,癸水。”

唐陌尴尬地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终于深刻体会到学好古文的重要性了。

莫静听了红了红脸没有作声。

25.赤鱼

第二天,莫静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吃早饭的时候竟然也能起身下床了。

傍晚时分,王嬷嬷送来了一盆小米粥和一碟小咸菜,难得是还给了两个煮鸡蛋。

“这里地方偏僻没啥好吃的,委屈两位姑娘了。”

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来回朝莫静和唐陌两人不停地打量着,心里思忖着到底是哪个姑娘顶替李清儿入府。

莫静淡淡地笑了笑,回道了声谢谢。

吃完晚饭,莫静站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正忙着四处抓虫子玩的楚晨,眼里闪过一丝柔光,

“其实,我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岁月静好。”

站在一旁的唐陌转过身子,望着夕阳余辉中这个俏丽古装女子的美丽侧脸,脸上浮现出一丝认同的笑意。

那时的唐陌并不知道,多年以后再见到莫静,当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昔日美丽画面时,心里却嗟嘘出纳兰性德的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天渐渐暗了下来,起风了,带着萧条的凉意。

莫静裹了裹有些单薄的秋衣,想要回屋,这时,唐陌却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你要冒充李清儿的身份进入尚书府?”

昏暗中的莫静身子微微一怔,脸上划过一丝错宗复杂的表情,半响,才听到她低声说道,

“此事说来一言难尽。”

莫静侧了侧身子,又把淡然的目光投向了远处虽已看不清虫子但依然玩得不亦乐乎的楚晨,然后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娓娓道了起来。

“我,洛言还有楚晨我们三个人都是师傅从小收养的孤儿。一直以来师傅待我们如同亲生儿女一般。

洛言从小喜欢练武,本心心念念想让他考取功名的师傅得知后便不再逼着他看书。楚晨喜欢挖各种的虫子,捡各样的野果,整天把自己搞得像个小乞丐似的,师傅却从来都不曾责备过他一句。而我自小就体弱多病,师傅却从不曾让我干一丁点的活儿,总说怕累着我,让我好好休息。”

莫静说到这里,突然苦笑了一下,转过脸望着唐陌,眼里闪过一丝凄然,

“可是,师傅待我们三人恩重如山,却还未等我们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却早早仙逝了。”

唐陌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也是个孤儿,自小在师傅如父如母般怜爱中长大,她完全能感受的到莫静对师傅那种亲情的依赖和依恋。

“师傅临终前告诉我们,这一生他最欣慰的事就是收养了我们兄妹三人。但人生总归都是不完美的,也有一件事让他老人家抱憾终生。那就是至死都没能看上一眼‘赤鱼’。所以,在安葬完师傅后,言哥哥四处打听,最后终于得知‘赤鱼’原来就在尚书府李老夫人的手中。”

“这么说来你是想借李清儿的身份进尚书府去盗宝了?”

面对唐陌的质问,莫静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神色有些慌乱地道,

“不是盗,是借!我和言哥哥只想借‘赤鱼’祭放师傅坟头三天。真的,只要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一定会将‘赤鱼’原物奉还给尚书府。”

“那李清儿的死和——”

唐陌的话还没有说完,莫静便急急忙忙打断道,

“不是言哥哥杀的。言哥哥答应过师傅,绝对不会乱杀无辜的。”

莫静睁大眼睛,任由自己的贝牙在发白的嘴唇上咬出一个个齿印后,用冰冷泛白的手指紧紧抓扣住唐陌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道,

“言哥哥本和我已商量妥当,他以下人的身份混入李府向李老夫人借取‘赤鱼’。可是谁知李老夫人并不在府里,她去了大相寺礼佛。我们本想赶去大相寺,谁知道言哥哥又打听到李府的三小姐李清儿将要嫁入将军府给世子爷纪淳卿冲喜,到时候李老夫人会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于是言哥哥便带我来这里想借作李清儿的丫环身份混入尚书府。可是谁知道李清儿却突然被杀,所以言哥哥才不得已擅自改变主意让我用她的身份混入尚书府,这样可以更方便接近李老夫人借取‘赤鱼’。”

末了,莫静怕唐陌不相信,忙又补充了一句,

“这事我也是昨天晚上言哥哥告诉我后才知道的。”

望着莫静清澈的目光,唐陌正要开口——

“静姐姐,你看我抓到了什么好东东?”

浑身是泥的楚晨兴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高举着一只五颜六色的虫子。

唐陌心里一惊,抬手就“啪”地一声把楚晨手里的那条虫子打落在地。

“你干吗?这是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找挖到的‘五色虫’,很少有的。”

楚晨不满地噘着小嘴蹲下身子想把摔了个半死的‘五色虫’捡了起来。

“别捡,这虫子有毒。”

唐陌忙上前厉声呵道。

一旁的莫静微笑着伸手拉住了想要去阻止的唐陌,

“不用管他,晨儿打小就百毒不侵。”

“啊!”

唐陌吃惊地张大嘴望着重新把‘五色虫’放心在掌心中拨弄的楚晨,暗道,原来传说中还真存在着这样的人物,这要让李时珍老爷子知道的话,估计都想从棺材里爬出来收他为关门弟子了。

唐陌无奈地带着一脸羡慕嫉妒酸的表情摸了摸楚晨的脑袋。

26.友谊的小船

“天都晚了,怎么还不回屋去?”

洛言有些冷清的声音从莫静的身后幽幽传来,听得唐陌和楚晨不由得身子轻轻一颤。

唐陌没好气地白了洛言一眼,这么个大老爷们走路都不出个声,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这就要回去了,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吃饭了没有?”

莫静柔柔地望着洛言细声细语地问道。

洛言没有回答,只是用下巴朝唐陌支了一下。唐陌心里明白,这是要让她把莫静给搀扶回房。

唐陌不甘示弱地回瞪了洛言一眼,想把她当丫环使?哼,门倒暂时也有!谁让她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心翼翼地把莫静搀扶回屋,一直等到她睡下之后,唐陌这才离开了房间。

啧啧,这知道的是莫静来了大姨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刚生完孩子在坐月子呢?唐陌嘴角勾起一浅浅的弧度,有些诧异这古代的女子难道真的都是如此弱不禁风吗?

快走到自己的屋门口时,唐陌发现洛言正冷冷地倚在门边上,正摆着45度的角度抬头仰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看到她便不易察觉地扬了扬下巴。

唐陌知道这是又有话要跟她说。

唉,这倒霉催的。都怪那个该死的活宝手贱也不看看黄历,害得自己早不穿越晚不穿越偏偏这个时候穿越。瞧别人家的女孩子穿越过去不是皇后就是公主,最差的好歹也混个官府人家的嫡女什么的当当,她倒好穿越过去虽然什么躯壳都没占,却硬生生地逼成了被眼前这个装逼抱着长剑时不时扬扬下巴支使她干活的小丫环,

唐陌埋怨归埋怨,心知就算自己手脚并用也打不过人家的一根小手指头,只好苦瓜着脸跟着洛言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不了你们计划的阻碍。”

唉,谁让自己的小命被人家捏在了手心里呢?唐陌狗腿似地朝洛言笑了笑,说完还对着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洛言面无表情地听完唐陌的保证,冷硬的唇角划过一丝弧度,凉凉地道,

“这世上想要守口如瓶的只有一种人。”

傻子都知道是死人,好不好?不要这样子吓我?宝宝我胆子小,禁不起恐吓。唐陌内心强忍着想要冲上前去暴揍洛言一顿的冲动,故作不知地睁着两只秀气的大眼睛道,

“什么人?”

“你说呢?”

唐陌白了洛言一眼,直觉告诉她,他不会再杀她的。那天在墙角边偷听的时候不杀她,现在如果还想杀她,就不会和她再如此废话。

“当然是像我这种两耳不闻他人事,一心只管修自身的优秀聪明伶俐可爱的小女子了。”

唐陌带着一丝俏皮的神情调侃道。

洛言有些怪异地皱了皱眉,好像没预料到唐陌会用这种口吻来回答他。

“你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唐陌望着洛言看似凶恶其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眼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次如果你要杀我,你就不会允许我躲在墙角边偷听你和那两个老妈子的谈话。第二次如果你还想杀我,那你就不会藏在一旁任由莫静把你们的事全都告之于我。”

“哼,难道你不知道聪明的人都活不长?”

面对洛言看似凉薄的反问,唐陌在内心笑开了花,她知道她猜对了。

“没准我是个例外呢?”

洛言看着清辉的月光柔柔地洒在唐陌瘦小的身子上,此刻她那张望着自己的清秀小脸上正带着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恍惚间,心跳好像突然漏了一拍。

“我不和你这种无理的人蛮缠。”

洛言说完身子一闪,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哎,我还有话没问呢?那个‘赤鱼’到底是啥宝贝啊?”

回到屋里,唐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去睡不着,她知道自己现在和洛言莫静他们坐在了同一条友谊的小船上,但是这条友谊小船顶多也就行驶到东森国的京城:德城。这两天她想了很多,觉得古一宝和她一起来到了这个异世的可能性比较大,她要去德城找他,如果德城找不到,再去西焱国找他,大不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自己受累点再跑去南淼国和北鑫国走一趟。如果能找到活宝的话,自己就大度一点对他手贱的事既往不咎,然后再和谐地一起聊聊该怎么想办法回原世去。至于能不能说服洛言他们把她从友谊的小船上安全地把她放走独行,这件事还是到了德城再说吧。

唐陌觉得来到了这个异世后烦人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她开始怀念和师傅小爱在一起时,做一只小肥猪只负责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了。

27.抢亲工作都准备好了

“这么还来了两丫头?看身形倒都和那个三小姐差不多,不知哪个才是正主?”

冯嬷嬷拿着烧火棍把木柴往灶里捅了捅,火光瞬间照亮了她那张布满褶子的八卦老脸。

王嬷嬷停下炒菜的木铲,想了想绷着脸低声道,

“我看八成是躺床上的那个丫头。不过,听那公子的意思,好像另一个丫头当作其的贴身丫鬟也想要跟着一同进府。”

“哼,莫不是把这尚书府当成了街头茶楼,谁想进都能进的了?”

冯嬷嬷那张八卦老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叭”,手上一用力,一根枯树枝被折断扔进灶炉里。

“这天杀的,杀了三小姐,却还想冒充她的身份进府,真是白日做梦想得美。呸!”

冯嬷嬷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忽又想到什么忙抬头道,

“等那林老婆子来了,咱们找个机会偷偷把这事和她通个气。等那两丫头进了尚书府再让她凛告给李大人,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我就不信府里那么多人还抓不住这伙杀人凶手。”

冯嬷嬷的这个主意出得好像很是天衣无缝,可在王嬷嬷的耳里听来,总觉得哪儿还有些不对劲,但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重新拿起木铲狠狠地炝着锅里的白菜。

“哎呀,对了,你说那个林老婆子该不会坏事吧?”

冯嬷嬷猛拍了一下大腿,脸色有些难看地嘬着牙花子道,

“啧啧,可别先自个发现这三小姐是假冒的,嚷嚷出来连带上咱们,那可就全玩完了。”

想起青衣公子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冯嬷嬷顿时觉得脖子处凉嗖嗖的。

王嬷嬷轻蔑地撇了冯嬷嬷一眼,冷冷笑道:

“那林老婆子看三小姐的时候,你没瞧见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啥时候拿正眼瞧过她?更何况这都过了快一年了,这林老婆子要能记得住三小姐的样貌那才有鬼呢!”

王嬷嬷的话像是一针安心剂,让冯嬷嬷原本惶恐不安的内心刹时充满了幸福的喜悦,她仿佛已看到了自己跪在尚书府厅堂内的青石地砖上,正喜滋滋地接受着李大人的赏赐。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王嬷嬷当初正是因为倚仗着这个原因,所以才有胆一开始就坚决不让她报官且有心想把李清儿的死给瞒下来,毕竟谁都不想去当替死鬼。可是现在凶手就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既然不用担惊受怕地去想着调包,而唾手之间那金灿灿的赏金又能到手。识务的王嬷嬷很快便改变了原先的主意。

两天后,一辆外观简朴的旧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李氏祠堂的门口。

早在大门两旁低头垂手早已恭候多时的王嬷嬷和冯嬷嬷顿时眉开眼笑,恍惚间,尙书大人的赏金已经噼哩啪啦地向她们砸了过来。

林嬷嬷掀开车帘一脸傲然地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这时,唐陌和莫静也正巧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林嬷嬷眯缝着老眼望着眼前这两个年纪相仿,身材同样都瘦弱的像根竹竿似的女子心头闪过一丝懊恼。

虽说她年年来这里替老夫人和老爷祭拜李氏祖先,可是却从不曾拿正眼瞧过李清儿一眼。一个被家族遗弃了的庶女有什么可巴结的。更何况那丫头对自己的处境也有自知之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以致于到现在这个三小姐究竟长什么样正如王嬷嬷所料一般,这林嬷嬷是压根就不知道。

可如今时过境迁,这个落毛不如鸡的凤凰竟然又再次飞上了枝头。从李老爷下令要接这个弃女回府的那刻起,她就是尚书府的三小姐。而她这个作奴才的见了主子怎么能不上前行礼?难不成还得让主子先向她这个嬷嬷请安?

看到僵着苍白老脸,踌躇着不知该向眼前哪个丫头行礼的林老婆子,一旁的王嬷嬷唇角勾出一丝讥笑,要不是等会还有求于她,她倒是很不介意看看她的笑话。

“老奴见三小姐体弱,特地找了个丫头过来照顾她。”

王嬷嬷上前几步把唐陌一把拉到了林嬷嬷的眼前,同时暗暗向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向林嬷嬷行礼。

本来唐陌对这个丫环的身份就很不高兴,但碍于洛言那张千年寒冰般的脸也就忍了,现在眼见要让她向这个一脸阴鸷的老妈子行礼,心里便来气,于是带着一丝挑衅的眼神,故作不知装傻充楞地站着不吭一声。

刚暗暗松了口气的林嬷嬷,看到眼前这个貌似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那么没规矩,陡然火气上升,老脸紧跟着一沉,想开口教训几句,只听得一旁软软传来一个声音,

“林嬷嬷好久不见。”

林嬷嬷面色一白,坏了,光顾着想教训这死丫头,竟然忘了自己还没向三小姐行礼呢!

看到林嬷嬷恭恭敬敬向莫静行礼,一旁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冯嬷嬷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讽。

“怎么还傻站着,三小姐的东西都归着好了吗?”

林嬷嬷回过头来看到唐陌依旧两手空空地站在一旁,似乎压根就没有想动手搬行李的意思,不由得又恼怒起来。

“本小姐想着即将回府,那些旧东西不要也罢。”

莫静目光淡然地开口说道。

林嬷嬷心头微微一动,这个三小姐当真士别一年刮目相看,这语气,这神色似乎少了些往常的卑微,多了份让人畏敬的自信,难不成因为马上就要嫁给世子爷,所以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腰板也挺了?

想到这,林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官府人家的庶女嫁得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人,想当正主还是省省心等下辈子吧。

“既然三小姐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赶快回府吧。”

林嬷嬷的眼里掠过一丝蔑视,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一旁的王嬷嬷听到这话脸上顿时一呆,和冯嬷嬷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暗道,坏了,那事儿还没有通气呢,这就要走人了?那还了得?于是便忙笑着上前道,

“您老都赶了两天的路程,这身子骨也累乏了,不如先进屋歇息会。这饭菜都已做得,只等您老上桌就开摆呢。”

“今个儿不吃了,赶紧走吧,老爷和夫人还在府里还等着呢。”

林嬷嬷面色不虞地闷闷吐出一句话来。说实话这两天的路程可真把她给累苦了,她何尝不想坐下来吃口热饭,喘口气。但是临走前听说那世子爷的身子眼看着就要快不行了,横竖也就在这几天之内。将军大人都急得上奏皇上想把婚期往前再提提。老爷以三小姐还没有回府为由,楞是拒绝了这个请求,气得将军大人放出话来,万一他儿子撑不下去了,他可不管什么三小姐还是大小姐的,到时候只要是尚书府的小姐们,任何一个都行,听说将军府的管家连上门抢亲的准备工作都替将军做好了。这话一出,顿时把夫人和姨娘们吓得天天呆在府里死守着自己的亲闺女,连闺门都不让踏出半步。来时,夫人可是千叮万嘱,就算是困得睁不开眼了,都得连夜把那个三小姐给她带回来。所以此刻就算借她林嬷嬷十个豹子胆她也不敢歇息,这要耽误了时间,府里哪个小姐被抢去了冲喜,估计她的亲娘能把她这身老皮给扒了。

28.这劫到底要怎么打?

而王嬷嬷和冯嬷嬷哪知道这其中的道道,还一个劲地努力找着话儿想把林嬷嬷留下来。无奈林嬷嬷寒着老脸态度坚决的很。

王嬷嬷无奈,正暗自懊恼着,一抬眼,看到墙根边上一角青衫正晃悠悠地飘荡着,顿时脸色大变,后背立马冷汗涔涔。她僵着身子,伸手把正不顾颜面倒在地上抱着林嬷嬷大腿哀求她别走的冯嬷嬷拉了起来。冯嬷嬷很不甘心,挣脱开王嬷嬷的手还想上前,王嬷嬷气急败坏地在冯嬷嬷的腰间狠拧了一把,同时朝她使了个眼色。冯嬷嬷刹那间像霜打的茄子悻悻然地站到了一边。

王嬷嬷极不情愿地装了些吃的然后磨磨蹭蹭地把莫静等人送到了马车边上。

林嬷嬷正要上马车,突然脚下的一个踉跄,莫静眼明手快立马上前一把扶住,

“哎,这年纪大了,啥事都做不好,连走个路都走不稳了。”

“林嬷嬷哪里是年岁大了,不过是心急想带着清儿早点回去和老夫人团聚罢了。”

莫静乘巧地答道。

林嬷嬷眯着眼撇了莫静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几近看不清的笑意道:

“三小姐的嘴可真巧。我还记得五岁那年你和二小姐两人一起玩秋千,二小姐最后摔破了手,哭个不停,黄姨娘让你给二小姐道个歉,可是那时候的你楞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林嬷嬷您老当益壮,记性真好,想不到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您老还记得。”

莫静淡淡地笑了笑,看着林嬷嬷眼里闪过的一丝怀疑,不紧不慢地又道,

“不过当年我好像记得二姐姐摔破的并不是手,而是左边的额角。当时那突然冒出来的鲜血还吓到了我,所以我才会傻楞着说出不一个字来。”

林嬷嬷听了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任由莫静给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莫静坐正中间,唐陌和林嬷嬷各坐下首。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莫静上了马车后很快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唐陌第一次坐这古代的马车,以为和原世的汽车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谁知道坐上去后才知道这哪是没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马车内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座椅是几块铺了层棉布的破木板,又凉又硬。唐陌坐在上面,两条大长腿一会曲着一会又直着,怎么放怎么不舒服。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得过两天,唐陌心里不由得发起愁来。

林嬷嬷上了马车以后偷偷把车内唯一的一个靠垫放在自己的身后便闭上眼睛假寐起来。刚才唐陌这丫头对她的轻视她可是一直念念不忘,此刻正在心里使劲琢磨给这死妮子吃点什么样的苦头才能让她长点记性,哼,别以为抱着三小姐的大腿根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要知道,在这尚书府,一个在老夫人身边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嬷嬷可比一个庶出的女儿地位要高得多。

就这样三个人谁也没说一句话,平平安安过了一个上午,快到晌午的时候,唐陌坐得也慢慢有些习惯了,正想吃点东西然后再打个瞌睡,谁知那马车却一个颠簸突然停了下来,正睡得香甜的莫静一没防备身子倒向一边,和刚滚到角落里的林嬷嬷撞在了一起。

“小,小姐,不好了,有人打,打劫。”

车夫在外面牙齿打着颤惊叫道。

莫静刚被撞醒,懵蒙中一听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想到洛言因有事要处理,以为她坐尚书府的马车回京城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也就没有跟过来。可谁会想到这才走了半天脚路竟然就遇到了山匪。

一旁唐陌皱了皱眉,这打劫的也太不开眼了吧,以为坐马车的就有钱了?要知道她们两人的兜比脸还干净。再看看一边装着已吓昏过去的林老妖婆,看样子想从她身上掏出一枚钱来比上个天还难,这劫到底要怎么打?

唐陌正替那打劫的人所不值,车帘忽被挑了开来。一张带着猥琐笑容的刀疤脸出现在唐陌她们眼前。

“哎哟,车里坐的竟然是两位小美人啊,兄弟们,今天咱们有福了,好久都没开荤了,今天正好开开荤。”

说着那个刀疤脸伸出手来拉莫静,莫静下意识地往唐陌身旁缩了缩。唐陌小脸一沉,拿起脚上的人字拖“啪”照着那只伸过来的脏手狠狠地打了过去。

刀疤脸猛然吃疼,把手缩了回去,脸上却显出发狠劲道,

“臭娘们,竟敢打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爷我的厉害。”

说完,刀疤脸腾地一下子窜上了马车,莫静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白吓晕过去。这一晕不打紧,却把正想着偷偷爬出去的林嬷嬷给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下面。

唐陌一看,完了,把狗惹急了,开始跳墙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另一只脚上的人字拖也脱了下来,一手一个,摆出一副拳击的姿势,嘴里不服输地嚷道:

“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量,敢惹姑奶奶我,我打死你这个变态狂。”

刀疤脸见莫静晕了过去,心里正暗自窃喜,这下可好都不用费事直接上手,没料边上却还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喊打喊杀的,瞬间楞了一下,在看到唐陌手里那两个虽然奇怪,但就像孩子玩具似的东西立马不怀好意地奸笑起来,

“呵呵,爷我就喜欢泼辣的女人,那样才够劲啊!”

说着便笑着向唐陌扑了过去,唐陌正要把手里的人字拖朝他脸上扔出去,只见刀疤脸却呈一个扑来的姿势僵硬地杵在那里,不一会儿鲜红的血水便从他嘴里流了出来。

唐陌看了看手里的人字拖,一脸懵茫,这还没扔出去呢?刀疤脸就口吐鲜血了,莫非受了内伤?难道这穿越还带内力附送?

这时,车帘子晃动了一下,刀疤脸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身子缓缓地朝后仰去,车帘子顺带被他僵硬的尸体给扯了下去。

29.本姑娘没打算嫁人

马车外,一个白衣锦袍的公子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马背上。

纳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小鲜肉?狭长迷人的桃花眼里带着少许的慵懒和不羁,笔直高挺的鼻梁加配上性感内敛的薄唇,整张俊美高贵的面庞中透着丝丝的馨朗和儒雅。

唐陌不由得出神地多看了几眼,心里暗叹古代的帅哥的确比现代的那些娘炮似的小鲜肉好看多了,够帅气,够爷们。

“没见过男人吗?”

白衣公子挑了挑两道帅气的剑眉,逗趣道。

唐陌干咳了一声,回过神来微红着脸没答理。

“我明白了,是没见过我这么帅气的男人,是吧?”

白衣公子那迷人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捉狭之色。

唐陌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两只人字拖瞬间飞了出去,好看就能得瑟吗?好看就能调戏本姑娘吗?

白衣公子毫不在意,身子轻轻一晃,两只鞋子顿时各分东西落在了地上。

唐陌一见鞋子被她当作武器扔了出去,而且还没尽到其用,不由得有些懊恼,本想故作矜持不要了,但一想到这么冷的天,光着两只脚在地上走,到时候别说是不舒服,估计还得掉层皮呢。于是只好冷着脸,跳下马车打算捡回来,谁知身子还未站稳,一个包袱却扑面而来,吓得唐陌连忙往旁边一躲,一颗小石子把她光着的脚底划出了一道血口。

“嗤,你谋杀啊!”

唐陌没好气地叫道,拿起包袱转身要回扔过去,包袱散了,一双好看的绣花鞋露了出来。

“本公子刚刚还救了你呢,怎么可以睁着眼说瞎话,说我谋杀呢?”

听着那慵散柔软似带一丝轻佻的语调,唐陌心里的火腾一下子上来了,本想说,要你救了?多管闲事。可低头一看,除去马车旁的刀疤脸外,不远处还躺着三具已身首异处的尸体,边上那明晃晃大刀直怕亮不瞎众人的眼。想想人家刚刚的确出手救了她和莫静,如果单凭她想用那两只人字拖能把这四个好色之徒给赶走,那她就不叫唐陌,叫唐吉柯德得了。

唐陌心里的火淡了下去,她不愿意被人称作忘恩负义的小人,打小师傅没少在耳边告诉她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的道理。

于是唐陌咬了咬唇,撇了白衣公子一眼,便不再作声。

“哎,我说姑娘家家的,别那么暴力,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娶你?”

“不劳公子费心,本姑娘没打算嫁人。”

唐陌这话说得倒是真心话。嫁人?哼,嫁给迂腐不化的古代人吗?那还不如杀了她呢。唐陌无法想像她的夫君要求她三从四德时,而她却据理力争地跟他说她要拥有自己的个性和主见。

“哦?原来你是不打算嫁给别人,只想着嫁给本公子,是吗?”

白衣公子轻笑了一声,俊朗的面孔有些灿烂的耀眼。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唐陌正要怼回去,身后忽响起一个柔弱的声音,原来莫静已经醒来,听到了唐陌和白衣公子的对话,便出来拜谢,身后紧跟着披头散发被压得着实有些委屈的林嬷嬷。

白衣公子也不回话,“啪”一个小瓷瓶扔进了唐陌的怀里,

“抹上这个药膏,伤口好得快。”

说完,白衣公子抬手轻轻一挥,两只人字拖转眼变成了粉末。

“鞋子,本公子已赔给你了。”

白衣公子朝唐陌眨了眨眼,嘴角轻轻逸出一丝笑意,随即身子一闪,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公子,请问尊姓大名,小女子——”

莫静的话还没有说完,见那白衣公子已不知去向,不由得微皱着眉头,秀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惆怅。

林嬷嬷见那白衣公子已走,顿时来了精神。看着马车四周围零落的尸体,当下大叫了一声,然后眼神凌厉地指着唐陌道:

“还傻楞着干什么?赶快驾车走。”

唐陌白了林嬷嬷一眼,心里暗道,你又算哪颗葱?

林嬷嬷见唐陌对她依然不理睬,新怨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抬手就想狠扇她一巴掌,教她点规矩,谁知这手还没扇下去,只见唐陌已猛地抬起脚朝她的肚子狠命地踹了过去,林嬷嬷没防备唐陌敢来这么一手,肚子顿时吃痛,杀猪似地嗷叫起来,老脸扭成了一团麻花,身子也不由得趴了下去。

唐陌见了还不解气,伸手又一把抓住林嬷嬷的头发,使劲往后一拉,林嬷嬷倒仰着脸,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似的小丫头,尖叫道,

“你,你要干嘛?你别乱来。”

“不干嘛,我只想告诉你——我很讨厌你!”

说着唐陌便松开了手,随后又嫌弃地把手在林嬷嬷身上擦了又擦,那一手油腻腻的头油真是够恶心的。

这时,躲在路边上草丛里的马车夫颤巍巍地跑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不停抖动着身子的林嬷嬷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扶起来,末了,轻叹了口气,还是当作没看见似地走到了一边整理马车去了。

趴在地上的林嬷嬷低嚎了几声以后,见没人理睬,便咬着牙恨恨地站了起来,一色灰土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唐陌把莫静扶进马车,莫静幽幽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新鞋,道:

“你手里的鞋子好漂亮!可是只有一双鞋子吗?”

唐陌一楞,翻动包袱,发现除了一双鞋子外,果真其他什么都没有。

奇怪,这人怎么知道我缺少的正是一双鞋子呢?

其实来到这异世后唐陌早就想换双鞋子了。天气已然凉得有些冻脚,再加上这双人字拖是用塑料做的,遇冷就会变得坚硬隔脚,原先细白柔嫩的脚底上都已磨出了一层老茧。

唐陌不是没想过拿双王嬷嬷或冯嬷嬷的鞋子穿穿,可是那两人的脚长得跟一对熊掌似的,鞋子大得根本就没法穿,而和她脚样差不多大的莫静又只有一双鞋子,所以唐陌无奈,只好继续趿着她的人字拖。好在那衣裙长得拖地倒也能遮个丑,保个暧。只是这天气往后会变得更加阴冷,到时候只怕脚丫子上冻得全是一道道渗人的口子。

唐陌寻思着到了京城怎么都得换双鞋子穿穿,可谁能想到刚打磕睡就碰到有人送来了枕头。

唐陌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忙试了试鞋子,非常的合脚。而更为惊讶的是鞋子里面竟然还藏有一双薄如丝娟的袜子。

“这是什么?”

莫静奇怪地拿过袜子看了又看,

“袜子。”

唐陌兴奋地解释道,她记得莫静脚上穿着的那双袜子厚得都和她夏天穿的软底一脚蹬有得一拼了。而这双袜子无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堪比原世的丝袜。

莫静有些不舍地把袜子还给了唐陌,唐陌高兴地接过来,却错过了莫静看着她手上鞋袜时眼里闪过的一丝嫉妒。

唐陌帮莫静放好垫子让她可以坐得舒服些,随后便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打开盖塞,一股充满药味的清香瞬间飘满了整个车厢,唐陌嗅了嗅,随后放心地捏起那冰凉的药膏涂在了脚上的那个血口上,不一会儿功夫,伤口竟然奇迹般地不见了。

哇,真是个好宝贝,不知道怎么制成的,回头可得好好研究研究。如果穿越回去了,把这个拿到淘宝上一卖,赚大发了。到时候就不用再愁店的租费,也不用再以减肥作借口而没钱买各种各样的美食了……

30.这哪辈子才是个头

“娘,为什么要让那个小贱人嫁给世子爷,我哪儿比不上她了?她是庶女,我也是庶女,再说了我还是她姐姐,为什么你要帮着父亲让她去嫁给世子爷,而不是我?”

李玉儿噘着血红的小嘴,抱着黄姨娘的胳膊不满地埋怨道。

“傻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爷快要死了,李清儿这丫头嫁过去命要好一点还能让她守个寡,这命要是不好,就直接陪着世子爷去了。”

黄姨娘微皱眉头一边解释,一边拿眼睛撇了一眼自己的亲闺女。想不明白,明明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是怎么就那么没有头脑?如果说没有头脑那也就算了,好好听话也行,可是还偏偏爱跟她唱个反调,黄姨娘觉得自己前世一定作了什么孽,要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小冤家来。

“万一世子爷被那个小贱人冲喜给冲好了呢?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李玉儿不甘心地反驳道,虽然她只是在一年前皇后娘娘举办的牡丹宴上见过世子爷纪淳卿一面,但是他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却已深刻其心。回来后她私底下也不是没跟她娘提过,想要嫁给这个世子爷,只是娘却始终不同意,现在那个世子爷快要死了,看来娘是更不会让她嫁过去了。

黄姨娘看着李玉儿那精致粉嫩跟她曾经何其相似的小脸,在心里深叹了口气。她本是那么的不甘,一心想要攀高枝,到头来却因庶女的身份只能当了李锦年的伺妾。如今她的女儿又要走她曾经走过的路,想要嫁给将军府的世子爷,但是身份在那里,她因她的娘是个妾,所以她只是个庶女,到头来也只能作世子爷的妾,这以后生的孩子仍是庶子庶女,这哪辈子才能是个头啊!再加上这傻丫头脑袋是一根筋,纵然世子爷宠爱她一人又如何,世子妃呢?那是谁都不能得罪的正妻啊!抛除这些不说,单是军府里还有一位老谋深算的将军夫人,那女人可是一个从来就把正妻跟伺妾分得尤为明显的一个主,到时候只怕自己的玉儿被人家万般嫌弃却还不知自地赶着往上讨好呢。

黄姨娘想到这,看着没有一丝心计却偏偏又善妒的李玉儿一阵无语,末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道:

“就算那世子爷活了下来那又能怎么样?一个妾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娘,可是我不甘心让那个小贱人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想让她嫁给我喜欢的人。”

李玉儿撩了一下额头边上的一缕碎发,一个不起眼的小疤痕隐隐露了出来。

黄姨娘瞧见了女儿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阴鸷,虽说李玉儿的那个伤疤不细瞅根本就瞅不出来,更何况紧挨着发根,拿头发一挡,根本就如同没有一般。可是不管怎么样,玉儿的身上总归有了一个疤,一切都好像変得不再那么的完美。这都是那该死的李清儿惹下的祸。这个小贱人和她娘一模一样,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暗底里都是使下流手段的坏坯子。要玩秋千你就自个滚远了地玩,却还偏偏非拉着玉儿一起,最后故意害得玉儿摔了一跤,还摔出个永远抹不去的伤疤出来。所幸自己最后想了个主意买通了一个游方道士,忽悠老爷说李家祠堂要有亲生的子女看守才能让他李家有后,这才把那个小贱人从自己的眼前彻底给打发走了。

可是,现在自己却不得不怂恿老爷又让她回来,但是这次让她回来却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不知道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皇上的旨意和将军府联姻,送自己的女儿去给那个快要死了的世子爷纪淳卿冲喜,虽说府里等出阁的女儿家倒是不少,可是嫡女李芸儿能去吗?不能。那不单单是夫人周氏心头上的尖儿,更是老爷心心念念要把她嫁给明王爷作正王妃的唯一人选,岂能嫁给一个小小的将军府的世子爷?更何况是一个要死了的世子爷,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想来想去府中也只剩有玉儿和李如儿两个庶女。可是李如儿的亲娘曹姨娘别看一不争宠二不争权,永远是那副与世无争风清云淡的样子,可是谁又能想像到她温柔娴慧的外表下面隐藏那颗恶毒凶残的心呢!

说起曹姨娘,连黄姨娘都觉得自己委实有些佩服她的隐忍,带着一副波不起澜的面孔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夫人连打了两个耳光都不吭一声,事后却不着痕迹地把李芸儿推进了冰冷的湖里,还差点被淹死,虽然最后被人给救了起来,却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光景才好,听说最后还是落了个见湖水就怕得发抖的病根子。

黄姨娘手上虽没有曹姨娘谋害李芸儿的证据,但为了看好戏还是旁敲侧击地在夫人面前提了提。谁能想到,当天晚上,曹姨娘就把她约进她的清月阁里,当曹姨娘不紧不慢地缓缓拿出一样东西时,顿时把黄姨娘吓了个半死,至此再也不敢招惹曹姨娘了,唯恐那天真的把曹姨娘给得罪了,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说起来,夫人周氏的那些手段跟曹姨娘相比起来,简直连个屁都不是。如果她提议把李如儿嫁给世子爷,那么她完全相信,到时候她和玉儿两人谁都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黄姨娘作为母亲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闺女嫁给纪淳卿的,因为她不能眼瞅着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炕里推,哪怕那个世子爷因为冲喜而起死回了生,可是玉儿进去的身份只能是妾,那也是万万不允许的,不说以后能不能升为平妻,只要嫁入的第一步是个伺妾的身份,那么这个污点就永远摆在了那里,任人贱踏,这是她黄姨娘绝不允许看到的。

想到这,黄姨娘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嘲意,十年前是她自己提议把李清儿给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竟然又是自己巴巴地去求着老爷把她给接了回来,这事儿还真是个讽刺啊!

“好了,别再说了,这事就安你父亲说得那样定了。”

李玉儿满脸幽怨地瞪了黄姨娘一眼,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她娘那冰冷发沉的深眸时,到有了几分害怕,最终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出来,末了只在心里狠狠地念叨:

“李清儿,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世子爷的。”

但是李清儿终归是低估了她娘的本事,知女莫如母,她那点心眼黄姨娘怎会不知,等她走了以后,黄姨娘叫来自己的贴身丫环念琴,把一小包药交给了她,

“好好找人替我看着小姐,必要的时候可以放进小姐常喝的燕窝羹里。”

31.当群众演员

经过劫匪的事情这么一闹,颤栗了半天的马车夫发了狠死命地赶起了马车,结果仅花了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东森国的京城——德城。不愧是天子脚下的地盘,抛开大街上那川流不息的行人不说,光是城内鳞次栉比的楼阁,粼粼而驰的车马,以及飘扬着各式旗帜的街头小摊,把唐陌看得眼都直了,心里难免有些感叹,古城,这才是传说中的真正古城,可不是原世那些花巨资所建的仿古建筑能相提并论的。

唐陌掀起车帘的一角,对外面的景观正看得津津有味,不远处忽传来杂乱的惊叫声,紧接着对面的街口突然冲出一匹黑马,马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白面公子。那黑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横冲直撞地乱奔,吓得路人们纷纷尖叫躲闪。而坐在马背上的白面公子也没有闲着,双手紧紧地攥着缰绳丝毫不敢放松,可是由于人小力气弱,那僵绳似乎已渐渐不受他的控制,那黑马撒开腿儿跑得更欢了。

这时,唐陌这边所乘的马车正往那黑马冲过来的方向赶去,白面公子忙乱中一瞥,不由得惊慌失措地冲着车夫大叫道:

“快让开,快让开。”

那马车夫顶着两个黑眼圈赶了近一日的马车,身子骨早已累得有些虚了脱,此刻眼见着进了城,整个身心便放松下来,正想着边赶边眯个盹,谁知道,这眼皮才刚合上的功夫,就听得前方一阵嚷嚷,还没怎么睁眼便眯见一匹高头大马疯了似地朝他这里冲了过来,马车夫心尖一颤,脑子顿时慢了半拍,手牵着缰绳傻傻地楞在那里。说是迟那时快,在那黑马快要冲到了跟前相撞时,白面公子涨红着小脸,猛地一拉缰绳,终于让黑马擦着马车的轱辘跑了过去。

白面公子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狡笑,两腿往马肚上一夹,黑马蹬蹬地跑出了城。

肇事黑马跑了,可是唐陌她们这边的马儿却因此受到了惊吓,两只前蹄一下子腾空跃起,忘了自己屁股后还拉着一辆车子呢?顿时,经过这几天狂跑已破烂不堪的马车“哗”一下子全散了架,车内的三个女人齐刷刷被甩了出去。

早已吓得一魂出窃,二魂升天的莫静,紧闭着双眼晃悠悠地半空中向菩萨祈求保佑时,忽觉得腰上一紧,人随即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莫静睁开眼睛惊喜地看到洛言正环抱着她徐徐地从空中飘落而下,当两人着地的时候,还引来了周围吃瓜群众的一片齐声喝彩,好一出英雄救美的画面。

话说唐陌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整个人如同一个沙包似地被掀翻的马车狠狠地给丢了出去,好在街边上开着一家米店,刚好有一车的大米正在卸货,唐陌毫无形象可言地四脚朝天地“叭”摔在了米袋上。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米店的老板竟然熟视无睹,抽出一麻袋米就往背上一扛,卖米去啰!唐陌顿时一骨碌地从米袋上滚落下来,吭哧了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整个身子骨尤如散了架的马车一般,手和胳膊上还不同程度地被擦出了血。

再看看林嬷嬷正好不偏不倚地摔在了一辆刚过来铺着一大片稻草的推车上,而手握推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屁孩楚晨。

“奶奶,您有没有摔着,来,我来扶您起来。”

楚晨小心翼翼地把林嬷嬷扶起来,并热心地帮她把头上沾着稻草给拿掉。

“奶奶,您小心点,慢点,慢点,来扶着我的肩膀。”

唐陌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好歹我们也是坐在同一条友谊小船上的战友,怎么就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

“谢谢乖孩子,要不是你眼明手快,老婆子我的这一身骨头就这么交待过去了。”

林嬷嬷慢慢地站起身来,突然眉头一皱,整个脸扭成了一团,

“啊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不会动了。哎……哟,什么东西咬我,疼,好疼。”

林嬷嬷僵着被楚晨搀扶着那只有些发麻的胳膊气急地叫道。

唐陌一脸看好戏地暗自笑了笑,该,活该让毒虫子咬你。

“奶奶,您别急,我看看。”

楚晨装模作样地把林嬷嬷胳膊上的衣袖掀了起来,顿时一大片红肿的疙瘩吓人地展显在众人眼前。

林嬷嬷的老脸立马变得煞白,身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奶奶,你不要担心,让我看看,没事的。”

楚晨装出一副心疼又懂事的样子。

这时,唐陌看到楚晨把手悄悄伸进腰间从里面掏出那只“五色虫”,趁林嬷嬷呲牙咧嘴没注意的功夫当儿让那毒虫子偷偷地朝她的胳膊上红肿的地方狠咬了一口,然后快速收好毒虫,再用他那脏兮兮的小手装样在胳膊上继续捏捏看看。

呵呵,小家伙还挺聪明,知道以毒攻毒。

“哎呀,不疼了,能动了,我的胳膊能动了。”

林嬷嬷老泪纵横,感激涕零地望着楚晨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告诉嬷嬷,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的爹娘。”

楚晨故作难过地低下头,小声地道,

“我爹娘早就去世了。”

“那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林嬷嬷转动了几下眼珠子,脸上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笑意。

楚晨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嬷嬷道,

“我没有其他的亲人,只有一个结拜的义兄。”

楚晨指了指正救了莫静陪她站在一旁的洛言。

“跟奶奶走吧,以后你就是我林嬷嬷的孙子。”

说着林嬷嬷紧紧地攥着楚晨的手,好像怕他会不肯答应逃跑似地。

“真的吗?太好了,我有奶奶了,我有亲人了!”

楚晨的脸上流露出孩子般的欢喜表情。

唐陌看了默默地捂了把脸。这林嬷嬷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曾经被门夹过,楚晨那令人作呕的语调有多么的虚假这都听不出来吗?还真是白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

唐陌朝正站着CP的洛言和莫静看了看,又朝正作兴奋状努力抱着林嬷嬷胳膊一脸假欢喜的楚晨望去,再想想刚才那以毒攻毒救人的一幕?靠,这不会是洛言和莫静及楚晨早就策划好的一场戏码吧?啧啧,真想不到个个都是戏精,难不成把你们养大的师傅是个穿越过来的奥斯卡金奖的获得者?

“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孙子,我就是你的亲奶奶,跟我一起回尚书府吧。”

楚晨听了不住地点头答应,趁林嬷嬷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撇过脸来,朝唐陌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哎,我说,这下子你们一家人全团聚了,可怜我,摔成这样也没有人来安慰我一下。那个什么,群众演员的出场费你们谁掏啊?

32.也流行讲冷笑话吗?

因为距离尚书府还有好几条街的路程,所以等到马车夫再找来一辆马车把莫静她们载到尚书府大门口时,已到了掌灯时分。

林嬷嬷终究对自己的胳膊还是有些不放心,没等马车过来就带着楚晨先跑去了医馆。

原本唐陌在一旁偷偷看好戏的时候,也暗底里察看好了逃跑的路线。可就在抬脚想要溜走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唐陌一手揉着饿的发疼的肚子一手扶着额头,呵呵,洛言为什么会不屑跟在她身后监视着她?难道就不怕她偷跑去向官府告密吗?唉,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其实和他们兄妹三人早就成为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试想离开了他们她要怎么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生活下去?更何况唐陌清楚地自知还是身在一个陌生而又格格不入的遥远古代。

看来一切为今之计只能先跟着莫静一起去尚书府了,找古一宝回原世的事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

“老狐狸,全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唐陌高高地噘着小嘴,虽有着满肚子的委屈和不满,可也无处发泄。

来到尚书府大门前,莫静和唐陌正要进去,却见一个下人模样的人出来冷冷地拦住道:

“走后门去。”

“这可是尚书府的三小姐李清儿,你确定让她走后门?”

唐陌瞪大双眼,两手插腰冷冷地反问道。谁知那下人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笑了一声,依然拦在莫静和唐陌的身前道,

“老爷有令,庶女三小姐只能从后门进入。”

下人特意在庶女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说完,眼里还满是一片轻蔑。

“靠,什么玩意,简直是欺人太甚。庶女不是人了,庶女身上流得不是你家老爷的骨血吗?”

唐陌没好气地大吼道,

“如果我们偏要走正门呢?”

唐陌倔强抬起她那清秀的小脸,摆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下人面色微僵,眼底闪过一抹惶恐。

这时,莫静拉了拉唐陌的衣角,轻声道,

“算了,唐陌,咱们还是走后门吧。”

“什么算了,不行。这狗欺人太甚。”

唐陌有些气结,这不是走不走正门和后门的问题,而关系到一个人的尊言问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我——”

莫静没有再把话说下去,但是唐陌明白其意。一个冒牌的三小姐,如果太高调了,那么被揭穿的危险系数也就大了,还是低调点好,毕竟来这里是偷东西,不是来当正牌主子的。

唐陌只好忍下这口气,和莫静两人转身走到了尚书府的后门口。

唐陌上前叩了几下门环,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丫环走了出来。

“老爷和夫人正在吃饭,你俩先在这里等着。”

“这是你们府上的三小姐,不是外人。”

唐陌再也忍不住了,尤如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忍不住又发起彪来。

“三小姐又怎么样?不就是个庶女嘛,这府里最大的可是老爷和夫人。”

小丫环上下打量了莫静一眼,眼里尽是遮不住的轻视。

“你这是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势,你——”

唐陌还要再说下去,莫静已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唐陌,算了,等他们吃完饭再说吧。”

唐陌快要抓狂了,正门不让进,走个后门还得等人家吃完饭,这古代的嫡庶贵贱之分真让她大开眼界。

这时,唐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老奸巨滑的老脸:林嬷嬷。这该死的老妖婆该不是故意拿去医馆的这个借口偷偷先溜进了府里,然后串通这些下人来给她报私仇的吧?

唉,只能说唐陌真相了,此刻林嬷嬷和楚晨两人正坐在厨房里一边喝着热粥一边啃着窝窝头呢。

“什么狗屁尚书大人,吃饭重要还是见自个的女儿重要?不过也对,连自个的亲闺女都能往火炕里推的人算是人吗?真不知道那个狗皇帝瞎了什么眼,把这种人提升为尚书,还礼部尚书,真是讽刺。莫大的讽刺。”

骂归骂,唐陌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这可不比她原先生活的地方——法治社会。在这里,穷人的命是真的不值钱,想起那四个被杀的劫匪,莫静和林嬷嬷还有马车夫楞是没有提报官一事,而那四个劫匪的死如同下雪似的,落地,化了,便也了了。

唐陌和莫静饥寒交迫地忍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原先那个小丫环才一脸嫌弃地把她们带到府里最为偏僻的一个小院子里,那院子杂草丛生,几间破旧的小屋子几近荒废地孤落在院角处。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难道尚书府的小姐都没有好一点的院子住?”

唐陌这次是忍不住为死去的李清儿打抱不平,这堂堂尚书府的三小姐回自己的家里,竟然只能住这种连下人都不屑一顾的院子,难道一个死了娘亲的庶女活的真有如此卑贱吗?

“哼,也不拿个镜子照照,她配吗?夫人说了三天后就出嫁,这几天就暂时凑合住这里吧。”

三天?唐陌的关注点本来还在这住的破院子上打转,现在忽听到三天后莫静就得出嫁,心里没来由地为她升起一股不安,三天?这时间还能再少点吗?先不说能不能盗着那个什么“赤鱼”,光是打探这宝贝藏哪儿估计连三天时间都不够吧?唐陌同情地看了看站在边上脸色有些发白莫静,暗道,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她和洛言也没有料想到时间会那么紧迫。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赤鱼”到底是什么宝贝,好像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既然已是同坐一条船上的盟友,难道不应该资源共享吗?唐陌打定主意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清楚,到时候可别把宝贝白花花搁在自己面前却有眼无珠地当垃圾给忽视掉了。

“好了,地方我已带到,你们自个进去吧。”

小丫环说着便想离开。

“等等,这院子看样子好久没住人了,你们不给打扫一下吗?”

唐陌的话音刚落,小丫环顿时柳眉倒竖,一脸的不耐,

“打扫?你是千金大小姐吗?你不过是一个庶女旁边的小贱人,能让你进这李府已是我们家主子开恩了,你还想派人来给你们打扫,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小丫环说完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声,好像还不解气似地又补充了一句道:

“你没手没脚吗?凭什么这院子就是让你白吃白住的?”

说完看了看边上脸色依旧苍白的莫静,眼底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道,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能回来就当自己是这里的主子呢!”

“你——”

唐陌恨不得上去给那小丫头片子几个耳刮子,让她年龄虽小,嘴巴却如此恶毒,谁知还没动手,却听得一旁的莫静“扑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唐陌忙过去扶起来,小丫环看了心里也吓了一跳,怕自己的话太过把三小姐给逼死了,倒时候夫人怪罪下来受罚的还是她,于是赶忙脚底抹油溜走了。

唐陌把莫静扶进屋子里,拉扯到了床上,刚要掐人中,莫静却兀地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道:

“我没事,刚才要不这样子吓唬那小丫头,指不定还有什么难听的话朝我们开骂呢!”

莫静眸色暗沉,冷冷地说道。

“还是你机灵。我看这尚书府没有一个好东西,连个小丫头都能颐指气使地欺负人,那主子还不更加跋扈狂傲?”

说到这,唐陌在心里暗暗发誓找机会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这批狗奴才,为死去的李清儿和现在所受罪的自己好好出这口恶气。

“对这些下人的话你也不用太较真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毕竟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赤鱼’,而不是当什么正牌主子来了。能不招惹是非尽量就别去招惹。”

莫静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眉间的担忧显露无疑。

“我倒是没事,但是你瞧瞧你自己的脸色,我看你比我要在意的多。”

唐陌故作语气轻松地拍了拍莫静的肩。

莫静勉强笑了笑,随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细发道,

“我只是没想到这婚事会那么着急,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也不知道那‘赤鱼’会藏在什么地方。”

“对了,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这‘赤鱼’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呢?”

唐陌寻思着从字面上理解的话该不会是什么鸡血石雕刻的一条鱼吧?

楚敏微蹙着眉低头不语,不知道是不愿意说呢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唐陌描述说,沉默了半响才道,

“我也不知道。”

“什么?”

唐陌吃惊地睁大眼睛望着莫静,

“大姐,你耍我玩呢?”

看到唐陌面色不虞,莫静忙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这‘赤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贝。”

唐陌面色冷漠地“呵呵”笑了笑,心里对莫静的这个解释嗤之以鼻。

不知道那你还来尚书府偷什么?难道你们这里也开始流行讲冷笑话了吗?

33.赤鱼往事

“唉……”

莫静见唐陌脸上微露愠色,不由得叹了口气,望着桌上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的烛光呆了半晌,这才轻声道:

“我真的没有骗你。其实这‘赤鱼’到底是个什么宝物别说我和言哥哥不知道,恐怕就连生前时时叨念着的师傅他老人家也未必会知道多少。”

啧啧,真不知道说眼前这位古代女子什么好了。

唐陌嘬着牙花子像看怪物似地望着莫静。

这兄妹三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傻了?竟然连要偷的东西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敢勇闯人家的府邸。难不成打算一边打听一边再偷吗?这岂不是要作死的节奏?遗憾的是竟然还拉上了自己。

“四十年前,西焱国屡次侵犯东森国的边境,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当时由于太上皇年事已高,身体非常不好,先皇心孝,对战事无睱顾及,最终只能任他们西焱国肆虐为之。等到太上皇仙逝后,先皇终于忍无可忍,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把西焱国的军队打得一败涂地。最终逼的西焱国国君不得不答应以割让五个城池给东森国作为求和的条件。

很快西焱国的求和使者来到了德城,令人惊讶的是求和使者绝口不提割让五座城池一事,反而要求单独觐见先皇。

西焱国的求和使者究竟和先皇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不过到最后先皇竟然匪夷所思地答应了西焱国仅以一件神秘宝物代替五座城池的求和条件。而那件神秘宝物不是别的正是‘赤鱼’。

当时,这件事在大臣们眼里看来是绝对不可思议的,而且这在东森国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事。不为别的,只因为先皇是个从来把国土看得比他的生命还为重要的一个好君王。试想如此爱国爱子民的皇帝怎么会做出这种利已不利民的事呢?

众大臣都认为那次西焱国的求和使者在单独觐见先皇时,肯定是给他下了什么巫术,要不然先皇是不可能做出如此荒涎之事。可是后来事实证明,事情并非如同大臣们所想的那样。这事到了了只能说明我们的先皇非常喜欢这件宝物,甚至超过了他视为生命的国土。”

“难道事后先皇没有向大臣们解释那个‘赤鱼’到底是个何物以至于让他宁愿放弃了五座城池的代价也要得到它吗?”

唐陌拿剪子拨弄了一下烛芯满脸好奇地问道。

莫静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气,

“按理先皇是个非常民主的好皇帝,事无巨细都会和大臣们相商,但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却守口如瓶,至死都没有向他的臣民作任何的解释。”

“那就没有敢于直谏的大臣吗?”

唐陌想起了令她曾经很是佩服的明朝那些连皇帝都无可奈何的言官们。

“有倒是有,可是听说一开始都被先皇给呵斥回去了。至到最后出了一位不怕死的大臣,众人本以为那位大臣血溅朝堂能迫使先皇有所悔悟,收回圣谕,谁知先皇却为此勃然大怒,最后竟然下令诛了那位大臣的九族才肯罢休。此事过后,所有的人都缄了口。‘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五座城池得也罢,不得也罢都是属于先皇的,他都不在乎,要他们这些臣子操哪门子心呢?犯得着管这没好处的闲事把自己的脑袋给丢掉吗?所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此事。

就这样过了十年,突然从宫里传出‘赤鱼’被盗的消息。不过很快先皇的暗卫团就查到了盗‘赤鱼’之人。”

“我猜这人十有八九就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宠妃。”

唐陌忽然插嘴道,莫静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如何猜到的?”

唐陌得意地挑了挑眉,道:

“先皇对‘赤鱼’那么宝贝,而他又有自己的暗卫团,试想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宠妃之外,谁还能盗窃得了此物?”

“不错。盗取‘赤鱼’的这名宠妃是先皇曾经出宫游玩时喜欢上的一位民间女子,后来接进宫被封为了贵妃。谁能想到这位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竟然是西焱国派来的间谍。她接近先皇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赤鱼’。只是至到最后这位贵妃被拷问至死,先皇都没能从其口中得知‘赤鱼’的下落。

当时贵妃被接进宫之后,把从西淼国跟随她一起同来的四个女子安排其中两个做了她的贴身侍女。还有另两个把她们安排到了下面的普通侍女中。等到先皇把这事追查到她的那两个贴身侍女身上时,另外两个侍女早已经跑掉了。

这件事后来成为了先皇的一块心病,至到去世,先皇都没能找到‘赤鱼’。据传当今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秘密派先皇原先的暗卫团继续查找‘赤鱼’的下落,可是调查的结果都不尽人意。

半个月前忽然有消息传出,说‘赤鱼’竟然就在尚书府李老夫人的手中,而李老夫人居然就是当年逃走的那两个侍女之一。”

“不对,如果‘赤鱼’真的在这李老夫人手里的话,那么当今皇上不可能气定神闲地坐在宫里还无动于衷?”

依唐陌而言的话,皇上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早就迫不急待地下旨让李锦年乖乖地把‘赤鱼’给交出去了,哪还轮得到莫静他们这些小虾米去捡漏呢?

莫静笑着摇了摇头,

“当今皇上可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当初先皇为了这个‘赤鱼’已经寒了东森国上上下下所有臣民的心,此刻,如果皇上大动干戈逼李锦年交出‘赤鱼’,那么皇上此举和当年的先皇为了‘赤鱼’而放弃国土的昏君行为就没什么两样了。这是其一,其二,因为先皇当年突然去世,根本就没来得及把‘赤鱼’的事情告之当时还是身为太子的皇上,所以当今皇上并不知道‘赤鱼’是为何物。如果逼迫李老夫人交出‘赤鱼’,李老夫人随便拿一样东西搪塞于他,到时候还不得让世人贻笑大方,这才迫使皇上迟迟没有动手。”

“奇怪,李老夫人如果当年真拿到了‘赤鱼’那她为什么没有逃回西焱国去呢?”

“不知道。”

莫静微蹙着眉头,一副也很想不明白的样子。

“你说在这节骨眼上,皇上把李清儿赐婚给将军府世子爷冲喜这事和这‘赤鱼’有没有关系?”

“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莫静眨巴了一下眼睛,慢慢地说道,

“将军府的世子爷是一年前突然患的病,最近一个月前才传出来病情恶化,想要借冲喜一事希望能起死回生。最后是将军大人求皇上向李锦年亲自赐得婚。这中间和‘赤鱼’到底有什么牵扯,我也想不明白。”

“对了,如果三天后找不到‘赤鱼’,难道你真的要嫁给世子爷那个死鬼?”

唐陌问到这里,莫静眼前忽然闪出一张长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俊美高贵的面容,不由得脸宠暗暗发红,蹙着眉低头不语。

“扑哧。”

正舒适地躺在屋顶上无聊地数着星星的西门锦听到屋子内的对话,不由得夸张地地打了个哆嗦。

“死鬼!”

西门锦手翘着兰花指对着一旁正皱着眉的纪淳卿娘声娘气地叫了一声。

“滚。”

纪淳卿的脸上此刻已黑成一团墨汁。

“‘赤鱼’?有意思,原来她们也是为了这个而来。”

“三天后你真打算让她进门?”

西门锦挑眉望着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世子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纪淳卿没有回答,只是皱紧着眉头,似乎还有些什么事让他想不明白似的。

“爷,还杀不杀。”

一身黑衣的冥尘悄声无息地跃到了纪淳卿的身旁。

纪淳卿同样没有回答,但见不一会儿周身寒气悄然而起,颀长地身影犹如猎豹般朝黑夜里窜了出去。

“爷——”

冥尘正要开口追去问,西门锦“拍”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笨蛋,亏你跟在你们世子爷身边那么多年,还问?整天就知道杀人,杀人。等哪天天下太平了,没人可杀了,你可怎么办哟?”

“西门少爷,属下不明白,主子既然让我杀了李清儿,这个冒充李清儿的女子到底杀,还是不杀了呢?”

西门锦面带微笑,啪地打开折扇,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然凉得令鼻尖发酸,但也阻碍不了咱们西门锦大少爷提高装逼的格调。

“你家少爷让你杀李清儿是因为他不想娶那个女人。”

“哦,我明白了,世子爷是因为喜欢上了这个冒充李清儿的女子,想娶她?所以才没有对我下命令?”

冥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已恍然大悟。

“我说冥尘啊,有时候我觉得纪淳卿这人的脾气真是太好了。”

“恩,我家主子的脾气一直以来都很好。”

冥尘闭着眼睛对西门锦答道,心里却道,主子,原谅我只能闭着眼睛说瞎话,睁着眼睛我怕我说不出来。

“是啊,是啊,正因为脾气太好了,所以才没有被你给气死。”

说着西门锦身影一闪顿时也消失在了屋顶上,冥尘皱了皱眉想,这西门少爷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算了,权当都是在夸我吧!

34.礼佛礼出的佛心

等唐陌和莫静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后,刚想要坐下歇口气,夫人周氏手下的一个丫环过来说老爷要见三小姐。莫静只得稍稍梳洗了一下跟着丫环去了前厅。

等莫静一走,唐陌这才感觉到肚子饿得发慌。想起府里那些主子和下人们对她俩的态度,唐陌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去找吃的,免得看狼眼,听犬吠。

出了小院,唐陌眯着眼站在黑暗中嗅了嗅,很快就嗅道到了某一方向飘来的饭菜味道。不是唐陌自夸,狗都嗅不出来的气味,她却还能嗅出一二来。对于唐陌来说,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于是便立马撒起脚丫子朝厨房的方向奔了过去。

厨房的灯还亮着,一胖一瘦两厨子正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唐陌趁他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拿了几根萝卜,正要开溜,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唐陌只好退回去忙不择路地躲在了一口大水缸后面。

“哎,原来是红叶妹妹,这么晚了来厨房是找哥哥我的嘛?”

胖子扔下手里的抹布嘻皮笑脸地迎了上去,顺手还在红叶细嫩皙白的小手上摸了一把。

“去,去,别惹我,小姐正发着脾气呢。我是来给她拿燕窝羹的,要晚了的话,你也得跟着挨骂。”

“呸,不就一庶女嘛,得瑟啥。”

胖子一脸的不屑,但还是走去灶台边把炖好的燕窝羹给拿了过来。

“你小声点,这几天府里上上下下都不高兴,别让人逮着机会揍你一顿。”

瘦子听了红叶的警告,有些不解地问道,

“为啥?莫非是因为那个三小姐?”

胖子顿时也好奇心大发,

“我这就纳闷了,那三小姐嫁过去是冲喜,按我们老家那地方来讲,啧啧,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好婚事。那姨娘和小姐们怎么个个都不高兴,按理她们都是巴不得除自己之外谁都得不到好的人呢?”

“这个嘛——”

瘦子挠了挠头皮,把目光也看向了红叶,红叶正提着食盒要走,见他俩看向自己,便有些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这都想不明白,我看你俩真是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万一那个世子爷被冲喜冲好了呢?那个三小姐不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对,对,还是红叶妹妹高见。”

“要说三小姐这事倒也奇怪了,你说这将军府的门槛也不低,一个庶女嫁给世子爷,俺家老爷倒也和姨娘小姐们一般见识了,怎么也一脸的不高兴?”

瘦子摸着下巴有些不解。

“你傻,让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死人,你能高兴?”

胖子斜了一眼瘦子,觉得他有些缺心眼。

“哼,你觉得咱老爷在乎过这个三小姐吗?”

红叶咬着唇儿冷笑道。

“倒也是。既然老爷都不在乎三小姐,那她嫁给个死人,他还生气干吗?说白了,这绝对是笔亏不了的买卖。”

瘦子想到如果自己是李老爷的话,抛出去一个弃女,却博回来一个将军府的亲家,这该是赚了多大一个便宜啊!

“莫非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胖子有些疑惑地看着瘦子。

瘦子点了点头,

“就算不在意自己的闺女,但是被皇上赐旨嫁给一个快要死的世子爷冲喜,换个人都不会高兴。这面子啪啪啪也打得忒响了点。”

“这个府内也就你俩个傻瓜才会这么想。”

红叶这会也不急着拿燕窝回去了,随手从灶台拿了一根萝卜一边咬着一边慢悠悠地道,

“咱们老爷不高兴可不是因为什么面子,那是因为——”

“因为啥?”

胖子和瘦子眼巴巴地望着红芍,一脸八卦地等待着下文。

红芍看着他俩急迫的样子,嘴角微掀起一个小弧度,也不说,一口一口地啃着手中的萝卜。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急死我了,给你这个吃,你就快点告诉我们吧。”

胖厨子随手从旁边一个灶台拿出一个熟鸡蛋塞到了红叶的手心,红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压低嗓门靠近胖厨子轻声道:

“这事说起话就长了。因为这关系到咱们家老爷的一个秘密。”

听到红叶说关系到自家老爷的秘密,胖子和瘦子两人顿时来了精神,胖子还思忖着要不要再给红叶再来个鸡爪,没准还能听到更劲爆的内幕呢。

红叶得意地朝胖子和瘦子扫了一眼,正待要说下去,只见丫环绿竹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死丫头,还有心在这里聊天了,小姐都急得已摔了好几个花瓶了。”

红叶一听,坏了,光顾想沾点小便宜,结果把正事给忘了,这二小姐发起火来,可是个没深没浅的人,当下,红叶提起食盒连招呼都来不及和胖子他们打一个便急匆匆地跟着绿竹走了。

“哎,你说这丫头,说话就说一半,还吊人胃口,白瞎了我的一个煮鸡蛋。”

“老大放心,明天她再来厨房的时候,咱们等她说完了再给煮鸡蛋不就得了。”

“恩,还是你小子聪明。”

胖子拍了拍瘦子的肩膀,心里虽有些遗憾,但想到来日方长不愁打听到这个八卦,便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胖子和瘦子把灶台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这时,胖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哎,听说明天老夫人就要回来了,这事你不觉得有些稀奇?”

“三小姐出嫁,老夫人回来有什么可稀奇的?”

胖子白了一眼瘦子,

“你来得晚当然不知道了。咱府众多小姐中,听说老夫人唯独不爱待见三小姐。当年虽说是黄姨娘提议把三小姐送去守祠堂,但是老夫人在这件事上可也没少出力。再说了,这几个月老夫人不是一直都是在大相寺礼佛嘛,前些日子老爷的寿辰老夫人都没有回来。这回三小姐出嫁,她倒是巴巴地回来了,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缘由。”

“唉,谁知道呢,没准这老夫人礼佛礼出了佛心,变慈悲了呢?”

瘦子嘴角扒拉出一丝讥笑。

35.三小姐可真不好当

胖子和瘦子两人等把灶台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开始关窗打算锁门走人。唐陌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蹑手蹑脚正要溜出厨房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唐陌无奈只好把刚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又缩回了水缸后面。

“哟,高嬷嬷来了,您老吩咐的宵夜已经准备好了。”

胖子一脸谀笑地迎了上去,而瘦子则忙着去拿那宵夜,高嬷嬷面无表情地淡淡地扫了一眼灶台,

“恩,明天老夫人就要回来了,夫人说多准备一些素食。还有,三小姐那里,就按你们吃的份额送去吧。”

唐陌听到这里,张着嘴不出声地暗暗骂了句脏话。虽说李清儿是个不得宠的庶女,但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小主子吧,竟然按下人吃的伙食标配,这些人的心也太黑了点吧。

胖子听了高嬷嬷的话脸上一楞,随即立马又换成一副笑脸,

“小的明白了。高嬷嬷放心,小的绝对听您说的办事。”

高嬷嬷漠然地抬了一下眼皮点了点头,随手拎起瘦子拿过来的食盒走了出去。

“看什么看呢,老得都啃不动了你还看。”

胖子嘻笑地推了一把正盯着高嬷嬷背影看得发直的瘦子。

“说啥呢,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瘦子回过神来讪讪地答道。

“啥想不明白,跟爷磨道磨道。”

胖子一边忙着把灶台里的火给熄灭了,一边朝瘦子打趣道。

“你说一个月前不都是翠儿给老爷送的宵夜吗?怎么后来这丫头就不见影了呢?”

“人家没准把自己当宵夜送给老爷了呢,这还用得着干这活儿?”

胖子一脸委琐地笑了笑。

瘦子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

“翠儿不是那样的人。我打听过了,这一个月来,谁都没有再见过翠儿,后来我还偷偷问过木管家,木管家说翠儿回老家了。”

“哎,人家这不回老家了,你还想念个啥。”

胖子替瘦子有些遗憾地感叹道。

瘦子依旧摇了摇头,

“你忘了翠儿和我是一起从遭了洪水的村子里逃难出来的,我们哪里还回得了什么老家啊!”

胖子听了瘦子的话摸着油腻腻的下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解,

“瞧我这记性,难不成这翠儿与人私奔了?”

“胡说,翠儿不是这样的人。”

瘦子突然涨红了脸一脸怒意地瞪着胖子。

“好了,好了,我胡说,那你说,你的翠儿为什么不见了踪影。”

胖子拍了拍瘦子的肩膀,瘦子低下头不言语。

“别多想了,没准你的翠儿给主子办什么事出去了呢。”

尽管胖子这话听起来有多么地不靠谱,但是瘦子还是愿意相信翠儿的事被他给说中了。

等胖子他们离开厨房后,唐陌猛一站起来,这才发现胳膊腿儿都蹲麻了。于是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发麻大腿,一边心里暗暗埋怨道,偷个萝卜也不容易,还得蹲着听一大堆废话。

唐陌嘴里咬着生脆的萝卜,像原世逛大街似地朝自己的院子慢慢走去。边走边发现整个尚书府里安安静静的,一丁点的婚庆气氛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张灯结彩的装饰了,想到连李清儿回来却连出嫁闺房都不给准备一间,唐陌心里哀叹,这尚书大人真的连面子和里子都不要了吗?

走不多会,唐陌便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尚书府里不但有着众多大小不一的院子,还有着许许多多交错连接在一起尤如迷宫般的长廊。这让本就是一路痴的唐陌苦不堪言,无奈只好凭着自己的感觉瞎蒙找回去的路。

可是连手里的萝卜都吃完就差啃手指头了,唐陌还是傻乎乎地在长廊里绕着圈儿。

这时,身后隐隐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唐陌心里一惊,忙找了根就近的柱子躲藏起来。脚步声渐渐近了,咦,这不是高嬷嬷吗?啧啧,这李老爷也够能吃的,刚吃完晚饭就又要急着吃宵夜,这上辈子十有八九是猪投胎来的。

唐陌边想着边把身子尽量地往长廊的柱子后面靠了靠,眼看着高嬷嬷提着食盒急匆匆地往长廊的左边拐角口走了过去。唐陌嗅了嗅鼻子忽觉得有些不对劲。奇怪,刚才高嬷嬷从厨房离开的时候,那食盒里明明装的是红枣连子汤,怎么现在却换成了青菜,鸡蛋,还有白米饭呢?难不成高嬷嬷在给李老爷送了宵夜以后,还要给其他什么人送饭?可是刚才离开厨房的时候,唐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楞是一片青菜叶都没能见着,莫非这高嬷嬷胆子还委实地不小,竟敢单独私开小灶?只是不知道她这样偷偷摸摸的到底是要给谁送饭呢?

唐陌的好奇心瞬间又被勾了起来,于是便悄悄地跟在了高嬷嬷的身后想看个究竟。高嬷嬷走得很急,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两人走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这时已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映入唐陌眼帘的是一大片的茂密竹林,竹林中间有一条羊肠小道。唐陌跟着高嬷嬷悄悄地穿过竹林来到一座房子跟前。房门口有两个下人守着,唐陌跟不过去,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高嬷嬷独自进了屋。

过了约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高嬷嬷提着食盒走了出来,唐陌想了想便悄悄地又跟在了高嬷嬷的身后。

李锦年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看着一步步正缓缓走近的莫静,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脸上划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嫡女也好庶女也好,都不过是辅助让他往上爬的工具而已,只是这工具要怎么用才能发挥其最大的用处,那可就得靠他这个爹爹细细谋划了。

和将军府联姻,这是他所没想到的,但也是他所不想的。本来和朝中大臣联姻倒也没什么,反正他的女儿多的是,抛除嫡女,还有三个庶女呢,随便嫁一个过去也就算了。虽然这种联姻对于他的仕途来说帮助并不大,但就当少生了个女儿罢了,可是问题在于和他这个尚书府联姻的竟然是将军府的世子爷,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是当今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为什么硬要把他和纪仲威这个老东西牵扯在一起呢?难道皇上老儿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锦年从胸里闷闷地吐出一口浊气。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谁都不知道皇上心里当底想得是什么?他李锦年把女儿们当作他青云直上的一枚棋子时,而那个皇帝老儿何尝不是把他们这些大臣当作他稳固江山而相互斗争牺牲掉的另一枚棋子呢?

“给父亲和母亲大人请安!”

莫静跪地拜了个福。

李锦年没有回应,此刻他眼虽望着眼前这个十年未见的三女儿,但是脑子里却一个劲地思量着朝中之事。夫人周氏斜睨了丈夫一眼,眸心闪过一丝冷然,随后轻咳了一声,这才把李锦年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李锦年拿眼睛扫了下还跪在地上的莫静,干咳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道,

“清儿,你娘去世的早,为父在你娘临死之前曾答应过她,等你大了一定要给你寻一户好人家。现在把你嫁给纪大将军的世子爷纪淳卿也可以慰你九泉之下的娘亲了。”

要不要这样睁着眼说瞎话?嫁去冲喜,还只是一个妾的地位?这就是一个男人所答应一个为他拼了命生下女儿的女人一个承诺?

跟着高嬷嬷偷偷来到这里,此刻正趴在厅堂外墙角边上偷听的唐陌觉得李锦年的脸皮之厚是她活了这十六年第一次所见到的。如果李清儿还活着的话,他真当他女儿的眼是瞎得吗?心是面捏的吗?扔在祠堂那么多年不管不问,现在竟然为了自己的仕途把亲女儿往火炕里推,还毫无羞耻地说是为了要兑现她已去世的娘临终遗言,这简直是再次刷新了唐陌的三观。

“谢谢父亲,女儿全凭父亲作主。”

跪在地上的莫静此刻怀着和唐陌一样的心情强忍着内心的恶心和嫌弃,面上硬是挤出一丝微笑弱弱地回道。

李锦年点了点头,虽面上看不出一丝喜悦,但貌似对莫静的这句回答很是满意,便转头对端坐一旁的周氏道:

“吩咐下人们明后日开始张罗起来吧。”

说完便再也没有多看李清儿一眼转身进了后堂。

这是要加班加点的节奏啊?唐陌默默地为尚书府的下人们叹了口气,不知道加班费的有没有?

见老爷回了后堂,周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拿余角都不曾往莫静身上扫一下,便缓缓地从还跪在地上的莫静身边走了过去。对于庶女她从来都不屑一顾的。

恩?这就完了?难道古人都不喜欢多说话?唐陌暗暗替死去的李清儿捂了把脸。本想着这十年未见,后妈不言语还情有可原,但至少这当亲爹的多多少少也问寒问暧一番吧,谁知道竟然就那么寥寥几句完事了,可见这个李府三小姐有多么不招人待见,这老爷和夫人竟然连斥责她的话都懒得说了。

见堂上的两位正主都走了,唐陌忙跑进厅堂把莫静扶了起来,或许是还没有吃饭缘故,莫静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吓人。

“你怎么来了?”

莫静在唐陌的搀扶下咧牙呲嘴地站了起来,那两条腿麻得都好似不是她自己的。

“我这从天庭都偷得仙桃回来了,你竟然在这凡间还没走上几步,怕你有什么闪失,所以找了过来。”

面对唐陌的玩笑话,莫静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我哪知道这尚书府的老爷和夫人那么爱拿架子,硬是让我在这冷冰冰的青石板上跪了半个时辰才肯召见。唉,看来这李府的三小姐可真不好当。”

36.老夫人死了

第二天早上,唐陌还窝在几块破木板拼凑而成的床上和周公下棋,屋外木门突然被敲得摇摇欲坠。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唐陌怒气冲冲地顶着鸡窝头打开房门,一股掌风迎面而来,唐陌虽然睡意未醒,但是身子却下意识地一个反应,堪堪地躲过了那一巴掌。

唐陌暗自庆幸,幸亏当年师傅逼着自己没事和他练了几手,要不然现在就成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周氏的贴身老奴吕嬷嬷本是卯足了劲想狠扇唐陌一个巴掌好给她来一个下马威,谁知道竟然让唐陌给躲开了。顿时,吕嬷嬷扇了个空,掌力一下子收不回来,五个指尖扇到了门框上,顿时疼的心尖都打起颤来。

“死丫头,你竟然敢躲?”

吕嬷嬷是周氏的陪嫁丫头,在尚书府呆了也有十几年了,连周老夫人见了她都要卖她几分薄面,更何况是刚进门的小丫头呢?此刻见唐陌不但躲过了她的挨训,还站在一边偷笑,不由得恼羞成怒,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朝唐陌继续扇了过去。

“死老太婆你有病啊?一大早吃错药了没事上我这里来打人,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不躲难道还傻傻地等着你打?”

唐陌边说边机灵地一扭身,很轻松地躲过了吕嬷嬷的另一记耳光,然后一抬脚往吕嬷嬷的肚子上狠踹了一把,顿时吕嬷嬷像一个癞蛤蟆似地“叭”一声,趴倒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死丫头,你要翻天啊?”

吕嬷嬷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顿时如同疯了似地爬起来,张牙舞爪地朝唐陌扑过去。唐陌虽有些功夫底子傍身但现如今看到吕嬷嬷那披头散发如同泼妇一般的行径,还是有些懵了头,正想着该如何躲开,哪知吕嬷嬷已经扑了过来,唐陌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本以为会和她摔在一起,谁知道吕嬷嬷还未碰着她的衣服竟然像面条似地软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

莫静这时候听到动静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条疯狗在发疯呢!”

唐陌无语地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吕嬷嬷,本以为她是在装晕,可是看她一脸苍白的样子倒也不像,难道说恶疾犯了?

莫静和唐陌两人正商量着该如何处理吕嬷嬷,这时,院子外面匆匆忙地跑进来一个小丫环,那丫环年纪不大,顶多十一二岁的模样,她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吕嬷嬷,然后朝唐陌招了招手,唐陌面带警惕地走了过去,那小丫环踮起脚尖趴在唐陌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然后机灵地朝四周看看,忙跑离了小院。

莫静拿眼睛寻问唐陌怎么回事?

“那小丫头说,这个吕嬷嬷是周氏派过来的,叫我们去门口迎接老夫人。估计这当儿周氏已经等急了,让我们赶快过去。”

“那她怎么办?不会死了吧?”

莫静蹙着眉头指了指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吕嬷嬷。那吕嬷嬷平日里跟着周氏耀武扬威,而且吃得也不错,身材有些肥胖,如果要把她挪到院子外面的小道上去,唐陌和莫静两人着实得费点力气。

“死不了,应该是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休克了呢?扔在这里吧,刚才那个小丫头说让我们别管她了。”

唐承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梳理头发。

“你认识那小丫头?”

莫静有些奇怪地望着唐陌,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唐陌摇了摇头,用同样的眼神回望着莫静道,

“不认识,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看到她,会不会是你的言哥哥安排的人?”

莫静咬着嘴唇想摇头,但是又觉得似乎是,便又点了点头。

唐陌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和莫静梳洗完了忙走到了前厅。

周氏看到莫静急匆匆地赶来,目光不易察觉地朝其身后看了看,失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恼恨,但也没说什么,随即便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唐陌心里冷笑了一下,想让你的奴才给我们个下马威,计划落空了吧,活该!

正独自站在角落里无聊的叶姨娘看到莫静进来,便晃动着她那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一扭一扭地向她走了过去。

这叶姨娘是李锦年五年前在万花楼看戏时所买的一个戏子。当时李锦年见她丰胸肥臀是生儿子的好身段,便一时性起把她给买了下来,虽不指望着当年就能抱上儿子,但好歹也来个三年抱俩吧?谁知道这五年辛辛苦苦耕耘下来别说是生儿子,甚至连个闺女都没能生出来,渐渐地这叶姨娘便不再受李锦年的宠爱,到如今在这李府里地位连周氏的贴身丫环都不如。

此刻叶姨娘见到这个在府里同样不受待见的三小姐,便惺惺相惜有心想上前搭讪几句,谁知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黄姨娘抢先一步站了起来,

“哟,三小姐回来了,啧啧,这小脸瘦的,这些年在那边过得不容易吧。瞧这细胳膊细腿儿,这不一细看,还以为是咱府里刚买来的小丫头呢!”

莫静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黄姨娘一眼,没有作声。洛言曾嘱咐过她,任何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开口,毕竟她只是个冒牌的三小姐,更何况只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到最后坏了借“赤鱼”大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反正谁愿意奚落就奚落呗,她也不是真正的三小姐,听了也不会往心里添堵。

于是,莫静打定主意,便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也不言语。

这时,有个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娘,清儿妹妹也是为了咱们父亲大人才去守得祠堂,这份孝心是我们作姐妹都比不上的。本想着咱们姐妹好不容易团聚了,可是现如今清儿妹妹又要巴巴地去给世子爷冲喜,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清儿妹妹当真可是菩萨心肠。”

一旁的唐陌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长得花容月貌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女了虽说看似乖巧温娴,但举手抬足间却带着一丝张扬和傲慢。

“玉儿姐姐说得不错,我们的清儿姐姐打小就是那么心善。明明某人自已耍横摔伤了脸,却欺得我们清儿姐姐没有亲娘被逼在冷风中跪了一天一夜,最后却还要毫无怨言地倒茶递水伺候某人一个月,这份善心不是谁都比得了的。”

这时坐在曹姨娘边上四小姐李如儿脸上带着轻笑,施施然地开口道。

要从容貌上而言,李如儿比起李玉儿倒是差上那么一点,但要论起气质来,那李玉儿差得人家李如儿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李玉儿听了李如儿这话,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寒意。黄姨娘拿余光撇了一眼站在李如儿身旁的曹姨娘,攥紧的指结微微泛白,心里恨恨地道,

哼,我家玉儿摔着的时候,你丫还不会跑呢,你知道个屁。要不是你那王八蛋的娘亲告诉你,有你在这里哔哔的份吗?

曹姨娘心里骂归骂,但是脸上还是强挂着笑意不着痕迹地拉了拉李玉儿的衣袖,李玉儿咬着银牙把想对李如儿怼过去的话给强忍了下来。

周氏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便要带着众人去府门口迎接,忽见木管家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周氏的身边,然后压低嗓门低语了几句。

“叭。”

周氏抬起惊慌失措的脸,顾不得失手碰掉在地的茶盏,望着木管家失声叫道:

“你说什么?老夫人死了?”

周氏话音刚落,本还小声说着话的众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伙都带着一脸的惊诧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木管家。

木管家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是怎么死的?”

叶姨娘抖了抖有些发软的双腿低声问道。

周氏冷冷地睨了叶姨娘一眼,叶姨娘害怕地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周氏目光冰冷地手扶着桌边角缓缓地站起身来,

“木管家,吩咐下去,把喜绸撤了,挂白灵。”

37.又见故人

“唉,这老夫人一死,既是好事可又是坏事啊!”

在返回院子换素衣的路上唐陌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叹道。

莫静蹙着眉,面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恩,老夫人一死,虽说将军府势必不会再逼我三天后嫁过去冲喜,可是这‘赤鱼’该怎么办?”

“如果‘赤鱼’真在老夫人手里,我敢打赌这事李锦年百分之百知晓。”

唐陌旁敲侧击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没了老夫人,我们可以向李尚书那里入手借‘赤鱼’?”

莫静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借,借,借,非得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偷盗吗?借,你能借出个毛线来?唐陌心里对莫静的用词稍稍鄙夷了一下。

“理论上倒也行得通。”

唐陌点了点头,理想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是扒了皮的痛。在心里唐陌却始终不认为“赤鱼”会那么容易偷到手。老夫人和李锦年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从对李清儿的态度上来看,这两人可都不是心善的主。

唐陌眯着眼望着莫静急匆匆朝院子里走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连东森国先皇都愿意用五座城池替换来的宝物,想来必是不同凡响。只怕到时候洛言和莫静他们得到了以后也未必会舍得再还回去,因为人性总是那么贪得无厌。

回到院里,吕嬷嬷已不见了踪影,唐陌和莫静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想来必是洛言给处理掉了。两人快速换好素衣,便去了前厅。等唐陌和莫静回到前厅的时候,府里已传开了老夫人的死因,原来老夫人是在回京城的路上被一伙山贼给杀害了。

一个时辰之后,李锦年带着老夫人的遗体匆匆回到了府内。木管家早就泒人布置好了灵堂。李锦年把老夫人的遗体装入棺材内放置好,不一会儿底下数十口人便齐压压地跪倒在地开始大哭起来。

正当大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下人带着两个衙门里的捕快急匆匆地从大门走了进来。

此刻,唐陌正悄悄地躲在偏门边上一个角落内,正拿着一块芝麻糕往嘴巴里塞去,眼角随意地瞄了下刚进来的那两个捕快一眼,

“他,他,”

芝麻糕卡在了嗓子眼里,唐陌激动地拿手拍着脖子,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这时候给卡晕过去。等到唐陌好不容易把芝麻糕咽了下去。一抬头,发现李锦年铁青着脸带着木管家和那两个捕快急匆匆地朝后院走去。

唐陌拿衣袖随便抹了抹嘴便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李锦年并没有把那两个捕快带到他的书房,只是把他们带到偏厅。

木管家没有跟进去,像个门神似地站在门口守着。

唐陌犯难地看着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脑海里想着刚撇到的那张脸,心里急得像火烧一样。

不会是自己看花了眼吧?还是那只是一张相似度极高的脸?或再是这异世上还有一张跟在原世一模一样的脸呢?唐陌控制不住自己急速的心跳感觉都快要抓狂了。

对了,只要再看一眼,只要一眼,就能百分百地确定是与不是。

可是如何再看一眼呢?

唐陌转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正门口是想都别再想了,那木管家此刻站立的姿势比原世的特工还要来得帅酷。唐陌把目光扫向了偏厅的两旁,窗户?对啊,正门不行,不还有窗户吗?唐陌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后,智商都拉低了好几个等级。看来纯粹是吃的不行,天天萝卜白菜,这脑细胞的营养跟不上的节奏啊!

悄悄躲过木管家的视线,唐陌来到木窗边上,窗户虽然关着,但是没有关严,有条小细缝。唐陌嘴里不停地哑声祈祷着,千万别发出声响,一边把窗门慢慢地拉开。好不容易开了有一手的宽度,唐陌拿眼望去。

纳尼,这是什么鬼?屏风?竟然摆着一扇屏风?唐陌气得直想爆粗口骂人。

正当唐陌想换个窗户再偷看时,屋子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声音,对了,如果能听到他的声音,那就能确定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和他长得十分像似的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唐陌又激动了,兴奋地踮起脚尖,把耳朵靠向窗缝努力倾听着,结果,听了半天,只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还有一个人始终未曾开口。

唐陌都快绝望了。

谈话终于结束,门打开了,李锦年命令木管家送两位捕快出去。唐陌一边揉着累了半天的膝盖骨,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

木管家把两位捕快送到了大门口客套了几句,便回了内院,唐陌不死心地找了个借口溜出尚书府偷偷地跟在了他们身后,想找个机会再好好看看。

那两个捕快走得不紧不慢转眼便拐入了一条小胡同。唐陌心里一喜忙跟了过去。咦,人呢?明明看到他们进了胡同里,可就这一脚前后的功夫,人却转眼不见了。

唐陌无奈地转身,两个捕快却像铁塔似地站在她的面前。

唐陌忽然想笑又想哭,红着眼对着其中一个捕快喊道:

“古一宝!真的是你!古一宝!”

38.失忆

“兄弟,这小姑娘是谁啊?你认识?长得还挺清秀。”

马逸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拿胳膊悄悄地撞了一下古一宝低声问道。

古一宝微皱着眉头,两眼疑惑地望着唐陌,轻声道:

“这位姑娘你认识在下?”

没错,就是这声音!是古一宝,真的是古一宝。

唐陌激动地跑上前去,刚想给他来个熊抱,谁知古一宝却闪身轻巧地躲开了。

“姑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唐陌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噘嘴。

“古一宝,你傻了,还是疯了,我是唐陌。”

唐陌两手叉腰,气汹汹地站在古一宝的面前,一副母老虎的样子。

“唐陌?”

古一宝一脸的茫然,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抱歉,在下并不认识姑娘。”

“你,好你个古一宝,你——”

唐陌气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古一宝,可是这活宝竟然说不认识她,

“姑娘,借一步说话。”

马逸说着上前一步,向边上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唐陌悻悻地看一眼古一宝然后走了过去。

“姑娘认识一宝?”

唐陌点了点头,回头狠狠瞪了古一宝一眼。

“那姑娘可知一宝是哪里人氏?”

“嗯?”

唐陌看了一眼马逸,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一张四四方方的大脸,看着倒也挺面善,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子问呢?难道唐陌我长着一副像是拐骗良家善男的样子吗?但也或许是这个马逸不安好心想套话而已,想了想便多了个心眼说道:

“一宝他没告诉你他是哪里人氏?”

马逸笑了笑,他当捕快那么多年了,岂会看不出眼前这个小姑娘对他的戒心呢,便道:

“前几天我去五里坡办事,在一个树林子边发现一宝昏倒在地,把他救醒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外。”

末了,马逸想了想又补充道,

“对了,有时候他还念道着另一个名字,古一贝。”

唐陌一听心里更加肯定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古一宝,只是照马逸的情形说来,古一宝应该是失忆了。

“我们从东土大唐而来。”

“东土大唐?哪是什么地方?”

马逸一脸的好奇,他在东森国生活了三十几年,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东土大唐这个地方?

唐陌懒得回答马逸,转身走到了古一宝的跟前。

“一宝,你还记不记得程天元?”

“程天元?他是谁?”

望着古一宝那一脸的茫然,唐陌看得出,他不是在和马逸装傻,心里顿时像是被铁锤狠砸了一下。本想着能找到古一宝或许就能琢磨出回原世的办法了,就算琢磨不出办法,至少也可以多一个人商量商量,可是现在倒好,古一宝是找到了可是却失忆了,唐陌的心从天堂一下掉到了地狱。

“一宝,你现在住哪里?”

唐陌换了个话题,因为马逸在,她怕问多了,马逸会对她俩的来历起疑心。

“我和马哥住在一起,我现在是名捕快。”

唐陌把疑惑的目光望向了马逸,

“马捕快,一宝好像跟着你才没几天,怎么当起了捕快?”

马逸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衙门里最近缺人。这不,我看一宝兄弟除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外,其他的想法和举止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所以,想着便让他跟在我身边搭把手了。”

唐陌笑了笑,心道,敢情你倒是会使唤人。

等转过身来,唐陌望着古一宝那张熟悉的脸心里五味陈杂,活宝你倒好,原世当警察,到了这里还是做回了老本行,可我就惨了,原世是什么都不干的千金大小姐,到了这里却上了贼船给别人当起了丫环,真是命苦啊!

古一宝见唐陌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瞧,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在尚书府里当丫环?”

唐陌点了点头,看到一旁的马逸一直看着他俩,便也不准备多说,只是道:

“一宝,我要回去,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来尚书府找我。”

古一宝红着脸点了点头,唐陌正要离开,忽听到边上的马逸开口道:

“唐姑娘,可否和在下聊几句。”

难道又想打听古一宝的事?唐陌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但想到现在古一宝还吃住在他那里,也不能太得罪了,便道:

“马捕快有什么事尽管说。”

“不知唐姑娘在尚书府呆了有多久?”

唐陌心里一惊,原来这个马捕快并不是想打听古一宝的事,那他想打探什么?是李清儿被杀一事?还是老夫人被山匪所害一事?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这,唐陌忽然觉得自己和古一宝相认有些冒失了,早知道就单独找个机会再去和古一宝相认了,但事已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道:

“我也刚来没几天。”

“哦。”

马逸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表情。

“不知唐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嗯?”

唐陌挑了挑眉,眼前这位马捕快不像是个奸诈的小人,帮他的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马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唐姑娘找个机会,把这个东西滴到老夫人的脸上就行。”

“老夫人已经死了吗?这个东西——”

唐陌没有接小瓷瓶,只是瞪着眼睛疑惑地望着马逸。她想知道马逸让她这么做得目的是什么。

“唐姑娘放心,在下绝对不会陷唐姑娘于不义。”

唐陌想起刚才在偏厅听到马逸和李锦年的谈话,虽然当时集中精力想分辩出有没有古一宝的口音,但是其间还是断断续续地从他们的谈话里听出一些端倪,似乎马逸想查看一下老夫人的遗容,但是李锦年却坚决地给拒绝了,到最后马逸也就没有再坚持。

难道说棺材里的老夫人有问题?而马逸在怀疑什么却无从下手探查,所以才嫁借于她手?

“还望唐姑娘帮帮忙。”

这时,一旁的古一宝憨憨然地开口道。唐陌撇了他一眼,得了,这个傻子还指望着马逸好好照顾呢,虽然不外乎马逸有利用古一宝这个廉价劳动力的嫌疑,但好歹人家还是救了他一命。

唐陌最终还是接过了小瓷瓶。但嘴里却说道:

“马捕快,你也知道,老夫人身旁每天都有人在边上守灵。恐怕——”

唐陌一脸的为难,这事要如果被发现了的话,没准还会牵连到莫静这个假李清儿的身份暴露,到时候,如果害得莫静被抓,那这事可就闹大了。

“唐姑娘尽力而为吧,如果有什么事可来后巷街十号找我,马某在这里先多谢姑娘相助之恩了。”

马逸向唐陌抱拳作了个揖。

唐陌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向古一宝和马逸告了别。

39.田螺姑娘

“爷,东土大唐是哪儿?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东森国还有这个地名?”

纪淳卿黑着脸没好气地瞪了冥尘一眼,心里暗骂道:

废什么话,爷我不是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这才让你去查的吗?

冥尘见他主子黑着脸没吭声,只好小心翼翼地又道,

“爷,你说这位马捕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哼,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他身后的主子嗅出了味道。”

纪淳卿冷着脸,眸色闪过一抹复杂。

“他身后的主子?难道他也在找那个东西?如果真那样,那可是有趣多了,我还以为只有咱们的皇上为了那个东西才寝食难安呢!”

西门锦摇头晃脑地又打开了折扇。冥尘不露痕迹地鄙视了他一眼,我说西门少爷,此刻正刮西北风呢,你这纯粹是嫌你的身体太抗冻了不成?

“既然他也在找,那么咱们就先歇息歇息,等歇息够了,他也找到了,那咱们再直接抢过来岂不是更好?”

西门锦一脸坏笑地给纪淳卿出主意。

“没看出来,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滑头了。”

纪淳卿淡淡地笑道,眉宇间却满是认同的表情。

唐陌回到尚书府,周氏及黄姨娘携一众小姐们还哭哭泣泣地跪在灵堂内。虽然表面上看去个个都哭得撕心裂肺,但仔细一瞅,就容易发现那脸上妆可是一点都没有花。该白的地方还是那么白得吓人,该红的地方还是红的那么艳丽。

莫静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此刻拿着丝帕捂着自己的脸装着痛哭流涕的样子,实际上则困乏的不行,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

唐陌抿着嘴偷笑地朝莫静眨了眨眼,然后悄悄朝灵堂后面看了过去。发现李锦年正站在棺木顶端的一侧,紧抿着双唇,微微低垂着眸子,一副伤痛欲绝的孝子模样凝望着棺材里的老夫人。

“木管家!”

半晌,李锦年才声音低沉地开口唤道。

“老爷,小的在。”

木管家拿眼看了看自家老爷,又看了看躺在棺材里老夫人的那一脸被山匪划花了的遗容。

“把棺盖盖上吧。”

李锦年淡淡地说道,眉色间不起一丝波澜。

木管家暗暗吸了口气,

“老爷,这好像不,不妥吧。”

“不妥?”

李锦年冷笑了一下,睨视了木管家一眼,

“老爷我不忍看到母亲被山匪残害的面目,心中悲恨的难以自制,所以盖棺以慰对母亲大人的在天之灵,有何不可?”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吩咐他们盖棺。”

木管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找人。

唐陌听到李锦年叹了口气,确切地说似乎像是松了口气。

很快木管家找来几个家丁快速地把棺盖盖了上去,跪在一旁的周氏和黄姨娘等人,虽满脸的不解,但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

唐陌一见心想完了,马逸让她把瓷瓶里的东西倒在老夫人的脸上,本来打算趁晚上无人注意的时候下手,可是现在棺盖都盖上了,虽然还没有钉上棺材钉,但是凭自己一已之力哪挪得开这个死沉的棺盖。

唐陌摸了摸袖里的小瓷瓶,心里叹道,马捕快不是我唐陌不愿意帮你,而是老天都不愿意给你机会。

尚书府厨房后院的东南角。

“你把那个王八蛋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菁娘两手插腰,柳眉倒竖,俊俏的粉脸显得无比愤怒。宽大简洁的白色素衣此刻套在她的身上楞是让她穿出了蝶春楼头牌花魁的妩媚和妖娆。

“菁姐姐,你别生气了,咱们主子不过是爱妻心切罢了。”

萱芍拉着菁娘的衣袖半是劝慰半是戏嬉道。

“这个王八蛋,自己要泡妞,却让老娘给打下手。打下手就打下手,老娘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他特么还蹬鼻子上脸了,说什么我再给他的陌陌送萝卜白粥,就特么扒了我的皮炖汤喂狗,这个王八蛋,没良心的,你过来试试看,看最后谁扒谁的皮。”

菁娘说着嫌弃地在两只胳膊上的乱地抹了几把,好像恨不得把她主子那恶心的话所激起的鸡皮疙瘩给抹掉。

萱芍一脸偷笑地吐了吐舌头。这个菁娘姐姐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利嘴不饶人,连主子她都敢直接骂他是王八蛋。不过主子好像除了对那个叫唐陌的姐姐能动容外,其他人对于他来说就好像不存在一般,这才使得菁娘姐姐敢如此大胆怼对主子。

菁娘骂归骂到了了还是跑回厨房做饭去了,做一桌肉菜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特么还得背着厨房里的那帮孙子偷偷地做。

临近傍晚,唐陌和莫静一同回到了小院,路过厨房的时候,唐陌把晚餐的食盒顺手拎了过来。对于食盒里的东西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既然夫人下令给莫静的伙食只按下人的标配来分,那还能指望这食盒里变出什么花样来?

把食盒交给莫静后,唐陌便去院口的水井处打水洗脸,还没走到井边,忽听得屋子里传来莫静的一声惊叫。唐陌忙转身奔向屋子,只见莫静背对门口站着,而手里的食盒却已掉落在地,几根蔫了的小萝卜滚落一旁。

“怎么了?那死胖子该不会连米粥都不给咱们了吧,我这就去找他算帐去。”

唐陌说着撸起袖子就要走。

“不,不,你看。”

莫静一把拉住唐陌拼命地摇了摇头,然后指着远处的小木桌一脸惊讶地道。

屋子里光线很暗,由于唐陌刚从屋外冲进来,眼睛一时还适应不过来,看不清小木桌那边有什么,于是便懵圈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不对,我怎么会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呢?难不成这几天饿得我都产生幻觉了?”

等到唐陌走到小木桌旁,看清桌上的一切时,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

纳尼,真的是肉!偶得神!满满一桌子的肉菜。难道这世间真的有田螺姑娘?

40.会被扒了皮的

此时,唐陌已顾不得其他,眼里闪出两道如饿狼般的绿光,拿起筷子正要夹一块红烧肉吃,莫静神色肃然地一把拦住道:

“等等,今天木管家不是说老爷下令为了哀悼老夫人全府食素三天吗?这一桌肉菜哪儿来的?”

被莫静这么一说,唐陌拿着筷子的手犹豫了。可是看着桌面上那发着红光透着诱人亮泽的大猪肘子时,唐陌始终心有不甘。

“难道有人想陷害我们?”

莫静的眉头越皱越紧。

“既然有人想陷害我们,那把这些菜都解决了,没了证据不就没事了?”

唐陌说着又想动筷子。

“等等,万一这菜里有毒呢?”

唐陌郁闷地噘起了小嘴,

“大姐,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你就让我眼巴巴地看着这一桌子肉尽流口水?然后再被他们关进私牢里去和老鼠抢吃的?”

莫静想了想正要开口,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翩然而至。

“好香的饭菜啊!”

唐陌抬眼望去,咦,这不是那天从劫匪手中救了她和莫静,最后又送鞋子与她的那个白衣公子吗?可是他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鬼?

“在下白弈。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看来我的口福很不错!”

说着,白弈不顾唐陌惊诧的眼神,旁若无人地坐到桌旁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这菜你做得?”

唐陌奇怪地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

白弈朝唐陌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一个猪肘子一口啃了下去,那满嘴的油光看得唐陌肝都疼了。

“都不知道谁做的菜你还敢吃?”

唐陌咽了咽口水,悻悻然说道。

“不是你做的?”

白弈瞪着夸张的眼神,故意把手中猪肘举到唐陌的鼻子底下然后一字一句地道,

“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不能吃吗?不会有毒吧?完了,我都吃了,既然摆到了桌子上,不吃多浪费啊!哎,毒死就毒死吧!”

白弈说着朝唐陌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当着她的面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猪肘,顿时肘子的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

这吃货,比我还能吃。死就死吧,再不吃就得饿死了,合着横竖都是个死,毒死总归好过饿死。

唐陌把衣袖匆匆一撸,左手拿起一个大猪蹄,右手捏来一个大鸡腿,开始毫无形象地左右夹弓开吃起来。那动作,好像不是在吃东西,简直就是在拼老命。

白弈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放下猪肘,夹了一筷青菜,慢悠悠地嚼起来。

“白公子。”

莫静猛然看到白弈,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红晕,接着捋了捋几根散发,然后施施然朝他拜了个福。

白弈没有回应,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唐陌那狼吞虎咽地啃猪蹄,咬鸡腿活生生的一副土匪吃相。迷人的桃花眼里尽是满满说不出的宠溺。

莫静看到白弈眼睛只顾盯着唐陌看,漂亮的眼睑轻闪,眼底划过一丝妒意,随即消失不见。

“唐陌,你吃得慢点,白公子还在这里呢,你看看你,女孩子家家哪有你这样的吃相。”

“不行,吃慢了的话,全被他给吃了,莫静,你快点吃,要不然,到时候连骨头都没得啃了。”

唐陌一边说着,一边撕了一个鸡腿放到莫静的碗里。

“不好意思,白公子,让你见笑了,唐陌这丫头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莫静斯斯然地坐到了白弈身旁的一个凳子上,声音轻柔地解释道。

白弈两眼依旧痴望着唐陌。莫静咬了下嘴唇,然后拿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夹了一块肉片优雅地吃了起来。

唐陌刚狼吞虎咽地啃完半个猪蹄,白弈脸上的笑容倏然一敛,

“扫兴。”

“什么?”

唐陌正吃得欢实,没听清白弈的话,没心没肺地追问了一句。

“有人来了。”

“啊?”

这回唐陌听清楚了,停下嘴里嚼动着的猪蹄,侧耳一听,果真一群嘈杂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听那声音来人还真不少。

唐陌不舍地扔下猪蹄,胡乱地擦了擦嘴,一脸忿忿然地跑出门外,只见周氏带着一众人等正朝她这个小院走来。

这时,莫静放下筷子也跟着走了出去,和唐陌一起走到院中间,冷眼看着周氏一脸冰霜地带着众人踏进小院。

“清儿拜见夫人,不知夫人来我小院所为何事?”

周氏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这时,周氏身旁的贴身丫环秋菊却傲然开口道:

“今早上吕嬷嬷奉夫人之命过来请三小姐去前厅迎接老夫人,过后却不见了踪影。有下人说曾看到吕嬷嬷进了三小姐的屋内,此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夫人此番前来是想问问你们把吕嬷嬷给怎么了?”

啧啧,瞧这话说的,什么叫作我们把吕嬷嬷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那吕嬷嬷当猪仔炸了煎了煮了炖了呢。

唐陌一听心里来了气,于是脸上便显露出不屑的神色,直接无视秋菊的问话,拿白眼给顶了回去。

“唐陌,早上吕嬷嬷有来过吗?”

莫静不着痕迹地望着周氏,嘴角闪过一丝讥笑。因为三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最后莫静不得不故作不知地瞪着疑惑的双眼,一脸茫然朝唐陌斯斯然地问道。

啧啧,戏精,杠杠的戏精,比妮可基德曼还会演戏啊!唐陌在心里默默地给莫静点了个赞。

“有啊!”

唐陌很配合地答了一句。

但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那一群正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的众人们不由得面色愕然。

这台词不对啊,这丫头难道不应该否认掉吗?据二小姐身边的小丫头说,她奉二小姐之命在这院子附近守了整整一天,楞是连茅房都没敢去在草丛中解决了内急问题,为的就是能睁着大眼睛死死盯着三小姐院子内的任何风吹草动。眼见着那吕嬷嬷的的确确嚷着进了三小姐的屋子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丫头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难道就不担心等会她们冲进去把吕嬷嬷这么大个活证据给揪出来,她这样私囚夫人的贴身老奴可是会被心狠手辣的夫人扒了皮的?

41.完了,完了

同样感到惊愕的还有秋菊。

唐陌这丫头既然承认吕嬷嬷来过,而二小姐派去的小丫头又说守在这里一整天就没看到吕嬷嬷从三小姐的屋子里出来过。这岂不是都证实了吕嬷嬷到现在为止还被关押三小姐的房里?

听那小丫头说隐约还听到她们打架来着,这么说来吕嬷嬷那个老东西能安安静静地被关在屋里没能逃走,看来即使不被打死至少抬出去后也得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了。想到这,秋菊忽然觉得整个人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哼,吕老婆子最好已让眼前这个死丫头给活活打死了,这样一来,没了那个碍眼的老东西,这府里除了夫人就是我最大。到时候老爷来夫人这边休息,服侍他们的人那不就只剩我了?说不定到时候老爷看到娇嫩如花的我……秋菊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脸红,此时,已然恨不得立马冲进屋去就看到吕老婆子惨死的模样。

“咦,我怎么不知道她还进我屋了呢?”

莫静依旧当作不知地和唐陌唱着双簧。

哟,这还有下文呢?众人们顿时竖起了耳朵。本以为下一步剧情就是直接进三小姐的屋去把吕嬷嬷给抬出来了。

“回去了!”

唐陌带着夸张的嗓音大声说道,

“吕嬷嬷嫌弃咱们的屋子太寒酸了,所以并没有进屋,只站在屋门口告诉我说让小姐你过去前厅,说完吕嬷嬷就走了。”

唐陌两手一摊作了个耸肩无奈的动作。

“你撒谎,吕嬷嬷根本就没走,我还看到她进了三小姐的屋子里呢。”

站在李玉儿身边的小丫头忍不住反驳道。在草丛里哆哆嗦嗦地挨了一天的冻不说,还冒着走光的危险在那里解决内急问题,这豁出去把不要脸面的事全都做了,难不成眼睁睁地让这些委屈就这样白白地受了?

唐陌撇了小丫头一眼,一脸尖酸刻薄背信弃主的坏奴样。

“呵,野狗就是野狗,终有忍不住跳出来狂吠的那一刻。”

唐陌淡淡地说道,声音虽似平静,但是众人却不约而同地感受到那平静的语气下面所掩藏的一丝戾气。

小丫头听了神色一僵,脸上青白交错,身子明显地往后缩了缩。蓦地听到身旁的二小姐轻哼了一声,磨蹭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把身子往前挺了挺,然后有些中气不足地道:

“我,我不是野狗,我没瞎说,我是刚好路过看到的。”

啧啧,你丫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还特么睁着眼说自己没有说瞎话,这里除了一个破旧不堪的小院子外,前后都是荒草和乱石,离前面的夫人小姐院子有十万八千里远,你丫没事大清早路过这里,撞鬼呢?

“吕嬷嬷进屋说完又走了,不可以吗?”

哼,你能睁眼说瞎话,难道就不许我也睁着眼说瞎话?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唐陌想也没想张口就这么对应过去。

小丫头还要争辩,周氏轻轻地抬了下手。

蠢,简直就是蠢得不能再蠢了,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跟什么样的下人。一个个都是那么没脑子,也不想想,再说下去就要秃噜嘴了。难道好意思张口说为什么会知道吕嬷嬷没出来?就因为在这里趴了一天不为别的,就为了监视三小姐?这要是传了出去尚书府的老老小小以后还要不要做人?这让我家芸儿还怎么当明王妃?我这尚书府的堂堂正夫人还怎么在京城的贵妇圈里混。真是一批愚不可及的蠢物。

周氏在心里把李玉儿等人狠骂了一通后,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然后把眼里的恶厉之色冷冷地撒向了唐陌,

“既然吕嬷嬷走了,那为何到现在还不曾见到她的身影?”

唐陌脸上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

“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需要我在后面跟着。更何况我到这里才几天?怎么说她对这里的环境也比我熟悉吧?哦,对了,该不会是这吕嬷嬷自个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偷懒了吧?啧啧,不是我说,等会在老夫人灵前可真得好好磨叨磨叨,这老夫人前脚才刚走,这后脚底下的老妈子们怎么就这么没规矩了?呃,好像听说年纪大的老妈子都是又懒又馋又奸又刁又——”

“够了!”

周氏晃了晃身子,一脸的死灰,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真是家门不幸,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竟敢也欺负到她这个做主子的头上来了。

周氏深吸了口气,正要叫秋菊找人把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给捆绑起来送去柴房——

这时,站在身后的李玉儿突然上前一步,脸上带一副不怕把事儿闹大的表情狂妄地道:

“贱婢,明明是你把吕嬷嬷拖进屋子内暴打还死不承认。我敢肯定现在吕嬷嬷必定身负重伤被你们关在屋子里。”

“唉,今天是什么日子,哪来那么多野狗狂叫?你特么又是哪只狗眼看到我暴打吕嬷嬷了?”

唐陌嘿嘿冷笑了一声,慢慢踱步到李玉儿的跟前,

“贱婢,你竟敢骂我是狗,找打。”

李玉儿气极了,抬起手就要打唐陌,

“啊!”

李玉儿感到刚抬起的胳膊忽然一麻,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二小姐你怎么了?”

红叶忙上前询问。

“胳膊,我的胳膊好痛,动不了。”

唐陌撇了一眼站在李玉儿身后朝她暗暗吐了吐舌头的楚晨,心里偷偷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红叶疑心地看了看唐陌,李玉儿此刻已疼得哭出声来。

周氏不耐烦地看了李玉儿一眼,对红叶呵道:

“还不快扶你家小姐回房去。一个个都不安分守已地呆在自己的房里,尽在这里给我添事儿!”

红叶神情怯怯地忙答应着扶着李玉儿走了。

周氏见李玉儿走了,身旁的其他众人却依旧眼巴巴地等着看好戏,不由得在心里冷然一笑。事到如今还是先把吕嬷嬷给找出来,等事实摆在了那两个臭丫头面前,再明正言顺地慢慢收拾她们也不晚。

身后的秋菊见周氏向她点了点头,便心领意会,如同指挥官似的,举手朝身后正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的老妈子们挥了挥手,

“给我搜。”

“你们谁敢?”

唐陌急了,神情肃然一凛忙张开双手阻拦。

如果屋内没有那一桌子的饭菜,唐陌倒是不介意她们搜上一搜,以证明莫静和自己的清白,可是此刻屋子里还有一桌满汉全席搁那里呢?这事要被发现了,事情可就真闹大了。

李锦年刚下令从今个儿起为老夫人的去世食素三天,她和莫静倒好,两人躲在屋子里大鱼大肉,这不是明摆着往枪口上撞吗?

更何况此刻屋内还呆着一位公子,虽然唐陌刚从现代穿越过来,但好歹多多少少也知道在这古代,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的名誉有多么的重要。如果让她们看到马上就要出嫁的三小姐不但在老夫人丧葬期间大鱼大肉地海吃,还在屋子里私藏不明身份的陌生男子,偶滴神啊!唐陌无法想像接下去的画面会有多么的糟糕。

或许李锦年看在莫静即将要送去给将军府的世子爷冲喜的份上,饶她一命。可是她唐陌此刻的身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环,在这草菅人命的时代,如果李锦年下令乱棍打死她,估计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周氏厌恶地看了一眼唐陌,微微扬了扬下巴,两个粗使老妈子上前一把把唐陌推倒在地,甚至连边上站着脸色发白的莫静都来不及撇上一眼,气势汹汹地就往里闯去。

唐陌一看,心里暗道,完了,完了,早知道如此,刚才就应该别犹豫再多吃几口了,临死做个饱死鬼倒也值了。

42.太臭了

这时,莫静即使想拦住那两个粗使老妈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无奈与唐陌对望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老妈子一脸兴奋地闯进了莫静的屋子里。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两人便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快速跑了出来,还没等周氏她们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已跑到一边稀哩哗啦地大吐起来。

周氏拧着眉,一脸不解地向身旁同样满是疑惑神色的秋菊睨了一眼。

周氏的意思,秋菊不是不明白,但是此刻对于三小姐的那个房间她是想进却又不敢进了。

两个粗使老妈子都四五十岁的老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却还能吐成这样子,想来必是在那屋子里看到了极其恶心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莫非这吕嬷嬷真的被三小姐和那个小丫头给杀害了?而且还被她们给乱切成块?想到这,秋菊不由的浑身一哆嗦,心里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吕嬷嬷终于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成为她接近老爷的阻碍,怕的是那样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她看了晚上会做噩梦的,好不好?

正当秋菊进退两难的时候,那两个老妈子也已吐得差不多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两人尴尬地擦了擦嘴,抖巍巍地走到周氏面前道:

“回凛夫人,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没人?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周氏一听急了,她兴师动众地来这里,为的就是能在李清儿的屋子里找出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吕嬷嬷,只有这样才能狠狠地给李清儿一点颜色看看,可是现在这两个老东西竟然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这不是啪啪啪打脸又是什么?

于是周氏阴沉的老脸顿时垮了下来,这才进去屁大点的功夫就说没人,她怀疑这两个粗使老妈子是不是根本就没细看。

“回夫人,里面真的没有吕嬷嬷,奴才们真的看仔细了。”

其中一个粗使老妈子见周氏脸色不对,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既然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你俩还吐什么?”

两个老妈子的话把秋菊的希望打了个粉碎,此刻,秋菊的心情比周氏还要来得糟糕,忍不住怒声呵问道。

两个粗使嬷嬷相互对视了一眼,扭捏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地道:

“三小姐的屋子里面,实在是,实在是太臭了。老奴是因为闻着那味才吐得呀!”

“啊?”

众人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两个老妈子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吐个稀哩哗啦的原因竟然不是因为看到吕嬷嬷被打的惨像,而是因为屋子里臭得无法忍受才吐成这样,于是众人便把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莫静她们。难不成这位乡下回来的三小姐把闺房当成了茅房?

唐陌听了老妈子的话瞪着一双同样惊诧的眼请朝莫静眨巴了下眼。屋子里不就是一桌肉菜和外加一位帅哥吗?现在那个帅哥不见了踪影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屋子里还臭得要命是怎么回事?莫非——偶滴神啊!这该不会聊斋里才出现的桥段真的发生在我身上了吧?

什么美食,什么帅哥,到后来不过是腐烂发臭的尸体和爬满蛆的一堆臭肉而已。而老妈子至所以只闻到臭味而什么都没有发现,估计屋子里光线太暗,没来得及细看,就因受不了那恶心的臭味而跑了出来。

想着想着唐陌瞬间又想到刚才自己还大口大口地啃那猪蹄和鸡腿,没准那其实就是发了臭爬满蛆的一堆烂肉而已,想到,唐陌顿时一个恶心,忙也捂住了快要呕吐的嘴巴。

这下子众人更加无法理解了。

两个粗使老妈子吐是因为闻着臭味恶心才吐得稀哩哗啦,而唐陌这丫头你也没进去屋子,也没闻着什么味,你这又吐个啥劲?莫非——

这些众人们大多都是过来人,立马脑洞大开往另一个角度想像过去,于是看唐陌的眼神更加不屑。

幸亏唐陌此刻不知道那这些吃瓜群众的龌龊想法,如果要被她知道了的话,估计这时,她已经跑去厨房找菜刀去了。

周氏见那两个老妈子不愿意再进去查看,可是她又不甘心这样子放过莫静她们,于是便开口点名让秋菊进去。

秋菊无奈磨磨蹭蹭走到了房门口,脚还没有跨进屋子,顿时被那飘出来的臭味熏得一阵晕乎,于是忙捂住鼻子急匆匆地返身跑了回来,

“夫人,屋子里实在是太臭了,我进不去。”

秋菊一边说着一边佯作呕吐状。但心里却越发对周氏不满了,凭什么这种恶心的老妈子活儿非得让我去做,等哪天我被老爷看上了,看你还怎么指使我。

周氏正要发火,这时,小丫环萱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唐陌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就是早上过来给她们报信的那个小女孩。

“夫人,吕嬷嬷找着了。”

“找着了?那她在哪儿?”

周氏神情一楞,随即便有些恼羞成怒地问道。

“她在,在——”

萱芍吱吱唔唔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说,吕嬷嬷现在到底在哪儿?”

“她就在您的院子里坐着。”

周氏听了气得一口老血都快要吐出来了。她这个做主子气死气活地在这里闹和,而那个不长眼的老奴却悠闲在她的庭院里坐着。这说来说去都怪那个二小姐李玉儿出的馊主意,本以为吕嬷嬷被打伤在李清儿的房内已是板钉上的事了,谁知道竟然还给翻盘了。

“夫人您还是快回去看看吧,吕嬷嬷似乎有些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了?”

周氏皱着眉头道,两道压人的目光在莫静和唐陌身上来回扫视着。哼,如果吕嬷嬷身上有什么伤口,哪怕就针眼子大的小洞,你俩也给我乖乖地等着挨皮鞭子吧。

萱芍有些犹豫地朝周氏身后的众人张望了一下,然后这才靠近她耳边低声道:

“吕嬷嬷人倒没受什么伤,只是好像疯了。”

“疯了?让她传个话还至于疯了?”

周氏本来心里就很不痛快,这会儿竟然又听说吕嬷嬷莫名其妙地疯了,但人却是完好无损。顿时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这个三小姐给啪啪啪地打得实在是不要不要的。

于是周氏也不再多说话,带着狠戾的眼神狠狠地刮了莫静和唐陌一眼,然后心有不甘地带着众人急匆匆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等周氏一干人等全都离开小院后,唐陌这才忙不迭地跑进屋子里,把每个角角落落都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

屋子里空荡荡的,木桌上那一桌还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早已不知去向,此刻摆放在桌面上的依旧是那个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茶壶,而那位来去无踪的帅哥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唐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放下心来,便也忙捂着鼻子退了出来,她走到院子东南角杂草众多的地方采了两株小野草,然后把它们放到嘴里嚼了半天,等到满口清香的时候,终于感觉把胸腔里的那股恶臭味给彻底赶了出去。

唐陌走到井边打水洗了把脸,此刻她心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小命终于保住了,忧得是,好不容易盼来一顿好吃的,没吃上几口却还吃得如此提心吊胆,这让唐陌更加怀念起原世的美好生活,虽然同样都没能吃上什么好东东,但是至少日子过得舒心啊!

莫静没有跟着唐陌进屋,在刚刚走到屋门口时,她就被那股子尸臭、呕吐的酸臭以及粪便的恶臭交织在一起的气味给熏的摇摇欲坠,最终她不得不躲到了离屋子较远的院门口去。

当听到唐陌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时,莫静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她倒不在乎那一桌还没来得及吃几口的饭菜,只是听到那位白公子已不在了屋,忽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给揪了一把。

43.失心疯

“啪,去把王大夫给我找来。”

周氏绷着脸,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浑身肮脏不堪又一副呆傻模样的吕嬷嬷,不由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早上她至所以派自己的贴身老奴而不是随便找个小丫头过去李清儿那里,目的就是想让吕嬷嬷给她来个下马威,好让李清儿知道别以为回了李府真把自己当作这个家的小主子了,就算以后她嫁给了将军府的世子爷回了这娘家照样仍是一个让人瞧不起的庶女。

可谁能料想得到精明能干的吕嬷嬷送了个信回来后变成了傻子?在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吕嬷嬷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周氏的旨意,现如今却落得这副傻样,以后还让她这个夫人如何在众家奴面前树立威严?

周氏越想越生气,但同时又感到奇怪,那李清儿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儿,难不成在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学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法?

想到这,周氏忽又想到刚才李玉儿想要打那个叫唐陌的小丫头,胳膊却莫名其妙地发疼动弹不了,但是当时李清儿离李玉儿可远着呢,也没见她动什么手,那李玉儿的胳膊就疼的要命,看来这李清儿还是着实有点古怪。

正好王大夫在黄姨娘的院子里给李玉儿看胳膊,等开完了药方这又急急忙忙地跟着秋菊来到了周氏的院内。

瞧了片刻,王大夫摇着头神色黯然地对周氏道:

“回夫人,吕嬷嬷目光呆滞,神智不清,恐怕是得了失心疯。”

“失心疯?”

周氏心里一惊,有这么严重吗?

“吕嬷嬷早上的时候还好好,可是到了现在却成了这样子,不知王大夫能否瞧出是何缘故?”

周氏虽然知道王大夫先去了黄姨娘那里,必定早知道了吕嬷嬷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想从他口里再问出些什么来。

“小的不才,看不出来。但夫人如果知道吕嬷嬷是遭受了什么刺激,没准对症下药还是有治好的机会。”

遭受了什么刺激?鬼才知道这个吕嬷嬷在三小姐那里遭受了什么。可惜的是那个白守了一天的小丫头只看到她进去,却没有看到她如何出来,这事也只有问吕嬷嬷自己才能搞清楚了。

周夫人咬着银牙,呆了半晌,这才摆了摆手让王大夫回去。王大夫刚走到门口,只听得周氏在身后又急急地道:

“王大夫请留步,那二小姐的胳膊又是如何一回事?”

“二小姐的胳膊是中了一种慢性虫毒。这毒毒性不大不会危及到二小姐的性命,只不过有点疼痛罢了,多少让二小姐吃点苦头,估计过了一两个月那毒也就自个慢慢化掉了。”

“那这二小姐又是如何中的虫毒呢?”

周氏嘴上奇怪地问道,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李清儿所住的那个小院前后一大片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王大夫想了想道,

“这就说不好了,我刚才问了二小姐,她说是在府内最后面的那个小院子内中的毒,想来必是那个地方长年无人居住,杂草众多,一些有毒性的虫子便在那里做了窝,所以二小姐中了此虫毒倒也不足为奇了。”

周氏听了王大夫这番话脸色顿时吓得青白,刚才她就站在了李玉儿的身前,这毒虫子如果不嫌累再往前爬点路的话,那现在躺在床上受苦的人岂不就是她了?

想到这,周氏忽然为自己今天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行为后悔不迭,一个老妈子值得她如此兴师动众吗?还差点把自己的脸面都扔在了那里。

周氏拍了拍胸口,暗暗松了口气,然后让秋菊把王大夫给送了出去。

送走王大夫回来,秋菊看到吕嬷嬷还傻站在那里,一边看着周氏傻笑一边不停地流着哈喇子。

“夫人,吕嬷嬷她——”

“找人把她送回老家去吧。”

周氏冷冷地说道,秋菊点了点头,

“三小姐那里我们还要不要——”

“算了,”

周氏想到李玉儿的胳膊,眸子里透出一抹幸灾乐祸,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就让她再多蹦达几天吧。听老爷说世子爷的病情这几天也好了点,纪大将军同意把婚期往后延延。反正横竖不过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以后有的是人会替我们收拾她,再说了,你觉得黄姨娘对这事会善罢甘休吗?她这个心尖上的宝贝女儿可都已经吃了这三小姐的两回苦头了。”

“夫人说得对,那咱们不如就袖手旁观等着坐看好戏了。”

秋菊一脸狡意地附和道。

李老夫人明个儿就要下葬了。

这天吃过晚饭后,轮到莫静和黄姨娘及李玉儿等人守最后一夜。因为李玉儿的胳膊中了虫毒,一至到现在还是痛的无法动弹,黄姨娘吃完晚饭后便以照顾女儿为由拍拍屁股一早了事。

本来一起守灵的还有两个粗使老妈子,可是暗底里两人早已得到了周氏的旨意,早早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所以到最后整个旷大的灵堂里只剩下唐陌和莫静两人。

莫静跪在蒲垫上守了一会儿,睡意渐渐上来,不多时便靠着墙边睡了过去。唐陌去厨房拿了根萝卜,自从那天吃过“满汉全席”后,那个田螺姑娘再没有出现。但是唐陌每天从厨房里拎回来的食盒当中,却总是能看到一道肉食。莫静怕有毒从来都不敢吃,但唐陌却是一丁点都不害怕,反正白吃白不吃,更何况唐陌心里还抱着另一种奇异的想法——吃死了以后没准还能当作睡了一觉回原世也说不定哦。不过吃了几天倒也没什么事,唐陌便也不再指望着这种奇怪的奇迹出现了。

其实唐陌不是一个没心眼的人。那天白弈和那桌饭菜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隐约让她觉得两者之间应该大有关系,再加上后来每天食盒里所特加的那道肉菜,她更觉是白弈所为,只是唐陌想不明白的是这位白公子和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样子待她呢?

不过唐陌没有和莫静说破。大智若愚才能活得更长久,何况在这个法治观念如此淡薄的古代,明哲保身才是王道,唐陌年纪虽小但她却还是懂得的。

楚晨那天帮唐陌狠狠惩罚了李玉儿,这让唐陌对他的好感逐渐升级。于是随后的几天有事没事楚晨偷偷跑来找唐陌玩,唐陌也就没怎么嫌弃了。

莫静的胆子比较小,对于楚晨玩毒虫一事虽然不反对,但也不是很赞成,而唐陌对于这种有毒性的虫子倒是很感兴趣,没事就和楚晨两人一起讨论研究其毒性,有时候甚至一高兴还抓几只小耗子送给楚晨,便于他研究虫子和花草的毒性程度,很快两人便好得像亲姐弟似的,莫静看了虽有些不悦,但也不显露于色。

转眼到了后半夜。唐陌也有些坚持不住了,迷迷糊糊地裹了裹衣服正靠着柱子要睡过去,突然她听到“吱”的一声,好像是什么物体移动时发出的声音。唐陌猛地想到自己所处的环境,顿时睁开眼睛。

44.诈尸?

灵堂前两只白色的长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烛光,把堂内的一切照的朦朦胧胧。唐陌拿眼匆匆扫视了一圈,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最后慢慢地把目光锁定在了那口装着李老夫人遗体的棺材上。

对了,棺材盖!棺材盖怎么被挪开了呢。

唐陌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李老夫人诈尸了?

这要换成其他人的话想到这早就吓趴下了,但唐陌好歹跟着捉鬼的师傅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于诈尸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在心底涌动起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兴奋劲。

嘿嘿,这下可好玩了,到时候把那李老夫人的尸体往周氏那里一引,然后再让她去黄姨娘和李玉儿那里溜溜弯。

哈哈,唐陌眯着笑眼,想像着那些平时把眼睛放在头顶上看她们的贵人们,在黑夜中睁眼看到已死去的李老夫人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会是怎样一副哭爹喊娘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唐陌越想越激动,巴不得李老夫人的尸体早点蹦达出来。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李老夫人鸡爪般的尸手扶着棺材边从里面吭哧吭哧地爬出来,唐陌有些沉不住气了,想了想决定还是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李老夫人的尸身被什么给卡住了的话,唐陌一定不介意好好帮她一把。

唐陌拿了一根小蜡烛,走到棺材跟前往里一照,呃,这李老夫人的脸究竟搞什么鬼?怎么全是道道,好像谁在她脸上画了一副抽象几何图似的。这猛一看还别说,真比诈尸还吓人。

唐陌耐心地等了一会,发现这李老夫人躺得可安详了,根本没有想爬起来诈尸的迹象,心里顿时升起几分失落。

奇了,既然李老夫人没有诈尸,那这棺材盖是怎么挪开的呢?唐陌看了看四周,除了已睡着的莫静外,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这棺盖可是死沉的要命,没两个成年男子根本就休想挪动它。唐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那可恶的周氏搞这恶作剧来吓唬她们?

见李老夫人尸体没事,睡意渐渐又袭了上来,唐陌打算回去靠着柱子再眯会眼。刚抬脚要走,忽然心里一动,对了,那个马捕快不是让我把瓷瓶里的东西倒到李老夫人的脸上吗?本还想着挪不开那棺盖这事也就算了,眼下可倒好,棺盖自动挪开了,这不是天助我也嘛。

想到这,唐陌顿时来了兴致,她立马从衣袖里掏出小瓷瓶,然后拔掉瓶塞,手丝毫不打颤地把瓶里面的液体全都倒到了李老夫人的脸上。然后把蜡烛放低,好奇地盯着李老夫人脸想看看有什么变化。

不一会儿,只见李老夫人的脸就像是一个被摔了一下的瓷瓶,突然间裂了好多的缝细,然后缝细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最后脸上的那层表皮竟然凸起变成了细小的粉末,正当唐陌看得心里七上八下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阴风,把李老夫人脸上的粉末顿时吹得一干二净。这时,等到唐陌稳下心再一细看,怪哉,李老夫人的脸瞬间变成了另外一张面孔。

这,这是什么?化尸水?不对啊,如果是化尸水的话,别说是李老夫人的脸皮保不住,估计连她的头骨渣渣都不会剩下一点。可是现在李老夫人脸上的皮肤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是换了个样貌而已。莫非,这李老夫人是假的,只是戴了一张假脸皮被人给易成了李老夫人的模样?

唐陌心里越想越害怕,握着瓷瓶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冷冷的,呼得唐陌身子一僵。

难道莫静醒了?唐陌拿着眼角余光朝莫静所坐的地方望去,只见莫静还死死地靠在墙边睡得正香呢!

完了,这假李老夫人没有诈尸,却把其他的鬼给引来了。唉……不知是个厉鬼还是个小鬼?

唐陌咬着牙,调整了一下呼吸,一只手握紧蜡烛,一只手握成拳头然后猛然转身朝自己的身后挥去。瞬间便被人给抓住了手腕,痛得唐陌哧牙咧嘴,正想爆粗口大骂,嘴巴却又被死死地给捂住了。

“嘘!别大叫,是我!”

来人慢慢地放开手,把嘴附在唐陌耳边轻声说道。

咦,这声音好熟悉。

唐陌挣扎着扭头一看,竟然是消失了好几天不见的洛言。

“靠,这是灵堂,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唐陌甩着被洛言抓得生疼的手腕,没好气地小声道。

洛言没说话,随手拿过唐陌手里的蜡烛往棺材里一照,顺便张望了几眼。

“这是个假货,嘿嘿,周氏她们这几天白嚎了。”

唐陌幸灾乐祸地对洛言道,同时把手中的瓷瓶得意地朝他扬了扬。

“马逸给你的?”

洛言睨了一眼瓷瓶,听那语气好像他并不感到意外。

“你怎么知道的?呃,你跟踪我?”

唐陌生气地低声嚷道。

洛言白了唐陌一眼,

“我可没那闲功夫跟踪你,我只知道马逸一直在追查李老夫人被害一案。”

“哼,算你识相。对了,我觉得李锦年那只老狐狸估计也已经发现自己的老娘被掉包了。”

虽然洛言的话不好听,但是唐陌听到他说没有跟踪自己还是舒了口气,她只是胆心洛言如果知道她是从另一个未知的空间穿越过来的,会不会把她当怪物给杀了?

“呃,你怎么知道的?”

“老夫人被抬回来的当天,马逸就来府里要求验尸,可是被李锦年给拒绝了。后来李锦年在等马逸走了之后立马让木管家找人把棺盖给盖上了,你说他心里会没有鬼?依我说他十有八九当时就看出了这个娘亲是被易了容的赝品。”

“恩,有道理。但是李锦年明知这不是自己的亲娘为什么他不报官呢?”

唐陌鄙视地看了洛言一眼,小样,就你那智商能比得上姑奶奶我吗?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唐陌小声地清了下嗓子,然后带着一丝得意之色道:

“你忘了‘赤鱼’就在李老夫人的手里,那伙山匪的意图很明显,抓李老夫人就是为了逼她交出‘赤鱼’。至所以为什么要送给李锦年一个死了的假娘亲,目的不过是提醒他少安毋躁。要不然,到时候就把他真的娘亲给撕票了。所以李锦年不得不配合山匪把那个赝品娘当作真娘来举办丧事以掩人耳目。”

“撕票?”

洛言皱着眉头,很不理解这个词。

“就是把李老夫人给杀了。”

唐陌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我估计李锦年想瞒的人也就官府而已,没准他私底下正偷偷计划着如何从山匪手里把他的真娘给救回来呢。”

“你的这种说法倒也新鲜。”

洛言听了嘴角逸出一丝嘲讽。

“喂,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新鲜,我这叫严谨的逻辑思维推理结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被你这么一说,搞得好像这件事是我在欲盖弥彰似的。”

45.戒指是翠儿的

洛言难得地笑了一下,也不和唐陌抬杠,转身便要走。

“哎,你不和莫静打了个招呼,她担心你好几天了。”

洛言朝还熟睡不醒的莫静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赤鱼’其实并不在李老夫人手中。”

“什么?白忙活了?那‘赤鱼’在谁的手里?李锦年?”

唐陌这一连串的问话让洛言面似不悦,但最终还是向唐陌回了一句:

“不知道。”

切!

“既然东西不在李老夫人手里,那我和莫静还是早点离开这个魔窟吧。”

唐陌说着就想叫醒莫静一起回小院收拾东西赶快走人。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洛言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你疯了,既然东西不在老夫人手里,我们留在这里作什么?你别忘了,虽说婚期延迟了,可是呆在这府里,莫静的身份仍是三小姐,一个月以后她还是得嫁给将军府那个病死鬼,到时候你真的忍心就这样看着莫静出嫁啊?”

洛言被唐陌看得有些心慌,他别过眼去,咬了咬嘴唇,半晌才道,

“‘赤鱼’虽然不在李老夫人手中,但是这世上唯一知道‘赤鱼’下落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洛言指了指棺材里躺着的假李老夫人,唐陌明白此她非彼她。

“啧啧,绕了半天,还得靠这个李老夫人。”

唐陌顿时看向洛言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

为了‘赤鱼’的下落,竟然不惜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给推出去,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渣男。

这时,洛言已走到了门口,唐陌忽想到一个问题,忙追问道:

“这棺材盖是你挪开的吗?”

洛言头也不回地道:

“我到的时候,你正要挥拳打我。”

原来把棺材盖挪到一边的人并不是洛言,那会是谁呢?莫非真的是周氏派人搞的恶作剧?

想要把棺材盖再次挪好,凭唐陌一已之力是绝对办不到的,更何况她也不打算把它盖上,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天塌了有高个顶着,这棺盖横竖不是她挪开的,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明天她就老老实实等着坐一边嗑着瓜子看好戏啰!

第二天一大早,唐陌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给吵醒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莫静顶着一脸的睡意神色慌恐地望着前方。

一个稍有些姿色的丫环正站在棺材边上,两眼惊恐地盯着棺材里的“李老夫人”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其周围还站着几个同样目瞪口呆护院模样的下人。

“一大早就在老夫人的遗体前大声喧嚷,你们是不想活得不耐烦了。”

秋菊扶着周氏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不是的。夫人,老夫人她,她——”

听到周氏的呵斥,那丫环突然清醒过来,苍白着想向周氏解释。

“老夫人怎么了?”

周氏话音刚落,一抬头看到昨天老爷下令盖在棺材上的棺盖竟然被人给推到了一边,一时一股怒火压抑不住,腾地冒了上来,不由得怒声问道,

“谁让你们把老夫人的棺盖给挪开的?”

“回夫人,不是奴婢挪开的,今早奴婢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而且奴婢还发现老夫人她,她——”

“老夫人到底怎么了?”

周氏看着那丫环一脸的妩媚相,心里顿时更来气,于是铁青着脸上前踹了那丫环一脚,厉声喝道。

丫环忍着身上的痛和那几个家丁忙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回夫人,棺材里躺着的不是老夫人。”

“你说什么?棺材里躺着的不是老夫人?”

周氏心里猛然一惊,一把推开搀扶着她的秋菊,气急败坏地走到棺木前一看,果真躺在棺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老夫人。

“快,快去找老爷。”

周氏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看到不远处正朝这里张望过来的莫静,顿时把老脸一沉。

自从这个小狐狸精回来后,府里莫名其妙地出了那么多事。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把她给接回来。

周氏望着莫静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狞笑,随后冷冷地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来,

“当年你娘都没能逃过我的手心,如今的你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奶奶,你快看看,我戴得好不好看?”

桃花故意仰着头,把小脑袋伸到了高嬷嬷的眼前来回地晃动着,

“好看,我的小桃花怎么看都好看。”

高嬷嬷随意地撇了桃花的小脑袋一眼,然后把她抱起来,在粉嫩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正要抬头,目光无意中瞥到了桃花的耳朵上,右眼没来由地跳了几下。

“桃花,你耳朵上戴着是什么?”

“我刚才不是还问你来着嘛,你都说好看了。怎么现在又问我戴的是什么?原来奶奶你刚才都是在骗我。”

桃花有些不高兴了,噘起小嘴向奶奶撒娇道。

“好桃花,快跟奶奶说,你耳朵上戴的珠子是哪儿来的?”

桃花低着头咬着唇想了一会,这才红着脸小声地道:

“从柜子里拿的。”

“什么?哪个柜子?”

看着桃花手指的那个柜子,高嬷嬷顿时觉得一阵心慌,这个小祖宗,什么不好拿,偏偏要拿这个。

“桃花乖,听奶奶的话,把耳珠先还给奶奶,回头奶奶再给你买个更好看的戴,好不好?”

“不,我不要别的,我就喜欢这个。”

桃花不高兴了,立马红了眼圈。

“不行,这副耳珠不行,快把它摘下来给奶奶。”

高嬷嬷急了,抓着桃花肩膀的大手未免有些用力。

说什么都不能让这小祖宗戴这耳珠,万一要叫府里的人给看到了,那就全完了。

桃花的肩膀因为被奶奶抓的生疼,眼圈更红了。

高嬷嬷想了想,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桃酥。

“桃花,你看这是什么?”

“桃酥,我最喜欢吃的桃酥。”

桃花说着伸手就要过去拿,高嬷嬷躲开了。

“奶奶今个儿可以给你多吃几块,但你要把耳珠还给奶奶。”

桃花犹豫了,耳珠很漂亮,但是桃酥也很好吃。最后桃花舔了舔嘴唇,把耳珠给摘了下来。

“我们桃花真乖,来,这一包桃酥奶奶全给你了。”

高嬷嬷拿回耳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哎哟,这小祖宗快把我的心脏给吓出病来了。哎,还是早点把这东西卖了的好,省得那天这小祖宗再给我倒腾出来,我这老命可再也禁不起吓哟。

“桃花,你把耳珠换成了桃酥,那你以后就没有首饰带了。”

春花咬着桃花给她的一小块桃酥遗憾地看着她耳朵上空荡荡的两个小眼。

“我不是还给你了一个戒指吗?到时候我们把桃酥吃完了,再拿那个戒指和我奶奶去换其他好吃的。”

“可是我把戒指给我舅舅了。”

“什么?你舅舅拿你戒指干吗?”

桃花奇怪地问道。

“刚刚我拿着戒指上厨房去玩,舅舅看到了,然后他说拿一串糖葫芦和我换。”

“春花你好坏,你拿了戒指换糖葫芦都不给我吃,我拿耳珠换桃酥却还给了你一块,哼,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桃花说着抱起剩下的桃酥生气地跑掉了。

春花望着桃花远去的背影,委屈地噘起小嘴小声嘟嚷道,

“是我舅舅硬抢过去的好不好,还骗我说拿一串糖葫芦跟我换,可是到现在他还没换给我呢!”

……

“你看,你快看。”

瘦子手里高举着一个有些发黑的小圈圈结结巴巴地冲胖子叫道。

胖子气恼地把抹布“啪”地扔在了灶台上,双手插腰,对着瘦子用更大的声音不满地回应道:

“看,看,看个屁啊,一个破戒指,你以为是什么好宝贝。”

“不,不是,你知道这戒指是谁的吗?”

瘦子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谁的?难不成是夫人的,她现在赏赐给了你?快说,你和夫人倒底是什么关系?”

胖子一脸委琐地笑道,同时把身子朝瘦子靠了靠,

“你瞎说啥,夫人给的我才不稀罕呢,告诉你,这戒指是翠儿的。”

46.对质

“这戒指是翠儿的?你不会眼睛打漂看错了吧?”

胖子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睨了一眼瘦子。虽说这戒指是纯银的,可是都黑成这样了,而且式样看上去还很老旧。胖子难以想像翠儿这么一朵花似的女子竟然会戴这种土得掉渣的老戒指。

“当然是翠儿的。”

瘦子斩钉截铁地说道,眼闪过一丝愤怒,

“这是我娘留给我媳妇的见面礼,进府那年我送给了翠儿,所以这就是翠儿的戒指,你说我能看错吗?”

听了瘦子的话,胖子竟然开始忿忿不平起来。

呃,奶奶的,这家伙竟然都有媳妇了?而且还是翠儿这个长得如此水灵的女人。可怜老子我比他年长五岁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老天要不要那么不公平?对了,这翠儿连戒指都收了,莫非已经和这家伙有一腿了?奶奶的,老子到现在连女人的大腿长啥样都不知道,这小子竟然都上手了,也特么的不跟我说说。不行,这可不行,这回拿了月钱,说什么都得去趟蝶春楼开开荤了……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瘦子见到胖子半天没吭声,不由得急了。

胖子这才回过神来,咂巴了几下嘴,心不在焉地道:

“翠儿回来了?”

“没有。”

瘦子垂头丧气地回道。

“那这戒指哪儿来的?”

瘦子眼前一亮,对了,这戒指不是从春花那里抢来的吗?可是翠儿的戒指怎么跑春花那里去了,不行,这事一定得问清楚。

“哎,我说,你去哪儿,跑那么急干吗?兜里还有没有银子先借我点,去趟蝶春楼不容易,兜里没两钱我咋去啊……”

高嬷嬷把整个柜子翻了个遍,可是找来找去发现还是差了一枚银戒指。问桃花,桃花却一口咬定只看到了那对耳珠,和一个戴着嫌硌手的玉镯子。

高嬷嬷怀疑是不是自己装兜的时候给弄丢了,毕竟当时着急麻慌从翠儿尸身上把这些东西撸了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来得及细瞧,只是一股脑儿放帕巾里包着藏进了柜子里。本想着找个时间去趟当铺卖了,谁能料想桃花这个小祖宗竟然把它翻了出来。

唉,夜长梦多。还是早早脱手了才好。

“怎么今个儿这红枣莲子汤还多出了一碗呢?”

高嬷嬷拿起盒盖把食盒盖好,然后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那碗红枣莲子汤,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瘦子低头哈腰地把那碗红枣莲子汤往高嬷嬷手边推了推。

“呵,无功不受禄。阿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求于高嬷嬷我?”

高嬷嬷是个老人精了,平日里阿旺虽然对她客客气气的,但也没有献过什么殷勤。今个儿突然那么好心地给她煮了一碗红枣莲子汤,只怕这碗甜汤不是那么容易下嘴。

于是高嬷嬷只是冷冷地撇了一眼这碗红枣莲子汤,并没有伸动手指。

“其实也没什么事相求,只是想向您打听件事。”

阿旺脸色讪讪地说道。

“什么事?”

高嬷嬷眼里闪过一丝警觉,这两天来,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贴了好几次的菜叶都不管事,可千万别怕什么来什么才好。

“不知高嬷嬷知道翠儿去哪儿了吗?我都有一个多月没见着她了。”

阿旺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一边偷偷观察着高嬷嬷的神色。

“这我哪能不知道,你要打听翠儿的事也得去问主子们去。我一个老妈子也管不着这边啊!”

高嬷嬷冷冷地回答道,面色似有些不虞。

“高嬷嬷认识这个吗?”

阿旺冷不防把戒指从怀里掏了出来。

高嬷嬷一看,暗道,哎哟,我的祖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该死的戒指怎么跑他手上去了?

心里虽然暗暗吃惊,但脸面上高嬷嬷却又故作不知镇定地问道,

“这是什么?”

“翠儿的戒指。”

阿旺也不绕圈子干脆地答道,

“高嬷嬷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可是你们家桃花送给我们家春花的。”

“咳,谁知道桃花这孩子是从哪儿捡的呢!”

高嬷嬷的内心此时已是惊骇万分,但面上却分毫不显依旧轻描淡写地道。

“听说桃花手里还有一对翠儿的耳珠?”

阿旺虽然听春花说桃花手里还有一对耳珠,但是他不敢肯定那是不是他买给翠儿的东西,如果能借此诈诈高嬷嬷的话,或许能知道翠儿的下落也不一定,阿旺思量了很久决定还是冒一下这个险。

“那也是我家桃花不知从哪儿捡来的。”

高嬷嬷想也没想拿出了刚才的话应付过去,但语气里已满是浓浓的怒意。

阿旺没想到那对耳珠竟然真的也是翠儿的。他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那枚戒指是翠儿不小心弄丢的。可是现在连这耳珠都落在了高嬷嬷手里,这怎么可能,翠儿有多么宝贝那对耳珠,他阿旺不是不知道。在他给翠儿亲手戴上耳珠的那天,翠儿就发过誓说,至到老死的那天也不会摘下这对耳环。难道说翠儿她——阿里旺不敢再想下去,

“不可能,翠儿不会把这两样东西弄丢的。因为这枚戒指是我娘留给翠儿的,而那对耳珠是我拿到第一个月的月钱买给翠儿的,翠儿就算死也不可能把这两样东西给丢掉的。”

听到阿旺的最后一句话,高嬷嬷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浑身惊恐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她气极败坏地对阿旺吼道:

“翠儿怎么就不会丢掉那两个破玩意?她那么水灵的一个姑娘能看你家那点穷酸的东西?”

阿旺听高嬷嬷这么一嚷,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了下来。的确,这两样东西虽然珍贵,但是真的不值钱。难不成翠儿变了心?

高嬷嬷见阿旺没再吭声,顿时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但她也不敢再和阿旺纠结,便故作气哼哼地拎起食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

阿旺拿着那枚发黑的老戒指,泪水悄然而下。

47.着火了

“木管家,报官。”

李锦年带着不可捉摸的眼神望着棺材里的假娘亲,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得弧度。

“老爷,这事要报了官的话,恐怕不妥。”

木管家站着没动,他有些想不明白老爷此举的意思。

“既然他们想闹个人尽皆知,那我何不让他们如愿以偿呢!”

李锦年说完朝木管家挥了挥手,没容他再说话,转身回了后堂。

很快,马逸带着古一宝来到了尚书府。

偏厅内,李锦年面色阴沉也没有和马逸客套,直接下令限他七天之内把那伙山匪捉拿归案,同时也要求把他的娘亲,当然是真的那个亲娘给活着救回来。

马逸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忽听得木管家在门口一声长呵:

“明王爷驾到。”

话音未落,一身玄衣,顶着谪仙般面孔的明王爷秦瑜已经大踏步地走进了偏厅。

“微臣拜见明王爷。”

李锦年忙起身走到秦瑜面前蹶着屁股跪倒在地。

秦瑜虚抬了一下手,李锦年这才吭哧着爬了起来。

“不知明王爷此番前来,有何事指教?”

秦瑜盯着李锦年的那张挂着虚假笑意的老脸,暗道,李锦年你这只老狐狸倒也沉得住气,不过本王倒是不介意看看你到底还能撑多久。

“本王听说昨天晚上你母亲的遗体被人给偷换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锦年此刻内心是十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哼,怎么回事?这事恐怕你小子心里比我还清楚,竟然还来这里问我怎么回事?横竖这事不过发生了才一柱香的时间,你就急赤火了地赶了过来,鬼才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微臣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现已请了马捕快追查此事。”

李锦年倒也没有说假话,得知此事后立马派木管家去请了马逸过来,然后这不正下命令给马逸让他限期破案,明王爷这急匆匆地到了。

秦瑜这一转头,才发现原来马捕快就堪堪地站在了一旁。

“不知马捕快对此事有何看法?”

不是明王爷瞧不起人,像这种衙门里的小捕快顶多也就是充充公职人员的数而已。

“小的还未来得及去查看李老夫人的遗体,恕小的不能妄下结论。”

马逸不亢不卑地说道,夸海口这种事不是他马逸的办事风格。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同你一起去看看。”

正当明王爷和李锦年及马逸等一干众人打算去灵堂查验那个假的李老夫人时,忽然,听到前院有下人大喊道,

“着火了,着火了。”

李锦年顾不得明王爷还在上座坐着,忙撩起衣摆跑出去一看,陡见前厅也就是摆放着假老夫人遗体的灵堂上空飘着一大片的黑烟。

“明王爷,前厅灵堂果真着火了,您先在这里坐着,待属下前去看看。”

一旁的马捕快一听灵堂着了火,心里牵挂着那具还未检验的遗体,便匆匆向明王爷告了罪带着古一宝朝前厅跑去。

那明王爷心下里觉得奇怪,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在尚书府里放火,而且还是焚烧灵堂的遗体?他睨了一眼李锦年,心道,谅这老狐狸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事来,可是既然这事不是他又会是谁呢?难不成是——想到这明王爷的心里顿时不爽,脸色立马也变得难看起来,语气冷冷地道:

“不了,本王还是陪同尚书大人一起去前厅看看为好。”

说着也不管李锦年答不答应大踏步地朝前厅走去。李锦年无奈只好踩着小碎步赶紧跟了上去。

前厅,周氏正指挥着下人们赶快提水灭火,无奈火势太大,杯水车薪,等到李锦年他们赶到的时候,火已越烧越猛,下人们根本无法靠近。

“怎么回事,灵堂为什么会着火。”

李锦年气急败坏地指着已然烧成一片火海的灵堂厉声呵问道。

周氏哭丧着脸摇了摇头,一旁的木管家提着一桶水过来,看了看跟在李锦年身旁的明王爷说道:

“小的看到有人朝老夫人的棺木放火箭。”

“火箭?抓到人了吗?”

明王爷脸色一沉,阴得快要滴出水来。

“回王爷,小的不才,让那人给跑掉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一旁的李锦年忍不住跺着脚骂道,秦瑜不悦地看了李锦年一眼,李锦年抽了抽嘴角没敢再言语。

等到灵堂被烧了个七七八八时,火终于熄灭了,可是假老夫人的遗体连同棺木却一起被烧个尽光。

48.让姑奶奶我告诉你

高嬷嬷拎着食盒回到自己的小屋。把食盒放到桌上,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小布包揣进怀里。

接着高嬷嬷又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罩笼下早已备好的青菜白米饭一并放进食盒,这才拎起来走出了房门。

高嬷嬷拎着食盒慢慢地穿过长廊,接着又穿过竹林里的那条羊肠小道,来到李锦年的书房门口。高嬷嬷推开房门很快走了进去,约摸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高嬷嬷拎着食盒又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高嬷嬷慢慢地朝竹林间的羊肠小道走去,这回她没有顺着直道继续走,而是走到一半时,突然拐进了竹林里。

茂密的竹林在黑夜里斑驳摇曳,显得诡异而又恐怖。唐陌跟在高嬷嬷的身后,尽量让自己的鞋子踩在泥地上,她怕踩在干枯竹叶上发出窸窣的响声而被高嬷嬷给发现,那就糟了。

唐陌是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厨房拿个萝卜吃,却居然能听到瘦子阿旺和高嬷嬷两人这么大信息量的一段对话。但是很显然那个头脑简单的阿旺好像是相信了她的话,可是这话听在唐陌的耳朵里却自然又是另一番味道了,于是唐陌想也不想便偷偷跟在高嬷嬷身后想看看这老妖婆到底会继续演什么好戏。

然而高嬷嬷似乎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尾巴。

高嬷嬷走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小土包前面停了下来。放下食盒,高嬷嬷跪在土包前,开始刨坑,很快,高嬷嬷就刨了一个小坑。她把怀里的小布包掏出来放了进去,然后再拿土把它掩埋上。做完这一切,高嬷嬷又从食盒底部掏出一叠纸钱点着,一边烧一边冲着小土包嘴里念念叨叨:

“翠儿,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的人不是我。你千万别来找我。我承认我是贪心了点,拿了你的东西想卖点钱,但我现在就全部还给你,不对,还有一枚戒指被阿旺拿走了,我也要不回来。你如果想要那枚戒指你就去找他要吧。翠儿,你安心去吧,好好投个胎,下辈子记得当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高嬷嬷碎碎叨叨说了一大通,等纸钱全部都烧完后,高嬷嬷给翠儿磕了个头,然后拎着食盒往回走。

唐陌等到完全看不见高嬷嬷的背影,这才走到小土包前面,把高嬷嬷原先埋下去的东西全给挖了出来,唐陌打开小布包借着竹叶缝隙间透过来的月光一瞧,原来是一对耳珠和一只玉镯子。

望着桌子上熟悉的耳珠和玉镯子,阿旺觉得自己的天已经塌了下来。

“你亲眼看到这些东西被高嬷嬷埋进了翠儿的坟里?”

阿旺红着眼圈,身上散发出了一丝丝戾气。

唐陌没心没肺地啃着苹果快速地点了点头。

“翠儿被埋在了哪里?”

“后院那片大竹林里。”

唐陌说完又打量了一眼阿旺。难道这傻小子要去竹林里祭拜翠儿?不过说老实话,这个阿旺虽然人长得不咋样,但是比起洛言那个渣男可是强多了。瞧人家心心念念满脑子想得都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唉,可是可怜的莫静,昨天晚上在灵堂守了一夜着了凉,今天又在床上躺了一天,而那个洛言别说是端茶递水照顾了,到现在连个人影子都不曾瞧见,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当唐陌看到阿旺从厨房的角落找出一把锄头时,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那个阿旺,祭拜好像拿蜡烛和纸钱就行,现在又不是清明节上坟,你这还拿着锄头打算去翠儿坟上锄草添土?”

“翠儿不会死的,我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她说过等她攒多点钱,就嫁给我,她要为我生一大堆孩子。她还说她要让我们的孩子去读书,去考取功名,等长大以后也当个大官……”

阿旺说着说着扔下锄头,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唉……痴情的男人。

唐陌拿起苹果刚放到嘴边想大咬一口,忽觉在阿旺痛哭流涕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啃着苹果实在不合适,于是便放了下来。

哭了一会儿,阿旺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发青,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

“一定是那个高老婆子杀了她,奶奶的,我要宰了那个老妖婆。”

“你错了,凶手并不是高嬷嬷。”

唐陌心里一惊,完了,这是要闹人命的节奏了,于是忙对阿旺解释道。

“不可能,凶手一定是她,要不然,这些翠儿的东西不会在她的手里。”

阿旺紧绷着下颌咬牙切齿地说道。

唐陌无奈替阿旺惋惜一把他的智商摇了摇头道,

“高嬷嬷当时跪在翠儿的坟前亲口说,杀死她的人不是她,你想想她都跪在翠儿的坟前了,还有必要说假话吗?难道她就不怕翠儿变成鬼晚上过来找她聊天?”

“那翠儿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她手里?翠儿又是被谁给杀死的?为什么要杀了她?”

唐陌被阿旺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又好气又好笑,你问我?我问谁去?但看着阿旺那痛苦的神情又于心不忍,便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

“翠儿的这些东西是高嬷嬷从她的尸身上扒拉下来的,估计原本打算拿这些东西换点钱,但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换,却被你给发现了。所以高嬷嬷后怕了,偷偷把东西又埋回了翠儿的坟里。至于谁杀翠儿,为什么要杀她,这我可不知道,但是我估计高嬷嬷应该知情。”

“翠儿失踪前做的活儿是给老爷送饭和宵夜,莫不成是老爷想欺负翠儿,翠儿宁死不从,所以才被老爷给杀了?”

阿旺此刻已有些冷静下来,想了半晌,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

唐陌想起前几天曾偷听到阿旺说翠儿原先是给老爷送宵夜,后来却无故失了踪,这才改由高嬷嬷相送。如此说来,阿旺的推想倒也有几分在理。

但是其中却还有一个问题让唐陌想明白通,那就是高嬷嬷为什么在送红枣莲子汤给李锦年的同时,还要再送过去一套米饭和青菜呢,要知道李锦年明明在厅堂和夫人姨娘们一起用了饭,难道这李锦年有糖尿病,吃完东西立马又饿了?但如果真这样,也用不着让高嬷嬷打着送宵夜的名义,暗底里再送另一顿饭啊?莫非李锦年还金屋藏娇?可是这也不对,李锦年都已娶了四房姨太太了,再多娶几个谁又敢说他的不是?难不成这个姨娘见不得人?

“我这就找高嬷嬷逼她说出实情来。我就不信了把翠儿的东西全放在她眼前,她还敢睁着眼跟我说瞎话这都是她捡的?”

唐陌听了阿旺的话,蹙着眉摇了摇头,

“高嬷嬷可是个老奸巨滑的老人精了,你又没有当场抓住她,你认为她有必要对你讲实话吗?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高嬷嬷对我们说出实话?”

阿旺狠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此刻他满心想为翠儿报仇,可是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除了内心满腔的仇恨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一旁的唐陌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旺瘦小的身材,突然狡狤地笑了笑,对阿旺勾了色手指道:

“来,来,让姑奶奶我告诉你一个好法子,保管那个高嬷嬷一五一十地把实情全部吐露出来。”

49.不能让她爱上别的男人

“菁姐姐,你说唐姐姐的这个主意行吗?我怎么感觉有些不靠谱呢?”

萱芍双手枕着后脑勺摆了个极舒服的姿势躺在屋顶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头顶上璀璨星空小声道。

“那个王八蛋做事从来都不靠谱,他找的女人要能靠谱那才怪呢!”

菁娘拿起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拿衣袖随意地擦去嘴角边的酒渍,不满地接着又道:

“我堂堂一个总护法现在竟然轮落到去抡炒菜铲子,他还特么每天给我规定了菜谱,我去你的王八蛋犊子,老娘我不干了。”

菁娘说着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这才觉得稍解气了点,

“菁姐姐其实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你想想,主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咱们俩给救了出来,但咱们好多家人却都还关在那里,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更看不见太阳,虽然现在的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要的,但是我们却拥有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

“好了,好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倒好,却婆婆妈妈地说了这么一大段出来。没出息的小丫头片子,你瞧你,这才出来没几天都快成小劳力了。”

菁娘叹了口气,放下酒壶,躺到萱芍的身边。

萱芍笑嘻嘻地道:

“我本来就是干劳力的嘛,这种力气活儿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是,是,你牛,你行。挪开那个棺材盖对你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而把吕嬷嬷扛回周氏的院子简直就像搭了根羽毛在肩上轻飘飘的没分量,是吧?我的大力士小妞。”

菁娘笑着向萱芍打趣道,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那粉嫩的小脸在月光的印照下显得格外的靓丽艳美。

“那是当然的了,不过把吕嬷嬷扛回周氏那里这事说来还得感谢一个小鬼的相助。”

萱芍咬着唇畔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小鬼?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主子还派了什么人过来?”

菁娘一脸的疑惑。

“他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叫楚晨。他解毒可厉害了,但比起他的下毒可就差远了。要不是他帮我把那个监视唐姐姐的小丫头给迷晕了,我要把吕嬷嬷扛回周氏那里还的确有点费事。”

说到这里,萱芍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忽然吃吃地偷笑起来。

菁娘见此轻轻地拍了一下萱芍的小脑袋道:

“笑什么呢?别自个偷着乐,说给姐姐我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那天你给唐姐姐做了一桌子好菜,后来不是被周氏带人给搅了吗?你知道咱们主子有多生气吗?他听到周氏让几个老妈子进房间去搜吕嬷嬷,于是他在临走的时候,把从我这里要去的一个臭屁虫捏碎了扔在了里面,而那个臭屁虫是楚晨送给我的玩意,当时他告诉我说谁要是欺负我,就把这个虫子捏碎了放她身上,到时候保证让那虫子替我狠狠地报仇。我那时没当回事,主子看到后问我要,我就给了,谁能料想的到这虫子的臭味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萱芍想到那两个跑进屋子后来又忙不迭跑出来吐个不停的老妈子顿时又笑了起来。

“可恶的周氏,特么好好地糟蹋了老娘这一桌好菜。”

菁娘想到这事气不打一出来,末了,她爱昵地捏了捏萱芍的小脸蛋道:

“咱们的主子为了唐陌这个丫头可也真是费劲了心思。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主子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给她,却要让她这么大费周章地找来找去,还得麻烦我们在暗中保护她,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这事我早就问过主子。”

萱芍眯了眯眼,跷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我打赌一个猪蹄子,你问了也是白问,主子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菁娘自信满满地笑着道。

萱芍停下脚下的动作,侧过身子,一脸坏笑地望着菁娘叹道,

“哎,菁姐姐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个猪蹄子你可是输定了。”

“什么主子还真告诉你原因了?”

菁娘有些不相信地望着萱芍,主子可不是个爱向别人解释的人。

“难不成我还能骗你啊!”

萱芍向菁娘翻了一个白眼,

“主子说,如果一切来得太快太容易了,只怕到时候唐姐姐反而会接受不了事实的真相。所以还是让她自己慢慢去发现去感悟这一切吧,等到最后最终知道了那个最坏结果的时候,也许这一切就不会觉得那么痛苦了。”

“这个王八蛋,说话是越来越绕舌了。”

菁娘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哎,菁姐姐,你说刚才唐姐姐出的那个主意,咱们要不要帮她一把?”

萱芍眨巴着两只狡狤的大眼睛,菁娘知道这鬼丫头准是又有了什么坏主意,想来闲呆着也挺无聊的,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顺手拿玉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啊呀,糟了,我忘了跟你说件事。”

萱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懊恼。

菁娘听了紧跟着脸色大变,

“怎么了?是主子吩咐的事吗?”

萱芍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如果真误了主子的什么大事,别说是咱俩的皮不保,就算是骨头渣子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了!”

菁娘急得拿起身旁的酒壶仰头又来了一大口,奶奶的,先喝口酒壮壮胆再说。

“主子说,他不在唐姐姐身边的时候,我们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让她爱上别的男人,要不然,他就把咱俩送去给那个男人当老婆。”

“我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等以后他和唐陌结了婚咱们还得包他俩生儿子啊!奶奶的熊,别让老娘我看到他,要不然我非得打爆他那颗头,这个王八犊子……”

50.黑白无常VS牛头马面(上)

“姑奶奶,这法子能行得通吗?”

阿旺望着铜镜里打扮成女子模样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

唐陌把嘴里的萝卜咬得咯嘣地响,皱着眉头把阿旺上下左右看了个遍,

“当然行的通了,也不看看是谁想的法子。不过,为什么我总觉你好像还差点什么似的,恩,不完美。”

“哪儿差了,除了脸跟翠儿不一样外,其他我没觉得哪儿差了。”

阿旺转了个圈,罗裙随风舞了起来,远远一看,还果真像个纤纤女子。

“对了,我知道差哪儿了。”

唐陌打了个响指,眨了眨眼,顺手拿起桌上吃剩的两个小窝窝头然后把它们塞到阿旺的胸口那里,然后再退远些眯着眼看了看。

“完美!”

阿旺盯着自己鼓鼓凸起的胸部,一阵目眩,姑奶奶,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你确定这样高嬷嬷她就会说真话了?”

阿旺指了指自己的胸部,脸色有些发红地问道。

唐陌嘿嘿笑了笑,什么智商,这跟胸部有个毛线关系?

“放心吧,一个人在夜里睡着的状态下神经是最放松的,也是最脆弱的。再说了,高嬷嬷做贼心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乍一见肯定会把你当成翠儿,到时候你再装翠儿的声音吓唬她一下,我敢打包票,她一定会把所有的实情统统都告诉你的。”

唐陌的话阿旺不是很听得懂,但是见唐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便也信心陡增,但是过了一会忽又有些犹豫地问道,

“可是万一她要突然发现我不是翠儿的话,那该怎么办?”

“真磨叽,怎么办?凉拌!你还想不想给翠儿报仇了?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让高嬷嬷吐露实情,我不介意换种方法。”

唐陌没好气地冲着阿旺发脾气道,真是枉费她费尽心思地从叶姨娘那里给他骗了件衣服过来。要知道周氏这人有多可恶,进了府以后,竟然给莫静和她只发了一身薄薄的夏衣。眼看着过几天就要下雪了,难不成这是要把她们逼向活活冻死的节奏发展?

唐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找机会还是得多攒点银子傍身要紧,千好万好不如银子最好。想到银子,唐陌忽然发现来异世后,她怎么尽干些坑蒙拐骗偷的坏事,以前在原世自己可是大大的好良民,但到了这里却有了一种被逼上梁山落草为宼的感觉,难不成这是南桔北枳的效应?

阿旺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的确依他的脑子而言,还真的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好法子来。

其实唐陌没有告诉阿旺,为了双保险,她向楚晨要一点类似迷幻剂的药粉。那高嬷嬷喝下去后,会产生一些因内心慌恐而害怕看到的一些影像。所以不管他阿旺长得像不像翠儿,只要身样差不多像个女子就行,到时候高嬷嬷看到他无论如何都会认为是翠儿过来找她算帐了。

一切准备停当,唐陌带着阿旺偷偷地来到高嬷嬷的小屋前。

尚书府的面积不小,府内的房子也较众多。基本上都是两个下人一间屋子。高嬷嬷原本是和吕嬷嬷一起居住的,但吕嬷嬷疯了以后被送回了乡下,所以现在屋子里只剩下高嬷嬷一个人住着。因为吕嬷嬷是周氏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老奴,所以在居住方面也就受到了一定的优待,屋子没有和其他下人们居住的地方连在一起,而是被单独安置在了另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内。

唐陌早先就在高嬷嬷的窗户上做好了手脚,所以阿旺很快便从窗户处翻了进去,然后再偷偷地把门从里面打开,把唐陌给放了进来。

等进入房间后,唐陌看到高嬷嬷仰躺在床上,微皱着眉头,眼珠子在眼皮底里一个劲地来回转动着,唐陌知道此刻高嬷嬷正拼命地做着梦呢,不过从她的神情上看来,这梦可不是个什么好梦。

唐陌先把绿纸糊成的小灯笼排成一排摆放在高嬷嬷床塌周围,不为别的,就为了烘托出阴森森的鬼气氛。接着唐陌把自己躲藏在了离床塌不远的桌子底下,然后示意阿旺站在高嬷嬷的床前先低声哭泣,等高嬷嬷醒了后再吓唬她逼她说翠儿被害的事实真相。

安排好这一切,唐陌看着那一排碜得吓人的绿纸灯笼,在黑夜里发出阴森森的绿光,映着阿旺那张抹了整整一盒粉饼的大白脸,简直佩服的自己不要不要的,真是太有才了,这要搁原世都可以当拍鬼片的导演去了。

“呜呜呜……”

阿旺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翠儿还是怎么的,那哭声凄凉悲厉,把唐陌小心脏吓得一跳一跳的。

高嬷嬷迷迷糊糊地惊醒过来,咦,这哪儿来的哭声,怎么那么凄惨?好像是一个女子在痛哭,莫非是翠儿?

高嬷嬷想到翠儿,心头猛地一跳,脑子瞬间也清醒了。她睁大眼眼一看,什么时候自己的床塌前竟然站着一个披头散发阴森森的女子,再看那女子的四周围,妈呀,这么全是幽幽的绿光。莫非这是翠儿的鬼魂过来找我了?

高嬷嬷的心开始突突地跳得厉害,而那女子掩着脸却越哭越伤心!

“你,你是谁?”

虽然高嬷嬷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心里有了一定的肯定,但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高嬷嬷,我是翠儿,我是翠儿……”

阿旺一声声地哭诉着。听得躲在一旁的唐陌鸡皮疙瘩都起了,啧啧。这阿旺也太入戏了,听得我都以为是真的翠儿找来了呢。

可是唐陌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怎么这个阿旺一个劲地就知道说,我是翠儿,我是翠儿,特么你丫又不是复读机,老念那几个字干吗?赶紧的,接下去还有好多台词呢?

可是眼见着阿旺除了“我是翠儿”四个字外就没再嘣达出其他字来,唐陌暗暗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糟了,这家伙该不会忘词了吧?

只能说唐陌真相了,阿旺这人别看是个男人,其实胆子并不大。虽然他现在只是冒充翠儿的鬼魂来逼问高嬷嬷,可实际上他比高嬷嬷还要来的害怕。他见高嬷嬷醒了过来,眼睛睁得贼圆贼圆的,开始担心起自己会被她发现是个假冒的翠儿。于是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这一打退堂鼓不要紧,可是却把接下去的台词给忘得一干二净。

阿旺不是没想过让唐陌这个姑奶奶提点他一下,因此一边拼命地重复着“我是翠儿”,一边朝桌子那边的唐陌使劲地眨眼睛。可是此刻的唐陌哪敢吭声,这要一吭声,高嬷嬷再仔细一琢磨,怎么还冒出来两个翠儿的声音?那不得立马就露馅啊!到时候这戏又要怎么给唱下去?

所以躲在桌子底下的唐陌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唉,这个阿旺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今天你是主角,这么好的显摆机会全让你给糟蹋了,看来今天晚上这出戏是完了,没得唱了。

这边高嬷嬷似乎也看出了点苗头来,这个翠儿怎么老捂着脸,反来复去也就“我是翠儿”这么一句话,仔细听那声音似乎又不是特别像翠儿的嗓音,看那身材吧,好像比翠儿活着的时候还高了点,也瘦了点,难不成这翠儿死了以后变成了这一副鬼模样?

高嬷嬷想着想着,见翠儿依然只是站在床塌前来来回回地反复说着“我是翠儿”四个字,也没见其有其他的什么动作,胆子不免大了起来,正打算掀开被子站起来看个究竟,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幽幽然地飘进一黑一白戴着高帽子的两个人来。

51.黑白无常VS牛头马面(下)

高嬷嬷一看,妈呀,怎么“黑白无常”也来了?不知道是来抓这个鬼翠儿的还是来抓我的,顿时吓得把自己整个身子“嗖”一下子全躲藏到了被子底下。

这阿旺见高嬷嬷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正怕得不行,要跑却又迈不动腿,正一脸绝望着,忽见那高嬷嬷突然又把身子给躲藏到了被子里去,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正想把头转向唐陌问问,忽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转头一看,妈呀,真的把“黑白无常”给招来了,于是两眼一翻,顿时吓晕过去了。

唐陌这时躲在桌子底下心里也怕得要命。

偶滴神啊,我可没有闲钱叫客串,这两人是哪儿来的鬼?莫非这是真的“黑白无常”?可这“黑白无常”怎么来的?小时候曾听师傅说过“黑白无常”不会随便到人间来串门,可是今天这“黑白无常”竟然不请自来,难道说翠儿的鬼魂真的就在这个房间里?

想到这唐陌都快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想这个法子了,不,早知道就不做好人参与这事了,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把“黑白无常”给招了过来,这不是自己作死的节奏吗?可是事情发生也没个辙,唐陌只好一边微微颤抖着身子,一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道,

“翠儿姐姐,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帮你和你的情人阿旺,这事可是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可千万别来找我啊,不,你让‘黑白无常’也别过来找我啊!”

唐陌磨叨完后想了想又哀叹起来自己的师傅来。

唉,师傅啊,师傅,您老人家云游四海就云游四海吧,好歹也给我多留点符纸傍傍身,这异世阴鬼肆虐,看来今个你徒儿我难逃“黑白无常”的魔爪了,对不起了,师傅,徒儿我先行一步,到时候你就来地府找我喝茶聊天吧。

唐陌正胡乱想着,忽看到那“黑白无常”上前一步,对着正躲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的高嬷嬷道:

“高嬷嬷,今天我们‘黑白无常’两兄弟前来有事相问,你快快出来回话。”

高嬷嬷听了这话吓得更不敢出来了,这要回答错了,是不是就得跟着“黑白无常”去地府睡觉了啊?

黑无常急了,一把掀开盖在高嬷嬷身上的被子。

“黑白大爷求你别把老奴带走,老奴还有一家老小等着我养活,求黑白两位大爷行行好,千万别把我给带走。”

高嬷嬷趴在床上一个劲地向“黑白无常”磕头求饶。

黑无常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

“你特么快给我起来回话。”

唐陌一听乐了,敢情这地府和人间也一样,都爱说脏话骂人。

高嬷嬷抖抖地直起身来:

“黑大爷,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只要老奴知道的,老奴一定全都告诉你。”

“好,我问你,翠儿是怎么死的?”

“啊?”

高嬷嬷吃了一惊,这翠儿是怎么死的,难道你“黑白无常”不知道?不可能啊,你这阴间的阴差,来阳间不就是为了接死人去地府吗?你不知道翠儿是怎么死的,你接个什么鬼?

高嬷嬷毕竟是个老人精,想到这,觉得眼前这两个“黑白无常”很有问题,但是她面上却分毫不显,依旧畏畏缩缩地答道:

“老奴不知。”

“撒谎,你怎么会不知道的,昨天晚上你不是去了翠儿的坟上烧纸钱埋东西了吗?”

高嬷嬷听了这话,身子顿时一颤,莫非眼前站的真是“黑白无常”,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昨天晚上我去了翠儿的坟地,并把她的东西全都给她埋进了坟里呢?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还是死抗道,

“黑大爷,翠儿怎么死的,老奴是真的不知道,老奴是贪心了点,拿了翠儿的东西,可是那时候翠儿已经死了,我想她都死了,这些东西也带不到地府去,所以才手欠拿的啊,还请黑白老爷看在我已把东西还给她的份上饶我一命。”

“黑白无常”相互对视了一眼,我们都吓唬成这样子了,这老妖婆还一口咬定不知翠儿的死因,看来她估计是真的不知道此事的真相?但是这接下去又要问什么呢?

正当“黑白无常”问不下去的时候,唐陌也听出了点端倪,敢情这“黑白无常”是假的,只是来客串的,可是这两人的身份是谁呢?

在得知“黑白无常”是两个假货后,唐陌看他俩的眼色就有点不虞了,这审问的技巧也太逊了点吧?这高嬷嬷明摆着就是个知情人,可楞是让她给糊弄过去了。还有那个食盒里的饭菜是咋回事?怎么不问问?唉,自己是想问却又不敢问,而这对“黑白无常”是能问却又不会问。唐陌想到这里真是气得心肝肺都疼了起来。

正当“黑白无常”和高嬷嬷尴尬地僵持着,这时门口传来“踏踏”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铛锒铛锒的铁链声。

唐陌惊诧地望着门口大踏步走进来的“牛头马面”,心里暗幸,还好身边还有个桌腿可以抱一下,今天特么是什么倒霉日子,这是开阴间大会呢还是开万圣节派对,怎么“牛头马面”也赶来凑热闹,只是不知道这两位是客串呢还是真的从阴间赶来的阴差大人?

如果是客串,这两人又是谁呢?如果是真的阴差大人,天啊,我这是捅下了多大的篓子。

站在高嬷嬷床塌前正搜肠刮肚找词问话的“黑白无常”看到“牛头马面”拿在巨型铁链走了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不会真的“牛头马面”来了吧?但是当看到“牛头马面”身下的模糊影子时,顿时想到原来唐陌这鬼丫头居然还留有了后手,不但找阿旺假扮翠儿的鬼魂,竟然还找了其他人扮“牛头马面”?啧啧,瞧瞧人家想得多周到,连手上家伙都带齐了,恩,以后咱们再扮“黑白无常”的时候打听一下该拿点什么家伙也装装。

正跪在床上琢磨着“黑白无常”到底是真是假的高嬷嬷见到“牛头马面”,稍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但仅仅只是瞬间,忽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害怕的,没准这两个“牛头马面”和那两个“黑白无常”就是一伙的,愚不可及。

不对啊,这“黑白无常”两人的身子怎么抖得那么厉害?冷吗?这屋子里烧着热砖也不冷啊——莫非这对“牛头马面”是真的从地府过来的?想到这,高嬷嬷觉得全身滋滋地开始直冒冷汗。

“高嬷嬷,你杀了翠儿,今天我们‘牛头马面’特来带你去阴曹地府。”

“不,不,牛大爷,马大爷,你们搞错了,翠儿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拿了她的东西,我并没有杀死她。”

高嬷嬷脸色煞白地为自己辩解道。

“你不用再狡辩了,我们已经得知就是你杀死了翠儿,来,跟我们下地府吧。”

说着“牛头马面”拿起手中的铁链就要往高嬷嬷的头上套去。高嬷嬷尖叫着向床上的角落躲去,一边躲一边哭着道:

“牛爷,马爷,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是木管家,是木管家掐死了翠儿,求你们放过我,我不要去地府,我不要去地府。”

“哼,木管家可说是你为了偷翠儿的东西才杀死了她,你先跟我们去地府吧,等我们回头抓了木管家,一起把你们送到地府判官老爷面前,你俩再相互对质吧。”

“不,木管家撒谎,是木管家掐死了翠儿,他说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掐死了她。是木管家让我埋了翠儿,我当时见翠儿身上还有点值钱的东西,所以顺手给拿走了,其他我什么都没有做,救牛爷马爷明察。”

高嬷嬷跪倒在床上拼命地向“牛头马面”磕头求饶。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先去抓木管家。”

说着那“牛头马面”拖着铁链“踏踏”地又走了出去。

“黑白无常”见“牛头马面”跑了,明白戏已经演结束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紧跟着也“蹬蹬”地跑了出去,但是过了不一会儿白无常却又跑了回来,只见他快速地跑到还一个劲地磕头求饶的高嬷嬷跟前,朝她脖子处猛打了一下,高嬷嬷顿时昏了过去。

唐陌这时灰头灰脑地正往桌外爬着,看到白无常这一举动不由得呆住了,谁知道那白无常回过头来对她笑道:

“傻丫头,还不快跑?”

唐陌一听,对啊,自己怎么还傻拉叭叽地呆在这里,难不成还等着木管家带人来抓啊?

于是也紧跟着跑了出去,脚刚跨出大门,一想不对,阿旺还晕倒在屋子里呢,这可是留给敌人活生生的人证啊

52.马逸的推理

“马哥,我怎么越想越不明白呢?”

古一宝低着头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根枯枝条,在五里坡的一片小树林里毫无目的把地上的枯叶翻了个满天飞。

“李锦年在看到棺材里躺着的那个老妇人不是他的亲娘时,为什么他一口咬定他的娘亲还活着,而不是怀疑他娘亲的遗体被掉了包呢?”

见马逸没有吭声,古一定也不管他有没有听着,继续在一旁磨叽道,

“想想昨天李锦年那个老东西拍着桌子让你把他的娘亲给活着救回来,我真想上去揍他一顿,当初可是他死活不同意我们验那个假李老夫人的尸体真假来着。这不,我们找那个叫唐陌的小丫头帮忙,这才把那个假李老夫人的真面目给显露出来,可是这老小子好歹是个官啊,怎么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翻脸说瞎话呢?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是啊!”

马逸有些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昨天在尚书府被迫领了命,后在被火烧成一片废墟的灵堂里又没能找出半点线索,马逸的心情就一直郁闷不堪。出了尚书府后甚至连衙门都没有回,直接带着古一宝回到了家中。

一进家门马逸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内。中饭和晚饭都没有出来吃。古一宝怕他饿着把饭菜端到了他的房门口,等到饭菜都凉透了也没见马逸出来把饭菜给端进去。

古一宝叹了口气,也没去打扰他,把剩下的饭菜全装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今儿早上起来,古一宝进屋看马逸,发现他还是蒙着被子在唉声叹气,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更何况李锦年给规定七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这剩下的六天时间里,别说是捉住那伙山匪,就是能不能把李锦年他那活着的娘亲给找出来都是个问题。

因此古一宝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冒着被马逸骂的危险把他拉到五里坡。据李锦年说,当时他的娘亲就是走这条官道回的京城。可是谁能料想的到,走到这片小树林的时候,埋伏在林子里的山匪突然冲了出来,把他的娘亲给劫持了。最后等他赶过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被山匪给杀害了。

“他是谁啊,他可是只狡猾的不能再狡猾的老狐狸了。”

马逸跟在古一宝的身后目光望着前方,脸色阴沉地凉凉说道,

“难道昨天你没听到他的那一番说词吗?因为山匪太狡猾了,不但把那位老妇人的脸易成了他娘亲的面目,还怕万一他尚书府里的人看出破绽来,用刀把她的脸给划花了。而至于李锦年他自己因为伤心过度也不忍细看,误以为那就是他的娘亲于是便急急忙忙地抬回了尚书府。

可是谁知道昨天在给老夫人下葬前整理遗容的时候,他夫人才发现原来老夫人竟然是假的。既然山匪给了他一个死了的假娘亲,那么这一切不都说明了老夫人根本就没有被山匪给杀害,要不然山匪把着老夫人的尸体又有何用。”

马逸说到这里,把双手背在身后,朝前又走了几步,道,

“也怪我这事考虑的不周全。原本想着李锦年发现棺材里的人并不是他的娘亲时,会不动声色地选择下葬,到时候我们再私下给他来个截胡,拿他这个明明发现了是假李老夫人却秘而宣一事将他一军,到时候,就算不能逼他说出事怀真相,至少也能让他投鼠忌器,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他。”

马逸的话让古一宝听了有些似懂非懂,但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

“哎,这么说来咱们是作茧自缚了?”

古一宝想到李锦年给马逸所定的七天期限,如果马逸找不到李锦年的娘亲,他就得回老家去种地去了,那自个是不是也得跟着去当农夫?

马逸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古一宝一眼,幽幽地道:

“一宝啊,你还说真说对了,咱们现在倒在了自个下的套子里了。”

“可是,马哥,你是怎么发现那个死了的李老夫人是假的?”

古一宝心里琢磨着马逸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情报来源?要不然他怎么会在李锦年不让他检验李老夫人的尸身后,还那么执着地让唐陌帮助他揭开假李老夫人的真面目呢?

马逸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才道:

“前些日子李锦年摆生辰宴,李老夫人推说在大相寺礼佛,并没有赶回来。而这回三小姐出嫁,李老夫人却又巴巴地说要回来了,我调查过,李老夫人很不喜欢这个三小姐,当年把三小姐送去乡下祠堂那边也是这李老夫人极力主张才促成的。而且李老夫人这次赶回来的时候,坐的马车并不豪华反而可以说是极其简朴,而通往京城的官道只有这么一条路,而五里坡这个地方可以说离京城已经很近了。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你是山匪你会选择在这条官道上而且又快到了城门口那么显眼的地方打劫吗?且不说,劫的又是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那车上坐得还是一个年过半面的老夫人,要色没色,要财没财,这批山匪会什么都没有打听清楚就冒冒然地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干这一票完全没有盈利的亏本买卖,你认为可能吗?”

“那要这么说来,莫非这伙山匪根本就是打着劫财的旗号,目的是为了李老夫人。所以你才会认为这个李老夫人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古一宝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马逸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最近城里城外不是都在谣传着一个消息吗?把这些事全都凑在了一起,这未免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莫非你说得是‘赤鱼’?”

古一宝恍然大悟道。

“现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赤鱼’就在李老夫人的手中,你想想,既然这个消息连你我都能知道了,那李锦年又岂会不知,但是为什么他会放任李老夫人自个回府呢?像他那么功利又贪婪的人,难道不应该更多加派人手把老夫人给接回来?”

从马逸的这一番话里古一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大嘴惊讶地叫道:

“马哥,你该不会是想说这场山匪劫杀老夫人的戏码全是李锦年一手导演的吧?啧啧,这老狐狸要不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奖,还真对不起他那高智商。”

马逸听到古一宝的话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头,这古一宝说得话为什么总有那么几个词听得让人莫名其妙不理解?看来等李锦年这件事结束了,自己得好好查查东土大唐这个地方究竟在哪儿,还有古一宝到底又是怎么样一个人?以及那个叫唐陌的小丫头,怎么那巧,偏偏这时候她就陪着三小姐回来进了尚书府里当丫环呢?这两人可别是那几个小国派来的奸细,要不然主子那里我可就不好交待了。

马逸想了想暂时把对怀疑古一宝的事放到了一边,然后摸着自己的下巴道,

“想来李锦年应该是知道那个假老夫人被显露真容是我搞的鬼了。所以他才发火要让我在七天内不但把那伙山匪要捉拿归案,还要找到他的那个活娘亲,这明摆着是要摆我一刀。”

马逸说完叹了口气,紧接着又自言自语道,

“捉拿那伙山匪倒是不难,随便找几个人应付过去就是了,可是这真的李老夫人该上哪儿去找呢?”

53.李老夫人在哪儿?

将军府。

冥尘老老实实地低着脑袋双膝跪在书房内的青石板地砖上。

而西门锦则坐立不安地靠在书桌的一侧旁。一会把折扇打开一会儿又把折扇合上,终于这样在折腾了一个时辰之后,对着还梃着腰板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看书的纪淳卿忍不住哼哼道:

“我说纪大公子,差不多就得了,意思意思不行吗?要不你就连我也一起罚了吧。反正这主意是我出的,冥尘不过是被我硬拉着去演这场戏的。”

说着西门锦一撩衣摆便也打算跪下。

“哼,我纪淳卿可受不起你这一跪。”

说着纪淳卿身子一闪,人已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西门锦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气呼呼地打开折扇扇了起来,此刻他是真的热了。

纪淳卿慢慢时踱回书桌旁,有些恨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说你,堂堂相爷之子,什么不好做,偏要做那么幼稚的事?这要传了出去,你让相爷的脸面往哪儿搁?”

“哎,纪淳卿,我这样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西门锦见纪淳卿终于肯和他说话了,知道他也已原谅了冥尘,索必放下心来,于是又起了他开玩笑本性,

“我这还不是怕你的新娘子受委屈,所以这才拉着冥尘帮你一起去看看。啧啧,谁知道正主没看到,却发现唐陌那个丫头正鬼鬼崇崇地和一个厨子在商量着什么,于是我便兴起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原来她是想帮那个厨子找出杀他媳妇的凶手。

哎,你别说,那丫头的鬼点子还真多。只可惜她出主意不错,选戏子那是真的不行。那个叫阿旺的小厨子一看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她竟然还叫他去假扮那个女鬼翠儿。幸亏我眼神好,一眼就看出事情必定会坏在这个阿旺的手里,于是决定帮她一把。

果真,这次要如果不是我和冥尘出马,那丫头她们全都得玩完。那种老嬷嬷都是久经沙场的老人精了,怎么会就凭她们几句话就上当呢?对了,那丫头不知道从哪儿还找了两个人假扮那‘黑白无常’,可根本就不管事。算起来,我帮那丫头,那丫头又是你媳妇的人,这样算不算间接帮了你?

咦,我怎么算着算着觉得冥尘这还立功了呢?对不对冥尘?”

西门锦说着一个劲地朝还跪在地上的冥尘使眼色,想让他借着自己的这个话头向纪淳卿告个饶,反正他主子心里已原谅了他,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他也不用再这么死跪着,要不然那膝盖骨哪受得了。

可是冥尘是个死心眼子,楞是不理会西门锦的这一番好意,气得西门锦“啪”地又打开了折扇,呼哧呼哧地扇了起来。

纪淳卿朝西门锦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声音薄凉地开口道:

“别你媳妇,你媳妇的,你喜欢,你娶回家去好了。”

西门锦停下手里摇动着的扇子,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怎么又不要了?我还以为你这次定性了呢?”

纪淳卿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也不去理会西门锦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只是个丫环,可惜了啊。”

还跪在地上的冥尘听到西门锦的这句话,心里颇有些奇怪,这西门公子说得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他希望唐陌那丫头是个公子?这样子大伙就可以做成朋友了?但是西门公子不是也说要把我当朋友嘛?

正当冥尘苦想着,忽听到他的主子淡淡地对他道;

“起来吧。这次事情我就暂且饶了你,下回如果再跟着西门锦犯混,你索性就跟着他去混吧。”

这话一出吓得冥尘寒毛都竖起来了,立马伏地向他主子叩罪谢恩,而一旁的西门锦不嫌事大地冲着冥尘嚷道:

“冥尘,来,跟着小爷我混,保证让你天天吃香喝辣的,天天美女坐怀,天天……哎,我说,冥尘,爷我还没有说完呢,你跑什么啊!咋那么不懂规矩!跟着爷我混难不成还委屈你了?什么人啊这是……”

西门锦这边还说个喋喋不休,那边冥尘顾不得膝盖发麻硬是一个闪身急急地跑远了,妈呀,以后可得离这位爷远点,要不然到时候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说,纪淳卿你这叫说得什么话,什么叫冥尘跟着我是犯混。爷我也是在干正事,好不好?”

“那好,那你跟我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正事?”

纪淳卿已坐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桌上那本未看完的书打算再接着看。

“你猜?这次的事我打听到了什么?”

西门锦故意卖了个关子,岂料纪淳卿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了。

西门锦见纪淳卿不吃他这一套,便讪讪地道:

“高嬷嬷后来说,那翠儿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被木管家灭了口,至于翠儿到底看到了什么,高嬷嬷也不知道。不过既然翠儿生前的活儿只是给李锦年送饭和送宵夜,那么我认为她所看到的东西应该是和李锦年有关,想来或许是知道了李锦年的秘密也说不定。”

“哦,李锦年的秘密?”

纪淳卿冷笑了一声,

“李锦年这个老滑头,他的秘密可不少。”

“是啊,但是我猜不透这个翠儿到底看到了什么?李锦年这个老东西在他的书房周围可费了不少心思,想接近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西门锦想到这,突然眉间一舒,顿时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对纪淳卿道,

“我说你不如考虑牺牲一下色相如何?”

纪淳卿把书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目光清冷地看着西门锦,周身慢慢飘浮着丝丝寒气。

“哎,我没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尽快娶了尚书府的三小姐,你想想,你娶了她以后,上老丈人的书房不就容易多了吗?”

“滚!”

纪淳卿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随手又拿起了书。

“对了,躺在棺材里的人果真不是李老夫人,这事你怎么看?”

纪淳卿手里虽然还拿着书,但目光却已不在这上面,他没有立刻回答西门锦的这个问题,而是蹙着眉思量了片刻才道:

“你说李老夫人现在在谁的手里?”

西门锦听到这话顿时睁大眼睛,像看白痴似地望着纪淳卿道:

“这还用问?拿屁股当脑袋都可以想到当然在山匪手里了。只是不知道这伙山匪的目的是为了想敲诈李锦年一笔钱,所以才把假的李老夫人送与他作个警示呢?还是他们脑洞大开竟然也妄想得知‘赤鱼’的下落?”

纪淳卿冷冷地撇了一眼西门锦,那目光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果真是把屁股当脑袋使了。

“得,得,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行不?咱俩从穿开裆裤开始起就玩在了一起,你的这种眼神我看多了。说实话吧,那个李老夫人你认为会在谁的手里?”

西门锦实在受不了纪淳卿看他的目光里带着那一股浓浓的不屑和嘲弄。

“我认为李老夫人根本就没有被山匪所劫。她此刻就在尚书府里。”

54.尚书府要变天?

“夫人,这明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帮着三小姐说话呢?”

秋菊那听似无意的一句问话,让周氏心里的怒火顿时又腾地燃烧起来。

昨天早上,灵堂最终还是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那个不明身份的假老夫人连同棺材也被一起烧得干干净净。

然而,周氏的记忆却不会随着那场大火贻烧殆尽。

她清楚记得老爷看了一眼便怒气冲冲地走了以后,她站在棺木旁正仔细地打量着棺木里头那个假老夫人的寿衣时,突然一支火箭擦着她的耳边射到了灵堂的幔布上,顿时,火呼一下子烧了起来。随后一连串的逃命救火把周氏折腾得不但身子骨都快要散了架,甚至一贯自以为傲的贵妇形象也被弃得干干净净。

周氏看着自己灰头灰脑一副穷酸的妇人样子,再看看三小姐站在一旁,那一脸的茫然无辜装可爱的表情,她真恨不得上前把她那张脸给揍成猪头状。

经过这一连串的惊吓和折腾,周氏已把这所有的一切罪责全都算到三小姐李清儿也就是莫静的身上。

自从这个三小姐回府后,这倒霉的事儿是一件接一件。先是传来老夫人被山匪杀害的消息,接着吕嬷嬷得了失心疯,然后紧接着又发现躺在棺材里的竟然不是老夫人,谁知道这才过了没一柱香的时间,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又冒出来几支火箭,灵堂又刹时被烧了个干净。

“这个李清儿就是个扫把星,克家人的命。”

周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咬呀切齿地说道。

本来她向老爷提议把李清儿和那个讨人厌的丫环一并给关押起来,不管怎么说,前个晚上是她和那丫环守的夜,棺材里的老夫人被人掉了包,说什么她都难辞其咎。

可是谁能料这明明是他们府内的家务事,那个不知道是哪根筋给搭错了的明王爷偏偏要横插一杠,竟然说三小姐只是一介弱女子,这事必定和她无关,这不明摆着为那个贱女人开脱吗?

老爷最后碍于明王爷的脸面,只好说了李清儿几句,便把关押一事不了了之。

可是她周氏不甘心,很不甘心。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三小姐就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只要一日不除,她的心里总归是不安的。

可是保她的为什么偏偏是明王爷?这怎么可以?

明王爷怎么可以替其他的女人说话,那我的芸儿怎么办?我的芸儿可是要做明王妃的人啊!莫非那个明王爷对李清儿这个贱女真的有了好感?但是李清儿才回来几天,明王爷又从未和她见过面,不可能,绝不可能。

周氏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心情越糟糕。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到边上一个老奴道:

“夫人,我发现这三小姐似乎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周氏身子猛地一僵,这句话正好说到她的心坎上。于是周氏急急忙地把脸转向那个老奴道,

“快说,哪儿不一样?”

那个老奴毕恭毕敬垂下头,低声道:

“老奴记得以前三小姐还在府里的时候,见到您可是吓得头都不敢抬,更别提说什么话了。后来在那祠堂那边又呆了十年,王嬷嬷和冯嬷嬷您也见过,这两人可都不是心善的主,按理这三小姐现在应该是胆小怯懦自卑的样儿。可是夫人这几天您也看到了,那三小姐一脸的镇定自若完全一副大家闺秀的样,这可不是随便一装就能装出来的。所以老奴怀疑这个三小姐是不是——”

老奴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周氏听了细细一琢磨,还真是如此,于是脸色筱然一凛,对秋菊道:

“去把林嬷嬷给我找来,说我有话问她。”

林嬷嬷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忐忑不安地跟着秋菊来到周氏的房内。

林嬷嬷是老夫人的贴身老奴,自打进府后一直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三个月前老夫人要去大相寺礼佛,临离开时却只带走了一个刚买进府不久的小丫环,说是瞅着那丫环人小心净,是适合在那种佛门净地长待之人。而林嬷嬷等一众老奴因身上戾气太重,所以全给留在了府里。

林嬷嬷知道周氏和老夫人一直以来都是面和心不和,属于人前相互吹捧,人后相互死掐的那种婆媳关系。

所以周氏和林嬷嬷她们这些老夫人身边的老奴基本上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往来。现在忽听秋菊说周氏叫她有事,林嬷嬷心里便没了底,想想现在老夫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莫不是这周氏想要趁机大换血,把她们这些老夫人身边的人统统打发出府?想到这,林嬷嬷这一路上走来心情颇为沉重。

林嬷嬷向坐在堂前的周氏拜了福,周氏微抬了一下手,道:

“林嬷嬷,你替老夫人和老爷回祠堂祭拜有几年了?”

“回夫人,已有十年。”

林嬷嬷一边回答一边心下里疑惑,夫人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来了,莫非今年要换人替老夫人和老爷回祠堂祭拜?看来自己猜得果真没错,夫人先拿自己开刀了。

想到这,林嬷嬷脸色极其难看起来。

“如此说来,林嬷嬷倒也是年年看着三小姐长大的了。”

呃,这又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又提到了三小姐呢?林嬷嬷的老脸顿时扭成了一团。

“回夫人,老奴年年过去祭拜李氏先祖,顺带倒也看看三小姐。”

“那你确定,现在住在府里的是真的三小姐李清儿?”

周氏的话对林嬷嬷来讲犹如当头一棒,砸得她心里是七荤八素的。

这夫人发什么神经?怎么忽然又怀疑起三小姐来了?她这样子问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说我接回来的这个三小姐是假的?昨个刚发生躺棺材里的老夫人是假的,今天怎么又冒出这三小姐是假的,这府里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这三小姐真的是假的话,那么我岂不是也跟着倒霉。人是我接回来的,年年去祠堂那边看到三小姐长大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虽说这三小姐长什么样,年年我都没看清楚,但不是管现在府里这个三小姐是真是假,反正她都是真的,我一口咬定又有如何?

再说了,这三小姐是王嬷嬷和冯嬷嬷交到我手里的,如果真的有假,那责任岂不是也在她俩的身上,想到这,林嬷嬷顿时觉得一阵轻松,于是腰也挺了,中气也足了,便微笑着朗声答道:

“这三小姐的确是真的李清儿。”

周氏心里很爽地皱了皱眉头,既然这个老奴都这样子说了,看来那应该是假不了了,估计这丫头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性情有所改变也不一定。

算了,一个月以后这贱人就嫁去将军府冲喜了,到时候是人是鬼都说不定呢,我还费那劳子神干嘛?想到这周氏这便有些厌烦地挥了挥手打算让林嬷嬷先下去。

谁知这时候,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小丫环,那丫环跑到周氏身旁,压低嗓门说了几句,站在一旁的林嬷嬷人虽老了,但耳朵还是很好使,对于那小丫头的话断断续续还是听到了些,好像说什么祠堂那边的冯嬷嬷已在府门口等候,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向夫人禀告。

林嬷嬷心下里奇怪,这冯嬷嬷好好的不在祠堂那边呆着跑这里禀告什么来了?莫非和那三小姐有关?

林嬷嬷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屋内其他各人神色,心里暗道,难道这尚书府真的要变天了?

55.别装疯卖傻了

古一宝托小丫头带话给唐陌的时候,唐陌正躺在她那间小破屋里睡得天昏地暗。昨晚上被“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这四人又惊又吓的,可把她给累了个半死,不过话儿说回来,虽说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但好歹也算是打听出了杀害翠儿的真凶,总算也没有白演这场戏。

唐陌起身急匆匆地梳洗了一下,和莫静打了个招呼,便来到后院一丛茂盛的杂草旁。只从上次李玉儿那条动弹不了的胳膊被府里的下人们谣传是被唐陌她们所住的小院子里的毒虫给咬了之后,上至夫人姨娘小姐们,下至府里的大大小小下人们对她们的院子甚至是她俩都避之不及,唯恐路过那里,三小姐随便动一下也能把毒液撒到她们身上。

唐陌最后索性也不去收拾院子里的那些虫虫草草了,任它们随意肆长,把那些贵人们全都给吓退了才好,还能落个耳根清静。

茂盛的杂草丛旁紧挨着墙根的角落处有一个小狗洞。这还是楚晨忙着找毒虫的时候发现的,只不过唐陌帮忙把它挖得更大了一些。

这些天,周氏暗底里派人盯着她和莫静两人,不许她俩随便踏出院子半步。这样一来唐陌想从正门和后门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此刻唐陌只好考虑从这个狗洞里爬出去。

哎~狗洞就狗洞吧,唐陌心宽根本不当回事,反正她现在都快成梁山好汉了,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本来她就不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古一宝和唐陌约在了一个小酒馆里见面。

古一宝看到唐陌进来,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唐姑娘——哎哟,疼,疼!”

古一宝一边咧着嘴,一边捂着被唐陌一把揪起来的耳朵急忙叫道。

“哼,你再叫一个唐姑娘试试?”

唐陌一脸撒泼的样,

“古一宝,别再给我装疯卖傻了。你当我是傻子啊,还特么给我装失忆?”

古一宝揉着发红的耳朵不服气地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失忆。”

唐陌到桌前坐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清茶,道:

“一个失忆的人竟然对自己所忘记的事一点都不关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唉,亏你还当警察做捕快呢!”

其实唐陌一开始也是看走了眼,以为古一宝是真的失忆了,只是后来回去细细一想,觉得不对劲,这古一宝就算失忆了对其他的事漠不在意,难道他连自己时不时念叨的那个名字‘古一贝’是何人也不关心地打听一下吗?这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古一宝笑了笑,给唐陌夹了一筷菜,道,

“我的小祖宗,我哪敢瞒你啊!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唐陌一边嘴里嚼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先前心里多多少也猜到了古一宝至所以瞒着自己恐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马逸可是一名老捕快了,我这样做可以免去好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我怕就算我装失忆估计他心里也未必百分之百全信我的。”

唐陌点头认同道,虽说和马逸只有一面之交,但是她看得出来马逸眼里眼外透得都是满满的精明和算计。

两人各喝了杯酒,期间,唐陌趁古一宝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抬手把他的捕快帽子一掀,里面露出一个闪亮的光头来。

唐陌扑哧笑了笑,

“我这正想着呢,你那板寸要怎么遮掩,这倒好,直接出家当个和尚也不错。”

古一宝朝唐陌摆了摆手,把帽子戴好,一脸严肃地道:

“姑娘此言差矣,贫僧还有尘缘未了!”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花和尚,哈哈哈……”

……

唐陌和古一宝两人相互打趣了一会,然后各倒了一杯酒,

“我们还能回去吗?”

唐陌小声地说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在问古一宝还是在问她自己。

“或许找到那颗狼牙我们就能回去了。”

古一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内疚,当初要不是他手欠,把狼牙的封印给解了,他和唐陌也不至于现在在这个处处受牵制的地方要吃没得吃,要穿没得穿,还特么得夹着尾巴做人,只是说起这一切来委实已经太迟了。

“可是这狼牙该上哪儿去找?”

唐陌问完这话,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客官,您要的菜全齐了。”

小二把最后一道清蒸鱼端了上来,唐陌懒懒地拿筷子夹了一口,以前在原世最喜欢吃的就是这清蒸鱼,只是现在再一吃感觉如同嚼蜡一般,毫无滋味。

“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唐陌忽想起高嬷嬷昨天被“白无常”一巴掌给打晕了,现在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也不知道对于昨晚上的事她能记得多少,会不会说出去?想到这,唐陌觉得自己得赶快回去盯着她点才好。

“昨天我和马逸两人又去了趟五里坡,就是那李老夫人被山匪劫杀的地方。”

“有什么发现没有?”

唐陌好奇地问道。

古一宝摇了摇头,

“马逸怀疑老夫人被劫持其实是李锦年自编自导的一场戏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唐陌的疑惑,古一宝便把马逸的推断给唐陌复述了一遍。

“那这么说来,老夫人应该还在尚书府里,只是被李锦年给藏了起来?”

古一宝点了点头,

“应该如此。只是李锦年只给了马逸七天的期限,今天已是第三天了,如果到时候马逸找不到李老夫人,那么他只能回老家种白薯去了。”

“不对吧,”

唐陌微微蹙着眉头道,

“李锦年只是个礼部尚书,他有什么权利对马逸指手画脚?”

“一个正三品的官,你说他对马逸这么个小捕快有没有命令的权利?更何况捕快所承担的侦破任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你以为想查多久就能查多久?李锦年如果把这事甩给县老爷,人家指不定为了拍李锦年的马屁拼命往上赶,把时间压得更紧也说不定。”

唐陌无语地低下头骂了一句脏话。

“你在府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发现?”

唐陌看了古一宝一眼,然后侧着头,把昨晚上她如何诓骗高嬷嬷把杀死翠儿的真凶给说了出来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原先让我很奇怪,不过现在想来或许能解释的通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或许这是条重要的线索也说不定呢?”

“你啊,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唐陌笑着拿手指戳了一下古一宝的额头,道,

“李锦年晚上的时候一般都是和夫人姨娘们一起吃晚饭,而晌午的饭和晚上的宵夜则都由高嬷嬷负责送去书房。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李锦年吃完晚饭立马就要吃宵夜,还顿顿不落。但是后来我发现,高嬷嬷不但送宵夜,而且食盒里还另装着一套她自个单做的米饭和青菜。所以我在想——”

唐陌说到这里和古一宝忽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道:

“高嬷嬷一定是在给老夫人送饭。”

古一宝拍了拍手掌兴奋地接下去道:

“这就对了。李锦年这老狐狸想得还挺周全,怕给关在书房里的老夫人送饭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索性就想出打着送宵夜的旗号其实是暗底里让高嬷嬷给老夫人送饭。”

“可是李锦年的书房并不好接近。”

古一宝有些郁闷地叹气道。

昨天下午当马逸推断出李老夫人被山匪所劫是李锦年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码后,晚上立马去了尚书府查看个究竟。但是古一宝一直等到天亮的时候,马逸才拖着一身疲惫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

马逸告诉古一宝,李锦年的书房四周藏有大量的暗卫,昨晚上守了一夜他根本就靠近不了那里,最后只得放弃而回。

古一宝这次过来找唐陌目的就是想请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他们进入李锦年的书房查探李老夫人的下落。

“这个好像有些难度啊!”

唐陌皱着眉头,手托着下巴一脸的为难。

等到古一宝快有些不耐烦时,唐陌眼睛一亮,猛地冲他打了个响指,兴奋地道,

“嗨,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56.我要滴血验亲

“你,你再说一遍,从头至尾,给我仔仔细细地再说一遍。”

周氏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打着颤儿变着音调指着站在她面前有些拘谨冯嬷嬷嚷道。

冯嬷嬷一见周氏这架势顿时有些傻了眼,这怎么和自己来之前想像的不一样呢?按理夫人听到真的三小姐李清儿被杀死了,竟还有人敢来假冒入府,不是应该勃然大怒责骂我吗?怎么此刻却一脸的兴奋,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冯嬷嬷想了想还是不明白索性懒得再去想了,看着周氏那迫不急待的样子,只好把李清儿怎么被杀,莫静怎么取代李清儿的身份进入尚书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又重新说了一遍。

“好,真是太好了,上天怜我,上天助我。”

周氏听完冯嬷嬷的叙述再次确定现在住在府里的三小姐的的确确是个冒牌货,恨不得立马就拉着老爷跑去她的院子里把她和那个丫环一并抓起来,然后扔进私牢,好好地折磨一番。

但是,周氏此时却多了个心眼。经过吕嬷嬷的那次事件后,她觉得这个三小姐和那个丫环两人的手段都不容小觑,明明到嘴的鸭子却还是让它给飞走了,所以这事她一定要计划周全,打个漂亮的胜仗。

“你先下去找木管家领赏去吧,记住这事对谁都先别说。明个儿,我让你说得时候你再开口,知道了吗?”

冯嬷嬷一听自己不但不被责骂却还能领到赏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无论周氏说什么她都把头啄得跟小鸡似的,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第二天中午偏厅堂内。

李锦年坐在圆桌正中间,左边下首挨坐的是周氏和李芸儿以及叶姨娘,右手边紧挨着的是黄姨娘和她女儿李玉儿以及曹姨娘和李如儿母女俩。

李锦年瞪着那阴鸷的眸子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后,脸色不悦地对木管家道:

“清儿怎么还不过来?”

木管家刚要回答,周氏抢先一步道,

“我已经命人去请了,三小姐一会儿就到。”

说着周氏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有时间多教教她规矩,别到时候嫁到纪府让人家啪啪打脸看我们的笑话。”

周氏堪堪地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三小姐莫静缓缓地走了过来,刚要进厅堂,突然从边上窜出一个人来,她紧紧地抓着莫静纤细的手腕大声叫道:

“骗子,你不是三小姐李清儿,你是杀死李清儿的凶手。”

莫静听言抬头一看,竟然是祠堂里的冯嬷嬷,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煞白。正眯着眼看好戏的周氏一看心里更加肯定了冯嬷嬷的话,于是脸上带着故作的惊诧呵道:

“咦,这不是守祠堂的冯嬷嬷吗?不得对三小姐无礼。”

“不,夫人,您和老爷都被骗了,这个女子不是三小姐,三小姐被她们给杀了。她是冒充的三小姐。”

“胡说八道,木管家把这个老奴给我拉下去杖毙。”

李锦年一拍桌子,怒气十足地咆哮起来。

假老夫人的事还没有闹消停,竟然又冒出来一个假三小姐的事来。这李清儿可是皇上亲自赐婚点名指姓地要她嫁给将军府世子爷冲喜,如果这李清儿真是假冒的,这事让皇上知道了的话,还不得安他一个欺君之罪?到时候别说是仕途,就连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老爷,你先别生气,这人是守祠堂的冯嬷嬷,她今个早上过来说有事找你,当时你上早朝去了,所以我才让她等到了现在。她既然说三小姐是假的,那么咱们不如先听听她的一番说词再作定夺也不迟。万一这事里还有其他的蹊跷——”

周氏的这番话不得不说讲得十分之巧妙,这三小姐刚一回来,老夫人就出了事,万一这三小姐真的是假的,那么老夫人被山匪所劫一事是不是就和她有关呢?

李锦年的心里倒是很明白老夫人被劫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假冒的三小姐到底却为何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府里,他决定听一听冯嬷嬷的一番解释。

这李清儿真的是假的话倒也罢了,就怕她万一是冲着那样东西来的,那么他李锦年必不能坐视不理了。

周氏见李锦年坐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怕他一气之下把冯嬷嬷给打死,到时候她说什么话都不管用了,于是便急急地朝冯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地说。

冯嬷嬷早就等着周氏的信儿,见状立马把昨天对周氏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李锦年越听越生气,脸色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把林嬷嬷给我叫上来。”

木管家听到李锦年的吩咐忙下去把林嬷嬷给叫了过来。

林嬷嬷一看厅堂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都齐全了,而且昨个说有事要禀告夫人的那个冯嬷嬷也在,心里便有些奇怪,她来凑什么热闹?到底是何事不但要禀告夫人而且把老爷也拉了过来?

“林嬷嬷,你年年替我和老夫人去祠堂祭拜,三小姐长什么样你应该认得吧?”

“回老爷,老奴当然认得。”

林嬷嬷站在众人面前,低着头,嘴里小心翼翼地答道。然而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怎么又是三小姐,到底这个三小姐怎么了?为什么昨天夫人问我认不认得三小姐,今个儿老爷又拿同样的问题问了我一遍,莫非我接回来的这个三小姐有所不对劲?

林嬷嬷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多看那三小姐几眼,这样也好记住她的样貌,何至于像现在自己根本就无法理自气壮地告诉老爷和夫人眼前这女子的的确确就是三小姐。

“那你抬头看看,这三小姐是不是你年年所看到的那个三小姐?”

李锦年冷冷地指着莫静对林嬷嬷道。

林嬷嬷巍抖抖地抬起头看向莫静,心道,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只能说你是真的三小姐,要不然,我接个假的三小姐回来,老爷和夫人还不得把我给打死?

想到这,林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李锦年和周氏伏身磕头道:

“回老爷,这的的确确是我年年看着长大的三小姐!”

“不,林嬷嬷你撒谎,她和三小姐长得根本就不一样,你怎么可以睁着眼说瞎话呢?”

冯嬷嬷急了,忙指着林嬷嬷厉声反驳道。

“冯嬷嬷当初我把三小姐接走的时候,你和王嬷嬷可是在场的啊,你俩那时候可没说她是假的三小姐。”

林嬷嬷不甘似弱地摆了冯嬷嬷一道。

“那时候我和王嬷嬷也是逼不得已,凶手就在我们身后紧紧盯着,我和王嬷嬷又能说什么?到了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把她接走,却什么都不敢说。”

“哼,你的意思是说我林嬷嬷人老眼花,连三小姐都不认得了,还是想说我和凶手原本就是一伙,合起来骗老爷和夫人?”

林嬷嬷咬着牙反将了冯嬷嬷一军。

“林嬷嬷这女子是不是真的三小姐,你心里有数,难道你真要背着自己的良心说假话?”

冯嬷嬷气极了,指着林嬷嬷大声指责道。

“冯嬷嬷,我就不明白了,明明这就是真的三小姐,可你为什么硬要说她不是?莫非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污蔑三小姐?”

林嬷嬷和冯嬷嬷两人你一句我一言互不相让当着大伙的面吵了起来,就差抱在一起死掐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

李锦年气得一把把桌子掀翻在地,

“木管家,准备东西,我要滴血验亲。”

李锦年的话音刚落,莫静一阵目眩,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而一直睁大眼看好戏的周氏脸上则露出一脸欣喜,她瞥向莫静心里暗道:虽然我不喜真的李清儿,但今个儿你这个假李清儿撞到我手里,我就非得扒了你的皮好好替吕嬷嬷出这一口恶气,同时也替我家芸儿把通往明王妃的路好好给清扫清扫。

57.验六趾

很快木管家捧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清水,碗边上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匕首。

莫静紧咬着唇畔,脸色苍白地望着托盘上那碗荡漾着丝丝微波的清水,两手相互交掐在一起,至到指节微微泛白。

这时,唐陌偷偷啃着鸡腿,晃悠悠地朝这这走来。刚才跟着莫静来偏厅堂的途中,因肚子饿了,所以便拐去厨房找吃的,刚好阿旺炖了一只老母鸡,于是便偷偷给她撕了一个大鸡腿。唐陌眯开眼笑地向阿旺道了谢,并拍着胸脯向阿旺保证一定会把杀害翠儿的那个木管家绳之于法。这话把阿旺给激动得当场又撕了一个大鸡腿给她,唐陌手拿着大鸡腿这才心满意足地朝厅堂走来。

咦,这不是守祠堂的冯嬷嬷吗?这个老妈子来干吗?唐陌刚把一只鸡腿啃完,嘴里的鸡肉还没嚼烂咽下,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啊呀,坏了,这老妈子来这里该不会是揭穿莫静个这假三小姐的身份吧?唐陌连忙把另一只鸡腿匆匆一啃,鸡骨头随便一扔,拿袖子把油嘴抹了抹,然后偷偷地朝莫静跑了过去。

“唐陌,怎么办?言哥哥他现在在哪儿?”

莫静低声地向唐陌问道,眼里尽是一片慌恐。

啥时候了,还想你的言哥哥,鬼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抽疯呢?哼,瞧瞧他干的好事,我说找个僻远的地方把她们给流放了,他倒好又是心软又是心善地给了她们一笔钱,希望她们守口如瓶。这下子好了吧,农夫遇到了蛇,到了了反被倒咬了一口。再说了,你言哥哥来了有个屁用,这里这么多家丁,他一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们把你给救出去,女人啊,别老是想着依靠男人,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唐陌在心底叹了口气,拿手捏住莫静冰冷的玉手,安慰她道,

“放心吧,我保管你俩的血一定会融合在一起的。”

唐陌之所以敢如此说,到不是因为她在那碗清水里做了什么手脚,而是她知道除了DNA能验出亲子关系外,其他的一切方法都是扯谈。把一滴血放到这一大碗水里早就都化得没了影,你再滴一滴进去,不也同样化在一起了吗?还什么滴血验亲?验个屁啊!

莫静听唐陌这么一说,还以为她先前独自离开自己是因为已知此事,便去做了手脚,顿时信心也足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红润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周氏看到莫静和唐陌两人低头互语了几句,然后面色欣喜地又抬起头来,心里难免稍有些不安,但转眼一想,哼,便又放下心来,今天老娘可是备足了功夫等着收拾你们,到时候一定要让你们瞧瞧,这尚书府到底是谁说了算,谁才是这里的真正主子,今天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再也甭想着回小院过你们消遥快活的小日子去了。

这时,李锦年已经沉默地走到木管家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拿起匕首在自己的食指上切了一个小口,然后挤出一滴血滴到了碗中的清水里。血珠在清水中滚了几下,如一颗饱满鲜红的石榴籽稳稳地躺在了碗底。

唐陌看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有些透不过气来。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这血竟然没有化在水里?这怎么可能?

不对,这水有问题。难道加入了明矾?可是明矾的功效也是有时间效应的,只要时间一长,这血还是会化到水里的。想到这,唐陌心稍宽了些。

偏厅堂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上。

“菁姐姐,怎么办,如果李锦年查出那个三小姐是假的,那唐姐姐岂不是也得跟着受连累,到时候如果唐姐姐被关进了私牢,等主子回来咱俩都得做成羹了。”

萱芍说着说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细嫩的小手骤然收紧了几分。

菁娘没有立即回答萱芍的问话,只是紧皱着眉头,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然后低哑着嗓音道:

“等会如果事情败露的话,你保护那唐丫头先走,我断后。”

“不行,菁姐姐,我力气大,我断后,还是你保护唐姐姐先走。”

萱芍急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得了,你以为比摔跤呢,力气大就行了?那么多人你能打得过来吗?这得靠脑子,智取。想当年你菁姐姐我找人打架的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呢?得,就按我说得定了。”

菁娘不容萱芍反驳,拿手不耐烦地朝萱芍挥了挥。

“不,菁姐姐,正因为你的武功好,所以你才要去保护唐姐姐。如果她有个什么事,咱俩有十条命都无法向主子交待,还是我来断后,你把唐姐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救我,不也一样吗?”

……

这时,莫静已经在周氏的不停催促下走到了木管家的面前,莫静看了看碗里的清水,然后拿起匕首,闭上眼睛狠心在自己的食指指腹那里划了一下。

莫静一吃疼,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指尖处的一滴鲜红的血液一骨碌地滚到了清水里,刹时也变成了一颗闪着红光的小血珠。

莫静的这颗小血珠绕着李锦年的那颗小血珠滚了又滚,把唐陌看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终于慢慢地靠拢过去,最后竟然相融到了一起,瞬间变成了一颗大血珠。

莫静暗暗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后背早已冷汗涔涔。李锦年撇了她一眼,没作声。

木管家清了清嗓音在一旁道:

“恭喜老爷,三小姐和您的血融在了一起。”

末了,木管家正要向大伙宣布三小姐是李锦年的亲闺女时,这时周氏突然开口道:

“慢着,听闻当年慕婉妹妹的双脚左右各有六根脚趾,后来三小姐出生后,听接生婆王婆说三小姐两只脚上左右也各有六根脚趾,不知三小姐现在能否让我们当场验看一下。”

我靠,唐陌刚刚替莫静松了一口气,此刻听周氏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又变得扒凉扒凉的。

看来这回是彻底地玩完了,这周氏是拼了老命都要和莫静死磕到底啊!真想不到她在这最后一手竟然还留了一对王炸。

唐陌无语地扶着额头,这血融性的机率好歹还高点,可是这两只脚丫各有六个脚趾,这得多少万万分之一才有的机率啊,这真真是除了嫡亲的亲子关系,其他是再也造不了假了。

唐陌垂头丧气地把目光挪向了莫静,只见莫静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那面上连一丝血色都瞅不见了,两只惊恐的眼睛木然地望着满眼笑意的周氏。

哎~这回都不是凉拌了,直接死拌得了。

“三小姐,走吧。”

秋菊走到莫静的身旁,一脸不耐烦地催促莫静进房间去检查。

莫静回过神来,拼命地摇了摇头,嘴里不断地念道: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周氏一听,乐了,哼,死丫头,现在才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今个儿我要把你这个假三小姐的皮一层一层地扒下来,到时候我到要看看谁还能护得了你,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周氏幸灾乐祸地朝秋菊呶了呶嘴,秋菊上前一把拉住莫静就往厅堂后面拽去。莫静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叫喊着,

“不,不,我不要去。”

“住手。”

唐陌头脑一热,忍不住上前一步,两手一伸拦在了秋菊的身前,

“难道滴血认亲还不能证明她就是三小姐李清儿吗?为什么还非要验有没有六个脚趾?三小姐还只是一个未出门的闺秀,这要是传了出去她有六个脚趾,这以后让三小姐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头,还有——”

唐陌突然把身子转向李锦年,脸色不虞地冷冷道:

“三小姐马上就要嫁入将军府了,如果此时把这种属于个人隐私的消息传出去,不知纪将军和世子爷对此会有怎么样的想法?说得不好听点,你们这么做等同于扒光了三小姐的衣服让别人瞅有什么区别?”

唐陌的话虽然说的是难听点,但是话糙理不糙啊!

李锦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周氏款款上前一步,唇角带出一抹极其愉悦的弧度对唐陌道:

“想来你这丫头是乡下呆久了不知道京里头的事吧。咱们已仙逝的太上皇的左脚就有六个脚趾头,这在我们东森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拥有这六根脚趾据说这是福厚运贵的象征。”

周氏说完,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压低嗓音用莫静和唐陌仅能听得到的声音道:

“再告诉你俩一个秘密,为什么三小姐会被皇上选去为纪将军的世子爷冲喜,就因为她是有六根脚趾的贵人,要不然这事也轮不上她啊。对了,再和你们俩说句实话,就算今天我不验三小姐的脚趾,过几天将军府的喜娘来这里同样还是会验看三小姐的脚丫趾的。呵呵!”

听完这话,唐陌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原来这所走的每走一步都在周氏这个老女人的算计当中了。莫静就算躲得过今天“滴血认亲”这一关,但是她也躲不过几天以后将军府的喜娘来验六趾的那道一鬼门关!

58.验明真身

最终唐陌被两个彪悍的老妈子给拉住胳膊,无奈地眼睁睁看着莫静被秋菊给拽进了后堂。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唐陌忿忿然地甩开两个老妈子的手。那两老妈子在周氏的暗示下看三小姐被拖进后堂后,也实在懒得再去和唐陌拉扯费力,便索性任她去了。

唐陌拿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围,还真难为周氏想得如此周全,竟然让护院家丁里里外外在门口守了三层,难道还怕她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跑了不成?

唐陌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自救的念头,但最终还是一一给否决掉了,看来这回可真的是插翅也难飞了。

五分钟后,莫静面色凝重地率先走了出来,唐陌迎了上去,莫静一把抱住唐陌像个孩子似地“呜呜”哭了起来。唐陌想要安慰她几句,忽想到等会自己和她两人被送去衙门不知道还要经受什么样的刑罚,心里顿时也跟着沉重起来,眼里开始也跟着泛红。

不一会儿,秋菊也走了出来,只是秋菊的脸色有些僵硬,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周氏见莫静抱着唐陌呜呜地哭个不停,心里抑制不住激动起来,死丫头现在就让你哭个够了,只怕等会你连哭得机会都没有了。

周氏朝秋菊挑了挑眉,秋菊有些失神地朝周氏摇了摇头。

周氏一见,心里顿时大爽,双手一拍,一脸得意地冲着莫静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来人啊,把这个假冒的三小姐给我抓起来,我要把她送到衙门,让县老爷好好审审。”

听到周氏的呵令,从外面立马进来几个壮实的家丁。

秋菊回过神来,脸色慌张地忙向其道,

“不,夫人,不,她,她是真的三小姐。”

周氏张大嘴,一脸愕然地楞在那里。转眼——

“啪”,周氏狠狠地打了秋菊一个耳光。

秋菊捂着被打肿了的脸庞,立马跪倒在地,向周氏磕头认错道:

“夫人息怒,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向夫人说清楚,三小姐两只脚上各有六个脚趾,她,她是真的三小姐。”

真的三小姐?莫静是真的三小姐?

唐陌把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莫静,莫静脸色微微发红地点了点头。

原来莫静是真的三小姐,那么先前在祠堂被杀的三小姐又是谁呢?她的死是洛言他们所为还是另有他人呢?这个如假包换的三小姐来尚书府的目的是否又真如她先前所讲的那样,只是为了慰师傅的在天之灵而“借取”赤鱼呢?

一连串的疑问像雪球似地在唐陌心里越滚越大。

从这一刻起唐陌看莫静的眼神和心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是如此信任她,而她真正的尚书府三小姐倒底对她又有多少真诚呢?

唐陌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其实原本是0,是由于掺进了情感,所以才开始了这个信任的证明过程。这几天来,她和莫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尚书府里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可就在刚才得知莫静是真的三小姐时的那一刹那,唐陌却忽然尝到另外一种被背叛的滋味。

那一刻,她对莫静的情感开始慢慢地变质,信任感也开始渐渐地倒塌。

莫静似乎感觉到了唐陌的心里变化,抬起头来一副怯怯的模样对唐陌道:

“唐陌,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唐陌拍了拍莫静抓着她胳膊的手,示意这里并不适合解释,莫静便也安静下来。

“夫人,你相信我,她是假的三小姐,真的三小姐早就被她的同伙杀了。”

冯嬷嬷不甘心地跑到周氏面前大声地嚷道。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还没等周氏开口,李锦年已在一旁冷冷地命令道,说完漠然地一甩袖子走出了厅堂。

冯嬷嬷原本还想向周氏求饶,可是当周氏看到黄姨娘和叶姨娘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后,不由得恼羞成怒命人在打了冯嬷嬷三十大板后,还直接把她给扔出了尚书府门外。

林嬷嬷鄙夷地撇了一眼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冯嬷嬷,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个咬着牙一口咬定接回来的是真的三小姐,要不然,啧啧,自己的身子骨可没冯嬷嬷那样经打。

在回小院的路上唐陌和莫静两人一直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唐陌现在心里明白,莫静的的确确是真的尚书府的三小姐,如果说“滴血认亲”是个巧合外,那么六个脚趾的完全吻合度就绝对证明了莫静是慕婉和李锦年的亲生女儿。

虽说这回周氏又一次翻了盘,但是唐陌的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唐陌你听我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自己是李锦年的亲生女儿。可是五岁之前的事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现在我所能回想起来的全都是在我师傅身边长大的那些记忆。”

唐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也许莫静的话是真的,但是她来这个尚书府里究竟是天意的巧合,还是其他人为的安排呢?她能再信她吗?

唐陌想到了洛言,也许这事他或许知道。

西门锦瞪大着眼睛望着纪淳卿,把手里的折扇摇得哗哗直响,

“老大,要说你和这个三小姐的姻缘不是天作之合恐怕都没人信。真想不到,你一眼看不顺眼所杀掉的李清儿竟然是假的三小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眼光。啧啧,缘份这东西也太奇怪了,想不到你舍不得下手杀的这姑娘,竟然会是真的尚书府的三小姐。而且她娘还是慕婉?听说那可是当时蝶春楼的头牌大美女,但怎么会嫁给李锦年这老东西了呢?唉,真是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纪淳卿显然对西门锦的这一段无聊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见他对着眼前的上空抬了抬眼皮道:

“我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躲在暗外的冥尘身子轻轻一跃,转眼出现在纪淳卿的面前。

“回主子,东森国内并没有‘东土大唐’这个地方。”

“恩?”

纪淳卿脸色有些不悦。

“地方查不到,那人呢?”

“据属下所知,唐陌是在杀李清儿的那天突然出现在了祠堂附近,而古一宝是马逸去五里坡办事的时候,发现昏倒在路边。”

冥尘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唐陌和古一宝他俩出现在东森国的时间好像是同一天。”

“他们会不会是从西焱,南淼或是北鑫那边过来的呢?”

西门锦的眼底隐隐逸出一丝担忧。

纪淳卿摇了摇头,

“云影阁的暗探回来禀告说这段时间并没有人从那里过来。”

“难不成这两人还从天而降?”

西门锦握着扇子的手骤然收紧,他微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纪淳卿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嬷嬷拎着食盒步履蹒跚地朝李锦年书房所在的后院竹林走去。

据说李锦年没什么其他爱好,独爱那青苍翠绿的竹子,所以他命人在后院种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竹,并把自己的书房建在了那片竹林之中。

看门的两个守卫见是高嬷嬷便继续目不斜视地抱着剑站立在门口,高嬷嬷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李锦年的书房不大,进去后分为左右各两间。右手边的房间是李锦年休息的地方,里面摆着一张红木床塌,床塌的四周围挂了好些的书画,有字也有画,字都是些狂草,而画则画的都是些青竹,可见李锦年爱竹子还真爱到骨子里去了。

左手边的房间是李锦年平时看书写奏折的地方。书桌身后是一大排的书架,书架上散放着几本古书,其他的空格上全摆放得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古董和小把件。

高嬷嬷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架最左边,双手握住最下格放着的那个小青花瓷瓶,然后把它轻轻一转。右边一栏书架突然朝里面推了进去,高嬷嬷把食盒放到了书架空出来的地方。

不一会儿,一个侏儒般模样的小矮个走了过来,他拎起食盒转身朝里走去。不一会儿,小侏儒又把空了的食盒拿了出来。正当他放下食盒要走时,突然一把冰冷的匕首贴在了她的脖子边。

“呜,呜”

侏儒瞪着双眼,挥着小短手惊恐地呜咽起来。

“恩?还是个哑巴?”

“高嬷嬷”冷笑了一声,

“前面带路,记住了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别怪我手里的东西不长眼?”

侏儒点了点头,僵着身子朝前一摇一晃地走去,“高嬷嬷”警惕地一边察看着四周周,一边依旧神情紧张地把匕首紧紧地贴在侏儒的脖子上。

走了约五份钟左右的路程,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烛光。“高嬷嬷”逼着侏儒加快了脚步,等走到光亮处一看,那是一间窄小的密室,密室里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支小蜡烛,桌子边放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床边上坐着一位老太太。此刻老太太正手捻着佛珠,听到脚步声,停下手里捻动着的佛珠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漠的神情。

59. 李老夫人被劫

“李锦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老太太神色泰然地缓缓说道。

“高嬷嬷”皱了皱眉头,老太太的眼睛虽然与常人无异,但是仔细一瞧却能发现她的眼睛处处透着一股呆滞和茫然。

“高嬷嬷”拿手在老太太的眼前晃了晃,老太太没有丝毫的反应。

“高嬷嬷”了然明白其双目早已失明。

“还不走?我都说了这辈子你休想从我口里打探到任何‘赤鱼’的下落,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太太说完,叹了口气,又重新拿起手里的捻珠继续捻动起来。一边捻,一边嘴里快速地念起了佛经。

“高嬷嬷”没有吭声,转身一个刀手把正想要逃跑的小侏儒给一掌劈晕,这才道,

“李老夫人,我是京城的衙门捕快,我叫马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救你出去再说。”

说着“高嬷嬷”上前来拉李老夫人,谁知道李老夫人冷冷一笑,道:

“李锦年,这种小把戏你还要玩多久?别以为我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我的心却不瞎,你不必妄费心机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老夫人说着把身子朝床里挪了挪继续一心一意地捻动着她的佛珠。

“高嬷嬷”没料到李老夫人会是这么一个不合作的态度,心下里顿时有些懊恼。本想着再劝说李老夫人同他一起离开密室,但转念一想与其让她这样一个瞎眼老太太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不如打晕了背出去要来的方便的多。于是“高嬷嬷”也不再和她废话,直接一掌打在李老夫人的脖子处,然后扛在肩上直接奔出了密室。

书房外,两队人马正打得热火朝天。

一队是李锦年手下的护院卫士,一队是一群黑衣蒙面人。很快,李锦年手下的那群护卫立马败下阵来,黑衣蒙面人护着“高嬷嬷”扛着李老夫人快速离开了尚书府。

等到书房四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后,李锦年这才慢悠悠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老爷,老夫人已被劫走。”

木管家垂手向李锦年禀告道,

李锦年带着一脸不可捉摸的笑意摸了摸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用几近听不见的声音道:

“劫的好,既然老夫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何不让你们帮我问问?”

“什么,马逸真把老夫人给救出来了?”

唐陌正喝着茶水,听到古一宝的话,急得连茶水都来不及咽下去忙又追问了一句,

“但抢屁马?”

古一宝笑了笑,给唐陌又倒了一杯茶水,

“不,不是单枪匹马,他好像从哪儿找了一批高手过来帮忙。”

“那李老夫人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他说给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唐陌听了这话偏着头,忽然微微蹙起眉头,

“这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古一宝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的确,我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不如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唐陌心安理得地吃了一口古一宝给她夹的一筷子菜后,道:

“昨晚上虽然是我提议让马逸易容成‘高嬷嬷’溜进去探查李老夫人,可最后凭马逸的实力就这样把李老夫人轻而易举地给救了出来,好像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你想想,按理说李锦年做事应该不会那么大意。把老夫人关在书房密室,而让假老夫人跑去大相寺礼佛整整三个月,外界是一丁点都不知道。最后关于‘赤鱼’的消息被突然放了出来,这会不会是李锦年故意放出的风声?而且事情还就那么凑巧了,昨晚上马逸要救老夫人出去,而书房外偏偏又只有几个少数护院家丁看守着,这一切未免也太顺利了吧?”

“对,你说得没错,虽说马逸找了一批高手相助,但是我总觉得马逸劫走老夫人也太容易了些,好像是李锦年故意就想让老夫人被劫走一般。”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马逸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他哪能找来那么多江湖高手相助?”

唐陌提出了另一个怀疑。

古一宝嘿嘿笑了笑,

“你以为马逸的身份真的如此简单吗?”

唐陌挑了挑眉,

“莫非这马逸还是个特工,给国家干活?不,应该是给皇上干活。”

“你还真说对了,马逸身后的主子就是明王爷,而明王爷又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据传明王爷和皇上这对亲兄弟可是好的不得了,所以明王爷对这件皇室宝物当然是不遗余力地帮他的王兄寻找了。”

“可是李锦年就这样放了老夫人,他难道就不怕老夫人把‘赤鱼’的下落告知明王爷?到时候岂不是费尽心机给他人做嫁衣?”

古一宝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除非——”

“除非什么?”

唐陌见古一宝的目光黯然一下,瞬间又呈地亮了起来。

“除非这老狐狸想借皇上之手找到那个‘赤鱼’。”

借皇上之手?这个李锦年的胆子可真是不小,但也不得不说这人的想像还真是奇特,拿皇上作前驱?还真亏他想得出来,到时候只怕在“赤鱼”找到的同时,他连骨头渣渣都剩不下了。

想到这,唐陌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古一宝见此,心里似乎猜到了唐陌所想,便道:

“现在大伙都知道‘赤鱼’其实并不在老夫人手里,只是她知道其下落而已,或许李锦年没有那份财力和人力寻找呢?所以他不得不借于明王爷之手。”

唐陌不置可否,在心里她认为和皇上做买卖纯粹是自己作死的节奏。

是夜,冰凉如水。

“我说萱丫头,咱们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天这么冷,老娘我可是连一口酒都没来得及喝就跟着你过来了,这都一个时辰了,都快把老娘我冻死了,他们特么的还连个屁都问不出来。”

“菁姐姐再等等吧,回去我请你喝上好的杏花酒。今天,马逸这家伙一定会从老夫人嘴里套出东西来的。”

萱芍一脸陪笑地对着菁娘道。

菁娘眸眼微微地闪了闪,幽幽地道:

“我是真想不明白主子,直接能拿给唐丫头的东西非要这么绕圈子吗?难道就不能用别的方法来泡妞?还特么说得一套套的。”

“扑哧。”

萱芍笑了出来,泡妞这词还是听主子提起过一次,后来她把这词的含义告诉了菁娘,谁知道菁娘听了一次以后便立马给记住了。

随后萱芍的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菁姐姐,本来主子让我不要告诉你的,但是看到你这样子编排主子,我都替主子感到心痛了。”

“这个王八蛋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到时候见到他,我非得把他打个满地找牙不可。”

萱芍在心里偷偷笑了笑,吹吧你,谁不知道在这些护法长老当中,你菁娘是最护着主子的那一个。

“其实,那天我和你说主子对唐姐姐那种期待想法只是他的无奈之举,你信吗?”

“这王八蛋要不要搞的那么文艺啊!”

萱芍暗叹了口气,菁姐姐你要不要老学主子说话啊!

“那不是主子文艺,而是主子和我们一样,他的法力根本就施展不出来。”

“不,不可能,主子如果没有了法力,那他是怎么从结界那里把咱俩救出来的?”

萱芍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黯然地道,

“主子废了两千年的修为才把咱俩给救了出来。‘赤鱼’在哪儿其实主子也不知道,更别像你所说的那样能把东西拿到手直接给唐姑娘了。所以现在这一切都只能靠她自个想法子去解决问题,菁姐姐,你别怪主子,至所以他不让我说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不想让你担心。”

菁娘眼睛微微泛红,半晌把衣服裹了裹紧道:

“这个王八蛋!”

明王爷绷着一张俊脸,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意,安静地坐在离老夫人身前不远处的太师椅上。

三天了,这个李老夫人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到现在依然一言不发。明王爷撇了一眼边上的刑具,他不是没有想过用私刑来解决问题,但是对于一个已一只脚跨进棺材里的老人来说,只怕还未用刑,人就已跑去了阴曹地府,所以最后明王爷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王爷,属下手里还有一物不知能不能用在老夫人身上?”

明王爷抬起头,眼中闪现出一抹嗜血的杀意,哼,只要能问出“赤鱼”的下落,其他任何手段都不是问题。

马逸看明白了明王爷眼中的意思,于是便点了点头下去准备了。

马逸是毒医圣手萧天的大弟子,明王爷对他的用药手段是绝对的放心。

很快马逸拿着一个手掌大小般的竹管走了进来。他把竹管打开,里面爬出一个紫色手指般粗细的小肉虫子,马逸把它放到了老夫人的额头上,老夫人像是突然吃痛一般,抖了抖身子,转眼便沉沉地倒了下去。

马逸把老夫人抱到一张床塌上放置好,然后对明王爷道:

“王爷,老夫人能回答你一个时辰的问话,但是一个时辰过后,老夫人估计再也醒不过来。”

明王爷神色冰冷,眸底仿佛没有情绪一般地点了点头。

李锦年的母亲醒与不醒与他何干,他只想要知道“赤鱼”的下落,其他的一切可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60.摄忆

“李老夫人的确是当年雪妃娘娘从西焱国带来的四个侍女之一,她们来东森国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从先皇那里盗取‘赤鱼’。”

冥尘单膝跪地,把从云影阁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向纪淳卿回报道。

“那当年是她和另一个侍女带走了‘赤鱼’?”

纪淳卿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略显得有些孤寂。

冥尘想了想,犹豫道,

“是,不过……”

“恩?”

纪淳卿蹙着眉侧目看向冥尘,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这家伙看来这段时间和西门锦接触的太多了,说话怎么也开始卖关子了?

冥尘听到主子轻哼一声,忙低头继续说道:

“据李老夫人说,当年雪妃娘娘其实并没有把‘赤鱼’交给她们,只是吩咐她们赶快逃出宫去。”

“单单只是逃跑?”

纪淳卿的眸色又幽深了几分,冷俊的脸上显出几分凝重。

好个冰雪聪明的雪妃娘娘,好个混肴视听之计。

这样也就解释了当年为什么这两个侍女逃离皇宫后并没有回西焱去,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拿到‘赤鱼’如何回去向西焱国的国君交待?

难道说当年雪妃娘娘拿到“赤鱼”后起了私心想据为已有?为了转移视线,所以才命令李老夫人和另一个侍女逃出宫去。这样一来,先皇会以为“赤鱼”已被李老夫人她们所带走,而西焱国的国君在得知“赤鱼”被盗的消息后,肯定也会一并知道雪妃娘娘带去的其中两个侍女已带着‘赤鱼’逃出了宫外,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焦点全部都毫无疑问地放在了追查李老夫人她们身上,可谁也想不到雪妃娘娘并没有把‘赤鱼’交给她们带走。

可是问题来了,雪妃没过两天就被先王拷问至死,跟着身边留下来的那两个西焱国侍女也跟着死去,那“赤鱼”会去了哪儿呢?莫非这雪妃娘娘还留有了后手,宫里还有她们的人,而李老夫人和另一个侍女只是一条明线,而那个未知的人才是雪妃娘娘安排的另一条暗线?

想到这,纪淳卿突然开口向冥尘又问道,

“那后来李老夫人跟宫里其他人还有联系吗?”

“没有。”

冥尘摇了摇头,

“李老夫人和另一个侍女逃出来后没几天就得知雪妃娘娘已死的消息,便再也没敢和宫里联系过。她们俩人因为没有拿到‘赤鱼’所以也不敢回西焱国去,一直在东森国隐名埋姓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后来,李老夫人嫁给了李锦年的父亲。李锦年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李锦年的母亲在李锦年出生没多久便去世了,可以说李锦年是她一手扶养长大的。那李锦年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知道了李老夫人当年的身份,于是逼迫她交出‘赤鱼’。李老夫人为了活命只好诓骗他说虽然她手里没有‘赤鱼’,但是却知其下落。”

这李老夫人也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竟然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

纪淳卿暗自摇了摇头,在心里默默地对李锦年鄙视了一番。

“当年和李老夫人一起逃出宫的那个侍女现在在哪儿?”

“据李老夫人交待,那侍女没过几年便死了,不过死之前她留下了一个女儿。”

纪淳卿一边听着冥尘的禀报,一边饶有兴趣地拨弄着案几上的盆栽,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看来“赤鱼”这件案子是越来越有趣了。

“菁姐姐,那明王爷审了半天,结果‘赤鱼’的下落还是一无所知,看来咱们是白白挨了三晚上的冻啊!”

萱芍低着小脑袋瓜子一脸垂头丧气地道。

“那到是未必。”

菁娘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朝墙边上的角落撇了一眼,

“这三晚上的寒冻可没有白挨,而且我还觉得马逸的那只‘摄忆’也没有白白浪费。哎~还真没想到慕婉竟然是当年和李老夫人一起出逃的那个侍女的女儿。”

“这么说来李清儿岂不是那个侍女的孙女?”

萱芍睁大眼睛望着菁娘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不过似乎有个什么问题让她很是想不明白,于是便道,

“奇怪了,李老夫人既然知道慕婉是故人之女,那她为什么还要把慕婉的女儿李清儿送去祠堂那种地方?莫不是她和慕婉的娘生前有仇?”

菁娘轻拍了一下萱芍的小脑袋瓜子,歪了歪嘴角道,

“你年纪还小当然不懂其中的深意了。我想李老夫人不是和慕婉的娘有仇,恰恰为了保护她的后人才这么做的。”

萱芍咬着唇畔歪着脑袋一副追根究底地问道,

“菁姐姐你这一说,我更不明白了,怎么把李清儿送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为了保护她呢?”

“李清儿的娘只是蝶春楼的一个青楼女子,生下李清儿没多久就去世了。你想想李清儿有这样出身的一个娘亲,而她又是一个庶女,在尚书府那样复杂的家庭里,没准还没有活到并笈就被夫人和那些姨娘给折磨死了,所以老夫人极力主张把她送去乡下祠堂未必不是对她的另一种保护。”

萱芍听了弯着笑眼一把搂住菁娘的胳膊道:

“菁姐姐,你好聪明,分析的很有道理。”

菁姐姐爱怜地拍了拍萱芍的小脑袋,

“鬼丫头,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说完菁娘眯着眼,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朝墙边的角落上又扫了扫道,

“我敢说那个‘赤鱼’一定还在宫里。”

“莫非你认为既然雪妃娘娘已经盗得了‘赤鱼’,却没让李老夫人她们把‘赤鱼’偷带出宫,这就是说明雪妃娘娘私下里把‘赤鱼’给偷藏了起来?”

菁娘点了点头,

“恩,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我怀疑偷‘赤鱼’的或许是另有其人,雪妃娘娘没准是给别人背了黑锅而已。”

“不对。”

萱芍忽然不容置疑地反驳道,

“如果当初雪妃娘娘真的是给别人当了替罪羊,那么她为什么要让李老夫人她们逃出宫去?难道她那么好心纯粹是为了救她俩的性命?”

萱芍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

“据当年宫里传出来的可靠消息说,‘赤鱼’的的确确是被雪妃娘娘所偷。”

菁娘听了莞尔一笑,道,

“道听途说的话未必是真实的,当年宫里的人包括先皇和他的暗卫团谁又是亲眼所见是雪妃娘娘偷了‘赤鱼’呢?”

萱芍低头想了想菁娘的话,觉得也挺有道理的,不过随后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这一切所谓的事实真相会不会是那个李老夫人在撒谎欺骗明王爷呢?”

菁娘带着略有些同情的目光暗了暗神色道:

“马逸那只紫色的虫子又名‘摄忆’,把它放到人的额头上,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会没入人脑深处。‘摄忆’故名思义就是能摄取人脑的记忆并控制其暂时的思想,所以一个时辰内李老夫人所回答的话绝对是假不了的,它全是根据李老夫人脑子里所存的记忆如实回答。只不过‘摄忆’一旦进入了李老夫人的大脑后,等过了一个时辰就自动带着记忆消亡,所以她的大脑已受损,现在和死人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62.叵测人人心

李锦年背着双手静静地站在金丝楠木床边,床塌上李老夫人神色安祥一副熟睡不醒的样子。

不多时,木管家拿着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老爷,药拿来了。”

李锦年没有作声,依旧眯着双眼,用一种道不清的阴冷眼神望着床塌上这个陪伴他近四十年的老人。

如果她不是雪妃娘娘的侍女;

如果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如果她能把“赤鱼”的真相早点告诉自己;

……

李锦年嘴角勾拉出一丝苦笑,哪里来的这么多如果,或许这一切都是命,改变不了的命?

不,这不是命,至少这不是我的命,我的命不会如此。

想到这,李锦年突然双手紧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冒了出来,眼里的杀意渐渐浮起。

木管家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偶然瞥见自家老爷眼里那抹阴狠的杀意,握着瓷瓶的手不由得有些发颤。

片刻,李锦年抿着唇,眼里的杀意慢慢地退去,这才轻声道,

“喂下吧。”

木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撇了自家老爷一眼,暗道,躺在床塌之上的可是亲手养育了你近四十年的老夫人,就算她不是你的亲娘亲,可是毕竟养育之恩大于天,你怎么就能忍心下得了如此狠手呢?

但是想归想,木管家略有些迟缓的身子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抖抖地掰开老夫人的嘴,然后把一粒药丸给塞了进去。

“把三小姐叫来,再吩咐厨房炖一碗燕窝羹过来。”

老爷不是最不爱待见三小姐吗?今个儿为什么还独独单叫她过来呢?而且还破天荒地吩咐端一碗燕窝羹过来?这唱得又是哪一出戏呢?

木管家疑狐地朝床塌上的老夫人扫了一眼,心里顿时有些释怀,自家老爷终究还是心善的。

不一会儿,莫静跟着木管家斯斯然地来到李老夫人原先所住的院子。

“三小姐请,老爷和老夫人就在屋里。”

莫静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木管家,她不明白,为什么李锦年偏偏只叫她一人过来看望老夫人?按理她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们不是比她更和老夫人熟络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莫静心里虽一百个愿意,但也无奈,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然后带着丝怯怯的表情走进房间。

“清儿,过来看看你的祖母。”

李锦年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莫静以为床上躺着的只是一个和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莫静背脊微微一僵,两脚机械似地慢慢向床边走去。这是莫静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老夫人的样子,和她相像中的老人样貌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祖母她——”

莫静微蹙着眉望着老夫人安祥的面孔,心里琢磨着这老夫人究竟是在沉睡还是已去世了?

“你祖母她——终于睡着了。”

李锦年没等莫静问下去,直接把话给接了下去。

终于睡着了?李锦年的这五个字莫静不是没有听出另一层含义来,但是陡然从其的嘴里冷冷吐了出来,还是让她吓了一大跳。莫静躲闪着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老夫人那张安祥充满慈谒的面孔,她忽觉得自己胸口突突直跳的厉害,一种沉闷滞塞的感觉让她觉得摇摇欲坠。

李锦年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妥,淡淡地道:

“让你祖母好好安睡,咱们出去吧。”

莫静僵硬地点了点头,跟着李锦年来到外间。

这时,木管家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羹走了进来。

李锦年从木管家手里拿过燕窝羹然后递给莫静道,

“这是为父特地吩咐厨房为你做的燕窝羹,趁热把它喝了吧。”

莫静心里莫名一动,毕竟是亲父女,血浓于水。虽说十年未见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李锦年心里竟然还是有她这个女儿的。

吃完燕窝羹,李锦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吩咐木管家把莫静给送了回去。

看着莫静远去的背影,李锦年阴森的眸子划过一抹凌厉。

周氏卧房内。

“老爷,那三小姐的嫁妆还要不要置办?”

周氏说着把软软的身子往李锦年怀里蹭了蹭,李锦年不着痕迹地轻轻开,然后闭上眼睛朝外翻了个身。

周氏见此心里虽有气,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恨恨地咬着银牙把黄姨娘她们统统在心里狠骂了个遍。

“既然纪老头说不要,那就随他吧。”

李锦年眼前浮显出纪仲威那张满脸横肉的老脸,不由得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周氏听到李锦年不满的哼声,把身子往他那边又贴了贴,但终归不敢挨得太近。

对于李清儿的出嫁,一方面周氏是巴不得她早点滚出这个家门,但另一方面她却又舍不得给她掏那份嫁妆钱。正是这种自相矛盾的痛苦让周氏这几天过得痛不欲堪。可万万没有想到将军府来人竟然说不要任何三小姐的嫁妆,只要了两个下人随同她一起入府便行,这让周氏瞬间觉得上天对她还是很厚爱的。

不过话虽如此,周氏的心却又不安起来,咱家老爷是谁?那是礼部尚书,正三品的官级,不是普通的穷老百姓可相比的。这嫁女儿不给嫁妆这事要传了出去,那些圈里的贵妇人还不得笑话死她,笑话她尚书府竟然穷得连一份庶女的嫁妆钱都掏不出来,笑话她这个做主母的竟然狠心到连庶女的一份微薄的嫁妆钱都要克扣。这以后叫她还怎么在那些妇人小姐们面前抬头做人,而她的芸儿还不得同样被那些嫡出的小姐们瞧不起,甚至或许连那些庶出的公子哥们也都会看不上她了,到时候更别提明王爷的青睐了。

不行,绝对不行,那怕就算给一堆破烂货那也得给。

想到这,周氏便软着口气对着李锦年的后背道:

“可是老爷,这样子做会不会有些不妥,落人口实啊!”

“既然这话是纪老头说的,那就让大家知道这是他们将军府的意思。”

李锦年气哼哼地说道,末了,又自言自语道:

“这样也好,顺便让皇上知道知道他给咱们尚书府联的是怎么样一个亲?”

夫妻俩各怀心事,一时间便沉默下来。

这么多年夫妻,周氏岂会不知,只要一碰上有关将军府的人和事,她家老爷总会莫名地急燥不安,私底下她也曾偷偷问过木管家,自家老爷是否和纪仲威将军有过什么过节,但是木管家总是避而不说,这让周氏心里更加痒痒地想要知道。这回皇上突然赐婚于两家,真不知道皇上这么做是无心之措还是有意为之,周氏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索性也不再去想,只是心里记挂着明天说什么也要把将军府不要三小姐嫁妆一事给宣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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