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咸鱼生存指南 - xp1024.com
《现代咸鱼生存指南》


老书友、新书友都看一哈

狸猫今天才发现,免费章节被锁了四章,分别是13章、49章、65章、89章,应该是上个月底锁的,今天下午才发现,偏偏今天还有推荐,好不容易盼来的推荐……心态当场炸裂,联系责编解封事宜,没回复,搞到现在才忽然发现今天是端午节,放假,蹦瞎卡拉卡……

先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吧!然后,解封流程估计还有一会,为免影响到大家阅读体验,狸猫先将封掉章节重新发在作品相关里,也在评论区里面说了,大家留意下。然后,今天的更新应该是来不及了,欠着欠着,话说狸猫上次欠的两章还没还呢……嗯嗯,一并欠着,肯定会还的!(认真脸)

楔子(很重要,必看)

狂风呼啸,轻松席卷这栋约莫有十层高的烂尾楼,没安窗户的窗户,没安门的门,没装天窗的天窗……所有角落,一一光顾,最后自大楼背面某个水泥洞口径直离去。

昨晚,躺在天台遥望璀璨星河的时候,唐朝觉得这非洲西部的风甚是舒爽,没有多少现代文明痕迹,只有大自然原始体香,又夹着些许雨后泥土的清腥,伴之极易入眠。

但现在,

唐朝只觉这风是刀,混杂着火药与空气中弥漫的粉尘颗粒,自口鼻进入肺部,来回切割,剧烈蒸发着体内水分与气力,火辣辣疼痛。

说来蛮无语的,只是简单出趟任务而已,唐朝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两步跨过十几层台阶,没等落下,一道身影便从墙后悍然冲出,顺带着指过来的是把ak47,然而没等扣动扳机,砰,一颗子弹像是早已等在那里,瞬间穿透眉心,又自后脑钻出,带出一溜血线。

看也没看,面无表情的唐朝站在楼道口,左手手枪、右手冲锋枪,怦声大作,子弹横飞,狭窄走道内惨叫连连,两侧刚冲出来的十余道身影瞬息又被压制回去,徒然怒吼。

手枪弹匣率先打空,侧身,空弹匣落地,新弹匣咬合,咔,子弹再次上膛。

所用时间至多半个呼吸,堪称恐怖。

但这是战场,半息可以做很多事情,轻易决定生死。对方的身份至今不清楚,但明显可以看出来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短短空隙就抓住了,叮声轻脆,一颗手雷临空扔来。

余光掠过,打空了弹匣的冲锋枪飞出,精准击中手雷,打回途中,手枪子弹如影随形,砰、轰……水泥碎块四处纷飞,粉尘弥漫。像是借到了余波推力,身似鬼魅,急速扑向走道右侧,旋即,焖锅炒豆般的急促脆响后,面无表情的唐朝从房间走出,一身血色。

第七层,清空!

这次怕是要栽了……

踏入这行业算来也有十来年,关于生死,唐朝早已看淡,他只是有些好奇,好奇对方为了杀他到底用了多大的阵仗……是的,不包括眼前这些杀之不尽的枪手,也不包括楼梯下面纷乱逼近的脚步,这些只是炮灰而已,为的,只是不断把他往高处楼层驱赶。

早在下三层时就看出了这点,但唐朝并没有选择突围,因为逃无可逃。

自遇袭那一刻起,唐朝就觉察到了笼罩在心头的大片阴霾,压抑恐怖,那是感知异能在预警,就像之前无数次身处枪林弹雨中的绝境一样,只是这次异能并未指出逃生路线……

俯身捡起地上的ak47,又从尸体上找到两颗手雷,唐朝上了八楼,这层没有预先埋伏的敌人,许是没准备好,亦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

随意朝下开了几枪,稍稍压制迫近脚步,唐朝没有犹豫,顺着楼梯继续往上。既然已经逃无可逃,那何不如顺着对方的心意,看看自己的最终归宿会是个什么模样。

滴滴滴……

走到通往天台的楼道口时,轻微蜂鸣声自唐朝身上响起,探手入怀,掏出手机,看着来电号码顿了顿,随即恍然轻笑,放在耳边,

“我很高兴在这时候还能接到你的电话,老哈伦。”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随即,一道意味复杂的嗓音传来,“我也很高兴这通电话还能打通……唐,我说过的,你是我见过最强的杀人机器,那些三流角色根本不配对你造成威胁……”

“长话短说,我现在有点忙。”随手拉开手雷拉环,扔了下去,“原因?”

下面脚步声瞬间变得更为错乱,吼起好几声‘手雷’‘闪避’等英文单词,但这自然是避不开的,双方距离实在太近,轰然爆炸,墙壁震颤,整栋烂尾楼都晃了几晃。

“两个月前,在利比亚,那个想要买你那把刀的年轻人还记得吗?你没卖,他派人过来抢,结果手下全被你干掉了……他是哈利姆将军的儿子,最器重的儿子,任务是假的,这里是他的地盘,今天过来围杀你就是他的主意,还有那些士兵……”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原因。”唐朝再次打断,“我们合作了十几年,我有点好奇。”

“对不起,唐……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有个女儿,叫卡罗琳……”

“哈,还真是够狗血的,那就这样吧。”

“等等,唐,你扔了手雷?放弃吧,他们布置了很多重火力……”

脚下一顿,唐朝挑了挑眉,哒哒哒,迅速打空ak47弹匣,随手扔掉,接着闪身离开楼道上了天台,从一块废弃油布下拖出个棕色箱子,打开,双手挥舞,迅速组装,短短十余秒后便架起把反器材狙击步枪。

俯身,眯眼,透过高倍镜,喃喃自语,

“能看到手雷火光的距离……找到了!”

那是南方的一个小沙丘,背对着烂尾楼的位置,高倍镜下清晰可见几座迫击炮昂然矗立,另外还有十几个散落站立肩扛rpg的黑人士兵,甚至还有辆黄绿装甲车,所有炮口齐齐对准这边……感知异能没有出错,确实逃无可逃。这样的火力覆盖,摧毁一座小镇都绰绰有余,更不用说一栋烂尾楼了。

镜头移开,很快在阵地旁边锁定了个打着电话的熟悉身影,十字准星稳稳套着对方带着大檐帽的脑袋,后者似乎毫无察觉,下巴带着面庞微微侧移,恢复原位,再次侧移……镜头顺着晃动,找到了辆在沙丘后方露出半个身子的军用吉普车。

副驾驶位置,一只夹着雪茄的手臂伸出车窗,手腕间百达翡丽手表在光线照射下熠熠生辉,身形面容藏在车窗后面,看不清楚,只能模糊观察到个轮廓。

但是,足够了!

“拜拜!”

砰——

枪口微颤,火光闪动。

高倍镜下,时间都好似慢了。一颗梭形子弹在强劲推力下排开空气阻力,荡开微微涟漪,瞬间横跨千米距离,撞上吉普车前窗,似乎滞了滞,但随即防弹玻璃便生出网状细纹,蓦的破碎,接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尚未完全碎裂的前窗被里面爆开的血浆完全覆盖。

阵地哗然大变,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吉普车位置,车旁一名黑人士兵的面部表情几经转变,愕然,迷茫,恐惧……在镜头下纤毫毕现。

这时耳旁手机话筒里才传来哗然玻璃破碎声,顿了顿,“谢了,唐……”

“不客气。”

镜头瞬间平移,再次锁定拿着电话的熟悉身影,依旧是脑袋眉心位置,微顿,十字准星上移,嘴角划出轻微弧度,“再见。”砰,遮阳大檐帽飞出。

挂掉电话,唐朝反身仰躺在天台之上,蔚蓝天空万里无云,当年偷渡离开家乡的那个下午,似乎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呢……

楼道口,终于小心翼翼转出一个黑色脑袋来,看着地上那道几成梦魇的身影下意识就要抬起枪口,但随即就顿住了,呆呆望着前方,瞳孔急剧收缩……

远方,几十道火光冲天而起,相互交织,自空中划出道道死亡弧线,直如烟花绽放一般,绚烂夺目。

哈,这大概就是世上最昂贵的烟花了吧!

这是唐朝最后一个意识,随即耳旁就是无尽的轰鸣,眼角似乎有光芒在闪,下意识低头,腰间位置,一把纯色透明匕首在微微颤动,周遭浮现出乳白光晕,紧接着就被外在更大的爆炸光圈覆盖……

轰……轰……轰……

……

001章 断前尘

“我是个重生者?莫得天理!”

“我是个杀手,莫得感情!”

……

上面的话,是三年前唐朝刚重生回来,一脸蒙蔽,无语自嘲说的。

下面的话,则是现在唐朝对手里这只鸡说的,一只老母鸡,似乎已经察觉到待会的悲惨命运,挣扎剧烈,求生欲很强的样子……但这自然是徒劳,冷哼一声,手起刀落,放血拔毛,切块加料扔锅里,小火慢炖。

“搞定。”

心满意足的拍拍手掌,唐朝抬头看了眼墙上挂表,五点一刻。身下所处是间临街维修铺子,有些晦暗,空间不是很大,不过写在外面铁皮招牌上的业务范围倒是挺广泛的,家电维修、轮胎修补、电瓶车充电……一应俱全,手艺颇杂。

“张伯,我出去趟,帮忙看会铺子啊。”

“没事,你去接小糖豆放学吧。”

“谢了,锅里炖着鸡呢,晚上给你捎一碗?”

“哈哈,那敢情好……”

随手带上大门,也没挂锁,和旁边做买卖的邻居打声招呼,唐朝就推出辆电动车出门了。小羚羊,说来也算个牌子,但显然不是原装货,捏几下把手,咣里咣当上路,隔个几十米都能听到动静,喇叭都省了。

如此拉风座驾自然吸引了众多回头率,不过街面上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陆陆续续的招呼声,唐朝也笑着回应,直至驶出这条街才逐渐清净。

虽然挨着繁华市区,但这里却算不得郊区城镇,最多就是个外来人口集散地。隔着不远就是几条高速公路,全速行驶的小羚羊就是奔着那去的。依照交通规则,高速公路是不允许非机动车辆上来的,更别说来回穿行了。但俗话说的好,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那几段屡次建造修补但最多隔个几天就被偷偷拆除的护栏,就是明证!

瞧准空挡,小羚羊一连数次穿过来回车流,稳稳当当,直至越过绕城高速后,方才在一片枯草荒野中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也不知是怎么绕的,对面高速弯道口护栏下,唐朝提着个小铁壶忽然冒了出来,鬼影似的,抬头看了眼弯道上方的监控探头,又左右眺望了番,旋即,不紧不慢的跨过护栏。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杀手这一古老行当搁现在也不好混了,得讲究个基本法。现代杀手生存指南,第七条:无论何时、何地,注意摄像头,并熟知市面上所有监控探头的参数规格。

嗯……广角160度的探头而已,盲区地带,完全不慌。

并不是所有高速公路都是川流不息,至少眼下这条不是,可能是规划不善的关系,来往车辆很少,这时段更是空空如也,映衬着呼啸而过的狂风,天边渐生晚霞,愈显荒凉之意。

走到弯道口靠里的一个地方,唐朝拧开铁壶盖子,来回摆动手臂,均匀倒出些类似油质的液体,倒干净后收好铁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个外型奇特、貌似改装过的收音机,拉高天线,一边旋转着按钮调整频率,一边往回走,再次跨过护栏时,斑驳不清的对话从收音机里传来,

“有车有车……你特么这也超?不想活啦……”

“一辆破捷达……不超他超谁……”

“你也被超了!”

“艹!保时捷牛x啊……怪不得非要今天赛一场,哪搞来的……”

“还行……码头……走私车……”

“大飞你发动机是不是强化过啊,直线跑这么快……”

“垃圾……都是垃圾!”

“艹,你等下一个弯的!技术懂不懂?漂移会不会?保时捷算个屁!”

“呵呵。”

不屑轻笑,对话声逐渐清晰,不一会儿,一侧公路尽头,几道狂飙而来的车影出现在视野中,明显超速驾驶,你追我赶,直如出膛炮弹一般。

再一联想方才收音机里的对话内容,敢情这不是播报的故事汇,而是现场直播。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如唱如念,看着那几辆不断靠近的车子,唐朝明显松了口气,有点开心的样子。

也值得开心,为了防止类似蝴蝶效应这些东西,他已经等这帮孙子等三年了!

往后退了段距离,离开护栏范围,但视线一直盯着那几辆车子,进了、再近、更近……终于,逼近弯道口。

嗞——

开在最前面的是俩保时捷,稍稍降速,踩下制动,率先打横车身,轮胎与公路地面急速摩擦,刺耳尖锐,整个车子划出道不算完美的弧度斜斜进弯,后面紧跟着的奔驰车如出一辙,两辆车几乎是平行贴着,十分靠近。

“踩早了呀菜鸡……这算什么漂移,顶多就是个强制位移!”撇了撇嘴,唐朝看向前方不远处那段油光闪闪的路面,“还好我没对你们抱有什么期望……冲吧,孙子们,勇敢的冲吧……”

絮絮叨叨声中,两辆车就像是被施了咒语般齐齐过弯,有点勉强,终究还是过去了,距离那段油路也更近了——但这当然不是魔咒,这是惯性!

“将你们的故事……”

狂踩油门,竭力拉回车身。但刚拉回来小半,超出半个身位的保时捷就蓦的一晃,旋即更是不受控制的再次打横,不对,是旋转,撞上后面奔驰车头都止不住的强烈旋转,陀螺般急速撞向一旁护栏,啊——恐惧尖叫从收音机喇叭传出有些扭曲失真,也有些荒诞滑稽。

“……演绎成为一场事故!”

轰……轰……

一辆保时捷,一辆奔驰,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撞上彼此又同时撞上护栏,当场就化作两团腾空而起的火球,爆裂壮观。

这才是魔咒,言出法随的魔咒!

时隔三年,唐朝再次看到了场颇为精彩的烟花表演,当然,比起上次的盛大壮阔,这次规模无疑要小上许多。

砰、砰,连环撞击巨响,却是拖在后方的两辆车看到情况不对,漂移一半直接撞破护栏冲下了高速公路,隐约可见有气囊弹出,想来是死不了的,倒是有些可惜……

摇摇头,唐朝也没再做什么动作,没必要,该死的人已经死了,驾着小羚羊,哼着小调,愉快离开。

至此,念头通达!

前世的今天,这里也发生了场事故,也还是由这几辆车引起的,不过遇难者不同了,前世遇难者是唐朝的妹妹,放学回家途中的糖豆;这次是咎由自取的保时捷车主,一个区长的公子。

除了糖豆,前世的那场车祸也彻底改变了唐朝的命运。

事情发生后,他原以为肇事者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但结果是对方屁事没有,这场因超速飙车导致的事故竟然被定性为一场普通车祸,意外事故,三万块私了。

唐朝不服,安顿好糖豆后事开始调查取证,结果不出意外的遭到打击报复。

某天回来的路上,几个拿着棍棒的混混围住了他。不过对方没料到的是自幼独立生存的唐朝,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忍与狠厉。在看似被打的奄奄一息、毫无还手能力的时候,唐朝找到机会,夺过根钢管,全然不管落在身上的拳脚棍棒,嘶吼着揪住领头混混一通爆锤乱砸,直至将后者的脑袋彻底打开了花,连抽搐都停止了……见出了人命,又见到满身血污的唐朝还要上来拼命,剩下的混混怂了,四散奔逃。

冷静下来后,自知杀了人的唐朝也开始了逃亡,逃得很彻底,找了个蛇头直接登船远离,流亡海外,随后在误打误撞之下一头闯入地下世界,开启了第二段血雨兼程的另类人生……

别说,现在想想,还真是段挺传奇的经历呢,影视剧都未必敢这么演。

嗨呀,美滋滋!

心情大好的唐朝骑着小羚羊越过荒野,正式进入城乡结合部地带,嗯,也就是岭江市的郊区,现在已是2010年,作为东方古老国度的边域城市,也是为数不多的经济特区之一,岭江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然不低于一些发达国家的中高等城市。

这点从眼下郊区的现状就能看出来,井然有序的街道交通,完备齐全的生活设施,尚在拆建的经济开发区等等,无一不在彰显着蓬勃发展潜力。

所以,到了这小羚羊就不能那么嚣张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捡小道走,绕些路也好过被警车撵不是。

值得一提的是,唐朝的目的地并不是学校,他又不傻,前世就放学途中出的问题,重来一次自然是能避则避,刚好糖豆对乐器表现出了不弱的天赋和兴趣,就报了个课外钢琴培训班。

来到那家培训机构所在街道,远远的,唐朝就瞧见了糖豆站在门口处,蓝白相间的校服,扎了个马尾,背着米黄色小书包,身形有些纤瘦,不过也正是十一二岁小姑娘该有的样子,亭亭玉立。

那就是他的妹妹,原名唐小糖,小名糖豆。

在与人说着话,一个打扮入时的少妇,手里拿着张照片样的东西,旁边站着个身着西装、架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不远处停着辆车,两个身躯魁梧的大汉守在旁边,应该是与那一男一女同来的,不时转头扫视周边状况,一副生人勿近的警惕模样。

见状,唐朝不由得怔了怔,这些人他并不认识,停车走来。

小姑娘一转头,看见了,连忙挥手,神情欢喜,“哥,你快过来看看,我找到家人了……她们找到我的,说是我的小姨和舅舅,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呢……”一边说着,一边欢快的迎着唐朝走去,一副等不及要给双方做介绍的样子,但等走开几步后,忽然加快步伐,小鹿般蹿了出去,

“哥,快跑!他们是人贩子!”

……

002章 结新果

“哥,快跑!他们是人贩子!”

“呃……”

一声尖叫,情势急转直下,场中几个人当即就懵了。

少妇与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原本看着走来的唐朝,脸上露出友善微笑,正待踏步上前打招呼呢,结果被小姑娘的机智晃的一趔趄,半张着嘴,神情呆滞。

车旁那两名黑衣大汉也有点发蒙,亲人团聚,多感人的场面啊,就在刚才双方还交流得好好的,这突如其来的人贩子是什么鬼?

眼瞅着小姑娘要从身旁蹿过,一名黑衣大汉下意识踏步上前,伸手一抓,啪,眼看就要抓到小姑娘肩膀,一只手掌却忽然从旁探出抓住了他手腕。

转头,是白衣黑裤的唐朝,胸前外衣上映着的卡通流氓兔对着他傻笑,黑衣大汉不由一愣,这人……方才还距离十几步,怎么忽然就出现在身边了……未及细想,条件发射的侧身转腕,标准反擒拿。

“撒手!”

纹丝不动,被擒住的手腕就像是被钢索绞住的木桩!

黑衣大汉老脸一红,只以为是自己发力方式有问题,再次踏步转腕,大喝一声,“撒手嗷嗷嗷——”

双腿弯曲,弓腰驼背,脖子以上却极力高抬……更为标准的曲项向天歌姿势。

却是转身过来的糖豆以为是自己哥哥被抓住了,下意识踢出一脚,小姑娘嘛,虽是在情急之下但也没多大力道的,奈何她踢中的部位更为脆弱,俗称撩阴腿,一发入魂!

唐朝见状眼角都抽了抽,颇为同情的放开手腕,看着那大汉一脸便秘神情缓缓的,缓缓的坐倒在地,慢镜头也似的。

深吸口气,“咳……那什么,我练过泰拳的,你不要过来啊。”唐朝似模似样的抬起双拳护住面门,看着另一名冲过来的黑衣大汉。

“误会……阿虎不要伤了人。”

泰拳警告自然是没人信的,事实上那名大汉冲过来的时候,眼角余光还在瞄着糖豆的腿呢,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注意到身前青年隐蔽抬起的膝盖,以及那似曾相似的刁钻角度。当然,注意到也躲不开就是了,所以,

“嗷嗷嗷——”

又一个曲项向天歌的爱好,不对,受害者!

“呃……”

膝盖高抬,双手依旧护住面门,唐朝定格着标准的泰拳起手式,满脸无辜的看向更为懵逼的中年男子与少妇:“我没动,真的,他自己撞上来的,这是……碰瓷!嗯,就是这样!”

中年男子下意识扶了扶金丝边框眼睛,张张嘴,又无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可不是他预想的剧本,刚才他已经有喊是误会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一时半会不好解释,周围人群又因为方才糖豆的尖叫有聚拢围观架势,这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先把人控制住再说。所以他只提醒了那名叫做阿虎的黑衣大汉下手注意分寸,不要伤了人,但谁曾想最后伤到的竟然是他那两名颇为专业的下属……

“这真的是场误会!”终归是要解释的,回过神来的少妇摊开双手,下压,尽力表现着自己的善意,“我们真的是来寻亲的,这位……唐先生,唐小糖今年12岁是不是,我们来之前有调查过,她应该是你在八年前捡到的,之后也是你给她上的户口对不对?其实她父亲也姓唐,说来也真是缘分。至于我,我叫谢薇,是她的小姨,我们有照片为证的。”

“p的!”躲在唐朝身后,糖豆一副你可骗不到我的傲娇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八年前哪有这么好像素的照片,一看就是p的,都不专业。”

“不是,老照片不是很清楚,这张是我们这次过来前特意找人复原冲洗的。”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名唤作谢薇的少妇一脸郁闷难言,“要不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我也好让人把老照片送过来……”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下。”唐朝抬起手臂示意了下,“我看这样吧,你们不是调查过嘛,那待会拿到照片直接去我们家好了,在那聊……咳,主要是家里还有锅老母鸡汤炖着,再晚会我怕出事。”

这理由,很好很强大。片刻冷场后,

“好……”

……

哐当哐当。

小羚羊再次骄傲的奔驰在旷野之上,往常这时候,糖豆会叽叽喳喳的说起学校里的趣事,包括受到老师的什么夸奖,收到哪个二傻子的表白零食,在培训班里又学到了哪首新曲子等等,再小的事情也能讲的绘声绘色,妙趣横生,唐朝就在前面附和点评着,兴致来了兄妹俩还会迎风吼上几嗓子……

但今天,两人都有点沉默,各自揣着心思。

“哥,前面有交警,快绕开。”

些许黑烟袅袅飘起,这是抵达绕城高速弯道口了,很热闹的样子,除了几辆警车十余交警外,还有救护车,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甚至还有个肩膀带杠带星的警官,一片忙碌。

“没事,他们顾不上我们。”瞥了眼,唐朝无动于衷的驾车从一旁空缺护栏穿过,几个交警循声望来,也没说什么。

糖豆还是下意识缩了缩小脑袋,片刻后,闷声说道:“哥,之前那几个人……说的是真话吗?”

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小姑娘不傻的,相反,很聪明,从之前先是虚与委蛇后又忽然示警就能看出来。如果说之前的照片清晰度令她认定对方不是好人的话,那随后对方的反应话语无疑又令她有所动摇。而且,她确实是唐朝捡来的,八年前……

更重要的是,谁人不想与亲人团聚呢?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希望。

“应该是真的。”想了想,唐朝给出肯定回答。

小姑娘是机智的,但受年纪阅历所限很难注意到一些细节,衣着打扮可以伪装,但气质这东西就比较难了,那少妇与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前者,气质不俗。还有那辆车,厚重大气的奥迪,车牌尾号8686……哪个人贩子会这么高调嚣张?

而且,那少妇自称谢薇,没记错的话,岭江市几个本地老牌家族里面就有姓谢的……

这也就是唐朝沉默的原因,他在回忆一些东西,前世是没有这档子事的,错过了?还是自己重生回来的蝴蝶效应?不过前世在西方地下世界混出名头后,他是有偷偷回来过一趟的,原因自然是复仇,结果发现那区长早已落马进了监狱。至于肇事者,那个区长公子,也不知是受不了这打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发疯进了精神病院,物是人非……整的他复仇心思都有点淡了,干脆一枪崩了那区长公子后就草草离开,终生再未踏足华国疆域……

现在想想,如果真是那个谢家的话,在确定糖豆亲人身份的情况下,以对方在岭江市的能量,这区长一家报应遭遇的背后,应该是有他们活动影子的。

沉默半响,快接近维修铺子所在街道时,“哥,我不想和你分开。”小姑娘的嗓音有些低沉,隐含泪意。

唐朝无声轻笑:“放心吧,你可是我妹妹,我还指着你和未来妹夫给我养老送终呢!”

“哈。”小姑娘被逗笑了,吸了下鼻子,泪光闪闪的嗔怪道,“什么妹夫啊,我才12岁!哥你又胡说八道!”

“额,难道刚才那句话的重点不是给我养老送终吗?噢,小糖豆开始思春了,有了老公忘了哥哦!”

“哥!!!”

“哈哈……别动别动,骑车呐……”

……

虽是玩笑话,但实际也就是做出了决定。

回来没多久,一锅鸡汤盛上饭桌,谢薇几人就带着照片原件到了,这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唐朝盛情邀请,谢薇与那叫做谢建平的中年男子坐上了饭桌,至于另外两名保镖角色的黑衣大汉,则是客气婉拒了邀请,可以理解,任谁被上了一记撩阴腿,短时间内估计都不想看到对方,更不用说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浓郁鸡汤熏陶下,双方经过了亲切而又友好的交流,身份基本得以确认,确实不是什么人贩子,实打实的糖豆亲人,也正是那个谢家。

遗憾的是,糖豆的身份并没有因为寻亲的成功得到改变,仍然是孤儿,这点谢薇两人并没有详说,只大概的说了下当初出了点状况,糖豆父母在万般无奈之下,也是为了确保糖豆的安全,这才遗弃了她,随后两人也都没能活下来。

应该也是早就意识到了这点,糖豆神情虽是黯然,但还是控制住了情绪。想想也就知道了,若是双亲都在,或者哪怕只在一个,那这次寻亲而来的就不会是谢薇两人了……

身份确认,接下来就该谈谈何时回归家族,亲人团聚的问题了。

要说起来,这次虽是糖豆的寻亲之旅,但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唐朝,毕竟八年相处时光,不夸张的说,在糖豆眼里,唐朝这个哥哥的分量,可能要比谢薇这个亲小姨还要来得重上许多。虽然只是市区和郊区的距离,但如果唐朝不肯搬,那糖豆很可能也不会走……

不过,

唐朝会阻拦糖豆与亲人团聚吗?当然不会。嗯,除非那些亲人实在太过操蛋,尽是些白眼狼坑货,但那也是相处之后的事情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问题。

一顿鸡汤,皆大欢喜。

……

003章 记者与小偷

谢家人的动作很快,鸡汤喝完没两天,一辆搬家货车就停在了门口。

当然,也是兄妹俩的情况简单,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没多少家当可收拾的,家里数得上的电器大件还都是二手的,或者干脆就是唐朝自己动手组装的,没有搬的必要,能卖就卖,不能卖干脆转手送给街坊领居。

至于这间维修铺子,房子是租的房东的,退了就行,维修工具这类直接整套打包转手给街面同行,以后用不上的……市区那寸土寸金的地价,开这样的维修铺纯属搞笑,每天营生估计都不够租金的。

至于交际圈,那就更简单了,也就是一条街面的交情,其他最多就是糖豆在学校认识的同学老师什么的,打个告别电话基本也就了结了。

于是,在唐朝珍而重之的将一块垫桌脚的铁块收入背包后,简单收拾几箱行李衣物,兄妹俩就干脆搬了家。

地方是谢建平找的,就那个戴金丝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他也是谢家人,旁支,按辈分算是糖豆的四舅。

市区,江月公馆。

地段不算市中心,但地价却与市中心相差仿佛。三面衔接闹市,生活设施极其完备,一面临水,也就是紧挨着将岭江市一分为二的涛涛江水。在这个门前一条臭水沟都敢说尚风尚水的时代,此处风景壮阔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闹中取静的宜居环境,堪称绝佳。

不过,这还不是谢家宅子。

唐朝上网查过,谢家老宅坐落在岭江紫冠山的半山腰上,如果说江月公馆是岭江市最为高级的居住区之一的话,那坐落在紫冠山上的那几栋颇具民国建筑风格的宅院,就是大隐于市的顶级住宅地了。那样的地方,就算财富都未必能撬动,不过作为本地老牌家族的谢家,当然是有住在那里的底蕴资格的。

糖豆作为谢家小公主,是可以住那里的,不过谢家似乎有想要大办这次亲人相认场面的意思,需要时间打理筹备,所以暂且先将兄妹俩安排在了江月公馆。

当然,就算是相认了,估计短期内糖豆还是更愿意和唐朝住在一起,再加上这里距离糖豆转学的中学很近,所以这里也就是唐朝将来长期居住的地方了,说来也算是沾了光的。

房型三室一厅,很大很宽敞,之前应该是有人住的,明显有打扫过的痕迹,不过唐朝还是从一些细微处大致得了个判断……嗯,应该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爱打扮的女人,弄不好就是谢建平的某个情人啥的。

安顿好行李,接下来就是日常采购。不要误会,屋内设施很齐全,家电网络该有的都有,甚至还摆了台刚拆封的笔记本电脑。但一些生活用品、食品调料啥的,还是需要新买的。

出了小区,没走两个红绿灯就看到了一家大型综合超市,兄妹俩在里面转悠了半天,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兴高采烈的买了一堆打折促销商品……好吧,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自幼节俭的糖豆还是不习惯大手大脚。

拎着几大袋东西出门的时候,发现超市在做活动,算了下,他们的消费金额刚好达到要求,可以参与抽奖。

好歹是个机会,说不定就占到便宜了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小管家婆果断兵分两路,自己进去排队抽奖,唐朝则留在外面守着东西。

超市门口人流量有点大,左右看了下,唐朝来到街边一个路灯下,放下几大购物袋,习惯性的观察起了周围环境……

现代杀手生存指南,第六条:如果你不想体会那种自以为逃出生天拐角却进了警察局的绝望,别相信网络地图,更别相信导航路线。

这就是基本功了,唐朝每到一个陌生地方,都会下意识留意周围地理位置,比如制高点、撤退路线什么的,还有,形形色色的路人。

发着传单的促销员,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一手端着奶茶一手拿着手机的年轻情侣,以及,用镊子取走别人钱包的小偷……啪嗒,这是镊子没夹稳,钱包落在了地上。

手艺有点潮啊。

唐朝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小偷,二十来岁的样子,剃个小平头,套身黑色帽衫,蹬双阿迪王运动鞋,心理素质还不错,迅速扫了眼周围,随即若无其事的弯腰捡起钱包,揣进口袋,镇定的向这边走来。

就在这时,“小偷!”只听呼的声,一道身影就从唐朝身旁冲了上去,一把拽住小平头手腕。是个穿工装衬衫的年轻女子,挺漂亮,扎着个活力马尾,英气十足的剑眉拧在一处,牢牢盯着略显慌乱的小平头,“别想走,你这个小偷!”

小平头用力抽了几下,竟是没抽开手,再看着周遭迅速瞧过来的人群,愤怒嚷嚷道:“你说谁是小偷?你有证据吗你?放手!”

“就是你!”工装衬衫女丝毫不让,“我朋友护照就在这丢的,我盯这好几天了,就你每天在这里瞎晃悠,还有刚才掉在地上的那个钱包……”说着快速探手从帽衫口袋里掏出个棕色钱包,扬了扬,“你敢说这是你的?”

没等小平头回答,转头看向周围不大敢靠近的人群,中气十足的喊道,“大家都看看,看这是不是你们丢的钱包!”

敢情她刚才也没看清小平头是怎么下的手,不过,“卧槽?!这不我的钱包吗?”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个夹着公文包的西装男怒气冲冲挤进来,二话不说,一巴掌甩过去,啪,工装衬衫女下意识松开手,小平头一个踉跄,半转身栽倒在地。

西装男接过钱包,满脸感激:“谢谢啊美女,不是你喊这一声我都不知道,真的谢谢,好人啊!”

“哈哈,不用谢,助人为乐嘛。”

“草泥马,偷我钱包还想跑!”却是见势不妙的小平头挣扎起身想溜,被西装男冲起一脚再次踹倒,周围人群连忙散开,小平头在地上打了个翻滚,起身撒腿就跑,“站住!”西装男不愿善罢甘休,落身就追,很快两人就穿出人群,沿着街面一追一逃,从唐朝身边快速奔过。

“大姐头厉害啊!”这时,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年轻男子兴冲冲的跑到工装衬衫女跟前,一挑大拇指,“过程我都拍下来了,大姐头你这次妥妥的上晚间新闻,等着出名吧!”

“出什么名,让开,赶紧追,别把那小偷放跑了!”

“啊?还追啊?”

“废话!”

似乎是个记者身份的工装衬衫女倒是正义感满满,扒拉开摄像机,同样穿过人群追去,不过没跑几步就被唐朝顺势抬手拦住,

“算了,别追了。”

“你拦着我干什么……咦,这、这个钱包?”

唐朝手里确实有个钱包,棕色外皮,看款式正是方才小平头偷的那个,晃了晃:“知道这钱包里面有什么吗?”

“啊?什么意思?”工装衬衫女被问的一愣,随即看看钱包,又看看唐朝,英气长眉再次凝聚,恍然大悟,“你也是个小偷!”

嚓!

这就没办法沟通了。算了,难得做个好人,那就做到底吧……无聊想着,唐朝绕过衬衫女快步向前走去。

“哎哎,你别走啊,把话讲清楚,这钱包是不是刚才那个?”

不依不饶追来,但有点诡异的是明明前面那道身影并没有跑,只是步伐快了些,但她就是追不上,几次伸手想抓都差了点距离,仿若咫尺天涯。

再一次尝试后,终于伸手抓住,却是唐朝主动停下,抬手拍了拍前面一个戴着耳机的小伙肩膀,在后者疑惑目光中,将钱包递了过去。

小伙一怔,下意识摸向裤子口袋,提高嗓音:“这我钱包啊!”

“啊?”还在喘着醋气的工装衬衫女彻底愣住了,半响没回过神来。

“别喊了,知道是你钱包。”一指旁边傻傻呆立的工装衬衫女,唐朝道,“刚才你钱包被偷了,是她给你追回来的,谢谢人家吧。”搞定收工,干脆转身离开。

“好好好,谢谢、太谢谢了,姐姐你是便衣吗?”

“呃,呵呵……不是,不客气,呵呵……那个,确定是你钱包啊?里面有什么记得吗?”

“确定啊,里面有我身份证呢,诺,你看。”

“哦哦……”

走回来的时候糖豆已经从超市出来,正守着购物袋疑惑张望,看到唐朝挥手走来,气呼呼道:“哥你去哪了,东西都不看着,被偷了怎么办,好多钱买的呢。”

“没事,我在那边看着呢,刚以为碰到个熟人,追上去发现认错了……中奖了吗?”

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小姑娘也不介意,兴致勃勃的扬起手上奖品,“中了,瞧瞧,好看吗?”

是个猫耳朵挂饰,简单的闪着灯光特效,粉粉的,大概值个安慰奖吧。

“不好看。”随手拿来,戴在瞬间唬着个脸的小姑娘头上,退后半步,佯装端详,“嗯,这样才好看。”

多云转晴,“哈,讨厌~!”

“走了,回家咯。”

“嗯嗯。”猫耳朵一闪一闪的应着。

……

004章 糖豆认亲

菜米油盐,前前后后忙活几天,新居总算是有了点家的味道,属于唐朝兄妹俩的家的味道。也包括屋外的小区环境,趁着闲暇功夫,两人将小区基本逛了个遍,结果可谓大开眼界。

得要说是高级小区,抛开必不可少的生活设施不谈,散步小径、晨跑夜跑专用小道、车辆行驶大道、植被花圃等等,规划的井井有条,绿化生态系统堪称完美,甚至还有个小型游乐场,避暑水乐园。除此之外,别墅区那头,还有片属于小区的江滩,形似月牙,因而得名月亮湾,风景极美。

能住在这里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不像稀里糊涂住进来的兄妹俩。

清早起来晨跑一会,随便就能碰到几个本地报纸商业版面上的大佬。当然,都是些老男人,兄妹俩是不关注的,唐朝倒是认识几个,甚至还打过招呼聊过几句,但其实也不大在意。不客气的说,论起财富贵气,前世唐朝打过交道的那些人里面随便拉出一个,都不是这些人能够比肩的,无论是请他做保镖,还是作为暗杀目标,这些人还不够格。

糖豆倒是表现的很兴奋,时不时就往外面跑,因为她碰到了几个以前只能在荧幕上看到的明星,其中还有个她十分喜欢的女歌手,叫什么楚枫雅,据说是个歌坛小天后,晚上消食散步的时候遇见的,当时小姑娘表现的很激动,手脚都有点颤抖,俨然一副狂粉模样,不过直到双方擦肩而过后,她都没敢招呼,只等对方走远了,方才欢呼大叫,然后一路上给唐朝安利灌输了对方各种小道消息,比如平时怎么怎么努力,歌曲如何如何好听,又获得了多少多少荣誉等等。

可惜唐朝并没有get到多少,印象也谈不上深刻,大致就是这姑娘身材挺好的,平常应该有健身的习惯,另外就是脑子可能不是很好,大晚上的出来溜达还戴副蛤蟆镜,这不有病嘛,就不怕一头栽哪个水沟子里面去?

当然,后面这些话是唐朝放在心里说说的,事关偶像明星,这年龄段的小姑娘气性还是挺大的,他知道轻重。

晃晃悠悠又过了几天,终于,迎来了周末。

这天是糖豆正式与亲人团聚的日子。

一早上,谢建平就开车过来,接上兄妹俩,先是载着去家美容院,给糖豆梳妆打扮一番,并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华美衣裙,唐朝也跟着沾光混了套新外衣,然后一路驱车直奔紫冠山。

抵达谢家老宅,下车后,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糖豆明显还是被震住了,唐朝也不禁挑了挑眉。

网络图片和现实状况还是有不小差距的,至少只从图片上,是无法直观感受到眼前这占地面积不知多广的半山建筑所蕴藏的恢弘气度的。

青瓦白墙,飞檐拱壁。

若只单论外观外型,这座显著老旧民国风的建筑,并比不上江月公馆里那些新颖典雅的欧式别墅。但当真正站在它面前,轻抚每一块风雨时光带来的砖瓦刻痕,仰望每一面斑驳疏影覆盖的白墙青灰,就会被一股厚重大气所笼罩,进而被震撼,这是只有悠长岁月才能积淀下来的沉甸底蕴。

“这是曾祖母……曾祖母好,祝您身体健康……这是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好……这是市长,也是你大舅……市长大舅好……哈哈,还是叫大舅吧……这是你三舅……这也是你三舅……”

谢家开枝散叶近一个世纪,直系延续,旁系不计其数,宗族规模堪称庞大。各种亲戚也是五花八门,饶是汉语文化里对于亲属的称呼已经算得上完备,到这里仍显得不大够用。

好在有谢薇、谢建平两人在一旁介绍,盛装打扮、略显拘谨的糖豆只要复述即可,但估摸着这一圈叫下来,最后能记住五六个就不错了。

亲属们的态度倒是都还可以,和善可亲,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然后糖豆就发财了,左一个红包、右一个见面礼,堆得几乎有半人高,这要是放在平常小财迷早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了,但现在则完全麻木,叫人、道谢、收礼,再顺手递给旁边的管家,标准一套流程,第二眼都不带看的。

接下来是等候吉时,祭拜宗祠,在宗谱上录下姓名。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唐朝,到此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他之前担心的操蛋状况并没有发生。

谢家的做法很地道,甚至是超出了预期,看来确实对糖豆很在意。因为越是这样传承有序的家族,越是注重传统。即便有与时俱进,实际……也进步不到哪去。如糖豆这般只是个女孩,父亲姓唐、母亲才姓谢的状况,按道理来说是没资格跨进谢家宗祠大门的,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祭拜录名了。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表示谢家对糖豆父亲那头的亲家关系很不以为然。事实也就是如此,血亲回归这么大的事,即便再怎么瞧不上,至少也得礼节性的通知一声吧。但现在,满场亲戚就没有一个姓唐的……哦,唐朝自己除外……

祭拜完成后,接下来的流程就要自由些了。

就像慈善宴会,慈善是主题,但也不妨碍交际谈生意。如谢家这般老牌地头蛇,在岭江市的关系错综复杂,攀附者更是不知凡几。难得有这么个公开场合,当地有头有脸的又基本都在,一番热闹自不用多说。

比如谢建平,他做的是安保生意,此时正端着红酒在与人谈笑风生,似乎想承包一个演唱会的安保工作,唐朝从旁路过找洗手间的时候,还听到了个最近比较耳熟的名字,楚枫雅……哦,那个戴蛤蟆镜的小天后……

诸如此类的交谈发生在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洗手间里。

“谢总,我实在是没招了,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罗总客气了,我可是听说你最近财运亨通啊,上个月开发区那块地就落到你们集团手里了吧。区区一个小记者而已,找报社电视台打声招呼不就结了?”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我打听过了,那疯丫头是郭局长家的。”

“哪个郭局长……新调来的那位检察长?这我就真帮不了你了,我哥知道非骂死我不可,罗总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性命攸关,帮帮忙啊谢总,我知道你路子广……这样,只要能渡过这关,开发区那块地我让出三成,这也是余主任的意思……”

吱呀开门声,里面话语声顿时一停。唐朝有点无奈的走进来,没办法,他要是能找到第二个洗手间,绝对掉头就走。倒不是怕惹麻烦,而是对方已经找洗手间这么个隐蔽地方谈这种事情了,自己还冒然闯进来,是不是有点,嗯,不礼貌?

洗手台旁,两名中年男子循声望来,左边那位瞧着有些面熟,国字脸,刘海向上梳作大佬背头,看着唐朝先是微楞,随即恍然,“你是……小唐、唐朝?小糖的哥哥对不对。哈,我应该没叫错吧,你这名字挺大气的。”

作为捡到并抚养糖豆八年的好心人,唐朝自然也有被介绍给谢家人,得要说这名字辨识度高啊,这不只一面就被记住了。至于对方,唐朝也有印象,因为他是谢家直系,糖豆母亲的三哥,也就是糖豆的亲三舅。

不过表面上唐朝还是一副茫然模样,郝然挠头:“嗯,是我,叔叔好记性。”

“哈哈,看来你是不记得了。没关系,既然你是小糖认下的哥哥,那也喊我三舅吧。”国字脸三舅不介意摆手,随机关心道,“听建平说你们现在住江月公馆是吧,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不行就搬过来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这里宽敞,刚好让小糖多陪陪祖母,老人家也开心。”

“住的挺好的,搬过来……这个主要看糖豆,哦,也就是小糖的意思,毕竟才刚相认不久。”唐朝迟疑回道。

“哦,那就再说。对了,小唐你有想过以后做些什么吗?或者去我那里,不会没关系,有人教的。”这三舅对晚辈倒是副强势性格,没说几句就处处流露出要给安排的意思。不过想想也正常,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谢家直系,自然混得不差。

旁边那位应该是罗总的谢顶中年人也附和道:“对啊,可以去谢总那里高就嘛。小唐是吧,还不快谢谢你三舅,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唐朝挠了挠头,还是那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可建平叔已经给安排工作了,当保安,工资挺高的。”

这不是瞎编,确实有这事,刚定下来不久。

谢建平做的是安保生意,也包括给一些高档小区提供物业管理,江月公馆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做保安,那就是唐朝自己的意思了,其实谢建平给出的选择不少,每一个都很有前途,但唐朝何许人也,前世该见不该见的都见识过了,再活一世也就没什么野望了,再说做保安也算专业对口,杀手保镖一家亲嘛。

不过显然这国字脸三舅不这么想,闻言微一挑眉,“保安?呵呵,这谢建平……”摇了摇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也没再说什么。方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婉拒了两次,以他的强势性格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明显打消了继续聊天的念头,随便打声招呼,两人离开了洗手间。

唐朝也没把这当回事,毕竟以双方的悬殊差距,以后打交道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世事往往也就这么奇妙……

…………

005章 睡美人

“小小保安,清早起床,提着电棍去站岗……”

上午,约莫九点多钟的光景,太阳早已跃然高空。铁门旁岗亭下,一名身穿制服的小保安,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探进身前水盆里,慢条斯理的打磨着什么东西,沙沙作响,嘴里哼着歌词大意面目全非的小调,时不时直起腰版伸个懒腰,状态极是惬意。

没错,这就是唐朝。

几天前谢家老宅那场认亲大戏落幕后,一切也就陆续走上正轨。糖豆去新学校上学,一所私立贵族中学。唐朝也走上新的工作岗位,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保安。

江月公馆,四号门保安。

其实要说起来,江月公馆一面环江,只有三个方向的正式出入口。所谓的四号门,只在修建时为便于建筑工人进出才在角落开的小门,位置偏僻,来往路径狭窄,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而住在这里的户主非富即贵,平时进出都是以车代步,也就用不上这道小门。

换而言之,这就是个废弃通道。

在唐朝任命下来之前,四号门常年处于关闭状态,连锁都锈了。保安队长也是在办公室里翻找了好一会,方才找到钥匙,然后一脸古怪的交接给唐朝。

没办法不古怪啊,早上九点上班,迟一点没关系。下午五点下班,早一点也没事,中途如果有事尽管离开,只要记得再把铁门锁上就行……考勤按满勤算,工资照足额发。夜班?不存在的。

这还算个什么鬼保安?老板也没这待遇吧!

不用说,这当然是谢建平交待的结果,谢家这么大产业养个闲人还是很轻松的,唐朝也就却之不恭了。

正好,做点自己的事情,比如打磨手里这块从郊区老家带来的铁块。

这是不久前糖豆从外面荒野捡回来的,因为维修铺子的地面不平,导致吃饭桌子也摇摆不定,刚好这铁块的长度大小都合适,就拿回来垫桌脚了……前世也是如此,然后唐朝跑路的时候随手带上它防身,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关系,才发现它并不寻常,无论是子弹还是切割机器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唯有亲自握在手中慢慢打磨,方才会落下些许细沙似的物质,很是灵异。

唐朝前世请人化验过那些细沙物质,发现其并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已知金属。后来回想起来,在糖豆捡到铁块的前不久,岭江市郊区曾经下过一场流星雨,英仙座流星雨,大概铁块就是这么来的吧……

算是睹物思人,前世唐朝整整用了三年时间,将铁块打磨成一把刀,一把拥有变色龙属性的短刀。

阳光下,它透明如水晶。夜幕下,它纯黑若深渊。

前世唐朝善使枪,所以这把刀并没用过几次,但当唐朝在地下世界声名大噪时,这把刀的灵异之处也逐渐为众人所知,甚至还有了个颇为文艺的绰号,睡美人……尘封三年被唐朝这个死神唤醒的睡美人!

有地下世界好事者曾经排过一个榜单,关于冷兵器的,睡美人位列榜首!

只是,

可惜啊……唐朝轻抚铁块,触手微凉如冰块,自己前世不用刀,今世用不上刀,跟着他真是明珠暗投了。

不过,前世火炮加身的时候,唐朝曾亲眼目睹睡美人绽放出诡异光芒,然后他就重生了……这两者之间有没有直接关系不好说,且先打磨出来研究着吧。

如此想着,唐朝拿起磨刀石放在一旁,端起浑浊水盆倒入岗亭后方的暗沟,再接盆清水走回,刚绕过岗亭,脚下不由就是一顿。

铁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道身影,旁若无人的卸下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个单筒望远镜和单反,依次架在铁门栏杆上,固定位置,然后整个人俯身凑在望远镜后方,调整焦距,找寻着什么……前后所有动作自然熟络,貌似不是第一次的样子。

唐朝怔了怔,放下水盆,走到那身影背后,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但对方却恍若未闻,黑色西裤下撅起的弧度缓缓移动,很是专心致志。

“咳……”

“别闹,忙着呢。”

无奈,唐朝抬手拍了拍那件眼熟的工装衬衫肩头。

终于,“啊——鬼啊!!!”

刺耳尖叫,小脸煞白,整个人都蹦了起来,那对英气剑眉都快吓飞走了。

唐朝很有先见之明的放下捂耳双手,翻了个白眼:“看清楚了,鬼叫什么,这大白天的!”

“是是是、是你?!”

没错,来人唐朝认识,正是前几天超市门口那个捉贼的工装衬衫女,“说吧,鬼鬼祟祟的在这干嘛呢?”

“我我……我欣赏风景不行?”

唐朝无语的顺着单筒望远镜的方向,看着不远处几栋孤零零的公寓大楼:“你这审美品位挺独特啊!”

工装衬衫女脸颊顿时一红,恼羞成怒道:“你管我在这干什么呢?”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不好意思,望远镜和单反没收了。”

“什么?你凭什么收我东西!”

“就凭我这身制服,来,仔细瞅瞅。”

“你你你……”到了这时,工装衬衫女才注意到唐朝身上的行头,神色顿时大变,结结巴巴道,“你是保安?不可能啊,这里没保安的……”

“哟,老手啊,不是第一次干了吧。”

“不是不是……我、我是记者,我有权拍照!”

有些慌乱的从背包里翻出记者证,瞥了眼,郭木兰,岭江电视台,应该是真的,但唐朝不为所动道:“记者?不说我还以为你特工呢,你这是拍照啊,还是偷窥啊?亦或者是……踩点?”

“你才踩点、你才是贼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郭木兰愤愤嚷道。

嘿,踩点经常干,但我可比贼高级多了……无聊挥手,“不想说算了,收拾收拾赶紧走,下不为例。”话落唐朝干脆穿过铁门,坐回小马扎,拿起铁块再次沙沙打磨起来。

那郭木兰在原地犹豫了会,望了望远处公寓大楼,又磨蹭靠近过来:“那个,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啊,不然我就惨了。”

“嗯。”

“那两个贼抓到了。”

“啊?”

“我助手有拍下他们的样子,送到警局一比对就查到了,他们都是那片的惯偷,有记录的。”

好吧,还挺心狠手辣……

“那恭喜你啊,派出所没给发个见义勇为锦旗什么的?”

“我是记者,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以为你被发了奖金打算分我一份呢……听到这里,唐朝彻底没搭理兴趣了。

“哎,对了,说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还是蛮有缘的,我叫郭木兰,保安小弟你叫什么啊?”

沉默。

“别害羞嘛,你哪的人啊?”

磨刀。

“……我本地的,看你年纪也不大,这么早就出来工作啊?”

继续沉默,磨刀。

剑眉逐渐倒竖,随即想到什么又缓和下来,嘴角泛起狡黠笑意,“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算了。嗯,我进去里面看看可以吧,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啊,谢谢!”后面这两句话跟机关枪扫射似的,突突说完就蹦跳着收拾望远镜去了。

唐朝叹了口气,放下铁块,擦了擦手,拿起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喂喂,队长嘛,我是四号门小唐啊,这里有个假冒记者的……”

“等下!走走走,我立刻就走!”大惊失色的郭木兰赶忙抱起望远镜和单反,转身就跑。

小样,我在骗门岗玩潜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跟我玩这套……放下根本就没按下通话键的对讲机,唐朝再次哼起小调,低头磨刀。

片刻后,状似不经意伸了个懒腰,视线掠过铁门外路径拐角,空空如也……奇怪,怎么有被人盯梢的感觉,还蛮专业的样子,错觉吗?

想想,也就无所谓了,谁会吃饱了撑的监视一个保安啊。

大概中午时候,对讲机里面通知开饭,地点在一号门。没错,这份工作是包吃住的,不过口味一般,就是外送的简单快餐,唐朝尝了几口,决定以后还是自己带饭吃比较好一点。

吃完出门扔快餐盒的时候,栏杆抬起,有车出去,唐朝让到一旁,下意识瞥了眼,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即拉住旁边的保安:“大叔,刚才那辆车是哪户的啊?”

“哪辆……哦,你说那辆红色宝马啊,2栋廖女士的。”

“廖女士?”

“廖冰啊,是不是看着挺眼熟的,没错,就是那个明星廖冰。小兄弟你新来的吧,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们这明星多着哩,嗯,钱也多,要不咋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呢……不过看归看,心里可别抱什么念想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跟你讲你可别跟旁人说啊,好几次半夜轮岗的时候,几个兄弟都看到这廖冰车上坐着男人呢……”

保安大叔很健谈,如果是平常时候,唐朝不介意听些八卦愉悦下身心,但现在,他需要回忆一些东西……

刚才坐在廖冰车上的中年男人,他见过,三天前,在谢家老宅的洗手间里,那个有些谢顶的罗总。

记者……疯丫头……郭局长家的……郭木兰……上午被专业人士盯梢的感觉……

啧,小姑娘玩的挺大啊!

原以为你只是要偷拍个明星隐私,搏个娱乐版面啥的,没曾想你是奔着经济法制新闻头条去的……

……

……

006章 路口惊魂

“大姐头,等等我啊……”

中午刚过,市区某写字楼下,还是那副工装衬衫、黑西裤打扮的郭木兰,手提话筒,黑着脸走下台阶。身后不远处是个扛着摄像机的年轻小伙,三步并作两步,有些吃力的追了上来。

“大姐头,工作这种事情就这样啦,别生气嘛,犯不上的。”

霍得回头,郭木兰犀利目光中带着审视:“你也收钱了?”

“啊?没有没有!”小伙连忙摆手。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天地良心,我就一摄像的,还是编外的,谁会给小喽喽钱啊?”

“也是,那就是主编收钱了!”郭木兰愤愤道,“就个外壳加工组装厂,贴个logo,就敢说是民族自主手机品牌啦?还高科技创新,这在国外论坛都免费开放下载了,糊弄鬼呢?还想占我便宜,回头就给他举报了,骗国家补贴,改天我再去监狱采访他!”

“别啊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捅破天啊!”小伙貌似被吓得不清,连忙劝慰道,“咱不理那个傻x啊,就当他是花钱打广告的,反正也上不了电视,最多就一个报纸角落豆腐块,没人看的。”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怂货!”

小伙很委屈:“那别人请吃饭,这么客气我也不好张嘴就骂啊”

“他那是要请吃饭吗?你是男人你不知道……算了,这种渣滓不值得生气。走,还真有点饿了,找地方吃饭。”

小伙明显没跟上这跳跃节奏,跟着火药桶似的郭木兰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为难道:“那个,要不我们回去吃吧。我这刚上班就被你拉过来,昨晚拍的素材还在我摄像机里面呢,刚组长打电话过来催了……”

解释声随着逐渐凝聚起来的剑眉愈加微弱,“大壮!你觉得我现在的心情如何?你觉得公司食堂饭菜的味道怎么样?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心情去吃食堂……呼……滚蛋!”

“啊?”

“我自己吃,赶紧滚蛋!”

“哦哦……”

看着落荒而逃的助手,郭木兰深吸口气,又徐徐吐出,最后还是忍不住原地抓狂的啊啊叫了两声,又发泄的挠了几下长发,最后在门口一众奇怪目光注视下,面无表情走开。

“一帮混蛋!”

也不知是是在咒骂方才的采访对象?不讲义气的助理大壮?还是上午某个气人的小保安……亦或者是兼而有之?

总之,是个不顺的上午。

气呼呼走到路口,这里不是什么闹市区,饭点时候行人寥寥,恰好绿灯亮起,郭木兰没往两边多看,直接抬脚走上斑马线,蓦的,

滴——嗞——

尖锐鸣笛、刺耳急刹几乎同时响起,下意识转头,就见对面一辆该停下等待指示灯的小货车,此时却高速冲过道路中央地带,直直撞来。而原本该正常南北通行的车流,明显反应不及,打头的白色小轿车眼看就要迎面撞上。更糟糕的是,郭木兰现在所处位置就在两辆车的侧前方,也就是说接下来无论如何撞击,她基本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变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郭木兰眼睁睁看着,手脚却一片冰凉,动弹不得,大脑倒是没有完全陷入空白宕机,但却很不适时宜的闪过一个懊悔念头……其实,食堂饭菜也不错……

这该不会就是我最后一个念头吧?

轰——

车灯爆碎,白色轿车毫无悬念的被撞飞出去,小货车也禁不住倾斜打横,宛若漂移般横移数丈,摇摇欲坠……这对近在咫尺的郭木兰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如果只是车头直着撞来,她向两侧闪躲或许有活命机会,但如眼下这般整个车柜大范围覆盖压来,那不被压成肉饼就是最好的死相!

“趴下!”

生死一刻,恍惚间,郭木兰好像听到有人这么说。如果放在平常时候,她会质疑这个决定,因为这实在不像个靠谱主意,但现在她连想都没想,身体就条件反射般直接趴倒在地,手脚甚至都没来得及并拢,远远看去就像个蛤蟆,

呼——

似有狂风从头顶上方横扫掠过,急促尖啸,紧接着就是更为剧烈的撞击,轰然巨响,哗啦啦散碎物件从天而降,有的落在身侧,有的砸在耳旁,叮当作响,郭木兰死死贴着水泥地面,实在没有抬头去看的勇气。

也因此,她错过了近距离观摩堪称神迹的一幕。

货车横移过来的瞬间,两个轮胎之间的空间是唯一的空挡,她就趴在这其中,且车柜刚越过她身体范围就直接侧翻在地,不早不晚,横扫碾压,水泥地面都铲出条数丈的洼塘来……如果她没及时趴倒,亦或者趴倒时有移动,那结局将会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旁隐隐传来尖叫,似远似近,郭木兰双目失神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左右,路口四方人群迅速聚集,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之前还寥寥无几转眼就黑压压一大片,嗡嗡议论,夹杂着手机拍照快门声,没人敢凑近,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

颤巍巍坐起,先摸了摸脑袋四肢,万幸,都还健在,再大致检查遍身体状况,又仔细检查一遍……呃,好像除了马尾发型有点被吹散外,其他毫发无损?

奇迹啊!

郭木兰顿时心神大定,就是腿还有点软,站不起来,缓了缓,掏出手机:“喂,大壮……”

瞬间被电话那头兴奋嗓音打断,“大姐头,我拍到第一现场照片了!真的,是场交通事故,我终于拍到了!哈哈,还好我没打到车,就在我们刚才分开的地方旁边十字路口,你快来,至少死一个,大新闻啊!”

“死、死人了?”

“肯定啊,都碾过去了,现在还搁斑马线上躺着呢……咦,坐起来了?怎、怎么……”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越看越熟,甚至感觉刚才还见过就是说不上来?”隐隐咬牙切齿声。

“对对对!大姐头牛匹啊,我想的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大爷!过来扶我!!!”

……

“怎么可能……”

圆状清晰视野,斑马线上,郭木兰正被一个挂着摄像机的小伙搀扶起来,神情愤慨,刚起身就抬手拍在小伙脑门上,后者一副想躲不敢躲的讨好模样……看样子,完全无事?

不远处高楼天台上,一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放下望远镜,一脸不可置信,“不应该啊,资料显示就是普通人,只报过个跆拳道培训班,还是大学时候的事情,怎么会有如此精准的临场危机判断……运气吗?”

这时,滴呜滴呜,远处有警车声响,隐约能看到有几辆警用摩托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头。

男子见状皱了皱眉,将望远镜收入旅行包中,按动电梯直达楼下,避开大道拐进小巷,跨上路旁一辆挺新的电瓶车,径直离去。

前脚电瓶车刚走,巷道口就转出一道身影,啃着苹果,望着逐渐驶离巷道的电瓶车,砸了咂嘴:“交通事故,意外谋杀。啧,不会是弯弯那帮人吧……罗总的路子够野啊。”

不用问,这自然只能是唐朝。

中午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后,唐朝是有点小纠结的,因为这一世他真没打算再踏入地下世界,但是怎么说呢,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翘班过来瞧了瞧。

郭木兰的行踪很好确定,冒充亲属打电话给电视台就打听到了,也是赶巧了,刚过来就见到了货车失控一幕,算是郭木兰命不该绝吧,唐朝及时给了提醒,就是那声趴下……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前世他混过很长一段时间雇佣兵,战场上枪林弹雨只当等闲,一辆小货车而已,洒洒水啦。

至于随后发现那远程窥视的杀手,那就更没技术含量了,大白天的拿个望远镜在天台上看来看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轻易捕捉到吧。

好吧,这操作是有点迷。但实际真要说起来,还真算不得是失误。

至于原因,那就要说说这杀手的来历了。唐朝已经有几分眉目,只是无法确定,毕竟他前世混的是欧美圈子,亚洲区业务从来不碰,也就谈不上了解。当然,毕竟是同行嘛,又因为某个论坛的关系,他多少还是有听说过一些亚洲同行事迹的。

尤其是些比较具有特色的,这其中就包括一个专门制造意外的杀手集团。

名字有些偷懒,叫墨菲,显而易见是取自于大名鼎鼎的墨菲定律,一个偏西方化的称谓,但集团发源地和人员却是实打实的弯弯本土出产。

大概有个几十号人吧,称得上是个大型集团了,创始人信息不详,只知道有个代号叫铆钉,年纪应该不小,多年前就出道了,而唐朝前世挂掉的时候对方还活得好好的呢,只是不再出手了,集团业务自有徒子徒孙代劳,算得上是亚洲区行业内的一位传奇大佬,影响力颇大。

而凡是这个墨菲集团所接手的业务,结果只要成功,那目标对象就是意外死亡,各种各样的意外死亡。即便查案人员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也只能无奈作罢,是国际刑警组织比较头疼的存在。

前世唐朝在听说这个集团事迹后,还曾感慨过几句,讲真,蛮佩服的。

什么叫与时俱进,这就叫与时俱进。典型的现代杀手业务操作标杆。不像他们,杀个人不是动刀就是动枪,动静太大,整不好后续麻烦还一大堆。哪有人家鱼不惊、水不翘就把事办了的上档次。

这就是差距啊!

嗯,得再观摩观摩,学学先进经验……

……

007章 防水防电防偷窥

老旧小区。

踏着夜色,一脸疲惫刚从派出所回来的郭木兰,掏出钥匙打开租房大门的时候,正对面居民楼楼道窗户位置,两个拿着望远镜的不速之客也几乎同时落位,杀手在七楼,唐朝在八楼,相隔一个楼层,彼此相安无事。

房间灯打开,就见郭木兰随手扔下背包,一头把自己直挺挺扔进沙发里,动也不动,不过随即就听到了什么动静抬起头来,挣扎起身,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神情有些无奈的样子,接起电话……

有点意思,竟然真的回来了……唐朝挑了挑眉,暗赞了下楼下那位同行的专业程度。

一整个下午,唐朝都在跟踪这位同行,后者大部分时间都在宾馆里,直到接近黄昏时候才骑着电瓶车出来直奔这里,然后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潜进目标房间,做了番布置,紧接着就在楼下窗口位置,静静等着郭木兰的到来……

这个判断是带有赌博性质的,因为唐朝下午有顺便查过郭木兰的资料,她的父母都在岭江市工作,就住在市区某个大院里。如此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下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说是险死还生也不为过,那按道理来讲,肯定是会优先选择回到父母身边寻求安慰,而不是独自回到冷清租房。但郭木兰偏偏就来了,真不知该夸她独立,还是该说她心大……

但这也就是细节把控!

意外谋杀本就是一个个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细节组成的布局,就像台精密器械,必须确保每个零件、每个螺丝钉都处在该处的位置上,发挥出该有的功效,这样整个机器才能正常运转。

出租屋内,

“……妈,真的就是个意外。交警查了的,报告也出了,那货车长年没送去检修保养,制动系统严重老化,外加上那司机昨晚通宵打麻将,醒来就送货,疲劳驾驶,这才出了这么场事故……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女儿好着呢,头发都没掉一根……行行行,过几天周末就回去。就这么说了啊,拜拜!”

啪,果断挂断电话,郭木兰感觉自己更疲惫了,长长叹了口气,先进浴室放水,然后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找出个u盘插了上去。

方才的电话让她想起来一些事情……屏幕上,一个视频软件正在慢速播放着画面,正是中午那场事故全程。记者这身份还是有点特权的,又是当事人,沟通后要到这段监控画面并不难。

并没有去看后半程那堪称神迹的逃生过程,郭木兰的关注重点是车祸发生前的画面,不自觉前倾上身,慢速、再慢速,逐帧细看,半响后挠了挠头,神情迷茫,

“奇怪……明明有听到提醒的。趴下,很清楚啊,怎么那会我旁边没人呢……难道真是幻听了?还是大壮说的上帝指引?”顿了顿,“可我信马克思的啊……”

想不明白,她也不可能想得明白,某人可是熟读过现代杀手生存指南的,躲避摄像头几乎已经成了本能习惯。

镜头下,暂时放弃的郭木兰合上笔记本,起身进卧室拿了几件贴身衣物,走入飘着些许雾气的浴室,下拉窗帘……很遗憾,这动作是无效的。因为那塑料窗帘外层被涂了某种特殊化学物质,原本起遮挡作用的帘布,现在效果也就是层薄纱,虽算不上完全透明,但大致看清轮廓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郭木兰是不知道的,所以她还是如往常那般宽衣解带,甚至在解下bra后还下意识抬手托了托……啧,身材不错!

唐朝默默点了个赞,确实不错,昏黄浴灯下,映照在薄纱帘布上的身材曲线很是曼妙,几乎没有赘肉痕迹,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主。

可惜,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帘布后的曼妙曲线很快便躺进了浴缸中,只能看到个脑袋还露在外面,一侧还挂着几根线状东西,应该是耳机。嗯,听着音乐泡澡,不错的情绪舒缓方式。

遗憾摇头,唐朝按下了手腕上的卡通电子表,定时四分钟。与此同时,楼下那位也在做相同的动作,区别是他定时五分整。

指针恒定转动,时间不经意溜走。

很快,接近四分钟的时候。唐朝神情庄重的抬起手掌,遥遥对着郭木兰所在方向,五指猛地一张:“哈利路亚菩萨保佑阿门阿门……开!”

哗——

神奇一幕发生了,乱七八糟的咒语刚念完,对面楼层浴室窗户竟应声而开。夜风灌进,塑料帘布顿时起伏不定,哗哗作响。

咳,好吧,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什么魔法,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小把戏。道具是一根连通两栋住宅楼的鱼线,一端扣着浴室窗户,另一端缠在某中二人士的手指上,扯下就行了……

“干!”

隐约间,楼下传来闷声粗口,唐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意外谋杀的效果很好,确实是现代杀手该学习的榜样。但同时,它成功率偏低的问题也不容忽视。本来就是巧合嘛,那自然也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数。比如眼下,

一个姑娘,还是正经出身的年轻姑娘,听着歌,泡着澡,忽然窗户开了,有春光外泄的风险,那她的第一选择会是什么呢?

几十秒后,郭木兰给出了答案,裹着严严实实的浴袍出现在窗户旁,先是警惕的左右探头,接着看着打开的窗户,神情有些疑惑,似在回想着刚才到底有没有关窗。

也就在这时,昏黄浴灯蓦的爆闪了下,天花板有电线挂落,不偏不倚的落进浴缸之中,霎时,道道蓝弧宛若群蛇翻身,在浴缸水面纵横交错,盘旋绞缠,煞是精彩!

一侧有东西忽然弹跳而起,是放在浴缸旁的手机,应是不小心沾了水,砰的一声,临空爆开,像是个信号,整个楼层灯光齐齐熄灭,蓝色电弧亦随之消失。

下一秒,

“啊——”

惊惧到极点的尖叫响彻夜空!

嗯,中气十足,那就是没事了……搞定,收工!

确定鱼线没有断裂,随意缠绕成团揣进口袋,唐朝从楼道阶梯悠哉下楼,至于原本待在七楼的杀手,行动失败,那肯定是提早撤了。

估计后面会回来检查现场,确定失败原因吧,但下次行动肯定不会是今晚了,这也就是意外布局杀手的规律之处。需要勘测、筹划、布置等等,不像唐朝他们这种行动派,必要的踩点流程走完后,一个心血来潮,出去遛个弯可能就把人宰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听到尖叫时,那名杀手已经下了楼,手里还拎着个垃圾袋,就像普通住户一样,经过个垃圾箱随手扔掉,随后避开门口监控,自某个院墙角落翻出小区。

走了段路,从路旁花园阴影处拖出辆电瓶车,跨上,正待掏出车钥匙,怀间震了震,余光扫过左右,探手入怀拿出手机,冷声道,

“你不应该在这时候打给我!”

机械合成声应答,“出了点状况。”

“说。”

“今天下午行动失败,雇主对你的效率很不满意。”

杀手眉头微皱,语意更冷:“你应该清楚,答应一个星期内解决目标对象,我已经是破例了!”

“我知道,但现在雇主愿意付出双倍酬金。”

沉默片刻,“两天,我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你联系雇主,今晚十点给我答复。同意就继续,不同意就撤单!”

话落,干脆挂断电话。

插入钥匙,旋转把手……电瓶车毫无动静。

杀手怔了怔,再次旋转把手,还是没有反应,仪表盘指示灯都没有亮起。

再次皱眉,下车,俯身,看着一侧有明显暴力撬动痕迹的锁眼,张了张嘴,抬起座位,原本放置电瓶的地方,不出意外的空空如也。

沉默片刻,“……甘礼梁!!!”

憋屈怒吼,这时,“怎么了,大哥。”抬头,马路对面走来三个年轻小伙,打头的套着亮红羽绒服,斜挂黄刘海,搓着双手,满面笑容凑近,“需要帮忙吗?”

打量了眼对方,又看着三人隐隐包抄站位,杀手脸上怒气一闪而逝,低头摆手拒绝,闷声回道:“没事,车子出了点问题,我自己推回去就行了。”

“哦,真的不用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

“好吧,那大哥帮我们点忙呗。”说着黄毛小伙翻手亮出枝花,名字叫不上来,但瞧着很眼熟,也很新鲜,没看错的话和旁边绿化带里的一模一样,挠了挠头,“我们都是学生,今天出来是为了那个、那个……”

“勤工俭学。”一旁小伙似笑非笑的补充道。

一拍手掌,“对,就是勤工俭学!卖花,这最后一朵了。大哥应该结婚了吧,不如买下来带回去送给嫂子怎么样,献份爱心,生活也需要惊喜的嘛。”

杀手没看那花,而是定定看了那黄毛一会,眼角余光掠过不远处路口走动人群,身躯微微颤动,深吸口气:“这花,不便宜吧!”

黄毛笑了,竖起大拇指:“大哥明白人,也不贵,钱包给我们就成。”

“……拿去!”

……

……

009章 天堂有路不走 地狱无门来投

黄昏暮霭。

小区外,公用电话亭。

叮,铃声刚响,杀手就抄起了话筒:“喂,师父。”

话筒那头传来略显苍老的嗓音,“阿杰啊,听说你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困惑。”

“哦?说来听听。”

“几天前我接了个单子,在内陆,岭江市,资料收集和实地调查都做了,目标对象只是个普通人,原以为会很简单,但是我失手了……”

“原因?”

“意外、各种莫名其妙的意外!每次都只差一点点,我有点想不通……”

“……每次?你出手几次了?”

杀手沉默了下,道:“四次。”

“愚蠢!”

苍老嗓音带着明显愤怒,杀手连忙解释道:“真的只是意外,事后现场我都有去查过,没有任何外部因素介入痕迹。”

“意外……阿杰,还记得你们刚入这行时,我经常讲的一句话吗?”

杀手微顿:“记得,世上从来不存在两次相同的意外!师父你是说……”

“你被人盯上了!现在在哪里?”

“外面,马路边,一个公用电话亭。”

“住的地方?”

“宾馆,我是以外商考察团成员的身份过来的。”

“放弃,不要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现在、立刻离开岭江市,去外地,然后去国外,地方你知道,三个月内不许联系任何人!”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掉话筒,杀手低头站在原地沉吟了会,随即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小区楼宇,深吸口气,掏出手机,按上电话卡:“单子撤销,任务放弃……没原因,我确定,就这样!”

折断电话卡,手机扔进垃圾桶,竖了竖衣领,大步离去。

远处街角阴影处,某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电子表时间,嗯,看来今晚是没好戏看了,撤。

是的,唐朝还在监视。其实在今天杀手第二次出手失败后,他是想闪人的,因为按照意外布局的规律来说,今天所剩时间不多,不足以凑成再次出手的条件。但下午杀手不惜冒着身份暴露风险亲自上阵的操作,让他有点看不懂,所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再跟会,直到现在。

如今杀手都走了,那他自然也就没有再跟踪的必要了。

从阴影处走出,转过角落,昏黄路灯似乎坏了几个,映照着街道愈加晦暗不明,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寂寥冷清。

刚走出半条街的样子,唐朝脚下不停,眉头却不禁挑了挑,有些纳闷,这熟悉的专业窥探感觉……貌似被人跟踪了啊!

那个弯弯杀手?

他被发现了?

摸了摸鼻子,唐朝脸颊有些发烫,几年没干业务,水平竟然下降这么多?丢人啊!如此想着,脚下一顿,转而走进一旁小巷。

片刻后,杀手身影出现在巷口,看着里面昏暗幽深的巷道,神情有些疑惑,但也并没有想太多,顺着走进,脚步很轻,不多时就见到唐朝背影。

前后看了眼,并没有旁人。果断翻手亮出匕首,快走几步,压低嗓音喝道:“站住!打劫!”

唐朝闻言一愣,站在原地没动。

杀手这时候俨然已经进入劫道状态,颇为专业的命令道:“举起手来,慢慢转过身子。”

唐朝依言照做,杀手上前翻找钱包,距离拉近,双方打了个照面。

“你……那个保安!?”

脱口而出,杀手先是一楞,随即不由得神情大变,很显然,他认出唐朝来了,在江月公馆四号门监视郭木兰的时候,而此时此刻唐朝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极不合理的!

嚓!

唐朝刚才就有所猜测,如今看到杀手神情变幻,哪还会想不到这里面有着什么误会,不由得更郁闷了。

这特么算什么……意外吗?

“原来是你!”

唐朝无奈叹气:“是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死!”

恍然回神,再不迟疑,劫道的又无缝转回成职业杀手,咬牙切齿,一刀凿向唐朝心口。

唐朝见状不由咧嘴笑了下,开什么玩笑,大家虽说都是同行,但你一个玩脑子的跟我玩刀?

谁给你的勇气!

侧身、低头、曲肘……尺寸之地,或闪躲或格挡,短短呼吸间,杀手一连刺出十余刀,刀刀贴着唐朝身子落在空处。

而就在杀手旧力用老、新力未生空隙,唐朝转身甩臂,似是随意挥手,却发出长鞭破空般尖啸,手刀横斩,尚未贴近,杀手脖间就冒出点点鸡皮疙瘩,寒意顿生,神色大变,极力撤步后退,同时果断弃掉匕首,双手宛若魔术般拉出根细细钢丝挡在身前。

恍若未见,手刀斩势不停!

杀手见状眼中不由泛起一丝喜意,他很清楚手里这根特制钢丝的威力,切掉脑袋都不成问题,更别说一只血肉手掌了,但随即他就瞪圆了瞳孔,崩,宛若钢琴线断裂轻吟,手刀毫无迟滞的越过钢丝,径直斩在脖间喉管之上,砰的闷响,细碎的骨骼碎裂声,悠悠回荡在幽暗巷道中,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喝喝……呼哧呼哧……”

破风箱似的喘息,噗通,杀手紧紧捂着喉咙无力跪倒在地,神色茫然、恐惧,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唐朝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歪倒,挣扎,蜷缩成虾状,短短几个呼吸后便彻底归于沉寂。

“呼……”长长吐了口气,顺势抹去从手掌一侧滑下的血滴。虽是成功反杀,但唐朝脸上却无多少喜意,相反,满满的郁闷。

你特么打劫不看人的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

这自然是气话,杀手对于打劫目标的选择是没问题的。街上本来就没几个人,唐朝体型又谈不上彪悍强壮,还往黑窟窿的巷道里面钻,不打劫他打劫谁?

至于为何打劫……拜托,去外地是要车费的好嘛,最主要的还是身份证件的问题,如今宾馆不敢回,出来行动身上又不可能带这种东西,就地取材自然是不错的选择。当然,也有其他办法。但前两天的这个时候,他就是这么被打劫的……

不过,唐朝也冤。讲真,别说他先开始不知道这杀手要跑路,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做什么的,更不会去阻拦。同理,如果刚才杀手没有认出来,那他真的不介意被打劫一回,送上盘缠路费,权当是江湖救急,无所谓的。

但是怎么讲呢,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多意外……

再次叹了口气,没辙,烂摊子总归是要收拾的,俯身在杀手身上摸索了番,又收拾了遍现场,确定没留下任何痕迹后,唐朝走出巷道,找了个公用电话亭,

按键。

清了几下嗓音,略微沙哑中带着玩世不恭,“喂,报案中心嘛,我有个情况要反应下,长乐街松尾巷这里躺了个人……对,一动不动,怪吓人的,可能是喝多了吧,你们过来看看吧……我?热心市民啊,助人为乐不留名……”

现代杀手生存指南,第三条:善于利用公共资源。

今时不同往日,现代科技太发达,尤其是dna鉴定技术,相当的成熟普遍。现在杀个人或许容易,但如何抛尸就大有讲究了。如唐朝与这名杀手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瓜葛的情况,那不如利用下公共资源善后,也是公德心的一种体现嘛,省得吓到小朋友多不好。

至于有所瓜葛的情况,那就复杂了,最好找专业人士处理。亚洲的唐朝不清楚,在西方,有一种专门针对这种状况的职业,叫清理专家,唐朝认识几个这样的团队,算是熟客了,可以打折的那种……

扯远了,好好走个路都能出现意外,这是水逆了啊,溜了溜了!

……

010章 大佬,惹不起

(ps:四千大章,我,狸猫,推荐票交出来!)

夜色更深。

差不多该是正常人睡觉的点,但有些职业是不看时间的,比如眼下这栋市公安大楼,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推门走进,三十来岁模样,身穿带杠带星警服,颇具魅力的国字脸左右稍转,就与一道视线碰上,不由笑道,“不是让你先去接待室坐坐的嘛,怎么逛到这来了?不是有人报告我还真找不到你。”

房间内人不少,国字脸警服男子貌似是个警官,话音落下就响起一阵招呼声,“哟,何局。”“何局晚上好”,此起彼伏,本来有些凝重的气氛瞬间缓和热闹许多。

“我这不是怕你公务繁忙,打扰了嘛。”待招呼声稍歇,一名身着便衣,双眼有些狭长的男子从桌前起身,面带笑意,一巴掌拍开国字脸男子主动伸来的手掌,随即在后者略显错愕的神情中,张开双臂,大笑相拥。

不过随即,

“呃!你——”

“卧槽,呸呸呸!”

周围一众警员瞬间瞪大了眼睛,却是两人拥抱时,众目睽睽之下,那不知来历的便衣男竟顺嘴亲了口局长的脸庞,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咳咳,不要误会。那什么,刚从国外回来,你们知道的,有些地方的礼仪风俗……”

摊了摊手,便衣男子神色多少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后明智转移话题,“哈哈,好久不见,老何……胖了不少啊,以前的校篮球队主力,校草何明威,现在三步还能上得动篮吗?”

“改天练练?单手虐你!”瞬间懵逼后,国字脸男子没好气横去一眼。

“哈哈,臭屁劲倒是一点都没变!”

“你大爷,用不着一见面就揭我短吧,这么多下属在呢……哈哈,好久不见,老总……”

听着对话两人应是老同学关系,许多年没见的样子,如今乍碰面虽是出了点意外,但一番热闹自是不需多言,只说打完招呼后,那唤作何明威的国字脸警服男子,对着房内一众看来的警员笑道,

“给大家介绍介绍,这是我老同学,也是我们这一线的,叫宗清,绰号老总(宗)!”

“宗警官好。”

绰号什么的自然只是戏言,没有哪个缺筋的会去叫。既然是同行,又和局长是老同学,那叫声警官肯定是不会错的。

简单做了介绍,何明威便转头看向宗清道:“走吧,地方我已经订好了,学校附近,以前我们经常去吃的那家川菜馆子,老板换了,厨子倒还是那个厨子,旧地重游感受一下?”

“就我们两人?”

“废话!你倒是给我时间准备啊!七八年不露面,下午打个电话,晚上就到了,我到哪给你联系以前的熟人去?”

“哈,我这不寻思着给你减轻负担嘛,两个人那就先不急。”说着那唤作宗清的男子看向一旁站立的中年警员,貌似是个队长,礼貌问道,“可以让我看下你们刚才从外面带回来的物证吗?”

“物证?”何明威闻言一愣,同样看向那名中年队长,后者下意识点了下头,干脆道,“没问题,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小王,你去跟鉴定科的同事打声招呼,把东西拿过来。”

稍顿,正色汇报道,“何局,这事我正准备整理下材料明早上报呢。今晚七点十分左右,报案中心接了个报警电话,说长乐街松尾巷那躺了个人,像是喝高了,但附近巡警过去后发现并不是什么醉汉,而是具尸体,当即就通知我们过去封锁现场,目前初步估计是他杀。”

“命案?”

何明威眉头瞬间皱起,人命关天这是由古至今的共识,更何况是如今这么一个通讯手段发达的时代,一件小事处理不当都有可能引发满城风雨,更不用说凶杀命案了。

若有所思的看向宗清,“难怪你过来不先找我,怎么样老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刚进门碰巧遇上的。”再次摊了摊手,宗清的神情貌似也有些无奈,“谈不上发现,刚才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嗯,希望是我看错了。”

谈话间,方才被派去取物证的年轻警员匆匆推门而进,“何局,队长,东西拿回来了,都在这,报告暂时还没出来,需要法医科那边跟进,不过鉴定科的同事确认是他杀无疑,作案方式是以钝器击碎喉管,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七点左右。”

何明威心中一动:“七点……那个报案人?”

中年队长显然也想到了,沉脸点头:“之前赶到现场,我就怀疑那个报案人有问题,联系了报案中心调取通话记录。只是……”

顿了下,摇头道,“电话是在公用电话亭打的,位置就在松尾巷口,电话内容也没多少有用讯息,声音听着像是中年男子,有点沙哑,南方口音,说是什么助人为乐的热心市民?糊弄鬼呢……更麻烦的是当时天已经黑了,那条街上路灯又坏了几个,拍摄到的监控画面极其有限,目前并没有任何发现。”

“受害者身份呢?”

“在查。”

“不用查了。”

“嗯?”

何明威与中年队长愕然转头,就见宗清在一旁拿着个密封塑料袋,里面是一圈断裂的钢丝,正放在台灯前凑近细看,狭长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似乎是想看清断裂切口似的,摇了摇头,叹气,“还真的没看错……这东西是受害人的吧?”

“对,是在受害人身上发现的,左右手各半截。”

“那就不用查了,查到也是假的。老何,准备材料将这案子转手吧。”

“啊?凭什么?”刚才去拿物证的年轻警员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小王你怎么说话呢!”中年队长瞪眼过去,状似愤怒,随即,“不好意思,这位宗、宗警官……”

“哈,没事,需要解释一下的。”宗清不在意摆手,岂能听不出来对方名为斥责实则回护之意,想了想,笑道,“其实说说也无妨,知道这是什么吗?”

扬了扬手中的透明物证袋,年轻警员扫眼过去,轻撇嘴,挺胸抬头:“报告警官,我视力15,这是钢丝!”

“哟,视力不错。”像是没有听出对方话里隐隐的讽刺意味,宗清神色不变,继续道,“不过你描述的还不够精确,这是特制钢丝。”

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拿起白手套戴上,不紧不慢的从物证袋里取出半截断裂钢丝,抬手向围观众人示意了下,“这不是一根钢丝,不信可以用放大镜去看,它实际上是用三根特制钢丝绞缠制成,外面再涂以特殊颜料,无论是韧性还是锋锐程度,都远超过普通钢丝属性。”

左右看了下,将钢丝放在一把椅子靠背的空心铁管上,缠绕一圈,“这种制作手法算不得罕见,但在市面上也绝不普遍,不是普通人能玩的,没经过一番特殊训练,很容易割伤自己。但如果在专业人士手里,那威力将不好说了,比如这样……”

轻轻一拉,没用什么力道的样子,钢丝圈便毫无迟滞的从铁管表面穿过,重新恢复成一根平直钢丝。再看那根空心铁管,干脆断为两截,切口平滑如镜!

“咝……”

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这……这是什么?”

“绞头索。”宗清耸了耸肩膀,“某个行业里是这么个叫法,杀手间谍特工之类的电影看过吧,他们手里基本都有这么个玩意,灵感就来源于此,当然威力可能夸张了点,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嘛。”

中年队长看着那圈钢丝,以及旁边桌上的匕首,张了张嘴:“这么说,这个受害者……”

宗清点头:“嗯,应该不是普通人。”

至此,一众警员都不说话了。本来嘛,说是敬业职守也好,立功心切也罢,案子既然报到他们这组,那自然就没有轻易拱手让人的道理,但这总归是有个限度的。如拥有这等特殊道具的专业人士都成了受害者,那犯案凶手又会是怎样的存在呢?他们对上又能有几成胜算?

沉默片刻,“杨队,你这边今晚辛苦下将材料整理好,明早我向领导汇报后派人过来接手。”何明威一锤定音。

中年队长默然点头。

随后何明威与宗清离开了房间,前者去换了身便服,随即便直奔地下停车场。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命案缘故,过程中两人都有点沉默。

直到上了车,宗清坐在副驾驶上忽然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本来还想着过来打前站先休息个几天,没曾想一来就碰上这事,真是晦气……老何,友情预防针啊,这案子估计破不了了,至少在短期内。”

“这么没信心?”何明威闻言微愣,虽然他也清楚这案子的特殊性,但同样他也很清楚身旁老同学的工作特殊性,尽管后者一直讳莫如深,说是保密条例不允许,但偶尔透露出来的信息足以让他猜到些什么。

“不是信心的问题,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宗清神情有些无奈,“福尔摩斯破案也得有线索不是,但这案子可有任何切入点?说白了,那个受害者我有八成把握肯定是个杀手,职业杀手,除非我能知道他的任务详细内容,目标是谁,这样还能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否则就是无头苍蝇,大海捞针。”

稍顿,犹豫了下还是道,“而且,那犯案凶手……应该也是名杀手,还是级别更高的那种。”

把着方向盘,何明威眉头一挑:“何以见得?”

“手法、习惯。”宗清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这行所以不清楚,犯案现场报告我看了,基本没什么打斗痕迹,说明两人是在极短时间内就分出胜负,甚至可能是一击必杀,显著的杀手风格。还有后续那通报警电话,那其实并不是什么挑衅,在行里叫利用公共资源收尾。说明凶手很有信心,即便受害者身份暴露也查不到他身上……”

“哈,说这么多,不就是你怕了嘛!”

“是的,我怕。”

“呃……”

讲道理,何明威话里是有调侃激将意味的,但没想到宗清却老实不客气的应承了,愣了楞,不由转头笑骂道,“你这也太真实了吧!”

“不,这叫认清现实。”宗清一脸理所当然表情,“刚才没说完整是怕吓着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根绞头索是如何断裂的?”

“物证里有匕首,难道不是割断的?”

“之前我也以为是这样,但……断裂切口不对。如果是刀具割断,切口会很平滑,但实际切口并非如此,仔细点可以看到切口分叉了……它不是被割断的,而是被强行崩断的!”

“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我有个猜测,虽然我很希望不是如此,但那个所谓的钝器创伤,实在太像……”顿了顿,下意识拂过手掌一侧,神情带着些许敬畏,片刻后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没道理,那么短的距离,又是在实战当中,先以锋锐斩势劈开绞头索,又击碎喉骨,重剑无锋……这力道拿捏转换,开什么玩笑……”

“什么锋锐斩势?重剑无锋?你在说什么?”看着自言自语、神情变幻莫测的宗清,何明威有些莫名其妙。

“哦,没什么。总之呢,我就是个做分析工作的文职,可不想正面硬钢这种变态,嗯,至少也得等行动科那帮人到了再说,变态的事情就该交给变态去办嘛。”

“越来越听不懂。”何明威没好气的斜了一眼,“算了,再问你也会说保密条例,我就不打听了。不过……你说凶手会不会是那个人?”

“哪个人?”宗清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笑了,“你这人未免也太现实,怎么着也该客气点称呼声贵人吧。08年全国通缉犯、09年大型拐卖团伙、09年下半年的越狱悍匪,如果不是那贵人提供的精准线报,短短几年,你一小警员能升到如今地位?”

何明威脸一黑:“我说正经的!”

“哈哈,好吧。”略一沉吟,摇头,“应该不是,一个蝙蝠侠,一个职业杀手,风格不一样……不过说来你们岭江市还真是热闹啊,随便跳出来一个都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都是法外之徒!”

“得,说不过你。吃饭吃饭,gogogo!”

……

011章 异能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汪——汪——啾啾——”

旭日将升,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青青草地,数十余上了年纪的老人,身着练功服,活动手脚,间或慢悠悠的打一趟拳。一旁木椅石凳上摆几个鸟笼,拴几条品种不一的狗。笼里笼外,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世界,大概各自都瞧对方不是很顺眼,犬吠鸟鸣此起彼伏,倒是生气十足。

草地外围是几条小道,不时可见挂着耳机的跑步者匆匆而过,男女不一。

这也算是两个世界,草地锻炼者大多上了岁数,跑道上却以年轻者居多。

也有例外,比如草地上一名身着黑色运动服的年轻小伙,他也在打拳,同样是慢悠悠的养生类拳法,但与周遭各式太极套路不同的是,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肩头手足、胸背臂腿,无一不在动,时而挺身伸颈,时而四肢着地,就像在模仿什么动物,看来不免有些滑稽,引得一众老大爷频频侧目。

稍倾,一趟拳打完,年轻小伙闭目徐徐吐出口浊气,站定一会,向草地外走去,应是锻炼完毕准备撤了。

一名鹤发老大爷迎面走来,身上的练功服似是有些年头了,洗得浆白,不过穿在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蔚然大家风范,精神头很足。

“之前没见过,原来小唐你也会打拳啊?”

“杨老早,哈,随意耍耍锻炼身体。”

“你这可不是随意耍耍。”那杨老摇头笑道,“你练得这是……五禽戏?”

小唐,也就是唐朝,闻言挑了个大拇指:“厉害,什么都逃不过杨老您的眼睛。”

“哈哈,就是这么一猜。五禽戏我也有练,养生嘛,不过……”顿了下,笑道“和你练得倒是不大一样。”

挠头,“杨老见笑了,我就是照着书里的图面自学的,可能学的不得法。”

杨老笑着摆手:“小唐你别误会,我就是今个无意看到了随意问问,不是讨教。况且,老祖宗的东西传承至今,本意套路可能早就面目全非,谁又敢说自己练得就是正宗的呢?”

“哈哈,听着是这个道理,受教了。”

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但能说出来,就可见胸襟了。这杨老,唐朝是有些印象的,平常出来晨跑的时候基本都能碰见,一般都在打拳,或者教人打拳,唐朝也驻足旁观过,对方也不驱赶,抬头见面含笑招呼,这是个有真功夫在身的老拳师。

不是说有多厉害,多么多么能打。

真正的功夫确实是杀人技,但同样也是养生学。两者并不冲突,无非就是年纪境界到了,过了逞强斗狠的阶段,自然而然的就由伤人变成了养己。但真要论起来,挥起老胳膊老腿,三五个年轻人照样近不了身。

当然,后者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活了大把岁数,解决冲突这种小事早已驾轻就熟,到不了动拳脚的地步。

又随意聊了几句,杨老倒是好为人师,约好明天让唐朝来见见他的五禽戏,这算不得切磋讨教,纯粹的一番好意,唐朝自是欣然接受。

看看无妨,学学也无妨。

只是真要让唐朝跟着对方那样练,却是不大可能了。

倒不是瞧不上对方,唐朝自认并没有那资格,抛开杀人技艺不谈,只论养生。前世今生加起来他也不过五十岁有余,将将到养生年纪而已。所谓实践出真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都没有养过生,谈何瞧不瞧得上?

不跟着练,只是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更直白点说,他有外挂!

前面提过的,唐朝是有异能的,名为感知。

按照体系分类,他这异能可以算作是神秘系的一种,和那种随手搓出个大火球,又或者让皮肤坚硬如铁的具象化异能相比,神秘系异能要显得玄学许多,非要用一句话概括形容,就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也因此,神秘系异能是公认出废材最多的一种分类。

玄嘛。

还好,唐朝的感知异能并不那么废。亦或者说,他的经历无限契合了这一异能。

前世逃亡国外,又在误打误撞之下进入地下世界后,起初唐朝实际上是充满自毁欲望的。

天地虽大,无一亲人,亦无一容身之所。

所以,每次他都是接最危险的任务,处于最危险的绝境。简单的来说,只要给钱,他不介意接受某小国家的雇佣为其作战,清剿叛军。当然如果叛军先找上门来付了酬金,他也会欣然拎起武器与正规军对阵。亦或者是为没什么安全感的大毒枭当保镖,同样的,若是先接了赏金,他也不介意去送大毒枭见上帝。

杀手、雇佣兵、私人保镖,fbi绝密档案中的危险分子……

身份不断切换,所处世界都好似变得虚幻起来,唯有那高倍镜下狭窄的十字准星空间,无比清晰真实。

但老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惜命的人往往死于各种意外,想死的人却活得好好的。时刻在死亡边缘游荡的生活,反而是无限拔高了他的异能上限,也在地下世界彻底打响了名号,幽魂、疯魔、北美鹰狙、大唐枪王,死神睡美人……

异能大成时候,唐朝就是神迹的代名词。生死战场,枪林弹雨,闲庭散步只若等闲。亦是死神的代名词,一枪在手,福至心灵,射程范围内无限压制,敢露头就是爆。前世重生回来的时候,北美最远狙击射杀记录保持者,亦由他一手创造。

当然,现在唐朝是没有那超神状态了,也没有那环境让他再次造就巅峰。最多也就是吃吃老本,勉强混个一流啥的。

而且,重活一次,唐朝也不想再走老路,安定和谐多好。

就算手痒了,也有类似前几天的杀手撞上来过把瘾。心痒了,可以做做研究嘛。比如打磨睡美人,也比如研究下异能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是的,感知异能是有不同侧重方向的,一是精神,二是躯体。

前世唐朝侧重的是前者,所以他拥有了神乎其神的枪技,也拥有了近乎先知的恐怖直觉。在一定范围领域内,无论身处何等危险绝境,都可轻易脱身。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无敌,像重生前的围杀,数十发rpg、炮弹无差别覆盖之下,内裤外穿也得躺不是。

这一世,唐朝想研究下后者,都说人体内蕴含宇宙,那将它开发到极致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景呢?

很好奇,值得一试。

比较遗憾的是唐朝前世不善近身格斗,说实在的也基本用不上,一颗子弹就能轻松解决不是吗?当然也不是完全不会,只是相较于枪技,他的近身搏杀能力也就是二流这样子,勉强登得上台面,但不堪大用。

所以一切还得慢慢摸索,但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更何况又是拿自己身体做实验,神农都被毒死了,唐朝又算老几?好在感知异能确实给力,有着类似内视的神奇效果,每每当身体哪个部位不堪重负出现问题时,他都能提前知晓,早早做出预防应对措施。

五禽戏就是一种摸索出来的自愈方法。

当然,他练得是改良版,也是最适合自己体质的版本。

昨晚一时兴起,还是托大了,拿肉掌去斩绞头钢索……咳咳,问题不大,一个星期应该就能痊愈。嗯,外加几个创口贴……

告别杨老,唐朝慢悠悠踱步回家。今天周末,糖豆被接去谢家老宅培养感情去了,倒是不用急着回家做饭。路过一个墨绿回收箱,眼角余光无意扫到什么,讶然转身,回走几步,从回收箱里拎出个大大的黑色双肩包。

上窄下宽,弧度明显,是吉他包。有点沉,居然不是空的。

拉开外链,果然露出一把古典吉他,琴箱橙黄,外壁无漏,保养得竟然还挺好,甚至外包上都瞧不见什么污垢灰尘,只是尼龙琴弦断了一根而已。

这也丢?

“有钱人的想法你猜不透啊!”

虽然清楚这里的住客都是不缺钱的主,但唐朝还是不由感慨了声。

前世除了出任务杀人之外,音乐算是他的唯一爱好,所以他是真识货的,这把吉他多的不说,万儿八千应该还是值得,如今竟然因为断了一根琴弦就被无情抛弃,其前任主人当真壕无人性啊!

“活该你能住江月公馆!”

没说的,果断提走。

……

012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上午九点。

虽然没人管,但到上班的点,唐朝还是穿着制服按时出现在了四号门岗亭,一如既往的冷清,打开铁门,对讲机里通报下情况,再简单清扫下昨夜道路两旁落下的树叶,一套流程走完,接下来就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早上捡到的那把吉被带了过来,新的琴弦已经买到,就在离小区不远的综合商场里,顺带还买了套修琴工具。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工作安排就是上午修琴,下午磨刀。看,日程表排得还是挺满的嘛,某人如是想着。

实际上,只是换根断弦而已,用不了半天时间,加上调音估计也就十分钟完事。但难得有个新物件入手,还不花钱,唐朝决心刻上自己的印记,就像前世出任务之前都会将枪械拆成零件重新保养一遍一样,整个吉他琴箱都被他完全拆开……

正兴致盎然的捣鼓着,耳旁传来窸窣脚步声,唐朝心中一动却没抬头,直到脚步声走到近前,诧异声音传来,“这是……你还会玩吉他?”

熟人,郭木兰,还是那副工装衬衫西裤打扮,脚蹬黑色小皮鞋。只是相较于之前风风火火的架势,现在瞧来多少有些憔悴,那双英气十足的剑眉亦是萎靡不振的耷着。

心是真大啊,还敢出门瞎逛……唐朝由衷敬佩了下,继续清扫着琴箱内壁,随口回道:“十万人的演唱会我都表演过,你说我会不会玩吉他?”

“哈?”郭木兰楞了下,随即冷笑,“大白天的,风大!”

“放心,你腰闪了我舌头都不会闪,信不信由你。”

“切!”

郭木兰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唐朝还真没骗她,前世他确实上过十万人的演唱会,应朋友的邀请,欧洲某个著名的摇滚乐队现场,虽然只是客串,带着面具,用的也是假身份,但表演确有其事,还被录制成了视频,后来还有不少津津乐道的乐迷,在网络上找过他这个神秘吉他solo嘉宾,为此他也被经纪人老哈伦埋怨了一通,不务正业啥的……

“你这保安做的还真是称职啊。”上来就被耍了下,偏偏唐朝还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郭木兰不甘嘲讽道,“上次来你在磨东西,这次来你又在修吉他,下次来你是不是该撩小姑娘了?挺有正事啊!”

“那可不,这不就拦着没让你进来嘛。”

“你……哼,回头我就举报,看你还嚣张!”

“欢迎啊,物业公司老板是我舅,你能咋滴!”

“我……靠!”

有些人天生就合拍,所以就有了一见钟情。同样,有些人生来就八字不和,凑一块就只能互爆了。

眼下两人自然不是前者,说后者其实也算不上,无非就是唐朝现在时间大把,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就是闲着,聊聊逗逗趣呗。

“行啦,我看你面相不佳,印堂发黑,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别跟这瞎溜达了。”

“你才印堂发黑!我是水逆……”张了张嘴,郭木兰陡然反应过来,惊疑不定的重新打量了遍唐朝,带着小心问道,“你还会看面相?”

唐朝心下好笑,口中道:“生活不易,多才多艺。我还会弹吉他呢,没人信啊。”

“信信信,我信!”郭木兰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赔笑道,“要不……你给我瞧瞧?”

傻姑娘啊,就你现在这模样,街上随便找个半路出家的瞎子,都能忽悠你大几百……

“你说瞧就瞧,道不轻传没听过?”

“我给钱。”

“嗯,还有几分慧根。”

“……不是你到底修得是佛家还是道家?”

好吧,到底是经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知识面还挺广。不过唐朝也理直气壮:“我修杂家的,你到底看不看?”

“看。”犹豫了下,“多少钱?”

“三百。”

“这么多!”这价位显然是超出了郭木兰心理预期,失声叫道,“你抢劫啊!”

“好走不送。”

“别别……我给还不行嘛。”

这就是病急乱投医了,郭木兰也是被这几天的连环惊险遭遇给吓住了,想了想还是咬牙答应。

唐朝伸出手掌,见状,郭木兰不明所以的同样伸出手掌,“怎么,还要先看手相?”翻了个白眼,一掌拍开,“先给钱啊大姐!”

“哦哦哦。”

对方貌似也不怎么富裕的样子,掏出的粉红色钱包倒是个牌子,应该是别人送的,里面钞票寥寥,拿出大半来才凑齐三百,好吧,看样子又是个赢在起跑线上却非要与普罗大众一同起跑的二傻子。

利索收钱,唐朝心安理得,怎么着也保护好几天呢,搁在前世,报酬至少也得再添个万字,备注还得是美元,对方赚大了好嘛。

随意掐了掐手指,“你印堂发黑,近日有血光之灾,幸得你本身命格不错,运势也还可以,有贵人相助,有惊无险。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抽空多去些道场求得庇佑。嗯,这样吧,一家寺庙、一家道观,再加个教堂,中西合璧,有香烧香,没香给钱,妥妥的。”

前面的话听得郭木兰连连点头,连想自身遭遇不由暗呼神了,但后面就让人有些无语了,怔了好一会方才讷讷道:“拜神……不得心诚吗?”

“不多拜几个谁知道你心诚不诚?”

“额,也有几分道理……”

“木兰?”正说着,疑惑招呼声传来。铁门外,来者六七人,男女都有,均作黑色制服打扮,左胸口佩有检徽。

领头的是名近三十岁的男子,双目炯炯有神,神态肃谨。走近,先是略带审视的看了眼唐朝,目光在吉他散落配件上顿了下,随即转头看向郭木兰,笑容有些许无奈:“你怎么在这?听老师说你最近遇到车祸了,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语气关切,状似熟识。郭木兰却是气鼓鼓的撅起嘴唇:“夏学长,我为什么在这你还不清楚吗,这案子可是我最先发现的,之前和你们说了还不信,哼!”

“木兰你也是法学院毕业的,我们做事要讲证据的嘛。”

“人都要跑了,还谈什么证据。”

“放心,跑不了。”夏姓男子自信笑了笑,转头看向唐朝,递出证件,“同志你好,我们是市检察院的,来时和物管处联系过,麻烦行个方便。”

“稍等。”

这是正事,唐朝放下手中吉他,接过证件看了眼后递还,拿起对讲机和保安队长联系了下,确认身份后干脆放行,对方的来意多少也能猜到,应该是来抓那个罗总的。

事实也就是如此,一根烟没到的功夫,一行人便再次出现,随行多了个行李箱,以及一张谢了顶熟悉面孔,正是那罗总,夹在人群中间低着头,如丧考妣,双手靠在身前,外面覆了层衣物。

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点吧……唐朝皱了皱眉,抓没抓到人他并不关心,但是……尼玛江月公馆四个门,非要从我这里过?

咔咔咔——

众人转头,就见郭木兰也不知从哪掏出个小巧相机,对着那罗总就是一通狂拍。

夏姓检察官下意识抬手挡了挡,随即又无奈放下:“学妹,起诉阶段,你这……不合规矩。”

郭木兰只当没听到的样子,笑嘻嘻问道:“这么快就抓到了?”

“赶巧了。”一指行李箱,“刚进去就撞上了,不是照个面差点就让他跑了。”微顿,指了指照相机,“不能见报,至少在尘埃落定前。”

郭木兰吐了吐舌头:“放心,规矩我懂,不会影响你们办案的……看什么看,不认识姑奶奶了,现在怎么不嚣张了?哼哼,这次看你背后的保护伞还保不保得了你!”

英气剑眉再次神采飞扬起来,后面这话显然是对那罗总说的,后者没答话,只是拿阴沉目光瞧着郭木兰,随后又无意看向一旁神情有些无奈的唐朝,愣了楞,随即应该是认了出来,目光顿时更怨毒了。

好吧,担心的来了,这事整的……

对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额,其实也算不上误会,确实是他坏了对方的好事,但那是在背地里,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但现在,他和郭木兰碰巧站在一起,那这事就复杂了。要知道在谢家老宅的洗手间里,他可也是在场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好在那罗总并没说什么,旁人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唯有那夏姓检察官似乎留意到了,不过也只是不明所以的多看了几眼唐朝,没再理会,再次嘱咐了郭木兰几句,便带人离开。

郭木兰并没有跟着一块走,而是心情大好的又磨蹭了段时间,不全是算命的事情,似是多少想挣回点东西,好让三百块不那么亏,不断套着唐朝的话,打听着江月公馆里面各路明星的八卦消息。

也是到这时唐朝才知道,原来郭木兰跑的并不是什么经济法制新闻,而是娱乐线,只是前者更让她感兴趣而已,后者实际才是主业。倒是有点浪费了她的专业,不过显然也是家里安排,女孩子家家的嘛,少碰些与利益相关的东西才安全。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感慨了番,然后果断把郭木兰赶走。

开什么玩笑,这才接触几次,一开始的小偷,然后职业杀手,现在又被人给记恨上了……这姑娘有毒啊!

待郭木兰不情不愿离开后,唐朝拄着下巴考虑了大概半分钟,随即就无聊摇头,再次捣鼓起了吉他。

问题不大。

虽然不知道那罗总具体犯了什么事,但看今天这阵仗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完整的出来都不好说……就算侥幸出来了,找把狙击枪远程点掉也就是了,没什么威胁……

……

(ps:下章节缺失,被锁了,走解封流程中,为不影响阅读体验,暂重新发在作品相关里,目录拉到最上面就是。)

014章 全球百大杀手榜

“内陆岭江同仁惠鉴,未曾会逢,见字如面。小徒拙劣,技艺不堪,贻笑大方之家。今亡于君手,啄饮自取,可叹不怜。有暇当会晤求教,君之雅量,必不致吾失意也!”

……

看下发帖时间,就在今天,两个小时前。

呵,消息还挺灵通……

这段半文半白的帖子翻译下,大致内容就是我有个徒弟,手艺不行,这次死在你手里,算是咎由自取,让你见笑了。有空的话我们见见,当面请教,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话语很客气,意图也很明显。

就是来找场子的。

至于这发帖人铆钉,前面提到过,墨菲杀手集团创始人,亚洲区业内大佬,也就是前两天死在唐朝手里的那个弯弯杀手的师傅。

下拉页面,大佬的影响力还是有的,短短时间,回帖数不少。

“沙发,顺便怒搓楼主狗头(笑脸符号)”

这是划水党……

“哟,什么情况,这是出事了啊!”

酱油围观党……

“岭江?华夏岭江市?噢,那是个美丽的东方城市,多年前有幸路过,记忆犹新。”

神经大条歪楼党……

“岭江人民欢迎你,铆钉阁下,如果你敢来的话!”

这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那个……铆钉大佬,不好意思,我就是随便回的,没注意发帖人是谁……”

嗯,这是上面怒抢沙发的用户……

大致又看了几个回帖,并没什么有内容的东西,划水围观者居多,这也就是论坛回帖的常态。

杀手、异能者到底还是谨慎的,毕竟隔着网络,谁也不知道那一串数字编号代表的是同行,还是某个正在屏幕前逐字逐句研究的情报人员,若是不小心被分析出点什么,那代表的可就是生命危险了。

重新将页面拉至最上,又看了遍帖子内容,唐朝嘴角微撇,笑意有些嘲弄,这是上眼药来了啊……

能创立起一个规模不小的杀手集团,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这铆钉所发帖子,明面上看似是来找场子的,但熟悉行内规矩的唐朝很清楚,在没经过一番详细调查,或者说在没确定挖出他这个凶手的情况下,对方不大可能再冒然出手,但给唐朝找点小麻烦还是可以的。

之前说过的,五类论坛里的成员身份复杂,虽然还没到前世后期满屏钓鱼贴的阶段,但现在潜伏进来的各国公职人员也不少,这里面当然也会有华国的人,而铆钉的帖子等于是在告诉他们,岭江市内潜藏着一个职业杀手,你们快去调查、快去抓吧……

老而不死是为贼,借刀杀人玩得溜啊!

面无表情的叉掉网页,继续浏览其他帖子,唐朝似并未在意。

实际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小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翻不起风浪的,这要搁在前世,碰到唐朝心情不爽时候看到,早就订张机票杀上门去了。至于现在,不好意思上班没空,反正也不可能查到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以后若是有机会去弯弯旅游,倒是可以见见,人家盛情邀请了嘛……

这么一打岔,唐朝浏览普通帖子的兴趣也就没了,随手想叉掉论坛页面,迟疑了下,还是又回到了公开精英区,上下翻找了下,很快打开个回复数量999的火热帖子。

这是个系列贴,也是榜单贴!

全球百大杀手榜、全球百大抢劫榜、全球百大黑客榜……

几乎包含了所有地下世界的业务范围。

众所周知,但凡是榜单类东西,就不可能做到客观公正。但这个系列帖在地下世界的公信度却很高,基本得到了所有圈内人的认同。

这也和帖子的所属人有关系,所有的这一系列榜单均出于一人之手,论坛id为‘地下引擎’!

两世为人的唐朝还知道这异常活跃的id实际上是个马甲小号,大号也就是论坛的创建者,那个摩洛哥的小胖子,计算机网络方面的天才,榜单里面的所有数据,均来自各个国家、地下组织机构的情报部门。没错,都是他黑来的……

这帖子是一直在的,唐朝重生前都有在刷新动态,那时小胖子已经被fbi抓到许多年了,但双方应该是达成了某种招安协议,论坛持续运行,这帖子也就在不断更新。

这系列里面最火的榜单无疑是全球百大杀手榜,上面的名字代号,唐朝基本都有印象,没印象的那就是死得早了。

榜单第一的是神道苍生,他还有个代号叫杀手之王!

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小鬼子,不得不承认,那个小小岛国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出了不少人物,或许最是极端矛盾的民族本性才是培育杀手最优质土壤,仁见仁基、山下拓郎、北谷荒寺、风魔武藏、千野佐……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前世地下世界名声显赫的人物,偏偏他们还都来自于一个组织,也是地下杀手势力最大的组织,北藤司!

前世唐朝混得是欧美圈,没怎么跟这个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打过交道,倒是和一些人有过接触,比如那个仁见仁基,就是个有些讨人厌的有趣家伙,他们有过几次算得上愉快的合作。风魔武藏,呵,一条纯粹的疯狗,当然彼时他也是疯狂的典范,一次交集,两人来回追杀近半个月,横跨欧洲数个国家,嗯,主要是唐朝被追杀,没办法,那种层面的交手,不善近战实在太过吃亏。最后是唐朝借着主场之力,双方精疲力尽,两败俱伤,方才草草收手。

至于神道苍生,这个公认的杀手之王,很遗憾,或者说很庆幸,唐朝并没有与之打过什么交道,只是机缘巧合下两人曾坐在一起喝了杯咖啡,在北美某个不起眼的路边小咖啡馆里……前者实在太过低调,低调的仿若一缕浮世清烟,无需风吹,也就悄无声息的散了。

哦,顺便说一句,唐朝前世也在这榜单里,最高时排第50位。

不上不下,很符合他优点与短板同样突出的特征。

值得一提的是,榜单排位并不直观代表杀手本身实力。事实上,杀手也从来不是个讲究纸面实力的职业。排名先后或许很分明,但以下克上的例子其实也算常见。实力,包括异能强弱,都只是一个因素而已,其他组成榜单排名的因素还有许多,最重要的还得看任务成功率,如神道苍生那般,活跃数十年,一直潜藏暗处,一直保持着极高的出手成功率,这才是真正的杀手之王!

当然,话说回来,排名在前五十位的,基本也都是意识、身手、枪技、甚至是神经本能均处于绝对巅峰的顶尖杀手,别的不说,就上面提到的那几个小鬼子,唐朝自认对上都毫无战胜把握。甚至,可能连全身而退都很困难……

都是变态啊!

陆陆续续看完整个榜单,唐朝不禁自嘲摇头,有一说一,在地下世界里,亚洲区域的整体实力堪称一枝独秀,得亏前世混得是欧美圈子,不然就以他刚出道那会的强烈自毁状态,估计等不到重生就真的自毁了。

正自感慨着,唐朝眉头忽得一挑,下意识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窗外,嗯,被半拉帘子挡住了。悄然起身,走到窗边,然后神情就怔住了。

四号门是有路灯的,在小区里面,距离岗亭有些距离,当时设计的时候应该就没将四号门算入其中,所以外边还是比较晦暗的,只能借着夜色模糊看清铁门轮廓。

眼下,铁门一侧,一道身影正踩着歪斜铁架向上攀爬,看身形貌似还是个女子,但身手却挺矫健,轻松便越过铁门跳了下来。然后……她没捡脚下应该是先一步扔过来的手提包,而是侧着身子歪着头,看了会铁门,随即,再次上手攀爬,还是三下五除二的轻松越过铁门跳至外面……再转身,这次倒是没犹豫,再再次攀爬……

屋内,唐朝眼角抽了抽,有点懵。

要进你就进,不进你就走,来来回回的你当走城门呢?

还是说,现在城里人开始流行爬门减压了?这么会玩的吗?

是的,虽然夜色昏沉,但唐朝还是认出了爬门者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偷盗者,而是实打实的小区业主。虽然对方这行径是有些奇葩,但也没违反哪条规定,管不着的。

最主要的是,对方的身份……管了才是麻烦事!

不过,或许是缘分到了,亦或者是报应来了,只听啊的一声短促惊叫,再看去时,那道身影挂铁门顶端上了……应该是后背腰带、外衣挂饰什么的扣到了哪里,脚尖绷直勉强够着铁架,一手扶着,一手绕到背后解了几次都没成功,上不去也下不来,着实有些狼狈。

哈……

唐朝不厚道的无声笑了,想了想,暂时没出去。倒不是幸灾乐祸,嗯,至少不完全是,唐朝有理由相信,对方此时应该也不希望被外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直至挂了约莫有五分钟,看样子是真解不下来了,唐朝方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出。

避免吓到人,开门动静有些大。对方也是第一时间就将视线移了过来,错愕、尴尬、羞愤……好吧,这些都是唐朝脑补的,隔着个蛤蟆镜呢,哪能感受到什么目光情绪。

看到这或许已经有人猜到了,没错,眼下这大晚上带着哈墨镜爬门的奇葩女子,正是糖豆经常安利的偶像,那什么歌坛小天后,楚枫雅。

啧啧,若是让小姑娘见到她的偶像这么一副模样,也不知道还粉不粉得起来了……

脑子里转些有的没的,表面上唐朝还是很正经的,走近几步,夜风中弥漫着些许酒味。仰头,对视蛤蟆镜,片刻沉默,挠了挠头,

“那个……忙呢?”

…………

015章 挂在门上的大明星

人际交往小常识。

当有人问你忙呢、在忙吗时,他的潜台词是在说,我们可以聊聊吗?

当然,得看语境的。比如眼下,挂在铁门顶端吹着冷风的楚枫雅,显然是没有任何交流想法呢,蛤蟆镜居高临下俯视着唐朝,一时无言。

夜凉如水,不远处草丛里有不知名虫儿叫唤。

唐朝摸了摸鼻子,再次开口道:“需要帮忙吗?”

又是片刻沉默后,楚枫雅摇头,冷声道:“不用。”

唐朝微楞,想到什么,点头,“好。”干脆转身,返回岗亭屋内,啪的带上木门。

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显然是出乎了楚枫雅意料之外,张了张嘴,错愕无语,似在问竟然就这么走了?

唐朝则自觉仁至义尽,别人不想帮忙你也没法不是。至于那挂着的大明星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此刻形象不雅,下意识不想被人知道而已。但这在唐朝看来,纯粹就是酒喝多了犯傻,不说明星知名度的问题,就算唐朝先前不认识她,以后也总会认识的,毕竟是穿着保安制服,同在一个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隐瞒几时?

“喂……能麻烦你再出来下吗?”很显然,楚枫雅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次挣扎无果后,抿了抿嘴,开口唤道。

早这样不就完事了?面子值几个钱……暗暗吐槽了句,唐朝再次推门走出,这次懒得再行废话,直接踩着铁架上去,贴近楚枫雅后,淡淡香水与酒味扑鼻而来,擦肩错过,探头检查着衣物与铁门挂扣处。

果然是腰带的问题,加之此前的挣扎,现在是完全扣死了。想了想,“别动”,手臂绕过去搂上楚枫雅的腰,往上一托,啪嗒,砰,呼……

拟声词有些多,大致解释下,前者是顺利解开挂扣的声音,中间是两人安全落地的声音,至于最后面那声迎风呼啸,则是楚枫雅咬牙扇过来的巴掌……

好吧,配合方面出了点小问题!

但唐朝何许人也,在空中见到那双匀称笔直且光洁溜溜的大长腿时,就料想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恰到好处的后撤半步,双手摊开,

“冷静!先穿裤子!”

不得不说,这句应对堪称完美,原本再提手掌的楚枫雅闻言顿时一滞,立刻屈身下蹲。不过蛤蟆镜仍是直直盯着唐朝,灼热羞愤目光几乎裂镜而出。

“那个,我提醒过你别动的。”

不穿秋裤怪我咯?

真的就是个意外,原本两人搂着跳下来什么事都没有,但楚枫雅下意识的挣扎,导致解扣动作变形,顺带着把细腰带给折了,长裤自然也就顺其自然的滑落。

还好,唐朝落地后的完美反应让场面再次陷入沉默,不至于引发什么狗血后续。

等着楚枫雅提起裤子,唐朝有些遗憾的清了清嗓子,果断转身退步:“咳,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站住!”

唐朝无奈侧身:“还有其他事吗?”

“手机!”楚枫雅摊开手掌,蛤蟆镜下面沉似水。

“嗯?”

“一万!”

唐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我没有拍照,这点你可以放心。”

“两万!”

稍顿,唐朝摸了摸下巴,试探问道:“要不……你再爬上去,我来拍个照,然后把手机给你?”

心塞,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楚枫雅不说话了,信与不信不好说,嗯,估计是不信的,定定看着唐朝,面无表情,气场强大。但这自然是无用功,气场这东西一般与阅历相关,而论起阅历,谁又能比得过一个两世为人的老怪物呢?

唐朝老神在在,对视片刻无果,蛤蟆镜下眉头紧皱,只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等等,你……”

“现在只有一万!”楚枫雅冷笑侧身,姿态鄙夷。

唐朝无所谓的耸耸肩,头也不回的走进岗亭屋内,淡淡嗓音从窗口传出:“别忘了你的包,提醒过了,丢了概不负责。”

闻言,楚枫雅下意识看向不远处地上被遗忘的手提包,怔了怔,又转头看向黑漆漆的岗亭,神情莫名。

“谢谢……”

屋内,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唐朝摇了摇头,女人呵……腿还挺好看……

……

一夜无话。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来点小插曲,但这并不是生活的本意。如常,才是生活的固有节奏。

早起,洗漱,晨跑,打拳,上班……钢筋混泥土的世界里,高等生物体内都安装着一根发条,伴随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逐渐上紧,启动,按照设定好的模板程序,开始一天看似崭新的生活。

没有生物得以例外,所以有人选择了外逃,但那实际不过是从一个圈跳到另外一个圈而已,本质并不会得到什么大的改善。

因而有人绝望,干脆逃避。

但同样有人安之若素,且甘之如饴。唐朝就是其中之一,他很珍惜现在的平淡生活,也满足于如今的安稳状态,些许插曲可以有,就像做菜时会用调料品,这很正常,但没有也足以温饱下咽不是吗?

中午,饭点刚过,清理好餐具的唐朝坐在岗亭前台阶上,闭眼晒着秋日暖阳,慵懒舒适的打着盹,便听一旁些许轻盈且熟悉的脚步声走来,不由愕然转头。

“你怎么来了,今天周一没课?”

马尾辫,精致校服,明黄色小书包,正是我们俏生生的糖豆同学。“学校临时有事,放半天假。”随意回答了句,低着头,挨着唐朝同样坐在台阶上。

“哦,福伯呢?”谢家的管家还是很尽职尽责的,每次开车送糖豆回来,都要亲眼看到唐朝出现才会离开。

“回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认得路的,送到小区门口就行了嘛。”

“这样啊……别坐,地上凉,我去搬张椅子来。”

“没事,不用了哥。”一把抱住唐朝手臂,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坐着挺好的。”

唐朝闻言挑了挑眉,歪头凑过去却被糖豆抬手推了回来:“哎哎,怎么了,心情不好?考试没及格?”

“哪有,我成绩好着呢,老师经常夸我的好吧。”

唐朝若有所思:“哦……那就是来大姨妈了。嗯,算算也差不多到年纪了……”

“哥——”小姑娘面皮到底还是薄的,不由抬高音量娇嗔了声,随即侧着头无意识拨弄着校服拉链,“我就是有点想家了……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看看?”

“就这事?”唐朝好笑道,“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想回随时都行啊。”

“好,那我们出发吧。”

唐朝一愣:“现在?”

“不行吗……算了,等会再走。”小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绪有点混乱的样子,紧紧依偎着唐朝,好似唯恐下一秒就会失去。

唐朝见状眉头不由微皱,自幼相依为命,彼此已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如几天前糖豆能察觉到他状态异常一样,唐朝对这个妹妹的所有状况也都了如指掌。而后者现在这状态,无疑是有些反常的。

不过想了想后,唐朝并没有急于去问,而是陪着糖豆坐着,静静晒着温暖光线。

片刻后,糖豆忽然轻声开口道:“哥,你有什么梦想吗?”

“啊?”饶是唐朝思绪翻飞,一阵逻辑推理,都开始猜测是不是谢家那边出问题了,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展开,愣了愣后,方才挠头道,“梦想?看着你嫁人生子,幸福美满算不算?”

“当然不算,这是我的,要是哥你自己的才行!”

“可这就是我的梦想啊。好吧,让我再想想……现在真的挺好的,当个保安,有钱拿,还清闲……”

“这是职业,不是梦想。”

“这么复杂的吗……”

不管小糖豆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她表现的如此认真,那唐朝就真的在考虑了,这一世他还真就没有什么想法,前世的话……枪林弹雨、血雨腥风,多余想法太多是会死人的。不过偶尔空暇的时候,还真就有那么个念想……

“组个乐队,闲来无事给人唱唱歌什么的。这个算吗?”

“当明星?对哦,哥你唱歌很好听耶,还会乐器!”陡然反应过来,糖豆情绪瞬间高涨,“吉他、架子鼓、还有明明你钢琴弹得比老师都要好,还非要费那个钱把我送到培训班去……”

顿了顿,又低下头去轻声自语,似在盘算着什么,“好乐器很贵的吧……组乐队要招人,开工资,还要录制歌曲,这也是笔开销……”

算来算去,小姑娘明显是算糊涂了,怔了好一会,深吸口气,决定了什么的样子,从书包里翻找出个印有卡通小猪头像的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唐朝面前,

“哥,这里面有十八万七千五百四十五块,三万多是我们的存款,剩下的是之前舅舅他们给的红包,我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家里还有其他一些见面礼,那些玉啊项链什么的,挺好看的,应该也能卖出不少钱……你拿去实现梦想吧。”

看着眼前的银行卡,很熟悉,因为是以他的名义开的,保管人是糖豆,也一向是她管钱的。之前里面的数额不是很多,维修铺子的流水就那样,不过也够两人日常开销和学费了。最近有笔大进项,就是糖豆去谢家老宅认亲所得的礼钱,具体多少没细问,现在倒是知道了……

移开视线,望着糖豆,唐朝眼神瞬间锐利。

举在空中的手臂下意识缩了缩,随即又执拗的凑近,小姑娘神色不太自然的说道:“这、这是学校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啦,要我们亲自动手,实现亲人的愿望……”

解释声逐渐变得低微,唐朝扯了下嘴角,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啊……”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蓦的响起,看了眼糖豆游离不定的目光,唐朝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人是谢薇,备注小姨。接起,刚放在耳边,便是急促问话声,

“小糖在你那吗?”

“在、说,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谢薇明显松了口气,甚至都没注意到耳旁那不掺杂丝毫感情色彩、更像是命令的问话,下意识回道,“出事了,上午我带小糖去医院体检,原以为就是个例行检查,没曾想小糖……”

顿了下,应该是反应了过来,匆忙改口道,“小糖在你那就好,等着,不要让她离开,我在来的路上了!”

“好。”

挂掉电话,虽然谢薇在电话里没说全,但医院、体检等字眼已然说明了什么,唐朝目光转为柔和,看着瞬间红了眼眶的糖豆,平静招手:“放心,一切有我!”

“哇——”小姑娘瞬间崩溃,一头抢入唐朝怀中,瘦弱身躯不住轻微颤抖,撕心哭喊,“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

…………

016章 命运无常

谢薇、谢建平、其他住在附近得到消息赶来的谢家亲属……

一整个下午,陆陆续续,人来人走,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事情前后因果也随之逐渐清晰。

糖豆确实出事了。

起因是谢薇所任职的银行单位,最近在给领导层及家属做健康体检工作,算是个内部福利。谢薇就顺手把糖豆的名字也报了上去,今天上午两人请假去医院体检,原以为只是拿个报告安心走人的过场,却不曾想糖豆被检查出了问题。

心脏方面的问题,随后就是一系列的细致检查。

再然后,医生在私下里将情况告知了谢薇,但两人谈话时并没注意到门外经过的糖豆,小姑娘在无意听到后经历了怎样一个心理变化无人知道,直至来到唐朝这里,竭力装出副若无其事模样,托付后事似的要帮助哥哥实现梦想……

机灵的令人心疼。

目前,具体报告已经发往其他各个医院,但现在回复过来的情况不容乐观,应是确诊无误。且还在这疾病前面加了个前缀,先天性!

并不是来自于谢家,而是源自于糖豆父亲那边,家族遗传病史,先天性心脏病。这种遗传病多是隔代的,或许隔着几代都没有,也或许一代之内就有,完全属于概率范畴,糖豆运气不是很好,这代落在了她身上。

若放任不管,最多活到十八岁成年,且在这期间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而若选择治疗的话情况也不容乐观。

两种方案:

一是保守治疗,通过不断服用些进口药物来维持病情、延长生命,治标不治本,且药物都有副作用,结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另外一个方案就是直接手术,换心手术,越早越好,这是根治的方法。

但就算是不考虑手术难度以及术后反应等情况,只单单个匹配心脏的来源就是个大问题。谢家的能量是不小,但这根本就不是能量大小的问题,而是运气的问题……别说现在是医疗体系尚未完全联网互通的2010年,就算是在前世,新闻里也有无数因无法及时获取匹配器官而只能绝望等死的病人。

晚间时候,在一番劝说下,糖豆被谢薇接走,继续去往其他医院复查。虽然到现在误诊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唐朝并未反对,能看得出来这个小姨是真关心糖豆的,或许这做法只是无用功,但事前努力总比事后懊悔要好得多,至少能带来些许慰藉。

至于唐朝自己,一整个下午很少说话,也未表露出多少伤心欲绝的悲痛,只是静静陪在糖豆身边,坐着、听着,偶尔在小姑娘茫然无措时,淡淡重复说着‘一切有我’,除此之外,冷静的仿若一个局外人。

甚至是有些……不近人情!

当然,在谢薇那些亲属眼里,他这明显是少不更事被吓懵了的表现。

直至,糖豆被接走,所有人都离开后,枯坐了一下午的唐朝方才起身走进储藏间,拎出吉他包,大步出门。

与此同时,江月公馆别墅区,一个昨夜喝醉的女人也在收拾出门,一边侧着身子穿鞋,一边在玄关处翻找着手提包里面的东西,脑袋一侧还夹着个电话,

“……登机时间我知道,这不还早嘛,真的不用来接,我自己开车去……什么?我昨晚让她们关注的网上消息、粉丝群动态?这花姐你都知道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小夏这个叛徒!哼,这个月她奖金没有了……哎,真没什么,我这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就是担心有人在背后黑我嘛……没有是吧?哦,那就好……我已经出门了,就这样啊不说了,待会见花姐,拜拜!”

啪,电话挂断,世界清静。

舒了口气,楚枫雅从包中取出副蛤蟆镜,撩开一侧刘海戴上,挺直修长身形,方才手忙脚乱的宅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个高冷范的大明星。

出门,开车。

沿着小区江边月亮湾车道,速度不快,但胜在稳当。途径道旁一处斜坡小道时,车速渐缓,车窗降下,下意识转过来望了眼小道尽头,那是四号门的方向,但因为斜坡弯道的关系,中间有树木假山阻挡,从这里是看不到四号门岗亭的。

“哼,别以为不发上网我就放过你,等这趟忙完的……”稍稍犹豫了下,楚枫雅鼻头轻皱,加速离开。

没等驶出几百米,关到一半的车窗忽然顿住,刚提起来的车速又再度降下,直至缓缓停在路边。车上,楚枫雅神情讶然,作侧耳倾听状,远处哗哗江水声中,依稀随风传来些许熟悉曲调,若有若无,缥缈不定。这是……

命运交响曲?

还是指弹吉他版?

手指搭在窗边无意识轻点,静静听了一会,楚枫雅眉头渐渐皱起,似有些疑惑,节拍不对,旋律也有所变调,但这味道……难道是改编?怎么可能……

这就是所谓的专业了,很多技艺都是如此,外行人一般只听个响、看个热闹足矣,唯有内行人才会去拨开云雾、深入肌理。一如眼下,外行人听来,或许会觉得这吉他弹的还行,挺连贯的,但旋律节拍却错漏百出,明显是个刚练习不久的菜鸟。但落入楚枫雅耳里,就会察觉到那看似错漏百出的表层下,依稀与原版类似的悲怆壮丽内核!

但也就是内行人,才会愈加注重权威,愈加清楚传承经典不容亵渎的魅力!

改编?还是面目全非的大改?

这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了,简直胡闹!

但楚枫雅迟疑了下,还是顺手挂上墨镜打开车门,循声走去。不知怎地,在明知对方大概率在胡闹的情况下,她还是不自觉的想听。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旋律逐渐清晰,之前内心隐隐的判断也得到了证实。

果然,就连味道也改了吗……

原版的命运交响曲楚枫雅自然是听过的,车上就有,而与原版那先是试探、进而恐慌动摇,随后鼓起勇气跃跃欲试,最后战胜命运不同的是,眼下这版一上来的味道并不是试探,更不是恐慌不安,而更像是挑逗?不对,是嘲讽,全方面赤果果的嘲讽!最后高潮部分,应和着滚滚江水的浩大声势,好似不单单要扼住命运的喉咙,更要下狠手直接掐死!

这?!

楚枫雅被自己所听到的画面吓到了,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已经不自觉走到江边,更没有注意到那坐在不远处岩石上抱着吉他的熟悉身影,正是方才她还在猜测的那个偷拍糗照不给的变态私生饭!

终于,吉他声落。

岩石上那道身影定定坐了一会,望着远处滔滔不绝的连绵江水,怔怔出神。片刻后,转头过来,

“好听吗?”

“是你!?”

看着蛤蟆镜下不可置信神情,唐朝抱着吉他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职业歧视太严重,保安就不能有个爱好吗……嗯,好听吗?”

楚枫雅没有立刻回答,她一时还不太能接受预想中的演奏怪咖却是个小保安的事实,半响后方才抿嘴道:“调子不准。”

唐朝摇头笑了下:“是命运无常!”

楚枫雅怔了怔,缓缓点头:“有道理……”

“好了。”唐朝转过头去,“听也听了,门票钱我就不收你了,现在能让我独自待会吗?”

楚枫雅下意识点头转身,她现在脑子里很乱,的确需要静静,好好消化消化。

上得坡来,快走到路边的时候,楚枫雅又回头看去,唐朝依旧坐在那里,一个人,一把琴,披着晚霞余晖,定定的望着远方,仿若岩石雕像。

在苍茫无垠的江水面前,极其渺小。

都说搞艺术的人都极其敏感,也不知是否是这缘故,明明那道背影不甚高大,更谈不上伟岸,但楚枫雅却分明感受到了压力,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都能爆发出不亚于波澜江水的壮阔威势来……

摇了摇头,楚枫雅只觉自己真是被这改编曲给弄得魔障了,抬手看了下腕表,这一耽搁赶往机场的时间就有些紧了,不再犹豫,驱车离开。

……

017章 计算机大佬、中间人

摩洛哥时间,下午三时。

近海域,某座风景秀丽的小岛。

碧海蓝天,阳光沙滩,海风清爽,除了因为是私人领地少了游玩的养眼比基尼美女外,人间天堂想来亦不过如此。

这时,一道穿着花花绿绿沙滩裤的身影自浅滩海水中站起,约莫二十来岁的西方男子,浅咖啡色的头发并不多,搭在圆圆的脑袋上像散开的海草,拿开潜水镜,蹬掉充气救生圈,腰间赘肉瞬间膨胀下坠开来,白晃晃的,着实有些煞风景。

踩着细沙走到遮阳伞下,随手抄起桌上饮料,仰头灌了口,啊的一声,神情舒爽。

旋即,眼角余光扫到什么,胖子放下饮料的动作不由一滞,拿起旁边一副啤酒瓶底似的眼镜戴上,凑近看着桌上的平板电脑。

胖乎乎手指异常灵活的输入长串密匙,一个邮件提醒框顿时出现在屏幕之上。来源——第五人类交流论坛,编号9051。

邮件内容很简洁,一句英文而已,

“有兴趣寥寥吗?地下引擎,或者我该称呼你为论坛创建者!”

“wtf!?”

脱口而出的惊惧嚎叫,见了鬼似的!

片刻后,类似地下室的幽暗环境,斑驳信号灯闪烁不定,毫无规划的电线、网线在地面上纵横交错,蜘蛛网一般,连接着几架嗡嗡作响的终端服务器,以及,几台外型被改造的颇具科幻感的主机电脑。

屏幕上,一行行数据在流动,一个个程序在被反复执行,直至忙活了约莫有一刻钟时间,略带颤抖的鼠标指针再次打开邮件,编辑回复,

“伙计,你在说什么?什么论坛创建者?”

想了想,删掉,再次输入,“你是怎么通过答题测试进来的?”

又删掉,咬牙重重敲着键盘!

“你!是!谁!?”

发送。邮件很快回复过来,一串英文字母与数字的结合。

fbi—wtgl0012543。

“这是……fbi的档案编号?什么意思?”

挠了挠头,有些雀斑的胖乎乎脸庞满是迷茫,“提示?还是陷阱……不管了,看看就知道!”这决定胖子做的有点犹豫,但随后入侵fbi的行动却不带丝毫迟疑,灵活敲击键盘,甚至还拿起一旁灌装可乐喝了口,就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轻松写意。

很显然,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启动某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暗门后,短短几分钟他就溜进了目标内部,并调出了相应编号档案。

“法克!我的档案?”

再次发出惊惧嚎叫,实际上屏幕显示的是第五人类交流论坛创建者的身份分析档案,当然,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迅速拖动鼠标,视线来回扫视,不一会胖子神情轻松不少,甚而还有些愉悦,就像偷东西得手却没被抓住的窃贼,成就感满满,“哈哈,一群白痴,我怎么可能会是印度裔呢,就因为我在论坛无意提到了咖喱鸡翅?哈哈……计算机天才,嗯嗯,算你们还有点眼光,不过,我明明就是计算机上帝嘛……混蛋啊,明明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四五十岁了!?猪……”

嘲笑、吐槽、咒骂……直至,鼠标忽然定格。

页面上显示的是一条条关联信息,也就是所谓的线索。这些线索都是fbi探员、线人在发现异常情况后录入系统的,然后由系统大数据通过关键字检索等方式,分配到各个关联档案中。这些线索不一定都真实,也不一定都有用,但基本都会按照标准流程进行排查,无关联的后续会进行删除或转移,有关联的进行标志,然后继续往下面查。

此时定格的线索是——帕莎,印度裔妇女,已婚,现与丈夫居住于摩洛哥索维拉港口,工作为家政服务,每礼拜五清晨登船离港,上岛为某座别墅做清洁、餐饮服务,中午离开,持续两年,从未见过别墅主人,时薪为同业5倍,可疑!

“谢谢谢……谢特!”

所谓术业有专攻,唐朝虽是重生人士,但他的计算机网络水平只能说是还行,或许前瞻性的眼光能让他站在一个别人无法抵达的高度去思考解决问题,但论起硬实力,比如像小胖子这样直接黑进fbi的能力,那是办不到的。

不过如果唐朝此时在这个地下室的话,那他会指着屏幕上这条线索拍拍小胖子的肩膀告诉他,上辈子你就是这么栽掉的!

是的,前世当fbi披露出来这段情报时,有不少第五论坛里的老人忍不住为之扼腕叹息。就是这么一条不起眼的琐碎线索,却让一个计算机大佬直接栽了……换而言之,这也就是国家机构的恐怖之处,个体力量再强横终有界限,唯有国家机器才能做出这般漫天撒网又精准投放的动作来。

地下室里,小胖子哆哆嗦嗦的回复邮件,“谢谢……你到底是谁?”想了想,删掉,重新输入,“我能为你做什么?”

发送。

凌晨,江月公馆,同样晦暗房间,坐在屏幕面前的唐朝看着回复过来邮件,扯动嘴角笑了笑,很识趣嘛……拖动鼠标将一个压缩文件放入邮件,里面是糖豆的体检报告,黑进fbi他做不到,但想要黑进一个市级医院网络里调取资料还是不难的,

“这是一份病例报告,我需要你帮忙找到符合报告中的匹配心脏及具体信息。”

这就是唐朝的真正目的。

国内因为联网工程尚未完全铺开,有些信息是查不到的。但国外就不同了,就拿医疗举例,除了各大医院之外,另外的志愿者机构、监狱、各个关联协会等系统之间的信息基本都是互通的。同样的问题,放在国内是概率运气问题,但放在国外可能就是时间技术问题,希望要大上许多。

而这对于小胖子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毕竟他擅长的就是入侵各个网络系统。

邮件很快回复过来,“好,等我消息。另外,伙计,作为回报,我想你该告诉我,你是如何通过答题登录论坛的?又是怎么知道地下引擎是我马甲的?”

“因为我来自未来。”

“法克鱿!”

有时候说真话就是这么不容易让人相信……摇了摇头,唐朝掰下手中新买的电话信号卡,无需登记身份的黑卡,插入手机。

中东,科威特时间,傍晚六点半。

一间临街小酒吧。

时间关系,客人不是很多,气氛也算不上热闹,瞧来倒有几分清吧的意思。每个人都在本色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撩妹的撩妹,喝酒的喝酒,找生意的找生意,几个衣着暴露的艳丽女子托着酒盘穿行于桌间,被熟客占了便宜也不恼,翻个白眼,泼辣笑骂,混合着迷幻灯光平添几分暧昧色彩。

“她叫伊娃,先生,不便宜,但服务很好。”

男服务生从吧台内走了过来,添好酒后,顺着身前客人的目光停留在角落一个身材火爆的单身女郎身上,嘴角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简单介绍了下。

客人是名眼窝深陷,一头亚麻色金发的外国男子,约莫五十来岁,大腹便便,瞧着像是美国人,亦或者是英国人、欧洲人?谁知道呢,出来玩嘛,没人在意。闻言收回视线,回以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容,随手推去张小费:“谢谢,帮我送杯酒过去。”

“如你所愿,先生。”

很快,身材火爆的女郎在稍一打量男子后,给出回应,抬手举起酒杯,遥遥喝了一口。

这就是成了。

“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谢谢。”咧嘴一笑,外国男子心情愉快的端起酒杯,正待过去,西裤口袋里的忽然震了震,皱眉,拿出手机,放在耳边,“伙计,你最好是有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顿了顿,一声轻笑,随即传来颇为沙哑的嗓音,“呵……看来我这通电话打的不是时候,老哈伦。”

外国男子闻言再次皱眉,拿开电话,看了眼屏幕,国际长途转接的号码,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不认识什么老哈伦,你想你打错电话了。”

“哦?是吗?那你认识一个绰号叫噬血鳄的人吗?他是个了不起的中间人,就是有点贪财。”

“不认识!”外国男子转身坐回吧台座椅上,神情沉肃,“我不卖房子,也不卖基金股票,听着伙计,你真的……”

“卡罗琳呢?”

“找错人……你说什么!”

“卡罗琳·布洛克,认识吗?我想想啊,今年她应该上高中了吧,在内华达州,长得挺漂亮的,这点随她妈。今年……15岁了吧?正是叛逆的年纪啊,倒是有听说她和父亲的关系处理得不是很好……”

“闭嘴!”蓦的大吼,引得周遭视线纷纷侧目过来,外国男子凶狠扫视,旋即压低嗓音低吼道,“你威胁我?”

“我威胁的是老哈伦,还是说,你终于承认了?”

松了松衬衫领口,“听着混蛋,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只要敢动卡罗琳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下半辈子将活在生不如死的恐惧当中!”

“噢,真令人感动。或许我应该将刚才的对话录下来,让卡罗琳听听,这也许对你有所帮助……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仍旧是毫无感情波动的沙哑嗓音,但外国男子闻言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座椅上,疲倦道:“你赢了,说吧,你想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亚洲区中间人的联系方式,最好专业一点的那种。”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好,我需要时间。”

“看简讯,我会发个邮箱过去,你有一刻钟的时间……唔,半小时吧,如果我的电话有打断什么的话,应该也够用了。”

嘟嘟盲音,电话切断。

“法克!!!”

老家伙,上辈子你因为女儿出卖我一次,这辈子我拿你女儿威胁你一次,不算过分吧……随手卸掉电话卡,掰断,唐朝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黑夜如幕,万家灯火。

静静矗立片刻,自语喃喃,

“嗨,狗屎的命运……我看过电影,死神来了?命运修正?好吧,你有你的工作,我来解决,彼此扯平……但,仅此一次!否则不管上帝诸佛,我必一枪轰掉你脑袋!”

…………

018章 启程、出发

“你要去新加坡?”

次日,市内一家安保公司,谢建平的公司。

办公室内,刚到班的谢建平看着早已等候在此的唐朝,神情有些错愕,“我还以为你要找我问下小糖的情况呢,好吧,怎么会忽然有这想法?”

“糖豆的情况我基本知道了,嗯,因为一场演唱会的关系。”

“演唱会?新加坡……”谢建平闻言一愣,想到什么,“楚枫雅的巡回演唱会?”

唐朝点头,从包里拿出个dv摄像机,扬手示意了下:“叔你可能不大清楚,糖豆是楚枫雅的歌迷,对于这场演唱会早就期待已久,票也买了,但是她现在这情况……我打算过去把演唱会全程拍下来,然后带回来让她慢慢看。”

这话半真半假,糖豆确实有在预定门票,但不是新加坡这一场,而是巡回演唱会的终场,那会就在岭江,比较划算。唐朝过去也确实为了拍摄,不过顺带着还有其他计划,但那些事情就不好和旁人讲了。

“原来是这样。”谢建平一拍手掌,遗憾道,“前些天我还在场酒会上见到过楚枫雅本人,早知道我就要几个签名带给小糖了,对了,我记得她就住在江月公馆吧?”

唐朝摊手:“是的,还碰到过几次,不过糖豆有点害羞,粉丝见到偶像嘛,至今也没敢搭话。”

“哈,明白了。放心,这事简单,我给你办了。”谢建平一边说着,一边按着桌上的内部电话,“也是赶巧了,演唱会的安保工作就是我们公司负责的,刚好今晚还要过去几个人,你跟他们一道就行了……喂,张主管,来我办公室一趟,这边有事要交代给你。”

挂掉电话,“对了,小唐你现在回去把身份证件拿过来,我找人把护照办下来……”话音未落,就见唐朝已经从包里掏出了身份证和户口本,不由愣了愣,随即失笑,

“看来小唐你是早有准备啊。”

“谢谢叔。”

唐朝含笑道谢,他准备的又岂止这一点,早在大半个月前的谢家老宅里,他就知道了演唱会的安保工作会落到谢建平公司。当然,那时只是恰巧一听而已,不以为会派上什么用场。但现如今糖豆的事情实在太过突然,一时半会不好弄假身份,否则只是去趟新加坡而已,又何须借助旁人之手?

此间事了,唐朝又去了某家医院找到正在体检的糖豆,陪了半天,小姑娘的情绪现在已经基本稳定,去新加坡的事情唐朝没说,只说了接下来可能要外出一段时间,让她这几天回谢家老宅居住,小姑娘很懂事的没问原因,更没抱怨,只是嘱咐了几句小心……

应该是有察觉出了什么,也是唐朝在重生回来后并没有刻意隐藏的缘故。

忽然就会了不少乐器,有时还会消失个半天一天的,还有平常为人处事风格的转变……这些在朝夕相处之下是很容易发现的,不过从始至终小姑娘都没细问,或许只是认定了唐朝是她哥哥,有这一点也就够了。

谢建平的办事效率很高,或者说是谢家在岭江市的能量确实可以,仅仅半天时间,护照、签证全部搞定。

晚间,机场。

即将出发的飞机头等舱内,唐朝坐在临窗位置,看着外面信号塔怔怔出神,唔,也就是发呆。

“第一次坐飞机?”转头,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微笑走来,姓张,谢建平公司的一个中层负责人,主管职位,他护照就是对方代为跑腿搞定的。

“对。”如果不算前世的话……

“我第一次坐飞机也很紧张。”张主管在旁边位置坐下,唐朝嘴角无语轻撇,他真的很好奇对方是怎么看出来他紧张的……当然,表面还是一副认真倾听模样,“到现在仍然记忆深刻,因为我总觉得它会掉下来,你知道的,就像新闻里面时不时报道的那样,呵呵,结果它还真掉下来了!”

“嗯?”

“在目的地。”

“哦。呵、呵呵……”唐朝很好诠释了什么叫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遗憾的是,对方显然没有get到这一点,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这个冷笑话讲得还是蛮成功的错觉,主动伸过手来介绍道:“鄙姓张,弓长张,张德明。”

握手,“张主管你好,我姓唐,你叫我小唐就行。”

“哈哈,好,那老哥就托大叫你声小唐。你也别叫什么张主管了,看得起的话叫我声张哥就行。来时谢经理倒是有交代过一些事情,不过,呵呵,我觉得既然难得出来一趟,那玩玩无妨。只要出去时记得打声招呼就成,问起来我也好打个掩护什么的。”

很显然,谢建平并没有交代清楚,这张德明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己虽然不姓谢,但家族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混乱的代名词,规模越大的就越乱,出几个私生子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如今自己在这张主管眼里,估计就是这样的角色吧。

倒也是件好事,后续想借口暂时脱离队伍的口水都省了。

唐朝真心实意的笑着点头道:“那就谢谢张哥成全了。”

“哈哈,小事。”

话落,张德明发现唐朝神情似乎有异,转过头来,一个披着头棕色长发、颇具艺术颓废气息的西方男子从旁路过,貌似认识,张德明笑吟吟的抬手打了个招呼,但对方却恍若未闻,目不斜视,一直走到前排位置时抬手擦了擦鼻子,顺势坐下。

见状,张德明讪讪放下手臂,对着唐朝耸了耸肩:“鬼佬,不懂礼貌!”微顿,又撇嘴吐糟道,“不就是会玩个乐器嘛,这样的人国内又不是没有,真搞不懂那楚枫雅的团队为什么非要花大价钱从国外请,都什么年代了,真当外来的和尚还好念经啊?”

是的,这次去新加坡的队伍,除开唐朝和这张主管,另外还有个助理兼翻译外,就是几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了,好像是个西方小有名气的乐队,也是这次演唱会的助阵嘉宾

当然,这些不是唐朝关注的重点,他只是从那名外国人身上嗅到了点颇为熟悉的味道,没猜错的话对方刚才应该有嗨过,在比如机场洗手间之类的某个隐蔽角落,啧,瘾还挺大,两三个小时的旅程就要来一口吗……

尽管有所察觉,但唐朝自然是不会举报的,正常情况下他并没那么无聊。反正左右都嗨过了,那接下来的旅程正好也就安静了,相安无事多好。

而且,因为前世喜欢摇滚、金属乐的气氛,唐朝很清楚在那个圈子里,嗑药本就是件很常见的事情,比如上台嗨一下,上床嗨一下,没灵感嗨一下,有灵感庆祝再嗨一下……

打了个哈欠,表示很困的意思,随即在张主管劝说多休息的嘱咐下,唐朝从善如流的翻出眼罩,调整座椅,后仰……一觉到新加坡!

…………

019章 改头换面(求推荐、收藏)

坐在车上。

现代化道路交通,高地起伏的摩天大厦,琳琅满目的广告牌,随处可见的中文标识……街上人群熙来攘往,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拎着购物袋几人一群的游玩族,前者大多看着前方脚步匆匆,后者则喝着奶茶步伐轻松,动静结合,擦肩接踵汇聚成片片人海,又因红绿灯的闪烁分道别离,各自去向不同地方。

这就是新加坡,一个现代化移民国家,一座旅游之城。

在这里,只会普通话并不会成为交流障碍,因为它同时还是全世界华侨华人最多的国家之一。

比如眼下,

“后生仔,内陆来的?第一次到新加坡玩咩?”

“是啊。”

黑色双肩包、单反相机、手上还拿着份攻略地图,这就是唐朝这两天来到新加坡后的标配模样,也难怪这带有明显南粤口音的的士司机一眼就看破了他的身份。

“难怪了,我跟你讲啊,你找的酒吧档次不行,时间也不对,这会没什么人的。”

“这样啊,没事,我就是听人说这边建筑挺有风格的,还有几栋老房子,打算拍几张照片回去看看。”

“那行,转过这个弯就到了。看着点后面,准备下车咯。”

后面基本不用看,看着前面那跳了将近一倍的里程计价器就好了,这就是这幅打扮的劣势之处了,跟是否同宗同源没有丝毫关系。不过唐朝并没说什么,干脆付钱下车,顺其自然的融入人海。

看着地图转入步行街,不时环顾周遭建筑,大多是酒吧娱乐场所,找寻角度,拿起相机试拍几张,低头翻看效果,走走停停,经过路边小吃店付钱拿起几串小食,边走边吃……就像这条街面成百上千的游客一样,唐朝置身其中丝毫不觉起眼。

如此走了一会,似乎是在街对面发现了座不错建筑,唐朝再次拿起相机,拍了一张,然后镜头下移,道旁车门打开,泊车小弟上前,几个穿着花花绿绿衬衫的男子走下车来,腰间衣下略有起伏,簇拥着个脸色蜡黄、眼神阴鹫的中年男子走进酒吧大门。

咔咔咔……连续轻微快门声效,画面一张张定格。

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四点一刻,昨天是四点十分……啧,做老大也不容易啊,什么行当都得爱岗敬业。”

没错,这就是唐朝此次新加坡之行的目标,那个眼神阴鹫的中年男子,一个本地帮派大佬,绰号蜡蛇,表面上是几家娱乐场所的老板,私底下控制着附近几条繁华夜市街的白面生意。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价值15万,当然是美金。

小单子,放在前世,可能连到唐朝眼前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事业起步阶段嘛,要啥自行车啊。

而且若只论眼下,只论亚洲区域,这单子还真不算小的。

如果不是那通给哈伦的威胁电话,随后联系的某个亚洲区中间人未必会给。当然对方也未尝没有别的心思,应该是哈伦打了招呼的,找个难度不算小的任务,算是试探,成功了就从长计议,失败了那正好借目标对象的手除掉唐朝这个隐患,一举两得。

漫步走向街尾的士站,两天踩点时间结束,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动手了,嗯,就在今晚。

好吧,这时间是有点仓促了,如果按照主流杀手标准流程来走的话,踩点时间是万万不能省的,目标任务的性格特征、饮食习惯、动手地点的选择,几条撤退路线的规划……方方面面,一次行动研究一二个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反倒是后续的杀人行动更像是顺带的,按照制定计划走就是了。但是没办法,有客观因素,演唱会就在今晚。

嗯,问题应该不大,找把枪就行了……

……

半小时后。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几栋海湾公寓,唐朝低头确认着手机浏览器上的信息,摸了摸下巴:“那个家伙,应该是住这里没错吧。”

这里需要说明下,前世唐朝确实只在西方活动,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对亚洲区域的人或事务就一无所知,尤其是行业内的事情,得益于现在网络通讯技术的发达,多少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更何况现在要找的这个人,前世还和他有过接触。

那是几年后在中东某个战火纷飞的小国边境,彼时对方身份是个国际医疗援助机构的医生,虽然很纳闷一个法医是如何混进医疗支援队伍的,但对方当时确实是在那里的,不巧的是还给唐朝所处的雇佣兵队伍给俘虏了。

其实那时战况已经明朗,唐朝他们作为政府雇佣军是打算撤退的,结果半道遇上了,所谓相见就是缘分,再加上又有几名雇佣兵有伤在身,顺手就把这医疗站给占了作暂时休整。

医疗机构嘛,在战场上属于特殊的存在,只要不是杀红了眼,基本没有人好端端的去杀医生的。所以医疗站也没反抗,乖乖当了俘虏并提供了医疗支援。直到几名刚从战场下来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的年轻雇佣兵,打算对一名护士用强,对方站了出来,短短十余秒,就将几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放倒在地,然后就被十几把步枪指着脑袋一动不动……

最后是唐朝解了围,看在对方东方面孔、华裔的身份上,反正也是顺手为之,以唐朝在队伍中的地位保个人小事而已。

冲突刚解决不久,尾随追杀的叛军就到了,虽然发生了点不愉快,但双方还是决定一起撤退。随后的几次小规模战斗,唐朝和对方配合了几次,算是共过患难,有了些交情,就做了几次交流。

对方姓黄,全名叫黄孝康,祖籍香江人,成年后生活在新加坡,是一名在职法医。这是主业,他还有个副业是名异能杀手,不过是基本不做的那种,因为他的异能和主业很契合,不缺副业那点卖命钱……哦,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前世唐朝第五论坛的邀请码就是对方给的。

当然,就算是再不敬业的杀手那也是杀手,家里藏把枪以防不测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唐朝这次来就是借枪的……

什么?对方还没下班,这叫偷?

不存在的,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怎么能叫偷呢,那叫友情赠予!

……

傍晚,平价旅馆,一间刚开不久的客房。

“时间差不多了……”

自语喃喃,唐朝站在洗手间镜子前,脱掉上衣,深吸口气,腰背微躬,小腹骤然收缩,噼啪、咔咔,焖锅炒豆般连串爆响,整个胸膛后背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横向扩展,原本有些单薄的体形就像是吹起的气球,瞬间变得魁梧起来。

与此同时,身形似乎也拔高了几公分,之前将将盖住鞋面的裤腿提到了脚踝位置。

双臂展开,肩膀耸动,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大致适应了下现在的体形。唐朝再次凑到镜子前,双手放在面庞颧骨部位,猛地瞪目咬牙,咔咔声音再次在狭窄洗手间内响起,只是这次的动静明显比之前的要轻上许多,也琐碎许多,窸窸窣窣,像是只正在咀嚼进食的老鼠。

镜子里,原本那张有些清秀的五官面容,在十根手指不断细微拨弄,又在眉笔、粉扑、眼影刷、眼线笔等等化妆道具调整下,侧移、重塑、定形……直如捏面团一般,随意变幻。

整个画面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换头场景,再配上那不间断的细碎咔咔声,直令人观之不禁毛骨悚然。

还好,这前后动静不算长,大概也就五分钟的样子,镜子里出现了个陌生人。

光洁白皙的面庞,棱角分明的轮廓,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配以那斜飞出去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冷傲孤绝的摄人气场。

“有点小白脸啊……先这样吧……”

现代杀手生存指南,第一条:精通亚洲邪术,整容术、化妆术、ps术,必要的时候亦可了解下变性术!

放在第一条,说明是顶顶重要的。

事实也就是如此,这年头杀手不好混的,而且越往后就越难混,这是地下世界公认的现状。

搁以前,只要胆大活好,那基本就能成个腕。但现在不同了,外部环境在变化,除了这些必备硬件外还要有更多的软件储备,有时甚至后者要比前者都来得重要的多!

不说别的,这年头的杀手,只要出手三次以上,那就不要想着闷声发大财了,绝对已经在某个部门组织立档挂上号了。

前世唐朝就见过不少同行,只因为动手时不够谨慎,结果就栽在了一台价值不过区区几百元的手机摄像头之下。其中还不乏某些成名已久的人物,上过百大排行榜的大佬……

所以,易容,第二甚至第三第四等等身份,真的很重要!

不得不说,关于这点唐朝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感知异能下三年不间断的锤炼,让他对身体内部各个骨骼器官都有着足够的了解,不说如臂使指,起码小范围的缩骨位移,改变外部容貌气质还是可以做到的。

抬手,抹去额头密布汗水,点了点镜面,成熟嗓音少了几分感情色彩,

“这一刻开始,你姓宋,宋清明!”

……

020章 美好的夜晚(上)

“……求学?那你来对地方了,新加坡这边的教育体系还不错……这么说,你也是香江人?”

“也?”

“噢,忘了说,我祖籍香江旺角,现在好像叫油尖,后来才搬到的新加坡……很多年了,口音也变了,难怪你没听出来……”

黄孝康心情不错。

任谁下班路上停车买包烟,不抱希望的随意搭讪。结果就约了个赏心悦目的美女回家,心情都会很不错。

会是个怎样美好的夜晚呢?简直爱死单身了有没有!

想到这里,黄孝康心情更是美好,主动拉开劳斯莱斯车门,绅士搭手牵出美女,“你住这里?”曲线身材钻出车外,顺势抬头看着不远处价值不菲的公寓楼,美女眼眸明显一亮,想来心情也不差。

开豪车的不一定是土豪,还有可能是司机。不过能住进海湾公寓楼的,自然不可能是后者。

黄孝康耸了耸肩:“很意外?我是医生,你知道的,这职业收入还可以。”

“那你一定是个很著名的医生。”

“算不上,只是有点知名度而已,某个小圈子里面。”

“我知道了,比如给注重隐私的富豪们提供私人服务?”

“哈,他们可不敢请我,当然有时候也由不得他们就是了……”

“什么时候?”

“死了的时候。”

“……你真幽默!”

“哈哈……”

说笑着,两人走进公寓楼,离开门口保安视线后,又顺理成章的半搂在一起走进电梯。nice!身材不错……稍一上手,优秀的职业素养就告诉黄孝康,眼前美女身材着实火辣。随即,叮的轻吟打断翻飞遐想,电梯抵达所按楼层。

“给你变个小魔术,别眨眼,注意看哦。”

走出电梯,黄孝康摊开手掌,翻转了下,示意空空如也,随即迅疾一晃,再从美女耳后拿出来时,掌中已多了张电子门禁卡。

“哇!”美女很给面子的手掩嘴唇作惊叹状,“好神奇哦,你怎么做到的?”

“一点小花招,想学待会教你。”一边侧身说着,黄孝康一边笑吟吟的拿起门禁卡,在一旁电子锁上顺势刷了下,巴掌大的显示屏出现密码输入框,探手正要点击,却蓦的顿在半空。

一旁美女见状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将视线移向别处。也因此,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男子额头处瞬间溢出的冷汗。

下意识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黄孝康脸上笑容有点僵硬:“你有没有听到?”

“什么……嗯,好像有点音乐声,听不太清……怎么了?”

“没什么。”黄孝康略一沉吟,状似沮丧的摊手道,“好吧,我之前骗了你。”

“啊?”

“我不是医生,楼下那车也不是我的。”一指房门,黄孝康神情有些无奈,“我只是个保姆兼司机,这是我老板的房子,我以为他今天出差不会回来住了,但现在看来……”

廊道灯下,美女神情变幻不定。

“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出去开房住……呃,对了,我身上钱好像不太够,你能出一点吗?放心,大家都是老乡,我肯定会还的……”

“食屎啦你!”粗暴打断,噔噔蹬几步高跟踩到电梯口,噼里啪啦点着按钮,好在刚上来没人用,电梯门应声打开,面色铁青的美女头也不回跨进,多看一眼都欠奉。

前后短短不过半分钟,旖旎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呼……”黄孝康孤零零的站在楼道里,深吸口气,脸黑黑的看着自家大门,咬牙切齿,“扑街!坏我好事,你最好别在里面!”

话落,也不去按电梯,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转进楼道口,消失不见。

……

劲爆的电子乐,迷幻灯光,舞池里疯狂扭动腰肢的红男绿女。混杂空气中弥漫着宣泄的味道,到处充斥着酒杯碰撞及失控尖叫。

酒吧夜生活,逐渐升温。

“华人?帅哥,以前没见过你啊,一个人?”

角落处,利落短发、打扮入时的靓丽女子款款走来,应该不是本地人,华语说的还算标准,自来熟的坐在单人沙发扶手上,丝毫不介意因为这动作暴露出来的雪白腰肢,显然对自己的身段很有自信。

这是肯定的,不然她也不会在前面好几个搭讪失败的情况下,仍然自顾走来。

当然,那被搭讪的对象,静静坐在沙发中的风衣男子,也确实有这资格底气。即便是在晦暗不明的迷幻灯光下,也无法完全掩盖住的的挺拔身姿、以及刀刻斧凿般的俊朗面庞。就像夜场里那些走到哪都会吸引大片目光注视的美女一样,帅哥,在这里享受同等待遇。

是不是改动的有些过了啊……不自觉摸了摸脸颊,唐朝顺势摇头道:“我不是做买卖的。”

“巧了,我也不是。”短发靓女笑着举杯,贴近大声道,“为我们都不是做买卖的,喝一杯?”

唐朝一指身前桌上透明水杯:“不好意思,这不是酒……”

话音未落,杯中冰水就被短发女子干脆洒掉,倒进半杯自己手中的蓝色酒水,挑了挑眉:“现在是了。”

“我不喝酒。”

“这不是酒,这是冰冻玛格丽特!”

唐朝笑了,好吧,相比起前几位,眼下这位无疑要执着的多。稍稍考虑了下,问道:“你知道这里洗手间在哪吗?”

短发靓女闻言明显一愣,瘪了瘪嘴:“不是吧靓仔,出来玩这么不给面子……”

摆手打断,唐朝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后你如果还在这,这杯酒我喝了。”

“好,一言为定!洗手间在那儿。”

点点头,唐朝穿过舞池拥挤人群,转进大厅一侧廊道。

并没有去往尽头处的洗手间,而是在中途推开了左手边的合金塑料门,门后同样是条不长的廊道,连接着个异常忙碌的房间,有锅铲碗碟声,应该是后厨无疑。

走道上是托着果盘食物的服务生,打了几个照面,没人上来搭话询问,唐朝也恍若未见,坦然自若的掏出副黑色手套不紧不慢戴上,穿过廊道后厨,掀开房间靠后位置的一处厚厚布帘,耳旁喧嚣声顿时一静。

帘后不远处是扇紧闭的大铁门,一名皮肤黝黑,套件花格子衬衫的大汉坐在那守着,身旁桌上是散落的果盘瓜壳酒瓶,还有几本印着暴露女郎封面的杂志,唐朝进来时他正看得入迷。

“这是什么地方?洗手间呢……”瞥了眼大汉身后不远处铁门上方的摄像头,唐朝醉汉似的踉踉跄跄前行几步,又忽然顿住,原地转了个圈,神情茫然,发泄似的对着墙踢了几脚,“说,你把洗手间藏哪去了!”

大汉闻声抬头,见状不由皱眉说了通马来语,听不懂,但看着不像是好话。

“咦,原来有人啊……不、不好意思,你先上……”

“法克!”

这就是国际通用语言了,大汉起身绕过桌子,不耐烦上前驱赶,但就在这时眼前骤然一花,再瞪眼看去时,那道踉跄身形竟已似鬼魅般逼至近前,视线对上,平静不带丝毫感情波动,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

这显然不该是双醉汉的眼睛!

大汉瞬间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探手摸向后腰处,张嘴欲喊,但这时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掌已悄然覆上脖颈,冰冷触感,咔嚓,尚未叫出的示警憋了回去,头颅无力垂下。

“我觉得做马仔呢,最重要的是够机灵,不要强出头,凡事小命要紧,该鸡贼的时候一定要鸡贼……很显然你就不够鸡贼,乖乖放弃抵抗让我打晕不就好了,非要摸枪……哦,是刀啊……抱歉、抱歉,理解下啦,这辈子第一次正式行动,有点紧张,嗯,有点……兴奋……”

絮絮叨叨,唐朝调转大汉身躯,顺手拔出对方后腰处的窄刃短刀,擒着后衣领,亦步亦趋走到铁门前。没有挂锁,看样子只能从里面打开。左右扫了眼,抓起大汉手掌按下一旁门铃,随即藏起身子,保持大汉身形面容完整出现在上方摄像头画面中。

连续几道拨开插销声,伴随着咒骂,铁门从里面推开,光秃秃脑袋刚从门后探出,瞳孔急剧收缩,噗,一刀直入眉心,仰面摔倒。

瞬间闪身进入门后,目光一扫,房间不大,除去过道外,只安置了张桌子,上面摆着几台监控显示屏,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后面,愣愣看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同伴,抬头,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漆黑手枪直直指来,下意识举起左手,

“no……”

噗,子弹精准穿过眉心,带起一溜血线,泼洒后方灰白墙面,鲜艳夺目,瞧来竟颇有几分写意味道。

唐朝说谎了,虽是第一次正式行动,但既然已经决定下手,那只要挡在道上,就没有放弃抵抗就轻易放过的道理。

杀手可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职业。

消音器的性能不错,过道里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唐朝走到中年男子身旁,后者右手搭在下方半拉开的抽屉之上,指尖已触碰到了里面黑黝黝的手枪,瞥了眼,并未在意,俯身看着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敲了几下键盘,画面逐一消失不见。

起身,踩着柔软地毯走进过道。

里面空间不小,别有洞天的样子,也在意料之中,之前进行外部勘察时就发现了酒吧的营业面积不对劲,现在看来前面的酒吧只是幌子,里面才是大本营。

常规套路。

顺着墙壁,来到第一扇木门旁,透过缝隙可见里面房间很大,装修也算豪华,零零散散大概有十来个人的样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喝酒,或是打牌,角落处沙发上还有几个男女在开无遮拦大会,房间正中央的会议桌上,随意摆放着几支手枪、霰弹枪,以及数目不详的各式弹夹。

目标对象,蜡蛇,并不在其中。

不过,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蜡蛇的底牌了,也是真正拿来“做生意”的精锐,与外面看场子的保安以及看门的马仔性质截然不同。

当然,在唐朝看来,其实差别并不多……

干脆推门而入,迎着瞬间聚焦过来的视线,随手带上木门。微笑,举枪,

地道伦敦腔,“嗨,各位,晚上好啊。”

噗噗噗——

…………

021章 美好的夜晚(下)

海湾公寓楼。

同样是推门而入,但黄孝康此时的神态动作就有点猥琐了,下半身掩藏门后,上半身稍稍探进,手中紧紧抓着把消防斧,也不知是从哪个楼层临时拆下来的,护在胸前,斧刃朝外,一副随时暴起而战、又随时溜之大吉的滑稽架势。

但这番动作只能是做给瞎子看了。

屋内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异常。除了大厅电视机旁,那闪着微光的老式唱片机在缓缓运转着,传出阵阵悦耳旋律,悠扬盘旋于大厅上空,回荡在屋内每个角落。

过了好一会,啪嗒,黄孝康咬牙按下门旁灯具开关,同时身形瞬间闪至门后。

屋内大亮,北欧风格,豪华装修,一眼望去端的是堂皇气派。正如下午潜入进来的某人评价——混得真的不错,确实无需再去做什么杀手……

当然,黄孝康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此时正在各个房间内来回穿梭,快进快出,鬼魅一般,最后回到大厅中央时,手中不见了消防斧,多了台笔记本电脑,神情带着疑惑,

“走了?”

笔记本屏幕上的画面正是屋内监控影像,毕竟是名异能杀手,虽然基本是三天打鱼、三天晒网的那种,但该有的警觉还是不缺的,落脚处安装监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最高倍速快进播放,很快,啪,黄孝康按下了暂停键位,此刻屏幕画面一团漆黑,左上角标志的时间下午四点五十八分。

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大厅角落,那里原本摆放的是个高凳装饰花瓶,但现在却被当做衣架用了,外面罩了件灰白长袍睡衣。

那是黄孝康自己的睡衣,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上班前刚洗出来挂阳台晾干的。

慢速,倒退,眯眼凑近屏幕,就见在58分30秒的时候,阳台落地窗忽然打开道缝隙,紧接着一片黑影宛若蝙蝠般急速飘进,正是那件长袍睡衣,随即屏幕便再次陷入一团漆黑。

重复播放几次,均是如此。

是的,墙角处那外表看似装饰用的高凳花瓶,实际上是安装了摄像头的监控装置,角度恰好可以覆盖整个大厅。

但现在看来,明显是被识破了……

没有任何发现,黄孝康有些不甘的合上笔记本电脑,来到那仍然自顾转动的唱片机前。

那是一台老式唱片机,暗棕色原木底座,鎏金边框,泛着金属质地的喇叭花传声筒,整体造型古韵盎然,不似高仿。

“雅尼……品位倒还不错……”

看着唱针下缓缓转动的黑胶唱片,黄孝康眼角抽了抽,拿开唱臂,悠扬旋律顿时消失无声,俯身探手自唱片机后面摸索了下,捏起两根被拔掉的铜线,一粗一细,神情恍然且凝重。

这同样是个机关装置,如果不拔掉其中那根稍细点的铜线,唱片机在运行半分钟后,就会引爆墙体内的机关,到时,非但这大厅,连带这座豪华屋子都将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也就是之前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旋律声后,黄孝康瞬间满头冷汗,快速打发走美好艳遇的原因!

不用觉得意外,纯属正常操作,很多地下世界里的人所住地方都有这后手,一是为了防止入侵,二是在遇到突发状况跑路时可以瞬间销毁痕迹,方便快捷。

如此郑重布置自然也是有其他原因的,犹豫了下,黄孝康插上另外那根略粗点的铜线,再次放下唱臂,颇具质感的悠扬旋律再度响起,旋即,

咔咔轻响,电视机旁,一小面约莫三个平方的墙壁翻转过来,其上刀具、手枪、冲锋枪、避弹衣、几颗悬挂的美式手雷以及堆积起来的各式子弹盒等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不用怀疑,都是真家伙。

不夸张的说,这些装备若是分配得当的话,打下一栋机关大楼都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某人在见到这里后,可是愣了好一会的,直嘀咕现在国外医生都这么没安全感的吗?还是个法医……

“嗯?”

下意识伸手抓住半空中的便贴纸,那是随着翻转墙壁一同飘下来的,低头看去,歪歪扭扭小学生笔迹——江湖救急,借枪一用。用完即还,信誉保证!

最后还寥寥几笔画了个笑脸符号,大致样子是这样的——^-^!

黄孝康见状神色顿时大变,抢步上前检查装备,嗯,确实是少了几样东西,一把格洛克23手枪,一个配套的消音器,两个弹夹,还有一盒子弹。

“丢雷老母!!!”

……

……

失窃户主这边的悲愤先不关注,让我们将镜头重新拉转回来。

“啊切!”

谁特么在背后骂我了……唐朝放下手枪,吸了吸鼻子,萦绕鼻腔口腔的满是浓郁血腥味。身前房间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十余男女,神情大多迷离茫然,好似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也差不多就是如此,战斗开启的很突然,结束的更快。

以有心算无心,基本没有防备,又是在空荡荡没什么遮挡物的房间里,唯一的逃生通道门口还被堵住了,那这些“精锐”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唯一称得上变数的可能就是命中率的问题。

但很遗憾的是,这恰是唐朝擅长的。嗯,曾经……

好吧,虽然三年没碰枪械,不可能再有前世那种超神状态、神乎其技的枪法,但是怎么说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大爷终归还是你大爷,摆平眼下这等小场面还是没问题的。

耳廓微动,转身开门,廊道尽头处一扇颇为气派的大门几乎同时开启,顶着撮黄毛的脑袋探了出来,应该是没看清唐朝面容,开口便是大骂:“搞什么?这么吵……你谁啊?”

唐朝歪头看去,举起手枪,顺带着欣赏了下对方由恼怒瞬间转为惊恐的神情,扣动扳机,噗,砰,极力回缩的身形重重撞在门上,又带着眉心的弹孔缓缓滑落在地。

隐约传来几声失控惊呼,随即,门后灯光瞬间暗了去去。

不错的危机反应……点了点头,唐朝顺手撤下空弹夹,换上新弹夹。格洛克23,奥地利产出,标准弹匣13发,想来是够了,无需再行装填。正待举步杀去,想了想,又返身走回……

廊道尽头处房间里,虽是关了灯,但因为一些通电电器闪烁的微光,倒也不是完全的漆黑一片,短暂适应后还是能模糊看到几道身影藏在掩体后方,呼吸粗重急促,手中各式枪械死死对准半掩大门处,动也不动。

下午在酒吧外见到的蜡蛇,也在其中。倒还算镇定,躲在张桌子后面,一颗颗的在给手中的左轮压着子弹。

等了片刻,门外走廊毫无动静,一个靠近门口的身影压低嗓音尝试喊道,

“小蔡、小蔡……干,小蔡死了!”

“一枪就死了?”

“法克,秃鹫他们在干什么,敌人杀进来了都不知道?”

“刚可是放枪的,秃鹫他们又不聋……呃,不、不会吧……”

“肯定是丧狗做的,这次出去非干死他们不可!”

“闭嘴,外面有动静!”

靠近门口的身影举起手臂,屋内声音顿时一静,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悄无声息间,门外走廊确实传来些许响动,很轻微,由远及近,像是脚踩落叶的声效。

沙沙……沙沙……

蓦得,砰,房门大开,晦暗光线中就见一道黑影猛地撞了进来。

“开火!”

砰砰砰——

霎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四起。连发手枪、左轮,夹杂着强势爆裂的霰弹枪,整个地下密室里直如打雷一般,震的一众人等脑子里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到门的痕迹了,木屑碎块到处翻飞,只余两边光秃秃的门框还勉强竖在那里。

“中了、中了……”“我也打中了!”“停停停……法克!停火、停火!”

一连串撞针击空的咔咔声响后,局面总算是勉强控制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前沙发,那上面正伏倒着个人形黑影,一动不动,有液体自沙发一侧淌下,落在地上滴滴答答。

“死了没?”

“保死!他想躲到沙发后面去的,被我一枪从空中干了下来,哈哈!”

“开灯、开灯!”

“别急,先看看……”

七嘴八舌间,有微光忽然亮起,却是距离最近的忍不住了,直接起身打开手机照了过去,就见沙发上一颗锃光瓦亮的脑袋无力耷拉着,电灯泡似的还在微微反着光。

“秃、秃鹫?!”

“该死!小心——”

话音未落,噗,举着手机的高大身躯蓦的一震,头颅大幅度后甩,轰然倒地。兀自发着亮光的手机旋转着从空中飞过,映照着数张战栗惊恐的脸庞,那是他们眼眸里最后见到的光明,噗、噗、噗,消音器下的枪口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节奏,美妙且规律的收割着一道道生命。

没有人得以例外!

直至,砰的一声,光亮消失,滑翔半个屋子的手机终于砸落在地,无巧不巧的落在蜡蛇身旁,后者一个哆嗦,一脚踢开手机残片,举起手中左轮,对着漆黑屋子连开数枪。

砰砰砰,“来啊、杂种!你以为我蜡蛇会怕你吗?哈哈,懦夫!躲躲藏藏放冷枪算什么……啊——”凄厉惨叫,却是幸运的中了一枪。

确实是幸运的,因为这枪原本是奔着他眉心去的,结果只带走了一片左耳。

黑暗中,唐朝眉头微皱,无声叹了口气,这是今晚行动至今第一次开枪失误……倒不是有追求完美的强迫症,只是,实力真的退步许多啊……

当然蜡蛇不会这样认为,这一枪打散了他本就为数不多的勇气,连滚带爬的再次藏到桌子后面,一边神经质的左顾右看,一边颤抖压着子弹。

“老吴?丹尼尔?黑熊……谢特!废物、一帮废物!咳咳……”胡乱抹了把脸上血污,蜡蛇高声叫道,“谈谈、我们谈谈怎么样?你不是丧狗派来的,他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枪手!复仇?还是为了钱……哈哈,我猜对了,你是为了钱来的对不对!”

“答对了。”

淡漠嗓音,就在耳边,灼热发烫枪口隔着外衣抵上后心口。正自癫狂叫嚣的蜡蛇顿时一滞,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人,动也不敢动,但神情却止不住兴奋起来,正待张口再说什么,

噗,火药袅袅。

“这是奖励。”

干脆一头栽倒在地,周遭漆黑看不清楚蜡蛇面部表情,但想也就能猜到定是不可置信的。

这……果断的有点不按常规套路出牌啊!

但这对于唐朝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只能说是电影电视害死人,这世上或许有许多不同风格的杀手,但基本没有愚蠢的职业杀手。虽说是为了钱没错,但想要用更多的钱打动杀手,那就是真的想过了。

扔掉手枪,唐朝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夜视拍照功能,嗯,不是很清楚,但勉强凑合能用,拍了两张蜡蛇正脸照,存储,收工。

原路返回,掀开厚厚布帘,后厨依旧忙碌,和方才进来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得不承认,蜡蛇这地下密室隔音确实挺好的,毕竟是大本营,应该是有特意设计过,之前在里面就基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一如来时,唐朝神色如常的回到酒吧前厅,向门口走去,中途想到什么,隔着疯狂摆动人群远远望向之前所待位置,隐约还能看到个短发美女仍在沙发那坐着,不时扭头四顾,找寻着什么……

摇了摇头,叫住身旁经过的服务生,塞去张钞票,指了下托盘上的酒,又指了指沙发位置,后者瞬间会意,笑着走去……你请的酒我喝不了了,但我可以请你喝一杯……

顺手做完这些,唐朝再不迟疑,大步向门口走去。

演唱会要开始了,倒是可惜了这原本美好的夜晚……

……

……

022章 演唱会

牛仔裤,卡通流氓兔t恤,外面套件浅色单衣。

室内体育馆外广场,当唐朝以这幅打扮抱着dv摄像机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冷漠无情的风衣杀手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青年,嗯,一个追星的歌迷。

“啧,没看出来啊,奇葩女人这么受欢迎的吗……”

不怪唐朝刚下车就咂嘴感慨,实在是面前广场有些太过热闹了。所谓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也不过就是如此了,一眼望去全是举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应援牌的年轻男女,神情兴奋,能看得出来其中大多是华人,这是肯定的,毕竟楚枫雅成名时间不算长,但饶是如此也相当了不起了,要知道这可不是国内,而是在新加坡。

望着排成数条长龙的检票口,唐朝很明智的没去凑热闹,他是内部员工,可以从特殊通道进去。

不用问,这自然是随同过来的张德明安排的,也就是那位张主管。

提起后者,此次行程安排是真的尽职尽责,甚至在某些方面是有些夸张的……应该不只是误会了他的身份,还误会了他这次过来的的动机。

二世祖嘛,跨国追星还不是日常操作?所以两天前他们刚落地的时候,古道热肠的张德明就要安排他与楚枫雅见面,好说歹说,暂时被打消想法后,又带着他住进了楚枫雅所入住的星级酒店……

也就是唐朝确实有事在身,这两天也基本没怎么回酒店,否则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翻出员工证,挂在脖子上,唐朝畅通无阻的进入场内。准确的说,是演唱会的后台。特殊通道嘛,除了内部员工外还会给些神秘助阵嘉宾用的,自然得避开前场观众,免得早早暴露没有惊喜效果。

当然,这跟唐朝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来录演唱会的,没那好奇心去一探神秘,径直往前场走去。位置什么的自然也是早安排好了,前排vip座,绝佳摄录角度。

话说回来这后台倒是真的热闹,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奔波协调的场务,以及穿戴花里胡哨准备登台的舞美……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大家都很忙的样子。所以虽是没人搭理,但唐朝也走的磕磕绊绊,不时避让一旁,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熟悉声音传来,“小唐?”

低头走路,唐朝很想装作没听见,实际上他就是这么干的,但还是被来人快走几步给拦了下来,“小唐你这两天去哪了?整天见不到人,刚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

“啊?哦,是张哥啊。”来人自然是张德明,唐朝一副刚看见的模样挠了挠头,扬了扬手中dv,“摄像机出了点问题,我出去找人修了。手机?放包里了,可能是没电了吧。不好意思啊张哥,让你担心了。”

谎话连篇但态度诚恳,那张德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摆了摆手:“没事,摄像机坏了?怎么不来找我,嗯,现在也来得及,我叫人给你拿个新的来。”

“真的不用了,我这不是怕麻烦张哥你嘛。而且现在也修好了,这不就赶过来了。”

“嗨,小事。”张德明不以为然摇头,随即想到什么的样子,抓起唐朝手臂就走,“对了,差点说岔了,赶紧跟我走,有好事。”

“啊?”

“哈哈,小唐你就别装了,来时谢经理都跟我说了,你这次不就是为了楚枫雅来的嘛。正好,刚经过化妆间的时候哥帮你特地留意了下,楚枫雅还没登台呢,我们现在过去刚好可以见见。”

一边笑吟吟说着,张德明一边挑了挑眉,一副不用感谢我的深藏功与名模样。却不见被拖着走的唐朝闻言嘴角都是抽的,也不用应该了,这货肯定是听岔了领导的话啊!难道还是个小主管,这觉悟不行啊!

“呃,不用了吧,演唱会要开始了。”

“放心,在入场呢,至少还得半小时,不耽误事。”

这尼玛……

这就是所谓的一饮一啄,开什么花结什么果了,要不是之前想着借助误会好方便行事,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尴尬地步。说来说去对方都是一番好意,自是没理由直接拒绝。

如此,心不甘情不愿的唐朝被再度拖回了后台,他也放弃挣扎了,算了,见就见吧,反正要个签名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当是给糖豆谋福利了。

不过化妆间门外,上去交涉的张德明却像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在和一个打扮气质颇为干练强势的中年女人交谈着,应该是经纪人之类的角色,稍顷,张德明返身往回走,微微皱着眉,来到唐朝跟前时却乐观笑道:“搞定,再等会就可以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过于乐观了,没过一会,中年女人从化妆间内走出,来到唐朝身前,递出手中卷起来的海报,带着职业笑容客气道:“这是签名海报,谢谢你对小雅的支持。”

唐朝见状正待接过道谢,却被一旁张德明伸手拦住,目光带着些许锐利,看向中年女子平静道:“花姐,过分了吧。只是合张影、说几句话而已,这也不行?”

中年女子同样神情平静回道:“不好意思,演唱会要开始了,小雅需要调整状态,还请谅解。”

“没有商量余地?”

“不好意思……”

“好!”张德明转过身来,看着唐朝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通道座椅,挤出些许笑意,“小唐,麻烦你先去那坐会,我有些事要和花姐单独聊聊,很快!”

开什么玩笑?

三言两语事态发展到这地步,就不是一个单单签名的简单事情了,但这也恰是让唐朝顿感头痛的地方,拜托,我只要个签名就行了啊……但看着张德明那张有些变形的难堪笑脸,也只能在心底无声叹口气,自无不可的耸耸肩,转身就要向座椅走去。

也就在这时,“等等!”化妆间门忽得被拉开,一道身影冲了出来,一路小跑到唐朝跟前,哗的塞来几页纸张,语气急促,“看看这谱子会不会弹,电吉他版的。”

“呃?”

唐朝愣住了,不是因为这能让人闪了腰的突然转折,而是因为对方的熟稔语气。

谁啊这是?

是的,唐朝不认识对方,这点他敢确认,不只是因为美女的关系,更因为对方那双月牙儿似的眼眸,水汪汪,又带着似醉非醉的朦胧,那是一双媚到极致的桃花眼。辨识度极高,搭一眼就不可能轻易忘却……额,等等,这身段怎么瞧来有些眼熟,在哪见过的样子……

下意识低头看向对方那双匀称笔直的大长腿,一道闪电自脑海划过,脱口而出:“蛤蟆镜?”

“……”

……

023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还是那件廉价牛仔裤,只是在一侧腰带上多了条纯银细链。

卡通流氓兔的t恤换了,换成了件胸口印有硕大骷髅头的黑色t恤,以及一条从脖间垂下的十字架挂饰。

毫无特色的单衣外套也不见了,变成了件有些夸张的黑灰演出服,外型看似正常修身小西装,但一抬两边胳膊,就会垂下数跟布条,整得跟个乌鸦翅膀似的……

原本好好的个纯良少年,经这么一改动,硬是成了个叛逆摇滚青年,中二病十足!

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快……

人生际遇转折当真奇妙无常啊!

抱着把造型夸张的电吉他,站在升降台上,饶是唐朝也算是位吃过见过的主,此刻也不由得无语摇头,感慨连连。

好吧,大致说下情况。

眼下的新加坡站是巡回演唱会的起点站,为了开个好头,许久之前楚枫雅同学就特地学了首英文燃曲,准备在开场的时候好好炸一炸。为此,她的团队还特地联系了个国外小有名气的摇滚乐队,作辅助伴奏,以期达成完美演出效果。

剧本计划编写的很好,前期磨合彩排也很顺畅,但偏偏到最后临门一脚准备开场演出的时候,出了问题。

乐队的主音吉他手,就唐朝在来时飞机上见到的那个棕发外国佬,无法登台演出了。具体原因唐朝没打听,但看那叫花姐的经纪人一副讳莫如深模样,应该是嗨大了无疑……

之前说过的,这种事唐朝见多了,在那个圈子里也真的就是日常操作。

搞艺术嘛,不作点死如何显现个性?

但东西方环境毕竟还是有所区别的,这事落在当下演唱会上,一旦曝光,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估计那花姐在知道此事后,内心早就一万只草泥马疯狂奔腾了,也难怪之前交涉态度异常生硬……

不管后续如何声讨追责,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总归是要尽快解决的。

无非就是换个吉他手而已,演唱会嘛,人手大把,缺什么也不缺会玩吉他的。但事实是楚枫雅学的那首英文曲子刚发行不久,眼下还真找不到熟手,试上几个都摇头打了退堂鼓。看谱弹奏倒是没问题,但作为吉他手登了台面前还要固定摆个谱子,自然是不行的,场面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也就在这时,楚枫雅看到了门外的唐朝,瞬间想起江边那首面目全非却令她回味至今的命运交响曲……死马当活马医,果断奔出找来。

不得不说,楚枫雅的眼光不错,那首刚发行不久的歌曲在前世很出名,唐朝是会的,原曲主创乐队他也打过交道……但话说回来了,本来他就顿感头痛麻烦又怎么会再参合一脚?当场拒绝!

随后也不知道是拒绝的不够果断,还是落在谱子上的目光有些迟疑,被楚枫雅敏感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就纠缠着不放了……

中间过程就不说了,只说结果在水汪汪桃花眼注视下,唐朝鬼使神差的点了头,然后,他就抱着吉他站在这了。

我特么怎么就同意了呢?

唐朝无语问苍天,“别紧张,上去照着弹就行了,布兰登会带起节奏的。”却是同样站在升降台上的楚枫雅回头小声安慰道,事到临头她也觉得不是很靠谱了,倒不是怀疑唐朝的吉他技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唐朝的临场心态,这可是好几万人的场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保安,怎么想都悬乎的很。

至于布兰登,是那支外国摇滚乐队里的另外一名吉他手,弹节奏辅音的,但现在自然得做主音吉他手了。毕竟是他们乐队的问题。

唐朝没有回答,懒得解释了。紧张?你说的是旁边那伙计吧……瞥了眼右前方一头金发的外国小伙,同样抱着电吉他,正是那临时挑大梁的布兰登。角度关系看不到他的表情状态,但就看他那双放在吉他琴弦上的手指,时不时虚空拨弄几下,不是很顺畅的样子,停顿,甩了甩,再次拨弄,最后抬手擦了擦额头……

希望一会别再出什么意外吧。

唐朝有些怀疑的收回目光,心存侥幸的安慰了下自己。最后,伸手摸了摸脸上冰冷面具,心下顿时更稳了……出问题也不关我事,我就是个帮场的,搞砸了也没人能认得出来,怕个球?

是的,唐朝虽是答应登台,但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不露脸,所以临时找来了副面具。那原本是舞美的道具,男的半脸黑,女的半脸白,唐朝也不客气,各拿一个,拼凑起来刚好是副完整面具,挡住全部脸庞。

一切准备就绪,这时,嗡,脚下微微晃动,周遭钢索瞬间绷紧上拉……演唱会,开始了!

升上主舞台,停稳,灯光尚未亮起,周遭晦暗不明。但居高临下还是能看到不远处台下,大片黑压压晃动人影,以及五颜六色的荧光棒等各式应援道具,铺天盖地的向着远处蔓延开来,望之如璀璨星河。

一股莫名情绪从心底逐渐泛起,这场面,还真是似曾相识啊……不过没有这么多挥舞的荧光棒,比起这个,西方的演唱会更喜欢抬人传着玩……

回过神来,唐朝摇了摇头驱除心中杂念,走到舞台左侧空地,节奏吉他手的位置。

一道微光射来,照在架子鼓位置,两支临空交叉的鼓槌出现在大屏幕上,场下嗡嗡杂音顿时一滞,没有任何开场白,热场刺,但所有人都意识到演唱会要开始了。

果然,在数不清多少道灼热目光注视下,鼓槌轻轻一敲,舞台左侧蓦的射下道炽热强光,再一敲,相距不远的地方同样射下强光……依次共敲击六下,六道强光将弧形漆黑舞台围绕中央。

在将所有期盼视线以及注意力吸引到最高峰的时候,强光旋转内切,舞台大亮。与此同时,嗞,尖锐高亢的电吉他音猛地响起,紧跟着贝斯、电子琴、架子鼓,联袂跟进,气氛霎时高涨。

场下观众也随之尖叫连连,他们只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却没有注意到台上看似高燃弹奏的乐器声有些混杂错乱……

尼玛!

乐声刚一响起,唐朝便偏头望向主音吉他手位置,布兰登正在那卖力划动着琴弦。但是,进早了啊笨蛋……还有头声电吉他音不应该是失真效果吗,你在干什么?好吧,就算是先开始紧张失误了,略过不提,但你主音吉他进早了,让后续跟进的其他乐器怎么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唐朝现在很难受,节奏吉他的作用本该是衬托主音,但现在连节奏都跑偏了还如何衬托?将错就错一锅乱炖吗?

思绪翻转间,唐朝担心的来了,先是鼓点渐弱,随后是电子琴有些断断续续,他们在等,毕竟是经常在一起排练的乐队伙伴,所有人都望向了布兰登,期望他能镇定下来重新将节奏带回正轨,但随后几个音下来,众人愕然发现旋律貌似更乱了……

要完!

就在这时,“iwantmytearsback!”强劲高音炸开,瞬间强势压下混乱节奏。

是楚枫雅,很显然她也察觉到了乐队的异常状况,刚好借着这句开场高音掩盖过去,效果不错。但很遗憾的是,也只有这么一句,唱完后她甚至来不及向下面沸腾的观众挥手致意,便转头看向后方乐队。

下面该是乐器伴奏再行跟进了,但布兰登站在那里,手指动了动,最终却低头垂下手臂……

他不敢弹了。

从唐朝所站角度,可以清晰看到那双桃花眼瞬间黯淡下去。

嗯,奇葩女人应该是不喜欢她那双媚到极致的眼眸的,尽管那可能是其他女生求都求不来的,否则她也不会整天戴着副蛤蟆镜遮挡。当然类似眼下这种登台的正式场合,是不适合再戴墨镜的,所以她画了眼妆,又重新处理了眼部线条,使之外露几分冷峻霸气,更搭她摇滚女青年的范。

但现在,唐朝只看到了绝望与失落!

再看那布兰登,仍然呆呆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好转迹象。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叹了口气,唐朝离开位置向乐队中心地带走了两步,黑白面具下,低沉嗓音清晰传入所有人耳际,

“followme!”

高亢电吉他音再起,精准且华丽的旋律随着舞动手指倾泻而出,肆意挥洒!

…………

024章 All my people! Dance and Jump!

“followme!”

高亢电吉他音再起,精准且华丽的旋律随着舞动手指倾泻而出,肆意挥洒!

场中众人神情都是一振,当音乐素养到达一定层次后,是不存在配合不当问题的。眼下这支外国乐队自然还没到这境界,但能被请来演奏前期肯定有经过大量彩排,再有唐朝带领,听到耳边熟悉且准确的节奏,肌肉记忆足以令他们自然而然跟进。

果然,鼓声、电子琴、爱尔兰风笛……逐一进场,有序铺开。甚至那布兰登在身躯震了震后,手指都不自觉放在琴弦上跳动,弹得还挺准,当然是弹得他熟悉的节奏辅音吉他。

站在前方的楚枫雅霎时瞪圆了桃花眼,侧着头,怔怔看着唐朝手里的吉他……我尼玛!唐朝见状瞬间就不想干了,当我救火队员啊!刚治好一个,又傻一个?

还好楚枫雅智商还在线,亦或者是耳麦中有人提醒,在将要进入演唱的时候及时转过头来,对着身前话筒适时开唱。

“那些树梢,那些烟囱。灰色冬天,那被雪覆盖的故事……”

空灵、缥缈。仿若歌剧咏叹,又仿佛圣灵唱诗。

唐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竟然还不错?

事实上又何止不错,从场下那些一边比划着乱七八糟摇滚手势,一边疯狂挥舞荧光棒的歌迷粉丝,就能看出他们此时此刻异常享受的兴奋状态。

随后,

“何处存奇迹?何处怀敬畏……”

“嗯?”

令唐朝更为意外的来了,副歌阶段,楚枫雅竟然切换了声线,一改之前高亢空灵,转为中气十足的低沉醇厚,且过度自然,基本没有痕迹。

这就是老天爷给饭吃了!

原版歌曲唐朝当然是听过的,包括现场,原唱是来自芬兰剧院金属乐队nightwish,也就是夜愿乐队所唱。原曲主唱换了好几个,都是特点鲜明的女声,但副歌阶段却是由乐队贝斯手,留着山羊胡的马克所唱,后者的嗓音正是低沉醇厚又带着点撕裂沧桑感。

楚枫雅是女人,完美模仿男声自然不可能,气势上也达不到,但她能在演唱中自如切换声线,且听着效果还意外的不错,这点就相当了不起了。

难怪糖豆童鞋那么痴迷,这奇葩女人确实有几把刷子的嘛……

虽是思绪翻飞,但唐朝手上吉他却丝毫不乱,稳定把控着乐队节奏继续向前推进,这时旁边似乎有人靠过来,稍一侧头,竟是那布兰登,带着感激神色,同时不断向着方才自己所站位置打着眼色,似乎要唐朝过去的意思。

下面是……吉他solo?

唐朝见状翻了个白眼,敢情你这是依赖上瘾了,病还没好?

好吧,这还真不怪对方,吉他solo本就是主音吉他的活,也是最出彩的活,布兰登倒是想自己弹来着,奈何他信心严重不足,根本不敢尝试。

无奈,唐朝只得移步走去,刚刚站定,歌声暂歇,楚枫雅毫不犹豫的转身看来,晶亮双眸眨也不眨。包括场下,能来观看现场演唱会的观众,多少都是有些乐迷常识的,也清楚接下来的环节是什么,短短刹那间,无数视线聚集过来。

与此同时,数道强光灯适时射下。

现在,他是全场唯一瞩目焦点。当然,也是如山压力集火点!

但唐朝却恍若未觉,黑白诡异面具下眉头微皱。随即,弓步上前,上身后仰,以一个极具张力的姿势动作,脱离强光照射范围,只余腰跨部位的电吉他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强劲鼓点衬托下,左右手指同时开动,扫弦、按品,拨扣摇点……一连串复杂指法只在短短瞬息间完成,行云流水,精准且优美。随之而来的,便是高亢华丽的电吉他音瞬间撕破长空,笼罩全场!

“啊——”

演唱会是个极为讲究气氛的地方,尽管场下绝大部分观众未必能看懂吉他指法,也无法理解这华丽演奏背后的难度,但是,谁在乎呢?好听、燃爆,跟着瞎**嚎、瞎**晃就完事了!尤其在楚枫雅刻意走近几步,双手指来的时候,这灼热气氛瞬间高涨至巅峰!

氛围是可以感染人的,不分彼此。

黑白面具下,眼眸闪烁不定。很奇妙的感觉,身体很热、很轻,之前登台时压下的莫名情绪,再一次从心底泛起,且刚一出现似乎就有了燃原之势,疯狂生长……呵,既然你们喜欢,那就如你们所愿……

“哗——哇——”

场下喧哗声忽得大起,失控尖叫连连。舞台后方大屏幕上,那原本简洁精准的左手晃了晃后,陡然加速,在修长琴颈上左右上下迅疾翻飞,残影阵阵,远远看去竟好似有四只左手在同时按着品位,伴随着撕裂吉他音,令人观之不由得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

穿花蝴蝶手!

一种吉他弹奏技巧,除了强行增加难度外实际意义其实并不大,但用来炫技却有足够观赏效果。

玩吉他不炫不骚?那你还玩什么吉他!

“哇哦!”

一旁的楚枫雅同样在掩嘴惊叫,眼中惊喜连连,同时又下意识挑了挑眉。这才刚开场,她的演唱会主角地位就受到了挑战。

不过,楚枫雅不知道的是,挑战,才刚刚开始而已。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受现场氛围影响,有点放飞自我的唐朝,已经将目光盯上了身前不远处的银色话筒。

是的,主音吉他是有话筒的,这是标配,不管用不用得上。

“何处存奇迹?何处怀敬畏?无眠的夜,我曾在哪儿?”伴奏声歇,楚枫雅继续开口演唱,“在尚未沧桑时,牢记这年少时光……”

重复,“何处存奇迹……嗯?”

两道低沉嗓音重叠,稍一交织,便是覆盖碾压。楚枫雅愕然转头,身旁不远处,强光灯照射下,放开吉他的唐朝正低头对着话筒吟唱。

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剧本当然不可能这样写,楚枫雅为学新歌特意练的切换声线技巧,为的就是秀上这么一把,怎么可能会让旁人参与?也就是说,某人不要脸的抢戏了……

还升了key?!

咬了咬嘴唇,这时候自然不可能停下演唱走过去,而且,谁说自己会输的?楚枫雅目光一凝,索性不再理会,同样升key高歌。

但只是跟着对飚两句,震惊神色便再次浮现精致脸庞。竟然没压得下去?怎么可能?

按照常理来说,同等音域下,女人声音是要比男人更高更清晰的,因为女音天生尖锐,但压声这种事情可不只单单关乎性别音域,还有其他各种技巧,要知道某人抢戏功底可不低于他的脸皮厚度。

当然,场下观众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们只以为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而且,这嗓音是真的抓耳啊!

如果场内有声乐专业人士,那么他们会告诉旁人,这听着貌似低沉的嗓音实际可一点都不低,那是极为霸道的共鸣腔,带着沙哑撕裂的内核,一开嗓便宛若云雾苍茫,铺天盖地的向四周席卷而来。

“iwantmytearsback!(年少泪愿偿)”

唐朝是彻底放飞了,也就是到了这时候,他才恍然明白先前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答应参加演出,原来那正是他所需要的。就像前世完成任务杀完人之后一样,只要有暇,他都会为自己演奏一曲,以此来发泄心中或负面阴暗、或森冷空虚的复杂情绪……

黑白诡异面具下,重机能嗓音再次无差别狂飙,别说嗨翻天的观众,就是知根知底的楚枫雅都不自觉瞪大了双目,这还是个不足二十岁小年轻的嗓音吗?说成是个翻开棺材板爬出来的老古董都有人信啊!

注意,只是沧桑沙哑,绝不是腐朽之音!

就像深埋地下千年万年的骷髅君王,眼窟灵火尚未完全熄灭,森森骨架也未彻底蛀蚀。还能跨马举刀、还能对月嘶嚎,岂甘长眠地下?岂甘腐朽成渣?!

“吼——”节奏间隙,唐朝蓦的仰天长啸,一振双臂,高举过顶,其下布条在声浪吹袭下凛然狂舞,宛若张开的漆黑双翼,“allmypeople!danceandjump!”

爆!爆!!爆!!!

举手投足,山呼海啸。

没有人能够在这癫狂气氛下保持理智,场下所有观众齐齐站立,对着舞台上那张狂霸道的身影,疯狂呐喊,舞动双手,远远看去竟好似个邪典传教现场,以自身灵魂为祭品,臣服于那双恶魔黑翼之下!

没有人能够例外,是的,正如我们都会垂垂老去,寂静死去。既如此,不若背向光明,拥抱黑暗。在大幕下昂首退场,在杀戮中堕向地域,在幽冥中迎接永生——

现在,我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途,你们呢?!

…………

026章 相遇即是美好

“走了?什么时候?”

裹着睡袍,站在酒店房门口,张德明此时此刻的心情有点奇妙。

任谁凌晨时分带着满身疲惫回来,草草洗漱后刚快要睡着的时候,却被人砸门敲醒,想来心情都不会美好。但如果找上门来的是两个女人呢?其中一位还是个高颜值的大明星呢?

好吧,虽然很累,但张德明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在他身上嘛,对方显然不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张德明心情还是不错的,或者说是欣慰,因为此次出差行程的另一个目的,貌似达成了。

再一细看身前大明星的装束,外套是换了,但妆容打扮还是方才舞台上的模样,细节决定态度,显然赶来的颇为急切……稳了,自己这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啊!

“张先生?张先生?”看着好似忽然愣神却一直有在偷偷打量自己的张德明,楚枫雅微微皱起眉头,一旁经纪人不着痕迹的向这边移了两步,目光警惕。

“呃,哦。不好意思,今晚太精彩了,有点累,走神了。”顿了顿,张德明摊手解释道,“我这边真不知道小唐去哪了,演唱会刚结束,他就找过来说还要在新加坡待几天,让我把摄像机和海报带回去交给谢总,说完他就走了。”

“他电话有吗?”

“有,你稍等,我去拿手机。”

张德明动作很快,不快不行,这可又是个立功表现。

要到号码后,楚枫雅便干脆告别,一场演唱会下来,确实是挺累人的。

张德明站在门口,看着两人逐渐远去身影,再想想某人这两天的表现,不由感慨颇深:“牛b啊!”

看着年纪轻轻,段位是真的高!表面还一副忸怩害羞模样,推三阻四的。原来走的是以退为进、欲拒还迎的路数。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套路是真的深。这不就被主动要号码了,学到了啊!

那么,我们那位貌似花丛老手的唐朝同学,现在在哪呢?

市区机场,候机室。

凌晨的机场依旧热闹,因为很多时候行程并不能由本人完全掌控,总有各种各样或主观或客观的因素驱使你去往各种地方,比如老板、比如家庭等等,无论是否愿意。

有点悲哀。

恰如人生,来时无所念,去时有所念却不可留。还好和人生不同的时,一般情况下,我们尚能选择一段旅程的出发时间,所以凌晨的候机室内乘客算不上多。

数十排座椅,也不过寥寥些人。有些空旷,但却落不得清静。

“嗨,我猜你等的是去往曼谷的航班对不对?”

抬头看着眼前这位金发碧眼,脸带微笑的姑娘,唐朝无声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外国的姑娘相对而言要奔放一些,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模样可能有点小帅,但也不用把我当boss刷吧。场内不是黄皮肤的异性乘客加起来不超过十位,其中还包括一半大妈,眼下这却已是第三位上来搭话的了。

前两位用的开场白是询问国籍和错认朋友,这位显然要更聪明一些,看来不是语言不通就能轻易打发的。

笑了笑,唐朝点头道:“对,但我猜你等的肯定不是去往曼谷的飞机。”他下一站的目的地确实是曼谷,至于为何能被对方猜出来,很简单,因为他手里拿着本刚买不久的书籍,名为日常泰语三百句。

“噢,为什么?”

“因为你的穿着。”指了下对方身上的深红色羽绒服,唐朝随意答道,“泰国这时节最高气温在31度左右,以你现在的打扮,去那旅游可算不得明智。”

“你怎么知道我在旅游?”姑娘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目,随即看着自己这身数个国家风格混搭的衣物挂饰,无奈道,“我知道了,还是从打扮看出来的。”

唐朝再次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能说是刚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见她在那勾画旅游攻略地图吗?这是特殊职业的基本功,对外部环境的敏感,以及随时随地收集周遭信息,但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有些怪异了。

“很遗憾不是吗?我们的旅程并不一致。”

“确实。”

“那如果我……”

“姑娘。”唐朝抬头微笑道,“这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你有你的行程,我有我的目的地。我们的生命本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我们还是在这里相遇了,这很美好不是吗?”

“你说的对,这已经很美好了。”外国姑娘这点很好,天生的乐天派,被拒绝也看不到多少沮丧意味,想了想,便笑着挥手道,“那么,再见,萍水相逢的朋友。”

“再见,异国他乡的旅人。”

许是事不过三的定律开始生效,送走最后那位金发姑娘后,再没有人上来搭话,唐朝也终于落得个清静。

这真不是矫情,因为因果关系很明显,是唐朝自己的问题,他低估了现在这幅相貌的杀伤力。但有些事一开始就回不了头的,再次踏入地下世界非他所愿,但现在已经踏进来了,那诸如退路的问题就该提前考虑周全。

宋清明这个身份便是退路。

这次唐朝一共从中间人那接了三个任务,无论完成与否,想来都是会进入到某些机构组织视野里的。既然注定无法隐藏,那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越高调越吸引注意力,也就越好隐藏本尊身份。

一个是大帅比,一个只是有些清秀的普通青年。一个是枪枪要人命的冷酷杀手,一个却是朝九晚五的小区保安……完全的风马牛不相及,这要是都能被人联想查到,那唐朝也认了,栽的不算冤。

不过,

从这个角度去看的话,那今晚登台演出的事就做得孟浪了。

后悔?有点,但真要说起来其实也谈不上,毕竟做都做了。为此扫尾杀人就更不可能了,知情者少说也有十来个,杀得过来吗,真那么做了适得其反倒是真的。

而且,既然重生回来选择做正常人,那就该用正常解决问题的手段方法。嗯,有些麻烦,但还在控制范围之内,犯不上舞刀弄枪的。

大致理了下新加坡之行的成败得失,确定没什么疏漏,唐朝站起身来,走向登机台,去往曼谷的航班通道刚刚开放。

没走出两步,怀内手机微微震动,掏出看了眼,是笔入账短信通知,新开不久的国外账户,十万多一点的美金。

这自然是蜡蛇的暗杀赏金,入账如此之快是因为他当时拍了蜡蛇的死亡照,省却了中间许多确认环节,否则效率不会这么高。

全款十五万多的美金,业内规矩,平台抽两成,中间人抽一成,杀手得七成。

当然,这是普通杀手的抽成,高级杀手的所得比例会更高一些。

唐朝现在只是业内菜鸟,自然无法享受多高待遇,实际上他这阶段能拿到钱还得是那中间人够专业,没整什么幺蛾子,否则少不了又是一番麻烦。这也就是他之前威逼老哈伦牵线搭桥的原因。当然,也是他这次选择大开杀戒的原因,多少是有些震慑效果的。

放回手机,掏出护照签证,顺利过关。

这是肯定的,宋清明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不是追根究底的查,所有系统里面的资料都完美无缺。

之前说过的,唐朝是会计算机网络技术的,虽然做不到像摩洛哥小胖子那样专业,但超前的眼光摆在那呢,这才是重生回来最大的金手指,一些网络系统在他眼里不说千疮百孔,但想找出十来个漏洞来还是很轻松的,如此,制作一个“真实”身份,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闲话不表,继续出发,曼谷!

…………

027章 杀手也是需要沟通的(求收藏)

“萨瓦迪卡。”

“萨瓦迪卡不。”

礼貌招呼后,唐朝侧身让开门口,让每天上午按时负责打扫的妇女清洁员进入房间,自己则沿着廊道走到尽头,按动电梯直下一楼,信步走出酒店大门。

并没有去往太远的地方,只是过了条马路,走上几步,便推开道旁一间咖啡店的玻璃门。

“一杯美式咖啡,谢谢。”

店内客人不是很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留在店内喝咖啡的客人不是很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唐朝这般清闲,现在可是赶着上班的高峰期。

来到临窗位置坐下,就像前几天一样,等待一杯咖啡喝完,酒店房间打扫完毕,也就可以上去了。

这里是曼谷,从刚下飞机落地的那一刻算起,唐朝已经待这足足五天了。

这与之前设定的计划,三天内搞定,随后赶去大阪,也就是最后一处任务地点,并不相符。

如此,倒不是说这次目标对象有多么难搞,不过是个当地蛇头,一个拐卖团伙的负责人而已,虽说也有些武力,但无论是小弟人数还是火力规模,比之前的蜡蛇都要有所不如,情况并不复杂。

实际上,唐朝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将目标对象底子大致摸清。

初步预估,很轻松的一趟活。

只是,在踩点即将收尾时,唐朝发现了些许异常。

除了他之外,另外还有人同样在跟踪监视着目标对象,手法路数很熟悉,可以排除官方力量,十有八九是同行!

而且,貌似是对方先介入的。

这就有点尴尬了。

在地下世界,类似这种任务撞车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毕竟平台有很多,而闹到要杀人地步的雇主基本也不会有多少理智可言,有钱任性,不在乎订金,连续通过数个平台发布任务也是常有的事。

碰到这种情况,接取任务的杀手实际是被动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毕竟人命只有一条,谁先杀掉自然就算谁的。

亦如眼下,如果唐朝是先来踩点的那个,那就算后续有发现同行跟进,不去搭理,直接下手杀掉目标对象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但现在的情况是,唐朝才是后来者……

放弃?

这也是种解决办法,但不大适用于唐朝。不说来都来了,只说这次能一次性接取三个任务,还是前后时间安排得刚刚好的那种,是借助老哈伦的人脉关系才办到的,想再有下次……再拿老哈伦的女儿去威胁吗?别闹了……

考虑一番后,唐朝选择的办法是将情况告之中间人,让他去找那位先来者,看有无协商可能。

别以为这是异想天开,也不要把杀手都想成不懂变通的老古板,实际这才是这种情况的常见解决路子。

主动权肯定在先来者那边,他可以选择一口回绝,也可以选择将任务让出。当然,如果是后者,那后来者在完成任务后,需要将暗杀赏金的一部分让出,具体多少就看协商程度。

前世十余年的经历,唐朝自然也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他有经验。嗯,印象最深的一次……貌似也是在类似这样的路边小咖啡馆内,不过地点在北美,对方是那位被称作杀手之王的神道苍生,双方任务撞车,彼时他是先来者,对方是过来协商的,并未聊多久,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关于任务更是从始至终都未提过。一杯咖啡喝完,唐朝主动让出任务,也没要赏金抽成,对方也没提,到了他们这等层次的杀手,金钱数量确实无需在意。只是在那件事情过去后,对方曾托人送来份礼物,一把亲手打造的银色沙漠之鹰……

呵,他那时确实有过这么个绰号,北美鹰狙……这份礼物算是相得益彰,费了心的,也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扯远了,回归正题,以上就是任务撞车的主流解决办法。

至于合作或是先来一波自相残杀,那基本不可能。

先说前者,杀手基本算是安全感最为缺乏的群体,自私、敏感,相较于伙伴团队这类东西,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也更习惯独自解决问题。除非是彼此间有很高的信任基础,否则就算是在一个组织里,也很少会出现联手合作的局面。

再说后者,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更是杀手的行事风格。若非不得已,很少会有杀手主动将自身陷于麻烦境地。一个任务而已,不值当引发冲突,更没必要闹个你死我活。当然,某些疯狗除外……

喝完最后一小口咖啡,放下杯子时手臂顿了顿,起身走出咖啡馆外,掏出手机,是条纯英文的广告推送短信,推销按摩椅之类的。

终于等到了……唐朝轻轻呼了口气,他时间还是很紧的,若再无消息传来,那这次任务只能放弃。

回到酒店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个具备在线网络通话功能的简陋网页,输入隐藏在广告推销短信中的密匙,链接成功。

插入通话耳机,唐朝变换了下声线随意招呼道:“morning(早)。”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很遗憾,对面那中间人显然没有客套习惯,机械合成声一板一眼回道,“业内确实有人接取了相同任务,在其他平台。”同样是英文,但应该不是西方人,就跟唐朝一样,保持着基本伪装。

“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是,放弃。”

唐朝皱了皱眉:“原因?”

“可能会有麻烦……”那边沉默了下,道,“对方大概率来自北藤司。”

唐朝闻言一楞,前面提及过,北藤司,地下世界最大杀手组织,没有之一。难怪中间人方才有所迟疑,显然对于接触这庞然大物很是忌讳。这也是必然的,没人愿意冒然接触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的势力,哪怕初衷只是友好协商。

但,稍顿后,唐朝还是问道:“有交流渠道吗?”

“有,如果你需要的话……”

干脆打断,“我需要。”

对方再次沉默,随即,“给我一个号码,我会托人将你的要求传达过去,如果对方愿意沟通的话,他会打给你。”

“好,谢谢。”

“不客气。”

挂断通话,唐朝迅速在公屏上输入一串号码,对方回了个1示意收到,随即网页崩溃,不复存在。

唐朝则把脚旁的双肩包拉开,翻出十余张不记名电话卡,找到刚才发送过去的那张,插进手机,通电开机,然后就随意丢在一旁,躺回床上,打开电视机。

继续等呗。

唐朝给自己的期限是一天,如果傍晚之前电话没响,那这任务就放弃,改道大阪。

还好,唐朝的运气不错,大约在中午饭点时候,唐朝正准备拿起酒店电话订份午餐,桌上手机毫无征兆响起。

放下话筒,唐朝走到桌旁,拿起手机,并没有去看来电显示号码,那没什么意义。响铃三声后,接起:“hello!”

“北腾司中岛川,未请教?”沙哑嗓音,应该有切换过声线。但不得不说岛国人的英语口音实在是,嗯,显而易见!

“宋。”

“散人?孤狼?”

这两个称呼是一个意思,都是指业内那些独来独往,没有加入过任何组织的杀手。

“对。”

初步盘道后,“好吧,宋桑你的要求我已经知晓,实话告诉你,这次任务我没有放在心上,可以让给你。但是,我凭什么信你能完成任务,而不是愚蠢的打草惊蛇,最后再让我来收拾烂摊子?”说至后面,嗓音中带着淡淡却不加掩饰的轻蔑与高傲。

唐朝神色不动,语气平静道:“任务对象的行踪很规律,有三个常去处,一是居住地,二是用来安置偷渡客的码头货仓,三是用来关押被拐卖人口的废弃工厂。先说居住地,中岛君是在百米开外的高楼天台进行监视的吧,除了高倍镜外,应该还带了块毛毯,可以理解,那里是有点脏。再说码头货仓,中岛君在那并没留下多少痕迹,是觉得不适合作为下手地点吗?确实,人多眼杂。至于最后的废弃工厂……是个好地方,没猜错的话,中岛君是打算在那出手吧。”

一番话说完,电话那头陷入片刻沉默,随即传来声轻笑,“有点意思……两成赏金,任务是你的了。”

这次暗杀赏金与蜡蛇的数额差不多,除去平台和中间人的三成,再加上中岛的两成,那留给唐朝的就只剩一半,七八万美金这样子,有点少,但相比起浪费时间却空手而归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没有犹豫,“成交!”

“好,待会我会将电话交给经济人,具体后续如何操作他会和你联系。”

“明白,再见。”

挂断电话,唐朝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运气不错,没有白等,不然这次就亏大了。

与此同时,同样在曼谷某酒店里,随着几下规律敲门声,一个身穿睡袍手拿电话,眼神锋锐似刀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后,看着门外那带着圆顶帽子、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冷漠道:“井上君你来啦,进来说话。”

“事情办妥了。”那唤作井上的肥胖男子刚一进入房间后,便面带喜色道,“你们要的装备都搞定了,已经运往指定地点,到了那就可以拿到。”

“很好,辛苦你了井上君。”点了点头,年轻男子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之前我接的那个任务撞车了,对方刚与我联系,我同意交由他去做,你安排一下。”

“什、什么?”井上闻言面色顿时大变,急切道,“中岛君我……”

年轻男子摆手打断,冷冷道:“井上君,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过来这里是因为组织亲自下发的任务,也是我的最终试炼任务,不容出错。之前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接了那个单子,我很反感这种做法!”

房间内并没开暖气,但那井上却在不住擦着额头汗水,吃力鞠躬:“嗨,对不起!”

年轻男子面色稍缓:“对方是条孤狼,但水平应该还不错,可以完成任务。我要了两成佣金,这次全给你。”

“啊?”

“仅此一次!井上君,你我认识多年,当年要不是你的扶持鼓励,我可能也熬不过组织的地狱训练……总之,以后不要再赌了,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嗨,谢谢你,中岛君!”

“那就这样吧,这电话给你,里面有对方的号码,后续如何操作你去联系,走时帮我关上门。”

“嗨!”

离开房间,轻轻关好门后,井上再次擦了把额头汗水,神情露出些许挣扎犹豫。最后,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号码,喃喃自语,

“孤狼吗……”

话音刚落,一阵彩铃响起,却是手机电量低自动关机了。井上也没在意,他虽不是杀手,但也算专业人士,瞥一眼记个手机号码还是没问题的。

想了想,咬咬牙似决定了什么,大步离开。

…………

029章 吃相难看

(ps:今天三更,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入夜。

熟悉的机场,布局似曾相似的候机室,以及,某个前不久还在等待航班的旅人。

好吧,若是有份关于职业出差率的权威统计报表,那杀手想来应该是能排在前几位的。

这绝不是在夸大其词,如果说别的职业只是阶段性出差,那杀手这份职业,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亦或者是在等待出差的路上,从始至终。

就像某部电影里的台词——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脚,生下来就不停的飞,飞的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嗯,有点文艺了,正在看书的唐朝倒是没这样想,或者说是懒得想,这样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偶尔还能从中寻到点乐趣。

比如,前世有次一时兴起,他一晚上坐了三趟飞机,辗转三个地方,杀了三个人,在清晨太阳将起的时候回到住处,补觉入眠……

“叮咚,各位旅客们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大阪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广播声中,唐朝将手中的书籍页脚折叠了个记号,收入双肩包中。是本日文书籍,但不再是什么语言类教材,日语他会的,用不着临时抱佛脚……是本推理小说,前世他在某人的强烈推荐下看过,但看的不是很仔细,彼时他还是更热爱音乐,现在碰到了倒是可以认真再看一遍,嗯,应该能在飞机降落前看完,

重生就这点好,重新拥有了浪费时间的权利。

走向登机口,递出机票,“你好……”话说一半,唐朝皱了皱眉,取出手机,依旧是广告推送短信,顿了顿,对着身前工作人员露出歉意微笑,“不好意思。”

话落,转身走开。

与之前一样,那短信并不是什么垃圾广告,而是中间人传递过来的暗语。只是与之前夹带密匙不同的是,这次的短信内容很直白,是一串联系号码。

这不合常理。

虽然双方打交道的次数寥寥,但唐朝对这临时中间人还是有一定判断的,老哈伦没有忽悠他,这确实是个称职的中间人,除却做事专业外,后者性格也异常谨慎,当然,这也是专业的一种体现,不多的联系都是通过网络在线通话,网页还都是临时设计架设的,用完即删,绝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现在,对方却主动发来了串电话号码。

所谓事出反常即有妖,唐朝心中已然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走到个僻静角落,从包里再次取出部新手机,插入电话卡,拨通,

“什么事?”

依旧是电子合成声应答,“情况有些不对,不是很确定,但我觉得有必要提早通知你。”

“说。”

“按照之前的协商约定,收到你发的目标对象死亡图片后,我传给了对方经纪人。但现在三个小时过去,没有任何回音。我所在的平台,此任务在一个小时前被取消,显示已完成状态。对方平台也是如此,我托人打听了下,此任务赏金已结算下发,同样在一个小时前。”

“对方的联系方式呢?”

“一个曼谷当地的手机号,现已注销。”

“手机号?”

“对。”

“好,我知道了,再联系。”

挂掉电话,唐朝神色平静的再次取出张手机卡,之前在酒店与对方联系的手机卡,拨通,听着里面传来的已关机提示,不由摇头失笑。

北藤司出来的就这吃相?有点难看了啊……

是的,虽然情况不明,包括那中间人也不是很确定,但唐朝已经大概率判断出这就是在黑吃黑。

很多事情都是有预兆的,只是当时并未在意而已,比如昨天在取得联系后,对方经纪人不让立刻动手,非要等过一天再动手……急着跑路吗?

大步走出候机室,路过个垃圾桶,顺手把机票扔了进去。

多少年没碰到这种情况了?嗯,得有十来年了,前世刚出道的时候倒是有碰到过,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啊……也不知道当时独吞佣金的那个同行,现在混得怎么样了,希望你不会再重蹈覆辙吧,不然再碰到我这样脾气不好的,泰晤士河水可不好喝……

……

十分钟后,机场外面的咖啡厅。

角落位置,唐朝不紧不慢的喝着咖啡,偶尔敲几下键盘,身前笔记本屏幕上,一串串数据在高速翻滚,似在查询着什么东西。

准确的说,是在查询一个座机号码。

昨天中午在酒店与那中岛川联系后不久,唐朝曾又接了个电话,是中岛川的经纪人打来的,用的是个固定座机号码,唐朝当时还纳闷了下对方为什么不用之前号码联系,不过也并未在意,简单沟通过后就让对方联系中间人,这种协商的活往往会涉及到两个平台,比较麻烦,由双方中间人出面代为处理最合适不过……直到方才,在听到中间人说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是个曼谷当地的手机号码后,他就瞬间回忆起了这个细节。

这时,画面刚好定格,固定号码所属地找到了,显示是家酒店,巧了,距离唐朝之前所住酒店并不是很远,只隔了一个街区而已。

放下咖啡,出门,打车。

到达目的地酒店后,唐朝在办理入住手续时,佯装手机没电借用了下前台座机,拨打自己身上的手机号码,确定无误后,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

入侵酒店网络,调取前台监控视频,再选择电话打来的时间段。很快,一个肥头大耳、带着圆顶帽的男子便出现眼前,再调取入住身份登记信息。

莫哈迪,马来人?

身份自然是假的,不过没关系,付房费用的银行卡总是真实存在的吧,再调消费记录,并不是很多,因为此卡两个星期前才刚开通,倒是很谨慎,可惜还是露出了马脚,分析排除,一个最近几天接连去了三次的酒吧名称浮出水面。

“呵,还以为会忙活很久,浪费我一天房费……你可真是不小心呢……”

细节决定一切。

不用觉得意外,或者不合理,别说专业素养稍差一筹的经济人,就算是杀手,有时也会犯下许多看起来很低级的失误。

很正常,区别只是有些失误无伤大雅,有些失误,却可能引来一个恶魔!

…………

030章 论会一门外语的重要性(二更)

凌晨三点半。

阿拉查是在睡梦中被弄醒的。

表面是几家娱乐场合老板,实际身份却是本地圈内臭名昭著军火贩子的阿拉查,性格自然和温和挂不上边,尤其是在刚起床的时候,这要搁在平时,他可能连话都不讲一句,直接摸出枕头下面的枪,就把打扰他睡眠的混蛋脑袋给崩了。

但现在,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此时被冰冷枪口抵着脑袋的是他自己。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瞬间清醒后,阿拉查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慌乱,甚至没有去看床边那道黑暗身影,干脆道:“有要求你就说,复仇的话给个痛快。”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操着口流利英文随意问道:“canyouspeakenglish?yesorno?”

“yes!yes!”

从来没有这一刻,阿拉查觉得会门外语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因为他能清晰感觉到,如果他刚才说了no,那这悄无声息潜进来的家伙,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手枪移开,“你很幸运,同样的问题我问过你小弟,那个甜心酒吧的负责人,他就不会,嗯,对此我表示很遗憾。”

冒着冷汗,阿拉查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怪他自己学艺不精,平常我都有教导他们做生意要有国际眼光的……”

“很好,我们有了个不错的开始。”晦暗房间内,黑色身影离开床边退回至墙角座椅坐下,“那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拔出枕头下面的手枪或者按下床左侧的按钮,二是帮我解决个小麻烦,你选哪个?”

阿拉查身躯一僵,被褥下偷偷摸向枕头的手掌触电般收回:“第二个,我选第二个!”

“不再赌下运气?”黑暗中的沙哑嗓音带着诱惑,“或许在我开枪之前,你能先打死我,或者你楼下的小弟能先一步冲上来保护你呢?”

“不用不用,就第二个,我决定了!”额头冷汗更多了,快滴到眼睛,但阿拉查不敢抬手去擦,生怕黑暗中看不清楚引发什么致命的误会。

“好吧。”语气中似带有淡淡遗憾,随即,一个冒着亮光的物事抛了过来,落在被褥上,吓得阿拉查又是一抖,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不用紧张,手机而已,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定了定好似擂鼓的砰砰心跳,阿拉查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带着圆顶帽的肥胖男子,顿时长舒了口气,他还有用,小命有保住的希望,肯定点头:“认识!”

接着不等对方再问,主动开口道,“前几天刚见过,叫莫哈迪,马来人,但这身份应该是假的,不是我说大话,做这么多年生意,认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他应该是个rb人……”

“说重点。”

“呃……好的,他是来购买武器装备的,很专业,数量不少,轻重武器都有,足够一个小队打场突击战。”

“就这些?”

“不不不,还有还有,让我想想、让我想……对了!我还知道这些武器装备送去哪里了。”

不得不说,恐惧最是能激发人脑高速运转,见对方没有再表示不耐,阿拉查松了口气,“您或许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小买卖,交易达成后如果目的地不远,只要对方肯再付一笔钱,我们是可以帮送的。但对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另外找了托尼……呃,另一个军火贩子帮忙运输,不过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好,托尼一见到那些武器装备就知道是我这的,还打电话过来怪我不算他一份,顺口就提到了送货地点,在清迈郊外的一处废弃电厂里。”

“具体地址知道吗?”

“知道,我写下来给你。”

“不用,报一遍。”

阿拉查老老实实的将具体地址方位描述了遍,黑影轻微点了下头,站起身来:“不错,我们这次合作的还算愉快,但如果后面我发现你骗了我……”

“你再来这,直接打死我!”

摇头笑了笑,“不,下次我会直接去素坤逸路第三条小巷,你知道那里的对不对。”

床铺再次颤了颤,阿拉查当然知道,因为他情人就住在那里,那也是他出事避风头的最后退路。包括一众亲近手下都不知道,但现在,这显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等阿拉查消化完话里的警告意味,黑影走到窗边,淡淡道:“深夜打搅实在不好意思,不过也算事出有因,想来你也能理解。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继续睡觉了。”

阿拉查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是该睡……不对,我一直都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想到什么,拉着被子准备蒙住脑袋的手臂又顿了顿,试探性问道,“那个,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会杀了我的,对吧?”

好吧,这真不能怪阿拉查怂,这要是刚开始一上来就挨一枪,那阿拉查什么都不说直接认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但现在都努力这么久了,再死多亏啊!

“我说不会,你会信吗?”

“……”

“那就再赌一次运气咯。”

“……好主意。”

阿拉查运气不错,或者说他今晚运气一直都很不错,当然被找上门来摸到床边不算在内。

默数十个数后,阿拉查嚯的掀开被褥,人已滚到床边,举着手枪一顿乱指,但房内空荡荡的,只有打开的窗户,帘布微微掀动。

“呼……法克!”

先是长出了口气,旋即阿拉查脸色难看的几乎能拧下水来,鞋也没穿,拎着手枪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别误会,他这可不是去找场子的,也没那胆量,他是去找楼下小弟的,花那么多钱养着结果被人摸进来都不知道,不崩掉几个实在难消他心头怒火。

可惜,有人代劳了……

站在楼梯拐角,阿拉查傻傻看着楼下灯壁辉煌的大厅,横七竖八、一个不少躺在血泊里的,可不就是他那些不争气的小弟嘛,有的连衣服都没穿就被拖了出来,穿衣服的也好不到哪去,枪都没拔,显然都是在稀里糊涂中就被干掉了,伤口高度一致,皆是脖颈致命一刀。

意识到了什么,阿拉查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枪,哆哆嗦嗦的退出弹夹,不出意外的空空如也,一颗子弹都没有。

即愤怒又后怕庆幸,总之相当复杂难言的嗓音,

“狗屎……骗子!!!”

…………

031章 死亡如风 常伴吾身(三更求收藏)

正午。

零星枪声,浓烟,大火……

山丘丛林,不知名路旁,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以及令人作呕的浓烈焦臭味,几辆尚在燃烧着的车骸侧翻在地,周围散落着姿势各异的死尸,一眼望去数目不详,但如果再算上道旁丛林里那些伏倒的身影,至少也是一个连的编制数量。

是的,死者并不是普通人,这点显而易见。

服装、所持枪械,以及残骸中那辆侧身被打了个大窟窿的装甲运兵车,无一不在说明着他们军方的身份。

至于另一方敌人的身份来历,目前还无从得知。

因为从现场那几乎一面倒的战斗痕迹来判断,这应该是场遭遇战,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场埋伏战,士兵车队显然没有任何准备就遭到了重创,随后应该还有重火力压制,导致他们根本来不及下车做出有效抵抗,就已经伤亡殆尽,现场甚至找不到一具敌人的尸体。

远处零星枪声逐渐变得微弱,直至最后悄无声息,丛林重新恢复寂静,这场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不多时,簌簌轻响,数道穿着迷彩作战服的身影自丛林中陆续现身,各个方向都有,三三两两的向道旁走来,靠的近了,挥手招呼,笑着说些什么,显然都是熟识。

最后全员汇集,大概也就十几个人的样子。

很显然,他们就是发起战斗的另一方,也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这无疑是令人震惊的,纵观世界古今战争史,从来不缺少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但在现代化战争背景下,尤其是在普遍运用枪械装备的情况下,小规模战斗,所谓纸面强弱实际并不会真实体现多少差距,否则某股海盗势力早就被清剿干净了,哪还能盘踞一隅如此胆大妄为。

但眼下的事实情况就是,强弱差距就是这么明显,明显到令人费解,哪怕是在埋伏偷袭的前置条件下!

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便是作战双方的人员素质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事实也就是如此,虽然这些人脸上都涂有各色迷彩,但若是细看的话就会找到一张熟面孔,正是几天前在曼谷酒店主动联系唐朝的中岛川,出自北藤司的杀手。

再瞧中岛川一边打扫着战场,一边不时与周围同伴谈笑自若的架势,这些人的来历也就不言自明。

十来个单兵素质超强的杀手,搭配重火力,又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偷袭作战方式,造下这几乎是碾压的战局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森田君,恭喜你,完成这场考验,我们终于活着熬过来了。”

“也恭喜你,中岛君,可惜了小野君,我们一起进来的,就差这最后一步……他不该逃出训练营的……”

“不要悲伤,森田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得承担相应的后果。小野君虽然死在了教官手下,但我想……他现在也应该回到了家乡最钟爱的那棵樱花树下。”

“你说的对,中岛君。等这次回去,我想回小野君的家乡祭拜下。”

“好,到时我会和你一块去。现在,让我们打起精神来!”拍了拍同伴肩膀,中岛川回头喊道,“小柳君,找到任务目标了吗,时间不多,拍完照我们该撤退了。”

“找到了,别急,我在找角度。”远处装甲车旁,一个拿着便携照相机的身影绕着圈子,在他脚下,是具焦黑残破的尸体,肩膀位置军装上是颗暗沉的黄铜将星,“得拍的好一点啊,毕竟,这可算是我们的毕业照。”

“哈哈……”

“有道理,小柳君,好好拍,回头给我一张留念。”

“放心,所有人都有。”

大笑间,中岛川也神情轻松的摇了摇头,并未阻止,这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按下肩膀一侧对讲机:“美山君,任务完成,你可以撤回来了。”

松开,对讲机内无人应答,“美山君、美山君?”

“怎么了?”一旁刚与之交谈的森田转头看来。

“哦,没什么。”中岛川取下耳麦,又拆下肩膀位置的通讯装置,翻来覆去的看了遍,疑惑道,“奇怪,出故障了吗?”

“我看看。”森田伸手接过检查了下,随即按动自己身上的通讯装置,“喂喂,没坏啊,美山君你能听到吗?美山君……难道是他的装备坏了?”

中岛川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左前方的远处丘陵:“美山是在那个位置吧。”

“对,他自己选的制高点。不用担心,或许还在架着他那把狙击枪搜寻漏网之鱼吧,你知道的,美山君的杀心一向很重。”

“嗯……不行,得过去看看。”

“不用了……沙沙……”

通讯装备内些许杂音中,蓦的传来声陌生且淡漠的嗓音,中岛川身躯顿时一震,嚯然抬头,丘陵顶端处,一道亮光一闪即逝,那是高倍镜的反光!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下来,身体本能就要做出规避反应。这时,身后传来惊喜欢呼,“哈哈,我拍好了……”

砰——

欢呼声戛然而止,远处丘陵有惊鸟飞起,短促且沉闷的枪声这时方才缓缓传来,悠悠回荡在丛林上空。

“敌袭!”

大吼示警,中岛川瞬间几个战术翻滚,躲入残破装甲车背后。一旁其他杀手,不用提醒,实际在枪声响起的刹那,便各自躲进身旁掩体,原本道旁十余人齐齐凭空消失,直如魔术一般。

但这当然不是在变戏法,这是危机意识下的身体本能。这也就是经过系统训练后的强悍能力,要是地上士兵也有这样的单兵素质,之前也不会在一次突袭下就完全丧失反抗能力。

说来复杂,但实际自枪响后不过几个呼吸而已,耳麦内再次传来淡漠嗓音,

“不用了……沙沙……我来找你!”

看着不远处地上,那被爆掉半边脑袋,手中却还紧紧抓着照相机的同伴,中岛川抿了抿嘴,寒声道:“你是谁?”

“这么快就忘了吗……沙沙,中岛君……”这次不是通讯装备的杂音,而是在丛林中高速移动擦动枝叶的动静,“前两天我们可是还联系了呢……”

“你是那条孤狼?!”一愣,随即中岛川满脸杀意,“你找死!”

“呵呵,杀手不都是这样嘛……沙沙……死亡如风,常伴吾身啊……”

“为什么?”

耳麦那头顿了顿,“……看来你并不知道,这可真令人遗憾……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不错。”中岛川挥手向同伴打出几个手势,嘴角泛起残忍微笑,“你应该清楚,你正在招惹的是谁!”

“当然,北藤司的青年才俊们……可惜,你们并不清楚,你们正在招惹的是谁……”

…………

032章 狩猎开始(求收藏)

静谧丛林。

似乎感知到待会这里即将爆发的危险,鸟儿早已飞走,只有那不知死活的虫子,兀自低吟不休。

靠在棵橡胶树背后,稍稍调整了下方才高速奔跑后的呼吸,手头装备并不多,一把匕首,一把手枪,几个备用弹夹,仅此而已,都是方才从被绕了后背的狙击手身上取下来的。

至于狙击枪,早就扔了,这玩意的作用也就仅限于第一枪。都是杀手,再菜也有起码的规避意识,不可能给第二枪命中机会。

问题不大,应该不至于阴沟里翻船……吧?

某个前世界顶级杀手如是想着。

好吧,就是千里迢迢从曼谷杀过来的唐朝,老实讲,挺郁闷的,几万美金的小单子而已,不该闹到这地步的,但谁让有人贪心找死、偏偏还碰上唐朝正缺钱的时候呢,而且这钱还有特殊的意义。

什么?中岛川并不知情?

别闹了,这真的不重要。正如方才在对讲机里,唐朝没有继续解释,中岛川也没有深究细问一样,第一枪打响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事已没有善了的可能性。

真相?

打死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查!

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唐朝侧耳倾听了会,眉头不由挑了挑,关掉保险收起手枪,貌似……自己被小瞧了啊?缓缓拔出匕首,好吧,那狩猎开始了……

……

避开脚旁腐烂蓬松的树叶,中岛川弓着腰,悄无声息的行进在丛林中,宛若幽灵,最后在棵芭蕉树下停住脚步,转头窥视,远处地方,隐约能看到左右同伴在向前包抄,更远的地方,剩下的同伴应该也在跟进,整个小队就像一张弧形的网,无声张开,逐渐收紧。

队形保持的不错,但是,彼此间的距离远了啊……按下通话键,中岛川想开口提醒,但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说?以什么身份?

他目前是这个小队的队长没错,但那只是临时的,包括这小队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完成最后的试炼任务而已。真当什么队长……别开玩笑了,任务都完成了,以后大家都是独来独往的职业杀手,又不是需要协同作战的士兵。

单兵作战,恰是他们擅长的。

而且,一条孤狼而已,说出来只会遭到大家耻笑吧……

如此想了想后,中岛川再次按下通话键:“所有人注意,保持通讯畅通,之前的战斗应该存在漏网之鱼,我们时间不多,尽快解决掉对手撤离。”

“收到。”

“放心吧中岛君,很快!”

“倒霉的美山君与小柳君,任务完成了,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他跑不了的,我感觉我已经嗅到了他的气味,他会死在我手里。”

“哈哈,巧了,我也有相同预感。”

“要打赌吗,小岩君?”

“好啊,那就以我们毕业后第一次任务的酬金作赌注吧,水野君做见证人。”

“成交……”

果然如此……听着耳麦里浑不在意的打趣对话,中岛川摇了摇头,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出言提醒,随手关掉略显吵杂的通讯设备,正待继续向前搜索,但脚刚一抬起却又忽得放下,神色一变,再次打开通话键:“所有人闭嘴!水野君?”

保持通讯畅通还有另外一层潜台词,就是挨个报数,刚才耳麦里的对话虽不着调,但所有人都是说了话的,表示自身状况正常,除了最后那要被拉做见证人的水野!

“讲话,水野君?”

除了时不时的沙沙声,耳麦里再无回应。深吸口气,蓦的狂奔而出,“所有人注意,目标已出现,重复,目标已出现,向水野君位置靠拢!”

上一刻还寂静无声的丛林,瞬间被数道宛若利箭离弦般的嗖嗖声打破。事实上,已经有人提前靠了过去,“水野君死了……一刀抹喉,混蛋!”

“注意四周,他很可能还在附近!”

“收到……我看到他了!三点钟方向!”

“好,小岩君,我在你后面,拜托务必弄死他,给水野君复仇!”

“放心!”

急速追击,很快,嗒嗒嗒急促枪声骤然响起,雨打芭蕉似的,听动静就知道不可能是某人的小手枪,而是杀手所持的冲锋枪,其余杀手本来就向着那个方向靠拢,如今听到明确枪声指引,自然更是迅疾扑去。

唯有中岛川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因为他发现队形在不经意间乱了,原先的弧形网状,虽然彼此间距离拉的有点远,但至少是知道同伴具体位置的,出了状况左右两侧都能及时驰援,但现在只是一次追击,不自不觉中他们就被彻底打散了。

丝丝不好预感涌上心头。

这时,悲愤怒吼在耳旁响起,“小岩君——”

“报告情况!”

“小岩君死了……一刀直入眉心……”

“怎么可能?刚才还能听到枪声!”

“是藤蔓,对方设置了个小机关,用藤蔓扣住了扳机,自动开火。”

“糟了!”中岛川闻言嚯然顿步转头,看向后方,“所有人向我位置靠拢,对方在诱骗我们前后断节,森田君?”

“我在!”

“高仓君?”

“……”

“该死!高仓君沉默,所有人注意,他很可能……”

“我看到他了,九点钟方向!给我死!”

“森田别追!森田——”

“呃……呼哧喝喝……”

不过短短呼吸功夫,耳麦内便忽的传来破风箱似的急促喘息,隐隐的,夹杂着类似小溪流过旷谷的涓涓流水声……通讯频道内,所有人俱是沉默,作为经过专业培训的杀手,他们很清楚这种声音是如何发出的以及背后代表着什么,无声听着那流水渐远,声息渐弱,直至最后,归于沉寂。

片刻后,有人压着愤怒嗓音在频道内问道,“中岛君,我想现在你很有必要告诉我们,对手到底是谁?”

中岛川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之前的骄傲早已不见踪影,实际他现在也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对方确实是个孤狼?还是个连几万美金小单子都接的孤狼?然后把他们这些出自北藤司的未来精英杀手当猪宰……

“我只知道他叫宋。”深吸口气,中岛川强行镇定下来,“不管对方是谁,伙计们,我想我们真正的毕业试炼……来了!”

…………

033章 火力压制与反压制

山风在耳际呼啸,树木在身旁倒退,血液在血管中高速流淌。皮肤表层持续升温、灼热,但内心却宛若块千古不化的寒冰,寂然安宁……

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唐朝已经记不清了,前世抵达巅峰状态后,他就很少陷入到这样的来回缠斗当中,所谓任务,不过日常消遣而已。远程狙击,一枪陨命;亦或者中距离无限火力压制,轻松搞定。至于同行,在欧美地下世界里,还真没有几个敢来主动招惹他的。

也就是刚出道名声不显的时候,才会时刻游走于猎杀与被猎杀的死亡边缘,需要经常拿命去搏。

现在,重新体验一遍,感觉貌似还不错……

嗯?

高速移动中的身躯骤然静止,好似根本感受不到惯性这类东西,眉头一挑,眯眼眺望着远处丛林,枝杈缝隙间,几道身影正交叉掩护着向这边悄悄摸来。

“反应还挺快,知道抱团了……那就比比枪法吧!”

反手插回匕首,拔出肋下双枪,嗯,刚才单人刷怪又爆出把手枪,顺手捡的,怪物名称好像是叫什么森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枪还不错,德国造瓦尔特p99,就是007邦德曾经用过的那一款。

砰,随手打出一枪。

距离还没到手枪有效射程,又没瞄准,这枪自然是不可能中的。倒是对方随之而来的反击,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尽数压制在唐朝方才所站区域附近,嗯,枪法还不错。同时,远处几道身影齐齐奔来……这也就是唐朝的目的。

又不是冷兵器时代,原本就是要用枪械一决胜负的,只是先前对方站位给了机会,也就不客气的笑纳了。现在对方反应过来,无法偷袭,那就正面刚一波呗。

比枪法,唐朝不觉得自己会输。

同样,中岛川等人也觉得他们必赢!

心照不宣下,双方一追一逃,竟然营造出了个颇为和(河蟹)谐的场面来,你放一枪,我还一梭,打没打中都是缘分,都没关系,主要的是拉近彼此距离,进入有效射程。

“黔驴技穷了吗?”

看着不远处已经能隐约能瞧到的奔逃身影,中岛川心中有些疑惑,先开始他以为这又是个陷阱,追击时特意吩咐同伴保持谨慎,远远吊住即可。但没想到他们慢,对方比他们更慢,外加时不时停下转身胡乱开上一枪,导致在不知不觉中,彼此距离竟已无限接近冲锋枪的高命中射程。

或许,对方擅长的只是近身偷袭,而不是丛林追击枪战……

有了这个判断,中岛川便不再犹豫,果断命令同伴提速前压,同时,冲锋枪悄然抬起,即便是在高速奔跑中亦稳稳锁定唐朝身形。

近了、近了……终于,在个略有起伏的土丘下,枪口一定,就是这个距离!

正待扣下扳机,前方那道看似慌不择路的身影忽然左右一晃,瞬间脱离枪口范围,醉酒一般踉跄欲倒,再看去时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旋即,危险杀意扑面袭来,中岛川下意识侧身翻滚,砰,清脆枪声响起,一捧热血罩头洒下。判断错误,目标不是他,而是站在他左侧的同伴,双目圆瞪,带着眉心弹孔,直直仰面栽倒。

“开火!”

来不及悲伤,身体本能让中岛川迅速举起枪口,条件反射的向着枪声响起方位,死死扣下扳机,嗖嗖嗖、嗒嗒嗒,一时枪声大作,震耳欲聋。

数道火力覆盖下,土丘上木屑横飞,枝叶颤动,一株两人环抱的参天古树硬生生被打折了腰,摇晃数次终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灰。

而就在古树倒塌的那一刻,密集火力中,清脆手枪声再次响起,“啊——”凄厉惨叫,一块岩石背后,一名杀手抱腕痛嚎,在他身旁,一颗被拉开环扣的美式手雷徐徐冒着青烟,很显然,他这是准备上道保险,却没曾想被不知从哪打来的冷枪给中途打断了。

“别出来!”

话音未落,砰,连滚带爬刚离开岩石范围的杀手身躯蓦的一震,无力歪倒在地。一旁,正捡起石块试图甩去击飞手雷的中岛川见状一怔,连忙缩回身形,双手抱头。

轰……

气浪翻滚,火焰升腾。剧烈爆炸声中,岩石离地而起,斜斜飞出数丈距离,方才轰声砸落。

受此影响,离得近的杀手不得不暂时躲到掩体后面,避免被飞溅硬物击中。

方才营造的火力覆盖自然也随之瓦解,这时,一道身影从漫天尘灰中冲出,自是唐朝无疑,风衣卷动,双手持枪,砰砰砰,干净利落的几发子弹,解决掉两名仍在试图压制的杀手,另外一名却是见机得快,猛地缩回掩体后方,暂时躲过一劫。

瞬间控制住场面后,唐朝只是在土丘上侧移几步,再次来到棵粗壮古树旁,双枪依旧平举,似乎并没有要躲入树后的意思。

下面,换好弹夹的杀手见状不由大喜,这是再给机会啊?!

讲道理,眼下这土丘地形,对于以低打高的杀手们来说是有点被动的,但有优势也不是这么个浪法啊,当自己是兰博?那么大块头架着个机枪在那突突突一直没人打?

一名同样掩藏在古树背后的杀手最先忍不住了,向周围中岛川等人打了个简单手势后,深吸口气,猛地侧身抬枪,嗒嗒嗒……扳机扣下了,子弹却是朝着天空放的。

这当然不是在放水,而是在他刚蹿出来的那一刻,一颗手枪子弹就像是等在那里似的,不偏不倚,瞬间爆掉了他的脑袋。

一点小插曲,但战斗却不会就此停下。

依旧是似曾相识的火力覆盖,只是,这次的火力有些稀薄……土丘上,唐朝依旧保持着侧身站姿,双手持枪,舞动似幻影,每扣动一次扳机,一道哒哒火力便就此停歇,有的是直接爆头,有的是击伤手腕,少数侥幸得以保全,但就算是没杀死,也至少能够将对方逼退到掩体后方,不敢随意冒头,如此几轮交火下来,火力凶猛的冲锋枪竟纷纷哑火,场面再一次被压制下来。

掩体后方,中岛川等人面面相觑,尽皆一副怀疑人生模样。

近十把冲锋枪压不住两把手枪?还被反压?

听着似乎很玄幻,但眼下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无论躲在哪个方位,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只要有出来迹象,必定是几发如影随形的子弹呼啸而来,露头爆头、露手穿手,要么继续蹲着,要么立刻去死!

也有不信邪强行起身的,然后他就信了,可惜再没后悔机会。

也有想趁着换弹夹空隙反击的,手枪嘛,只要不是特意改装,弹容没多少的,但结果却是地上再添几具尸体……快,太快了!单手持枪压制之余,甚至都不用一息时间,另一只手便装好了新弹夹,再次挥舞双枪持续压制。

没有止境,没有反击,甚至连撤退逃生的希望都没有!

因为地形,虽然土丘并不算高,但也足以俯视全场,一旦离开掩体逃窜,那就等于是把后背卖了,必死无疑。

那道静静站立的恐怖身影,就像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沉甸甸压在中岛川等人心头,喘息似乎都显得尤为困难。

重压之下,看不到生还可能的几名杀手爆发出了血性,一次简单沟通过后,所有人蓦的自掩体后方齐齐起身,怒吼端枪,发起自杀式还击……

这看起来似乎是当下局面唯一的解决方法,出来是死,拖着也是死,既然总要有人死的,那不如一起杀出来,让对方去选择,这样总有在刹那间活下来的人,可以有机会开枪打死对方!

想法不错,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唐朝的能力。如果这么容易就被破解,又谈何无限压制?唐朝又怎么可能只凭一手枪法就登上全球百大杀手榜?

除非,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采取这样的办法,十几名杀手同时起身还击,那唐朝说不定就暂时退避了,毕竟现在的他远没有前世那般超神状态,有些情况也不敢去赌,直白点说就是意识有,操作跟不上。

但现在嘛,不过区区几名杀手而已,还是可以轻松吃下的。

双手一错,砰砰砰……枪声刚一响起,几乎是不分先后,几名齐齐起身的杀手便同时后仰,栽倒,整整齐齐!

丛林重归寂静,有山风掠过,打着旋儿将场中火药及浓郁血腥气味蔓延开来,直欲令人作呕。

唐朝不为所动,也确实无需大惊小怪,比起前世他做雇佣兵时见过的无数大小战场,眼下这真的只能算是小场面,咔,退下空弹夹,再从后腰处取下最后一个新弹夹,装上。

似乎是因为敌人大局已定的关系,这翻动作相比起之前战斗时显得异常缓慢。

这都能忍得住……摇摇头,随手一枪,砰,打在土丘下方一块岩石之上,飘起些许白灰,

“那边那位,不打算出来替你的同伴报仇吗?”

……

034章 北谷鬼剑流

“那边那位,不打算出来替你的同伴报仇吗?”

……

无限压制,并不单单只指枪法。

想也就能知道,想要完全压制住一个区域,需要观察测算甚至预判的方方面面东西有很多,环境地形、物体掩体、可供利用的障碍物,甚至是风向流动等等,这些都需要考虑进来,相比起这个,敌人数量或者藏匿位置,就真的只能算是最基础的基本功了。

甚至连基本功都算不上,单纯记忆力而已。

就像几岁小孩子都能数出鸡鸭鹅数量一样。

唐朝心中自然也是有数的,方才进入这里的北藤司杀手小队一共11人,现在场中只有十具尸体,那就代表还有一位活着。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并没有参与最后的自杀还击,当然也没有走。具体位置唐朝也清楚,因为对方并没有移动过。刚才故意放缓换弹夹的动作,就是想着把人勾引出来一并解决掉,奈何对方也不知是怂了,还是看破了他的意图,并没有出手。

哪怕是现在被一枪打出藏身位置所在,对方也还是没有丝毫动静,要不是唐朝确信自己没有记错,还真有可能被糊弄过去。

这么能忍的嘛……

摇了摇头,唐朝漫步走下土丘,同时,手枪直指岩石位置,走三步,砰,走两步,砰……一枪一枪打的岩石表面坑坑洼洼,溅起缕缕石灰。

十丈……五丈……三丈……

哗,一道黑影终于从岩石后方急速蹿出,右手枪口如影随行,但并没有开枪,衣物而已。瞬间分辨清楚后,唐朝左手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砰,恰好又是道身影从岩石左侧蹿出,迎面扑来,铛,清脆金属撞击声。

被挡了?

唐朝目光一凝,滑步侧身,几乎就在他离开原地刹那,一把锋锐短刀贴身刺过,落空,毫不停歇,再度转刃横斩,如此狭窄空间内,枪械已无丝毫作用,甚至都没根烧火棍好使,唐朝果断砸出手枪,磕开刀刃,但那短刀只被拉开些许距离便再次强行削来,目标直指……唐朝左手?不对,是拿在左手中的手枪!

很显然,即便是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对方依旧极其忌惮唐朝的枪法。

“没子弹了啊……你要,给你!”

再次砸出手枪,同时,抬脚前踹,对方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强行削断手枪,硬生生吃了这脚,身躯瞬间腾空飞出三丈远,砰的一声,恰好砸在之前藏身的岩石之上。

“咳咳……”

拄刀跪地,便是一连串的闷声咳嗽,显然这一脚吃得不轻。但对方却似乎觉得大赚,抬头咧嘴,丝丝血迹映衬下,对着唐朝露出个快意笑容。

“宋君,我们终于见面了。”

唐朝闻言微愣,看着那张涂有迷彩的脸庞,恍然,“原来是中岛君啊,看来我们确实挺有缘分。”微顿,一指对方短刀侧面留下的子弹痕迹,点头称赞道,“剑术不错。”

这不是唐朝认错了刀剑,岛国剑术本来就是用刀器的,中岛川手上的那把短刀并不是匕首,而是实打实的岛国武士刀。

“运气而已。”

中岛川浑不在意的抹去嘴角血水,站起身来,毫不掩饰脸上的钦佩之意,“相比起来,宋君的枪法才是真正的神乎其技,堪称中岛生平仅见!呵呵,刚才要不是赌宋君你会打眉心,提前横刀遮挡,那一枪就能结果了我的命。”

“那可真令人遗憾。”

“哈哈,宋君确实应该觉得遗憾!”大笑了声,中岛川再次横刀胸前,眼中杀意毕现,“因为,接下来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唐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是吗?”

“当然,宋君可能不知,我最擅长的就是近身剑道!”转刃,挺身,“北藤司中岛川,请指教!”

大哥我们是杀手啊,你当这是比武切磋呢?还请指教……撇了撇嘴,唐朝表示自己不想说法,随便挥挥算是示意回礼。

中岛川并没在意,实际上他说完后根本就没去看唐朝的反应,双眼古井无波,弓步屈身,缓缓将短刀放在腰侧,似乎要插回刀鞘一样,但那自然是没有鞘的。

不过下一刻,“昕——”仿若真有把武士刀滑过刀鞘的凛冽清鸣,匹练般的刀光冲天而起,踏步,瞬息便至唐朝头顶上空,凌厉杀意牢牢锁定,舍身下劈!

剑道,居合,亦称拔刀斩!

唐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这中岛川还真没说大话,只看这记流畅之际的拔刀斩,便知对方确实是在剑道上下过番苦功夫的,根基可谓扎实。就是,气势上还差点意思……

一边这样有的没的想着,唐朝一边侧身跨步,避过锋芒刀光之余,伸手直拿对方手腕,中岛川自然不可能被如此轻易拿住,实际上拔刀斩只是前奏而已,当然也有专修居合剑道的大师,不闻不顾其他一切剑术,只修拔刀一斩。一刀即出,立见生死……中岛川自然还没到那境界,所以刀势斩空后,立马更换门庭,一刀快似一刀,最后练成一片,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知尽处!

唐朝置身其间,就像一艘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摇摇欲坠。偏偏他还总是不知死活的往旋涡中心靠拢,不断尝试着探手抓向中岛川的手腕,直如火中取栗一般。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吗?

当事人中岛川最为清楚不过,他现在打的有点难受,每每当他竭尽所能的挥出自诩完美一刀时,唐朝却总能找到破绽处,然后早早张开手掌等在那里,等着他手腕主动送上门去被擒拿,逼得他只能临时转换刀势,然而挥出后相似一幕再次重演……

一连被逼的换了数十种进攻剑术后,中岛川满脸涨得通红,这不是羞愧,而是憋得难受,每挥出一刀就多一分难受,仿佛喉咙口憋着老痰,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的一匹!

不行,再这样下去必败……中岛川眸中凶光一闪,悄然转动手腕变幻持刀方式,旋即,直直一刀刺出,唐朝果然还是那副老样子,稍稍侧身,再次拿向手腕,机会——

“死!!!”

“咦?”

一声爆喝,寒光森森的短刃武士刀,在即将贴着唐朝风衣落空时竟忽然消失不见,仿若鬼魅般平移数寸,凭空出现在唐朝小腹位置,如电上撩,眼看开肠破肚!

惊险时刻,叮,一根手指及时出现弹在侧边刀刃之上,撕拉,两道身影乍合乍分。

低头看着风衣下摆处的破口,唐朝讶然转身,看着同样满脸不可置信的中岛川,挑了挑眉:“北谷鬼剑流……你还跟北谷荒寺学过剑道?”

北谷荒寺,全球百大杀手榜中人物,同样出自北藤司,世界顶尖杀手,擅易容、藏匿、潜入,以及极其精深的忍术与剑道修为,其中又以后者最为圈内人所称道,有过单刀劈子弹的骇人战绩,堪称一代剑道大师。

“北谷教官……”下意识回了声,中岛川瞬间瞪圆双目,“你怎么知道北谷鬼剑流?你还熟悉岛国剑道,你到底是谁!”

“知道很奇怪吗?”唐朝恢复了无所谓表情,重生回来碰到熟悉事物原本就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北谷那老头教过不少人吧,不过你能被他看中,传上一手,看来你剑道方面确实有些天赋。”

“不可能!”中岛川一口否定,“这是北谷教官的绝技,不会轻易授人!”

呵呵,那是小伙你还年轻,没见过仁见仁基,风魔武藏……所谓绝技,尤其是偏花巧的绝技,在同等级又同样擅长近身搏斗的人面前,根本就没有隐藏的必要。瞧上几遍也就大致知道技巧花式了,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来分享交换。

亦如北谷鬼剑流,说穿了无非就是在极其狭窄的范围内,通过高频的腕指震动,瞬息藏匿、转移刃锋所斩方向,达到看似鬼神莫测一般的突袭效果。

当然,这么解释不是说北谷鬼剑流有多么不堪,主要还得是看人,这要真是北谷荒寺在这,唐朝也不会如此托大去拿人家手腕,早就拉开距离扬长避短用子弹招呼了……

没有解释,唐朝翻手亮出匕首:“挥了这么多刀,你也接我一刀试试。”

旋即,看着瞬间回刀身前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中岛川,笑了笑,同样踏步上前,毫无花俏的直直一刀刺出,中岛川下意识挥刀格挡,下一刻,瞳孔蓦的急剧收缩,即将碰撞一处的匕首消失不见,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不见,好似重来就没存在过世间一般……咝,喉间一凉,有风吟入耳。

身影分开。

咣当,武士刀砸落地面。

一道红线自中岛川脖间浮现,短短瞬间便裂作狰狞伤口,伸手捂住,却止不住大股血液自指缝间倾泻而出,缓缓跪倒。

“呼呼……北谷……呼哧鬼剑流……怎么……怎么可能……”

后方,唐朝摇了摇头,有什么不可能的,搞得好像很珍贵的样子,一瓶酒不就换来了?

…………

035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求收藏)

十一月末时节的东京已然有了些许凉意。

尤其是在清晨时候,巷道里,一间小温泉馆门口,刚走出来的井上下意识紧了紧衣领,两侧脸颊尚带着室内的温度,看起来红光满面,但精神状态却不像是得到足够休息的样子,疲惫迟钝,有些病态。

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吧,中岛他们,没来电话,说明现在是在回程路上了……到底要不要和中岛说实话呢,独吞暗杀赏金的事情,不说……应该也没关系吧?没人知道,自己做的很干净。况且,只是条孤狼而已……

泡了半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半宿,井上的思维有些发散,但也没有考虑多久的样子,也不需要多加考虑,大不了等赌债还完,不再做这种事就是了,反正中岛已经完成最后的试炼考验,以后接取任务自己这个经纪人都有抽成,好日子就快要来了。

如此想着,井上搓了两下手掌,走入清晨。

有些雾气,不浓不淡,沿着笔直向上的干净街道,左右点缀着大红色信箱,不知道绵延何处。路边的店铺大多还没营业,偶尔有几个朦胧亮着的灯箱招牌,那是24小时营业的洗衣店,以及早早忙碌的生鲜店和做早餐的铺子。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大多穿戴整齐,无论老少都是制服革履,看起来精神十足,体面讲究。但那不过是做给人看的礼仪习惯而已,实际所从事职业不见得体面到哪去,就像迎面走来的这个家伙一样,风衣黑裤,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却又有掩饰不住的倦色,大概是哪个牛郎店的员工吧,大清早正主回来了就只能匆匆逃出来了……

呵呵……提了提因为肥硕肚腩有些下滑的腰带,井上不无恶意的猜测着。

路过家早餐铺子随意买了些早点,井上沿着街道继续前行,直到有些吃力的走上段斜坡,才停下脚步,视线在身旁那有些花里胡哨的弹珠机店招牌上飘了飘,稍稍犹豫,果断迈步走进。

只是找个地方吃早餐,顺带着玩玩而已,弹珠机……不算赌博……

隔着扇门,店里店外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店内热闹异常,不是人声鼎沸的那种吵闹,而是各式弹珠机连续运转的混杂音效,几乎每台机器前都坐有玩家,男女都有,互不干扰,各自定定看着眼前屏幕,皆是副全身心投入的认真模样。

许是氛围影响,来时路上的些许顾虑不安瞬间被井上抛之脑后,干脆掏钱买了张卡片,数额不大,但足够打发早餐时间,顺带着还调笑了年轻女店员几句,只是后者挂着职业笑容反应平平,井上也不在意,拎着早点便四处找寻属于自己的位置,主要是合眼缘,最好是那种一看就知‘自己肯定能赢钱’的机器。

很快,井上就在个角落处找到了,一台新机器,内里背景是几个衣着暴露的卡通女郎。

是的,相较于那些三次元的偶像明星,井上还是更喜欢二次元的画风。

插入卡片,源源不断的小钢珠从机器上方的出珠口,一个一个地往外冒。井上一边咬着早点,一边活动手指,随意按下按钮,那是用来调节小钢珠射出速度的。台面上有各种的小钉子和障碍物,会影响小钢珠的下落路径,控制速度努力让其碰到关键的点,满足一定条件,机器就会进入摇奖模式,就比如像现在这样,

叮当当——

旋律响起,跑马灯闪烁,预设好的电脑画面不断旋转跳跃,最终,三个相同的卡通女郎出现在屏幕上,向着忽然顿住的井上抛着媚眼,哗啦啦,机器下方突然涌出大量小钢珠,争先恐后的滑落在一个红色小盆里。

摇中了!

这显然超出了井上热手的本意,但情绪也因此瞬间调动起来,放下早点,整个人倾斜在机器平台上,就像周围那些男女一样,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屏幕,小心翼翼的再次按动按钮。

哗啦啦……

不得不说,井上今天的手气不错,连续几把相继摇中,后面虽然也有不中,但总体还是中的居多,很快他身旁就堆积起来三个满载小钢珠的红盆,这无疑让井上很是兴奋,也表现得更为投入。

这时,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忽然抬手锤了下机器台面,嘴里嘟囔骂着,不甘心起身,沮丧走开。没有人在意,一旁的井上甚至都没瞥去一眼,这在弹珠店里再正常不过,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很快,便有一名新玩家走来坐下。

井上同样没有在意,直到一只黑色手套探过来,在他身前台面上点了点。不悦转头,微楞,似曾相似的风衣黑裤,面容俊朗到令人嫉妒……那个牛郎店员工?

“运气不错啊。”标准口音,本地东京腔。指了指脚下满满当当的红盆钢珠,来者如是道。

“还行。”井上含糊敷衍了句,注意力还在身前屏幕上,明显没有任何交流想法的意思。

来者却继续道:“打个赌吧,我赌你会输光所有弹珠。”

“嗯……嗯?八嘎!”井上愤怒转头。

“不信?那就再加点筹码。就以现在弹钢珠的频率,一个小时,输不完,我走。输完,你死。”

井上闻言一愣,下意识重新打量了遍对方,想到什么,露出恼怒之色:“欠你们的债我会还的,虎哥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就这几天……”

“看来你欠的债还真不少。”来者笑了笑,“介绍下吧,我确实是来讨债的,但可不是什么虎哥,我只是一条孤狼。”

话音落下,“你你你……”井上肥硕身躯陡然颤抖狂震,面如土色。

“看来你想起来了,很好,玩吧。”挥手示意,来者,好吧,就是连夜从清迈飞抵东京,顾不上休息又马不停蹄赶来的唐朝。

至于为什么能如此精准的找来这里,是因为定位了中岛川手机里的井上号码,那是真正用来联系的正常号码,经纪人嘛,不比唐朝的临时中间人,双方关系要更为密切。

“对……对不起……”

“不用,现在说这个也太晚了不是吗?”

“钱我会还你的。”最初的慌乱过后,井上勉强镇定下来,咬牙道,“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哦,忘了说,你放在卡里的赏金我早就转走了,在泰国消费的那张卡,你没发现吗?”看着井上由红转白,再由白转为惨白的脸色,唐朝了然点头,“看来你是真没发现,这真令人遗憾。”

“求求你……”

“四十秒,你已经浪费了四十秒。”直接打断,唐朝神色平静道,“加个规则,浪费时间超过一分钟,游戏结束!”

拿起井上颤抖手掌放在机器台面按钮上,温和道,“都到这时候了,赌一把吧,万一赢了呢?”

“我……”哆哆嗦嗦的按下按钮,“……我能赢!”

“很好!”唐朝放开手臂,摊手,“请开始你的表演。”

……

表演的不是很顺利。

唐朝的到来,像是瞬间驱散走了之前围绕在井上身旁的好运气,后者一连错过了几把摇奖机会,每次都是先出来两个相同的大胸卡通女郎,最后中间却忽然冒出来个长腿女郎。虽然同样娇俏性感,但是,

我不要长腿,我要大胸啊!

噼里啪啦锤着按钮,额头隐现汗迹的井上心中疯狂呐喊着。

可惜,赌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想来什么偏不来,不想来什么却一个劲的往跟前凑,很快,井上就输光了机器里的小钢珠,呆呆坐在板凳上,直到两名店内员工从旁经过,抱怨着老式监控探头又坏了,猛然惊醒,看了眼双臂环抱的唐朝,擦了把额头汗水,俯身端起一盆小钢珠倒入机器,继续征战。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红盆里的弹珠逐渐递减,额头上的汗珠却在陆续递增。

一刻钟后,一盆钢珠输完。

这次井上没有发呆,也没有去抹脸上汗水,只是将手掌心的汗水仔仔细细的擦在大腿裤子上,随即闷着头,再次端起盆钢珠倒入机器。

二十分钟后,又一盆钢珠输完。

哗啦啦,最后一盆钢珠被唐朝倒入机器,“谢谢……”下意识张了张嘴,井上甚至都没转头去看唐朝,嘴里说的什么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双眼死死盯着机器台面,不曾离开一瞬。

这一把更快,十分钟后,随着最后一次按下按钮,机器内钢珠消失,红盆里亦空空如也。

砰,一拳砸在机器操作台上,井上仍旧盯着机器台面,那几个抛着媚眼的卡通女郎,脸上甚至都瞧不见丝毫有关恐惧、害怕的情绪,只有输光了的愤怒、不甘、懊恼……

“很遗憾,你输光了。”

“啊?”井上愣愣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异常空蒙,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是赌进去了啊……唐朝摇摇头,倒是件幸运事,不用再感受行将死亡的恐惧……走到井上背后,双手放在后者头颅两侧,发力、扭转,咔——

清脆骨骼断裂声后,复原,将井上脑袋放在机器操作台上,看去就像是玩累了睡着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扫眼四周,旋律依旧,跑马灯闪烁,小钢珠下落跳跃的动感音效,所有人都沉迷在两尺不到的机器台面里,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哪怕近在咫尺……

…………

036章 水贴、好消息(求收藏!)

第五论坛,公共精英区。

帖子,“嗨,论坛里以杀人为业的伙计们,还记得在你们枪口下,那些倒霉亡魂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吗?分享出来——”

“抱歉,数量太多,记不清。”

“啊,我中枪了……大概是这样吧,距离太远听不清,下次我会考虑在狙击枪上安装定向收音器的。”

“伙计,你这问题我没法回答。我们这只允许用刀,不让用枪……”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用这来骗积分的?”

“我愿付十倍酬金,只要你帮我干掉那狗娘养的雇主……要不是我实在不知道雇主是谁,我真想帮他!真的!阿门!”

“法克……这是唯一一个骂了我却让我没法还嘴的人,法克!”

“没有人可以在我枪下说话,因为我只在背后开枪!”

“上帝耶稣真主菩萨……还有几个没听清,信仰很杂的样子,碰到我这种无神论者,算他倒霉。”

“你杀不死我……我很好奇,开枪尝试了下,结论是我杀死了他。”

“让我最后再吸一口……很遗憾,我没答应他,因为那真的就只剩最后一口,我吸了。”

“结束我的痛苦吧……一个癌症病人,也是我的雇主。”

“上前一步,那样更有准头……这是我师父的临终遗愿,我照办了。”

“等我这两天完成手头任务,我会来这告诉你。”

“你们能杀死的唯有我的躯体……这句话我记得很久很清楚,也震撼了我很久,甚至让我一度沉沦于羞愧情绪,因为我感觉我可能干掉了一个伟大的人。直到一次无意当中,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他说的,而是古雅典演说家、将军狄摩西尼临终遗言的一部分,原句是你们能驱逐的唯有我的躯体……还特么是改编版的!法克、骗子!”

“不要打扰我画画……我赞同了他的意见,那幅画现在成了我的珍藏。”

“啊?”

……

午后阳光下,酒店房间临窗位置,笔记本屏幕正在显示输入。

一个拟声字,一个符号。点击,发送。再拉回帖子标题,回复已然几百加,且还在不断上升中。发帖人,地下引擎……

这个大水比!

唐朝眼角抽了抽,干脆叉掉帖子,倒也没再继续吐糟,因为对方完成了他所交代的工作。

是的,前后相隔一星期,小胖子找到了符合糖豆匹配心脏的来源,具体资料也用邮件发了过来,就在唐朝刚刚醒来后不久,哦,顺便说一句,他现在所处位置是大阪。

清晨杀完井上后他就踏上了来这的列车,随后并没有急于去接手第三个任务,而是选择了就地开房、休息,这些天东奔西走,从曼谷到清迈,清迈到东京,再到这里,外加一场丛林追击枪战,虽然旅途中有过短暂休息,但久疏战阵还是让唐朝感觉到了疲惫。

还好,只剩最后一个任务。

打开邮件,看了遍器官捐献人的资料……嗯,这是个被动捐献者,目前还活着,不过也快死了,一个礼拜后执行死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好吧,即便有意外,唐朝也会让他变得没有意外,且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这是个刚成年就拿枪进校园的白人小伙,在三年前,感谢美帝法律,让这个人渣活了三年。再感谢美帝某州法律,至今还保留了死刑……

看了看对方身体各项指标健康报告,还好,没嗨面史,再再感谢美帝监狱,让他没机会再接触到这玩意,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消息。前世在欧美混迹十来年,唐朝很清楚那里年轻人的风气,一言不合作大死,能碰到这种连大麻都没尝试过的,委实难得。

前后耐心细致的看了几遍后,唐朝果断拿定主意,不等了,就他了!

说实话,能这么快就找到匹配心脏来源,唐朝是有些没想到的,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小胖子的技术确实牛叉,网络世界里对方简直无所不能。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说运气着实不错。手术是越早动越好的,若错过这个,唐朝真有点不敢相信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既然已经决定,那一些事情就要加快部署了。

敲击键盘,打开瑞士银行某隐私账户,里面有二十多万的美金,一笔是蜡蛇暗杀赏金的,一笔是从井上账户转进来的。好吧,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井上这次的黑吃黑举动算是帮了唐朝一把,让他不用再多付原本约定好的协商抽成,否则这账户里最多也就十七八万这样子。

调出十万美金,打进一个账户。

退出,回复小胖子邮件,“谢谢,不用再找了,就他了。”

很快邮件回复过来,“ok,网络方面的流程我会帮你搞定,另外,需要我帮忙推荐几个这方面的著名医生吗?找资料的时候顺带看到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把资料发给你。”

“不用,我已有了选择。”这是实话,在知道糖豆病情后唐朝就开始查找这方面信息了,目标对象也早已确定,一个在这领域堪称顶级的美国医生,手下已有数起成功手术案例。当然,目前的情况是他知道对方,对方不知道他,还需要一番后续操作……

“那好吧,祝你顺利。”

“谢谢你这次的援手,我打了十万美金进你账户,摩洛哥的账户,算是情报费。”

这次,大约过了五分钟后,邮件方才缓缓回来,打开,怨念憋屈意味跃然屏幕,“伙计……你不厚道啊!!!”

唐朝嘴角微微翘起,这不是威胁,却胜似威胁。对于精通计算机网络的高手来说,知道一个人的真实账户,也就基本等于知道了他的全部,他的这手情报费,无疑让小胖子很是难受,也很没有安全感。

不过,这还真就谈不上厚道不厚道的问题,唐朝敲字:“彼此彼此,停下对我的追踪调查,你应该能感觉到我没有恶意,当然,你若执意下去,我也乐意奉陪。”

奉陪个屁啊!老底都被人翻了……邮件那头,还是在地下室里,胖乎乎手指定格在键盘之上,“法克!亚洲区域,华夏范围,我就要查到了,可恶啊!呼哧呼哧……”

粗重喘息声中,一口气灌下瓶肥宅快乐水,捏扁,扔掉,咬牙切齿的重重敲着键盘,

“ok!扯平!”

发完邮件,一把推开键盘,拿起刚出不久的平板电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行,再水一贴……”

…………

037章 帅比,从来自信满满

闭塞房间,面积颇大,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物,只有几张焊死的铁皮桌子,除此之外,就是正对着门口的墙面,那一列列上下依次摆放的铁柜门,数量多到数不清。

天花板上,是几排日光灯管,白的晃眼,但却带不来丝毫光明温度,因为这里是地下,医院停尸房。

不过,此时正站在桌边的两名身穿黑西装的年轻男子,看来并不像是什么医院工作人员,这点从门口塑料帘布下,那被打晕的白大褂就能看得出来。

铁皮桌,或者应该称呼为手术台上面,摆着一具白腻肥硕的尸体,上下衣物自然早已除尽,也就显得更肥了,几乎将整个台面摆的满满当当,就像头收拾完准备进烤炉的猪。如果有那么大炉子的话……还是很难勾起任何食欲啊……

一人拨弄尸体,一人在旁边记录,分工明确。

“头颅无创伤,躯干四肢无创伤,膝盖表层有轻微擦伤……应该是医护人员搬动所致,可以理解,他太肥了……致命伤在脖颈,整个完全断掉了,里面的骨头也是……手法判断应该是这样……”

走到尸体上方,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放在头颅两侧,做了个扭转姿势,“咔,就这么断掉了,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几乎没感受到任何痛苦……很专业的手法,力气想来也很大……”

“废话!”正在记录的同伴无语撇嘴,指了指那被重重叠叠肥肉覆盖的短粗脖颈,“得有两百……三百磅的力道才能扭断吧?”

“三百差不多,不是普通人啊,有麻烦了。”

“哈,我们从来不怕麻烦,我们只制造麻烦!”

话音刚落,两人便对了下目光,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寂静阴冷氛围下,门外漆黑走廊里似有声响传来,貌似还带着旋律,依稀像是某首流行歌曲,但没听到词,口哨?不多时,来者应是走近了,除了可以肯定的清晰口哨声外,还能听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悠悠回荡,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两人同时探手入怀,但没有轻举妄动。不得不说,眼下这情况是有些诡异的,也有些让人拿不准。

口哨尾声在门口恰好结束,一道身影映射在塑料帘布上,哗啦,掀开,白衬衣,休闲裤,很随意打扮的一个年轻男子,稍令人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的可能就是脚下踩的人字拖,难怪先前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风魔前辈!”两名黑西装男子同时躬身,九十度弯腰,很尊敬的样子,甚至隐隐的还有些许畏惧。

前辈,这是个很有趣的称呼,显然后来的年轻男子与这两人除了认识外,还有某个行业领域内的特殊关系。

年轻男子随意点头,算是招呼,略带邪气的目光掠过手术台:“这就是那个在弹珠店被干掉的倒霉蛋?叫什么来着……”

“井上雄介,风魔前辈,他是组织里培养出来的经纪人。”迟疑了下,道,“不知道风魔前辈此来是为了……”

不怪西装男子多嘴一问,从他们的神情态度和言语中就能看出后来的年轻男子,地位远在他们之上,应该是个大人物,而现在这里死掉的只是个普通经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惊动这位的样子……

“哦,顺路。”一边说着,年轻男子一边啪嗒啪嗒的走到手术台边,稍一打量,目光便在尸体的脖颈处顿了顿,嘴里漫不经心说道,“最近组织里新培训出来一批小菜鸟,派去外地执行任务,现在都失联了,应该是被干掉了。里面有个小菜鸟的经纪人就是这倒霉蛋,听说他也被干掉了,我就过来瞧瞧……唔,有查出什么来吗?”

“道歉,截止到目前并没有什么发现,只知道他是被人扭断脖子杀死的,手法干净利落。当时弹珠店内的监控也坏了,原因是断电……怀疑是同业人士所为。”

“有点意思,有查过这倒霉蛋的经济状况吗?”

“呃,暂时还没有,前辈你是怀疑……”

“去查吧,相信我。男人通常只会在两件事情上最容易犯错,一是钱,二是女人……”扫了眼手术台上的那一坨,沉吟了下,干脆摇头,“查钱吧,肥成这样不配拥有爱情!”

“好的。”

“另外,查下市内机场、列车旅客以及酒店入住信息,这两天的,从泰国那边过来的。咝……”俯身,在尸体脖颈耳后位置深深吸了口气,神经质似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些许诡秘笑意,“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走远,还在境内……呵呵,有趣的家伙,胆子很大嘛,跑到这里来杀人……”

※※※※※※

“有点麻烦啊。”

大阪,还是酒店房间窗口位置,唐朝看着屏幕上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

资料内容正是此行第三个任务,也是暗杀赏金最高的一笔,有近三十万美金。暗杀对象名叫物部平成,本地几家大型企业的社长、股东,所属行业也都是正规行业,表面上看来就是个再为标准不过的成功人士。

当然,只是表面上。

物部,这是个在岛国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姓氏。唐朝初看到这姓氏时就觉有些眼熟,前世应该是有听说过,再往下看资料,果不其然……资料不是很全,但确定是这个姓氏,再对应记忆里的一些东西,一切也就对上号了。

算是半个同行吧。

物部家并不是纯粹的杀手组织,而是个隐秘家族。势力规模在岛国各个家族中算不上顶级,但也绝不平庸,前身和忍者几大发源地还有些关系,业务范围除了正常经营外,刺杀、盗取商业机密,资助各级候选人进入政界进而影响地区政策等等,均有涉猎,是个半白半黑,不现于人前却一直不断散发着影响力的隐形势力。

而暗杀对象,物部平成,正是物部家族当代家主的亲弟弟,本身也是家族里极为重要的一位山头大佬。

当然,这并不是唐朝口中的麻烦所在,杀手就是这样的,一旦确定任务目标,眼里并不会有身份地位这类多余东西,只分活人、死人。很简单的逻辑,实在感觉没把握,那不接就是了,又没人会去强行逼迫。

唐朝口中的麻烦,是资料下方的补充内容——应雇主强烈要求,想要接取此任务,必须得到其当面首肯,且雇主要亲自手刃目标对象。不达成此条件,任务即算未完成,得不到任何赏金……

前世混迹此道十余年,唐朝有见过各种脑洞清奇的奇葩雇主,也听说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要求。但不得不说,眼下这个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多大仇啊这是!

如果说亲自手刃仇人还能理解的话,那得到当面首肯又是什么鬼?

谁买凶杀人,不都是藏得深深的,唯恐被多余人知道。

这雇主倒好,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避讳,还非要见杀手一面,就不怕杀手直接见财起意?亦或者是被抓到后干脆把她供出来?

是的,是她,资料上面雇主是没有相片的,但有名字,柳井惠美子,一看便知性别。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极不合理!

事出反常,也就是麻烦的开端。

这点唐朝很有经验,但奈何他现在并没有其他选择,时间太紧了,糖豆的手术不能有任何闪失,这笔赏金他必须拿到,还得是尽快,实在没有功夫去等下一个正常任务。

没有多余犹豫,任务接了!

摸了摸下巴,不就是见一面嘛,自己现在长这么好看没道理搞定不了一个女人啊……

帅比,从来就是这么自信满满!

……

038章 住在贫民区的雇主(求收藏)

临近傍晚时候,晚霞余晖尚未完全暗下,岛国空气质量不错,天际颜色极为鲜明。

一栋外表破旧的三层小楼下,唐朝找到了目的地,周边环境没什么可介绍的,基本都是老化严重的住宅楼,规划不是很好的电线杆,错落竖立,夹着几条狭窄小街巷道,几个小孩在里面疯跑,除了没什么垃圾以及刺鼻异味外,与全世界各地的贫民住宅区并没什么两样,破落、拥挤。

刚来到这里,唐朝在外围看了好几眼路边标识牌,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这里可不像是个能拿出接近三十万美金的雇主,所居住的地方。

顺着脱漆严重的外挂铁质楼梯,唐朝走上三楼,楼道里保持着基本的干净整洁,一边露天阳台上摆着几个小盆栽,盘底用铁丝架固定,长势还不错。

“八嘎!”走道中间位置,一扇铁门从里面忽然推开,唐朝循声望去,门上的门牌号,正是资料上雇主所留的具体地址,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脸带愤怒,回身大骂,“还想要钱!老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出来卖?看看你那张脸,再看看你半边胸,呕,真特么倒胃口!”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跟了出来,紧紧揪住男子袖口:“我衣服脱了,你看到了,给钱!”

“我看你个鬼样?放手——”

“给钱!”

身旁低矮窗户有小女孩探出头来,踮着脚尖好奇瞧着,随即就被身后大人拉了回去,砰的关上窗户。

“放开!你特么——放不放、放不放——”

怒骂、惨叫,却是争执间,男子在激怒下挥起了拳头,又踹了几脚,方才挣脱纠缠。最后看着双手抱头靠着铁门旁低声呻吟的女子,犹豫了下,一脸晦气的掏出钱包,甩出几张小额钞票。

“这是医药费,敢报警弄死你!”

骂骂咧咧走开,经过唐朝身旁时,凶狠看过来,想说什么但对比了下双方的身躯体形,还是明智闭上了嘴巴,怒气冲冲下楼。

门口处那名女人,则停止惨叫,低头快速捡着地上的钞票,神色平静,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柳井惠美子?”唐朝走了过去,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嗯,刚才那男人的过激反应是有原因的,那是一张怎样苍老的脸啊,厚厚的劣质化妆品非但无法遮盖住晦暗蜡黄脸色,以及横生的皱纹沟壑,相反,更真实也更突出了。

比较令人奇怪的是,女人的身段还不错,不是保养的不错,而是年纪正当时的不错,与那张老态严重的脸孔完全无法匹配。不过,遗憾的是,女人应该是有做过什么切除手术,胸前左侧起伏曲线极为突兀的凹陷下去,显得很不协调。

“请问你是……”

唐朝再问,不过被打断了,捡起钞票的女人回身走进门内。

“进来吧。”

语气不是很好,唐朝并没在意,跟着走进后顺手带上了铁门,大致打量了下屋内陈设,除开靠门处墙面挂钩上,挂着几套干净整洁的工作服外,其余一片乱糟糟,各种各样的杂物堆在地上、桌上、沙发上,找个落脚站着的地方都有点困难。

“坐,喝什么?”

看着女人随意拨开沙发杂物坐下,在桌上胡乱翻找着烟和一次性打火机,唐朝很识趣的摇头坐下道:“不用了,谢谢。嗯,自我介绍下……”

“我知道,你是杀手。”啪,香烟点燃,抽了口,徐徐吐出烟雾,暂时遮盖住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苍老面庞,有些尖锐的嗓音淡漠道,“我没有朋友,有也不可能来看我。你长这么帅,显然也不是来照顾我生意的,那就只能是杀手了。”

“不过,我觉得你不行。”

唐朝摸了摸鼻子,老实讲,一上来连句周全话都没说完就被直接拒绝,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还是决定尽力争取下:“何以见得?”

“你长得太帅了。”女人很直白,“也许你不是很清楚,我这任务已经挂出去五年,期间我也见过不少上门来领任务的杀手,还有私家侦探什么的。呵呵,虽然我不做你们那行,但我也知道点浅显常识。就像我这行越漂亮越吃香一样,你这行应该是越普通越出色吧。”

“大致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唐朝想了想后点头赞同,随即道,“不过,杀手的业务能力和颜值高低并无直接联系,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吧。”

“刚才打我的那个男人。”女人忽然转移话题,“他皮鞋是什么牌子还记得吗?”

唐朝想也没想便回道:“没有牌子。”

女人失望摇头:“是regal,他踢过来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你业务能力也不行。”

唐朝笑了笑:“虽然我很想解释下杀手并不是鞋匠,皮鞋也不是刀子,没有关注的价值。但是……我还是先回答你问题吧,那鞋子是仿的,还是劣质仿冒品。你如果有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无论是皮质还是工艺,都有明显问题。更重要的是,鞋子侧边标识的最后一个字母并不是l,而是i。”

女人愣了楞,皱眉回想了下,缓缓点头:“你说得是对的,我为我之前的态度感到道歉,主要是……以前有人骗过我,骗走了我一大笔钱,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

“你知道物部平成吗?”或许是唐朝方才的专业表现终于打动了她,女人不再抗拒,谈起了任务对象,“我说的是你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吗?”

微顿,想起什么,带着些许嘲讽意味道,“之前也有几个杀手跑来信誓旦旦的说要帮我完成任务,呵呵,运气好的在调查一番后就放弃了,运气不好的在调查中就直接杳无音信……你也是杀手,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唐朝点头:“当然,也谢谢你的坦然告之。物部平成,我对他谈不上了解,因为还没实际调查。物部家族我倒是知道一些,在你们岛国势力不小,尤其是在大阪。”

女人闻言眼眸一亮:“你不是岛国人?”

摊手,“当然不是,如果我的口音有让你误会的话。”

“你的口音确实很标准,带着东京腔,不是你告诉我的话,我真以为你就是个地道的东京人。”

“基本能力,来这里杀人用得上,我就不说谢谢了。”

“哈哈,好的,我这个任务你可以接。”

搞定!唐朝心底松了口气,不知怎的他恍然间有个荒谬错觉,这不是在接取任务,而是在面试……表面上还是不动神色的起身:“嗯,那我就不耽误你……”

“等等。”女人有些异样的看过来,“你们杀手干活都这样急切的吗?”

“额,也不都是,不知道柳井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华夏俗语,叫早死早投胎,我觉得这做法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目标对象而言,都是件好事。”

“有听过类似的,十几年前我还在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语言类专业,主修中文……”烟雾背后,女人的眼眸有些空濛,似乎在回忆一些事情,轻声自语,“华夏是个美丽的好地方,当年我一直想趁着毕业假期后去看看,还有约好的同学……如果没有遇上那个人,现在的我……”

香烟燃尽,烟蒂脱手,女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似在摆脱着什么,吸了口气:“这么说,你是华夏人?”

“这不重要不是吗?”

“对,这不重要。”女人道,“每一个来这里的杀手或者私家侦探,我都会给他们两个选择,一是抓来物部平成到我面前,二是找回我的孩子,你选择哪个?”

唐朝闻言一怔,这在资料里可没有,皱眉:“孩子?”

“对,我和物部平成的孩子。”女人自嘲笑了下,“我是物部平成的妻子,如果给人生下孩子就能被叫做妻子的话……是男孩,之前叫物部勇太,现在被改做什么不知道,不过他右后背上有块青色胎记,很容易辨认。”

唐朝恍然,难怪他之前有点想不通,按照物部家族的势力,物部平成不可能不知道他被当做暗杀对象挂在杀手平台上,也包括眼前这个毫不避讳的雇主,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行动,是因为有这个特殊关系吧。

“那是……十八年前吧。那时我还在读大学,物部平成是我的学长,也是我的恋人,当时我们都没毕业,但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不可能再待在学校,只能退学当起了孕妇,后来孩子生下来,我们度蜜月,给孩子取名,做无忧无虑的全职太太……呵呵,那可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呢……”

嘴里说着美好,但女人的脸色却愈加难看,甚而有些狰狞,“可惜啊,好景不长。刚结婚没多久,我就被查出患有乳腺癌,肿瘤面积较大,只能选择完全切掉左胸,为了保命……呵呵,要是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这条命不要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手术很成功,但我并不觉得开心,你应该也能明白,我是个女人,那时还那么年轻……”

唐朝默然不语,也没有打断,对方此时的情绪状态有些不太正常,所以他只是安静站着,听着。

“后面的事情就理所当然了,先开始他还会安慰我,然后关心的就少了,直到不闻不问……我当时的态度应该也激发了他的反感,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明白瓷器虽好,但残破的瓷器只能被扫进垃圾堆的道理,更何况他的家世还那么好……后来就是分开的事了,因为怀孕、生小孩,得病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没有领证结婚,自然也就算不得离婚,他给了一笔钱,我没要,我只想要回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目光怨毒,苍老面庞愈加狰狞,“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但他就是不同意,连见都不让我见!还骗我说把孩子送到了国外,结果被我请私家侦探查到了,他就干脆把孩子藏了起来,派人监视我,这么多年,一直不让我知道!”

“好,你不给我孩子,我就要你的命!”

“这么多年来,我被家人抛弃,远离朋友,一天最多打五份临时工,不分昼夜,出卖身体也在所不惜,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终于是让我凑齐了暗杀赏金。没人接没关系,完成不了也没事。只要我还活着,暗杀赏金就会越来越高,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他带我面前!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他!哈哈,总有一天……”

外面天边晚霞应是彻底落下,屋内没开灯,昏暗阴郁,但在唐朝眼里,身前不远处那张可怜可怖的面容却分为清晰,耳旁大笑回荡在狭窄空间内,快意而绝望……

…………

039章 跟踪踩点

爱情只能用爱情来偿还。

这是一句名言,具体是哪个名人说的唐朝不记得了,他看书一向很杂,或者说漫无目的。大概是哪本言情小说吧,记忆不是很深刻,说明并未在意。现在忽然想起来,是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当爱情不足以偿还爱情的时候,或许谋杀,能填补一些空缺。

这是柳井惠美子的做法。

唐朝谈不上赞同,也称不上反对,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立场就算再客观,也最好不要插手其间。他只是在听完这段故事后,离开小楼,有点感慨。

唐朝不是哲学家,但他是杀手,杀手往往意味着死亡,而死亡正是哲学的一大命题,所以唐朝有些抑郁,就像绝大部分的哲学家都会抑郁一样。

这种状态不是很正常,唐朝察觉到了,但他并未强行克制清空,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算是杀手的一种职业病吧,高频率、近距离的接触死亡,类似丑陋虚伪贪婪嫉妒等等负面因素就会随之纠缠而来,就像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一个道理,单纯逃避是避不开的。

一味强忍的话又容易出问题,自杀自残什么的。

发泄出去才是硬道理,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同行杀手在冷静高效的完成任务后,反手就会干出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来,飙车、蹦迪、玩女人等等还是正常操作,嗨面、放血、关自己禁室,各种极限作死运动等等,那都是做得出来的。

反正唐朝就尝试过这上面的大部分,直到后来自毁欲望渐消,迷上音乐才稍稍好转。

扯远了,以上这些都是在负面情绪激烈的时候才会用到,现在只是有点小抑郁而已,用不着玩音乐,唐朝决定去杀个人压压惊。

是的,唐朝选择的是擒下物部平成的任务,这是肯定的,也在他专业范畴内。至于找小孩,别闹了,十几年没见,又没个照片什么的,别说唐朝,就算是柳井美惠子站在她孩子面前,估计也未必能认得出来,摆明的没戏。

……

次日下午,市区。

仰面躺在高楼楼顶,无聊数着天空云彩的唐朝有些困顿,嗯,任谁监视了整整一夜外带大半个白天,都会疲倦的。

杀人压惊计划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目标物部平成见到了,上午在对方家门口,远远的匆匆一瞥,对方就钻进了防弹车,在前后明里暗里十余保镖的护送下抵达公司,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然后经由电梯直达公司楼层,一直到现在再没露过面。

顺带提一句,楼层外窗也用了阻挡材料,唐朝现在的位置很好,但也丝毫看不见对面大楼办公室里的情况。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对方在知道暗杀临身时肯定会做出应对措施,但眼下这偌大阵仗还是让唐朝不免有些皱眉。

踩个点而已,用不着这样吧……

家、公司、车,中间的路途、甚至包括地下停车场里的那个电梯,都是有派人把守的专属电梯……所有一切常规不常规的下手地点,都防守的滴水不漏。也包括唐朝眼下所待的楼顶,一刻钟前刚有人上来看过,且还在不断循环巡视着周围高楼……

这就不单单只是防御了,对方是想主动出击把他挖出来,彻底解决问题。

地头蛇的优势啊……摇了摇头,唐朝翻身站起,简单清理了下痕迹,便按动电梯下楼。下一次的巡逻并没有这么快到来,但待在这里也毫无收获,不如找个地方先休息下,等对方下班再说。

尽管现在时间紧迫,但进入任务状态后的唐朝是很有耐心的,这也是一个杀手的基本素质。

况且,一天踩点下来,也不是什么好消息都没有。至少唐朝确认了物部平成是有正常外出活动的,这就是个很好的现象。

要知道隐秘家族当权者这种存在,比如物部平成的哥哥,也就是物部家族的当代家主,那是轻易不会外出的,所居住环境也不是什么市区公寓别墅,而是在郊区,甚至是在深山老林里的祖宅,百余年经营下来,和小型军事基地几乎没什么差别。

目标对象要是躲在这样的地方不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头疼呢。

下楼,站在街边,唐朝转头四顾了下,准备找间咖啡馆热饮店什么的,就见对面大楼地下出口,一辆眼熟的黑色雷克萨斯开了出来……物部平成的车?

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远没到下班的点。

突发情况?还是诱饵?

后者是极有可能的,尤其是在对方主动出击意愿强烈的情况下。

唐朝眼眸闪了闪,看着那雷克萨斯在前后两辆轿车保护下从身前驶过,挥手招了辆出租车,随口报了个地址。

踩点嘛,自是了解的信息越多越好。至于诱饵,说实话,唐朝并不十分在意,甚至如果物部平成真愿意当个诱饵的话,那唐朝是求之不得的,要知道结果成功的那才叫诱饵,失败,那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出租车驶出几条街区后,在个没监控探头的地方稍停了下,唐朝顺其自然的坐上驾驶位,远远坠着那辆雷克萨斯。

至于原来的司机,他现在是乘客,在后座躺着呢。不要误会,只是晕了而已,唐朝杀心并没那么重,这也是现代杀手的主流作风,一般情况下不会涉及普通人的生活。当然要是情况特殊的话那就不好说了,炸几条街只为跑路的唐朝也见过……

走走停停,能看得出来对方车队是有个优秀指挥者的,虽然眼下唐朝手头可供利用的资源很少,车也就一辆,但自诩跟踪技术还是过硬的,对方应该也未察觉到危险的存在,但还是在类似红绿灯、转道口这些地方,玩了点小心机、脏套路,直到驶上一条大道,这才开足马力疾驰而去。

眼下还是市区地界,唐朝自然没有半途放弃的道理,继续开车跟着。大约二十分钟后,对方车队放缓了车速,缓缓靠边,唐朝则保持原来的速度继续向前驶去,越过对方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侧前方一栋占地面积颇广,外观端庄肃穆的大楼。

大阪市政厅会馆?

快速在前面拐角处绕了个圈,缓缓靠边停下,透过车窗,远远看着雷克萨斯驶进会馆前一侧广场,停车,开门,率先从副驾驶位置下来的是个身穿西装、带着耳机的年轻男子,颇为机警的扫视四周。

这人唐朝认识,中间人提供的资料里面有,名叫风间佑真,是物部平成最为信任的副手,后者的安全防卫工作基本由他全权制定。

这样的人在上点规模的隐秘家族内是必不可少的,一般是孤儿,被家族收留后都会经过番专门培训,天赋高的如风间佑真这样的还会再培养,直至成为当权者的影子或者左右手,天赋低的也能成为精英护卫或者打手,且无论是哪种情况,忠诚度都极高,基本没有背叛的可能。

远远的,唐朝今天第二次见到了物部平成,看来不是诱饵,而是真有什么避不开的应酬。

下车后,物部平成似乎与风间佑真产生了点小分歧,因为两者在说话时,前者忽然抬手扇了后者一记耳光,后者低头,身躯却依然挺直如枪,随即物部平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两人应该是达成了某种折中,风间佑真向后面两辆车上的下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原地待命,自己则带着两名护卫紧紧跟着物部平成,进入会馆大门。

见到这里,唐朝侧头想了想,三秒钟后,推门,下车……

…………

040章 不搞基,谢谢!

今天的会馆显得格外热闹。

除了正常进出的政厅办事人员外,楼外广场停车区不断驶进一辆辆价值不菲的好车,场内也多了些西装革履,气势不凡的成功人士,以及他们所携带的家眷小孩。在二楼指定区域入口处,甚至还站着几名长相甜美的迎宾女生,不是高中就是刚上大学的模样,满脸的胶原蛋白,青春无敌。

从这些甜美女生纤细腰肢上所挂的礼仪绶带来看,这里似乎正在举办一场活动,关于企业家的,类似优秀企业家评比,或者现代慈善企业之类的,用来拉近政府与企业间距离,各个国家基本都有这类似套路,不算出奇。

活动即将开始前,二楼,东西方廊道尽头处,一间挂着御手洗字样,也就是洗手间门外。

“八嘎!这里是市政厅会馆!我方便你也要跟进去看吗?”

“社长大人,您知道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这次活动您真的不该来的,会给机会……”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风间君!”

“不敢,只是职责所在,我需要提醒大人,那杀手还未现身,我们现在不能掉以轻心。”

“那是你们无能!说什么主动出击彻底解决隐患,一直到现在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一帮废物!给我让开!”

“嗨!”

砰的一声,洗手间门被推开,里面一名穿着白色工作服,带着原谅色帽子的清洁人员在低头拖地,除此之外,空空如也。物部平成冷笑转头:“你不要是要看吗?好好看看,那杀手藏在哪了?要不要再逐一检查方便间,将里面的人都赶出来你才满意。”

“嗨,您请,是我多心了。”

嘴里虽是这样应着,但风间佑真在低头退避时,还是用眼角余光快速扫了遍洗手间内状况。空间不大,一目了然。小便池和洗手台处没人,四个隔间的门都是敞开的,隔间下方光滑地面上也无阴影反射,说明里面并没有人藏身,安全。

至于那个清洁工,现在无法过去盘问确认,但风间佑真并不认为会有问题。因为这层楼的洗手间有许多,他们来这里完全是随机的,如果这样对方都能早早换好伪装在这里等候,那就不是杀手,而是预言家了。

冷哼了声,物部平成走进洗手间,重重带上木门。

身后清洁工,拄着拖把,愣愣的看着毫无防备警惕心的物部平成走到小便池前,解下裤裆拉链……惊喜来的实在太突然,突然到唐朝一时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今天真的就只准备踩点而已啊!

这身打扮,也是为了混进来好方便行事,才个角落隔间里拿的清洁工制服。而且刚一穿上,就被个主管模样的呵斥,前来这里打扫卫生,方才他还在琢磨着等活动开始,就溜号去大厅附近转转,尽量多收集点有用信息,但现在对方竟然主动送到他面前来了……

这算什么——蹲坑杀?

好吧,在杀手界,这样的幸运儿以及这样的幸运案例是有的,只是概率实在太低,很少有人能够碰到,反正唐朝前世混了十来年,最多也就是旁枝末节处撞上点小运气,那也基本可以算作是实力加预判的一部分。如眼下这种纯粹撞大运的,那是一次都没有。

莫非重生回来,还有幸运属性加成的?

这当然是玩笑话,不过以此也能想象到唐朝所受到的强烈冲击,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杀手技能技术了好嘛,有这运气还练什么身手、拿什么枪啊,捡块板砖蹲着不就财源滚滚来了?

默念几遍‘天赐不取,反受其咎’,唐朝走到方便完正在拉着裤链的物部平成身后,一记手刀,砰,后者连哼都没哼一声,干脆利落滑倒,唐朝抬手托了下,避免发出声响,随即就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慢慢却坚决的一头栽在小便池里。

与此同时,叮,任务完成,三十万美金到账……这当然是唐朝脑补的,但神情还是不免有些异样,淡淡的,似有些荒谬羞耻感。

嚓,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这样完成任务……

好吧,至少结果是美好的。物部平成没有丝毫抵抗能力也在意料之中,不是每个家族大佬都能打的,分工不同,物部平成明显就是家族推出来做明面代理人角色的,上学上班,与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轨迹,打理的也都是正规产业。

摇摇头,正待俯身将对方拎起,门外忽然传来动静,风间佑真的声音,“抱歉,里面有人了,不是很方便,麻烦换……不对!你——”

似乎是陡然惊觉了什么,半声示警刚刚出口,门外便陡然传来声闷哼,夹杂着几下拳脚碰撞,随即,洗手间门被推开,

门外三个人,一个半躺,两个站着。

半躺在门旁的赫然正是风间佑真,双眼紧闭,面部神情尚留震惊之色,明显已经昏迷过去。靠左侧站着的人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看模样不是成功企业家,就是某个议政官员,后者的可能性居多,脑袋无力耷拉着,身体重心全在旁边那人身上……这不是喝醉了酒,而是已然死去,胸膛看不见丝毫起伏。

至于中间站着的人,也是唯一正常的人,打扮与唐朝极为相似,同样的白色保洁工作服,同样的原谅色帽子,四目相对,在一个水平面上,身形高度都有些类似。再看他搀扶着的尸体,脚下昏迷过去的风间佑真,两人的身份目的估计也差不多……

“呃……”视线掠过唐朝脚旁,那上半身栽在小便池里的物部平成,对方明显也是愣了愣,场面瞬间陷入尴尬寂静。不过很快对方便反应过来,笑了笑,主动点头示意:“嗨,幸会。”

唐朝没有回话,定定看了对方几秒,神色不觉间浮现些许凝重,手腕一翻,咔,一把黑色手枪出现在掌中,毫不迟疑推开保险,枪口下压。

风间佑真不是个小角色,虽然在地下世界籍籍无名,但那是隐秘家族的规矩所致,其自身实力在家族的精心培养下绝对不低,就算达不到一流,也不该在短短瞬间就被轻易打晕过去。

不过,这还不是唐朝如临大敌的原因,实际原因估计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唐朝是认识对方的,尽管对方在外貌形体上做了些简单的伪装修饰,但唐朝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在前世,他们有着不错的交情,也曾有过几次很愉快的合作。可以说,对方是唐朝前世为数不多的圈内好友之一。至于双方熟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吧,唐朝现在的这幅模样面容,其中就有借鉴对方的部分,虽然不多,但是,没错,对方也是个大帅比!

但那是前世,今世两人第一次见面,毫无交情可言。

如此,对方声名自带的偌大威慑力便毫无遮掩的在唐朝心中翻滚不休!

仁见仁基,出自北藤司,现今全球百大杀手榜排名第68位,后期最高排第14位!

这样突如其来的恐怖人物,在不知敌友的状况下,采取何等郑重态度对待都不过分。

“噢噢噢……冷静、冷静!”

刚打招呼就拔枪?仁见仁基显然也被唐朝的果决吓了一跳,下意识后撤半步,连续抬手下压,直到确定唐朝枪口并没有立刻抬起的意思,方才左右看了看廊道,无奈摊手,“嗯,原是不该打扰的,只是现在……方便让我进来放下垃圾吗?”

所谓垃圾,自然就是他搀扶的那个死人,哦,风间佑真也算在内。

唐朝想了想,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误打误撞下两人现在算是栓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任意一人暴露,另一人也绝对脱不开干系。

枪口一直保持随时抬起姿势,缓缓后退,仁见仁基见状自然也明白意思,颇为礼貌的道了声谢谢,先一脚将风间佑真踢至门内,随即拎着尸体进来找个隔间,塞了进去。

一切动作都在唐朝眼皮子底下完成,颇为正大光明,似没有多生事端的意思。这也符合对方一贯的行事作风,抛开杀手这个身份不谈,对方的日常性格确实挺温和的。

但唐朝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一直保持和对方至少三步开外的距离,实际上这距离还是太短了,地下世界有两大公认的近战搏杀神话,都出自北藤司,一是风魔武藏,二便是眼前这位,十步之内、有我无敌,只要被拉近距离,除了死亡基本没有脱身可能。

不要以为在现代主流枪械世界里,武技修为就没有多大用处。那完全是鼠目寸光之辈想当然的浅薄认知,实际在小范围内对上这等精通近战搏杀的高手,枪械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是强如唐朝前世那样拥有神乎其技枪法的,也只有一枪的机会,一枪不中,除非事先有完善准备才有机率脱身,否则就是被无限压制到死!

唐朝的小动作,自然也被仁见仁基瞧在眼里,有些奇怪的看了唐朝一眼,又在那把看似微微颤动却又可以从任意角度扣动扳机的黑色手枪上顿了顿,眉头微挑,还是好奇的问了出来:“你似乎……对我很熟悉?”

唐朝默然片刻,道:“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定。是为宿命。”

……好吧,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这话放在眼下正常对话中就显得极其中二了。不过仁见仁基闻言眼眸却是大亮:“哈,你也看过东野君的《宿命》?那是我最喜欢的作家!”

唐朝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偶尔,有人推荐,就看看。”好吧,前世可不就是你跟个苍蝇似的,一直在唠叨推荐的吗……

“那我推荐你再去看看他的其他几本书,都不错的。哦,就宿命这本的话,我还是更喜欢里面那句——有的人和自己分明毫无瓜葛,却怎么也不能无视其存在。即便对方不吸引自己,也和自己无冤无仇,但不知为什么,只要一看到对方的脸,内心就会掀起一阵波动……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觉?”

迎着对方那双满含期盼认同的灼灼眼睛,唐朝沉吟了会,摇头:“我不搞基……嗯,我不是gay,谢谢!”

“……”

…………

041章 仁见仁基……坑!

仁见仁基走了,表情莫名,脚步错乱,有点被打击到的样子……

好吧,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仁见仁基也不是gay,这点唐朝可以确认,前世他们打过的交道还是挺多的,完成任务后去酒吧放松,有艳遇带姑娘回酒店,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有点被打击到可能是真的,毕竟自己的回答确实有些无厘头……

也就是他了,若是换个人,唐朝绝对不会这般开玩笑。

杀手的性子还是普遍偏暴躁一点的,仁见仁基算是特例,这在地下世界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有时其他组织的同行与北藤司产生了些误会矛盾啥的,需要个中间人代为调解,第一个想到绝对就是他,有点老好人的属性,这点不是很符合杀手这个职业的主流人设。

但也不要因此就以为他好欺负懦弱啥的,那绝对是想多了,能在全球百大杀手榜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存在,又岂会真是个任人拿捏的老好人?

前世北美就有个同行,同样也是百大内的顶级杀手,当时排名还比仁见仁基高一些,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惹怒了后者,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最后被逼无奈下来了波骚操作,直接投案自首,向fbi寻求庇护,随即就被后者转移到一处海外军事基地里面。

正常情况下,这事到这也就结束了,毕竟对方都自断后路了,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再从牢里出来。但仁见仁基却没这么想,在准备了番后,先是拒绝了北藤司内部调停命令,随后又拒绝了包括唐朝在内的所有人帮助,是的,不用怀疑,虽然同样是杀手,但圈内愿意帮他一把或者单纯还他人情的同行真的不少,但他还是选择孤身一人杀了进去……

后面发生什么没人知道,小道消息倒是满天飞,但fbi方面一直没解密,只知道仁见仁基还活着,还是那副没什么脾气的温和模样,只是之后的业务范围不怎么再涉及欧美,至于那名北美杀手则彻底不见了踪影。

这也是当年第五论坛的著名悬案,唐朝当时也八卦问过,对方倒是没一口咬死,但也只透露了个模糊大概。便是在双方两败俱伤之际,fbi率先撑不住庞大压力,与仁见仁基达成了某个协议,人交给他处置,但他也必须付出点什么,大概就是这样子。

也是在那件事之后,地下世界里面的人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老好人之怒。

经此一役,向来表现得无欲无求的仁见仁基也在百大榜单中光速飙升,甚至是创造了绝无仅有的历史,一次性提升四十多位,且不管后续榜单如何更迭替换,他也一直在前三十名内,从未落下。

咳咳,扯远了,总之,这是一次还算和平的老朋友会面。也是唐朝重生回来后第一次与前世相熟人物碰面,感觉还不错。当然,对方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仁见仁基走后不久,唐朝自然也是立刻拎起物部平成果断闪人。

任务撞车常见,但如眼下这种两个任务撞车的情况还是不多见的,虽然极为信任以对方的水准,料也不会留下什么纰漏,但是非之地早点远离也是应有之理。

还是来时的那辆出租车,只是后备箱里多了位搭顺风车的乘客而已,直到远远驶离,后视镜里再看不见市政厅会馆,唐朝方才松了口气。

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次任务该定义为幸运还是不幸好了,前半段鸿运当头,后半段鸿沟巨坑,整个过程跟坐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刺激的一匹,现在还有点不是很真实的梦幻感觉。

嗯,总体下来心情还是不错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任务是完成了,且大大缩段了预估完成时间。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半个钟头后,当唐朝开车再次来到那栋破楼下时,看着辆车身虽然撞得坑坑洼洼像是月球表面,但依稀还有些眼熟的雷克萨斯时,不由一捂额头。

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唐朝啊唐朝,重生基本败光了人品,哪还能去相信什么运气啊……天真!

仰头,三楼位置,柳井美惠子面无表情的站着,上半身被强行按出露天阳台外,脑后位置是把黑色手枪,握在一脸肃杀之意的风间佑真手里,居高临下,冷冷看了唐朝一眼,随即挟持柳井美惠子缓缓后退,进屋,消失不见。

尼玛!

唐朝见状脸庞瞬间一黑,好悬没直接骂街。混蛋啊,知道你是老好人,也不用下手这么轻吧,这特么不是坑我呢嘛?!

这骂的自然是不久前刚走的仁见仁基,事实也就是如此,摆明的下手轻了,或者说仁见仁基对不涉及任务的普通人大致都这力道,但风间佑真并不是普通人,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抗击打能力,在唐朝离开后大概十分钟,他就醒转了过来。

当然,那时的风间佑真已经被赶来的警察包围了,毕竟现场还有具尸体,一时半会说不清。但这根本难不倒自幼就经过残酷训练的风间佑真,夺枪,挟持人质,对峙、趁机冲出会馆。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其抉择之果断、拿捏之巧妙,倒也无愧他精英的身份,随后再让外面一众手下暂时阻挡,他自己则直接驱车赶来。

身为物部平成的副手,风间佑真当然知道所谓暗杀任务的详情。

而市区嘛,红绿灯多的很,唐朝已经完成任务了,自然不会节外生枝,一路老老实实开过来就是了。但风间佑真却不同,他是真正一路横冲直撞莽过来的,又很幸运的没莽死,所以虽是晚出发了十分钟,但却将将赶在唐朝前头抵达这里,控制住了局面……

我这暴脾气!

下次再有机会碰面,不先给你来一梭子,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老朋友的久别问候!!!

暗暗发完狠,唐朝长吐一口浊气,打开后备箱拎出物部平成,顺着楼梯向三楼走去。

没辙,问题既然出了,那就得解决,还得是尽快,闹这么大阵仗警察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得赶在他们前头将所有问题全部搞定,不然一地鸡毛就很难收场了……

这特么都叫什么破事啊!!!

…………

043章 第二故乡

“喂,你好,这里是美国康瑞丝医疗研究中心,我是接线员珍妮。”

“你好,珍妮。呃,我是华夏人,我叫谢薇。”

“噢,夏尔薇女士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不是夏尔薇……抱歉,我的英文口语可能有点问题。嗯,随便吧,请问你们那是有个心血管方面的专家,名叫马斯曼的吗?”

“哦,你说的是马斯曼博士,当然,他在我们这工作。”

“好的,我这边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下马斯曼博士,请问如何才能与他取得联系?”

“这个女士你需要预约……”

“抱歉,并非故意冒犯,但我真的等不及,我家人的病情也等不及。”

“女士,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这样吧,我给你个医疗中心的邮箱,你可以将你家人的具体病情报告发送过来,我会在系统里将这封邮件转达给马斯曼博士,我想他会很快看到的。”

“好的,谢谢、谢谢!”

“不客气,请记下邮箱地址……”

挂断电话,上午,洛杉矶国际机场外。唐朝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因长时间飞行旅途而有些僵硬的身躯顿时咔咔作响。

转头,一个脸带雀斑的金发小男孩,拿着滑板,目光愣愣的看着他,大概是方才有看到讲电话情形了吧,唐朝嘴角弯了个弧度,俯身凑近,“嗨,小甜心,你该回到你妈妈身旁去……外面可是有许多吃人怪物的,桀桀桀!”

一反前半句话的甜美诱惑嗓音,沙哑、低沉、腐朽,一听就像个拿着咕噜咕噜冒着绿泡水晶瓶的邪恶老巫师,“哇——”金发小男孩瞬间就泪崩了,倒退几步,转身边跑边哭。

一点恶趣味,希望不会留下童年阴影,可怜的娃……再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颈,丝毫没有大号熊孩子觉悟的唐朝,踏步走出机场。

挥手,招车,一个年轻黑人司机,报了个地址。

“ok,伙计,上车吧,那地方我知道。第一次来洛杉矶?”

“对。”

“那么,欢迎来到天使之城!欢迎来到罪恶之都!”一脚油门,疾驰驶出,“哦吼,我是恶魔一号接引员罗德尼!”

唐朝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前世在欧美混了十来年,他当然清楚外国佬随时随地都能自嗨的二哈本质:“罗德尼是吧,从现在开始到目的地停车,如果你能不说一句话,我想我会给你二十美元小费的。顺带说一句,我信仰上帝。”

“呃?别开玩笑了伙计,你亚洲人啊。”

“10美元。”

“ok!ok!”

驾轻就熟的搞定黑人小伙,唐朝侧头望着窗外,手指搭在车窗边沿无意识轻敲,不要误会,这不是在欣赏风景,洛杉矶他前世常来的,而只要不是在第一次瞧新鲜的情况下,外国的月亮真没比国内圆到哪去,看腻了还不如国内的。

他在考虑如何快速推进手术进程,医生、匹配心脏来源、糖豆,三者缺一不可。

心脏来源,也就那个作死的白人小伙,现在是确定了,从小胖子那边得到的消息来看,应该是稳的,那作死小伙这次是真把自己给作死了。

谢薇那边也好搞定,实际他已经在做了,入侵对方电脑,在她查找相关病情资料的时候,将想要让她发现的东西让她自己发现,她就会像刚才那样,主动打来电话咨询……

接下来就是医生了,那个叫马斯曼的著名医生。到目前为止,推进的不算顺畅,倒不是对方见死不救,而是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如对方那般在某个领域内一方大拿的存在,前来寻医求救的病人不知凡几,手术表都排到几个月以后去了,唐朝想临时插队,自然不可能。

所以,他来到了洛杉矶……

这时段洛杉矶的交通还可以,大概也有不能讲话憋得难受的原因在里面,黑人司机即想拿到小费,又想跟着车载广播里的动感节奏来段天赋rap,就只能将车开的飞快,趁早结束这单。

不到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个略显脏乱的街边停下,“嗨,伙计,到了,别忘给那该死的20美元小费,这是我跑得最难受的一段路!哦,对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下,虽然不知道你来这干嘛,但这里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地方,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亚洲人,看好自己的钱包,当然,那是在脑袋没被枪指的情况下。”

好吧,看来确实憋得不轻,临下车飚出这么大段话来,还带着点节奏,跟挂上弹链开火的机关枪似的。

唐朝没说什么,要是真扯上了半个钟头都不一定结束的了,点头谢过,给足小费便开门下车。

看了眼周边似成相识的建筑街道,墙面上各种风格混搭显得乱七八糟的涂鸦,街角巷道三三两两抽着烟的小混混,唐朝无声笑了笑,没再像之前在泰国rb那样翻出地图,确认位置,因为没必要,整个欧美算是他的第二故乡,来到这,和回家没什么区别,信步前行。

黑人小伙的提醒的确是一番好意,不过走了两条街不到的距离,明里暗里就至少有十余道审视目光窥视过来,唐朝并没在意,因为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也不全都是不怀好意,有的只是单纯监视而已,因为他是陌生面孔,还踩进了他们的地盘。

当然,也有居心不良的,不过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候,抢劫也讲究个基本法,不要把小混混想得那么不堪,他们也会根据外表体形神态来决定下手对象,如唐朝这幅东方面孔倒是上佳目标,但唐朝现在的身形算不得瘦弱,更兼之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在没摸清楚底细之前,冒然动手可算不得聪明。

一刻钟后,唐朝在栋老旧公寓楼前停下脚步,看着那用油漆写在门上的招租两字,不由再次笑了笑,一切都没变,只是油漆颜色深了点。

是的,前世唐朝来过这里,或者说这里曾经是他的一个隐蔽窝点,混地下世界的嘛,狡兔三窟很正常,前世在北美这片地界,他有类似七八个这样的常住窝点。

房东是个退役老兵,听说参加过不少战争,这里算是他的祖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这安心收租过日子。

租房过程很顺利,除了交代不要损坏家具外,房东老兵并没说其他诸如别惹麻烦的废话,住在这里的又有几个身上没麻烦的?值得高兴的是,唐朝租到了以前三楼的那间套房,也是这栋公寓楼里装修最好的一间,当然,租金也不菲,唐朝预估只会用几天,但还是给了一个月的租金。

房间内还算干净,刚清扫没多久的样子,基本水电家具都有,唐朝简单打扫了下,就外出搞了辆车,一辆手续齐全挂着牌照的黑车,不用怀疑,在这里只要你有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就是一通疯狂采购,吃的,喝的,有用没用的一摞书籍甚至还买了个游戏机,杂七杂八的将后备箱连同后座位全塞满才将将搞定。

再将这些东西运回去,已经是下午时候,唐朝再次驾车外出,这次去的就不是类似贫民窟的地方了,而是富人扎堆的住宅区。

绕了几个圈子,大致看了下地形后,唐朝在间独栋小别墅门前停下,下车时头戴棒球帽,身着深灰色制服,手里拿着个长条盒子,上前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门旁传声筒传来女声问询,“你找谁?”

“夫人,马斯曼先生的联邦快递,请签收一下。”举起盒子向门口右上方的监控探头示意了下。

“稍等。”

双层防盗铁门打开,一个身着家居服带着点拉丁裔血统长相的美丽女人:“谢谢,我签在哪?”

“这里就行。”

“好的,嗯,笔还给你。”

扫了眼快递单上的名字,唐朝将盒子递了过去,顺势也将对方推进了屋内,翻手亮出把手枪,手指竖起放在嘴边:“嘘……丽贝卡夫人,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不会愚蠢喊叫,对吗?”

丽贝卡抬手紧紧捂住嘴唇,面色惊慌的连连点头。

“很好,我们有了个不错的开始。放心,我不是来抢钱的。”话落,见丽贝卡神色更为紧张了,“呃,也不劫色……我只是有个小问题需要麻烦下您的爱人,马斯曼博士,请问电话在哪,带我过去好吗?”

“妈咪?”两人移动中,一个小男孩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天蓝色眼睛疑惑的看着两人。

“艾米,回房间去!”

“不用紧张,夫人。他只是个孩子,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对个孩子怎么样。“浑然忘了自己不久前在机场干了什么的唐朝,收起手枪招了招手,和颜悦色道,“艾米,你叫艾米是吧,你可以走到你妈咪身边来。”

“你是绑匪吗?先生,就像电视里面那样?”

“闭嘴艾米!”

“没事的,夫人。”再次安抚了下惶恐不安的丽贝卡,唐朝俯下身来,看着被丽贝卡护在身后的小男孩,想了想,点头,“就现在的情形来说,恐怕是的。不过我不会像电视里面的那些坏蛋一样对你做些什么,相反,嗯,你喜欢玩游戏机吗?”

“喜欢,但我每天只能玩一会,得去上学。”

“那你好运来了,艾米,我就是来拯救你远离学校,痛痛快快去游戏世界玩耍的超级马里奥!”

“真的吗?可你没有马里奥的大鼻子。”

“因为我不说谎啊,所以我才没有大鼻子……耶,你听过这个故事对不对,很聪明的孩子……”

站起身来,示意稍稍镇定下来的丽贝卡坐下,唐朝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号码。

“喂,马斯曼博士,抱歉再次打扰,还是我,前两天联系你的那个宋……我知道你很忙,不过在挂断电话之前,我建议你可以看下来电号码,再做出决定不迟……”

…………

044章 迟早有一天,撕了你的嘴!

岛国,某郊外。

一个类似地下甬道的洞口,仁见仁基抬手遮了遮晃眼阳光,从里面走了出来。

自然不会再是上次那副原谅帽的保洁员打扮,一身颇为考究的白色休闲西装,领口位置的淡蓝蝴蝶结,再搭配一双纯手工定制皮鞋,这幅装扮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只有用骚包来形容,但穿在仁见仁基那挺拔修长的身形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再加上他那足以令绝大部分异性羡慕嫉妒恨的白皙肤质,拨弄着散碎头发有些苦恼的样子,直如从漫画上走下来的卡通男主角色,亦或者是某本古卷里面从陌上走来的温润公子。

不全是作为杀手的本能伪装,实际上实力等级到他这种级别的,伪装的意义并不大。他的气质本来就是这样,套用后世的一句段子形容便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如果杀人也算是一种才华的话。

这时,发动机轰鸣声响起,不远处树林遮掩的山路间,一辆真正可以用骚包来形容的大红跑车疾驰而来,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已似闪电冲到近前小广场,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嗞——

刺耳轮胎抓地声,大弧线漂移、甩尾,在广场青石地板上滑出偌大一道黑色痕迹,将将贴着甬道口停靠静止。

“哇!”啪啪啪,仁见仁基鼓着手掌,看着从车上跨下的人字拖,由衷赞佩道,“小魔,你的车技……呃?”

话未说完,就被一记呼啸而来的拳风打断,后撤步,抬手格挡,砰声巨响如雷震,这动静完全不像是两条血肉手臂砰撞,倒像是两根实心铜柱在互砸,偌大冲击力下,被动招架的仁见仁基不得不后退卸力,但来者却没有丝毫放过的意思,一步压近,面无表情一拳砸下,像是挥舞落下的霸道流星锤,由上至下,带动几乎可以撕裂空气的爆鸣,嗡——

再度后撤,进攻,防御,进攻,后撤,一连串密集交手,拳脚相撞,节奏快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电光火石间,仁见仁基被压进了甬道,来者继续穷追不舍,步步压迫,也不知是有多大仇,似要生生打死仁见仁基的样子。

“不用……这样子吧……一见面……你还来……”

追着连番硬锤下,仁见仁基显得颇为狼狈,考究的白色西装也被犀利拳风撕裂好几处,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受伤迹象,但看这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困难模样,就知道他现在的境况很不轻松。

也正常,因为此刻在他对面的,是同为地下世界近战搏杀神话的顶级杀手,风魔武藏!

久守必失,连番近身压迫下,失了先机的仁见仁基理所当然的被逼到甬道死角,风魔武藏眸中厉光一闪,死亡阴影瞬间笼罩下来,侧身,发力,鞭腿,哗呼——连串破空爆响,与其说那是一条长腿,倒不如说是一记战斧,带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道横扫一切,哗啦啦,碎石飞溅,带着一只蹦裂掉的残破拖鞋,宛若出膛子弹一般急速射向甬道深处,啪啪密集乱响。

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坑痕,连带着周遭扩散出去的无数网状细纹,赫然留在甬道墙面上。至于原本应该站在那的仁见仁基,则像阵微风般完全消失不见。

风魔武藏眯了眯邪异双眼,嘴角轻撇:“仁风身法……”

仁风身法,仁见仁基的独门绝技。

仁见仁基是有异能的,风属性异能,可以归类到元素系异能当中去,功效简单来说就是操控周围风势。这异能很普通,其意义大致就是异能界的杰克、张伟等等,不少人都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般,将异能与自身结合的如此细腻近乎完美无缺!

所以,也就有了独步地下世界的仁风身法。名字也好理解,姓氏的第一个字,再加上风……嗯,某人的起名方式也是地下世界公认的糟糕……

“哇呜哇呜——”

方才那暴力一脚应该是触发了什么警报装置,刺耳警铃声在甬道内不断响起。风魔武藏却仿若未闻,曲肘,扭身,后撞,砰,一道身影自虚空中被撞了出来,直直飞向甬道外广场,在空中还挥了挥手,不是那仁见仁基又是谁,还是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温和样子。

风魔武藏额头青筋爆了爆,一步踏出甬道就要再次追击,这时,哒哒哒,密集枪声响起,周围密林以及甬道上方,数十道身影冒了出来,手中所端枪口直直指来。

这不是伏击,是警告,就像扫在两人中间的那梭子弹一样。

有这干预自然是不好再打了,这也是某人看似被撞飞出来的目的所在。风魔武藏犹豫了下,缓缓放下手臂,邪气双眼阴沉沉的盯着仁见仁基,一字一顿:“迟早有一天,我会撕了你的嘴!”

后者一脸无辜,“啊?为什么?难道小……呃,武藏不好听吗?”看着对方再度蠢蠢欲动的拳头,明智改变了称呼,摊了摊手,颇为遗憾的样子。

“话说,你不是该在东京查事的吗,怎么回来了?是查出什么来了吗?我还记得中岛川那个小家伙呢,挺好的剑道苗子。”

风魔武藏一听脸更黑了:“还没,你呢?”在某人不变着花样小武小魔恶心称呼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有交流空间的。嗯,虽然还是很少。

“别提了。”仁见仁基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原以为碰到个同好书友,没曾想被摆了一道。”

“嗯?”

“前两天我不是去大阪出差的嘛,行动的时候遇到个同行,我哪知道那同行的目标,嗯,一个脑袋栽在小便池里的家伙是物部家的人啊,结果我漏了点行踪,他没漏,物部家就把这笔账算我头上来了,这不组织正交涉呢嘛,让我回来解释下,你说冤不冤?”

风魔武藏不屑咧嘴:“不冤,你当时全杀完不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我爱好世界和平的好嘛”

“那你就是活该!”

“……跟你们这种满脑子暴力思想的人没法沟通,太可怕了……”

“等等。”原本正要转身走进甬道的风魔武藏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头,“物部家……实力还不错吧?”

“是啊,干嘛,想看我笑话吗?呵呵,不好意思,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仁见仁基说话还是有点信誉的。”这倒是句实话,杀手界里人品坚挺的不多,但仁见仁基绝对算一个。

风魔武藏没有理会,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遇到的那个同行,实力也还不错?”

仁见仁基微楞,随即抬头回想了下,语气不是很确定:“应该还不错吧,没交过手,不是很清楚,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起来了,他好像对我……很熟悉?我当时也感觉到了某些……危险?”

闻言,风魔武藏眼眸顿时大亮,即便他很瞧不惯对方的做派,觉得罗里吧嗦完全没有一副顶级杀手模样,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能力,在近身搏杀领域,的确可以与自己匹敌,只是从来没机会好好打一场而已,这家伙的身法太烦人,不想打就可以一直躲一直躲一直躲……但话说回来了,能让这家伙感受到危险的同行,实力怎么也得是接近顶级,或者至少在某个领域接近顶级的存在。

在rb,有这实力,仁见仁基还不认识……

一抚手掌,“哈,找到你了!难怪在东京转了几圈没什么发现,原来是跑到大阪去了。”

仁见仁基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由错愕:“你说那个人,干掉了中岛他们?不应该吧,我看他挺好的啊,还看书呢,东野君的宿命……哎哎,武藏你别走啊,我上次推荐你看的佛经你看了没啊,可以化解戾气的,喂……”

…………

045章 绝处逢生的谢薇

“蒂娜你确定吗?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当然,薇薇,我的好闺蜜,放心吧,我人现在就在康瑞丝医疗研究中心门口呢,怕你着急才立刻给你打过来的,我刚还和马斯曼博士聊了会呢,挺有魅力的一个人,就是神情不知怎得看着有些奇怪,可能没休息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他看了你发过来的那份病情报告,恰好与不久前刚录入医疗系统的心脏供体信息很是匹配,这是特殊情况,可以立刻手术。”

“真的?!哈哈,哈哈哈……谢谢、谢谢你蒂娜!抱歉,我太激动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哈,这个简单,你应该会来洛杉矶的吧,到时请我吃饭好了。”

“好好好,地点你挑,我没有任何意见……”

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医院走廊里,年过三十少妇模样的谢薇,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似的握紧双拳,原地蹦跳好几下,就差没纵情欢呼了,这与她冷艳干练的外表气质明显不符,引得周遭一众护士家属纷纷看来。

见状,谢薇俏脸不由一红,连忙低头推开身后楼道门,再度拿起电话,

“建平,匹配供体找到了!医院医生也都联系好了,心血管方面的顶尖专家,在美国洛杉矶……真的,已经找人确认过了,你赶紧帮我办下机票签证什么的,我要带糖豆去美国……好好好,我不急我不急,哈哈,我太激动了……”

再次挂断电话后,谢薇抬手拭去因情绪太过激烈而悄然滑下的泪水,捂住发红发烫的两侧脸颊,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就像活在梦里一样,所发生的事情都分外的不真实。

一个多月前,谢薇觉得自己就是个没有遗憾的人。自小要强,兼之超出同龄人的天赋心智,无论是在学校学业还是在步入社会的工作,她都表现的极为出色,如今在一家国有银行工作,虽然在体系内职位并算不高,但也属于同龄人仰望的领导层,能走到这步绝对不只是家族关系,当然她也不否认家族在其中的至关重要作用,正是因为这个出身,她的天赋能力才不会受到任何限制,全方位尽情施展即可。

结果,也还都不错。

至少不只一次,她听到家族长辈老人在背后感慨,说她如果是个男儿身该多好。言下之意她自然是懂的,不过对此她自己倒没多少想法,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从来不妄求或者逾越什么。

可能也就是在个人生活方面,那段短暂的婚姻算不得顺利,但也算不上什么遗憾。本就是家族联姻性质,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她接受了,然后在相处一年后平静提出分手,办理离婚手续。有人阻拦的,谢家还有男方家族,但她态度很明确,我不介意接受安排。就像工作,尽管兴趣不在金融,但家族安排进银行,她也就进了,培养起兴趣后顺利施展出了才华。婚姻也一样,一年相处时间并不短,但我还是不喜欢你,那为何要继续下去呢?

很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唯一能称得上遗憾,且让谢薇一直耿耿于怀的,可能就是姐姐的意外死亡,以及失踪的外甥女。

前者无需多说,归根结底还是家族那档子事,姐姐和姐夫是为家族牺牲的,凶手也早已伏法。

唯独那失踪的外甥女,让谢薇这么多年一直记挂在心,也从未放弃过查找搜寻。但是十余年寻人无果,她自己都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有在教育系统上班的旁系族人,无意间看到了糖豆的入学照片,觉得跟她姐姐有些相似便把照片发了过来,原本并没抱多大希望,但只看了一眼,她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那正是陪她幼时玩耍的姐姐模样啊!

接下来的一番查证,时间线索也都对上,最终,成功促成了认亲回归。

虽然现在是单身,虽然她的身份只是小姨妈,但谢薇在心里早已暗暗做下决定,她要延续姐姐未尽的遗愿,将唐小糖当做亲身女儿看待!

原本的谢薇,在工作之余生活是有些单调乏味的,但自那以后就不同了,只要得空,她都会去见糖豆培养感情,糖豆也与她表现的很亲昵,嗯,除了那个认下的名字颇为大气的哥哥外,她应该是最亲近的家人了。

原本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但就因为一次单位例行的体检福利,一切瞬间崩塌。糖豆竟然被查出了心脏病,还是先天性的,起初她并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哪怕几个专家都确认了判断,她还是疯狂带着糖豆跑去市里每一家数得上的医院复查,直至最后,查无可查。

尽管经历了这天崩般的灾难,但谢薇在接受后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毕竟,一切还未成为定局,还有补救的机会!

于是她干脆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发动家族以及她自己工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共同打探消息,同时她自己在陪伴小糖之余,也在网上疯狂查询相关信息。

但是结果却算不得好,除了那些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偏方,以及挂着各种山寨头衔信誓旦旦说包治百病的所谓神医外,正规治疗途径没有丝毫进展,想要找到匹配供体实在是太难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每接一通电话,希望便渺茫一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她还是没有放弃。

终于,在一个国外医疗论坛中,她无意间看到个信息,找到家名为康瑞丝医疗研究中心的地方,那似乎是家专门治疗心脏疾病的研究中心,里面有名医生已经有数次换心手术的成功案例。到了这个地步,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电话咨询,反馈的信息还算不错,研究中心是有的,那名医生也是有的,于是她连夜就找人将病情报告翻译好,并发了过去。

老实说,并没有多大期待,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看似可能的希望而已。

但就是这次咨询,竟然直接就将这绝境翻转过来,看得见的曙光就在前方,触手可及……

谢家的能量毋庸置疑,尤其是同龄一辈翘楚谢薇的关注下,短短半天,所有手续全部搞定,傍晚时候,谢薇和糖豆已经到了机场。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没事,又不是其他地方,美国我常去的,有个大学同学嫁在那,有人接的。”

“那好吧。”前来送行的谢建平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几名气质肃杀的男子,“我公司里面最能打的都在这了,带上他们有个照应,毕竟美国也不是什么安生地方。”

这次谢薇没有拒绝,点头应下。随即转头看了看左右,皱眉:“小唐还没回来吗?”

“说是快了,打他电话不通,前几天他倒是有打电话过来,还在新加坡,找个什么整套玩具,小糖喜欢的。”

“算他有心。”谢薇轻哼了声,神色有些不愉,要知道她现在对某人可是一肚子意见,本来嘛,糖豆的病情已经够麻烦的了,某人作为最亲近的家人此时不在身边陪着,还跑去国外录什么演唱会、找什么玩具,这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胡闹,“让他早点回来,别再出什么意外让糖豆担心。”

“行,放心吧,我看小唐挺安分的,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最好是这样……”

正在聊着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一旁不远处安静待着的小姑娘,在听完她们的对话后,眼中泛起点点异彩……

哥哥,这一切都是你在做的,对吗……

…………

(ps:别催啦,我一直在码的,要不是因为调整,让我瞬间没了存稿。你们的小钱钱还有小票票早就被我骗过来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跟我嚣张,哼哼~~)

046章 伟大的代价

叮叮叮。

刀叉敲着碗碟,“开饭了、开饭了,营养早餐时间到了。”

这是一间收拾得颇为干净的厅房,明亮堂皇,套着围裙的帅气男子在桌旁分发着餐具,洗漱间门口,走出个家居打扮的棕发少妇,手里牵个脚踏棉拖鞋的可爱小男孩,后者貌似有些困顿的样子,两个小拳头揉着惺忪睡眼。

好个日常而又温馨的一家三口。

“早啊艾米。”

“早,马里奥叔叔。”

小男孩自行爬上了椅子,同时,帅气男子对着棕发少妇微笑点头,示意招呼,后者神情有些复杂,但还是作颔首回应。

“牛奶,鸡蛋,三明治……”小男孩看着摆在眼前的食物,瘪起了嘴,仰头看向帅气男子,“马里奥叔叔,我想吃烫出排骨,妈妈豆腐。”

“那叫糖醋排骨、麻婆豆腐,那是午餐或者晚餐,早餐我们得吃这个才有营养,小孩子不能挑食哦。”晃了晃手指,帅气男子显得很是温和耐心。

“哦……”

“别嘟嘴了小机灵鬼,这样吧,你吃完这顿早餐,中午我答应给你做这两道菜。”

“哈哈,那好吧,我开动了。”

“嗯嗯,我们一起开动,开杯。”

“干杯!妈咪你也来啊。”

“好……”

棕发少妇丽贝卡举起牛奶杯子,与身前桌上两个杯子轻碰了下,神色更复杂了,隐约间三观都有崩塌毁掉的迹象……

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时间不算短,接触下来起初的惶恐不安情绪基本已经散去,但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这化名马里奥的帅气男子实际身份是绑匪,而她和孩子是人质!

当然,就像眼下这融洽气氛一样,这事实现在也变得模糊起来了。不只是少不更事的艾米,她也有点恍惚,虽然这是她第一次遭遇绑架,并没有什么经验,但理智告诉她,真正的绑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除了不能出门外,没有任何限制。

就像在家里一样,她本来就是家庭主妇,实际也不怎么出门,除非采购些食材和生活必需品,但这些对方都做了,甚至做得比她还好,那些神奇的东方菜式,不但是征服了艾米,更让她有种深深的职业挫败感……天知道一个绑匪哪来那么好的厨艺?

至于艾米,这个小叛徒,不能出门正是他乐意的吧,不用去上学,可以尽情的玩耍,打游戏机……

很奇怪,对方好像很有带小孩的经验,一些细节方面她都是生完孩子后才会去注意到的,但对方却是信手拈来、习以为常就做了,同样也做得比她好,比如刚才的艾米挑食问题,她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方法彻底解决,但落到对方手里,寥寥几句话就搞定了……又是深深的挫败感!

打扫、做饭、陪小孩……家庭主妇的主要活计,对方全部包圆了,她能做的就是每天看看电视,看看书,吃吃零食,俨然好似回到了怀孕养胎的清闲时候。

这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也有着强烈的错位失真感。被绑架,还能这么舒服的吗……

“我吃完了,马里奥。我去开游戏机,今天我们一定要通关,打败邪恶的大魔王,拯救善良的公主殿下!”

“好的艾米骑士,你先去,我收拾下餐具,随后就到。”

“要不,我来收拾吧?”丽贝卡站起身来迟疑说道。

“对啊,可以让妈咪收拾,马里奥我们去打游戏。”

丽贝卡闻言脸庞顿时一黑,叛徒!逆子啊!

“艾米,向你妈咪道歉。”唐朝板起了脸,摇头道,“记住了艾米,以后不可以这么说话,妈咪平时已经够辛苦了,你现在只是还小而已,等你稍大些就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知道吗?”

“哦……好吧,妈咪对不起。”

“额,呵呵,没事艾米,打游戏去吧。”丽贝卡觉得自己此时应该高兴,孩子懂事了嘛,但总有一股淡淡的别扭感萦绕心头,让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可以去那等我一下吗?”指了指一旁沙发,唐朝看着有些恍惚的丽贝卡,“收拾完,有些事需要和你说一下。”

丽贝卡默然点头,转身走到沙发处坐下。不多时,收拾完餐具的唐朝抽了张纸巾擦去手上水迹,掏出张10美元面额的钞票,递了过来:“这是你的吗?”

看着那张表面涂有sos求救信息的纸钞,丽贝卡神色顿时一变,愤然道:“你监视我!”

“我想你误会了。”唐朝神色平静道,“这是楼下有人捡到的,以50美元的价格卖给了房东,然后房东又以200美元的价格卖给了我。”

丽贝卡愣愣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片刻后深吸口气:“是我从窗户丢出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与艾米无关……”

摆摆手,“我想你又误会了,夫人,只是还钱给你而已。”想了想,“怎么说呢,虽然我们目前是绑架关系没错,但在这关系结束前我是有保护你们安全义务的,毕竟是我把你们从家里带来这里的嘛。这里同样是洛杉矶,但这区域的人可能与你所居住地方的邻居不太一样,关系也没那么融洽,一些危险动作可能会引来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嗯,我这么说夫人你能明白吗?”

丽贝卡默然点头:“你还要关我们多久?”

“两天,两天后的下午正式手术,到时我会开车载你们去医院。”绑架的原因,唐朝大致跟丽贝卡讲过,当然具体细节没讲,也没这必要。

“如果……手术失败了呢?”丽贝卡咬牙问道,随即看着瞬间陷入沉默的唐朝,神色有些惨淡,“你会杀了我们对吧?”

缓缓摇头,“需要看情况,原因我会查明,不是有意的医疗事故,我依然会放了你们。但如果有任何迹象表明……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丽贝卡松了口气,语气坚定:“马斯曼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名真正的医生!”

“我知道。”唐朝恢复平静神色,摊手,“可能这么说不是很恰当……要不是了解您爱人的品行,我想我也不会找上你们。”

丽贝卡神情无奈:“我就把这当做对我丈夫的称赞了。”

“事实也是如此,你有个伟大的爱人。”

……

伟大的马斯曼此时正在办公室里,接待着刚抵达机场便直奔这里的谢薇一行人,嗯,只是谢薇,保镖被安排出去找住宿的地方,糖豆则被医护人员接去检查身体各项指标,是否满足手术条件等等。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21号,也就是两天后的上午,监狱那边会执行死刑,然后将供体紧急送到这里,除去路上所用时间外加手续交接……下午,我们应该可以正式手术,还有什么问题吗?”

尽管先前已经得到百分百确认,但亲耳听到的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谢薇勉强压着心底激动,小心问道:“抱歉,我不是很了解美国这边的法律,请问像这种情况,供体捐献的过程还会存在变数吗?”

“一般情况下,不会。”马斯曼确实是个敬业的医生,尽管这次手术所有流程都不正当,但当面对不知情的病患家属时,他还是耐心解释道,“无论是电话咨询,还是我在网上查询到的情况,那位犯人都没有逃脱法律的可能,核定流程已经走完了。”

“好的,谢谢、谢谢!”微顿,迟疑了下,谢薇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最后一个问题。嗯,我在过来的时候有简单了解过您的情况,不好意思,这可能有点失礼,如果有冒犯到您……”

马斯曼面无表情,女士,你这算不上冒犯,真正冒犯的那个家伙已经把我家人给绑架了……但这些自然是不会说的,他与某人有过约定。抬了抬手,示意无妨。

“据我所知,您在业界相当知名,有许多病人都在等你,其中甚至有不少身份地位很高的大人物,您的手术日程表也已经排到好几个月后面去了,但您还是选择通知我们立刻过来……我能问下原因吗?”

沉默了会,“这一切都很巧不是吗?”马斯曼摊了下手掌,“无论是我看到邮件的时间,还是死刑执行的时间。或许,这就是上帝的指引吧。”

原谅我,上帝。我撒了谎,为了家人……

“您真是个虔诚的信徒!”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真心夸赞已经造成暴击伤害的谢薇,从包里掏出张卡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个还请您收下。”

马斯曼眉头一皱,正待拒绝,不过随即他就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银行卡,而是一张名片。

谢薇解释道:“这是我的名片,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如果有天博士您去华夏旅游的话,可以让我敬下地主之谊。”这就是东方人的含蓄了,不夸张的说,这张名片的价值远超过区区一张银行卡。

不过马斯曼显然没get到这一点,干脆收下,微笑点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会考虑的。”

谈话到此结束,出门前,谢薇再次转过身来,深深鞠躬弯腰:“谢谢您,博士,您是我见过最伟大的医生!”

“……”

…………

047章 烟、手术

两天后,中午。

三楼房门第一次打开,唐朝如约带着丽贝卡以及小艾米走出。

此时,那名被动的器官捐献者已经上路了,无论是器官,还是灵魂,都在路上。没有任何波折,也是遥控确认了这一点,唐朝才会安心出门。

走出公寓后,唐朝再次将那辆黑车开了出来,接上丽贝卡与小艾米,正要踩下油门,一个穿着兜头帽衫的黑人男子忽然从路边蹿了出来,挡在车子前面。

唐朝眉头微皱,扫了眼两边后视镜,同样两名腰间鼓鼓囊囊的年轻黑人一左一右走来,将车子围在中间,嬉皮笑脸的打量着,随手就将一块板砖扔在了轮胎下面。

“怎么了?”后车座上,丽贝卡下意识将小艾米抱在怀里,神情紧张问道。好吧,要不怎么说阅历最能造就人呢,显然在经过一次绑架后,这位家庭主妇长了不少警惕心。

“没事,待着别出声。”

咚咚咚,最先出来拦车的黑人走到主驾驶位置旁,敲了敲车窗。

摇下车窗,唐朝神色平静道:“有事吗?”如果这时是仁见仁基……嗯,用不着那个级别的,但凡是个职业点的杀手在这里,一定就能听出这看似平静嗓音下几乎压抑不住的躁动杀意,但很可惜,眼下这几名小混混并没有这样敏锐的感知。

“嗨,伙计,你踩过界了知道吗?”黑人男子皱眉恐吓道。

唐朝低头看了下时间,淡漠道:“我赶时间,直接说事吧。”

“哈哈,好,我也喜欢直接干脆的。”大笑了声,黑人男子随意指了下周遭,“这片是我们的地盘,你过来招呼都不打就干绑架的活,把麻烦带到这里来,分明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唐朝若有所思打断:“之前那十美元是你们捡到的?”

黑人男子一愣,显然没料到唐朝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索性不再伪装,嬉笑道:“没错,是我们捡到的,怎么样,帮你大忙了吧。另外,我们这也算参与了,又等你几天了,分点赎金不过分吧?”

唐朝干脆拿出钱包,没细数,大概里面有一千多美金这样子,递了过去:“把砖拿开。”

黑人男子咧嘴笑着接过钞票,一把塞进上衣口袋里,但接下来并未有立刻走开的意思,相反,隔着车窗打量了下丽贝卡两人,依旧笑嘻嘻道:“痛快,伙计。不过我看这女人打扮的不错,赎金应该不少吧,还有个孩子,嘿嘿……”

“钱刚才全给你了。”

“哦,没事,我看你这车不错……”

唐朝笑了下,转过头来:“你确定?”

“我确定!”黑人男子很好演绎了下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快速从腰间拔出把手枪,抵在车窗上,恶狠狠道,“现在,滚下车!黄皮猴子,钥匙给我!”

“啊——”丽贝卡失声尖叫。

“没事,待在车上……捂下艾米眼睛。”

说完,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随手抛出车钥匙,而就在黑人男子视线转移的一刹那,唐朝已如鬼魅般闪至近前,一手抓住手枪击发器位置,下一刻,枪管、弹簧、套筒、弹夹等等散碎零件哗啦抛向半空,一拳随意挥出,

“为什么……”

砰的巨响,好似被辆疾驰货车迎面撞上,带着十几颗瞬间脱落的血丝牙齿,黑人男子斜斜飞出,人在半空中就直接晕死过去。

“你们……”

扭身,踏步,车旁那大惊之下还在掏枪的年轻黑人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便被单臂掐起,腾空背摔,轰,刚一落地,便是五脏六腑巨震移位,止不住的大口血雾从嘴里喷出,跟个小型喷泉似的。

抬头,面无表情看着最后一名年轻黑人,后者瞪大双眼,下意识倒退一步,枪也不拔转身就跑。

“不知道……”

一按车顶,唐朝从车子上方越了过去,临空踢出一脚,正中后背,轰隆隆,后者约莫飞出七八米远后直直撞进墙角垃圾堆,瞬间淹没不见,杂物漫天。

“知足!”

“哇哦——”

公寓门口,一名花白络腮胡老头抱着根双管猎枪站着,是房东老兵,见到唐朝转头看来,吹了声口哨,比了个大拇指。

“需要我帮忙叫救护车吗?”

“可以,不过意义不是很大……一个重度脑震荡,两个内脏移位,可能还有几根肋骨断裂,插没插进内脏不知道,应该死不了,但活着肯定是浪费粮食……”望向有些愣神的房东老头,摊手,“碰巧……心情不是很好,出手重了点,希望没给你带来麻烦。”

房东老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噢,那他们可真是倒霉。”

“谁说不是呢。”

拿开轮胎下的板砖,捡起地上的车钥匙,上车前向房东老兵挥了挥手以示作别,随即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启动车子驶离。

后方,房东老兵扫了眼地上晕死过去的两名混混以及墙角垃圾堆,摇了摇头,走过去捡起地上一张钞票,是从拦车的黑人男子口袋里掉出来的,周围还有十来张,但他并没有再捡,干脆转身进屋,带上大门。

报警是不可能报警的,但叫个救护车还是可以的,别人付电话费了嘛……

……

一路无话。

丽贝卡貌似有点被吓到了,小艾米倒是一如既往的活跃,但由于当时被捂住了眼并没有看到动手过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外加上唐朝此时的情绪实在算不得好,车内气氛因此有些沉闷。

还好,约莫半个钟头后,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那名为康瑞丝的医疗研究中心。车子停在门前广场区域,丽贝卡两人继续待在车里,唐朝则下来靠着车子,默默从口袋里翻出包还没拆封的香烟。

是的,唐朝是会抽烟的,前世当雇佣兵的时候抽的尤其猛,战场那种环境,确实需要点除了血腥火药味之外的其他味道来排解刺激下。

他也只抽一种烟,万宝路,冰蓝薄荷。

选这种烟倒没什么其他特殊意义,单纯是先开始的时候蹭烟蹭惯了,后来也就真成了习惯。被蹭对象同样是名雇佣兵,很纯粹的那种,只在战场讨生活,算是前世唐朝进入地下世界的引路人。可惜几年后,对方在一次战场炮击下不幸丧命,死前最后一根烟是唐朝塞进他嘴里的,从那以后,唐朝就很少抽了,彼时他也开始接触其他地下领域,比如杀手什么的,有习惯爱好会被抓到破绽,久而久之也就彻底戒了……

但现在,望着不远处的医疗大楼,唐朝自觉需要点尼古丁来缓解下紧张到极致的躁动情绪。

手术,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手术确实已经开始了,毫无疑问的马斯曼亲自主刀。正如唐朝为挽救糖豆性命,一路挥刀辗转数个国家一样,现在轮到他挥动手术刀,为家人挣回性命自由了。

一根、两根……半包、一包……

唐朝抽的很凶,时间越往后推移,抽的就越凶,到得后来,基本烟不离手,脑子逐渐昏沉,眼眸也变得空蒙起来,中途无聊的小艾米有降下车窗叫他,恍然回头,视线依然没有焦点,嘴里说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很快艾米就被察觉不对的丽贝卡给拽了回去。

随后,唐朝还看见了谢薇,低头匆匆从大楼里出来,身旁跟着个女子,一直在说着些什么,隔太远没听清楚,大致就是安慰祝福的吉祥话吧,很快她们又打包了些食物回来。

也就是到这时候,唐朝才恍然察觉到周遭天色早已暗了下去,手术也已进行了四个多小时。

抿了抿干裂嘴唇,唐朝同样向着大门外走去,不久便拎回了汉堡披萨等简单快餐,他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去和丽贝卡交代什么,后者也完全可以趁着这时间逃走,但他回来时,对方依然坐在车里,唐朝也没说什么,敲开车窗将食物递了进去。

随后,靠着车门坐下,抿了口矿泉水,再次掏出了烟……没等点燃,一旁手机忽然毫无征兆的震了起来。

唐朝身躯亦是一震,拿起手机,手指动了几下,却好似瞬间失去了全身力量,甚至都没法轻轻按下接听键……这号码只有马斯曼有,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就为等这一刻,但事到临头,他却不敢接了……

手机依旧在震,深吸口气,狠狠按下,接起,放在耳边,

疲惫嗓音传来,“喂……手术成功。”

“……谢谢……”

…………

048章 回家、进贼

岭江市机场门口,秋冬天里不多见的明媚暖阳,背着个黑色双肩包,唐朝就这么出现在了进进出出的旅客当中,像个留学放假归来的普通学生。

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没有做任何外表伪装的,事情已经办完,也不需要再行乔装打扮,关于宋,就让他尘封在某个可能已经有所记录存档的机构角落里吧。

唐朝是这样打算的。

掏出原来的国产山寨机,开机,叮叮咚咚,一连串短信提示应响起,除了垃圾广告以及个别诈骗短信外,都是未接电话的通知提醒。

大多是谢建平的号码,谢薇也有几个,除了她们外,就属一个陌生手机号码打得最勤快了,前前后后一共打来十余次,几乎每半天就有一次,也就最近几天应该是放弃了,否则还会更多的样子。

确认这号码没有任何印象后,唐朝便不再理会,抬手给谢建平回了个电话。

“喂,建平叔,我小唐啊,回岭江了……刚到的,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哈哈,我知道,手术成功了,糖豆有跟我联系过的……”

一边打着电话,唐朝一边向外面出租车接送点走去,中途想到什么,又换了个方向,走向有点远的机场公交站台。

好吧,这些天一直登机、下机、打车、继续登机,循环往复的都快让他忘了自己是个穷人了。

是的,唐朝现在很穷,暗杀佣金已经花完了,十万美金给小胖子作情报费,剩下的三十来万则尽数打进了马斯曼的账户……这不是对方要求的,而是他单方面的做法。也是一早就定下的,算是歉意加谢意吧,尽管对方并不是个缺钱的主。

走到公交站台,再次婉拒电话那头派车来接的好意后,终于结束了这通有些唠叨的电话。老实说,这种感觉还是挺陌生的,前世的唐朝朋友寥寥,手机只是个联络工具,接得最多的可能就是经纪人老哈伦的电话,但那也只是简单聊下任务内容而已,关心、日常交流,那基本是不存在的。

也不是所有杀手都是如此,但孤独,的确是绝大部分杀手的现状。

一边这样无聊想着,一边与几个同样等车的人擦肩而过,手里便多了两枚硬币……咳咳,江湖救急,不要在意。倒不是真穷的一分钱没有,但身上确实没现金,银行卡又不是公交卡,自然是做不了公交车的。

话说回来还是这年头好啊,等再过几年,全面进入线上支付时代,大部分人出门就一部手机,钱包里除了各种证件就是各种卡,现金寥寥,街头巷尾里某种古老传承有序的手艺也就逐渐凋零了。

开往市区的公家车进站,唐朝跟在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后面,顺着哗啦啦潮水一般的人群向车门处挤去,吵杂咒骂声里,顺手拍掉个想拨开女孩背包拉链的手臂,挤进车厢……我都下过手了,你还盯着一个羊毛薅,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

“后边车马上来了!”

司机日常谎言吆喝声中,阵阵强烈推挤下,车门勉强关上,明显超载的公交车吭哧上路。座位是不可能有座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只能靠站着赶路这样子。

本来就是车站机场这种人流量极大的地方,又是在眼下这拥挤不堪的环境下,某种尚未凋零的职业人群自然是如鱼得水,唐朝没有再多管闲事,就和那有意无意将提醒乘客注意财物的广播放了好几遍的司机一样,只将那大学女孩挤进角落,惹来几个白眼,其他就当没看见。至于自己,呵呵,四个口袋任翻,能翻到一分钱算我输好吧……

一点小插曲,无需在意,只说在晃悠了接近一个钟头后,唐朝终于是远远看到了小区门口。

江月公馆还是那副老样子,除了早晚稍显热闹外,其余时间段进出的人员车辆并不多。毕竟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日常事务还是挺多的,真是那种有多大把时间空闲的人,估计也住不进来这里。当然,某某二代和唐朝这样特殊情况的除外。

哦,不对,走近细看还是和离开时有所区别的。差别不是住客,而是保安,明显比正常时候要多一些,警戒等级似乎也提高了,一般白天敞开的行人通道自动门都落了下来。

“钟叔,值班呐。”

“哟,这不小唐嘛,听说你出国玩去了,骑上大洋马了没?”

“骑了,太颠,味也冲。”

“我说的不是那种。”

“我说的也不是那种。”

“……嘿,小唐你学坏了啊……”

多么亲切而又隐晦的家乡问候啊!

虽然平常都是镇守着冷清四号门,看似与同事交流的机会不多,但唐朝何许人也,就像糖豆经常吐糟的那样,出门散个步都能和遛鸟大爷聊个没完的长辈交际花,搞定这些大多爱开黄腔的叔叔伯伯辈同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边升起自动门,值班钟叔一边笑着走了出来,攀谈几句,正说着两队巡逻保安在不远处交叉换岗,唐朝望了过去:“那是……张叔和他侄儿吧,他们不是值夜班的吗,怎么现在就上岗了?”

“嗨,别提了,进贼了。”小区保安的工作大项就是防火防盗,这两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但一旦出现压力就来了,其他不说,奖金肯定是没了,只听钟叔郁闷道,“就你离开没几天的事,先是c区一户被盗,随后b区两户小别墅接连被盗,最后就连a区的豪宅也被下手了,不过没成功。”

江月公馆住宅主要分三个区,a区是靠近江边风景最好的豪宅,b区则是别墅群,至于最后的c区那就是公寓楼了,也就是唐朝现在住的地方,其价值也是顺延往下排。不过这小偷倒是个有追求的主,从c到a逐级挑战,逆流而上。

“这么大阵势,看来户主被偷了不少啊。”

“那可不,住我们这的哪有穷人,听说有小一百万呢,那贼是真特么肥了。”钟叔说着言语中不由流露出点羡慕意味,随即摇头道,“这还不算完,除了第一户,后两户被偷了还在墙上留字了,一户写着为富不仁,一户写着黑心奸商……”

唐朝闻言一愣,乐了:“我去,侠盗啊!”

“侠什么啊,他是爽了,我们可不倒霉了!”钟叔悻悻道,“也就最后那户a区豪宅没得手,那贼砸窗的时候触动警报装置了,不然我们乐子就更大了!”

“触动警报,还跑了?”听到这里,唐朝也不禁有些讶然。

江月公馆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的,这也是肯定的,毕竟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对于自身安全自然也十分在意。所以小区防卫虽说不上什么固若金汤,但只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没点本事还真就别想悄无声息的随意进出。更别说是在触动警报装置的情况下,那用不了十分钟,巡逻队就能赶到现场,外围也肯定是围堵上了。

哦,类似某个大明星夜晚爬门的状况,只能说是意外,那也并不是什么漏洞。四号门门口确实没有安装监控,但再往里面走几步到路口就有了,照样可以拍到。

“是啊,跟个鬼似的,明明监控已经拍到他逃跑路线了,但围过去就是没逮到人,来回犁上几遍都没找到!警察也来看过了,说那贼手艺糙的很,但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跑的。这不经理队长他们怀疑小区里面有什么秘密通道,害怕在找到前那贼再下手,就让夜班的人出来巡逻了。”

想到什么,钟叔再道,“对了,小唐你家没事,我昨天轮岗的时候特意看了,你家窗户关着呢,也没被砸。”

“呃,谢了钟叔。”得亏你眼神好使,不然你都瞧不见我家十楼的窗户……

摆手,“谢啥,都是同事,你家要是被盗了我们脸上也没光不是。”

“哈哈,是这个理。那钟叔你忙着,我先回去收拾下,瞧这阵势看来晚上得值班了。”

“不用,你这刚回来的。而且你那四号门距离ab区远着呢,一路摄像头,他从那走摸不过来。”

“以防万一嘛。”

“那成,晚上看情况再说……”

…………

(ps:下章节缺失,被锁了,走解封流程中,为不影响阅读体验,暂重新发在作品相关里,目录拉到最上面就是。)

050章 小摩擦,暴脾气

岗亭内,大眼瞪着小眼。

楚枫雅有点被噎到的样子,回过神来,又是一副明显被气到的样子。一双桃花眼鄙夷的盯着唐朝,一眨不眨,不断散发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意味。

奈何唐朝就像个绝缘体,丝毫没有收到信号的模样,相反,老神在在又心安理得。本来就是嘛,教人技艺哪有不收钱的。认识归认识,要恰饭的嘛……

嗯,还有其他原因,一个年纪轻轻却拥有大师级吉他演奏水准的青年,虽然听来还是会觉得不合理,但勉强可以往天赋、天才上面靠拢,不至于引发更多无端的猜想。算是一种止损吧,当然关于这点,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楚枫雅倒是没有想太多,现在的她气还气不过来呢,深吸口气,勉强点头:“好,那就这么说了。待会把你银行卡号……还有你妹妹的球球号发我手机上,上课时间、地点我定!”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唐朝耸了耸肩,没有意见。

事情谈到这也就基本结束了,楚枫雅可不是唐朝,她没有那么多清闲时间,谈好的上课约定也不可能现在就开始,再加上某人故意所表现出来的厚颜无耻,她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多待,实际上在说完后就架起蛤蟆镜,干脆迈动大长腿向外走去,刚一出门,

“枫雅?哈,你果然在这……江月公馆还有这小门的吗?以前没见过啊?”

一阵脚步声从小区内方向传来,很快,一个留着栗色斜刘海发型,身着名贵大衣,胸前衬衫领口处挂着副墨镜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外,先是讶然的扫了眼四号门岗亭,随即便热情洋溢对楚枫雅打着招呼,至于房间里的唐朝,视线都没转过来,明显是被忽视掉了。

“倪先生,有事吗?”楚枫雅不着痕迹的后撤半步,双手抱肩,语意微冷。

从姿态到语气,都是明显拒绝交流的态度,但对方却恍若未见,亦或者是早就习惯了,仍然还是那副热情模样:“我这不是听说你回岭江了吗,就立刻过来了,哎,听朋友说市区那边新开了加意大利餐厅,菜式味道还不错,不如我们去尝尝?”

“不用了,倪先生,我刚吃完早饭。”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去附近的商业大厦转转,里面新驻进了几家国外品牌……”

“我刚下飞机,倪先生,我想我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楚枫雅继续冷漠拒绝,“如果没有其他重要事情的话,麻烦让一下……”

重要两字加了重音,“有有有!”那倪姓青年想到什么连忙道,“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参加晚上的慈善宴会,刚好我也有接到邀请,到时我来接你一块去怎么样?”

“不用……”想说什么又中止了,楚枫雅状似沉吟了会,随即迈步走出铁门外,转身,对着倪姓青年招了招手,似要避开什么说悄悄话的样子。

倪姓青年见状自然大喜,想也没想便小跑过去。这时,楚枫雅却再次迈步走进门内,转头对着岗亭里面某位饶有兴致的吃瓜群众:“我记得按照规定,外人在没经过业主的同意下是不允许随意进来的吧,这人并未小区业主,麻烦不要在那边看着,请行使下职责好吗?”

嚓……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好吧,准确的来说,这还真不能叫做背黑锅,因为楚枫雅说的是实情。江月公馆或者说市面上所有小区,基本都有这规定。只是看执不执行而已,如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再开辆豪车,那去哪个小区基本都是通行无阻,没有哪个多管闲事的保安会去拦的。

但那只是看人下菜的潜规则而已,真有业主非要摆上台面拿这个说事,比如眼下这种情况,那职责所在就不能不按照规定办事了。

唐朝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来,出门瞪了楚枫雅一眼,后者戴着蛤蟆镜有没有回瞪不知道,但微微翘起偷笑的嘴角却是藏不住的,显然是能回将一军让她很开心,之前受到的憋屈郁闷都找补回来了。

“枫雅你别走啊……”

看着门后昂首离开的楚枫雅,倪姓青年急了,抬脚就追,却被唐朝伸手给拦了下来,“倪先生是吧,本小区禁止外人随意进出,麻烦配合一下。”

“我不是外人,我是枫雅朋友!让开,别挡道!”

“抱歉,我这边并未接到楚女士有朋友来访信息,请离开。”

“我车在里面!”

“你也说了,那是车,不是房。”

“你什么意思啊?我买不起这里的房吗?”终于,倪姓青年的视线从远去的楚枫雅背影处收了回来,第一次狠狠盯着唐朝,“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丢掉工作!”

唐朝面无表情点头:“我信,请离开这里。”

“跟我玩油盐不进是吧?我……你干什么?艹!”

却是懒得再行废话的唐朝直接带上了铁门,上锁,咔,头也不回的走进岗亭。

门外的倪姓青年自然是干不出来爬门举动的,他可不是某位大明星,狠狠踹了一脚铁门,转身离去。

大概会从其他门进来拿回他的车吧,不过那时候某个女人早就关门睡觉了,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圈圈她个叉叉的,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五千块钱是要少了啊!

一边腹诽着这样无聊的念头,唐朝一边从屋里接了盆清水出来,准备磨刀了。

不要误会,这不是磨刀霍霍准备杀人,睡美人也没那么快‘苏醒’,一点小摩擦而已,算不得麻烦。

现实生活也不是什么影视小说,哪有那么多脑残二代因为一点小冲突,就上赶子凑过来让打脸啊。刚才的事情甚至连冲突都算不上,估计用不了两小时,就会被对方抛之脑后,一个无钱无势的小保安而已,再怎么换着花样踩也踩不出啥快感来……

唐朝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事实证明他还是想的简单了。

晚上约莫八九点光景,刚从外面夜跑回来,手机便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有点眼熟,通话记录有十几条,但都是未接听的状态,可不就是楚枫雅的手机号码嘛。

这么快就找我上课了?

唐朝也没多想,干脆接起,“喂?”

“还没睡吧,能过来接下我吗?”确实是楚枫雅的嗓音,闷闷的,听来心情不是很美好的样子,旁边还有些许杂声,还有点耳熟,应该是下午那位倪姓青年。

唐朝瞬间嗅到了一种叫做麻烦的味道,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能,我是小区保安,不是你私人保姆,另请高明吧你呐。”

“我付车费。”好吧,某人的作风已被熟知。

“呵呵,拜拜!”

“等等,你确定不过来?”楚枫雅口气悠悠,“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现在看来并不是,看来只能请某位可爱的小粉丝帮忙了。现在……嗯,八点多,那边大概也是上午八点多吧,还好没打扰休息呢……”

艹!

就不该让她们俩有联络,更可气的是糖豆的球球号码还是自己亲手发过去的……深深吸了口气,唐超郁闷问道:“你不是大明星吗?经纪人助理呢?”

“花姐在国外,助理给我挡酒,两个,都躺里面了。”

“打车你不会?”

“我要是能打到车还会找你?就这么说了,我等你啊!”

啪,电话挂断。

哎卧槽我这暴脾气!!!

你特么倒是把地址给我啊——

…………

051章 接人、夜宵

地点不算太远,顺着江边往上去约莫二十公里就到了。

丢下句等着挂断电话,唐朝就从屋里拖出电瓶车,无奈上路了。

打车去?呵呵,不存在的,来回车费不是钱啊!

最好是自己慢慢悠悠晃过去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打到车闪人了,不然就站那等着吧,嫌慢?有本事你别喊我啊……

好吧,唐朝现在多少是有点不爽的,这也就是许多杀手喜欢独来独往的原因,扩大交际圈的后果就是有意无意的带来麻烦。这事要搁在前世,唐朝的处理方式可能就要激烈的多,不说杀人,抹掉痕迹,但也肯定可以让那楚枫雅以后不敢再招惹自己,甚至连回想都能成为可怕梦魇。但这样的手段放在当下就不合适了,因为势必会暴露出来更多的东西,最后的结果,可能也还是要杀人才能一了百了……

相比起来,眼下的处理方式虽然拖沓,但麻烦终究是要小的多,还在可控范围内。

大约行驶了三十多分钟,唐朝虽是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但距离本就不远,目的地也就遥遥在望。

拐过最后一个双向道路口,路旁,哗啦啦一并排站着十几个人,有打扮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还有穿着笔挺西装貌似保镖角色的大汉,似乎都在打车的样子。

但有出租车经过被拦下时,他们却无一人上车,干脆掏出两张钞票递去,再趴在窗边说上几句,然后就见那些司机喜滋滋的接过钞票,调头,原路返回。

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唐朝不由得惊了,回过神来,无语咂嘴,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楚枫雅打不到车了……

还有这操作?

有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驾着电瓶车路过的唐朝,自然也被那些人看在眼里,但没人理会,任由唐朝从身前开了过去。

嚓,这是瞧不起我的座驾啊!

一群没眼光的low货,就这双电瓶,弯弯职业杀手选的。就这电瓶车外壳,前世界顶级杀手亲手从二手市场淘的,逼格满满有没有?!

……没顺路挣到外快让某人有点郁闷,抵达目的地后,一捏把手,干净利落的一个甩尾,停在了门口,然后……被门卫给拦了下来。

好吧,眼下是处类似庄园外观的高档会所。进出车辆不说都是豪华跑车,但基本也都是造价不菲的好车。再怎么说至少也都是四个轮子起步的,如唐朝这种两轮电动车,堪称万花丛中一点红,异常奇葩显眼,被拦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沟通交涉未果,无奈掏出电话。

“你人呢?怎么还没到?”电话那头楚枫雅语气更差了,倒不像是针对唐朝,听着更像是无法忍受目前的处境,亦或者是无法忍受某个人?

“呃,有点小问题……要不,你先出来接下我?”

“……你在哪?”

“门口。”

不一会,几人从里面走来,打头的自然是楚枫雅,身着连身礼服长裙,外面套了件黑色长筒羽绒服,满面寒霜。紧跟着的就是下午刚见过面的倪姓青年了,另外还有两名年轻男子,像是倪姓青年的朋友,打扮气质都不差,显然都是出身不错的主。

出来后看到唐朝以及他身旁支着的电瓶车,各人反应不一,

“你骑这车过来的?”

“是你——”

“哟,哥们可以啊,这是复古版哈雷吗?”

“哈哈,有没有点见识,这是电动车,龙哥代言的,新日,还是个牌子呢!”

不得不说,一辆电动车出现在眼下这样的环境里,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反正那两位年轻男子是瞬间就惊了,嘻嘻哈哈,笑的前俯后仰。

唐朝只当没看见,看着瞪大桃花眼的楚枫雅一摊手:“就这车,走不走?”

“你这也叫车?”倪姓青年鄙夷扫来一眼,随即对着楚枫雅晃动手里的三叉戟车钥匙,“枫雅,你这叫来的人有点不靠谱啊,天挺凉的,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不用了。”回过神来,楚枫雅脸上泛出忍俊不禁的笑意,走了过去,轻松道,“我觉得这车挺好的,绿色环保……头盔给我。”

后面这句话却是对着唐朝说的,某人不乐意了,一翻白眼,“美得你,能来接你就不错了,还想要头盔!”不过,考虑到路上可能会被拍到的麻烦,终究还是给了,当然嘴上是一点不吃亏的,

“给给给,拿去,里面都我头皮屑!”

啪,没好气的拍了下唐朝后背,楚枫雅戴上头盔,撩起礼服下摆长裙,坐上电动车后座,想到什么,转头对着愣愣看来的倪姓青年三人挥了挥手:“不用送了,今晚很开心,走了……走啊?”

“哦哦。”

唐朝收回了原本看向马路对面几辆车的目光视线,捏动把手,调头,径直离开。

后方,年轻男子抓起了头发,满脸不可置信,

“我看到了什么……新日打败了玛莎拉蒂?”

“三观都崩溃了好嘛!这小子哪来的?人才啊!”

“江月公馆……保安!”

倪姓青年神色阴沉的看着逐渐远去的电动车,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冷哼一声,负气转身离去。剩余两人面面相觑,耸了耸肩,追了上去。

那边路上,“你不知道打个出租过来啊,电动车,亏你想得出来!”

“我这不也在后悔呢嘛,外快都没挣到好吧。”

“啊?”

“看那边。”

顺着唐朝后脑勺偏移方向,楚枫雅也看到了路边那十几个拦车给钱的人,顿时沉默了下,恨恨道:“我说怎么等了那么长时间一辆出租车都看不见……真有他的!”

“你这语气不对啊,别人为你做这么多,你不是应该感觉到浪漫嘛。”

“我管他去死……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吃的,饿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唐朝很是感慨的叹了句,不出所料的后背又被拍了下,也没在意,“你不是去参加什么晚宴的吗,怎么还饿上了……哦,明白了,呵呵,带明星哦,死要面子活受罪……哎哎哎,差不多得了啊,骑车呐,有没有点交通法规常识……”

一刻钟后,绕了段路,两人找到了个小型公园广场,里面摆着不少夜市摊子,卖衣服挂件的居多,也有露天烧烤摊之类的,人气颇旺,来去多是周围小区晚上出来消食散步的住户,亦或者是刚从附近网吧或娱乐场所出来的年轻人,对于后者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地方找到了,但问题来了。

“你个大明星出门不带钱呐?”

“你见过几个大明星出门自己带钱的……你也没带?”

“废话,我出来接人用得着带钱吗?”

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两人同时扶额。

“怎么办?”

“要不,忍忍?骑回去最多也就二十分钟,你就算饿死也不差这一会……”

砰,不出所料的硬核否决。随即楚枫雅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踮起脚尖左右望了下,哈的拍手,指向不远处花坛旁:“看,那有个卖唱的,你去借把吉他来。”

这确实是个主意,至于卖唱人,那自然只能是唐朝了,要是楚枫雅开嗓,别说找地吃饭了,她们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跑出去都是个问题。

唐朝想了想,也没拒绝,来都来了,权当是出来吃个夜宵。不过走过去和那卖唱小伙交流两句后,又空着手回来了。

“怎么了?”

摊手,“大概估摸着我们是抢生意来的吧,不愿意借。”

楚枫雅皱眉:“玩音乐的人,怎么这样啊。”

“没事,我有办法了,头盔给我。”

“别闹,我不方便啊——”

却是唐朝直接上手摘了,楚枫雅下意识就要捂脸,不过下一瞬间就戴上了羽绒服毛茸茸的帽子,再一收紧绳带,整张小脸顿时被藏在了绒毛后面,菊花似的,不是很雅观,但遮掩效果不错,。

“呸呸呸……你干什么……”

大概是有绒毛进嘴了,楚枫雅闷声闷气说道,随即就像件行走的羽绒服被唐朝拉着,来到个卖日用杂物的摊子前,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这就可以发挥唐朝沟通强项了,不一会儿,就从笑逐颜开的大妈手里借来一个塑料桶,还有个熟料小盆。

就在摊子旁边,唐朝戴上头盔,摆开了阵势,好吧,也没什么好摆的,就是把塑料桶翻过来盖在地上,然后把小盆放在前方稍远点的地方,自己则单膝驻地蹲在桶后面。

见到这里,楚枫雅已经大概意识到唐朝想做什么了,眼眸一亮,向旁边走了几步,选了个角度不错的地方,静静期待着。

砰砰砰,单指、掌面、半掌,唐朝依次敲了几下,大概试了下塑料桶的音后。咚咚砰,咚咚啪,简单节拍走了两遍,旋即,

抬头,银灰头盔下,重机能嗓音声压无差别覆盖出去,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

052章 敲桶铁头娃

微凉秋夜,无星明月,夜市在喧嚣。

似乎每个人群聚集地都有这么个地方,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亦或者是偏远地区的小村庄,大到几个路灯探照灯,小到一把篝火,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不想早早入睡的人儿吸引过来,而相较于白天你卖我买正经营生,夜市的买卖要显得更具人情味一点,人潮涌动间,食物的香气、流行歌曲的旋律,还有各式各样的话语口音,浓浓的烟火气息随着夜晚温柔的风,可以蔓延出去很远、很远……

花坛旁,小伙在弹奏着吉他,卖力歌唱。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你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刚好……”

伴奏间歇,“帅哥美女们大家晚上好,一首小酒窝送给你们,愿天下无心人有人挂念、有情人终成眷属。各位如果觉得我的歌声还行,还请支持一下,谢谢!”

熟练的邀赏贯口说完,几队小情侣应声从人群里走出,将手中零钱投进吉他包,小伙也点头道谢。这年头酒深不怕巷子深的一套已经过时了,出来卖个唱也得会吆喝,不然难保不会遇到嗓子唱劈叉也赚不来一瓶润喉水钱的悲惨状况。

道谢完,时间控制的刚刚好,正待再次随着伴奏开口演唱,忽然,“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只一嗓子,便如那东来一剑,粗暴劈开了夜市喧嚣!

小伙一愣,下意识顺着人群转头方向看去,依稀见到个还有些印象的半蹲身影,随即就被不自觉围绕过去的人群遮挡……刚才过来借吉他的那个人?

还真是来抢生意的!

小伙面色一紧,立刻起了强烈胜负心,这可是他主场,待过很长时间的,哪能让一个不知打哪冒出的外来者轻易抢占地盘,放声歌唱,“小酒窝,长睫毛,迷人的无可救药……”

几句落下,原本聚拢起来的人气不见增多,相反,陆陆续续倒是走了不少。讲道理,比起那边的肉嗓,他的嗓音有话筒、音箱加持,纯音量是要高上许多的。但就跟见了鬼似的,非但没有压下,反而是让对方起势了,一声声尽往耳朵眼里钻。

这是什么情况……迷茫小伙不知道的是,在压音域这方面,别说他个街头卖唱的,就算是职业摇滚歌手如楚枫雅这样的,都在某人手里吃了不小暗亏。

当然,职业摇滚歌手楚枫雅现在并没有这样的自觉,她正躲在早就占住的绝佳角度,和周围聚拢过来的年轻男女一样,举着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兴高采烈的拍着场中那个“铁头娃”!

一边心里还不断暗呼着,来了、来了,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声压……

新加坡的那场演唱会,市面上还没有完整录制版出来,毕竟演唱会还在巡回中,但楚枫雅自然是可以通过渠道看到先行版的,主要是那首开场曲,尤其是在某人开嗓的部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当时在台上被压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百思不得其解。通过录像换个角度,从旁观者的眼光去看……呃,差距好像更大了,但也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就是这个堪称大魔王级别的逆天恐怖声压!

声压就是大气压受到声波扰动后产生的变化,即为大气压强的余压,它相当于在大气压强上的叠加一个声波扰动引起的压强变化。

这样正经的解释可能不是很好懂,但只要举个简单例子就能明白过来,有些歌手在某个场合的发挥特别亮眼,唱的歌也很好听,你很喜欢。但改天歌手换了个场合,还是一样的歌,但你会忽然发现唱得好像没那么好听了……这并不是你产生了什么错觉,而是歌手声压技巧能力没达到级别,也就是通俗意义上讲的压不住场。

在小酒吧ktv唱歌,和在几万人的大舞台上唱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没有任何相互比较的意义。

楚枫雅作为职业歌手,还是摇滚歌手,技术自然是有的,声压也不缺,但很遗憾的是她碰上了个更变态的,自然也就输的毫无悬念。

亦如眼下,虽然夜市范围并不大,但楚枫雅并没有把握做到像身前这个疯狂敲桶的男人那样,仅靠肉嗓声压就压倒一切,简单的让歌声传开倒是可以做到,但那样效果会差上很多,距离越远差距也就越明显。

因为控制力在下降,相应的,味道也会弱上许多……对,还有味道!

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

这是一句普遍适用的俗语,但当感染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外行人其实也能听出门道,尝出味道。

毕竟,悸动感受是骗不了人的,鸡皮疙瘩是骗不了人的。

“砰砰砰……我不信世上特么真有魔鬼!更不用和特么人作对……”

明明只是十块钱一个的塑料桶,却分明敲出了破阵大鼓的激昂铿锵!

再随着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嗓音砸在地上,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越众而出,穿的比较家居休闲,应该是晚饭后出门遛弯的,也没带钱包,兜里翻出张红票,大概是买烟钱吧,稍一犹豫就放进了劣质塑料小盆里,又对唐朝竖了个大拇指,默默退开。

像是瞬间惊醒了什么,周围哗啦啦同时走出来七八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彼此看了看,似都有些错愕,随即会心一笑,依次放钱进小盆,也不去看唱歌的铁头娃有没有道谢,怕惊扰到什么,都是默默退开。

其中就有先前那个没借吉他的小伙,他也是神色最为复杂的,匆匆进来放下钱后又匆匆走开,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不过在穿出人群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垫着脚尖往里面瞧着。

不过并没能听多久,倒不是歌曲结束了,而是随着砰的炸裂声,桶被拍坏了……唐朝似乎也没料到的样子,愣了愣,随后对着周遭人群无奈耸肩,示意完了。

“别啊哥们,我这刚来!”“再来一遍!”“对,没听过瘾,再来一遍!”“小哥哥头盔脱下来,我们要看看你的样子……”

最后一句自然是姑娘喊的,唐朝就当没听见,哄笑声中,无奈举起塑料桶,将拍穿掉的底部给大伙亮了亮。

“没事,我给你买!十个!”“哈哈……”

双手合十高举过顶对着周遭人群感谢示意,清了清嗓子,唐朝笑道:“结束了,谢谢,结束了……那个,有必要澄清一下,这桶确实是我拍坏的,绝对不是大姐的产品质量有问题,我这都拍半天了,质量杠杠,有需要的话大家可以买一个带回去,绝对不亏!”

打了波广告,见人群还是没有散开的意思,唐朝也不再废话,扭头向角落处的楚枫雅使了个隐蔽眼色,随即抄起小盆,将里面的红票抓进口袋,剩下的零钱连带小盆一并塞给了喜笑颜开的大妈,就从摊子后面钻了出去,溜之大吉。

十分钟后,公园外围停电瓶车的地方,好不容易甩脱人群的唐朝赶来汇合。

“你故意的对不对?”一上来,楚枫雅便冷不丁问道。

“啊?”

“那个桶,你故意拍坏的。”

唐朝翻了个白眼:“废话,你也不看看当时情况,不拍坏我就被彻底围了。别废话,钱给你,去买吃的。嗯,给我也带点,要有肉的,唱饿了都。”

“我买?”

“多新鲜啊,我现在进得去吗?”

楚枫雅愕然,确实,现在在这个夜市里面,唐朝的知名度可比她高多了,她进去只是有可能被认出来,但唐朝这个铁头娃进去却是一定会被认出来,嗯,脱掉头盔都不行。

到底谁才是明星啊……怀揣着这样的疑惑,有些迷糊的大歌星老老实实跑腿去了。

…………

053章 命案?

“香!唔唔、真香!”

“香你倒是给我留点啊!别,牛板筋你都吃了,这最后一串鱿鱼……猪啊你这是!”

角落花坛边上,两人明显分赃不均。

“茄子、韭菜、金针菇……你这是让我啃草?!我告诉你姓楚的别太过分了,别忘了歌是我唱的,钱也是我挣的,你就是个吃白食的懂吗……你还抢!”

“我买来的!”

“对,你就是跑个腿。”

“那也是贡献,我也有份!”

“你这叫有份吗?你这是霸占!强占!”

唐朝这时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外界传言所谓高冷人设的大明星,也就真的只是传言而已,或者只是一种混迹圈内的保护色。毕竟这位貌似真的不是很擅长人际交往,性子有些直,貌似这也是玩摇滚的普遍通病,中西方基本都是如此。若是看不上眼,比如那位殷勤的倪姓青年,那就真是高冷人设了,干脆拒绝,好脸色都不带给的。相反,一旦熟悉起来,比如眼下这样的,那就毫无形象可言了,连拿带抢、没皮没脸!

一番抢夺,肉食如数消灭,剩下青青绿绿的明显吸引力不大,混乱场面也总算稍稍缓和下来。

一边嚼着金针菇,楚枫雅一边终于腾出空来,瞧着义愤填膺的唐朝,嘿嘿笑道:“不就几根肉串嘛,大男人别小气吧啦的……话说你会的还挺多啊,看你敲桶的手法还练过架子鼓啊。”

“我会的多了,八万一位,包教包会。”唐朝没好气回道。

“那还是算了,我对架子鼓兴趣不大,再说了贪多嚼不烂。”

唐朝斜瞥过去:“哟,真没看出来啊,你还知道这道理呢……把肉给我吐出来!”

“哈哈!”大笑几声,楚枫雅没接这茬,桃花眼亮晶晶的凑过来:“要不,你再教我唱歌呗?我要跟你一样的。”

“这我没办法,你也学不会。”

“小气!不让你白教,老规矩,我给学费。”

“给也教不会,真的,这事主要看天赋!同样的力道技巧,我能唱出来不同的东西,但你不行……就像你嘴里的金针菇,它进去是这样,等你拉出来它还是这样,没变化的……”

“呕——你要死啊!”

好吧,是有点恶心。

但唐朝说的还真就是实话,不过不是天赋,他整个身躯都是在感知异能下慢慢锤炼出来的,到现在骨骼面容都能移动变幻,调整声带嗓音那就更不在话下了。但这也就仅限于他自己,让他给别人这样做是办不到的,也不敢。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大体类似,但细节绝不相同,唐朝自己这幅身躯都是在玩坏若干次的情况下才熬过来的,又怎么敢去随意动别人的?

得益于那番恶心言论,楚枫雅明显是没了胃口,唐朝也就不客气的收尾了。恶心?对于前世烤肉味道都能闻饿了的某雇佣兵来说,完全不存在的。嗯,此烤肉非彼烤肉……

吃饱,喝足,回家。

一路无话,某带明星总算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在接近十点钟的时候,两人终于回到了江月公馆。

碍于楚枫雅的身份,本来他们是打算从四号门悄悄进的,但在路过一号门外时,唐朝不由自主的捏下了刹车。

两人怔怔看着,不远处门外,几辆警车、救护车错乱停着,红蓝夺目警灯刺眼闪烁,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以及神情肃谨的警员在其中穿行,外围甚至还拉了条警戒线,将围观路人隔开,几名应该是被临时抽调的保安在维持着秩序,一片忙碌不安景象。

那贼又出手了?不对,只是个走空门的小偷而已,用不了这么大阵仗吧……唐朝想了想,扭头道,“你在这等我下。”说完,走了过去,在门旁找到正维持秩序的同事钟叔。

后者此时正在与个瞧热闹的小伙纠缠着。

“干什么,看看不行啊。”

“里面正在办案,赶紧走。”

“你又不是警察,一个看门……保安,叼什么?”

“你如果再不离开,我就喊警察过来,到时拘留你怪不得我。”

小伙闻言盯了钟叔一会,冷哼了声,悻悻然转身走开。

唐朝走上前去,

“钟叔,出什么事了?”

“让你走……哦,小唐啊。”钟叔的神情有些恍惚惊慌,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压低嗓音颤声道,“那个贼、杀人了……出命案了!”

“嗯?”唐朝闻言一怔,下意识问道,“谁死了?”

老实说,这有点出乎唐朝意料之外了,这几天他虽然没碰到过那贼,但对对方的盗窃过程是有过番了解的,保安队会议包括私底下同事碰头也都有过讨论,那贼手艺真的很糙,除了砸窗就是砸窗,一看就是新手上路,稍有风吹草动就溜之大吉,也就跑路功夫还可以,不然都用不上警察早就被保安队给抓了。

这样的小贼,不像是有胆量敢杀人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倒也真不好说,毕竟是入室盗窃,如果恰好碰到户主回来,冲动下杀人那也在情理之中……

“b区23栋的业主,严总。”

这人唐朝有点印象,对方也是晨练一族,貌似是个老板,具体做什么生意的唐朝没打听,不过风评不是很好的样子。这可不是无端猜测,江月公馆里的住户非富即贵,到了这个级别的都很注重维护人脉关系,但同为晨练圈里的其他人却很少会与他深入交流,最多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维持个表面交情。

这时,“小唐?”岗亭门内一道招呼声传来,唐朝循声望去,竟是不久前同去新加坡的张德明,再透过岗亭窗户看向屋内,果然瞧见了谢建平的身影,之前介绍过的,江月公馆的安保工作是谢建平的公司负责的,如今出了这么大事,身为老板过来瞧瞧也在情理之中。

“哎,张哥,好久不见,你也来了。”挥手招呼,唐朝顺势穿过警戒线走了过去。

“出事了嘛,刚好我也住这附近,就陪谢总过来看看,小唐你……”张德明下意识回头望了下江月公馆小区,试探问道,“你住这里?”

“是啊,我是这的保安。”

“保、保安?”

张德明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一时愣在当场,恰好这时钟叔走了过来,拉了拉唐朝,指向门外,“小唐,那边那位女士让我过来和你说下,有人打电话给她,她今晚就不回家住了,有人来接她了。”

“哦,好的。”

门外,戴着头盔的楚枫雅向这边挥了挥手,随即转身走向不远处徐徐靠来的车子……大概是经纪人或者所属公司打来的电话吧,消息倒是挺灵通的,知道这并不安全。

“那是楚……”欲言又止,张德明恍然回神,蹬大眼睛看着那辆车,又转头看向唐朝,神情一时精彩万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吧……回家住?保安?会玩啊!

好吧,张德明未必能认得出来带着头盔的楚枫雅,但他显然认出了楚枫雅的车。

这不闹呢嘛……唐朝一时头疼,原本他是想趁着这机会澄清下的,但现在明显误会又加深了一层,索性岔开话题:“张哥,我刚从外面回来,不了解情况,听说死了人啊?”

摇头,“应该死不了。”张德明明显是更了解情况的,手指比划了个距离,“大概有这么长吧,嗯,应该是八十毫米的铁钉,三根,从那姓严的……哦,从那个人胸口穿过去了,急救医生判断应该没穿过心脏,不然等不到他们来早死了,但具体有没有穿过其他内脏就不清楚了,能活估计也够呛。”

“哈,张哥你这语气……怎么?和那严总有过节啊?”

“你认识?”

“我保安嘛,当然认识,不过不熟就是了。”

“哦,那就好。”张德明摇头道,“我和那姓严的可没有任何过节,不过他做的事……不是我背后说人啊,他那买卖还真不是什么正经行当,骂的人多了去了,风评差得很!”

“放印子钱的,知道吧?当然,他要是正经放贷那倒没什么好说的,利息高点就高点,反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他做的就过分了,纯粹高利贷不说,他连学生老人这些明显没有尝还能力的都不放过,养着一帮催债的,其实就是街头混混,强逼威胁,公司利润靠的就不是利息所得,而是暴力催回来的利滚利,多少个家庭都被他那公司给活生生拆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里面?”唐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指向身后岗亭屋内,里面挺多人的,除了谢建平、保安队长外,还有几名警察,似在录着什么现场口供,围在其中的人被挡住了,看不到,不过听声音有点耳熟。

“采证呢,那凶手出来跑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你们这的一个业主,叫什么杨英鸿的,一位老人家,来头不小的样子,那些警察都叫他杨老呢。你应该也认识吧,毕竟你现在是这的保安嘛,呵呵。”想到什么,张德明又忍不住调笑两声。

难怪听声音耳熟……唐朝挑了挑眉,杨老他自然是认识的,就是在小区内教人打拳,以及一眼就认出他在练五禽戏的那位老拳师。

“额,我还真认识,杨老没抓住那贼?”

“抓?自己都伤了。”张德明明显不熟悉杨老,理所应当道:“不过老人家嘛,无意碰到凶犯岂能落得了好?但比刚才那位好多了,只受了点轻伤,后背被扎了下……不过这位老人家挺有意思的,说他原本已经快擒下那位凶犯了,但被对方甩出的铁钉伤了,那铁钉听说好像还会拐弯……哈,应该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吧,他自己也不确定,不然铁钉拐弯……那不就是暗器高手咯?现代哪有这样的人啊……”

摇了摇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铁钉拐弯……唐朝闻言眼眸一闪,表面上还是附和点头道:“估计是杨老看错了吧,那行,张哥我就不打扰你了,出了这事晚上估计我得值班,谢叔那我就不打招呼了,回见啊。”

“你还真上班啊?”

“当然,领工资的嘛。”

“好吧,你慢慢玩,开心就好……”

告别那一脸叹服的张德明,唐朝出去拿回自己的电动车,骑进小区,往家走的时候,转头看向夜幕下某个方向,“为富不仁……”又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狼心狗肺……狼心狗肺……”

摇摇头,“这次你写的又是什么呢……暴露了呀笨蛋……”

…………

054章 菜鸟、苗子

晚,十一点。回家上网查了些信息后的某人已然洗漱入眠,但外面的事件后续还在延续。

只是没那么热闹了,一号门外,除了留有辆熄灭警灯的警车外,其余车辆连同救护车全部开走,围观的人群也已散去,警戒线自然亦随之拆除。唯有b区23栋小别墅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主要是又来了一辆车,私家车,但车上下来的却是肩膀带杠带星的国字脸警官,随同的是个便服男子,手里拿着份文件,一下车便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狭长双眼里是尚未散去的惺忪睡意,看着像是被临时从温暖被窝里拉出来的……事实也就是如此。

这两者,正是岭江本地局级警官何明威,以及前不久刚调来,来历有些神秘的宗清。

“……杨老是练洪拳和形意拳的,当年拜的也都是有名有谱的师父,几十年功底了,现在市里那些个有名的拳馆、散打培训班里的坐馆武师,有许多都曾跟他讨教过,或者干脆就是他老人家的徒弟,包括我们警方这边情况也差不多,基本都有跟他学过。也就前几年杨老自承身体大不如前,推荐徒弟过来上班,才逐渐断了联系,但这么些年来逢年过节,我们都会派人过来探望,这是位真正有功夫也有武德在身的老拳师……

“现在杨老应该已经睡了,还受了点伤,再过去冒昧打扰不是很好,等明天的……反正资料在这,当时的监控视频你也看了,杨老只出了一脚,就将那歹徒踹翻在地,这样的身手会被对方狗急跳墙甩出的铁钉伤到?反正我是不信的,我也不信杨老眼花,或者单纯的只因为要保住声誉就随口乱说……我越琢磨越觉得铁钉拐弯那段有点邪性,就拉你过来瞧瞧……喂,老总,我说的你有没有在听啊?这里是江月公馆,我现在压力很大啊!”

何明威神情有些无奈,“在听在听……好吧,你知道的,我最近真的很忙。这不是昨晚看资料看久了,白天又没得空休息,有点困嘛。放心,误不了你的事。啊——”

话音未落,宗清又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服力委实不是很高的样子。

无语摇头,何明威索性不再管他,出示了下证件,随即就在等候多时的警员带领下,踏进别墅大门,刚一进来,颇为浓郁的化学漆料味便迎面扑来,侧边承重墙面上,几个红色喷漆大字跃然入眼——唯利是图,死有余幸!

上下各四个字,外加一个收尾的大大感叹号,字迹倒还算工整,略微向右下倾斜。另外就是死有余辜的辜字写错了,写成了幸运的幸。

“砸窗进来的,东面那扇,和前几次一样的手法,那时受害人应该还不在家,他是写好字在这里等着的。”何明威大致介绍着情况,“喷漆罐没带走,就搁在那边的桌上,表面被清洗过,没有采集到指纹,应该有戴手套……”

“菜鸟啊!”

“嗯?”

“超人?蝙蝠侠?蜘蛛侠?钢铁侠……你以为你是这些?很遗憾,你只是个惨不忍睹的菜鸟啊!”

看着站在墙面前作长声叹息状的宗清,何明威想了想,同意点头,“从作案手法上看,这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菜鸟,还有些自作聪明。但这人能打伤杨老,且在小区保安队的几次搜捕下都能安然脱身,危险性极大,不容轻视!”

宗清亦是点头:“嗯,我现在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哪句?”

“这人有点邪性。”

何明威闻言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左右,作陪警员倒是没进来,还在门口守着,但他还是几步凑近过来压低嗓音,“还真是……呃,你们管辖范围内的那些人啊?”

“他可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宗清眯了眯狭长眼睛,“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还没在……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新觉醒的幸运儿。可惜啊,已经踏入犯罪道路了。”

这话听着有些模糊,但何明威显然已经了解了什么,再看向墙上的错别字,摇了摇头:“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的样子,这样的人,一旦有了能力,很容易会陷入歧途,这并不奇怪。”

“你这是歧视。”

“我这是经验判断。”何明威没好气斜瞥一眼,“说吧,接下来怎么办,还是把这案子转到你们那边吗?”

宗清摇头:“没必要,菜鸟一个,调查还是你们这边进行,最后行动的时候我拉两个人过来就行了,也不能老抢你们的案子嘛。嗯,应该会很快……”

这就是分功劳了,都是老同学,何明威倒也没客气,挑眉:“你看出什么来了?说说。”

“呵呵,你现在是当局者迷,给你回去清醒两天,或者找个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过来也能看出来。”轻笑两声,宗清没直接回答,指了指墙面上的大字,反问道,“知道什么人最了解罪犯的心理吗?”

何明威若有所思:“同是罪犯的人,还有……我们?”

宗清比了个大拇指,“对,本质上来说,要了解任何一样东西就必须去无限靠近它,了解犯罪的罪犯也是如此,在这方面,我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打开文件,指了指里面某项记录,“基于这样的心理,你再看看这人前后留下的三处字迹,死有余辜就算了,字都写错了……唯利是图、为富不仁、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啪,何明威捶了下手掌,神情激动,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嗯,所以我才说他是菜鸟啊……有比较就有突出,三组词语足够发现问题了。相较于唯利是图和为富不仁这两组贬义描述的成语,狼心狗肺明显要更偏向于个人感情色彩……这人应该和这户狼心狗肺的业主认识,我来看看这业主是做什么的,啧,生意还挺多……查查这个电子器件零部件加工厂吧,最好能找工厂人事要份员工资料,重点是最近几个月离职但还居住在本市的员工,应该能有发现。”

合上文件,宗清还是忍不住皱眉,遗憾的摇了摇头,“万磁王?金属操控?还是风系?元素流异能……可惜了,这么个苗子啊。”

何明威警惕看来:“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犯罪就是犯罪,任何人都一样,都得接受法律制裁,你要是拎不清有别的想法,老同学都没得做!”

啪,文件砸了过去,“你这人还真特娘的……一如既往的现实!真当我们那是什么都收的垃圾场啊,根正苗红是首要条件好不好!像你这种吃线人软饭的,我们正眼都不带瞧的!”

“哈,我似乎闻到了浓浓的酸味,我有线人我骄傲啊,我现在职级就是比你高,哎,气不气?”案子线索找到,何明威心情大好,也开起了玩笑。

宗清冷笑:“呵呵,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线人已经有很久没给过你线报了吧,脱线了啊傻子。”

“那说明现在治安良好,脱线我也高兴……哎你别走,吃夜宵去啊。”

头也不回,“和你吃个鬼,回家睡觉!”

…………

055章 超能失控(五千五+)

上午,八九点光景。

张强从租房床上醒了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透过窗帘射进来的阳光,下意识抓向枕边,摸了几下,最终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崭新手机,点开屏幕,是个小说阅读页面,退出,再看时间,八点五十。

“卧槽!”

一拍脑袋,神情有些懊悔,定好的计划是每天六点半起来运动锻炼的,今天竟然又错过了……明天一定按照计划来!一定!

如此想着,张强甩了甩头,挺身就要坐起,“咝……”倒抽了口凉气,低头看向小腹位置,拉开秋衣,黝黑肚皮上,贴着大张膏药,边缘处仍能看到小片黑青淤血,形状依稀是个鞋底模样。

昨晚那个老头……张强眼中闪过些许恐惧,不过随即就被愤恨遮盖。冷静,出手这么重,对方肯定是有练过国术的,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就是不知道是八卦,还是形意……很可能是太极,那么大岁数还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道,只有十年不出门的太极才能办到!

不过没关系,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自己还年轻,对方却没几年好活了。而且如今武道势微,单凭拳脚根本成不了势,就像昨晚那样,对方最终还是败在了他手里。只有具备神通的人,才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

是的,张强是有神通的,或者说是异能,就像他平时爱看的小说里写的那样,不过他还是喜欢神通这个说法,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神通是怎么来的,老实说,张强自己也有点茫然,那天他就像平常那样去电子厂上班,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当他坐上工作台,看着手旁的工具,以及身前流水履带上滑过的零件,奇妙感觉就来了,一伸手,镊子、螺丝、图钉等等一些质量很轻的金属物件,便自动飞到了他身旁……幸好他的工位在角落,本身也是个存在感极低的人,一年下来,能叫上他名字的同事也没几个,所以没人发现他这里的奇怪状况。

这是要搁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曝光了,但张强没有,他觉得自己有很好的心理素质,亦或者说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天道轮回,这次终于是轮到他了!

第一次施展神通的经历算不得好,因为张强很快就流出了鼻血,晕倒在工作台上,周围零件撒了一地……也就是零件落地的动静,才让周围人注意到他,并把他抬到了工厂的医务室,昏迷半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工作也就丢了。

没有经过检查,但主管说他身上有疾病,不适合再在厂里工作,明显是怕有隐患担责任。张强看出来了,但并没有沮丧争吵,因为当时他手里握着一根针,那是他醒来后吸来的针筒针尖,只要神通还在,一份收入微薄的工作而已,他并不稀罕。

随后就是各种偷摸的实验,他发现并不是所有的金属都能操控,铝合金就不行,但铁、铜、钢就可以,其中铁器操纵起来最为得心应手,另外就是距离、物体的质量,目前他只能操纵三丈之内的小巧物件,再远一些就没反应了……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张强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熟练度的提高,他的神通绝对可以变得更强,书里也都是这么说的。

很快,他就选定了武器,便宜好买又极容易偷袭得手的铁钉!再试了下型号,他采用了八十毫米的铁钉,伤害颇为可观,这点他在郊区的流浪猫狗身上已经试验过了,很好用。

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张强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另一个特质,那就是极低的存在感。打小他就是这样的,就算是最亲的父母,有时也会忽略他的存在,饭菜上桌,一家人吃完了才可能意识到他并没有上桌。走夜路就更是如此了,他本来的皮肤就比较黝黑暗沉,跟着人后面走一路回家,对方都能毫无察觉……

当然,这原本并不算是什么神通,但在他觉醒操纵金属这个神通后,也不知道是关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发现他的存在感更低了,而且他的皮肤会变色,就像变色龙一样,周围是什么色彩,他的皮肤就会跟着变化什么样的色彩,这在白天效果还不够明显,但等到晚上,脱掉显眼外衣,他就可以完全融入黑夜,除非是在极为靠近的情况下,否则谁也发现不了他。而他存在感本来就低,根本就没人会主动靠近他。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不知道算不算神通的特殊体质,张强才会想到去借钱。

是的,他管这个叫借,因为他真的不想偷,一个主角混成这样太过丢脸了。但是没办法,工厂上班的收入本来就低,试验期间他早早就花光了本来就不多的积蓄,后面只能上街找老虎机,去一个个吸里面的硬币才能吃上饭,但是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了,他要去搞钱、搞大钱才能继续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

踩点的目标是江月公馆,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他知道原来电子厂的老板就住这里,他也曾经进来过一趟,被拉壮丁给老板搬家具的,那个黑心狗东西,加班从来不给加班费,定下的各种规章制度又不断扣去他们该拿的血汗钱,拿他的钱是应该的,不算借,不用还。

只可惜,几天晚上来家里都有人,不好下手,张强就换了个目标,一个粗心大意忘关窗户的一楼住户,他翻了进去,满载而归,共借了十多万。其他还有些首饰什么的他没拿,盗亦有道,更何况这只是借,要还的。

这么大笔钱解了张强的燃眉之急,不用再借住在一起出来打工的同乡那里,他的神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住别人那终究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搞到钱后他就立刻搬了出来,租了个单室套,租金贵的吓人,但他现在付得起,实际这也只是过度的,有神通在手,张强坚信,很快他就能在这座城市里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正是因为这个远大目标,第二次劫富济贫行动很快到来,是的,这次不叫借,也不叫偷,叫劫富济贫。

张强不再想像第一次那样去借钱了,虽然迟早会还,但那终究不是主角所为,落了下乘。他要挑那些黑心奸商下手,就像电子厂老板那样的,劫他们问心无愧,济自己这个贫也心安理得。

目标自然还是江月公馆,这里有钱人多得是,还喜欢在家里放大量现金,作为下手目标再合适不过。问题是如何辨别他们赚的是否是黑心钱,这一度让张强很烦恼,直到他有次看到了路边的乞丐……

灵机一动,张强也扮做乞丐蹲在了江月公馆的进出路口,门口不让蹲,会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看门狗撵,结果一天乞讨下来,车来车往,没人注意到他,也没人向碗里丢一分钱,直到傍晚时候一辆车驶过,车窗摇下,有人吐了口痰在他的碗里……

张强瞬间怒了,甩出铁钉扎爆了对方的车胎,然后看着对方郁闷走下,徒步走进江月公馆,张强跟在后面,第二笔钱就这么到手了,三十多万的现金,他在对方墙上留下了为富不仁四个大字,以示警醒。

再接着趁前老板家里没人,砸破窗户再劫一遭也就顺其自然了,他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拿回来五十多万的现金,以及价值二十万左右的首饰,这次他留下的是狼心狗肺!

或许他被剥削的收入并没有这么多,多的那就当做利息了,他做事很公道!

几次连续成功让张强收获了大量的金钱,也拥有了爆棚的自信心。他决定干票大的,去劫豪宅,这次他没有再扮乞丐试探,因为没有必要,这样的人家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有钱。但这次他失手了,窗户刚刚砸破,刺耳警报就响了起来,他只能选择狼狈逃跑。

但是没关系,他早就看好了退路,更何况那是晚上,他脱了衣服塞进垃圾桶,跑上假山,爬上棵树待着。秋天的林木树叶早已掉落,光秃秃的根本藏不住人,但是他可以,因为他只要待着不动,那就是段树杈,没人会去关注树杈。结果也就是如此,那些保安还有随后而来的警察,就在他眼皮子搜来搜去,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无奈离去……哈哈!

“咝咝咝……”

龇牙咧嘴的撕掉膏药,张强捂着小腹下床,翻了下抽屉,又重新找出一张贴上,顺手他将抽屉里的一个黑皮记事本也拿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是个日程训练表,体能、看报、飞钉等等项目排的密密麻麻,前一个月基本没有空缺,最近一段时间却变得稀薄许多,拿起笔又在今天的号头下遗憾的打个叉,再次提醒下自己,明天一定记得按时训练。

继续往下翻动纸张,顶端位置依次写着目标计划、神通灵感、注意事项等等,仍旧是密密麻麻,他翻到了注意事项那一页,第一行写的是:给二槐子爸妈一百万,养老送终,后缀标注着五颗五角星。

看着这行自己亲手写下的字,张强目光不由一颤,二槐子……为什么你不打招呼就跑过来看我?为什么是你撞见了我在使用神通?为什么……现在的你,应该还在那个垃圾场里吧……我去你租房看了,好几次,没人报警,也没人注意到你不见了……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就算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我的神通真的不能暴露,一丝丝风险都不可以,这是我唯一翻身逆袭的机会!二槐子,希望你不要怪我……

垂下目光,摸出支黑色中性笔在下面添了一句——江月公馆,有老头会国术,疑是太极,短期内不可招惹,后缀画了三颗五角星,以表示重要等级。

张强文化程度不高,初中没念完,但他看的书不少,虽然大多都是些网络小说,但里面一样有知识与道理。

张强觉得有这也就足够了,剩下的就是不断实践验证的过程。

他甚至还学会了总结,就像书里的主角那样,在前期实力未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一定要学会隐忍、谨慎、外加审时度势。

不是胆小,是的,现在不是快意恩仇的古代江湖,做事情一定要有脑子,有计划,凡事未算胜先算败。所以他只要出门都戴着手套,穿有帽子的外套,还有口罩,走路基本都绕着摄像头,唯恐留下什么痕迹。拿回来的钱也没有都存入银行卡里,目标太大,可能会被查问,每天几千块,一笔一笔存比较安全。他下手对象挑的也都是做生意的商人,而不是那些当官的,后者的能量比较大,现阶段下手容易出现问题,不保险……迟早弄他们!

当然,豪宅失手的那次还是大意了,不过没关系,吸取教训以后注意就是了。反正张强也不打算再在江月公馆下手了,那里已经引起了注意,是时候换个目标了。

至于昨天晚上的出手……

张强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一样,当然都是崭新的,刚买不久,花了他一万多呢,要是搁以前不说舍不舍得,肯定是买不起的,但现在就无所谓了,他还记得当他拍出一万多现金在柜台上时,那女营业员露出的惊诧表情呢,呵呵……就是可惜了,从头到尾她都没露出鄙视的样子,可能是隐藏的比较好吧,没法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爽快打脸。嗯,主要应该还是太便宜的缘故,以后买房买车说不定会遇见……

打开网页,进入当地某论坛,很快就找到个回复数上百页的热门帖子,帖子内容张强已经看过了,是个被高利贷害得家破人亡的可怜女学生写的,里面高利贷公司的种种卑劣手段,女学生家里的悲惨遭遇,让张强看的怒不可遏,再发现那公司的老板,又是住在江月公馆后,张强当即决定破例出手,替天行道!

第一次杀人,张强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看着三根铁钉顺利穿过目标胸膛,听着耳旁的惨叫,心中不起丝毫波澜,就像是试验时看着那些被射杀的流浪猫狗一样,他表现的异常平静,甚而还有些愉悦。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念头通达吧。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现在就是天道,对方自然就是刍狗了,双方都不是同一层面上的生物,谈何兔死狐悲,心有戚戚?

当然,二槐子不算在内。那也不是他杀的,至少张强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轻轻推了一把,真正的凶手是那个肇事司机,将尸体运到垃圾场丢掉的也是那肇事司机……

啪啪敲着键盘,在回复框里写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行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点击发送的时候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被张强逐一删掉了,不行,听说现在网络也查得挺严的,搞不好发出去就可能被怀疑,还是做个无名英雄吧。

遗憾的摇了摇头,同时张强心里又有点微爽,他有点迷恋上这种感觉了,等那狗老板死讯传出,想必这帖子下面全是对他的赞誉崇拜吧,哈哈……

这么想的话,那个电子厂老板也该死,虽然没有引发众怒,但恶终究是恶!要不,下一个目标就选择他?

张强有点心动,无意识刷新了下页面,一个新帖子冒了出来,长长标题加红加红异常显眼——惊爆、惊爆!诸位麦芽糖们,你们没戏了,你们的女神已心有所属!

下意识点开,先是一张高清宣传照,一个颜值颇高、气质独特的大美女,尤其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当真千娇百媚,勾人魂魄。是楚枫雅啊……继续拖动滚轮,下面就是几张貌似偷拍视角的现场照片了,不是很清楚,但能辨认出镜头主角之一正是楚枫雅,坐在电动车后座上,一手拿着头盔,一手拍着前面人的后背,脸带笑意,状似打情骂俏,关系极为亲密的样子。

下面回复区一片哀鸿遍野,外加各种羡慕嫉妒恨。帖子热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猛涨,瞧着追上那个可怜女学生的帖子也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戏子当道!”

冷哼了声,张强心情不是很好。原因当然不是什么瞧不起戏子,实际上他还是挺喜欢楚枫雅的,也听过对方的歌。不过却算不得什么粉丝,以前的他也没那个经济条件追星,最多就是从网上下载些免费歌曲听听。

之所以现在心里不是很舒服,原因也很简单,楚枫雅是个美女,但却不属于他,仅此而已。

好吧,张强这是嫉妒了,以前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相较于这些,每天能多加工几个零件多挣点钱才是最实际的,但现在神通在身自然就不同了,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他现在也算是大隐于市的奇人,虽不是从哪座深山古刹里面跑出来的,但红尘练心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此被几个大明星、总裁类的美女纠缠,自也是顺其自然的待遇机缘。

但现在……我这才刚出山,还没来得及救你呢,你怎么就有主了呢……该你没福缘啊!

大致就是这样的想法。

张强有点遗憾失落,但也没往别处多想,毕竟天下明星那么多,美女也那么多,少了个楚枫雅并不算什么不是吗?

正待叉掉页面,放在鼠标上的手掌却忽然顿了顿,“嗯?”张强上身前倾,凑近看着照片里那骑着电动车的男子,不是很清楚,放大,脸庞五官更模糊了,但大致轮廓和衣物却是能瞧得清楚。

“这人……”

张强皱起眉头,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在击败那会国术的老头,跑出江月公馆后其实并没有走远。相反,等警察来到,他又走了回来,原本是想趁乱打听下情况,看自己有没有什么疏漏被查到的,但有个看门狗一直不让他靠近警戒线,怎么说都不行,他只好转身离开,这时另一个人上前,貌似与看门狗认识……

“也是个看门狗?!”

意识到这点,张强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本来已经压下的嫉妒心瞬间腾腾蹿起。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的是这人设、这剧情,他在小说里看过若干遍,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

保安与大明星的爱恨纠缠……什么意思?都市兵王回归?杀手重生?你当你特么才是主角?!

一方天地,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我张强!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抢我的气运机缘?

你——该死!

…………

…………

ps:作者的话,就是下面的框框有字数限制,就写在这里吧,不算五千五内。

这一章写完,狸猫有点感慨,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08还是09年,狸猫还在读大学,国庆放假没回家,与几个同学一起打份临时工赚点零花,在一家日料餐厅后厨帮工,大概就是摆摆拼盘什么的。

厨房里有个小伙,瞧着挺成熟的,至少二十五六这样子。后来稍微熟悉了才知道他14岁出来打工,碰到狸猫时也才17而已。性格内向,基本不与人交流,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网络小说。

一次晚上忙完集体吃饭时,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古代神话人物,他难得的开口参与,且一说就是口落悬河,滔滔不绝,东皇太一、元始天尊,盘古斧、东皇钟什么的,就是洪荒体系里的那一套,有同事撩拨他说他这些都是错的,他生气与人争辩,先是拍桌子提高音量,随后面红耳赤,最后从狸猫当时所坐的角度去看,他整个眼眶乃至眼睛里面都是红的,血丝的红,几欲疯癫……

时至今日,狸猫依然清楚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也记得那双眼睛!

最后,那与之争辩的同事应该也恼了,就说小说里面的东西就你这傻子会去信……大致类似这样的话,他就忽然不说话了,然后起身摔了饭盘,走了……

狸猫不知道书友大致都是什么年龄段的,如果也有十七八九岁这样的,狸猫想请你们知道,文字、漫画、乃至影视确实都可以满足精神需求,但这些东西说穿了无非也就是个消遣罢了,切不可沉迷。

实际上,狸猫越来越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全身心沉迷的。一旦沉迷,结果往往也就会伴随着许多不是很好的东西。

嗯,就说这么多吧,怎么感觉在砸自己的饭碗啊,笑……不过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啊,诸位明白就好~!

056章 你这样的,我一脚三个!

一晚上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用来发酵传播出去一个消息,范围还只是个小区,那肯定是够用了的。

昨晚遇袭事件的当事人,b区的那位严总,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应该是还未脱离危险期,还在抢救中,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这也足以警醒小区内的所有人。

原本有些冷清的江月公馆,破天荒的开始热闹起来,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主,自然不可能只一处房产,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里已经如此危险,那自然是铺盖不都卷的闪人要紧。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总有各种或主观或客观的原因让一些人不得不留在这里,既然一时半会走不开,又不是很放心自身安全,那所能做的选择无非就是请私人保镖,顺带手再施下压了。

一时间,江月公馆内气氛凝重如山。

当然,还是那句话,这些和我们的唐朝童鞋关系不大。任凭外面风吹雨打,四号门依旧冷清如斯,安稳着呢。

嗯,不包括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下手中磨刀石,唐朝有些无奈的看着身前宛若好奇宝宝模样的郭木兰,后者已经过来十多分钟了,什么正事没干,一来就目不转睛的瞧着他,就像在瞧只大熊猫,眨也不眨,瞧一眼就少一眼的样子,神情还颇为复杂,疑惑、探究、佩服……间或还颇多感慨的摇头叹息,跟个神经病似的。

“小伙,牛匹啊!”郭木兰再次感慨长叹,还伸手拍了拍唐朝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

mdzz!

唐朝没好气拍开对方手掌,正待不理会继续磨刀,郭木兰却从随身包包里取出几张报纸,啪的声拍在他跟前:“看看吧,我的保安小哥……哦,不对,应该称呼你为大明星了,绯闻出道啊!”

《摇滚小天后疑坠入情网,男方身份不明!》

《抛下巡演,秘密回国,原因只为了他?》

《歌坛小天后的任性爱情,坐车只坐电动车!》

……

翻完一张张图文并茂的报纸,唐朝皱眉回想了下,昨晚会所大门对面,那几辆停着的面包车……当时他已经察觉到了闪烁微光,只以为是粉丝在拍明星,下意识避开正脸后就没理会了,原来是藏在那偷拍的狗仔啊。

“怎么样,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郭木兰笑眯眯问道。

唐朝递回报纸,神色如常:“明星绯闻而已,不关心。”

“哈,装、接着装!别人不认识你,我还不认识你?”郭木兰骄傲的一抬下巴,“虽然没拍到你全脸,但我一看到那几张照片,就知道是你没跑了。”

之前就不应该救你这祸害……唐朝咧了咧嘴,摊手:“好吧,就算是我又能怎么样?接个人而已,我还不能在工作之余做个兼职了?”

“呵呵,你觉得我会信?”

“你爱信不信。”

“别这样啊,给个机会咯大明星。”郭木兰凑近过来,嬉笑道,“说说、说说吧,你是怎么和楚枫雅认识的?放心,大家朋友一场,我绝对会给你保密的。”

“呵呵,你觉得我会信?”

“会啊!就我这人品,肯定信啊!”

我信你个鬼!唐朝翻了个白眼,我是特么得有多傻缺,才会去信你个跑娱乐线的记者?

“哎呀,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要恰饭的嘛。”郭木兰大概也知道她说的有多么不靠谱了,嘿笑两声,继续磨着道,“那要不这样,你通过我澄清下,不指望做成专题,我搞个匿名采访总可以了吧。”

这也才是郭木兰的真正目的,至于其他的唐朝和楚枫雅有什么恋情,说实在的,可能除了一时被煽动起来的粉丝外,没人拿这事当真,包括那些编纂报导的记者,心知肚明这无非就是一个猎奇爆点而已。

想了想,点头,“行吧,我说你写。嗯,我不认识楚枫雅。”

“……没了?”

“没了啊,简洁明了。”

郭木兰急了,起身叉腰:“我说你别过分啊,我是看着跟你认识才好心商量的,不然我早就大笔一挥,稿子都发出去了,题目我也想好了,小保安与大明星的旷世之恋,到时来烦你的人可就海了去了,粉丝刀片都是一箱一箱的,哼!”

这倒是实话,不信归不信,但唐朝身份要是真曝光的话,那肯定会有诸多记者一窝蜂过来采访的,蹭热度嘛,从来都是手快有手慢无的。

不过,呵呵,要不是看在这份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说话……唐朝撇了撇嘴,拿起电话,拨出。

“你干什么,我跟你说话呢。”

接通,“喂,报纸看了吗?”

“呃,刚看到。”

“好,楚枫雅女士你听着,由于你昨晚的冒失举动,陷我方于无意义的绯闻当中,给本人造成了极大的舆论压力以及心理创伤。鉴于此,本人有权提出合理赔偿并且保留追究你方法律责任的权利,特此申明,望悉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旁的郭木兰也瞬间瞪圆了双眼,木木呆呆。

唐朝善意提醒道:“你应该问我具体如何赔偿。”

一声轻笑,“哈,那……具体如何赔偿呢?”

“很好,鉴于你方良好的认错态度,本人决定大度的不予追究你方造成的经济损失。但是吧……我这边有个人,岭江电视台的,跑娱乐线的,还算靠谱,你看什么时候有空给她个专访吧,也省得她来这烦我。”

那边楚枫雅笑了:“这最后一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别磨唧了,这事是你惹出来的,给不给?不给我就接受采访了,我这个人疯起来连自己都骂的,到时讲什么出来就不好说了。”

“你这人……好,我给。”

变脸似的,“那祝你生活愉快,再见。”

“喂?喂……”

啪,挂断电话。转头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郭木兰,唐朝一摊手:“搞定,回去等消息吧。”

“你你你……”郭木兰一脸撞见鬼的表情,“你有楚枫雅号码?”

“多新鲜啊,我保安,她住户,有号码不很正常吗?”

郭木兰恼怒大叫:“你当我傻啊,这明显是私人号码!”

“哟,看来你还真不傻。”唐朝偏着头,望了眼远处路口驶来的两辆黑色面包车,“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你看你是选择听故事呢,还是要专访呢……”

“专访、专访!呵呵。”立马恢复狗腿模样,郭木兰又不傻,以她这个毫无资历可言的刚毕业小喽啰,能有一次楚枫雅的专访机会,其意义无疑是等同于一步登天,放过了才是真傻呢。

“那行,赶紧走吧。”唐朝又望了眼远处徐徐停下的黑色面包车,开始赶人了。

“别啊,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唐朝叹了口气:“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江月公馆最近不太平,留在这可能有危险。”

“那正好,我保护你,就当还你人情了。”郭木兰拍了拍胸脯,一副大哥我们今天砍谁的豪迈气概。

“哟,练过啊?”

“那必须练过啊。”郭木兰傲娇仰头,“我在大学时是我们跆拳道社的主力好不好,就你这样的,我一脚能踹飞三个!”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唐朝状似松了口气,拍了拍郭木兰肩膀,示意对方向后看,郭木兰顺势转头,眼神立马就直了。

就见两辆敞开的黑色面包车前,乌拉拉十几人站着,头发颜色几乎涵盖了彩虹的所有色系,打扮也是各有特点,极尽花里胡哨之能事,看去就像是在玩cosplay,但看着他们手里的钢管、棒球棍,裸露在外的身体皮肤上那些雕龙画凤,以及几乎将我是坏人写在脸上的恶行恶相,委实不像是没什么伤害力的角色扮演者。

最后,随着一个留平头带着墨镜的大佬模样男子从副驾驶位置下来,瞧了这边一眼,一挥手,十几人浩浩荡荡走来,颇有气势。

见状,唐朝自觉退后一步,摊手做恭敬邀请状,

“女侠,上吧!”

…………

057章 非战之罪(求收藏求推荐)

“女侠,上吧!”

“我我我……你你你……”看着气势汹汹走来的一大帮人,郭木兰半张着嘴,结结巴巴,腿脚都有点发软了。跆拳道她是真练过的,但关键一个普通人面对十几个拿棍提棒的混混,练啥都不好使啊,“你招、招惹了什么人啊?”

“没有啊,我一个小保安能惹什么人啊。”唐朝眯了眯眼睛,一脸懵懂,继而反问,“难道不是你招来的吗?”

“我……我吗?”郭木兰明显也有点不确定,看来跑娱乐线之余,她还是没有放弃正(闷)义(声)感(作)爆(大)棚(死)的搞事做派,“我们报、报警吧?”

“报啥警啊。”一边疯狂暗笑着,唐朝一边佯装不在意的鼓动怂恿道,“我都数过了,也就14个人,按照女侠你一腿三个的华丽战绩,都不用完整出上五脚。”

“呵、呵呵……我觉得还是报警吧,打、打人是不对的……”

“没事,我们这明显属于被打,正当防卫,放心,我会给你作证的。就算你一不小心失了手,罹了难,每年这时候我也会给你除草上香的。”

“什么时候了你、你还在这胡扯!”一大帮人已经压到近前,郭木兰额头出汗,怒瞪来一眼,“快……快跑,我能挡一会儿,你快跑啊……”

“跑?呵,你们跑得了吗!”

一声哂笑,却是那听到声的墨镜大佬挥了挥手,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帮小弟哗啦啦上前堵住铁门,掂量着手里的棍棒,不怀好意的盯着唐朝两人,嗯,看向郭木兰的视线较多,虽然后者总是副毫无亮点甚而有些老气的工装衬衫打扮,但美女就是美女,自身条件在那摆着呢,这点总是变不了的。

“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的,再过来我报警了!”

英气剑眉一凝,之前怂归之前怂,事到临头了郭木兰还是表现得很强硬的,先声夺人,大声呵斥道。但这自然是吓不住对方的,哄笑声一片,

“哟,美女很凶啊。”

“报警?哈哈,你报啊,警察还管人出来打棒球啊。”

“美女有男朋友没有啊?你觉得我怎么样……”

“闭嘴!”墨镜大佬颇有气势的走入人群,先是瞧了眼唐朝,随即上下打量了遍郭木兰:“女娃你混哪里的,要趟这淌浑水是吧。”

郭木兰闻言一愣:“你们不是来找我的?”

“哈,我熊三在道上混这么多年,从来不对女人小孩下手。”墨镜大佬颇有一番老牌混江湖的道义气息,旋即,转头看向唐朝,“小子,你是这的保安吧,那就是你了。有人花钱找我买你一条腿,多余的你甭问,我也不会说。就当长个记性,有些人不是你能想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招惹的,明白这个道理断条腿就不算冤。”

话讲的明明白白,端的是苦口良药,逆耳忠言。

唐朝有些无聊的咧了咧嘴,本来就有所猜测,现在听了这番话哪还会想不到背后主使者是谁,才撩拨两次就忍不住下黑手了吗?小伙子把持不住啊!

正待接茬,“找谁都不行!”却是郭木兰再度拦在身前,义正言辞道,“现在是法制社会,打人行凶是犯法的。告诉你们,我是岭江电视台的记者,今天你们要是敢在这打人,回去我就给你们全部曝光了。”

“记者?”墨镜大佬神色微变,周围一众小弟也忍不住提了提棍棒,气氛霎时变得凝重起来。

唐朝忍不住扶额,就差没热泪盈眶了,年度好队友啊!你这是怕我们死得不够彻底,强行再送一程啊……本来嘛,这就是个简单明了的买凶伤人,但在郭木兰表明身份后,性质就有点变了。

不得不说,郭木兰确实是好心的,目的是期望能让对方有所忌惮,继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最后化不开,至少也能躲过眼巴前这遭。方法不错,是个解决问题的路子。但是怎么说呢,有点不合时宜,对方兴师动众的出了两辆车,十几号人过来,最后要是被她一句话吓走,那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这位颇具江湖气息的墨镜大佬脸往哪摆?

片刻沉寂后,一挥手,“给我打!”又指向郭木兰,“还有她,抓了!”好吧,事关自身,江湖道义也只能靠边站了。

“你们敢——”

就在这时,“等等!”推开外强中干的郭木兰,唐朝走上前去,颇为光棍的说道,“江湖规矩,给个摇人机会。”

墨镜大佬一愣,笑了:“哈,小子你也是道上的?”

谦虚摆手,“算不上,南郊瞎混几年,也就平平事修理修理而已。”

“还修理过人?那算是同行了啊!”哄笑声中,墨镜大佬抬手点了点,“行吧,给你机会,摇人,我等着。”

这自然是逗乐玩笑话,不过唐朝却晃了晃手中的对讲机,咧嘴笑道,“已经摇了,有种别走。”

“嗯?”

“小子你特么怎么跟我们老大说话呢……呃?”

接下里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门内路口处,一辆接着一辆的电动巡逻车转弯驶来,无穷无尽似的,先头拐进来的已经到了近前,嘎吱刹车声,几名身穿制服手提橡胶棍的保安干脆跳下,小跑过来。

“小唐什么情况,这些是什么人?”

一名黄毛小弟忍不住了,上前挥了挥手中棒球棍:“出头是吧?找死是吧……哎呀!”

啪的一声,却是一旁墨镜大佬扇了他的后脑勺,眼抽抽的看着陆续赶来的保安以及几十余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大汉。

保安是可以忽略的,来多少他们都不担心,只是普通人,一份工作而已,没人会傻乎乎为此拼命。退一步来说就算有比较耿的,但家人呢?老婆孩子呢?总归是能吓住的。但那些个个肌肉虬结的几乎能将外面黑色紧身衣爆开的大汉,明显就不在普通人范畴了。

这些人的成分也确实比较复杂,有打拳的,上过武术学校的以及退伍下来的士兵、私人保镖等等,这样一帮人搁旁边虎视眈眈的站着,都不用拿什么棍棒武器,外露的肌肉墙就足以带来偌大威慑力。

墨镜大佬显然是个识货的,所以他阻止了小弟的作死挑衅行为,拉下墨镜,深深看了眼唐朝,吸了口气,对着那帮大汉拱了拱手,朗声道:“我是熊山,排行老三,道上有给面的叫声三哥,没交情的喊我小三也行,未请教诸位……”

这就是主动亮腕报家门了,但话未说完,袖口就被一旁小弟拉了拉,看向后方,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老……老大……”

下意识转头,双眼顿时一凸,来时的两辆黑色面包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一群警察围住,留在车上的两名司机也被干脆铐住摁在地上。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警察嘛,出来混得难免会打交道,谈不上多怕的,但眼前这迷彩服、避弹衣、头盔、防弹盾,手上还挂着自动步枪,从头到脚,全幅武装,正沿着小路两侧进行快速的战术推进……

吧嗒,墨镜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大佬张了张嘴,喉咙艰难滚动咽下口口水,随即,缓缓举起双手,抱头,下蹲,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而标准。

……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郭木兰也懵了,看着那一众有样学样果断认栽的混混,转过头来,愣愣看着唐朝:“你们江月公馆……安保等级这么高的吗?”

“偶尔,偶尔。”

真的只是意外,江月公馆目前的特殊状况摆在这呢。

原本的保安队,外加谢建平昨晚从公司临时调来的人,以及户主的私人安保力量,还有警方布置在这等待凶犯再次犯案落网的人员……不夸张的说,整个江月公馆现在几乎成了个小型基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层层把关,防守严密可称铜墙铁壁。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出了这么个事,那凶犯不可能、或者至少说短期内已经不大可能再来这里了,但是怎么说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呢是吧。毕竟有钱人和普通人的小命并没差,都只有一条,谁也不想撂在这里。

没曾想这么一番精心布置,没等到凶犯,却先等来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

怎么说呢,只能说非战之罪,栽的不算冤吧。

毫无疑问的团灭。

来时两辆车,去时还是两辆车,那大佬被压上车前远远回头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唐朝,神情复杂难言,估摸着心理阴影面积不小……

出了这么个事情,唐朝自然也守不了四号门了,毕竟这群人的目标是他,需要带走录口供什么的,唐朝也没隐瞒,警民合作嘛,包括怀疑是倪姓青年所为什么的直接就说了。

总归是要找补回来一点的,就算他不说,那明显见过世面知道问题轻重的大佬也不可能瞎扛,肯定会把主使人交代出来的,倪姓青年不可能脱得开干系。

当然,要按照唐朝自己的想法,那肯定是直接找过去做掉就好了,但现在是风口浪尖,他又是当事人,做的再干净也会被怀疑,得不偿失。现在只希望对方能请个好律师,或者家里运作运作什么的,这样后续就好操作了……

一番折腾,到得傍晚时候,唐朝从派出所里面出来。

早已有人在门口等着接送,是张德明,自然是谢建平派过来的,中途也接到了谢建平打过来的电话,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事怎么也怪不到唐朝身上,安慰几句,随后倒是提到了那倪姓青年,好像是提前收到了风声,已经坐上飞机去国外了……完美!

再次回到江月公馆门口,作别张德明,又应付了下过来关心的钟叔等人,唐朝刚走进小区,眉头就不由得挑了挑,这是……杀气?

呵…呵呵…呵呵呵……

今天这么热闹的吗?

…………

058章 为什么要杀我?

“张强,男,19岁,外地务工人员,此前在城东一家电子零件加工厂上班,已于两个多月前离职,离职原因据说是身体有隐形疾病,后没有再次工作记录。居住地之前是在厂内宿舍,离职后暂住同乡租房,目前同乡已失踪,待了一个多月后又搬至这里……行踪轨迹很清楚,应该没有其他隐藏地方,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房间内,何明威走来走去,神情有些烦躁。一旁的宗清却很淡定,翻着一本黑皮记事本,或摇头轻笑或咂嘴挑眉,看的相当津津有味。除此之外,还有几名技术采集人员在进进出出忙碌着。

眼下这处所在,正是张强所租住的那间单室套房。其实他们下午就找到这里了,只是在调取小区监控录像后,发现张强在中午就已经外出,担心冒然行动会惊扰到什么,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来。但一直等到现在傍晚时候,张强还没回来,何明威就有点忍不了了,索性先进来调查取证。

当然,外面的人手依旧埋伏着,等待张强的出现。

“金属操控……挺聪明,能想到用铁钉做武器,但是……呼叫系统?内功心法?洪荒拜三清?打坐修炼……还真是野蛮生长啊!这都哪来的乱七八糟想法……”

合上记事本,宗清神情状似无语,也有些好奇。

这时,一名警员匆匆走进:“何局,有消息,张强在江月公馆!”

“江月公馆?”

“这……不合常理啊!”

何明威与宗清两人闻言不由都是一愣,讲道理,他们是有过这个猜想的,否则也不会把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给派过来。但那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毕竟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罪犯,都不会在一个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续犯案,那不是等着被抓嘛。

“确定吗?”

“监控拍到了,体形身高都比对无误,可以确定。”

“那还等什么……”

“等等,你们最好看下这个。”一名技术人员将个笔记本电脑端了过来,同样身穿便衣,应该与宗清类似都来自某个神秘部门,亮了下屏幕,“这是个岭江本地论坛,里面有个帖子被张强收藏了,是个明星绯闻,帖子内的照片还被下载到了桌面,收藏与下载时间就在今天张强出门前不久,应该存在某种联系。”

“这是……楚枫雅。”何明威凑过来看了眼照片,神色不由一变,“我记得江月公馆的业主名单里面就有楚枫雅吧,难道她就是张强的下一个目标?”

宗清皱了皱眉,抬手点了点屏幕,“这个绯闻对象呢,知道他是谁吗?”

“楚枫雅、绯闻对象……你等等。”何明威状似忽然想到什么,拿起电话很快拨出,讲了几句后得到反馈,挂断电话,抬头道,“也是巧了,下午武警队那边解决了伙闹事混混,他们是被人花钱雇来的,目的是打断一个保安的腿。这保安就是那个绯闻对象,叫唐朝……名字挺大气,不然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保安、江月公馆的保安?”看到何明威点头,宗清若有所思道,“那就难怪了……”

“怎么说?”

“我现在大致能跟上这人的思路了。”扬了扬手中的黑皮记事本,宗清摇了摇头,“他的目标应该不是楚枫雅,而是那个保安……好吧,这听来可能是有点奇怪。但从他的犯罪轨迹来分析,楚枫雅不在他的目标对象范围内,她是明星,不是为富不仁的奸商。当然,他确实又有在关注楚枫雅,应该是其粉丝什么的吧。从这个角度去分析的话,喜欢的明星出现了绯闻,绯闻对象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保安,的确让人有点不能忍,正好他现在又有了不用再忍受的能力……”

摊手,轻叹,“所以说我讨厌菜鸟,因为你永远也摸不准他们下一步会干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来!”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

宗清的职业显然不是侦探,但这番推理分析无疑还是令人信服的。不过,很显然他还是不够了解张强,所以他只是分析出了一部分无关紧要的东西,至于主要的杀意动机,那些虚无缥缈的气运机缘,估计他就算是想秃了也不会想得到……

※※※※※※

晚霞退去,夜色暮霭。

江月公馆内,唐朝没有回家,向着四号门的方向走去,中途在个监控探头盲点,又转而登上了路旁的低矮假山,应该是有想抄近路的意思。

没办法,江月公馆内的绿化做得实在太好了。动不动就是假山林荫、大片草坪。踩吧,不够文明。不踩吧,绕路又浪费时间。

当然,唐朝现在并不赶时间,他只是想给某人创造点机会……嗯,效果还不错,跟上来了……

穿行于嶙峋怪石与观赏树木间,唐朝的步伐不快不慢,直至,某一刻,忽然停下脚步,有细微破风声自身前忽然滑过,哚哚哚,身侧一步开外的银杏树上,三根寒光森森的铁钉并排钉进树体,入木三分。

金属操纵……看着那几根这两天很出名的80毫米铁钉,唐朝微微皱眉,有些不太能理解,转身,看着三丈开外的模糊身影,语气不是很确定:“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来者的身份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了,唐朝先开始察觉到杀意,只以为是那已经上了飞机的倪姓青年,临走前皮一手派来报复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那贼。

张强显然也没料到自己偷袭甩出的钢钉会落空,愣了愣,随即也就不在意了:“你和昨晚那老头一样,都练过国术是吧。”

大概又脑补了什么情节,恍然点头,“扮猪吃老虎,难怪你一个保安会与楚枫雅传绯闻,依仗的就是这身手吧。”

“……什么意思?”这思维太过跳跃,正常人很难跟得上。唐朝不算正常人,但还是听的很迷糊。

“别装了,以为我不知道吗?”张强冷笑,“你这样的人,这样的套路我见得多了。是不是救过楚枫雅?然后楚枫雅为报恩与你亲近?还有昨晚的那个绯闻,被打脸的那些个富二代,都是你的踏脚石……呵,这样的老文老套路我现在都不稀的看,亏你还做得出来!”

“哈?”

楚枫雅?踏脚石?扮猪吃老虎,老文老套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朝持续懵逼中,张强却没了耐心,冷声道:“本来不想踩你的,楚枫雅让给你也没关系。但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该去抢夺本该属于我的气运机缘,一方天地只能有一个主角,你挡我的路,那就别怪我要你的命!”

话落,往身后怪石阴影处一退,整个人便凭空消失在了晦暗夜色中。

“咦?”尽管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唐朝见状却也不由得惊疑出声,难怪先前察觉到了杀意,却有些无法精准锁定来源,天赋隐匿加金属操控,对方竟然是极为罕见的双异能者!

之前说过的,异能者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数量极其稀少,有天赋能觉醒的就更少了。而如眼前这位,非但是觉醒了异能,还是双黄蛋的情况就更为少之又少了。反正唐朝前世混了十余年,见过听说过的双异能者加起来,也不过是个位数而已,没曾想在国内还见到了一个。

就是,脑子貌似不是很好的样子?

另外……菜鸟啊,杀意藏不住就算了,这确实需要经验阅历。但你连脚步声都不掩饰……是要石锤我透视吗?

摇摇头,踏步,奔出,顺手一抓,树下阴影中一道身影被掐着脖子,像个小鸡仔似的拎了出来,正是那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张强:“再给你次机会,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杀我?”

“你……”气息不畅瞬间憋红了脸的张强骇然道,“大……大成……武道者?哈……死!”

嗖嗖嗖,轻微破空声,却是银杏树上的三根钢钉去而复返,急速射来,“找死!”唐朝目光一厉,一晃脖颈,三根铁钉贴脸飞过,力道不减,直直射向张强眉心,

“定——”

嘶声低吼,张强黝黑脸孔更红了,宛若闷熟大虾,额头瞬间冷汗淋淋,死死盯着距离眉心寸许的三根铁钉,将将定住。

然而这时轻飘飘一掌拍来,噗,三根铁钉应声拍进脑颅。砰,张强无力滑倒在地,双目兀自圆瞪,不可置信的仰望着漆黑夜空,似在质问着什么。

主角……也会死的吗?

“尼玛的神经病啊……”

挠了挠头,全是雾水!

两世为人,唐朝也算是阅历丰富,更何况混得还是丑陋污浊的地下世界,不夸张的说,那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大型垃圾场。里面什么垃圾货色都有,诸如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疯子,亦或者以虐杀平民为乐的恐怖分子,更甚者还有以毁灭世界为人生终极目标的变态……他都见过,也杀了不少,也被这样的人暗杀过,但那终究都是有个由头的。唯独眼下这次,最为莫名其妙,甚至现在把人杀了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站在原地又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好吧,这还真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主要是角度的问题。就像宗清用的是破案那套线索证据链思维,唐朝现在所思所想的是犯案杀人的操作流程思维,一个破案,一个犯案,两者可以看作殊途同归,都是正常的思维切入方式。但关键眼下这位,他不正常,切入角度也异常诡异刁钻……

叹了口气,唐朝俯身将张强尸体托起。

不管怎么说,现在人死在他手里,那肯定是要收尾的。又因为实在不能确定对方的路数,唐朝也不敢再像上次那样随意利用公共资源收尾,谁特么知道这个神经病是不是真跟他有仇啊?!

脱下对方衣服包住往外渗血的脑袋,再简单清理下现场痕迹,趁着夜色,向江边走去……

…………

059章 登门、试探

约莫一个小时后,唐朝回到自家公寓楼下,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

身后小区,安保等级似乎又提升了,每个路口路灯下几乎都能看到有人在定点站岗,且其中还出现了不少警察的身影,对讲机频道内也是频繁响起确认安全的报告声,除此之外,很少有人说话,巡逻队熟人相遇最多也就是点点头,擦身而过,一片风雨欲来的沉闷压力。

唐朝没有多管这些,当然也没有值夜班,上电梯,按下十楼按钮。

在升至九楼的时候,眉头忽然皱了皱,又瞬间舒展开,微不可察的瞥了眼右上方摄像头,稍作沉吟便恢复如常模样。

叮,电梯打开。

门外,中间位置,一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霍然抬头,神情淡漠,抬手便是屈指成爪,携着衣袖风势凌厉抓来,唐朝明显吓了一跳,身躯下意识后仰,同时右腿迅疾踢出,直取来人双腿之间要害部位——正是居家旅行的必备武艺,撩阴腿!

神情淡漠男子见状眼眸顿时一亮,不过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反应很快,但出腿速度慢了,威力也不足……曲膝,后发先至轻松挡下这记歹毒撩阴腿,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依旧抓向脖颈,唐朝勉强抬手格挡了下,立时就被轻松震开,连带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都被震飞向电梯门口。

至此,中门大开,再无反抗余地。不过在对方手指即将触碰喉咙的时候,稍许一滞,转而又以标准擒拿手法扣住了唐朝肩膀。

就在这时,砰,电梯门外,一只手掌突兀从旁伸出,稳稳接住了飞来的笔记本电脑。

“住手!”

“错了错了!不好意思,唐朝是吧。那个,小情刚到,不清楚情况,抱歉抱歉,赶紧放手啊……”

连声道歉,门外走出的何明威与宗清显得很是诚恳客气,一旁那神情淡漠男子也顺势露出歉意神情,后退一步,放开了唐朝肩膀。

“啊?你们——你们是?”谁还不是演技派呢,瞧了眼何明威身上带杠带星的警服,唐朝神情很自然的从愤怒惊吓过度到了疑惑委屈,揉了揉发麻的肩膀,一脸茫然。

“哦,我们是警察,我叫何明威,这是我的证件,过来找你了解下情况,你是四号门的保安唐朝吧?”

“呃,我是……我录过口供了啊,这刚回来不久。”

“还有点其他事情,嗯,方便进屋谈吗?”

走出即将关上的电梯,伸手接过对方微笑递来的笔记本电脑,唐朝迟疑了下,点头:“当然可以,等下,我先开门。”

让开身位,让唐朝过去开门,宗清则抬头看向一旁那别名有些女性化意味的年轻男子,后者神情仍是淡漠,但迎着目光却微微摇了摇头。

“请进,各位警官,我去给你们倒杯热水。”

“不用,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要的要的,你们先坐。”

示意了下大厅餐桌座椅,唐朝便走进厨房准备热水。何明威脱下警帽放在桌上,随即便与宗清一样大致转头看了下屋内陈设,至于那唤作的小情的年轻男子,没有进屋,双手抱肩站在门口处,微微阖着眼似在闭目养神,但身躯腰背却挺拔笔直,跟杆标枪似的。

很快唐朝从厨房走出,端出三杯白开水,“不好意思啊,家里一般不来客人,也没准备茶叶什么的。”这自然是假话了,以唐朝老干部的生活作风,家里怎么可能会没有茶叶。相反,不但有,还是好茶,是谢建平无意知道他有这爱好后差人送来的。不过对于面前这几位不速之客,唐朝自觉没有招待的必要……

“没事,是我们打扰了。哦,你不用管他,小情这人怪的很,不但挑食还挑水,只喝可乐……”门口处神情淡漠男子嘴角抽了抽,宗清只当没看见,将剩下一杯水推回唐朝面前,聊着闲话,“唐朝……哈,好吧,不要误会,你这名字确实够大气的。真想认识下你的父母,想必一定是个有趣的人。”

“我也觉得她们挺有趣的,不过想要认识可能有点难度。”唐朝笑了笑,摊手,“我是孤儿,打记事起就是。”

“哦,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

摆手,“没关系,早就习惯了。”

场面有点些微尴尬,何明威顺势转移话题:“不聊那些,你平时一个人住啊?”

点头,“最近是这样的,以前还有妹妹和我住一起,不过最近她出了点事,出了趟远门。”唐朝神色不动,心里却在暗暗腹诽,都已经找上门了,他不信对方没有了解过相关情况,看似说闲话拉着家常,其实就是在下套呢,惯常套路。

随后又聊了些没营养的东西,唐朝一一应付过去,大概是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何明威有点按捺不住,转回正题率先问道:“方便问下你刚才去哪了吗?据我所知,一个小时前你就从派出所回来了。”

“当然。嗯……”唐朝神情微楞,挠了挠头,“没去哪啊,就在小区里面。你们应该知道的吧,最近这不是很太平,我是保安嘛,虽然没有值班需要,但回来后还是在小区里面转了转。哦,又去了趟四号门拿回笔记本电脑,然后就回来了。”

“没有出去?”

“没有。”

准确的说,应该是在摄像头覆盖范围内,没有出去。

尸体是在江边处理掉的,那里地势广阔,虽在外围安装了摄像头但盲点区域很多,自然不可能拍到唐朝踪影。回来的时候,唐朝有故意出现在摄像头覆盖区域,偶尔也会消失个几分钟,但那也是正常的消失,毕竟就算是小区内,也不可能所有地方路段都在监控范围内,没人想到他是去继续清理假山上的痕迹了……

“那张强呢!”陡然提高问话音量,配合着何明威微微前倾的身子,锋锐如箭矢的目光,营造突如其来的压力,“张强你认识吗?”

原来那个神经病叫张强啊……表面上,唐朝身躯则是相当应景的一震,愣愣道:“张强……好像有点印象,在哪听过的样子……”

何明威气势顿时一憋,这话是有陷阱的,如果唐朝果断否认,那他心里就有些底了,因为张强这名字实在太普遍了,正常社交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张强、张伟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就算真的碰巧没有,那一般也不会果断否认,原因还是因为普遍,张是大姓,强也是惯用名,总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一拍大腿,唐朝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张叔的儿子就叫张小强,呃,是你们找的那个人吗?他也是这里的保安。”

“……不是。”

遗憾摇头,“哦,那就想不起来了。”

何明威默默点头,气势下落,也默认问话告一段落。宗清站起身来:“好的,那你如果有想起来什么的话,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一定一定,放心吧,队长都有交代过的。”

“那就不打扰了……”宗清微笑抬手,似要握手告辞,不过刚一抬手就无意碰到了桌旁水杯,哗啦,热水洒出,同时水杯也顺势摔下桌面,始作俑者宗清眼神没有偏移哪怕一分,瞳孔急剧收缩,旋转,好似万花筒般,牢牢锁定唐朝面部表情、眼神波动、肌肉反应……

说来复杂,实际只在刹那间,砰,水杯摔落地面,碎片四溅。唐朝身躯下意识一颤,愕然低头看向桌旁地面,宗清眨眼,再睁开时恢复原貌,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臂,

“呃,不好意思……那个,这水杯多少钱,我赔给你。”

“啊?哦,不用不用,一个水杯而已。”mmp,我就多余倒水招待你!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有规矩的。”说着宗清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不等唐朝再次拒绝,干脆告辞出门,“不打扰了,不用送,再见。”

“再见。”

砰,大门关上。

屋外,三人走进电梯。何明威转头看向老同学,“不用这样吧,怎么看就一个普通小伙,你还出手试探打碎人家一个杯子?”

“我赔钱了的,五十块呢,不管,待会你得给我报销。”宗清咧了咧嘴,有些肉痛的样子。

“得,当我没说,试探出来什么了没?”

默然摇头,想说些什么宗清又看向一旁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话的淡漠男子:“刚才不方便细问,小情你出手试探的结果如何?”

“反应还不错,应该有过不少与人动手的经验,匹配他自幼独立生存的孤儿身份,但是……”

宗清接下道:“还是在普通人的范畴?”

“嗯。”点头,想到什么,“除非……”

何明威一愣:“还有除非?你刚才出手很快啊,我都没看清你怎么抬得手,那会我都要下意识拔枪了,以为你们已经发现了什么要把人直接拿下呢。”

小情嘴角罕见的扯出弧度,宛若钢筋水泥浇筑的面庞泛出些许笑意:“何局你不算纯粹的外人,但毕竟分工不同,不了解我们的事情。我方才出手是没有杀意的,如果对方有察觉到这一点,那是可以提前做出伪装的。亦或者……对方有把握即是在被我扼住喉咙要害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做到轻松翻盘,那自然可以再等一等,看看情况。”

何明威神情震撼:“那还是人吗?”。

小情笑意不减,平静叙述道:“我们这一行里的人,不好说。”

“好了,可以基本排除他的嫌疑了。”宗清一锤定音,“我故意打碎那个杯子,是想看他有没有其他特殊能力。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只要有特殊能力在身,即便隐藏的再好,在面对突发情况下时也会比普通人更快反应过来,继而做出本能应对,但他……”

摇了摇头,“身手、特殊能力都试探过了,就是个普通人。头疼啊,那个菜鸟到底在想些什么,总不至于就来江月公馆闲逛一圈,然后就走了吧……不合逻辑啊!”

“没事,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他身份了。”走出电梯,何明威倒是比之前淡定不少,“你也说了,那张强现在只是个菜鸟而已,回头我去申请下通缉令,总能找出他的行踪来。”

“希望吧。”宗清不是很乐观的样子,“我有个预感,我们可能再也碰不到他了……”

“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特么……这是讨吉利的话懂不懂!明天我和小情他们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别那时候他再出来兴风作浪,我看你拿什么应对!靠那个脱线的神秘线人吗?呵呵……”

“你们有任务啊?”

“别问,问就是保密条例。”

…………

060章 风平浪静

屋内,唐朝正拿着扫帚清扫水杯残片,又取来拖把擦干水迹,放在墙角。

做完这一切后,回到桌边坐下,想了一会,面无表情的端起水杯。

三人当中,何明威算是最没威胁的,也是唐朝最为熟悉的。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南郊的几次出手,收尾工作他都交给了何明威去处理。也因此,何明威的老底早就被他在暗地里翻清了,毕竟他也不想好端端的喂出个黑警出来。

至于另外两个人,那就有意思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于华夏应对异能者极其地下世界事务的特殊部门,前世唐朝听过,也打过那么几次交道,叫九州崛起。

综合实力,嗯,不高不低。这是放在全世界的层面来评价的,若排除掉那些人口稀少的小国,以及一些基本只挂个名的地下世界组织,实力就只能说是靠后了。个中原因比较复杂,一是创建太晚,二是一些特殊的历史原因,一直没能发展得起来,也就近些年才逐渐走上正轨,目前算是处于学习追赶状态。

不过嘛,直到前世唐朝重生回来的时候,实力也只是勉强跻身中等。没办法,这行与其他领域不同,只看纯实力的牌面。其他甚至连天赋天分都不大看重,因为这行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实在太多,成长起来的天才才叫天才,没成长起来的,那只能算是墓碑上的一个名字。

唯有碾压级别的超强实力,才是占据地下世界话语权的根本。举个例子,就算神道苍生不是出自于北藤司,也不是出生于岛国,而是任意一个小组织,杀手之王的名号也足以坐镇一方,无限拔高所在组织的知名度,威风几十年不成问题。

扯远了,老实说,唐朝这一世并未打算,或者至少短期内并未有与对方接触的打算,但现在却是误打误撞的提早碰面了。那个叫小情的,应该是部门内负责具体行动的角色,身手不错,依稀能看得出来扎实的国术功底。

不是荧幕上那种耍套路的国术,而是真正的杀人术。

这里需要提下,不要把异能想的太过高大上,威力又是如何如何巨大。实际情况并不是如此,异能在普遍的情况下,不过是门天赋技艺而已,就像可以随身带把刀。在同等级面前,有所了解防备的前提条件下,是很难得手的。就拿那张强来说吧,虽是极其罕见的双异能者,但若是遇上了这小情,估计三招都走不过就会被直接拿下。

又比如神道苍生,他就是没有丝毫异能的普通人,但他是杀手之王!

当然,如此说并不代表异能就一无是处。

仁见仁基的风系异能堪称烂大街的典范,但搭配自身实力,就形成了11大于2甚至是3的完美状态,也就有了独步地下世界的仁风身法。这就不是随身带把刀了,而是随身带把机关枪,突突突直接完事,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还是那句话,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一叶障目。

话说回来,那个一直没有通名看来有些不大正经的便衣男子,应该是有异能在身的,具体的不好判断,但应该是与那双狭长眼睛有关,不是什么战斗异能,没猜错的话,应是部门内出主意或者辅助战斗的角色。

类似这样的辅助异能在已知异能体系里也是最多的,唐朝的感知异能,其实也可以算在其中,毕竟感知是无法直接造成伤害的。

还挺鸡贼,故意打碎水杯来试探反应……这次,应该可以过关吧。看对方的神态反应,似也不确定那神经病与自己的关系,不过有所怀疑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上门试探。还真是麻烦啊,等等看后续吧,顺带也查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希望不用再杀人……

※※※※※※

下了几场雨,又兼之入冬,气温陡降,尤其是清晨。

“杨老早啊。”

“是小唐啊,锻炼呐。”

“嗯嗯,没事跑跑步。听说您前阵子受伤了,瞧这样子是好利索了啊。”

“没事,皮肉伤,没动到筋骨,不然能不能抗过这个冬天都不好说咯。”

“哪的话,杨老您老当益壮着呢,不说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我看没问题!”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

所谓杨老,自然就是那老拳师杨英鸿,一辈子习武,前些天却被那张强铁钉扎伤,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但活到这岁数基本算是活明白的,逞强斗狠心思早就淡了,这些天倒是有不少人来找他,大多穿着利落的运动服,或者干脆就是哪家武馆的练功服,眼睛里带着钉子,看到人就是一番审视打量,没事就在小区里晃悠,似有要给老人家报仇找回场子的意思,不过最后都被老人家一一劝走了……

随意说笑几句,唐朝也就摆摆手顺势超了过去,前方草地上又遇到几个晨练耍着单杠的老大爷,聊了一会,再三谢绝对方某某年龄正合适的远亲孙女辈的相亲好意,又跑了一会,回到江边大道,到了这,也就刚好绕着江月公馆跑完一圈。

就像平常那样,唐朝放缓速度,向着家的位置慢慢走去。

其实三年感知异能下的不断锤炼,唐朝这幅身体已经无法通过日常锻炼来提升什么了,最多就是保持个状态,然后等身体彻底长开,顺其自然的抵达巅峰状态。再接下来,就需要不断的实战搏杀来提高整体实力水准了,但这有点难,现在的环境不允许。当然,唐朝也不强求就是了……

此时距离上次事件已经过去整整一个礼拜,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警方部署在这的防卫力量于几天前撤走,谢建平公司里的人,也在昨天傍晚陆续撤出最后一批。保安队自然还是在的,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日夜巡逻不止,不安气氛似乎已经远去,江月公馆内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至少,一众老大爷们是敢在清晨时候出门锻炼了,而且显然都是憋得不轻,跑道、草地、活动场,但凡是个锻炼的地方基本都能看到人,一大早江月公馆倒也因此显得生气十足。

回到家,冲了个澡,又简单弄了点早餐吃完,唐朝便拿起本书坐在阳台吊椅上,做个安安静静看书的美男子。

不是放假,而是请假,待会有人来接他出去办点事。

是个不好拒绝的人,也是件不容拒绝的事情。

谢薇,她昨天乘坐飞机抵达了岭江,临时回来是处理下需要暂时交接出去的工作,另外就是办点私事,办完后她会再次飞往洛杉矶,下次再回来就是和出院的糖豆一起了。

工事就不说了,只说她所要办的那件私事,是上香还愿。糖豆出事的时候,她在遍访无果、濒临崩溃绝望的情况下曾经去过岭江周边不少寺庙求过,人嘛,在人力有所穷尽的时候就会想到神佛,这点与身份地位金钱、甚至是宗教信仰都没有多少关系,纯粹就是潜意识下的诉求选择。

如今糖豆得救,过程又是那么的“巧”,好似冥冥中有只大手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那从谢薇的角度出发,自然是要还愿的。本来是想着等糖豆病好后再一同过来的,但这次既然已经回来了,又忽然想到这事,自然不好错过。

而糖豆不在,唐朝这个关系最为亲密的哥哥自然就跑不了了。

唐朝也没想着拒绝,尽管他一身杀孽实在信不起这个,尽管再清楚不过那所谓冥冥中的大手是什么情况,但拜拜无妨,就算为了让谢薇这个最关心糖豆的谢家亲人安心,那也是值得的。

而且,怎么说呢,唐朝最近是有点郁闷的,原因是他明里暗里的查了那个神经病,也就是那个张强的所有情况,就差没把对方祖宗八代都翻出来了,但还是没法找到个对方杀他的信服动机,完全猜不透是什么仇什么怨!

讲真,唐朝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最近都在琢磨是否是自己什么时候在路上无意瞪过对方?亦或者是他哪天骑电动车的时候超了对方……

好吧,不管是什么情况,唐朝都自觉有必要去一波晦气了。

不然哪天再忽然跳出个神经病,都不用一言不合就直接喊打喊杀……这谁顶得住啊!

…………

061章 深山小庙

盘山公路,一连几天的绵绵细雨令路面有些湿滑,也使得眼下不甚宽阔的山路显得拥挤起来,虽还未造成堵塞,但减速缓行的车辆长龙已经排出去很远。

“……气象台预报,本市今日将持续迎来降雨,雨量小到中等,个别周边地区可能会有阵雨并伴随强风,风势六到八级,请外出出行的各位车友注意行车安全……动感地带快乐无极限,这里是fm101点7车载音乐电台,用音乐点亮生活,接下来为大家带来本周音乐排行榜……”

字正腔圆的播报音以及随后响起的优美音乐,并未能成功消散车里的沉闷气氛。前方那唤作梁哥的谢家司机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后排座位上,拿着手机无聊玩着贪吃蛇小游戏的唐朝,端坐阖眼小憩的谢薇,分坐左右,没有任何交流,瞧着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

从市区刚出发时不是这样的,有糖豆作为中间纽带,两人倒也能打开话匣聊上一阵。但当糖豆的事情聊完后,气氛就不可避免的走向沉闷了。

一直以来,唐朝与谢薇的联系都不算多,除了刚认亲时那会双方还有些接触,之后就很少了,也就偶尔从糖豆那里会了解到些对方的近况。

相比较起来,唐朝与谢建平的联系倒是蛮多的,谈不上关系有多亲密,但后者确实是个容易引发人好感的场面人。无论是之前尊重唐朝对于居住地、工作的意见安排,还是后面时不时想起送来点小礼物,包括唐朝去新加坡那次对方也是毫不犹豫答应,办好相关手续之余还派来个主管陪同……面面俱到且不好推辞,所用理由大多是我也算是你长辈嘛类似这样温和的话。但老实说,唐朝自觉就是个拖油瓶的角色,除了糖豆外,与谢家谈不上有任何联系。对方用不着重视,更无须巴结,但做事仍然到位,这就是手段了。

这样的人,就算不在谢家,想来也能有番成就。

至于谢薇,则截然不同,这是个除了最亲近的人外,是个很少会将内心情绪想法流露于外的成熟女人。有点类似于那种职场女强人,做事有很强的目的性,待人接物习惯占据主动并表现出一定的侵略性。

这样的人说几句场面话没有问题,但真要拉起家常来就力有不逮了,那不是她熟悉的领域。包括眼下其实也是如此,她有尝试过挑起话题,内容自然是聊聊唐朝工作什么的,但说不到几句便又切回了熟悉状态,不由自主的就要以长辈姿态安排下唐朝,好意是真的好意,比如让唐朝没事多关心下金融方面的知识,或者学个自考,拿个文凭,后期可以安排他进银行工作,当然是从基层员工做起,但无论做到哪一步有谢薇在,自可保证一生富贵无忧,前途比起保安这份职业来无疑要好上太多、太多。

这绝对算是给机会的贵人了,如果不是唐朝,换做任意个这年龄段的小伙,可能早就乐呵呵答应了。但唐朝何许人也,说好听点叫甘于平凡,不好听的那就是不求上进,咸鱼一只。

于是,对话无疾而终。

唐朝倒也不想让气氛这么尴尬下去,实际如果换个人的话,他绝对可以将气氛营造的很好,哪怕是对方擅长的金融领域,他也能说出番令对方耳目一新甚至醍醐灌顶的话来。毕竟杀手这个职业确实挺特殊的,不说行行精通,但涉猎范围之广绝对超乎外人的想象,这其实也算是基本功,伪装施展骗术时会用到。

更何况,他还有超出十来年的眼光想法摆在那呢。

奈何现在坐在一旁的人是谢薇,这可不是某个好忽悠的带明星,金融也不是艺术这类多少有点玄的领域,聊这些绝对会暴露出来许多东西,而聊别的对方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总不能让唐朝聊口红色号、服装搭配吧,这个他倒是也懂,但一个以前只干维修的小年轻精通这些东西……呃,就算不怀疑这知识来源,但她会怎么想唐朝呢?

所以,也就只能这么沉闷下去了。

好在这比较堵塞的山路是最后一段,在唐朝将贪吃蛇吃成一条长虫,只能在屏幕里固定转着圈圈的时候,车子终于登上了个占地面积颇广的平台停车场。下得车来,信徒无数,遥望周遭,数条青石台阶尽头处,隐隐可见诸多红墙灰瓦掩藏于青山绿翠之间,神秘而缥缈。

这里是岭江市最大的道场聚集地,政府统一规划安排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寺庙、道观扎堆竖立。亦如这个停车平台,位于群山环绕的正中间位置,去哪座道观都算方便,基本不存在绕路的情况。

当然,你要是拜的神佛多了,那不好意思只能原路返回,再去往另外一座。

这样的信徒不是很多,倒是有些过来旅游观赏的游客会这么做。

唐朝他们自然不是来旅游的,但很遗憾,谢薇就是那不多的信徒之一……好吧,那会的谢薇确实没有太多选择,只是做了番打听,随后但凡是听人说某某道场神佛很是灵验,那基本都去求过,亦如她的做事风格,目的性极强。现在要过来还愿,自然也得一个个还。

从这也能看出谢薇和唐朝是同类人,委实不算什么纯粹信徒,首先这心就不是很诚。不过话说回来,人倒是讲究人,至少知道还愿,没有过河拆桥。

没说的,爬吧。

一层一层阶梯,一座一座佛像,一支一支香火……

谢薇的记忆力不错,都还记得有进过哪个道场、拜过哪座神佛,来时应该还做了番规划,由近到远,基本没走冤枉路。不过饶是如此,三趟下来,时间还是到了晌午。

这么连轴转的换场,唐朝无所谓,那位身上带有军旅气息,名义上只是司机但应该还兼顾保镖职责的梁哥,体力也没问题。但谢薇就有点撑不住了,恰好也到了饭点,三人便在平台临时吃点东西,顺带休息一下。

是的,中心平台最大的功能其实并不是停车,而是做买卖。也很正常,钞票流通是经济,人流量周转就是生意。这里是岭江最大的道场,每天迎来送往不知多少信徒,自也是个做买卖的天然好地方,衣食住行什么都有,另外就是些地方特色。比如据说开过光的法器,一人高的请愿大香等等,生意看着都还不错。

休息没一会,三人再次上路。不是不想再歇歇,而是头顶这天色瞧着明显不大对劲,不过下午一两点的光景,但天光却好似近了黄昏,大片大片厚重云层从周遭不断聚集过来,瞧着真有点乌云盖顶的意思……呸呸呸,拜神呢,得讲吉利话……嗯,瞧着是黑的发亮,亮的异常精神!

又跑了两趟,下午四点多,周遭天色彻底晦暗下来。雨倒是还没下,但周遭水汽浓稠如油,覆在皮肤上很是腻歪,呼吸也不是很顺畅,尤其是谢薇,鬓发散乱,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大口喘息,看着状态有些糟糕。

司机梁哥见状提出返回,明天再来的建议,不出意外的被谢薇否决了,倒不是一味的倔强,而是此行就还剩最后一个道场,也是最远最偏的一个,青石阶梯都没有,只有弯弯曲曲的泥泞山路。

据谢薇说是座山间小庙,没有名字,庙内连主持带和尚一共两人,那唯一的小和尚还是主持的徒弟。破落至此原出不了名,但偏偏有传闻说小庙很是神异,这还不是谢薇听人说的,而是她自己本来就知道,也是岭江上层间隐隐流传的共识。

三人中,谢薇是拿主意的,她不愿回,唐朝两人自然只能跟着去。

老天爷很给面子,他们在山中又穿行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憋着没有下雨。直到他们隐约瞧见小庙踪迹的时候,陡然,轰轰轰,接连数声雷霆怒震,闪电自头顶划过,天空霎时大亮。

旋即,还没等唐朝三人从眼前这壮阔自然景象中回过神来,哗啦啦,大雨倾盆灌下!

真的是灌,没有丝毫夸张说法,也没有丝毫酝酿起势,当头就灌了三人个透心凉。这也不能叫做下雨了,简直就是在下布!只一眨眼的功夫,几米开外的地方便瞧不见了,更别说远处那小庙,目光所及,除了身躯周遭寥寥丈许距离外,天地一片云雾苍茫,好似直接回到了混沌未开的原始状态。

“拉着手,快走!”

大雨中,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梁哥当机立断回身大吼,然后瞬间就喝了满嘴的雨水。

不得不说,唐朝三人是幸运的,如果是在来时路上碰到这雨势,那就不是回去或者继续前行的问题了,而是保不保得住命的安全问题。毕竟是在山间,这样的恐怖雨势轻而易举就能引发一系列的自然灾难,就算是强如唐朝,若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还能保证生还,但带上谢薇他们就真的很难说了。

完全不敢抬头的狼狈穿行,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三人却硬生生的走了十多分钟。中间唐朝还暗中帮了谢薇一把,否则后者很可能已经滚下山沟里面去了。

好不容易冲到寺庙门下,也不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问题了,果断砸门叫人。

不一会,门内传来应和声,梁哥也就顺势停了手,不然这不算厚的木门真可能就被这中年汉子给当场砸穿。

门开,三人立刻冲了进来。虽然还是避不开强风大雨,但好歹头顶是有了遮挡,勉强喘过气来。门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站着,约莫十五六岁,有些腼腆的样子,举着黑布伞,瞧着狼狈三人,单手合十,

“谢施主?”

“大度小师傅,打扰了。”也难为小和尚还能认得出来披头散发、形如水鬼的谢薇,勉强拢了拢鬓发,双手合十,“我是来还愿的,没曾想碰上这大雨……请问,苦竹禅师可在?”

“师父功德圆满,已于数日前圆寂。”

“啊?”

小和尚的神情倒是依旧平静,清澈如湖水的双眸未掀丝毫波澜,但谢薇显然没料到只随口一问竟然会听到这么个回答,愣了愣,连忙双手合十,面露哀色。

“怎么会这样,半月前我还见到禅师……”

又说了几句,谢薇自然也提到了借宿,小和尚初听有些为难,原来庙内厢房已满,本来大殿也是可以挡雨的,但那里现在正在做禅师的法事,自然不方便再进人。不过随即小和尚想到了什么地方,又点头同意,谢薇两人自是大喜,并随之前往。

“小唐?小唐……愣在那做什么,快走啊。”

“哦,来了……”

…………

062章 风雨、起势

嘭嘭嘭——

屋外雨势愈加磅礴,无数颗豆大雨滴连成线珠前仆后继的砸在木质窗台上,瞬间摔的尸骨无存,到处飞溅。其中所蕴含的连绵力道,就像那顺着屋檐墙体滑落直下的珠帘一般,将眼下这座柴房小屋完全包围、孤立、镇压,连带着脚下大地都好似有些微微震颤。

天地之威,实非凡人所能想象。

还好,屋内尚算安宁。一台燃势正旺的火炉摆在小屋中间,其上架着个铁皮小壶,壶内应该有放茶叶,具体什么品种不知道,应该只是乡间野茶,但壶嘴烟雾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闻之足以令人心神安宁。

火炉是原本就摆在这的,但小壶和茶水就是小和尚送的了,包括唐朝三人现在身上披的素布麻衣,以及床头处叠摞起来的几床棉被,小和尚招呼的很周到,虽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放在眼下就弥足珍贵了。

开门、关门。柴房小屋不在庙内,而在庙后,两地虽算不得远,但又一次冒雨跑来,小和尚身上还是全部湿透,手里抱着的袋子却没被多少雨水打到,下意识避开谢薇帮忙扑打雨水的手臂,将袋子放在小屋内唯一的桌子上面,是十余个冒着热气的大白包子。

腼腆合十,“抱歉了几位施主,山中简陋,没什么可招待的东西。这些包子是我昨天做的,刚又重新热了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小师傅说的哪里话,本来就是我们冒然打扰,还得你这般照顾,实在惭愧难当。”

“是啊,小师傅。我们这的东西已经够齐全的了,你不要再冒雨跑来送了,不然受凉生病了可怎么办。”

将心比心,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而已,就算是谢薇,也只是在有所求时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实难算得上认识相熟。但对方却依然做到这地步,虽说是佛门方外之人,大开方便之门是初心本意,但也就是因为是方外之人,无欲无求,让更熟悉世间迎来送往规则的谢薇两人不知该如何感激是好,一时竟都有些自惭形秽,只捡些道谢话连连说着。

而相较于铭感于内的谢薇两人,坐在火炉旁撑着衣服木架的唐朝则有些安静,或者说是神游物外,时不时的瞧着小和尚,不知在想些什么。

受着这些感激,小和尚只是连连摆手,先开始还会说些没什么、当不得之类的客气话,后来就一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腼腆样子了,再次摆手后就要忍不住出门离去。

这时,唐朝忽然笑着开口道:“小师傅,冒昧问下,你的法号是普度众生的度,还是渡船载人的渡?”

小和尚双手合十,老老实实回道:“是渡船载人的渡。”

一旁的谢薇闻言不由一愣,她只是知道小和尚的称呼而已,至于具体是哪个字她还真不清楚,只下意识觉得对方应该是大度的度,虽然这法号是有点怪,但毕竟也是个常见词,与佛家气质也挺搭的,没曾想竟然一直都叫错了。

点点头,唐朝回以合十礼,没再说什么,看着小和尚再次开门冲进雨幕,心中却不由得有些感慨,大渡、大渡尊者,应该就是对方没跑了吧……原来本尊长这样啊……

是的,唐朝是见过对方的,只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前世,只是距离有些远,大概有个几千米吧,通过高倍镜看到的,印象极其深刻,彼时对方可绝不是这般眉清目秀,腼腆害羞模样……

小和尚走后,屋内有些沉闷,一如来时车上状况。

但也有些不同,来时梁哥是司机,开车需要专心,不说话是应该的。但现在几人被困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他还是不说话,那应该就是性子沉默寡言了,但事实却不是如此,谢薇是了解他的,看着他时而转头望着窗户,那里是小庙的位置,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梁哥摇了摇头,看着面露疑惑的谢薇,解释道,“之前我们过来通过寺庙的时候,庙内气氛好像有些、有些……防备?”

斟酌再三语气还是不能确定,但谢薇闻言面色却不由严肃起来,因为她是清楚这位名义司机的真正本事的,皱眉:“你是说厢房内那些人……不是好人?小师傅有危险?”

摇头,“我们过来时厢房里有出来人的,小师傅转头和他照过面,应该是认识。嗯,怎么说呢,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们留些神吧,我来守夜,以防万一。”

唐朝连同谢薇点头之余,转头瞧了眼对方,家族底蕴这种东西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国内的情况有些特殊,做不到像国外家族那样动辄培养死士刺客的地步,但一些必要的防卫护卫还是有的,这位梁哥无疑就是这样的角色。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态度应该也不像他嘴里说的那般不确定,那只是不想吓到谢薇两人罢了,所以没说的那么严重,实际他心里应该是有数的,那就是从踏进小庙的那一刻起,他们三人就被监视起来了。

当然,也是对方没有刻意隐藏的缘故,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官方的力量。

至于这里面具体有什么事,唐朝的态度和梁哥一致,不好奇、不关心,他们只是来还愿的香客而已,要不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现在应该已经踏上归程了。

……

此时,庙内靠里厢房,屋内散落坐着五六个人年轻男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人站在窗前,隔着玻璃品赏雨景,摇头感慨:“这就是气象台预报的小雨……我姥爷的膝盖预报都比这准好嘛!”

“你姥爷的老寒腿病情不轻啊。”有同伴凑近过来,嘴里叼着烟,“来,借个火。”

“滚滚滚,自己找打火机。”

“这不是没油了吗,帮帮忙。”

无奈,窗边那人打了个响指,一束小火苗从食指处瞬间燃起,同伴侧头靠过来,借完火后还不忘伸手搭了搭他的手背,一看就是老烟民,啪,拍开,窗边那人转头委屈道,

“宗队,你瞅瞅,我的异能现在就这么大用处了。这要是打起来,我妥妥得跪啊!”

“知足吧你阿青,好歹你还能和宗队配合甩甩飞刀,我呢?”角落一人在拆卸收纳着枪械配件,瞧着应该是把狙击枪,一脸日了哈士奇的郁闷,“这鬼天气,不架高倍镜还能看出个三五米,架上就彻底瞎了。更别说制高点了,我都害怕爬上去被劈下来!”

“好了好了。”

屋内坐在桌前研究着地形图的那人抬起头来,双眼狭长,正是几天前还与唐朝照过面的宗清,揉了揉眉心,“办法总比困难多,克服下咯。小段,时间差不多了,你带你那组人去接班高队回来。阿华,再联系下许上校,如果通讯恢复,问他们到了哪里,需不需要再发定位……”

正说着,一道人影开门冲了进来,刚好领了任务的两人顺势出去。这一进一出,大片冰凉风雨便趁势卷了过来。

“卧槽,关门关门,老子烟熄了……”

“少柏,你过来的刚好。”宗清抬手招呼了下,“怎么样,刚进庙的那几个人,有没有问题?”

“应该没有,打头的那个女人,大渡小禅师认识她,岭江本地人,过来还愿的。带着个半大小子,可能是侄儿吧不清楚,剩下那个应该是保镖,有点意思,好像察觉到被我们监视了,不过没有威胁,也不是本次目标对象,小禅师把他们安排到庙后柴房里去了。”

“嗯……”宗清沉吟了会,有些犹豫,还是道,“把你的人撤回来,但要留两个队员守在那里,以防万一,如果今晚真的动起手来,记得保护下他们。”

“可宗队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

宗清摊手:“那你说怎么办,这天气又不可能送他们离开,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卷进来送命?”

“……我明白了。”无奈点头,随即来者迟疑了下,说道,“宗队,我们真要在这守上半月?其实我们可以和小师父商量下的,带上禅师舍利子先进行转移,也免得出现问题不好照应……”

“不妥!”又一个身躯魁梧的男子开门冲进屋内,似乎是个领导者角色,屋内众人都站了起来称呼高队,抖落了下身上雨水,那高队摆了摆手,沉声道,“苦竹禅师是部里的长者,本身也拥有近乎先知的玄妙异能,既然他坐化前交代我们在这守上半月,那定是有他的用意在,我们只需执行即可。”

顿了顿,看向宗清,“许上校那边联系上了吗?”

“正在联系,最后一次通话他们已经抵达了郊区营地,按道理来说现在应该是进山了,但这场大雨……情况不好预计,我们得做最坏打算。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我们只占了地利,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先天就失了人和,现在又失了天时,对方没道理会放过这绝佳攻击机会。”

“了解,人手不够,今晚大家辛苦下,轮流值班,只要守到支援到来,就算对方强行进攻,我们也能把他们全部留在这!”

“是!”

…………

063章 音乐、枪声

柴房里,床铺只有一张。

梁哥是要守夜的,此时已经将桌子抵在窗下,盘坐在上面闭目养神,明显是要彻夜值班的意思。至于剩下的唐朝与谢薇,那也不是什么问题。

实际上,两人现在一人裹着一床棉被,背靠着墙,已经横排躺在木床上了,双腿自然得蜷缩着,姿势不是很舒服,但眼下这环境也顾不得许多。

唐朝就不说了,别说这还有房有床有吃的,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就算现在把他扔到外面去淋上一夜,那也不叫事。

即便是谢薇,也没有丝毫抱怨的意思。实际上这种传承百年家族出来的后代,生活上或许相较常人要优渥许多,但同时他们所受到的各种教育培训也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应付些许困境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用说,谢薇还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娇娇女,而是早已打拼出来的女强人。

只是,有些不大习惯而已。嗯,主要还是太闲了……

此时七点刚过,漫长夜晚才将将开始而已,入睡明显太早,也睡不着,但被困在这里又实在做不了其他事情,这不免让谢薇有点烦躁,至于玩手机,没信号是一回事,关键是进水了。那刚出不久的大几千水果机还是太娇贵了,雨水一淋,也就成了块板砖。

相比较起来,旁边那闪着跑马灯效果的大屏山寨机就有些刺眼了……

“叫地主……抢地主……我抢……双倍……”

单机斗地主,牌好牌差无限抢地主,还不会被骂,其乐无穷啊。

谢薇睁开眼睛,皱眉转头:“开音效费电。”

唐朝专注盯着屏幕:“没事,这手机待机时间长着呢,玩通宵都够了。”

“……那你能把音量关小一点吗?”

“哦哦。”

关掉音效,谢薇重新阖上双眼,大约十来分钟后又再次睁开,杂七杂八的想了会事情,随即瞥眼看着一旁手机斗地主的画面,别误会,她对游戏无感,只是太无聊了。

看了会,再次皱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不该炸,外面还有王炸没出,你要被反炸了。”

话音刚落,果然,大屏抖动了下,上家甩出王炸。再看唐朝眼前的几张牌,零散单牌不说,连一张花人都没有,可谓毫无牌面。

唐朝转头略带诧异看来,随即无所谓笑了,按下托管:“没事,这把我应该赢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三家无限放单,而另外两家电脑人的牌也大不到哪去,结果最后竟然是让托管的唐朝涉险过关。

谢薇见状微怔,想到什么:“你能算到还有什么牌没出?”

“没有啊。”唐朝挠了挠头,“电脑人很笨的,总是先出大牌,再打小牌,玩几把就知道了。”

说完将手机递来,客气道,“小姨你玩吗?”这自然是跟着糖豆叫的,不然还真不好称呼,叫阿姨显得太生分,叫姐又乱了辈分。

谢薇下意识就要摆手推辞,不过中途又顿了顿:“你有带耳机吗?”

“呃,有啊。”

“那一人一个,听听音乐。”

说着接过厚重手机退出游戏,打开音乐播放器,手指一顿,眼前出现四个分类文件夹,名字分别是——精、神、分、裂!

“呵呵,我瞎排的……”

再随意点进一个文件夹,谢薇不由一愣,里面的歌名她竟然大多不认识,中文、英文、日语、德语、法语、还有一串口字形乱码符号的,那是山寨机输入法识别不出来的小语种。

“……那个,我口味有点杂,实际也听不懂,只是觉得节奏不错,就下进来了。”

这解释倒也能说得通,谢薇一点头,貌似认可,但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最大概率可能是在觉得某人年纪轻轻的在装叉吧……

戴上耳机,随意点开一首,瞬间耳旁就是各种鬼哭狼嚎,忍耐几秒钟后终于还是按下了暂停:“你平常听这类型的歌?”

“就瞎听听。”唐朝装傻笑着。

好吧,这些歌曲分类还真不是瞎排的。精就是精品的意思,里面歌曲风格也是最杂的,但基本都是唐朝认为经典的曲目。至于神吗,并不是神曲的神,而是神经兮兮的神,里面都是些重金属或者干脆就是死亡金属类歌曲,也是谢薇现在正在听的,明显hold不住,也得亏她没点开署名为裂的文件夹,那里面是些迷幻电子以及小众实验性质的音乐,那才是真正的奇葩汇聚,神经病患者大狂欢……

习惯这东西真的很难更改,唐朝前世所喜欢的音乐风格就是神与裂,也只有这样狂躁到极致、又迷幻到癫狂的音乐,才能不断刺激他游走于死亡边缘,填补内心巨大的空洞虚无。

“有舒缓一点的歌吗?”

点头,唐朝伸手按了下分的文件夹,选择顺序播放。谢薇神色瞬间舒适许多,纯音乐,正是她喜欢的风格。

分,表面意思,即为分手。这类型的音乐是唐朝重回后才逐一找来的,与刚才那些歌曲堪称极致的反差,也算是与前世血雨腥风人生的一种告别。

好吧,想多了想多了。人啊,一旦矫情起来,听什么歌都像在唱自己……摇了摇头,唐朝拿起耳机插进耳朵,手指刚触碰到耳廓,蓦的就是一顿,

数息后,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的梁哥身躯也是一震,嚯然睁眼看向窗外,听到什么又有点不大确定的样子,或者说是不敢确定,果断翻身推开窗户,哗,疾风骤雨疯狂卷进,瞬间就淋的满头满身。但梁哥却恍若未觉,定定看向小庙方向,方才所听到的,夹杂在风雨声中异响顿时更为清晰了……

嘭嘭嘭……砰砰砰……

枪声!

还是冲锋枪的枪声!

梁哥神色大变,唐朝的位置虽然不在窗边,但他听的要更清楚也更精准,确实是冲锋枪的枪声,发起方位还不只一个,至少得有十把以上交叉速射才会有这样的动静火力。其中最近的,距离柴房小屋最多三十米!

砰,嗤嗤嗤……屋内一暗,有浓烟冒起,瞬间填满半座小屋。却是翻身回来的梁哥一脚踢翻小壶,瞬间将炉内火光浇灭。

这无疑是个明智举动,虽然现在不过七八点这样子,但外面的天色早已漆黑如幕,比一般晚上的凌晨还要来得暗上许多,一台火炉光芒虽算不上多亮,但放在眼下这环境就是再扎眼不过的靶子。

“啊——怎么了?”下意识尖叫刚起就被强行压下,谢薇匆忙拿掉耳机,保持着镇定,看向蹲身靠在门后的梁哥身影。

“快!起来,穿好衣服和鞋!”顿了顿,“有枪声!”

话落,黑暗中,谢薇霎时瞪大了双眼!

眼下不是枪支泛滥的国外,搁这里出现枪声,瞬间就能拥有令人战栗恐惧的偌大威慑力。至少对于谢薇来说是这样没错,挨在一起的唐朝明显感觉到她身躯一僵,还好很快就恢复过来,也不再多问,推了下唐朝,然后就默默拿起尚未干透的衣服,下床穿鞋。

等到唐朝两人穿戴好,并依着梁哥指示走到小屋角落蹲下时,外面枪声骤然一停,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从打开的窗户处还能听到些许呐喊、奔走、惨叫,以及夹杂着的金属撞击声。

麻烦了……

无声轻叹,唐朝神色逐渐转为郑重。尽管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外面战况如何,但只从所听到的这些寥寥动静,就足以形成初步判断——来犯者绝对不是普通人。

先是火力突袭,打开缺口。算算的话恰好是一梭子的量,打完就干脆弃掉枪支。这不是子弹不够用,而是眼下这环境根本就不适合用枪,反正缺口已经打开,接下来在雨幕的遮掩下,突到近身距离,枪械也就彻底成了摆设,不如用兵刃或者拳脚搏杀。

对方的选择很明智也很果断,明显不是没经验的菜鸟,相反,很可能是专业人士,有组织有指挥的专业人士!

至于防御一方,唐朝瞬间就想到了九州崛起,这是他们的业务范围,紧接着就联想到了前不久在家中见到的双眼狭长男子,后来在调查张强时知道他叫宗清,另外还有那个叫小情的……不会这么巧吧?

好吧,实际唐朝心中已经大概率确定对方就是宗清那一伙了,毕竟九州崛起的人手不算多,放在华夏这么大面积的国土上,人手也就更为紧张了,不大可能在岭江再凑巧碰到另外一伙。

到底行不行啊你们,在自家地盘上都能被人给突袭得手了?太不靠谱了吧……

这不是在说风凉话,唐朝现在也没那闲心,只是他们目前的处境真的是左右为难。不远处那梁哥时而透着门缝看向外面,时而又转头看过来这里,明显也在挣扎,有些举棋不定。

事实也就是如此。

出去吧,不是很有把握,又带着谢薇和唐朝这两个拖油瓶,他更不敢博。

但不出去吧,又怕小庙内那群人顶不住,连带着他们最后也被人给围了,一梭子直接突突,连反抗机会都没有。

尴尬……

…………

064章 突围

战场之上,最忌犹犹豫豫。

这点,那明显身带军旅气息的梁哥不可能不懂,再次纠结后,转头看来:“小薇,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梁哥,一切听你的!”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这是富家子弟必备常识,谢薇自然是懂的,实际她要做的更为果断,想也没想便摆手打断,直接让出主动权。

“好,待会我带你们从窗户翻出去,进入后山。外面那些人,不是普通人,这里的位置肯定已经暴露了。小庙里的那些人不知道是友是敌,就算是友,暂时他们也保护不了我们,只能自救。”做出决定后,梁哥还是给了简单解释。

谢薇点头,也不废话:“需要我做什么?”

“看好小唐,跟着我,千万别走散,中途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喊,当没看见,小唐你也一样,听到了吗?”

“听到了。”

“走,顺着墙根,慢慢移动到窗户那边……”

“梁叔。”

唐朝叫了声,从身后摸出把斧子递了过去。这里本就是柴房,有把劈柴斧子自然再正常不过,原先放在床脚的,刚下床的时候顺手拿了。

梁哥见状微愣,并没有接:“你拿着吧,防防身。”

唐朝自然是不需要一把多余斧子防身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那拳脚,其实与兵刃也并没什么两样。但那梁哥大概也是类似这样的想法,毕竟从他的角度去看,他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所以并没有要,唐朝也没坚持。

顺利翻出窗外,只一站定,周身里里外外便再次湿透,天地之威再度降临,磅礴雨势较之前没有丝毫渐弱的样子。

梁哥走在最前面开路,唐朝与谢薇相互搀扶并肩而行,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去,大概走出几十步这样子,砰的一声巨响,前方大概五六米的距离,一堵土墙蓦的破裂开来,两道模糊身影撞出,纠缠一处。

拳脚凌厉碰撞,带起大片雨水,瞧着路数是八极拳与近身散打的对决,悍勇刚猛,前者明显占据上风。几招后,散打那位滑倒在地,八极拳趁胜追击,却不想是对方卖的破绽,直接上手柔术锁技,两人在地上来回翻滚,就像两只饿极了自相残杀的鳄鱼,绞杀、反制、再绞杀……八极拳那位明显不怎么擅长这种地面锁技,不过他倒是果断,拼着吃点小亏,被一脚踹飞出去再次拉开距离……

当然,这是唐朝所见,在谢薇眼里两人就是在泥水里打了几个滚,然后一方不敌,直接被踹飞了。那位梁哥应该能瞧出些东西来,但也瞧不出太多就是了,毕竟这种级别的对抗与他熟悉的领域还是有着不小差别的。

刚出来就碰上这遭,明显是出乎了几人意料之外,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这时被踹飞的那位摇晃站起,看到了他们,挥挥手,应该是让他们快离开的意思……好吧,那这就是好人了。如此,对面那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就是坏人了。

不要笑,也不要觉得这太过儿戏,对于眼下的谢薇两人来说能分得清楚好坏,就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情。至少,不用那么绝望了。

就是,这好人如果能再给力点就更好了……

几人不敢逗留,趁着那两人再次碰撞交手,连忙绕着土墙从另一侧越过,随后也不知道是这里的敌人已经被好人消灭了,还是敌人的人手不太够,竟然是让他们安然走过了近三百米的距离,来到了了后山脚下。

不过也就在这时,唐朝眼眸一闪,忽然叫道:“梁叔小心!”

分不清这示警声是在攻击前,还是在攻击进行的时候发出的,反正结果就是梁哥得了这声提醒,瞬间注意到了从左侧树后高速划来的匕首,将将侧身避过。

一击偷袭不中,对方露出身形来,果然还是穿着黑色作战服,再次挥动匕首刺来,梁哥只一招架,手臂上便多了条血痕。一击得手,旋即就是更为肆无忌惮的进攻,刀光闪烁,梁哥躲避的很是狼狈,瞬间就陷入濒死绝境。

这就是硬实力的绝对差距了,不是一声提醒能改变得了的。

实际上梁哥的身手并不差,若是用擂台上算点数的那一套来决定胜负的话,对方未必能轻易赢下,但很可惜这不是擂台,而是生死角斗场,对于对方那简洁、高效,又招招致命的搏杀方式,梁哥明显表现的很不适应,落败被杀也只在呼吸间。

就在这时,唐朝出手了,似乎也没有细看的样子,直接甩手就是一记旋转飞斧,那滑翔轨迹在一旁谢薇的瞪大眼眸中,甚至更像是冲着梁哥砍过去的,不由失声尖叫,

“啊——”

噗,斧刃入体,相当平滑爽利。

两道身形同时凝固停滞,旋即,吐了口浊气,梁哥缓缓抬手拨开距离脖颈仅仅几寸的匕首,侧身,看着对方擦肩而过,扑倒在地。后心处,一把斧子牢牢嵌着,血水混合着雨水瞬间晕染开来。

抬头,晦暗雨幕下,几步开外的唐朝定定站着,手臂前伸,还保持着甩斧的动作,半张着嘴,脸色惨白,应该是被自己的成果吓到了。

“小唐你这飞斧……”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比了个大拇指,“杀的好,他不是好人。放心,没事的。”

“呕——”

不说还好,一说像是唤醒了什么,唐朝俯身就要作势干呕,双手撑着膝盖,身躯止不住的抽搐震动,一声接着一声的呕吐,酸水中夹杂着几小块白色物体,瞧着应是方才刚吃下的包子……这演技,这深度,应该是够了吧……愣着干什么,扶我啊,要倒了倒了倒了……

一旁谢薇终于回过神来,脸色也有点泛白,不知是雨水淋的,还是被不远处砍死的尸体吓得,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还好她还知道搀扶摇摇欲坠的唐朝,手掌不住轻拍后背:“没事的没事的,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吐吧,全吐出来就好多了……”

唐朝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尼玛是要恩将仇报啊,意思就是让我把晚饭都交代在这呗?

眼下情况不明,实在不宜耽搁,在看到唐朝以极大毅力勉强克制住了杀人后遗症后,三人匆匆进山,还是梁哥在前面开路,手里多了把匕首,腰间衣下别着把手枪,都是从刚才那具尸体身上扒下的,唐朝倒是还想再拔出那斧子带着,但这实在不符合他的人设,也就只好作罢。

夜雨山林从来就不是什么安全地方,但放在眼下,却令谢薇两人很是安心,毕竟这黑黢黢山林虽然看着可怖,但总好过外面那些动辄杀人的匪徒不是。

甚至谢薇还有闲心考虑到了旁人,闷头行进中忽然小声说道:“也不知道庙里的小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前方的梁哥脚下一顿,随即摇摇头,再次前行:“应该没事吧,庙里有那些人在,会保护他的。而且,好人会有好报的不是吗?”

谢薇默然点头,没再说什么。实际她也只是忽然想到忍不住问一下而已,并不指望得到什么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她们现在的处境,也实在没资格去关心旁人。

一旁的唐朝闻言倒是耸了耸肩,就以他前世十余年的行业阅历来看,好人还真就很难得到什么好报,相反,坏人如果够坏,往往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当然,小和尚的情况比较特殊,正常状态下他绝对是好人,但要是让他处于非正常状态下,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安危应该是没问题的。相反,惹急了他,对方的安危才是大问题……

如此想着,前方的梁哥忽然停下脚步,转而急速下蹲,又连连打着手势让两人蹲下,照做之时,唐朝已经看到了目标,一个趴在两块岩石中间空隙的黑影,熟悉的黑色作战服已经提前告知了敌友关系,应该是负责外围清扫侦查,不时居高临下的警惕扫视,好在唐朝几人的位置是在他侧身方,并没有被立刻发现。

但想要原路返回,或者从旁绕过去,可能性很小,对方的位置在高处,只要稍一转头,或者余光扫到,他们就暴露了。

只能硬闯,梁哥下意识摸向腰间手枪,不过随即又松开了,在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敌人存在的情况下,冒然开枪绝对是下策。紧紧握住手中匕首,打了个简单手势,示意他去搞定,让唐朝两人等在这里别动。

唐朝两人自是连连点头,然后看着他趴在地上,像个壁虎一样,慢慢、慢慢的淌着泥水匍匐靠近。很标准的战术动作,外加噼里啪啦的雨水掩护,岩石上那人明显没有丝毫察觉,但谢薇还是很紧张,一副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样子,紧紧抓着唐朝衣服下摆,使得后者连连翻着白眼,大姐,你这样有什么情况我很难支援的啊……

好在也不需要他支援,前面说过的,梁哥身手不错,现在也明显是吸取了上次战斗的教训,在抵达攻击距离后,蓦得从地上跳起,一声不吭的凶狠挥下匕首!

“啊——”

闷哼惨叫,偷袭得手。

虽然很遗憾的不是一击必杀,对方在最后时刻还是察觉到了,翻身躲过心脏要害位置,但也明显只是最后挣扎,因为他被舍身扑来的梁哥直接按进了岩石缝隙里,除了条手臂还能勉强动弹外,其余周身没一个肢体部位能动的,被两块大岩石压得死死,相当于个定点靶子,这要是都干不死,那梁哥也就别混护卫了,老老实实开车当司机去吧。

大局已定,梁哥再次举起匕首,眼看就要一刀结果对方,但就在这时,大雨遮掩下,轻微布料撕裂声,一道身影忽得从密林中急速蹿出,手里举着枪,只来得及稍一瞄准,蓦的就被旁边豹子般迅疾冲出身影压倒,翻滚,齐齐坠下一旁山涧,

枪声、尖叫声同时响起,

“小唐——”

…………

(ps:下章节缺失,被锁了,走解封流程中,为不影响阅读体验,暂重新发在作品相关里,目录拉到最上面就是。)

066章 险死还生

跑……闷头跑……没有方向的跑……

鞋子很重,贴在身上的衣物早已湿透,冰寒雨水毫无阻挡的渗透皮肤表层,侵入身心,但谢薇却感觉不到冷,她的心中只有茫然、恐惧,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砰,没有注意到脚下横生藤蔓,重重摔倒在地,溅起大片雨水。迷茫抬头,倒是没感觉到多少疼痛,亦或者是麻木了?四周依旧是晦暗黑夜,哗哗雨幕,再也听不见方才萦绕耳边的恐怖枪声。

但这并不能给谢薇带来丝毫安全感,相反,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瞬间陷入谷底深渊。

梁哥……也遇害了吗?

唐朝的判断没错,这的确是一场赶尽杀绝的围杀。实际上在刚离开山涧不久,谢薇她们就被再次追上,眼见情况岌岌可危,梁哥果断做出分头逃跑的决定,其实更准确的说是让谢薇单独跑,他则选择反身开枪,将敌人引去其他方向。

谢薇并不傻,或许当时因为太过恐慌没反应过来,但随后听到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枪声,立刻就明白了梁哥的意图。但她能怎么办呢,除了继续咬牙迈腿毫无目的的狂奔,她没有其它任何选择。

但是,能跑得了吗?

谢薇没抱有任何希望,她很累,恨不能就这样躺着不起来冻死算了,如果还能等到冻死的话……心里虽是如此想着,但只喘息几声,谢薇就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也就在这时,似有说话声从旁传来,

“咦……原来是个女人。”

不是普通话,也不是英语,混杂在风雨里听得有些模糊,好像是韩语还是什么,谢薇身躯一震,背靠着大树转过来,几步开外的地方,三道身影呈弧形慢慢包围过来,一身黑色作战服。

心下一沉,不过瞬间也就忽然轻松了,像是终于完成了个什么任务使命。谢薇甚至是勉强露出了个笑容,虽然意味有些苦涩。

对不起,小唐……对不起,梁哥……我真的有尽力在跑了,没跑得了……

确定只是个毫无威胁的女人后,那三人也就不再急于动手,停下脚步,靠右侧的那人按着耳廓里的通话器,呼叫几声,没得到回应,向着两名同伴摊了摊手:“进水了可能,坏了,联系不上。”

“那就不管了,那人虽然有点实力,但17、18号足以解决掉他。”

“这个女人怎么办?”

“杀了……要不然呢?”

“有点可惜了啊……”

“蠢货,管好你的裤裆,别忘了这里是华夏!”

“开个玩笑嘛,这大雨天的我能做什么啊……ok、ok!我来解决她总行了吧。”

“随便!”

三人旁若无人的聊着,也让谢薇确定了方才没听错,是韩语,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有些动作是不需要语言来解释的,比如眼下那人随意拔出匕首并耍了个刀花的动作。

结束了。

谢薇没有反抗的想法,那注定是徒劳的。不过对方却似乎不怎么想轻易杀死她的样子,不过几步距离,他走的很慢、很慢,同时关注着猎物脸上的神情,似乎想找到一些快感的来源。

很遗憾,自始至终,谢薇只是先开始的时候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低头喘息,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无疑让那人很是失望,也有些愤怒,相信如果换个场景,他决定会做出其他事来。但眼下这环境确实不太合适,外加还有两名同伴在旁看着,也就只得无聊的耸了耸肩,举起匕首。

“再会,美女。”

一步踏前,下凿匕首,目标是谢薇的眉心。他还是生气了,所以决定毁掉这张脸。

呼——噗!

一刀入体的爽利声,有温热液体洒上脸颊。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好像也没什么啊,还没摔一下来得疼……谢薇如此想着,耳旁蓦的传来大吼,茫然睁眼,就见一把匕首悬停在眉前几寸,随即便跟着那持匕人软倒一旁,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同样一把匕首插进那人脑侧,直至入柄!

发生了什么……

谢薇愣愣抬头,就见剩下两人怒吼狂奔,只几步距离瞬息便至,又是一刀直直刺来,但这时一股大力已经搭上她肩膀,提线木偶似的,谢薇被直接提溜了出去,顺带着也将将躲过刺来寒芒。

“待着别动。”

落地,平和、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成熟嗓音在耳旁响起,随即一道身影便从眼前呼啸掠过,竟是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但明显与先前两人不是一伙的,只一错身碰撞,夹着不是很清晰的骨骼碎裂声,两人便向左右两边飞了出去。

踏步,眼前一花,来者便追上了左边飞出去的那人,未等对方落地,侧身扫腿,砰,再次飞了出去,这次明显更急更快,恍惚间,谢薇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人瞬间大面积塌陷下去的胸膛,轰轰轰,一连撞断数棵环抱大树,消失在了视野尽头,雨幕远方。

“西八!”

这一句听懂了,谢薇下意识转过头来,就见右边那人落地翻滚后拔出了手枪,刚一抬起,铛,清脆金属撞击声,手枪被一把精准飞来的匕首击落,自己刚才就是这么被救下的吧……随即,方才还在踹人的身影便到了近前,拿住手腕,一带、一抖,咔咔咔,又是不甚清晰的密集骨骼断裂声。

“啊——”疯狂挥拳反击,但挥到中途便被一记手刀干脆切断,紧跟着两道身影乍合乍分,这次谢薇没能看清其中动作,但在分开后,她见到坏人捂着脖子直直仰面摔下……应该是坏人吧?

谢薇有点不能确定,主要是脑子里面整个都是懵的,从刚才等待死亡到眼下这刻,中间连十秒钟都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就结束了……

“你是从小庙那跑出来的?喂,喂……”

“啊?”

来者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茫然的谢薇,这届女强人素质不行啊……重复了遍:“你是从小庙那跑出来的吗?”

“是、是的。”确定还是方才那成熟嗓音,谢薇深吸了口气,勉强恢复镇定,转而反问道,“你是特警?特种兵?你可以帮我……”

“等等,女士。”摆手打断,“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你想的那类人,实际上……”指了指不远处刚被斩断喉管的身影,“我与他们类似,区别只是我们的目的不同,算是敌人,所以我不介意顺手救下你。”

微顿,等待谢薇稍稍消化下,“作为回报,你需要告诉我小庙内的情况。”

“我……我不知道,我们是在庙后柴房里的,听到枪声,然后保镖带我们跑了出来……”

遗憾摇头,“看来你不能给我提供什么有用情报,好吧,两个选择,我现在要离开,你是选择继续待在这里,还是我给你指个方向,你试着自己跑出去报警?”

沉默了会,谢薇抬头哀求道:“我能请你帮忙吗,求求你了,我只想找回我的保镖,还有我的亲人,他摔下了山崖。”

来人侧头想了想,“如果你的保镖是那个对着天开枪的笨蛋的话……”

“对对对,就是他。”

“那你不用担心,来时路上有碰到,他没死,只是流血过多昏过去了,我顺手将他塞进了个树洞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找他。”

这是实话,事实上先被救下的人是梁哥,受他的枪声吸引。

“好的,谢谢、太谢谢了……对了,我还有个亲人摔下了山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太多太过分了,谢薇声音逐渐降低,不过随即想到什么又抬了起来,“我可以给你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岭江谢家,我可以给你许多钱,只要你能帮我救回亲人。”

啧,有点感动啊……随即,果断拒绝:“女士,我还有其他重要事情需要去做。而且,如果你的亲人确实是摔下山崖的话,很遗憾,我觉得他生还希望很小……好吧,就算活着,我也不建议你现在就去搜寻救援,这样的天气只会把你自己搭进去而已。”

话落,不再去看神色瞬间黯淡下去的谢薇,“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保镖……嗯?”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直往地上栽的谢薇,后者摇晃了下,看了看自己的右腿,低声道,“我……我好像崴了。”这自然是因为方才的摔跤,麻木状态下没感觉,现在后反应来了。

“没事,好人做到底,上来吧。”

来人干脆走到她身前,弯下了腰,“谢谢。”轻声道谢后,谢薇也没扭捏犹豫,爬上去轻轻搂住了对方的脖子,随即就觉眼前一花,耳旁满是呼啸风雨,再等勉强睁开眼来时,只觉周遭漆黑林木一个劲的往跟前撞,差点没尖叫出声,直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到对方背后,这才感觉好些。

也就到这时,谢薇才稍稍看清了救命恩人的模样,一个刀削斧凿、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窝深邃带着点混血感觉,只是少了几分感情色彩,侧边眼眸看去淡漠冷清。

不知过了多久……好吧,其实也就五分钟不到,她之前闷着头疯跑,看似跑了很远,实际只是在周围画圈圈而已,并未跑出去多远距离。

找到那树洞里还在昏迷的梁哥,她也被顺手塞了进去,还好树洞够大,两人待着不是很挤,还能遮风挡雨,倒是个好去处。

临走时来人递过来枚胸针,蝴蝶样式:“这个是信号接收器,注意看这里,如果闪烁红光,就代表安全,你可以带着你的保镖回小庙去,方向我刚才指给你了。但如果一直没闪的话,那就待在这等待救援,明白吗?”

其实不只是信号接收器,还是个追踪定位装置,某人自己做的,在之前维修铺子还开张的时候,妹妹身上也有一个类似这样的东西,算是以防不测的后手。

用力点头,谢薇将胸针合在掌心里,示意明白。

“我能问你是谁吗……我没有其他意思,如果不方便的话……”

“宋。”来人犹豫了下,如是说道,“这是我的代号。”

谢薇默念几遍,再次点了点头,缩了进去。来人则扯了几根藤蔓盖住树洞口,又在周围转了一圈,消除掉来时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转头,遥遥望向大雨中小庙位置,后顾之忧已经解决,现在,可以考虑解决下别的了……

…………

067章 八极拳打的不错

白纸黄字,山中筑庙宇,人间化禅境。

砰,强劲力道下,大门洞开,两扇木板直接掀飞出去,其上黄纸对联也被瞬间撕碎,数道身影携着疾风骤雨冲进大殿,落地,战术翻滚,举刀横封,一气呵成。

大殿并不大,这也是能想到的,毕竟小庙就这么大面积,所谓大殿也只是间位置居中稍大一点的房间而已,内部陈设更是简单,甚至都见不到一座宝相庄严、巍峨气派的佛像金身,只在正对大门的木桌龛台上,摆着块几尺见方、表皮斑驳的顽石,隐有佛相,也不知道是被供奉了多少年,才风化成眼下这样子。

龛台前,跪坐着个小和尚,正是那大渡,敲着木鱼,一下一下,咚咚节奏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差错半分。

进来几人在确定大殿内没有丝毫防御力量后,缓缓起身,视线落在小和尚身上,顿了顿,随即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惊疑不定。

“看那。”一人发现了什么,指着顽石佛像前一大一小的木盒,不禁叫出了声。

再次看了眼小和尚,中间那似队长角色的的短发男子,果断道,“拿!”说完踏步上前,手里匕首动了动,看着小和尚毫不设防的僧衣后背,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下手,绕了过去。

走到桌前,先是拿起小木盒,打开,里面是几颗颜色暗红、外表呈不规则形状的石子,男子见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喜意,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高僧坐化的舍利子。

收起,再次伸手拿向那稍大一点的方形木盒。

木鱼声停,小和尚睁开眼来,双眸如水:“施主,你们想要的已经得到。那是我师父的骨灰,还请不要妄动可好?”

男子似能听懂中文,手臂微顿,回头看了眼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并未理会,伸手就要拿起。

轻叹了声,不见如何作势起身,小和尚已到近前,一拳挥去,“放下。”那男子当然是有防备的,拿起盒子迅速转身,一拳封架,不过在两只拳头接触刹那,宛若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道疯狂涌来,男子神色顿时大变,轰,未等反应过来身子已不由自主暴退开去。

“动手!”

剩下几人见状,连忙上前挥动匕首,道道寒芒纵横交错,立刻又将想抢回木盒的小和尚逼退开去。

凌厉攻势围杀下,小和尚神色依旧平静,摆动双拳,冲、弹、劈、扫,翻来覆去,硬桥硬马,正是再寻常不过的罗汉拳,但奈何力道甚大,一拳砸出,伴随的便是重锤擂鼓的嗡嗡爆鸣,围攻几人明显不敢以身试法,纷纷闪躲游走。

而相比起那手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惊艳无比的罗汉拳,小和尚似不懂什么追击身法,虽然速度依旧不慢,但那看来只是腿部力量充足,并无什么技巧变化,也没法追上敌人扩大战果,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趁着这时候,先前被震飞的队长男子再次拿到木盒,打开,里面竟真的只是寻常布料裹着的白灰,不甘心的晃了晃,还是没有丝毫发现,最后索性一拳砸下,砰,木盒破碎,粉灰弥漫,有狂风卷进瞬间消散大半……

“不——”

嘶声长吼,一直平静宛若山涧湖水的小和尚见状顿时悲愤交加,怔怔仰头,望着那洋洋洒洒随风散去的白灰,竟好似忘了还在战斗厮杀中,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这样的绝佳机会,围攻几人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匕首加身,划出数道血痕后,鞭腿扫来,轰,毫无防备的小和尚直接被扫到大殿角落。

确定不会再有收获,那队长干脆扬手向来时门口冲去:“东西到手,撤……”

话音未落,蓦的,“你们……走不了……”干涩沙哑嗓音在耳旁缓缓响起,洪钟大吕般,胸口骤然一闷,像是被压了座千钧大山,又像是无意走进了某个恐怖禁地,周遭所有声响如潮水般急速退去,就连不远处门外那强风雨幕都瞬间没了声势,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冰寒凉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脑际,就像是被个史前怪兽当做猎物盯上,头皮发麻的队长男子想也没想,条件反射般纵身蹿出大殿,

轰——

磅礴威势疯狂爆开,无差别辐射四方。喧嚣气浪蒸腾间,就连那成片雨幕都断了断,旋即斜斜滑落开去。

噗,那队长只觉后背一痛,五脏巨震移位,张口便是大片血雾,再等踉跄落地,砰砰砰,连串声响,下意识转头,正是同他一起进大殿的几名同伴,现在却好似垃圾般被人随意扔出,轻飘飘落地,寂然不动,尸首残破不堪。

心中警铃愈加急促长鸣,那队长甚至都没敢回头望上一眼,埋头蹬腿,疯狂逃窜……

…………

“咦?”

穿出山林,顺带手将一具尸体扔在地上,唐朝停下脚步,眯眼望向不远处小庙,耳旁回荡着的是不似人声的震天怒吼,以及隔着这么远依稀都能感受到的恐怖威势……这动静,莫不是小和尚已经暴走开始度人了?

砸了咂嘴,一时间,唐朝竟有些踌躇迟疑。小和尚现在的实力应该还没到前世见到的地步,但是那种状态下……委实不好说啊!不会刚巧过去就被当作敌人揍了吧?那岂不是很丢脸……

考虑了下,唐朝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穿过百米风雨,快抵达先前柴房的时候,听到什么,讶然转头,不远处两道身影似曾相似的纠缠着,一人踩着八极步法转圈游走,一人躺在地上不断变换着柔术身位,看去就像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好吧,这两位还在这缠斗着呢。

不得不说,这一幕真挺奇葩的。地下世界的战斗风格整体还是更偏向于简洁明了、一击致命。就算是两个相同级别的,也基本不会纠缠太久,除非彼此都没有必杀决心,那倒是可以磨洋工打到天荒地老。亦或者是一方在某个领域实在优势明显,比如身法完美如仁见仁基那样的,他要是不想打,你也基本别想打得到他……

眼下这两人就属于第二种情况,一人擅长正面搏杀,一人擅长地面绞杀,彼此都在对方优势领域吃过亏,轻易不敢尝试不熟悉的战法,都在想着扬长避短,也就只能耗在这了。

这幅画面若是配个音的话,那就是:你有本事站起来打、你有种躺下来打,站起来、躺下来……没完没了,大致就是这样子。

若是没有外力干预的话,估计他们还能纠缠许久的样子。不过现在随着唐朝的出现,局势有了变化。

“哈哈,你死定了!兄弟,快过来帮我解决掉他!”见到唐朝身上穿的是黑色作战服,地上那人顿时大喜,高声寻求支援。

打八极拳的那位见状则暗暗叫苦,下意识退后一步,警惕观望着局势。跑是不可能跑的,如果能跑的话他早就闪了,毕竟主动权在他手里,又何须等到现在。但此时小庙内同伴们的局势不容乐观,他不可能让对方从他这进去支援人手。

两方关注下,唐朝的选择是目不斜视,恍若未闻继续踏步前行。嗯,他确实听不懂韩语。另外,他还真不想打扰这两位,毕竟看着真挺可乐的……

唐朝不想理会,地上那人却急了,只以为是风大雨大没听到他呼喊,趁着八极拳那位退后间,翻身而起,几步奔了过来。

“喂……”

机会!赖在地上没办法,站起来就不一样,八极拳瞬间展开,追在身后。不得不说,他的胆子不小,想法也不错,与其待会被二打一,那倒不如率先抢攻看能不能先解决掉一个。

不过,没等他追上来将想法实施,那位敌方援兵先动手了,似曾相似的旋转后脚跟,扭腰摆跨,只一步踏下,大片雨水怦然四溅中悍然侧身撞出,轰——雷震爆震,电光火石间,前方与他纠缠许久的那位背部陡然一躬,顿了顿,黑色作战服自脊柱线猛地撕裂开来,随即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迎面撞上,呼啸飞出视野尽头,具体多远不知道,因为落地声并没能穿过雨幕传来。

刚猛、暴烈。发力脚跟,行于腰际……

“八……八极……贴山靠?!”

结结巴巴,当场傻眼。随即对方扫眼过来,大致打量了下,目光停留在他举起的攻击拳架子上……一个激灵,收了起来。

“八极拳打的不错。”拍了拍他肩膀,绕了过去。

愣在原地片刻,再等回过神来下意识转头看去,只瞧见个走进小庙后门的模糊背影。

稀里糊涂的按了按耳麦,“喂,高队,我是小孙,有情况……对方好像中出了个内奸……”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阿华,带着你组的人赶紧跑,别往这边来,往东,绕过来,小禅师过去了……喂,小孙你说什么……内奸?怎么可能,我们没这计划啊!”

“我也不太清楚,他从后山过来的,穿的是敌方作战服,已经从小庙后门进去了……”

“那特么不就是敌人!”

“不是不是,他帮我杀了个敌人,还会使八极拳,正宗贴山靠,霸道刚猛……多的我也说不清,反正你让兄弟们注意下吧,不要误伤……呃,不要被他误伤了……”

…………

068章 罗汉心观

庙内的情况确实很乱。

其实这场战斗的主基调,在突袭发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定下了。

天时不利,情报失误,错估形势,战术布置不当……任意一个,都足以导致一场战斗的失利。更别说九州崛起这倒了大霉的连环反应,基本上是把能踩的雷全部踩完了。按照正常形势来走的话,落败是肯定落败的,区别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以及最后能止损多少,亦或者干脆就是全军覆没。

但现在,变故出现了。

“变道,左边。不对,撤撤撤……阿青,35、55、75……”

“到底多少啊宗队?”

“闪太快没看清,哗啦啦一群人……你随便撇吧,应该都能中。”

走道里,几名队员护卫着宗清狼狈奔跑,除了小情和阿青外,多了几张生面孔,那是被打散的其他小组队员。

“坚持住,小情,马上就能找到地方治伤了,坚持住!”

“咳……咳咳……没事。”

“我知道不死都是没事!”

“真没事咳咳……对方武艺不精,那一脚,力道没发完全,没什么大问题……咳咳……”

好吧,那被架着走的小情神色倒是如常淡漠,但看他此时大口大口不断咳血的萎靡模样,这番话说服力委实不是太高。

“有人!”“有人!”

先头开路的队员陡然示警,话音未落另一声同样意思的韩语也叫了起来,雨幕实在太大,又兼之气氛紧张,同在一条短短走道,两队不同阵营人马竟堪堪抵达近前才发现彼此存在,差点来了个头碰头,噌噌噌,瞬间响起一片拔刀声。

但就在这时,“来了来了!那怪物冲过来了!”惊恐尖叫响起,旋即,哗啦啦,宗清等人下意识让到一旁,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群敌人,好似被恶狗撵的流浪汉似的,齐刷刷从旁边冲了过去。

面面相觑,

“什、什么情况?”

“阿青你不是会韩语吗,他们在喊什么?”

“别闹,我只是爱看韩剧而已……好像是叫什么怪物的,没听清啊……等等,怪物!”

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冷场,宗清面色发苦,扭头就走:“快跑!”

这个决断很明智,就在他们将将跑出去时,轰轰轰,身后走廊倒了,不,更准确的说是被拆了。

晦暗雨幕下,一道庞大暗影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瞧着竟还是个人形暗影,但粗略估计高度至少三米,再等轰隆隆踏近几步,那道如神如魔般的巨人身影终于逐渐清晰,一双饱含愤怒杀戮的妖异血瞳,可憎可怖的硕大光头,近乎金属质感的古铜色皮肤,宛若岩石堆垒起来的爆炸肌肉,几根褴褛布条勉强遮住身体私处,瞧着好像是件破烂僧袍,除此之外,便是遍布身躯周遭的金色梵文,随着奔跑动作好似在体表不断滚动游走,流光点点,邪异且诡秘。

这幅恐怖形象,既像是传说中行走于山林间的山鬼精魅,又像是佛祖座下降妖除魔的怒目金刚,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应该出现在现代都市。

但亡命奔逃的宗清等人却好似并没什么意外,尽皆一副我命休矣的苦相。

“特么的高队刚才不是说小禅师在偏殿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们不会没被敌人杀死,反倒被小禅师给踩死了吧?这这这……这特么也憋屈了!”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怎么还真追着我们来了,想想办法啊宗队……呼哧,你这几天不是和小禅师混得挺熟的嘛,去商量商量啊,让他追别人去啊!”

“我特么倒是想商量,他给我机会吗……别说话了,执行预定方案,扔掉装备,只要跑赢前面那帮兔崽子,我们就能活!”

……

“嚯,这是降龙形态啊!哪个胆子这么大?佩服佩服……果然还没到前世的大成地步,但是……惹不起、惹不起……”

后院厢房屋顶,唐朝远远看着那金光点点的庞大身影,一边自语喃喃,一边摇了摇头。

好吧,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远处那如神魔降临肆虐世间的恐怖巨人,正是之前那眉清目秀甚而还有点腼腆害羞的小和尚。

小和尚是有异能的,具体是什么异能不清楚,前世九州崛起也对此一直保密,即便小和尚身死陨落,关于此方面的消息也未有任何传出。

不过据第五论坛里面的大手子分析,应该是神秘系或者精神系里面的一种。唐朝是认同这种说法的,当然,眼下这种形态就不是纯粹的异能效果了,异能也做不到这等恐怖地步。

应该是异能结合佛法的一种变异,小和尚的修炼途径后世有流传,据说是几页叫做罗汉心观的佛门残籍。佛家有修行称观想,所谓观想,字面意思就是集中心念观想某一对象。小和尚的观想对象自然就是罗汉,两位知名度很高的罗汉,伏虎、降龙。

伏虎罗汉是小和尚能控制进入的状态,也是这般巨人形态,防御力惊人,普通手枪子弹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缺陷可能就是伤害不足,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杀意不足,但能保持清醒理智,也分得清楚敌我。

降龙状态就不好说了,真正的神魔降世,小和尚自己也不能控制,好在那只在情绪大悲大恸下才会进入,正常时候是不会好端端开启的。而以小和尚的心境修为,他也基本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但一旦开启进入,那就是物我两忘,伤人伤己。见谁杀谁,不死不休!

就像眼下这样,撵着两方人到处跑,还基本跑不了。没办法,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罗汉拳,但罗汉状态下的小和尚身高腿长,任你步法精妙、身法如风,几步撵上就一脚踹死了……

想要阻挡或者杀死这种状态下的小和尚,可能只有先将他激怒到毫无理智的降龙罗汉状态,然后引到一个开阔地带,用率先布置好的现代化重武器狂轰乱炸……前世小和尚就是这般陨落的,在北欧的某个不知名小国,唐朝算是适逢其会,彼时他和九州崛起有点合作关系,对方找过来托他帮忙的,但最后遗憾的是他并没能帮上什么忙,降龙罗汉状态下的小和尚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当场陨落。

小和尚虽然不是异能杀手,也不算地下世界里的人,但他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不然也不会有大渡尊者这一称号。所以对于他的陨落,当年第五论坛里的讨论还是很激烈的。

圈套可以肯定是圈套,设圈套的人也很好猜,无非就是那几个与九州崛起乃至华夏不对付的势力组织。

但那个爆发的点,小和尚为什么要执意去北欧,又为何被激怒,就众说纷纭了。唐朝倒是知道点内情,九州崛起的人请他帮忙时说的。嗯,一个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内情,一个女人……

大渡,也是大度。

即可渡人抵达彼岸,也可度人直下地狱。

就看人怎么选了。

小和尚一生渡人无数,但最终还是没能渡过自己,堪称造化弄人。

……

好吧,有点感慨,主要是唐朝想撤了,也没必要再进去了。开什么玩笑,降龙状态下的小和尚,你让神道苍生过来你看他撤不撤,这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抗得了的好嘛。

至于九州崛起那票人,应该是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发生的,至少做过计划备案。反正唐朝看到现在,还没见到有九州崛起的人死在小和尚手里,这倒不是说他们命好,而是相较于袭击的那帮人,他们明显要更熟悉庙内的地形,这样跑起来自然要比那帮没头苍蝇似的袭击者要快。

有个故事怎么讲来者,在森林里遇到野兽,比的不是你能跑多快,而是你能比你的同伴跑多快。

九州崛起的人明显深谙此道,机智的一匹。

相对而言,袭击的那帮人就倒大霉了,行动前明显不知道还有小和尚这么个怪物存在,眼看胜利在即,却被横空杀出的小和尚给搅合了,大好局势顷刻翻盘,现在别说全灭九州崛起了,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拍拍身上雨水,唐朝正要转身闪人,忽然,“吼——”远处再度传来震天怒吼,与先前战意满满不同,这次似有无穷不甘之意,愕然回头,就见那道散发着淡淡金芒的巨人身形在逐渐缩小、缩小……

这是……状态结束了?

唐朝一愣,不至于吧,这才过去多长时间……虽说是刚出道,但现阶段的小和尚这么不能持久的吗?还是说第一次,惯例的都比较快……

…………

069章 八臂双刀

“哇,快看快看,又踹死一个!小禅师怎么这么猛啊!”

“这就叫一力降十会!无敌!”

“注意,保持距离、保持距离……”

“阿华,你特么想死别带上我们,你快冲到小禅师脚跟上去了没看见?战地记者啊?赶紧给我退回来……”

感慨、崇敬、紧张、呵斥……肆虐四方的降龙罗汉身后,逐渐聚拢起来的九州崛起人员,在那身躯魁梧的高队带领下,保持着一定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每个人的神情都异常精彩,复杂。

这有些荒诞的场面,如果非要用文字来描述形容的话,大致就是前方大佬单人抱团疯狂输出,后方一群咸鱼高喊溜溜溜……

一点都不夸张。

这也就是之前说的,地下世界只讲究纯实力,也推崇个人英雄主义的意义所在。这里的纷争不会摆到台面上来,也就基本不会出现大场面。而只要能出个顶级,或者变态级别怪物,那就足以决定一场小规模战斗的胜负走向。

亦如眼下,你能说袭击的那帮人单兵战斗素质不高吗?当然不能,前期那几乎是围杀的碾压战局,以及九州崛起的人员伤亡就是最好的明证。但当他们遭遇到暴走的小和尚后,实力天平瞬间就出现了严重倾斜,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怎么挣扎反抗也只是徒劳而已。

直到,一声不甘长吼后,局势再次迎来变化。

望着那逐渐缩小的罗汉金身,九州崛起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想也没想便高速冲出。

“快,保护小禅师!”

这么紧张不是没有理由的,降龙罗汉有多强,结束后的小和尚就有多弱,甚至都不能用弱来形容,直接昏死过去,几岁小孩都能拿把小刀捅死。这也就是九州崛起的人宁愿冒着风险也要跟在后面的原因,他们需要在第一时间将小和尚保护起来。

还好,前来袭击的那帮人被追杀的实在没胆量回头,又兼之不清楚小和尚的罗汉状态,虽也有些人停下脚步远远观望,但终究是没敢凑近,让九州崛起的人顺利抢回了昏迷的小和尚。

再看周遭环境,兜兜转转的竟又转回了大殿范围。不过经由之前的战斗再加上小和尚这通房顶开门、六亲不认的暴虐操作,所谓大殿基本只剩下堵光秃秃围墙,殿外小广场上那株树龄至少百年的老槐树,也斜斜歪倒在风雨中,不知道扶正了还能不能活,总之目光所及一片狼藉。

场面也有些混乱,救人的救人,治伤的治伤,尚有余力的在保持与远方袭击者对峙的架势,当然是外强中干的意味居多,不过刚才小和尚的非人状态,明显是让对方有了阴影顾忌,生怕这边还藏着什么恐怖后手,一时倒也能唬住。

这时,不远处,“高队,东西找到了。”一名队员站在歪倒老槐树旁,手里举着个沾满泥水的盒子,兴奋叫道。

那小盒,正是之前被对方拿走的装有舍利子的木盒,后面显然又被小和尚给夺了回来,但那时的小和尚已完全陷入疯狂状态,自然不会好好保管,还好也没丢太远,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他们手里。

见状,身躯魁梧男子,也就是队长高长风面色不由一喜,心里总算落了点安慰,他们是打输了没错,但对方没能得到目标,显然也不算赢。

正待张口,神色猛地一变,“阿华小心——”

话音未落,唰,刀光一闪即逝,抓着小木盒的胳膊高高抛起,下落,抓在了个身着休闲便衣的年轻男子手上,不紧不慢从断掌中取下木盒,顺带着,还朝急速冲来的高长风笑了笑。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那被斩了胳膊的阿华都没能反应过来,主要是对方并未穿着黑色作战服,而是一身与九州崛起人员类似的便衣,兼之这瓢泼大雨,混在人群里面竟没被及时察觉出来。

“给我死!”

目眦欲裂的高长风冲到近前,含恨出手,铁拳携着风雷之势当头砸下,但没等接近目标,一抹淡淡刀光已斜斜直抵咽喉,撤拳,五指大张,竟要以肉掌直接抓来那刀。

这不是要以伤换伤,如能凑近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拳头连同整条手臂都在泛着金属才有的冷色光泽,这正是高长风的异能,金属异化,铁拳不是形容词,而是他的代号。

眼看就要抓住,刀身却略略轻晃,瞬间诡异分成两把,高长风眼皮眨也不眨,另一只手探出,再度硬抓,下一瞬,好似调戏般,两把刀身扇形舞开,数不清多少把窄刃短刀盘旋飞舞,寒芒森森,竟都不似幻影,而是实打实的刀刃!

砰砰砰,密集金属撞击声,火星四溅。却是高长风在最后关头及时收回双拳,交叉护住面门要害,勉强挡下那疯狂劈砍的无数刀光,但同时也导致中门大开,下一刻就被踹飞出去,

“八臂双刀……你是韩金城!”

韩金城,异能杀手,南韩人,但师从岛国某位剑道大师,精通忍术,擅使双刀,手部神经肌肉天生发达,异于常人,算是体系异能里的一种。亚洲区地下世界数得上的近战好手,虽远不如仁见仁基、风魔武藏,但名头不小,尤其一手八臂双刀绝技,令人防不胜防。

“九州崛起,铁拳高长风,高队长,好久不见了。”略显别扭的中文,纵身跃上老槐树,虽是被包围,但手持双刀的韩金城却不见丝毫慌乱,相反,尚有闲暇笑吟吟的打起了招呼。

高长风神色阴沉站定,抬头望去:“难怪这么多南韩人,原来是你们半山槿在背后搞鬼……你们是想全面开战吗!”半山槿,南韩地下世界组织,实力一般,但有出几个不错的好手,眼前这韩金城就是其中之一。

韩金城笑着摇头:“高队长不用夸大其词,你代表不了九州崛起,我也代表不了半山槿,这只是我们间的一点小摩擦,不是吗?”

“是吗?可我怕你承受不住这小摩擦的后果!”

“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如果高队长有暇来半山槿做客,我定扫榻欢迎。”

话说不来两句,气氛愈加剑拔弩张。这也是肯定的,地下世界本就是实力为尊,话说再多,也不如拳头大来得管用,终究是要先做过一场的。

不过此时,韩金城却将目光投向了原先大殿位置的光秃秃围墙,小和尚正在那救治,饶有兴致道:“舍利子我们势在必得,原本我是不打算出手的,但不曾想你们九州崛起竟还隐藏着这么位高手,很遗憾我来晚了,没能交上手,现在只能看有没有机会送这位一程了。”

这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和尚刚倒下他就出现,明显已经来了不是一时半会,更大可能应该是先前摄于降龙罗汉的恐怖威视,实在不敢现身而已。

但高长风闻言神色却不禁微变,背身打了几个手势,原本有要包围过来的九州崛起人员立刻不动声色的向围墙靠拢,这么做目的就很明显了,哪怕是放弃舍利子,他们也要保证小和尚的安危不出一丝差错。

韩金城站在高处,自然也将这变化瞧在眼里,不过他却没立刻发动攻击阻止,而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显然是对自己有着莫大信心。

事实也就是如此,不说他本身实力就很不错,眼下场中众人能被他瞧在眼里的也就高长风一人而已。再者,他是以逸待劳,高长风等人却是经过番激烈厮杀,大多负伤在身,实力又还能剩下几成?

“好了,天色不早了。高队长,该上路了。”

话落,一震双刀,杀意高涨。但就在这时,砰,一个黑乎乎物事蓦的被扔进场中,动也不动,溅起大片雨水,众人下意识转头看去,竟是具身着黑色作战服的尸体。

旋即,吱呀一声,东面围墙,半月拱门处,半扇千疮百孔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一道同样身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信步走进,微顿,看着周遭瞬间聚焦过来的目光视线,愣了愣,

“……这么热闹啊?”

…………

070章 一塌糊涂

“嗯?这么热闹啊?”

“你是谁?”这话不是高长风问的,而是韩金城问的,来人虽是穿着黑色作战服,但说的是中文,且一上来就杀了个自己人,那自然就不可能再是自己人。

“你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来人似沉吟了下,随即还是摇摇头,语气坦然,“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并没有知道的必要。”

这就不是坦然了,而是狂到没边。一旁高长风闻言嘴角抽了抽,刚想好意开口提醒,袖子却被扯了扯,回头,是面带喜色的小孙,侧身听了几句,神色不由一怔,“你确定?”得到肯定答复后,不由再次看向来人,目光中多了几分热切与希望。

会使八极拳,造诣功底还能令小孙这个正宗八极拳传人所推崇,实力怎么想也不会差到哪去。那再加上他自己,不说战胜韩金城,至少多了几分拖住的把握……是的,这就是高长风的打算,他不指望能忽然冒出来个什么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强援,能助他牵制住韩金城、让队员带着小和尚安然撤走就是最大的侥幸。

“呵呵,有趣。”韩金城轻笑了笑,倒是没有被激怒,职业杀手在动手状态下很少会出现情绪波动,类似怒气这种就更是忌讳,“希望你的实力能匹配你的口气——”

气字音未落,韩金城已经消失在了槐树之上,只余一抹在电光火石间刺穿雨幕的刀光,带着悦耳轻吟,有雨滴砸落,未接触到刀身便瞬间崩裂成细小水珠,四溅飞开,唰——瞬间掠过间隔距离,直抵来人眼前。

刀刃微微反光,映出一张俊朗的有点不像话的年轻脸庞,以及那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淡漠双眸,挥手,出匕,清脆且迷人的金属撞击声陡然响起,踏步,换位,嗞——漫天雨幕下,短刀与匕首拉出道长长火星,刚出现又被瞬间浇灭,光暗明灭间,两道身影几乎贴在了一处。

如此狭窄范围,又是在这样晦暗的环境下,靠视觉反应是绝对来不及的,听觉、直觉、以及皮肤受到外在刺激的敏锐触感,才是最好的判断方式。连续刀刃撞击,以快打快,越打越快,围观的九州崛起众人,先开始还能依靠外在服饰不同勉强辨认出交战双方,不过很快就看花了眼,只能瞧见一抹抹冷色刀芒于黑暗中纵横交错,肆意切割着周遭磅礴雨幕。

似乎是……韩金城占上方?

这也符合众人的内心判断,毕竟韩金城在地下世界名头不小,而忽然冒出来的这位就从来没听说过了,按道理来说长这么帅,想低调也难,这样都没有任何传闻那就是真没名气了。

不过众人倒也不失望,相反,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只是被占了上风而已,又没败,这说明什么?说明小伙实力真的可以啊,他们逃生有望了。一时间,所有人又将目光转回了队长那里……

高长风面色古怪,隐约发苦。

实际上他早就想上去帮忙围攻了,但踏出一步后看着眼前局势,第二步实在迈不出去……快、太快了!他都分不清两人谁是谁,这还怎么帮?别冒然上去没帮上忙,反倒是把帮忙的友军给锤倒了,那就尴尬大发了……

犹豫间,场中战况蓦的一变。

刀刃再次剧烈碰撞,“速度还可以……剑道……一塌糊涂!”淡漠声落,匕首自手腕灵巧翻过。又忽的弹跳而起,直直射向韩金城眉心,下意识后退半步挥刀荡开,一抬眼,一只手掌突兀出现在眼前,视若无物的穿过寒芒刀光缝隙,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自然而然的避开所有暗礁暗流,一指点出,叮,重重叠叠的刀光幻影齐齐消失,一把短刀脱手飞出。

怎么可能!

双眼猛地一凸,韩金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力。他的刀这么快,对方凭什么敢探手进来,不怕被直接斩断吗?

不知怎的,韩金城失神了,眼前忽然晃过一幕回忆,那是他还在岛国剑道师父那里学习时,由于手部神经肌肉天生发达,他学的比常人要快得多的多,很快也就在岛国剑道界展露出了头角。

一天,有师父的朋友来访,一个衣着传统、不修边幅的老头,路过演武场时见到他在练剑,在旁边看了会,上来说他这样练不对,是在走岔路。他不服,向老头挑战,当时他已经初步掌握了八臂双刀的技巧,但任凭他如何快速舞动双刀,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就被老头的竹刀点到刀面,进而击落……一连击飞十次后,老头摇摇头,没说一句话,扔下竹刀失望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师父请来教他剑道的大师,真正的剑道大师。但很遗憾,他没被看上,原因据说是他天赋不行……

他有一双异能手掌,天生就适合拿刀的手掌,竟然有天会被人说天赋不行?!

韩金城很愤怒,愈加苦练八臂双刀绝技,是的,他不觉得自己的路子有问题,只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快,但直到绝技大成,他也没能再见到那老头一面……直到后来,进入地下世界,他才终于知道了对方身份,北谷荒寺,世界第一杀手组织北藤司的剑道总教官……

“剑道不行就算了……心理素质也这么差劲的吗……”

说来复杂,但实际韩金城失神只在一瞬之间,然而这一瞬在来者眼里就是堪称拙劣的失误了,略显无语的摇摇头,踏步,近身,手臂顺势挥斩,衣袖激荡,哗——尚未近身,锋芒毕露,好似那不是一条手臂,而是把能斩断一切阻挡的神兵利刃!

韩金城见状神色顿时大变,他当然识得这招,所有学习过岛国剑道的人都识得这招,以臂代刀,剑道,居合!

忙不迭抽身后退,然而这一退,便再没了挥刀攻击的机会。挥拳、手刀、膝撞、鞭腿……各种各样的进攻方式,像是在诠释着身体各个部位就是最好的兵刃,步步紧逼,无限压制……

狂风骤雨般的攻势直令人窒息,直至,砰,一拳破开勉强抵挡的单刀防御,其势不绝,进而印在韩金城心脏之上,嗡——毫无实体打击手感,一件休闲外套急速飞出,又在空中炸裂成无数碎片。

“忍术……花里胡哨……”

撇了撇嘴,弓步踏出,整个身体形成一个极具张力的姿势,张弓搭箭,一拳暴出。轰,虚空雨幕中一道身影被狼狈震飞出来,在空中便止不住的喷出大口血雾,呼啸砸进远处残破不堪的小厢房内。

“撤!快撤!”

这次用的是韩语,应该是在通知外围手下,来人听懂了,咧了咧嘴,踏步奔出,跑得了吗你……

轰……轰……轰……

小庙的厢房是连通的,中间隔了堵墙,现在一间接着一间的连续爆破,像是钻进了什么史前怪兽,轰隆隆声不绝于耳,宛若天边雷震在耳旁炸响。

“咕咚……开、开什么玩笑……”

高长风等人呆呆站在雨幕中,怔怔看着这一切,有的还下意识揉了揉眼睛,随即就只剩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以及艰难咽口水了。

这时,几道灰头土脸的人影从远处跑来,竟是宗清几人,他们算是九州崛起里面最惨的了,之前一路被袭击者裹挟着逃跑,要不是身旁不缺垫背的,几次都差点被小和尚给碾死,后面不知藏在那个犄角旮旯,现在才得空跑了出来。

“长风、老高?”

“啊?哦……是老宗啊,你没事吧。”

“嘿,命大,没死成。”顺着恍然回神的高长风视线,望向远处动静颇大的厢房,宗清面露疑惑,“这是……怎么个情况?”

“有点复杂……对了,我知道袭击者是谁了,半山槿,里面那个是韩金城……”

“八臂双刀韩金城?!”宗清明显被吓了一跳,“那还等什么,快撤啊!”

“再等等看吧,或许……”挠了挠头,高长风的神情也有点不确定,“我们来帮手了,之前小孙报告的那个人,就是他在里面和韩金城打。”

宗清一愣,“哟,实力不错啊,不过这……”眯眼望去,厢房自然是有窗户的,外加上本就残破不堪,到处都是窟窿,站外面倒也能勉强看得清楚里面的战况,“情况不对吧?虽然我不擅长打斗,但这明显是一面倒的爆锤啊,怎么不上去帮帮手?”

“被爆锤的那个人是韩金城……”

“呃?”

宗清还没来得及震惊,远处轰隆隆声蓦的一停,强拆工程结束了。

旋即,呼,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出现,一个黑乎乎物事从厢房内扔了出来,轻飘飘的像个装着塑料垃圾的破麻袋,但那是八臂双刀韩金城!

望着那具残破不堪尸体,众人愣了愣神,这就、结束了?再次转头,看向厢房墙壁破洞,轻微脚步声,一道身影信步走了出来,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甚至黑色作战服都没有沾染多少灰尘,手里拿着个盒子,抛啊抛的……

见状,高长风与宗清两人神色顿时一变,视线随着那抛起的盒子上下起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无奈闭上。

苦竹禅师的舍利子啊……

这东西在普通人手里,虽然也弥足珍贵,但说实话作用不大,最后也无非就是供奉起来。但放在异能者或者地下组织眼里就不一样了,异能的出现和如何增强一直是地下世界想解却解不开的谜题,现在能称得上成果的只有寥寥数条而已,其中有一条便是东西方某些神话传说中的物件,对异能有着一定刺激作用,大德高僧的舍利子便在其中。

这也就是韩金城以及半山槿不远万里跨海过来抢夺的原因,苦竹禅师本就是九州崛起的长者,自身也有着近乎先知的玄妙异能,他坐化而成的舍利子自然不会普通,若能研究一番定能有所收获,再不济用在组织内几个异能者身上,实力也能有所精进变化。

这么一个珍贵物件,现在已经被这不知来历的人拿到手了,那还会让出来吗?

至于抢夺回来……你行你上吧,反正高长风心里是没有这念头的,至少暂时没有,开什么玩笑,没看韩金城被锤成这幅死狗样吗……

念头转动间,忽有风声入耳,高长风下意识伸手一挡,啪,眼角余光扫到撞来物件,又忙不迭探手抓住,果然是那小木盒……

愕然抬头,就见那道身影随意挥了挥手,退入厢房暗影,顷刻间消失不见。

“这……”高长风抓着木盒,大脑宕机了,什么意思,就这么让出来了?那你之前抛啊抛的是在逗我们玩呢?

好吧,这还真是某人恶趣味发作,在逗人玩呢。

舍利子而已,不说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向来就是副作用的代名词,前世地下世界因此被废掉的异能者不知凡几。就算是确定没有任何副作用,他也不会用的。

只有曾经踏足过巅峰的人才会清楚,实力这东西,终究还是自己实打实修炼来的靠谱,靠外力、靠走捷径,就算能一时得以提升,最终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一戳即破,毫无意义!

…………

071章 搜救、收尾

一个小时后,雨势终于降了下来。虽然还是没停,但充其量也就是中雨级别,算是勉强符合了之前气象台的预报。

几束大功率灯柱陆续在周围架起,耀眼夺目,照的残破小庙亮如白昼。

两只大手握在一处,“终于等来你们了,许上校。”

“高队长,实在不好意思,来晚了,规划好的路线碰到了泥石流……”

寒暄间,周围人群走动,大多是身穿迷彩作战服的军人,只看那从头到脚的制式武器装备,就能知道这群并不是普通士兵,而是精锐特种兵,也只有这样的兵种才会与九州崛起产生交集。

至于九州崛起人员,现在大多躺进了那几间勉强还能遮风避雨的厢房,一水的伤号。

战斗结束,后续扫尾工作还得进行,好在加入了生力军,一切也就显得井井有条。

随意从地上捡起把手枪,熟练卸弹退膛,接住弹出的子弹,“伯莱塔92f……mp5冲锋,短程通讯设备、制式军刀……”看了眼脚旁那具着黑色作战服的尸体身上所携装备,许上校摇了摇头,“高队、宗队,你们接下来的任务不轻啊,这样一批装备悄无声息的流入市区,影响不小。”

“应该是海外进来的,挖出那个接头的中间人就行,相比起这个……”皱了皱眉头,宗清望向周边雨幕下的连绵山脉,“我更担心跑掉的那批人,他们大多来自于同一个组织,无论行动成功失败,事先肯定有制定了撤退路线,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放心!”许上校咧嘴笑了笑,透露出几分凶狠意味,“刚才我已经向上面汇报过了,全歼不大可能,但既然来都来了,总得留下点什么,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很不好客?”

这不是大话,若论暗杀偷袭,地下世界里面的人无疑都是个中好手。但一旦暴露,且还不能及时撤退,再被成编制的军队纠缠上,那就是妥妥要被教做人的节奏了,单兵素质再强悍也是枉然。

正说着,许上校下意识按了按耳旁通话器,听到什么,神色怔了怔,转头看向宗清令人:“你们在后山那还留有人手啊?”

宗清一愣:“后山?没有啊。我们都差点被人包饺子了,哪还有多余人手分出去……为什么这么问?”

“兄弟们在后山上发现了敌方尸体,还不是一两个,目前已经找到了十来具,现在正在扩大搜索范围。嗯,还找到两个幸存者……听说那些人死状挺杂的,刀斧拳脚都用上了,但大多简洁明了,一击致命。”

说到这里,许上校不禁露出赞叹神色,他带领的本就是精通山地野战的特种兵,算是本行,自然清楚做到这种程度需要什么样的实力水平,一竖大拇指,“高队、宗队,别谦虚了,保密条例我懂,可以打报告嘛。不知道是哪几位兄弟做下的,若是有空,可以来我们那指导指导。”

高长风与宗清两人闻言面面相觑,眼神意味相似了然,显然都是想到了什么,“真不是我们谦虚……”高长风苦笑,“多的不方便说,但合作这么多次,许上校你也应该清楚我老高是什么人……这人,我还真不知道是谁。事实上,我们也想知道他是谁。”

“等等,这人……是一个人?”许上校震惊失色。

“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做下的,他也确实是从后山出来的……”

一旁宗清神色微动:“许上校你刚才说有两名幸存者?”

“嗯,一男一女,男的受伤了。”

“可以尽快把她们送过来吗?”宗清眼眸闪过几丝亮色,“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下她们。”

许上校和高长风也都不是蠢人,闻言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不由都是点头,面露期待。

……

十几分钟后,临时搭建好的行军帐篷里,谢薇抱着滚烫水杯,时不时小抿一口,身躯仍在微微颤抖。

在她身前的是宗清,高长风自觉长相太莽,身上又有好几处挂彩,血迹斑斑怕吓到人就暂时出去了。至于许上校,虽然很好奇,但他是没法留下旁听的,这也并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好的,你的身份正在验证,大致情形我清楚了,下面需要询问些细节,很快。嗯,不知道谢女士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那人的身高?大致长什么模样?亦或者其他随便什么细节,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都可以说……”

谢薇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这双眼狭长男子,并没有穿警服或者军装,只是一身明显经过番打理但仍是破破烂烂的便服,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公家气息,只是神态很温和,一直保持着微笑,看去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上门推销员。

当然,身处谢家,自身又在国有银行处于领导层,谢薇是知道国家有些特殊部门的,倒是没怀疑对方的身份,略一沉吟,便实话实说。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无非就是被救的那段,彼此接触时间又不长,也就聊了几句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细节了解。只是没有提到宋的代号。

除此之外,就是杯子压着的上衣口袋里,那枚蝴蝶样式的胸针了。

方才谢薇进来时是想把它交出去的,但不知怎的,最后并没交。一个信号接收器而已,交与不交,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很快说完后,谢薇迫不及待的拿出块碎布:“我还有个亲人,他摔下山崖了,你们能帮忙找找吗?这是他身上的衣服碎片。”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只是……”宗清面露难色,指了指帐篷外,“成功率方面我不敢担保,你也看到了,现在的雨势虽然降了下来,但这天色气候真的不适合大面积搜救,我们也没带警犬……即使带了,之前那样的大雨也很难留下什么痕迹气味,我们只能做到尽力,这点也希望你能理解。其实再等几个小时,天稍稍亮起来后把握会更高一些。”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谢薇在沉默片刻后,缓缓摇头:“我等不到那时候,如果我的亲人还说着,他也等不到那时候……可以借用下你们的卫星电话吗?”

“呃,当然,稍等……”

拿来卫星电话,宗清顺势走出帐篷,迎上高长风看来的问询目光,摇了摇头。

“和我们看到的差不多,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但其他的……除了帅,好像就是帅了。”

“不应该啊。”高长风摸了摸下巴,“这样的实力水准,外表特征又这么明显,没道理之前没听说过啊,难道是易了容?”

“有可能,回去我建份档案。”宗清说道,“至少,目前可以推断出对方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否则他也不会把舍利子还回来……说到这里,长风,还记得苦竹禅师坐化前的交代吗?”

神色一动,“在这守半个月!你是说……”

点头,“嗯,之前我也以为苦竹禅师的后手,是大渡小师傅。但现在看来,禅师可能是预见到了这位神秘人的出现。长风,这说不定是我们九州崛起的一次机会!”

高长风无奈摊手:“可现在这情况,对方明显不愿和我们打交道。”

“不急,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到时再说就是了。”想到什么,宗清回头望了眼帐篷,若有所思道,“眼下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哦?怎么说?”

“里面的这位,谢薇,岭江谢家人。”轻笑,“她隐藏的很好,对我也有些警惕……不对,应该是习惯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在谢家地位应该不低,很有能力的样子……刚才问话的时候,她有隐瞒一些东西,也正常,救命恩人嘛,呵呵……回去让冬灵捯饬捯饬,弄个新身份,接触下这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好,就这么说了。”

这事聊完,两人去看望队员伤势。没走几间厢房,不由都是下意识抬头,望着远处漆黑天空打下来的两束强光,由远及近,阵阵螺旋桨转动声逐渐清晰传来,

“这……不愧是岭江谢家啊!这天气都能办下手续调来直升机的吗?”

“公家效率没这么快,这是搜救公司的民用直升机。”宗清眯了眯眼,也是感慨,“大手笔啊……老高,要不你也去申请一下?队员们都伤着呢。”

“要去你去,我们经费多少你还没数啊,我可不想被喷的狗血淋头……”

“那就过去找这位谢女士聊聊吧。”宗清耸了耸肩,“搭个便车嘛,阿华的断臂肯定是要接上去的,拖太久不好。”

这个高长风倒是没意见,在直升机好不容易找个平整地方落下,谢薇和下来的搜救人员交待时,两人走了过去,靠近几步,宗清神色蓦的一动,旁听了会,插话进来,

“谢女士,我可以说下看法吗……范围不用铺那么大,既然你说了那山崖旁有具尸体,那不如我们就以找到那具尸体为先行坐标,我可以让那些士兵配合你们,他们已经搜了许多地方……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位亲人是叫唐朝?唐宋元明清的那个唐朝……哦,名字不错,一听就不是短命相……”

先前同样看到那架直升机的,还有山沟里躲在块岩石下面斗地主的某人,嗯,山寨机,就是牛……遥遥望着那两束光线,抓了抓头,看来不用等一晚上这么凄惨了……

…………

072章 走个流程

洁白的房间,洁白的床,洁白的被褥,淡粉色的康乃馨,外加萦绕鼻间散之不去的淡淡药水味,美哒哒的年轻小护士……

毫无疑问,这是间医院病房,瞧布置还是间特护单人病房。

床头位置,病历卡上写着的名字很大气,唐朝。

是的,唐朝病了,病的还不轻,受凉外加惊吓引发高烧,接近39度,刚被救出来的时候一度晕厥,抵达医院后昏迷了整整一天,也就现在才控制住了病情,人也得以重新恢复清醒。

惨的一匹……咳咳,好吧,让我们从头开始说起,现在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三天,唐朝也在这病房待了三天,其实原本用不了这么久的,但当躺在山沟雨水里的唐朝,眯缝着眼见到救援人员里面有一张双眼狭长的熟悉面孔后,立马就拿定了注意,他得生病!

所谓高烧自然是假的,加快体内血液流淌速度,控制皮肤温度而已,这对于现在的唐朝来说并不难,至少骗过一支体温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随后情况也就向着预期发展,三天风平浪静,他也再没见到那张熟悉面孔,但这也就是极限了,发烧三天差不多,而且,唐朝自己也无聊啊,干躺着啥事不干,手机不让玩,地主不让斗,这要是真生病也就罢了,关键是假的,那就无聊到爆了。

咔嚓,病房门打开,富有节奏的高跟鞋踩进,“今天感觉怎么样?”顺带着将一支新鲜康乃馨插进花瓶,转过身来,正是谢薇。

“挺好的,谢谢小姨关心。”

“不用,你救过我嘛。”

“呵呵,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梁哥怎么样了?”

“还在救治,他的伤要麻烦一点,不过已经在好转了。”

“哦……”

闲聊几句,没什么营养,两人的共同话题还是那么少。不过能看得出来谢薇的态度不一样了,毕竟共过患难,外加唐朝那山涧一跃确实挺震撼人心的。所以,包括眼下这特护病房、刚出去的美哒哒小护士,以及当时救他出来的所有费用努力,都是她承担的。

金钱这东西虽然不能代表什么,但表达出来一些态度是足够了。

“我待会的飞机,抱歉,下午不能接你出院。其实我的建议是你再多观察几天,发烧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你还年轻,马虎不得,别落下什么病根。”

“真没事的小姨,你也说了嘛,我还年轻……”

其实谢薇预定的行程是三天前的飞机,不过因为唐朝的病情,她多留了三天,现在确定唐朝没什么大碍,她就得赶去洛杉矶了,那边还有一位病人在等着她。

见唐朝一副铁了心要出院的样子,谢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想起什么,道:“对了,待会会有两个人来找你,可能会问一些问题,签个协议什么的,关于那天小庙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和梁哥都签过了,你配合下他们,问什么答什么就行。”

话落,咚咚,门没关,轻微敲门声以示礼貌而已。谢薇转头看了眼,“已经来了,好了,不打扰你们,我先走。”最后对着唐朝点点头,踩着高跟鞋干脆离开,看来航班时间真的有点赶。

送走谢薇后,门口处,两道身影转进,正是宗清与高长风,后者的伤似乎还没好利索,下巴处贴了个创口贴。

“嗨,又见面了,唐朝小兄弟。说来挺有缘分的,短短几天我们就见了两面,自我介绍下吧,宗清,单位职务就不说了,你不会感兴趣的。”

还是那副不怎么正经的自来熟模样,唐朝忍住撇嘴的冲动,回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宗警官你好。”

“哈,不用这么正式。”摆手,“随便聊两句,走个程序而已。你懂得,很快。”

我信你就有鬼了……唐朝再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要知道当时在山涧救援的时候,也就是面前这两位,混在救援队伍里面却不干正事,一人在旁边检查着那具摔死的尸体,宗清则趁乱上来摸手腕,摆明就是不信要号脉……要不是唐朝反应快,说不定真就遭了对方的道了!

不过这次,宗清两人似乎真的就是走个流程而已,签了个类似保密协议的东西,又嘻嘻哈哈的嘱咐两句,基本没问什么问题便干脆闪人。

这倒是让唐朝有些惊奇,不过转念想想也正常,毕竟该试探的早就试探过了,就算之前有所怀疑,现在也基本打消干净了,没必要为他一个人在这干耗着。

门外。

离开病房后,穿过走廊,宗清两人没坐电梯,走了空空荡荡的楼梯。

四下无人,高长风语气有些无奈:“我说你没必要吧,就一个身世清白的小伙,巧是巧了点,但原因你也查了,还没打算放弃?签个协议而已,还把我拉过来……看人这种事情我也不准啊。”

“我也没说他有问题,研究研究嘛。”

“少来,我还不了解你?”没好气斜瞥宗清一眼,“说说吧,我的大侦探,有研究出来什么了吗?”

“有啊,挺适合我们这部门的。”

“呃?”脚下一顿,高长风愕然看来,“你打的是这主意?”

宗清一脸理所当然:“要不然我把你拉来干嘛,你是队长,我是副的嘛。”

“切。”下意识鄙视,旋即,高长风摸了摸下巴,倒真的是有在考虑了,“身世没问题,身手不行,年纪也有点大了,练不出来,枪法倒是可以尝试尝试,额,暗器也能练练,那记飞斧虽是运气,但说不定就是天赋呢……另外,胆子和勇气看来是不缺的,出手够果断,见到枪没被吓住,反而是扑出去敢和对方同归于尽……”

沉思了会,神色更错愕了,“你还别说,真是挺适合我们部门的,培训培训做个外围暗子应该没问题。”

“那必须啊,我这眼光还不是妥的。”

“呵,别急着炫耀,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高长风冷笑了下,“别忘了资料里面是怎么写的,我都记着呢,人家虽然只是个小保安,但妹妹是谢家小公主啊,这叫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后前途无量啊。就外围暗子那份活,危险就不说了,那点工资比保安也强不到哪去,傻了才会答应呢。”

“搞不好人家就热爱这份光荣事业呢,跟我们一样,哈……且先看着吧,改天有空先给他做份评测报告。”

闲聊嘛,宗清也未必真有这心思,而且就像高长风刚才讲的那样,他们这活,一般人还真未必能做得了,想不想做首先就是个大问题……摇摇头,“对了,冬灵那边安排好了吗?”

“昨天下午抵达的洛杉矶,正式接触得过两天,放心吧,冬灵这丫头机灵着呢,而且这谢薇虽然瞧着不好打交道,但心地不坏,应该是属于外冷内热,那天不也让阿华搭了个顺路直升机……问题不大。”

“哟哟,心地不坏,外冷内热……”宗清挑了挑眉,“我没听错吧?什么时候铁拳高长风能看懂女人了!怎么着,动心了?”

“……”高长风瞬间瞪大了双眼,一脑门子的问号。宗清却是连连点头,滔滔不绝,“也是,老高你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有个家庭。要不,兄弟我来想想办法?放心,打人我没你在行,但论起把妹,我能打你十个!”

“……我看发烧的不是刚才那小伙,是你吧……”高成风满脸无语,随即,顿了顿,吐了口浊气,苦笑摇头,“别扯了,我这样的人,哪配拥有家庭……不是害人吗……”

宗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跟着走下楼道。

…………

073章 百万美金悬赏

下午,医院门口。

“张哥,又麻烦你了。”

“哪的话,刚好我在这附近办点事,顺路的嘛。不过话说回来,小唐你这点是有些背啊,上次是在派出所接的你,这次是医院,这趋势呵呵……哪天我抽空带你去西山烧烧香吧,听说那有几个庙宇道观挺灵验的,去去晦气也好。”

“呃,还是算了吧,我可能和这些东西气场不合……”

接唐朝出院的还是张德明,这也是能想到的,唐朝能谈得上认识的谢家人就两位,谢薇、谢建平。

谢薇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谢建平管理着公司等闲脱不开身,刚好手底下有位副经理和唐朝算熟,自然抓来就用了。哦,没错,张德明升职了,不再是主管,而是副经理,这里面有没有唐朝的因素不知道,想来应该是没有的,但对方肯定不会这样认为,所以每次有所差遣都显得异常热情。

热情的有些过了头……山中小庙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估计谢建平都不知道,毕竟这涉及地下世界,算得上是绝密级别,谢薇那边肯定是知道厉害的,即便是和家里也不会乱说……所以这张德明一上来就说烧香去晦气,应该单纯的只是一番好意而已。

但唐朝对此的态度自然是敬谢不敏,开什么玩笑,那是烧香吗?那简直就是在送命!

汽车行驶,随意闲聊着,在转过一个小道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唐朝眼角余光扫到什么,转头看去,嘴角不禁抽了抽。

不算宽阔的街道正上演着一出追逐好戏,年轻女子在前面夺路狂奔,不时转头回望,快速拿起相机咔咔拍上几张,又调头急跑,心很大的样子。身后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几个衣着打扮花里胡哨的男子在撒腿追赶,骂骂咧咧。

这是片老式住宅小区,光天化日的,道旁行人不少,但见到这情况自然是纷纷让开,避之不及。

“怎么,小唐你朋友啊?”顺着目光见到这幕,张德明开口问道。神情倒是平静的很,想也就能知道,虽说表面看去只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中年大叔,但张德明的工作单位可是市里属得上的安保公司,平常接触的也都是些练块的大汉,打擂台什么的估计都见得多了,眼下这样的小场面确实无需在意。

“谈不上,见过几次而已。”撇了撇嘴,唐朝收回目光,心里开始为某个此刻应该在监狱里服刑的经济犯感到不值,请什么杀手啊,纯粹多此一举,就这样的,根本不劳别人动手,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死了……没错,正在被追杀的那位,正是郭木兰。

“呵呵,既然认识,那帮帮无妨,江湖救急嘛。”也不知道张德明又想到了什么,笑着降下车窗,对着快奔到眼前的郭木兰招了招手,指向后车门。

“哈,是你啊!”越过张德明,看到了副驾驶位置面无表情的唐朝,郭木兰顿时大喜,几步奔来拉开后车门冲了进来。

“谢谢啊。”这话是对着张德明说的,后者无所谓笑笑,“没事,关好车门。”话落,汽车平缓驶出。

唐朝有些无奈的点了下头:“不好意思啊张哥,害得你扣分罚款了。”刚才是冲得红灯的,虽然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救后座上那位,但张德明救了,他就得承这个情。

“小事。”

后座上,郭木兰正对着后车窗做着鬼脸,看着不远处那几名气急败坏的男子,不由笑出了声,随即电话响了,“喂,大壮你死哪去了,说好的接我呢……什么与计划有出入,我差点被人砍啊,能跑出来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方向……算了算了,让你拍的东西拍到了吗?嗯嗯,放好了,别再弄丢了……”

讲完电话,应该是听到了唐朝方才说的话,郭木兰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张德明,吐了吐舌头:“抱歉啊大哥,让你冲红灯了,罚款我来交,扣的分数……我请你吃顿饭吧?”

张德明自然是不会收的,见他们推来推去的,唐朝索性接来那两百块扔进车里的储物盒,无语问道:“你最近又在打击报复谁呢,阵势不小啊,当街被砍?”

“我这叫惩恶扬善,我才是被打击报复的那个好不好。”郭木兰气呼呼道,“几个想搞强拆的公司,叫了帮地痞流氓来闹事,闹得怨声载道的,我这不就过来拍照取证了……不过他们也是真的笨,嘻嘻,我只是个幌子都看不出来,让他们追追也好,这下素材更多了。”

“那是别人没拿你当回事吧,就你这智商,好好做你狗仔那份有前途的事业吧……话说你怎么总跟搞房地产的过不去呢?”之前在江月公馆被逮捕的那个罗总,唐朝有印象的,也是搞房地产的。

“衣食住行,这是民生懂不懂。什么叫没当回事,你这态度太消极,有大问题……算了,和你这小保安说不明白。”郭木兰趴在座椅上,笑嘻嘻的看向张德明,“这位大哥一看就是明白人,你说我做这事对不对?”

“呵呵,对,这帮强拆的搞得确实有点不像样子。”

“哈哈,对吧……”

挑衅的扬了扬英气剑眉,唐朝嘴角扯了扯,只当没看见。

岭江市最近十来年高速发展,到处拆建,地产行业正是最火热的时候,谁都想入局分一杯羹。谢家作为岭江老牌地头蛇,自然也不会例外,实际谢家有很大部分产业都是涉及地产的。

当然,谢家是处于食物链顶层的那一类,吃相没那么难看,做事手段也比较高明,不至于请街头混混什么的来帮场,但类似这种事情,谢建平的安保公司肯定也是有做过的,安保嘛,定义很广的,除了保镖保安外,某些时候也能拉出去凑凑人数,壮壮声势什么的,比如在拆建不是很顺利的时候……身旁开车的这位现在大小也是个副经理,管理层,唐朝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

开出段距离,在路口处把郭木兰放下后,汽车再次行驶,张德明果然和他说了这些事情,闲聊性质的,也没说太多,毕竟都是局外人,只讳莫如深的提醒这里面水很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唐朝劝劝刚才那位不要多管闲事,卷入其中。

唐朝也就听听,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种,郭木兰的性子可不是他能劝动的,当然,他也没必要劝就是了。而且,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记者,说实话也搞不出什么大新闻来,就拿今天这事说吧,别看郭木兰这么卖力,但也只能是白忙一场,回头肯定是报道不出来的。

回到江月公馆,再次婉拒对方提出的烧香去晦气的好意建议,唐朝走下了车,摆手告辞间,小区门口,同样有三人在作别。

走出来的两位一人穿着某拳馆格斗服,一人敞开的外套里面竟只套了件白背心,在这接近年根底的寒冬里很是显眼,没猜错的话,应该与送到门口的杨老一样,都是习武之人。

“得,事没办成……这可怎么办,让个小孩杀到家门口来了,丢脸啊!”

“师父老了啊……自己想辙吧。”

“能想什么辙?马师兄,自家人不说虚话,那小子可是从京城一路打过来的,就他扫掉的那些拳馆场子,我们能扛得住?”

“那总不能认输吧,拳馆的营生怎么办,好不容易招的那些个学员还不都得散咯……”

两人边说边叹气远去,唐朝路过门口的时候,和杨老打了声招呼,后者含笑应承,但能看得出来心情不佳,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唐朝也没在意,径直回家,先是顺手把提回来的那袋药给扔进了抽屉里,随即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进第五论坛。

有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终究是需要了解下的。山中小庙的那场战斗,涉及的势力不多,主要就两个,但规模却算不得小,后续影响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尤其是颇有些名头的韩金城,也死在了那里。

果然,刚进入亚洲区,唐朝就瞧见个火热的悬赏贴,回复数量上千。

内容很简单,一副素描肖像画,悬赏一百万,美金,需求获知具体信息。

看着那副和宋清明有六七成相似的肖像画,唐朝皱了皱眉,下意识往下拉动页面……皱眉不是因为被悬赏,对此唐朝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当时半山槿方面逃走的人还是挺多的,回头凑出来一副肖像画不算出奇。

皱眉是因为这帖子异常的热度。

一个悬赏贴而已,论坛里面几乎天天有,虽然眼前这个酬金不少,但帖子回复数不应该这么多的……翻出几页后,鼠标定格。

一行回帖——找到你了,有趣,原来是华夏人!

内容很寻常,带着恍然的口气。昵称也是论坛数字编号,但挂了个头像,一具尸体的头像。

棕发长脸,眼窝深陷……唐朝并不认识这具外国人尸体,但能肯定他生前定是位实力强劲的人物,顶级起步。

这也就是某人的一惯作风,每当他杀死一名高手,且这名高手的实力入得了他的眼,那他就会将第五论坛的头像换成对方的尸体照片,直至被下一个杀死的高手替换,如此循环往复。

留念?炫耀?

没人清楚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但能清楚的是,只要是高手,背景就不会简单,即便如前世唐朝那样名义上没加入任何一个组织的孤狼,也与各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杀之本就后患无穷,更不用说像眼下这般堂而皇之的挂出来了,简直就是作死界的典范……

地下世界,会这样嚣张到近乎猖狂的人只有一个,风魔武藏!

…………

074章 我姓任,任不平(四千+)

有趣这个词挺有趣。

在不同的语种语境下,所表达出来的意思、情绪不尽相同。

但出自风魔武藏口中,那就只可能是表面意思,就是有趣,最多再延伸下,就是有兴趣把唐朝挂为头像。

仅此而已。

悬赏贴子也是由这个回复开始,彻底歪楼。

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针对唐朝的,幸灾乐祸、提前哀悼亦或者是由衷敬佩,表达方式各种各样,主旨意思却极为统一,大致就是你死定了。

另一个就是奔着风魔武藏去的,这样的回复就复杂多了,有叫嚣挑战的,有要复仇的,还有就是单纯嘲讽辱骂的。网络世界嘛,隔着屏幕胆子都大得很。风魔武藏又不是仁见仁基,人缘差的发指,结仇的更是海了去了。当然,也有无脑崇拜的,地下世界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风魔武藏作为公认的近战神话,自然也不缺一帮小迷弟……

乌烟瘴气。

悬赏帖子的悬赏本意早就被直接忽视不提,不过话说回来,相信这贴的楼主,大概率是半山槿的南韩组织也不会介意,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嘛,更何况这敌人还是被地下世界最有名的疯狗盯上,那还能落得了好?

风魔武藏……唐朝敲动手指,点了点笔记本电脑,面无表情。

被这样的杀神盯上,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肯定是骗人的,唐朝的心还没那么大,但要说因此就惶惶不可终日那也是不可能的。前世又不是没打过,虽说那一战他很是狼狈,也数次陷入濒死绝境,但对方同样也没好到哪去,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输赢?抱歉,杀手不看输赢,只看生死。他没死,这就是结果。

更何况,这悬赏帖子越火热,宋清明的形象就越深入人心,也代表他的真实身份就越安全。风魔武藏只是近战神话,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人都找不到那还怕个毛?

相对而言,唐朝的关注重点更多的还是放在半山槿上,大致在论坛里搜集分析了下信息,嗯,对方应该没打算就此放手,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行动失败也就罢了,主要还是韩金城的死,实力一般的组织最怕的就是门面高手陨落,这是最无法承受的损失。

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晚上有的忙了……希望你们识趣点别派太多人过来调查吧,我也怕杀上瘾啊……

次日,清晨,惯例晨跑。

唐朝今天的心情不错,不是昨晚出去杀人了,半山槿的动作还没这么快,现在应该是九州崛起防守最严密的时候,就算是头铁也得有个限度,没必要这时候撞过来作死。

心情好,是因为今天是发薪日。

小几千呢,唐朝表示很满足,当然这是满勤才能拿到的钱,唐朝也问心无愧,实际上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他每天都是按时按点打卡上班的,上班内容暂且不说,反正是到岗的,这点谁也无法否认。其次,张强那事虽是对方主动惹他,但他也算是帮助小区解决了安全隐患的,尽管是在暗地里,但这钱他拿的也心安理得。

九点半左右,总部,也就谢建平那个公司派来会计抵达的时候,唐朝也到了一号门岗亭。

在10年,除非是人在外地,如唐朝上次在新加坡那种情况薪水是会打进卡的,否则保安、服务员这种行业的工资大多都是当面给现金的,很实在也很能提升士气的做法。

顺利领到工资,揣进口袋,唐朝悠哉悠哉的向四号门晃去,正琢磨着今晚要不要改善下伙食的时候,旁边草地上一阵争吵声传来,准确的说是两小老头在吵架。

一人是杨老,另一人穿着黑色唐装,留着山羊胡,瞧着眼生,应该不是小区业主。

“杨英鸿,你还是不是岭江武道中人,帮着个外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话!”

“那是我觉得人家说的没错,你去看看外面那些拳馆武馆,照猫画虎学个几手,就敢开馆贴金说自己是正宗国术传人了?那是坑蒙拐骗,让踢了也好,省的给传统国术丢人!”

“你怎么拎不清呢,这么大把岁数活狗身上去了!哪个行业没几个败类,再说他们不开武馆,难道让那些教西洋拳击的,教跆拳道的把人全收咯?”

“各凭本事挣钱,我看没什么不好……行了,今天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出来组织这劳什子岭江联盟,要搞你们自己搞!我也多余劝你一句,沈明山,这事你最好别沾,别临到老了把一辈子名声丢了。言尽于此,好走,不送!”

“你……杨英鸿,你就烂在这吧!”

话不投机,两小老头彼此互瞪了眼,又别过头去,最后那穿着唐装的怒冲冲离去,路过唐朝身旁时还能看到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杨老那边同样如此,几个草地上练拳的纷纷过来安慰,他也只摆了摆手,走到一旁石凳坐下,一口气灌下壶茶水。转头就看到站在路边的唐朝,面色有些微微尴尬,拱手:“见笑了,小唐。”

“杨老客气了。”左右刚上班没什么事,唐朝笑呵呵走来坐下,“对了,我这不算是探听武林秘闻吧?”

杨老也笑了,苦笑:“武林……现在哪还有什么武林哦,尽是些沐猴而冠、蝇营狗苟之辈。算了,不说了,闹心!”

“我看不尽然吧,您这语气分明就是一派武林大佬啊。”

“哈,大佬没有,闲散老头倒是有一个……就是可惜了老沈啊,一把年纪了还是看不开,唉……”

看着唉声叹气的杨老,刚才虽是没听全,但唐朝也大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不得不说,时代发展的实在太快了,快到一些传统东西还没来得及自省进化就被匆忙摆上了舞台。

传统国术就是如此。

唐朝不是如杨老这般传承有序的武师,近身格斗方面的东西他也是在重生后才去详细了解的,得益于现在网络的发达,诸多拳种格斗术他都曾尝试研究过,虽然基于杀手的本质,到最后基本都演变成了拿来就用、用之即战的实战派,但里面的一些其他东西也是有所了解的。

自然也包括国术,实际上唐朝最先研究的就是这个,华夏人嘛,多多少少都有这方面情怀的,为此还走了不少弯路。结果怎么说呢,若单从搏杀的角度去看,国术其实真没那么不堪,一些发力技巧、出手角度以及闪躲步法等等这些直指搏杀本质的东西,都有着相当值得钻研的地方。但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说,国术简直就是个大坑,似是而非强行弯弯绕的东西太多,偏偏看来还总能给人一种不明觉厉感,到最后就陷入了练不好不是国术的问题,而是你天赋不行的连环巨坑……

当然,这里面说的是真正的国术,也即杀人术。那些花架子、表演套路不在其中,这也不是一码事,更不在一个领域。只是有些人喜欢把后者强行往前者身上套而已,结果等到当面锣对面鼓的时候,自然也就悲剧了。

这些东西,练了一辈子拳的杨老看得可能要更清楚,所以唐朝也没去强行安慰,只是捡些逗乐话说着,直到,一个低矮身影从草地那头大步走来。

黑色耐克运动服,板寸,赤脚。

唐朝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来人,不是因为对方打着赤脚,虽然这也确实是够奇葩的,唐朝注意到的是对方的外在气质,那与年龄、周围环境、甚至与这现代化社会都是格格不入的迥然气场,明明看去只是个十五六岁未成年的半大小子,但一步一步稳稳走来,却给人一种任前方万山阻挡,我自一脚踏平的坚韧不催气概。

锋芒毕露!

杨老也注意到了,先是一愣,随即缓缓起身迎接,以一个武人的姿态。

走到近前,看得更清楚了。确实是个未成年小子,身体都未长开,但外表却完全没有这年龄段该有的稚嫩骄纵,相反,两侧脸颊暗红粗糙、嘴唇外皮脱落干裂,一看就知走过很多路、受过诸多磨砺,甚至瞧来都有点流浪小乞丐模样。

打量了眼杨老,眉头微微皱起,拱手,颇有一副老成古派:“可是洪拳杨英鸿杨老当面?”

“我是,不知阁下是?”杨老的称呼很客气,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姓任,任不平。”

杨老恍然:“可是最近去岭江各拳馆搭手的那位小兄弟?”

先是点头,随后摇头,认真回道,“不是搭手,是踢馆!”

……任不平,唐朝在一旁默念了几遍这似曾相识名字,调取脑海中的一些回忆,恍然,好吧,这位前世他也听说过。

只是听说,以一种近乎于笑话的方式。

大概是三年还是四年后吧,第五论坛里的一条花边新闻,有人指名道姓直接挑战风魔武藏,不是那些只敢在网络中、停留在口上的无谓叫嚣,而是切实付诸了行动。主动去到岛国,先是扫掉东京所有大小武道场,然后在论坛里@了风魔武藏,并附上地址……等了约莫有半月有余,风魔武藏真去了,然后把人打死了……

那个人,就是任不平。

唐朝当时看到这帖子时与其他人的态度差不多,觉得这就是个作大死的家伙,像个笑话……

但现在,唐朝改变了看法,有的人你看一辈子都未必能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但有的人只需看一眼,你就能大概或者确定他就是这样的人。

任不平是后者,唐朝一眼看过去心中就泛起一个字,耿!

这样的人,做出挑战风魔武藏的事来,貌似也就不奇怪了……甚至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场求仁得仁的殉道,死了也心甘情愿的那种。

旁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前天踢了两个拳馆,名字记不清了,是你的徒弟,那人武艺不行,但口口声声说是他没学好,让我来这找你……”

“杨老。”唐朝插话进来,意有所指道,“要不我把这小孩领走?”这是可行的,这位显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主,也在唐朝的保安职责范围内。

“不用了小唐,谢谢。”杨老摆手谢绝,看着任不平自嘲摇头,“你白来了,我老了,打不动了。”

任不平点头,神情遗憾:“你确实老了,这样,我打趟拳给你看看。”

说完,也不待杨老是否同意,当即分步扎马,一拳锤出,空中带着嗡响,看得出来是收了力的,身随步走,又一拳砸出……说实话,打的不漂亮,硬桥硬马的,至少比电视电影里差了老大一截,但这时若有人站在拳风口,那估计就动弹不得了,要么是吓呆了,要么是躺直了。

“有点杂啊……”

一旁杨老喃喃道出了唐朝心中所想,确实很杂,少林拳、形意锤、截拳道,还有现代拳击,军队搏击术……好像每一拳都带着点其他味道,又似是而非,很难说清。但同时每一种味道又很正宗,这就颇为诡异了,也不知他小小年纪是怎么通晓这么多搏杀拳法的。

另外,算是职业敏感度吧,唐朝还看出一点,这任不平看着年纪尚小,但手底下绝对杀过人,还不只是一两个,否则拳势不会这么简洁惨烈。嗯,估计又和九州崛起脱不开干系……这么看的话,对方前世无脑挑战风魔武藏就没那么简单了……复仇吗?亦或者是其他什么……

这边唐朝思绪翻飞,那边一趟拳已经打后,任不平收了架势,看向杨老。后者沉默了会,似在估算着什么,随即坦然说道:“我在你手底下撑不过三拳。”

这是实话,拳怕少壮也是古话。杨老是真的老了,但任不平却不是简单的幼,后者那出手力道,休说一般的成年人,就算是打熬过几年的练家子都未必能扛得住。

任不平点头,再次打量了眼杨老,遗憾摇头:“你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可惜了,叨扰了。”话落,干脆转身离去,似乎来此就为求个胜败,胜了,也就走了。

杨老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只是冲着唐朝稍一点头,“小唐,我得赶紧回家给老沈去个电话……了不得啊!不怕你笑话,我不愿揽这事,一是我真看不惯他们的做法,二也确实没当回事,只以为个半大小子,强又能强到哪去。但现在……这事真沾不得,这小子,岭江无人能制了……”

…………

075章 一条道走到黑(近四千求收藏、推荐)

2011年,元旦。

时间这东西有时候想想真得挺可怕的,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又在不经意间来到,也只有等到过去许多年后,蓦然后首,才会被人恍然发觉,哦,原来当年发生这么多事啊,差不多就是历史的见证者了,但自己当时却毫无发觉……

类似这样的感觉,在2011年段尤为深刻。

这一年,是国际风云动荡混乱的一年,也是许多国际知名大佬的‘本命年’,红裤衩外穿都挨不过去的那种。

当然,新的一年才刚刚来到,这些事情还不为普罗大众所知,也就某个重生回来第四个年头的人大致知道一些,略略有些伤感,毕竟其中有些殒命大佬也是地下世界出手阔绰的大主顾,可惜了啊……然后兴高采烈的对着屏幕挥手,向着大洋彼岸同样兴高采烈的小姑娘打着招呼,送去彼此新年祝福……

糖豆术后恢复的不错,这点唐朝是最清楚的,毕竟他有着第一手的资料,那叫做马斯曼的博士,先开始对他这个绑匪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不过随后事情有了点变化,有时会在邮件结尾状似随意的询问糖醋排骨难道不是把排骨、糖、醋放在一起下锅就好了吗,以及某个游戏关卡到底该怎么过的问题,大致就是这样的联系多了,双方也就能心平气和的进行基本交流了。

陆陆续续又收到几个祝福,谢薇、谢建平,是唐朝主动发去祝福短信的,晚辈嘛,前者回了短信,后者直接打电话过来,似乎是在某个酒局里,声音比较吵杂,应该是谢家少部分人的家宴,之前有邀请唐朝去的,被唐朝给婉拒了,现在旧事重提,自然也是嘻嘻哈哈应付过去。

再接着就是郭木兰,楚枫雅。前者依旧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祝福话语说得一套套的,跟机关枪扫射似的,大概是在哪里看到觉得好玩学的吧。最近她可是出了不少风头,那次街头追砍的拆建事件,不出意料的没能登报,但过去几天后不知怎的,竟然登上了晚间新闻,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也给郭木兰这个当事人带去了不小名气,现在俨然一副民意先锋模样,威风的很。

至于楚枫雅,临近傍晚的时候接到电话的,好像是在某个晚会录播现场,估计要登台穿的不多,说几句就呼呼的牙齿打颤,唐朝打趣她怕不是要出个车祸现场,却被告之是对口型的假唱,穿得美美哒卖个脸就行了,语气听着有点郁闷,吐槽几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最后傍晚时候,收到最后一个祝福,来自于登门的张德明。

“……今天临时加班,刚下班,新年快乐啊……不用麻烦,我拎点东西过来马上就走……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公司员工福利,这不还剩了点就顺手提过来了……”

“对了,今天你真应该听谢总的去公司等下他,不然也不会错过一场好戏。真的,反正我是长见识了……洪刚,我们公司私人保镖的招牌,打外家拳的,又练了一身硬气功,在两广地区名声大得很,院内的小车说推走就推走,都不得喘气的……结果刚上擂台,啪,没过上几招就被一脚踹下来了,当场就送了医院,听说肋骨都断了……也怪他自己,话讲得难听,人家都提醒了让他带护具,他也没当回事……好吧,搁我我也不会当回事,天知道那小屁孩哪来这么大的力道!看着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怪胎……”

张德明脸颊带着红晕,一部分原因是天冷冻得,另外一部分就是心情确实激动。唐朝也配合的作出惊叹状,至于对方口中那小屁孩,不用说,自然只能是任不平了。

最近一段时间,这小子确实挺火的,不是市面上的那种火,实际关于他到处踢馆的消息,无论是纸质媒体还是网络媒体都没有丝毫报道,显然是被某只无形大手给压下了……不过在岭江搏击圈内,他就是真的火了,堪称恶名远扬,唐朝最近在查半山槿探子的事情,顺带也了解到了对方所为。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路平推,武馆、散打搏击会所、各种拳馆、甚至包括安保公司,只要是听说有高手,任不平就会跑过去交手,至今无一败绩。这也是正常的,搏击和搏杀概念区别还是很大的,外加上任不平那明显已经登堂入室的身手,远超同年龄段的变态体质,打一帮和平环境下讨生活的练武之人问题不大。

当然,要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虽说被个小屁孩打败是有点丢脸,但有些事情是要靠同行衬托的,目前大家都处于丢脸状态,那就谁也不说谁,保不齐还会有机智的为任不平背书扬名,毕竟被个普通小屁孩和被个天才小屁孩打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任不平恶就恶在,不但要击败对方,还要坏了对方的买卖……

哦,也不是所有都是如此。类似一些真正有功夫只是实力不济的,任不平是不会说什么的,打完就走,干脆得很。

但事实证明岭江圈内真正有功夫在身的武者并不多,多是些宣传打的铺天盖地,但真正实力最多也就蒙蒙普通人的所谓大师,对于这样的人和场地,任不平就不客气了,教形意的就用形意锤,教咏春的就用咏春打,教跆拳道的就拿脚踹……反正上去先是一通针对爆锤,打完就实话实说,直言对方是骗钱的花架子,根本不知功夫为何物……

俨然一副打假狂人派头。

这能落下什么好名声就见鬼了,断人财路,没被下黑手砍死在街头……好吧,还真被砍过,但被任不平反手收拾了,至于打黑枪什么的那就真的过了,九州崛起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目前局势还在僵持着,岭江是个大市,武馆众多,一时半会任不平估计还走不了……

张德明真是来拜年送礼的,说了没一会,唐朝要留饭,他开玩笑推说着一会还有好几场局要赶,得留着肚子去吃好的,便匆匆告辞。唐朝也没挽留,只是在把那些员工福利,也就是些食用油坚果等东西分门别类时,看到了盒包装不甚起眼但价值不菲的茶叶……

又是个会做事的场面人啊。

好吧,再算上小区同事以及碰到的业主祝福,这一天下来,唐朝愕然发现自己的交际圈子,在不知不觉中貌似已经蛮广的了。

这种感觉还不错,前世的这个时候唐朝还有点印象,貌似是在国外的某个训练场里,彼时他刚入行,在恶补着各种各样的生存技巧。偌大的射击场地,弥漫着各种型号的枪支火药味,耳旁也没有任何祝福,只有那连续不绝的枪弹声一直陪伴着他……

吃完晚饭,看会电视,又回里屋休息了段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多钟的样子,唐朝无声睁开了眼,洗了把冷水脸,出门……

……

一个小时后,东郊某废弃厂房外,十余人影好似幽灵般冒了出来,借着各种障碍物,快速抵达外墙下贴身蹲着。

“确定了,高队,灵芝那边反馈过来的信号定位就在里面!”

“外围观察手那边怎么说?”

“没有灯亮,看不清,但能确定他们没出来,应该还在那车间里猫着呢……动手吗?”

细瞧来,这十余人正是高长风、宗清等九州崛起人员。望着里面黑黢黢的厂房,以及那些被废弃掉的大型机械,在夜幕下看去宛若狰狞怪兽,令人生畏,“先等等……”

高长风微皱眉头,“不应该啊,好歹是专业人士,怎么这一路摸过来连个放哨的都看不见。”

宗清点头:“确实不合常理,不过灵芝的电脑水平应该不至于出差错,定位就在这里,白天的监控也拍到了对方出没……让三组再从东面绕过来,以防万一怎么样?”

“好,少柏,你去通知。”

“收到。”

虽然直觉有点问题,但高长风两人还是比较淡定的,这可不是山中小庙那种被动情况,现在他们在暗,对方在明,全程又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翻不了什么风浪。况且,只是来调查的探子而已,谈不上风险。

“太安静了啊。老高,你说会不会又是那位出手了?”

“不至于吧。”高长风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这次我们可是查到就过来了,中间没有一点耽误,甚至都没去确定对方身份,这都能被抢先了?”

“不好说啊,反正我现在是越来越摸不准那位了……实力强就罢了,嗅觉还这么灵敏……有时我都怀疑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但如果是后者我们又不可能毫无察觉……”摇了摇头,宗清神色很是纠结。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困惑,眼前这批探子并不是第一批,据他们所知就已经是第三批了,身份也各有不同,有时是半山槿,有时是北藤司,还有令他们很是莫名其妙的岛国物部家族,多则七八人,少则两三人,行动十分诡秘。每每当他们好不容易抓到落脚点赶去抓捕时,却发现对方早已被干掉,他们就是来收尸的,如此三番两次,搁谁都会觉得憋屈。

“待会看看吧,先不说这个……小任呢?”宗清转头四顾,“他这次不是也来参加行动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高长风头都没抬回道:“没和我们一起,反正他也帮不上忙,我让他搁外围晃着呢。”

宗清一愣:“你就这么敷衍老包的?别忘了,那小子可是老包最得意的苗子,光请进九州崛起就花了不少功夫。”

“屁,他那是知道这小子到处打拳惹事,怕出个什么好歹才想到让我看着点。”高长风很是气结,不过随即顿了顿后又不禁叹道,“话说回来,这小子还真特娘是个天才,那天和小情试手你也看到了,除了力量有些不足外,其余的小情都压不住他了。老包这是时来运转了啊,也不知从哪找来的。就是这性子……”

无语摇头,“让他拿枪跟要他命似的,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这不扯呢嘛,热武器时代,干我们这行哪有不会玩枪的?就算是仁见仁基、风魔武藏那样的近战神话,也是个实打实的神抢手啊。他倒好,一条道走到黑!”

“嘿嘿,人家这叫纯粹武道,你别坏了人家的修行。”

“我倒是想坏我有辙吗?这不让他去外围晃着了,子弹不长眼,打出个好歹来我可赔不起……不过那小子也适合干这个,我瞧出来了,那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哦,若待会行动真有疏漏逃出去的保不齐就能被他撞上……唉,真是个好苗子啊,我怎么就没遇上呢!”

宗清笑了:“哈哈,我也瞧出来了,你这是犯了红眼病。嘴里说着瞧不上,心里可羡慕的很……”

话音未落,蓦的,砰,像哪里放了个炮仗,不大不小的声响在这寂静夜里远远近近传开。但这当然不是炮仗,而是枪声,高长风等人神色顿时一紧,下意识望向厂房里面。

“干!谁开的枪?回话!”

“二组没有。”

“三组还没抵达外墙……队长不是你们打得枪的吗?”

高长风一跃而起,“计划有变,冲进去!”

…………

076章 生活就像那啥

砰……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伴随着耳旁很有节奏的枪响,高长风等人果断翻墙突进厂房,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抵达车间外,散开,包围。至于那更像似是从厂房后门传来的枪声,现在还没空理会。

“我是高长风,我已抵达目标正门,汇报位置。”

“制高点已就位、观察手已就位……目标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侧门就位,安全,无异常。”

“三号小门就位,安全……呃,高队,我闻到了血腥味……”

高长风与宗清闻言面面相觑,不是很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艹……无声张嘴爆了句粗口,高长风转身一脚干脆踹开身旁大门,宗清见状连忙按着耳机喊道,“快,冲进去。”

话落一步踏出,就要跟上高长风突进门内,然而拖后的那只脚只是稍稍抬了下便又重新放了下去,不用突了,虽然车间内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但只要站在门前出风口,嗅着那迎面扑来的浓郁血腥味,就知道里面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果然,强光手电筒下,屋内横七竖八倒着十余具尸体,致命伤口高度一致,都是喉间一刀,就像杀鸡放血那样轻松随意。再瞧那尚在涓涓涌血的伤口,应是刚下手不久。一旁的机械台上甚至还摆着桶刚泡开的泡面,热气袅袅升腾,透着股酸菜味,可惜那倒在一旁的身影已无福享受。

“不用这么暴力吧……”

大致查看了几具尸体,宗清满脸苦笑。对于这些敌方势力的探子,九州崛起自然也没有丝毫好感可言,但杀不杀,什么时候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知道这些探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都是有价值的移动信息储存器,只要能有机会那必定都是活捉,然后通过各种手段尽可能的榨出情报,但现在……好吧,一了百了,什么念想都没了。

先冲进来的高长风神色更难看了,脚步都没停,直接穿过车间小门,向厂房后面奔去,刚才就在他踹开大门的时候,那边枪声也停了……

宗清左右扫了眼,视线落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顺手又抄起泡面看了看,递给一旁阿青:“赏你的,趁热……一组跟着高队,二组留下打扫清理,收捡枪支……喂,灵芝,过来下,这边有台笔记本电脑,你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厂房后门外,匆匆跑来的高长风碰到了三组队员,后者本来也是去包抄车间的,结果中途听见耳机里的动静,转而就先一步寻着枪声来到了这里,但是很遗憾,他们也来晚了。

顺着队员们的目光,高长风在一处废弃机械下,瞧见了个低矮身影,神情不由一动,走了过去。

板寸,赤脚,还是那身黑色耐克运动服,正是任不平,半蹲着身子,眉头紧皱,双眼定定的看着地面,很是认真。

“你碰到他了?”

任不平抬头,看着走过来的高长风点点头,一指后门处:“他在那里夺枪杀人,我看见了,想追,出不去!”

果然是野兽般的直觉啊!他们这番兴师动众结果连影子都没瞧见,这小子只在外围晃荡了圈就打了个照面……高长风内心轻叹,不觉有些振奋,发现好苗子的振奋,虽然这苗子并不是他的,但同为九州崛起自然也值得高兴。

“出不去?什么意思?”

任不平往地上一指,不说话了。高长风顺势看向泥土地面,目光顿时就是一凝。

痕迹有点杂乱,但能在废弃机械两侧,清晰看见十余个赤脚印,这当然是来自于任不平的,而在每个脚印前方,不偏不倚的三寸距离,都能瞧见一个漆黑小洞,那是射击弹孔。黑黝黝的,就像一个个钉子,将脚印牢牢钉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咧嘴倒抽了口凉气,高长风瞬间就理解了任不平口中的“出不去”,他甚至都能回放看到当时发生的场景……

任不平来到这废弃机械旁时无意撞见对方,也被对方所撞见。任不平想追,但刚踏出一步,就被对方射在跟前的一枪给逼了回来。任不平没放弃,换到机械另一侧冲出,结果还是只踏一步就被一枪逼回……如此不断重复,左冲右突,任不平一连尝试十多次,对方也就跟着近乎调戏般的开了十多枪,直到将弹夹打空。对方安然撤走,任不平则留在原地蹲身看着弹孔,默默怀疑人生……

难怪刚才听着枪声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这特娘的是什么枪法?!

高长风下意识抓了抓头发,也有点怀疑人生。讲道理,虽然他外号铁拳,擅长近身拳脚,但这并不代表他枪法不行,他也不是任不平,实际上他枪法可以的,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绝对拿得出手。

不过也恰恰因为如此,才会愈加清楚感受到何为震撼!

每一枪都保持三寸间隔,不杀人,不伤人,就盯着脚下打;而对方为了保证撤退,肯定是一边背身后撤,一边拿枪指着这边;任不平为了不被手枪锁定,肯定也是想了各种办法,各种无规律突围……

这其中所包含的强大自信、精准到入微的细致拿捏、以及几乎肉眼可见的统治级别压制力,光是想象,就足以让高长风头皮发麻!

就像他刚才说的,现在是热武器时代,枪械才是主流。所以之前虽是在小庙里见到那神秘人打爆韩金城的惊艳身手,但他们还是没有太过急迫的想挖出对方身份来邀请加入九州崛起,可现在完全不同了,他觉得很有必要重新评估对方的实力等级,也包括之后接触对方时,到底该摆出怎样的态度来……

下意识按了按耳麦,“喂,老宗……”

“喂,老高……”

两道呼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两人不由都是一愣,“我这边有些发现,需要你过来看下。”

“我这边也有点发现……算了,我让灵芝带上笔记本电脑去找你吧。”

“高队长。”

“嗯?”高长风看向任不平,后者已经站了起来,微微迟疑了下,抿着有些干裂的嘴唇道,“回去后我想申请一件防弹衣。”

“呃,这样的枪法,防弹衣可能意义不大……”顿了顿,高长风想到什么,立刻又是点头,“好,我回去找件给你。嗯,直接定制吧,你这身板可能没有库存。”

说不定还是件好事……看着默默点头的任不平,高长风如是想着,虽然还是没提学枪,但至少是明白了枪械的厉害之处,还主动申请穿戴防弹衣,这就是个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这么一想,高长风心情瞬间大好,甚至都有点想感谢那个神秘人了。

也就在这时,宗清带着个手捧笔记本电脑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哟,小任你也在啊。别总是板着个脸,年轻人嘛,活泼一点,我们不是黑心老板,虽然是在使用童工没错……灵芝,给高队讲讲你的发现。”

那唤作灵芝的年轻姑娘扶了扶眼镜,神色似乎有些潮红亢奋:“高队,这是现场留下的笔记本电脑,可以确定对方身份了,是半山槿。电脑密码已经破解,呃,不是我破解的,是那个人……应该只用了很短很短的时间,但他没有毁掉里面的资料,可能是对他没有威胁吧。资料的事情等回去再说,我先说我发现的东西吧,这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有侵入过我们基本内网的痕迹,但是……”

“什么!”高长风闻言顿时大惊,“对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内网地址的?”

一旁的宗清摸了摸鼻子:“别急老高,让灵芝说完。”

“嗯,那我继续说……对方确实曾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入侵过我们的内网,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他们入侵进来的不是我们的网络资料库,而是跳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刚才查了下那个地址,是北美某个普通的小型动物保护组织,虽然我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但我直觉那个网站是带毒的……那也不是我们设下的防御陷阱,而是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他。太厉害了!这陷阱肯定不是刚设下的,而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们却毫无察觉……”

“等等,让我理理,我有点乱。”高长风下意识掰起了手指,“你是说,除了半山槿入侵过我们的网络,那个人也入侵过,还在我们的网络里留下点东西……我们的网络是公共厕所吗?想进就进!”

“老高你还没明白过来吗?”宗清神色无奈道,“不是我们的网络差,而是那个人的技术太强,至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进来过,然后他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引诱到这些后来者沿着他的入侵路线进来,小庙那事我们是当事人嘛,别人肯定以为我们是知情者,或者至少是了解到了更多信息……结果这些人踩进陷阱,就被那位反入侵了。现在想想,难怪他总能先一步知道这些探子的地点……”

扶额,“简单点来说,这一切就是个局。那人设下的,他也是猎人。半山槿、北藤司什么的就是傻乎乎撞上来的猎物了,至于我们……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在对方的定义中,我们确实就是个香喷喷的诱饵……可能还兼带垃圾桶的功能,毕竟这是我们的地盘,这笔账也只能算在我们头上。”

诱饵?垃圾桶?

高长风嘴角抽了抽:“……不、不能反追踪到他吗?”

“你看灵芝现在的样子,双眼冒星星,恨不能都要直接拜对方为师了……你觉得有可能吗?算了,老高,我刚才想明白了。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就像那啥,如果不能反抗就默默享受吧……我们不亏的。”

“……”

…………

077章 默默享受吧

生活就像那啥,如果不能反抗不如默默享受。

这话是宗清说的,高长风不是很认同,但他也的确没办法改变现状,就像那台留在现场、甚至还帮忙破解了密码的笔记本电脑一样,对方当然可以选择带走或者直接销毁,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这是个对于九州崛起来说无法拒绝的阳谋,只要摆着当个诱饵就好,不用付出,不会损失,还能打击到敌方势力。

多好!

除了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外,实在没办法也没理由拒绝这合作。

于是,五天后的夜晚,同样利用了那陷阱病毒定位成功后的九州崛起再次出击。

这次的地点是栋老旧居民楼,周围环境很是复杂,流动人口异常密集。要搁在平时,少不得要经过番谋划布置,细节推敲。就算最后开始行动了也免不了提心吊胆,生怕惊扰了对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疯狂事来。

但现在,简单分下组,九州崛起就很淡定的包围过去了,结果也不出所料,门都很贴心的留着,里面也惯例的躺着几具尸体……收尸,他们是专业的。

熟练清扫完现场,所有人都在屋里等着,透着窗户,注视着对面居民楼天台位置,那里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在搏斗……如果那能叫做搏斗的话。

大人站着基本没动,手里不时有刃光闪过,应该是拿着刀的,或者匕首,矮个就是赤手空拳了。

当然这不是关键,能看得出来矮个身手真的很好,步法扎实,拳法到位,隔着十余丈距离都能隐约听到破空呼啸,但往往只有一半……因为每每当拳脚靠近大人时,一把匕首就会先行抵达矮个要害部位,或是咽喉,或是心脏,亦或者是眉心,无论是从何种刁钻角度,那把刀总能恰到好处的隔在两人中间,就像是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令人憋屈绝望!

“这不欺负小孩嘛!”

看了一会,阿青终于忍不住吐槽了。是的,他瞧出门道来了,事实上场中大部分人都瞧出来了,一目了然的,之所以那把刀总能先威胁到人,原因很简单,就是大人的手长,外加延伸出来的匕首,就更长了,没等矮个拳脚打到,匕首就能先捅穿他要害,这还怎么打?

宗清斜眼过去:“你是大人,要不你上?”

“那不成车轮战了?不妥不妥,还是让年轻人多锻炼锻炼。”

理所当然的赢得一片鄙夷嘘声,好吧,欺负小孩那是说着玩的,手臂长短也不可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所以会这样,场中众人心里都明白的很,那就是两者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层次上,所以别看场面上是大人打小孩,实际意义上那真是大人打小孩,完全一面倒的碾压!

不过,场面虽然凄惨了点,但宗清与高长风彼此对视了眼,都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都是人精,无需明言。

看来这位是真没抱有什么恶意……

是的,一次是偶然,两次就绝对不是了。

任不平的野兽直觉就算再精准,也不可能连着两次堵到人。能交上手,分明是那位在有意等着他过来,然后再把他惨无人道的调戏修理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队伍里狗头军师存在的宗清还没想到,高长风倒是有点接近真相的猜测了,怕不是就像小庙里抛着盒子逗他们玩一样,这位的恶趣味是有点重的。

五分钟,任不平被干净利落的一脚侧踢踹出,差点没从天台上摔下去,大人身影则瞬间消失不见,一直盯着看的高长风等人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跳楼了还是顺着楼道下去了,反正消失的很彻底。

又等了约莫有五分钟,任不平出现在房中众人面前,灰头土脸的,更像个可怜的流浪小孩了。

上下打量一眼,高长风却很满意:“没受伤?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任不平摇了摇头,从一位队员里面拿来医疗箱,翻找了下,掏出一大把创可贴来,然后拉下运动服衣领,“咝咝咝……”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尤其是这次同样跟来的灵芝,下意识撇过头去,抱起了胳膊,好似起了鸡皮疙瘩,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衣领下,两侧脖颈被切开一道道口子,不深不浅,有细微流血,但不伤及里面动脉,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那伤口实在太多又太过工整,密密麻麻又重重叠叠,在头顶日光灯照耀下,好似片片鱼鳞,望之极为渗人。

任不平倒没觉得什么,神色平静的抠着创口贴就要往脖子上贴,旁边队员回过神来,连忙伸手阻拦,“别,祖宗,没这么莽的!用绷带,消毒裹绷带!”

一阵手忙脚乱,宗清见状张了张嘴:“下次再出来……开医疗车过来吧。”

高长风默默点头。

……

下次,来得有点晚。

这也是能想到的事情,毕竟半山槿亦或者北藤司不是傻子,探子刚派过来就没了消息,跟个无底洞似的,自然是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虽然他们目前还没找到这问题所在,但变得谨慎也是必然的。

约莫又过了半个月后,半山槿那边终于耐不住性子,再次派出探子到来,这是带有试探性质的,遗憾的是他们再次猜错了问题方向。不得不说,某人这个局布得相当到位,毕竟是现代化社会,现在打探消息靠的自然不可能再是接触证人、实地走访的老一套,那样效率太低了,网络,才是现在收集情报的主战场。

也因此,当九州崛起内部网络这一香喷喷的诱饵摆在面前,后来跟进者根本没法抵挡,类似东成西就里面的洪七公对欧阳锋说的台词,姿势实在太正,忍不住啊,于是也就自然而然的重蹈覆辙。

九州崛起再次出击,嗯,开医疗车过来的。

过程就不详细描述了,妥妥的晚来一步嘛,他们都习惯了。毕竟那网络陷阱都是对方主动分享过来的,他们只是拾人牙慧而已,能帮忙清个场喝口汤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啊。

熟练搞定,然后就是等任不平那边完事了。

好吧,这么做是很咸鱼没错。讲道理,高长风和宗清不是没想过反设个包围圈逮一下那神秘人,好歹也是国字头的神秘部门嘛,面子就算不要脸总不能不要。退一步来说,就算不抓,或者也没多大把握抓住,接触下总可以吧,但在他们做了不下于五个的计划备案后,还是无限期搁置了。

说到底还是双方实力严重不对等,不敢赌。

惊艳的身手,让人头皮发麻的枪法,以及部门里电脑天才灵芝研究来、研究去,结果非但没研究出个什么来反而是增强了无限崇拜感的网络技术……这还只是短短几次接触下来暴露出来的,就足以让高长风等人忌惮不已了,生怕一个接触不当,惹恼了对方不相往来还是好的,若是逼得直接跳反了那乐子就真的大了。

是的,虽说对于神秘人的身份分析,这边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对方是华夏人这点还是可以大概率确定的。但是怎么说呢,不要太过相信地下世界人的三观,这类人的家国观念通常都很淡薄,很多干脆就是无政府主义者,说跳反就跳反那真不是在开玩笑……

十来分钟后,任不平再次灰头土脸回来,算算路上时间,大概交手还是五分钟。

这次的交手,高长风等人并未有幸旁观到,但看着任不平脱下衣服后,只在腕、肘、肩、膝盖等所有关节部位,才有的青紫交加伤势后,大致就能想到这又是一场极为憋屈的战斗了。

想想倒也合理,高长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第一次的压制枪法,第二次的匕首阻挡,再加上这次的关节打击……方式变了花样,但不变的是无论哪一次,都带着浓浓的调戏意味……你靠近不了我,你靠近了但碰不到我,你碰到了但发不上力……

不行,回去得再商量商量,关于接触还得慎之再慎。

这神秘人……貌似有点心理变态啊!

…………

078章 死得不冤……

漆黑房间,打着暖气的空调微微作响,一台正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散发着荧荧暗光,屏幕里的界面不断跳转切换,直至一行破解成功的方框提示出来后,一份字数寥寥的英文报告跃然眼前。

“韩金世……”

轻声喃喃,唐朝端起了桌旁茶水抿上一口,多少驱散了点身上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随即,撇了撇嘴,“最烦你这种拖家带口的,一点都不专业。杀了小的,跑出来个老的……”

今晚出去的收获不只是干掉几个探子,更不是随后摧残了番小屁孩。前者只是走个流程,就像垃圾袋满了要扔掉一样,不值一提。至于后者,那纯粹就是一时恶趣味发作,找个天才虐虐练练手感而已,左右都要夜跑锻炼,有个人肉沙包为什么不打?

今晚最大的收获,是让唐朝终于明白了半山槿为什么非要死咬着不放。

讲道理,损失了个韩金城,确实是让半山槿元气大伤,有所报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要说为此就直接丧失理智也是不可能的,场子总能找回来,完全没必要急于一时。但眼下的实际状况是,九州崛起那边可能还不太清楚,但唐朝参与了前后所有调查,对方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连续折损四批精英探子的情况下,还在强行展开调查。

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唐朝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现在也查到了,韩金城有个哥哥,名叫韩金世,同样出自半山槿,也同为半山槿的门面招牌,但后者在组织内的地位实力比前者可要高得多了,出道十七载,正宗老牌职业杀手,最近这几年貌似是在中东活动,但瞧现在这架势,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为他这个弟弟报仇了,甚至,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老实说,这种情况挺少见、也挺让人无奈的。

地下世界成员大多情分淡薄,即便出自同一个组织也基本谈不上什么交流交情,更不用说为彼此报仇了。就像之前那个发帖的墨菲铆钉,师徒关系,结果也是不了了之。但这种夹着血缘关系的明显就不一样了,也最是让人头疼,本来嘛,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身手艺不精、丧于人手又怪得了谁?但换而言之,对方有家人,那哥哥为弟弟报仇,父亲为儿子报仇什么的,似乎也是天经地义……

麻烦啊!

揉了揉眉心,唐朝甚至都有直接杀去南韩,连韩金世带那什么半山槿一锅端了的冲动想法。嗯,只是想想,主要是没把握……好吧,这要搁在前世巅峰期,说不准他就真这么做了!

不能这么被动,还是得查啊……

唐朝再次敲起了键盘,但是老实说,没抱多大希望。职业杀手对于自身的行踪信息是很注意的,尤其是这种老牌职业杀手,恪守规矩,注重传统,除非必要基本远离各种电子设备,想从网络上查询到什么有用信息无疑是大海捞针……

“嗯?”

忽然的,唐朝身躯微震,眨了眨眼,看着屏幕上第五论坛的界面,神情莫名。

想要收集圈内信息,第五论坛无疑是个绝好的现成渠道,但同时第五论坛是不提供搜索功能的,更不用说什么关键字搜索了,也就是说某些帖子你当时看到了就看到了,错过了那也就错过了,想从这里收集信息,除非是那些养有各种情报分析人员的组织,一天24小时专门有人坐在电脑面前,无限截图保存所有帖子进行二次分析归类。否则是没有可能得到想要信息的,总不能一页一页翻吧,论坛还有定期清理功能……当然,唐朝是个例外,小胖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可能是求生欲望强烈吧,在上次事情结束后主动给他的账号升级了权限,可以调取论坛内部部分数据。

千万不要小瞧这个权限,如果唐朝愿意把账号卖给任意一个地下情报组织,那出价千万美金都是少的。当然,唐朝也不会卖就是了,卖了的话估计权限也会被小胖子收回。

这是题外话,只说唐朝方才刚进入论坛内部,还没来得及输入类似半山槿、韩金世等关键字,一个新出现的帖子便跳到了他眼前,

“半山槿,你来一个,我杀一个!”

标题霸气侧漏,再看内容,还不是标题党。

简单一张图片,一个熟悉的矮个子面无表情的举着牌子,就是包装纸盒拆开的那种简陋纸牌,上面用黑色水笔歪歪斜斜的写着两行韩语,大致意思就是标题内容,图片背景则是几具装进黑色袋里的尸体,面容依稀正是不久前死在他手里的半山槿探子……

呼了口气,摇头,好吧,前世你死得还真不算冤……

……

与此同时,九州崛起岭江基地。

高长风办公室,砰砰巨大拍桌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禁闭!关禁闭!少柏、阿青,人都死哪去了——现在、立刻!特娘的,有组织无纪律!”

“行了,老高,你别再吓着灵芝……灵芝,你先回去休息吧。”宗清揉着太阳穴,也是一副头疼模样从门口走进。

“哦哦。”小姑娘闻言连忙抱起笔记本电脑冲了出去,门外,刚出勤回来的一众九州崛起人员都在,面面相觑,都是不禁无语摇头。

“这事整的……阿元,尸体不是你最后收拾搬上车的吗?怎么让他拍照了?”

“我搬了啊,然后……这不就烟瘾犯了抽根烟嘛,一不留神我也没瞧见他蹿进去啊……”

“你等着倒霉吧你!”

“不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他就躺在旁边医疗车里,那车还是你开过来停在那的……对了,那小子怎么会懂韩语的,阿青……卧槽你别走,问你呢!”

扶额,讪笑,“前两天他是有找过来问了我几句……嚓,这小子良心大大的坏了!我还以为他也对韩剧感兴趣呢,还好心推荐了一大堆经典神剧,尼玛……”

“噢吼,你们死定了。”

“……”

办公室内,宗清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放在满脸涨红、气得肝疼的高长风面前,“消消气,消消气。我刚才找了小任,把事问清楚了。”

微顿,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其他原因,他是担心半山槿不派人来了。”

高长风愕然抬头,瞪大了双眼。

摊手,“你知道的,最近那些探子来的频率是变慢了,之前是三五天,后来是一个礼拜,这次是半个月……那小子等不了啊,成天都想着与那位交手,但探子不来他又找不到那位,就想出这法子来激怒对方派人过来。”

“……”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还有这操作的?高长风闻言都懵了,回过神来也就更气了,“特么的他当他是谁?仁见仁基?风魔武藏?还是那个神秘人?真惹来什么人他能招架得住?不对,是特么已经惹来了,半山槿就算实力再一般,弄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事吧,应该还没严重到那地步。”宗清分析道,“小任洒下的钩也太直了点,半山槿气归气,但未必会当真,至少是会迟疑……相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那位的态度。”

高长风神色一动,迟疑道:“应该不会有什么态度吧,那小子的做法好歹是在给他挡枪啊,就算不领这份情,也不至于有什么过激反应吧。”

“不好说啊,你瞧那位像是有在怕半山槿的样子吗……主要还是我们对对方的了解太少了,只能凭空猜测,没什么意义。还是等下次碰面吧,带上小任,看看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嗯……不对啊!”下意识点头,随即高长风反应过来,神色怪异的看向宗清,“说这么多,你不会就是想让我别关那小子禁闭吧?”

“什么啊,不是一码事……当然你非要这么想的话那也可以,顺带的嘛。”

“艹!”

正说着,桌上内线电话忽然响起,看了眼号码,宗清不着痕迹走开,想到什么一锤手掌,“我刚才又想了想,犯错就是犯错,关几天禁闭还是有必要的,老高你先忙啊。”

“你别走啊,我该怎么和老包交代啊……卧槽?”

空空荡荡房间,拿个电话的功夫,再一抬头,眼前哪还能看到人影。

…………

079章 专业,成就职业!

次日,下午,四号门岗亭。

咚咚,窗户玻璃从外面被敲了两下。

“哟,杨老,不好意思,刚没瞧见,我这就给你开门。”

“没事,小唐你今天精神有点不好啊,昨晚没睡好?”

“有点,做梦中奖来着,一醒全没了,这不现在还懊恼着呢……”

一边说笑着,唐朝一边从岗亭屋内出来,打量了眼一身肃谨唐装、脚踩抓地棉布鞋的杨老,不由笑道:“您这身打扮,是要出门办正事啊?”

“去保释个人。”杨老神情有些苦涩,“你见过的,就上回瞧见的老沈。”

“那老爷子?他能犯啥事啊,还需要您去保释?”

“还是上回那个事,不听劝,这不折进去了……”稍稍迟疑了下,杨老倒是没隐瞒,亦或者是本身也觉得无语需要倾诉下,无奈摇头道,“一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倔,今个涨点教训也好。不过这事还真不是他牵得头,是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正面交手打不过,还动了歪脑筋,花钱请什么杀手要买人家的命……这不犯法找死吗,他们几个倒是逃了,把老沈给坑了,一群混账东西!”

“武术圈还有这事啊!”

“唉,说来也是丢人,现在的武术圈……不说也罢,小唐你忙着,我约好时间先走。”

“得嘞,您慢走。”

送走连连摇头叹气的杨老,唐朝也是不禁无语摇头,在国内花钱请杀手……好吧,还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国内有杀手吗?负责任的说,有的,但能称得上职业的,不好意思,寥寥无几。

至少在岭江范围内,唐朝没有发现过。这不是信口开河,他重生回来后有调查的。当然你要说那些提把菜刀、拎个棒球棍就敢出来平事的无业闲散人员,比如前段时间来这找他麻烦的那群混混,那是不缺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能称之为杀手,只是这层次境界……不说也罢。

国内大环境还是很安定的,这还不只是相对而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咳咳,说顺嘴了。总之,这样的土壤,实在不适合培育杀手、雇佣兵等地下世界角色。这或许也是九州崛起实力进展缓慢的原因,能称得上苗子的新鲜血液,来源渠道实在少的可怜。

扯远了,“啊……”伸手打了个哈欠,带上铁门,唐朝重新走回岗亭。

他的精神状态确实有点差,当然不是做梦中奖,而是昨晚一夜到现在没睡,在查那个韩金世的资料……结果,这夜算是白熬了,翻出来的都是些过往战绩等老资料,只能大致了解到对方的实力,比如擅长易容、骗术,枪法一流,身手不差……方方面面都很齐全,除了貌似不喜远程狙击外,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短板缺陷,确实是个名至实归的老牌职业杀手。

走得路子和神道苍生有些类似,只是杀手之王在没有任何缺陷短板外,各项技能皆是巅峰顶级。这位,算是缩水版的。

而除了实力之外,如韩金世的具体身份信息,面容长相、现在有没有回到亚洲等等即时情报,一无所获。

这无疑让唐朝有些闹心,但不得不说,这也才是一名真正的职业杀手。

未行动时,可以一直耐心的潜伏不出,仿若世界上就没这个人存在。一旦出手,则必定是雷霆一击,得手后立即远遁,绝不纠缠。

这样的角色,就像一条藏在水底的毒蛇,人在岸上,休想看出丝毫端倪破绽来。

……

也就在这时,一架国际长途航班飞抵岭江机场。

十来分钟后,一名拖着拉杆箱的中年男子站在机场门口,西装直挺,眼戴墨镜,伸手抬腕看时间露出一枚品牌手表,由内而外,无论是气场还是着装细节,看一眼便知是成功但又不是很成功的那种商务人士,类似某个跨国公司中高层管理之类的精英角色。

但他就是韩金世。

摘下墨镜,看着不是很明朗的天空,“华夏啊,很久没来了……”掏出手机,走向的士站台,一口流利且带着某个南方小城的口音中文,“喂,你好,是租车公司吗,我前两天在你们官网上下了订单,编号是653421……好的,我大概半小时后到,请准备好相关手续,再见。”

挂断电话,刚好排到,伸手,拦下出租车,装上行李箱,出发。

抵达租车公司时,和预估时间差了一刻钟,好吧,不是什么大问题,交通确实有点糟糕……半小时后,韩金世顺利拿到了车,一辆价位中等的普通小车,驶出市区停在个僻静地方,韩金世走下了车,稍加搜索,找出三个租车公司放下的定位器,一个摆在明处,两个藏在暗处。

不要误会,韩金世并没有打算拆除或者屏蔽它们,那样会留下隐患,他只是通过技术手段修改了行程定位而已。

很快搞定,再次拿出部新手机,拨通,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盲音后,韩金世微微皱眉,挂断,顺手将手机卡折断连同手机丢到路进下水道,驾车离开,在某个城乡结合部刚建到一半的工地外停下,进去拎出一个黑色旅行包,再次驱车离开,一路驶进市区,停进某个高档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

依旧是提前预定,在前台处拿上房卡,顺带叫了份晚餐后,拖着拉杆箱进入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番,包括洗漱台上方的通风管道。随即打开黑色旅行包,取出些东西布置在门外走廊尽头处的监控、地毯以及门内锁旁,又从拉杆箱里拎出个笔记本电脑,打开,调试了番。

静静等待五分钟,看着屏幕上一辆餐车从走廊电梯处推出,来到门前,服务员敲门,大概触动了什么,韩金世低头看着表带上微微闪烁的红光,轻轻点头,合上笔记本电脑打开房门,等到服务员进来布置好晚餐以及刀叉碗碟后,递去小费,在对方的感谢声中点头关门……

至此,韩金世身上似乎有卸下什么来,但卸的不是很多。

专业,才能成就职业。

这是韩金世一贯的座右铭!

一如他现在工整利落的切牛排动作一样,从下午机场到眼下傍晚酒店房间,中途就好似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按部就班,一丝不苟,不做任何多余动作,也不说任何多余废话。

唯一称得上意外的可能就是那通没打通的电话,那是打给几天前来这的组织内探子的,没打通,说明对方和之前派出的人一样出了意外……但显而易见的,这并未影响到韩金世什么,实际上要不是这次回来的确实有点赶,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协助,不过就是些资料及必要装备而已,花点时间,他也能轻松搞定,职业杀手本就善于独来独往。

用完晚餐,通知服务员过来收拾后,韩金世正式开始工作,拿出黑色旅行包里剩下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几个盒子,一个档案袋而已。

盒子里装的是武器装备,他心知肚明,因为这本就是他每次出任务的标配。只是少了几个大盒子而已,华夏境内,有些东西不是很方便弄……花点功夫当然也能弄来,但韩金世不相信那些人手里的活,尤其是在三番两次折损人手的情况下,担心会暴露什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允许对方提供基本武器装备就好,反正也够用了。

打开档案袋,三份他所交代的资料都在,厚薄不一,最厚的资料名称叫谢薇,履历较丰富。最薄的只有简单一张a4纸,主要内容就是份入职材料,上面还有很多选项没填,嗯,入职保安也确实不需要太过严谨,照片有就行,一个面容略显清秀的青年……唐朝。

至于剩下的那份材料,名称叫做梁天华,也就是梁哥。

能将这三人联系到一块的,自然只能是小庙那件事了,他们也确实都是那事当中的幸存者。

当然,还有高长风等人,但那不是韩金世这一次的目标,他也没有狂妄到在对方地盘单人挑战一个组织的地步。相反,他很谨慎,从不做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这也就是他出道十七年仍然还活跃地下世界的重要原因。

至于为什么盯上唐朝三人……

实际上韩金世盯上的只是那个目前只有肖像画的神秘人,组织内的情报部门还是太垃圾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有用信息都查不到……当然,术业有专攻,韩金世自觉自己也查不到,但他是杀手,没必要查清楚,只需要怀疑,就足以动手。

三个普通人能在两个地下世界组织小规模混战下幸存,这就是疑点不是吗?说不定就和那个神秘人有牵扯呢?能引出来最好,至于引不出来杀错人……那就杀错了吧,下去陪陪弟弟也不错……

如此想着,韩金世顺手翻过唐朝的资料,在背面用笔写下任不平三个字。

这算是意外收获,昨晚刚知道的,如此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背后原因值得深思,不管是陷阱还是要故意引开注意力,这人都应该和神秘人有着一定关系,嫌疑也最大……

再陆续写上唐朝三人名称,谢薇被暂时排除,资料显示目标对象在洛杉矶。再简单排列一下,先后顺序就出来了,任不平、梁天华、唐朝。

先难后易,很合理的下手次序。

毕竟是在华夏,如果先动了梁天华或者唐朝,引起九州崛起方面警觉,任不平那边就不好下手了。但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先搞定任不平,九州崛起就算能反应过来,只是两个普通人而已,顺手就能宰掉,前往洛杉矶。

如果那神秘人真的有被引出来,正好可以将洛杉矶作为战场,这样他的出手自由度就会高上许多……完美!

…………

080章 细节,决定一切

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的时候。

酒店里,韩金世睁开了眼,没有丝毫空蒙迷茫,眼眸里一片清明。

杀手本来就是睡意极浅的生物,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惊醒他们,普通人或许在乍醒后反应会迟缓上一段时间,但杀手不会,他们时刻都在保持着暴起而战的状态。当然,也不是所有杀手都是如此,但韩金世确实是这样的,这也是基本职业素养,对于那些不重视这点的同行,他瞧不上眼。

穿衣,洗漱,有条不紊。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还早,韩金世在房间里寻了块空地,双腿岔开,阖上双眼,调整呼吸,以一种极为舒服的姿势静静站立着。

这不是站桩,更不是打坐,但也是一种修行,名为合气道。

这是一种源于岛国的防御反击性武术,随后流传南韩,主要技巧是摔法和拿法,也有击打,不过是次要的。

韩金世没有去练那些技巧,防御反击也不是他的作战风格。之所以修行合气道,只是因为他看上了这种武术的理念——本我与宇宙的运作相调和,最终使自己与宇宙合一。

韩金世觉得很有道理,最重要的是这种修行对职业有利。他有很多次距离目标对象只有一步之遥,但对方却毫无察觉。因为他能很好隐藏杀心,即便彼此擦肩而过,也不会泄露丝毫杀意。

如此站定了约莫有一个小时,韩金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再次走进洗手间。

这次就是化妆了,他待会要出门。

资料虽然有了,但那是别人给的,即便那别人是组织一手精心培养出来的探子,但是,不保险,他需要亲眼确定观察。

另外,就是任不平了。这方面探子死得太早,并没有相关资料传送过来,但他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一个小孩,或者说是一个白痴,在第五论坛这种圈内人聚集的地方也敢主动暴露信息……怪不得华夏这么强大的国家,九州崛起在地下世界的实力却那么孱弱,职业素养都不重视,简直愚蠢的不可饶恕!

花了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洗漱台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极为平庸的中年男子面庞,皮肤粗糙,两鬓微霜,咧嘴笑了笑,透露出些世故精明,也透露出些谦卑讨好……每个街角路口都会见到类似这样的一张脸。

人到中年,有家庭有事业,或许还有一辆便宜小车,一间还在还着贷款的房子,多是干的销售类工作,不是最底层,但也没能爬上中高层,小组长或者小主管,每个月都背负着巨大的业绩压力,但薪水所得只能将将满足一家老小所需,看不见前路奔头,但也不敢随意停下转行,就这样盲目且背着责任活着……

打量了会,好似还差了那么一点,想了想,韩金世又从行李中找出枚戒指,一枚很普通的戒指,套在左手手指上。

再次打量一遍,轻点头表示满意。细节,才是易容骗术最容易得手的精深技巧。

打电话通知前台不需要清扫换洗服务,随即,韩金世又翻出个帽子戴上,低着头,出门从楼道下去,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穿过大堂离开酒店。

……

随后三天,韩金世不断变幻着各种身份出门,大多是中年男子,只是气质不一,这也是他易容骗术最拿手的领域。

踩点结束。

原以为最难搞定的任不平,没曾想是信息最多的。

到处打拳,到处惹事。相信要不是九州崛起在后面压着,估计都不要踩点调查,光看每天报纸都能收集到诸多信息。

还真是一个白痴!

只是这几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方并没有露面,但是没关系,他已经打听到了,就在今天晚上,对方会去一家跆拳道会所踢馆。那家会所内部结构包括周围地形他都踩过点了,很适合下手的一个地方,但是九州崛起应该会派人跟着,这个倒是需要注意……

至于梁天华和那个小保安……好吧,韩金世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只是大致的远远瞧了一会。

这不是大意,韩金世也不会大意,这两者确实没有细致调查的必要,普通人就不说了,活动范围还很固定,一个刚出院在家里养伤,一个每天守着小区门口,只在傍晚时候会去周围某个大型市场买菜回去做饭,然后就再也不会出来。

作息极为规律。

如果不是计划已经制定,都不需要踩点,一个小时,他就能悄无声息的杀掉两人。

哦,所花去的一个小时,并不是动手时间,而是两者住的距离比较远,中间车程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今晚动手……

……

傍晚,四号门岗亭,刚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唐朝,一抬头,一道身影堵着大门。

单马尾,蛤蟆镜。

唐朝一见不禁就乐了:“可以啊,半月不见行情见涨啊,这都混成明星待遇了?”

是的,虽然同样带着蛤蟆镜,但来者并不是楚枫雅,而是最近名声大噪的民意先锋,郭木兰。

“我请你喝酒……”

“啊?”

郭木兰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沙哑,唐朝一时没听清,随即就见她深吸了口气,以一种更为沙哑的嗓音:“我……我请你喝酒吧!”

隐有泪意,似带哽咽。

唐朝一愣,这才注意到对方虽然还是那身工装衬衫打扮,但却完全不见了往日风风火火,英气满满的气场,相反,丧气十足,站在那好似具空有外壳的干巴巴躯体。

这是伤了啊……大致明白什么的唐朝想了想:“有人请吃晚饭我倒是不介意,我介意的是……嗯,确定你请?”

“……”郭木兰无语了,蛤蟆镜定定的瞅着。

“得,走吧,我去把电瓶车骑过来。”

“不用,打车!”

唐朝闻言吓了一跳,讲真,郭木兰家庭条件是不错,但她可是个赢在起跑线上却非要与别人一同起跑的二傻子,平常怎么个扣扣索索就不谈了,之前骗了她几百的算命钱就一直有在念叨,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提一下,这样的人有免费电瓶车不坐,果断提议打车……这是伤惨了啊!

隐约的,唐朝有了些不是很好的预感。

果然,这预感在抵达一处路边烧烤摊,随意点了些羊肉串什么的,郭木兰就跑去旁边小超市里拎出两瓶白酒咣当砸在木板桌上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喝!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回光返照似的豪气干云,郭木兰甩掉了蛤蟆镜,露出一双不出意料的红红肿肿眼睛,挂着小桃子似的。

唐朝瞥了眼瓶身上标示为五十的度数,摸了摸鼻子:“要不喝啤的吧,凉是凉了点……”

“你还是不是男人!”郭木兰一脸鄙夷。

“废话!我要不是男人我会怂你?”唐朝更是鄙夷,“你喝多了躺尸被人捡到,好歹还能迷迷糊糊爽一下,我特么要是被捡到问题就大了好嘛!”

噗……噗……这是旁边两位正在表演对瓶吹的哥们绷不住了,互相喷了彼此一身,然后一脸幽怨的看过来。

“你你你……流氓!”郭木兰再大大咧咧也不过就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嫩葱,哪能扛得住这调侃,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随即看着那两瓶白酒一时也有点犹豫了,“我这买都买了……”

“退一瓶,换点瓜子花生什么的,剩下的那瓶能喝多少喝多少,这行吧。”

勉为其难点头,郭木兰又颠颠跑去了小超市,旁边那大致清理了下衣服酒水的男子凑近过来,一脸惋惜,“兄弟,小娘们不喝醉,大老爷们没机会,你这是错过了啊!”

唐朝眨巴眨巴眼睛:“她练跆拳道的,一喝多,你懂的……”

“哦,和我那媳妇倒有点像……”轻声念叨着,男子又默默坐了回去,惋惜神情变成了感同身受的痛楚。

郭木兰抱着花生小食回来的时候,唐朝已经吃上了,是老板先送来的几根肉串,后面的应该要等上一段时间。现在并不是吃烧烤的最好季节,但这家摊子生意却相当不错,客人很多,要是不每桌先上那么几串,估计也稳不住人。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确实不错,入味。”

“知道我怎么知道这里的吗?”

经唐朝方才那么一岔,郭木兰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至少知道聊天了,而不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灌酒……歪头想了想,“你举报人家用地沟油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郭木兰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栋大楼,楼外是五光十色的各式广告牌,“看到那个跆拳道馆招牌没,我在那办了会员卡的,以前经常来,最近一段时间……”忽然沉默,情绪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低落下去。

“来来来,开酒啊。”唐朝只当没看见。再次打岔开去。

“嗯,喝酒!”

…………

081章 英雄主义

狂风呼啸,轻松席卷这栋约莫有十层高的烂尾楼,没安窗户的窗户,没安门的门,没装天窗的天窗……所有角落,一一光顾,最后自大楼背面某个水泥洞口径直离去。

昨晚,躺在天台遥望璀璨星河的时候,唐朝觉得这非洲西部的风甚是舒爽,没有多少现代文明痕迹,只有大自然原始体香,又夹着些许雨后泥土的清腥,伴之极易入眠。

但现在,

唐朝只觉这风是刀,混杂着火药与空气中弥漫的粉尘颗粒,自口鼻进入肺部,来回切割,剧烈蒸发着体内水分与气力,火辣辣疼痛。

说来蛮无语的,只是简单出趟任务而已,唐朝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两步跨过十几层台阶,没等落下,一道身影便从墙后悍然冲出,顺带着指过来的是把ak47,然而没等扣动扳机,砰,一颗子弹像是早已等在那里,瞬间穿透眉心,又自后脑钻出,带出一溜血线。

看也没看,面无表情的唐朝站在楼道口,左手手枪、右手冲锋枪,怦声大作,子弹横飞,狭窄走道内惨叫连连,两侧刚冲出来的十余道身影瞬息又被压制回去,徒然怒吼。

手枪弹匣率先打空,侧身,空弹匣落地,新弹匣咬合,咔,子弹再次上膛。

所用时间至多半个呼吸,堪称恐怖。

但这是战场,半息可以做很多事情,轻易决定生死。对方的身份至今不清楚,但明显可以看出来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短短空隙就抓住了,叮声轻脆,一颗手雷临空扔来。

余光掠过,打空了弹匣的冲锋枪飞出,精准击中手雷,打回途中,手枪子弹如影随形,砰、轰……水泥碎块四处纷飞,粉尘弥漫。像是借到了余波推力,身似鬼魅,急速扑向走道右侧,旋即,焖锅炒豆般的急促脆响后,面无表情的唐朝从房间走出,一身血色。

第七层,清空!

这次怕是要栽了……

踏入这行业算来也有十来年,关于生死,唐朝早已看淡,他只是有些好奇,好奇对方为了杀他到底用了多大的阵仗……是的,不包括眼前这些杀之不尽的枪手,也不包括楼梯下面纷乱逼近的脚步,这些只是炮灰而已,为的,只是不断把他往高处楼层驱赶。

早在下三层时就看出了这点,但唐朝并没有选择突围,因为逃无可逃。

自遇袭那一刻起,唐朝就觉察到了笼罩在心头的大片阴霾,压抑恐怖,那是感知异能在预警,就像之前无数次身处枪林弹雨中的绝境一样,只是这次异能并未指出逃生路线……

俯身捡起地上的ak47,又从尸体上找到两颗手雷,唐朝上了八楼,这层没有预先埋伏的敌人,许是没准备好,亦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

随意朝下开了几枪,稍稍压制迫近脚步,唐朝没有犹豫,顺着楼梯继续往上。既然已经逃无可逃,那何不如顺着对方的心意,看看自己的最终归宿会是个什么模样。

滴滴滴……

走到通往天台的楼道口时,轻微蜂鸣声自唐朝身上响起,探手入怀,掏出手机,看着来电号码顿了顿,随即恍然轻笑,放在耳边,

“我很高兴在这时候还能接到你的电话,老哈伦。”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随即,一道意味复杂的嗓音传来,“我也很高兴这通电话还能打通……唐,我说过的,你是我见过最强的杀人机器,那些三流角色根本不配对你造成威胁……”

“长话短说,我现在有点忙。”随手拉开手雷拉环,扔了下去,“原因?”

下面脚步声瞬间变得更为错乱,吼起好几声‘手雷’‘闪避’等英文单词,但这自然是避不开的,双方距离实在太近,轰然爆炸,墙壁震颤,整栋烂尾楼都晃了几晃。

“两个月前,在利比亚,那个想要买你那把刀的年轻人还记得吗?你没卖,他派人过来抢,结果手下全被你干掉了……他是哈利姆将军的儿子,最器重的儿子,任务是假的,这里是他的地盘,今天过来围杀你就是他的主意,还有那些士兵……”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原因。”唐朝再次打断,“我们合作了十几年,我有点好奇。”

“对不起,唐……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有个女儿,叫卡罗琳……”

“哈,还真是够狗血的,那就这样吧。”

“等等,唐,你扔了手雷?放弃吧,他们布置了很多重火力……”

脚下一顿,唐朝挑了挑眉,哒哒哒,迅速打空ak47弹匣,随手扔掉,接着闪身离开楼道上了天台,从一块废弃油布下拖出个棕色箱子,打开,双手挥舞,迅速组装,短短十余秒后便架起把反器材狙击步枪。

俯身,眯眼,透过高倍镜,喃喃自语,

“能看到手雷火光的距离……找到了!”

那是南方的一个小沙丘,背对着烂尾楼的位置,高倍镜下清晰可见几座迫击炮昂然矗立,另外还有十几个散落站立肩扛rpg的黑人士兵,甚至还有辆黄绿装甲车,所有炮口齐齐对准这边……感知异能没有出错,确实逃无可逃。这样的火力覆盖,摧毁一座小镇都绰绰有余,更不用说一栋烂尾楼了。

镜头移开,很快在阵地旁边锁定了个打着电话的熟悉身影,十字准星稳稳套着对方带着大檐帽的脑袋,后者似乎毫无察觉,下巴带着面庞微微侧移,恢复原位,再次侧移……镜头顺着晃动,找到了辆在沙丘后方露出半个身子的军用吉普车。

副驾驶位置,一只夹着雪茄的手臂伸出车窗,手腕间百达翡丽手表在光线照射下熠熠生辉,身形面容藏在车窗后面,看不清楚,只能模糊观察到个轮廓。

但是,足够了!

“拜拜!”

砰——

枪口微颤,火光闪动。

高倍镜下,时间都好似慢了。一颗梭形子弹在强劲推力下排开空气阻力,荡开微微涟漪,瞬间横跨千米距离,撞上吉普车前窗,似乎滞了滞,但随即防弹玻璃便生出网状细纹,蓦的破碎,接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尚未完全碎裂的前窗被里面爆开的血浆完全覆盖。

阵地哗然大变,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吉普车位置,车旁一名黑人士兵的面部表情几经转变,愕然,迷茫,恐惧……在镜头下纤毫毕现。

这时耳旁手机话筒里才传来哗然玻璃破碎声,顿了顿,“谢了,唐……”

“不客气。”

镜头瞬间平移,再次锁定拿着电话的熟悉身影,依旧是脑袋眉心位置,微顿,十字准星上移,嘴角划出轻微弧度,“再见。”砰,遮阳大檐帽飞出。

挂掉电话,唐朝反身仰躺在天台之上,蔚蓝天空万里无云,当年偷渡离开家乡的那个下午,似乎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呢……

楼道口,终于小心翼翼转出一个黑色脑袋来,看着地上那道几成梦魇的身影下意识就要抬起枪口,但随即就顿住了,呆呆望着前方,瞳孔急剧收缩……

远方,几十道火光冲天而起,相互交织,自空中划出道道死亡弧线,直如烟花绽放一般,绚烂夺目。

哈,这大概就是世上最昂贵的烟花了吧!

这是唐朝最后一个意识,随即耳旁就是无尽的轰鸣,眼角似乎有光芒在闪,下意识低头,腰间位置,一把纯色透明匕首在微微颤动,周遭浮现出乳白光晕,紧接着就被外在更大的爆炸光圈覆盖……

轰……轰……轰……

(ps:本书原名为现代杀手生存指南,行业动荡,更名为咸鱼指南。免费章节有几章屏蔽掉的,暂且发在作品相关里,前一章结尾都会有提示,拉到目录最上面就可以看到。影响大家阅读体验,实在不好意思。躬身,致歉。)

082章 一息尚存,决死到底

失手了!

竟然失手了!

不是失误,三十米绝对有效射程,一枪爆头,这种事情他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闭眼都不可能偏差一分。这样都会失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那个瞬间,目标对象察觉到了什么,提前做了预判闪躲……危险直觉?还是异能?不过,问题不大,补射的那枪应该是中了……

跆拳道会馆内,韩金世快速奔跑在空旷练武场上,周围那些身穿白衣,在黑暗中像是没头苍蝇乱窜的人是学员教练。不相干,也没挡住他前进路线,可以不用理会。

就是那些女学员的刺耳尖叫让他皱了皱眉,这已经影响到听声辨位了,哦,还有几声凄厉惨叫,那是一位倒在场中的中年男子发出的,南韩人,这间跆拳道会馆的总教头,也是方才与任不平交手的人,此刻正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满地打滚。

从旁穿过时,脚步不停,手中消音手枪抬了抬,噗,惨叫声戛然而止。

通过练武场,韩金世在尽头门旁顿了顿,陡然冲门而入,一道红外射线以极快速度水平滑过门后空间,空无一人,但地上有点点血迹通往一旁安全楼道。

下楼了……

奔去时,韩金世脑中瞬间闪过大楼构造,包括楼下有哪些公司,以及那些公司的内部布置,嘴角微微泛出个残忍笑意,被我盯上了还想跑……可笑!

下一层,下一层,再下一层!

血迹在八楼转道口位置消失无踪,但韩金世却恍若未见,继续下到七楼,顿步,推开楼道自动门,左边隐有人声传来,应该是那家网络公司加班的职员,脑中闪过这道讯息,韩金世干脆取道右边,穿过走廊,望着尽头处紧闭大门,笑了笑,踏步走去。

推门,应声而开。看似紧闭大门实际只是虚掩而已,内部防盗锁已被暴力破开。至于是谁弄的,门内地上点点血迹已然说明一切。

“知道吗,刚才你如果选择右边,至少可以多拖延三十秒。”轻轻带上大门,韩金世举着消音手枪,带着些许戏谑的嗓音在幽静空间内徐徐回荡,“不想涉及普通人?幼稚!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本来就是个小孩……”

楼层不高不低,窗外隐有光亮透进,可以看到前台上方某某五金建材的公司名称。

应该是个总公司,空间很大,想想楼上都能开办跆拳道会馆了,也就能知道这栋楼的平面小不到哪去。但公司内部布局却算不得复杂,占据最大面积的是靠近玻璃外墙的几排普通员工卡座,一目了然。除此之外,就是周遭分布隔开的或大或小房间,其上写着类似财务、经理、会议室等字样。

大致扫了眼卡座,韩金世就将搜寻重点放在了单独房间,那里也是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无声踏步,又在接近时暴力一脚踹开写着经理字样的办公室,红外射线扫进,房间空空如也,噗噗,两记轻点,消音子弹瞬间穿透豪华办公桌,刁钻角度将后面空间完全覆盖封死,顿了顿,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撇嘴,

“躲猫猫……”

身体横移,来到财务室前,正要伸手拧开门把手,骤然举枪转身,呼——一道身影从卡座下方的阴影处陡然蹿出,猎豹似的,目光决然,正是半身浴血的任不平,携着巨大冲击力狠狠撞上韩金世,砰声巨响,后方财务室大门直接倒塌,两道身影重重砸在门板上。

翻滚,扭缠!

噗噗噗,处于争夺焦点的消音手枪连连颤动,一发发子弹连续射出,墙上、桌上,以及穿透过去被射穿了的电脑屏幕,还有一发擦中了头顶上方的灯管,碎片砰声四溅。终于,消音手枪被砸飞出去,黑暗中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与此同时,愤怒低吼,任不平被急速甩飞出去,中途撞上门框墙壁,低矮身躯痛苦蜷缩,伴随着咔咔骨骼断裂声,单薄墙壁轰然洞穿,石灰弥漫。

“呼哧……咳咳……”

韩金世面无表情的从屋中走出,摸向耳后的手掌放在眼前,一滩血迹,眯眼抬头看着破风箱似喘息挣扎起身的任不平:“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不过,到此为止!”

踏步,扭身,侧踢,狂风呼啸。

这是一记无论从力量、速度还是从角度去看都相当完美的鞭腿侧踢。

以任不平现在站直都极为困难的状态,根本就没有躲闪招架的资格余地。但任不平偏偏就是躲开了,轻易到甚至他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随即想到什么顿时恍然,相比起前些天那个人的鞭腿侧踢,眼前这个,还不够啊……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任不平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太差,勉强躲过几次攻击,就被韩金世近身牢牢扣住肩膀,反身高举,摔落,砰——木屑飞溅,残破身躯砸穿卡座后又重重摔在地上,顿时就是止不住的血液大口喷出。

尽管如此,任不平依然没有放弃,右手死命撑着地板,但将将爬起来的半边身子立刻又被韩金世一脚踩了下去,随即,面无表情抬起,朝着任不平脖颈位置狠狠踏下,

“嗯?”下落到一半的腿脚强行收住,斜踢,任不平挥来阻挡的左手被踢断,包括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的美工刀,嗖的飞出钉在了旁边卡座上,刀身嗡嗡颤动。

“呼……呼……呼……”

急促到好似下一刻就会忽然停止的喘息,任不平竟然还在挣扎,勉强还能动弹的右手在旁边胡乱抓着,摸索着……直至,抓住一支黑色中性笔,牢牢握在掌中,炙热到几乎灼烧的战意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微微愣神的韩金世。

自始至终,任不平没说一句话,没吐一个字,但他的态度早已将意思表达完全——一息尚存,决死到底!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放弃?投降?等死?

不存在的!

寂静对峙中,蓦的,淡漠嗓音传来,“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小鬼啊……”

场中两人俱是一愣,随即,任不平眼眸大亮,韩金世则忽得警惕转身。前台处,一道身影推门而进,白衬衫,黑西裤,身形挺拔,摊手,一张刀削斧凿般的俊朗面容忽明忽暗。

“你说对吗?韩金世。”

“是你!”认出了那张脸,韩金世目光顿时一凝,杀意大起。

来者自然是唐朝,到得晚了些,主要是因为变装的关系,这身衣服是刚才从外面摊子上临时买的,价钱都没来得及讲亏大了,匆匆扯掉标签套上就过来了,有些部位还有些紧,加之刚才的跑动,已经有些开线了……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这才第一个目标就……”

“行了,废话就别说了。报仇嘛,大家都赶时间。”唐朝干脆摆手打断,指了指地下,“顺便告诉你个信息,免费的,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九州崛起的人就在后面。你大概还有……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足够了!”

话落,韩金世一拳砸在身旁卡座上,其上钉着的美工刀顿时弹跳而起,空中又被一掌拍出,嗖的急速射向唐朝面门。

速度还可以,但这么长准备时间的攻击自然不可能击中唐朝,韩金世也不指望这一击能中,急速追在美工刀后面,他只是想占个先手而已。

这对于近身搏杀来说,很重要!

然而下一瞬,那快如闪电的一刀在接近目标时,忽然被两根手指精准夹中,啪的扭断,手腕轻震,小片刀刃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迅疾返回。

糟糕!

韩金世本来就在全速奔袭,哪能料到对方竟然会以这么大胆的方式反击,顿时懊悔不及。实际他弟弟韩金城如果还活着在这里的话,那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干,对面这位可是敢手探八臂双刀阵的主,区区一把美工刀而已,岂会手忙脚乱?

可惜韩金城死了,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一声闷哼,在极力避开眉心要害后,那枚刀片穿过了韩金世肩膀,小伤都算不上,但致命的是他不但失了先机,还给了绝佳攻击机会!

唐朝自然不会错过,踏步,扭身,如出一撤的鞭腿侧踢!但要比方才那脚更急更快,如果说韩金世的侧踢是呼啸长鞭的话,那唐朝这就是全速挥舞落下的霸道流星锤!

轰轰轰——

双臂横胸抵挡,刚一接触,甚至连痛感的过程都被直接忽略,韩金世只觉双臂瞬间失去所有知觉,好似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身形暴退,一连撞碎身后整排卡座,直到重重撞上承重墙,整栋屋子都在颤抖,方才将将止住这恐怖力道。

骨架在呻吟,警钟在长鸣。

近战不是对手,得撤!

只一脚,韩金世就起了撤退念头。

这不是儿戏之说,杀手风格本就如此。一击不中,即刻远遁。当然实际操作的时候要看具体情况,如刚才失手后继续追击,那是因为韩金世有绝对把握能在短时间内弥补过失。但眼前情况就不同了,虽然只挨了一脚,也没受多大的伤,但对于对方的搏杀实力已然有了大致判断,打不过是一回事,另外时间也不允许他想辙翻盘。

不得不说,韩金世真的很果断,也很谨慎,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从来不做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哪怕那件事情是指为弟弟报仇。

但是,有时候有想法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朝踏步再进,刚刚才从墙体拔出来的韩金世瞬间又被按了回去,猩红视线中无数拳脚在挥舞,重重叠叠,几成幻影。

这小小一方墙角,俨然就是擂台上的支柱死角,韩金世只觉自己就是那个被压到死角位置的弱鸡拳击手,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机会,除了拼命守住要害,其余只能任凭对方拳打脚踢,无力承受着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恐怖攻势!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怕的实力!

不行,这样下去要被压制到死——

“吼——”蓦的嘶声长吼,韩金世果断放弃要害抵抗,张开双臂,矮身环抱唐朝腰侧,死命冲出死角墙体。

这一招在擂台上很管用,只要拼着再挨几下,就会有裁判上前分开彼此,得到喘息机会。但眼下这可不是擂台,也没有所谓的裁判……

找死!

下一刻,唐朝腰背一躬,瞬间挣脱手臂钳制,再趁着韩金世中门大开之际,转动手腕,捏拳,稍稍回收,在极其狭小空间范围内,扭转脚跟带动小腿、大腿,再到腰、肩头、臂膀,直至振起周身力道,一拳无声捣出。

“破——”

…………

083章 杀人,杀干净!

“破——”

这是记死拳。

所谓死拳,即表面意思能致死的拳。很多武术包括岛国忍术中都有类似这样的一种拳法,或者是一种腿法,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集合周身所有力道,一击即定生死。

这种拳法威力巨大,但凡击中基本没有活路可走。但是,

不对……当死拳顺利印上韩金世左胸心脏位置后,唐朝眉头不禁就是一扬,武技修为到他们这种程度的人,对自己的出手伤害预估以及对方身体大致会有个什么样的反馈,基本都能做到了然于心,但眼下这钢铁般实质密度又带着少许韧性反弹的力道,明显不该是洞穿身躯、崩碎心脏的效果。

有护心装备?

念头顿生间,飞在半空中的韩金世已然张嘴喷出大口血液,其中还夹带着某些块状物体,眼眸对上,止不住的恐惧茫然。很显然,唐朝这记死拳的威力远远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即便是在穿着护心装备的情况下……旋即,砰,后背撞碎外墙玻璃,瞬间消失不见。

想跑!唐朝迅疾追到墙边,尚未来得及找寻对方踪迹,视线就被一件袭来的破烂外衣遮挡,想也没想便纵身向旁边扑出,火光一闪,轰——气浪翻滚,剧烈爆炸声中,周遭大片外墙玻璃接连破碎成渣,白花花纸片随风吹起,在大楼上空飘飘洒洒。

外衣藏雷……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只是点小技巧。类似古代章回演义里的回马枪,说穿了其实也不过就是回身一枪而已,但往往也就是类似这样不起眼的小技巧,却能在实战中屡建奇功。

推开身上电脑主机以及木板类杂物,唐朝面无表情起身,扫了眼周围破坏场景,心中有了判断,不是正规手雷,应该是那种简单填装压制的土火药,除非直接砸到人,否则伤害有限,但阻人追击的效果却不错。

事实也就是如此,不是韩金世搞不到正规手雷,而是觉得没必要,这个火药土雷还是他随手自制的,也没想着能用到,只是下意识的习惯而已。

实际情况表明,良好的职业习惯确实很有必要。

旁边有闷哼声传来,是任不平,并没被炸到,但波及的翻滚气浪就足够现在的他喝一壶了,不过他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热切目光执着注视着唐朝。相信如果不是状态、情况实在不允许,他仍旧不想错过这次碰面交手的机会。

打不死的小强啊,哦,应该用拽不住的小狼狗来形容更为贴切……唐朝走向窗边,头也没回道:“半个月……一个月?半年?一年……总之,我很忙的,或许哪天闲下来会想到过来打你一顿……想不到就算了,就这样,等消息。”

走到窗边向下看去,韩金世早已消失无踪,但肯定没跑远,四楼外有个变形的广告牌,应该是落到了那里,然后再度翻进大楼。

这不是偶然,更不是运气,如他们这样的职业杀手,退路是早就看好的。

麻烦了……

“先教你第一课,理论知识——杀人,杀干净!”

话落,也不去看身后错愕狂喜的任不平,唐朝纵身跳了下去,同样落在那个广告牌上,再从窗户进入四楼,不出意外的空空如也,脚步不停,穿过走廊继续向下追去。

吃了一记死拳,就算是有护心装备保护,那韩金世的死亡概率也至少在五成以上。

但同为职业杀手,唐朝再清楚不过一个濒死的职业杀手,所能爆发出来的强烈求生欲望。

但凡有一线生还希望,那结果很可能就真的活了下来。

而今天要是打不死对方,往后很可能一辈子都要陷入潜在的威胁当中,这是唐朝完全无法忍受的。

寻着踪迹闯入一个小房间,大楼保洁人员放置工具的杂物间,鼻子动了动,打开一扇挂式木柜,里面是几件血迹斑斑的外衣裤子,还有一双沾满灰尘的皮鞋。

换装了?

唐朝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理解,他追来的速度很快,对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易容,而如果不易容的话,单纯换装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门外走廊传来轻微脚步声,唐朝闪身而出,瞬间就是声子弹上膛音效,“站住!别动……呃?”走廊尽头处拿枪指来的是名年轻男子,唐朝还有点印象,是九州崛起人员,叫什么阿青的,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忙不迭压下枪口。

开什么玩笑,拿枪指着这位……

“这么巧啊,呵呵……呵呵……”

尴尬笑声中,唐朝瞥眼过去,淡漠问道:“你从楼下上来的?有碰到过什么人?”

阿青闻言一愣,随即连忙点头道:“哦,那个啊,谢谢,我刚才在楼下碰到小任了,远远看着伤势很重的样子,应该是被您救下的吧……”

“你碰到了任不平?三楼?”

“对、对啊……怎么了?”

原来如此!伪装对象是任不平的话,那确实不需要什么易容,毕竟特征实在明显,短发、赤脚,一套黑色耐克运动服,只要不是迎面撞上,稍稍隔段距离就足以瞒天过海,尤其是瞒过九州崛起人员的视线……不得不说,韩金世不愧是老牌职业杀手,方方面面都计算到位了。

唐朝转身就走:“任不平在八楼,你去救他下来。”

“啊……卧槽!”

……

喧哗、尖叫,刺耳的车载警报,以及陆陆续续围拢过来瞧热闹的吃瓜群众……

尽皆抛在身后,人群中,一身黑色耐克运动服的韩金世逆流而行,尽量保持着步伐稳定。

如果换做平常时候,他不会这么做,而是会随着人群逐渐拉开距离,若是有闲心的话再去瞧瞧现场也未尝不可。但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再去考虑显眼暴露的问题了,他要尽快远离这里治伤,否则没等那个恐怖的神秘人杀来,他怕自己就会坚持不住倒在大街中央。

视线在发黑,眼前开始出现幻影,内脏应该是破裂了……

终于,离开街道,拐入小巷,“哇……”刚一踏进来,韩金世便忍不住俯身大口吐血,块状物体触目惊心,“咳咳……呼哧、呼哧……”只喘息几下,便再次撑着墙壁,缓慢却坚定的挪动脚步,向着巷道另一头的停车场蹒跚走去。

坚持住……坚持住……上车就安全了……

小巷很短,前后不过十几米距离,但这在韩金世眼里却像是美国的50号公路一般,漫长到令人绝望,但他最终还是撑了过来,一脚踏出巷道,下意识再去撑扶墙壁却撑了个空,身子瞬间歪斜,倒向地面。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将将出现,伸手搀扶住了他。

“谢、谢谢!”确定眼前这人只是很普通的路人,一个年轻小伙,而不是追来的神秘人,韩金世顿时松了口气,心中一动,勉强压下喉咙血液,虚弱道,“好心人,你可以扶我一下吗……我有心脏病,药在车上……什么?”

年轻小伙轻声回答了句什么,韩金世没听清,前倾着身子:“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

“啊?”

噗——

身躯一僵,血液飞溅,落在了韩金世脸上,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低头,怔怔看着那把插入心脏的普通水果刀,茫然抬头,眼前也是一张惊恐错愕的年轻脸庞。

“我我我……我只想捅一刀,是你自己动了……对、对不起……”

“吼——”

迷惘、愤怒、不甘、憋屈……意味相当复杂的一声吼叫。

我死了?死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手里?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

韩金世也不知哪来的愤怒力道,砰的撞开年轻小伙,直将后者撞翻出去几个跟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本就是濒死之躯,心脏要害又挨了致命一刀,哪还能活……

背靠墙壁,双眼圆瞪,慢慢的、慢慢的滑倒在地,最终,脑袋无力歪斜一旁。

那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年轻小伙呆呆看着,回过神来,陡然发出声惊恐尖叫,连滚带爬的反身跑开。

这时,一道挺拔身影从巷道里走出,正是追过来的唐朝,下意识看了眼那似曾相似的深色羽绒服背影,摔了几个跟头,又慌忙起身跑进夜幕里……之前被郭木兰撞到的那个路人?低头,看向坐倒一旁死不瞑目的韩金世,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情况?

…………

084章 五星杀手

入夜,天空飘起了小雪,好似柳絮在舞动。

九州崛起岭江基地,会议室,电话铃声响起。

“喂,少柏……脱离危险期了是吧,确定吗?那就好……至少修养一个月?哈,好事啊,最好把那小子送回京城老包那去调理……什么,不愿意?我管他愿不愿意,过几天安排人直接送过去,反正我特么是扛不住了……他要等那位的消息?嗯,那就等等再看……”

挂断电话,看着屋内一众队员望来的目光,高长风摆了摆手:“好了,那小子没事了。”顿了顿,“命还挺硬,一流职业杀手都弄不死……”

“高队,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吧,我都看不过眼,小任虽说不是我们队的,但大家好歹也是一个部门,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嘛。”

“是吗?”高长风冷笑,“那下次再有类似韩金世这种级别的麻烦,我就派你与他同生共死,战友嘛。”

“呃……其实我和后勤部门里的妹子挺熟的,要不我现在去联系联系,让她们派个直升机过来连夜把那小子接走?”

“嚓,小孙你也太现实了吧,亏我刚才还暗中给你竖了大拇指。”

“正宗白眼狼啊,人家还叫你孙哥呢……”

……

一番笑闹。

这气氛可能与传闻中的想象不大一样,类似九州崛起这种国字头的神秘部门,又是应对的地下世界业务,在外人想来可能相关联更多的词汇形象应是肃穆、刻板、固执、按部就班、不苟言笑,以及无时无刻不在渲染的红色思想……大致就是这样子,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事实上,那样的角色或许可以在其他部门行业里成为一个很好的零件,但在九州崛起里却很可能被直接废掉。

不是内部排斥,而是外部淘汰。

流水线出来的角色在地下世界是活不下去的,简单出趟任务,只要与地下世界人员一搭眼,甚至有时可能都不用去看,也就暴露了。好吧,地下世界也有大把暴露身份后照样活得很滋润的人,但那显然不包括初出茅庐的菜鸟,要知道菜鸟往往有个意思极为贴切的近义词,那就是炮灰。

除此之外,不得不说,地下世界的危险性虽然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也确实值得提一提。在这里干活,有今天没明天,那真不是夸张形容,而是简单陈述。就和唐朝他们这样的杀手一样,九州崛起这类维护秩序的正派地下世界成员,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一点都不小,因为他们除了要对抗邪恶外,有时也不得不融入邪恶。就像那句话说的,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偏偏宣泄渠道还少的可怜,因为他们是正派人士嘛,只能选择不断消费心中的正义或者信念,消费的多了,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磨砺得愈加坚定,另外一种就是很快堕落,后者这种情况在地下世界里也屡见不鲜。

这样一种特殊群体,若是采用高压管理的方式,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扯远了,只说眼下这间会议室里,不错的气氛缘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现在正摆在地下冷冻室里的尸体。

韩金世,半山槿。即是敌对势力,又是老牌职业杀手,这样的人物如今栽在他们的地盘上,自然值得庆贺。

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两道身影匆匆走进,走在前面的是宗清,后面跟着的是似乎永远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灵芝,“大伙都在呢,不好意思来迟了,和灵芝查了点东西,嗯,顺带着帮我那老同学破获了几起案子……阿青,开下投影仪。”

在灵芝连接笔记本电脑的功夫,宗清对着高长风点了点头,开始介绍道:“今晚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半山槿韩金世,为他弟弟八臂双刀韩金城报仇来的,这样的老牌职业杀手不可能冒然动手,应该有来本市好几天了,具体落脚点目前还不知道,散会后二组负责跟进,尽快找出来,不要闹出什么后续影响。”

几名队员同时郑重点头,这点确实不容忽视,杀手所携带的装备很难说的,有可能只是一把手枪,但也有可能是一瓶看似空空荡荡实则装满神经毒素的试管,这主要是根据目标对象而定的,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随意落入普通人手里。

“再说事发地点,鹤云街的一栋办公大楼,目前那里已被警方封锁,我和我的老同学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派人帮我们清场,但是阿青,你散会后得负责过去检查,不要遗留弹孔弹壳痕迹……”

“啊,又是我啊?”阿青一副委屈脸。

高长风闻言立马瞪眼过去:“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找你呢!前几天那小子在第五论坛里发照片,你就是共犯。让你这几天跟着是戴罪立功,结果你倒好,差点让敌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

阿青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了。

宗清同样伸手点了点,随即笑道:“这样的低级失误确实不应该犯,不过……呵呵,阿青你小子也是命大,要是真撞破韩金世,结果可能就不好说了……”

这倒是句实话,韩金世虽然那时状态濒死,但真要爆发起来拉几个人做垫背还是不难的。

“宗队,弄好了。”灵芝抬手叫了声。

“嗯,大家看投影吧,这是现场唯一拍到的视频,来自于是大楼后方的停车场……大楼里的就别想了,韩金世早就抹了。”

角度关系,虽然经过番处理,但视频看着还是有些糊,不过能勉强瞧见发生了什么,时间也不长,剪切后短短一分钟而已。

“嗯?这人哪冒出来?”“这角度……是心脏吧?”“难道韩金世不是那位杀的?”“不可能吧……”

除了宗清与灵芝外,场中众人看完视频后不由都是一愣,他们还真不怎么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到达现场接回韩金世尸体后,理所当然的也就认为是那位出手了,毕竟除了那位,他们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击杀韩金世。

“这就是我和灵芝刚才出去的原因,不得不说,这一幕挺荒诞的,我甚至都有些……呃,同情?”

宗清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小任今晚去踢的这间跆拳道馆,本来在几天前就通知到了,但这几天刚好在关禁闭,就没能出去。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大概是觉得实在没信心能打过吧,对方想到个歪主意,就是请杀手提前干掉小任……嗯,就是投影上这位。”

众人愕然转头,就见荧幕上出现一张截图,球球个人信息的截图,地址是岭江本地,状态栏里赫然写着——精英杀手,五星品质。接单即做,信誉保障!断手断脚,三万起步。动枪买命,二十万整!懂得别说,不懂别问。童叟无欺,概不还价!

“这瞧着……也不像是五星杀手的范啊……”

也不知是谁轻声念叨了句,想了想刚才视频里连滚带爬的那位,众人皆深以为然的点头赞同。

“哦,那个不是他。”宗清随口答道,“投影上的这位五星杀手已经抓捕归案了,审问后得知他确实从跆拳道老板那收了二十万的佣金,但他就是个街头老地痞,无业游民,溜门撬锁还行,杀人没那胆量,思前想后,他就把这单以10万的价格给了个叫麻四的人,后者同样也是个混混。”

“这莫不是个四星杀手?”

“呵呵,这位四星杀手也抓到了,听他说平时有跟人吹嘘杀过人蹲过牢,但实际也就是个小偷小摸,拿到钱后,他又以五万的价格将这单推给了另外一个人……”

“……不会还有下家吧?”

“还真的有,这收了五万的人也不敢下手,就以两万的价格给了别人,名义不是杀人,而是买一条胳膊。然后这两万的也找了个下家,八千,捅一刀就行……就是方才视频上那位,一个来岭江务工的外地普通小伙,他倒是实在,真的拿刀做了……”

感慨了声,摇头,“他也是第一个归案的,自首的。实际他当时已经放弃了,看到小任在吃炒面的时候,在周围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敢下手……结果要走的时候看到韩金世穿着小任的衣服下来了,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嗯,吓得不轻,说是没想杀人,朝着胳膊去的,但是韩金世当时动了下,结果就失手捅进心脏了……对,没错,韩金世这位老牌职业杀手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话落,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寂静,半响无言。

……

与此同时。

江月公馆,家中,唐朝同样无言坐着,面前桌上是一个打开的档案袋,以及几份散落的纸质资料。最上面那份贴着的证件照片,正是他的模样。

这自然是从酒店里拿来的,九州崛起那边之所以无法立刻锁定韩金世的落脚点,是因为他当时从韩金世身上拿走了把车钥匙,找到车后又拿走了张房间门卡……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至,一声幽幽长叹。

拿出部新手机,装卡,拨出。

“早上好,马斯曼博士。是我,宋……嗯,邮件看到了,我知道出院时间……可能这个要求很无理也很冒昧,但是,麻烦你把出院时间往后推一个星期……对,我需要点时间解决掉点小问题……”

…………

085章 无趣的国度(求收藏)

希腊神话里有则寓言故事,名为潘多拉魔盒。

传说已不可考,具体版本也有很多种,但结局大致相似,即是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释放出人世间所有的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等等,唯独将来不及释放的希望关在了盒子里面。

有些东西不该存在。

亦如有些事情永远不该有个开头……

韩金世死了,但谁能保证下次不会来个王金世、刘金世?这次的目标是任不平、梁哥、唐朝,以后会不会顺带手将出院回来的糖豆涉及其中呢?

没人知道。

唐朝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风险,就该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况且,尽管远离了几年,但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是不会轻易消失的,被动防御也从来不是唐朝的作风,相反,主动进攻才是他的杀手本性。

……你过来探查消息,我谈不上欢迎,但归根结底就是大家各凭本事。你能躲过我的监控视线顺利查到消息,直接派人来精准围剿,死了我认栽。但你要是不管不顾过来先滥杀一通,那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会……

大致就是这么个想法意思。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大部分情况下,杀手思维真的很简单,也很直白,没那么多花里胡哨。

所以,考虑再三后,某人还是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南韩……

……

下午三点,唐朝走出了仁川国际机场,以游客的打扮,宋清明的身份。

哦,是次日。

有些事情是需要提前准备下的,别的不说,假是肯定要请的。至于理由,和身世有关,好像找到了亲戚,需要去趟外地看看。好吧,是有点扯,也有点麻烦,事实上这理由刚报上去,假就顺利批下来了,但随即就接到了谢建平的关心电话,好一番道谢婉拒,最终才打消了对方派人陪同的想法……

没办法,唐朝倒是想换个理由,但时间可能不够,这次所办的事情,也不是半天一夜就能轻松搞定来回的。不过若是有人执意调查的话,那就会发现他出行的车次、时间都是真实的,也都能对的上,甚至在外地火车站的某摄像头里面还能瞧到他的身影……

一点网络技术,不足为奇。

这番费心布置很大概率可能是用不上的,但有备无患嘛。毕竟此次过来的目的是消除隐患,而不是再次种下隐患。

另外就是临出门时,唐朝放进糖豆小书包里的一张折叠纸,倒没什么实质内容,八个字而已,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很普通的一句交代,看不出什么来的,至于算不算遗言,目前还不清楚……

好吧,对于这次的南韩之行,唐朝确实没有把握。

现在的他也肯定没有前世巅峰时候的实力。

前世的他,虽然短板异常明显,但同时特长也极其突出,属于那种严重偏科但偏出境界来的奇葩童鞋,若非要具象化来形容的话,有点类似几年后一部叫做西游降魔篇的电影里面的一个角色,天残脚,一只脚萎缩脆弱如婴儿,但另一只脚却力能开山断石,威力无穷。

现在嘛,倒是两条腿走路了,潜力也值得期待,但限于这具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他的近战搏杀实力算不得顶级。另外那手神乎其技的枪法,因为没有重走前世那段血雨腥风的征程,精神感知肯定是在走下坡路的。就算能两者相加,整体实力相较前世也差距明显。

这种状态,还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单人抱团……实在很难凯瑞得动啊!

不过即便如此,唐朝还是来了,因为有些事情是不看成功概率的,只看做与不做。亦如前世某人单枪匹马闯进小型军事基地,要说他有绝对把握全身而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杀进去了……他的结果不错,唐朝的结果是否也能如此呢?

那得等做完之后才知道。

所以,没说的,做,就完事了!

……

推了推脸颊上的墨镜,唐朝没有走向的士站台,而是离开机场,走向外围路口。

这么做倒不是怕被宰,而是他只站在机场门口吸了几口空气的短暂功夫,就有好几个记者狗仔以及打扮的很像初高中学生的小姑娘,将手中的照相机、手机探头悄悄对准过来……

差点忘了,这是个娱乐国度,文化产业早在好几年前就成为了仅次于汽车制造的第二大出口创汇产业,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数据,隐形的辐射到其他各个产业的经济提升影响更是惊人。

而唐朝现在的模样,不得不说,即便是戴了能遮住一半脸的大号墨镜,但无论是风衣衬托下的挺拔身姿,还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傲冷清气场,都极具明星相。如此引来那些专门蹲点的机场街拍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好吧,这很不符合某人一贯低调的态度。但谁让他现在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区保安,而是动辄让人血溅当场的冷酷杀手呢。

招手,拦车。

“首尔市区,随便哪个地方,谢谢。”

很遗憾,唐朝不会说韩语,不过这并影响,在这个有着好几十个驻美基地的国度里,一口流利英文足以应付大部分情况,至少基本交流没什么问题。

上车后,唐朝没有取下墨镜。刻意摆头看向窗外的动作,外加生人勿近的气场,前座司机很识趣的没有发挥职业天赋技能,亦或者是不敢,打开车载广播放了段音乐,闷头开车。

窗外的景色……嗯,不说也罢。

南韩在近现代发展的确实不错,就像影视剧里面拍到的那样,现代化的都市、美轮美奂的豪宅别墅等等,但那是在城市里面,在镜头不曾拍到的郊区农村,实际和华夏乡下相差不离,荒凉落后,有些地方甚至还不如国内乡村,两极分化极为严重。

唯一值得欣赏的点,或许就是白茫茫的雪景了。是的,和岭江一样,这里也下雪了,虽然现在是停了,但唐朝来时有查过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这里应该都是雨雪天气……如果天气预报准的话。

莫名的脑中忽然蹿出来个念头,如果下雨天和巧克力更配的话,那下雪天和什么搭配合适呢……反正不会是泡菜!

无聊收回视线,唐朝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这辈子就不说了,除了前段时间做了几个任务,去了几个地方,唐朝甚至连岭江市范围都没出过。但前世就不同了,业务需要,他几乎踏遍了欧美所有国度、城市以及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静谧村镇。走得多了,相互比较下自然就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

唐朝最喜欢的是北欧,除了头戴牛角盔、手拿大盾牌和长矛利斧的古老维京海盗形象外,那里还有丹麦这样温暖童话的故乡,也有冰岛这样冰与火共舞之岛。虽然气候似乎永远风冷,有些地方更是有着常年挥之不散的硫磺味。但除此之外,那里还有着栖息山野的庄严古堡,精美浮雕,半边倒影在宝蓝湖水里的城市,以及周边随处可见的嬉戏的海鸥水鸭……

很遗憾,这些元素在眼下国度中都不具备。

那么,讨厌?

不,唐朝自觉不是个武断的人,在没经过了解感受的情况下,他很少会轻易定下某些概念。

目前看来,一个无趣的国度,仅此而已。

这时,侧前方视线里,出现了根挂着广告牌的电线杆,唐朝挑了挑眉,眯眼看去,不是什么大广告,四五个长相或帅或娘的年轻男子,应该是个什么组合明星,围拢着块发着金光的烤肉,各自做着夸张惊叹表情。

唐朝视线定格在了中间靠左侧的长发帅气男子身上,他也是表演最为卖力浮夸的一个,嘴角拖着亮晶晶口水,眼神极度渴望,脑袋上还顶着个大大的惊叹号……

呵,国度虽无趣,倒也有个有趣的人……

…………

086章 十年扑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明黄色灯光下,走廊里人来人往,些微喧哗。

走道不算宽敞,甚而是有些狭窄,大致只能容纳两三个成年男子并排通过的样子,不过来去行人却算不得拥堵。因为只要迎面接近,总会有一方或者双方同时侧身让开,往往还会伴随着鞠躬,至少也是点头示意,口中叫着前辈或者pd什么的,态度郑重恭敬。

秩序井然。

一扇门被推开,“政勋哥,你叫我啊?”一个嘴角挂着微笑,披着羽绒服的长发帅气男子走了出来,背后貌似是个演播厅,摆放着许多摄像机,还能看到舞台一角,拿着话筒的主持人在上面走来走去,不过随即大门就被带上。

“哎哟,钟圣啊,你是不是又在节目里表演什么人体三叠了,你可是歌手啊,靠嗓子吃饭的,不是搞笑艺人……”一边埋怨着掀开羽绒服,一边拍打着下面那套略显夸张的演出服后背灰尘,脸上满是习以为常的无奈。

“没事,这是我的个人技嘛,粉丝观众们也爱看,呵呵……”那唤作钟圣的长发男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眯眯的,气质和煦,“对了,政勋哥你找我什么事啊?”

递来个三星手机,“哦,你电话,说是你家里的人,讲的英语,听着味还挺纯,唬了我一跳……钟圣你还有国外亲戚啊?没听你说过嘛。”

长发男子一愣,随即笑道:“我还有个堂姐呢,政勋哥你要不要了解下啊,外企职员,漂亮还单身。”

“去,你小子,赶紧接电话,我和赵pd聊聊下期节目的事情……顺便,有空把你那堂姐的号码发来。”

“哈哈,好嘞。”笑着目送对方推门进去,长发男子接起电话:“嗨,你好,哪位?”

“朴终生……朴钟圣?”电话那头顿了下,语带歉意,“不好意思,我的发音可能有点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长发男子,朴钟圣,闻言一怔:“哦,没事……那个,冒昧问一下,我们认识吗?”

“当然,我认识你很久了,不过你应该不认识我。”

朴钟圣想到什么,神情顿时恍然,微笑摇头道:“这么说,你是我的粉丝咯?哈,谢谢你的支持,不过以后可不允许再假冒我家人骗过经纪人了哦,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求,可以在我们组合网站里给我留言,我都会答复的。”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当然,只要我能做到。”

“好的,你肯定可以做到,我想要下你父亲的联系方式。”

“呃……”朴钟圣笑意一僵,扯了扯嘴角,“哈……哈哈……好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这可不是玩笑。”话筒里的嗓音再次顿了顿,“这样吧,我换个要求,问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的话……你父亲的联系方式我可以自己找。”

“……你说说看。”

“老实说,我一直挺好奇的,作为一名拥有意念控物能力的异能者,又是打小便经过无数残酷训练培训出来的杀手,却常年曝光在聚光灯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对方说出意念控物这几个单词时,朴钟圣神色就骤然一变,急走几步推开楼道门锁,闪身而入,压低嗓音冷冷道:“你是谁!”

“不打算先回答下我的问题吗?”

啪,电话挂断。紧了紧几次拳头,沉默了会,朴钟圣深吸口气,再度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嘟……嘟……嘟……

苍老且威严的嗓音,“你还知道来电话……”

“闭嘴!”粗暴打断,朴钟圣脸上不见了之前的温和笑容,极度烦躁的拉扯着脖间领带,“你以前怎么说的,只要我离家出走,我们之间所有关系一刀两断!为什么还要将麻烦带给我!啊?”

电话那头静了静,盛怒嗓音响起,“朴钟圣!这就是你对待亲生父亲的态度?”

冷笑,“呵,别忘了,当初提出断绝父子关系的人是你,我的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几个字咬字明显加重。

“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身为家族一员,还是我的儿子,不打理家族产业,去鬼混什么娱乐圈——”

“呵呵,家族产业?帮你杀人吗?做一个永远见不得光,双手沾满肮脏鲜血的屠夫?”

“那是你生下来就给承担的责任!”

“我有权选择我自己的人生!”

“……”

剧烈争吵后,话筒内陷入短暂寂静,只有两声轻重不一的喘息,在彼此宣泄着怒意。

片刻后,朴钟圣吐了口浊气,冷声道:“随便你怎么说吧,我打这通电话只是通知你,刚才有人联系我,让我告之你的联系方式。我会给他,你们的麻烦你们自己解决,不要牵扯到我!”

“什么麻烦?对方是谁?说清楚一点。”

“呵,谁知道呢,半山槿、北藤司、精灵实验室……你家族的敌人不向来很多吗,真庆幸你还能活到现在。”

“逆子……给他电话,然后,你给我滚!”

“正有此意!”

互相挂断电话,砰,反身一拳重重砸在墙上,不远处楼梯扶手,几根铁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惊人变化,先是干瘪,进而扭曲,最后,崩的一声直接断开,好似被只无形大手硬生生扭断!

朴钟圣面无表情的按下重拨键,等待接起后:“喂?”

“看来你和你父亲已经通过电话了……嗯,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听着,我会给你他的电话,我也不会干涉你们之间所有事情,但是如果你们把麻烦带给我,带给我身边的人。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沉默片刻,“看来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我很遗憾……不过,朴钟圣先生,据我所知,你似乎从未杀过人啊。”

朴钟圣神色一变,忍不住再次质问:“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不是吗?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你。”

“呵,也是……希望你言而有信!记住号码,01688901……”

……

首尔某高档酒店房间里,唐朝放下手机,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尴尬。好吧,貌似自己选错了突破口啊……

是的,刚才朴钟圣所接的那通电话,就是唐朝打的。

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了解到关于半山槿的情报,好方便行事。毕竟他现在虽然是来了,但可以说是两眼一摸黑,连半山槿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自然需要个内行人代为指路。

而南韩虽然小国寡民,但地下组织可不是只有一个半山槿,另外其实还有几个,只是势力规模没有半山槿那么大而已,也不甚出名。其中就包括朴钟圣父亲所领导的家族,因为一直不愿并入半山槿组织,双方关系可谓势同水火。

再合适不过的带路党。或者说,临时合作伙伴。

但谁曾想朴钟圣和他父亲关系竟然差成这样,闹了点误会……

不过这事说来真不怪唐朝,他前世今生加起来,所知道的南韩籍地下世界成员也寥寥无几,除了已经死了的,就属朴钟圣最出名了。后者也可谓是地下世界里的一朵奇葩,放着好好的异能杀手不做,跑去混娱乐圈,混了好多年还混扑街了……想也就能知道,连组合代言的广告都只能挂在郊区电线杆上,还只是一家烤肉店的,也就可想而知混得有多惨了。

至于唐朝前世是如何知道朴钟圣的,那说来话就长了,不得不说,对方隐藏得真的挺好的,甚至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即便是在曝光率极高的娱乐圈,前前后后也隐藏了十多年。要知道疯狂如风魔武藏这样的,不在乎身份曝光,那也是在圈内,但朴钟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就光明正大的站在明处,周围生活里还经常摆着摄像机……

也就是一次签名会的时候,因为场地拥挤,他们组合的一名粉丝被挤到了路上,又恰逢一辆货车疾驰驶来……大庭广众,又是在全程直播的情况下,朴钟圣出手了,意念控物,掀翻了那辆货车,同时也掀翻了他自己……

十年扑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当然,想来这样的成名方式,也是对方所不想的,随后他也就顺其自然的失踪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被抓起来,亦或者是整容成功又跑到哪国娱乐圈扑街去了……

摇了摇头,唐朝再度拿起手机,按下号码:“要不塞哟……朴先生你先别说话,鉴于我们的合作开端不是很顺利,长话短说,嗯,我要干掉半山槿,你有兴趣吗?”

…………

087章 与时俱进?注重传统?

又一个静谧的夜晚,周遭山野没有丝毫多余动静,小动物们大多已进行冬眠期,即便是昆虫,也因为这场静静落下的小雨夹雪,藏进了巢穴。

这里距离首尔市区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因为几座不算高耸的连绵山脉、茂密树林,恰好隔离开了城市的喧嚣,雨雪覆盖下,仿若孤悬在外的小岛。

这样的地理位置,通常会被一些财阀集团看中,建造一些庄园别墅,以作为家族避暑栖息的大本营。

眼下就有这么一座私人庄园。

除了四周高墙、铁丝网,以及内部冒尖的塔楼外,它的外表看起来很普通,嗯,这个普通是相对于庄园这一范畴来说的,精美、华丽,以及极广阔的占地面积,这本就是庄园该有的模样不是吗?就算是那些高墙、铁丝网,那也可以看作是庄园的必备布置,毕竟这里人迹罕至,一些防备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至于塔楼……可以看成是观星台嘛,富人的品位兴趣你们常人是很难理解的懂伐。

好吧,这里是半山槿的基地。

另外还有一处,在济州岛,不过那只是备用的,这座才是主基地。

而作为地下世界中的一员,为什么要将大本营建在一个国度首都旁边,这当然不是一拍脑袋的想当然,什么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是扯淡的。

原因其实很好理解。

一是这个国度国土面积就这么大,藏哪里其实都差不多,不可能不被发现。

二是如半山槿这样上规模的组织,业务范围多多少少都会与政府某些部门事务挂钩,两者联系紧密且彼此需要,当然也彼此渗透。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所以除非太过作死,否则都会默许生存,这也是世界上绝大部分政府对于本地地下组织的基本态度。

也不用觉得太多惊讶,或者不可思议,要知道政客的节操下限,那就是从来没有节操下限。

言归正传,半山槿作为南韩地下世界最大的组织,主基地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防御,高墙铁丝网什么的,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实则在高墙内部,以及在更外围,包括周边的山头树林,那里才是森严防御的重点,充斥着无数现代化武器装备以及警戒监控布置,甚至还有些只允许在战场上出现的重火力,层层包裹环绕,俨然一处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

也是普通人绝不可能踏足窥视的绝对禁区!

然而,就在眼下这个时候,夜幕伪装下,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身影悄然摸了进来,甚至在一路轻松直抵配电箱、机房这等重要地带后,庄园内依然没有任何警报声传出,那些花大价钱安装维护的监控警戒装备,仿佛都成了无用摆设。

事实上,它们也的确只是摆设。

打开笔记本电脑,咬着支微光手电筒,来人低声话语显得有些含糊不清,“让我来找找看,这是外围的监控装置,这是塔楼周围的网络探头接线口……哦,找到你了,小宝贝,中央控制室……这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确实是个最坏的时代,尤其是对于那些不爱学习的老牌杀手来说,那些陆续更新进化的电子锁、以及几乎无处不在的网络探头,简直就是场噩梦。

但这也确实是最好的时代,对于侵入者唐朝来说,那些看似当今世界最顶级、极其极其极其先进的现代化科技,在他眼里却宛若最初代的红白掌机,里面自带的游戏难度也乏善可陈,按几下也就通关了,毫无成就感可言……甚至都不如一条大狼狗,那至少还能让他头疼那么一下下。

“与时俱进是好事,但也要注重传统啊……一味迷信科技,是会害死人的啊笨蛋……”

这就是纯粹的风凉话了,半山槿的基地布置者当然不是笨蛋,笨蛋又怎么可能知道利用科技,与时俱进?实际这也是所有地下世界组织基地的防御共识,大铁闸、大狼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也早被淘汰了,唯有日新月异的科技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他们惟一的失误,只是没料到会出现个重生挂壁而已……

随意拨弄几下,也不知是在哪里作了手脚,唐朝很快就出来关上了机房门,抬头看了眼漆黑天空静静落下的小雪雨丝,再次向庄园内部潜入进去。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半山槿基地所在,又是如何知晓机房等重要目标位置的,那当然是朴钟圣的父亲,朴泰植家族提供的情报,作为与半山槿水火不容的对手,有这样的情报信息很正常。

而朴泰植为什么会答应合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尤其是在唐朝透露出韩金城、韩今世两兄弟的死亡情报,表现出来一定的实力后,对方也就更没理由拒绝了。

只是出份情报而已,其他什么都不用付出。至于结果,唐朝若是侥幸成功,顺利打击到半山槿势力那自然是最好的,而就算唐朝失败了,半山槿亦没有什么实力亏损,那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左右都不亏,甚至还有的赚,这交易如何做不得?

……

中央控制室。

封闭房间,灯火通明。

一个挨着一个的屏幕上下整齐排列,几乎遍布了一个正常人视线所能覆盖的极限范围,对,就是你们此刻脑海里想到的那样,超级英雄电影里经常出现的什么美军基地、太空总署里面的指挥室,一个皮肤或黑或白,头衔或是总统或是将军的老男人,指着监控画面哇哇下着各种命令的场景……虽然结局往往没什么软用,只能把那超大屏当成直播设备,眼角抽抽的看着主角在里面各种耍帅作死,最终拯救世界……

当然,眼下这里可没有什么黑白皮肤,只要两个黄皮肤小眼睛的男子,他们也不是什么总统将军,开什么玩笑,这时候大人物们早就入睡或者在市里开着各种派对嗨皮,哪有闲心待在这里对着令人花眼的屏幕发呆。

这只是两名普通的值班人员而已。

左边那位眉头紧皱,实际上在几分钟前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只是没现在这么深而已,终于,探手拿起桌上对讲机,“7号巡逻小队,报告你们目前的位置。”

“c区仓库附近。”

“你们违反了巡逻手册,没有按照预定路线从b区塔楼下经过。”

“怎么可能,最多五分钟前我们刚从那过来,我的队员可以作证。”

男子闻言一愣,旁边那位转眼看来:“有什么问题?”

抬手指向一处监控屏幕,“7号小队说他们从这里巡逻经过,但五分钟前,我确定没有在监控下看到任何一个人。”

没有类似监控坏了吗,派人过去看看等废话,那是帮派混混的台词,不是杀手的台词,“雪花下落轨迹有问题,这是循环播放的画面……示警!”

实际未等话音落下,男子就按下了控制台上的大红色按钮,然而下一刻并没有任何警铃声传入耳际,相反,眼前屏幕一个接着一个的连续跳转,最终在极短时间内全部变成雪花画面。

“有人进来了!”

“所有小队注意、所有小队注意……喂喂喂?该死,通讯系统也被入侵了!”

话落,啪,房间内忽然陷入一片黑暗,电源切断!

说来复杂,实际只在按下警报按钮后,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短短时间内,后续反应联袂而至,措手不及。

哗啦,抽屉拉开,男子拿出了把手枪:“对方肯定入侵了机房,快走,去二号地下仓库,打开备用电源!”

大门刚一拉开,像是拉开了舞台大幕,寂静雨雪夜里,蓦的,远处似有火光蹿起,哒哒哒——

急促、清晰、厚重、暴躁,像是狂踩不停的老式缝纫机又像是全速运转的古董打字机,节奏之强劲、速率之迅疾,直令人光听声效便有一种狂涛怒浪迎面拍来的窒息压迫!

“这……塔楼……重机枪?!”

“位置……好、好像是宿舍楼?”

面面相觑,两张脸庞霎时惨白,瞧不见一丝血色。

…………

090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赵仁国是在床上被护卫队长背起来的。

年纪大了,睡眠太浅,不服上几片安眠药很难真正入睡,这也导致他此刻的模样有些狼狈,身上披的是睡袍,棉拖鞋也在身下护卫高速跑动中掉了一只,不过在逐渐恢复清醒神智后,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就连长满老人斑的褶褶巴巴沟壑都没有颤动一分。

这并不奇怪,从阅历上说,无论是年轻时候参军上战场,还是退下回来后转换杀手身份进入地下世界,耳旁的连串枪响以及剧烈爆炸声都不算什么,更糟糕的场面绝境他都经历过。再从身份上来说,身为半山槿实权巨头之一,他也不允许自己的神经系统中出现类似慌乱等情绪,那样会严重影响上位者的威信。

“重机枪停了……”

“枪声在接近,对方的目标是这里!”

“安全电梯指示灯没亮!西八,控制室的混蛋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启动备用电源!”

“别犹豫了,走安全通道,下楼梯,快——”

本就是基地,还是个杀手基地,退路这种必备后手肯定是有的。不过在路过走廊窗户时,几人下意识转头看去,脚下不由都是一停,远处仓库屋顶,一道身影同时抬头看来……

静静雪花飘落,一个刺眼且嚣张的割喉礼。

“西八——”

“走!”

退路在地下七层,那里有一条秘密修建的地下行车甬道,出口有好几个,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能可以快速离开基地范围,包括周边的山头密林。

上下加起来十几层楼的高度,一行人只用了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顺利抵达地下通道,毕竟是杀手,就连那背着赵仁国的护卫队长都没有粗重喘气的样子,很轻松。

输入密码,打开一道厚重铁门。应该是有独立电源,一盏盏光源陆续亮起,偌大地下空间出现眼前,有点类似小型停车场的设计,这里也确实停了几辆车,几辆从外观看来一模一样的黑色房车,车窗明显经过特殊处理,即便贴着也完全看不清车内状况。地面则是经过专门设计的车道,尽头处同样是一扇厚重铁门,此时正缓缓降下,露出后面挂着壁灯的幽深甬道来。

“会长,坐哪一辆?”护卫队长转头问道。

车子是一样的,这也是种迷惑手段,选择坐哪一辆的决定权只在赵仁国手里,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确保安全。

但赵仁国却没有急于做出决定,反而轻声道:“拿把枪给我。”

“什么?”护卫队长明显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急声劝道,“会长,目前闯进基地的敌方势力不明,不宜在这里久待,这里的事情交给几位部长处理就行,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拿把枪给我。”赵仁国语气依旧淡淡,但护卫队长闻言额头却瞬间渗出了汗迹,轻点头,伸手摸向腰侧拔出手枪,不过下一瞬,身躯陡然直立而起,这么大动静,原本趴在他背上的赵仁国顿时被甩飞砸向身后护卫,转身,抬手,举枪,直直对准赵仁国眉心。

“队长你——”

哗哗哗,跟着的护卫见状大惊,不过反应都是不慢,除了个下意识伸手抱住赵仁国的护卫外,其余七八把手枪、微冲瞬间举起。

毕竟是占了先手,那护卫队长倒也果断,根本就没去看那些指来枪支,直接扣动扳机……意料之中的枪声没有响起,只有数记击锤撞空的绝望咔咔声效。

霎时间瞪圆的瞳孔中,对面,赵仁国摊开手掌,一支弹夹外带一发黄橙橙的子弹,老态龙钟的脸庞依旧面无表情:“我今晚休息的位置,是你泄露出去的吧。”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话落,似乎并没兴趣擒下对方问出是谁派来的想法,轻轻下挥手掌,砰砰砰,血花绽放,封闭空间内枪声震耳欲聋。

看了眼那瞬间千疮百孔的曾经贴身护卫队长,赵仁国缓缓下地,扔掉弹夹子弹,浑浊眼眸不见丝毫波动,抬手指向左侧墙面:“扶我过去。”

也就在这时,轻微异响,众人齐齐转头,就见右侧电梯指示灯忽然亮起,备用电源终于启动,其上数字在不断跳动,3、2、1、-1……

哗啦啦,又是一阵枪支抬起声效,齐齐指向电梯门口。毫无疑问,自己人不可能在这时候下来,只可能是敌人追来了。

“你们留在这里守着……你,愣着干什么,扶我过去。”

“好、好的,会长大人。”

电梯还在下降,赵仁国与那名护卫却是先行抵达了墙边,抬手轻轻扣了扣某个位置,看似平平无奇的白色墙壁忽然外凸,紧接着向一侧平滑移开,露出后面不大不小空间来,一侧还有控制屏,瞧着竟然也是个电梯。

狡兔三窟,这也才是真正的退路!

赵仁国踏步走进,随即向着那名护卫摊开手掌,后者先是一愣,随即脑门上汗就出来了,急急摇头,“会长我、我我我……”张了张嘴,最后在浑浊且平淡无神的老眼注视下又徒然闭上,拔出腰侧手枪递了过去,但随即并没有等到枪声,而是赵仁国示意跟着进来的招手,顿时如蒙大赦的擦了擦脑门汗水,走了进去。

下面的布局其实与这里差不多,同样是车子甬道,总要带个人下去开车的。

至于为什么不明说,上位者需要和手下解释原因吗?

按下控制屏按钮,镜像一般,这边电梯在关闭,对面电梯大门却在徐徐开启,刚出现道缝隙,似有身影在里面晃动,砰砰砰,留下的枪手护卫果断开火,激烈枪声顿时响彻整个空间。

但也只有一瞬而已,随着白墙大门关闭,所有声音霎时消失不见,很显然是安装了极其先进的隔音设备,其实就算不安装也没什么差别,因为眼下所处电梯明显经过特殊改装,运行下落毫无声响,从墙外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动静。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赵仁国老脸上的褶褶巴巴沟壑才终于松弛下来,眼皮下耷,嘴角微微上扬,像极了一头算计得逞的奸猾老狼。

大约过了六七秒这样子,电梯微定,赵仁国顺其自然的向前踏了一步,顿了顿,然后笑意便僵在了嘴角上。

下意识按了按手旁按钮,电梯门依然纹丝不动。

赵仁国神色终于变了,凶狠转头望向护卫,一指大门厉声吼道:“撞开它!”

那名护卫也察觉到情势不妙了,助跑两步,悍然舍身撞了上去,轰……巨大声响中整个身子都给震了回来,然而大门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身下所处电梯都没有因此晃上一晃。

手枪抬起,不是打门,那是找死,指向护卫,“再撞!”

轰……明显夹杂着骨骼断裂声。

“撞!”

轰……斑斑血迹印在了门上。

“撞——”

赵仁国疯狂了,因为他极其清楚这个电梯的设计,不可能出现任何故障问题,现在门不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发现了这里并动了手脚,更致命的是这个电梯是一次性用具,下面埋有炸药,用完后就会进入爆炸倒计时……

这本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能用到这条退路,情况肯定是万分紧急,为防敌人寻踪追来,炸掉这唯一能下来的电梯自然是最佳选择,但谁曾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会被困在里面,作茧自缚!

“再撞啊——”

蓦的,调侃嗓音响起,“喂喂、喂喂喂……能听到吗?赵仁国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收拾你手下浪费了点时间,现在我们还剩下,嗯,十五秒钟的交流时间。”

赵仁国面目阴沉的望向控制屏,旁边有些许细微小孔,那是通讯口,声音就是从那传出来的。

等了等,“不想说点什么吗?比如临终遗言什么的?”

赵仁国还是一言不发。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可以帮你发至第五论坛哦,大佬的最终怒吼,应该能骗点积分……”

赵仁国终于开口了,一字一顿:“你!跑!不!了!”

“收到,再见。”

轰……轰……轰……

…………

091章 连锁、反应

南韩时间,深夜凌晨,突袭发起后的一个小时,全球其他地方的清晨、中午、或者下午什么的……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五论坛亚洲区,一个帖子忽然出现,并以极快速度覆盖亚洲区,进而蔓延至美州区、欧洲区、非洲区、大洋洲区,直至整个论坛轰然沸腾。

贴子是经过再三编辑的,从先开始的半山槿基地疑似遇袭,到确定遇袭、伤亡不明,再到基地大乱,疑有重要人物死亡……直至最后一则电视机里面的紧急新闻播报截图,一张通缉肖像画,半山槿组织疑似覆灭……不断地编辑更新,帖子热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猛涨。

帖子发起人并不是论坛著名大水比地下引擎,但也是个知名的亚洲区业界小灵通,真实性无需怀疑,还在帖子结尾处相当用心的附上条链接,正是不久前引发热度的半山槿悬赏贴,不用仔细对比,其内两张肖像画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但意味昭然若揭——这是一个人对一个组织的疯狂报复,还貌似成功了!

前面说过的,个人英雄主义在地下世界很有市场,也很受欢迎,尤其是这种单人对抗庞大组织的戏份,更是喜闻乐见。霎时间,帖子回复数就像被洪水冲开的闸门,不断涌现——

“哦,上帝,我看到了什么?这是电影剧本吗?如果是,我相信它的票房必定烂的出奇,一点真实性都不讲!”

“伙计们,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讲道理,我很怀疑这则消息的真实性,这也不是低调的亚洲同行们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楼上来自其他洲的小朋友,别忘了,风魔武藏出自亚洲区。”

“我大半山槿亡了?”

“呃,我想说的是,我知道几个半山槿方面的账号,但目前没有任何通报解释,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之前的悬赏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好吧,又一个神秘的顶级杀手!”

……

岭江,九州崛起基地,情报室。

急促脚步声此起彼伏,匆匆赶来的高长风,宗清等人连外衣都没披上,瞪着尚有些惺忪的睡眼,愣愣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论坛帖子。

“这……确定是那位吗?”

“肖像画都挂出来了,还用怎么确定。”

“可是……为什么啊?”高长风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呃,我有个猜测……”有队员像小学生回答问题那样举起了手臂,呐呐道,“爆锤韩金城,干净利索杀掉所有探子,再是韩金世……那位脾气好像一直都挺暴躁的……”

“……总得有个度吧。这又是怎么个意思啊?探查消息可以,派行动人员过来不行……敢派一个,就直接杀奔老巢连锅端掉?”

“是简单粗暴了点哈……”

一众人面面相觑,明明都是颇多感慨的样子,但最后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欣喜于敌对势力半山槿的重创,尽皆一副懵逼震撼模样。

这时,宗清的手机铃声响起,看了眼号码,走到一旁接起,“喂,田秘书,这么晚还没睡啊……嗯,还没核实,但应该是他……好的,明白……”

挂掉通话后,高长风转头看来,宗清摊了摊手:“纪部长的电话,之前商议的接触事宜暂时推迟,要再考量考量,毕竟,正式接触的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让我们这边也尽量谨慎!”

默然点头,所谓的接触事宜,自然是指接触那位,其实在之前确定那位的实力级别后,高长风两人就将这事报了上去,并请求部里派下一位够分量的人物前来接洽,也基本得到了同意。但现在,这事推迟了……

高长风没有反对,他能想象到部里的谨慎态度,实际那也正是他担忧甚而敬畏的地方。

这位的脾气,委实是太过暴躁了点啊……

摇了摇头,岔开话题:“你来分析一下,那位还能安全回来吗?”

“资料太少,信息几等于无,没法分析判断。”宗清皱眉叹道,“现在唯一的消息,可能就是他还活着,并且从半山槿基地内杀了出来……否则对方不会急于动用官方力量,大面积搜捕。但是这才刚刚开始而已,之后能不能顺利从南韩脱身,就不好说了。”

“有道理……向部里申请吧!”高长风似乎决定了什么,一砸手掌,“让组织隐藏在南韩的力量动一动,不求能直接救下对方,至少也得帮帮场子,把局面搅浑。”

“好主意。想要得到先得付出,结个善缘没坏处,我这就去申请……”

……

地中海东岸,局势混乱地带,某酒店房间里,张狂笑声传出。

“……哈哈,难怪之前发了悬赏贴,半山槿是和这家伙彻底扛上了啊,竟然还被偷袭了基地,简直是弱的不能原谅……不过也好,哈,这样有趣的家伙就该死在我的手里,而不是死于一帮菜鸡围殴……人呢,来个喘气的,帮我订张去南韩的机票,我要立刻过去!”

房间门被推开,一个相貌普普通通的男子走了进来,嗓音平淡道,“武藏,你哪都不能去!”

面部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为什么?拜托,任务进展不顺,我出去转转透透气有问题吗?”

“如果只是出去转转,你觉得我会来这找你吗?”

“哈哈,千野,还是你了解我。怎么样,好搭档,帮我一回,我肯定不会忘了给你带土特产回来的,我发誓!”

来人嘴角扯了扯,露出个极浅笑意,“谢谢,我吃不惯泡菜。另外,这也不是我的要求,是司里下达的最新指令。”

“哦谢特!”整个人后仰躺倒在酒店床上,无力挥手,“出去出去、赶紧出去,看见你就烦。”

唤作千野的男子非但没有出去,反而是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抱肩:“抱歉,我也接到了指令,就是看住你。”

“……”简单的计谋被拆除,咬牙切齿,“那几个老家伙,我迟早干掉他们!”

“没意见。”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回答,房间内顿时响起歇斯底里的嚎叫,枕头羽绒满天飞……

……

南韩,朴氏家族,书房。

打开的电视画面里,衣容正式的女主持人在字正腔圆的说着各种思密达,同时右侧还有个小框,那是一张素描肖像画,下方标志着极度危险的警示。

“竟然真的成功了……”

朴氏当代家主,朴泰植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方,神情怔怔,手指下意识敲了几下桌面,微定,拿起了桌上的内部固话,“我是朴泰植,通知下去,按预定计划执行……记住,家族以后在这个国家处于何等地位,全看你们接下来的行动成果!”

没去管话筒那头的激动回应,朴泰植放下电话,神色不由浮现出几分庆幸。

还好……还好提前做了布置……

毋庸置疑,之前虽是与来历不明的唐朝达成了临时合作协议,但说实在的,朴泰植真的没把这当回事,这也不是轻视,相反,这是一个但凡智商在线的正常人都会做出的态度。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要搞掉一个组织……开什么玩笑,若真有那么容易的话,他们家族又何至于被压制的几十年抬不起头来?

但朴泰植终究是朴泰植,身份关系,即便再不在意,他当时还是顺口做了些安排布置,这也是个合格家主、领导者应该做到的地步。事无大小,都该考量。嗯,除了那个逆子……不说也罢,只说这次的谨慎,终是让朴泰植等来了从少年时代一直到现在苦苦寻觅的机会,一次喝头汤的机会!

南韩,半山槿的时代,过去了……

视线重新落回电视机上,女主持人已经消失,只有画外音,那张通缉肖像画则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面容俊朗,眉眼无情。

能逃出来吗……摇头,希望渺茫。但,祝你好运吧……

…………

092章 瞌睡送枕头

很遗憾,唐朝的运气向来不好,好在他的实力足够过硬。

急促喘息声中,唐朝再次越过一座山头密林,没有丝毫耽搁,瞬间后仰倒地,砸起大片雪雨泥水。胸膛剧烈起伏,大口贪婪呼吸着山野空气,双眸寒光摄人,就像一头受伤的野狼……其实前方半片密林外依稀就是盘山公路,但他实在无法一口气跑过去,除非他想肺部直接爆炸,亦或者体内血液流尽……

赵仁国的临终遗言,那句一字一度的你跑不了,并不是单纯的泄愤诅咒,而是实情。

对于杀手来说,暗杀本身从来不是困难的,最困难的,是如何撤退脱身。

这也是先前唐朝最没有把握的地方。

现在他的状况无疑也证实了这个困难,除了严重耗去的体力外,他身上还有几处涓涓流血的弹孔,精神感知不是万能的,如果是万能的话他也不会重生,更何况现在的他精神感知强度比前世要弱很多,能避开要害跑到这里,身上只有这么几处枪伤,已经足够幸运了。

至于接下来,那就是真的难了……

他的撤退路线不是这个方向,事先准备好的后手也不在这片区域,他是被逼过来的,毕竟是同行,哪怕是弱上许多的同行,起码的杀手意识总是有的,在判断出他大概的逃生路线后,立刻就把他堵了回来,哪怕为此又付出了至少二十个枪手的性命……

隐隐的,些许狂躁犬吠声随着夜风徐徐飘来。

好吧,在终于意识到网络监控系统中的病毒一时半会无法成功消除后,对方用上了传统手段,一群大狼狗。

这也是唐朝现在如此狼狈的原因,不是怕了大狼狗,实际这种传统手段被淘汰不是没有原因的,唐朝方才就用了几次手段成功骗过了灵敏狗鼻子,将一部分敌人引到了山沟子里面去,但奈何对方狼狗数量实在多的出奇,在确定他大致方位后就是漫山遛狗,躲无可躲……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量变引起质变吧。

摇摇头,唐朝踉跄起身,但随即就以极其稳定的步伐再次冲进前方密林。

虽然没了强盛的精神感知,但这具经由几年捶打的身躯也不是白练的,若前世的他受了这样的伤,又是在如此高强度的追击下,那方才休息的位置大致就是极限了。但现在又有所不同,经由片刻喘息,他身上的枪伤弹孔重新封闭,几乎见不到有血液流淌出来……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也足够保证他不会死于血液流尽。

那样也未免死得太憋屈了。

穿过密林,翻过铁质栏杆,唐朝身形再次踉跄了下,但随即就被强行稳住,咳嗽几声,踏过公路。

其实到了这里,就已经出了半山槿的基地范围。但奈何他捅的篓子比较大,想来对方也不会因为超出基地范围就放弃追杀。实际这时候,除了基地里面的枪手,那些散在外面刚得知消息的半山槿杀手,应该也在像群扑食恶狗般围拢杀来……希望那姓朴的给力点吧,能尽量多的挡些人。

心里虽然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唐朝其实也并未太过在意,他早已习惯独自解决问题,有支援更好,没支援也照样干,没差的。

如今的形势也明朗的很,唐朝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但同样也清楚绝对不会轻易死去,至少暂时不会。夜晚,山间丛林,气候也不是很好,种种因素叠加,眼下这环境正是他再为拿手不过的杀戮战场,在这里想轻易干掉他,或者其他任意一个顶级职业杀手,那是真的想多了,除非用军队直接平推,否则要用多少条人命来填真的不好说。

至于天亮了亦或者之后怎么办……那就等活到那时候再说嘛。

杀手,有今天没明天的,要的就是洒脱!

“尼玛……”

砰的一声,洒脱的杀手摔跤了,这护栏实在有点高,一点都不人性化,让人怎么翻嘛。

没道理腹诽的洒脱杀手正要从地上爬起,身形蓦的微顿,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不远处弯道口,这声音……这时候、这地段,竟然还有车?

唐朝的听觉没有出问题,因为已经有两道车灯先行打了过来,随即一辆优雅大气的白色车身转过弯道口,奥迪a5,敞篷版,当然现在的篷顶是撑起来的。

距离太过接近,唐朝还没从地上爬起来,那辆奥迪便开到近前,缓缓降速,靠边,停在了有些错愕的唐朝身旁,车窗降下,是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双眸纯净,脸蛋有些婴儿肥的年轻女子。

看着坐倒在雨水中发愣的唐朝,年轻女子神情关切的说了句思密达,看唐朝毫无反应,想到什么转而又用英文问道:“需要帮忙吗?”

摸了摸鼻子,唐朝撑地起身:“美丽且好心的女士,很遗憾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被劫持了。”

话落,抬手举枪,看着瞬间花容失色的年轻女子,微笑,“麻烦开下车门,谢谢。”

……

车子在飞驰,后视镜中的山头密林很快就被抛进了漆黑夜幕里。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唐朝撕扯着外衣包扎伤口,嘴里哼着小调,心情不错。好吧,瞌睡送枕头,任谁心情都会好起来的。

相对而言,主驾驶位置上的那位心情就复杂多了,纯净双眸颇为游离的看着前方,几次想要斜瞥过来又瞬间收了回去,像头受惊的小鹿,紧紧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清晰可见道道青色脉络,显然正处于严重紧张的情绪状态。

唐朝瞧见了,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一边不动神色的系上安全带,一边宽慰道:“不用紧张,你看我长这么帅就知道我不是好人……咳,不是坏人,劫持只是玩笑话,载我出去就行了,开慢点也没关系,淡定,淡定……”

年轻女子一言不发,甚而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显然这宽慰的效果不是很好,唐朝咧了咧嘴,打开车载广播,“ok,不说了,让我们听段音乐舒缓下情绪,嗯,你喜欢听什么音乐?爵士?流行……”

调动着电台频率,“……嫌犯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着黑衣黑裤,有枪伤,疑似随身携带枪支等危险武器。注意,此人极度危险,请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安全,如有发现请立刻联系警方……”

“……”

字正腔圆的播音调,还很贴心的用韩语、英语各通报了遍,车内顿时陷入一阵死寂,唐朝再次摸了摸鼻子,关掉电台,老老实实回身坐好。

同时,忍不住皱眉,他是知道半山槿与南韩官方有牵扯的,但没想到会牵扯这么深,这边还在逃亡,那边竟然就收到了消息,甚至连他的容貌打扮都知道了,进而发布了全城通缉令。

现在这会,估计他订的那几间酒店房间,都被查到了吧……

接下来怎么办……撤?

不可能!

唐朝毫不犹豫否决,若只是为偷袭基地,又何必空出一周这么长的时间来,他这次过来是真要覆灭半山槿组织的,如今是死了个会长赵仁国没错,但还有其他几个副会长以及实权理事,不把这些人杀干净,单凭一个或几个类似朴氏家族这样的存在,还无法彻底压下对方,半山槿也迟早死灰复燃。

得再留几天,把这些人清理完才算保险……

如此想着,车速陡然降了下来,抬头,前方远处十余辆车子排队等候着,尽头处,山脚下,是一道明显临时设置的路障关卡,大片警灯刺眼闪耀,隐约间还能瞧见辆装甲运兵车,警服、迷彩服彼此交错,认真检查着每一辆通行车辆。

左前方,一个交警模样的已然在打着手势让靠过去。

反应这么快的吗……叹息着,唐朝摸出了手枪……

…………

093章 一波三折

“降速、再降,对,慢慢踩下刹车,深呼吸,不用紧张……”

年轻女子很紧张,这也是必然的,任谁身体一侧被把手枪指着,想来都无法做到绝对从容。大脑一片混乱,下意识听着耳旁淡淡嗓音指示,手脚极其僵硬的把着方向盘,踩刹车,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很好,现在双手依次放开方向盘,脱掉衣服……”霎时瞪大有些雾气的清水双眸,“哦,不要误会,脱下羽绒服外套即可,递过来。”

女子迟疑了下,紧抿嘴唇脱下白色羽绒服,递了过去。里面是件粉色的保暖针织衫,因为极其贴身的缘故,映衬着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线。

当然,现在这并不是重点。

“很好,现在我需要问你几个简单问题……看车,看前面。深呼吸,保持镇定,慢慢把车靠过去。”展开外套,盖住上半身,顿时一阵清香笼罩过来,唐朝下意识息了息鼻子,顿觉这动作有些猥琐,不由扯了扯嘴角,“姓名?”

“尹……尹秀妍。”

“职业?”

“上班。”

“单位?”

“电、电视台。”

女子应该是个不常撒谎的人,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会撒谎,只是回答几个基本信息问题,就出现明显迟疑、停顿、局促,眼神也再次飘忽起来,不是之前的恐慌,更像是撒谎后的不安……羞愧?

对一个通缉犯撒谎感到羞愧?

好吧,一个没什么阅历的傻白甜,倒也符合她先前有些莽撞的停车助人举动。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刚才回答的什么姓名、职业信息,就可以肯定是假的了。

唐朝也没在意,劫持嘛,人质会说实话就见鬼了,那也不是傻白甜,而是真的傻了。本就没指望对方老老实实回答,只是借此调动下对方那因为恐慌而极度僵化的思维,不至于待会被检查时瞬间暴露而已。

点头,“好的,我现在是你同事,刚从国外回来不久的同事,生病了,你需要送我回家。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女子沉默了会,摇头:“我不会说谎。”

“看出来了……想学吗?以后可以教你,不然真是浪费了这具美好皮囊。”羽绒服有点小,挪动了下身躯,尽量蜷缩,“至于现在,尽力就行,fighting……韩语里面是这么说加油的吧?”

“……”

不常撒谎的人是撒不了谎的,就像刚才女子做的那样,一眼即被看穿,但眼下的情况又有所不同,这么大阵仗的路障关卡,还有那些手持冲锋枪的士兵,普通人表现的有所畏惧也是正常情绪。

当然,骗术没那么简单,唐朝也没指望对方能超常发挥蒙混过关,左右不过是试一试而已,即便失败了,眼下普通人和车辆这么多,强行闯关的希望还是有的。

贴着公路护栏,缓缓停靠在一辆红色大众后面,车内陷入沉寂……哦,也不尽量,唐朝开始哼哼了,有一声没一声的,眉头紧锁,神情痛楚,再配以那因流血过多而惨白的俊朗面庞,倒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病帅哥模样。

实打实的演技派。

女子见状瞬间瞪大了她那双清水眸子,左边写着骗,右边写着纸。

咚咚,车窗敲响,车外雨夜下站着两名交警,年长的上前盘问,年轻的那位则打着手电筒窥视着后座位置。

枪口抬了抬,女子感觉到了,深吸口气,降下车窗。

“麻烦请出示下……呃,珠贤xi?”

思密达什么的唐朝听不懂,但他能看懂脸色,随着降下的车窗玻璃,那两名本来一副公事公办走流程的交警,看清女子面容后,先是错愕,进而迅速涨红脸庞,下意识搓了搓手,一副不敢置信的激动模样。

什么情况……唐朝有点懵,要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对方的神情变幻,差点就让他推门拔枪了。

又说了几句思密达,不知道女子是如何回应的,但她的神情举止是一如既往的惨不忍睹,驾照拿了几次结果干脆掉在了窗外地上,还是对方捡起还回来的,明显的惊慌、勉强摆在脸上,好在那两位交警反应比她更激烈,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

流程也草草了事,直到,一束电筒灯光打在了唐朝脸上……准确的说,是打在羽绒服帽子上,唐朝只露出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侧脸,年轻交警应该有询问了句,但看他的态度即知极为随意。

但这时,女子回头望了眼半躺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唐朝,纯净眼眸中有挣扎,有畏惧,害怕……很是复杂,一闪而逝,直至最后尽皆转为坚定,转头,“他是……”

话语一顿,却是藏在她身侧的枪口抬起,瞄准的竟然不再是她,而是外面那两个傻笑着的交警,手指轻搭扳机……

“他是……他是我助理!生、生病了,我顺路送他回家。”

“哦……”

两位交警恍然点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样子,相反,神情赞赏的说了几句思密达,好似是在夸那位年轻女子心善什么的……全然没注意到后者那极其僵硬的婴儿肥脸庞。

又说了两句,年长交警敬了个礼,极其大气的挥手放行。

女子勉强笑了笑,点头道谢,升起车窗。这样就混过去了?一旁唐朝莫名的眨了眨眼,放下枪口……又瞬间抬起!

啪,一只手掌蓦的搭上升到一半车窗,“啊……”女子顿时花容失色,失声尖叫,双手触电似的瞬间离开方向盘。

这么大反应使得车内外顿时一静,随即,车外那位年长交警,面无表情,一巴掌扇在搭档后脑勺上,怒声呵斥着什么,后者举着个记录本抵挡着,一脸冤枉委屈。

这是什么操作……唐朝是真的懵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开枪。

这时,女子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挥手示意,劝阻着什么,随即在年轻交警的记录本上签下名字,紧接着,那位年长交警也讪笑着递来记录本……

一波三折,好在最终搞定这一切后,车窗再次升起,发动,加速,越过关卡,拉开距离。

……

过了山脚,山野丛林被完全抛在背后消失不见,公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房屋建筑,大多是工厂仓库之类的,远处晦暗天色下,隐约能瞧见一栋栋高楼大厦,那是光明璀璨的首尔城。

小雨落在车窗上,淅淅沥沥,车内气氛一如来时,沉闷安静。

还有点诡异……

唐朝这时也琢磨过味来了,不过看了几眼身旁女子,并没说什么,拿着个外壳很是卡哇伊的手机,嗯,自然是身旁女子的手机,搜索查找了些东西。

大约十来分钟后,抵达繁华市区外围的时候,车子再次降速,停在路边。

女子转头看来,没说话,但眼神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下车。

唐朝见状笑了笑,果断摇头。开什么玩笑,如果只是半山槿追杀的话,那是无所谓的。但现在可是全城戒严通缉,他能往哪去……倒也不是不能跑,但一来会不可避免的暴露在更多人视野下,二也不利于他接下来斩草除根的计划。

女子怒了:“你不守信用!”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可爱的姑娘,就算生气,也像是在生闷气的样子,本来就有点婴儿肥的脸蛋愈加鼓了起来,就像憋气的青蛙,看着着实有些……额,可爱。

“是你不讲道义在先。”既然决定耍赖,唐朝也就老神在在了,“别说刚才你没打算揭发我,呵,还挺勇敢。”确实,之前如果不是唐朝将枪口瞄准那两个傻兮兮的交警,对方还真有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当场举报示警。

女子语塞,随即撇过头去:“反正我不会再帮你的!”

“是吗?”唐朝不置可否。

“是,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我不怕!”应该是刚才有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女子息了息鼻子,有些畏惧,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坚决,狠狠瞪来,端的是大义凛然。

唐朝摸了摸鼻子,看着手机念到:“尹珠贤,91年生人,南韩大势女团成员,排位老幺,在队中担任主唱、领舞……可以的,除了工作单位确实和电视台搭点边外,你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啊。父亲是军人,母亲是钢琴学校校长,家庭住址……”

啪,手机被夺了过去。年轻女子,也就是尹珠贤,红着眼眶呼吸粗重,唐朝稍稍避开,摊手,“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不是吗?公众人物一点隐私都没有,信息挂在网上,随便查查也就知道了。”

“你威胁我!你还威胁我家人!你你你……混蛋!”应该是没怎么骂过人,也不擅长的样子,明明气急但最后也只是憋出个不痛不痒的混蛋。

“对,也不对。”唐朝干脆应下,半边面容隐藏在黑暗里,淡淡道,“之前电台广播里的内容你也听到了,但那还不够准确。重新介绍下,我除了是名通缉凶犯外,还是名杀手。不是你们圈子里面只在荧幕上耍帅的那种,而是实打实可以看作职业的那一种,如果这还不够具体的话,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个信息,今晚死在我手里的人……没空细数,但半百数量总是有的,所以……”

转头,看着呆呆愣愣、三观明显受到强劲冲击的尹珠贤,“并不只是威胁!你可以选择报警,或者去做那些你认为能让你感到安全的事情。但请相信我的职业能力,我也不会介意在这数量上再添上你,和你的家人,明白了吗……不说话,那就当你默认了,现在开车去你买的那栋公寓,就是娱乐新闻里面报道的那一处,谢谢。”

酒店是没法去了,但躲在一个大热明星的家里,应该没人能想到吧……这么想来,那朴钟圣是真的机智啊,毕竟,谁会去怀疑一个曝光率极高的明星呢……

至于眼下这位被吓住的姑娘,那就只能说声抱歉了,就当是做场噩梦吧,一场为期一礼拜的噩梦……

…………

094章 谈判专家

车身轰鸣。

尹珠贤几乎是逃跑着离开了那栋她刚买不久,还在还着房贷的精品公寓。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悠着,就像只脱离大部队又迷失了方向的候鸟,街边灯光五彩斑斓,夜晚的首尔城依旧繁华,但却没有一个她能停靠落脚的地方……

上天垂怜,就在她昏头昏脑的几乎要将车子开进行人道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悦耳旋律,正是她们组合刚出不久的大火单曲,嘎吱,紧急刹车,又缓缓降速,沿着街边继续向前开着,

接起电话,“哟不塞哟,欧尼(姐的意思)……”

“哟不塞哟,珠贤啊,到家了吗?”

电话那头是个听来有些调皮的嗓音,这位组合里的姐姐向来如此,看着貌似正经实则满肚子腹黑搞鬼想法,而那些腹黑想法往往每次都落在了她这个老幺身上,真是让人头疼……但不知怎的,这次听到这熟悉嗓音后,尹珠贤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擦了擦,还是止不住,最后抬手捂住了嘴巴,任凭泪水哗哗冲下……

“哟不塞哟?珠贤,你有在听吗?”

“在、在的”

“咦,你嗓子怎么了……怎么感觉像在哭啊?”

连忙拿开手机,清了几下嗓子,“没有啊,欧尼,我在开车呢……”

“哦哦,那你小心点,外面下着雨呢。注意不要受凉了,保护好嗓子。哎呀,没想到组合里面接到节目solo单曲邀请的,会是我们的老幺呢,让我这个队长兼主唱情何以堪啊。哈哈……回去好好准备,最近几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多多练习,不要丢了我们组合的脸啊!不说了不说了,你认真开车,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嗯嗯……欧尼我……”

刚想再说什么,电话里却只有嘟嘟盲音。尹珠贤愣了愣,随即默然放下手机,没有加速,就这么驾着车又滑出去一段距离,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轻划,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蓦的深吸口气,似乎决定了什么的样子,停车,打开拨号盘,按下,1……1……最后一个2字却怎么也按不下去,手指连同整个手臂好似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轻飘飘的,棉花一样,使不出来一丝力道。

最终,手机扔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白色奥迪再次缓缓开出,如之前一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着。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一次好心搭救,却救了一个坏人,一个残忍的杀手,还帮助对方逃脱了警方的追捕,这是包庇犯罪……

她现在也是罪犯了!

报警?自首?

家人怎么办,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好恨啊!为什么要开车从那段路经过,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当时那么懦弱,不敢反抗……还不如死在那里,至少那样,自己可以安心离开,不会牵扯旁人……肯会会被抓到的,媒体也会报道,他们就爱见到这样的事情。到时爸爸妈妈该有多失望,还有组合里的各位姐姐,自己出了这个事情,她们肯定要被拖累了,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的成绩也会被瞬间打回原形……

胡思乱想着,差点又冲了个红灯,尹珠贤不敢再开了,停靠路边转头四顾,却愕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走远,或者说刚才一直在绕圈子,公寓楼就在前方几十米开外。

对啊,她现在根本没地方可去。

父母倒是都住在市里,但是她不敢回去,时间太晚了,她现在这状态根本就无法隐瞒,她也不会撒谎,问几句肯定就暴露了。去公司,会碰见熟人同事,还是会暴露。去酒店倒是没人问,但她的身份是明星,去那里会被媒体拍到,会被编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她,无家可归了。

“哇——”

转悠了这么一大圈子,尹珠贤终于失声崩溃,俯身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车窗外的小雨像是在应和着,无声且静默的下着……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属于地下世界的争斗厮杀正在激烈上演着。

势力来自许多方面,很复杂,半山槿自然是主要参战方,首尔甚至是整个南韩本就是他们的地盘,可惜这个地头蛇如今的局势却算不得好,实际所谓的复杂势力,若简单分成敌我来看的话,那半山槿很荣幸的独占一席,他们正在遭受着群起而攻。

或者说,是痛打落水狗。

地头蛇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受了重创的地头蛇,却也是一盘再美味不过的珍馐大餐。

机会难得,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谁都想先趁机咬下一口来,落袋为安。其中朴氏家族是动作最快,也是下手最狠的,枪手间暗地里的交锋就不谈了,他们要做的更为过分一点,明目张胆的在动属于半山槿的产业。

军火、能源、毒品、假钞、财阀注资……实际所谓的地下组织,经济来源都极其复杂,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纯粹的杀手组织,只要上了规模,运转资金都不可能只靠杀人佣金的抽成,那才几个钱,那些在庞大实力保驾护航下肆无忌惮的黑色产业链,才是大头。

不得不说,朴氏家族下手很准,也带了个坏头,其他几个南韩小组织就算是再对半山槿这个老大哥心有忌惮,也挡不住这等红果果的利益诱惑,纷纷下场抢夺。

更不用说,还有类似九州崛起这等打秋风的外围势力。他们倒是基本不抢东西,除非是现钱,否则产业链这种需要经营维护的固定资产,抢了也作用不大。但他们都有各自目标啊,比如情报、比如曾经失手落在对方手里的组织重要成员,又比如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什么的……地下世界,谁都不是白莲花,有机会干嘛错过?

相比较起来,九州崛起真是最安分的,他们不摸鱼,只负责搅浑水,越浑越好。当然这其中如果有收获自动撞到他们面前,那也就不好意思的笑纳了。

总之,一片混乱。这点从第五论坛里亚洲区每更新一个帖子,几乎都带着南韩、半山槿等关键字,就能清晰感受出来……

……

外面的风风雨雨暂且不提,让我们将目光重新收回,放在那个小街旁车内哭泣的可怜姑娘身上……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反正外面天色还是一样黑,雨也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

不同的是,尹珠贤做出了决定,她开着车再次返回公寓楼下,唬着张婴儿肥脸,很有气势的向内走去……这是我的家,凭什么我在外面淋着雨,你却能在里面好好住着?至于危险,我现在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大致就是这样的单纯想法,掏钥匙,开门,关门,换拖鞋,一气呵成。

然后,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开放式厨房等等,皱了皱眉,下意识望向楼上,不由怒气冲冲,上面是她住的地方,她可没允许对方上去,刚要踏着楼梯上去赶人,在楼梯口位置却顿了下,旁边是洗手间,里面的灯是亮着的,隐约能听到些动静,不是很清楚的闷哼声,很压抑的样子。

转了转眼眸,尹珠贤上去砰砰敲了两下门,硬邦邦道:“出来,我要用洗手间。”

其实楼上也有洗手间的,这间公寓面积不小,但她就想让那个坏人不舒服,好吧,这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的生气举动,并没什么意义,但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啥损招……活了小二十年,她还真没遇见到如此打心底讨厌愤恨的人。

“出来……”

吱呀,洗手间门打开,唐朝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刚洗了把脸,水渍沥沥,有些奇怪的扫了眼对方,刚不是还哭的稀里哗啦的,怎么一会功夫就像被奥特曼附体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奔回来了……是的,唐朝在那辆奥迪车上留了点小玩意,算是后手吧,毕竟这位虽然看似很好糊弄的样子,但明显也不缺乏鱼死网破的勇气,他也慌啊……

莫名其妙的摇摇头,侧身走了出来。

“站住!”尹珠贤环抱双手,气势惊人,好吧,那是她自己想象的,一只板着脸的青蛙……委实没什么杀伤力可言,“你到底想怎么样,要钱?开个价!”

嚯,这是要谈判啊。唐朝侧身倚靠墙壁,似笑非笑:“你有很多钱?”

“没有!就五百万……八百……最多一千万,你不要过分!”

不要误会,这说的当然是指韩元。不过比这更有趣的是对方的态度,哪有这么谈判的,这还没提条件呢,她自己倒先主动加码了。

笑了笑,“逗你呢,我要在这住上几天,最多一个礼拜,养伤。”

“就这样?”尹珠贤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连忙摇头,“不行,你不能住在这,被人发现会害了我的。”

“已经害了不是吗?而且……”唐朝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什么?街头混混?职业杀手这么容易被人发现行踪的话,我还怎么混!”

“反正你不能住在这。”

“反正我是住定了。”

谈判失败……看着转身就要走的唐朝,尹珠贤纠结了一下,“等等……那你只能住楼下,楼上不准去,不对,你只能住楼下沙发,最多、最多我再给你拿个毯子。”

有你这样的谈判专家,简直就是全世界犯罪分子的福音……唐朝嘴角扯了扯:“随你。”

“哼!”

尹珠贤可没这样想,她只觉得自己初战告捷,很好压制住了对方的嚣张气焰,嗯,再接再厉,总能把这混蛋赶出去的。捏了捏小拳头,忍住朝唐朝背影挥舞的冲动,不行,不能激怒对方,得徐徐图之……

转身进了洗手间,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不要误会,没有臭味,唐朝刚才不是在蹲大号,空气中只有点淡淡的血腥味,但尹珠贤自然是嗅不出来的,大致看了下,确定没有在这留下什么贴身衣服,又上前收拾了下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拉开抽屉,正要找个袋子什么的,手臂却蓦的一顿。

抽屉里,几张叠加铺开的纸巾上,赫然有着几颗变形的金属弹头,血丝缕缕……刚才,他是在取子弹?

这是尹珠贤猜测的,倒是不陌生,毕竟许多电影里面都有类似桥段。难怪刚才看着脸色苍白,出来就靠墙倚着,这是被自己干扰了,取到一半,还有没取出来的?咝!那得多疼啊……

下意识不忍咧嘴,随即又果断掐灭同情念头。

活该,这就叫恶人有恶报。最好再疼一点,直接疼死他算了……哼哼!

…………

095章 非暴力不合作

一夜风雨。

次日清晨,许是老天爷终于哭的腻了,展开笑颜,初生朝阳早早便从东方天际探了出来,洒下万丈光芒。

尹珠贤就是被刺眼阳光照醒的,从未遮严实的窗帘那溜进来的,下意识抬手遮了遮,嘟囔着翻了个身,手臂有压到什么,眼都未睁,顺手就将个卡通抱枕纳入怀中,继续酣睡。

眼下所处是间粉色调的温馨小屋,阳光倾斜而下,水晶吊灯琉彩斑斓,铺满卡通形象的床上三件套,一旁地上斑点狗外观的棉拖鞋,右侧靠墙位置立有橱窗,里面摆放的是成套的毛绒公仔以及几个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等等,到处都充斥着小女孩的梦幻趣味,这大概就是所有女生都希望拥有的闺房城堡。

大约又睡了有三分钟的时间,床上那位陡然睁开眼来,后知后觉警醒,下意识探手伸进枕头底下,没摸到,一惊,连忙翻身四处翻找,最终从床边铺盖下找出把带鞘水果刀,握在手中,长长松了口气……得亏是带鞘的,不然伤到谁还真不好说。

掀开被褥,穿上拖鞋,衣服什么是不用穿的,因为她压根就没脱,倒不是昨晚那身羽绒服,有换了的,换了一身更为保守的长衣长裤,嗯,大致就是那种随时翻窗跳楼就可以跑到外面大街上,还一点都不显得狼狈突兀的正常服装。

用心良苦啊。

这还不算完,匆匆提刀跑到门口,看着依然好端端摆在门后的椅子,才终于放下心来,但随即目光就是一凝,蹲下身来像个侦探似的看着椅子角度,差点没将脑袋贴在地板上,终于发现了椅脚留下的轻轻划痕,不长,只有几厘米,但无疑代表着房门被开过!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夜里睡觉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偷偷窥视……

噌,锋利水果刀出鞘!

不寒而栗的同时,尹珠贤又不禁怒火中烧,猛地拉开房门,砰的一声椅子倒在地上也不管,一阵风似的跑下楼去。

厨房、没人。沙发、没人。大厅、没人……转头,玻璃窗外阳台上,一张吊椅,一杯咖啡,一道身影,静静半躺,悠闲晒着冬日暖阳。从这个角度看去,还能朦胧瞧到一张刀削斧凿般的帅气侧脸,掩藏于袅袅咖啡热气背后,直如画卷……可不就是那个变态!

几步奔了过去,拔刀在手,咬牙切齿质问:“说,你昨晚做了什么!”

“哈?”唐朝睁开眼来,瞧着身前摇晃不定的刀刃,转而又看着好似暴躁小老虎般的尹珠贤,一脸莫名其妙。

“你还装!你还不承认!”尹珠贤又气又恼,红了眼眶竟好似要羞愤哭了,“你昨晚是不是开我房门了!”

“哦,这事啊。”唐朝淡定点头,“是我开的,这不是你……”

“你你你……变态!我杀了你!”

“等一下!”这特么怎么一言不合就拔刀呢!瞧着对方是真要动手的样子,唐朝眼皮一跳,连忙摆手,随即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别误会,我可不想上去,是你昨晚在楼上鬼喊鬼叫,我还以为进来人了呢。就开门瞧了一眼,谁知道你在做噩梦啊。”

讲道理,唐朝昨晚也被吓得不轻,杀手睡眠本来就浅,再加之他伤势不轻,流了不少血,正睡得昏头昏脑的,半夜就被一声陡然响起的尖叫给惊醒了,枪都摸到手上了……

“鬼喊鬼叫……做、做噩梦?”尹珠贤愣住了,眨了眨眼,下意思回想,睡梦中的事情自然是记不清楚的,但终归还是会留下点印象,依稀记得昨晚好像与谁搏斗来着,彼时她是英姿飒爽的女警,对方则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面容与眼前这张脸有八九成的相似,眼看就要擒下了,但最后对方却变身了,变成一个巨丑无比的怪兽,然后她就被吓住了,再然后就记不住了……

“反、反正都是你的错!”回过神来,尹珠贤结结巴巴的,底气不是很足。

唐朝干脆点头应下,这锅甩在他头上倒是一点问题没有,终归是他吓得嘛。岔开话题,举了举手中的咖啡杯:“早,要喝一点吗,拿杯子来我可以分你一半。”

尹珠贤自是果断拒绝,刚想收刀走人,注意到唐朝手里拿的咖啡杯子,一惊:“这是街角那家的咖啡店……你早上出去了?”

“吃早饭的嘛,哦,抱歉,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没给你带。”

“我不吃谢……你不准出去!”尹珠贤犹豫了下,道,“这两天我基本都在家,做饭算你一份好了。我出去的话,储物间里有零食泡面,你可以拿,反正不准再出去,养好伤赶紧走!”

对于她的顾虑,唐朝自然是心里有数的,自无不可的点头应下。

当然了,他真要出去,对方也拦不住就是了。就像今天早上,他可不是出去吃早餐的,观察周围地形顺带买几部廉价手机还有台笔记本电脑,这才是重点……实际若要保险点的吧,他可以再进行骨骼易容,伪装成别的样子,比如熟悉的仁见仁基,这并不难做到。但这种手段,除非生死关头,否则是万万不能动用的,地下世界没有傻子,几次行动后,他的骨骼易容底牌就该暴露了。那时,他的真身也就不再安全。

误会解除,唐朝没有挪窝,一直在阳台待着。

当然不是休息喝咖啡那么简单,实际他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体内伤势。

不得不说,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亦如天赋,亦如异能。唐朝现在这堪称内照体内的感知异能,放在玄幻体系里自然是渣渣,但放在武侠体系里,就算是那些神功大成的绝顶高手也未必可以做到。

有点类似于某类国术书籍记载的“见神不坏”,照见体内骨骼血管、经脉穴窍,从而做到了然于心,如臂使指。应用在修行疗伤上,也就可以顺其自然的事半功倍。

眼下这伤势,嗯,有点麻烦,痊愈大概需要一个月,但如果只从影响行动的角度去考虑的话,三天左右,应该可以再出一次手。

大致得出这判断后,唐朝也就没什么念想了,安心养伤就是。

至于那人质……听着从楼上传来的断断续续吉他声,唐朝撇了撇嘴,大概在练曲吧,明星不都这样嘛,学习技艺取悦粉丝,就是这吉他弹得,啧,不说也罢。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楼上楼下,各忙各事,互不干涉。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尹珠贤出去了趟,似乎没有开伙的意思,直接买了午餐回来,她自己是牛排沙拉加意面、缤纷水果茶,甩给唐朝的则是一个汉堡……没了。

唐朝也没啥想法,客人嘛,客随主便的觉悟还是有的。

简单用完午餐,下午,唐朝继续在阳台躺着,尹珠贤则面无表情的抱着把吉他走了下来,同样来到阳台,在对面另一张吊椅上坐下,架起谱子,旁若无人的开始认真练习。

内心想法和之前差不多,这是她的家嘛,凭什么她只能闷在屋里练琴,对方却可以占据阳台这大好地方晒太阳,她也要在这里晒太阳练琴,至于会不会打扰到对方,那就不好意思了,这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嫌烦你可以走嘛,又没人拦对不对……

大致就是这样。

好吧,小姑娘看来是要学甘地作风到底了,这是非暴力不合作啊!

…………

096章 杀人诛心

天气真的不错。

冬日暖阳当空照下,带着几分慵懒之意。

晴空万里,蔚蓝如洗。风也很安静,不带喧嚣。

偌大阳台,大小盆栽郁郁葱葱,向阳舒展。吊椅上,男的俊,女的俏,两人对面而坐,一人弹着吉他,轻哼着歌。一人闭目养神,时而端茶轻抿……好一幅和谐画面,所谓红尘无忧、岁月静好,想来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然而就像这世上许多东西一样,远观尚佳,近观寥寥……实则坐在阳台上的两人,女子旁若无人,男子面无表情,虽然彼此距离很近,但瞧来分明就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疏离模样。

吉他音落,歌声暂歇。

场面寂静了会,唐朝抬手摸了摸下巴,似在沉吟着什么,随即抬头,神情诚恳:“有耳机吗?”

“有……没有!”

及时反应过来,尹珠贤洋洋得意,开什么玩笑,本来她就是要让对方烦躁难受的,怎么可能会借耳机,不过随即注意到对面唐朝轻微下撇的嘴角,丝毫不曾掩饰的极其不屑意味,顿时就火了,

“什么意思,嫌弃我弹唱难听?那你可以走啊!”

“不不不,你误会了。”唐朝轻轻摇头,鼓了两下手掌,“没听错的话,这是泰勒·斯威夫特刚发行的speaknow吧,你弹唱的很好,让我耳目一新。”

“哼,算你识货!”尹珠贤傲娇抬着下巴。

“那是必然的,毕竟美好的事物都有着共通性。”唐朝眯了眯眼睛,笑道,“先说吉他吧,尤其是第二小节的那个停顿,彻底将前后节奏完全断开,撕裂美到了极致。再说第三小节的那个拖音,印象深刻啊,故意拖长以衬托歌声尾音,交相辉映,简直完美……”

开心、疑惑、茫然、恍然、愤怒……瞥着尹珠贤逐渐变化的脸色,唐朝心下好笑,嘴里却不停赞道,“还有中段那几个故意改编的和弦,毫无疑问的大师处理手法,即兴演绎,妙到毫巅。再接下来就是第四小节的抢拍了,我知道那不是抢,音乐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抢呢对吧,最多只能算让,让的恰到好处,独具匠心……”

尹珠贤小拳头越捏越紧,青筋暴突。她又不傻,或者至少说在音乐上并不傻,虽然是不擅长吉他没错,但自己弹得怎么样心里终归是有数的,什么撕裂美、即兴改编,大师处理等等,那都是在恶心人的。对方这哪是什么夸赞,分明就是在故意挑刺、逐条鞭尸……偏偏挑刺鞭尸的地方还真就是她失误的地方,这就更难受了,简直就是在杀人诛心!

没错,杀了人,还要诛心!

端起茶水抿了口,清了下嗓子,这次轮到唐朝恍若不见了,继续说道,“再说说这首歌吧,颠覆性的演绎啊!众所周知,speaknow这个名字的灵感来源于西方婚礼时,牧师在婚礼结束前所说的话,有异议就请现在开口,否则请永远保持缄默……没错,这就是首描写抢婚的歌。抢婚啊,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太粗鲁也太不道德。相反,你就演绎的很好,小欣喜还带着点小俏皮,抢啥婚啊,心爱男人还不有的是,跟谁过不是过呢……”

哗,尹珠贤蓦的站起,抓着吉他,双眼喷火,死死盯着再次端起水杯、一脸风轻云淡的唐朝,呼吸粗重,极其克制的僵硬转身,一步一步苦大仇深的走出阳台,穿过大厅,踏上楼梯,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旋即,砰,房门被重重带上,再也忍受不住的啊啊抓狂叫喊声,依稀还伴随着点拳打脚踢的声效,也不知是哪个公仔遭了泄愤毒手。

呵,小样,跟我玩非暴力不合作……某人美滋滋的抿了口茶水,心情舒畅,你还嫩了点啊……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大概是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尹珠贤再次抱着吉他面无表情走下来,坐上吊椅,这次没唱歌,只是弹奏了遍吉他谱,弹完后也不去看唐朝,又弹奏了遍……直到大概弹了十多次,一曲顺畅弹奏下来,便放下吉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朝。

似在等着评论。

啧,还挺倔强……左右无事,唐朝也没客气,照例鼓了鼓手掌,啪啪:“妙啊,这弹奏水准,不禁让我想起了我朋友的婆婆,一位返璞归真的老艺术家、生活家,也只有她那一手登峰造极的弹棉花技术,才能堪堪与你比拟!”

深呼吸,起身,走出阳台,穿过大厅,踏上楼梯……熟悉的路径,熟悉的啊啊抓狂叫喊声,熟悉的拳打脚踢声效,就是不知道受害公仔有没有换上一位。

……

又过了一个小时,

“……果然是学无止境,一山还有一山高!如果说刚才是可比弹棉花的传统技艺,那现在就是伐木的工匠精神了。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看来你离宗师境界不远矣,后生可畏啊!”

……

又过了一个小时。

“超凡脱俗!超凡脱俗!相信我,普通人是绝没资格欣赏你演绎的,就是可惜了我家那狗没过来,不然它要是听了你的弹奏,定能与你惺惺相惜,成为世上唯一一对超脱物种的知己!”

……

又过了一个小时,嗯,天黑了,到吃晚饭的点了。

然而,看着再次抱着吉他面无表情走下楼的尹珠贤,唐朝……好吧,有点头疼了。

如果说一开始确实是恶趣味发作,有意要逗弄打击下对方的话,那到后来唐朝就不禁咧嘴了,他是真没料到对方竟然有着如此坚韧乃至固执的心性,在确定他是真懂吉他而不是信口开河后,就像是中了魔咒般,一次接着一次的不断尝试,整整弹了一个下午,即使弹到十指出血也全然不顾,就是要得到他的认可……不再听到那刺耳夸赞声。

这得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病啊!

“等一下,家里有医疗箱吗?”看着对方再次摆开架势,唐朝挠了挠头,开口问答。

尹珠贤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他。如果说第一次见到这双纯净眸子,昨晚的山道路口,对于唐朝来说是福音的话,那眼下这无疑就是灾难了。

揉了揉眉心,又指了指外面天色,“好吧,你就算真不打算放过我,至少也考虑放过周边那些邻居吧,大晚上的扰民不好。”

这话打动了尹珠贤,迟疑了下,终于是放下了那把琴身斑斑血迹的吉他。

“来来来,先坐好,医疗箱在哪,我去拿。”

拿来医疗箱,取出大把创口贴,又端了盆清水过来,去掉血迹,消毒,唐朝拿来尹珠贤的手掌,后者剧烈挣扎,但还是被他强行压下了,一个一个贴上,直到十根伤痕累累手指无一例外,全部贴上创口贴。

这还得亏那把吉他是尼龙弦而不是钢丝弦的,否则这一下午弹拨下来,问题就大发了。其实若经常弹的话不至于此,因为手指会长出老茧适应,但无语也就无语在这里,明明就是个不常弹吉他的人,却要在这扛一下午……佛了!

晚餐是唐朝弄的,两桶泡面。就对方那变形爪子,拿泡面叉都费劲,做其他的也吃不了。

吃完,尹珠贤上楼,走过楼梯的时候顿了下,指了指沙发旁边的医疗箱:“里面有纱布绷带,你的伤……不要用衬衣布条裹着了,不干净,会感染的。”

唐朝闻言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后笑着点头:“好的,谢谢,晚安。”

尹珠贤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

097章 底牌、内应

事实证明,天气预报还是很有必要的,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预测率也愈加精准。

亦如眼下,在经过一天的回光返照,两天的酝酿起势,这天,终于,雪花漫天。

首尔,四季酒店,这座城市里最为奢华的综合性入住场所之一。

寒冷恶劣的气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人气,相反,两条大道交汇处,人流如织。不过应该不全是入住宾客,那些神情兴奋举着应援牌,三五成群的年轻男女,甚而还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应该也没有这消费能力。

高倍镜移动,酒店外空地上,竖立着大大小小或单人或团体的宣传照,最大的那张上面是八九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彼此勾肩搭背,一水的大长腿,对着酒店入口处浅浅笑着。旁边有写韩语标识,可惜不认识,大概是什么粉丝见面会或者专辑签售会之类的吧……

镜头最后在张单人宣传照上晃了晃,一个明眸皓齿,有着婴儿肥脸蛋的年轻女子。

呵,这么巧啊……

斜四十五度角,约莫隔着百米距离的写字楼天台处,唐朝拿开望远镜,摇头笑了笑。可不是巧嘛,下午两人刚从公寓分开不久,对方出门,他随后也出门,结果还在这撞上了。

有点像尾行啊……好吧,别误会,唐朝还没那么变态,而且,貌似也没有再跟踪的必要了。

怎么说呢,两人现在的关系有点看不懂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基本还是没什么话说,但也不会故意装作视而不见,碰到了就点点头,吃饭也能坐在一张桌上,除此之外,最频繁的交流还是那首speaknow,一人弹唱,一人毒舌……当然,尺度没那么夸张了。总之,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倒更像是临时合租的室友?

现在想想,好像他为数不多的两次绑票经历都挺奇葩的,看来也只合适做个杀手,并没有绑架方面的天赋啊……

感慨着,抬高望远镜视角,定格在酒店十二楼的位置。很遗憾,外墙玻璃经过特殊处理,并不能看到里面的状况,但唐朝很清楚那并不是间酒店套房,而是间综合会议室。

这也就是他今天过来的原因,如果朴泰植的情报无误的话,待会这里会有个秘密会议,参会人员是半山槿首脑高层,至于议题,想来也无非就是怎么弄死他,以及如何应对组织现在所遇到的困局。哦,再顺带哀悼下已逝的老会长……

不用觉得奇怪,地下世界成员并不一定都藏在地下世界,那是如唐朝他们这样的行动派才会有的作风,实际如组织首脑这样的大人物,通常都活的很潇洒,他们可不喜欢待在什么阴暗角落。更何况,现如今连防卫森严的山中基地都被端了,会长赵仁国也被揪出来杀了,又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呢?相比较起来,还是如眼下这等光明正大的高调场所,繁华区闹市,才是相对而言最安全的聚会地点。

这里也确实不是个适合暗杀的地方。

镜头再次移动,掠过路旁待着许久未动的黑色房车,某栋商业办公楼的窗户,以及街头行走而过的路人……啧,全方位无死角啊。

不全是半山槿的人,毕竟是闹市,就算是暗地里再有牵扯,政府也不可能允许地下组织成员如此明目张胆的携枪布控,主要还是官方力量,至少唐朝就瞧见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一水的美式特种装备,就在隔壁楼里。

这样的防御强度,换作任意一个杀手过来,都不可能动手,也没有动手的机会,唐朝也不例外,杀手的机会本来就只有一次,再度暗杀的难度、风险实在太高,也不提倡。

但谁让他现在有内应呢,是朴氏家族,也不只是朴氏家族。这几天南韩地下世界的纷争,唐朝也有耳闻,利益动人心,现在基本是进入白热化状态,双方就差把狗脑子给打出来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为防止老大哥缓过气来一一进行清算,除了半山槿外,南韩其他组织暂时联合在了一起,彼此也都没了善了的可能,只能以一方彻底烟消云散为最终结局。

这种情况下,唐朝这个实力不俗的搅局者,自然备受后者的青睐。

双方目标一致,那为什么不再合作一把呢?

……

四季酒店一楼侧厅。

小房间内,人数不少,主角是几个正在上妆的美丽女子,其他应该都是些经纪人、助理、化妆师之类的角色,匆匆赶来的尹珠贤推门而进。

靠外侧的金发女子从镜子里最先看到,笑着叫道:“哈,瞧瞧谁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迟到呢。”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喇叭开关,屋内顿时叽叽喳喳。

“我们还是从外地赶回来的呢,小忙内(老幺的意思),你不应该哦!”

“对对,让欧尼们在这等着,自己最后到,赶紧过来让我捏捏你的脸。”

“哈哈……”

“欧尼!”娇嗔了声,尹珠贤有些无奈的脱下围巾,随即在助理指引下走向空着的化妆台:“外面雪太大了,我怕开快出问题嘛。”

“噢噢,不愧是要严格自我管理活到一百岁的正直忙内啊!”

一番打趣,尹珠贤也习以为常,先开始还回应下,随后就只当听不见和化妆师细声沟通了,一旁助理笑吟吟围观着,不经意看到尹珠贤手掌,不由掩嘴惊叫:“珠贤,你的手怎么了?”

屋内所有人循声望来,不用觉得大惊小怪,在这个国度当明星就这样,任何一点细微变化,哪怕只是走路不小心磕了略微红肿,屁大点事,都有可能被发现传播然后引发诸如队内不和、前辈欺负等等传闻。更不用说尹珠贤手指上那些浅浅割痕了,其实已经比前几天要好多了,创口贴也撕了,不凑近细瞧基本看不出来。

“哦,没什么,最近练吉他练多了,待会我戴个手套就行了。”说完尹珠贤早有准备的从包里拿出双白色手套,示意了下放在桌上。

“那个节目邀请?你也太拼了吧。”

“手套还是别带了。”一旁经纪人想了想,笑道,“虽然只是签名会,但终究不是很礼貌。这样,待会你化好妆拍张照片传给我,把手指拍进去,我去粉丝站解释下。”

“顺便再宣传一波?哈,阿加西(大叔)你好有心机哦。”旁边有女孩心领神会的打趣道。

“呵,是事实嘛……我有那么老吗,叫英平哥!”

尹珠贤闻言不由微微皱眉,鼓了两下婴儿肥脸蛋,但还是没说什么,终究是对组合形象有利的事情,她也没法反对。

化好妆后,又简单聊了一会,时间就差不多了,八九个女生哗啦啦涌出门去,走过豪华走廊时不禁啧啧赞叹,

“哇,不愧是四季酒店,这地毯,吊灯,还有壁画……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形象管理啊,赶紧收起你那副没见识的样子,别被粉丝瞧见了给你发到网上去。”

尹珠贤有意落后几步,走在最后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对一旁经纪人问道:“英平哥,你这身装扮不错啊,瞧着挺帅气的,嗯,衬衫多大尺码啊?”

“呃,是吗?哈哈,我自己都没在意,衬衫啊,我穿的是100的。”

“好的,谢谢英平哥。”尹珠贤蹦跳走开,他要再高一点,那就是105尺码,不过他没英平哥这么胖,胸围应该要小一点……嗯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可不是送他的,就当作指点弹唱的报酬好了,我可不想欠人情……咦?

“忙内?珠贤?”

“啊……嗯?”

“看什么呢,掉队了都,赶紧走了。”

“哦哦。”

应了声,尹珠贤还是忍不住回身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另外一侧大厅,刚才那个背影,怎么有点眼熟的样子……看错了吧,他这时应该待在公寓里才对,泡着茶,赏着雪景,活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嘻嘻……

这边签名会活动正式开始,另一边,在不断兜兜转转之后,约莫用了十来分钟时间,十二层安全通道门后。

滴,门卡刷过,安全门锁打开,但开门的男子却没有选择推门而入,相反,很是小心的退后几步。擦了擦额头汗迹,看向旁边一身水电工装扮,简单伪装了番的唐朝,恭敬道:“先生,我只能送您到这里。”

“足够了,接下来交给我。”拔出两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唐朝神情随意。

确实是足够了,这都已经送到对方眼皮底下了。

这也就是朴氏等几个家族共同发力的结果了,千万不要小觑,不说这栋属于南韩老牌财阀产业的酒店管理本就极为严格,只说在半山槿暗中布置下,靠近酒店十二楼的上下几个楼层,已然处于绝对意义上的水泄不通,能在这种情况下将唐朝送到腹地位置,几个家族是拿出真正底牌来了,也包括眼前这个名义上是半山槿中高层干部,实际却不知是哪个势力卧底的男子。

当然,这也是之前就约定好的。想得到,就要付出,很公平不是吗?

“祝您行动顺利。”

“谢谢,再见~!”

…………

098章 闪击突袭

四点一刻。

一秒不过,一秒不少。

漫天雪花下,酒店外十字路口,数辆好端端行驶的重型货车蓦的齐齐冲出,好似一瞬间都患上了色盲症,红灯搁眼里全绿的,气势震撼的接连撞开前方所堵小车,最终在周遭所有人目瞪口呆注视下,在路口中心地带来了个世纪大接吻,轰——

一瞬间,交通完全堵塞。

下一刻,货车柜门自动开启,倾卸,无数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气球,上浮飘扬、遮天蔽日,甚至是盖过了漫天雪花,直令方才还欲张嘴尖叫的路人,此刻就只剩下张嘴了,就像一只只退潮时遗落在滩涂上的鱼,昂着脖颈,双目发直……也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数个从货车上闪下来的身影,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酒店内,十二楼安全通道门推开。

冰冷枪口探出,噗噗,干净利落的两声轻响,守在门旁下意识转头看来的男子身躯剧震,一枪心脏,一枪眉心,顷刻殒命。

跨过尸体,唐朝出现在走廊中,前方不远处,两名西装笔挺的护卫见状大惊,条件反射般拔枪在手,然而还是慢了,未等扣下扳机,头颅齐齐后仰,两滩血花瞬间在身后墙壁上晕染开来。

“敌袭——”

眼下是条弧形走廊,唐朝从安全门出来,自然是处在弧形一端,视线受限,瞧不见里面的状况,当然里面的人也瞧不见他,但能听到示警声以及地毯摩擦的轻微脚步声,初步判断至少有二十名枪手在前方守着。

不过就是条百米不到的廊道,堆这么多人……还真是怕死啊!

贴着墙壁持枪前行,不知道在地下世界越是怕死,死的就越快嘛,简直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一边无语吐槽,一边手上的活也没放下,踏前几步,噗噗噗……数道刚出现在视线中的身影,连象征性的反抗都没做出来便干脆后仰倒地,惨死当场。

这是必然的结果,不得不说,四季酒店这层的弧形走廊,就像是专门为唐朝量身设计的,要么就彼此瞧不见,要么就彼此同时出现在对方视野中,比的就是谁开枪快,而在这个领域,不好意思,唐朝是当之无愧的快枪手!

连续清掉三波枪手,轻松推进二十米距离后,对方貌似是反应了过来,果断开始堆积人手,预判扫射。

这确实是个方法,唐朝前进的步伐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没办法,开枪再快也比不过已经出膛的子弹不是,这也不是什么预判开枪,纯粹就是火力压制外带撞大运瞎蒙。

这等做法也不是没有弊端,唐朝如果不出去,那对方就是在白白浪费弹药。不过,这弊端在眼下并不成立,因为对方的示警信号已经发出去了,用不了一分钟,楼上楼下的人手就能支援过来,前后夹击之下,瞬间就能将唐朝打成筛子。

“拼抢都不敢还做什么杀手啊……一群没梦想的咸鱼!”

撇了撇嘴,唐朝反身走回几步,换上冲锋枪,又拖来一具尸体,顿了顿,甩手扔出。很老套,但也很实用。砰砰砰……枪声大盛,猛烈集火下,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倒霉鬼的尸体便被无数子弹硬生生的打飞回来,想来若是火化的话,至少也得练出几斤铁来。

而趁着这功夫,唐朝瞬间闪出半边身子,眼到枪到,火舌狂吐,不怎么粗壮的手臂几乎完全消化了枪身反震力道,水平线横扫之下,没人可以在微颤枪口下保持站立。

哦,也有那么几个例外,那是在后方手忙脚乱换弹夹的,唐朝扫射时刻意避开了他们,直到一轮扫射完毕,方才好整以暇的再次拔出手枪,一一点掉……这叫资源最大化利用,也代表着唐朝枪法精细入微般的恐怖拿捏。

这也才叫做真正的火力压制!

而不是瞎几把打、乱特么射!

这一轮清扫下来,直接清空了前进的道路,其实数量应该还差了几个,但直到唐朝来到那会议室门旁,对方都没出现,大概是躲到弧线廊道另一端了吧……这么识趣,谁又忍心杀呢对吧。

说来复杂,实际从安全通道出来,再一路杀到眼下最多也不过就是三十秒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三十秒,时间还很充裕。

不紧不慢的拉下水电工制服拉链,内里竟然是一身特警装扮,嗯,这是唐朝进酒店前顺路先到隔壁楼里逛一圈的成果。

咔嚓,一把短柄霰弹枪上膛,随意朝厚厚会议室大门开了一枪,轰,火光一闪,木屑纷飞。

硝烟弥漫间,撤步拉开距离,背靠着墙,静静听着耳旁震耳欲聋的枪声,无数子弹从门内射出,眼前穿过,落在对面挂着壁画的墙壁之上,千疮百孔,火星四溅……

真是壮观啊!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唐朝都想点根烟慢慢欣赏了……

剧烈枪声一直持续了约莫有十五秒左右的时间,方才将将停歇。唐朝则顺手又从腰间掏出个物事,拨开拉环,叮的脆响,顿了顿,挑个大门窟窿扔了进去。

同时,果断转身捂耳,张嘴下蹲。

“炸弹——”

惊惧吼叫声中,嘭,嗡——不算剧烈的爆炸声中,气浪翻滚,有刺眼强光忽得自大门窟窿穿射照出,脑中像是瞬间钻进了无数只马蜂,嗡嗡炸响不停,一刹那,甚至是将里面外墙玻璃炸碎声都盖了过去。

这还只是门外的余波反应,封闭屋内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这也不是炸弹,而是震爆弹……当然如果有炸弹的话唐朝也不介意用用,但那基本不大可能,因为这里是繁华闹市,就算是特警也不会随意携带炸弹,相对而言,闪光催泪震爆弹这类非致命武器要更合适一些。

拔出双枪,一脚踹开破烂大门,屋内不出意外的躺着一地到处打滚的人,也有些一动不动的,但那并非死亡,而是身体素质太差被直接震晕过去了,数量还不少,大多头发花白,正是唐朝此行的目标,半山槿的首脑高层们。

噗噗噗——噗噗噗——

神情淡淡,逐一补射。重要目标一枪脑袋一枪心脏,次要目标爆头即可,快速且精准的打完两轮弹夹,屋内再不见任何活人,血腥气味瞬间压过了刺鼻火药味,直欲令人作呕!

还差一个,是那没来的副会长吧,倒是机智……

屋外地毯上已有散乱脚步声传来,唐朝却恍若未闻,再度检查了遍,确定在场重要目标无一生还后方才解下腰间绳索,扣死在窗边支架上,在一把手枪将将从门旁探出时,纵身跳出窗外。

哗——刺骨寒风瞬间迎面袭来,如冰刀切割,眯着眼睛,内心默数几个数字,扭身甩臂、空中拔枪,砰砰砰,三楼外墙玻璃轰然破碎间舍身撞了进去。

落地,翻滚,反手拔刀,切断绳索,顺势起身,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转头,一丈开外的沙发上,一对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女愣愣看来,姿势僵硬,在做什么就不说了,只能说唐朝这个空中飞人来的很不是时候……对视,摊手表示歉意:“打扰了,抱歉。”

开门,走出,又很贴心的带上了门。随即听着门后瞬间响起的高亢尖叫声,耸了耸肩,好吧,希望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唐朝也不想玩这种心跳逃生,刺激倒是够刺激的,但一个不小心死状可能更刺激。

没办法,半山槿的防卫做得真的不错,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明显漏洞,不这样逃基本走不了。

朴氏家族联盟那边倒是有提供了几个逃生方案,也比较温和,但唐朝自然是不会用的,合作归合作,涉及具体行动撤退的事情若也交与旁人之手,那真的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

此时,一楼侧边大厅,热闹签名会还在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不得不说,唐朝这次的突袭行动堪称业内闪击战的典范,从出手到撤退所用时间不超两分钟,酒店外道路上,那些冉冉升空的气球甚至都还未完全脱离天空视野。

直到刺耳警笛遥遥传来,一队接着一队跑路过来的特警出现在酒店门口,同时,电梯、安全通道蜂拥跑出无数尖叫客人时,这边的签名会现场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

喧哗声大起。

作为明星,尹珠贤连同她那几位组合里的姐姐,自然在第一时间就被经纪人接走,不是出酒店,而是退回之前的休息间,只看外面那些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特警,就知道短时间内没有人可以随意离开这里。

混杂在人群中机械走着,尹珠贤脸色煞白,大脑里一片混乱。

这样的阵仗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再联想到之前见到的熟悉背影,一切无疑也就显而易见了……瞬间红了眼眶,同时止不住的罪恶感自心底强烈泛起,是他,肯定是他!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又要杀人!

…………

099章 这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

第五论坛再次热闹起来。

网络时代就是这样,虽然还未正式进入几年后更为恐怖的大数据时代,但信息传播速度已然快到超乎人的想象。

而相比起上次的后知后觉反应,这次在唐朝闪电突袭刚结束的时候,论坛里便有不少人同时上传了段视频,内容大致相同,只角度不一。

十字路口,几辆连环相撞的重型货车,遮天蔽日的五彩气球……不得不说,这场面真的很壮观,也很新奇。也正是因为这些特点,才会被在场路人拍摄下来并上传风靡网络。当然,短短一个小时后,这段视频就在南韩网络上彻底消失无踪。

外行看热门,内行看门道。

相较于网络上的猎奇围观,第五论坛里的人在看到这段视频时,瞬间也就意识到了什么……不一定能立刻联想到南韩地下局势,但这蹊跷且目的明显的障眼手法,地下世界里的成员再熟悉不过,大多数人也都用过,只是手笔没这么大、也没这么花哨而已。

再随着后面半山槿首脑高层集体覆灭的情报消息陆续传出,一切也就水落石出。

竟然还是那个人。

幽魂。

是的,在上次唐朝闹出轩然大波后,有地下世界好事者就给他安了个绰号,幽魂。倒也符合他悄无声息潜入半山槿基地斩杀敌酋的风格,但谁也不知道这绰号他在前世就有了,今世竟然又无巧不巧的安在他头上,真不知该说是命运使然,还是天意如此。

不过这次的高调手法明显不怎么搭这绰号,于是论坛里又有人喊起了东方死神的称号,取意为一旦盯上,便必死无疑的意思,倒也契合唐朝如今一而再、再而三死盯半山槿不放的作风。但是,好吧,这绰号他前世也有了,只是前缀不是东方,而是北美……

而相较于上次瞧热闹、调侃成分居多的回复内容,这次第五论坛里的反应明显要正经许多,也克制许多。毕竟唐朝的意图已经暴露无遗,就是要彻底碾死半山槿组织,一口气都不带留的那种……讲道理,这种事情就算是在肆无忌惮的地下世界也很少见,杀人全家的倒是有,也不稀奇,但动辄灭亡组织的就吓人了,这也不单单只是胆量、恶意的问题,而是纯粹的实力以及疯狂的态度!

地下世界信奉的即是强者为尊,唐朝已经展现出了他强大的实力,理所当然的也该得到尊重。

至于疯狂态度,那就更好解释了,只瞧风魔武藏那条疯狗活到现在都没被人打死,也就能知道大家伙对其性格的忌惮了……

……

傍晚,四季酒店门口,尹珠贤终于走了出来,连同她组合里的几位姐姐以及团队一行人。

其实原本不用这么迟的,毕竟她们这组合在南韩知名度很高,就算排查也查不到她们身上,但是现场留有的粉丝太多,为了形象问题考虑,她们还是等到了最后,直至送走最后一位粉丝。

在谢绝助理开车相送后,尹珠贤独自驾着她那辆白色奥迪,直奔公寓而来。

她已经做出决定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赶对方走!哪怕激怒对方被杀死也在所不惜!

她已经受不了内心的罪恶感了,骗子,明明说好的养伤,结果还在杀人,一直在杀人……那留他养伤的自己又算什么呢?同谋吗?

半小时后,一路加速的白色奥迪直抵楼下。

砰,下车关门,尹珠贤连车钥匙都没拔,便抬脚冲进公寓,但随即眼角余光扫到什么,立刻又是顿步转身,不远处路口,一道戴着口罩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扬手将垃圾袋丢进桶中,正是唐朝,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转头看过来。

噔噔蹬,踏着积雪,尹珠贤大步冲到近前,一把推在唐朝身上,没推动,自己倒是一个趔趄,唐朝下意识伸手扶了下,却被推开。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走啊!”

唐朝闻言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慢慢放开手臂。

“现在、立刻,给我走啊!我不会再让你进屋,不会再帮你了,你再不走我报警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要杀人、你总是在杀人!这到底、为什么啊!”

淡淡嗓音随雪花飘落,“我是杀手啊……”

“那你杀了我啊!”嘶声怒吼,眼泛泪花的尹珠贤就像只被激怒的雌兽,疯狂推打着唐朝,长发乱舞,脸庞通红,“这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

唐朝眉头微皱,撤步后退,目光掠过不远处的电箱,背面暗处,似有人影晃动。

“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你走吧,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呜呜……你走啊——”

推打的累了,亦或是实在承受不住内心的庞大压力,尹珠贤无力坐倒在雪地上,失声痛哭,大颗大颗滚烫泪珠从指缝滑落,又消融在了雪里。

唐朝站在一旁沉默了会,“抱歉,我无意闯进你的生活。”伸手想要扶起对方,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收回手臂,转身悄然离开。

漫天雪花依旧静悄悄的飘着,落在泛黄路灯上,落在道旁车顶上,也落在尹珠贤的身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尹珠贤抹着红肿眼睛起身,环顾视野无人,只有前方地上一行浅浅足迹,代表着有个人离开的事实。

机械转身,一步步,缓缓走向公寓门口。

也就在这时,有道身影从道旁冲了出来,拦在前方,是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虽然化了妆,但看去也就是十几岁初高中生模样,上下打量着:“你是尹珠贤?”

尹珠贤茫然抬起无神双眸,梨花带雨,下意识点头:“是,我是,请问你是?”

女孩没有回答,一脸鄙夷:“还真是长着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啊!刚才那个是你秘密情人吧?呵呵,还说什么纯洁忙内,都是装出来的!”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

“我都看见了,推推搂搂的,你把人家甩了是不是?呵,果然贱人最是无情!”很难想象这般恶毒的话竟是出自于一个十几岁小女孩之口,下一刻,蓦的愤怒尖叫,“但是你不该去勾搭玄成欧巴,去死吧,你这个小贱人——”

话音未落,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扬手一挥,大片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液体当空抛洒。

不说事发突然,只说彼此间极近的距离,尹珠贤根本躲无可躲,脑中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片液体当头罩下!

就在这时,呼的风啸,眼前蓦的一黑,紧接着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啊——”

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一件泛着水光的黑色风衣哗然飘落,行凶女孩仰面栽倒,生死不知。旁边雪地上,则是个不断拿着积雪擦拭手臂的熟悉背影……正是去而复返的唐朝。

特么语言不通害死人啊!

出手慢了……其实不应该的,唐朝早就发现对方躲在电箱后面了,但是没办法判断对方的身份。而女孩出来后与尹珠贤交流了几句思密达,又完全听不懂,更没法判断意图。再等到后面一言不合直接泼浓硫酸,虽然及时赶到甩衣挡下大半,但仓促出手,还是有少许落在了手背上。

“是、是硫酸!先用干布擦,再……再彻底冲洗,送医……”尹珠贤终于回过神来,应该是有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目光落在不远处地上那尚余点液体的小瓶,急忙掏出钥匙丢了过来,“快,先进屋洗澡!”

唐朝顺手接住钥匙,问题不大,他心里有数的,但用积雪擦拭效率确实慢了点,也就没拒绝,一指那被打昏过去的女孩:“把她搬到车上去,瓶子不要碰,等我下来处理。”

话落,直接冲进公寓。

这时候,谁也没提走或者留的问题,亦或者,都是忘了……

…………

100章 好人?坏人?

一刻钟后,唐朝走下公寓,封好装硫酸的小瓶,钻进奥迪车里。

刚进来,裹着伤布的右手就被尹珠贤抢了过去,反复检查,“怎么样,有伤到吗?”

“没事,小问题,轻度灼伤。”也算是倒霉赶巧了,如果不是下午在酒店逃生的时候,硬穿玻璃碎渣多多少少有割伤到手臂,一点硫酸而已,即刻处理后是伤不到人的。

尹珠贤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不禁嘟嘴道:“这下好了,你就算想杀人也开不了枪了。”

那倒未必啊,天真的姑娘,对于一个职业杀手来说,就算废掉四肢也至少有数十种杀人方法……当然,这种事情是不方便说的,唐朝只是扬了扬左手,道:“其实相对而言,这只手对我更重要。”

“啊?你是左撇子吗?可你端茶拿筷子都是用的右手啊。”

这就是说内涵笑话的尴尬之处了……看着那双有点纳闷的纯净眸子,唐朝摸了摸鼻子,一时竟有些尴尬,果断转头看向后座上那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孩,或者应该叫做极端粉丝,岔开话题道:“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怎么处理?嗯,如果不是很方便的话我可以代为……”

“不行,不准你再杀人!”

“呃……”

尹珠贤的反应很激烈,唐朝闻言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姑娘你是不是对我们这行有点误解,我们是杀手没错,但我们出手的价格很高昂的好嘛,这种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臭鱼烂虾,我们也一般只是威胁下就行了啊……

“我打电话和经纪人说下,让公司处理吧。”尹珠贤拿出手机,神情也有些闷闷不乐,“公司里有前辈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最后也就是喊对方家长过来警告下,不允许她再靠近我们就结束了……”

唐朝闻言挑了挑眉,好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各行都不好混啊。也不用觉得这处理方式太过轻微,后座这女孩本来就未成年,定不了什么罪的。而如果选择报警的话,无论对错,舆论上的压力,对于尹珠贤她们这种明星来说却往往是不利的,这就是现实。

“你翻一下她身上,看手机里有没有照片什么的。”

照片是肯定有的,唐朝此前有瞧见她躲在电箱后偷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当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以为对方只是粉丝。

果然,尹珠贤从对方手机里找到了偷拍照片,别说,角度都还可以,明明是推搡的动作,但却拍成了搂搂抱抱的样子,不良居心可想而知。

删掉照片后,在唐朝指点下,尹珠贤给经纪人去了电话,只说是遇到了泼硫酸的极端粉丝,幸好遇到路人相助,并没有受伤云云,至于那好心路人,自然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种,帮完就走了……

公司经纪人那边的惊慌暂且不提,这就是定下主基调了,至于后座那熊孩子有看到什么,那就是句老梗了,没图你说个……咳咳,翻不起来风浪的。

事情解决完,车内气氛也不可避免的尴尬起来。

沉默了会,

“那什么……”

“谢谢……”

几乎同时开口,让两人不禁都是愣了愣,随即,尹珠贤深吸口气,再次郑重道:“对不起之前我……总之,谢谢你!”

“小事,就当我白住这几天的报酬好了。嗯,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说完,唐朝推开车门就要出去,左手袖口却被拉住,愕然回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看过来,“你杀的是坏人,对吗?”

唐朝闻言一怔,回过神来后摇头笑了笑:“一个坏人杀了另外一个坏人,这坏人也成不了好人的。”

“那你杀的是不是坏人?”重复再问,亮晶晶的眼眸里甚而带有乞求之意,紧紧抓着袖口不放,“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唐朝嘴角扯了扯:“我只能说他们和我是同类。”

“哈,那就是坏人了!”这问题对于尹珠贤来说似乎很重要,闻言情不自禁的拍了下手掌,眼眸鲜活大亮,“走吧,我们回家了。”

“呃……你或许误会了我的意思……”

“你伤还没好呢,杀手先生,你之前不是说伤好了才会走的吗?”推开车门走下,然后绕到另一边将唐朝拉出车外,还是推推搡搡的动作,但意味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快走、快走,浪费了半天时间,我要练吉他了。”

“不是……车钥匙还没拔呢……”

“哦,差点忘了。对了,这人不会很快醒过来吧?”

“不会,之前事态紧急,下手可能稍稍重了点……”

“啊?有多重?”

“可能会留下点后遗症,脑震荡什么的吧……”

“哦哦,那就当做她做错事的惩罚吧,走了……”

……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结束,但尹珠贤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亦或者是设定了某种界限底线,没越过,也就只当未发生,虽然这在唐朝看来更像是一种鸵鸟心态,但对方摆明不愿再提此事,他也就顺了对方的心意,毕竟也不剩下几天,没所谓的。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后,尹珠贤所在公司派人过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先把那昏迷女孩送到医院,再联系其家人商量后续事宜,不像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的样子。

唯一的插曲可能就是经纪人也来了,组合内的其他成员虽然人未到,但关心电话都是打了过来,都在劝她暂时回公司宿舍住,亦或者是去她们那边暂住,但尹珠贤都一一婉拒,只说已经与家人联系好了,会住回家里……可能是因为从来不曾撒谎的缘故,破天荒一次竟然没人怀疑,也没人想到去和尹珠贤家人确认,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相信了。

而在应付好所有人后,尹珠贤却蹦蹦跳跳的回了公寓,洗漱、卸妆,哪里有丝毫收拾东西回家住的意思。

入夜。

往常的这个时候,尹珠贤早就躲回楼上闺房里去了,但今天却在换好睡袍后盘踞了客厅最长沙发,也就是唐朝睡觉休息的地方,美其名曰要看电视,喜欢的一周综艺节目要到了,然后把唐朝赶去了旁边单人沙发。

在哪躺不是躺呢,唐朝倒是没意见,他对南韩的综艺节目也没什么看法,语言都听不懂能产生什么观感,玩笔记本刷刷帖子就好了嘛,毕竟第五论坛里面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但随后从旁边沙发那连珠炮似的问过来的问题,就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综艺节目你真的没听过?不可能啊,很火的,早就传遍亚洲了……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国人呢?”

“杀手不问出处。”

“哦,我懂了,要保密,反正你肯定不是我们南韩人……哇,欧尼这镖竟然差点射到摄像师镜头了,哈哈,肯定是为了搞笑的……你们杀手玩飞镖应该都很准吧?”

“嗯……一般上了年纪的都会玩,刚入行的还是更喜欢追求枪械的精准度。”

“那你呢?”

“我属于人不老心老的,也会玩一点。”

“哦……你们杀手是不是都很多才多艺啊,你会玩吉他的吧,虽然你从没弹过,但我看得出来。”

“这个主要是职业需要,也看任务需要,可以现学。”

“你果然会玩吉他……那你们杀手平时是不是都深居简出,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还会养个盆栽什么的?”

“你也养盆栽,你是杀手吗?”

“我不一样嘛,说说嘛……”

“一般不会,标志性的习惯爱好是杀手的天敌。”

“哦,电影里面的东西果然都是骗人的。那……”

啪,唐朝无可奈何的合上笔记本,看着好似自我放飞了的尹珠贤,叹了口气:“还是看电视吧,我陪你看,你给我翻译。”

“好啊好啊。”

正说着,电视里出现了个画面,一个长发帅气男子在众人欢呼声中,走到舞台中央,先是双膝紧贴地面,随即腹腔前倾压在大腿上,剩下的上半身几乎折叠后仰,极具柔性的从一个与地面平行的低矮木板下穿了过去,中间没有丝毫触发木板晃动,引起阵阵喝彩。

“哈哈,出现了,钟圣前辈的人体三叠,是不是很精彩?这个你们杀手能……”

“这个我可以回答你。”唐朝神情怪异的看着荧幕里振起双臂,好似获奖冠军般夸张庆祝的长发帅气男子,极其肯定的回道:“这是柔术,杀手可以做到!”

这也本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杀手在做啊……虽然这是个从来没杀过人的杀手……

…………

101章 地下世界的友谊

依然傍晚,两天后的傍晚。

阳台吊椅。半躺,泡茶赏雪。

这就是唐朝现如今的状态。

好吧,就像某人吐槽的那样,他又恢复了小老头似的生活作息,一如前几天晒着冬日暖阳模样,区别只是隔了层落地窗。倒不是不能打开,这点冷意影响不了伤势恢复。实际寒冷才是雪花的味道,坐在暖气充足的室内观赏赏景,终究是少了几分灵魂,但遗憾的是周遭盆栽受不了冷意,也就只好关上了。

该回去了啊……

前前后后出来有接近一个礼拜的时间,与之前规划的没有太大出入,行动也还算顺利,在暗杀掉绝大部分高层后,半山槿目前处于无限瘫痪状态,距离覆灭以及新势力的重组崛起,只剩下时间长短问题。

唯一能称得上隐患的,可能就是个叫做郑大柱的人,名字很土,却是半山槿现在唯一还残存的高层,副会长职务,也是名活跃在上世纪的老古董级别杀手。当然,现在估计拿枪都费劲,但嗅觉还不错,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之前并没有参加酒店会议,幸运躲过一劫。

不过,一条丧家之犬而已,翻不了什么风浪。只要还在南韩,被挖出来是迟早的事情,事实上已经有线索了,等着就可以……希望不用等太久。

咔嚓,门锁转动声。

“我回来了。”悦耳声中,玄关位置,是拎着几个塑料袋的尹珠贤,一边摘下口罩换鞋,一边自然抬头看向阳台,不出意外的与躺在吊椅上的唐朝对视,颇为俏皮的皱了皱鼻头,吐槽道:“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换个状态啊,我都感觉能看到你几十年以后的样子!”

唐朝笑着耸了耸肩:“谈判失败禁足的嘛,除了沙发,能再占个阳台不错了。”

这自然是玩笑话,尹珠贤也挥了挥威胁的小拳头,随即应该是想到了此前拙劣谈判的情景,也不禁笑了起来。

“哈……好了,快过来帮我拿下东西,重死了。”

唐朝起身走去,看着那几大袋子的蔬菜瓜果肉类,不禁愣了愣:“你还真去买菜了啊?”

“那是当然,说好我下厨的嘛,也让你瞧瞧我们南韩可不只有泡菜!”

抬了抬下巴,双手叉腰,尹珠贤很有气势的样子,唐朝摇头笑了笑,“行,我给你打下手。”

好吧,他们之间的关系貌似又进了一步……

最先的绑匪人质就不说了,那早就是过去式,随后的陌生室友临时同居,也似乎在前几天过时,现在他们的关系更像是熟人朋友的状态,甚至看起来还要更进一步的样子。

反正唐朝这两天只觉得,如果尹珠贤不是还有工作在身,明星这种职业也确实很难闲得下来的话,那他可能会被对方给弄疯掉。

类似于那种触底反弹的效应,在接受了他杀手身份的设定后,尹珠贤的强烈好奇心就彻底安耐不住了,各种稀奇古怪、乱七八糟,又角度刁钻的问题,让唐朝都产生了种他是不是干的是假杀手的错觉……

当然,也不只是这些,其他诸如音乐、饮食、城市、影视剧等等,总而言之,就像熟人那样,想到什么都会随意聊上一些,一般是尹珠贤在说,唐朝在听,然后给出点评价,其中也包括初来时对于这个无趣国度的观感,尹珠贤作为本国人自然是不能忍的,于是也就有了眼下亲自下厨让唐朝这个外来土包子见识见识的画面……

系上做饭围裙,尹珠贤又原地转了几圈,心情不错的样子,然后背着双手,像个大厨模样悄咪咪走到正在切菜的唐朝身旁,看着均匀切成片的瓜果,像模像样的认可点头:“嗯,刀工还不错。”

唐朝头也没抬:“职业需要……这是什么?”眼前出现一张长条卡片,印有图案韩语,挺正规的样子。

“电视台入场券。”尹珠贤笑颜如花,“我那首speaknow明天下午就要上节目录制了,到时你要在台下给我加油哦。”

唐朝侧头想了想:“电视台吗?人多眼杂,不是很方便啊……”

“你可是专业杀手啊!”尹珠贤闻言瞬间瞪大了纯净双眸,嘟嘴不开心了,“易容啊伪装啊乔装打扮啊,怎么会不方便呢?”

“有风险的啊,不过呢……”像下了很艰难的决定一样,唐朝勉强点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了,那我到时候就勉为其难的去看看好了。”

“哈哈,这还差不多。唔,到时要真是为难的话那就别进去了,安全第一……不对,你是不是又耍我了!”

“怎么会?我只是说你反射弧长了点而已。”

“哦……嗯?你就是在耍我!让你耍我、让你耍我……”

“哎哎哎……别动,刀刀刀……”

……

经过一番笑闹努力,饭菜终于陆续端上了桌,很丰盛,装了有七八个盘子。

冷热菜都有,基本是南韩这边的饮食习惯,以酱汤拌菜为主,除了顺手切了个水果拼盘外,其余都是尹珠贤做的,味道还不错,偏清淡,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事先也估计查了资料,很多都是补血养伤的食物。

尹珠贤自己吃的很少,按她的话说就是同样职业需要,保持身材什么的,动了几下筷子就笑眯眯的看着大半都落了唐朝肚子里,很得意也很满足的样子。

饭后倒是没有太过玩闹,明天有表演的嘛,挑了部偏文艺的电影看完后,尹珠贤便上楼休息去了。

入夜,唐朝无声从沙发上坐起,拿着震动手机走进阳台。

“喂,朴先生,晚上好。”

苍老嗓音,“晚上好,幽魂阁下,或者,我该称呼你为东方死神阁下?”

“幽魂吧,没那么绕口。”嘴角抽了抽,唐朝随意答道,“朴先生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想和我探讨称呼的问题吧。”

“当然不是。”应是察觉出了唐朝刻意疏远的态度,电话那头朴泰植嗓音一顿,郑重说道,“有郑大柱消息了,明天下午他会乘坐航班离开南韩,去往东欧,地点是金浦国际机场,所用身份不明。”

“明天下午?”

“对,有问题吗?”

“没有,叶落归根,他会永远留在南韩的。”

“好的,武器装备还放在老地方,如果你需要的话。”

“嗯……朴先生似乎还有事情要说?”

“不错,是有两件小事。一是我代表朴氏家族向幽魂阁下宣示友谊,以后无论发生何种状况,朴氏家族都将与幽魂阁下站在同一立场……”

唐朝闻言挑了挑眉,这可不算什么小事,虽然朴氏家族不算什么大势力,但那是之前,在半山槿没落后,朴氏家族必然崛起,甚至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半山槿。在这种情况下宣示友谊,无疑是给唐朝送上份大人情。当然,从这也就能大致看出,朴氏家族在这次混乱中攫取到了多大的好处。

“第二件事,算是私事。”似乎迟疑了下,朴泰植笑道:“其实在确定郑大柱情报消息之前,他有托人传话过来,让我放他一马,并许诺终生不再踏足南韩,也不会再涉及半山槿等地下世界事务……呵呵,我还没答应,毕竟现在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嗯,不知幽魂阁下你的意思是?”

“朴先生和对方有交情?”

“不瞒幽魂阁下,交情是有的,但要说有多深也算不上,只是同为一个时代的同行而已。呵呵,那个时代不像现在,同行间联系很少,知道彼此存在的就更少了。他出道比我早些,算是前辈,又同处一个地方,难免就打过几次交道。”

“那我怕是要让朴先生失望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喟然长叹,“明白了,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也麻烦幽魂阁下代我送他最后一程。”

“好的,再见。”

“再见。”

…………

102章 碎片、别离(五千+)

次日中午。

“我出门啦……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我可以载你到电视台附近再把你放下来的。”

“不用,我要伪装的嘛,行业机密,外人不要瞎打听。”

“切,不就是化妆吗,我也会,那我真走啦。”

“嗯嗯。”

站在窗边,看着尹珠贤像个小鹿似的走出公寓大门,一路蹦蹦跳跳的蹿进车库,开出她那辆白色奥迪,缓缓转过拐角,加速,尾气蒸腾,消失在了下一个路口。

“再见……抱歉,失言了……”

摇了摇头,唐朝收回目光,开始清理痕迹,清理掉他在这屋内留下的一切痕迹。还好,工作量不是很大,毕竟他的活动范围小到令人发指。

是的,他要走了,机票昨晚就订好了,航班地点在仁川机场。

当然,在去仁川机场之前,他得先去一趟金浦机场。所以,很遗憾,下午尹珠贤的节目现场他是看不到了……也好,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能有一次彼此擦肩的机会,已然算得上幸运,又何敢奢求更多。

转身,关门,踏进风雪。

……

下午,电视台大楼。

后场登台走廊,盛装打扮的尹珠贤紧紧抱着吉他,不断做着深呼吸,调整状态,时不时又垫起脚尖越过幕布,似在偷窥着什么。

并不是舞台上的表演,虽然等到那台上嘉宾表演完毕,下一个就轮到她了,但她的视线焦点还是放在了前台观众席上,不断搜索着某道熟悉身影。遗憾的是,眼下这与其说是一档音乐节目,倒不如说是一场小型live现场,观众席面积很大,灯光也很暗,从她的角度望出去根本就瞧不清楚几排观众。

她送出去的那场入场券位置自然是极佳的,也在前排,目前那位置是空着的,这点尹珠贤倒是没在意,毕竟是杀手嘛,就算有乔装打扮也不可能坐到摄像机覆盖范围内,只要能进来就行了……哈,隐藏的还挺好,竟然没找出来。

“珠贤,你在看什么呢?”

“啊?哦,我感受下现场气氛。”

经纪人走过来,看着因不断做着深呼吸,而像青蛙般一鼓一翕的婴儿肥脸蛋,不禁笑道:“你可是出道近四年的艺人,大小舞台数百场,这会还紧张啊?”

尹珠贤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一样嘛,以前是和欧尼们一起登台,现在就只有我一人。”

“说的倒也是。”经纪人想了想,一打响指,“那就把它当做一场考试,或者随堂测验什么的,这个我们的正直忙内可是很擅长呢。”说罢双手一指,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

尹珠贤闻言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确实是一场考试,但打分考官可不是台上评委,也不是台下观众,而是个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家伙……练习这么久,也被毒舌那么多次,她一定要交出份满意答卷!

也就在这时,台上嘉宾退场鞠躬,表演完毕。尹珠贤最后深吸口气,在主持人的热场叫喊声里,一把抱起吉他,踏进聚光灯……

……

金浦机场。

人来人往的候机室里,一个戴着棒球帽,一身嘻哈打扮的青年拖着行李箱,步伐不紧不慢,不像是急着赶航班的样子,但要说是找座位也不太像,因为这一路走来,道旁明明有许多空位他都选择了忽视,就这么走着s形,在排排座位间不断穿梭。

直至,脚步忽然停下,半转身,看着右后方座位上,一位穿着熨帖西服手拿杂志、眼窝深陷,外貌具有显著东欧特征的老年白人男子,咧嘴一笑,一拖行李箱走了回来:“哈,找到你了,老头!手艺不错啊,伪装的还挺好,差点就让你蒙混过去了。”

老年东欧男子放下杂志,神情疑惑的看着站在身前的年轻男子,含糊不清、口音浓重的英语:“什么?年轻人,我们认识吗?”

与此同时,机场侧门外,同样是大批进进出出的旅客,道旁,一辆黑色车子轮胎压着快速通行的标志,视若无睹的静静停着,主驾驶一侧窗户降下,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轻轻点着,很悠闲的样子。

后视镜里,一名交警小跑过来。

“先生,这里不允许停车。”

车上男子毫无反应,低着头,另一只手捣鼓着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恍若未闻。

交警见状一怔,随即看着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侧脸,意识到了什么,再度说道:“sir……thishere……no,呃,noparking!”

断断续续的单词,一个接着一个的费力往外蹦。

这位的英文水准明显够呛,但意思好歹是表达出来了,然而车上男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交警眉头顿时大皱,捏着肩膀对讲机正要召唤同伴,视线不经意掠过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像是在播放一个视频,但视角很奇怪,是俯视,下方是陆陆续续走过的行人,大多背包拎着拉杆箱,一旁还有固定的座椅……

“西八!”

双目霎时圆瞪,那哪是什么普通视频,分明就是实时监控,还是机场内部候车室的实时监控!

“下车!立刻下车——”大声呵斥着,交警毫不犹豫的掏出腰间警棍,然而下一刻,啪嗒,警棍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一脸见了鬼似的神情视线中,车门从里面推开,男子踏步跨出车外,并顺手拎出一杆外型修长,泛着死亡金属光泽的远程狙击枪!

“你……我……呃……”

打开枪身支架,固定在车顶上,拉动枪栓,压进一颗弹头猩红的子弹,咔嚓闭合上膛,推开保险,一系列动作眨眼完成,熟练而流畅。旋即,上半身前倾,右眼套进高倍镜口,手指轻搭扳机,有雪花飘落,风衣下摆随风舞动,身形气质凌厉的一塌糊涂……顿了顿,像是才发现什么转过头来,神情淡淡的看着交警。

“这、这里不让开枪……不不不,这里、这里……啊……”

终是忍不住惊恐尖叫,扭身就跑,却一头撞在了车子后门上,砰的巨响摔倒在地,又连滚带爬起身,头晕眼花的仓皇跑开,“枪枪枪……有枪!”

候机室内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行了,老头,别装了。”一身嘻哈的年轻男子立起拉杆箱,“你知道我为了来这里花费多大功夫,欠了多大人情吗?别的不说,你得负责买土特产让我带回去,不然我就干掉你……光转机我就转了三次!吗的,还转错了一次……”

白人老者更疑惑了:“年轻人,听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我们真的不认识。”

“这就没意思了吧,果然和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有代沟,完全沟通不了嘛。”松开拉杆箱,嘻哈青年不耐烦挥手,“我直说了吧,你现在被人追杀,我对追杀你的那个人很感兴趣,所以在他没干掉你之前,我会一直跟着你,做你的保镖……你赚大了我告诉你老头,我价格很高的,嗯,虽然也没人会请我做保镖……”

“你要做我的保镖?”老年白人男子放下杂志,还是没有承认什么,但也饶有兴致的问道,“可我凭什么要请你呢?”

“就凭我的名字,风魔……”

话音未落,嘻哈青年神色蓦的大变,白人老头同样如此,不同的是后者震惊的对象是前者,而前者震惊的对象是……

哗——砰——

前一声是机场外墙玻璃以及候机室玻璃同时爆裂破碎的响动,哗啦啦似乎带着这座城市里某处正在弹奏的吉他弦音,美妙且清脆。后一声则是白人老者头颅整个炸开的动静,就像个一榔头砸碎的西瓜一样,红色汁水外带粘稠物体炸的到处都是,隔壁旅客的汉堡上、一旁经过的保洁员垃圾袋里、以及正对面嘻哈青年的脸上,

咝,下意识伸舌卷了口,“……武藏……法克!”

后退,扔出拉杆箱,其内衣物、洗漱用品甚而还有两个毛绒小公仔,漫天抛散……若此时从某个狙击角度看来的话,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杂物将将挡住了所有射击视线……踏步冲出,瞬间从玻璃碎洞掠出候机室,脚步不停,再向机场外墙玻璃破碎处奔去,视野尽头,一辆黑色车子启动,转弯,轰然加速。

“法克法克法克——”

再等风魔武藏奔出机场,身后终于喧哗声大起,刺耳尖叫声此起彼伏,“滚开!”一把推开个上车旅客,又粗暴的把出租车司机从窗口拽了出来,车门都来不及关,半身蹿进,疯狂转动方向盘,启动加速,油门踩死,轰轰轰,一连撞开前方数辆车子,扬长而去。

……

电视台演播厅。

一曲奏罢,尹珠贤如释重负的放下手中吉他,鞠躬,哗然欢呼掌声中,视线再次扫过黑暗观众席,可恶啊,竟然藏得这么深,根本找不出来嘛。

“哇,大发!”几名评委同样起身鼓掌,竖着大拇指,待场面稍稍安静下来后,方才一一进行点评,当然不会有任何差评,都从各个角度夸赞着,节目效果嘛,同处一个娱乐圈,花花轿子有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常态。

直到几名评委夸完,场中众人又将目光放在评委席中间位置上的一个气质儒雅的银发老者身上,很显然,这位才是权威的代表。

拿起话筒,“珠贤xi的唱功我就不说了,大势女团成员,在场粉丝们也都知道的,呵呵,音色动人,大发……”

这就是纯粹捧人了,尹珠贤也不好意思的连连鞠躬道谢,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是idol,不是歌手。唱功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努力就行的,更看重的还是天赋和阅历。方才那首speaknow,她唱的不差,但距离出色同样有着不小差距,按照某人的说法就是尚且能听,中规中矩。

“我主要想说的是珠贤xi的吉他演奏……说实话,有点惊到我了,或许大家也都知道,我是组乐队玩吉他的,在这方面算是有点成就……”点评被忽然响起的欢呼声打断,显然这位在吉他方面的成就绝对不止有点而已,“别打岔,别打岔……哈哈,我继续说,我在这行里见过许多玩吉他的,各种风格都有,但见到最多的还是照着谱子音符,一个一个拨动琴弦,准确、流畅,但也仅此而已,实际乏味的很,珠贤xi的吉他却不同,技巧方面或许存在些许欠缺,但真的是弹出了味道,弹出了……灵性!对,就是灵性……”

点评如此细微就不仅仅只是捧人了,观众们明显也从银发老者神情中确认了什么,欢呼声顿时更大了,一些写着尹珠贤名字的应援牌更是举得高高,与有荣焉。

尹珠贤也很兴奋,婴儿肥脸蛋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终于,她交出了份满意答卷!

……

此时,某段有些堵塞十字路口,歇斯底里的喇叭在疯狂怒吼。

砰,又是一巴掌下去,不堪重负的方向盘终于彻底歪掉,“法克——破车!”车门重重甩上,风魔武藏站在出租车旁,双手叉腰,视线掠过前方左右三个道路方向,翻动嘴唇长长吐了口浊气,额头刘海四处乱飞。

跟丢了……

其实早就跟丢了,从机场出来,视线中便没瞧见过那辆黑色车子。但对于某些特殊人士而言,从视野里面消失,不代表就能完全甩脱。同类的熟悉作风判断、嗅觉,甚至是冥冥中的直觉,都可以让他们在一段时间内察觉到目标动向,进而找到看似不可能的二次跟踪机会。

但眼下,是彻底跟丢了。

另外,他倒是被跟上了,半条街距离外,数量滴呜滴呜拉着刺耳警笛的警车疯狂驶来,风魔武藏并没转头瞧去一眼,顺手接起了震动手机,不耐烦叫道:“喂(第四声),有事说事,我很忙!”

“武藏,你私自去南韩的行动被司里知道了,已经联系到我这边。嗯,估计这通电话打完,你就会接到司里通知。”

一抚额头,“……能不能来点好消息!”

“呵呵,听你的口气行动不顺啊,去晚了?还是没找到人?”

“我特么刚到,他就在我面前狙杀了个人,跑了……”

“噢?你变弱了呀,武藏……”

“放屁,老款索纳塔追奔驰,还是改装过的奔驰,你来追追看……法克!破车!”又是一脚踹在出租车轮胎上,很是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可不会给他上车的机会……撤了吧,既然你露了相,短时间内对方不会再出来的。哦,也没必要再出手了,半山槿已经完了……嗯,别忘了给我带特产,再见。”

风魔武藏面无表情的放下电话,松手,一脚踩碎,在大片紧急刹车声以及别动呼喊下,头也没回,反手竖了个中指,瞬间狂奔蹿进一旁人行道里,消失不见。

……

傍晚,公寓。

“我回来啦!”

欢快声中,门口玄关位置,一边脱鞋,尹珠贤一边如常抬头看向阳台吊椅方向,空空如也,“哎,人咧,快出来,看到我今天在舞台上的表现了没?哈哈,大家都夸我来着……”

傲娇笑声逐渐低微,耳旁没有任何回应,换鞋动作顿了顿,尹珠贤转头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厨房,神情怔了怔,随即想到什么脸上笑意更是勉强,“呵……呵呵……出来啊,我给你带了礼物的……”

空荡荡的屋子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起身,拖鞋都没换,一阵风似的赤脚奔向大厅阳台,沙发靠枕、桌椅茶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盆栽也都浇了水,但少了几样东西,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咖啡馆送的水杯,还有个躺在这里的人……

身躯晃了晃,一件装着白色衬衫的礼品袋子落在茶几上,蓦的转身疯跑,厨房、洗手间、杂物间,甚至是那个人从来不曾进去过的二楼各个房间,一扇扇门被推开,纯净眸子里那叫做希望的光亮也在一点点消失,直至最后木然从楼梯上走下来,呆呆坐回沙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绞缠在一起,青红交加。

转头,看着熟悉又似有些陌生的空旷屋子,明显经过番清理打扫,地板桌子一尘不染,餐盘碗筷光洁如新,垃圾桶里的袋子也是新换的,一切都显得干干净净,干净到前几天生活在这里的那个人好似虚拟幻觉一般,没有丝毫存在痕迹。

知道你会走,但为什么是现在……当面说声再见,有这么难吗……

哗啦,一把抓起车钥匙,尹珠贤站起身来,紧紧抿着嘴唇,似决定了什么大步走向门口,俯身,拿鞋……手臂顿在半空。

鞋架顶端上方,一双印有卡通头像的崭新拖鞋摆着,那是她的拖鞋,这几天给他用的,本来就是崭新没用过的,但现在看去更新了,新到上面的标签条都没摘掉……呵、呵呵,连用过的拖鞋都换新的了吗……

像是被瞬间抽去了所有力道,娇躯靠着玄关墙壁,慢慢、慢慢的滑落坐在地上,埋头,蜷缩双腿,抱膝,宛若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有轻微低泣声在晦暗屋内缓缓回荡,窗外雪花无声飘落,静谧且忧伤……

…………

103章时代序幕

基地小食堂。

顶着个鸟窝头,一看便知得是有几天没好好休息的宗清,端着份算得上丰盛的鸡腿饭,找到了角落处的高长风,扫了眼桌上盘子里的清汤寡水,挑了挑眉坐下:“最近吃这么清淡啊?”

“全线无战事嘛,日常训练,不需要补充能量。”高长风放下了筷子,应该是吃完了,摸出根烟美滋滋点上,“中东、亚州西南部时局动荡,战火纷飞,小规模冲突不断,正是杀手、雇佣兵大肆出来捞金的好时机,那里也才是最近地下世界瞩目的焦点,我们这一片太平盛世,偷个闲咯……哦,除了南韩半山槿,不过那是私人恩怨,热闹归热闹,仅限于圈内,闹不大的。”

“嗯,确实闹不大了。”喝了口汤,宗清点点头,“最新消息,半山槿最后一位高层,郑大柱,在几个小时前,机场内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一枪狙杀!”

“呃……”烟灰掉落,高长风眨了眨眼,“还是那位做的?”

“要不然呢?”

“呼……啧啧,好重的杀心啊!”吐出个长长烟雾,又砸了咂嘴,高长风喟然感慨道,“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好吧,这下半山槿是彻底完咯。”

作为九州崛起的老人,又多在亚洲地区活动,高长风对于半山槿自然不会陌生。好感谈不上,敌对势力嘛。但话说回来,毕竟是亚洲区地下世界的一个庞然大物,如今这么随意就被一个人单枪匹马挑掉,起因还仅仅只是几个杀手间的个人恩怨……由不得他不感慨连连,情绪复杂。

“覆灭是早晚的事了,就看什么时候被全部吃光,估计还会混乱一段时间吧,想来现在部里的领导们,已经在加班研究如何面对新格局下的南韩地下势力了,呵呵,心情应该都不错,我可是听说了,这次混乱我们九州崛起也占到便宜了,老高你就等着嘉奖吧,毕竟这主意是你提的嘛,到时记得请吃饭。”

高长风闻言一愣,随即苦笑:“我的提议初衷可不是这个,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生猛,简直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雷霆手段啊……得,这个情我领了。往后若再有打交道的机会,我会尝还给他的。”

宗清咬着鸡腿头也没抬道:“应该还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部里都没理由放着这么一尊实力恐怖的大佬不管不顾……话说回来,冬灵刚与灵芝联系,三天后她会与谢薇一道从洛杉矶启程回国。”

“嗯,让她先潜伏着吧。”高长风想了想,摇头,“虽然目前就属我们接触最多,但那位的脾气……我可不想弄巧成拙,让半山槿的处境再落在我们头上。”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扔掉鸡腿骨架,宗清拍了拍手,起身,“太平盛世偷闲时光结束了,最新情报,精灵实验室有实验体跑出来了,数目不详,行动起来准备防范吧。”

高长风愣了下:“精灵实验室?那群疯子驻地不是在北欧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不仅是精灵实验室的事情,还有北美的超神基因研究院,两者在暗地里达成了个协议,大概就是一方提供载体,一方提供基因药剂,妄图突破各自的技术壁垒,但可能对此合作的信心都不是很足,就将试验地点放在了马来西亚海域,结果双方在接头的时候……”

两只手交叉接触,散开,呈爆炸火焰状,“出状况了!虽然不知道那些实验体会不会游泳,能不能横跨海域,但既然是非人怪物,想来生命力是不会差的……”

“吗的,这不是找事吗!”高长风一拍桌子愤慨不已,“真够可以的,一个是在北欧进行非人道实验的邪恶组织,一个是在北美财政支持下的官方研究院……合作就特么算了,还把合作地点定在东南亚海域,这脑残主意谁想出来的……确定不是故意的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岭江的地理位置,靠近海边。”

“卧槽,头痛——”

……

这也就是地下世界的常态现状。

这里聚集着地球村里最邪恶最疯狂最恐怖最不能用常理度之的一帮家伙,这样的角色干出什么事来都不会令人意外,而相对于阳光世界下的小打小闹,这里的惯常作风是起手甩王炸。且炸没炸到人那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动静一定要够大够劲爆!

就在这边代表着地下世界正义秩序的两人头疼之时,市内江月公馆,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唐朝,在凌晨即将到来之际,踏进了家门。

其实从南韩到岭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两个半小时傍晚抵达足矣,但做戏做全套嘛,他是先飞到了外地,然后再坐火车赶回来的……得亏火车票都是早就订好的,不然赶着这临近春运的时候,能不能在今天回来都是个问题。

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四号门进的,家里状况也一切如常,并没有被盗什么的。好吧,如果真有什么不开眼的小偷盯上了这间屋子,溜门撬锁进来的话,那他的下场一定不会怎么美妙……

大致清扫了下,一个礼拜而已,时间不长,况且离开前唐朝有认真打扫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霉味之类的,放下床铺,想到什么,进入糖豆房间顺带也清扫了番,后者也就要回来了,同时从小书包里取出那份简洁遗言……运气不错,终归是没用上。

在将那张纸揉碎冲下马桶之时,唐朝思维有些发散,不禁就想起了让他运气不错的那位姑娘……这时候,对方大概是知道他离开了吧,庆幸估计不会,但想来也不会悲伤才对,毕竟只相处了一个礼拜而已。

对了,还有临走前那条突如其来的疯狗……

撇了撇嘴,得承认,风魔武藏的忽然出现,绝对是计划外的事情,也让唐朝受到了不小震动,巧合是不可能的,那条疯狗,看来是真盯上自己了……早知道就该多压一颗子弹,就算狙不死也能出口恶气!

哦,也没多大必要。已经在对方眼巴前狙杀目标,还成功脱身,想来以那疯狗的脾气,现在该在抓狂不已才对,哈!

这样想着,唐朝心情不错的哼着小调,冲了个热水澡,直到洗完后又恍然察觉,他哼的竟然是speaknow……摇了摇头,好吧,待会上网查一下,那个节目的放送时间是什么时候,虽然没能到现场加油,但在屏幕前支持也一样嘛。

睡觉前照例刷了刷第五论坛,竟然弹出来个提示框,大致意思是第五论坛正式开通手机登录功能,也就是所谓的app,具体的app标志名称可自己设定,比如美团外卖、滴滴打车什么的,可以保证一定程度上的隐秘性。

看到这里,唐朝不禁摇头感慨,智能手机普及时代,大数据时代,真的是要来了……相对应的,杀手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混了,条条框框在增加,顾忌也在变多,基本不存在上个世纪幽灵杀手的情况,只要作案,就会留痕。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样的时代对于习惯老派作风的杀手来说是很不友好的,淘汰已成必然趋势。

亦如唐朝自己,虽然他不是老派杀手,但宋清明这一身份在地下世界是彻底挂上号了,肖像画如今还挂在第五论坛亚洲区首页顶端位置呢,下面几个讨论半山槿陨落的帖子,也与他有关系,算是屠版了……可能唯一还没暴露开来的,就是宋清明这个名气本身了。

也没人在意就是了,地下世界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幽魂,或者东方死神……

…………

104章 挣笔外快

惯例的清晨,惯例的锻炼,惯例的寒暄,惯例的上班,惯例的磨刀……

一切如旧。

这也是正常的,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而已,还引发不了类似物是人非的变化。况且,只是个小保安而已,没人在意去留的,也就只有如杨老这样时不时碰面的会在晨练遇见时,问上那么几句,唐朝自也就搬出来那套寻亲说法,随后自然也不出意外的引得对方遗憾安慰……

这样很好。

唐朝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人在意也就代表着安全,他还能继续这么优哉游哉的混吃等死下去。

三天后的上午。天气不错,虽是看不见灿烂阳光,但也瞧不见零落雪花。

“早啊,哟,可以啊,都开始崇洋媚外了!这不是那什么,叫什么来着的组合成员?你还是南韩大长腿女团的粉丝啊……关掉干嘛,继续看啊,我又不会瞧不起你。男人嘛,我懂得。”

岗亭内,唐朝关掉视频界面,某个弹吉他的姑娘已经唱完,也就没必要再看了。也没去管旁边那照例一身工装衬衫打扮、元气满满的郭木兰,走出岗亭坐在门口小马扎上,惯例继续磨刀。

郭木兰追了出来:“干嘛不理人啊,别想啦,别看你和楚枫雅貌似有点关系,那是因为近水楼台。像这样的南韩大热明星,都傲气着呢,你就算跑到人家跟前都不带正眼看你的。”

事实证明,当我拿着枪抵在她脑门上的时候,她还是会看我一眼的……

叹了口气,唐朝仰头眯眼道:“这里又不是电视台,你一个记者不出去跑新闻,干嘛总是往这边跑呢。”

“我们是朋友嘛,看你落在这偏僻地方一个人这么孤单,不忍心就过来慰问慰问咯。”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郭木兰嘻嘻哈哈的应着,“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可是来工作的。”

唐朝闻言挑了挑眉:“工作?你又要偷窥谁?”

“这叫什么话,这次光明正大好不好。”郭木兰不满道,“电视台采访车都开出来了,就停在你们一号门外呢,其他两个门外也有同行堵着,也就你这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我知道,不然早被围了。”

微楞,“这么大阵仗?谁犯事了?”

“哈,暴露了吧,看你平时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还以为你对娱乐八卦不感兴趣呢。”

“你爱说不说。”

“我还偏就说了,廖冰,知道吧?”

唐朝若有所思:“有点印象,那个三流影星?”没记错的话,好像还是之前那个被他们联手送进去的罗总情人……

果然,“对,就她,先前在这被抓的那个姓罗的地下情人,虽是三流没错,但架不住人家会搞事啊。”郭木兰倒是不客气,自己从岗亭内搬出把椅子来坐在唐朝身旁,拍了怕大腿,一脸遗憾,“本来这可是我的独家新闻,可惜了,当时没调查清楚……她早就结婚了,男方也是圈内的,比她要出名,但两人私底下应该早就散了,各玩各的。现在这廖冰玩出事了,前几天被拍到同时和几个导演、副导演……呸,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也是。总之现在就是出轨、离婚、娱乐圈内幕潜规则集中大爆发,热闹的很!”

“会玩啊。”唐朝感慨了下,随即想到什么忽然道,“想不想挣笔外快?”

郭木兰闻言霎时瞪大了双眼,敏感嗅到了奖金的味道:“怎么挣?”

“就从那廖冰身上挣。”

“我还以为什么呢……”郭木兰闻言顿时泄了气,“别想了,没戏。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家媒体狗仔都盯着这吗,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轮不到我们。”

“不挣算了。”本就是偶然想到的小事,唐朝也是无可无不可。但郭木兰见状眼眸却是一转,想到了之前搞定楚枫雅专访的事情,又提了点信心,“你先说说看,怎么个挣法?”

“去查查那廖冰的身体状况,最好能有份检查报告……”

“她怀孕了?!”想到什么,郭木兰又一次瞪大双眼,“这确实是个爆点……”

唐朝摇头打断回来:“不,她吸毒了。”

“哦……嗯?!”正自遗憾失望间,郭木兰陡然愣住了,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这、这个你确定吗?”

“我是否确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检查报告要确定。”实际唐朝当然可以确定,虽然没见过几面,但那种味道、那种状态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不过这些自然不好明讲,“路子我指给你了,怎么操作安排你自己想办法,记得到时发奖金一人一半。当然你要是觉得这是落井下石,可怜那个女人……”

“我可怜她干什么!”郭木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喜过望,“安排,必须安排!哈哈,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话落,也不与唐朝闲扯,风风火火就跑远了。

啧,又是一笔收入,生活需要外快啊!

等到中午时候,刚吃完午饭,接到了谢建平打来的电话,唐朝便关上了铁门。是的,他又翘班了,不过这次是光明正大,他得去机场接出院回来的糖豆。

“小唐,这里。”刚走到主路还没出门便听到招呼,转头看去,道旁停着两辆车,站着几个人,谢建平以及明显又被拉来当司机的张德明,还有一个气质不俗的中年妇人,唐朝也认识,姓王,是谢建平的妻子。

都是熟人,寒暄招呼时又有个穿着皮衣的中年男子从后面那辆车上走了下来,很是热情的主动握住唐朝手掌:“你就是小唐吧,谢谢,谢谢你之前收养并照顾了小糖这么多年!”

唐朝闻言一愣,先前他只以为这又是哪个住在附近的谢家亲戚,但这么说就显然不是了,他有去过谢家老宅的,他和糖豆的关系谢家人都清楚,没必要这时再提起道谢。

望向谢建平,后者也就笑着介绍道:“小唐,这是糖豆的二伯,最近刚来岭江,算来也是你的二伯。”

“初次见面,二伯好。”

“哈哈,不用这么客气。都姓唐,说来也真是缘分,一家人……”

二伯的名字叫唐永发,糖豆父亲的二哥……唐朝脑中过了下信息,并没有什么印象。他此前也没过多打听糖豆父亲那边的情况,只知道是外地的,家境一般的样子,当时与糖豆母亲的结合可以看做是穷小子与白富美的爱情,这也是谢家对其向来不以为然的原因,甚至在糖豆认亲时也没有做任何通知。

现在会忽然冒出来,应该是之前谢家查询糖豆遗传心脏病史来源时,与那边打了交道的关系吧。

既然是糖豆血脉亲戚,唐朝态度自然是尊重的,又多寒暄几句后,各自上了车,谢建平是一家出动,前面车上还有他的一对儿女,不好坐下,唐朝就跟着二伯唐永发上了后面的车,司机当然是张德明。

王姓夫人看着唐永发拉开后座车门先行坐了进去,唐朝则主动坐进前座,伸手拉了下谢建平,示意看去,谢建平瞥了眼,笑了笑,并未在意的样子。

这边坐进车内后,唐朝才发现后座还有个人,一个挂着斜刘海的年轻男子,含笑点头示意,后者同样回以点头招呼。

车子发动,“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儿子唐荣,荣华富贵的荣。唐荣,这是你堂妹唐小糖的哥哥,也姓唐,本家,叫唐朝……小唐你今年多大了啊?”

唐朝回过头来答道:“我19,过了今年的四月满20。”

“哦,那你比唐荣小点,他今年21,刚大学毕业,学市场销售的。”

“嗯,唐荣哥好。”

“爸,什么市场销售,那是市场营销……你好。”

“差不多啊,还不都一个意思,都是要卖东西的嘛,别看你爸读书少,心里清楚着呢……”

开车从江月公馆到机场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一路上,唐永发显得很健谈的样子,虽然限于阅历和见识,话题谈不上高端,大多只是拉着家常,但不巧这方面唐朝也擅长,气氛也就维持的不错。那一旁的唐超瞧着不像是个腼腆人,但也不知是插不进来话,还是不想说这些家长里短,抱着双肩,显得有些安静。

拉家常嘛,尤其是初次的拉家常,其实也就是交换彼此信息。

从对方的口中,唐朝对糖豆父亲那边的情况大致有了个了解,也算是个比较庞大的家庭了,在隔壁省,糖豆父亲有三个兄弟,五个姐妹,他排行中间老四,也是唐家唯一一个将书读下来的人,其余兄弟姐妹大多务农或嫁到外地,唐永发是个例外,按他的话说就是在县城里做了个买卖,具体做什么的没说,只知道当年不少支持糖豆父亲的读书费用,讨论起生意经来也头头是道的样子。

至于对方有了解多少唐朝信息,那就不清楚了,反正对方问什么,唐朝也就答什么,包括当年是怎么捡到糖豆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以及现在在做什么之类的……

“保安?你在谢家……你在做保安?”听到唐朝现在的职业后,唐永发一副很不能理解的震惊模样,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唐荣,后者也有些错愕不安的样子。

唐朝摊了摊手乐呵呵道:“我没有文化的嘛,小时候就到处流浪,吃饱饭就是一切,小学都没上过,除了这个也实在不知道能干什么。”

“哦,这样啊……小唐你也是个苦命人啊……”唐永发神情稍缓,感慨了句,随即就将话题引向了别处。还是很健谈,只是不知在想什么似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一旁一直安静开车的张德明,在之后时不时瞥几眼唐朝,神情怪异。

也就在这时,前方视野里,岭江机场遥遥在望……

…………

105章 小聪明

机场。

唐朝他们来早了,航班还未抵达。当然,本也就预留了接机时间,早一点也无所谓。

等候的地方不是普通接机口,而是特别通道外,也就是俗称的vip通道。这也不算稀奇,谢家在岭江的能量搞定这点还是很轻松的,实际上眼下就有这么一位机场方面的领导,在不远处与谢建平等人寒暄交谈着。

是的,来这里接机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一些谢家亲属,直系旁支都有,谈不上刻意,不说糖豆这个刚认亲回归家族的小公主,就是谢薇这个家族年轻一代翘楚就有大把关系人脉,有闲暇或者有意走动拉近关系的亲属过来接机很正常。

大致分为三个圈子,一个是如谢建平那样成熟男子的交际圈子,也有少许几个女人,属于在家族里面能说得上话的那种。一个就是如王姓夫人这样纯粹妇人组成的交流圈子,聊得无外乎一些品牌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剩下的就是被带过来的谢家年轻人组成的圈子了,男女都有,嘻嘻哈哈,也最为热闹。

三个圈子里面,唐朝哪个都不属于,但谢家众人也都知道他的存在,手腕成熟的即便平常没往来也会客气招呼,唐朝也是舅舅叔叔舅妈阿姨的礼貌喊着,也有不在意的,或者不当回事的,唐朝也就只当看不见。

走个过场下来,最后也就和张德明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还有一些如张德明这样身份的司机助理秘书什么的,这算不得圈子,大家都保持的很克制,很少交流。

其中就有唐永发和他的儿子唐荣,能看得出来唐永发是想参与进去谢建平那圈子里的,事实上他先开始也确实是跟着谢建平朝那边走的,但后来不知怎的又转了回来,大概是聊得话题不在一个层面吧,现在拉着唐荣站在一侧护栏旁,不知在嘀咕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的样子。

特殊通道很安静,虽然没到四号门那般冷清,但出来的旅客确实不多,偶尔有那么几个,在走过出口时也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谢建平那个圈子,随即就有谢家熟人笑着挥手招呼,有人在寒暄一番后离开,大多则留下参与进去聊着。

至于传说中会走特殊通道的明星,却是无缘见到,倒是有些可惜。

接近两点的时候。

一行人出现在通道里面,打头的女子一席米色风衣,带着墨镜,手里牵着个四处张望的小女孩,正是谢薇,后面跟着个架着眼镜、拎着手提包貌似助理的年轻女子,以及几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拖着拉杆箱,想来就是保镖之类角色了……这不重要。

唐朝眼中只有那个亭亭玉立的小女孩,糖豆,月余没见倒是没什么变化,也没瘦,相反,似乎还胖了一点,小脸红扑扑的,并没有大病初愈的苍白,看来恢复或者说养的不错。

视线对上,“哥——”小姑娘的眼眶似乎红了下,但瞬间就隐去了,大笑挥手,随即脱开谢薇手掌,灵活的从出口铁栏下钻过,小跑着奔了过来。

一旁机场工作人员下意识想伸手拦下,但随即就看到不远处人群中的领导摇了摇头,也就收回了手臂。

“慢点、慢点。”

实际在每三天就看一份体检报告的情况下,唐朝甚至比糖豆自己还要了解她的身体健康状况,很庆幸,没有出现术后抗体反应,往后只需要按时吃药,再每隔半年定期复查一次就几与正常人无异,但现在看着糖豆小跑过来,他还是禁不住眼皮直跳,内心感知警报甚至都好像拉响了,几步一错,身旁的张德明只觉眼睛一花,再下意识转头看去,就愕然见到几丈外的距离,唐朝已然将妹妹抱了起来。

什么鬼?难道最近酒局真的参加多了,大白天就花眼了?

“哥,我又活着回来了……”

耳旁传来哽咽低语,一瞬间,唐朝记忆闪回到一个多月前,四号门岗亭台阶,秋日暖阳下,也是这么一个声音,在耳旁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怀抱手臂下意识加紧了下力道,又瞬间松开,轻柔的拍了拍小姑娘后背,低声回应,“我知道,我知道……”

旋即,有轻微哈气掠过耳廓,“哥,谢谢你。”

唐朝闻言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同样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小机灵鬼。”

“哈——”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明说的,也永远不会明说,比如唐朝在几年前为什么性格会有变化,又为什么在每天夜里出去一会,偶尔还会消失个一两天,然后隔天就有诸如越狱悍匪、人贩子集团什么的落网新闻出现在报纸上,也包括眼下这次小姨幸运找到美国医院供体的奇迹……这只属于他们兄妹俩之间的小秘密。

不足为外人道也。

通道顶棚灯光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紧紧环抱,画面温馨而美好。见状,周遭原本聚拢过来的谢家众人下意识停住脚步,微笑看着这一幕,神情温和的轻轻颔首,甚而有感情比较丰富的妇人,已然在忍不住擦拭眼角,感动落泪。

这时,“小糖!”极具感情甚而有点尖锐的呼喊声中,两道身影率先步入场中,是唐永发和唐荣,后者低着头,拖后了几步,唐永发则快步走到唐朝两人身前,绕过来,看着唐小糖咧嘴笑道:“健康回来就好,健康回来就好……小糖,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二伯啊,这是你堂哥唐荣……干什么磨磨蹭蹭的,赶紧过来见见你堂妹。”

唐朝顺势放下糖豆,小姑娘不是个怕生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唐永发太过热情的缘故,下意识往唐朝身后躲了躲,小脸满是疑惑,迟疑道:“二伯……堂哥?”

“哎。”唐永发点头应下,旋即又有些遗憾道,“你可能不大记得了,毕竟你那时候还小,老四带着媳妇抱着你回老家的时候,你才两岁多一点点,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可喜欢追着我家养的猫跑哩,追不到就哭。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只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唉,老四要是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该有多好啊……”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面容悲戚。

“你是我爸的……哥哥?”小姑娘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望向唐朝,唐朝轻点头,帮忙介绍道:“嗯,他是你二伯,这是你堂哥唐荣,他们刚来岭江没多久,听说你的情况就过来看望。”

唐永发跟着连连点头:“对对,特意来看看你,还好贼老天总算没再瞎了眼,让你健健康康的。”

“呃,谢谢。二伯好,堂哥好。”小姑娘回过神来,很有礼貌的点头行礼。

“哎哎……”

“糖豆,过来谢谢你舅舅舅妈们的关心。”

这时,谢薇走了过来,神情淡淡,步伐不紧不慢,未有任何作势,却破开了某种刻意营造的氛围,先是看了眼唐朝,轻轻点头,随即转身看向唐永发和唐荣,同样颔首示意,“唐先生是吧,我是谢薇,糖豆的小姨,远道而来辛苦了,听说你们已经过来几天了,不知道对建平安排招待的还满不满意。稍顷会有个简单晚宴,算是庆祝糖豆康愈归来,如果方便的话晚上一起用个便饭如何?”

“方便、方便。”唐永发闻言一愣,随即连忙拉着唐荣不住道谢道,“我们父子刚到岭江,人生地不熟的,客随主便,客随主便就好。”

“好的,那待会再见。小唐,帮我招待下唐先生,失礼了。”话落,牵起糖豆的手,干脆转身离开走向人群。

唐朝站在一旁,先是看着有些愣神局促的唐永年父子,再看向那气场强大的谢薇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好吧,这是碾压级别的打交道方式。

何必这么心急呢,做保安是我个人爱好,和你们又没什么关系,大家族里面待人接物的谁不是人精,在这耍小聪明,抖机灵……怎么想的?

…………

106章 活动一下有助于睡眠质量

唐朝和糖豆回家时,已是晚上九点。

一下午的奔波,先是去到谢家老宅,祭拜宗祠,看望糖豆的曾祖母以及外公外婆等长辈,顺带也让这些长辈看看康愈的糖豆,一番家长里短,儿女情长。直到傍晚,奔赴早就包场的酒楼,一顿胡吃海塞,庆祝交际。

最后,原本是要还回谢家老宅的,毕竟刚回来嘛,但糖豆月余时间没见哥哥,舍不得与唐朝分开,后来还是由谢薇拍板,以时候不早回老宅太晚为由,让糖豆先去江月公馆住一晚上,次日再接回谢家老宅,住到过年。

这样的安排谈不上皆大欢喜,但谁都能接受,也就这么做了。

如此,倒是让一些有心人开始真正重视起来唐朝的存在,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完全不当回事。

显而易见的,糖豆与他很亲,确定这点也就足够了。

于是,在晚宴的后半程,唐朝成了个香馍馍,亦或者是交际花。以前认识不认识、熟悉不熟悉的谢家人都在找他……喝果汁,嗯,某人一脸纯良的说他不会喝酒。当然只是谢家旁支会这么做,谈不上巴结,唐朝一个小小保安也没有让他们巴结的资格,只是混个脸熟,不至于以后说话时还要尴尬介绍罢了。

至于和唐朝一样同为外人存在的唐永发父子。

下午到晚上的所有行程他们都是在的,看过了底蕴厚重的谢家老宅,也认识了不少身份显贵的谢家人,当然对方转过头去还认不认识他们就不好说了……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这点,在傍晚离开谢家老宅后,父子俩显得有些沉默。

如此倒不是说谢家人刻薄,那是完全没必要的,对于唐朝这个纯外人,谢家也从未表示过刻薄鄙夷,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那就更不用说是对有实打实亲戚关系的唐永发父子了,实际上谢家人对待他们很客气,方方面面都招待到位了。

但有时客气,也就代表着疏远与距离。

唐永发在下午机场表演的那幕实在太过拙劣了。

其实他本没必要如此,他是糖豆的二伯,这是血脉关系注定的,身份摆在那呢,改变不了的。再者说了,投奔就投奔,沾光就沾光,无非就是谋一份好差事而已,这在谢家根本算不得什么,实际谢家内部也有不少不学无术的人都是这么干的,谁又能嘲笑谁呢。所以他只要大大方方的等着,自然就会有人考虑安排。

就像谢建平之前安排唐朝的工作一样,诸多选择摆在面前,随便挑的。

他们错就错在,在来意目的极为明显的情况下,还非要去耍手段再次证明。他们把别人当成了傻子,别人也就把他们当做了笑话……

是的,不用怀疑,估计就这会的功夫,唐永发父子已经被当做笑话传遍了谢家上下。

喜欢看乡巴佬式的闹剧笑话,本也就是那些自诩为贵族的上层人物最喜闻乐见的恶习。

很遗憾,关于这点,唐永发父子明显还未有清晰认知,现在的他们只是意识到谢家不是那么好攀关系的而已。

希望不会闹出太多闹剧来吧,毕竟都是糖豆的家人……

唐朝如是想着,他已经尽力了,若非如此,两世为人的他,在刚接触就摸清唐永发父子底细来意的情况下,又何须给他们解释当保安的原因,以及介绍给糖豆,那无非就是做给谢家人看的而已。

……

打开家门,之前作别福伯时还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的糖豆,立刻就抖擞起了精神,在唐朝愕然目光注视下,迅速蹿进了厨房、洗手间、以及唐朝的房间……

来来回回转悠几圈,跟个小侦探似的,最后检查了遍鞋架,终于死心叹气,一脸怒其不争的抬头看着唐朝:“哥,你也太逊了吧。我这都出去这么久了,你都没能给我找个嫂子回来?二哥也行啊!”

唐朝闻言顿时一脑门子黑线,揉了揉糖豆脑袋,将后者的头发全部弄散:“别以为出去溜达一趟,就能把美帝的开放风气带回来,洗澡睡觉去!”

“哈,不嘛,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先洗澡,洗完再说!”

最终在唐朝没得商量的态度镇压下,小姑娘只得瘪着嘴去拿换洗衣服。

直到躺回床上后,小姑娘的话匣子终于打开,兴高采烈的说着洛杉矶见闻,大多也就是医院病房里的事情,交了几个同年龄段的外国病友啊什么的,实际出去玩也就一次而已,就是前不久唐朝故意让马斯曼拖延出院时间,小姑娘才趁机去了趟洛杉矶的迪士尼乐园,也是世界上第一座迪士尼乐园,还给唐朝带了纪念礼品,一个印有米老鼠浮雕的水杯,她自己的则是围巾,至于毛绒公仔什么的倒是也有,但那是谢薇买给她的。

小姑娘的消费观念还是更偏向于实用,能看不能用的对她吸引力不是很大。

至于想要问的问题,别误会,糖豆并没有问供体医院的事情,所谓秘密就是尽量不要提起的东西,这也是他们间的默契。

糖豆主要想知道的是她哥哥是如何与她偶像认识的。

也就是楚枫雅,提起这位,不得不说,唐朝是心存几分感激的,也不知是真心喜欢糖豆童鞋,还是她对于粉丝的态度向来如此,两者现在关系紧密的很,几乎每天都要通过球球聊上那么一会,楚枫雅也将私人电话给了糖豆,还说巡演回来要见见她这位小粉丝。

包括唐朝去南韩的一个礼拜时间。

这期间,唐朝是没有与糖豆联系过一次的,这不是狠心亦或是写了遗书的关系,而是因为风险,他不会将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危险带给糖豆,再保险也不行。糖豆大概也模糊明白这点,所以在联系不上唐朝时,小姑娘的心情是很低落的,偏偏又不能与旁人说,也就是楚枫雅以及谢薇每天的交流,才让她克制住了内心的惶恐不安。

嗯,以后教她吉他的时候可以多上点心,争取让她的学费物超所值……

如此想着,唐朝就将如何认识楚枫雅的事情讲了遍,包括江边初识以及演唱会帮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糖豆是知道他乐器不错的。

而在听他平淡讲完后,不知怎的,小姑娘似表现的有些失望,问及原因,唐朝愕然了,

“吉他大师?大魔王级别恐怖声压?踏着五彩祥云临危救场,稀里哗啦一顿操作嗨爆全场……那个女人对我评价这么高?”

唐朝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她该不会是不想给课程钱吧……”

哗啦,小姑娘闻言一掀被子蒙头盖住,动也不动,一副已经godie的模样。

唐朝笑着推了几次,才让她冒出了头:“哥……”

“嗯?”

“你……唉……”欲言又止,最后只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看的唐朝一头雾水。

随后又聊了些其他事情,直到小姑娘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唐朝也就果断终止了聊天,哄着她入睡。小姑娘也确实累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航班外加下午的奔波晚宴,如果不是初见唐朝的兴奋在撑着,估计早就睡下了。

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糖豆安然入眠,唐朝塞了塞被子,无声退出门外。

洗漱,回房,本来是想跟着入睡的,但闭目一会又忍不住睁开,心情有点激动睡不着啊,这该怎么办……想了想,起来重新穿衣进入洗漱间,不一会儿,属于宋清明的挺拔身形再次出现……

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免费沙包可以打……活动一下有助于睡眠质量的嘛!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出发!

…………

107章 除夕

时间不经意溜走……

2011年2月2日,农历腊月三十。

新年前一天,也就是除夕夜。

傍晚,小雪飘飞,“哈,杨老,给你拜个早年啊,祝新年大吉,身体健康……这都要吃年夜饭了,您还出来溜达啊?”

“哈哈,同好同好,也祝小唐你新春快乐。出去接个老友,到小区门口才给我打电话,这不就匆匆下来了……新衣裳不错,人也瞧着挺精神,有股子朝气,这是要出门啊?”

“是啊,去吃年夜饭。”

“市里?这会可不好打车啊。”

“没事,约好了的,就在一号门外面等着呢。”

“那我和你不同路,我得去三号门,哟,人进来了,回见啊小唐。”

“回见……”

随意招呼着,作别杨老后,唐朝搓了搓双手,再次收回那件瞧着挺精神的大红羽绒服口袋里,沿着只剩下枝杈的光秃秃绿化带,向着不远处大门外走去。

羽绒服是糖豆挑的,这几天后者虽然住回了谢家老宅,但白天还是会跑出来和他聚聚的,逛逛商场、买点过年物件什么的,年货倒是不需要,因为过年地点在谢家老宅,那里什么都有的,主要是买新衣服,置办一身行头,新年新气象嘛。

杀手的世界色彩比较暗沉,黑白灰三个常见且低调的色系是所有杀手的最爱,唐朝也不例外,他所有的衣服也基本都是这个调调,但糖豆挑中了这件大红羽绒服,图个喜庆,那也就无所谓了。

除此之外,对联福字这类装饰道具也是必须品,江月公馆的房子虽然在产权上不属于他们俩,但那并没差的,也早就习惯了,待在哪里,哪里也就是家,亦如南郊集散地的那间维修铺子,那也是租的,但却留下了他们兄妹俩许多关于家的回忆……

福字好买,但对联各式各样、内容不一的让小姑娘挑了花眼,又因为是在楼里只需要正门一副的关系,也就更难以抉择了,最后在唐朝建议下,小姑娘索性买了几条红纸,毛笔什么的自己回去写,最后在憋了两三天的时间后,兴冲冲拿过来,调制浆糊亲自动手贴上。

上联:一颗大白兔

下联:甜倒金丝猴

横批:糖果屋

别说,无论是唐糖谐音,还是自然对称的嵌入大白兔与金丝猴两个知名品牌,意趣都意外的不错……出门前,唐朝还瞧了几眼,啧啧称奇。

“哈……”呼了口白气,临到门口的时候,唐朝抬头仰望了下天空,片片小雪花迎面飘下,纷纷洒洒。远处也不知是谁违规在市里燃放烟花爆竹,隐隐炸响传来,晦暗夜幕开出了花,绚烂夺目。

又是一年过去了……

对于所谓的过年,唐朝记忆里更多的是还是重生回来后的几次经历,兄妹俩也是买新衣服,贴对联,做一大桌子菜,然后挤在一台二手电视前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嗑着瓜子,直到守岁结束,互道新年祝福,入睡……

至于重生前的过年印象,那就不是很深刻了,身处异国他乡,没这氛围,久而久之也就遗忘了。所谓的除夕新年,渐渐也就成了个日历上的普通日子,有任务的话就去执行,没任务的话就躲在不知哪座城市、哪个藏匿安全屋,训练,保养枪械,看书看电视,玩女人……大致就是这个样子,单调乏味的很。

现在想想都觉得惊奇,一个普通人在误打误撞下进入地下世界,没很快成为炮灰也就罢了,偏偏还在这牢牢扎下了根,即便后期算得上功成名就,钱更是不缺,但还是不愿离开这危险枯燥行当,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坚持忍耐……或许,是真有这方面天赋,天生也就适合吃这行饭?

笑着摇摇头,都过去了,深吸口凉气,脑中瞬间清明,走出门外,一个身躯魁梧的中年男子倚着辆黑色奔驰车门,抽着烟。车子是谢薇的,至于那中年男子,也是熟人,伤势复原的梁哥。

“不好意思啊梁哥,让你久等了。”

“小事,我也刚来不久,这不一根烟都没抽完。”笑着扔掉烟蒂,梁哥反手拉开车门,唐朝道谢后坐上了车。

梁哥虽是谢家护卫,但不是一般的下人,专属的那种,只给谢薇做司机保镖,也有自己的家庭,送唐朝算是他今年最后一个任务,等送到谢家老宅后,他也就回去陪家人吃年夜饭了。当然,会带着谢薇给的私人红包回去。

一路闲聊,直抵紫冠山谢家老宅门前。

作别梁哥后,看着面前张灯结彩,也不知道挂了多少个大红灯笼的谢家老宅,沧桑厚重的民国风建筑似乎也换上了新衣,显得活泼许多。唐朝信步走进,确定身份后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堂大厅。

这里明显是经过了番改装布置,暖气打的很足,偌大空间共分为三间厅房,中间面积最大,左右偏厅略小,其间只用小段木墙作为分隔,并不影响随后的走动敬酒。厅内的圆桌数量一时数不过来,但瞧着怎么也得有近百桌,气派非常。中间大厅后墙上还挂着个超大液晶屏,现在正放着一些喜庆歌曲mv,有许多小孩在那下面仰头看着,估计后面会播放联欢晚会吧。

在指引下,唐朝走进了右侧偏厅,安排到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前坐下。

年夜饭还未开始,一桌男男女女,还有带着小孩的,很遗憾,一个都不认识。

但他们的身份唐朝是能猜到的,并不可能是谢家直系旁支什么的,那些人的位置在中央大厅,这里安置的应该是亲戚,关系稍远一点的那种,比如旁支女儿嫁出去的男方家庭什么的。这种传承有序的大家族,最是注重传统,尤其是在如眼下这样的重要时刻,辈分关系,亲疏远近,安排基本不会出现差错,把唐朝放在这里,倒也合适。

眼见唐朝坐下,桌上其他人看来目光不免有些奇怪,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因为唐朝是单人来的,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目前桌上也就只唐朝一人如此,哦,待会应该还有一个……正对面还空着一张座位,旁边明显是两个家庭,这位没来的显然也是单着的。

菜式陆续上齐,彼此不认识,也没有自来熟的,一桌子也就静静等着开饭时间到来,中途糖豆有跑过来一趟,打扮的跟个小公主似的,但嘻嘻哈哈笑的却像个小财迷,熟悉的见牙不见眼,估计是收了不少压岁红包,又大发一笔。

亲戚多就这点好处,况且糖豆还没有父母管着,收多少钱都是她自己的,自然乐的不行。

这也就是这偏厅有许多偏远亲戚过来的一个原因,且往往抱着孩子,他们可不像谢家的直系旁系大多混得很好,有的甚至还混得不如普通人呢,如此,好吃好喝,还有钱拿,为什么不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在临近八点联欢晚会要开始的时候,谢家老祖母被搀扶出来落坐大厅主座,紧接着谢家老爷子说了些祝福话,最后大家共同举杯,年夜饭也就正式开始了。

没什么其他内容,就是看看晚会,吃吃吃、喝喝喝。后者是主要的,喝别人敬的酒,也喝敬别人的酒。

所以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很闹腾。当然这和唐朝没啥关系,倒也有同桌的问他会不会喝酒,自然是摇头不会,然后就只顾着吃吃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对面空座竟然坐上了人,一个迟来的短发女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淡妆修饰,衣着简洁,整体气质瞧来竟有几分罕见的凌厉感。

唐朝不自觉多看了两眼,不要误会,没别的意思,只是察觉到了些几分熟悉感,不是同行,这年龄段的女人还有这气质……应该是公检法之类的吧。

终究也只是个陌生人,打量两眼,对视上,彼此点头示意,也就各吃各的。

旋即,外祖母等几位老人家率先退场,厅内饭局也就彻底放开,不断有人跑桌敬酒,尤其是左右偏厅两边,都在向着中央大厅靠拢。

眼下这桌也是,所以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唐朝就端起果汁走开了,倒不是说不适应气氛,或者讨厌热闹。开什么玩笑,杀手哎,什么环境不是如鱼得水?可以融入,但没必要,加之房间内酒味烟味肆意弥漫,太过浓烈,出去走廊透透气也好。

中途往糖豆那桌瞧了眼,黑压压一群敬酒亲戚中,小姑娘坐在谢薇旁边发着呆,好吧,她就可怜了,坐在主桌位置,不能随意走动。

再转过头来,左侧偏厅里面,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男子喝的面红耳赤,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嗓门很大,夹杂着手势比划挥舞,显得很是亢奋,正是唐永发,在他旁边的自然是唐荣,似是已经喝多了,迷迷糊糊趴在桌上……好吧,这对父子并没有回老家过年,想也就能知道,会在这时候来岭江,也不大可能再回去。

摇了摇头,没有理会。

门外走廊内人不少,大多是女人小孩,应该是与唐朝的想法类似,都是躲避房间浑浊空气来着。

一杯果汁喝完,回头绕着桌子路过门口的时候,“小唐。”转头,是谢建平,脸庞红润,一看便知是喝了不少酒,但眼眸尚算清明,袖口有水渍,应是刚从洗手间回来。

“找个地方,聊两句。”

虽是碰巧遇到,但谢建平却似真有话要说,重新走回廊道,寻了个僻静地方,点了根烟,似有落寞神色一闪即逝,随即便笑着指了指厅内:“热闹吧?”

唐朝附和点头:“人是挺多的。”

“哈哈,每年都这样,这还没碰上过大寿什么的,我记得几年前老爷子过七十大寿的时候,又适逢过年,屋内屋外全是人,出来就别想再挤进去了,门槛都踏破了,呵呵……”

摇头笑了笑,微顿,略显突兀开口道:“小唐,有没有想着换份工作?”

唐朝闻言一愣,却见谢建平摆手再道,“没其他意思,你做的挺好的,只是,嗯。江月公馆的物业安保,从明年开始就不归我那个公司管理了……呵呵,还记得这合同我当年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拿下的,没曾想现在轻飘飘几句话,就被送出去了,还是添头……哈,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终归是喝了酒的关系,谢建平说话有些逻辑不清,但意思是表达出来了。

就是从明年,好吧,从年后上班开始,江月公馆的物业安保就得易主了,转给另外一家公司。

至于其中原因,谢建平没说清楚,好像是糖豆的三舅,也就是唐朝第一次过来谢家老宅时,在洗手间碰到那个大背头、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谢家直系,谢正华,最近在入局一个房地产项目,入局的代价其中之一,就是给一个同样做安保起家的股东转让江月公馆的物业管理合同,谢正华一口答应,然后就找到了谢建平……

不说本就同在谢家,亲戚关系,又加之是直系那边的要求,谢建平拒绝的余地真的不大,至于谢正华的补偿……应该是有的,毕竟是一家人,吃相不会太过难看,但瞧着谢建平的落寞样子,肯定不会满意就是了。

这里面也根本就不只是一个物业安保合同的关系,那赚不了几个钱的,更重要的还是江月公馆内的住户,那其中隐藏着的庞大人脉能量。上层交际就是这样的,接触不到那就是接触不到,但一旦打了交道,有些诸如合作交情的事情也就好说了……

但那又能如何呢,家族利益高于一切,谢建平就算再不情愿,捏着鼻子也得让。

也亏得谢建平沮丧之余还能想到唐朝,找过来给他再行安排后路。

想了想,唐朝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只说要回去考虑下,谢建平也没有催促,本就是看到唐朝才想起的事情,他也没有准备好给唐朝安排什么新工作,便暂时作罢。

送走谢建平后,唐朝倚着走廊石柱沉吟了会,主要是考虑应聘新公司的可能,江月公馆保安真的挺好的,离家近,出门就上岗,还能就近照顾糖豆,但随即想到自己最近动辄请假翘班的特殊情况……都是特殊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啊,在谢家平公司还好,去别的地方,来个两次估摸着就要被辞退了吧……得,这保安看来是真做不下去了。

揉了揉眉心,这特么叫什么事……过个年,还过失业了?

正自无语吐糟间,蓦的,一旁大厅传来大嗓门吼叫,“小糖,你过来!”

…………

108章 你喝多了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液晶屏上的晚会在继续,两名在今年火爆网络的农名工兄弟在放声高歌,情绪饱满,然而大厅里,热闹气氛却因为忽然吼起来的大嗓门断了断,

“小糖,你过来!”偏厅酒桌旁,人群围绕中心,唐永发砰砰拍着桌子,廉价西装随意搭在椅子靠背上,保暖内衣没遮掩住的脖颈一片赤红,蔓延至整个脸庞,猪肝似的,昂头大吼,“过来告诉他们,你是不是我亲侄女?我是不是你亲二伯……呃儿……”许是叫得猛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酒嗝,嗓子咽了咽,欲吐不吐的样子。

“小点声,老唐,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推开一旁男子劝阻,唐永发正待继续嚷嚷,“二伯……”人群散开,糖豆面带茫然的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谢薇,看着那明显喝大了的唐永发,眉头紧皱,神色不悦。

“哈哈,听到没有,她叫我二伯了!”见到糖豆出现,唐永发大笑了声,人来疯似的夸张挥舞手臂,“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亲侄女!她姓唐,跟我一个姓,这叫什么、这叫血缘关系,断不了的!不然她为什么叫唐小糖,不叫谢小糖?哈哈,我们关系好着呢!”

“知道她姓唐,是你亲侄女。好了老唐,别闹了,大家伙看着呢……”

“看着怎么了?看着也改变不了!这是事实!”

“是是是,你说的对……”

对话声中,大厅逐渐安静下来,原本只是远远近近围观瞧热闹的谢姓族人,闻言神色都是古怪起来。

说话是要分场合的,唐永发说的是实话,一点问题没有,糖豆虽然入了谢家宗谱,但确实还是姓唐,这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实话不代表就是合适的话,尤其是在眼下这场合,谢家年夜饭上,去强调所谓的姓氏血缘,那说轻了是在喧宾夺主,说重了就是居心叵测故意在打谢家的脸……

当然,唐永发估摸着并没有这意思,他也没那个胆,但外人会怎么看、怎么想,以及背后怎么传,那就不好说了。

更重要的是,夹在中间的糖豆处境变得极其尴尬。

谢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转身抬手,招来守在门口的管家下人,显然是要将唐永发给抬下去休息,眼不见心不烦。

一拍脑门,“哦,对了,今天是除夕。来,小糖过来……”场中,唐永发转动着猪肝脑袋,找到搭在身后的西装,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也没找个红包装着,摇摇晃晃起身,就要直接塞给愣愣站着的糖豆,“拿着,这是二伯给你、给你的压岁钱……”

一只手臂从糖豆头顶越过,架住了唐永发手腕,“二伯,你喝多了,我扶你去房间休息。”是从外面回来的唐朝,神色平静的说着。

“我没喝多,这才哪到哪……是小唐啊,你今天可没给我敬酒啊,我可记着呢……”

“行,等明儿二伯你清醒了,想喝多少我都陪你。”

连摆手臂,“不行不行,今天的事情今天办,今天的酒也要今天喝……这是规矩,年轻人不懂……”

“你喝多了。”

“没……”

“我说……”干脆打断,斜着踏前一步,搂着唐永发后背,唐朝侧身低头,狭窄范围内对上视线,声音依旧平静,“你喝多了。”

“呃……”

厅内暖气打的很足,外加大几百号人聚在这,室内温暖如春,即便脱掉外套只剩件单衣衬衫也不会感觉到寒冷,但在这一瞬间,对上面前那双眼睛,平静的仿佛不起丝毫波澜的万年寒潭,漆黑的宛若吞噬一切的深邃黑洞……唐永发不由自主的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浆糊脑中的妄为醉意顷刻退下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自膀胱处迅速升起的害怕恐惧……

下意识再一眨眼,还是那张清秀面容,平静却温和劝导的双眼,错、错觉吗?他已经顾不上了,压低嗓音急声道,“小、小唐,快扶我去洗手间……”

瞥了眼对方夹紧哆嗦的双腿,以及裤裆处微微渗透出来的湿痕,唐朝神色平淡的点了点头,扶着唐永发向门外走去,中途又对走来的管家示意下还趴在桌上的唐荣,后者会意点头。

一场闹剧,还好没引发什么不可收拾的结局。

眼见唐朝两人消失在门外,没有热闹可瞧,周围谢姓族人也就耸肩散去。当然,事情毕竟是发生了,后续影响不会那么容易消散,这世上本就从来不缺背后嚼舌根的人,更何况唐永发这是主动送上了可供发挥的素材……

原地,谢薇没有立刻走开,面色冷峻看着一个同样喝的面红耳赤的中年男子,也正是方才不断劝阻唐永发的那位,皱眉:“你是谢元春的男人……我记得你姓刘吧?”

“呃,我是……”那刘姓男子闻言一愣,回过神来后连忙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谢薇牵起糖豆的手转身离开,再次一愣,眼神也不自觉飘忽起来。

外面,唐朝在安顿唐永发父子。

其实也不用做什么,谢家老宅很大,空余房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大厅内的那些亲戚除了家住市里的,远地来的等守岁结束后都会暂时住下,谢家也早就安排好了地方。

随便找了个两人间,唐荣还在昏睡,唐永发刚才去洗手间的功夫受冷风一吹,醉意再次上涌,也差不多要躺了,等安顿好这对父子俩,出去带上门后,唐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静静在门口站了会,旋即离开,回到大厅,在门旁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又跟谢家下人要了点瓜子花生,面带微笑,欣赏着液晶屏上的精彩晚会。

标准一副守岁态度。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临近十点半,此时大厅内的酒局基本是散了,桌上的残羹剩饭也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茶饮以及瓜子点心,男人们大都聚到一侧大厅打牌打麻将,女人老人则和唐朝类似,坐在大厅,带着小孩看节目守岁。

也就在这时候,唐朝眼波动了动,看着张熟悉面孔拿着手机匆匆从身旁经过,走出门外。

正是方才被谢薇记住的刘姓男子。呵,还真有点事在里面啊,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唐朝坐着未动,眼角余光却在注意着房间内接电话的人,以及几个正门侧门进进出出人群……拍了拍倚在他身上的糖豆,示意挪开,“我去个洗手间。”

起身,走出门外,路过廊道的时候放缓步伐,一个穿着昂贵皮大衣的年轻男子从旁越过,神情不是很痛快的样子。看着对方的背影,唐朝翻转手掌,出现一台屏幕还亮着的水果手机,界面是通话记录,上一个电话刚挂断,十几秒前打进的。

找到了……

一边不动声色的跟着,唐朝一边自脑中调取年轻男子的信息,与糖豆父亲那边知之甚少的情况不同,谢家这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和产业状况,唐朝早在几个月前认亲时就打探清楚了,了如指掌,这人——谢小虎,谢家旁支——他和糖豆会有什么矛盾?

是的,唐朝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事往简单处想,唐永发不蠢的,相反,他很精明,也很市侩。那些被识破的小聪明、抖机灵,更多的只是限于格局见识罢了。这样的人,不至于蠢到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分不清楚的地步。

当然,还有个情况,他喝醉了。醉酒的人是没有任何精明理智可言的,但那应是被算计了,包括他后来说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实际唐朝之前刚进大厅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好心劝阻的刘姓男子,后者的段位比唐永发高多了,但他连谢薇都没能彻底瞒过,又怎么可能瞒过两世为人的唐朝?

不过话说回来,唐永发才刚来几天而已,巴结人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得罪人。所以按道理来说除非是实在无聊想看他出糗,否则针对的就肯定不是他,而是和他有着唯一联系的糖豆。

人生是一袭华丽的旗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所谓家族其实也是如此,表面相亲和睦,背地里蝇营狗苟的实在不甚繁多。两世为人,唐朝见多甚至是见吐了这种情况,他也没那闲心去理会这些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可以肆无忌惮的把这些泼在糖豆身上。

大年三十啊……既然有人不愿意消停,那就玩玩呗!

…………

109章年快乐

后花园,光秃秃观赏林木枝杈遮掩下,两道身影低声说着什么,

“……虎少,我越想越不安,谢薇应该是怀疑上我了,从之前到刚才出来,她看我不下五次……”

“就这事你把我喊出来?艹!老刘我发现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无凭无据的你怕什么,那个乡巴佬自己喝醉酒说错话,怪得了谁?”

“我这不是担心吗……我那小厂的抵押贷款要到期了,我还想找人拖延拖延,要是谢薇从中说两句话,我可就全完了……”

“闭嘴!吗的,你不说这个我不来气,那个贱人……扶持资金摆在那给谁用不是用?又不是她的钱,非要卡我的项目,劳资那项目有问题吗?那可是真金白银花出去找人做的,搞了两个月一点眉目都没有,害的我打牌钱都快没了……不是上心那个野丫头吗?好啊,那就让她难堪,不上点眼药真特么以为我没脾气?!”

“差不多得了,虎少,要是真搞出什么来,我们扛不住啊!”

“废话,我不比你清楚……放宽心,你要是实在怕,就别在大厅待了,回去灌几口酒找个房间睡觉不就完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那虎少你呢?”

“劳资手气正顺,吗的,现在又被你搅和了……”

聊完,两人分开从不同路径返回大厅。谢小虎自然是大大咧咧的从原路返回,走过廊道的时候,唐朝从石柱后面阴影中露出身形来,手机自然是悄无声息的还回去了,但看着消失在大厅门口的谢小虎,他面色却不由得露出些许古怪。

不是因为对方的动机,虽然这确实让唐朝有点无语,竟然不是之前想的借助唐永发针对糖豆,而是还要复杂一点,或者说还要怂一点,借助唐永发通过糖豆,给谢薇上眼药……好吧,真是精神病人思维广,脑残儿童欢乐多。

唐朝面色古怪的原因,是因为他刚才下意识检查了下谢小虎的手机,结果发现了些很有意思的照片、视频,没曾想这位还是陈老师的拥趸,还自主进化了……这也让他当即改变了简单粗暴的套麻袋计划,想了想,向谢家老宅后方的住宅区走去,豪门家族应该不缺这些东西吧……

事实证明,确实不缺。

一来一回只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唐朝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几颗药丸,现在已经被磨成粉了。

回到侧厅,找到打牌打得正开心的谢小虎,跟那些未上赌桌只旁观的谢家亲戚一样,唐朝在谢小虎身后站了会,趁着后者激动号牌的功夫,不动声色的前倾身子,伸手拂袖掠过水杯杯口,随即又跟着欢呼几声,庆祝谢小虎大杀通杀,看着他大口喝下杯中果汁,便一脸淡定的返回坐下。

药效是有时间的,唐朝也不急,看了五六个节目,等了约莫三四十分钟,临近凌晨的时候,终于看到‘鸿运当头’的谢小虎,以一种类似拉肚子的狼狈姿势,别扭躬身,匆匆奔出大厅。

见状,唐朝再次起身。

“哥你要去哪,快守岁报时了。”

“呃,果汁喝多了,我再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还是那个后花园,临近守岁报时,谢家下人基本都跑去了大厅外面围观,静静等待着新年到来的重要时刻,所以这里并没有人,除了不远处在棵观赏古树下走来走去,焦躁的好似热锅蚂蚁的谢小虎。

不一会,黑暗夜色掩护下,一道摆动腰肢的身影踏着小径走来。

“找死啊这时候把我喊过来,被人看见怎么办……哎哟,你干嘛?疼,唔唔唔……”

两道身影迅速纠缠在了一起,“我干嘛?我当然是要干……你啊,我的好姨娘!快,别废话了,跟我走!”

“不行真的不行……轻点,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烫?”

“年起人火气旺啊,你不就喜欢这个吗,嘿嘿。”

“你要死啊在这里……这可是谢家老宅,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放心,地方我都想好了……怎么样,绝对不会被发现吧,还很刺激!”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看你是真的昏了头了……那里可是有摄像监控的!”

“安啦,早就关了,要是不确定我会去那地方……快走,别磨蹭了,守岁啊,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得要干重要的事情啦,哈哈……”

……

大厅,液晶屏上跨年前的最后一个晚会节目已经演完,舞蹈演员们并没有退场,整齐站在台上充当背影板,几个主持人站在前方,声情并茂的说着台词,内容大致就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闲聊的打牌的喝酒的逗孩子的,以及外面工作的管家下人等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事情,从各个方向聚拢过来,将大厅内外挤的满满当当,仰头等候着荧幕上的主持人说完最后一句串场词,然后画满一转,一个硕大钟表出现在液晶屏上,秒针在走动,背景音在呐喊,

“让我们一起准备,倒计时,十、九、八……”

“七、六、五……”厅内不知是谁带的头,很快汇聚成一道巨大且整齐的声浪,瞬间便压过了荧幕上主持人的呐喊,即便是平时冷静干练如谢薇这般的女强人,此时也不禁站起身来,跟着激动喊着,“三、二、一……哦……咳咳……”

顺其自然的热烈欢呼被瞬间腰斩,却是超大液晶屏闪了下,陷入一片漆黑。有发力太猛收不住的,顿时憋得脸庞通红,满大厅咳嗽不止。

停电?不可能,大厅的灯还亮着,那就是设备转播问题了。

不得不说,这一幕真得挺扫兴的,特别是卡在这辞旧迎新的重要时刻,早几秒或者晚几秒都没事,也都能接受,偏偏就是在这最后一秒忽然gg了,着实让人憋闷的慌。

而就在下一刻,蓦的,液晶屏又亮了起来,所有人下意识齐齐抬头看去,除了糖豆,她的眼睛被只忽然从后方伸过来的手掌蒙住,“哥?”小姑娘倒是敏感的很,瞬间就嗅到了属于某人的熟悉气息,也就没有挣扎,纳闷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唐朝,神色也有点复杂的看着液晶屏,超大荧幕上,俯视视角,两具白花花肉虫在做着人类起源的伟大动作,以老翁推那啥的姿势……原定计划不是这样的,至少需要经过一番暗地里的引导,然后才会被某个路人无意撞破……但眼前这两位,呃,挑了个好地方,也挑了个好时候……

“有妖精在打架,小孩子不能看。”

未等场中女性下意识掩嘴尖叫,液晶屏上专心致志推车的“老汉“抬起头来,似乎是兴奋过头的缘故,一手抓着女子头发,一手极其嚣张的对着摄像头笔了个中指动作,两张清晰脸庞顿时哦暴露在监控之下,荧幕之上,

“小虎?!”

“老婆?!”

两声惊叫几乎同时响起,来自于两名同时懵逼的中年男子,随即,下意识转头对视,喊老婆那位双眼霎时就红了、血红,想也没想便怒吼扑来,砰的双双摔到在地,带动着旁边几张圆桌也顷刻翻倒,水杯果盘哗啦砸碎四溅,“谢长青,你特么欺人太甚!”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啊……”

喧哗声、尖叫声终于响了起来,随即又因为一句不知打哪传来的疑惑,场内又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就连那两名已经打出血来的中年男子,都满脸不可置信抬头,愣愣望着液晶屏。

“这怎么……看着像、像在宗祠啊?”

齐刷刷抬头,两道肉虫的背后,香案、烛台、牌位,以及独属于这老宅内特殊地方的泛黄色调墙壁,那是被常年不断的香火熏染所致……不是宗祠又是哪里?

“孽畜啊——”

“爸!”

“老爷子!”

“医生、医生!快来,老爷子晕倒了——”

“吗的、人呢!还不快去把那两个畜生抓来……这液晶屏怎么回事,关掉、关掉!”

“串、串线了可能……我立刻去监控室……”

“傻叉啊你,拔插头!”

“三爷!不好,三爷有高血压,快散开,药呢,药在哪……”

一片兵荒马乱,乌烟瘴气。

始作俑者仍在捂着糖豆的眼睛,神色平静,人潮涌动中未受丝毫影响,低头,在后者耳边轻轻说道:“新年快乐。”

“嗯嗯,哥你也是,新年快乐。”

…………

110章 日行一善

春节快乐。

这个春节唐朝过得很快乐,或者说很欢乐,但其他人甚至是整个谢家上下就未必如此了。

前面说过的,家族这种东西本就是利益、现实、龌龊、肮脏的结合体,规模越大成分就越复杂,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值得一提的是,那是在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实际上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发展模式,维护好脸面形象是深入到每个家族成员骨髓里的意识,简单点来说就是,背地里做什么都不打紧,表面一定得光鲜,得有爱,哪怕是捅刀子或者被捅刀子也得负责把血收住了,不至于把伤口暴露给外人看,这才是一个家族传承有序的根本保障。

但发生在除夕夜里,新旧年代交替时刻的一幕,无疑是把这丑闻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通奸是情难自禁,没在合适的时候碰到合适的人,等碰到了你却变成我姨娘,徒具奈何。但在宗祠做那事,委实就说不过去了……

谢家老爷子的当场晕倒,只是开始而已。实际在事情发生后不久,谢家这台机器就彻底运转起来,遮掩是肯定遮掩不住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放在哪里都适用,快刀斩乱麻将影响降到最低才是硬道理。

晚会取消、聚餐结束,这是理所当然的,将涉事人包括其家庭开除祖籍,也是必然的,实际这才是第一步而已,后续肯定是要彻底清算然后再将其逼出岭江地界,做法类似古代的流放……至于当事人谢小虎,他是连夜消失的,死倒不至于,虽然谢家大义灭亲的心是肯定有的,但是现代法律救了他,如今也不知是被流放到哪个犄角疙瘩生不如死去了,凄惨余生是可以预见的……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希望他能挺住吧,毕竟人生还长,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

这些闲话暂时不表,后续影响不会那么快消失,谢家的内部清查混乱也至少得持续个把月,乃至更久。当然这和唐朝没有关系,和糖豆的关系也不是很大,实际后者算是得利者,因为按照原定流程的话,大年初一到初七,小姑娘作为谢家的一分子,是有很多场合要参加的,但现在这些场合自然是取消了,也没人还有心思管她,她就顺理成章的跑出来,和唐朝痛痛快快的玩耍一通。

直到大年初八,正常该上班的点。

唐朝没有再去四号门,而是待在屋子里,一脸蛋疼。桌上笔记本电脑的界面,不是第五论坛,也不是什么小游戏页面,而是某大型招聘求职网站。

是的,他在找工作。

实事求是的讲,得益于前世丰富的人生阅历,唐朝会得还挺多的,是名真正意义上的综合性人才,就算排除打打杀杀的本行,也有诸多技能傍身。不夸张的说,无论把他放在哪一个行业,他都能做的很好甚至出类拔萃。

比如去做外语翻译,他可是精通好多种语言的,尤其是欧美那一块,杀人用得着。又比如去某个网络安全公司入职,职业高低全看他愿意展露出来多少水准。实在不行当医生也没问题,专治骨折外伤,这方面他有着极其丰富的处理经验……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但这些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就被他排除了,无他,有些技能没个来处,暴露了解释不通。而且朝九晚五的全职工作也不适合他,还要磨刀呢……跟谢建平再要个保安职位?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没必要啊,先前愿意做江月公馆保安其实更看重的还是离家近,出门就上岗,也好方便照顾糖豆,如此再去其他小区那不是有病嘛……要不做个小买卖?本钱倒是有,糖豆的小金库很充足,但是做什么又是个问题……

正自头疼间,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糖豆打来的,语气欢快的让他出来,去某某路某某咖啡厅,谢薇也在。

得,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糖豆和谢薇说了什么,想让后者帮助他找工作呢。

类似这样的建议,唐朝最近其实有听到不少,谢建平是不用说的,哗啦啦摆出五六个选项任他挑选,职业跨度涵盖了销售员到总监助理,之所以跨度这么大,是将他那其实并不存在的自尊心也给考虑进去了,想奋斗有销售员,想清闲有某某仓库管理员,想混吃等死又高工资的有总监助理……考虑的不可谓不全面,一如既往的会做人。

还有楚枫雅打来的电话,这自然也是糖豆透露出去的,小姑娘这是为哥哥操碎了心啊……一通乐呵呵的嘲笑下岗,然后就给出了乐队主音吉他手的岗位,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被唐朝拒绝了,开玩笑,他要是想玩吉他,还不如开个培训班呢,走高端路线,就挣楚枫雅这样人傻钱多的二货……这不是不敢嘛,别人玩乐器是陶冶情操,他玩乐器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杀人,前世的习惯流程,一时半会改不了……

但是谢薇……无奈摇头,唐朝已经预料到要被上课了,这位的性格可不是谢建平,眼里揉不得沙子,给出什么样的选择可想而知,就他这样一心混吃等死的,天生气场不合,不被训就有鬼了。

但小姑娘确实是一番好意,无法拒绝,权当是去喝杯免费咖啡吧。如此想着,唐朝拿上钥匙出门,距离有点远,电动车是不赶趟了,得坐公交,或者地铁。

研究了下路线,唐朝选择坐公交,最近的地铁站距离江月公馆有段距离,不是很方便。

晃晃悠悠坐了约莫二十分钟的公交,唐朝下车,走到路口,等着红路灯的时候,忽然,一只手臂状似亲密的搭上他肩膀,香风扑来,略带埋怨的嗓音,“弟弟,不是让你在公交站台等我的吗,怎么走到这来了,让我好找。”

转头,不由一愣,来人是个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女子,翠绿色短发,上身各种银链配件牛仔服,下身破洞牛仔裤,脚踩过膝马靴,整体搭配打扮也不知道是要走朋克风还是金属风,亦或者是本土杀马特风,总之酷炫吊炸天……但唐朝愣住的原因不是这一身花里胡哨的造型,而是这短发女人他认识,正是前不久在谢家年夜饭上,坐他对面的那位。

短发女人记忆不错,明显也是一愣,应该同样是认出他来了,神色不变:“看什么,就打扮一下,你就不认识姐了……”

在跟踪吗……眼波流转间,周围十余个路人大半都在看来,这位的打扮回头率确实很高,瞬间明白了对方处境后,唐朝纯洁的笑了笑,打断道:“美女,虽然我长得是有点小帅,但你这搭讪方式有点老套哦。”

“呵呵,那我应该怎么搭讪才能不那么老套呢?”短发女人反应很快,撩了下耳边短发自然笑道。

“这里面学问很多,一时半会教不会啊,要不你先帮我个忙吧。”唐朝挠了挠头,“你手机里有导航地图吗,我想去个地方,不知道怎么走。”

“去哪?”

“你心里。”

“呃……”

行动出现差错脱离掌控,本就有点心不在焉的短发女子,闻言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彻底愣住了。周围压低笑声传来,一个搂着艳丽女郎的大肚腩男子,摘下墨镜,一脸敬佩的笔了个大拇指过来。

绿灯亮起,

“下次再见了,美女。”扬了扬手,唐朝踏上人行道穿过马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日行一善,警民合作嘛。

后方,短发女子回过神来,不由摇头失笑,好吧,虽然局势彻底脱离了掌控,但效果貌似还不错……同样穿过人行道,远远跟在那大肚腩身后,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下,回头望向消失在街道口的唐朝。

好快的临场反应……现在想来,刚才是乱中出错了,自己这身打扮确实不该是个去见亲人的姐姐模样,街头大胆搭讪才最符合这身气质……他是意识到了?还是凑巧蒙中了?

摇了摇头,目标对象已经走进一家快捷宾馆,无心多想,匆匆跟了上去。

…………

111章 撩了要负责

“……万丈高楼平地起,没什么成功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建平和我说了你的事情,听说他给安排的工作你都给推了,不满意?正好,我看了那些安排也不满意……”

“……下岗是好事,我不是瞧不起保安,但你还年轻,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份注定前途有限的工作上面……可以说说你的打算,听糖豆说你有意做点小买卖?志气很好,年轻人就该创业,不过以前那个维修铺子就算了,地点不同,收益与付出很难达成正比,你如果真对维修这方面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家4s店维修部门,找个老师傅手把手教你……”

“……归根结底,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学点知识,无论是自考还是培训班,亦或者是正规大学的插班都可以,不感兴趣没关系,里面专业有很多,总有一个会适合你的。现在学历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值钱,但知识总归是自己的,这也是一个人走出去的涵养底气……”

“嗯嗯,我考虑考虑,谢谢小姨……”

某咖啡厅,二楼,窗明几净,阳光斜照。

坐在临窗位置的有三人,正在说话的女子逻辑清楚,谈吐不俗,自带气场。旁边坐着的小女孩,就像上课的学生,神情专注,连连点头,小脸满是敬佩。

坐在她们对面的,也就是被教导的对象,则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表情动作就像是排练过似的,标准且到位,微笑、点头,继续微笑,继续点头……

不用说,这自然只能是刚过来的唐朝以及谢薇和糖豆了。

和预想中的一样,果然是受教来着。

不过话说如此,唐朝心里实际是有几分感动的,他又不是叛逆中二少年,分得清楚好歹的。谢薇作为一个国有银行的中高层实权领导,绝对意义上的成功人士,在上班第一天就抛却累积叠加的繁杂工作,跑过来和他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屁孩说这些大道理,分析目前处境,以及给出看似中规中矩实则稳妥踏实的职业规划……这已经不能用上心照顾来形容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据唐朝所知,眼前这位可不是任人唯亲的主,按道理说她现在手握大权,又出自谢家,完全可以潜移默化的将谢家子弟安插进各部门,尽可能多的掌控这只庞大的金融怪兽。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恰恰相反,她直属领导的部门里没有一个职员出自谢家,即便是实在推脱不开的关系,她也将对方介绍去了别家银行,至少也是不在她管辖范围内的其他部门。

谈不上铁面无私,毕竟她身上的谢家烙印太重,就算想避嫌也不可能办到,但能看得出来她将工作和家族分的很开,原则性极强。

也就是越清楚这些,唐朝心中也就越有所触动,应该不仅仅只是糖豆的关系,亦或者是之前共患难的经历,她是真心想帮助自己的,但是怎么说呢,他注定无法听从对方的良药忠言,这也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交流……我就是一条无可救药的咸鱼,拜托你别救我了真的,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哀叹间,有服务生走来,端上三盘牛排饭,终于暂时中止了这番对话。

别问咖啡厅为什么会有牛排饭这种东西,国内的所谓咖啡厅除了那种特纯特正宗的舶来品之外,其他那些蓝湾咖啡、上岛咖啡等等,营业范围和普通餐馆并没有太多区别,就是环境漂亮了点,哦,有些还带有娱乐功能,比如麻将房之类的,堪称挂羊头卖狗肉的特色典范。

吃饭时间,话题就没那么沉重了,可以聊聊糖豆的课业嘛……把你哥害这么惨,当然得要报复回来……不过,不得不说小姑娘真挺幸运的,得一场大病,逃过了期末考、培训班不说,还直接就进了寒假,最近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正说笑着,唐朝身旁忽然坐下个人,熟悉的香水味,只是味道没那么浓了,“好巧啊薇姐,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你们吃你们的,我在工作,不要管我。”

说完转过头来,对着愕然看来的唐朝挑了挑眉,促狭笑道,“小帅哥,撩了是要负责的,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唐朝视线掠过不远处刚进来坐下的艳丽女郎与大肚腩,翻了个白眼。我就嘴欠多余帮你,刚就该让你暴露算逑。

是的,来者正是不久前路口见到的短发女人,只是现在又换了身装束,一身女式职业套裙,就像周围哪个写字楼里中午出来觅食的白领。

“婉清……”谢薇明显是认识这位的,倒是不意外,都是谢家的人嘛,似是很是熟悉对方的工作内容,只下意识唤了声小名便略显无奈的轻微摇头,随即便只当没看见。

倒是糖豆在听到对方刚才那句话后,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了眼女子,又看了眼唐朝,主要还是打量女子,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那唤作婉清的短发女子很敏感,察觉到了糖豆视线,但又有些不明所以,便颔首示意:“小妹妹,专心吃饭哦。嗯,你们该聊什么聊什么,我坐一会就走……谢谢。”

却是谢薇随手把牛排饭套餐里的果汁递了过来。随后短发女子便如朋友一般,端着果汁,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聊天,但如果有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眼角余光一直未离开过不远处的大肚腩。

坐在一旁的唐朝,还注意到她时不时会捏几下袖口,纽扣缝隙间隐有镜头反光,讶然挑眉……隐藏照相机?现在警察都这么取证的吗?

过了一会,艳丽女郎还在,大肚腩率先起身离开,短发女子转过头来,第一次插话进来:“听你们刚才聊天的意思,是小帅哥要找工作?”

从包里掏出纸笔,迅速写下一行字迹,起身放在唐朝面前的桌上,眨了眨眼,“如果实在没处去的话,可以考虑来我这边面试哦,应聘上了待遇从优。”说完便对着谢薇点头笑了笑,追着大肚腩离开的方向走出咖啡厅。

唐朝低头看着纸上的地址,愣了愣,这位不是警察?

“哥,她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小姑娘不开心了,嘟嘴气呼呼问道。

“刚才来的路上碰到的……”

“她叫钟婉清。”就在唐朝也不知该如何挠头解释时,一旁谢薇接过话来,“说来也是谢家人,算辈分的话糖豆她是你的……”顿了顿,应该也有点会不过来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干脆道,“是你的长辈。”

“哦哦。”一姑娘一脸懵懂点头,天可怜见,她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认清直系亲属,更别说这类远房亲戚了。

“别看了,她的工作你干不来,也不适合你。”意有所指的扫了眼桌上纸条,同时谢薇站起身来,“我说的建议你考虑考虑,尽快给我答复,我好做安排。糖豆,你下午和你哥哥玩吧,傍晚我来接……”

话音未落陡然就是一滞,目光越过唐朝看向窗户外面,半张着嘴,神情瞬间怔住了。

唐朝下意识侧身转头,透过玻璃外窗,看着远方道路尽头处几辆车子在疯狂追逐,后面的车子车顶处红蓝光芒交替闪烁,隐隐的刺耳尖锐警笛声传入耳际。至于被追逐的那辆车,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隐约可在白色车身上瞧见武装、押送几个黑色大字……

卧槽?

…………

112章 路口劫案

虽然并没有枪声入耳,但刺耳警笛以及车身上武装、押送字眼,无疑已经很清楚明示了这是场什么性质的追逐战。

所以,饶是吃过见过的唐朝,也不由得暗呼声卧槽!

光天化日,公然抢劫运钞车。

这特么是人才啊!

当然,如此震惊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地点。要是国外,唐朝会淡然处之,劫个运钞车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抢劫银行、爆破金库那才是正常操作。但这里可是安定和谐的国内,在这里小偷小摸、坑蒙拐骗才是主流,这么大手笔的委实罕见。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唐朝眼睛可没拉下,这场面不说千载难逢,但也绝对是普通人难得一见,自然得瞧仔细了。

哇呜哇呜声里,双方明显都把油门踩死,一前一后,短短几个呼吸便飙到近前。

确实是运钞车,前挡风玻璃完全破碎,大概就是从这里下手的吧,现在能模糊看到几道身影坐在车里,瞧着不是很惊慌的样子,根本没有转头看向后方紧追而来的警车。

另外,也可以确定这不是在拍戏,一是因为没有同样飞车追逐的摄影师,二是那辆运钞车在快速抵达唐朝过来时的那个红绿灯路口时,忽然降速,直至稳稳停在斑马线前,似在等着红灯、等着红灯、红灯、灯……再无厘头的导演也不敢这么演啊!

这特么,还是个遵纪守法、恪守交通法规的劫匪?

闹呢?!

这番迷之操作,不禁是让靠近窗边的谢薇等人看傻了眼,唐朝也是看的一脑门子黑线,没这么玩的吧……下意识转头眯眼,环顾道路四周。

这也就是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了。

就在后方几辆追赶警车急速拉近至三十米左右距离时,唐朝视线锁定在了道旁一辆静止不动的黑色小轿车上,车门打开,一只脚迈下,角度与距离关系,面容看不清,但能瞧见一具完全可以媲美健美选手的壮硕身躯、以及一个狰狞光头。

下车,抬起双手,搭在车顶边缘,似是吸了口气,“吼——”蛮荒、野性,又带着些许苍凉,一声不似人嗓所能发出的震天嘶吼,原本好端端停在道旁的小车,蓦的横移撞出,带着不可阻挡之势直直撞上头辆警车,轰然碰撞巨响,两辆车子同时打着旋儿飞出,就像风中不受控制的两片残叶。

这还不算完,那肌肉大汉只跨动两步,便来到一旁小车后方,再次侧身顶肩撞出,脚步不停,又如法炮制,最后踹飞一辆白色大众……

“少林足球啊……”看着那大汉堪称凶兽级别的震撼表现,唐朝不自觉低声喃喃了句,讲道理,这幕也确实像极了电影最后,那个独特的停车方式。

且先不论唐朝这忽如其来的无厘头念头,场中三辆撞出的小车彻底封死了路口,也完全挡住了后方警车的追击路线。

转过头来,那大汉已经纵身跳上了运钞车,就像爬上了帝国大厦打飞机的金刚似的,怒锤了两下胸口,仰天咆哮,此时绿灯恰好亮起,加速,驶离。

完美。

很简单的后手,很粗暴的办法,但不得不说,这帮劫匪现在确实是暂时脱离了警方追捕……

话说回来,唐朝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谢薇:“小姨,你的工作单位……是不是就在附近啊?”

谢薇闻言脸色顿时大变,好吧,她工作的银行确实就在几条街区外,她也是趁着午休时间抽空出来的,迅速拿出手机,“小唐、糖豆,你们俩待在这别动,我让梁哥来接你们回去……喂,冬灵……知道了,我看到那辆运钞车了……我没事,我立刻回去处理!”

看着匆匆离开的谢薇背影,唐朝摇了摇头,老实说,他不是很看好谢薇以及警方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明显超纲了啊。

如此简洁明了的作案手法,不像是国内悍匪能做下的,倒更像是那帮胆大包天的外国佬风格。后者也很少会采用复杂的作案方式,如此倒不是说智商不够,虽然有时候他们的脑洞是挺清奇的,但是没必要不是吗,费那些事干什么,还有一发rpg解决不了的问题吗?如果有,那就两发好了。

当然这是华夏,类似rpg这类重武器不是很好搞,但行事风格这种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另外就是那个光头肌肉男,如此强横的力量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健美先生也不行,后者力量或许有,但爆发力做不到这么集中猛烈,这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训练方式、发力技巧。

估计是要落到九州崛起身上了,啧,话说他们最近应该挺忙的吧,精灵实验室那帮搞事的疯子……嗯?

神情一怔,想到什么,唐朝下意识转头看向运钞车消失方向,不会这么巧吧,真在这登陆了?别说……如果是非人的话,那有刚才那恐怖力道也就不稀奇了……

虽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唐朝很快也就淡定下来,事不关己嘛,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他只是个小保安,哦,不对,还是个失了业的小保安,费那神干嘛?

……

次日,唐朝再一次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发呆。

是的,还是工作的事情。

不同的是这次就不只是想想而已了,他付出实际行动的,用了昨天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他从网上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挑出三个自觉比较满意的工作,也打了求职电话,一家24小时零售店的夜班,一家招聘送花工的花店,还有个他最为满意的网络中介,在家就能办公……结果第一家在听到他年龄后说要考虑考虑,第二家说已经招到人了,忘了把网上帖子撤了。第三家就牛叉了,未等唐朝自报家门,就要他先打五百订金过去再谈……这世界特么在针对我胖虎啊!

顺手黑了第三家网站,并将地址、人员信息以自首的形式发给当地派出所后,唐朝就坐在这发呆了。

如此执着的想找份工作,倒不是缺钱花,大钱他不需要,小钱他暂时还不缺,就算有天真的缺了,唐朝也有自己的来钱门路,真逼急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无论是做最拿手的杀手本行,还是找个地方黑吃黑,干一票就基本够他混吃等死很久了。

他需要的是个能匹配他正常人身份的正经工作,这也是种成本最低的伪装手段之一。而且,普通人就该有份工作不是吗?

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正待再去续杯茶,扬手间一张放在书桌上的纸条飘落下来,落地是不可能落地的,飘在空中就被接住了,另一只手还稳稳抓着茶杯。

昨天那个女人给的地址?

话说当时她还叫我应聘来着……要不要试试看?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闲着也是闲着嘛,脑中大概过滤了下地址信息,再配上岭江市内地图,嗯,倒不是很远,骑电动车能到。

很好,是个好的开始,地点合适。

想到就去做,唐朝是个纯粹意义上的行动派,毕竟前世,他最拿手的也就是行动了……一路骑行过去,约莫用了一刻钟时间,唐朝找到了条名为百草的老街,并在无数临街店铺门头中终于确认了门牌号。

嚓,知道谢家亲戚有混得差的,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看着那三尺见方不到的门头,唐朝无语吐槽。另外,百草事务所……起名没这么偷懒的吧,直接拿来就用啊。

犹豫了下,来都来了,唐朝还是停好电瓶车走了进去,内部空间不出意料的狭窄,前台桌子看着倒还行,就是木料成色老了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二手淘来的,且桌后空无一人。

唐朝本来还想敲敲前台桌子喊下人,以示礼貌,但转头透过玻璃门,看着里面办公区域正带着个游戏耳机的马尾辫身影,想想还是算了,推开玻璃门,

激烈枪战以及炸弹爆炸声瞬间传进耳朵,“fireinthehole……doublekill……ouagekill……”什么游戏就不说了,估计大伙都知道,但看着电脑游戏画面里,那明明躲角落准备阴人的敌方,却清晰无比的暴露在视野里,连左右扭动抬枪的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移动鼠标指去,隔着怎么说也得有两堵墙吧,哒哒,“……unbelievable!”

左下角,聊天框,“nmsl!挂壁!”

手指翻飞,一秒五喷,“呵呵……搞得你好像没开挂似的,透视了不起啊……敲泥吗!对枪你对不过,开挂你又赢不了……菜狗……虐的就是你这种渣渣!”

“我戳戳戳……”

“两位大佬,收了神通吧,我就想玩把游戏啊……”

“不慌,带你飞,我挂比他高级!”

“我举报了……”

“叛徒!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杀队友挂打开!”

“……”

…………

113章 草台班子

不大的办公区域,寥寥几处工位,也就能坐下四五个人的样子,桌上摆设不算乱,但也绝对算不上整齐,几张饭馆菜单随意扔着,盆栽就是好养活的仙人掌球,还死了一个,电线网线不分彼此的绞缠,办公电脑倒是配的挺齐,每个工位上都有一台,看牌子应该是自行组装的,配置竟意外的不错,能跻身中高档。

这也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硬件了。

其他就是头顶两盏长条日光灯,没有空调,但有一个悬挂式老牌电风扇,扇叶泛黄,瞧着得有些年头了。

再看看职员,目前所见就眼下这么一位专心致志开挂打游戏虐人的女子,侧面看去也就二十一二刚毕业的样子,套着蜡笔小新的卫衣,头上戴了顶毛线球绒帽,随着鼠标甩动一晃一晃,手腕下还压着个粉色的通电式暖手宝,打字喷完人后会抱起来捂一下。

唐朝自诩是个讲究人,游戏还开着,也就没打扰,等到一局打完跳到结算页面的时候,方才轻咳了声,旋即,哗啦一晃神,唐朝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弄得,左手拂过键盘,游戏界面便瞬间变回文档表格,笑颜如花转头,“清姐你回来怎么……咦,你谁啊?”

巴掌大小脸,眼睛倒是挺大,睫毛也很长,忽扇忽扇的透露几分俏皮可爱,用日语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卡哇伊。

“我叫唐朝,是来这应聘的。”

“唐朝,是唐朝的那个唐朝?哇,真是啊,那为什么不叫宋朝呢?”

“……”唐朝一时有点懵,偏偏瞧对方那眨巴大眼睛的样子,不像是故意抬杠,而是真的好奇,嘴角抽了下,“这个问题……问得好!可能是因为我爸姓唐吧。”

“哦哦。”毫无营养的回答,但这貌似有些脱线的姑娘却深以为然点头,一脸信服,随即茫然偏头,“对了,你刚才说你为啥来着?”

“……我路过进来瞧瞧,你忙。”

说完唐朝转身就走,这尼玛,不是一个世界,沟通不了,“好嘞,那你慢走。”一个趔趄,唐朝好悬没一脑袋撞在玻璃门上,深吸口气,拉开玻璃门,正待离开这诡异地方,迎面从门口进来一人,短发,皮衣,干净利落,手里拿着个摩托车头盔,正是昨天见过的钟婉清。

“哟,小帅哥?这么巧啊!”

唐朝勉强笑笑:“是挺巧的。”

“你这是……”

“过来看看。”

“过来面试?”

好吧,这位就显得靠谱许多了,至少还记得自己曾经说了什么。不像里面那位,刚听到都能瞬间忘却……唐朝想了想,道:“原本是打算面试来着……冒昧问一句,你这是调查公司吧?”

玩笑归玩笑,来到一个陌生地方观察周围环境、收集信息,是唐朝骨髓血液里的本能习惯,这间从名字上看不出来什么名堂的临街小铺,没猜错的话,主营的业务应该是信息调查,或者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所谓的私家侦探。

钟婉清闻言挑了挑眉:“薇薇和你说的?”

那就是了……唐朝不置可否点头:“私家侦探的业务在国内不合法吧?”

“是不违法。”钟婉清纠正了下,耸肩说道,“我们有营业执照的,也有纳税证明,正规的调查事务所。嗯,到我办公室聊聊?”

唐朝没反对,正常人的话面试无妨,不过心里却在嘀咕这屁大点的地方,有所谓的办公室吗……

跳脱女子这次终于听到了推门声,转头看来,立马蹦跳起来,“哈,清姐你回来啦!咦,宋……唐朝?你不是走了吗?”

唐朝咧了咧嘴,亏得自己名字大气,否则这位够呛能记住。钟婉清熟络的屈指弹在小姑娘脑门上,“人家是来面试的,让你看门,净给我在这犯迷糊……唐朝,我叫你小唐不介意吧?这位是木灵,我们事务所的网络调查师。”

“是首席网络调查师啦,清姐。”

“你开心就好,反正就你一人,给我倒杯水过来。小唐,这边走。”

还真有办公室,就在办公区域里面墙角,那有个小门,唐朝先前还以为是洗手间什么的,没曾想竟是钟婉清的办公室。

当然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个小单间,这间房屋的总面积在这摆着的,宽敞不到哪去,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个文件柜,也就能摆进这么些物件了。

“坐,随意点。”示意了下,钟婉清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唐朝在对面坐下忽然笑道,“首先我要先说声谢谢,谢谢你昨天的帮忙,然后就是抱歉了。小唐,我昨天做完事后顺便查了下你。嗯,主要是好奇,你知道的,你可是撩了姐的,哈。”

唐朝无所谓笑笑:“没事,我也没什么好查的。”

“确实,不过世事想来就这么奇妙,我们这样毫无干系的两个人,现在竟然也沾亲带故了。”笑着摇头,“另外,我真有点好奇,你来我这面试,说明你拒绝了薇薇那边的帮助……我能问下为什么吗?她可比我强多了,谢家年轻一代数得着的翘楚,也少见的愿意提供帮助,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你都没理由拒绝才是。”

唐朝摊手:“这好像和我的面试内容无关。”

“对,只是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做点自己的事情。嗯,靠我自己。”这当然是敷衍谎话了,要是能抱大腿唐朝早抱了,这不是原因有点复杂,不好抱嘛。

钟婉清闻言却点了点头,似是信了:“有志气。”也确实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就是少年人的要强自尊心,这也并不少见,总有那么些爱折腾的人,比如她自己……“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唐朝闻言一愣:“这就过了?”

“临场反应不错,思维敏捷,履历干净,我们又有点亲戚关系,只是初步面试而已,为什么不过?对了,你会开车吗?有驾照的那种。”

“会,我有驾照。”这是实话,唐朝确实是有驾照的,重生回来就有了,只是没考直接通过网络搞定的而已,开什么玩笑,上驾校不要钱啊,有那钱买点好吃的不行。

钟婉清一拍手掌:“那就太好了,你已经超预期满足我要求了。当然,你如果问完后还愿意来我这上班的话,会有个基础培训,算是试用期,到时需要再看你合适不合适。”

原来是这样,唐朝了然点头,随即问道:“我对这行不是很了解,麻烦问下,这工作需要全天候在岗上班吗?”

“你想得美。”办公室门推开,木灵端着纸杯茶水走了进来,“我们这全职上班的就我一个,加工资的,你别想和我抢,我可是你前辈。”

“就你这没发育……咳,没成熟的样子还前辈?”应是平时开玩笑开习惯了,意识到有唐朝存在,钟婉清又临时改了口,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只在有任务的时候才需要到岗行动,一般情况下并不需要固定在岗。木灵比较特殊,她是我这唯一一个后勤,所以需要她每天值班,当然你要是愿意来一起值班,那也可以,门口有考勤机,月底按照出勤天数可以适当加些底薪。”

这可真是——太好了!

要的就是这种时间自由的工作,难得还是正经全职,可算是让我逮着了……内心雀跃,表面上唐朝仍是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我想知道这里的效益如何,以及我的薪资待遇。”

这就是正儿八经的面试问题了,话得说在前头,大家虽说是认识,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但要是一番辛苦最后闹个欠薪什么的,那就闹心了。

“试用期一个月,底薪一千八,转正两千,当月有参与任务视贡献程度拿提成,标准没有,我来定,年底有奖金,数额还是由我来定……”

这就是纯正的草台班子了,一切都由领导说了算,不过也在唐朝的意料之中,只看这临街小铺的简陋据点,也就能知道规章制度完善不到哪去。

“至于效益,木灵,你来告诉他我们上个季度的收入。”

“好嘞。”木灵扬着小脸骄傲道,“上个季度,我们收入170万。”

这收入确实不低了,不知道这铺子产权是不是钟婉清自己的,但就算是租的,月租撑死也就几千块,在刨去工资水电,日常开销等等,剩下也得有一百多万,效益不错啊。

大致估算下,唐朝起身,握手:“好,我没问题了,什么时候上班?”

钟婉清想了下:“你要是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要是有事需要处理,迟几天也无妨,但最迟不要超过一个星期,那时老卫会从老家回来对你进行培训,哦,忘了介绍了,我们这事务所在职员工就三个人,我,木灵,老卫,现在再加你一个,欢迎!”

“客气,那我明天来上班吧,也好多拿几天工资。”

钟婉清直爽大笑:“哈,行。不过明天我不在,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后面仓库,那是训练地方,里面有不少器械,没事可以多锻炼锻炼。”

说着上下打量了遍唐朝不算强壮的身躯,摇了摇头,“太瘦弱了,我们这行虽然用不着与人动手,但有时风险还是有的,多练练,逃跑也能跑快点。”

“明白。”

是时候觉醒点天赋了,嗯,该拿出什么适合又不会吓到人的天赋呢,私家侦探的工作……尾行?偷拍?哎呀,怎么忽然有点期待呢……

…………

114章 杂交物种

入夜,城中工地。

刚建到一半的钢筋混泥土建筑内,一道低矮身影宛如无意蹿进来的野猫,撒着欢的到处穿梭,不断无规则变向,偏又落地无声,灵巧异常。

阶梯、楼道、房间……似在寻找试探着什么,一眼掠过,毫无异常,便再次提身而起,踩着尚未完工的楼梯钢筋扶手,就像踩着块滑板,速降下落,直抵楼下一层。

刚一落地,身躯便骤然一紧,像是受惊吓的猫,猛地向前蹿出一丈,急速扭身,鞭腿,横扫而出,呼哗——腿风呼啸,卷起地板石灰粉尘,直如长龙蹈海,声势凛然。

没中……一腿扫空,低矮身影丝毫不觉意外,迅速转头四顾,晦暗视野中除了静止不动的建筑材料,不见有任何生物活动迹象。

依旧是如临大敌的防御姿态,视线最不保险,听觉亦能出错,但杀意是骗不了人的……又被追上了,藏在哪里?

卷起的石灰粉尘没了后续力道,借不到风势,缓缓飘零弥漫。陡然,同等高度视野中有处粉尘急速破开,在头顶——猛地后仰,身躯拉出极致弧度,宛若一把反向张开的长弓,双手封架,砰声巨响,一道暗影宛若夜行蝙蝠自半空尘灰翻滚而起,随即,一脚踏下,

轰——

地板震颤,勉力扭动身形避开,未等低矮身影直腰站起,呼啸而来的直拳充斥视野,横肘招架,破开,轰中胸膛,暴退间,一道笔直手臂仿若从深渊幽冥中劈出,无情划过,昕——自虚空中劈出真刀白刃都很难劈出的破空锋鸣,自脖前三寸一闪即逝。

这不是来者对攻击距离的把握有问题,而是这记以臂代刀在即将劈中要害时稍稍顿了顿,这才让急速后撤的低矮身影死里逃生。

“今天就到这吧……”手刀在墙壁前停住,收回,淡漠嗓音在空旷走廊里回荡,“毕竟不是烂尾楼,打坏了……没有公德心……”

角落里,低矮身影点了点头,咳嗽数声后终于站直身形,半边身子出现在一旁窗外月光下,板寸平头,左胸口运动服上的耐克标志极其扎眼,正是任不平。

如此,对面的自然就是唐朝了。今天找到工作了嘛,值得庆祝一下。

“我还是挡不住老师的突袭。”沉默了会,任不平如此说道,语气中倒没有多少沮丧颓废意味,他也从来不知沮丧颓废为何物,只是有些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正常,有信心是好事,但不要把目标定的太高。地下世界里能挡住我突袭的人,数量不会太多……至于你,那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我还想再试一试。”

“没必要。”

直截了当拒绝,任不平闻言便不再坚持,因为他知道坚持也没用。或许对于对方而言,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弱了吧,虐菜都虐不出什么快感来……

场面再一次陷入寂静,其实按道理来说,既然留手了,那之前交战那幕就等同于是教学性质,但随后两人的态度对话又委实不像是对正常师徒,更像是分工合作,一人负责攻,一人负责受……咳咳,好吧,让我们换个形容词,一人负责下手,一人负责挨打,顺带鄙夷嘲讽,至于说打斗中的指点,打完后的总结分析等等,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懂了,就懂了。不懂,这顿打白挨。

就这么简单。

“你受伤了?刚才躲避的动作有些迟缓。”

“嗯,老师你有听说过精灵实验室吗?”虽是不曾指点分析,但现在两人教学完毕后多少也能聊上几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虐完就走。至于老师这个称呼,是任不平自己叫的,唐朝没有承认过,但也没有否决,算是默认。

“你碰到那些杂交物种了?”

“碰到了,几天前在东郊港口,乘船从香江那边过来的。”任不平点头道,“大概有五六个,本来是可以全部留下的……至少能留下大半,但情报泄露了,在场的不只有我们,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其他势力介入,最后只打死一个,剩下的都跑了。原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岭江,结果昨天又现身出来,抢了辆运钞车。”

“能打死一个不错了……都是什么物种?”

“一个猞猁,带着几个猩猩,死得那个是猩猩。”

“猞猁?呵,那你们麻烦了。”

唐朝摇头轻笑,透着几分幸灾乐祸。他前世混得就是欧美,自然与大本营驻扎在北欧的精灵实验室打过交道。那个地方,就是一群疯狂科学家聚集地,彻头彻尾的反人类组织,最热衷干得事情就是将人与各种野兽杂交,妄图造出北欧神话体系里那些半人半兽的“神“。

注意,是杂交,不是简单的肢体组装拼接,技术含量很高的,虽然是点歪了科技树……

偏偏还让他们捣鼓出了些成果,创造出了些半人半兽的杂交物种,这里面,就属猩猩的最多。众所周知,黑猩猩与人类在基因上的相似程度达到96%以上,再往下就是鼠、狗、猪等动物,成功率也还可以。

当然,这项技术目前还很不成熟,打破界限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容易的,即便是到唐朝前世重生的那会,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的进展,依然是极高的失败率,以及即使成功了也有着普遍的后遗症反应。

不过,科学也讲概率,总有那么几个万分之一的意外概率,如任不平刚才说的猞猁,那玩意可能研究一万次就得失败一万次,但偏偏这个就活了下来。而冥冥中好似存在着一个守恒定律,如这种极高失败率下偶然冒出来的幸存者,实力往往高的可怕,他们也不能简单称之为杂交物种,而是变异物种。

这种玩意,几年也出不来一个,但冒出来一个就会自动引发地下世界关注热潮。

也不知是否是蝴蝶效应的缘故,反正唐朝前世没听说过这个变异猞猁人,现在出现了,还是在华夏境内,也就可想而知九州崛起现在该是有多么头疼了。

更何况,除了要应付变异人外,还要应付任不平口中的那些不明势力……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明势力,虽然没过多了解其中详情,但唐朝在地下世界混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只要听个只言片语,也就大致能猜到个中缘由了。

无非就是些见钱眼开的雇佣兵,杀手,以及一些顺水摸鱼的地下组织而已。

精灵实验室跑了这么多实验体,还有个变异猞猁人,不高额悬赏捉回就有鬼了。而一些妄图搞大事的组织,肯定也会想着捉几个,最好能逮到那价值最高的变异猞猁人,偷偷藏起来自己研究……可能也就九州崛起的目的最为单纯,毕竟是在自家地盘搞事,抓活的风险太大,还是直接打死来的干脆直接。

“老师……”

唐朝瞥眼过去,果断拒绝:“这是你们的事情,也是你们的职责,我只是个纳税人。”

“老师你误会了。”任不平摇头,“我没想着请你出手,出来时宗队长也有交代,让我不要在你跟前提起这件事情……”

呵,还算识趣。

“……宗队说你杀心太重,出手就是大场面,这里是国内,闹出什么事来没法收场。”

……刚才评价收回!

“我就是想问问,面对这些力大无穷的非人怪物,我该如何才能打赢?我的武技,即便是击中要害,对于他们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用。”

“你的话,在不动用重火器的情况下,是有点难办……不过也不是不能办!”唐朝想了想,说道,“首先,你得有一把锋利的长刀。然后,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

“就这样?”

“就这样。”

“好的,谢谢老师,我回去试试。”

“呵,祝你好运。”

…………

115章 都是社会人,谁还没个故事呢

隔天,上午,八九点钟光景。

正式上班第一天,唐朝骑着电瓶车路过一号岗亭。

“钟叔早啊,您还在这呢?”

“小唐你也早,嗨,待不了几天了,交接一下,这个礼拜就得撤,小唐你是跟我们一块去光明小区吗?”

升起大门,“不了,我在别地找到工作了,这不现在出门上班呢。”

“这样啊……出去闯闯也好,年轻人,别跟我们学,没文化又没啥本事,年纪一大就只能给人家看大门了。”

“瞧钟叔您说的,职业不分贵贱嘛。”

“哈,那都是骗人骗自己的话,听听就行了,别信,信你就下沟了。”

“得嘞,受累您指点,我记下了,回见啊钟叔。”

唐朝骑着电瓶车奔出门外,作别那似有些打不起精神的钟叔。也正常,就算是看大门也分等级、挑地方的,如江月公馆这样的顶级小区,岭江市内也没几个,如今被他人占了只能听从公司安排调去其他普通小区,薪资待遇什么的肯定也会随之下调,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怨气。

这也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烦恼,菜米油盐息息相关。

唐朝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虽说成功换了份新工作,但若只论底薪的话,这份新工作还真就不如在这做保安的,两者相差几乎一倍,这也使得糖豆很不满意,大概在小姑娘的心理,他哥哥就是内裤外穿的超人,能力倍强,拿多少钱都是应该的,给少了那就是老板瞎了不识货,呵呵……直到后面听说还有提成年终奖什么的,心气才稍稍平衡了点。

随后就打算跑出来和唐朝庆祝下,结果悲剧的被禁足了,只能待在谢家老宅,其他哪都不许去。

谢家,大概也是察觉到什么了吧……也正常,虽然地下世界的活动并不为大众所知,但作为如谢家这样的老牌家族,又是在岭江这片土地上,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点不寻常的痕迹风声,保守应对也是意料之中的选择。

至于谢建平与谢薇,嗯,前者在得知他新工作后更多的是诧异与不理解,但在探知到他的态度后,也就没多说什么。后者就干脆什么都没说……知道是肯定知道的,昨天面试成功打给糖豆电话时,她就在旁边,但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想来是生气了吧,毕竟算上之前烧香那次,她已经劝过两次了,唐朝却依然我行我素,难免要落下个不识好歹的印象。

不过,这些念头只转了转,也就被唐朝抛之脑后了,本来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些事情是没法解释的,以后再说吧。

一路急行,再次抵达生活气息相当浓郁的百草老街。

看了看表,九点半上班,九点二十到,完美。

然而停下电动车抬头看去,卷帘门紧闭,其上贴满了办证、换锁心、低息贷款等等小广告。

得,他还是来早了……

等了会,大概在九点二十八分的时候,才见到个拎着豆浆包子姗姗来迟的身影,正是木灵,还是昨天那个毛线球绒帽,卫衣倒是换了一套,昨天印着蜡笔小新,今天印着史努比,目不斜视,完全没瞧见等在一旁的唐朝,蹦蹦跳跳来到门前,打开后卷帘门只推上去一半,便先猫腰蹿了进去,一手按在前台桌上的指纹考勤机上,

滴,“唔,九点二十九分四十一秒……呀,我今天来早了啊。”

摇头晃脑满足间,“劳驾,借过。”一只手掌从她肩上越过,同样按在考勤机上,滴,九点二十九分五十八秒……唐朝抹了把额头虚汗,嚓,万幸万幸,差点额外的几十块考勤钱没了!

转头,看着貌似被吓了一跳的木灵,嘴角扯了扯:“早啊。”

“呃,早早早……你还真过来值班啊?”木灵一脸稀奇。

“左右没事,过来挣个午饭钱。”

“哈,你倒是机智。”眼眸一转,“也好,省的我一个人无聊,对了,你玩游戏的吧……穿越火线?梦幻西游?传奇?该不会是劲舞团吧?”

连连摇头,随即,挠了挠头,“我玩斗地主和贪吃蛇。”

场面静默,相视无言。

……

咳咳,与新同事的第一次交流谈不上顺利,但唐朝还是开始了崭新工作的生涯。

工作内容主要是,聊天……没了。

瞧着竟好似比之前那份保安工作还要来的清闲,唐朝想努力表现来着,第一天上班嘛,留个好印象什么的,但无奈真没事可干,有心想撸起袖子整理下办公区域什么的,却被木灵给拦住了,说桌上那些东西都是她按照五行八卦方位测算摆放的……好吧,就是瞎摆的,除了她自己,其他谁来一时半会都别想找到想要东西,但要是整理了,那连她都不知道了。

作罢。

既然如此,唐朝也索性放开了,不就是聊天嘛,和谁聊不是聊呢,权当是熟悉工作环境了。

这方面木灵很配合,大概也是新鲜于多了个新同事吧,问什么答什么,顺带八卦揭秘。都没等唐朝有心套话,她自己就将事务所上下说了个遍,也包括她自己。

这么实诚的姑娘不多见了,有点类似于技术宅,没关系的一句话没有,有关系的不用一把瓜子她自己都能说上半天……一边感慨着,唐朝一边下意识在脑中过滤整理信息,嗯,姑娘的思维有点脱线,正聊着人呢却能不知不觉的侃到显卡性能上你敢信?不重新整理下能直接被她绕晕过去……

气氛欢快的聊了一个上午,唐朝也总算是对这事务所有了个初步了解。

主要是成员,首先是老板钟婉清。

之前唐朝的第一感觉并没有出错,她确实是警察,据说还是个重案组的队长什么的,业务能力极强,屡受嘉奖,这点从木灵翻出来的旧时新闻网页来看,应该是真的,但那是曾经的事了。大概在两年前她就辞职了,具体原因木灵没说,但只看她小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就知里面应是有些内情的。辞职后沉寂一段时间,许是还放不下以前的事吧,便开了这间事务所。

再说回老家过年还没回来的老卫,四十多岁,据木灵说人很好,会给她带零食吃,是个退伍侦察兵,和钟婉清的父亲貌似有些关系,便落在了这里,以前有任务的时候,也就是他和钟婉清出去执行,也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再接下来就是事务所唯一内勤,面前的这位木灵了,精通网络、电脑,还是名黑客……好吧,姑娘是真实诚,连她以前有点案底的事都说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时气不过,人肉曝光了个负面新闻人物的信息,然后就栽在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钟婉清手里了……随即后者在开事务所的时候,也就顺其自然的将她拉了过来。

啧,都是社会人,谁还没点故事呢。

不过听到这里,再看这事务所内职员,一个辞职刑警,一个退伍老兵,一个犯案黑客,一个前世界顶级杀手……这人员配置真是没谁了。

反正唐朝是醉了,自己这算什么?自首吗……

…………

116章 买卖来了

中午饭是木灵抽签抽出来的。

就桌上那几张饭馆菜单,闭着眼睛拿,拿到哪张就吃哪家,都是缘分。

当然是aa制。

吃饱喝足后木灵的聊天兴趣就没那么浓了,她要开始划水打游戏了,当然也没完全忘了唐朝,也不知道从哪搬出几本大部头书籍,摞在唐朝面前,语重心长的说这就是事务所的入职注意事项以及工作过程中的行为准则,需要时刻牢记,老板规定的。

唐朝低头扫了眼,《宪法学》《民法学》《刑法学》《民事诉讼法学》……

好吧,这还真像是钟婉清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老刑警嘛。

话说回来,国内调查事务所的地位确实挺尴尬的,所谓的私家侦探,更不用想得如何神秘,因为名义上并不存在,至少想象中的福尔摩斯之类的侦探不可能存在,因为在国内私家侦探是无法涉足刑事侦查活动的,只有国家机关特定工作人员,才具有刑事案件侦查权。

这类事务所真正的主营业务,是寻人、商务调查,以及婚姻调查,也就是所谓的抓小三。特别是后者,此类业务能占行业总业务的八成以上。

如此现象也并不难理解,生活水平好了嘛,仓廪实而知礼节这句话还有另一个角度理解,就是饱暖思***。

扔下书籍后,木灵就继续开始她开挂虐人的游戏之旅了,哦,顺便提一下,她用的挂都是她自己制作的,功能相当强大。按照她的话说就是震慑性战略武器,对方不开她不开,对方若开,她就直接把对方轰杀成渣!

唐朝则开始啃那些“职业法规”,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喜欢看书,不挑食的那种,基本逮到什么就看什么,法律类书籍也行,看看无妨,只是他看的角度可能与常人不大一样……

都是些明明白白的创业发财路子啊!

咳咳,这是玩笑话,真正的不同还是角度关系,不要以为杀手就完全不懂法,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杀手精通各种武器,其中也包括法律这柄双刃剑。

只是与常人所思所想的去如何尊崇不同,杀手想的是在违背的前提下如何行之有效的规避或利用。这也是许多地下世界成员的拿手好戏,当然大多是在资本国家,那里可操作的空间更大一些。

竟然真的看了……坐在斜对面电脑后的木灵,颇有些鬼鬼祟祟的偷窥着正在翻书的新同事,不由咂了咂舌,满脸不可思议。

她这可不是第一次偷窥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在装模作样,辣么大部头的书哪是给人看的嘛,还枯燥乏味的很,就等着唐朝装不下来,露出破绽,然后她就哈的一声跳出来,义正言辞的训斥指责,摆摆前辈威风……以前钟婉清就是这么对她的。

但没曾想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对方竟好似真的看进去了,还时不时露出会心微笑,似有所得样子……简直变态!

不对,有动静了……唐朝这时确实放下了书,还翻转盖了下去,抬头看来……啊哈,木灵见状瞬间大喜,装、接着装!再狡猾的狐狸,你能斗得过我这个好猎手?

嗖的起身,正待张嘴,却见唐朝抬手指向身后,“人呢?这什么破公司,连个前台接待的都没有?”

转头看去,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妇女站在玻璃门外前台处,不满敲桌。这是来生意了啊,但木灵小脸却瞬间垮了下去,俯身低头,从电脑桌下拖出块塑料板,有气无力的推门走出。

唐朝也准备跟出去看看,但还没走到玻璃门,就听一声不可思议爆喝,“什么?抓个小三这么贵!你们开黑店啊!”

“女士您误会了,我们提供的服务价格都是报批过物价局的,您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别家看看,他们那应该会便宜一些。”

“你什么意思,我差钱啊?是你们定的价格不合理!”

“我们提供的服务价格都是报批过物价局的,您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别家看看……”

“物价局、物价局……物价局你家开的?随意定价没人管了?”

“我们提供的服务价格都是报批过物价局的,您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别家看看……”

“我……”

任凭那中年妇女如何震惊抓狂,木灵就是干巴巴一句话回应,大概在重复了有五六遍后,姑娘不说话了,对方讲完,她就举一下手中牌子,对方再说一句,她就再举一下……像配合演默剧似的,直至那中年妇女再也受不了,自行怒气冲冲又骂骂咧咧的扭身走人。

转身,若无其事的推开玻璃门进来。手上塑料牌子赫然写着:尊敬的贵宾,本事务所提供服务价格均通过物价局报批,合理合法,您若觉得不满,出门左右任转,谢谢配合……准备充分啊!还是一个意思,难怪不想说话……

唐朝愣了愣神:“这是……价格没谈拢?”

“不是意向客户。”木灵倒是淡定的很,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随意解释着,“我们主要做的是高端市场,价格难免会贵一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多贵?”

“婚姻问题时薪一千五,每天八小时工作制,若雇主要求加班,上浮百分之二十,你自己算嘛……当然,我们这的顾客很少有按照这标准来的,大多是一口价,能做就做,不能做拉倒。”

花擦,时薪一千五,每天八小时,那就是一万二,抓小三这种事情讲究的又是捉奸在床,算上前期调查跟踪,怎么也得一两个礼拜,那就是十万往上,上不封顶……等等。

唐朝意识到了什么,愕然问道:“你们上个季度一共做了几单?”

“五单,嘻嘻,有个大客户一口价六十万,年前完成了,年终奖肥肥哒。”

这是半月不开张,开张吃半月的节奏啊!难怪不需要固定值班,原来根源是在这里!唐朝苦笑,大意了,大意了,没问清楚,原先还想着多干几单拿点提成,这不闹呢嘛,一个月能有一单就不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确实才是百草事务所的生存之道,他们人手本来就少,基本只能做完一单再接下一单,这种情况下若接小单,那无疑是亏的。只能如木灵说的去做高端市场,如此,这价格也就能理解了,有钱人离一次婚的代价可不是几十万能打住的,但若是手里握有对方出轨的证据,那包括财产分割以及孩子抚养权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全都是套路啊。

“你在担心没单子?”见唐朝神色变幻,木灵大大咧咧挥手道,“安啦,我们事务所虽然破旧,但名气可是实打实的,再加上清姐做警察时的威风名头,岭江很多大人物都知道的,不缺买卖。”

这方面唐朝倒是不担心,他又不是在草创时候进来的,用不着担心这些,而且钟婉清怎么说也是和谢家挂上关系的,在岭江这片地界,所谓的上层圈子,还有比谢家更上层的吗?

正说着,有手机铃声响了,一首幼稚的童谣,毫无疑问是木灵的手机,“喂,清姐……什么,旺财回来了?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定位你的位置……可我不会开车啊,卫叔又不在,对了,唐朝在的……对对,我让他开车过去接你,好嘞,你等着啊。”

挂掉电话,转头笑眯眯望向唐朝,“小唐啊,你运气不错,第一天上班就有任务来了,好好表现,发工资请吃饭。”

“呃……”

“先去仓库,边走边说。”

说着木灵就从抽屉里抱出个笔记本电脑,带头向后门走去,后面仓库唐朝上午的时候瞧过了,与狭窄门面截然不同,面积很大,以前貌似是个机械厂房,钢筋结构,里面摆着不少训练器械,甚至还有个小擂台,设施堪称完备。

走过去的路上,木兰大致介绍了下情况,之前口中的旺财不是狗,他们也不接寻找流浪猫狗的活,除非猫狗主人愿意付出大几十万的酬劳,那就另当别论了……旺财的全名叫周旺财,一个疑似出轨的男人,这任务接了有一段时间了,但这人行踪颇为诡异,就算是钟婉清以及退伍侦察兵老卫,都没能准确抓住,年前更是干脆失踪了一段时间,直到现在,钟婉清收到线报,说对方又出现了……

快步走进仓库,木兰又打开了扇内房大门,一台外型颇为低调朴实的黑色suv跃然眼前,甩手扔来把车钥匙,

“接着,你还在试用期,其他装备就不给你带了,也还没定制好,跟着笔记本电脑上面的定位信号先接人,到那之后一切听清姐的就行。多做事,少说话……嗯,大概就是这么多,出发!”

整的跟变形金刚要从基地起飞似的……听着木灵小嘴突突突的讲完,唐朝嘴角抽了抽,表面上还是配合摆出一副斗志满满的高燃模样,郑重点头:“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发车。”

“那你倒是走啊!”

“你倒是把仓库大门推开啊……我不能直接撞出去吧!”

“哦哦,失误、失误,嘿嘿……”

…………

上架感言

回家路途竟然出人意料的不堵,时间还有空余,那就多聊一会,多写一点好了。

凡文章必有跟脚,也就是所谓中心思想,上架感言亦不例外,至于本感言的中心思想……嗯,容狸猫再斟酌斟酌。

倒不是想不出来,其实选择有很多,大多数书友应该也都知道,狸猫不是第一次写上架感言这玩意了,经验还是有的。只是选择这种东西,往往如此,越是看来余地众多,其实也就越难,辨别、纠结、抉择等等,到得后来往往也就没了所谓余地,最终还是要走上独木桥的。

这段话不难理解,说说两种常规感言,或者说是常规套路吧。

打鸡血激励型的,也就是订阅多少、票数多少、打赏多少等等就加更多少,这类同行多是触手怪型的,也是狸猫羡慕的一类人,短短一小时,文思如泉涌能飚三五千字,读者喜欢,编辑喜欢,自己也赚到盆满钵满,简直羡煞旁人。

只可惜,狸猫做不到。

说来瞒丢脸的,明明是靠这行吃饭的,时速却总也提升不上去,甚至是在拖后腿……还不是因为打字速度、大纲细纲等问题。狸猫打字速度算不上快,但能跟得上思维速度,这用来码字也就基本足够了。至于大纲细纲,那更不用担心,因为是熟悉题材,脑中但凡有个画面,前后细枝末节也就逐渐有了……从这点来说,狸猫应该还是适合吃这行饭的。

就是这出章速度,简直痛苦。倒不是偷懒,狸猫现在基本每天早上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就坐在电脑面前,直至码到傍晚、深夜,前后跨度绝不少于正常上班族的八小时工作制,实际每天得十小时以上,但结果每天往往只能写上两章、两章半,再熬熬,或许能勉强出来三章,那得看状态。

老实说,狸猫并不文青,行文码字时更是会有意识远离文青路线。这样做的原因并非全限制于文字功底,主要原因还是不敢,亦或说是有自知之明,怕驾驭不住,也怕书友们不爱看。如此,按道理来说狸猫的码字效率应该不低才是,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狸猫喜欢细腻且有爱的文字,后者目前还无法做到,主要是卡在了前者,跟读到现在的书友,应该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觉,那就是狸猫有时喜欢往细处写,而细处往往也就对应着狭窄,对应着牛角尖,事实证明尺寸之地闪转腾挪真是个了不起的功夫,很遗憾,狸猫目前还未吃透这门功夫,倒是吃够了钻牛角尖的纠结……

一些在你们看来或许只是过渡的描写,却耗去了狸猫大把时间精力,这点你们应该没有多少感觉,但有的被你们感觉到了,多是在唐朝出手行动时,比如半山槿的杀手用了二十秒的时间下了十几层楼梯,其实没必要写这么一句的,略过去就可以了,但狸猫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写了,还写错了……后来想了想确实不怎么合理,就改成了十秒左右……

说这么多不是叫屈,也不是为更新慢找理由,这是没必要的。再说的直白一点,这关系到的是收入,狸猫比谁都在乎这个。

无非就是再添时间而已。上架后的更新,在家这几天不好说,但会正常更新,这时间点也确实尴尬,狸猫的返程车票是初六、初七,回去后必定多多码字,多多更新,这不是对大家的保证,而是很私人的命令压力,自己对自己的命令压力。呵呵,要吃饭的嘛,全职的路没那么好走的。

再说一个套路,卖惨博同情型。

不开玩笑,这套路在狸猫刚码字的时候挺火的,十本上架感言或者单章求票里面,至少有一半多多少少都有这意思,狸猫也用过,效果还都不错,可能那时候的人还比较单纯吧,现在书友就越来越不好骗,也越来越难带了,对,这一届书友不行……普通的卖惨博同情基本是没了市场,许是类似这样的前辈,类似这样的套路见得多了吧。这就是典型的前人乘凉,后人没地凉快的例子了,哈哈……

开个玩笑,虽然中间是断了两年,但狸猫码字年头也有好几年了,其他文字就不说了,前些日子看作者后台,作品字数也已突破五百万大关。

这么些文字,这么些年下来,狸猫越来越觉得码字是个很私人的东西,诸多花巧,诸多技艺,诸多灵感,诸多作品……最后留下的也就两个字。

诚心!

诚是诚心的诚,心是诚心的心!

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待人已诚,人相敬也。待物以诚,物相馈也。

这是狸猫在接近而立之年的所得,今用作本文中心思想,与君共勉。

最后,用以前听过的一段话收尾吧。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评述法国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一生——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

彼时,那位尊贵的皇后已然身首异处。

…………

117章 包围圈?

转向,切换档位,轻点刹车,加速……

离开百草老街,唐朝简单熟悉了下车子性能,心下便有了个大致判断,这车,应该是改过的。

手艺还不错,想来是出自于专业人士之手。不过不是发烧友那种级别,也没往速度与激情方向改装,只是稍稍提高了下性能,不至于被略显庞大的车身拖累速度。

舒服,够用。足以。

瞥了眼右手边挡风玻璃下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界面是岭江市内街道地图,一个距离约莫几十公里外的红点在闪烁发光,那是钟婉清发过来的定位地点……啧,还挺专业。

这样的装备唐朝自然不会陌生,他用过比这更高级的,也不要以为杀手就是拎着琴箱到处乱窜的主,那是远古时代的同行,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杀手的装备也在不断更新换代,虽然行动的时候未必都能用上带上,但至少得熟知精通,否则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如这种明显价值不菲的外国货,唐朝自己其实也能制作,当然是缩减版的,性能也许会差点,但功能未必会少到哪去。

不过一个草台班子能用上这种堪称专业级别的装备,属实已是难得,再算上这台改装车,以及其他的一些个人装备,唐朝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事务所那么破,还不换一个上档次的办公环境,原来不低收入都用到这上面了……倒是舍得投入。

半小时不到,唐朝在条主干道路边看到了一身皮衣打扮的钟婉清,甩着墨镜无聊等待着,不远处停车道上是她那辆造型颇为夸张的摩托车。

准确停到身前,钟婉清干脆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来,看了下手腕机械表,“二十五分钟,车技不错啊。”

“呵呵,主要是交通顺畅,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唐朝谦虚了下,好吧,这是一个原因,但主要的还是因为车技,这也是唐朝打算有限暴露的天赋之一,车技娴熟,这是不会吓到人的,望了眼远处那辆摩托车,“清姐,要下车把你摩托车抬上来吗?”

“算了,先放着吧。也是我疏忽了,没油都没发现,让小唐你第一天上班就出任务。”摇了摇头,钟婉清语带歉意。

“没事,领工资的嘛。对了,那旺财在哪呢?”唐朝很好的表现出第一次出任务的激动,与迫不及待。

钟婉清见状不由轻笑了下:“摩托车没油跟丢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之前有调查过他很长时间,几个藏身地点都知道……”伸手拿来笔记本,操作了下,标出个定位地点,“应该在这里。”

唐朝看了眼,距离不是很远,但已经出了市区范围,属于城乡结合部的郊区,“好嘞。”挂挡,加速。

既然决定暴露出点什么,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唐朝也就有意识的小秀了把车技,不是很夸张的那种,就是见缝插针、连连超车,但又恰到好处,留有余地。

这也就足够了,钟婉清的眼眸已经亮了起来,她是识货的,骑重机车的女人也肯定不会是个安分的主,对于速度与技术必然有着一定敏感度,忍不住再道:“小唐你这车技真不错,老司机也就这样了,驾照什么时候拿的?”

“刚拿没多久,我才刚成年。”唐朝含蓄回道,又默默装了一把。

“那就是天赋了。”钟婉清感慨了声,竖起大拇指,“就凭这手车技,我也要留下你。老卫年纪大了,还有家庭,有时也不是方便出来行动……好好干,姐看好你。”

“哈,那就谢谢清姐提拔了。”

本来距离就不算远,外加唐朝这顿操作,不多时就接近了定位地点。

确实是郊区,还是那种略显荒凉偏僻的郊区,岭江市近些年确实发展的不错,但那是有侧重点的,比如拥有众多港口码头的南郊东郊,天然就具备发展优势,相对而言眼下的北郊这里,就差点意思了,并没什么亮眼的地理优势,倒是有不少工厂开在这里,街道两旁的商铺不是很多,大多还是以饭馆五金店为主,住宅房亦高矮不一,明显没经过整体规划。

离开街道,向里面更为冷清的小道驶去,“再往前面开一点,对,那个门口停着辆银色宝马车的二层小楼看见了吗,呵,果然是来这了……别停,降速,绕着周围先转一圈。”

依着身旁钟婉清的指示,唐朝开车逐渐深入,等转到小楼后方街道时,唐朝神情不由起了点微微变化,这感觉……

下意识观察周遭环境,此时大约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还未临近傍晚,但左右路面上却基本看不到几个行人,也就是些小卖部,还能瞧见几个店家凑在一起,支着板凳打着牌,生活节奏肉眼可见的悠闲迟缓。

转完一圈,又来到二层小楼后方,最终停在了个不起眼的巷道口。

拉下手刹,看着在视线范围内的小楼后门,钟婉清满意点头,放下座椅,舒舒服服躺下:“好了,休息吧,等着就行。”

“就这样啊?”随意搭话,唐朝还在观察着周围地形,不观察不行啊,很可能要跑路的……这不是感知异能在示警,而是纯粹的直觉,时刻游离在死亡边缘的敏锐直觉。

他们无意踩进包围圈了。

至于是谁在包围,针对的对象又是谁,唐朝目前还没法精准判断,这也就更操蛋了,换而言之说明对方很专业,专业的处处透露着熟悉味道,同行?雇佣兵?

唐朝不清楚,他只清楚这里绝非良善之地。

不用这样吧,我这才第一天上班啊,整这出是几个意思啊……

钟婉清自然不知道唐朝心中所想,闻言正色道;“小唐,有些话本来是想等你培训结束,或者等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再慢慢教你注意的,但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我就先说一点,我们并不是执法者,更无权越过法律界限私闯民宅、私刑逼供等等,我们只是一双眼睛,看到雇主想要看的信息,拍下来交给雇主,这样也就足够了,明白吗?”

怕就怕我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啊……唐朝点点头,示意明白,想了想,再道,“对了,清姐,我们在这堵后门,如果他从前门溜了怎么办?”

“那就溜了呗。”钟婉清无所谓道,“我们这行最看重的素质就是耐心,一次抓不住,等下次就是了。放心,偷了腥的猫是忍耐不了多久的,总会露出破绽。”

这是实话,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应该还是搭档的关系,如果这次过来的不是唐朝,而是那个还在老家的老卫,钟婉清想来不会这么佛系,怎么也得分工合作把前后门都看住了。

犹豫了下,钟婉清继续说道,“其实这次如果不是摩托车临时没油,我不会让你过来的,这个周旺财,嗯,有问题,明面身份是家海鲜货运公司的老板,看似正常经营,但私底下他应该还有别的买卖……知道什么是蛇头吗?”

唐朝挠头:“我平时喜欢看些杂书,额,是帮助那些偷渡客的船主吗?”

“不是帮助,是犯罪。”钟婉清纠正道,“这个周旺财早就进入警方视野了,只是为人机警狡猾,做事小心,一直拿不到切实证据,也就没动他……当然这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就是来拍他出轨证据的,但鉴于这个人有一定的危险性,待会如果出现变故,小唐你一定得听我指示,让你跑,毫不犹豫撒腿跑就对了,明白吗?”

“明白。”唐朝重重点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就想跑路了……

…………

118章 原则、抉择(求订阅)

跑是不可能跑的,没理由啊。

再说谁能想到会碰到这事,要是能预见到,唐朝家里的水管早爆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日头也在略显忐忑的等待中逐渐西沉,并没有什么黄昏晚霞,只有大片大片好似从地底缝隙冒出来的白雾,重重叠叠,将远方田野建筑悄然吞没。

监视状态下的二层小楼并没有任何动静,无论是楼上楼下,窗户紧闭,拉上的布帘不透丝毫缝隙。前门的银色宝马车还在那停着,这是钟婉清刚刚下车确认过的,顺带买回来一包烟。

熟练撕开外壳塑料包装,钟婉清抬手示意了下,“会吗?”

摇头,“不会,谢谢。”这不是装叉,唐朝本来就很少抽烟,就算抽也只抽一种,其余不抽。

“那介意吗?”

“不介意。”

点了点头,啪嗒,掏出个一次性打火机点上,钟婉清降下车窗,右手夹着烟卷搭在窗边,“不会好啊,别学,有害健康,还难戒。姐就戒不了了……以前的习惯。”

没细说,但唐朝自然是明白的,如警察这种职业,还是搞刑侦范畴的,加班熬夜是常事,压力也极其巨大,不抽烟基本顶不住。

“抱歉啊,这里也没什么过往车辆,只能委屈你第一天上班就陪我加班。”确定了那辆银色宝马没开走,目标对象还在二层小楼里,那他们就不好半途而废随便离开了,包括木灵也是,虽然是过了下班的点,但她此时也还在事务所内待命。

唐朝无所谓耸肩:“出任务嘛,能理解的。我年轻着呢,很能吃苦……提成到位就行。”这么长时间没动静,难道这里是藏匿地点,不是行动地点?不像啊,之前的窥探来源很分散,分明就是个包围圈……

钟婉清大笑:“哈,你有点贪心啊小唐。”

“这是人类进步的源动力啊。”

“啧,有几分道理,我现在相信你平时有看许多书了。行,这单做成了,算你一份……”

话音未落,蓦的,哗——

玻璃破碎声,紧接着砰的巨响,暗沉天色下,一个黑乎乎物事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直截了当的摔在车前三米处的马路上,寂然不动。

手指一抖,烟灰掉落。唐朝与钟婉清下意识直身看去,那竟然是个人,一个穿着灰色睡袍的中年男子,手脚四肢呈不规则角度诡异扭曲,不像是摔的,周围也没高楼,倒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的,头颅正好偏向这边,双目圆瞪,满含恐惧,殷红血液很快自身下蔓延开来。

“拍、拍电影啊……”

“周、周旺财?”

“呃?”

唐朝的反应自然是装的,只一打眼,他就再清楚不过那是个死人,但也确实没想到这死人竟然就是他们的任务对象,那出轨的周旺财。

不愧是刑警出身,底子还在,钟婉清反应极快,当即叫道:“快,开车!”

实际没等她说,唐朝已经打着火了,但手掌放在档位上时,却不由自主的顿了顿,前路堵住了……不是周旺财的尸体,而是一道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尸体旁边的身影。

高大,体格健壮,头发乌黑浓密,很健康的样子,但惨白肤色以及面容特征明显不是亚洲人,看着地上死去的周旺财,抬头,一双几乎完全隐藏于晦暗天色的漆黑眼眸,静静看来。

是他……业务范围这么广的吗?北美都容不下你了?还是适逢其会……等等,登陆的变异人,周旺财,蛇头……我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小唐……有机会就跑……”

钟婉清的嗓音有着些微颤抖,有些东西是相对相通的,正如犯罪分子了解犯罪分子一样,警察同样也了解犯罪分子,虽然她并不清楚眼前这个西方人的具体身份,但她见过类似这样的一双眼睛,那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无论是杀人时还是被捕时亦或是上法庭被宣判死刑时,他的神态眼神就是这般,空洞,乏味,漠视一切……但那至少还是有感情色彩的,冷漠也是一种情绪表达,但眼前这双漆黑眼眸,只有平静,极致的平静!

松开手指,烟蒂掉落。右手顺其自然的收回车内下垂,再从车座下拿出来时,手中多了根收缩棍。倒也正常,正如之前钟婉清自己说的那样,这行终归是有风险的,必要的防身道具自然得有。

但随着那高大西方人踏步走来,上衣摆动,不经意间露出腰侧银色手枪后,钟婉清呼吸顿时就是一窒,收缩棍抓的更紧了,嗓音干涩道,

“镇定,小唐,有我。”

“哦。”唐朝侧头看着走来的西方男子,倒是没紧张,实际他的神态更多的是不合时宜的新奇,像在大马路上忽然看到了国宝……只可惜钟婉清现在高度紧张,并没有欣赏到他这番高超演技,转头四顾,喃喃自语,“奇怪,隐藏的挺深啊,竟然没找到摄像头……还请了个老外来演,够下血本的啊!”

“……”能清晰看到钟婉清嘴角抽了抽,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大概心里有在念叨无知是福吧……高大西方男子走到车边,副驾驶的车窗边。

看了眼傻呵呵笑着挥手招呼的唐朝,顿了顿,目光放在了钟婉清身上,开口说道,“请问,现在,几点?”竟然不是英文,而是一口含糊别扭的中文,很不标准,但勉强能听懂意思。

钟婉清显然是没料到对话会这样展开,一愣神的功夫,唐朝便抢答道:“五点半,嗨,能听懂我说话吗?”

西方男子恍若未闻,依旧看着钟婉清:“你下午,跟着他大约两个小时,在这里,你盯了一个小时,你认识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周旺财,钟婉清闻言神色顿时一变,随即变得苦涩无比,这算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被人跟踪这么长时间,竟然毫无察觉。

深吸口气:“对,认识,我是名调查员。”这也无法隐瞒。

“就是你们国外那的私家侦探。”唐朝补充道,随即才好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你问这干什么……这不是在拍电影吗?”

“你很诚实,这很好。”西方男子轻点头,伸手,“给我资料,他的。”

“nonono!”唐朝连连摇头,“这个我可以回答你,这是商业机密,额,secret,懂吧?只能给雇主,不能给外人,youknow?”

这番洋不洋中不中的回答,让夹在中间的钟婉清听得嘴角直咧咧,即有点想笑,又担心唐朝的态度激怒对方,连忙道:“小唐你……”

唐朝不在意摆手打断:“没事的清姐,这一下午我看了不少咱们事务所的规章制度,木灵给我看的,规矩我懂,不可能给他的。”

西方男子神色不动,实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幻过丝毫神情,平静拔出腰侧手枪,推开保险,搭在车窗上:“给我资料,他的。”

唐朝皱眉:“你听不懂我说话意思吗?还是不懂什么叫商业机密?我们无权泄露客户信息!你……你这枪哪买的?银色的很少见啊。”

“给我资料,他的。”语调依旧平静,但一股看不清摸不着的危险气场,似带着腐朽阴暗,那是死亡的气息,顷刻间将整个巷道口笼罩在内,天色都似乎暗了暗,钟婉清瞬间汗毛倒竖,想也没想就要抬手一搏,但这时唐朝身形却凑了过来,恰好挡在她前方,看着窗外的西方男子,脸带怒意,

“你耳朵让鼻毛塞住了?要我说几次你才能听懂,no——”双手交叉,“understand?”

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死静,完了……看着作死挑衅的唐朝,钟婉清大急,但此时又不敢明说什么,只能死死盯着窗外西方男子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推门而出。

后者倒是没有勃然大怒,实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任何情绪波动,还是那副扑克脸模样,只是稍稍低了低头,平静双眸对上看似无知无畏的唐朝,大约对视了有十来秒钟的样子,移开视线,收枪插入腰侧,转身走出巷口,跨过周旺财尸体,走了……

呵,原谅我至今还是不明白你这神经病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你作为一个杀手的个性……在钟婉清看不到的角度,唐朝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稍微扬了扬。

是的,这人他认识,北美同行,没有外号,就叫哈特森,是个……嗯,前世死在他手里的神经质杀手。

如此倒不是说对方有精神病,精神问题或许有一点,孤僻不善交流什么的,这也是杀手的通病,但他并不是常人理解的那种疯子,实则他成熟、冷静,克制,做事极具条理,就是太有原则!

而他所坚持的原则就是……坚持原则!

简单点来说,就刚才这种情况,他想要资料,如果唐朝两人给了,那他在得到资料后,会毫不犹豫的拔枪杀人。相反,唐朝在申明这是商业机密、行业规则的前提下,坚持不给,无论他如何胁迫威胁,就是不给,那他会尊重你的原则,哪怕因此会暴露他身份信息乃至杀人的情况,他还是会选择放过你……

当然,这原则仅针对于圈外人。

杀手是畸形的产物,有什么样疯狂性格都不会令人觉得意外,但如哈特森这样特立独行、且终生坚守的委实少见,这也是过去这么多年,杀人如麻的情况下,唐朝仍清晰记得手底下有这么位独特亡魂的原因。

有所坚持的人理应得到欣赏,不是吗?

…………

119章 阴魂不散

傍晚,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冷清后街难得有了几分热闹,几辆警车,红蓝灯光交替闪烁,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包括那栋二层小楼,里面也死人了,一个女人,周旺财的情妇……外围陆陆续续聚拢起一些身着工作服的群众,有的手里还端着饭碗拿着筷子,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基本都是周围厂里下班的工人。

警戒线内,

“钟队,好久不见。”

“李大狗,再这么叫我翻脸了!”

“哈哈,别别别,清姐,清姐总可以了吧。怎么样,听说你和凶犯撞上了?”

“模拟画像在那呢,自己去看。”

“刚来就看过了,这不是还想听听你的判断嘛。”

“我的判断就是就躲多远就躲多远。”

“呃……这么严重?”

“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李大狗……李队长,共事一场,给你句忠告,这案子已经完全超出了你们能力范围,重案组也不行,赶紧整理材料上报。那个人……我甚至怀疑他是名职业杀手!嗯,精神方面还有问题。不过也幸亏如此,否则你现在怕是只能见到我尸体了。”

“明白了,多谢……改天有空聚聚吃个饭吧,大伙都挺想你的,小黄,老许,还有牺牲了的阿泽……之前听到你报警,老许他们挺担心的,想过来又被你挡回去了……”

“再说吧……不是一路人了……”

……

巷道口,唐朝百无聊赖的蹲着,时而转头望向二层小楼,时而又看着不远处和前同事聊天的钟婉清,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身旁医护人员的问题。

他现在是伤员,疑似心理受到冲击的伤员。

好吧,固定流程,亲眼目睹非正常死亡现场,进行一番心理辅导还是很有必要的。虽然他如果愿意的话,分分钟就能让旁边这位不怎么专业的心理医师怀疑人生……终归是要演一场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

不远处谈话结束,钟婉清走了回来,先是看了眼神情淡定的唐朝,又转而对那名心理医师问道,“怎么样,医生,有问题吗?”

医生笑呵呵摇头:“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他有颗大心脏。”

钟婉清闻言也笑了:“这个确实,之前他还以为在拍电影呢,哈哈。”

“对,这个错觉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回去休息下就行了。”

“好的,谢谢医生。”

“客气。”

挥手作别那心理医生,钟婉清看着挠头起身的唐朝,一摊手掌:“走了,回去了,车钥匙给我。”

“要不还是我来开吧。”

“别,安全第一。”

见状,唐朝也就没再坚持,给出车钥匙。其实按道理来说,他们还要去录份详细口供,但有钟婉清在,这个步骤自然也就暂时押后了,倒也不算是特权关系,钟婉清对于办案流程自然是门清,她知道什么线索细节对于办案来说最为重要,也最为紧急,讲出这些,其他的也就是可有可无的边边角角了。

一路无话。

直到回转百草老街,抵达事务所门前,唐朝作别后正待开门下车,钟婉清忽然唤住道:“小唐……回去好好休息,顺带也考虑下这份工作。”

唐朝闻言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摆手止住,“不要急于去做决定,先考虑,虽然我也很想说类似今晚这样的事情,确实只是个小概率事件,至少到目前为止闹出人命的,我也只见了这么一次,但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说的,尤其是我们这行,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这道理我想你是明白的。所以我需要你回去好好考虑,放几天假都可以,等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来,或者不来。”

唐朝想了想,点头:“好的,清姐,我会考虑的……对了,这个单子我的提成还有吧?”

“哈,你小子!”钟婉清无语失笑,是的,这单子他们完成了,而且是超额完成。雇主只要出轨证据,结果现在出轨人连同小三一块挂了,一步到位,“放心吧,我的承诺永久有效,即便你以后不来,我也会给你封个大红包。这样满意了吗?”

“满意满意。”唐朝乐呵呵点头,随即想到什么,摸了摸鼻子道,“清姐,其实你真不用担心我的状态,死人……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噢?”钟婉清挑了挑眉。

唐朝无奈摊手:“就是年前的事,也和今天一样,碰巧撞到的,还有小姨谢薇……当时死的人还不少,我自己都差点丧命了,从山崖上摔下去……只是那个事情,呃,具体的我不方便说,清姐你以前是警察,应该知道一些的,事后有人找我签过保密协议。”

“还有这事?”钟婉清闻言一愣,回过神来后不由道,“难怪你之前会那么淡定……这么说,你当时早就知道不是在拍电影了?”

果然是在怀疑啊……唐朝心下暗叹,也正常,毕竟是名出色的警察,还是重案组出身,或许当时因为情况紧急会来不及多想,但事后总会回忆起来疑点……郝然挠头,“也不是很早知道,之前我真以为是在拍电影或者,呃,不怕清姐你笑话,在警察来之前,我都有在怀疑这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面试考验、恶作剧什么的,想试试我胆量,呵呵……”

看着闻言一脸无语的钟婉清,唐朝不好意思笑笑,继续道,“直到那个人拿枪出来,我才意识到有点不对,上次那事里我是见过枪的,知道真枪假枪的区别……但那时我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装到底……还好那是个神经病,不然接下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的这个临场反应……”听得这番解释,钟婉清也懵了,憋了半天才一拍大腿憋出句,“……不愧是撩过姐的人!”

“呃……”

彻底回过神来,钟婉清不禁苦笑长叹:“人才啊!你要是早这么说的话,姐就不让你回去考虑了。”

“不,姐你之前说得对,还是有必要考虑下的。”唐朝佯装一本正经道,“友情提示下,考虑时间长短和红包厚度密切相关,哈哈……”

说着唐朝也不禁笑了起来,下车挥手,“那姐我先走了,晚安。”

“晚安。”

看着唐朝从路边解锁电瓶车驶离,钟婉清沉吟了会,摇头一笑,“这样就解释的通了……还挺勇敢,看来我真招了个不错的人呢,呵呵……”

※※※※※※

骑着电瓶车在回家的路上,唐朝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因为钟婉清的疑心,那只是个小问题,临走前那番说辞足以打消大半,就算还剩一些,对方也不可能想得通,因为关键点绕不过去,她是有调查过唐朝生平的,普普通通一个孤儿,连市区都没出过,怎么可能会认识辣么凶残的国外杀手,还熟知对方的行事原则,这根本说不通。

唐朝有些走神的原因,是没想到变异人的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甚至连一向只在北美活动的哈特森都过来了,还堂而皇之的在大马路上杀人……这里面固然是有哈特森本身的因素,他也一向就是这么我行我素,除了原则,再无其他界限底线。但其他监视的人呢,二层小楼外可不只有哈特森这么一位专业人士,一个人也形成不了包围圈。

还有人潜藏暗处,数量还不少,且目睹了全程,只是大概有些忌惮最先动手的哈特森,所以没有露面。换而言之,如果哈特森没下手的话,那找周旺财麻烦的可能就是另外一批专业人士了。

这是不合常理的。

有些急了啊……

周旺财无非就是个蛇头而已,拿钱办事,至于船上人的身份信息以及为何偷渡等原因,他不会知道多少的,相信他也不会蠢到过多打听。这种情况下,他还会被盯上,再考虑国内的环境,那只能说明有些事情正在起变化……

摇了摇头,信息还是太少,无法分析得出结论。再者,唐朝也不想知道什么结论,只是下意识有些忧虑顺带不怎么开心而已,这是正常反应,毕竟卧榻之侧忽然多了这么些位专业人士,有的行事还如此肆无忌惮,这代表的是威胁和潜在风险,今天的无意遭遇也证明了这点。

那么,出手清除?

好吧,不说有无把握,只说在动力方面,唐朝就很缺乏。杀手这种生物说到底还是自私的,即便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也不会去当内裤外穿的超人。只希望九州崛起给力些吧,纳税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如此想着,唐朝骑进了江月公馆,抵达公寓楼下,正要推着电动车进电梯,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钟婉清。

接起,“喂,清姐,我到家了,放心吧……”

“小唐,听我说!”电话那头,钟婉清的语气很严肃,带着杂音,似乎在开车,呼呼风啸,“就在刚才,有人闯进了事务所,手法很专业,木灵布置的网络监控探头被全部屏蔽,很可能和我们之前碰到的事情有关,我现在再赶去事务所的路上,你那边也注意点……你家在哪?”

“江月公馆。”

“哦,那里的安保还行,不过不要大意,关好门窗。不行的话就直接报警,我安排人去接你。”

“好的,我知道了,清姐你也注意安全。”

“嗯,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唐朝下垂眼帘,在电梯前静静站了一会,等到门开,神色如常的推车走进,按下楼层,反身看着电梯门关,上行,无声吐了口浊气,眉眼冷寂。

阴魂不散——

…………

120章 薄情人

阴魂不散——

唐朝是知道有人跟踪的,在他和钟婉清开车离开案发现场时,有那么一辆车远远坠在后面,毋庸置疑的专业,也瞒过了钟婉清这老警察的嗅觉,他察觉到了但没在意,因为这算正常反应。

事实也就是如此,等到他骑上电动车回来的时候,就没人再行跟踪了,直到刚才,他接钟婉清电话的时候,暗中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跟一个普通人跟到家门口,那就不是什么踩点了。

叮,电梯门打开,唐朝面无表情的推着电动车出来,掏出钥匙开门,推进,反手轻轻带上门,没关……换锁是要钱的,也不是每个同行都精通巧法开锁技巧的。

没开灯,给电瓶车充上电后,唐朝拿起桌上杯子走进厨房,放上点茶叶,倒上热水,黑暗中,墨绿色茶叶在高温浸泡下缓缓舒展,上浮,飘出淡淡清香……有条不紊,一如往常。

做完这一切后,唐朝端着热腾腾茶水出来,客厅沙发上,不出意外的多了道身影。

偏瘦,尤其是腰腹位置,刀削一般紧收,虽然没开灯,但应该是个女人,紧身皮衣衬托下胸前起伏白腻异常显眼。左腿压着右腿,左手肘抵着膝盖,手指拄着下巴,偏头打量着唐朝,饶有兴致的样子。

“你似乎并不紧张?”流利英文,沙哑嗓音带着些许魅惑,确实是个女人,或者说是女杀手。

“因为这是我的家。”唐朝同样以流畅英文回道。

“噢,地道伦敦腔!你会英语?这太好了!”黑暗中,女杀手抚掌而笑,“刚才我还在考虑着该如何尽可能的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毕竟我可不是某个疯子,只为看懂一袋食物的组成材料就去学一门语言……怕中毒,学化学或者医学岂不是更好?呵呵,搞不懂他,不过他的性格我还是挺欣赏的,因为我的脾气同样不是很好……总之,我们有了个不错的开始。”

唐朝耸了耸肩:“我也挺欣赏他性格的。”

“哈特森?你认识他?”

“打过交道。”

“哦,对,差点忘了你们刚才见过。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个幸运儿,能从那个疯子手底下保全性命可不容易。”

“然后幸运的碰到你?”

“哈哈,对,碰到我确实是你幸运的延续。”大笑了声,女杀手意有所指道,“当然,这得是在你配合的情况下。过来坐吧,我一直觉得面对面交谈要更显诚意一些,你觉得呢?”

显不显诚意不知道,但在近距离下确实比较好观察神情细节,也有利于判断言语真实度。“我觉得这建议不错。”唐朝没有拒绝,轻松走了过去,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顺手将水杯放在身前低矮茶几上,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是他的家,“需要开灯吗?或者看会电视?”

“不用,谢谢……呵呵,你真的很镇定,镇定的让我有点,嗯,不是很舒服。”女杀手转换了下坐姿角度,放下翘起长腿,上半身稍稍前倾,并不是那种刻意的压迫,胸前起伏曲线倒是压迫的更为浑圆,整体形象气质看去就像是朵长满倒刺的玫瑰,无形危险气息弥漫周遭,嗓音依旧沙哑魅惑,只是语调转冷,“这是我第一次来华夏,谈不上了解,但有听说这里环境很特别,很安宁。如果这就是你镇定底气来源的话,请保持,但千万不要妄图挑战我的耐心,有些事情,有些世界并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说着伸手拂过茶几一角,冷色刀光一闪即逝,一块三角形木料无声落入掌中,随意抛了抛,放在茶几之上。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了。某人看着那整体切口,眼角抽了抽,香樟木实料茶几……看着唐朝好似呆住的模样,女杀手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很满意这效果,趁势问道:“现在,让我们转回正题。我需要那个蛇头的资料,全部、所有!”

唐朝叹了口气:“回答之前,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你问问看。”

“你来之前有调查过事务所的人员组织架构吗?比如说老板是谁?”

“时间有点紧……什么意思?”女杀手皱眉。

“没什么,我大概知道了。”唐朝一抚前额,“我是真有点好奇,一共就两个人,你为什么不选择找那个女人,而是来找我要资料?”

“她住的地方很普通,相反,你这里环境却很好,显而易见的不是吗?好了,很遗憾告之你,我的耐心已经耗尽。现在,给我想要的东西。或者……”

尼玛!住得好怪我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势利啊……无语长叹,随即,唐朝吐了口浊气,摇头打断道:“我也很遗憾,资料并不在我这,我只是一名普通员工,实际上班才一天而已,你找错人了。”

女杀手闻言微楞,旋即笑了,嘴角连带着眉梢,笑的很妩媚:“你猜我信吗?”

“我猜你不信。”

“哈,很好!你成功的浪费了我时间……”

“既然已经浪费了,不差这一会。”看着女杀手指尖流转的凌厉寒芒,唐朝道,“我其实疑问还蛮多的,你是一个人来华夏,还是……整个暗魇小队都来了?应该是后者吧,我记得你好像并不擅长网络电脑这块,调取路面摄像头监控我回家的,嗯,是艾琳娜?”

“你是谁!”嗓音中再不见沙哑魅惑,女杀手眼眸陡然锐利起来,同时又有些惊疑不定,下意识躬身抬手,挡在身前,宛如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雌豹,杀意毕露。

摆手,“不用紧张,紧张也没用,你没带枪啊……莫琳,外号夜玫瑰,北美职业杀手,隶属杀手小队暗魇成员,擅长手枪、骗术、卧底潜入,尤其是后两者,堪称出色,性别的天然优势,容貌身材又很好……相比起这个,你的近身格斗和刀技只能说一般,还有点什么,时间太久了,有点记不清……”

按了按太阳穴,看着神情大变的莫琳,恍然而笑,“哦,对了,还有你左侧腰后的那颗痣,红色的,很小,不怎么起眼,但却是能让你兴奋的敏感点……我没记错吧?”

莫琳此前的轻松神色彻底烟消云散,双眼死死盯着,眨也不眨,好似要辨认清楚唐朝身上的每一处五官,每一根发丝:“我不认识你!在我的印象中,我也从来没和华夏男人上过床,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妖娆身躯蓦的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几块坐垫靠垫一股脑罩向唐朝,随之袭来的还有一抹森冷寒芒,掩藏其间,丝毫不引注意。与此同时,她自身则迅疾翻过沙发,落地,蹬腿,山猫似的向门口迅疾冲去。

是的,她在撤,或者更直白的说她在逃!

杀手本就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生物,稍有风吹草动立时警觉遁走。更何况现如今的她在这个面容清秀看似寻常平庸的青年面前,简直就如同透明的一般,毫不设防,这代表着极致的危险!

“千里迢迢过来……老朋友啊,这才刚坐一会,何必急着走呢……”

莫琳手掌已经摸上了门把手,但与此同时,一道慢悠悠嗓音却在身后响起,气息浮动间,仿若就在耳旁,猛地一拉房门,咔嚓,门把手连带锁芯被硬生生拽了下来,但防盗门却纹丝不动,一只手掌抵在了门上。

“又是100块……你可真是让我生气……”

莫琳没听懂这碎碎念的意思,现在的她也无暇考虑这些,前路被堵,瞬间曲臂抬肘,猛地向后捣去,砰,不出意外被挡,五指顺势大张,逆势上撩,角度刚刚好可以抠断身后人的喉骨,但再次落空,手腕反被擒住,大力带动下,妖娆娇躯禁不住逆时针扭曲,也恰好借着这方向力道,左手一记手刀呼的平削而出——

毕竟是杀手,就算再不擅长武技格斗,其近身搏杀能力也远非普通人所能抵抗。

可惜她遇错了对手,唐朝一只手依然抵在门上,另一只手则在压制着莫琳的背身攻击,狭窄范围,再配以两人略显暧昧的肢体动作,看来不像是生死搏杀,更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年轻情侣,男的在强势壁咚,女的在假意反抗……

“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呵……”

一声轻笑,钳制住莫琳双手,猛地往门旁墙上一按,轰,墙壁微颤,倒是没有破裂,控制过力道的,但也足以让莫琳神智一懵,鼻血喷涌而出,无力后仰,未等身躯摔倒在地,重膝撞来,砰声闷响外带着密集骨骼碎裂声,破麻袋般高高飞起,临空横越,重重摔回客厅沙发之上。

胜负已分!

“呼哧……呼哧……”

粗重喘息声中,莫琳下意识挣扎起身,但刚才那一撞将她一段脊柱骨彻底撞碎,怎么也直不起身来,猩红昏沉视线中,一道身形带着僵梦般的重叠幻影缓缓走来……俯身蹲下,手指轻扫,细致打理了下一头散乱金发,随即指肚贴着血污脸颊下滑,掠过唇边、下巴,最终定格在修长脖颈上,顿了顿,

“我是上辈子睡过你……这辈子送你去睡的薄情人啊……”

轻柔且淡漠的嗓音里,手指微动,咔——

…………

121章 围剿

“抱歉,门锁坏了,刚强行拽下来,闹出点动静,是有打搅到你了吗?”

门口,唐朝拿着把手锁芯,一脸歉意的看着走廊对门处,一个正探头看来的年轻女子。

新搬来的住户,以前是对老教授夫妻,年前卖房搬走了,跟着儿女去了美国,至于刚搬进来的这位女子身份,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是做朝九晚五工作的,因为对方很少出门,大概是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吧……这在江月公馆很常见,尤其是公寓楼这边。包括他们兄妹俩现在住的这间,唐朝就有怀疑过是谢建平以前养小蜜的地方。

新邻居似乎不善言谈,也或许是在避讳着什么,只摇了摇头,便关上了门。

放下门锁,唐朝同样带上了门,转头看着沙发上寂然不动的莫琳尸体,不由呼了口浊气。

何苦来哉……

刚才那句临终赠言不是随口乱说的,他们确实有段露水缘分,不长不短,三天而已。

感情谈不上,这对于杀手来说是奢侈品,也是毒药,轻易不会触碰。无非就是两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孤魂,在某次联合任务踩点不顺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便临时搭伙各取所需。后来倒是有听说她爱上了一个普通人,还因此退出了暗魇小队,但离开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回来了,然后死在一次任务当中……

很传统的行业归宿,也是绝大部分杀手的宿命。

走进里屋,取出笔记本电脑,虽然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切都发生的很是莫名其妙,但现在人都死在这里了,那无论情愿与否,收尾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只是尸体,尸体很好处理,几百米外的滔滔江水足以掩盖一切痕迹。主要还是对方进来江月公馆的踪迹,本来就抱着干一票就走的想法,估计是不会刻意隐藏行踪的……一点小麻烦,处理即可。

实际二十分钟的时间都没用到,唐朝便再次回转屋内,手里多了个手机,莫琳的手机,本来想一起处理掉的,但在扔尸体的时候有短信进来,便暂时留了下来。

一条垃圾短信。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实际内容唐朝破解了,并不复杂,速去,就两个字,后面跟着两组数字,那是经纬度。

打开笔记本,输入进去某个地图软件后,目标定位在了岭江市东郊的一家温泉会馆,临近海边。

“这么说,这就是今晚一系列事件的变故源头了?倒是省去我再费番功夫……”喃喃自语,随即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就是个纳税人啊,要不要这么麻烦……”

无语摇头,合上笔记本,唐朝还是走进了洗漱间。

尾巴还未收干净呢,前面提过的,莫琳并不擅长网络电脑,既然她之前有说钟婉清住的是普通地方,那说明她当时跟踪的是钟婉清,只是中途又接到某个信息,知道唐朝住的地方更好,疑似老板,便转道来了江月公馆……那入侵市内交通监控录像的人,嗯,应该就是暗魇小队的网络支持后勤,艾琳娜,这人是不能留的……好吧,以防万一,整个暗魇小队都不能留!

看吧,事情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搞大了……这也就是杀手归宿大多不怎么美妙的原因所在,一旦踏入这行,真的很难彻底抽身,总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因素将你再度席卷进来,安排回固定宿命轨道。

……

临江仙。

这是宋词里的一个词牌名,也是眼下这座温泉会馆的名字。

只可惜名不副实,不说这地理环境是临海,不是临江,只说眼下这会馆内轰隆隆的剧烈爆炸声,就和缥缈仙字扯不上半点关系,当然你如果非要说这是仙人在渡劫,所以才整出这偌大动静的话,那倒也没什么毛病。

“住宿区四楼走廊,发现目标,猩猩三号,快,他下来了……”

“我打中他了……他没事,退进405号房间,重复,405号房间!速度包围!”

“高队小心,快闪,他在撞承重墙——”

“干!”

冲锋枪扫射声、门窗墙面破裂巨响以及不似人声的咆哮怒吼此起彼伏,这栋建做客房休息的大楼似乎都在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这还只是一处而已,其余温汤场以及停车场那边,动静较之这边同样小不到哪去。整座温泉会馆就像一锅架起的粥,熊熊火势煎熬下,到处冒烟泛泡,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清静地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也是让场内九州崛起人员稍稍安心的有利因素,可能就是这座温泉会馆内并没有普通民众。

这当然不是会馆经营扑街所致,虽然地理环境是偏了点,但这季节正是泡温泉的好时候,这会馆装修也不错,就算经营再不善也不至于一个客人都没有。实际情况是客人并不少,外加会馆内的工作人员,九州崛起岭江分部人员全部出动,化妆进去,也是用了个把小时才把不相干人员全部疏散完。

这么大的阵仗,就算再小心,自然也毫无疑问的惊动了几个躲在这的半人半兽家伙,于是就演变成了眼下这等混乱场面。

乱是乱了点,但能看得出来九州崛起方面掌控着绝对的优势,分而化之、逐个剿灭的战术制定的相当到位,拿下来应该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但是很遗憾,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住宿楼一楼大厅前台,也是如今九州崛起的临时指挥中心,宗清身旁,几名穿着迎宾制服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年轻男女,敲打着身前键盘,几乎同时转头汇报,

“注意,南边道口有不明车辆驶来……”

“北边山丘树林警戒装置被触动……”

“西边灯塔警戒所通讯信号消失,疑似受到屏蔽干扰,失去联络……”

“怕什么来什么……来的真快!”

皱眉叹气,宗清的神情有点难受。

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完美了,尤其是在吃过一次亏的情况下,情报收集、布局谋划、现场战术制定等等,短短时间内,所有流程环节都做到了最好,也将地头蛇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但那些专业搅局者还是反应了过来,并同时不期而至。

地下世界当真没有秘密可言吗?

摇了摇头,宗清拿起桌上话筒:“小高,狙击小队自由行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守住正门,确保我们的撤退路线。”

“收到!”

“阿华、小段,率领你们的组员,按照之前计划,拖缓敌方入侵速度。”

“明白!”

切换频道,再道,“长风、少柏,你们最多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解决问题,十分钟后,无论形势如何,必须撤退!”

“我这边应该能搞定,但十分钟没法保证!”

“呼哧……我这边悬了,这特么温泉场设计的跟个园林似的,那鬼东西跑进去就像回到了家,到处乱窜,根本无法实施包夹……草!快闪,他冲过来了……”

“少柏,我们这边可以匀出些人手支援。”

“呼……阿青?你那边解决了?”

“那倒是没有,但我们插不进去手啊……小任疯了,提着个大片刀四处追着猩猩二号砍,都快从停车场砍进住宿楼了……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主意呢,还是太过依赖现代化火力了啊……事实证明,对付这种防御力惊人的怪物,大片刀比子弹好使多了,完全不惧近身,只要够锋利,盯着脖子砍就完事了……”

“还有这操作?小任不厚道啊,怎么不早讲,一时半会的让我到哪找大砍刀,修脚刀倒是有……不顶用啊!”

“还是经验不足,回去我再总结下……等等,阿青你刚才说什么,快进住宿楼了?卧槽!哪个方向?赶紧让小任把他砍走!我们在前台!”

“放心,到不了你们那,那猩猩半边脑袋已经快被削下来了……啧,真惨啊!话说猴脑可以吃,猩猩脑可以吗?”

“你可以试试……友情提示,你会顺带吃下一半人脑,半人半兽嘛。”

“呃,那是大餐啊,还是让给小关吧,他们那不是什么都吃吗……我们已落位,九点方向。少柏,再尝试围剿一次。”

“收到!上——”

…………

122章 死拳奥义

夜幕低垂,浓稠水雾在肆无忌惮蔓延。视野尽头外的远方,似有哗啦啦潮水拍岸声传来,隐隐的不是很清晰,但真切存在,算是给当下这混乱地带添了层背景渲染音效。

温泉会馆内,混乱在持续。

且随着不多时间的临近,愈加趋向于白热化状态,不时可听见集中火力的密集枪声以及拆墙爆破般的偌大动静,想来无论这场战斗结果如何,这温泉会馆都要不可避免的进入停业装修期。所以说做买卖这种事情,场地位置选择真的很重要,眼下这位老板的眼光就很不错,想来是请过不少大师指点的。这不,很红火,很热闹……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场面,某个刚从西边围墙翻进来的人如是想着。

在他进来的身后方向,同样有战斗在爆发。其实除了东边一望无际大海,其他三个方向都在交火。只是相较于会馆内的激烈态势,外面的战斗显得比较克制罢了。

倒也正常,毕竟那里并不是主战场,双方的目的也不一致,一方是无利不起早,不想在无关紧要地带浪费火力。一方虽然接了命令,但命令的本意就是能拖就拖,以不折损人手为首要目的,顺带也宣示下主人翁地位。毕竟是自己地盘嘛,若是毫不抵抗,任由外来入侵者随意来去,面子上也挂不住的……听着像是玩笑话,但实际这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地下世界就是这样,善意包容不了拳头,唯有拳头回以拳头,可以量力而行、适可而止,但不能一点都不采取行动,否则就等着在家门口被欺压到死吧。

扯远了,这种情况下,双方自然不会出现把狗脑子都打出来的激烈场面,也正是因为如此,让某个最后得到消息的家伙,捡了个空,反倒是率先摸进了会馆内。

唔,虽然还是来晚了……

大致观察了下,踏步向最热闹的住宿楼走去,头顶上方是嗖嗖破空子弹,那是狙击手之间的对决。会馆内的狙击手明显要更有组织,攻击也更具条理,且占了先手落位的地理优势,但目前被压制的也恰恰就是他们……

侧了侧头,分辨着来自各个方向的特有沉闷枪声,抽丝剥茧般的寻找到一声略显冷硬清脆的射击音效,每每发出一声,会馆内高点位置就有一把狙击枪沉寂,未必都是击杀,但如影随形般的恐怖压力是肯定给到了……啧,水平不错……这也就是狙击枪不同于其他武器的特殊之处,除了一击斩首的冷酷高效外,还有着一定的战术压制能力!

而现在,很明显,入侵者队伍里有一名水准极高的狙击手。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九州崛起这边的狙击小队空有高点优势,却完全无法发挥出来,显得缩手缩脚,极其被动。

咣当——

刚顺着墙根阴影走到住宿楼西南侧位置,眼前不远处一扇小铁门忽然被从里面重重撞开,毫无反弹,直接镶进一旁墙体,紧跟着一道庞大身躯埋头躬身,大踏步冲了出来。

顺势抬眼看去,又抬了抬,至少得有二米五的惊人高度,下垂双臂极其修长,几乎可以拖到膝盖。下身一条破烂迷彩裤,壮硕上身则什么都没穿,哦,如果那旺盛到过分的体毛也算一件遮体衣物的话,那是穿了件毛背心,还是加绒加厚款的……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眸,猩红的像是纯血灌注,在那里面根本瞧不到丝毫人类该有的正常情绪,只有欲望、嗜血、蛮荒野性以及掩饰不住的恐惧……

他,或者它?确实应该感到恐惧,因为一手托着的脑袋竟是被削下接近一半来,脖颈连接处,血管血肉以及森森白骨就这么外露在空气当中,狰狞可怖。这样的伤势要搁在正常人身上早凉透了,但眼前这位却跑的虎虎生风,跟个没事人似的。

至于恐惧来源,小铁门内再度冲出一道身影来,这位身形就要相对矮了许多,尤其是与前面那位巨人一比,简直就宛如个侏儒。但他手里却倒拖着把巨型大砍刀,血迹斑斑,刀刃上还有几个崩掉的豁口……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一双比雪亮大刀似乎都要来得光亮的双眸,狂热、执拗、亢奋、坚定……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似乎反反复复、颠来倒去都在表达着一个相同意思,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直到,紧跟巨人步伐,抬头瞧见一道挺拔身形挡在前方,更准确的应该说是碰到,后者站那没动的,巨人却直奔这来了,哦,是直奔着身后围墙来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老师?”脚下一缓,下意识顿住身形。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确实是人人都懂的简单道理。但你现在不是人,是猩猩、是金刚啊!都这样了还去遵循人的道理,是不是有点丢你们杂交物种的脸了?

叹了口气,挺拔身形展开,不退反进,只一错身,便轻巧避过了轰来的沙包大拳头,螳臂当车般主动钻进臂膀范围,踏地,弓步上前,身躯静电般微微抽搐颤动,一拳无声击出,轻飘飘印在毛背心覆盖下的心脏要害位置,

“破——”

轻声喝出,滞了滞,整个画面都好似定格在了这一瞬,隐约的,有类似重锤擂破牛皮鼓面的嘭声响起,沉闷且轻微。旋即,震天咆哮蓦的响起,好似天边惊雷在耳边炸响,又宛若濒死野兽的最后哀鸣,挺拔身形暴退飞出,一连飞出数丈远,蹬塌了一小段围墙方才卸去力道,翻滚落地。

再看那有个别名叫做猩猩二号的巨人,静静矗立原地,作仰天咆哮状,一动不动直如黑铁雕塑。有水雾夜风吹过,捂着脖颈的手臂无力垂下,半边脑袋也随之耷拉一侧,圆瞪双眸散去最后一丝猩红,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栽倒,周遭地面都颤了颤。

“死拳……”

后方不远处,小矮个低声喃喃,双眸再次大亮,不同于之前的狂热执拗,只是单纯的炽热,好似有两团火焰在瞳孔里熊熊燃烧。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死拳,有些遗憾的是之前那次他身受重创,又兼之躺的角度不是很好,虽然有所意识,但终究是没有亲眼目睹到细节。这一次就完全不同了,他看的很清楚,很认真,每一帧画面都好似放电影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甚至包括想象中的巨大心脏瞬间崩碎的情景,所有细节纤毫毕现。

拍案叫绝的时机,再合适不过的对手,精准娴熟至入微的技巧拿捏……完美!一切都很完美!

前面介绍过的,死拳威力极大,只要中了基本没有活路可走。但与之相对应的却是极其严格甚至到苛刻程度的触发条件,力量、角度、技巧、环境、心理,乃至对于对手的完全掌控等等,这是种必须符合一系列必要前提条件下,才能打出的致死拳法。

实战中基本用不出来,首要的集合周身力道的读条缓冲时间,就抹杀了实战的可能性。除非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否则强行运用的结果只可能是反伤自己,还会给对手以机会。

但是不得不说,体型臃肿又反应稍显迟缓的猩猩人,确是死拳最好的施展对象。当然,说是这么说,没有人会拿着生命当儿戏冒险尝试的,就比如刚才那一幕,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只要任意一个环节失误,那死得是谁就不好说了……这需要游走于刀锋的强大内心,以及对于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原来……单凭拳脚也能打死变异人,只是自己的武技修为不够而已……

“你还真扛把刀过来了?”

“因为是老师交代的。”

“……很好。”

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腿脚,唐朝上下打量着那几乎与人等高的大砍刀,不由咧了咧嘴。

建议是他提的没错,原始兵刃对于猩猩人的克制效果也确实不错,但是……好吧,也就是天生神力外加不屈意志的任不平了,不然换做旁人扛着这少说两百来斤的大刀,别说砍死人了,累死人倒是极有可能。

“变异猞猁不在里面吧?”

“不在,只有三个……两个猩猩人。”看了眼地上的庞大尸体,任不平回道。

难怪了……唐朝了然点头,若是变异猞猁在这温泉会馆里的话,那九州崛起想如此轻易掌控全局就没这么容易了。至少也得回山里把小和尚请过来坐镇才行,不过后者的异能后遗症变数实在太大,除非能保证绝对安全,或者事态火烧眉毛,否则九州崛起不会轻易让小和尚出手的。

“老师你是来杀那个猞猁的吗?”

“呵呵,你疯了我疯了?”唐朝随意摆手,“你忙你的,我过来寻仇的。嗯,只是依你们现在这样子的打法,我的仇人混杂在人群里面,没法下手啊……算了,还是用我的方式来吧……楼梯在哪?”

…………

123章 一把狙击枪能干什么(求月票)

“宗队,小田死了,阿志的右手被彻底打碎……对不起,狙击小队任务失败,对方怀疑是银十字……”

通讯系统内,低沉沙哑又带着些许颤抖的嗓音传出,忙碌前台陷入短暂寂静。

不只是因为知晓同伴伤亡的悲伤,还有最后三个字带来的沉甸甸压力!

银十字,这略有些神圣宗教意味色彩的道具,在地下世界里却是一个绰号,一个职业杀手,一个拥有顶尖技术的王牌狙击手。

十字,代表的也不仅仅是十字架,还有高倍镜中的十字准星,一旦被套牢锁定,即像是那些押进中古宗教裁判所里的异端,接受审判是唯一结局!

而那也往往意味着死亡!

深吸口气,宗清拿起对讲机,“长风、少柏,东欧银十字到了,狙击小队外围压制计划失败,原定十分钟行动时间到此为止,我们得撤了。”

这也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狙击失败代表的不仅仅是压制战术的失败,还关系到其他三个方向入侵者的推进速度,更关系着眼下所有人的性命安危,没有狙击点在高位清理障碍、保驾护航,原定的撤退路线也就不再保险,必须果断撤退,否则很有可能陷入无休止的混战当中……那代表的,就是全军覆没的风险!

“银十字……艹,我这刚有点进展!”

“猩猩三号已经是强弩之末……算了,撤!”

一声叹息,这就是形势比人强的无奈了,虽然这次行动不能说是毫无收获,但剩下那两头煮熟的猩猩人无疑是飞了,一番辛苦,结果却打了个大大的对折,为他人作嫁衣裳,真正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也就在这憋屈时,通话频道内忽然插入淡漠嗓音,“再给你们十分钟……一刻钟吧,能不能解决问题?”

“咦,这是小高的讯号?你是……”

前台处,宗清身躯陡然一震,连忙打断,“是幽魂阁下吗?”

“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长风,少柏,还是你们来回答吧。”

“我这边可以。”

“小任过来了,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

“好。”

“……呃?这就切断讯号了?起码说下计划吧大佬,需不需配合啊,喂喂……”

“他用的是小高的讯号……”

“他要接手狙击位?这能给我们争取到一刻钟时间?开什么玩笑,一把狙击枪能干什么啊……”

“这位的话,不好说啊……”

“好了少柏,别废话了,尽快搞定。别到最后人家那边压住了,你这边出纰漏丢人!”

“我会丢人?!小任、小任呢?刀来……你别丢过来啊卧槽……”

……

住宿楼七楼,最高楼层,也是周围地势最高点。

西南角一间形似会议室的房间,靠在墙根角落的瘦高男子,怔怔看着屋内的不速之客在拆卸着他受伤同伴的狙击枪,一脸懵逼,显然是还未回过神来。

任谁被人悄无声息摸到背后,且瞬间就被卸掉武装,以为死定了却没曾想对方仅仅拿走了通讯对讲机……那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懵逼的。

咔嚓,熟悉的拉栓声传入耳际,这位名叫小高的男子才陡然回过神来,随即就愕然发现对方手中那刚才还摊了一地的各式零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恢复狙击枪原貌。

好快的组装速度……

暗自咋舌,回想起刚才频道内的对话内容,小高抬手示意了下手中的狙击枪:“你、你好……那把枪是阿志的,刚才有摔过,要不用我这把吧。”

“没事,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走到窗口位置,稍稍探出观察了下形势,便退后走向另一个窗口……这房间的窗户很多,开放式的会议室,正南面就有三个,西边还有两个,当然现在玻璃大多是被打碎了,临近窗沿的墙体还有不少射击弹孔,有的甚至是穿透了墙壁。

“……我可以留下给你当观察手吗?”

唐朝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我不需要观察手。”

“那我可以旁观吗……放心,我不会干扰到……”

“随便。”

“呃,谢谢”

正说着,唐朝忽然自窗边闪出半个身位,抬枪、抵肩、侧头,前后用不到一秒,随后窥视高倍镜的过程更像被忽略了,直接扣动扳机,轰——一枪打出,也不去看结果,再度闪身回来,退膛、上子弹。

这特么能打中……小高瞬间瞪大了双眼,他自己就是专业狙击手,自然能瞧明白唐朝在做什么。如果说直立狙击还能勉强接受的话,毕竟这次携带过来的并不是重型狙击枪,枪身反震力道没那么大,在不考虑尽可能精准稳定的前提下,是可以直立狙击的。但是风速测算呢?环境影响呢?气候湿度呢……更重要的是,天那么黑、闪那么快,能看到人?

打游戏呢?闪狙甩狙?你怎么不再跳一下加下蹲呢……

这要是旁人在他面前这么花里胡哨,包括小队里的下属,可能早就被他喷个狗血淋头了,你在玩尼玛呢!但现在小高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因为前段时间的一个传闻,眼下这位在风魔武藏跟前,干净利落的一枪狙杀掉半山槿最后高层……这等惊艳战绩摆着,应该不至于瞎胡闹……吧?

咔嚓,未等小高这边回过神来,下意识抬头,唐朝再次出手了,依旧是标准的闪身、抵肩、侧头,扣动扳机,轰——闪身回来,换子弹……呼吸间的功夫,前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惨杂一丝一毫多余操作,高不高效不知道,但简洁倒是真的简洁,还没琢磨过味来呢,这位就结束了。

西边两个窗口各自打完一枪后,唐朝便走回了南方窗口,这时,小高忍不住开口提醒,“银十字在这个方向……呃……”

轰——

一枪放完,唐朝疑惑转头看来,方才枪声就在耳旁炸响,他是真没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那个,银十字在这个方向……具体位置不清楚,方才他打断阿志手掌的时候,在11点方向附近,现在估计是转移了。”

“哦,谢谢。”毕竟是好意提醒,唐朝也是礼貌道谢。

“不客气……那什么,枪打的不错。”这就是昧着良心讲话了,主要是小高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想问些什么,那按照正常交际流程不得先夸一下嘛……至于之前说的不干扰,这位从开枪到收枪全程连三秒都用不到,正宗的快枪手,能干扰到就有鬼了!

“谢谢,你打的也还可以。”

“呵、呵呵……”虽是得到了预期回应,但小高却实在开心不起来,因为这话入得他耳实在是讽刺,苦笑两声,“我就算了,我根本找不到银十字的位置,阿志主动暴露就是想给我创造机会,结果我……”

轰——

再度放出一枪,唐朝一边换着子弹,一边平静说道:“无需妄自菲薄,你已经给到他压力了。之前你如果有注意到的话,就会发现在你搜寻的时候,银十字的开枪频率变慢了……可惜你没有坚持下去。”

顿了顿,摇头,“不要把对手想的过于强大,那只是未知带来的恐惧而已。”咔嚓,上膛,反身,开枪,轰——

后方,小高愣住了,回过神来认真回想了下,若有所思,随即很快又疑惑皱眉:“既然这样,那一枪他为什么不选择打我,而是射向阿志呢?我们之间只隔了几步距离而已。”

“很简单,他在摧毁你的意志。”唐朝继续换着子弹,“先开枪打你,只能杀一个或者伤一个,但如果先打你的同伴,你在丧失意志自信的情况下,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他可以杀两个,顺带解除自身威胁,很合算的买卖。”

“我……”张了张嘴,小高一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么说的话,如果方才他不是在包扎阿志的断手,用了点时间,随后没等反身寻找银十字报仇,就被眼前这位给摸了近身,那他现在……死了?!

胡思乱想间,耳旁又轰轰放了几枪,再等眼前身影闪身出去,又从窗前闪身回来时,这次枪膛里面的子弹却没有射出去,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唐朝耸了耸肩:“碰到个鸡贼的,离开原先位置了,呵,好运的家伙。”

小高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外漆黑夜空,刚才这位放了几枪?七枪?还是八枪……真的打中了?

狙击手对于狙击枪声是很敏感的,他的耳朵分明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夜风里,原本有来有回极为密集的沉闷枪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零落起来,稀稀拉拉的,全然没了此前的热闹景象……而如果排除无法顾及到的北边枪声,眼下西南两个方向的狙击枪,全部沉默!

“咕咚——”

寂静房间里,咽口水的声音很是响亮,抬起头来,一脸见了鬼的神情震撼莫名的望着唐朝,这就是对方的狙击枪水准?我玩的怕不是玩具枪吧!

…………

124章 脸已肿,勿多言

轰——

修长枪口轻微颤动,火光闪烁间,约莫六百米外的土丘密林,似有重物从树上坠落,“哇——哇——”夜空下隐约有乌鸦鸣叫远远传来,凄厉且嘶哑,仿佛在为某个轻易逝去的亡魂唱着哀歌。

收枪,闪回墙壁背后,不紧不慢的拉栓卸去弹壳。

不需要那么急了,没有那么多固定靶可打,开枪频率也就慢了下来,但唐朝还在继续装填着子弹,暂时压制并不能说明什么,地下世界成员的心理防线还没那么脆弱,实际对于这群亡命之徒来说,一时沉默恰恰代表着他们已然开始重视,陆续转移、窥探、寻觅机会……极致的危险总在沉默中爆发。

唐朝现在做的,就是在彻底打散他们的反抗念头,要么退,要么死!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至于之前令小高震惊的摧枯拉朽式屠杀,这在唐朝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事实也就是如此,别看他刚过来拿起狙击枪就用的跟冲锋枪似的,一顿突突突。实际那是因为他在摸进会馆途中,早就有留意到那些外围狙击手的位了,听音辨位并不难,尤其是对于他来说。

说来还得感谢那个银十字,将九州崛起的狙击小队压制的毫无作为,也让其他狙击手产生大意错觉,觉得小高等人的狙击水准也就那样,差劲的很,根本就不需要去遵守狙击手打一枪或者两枪就换位的规矩,直接站桩输出就完事了……

这么大便宜白捡为什么不捡?

狙击固定靶而已,有什么值得说的?

至于闪身快狙的实操难度,如果有吓到人的话,抱歉,个人习惯,他从来就是这么用轻型狙击枪的……

咔嚓,子弹再次上膛,站在南边两个窗户之间的墙壁背后,唐朝正要右转身寻找下一个猎物,身形忽然顿了顿,察觉到什么,嘴角微扬,无声笑了笑,看向依旧躲在墙角怔怔出神的小高:“你之前判断银十字在这个方向?”

“呃,是的。”

“你的感觉没有出错,他还在。嗯,已经锁定了我的位置。”

随意说着,小高神色却陡然一变,随即又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需要帮忙吗?”

“我打算杀掉他……把你的枪借我用用,从地上推过来就可以,谢谢。”俯身按住小高推来的狙击枪,一边检查着枪支状况,唐朝一边抬头笑道,“如果是你的话,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做?”

小高皱眉沉思了会,缓缓说道:“他既然能锁定位置,那就代表着已经摸清我……你的开枪规律,包括藏身方位和出手选择……”

“哦,那是我故意暴露给他的,现在才想明白,不是很机灵啊。”

一愣,喃喃道,“那明显吃亏了啊……”想到什么,又试探问道,“您是也确定他位置了吗?”

摇头,“大概方位知道,具体位置不清楚。”

“那我会选择撤退!”小高果断做出决定,“形势不利,敌在暗,我在明,没法打。”这是事实,狙击手除了精准与威力外,最重要的因素其实是藏匿,这点甚至要排在最前面,特别是在两名狙击手狭路相逢的情况下,基本的结果就是哪一方先被锁定,哪一方就得死。

“这不是还有两个窗户可供选择呢嘛,我也不是完全在明。”检查完枪支,随手立起来靠在窗边,唐朝笑道。

小高苦笑:“可相比起这个,对方的藏匿要更具优势……他现在甚至都可以尝试穿墙射击。”

“他不会的。”唐朝笑着摇头,“虽然这说起来有点自夸嫌疑,嗯,我前面一枪未空,弹无虚发,他都有瞧在眼里。这种情况下,他很清楚只有一枪机会,不会随意盲狙碰运气的。”

“这倒也是……”小高愣了愣,随即不由咧嘴。这就是顶级狙击手之间的默契吗,还真是羡慕啊!

“其实对狙这种事情挺无聊的。”唐朝直起身来,如此说道,“当敌人在你的狙击射程内的时候,反之,你也在敌人的射程内……光明正大的,也就少了许多乐趣。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背后阴人……啧,技术掌握到达一定境界后,并没多少明显差距的,考验更多的其实还是心理。所以说……”

话音未落,干脆闪身出去,向着某个方位,抬手就是一枪,轰——轰——轰——

刹那间,竟然接连出现三声狙击枪响,彼此相隔一息都没有。

不远处小高瞬间双目圆瞪,他只瞧清楚第三枪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第一枪毫无疑问是眼前这位打的,他甚至都怀疑这位都没来得及看清窗外是什么样子,便扣下了扳机,随之而来的第二枪自然是银十字的反击,窗沿碎石飞溅,竟然失手了……而就在飞溅而起的碎石砖块还未触碰到眼前这位时,原本倚靠在一旁墙壁上的闲置狙击枪,忽然神奇出现在对方手中,抵肩、屏息、窥镜、扣动扳机……这就是第三枪的由来!

平淡嗓音在耳旁回荡,“……对狙是勇敢者的游戏。他慌了,所以他死了。”

看着再度闪身回来,扑扇着侧脸石灰的唐朝,小高半张着嘴,双目发直,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特么是诈骗啊!!!

是的,他想明白了。其实道理很简单,唐朝的第一枪根本就是瞎打的,哦,这么说也不是很准确,因为在银十字的高倍镜中,唐朝的狙击枪口瞄准的分明就是他这个方位,而等枪口火光闪烁时,银十字心慌了,这份慌乱来自于唐朝前面弹无虚发的彪悍战绩,所以他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下意识跟着开了一枪,结果不但是失手偏了几寸,还因为枪口火光暴露了准确位置,被唐朝瞬息捕捉,一枪狙杀!

听着确实像诈骗,但如果换个角度,这也确是一场惊心动魄、斗智斗勇的对狙秀!

小高自己就是名狙击手,所以诈骗两字实在无法说出口,因为他很清楚在那看似戏耍的表面下,实则是许多许多说之不尽的细节处理,再说的直白一点,就算是能想到这思路,但若是把他换到眼前这位的位置上,他是毫无把握能成功的,大抵是刚露头乱开一枪就被狙杀了吧……再往深处想想,小高甚至都有怀疑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布下的局,从始至终……

不说已经逐渐接近真相猜测的小高,上好子弹后,唐朝继续在几个窗户间游荡,神色平淡,好似对刚狙杀了个王牌狙击手毫无所动,实则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不说死人本就无需在意,只说这位银十字,前世唐朝倒是有听说过,但并没有打过交道,也不需要打什么交道。

彼时,世界最远狙杀记录,正是由唐朝所创造。在欧美狙击领域,他还真就不需要在意谁。倒是随手在第五论坛写的狙击心得,受到过无数追捧,被众多地下世界狙击手奉为金科玉律。

当然,这些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只说在眼下,银十字的名号无疑还是相当有牌面的,于是在连他都被狙杀后,西南两个方向的狙击枪声彻底沉寂下来。

而专职狙击手往往都不会单独行动,基本都有所属团队,所以在互通信息后,连带着其他杀手雇佣兵都不敢露面抬头了……倒是有那么几个头铁的,亦或者是跑单帮不了解情况的,在接近会馆正门围墙时,被找不到狙击手的唐朝给顺手点掉了。

如此一来,明明是已经突破了九州崛起的外围防御,近在咫尺,但就是没人敢靠近温泉会馆半步。

仿若那就是个吞噬万物的黑洞、幽暗漆黑的深渊之类的恐怖地带。

等了一会,实在没等到人,唐朝便提着狙击枪出门逛去北边,身后是同样拎着狙击枪的小高,后者找到了份新工作,心甘情愿的那种,就是换子弹,目前干得还不错,至少是跟上了节奏。

如法泡制一番后,北边地带也相继陷入沉寂,而到得此时,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外面的动静,九州崛起方面自然是清楚的,事实上他们全程都在关注。所以,一楼前台,原本忙忙碌碌的战术后勤组,现在已经不知道干什么了,就是怔怔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相比较起来,通讯频道内倒是极其热闹。不是会馆外的,那边的成员与这里没什么两样,基本都是一脸懵逼状态。主要是会馆内的状况,一刻钟可以做许多事情,尤其是在相继解决两头猩猩人后,人手空余下来,九州崛起方面也情不自禁的动了其他心思……

“哈哈,快,打腿打腿……”

“都听清楚了,谁也不准往脑门招呼……”

“小任你回来!你这孩子咋那么实诚呢,就知道一个净往脖子砍啊……”

宗清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少柏……”

嚣张大笑,“别急啊宗队,马上就搞定了,哈哈,第一头活捉的猩猩人哦!”

“不是这个事……一把狙击枪能干什么,这话是刚才你说的吧。”

“呃?”

“事实证明,一把狙击枪可以压制全场!”

沉默良久,大概是了解了些情况,干涩嗓音传来“……脸已肿,勿多言……”

…………

125章 既然喜欢,那就留下吧

九点整。

热闹异常的温泉会馆终于安静下来。

九州崛起人员也从各个方向汇聚过来,包括一具用锁链电线临时捆绑起来的庞大身躯。

“嚯,还真抓到活的了……可以啊,少柏!”

“除了胸毛旺盛点,还没进化完全的样子,我瞅着和普通鬼佬也没为什么两样嘛……还以为会看到打飞机的金刚呢,白瞎了我的好奇心!”

“半人半兽嘛,长成这样可以了……来,帮我拍张照,少柏也来啊,你可是功臣,茄子……”

任务顺利完成,还有额外收获,九州崛起方面自然是开心的,围着那垂头丧气的猩猩人一顿打量围观,气氛活跃。倒是旁边那叫做少柏的男子笑容有点僵硬,尤其是见到人群外楼道上走下来的身影时,目光更是有些尴尬躲闪。

宗清、高长风迎了上来,面容诚恳,“那个……幽魂阁下,欢迎莅临指导。”其他人并没有过来,但不知是谁带头拍了两下手掌,顿时热烈鼓掌声响彻整个前台大厅。几个大概是做后勤技术的小姑娘更是双眼异彩连连,面露崇拜,追星的粉丝似的……实际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地下世界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而面前这位,无疑是有让她们崇拜资格的。

唐朝神色平淡,瞥了眼不远处五花大绑的猩猩人,皱眉:“活的?你们要研究这个?”

宗清闻言连连摆手:“谈不上谈不上,我们可不是精灵实验室那帮疯子,呵呵,就算有这想法,技术方面也存在天堑鸿沟,研究不来的,最多做个切片试验,或者关起来观察下什么的,长长见识,收集数据,下次再碰到类似的也好做个参考。”

“你们的想法很危险,还有一头变异猞猁在外面。”

“我们……我们吵架了……”大概是切片、实验之类的词汇触动了敏感神经,不远处那猩猩人的耳朵倒是灵光,闻言一脸畏惧望来,“来到这里后……我们产生了争执……西纳尔提议抢点钱……在那之后,我们分开了……”

结结巴巴好似口吃,典型的半人半兽后遗症,身躯兽化的同时关于人的特征却在逐渐弱化,也就这位是猩猩了,不然估计说话都费劲。

“西纳尔……”念了遍那变异猞猁的名字,还是没能从脑海中关联到相关记忆,看来确实是蝴蝶效应的产物了。

“幽魂阁下,我们可以谈谈吗?”一旁宗清微笑着展示善意,“对于您本次及前几次的出手相助,我代表九州崛起方面表示感谢,另外,如果方便的话……”

“抱歉,不是很方便。”本来就没打算多留,说着唐朝便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还有事,回见。”

“呃……”

看着唐朝身影干脆利落的消失在门口,宗清张了张嘴,与高长风面面相觑,同时叹息摇头,“这位的脾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

“行了,好歹也算照了一面,是个进步呢。”

“那倒也是……”

遗憾摇头间,任不平从旁走过,解释了句:“老师是来寻仇的。”

“啊?”宗清两人闻言不由一怔。

“之前碰面说的,仇人就混杂在外面的人群里面,老师不好强行出手……现在应该是可以了,事情已经结束,总要分散撤退的。”

“这么说的话,帮我们的事情只是顺带咯。”宗清苦笑。

“应该是碍事,嗯,老师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任不平想了想,如实回道。

“咳咳。”一旁高长风咳了两声,明智岔开这个话题,“那确实不怎么方便,毕竟是要赶着送人投胎嘛,这种事情,呵呵……准备一下,我们也撤退了。”

※※※※※※

正如任不平说的那样,当温泉会馆内的动静消失后,外面那些因为金钱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目的,齐齐汇聚而来的杀手雇佣兵团队,正在陆续进行撤退。

千里迢迢跨海而来,一番白忙活,有的甚至还损失了同伴人手,要说心里没点怨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再不甘心,该撤还得撤,这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算是现今时代地表世界的主流价值观,地下世界也是如此,且要表现的更为真实、直观,甚至是红果果。本就是拿命做本钱来拼的行当,若是没了利益,或者利益消失,那谁还会去做呢。

更何况,现如今还有那把宛若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狙击枪,在头顶如神如魔的架着……

没说的,撤!

温泉会馆西面,直线距离大约五公里的地方,错乱竖立着十余座信号基站,彼此隔着段距离,直插天穹。

夜色掩护下,几辆车陆续从各个方向驶来,或下来一人或下来两人,相聚碰头,最后汇成一个有十余人的小型团队,有男有女,正是地下世界颇有名字的杀手团队,暗魇小队。又等了约莫五分钟,一个身躯魁梧若铁塔的黑人男子抬手看了下腕表,

“莫琳呢?怎么还没到?”

“密匙讯号没有回应。”

“她先前去执行别的任务,可能是还在赶来的途中吧,华夏交通听说挺堵的,不过也可能是过来的时候,直接加入战局……”顿了顿,“希望她没碰到那把狙击枪……”

话音落下,几人都沉默了,片刻后,那似队长角色的黑人男子拿了主意,“再等等吧”

闲着也是闲着,十余人或坐或站,彼此说着话,至于话题,自然绕不开那把几成梦魇的狙击枪。尤其是个脸有雀斑的金发小伙,他正是团队里的狙击位,神情也就最为复杂,既有庆幸,又带恐惧,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挥舞手臂比划说着,

“……事发突然,过来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我们又来的晚了些,进场后我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合适狙击点,有合适的也基本被占了,我就没打开狙击枪盒……上帝保佑!别误会,你们都知道的,我没有信仰,但现在除了说这个,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不是狙击手,所以没法体会那些同行当时的感受,压力、还有绝望……我留心观察过,除了后面有离开了会去往北边,其他时间,那个人就待在那间屋子里,那几扇窗户后面,拿着狙击枪,像拿着套绳的西部牛仔,每出来一次,就轻而易举的套走一头迷途小马……那场景,你们能想象到吗?在他面前,我们就是任凭宰割的动物!无法抵抗、无法反击、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死亡都无法掌控,因为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下一颗子弹会选择谁……”

“哦,还有银十字……我知道是他,他的狙击枪射击声很特别,改装过的,一听就知道……也只有他让那个人费了点事,仅仅只是费!了!点!事……两颗子弹,一名王牌狙击手的命!仅仅是多用了一颗子弹!呵呵……”

有些落寞也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摊手,“我相信我以后会有信仰的,真的,尤其是经过这事后,上帝、真主……随便哪个吧,只要不是华夏的神灵就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华夏了!”

“同意,这地方总是会忽然冒出来许多莫名其妙的奇迹……谁能想到实力不强的九州崛起,竟然能拥有如此顶级的狙击手?我甚至觉得他能与牧羊人一战!”

“不至于吧,牧羊人可保持着欧美最远狙杀记录呢。”

“也许我们不久后就能知道谁强谁弱了……那个人算是一战成名,肯定会在第五论坛里被讨论很长时间。而在狙击领域,牧羊人可自负的很……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很喜欢那个爱出风头的家伙!”

“我也是……很遗憾,我们可能少了位队友。”再次抬手看了下腕表,黑人男子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十分钟,我们必须得走了。”

“噢,这可真遗憾。我和你们不同,我还是挺喜欢华夏这个地方的,也许我以后退休后会考虑来这里定居。”

“放心,埃德温,你绝对活不到那个时候!”

“法克!”

没有人有意见,有的甚至连消极情绪都没有,像在听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死活,说着不相干的话。而就在这些人散开准备各自返回车里时,一道淡漠声音忽然随着夜风缓缓飘来,

“既然喜欢,那就全部留下吧……”

“谁——”

…………

126章 脸面什么的不重要

“既然喜欢,那就全部留下吧……”

“谁——”

刷刷刷,职业杀手团队的反应毋庸置疑,只在刹那间,场中十余人连愣神的空隙都没有,瞬间散开,拔枪在手,有几名距离较近的杀手直接翻身藏进车后,但随即就像触电般猛地跳起,疯狂外逃,

“炸弹——”

话音方落,轰轰轰,眼前蓦的大亮,剧烈爆炸瞬间盖去惊恐尖叫,数团爆裂火球冲天蹿起,气浪翻滚四溢,中心地带的几辆小车就像玩具般轻易腾空抛飞,又在半空中扭曲、分裂、炸碎……火星四溅,零件乱飞,有的急速撞在一旁信号基地塔上,叮叮当当响声不停,仿佛置身于某大型演奏会高潮现场,一时蔚然壮观。

普通的炸弹,或者说普通的汽车爆炸当然不可能有这威力,主要还是车上的东西,那是暗魇小队携带过来的火力装备,连环爆炸下,随着几团冉冉升空的火球尽皆烟消云散。

“泰伦斯——法克!”藏身于基地钢架背后的黑人男子,看着几名逃之不及的同伴顷刻被气浪火焰吞没,不由怒骂了声,一按耳旁通讯按钮,“注意!敌袭、敌袭!观察四周,给我把他挖出来,我要亲手砸碎他的脑袋!”

第一时间选择的是反击,而不是撤退。这也就是职业的杀手团队,惊人的判断力以及对自身的绝对自信。对方数量不可能多,否则不可能入侵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不被他们所察觉。

不得不说,这黑人男子的临场指挥能力堪称出色。但是下一刻,耳麦内带着点戏谑的淡漠嗓音再度传来,

“你确定?”

“科林的讯号……该死!”

“那边!”

砰砰砰,黑暗中,有枪手闪出身来,手中手枪直指某个基站钢架角落,果断扣动扳机。他不是抓到了敌方身影,而是刚才闪躲时有注意到同伴科林的藏身位置。无需过多解释,默契足以代替沟通。

下一瞬,各个方向火光亮起,宛若雨打芭蕉般的急促枪声同时响起,呼啸而去的子弹,瞬间将那基地角落完全覆盖。

一轮弹夹打完,齐齐停手,场面恢复诡秘静谧,只有不远处那几辆翻转过来的车子,仍在熊熊燃烧,发乎呼呼的火焰蹿动声。更换弹夹,耳麦内属于黑人男子的冰冷声音响起,“马特、柯利弗,压过去,其余人注意策应,保持警戒。”

“收到!”

两道身影从藏身地走出,躬着身子,向基站角落一左一右包围过去。他们在队里的角色是突击手,虽然习惯用的冲锋枪步枪落在车里早没了,但好在随身都有携带手枪,足以应付绝大部分突发状况。

但就在这时,“埃德温小心……干!”后方蓦的传来枪声,夹杂着急促嗓音,“他在九点钟……啊——”话音未落,便是声闷哼惨叫,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就见一名同伴藏在钢架背后,死死抱着手臂,大口喘息,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地上,是一把掉落的手枪,枪身上血迹斑斑。

“别开枪,对方转移速度很快……布莱尔,报告他现在的位置!”

“不、不知道,他拿的是消音手枪……呼哧……快、太快了,就像个幽灵一样……埃德温死了,一刀抹喉……”

“不好,马特、柯利弗快回来!”

黑人男子想到什么,连忙转过头来大吼。然而已是迟了,夹杂在夜风中不是很清晰的噗噗两声,场中正在寻找掩体的两人当即扑倒在地,一声不吭。

不过,“11点钟方向,开火!”对于职业杀手来说,只要不是出了距离,他们的耳朵足以捕捉到任何枪声,无论是否带有消音器。

急促枪声再次响起,打得11点钟方向的基地钢架火星四溅,铛铛清脆作响。黑人男子则趁势冲出掩体,一边奔跑,一边开枪,看路线应该是要去救那名手臂受伤的同伴。

地下世界的冷漠是分情况的,一般来说的界线就是生与死。死人无需在意,那是宿命。但还活着就不同了,基本都会救的,毕竟谁也不希望哪天自己只是受了点轻伤就被同伴无情抛弃。

当然,主要还是得看情况。

黑人男子觉得现下时机就不错,虽然在短短甚至一分钟都没到的时间内,他们就损失了过半战力,但据目前情况来看,对方也仅一人而已,火力足够压制。那边钢架的晦暗中,似有黑影陡然一闪,噗,奔跑中的黑人男子身形顿了顿,神色不变,继续开枪还击,同时脚下不停,在新一轮弹夹再次打空时,踢了一脚地上手枪,猛地蹿进掩体,与伸出左手抓住踢来手枪的同伴紧紧挨着,喘息声此起彼伏。

耳麦内传来沮丧低沉嗓音,“他没死,我看见他了……还闪身出来开了一枪,他似乎知道我们打不中他……”

咔,黑人男子有条不紊的换着弹夹,依旧镇定,或许唯有从那紧紧握着手枪的手掌上,暴突出来的青筋,才能稍稍感受到他内心隐藏的波澜。不自觉扭了扭脖子,身旁同伴下意识扫眼看去,顿时大惊,“你受伤了!”

黑人男子确实受伤了,左侧肩胛骨位置,一个穿透弹孔清晰可见,暗红血液正从那里涓涓流出。

“谁受伤了?”

“乔……”

“队长?难道是刚才对方开的那枪?”

没有回应,通讯频道内陷入短暂寂静,有一种叫做压力的东西无声蔓延开来,沉甸甸压在所有人心头。

方才那一幕,暗魇小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过就是几根钢架铁管交叉形成的狭窄掩体而已,他们打出的子弹足以覆盖,并且封锁住所有角度,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却只是随意侧身,貌似不经意的开了枪,再从容闪回……偏偏还就击中了跑动中的队长。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这是什么样的枪法?

沉默中,一开始的淡漠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淡淡的欣赏,“不错的战术规避动作,就像你暗豹的外号一样,乔……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接近五十了吧,这样都没能打死你,我真是逊爆了……嗯,状态保持的不错。之前忘了说,欢迎来到华夏!”

黑人男子闻言皱了皱眉,他的年龄虽然不算什么秘密,但也从来未跟人提起过,包括队内成员。对上身旁同伴看来的震惊视线,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平静道:“我们认识?”

“大名鼎鼎的暗魇小队队长暗豹嘛,混地下世界的差不多都知道吧,呵呵,不过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就是个无名小卒。”

“我们有仇?”

“大体上谈不上,但我有必须干掉你们的理由。”

“没有商量余地?”

“没有……噢,好狡猾,你们这是准备撤退了吗?”

事实就是如此,黑人男子向同伴打的手势,就是切换通讯频道撤退的意思。

这也是必然的结果,虽然一个小队干不过一个人是有点丢脸,但地下世界成员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还是比较理智,也比较务实的,脸面什么的丢了也就丢了,不值钱的,总好过脑袋丢了。

干脆切掉通话频道,“走!”

“乔,我记得你身上总会留个手雷的对吗?”

黑人男子脚下一顿,蓦的转身回头,眼神锐利,同伴举了举被打穿的右手掌,摇头苦笑,“给我吧,我本来就是爆破手,不是枪手,还伤了手掌,丧失战斗力了……你知道我安全屋在哪的对吧,电视机里面,地址在信里,帮我的钱寄出去。”

“好!”简洁回应,没有犹豫,黑人男子转身就走,同时一个黑乎乎物事自空中抛来。

夜色遮掩下,黑人男子几人刚奔出十余座基站范围,蓦的,砰砰砰,一连串急促枪声,好似迫不及待要将弹夹内所有子弹全部打完似的,旋即,轰——大团火球冲天而起,一座钢架基站在夜风中摇摇欲坠数次,最终还是稳住了跟脚,没有倾倒崩塌。

即便是爆破专家,一枚手雷的威力终究还是小了点。

“跑——”

…………

127章 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夜黑如幕,寒风入骨。

做了番简单伪装的雀鹰,保持着趴伏姿势,除了偶尔转动的眼珠外,其余身体各个部位纹丝不动,远远看去竟宛若与周遭山丘岩石融为一体,丝毫不显破绽。

这样的藏匿水准,休说是在这晦暗夜里,就算是在阳光正好视野开阔的白天,也不存在被发现的可能。

这就是雀鹰的本事,或者说是基本功,狙击手的基本功。

说来优秀狙击手的绰号似乎都与鹰有缘,想想后者的习性特征,这缘分倒也不无道理,都有着极其敏锐的视力,也都有着相同的攻击习惯,未锁定猎物时,两者都远离万物视野之外。一旦锁定目标,必将就是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包括攻击后的动作,相似的远离遁走。

作为暗魇小队的狙击手,雀鹰自然是名优秀狙击手,所以他有这绰号并不奇怪,不过需要注意的是,雀鹰这名字的来源,并不是由于他那张娃娃脸上的点点雀斑,雀鹰本就是种小型猛禽,轻巧,隐蔽,迅疾,恰也就是他的狙击特点。

哦,还有个放在眼下至关重要的特点,小巧。

相较于欧美成年男子普遍的魁梧壮硕、膀大腰圆,雀鹰那对比亚洲人都显得瘦弱的身形,确实当得起小巧二字,这在之前一度让他很是苦恼,地下世界嘛,里面什么人什么恶趣味能想象得到的,虽然有着暗魇小队的招牌,不至于走哪都被人挑衅撩拨,但终归是个麻烦。

不过现在,他很庆幸自己能拥有这样瘦成闪电的体型,否则这条岩石缝隙还真不一定能挤得进来。

也不知道队长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死得差不多了吧……

眨了眨眼,不要误会,没有流泪,有也是迎风落泪,寒风吹的,没那么深交情可言的。这只是想到了之前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窘迫境地,强忍身体恐惧悸动的下意识反应而已。那个人,简直就不是个人……魔鬼!

无论他们如何提速,无论他们多么警惕,总会在不经意回头间,就发现原本跑在身旁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的无声消失……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窒息的压力如影随形……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还好,还好队长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明智决定,分头逃跑。

这无疑是最后也最无奈的决定,能跑一个算一个,等于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但这对于雀鹰来说却代表着生还机会,他是狙击手,他精通各种地形的藏匿隐形技巧,只要脱离人群,他有绝对自信能成为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

亦如现在,他藏在这已经快一刻钟了,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他很安全,同时他也暗暗做出了决定,什么a计划b计划撤退路线、什么可能有强援来接都见鬼去吧,别人如何选择他管不着,但在没见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他是哪都不会去的,就趴死,不对,死趴在这了!

就是这气候是真的冷啊,明明温度和北美差不多,怎么会冷到这地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湿冷?临近海边倒也正常,只是,唉,这夜难熬了……之前做的决定果然是明智的,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鬼地方了,绝不!

还有露水……感受着后脑勺异常的冰冷,雀鹰无奈翻了翻眼皮,大概是雾水聚集吧,这样下去一晚上脑子不会冻坏掉吧?要不、擦擦?

雀鹰有点犹豫,最终还是没敢抬手去擦,风险太大了,考虑再三,也只是小幅度扭了扭脖子,想着把脑后的积水给晃掉,但扭了几次后,冰冷触感依旧执着粘附,法克!

雀鹰忍不了了,转动眼珠观察了番周遭,再侧耳倾听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后,悄然抬手上撩,旋即,手指指尖便触碰到一块冰冷金属,愣了愣,下意识一抓,又摸了摸,圆柱金属管紧紧贴着掌心,死亡寒意瞬间渗透皮肤表层,沿着血管经络,一直蔓延到心底最深处……

一声轻笑,熟悉且恐怖的淡漠嗓音清晰传入耳际,“呵,摸出什么来了吗?”

“咯咯……”死亡阴影笼罩下,雀鹰牙齿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说不出来话。

“形状总能感觉的出来吧?”

“磕磕……”

“好吧,年轻人还是读书少啊。没听到这么一句话吗……最重要的东西都是管子制成的,比如男性生殖器,笔,和我们的枪,也就是你现在正在抓的东西……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也没指望得到回答,自问自答,“我个人还是比较认同这种说法的,我是男人嘛。”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让我死、死个明白!”

再次轻笑,拍了拍雀鹰肩膀,“记住了,伙计,下辈子如果还有机会混地下世界,不要再做狙击手了,这行容易犯职业病的,随便找个地方猫着不行,非要下意识选择高点……何苦来哉?”

“原、原来……你就是那个狙击手!哈,栽在你手里不冤……谢谢。”

“不客气。”

噗——世上最重要的东西颤抖了下,生命,就此流逝。

低头看着脚下那具后脑勺开花的尸体,唐朝不由得摇了摇头,职业病也是病啊,得治!

事实就是如此,雀鹰的藏匿水准不错的,如果他随便找个山沟沟猫着,这黑灯瞎火的,还真有可能被他给逃了。但偏偏就是职业病发作,下意识藏在了这里,还遇到了唐朝这么个追击者……

职业病嘛,谁没有呢,唐朝也有的,而且他的职业病还要更杂一点,有狙击手的观察高点,有突击手的注意弹夹容量,有近身搏杀者的打量对方体格特征习惯……

可能就像雀鹰临终遗言说的那样,栽在他这么个变态手底下,确实不算冤。

抬头望向东边方向,隐隐的,呼呼寒风之下,哗哗潮水声若有若无。

还剩两个,乔和艾琳娜……选择撤退的路线是大海吗,呵,倒也在情理之中,在车子被炸毁的情况下,单凭双腿在陆地上跑是绝对躲不过他追击的,这点想来对方也心知肚明。

不过,做人要言而有信啊,都说了灭你全队了……要是就这么让你们跑了,我岂不是很丢脸……

……

约莫一千五百米外的距离,一道若铁塔般的魁梧身影从纵横交错的泥地沟壑里猛然蹿出,左肩膀受了伤,只用一块迷彩布条简单包着,应该是从他内衬衣物上撕下来的,正是那叫做乔的黑人男子,望着不远处的滩涂海浪,抿了抿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庆幸,正待大踏步向前走去,身形蓦的一滞,

嚯的侧身,举枪,“乔……是我,艾琳娜……”枪口之下,一道略带曲线的身影从沟里爬出,正是他的同伴艾琳娜,但乔的手枪仍没有放下,因为还有一人。

一个径直从颇深沟里跳上来的人,轻薄单衣,两条手臂长袖撸了上去,露出小麦色健康皮肤,双肩包,棕发单马尾,一个女人。侧头看着乔抬手举来的手枪,嘴角微扬,丝毫瞧不出紧张,相反,饶有兴致的样子。

“看来对手真的很厉害啊……乔,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紧张过呢。哦,除了雅加达那次,那条令人讨厌的日本疯狗……”

在对方轻松嗓音响起的刹那,乔的手枪便放了下来,同时放下的还有胸中那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庞大压力,“竟然会是你来接我们……等等,你受伤了?”

察觉到什么,震惊打量对方,后者耸了耸肩,“刚过来的时候碰到一只狡猾野猫,挠了几爪子,可惜没能抓住它,重伤跑了……”

“那只变异猞猁?他过来了?”

“他一直都在,没出手而已,直到大概你们都撤退了,他才趁机出来疯狂杀人。呵呵,所以我说他很狡猾……这个不重要,先送你们离开吧,有时间和它慢慢玩的……咦?”

刚踩上沙滩,棕发马尾女子侧身转头,不远处岩石后,一道挺拔身影悄然转出,站定,轻笑,同时带着轻轻叹息,

“我可没同意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

128章 先天不败

“我可没同意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轻轻叹息,混杂在哗哗潮水当中,多少有点无奈。

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看着那并不在计划中的女人,唐朝微微吸了口气,如此想道。

唰,一把手枪指来,是艾琳娜,这位今晚明显被吓的不轻,已然处在随时都可崩溃边缘,只打眼看见那道宛若魔鬼般身影,便下意识就要抬手开枪。

“噢噢,冷静、冷静。”棕发马尾女人抬手抚上略带颤抖手枪,轻轻按了下去,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唐朝,眼神奇异,像个小孩在看个新奇的玩具,“这么说,你就是将暗魇小队逼到如此境地的那个帅哥?哈,长得确实很好看啊,虽然是个亚洲人,但不得不说,符合我的审美。”

那是必须的,这张脸本就是朝着混血方向,中外通杀的路子去的……唐朝躬身下腰,行了个古典而优雅的礼节:“谢谢赞美,您也很有气质,蕾蒂娜爵士。”

棕发马尾女人见状微愣,随即神色不由一正,外貌依旧是那个外貌,但整体身形气场却陡然起了变化——气质这东西确实是真实可见的——正如眼前这位,呼吸间的功夫便由一位运动活力型女人,转而化身为优雅高贵、堂皇大气的贵族。

她也确实是贵族,摩洛哥的贵族,与某个摩洛哥小胖子一样,爵位身份是实打实的。区别只是前者爵位略低,后者爵位虽高,但属于散养……

回以礼节。

“失礼了,主要是很少见到这么正规的礼节了,尤其是在亚洲。”礼仪完毕,蕾蒂娜又瞬间转回运动系,晃了晃手指,“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哦,初次见面,男士夸赞女士具有气质的真正含义,实际是在说她外貌一般般。”

“你或许是特例也说不定……”唐朝摊手,“好吧,你知道的,东西方审美差异。”

这是实话,对方算不得难看的,否则在地下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拥趸……只是五官线条更趋向于大气硬朗,再配以那小麦色皮肤,放在东方审美体系下确实很难出彩,但若放在欧美,这一款就大受欢迎了。

“了解。那么,不做个自我介绍吗,绅士阁下?”

“幽魂,最近有人这么叫我。”

黑人男子闻言下意识与艾琳娜对视一眼,好吧,到得此时,终于才知道了是何人将他们追杀的如此狼狈不堪。

“幽魂……哈,我听说过你。”想起什么,蕾蒂娜笑道,“你最近很出名,以一己之力覆灭了半山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那一枪,你知道的,在那条疯狗眼皮子底下,糊他一脸。哈哈,为此我还特意开了瓶香槟庆祝……可惜现在不怎么合适,否则我想我会请你喝一杯的。”

“那是我的荣幸。”

“既然认识,那就好说了。”啪,蕾蒂娜打了个响指,目光示意了下黑人男子两人,“抱歉我不怎么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现在暗魇小队基本处于崩溃覆灭状态,我想再大的仇恨也能缓解一些……哈,好吧,我以前欠乔一个人情,现在需要接他们安全离开。帅哥,给个面子?”

“可以。”唐朝很好说话的点头,但随即又道,“但是很遗憾,只能是下次。”

“噢?看来你们之间的恩怨真的很深啊!”蕾蒂娜叹了口气,随即双肩一展,双肩包自行脱落,依旧轻松笑道,“我如果坚持这次呢?”

唐朝没说话,摆手做出邀请姿势。同时心底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到最后不还得做过一场,实力说话……

心神收敛,只微微吸了口气,眼眸便宛若山涧清晨蒙蒙细雾下的湖泊,空濛、冷清、孤寂……他在调整状态,或者说进入某种状态,眼前这位,也确实值得他如此谨慎并尽其所能的全力以赴!

缓缓踏出几步,从岩石后方走出,脚下滩涂沙沙轻响。

机会!艾琳娜手臂忍不住再次动了动,不过几丈距离,尽管她最为擅长的还是网络电脑,但这距离下她有信心抬枪命中,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做开枪这种蠢事。”

轻轻说了句,蕾蒂娜眯眼看着从黑暗中逐步走出的唐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闪即逝的诧异、讶然,随即此前轻松神态收敛,嗓音淡淡,“乔,你们还真是惹到了个了不得的人呢。”

话落,也不去看黑人男子瞬间震惊神色,同样抬脚跨出,原本那张极为生动的脸庞,忽然变得刻板沉寂,像是被瞬间石化了似的。

沙,与此同时,唐朝轻微皱了皱眉,停下前踏步伐。蕾蒂娜却是大步踏来,一步不停,直到双方进入三丈距离时,砰,大片泥沙蓦的溅起,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呼——哗——

单衣凌厉,劲风扑面。

唐朝想也没想便悍然踏前一步,曲肘前架,砰然巨响,几乎可以扫断铁柱的恐怖鞭腿,硬生生砸在唐朝臂膀之上,骨架在呻吟,唐朝却仿若未觉的踏步再进,一拳轰出,未等砸下半空中那道身影,又是连环一腿再次踢来,像是早早等在那,拳脚相交,再次发出雷霆巨震,双腿齐膝瞬间陷入沙滩,完全没有喘息余地,轰——紧跟着一脚踏下,泥沙若弓矢急速飞溅。方才位置,赫然出现一个差不多只能用手雷炸出来的深深大坑。

没中……蕾蒂娜霍然转身,一道几乎肉眼难见的身形强行破开漫天泥沙,迅疾近身,腿影翻飞,砰砰砰,格挡、卸力、硬悍……仅仅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宛若潮水一般的疯狂攻势便被蕾蒂娜完全挡下,随即攻守形势再度逆转——

是的,唐朝在被压制,尽管他的攻击手段要远远多于对方,相比较起来,蕾蒂娜的格斗技艺显得异常简洁,就是冲拳、扫腿,大开大合,正是西方自由搏击外带点巴西柔术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手段。

但就是这样简洁的甚而有点简陋的攻击手段,威力却大的出奇,速度与力量兼备,场面上明显占据上风。

这并不是唐朝故意为之的结果,他的心还没那么大。若是换做别的对手,比如之前那个韩金城,韩金世什么的,唐朝不介意先行避退锋芒,看似让出主动权,实则也是见见对方路数,以战养战、取长补短……那是无所谓的,因为有着实力差距,阴沟里翻船的概率实在不大。

但眼下就截然不同了,唐朝很清楚蕾蒂娜的实力,这个一直想冲进全球百大杀手榜,却每次仅以一两名之差游离榜外的女人……这种等级的对手,唐朝不可能留手,也不敢留手,实际他从一开始就在强势进攻,一步未退。这种层面的交手也不能退,因为一旦退了就很可能被彻底压制到死,至于后来的守势,那不过是逼不得已下的被动选择而已。

他攻不进去!

无论他采取何种攻击手段亦或者是如何出其不意,对方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每每总能先一步挡在他攻击路线上……这就不是纯粹武技修为了,而是异能。

一种类似他心通的神秘系领域异能,也是对方以罕见女子之身在地下世界闯出偌大名头的傍身绝技!

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这异能并不是心理学上那种能读懂别人内心想法的技能,如果是的话那就不该在神秘系,而应该在精神系了。

蕾蒂娜的异能,只针对于肢体攻击动作,在一定范围内她能做到未卜先知。

放在眼下,放在近身搏杀战斗中,也就等于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

129章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砰砰砰、轰——

沙滩上,无月夜色下。短短一分半不到时间,两道身影便打边走,越打越急,彼此擦肩交错,直至尽皆消失于漫天黄沙中,也彻底消失在了一旁艾琳娜两人震撼视野里。

战斗,已然进入白热化状态。

只能听见发力呼哈声、拳脚激烈碰撞声,以及那堪比手雷炸弹般的骇人动静。大片大片泥沙飞乱四溅,又在半空中被强劲气流卷走带动,翱翔旋转若黄龙翻身,发出震慑四野的雷霆怒啸……这些乱七八糟声响混杂一处,甚至是盖过了不远处哗哗潮水拍案声。

没有所谓试探交手,上手便是惨烈搏杀。

这也就是杀手的作战风格,相较于传统武术或者擂台格斗的长时间较量,处于战斗状态下的杀手极度缺乏耐心,也不擅长持久战,他们更习惯的还是在压抑积攒后瞬间爆发全体威能,就像灌装火药的爆竹,压的越实越多也就越有底气,只追求在引线点尽刹那,猛地爆出惊艳整个夜色的壮丽……生死,只在朝夕!

“他……他……他竟然挡住了……”

口齿嘴唇因为极度震惊而颤抖结巴,艾琳娜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翻滚黄龙,好似有两只史前怪兽在里面野蛮碰撞、绞缠、厮杀……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人所能打出来的动静?

当然,最令她陷入无比震撼情绪的,还是场中那个人竟然挡住了蕾蒂娜爵士的攻击……她并不能看清漫天黄沙下的战斗细节,她甚至连人影都看不到,但这并不妨碍简单判断局势,还在战斗,说明还未分出胜负,也说明那个人并未如她之前所想那般,在刚一照面就被蕾蒂娜以摧枯拉朽的偌大优势碾压成渣……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乔同样神情凝重,作为业内知名杀手团队的队长,又在地下世界混迹到如今年龄,他的眼光自然远非身旁艾琳娜可比,但正因为如此,也就比后者愈加震撼莫名。

他不认识唐朝,幽魂倒是有听说,但也只是一鳞半爪,实际当不得真。不过他熟悉蕾蒂娜,就像后者方才说欠他人情一样,他们之间有过不少次合作,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明面上的爵位身份就不说了,那属于世袭,放在王朝时代或许有点牌面,但放在如今这现代化背景下,基本也就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称呼而已。她真正的显赫身份还是来自于地下世界的认可,在那个世界,女人的地位可不像阳光下那么美好,所谓女权主义也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除非是做后勤技术类的,否则在没有绝对的自身实力保驾护航下,越是漂亮的女人境地也就越尴尬,有时甚至连花瓶角色都算不上,很可能只会沦落为一个工具,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

而作为地下世界的业务分支,杀手职业,对于女性角色来说还是相对比较友好的,虽说这行的女杀手数量也不多,但终归还是能占到一定比例的,因为这行的任务对象大多是男子,成熟男子,女杀手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不过,尽管如此,跑单帮的女杀手还是比较少见,一般来说她们还是更趋向于参加一个团队,比如眼下的艾琳娜,也比如之前死在唐朝手里的莫琳,都是如此,这样可以省却许多来自行业内的不必要麻烦……生理麻烦也能很好避开,众所周知的道理,若是行动到来之时,正是大姨妈血崩之刻,那委实是有些尴尬的……

蕾蒂娜是个例外。

她是极少数的独立女杀手,顶级的那种。本身实力外加先天适合战斗的异能,足以确保她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一个团队组织,就能在地下世界很好生存,且无人敢惹。

又因为是如此特殊的存在,也给她带来了偌大的光环效应,在整个地下世界,若是有一个近似于明星存在的话,那就只能是她了,拥趸遍布全球,且男女通杀。

可千万不要小瞧这拥趸效应,虽然地下世界成员性格不一,大多务实,也做不出脑残粉丝追星的事来,但有时一个心理偏向也就等于是在表明立场态度。举个简单例子,若面前摆着个非一人所能完成的棘手任务,正常的杀手只能选择退避不接,若实在想做,那就通过中间人筛选适合同行,作为临时搭档,如此还得看对方愿不愿意,不愿意该找谁替补、以及就算答应了后期酬金又该如何分成等一系列问题麻烦……但蕾蒂娜完全不需要如此,她只需要找到她所认为最合适的搭档,打个电话,发个邮件,亦或者见面提一提,几句话的事情,十有八九的一支完美队伍也就拉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

这也就是她不需要依附某个势力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实际她本身就是个隐形的庞大势力。

而能驾驭住这样一个特殊的庞大势力,蕾蒂娜的实力、心智、手段之高明也就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个人,在已经意识到对手不简单后,又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留手……而若是全力以赴的话,按照杀手一贯的作战风格,那个人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不败,那就只能说明他的实力并不弱于蕾蒂娜多少,至少也得是同等顶级杀手级别!

呵,什么时候顶级杀手变得这么不值钱了……而且他看起来分明还那么年轻,甚至比蕾蒂娜都要年轻一些的样子……或许,我真的是该退休了……黑人男子苦涩笑着,默默想着。

……

作为被震惊的对象,唐朝现在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战斗中他也无暇去想这些,保持足够的专注才能带来更为机敏的临场反应,尤其是在眼下,虽说夜色是杀手最好的朋友,但在交战双方都是杀手的情况下,这友谊也就显得廉价许多了。

电光火石间的选择,转瞬生死间的战斗,拼的也不再是武技修为,外部环境优劣等等,更多的是经验与临场反应,或者说是身体本能,下意识曲肘压下对方勾拳,稍一接触,那记夹着尖锐呼啸好似火药桶直接炸开的恐怖上勾拳,忽然变得若棉花般柔软无力,轻松震开……

陷阱!

唐朝眼眸猛地大亮,这并不是大意,类似这样的勾拳他挡下少说也得有上百记,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对方明显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摆下陷阱等他来踩。

果然,右侧腰腹位置,一条修长浑圆大腿挥舞若流星锤呼啸砸来,蕾蒂娜那因思维不断高速运转预判而刻板沉寂的脸庞第一次有了些许反应,嘴角泛出一丝笑意,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躲开!

唐朝神色不动,恍若未见般稳稳踏步再进,一记简单到了极致的弓步冲拳,印向蕾蒂娜高耸胸口,不带一丝风声。

以伤换伤?找死——不对!

蕾蒂娜神色蓦的大变,不仅仅因为这是记威力宏大的死拳,还有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实战中的死拳他怎么敢……就算敢!又哪来的蓄力时间?除非是早有算计……反中陷阱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普通的攻击或者说是蓄谋已久的偷袭,在蕾蒂娜异能显照下根本无所遁形。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异能就是无敌,没有异能是无敌的,世上最凶险最鬼神莫测的也永远不会是异能,而是叵测人心。

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同理,人心在算计的时候,其实也正是最为盲目的时候,强如预判先知的他心通异能也不会例外。

砰——砰——

两道几乎同时响起的偌大动静,夹带着清晰骨骼碎裂声,漫天黄沙陡然炸开,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同时暴退飞出,相似的一连串落地后翻滚,卸力,顺势站起,遥遥相对。

“咳……咳咳……”

夜风中,压抑不住的两声轻咳,来自不同方向。唐朝抬手按住右侧凹陷腰侧,对面蕾蒂娜则反手扶住左侧塌陷肩头,同时皱眉,喉咙滚动,强忍吞下些什么。

可惜……

…………

130章 心机婊 (继续求订阅)

可惜……

按了按右侧腰腹妥妥断掉的肋骨,唐朝心情不是很美好。

不是因为伤势,虽说从表面上来看,他腰侧塌方面积,明显要大过对方塌陷的肩膀,看似伤的也要重得多。但不要忘了,他这具身体本就是伪装形成的,看似大面积塌方,实则大多是膨胀支开的骨架肌肉被打回了原形而已,伤势没那么重的,至少比对方要轻得多。

唐朝遗憾是那记处心积虑的死拳,蕾蒂娜明明已经踩了套中套,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反应了过来,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异能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矮了矮身,以肩膀位置承下了本该心脏要害受到的致命死拳。

说到底还是蕾蒂娜小瞧了他,妄图以这点小花招就想直接拿下……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多的,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基本也就没了。

两败……俱伤?

稍稍等了一会,瞧着黑暗中的那道身影还是没有倒下趋势,黑人男子与艾琳娜不由得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目光神情看到了相似的不可置信。讲道理,他们已经足够高估对方实力了,但结果还是给了他们措不及防的惊吓……

竟然真的是两败俱伤!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怀疑人生,脚下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一直退到兀自皱眉的蕾蒂娜身后,现在也只有这个位置,才能给他们提供少许安全感。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海岸线更近,不远处的海边岩石下停着两辆快艇,那是暗魇小队之前就安排好的退路。

“很奇怪的感觉……”沉默了会,蕾蒂娜眉眼定定看着唐朝,似有些疑惑和不确定,“我们之前见过?你好像……对我很熟悉?”

所以说机会只有一次,如这般顶级杀手,都有着非人的精准直觉……唐朝暗叹,我们何止是见过,还打过一架呢,就像现在这样,初次见面就打了个地覆天翻,不过是在前世就是了,大概两三年后这样子,在开罗。

是的,彼时唐朝声名鹊起,刚转行杀手不久,但他在雇佣兵界、在战场上却几乎是成了活着的传说,也因为这偌大名头,蕾蒂娜找上门来,想收他做小弟……没这么直接,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蕾蒂娜是有个松散团队的,团队成员基本都是从她拥趸里挑的,也都是业内顶级好手,有地下好事者冠名为女爵骑士护卫队或者女爵面首团。

蕾蒂娜想招揽他进来做狙击手,但彼时唐朝正经历着原有雇佣兵团队分崩离析,原来的生死兄弟尽皆亡于战场的沮丧状态,又刚转职杀手,一时半会怎么可能会去参加新的团队,所以就当场拒绝了。

这本来就是个好说好散的事情,但奈何惹到她面首团内的一位“骑士”不开心了,当天晚上就摸过来要干掉他,结果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被唐朝给反杀了,然后事情就来了。双方在开罗城内大打出手,来来回回纠缠了得有一个礼拜,差点招来了当地军队,最后是以唐朝的主动退却而告终……

没辙,干不过。

不说彼时蕾蒂娜正处于巅峰状态,就是她那个面首团,里面也人才济济,强得一匹。唐朝只一个人,单枪匹马打不过就只能先行开溜了。后面倒是没怎么再打交道,直到几年后,对方陨落丧命……不是唐朝下的手,他还没那么无聊,是风魔武藏……

想来地下世界也只有这条疯狗,才能完全不顾及对方背后的隐形庞大势力,直接出手锤死。不过前者也没落下什么好就是了,自那以后,再出国活动,尤其是非洲地界就都是偷偷摸摸的了,倒不是怕,风魔武藏还真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只是烦而已,洗个澡吃个饭逛个小街,都有一群誓死复仇的骑士拥趸拿着狙击枪在几千米外瞄着,这谁扛得住啊……

这么一想的话,方才那记死拳没中好像也就没那么遗憾了……唐朝咧了咧嘴:“素昧平生。”

“我也没什么印象。”蕾蒂娜眉眼一舒,“好吧,不管怎么说,你有点吓到我了。”

唐朝摊手:“这同样是我的荣幸……还是说抱歉?”

“哈,那倒用不着。”大笑了声,蕾蒂娜忽然道,“有没有兴趣去国外活动?我最近,嗯,有想法组个团队……不得不说,以你的身手实力,待在华夏这样的环境浪费了。”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邀请,唐朝不由一愣,随即就是禁不住的头皮发麻,果断摆手,略有点生硬的直接拒绝:“没兴趣。”

“那倒是可惜了。”蕾蒂娜遗憾叹道,

呵呵,可惜个溜溜球!蝴蝶效应整出个变异猞猁已经够烦的了,你还想提前重演历史搞大事?

看着唐朝与蕾蒂娜一来一回轻松聊着,毫无敌对气氛,完全看不出刚才还在打生打死。旁边黑人男子两人不由有点懵了,看不太懂。

好在这时,蕾蒂娜扫眼过来,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场内还有旁人,沉吟了下,摇头歉意道:“乔,你的人情我恐怕还不了了。”

“呃……”

黑人男子一愣,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对上蕾蒂娜诚恳歉意眼神,周身汗毛忽然倒竖,猛地抬手举枪,“对不起啊……”淡淡遗憾叹息声中,眼前一花,死亡阴影瞬间降临,来不及再去扣动扳机,抽身暴退,但一记在瞳孔中无限放大的直拳已然直抵近前,

轰——手枪飞出,脑袋后仰,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骨骼断裂声,只瞧那诡异扭曲脖颈,就知是肯定活不了了。

乔没那么弱的,经验更是丰富,但奈何他与蕾蒂娜站的实在太近,又是意想不到的偷袭,一拳下去也就干脆殒命。

顺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手枪,侧身,平举,直指明显还未回过神来的艾琳娜眉心,对这位蕾蒂娜就没什么想说的了,歉意颔首,干脆利落扣动扳机,砰——血花绽放,尸体离地飞出,又重重摔落在地,脸上兀自带着不可置信的茫然。

回过身来,看着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的唐朝,蕾蒂娜摊开双手,一如初见时的轻松笑容:“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了不是吗?”

唐朝静静看了眼乔的尸首,点了点头:“我们本来就没有矛盾。”

“很好。”蕾蒂娜抬眼看去来时方向,漆黑夜色下高地起伏的沟壑,几棵孤零零野树,语带试探,“合作一把?”

唐朝同样望去那个方向,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我不敢。”

“巧了,我也不怎么敢……哈,那一起走?”

“好主意。”

海边有两艘快艇,刚好一人一艘,而就在唐朝两人解着缆绳的时候,察觉到什么,同时抬头望去,沙滩外沟壑旁多了棵野树……应该是多了个人,一个看去瘦瘦高高若竹竿的身影,面容瞧不清,但有夜风拂过,发丝飘动间,脑袋两侧露出少许尖尖好似精灵的耳朵。

变异猞猁人!

还敢露面,挺嚣张啊……嗯,应该是够狡猾!

这就是唐朝两人在两败俱伤后默契选择罢手的原因,也是蕾蒂娜干脆干掉艾琳娜两人,看似服软退步的理由。

倒不是怕了变异猞猁人,实则无论是唐朝,还是蕾蒂娜,若只是单人在场的话,不说有百分百信心彻底打死变异猞猁人,但无论是想打还是想撤,均能保证来去自由。他们更忌惮的其实还是彼此,都没有信心能黑吃黑毫无损伤的击杀对方,那就自然不可能做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蠢事来。

如此,就需要一方先行让步了,在这方面,蕾蒂娜明显要更为急迫一些,因为她原本就有伤在身,和唐朝搏杀又添了新伤,实在没有继续无谓拖延下去的必要,所以乔和艾琳娜死了。

死的很干脆。

好吧,这做法是有点不地道,尤其是在蕾蒂娜还欠着乔人情的情况下,但这就是地下世界再正常不过的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在哪也都适用。

收回目光,两人各自跳上了快艇。

“后会有期了,帅哥,很期待我们下次见面。”把着快艇方向盘,蕾蒂娜言笑自若的挥了挥手。

唐朝嘴角抽了抽,只当没听见,干脆发动快艇,嗡的一声劈开两侧浪花,飞速使出。另一边蕾蒂娜同样如此,并行驶出,随即又默契分开,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三十米……五十米……八十米……

心理大概测算着距离,在接近一百米时,唐朝忽然一转方向盘,打横船身,同时拔枪在手,枪口随着远处隐约目标上下浮动,某一刻,果断扣下扳机,砰——

一枪打出,船身轻震,唐朝面无表情的低头瞥了眼船身油箱位置,一个弹孔清晰可见。远处快艇上,朦胧夜色下,蕾蒂娜在做着同样事情,也同样在低头检查着什么。

……做杀手就没有心不脏的!

是的,就在刚才那一刻,唐朝与蕾蒂娜不约而同的都做了相同选择,开枪,目标也都是对方快艇油箱……这里距离海岸线不算远,当然也算不得近,如果快艇被打停,自然就得费劲巴拉的游回去,也就很可能会对上那只变异猞猁人,而另一个人,自然也就可以从之前的鹬蚌,升级成为渔翁……

都是心机婊!

“呵呵,帅哥,你对国际友人的态度不是很友好哦。”快艇上是装有通讯装置的,通讯对象自然是另一艘快艇。

“彼此彼此。”

“那,就此别过?”

“不急,临行前送你个礼物吧,国际友人嘛。你或许知道的,华夏人很好客!”

“噢?什么礼物?”

“一张冬泳券。”

话落,扔掉对讲机,砰……砰……砰……每隔两三秒便扣动一次扳机,对面同样如此,但准头就没有第一枪那么准了,虽然大致都压在船身范围之内,但想在起伏不定的海水上连连精准命中快艇油箱位置,无疑不大现实。

但对方不可以,不代表唐朝不可以,一轮弹夹打完,干脆换上新弹夹,像是打出了手感,急速扣动扳机,砰砰砰……

“法克!”

轰——对讲机内传出最后一声怒骂,远处晦暗海面上蓦的冉冉升起大团火球,璀璨夺目,烟花一般。

炸肯定炸不死,但冬泳却是游定了……扔掉手枪,一打方向盘,急速驶离。不是要去急着当渔翁,他身下的快艇油箱也被击中,撑不了多久,只希望能挨到岸边吧,不然这冬天夜里海水的滋味,啧,不敢想象,溜了溜了……

…………

131章 传武授道

“小唐,又在打你那套五禽戏啊。”

“杨老早,呵呵,养生嘛。”

“……你这也未免活得太着急了点吧,年轻人不去泡吧蹦迪,和我们这些老头学养生?”

“哟,杨老挺时髦啊,想来年轻时候也是吃过见过风流潇洒过的,赶明我得去和大娘打听打听。”

“去去去,你小子!哈哈……”

清晨,难得的好天气,冬日暖阳早早就从东方探出脸儿来,棱形斑斓光线,洒在绿油油草坪上,水洗的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欣欣向荣,朝气蓬勃。

这也就是阳光下的世界,美好且温暖。

收了架势,唐朝笑着和一身练功服的杨老走在一处,随意闲聊着。

五禽戏不经常练的,因为在经过某人改编后,这套功法现在纯粹就是疗伤用。换而言之就是,如果哪天你有幸来到岭江,清晨路过江月公馆,看到有人在草坪上打这套怪模怪样的五禽戏,那直接报警准没错……某人最近肯定犯事了,且有伤在身。当然,尽管如此,也不建议你直接上去盘问抓拿,因为那结果可能不是很美妙……

过去的事情留在过去。

昨天夜里的冲突目前看来是能暂且告一段路了,一场大水没咋地,尾巴倒是有,但基本都是回到了正常轨道。

那些怀揣着各种小心思的国外杀手、雇佣兵等等,现在差不多都从各自渠道离开了岭江地界,心塞塞的踏上归途。无功而返的体验自然谈不上愉快,但相比于某些永远留在这里的同行,他们无疑还是幸运的。

而这起事件中最大的赢家,无疑是九州崛起。某人也能勉强算在内,但他的主要目的是清除隐患,谈不上收获。九州崛起就不同了,同样清除了地盘隐患不说,还很好的向外界展示了肌肉,估计等到下次地下世界组织排名的时候,能成功向前面晋升几名。

当然,最大的意外收获还是那头活着的猩猩人,倒不是真要去研究发展,有些事情他们做不出来的,九州崛起也不是精灵实验室那种反人道性质的邪恶组织。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活的猩猩人就一点价值没有,实际恰恰相反,单是参考价值就足够受益匪浅。

毕竟,科学技术这种东西是没有主观善恶之分的,就像枪,有人用它杀人,同样也有人用它防身救人,到底如何选择,全在持枪人的一念之间。

暂且不提这个,只说事情现在虽然大致尘埃落定,但某些影响自然不会那么快散去。这从现在第五论坛里的热闹状况就能看得出来,在这方面,不得不说,自从某人几个月前不得已重新出山后,论坛亚洲区的流量涨幅那是相当之明显……

除开九州崛起露了把脸外,最火热的话题还是突然冒出来的亚洲顶尖狙击手以及幽魂,嗯,随着时间的发酵,现在这两者已经逐渐合为一体了,这并不奇怪,地下世界里的人疯癫有之,邪恶有之,精神不正常者有之,但唯独很少出现蠢货。况且圈子就这么大,哪那么容易一会就冒出来个顶级……所以,继上次覆灭半山槿后,唐朝再次在第五论坛屠版成功。

这里面,蕾蒂娜也起了不小推波助澜作用,幽魂的消息正是她散播出去的,虽然隐藏也隐瞒不住,但她在其中的态度却相当值得玩味,发个帖子一副爱慕加欣赏的口吻,隐隐透露着以她的实力都无法成功拿下,顺带着又将暗魇小队全员覆灭的消息踢爆,这口大锅自然也理所当然的盖了过来……一波接着一波的仇恨,拉的那叫一个稳当!

这个女人……想来昨晚冰凉海水喝了不少,隔着屏幕,唐朝都能感受到浓浓不散的怨念。

哦,还有那个变异猞猁人,那只大猫,他算是个未能成功清除的尾巴,估计后面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是唐朝预估的,判断来源是大猫的习性特征。

猞猁是一种离群独居、无固定窝巢的夜间猎手。生性狡猾而又谨慎,它可以在数公顷的地域里孤身蛰居几天不动,也可以连续跑出十几千米而不停歇。擅于攀爬及游泳,耐性极强。遇到危险时还会迅速躲蔽,甚至躺倒装死。具有很强的夜行性,且活动隐蔽,听、视觉发达。

瞅瞅吧,这么一个实力超群、智商在线又生性谨慎的主,说是天生杀手也不为过,哪那么容易会被抓到,反正唐朝不是很看好九州崛起接下来的追捕行动。

至于唐朝自己,那就更没把握了,实际对于这种大面积搜寻排查工作,九州崛起这种国家机器可比他厉害多了,若是连他们都无法找到线索,唐朝更是两眼一抹黑。当然话说回来,他也没必要费那神就是了,不说那只大猫说不定早就走了,就算还在岭江哪地猫着,大几千平方公里面积,上千万海量人口,这样若都能再次碰到,那唐朝也就捏鼻子认栽了……威胁不大,忽略就好。

……

又与杨老闲聊一阵,大致就是工作之类的事情,杨老是知道唐朝已经离职的,换物业这种事情是需要和业主交接的,顺便提一句,四号门也被重新封闭锁上了。这个倒是影响不大,毕竟向来冷清,倒是某个大明星可以故地重游再去翻翻,只是若再挂门上,估计就不好下来了……

扯远了,在得知唐朝新工作是类似私家侦探性质的,杨老不由大笑,这倒不是嘲讽,活了这把年纪又有多少没见过的,只是拍着唐朝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建议,让唐朝可以没事跟他学两趟拳,伤人不敢保证,但防身问题不大,至少遇到危急时刻也能跑快点嘛。

这就是纯粹善意的相助了,唐朝自也无不可的笑眯眯应下,不过杨老的态度却似乎是当了真,一再嘱咐让他每天早上来草坪学打拳,颇有点古时候传武授道的感觉……

嗯,实际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不得不说,唐朝的生活习性当真符合老一辈人的观念眼缘,而且几个月相处下来,脾气品格什么的,该了解的基本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杨老是真心实意的想传拳。这倒是让唐朝有点措手不及,不过想想也就无所谓了,锻炼身体嘛,而且以后说不定遇到紧急情况,不好变身的时候,还能以此当个出手借口……好吧,某人的算计有点龌龊了,颇对不起老人家的一番诚心实意。

至于师徒名分,唐朝倒是有半开玩笑的提了下,杨老却是笑着摆手不谈,只说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讲究行礼拜师那一套,而且只是传两趟拳而已,不算入门,不打紧……这也就是婉拒了。

倒不是瞧不上或者不放心,若是那样的话杨老压根就不会提传拳这茬,应该是真心不想再收徒弟了,估计是被之前的某些事情给伤狠了。倒也正常,这年头的师徒名分确实是变质不少,尤其是武行,教徒弟会不会饿死师傅不知道,但惹来麻烦是肯定的,之前小屁孩前来讨教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定下这事后,时候不早,唐朝便拖出电瓶车上班去了。

什么?钟婉清说的考虑?不存在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哪哪都对路子的职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唐朝都准备再混几天混熟了,就把睡美人带过去磨了,反正也没人管,美滋滋。

依旧是九点二十赶到百草街。

没瞧见那有点脱线的木灵,卷帘门却是已经被拉起一半……嚯,今天这么早?

唐朝锁好车,有点讶然的将卷帘门掀了上去,光线照进,“嗯……”一声饱含睡意的哼哼,前台桌上,架着双皮靴长腿,后面椅子上,半躺的钟婉清下意识抬手遮挡眼前光线,随即便眯眼瞧到了走进来的唐朝,一愣,

“清姐早啊。”

“呃……早早早,是小唐啊,嗯,现在几点?”

“九点二十二……带十七秒。”按着指纹考勤机,看了下上面的打卡时间,唐朝如是回道,随即瞧着扶腰爬起来的钟婉清,面带讶异,“清姐你昨晚就在这睡的啊?对了,昨晚你说进贼了,事务所有丢什么东西吗?”

“那可不是贼,借他们几个胆,这条街面上的贼也不敢偷来这里……没丢什么东西,就是坏了几个摄像头,一台主机,啊……”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腰间皮衣下白腻晃眼。

唐朝自觉避开视线:“清姐,你露光了。”

“啊?呵,好看吗?”所以说,二十八九的单身女人最不能招惹,昨晚那位也一样,或者说中外都一样,既能扛得住诱惑,又能诱惑得了别人,简称妖精。

“我报警了。”唐朝一脸木讷。

“哈?”半张着嘴,神情一滞,这下钟婉清是真的愣住了。

唐朝无辜摊手:“不是说东西被毁坏了吗?不需要报警?”

“哈哈,小唐啊,我喜欢你的幽默感!”钟婉清大笑,随即略显正式的探出手来,“欢迎加入百草事务所。”

唐朝微怔,随即嘴角扯了扯,这就算转正了吗?同样伸出手去:“请多指教。”

两只手握上,晃了晃,门外一道身影如风卷进,“呼哧……是你们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清早又进贼了呢!”

是木灵,喘息着拍了拍平平无奇的小胸脯,随即想到什么,一脸兴奋的挥了挥手中豆浆、包子以及几张报纸,“哈哈,有大八卦可看哦,明星廖冰证实吸毒。花擦擦,先是潜规则、紧跟着出轨、再然后离婚,现在又吸毒,跟追连续剧似的,一会一个高潮,哈哈,看得真过瘾——”

…………

132章 贵圈真乱

事务所门外,唐朝在接电话。

也是巧了,这边木灵刚把八卦爆出来,那边郭木兰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刚一接通,“你又翘班啦?害我白跑一趟。”电话那头,郭木兰不是很开心。

“你在四号门?哦,我不在那上班了,换工作了。”

“哈?”郭木兰嗓音一顿,明显愣了下,“你经常偷懒的事情被领导发现了?你舅舅不是经理吗,这都摆不平?”

“说事。”唐朝咧了咧嘴。

“什么态度,我这是关心你……哈,看到今天报纸了吗?没看赶紧去买一份,岭江都市现代报,随便哪个报亭都有,快快快。”

“看到了,你动作有点慢啊,年前给你的消息,直到现在才登报,我还以为你把奖金私吞跑路了呢。”

郭木兰气到了:“我已经很快了好不好!你以为弄到确切有效的证据容易啊,我前前后后调查了好长时间的,差点都没赶上回家过年……嗯,还有就是谁让我心善呢,咱爆料归爆料,怎么也得让人家过完年不是。”

“哟,还挺讲究。”唐朝听出味来了,感情这位在年前就搞定了,只是一直没发出来,等到现在年关过去,那廖冰也过完了年,这才发布出来。

“那是,咱这就叫道义。”

“别废话了,奖金多少,分赃吧。”

“一千五……”

“那就是七百五咯,也不错,待会给你发银行卡号,工资下来了记得打我卡里。”

“呃,你竟然没嫌少?”郭木兰的语气很是纳闷,也有些不可思议。

“废话,你那又不是新兴网络媒体,走传统传媒的能有多少钱。”这是实话,传统媒体尤其是报业,在互联网冲击下,处境是越来越江河日下,能给出的新闻线索奖金价格也就可想而知,也就是唐朝怕麻烦,也没把这事放心上,三核桃两枣的,挣多少不是挣呢。

“行了,就这样吧,我上班呢,再见。”

挂断电话,又挣大几百,唐朝哼着小歌心情不错的踏进事务所。

话说这是条发财路子啊,难怪有人愿意当狗仔,可惜那叫廖什么的星味不足,咖位不够,炒热了也就值这点钱,如果是楚枫雅那种级别的明星丑闻,想来价钱就不一样了吧……咳咳,打住、打住,金钱,可真是个魔鬼,玷污我纯洁的心灵!

上班,一如昨日的咸鱼时间。

唐朝继续看着入职须知,木灵不知道在捣鼓啥,窝在电脑屏幕后面鬼鬼祟祟的,钟婉清倒是没回去,也没出去,难得在岗值班,在她那间小办公室内补觉睡着呢。

一眼看去,倒也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安逸的很。

大概在十点一刻,上班半个钟头的时候,唐朝去饮水机接了杯水,回身无意识瞥见木灵屏幕,纯英文界面网页,一个接着一个弹框闪烁,啧,这丫头居然在玩入侵……

似乎是某个游戏的服务器,操作娴熟的敲着键盘,行云流水的避过层层防护墙,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后门都留着呢,再看键盘下面压着的黑色笔记本,其上用工整笔迹依次写着:

冰冻伤情,游戏内喷我,开挂不承认,封停账号一个星期以示警戒。

逍遥小君侯,技术菜还哔哔,哔哔还不讲逻辑,小学生,封到22号开学。

梅川内酷,名字色情,没有立场,身为队友和对方一起骂我,卧底、叛徒,封停账号一个月!

……

如此林林种种,密密麻麻,一眼扫下去怕不是得有二三十条,每条都证据充分、审判清晰,这是为净化网络游戏环境操碎了心啊!

唐朝嘴角扯了扯,正待走开,眼角余光扫到什么,转头看去,玻璃门外,一个戴着墨镜、身形略有点眼熟的长发女子走了进来,左右打量了下简陋前台陈设,墨镜下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这么巧……唐朝挑了挑眉,轻咳了声。哗,无影手闪烁,键盘微响,屏幕瞬间切回调试摄像头界面,一张小脸无辜的转过来,唐朝只当没听见,努了努嘴:“买卖来了。”

“上门的哪有什么买卖……哟,打扮不错,这风衣得好几万呢。”木灵的眼光倒是毒,打眼一瞧,便认出了外面女子所穿的衣服品牌价格,原本俯身去拿塑料牌的动作也顿了顿,正待起身迎出,那女子回头望了眼门外街道,主动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你好,这里是百草事务所……”

“你们老板在吗?”扫了眼唐朝两人,女子大概是得出了什么身份判断,直接打断道,“或者业务经理、副总?找个能主事的,再找个隐秘点的房间,我有些事需要委托详谈,很急!”

木灵明显被对方的强势搞得一愣:“你等下,我去叫人。”

“随便坐。”唐朝客气示意了下,随即也不去管对方看着杂乱无章的办公区域愣神,转身重新接了杯水,放在空闲桌上。女子站在原地未动,自然也未去瞧那一次性水杯,打量着周遭环境,眉头紧皱弧度明显更重了。

犹豫了下,问道,“这里是百草事务所?一百的百、小草的草?”

“当然,啊——”钟婉清从她的小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顺带着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探手过来,“你好,自我介绍下,我是这间事务所的法人,我叫钟婉清。”

脱下皮质手套,女子倒是没抗拒握手,但也没立刻表明自身身份,有些不悦道:“钟老板,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单独交流能在个私密点的地方进行。”

“哦,这玻璃门隔音的,放心,正常说话不会传到外面去,至于单独……”钟婉清抬眼示意了下嘟嘴的木灵以及神色平淡的唐朝,“这是我的团队,事务所的任务,大家都有建议接或者不接的权利。当然,如果不接的话,交谈内容我们会保秘,这点可以签协议。若是这样还不行的话,那我只能说声抱歉,期待下次合作了。”

顿了顿,补充了句,“其实这位女士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想来是有听说过我们百草的,在这方面,我们也从来没出过问题不是吗?”

女子闻言迟疑了会,点点头:“我听说过你们,一次偶然的机会……”说着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虽然妆容完整但却遮不住憔悴底色的艳丽脸庞,嗯,也是一张颇为熟悉的脸庞。

“我是……”

“廖冰!”木灵失声惊呼,好吧,姑娘不淡定了,也在情理之中,任谁刚才还在八卦的对象现在却忽然出现在眼前,大致都会是这个反应。

哦,唐朝除外,他在对方一进门时就认出来了,几个月的保安不是白当的,更何况他刚还从对方身上小赚了一笔。

回过神来,钟婉清瞪了木灵一眼,随即对着廖冰歉然摊手:“不好意思,嗯,廖女士是吧,不知道你想委托什么?”

既然选择摘下墨镜,廖冰自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并未去看木灵,面无表情道:“我想委托你们查我老公关文凡的婚姻状况,他出轨了,不只一个,以前还让一个女大学生为他堕过胎,圈内不少人都知道……”

钟婉清抬手示意了下:“廖女士,我们不是记者,也没那么八卦,这点希望你能清楚……木灵,倒水去!”又瞪了眼,后者这会靠着桌子上身前倾,眼眸晶亮,一副快说快说我就爱听八卦的热切模样,就差手头没点瓜子花生啤酒啥的,典型的吃瓜群众。

“我只想要照片!”廖冰说出了重点,“据我所知,他现在就跟至少三个女人在乱搞,我需要他们同居的照片!”

贵圈真乱……唐朝砸了咂嘴,如此言之凿凿,那就应该不是假的了,当然说谎也没意义,那位包括眼前这位明显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属于放在电视剧里至少能拍三十集的那种。

“你和那位关先生是正式结婚?结婚证有吗?”

“有,我带来了,我听说过你们的做事方式。“

“那就好,可以拿出来让我们复印下吗,需要核实。”

“可以……价钱不是问题,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调查。”

“价钱是后面的事情。”钟婉清摇头道,“廖女士你或许忘了,我刚才说过的,我们还未决定接下你这个单子,需要时间商量。”

“多久?”

“在你恢复自由之前。”

廖冰闻言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神色露出几分慌乱,沉默了会,抬头道:“钟老板,听说你以前是警察,请问我这样的……一般拘留多久?”

钟婉清耸了耸肩:“得看情况,短则五天以下,长则两年也有可能。你之前有留下过吸毒案底吗?”

“没有。”

“吸食时间与上瘾程度呢?”

“我刚吸没多久……”犹豫了下,看着钟婉清似笑非笑表情,廖冰咬了咬嘴唇,“以前我也吸过几次,被朋友带的,你知道的,我那个圈子,呵,但我保证我当时并没有上瘾,很快就断了。真正开始的时间是在去年九十月份,那会出了点事……我就开始吸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上瘾,就是有时候会很想,但如果有事不方便忍忍也行……”

“那就还好,最多十五天,最快五天,具体的你可以去咨询律师,这方面他们才是专业的。”钟婉清想了想,道,“那就、先这样?在你出来之前,我会告诉你答复。”

“谢谢。”

“不客气,嗯,需要我帮你叫车吗?”这车,自然不是指出租车,而是警车。

“不用,我开车来的,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下……”

“好的,那就不送了。”

…………

133章 入学

建档,查证核实前期资料,廖冰的委托就暂时放下了。

看着似乎挺随意,甚至是有些漫不经心,但这就是百草事务所的做事风格。就像木灵之前说的那样,她们这还真不缺单子,相反,每个月排除筛掉的单子却是不少,过线的不做、钱少的不做、需要大量出差的不做……这么筛选下来,往往也就只剩下两三个,现在是有了唐朝,多了一票,以前就钟婉清三人再进行最终投票商议,挑选出某个单子来做,其他就放弃,或者雇主愿意等的话就押后处理。

大致就是这么个流程。

廖冰的委托现在算是过了初审阶段,结婚证查过了,真实的,剩下的就是等老卫从老家回来,大伙碰头开个圆桌会议,再最终决定接或者不接。

嗯,从目前情况来看,钟婉清的态度是不在意,她又不追星,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件普通单子而已,一切等圆桌会议再说。唐朝是新人,发言权不大。剩下的木灵,意向倒是明确,那就是不接。

虽然很喜欢八卦没错,但她更瞧不上廖冰,直言这是个坏女人,不能助纣为虐啥的。

终究是不急的,因为当天没等到下班时候,网络媒体便齐齐爆出了廖冰前往派出所自首的消息,随行带着律师,现在是处于检查阶段,处理结果还没公布,但拘留是妥妥的,也就是时间长短问题。

且先不说这个,只说在经历工作变动,以及变异人事件后,唐朝终于是再次恢复了正常生活。

每天的行程固定的很,上午晨练,顺带跟着杨老学拳,大概半个钟头,练完后上班打卡,再看糖豆那边能否得空溜出来玩,若是能出来,唐朝就再回去耍耍,若是出不来,那就待在事务所老老实实上班,看看书,喝喝茶,偶尔静极思动去后面仓库摆弄摆弄训练器械,等到下班闪人,回家买菜,做饭吃饭,晚上再出来夜练一会,刷会论坛帖子,睡觉……

咸鱼?不,是安逸。

反正唐朝觉得自己过得还是蛮充实的,总能找到事情做,也丝毫不觉乏味。这种状况下,他的伤势自然也是在飞速痊愈,另外,他的实力好像也长了点……只是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实际在那天晚上与蕾蒂娜交完手后,他就有这感觉了,当时还颇为模糊,后面随着伤势逐渐复原,这种感觉也就愈加清晰,心里也就有了个大致判断,他的身手应该是变好了些。

没有顿悟那么夸张,但确实是有个小突破。

对此,唐朝并没有多少意外,因为这本就是水到渠成的,自打重生回来,他就没中断过对这具身体的折腾、锤炼,这实际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再到全力以赴与蕾蒂娜一战,于生死中爆发,无形中打破了某处枷锁,实力身手也就顺其自然提升……这很正常不是吗?

事实就是如此,唐朝并未在意,更谈不上欣喜。这还真不是在装叉,因为这进度在他看来算顶慢的了,前世他不断混迹战场,于枪林弹雨中以战养战,实力提升那才叫一个快呢,几乎每隔小段时间就有个大变化,短短三四年时间,便从一个不起眼的炮灰角色,一跃成为雇佣兵界的传说,战场上的杀神!

他这具身体他自己清楚,潜力很大的。之前也说过,他或许天生就适合吃这行饭……

……

22号,大部分学校开学的日子。

唐朝一早就请好了假,额,也不知道算不算请假,因为早上他有去打卡的……只在球球聊天群里说了声,钟婉清回了个ok的手势,问要不要用车,唐朝婉拒后也就没下文了。

等到唐朝赶到这间位于老城区的私立学校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唐朝第一次来糖豆所属学校,以前只知道个地方,但并没有来实地瞧过,也没这必要,糖豆去年的入学手续都是谢家代办的,之后的接送同样如此。

今个过来,一眼望去,一辆辆打眼便知价格不菲的高级轿车,排成长龙,再一看那各种国外车标,确实也就是如此。倒是没有出现拉风跑车那么夸张,但实际上那些外型看似沉稳厚重的顶配轿车,价格往往超过所谓小跑……确定这不是某个高档停车场?

旁边的建筑就更不用说了,偌大占地面积,富丽堂皇的浮雕拱门,或白玉或青铜雕像,几栋在大片草坪、郁郁苍翠环抱下的尖塔形大楼,典型的欧式风格……置身其中,恍惚间,唐朝都觉自己来了欧洲,眼前就是某古堡庄园……

反正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所学校。

但事实它就是学校,岭江本地、外来注资的私立贵族学校。

但凡挂上贵族两字的场所,费用都不会低,这所学院也不例外,其高昂学费绝对能令工薪阶层的普通老百姓闻之咋舌,但瞧眼下这热闹入学场面,生源明显不缺的样子。事实证明,岭江有钱人还是多……

“哥,在这边。”

转头看去,背着小书包的糖豆在一辆奔驰车前雀跃挥手,旁边是福伯与谢薇。后者正与几名带着孩子的中年男子随意聊着,神色淡淡,除开笑眯眯的谢建平外,还有几张熟悉面孔,在谢家年宴上见过,应该是亲戚之类的。其他就不认识了,想来是中途见到忍不住聚拢过来攀谈的,看去竟是围成了个大不大小的圈子。

中心人物无疑是谢薇,虽然她不怎么说话。瞧见走到糖豆身旁的唐朝,轻轻颔首,招呼有些冷淡。好吧,这位明显还在生着气呢,唐朝只当不知道,笑着唤了声小姨。

倒是有几个人无意识打量过来,目光探究,因为在唐朝过来后,这个小群体便很快散了,主要是中心人物谢薇走了,看去就好似专门等着唐朝过来一样……当然,事实也就是如此。

大概又要被认为是某个二世祖或者某某私生子了吧……唐朝撇了撇嘴,与糖豆并肩走入浮雕拱门,小姑娘显得有些兴奋,叽叽喳喳的介绍着校内的情况,这是什么人物雕像,这里是上课的地方,那里是食堂,饭菜很好吃就是贵啊吧啦吧啦的……时间不长,陆续就有几个小姑娘冲过来,大概是糖豆同学吧,搂着蹦蹦跳跳,各自兴奋说着放假见闻等等。

看来小姑娘在新学校融入的不错。

这点,唐朝倒是从来没担心过,糖豆虽说之前出身不好,也有节俭习惯,但天生就有种任侠气概,或者说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心智相当成熟,外加唐朝前几年有意无意的灌输,小姑娘笼络人心有一手的。

至于所谓的学校霸凌,不说这种私立学校往往管理严格,基本不会发生。就算有,糖豆自己也足以应付,她可不是个吃亏了闷在肚子里的主。

据唐朝所知,在去年刚插班那会,小姑娘由于初来乍到,又不怎么适应闹出不少笑话,当时也确实有这么个熊孩子,不断逗弄嘲笑。小姑娘酝酿筹划了三天,逮到机会,趁对方上厕所的功夫,提前将个轰天雷爆竹扔进马桶,并顺手关掉水阀,带上洗手间大门,溜之大吉……

这事到目前为止还是这所贵族中学的悬案。

小姑娘除了和唐朝说了外,其余谁也没说。嗯,作为哥哥,唐朝当时自然是有严厉批评过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带他一起呢?顺带着也将小姑娘的计划前后看了看,指出几点缺漏,让她自行去消除弥补。

于是,那个熊孩子,在学校和家长怎么都查不出来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转班了事,倒是有听说还落下了点后遗症,上厕所只在家里,学校的是怎么都不肯去了,为此还在课堂上尿过一回,理所当然的再次成为全校笑柄……

咳咳,都是小事,都是往事,不提也罢。

入学手续很简便,毕竟只是寒假入学,没有学杂费之类的,到班级领书再上交寒假作业就完事了,实际所谓的入学仪式,倒不如说是家长会。

一个学期刚开始,班主任需要和家长见见面沟通些东西。

这个自然是谢薇去,唐朝没掺和,椅子也不够,就站在了教室外面等着。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说在家长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走廊尽头忽然冒出个熟悉身影,提着一摞书,板寸,万年不变的耐克运动服,赤脚……哦,这次穿鞋了,一双简简单单的帆布鞋。

他来这干什么?

唐朝一愣,随即就见走廊尽头再次转出两道身影,戴眼镜那个应该是学校里的领导,另外一个就熟悉了,死鱼眯眯眼,没睡醒的样子,正是宗清。

“王主任,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小事小事,宗先生客气了,你这侄儿……确定只从初一开始读?我看他可是有十五六岁了。”

“嗨,这孩子命苦,以前从来没有正正经经上过学,除了识字,其他什么都不懂……你也知道的,我这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情况不了解,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怎么安置他。嗯,我也不指望他学成什么样,就是希望他别在外面瞎混了,否则我也对不起那逝去的大哥大嫂……哦,你放心,他性格还不错,也没学社会上那些坏毛病,除了有点内向,不怎么说话外,其余和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很好教导的……小任、咳咳,不平,来和你王叔叔打个招呼。”

“……”

“哈,哈哈……看吧,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孩子有点内向,您别介意。”

“看出来了……我把他安在李素芬李老师的班级吧,李老师是我们年级高级教师,很有耐心,对这样的内向孩子也很有教导经验。”

“好的好的,你安排就好……”

走廊里还有不少人,唐超站在人群里倒是没被那宗清发现,看着几人走进糖豆隔壁班级,不由咧了咧嘴。

九州崛起什么时候待遇变这么好了,都能送组员来上贵族学校了……好吧,好歹是国字头的部门,走关系的话,安插进个人倒是不难。

虽然看当事人明显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这是肯定的,任不平何许人也,让他学习武道自然没问题,甚而是热衷的,但让他学习语文数学化学英语……这不是闹呢嘛!

不过从这也能看出九州崛起方面的苦心,地下世界不好混的,无论是所谓的正义秩序还是邪恶阵营,多的是那种伤残退下来无所事事,或潦倒残生或干脆自杀了事的可怜人,习惯于黑暗的人,是无法在光明下久待的,很多方面都不会适应。

唐朝不知道九州崛起对任不平的入学考虑是不是基于这点,但不得不说,让任不平多接触正常生活确实是件好事。后者现在的战力或许不弱,但说实在的,他还真不算是个合格的地下世界成员,就那身与周遭环境时代迥然不同的气场,就无法在地下世界生存,太扎眼了,就像靶子!

…………

134章 任务选定,GO!

中午,事务所。

唐朝推开玻璃门。

“小唐?你不是送你妹妹开学去了吗?”

“入学手续上午办完了,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哟,我这是赶上饭点了啊。”说笑着,唐朝扫了眼办公桌,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摆着好几样饭菜盒子,瞧着还挺丰盛,不过大多都进入了收尾阶段。

“哈,你来晚了,我们都吃完了。”木灵大笑,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没事,菜单拿过来,我再点几样。”钟婉清还是厚道的,是个好老板。

唐朝笑着摆手:“开玩笑的,我吃过了。很丰盛,不比你们差哦。”后面这句话是对木灵说的,顺带挤眉弄眼,后者鼻腔哼哼两声,翻了个白眼回应,瞧着还挺可爱。

“真吃过了?”

“真的,清姐你应该知道的,华雅私立中学的伙食水准,呵呵,多的我就不说了。”确实不用多说,也说不上来,花里胡哨的花样多着呢,中西餐都有,反正唐朝吃的很开心。

“你妹妹在华雅上学?哦……”先是一愣,随即钟婉清一拍脑袋,恍然:“差点忘了,你妹妹就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吧,薇薇旁边那个……唐小糖?是叫这个名字吧,倒是蛮好记的,和你一样。”

“对,我一般叫她糖豆。”唐朝含笑点头。

“我有印象了……”顿了顿,涉及到谢家的事情,钟婉清似不想多提,拿起一旁抽纸简单抹了两下嘴,起身,抬手示意了,“你回来的正好,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之前和你提过的老卫卫忠国,刚从老家回来,今天这顿就是招待他的……老卫,这是小唐,唐朝,刚和你说过的,事务所的新员工。”

“卫叔好,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哈,用不着这么客气,叫我老卫就行。关照谈不上,大家一块配合工作。”

桌旁一名中年男子笑着站了起来,握手,顺带正式打量了眼彼此。

唐朝其实刚进来就有注意到这位,好吧,这是句废话,一个大活人坐着不可能注意不到,方才也大致猜到了对方身份,就等着介绍呢。

平头短发,两鬓微霜,有些许皱纹,就是普普通通的四十多岁中年男子形象,不过并没有这年龄段男人大多都有的负担,啤酒肚啥的完全看不见,相反,整体身形略略偏瘦、精瘦,保持的可谓相当不错,与面部轮廓相称的硬朗,握手时能明显感觉到粗糙老茧,十指短粗有力,关节嶙峋,应该是有练过硬功。

再简单熟悉下,唐朝就有点佩服钟婉清的选人眼光了,听说老卫和她父亲有点关系,但这应该不是最主要的考量因素。真要说起来,类似退伍老兵、退役警察这类职业看着合适,但其实是最不适合做私家侦探这行的,因为外部气质明显,且思维大多定势。

但老卫明显不一样,他很普通,或者说很善于收敛,除了些固定的没法改变的体表特征外,他身上看不出多少退役军人的味道,这对于暗地调查来说无疑很重要。

和煦、善意、忠诚,也有自己的原则坚守。

这是唐朝初步判断所得,看来不难沟通的样子。这也是必然的,本就是个小作坊形势的团队,又是散养,钟婉清虽然看来并不算个标准老板,但她眼光确实不错,包括唐朝在内,并没有招进来破坏气氛的刺头角色。

简单收拾了下餐盒,钟婉清拍了拍手掌,“既然大伙今天难得都在,那开工吧,先定下下一单的任务。木灵,把初筛档案拿过来,大伙讨论讨论。”

这就是所谓的圆桌会议了,嗯,虽然办公桌是方形的。

一共三个档案袋。

一个寻人,两个感情调查。

最先拿出来讨论的是个感情调查,还没结婚,也结不了婚,虽然是同居了许多年没错,好吧,这是对同性恋,两个男的……这属于特殊情况,勉强能过初筛。大致内容就是受的那一方觉得攻的那一方出轨了,不爱自己了,更不可饶恕的是好像还和个妹子好上了,性别爱情双重背叛,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果断不能忍,但他自己偷偷调查又查不出什么把柄,所以就找过来了。

这个任务……嗯,几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一时都有些无言。

倒不是说歧视,在场可能也就老卫有点不能理解,感慨连连,直说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钟婉清属于还好那种,估计以前在当警察的时候有碰到过不少。木灵眼眸眨巴眨巴的,小声嘀咕着什么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为繁衍后代……也不知道都从哪看来的。

唐朝就彻底无所谓了,他是最淡定的,怎么讲呢,地下世界成员还是很放得开的,尤其是欧美那边的,那疯起来就更没数了,别说男男女女这种尚在正常范畴以内的,就是人和其他物种的他都见过不少……当然,唐朝没试过,倒是有人好意邀请过,真心的那种,据说感觉不一般,但唐朝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礼貌拒绝了。这种事情……如果感觉真的非同凡响上瘾了可咋整!

咳咳,让我们回归正题,抛开老卫不谈,只说钟婉清和木灵两人,见过归见过,口头上也能逞逞能,但真要把这当成任务来做……嗯,终归还是怂了。

暂且跳过!

第二个是寻人,这就是真正让几人沉默无言的任务了。

雇主是名父亲,寻找三年前被拐走的儿子……三年里,这位父亲从未放弃过寻找,足迹踏遍了诸多省份,只要是有丁点消息,哪怕只是传闻,他都会风尘仆仆过来。最近是找到了岭江,然后听人介绍知道了百草事务所,便找了过来。

钱是够的,卖房所得。当然,这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主要是毫无把握,三年时间实在太久了,更何况小孩失踪的地点还是在外省,没有任何确切消息是在岭江,只是一句不知从哪传来的传闻而已。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有张小孩三年前的照片外,其余都是一片空白,无从下手……

“先放着吧。”沉默了会,钟婉清合上了档案袋,“我待会把小孩照片传给之前同事,让他们找找交通队的朋友,外出执勤的时候留点神……下一个。”

这就是pass了,算不上无情,更多的只是无奈。

下一个就是廖冰的委托了。

钟婉清大致给老卫介绍下情况后,木灵率先举手:“我不建议接这单,这女人坏透了。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找我们吗,有媒体报道了,原来就在她吸毒事情曝光后,她老公关文凡已经向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这女人是想财产分割的时候,多分男方钱呢,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要找男方出轨证据。”

关文凡,同样是娱乐圈内明星,在与廖冰结婚时,属于十八线开外的那种,但相较于一直不温不火的三线影星廖冰,他的星途明显要顺畅许多,现如今已经能称得上一线了,这也就是廖冰的新闻会炒得这么火的重要原因之一。

“木灵,客观点,这和我们的工作关系不大。”敲了敲桌子,钟婉清提醒道,“人家是合法夫妻,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调查是没问题的。”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别扭,帮这样的人……”木灵闷闷不乐。

钟婉清想了想:“那如果那个关文凡也不是好人呢,这样想会不会好点?”

“不会吧,人家之前可什么都没说。倒是这个廖冰,一直在搞事!”

木灵的态度差不多也就是现今网络上的主流态度,关文凡目前的网络评价相当不错,因为他在廖冰出轨事情曝光后,并没有急于撇清关系,也没有大打同情牌,更没有提出离婚,也就是等到吸毒事件曝光后,这才忍无可忍爆发……

“不好说的,娱乐圈乱的很。”钟婉清不以为然摇头,“而且我们之前查的那些任务你忘啦,男人,尤其是事业有成的男人,真正把持得住的又有几个?还是在那个遍地诱惑的圈子里……哦,老卫小唐,我不是说你们,你们不算事业有成,哈。”

唐朝嘴角扯了扯,只当没听见。钟婉清的判断如此武断的原因,自然不是她嘴里说的那样简单,最主要的应该还是之前见了廖冰那面,某些职业干长了是会有所谓第六感的,比如常年在一线工作的警察,偶尔都会有种神奇直觉,没什么实质证据、但就是能洞悉谎言的直觉,之前廖冰说关文凡的那番话,可不像是纯粹诽谤的谎言……

“老规矩,投票吧。嗯,我投接。”

“我还是不想接。”

“接吧,这元宵都过了,年头得开一单嘛。”

钟婉清、老卫赞成,木灵反对,然后三个人齐齐将目光投来,唐朝一愣:“我也有投票权?”

“当然,你也是事务所员工嘛。”钟婉清理所当然摊手,“而且,这单瞧着没什么风险的样子,如果能做的话,这就作为你出道第一单吧,便做边学,上手快得很。”

“可我如果投不接怎么办,二比二平?”

“我想过了,如果以后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再加一个流程,我们内部沟通,看谁能说服谁。呵呵,放心,我这人很民主的,不会搞独裁。”

“那,我还是投接吧。”唐朝想了想,回道。

“叛徒。”某人小声嘀咕。

钟婉清大笑:“哈哈,木灵别这样,让我们先听听小唐的看法,原因是什么?”

唐朝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原因,只是工作嘛。另外,我就是觉得不大正常,一个男人,没道理能忍得了绿帽,额,忍不了吸毒啊……”

“有道理。”老卫竖了个大拇指过来,显然也认同这看法。

“那就做吧,好了木灵,别嘟嘴了,都能挂酱油瓶了,只是工作,去准备协议合同吧,我去联系廖冰,老卫小唐,你们去检查下车辆装备。各位,行动起来,让我们给新年开个好头,go!go!go——”

…………

135章 都是退役,谁更厉害?

整体上来说,百草事务所绝对是个很咸鱼的草台班子。

就看看这些人吧。

老板钟婉清,速度与激情的拥趸,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身皮衣、重型机车,不是在飙车,就是在去飙车的路上。

老卫,这位是真有责任心的,但遗憾的是他需要担负的责任有些多,工作、家庭,听说还有几个以前战友的家庭,实在分身乏术,所以寻常时候也是位见不到的主。

木灵,这位就不用多说了吧,重度网瘾少女,资深技术死宅,发展路子就是古代秀才的模板,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区别只是后者靠得是书籍,她靠的是电脑加网络。

唐朝……这是一尾真咸鱼。

这么样的几人开公司,公司还未倒闭,甚至还有盈利,当真是现代企业经营的反向教科书。

当然,也和一个重要因素分不开。

那就是咸鱼归咸鱼,但一旦确定任务,工作运转起来,刨除唐朝这个新进来的不谈,其余三位竟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尤其是钟婉清,当天下午就进了拘留所,下班之前,一位架着金丝眼镜、身着笔挺小西装的委托人便被请到了事务所。

委托人名字叫周平,实则也就是廖冰的经纪人,至于廖冰本人,目前还在拘留所里蹲着呢,不过也快了,三天后就能出来。

“周先生,你看一下这些合同,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麻烦签字。”

看着摆在眼前桌上几乎有十公分高的合同,还能隐约嗅到刚从打印机出来的温热墨香,姓周的经纪人不由一愣,大致翻了翻,不由摇头失笑:“真是隔行如隔山啊,没想到一个小小调查委托,竟然需要涉及这么多的合同……专业!”

对着搬来合同的木灵比了个大拇指,后者似模似样的露出职业笑容:“别家不知道,但这是我们事务所的规矩,有些东西说在明面和前头,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

“有道理,看来小冰这回是真找了家靠谱的公司。”

事实也就是如此,在国内,所谓调查公司、私家侦探这种行业职业,其实大多都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老警察出身的钟婉清很清楚这点,所以对于有些东西相当重视,很多情况是宁愿不赚钱,也绝不踩线。

姓周的经纪人倒是没有过多纠结,本就是代签的委托人,价格什么的都是事先谈好了的,不需要他去争取什么,刷刷刷签字、盖章就完事了。

终于,在下班时间即将到来之前,唐朝客气的将对方送出门外。

打卡,下班,完美。

任务明天正式开始,木灵可能需要加会班,在网络上收集那关文凡的一些基本资料什么的,当然这在家里也能完成,唐朝是真没什么事了,进去打个招呼便闪人了,糖豆的正式开学,也就意味着除了周末,其余每天晚上都会回江月公馆住,他得赶回去做晚饭。

骑上电动车的时候,那姓周的经纪人甚至都还没离开百草街,在街边靠着辆小车打电话,唐朝从旁经过时笑着打了个招呼,后者略微一怔,随即也是含笑点头,擦肩而过,对方回到了车里。

事务所内,小办公室,钟婉清与老卫相对而坐。

“……听说你下午带小唐去后边仓库了?怎么样,他适合做这行吗?”

“我那就是带小唐熟悉下一些运动器械该怎么用……呵呵,好吧,也有多瞧几眼。”

是的,下午钟婉清出去后,唐朝是有接受面试里所说的培训的,培训人自然只能是老卫了。

想了想,老卫点头道,“挺好的一个小伙子,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样子,虽说是少了点年轻人该有的冲劲,但这也恰好符合我们这行的低调要求……技术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学,但性格不合适就很难转变了,这点我还是很中意的,婉清你找了个不错的人。另外,我们这行有时出现些紧急情况是在所难免的,木灵是内勤还好,但是小唐的话……你应该是有意想让他往外勤方向发展的吧?”

钟婉清肯定点头:“当然,他驾驶技术很不错,不跟着出去浪费了。”

“驾驶?”老卫闻言微怔,随即意有所指笑道,“呵呵,好吧,你都说他驾驶技术不错了,那肯定是错不了了。”

“卫叔——”拖长腔调,钟婉清罕见露出几分无奈,“我已经很注意这方面了,你让我戴头盔我也戴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有数就好,你爸那件案子……过去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该放下了。”

钟婉清闻言眉眼微垂,低头不语。老卫见状轻叹了声,岔开话题,“既然是要做外勤,那就得注意身手方面了,我下午试探了下,和小唐用了擂台……”

说到这不由顿了顿,想到什么,略带皱纹的脸庞露出几分古怪。钟婉清讶然抬头:“怎么了……难道他还是个隐藏的绝世高手不成?呵呵。”

开着玩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卫也笑着摆手,“当然不是,就是……嗯,登上擂台后,我原先想看看他的速度、力量如何,就让他带上拳击手套打我几下试试,呵呵,他还挺担心,说拳头挺重的,最近又学了拳,怕打伤我……”

“那是他不知道卫叔你练过硬气功。”

老卫幽幽道:“可我差点就真被他打伤了,如果他不及时收力的话……”

“啊?”钟婉清目瞪口呆。

摇了摇头,“先开始我是真没在意,他力气倒是真有一些,但也就是普通年轻人该有的力量,有些打架经验,起初还能似模似样,估计真有在学拳,但时间应该不长,很快就没什么章法了,速度与技法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试探一番后,我就想着抬脚把他别倒,结束掉……”

嘴角抽了抽,“也就在我攻击的那一刻,他动了,纯粹的下意识反应,我都没怎么看清,就中了一记撩阴腿,当场就栽了……”

“哈?呃……”回过神来的钟婉清神情古怪,就是那种想笑又强忍憋着但又憋得极为辛苦的模样,“您、您老没事吧?”

“还好,小唐关键时候收力了,否则还真不好说。”老卫倒是坦然,当然也可能是一下午缓和过来了,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些年,也练了那么些年,虽不算什么习武之人,但对于近身搏斗多少是有些心得的,尤其是对于要害的防护,即便再怎么大意,也都会有下意识的重视,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没能挡住,甚至连看都没能看清那一腿是怎么出来的……这临场抉择和反应速度,绝了啊!”

“哈哈……”钟婉清终究还是忍不住破功了,趴在桌上大笑,同时双手连摆,断断续续,“不、哈……不好意思卫叔……哈哈,这事怪我、真怪我了……咳咳,我忘记跟你说了,小唐的临场反应很快的,不过我之前只知道他脑子转的快,没想到他身体比脑子更快!哈哈……”

“原来是这样。”老卫苦笑,“好吧,撩阴腿就撩阴腿吧,这也算是一项实用的防身技巧。”

……

就在这边钟婉清和老卫在讨论唐朝的时候,某个地方,同样有人在讨论着她们。

装修豪华的别墅里,一名助理模样的男子拿着手机推开了大门,里面貌似是间综合健身房,各种各种健身器材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一方室内游泳池。

走到泳池边,哗,一道身影破水而出,上半身肱二头肌、胸肌、腹肌等等,该有的都有,体型堪称完美,完美的有些不近乎真实。若是唐朝在这,恰好又有毒舌兴致的话,想来会不客气评价一番——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内服加外用,蛋白粉加某种外形塑造手段刻意弄出来的,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凡哥,之前你交代的事情有消息了,是个叫百草的调查公司。”

“还真是百草事务所?”泳池旁,一个坐在躺椅上大腹便便男子闻言不由皱眉,“这个事务所可不简单,文凡,我们有麻烦了。”

泳池里的男子接过浴袍裹在身上,走过来躺下,漫不经心道:“能有多麻烦?”

“我也是在酒桌上听来的,那事务所老板是个退休警察,叫钟什么的,记不得了,手下还有个人是退伍侦察兵,据说自从开业以来,岭江市内不少人物都栽在了她们手上。”

顿了顿,再道,“保险起见,文凡,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最好离开岭江,刚好东省那边有档节目邀约,就当出去散散心……”

“屁的散心!”男子英俊白皙脸庞瞬间展露些许狰狞,愤然怒吼,“你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够出丑?戴着顶绿帽子,四处丢人现眼?!”

“网络舆情我们可以引导……”

“引导、引导,引导出来现在这个被动局面?”男子脸色阴沉的似乎都拧下水来,“当时我就不该听你这傻逼,说什么分几步走,最大化利用热度,草!结果最大的杀器,吸毒,竟然被个不知名的小记者给曝光了,反倒弄得我现在手忙脚乱……就该特么直接曝光,彻底把那个贱人搞臭搞烂,说不定那样的话,我现在连离婚证都拿到手了!”

“这确实是我的失误。”大腹便便男子闻言神色有点难堪,但很快就恢复了,“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得及时止损,不能让那个女人再拿到你的把柄。”

“她拿个锤子拿!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最近刚钓了个女主播,还没来得及尝尝味呢……”

“文凡……”

“闭嘴,这事就这么定了!”男子蓦的大吼,随即又忽然笑了笑,神经质似的,“你怕什么,不过就是个退休警察,退伍老兵而已,这两个绑一块能有退役雇佣兵厉害?”

转头,看向一旁躺椅上,抓着个红酒杯、神情冷漠的年轻男子,后者同样上身袒露,肌肉没有那么夸张,但却有至少十多个伤疤密集分布,刀枪都有,看去就好似趴伏着十多条长虫,狰狞可怖。

“坤哥,你说呢?”

那唤作坤哥的年轻男子放下红酒杯,右手小指无名指中指竟好似被某种利刃切割过,齐齐断了一指骨节,嘴角泛出冰冷笑意,腔调怪异道:“不堪一击!”

“哈哈……说得好!干杯——”

…………

136章 劫道、冲突(四千+)

次日,上午。

九点半钟,事务所全员到齐。

“喏,你的装备。”仓库门口,木灵塞过来几个打开的盒子,“戴上吧,菜鸟。知道你不会用,我会教你,有什么不懂赶紧问,千万不要不懂装懂,事到临头要吃大亏的。”

“好的,教官!”

“哈哈,这个称呼好听,再叫一声。”

“……”

今天第一课,永远不要试图调戏一个思维脱线的人,因为你不会知道最后吃亏的人是谁。

摸了摸鼻子,唐朝看着手中的装备,定位手表,蓝牙耳机,伸缩棍,防身喷雾……啧,还挺齐全。

“伸缩棍你用不着,知道怎么甩出来就行了,关键时候可以充个人。防身喷雾最简单,按下就行了,注意喷口,别喷到自己就搞笑了。蓝牙耳机是这么戴的,我已经将你拉进了网络通话频道,正常情况下你可以和清姐卫叔他们保持联系,和我就难了,距离太远,现在的网络太垃圾……主要是这个手表,牌子呢,很贵的,你可千万别弄坏了,这个拨口看到了吧,出任务的时候打开,我在事务所就可以定位你的位置了,嗯,别抱太大希望,真有什么危险,指望我这边救肯定来不及,但我能知道你是在哪里出事的,神奇吧……”

确实很神奇,唐朝的思维在某一刻甚至都有些发散,恍惚间瞬间穿越回了前世……当年他刚入行雇佣兵的时候,团队里也有这么个家伙,管理武器的,第一次出任务分发枪支弹药,对方也是以类似的口吻和他这么交代,这个是手雷,有机会扔赶紧扔,别放到最后炸没了自己的尸骨;这个是求援信号,可以按,但别指望有人来救你,收尸用的……呵,约翰大叔,相比起你那张满嘴络腮胡的黑乎乎老脸,还是现在这个卡哇伊妹子更赏心悦目一点啊……

“喂、喂……”

“嗯?”恍然回神,随手拨开眼前来回挥舞的手掌,唐朝连连点头,“听着呢,在消化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木灵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应该是刚才唐朝的眼神有些明显变化,不过随即也就不在意了:“暂时就这么多,你都记住了?确定?别搞事啊我告诉你,要是拖大伙后腿,清姐可是会发脾气的。”

唐朝比了个ok放心的手势。

“那行,准备出发吧,车钥匙给你。”顿了顿,“切记,注意安全,遇事不决躲清姐卫叔她们身后就行,实在不行就撒腿跑吧。总之,安全第一!记住了没?现在招人可难的很,我可不想再去各种网站发广告了。”

说完,背起小手,撇着外八字腿,老成持重的走了。

唐朝见状不由笑了笑,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姑娘不是吗?转身,上了那辆黑色suv驾驶位。

没等几分钟,钟婉清与老卫走了过来,耳机手表,统一装扮,当然他们要多一些装备,比如微型照相机、摄录机什么的,这也才是真正吃饭的家伙,唐朝新来的,目前还不足以掌控这些东西。

大致测试了下通讯与定位没问题后,出发。

第一目的地,是目标对象关文凡的别墅。

据木灵从网络上收集来的信息分析,对方最近十来天都没离开过岭江,有很大可能就在这别墅内。这可不是黑来的信息,虽然小姑娘是有这方面能力没错,但钟婉清不让用的,这是小姑娘翻看关文凡好几个微博,并潜入到对方内部粉丝群里得到的一手信息……啧,倒是有做情报分析人员的潜质。

这时候还没过上下班高峰点,交通有些堵塞,唐朝也就不客气秀操作了,一顿七拐八绕,各种抄小路、超车卡线,略有些笨重的suv硬生生让他玩出了灵活机车的感觉,让一旁第一次见的老卫不住开口赞叹,啧啧称奇。

不过饶是如此,行程也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独栋别墅嘛,除了像江月公馆这种特殊情况的,其余基本都远离闹市区,位置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偏的。

大门岗亭是肯定开不进去的,这点也早在意料之中,如这种专做富人别墅的物业保安,对于进出车辆以及闲散人员都有严格制度的,就像江月公馆,同样如此。

一番商议后,唐朝继续留在车上待命,顺带也守着可能性不是很大的正门,钟婉清与老卫则背包下车去守其他门。守株待兔无疑是个效率很低的笨办法,但对于没有调查权又不想踩线的钟婉清等人来说,却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他们的手段也不仅仅是这样,包括如何有技巧的和保安套近乎、套信息,亦或者换个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等等,这些并不难做到。不过眼下横竖只是初步调查,主要还是以熟悉环境为主,没必要那么大费周章。

等呗。聊天呗。

第一次出任务,钟婉清两人还是很照顾他这个菜鸟的,没让他下去受冻,舒舒服服躺在车里,一边在耳机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边调出手机游戏,嗯,还是单机斗地主……至于监视,进出车辆扫一眼就完了,这点小事实在很难调动起来唐朝的兴致。

这么一混,也就挨到了中午。车上有吃的,随意对付点就行。钟婉清两人随身携带的包里也有,不需要他操心。

吃完午饭,待在事务所的木灵也不知是网络游戏玩腻了,还是考虑到照顾下他这个职场晚辈,竟然在笔记本电脑上主动弹窗,发来个五子棋小程序。

某人见状顿时不怀好意的搓了搓手掌,孩子,你这是找虐啊!

不一会儿,左下角聊天窗口像飘雪花似的,蹭蹭翻滚,先开始是简单表情,比如滴血小刀、榔头锤脑袋、炸弹炸头什么的,后来这些就顶不住了,开始光速打字,

“阴险!狡诈!趁我不注意!”

“赖皮!”

“下棋哪有不带悔棋的!赶紧点悔棋,3、2、1……”

“啊啊啊——我不服,再来!”

“……你确定不悔棋?我再给你次机会!”

“你确定?”

“确定?”

“定!”

画面还真就定格了,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鼠标也不受控制了……丫居然黑进来了!

唐朝一脑门黑线的看着鼠标跟抽风似的,先点了悔棋,然后在边边角角地方随意下了几颗棋子,再瞧对方,光明正大的连了五颗旗子——你已战败——悲凉的游戏背景音响起。

“哈哈,我赢了,你这个彩笔!”

“撒花、撒花——”

“年轻人不行啊,还得练啊!咯咯咯……”

透过屏幕,唐朝几乎能看到另一面屏幕背后,那个强行偷鸡成功、连眼睛都快笑没了的小狐狸……嚓,我要不是退隐江湖,修身养性,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黑客!

也就在这时,耳旁蓝牙耳机里忽然响起钟婉清声音,“小唐,开车到北门,接上卫叔,然后来我这边,我看到关文凡的车了。”

“我在北门外路旁等你”

“收到!”

神色一正,唐朝迅速启动车子,这地段是不可能有测速的,一脚油门,疾驰到北门,接上卫叔,方向一转,又向钟婉清所在的西门奔去,接上两人前后所用时间不超五分钟。

周围地形路况他们来时自然都有研究过,每个门对应的出口道路都很长,虽然有岔路,但那几条岔路所通地方更偏,关文凡身为明星,没道理去那些地方,只可能沿着大道去市区。也就是说只要踩足油门追上去,他们有很大希望跟上对方……不,是一定,因为现在掌控方向盘的人是唐朝。

挂挡,加速,风驰电掣。

刚离开别墅范围,经过第一个岔路口,唐朝眼角余光蓦的一暗,下意识踩下刹车、松开、再踩、挂挡、猛打方向盘,顺带扶了把副驾驶位置上的钟婉清……suv笨重车身在笔直道路上几乎是来了个不可能的直线漂移,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生烟,好似下一刻就能蹦出火星来,车头自道旁石墩前将将掠过,瞬间打横,嗞——嗞——

一前一后两声急促而尖锐的刹车声。

唐朝转头看去,事发突然,钟婉清与卫叔毫无防备,前者还好,有唐朝扶了一把,没一头撞在仪表盘上。后面的卫叔就顾及不到了,还好问题不是很大,撞在柔软座椅上,又弹了回去……转过头来,皱眉降下车窗,

在与suv车身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外,静静停着辆越野车,后者方才从岔路口冲了出来……故意的,这点唐朝可以确认。因为他在接近岔路时有注意到这辆越野车,那时对方的车速并不快,也就是在他要冲过岔道口的时候,对方才猛地加速冲来,或者说是撞来……如果不是唐朝临危反应打横车身的话,越野车的车头会直接撞上suv车身,然后一直顶到石墩上!

越野车的副驾驶车窗同时降了下来,车内只有一人,一个神色冷漠的年轻男子,老神在在的坐在主驾驶位置上,残缺手指的右手夹着根烟卷,侧头,目光好奇的打量了眼唐朝,旋即,嘴角划出冰冷弧度,竖起大拇指,

“车技、不错!”

咬字生硬,一听就是外国人,再看相貌特征,东南亚没跑了,就是不知道是越南、泰国还是马来西亚人。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只一打眼,唐朝便从年轻男子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再为熟悉不过的感觉,粗粝、狂放、漠视生死以及浓浓不散的枪烟火药味……雇佣兵?

“什么情况……”

“老卫,看窗外!”

钟婉清阴沉着脸,另一边车窗外,十余黑西装黑西裤、手提棒球棍的壮硕男子,从路旁踱步而出,围拢过来。

这样一群几乎将我是坏人写在脸上的家伙,忽然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恰好逛街逛到这的。

得,继上一次的临时任务,他们又一次踩进了包围圈。区别是上次算是城门失火,他们遭殃。这次就不一样了,明显就是专门埋伏冲他们来的。

唐朝抬手摸上了档位:“清姐,要冲出去吗?”虽然是临时打横车身,但现在的suv并未被困住,无非就是倒退加转弯,再一个加速的事情。至于那些黑西装,嗯,瞧着气势倒是挺足,但包围哪有这么包的,散步呢?还当自己是清街的古惑仔啊,动辄大几百号人水泄不通的那种?这不傻缺吗……

当然,这在唐朝眼里是傻缺,在钟婉清眼里就未必了,想了想,应该还是不想冒着可能翻车的风险,咬了咬牙:“不用,你留在车上。老卫,我们下去!”

说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反应过来的老卫拍了拍唐朝肩膀,低声说了句,“待会机灵点,见势不妙直接撤,不用管我们,我们可以走。”说着将一根伸缩棍反手收进袖里,拉开车门,走下,站在钟婉清身旁。

就怕你们走不了啊……扫了眼仍坐在越野车里没下来的年轻男子,唐朝暗叹了声。如果只有那十余黑西装,他相信以钟婉清两人的实力身手,即便不能全部撂倒,但想跑的话问题不大。可若加上眼前这位,可就不好说了……

雇佣兵里也有彩笔,真的,唐朝前世就遇到过不少奇葩,放着好好的大学生活不享受,受了些蛊惑,亦或者是为他们所理解的所谓正义,就大脑忽然短路跑去某局势混乱地带当雇佣兵……虽然大多是在边缘地带稍稍窥见战场残酷后就打了退堂鼓,灰溜溜回去了,但也有不走运的,毕竟在打冷枪的狙击手眼里,只要手里有枪,就是威胁,即便是几岁小孩他们也会果断开枪,更不用说是成年人了,子弹可不认正义邪恶亦或者睿智愚蠢……

说实在的,唐朝前世挺想不通的,这些人跑来到底图个啥呢?

这些所谓的雇佣兵,即便手里有枪,也实在难称威胁。

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就完全不是这种情况了,这是名真正的雇佣兵,至少曾经是……视线掠过对方残手,应该是被战术匕首切断的,运气倒是不错……拿不稳枪,所以选择退役当保镖了吗?

“这位一定就是钟老板了吧,哈哈,久仰久仰。”

那边已经开始交涉了,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钟婉清看着他,眯了眯眼:“我认识你,你是关文凡经济团队里的人。”

“看来钟老板是有做足功课的。”大腹便便男子即未承认,也未否认,打了个哈哈,“那一切也就简单了,不如,开个价?”

“开什么价?”

目光扫过钟婉清耳旁的蓝牙耳机,叹了口气,“钟老板这样就没意思了吧,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

“噢?你愿意出多少钱?”

五指张开,“这个数!”

“五十万?”钟婉清讥讽笑笑,“关大明星好大的手笔啊。”

“钟老板,不用再试探了,你我都是明白人。怎么样,只要你点头,钱立马打到卡上,我还是很相信钟老板人品的。”

钟婉清笑了:“呵,既然知道我人品,你还说这些?”

皱眉,“没有商量余地?”

“你说呢?”

“那我明白了。”大腹便便男子点头,摊手,“钟老板,社会阴暗面什么的我就不讲了,以你的工作经历,相信知道的只会比我更多。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呢,就委屈你先吃个教训,回去咱在考虑考虑,等考虑清楚了……你——”

话音未落,嗓音蓦的扭曲尖锐,却是方才还静静听着的钟婉清,忽然一个箭步直奔近前,一把拽住衣领,扭身,跨腿,发力,砰——干净利落侧摔,大腹便便男子当即重重摔倒在地,双眼直冒金星……这是留手了的,不然就以这位的体重惯性,当场摔晕过去都有可能。

居高临下,钟婉清神色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嘲讽,“你什么你,叽叽歪歪的打过架吗你?跟我这充大尾巴狼!”

…………

137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人,或者说是普通人,几乎完全丧失了先手攻击的意识与勇气。

就像约定俗成的规矩,你是好人,所以你不能先动手。相反,他是坏人,理所当然的就可以。这个“理所当然”里面,包含的因素很复杂,甚至涉及到几千年的民族文化意识形成等等,没必要探讨过细。只看看身边,切身体会,小时候的父母,上学时的老师,出社会后的警察法律,这些在人生道路中充当管束规范作用的人或制度,总是在灌输教导着一个相同道理,那就是谁先动手谁就是坏蛋……

关键是坏蛋还真特么会先动手!

而在普通层面的打架,谁也都清楚先下手为强的优势道理,所以但凡冲突,当下吃亏的往往就是所谓好人亦或普通人,能反杀翻盘的实属个例。

也正是因为这个潜意识作祟,自诩坏人的大腹便便男子压根就想不到自己会被攻击,更何况他身后还站着一票打眼就不是好人的黑西装,可谓全员恶人,牌面满满。

可惜,他算准了自己这边,却算错了对手。钟婉清何许人也,以前是制度的维护执行者,现在虽是转变身份成了践行者,但也肯定不会缺少先下手为强的底气与勇气,尤其是在对方看似可笑的唠唠叨叨没完时……

所以,大腹便便男子悲剧了。

仅仅一个照面,干脆撂倒在地。当然,后反应也很快来了,全员恶人黑西装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就怒了,我是坏人都没先动手,你个待宰羔羊还敢反抗?

“你特么——”

“站住!”悍然踏前一步,甩出伸缩棍,在空中挥出威慑爆响,顺带又将大腹便便男子提了起来,钟婉清声色俱厉爆喝,“我看谁敢过来!退后——”

场面顿时一滞,这是,挟持人质?

好吧,这又是个经验主意的错误,且先不说钟婉清有没有挟持人质的想法,只说这做法压根就不可能成功,又不是拍警匪片,充其量就是街头斗殴而已,就算手上有人质,谁又敢真做出什么出格事来呢。

但黑西装们还是下意思犹豫了,生怕自己这边哪个举动刺激到了对方,下一刻大腹便便男子身上就多了个窟窿,电影电视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退后!”

再次爆喝,同时钟婉清不着痕迹的侧移几步,向车门处走去,这也才是她的真实目的,震慑对方顺带脱身,但就在这时,大片阴影陡然从天而降,

“小心——”

电光火石间,钟婉清只来得及侧身抬头,就见一道身影从后方车顶上高高跃起,吊威亚似的在空中旋转身躯,摆腿下挥,携带着尖锐呼啸宛若战斧当空劈下!

力道、速度、角度,乃至姿势,凌厉炫目到一塌糊涂,这才是真正拍电影的动作!

劲风扑面,首当其冲的钟婉清呼吸顿时一窒,完全来不及反应,好在这时又一道身影猛地从旁冲出,是老卫,避开呼啸腿风下劈路线,从侧面直接舍身撞了上去,这是个明智选择,也是无奈选择。

下一刻,砰——两道身影乍合乍分,“老卫!”下意识惊叫声中,老卫身形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双手抱头,落地后滚地葫芦似的一路撞上suv后车轮胎,轰的车身摇晃不定。

一招之下,胜负已分。

再看对方,只在空中一个轻巧的侧身翻腾,单腿便稳稳踩在地上,顿了顿,正是那个手指残缺的年轻男子,神情依旧冷漠如初,双眼却无比暴戾,攻击还未结束,单腿膝盖弯曲,弹簧似的,未等另一只脚落地,身体前倾,离弦之箭般嗖的再度狂飙突进!

至于钟婉清手里的那个还没回过神来的人质,好似压根就没被他放在眼里过!亦或者,他对自己的实力身手有绝对自信,完全可以赶在这所谓人质发挥作用前,摆平一切!

来不及去关心老卫伤势,钟婉清神色一片凝重,所谓内行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当今虽是现代化热武器时代,但这并不代表近身格斗就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实则在安稳和谐的国内,即便是重案组警察,能用上枪的机会也不多,更多的还是得靠擒拿体术来制服罪犯。

钟婉清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瞧到方才那惊艳一脚后,心中警铃便爆鸣不停,果断推开大腹便便男子,重心下压,正待迎接暴风骤雨般的凌厉攻势,变故再生,又一道身影挡在前方……哦,这么形容并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一条胳膊横在两人中间。

至于这条胳膊的主人,则相当猥琐的侧身站在一旁,一条腿还拖在了后面,一副随时跑路的架势。

螳臂当车……是有这么个成语吧?一往无前的冷漠男子尚有闲暇瞥了眼那刚被自己夸赞车技不错的家伙,心下不禁有些好笑,随即就见挡在前方的手掌一翻,变魔术似的凭空出现一个塑料小瓶,呃?

嗤——白雾升腾,大片刺激性气味瞬间弥漫当场,罩头扑来。

一时不察,冷漠男子方才吸入一点点,鼻腔喉咙便止不住的发痒,想打喷嚏瞬间又被强大意志力控制住,闭眼侧身挥拳,同时拉开距离,法克——不得不说,他的反应堪称完美,防身喷雾这种东西只要沾了,那接下来可就由不得人了,打断源头、避开范围才是最正确的应对姿势。

但就在这时,冷漠男子又敏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睁眼,就见一只黑色球鞋哗的破开白雾映入眼帘,瞳孔顿时紧缩,条件反射般并拢双腿。

很遗憾,迟了,没夹住……

“啊嗷——咳咳咳啊啊咳咳咳——”

塑料小瓶飞出,同时一道扭曲到变形的凄厉狼嚎陡然响起,刚发声到一半,张大嘴巴、圆瞪双目,不可避免的沾染到更多刺激性物质,止不住的咳嗽怒吼,眼泪狂飙,再度急促咳嗽……

本就是生命所无法承受之重,还是加料双重奏。这酸爽,谁能顶得住啊!

说来复杂,实则一切发生只在呼吸之间,刚摆开架势的钟婉清还未明白过来,手臂就被大力拖动,不由自主的身形踉跄,“清姐快跑!”

“小唐……”

“坤哥!”

“卧槽,干死他们!”

黑西装集体暴走,但很遗憾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只一眨眼的功夫,钟婉清便抱起老卫跳进车里,如果说之前她还有所犹豫,亦或者是艺高人胆大想借机试探出来什么的话,那在见到那跟武打明星似的冷漠男子后,什么想法都没了,跑路才是硬道理。

嗡——黑色suv瞬间启动,狭窄范围内漂亮的倒退甩尾,砰砰砰,车身连连剧震,不是撞到人了,而是有些见机快的将棒球棍给砸了过来,好在这车子是改装过的,包括玻璃,很给力的扛住了,悍然加速,逼得一众黑西装作鸟兽散般慌忙闪躲,轻松冲出包围圈。

擦身而过,那名冷漠男子还站在原地,当然这时冷漠神情已经完全破功,上半身佝偻,下半身依旧保持着双腿紧夹姿势,中心地带赫然还夹着一只黑球鞋……嗯,能想象到的,那种痛楚下自然是逮到什么夹什么,不可能轻易松开。

但看看这滑稽姿势,再联想到对方之前炫酷吊炸天的出场方式,委实是太过荒诞了些!

尾气蒸腾,似有意似无意,调戏般蒸腾数次,旋即,发动机轰鸣,扬长而去!

…………

138章 堵门

转进岔道,超速疾驰数公里后,一只灰色棉袜踩下刹车,黑色suv缓缓停靠路边。

唐朝转过头来,看着后车厢内正在紧急处理伤势的两人:“怎么样卫叔?要不要先开去医院看看?”

“呼……不用,问题不大。”放下衣袖,老卫尝试晃了晃手臂,大致判断道,“皮肉伤,没有动到骨头,回去涂抹点药水揉揉,再贴几片膏药缓缓就好了……运气好,当时站的角度不错,侧面,不然这次估计得栽了。”摇头苦笑,神色间不由露出几分庆幸。

事实也就是如此,虽然在唐朝看来是有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但冷漠男子身手不错的,嗯,比一般雇佣兵要强。这不是讽刺,雇佣兵比之杀手本就要更为依赖枪械装备,近身搏杀这种事情现代战场上大多用不到的。再加上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一腿的威力,老卫若是正面接,劈实了,那就不是两条臂膀淤青那么简单了,怎么着也得再加一条断骨胳膊。

“那个人,有问题!”收起医疗箱,钟婉清眉头紧皱,“绝对不是寻常明星保镖,他手上……说不好就是亡命之徒。”

本来应该是想说对方手上有人命,但中途看了眼唐朝,临时转变了说法。她能看得出来,老卫这种退伍侦察兵自然也能,顺其自然的岔开笑道:“说来还是小唐厉害,一瓶喷雾就给放倒了。这就叫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呵呵。”

钟婉清闻言看了眼唐朝,面色不由古怪,老卫当时伤了没回神瞧见,但她当时就站在某人身后,自然是看了个仔细,防身喷雾只是幌子,那隐藏下的一脚撩阴腿踢的才叫果断……

独门绝技啊!

先是老卫,再是方才那位,通通栽了。

感受着瞧来的古怪视线,唐朝嘴角微不可察的扯了扯,他也不想的,这不还搭进去一只鞋呢嘛……要怪就怪对方打的太奔放,站位角度也实在太舒服,不上一腿唐朝甚至都觉得对不起对方的刻意配合。

“有这么个家伙在……这次任务怕是难做了。”些许沉默中,老卫悠悠叹道。

“这也恰说明姓关的有问题。”想了想,钟婉清脸色沉了下来,“还有那个叫周什么的委托人,应该也是一伙的。”

老卫若有所思:“是了,昨天刚签的合同,今天就摆这么大阵仗,说不通啊……”

“不只是这个,我刚才故意套那个胖子的话,他开价五十万,正好就是我和廖冰谈妥的价格,合同上有写的……这个二五仔!”

钟婉清恨恨一锤手掌,唐朝闻言微怔,瞬间想起昨晚下班时见到对方签完合同后出门打电话的情景,挑了挑眉,会玩啊,合着还是无间道呢。

“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再说,让木灵查查那个人的底细。小唐,你坐副驾驶,我来开车。嗯,回头你去买双鞋,公费报销。”

“好的,谢谢老板。”

唐朝却之不恭的笑眯眯应下,一双好鞋到手,这也是应有之意,有贡献的嘛。

一路无话,回转百草事务所。

出师不利,接下来在没找到突破口之前,自然不宜再度行动。

刚回来没多久,木灵就找到了冷漠男子的资料,如此之快的效率,明显就不是通过正常途径了,钟婉清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对方都下狠手埋伏了,她们再不做点动作出来,未免太过憋屈。

资料很简洁,冷漠男子名叫武坤,越南国籍,半年前自国外通过正常渠道抵达华夏岭江,中途没经过任何波折,直接就入了关文凡的工作室,任职安全顾问,后者对前者似乎很是信任,无论去哪里基本都带着,好几张机场饭拍照片里都能隐约找到前者的身影。

就这样。

至于武坤在当关文凡安全顾问之前,具体在国外都有做什么,查不到,也不可能查到,那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不是网络技术好就能解决的。

实际就算唐朝出手,找到的资料也不会多到哪去,雇佣兵本就是赚快钱的行业,高风险又使得人员流动量极大,来去一阵风,哪里局势混乱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除非是那种人员固定、在业界又有一定名气的队伍,不然根本没人关注。

就算关注,关注的重点也基本只是队伍,而不是某个人,除非能做到如唐朝前世那般地步,成为一个行业的传说,否则谁会在意一个士兵的死活。

钟婉清几人拿着那张简单资料,研究来研究去,最后也没研究出个什么来。这无疑让几人很是失望,要知道钟婉清都打算发动老同事关系,想着这人如果有点案底啥的,干脆就先弄进去住几天,省得碍事,结果对方履历如白纸,正宗的国际友人,这就难办了。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下午木灵溜号出去买零嘴,回来后立刻神经兮兮的说她被跟踪了。

嗯,唐朝目前还未涉及到这方面,但事务所确实是有类似反跟踪培训的,毕竟挣得就是这行钱,有所防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木灵……不说她一个搞内勤的基本用不着,就是她那神经大条、见天脱线的思维脑洞,也不可能培训得起来。换而言之,能让她察觉到被跟踪,那除非是亦步亦趋跟踪到眼巴前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卷帘门对面街道边上,一辆黑色小车明目张胆的停着,前后摇下的车窗内,是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黑西装都没换。

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处的比如仓库后门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守着了。

大眼瞪小眼,彼此互瞪了会。

“这是堵门了啊!”唐朝感慨叹道,老实说,这种感觉于他来说还真就挺新奇的,两世为人都是头一遭。

不是没人跟踪,那在前世是常事,毕竟名气到他这种地步的,基本今天出任务杀人,过个几天几礼拜若干人就知道了,地下世界没有秘密可言。

杀一个人,也就代表背起一段恩怨。

但跟踪能跟到如此光明正大堵门地步的,这在前世还真就没有,开什么玩笑,且先不说唐朝会不会被堵到,就说堵一个顶级杀手的门……真没死过吗?他可不是仁见仁基,在地下世界虽然算不得凶名昭著,但脾气也绝对好不到哪去,打个飞的横跨半个星球海域上门杀人那是常有的事。

嗯,倒是有不少女人曾经堵过他的酒店房门,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不我们报警吧。”紧张兮兮的木灵从钟婉清身后探出脑袋来建议道。

“理由呢?”老卫无奈摇头,“总不能人家坐在马路牙上吹风,就把人抓起来吧。”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不得不承认,对方下了手好棋。你不是调查公司嘛,我先把你给调查了,看你还怎么调查……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简单粗暴但有效。

这样的状况自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也用不着如此,关文凡那边已经在走离婚流程,再活动活动,估计等廖冰几天后一脚踏出拘留所大门,另一只脚就得再度迈进法院大门。而若是法院裁判下来,他们这单子也就基本黄了。

“不用理会他们,上班。”钟婉清拿了主意,随即面无表情拿起手机,按动号码,一旁木灵瞧见了不由纳闷,“不是说没法报警吗?”

“谁说我要报警了?喂,交通支队吗,我举报……百草街这边有人违章停车,一辆黑色大众,阻碍交通……对,你们快来处理吧。”

啪,挂断电话,朝对面轻蔑瞥去一眼,“之前教你们打架,现在教你们如何盯人……真当我们这行钱好拿的,还想坐空调车里监视,美得你!”

“哈哈,清姐威武!”木灵大笑,八爪鱼似的攀了过来。

唐朝与老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竖了个大拇指,好吧,惹什么也别惹女人,小心思多着呢。

回转过身来,钟婉清貌似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神秘微笑:“大家这两天正常上下班,这事我来搞定……说不定还是个机会呢,呵……”

…………

139章 找到属于你的那棵圣诞树

深夜,还是那栋未竣工大楼。

一道身影从没安窗户的窗户跳了出去,或者说,是被扔了下去,九楼,急速下坠时一把抓住八楼外凸阳台,窸窣窣碎石崩裂滑落,很惊险,但还是将将止住了下落趋势,腰部发力凭空翻了上去,刚露出半个头,一只脚便踏在眼前,顿了顿。

“今天就到这。”

移开,唐朝顺势坐在阳台上,双腿悬空,呼呼夜风自身旁无能咆哮,但当然是吹不下来他的。坐了下,感觉不是很舒服,又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低头看着阳台边缘上的裂口碎石,微微摇头,

“凡事全力以赴是好事,但现阶段的你应该学会如何收力……这栋大楼快建好了,别总是让人家返工,会扣工资的。”

“是,老师。”应了声,任不平顺着阳台边缘爬了上来,看着那被自己徒手扒出来的缺口,迟疑了下,道,“这栋房子……建的有问题。”

“嗯?”

“不应该这么脆弱的。”

“那就更不能破坏了,下次换个地方,豆腐渣工程这种事情……呵,你们九州崛起也管不了。”摇了摇头,也就不再理会。

任不平同样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学着唐朝模样呆呆看向远方漆黑夜空,彼此陷入沉默。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任不平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自闭,在他的世界里,武技修为就是一切,拳头可比嘴皮子有趣多了。不过今晚是个例外,他是有诉说想法的,但看了会坐在身旁的唐朝,好似老师也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师。”

“嗯。”

“你在想什么?”这就是任不平的交流方式,直来直去,简单直接。

“在想如何杀人。”

“哦。”点点头,场面再次陷入沉默。

一问一答,仅此而已。至于为什么要杀人,要杀什么人……抱歉,那不在任不平考虑范围之内,若是换作宗清在这的话,可能会旁敲侧击的说点什么,警告估计不敢,但劝慰安抚肯定是有的,再最终委婉的引申到杀人不好,有伤天和又脏了手,不如交由他们出手关个十年八年什么的……

又过了一会,“老师,我最近上学了,初一,宗队他们要求的。”

“挺好,什么感觉?”

“感觉?不是很好……大家最近都在找那头变异猞猁的行踪,一直没有消息,判断可能是离开了岭江,也可能是藏的比较深,我想帮忙,但他们把我送进了学校……”

“我是说上学的感觉。”

“说不上来……”任不平微微皱眉,这种表情对他来说还是比较罕见的,因为一般情况下,能到皱眉这种程度的事情,在皱眉之前,他的拳头就挥出去了,“那些老师挺弱的……那些同学,更弱……”

“那些老师同学看你的感觉也是如此吧。”

任不平闻言怔了怔,随即缓缓点头:“差不多,他们会的我基本不会。”

“没事可以多和他们交流交流,交几个朋友什么的,至少能说得上话的那种,不是让你去学习他们,亦或者学到多少知识,你和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但这并不妨碍你融入他们……融入,这可是一项了不得的技能呢,我也在学习,虽然还是会时常走神,忍不住杀人……”

“融入……”任不平默默念了几遍,点头,“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去尝试做的。”

“嗯,其实这取决于你自己的角色定位,该你自己决定。不是这个世界,是那个世界,你打算好演绎怎样的角色了吗?”

“老师,我听不懂。”

“很简单,比如我,我是杀手,所以我学的全部技能都是向着这个方向靠拢的。圣诞树看过吧,树体就是杀手本职,上面悬挂的袜子、彩灯、树顶星、布偶、雪花片、铃铛、苹果等等,这些就是杀手应该掌握的技能,我会逐一学习然后把它们挂上去,不管用不用得到。当然我不会把微波炉挂上去,因为那对于杀手真的没用,它的用处可能在别的职业……你要找到属于你的那棵圣诞树,然后再往上面挂东西就会发现顺畅许多。”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嗯,不急,这种事情急也没用,有些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棵圣诞树……回去慢慢想,走了。”

……

一个小时后,唐朝潜入别墅,关文凡的独栋别墅。

上下几层全部走了一遍,很遗憾,除了几个佣人以及后院那两条蠢狗外,关文凡以及此行的目标对象武坤并不在别墅内,也不知跑到哪潇洒去了。

呵,运气倒是不错……拿起个放在卧室桌上的水果手机,唐朝无趣的撇了撇嘴。这是他此行的定位点,但关文凡好像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是的,唐朝方才与任不平说的话,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他是真准备来杀人的,杀武坤。

下午那记撩阴腿并不重,这点唐朝心里是有数的,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可能做出一腿废掉一个雇佣兵的事来,最多也就是踢僵直了而已。

这算是个不起眼的小冲突,按常理来说并不会有什么严重后续,毕竟唐朝的撩阴腿也踹了好几个人了,但这次不一样,目标对象的身份不一样。

普通人踹了最多产生恶感,可能会报复,但结果也就那样。雇佣兵被踹了……结果如何唐朝并不清楚,他的异能不是预知,他也不知道对方的为人,眦睚必报?还是大度容人?好吧,也没必要知道,他是杀手,有属于杀手的思维和做事方式……嗯,可能也没这么上纲上线。更重要的还是,左右都出来了,夜间锻炼嘛,杀个人而已,能费多大事呢。

可惜,没逮着。

……

钟婉清很有先见之明。

接下来的两天,黑西装们果然没有丝毫撤走的意思,就这么闲散的站在街头巷尾,盯着百草事务所的卷帘门,跟着唐朝他们上班、下班,按时按点……哦,黑西装换成了各色羽绒服,这时节还是挺冷的,又没了空调车,穿西装站在外面是有点扛不住。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下午,约莫三点钟左右光景,钟婉清打着电话从她那间小办公室走了出来,

“……我再确认一遍,黑皮,你确定你那朋友看到那辆车了……是关文凡?还有个女人?你那朋友还追星啊……我不是歧视你们,好吧,我就是在歧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成天都在想些什么,追追女明星我还信,关文凡,你那朋友性取向有问题啊……女朋友喜欢?好吧,那就讲得通了……行,让你朋友在那等着,老规矩,确认后费用打你卡上,你们之间怎么算是你们的事情……”

啪,挂断电话。看着同时抬头看来的唐朝三人,钟婉清如释重负:“找到了,真是悬啊,差点就没赶上明天廖冰离开拘留所。”

“哇哈哈——”木灵大喜过望,蹦起来就要大笑欢呼。不过瞬间又被一脑门子黑线的唐朝眼疾手快拉住,“淡定淡定,别惊动了外面那帮人。”

“哦哦。”木灵闻言立刻紧紧捂住嘴巴,小脑袋不断点啊点。

这也就是钟婉清之前说的机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在这被全天候无死角监视,关文凡那边则必然降低警觉。但后者没想到的是,他们并不用出去就有大把眼线洒在外面,那是钟婉清做警察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当然,不到重要时刻钟婉清也不会去想着动用那些人,一是费用不低,二是会欠人情。那些地痞混混可都是打蛇随棍上的主,一旦缠上麻烦的很。

“时间不多,让我们行动起来。”钟婉清转头看向唐朝,雷厉风行道,“小唐,待会你按照计划开车出去,走3号路线,带着外面那帮人逛大街。知道你车技好,但不要离开他们的视线,直到我这边完成任务后给信号,你再把车开回来,明白吗?”

“放心吧。”

“ok,注意安全,行动!”

…………

140章 得手、杀机

临近黄昏,车道,

“告别乡野的宁静,感受城市的喧嚣。聆听风从电线杆上吹过的声音,凝望飞鸟在心湖中划过的波纹。而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是现在就去感觉美好。欢迎来到fm1018音乐广播电台,今天的美好,从音乐开始,我是主持人……”

略有些熟悉的优美旋律自耳旁滑过,与口中轻哼的小调却完全不想干系,等待前方红绿灯闪烁,唐朝手指无意识轻敲方向盘,视线掠过一旁后视镜,那几乎离开了视野尽头的跟踪车辆,无聊打了个哈欠。

第二阶段明修栈道计划依旧顺利,虽然唐朝更愿意称呼这为遛狗计划,他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狗……啧,还是群没经过训练的蠢狗。

谈不上故意嘲讽,事实也就是如此。后面那群人的职业素养实在堪忧,也或许是跨界导致,撑场面的保镖干起盯梢的活,难免力有不逮,倒也能理解。但不专业就不专业,老老实实跟着不就完了,非要整些花里胡哨的就只能用愚蠢来形容了……蜜汁自信的拉远距离,要不是唐朝发现不对,故意等完两个红绿灯,可能都跟不上对方,哦,不对,是对方在跟踪他……

简直了,不忍直视的菜!

摇了摇头,眼前绿灯亮起,踩下油门,直线驶出。

算算时间,那边应该差不多结束收工了吧……这就是暗度陈仓。

没什么好说的,事务所附近的盯梢人员被他拉走大半,这种情况下,钟婉清和老卫自然可以轻松脱身,至于监视拍照关文凡,唐朝并没参与,计划就是如此,需要有人做明面上的诱饵,人选也只有他合适。另外可能就是考虑到安全方面的问题,估计是不想再吓到他,所以钟婉清两人没带他去。

对此,唐朝自然是无所谓的,工作嘛,服从老板安排就完事了。

至于她们那边能不能完成任务……问题应该不大,不说是以有心算无心,就是他们这次带出去的专业远程拍摄器材,就足以保证自身安全,至少发现不对飞车跑路是没问题的。

唯一可能存在的变数,那个武坤,想来也能应付过去。

术业有专攻,虽然同样是收钱杀人,但杀手与雇佣兵还是有所区别的。前者的活要更细,警惕性也更高,所以监视偷拍什么的难度很大,专业人士出马也需要几分运气。雇佣兵的话,小心点应该能避过去……

这样想着,电话进来,是木灵,唐朝眉头挑了挑,带上蓝牙耳机,急切声音传来,“清姐他们得手了,但车子以及备用车辆均被对方找到控制,我现在把定位地址发给你,你速度前去接应。”

“收到。”

挂断电话,唐朝有些无语的咧了咧嘴,打脸来的好快,看来这位雇佣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打出转向灯,不紧不慢变道,稍稍带了点刹车,放缓车速,紧接着默数几秒后,挂挡、松刹,一脚油门,轰——

发动机高速轮转,将将贴着前方意图加塞的车头疾驰掠过,随即又顶着上方黄色读秒牌,一头冲进十字路口中心地带,大幅度转动方向盘,在两边车辆长龙行将交汇时,于中间宽阔地带轻巧穿过,扬长而去。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奏鸣,隐约间还能听到几句咒骂。至于那两辆跟踪车,自然是被挡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轻而易举,毫无挑战性可言。

……

南郊,依旧是关文凡别墅,另一栋海景别墅。

不用觉得奇怪,一线明星的身价,两栋房子而已,并不算什么。而且相比起之前那套用来居住的别墅,眼下这栋风景更好的海景别墅,实际只是关文凡用来娱乐的场所。

明星嘛,很注重隐私的,尤其是些见不得光的隐私癖好,自然得找个更隐秘更安全的地方,不然被拍到怎么办。

只是很遗憾,这番苦心操作眼下还是被破解了,还不是想象中的狗仔娱记,而是帮更为专业的人士。

客厅,关文凡披着睡袍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晴不定。身旁聚拢着不少人,有黑西装保镖,有助理,还有张熟悉面孔,正是几天前去事务所签合同的周姓经纪人。茶几前方,还有道宛若热锅蚂蚁般走来走去的肥胖身影,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我说了,我早就说了!让你避一避,躲一躲,离开岭江就好,你就是不听!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跟几个私家侦探较什么劲啊!现在好了,被拍个正着……退一步、咱就算退一步来说呢,那么多案例在那摆着,做那事你为什么不关窗啊啊——”

一声惨叫夹杂着玻璃水杯破碎声,“凡哥——”、“凡哥别冲动!”七嘴八舌劝阻声中,从沙发上暴跳而起的关文凡胡乱甩开保镖围挡,对着那手捂额头血流不止的大腹便便男子狰狞怒吼,“现在说这么还有什么用?马后炮谁不会说!滚——”

“关文凡你……好,我看你是怎么败的!”

“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给我滚!”

“用不着你开除,劳资不伺候了!”

“艹!都特么愣着干什么,轰出去——”

大腹便便男子骂骂咧咧的被架出去,大门开启时,神情冷漠的武坤皱眉让到一旁,随即走了进来。

“坤哥!”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关文凡连忙迎了上来,脸带期盼,“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武坤摇头:“发现的太迟,追过去已经晚了。不过他们的两辆车子被我找到了,人肯定还在附近,跑不远。”

“那有特么什么用!”关文凡再次暴躁起来,“说不定下一秒照片就传上网,所有人都知道……”

“镇定!”武坤陡然怒喝了声,宛若惊雷轰鸣响彻大厅,看着被吓呆住的关文凡,平静道,“你和你哥差太远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对方是私家侦探,不是记者,他们得到照片后的第一反应不会是曝光,而是交到雇主手上。这里面有时间差,也是我们的补救机会。”

“怎、怎么做?”

武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随即又扫了眼大厅聚集人群,眉头皱了皱。稍稍镇定下来的关文凡见状会意挥手:“都给我走,一个不留!”

待人群散去,两人坐回沙发,各自点了根烟。武坤拿出手机调出地图软件,摆在桌上:“我刚才收到消息,那边的suv已经跟丢了。”

“吗的,都是废物……”

摆手打断,“是好事,这说明偷拍的人已经没了撤退手段,只能靠那辆suv来接。我刚才查了从这里进市区的路线,只有两条高速路线,有一条还在施工,剩一条……”

啪!关文凡一锤手掌,脸现红晕:“我明白了!我们可以堵住他!快,打电话……我来打电话,让事务所那边的人撤回来堵住他们,把照相机抢回来!”

刚拿出手机,却被武坤抬手按了下去,摇头:“你的那帮保镖,吓唬吓唬普通人还可以,办事,不牢靠,得请专业的!”

关文凡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是群饭桶,可这一时半会的……要不,坤哥你出手?不行不行,坤哥你得留下来继续找那几个人……”

“我知道一个人。”说到这里,武坤迟疑了下,敬畏神色一闪即逝,“他现在应该就在市区,我前几天无意碰到的,他来这里办事,上次碰面的时候,还是几年前在美墨边境……他若愿意出手,这事不成问题。”

“那赶紧打电话联系啊!”

“这人,有点特别。”武坤神情凝重,“我需要讲清楚,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他的真实身份是名职业杀手,按照那行的规矩,临时出手,价格不便宜。”

“职业……杀手?”价格便宜不便宜的没被关文凡放在心上,他有钱,但是职业杀手,距离他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了些,乍一听到不由愣在当场。

“对,还是极度危险的那种。回来时队长有过交代,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现在事态紧急,我也不会和你提起,你需要考虑清楚……”

“请!请他出手!”深吸口气,关文凡压根就没考虑,果断做出决定,“我现在也没其他选择不是吗,坤哥。而且,既然是职业的,我拿钱,他办事,应该也不牵扯其他吧。”

“没那么简单的……”武坤吐出长长烟气,“知道有这么个途径,你的思维会发生变化。以后再遇到事情,你会忍不住……那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进去了,想再出来可不容易……你决定好了吗?”

关文凡重重点头。

“好,我去联系。”

“嗯,坤哥你联系好了把价格报给我,应该是需要前期订金的吧,我让老马转账……”微顿,关文凡下意识看了眼门口,得,那位刚才已经被他开除赶出去了,揉了揉眉心,“我让老周转吧,以后他就是我的经纪人,算作他报信的奖励……对了,那个杀手,他叫什么?”

“哈特森!”

…………

141章 亡命狂飙(三千七+)

唐朝大致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黄昏正当时,晚霞在天边燃烧,如火如荼。

定位不是很准,正常,事务所配备的装备不错,但涉及到高精度专业领域,就算钟婉清再舍得花钱也弄不来,这就不是钱的事。

沿着海岸线转悠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了躲在块岩石后面的钟婉清两人,相似的惨白脸色,发青嘴唇,冻得不轻。

能看的这么清楚,钟婉清两人自然也瞧到了那辆熟悉的suv车影,用不着确认,连跑带喘的奔进车里:“小小小……小唐,暖气打足!”

“打到28度了。”

“嗯……嗯,开车,快走!”

“好咧。”

唐朝已然瞧见了远处荒野滩涂上,隐隐约约有几道手电筒强光,那自然不会是赶潮的渔民,潮水还没退呢。更不可能是游客,天寒地冻的谁会有这兴致,只可能是搜寻过来的追兵……追踪方向大差不离,说明有专业人士,应该就是那个武坤在指挥了。

摇了摇头,熟练操控汽车远离。除了那天晚上,唐朝这几天并没有去刻意寻找对方,当然,也和对方足够识趣有关系,既然没打算报复,那也就无所谓了。嗯,等下次的吧,下次想提高睡眠质量的时候再去瞧瞧。杀人这种事情,主要是随缘嘛。

缓了好几分钟,钟婉清与老卫两人才控制住了哆哆嗦嗦的身躯四肢,前者从包里取出个长筒照相机,表面有磕碰痕迹,打开,翻了几张照片,长舒口气:“还好,照相机没摔坏,拍的东西也都在。”

一旁的老卫同样如释重负:“这单任务完成的真是险啊,还好你及时察觉到了不对,没往车子那边去,不然我们又自投罗网了。”

“我当时也没什么把握的。”摇了摇头,钟婉清苦笑,“说来也是怪我了,以前在警队就听前辈说起过,有些犯罪分子的直觉很是敏锐,盯梢的时候千万不要盯的时间过长,哪怕是背影……那个武坤,警觉性太强,我不过就是稍不留神的看了几眼,竟然就被他发现端倪,实在恐怖!”

“确实啊,也不知关文凡是从哪找来的这么个人,那双看人的眸子,我都怀疑他上过战场……”

那是因为你们的目的性太强,且不懂得如何藏匿收敛……坐在前面开车的唐朝闻言微微笑了笑,这话其实说的并不是很准确,钟婉清作为优秀警察,老卫更是侦察兵出身,如何藏匿收敛自身的行踪气质,已是她们下意识的习惯,但这个习惯对付普通罪犯还成,想要幌过某些专业人士,那就力有不逮了。

地下世界的跟踪盯梢可没那么简单,尤其是目标对象还是同行的话,那就更是个难题。因为个个都是人精,所谓的跟踪与反跟踪,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就是呼吸吃饭般随意自然,融入骨髓里的东西。想要躲过这些人的眼睛直觉,还需要一些更为高明的技巧,比如骗术,真正顶级的跟踪者,必然都是骗术大成的精英,被这样的人盯上,别说看几眼,就算主动走到你面前问路问时间,你也休想察觉到丝毫端倪,相反还会礼貌客气的提供帮助……

嗯,曾经就有这样的人对唐朝用过如此招数,某个政府部门的女特工,金发尤物,哪哪都好,就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些……不过运气不错,适逢那天唐朝心情好,也没将对方怎么样,只是欣赏了番花容失色,便走开了。

扯远了,这时听后座的老卫沉吟了会,道:“婉清,我觉得相机里的照片不能全给廖冰,挑一些出来就行,剩下的我们得自己留着,以防万一……”

“你是说穿衣服的?呵,那还真不多。”继续翻动相机的钟婉清耸了耸肩,倒是荤素不忌。不过那只是玩笑话,心里终归是有数的,“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确实得知道分寸,出轨是一回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以廖冰的性格和现在处境,拉人下水是很乐意干得事情,如果钟婉清将全部照片给了她,那结果必然就是娱乐狂欢,一地鸡毛。相应的,也就等于是把关文凡逼得了绝境,如此后者在狗急跳墙之下会对百草事务所做出什么疯狂事来,那就不好说了。

说到底,还是忌惮那个武坤。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像卫叔说的那样,保留一部分劲爆照片,表明态度之余也能让关文凡有所忌惮收敛。

这其实也算是调查公司行业潜规则的一种,只是可能有的公司手段要更为卑劣一点,比如吃完上家吃下家,事后拿着照片再敲诈一番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不像钟婉清是纯属自保,并不做其他想法。

这时,钟婉清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不由拍了下脑门,“忘了和木灵说了……喂,放心吧,我们没事,小唐接到我们了……呵呵,你这叫什么话,小唐还是很靠谱的好吧……”

把着方向盘,都不用听就知道某个留守儿童又开始摆起前辈风范了……嗯?

正待撇嘴,唐朝蓦的抓紧方向盘,好似有一股电流瞬间蹿过脑际,头皮微麻,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下意识瞥向一侧后视镜。高速公路上,不多车流中,一辆黑色帕萨特宛若幽灵般超速变道,紧随其后的还有辆大奔,一前一后,急速拉近距离。

像是在开斗气车,到底是大奔性能略胜一筹,拉到并排位置,副驾驶车窗降下,满脸横肉大金链,凶相毕露,

“会不会开车?!敲里吗……妈妈呀……”

双眼外突视线中,帕萨特车窗降下,一只拿着银色消音手枪的手掌稳稳探出车外,向前,平举,嗞——尖锐刹车声中,大奔瞬间消失无踪。

suv车厢里,猛打方向盘,

“抓稳!”

哗——砰——

前者声响是措不及防的钟婉清、老卫、车内一些未固定杂物,哗啦啦向一侧倾斜。后者响动则是主驾驶旁的后视镜忽然炸裂,以及一声只有唐朝才能捕捉到的轻微枪响!

那一枪是冲着主驾驶位置、也就是冲着他来的,只是由于车身忽然大幅度侧移,方才偏差了目标。

“喂喂……清姐?喂喂……”

慌乱中手机不知丢到了哪里,只能隐约听到木灵不断的疑惑问询声。钟婉清捂着脑门抬起头,看着眼前那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重复变档、左右大幅度旋转方向盘,一辆辆车子好似倒退木桩般自两侧呼啸而过,一脸茫然,

“什、什么情况?”

“低头——”

唐朝冷喝,这一次钟婉清与老卫两人终于听清了,下意识蹲身低头,砰砰砰、哗啦,车身剧震,短短呼吸间功夫,后方车窗便由蜘蛛网状般裂纹直接崩碎开来,玻璃碎渣四处飞溅,有的落在车里,大部分则一股脑向后洒去,紧跟在后的黑色帕萨特轻巧变道,侧身避过,紧跟着再次变道,瞬间又拉回原来位置。

消音枪口再抬,但此时suv已经抓住机会再次变道,宛若急速行进中的蛇,融入不多车流中灵活穿行,一时无法锁定。

“防弹玻璃……”下意识抖落身上的玻璃渣子,老卫看着前方座椅后忽然出现的小孔,愣了愣,猛得惊醒回神,“枪?!”

一旁的钟婉清牢牢抓着车门内把手,同时透过座椅缝隙以及空荡荡车窗,看着后方那辆如影随形般跟来的帕萨特,晦暗光线下,玻璃前窗后,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若隐若现,一双平静到极致的眼眸似曾相识……

失声惊叫,“是他?是他!”

“谁?”

“周旺财的任务,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名国外职业杀手!”

老卫大惊,“什么!”旋即,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那台照相机,毫无疑问,他们现在也只有这么个东西能让人惦记的了。

钟婉清的记性不错,好吧,这压根就不是记性的问题,任谁见过那位一面,只要还能活着,想来都不可能遗忘!

哈特森……主驾驶位置上,唐朝面沉似水,没理由的,变异人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这位为什么还留着没走,莫非是专为那变异猞猁而来?这么执着的吗……

“小唐,他并道了,他想超车!”

“看到了!”

一脚踩死油门,直线狂奔!

先开始那几枪没中,哈特森已经失去了尾随开枪的意义,有路上其他车辆做掩护,唐朝也不会给他接近放枪的机会。如此,那就只有拼一拼直线速度了!

论性能,钟婉清这辆suv完爆对方那辆不知从哪找来的帕萨特,但suv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笨重庞大的车身,这在直线飚速中无疑吃了大亏,事实也就是如此,帕萨特其实也快不到哪去,但现在确实在逐渐拉近。

大致估算了下双方距离,唐朝眯了眯眼:“系上安全带,尽量坐稳!”

钟婉清两人不知道唐朝想干什么,但眼下明显不适合发问,默默坐回座椅,系上安全带。

旋即,车身猛地一晃,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时,原本前方一览无遗的高速公路,竟忽然出现个车屁股,双方极其接近,接近到几乎能看到前方后车窗里的公仔毛发颜色,以及那滴溜溜圆的黑眼珠子……变道?要撞!

下意识闭上双眼!

如果是俯视视角的话,就会发现这并不仅仅是简单变道,而是强行漂移并道,一旁车道上本来就有车的,一前一后两辆车,距离适中,不可能再并进另一辆车,极容易造成追尾。但suv还是强行并了进去,某个瞬间,三辆车像是保持绝对静止似的,极其接近,但又没擦没碰。

下一个瞬间,suv再度横移掠过,带着倾斜失控的车身,狠狠撞向那辆刚好开来、措不及防的帕萨特车身!

轰——

居高临下视角,彼此侧头,唐朝与哈特森对视了眼,相似平静,不同意味。

乍合乍分,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帕萨特不由自主向一旁歪斜,直奔护栏而去。suv却借着这反震力道将翘起的一侧轮胎重新落回地面,嗡,发动机强劲轰鸣,继续前行。

另一侧后视镜里,眼看就要撞上护栏的帕萨特,在最后一刻稳住了车身,擦着护栏铁管刮出一道长长且绚烂的火花光路,强行扭进车道,再度追来。

呵,车技不错……

唐朝嘴角淡漠微扬,再次眯眼估算双方距离,剧烈碰撞声如期而至,不同的是这次suv右前轮胎猛地爆裂开来,不是因为碰撞,而是仓促间哈特森抬手开枪所致。与此同时,一侧车窗忽然降下半截,一台照相机抛了出去,高高越过护栏,“给你——”

是钟婉清。

电光火石间,唐朝无暇顾及旁人抉择想法,抓住机会,趁着哈特森视线受照相机晃神刹那,猛压方向盘,“滚下去——”砰砰砰,接连不断的剧烈碰撞,彻底将帕萨特压到最右车道,不留丝毫缓冲余地,直至轰声巨响,撞上护栏的帕萨特蓦的弹跳而起,翻滚着越过护栏铁管,一头栽下道旁荒野。

suv则带着长串火花一路歪歪斜斜奔向前方漆黑夜里。

…………

142章 加班、下班

暮霭散去,夜幕降临。

无垠旷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地带,随着声吭哧闷响,一路歪歪扭扭开来的黑色车子彻底趴窝。

打开车门,一道身影走了下来,绕到副驾驶一侧,俯身看着磨损严重的钢圈车轮,牢牢嵌进个不大不小坑里,摸了摸鼻子,干脆拉开车门重新上来。

摊手,“我的错,没注意陷坑里了,估计出不来,叫救援吧。”

车内惊魂未定的两人面面相觑,神色均是复杂:“没事,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不用说,这自然就是死里逃生的唐朝三人组了。

哦,唐朝不算死里逃生,高速狂飙而已,看似惊险,但相比起他那丰富阅历来说,还是以刺激成分居多,危险性并不大,至少是还在掌控之中,可接受范围内。

生活需要偶尔来点刺激嘛。

当然,钟婉清两人肯定是不会这样想的,这种飞车枪战戏码,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太过震撼,也太过遥远了些,在大荧幕上倒是能经常看到,就着爆米花看看确实过瘾,但作为当事人就委实扛不住了。

而等紧张神经稍稍缓和下来后,看着这一幕的操盘者,唐朝,神色就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她们是知道对方车技好的,但是真没想到能好到这种程度!

只看现在车身受损状况就知道了,被子弹打爆的前轮胎、后视镜、后车窗玻璃以及一侧因碰撞留下的车身痕迹,全是不可避免损伤,除此之外,车身再无其他受损。

要知道刚才全程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说驾驶着庞大笨重的suv在车流中灵活穿梭,还能用技术好来解释的话,那后面在高速路上玩直线漂移,强行并道,以及最后不留余地的果决撞车翻盘,就只能用车神附体来形容了……哦,还有后面驾驶着爆胎车,依旧稳稳的强行开出十多公里,直到找到路口离开高速一头冲进荒野,安全着陆……

是的,在钟婉清两人心中,这就是着陆,惊险程度完全不亚于飞机失事。

沉默良久,“小唐……你驾照哪学的?”怔怔抬头,老卫如是问道。

“啊?哦,红星驾校,就在南郊,离这……”转头四顾周遭无边荒野,唐朝一时也无法确定方位,“应该不远吧。”

“哦……”下意识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神情瞧着挺复杂的就是了。

这时,钟婉清终于从乱糟糟车厢中找到了之前摔出去的手机,与木灵的通话竟然还在继续,时间原本也不长,全程十来分钟而已,顺势接起,

“喂,木灵你还在啊……嗯,出了点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没事……定位没了?可能是信号不好吧,我们现在……在一片荒野里,高速路边上……对,大概就是那个位置,你不用报警,我来报吧……”

又说了几句话,安抚性质的,估计小丫头在事务所里被吓得不轻。见状,唐朝与老卫都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摸出手机,走下车来。

老卫应该是打给家人。

至于唐朝,当然是打给糖豆,后者现在应该快放学到家了,倒也没说什么,来接人时唐朝有提前打过招呼的,说有可能加班,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做饭……现在肯定是赶不回去了,交代小姑娘去买点菜啥的,自己做一顿。嗯,糖豆是会做菜的,味道也还不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老卫那边差不多也是这套说辞,只说加班留饭,其余什么都没说,三言两语也就挂了,典型的成熟男人做派。

待唐朝挂掉电话,老卫递来一根烟,摆手婉拒,他便没再坚持,自己点了闷头猛吸两口,吐出大片烟雾,瞬间也就被凛冽寒风卷走,消散不见。

车内,钟婉清在报警,嗓门有些大,压抑不住的火气,

“……别扯那些没用的,李大狗,我问你,之前周旺财那件案子,我让你整理材料上报,你到底报没报……报了?那我今天看到的是谁……废话!我差点又死一次我能认错?!赶紧的,之前你联系的谁,现在再去联系,凶手就在沿海高速这块,有枪,极度危险……”

啪,挂断电话,钟婉清神情不是很好的走下车来,倒也能理解,两次碰到职业杀手,这种事情,再怎么优秀的警察出身也顶不住啊!

“报警了,拖车电话也打过了,等人来接吧……来一根!”

顺手接住老卫丢来的烟盒打火机,抽出一根点上。随即三人便走到车子背风处,排排蹲,望着漆黑荒野,听着呼呼夜风,怔怔发呆出神,

若有所思的吐着烟雾,钟婉清忽然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挺邪门的,几次行动都不是很顺,差点把命捐了……听说西山那边有几个道场挺灵验的,要不改天我们一起去烧烧香,转转运?”

“咳……”正喝着矿泉水的唐朝差点没呛住,转过头来,一脸痛心疾首,“都是封建迷信!清姐、卫叔,你们可都是档员,千万不能走上邪路啊!”

“……”

……

与此同时,某个高速路口里面。

一辆刚接完单的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在打着电话,顺带偷闲点了根烟,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不是这一单路程有些远吗,浪费了点时间,但是给的钱多啊,能给二丫买个玩具了,哈哈……你和孩子们先吃,我回去再热热就是了……没抽烟,整天被你管着我哪敢啊,不信等我回去你闻闻就知道了,保证没有烟味。好了,不说了,我现在就赶回去交车。”

挂断电话,下意识就要把烟卷送进嘴里,顿了顿,无奈叹气,最后还是遗憾的扔了出去,顺势转身去拿一旁的口香糖,但这时,一只手掌忽然出现搭在副驾驶车窗上,

“卧槽——”

失声惊叫中,一张眼窝深陷不带任何表情的男子面容俯身探来,腔调怪异:“去市区。”

“啥?鬼鬼祟祟的你要吓死人啊!”被吓得身躯都是一哆嗦的司机,没好气挥手拒绝,“交车了,不载客,去其他地方打车。”

恍若未闻,“去、市区。”

司机闻言一愣,再抬头细看那男子相貌,虽是一头乌黑浓密头发,但五官特征以及肤色明显不似本国人,脖间还挂着个照相机,外国游客?恍然比划手势,“我,下班了,回家了,不带客,你,找别的车……能听懂我说话吗?”

“去市区。”

“嚓……呃?”看着对方手里的一把红彤彤钞票,少说也得有十来张一千多快,司机不由愣了愣,随即迟疑了下,试探问道,“你要去市区哪里?”

“随便,你同意了?”

犹豫了下,司机还是忍不住接过钞票:“是你自己说随便的啊,那我进市区可就把你放下来了,最多到易发广场,你知道易发广场吗……算了算了,上车吧。”

“我有箱子,帮我,放一下。”

“行,你付钱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司机爽快同意,将钱揣进上衣口袋,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左右望了一圈,疑惑抬头,“你箱子在哪呢?你你你……我我我……”

结结巴巴,大惊失色。晦暗夜色下,高大健壮的外国男子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下半身完全湿透,裤腿处还在向下滴着水……不!那并不是水,水也没有这般刺鼻浓郁气味,分明是血,大滩大滩的血!

噗,轻微声响,闷声倒地。

外国男子面无表情的收起银色消音手枪,拖着右腿略显蹒跚的跨进驾驶室,灯光微闪,启动,离去。

…………

143章 态度,一定要强硬!

“哈特森?那个北美职业杀手?他还在岭江?”

九州崛起基地,训练室,看着擂台旁找来的宗清,满头大汗、拳击手打扮的高长风一脸愕然:“没理由啊,不是基本都撤走了吗?”

“我也以为是这样,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扬了扬手机,宗清无奈摇头道,“刚才我老同学打电话过来了,严重怀疑我们的办事效率,说哈特森正在南郊沿海高速上飞车枪击他的前同事,一名退役的女警,之前也是她与哈特森照面的,运气倒是不错,两次都逃过一劫……嗯,认错的机率很小,应该就是哈特森没错!”

“高速路上飞车枪击?这么嚣张!”高长风瞪大了双眼。

“对,这也是我分析判断的理由之一,虽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以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位还真就是能干出这等事来的主,甚至,干出比这更过分的事来好像也不奇怪……毕竟精神病的思维啊,谁能猜得透呢。”

“艹!一波接着一波,这是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啊!”

“谁说不是呢……打死他吧,头疼。”

“好主意!”面无表情扔掉拳套,高长风跳下擂台,向着另外一边枪械训练室怒吼,“有活来了,少柏、小段,给你们五分钟时间,集合组内人手随我出发——”

“哇,别吧,我刚约了女朋友出去看电影啊!”

“噢吼,那你死定了。”

“兄弟一场,汝女票吾养之,汝勿虑也。”

“滚滚滚……”

※※※※※※

别墅,大厅。

“……好的,麻烦加下密码,我记下了……待会我派人过去当面交易,拿到相机,尾款当场付清……我知道了,再见!”

武坤刚挂断电话,关文凡便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神情激动且兴奋:“相机拿回来了?有没有检查过里面的照片?是拍我的那些吗?”

一连串问题跟连珠炮似的,武坤点头回应:“相机拿回来了,但是摔坏了,好在储存卡是好的,哈特森已经验证过,里面确实是你的照片,我让他简单加密了下,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取。”

“哈哈,靠谱!”关文凡忍不住长声大笑,心中一块高悬大石终于安然落下,点了根烟,得意嗤笑,“贱人还想跟我斗,以为请几个私家侦探就能威胁到我?还想分我的钱,嗤,天真!”

顿了顿,想到什么,眯眼再道,“对了,你之前说那哈特森是职业杀手,那那几个私家侦探……”

武坤摇了摇头,也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正准备说,可能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亦或者是运气真的不错,总之,哈特森出手了,但她们并没有死。”

“哦,没死也好,那个姓钟的听说挺有能量的……会不会、不够保险?”迟疑了下,关文凡终于还是表露了心中不安,“现在可是数字网络时代,复制备份很容易的,而且对方如果有用手机私下里偷拍几张,我还是得玩完。”

这也就是人心的叵测、欲望了,关文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想法正应验了之前武坤说的那番话,一旦知晓了那个世界,思维以及做事方式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变化,进而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武坤皱眉:“斩草除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这事难办了,哈特森已经出过一次手,未必愿意再出手……不是钱的问题,这人,很古怪,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这样啊……”

关文凡不由面露几分遗憾。

这就是前期沟通的问题了,事发突然,无法考虑周全,再加上说白了,褪去明星光环,关文凡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即便有几分阴狠,一时半会也不会直接联想到杀人灭口这件事上去,所以他先开始交代的任务目标,仅仅就是拿回照相机。

至于武坤,他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任何排斥,请哈特森出手,潜意识里也就认为对方会大开杀戒,将事情做绝。至于拿回照相机,那都是顺带手的事了。这也是哈特森的行事风格,所以也就没特意交代。但谁曾想最后任务完成了,人竟然没杀得了……

不得不说,现在留下这么个小尾巴,着实是有些尴尬。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问题应该不大……先把照相机拿回来吧。”做了决定,关文凡起身向后面喊道,“老周……你过来的正好,我让你准备的钱准备好了吗?”

一名带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从厅后走了出来,正是之前到事务所签合同的周姓委托人,也就是廖冰的经纪人,当然现在是叛变了,点头:“放心吧凡哥,四百万都准备好了,还打进之前那个账户吗?”

这位就明显比之前那个叫着文凡文凡的前任上道多了,尽管看着年纪要大上许多,但一口一个凡哥叫着,丝毫不觉别扭。

武坤接过话来:“对,还是通过国外账户转,按照我之前教你的方法,多经过几个账户周转一下再打过去。”

顿了顿,看向关文凡,“对方现在在青合路,市区边上,派谁去取?”后者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得陷入沉思,“让小巴他们去取怎么样,他们也正好在市里……不行不行,都是帮废物,一辆车都看不住,指望不上他们……”

话刚说出口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武坤见状道:“要不还是我开车去吧。”

按道理来说这是最稳妥的,但关文凡还是有些犹豫:“从这里到市区起码一个半钟头,会不会有点晚啊,这中间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吧……”

夜长梦多确实是个问题,但真要说会出什么事,好吧,也不好说,这就是个概率的问题,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关文凡自己心理的问题,疑心太重又患得患失,但这种事情也只能他自己拿主意,旁人最多建议建议。

说到建议,一旁周姓经纪人眼眸微闪,试探开口道:“凡哥你们是急着去取东西吗,如果是青合路的话,我弟弟倒是住那不远……”

关文凡皱眉望来:“你弟弟?”

“对,亲弟弟,凡哥你以前见过的,廖冰,额,那个贱人几年前搬家的时候,我弟弟来帮过忙的,平头,挺壮的,叫阿祥,你还有印象吗?”

“阿祥?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关文凡明显是没印象了,但也确实是起了几分兴致,“你弟弟现在在做什么?”

“就是开个杂货铺子,混混生活,他这人,没什么文化的,小学都没念完……”

一拍大腿,“没文化好啊!噢噢,老周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嗯,你刚才说你弟弟住的地方离青合路不远?”

“很近,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开车最多十分钟。”

“好,就他了!”

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吗?距离近,没有夜长梦多的变故。偏巧还没文化,不可能弄得开加密的储存卡,估计连照相机如何摆弄都不知道,简直完美!

接着关文凡以及武坤又交代几句,周姓经纪人示意明白,当场打电话过去安排好,随即离开客厅去操作转钱事宜时,左右无人,再次按下重播键,

轻声道,“阿祥,你别说话,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有偷听到一些东西……”

“听明白了吗?到时你就说老板对结果很不满意,原定的四百万折半,只有两百万拿,爱要不要,谁让他做事不干净……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具体怎么说话你自己拿捏,这个你擅长,别让他再找过来穿帮就行……”

“对方的身份?听说是杀手,呵呵,你信吗?这年头特么抢个照相机就敢说自己是杀手了?合着该我们兄弟俩发财!”

“记住了,态度一定要强硬,拿出你当年气死老爸的混不吝劲来……刀?怎么操作随便你,别把事情整差了就行,照相机一定得拿到……”

…………

144章 破坏规矩

“喂,哥……搞、搞定了,照相机拿到了……过了南郊收费站第三个高速路口,在那碰头?好的,我这就过去……没事,最近天凉感冒了,可能有伤到嗓子,不耽误事……”

简单陈设的宾馆房间内,按掉电话,跪坐在地上的黄毛青年哭丧着脸,抬头望着身前床上只穿着条内裤,身躯高大健壮,胸毛旺盛,但右大腿却绑着厚厚伤布的外国佬,眼中即有着深深恐惧,又有着求饶哀求。

“大、大哥,事我办了,你……您看我能走了吗?”

倒也不怪这叫阿祥的黄毛如此怂包,只看不远处床边悄无声息躺着的两具尸体,浑身雕龙画凤的,正是他带来撑场面的同伴,也就能想象到他此时的处境了。

这和计划的不大一样……

其实计划的开端还是很顺利的,地方找到了,轻易就敲开了门,冲进来也顺利控制住了场面。只对方是外国人这点多少有些意外,这在电话里面没讲,但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有些沟通方式是国际化通用的,比如拿把砍刀出来在掌心拍几下……事态转折也就出在这里!

根本就没看清,这边砍刀还在拍着手掌,那边两名同伴就栽了,再等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就见那壮硕魁梧宛若狗熊的外国佬都没起身,胳膊肘里夹着的同伴就像小鸡崽似的,面色涨红发紫,徒劳挣扎喘气,毫无抵抗能力,旋即就见胳膊肌肉一鼓,咔,人没了……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方才打电话那幕了,得要说这阿祥还是蛮识趣的,压根就不用对方刑讯逼供,也不讲什么条件,很是光棍的选择配合……他觉得,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他还有用。

“开车,带我去你们约好的地方。”

“啊?是是是!”

……

也知道过去了多久,荒野里,排排蹲的三人组依旧在排排蹲。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催促电话已经打过好几遍,但是、好吧,拖车公司的效率实在是慢了点。当然,他们无法准确提供抛锚地点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信号太差,打开地图软件一会一个定位地址,坑爹的很。

总之,老老实实等着吧。

直到某一刻弹飞烟头的老卫怔了怔,眯眼望着远处高速路口,语气愕然:“那是……出租车?”

玩着手机的唐朝与钟婉清抬头看去,果然瞧见一辆车子打着远光灯从路口转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高速口挺远的,也是之前唐朝出于安全考虑故意开这么深的,而隔这么老远还能判断出是出租车,是因为车上方的黄色顶灯,在漆黑夜里很是显眼。

“下来方便的吧。”钟婉清猜测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荒野里面并没有修整的马路,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也不会有车子想到从这里穿过,哪怕是为了抄近路,尤其是出租车,因为荒野看似无边无际,没什么障碍物,但大大小小的坑洞同样多的恐怖,身后趴窝的suv就是明证,从这里硬穿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对车子损耗很大的。

看着身旁时不时哆嗦的两人,唐朝提议道:“要不,我跑过去问问这里的具体地址?出租车司机应该知道的吧。”

“算了,太远了,等你跑过去车都开走了,没必要……看,停了吧。”

出租车果然没有深入,只稍稍离开高速口,便在荒野中停下,隐约间还能瞧见一道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随即便消失在夜幕中,也不知跑哪里方便去了。

又过去十来分钟,老卫正调笑猜测着那出租车司机肯定上的是大号的时候,高速路口处,忽然有几盏车灯接连转下,应该是三辆车,依次排成长龙,目的明确,向着亮灯的出租车那边缓缓驶去。

“嗯?”

唐朝三人面面相觑,很神奇的反应,脑中转着的念头大抵类似,不约而同起身,躲到suv背面。

眼前这一幕,也确实像极了电影里拍的接头场面,而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走的话,接下来双方该大打出手,黑吃黑了……为防误伤,还是先行躲起来安全一点。

好吧,真不怪三人这清奇脑洞,实在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戏剧化,连职业杀手都遭遇到了,还有什么碰不到的?

且先不说唐朝她们这的反应,只说高速路口一侧,三辆车成弧形隐隐将出租车包围在中间,熄火停下,打开车门,周姓经纪人一马当先,

“老周,你弟弟还开出租啊?”

“没有,估计是从哪借的吧……阿祥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出来把动机拿过来……靠!”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却是走的近了,视线越过降下的车窗,发现他弟弟正坐在主驾驶位置上,一头黄毛垂下,刘海在夜风中飘来飘去,顺带着脖间挂着的照相机带子也荡来荡去,一副打盹睡着的样子。

这也忒不靠谱了……跟来的关文凡面色有些难看,周姓经纪人更是大怒,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到车旁,一巴掌拍在车顶盖上:“你特么……”

“不对!”走近几步,瞧清楚黄毛模样的武坤陡然色变,想也没想便一把按下身旁关文凡的脑袋,与此同时,砰,落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一名黑西装保镖,蓦的一声未吭,仰面栽倒。

“消音手枪!”

下意识示警出口,武坤就后悔了,连忙带着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关文凡躲到出租车背后,再探头看去。

果然,带来的那帮黑西装保镖反应慢就不说了,见到同伴栽倒甚至还有人下意识去扶的,听到是手枪后才后知后觉散开,不是有目的的寻找掩体散开,而是一哄而散,有的回头跑向车里,有的闷头跑向荒野,还有向高速公路跑的……一共也没几个人,却大呼小叫的硬是跑全了四个方向,没头苍蝇似的不忍直视。

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下场可想而知,短短几秒钟,尖叫声便戛然而止。武坤此时也顾不上去管他们了,朝着开来的几辆车子大吼:“快,把车开过来!”

这一声像是提醒了什么,连续几声轰然启动,随即,在武坤目瞪口呆注视下,几辆车子同时倒退、转弯,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甚至因为开得急了,还有两辆车子撞到了一起,砰声巨响,一辆侧翻,另一辆管也没管疯狂逃窜。

“草——”

怒骂声中,视线里,没开出多远的两辆车子忽然像喝了酒的醉汉一般,摇摇晃晃,左右大幅度无规则摆动。最后,在某一个点上,两车相撞,轰——

应该不是撞击,而是黑暗中不知从哪射来的子弹击中油箱所致,大团火球腾空而起,像是放了个绚烂无比的烟花,将周遭四野照的亮若白昼。

“卧槽……”

光源外围,躲在suv后面的唐朝三人,怔怔看着远处的突袭爆炸,大脑一时都有点宕机。真是黑吃黑?不用这么灵验吧,我们只是想想而已啊……不过话说回来,

光暗转换间,唐朝眯眼看向远处某个方向,刚才那一闪而逝的身影,貌似有点眼熟啊……

如果说唐朝只是有些怀疑的话,那武坤此时就已经确信无疑了,先是一巴掌抽懵了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起身逃跑的关文凡,随即面色铁青拿出手机,拔出号码。

一声都未响完,电话接通,开门见山,“哈特森,为什么!”

平静嗓音传来,“任务目标是拿回照相机,我完成了,但得到的酬金只有一半,你们破坏了规矩!”

武坤闻言大怒:“谁在破坏规矩!钱都打给你了,谈好的四百万,你想加价?”

“我账户里只进两百万。”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话语一顿,武坤想到什么霍然回头,目光凶狠又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的周姓经纪人,后者听不到电话里的内容,但显然是能意识到什么的,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他在撒谎,我打的是四百万,一分不少……啊……”

凄厉惨叫,却是右侧脸颊挨了一记重重巴掌,半嘴牙齿顿时齐齐脱落,血水四溅。深吸口气,武坤再次拿起电话,面容苦涩:“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喂?喂!艹——”

砰,手机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

145章 大佬慢走(三更!)

有把枪就好了。

这是武坤现在最大的执念,也是最深的无奈。

如果还是以前在国外当雇佣兵那会,这根本就不叫个事,只要舍得花钱,什么枪搞不来,核原材都能整来。但现在这带把水果刀都很可能上不了地铁的环境,实在是让他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憋屈感。

亦如眼下,如果有枪在手,别说ak、mp5这类突击步枪、冲锋枪,就算给他把小手枪,呃,打不打得过哈特森是一回事,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完全无法反击,还不敢露头逃跑……后者选项在周遭这毫无遮挡掩体的地形下,是妥妥的取死之道,再愚蠢不过的送人头行为。

当然,要是真有枪的话,武坤的第一选择绝对是先干掉身旁那姓周的家伙。说实在的,猪队友能猪到这份上也真算个人才……多少地下世界成员都不会随意招惹的存在,他竟然敢私吞对方的酬金?这尼玛是典型的没死过啊!

好吧,怨念归怨念,武坤还是没有放弃求生希望的,毕竟枪林弹雨的战场都闯过来了,没道理会栽在这安逸养老的环境里。

视线急速掠过周遭,重点当然是出租车里,他现在的要求真的不高,也不奢望能找到匕首啥的,给根钢管就成,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当你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柳暗花明的转折也就来了。

车钥匙!

武坤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出租车的车钥匙确实没拔!顿时大喜过望,哗啦脆响,干脆一拳砸碎副驾驶车窗,角度关系,不是很好发力,拳面也因此鲜血直流,但这和性命安危比起来自然只是小问题,反手探进打开车门,爬上去后又干脆将坐在主驾驶上的黄毛尸体推出车外,转动钥匙,打火,

嗡——车子竟然真的发动起来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这是不是哈特森所犯下的低级失误,武坤并不清楚,他与前者没啥交情的,只是以前见过几面,谈不上熟悉。当然,前者的身边也不存在所谓的朋友就是了,有也估计被他杀完了。

“文凡你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别抬头,爬上来!”在这危急时刻,武坤竟还能想到关文凡,得要说两人关系确实不错了,当然,亦或者是有其他因素在内,这就不为人所知了。

“哦哦。”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上了副驾驶,安全带却怎么扣也扣不上。这位一线大明星是着实被吓得不轻,想想也正常,这与他平时在荧幕上演绎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方才两辆车轰然爆炸的瞬间,温热风浪吹来,他的裤裆也就随之温热了……

“还有我、还有我啊!坤哥、凡哥,开门啊……”扒拉着副驾驶车窗,周姓经纪人哭喊道。

“滚尼玛的!”

不叫还想不起来,这位一叫,武坤火气瞬间就压不住了,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按住驾驶座椅,狭窄范围内,腾空一脚,自关文凡眼前穿过,结结实实的蹬在周姓经纪人面门之上,砰,鼻血狂飙,细碎骨裂声中,大大小小数十个白色颗粒仰面飞出,得,这下另外半嘴牙也没了。

踹完这一脚,武坤再不迟疑,发动车子,踩下油门,下意识便来了个大幅度甩尾规避,但预料之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顿了顿,不敢多想再度启动,向着不远处的高速路口狂奔而去。

你死了啊……

远处,唐朝眯眼看着这一切,虽然因为距离过远无法瞧得清楚细节,但这并不妨碍他给那辆出租车上的人下死亡通知书。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分明看到那道一闪而逝的身影,就埋伏在通往高速路口的路线上……意图早被看透,连逃生路线都被猜到,这还想活?

事实也就是如此,出租车开出十余米距离后,远光灯里,一道魁梧身影凭空出现,就像是从地底缝隙里忽然钻出来的一样,平举手臂,银色枪身在灯光照耀下璀璨发光……

“这……”“卧槽?”“是他!”

唐朝还好,刚才想到了,有点心理准备,虽然还是很无语。相比之下,钟婉清与老卫就是真正的二脸懵逼了,尤其是前者,连续撞上三次,表情精彩复杂到难以形容……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心中呼啸狂奔后的凌乱崩溃吧。

默然目光注视下,出租车明显在疯狂提速,显然车内司机已经看到挡在前方的哈特森。这时候侧移转向是不可能的,因为地面不平整,冒然变向很容易造成侧翻。

另外,在如此近的距离,在一个持枪的职业杀手面前,让出庞大车身是很愚蠢的行为,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车身定格,那是开枪的绝佳时机,而且就算退一步来说,射不中人,打爆一侧轮胎还是很容易的。

不若开足马力,直面向前。看似死中求活,实则反占优势。因为远光灯的存在,开枪视野会受干扰,这就是翻盘生还的机会!

不得不说,武坤确实是名优秀的雇佣兵,短短瞬间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但是……唐朝轻微摇了摇头,若是换做旁人的话,这出租车说不准真能冲出去。但眼下这位,估计连自己心跳都感觉不到的主,可没那么容易受干扰呢……

距离太远,就算唐朝也听不到消音枪声,但他能肯定哈特森开枪了,还是连发,出租车却一刻未停,直直全速撞来,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眼看哈特森就要被车头碾过,下一刻,高速撞来的出租车却擦着哈特森身旁空气冲了过去,一直冲出约莫十余丈距离后方才逐渐停下,车尾灯在漆黑夜里一闪、一闪,宛若心跳,直至在某一刻忽然熄灭。

失败了……其实早就失败了,距离二十米左右时,唐朝就察觉到远光灯歪了,后面的所谓直直撞来不过就是惯性罢了,实则越来越歪,根本撞不到原地未动的哈特森。

晦暗视野里,哈特森走了过去,有点蹒跚的样子,但还是走到了出租车旁,顺带换好弹夹,再次举枪,有个人影从副驾驶位置上滚落下来,趴在地上,仰着头,似乎在苦苦哀求的样子,但下一秒头颅便垂了下去,再也没抬起来。

啧,唐朝砸了咂嘴,这就是这位的做事风格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局外人他会给机会,给坚持原则的机会。但只要身在局内,他见人就杀,不留活口……嗯?

唐朝挑眉抬头,就见高速路口处,又是几辆车子宛若下山猛虎般急速奔来,冲进荒野……嚓,今晚这么热闹的吗?

再回头看去,哈特森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随即便坐进出租车内,车头一转,向……这边奔来?!

好吧,高速路口被堵了,他好像也只能往里面走,横穿荒野。

齐齐后退一步,唐朝三人很有默契的收回视线,背身躲在suv后面,颇有点瑟瑟发抖的意味,听着车声逐渐靠近、靠近,呼——从不远处穿过,唐朝都能听到身旁的钟婉清在不断低声念叨“不抬头、不抬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但到了此时,还是忍不住抬眼望去,坐在出租车内的哈特森也侧头看来,视线对上,

“咕咚——”

唐朝抬手,挥了挥,似招呼又似在作别。旁边精神高度紧张的钟婉清咽了口口水,见状也下意识挥手,顺带着感染了老卫……不得不说,这一幕挺滑稽的,就像迎接领导视察被安排到校门口迎宾的三名小学生。

大佬你来啦——大佬你慢走——

…………

146章 命运与时间的悖论

呼——呼——

原来是九州崛起到了……

陆续又是几辆车穿过去,眯眼瞧着车内有些熟悉的几张面容,唐朝顿时了然了后来者的身份,应该是之前钟婉清那通报警电话招来的,哈特森职业杀手的身份,也确实是在九州崛起的职责范围内。后者也发现了他们,不过并没有停下,但有一人拿起了车载对讲机……

啧,估计要栽啊。

这判断当然指的是哈特森,不说刚才远远瞧着应该是有受伤的,就算是在全盛状态下,唐朝也不觉得哈特森能扛得住九州崛起的追杀,主场可都是有额外buff加成的,不然怎么会叫地头蛇呢。远的不说,不久前唐朝就差点栽在南韩回不来,更不用说是现在的哈特森了……

当然,类似这样的念头只在唐朝脑中转了转,便也就散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他可没兴趣趟这浑水,更没兴趣再杀一遍曾经杀过的人,没意义。

转过头来,远处事发现场已经在收拾了,九州崛起路过的时候有停下一辆车的,之前开过玩笑说九州崛起是专业收尸的,其实那并非纯粹的玩笑,收拾地下世界闹出来的乱摊子,本就是类似他们这种官方组织的工作职责,其他各个国家也都一样的。

区别只是有的地下世界成员比较厚道,也不希望留下什么痕迹被捕捉到,所以会自行收拾,或者请专业人士打扫。当然,也有如哈特森这样行事百无禁忌的,那就只能由当地组织收尾了。

正想着,忽然,砰的一声,suv车身震了震,旋即一个物事就从车下面滚了过来,砸在唐朝脚面之上,下意识退后半步低头看去,愣了愣,俯身捡起,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抬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望来的钟婉清两人,挠了挠头,

“呃……这是我们的照相机?”

“好、好像是的……”

没错,唐朝捡起的正是一台照相机,外观型号像极了之前钟婉清那台,只是现在瞧来破损相当严重……但也应该就是那台。

一时间,三人不由都是无语。

这算什么?

之前拼死带出来,后面又为了拼活扔出去,结果兜兜转转一圈竟然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他们手里……这至少得是灵器级别了吧,没滴血就知道认主了?!

随即想到什么,三人齐齐绕了过去,就见车身另一侧,一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身影正悄无声息的趴在轮胎下,动也不动,瞧着这姿势,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黑暗中没看清前路,一头撞上了suv车身,当场扑街。

还有这么碰瓷的?

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出马,钟婉清点亮屏幕,俯身将那道身影翻了过来,“嚯……”一声惊呼,光影零乱。

并不是什么死状凄惨的尸体,要真是尸体,钟婉清就不会被吓到了,喘着气呢,虽然喘气的口鼻歪斜的厉害……或者说是被压缩的厉害,好吧,微光下的这幅尊荣实在是一言难尽,鼻子以上基本正常,鼻子以下包括鼻梁整个突兀塌陷,更诡异的是两侧脸颊竟然还有纹路,清晰的镶嵌波浪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某运动鞋底的样式……

端详良久,唐朝摸了摸下巴:“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前几天过来签合同的那位?”

钟婉清两人闻言一愣,再仔细看去,一拍大腿:“好像还真是哎,姓周吧我记得……”

“那就合理了。”唐朝点头,“我记得这位是戴眼镜的,金丝边框眼镜,瞧着度数不低。现在没戴,撞了不稀奇……嗯,好像还忽略掉了什么……呃?”

三人齐齐一愣,看着照相机,再看向脚下那周姓经纪人,最后看向远处事发现场……

“不、不是吧……”

“恐怕是的……”

“那这是……内讧了?”

以果导因之下,没什么是经得起推敲的。如果说之前唐朝三人只是单纯震惊于再次撞到哈特森的话,那现在随着照相机、周姓经纪人的出现,远处那些受害者的身份似乎也昭然若揭了。

“大新闻啊……如果那姓关的也在那里的话。”回过神来,钟婉清感慨了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卫也是感慨摇头:“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他们两人都反应了过来,唐朝自然也理清楚了里面的关系,不由摇了摇头,就像老卫说的那样,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确实怪不得谁。当然,唐朝更为感慨的是对方的眼光,有钱请谁不好,非要请个脾气暴躁,精神还不正常的,这不作死呢嘛……

这时,一道手电筒强光打了过来,九州崛起的人到了,两名年轻男子,走到近前,打量了下唐朝三人,又在地上躺尸的周姓经纪人尊容上顿了顿,移开,其中一人上前对着钟婉清笑道:“请问是钟警官吗?”

“我是姓钟,但我早两年就退役了,你们是?”钟婉清神色有些警惕,她有些拿不准面前这两名年轻男子的身份,按道理来说既然能一口叫破她以前工作,应该是公安系统里面的才对,但对方身上并没有她所熟悉的那种气质,看着倒是挺和气的,但隐隐的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那就是了。”年轻男子笑着递过来一个红本本,“我们算是同行,只是我们处理的事情比较特殊,麻烦看完代为保密。”

唐朝在旁边瞥了眼,特殊事务处理局,上面还戳了好几个钢印,公安检察系统的都有,撇了撇嘴,证件是真的,钢印也是真的,但这身份就肯定是假的了,九州崛起的一贯作风,平时行事需要这么个身份打掩护。

“放心,规矩我懂。”钟婉清显然是有听说过类似部门的,神色一正,交回证件,下意识还行了个礼,行到一半意识过来又略显尴尬的放下了。

年轻男子见状笑了笑,还是回了个敬礼,随即视线掠过磨损严重的钢圈轮胎:“车子坏了?需要帮忙吗?”

“呃,好像不用,我们叫了拖车公司,已经来了……”确实来了,就在说话间,一辆小型拖车终于从高速路口转了下来,不过很快就被九州崛起的人拦下,年轻男子见状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旋即笑着点头道,“钟女士,嗯,这么叫你不介意吧?呵呵,现在确实是有点晚了,不方便打扰……其实也没多大事,不过你懂的,有些事情不能曝光在公众面前,会有些不必要的影响,所以我希望你以及你的同事能对今晚看到的事情保密,可以吗?”

钟婉清当即点头:“明白,我可以签保密协议。”

“呵呵,这个倒是没必要,还是那句话,没多大事的。”稍稍顿了下,年轻男子转头看向唐朝,有点疑惑的样子,“冒昧问一下,我们之前有见过吗?总觉得有点眼熟的样子……”

当然见过,我还夸过你八极拳打的不错呢……表面上,唐朝轻轻点头:“我也想起来了,山间小庙,我们见过。”

“你是那几个游客?”年轻男子恍然:“哦,我说呢……呵呵,那就更没必要签什么东西了,都是熟人……”

又闲聊了几句,等到拖车过来,两名年轻男子顺势提出告辞,顺便也拎走了周姓经纪人。待几人走远,钟婉清好奇看来:“这就是你上次说的和薇薇签保密协议的人?”

“对,但不是和他们签的,另外两个人。”

钟婉清点头示意明白,便不再问了,几人帮忙将那辆suv弄上了拖车,随即便与两名师傅一道坐进了拖车前座,缓缓驶离荒野,再次上了高速。

晃晃悠悠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是下了高速,接近市区,行驶过一段较为偏僻的路段时,前方十字路口警灯闪烁,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故,拖车便减速靠边缓行。

确实是场事故,路口中心地带,一辆满载货物的重型货车,一辆几乎被压扁的黑色小轿车,倒是没什么围观的人,只有几名处理事故的交警,以及一名正叫着屈的司机,

“我真的没喝酒,我也没有疲劳驾驶,不信你们测……我就是正常驾驶,是对方闯的红灯,开的很快,我想刹车都来不及,你们可以去调监控,我说的都是实话……”

“嘿,这货车司机倒霉了。”两名拖车师傅见状闲聊着。

“他倒霉个屁,有保险呢,而且撞成这样一看就活不了了,他赚大了,真正倒霉的是那些撞残的……”

“说的倒也是……”

一点小插曲,越过后拖车便进入了市区。

……

时光回溯,十分钟前。

道旁,一道身影摔了出来,浑身浴血,正是哈特森,喘息抬头,双眼依旧平静如水,只是瞳孔有些微发散迹象,倒影着前方路边影影绰绰的建筑车子等等,屈身爬起,一步、一步,拖着淅淅沥沥鲜血流淌的脚后跟,缓缓向前走着,宛若一只无意间闯进钢铁森林的野兽。

短短五十米不到的路程,却硬生生走了几分钟,直至,走到一辆停靠路边的车旁,一辆骚粉小跑,车上年轻男女在调情笑侃,哈特森探出手掌搭在车窗边上,年轻男子下意识回头,不由被吓了一跳,

“卧槽!你特么谁啊,从哪冒出来的!”

略略调匀呼吸,哈特森平静看去:“车,给我!”

“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年轻男子气乐了,伸手就要推开车门,“牛逼啊,我这是碰到劫道了啊,你也不打听打听哥们是谁,我特么削你信不信……你拉我干嘛,呃……”

顺着旁边女子的恐惧目光,年轻男子这才看清眼前哈特森的状况,全身上下除了脖颈以上,几乎就没有不挂彩的地方,几处还在涓涓往外涌着鲜血,顿了顿,强笑两声,“呵、呵呵,哥们打个劫够下血本的啊,演电影呢,这是番茄酱吧……”

“车,给我!”

“大哥你是不是缺钱啊,缺钱报个数,出门靠朋友,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

“车,给我!”

“神经病啊!”嗅着扑鼻的刺鼻血腥味,年轻男子强自镇定的转动车钥匙,一连转动数次,终于颤抖的打着了火,想也没想一脚油门,呼的声蹿了出去。

手掌顿在半空,哈特森静静望了眼远处的车子,低头,继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行尸走肉般走了约莫有七八分钟时间,来到另一辆车前,车内无人,左右看了看,从道旁捡起石块,砰的声干脆砸碎车窗,顿时哇呜哇呜刺耳警笛声响彻夜空。

哈特森没理会,打开车门,俯身探进,强行掰开车锁护板,埋头捣鼓了一阵,几分钟后,刺耳警鸣声消失,紧接着嗡的一声,前车灯亮了起来,反身带上车门,坐在车内,宛若雕塑般定格了会,随即挂挡,转动方向盘,驶离路边。

车速很快,明显已经超过了道旁竖立的时速牌,但哈特森开的很稳,外加路上并没什么车,一条直线向前,穿过第一个十字路口,抵达中心地带时,眼旁蓦的有强光射来,厚重震耳喇叭急促响起,旋即,轰——

……

有听过这么一个故事,一对情侣乘坐大巴外出旅游,中途被窗外美景吸引,便招呼司机停车。他们下车后,巴士继续前行,就在这对情侣驻足欣赏山景时,只听前方轰隆一声巨响,那辆巴士被山体滑坡滚落下来的巨石砸中,落入万丈深谷,车上乘客无一生还。惊魂甫定后,男方说,幸好我们不在车上。女方听了却说,假如我们不中途下车,那辆大巴就能赶在山石滑落之前驶过,车上的人也许就不会遭遇这场劫难……

这是个有关于命运与时间的悖论。

谁对,谁错,无从断定。

亦如哈特森此刻的遭遇,如果他先前选择杀掉那对年轻男女、抢下跑车,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去,不多耽搁这十多分钟,那还会不会遇上眼下这场事故,没人知道……

现在的事实就是,重型货车滚滚车轮碾过,他以及他的原则永远留在了这十字路口。

…………

147章 做徒弟 当师傅

次日,清晨。

“压的再低一点,脚下拿稳,想象你的五根脚指头就如同大树根系,牢牢扎进土里……现在什么感觉?”

“大腿有点麻……”

“正常,先开始站桩都这样,后来就舒服了,尤其是收势那一下……再坚持一刻钟,我们就休息。”

草地上,唐朝双手平举,蹲着四平大马,身着练功服的杨老在旁指点纠正,一个教,一个学,画面倒也挺和谐。

就是旁边穿着红色运动服的糖豆,古灵精怪的眨着眼睛,绕着唐朝转悠过来、转悠过去,那探究模样就像是在观赏着什么新奇物种。

确实挺新奇的,小姑娘大病初愈,不适宜做太过剧烈的运动,所以虽然早就知道她哥哥跟小区里的杨爷爷学拳,但一直都没有见识过,今早好不容易争取到晨练慢走的机会,便就出现眼前这幕了。

杨老笑着摆手挡了下:“好了糖豆,别瞧了,没什么可看的,不打扰你哥哥练功,我们去那边石凳上坐坐。”

小姑娘是个听劝的人,乖乖点头:“哦,杨爷爷,我哥练的是什么功啊?”

“这个叫桩功,是所有武术的基础。就像你学过的加减法口诀,学会了这个,就可以尝试解题并学习其他更高深的东西了。”

杨老倒是好为人师,形容的也相当到位,小姑娘懂了,侧头想了想:“那把这个学会了,是不是就可以练咏春了?”

“呃……为什么一定要练咏春?”洪拳、形意出身的杨老很受伤。

“因为厉害啊,能打十个人呢!”回答的理所当然,小姑娘是隐约知道哥哥很能打的,就是不清楚能打到什么程度,但在她想来,估计也就能打十个的咏春能配得上她哥哥学一学了。

恍然,“哦,你说的是叶问电影吧,哈,我也看过的……不过,能打十个的可不只是咏春哦,很多拳种练好了都能做到。”

“那我能学吗?”

“可以啊……嗯,你先说说想学武术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和我哥去当雌雄大盗啦,月黑风高,劫富济贫,哈哈,想想就好玩。杨爷爷你也可以加入进来,刚好给我们望风。”

“咳咳……”

调皮。望着一老一少走出草坪,唐朝嘴角上扬,微微摇了摇头。

朝夕相处之下,他再为清楚不过小姑娘的鬼马性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有时会有点恶趣味,比如刚才发问就明显是故意的,下着套等杨老往里面钻呢,当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也挺乐意见到小姑娘这样成长的,至少以后不会吃了什么闷亏。

转回眼下,依旧老老实实的站着桩,当然什么大腿麻了之类的话,只是善意的谎言。唐朝不是走传统国术的路子,他也走不了就是了,哪怕是在几年前刚重生回来那会,也早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

他走的算是捷径。

诸如传统国术亦或者现代散打、搏击、防身术、瑜伽什么的,虽然形式不一,但大体路子都是类似的,就是通过外部动作带动体内变化,也就是所谓的训练,肌肉记忆什么的,唐朝则是因为有感知异能在手,直接就从体内大胆开刀入手,完成修行上的弯道超车。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也因此,桩功对他来说意义真的不大,这幅身躯都锤炼好几年了,基础夯的实实的。不过左右都需要锻炼保持状态,什么样的形式倒是无所谓。外加上杨老的态度,这位老拳师虽是口上说着不收徒弟,维持着忘年交的关系,但能看出来他对于唐朝是相当在意的,俨然一副要当做关门弟子培养的架势。

应该也没指望培养出来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挣什么门面,毕竟唐朝年纪摆在这呢,就是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也就认认真真的教了,这就是萍水相逢的善意,不容轻易辜负。

一刻钟站完,唐朝收了桩架子,又跟着杨老打了套基础拳法,算是活动筋骨。小姑娘也凑热闹跟着学,一招一式,呼呼哈哈,元气满满的呼喊声中,应和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青绿草坪顿时显得生气勃勃。

完成每日功课,兄妹俩便拜别了杨老,回去吃饭。接着糖豆上学,唐朝则继续待在家里。

嗯,最近放假,钟婉清昨晚在球球群里发通知了,大致意思就是念及最近世道不甚太平,暂且放假两三天转转运势,至于具体是两天、还是三天,没说清楚……有这样不着调的老板,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头疼好。

正想着,手机嗡嗡震动,还是那个署名为大侦探的球球群,钟婉清发了两招照片,一张在拘留所门口,照片两侧停着无数采访车,应该是去接廖冰的,不过随即一张就在公安局门口了,附带几个无语的点点,接着就是叮叮不停,某个一秒五喷的人上线了……

大致看了下,唐朝明白了状况。

原来关文凡昨晚还真在那事发现场,现在也凉透了,目前这消息还未对外公布,但警方是知道的,所以就把刚出拘留所的廖冰给传唤过来了,嫌疑链条很明显嘛,夫妻双方闹离婚分家产,本来按照廖冰的情况是妥妥没戏的,但现在关文凡死了,还死在非正常枪杀下,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此,廖冰自然难脱买凶杀人的嫌疑……应该是九州崛起那边还未交接过来,有那个知情的周姓经纪人在,问题不大。

不过由此也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娱乐盛况,主要是看廖冰的选择,看她愿不愿意公布关文凡的出轨照片,一边是死者为大,一边是自身利益……啧,那个女人,应该会选择后者吧,毕竟已经这样了,自然是捞在手里的钱最实在。

话说回来,区区几天功夫,事务所两个经手的单子,结果都是调查对象非自然死亡,直接为雇主一步到位……难怪钟婉清想转转运,这事是真有些邪门。

放下手机,唐朝正待去泡杯茶找本书,消磨掉这美好的假期时光,门铃叮当响起。

闻声不由愣了愣,讲道理,他这小窝还是很清静的,基本没人打扰。打开门,有段日子没见的蛤蟆镜映入眼帘,手里大包小包,背后还背了个大大吉他包。

“嗨!”大明星抬了抬下巴,笑颜招呼。

唐朝微怔:“嗨……巡回结束了?”

楚枫雅开心大笑:“还剩岭江最后一场终点站,哈哈,终于回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我可是刚回来就跑过来了,鞋子都没换。”

“哦,请请,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真是的。”嘴里说着华夏特有的客套方式,唐朝手上动作可一点都不含糊,顺手就要接过对方手里的大包小包。

“喂喂,这可不是给你的,糖豆呢?我的小粉丝呢?”兴冲冲就往屋内走。

唐朝摊手:“不巧,十分钟前刚走,上学去了。”

“啊?现在初中生上学这么早的吗?”楚枫雅闻言一愣,顿时大失所望,“我还想给她个惊喜呢……”

“没事,我可以代收,效果一样的,来来,先坐。”唐朝显得很热情,“这吉他是给我带的吧,一看就是高档货,背着多沉啊,我来拿我来拿……”

“哈?”楚枫雅气乐了,背身挡住吉他包,“想得美,你不是已经有一把了,我来练琴的。”

哦,差点忘了这笔买卖。唐朝环顾周遭客厅:“在这练?”

“要不然呢,去我家?我倒是愿意,就不知道你肯不肯了。”

“那还是在这吧。”唐朝果断拿定了主意,开什么玩笑,江月公馆的小区安保是做得不错,但也架不住有心人啊,要是被无意拍到他出入楚枫雅别墅,那乐子可就大了。

“去阳台练,喝什么?”

“温水就行。”

“等着。”

倒着水的功夫,唐朝想到什么,不由笑了笑,刚给人做徒弟,转而回来就给人当师傅,人生际遇,还真是挺有意思。

…………

148章 山不自来,我自去山

尾音落下,一曲完整且优美的旋律走完。

啪啪,略带随意的鼓了两下手掌,“不错不错,弹得很好,指法到位,感情饱满,标准优秀之作。”

“但是?”

“哪有那么多但是,确实弹得很好了,不说拿去忽悠你那些粉丝,就算是学院派的专家来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的。不过呢……”

“呵呵,有意思吗你,玩这些低级的文字转换游戏。”

“还听不听,尊师重道懂不懂,就你这样的搁古代早被叉出去了……我刚说到哪了?哦,不过……即使是再廉价的吉他,也能弹出漂亮的声音。不管是用什么乐器,重要的是弹出自己个性的声音……这话不是我说的,谁说的我忘了,你的问题或者说你的瓶颈就在这里,科班出身,又经过大量练习,指弹技巧方面我没什么可教你的,唔,教了你也很难修正过来。”

“这么说我学费白给了?”阳台上,满心期待而来的大明星霎时瞪大了双眼。

唐朝老神在在:“别急啊,技巧没有,这不还有嘴炮呢嘛,这方面我可是王者。”

这话不是敷衍,楚枫雅不是尹珠贤,虽然同是取悦粉丝的明星没错,但后者是偶像,是idol,前者却是正儿八经的摇滚歌手,受众和市场不一样,要求也不一样。所以相对于尹珠贤乏善可陈的吉他技巧,楚枫雅是真正懂吉他的,也是名实打实的专业吉他手。

既然是专业人士,那就没那么好忽悠了……咳咳,当然,唐朝也没打算忽悠就是了,不说本就收了钱的,就是现在楚枫雅与他们兄妹俩的关系,他也不好吃相太难看不是。

“从哪里说起呢,嗯,先问个问题吧,你既然玩吉他,那肯定有喜欢的吉他手,你觉得你和他们的差距在哪里?”

楚枫雅耸了耸肩,略带自嘲道:“他们都是大师,我最多就算个职业玩家。”

“就这个?”

沉吟了会,楚枫雅缓缓道:“味道,个性、范……同样的吉他,同样的谱子,我弹得干巴巴的,但他们弹起来就很起范,也很吸引人,想听……”

唐朝抚掌而笑:“说到重点了,还算有点悟性,想成为他们那样?”

楚枫雅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当然想了。”

“很遗憾,没戏!”

“你……”

“听我说完。”唐朝摆手打断道,“虽然没问名字,但你喜欢的应该都是些老古董吧,欧美那边的?呵,知道他们的个性、味道、范什么的都是打哪来的吗?不是练出来的,而是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时代所附加在他们身上的烙印!这么说可能有点悬乎,但这就是事实,那个时代你知道的,侵略、战争、萧条、国破家亡、流离失所等等,看的多了,想得多了,手边的琴弦也就情不自禁带出来了……”

砸了咂嘴,抿了口茶,看着凝眉若有所思的楚枫雅,摇头道,“苦难是艺术的土壤,悲剧是人生的内核,这话是不假的。”

道理就是这样的道理,沉默了会,楚枫雅缓缓点头道:“有些道理……可我该怎么办?现在这时代,额,好像听说最近叙利亚、伊拉克以及一些中东国家挺乱的,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那里采风?”

你怕是没死过吧……唐朝咧了咧嘴:“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直观点明白那些味道的背后是什么,不是让你作死去的。途径有很多种,时代烙印只是其中之一……当然,你说的也没错,现在这时代确实是个很难再出大师的时代,嗯,这话也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个很难再顺其自然的出大师的时代,因为这路子基本堵死了,但还有别的途径可走的……”

听到这里,楚枫雅不自觉端正了坐姿,双目放光。

唐朝则比较随意,翘着二郎腿,眯眼承受着斜斜照射过来的温暖光线,娓娓道来:“怎么说呢,乐器或者说是艺术这种东西,最终都是要落在一个载体上面的,这载体可以是多种多样的,刚说的时代背景就是其中之一,虽然看不清摸不着但就在身边,想不接触都难,区别只是有人注意到了并跳脱出来思考,最终有所感悟。有人则沉沦其中,丝毫不觉异样……但也终究是被动的,山不自来,我自去山。多出去走走,找个你感兴趣的东西沉心研究吧,有形无形的都可以,当你的吉他不自觉带出研究对象的特质,比如山川之音、河流响动,亦或者饱含生活热爱、男女情欲……你就是大师。”

嗓音淡淡,宛若梦呓,神态也多是漫不经心,似是随口而说。但落入楚枫雅耳里,脑中便就有了雷霆,心中凝聚起了海啸,波澜激荡。隐隐的,她好似在雷霆海啸间窥见了一扇金色大门,门上没有锁,但确实是锁着的,只门缝间隐约透露出点缝隙,乍泄微光……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再等勉强回过神来,唐朝已经泡了另一杯茶走回来,下意识问道,“那你呢?你的吉他载体是什么?”

话一出口,楚枫雅便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新加坡演唱会那幕,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戴起面具、抓上吉他,站在舞台之上,举手投足带动全场山呼海啸,宛若张狂霸道的恶魔降世,生生将一场寻常演唱会演变成了邪典传教现场!

“我吗……”身形顿了顿,唐朝嘴角露出几分玩味笑容,脑中瞬间闪回无数场景,枪林弹雨下的尸山血海,午夜梦回间的凭窗独倚,枪口火花、丧命亡魂、左冲右突、狼狈如狗……低头笑了笑,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去叙利亚、伊拉克等等混乱战场地带采风的人啊……

表面上,随意挥了挥手,躺回吊椅,嗯,与南韩某栋公寓里类似的款式,某人觉得不错后回来自行安装的,岔开话题,“我的路子你走不通,不说也罢,还练琴吗?”

“今天不练了。”楚枫雅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恍惚,苦笑,“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会弹吉他了……我得找个地方静静,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唐朝理解点头:“我送你,嗯,别想太多,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有时候放平心态更能感受到一些平常忽略掉的东西。”

楚枫雅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收好吉他背上。

开门抬眼,唐朝不由就是一愣,开会呢?

楼道间电梯口站了七八个人,或靠着墙或蹲在楼梯上,满满当当,并不是记者狗仔,瞧着打扮模样更像是荧幕里的古惑仔,也就是混子,毛色有点杂。

不是冲着唐朝来的,而是聚集在对门,那个新邻居的家门口,听到身后动静才齐齐转头看来,好在楚枫雅有出门就戴墨镜的习惯,又有唐朝挡在前面,一时倒没被发现。

人群中,唐朝与那个新邻居,年轻女子对视了眼,点点头,后者回以颔首招呼,有些歉意的样子。随即唐朝便上前按来电梯,送楚枫雅下楼。

倒是不用这么客气的,双方也都不觉得有送的必要,但门口那些人虽然没有异动,瞧着与年轻女子认识谈事的样子,但以防万一,上门是客的楚枫雅身份又有点特殊,送送无妨。

电梯里,楚枫雅稍稍皱眉:“那些人……怎么进小区的?”

唐朝摊手:“别问我,你知道的,我辞职很久了。”新进来的物业安保公司,唐朝其实是有所了解的,大本营嘛,周围环境还是有必要知根知底的,是个正在努力由黑转白的帮派产业,很正常的操作,现在这时代早就不是拳头打天下的年头了,又是在国内,好勇斗狠终究得玩完,转回正路,或者说至少得转到灰色地带,大把赚钱才是出路。

送走楚枫雅,上楼,电梯门开时,恰好听到重重关门声,嗯,谈的貌似不是很顺利,如此想着,唐朝也没理会,正待直接开门进屋,

“朋友,等一下。”

侧身,一名身穿西装打扮颇为清爽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似是这群人的头,态度还不错,递上名片微笑道:“你好,打扰了,我姓庄,你是住这里的住户对吗?”

唐朝扫了眼名片,信用资产保全公司经理,庄丰,没接,但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妹妹是你邻居,你们应该认识吧……”瞧着唐朝摇头,“哦,也是,她刚搬过来没多久,这是我的名片,有点冒昧,失礼了……我妹妹和家里有点矛盾,所以独自出来住,但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不怎么放心她的安全,所以想请朋友帮个忙,如果你哪天发现什么意外状况,比如说有陌生人来这里打听,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下好吗?事后我必有重谢,谢谢!”

接过名片,“哦,这事啊,那没事,邻里关心应该的。”

“谢谢,不打扰了,再见。”颇为礼貌的点头示意,随即那唤作庄丰的年轻男子便带着一帮人,呼啦啦下楼。

关上门,唐朝顺手将名片弹进电视机旁盒子里,看来自己这新邻居还有点来头,不似金丝雀,倒像是某大佬的女儿……看不惯家里作风,搬出来划清关系?啧,和南韩某个扑街艺人有点像啊,有机会介绍认识认识,搞不好就是天生一对呢……

脑子里转着这些有的没的无聊念头,实际也就是不在意了,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换了身衣服,再度出门。一顿嘴炮大几千课时费到手,还做啥午饭啊,不得出去吃顿好的犒劳下自己!

…………

149章 路西法大人!

放假两三天,恰好是星期五,索性便再接周末,也就是放假五六天……

不得不说,钟婉清确实是个良心老板。

不过对于唐朝来说,假期长短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除开中途有去了趟市区图书馆借大摞书回来,剩下的几天时间,他的活动范围就没出江月公馆,嗯,如果不是早晚锻炼的话,他很可能连房门都不会踏出去。

正常情况下,唐朝本也就是个习惯安静的人。

安静的甚至有些无趣。

这习性自然也是前世养成的,离群索居、深居简出,本就是杀手惯常的生活作息。不排除有些杀手喜欢高调,喜欢标新立异,尤其是在奇葩遍地的欧美地区,但事实证明,过于活跃的下场就是活不长。

当然,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不开眼的非要在任务间隙招惹过来,那为了保证假期质量,某人通常的做法就是速战速决,比如选个好日子,订好当天往返机票,杀完走人,绝不耽误。

踩点?不存在的!那是对于不熟悉的任务对象,对于同行而言,只要知道具体地点,长什么模样也就足够了,过多踩点只会打草惊蛇,不若直接莽上去,往往有奇效!

扯远了,只说这几天也没什么人打扰,楚枫雅倒是在当天晚上又过来了趟,不是学琴,按她的说法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她都不打算再碰吉他,过来找糖豆的,粉丝与偶像的会面,一番热闹自不用多说,随后几天,糖豆在江月公馆里又多了个去处,每天只要放学回来,便扔下书包跑去楚枫雅别墅玩,晚饭也在那边吃,甚至周末都没回谢家老宅……哥哥?和偶像比起来,哥哥算个毛线!

好吧,这是某人的怨念,实际小姑娘是有邀请同去的,只是某人太过惫懒,邀请几次都不去,那就怪不得谁了。

直到周末晚上,某人才依依不舍的换下棉拖鞋,不得不出门……

“哥,快点、快点,要开始了!”

“早呢,八点正式开始,七点半检票,现在时间才七点刚过,急什么。”

“我约了人的,要迟到了!快快快——”

站牌旁,兄妹俩一前一后从公交车上下来,没走出几步,小姑娘便忍不住回身拖动惫懒哥哥的手臂,生拉硬拽的往前方走。某人只好配合加快脚步,撇了撇嘴,至于嘛,早上不才刚见过,哪门子的兴奋劲啊……

路口,等待红路灯的时候,“小糖?”一声招呼,兄妹俩同时回头,不远处道旁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还是那身廉价西装,发型变了,刘海向后梳了个小背头,红光满面,气势很足的样子,正是糖豆的二伯唐永发,后面还有几名年轻男子,刚一靠近,便是扑鼻的酒气。

“哈哈,这么巧啊,晚饭吃过了没,没有二伯带你们去吃。”

“吃过了,二伯你来这里办事啊?”

“没有,就是和刚认识的同事吃吃饭、喝喝酒,熟悉熟悉新工作嘛……”

本就是意外碰面,也就随意聊了几句。与初次相见时比起来,现在的唐永发要显得意气风发许多,看来最近过得不错……事实也就是如此,过完年后,谢家终究还是给这对不请自来的父子安排了份工作,堂哥唐荣是在个房地产公司上班,至于唐永发的工作,则是他自己选择的,具体做什么唐朝没细打听,只听说是个金融机构……

扫了眼那几名未靠近过来的年轻男子,松松垮垮站着,略显无聊的打量身旁经过女子。着装倒还算正式,也未弄什么稀奇古怪发型,却也难掩身上的街头痞气。

看到这里,唐朝大致了解唐永发的工作单位,是个什么性质的金融机构了,无外乎放贷催债之类的。这可是门古老行业,从古至今都未断绝,谢家作为老牌家族自然也有所涉及,以前提过的,包括一些灰色地带产业以及为此保驾护航的所谓帮派,谢家其实也有的,只是与时俱进了,比如谢建平那个安保公司,多多少少就有这方面的影子……大致就是虽已不在江湖,但江湖里却有谢家的传说,且非混出名堂来的基本无法听说。

唐永发选择这个工作,大抵是看中了起步低、来钱快,一如既往的透露着他小聪明的处世哲学。

大概是后面还有二场,寒暄结束后唐永发便很快挥手离开,耽搁了这么会,小姑娘更急了,好在目的地就在前方,过了路口,一座灯火通明的现代化体育馆便出现眼前。

同时,身旁人流也开始密集起来,多是年轻男女,三五成群,神情兴奋又叽叽喳喳。手上多少都拿着东西,有自带的望远镜、照相机,也有从广场临时摊位买的荧光棒,还有自制的大大应援牌,总之,花样很多,也很杂……是的,楚枫雅的巡回演唱会,岭江终点站,就在今晚。

糖豆果然是约好人的,拿出手机看了下,又问了路,便带着唐朝匆匆穿过广场来到个角落,这里的粉丝人群明显要密集许多,也有纪律许多,还分作几个团体,点着人数纷发应援品,小姑娘口中的麦芽糖铁杆三群就是其中之一,她貌似还是里面的一个小头目。

“啊?你就是糖果?这么可爱?”

“可恶啊,这么小骗我喊你姐姐。我就说你这嗓音不对劲,还不承认,让姐捏把脸消消气!”

“哈哈,潇潇妹妹是你自己笨哦,不怪我。”

“啊啊啊——”

看着一群成年未成年的姑娘叽叽喳喳,唐朝自觉往旁边站了站,饭圈文化很神奇的,若是不了解,插话都插不进去,因为根本听不懂。不过很快他就被小姑娘拽了出来,介绍给群里的人认识,尤其是适龄女子……嗯,还分到了个应援灯,上面是楚枫雅的夜光卡通头像。

他们来的算迟了,主要是碰到唐永发耽搁了会,没多久便排队进入场地。

门票就是普通票,楚枫雅倒是有给过两张位置绝佳的内场票,但被小姑娘拒绝了,按照她的话说就是认识归认识,但支持也要支持,何况她票早就买好了,群里统一抢购的。啧啧,偶像果然是个神奇物种,连糖豆这样的小财迷都舍得奢侈一把。

队伍很长,一时半会排不到,这群以前只在网络上相识的姐妹们自然是一通大聊特聊。话题倒也不全是楚枫雅,哦,顺带提一句,小姑娘是没透露她与楚枫雅认识的,保护偶像的意识相当强烈。

聊得是关文凡和廖冰,

当下市面上热度最高的两个新闻,一个是今年的股市基金动荡诡异,颇有大熊市趋向。一个就是关文凡和廖冰的娱乐新闻。

前者为什么好说的,虽然影响力很大,就连向来不多话的老卫最近都在群里分享着他朋友的悲剧炒股经历,但眼下这一群年轻男女自然不会关心这个,她们更爱看的还是娱乐八卦,越狗血越好。

在这方面,关文凡和廖冰的闹剧无疑很符合这特质。

也不知道九州崛起和警方具体是怎么考虑的,最后公布出来的通报竟然与事实相差无几,也就是细节方面没描述清楚,比如哈特森、武坤,也比如百草事务所,都是用的代称,其余大体上关文凡买凶杀人、最后却被杀手反杀却是实锤了,随后就像唐朝之前想的那样,廖冰也选择爆出了关文凡的出轨照片,顿时惊爆一地眼球。

开年开出来这么一个大瓜,围观者自然吃的异常开心,娱乐圈就是一地鸡毛了,有站队蹭热度的,有唯恐避之不及的,还有觉得这题材不错想立项拍电影的……听说某某局有感于这圈子的恶劣,正在商量制定新规云云,总之,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的很。

一边聊着,一边排队进场,找寻座位,布置好应援道具,等待着演唱会的开始。

当灯光亮起瞬间,听着耳旁传来的熟悉节奏,唐朝不由摇头笑了笑,这算什么,有始有终的噱头吗……是的,台上表演的正是新加坡起始站的热场曲目,iwantmytearsback!

不同的是乐队换了人,舞台上也没了戴面具的唐朝。前几天楚枫雅倒是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过,让他在终点站再来一场,结果自然是被唐朝果断拒绝了,开什么玩笑,人家唱歌是要钱,他唱歌是真要命……忍不住想要杀人的习惯冲动!

亦如新加坡那场,如果不是当时刚杀完人回来,他又怎么会稀里糊涂登上舞台……

震天欢呼尖叫声中,旁边几个姑娘瞬间就疯了,“啊啊啊……是这首!就是这首!我在网上看过录像,超燃的!”

“可惜没有路西法大人,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是啊是啊,路西法大人好神秘哦,当时录像传出来,热度那么高,原唱乐队都点赞评价了,竟然还是不愿现身。”

“路西法大人赛高!”

“听说是圈外人,枫雅接受外媒采访时说的,不想受到打扰……不说了,要开唱了!”

手指被勾起,转头,是一本满足的糖豆,小姑娘是知情者,如今自然是满满的骄傲……勉强笑了笑,唐朝转过头来,嘴角抽了抽,路西法大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好吧,这事他是早就知道的,从楚枫雅那听来的,因为他当时表演时戴的那副黑白面具,所以起初国内粉丝们想出来的称呼是黑白无常,但叫着感觉不吉利,也不是很有气势,便改成黑白恶魔,还是不好听,最后不知道是哪个脑洞清奇的说叫路西法大人,因为后者的翅膀一半黑、一半白……中二病十足、羞耻度爆表,然受众很广,就此,一锤定音!

特么别让我查到是哪个混蛋最先提出来的!

幽魂,疯魔,北美鹰狙,大唐枪王,死神睡美人……劳资绰号这么多,逼格满满,你给我塞个路西法大人是什么鬼?!

…………

150章 又相信爱情了

熙熙攘攘,终有静时。

几次返场,直到歌迷粉丝们心满意足不再大喊安可后,演唱会终于逐渐落下帷幕,十点半,差不多也到时候了,第二天还要上班上学的嘛。

体育馆外广场,糖豆在和她那批姐妹们洒泪道别,嗯,这年龄段的小姑娘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这种聚散离别还是挺有触动的。一再相互约定下次演唱会再聚后,一群人终于依依惜别,各奔东西……从这个角度来看,喜欢单个明星还是很有优势的,起码凝聚力很高。不像某些团体出道的偶像,那粉丝间的关系就复杂多了,各立山头,动辄互黑与高级黑,撕逼与反撕逼,活生生整成一出宫斗剧。

回去公交站台的路上,小姑娘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唐朝在旁边瞥了眼,在和某个刚下台休息的大明星聊天,内容嘛,能想象到的,无非就是极力夸赞演唱会如何如何成功,粉丝们怎么怎么喜欢……啧,一只小舔狗。

“哥,枫雅姐让我们等等,要开车送我们回家呢。”

“拒绝……太晚了,等她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你小姨都打过来几个电话了,早点回去休息。”

“哦哦。”

又是噼里啪啦打字,一旁唐朝撇了撇嘴,还想一起回家,美得你!他可是记得某人在演唱会中途闲扯时间,回答粉丝们问题时,掩嘴大笑说路西法大人长相极丑,所以不好意思露面……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再算!

等来末班车,车上人还是很多,但倒影在车窗上的面孔却只有一副,木然疲惫,像戴着统一款式的人皮面具。

下车后差不多已是十一点,公交站台与江月公馆有段距离,兄妹俩也不急,一边闲扯聊天,一边溜溜达达的沿着清静街道,向最近的三号门走去。

路过个小巷口时,兄妹俩不由顿住脚步,下意识转头看去,巷内并没有路灯,但今晚有月,外加这里是市区,多多少少都有些光源无意投射过来。晦暗巷道深处,依稀能看到些交错人影,以及高高挥起棍棒。闷哼、惨叫、恐吓咒骂声,通过巷道两侧墙壁不断折射过来,萦绕耳际。

打架斗殴?不,只是单方面的群殴。

之所以能如此肯定,一是丰富经验,二就是唐朝的眼睛是有一定夜视能力的,不是异能,只是身体器官在经过长时间训练以及不断适应后自行开发出来的能力而已,惯常活动于夜色阴影下的地下世界成员都有这能力,算是行业基础技能。

一眼扫去,一群人将几个人围在墙角,挥胳膊动腿还带家伙,这不是群殴是什么。

并没有去挡小姑娘的眼睛,没必要的,小姑娘的神情很淡定,甚至还有几分饶有兴致的意味。

这并不奇怪,想也就能知道,在谢家找过来之前,两个孤儿无依无靠,相依为命十来年,这种场面自然不会陌生,包括些社会阴暗面都看过不少,也有参与过。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敢于向强者反抗的人少,多的是理所当然对弱者下手的杂碎。

当然,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唐朝都将小姑娘保护的很好,遇到这种场面,通常都是他脱衣服上去动手,小姑娘在旁围观,视情况决定策略……如果是势均力敌,当唐朝将对方解决到最后一人,力气耗尽局面僵持时,小姑娘会抽冷子上去一酒瓶,给战斗划上句话。如果是打不过,小姑娘会卖同情大喊人贩子啥的诱骗路人聚拢出手……报警?很遗憾,那并不在小姑娘的选择范围之内,倒不是说不相信警察,纯粹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没什么意义。

“走了。”不陌生归不陌生,但兄妹俩同样没有围观瞧热闹的心思。至于出手相助、见义勇为,那更不是兄妹俩的作风,除非是熟人,那小姑娘是有几分任侠气概的,至于不认识的陌生人,那只能说声抱歉了。

他们也有被好心的陌生人帮过,但那都是在小姑娘的卖惨诱导之下,且先不论这做法正确与否,说到底还是靠自己的,求人先求己,很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走!”

没等兄妹俩抬脚离开,一个黄毛从巷口一侧走出来挥手赶人,应当是望风的,刚才同样在兴致勃勃的瞧着里面,一回头才发现有人经过。

“等等……阿亮你闭嘴!”

唐朝自然不会和个小混混动怒,牵起糖豆的手就要走开,这时,一道身影快步从巷道内走了出来,羊毛衫外套西装,瞧着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样子,正是几天前在家门口照过面的年轻男子。

“丰哥!”黄毛转头恭敬叫着。

“讲过多少回了,说话别那么冲,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进去。”随意训走小弟后,那庄丰转过头来笑着上前道,“刚瞧着眼熟,这么巧啊唐兄弟,又见面了,出来吃宵夜?”

对方的招呼很有礼貌,唐朝也就不置可否的颔首回应,客气了句:“在忙呐?”

转头看了眼巷道内的打斗,庄丰笑了笑:“谈不上,刚吃完饭出来,就看这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在扒我的车,给点教训……抱歉,没惊扰到你们吧?”

唐朝摇摇头,又随意聊了几句延伸出来的治安问题,便友好告别。

“哥,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啊?”离开巷口后,糖豆仰头问道。

“不熟,家对门邻居的朋友……”大致解释了下其中缘由,又顺势回头望了眼巷口。

唐朝可不记得几天前见面时,他有介绍过自己,对方能一口叫出他姓氏,那应该是有简单调查过的,倒也正常,只看他如此紧张那个邻居女子,也就知道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另外,不要看唐朝这几天宅在家里,哪都没去,实际他是有注意到最近江月公馆外围,时常会有几道眼熟身影晃荡,不是踩点,更像是保护性质的监控,没猜错的话就是那庄丰的人手了。

小区内其实也有,那些保安……没错,新承包江月公馆物业管理的安保公司,抬头名字与庄丰给的那张名片上的什么信用资产公司一样,同是那个努力由黑转白的帮派产业。

那几个偷车毛贼……如果身份属实的话还好,但要是有其他目的,估计就不是打一顿了事那么简单了。

看来是有必要查查对门邻居的情况了……

……

日子如流水,流着流着你就会陡然发现,哎,还有。

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

距离演唱会过去几个礼拜,日子照旧,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臆想中的意外并没有发生,这也才是正常生活该有的节奏,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更多的还是菜米油盐,平淡如水。

“得,收工吧!”

傍晚,某会所外,刚修好没多久的suv车里,钟婉清干脆扔下照相机,转头道,“可以通知木灵了,任务结束,让她联系雇主,两口子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哪来那么重的猜疑心。”

“可以的,我又相信爱情了。”唐朝笑着给木灵挂了个电话,简单说下情况。

不得不说,私家侦探这行做久了,当真是毁坏从业者对于美好爱情的向往,左一个出轨,又一个小三,看多了就算原本没啥,心理也落下阴影了。当然,也不是所有都是如此,偶尔也有那么几个凤毛麟角的清流,比如眼前这位任务对象,除了正常应酬不可避免外,其余没发现任何问题。

隐藏的好?呵呵,你在一个警察、一个侦察兵、一个黑客,一个世界顶尖杀手面前说隐藏?

这不闹呢嘛。

哦,顺带提一句,调查任务是不看结果的,无论任务对象最后查出有无问题,只要任务结束,酬金都是要如数给的,也就是说,他们又完成了一单,还是赶在月底前拿提成的时候,嗨呀美滋滋。

“老卫,看什么呢?”

钟婉清凑过来,大概扫到了老卫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对话,不由皱眉,“还是那个炒股失败的朋友?你借钱给他了?”

“不是,另外一个。战友的孩子,之前有找我拿了几万。”老卫叹了口气,摇头,“那会跟我说要去做个小买卖摊个煎饼什么的,我当时没多想就借了,没想到他拿去炒股了,还有他家里的钱,现在兜不住了……”

“所以跟你讲实话了?找你填窟窿来了?”钟婉清冷笑,“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行,非要成天想着走捷径赚快钱,不值得同情!你可千万不能再借他了……不行,这个月的工资我得亲自交到婶婶手上,顺带再提醒几句,可不能让你再当老好人了。”

“唉,我知道……我这是惋惜啊,以前挺好的个孩子,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成哪样都不管你的事,这钱你是不是又不打算要了?”

“孩子现在这情况,怎么要……”

“卫叔你……气死我了!”

钟婉清双手抱肩,撇过头去,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前排开车的唐朝见状也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还是不说了。

话说回来,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关文凡廖冰的惊天大料影响力都散了,唯独这股市新闻越炒越热,一路走低,全线飘绿,绿的快起毛了,时不时就能在报纸上看到今天某某地方破产了几个富豪,明天某某炒股失败跳楼自杀,天台都快不够用了。

一路无话。

回到事务所,打卡、下班、出门。然后,唐朝发现停在街边的电动车电瓶没了……

…………

151章 江湖道义

“哈哈,后面辣么大仓库你不停,非要停路边,这下被偷了吧。哈哈,乐死我了……”

事务所内,木灵俯身趴在电脑前,砰砰拍着桌子,笑的都快掉到桌子底下去了。一旁钟婉清与老卫倒是没表现得这么夸张,但也都是嘴角上扬,闷声笑着。

唯独唐朝摸着鼻子,面无表情。

好吧,就像木灵说的那样,后面仓库确实很大,电动车停到那里一点问题没有。但这不是不方便嘛,屋里不好穿,从仓库后门进的话要绕过后街去,恰好正门路边就有个规划停车的地方,唐朝自然就选择停那了,快一个月下来也没出现问题,谁曾想今天会被偷了电瓶。

话说这电瓶还是来自于某个弯弯杀手的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好了好了,我打个电话,木灵你还笑,呵呵……”

钟婉清摆手拿出手机,随即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几声,好不容易止住,拨出电话,接通,

“喂,癞老四,最近生意很好嘛,都照顾到我这来了……听不懂?那我给你点提示啊,我同事电瓶车停在事务所门口,现在电瓶没了……我不管是谁下的手,这一片我只认你,给你一个晚上时间够不够……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明早上班之前,我要是看不到完好无损的电瓶,嗯,记得泡好茶,我顺道去你那坐坐……行,先这么说,等你消息。”

挂掉电话,钟婉清笑吟吟看着唐朝道,“跟我一道走,我骑车送你回去,电瓶的事明早应该能搞定。”

“好的,谢谢清姐。”

“客气,小事。”

这也就是唐朝发现电瓶没了立刻转道回事务所的原因,这对于钟婉清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一个电话就能搞定。若换做唐朝自己来,嗯,最后也能搞定,但中间手续就要复杂些了,比如先去街面随便找个混混,打,打到对方说出这片小偷头子都有谁,然后挨个过去找人,再打,打到对方愿意发动关系代为查找,直到连人带东西送到面前来,再再打……一个电瓶,不至于整这么大动静的。

再次出门,接住抛来头盔,看着钟婉清拖过来的重型机车,唐朝客气试探了句:“我来?”

钟婉清闻言一怔,随即摇头失笑:“我还真不敢让你来。”

“……”

这是实话,某人不久前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亡命狂飙架势已经够吓人了,但别忘了,那是略显笨重的suv,这要是换成轻巧灵便的重型机车那还得了?

一路无话……戴着头盔呢,不好说话。而且,虽然是在市区并没有刻意提速,但机车的性能摆着呢,外加钟婉清不错的驾驶技术,十分钟没到便滑到了江月公馆门口。

聊天时间,不存在的。

挥手作别后,唐朝走进江月公馆,回到自家公寓楼,按下电梯按钮,等了等,看着毫无反应的指示灯,微愣,坏了?

今天貌似有点不顺啊,嘀咕着掏出手机,向物业反应下情况。随即唐朝便绕了过去,推开安全门,电梯用不了自然得走楼梯上去。

十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刚走到一半,唐朝抬眼望去,呼——楼梯扶手缝隙,呼啸风声坠落,乍闪乍逝间,砰声巨响,砸在扶手上带着火星弹跳而起,旋转着将将自唐朝眼前划过,又撞到一旁墙壁之上,落下,顺着阶梯咚咚咚滚了下去。

一根钢管。

很好很强大……唐朝意味莫名的撇了撇嘴,有些无辜,也有些无奈,最后只当没看见,抬脚继续向上走去,大概走到七八楼位置的时候,听着上面愈加清晰的混乱响动,之前的猜想得到了肯定答案。

是十楼没错。

过去这么久没一点动静,还以为事情结束了呢,没曾想在这等着呢……唐朝有心想在这站站,等到上面完事了再回家,但算算时间差不多到糖豆放学的点了……要拿菜篮子出去买菜的啊魂淡!

摇了摇头,拐过九楼阶梯,果然,一群十来个人堵在前面,毛色很杂,手里武器更杂,铁棍砍刀钢管,还有个拿板砖的,也不知从哪找来的。至于另一方,则只有一个人,那名女邻居,应该是事发突然的关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家居棉绒睡衣。

数量上面不是很对等,但场面上就不一样了,十余混混聚在一处,推推搡搡的,竟是谁也不敢轻易上去发动攻击,也不好上去,因为中间阶梯上歪歪扭扭的躺着好几个人,看装扮应该是他们同伴无疑,有的晕了过去,有的蜷缩成一团,时不时抽搐……

再看站在高处台阶上的年轻女子,双腿岔开,面色冷然,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摄人架势。哦,她手头上的东西更摄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渗人,一手近战电击器,一手远程射钉枪……还是改装过的射钉枪,有两个枪口,一个配备细钉,一个外露针头。

下意识转头看向地上昏迷的混混,果然都插着数支锥形针头,这是……麻醉针?唐朝见状不由得愣了愣,高科技啊,香江回来的女人,防身意识都这么强的嘛?

是的,他已经查过这新搬来邻居的资料,姓叶,叫叶忘君,很古怪的一个名字,以前一直待在香江,直到年前方才搬来岭江。其父是叶庭威,岭江道上的一位大佬,掌控着个名为青威的帮派,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庄丰,就是青威帮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叶忘君的哥哥,那是瞎编的,真实身份是帮内的一位负责人。

了解清楚身份,眼下这个场景也就不奇怪了,无非就是江湖仇杀,父债女还的老套戏码。嗯,是有点不地道,不过江湖中人嘛,不拘小节的,什么祸不及妻儿这类话听听就行了,真要信还混什么江湖啊,当老师不是更好。

话说回来,面前这十余混混倒是想当老师,但眼下的处境却是被当成小学生给教育了,排排站,愣是没一个敢反抗的,甚至连惯例狠话都撂不下来……电击器、射钉枪、麻醉针,头皮发麻,这还怎么撂啊,怕是狠话都没说出口,人就先被撂倒了。

不得不说,这幕瞧来是挺憋屈的。本来嘛,出来混,刀口舔血,大家真刀真枪的干趴了不丢人,但玩高科技算怎么一回事啊,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

僵持间,“咳咳,麻烦借过。”

这话自然是唐朝说的,如此关键时刻他也不想打扰的,这不实在赶时间嘛。一阵骚动,夹着钢管砍刀落地声……背后忽然冒出个陌生人,望着射钉枪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混混们被吓得不轻,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连手里家伙都丢了。

“卧槽——你特么哪来的?”

“走上来的啊。”唐朝一脸无辜。

“我尼玛……秃子死哪去了,不是让他在楼下望风的吗,人走上来都不知道?!”

得,电梯损坏的原因找到了。“各位大佬,小弟家就在上面,麻烦行个方便,让我过去……”话语一顿,却是兜里手机忽然震动,唐朝掏出来看了下,来电显示是谢薇,

“别搞事,赶紧滚下去!”唐朝的要求听着很合理,但对方显然不这样认为,有男子恶行恶相上来驱赶。

接起电话,“喂,小姨……”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谢薇急促嗓音,“小唐你现在就打车过来,来我这里,银行……”

“小子,记住了,你什么都没看到,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弄死你……”

唐朝转身走下,皱眉:“出什么事了吗,小姨?”

“现在还未确定性质……放学的时候,福伯在停车地方没等到糖豆,打电话也没人接,察觉到不对劲,赶去校门口的时候,有目击者说看到糖豆刚被一辆车掳走……”

“我特么跟你说话呢你没听……”

轰——

…………

152章 无疾而终的绑架事件

轰——

一声巨响陡然炸开,瞬间压下所有杂声,包括躺在地上的抽搐呻吟,楼道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下意识转向一侧墙壁,那里站着个人,或者说挂着个人,双眼紧闭,明显已陷入重度昏迷状态,手脚四肢呈不规则扭曲状态,有人体骨骼坚硬外突、肌肉密度较大处,比如手肘,头骨、脚后跟等部位,甚至有陷入墙体的征兆,整体看去,就像钉入墙壁的一副人体画作,无比写实。

“搞……搞什么啊……”

再怔怔转过头来,唐朝依旧在接着电话,神情有些古怪……距离最近的几名混混则满脸茫然,他们根本就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同伴骂骂咧咧伸手搭上这位肩膀,然后眼前就是一花,这位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同伴则像被一辆高速疾驰的卡车迎面撞上,嗖的飞了出去……

“小姨你刚才说的另外一个人……是叫任不平?”唐朝神情古怪问道,周遭空气中的某些无形无质东西,在悄然散去。

电话那头,“任什么平的,一个小男孩,福伯随口提了句,是叫这个名字吧……他应该是被牵连的,对方的目标是糖豆,警方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不知道能不能截住,等等,我这边进来电话了。你快点过来,以防万一有什么电话打过来,你最熟悉糖豆,需要你在场……”

越说越是急切,甚而有点颠三倒四,很明显这位女强人现在是真急了。

“好的,我立刻过去。”

挂断电话,唐朝沉吟了会,转头看向一旁墙上的人体画像……他已经留手了,在理智瞬间丧失的那一刻,收回了力道,否则现在挂墙上的,就不是人体,而是黑白镜框头像。

收回视线,看着一众混混,摊手,“我赶时间,干脆点,想报仇你们就上,不想报仇我就走?”顿了顿,见没有反应,果断转身下楼。

“砍死他——”

叹气转身,迎着挥来的呼啸钢管,瞬间矮身冲进对方怀里,一记直拳在后者面门上开了花,顺手夺下钢管,反手一砸,咚的闷响,那混混双眼一翻,干脆倒地不起。得势不饶人,手提钢管的唐朝虎入羊群般冲进包围圈,连连挥砸,有的被挡下了,金属碰撞闪烁迷人火星,有的没被挡下,就是熟悉的咚声闷响……

就是寻常力道,寻常角度,唯一有点异常的可能就是钢管挥动速度有些快,但其实也就是正常速度。换而言之,这操作毫无亮点可言,偏偏效果却很不错,几下总能敲中一个,而只要被敲中,必然就是脑门,一下就晕。短短十余秒功夫,待唐朝冲出包围圈,场中混混竟然躺了半数。

当然,如此硬莽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唐朝身上也挨了几下狠的,一阵龇牙咧嘴,但等转过身来,却又变得面无表情,一副我没有痛觉、莫得感情的样子,不等剩下混混回过神来,挥舞钢管再度冲来。

混混们见状自然也就顾不得其他了,甚而情不自禁的热血沸腾起来,这才是街头拼杀的正确打开方式嘛,干就完事了,顿时嗷嗷叫着再次混战一处,然后咚咚咚又被敲晕几个,再次凿穿……

反身过来,剩下的几名混混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都有点怀疑人生。这都没刚过?而且,对方这路数越看越眼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是——打地鼠?

别说,还真是挺像的。好吧,某人还真没有这想法,他只是想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麻烦而已,而在有外人旁观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最便捷也最快速,一棍一个,干脆了当。

扭了扭身子,趁着还能站着的几名混混愣神间,唐朝一个健步冲上去,当头又是一棍,咚,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再次响起,毫无悬念的又栽了一个,反身再找另一名混混时,“敲里吗,给我死——”爆喝声中,侧后方一把雪亮砍刀急速捅来。

这是街头斗殴中绝对禁止的危险动作,不像劈砍,只要避开动脉要害,最多就是皮肉伤。直直捅来那轻则开肠破肚,重则一命呜呼。只要不是刚出来混的,基本不会这样用刀,那很容易把自己给搭进去,赢了也是输了。

这混混瞧着模样不像是愣头青,那就是一时热血冲脑了,事实也就是如此,不得不说,唐朝那咚咚咚打地鼠似的路数,实在太过挑战一个矮骡子的尊严底线……眼看那把雪亮砍刀就要捅进唐朝腰背,忽然,嗖嗖嗖,数声意料之中的破空细响传来,咣当,“啊——”

凄厉惨叫,夹杂着砍刀落地声,唐朝敲晕面前对手后,转头看了眼,那名混混抱着的手背上,密密麻麻插着数十根穿透钢钉。准头不错,练过啊……讶然挑眉,顺手又是一棍,惨叫声戛然而止。

至此,场中再无混混站立。

当然,唐朝此时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血迹斑斑的外衣被割破好几处,有些甚至距离要害只在寸许距离,瞧着令人不禁心惊肉跳,这还只是外表能看到的伤痕,内里被钢管铁棍敲中的地方更是不知凡几,也就那张清秀脸庞保护的不错,除了些微汗迹外瞧不出来什么。

“谢谢。”抬头,看着台阶上那名年轻女子轻声道谢。虽然是刻意为之,但刚才对方也确实是援手了。后者此时有些发愣,回过神来,定定看着唐朝,放下手中射钉枪,缓缓摇头,“不用,是我该谢你。”

这时,手机再度震动起来,还是谢薇,唐朝对着年轻女子稍稍点头示意,随即便转身快速下楼,接起电话。

台阶上,叶忘君看着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又转头看向还挂在墙上的人体画像,眉头逐渐皱起,有些疑惑但又无法确定的样子,沉思良久,最后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静静等到电话那头说完,冷淡道,“我住的地方,十楼楼梯,过来处理下。”话落,干脆挂断电话,反身推门回屋。

另一边,

“小姨,我在过去路上了。”

“嗯……那就过来吧,去我工作单位对面的酒店。”电话那头,谢薇声线听起来轻飘飘的,有些复杂的样子,“注意安全,不用太急,糖豆,已经安全回来了……”

“啊?”下楼脚步微顿,唐朝不由轻呼了口气。虽然对于这结果早有所料,但能得到确切消息无疑也安心许多。

“刚得到的消息……”

随后从谢薇口中,唐朝终于大致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糖豆确实被绑架了,在刚出校门口的时候,被一辆急速驶来的面包车当场掳走,手法还挺专业,正转身与同学挥手告别的糖豆毫无防备,但这时出了点意外状况,就是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夹住了个不知打哪冲过来的小男孩,稍稍僵持后,车内绑匪索性把小男孩也一块绑走……那个小男孩,就是路过的任不平。

然后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面包车都没能开出两条街,就一头撞上了街旁路灯,几名绑匪全部歇菜,任不平和糖豆则安然下车,就在街边,糖豆打电话通知了福伯,福伯又告知了谢薇……

从开始到结束,都没出五分钟,这起突如其来的绑架事件就虎头蛇尾结束了。随后赶来的警察都是一脸懵逼,这应该是他们破获的最轻松的绑架事件了,刚出警就结案,破纪录都有可能。

当然,案子虽然破了,绑匪也落网了,但这起事件可没那么容易结束……

…………

153章 演技派

酒店大厅一侧,休息区沙发上,一名作职场打扮的长发女子在打着电话,目光不时掠过正门口。

“喂,老板,有消息了吗?”

“哪那么快,走后门也要讲流程的嘛,人刚进审讯室,这会正在问呢。”

长发女子翻了个白眼,随即大概意识到对方并不可能看到,吐槽道:“那你还打电话过来?我很忙的啊老板,海归硕士,国企银行高管助理了解一下,分分钟几百万上下!”

“哟,看来新身份混得不错啊,加油,多拿点薪水回来记得请我吃饭,哈哈……说正经的,人我看过了,审讯内容也听了点,那几个绑匪算是老手,刚放出来没多久,还有个越狱的,是主谋,打算干一票就跑路的,应该就是起普通绑架事件,没什么复杂因素……你现在的老板估计待会也能知道,呵,地头蛇的能量不可小觑啊,我刚才都没细数,审讯室外起码站了五六个不相干的人……”

“这样啊……那这些绑匪是如何知道小女孩身份的?”

“道上听来的,顺藤摸瓜需要时间,我就不在这等了,待会先去你那把人接了……哈,上个学果然不一样,竟然都知道英雄救美了!有前途!”

“那我呢?老板,你啥时候来救我啊!”女子语气颇多怨念。

“你不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快活着呢吗,我还拉你下水干吗?”顿了顿,轻笑,“别嘟嘴了,通过电话都能看到……嗯,你的事情现在比较复杂,上头一时半会没法决定,我这边,呃,也有点纠结……”

叹了口气,继续道,“原本派你过去是看能不能接触那位,但当时那位可没表现出来这么恐怖的实力……现在算是僵住了,让你撤回来多少有点不甘心,毕竟你这算是唯一突破口。但不让你撤回来,又有点担心你什么时候身份暴露惹恼了那位……”

“合着我就这样被卖啦?”女子眉头微皱,生气谈不上,只是多少有些无奈。入这行就是这样的,觉悟得有。

“哈,没那么严重,那位脾气是暴躁了点,但从几次出手能看得出来做事是有理智计划的,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嘛,你现在就是我们派出去的亲善大使,加油,冬灵,我看好你!”

“我特么要不是知道什么是卧底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哈哈,一个意思,差不多差不多……我老同学过来了,先这样,待会见!”

略显无奈的放下电话,长发女子正要端起桌上咖啡杯,视线掠过正门,瞧见什么,放开咖啡杯,转而拿起一旁黑框眼镜,戴上起身走了过去……

唐朝抵达酒店的时间稍晚了些,衣服要换,形象也要重新收拾下的嘛,刚跨入酒店正门,

“嗨,小帅哥,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一名女子迎面走来,得体的职场套装搭配高挑身形颇显爽利,难得又不带职场女强人常见的压迫尖锐气场,相反,栗色波浪长发随意搭在肩上,再配以精致黑框眼镜,平生了几分妩媚open感觉,有点偏向于欧美那边的范,尤其是在眼下微笑挥手时,开朗气质不禁令人眼前一亮,身旁一同进来如今微微愣神的商务男子就是明证。

唐朝想了想:“记得,你是晓琳姐。”见过的,糖豆从洛杉矶回来的那天,机场特殊通道里,身份是谢薇的助理,叫李晓琳,很普通的名字。

“哈,没错,跟我来吧,谢总已经等很久了。”

前方带路,上电梯,来到一间套房前,李晓琳抬手敲了两下,推门走进。

屋内人不是很多,毕竟事发突然,结束的更突然,谢家明显还未反应过来,也就是谢薇、糖豆、福伯,以及几名身躯魁梧、神情肃然的男子,应该是谢薇临时叫过来以防万一的保镖。哦,另外一侧沙发上,还坐着个双眼望着天花板,脑门贴着创可贴的半大小子,也就是任不平。旁边还有两名警察,应该是在录口供,不是很顺利的样子,眉头紧皱……

“兴斌,你是知道我情况的,小糖我视若己出……我不干涉你做事,但我需要结果,我现在就在酒店房间里,没得到确切结果我哪都不会去……”

进来的时候谢薇在打着电话,听语气应该是和谢家族人,态度不是很客气。抬手与福伯打了个招呼,随即唐朝走过去摸了摸糖豆脑袋,小姑娘倒还是正常模样,脸上也瞧不见什么惊慌神色,仰头笑着,还有暇指了指坐在一旁的任不平。

轻声介绍道,“哥,他叫任不平,隔壁班的,是他救了我哦……很厉害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打倒了,我都没看清,还有个坐在前面位置的坏人想拿枪,枪口那么粗,结果一把就被他捏扁了,那个坏人都吓了一跳……”

捏扁枪口?是自制单管土枪吧……唐朝点点头示意知道,走了过去,伸手:“任同学你好,我是唐朝,唐小糖是我妹妹,谢谢你救了她。”

正在神游物外的任不平闻声低头看来,起身握手,神情木然:“没什么,你们已经感谢过了,我什么时候能走?”后面这句话是对那两名警察说的。

这是不耐烦了。

倒也正常,几个普通绑匪而已,这在任不平眼里显然不算什么,随手也就摆平了。倒是随后谢薇等人的感激以及警方的盘问,令他颇为无奈郁闷。

九州崛起作为特殊部门,与外界向来都是保持距离的。当然,眼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唤作其他九州崛起人员在场,随便掏个证件出来,再背一段类似保密条例之类的话,也就轻松搞定了。偏偏是任不平,上学自然不可能带证件,交流又向来不是他的强项,只能如现在这般一问三不知,说啥啥不懂。

“你还不能走,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这点你在学校老师也有教的……”问了半天,任不平依旧是副油盐不进模样,略显年轻的警察不由火大,语气不自觉便重了点。

“我刚上学,老师没教。”任不平面无表情抬头,这不是在抬杠,他也不会抬杠,说的就是实话,看了眼两名警察,移开,“我想走,你们也拦不住我。”

“你——”

年轻警察被同事拉到一旁,嘀咕了几句,随即那警察同事过来温和问道:“这样,任同学,我们不问了。说说你父母电话吧,我现在让她们过来接你可好?”

任不平不说话了,坐回沙发,恢复之前望着天花板的模样。

问话警察见状微愣,随即不由无奈叹气。其实绑匪已经落网,问与不问对于结案并没有多大影响,但关键是任不平的出手……一个半大小子,在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便击倒数名凶悍绑匪,顺带还捏扁了一根土制枪管,这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再次陷入僵局,唐朝在旁见状不由暗自发笑,还是没经验啊小伙,看看你老师,打混混都打的险象环生,那演技,不发个小金人都屈才了……

正想着,那边打完电话的谢薇牵着糖豆走了过来,再次感谢了番任不平,随即与两名警察走到一旁,沟通着什么,结果同样不是很顺利,任不平的出手实在太过扎眼,也就在这时,房门被再次敲响,

李晓琳上前打开门,一道熟悉身影瞬间冲了进来,满头大汗,一脸紧张焦虑,“小任,小任你没事吧!”

得,又是位演技派……看着冲到任不平身前,东摸摸西摸摸好似确定零件有没有少的宗清,唐朝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录口供?我们这见义勇为也要录口供啊……我的身份?我是他舅啊!身手好?这个打坏人不犯法吧……其实也没啥,小孩以前拜过个师父,就一个老乞丐,快渴死了,小任路过于心不忍啊,就给了碗水喝,那老乞丐为报答救命之恩就教了小任一套拳法,叫什么大日如来掌的,我也不是很懂,你们知道吗……”

满嘴跑火车,但还是应付了过去。当然不是因为这套瞎话,而是两名警察接到了电话,也就将这番奇葩言论记录在案,草草收场。

送走后,宗清反身过来,对着愣愣看来的谢薇轻笑摊手:“又见面了,谢女士。哦,还有这位小兄弟,我记得你叫唐朝对吧,呵呵,你的名字很有辨识度。”

唐朝扯了扯嘴角,算是招呼。谢薇回过神来,看着宗清,又看向任不平,神色恍然:“原来如此……这位任同学也是你们的人?”

“对。”都是熟人,宗清干脆点头应下,“小任没上过学,我就给他找了个听说教学质量不错的学校,没想到会这么巧,更没想到会碰上今天这么个事情,呵呵。”摇头笑了笑,一副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慨。

“确实挺巧的,看来我们运气真的不错。谢谢你,宗队长。”再次道谢,随即谢薇颇为大气的伸手出来与宗清握了握,紧跟着便道,“不知方不方便请宗队长吃顿便饭,这家酒店的后厨还可以。”

宗清闻言一愣,明白了什么:“抱歉,我们有规定……谢女士是想问这起绑架事件吗?”

见意图被瞬间识破,谢薇不禁略略尴尬了下,随即也就坦然点头:“是的,我知道绑匪已经落网,但事情还没结束,我想知道这起事件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如果没有,他们又是从何处知道糖豆身份的。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宗队长不吝告之。”

摆手,“谈不上方便不方便,其实稍等会你也能收到消息……”稍稍沉吟了下,宗清道,“我也是在来时路上知道的,那几名绑匪的主谋是名越狱犯,逃出来后找到了以前狱友……详细的我就不说了,大致就是这么个过程,鼠有鼠道嘛,你应该能理解,可以确定这是起临时起意的绑架案,至于消息源头,是个叫做唐永发的人,这人还没来得及调查,不知道和这起事件有没有……”

顿了顿,看着屋内几人的神色变幻,“呃,你们认识这个人?”

………………………………………………

154章 善后,处理

事情调查清楚了,很简单,也很令人无语……

唐永发当然不会是幕后主使,但他在无形中却推了一把。

前面说过的,唐永发刚被安排了份不错的新工作,乍接触新环境,新同事,自然会有所磨合。正常人面对这种磨合,无非就是两条路子,一是刚进来低调做人,就算受些摆不上台面的欺负也无所谓,权当是交学费,只要肯花时间总能打成一片,自然而然的混成老人。二就是凭真本事吃饭,能力压倒一切,不需多长时间自然就会有人围拢过来。

唐永发哪条路子都没走,他走了捷径,一方面不掩饰走后门进来的状况,一方面又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他是糖豆二伯,也就是所谓谢家人的身份……不得不说,唐永发确实是有点小聪明,本来安排的就是谢家产业,他这身份再摆在明处,路子自然是走的顺顺利利,坦坦荡荡。这点从演唱会那晚的无意巧遇就能看出来,那时唐永发才刚入职不久,但已有好几名同事肯陪他出来喝酒,小聪明的威力可见一斑。

这原也没什么,大小算个本事,但不巧就不巧在他吹嘘的观众里有个有心人,放贷催债的公司嘛,里面人员社会关系还是比较复杂的,有混道上的也不奇怪,后者就把这消息给传开了,中间又经过几人之口,最后进入了急于干一票跑路的绑匪耳朵里……

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老实说,唐朝原本是带着杀意来的,那几个落网的绑匪就算了,大多是几进宫的货色,现在又犯事,加上谢家给予的压力,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在外面接触到的,枪械来源、车子来源等等,所有相关,唐朝都不打算放过,待风头过去后逐一清理,但这信息源头……

送走宗清与任不平后,谢薇很生气,要知道按照她原来打算,对于唐永发父子俩的安排,是想给唐荣一份起点不错的工作,后者毕竟是个大学生,且先不论文凭含金量如何,至少是值得造就的。至于唐永发,几次接触下来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不好,但也打算给个类似于仓库管理员之类的工作,虽然难谈发展,但至少胜在清闲稳定,外加提供的住房,在岭江舒服活着不成问题。

说到底毕竟是糖豆的血脉亲人,谢薇自觉不会亏待他们,但没等她落实操作,唐永发那边竟然先行搭上了她三哥,谢正华,还从后者那顺利得到工作,唐荣是进了谢正华的房地产公司,唐永发自己则去了放贷催债行业。

人各有志,无法勉强。既然这是唐永发父子俩自己的选择,谢薇虽然心下不是很舒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有跟谢正华抱怨过几句,在她看来,唐荣的工作还好,正正当当,但唐永发做的就入不了她眼了,她本身就做的金融行业,自然再清楚不过所谓的民间放贷是什么情况,现在果然出事了,更不可原谅的是还牵扯到了糖豆!

大怒的谢薇在兄妹俩面前勉强保持住了理智,但在两人离开后,立刻就给谢正华打了电话,激烈争吵声,即便是走出门外的唐朝两人都能听间。

一路上,坐在车里,唐朝有些沉默,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罕见迟疑,小姑娘有偷偷望来几眼,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是沉默不言。抵达江月公馆门口,作别略有些歉疚的福伯后,兄妹俩漫步走进小区。

快抵达公寓楼下时,“你觉得二伯人怎么样?”

似是漫不经心的问话,糖豆闻声仰头看来,随即低垂眼帘,轻声回道:“还好吧……”

唐朝不置可否点头,眼眸微闪:“今天这个事,你有怨他吗?”

这次糖豆没有犹豫,摇了摇头:“没有,二伯不是有心的,他也没想到会这样……而且,我也没事,倒是二伯,可能会丢了工作……”

呵,如果有事,他就不是丢份工作那么简单了。

虽然刚才在酒店门外没听全,但谢薇的态度表露无遗,唐永发的那份工作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当然,也就仅此而已。还是那句话,毕竟是糖豆的亲二伯,就算是强势如谢薇也不可能追究到底,甚至在这事完全过去后,还要考虑给唐永发另找份普通工作,要考虑小姑娘感受的……

这也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家长里短,剪不断理还乱。唐朝向往成为普通人,但这样的处理结果……抬头望了眼漆黑夜空,吐出口浊气,岔开话题:“不说这些,走了,饭菜没来得及买,回家煮面条吃。”

见唐朝恢复正常神态,糖豆也欣喜点头:“好啊好啊,我要加两个荷包蛋,要能流出蛋黄的那种哦,吃起来可香了。”

“一个!你今天表现的太逊了,忘记我以前教你的那些常识了吗,无论何时何地,观察四周,远离危险。”

“人家那时候在跟同学告别嘛,没注意到身后……好吧好吧,我错了,一个就一个。对了哥,那个任不平真的好厉害啊,他是不是和你一样也练拳啊?”

“可能吧……他太菜了,我看不出来。”

“咦,吹牛——”

……

回家,吃面条,看会电视,洗漱,睡觉。哦,电梯修好了,楼道内也恢复原状,除了拐角墙壁上隐约有几处凹痕外,一切如常,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深夜,大约两点钟左右时候,屋内忽然响起轻微闹铃,不过瞬间就被掐断。

不久后,里屋的房门把手被轻轻拧开,晦暗中,一道身影探头探脑进来,张望观察着床铺方向,大概有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摸黑进来,轻手轻脚,贼也似的溜到床铺旁边,直到看见露在被子外的半边侧脸,漆黑屋内方才响起轻微呼气声,松了口气的样子,旋即,原路返回。

咔的轻响,门把手恢复原位,门下缝隙阴影也消失不见,小贼似乎走远。但在默数三息后。忽然,门把手速度拧开,小脑袋忽的探进,但床铺上的身影睡姿一如刚才,没有丝毫变化,小脑袋看了又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再次轻轻关上了门

下一刻,屋内床铺上,一双眼睛毫无征兆睁开,无语摇头,机灵是挺机灵的,但是,教你这些,可不是让你用在我身上的啊……

无声轻叹,从床上坐起,眯了眯眼,黑暗中有厉光乍闪乍逝,普通人是该有普通人的生活,包括烦恼,但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是吗?

悄无声息落地,没换睡衣,没穿鞋子,径直打开窗户,瞬间没入外边夜幕,消失不见……

……

次日清晨,兄妹俩一如往常早起,洗漱完,正待换上运动服出去晨练,门旁悬挂式电话忽然响起,那是小区内部电话,只用于业主与物业联系,一般就是收发快递以及有客登门时,物业保安会打电话过来核实确认。

小姑娘踢踢踏踏的跑去接电话,听了几声,神情愕然,唐朝在后面随口询问,“谁打来的电话?”

“二伯来了,在一号门外……”

唐朝闻言微愣:“谁?他来做什么,还这么早?”

“不知道,只说让我过去,有话和我说。”挂了电话,小姑娘下意识抬头望来,唐朝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不在意道,“大概是知道昨天事情来道歉的吧……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

“嗯。”

待兄妹俩来到一号门,果然在门口花坛旁瞧见了唐永发,还是那件廉价西装,双眼满含血丝,不似上次所见到的意气风发,精神明显萎靡不振,好似还在担心畏惧着什么,不时转头四顾,宛若惊弓之鸟。

“二伯……”招呼了声,兄妹俩走过来,不由都将视线放在了唐永发脚旁,几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行李包,还有个拉杆箱,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小唐,糖豆,唉……”未语先叹,唐永发看着糖豆脸上浮现羞愧,“对不起,这事千错万错都是二伯的错,我这张烂嘴真的是……”

啪,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再要抽,糖豆连忙拦下,唐勇发神情激动,“还好你没事,不然二伯真没脸活下去了,更不知该怎么和四弟弟妹交待……”

总之就是一连串的惭愧道歉,态度倒是诚恳,也就让糖豆愈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不住摇头摆手,颠来倒去的说她没事,二伯你不要自责之类的话,唐朝也在旁作势劝了下,随即见到唐永发情绪愈加激动,便转而指着地上的行李疑惑问道:“二伯你这是……”

“哦,老家打来电话出了点事,让我回去看看……事情比较麻烦,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不过糖豆你放心,我找过唐荣那小子了,让他多照顾你,我以后有机也会再来看你……”

这自然是借口了,至于具体原因,好吧,是唐朝昨晚出去做下的。方法很简单,先惊醒刚从派出所协助调查回来没多久的唐永发,然后在门口打电话,以绑匪朋友的身份,意图踩点报仇,说些砍死唐永发之类的话……

小聪明的人往往胆小,唐永发也不例外,所以就有了眼下跑路这幕。

这也是唐朝的底线,有糖豆夹在其中,直接杀人肯定是不行的,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或者如谢薇做的那般小惩大诫,也着实是便宜了这位,不若直接赶走滚蛋,让风险远离……只是让唐朝有点没想到的是,对方在这危险当口竟然还敢跑过来这里……

唐永发去意已决,糖豆拦不住便想到什么,扭身跑回小区,接着又来到小区附近的银行网点,来回推辞几番后,将取出来的几万块钱塞进对方包里,唐朝没有阻止小姑娘的做法,只在路边拦了辆车,帮忙将行李搬至车上。

片刻,站在路边,目送出租车远去,小姑娘有些愣神,唐朝则微不可擦的撇了撇嘴,收回视线……原本是打算断一条腿再让你走的,看在还知道过来看望糖豆的份上,就让你全须全尾回去好了……

…………

155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上午,百草事务所后仓库。

“……真是大龙冲了龙王庙,不好意思兄弟,误会,都是误会!那小子新来的,没眼力劲,不懂规矩,癞老大已经教训过了,打得老惨了,都走不动道了,所以派我来处理这个事……”

一边点头哈腰的说着,面前的小平头一边蹲下拉开脚旁网球袋,哗啦,各种型号五六个电瓶赫然映入眼帘,“那小子昨天得手的都在这了,您看看,哪个是您车上的。”

“呃……应该是这个。”

“好嘞,不劳您上手,脏,我来我来,工具我都带了,保证给您安装得好好的,跟新的一模一样!”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本来就是二手组装的。”

“哟,同行啊……瞧我这张嘴,您别误会,我说的是二手电动车组装翻新,呵呵,这也是我们的业务范围,可惜家伙事不起,不然我再给您这车打漆镀层膜……”

什么是效率,这就是效率!什么是服务,这就是服务!

是的,电瓶找回来了,或者说是送回来了,很有诚意的那种,早就搁这等着了,直到等来他上班……看着小平头熟络的拿出各种工具将电瓶装上、固定,额外附赠了个防盗铁皮板,根本不用别人帮忙,独自一人轻松搞定,唐朝不由感慨了声,都特么是人才啊!

不多时,小平头收好工具起身:“好了,您骑上试试。”

试验的结果当然没有问题,对方手艺不错的,重新支好电动车,唐朝笑着点头:“谢谢啊,劳烦你跑这一趟。”

“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很显然,钟婉清的那通电话很好使,大概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嘱咐命令,小平头表现的相当客气,连连摆手,随即又试探问道,“方便的话,我可以拍张电动车照片吗?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回去交下差,顺便也让那帮不开眼的小子认识认识,免得以后一不小心再有什么误会啥的。”

瞧瞧,还有售后服务,“当然可以,随便拍。”

“好的,谢谢兄弟……嗯,好了,那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先走?”

“我送送你。”说着唐朝从兜里掏出包刚买的烟,塞进对方手里,但小平头却像是接了个引线已经嗤嗤点燃的炸弹般,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连忙推辞,“别别别,兄弟,我不能拿、真不能拿!”

“拿着吧,就像你说的,没其他意思,跑一趟辛苦了。”

“不不不,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真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婆婆妈妈的!”

“呃……”宛若被瞬间施了定身术,小平头感动的一动都不敢动,僵硬转头,事务所后门,钟婉清似笑非笑的抱肩站着,“钟、钟队好……”

不耐烦摆手,“拿上烟回去,给癞老四带句话,就说这次就算了,以后再在百草街下手,别怪我翻脸。”

“是是是,明白!留步、兄弟留步……”不住作揖拱手,倒退着离开仓库范围,一阵烟似拎着网球袋蹿进巷道遁走。

见状,唐朝转过身来,摇头笑了笑:“清姐,瞧你把人吓的,以前打过交道啊?”

“嗯,事务所刚开张那会,他偷过我机车,被我逮到打过一顿,后来我有事找癞老四,哦,也就是他老大,没留意提了这事,大概他又被打了一顿吧。”钟婉清浑然不在意的说着,随即作势打量了下唐朝,“挺讲究啊,还知道塞烟。”

唐朝挠了挠头,日常装傻充楞:“我这不是怕万一还有下次再麻烦到他身上嘛。”

“没有下次,如果再有,那就该他考虑塞你什么东西了,一包烟可不够……去前台,有人找你。”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此一时彼一时,人情交往复杂着呢,里面学问也大着呢,展开揉碎了说没啥意思,一句话,对方给面,唐朝也给面,但念经烧香只限这么一回,下次再来,就该超度了。

“找我?”唐朝闻言不由一愣,再瞧钟婉清有些奇怪的神色,“谁啊,清姐你认识?”

“谢家人,你说我认识不认识……”钟婉清话语一顿,却是身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掏出一看号码,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唐朝见状挑了挑眉:“还是她?”

钟婉清无奈点头,摆手示意唐朝先过去,接起电话:“喂,廖女士,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们的任务关系已经结束……”

这廖女士自然就是他们之前的雇主,廖冰。前面说过的,关文凡和廖冰的新闻热度已经降了下来,与此同时,流程方面的东西也基本走完。这位算是整起事件的唯一获益人,除了花钱雇佣百草事务所外,其他啥事没干,在拘留所里蹲了几天,出来就是人生赢家,不只是名义上从离异变为更好听的丧偶,同时还从关文凡那继承了大笔遗产,典型的一波肥。

按道理来说,事情结束,她也得到想要的了,那接下里自然是潇洒快活去。但也不知是之前被舆论骂的狠了,还是踩乎关文凡的那一脚搞得自身良心不安,总之,这位现在精神压力很大,大到整天都怀疑有人跟踪她,图谋不轨。偏偏还不愿意报警,只愿意相信钟婉清,也只信任百草事务所的办事能力,所以不断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请他们再次出手调查……

但钟婉清不愿意啊,不是酬金的问题,那位现在不缺钱,要多少估计都不带还价的。主要是不合乎钟婉清的办事原则,他们是调查公司,不是私人保镖。另外,不得不说,之前那哈特森、武坤对于钟婉清的影响还是蛮大的,连带着对廖冰也有点心理阴影,实在不敢也不愿再掺和这位的事了。

不过廖冰的耐心是真的足,三天两头的就像耗在这了,再往下去就该登门强请了……当然,这是老板钟婉清该考虑的问题,和唐朝没什么关系,如此想着,走进事务所,来到前台,看着正与木灵随意交谈的中年男子,不由就是一愣。

“谢叔?”

来者是谢建平,闻声转头看来,笑着起身,“哈,小唐你来啦,你待的这地方真挺有意思的,难怪你不愿意去我那,婉清呢,不是刚去叫你了吗?”

“清姐接电话去了。”看着登门拜访的谢建平,唐朝开玩笑道,“怎么,谢叔有生意要照顾我们?嗯,话说回来,不应该是婶婶过来更合适吗?”

“去,没大没小。”谢建平当然知道这种事务所的主营业务是什么,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不过唐朝这话还真就不全是玩笑,他可是知道的,这位叔在外面是有小的存在的,他们现在住的那房,就是以前谢建平安置人家的地方。当然,这种事情很难说的,那位婶婶也未必一点都不知情,只能说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开了几句玩笑,唐朝看出谢建平是揣着事过来的,还不方便拿出来说的样子,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出事务所,来到对方车上说话。

华夏人谈事情,总归是要寒暄起头的,尤其是熟人亲戚之间,在又关心了番唐朝最近的生活、工作情况,又聊了聊昨晚的绑架事件后,终于,谢建平说出了来意,

“小唐,听说你昨晚在家门口和人起冲突了?”

为这个事情来的?唐朝一时没想明白其中的联系,便顺着点头道:“是有几个混混拦路,我当时刚好接到小姨电话,得知糖豆被绑架,情急之下就动了手。”

“你这可不只是动手啊。”谢建平感慨摇头,“一口气砸翻十来个人,就算只是普通混混,放我那公司里也不常见了,更何况对方还有武器……小唐你身手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哦,我最近有在跟人练拳,谢叔你认识的,就江月公馆里的杨老。另外,可能就是我昨晚运气不错,不然结果还真不好说……谢叔你知道那些混混的来历?还是他们找到你这边了?”

知道打架不奇怪,但知道的如此详细就不只是听说了。果然,只听谢建平道:“一个朋友,查到你以前有挂在我公司里做保安,就找过来打听情况,你可是把他吓得不轻,还以为是遇到什么武林高手了呢,哈哈……杨老,是杨英鸿杨老吧,你能跟他学拳那打成这样就不奇怪了。”

谢建平明显是误会了,以为唐朝早就有跟杨老学拳,摇头继续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要多想,说来都是认识,对方……算是谢家下面办事的人吧,有机会我给你们介绍下,说开了,误会也就解除了。”

谢建平说的有点含蓄,但唐朝听明白了,那就是他昨晚打的那些个混混背后所属帮派,貌似是谢家暗中支持的势力,换而言之,也就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好吧,有点尴尬,但就像谢建平说的那样,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找到他那边,那肯定也就被他压下了。

了解清楚其中缘由后,又说了番没营养的话,谢建平便开车离开。

但事务所门口,唐朝目光却是微冷,这事,一时半会还真结束不了……

昨晚那些混混的来历,他是有查过的,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是动了手,那未免后续不必要的麻烦自然得查清楚,只是还没查到背后是谢家支持的而已……但他查到了给绑匪提供自制枪械的人,正是那些混混所属帮派里面的,貌似还是位负责人……

就当是给你们清理门户了吧,谢家,不用谢我!

…………

156章 交易

数天后,郊区冷清街道上,一辆福特小车,一辆黑色面包车,一前一后在凌晨深夜里疾驰。

福特小车后座上,坐着两名男子,靠左侧的身材有些发福,皮衣敞开,脖间垂条大金链,内里羊毛衫被鼓起来的肚腩撑着,双眼微眯,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听着身旁略显瘦高的男子说话,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火哥,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妥当……那皮三是个什么货色你也知道,混这么多年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名堂,碰到了给面子叫声皮哥,其实就是个老油子,滚刀肉,干不出什么事来的,现在忽然要这么多的炸药……还有就是钱的问题,他是预付了大部分订金没错,但那个钱肯定不是他的,他也拿不出来,应该是背后有人教他这么做……这事,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下?”

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因为旁边人肯定能听懂。比如他们这种卖火器的,不像国外那些个同行,只要武器出手、钱一落袋,那就完全不管了。国内的不行,查的很严,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得考虑到后续影响,否则买家拿着这些武器真干出什么大案来,他们也跑不了。

事实上,前阵子他们已经吃过亏了……

“考虑?”发福的火哥嗤笑了声,“谁特么为我考虑考虑?扣了劳资半年奖金,再不开张,我特么喝西北风去?!”

不说还好,越说越是火大,双眼一瞪,“你来说说,老大凭什么训我?凭什么扣我钱!人家给钱买,我当然得收钱卖,我不卖也有其他人卖,我特么知道他拿着家伙绑架去啊,还特么绑了谢……”顿了顿,大抵是有些顾忌,含糊略过,“每个月的例钱我没少交吧,哪一笔生意老大他们没得钱?合着买卖我来做,风险我来扛,最后出事了还特么把我扔出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操蛋道理,我艹!”

发泄了一通,见旁边瘦高男子犹豫着还想说话,火哥当即不耐烦挥手打断,“别说了,我不管皮三背后有什么人,炸大坝还是抢银行,我现在就认钱,谁给钱我就出货……你怕什么,劳资就算再倒霉也不至于连着挨两次吧,况且我这回就是倒个手,赚个跑腿钱,最后有问题也不该找到我这吧。”

讲完呼了口气,后面这话与其说是给旁边人听的,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但态度已经摆出来,一旁瘦高男子也就不好再劝,恰好这时车速降下,前面司机说了句,“到了,火哥。”

“嗯,一会叫兄弟们机灵点,那帮土包子下手黑着呢。”

“明白。”

待车子停稳,副驾驶小弟跑下来打开车门,那火哥与拎着箱子的瘦高男子走下来,紧了紧皮衣领子,下意识扫眼左右,就是郊区普通小街,除了泛黄路灯,街上空无一人。

这个时间段,道旁那些卖奶茶、五金的店铺自然也早已打烊歇业,除了一家门头挂着某某小吃的铺子,卷帘门只拉下大半,内里有微弱灯光照射出来,可以看见几道身影守在一旁,应该也是有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掐灭手中星火烟头。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ktv酒吧哪个不行,非特么跑这来交易……”不屑嘟囔了句,等到面包车上的小弟下来到位,火哥便带着一帮人呼啦啦走去。

明显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只简单认了下人,卷帘门便哗啦抬起,等到一帮人鱼贯而入,又哗啦彻底拉下,那火哥见状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交易,自然是越隐秘越好。

“火哥,等你好久了,过来吃宵夜啊。”

别说,虽然只是个临街小吃铺,但内里空间倒是挺大的,墙上挂着价目表,一排排铁皮桌子井然摆放,只开了中间上方的一盏日光灯,因而周遭显得有些晦暗,散落站着十来个人,隐隐占据一半空间。灯光下,一个坐着的噌亮大光头转头看来,扬声招呼,不是岭江本地口音,带着西北方浓重的方言腔调,

“不用了,我最近减肥啊。”

一帮人走过去,顺其自然的占据另外一半空间,火哥则走进灯光下,视线掠过桌上毫无热气的鸡腿盖浇饭,嘴角抽了抽,在正刨饭吃的大光头对面坐下。

“那可惜了,这鸡腿饭不错的,啊……”又喝了口玻璃瓶装汽水,大光头放下筷子,脸上横肉抖了抖,似笑非笑的望过来,“火哥,听说你最近被大盖帽盯上了,我还以为这次交易完成不了了呢。”

“嗤,做我们这行,出来买包烟都有三五个人盯啊。”火哥不屑冷笑,气势不弱下风,“还是说,秃狼你怕了?怕了就别做咯。”

“我只怕你给不了钱!”大光头抬手向后勾了勾手指,一个小弟推着辆小推车过来,车上堆着几大袋物事,“东西在这了,验吧……火哥你就别验了,这玩意要是被你点着了,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尸首都留不齐全!”

“草!”绰号被人拿来打趣,火哥自然不爽,但他心里还真有点发渗,摆摆手,瘦高男子上来,先将手中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一摞摞钞票暴露在灯光之下,红的诱人,似乎有一种叫做金钱的香味散发出来,周围呼吸声都忍不住粗重急促起来。

双方交易,钞票好验,拿个验钞笔抽样扫几下就解决了,示意没问题后,箱子便被重新盖了起来,放在火哥脚旁。另一边,查验袋子的瘦高男子却微微皱眉,抬头,“秃狼哥,你的货潮的厉害,这还能用吗?”

“你懂个几儿,这些都是正规经营的煤矿厂库存,炸山好使着呢,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你说能用不能用?”大光头不耐烦挥手,“都是做这行的,拜托能不能专业点,还嫌潮,要不要出去找个没人地方放一响给你听听啊!傻刁!”

夹枪夹棒的一番话下来,瘦高男子脸色顿时阴沉晦暗,但一时发作不得。火哥也望过来,有些迟疑。

“能做不能做给句痛快话,速度点!”

“做!”最后还是火哥拿了主意,反正这玩意也不是他用,管它好使不好使呢,答应下来,正待俯身提起箱子交易,只听波的一声轻响,

一道挺拔身影越众而出,手里拿着个汽水瓶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进灯光下,坐在桌旁,插进吸管,侧头望向火哥,“王德烨,绰号火哥,是你吧?”

场面静了静,火哥与秃狼下意识对视了眼,前者不由动怒大骂:“艹,秃狼你什么意思,没这么招待的吧,塞个水灵点的小姑娘也就算了,弄个男人……还特么挺帅!你在逗我?”

“你在讲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大光头一脸莫名其妙,“没大没小,这不是你小弟?”

“哈?”

火哥愣了愣,霍然转头望向那长得跟明星似的年轻男子,同时放在桌下的右手快速抬起,掌中赫然握着把手枪,直抵不速之客眼前,咧嘴凶狠笑着,“呵,有意思了,你哪位啊!”

“卧槽,别开枪,你特么不要命了!”一旁大光头见状差点没跳起来,想也没想一脚蹬出,载满炸药的小推车顿时辘辘滚了出去,一直滑到卷帘门旁,砰的撞在墙上。

与此同时,哗啦啦,各种长短刀具拔出声,周遭人影丛丛,不自觉前压,店内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致。火哥一脸狰狞,

“闭嘴秃狼,地方是你选的,也是你的人先到的,你现在跟我讲不认识他?”抵了抵手枪,“那你告诉我,你!是!谁!啊?”

黑洞洞枪口下,俊朗男子神色平淡,咬着吸管侧头看来:“这么说,你就是火哥了。”

…………

157章 还放下干什么,愣着啊……

南郊码头,靠西角落。

一眼望去,基本都是简单搭建棚屋以及低矮平房,规划的不是很好,置身其中,除了腥臭海风外还有其他刺激性气味,颇为脏乱。但需要说明的是,这里可不是什么贫民窟,岭江作为经济特区之一,当然也会有发展滞后地方,但绝对不可能是码头,作为岭江对外的重要经济窗口,南郊码头发展的一直不错。

虽说也会有临时暂住的打工者,但这些瞧来颇为简陋的棚屋瓦房,主要功能其实并不是住人,而是储存交易海产品的场所,类似于一个开放市场。当然,也会有些其他上不得台面的买卖隐藏其中,比如走私,比如偷渡……

一间白墙瓦房前,宗清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斜上方隐蔽檐角里的监控设备,四分五裂的探头耷拉下垂,海风吹过,挂着电线吱呀摇摆。

一个坏掉的探头而已,宗清却看得津津有味,这自然不是闲的,实际作为九州崛起驻岭江分区的第二决策者,嗯,说成首席决策者也没什么问题,搭档高长风一般不管事……总之,他很忙的,完全没理由和一个坏掉的监控探头较劲。

不过,被子弹击毁的除外。

身后脚步声传来,“宗队,检查完了。除了在沙发上找到一个九毫米弹孔以及极少量的血迹外,屋内没有其他多余痕迹,初步判断黑头是坐在沙发上,被人拿着类似软垫靠背的东西盖住脑袋,一枪毙命……尸体不在屋里,附近能藏匿的最好地点……”

“海里。”宗清轻叹了口气。

身后队员沉默了会,“对,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暗线的联系周期频率是三天,昨天就是第三天,上午我们这边没收到任何消息,白天尝试沟通也没有回应,这种事情以前也有,黑头有时会忘记,但基本在第二天就会主动联系我们……刚和周边邻居打听了下,黑头最后出现的时间是昨天傍晚,有朋友过来吃饭,他招待邀请的,那朋友没有问题,再后面就是我们过来……”

稍顿,顺着宗清视线望了眼上方探头,抿了抿嘴,继续道,“包括现在这个,周围四个方向的隐藏监控探头均被销毁,屋内隔间里的电脑也不见了,下手的人,很专业!”

“有人进来了啊……再找找。”宗清低头揉了揉太阳穴,“黑头这个人我很清楚,当年做蛇头事发,是我把他捞出来发展成暗线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实则谨小慎微,做事喜欢藏一手……查查对面那根电线杆的机箱,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队员闻言微愣,眯眼抬头望向挂在不远处电线杆上的机箱:“那个角度……拍不到这里吧。”

“对,但能拍到那里。”宗清抬手指向十余米外,几间棚屋平房夹着的空地,“这里路面狭窄,车子进来最深只能开到那里,周围也只有那可以停车。”

“明白。”

“另外,联系海警,在周遭十公里范围内的海岸线尝试打捞一下。”宗清摇了摇头,“虽然是各取所需,没有编制,但名义上终归是我们队伍里的人,能找到尸体,入土为安,也是个交代。”

“好的,我知道了。”

※※※

小吃店内,气氛压抑沉凝。

“这么说,你就是火哥了。”

答非所问,又看着俊朗男子浑然不当回事的态度,火哥额头青筋瞬间爆了爆,“你特么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话音未落,双眼瞳孔蓦的一暗,一只手掌似慢实快探来,电影慢镜头似的,五指微微张开,下意识就想歪头躲闪,但这意识刚刚出现,脑袋就被牢牢固定,紧跟着一股大力从后脑勺袭来,双眼瞳孔一花,再等定睛看去,眼前没了人影,只有一盘毫无热气的鸡腿盖浇饭,鸡腿上还浇了卤汁,确实不错的样子……

形容起来比较复杂,实际只是瞬息之间,扣扳机都来不及。在旁观者秃狼眼里,就是这长得跟明星似的年轻男子毫无征兆出手,一把抄住火哥后脑,顺势往下一按,

哗啦——轰——

塑料餐盘瞬间四分五裂,其上装着的米饭就像炸开的雪花般,陡然飞溅开来,辐射周遭,飘飘洒洒,连带着下方焊死的铁皮桌子都震颤不已,如果现在有谁钻到桌子底下去的话,就会看到一张五官模糊的铁皮人脸……桌子震颤间,一瓶刚开始喝的芬达被拿了起来,秃狼身前的雪碧则摇晃落地,碎裂成渣。

同时一起落下的,还有火哥握在手里的手枪。

周围一众几十余人,握着刀具,愣愣眨眼看着,定格若雕塑。真的不怪他们反应慢,实在是对方出手太果断。讲道理,就算真有什么深仇大恨,懒得放狠话,也至少得顾忌一下吧,毕竟两边都有十来号人,几十把刀呢,对了,还有把抵在脑门上的枪呢,这就动手了?

事实证明,不只是动手了,还只是个开始而已,抓起头发一提,火哥顿时惨叫了声,下意识的,只看他如今满脸血污,双眼眼白直往上翻的架势,就知他肯定是被砸懵了。眼瞅着俊朗男子还有往下按的意思,一旁瘦高终于回过神来,

“老大……砍死他!”

轰,还是喊晚了,火哥被再次按进米饭堆里。就在这时,一把雪亮片刀呼啸砍向俊朗男子后背,那是名身躯魁梧的大汉,也是之前开福特车过来的司机,能留在老大身旁办事,自然是能打与忠心的代表……能不能打目前还看不出来,但忠心绝对是有的,他也是第一个冲出来动手的。

一旁秃狼见状下意识就要推桌后滚,免得受池鱼之殃,但双手刚搭上桌边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见那俊朗男子一手按着火哥脑袋,以此为支点,瞬间腾空而起,踢腿后踹,不远不近,距离刚刚好,就像是配合演双簧一般,腿脚刚好舒展开,大汉的胸膛便送到了,刀片则高悬半空还未落下,

砰砰砰……

宛如出膛炮弹,又似扔出的保龄球,暴退大汉瞬间撞飞身后数个奔来同伴,其势不绝,高高跃起,一连飞过整排铁皮空桌,直直撞上尽头处的玻璃后厨,炸裂隐没,未等整面玻璃橱窗砸落下来,先是一声轰然巨响清晰传来,应该是撞上了里面的墙壁,带动着整间小吃店铺都颤了几颤。

一脚之威,尘埃落定。

哗啦啦后续玻璃破碎声中,场中几十余人像被点了穴道般再次定格,包括那些抽刀奔来的小弟,机械转头看向后厨,脸上狰狞凶残之色未褪,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恐惧惊骇,见了鬼似的。

唯一没看向后厨的人是秃狼,他的目光焦点落在重新坐下的俊朗男子左手,芬达汽水瓶子,一滴未洒,哪怕是在刚才腾空飞踹时,吸管依旧稳稳咬在对方嘴里,好似还吸了口……这尼玛拍、拍电影啊!

倒抽了口凉气,秃狼整个头皮都是麻的,怔怔看着那俊朗男子仿若没事人一般,再次提起交易对象的脑袋,火哥变血哥了,微弱呻吟,鼻梁肯定是断了,一股子一股子的血水不要钱似的往外狂涌,发力,再按,轰——

诡异寂静中,所有人身躯都情不自禁震了下。一旁瘦高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明智闭上了嘴巴。

提起来,铁皮桌子已然彻底凹陷下去,从背面看,一张人脸五官愈加清晰,栩栩如生。再次按下,

轰——轰——轰——

提起、按下、再提起、再按下……面无表情的俊朗男子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不断重复着固定操作,周而复始,无穷无尽。一旁几十余人则好似木桩般呆呆站着,静静看着,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声响,唯恐惊扰到什么……

唯一坐着的秃狼是压力最大的,他很想起身离开这张桌子,但屁股就像被强效胶水黏住了动弹不得,汗如雨下,僵硬看着那火哥……好吧,如果不是从头看到尾,他觉得自己不会认出那张面目全非的好似被熨斗烫过的面庞,就是他曾经的合作伙伴……

终于,在一声撕裂异响后,轰轰轰声停了下来,铁皮桌子被硬生生砸穿了,不由自主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终于,特么,结束了!

“下辈子,如果还有持枪抵脑门吓唬人的机会,记得打开保险。”

对着嵌进桌洞的烂肉淡淡说了句,俊朗男子松开手,看着满手血水,皱了皱眉,抬手向秃狼抓去……咔嚓!秃狼身后,几名大汉条件反射般抽出了枪,几把双管猎枪。毕竟是做这行的,有几把枪傍身并不奇怪,之前没拿出来是因为有火药,现在则是完全顾不得了。

俊朗男子恍若未见,探手从秃狼身前的抽纸袋里抽出几张纸巾,一边擦拭手掌血迹,一边微微侧头,目光平静的看着秃狼。

“咕咚!”咽了口口水,秃狼神色阴晴不定,忽然转头暴怒咆哮,“干什么,造反啊!我有让你们拿枪出来吗……还放下干什么,愣着啊……呃,放下放下,赶紧给我放下!”

转过头来,横肉抖了抖,挤出个极其难看但很显诚意的笑容,“兄弟……大、大哥别误会……”

轻点头,俊朗男子收回视线,起身抄起桌上的汽水瓶子,咬着吸管,在周遭人群散开注视下,漫步走向店铺后门,也就是他之前进来的方向。

直到一声不甚清晰的关门声传来,秃狼瞬间瘫在座椅上,擦拭着额头冷汗,大口喘息,目光掠过一旁好不到哪去的瘦高男子,厉光顿时一闪,一脚踹出,砰,

“吗的晦气,差点被你们这些混蛋害死,惹的什么人都是……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吃下这批货,要么我吃下你们,然后连钱带货全吃下……赶紧选,敲里吗,劳资一刻都不想在这待了……”

…………

158章 凭本事吃饭

黑暗留在深夜,光明献给生活——唐·咸鱼·柏拉图·苏格拉底·朝。

今天由唐朝镇守百草事务所,通俗点讲,就是轮到他在前台值班。

“阿姨,您的心情我很理解,对于您宝贝儿子惨遭毁容的遭遇我更感悲痛,但我们这真的是正规事务所,只找人,不破案,对于是哪个缺德玩意将您的萨摩染成哈士奇……您看要不这样,出门左转再右转,五百米外有个执勤岗亭,您可以去那里咨询下警察,他们的建议或许更专业。”

“不行啊,小伙子,我去过了,要是能免费解决我干嘛来你啊。”

“说的也有道理……那阿姨你准备拿出多少钱来解决这件事呢?”

“一百……三百总够了吧?我给老伴的零花钱都没这么多。”

“够,足够了!不过我觉得你把钱丢我们这浪费了,路口那家飞剪理发店您知道吧,里面有个叫托尼的小伙手艺没得说,就您儿子这种情况,最多一百,立马给您恢复原样,再搭五十顺带还能做个造型,保证您以后带出去倍有面子!”

“这么好?可那个叫托什么的我认识啊,头发半长不长,我顶瞧不上眼,脾气还不好,跟我吵过架哩,他会帮我儿子做造型?”

“他跟您有脾气,还跟钞票有脾气啊。放心吧,您只管去,没问题的。他要是不愿意,我再教您个办法,您就说只有八十了,给他留面呢,再问他做不做,他保证做!”

“只有八十了,给你留面呢,做不做……是这么说?”

“对,气势再强大点。砍价嘛,要的就是气势!”

“这我熟啊!谢谢你啊小伙,我这就去试试。”

“好嘞,慢走不送了您呐!”

起身,标准八齿微笑,摆手,目送牵着哈士奇,哦不对,牵着萨摩的老阿姨走出门口,唐朝瞬间躺回前台座椅上,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

这种事情,好吧,也是日常。只能说调查公司的概念还未普及,也无法普及,法律法规对于这块还是有些模糊的,整个行业基本都处于闷头做事、闷声赚钱的状态。另外,不得不说,百草事务所无论是名字还是选址,都太过接地气了,每隔几天总能遇到这种事情。

“瞿阿姨走了?”玻璃门后,钟婉清探出头来,一竖大拇指,“可以啊小唐,你这口才不去干传销都屈才了,这都能忽悠走。”

“见笑见笑。”唐朝施施然拱手。

“木灵还没回来?算了算了,待会让她从后门进吧,小唐你快去把卷帘门拉了,今天我们开闭门会议。”

“关门?为什么?”

钟婉清瞪大眼睛:“多新鲜啊,你自己做的事情心里没数啊,宠物美容可没那么便宜,你还让人家去找理发店,等瞿阿姨反应过来,不把你骂死才怪呢!”

唐朝笑着摇头:“不会的,托尼会做的。”

“怎么可能……等等!瞿阿姨那狗……”瞧着唐朝老神在在、丝毫不慌的模样,钟婉清陡然反应过来,“是托尼干的!是了,前几天还看到他俩吵架来着,好像瞿阿姨遛狗的时候没看住,那萨摩往托尼裤腿上撒了泡尿……有动机了,可证据链条呢……我知道了,是染发技术,周围理发店就托尼一家,做的还那么好,刚才我见了都纳闷瞿阿姨什么时候改养哈士奇了……这都是你刚才推理出来的?”

虽然是以果导因,但也不愧是老警察,嗅觉就是敏锐,只一会功夫便将动机找出、嫌疑人锁定。只是,唐超摆了摆手:“没那么复杂,我昨天下班的时候,瞧见托尼拿着染发剂跟踪那条萨摩来着。”

钟婉清无语,抬手又竖个大拇指,缩了回去。

这时,木灵端着两杯奶茶脚步匆匆的从门外奔来,走进后二话没说就将一杯奶茶放在前台桌上,唐朝见状一愣,随即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动,讲道理,这事务所是破了点,人也没几个,但同事间的人情味还是很浓的嘛,正待礼貌道谢,

“哎呀,好烫好烫!”搓了搓手掌,木灵再次拿起奶茶,头也不回的跑进里屋。视线随之移动,唐朝半张着嘴,眨了眨眼,坐在椅子上一时竟没能回过神来。

……

“感觉这单很容易啊,就是,确定雇主能拿出钱来?可以先付百分之三十的订金?哦,那没问题了,投票吧……啧,这奶茶不错啊,是街口新开那家吧,往后可以多尝尝其他口味……”

“好啊好啊,最近有开店优惠哦,我囤了好几张券呢……”

会议全程,在钟婉清与木灵边喝奶茶边讨论中落下帷幕。

会议内容没什么好说的,选取下一单任务而已,本来这次选择就不多,外加上其中一单还是熟悉的婚姻调查,任务对象钟婉清还有点印象,一个背景不是很复杂的老混混,几无难度,唯一的疑虑就是雇主,也就是那混混老婆能不能出得起价,结果对方干脆报出三十万,且还愿意如数缴纳前期订金……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全票通过。

会议刚结束,看着继续讨论奶茶口味的钟婉清两人,唐朝面无表情的请了假,不要误会,虽然是有点心塞没错,但还没到触目伤怀的地步,真有点事要处理,准确的说是去赴约吃顿午饭,谢薇组织的感谢之前任不平援手的局。

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综合性广场,也是趁着学生午休的时间,唐朝刚抵达,便凑巧碰到了刚到的谢薇,哦,还有她那名颇受重视的助理李晓琳,这位显然和唐朝一样都是来蹭饭的。

“这广场规划的不错啊,什么设施都有,咦,还有国外品牌店,以后得来转转了……”

“嗯,最近是发展的不错,原老板跑路了,记得好像是姓秦吧,欠着几家银行上亿的贷款,当时找我没给他批,后来听说卷了最后一笔款项跑国外去了,接手的那个倒是搞得不错……小唐,最近几天我可能不在市区,你抽空多陪陪糖豆。”

“小姨你要出差啊?”

“谈不上,就在市里,西郊支行那边出了点问题,事情可能比较繁琐,我和晓琳要在那边待几天,回市区不是很方便”

“哦哦,放心吧。”

一边随意聊着,三人一边搭着电梯来到三楼饮食广场,刚出电梯就见到了先来的糖豆与任不平,两人站在家自助烤肉店门口,与个戴着胸牌应该是餐馆大堂经理之类的男子说着话,不像是被揽客,倒像是在解释着什么,有点麻烦的样子。

李晓琳很有眼力劲的走去解决问题,问了几句后神情错愕,低头大笑,随即便领着糖豆两人走了回来。

打了个招呼,谢薇看着强忍笑意的糖豆、李晓琳两人,讶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那个人以为任同学要去他家店吃饭,出来挡着不让进。”

谢薇闻言微怔:“为什么,做开门生意哪有不让客人进的道理?”

“主要是怕了,任同学,哈哈,过往战绩可能比较彪悍,那个人认出他来了有心理阴影……”

看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李晓琳,任不平神色木然:“我吃的多了些。”

糖豆拉了拉唐朝衣袖,套在耳旁轻笑:“上次过来,这个人还强塞给任不平童鞋两百块钱呢,让他去别家吃,哈哈……”

那就显然不只是吃多了些这么简单了……唐朝扯了扯嘴角,好吧,习武之人嘛,饭量能想象到的。还是任不平这样纯以武技修炼为主的,那就更是夸张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九州崛起队员工资津贴不高的,当然也肯定不至于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实际这种特殊部门的吃住肯定是全包的,但任不平现在出来上学,早晚还好,中饭自然不可能再跑回基地去吃,而若留在那贵族学校吃食堂,以任不平的饭量想吃饱那就真的是吃不起了,关键他还在发育阶段,于是在忍了几天后果断忍不了了,想到出来吃自助……至此,也就走上了条不归路。

真的是不归路,短短月余功夫,他就从学校附近吃到这综合广场,基本频率是三天换一家,家家必上黑名单,懂事的店家还会奉上盘缠,送瘟神一样将他送去竞争对手店里,吃饭吃的跟收保护费似的,也是没谁了……

了解到这些,谢薇都是忍不住掩嘴轻笑,任不平倒是一脸无所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者说了,凭本事吃饭嘛,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在谢薇再三保证不差钱随便吃后,很快,几人就在家高档餐厅内见识到了任不平的饭量,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菜单放着就没拿走,上菜服务员也没离开过包厢门口半步……

这般吃法,饶是唐朝见了也不禁眼角抽抽,他也有过类似暴饮暴食的阶段,地下世界成员一般也都有这经历,有时为完成任务饿几天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在预料到会面临这种情况时,都会尽量在最后一顿吃饱,顺带在体内尽可能多的储存能量,类似于骆驼那样的消化机制,当然不可能做到那么夸张,吃撑了也影响行动,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如任不平这样平常无事就摄取这么多能量的,只能说是个人身体差异,天赋异禀了!

一顿饭,生生造出拖到地上的消费单,也就是谢薇了,寻常人还真不一定能请得起。

吃完后,心满意足的任不平与糖豆回学校,唐朝原本想坐着谢薇的顺风车回去上班,但在广场上瞧到一个闲逛的外国佬后,愣了楞,瞬间打消念头,推说还有点事,便送走了谢薇两人。

回过头来,那外国佬已经消失在了广场尽头,唐朝匆匆跟了上去……

…………

159章 故人

约莫四十来岁。

短棕发,发际线有点高,隐约还有抹美人尖。深邃眼眸灰黄色,鼻梁高挺,嘴唇下巴连接到耳垂部位的胡须打理的整洁干净,只留有表层灰黑色须根,整体看来颇为硬朗清爽。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商业上,超出周遭路人的高大风衣身形有些扎眼,但除了迎面走来的人会下意识抬头打量一眼,或许还会在那张异域特征明显的脸庞上顿一顿,随即也就移开视线,并不在意。

也确实无需在意,现在早就不是十来年前看到个金发碧眼外国人都当熊猫围观的年代,而且这里是岭江,作为华夏有数的经济特区之一,在这里瞧见外国人并不稀奇,若是晚间时候去往类似酒吧一条街的地方走走,那里的外来人种更多,什么色的基本都能看到。

但站在路边,唐朝还是用余光看了又看,确认了再确认……好吧,是这个货没跑了。

是的,唐朝认识对方,爱迪森,和伟大的发明家只差一个字,因而有个绰号叫老灯炮,此炮非彼泡,火炮的炮,保加利亚籍,参过军,炮兵,退伍后转为雇佣军,辗转世界各个混乱频发地带,拉起个叫做黑色雷电的雇佣兵团队,他是队长,也是团队中的重炮手、突击手!

黑色雷电在业界的知名度不是很高,也就是混口饭吃的状态。当然,那是在唐朝加入之前,哦,忘记说,爱迪森还有个身份便是唐朝前世的贵人、地下世界的引路人,也正是因为唐朝的加入,黑色雷电逐渐在同业脱颖而出,声名大噪。彼时,唐朝在团队中担任狙击手、突击手。

再后来,就和许多悄无声息湮灭于战场中的同行一样,大概在两三年后这样子,黑色雷电在场早有预谋的埋伏战中全军覆灭,老爷车、小ak、黑伞、蝰蛇……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最后是老灯炮,死在对方歇斯底里且丧心病狂的炮火覆盖下,唯有唐朝孤身一人,杀出重围……

之后倒是有报复,也成功了,但大抵是无法挽回什么的,即便是千辛万苦找出幕后主使一枪干掉,也没有多少快感可言。只有点淡淡悲伤。在战场上讨生活就是这样的,包括后来转业成杀手,地下世界的生活看似刺激多彩,实则残酷枯寂。冰封了心脏,扼断了情感神经,生死便可看淡。

业界有流传一句名言,玩枪的人必将死于枪下,这是绝大部分地下世界成员的最终宿命,唐朝自觉也不例外,一直有在等待那颗穿透他头颅骨的子弹,只是没想到最后被炮火给覆盖了……呵,倒是和老灯炮的结局有些类似。

有些感慨,总之,虽然无限接近死亡、宿命这类蕴含负能量的东西,但唐朝从未觉得自己有天会成为一名哲学家,更不会像诗人那般敏感脆弱、伤春悲秋,但如今看着那道在人群中穿行的熟悉身影,心底最深处还是不禁悸动了几下,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潜生暗长……

活着,真好。

不过,话说回来。队长,活着的你出现在我面前,这感觉真不怎么好啊……轻轻摇头,唐朝收敛了杂念情绪,迎面走去。

虽然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整个黑色雷电团队都来了,但雇佣兵这种职业向来无利不起早,唐朝可不记得这位老队长有旅游的习惯,对华夏的印象更是只停留于功夫、美食的初级阶段,如此,就算再怎么静极思动,想来也没任何理由出现在这里。

除非是接了任务……黑色雷电的业务范围囊括全球,好吧,说难听点就是到处瞎跑,谁给钱就为谁卖命。但那也大多是在战乱频发的中东、东南亚以及非洲地带,没道理会来安定和谐的华夏。况且,前世这时候唐朝已经加入黑色闪电,覆灭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踏足过华夏疆域。

又是蝴蝶效应?嗯,这回倒是能理解,毕竟是和自身息息相关,有点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考虑着,唐朝不经意间错步闪身,与爱迪森擦肩而过,后者带着一身淡淡烟草味,毫无所觉,时而看着街道两旁的繁华商铺,时而又望向坐在花坛边没啥生意的算命先生,一副猎奇宝宝模样。

就这样,快走到街角的时候,忽然,铃铃铃……路过的爱迪森下意识顿步转头,望向街边的公用电话亭,一旁有路人同样转头看来,但也只是看了眼便收回视线,脚步不停。见状,爱迪森也耸了耸肩,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换了条街,没走出多远,铃铃铃……爱迪森愕然转头,神情诧异的看着街边再次响起的公用电话亭,环顾左右,行人如潮,无人顿足在意,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拿起话筒,

“hello?”

“嗨,初次见面……感觉怎么样?”

“沃特?”爱迪森一愣,这显然不是因为语言障碍,话筒内传来的英文口音标准且流畅,只是下意识不解对方貌似熟稔的语气而已,“先生,你应该打错了,这是路边的公用电话亭。”

“或许吧,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冥冥中的选择,类似缘分宿命这种东西,让我们通过两个话筒、一阵电流相遇,这很神秘,不是吗?”

爱迪森眉头微微一挑:“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先生,我想我该结束这段相遇。”

“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死板啊……或者该说是外冷内热?呵呵,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比如呢?”爱迪森微微皱眉,心中生起些许警惕,也因此他改变了注意,不再想立刻挂断电话,而是开始猜测起了对方的身份,这大概是来自于某个该死熟人的恶作剧,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他得弄清楚!

“比如天气,比如美食,也比如……你的来意。”

“不不不,那是熟人间的问候,我们或许得先从认识彼此的身份开始,我叫雷克斯,你呢?”

一声轻笑,“呵,我叫雷克萨斯。”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也觉得,但偏偏有人就是这么无聊,还爱打趣这个名字,称呼为老爷车,是不是很恶劣?”

雷克斯,黑色雷电大脑、战术制定者,绰号老爷车,讨厌一切和速度相关的东西,开车从来不超六十码。下意识扫眼左右,爱迪森神色瞬间沉肃:“你是谁?”

“这不重要……”

爱迪森直接打断:“华夏我不是很熟悉,但我有听过九州崛起……不对,如果你是九州崛起的人,现在该在考虑如何布局抓人,或者将我驱赶出境,而不是和我通电话说这些废话……”

“所以说,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爱迪森闻言沉默了会,信息太少,无法分析,况且他本就不擅长分析归纳的工作。意义,确实不是很大。他擅长的是突击、破坏,重火力下的碾碎破坏。眸中闪动,声音冰冷:“说出你的来意,陌生人,在我理智尚未被怒火冲散之前!”

话筒那头,嗓音依旧淡淡,“很好,我们终于转回了正题。这也是我找来的目的,说出你的来意”顿了顿,“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或者你们安全离开华夏。”

“哈、哈哈。”爱迪森冷笑,嘴角弯出嘲弄且冷漠弧度,“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瞄准你。”

话落,爱迪森身躯瞬间一紧,没有任何理由的眉心发烫,人的双眼当然不可能看见自己的眉心位置,但辗转无数生死战场的丰富经验告诉爱迪森,此刻他的眉心正在被一束红外瞄准镜锁定,事实也正是如此。

杀意,轰然降临——

…………

160章 眼不见心不烦

繁华商业街,喧闹路边,人潮来去。

没人在意的公用电话亭前,眉心处的红点牢牢锁定,杀意如影随行。

爱迪森微微眯着灰黄眼眸,视线瞬间扫去街道对面,东南角,那里竖立着栋写字楼,上百扇或开或掩的窗户玻璃反射着太阳光线,晃眼错乱,一时根本无从寻找。

“有意思……”嘴角逐渐泛起自信笑容,爱迪森身躯笔直如松,看似完全没有闪躲规避的意思,“拿着个几块钱的激光笔,躲在个阴暗角落偷按乱瞄,噢,或许还有个望远镜,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

“亦或者,是零点三口径带矫正器的雷明顿700型步枪,配备亨索尔特军用瞄准镜……”

“我不信!”爱迪森微抬下巴,红外光点随之移动,迎着冥冥中骤然强盛的致命杀意,眼眸锋锐如电,“开枪啊,如果你有扳机的话!”

压抑到窒息的短暂沉默后,强盛杀意仿若过眼云烟,顷刻散去,话筒那头传来轻笑,“呵,你赢了。”

话落,红外光点消失,但随即又再次出现,只是这次不再是一个红点,而是一弯红色月牙。再消失,又出现个五指张开的殷红手掌,移动,落在爱迪森阴沉左脸,转而又跳去右脸,就这么反复横跳,扇巴掌似的……

这次爱迪森看到了,透过公用电话亭的塑料外窗,面色愈加阴沉。

“淡定淡定,你知道的,华夏很大,待客之道也有许多差异。”,耳旁话筒再次传来嗓音,带着些许苦恼,“现在该怎么办,我有点烦恼啊。即想知道你们的来意,又想让你们乖乖的自行离开华夏……不如,你帮我出个主意?”

“好啊。”爱迪森冷冷说道,“等我发现你、找到你、杀死你,你自然不用再行烦恼!”

“也是个主意,但我的梦想是世界和平,不喜欢打打杀杀怎么办?”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是啊,确实挺难办的……”

一声叹息,外带着长长呼气声,爱迪森舔了舔嘴唇,他听出来了,对方在抽烟,下意识探手摸向风衣左侧口袋,又摸向右口袋,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似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话筒内传来问询声,“没带烟?”

这当然不可能,爱迪森是老烟枪,出门都会带的,不久前还抽过一根,但现在不知怎的摸不着烟盒了,没好气道:“或许你可以送一根过来。”

“合理的要求,但可惜我真办不到。”淡淡嗓音,夹着长长吐烟声,有些含糊缥缈,“你应该能理解的,小偷总怕再次遇见苦主。”

顺势摸向裤子口袋的手掌顿了顿,爱迪森半张着嘴,神色霎时凝重肃然,微微吸了口气:“你抽的什么烟!”

“万宝路、冰蓝、薄荷,口感不错,提神醒脑。”

尽管已有所心理准备,但爱迪森闻言还是不由得内心悸动,一道凉意自尾椎骨瞬间直冲脑际,笔直如松的身躯都颤了颤。没错,那特么是他的烟,唯一抽的烟牌!什么时候拿走的……很显然,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方曾无限欺近身旁,但他却毫无察觉,甚至连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换而言之,若对方的目的不是偷烟,而是暗杀,那他现在已经死了……

静默片刻,爱迪森语气干涩道:“你的目的是要我们离开华夏?”

“还有你们的来意。”

“好,黑色雷电全体,会乘坐最近航班离开华夏!”打定主意后,爱迪森答应的很果断。不果断不行,地下世界成员最大的行动优势就在于,他们在暗处,目标对象在明处。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如此,他们已经暴露,留下来只能等死。

“至于我们的来意……”稍稍迟疑了下,“我们已经收了前期订金,你或许知道,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

“规矩总没有人命来的有价值不是吗?这样吧,你如果一时无法决定的话,可以打个电话和队员们商量商量,比如老爷车,我相信他会做出明智决定。”

玩战术的人心都脏,且往往谨慎,因为他们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黑色雷电的大脑,老爷车也不例外,一个开车从来不超60码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大胆,只要爱迪森能如实反应遭遇,这位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全盘托出且诚意满满。

而这些,多年搭档下来的爱迪森自然也清楚,沉吟了会,没打电话,叹气道:“好吧,你赢了……大约在一周前我们接了单任务,来这里配合作战,三天前我们正式抵达,具体的任务内容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要抢劫某个东西,我们也只负责外围阻击,昨天领头的碰了一面,我认出个人,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毒箭佣兵团的队长,他们应该才是这次行动的主要力量。”

“毒箭佣兵团……雇主信息呢,你知道多少。”

杀手与雇佣兵还是不一样的,前者不用知晓雇主信息,就算无意知道也得当不知道,这是规矩,除非雇主不愿付尾款,但那种情况基本很少,因为款项都是直接打给平台的。雇佣兵就不同了,因为任务对象通常不会是单个人,而是解决某件事情,亦或者达到某个战术目的,这需要细致的联系交代,往往会和雇主那边产生交集。

但是,“很少,虽然有碰一面,但雇主很谨慎,也很小心,交谈时戴有面具,穿着长袍,说话都用的变音器,不过……”

稍顿,爱迪森神色凝重,“我能感觉到他很强,无论是我,还是毒箭佣兵团的队长,站在他面前就像只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不自觉就会生出偌大压力。”

能令两名辗转战场、见惯生死的雇佣兵队长都不是很舒服,那这神秘雇主显然就不是一般人了。沉默了会,话筒那头,“还有其他信息吗?”

“没了,我们来的很匆忙,现在也只是处于前期调查阶段,武器都未送到……哦,那个亚洲人,毒箭佣兵团的队长来此好像有其他目的,雇主应该知道,他们之间好似有达成某种协议,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就这么多。”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回答我最先开始提出的问题。”

爱迪森一愣:“什么?”

“感觉怎么样,我记得你是初次来华夏吧,对这个古老的东方文明古国?”

“……这通电话之前,感觉还不错。”爱迪森面无表情,“现在,遭透了!”

“噢,我很遗憾……”

话音未落,这边啪的声已然重重挂断电话!

再次抬头望向街道对面的写字楼,定了定,吐出口浊气,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几分钟后,唐朝身影再次出现在喧哗街道上,随手将个小孩玩具、红外线激光灯丢进口袋,看着前方人潮中的高大身影,略显歉意的笑了笑,继续跟了下去……

交情归交情,但是不安因素,该请走还是得请走的!

若爱迪森或者是黑色雷电全体真的是来旅游度假的话,那唐朝不介意视而不见,还会在暗处提供点方便,比如塞份旅游攻略过去什么的。但是接了任务而来,唐朝就只能将他们驱逐出境了,一群成编制的正规雇佣兵,在安定环境下的繁华闹市能惹出什么样的动静来,所能打击覆盖到的范围之广,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不可确定的风险实在太高,未防牵连自身,还是早早赶走,眼不见心不烦最好。

还有未浮出水面的毒箭佣兵团,神秘雇主……头有点痛啊,不行,凭什么要我来操心这个事情,回去就把九州崛起拉下水……

…………

161章 暗潮涌动

深夜。

晦暗房间,冒着袅袅雾气的茶杯静静摆在桌边,清脆按键声里,双手十指幻影舞动,眼前散发着荧荧微光的电脑屏幕,在以极快频率不断切换跳转,直至,定格在第五论坛页面。

呼气,推开键盘,唐朝背靠椅子,端起一旁茶杯。

几天过去了,意料之中的收获寥寥……

地下世界没有秘密可言,这话是有道理的。因为生活在这世界里面的人,不分正义邪恶秩序阵营,几乎都有一颗窥探他人隐私的心。也不用把这想的过于猥琐,只是工作而已,没有情报如何行动?不熟知目标对象弱点如何针对下手?不尽可能多的掌握对手资料如何做到有效抵御?等等诸如此类的理由要求,令秘密根本无处藏身。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秘密或者说是情报信息,往往都有一定的滞后性。这并不难理解,毕竟混得是地下世界,或许在事后做不到完全掩藏,但在事情推动进行中的时候还是很注意保密相关的,这关系到随后实际行动的成功与否,容不得大意。至于事后被人曝光出来,那其实是无所谓的,已经得手,也就随人去说了。

唐朝现在所面临的难题就在这里,他知道有危险进来岭江了,甚至还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想做什么以及什么时候动手等关键信息,一片空白。

就像一颗潜藏身边的定时炸弹,炸弹的型号以及爆炸后果都很清楚,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以及什么时候会忽然引爆……这感觉可算不上好。

但也无可奈何。人力终究有穷尽,唐朝对于自身所处环境是很重视的,也有几个探查小手段放在外面,但这相对于岭江的偌大面积、若干人口,无疑还是力有不逮。这种大范围的搜寻工作从来也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团队就能搞定的,需要的是一个正常运转的庞大机器,以及日积月累布下的势力网。

比如九州崛起。

唐朝并没有通知那边,因为没必要,在那天从机场回来后的晚上,他就侵入过九州崛起内网,嗯,这也是他预防危险的手段之一……对方早在几天前就注意到了有群不明人士进来,似乎还因此牺牲了个暗线,在南郊码头,这应该是偷渡过来的毒箭佣兵团手笔,因为黑色雷电是分散着通过正常渠道进来的,否则也不会过去几天都没有拿到武器。

至于目前九州崛起那边的进展,具体的不清楚,但从录入系统的信息来看,进展貌似不大……这并不奇怪,本就是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偶尔抓到老鼠的猫大家都见过,但何曾见过每天都能抓到老鼠的猫?效率没那么高的,况且还是群应该已经惊到了的老鼠……

这就要说到唐朝的收获了,虽然极为被动,但他这几天也不是事情都没干,别的不说,只吓走黑色雷电这一条,就在无形中消除了极大隐患。

爱迪森以及老爷车还是识趣的,见事不可为,当天下午就带领全员坐上了航班,在岭江郊区机场,唐朝亲眼送他们上飞机的,在登机口,唐朝还见到了爱迪森如释重负的神情,想来这辈子都不愿再踏足华夏疆域了……

当然,作为代价,毒箭佣兵团以及神秘雇主那边肯定会愈加警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后者也确实神秘,唐朝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倒是这毒箭佣兵团,他查到了些资料,全员人数大概有四五十名,多是亚洲人,是个成编制的成熟团队,在业内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至少比黑色雷电要强上许多,采取的貌似是分队作战模式,这次并没有全员过来,因为还有个分队正在中东一带活跃,来岭江的大概有十几人这样子,不超双十,队长眼镜王蛇亲自带队。

眼镜王蛇,亚洲人,具体哪国籍不清楚,也就是所谓的来历不详,年龄三十余,听着貌似不大,但却是一名实打实的老雇佣兵,出道时间比发际线越来越高的爱迪生都要早些,精通各种枪械、驾驶、临战指挥,活跃于世界各大混乱多发地区,真正意义上百战不死的老兵。

这人,唐朝前世当雇佣兵时没打过交道,也或者暗中打过交道并不知道,毕竟是混乱战场,谁知道自己枪口打出去的子弹瞄准的是谁,只说当面交际并没有,倒是有听说过毒箭佣兵团,但也未加在意,也无需在意,唐朝实力未起来之前,看谁都是大佬。等他实力起来之后,看谁都是渣渣……所谓名号,谁在乎呢,不重要的。

一杯茶喝完,门外大厅传来些许响动,唐朝耳廓一动,瞬间切换屏幕界面,出现的是欢乐斗地主的画面,顺手点开一局。

身后书房门推开,回头,是穿着可爱粉色睡衣的糖豆,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睡眼:“哥你还没睡啊?”

“嗯,今天豆子没输完,总觉得亏了。”

“哪能这么算的……那你早些输完睡哦。”

“快了快了,这把加倍,要么单车变摩托,要么破产钻被窝!”挥了挥手,唐朝显得很有气势的样子。

“哈,加油。”小姑娘同样挥了挥拳头,随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我先去睡了,便带上门离开,回屋,大概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房门再次打开的声音,去了卫生间……

等到小姑娘从卫生间出来,唐朝也顺利走完了破产的一生,非战之罪,牌烂强行叫地主的后果,被炸的怀疑人生……叹了口气,正待合上笔记本电脑,想到什么,又切回了之前密密麻麻窗口,找到个界面。

那是国外某个不知名的网络邮箱网址,打开的邮件内容,两个全世界通用的英文单词,言简意赅——法克、鱿!

“神经病啊……”轻声念叨了句,唐朝一脸莫名其妙。

这封邮件是半个月前发过来的,今天才看见,因为这是唐朝去年出任务的时候和那个临时中间人联系用的邮箱,在那三个任务完成后,双方没了联系,这邮箱自然也就被唐朝遗弃了,如果不是想着会不会有人从这邮箱查到什么,习惯性的摆了个警戒陷阱,偶尔会上来瞧一眼,他很可能都不会看到这封邮件。

而这封邮件的发起人,粗鄙之语的内容,正是来自于那临时中间人。

你就说这是不是神经病吧,说好的不联系,几个月后找过来二话不说就想上我?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唐朝面无表情的敲了个问号,正待点击发送,想了想又删除了,合上笔记本,我管你去死……

※※※※※※

与此同时,岭江的某个地方,相同的晦暗房间,相同的荧荧微光屏幕。

一道瘦瘦高高若竹竿的身影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定定看着界面上纵横交错线条,似乎是个基金股票软件,红红绿绿的有些复杂,不是很容易看懂的样子,除了那几条无限下滑、下滑的抛物线……

砰,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笔记本电脑颤抖不已。

气急败坏怒吼,“狗屎——”干瘪胸膛剧烈起伏数次,怒发冲冠似的,兜头黑袍都撑了起来,啪的合上笔记本电脑,光源消失,在黑暗屋内静静坐了一会,掏出电话,拨出,又在喉咙间摸索了下,

“计划提前,三天后动手。”有些失真的变音器嗓音。

电话那头倒是没有故弄玄虚,但声音冰冷无比,毫无温度,“可以,这正是我想说的,九州崛起追的很紧,之前的藏匿地点已被发现,再拖下去,我不敢保证我们不被发现。”

“那是个意外……你之前说联系黑色雷电,有什么收获?”

“没有,他隐瞒了些东西,不过也正合我意,少一组人分钱,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确实,但我需要提醒你,不管你有什么其他打算,行动过程务必迅速,我不担心九州崛起,但我担心另外一个人……”兜头帽下,诡异瞳孔闪烁不定,似想到了什么有些忌惮的样子。

“你是说最近比较活跃的幽魂?你和他打过交道?”

“谈不上,只是远远对视了眼……他很强,我怀疑黑色雷电不战而逃的反常行为与他有关。”

“我知道了。”冰冷嗓音也透露出几分郑重,“来前我有收集过他的情报信息,半山槿、暗魇小队、一把狙击枪威慑整个黑夜……几次出手没有败绩,对于这样的对手,我们不会大意。”

“那最好!”

…………

162章 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切尽在掌控中

吱呀的风车转啊转,时间的车轮滚啊滚。

也没滚几圈,三天后,下午。

大好天气,日益回暖光线倾泻千里,越过苍翠松柏、庄重铁门、青瓦白墙,又越过高矮起伏鳞次栉比的火柴盒‘小屋子’,沿着逐层向上的梯田地形,最后隐没在了远处小山里……好吧,这是块陵园墓地。

地点自然是在郊区,至于是不是公墓,不好说,因为公墓的定义是规划出来埋葬死者的地方。

提取中心思想就是规划和埋人。

后者是肯定符合定义的,但前者就未必了,只能说是一半一半,透过庄重铁门能看到大片制式规整的墓碑陵寝,以及几条修建完善的平整通道,明显是经过良好规划的。但同样也有大片墓地,外观不一,有简陋如土堆,也有豪华若宫殿。有雅致竖青碑,也有艳俗摆女郎,还是金发碧眼舶来品……总之,乱七八糟,不伦不类,大抵是还处于改造规划中,且不是很顺利的样子。

也能理解,虽是早已迈进新时代,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总是不那么容易改变过来的,尤其是涉及到先辈祖宗,也就更复杂了。

且先不说这个,只说在公墓门前停车坪,一辆缓缓停进车位的黑色suv车厢里,隔着玻璃,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不远处墙上的xx西郊陵园,又齐齐转头看向走出停车坪的身影,愣了愣神,

“怎么跟到这来了……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三月十五,农历二月十一,星期二。额,消费者权益保护日……莫不是买到假冥钞来闹事了?”

“扯淡呢?那本来就是假的!”

“看,他真的进去了。”

视线中,那道身影脚步不停,直接越过庄重铁门,向里面大片墓地走去,“应该是家中哪位长辈的忌日吧,倒是难得还能记住。”作风比较老派的老卫见状颇为赞同的轻点头,随即又有点想不通的皱眉,“话说回来,过来祭拜一不买花二不带纸,难道里面有人安排好了……”

没错,过来的正是唐朝三人,至于方才进去陵园的那道身影,是他们前不久接的任务对象,那个老混混,现在是在日常调查中,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说来也有些奇怪,这个人钟婉清是认识的,在当警察的时候,虽然没正儿八经的打过交道,但也算是耳熟能详的“熟人”,就是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老油子,进派出所跟回家一样。这样的任务对象,按照钟婉清的说法,就是一屁股屎,出去遛个弯随便就能拍大把照片回来,这任务等于是在送钱一样!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断断续续他们跟踪监视好几天了,这老混混生活倒是规律的很,上午基本在睡觉,中午随便对付口便呼朋唤友坐麻将档,一直打到晚上,出去吃宵夜喝酒唱k或者泡澡,玩到凌晨时候去酒店开房,不是休息,而是再度组局通宵打牌,最后在清晨回家睡觉……一连几天,天天如此,生活作风问题肯定有,但不是那种长期不正当同居,而是给钱的临时交易,这对于唐朝她们的调查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跟几天下来,钟婉清都有点迷了。老实说这是有点不合常理的,因为这老混混口味还挺挑,临时交易对象从不在街头k房里找,而是去颇为高档的洗浴中心会所,一次下来带其他消费怎么也得有个小几千,再从频率计算,一月下来就是几万,有这钱长期包养个多好,随叫随到还带做饭……当然,这是从经济学的角度去考虑的,不排除有人就喜欢打野食,钱货两讫干脆利落。

或许,这老混混就是这样的人?

唐朝三人不清楚,但该跟还得跟,今天见老混混一改常态,中午起来后不再召集狐朋狗友坐麻将档,而是吃了点东西后便直接开车出城,唐朝她们还以为会有所收获呢,没曾想兴冲冲过来,直接跟到了陵园墓地……

“要跟进去吗?”搭着方向盘,看着那老混混消失在门口,唐朝转头问道。

“不好吧。”老卫神色有些迟疑,“人家在里面祭拜长辈呢,而且这里是陵园,谁会将幽会地点选在这啊!”

这可说不准,棺材板前蹦迪的我都见过……唐朝摸了摸下巴,一脸莫测高深。这不是玩笑话,他真见过,习俗不一样,欧美那边人还是会玩的,只是地点不在坟头,而在教堂里罢了。

“等他出来吧,反正车在这呢,陵园大门也就这一个。”钟婉清貌似也有点忌讳,或者说是心理感觉实在别扭,便拿了主意在外面等。

但一直等到天边日头逐渐西沉,不时望着铁门出口,老混混还是没有出来迹象,钟婉清忍不住疑惑道:“不至于吧,这么孝顺的吗……过去多久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随口报出时间,唐朝望向陵园里面,神色也不禁若有所思。

老卫闻言愣了愣:“是有点久了,可车还在啊……”

“不能再等了!”钟婉清当即推开车门,“老卫,我们进去。小唐,你留在这继续盯着他的车,有事耳机联系……”

话音未落,这时,“钟老板!”有些耳熟的招呼声传来,几人转头看去,不远处几排车后,一个戴着宽檐帽、墨镜的女子挥手走来。虽然打扮的颇为刻意遮掩,但这自然瞒不过唐朝几人的眼睛,

“廖冰?”“怎么是她?”

面面相觑,唐朝几人一时都有点愣神。前面提过的,这位目前正极力邀请他们查出所谓的跟踪者,但钟婉清一直没答应,也不可能答应……她是怎么找过来的?还是说凑巧?

不管怎么说撞上了自然不好当没看见,看着对方噔噔蹬过来,钟婉清挤出职业化笑容:“嗨,廖女士,这么巧啊。”

“巧?”走到近前的廖冰取下墨镜,奇怪望来一眼,随即想到什么略略皱眉道,“钟老板,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啊,我在这转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你,还好我认识这辆车。”

“哦,可能是信号不太好。”钟婉清没在意,随口问道,“廖女士你来这里是……”

“我还想说这个呢。”廖冰望向陵园大门,目光视线一触即收,有些畏缩忌讳的样子,“你知道这是哪吗?”

“陵园墓地啊,要不然呢?”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廖冰神色稍缓,下意识望了眼左右,凑近道,“这里是关文凡的墓地,他就葬在这里。”

“呃?”不只是钟婉清,坐在车上的唐朝闻言也是一愣,脑中像是有个什么拨片被轻轻触动了下,不动声色的望向两侧后视镜……车旁对话在继续,“所以说,你来这是为祭拜下,额,前夫?”

钟婉清神色有些古怪,据她所知,眼前这位可不是这样的人。事实也就是如此,廖冰不是很明显的下撇嘴角,“我祭拜他干嘛……不是你喊我过来谈谈的吗?不然我可不会来这里,晦气……”

“等等!”钟婉清抬起手臂,一脸莫名其妙,“你刚才说什么,我喊你过来的?”

“是啊,你发的短信啊。我还想问你约在这是什么意思呢,但电话一直不通,短信也不回。”

“这……什么跟什么啊?”

“清姐上车!”

急促示警声中,嗡,suv前置前驱轰然爆鸣——

……

砰,九州崛起岭江基地,办公室大门撞在墙上,未等反弹回来,宗清已经先一步跨进屋内,看向桌后愣愣喝茶的搭档,“老高,毒箭佣兵团来这的目的确定了……嗯,至少确定了一部分。”

放下茶杯,高长风挥手示意:“坐,怎么找到的突破口?”

“毒箭佣兵团的队长,眼睛王蛇。他的来历在圈内一直是个谜,但现在查到了……”稍顿,宗清道,“前几天牺牲掉的那名暗线还记得吗,黑头,他藏匿起来的隐藏摄像头有拍到几个人,其中就有眼镜王蛇,我让技术部门去比对,原也没打算能查出什么,就是走个流程,毕竟这帮人来去都走非正常渠道,但没想到最后真出了结果,这眼镜王蛇在几年前曾经来过岭江,走的还是正常渠道,孤身一人……”

顺手拿过高长风的茶杯,也不介意,灌了口,继续说道,“当然,到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几年前的条件还是比较弱后的,出了机场,很难再确定他行踪。我进岭江公安系统,调取了那段时间的案件资料,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一疑似线索便是一名交警队长在巡逻时牺牲,身上的执法记录仪也被清理销毁,手法有点专业,但没留有任何证据痕迹只能作罢……也是巧了,前段时间哈特森那事,高速旁的收尾工作是由小孙他们处理的,听见我最近有在念叨雇佣兵,小孙就随口说了句,当时在那现场好像也有一名雇佣兵被哈特森杀掉了……”

“那个人叫武坤,以前确实是名雇佣兵,出自于毒箭佣兵团,眼镜王蛇曾经的心腹、左右手,不过在一场战斗中负伤,右手三根手指被切断,便不得不退了下来。”看着若有所思的高长风,宗清再道,“老高你知道的,雇佣兵这种群体挣得就是杀人卖命钱,离不开战场,一旦伤残退下来结局往往不会美妙。但武坤不一样,他伤好后来到岭江,顺其自然的就成为明星关文凡的安保顾问。”

“这么说来,眼镜王蛇和这个关什么凡的……”高长风颇为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对,也就到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明星。”宗清摇了摇头,似对自己的反射弧有些不满,“这也才是线索主脉,几年前眼镜王蛇孤身一人回来的时候,正是关文凡结婚的时候,呵,当时酒店监控录像早就没了,那也是场秘密婚礼,明星嘛,习惯隐婚,虽然那个时候关文凡还未出名……好在结婚都有拍摄,通过警方我从关文凡妻子那要到了结婚录像,运气不错,那个女人早就销毁了她和关文凡曾经在一起的所有痕迹,但结婚录像放在老家,没能及时清理掉……在结婚录像里,果然发现了眼镜王蛇的身影,在角落静静坐着,看着,一闪即逝。我问过关文凡的妻子,她说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是关文凡那头的亲戚……”

“应该是有刻意隐藏关系,倒也正常,一个是受人追捧的明显,一个是杀人如麻的雇佣兵……是不是哪部电影电视剧里有类似这个情节啊?总感觉有点熟悉的样子。哎,我跟你这种有时间就泡在训练室里的无趣家伙说这些干嘛。”

宗清思维跳脱了下,随即看着一脸无语的高长风,笑笑转回主题,“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定两者有联系,一切也就好查了。眼镜王蛇是华夏人,原名叫关武豪,是关文凡同父异母的哥哥。两人在多年前就分散了,关文凡在国内生活,关武豪则跟着他母亲去往美国,因缘际会又当了雇佣兵,组建了只收亚洲人的毒箭佣兵团。”

终于说完,宗清又拿起茶杯喝了口。高长风眉头逐渐皱起:“这么说,关武豪这次回来为他弟弟报仇的?可哈特森已经死了啊,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直接凶手是死了,间接的可未必……”宗清眯了眯狭长双眼,摇头,“关武豪离开国内的时候,关文凡只有三岁,话都说不周全……虽然我很纳闷这兄弟俩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来的,但关武豪既然能回来参加关文凡的婚礼,那这感情就浅不了了,拉上不相干的人为他弟弟陪葬也讲得通。”

高长风想到什么:“关文凡的妻子,是不是叫廖什么的……廖冰?前段时间闹离婚分财产的那个?”

“嚯,老高你可以啊,竟然还知道娱乐八卦?!”宗清一脸不可思议。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废话!我特么一打开手机电脑,弹窗头条全是这个,想看不到都难,能不知道吗……别扯了,说正经的,如果关武豪要报仇,那这女人肯定排在前列,得派人保护起来,让小孙现在就去……”

“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不然我会在这跟你叨叨?”宗清老神在在,竖起手指,“除了她之外,应该还有几个人,一个调查公司,当时她们接了廖冰的委托调查关文凡,廖冰在新闻上争遗产的照片,就是她们提供的,我已经让阿华带人过去了。”

稍顿,嘴角微微上扬,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微笑,“说不定还能因此找出其他线索来呢……要报仇,关武豪一人回来足矣,犯不着把毒箭佣兵团带过来,哦,还有已经退去的黑色雷电,肯定还有其他目的,大目的,报仇应该只是顺带的事情。”

“有道理,那就盯住这些人,顺藤摸瓜找到毒箭佣兵团!”受到影响,高长风情绪也不禁调动高涨起来,想到什么,目光闪了闪,“这次……我们应该能赶在那位前头了吧?老宗你知道的,前几天我把黑色雷电的报告打上去,脸也就丢干净了,特么的老包还打电话过来跟我表演友邦惊诧,还想跟我换换防区抱大腿?特么大腿是那么好抱的吗?就那位的脾气,一不小心踩死他行不信!”一拳锤进手掌,满腔愤怒,看来此前是真被气的不轻。

“那必须赶在前头哇!”宗清回应的斩钉截铁,“黑色雷电的事情我们得承人家的情,确实是在无形中帮我们解决了个大麻烦,但毒箭佣兵团不同,我们都找不到那帮人的踪迹,我不信那位单枪匹马就能轻易找到,那也显得我们太无能了。不说其他的,就现在我找到的这个突破口,我们、警方、当事人、派出所、民政局……我和灵芝在分析室蹲了多少天,调用多少资源才最终查证,这是只有国家机器才能办到的事情,个人绝对不行!”

“妥了!”

两只手掌隔着办公桌紧紧握在一起,晃了晃,尽显一朝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激动兴奋。

千万别觉得这反应夸张,高长风和宗清两人作为九州崛起岭江分部的负责人,工作真得挺难做的。辖区内有位大佬坐镇,这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要是位不听调、不听宣、偶尔还出来搞搞事的快乐大佬,那其中的心酸纠结就当真不足为外人倒也了。

一方面,在面对无法解决的困境时,他们期盼这位大佬能天神下凡出来平事。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位大佬……不仅仅是因为丢脸,这个他们还是能扛住的。怕就怕天神下凡的同时天魔降世……心里没底,实在是慌!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这话是没错的,但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其实也能成立,那就是能力有多大,纰漏就有多大!

再举个简单例子,唐朝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个战略核武,你见过谁家核武往自家头上扔的?当然,目前这种情况还未出现,但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的,毕竟控制按钮不在他们手上……

再回到办公室里,两只手掌松开,宗清手机响了,顺手接起,

“喂,灵芝啊……哦,我不在分析室,我在老高办公室,怎么了?”

话音未落,那边电话挂断,随即砰的一声,高长风办公室大门被再次重重撞开,好似永远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灵芝冲了进来,“宗队、高队,有情况!”

宗清两人面面相觑:“讲。”

“刚才小孙和阿华打电话回来,分别让我查了两辆车的行踪,一辆是廖冰的,一辆是那调查公司的,我查了,结果发现两辆车一前一后都去了西郊,路径一致。”

“这……有点巧啊,应该是有约过的吧。”宗清想了想,“她们之前有过合作,约在一起见面也不奇怪。嗯,具体约在西郊哪个位置?”

“下高速后有段路程没摄像头,无法确定。但是……”灵芝指向笔记本电脑屏幕,网页地图的某个点,“这是西郊陵园,从他们选择的路径来看,这里是必经之处,呃,也是关文凡的墓地!”

“沃特?”

“什么?”

宗清与高长风下意识对视了眼,整个头皮瞬间就麻了,里里外外通透的麻。

下一刻,暴吼炸响,“集合、集合!全员集合待命——”

…………

163章 充满特色的国度

西郊某热闹街口,人来人往,一辆印着某某水产公司的大货车停在路边。

前车头里,主驾驶与副驾驶位置上的两名男子在抽着烟,随意聊着什么,就像忙里偷闲的两个运输工,丝毫不引人注意。至少从表面看来是这样没错,凑近的话可能会发现端倪,因为他们交谈对话用的是标准英文,这显然是不寻常的……

“啊察,以前有来过华夏吗?”

“小时候来过一次,那时我爸妈还活着,他们带我来的,不是旅游,我爸做进出口贸易的,呵呵,顺带也算旅游……去的地方记不清了,只记得爬过长城,还拍了照呢。”

“那是首都吧。”

“应该不是,因为我还瞧见了自由女神像,金字塔、狮身人面像什么的。”

“呃……那范围就广了,大概是哪个地方的公园、游乐场吧,华夏这种地方还是挺多的……也不算亏啊,来一个地方就逛遍全世界著名经典,即便是山寨的,但照片里是看不出来的。”

“是这个道理,我那时是当真的,回去拿照片给朋友们看,讲给他们听,都信了。还有个老师,我记得她也信了,哈哈……队长你好像对华夏很熟悉?”

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抽了口烟,烟雾腾起掩去了他眼中一刹那的失神回忆:“嗯,以前有来过几次,这里是个适合旅游度假的好地方,很大很安静……但不适合我们这类人,在这里行动很危险,还会有各种莫名其妙的干扰因素……”

话音刚落,两人肩头衣领同时震了震,扔掉烟头,对话截止,拿起缠在脖子上的耳机戴上,按下按钮,清晰汇报声夹杂着微弱电流传来

“队长,黑鹞他们动手了。一号目标清除,二号目标正在清除中……三号目标那里遇到点问题,查亚回报附近出现几名不明身份者,疑似九州崛起人员,请求支援。”

“九州崛起?呵,反应倒是挺快……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吧,我的问题,对这次行动无影响。让查亚撤回来,一个玩电脑的小姑娘而已,杀不杀没多大关系……二号目标清除中是什么意思?黑鹞现在连两个退伍警察士兵都解决不了了吗?”

“具体情况不清楚,好像是对方开车的那个司机反应很快,躲过了狙击,但目前还在掌控中,也在射程范围内,应该没多大问题……”

“我要确定!告诉黑鹞,他们的任务就是清除二号目标,只许成功,失败就别归队了!”

“明白。另外,雇主通讯信号还未接入频道,需要联系吗?”

“不用,我来联系。”

按断通话,副驾驶位置男子抬手看了看腕表,拿起手机拨出,响铃三声,刚接起,耳旁便是阵阵喇叭声,顿了顿,道:“你似乎迟到了,雇主先生。”

电话那头依旧是失真的变音器嗓音,但能听得出来郁闷意味,“我知道,我目前位置距离目的地十公里……堵车!”

男子眉头挑了挑:“你应该提早出门……”

“我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得门!法克!”

“不,我说的是你应该提早出门并选择合适的出行工具,你开车来的吧?从市区来的?呵,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华夏,更不清楚接近晚高峰时段的华夏交通意味着什么。”

电话沉头沉默了会,更郁闷了,“我会赶到的!可能会晚点……”

“这话听起来委实没有多少说服力,雇主先生,按照计划,最多再过半小时,运钞车就会抵达附近。未免意外,我们得赶在那之前动手……希望你能如时赶来,有些事情不用我说的太明白,雇主先生你也应该清楚,如果行动当中你没有任何参与,那最终的收获比例会再次进行调整,这是规矩,也很公平,希望你理解,我得对我的队员所付出的代价负责。”

“当然,一切按照计划来!”

“很好,再见。”

挂断电话的前一刻,分明有听到数声歇斯底里的喇叭怒吼,摇摇头,男子对着主驾驶位置上的伙伴摊了摊手,“瞧,就像我之前说的,总会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因素出来干扰。”

“这可真是个神奇的国度。”

“你就快抓住精髓了,准确的说,这是个充满特色的国度……准备行动吧。”拍了拍同伴肩膀,男子打开车门跳下来,走向后面另一辆货柜车。

……

好了,交代完毕,让我们将镜头转回西郊陵园。

嗡,发动机强劲轰鸣,露天停车坪里,一辆suv宛若道黑色闪电见缝就钻,各种无规则甩尾摆动,就像那车箱里装的不是油,而是满满的高度酒,操纵着车身一会开出s形,一会扭出b形……驾驶室一侧的后视镜,只剩个秃零零支架,那不是被撞坏的,而是被子弹击毁的!

可怜的新换的后视镜,有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上次是手枪子弹,这次是狙击枪子弹!

枪声在南边,也就是陵园大门的右手边,没有安装消音器,这样偏僻冷清的地理环境也不需要这东西,唐朝听得很清楚,只是具体位置一时还无法锁定,因为那里是片土丘防护林,不算绝对制高点,但射程范围内足够用,更关键的是那些茂密林木,隔着段距离没有高倍镜极难捕捉。

当然就算捕捉到了也无可奈何,他们手边没有任何反制武器,当下只能选择突围逃跑,如果能跑得了的话……

“坐稳了!”再次拐出大弧度后,唐朝发声提醒,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对方很有耐心,方才那一枪落空后便再也没扣过扳机,这是在摸清他的开车规律,毕竟停车坪就这么大,耐心点总能找到致命一击的机会。

后车厢里,钟婉清与老卫满眼茫然,但还是很有经验的俯着身子,手里紧紧抓着安全带。前者半边脸庞都染着猩红血液,发梢上还挂着令人作呕的粘稠物质,瞧去分为狰狞可怖。眼下自然是顾不得擦了,那不是她的血,而是躺在隔壁车道里的廖冰的血,就在她面前,脑袋像个西瓜一样被瞬间打碎……

嗡声短距离冲刺后,suv一头冲出停车坪,挂挡、点刹、猛打方向盘,嗞——哗啦,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整个车身瞬间斜斜打横时,唐朝眼前几寸距离外的空气中,螺旋水纹波动,慢镜头似的掠过一颗流线型修长子弹,带着炙热气息,眉毛、额前短发霎时弯曲萎缩,淡淡焦味,一闪即逝,轰碎副驾驶车窗。这时,沉闷狙击枪声才从远处遥遥传入耳际。

砰,右后轮胎落回地面,抓地、疯狂旋转,猛地蹿了出去,直奔陵园铁门!

之所以选择这方向,是迫不得已。往前开确实可以拉远距离,但平整公路上没有丝毫遮挡物,单凭简单的左右扭动就想冲出狙击射程不太现实,除非换掉这辆笨重suv,换成底盘更低、爆发更猛也更灵活的跑车,那倒是可以试一试……

只论眼下,唯一的逃生路线是穿过墓地,冲进山里!

轰隆巨响,在岗亭内工作人员目瞪口呆注视下,黑色suv一头撞飞铁门,笨重也有笨重的好处,suv车身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便再次全速驶出,瞬间就闯进了密密麻麻的石碑墓地。

当然不是直接碾过去,墓地里面是有几条通道的,修建的还挺平整,只是有些狭窄,勉强够一辆车过去。但那原本就不是给车过的,而是让行人走的。下一刻,滴滴滴急促喇叭声中,路面上不多行人抬头瞧见,先是一愣,随即忙不迭闪身避开,

“卧槽,这里让开车进来?”

“特么赶着去投胎啊!”

“尼玛坟要让你撞了——”

……颇具环境特色的诅咒怒骂!

但唐朝三人现在自然是不会理会的,不得不说,也就好在今天不是啥特殊节日,前来祭拜的人不是很多,否则即便闯进来车子也得趴窝。

到了这里,远处的狙击手明显急了,显然也猜出了唐朝的意图,但随后一连打出几枪,不是落空,就是被墓碑以及各种各样的小房子阻挡,完全无法锁定目标。

又一枪擦着车身而过,“法克!”陵园对面百米开外,土丘密林中,狙击手狠狠锤了下身旁地面,随即满脸阴沉的拉动枪栓,更换子弹。

在他身旁,站着名满嘴络腮胡的大汉,手拿望远镜,嘴里不住吐槽着:“你到底行不行啊黑鹞,没一枪中的,越偏越离谱,你再把墓里面的人给打出来……”

“你给我闭嘴!”狙击手再度将眼睛套进高倍镜口,手指活动了下,搭上扳机,“你瞧瞧这都是什么!活了这么久,我就没见过这样建墓地的,各种花里胡哨,宫殿都来了,我狙尼玛呢?!”

好吧,确实是有客观因素,唐朝走的是未规划墓区,之前说过的,这里什么样式的墓地都有,各种高矮起伏,狙击视野极差。

“那就别再浪费子弹,稳住,抬高枪口……”望远镜拉高,锁定在未规划墓区与后山之间的区域,那里有块无遮无拦的空地,绝佳狙击点。舔了舔嘴唇,遗憾摇头,“看到那块视野没有,锁定那里!可惜啊……偷渡过来不好携带重武器,否则一发火箭筒过去,什么事都没了,哪用这么麻烦!”

狙击手没搭话,他在凝神静气,平复心中波澜,十字准星带着预判牢牢锁定那块空地。

赌上狙击手的尊严,这枪他绝不会空!

一定将那该死的狡猾司机狙杀当场!

全速逃窜的suv一路上坡,很快,便冲进了中间空地,就是现在——高倍镜下,狙击手眼眸中的厉芒杀意被无限放大,正待果断扣下扳机,一道淡淡红外蓦的掠过视野……真的很淡很淡,阳光下,淡的几乎看不见,即便是在高倍镜的辅助下也极容易忽视过去。

但狙击手不同于其他兵种,干得就是精细入微的活,所以他还是敏感捕捉到了,下一息,身体近乎本能的翻滚开来做出紧急规避动作,随即在一旁大汉愤怒视线中,连滚带爬的藏于树后,剧烈喘息,点点冷汗瞬间密布额头。

“法克!你在搞什么!”

“蠢货、趴下!有狙击手——”

“呃……”

…………

164章 欢迎来到抢劫现场

西郊银行,大厅。

电梯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有男有女,均身着制式服装。

位于人群中间的是两名女子,两名气质迥异但都不俗的女子,毫无疑问的焦点,尤其是越出于众半个身位的女子,姣好面容,经过长期有氧锻炼保持的身材,踏着不疾不徐步伐,走在一群明显身份地位不低的成熟男子当中,却有一番自成一格甚而出类拔萃的强势气场,显然非花瓶所能称谓。更难得是自带知性优雅气质,且不是覆于皮肉流于表面,而是由内而外,浑然天成。

都说男人天生就带着征服欲,尤其是对于女人而言,越是难以得手的异性,征服欲也就越强。但这话放在这名女子身上明显不适用,寻常甚至是普通意义上的优秀男子,亦或者是所谓成功人士,在这名女子面前想来都不会产生这念头,只会下意识远离,离的越远越好……

有些高山,只适合远观,天生就无法登攀!

这就是谢薇,出身于大家族且一路打拼至今的奇女子,绝对意义上的职场女强人。至于另外一名气质看来比较open的年轻女子,自然就是她的助理,李晓琳。

“……时间还是仓促了些,但问题是实实在在摆着的,苏主任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并不是你们支行上下所有人的过错,业务还得正常开展,至于苏主任,既然检察院那边已经接手,那该如何处理自有国家法律定夺,你们予以配合就行……”

“是是是,记下了,我们一定照办。”

“至于其他涉及此事件人员,等待总行调查。在结果没下来之前,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严行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你肯定是懂的,你手下的员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多事来,你竟然一点都不知情,老实说,我是有点失望的……”

“我检讨、我检讨,谢总你放心,回去后我就开会处理这个事……”

“开会是讨论问题,不是解决问题,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不说了,该说的这段时间我都说完了。再说,话也就重了!”

“明白,我都明白。我送送谢总……”

“不用。”

“要的要的,小刘你去把车开过来,快去……”

“我希望那车子后备箱里不会装有什么东西,严叔,你是前辈,我入行的时候你就在行里,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什么。”

“哈、哈哈,当然,小杨你再去一趟,别叫小刘把车开错了……谢总你这走的这么匆忙……”

“严叔,我在这的工作日程已经结束,你还像以前那样称呼我为薇薇就可以。对了,没记错的话,严叔你的孩子该大学毕业了吧,目前在哪工作呢?”

“嗨,别提了,年前就毕业了,现在还在家待着呢,让他考公务员非嚷着去创业,创业我也不反对,三百六十行嘛,结果这混小子非要去搞什么网络游戏工作室,你说说,这不是玩物丧志吗?”

“也不一定的,这几年网络行业发展迅速……”

正经事谈完,等待车子过来的功夫,一行人便在大厅侧边角落简单寒暄起了家常。

这也算是华夏特色,一种交际手段,能看得出来一切都在谢薇的节奏当中,这也就是她的做事风格,习惯将身边相关联的人或事物完全掌控。和这样的人正面打交道自然谈不上舒服,比如场中过来送行的多名成熟男子,即便拉着家常、说着玩笑,时不时也会不自觉观察着谢薇的神色变化,这是小心紧张的显著表现。不仅仅是因为职务高低关系,实际上就算换个场合,换个身份,这些人也会在交际中不自觉陷入谢薇强势节奏,这是注定的。正如有些人天生就点了领导技能树一样,就算是处于鼻孔冒泡泡的小屁孩时期,照样也是孩子王,身后跟着一大群跟屁虫……

当然,若是换个角度去想,不站在对立面而是顺着这类人的想法,那也会过得很舒服,完全不用操心什么,因为她会主动包揽过去所有事务,安排的妥妥当当。小到出去吃饭点菜,完全不用在意什么选择困难症,保证荤素搭配合理有序,坐下开吃就完事了。

这类人的天敌是自由散漫,所以某咸鱼和小姨的关系一直谈不上好,嗯,是有原因的。

交谈中,大厅外马路上貌似发生了点混乱,有些吵杂的样子,厅内不少人都隔着玻璃大门向外看去,神情颇为震撼,有些年轻男女还拿出手机拍摄,激动兴奋。角度关系,角落里的一行人瞧不见外面,只下意识转了转头便再次专注于眼下寒暄。倒是人群外的李晓琳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似有听到异常动静,但一时又无法确定,再看向身前的谢薇,犹豫了下,也便不再理会。

直到约莫半分钟后,吵杂喧闹声忽然在耳旁响起,众人这才愕然看去,就见原本聚集在门口的人群轰然散开,神情惊慌的抱头逃窜,连带着几名身穿制服的保安原本想逆流而去做些什么,但瞬间就被恐慌人群推倒在地,踩踏过去,尖叫声、失控哭喊声此起彼伏。

“不要慌、不要慌,你们干什么……呃?”

踩踏事故还是很能触动领导高层敏感神经的,一行人里面有名小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反应最快,回过神来,脸色顿时就是一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人还没送走,那边竟然又出了个事故,这是存心打脸来的啊……想到这里,连忙跑过去喝止,但没跑出角落几步,余光扫到什么,下意识转头,双眼瞪圆,

轰、轰、轰——哗啦——

强劲轰鸣声中,数道临空跃起的黑影踩着漫天玻璃碎渣强势冲进,从天而降,先后落入大厅,竟是几辆纯黑的哈雷重型机车,夸张霸道车身闪烁着令人腺上激素狂飙的金属色泽,粗重轮胎与大厅光滑地板强烈摩擦,刺耳刹车声里,各自灵活散开。

这突如其来的偌大动静,顿时使得大厅内的尖叫分贝又上了个新台阶,也就在这时,

“shutup!”

砰——

天花板材料碎裂坠落,轰然巨响瞬间掩过所有尖叫吵杂,大厅正中央位置,一把霰弹枪斜斜举起,枪口冒着火药青烟。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那些机车骑手,五六个人,制式防弹衣、挂载通讯系统,腰侧插着手枪,全副武装,每个人的头上都戴有一副面具,偏西化的电影角色,蝙蝠侠蜘蛛侠小丑都有,颇为劣质的样子,似乎就是从街边摊上随手拿来的。

开枪的是小丑,枪口下移,掠过人群,引起阵阵骚动之余弯腰行了个西方宫廷礼节,有些刻意模仿嫌疑。随即,直起身来,语调激昂,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抢劫现场——”

顿了顿,瞧着没多大反应的人群,这与预料中的场面明显不大一样,小丑挠挠头,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同伴,无奈摊手,“谁来帮我翻译下……第一次抢银行,这样冷场了我很尴尬啊。”

有的在降卷帘门,有的在拉百叶窗,有的在按着耳机调试沟通着什么……总之,同伴们都很忙的样子。小丑叹气转身,扫眼周遭,霰弹枪抬起,对准着那从角落跑出来的中年男子,一字一顿,“懂英文吗?”

“耶……耶、耶……”

“good!麻烦你把我刚才那句话翻译下……算了,老大说了要有本地特色,嗯……谁是领导?”

中年男子下意识转头,身后角落一行人齐刷刷抱头下蹲,瞧数量明显少了两位,谢薇和李晓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们已经悄然离开了这里。

“领、领导不在……”

“沃特!”小丑闻言先是一愣,进而大怒,咔的抬枪上膛,“你特么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玩本地特色?领导不在?!”

…………

165章 这车有毒

陵园后山,全速撞破防护网的suv,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中又冲出十余丈距离,最终,砰的一声,被块无法闪躲的巨大岩石强制逼停,车前盖挡板瞬间崩出翘起,冒着阵阵白烟。

右脚从刹车上移开,熄火,呼了口气,唐朝转头看向后座上的乘客,钟婉清两人明显还处于懵逼状态,很正常,狙击枪都来了,这阵势和平年代下的警察退伍兵也扛不住啊。

递去抽纸盒,“清姐,擦擦脸……我们该下车了。”

“哦哦。”

三人下得车来,看着兀自冒烟的发动机,干瘪车头,挡板下还挂着块铁丝网,应该是刚才强行冲破防护网带来的,“这车,又得大修了。”稍稍看去几眼,老卫叹道。

“不,卖了换别的!”擦拭脸庞血迹的钟婉清态度异常坚决,看着眼前这辆黑色suv车身,撇过头去,“这车有毒!”

“呃……”

想想还真是,细数最近几次的遭遇,几乎都离不开这辆suv,当然,也离不开唐朝这个司机。但是话说回来,这锅唐朝是不背的,就拿先开始周旺财那事来说吧,本就是突发事件,他只是依照吩咐开车出去接人而已,结果就碰到了哈特森,这找谁说理去……之后的半路被武坤逼停,高速追杀,其实都是一个连续事件,同理也怪不得他,开车出去工作嘛,再正常不过,谁能想到会碰到这些事……

至于这次被狙击,虽然同样事发突然,但唐朝心中已有猜测,狙击枪不是谁都能用的,那位狙击手的水平,也还可以,至少合格,这从一枪干脆爆掉廖冰就能看出来,就是有点太过敏感了些,被他前几天买的无意携带在身上的红外激光灯给吓到了……换个角度来说,这同样也证明了这位狙击手的合格之处。

而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没那么容易培养的,不像路边的大白菜,说长出来就长出来了,再想想最近这段时间的遭遇,对方的来历也就显而易见了,怕是还离不开关文凡那事……

看看,又是后续事件,这能怪的了唐朝?换而言之,如果这几次不是他驾驶这辆suv的话,估计钟婉清两人早凉了。

叮咚、叮咚,三人无语间,唐朝与老卫身上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是球球群的连串提示音,掏出来,大侦探群里,一个卡通头像在连续发着消息,

“清姐,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事务所被警察封了!”

“不对,不是警察,我也不知道是谁,带着证的,好像是真的,说我很危险,要把我带走……我在偷发消息呢……”

“清姐,我在网上找到个视频,你也许该看看……我上传了,要等会……”

不用说,能做到如此快速打字发送消息,同时还配着几个极其到位表情包的,自然只能是网瘾少女木灵了。

见状,钟婉清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翻来覆去检查了下,按出老卫电话,毫无反应,再拿老卫手机回拨,同样提示不在服务区。皱眉,猛地挥手将手机砸在引擎盖上,砰,手机应声四分五裂,抬手在散碎零件中拨弄了下,捏出一块小拇指盖大小的银色芯片,怔了怔,

“前几天手机信号很差,我拿去店里修理了下……廖冰说我给她发了短信,我明明没发……”

一切真相大白。

老卫沉声道:“这是个局,有人在处心积虑针对我们!”

“我看看。”顺手接过钟婉清手里的银色芯片,唐朝指肚摩挲了下,从外表当然是看不出来这芯片有什么用的,但唐朝见过类似这样的东西,绑在手机卡上,功能大致是屏蔽、劫持通讯信号,如果再有其他设备辅助的话,也能做到精准定位。

算不上多么了不起的技术,但的确是在专业领域,普通人基本接触不到。

叮咚,球球群里再次响起提示音,是木灵上传来的短视频。

点开,镜头晃动,喇叭声声此起彼伏,画面里出现条街道,拍摄者似乎是坐在隔壁车里,镜头所指,就见一辆印有某某水产公司的大货车,横向拦在街口位置,后柜门打开,一辆纯黑机车忽然从里面跃出,砰的巨响,后轮胎砸在后方小车车顶上,机车重量外加其上立起来的骑手,哗啦啦四边车窗玻璃瞬间崩裂破碎,尖叫声中,骑手再次跃起,落下地面,这时后面又有一辆机车从货柜中跃出……

啪嗒,刚还回去的芯片在钟婉清紧捏拳头中折断,青筋暴突,神情蓦然变得异常激动愤恨,“哈雷机车!行事又如此嚣张……是他、肯定是他!”

话落,钟婉清转身就走,奔向山里,“呃……清姐?”一旁老卫抬手拦下,神情郑重且急促,“小唐,婉清的父亲以前是名交警,几年前执勤中遭人杀害,凶手就骑着哈雷……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赶紧走,出山后立刻报警,我去跟着她。”

匆匆说完,老卫便朝着钟婉清即将消失的背影追去。唐朝留在原地,愣了愣神,若有所思,怪不得这么痴迷机车与速度,原来这里面是藏着事的。

耳边再度传来隐约喧哗声,回过身来看先后面,唐朝想了想,沿着山坡向上走了几步,就见陵园中又闯进来一辆黑色小车,所取路径正是他们刚才过来的通道,隐隐的,能看见车里坐着两个人,视线对上……哦,反应过来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吗……正好,稀里糊涂的想找人问问情况……

随手比去个中指,看着陡然加速的车子,唐朝缓缓退入林木间,隐没不见。

……

九州崛起,岭江基地,依旧是高长风办公室,烟雾缭绕。

外面队员已经集合完毕,但作为头头的高长风、宗清以及几名小队队长却依旧闷在这里,双眼死死盯着桌上的岭江市地图,似乎要从上面看出花来。

“还是没有消息?警方那边呢……没理由啊!”宗清抓着鸡窝似的头发,一脸纠结,“既然出手了,那肯定是一块行动,总不至于带这么多人过来,就为杀几个不相干的人泄愤吧!关键点到底在哪呢……”

这也就是陵园事发后,九州崛起大部队还待在这里的原因。宗清的判断是得到所有人认可的,毒箭佣兵团这么大张旗鼓过来,要说只是为了报仇确实讲不通。肯定还要其他目的,主要目的,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出发,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等后续反应过来救援不急。

一道身影匆匆推门而进,“报告,警方那边最新消息,西郊银行有动静,疑似遭劫,凶犯是一群机车暴走族。”

“抢银行?”

九州崛起作为特殊部门运转起来,自然可以收到诸如交通、警方等等各部门的消息,所有信息归拢起来,会第一时间送到宗清以及分析部门这里来作为战术参考。当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会被先行筛选掉,但抢银行……

宗清与高长风对视了眼,一时都是迟疑。抢银行绝对是大手笔,看成是毒箭佣兵团来此的目的倒是够了,但在没有得到更为准确的情报前,他们还是不敢行动。毕竟这种事情在国内虽然罕见,但保不齐从哪冒出来几个亡命悍匪,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一旁埋头看着笔记本电脑的灵芝忽然抬头道:“报告,冬灵发回紧急求援信号,等级为a级!具体位置在定位……”

“冬灵?”宗清两人闻言更懵逼了,“她不是在银行好好上班呢吗……等等,银行?!”

“定位不出来。”灵芝皱眉再道,“信号很差,疑似受到强烈干扰……求援信号消失,被屏蔽了。”

“哪个区域?”

“西郊!”

砰,一巴掌拍在桌上,宗清两人同时起身:“吗的,终于露出尾巴来了!抢银行?他们还真的干了……所有人都有,西郊银行,出发!”

…………

167章 逃跑、反击

砰,房门被粗暴推开,门旁的灯具开关按下,眼前瞬间大亮。

房间面积不小,摆着成排的铁架子档案袋,几个角落处还摞有大堆纸箱,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纸质物品陈腐气息,一个类似档案室的地方。

纸箱背后,靠门墙角,谢薇紧紧捂着口鼻蹲着,神色还算镇定,当然也有些不可避免的茫然恐慌。

西郊银行楼宇占地面积很大,但上下也不过就是六层而已,上面还有两层未曾租出去的闲置楼层,躲藏余地真的不大,只要花点时间,挨个楼层房间总能找到这里。

亦如眼下。

啪嗒、啪嗒,皮质鞋底踩在光滑地板上的声音,不疾不徐,宣示着来人极其放松的心态,甚而是享受,猫捉老鼠般的愉悦感觉。

纸箱被推倒的声音,在另外一个角落,但谢薇也不可避免的愈加紧张,要被找到了,不知道晓琳有没有逃出去……后者并不在这间档案室里,这也不是她们第一个藏身之处,那个带着小丑面具的劫匪追的很紧,也很狡猾,她们的小计谋根本躲不过对方的眼睛,只能不断向上逃,经过这间档案室时,晓琳将她藏在了这里,自己则故意跑开……她没反对这安排,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她熟悉的经济学道理。两个人的目标总大过一个人,这是现实道理。而且,晓琳平常很喜欢运动,单位部门组织的篮球比赛,她打得比男同事都要好,脑子也灵活,逃生出去的希望要大得多……希望她能逃出去……

脑子里转着这些杂七杂八念头,脚步声又转了回来,大概在房屋中间位置停顿,呼——吸气呼气声,旋即戏谑嗓音响起,

“出来吧,女士,捉迷藏的游戏结束了……老实说,你们已经让我很惊讶了,思维、逃跑路线选择、临时设置的干扰小手段……专业人士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如果不是你们的速度实在太慢,我都怀疑碰见了同行。呵呵,很遗憾,到此为止了!”

“还是不愿出来吗?能感觉到你很紧张,几乎能听到你砰砰跳的心脏……知道吗,过度紧张会分泌汗液,散发味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很迷人,也很好闻。”说着又长长吸了口,变态似的。

略带地区口音的英文,谢薇自然是能听懂的,脸色顿时惨白,手脚冰凉,但当然不会就这么乖乖出去,哪怕是清楚对方诈唬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至少可以拖延时间,让晓琳那边逃出去的希望更大一些。

“噢,香味更迷人了,你太紧张了……让我猜猜,你躲在这个方向,纸箱后面……”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确实是朝着这里来的,再行躲藏已没有任何意义,谢薇放开紧捂口鼻的手掌,大口喘息调匀呼吸,又略略收拾下刘海,面无表情的等待着眼前纸箱被搬开。但就在这时,

“那你再闻闻这个,傻狗——”

门口忽得响起讽刺嗓音,下一刻,灯光消失,屋内一黑,急促呼啸,听声音像是临空砸来个什么东西,亦或者是舍身扑来?晦暗光线中,劫匪顿步,侧身,镇定抬手,短短呼吸间枪口便锁定砸来黑影,砰,轰——

“法克!”

枪声响起,扣动扳机刹那,劫匪才看清那砸来的竟然是个灭火器,瞳孔顿时急剧收缩,下意识怒吼纵身,但已是迟了,小范围内的轰然爆炸巨响,晦暗屋内瞬间即被漫天白雾笼罩,临空跃出的身影如遭雷击,连带着周遭成排铁架、塑料档案盒等等一起掀飞出去,哗啦啦纸张当空飘洒,暴风雪似的,一时蔚为壮观。

爆炸动静不算大,是物理爆炸,不是化学爆炸。但因为档案室的封闭空间,躲在角落的谢薇只觉脑袋挨了记重锤,当场就懵了,恍惚中被人生拉拽起,搀扶着踉跄跑出门外。

“快走、快走,下楼梯!”

“晓、晓琳……”勉强回过神来,看向身旁那满头大汗颇为狼狈的年轻女子,可不就是她的助理李晓琳,谢薇愣了愣,失声惊呼,“你中枪了!”

李晓琳身上确实有血迹,肩膀位置,不算多,但也迅速染透了外衣:“没有,不小心被灭火器碎片割到了,小问题。那王八蛋可比我惨多了,当场就被炸飞了,哈哈。”

“你应该趁机逃出去。”

“我倒是想,逃不出去,上面有人守着,爬房顶跳楼都不行!”上面其实没有人,但是有枪……

“啊?”

“快走快走,那王八蛋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跟上来,我们只要找个隐蔽地方躲着……我已经报过警了,希望能等到救援……注意脚下。”

一个踉跄,好在一旁李晓琳眼疾手快扶了把,但有个东西从谢薇身上掉落下来,“钱包,我的钱包……”

“姐姐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管钱包?”想了想,李晓琳还是迅速转身捡起那个钱包,塞进谢薇手里,“还是拿着吧,免得被那王八蛋发现再跟上来。”

“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谢薇紧紧抓着钱包,简单解释了句,随即挣脱李晓琳搀扶,“我能走了……我们去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那里气味很杂,那个人能闻到我身上的香水味。”

“好主意,快走!”

楼上档案室内,轰隆隆纸箱乱飞,一道周身雪白的身影冲了出来,一把甩掉脸上小丑面具,“咳咳……法克、法克!咳咳……”

剧烈咳嗽,连带着大口吐出血水,毫无疑问的内伤。很正常的结果,物理爆炸虽然威力有限,但他距离的实在太近。

耳麦内传来同伴呼叫,“哪来的震动?鬣狗你在玩什么,还没抓到人?”

“咳……没事,我没注意推翻了张桌子。”被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阴了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当然是不会和同伴讲的,咬牙切齿,“快了,再给我五分钟,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们!”

“我打赌你五分钟内解决不了。刚才有个女人在顶楼窗户口晃了下,立刻就消失了,很灵活,应该是有察觉到我的狙击点位置,她有问题。”

“嗯?有人潜入进来了?”龙头面具的冰冷嗓音。

“应该不是,她穿的是银行制服。”

“有意思,那就还是之前跑掉的那两个女人其中之一?帕奎,配合鬣狗把人挖出来,我想见见她们。”

“收到。”

“老大,我自己能搞定……”

“闭嘴、做事!”

……

银行门外,终于有荷枪实弹的警员赶到,是附近接到警情的公安局、特警支队、以及地方派出所等等,迅速接手了交警的部分工作,并在银行正对面的街口设置了临时指挥处。

一道道命令下达,银行内部结构图、周遭地形图被迅速找来铺开,一旁技术人员在架设装备,外围警员在分散布防……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井井有条。

然后,问题就来了,

“报告,三号狙击小队失去联络!”

“二号狙击小队回复,无法占据预定制高点,敌方有隐藏狙击手埋伏,位置无法锁定……”

“通讯频道障碍,怀疑附近有强烈干扰源。”

“网络波动……对方在入侵我们的网络,很快,已经突破外层防火墙……”

“报告,局长,有电话找!”

就在刚刚架设的指挥所被这连串暴风骤雨般的狂猛攻势,打的措手不及愣在当场时,一个电话递了过来,一名肩膀带杠带星的中年男子深吸口气,接起,“喂,我是邱振东……”

“邱局长你好,事情紧急,我就不客套了。”电话那头的嗓音显得有些年轻,“自我介绍下,我叫宗清,隶属国安,我是从何明威警官那要到你的联系方式,你有三十秒钟的时间去核实。”

中年男子摆手示意,核实的结果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得到全权配合的命令后,再度接起电话:“你好,宗长官,需要我们怎么做?”

“我需要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稍顿,“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想来你们现在应该也有所察觉,在你们面前的并不是普通劫匪,已经完全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围。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等等,你们已经设置了指挥所?地点在哪?”

“呃……银行对面。”

“撤,现在就撤,至少拉出百米距离,你们已经处于对方的火力覆盖范围内。”

“好的,我明白了。”中年男子闻言一头冷汗,但又有些不甘,“那我们退出去后还是什么都不用做吗?”

“守着就可以,维持下秩序,疏散人群。嗯,如果可以的话,再帮忙疏通下启明大街的交通就更好了,我们正在全速赶来的路上,但这路况确实有点堵……”

“我现在就派交警车去接应你们。”

“十分感谢,那待会见。”

“再见。”

挂断电话,毫不迟疑,刚刚建立的临时指挥所迅速拆卸转移。这也就是国内与国外不同的地方了,尤其是在北美,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镇治安官,你让相同性质的fbi探员去如此沟通试试,不啐一脸那就算客气的了。

这边在撤退,另外一边,一辆普普通通的大众轿车在经过千辛万苦后终于抵达了隔壁街区,一道穿着黑色兜头帽衫的身影走下车来,干瘦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气,似要将胸中的无尽狂躁怒火吐个干净,随即,掏出耳机插进耳朵,大步走向远处银行街口……

…………

168章 谈判

地下,一间面积不是很大但普通炮弹都难以撼动的小房间内,几人分散站着,静默且无聊的看着个佝偻身影,站在一扇从各个角度去看都只能用固若金汤来形容的厚重大门前,操纵着身旁各式仪器设备,不断试探破解着什么,偶尔抬手擦拭额头汗迹,嘴里念念有词絮叨着各种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神情狂热且专注。

这就是西郊银行的金库,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金库外面,诱人财富就在眼前,触手可得,当然前提条件是得打开这扇仿若天堑的大门。

事实上,进展不错,至少是有戏的。

这不是银行防护系统太弱,想也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安全等级没那么高、外加更新换代没那么快而已,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环境不同,在这里所谓的抢银行基本都截止在抢柜台、取款机,最多也就是劫个运钞车了不得了,能到动金库这地步的寥寥无几,基本没有。

话说回来,欧美那些个安全等级顶级、拥有全世界最先进技术保障的银行金库,隔三差五的不也总被抢,这就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简单点来说就是,但凡是锁,那就能被解开,这是注定的因果关系,区别只在于开锁人的手艺如何。

眼前这个有些神经质的佝偻男子,手艺就无疑相当高超……只是种感觉判断,没什么依据。其实在场的几个人压根就看不懂,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不明觉厉的感观,而能唬住他们,那想来应该是靠谱的……

好吧,开个玩笑,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对方的战绩与名气。佝偻男子绰号叫水鬼,并不是毒箭佣兵团的人,甚至都不在雇佣兵行业内,混得是地下世界另外一个专业领域,抢劫领域,专门抢银行的那种。水鬼就是其中的技术大拿。这次之所以不远千里而来,是因为龙头面具,也就是眼镜王蛇关武豪的邀请,他们之间有着不错的交情,外加上利益许诺,也就欣然同意出趟差。

大致就是这么个性质。

而如今站在小房间门口处的关武豪,老实说,虽然水鬼是他邀请来的没错,但那只是以防万一的后手罢了,实际他是最不愿见到对方出手的。不是不相信对方的技术,而是相较于技术破解,他更热衷于武力爆破。简单粗暴但直接有效。技术破解什么的,所花时间实在太久太久,很容易夜长梦多出现变故……

正想着,频道电流沙沙作响。

“老大,我想我们有麻烦了,外面先期布防的警方力量在撤退……应该是得到了提醒在等腾地方,等待专业人士接手。”

“知道了,注意隐蔽。”

掐断通话,关武豪看向专心致志的水鬼,有心想问还需要多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挥手让身旁两人出去,随即又指着房屋角落处好似鹌鹑般蜷缩的中年秃顶男子,也就是那严行长,脸上片片乌青,眼眶也黑了,跟个熊猫似的,显然是被这群远道而来的家伙反客为主热情招待了一顿……看向留在这里的蜘蛛侠,插了插眼睛,示意盯住,后者会意点头。

转身离开,回到地表大厅,大厅内不知何时放起了音乐,舒缓优美的纯音乐,班得瑞的月光,品位不错,来自于一台人质手机,就放在哈士奇劫匪的手边,应该是他的主意。

似乎是想平缓人质们的恐慌情绪,具体效果不清楚,因为此时人质们正一个挨着一个蹲着绑在一起,头上套着头套,完全看不到面部神情……想来多少是有些效果的,应该很感动,就是不敢动。

“你在干什么?”从地底上来的一个劫匪显然不是很喜欢这种风格的音乐,瞪了哈奇士劫匪一眼,“你该放雷鬼,放重金属,我们是在抢劫,不是送葬!”

“奥西,我对于你的品位表示遗憾,对于你的智商更感到抱歉。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段音乐对于我们的抢劫事业很有帮助吗?”

“谢特!狗屎……”

关武豪没理会两名队员音乐理念的冲突,雇佣兵到底不是正规军,纪律管理方面相对而言还是比较散漫的,常年生活在生死转瞬即逝的残酷战场,有今天没明天的,多得是放飞自我的刺头,也管理不过来就是了。只要还认钱,还能听从他这个队长的命令,其他是无所谓的。

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望向外面,之前见到的布防力量确实都消失不见,这自然不是完全撤走,只是把战线拉的更远了而已。

微微皱眉,就在这时,耳麦内再度传来声响,变音器的嗓音,“我到了……从楼顶进来,让你的人别开枪,眼镜王蛇。”

关武豪闻言微怔,随即声音冰冷:“你还是待在外面吧,雇主先生。”

“什么意思?”

“问得好,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炸药是你提供的吧,狗屎!湿度严重大半报废,根本炸不开金库大门,这就是你计划的抢银行手段?”

通讯频道内沉默了会,“这是个意外,我很抱歉。炸药是我从别的渠道买来的,我不太懂这些东西。”

“那是你的事情,现在的事实是你未对行动有丝毫帮助,一切都是我们这边在想办法解决,你现在要进来参与分配,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不要忘了,你们是我雇来的!前期情报包括选择哪家银行更容易得手,都是我告诉你们的!”

关武豪不屑撇嘴:“我们会付钱的,中间人的情报费。”

“所以说,你们现在是打算撇开我单干?”

“可以这么说……但你还有次机会。”稍顿,关武豪想到什么,心中微动,缓缓道,“因为你的狗屎炸药,我们不得不延长行动时间。现在九州崛起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这个我们可以搞定。但是另外可能到来的幽魂……雇主先生,如果你能拦下或者杀掉幽魂,那自然可以再度参与分配,这很公平不是吗?”

“如果他不来呢?”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

沉默了会,“可以,先这么约定。”话落,变音器干脆掐断。窗边,关武豪也暗暗松了口气,态度强硬是必须的,但同时他也不愿在没得手之前就与这位神秘雇主产生冲突,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几次照面下来对方所给予到的庞大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明显不是个简单角色。

当然,他对一手精心打造的毒箭佣兵团同样深具信心,不管对方如此好说话的背后是否有隐藏其他什么心思,关武豪都不惧,毕竟现在占据主动态势的是他们。

正要离开窗边,耳旁忽然再度传来声响,这次不是耳麦里,而是透过钢化玻璃、卷帘门缝隙,奇异而熟悉的动感旋律,中气十足的清亮女嗓,瞬间压过厅内纯音乐,

“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机会难得,全场清仓处理,赔钱甩卖,全场清仓大甩卖……”

突兀掐断。

关武豪眉头皱了皱,再度掀开百叶窗望去,铁门外,对面街角偏右位置,那里有之前警方用沙包搭建起来的简易防线,现在又停着辆车,应该是在刚才谈话时进来的,与沙包防线恰好形成个完美角度,将中间不大空地保护起来,一个扩音喇叭时不时探出来,好像在调试着什么。

“是按这个吗,可以说话了……咳咳,那个,不好意思。来的太过匆忙了些,专业设备没带来,这是从隔壁商铺临时借来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们不能保持沉默……哦,我们这里好像不兴这一套,等等,我再理下思绪……”

砰,大概是哪个隐蔽地点的狙击手实在忍不了这唠唠叨叨碎碎念,干脆一枪,将探出沙包的扩音喇叭打了个稀巴烂。

街角沙包后,小心俯身的宗清看着碎了一地的喇叭残片,撇撇嘴,“就知道会这样……还好我早有准备。”说着又掏出个扩音喇叭,这次连头都不露了,直接喊,“谈谈吧,事情总要解决的。九点钟方向那位不要太过暴躁,心平气和才能解决问题,我送个手机进去,你可不能再打烂了。”

话落,一个绑着手机的遥控飞机自街角飞出,极其精准的降落在卷帘门前。不多时,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卷帘门下方打开道空隙,一只手臂探出来将手机抓了进去。

宗清见状满意点头,扔掉手里扩音喇叭,掏出手机拨出,是视频电话,等到屏幕亮起后,挥手:“嗨,毒箭佣兵团的诸位,我谨代表岭江人民表示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镜头后,龙头面具下,嘴角轻扬,毫无温度的轻笑,“呵,九州崛起?”

“准确的说是九州崛起岭江分部,我是宗清,可是眼睛王蛇当面?久仰久仰!”稍顿,“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你们也不可能投降,谈谈吧,需要什么条件之类的尽管提,答不答应另说,我先听听……嗯,不过在谈这些之前,我需要知道里面有多少名人质,可有伤亡?这很重要,你必须如实回答。”

态度不是很客气,但关武豪倒也没生气,相反,相当配合道:“大概五六十个,没细数,至于伤亡情况,有几个不是很老实,大腿中了一枪,有过包扎,死不了。”

“我不信你,你后面蹲着的是人质吧,把电话交给倒数第二排中间的那个人,我需要和他通话确认。”

“可以。”

一个提要求,一个配合,相当和谐的样子。也不用觉得太过奇怪,正常流程,无非就是彼此都有所忌惮罢了。宗清这边忌惮人质伤亡,关武豪那边忌惮的就更多了,他们又不是纯粹的恐怖分子,甚至连抢银行都不是专业的,说起来不过就是个任务而已,虽然现在好像成了他们的买卖,但本质是不变的,如此说倒不是他们怕死,做雇佣兵的鲜少有怕死的,只是现在局势还远没到那一步呢不是吗?

这也就是关武豪一直交代坚持的不做无谓杀戮的原因,他很清楚,他现在唯一的砝码就是这群人质,这也是他们佣兵团安全撤离这里的希望。换句话说,一旦人质出现死亡,他们的角色就变了,从雇佣兵变成恐怖分子,而不和恐怖分子谈判,是所有国家的共识。到时无论愿意不愿意,他们都得直接面对没有任何妥协理由的九州崛起强攻……

那绝对是双方都不愿看到的场面。

现在,至少还能维持个微妙平衡。

确认并稍稍安抚了那名人质后,宗清神色稍缓:“很好,这样就有得谈了,你们想要什么?首先申明,车子没问题,直升飞机什么的就别想了,那不现实。至于钱嘛,你们现在就在银行里,拿多拿少在于你们,想来也是不缺。要不……我先私人出钱给你们叫顿晚饭?天色不早了嘛,作为交换代价,你们把伤员放出来救治,这交易怎么样?”

“不怎么样。”关武豪摇头,“我暂时不需要任何东西,这次通话权当认识认识,有需要的话我会再打给你。”

“ok,那就待会再说。”

笑眯眯挂断电话,宗清瞬间退后,在一群举着防爆盾的警员护送下离开街口,迎着走来的高长风撇嘴道:“是毒箭佣兵团没错,人质目前情绪还算稳定,只伤了几个,没死亡,冬灵在不在里面我没看清,他们给人质戴了头套。吗的,跨界跨的还挺专业……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想谈的,现在没提要求,估计要么就是金库没弄开,要么就是哪个环节出了意外状况,才让他们直到现在还留在这没挪窝。但接下来停留时间肯定不会太长,晚饭都不想吃,那最多就是入夜时候,再晚点周围部队该支援过来了,等到那时候就是插翅难逃,关武豪不是傻子,这点他肯定也清楚。”

突突突一气说完,高长风点头示意了解,转头四顾,望向周遭逐渐被夜色覆盖的建筑:“周围的地形有点复杂,制高点基本都在对方的掌控中……你之前的判断没错,留在银行里的肯定不是完整的毒箭佣兵团,他们还有个类似指挥中心的小队在附近某处调度监视,得想办法挖出来啊,不然无论是偷袭还是强攻,都会很被动。”

“发动警员吧,再让灵芝通过干扰屏蔽源反向追踪试试,要是有方向的话就好找了,毕竟是我们的主场。”

“嗯,另外,相比起这个……”高长风稍稍沉默了下,面容有些苦涩,“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之前的猜测。”

“哪个猜测?”

“谢薇和那位关系的猜测。”高长风摊手。

宗清闻言一愣,神色顿时变幻莫测起来,结结巴巴道:“这个,只是有可能,我之前就是猜猜,呃,没那么准吧?”

“你这乌鸦嘴不好说啊。”高长风苦笑摇头,“没有关系还好,如果真有关系,那位估计已经在提刀赶来的路上了……那位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可不会管什么谈判,人质伤亡……”

“卧槽!先做二手准备,老高你亲自挑人带队,一旦发现那位行踪直接强攻一楼大厅……这特么都是什么破事!先被关武豪威胁,掉过头来还要被那位威胁,实力高了不起啊,这工作特么没法干了……”

…………

169章 强攻交火

最后一缕黄昏褪去色彩,无边夜幕自西方天际逐渐升起。

夜色,降临。

银行四楼,走道尽头,小小但异常杂乱的储物间内。一堆拖把水桶、废弃三合板、破旧钢丝床等等杂物下的缝隙中,一个闪烁眼眸波光的脑袋像土拨鼠似的稍稍探出,小心窥探着门外动静,异常警惕。

缩回去,“没动静……好像走远了……”

轻微声落,两道如释重负的长长呼气声同时响起,随即又意识到什么立刻憋住,转为细碎且急促的喘息。

不用说,这两人自然就是谢薇与李晓琳了,她们也是目前这栋大楼里唯二还没成为人质的幸存者。当然,实际说起来,她们与一楼大厅里的人质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同样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甚而待遇还远远不如。

相较于现在抱团取暖听着轻音乐的一楼人质,谢薇两人的处境可要艰难危险的多了,先开始的一路逃亡差点被枪杀掉,现在躲在这里有点风吹草动就担心受怕不已……实际上,她们刚才差点就被抓到了。有人推开杂物间大门,不断掀开她们头顶上的杂物搜寻,眼看只要再掀翻一张钢丝床就能发现她们,就在这绝望时候,那人好像接到了什么指令,好似是什么打开了,下去帮忙什么的,没说几句便按着耳麦匆匆离开……

可以预想到的,如果她们现在被逮到,那肯定是享受不到楼下人质待遇的,别的不说,就那个被李晓琳拿灭火器阴了一手的疯狗,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们。当然要说后悔也不至于,只能说选择不同,不是每个人都会安于现状当锅里的青蛙,总会有那么一类人习惯反抗。

哪怕这反抗最终被结果证明是愚蠢的,无意义的,但那又如何呢,反抗本身就蕴含莫大意义。

“坚持、再坚持一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我,我们肯定能够安全逃出去。”碎碎念着,似安慰旁人又似在催眠自己,总之李晓琳显得很乐观,也符合她海龟的履历人设,到底是在水深火热的国外生活过的,心志就是坚韧。

当然实际情况是她早就在心里吐槽开了,类似就是老娘求救信号发出去那么久,老板不给力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一旁的谢薇显得很安静,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保持安静、尽量镇定。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做的很不错,无论是处于何等危急情况,都始终保持镇定如一。可能听起来会觉得这很容易办到,但要真是设身处地,能做到的普通人其实寥寥无几。这点,旁边那位小卧底是有发言权的,她就曾不只一次的暗叹大家族出来就是不一样……这确实是一个重要原因,投胎是门技术活,良好出身决定不了一个人最终的格局高度,但却可以从起点处就轻易拥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阅历视野,看的多了心自然也就大了。很简单的道理。更何况谢薇还远不只这么简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赋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努力,谢薇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一路打拼过来的丰富经历足以充实壮大她的内心!

不过,李晓琳不知道的是,除了这些外,安静的谢薇其实还有一个心理慰藉,或者说是勇气来源,那就是她手里紧紧抓着的钱包,夹层里,一枚造型颇为俗气的蝴蝶胸针静静躺着……

……

第二轮谈判在交涉。

“……我大致听明白了,我们打开缺口,让你的车进来运钱,再目送离开,同时你按比例释放部分人质,是这个意思吗?呵呵……你脸大吗?”

“……给你脸了是不是!想什么呢,莫不是你到现在还幻想着能连人带钱安全离开华夏……别扯那些没用的,没意思,你要是敢杀人质早杀了……我怕不怕鱼死网破?废话,我要是不怕我会和你谈……干脆点,我不是谈判专家,你也不是专业抢银行的,大家都是半路出家的二把刀,开诚布公说吧,人质你们必须全放出来,至于钱能不能拿走,还有你们佣兵团能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华夏,大家各凭本事……喂、喂……嚓,没礼貌!”

谈判破裂,暂时中止。

意料之中的事情。买根葱还有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过程呢,更何况这是正儿八经的人质谈判,总要拉锯几次的,直到试探出彼此的真实底线,再在那附近找到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架起合作桥梁……所谓谈判,大抵都是如此。

事实也就是这样,别看宗清说的如何理直气壮,也别看关武豪表现的如何出离愤怒,好似下一刻双方就要大打出手、鱼死网破,那不过就是表明自身态度的演技罢了。

再说的直白些,纠结点就在于释放人质的数量。

如宗清说的那般全部释放自然不可能,而关武豪先前提出的释放数量太少也不现实,一边降降要求,一边加加码……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在彼此互相挂了对方两三个电话后,初步意向达成,

大体上是关武豪那边让步多一些,这是从表面条件上来看的,实际其实是堵住了宗清想拖时间等待部队到来的意图,所以这里面谁亏谁赚真的不好说。

商定后,晦暗夜色与大灯率照明灯交相映照下,一辆重型加长货车缓缓驶来,司机戴着死侍面具,一手拿着方向盘,一手夹着根烟搭在窗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死侍面具贱兮兮的模样表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看来令人分为不爽。

“吗的,嚣张个屁,这距离我一刀能斩断他的……烟头!”护卫在宗清左右的是阿青和小情,这话自然是擅长飞刀的阿青说的,后者还是比较冷酷沉默的。

宗清倒是淡定,侧头看着偌大货厢喃喃皱眉:“没那么多钱吧,需要开这么大货车过来吗?”

“可能是先开始就准备好的吧,亦或者是障眼法什么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用这车把钱运走,真当是擎天柱啊!”

吐槽间,重型货车在街口缓缓停下,几名特警搬着钢铁防撞栏以及倒刺路障等东西,旁边一些技术警员则在借机拍摄货车照片,记录车牌等等,实际作用应该不大,但也是不可忽视的必要流程,说不准哪个细节就会起到巨大作用呢。

几名手持防爆盾的特警接近了货车后厢门,发现并没上锁,彼此对视了眼,就要大胆上前开启,结果未等他们上去,厢门便自动打开道缝隙,两支冰冷枪口探了出来,哗,几乎同时,周遭至少竖起不下于五十把枪支,气氛瞬间凝滞。

宗清眯眼望向开着车的死侍劫匪,面具遮挡看不到神情,但就从对方那随手拿烟抽了口的动作来看,即知根本不在意有多少把枪指着脑门,这也就是辗转现代化战场的雇佣兵,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挥了挥手,特警持盾退去,厢门关闭,肃杀气氛瞬间消散于无形。

“走吧,见见那条眼镜蛇。”宗清带着一群人警员以及医护人员等等来到岗亭铁门外,那重型货车则在街口颇为困难的掉了个头,倒退着开进铁门里,后厢门直抵银行卷帘正门,除了留有条只供一人通行的狭窄出口外,不给丝毫窥探角度。

下一刻,卷帘门开启,戴着龙头面具的关武豪当先走出,靠在车头位置。另一边宗清三人也缓缓走进铁门,背靠岗亭,双方隔着大约十几步的距离,对视打量。

旋即,关武豪抬手揉了揉脑侧,状似无奈道:“宗先生,能让你属下的狙击手将十字准星从我的脑袋上移开吗?感觉很不舒服啊。”

宗清撇了撇嘴:“彼此彼此。”这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宗清虽是有异能在身,但他不是行动派,并不能敏锐感知到被枪口锁定的杀意,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感知的,用脚拇指就能猜到现在必然是有若干枪口瞄准这边。

“那么……开始?”

“开始。”

用不着废话,按照谈判内容,银行里的劫匪将一包包装满现金的袋子提上货车,与此同时,一个接着一个的人质也从车旁狭窄通道鱼贯走出,大多是女人和老人,带着头套,彼此被绳索捆绑,由于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情不自禁的哭喊抽泣……自有普通警员上去核实身份并交由医疗人员安抚治伤,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大概在走出二十多名人质时,蓦的,轰,一声闷响爆炸伴随着火光从银行三楼蹿出,气浪翻滚间,哗啦啦外窗玻璃纷纷破碎下坠,在大功率照明灯照耀下,五光十色,异彩纷呈,仿若下了场流行雨。

哗——

“等等、等等!”稍一愣神,关武豪就在无数支枪口抬起间,大吼下压手掌,“我等你吗!”被小情拦在身后的宗清破口大骂,“你想干什么!别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银行里面全是你的人,艹!”

实际上关武豪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宗清也有点心虚,因为他不知道这动静是不是高长风等人整出来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先倒打一耙再说……也就是双方心里都有鬼,外加这爆炸来自银行内部,并未对眼下局势造成直接影响,所以一时间竟没立刻打起来。

不过,接下来会不会有连锁反应就不好说了,毕竟高度紧张下擦枪走火什么的很正常。当机立断,关武豪面色铁青的按住耳麦询问:“怎么回事?什么……给我抓住那个蠢货!”

简单交代完,抬头看向表面一副义愤填膺模样的宗清,率先让这边放下枪口,“一点小意外,我的人在里面,嗯,炸老鼠,两只小老鼠。”

你特么在逗我……宗清双眼一瞪,随即转了转想到什么,一边下压手掌,一边恍然点头:“哦,原来如此,春天快到了,老鼠是得出来活动活动……”

“呵呵,谁说不是呢。”

一场危机在双方稀里糊涂又都各怀鬼胎下暂时消弭,人质继续放出,两人相视一笑,又同时转过头去各自联系,宗清那边自然是找高长风确认情况,至于关武豪这边,

“讲清楚,怎么回事,谁给他的炸药?哪来的炸药?”

“额,就是之前那少部分还能用的炸药,炸金库没用上,就放在地下室了,鬣狗自己下去拿的……我也是刚知道他受伤了,应该是被那两个女人弄得。翻了几个楼层都找不到,他就打算挨个房间扔火药炸出来……已经控制住了,炸药也拿回来了。”

“看住他!法克!”

一点小插曲,终究是没影响人质交换,在大概三分之二的人质安全走出后,那边的搬钱流程也基本完毕,最后又塞了两个人质进去,重型货车后厢门关闭,启动,缓缓驶出铁门,再度在街口位置艰难的转了个弯,加速驶离,直至消失在场中众人的视野里。

当然,外围警力会跟上去,这偌大目标也不可能轻易消失。

第一轮交换结束。宗清没有立刻退去,看着关武豪道:“说说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钱已经出去了,该轮到你们撤退了吧?还是像现在这样,你放剩余人质,我放你们离开这里?”

“不急。”关武豪嘴角微扬,“华夏是个好地方,我想在这多待会。”

“可以,不过这个以后有的是时间吧。”宗清意味深长道,“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你的活动范围是一尺,还是一丈……”

“亦或许是一整个世界?”

“呵,我拭目以待!”

“回见,再联系。”

扬了扬掌中手机,关武豪正待转身回转银行,身躯骤然一滞,猛地抬头看向远处高楼夜色,一点火光乍闪乍逝,狙击枪?下意识侧身翻滚,标准规避动作,刚做到一半,

“小心——”

“卧槽!”

惊怒交加的示警声接连响起,同样转身离开的宗清被瞬间推倒在地,未等起身,背上又重重压下个人,是小情。下一刻,嗖嗖嗖,耳旁飞刀破空呼啸,不敢抬头,宗清反应迅速的反手抱住小情,一连数个翻滚,又蹬地扑出,砰的一声瞬间撞破岗亭大门冲了进去。

晕头晕脑间,宗清下意识摊开湿漉漉手掌,满手血液,来自于身旁挣扎起身的小情,“别动、别动!阿青回来,小情负伤——”吼完,面色陡然狰狞起来,死死按下耳旁通话键,“高长风!强攻、强攻一楼!重复,打进去,我艹特么——”

对面,关武豪翻滚躲开数把射来飞刀,火星四溅中,闪身冲进卷帘门,“关门、关门——谁开的枪?谁开的枪!”

卷帘门哗啦啦迅速降下,大厅内的劫匪彼此看了眼,皆是茫然摇头,频道内也一片沉寂,面具下,关武豪脸色阴沉的能拧下水来,“十一点方向高楼,二号狙击点,谁的位置?”

这次频道内传来电流回应,“是战鹰……呼叫战鹰、听到回应……沙沙,战鹰沉默……”

关武豪闻言愣了愣,意外出现,脑中怒火顷刻间如潮水退去,恢复理智:“快,带上人质,退去二楼……”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陷入一片漆黑,光暗明灭间,只听耳旁数声砰砰砰,钢化玻璃接连破碎声,人质一侧墙壁泛出道道波浪纹路,钢筋混泥土的坚固厚墙好似面粉堆砌的一般轰隆隆倒塌,尘灰弥漫,瞬间淹没整个大厅。

“走走走,上楼、上楼——”

人质是暂且顾不上了,再留就得死。关武豪果断发出撤退命令,同时反手掏出腰侧手枪,对着墙壁倒塌反向连连扣动扳机,脚下好似蹚泥水般高速侧移,在几个障碍物遮掩下,迅速靠近后方楼梯。一旁数名劫匪的应对同样不慢,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弓腰撤步倒退,同时予以连续不断的火力压制,章法井然。

这也就是职业雇佣兵的实力,对于这群淡漠情感的杀人机器来说,突然袭击的作用微乎其微,更何况这又是断电又是破墙的偌大动静,也算不上什么突然袭击,他们完全是在从容应对,有序撤退。

当然,也是强攻进来的一方并没有交火意愿,基本没有或者说是刻意压制着火力冲突,他们有着其他目的……这才让关武豪等人毫发无损的撤进楼道。

最后一个退进来的是猴脸面具劫匪,看着尘灰飞扬的大厅,眼神中有着强烈不甘,随即想到什么,嘴角又露出残忍笑意,一转枪口,对准某个方向,那是剩下人质所在区域,还能听到那里传来的失控尖叫,嘴巴无声张开,拜拜……扣下扳机,

哒哒哒……嘭!嘭!嘭!

高明的枪手即便丧失视野也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有的甚至在子弹刚一出膛,心中便就会有能不能中的预感。猴脸劫匪还没到那境界,但至少他能听得出来这子弹落点声绝对不是穿透人体该有的声效,而是……防弹盾?

微一愣神,闻声辩位的反击枪响如影随形,砰,咣当,枪支掉落在地,法克……闷哼声中,猴脸劫匪抱着鲜血淋漓的手掌狼狈撤退。

至此,毒箭佣兵团完全丧失谈判砝码,短兵相接已成必然——

…………

170章 迟到的黄雀 狡猾的螳螂

1914年6月28日,塞尔维亚的国庆日。这天,一名青年在路边举起手枪,子弹穿过了位帝国皇位继承人的身躯,后者当场殒命。

2011年3月15日,国际消费者权益保护日。这天,在华夏岭江的漆黑夜空,一发暂时不知出于谁手的狙击枪子弹,虽未能如愿狙杀预定目标,却也同样成功打破了局势间的微妙平衡……

当然,论起影响力,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之所以这边要放在一起讲述,只是想说明一个简单道理,或者说是阐述一个有趣现象。那就是所谓的大事件,甚而是能记录在历史上的那种,追根溯源,往往就会在源头处发现尽是些看似很不起眼的东西。所以,永远不要忽略任何一个细微的威胁,比如一发子弹,一点星火,一扇蝴蝶翅膀等等,你不会知道它们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以及多深远的影响力……

西郊银行,一流大厅。短暂且激烈的交火发生的异常突然,中止的更为迅速。

“人质营救成功,一人重伤,数人轻伤。”控制住大厅局势后,高长风在第一时间便回传消息,同时心中也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结果,竟然侥幸成功了。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这不是指强攻成功,实际那是必然的,九州崛起就算再菜也不是一支雇佣兵能踩乎的,双方还是有着明显实力差距的。只是人质伤亡这种东西,真的无法控制,流弹横飞下,也没人敢保证救下每一个人。能出现眼下这种零死亡的完美战绩,真的是老天爷站在他们这边,或许,这就是传说当中的主场buff加成吧。

耳机里面,有些混乱,“担架、担架,快快……你别动,我知道你没事,我懂的,习武之人嘛,没死都说自己没事……喂,老高,你刚才说什么,人质救下来了?那就好,重伤有多重,可以转移吗?”

“应该还能撑撑,无法转移,对方目前是被我们逼到楼上去了,但大楼周围并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出去很可能会挨冷枪……小情中枪了?严重吗?”

“挺严重的,狙击枪,瞄准我的,被小情挡下来了,具体伤情得等救治后才知道……”稍顿,转而说道,“既然无法转移,那就先守着大厅人质,我让少柏带队去支援你……注意安全!刚才我急昏头了,现在想想,关武豪那个杂碎就算再杂碎,也没理由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对我出手,恐怕还有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藏在暗处!”

“明白。”

……

酒店高楼里,十一层。

叮声脆响,电梯门打开,一道挺拔身影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踩着绵软地毯踏步前行,经过一扇扇客房木门,脚步微顿,看着身旁1108号木门,房门微掩,留有缝隙,显然并未关实。

吸了吸鼻子,俊朗面容微微挑眉,直接伸手推开,走进。

屋内没开灯,一片晦暗,但借着外面些许光源能模糊看见正对木门的外窗位置,一张原本应该摆在墙角的书桌被推至窗沿下,其上是把三角支架固定的狙击枪,修长且向下倾斜的枪口,稍稍探出用衣服夹子撩开的窗帘一角,隐蔽简洁且专业实用的狙击点位布置。

遗憾的是,这位专业狙击手已经死了,就趴伏在书桌旁,淅淅沥沥的暗红血液顺着桌边缓缓滴落,瞧着是凉了有一阵子,满屋子的刺鼻血腥味。

恍若未见,挺拔身影来到桌前,俯身透过夜视高倍镜,看着锁定的岗亭广场视角,嘴角撇了撇,貌似来晚了啊,成了只迟到的黄雀……蝉自然是眼下这位挂掉的狙击,死人是不会开枪的,算算时间,有只螳螂刚才先一步来过这里,捕了蝉还顺手开了一枪……不地道啊。

挺拔身影,好吧,也就是唐朝稍稍皱眉,他已经是尽快赶过来了,中途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哦,也就是陵园后山那段聊天的时间久了点,那两个家伙,骨头还挺硬,那就只能一寸寸捏碎他们的骨头了……过程气氛不重要,重要的是聊出了结果。

一个想抢银行的神秘雇主,一帮接单子顺带报仇的国际雇佣兵……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当然,有些事情有意思就在于听听看看,吃瓜的快乐外人想象不到。而一旦作为当事人参与进去。那感觉可能就不是很美妙了,这也是唐朝一开始的打算,直到他听到所抢银行的名字地点……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有点头疼,也有点无语的——辣么大个岭江、辣么多家银行,抢谁不好偏偏就抢这家……唐朝也不知是该夸对方眼光好,还是该哀叹某个小姨运气实在是衰!

但终归,是要过来一趟的。

希望还能来得及吧……想想刚才远远见到的猛烈交火,唐朝神色逐渐冷淡下来,既然选择插手,那就得按照他习惯的方式来……如果来不及,那就让这些人跟着陪葬吧,这也是我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踏步转身正待离去,听到什么,唐朝又转头看着那具渐渐凉透的尸体,探手在对方耳旁摸索了下,扯出个带线耳机,轻微的沙沙电流声传出,侧耳倾听。

“……楼梯口没动静,对方还在一楼,似乎没有再度进攻的打算……我知道了,他们需要守着那群人质……七号狙击点丢失,野人沉默……白头鹟沉默……三号狙击点被压制,请求撤退……有信号入侵,对方在追踪窝巢的位置……”

频道内的交流声有些杂乱,也昭示着这支远道而来的佣兵团急转而下的处境。直到,一道冰冷嗓音传进,“各小队注意,预定计划有变,全员撤退,集合地点c……窝巢先撤,外围狙击点注意,五分钟后我们将从天台西侧突围,高位策应我们打开突破口,安全撤出后,你们可自行分散离开……”

“收到……明白……”

“玛希,预定摆脱地点你们不可能抵达,中途自行寻找复杂环境,弃车走人。”

“放心吧,老大,不用担心我们。跟来的应该不是九州崛起,而是你说的武警特警之类的,我们会在预定时间抵达集合点……哈哈,趁着重型大货车缓慢拐弯时候,众目睽睽下,通过底盘早已切割开来的缺口,将钱丢进下水道,这是个天才的主意……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他们拦下货车后看到满包废纸的表情了,那肯定很精彩……”

“闭嘴!不要大意……秃尾鼠,你们转移到哪了?”

“咳咳……在按照预定路线转移,到哪……咳咳,我有点晕了,距离你们应该不是很远,还未离开街区范围……法克!电影里面果然都是骗人的,抢劫从来就不是技术活,是体力活……太特么重了!”

“这是幸福的烦恼,秃尾鼠。想想这单做完后夏威夷舒爽的海风,沙滩上身材火辣予取予求的靓女……哦,抱歉,忘记你不喜欢女人,那各种肤色胸毛旺盛的大汉怎么样,他们正在后面顶着你哦,加油!哈哈……”

“谢特……咳咳,玛希,我迟早坐在你那张烂嘴上,用我的菊花……你来钻下水道试试,闻闻这里是不是透着股夏威夷海风的味道……砰,呸呸,呕……”

听着像是摔了一跤,摔倒的地点还不是很美妙,话音未落便是连串的干呕咒骂声。

“好了,别开玩笑,加快速度!”冰冷嗓音再次响起,“不要小瞧对方的智慧,他们或许会被一时蒙蔽,但冷静下来后绝对能想到我们的运钱手段。秃尾鼠,你们必须赶在那之前离开街区,走出下水道!”

“快了快了,看在钱的份子上……等等,你是谁——”

蓦的,频道内响起秃尾鼠的失声尖叫,随即便是拳拳到肉的摔打以及密集骨骼碎裂声,咔咔作响,伴随着沙沙电流声,听来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频道内骤然一静,旋即,“什么情况?秃尾鼠?秃尾鼠!”

“呼哧……喝、呼哧……”有些漏气的粗重喘气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惊恐嗓音,“猫……猫脸!不……莎……莎莉……”

“猫?莎莉?什么意思!”冰冷嗓音惊怒追问,但频道内的喘息已无声静默,偶有咝咝好似微风掠过,那是弥留状态下的气若游丝,“秃尾鼠?喂——”

顿了顿,一声不似很确定的嗓音在频道内响起,来自于酒店房间内神情古怪的唐朝,按下通话键:“猞猁?变异人?”

“变异猞猁……是你!雇主!”恍然间,冰冷嗓音似乎联想到其他东西明白了什么,暴怒低吼,“是你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刚才那一枪也是你开的!”

一声轻笑,

“呵呵……本来不想暴露的,让你们就这么背着黑锅稀里糊涂死去很完美……”先是失真的变音器效果,随即转回正常嗓音,一道略显尖细好似公鸭的难听嗓音,“恭喜你,答对了,遗憾的是没有奖励!”

沉默片刻,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这钱、你拿不走!”

戏谑声响起,“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小蚯蚓,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躲过九州崛起的围剿,先提前祝你们好运……”

“切换频道——窝巢,撤退计划取消!定位秃尾鼠的位置,宰了那只变异猫!”

“收到!”

…………

171章 来了,他来了……

“……定位秃尾鼠的位置,宰了那只变异猫!”

“收到!”

话落,轰,剧烈爆炸,石灰粉尘簌簌下坠。二楼楼道口位置,一众打算撤退的雇佣兵下意识抬头望向不住震颤的天花板,不由都是愣神。

“又特么哪来的炸药?!”本就在暴怒边缘的关武豪都快气疯了,一把摔掉龙头面具,狰狞怒吼。

“应该……还是鬣狗。”蝙蝠侠迎着快要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把他关在三楼房间里,没有绑,毕竟是伙伴,我想着他能冷静下来,就没拿走炸药,说不定我们撤退能用得上……”

移开视线,按着耳机,“鬣狗、鬣狗……”叫了两声,想到刚才有转换频道,连忙又切回原有频道,正待再度张口呼叫,一阵快意大笑却从耳机里也从楼上隐隐传来,

“……哈哈,终于炸出来了!就知道你们还躲在这里,两只鼹鼠……跑啊,继续跑啊……能跑到哪去!”砰,属于霰弹枪的巨大开枪声响。随即,咔,子弹壳落在地上的清脆咣当声,咔嚓再次上膛,“还挺灵活……那就再玩玩,一下子结束确实没意思,知道我抓住你们后会怎么做吗?我会、啊——”

短促闷哼,似乎是又被阴了一次,但听着不是很严重的样子,噗,拔刀出来的声音,“美工刀……很好,你们再次惹怒了我,那就再尝尝这个!”

轰——又是个炸药包在楼上炸响。

“鬣狗、鬣狗……法克!”几次呼叫,都没有任何回应,显然那边是拔掉了耳机,蝙蝠侠对着看来的关武豪无奈摊手,“联系不上,不过听着他好像发现了之前那两个女人……也算是人质,要帮忙吗?”

“我管他去死!”关武豪厉声怒吼,阴沉着脸当先跨上楼梯,“上顶楼天台!”

蝙蝠侠与周遭同伴对视了眼,均是耸肩,跟了上去。

这就是要直接放弃那上头的鬣狗了,倒也正常,虽然相比较于独来独往的杀手,雇佣兵之间的情谊往往要深厚许多,毕竟上了战场,出生入死,背后只能交给信任的伙伴,但凡是总得有个度的,一次擦屁股还行,次次就过分了,这样的伙伴也不值得信任搭救,谁知道哪次上头会不会害死别人?放弃不可惜!

至于人质,那就更是随便说说的。刚才在一楼他们手头有着十几个人质,对方不也一样强攻进来。时机不对了,无论是否是被陷害,自冲突爆发的那一刻起,双方就再没有善了的可能,结果只能是他们顺利突围,亦或者永远留在这里……这也正是那只变异猞猁的计谋,堂堂正正的阳谋!

……

五楼楼道里,爆炸火光中,李晓琳带着谢薇,大口喘息,不断奔跑,身后是宛若梦魇般的猖狂大笑以及沉重脚步声,越追越近……

视野尽头,一片晦暗。大楼的电源系统被切断了,这在刚才还让李晓琳暗自欣喜了会,因为她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劫匪控制银行前后已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是用不到电源早就切了,不会等到现在,只有强行进入的外来力量才会利用这点做文章。那会,她真的以为就得救了,直到听见同楼层的爆炸声……

视野两侧,是规规整整但空空荡荡的房间,靠近天台的这两层本来就是闲置的,还未租住去,除了简单吊顶装修外没有任何办公用具,这也断绝了她们躲进去的想法。当然,就算里面摆的跟迷宫似的也没用,后面那条疯狗根本就不想再玩捉迷藏游戏,碰到内部装饰稍微复杂点的,就直接扔个炸药包进去……她们就是意识到这点,才不得不走出那安全杂物间的,然后就被逮了个正着。

该死!难道他就不怕把整栋大楼炸塌了吗……好吧,对方好像还真就不怕的样子,只能说疯狗就是疯狗!

“走这边!”

黑暗中,李晓琳依旧可以精准指引方向,避免跑进死胡同的尴尬境地。这是因为上楼前在拐角看了眼楼层布局图的关系,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这点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紧抿嘴唇,攥紧手里的美工刀,这是她们现在唯一的武器,是从杂物间里拿的,拿了两把,刚已经撇出去一把,可惜没造成什么伤害……李晓琳此时万分懊悔平常没有多学些战斗技能,明明身边就有那么多的训练狂人,随便学几手应应急也好啊!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她擅长的是易容、骗术以及潜入。另外必要的枪法自然也是会的,关键是没枪。除此之外,眼下最实用的近身格斗技术,嗯,惨不忍睹。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上左手炸药包、右手霰弹枪身手未知但肯定差不到哪去的雇佣兵,就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上楼、上楼!”

横穿整个五楼楼层,往上往下楼梯再次出现眼前,李晓琳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决定,当先奔出,留在这栋大楼里是死路一条,她们撑不住多久的,只能看能不能跑上天台,搏一搏跳去附近屋顶,那或许还有几分生机……什么,外面有狙击手?抱歉,这已经完全不在李晓琳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等奔出几步,身后“啊”的一声惊叫,回头,谢薇重重摔倒在楼梯台阶上,尝试挣扎几次都没能撑地起来,应该是摔到哪里了,早已甩掉平跟鞋的右脚明显不正常弯曲,谢薇感觉到了,抬头痛喊,“快走,晓琳你快走……”

这瞬间,李晓琳脑中确实有闪过几个念头,至于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之蛮复杂的样子,旋即就随着这声喊叫不翼而飞,咬咬牙跑回来:“别说话,我扶你走——”

刚搀扶起来,砰,霰弹枪在耳旁震响,两人又倒了下去,不是中枪,而是李晓琳带着谢薇下意识倒地规避,但瞬间她就发现这动作是多余的,回过头来,一道身影桀桀笑着站在阴影里,手里朝上的短粗枪口冒着淡淡火药烟气,

“跑啊,继续跑啊!”

完了!死定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声里,缓缓放下谢薇,李晓琳站起身来,反手紧握美工刀,在沉默中摆出格斗姿势。

死是肯定死定了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抵抗!

咔嚓,子弹再次上膛,霰弹枪挥下,平举。这显然不是同个层面的较量,顿了顿后,霰弹枪移开,“嘿嘿,以为我会一枪打死你吗……我可舍不得!”

咬牙切齿说着,狰狞小丑面具从黑暗中探出,大步走来。估算着彼此距离,李晓琳率先哈的一声,一步踏出,挥出美工刀,然而没等刀刃接近,小腹便挨了一记重踹,整个身体都腾飞起来,轰的声重重撞在墙上,滑落,痛苦蜷缩在地。

如之前所料,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完全不是勇气亦或者拼命不拼命能弥补得了的。

“站起来!”小丑面具暴吼,同样的理由,也是这位如此生气上头的原因,一个一脚就能踹飞的菜鸡,竟然能三番两次的让他吃大亏,类似蚂蚁伸脚意图绊倒大象你说可笑不可笑,更可笑的是还真特么绊倒了!这也就是最气的!

“呼哧……”撑着墙壁,李晓琳喘息着还真的站了起来,别误会,她没有受虐倾向,只是不站起来又能怎么样呢,单方面被蹂躏吗?那才是受虐狂吧!

再度冲来,又再度被一脚扫飞出去,这次连紧攥在手里的美工刀都不知飞哪去了,摔在阶梯台阶上,差点没当场休克过去,整个脊梁骨都在痛苦呻吟,挣扎着意图再次爬起,却被一只皮靴给直接踩下,抬头,晕乎乎视线中,一个散发着浓烈火药味的黑洞洞枪口直抵眼前!

要死了吗……

念头刚一生起,枪口便再次移开,“放心,刚才说过的,我不会一枪打死你……我会先打断你的四肢,从哪里开始呢……”

残忍嗓音,枪口在手脚来回移动,看似一时难以抉择,实则是满满不加掩饰的恶意!

染血嘴唇无力撇了撇,或许,刚才不应该选择进攻的,而是该自杀了断……李晓琳如是想着。

就在这时,“呵……呵呵……”寂静楼道内忽然响起两声颇为诡异的轻笑,这边两人下意识转头看去,是靠着护栏半躺的谢薇,手里紧紧攥着什么,像攥着糖果的小孩,神色焕发几分异样光彩,低声喃喃,“来了、来了,他来了……”

摊开,一枚蝴蝶形胸针静静躺在掌心,翅膀位置,忽闪忽闪着点点红光,在黑暗中异常显眼。

什么意思……谁来了?

李晓琳本就晕乎乎的,如今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小丑面具则收回视线,只当这更弱的女人受不住压力发疯了,无须在意,还是折磨脚下这个更能让他兴奋,“嗯……从腿开始吧,不是很能跑吗,打烂脚掌你再跑个给我看看!”

闻言,李晓琳下意识闭上了双眼,没等来霰弹枪的巨大枪声,反而是一道淡淡嗓音先行传入耳际,带着些微怒气,

“谁扔的刀?”

…………

172章 开花、开花(大章~!)

“谁扔的刀?”

淡淡又带着些微怒气嗓音传入场中,本来已经打算闭目待死的李晓琳陡然睁开眼睛,就见身前的雇佣兵反应比她还要快上一线,甚至是在瞬间就精准判断出了声音来源,呼的声,猛地侧身抬起霰弹枪,黑洞洞枪口拉出道水平线急速横转身后,就在这时,

咻咻咻,破空微响。

雇佣兵身后,一只手掌毫无征兆的从阴影中探出,还有一把刀,很是眼熟,竟是她方才被踢掉的那把美工刀。手指灵活起伏,好似于虚空中敲按琴键,莫名的律动美感。带着美工刀不断盘旋飞舞,接近,直至某一刻!拿定、横拉,刃光一闪即逝,

咝——

宛若风吟。

急转身躯骤然静止,横拉枪口蓦的定格。

这也……太酷了吧!

这是目睹全程的李晓琳第一个念头,晕乎乎脑中满是盘旋飞舞刃光以及那堪称惊艳的收尾封喉一刀,目眩神迷。再等毫不容易稍稍拉回理智转回现实,看着那张隐于阴影中的俊朗面庞,大脑又瞬间混乱了。

不是发花痴,虽然这样形容貌似也合适……但是她发痴对象绝对不是那张俊朗面容,嗯,有也只是一点点,混地下世界的女人到底还是与寻常女子有所区别的,她更在意的还是对方身份,以及最近声名鹊起的代号!

幽魂……

虽然不是行动组人员,也从未实际接触到这位,但外号冬灵的李晓琳本就是带着卧底任务来的,自然不可能连人都不认识。

而意识到这点,思维也就愈加不受控制了。

幽魂的代号是后来的,实际她或者她们还是更习惯称呼为“这位”、“那位”,这样要显得更为亲密一些,当然,也有敬畏的成分……总之,很复杂。这种感觉,不是类似李晓琳这等九州崛起成员,很难体会。

这位就好似个谜团般神秘莫测,仿若彗星忽然崛起,甫一出道便于山中小庙力挽颓然局势,强势锤死八臂双刀韩金城,一举挫败境外来袭势力……这个虽然被后来证实并不是对方的出道作品,在那之前,对方就好似招惹了地下世界的王者,北藤司,更是被风魔武藏记挂上,但由于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九州崛起这边的档案记录基本还是从山中小庙开始……

这也确实仅仅只是个开始,再度击败前来寻仇的韩金世后,一怒南渡,单枪匹马杀去南韩地界,强闯基地,于枪林弹雨中从容来去,袭杀首脑,纯以一己之力将存在于亚洲地下势力几十余年的半山槿打的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再接下来就是变异人事件,一把狙击枪压制八方,生生将个温泉馆打成禁区,令百余名向来肆无忌惮的地下世界分子不敢越雷池半步。至此、依然杀性不减,主动出击,将意欲撤退的暗魇杀手小队全员覆灭,随后又与地下世界显赫人物、女爵蕾蒂娜战过一场,过程结果不知,但从事后后者在第五论坛的发帖可以看出,至少是平分秋色,抗衡不惧!

出道至今未尝一败,绝对意义上的顶级杀手!

这样的人物,华夏人的身份,活动范围又经常在岭江附近,自然会成为九州崛起岭江分部人员的话题点,虽然队长他们好似会经常有点怨念的样子,但那是领导层不得不顾全大局的想法,实际李晓琳是清楚这位在九州崛起内部有着怎样特殊地位的,都是年轻人,虽然因为工作性质原因,她们很难能像阳光下的年轻男女那般去喜欢甚而崇拜一个人,俊俏面容、惊人演技、动人歌喉等等,这类普遍意义上的美好事物她们自然也欣赏,但也基本只限于欣赏,很难谈得上吸引力。相比起这个,超绝身手、精准枪法等等才会被她们所推崇,而关于这些,在这位身上完全满足,加之同为华夏人的天然亲近身份,数次关键时刻天神下凡般的援手经历,有所崇拜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这种崇拜不是粉丝对明星的狂热追崇,那是不可能的,彼此立场决定一切,除非这位能选择加入九州崛起,那就水到渠成了……她们的崇拜,是一种更趋向于对强者的尊敬!

而这位强者,如今就在眼前……

好似只过去一瞬,又好似过去许久。黑暗中,有淅淅沥沥雨丝飘落在李晓琳脸庞上,抬手擦了擦,淡淡血腥味钻进鼻孔,旋即,眼前一暗,雇佣兵身躯仰面栽来。

“呃……”下意识就要抬手遮挡,阴影已先一步被推开,随即抬起手掌被塞来一件物事,那把美工刀,“你的刀啊,下次别乱扔。遵守社会公德,弘扬文明新风嘛。”

带着点恶趣味随口抛下这句街头巷尾标语,便不去管好似大脑忽然宕机的李晓琳,转过头来,看向自从他发声出现便一直目不转睛看来的谢薇,视线在后者平摊掌心中的蝴蝶胸针上顿了顿,点头,“又见面了,这东西……还留着呢?”

确实是有点意外,他是听着枪声爆炸声找过来的,并不是根据这他之前随手给出的定位器,他以为这东西对方早就交给九州崛起了,要是早知道还留在身边的话……那估计也没电了,除非有经常更换里面的纽扣电池。好吧,抛却这无厘头想法。就算定位器还在正常运行,大抵也快不了多少的,周围信号很差,也很乱,时有时无,仿若有两只大手在虚空中无形较劲,不断争夺着控制权。

回过神来,像是偷吃糖果被大人抓住的小孩,谢薇下意识攥着胸针收回手掌,随即又顿了顿,撩开凌乱发丝别于耳后,垂下眼帘:“嗯……我、我想还给你的……”

“不用,小玩意,喜欢就留着吧。”

“好……谢谢。”

“不客气。”

毫无营养又傻里傻气的对话,却也符合两人的关系,只见过一面而已又能有多少交情?看着谢薇隐隐痛楚神情,唐朝目光掠过那条黑丝包裹下的不规则扭曲腿脚,指了指:“伤的很重?”

“还好……”

“需要我看看吗?”

“额……”

谢薇没反对,也未赞成,只是面露拘谨迟疑。唐朝也就当她默认了,俯身检查了下:“这里痛吗?这里呢……”简单问上几句,唐朝想了想,做出判断,“问题不大,应该只是崴了,没骨折,我可以帮你接上……不过还是会肿、会痛,没有伤药无法及时处理,最好等等接受正规治疗,一个星期左右就能痊愈。”

“谢谢,那我等出去再弄吧。”

点了点头,谢薇这么说,唐朝也就没强行帮忙。

“那个……”一旁神游物外的李晓琳终于回过神来,脸上挂着欣喜好奇激动探究等等,总之就是一副标准被救下的幸存者模样,“你好,你是警察吗?还是特种兵?”

内心自然是一片忐忑,一边暗呼老板你的推断神了,竟然真的把这位给等来了!另一边却在疯狂审视着自己到底有没有暴露……应该没有吧,这位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踩地上了,就算是有看到刚才交手过程,本色出演被两腿踹飞,菜成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可暴露的……不好说不好说,这位行事向来鬼神莫测,如果真的被看出来了,不会直接打死我吧……

脑中转着这些乱七八糟想法,表面尽量维持着伪装表情。唐朝闻声转头看来眼,没说什么,因为谢薇先开口了:“晓琳,他不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练武的,身手很好。”

唐朝,或者说宋的杀手身份,并没有和谢薇讲过,当时说的比较模糊。当然事后谢薇肯定有自己的猜测,事实也就是如此,谢薇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包括杀手雇佣兵什么的都有猜过的,虽然无法确定,但大致能知道唐朝身份不能暴露,所以见李晓琳发问,便下意识代为遮挡了下。

李晓琳闻言不禁微愣,这是真实的反应,她自然能听出谢薇话语中的瞎编成分,但同时她也是真没想到谢薇会为对方说谎。她可是很清楚这位顶头上司性格的,这本也就是她的专业特长,擅长骗术的人,同样懂得如何看人识人,平日里的谢薇成熟而独立,行事风格直来直去,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这样的人会为一个陌生人说谎?还是说她和这位间的交情确实非同小可?可是不对啊,她卧底也有几个月了,压根就没见到谢薇有过任何异常举动,更别说是与这位联系了……暗地里偷偷的?不可能,请不要怀疑一位专业人士的职业素养。

茫然间,楼道也随之沉寂下来。这时,唐朝侧头看向一旁的下层楼梯,很快,激烈交火以及隐隐杂乱脚步声从下方传来,微微挑眉,那群雇佣兵,刚不是走的另外一条楼道吗,怎么转到这来了……也好,省的再跑去天台堵人,在这一并解决掉……

靠在护栏上的谢薇也听到了下面动静,下意识就要撑着站起:“老规矩?”

“嗯?”

迎着唐朝讶然不解目光,谢薇抿了抿嘴:“我躲起来,等安全后再出来,像上次山中那样。”

“呵……”唐朝闻言不由笑了笑,摇头,俯身捡起地上的霰弹枪,又从那小丑雇佣兵身上翻出弹药,咔嚓,检查下枪膛复位,抬手示意了下,“不用,在这待着就行,应该会很快……嗯,记得捂下耳朵。”

话落,看向李晓琳颔首示意,后者会意挪过来,搀扶谢薇,两人看着双手托起霰弹枪的唐朝漫步走下楼梯,消失在拐角处,下一刻,下方楼道门被轰然撞开,杂乱脚步声涌进,

“快——”

快跑?快闪?快上楼……好吧,不管是什么,都已没有任何意义!

砰——属于霰弹枪的巨大动静在封闭楼道内震耳欲聋响起,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场面,楼上的谢薇两人自然是看不到的,谢薇也不想看,老老实实的张大嘴巴捂起耳朵。李晓琳倒是想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心下更是痒的厉害。开什么玩笑,近距离观摩大神秀操作的机会可不多,这要是能瞧见了回去一讲,可不得羡慕死基地里那帮人?遗憾的是她现在哪都不能去,只能支起耳朵意图听清更多细节……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因为霰弹枪下,没有细节!

也不需要细节,咔嚓、砰……咔嚓、砰……咔嚓、砰……如此,也就完事了!

当然,没有那么多固定靶可打的,事实上除了第一枪直接命中,第二枪刮到门后闪躲不及的倒霉鬼外,之后枪枪落在空处,唐朝也不介意,踩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同时依旧或快或慢的装着弹药,持续将泼洒开来的弹丸倾泻在千疮百孔的楼道门以及后方墙壁上。

间隙中,能隐隐听到门外传来的惊呼,“哪来的霰弹枪……move!move!move……冲进去干掉他……”意见不是很统一的样子,这说明外面的雇佣兵局势不容乐观,也证明了霰弹枪的巨大威慑作用。

近距离下,霰弹枪的威力的确是独一档,拥有着极强的镇场作用,无论是扣动扳机那一下,还是咔嚓那一下,都是如此。不过算上前世,唐朝用这种枪的时候不是很多,主要是觉得没必要,杀人只需眉心一弹即可,非要将对方打的稀巴烂……没那么大仇的,恶趣味也不是这么个发作法。

况且,霰弹枪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装填时长。

外面那些雇佣兵有的还想着强冲进来,也就是因为如此,大概是终于摸清了开枪频率,砰的声千疮百孔大门被踹飞,一道身影随之闪身冲进,但未等抬起手中枪口,迎面就是呼啸扫来枪柄,以打棒球的姿势,抡圆了,发力异常充分,像是早就等在这的……

砰——身躯后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顺势还撞飞了身后跟进来的同伴,唐朝鬼魅闪出,视线于场中一掠而过,门旁两侧站着几名微微愣神的雇佣兵,不远处,还有几道狂奔身影,那应该是不清楚楼道内状况果断选择绕道走的聪明家伙,更远的一点就看不清了,好似在交替掩护撤退,人影枪火在晦暗光线下乍闪乍逝。

说来复杂,实际只是扫一眼功夫,唐朝便揉身闪至左侧雇佣兵身前,一拳挥出,如果此时做个电影分镜头的话,就会发现那看似随意挥出的一拳,在即将击中目标时,毫无停滞的,好似弹簧般有过少许回收,再配之手腕高频颤动,攻击落点瞬间变得不确定起来……很遗憾,那名雇佣兵并不能看出里面细致入微的门道,只是下意识抬手格挡,上当,化拳为掌,交错而过,指尖点在后者喉骨之上,咔、砰,迅疾回拉,身形一矮,凌厉勾拳自头顶呼啸而过,退身,抬肘,后撞,砰——

“啊——”

偷袭雇佣兵像是挨了重锤般下意识躬身惨嚎,撤步想退,却被抓住避弹衣领口扯了回来,身形交错,腰侧手枪变魔术般出现在唐朝手中,跳拉丁舞似的两人换位旋转,神情淡淡扣下扳机,砰砰砰,蜘蛛侠、马脸、大黄蜂……逐一点到,小半圈下来,周围洁白墙壁开出几朵灿烂血花,娇艳欲滴。

最后,微烫枪口指向身下雇佣兵,后者的面具倒是别致,有点像京剧面谱,但颜色没那么鲜艳,只有黑白两色,花纹也很简洁,寥寥几笔勾勒诡异样子,嗯,是西方英雄,不怎么知名的那种。

“nonono、我投降!”雇佣兵投降倒是不罕见,杀手也有,只是比较少,前者的比例要更多,尤其是在西方,无非就是赚钱行当,形势不妙亦或者弹尽粮绝,通常都会很识时务的投降保命,至于最终能不能保命两说,得看对手,但至少也是个机会。

“不接受……你玷污了你扮演的角色,罗夏从不妥协!”

砰——黑白面具四分五裂。

起身,卸下弹夹,随便在一众尸体中翻出几个新的,一边安装,一边向着远处交火点走去,差不多该结束这场闹剧了,赶时间啊,外面说不定还有一场……

楼道位置,放下手掌的谢薇与李晓琳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前者的神情大意是、结束了?后者的则是这么快就结束了?一个如释重负,一个震撼莫名!

虽然没能亲眼所见,但刚才至少十余人的纷乱脚步声是骗不了人的,就算有人临时发现不对选择绕道,但肯定也会有人选择留下,哪怕只是半数,连带开霰弹枪的功夫,一分钟不到全部躺平……李晓琳下意识舔了舔干涩嘴唇,开什么玩笑,什么时候雇佣兵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唐朝没回来,两人不敢走,谢薇的腿伤也走不到哪去就是了,索性老老实实坐在阶梯上,等待着事件后续发展,这时就和之前躲在杂物间里完全不同了,虽然局势好像更加混乱了,但两人心中却有着莫大的安全感,完全不慌。

也没等多久,五六分钟的样子,楼下再度传来脚步声,不是单个,好几个的样子,伴随着惊呼,

“卧槽!一二三四五……这么暴力的吗?”

“看看墙上血迹……这是中心开花枪法啊!”

“别咋咋呼呼的,找人!”

高队他们……李晓琳眼中喜色一闪即逝,忍住叫喊,只轻声安慰谢薇了句,好像不是敌人,便等待着那几道身影小心翼翼的从楼梯拐角处摸上来,视线对上,当先魁梧身形正是高长风。

其实高长风本来是不想上来的,只是之前听到上面轰炸不停,担心对方狗急跳墙炸楼,便只好硬着头皮带几个人上来瞧瞧,也没想着能扩大战果,就是磨洋工,若是能将对方驱赶出楼那最好,没曾想最后误打误撞来了个前后夹击……

“嗨,又见面了,谢女士。”视而不见李晓琳,高长风收起枪支,挥手朝着谢薇打了个招呼。

“你好,高队长。”颔首回应,稍顿,谢薇无奈摇头,“似乎我们每次见面,都是我异常狼狈的时候。”

“呃,意外、意外。”

“高队长别误会,我没有责怪的意思,谢谢你能来救援,我只是……有点感慨自己的运气。”

“哦,运气这东西总是会否极泰来的。”高长风笑呵呵走上来,先是扫了眼不远处血泊中的尸体,收回视线,“对了,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阿华,把医疗箱拿过来……”

“没事,只是崴了下。”谢薇意识到什么,抬头试探问道,“高队你碰见他了?他……走了吗?”

“嗯,楼下碰到的,差点闹了些误会,也是他让我们过来这里的……这时候,应该是走了吧,看着挺赶时间的样子,骑走了一辆哈雷机车。”

“哦……”谢薇缓缓点头,神情看不出什么来。倒是一旁的李晓琳闻言怔了怔,赶时间……这好像是那位口头禅啊,没记错的话,之前在温泉会馆就说过,意思好像是赶着送人投胎……还有二场?!

…………

173章 收尾、覆灭

大功率照明灯照射下,大楼混乱基本停息,只在外围晦暗夜色里还存在着几处零星交火枪声,且愈加往远处郊区地带偏离,局势正在逐渐恢复平静。

“回报,大楼基本肃清,有雇佣兵选择投降……有几名逃出去了,也可能还藏在楼里,正在进行二次清扫,完毕!”

“好的,注意安全,尤其是人质的安全,以防对方狗急跳墙拿做突破口,必要情况下可放弃清扫,全力保证一楼大厅防卫。”

“……大楼周边制高点已完成控制,应该是有接到撤退命令,对方退却的很有章法,是否追击?”

“原地待命,占据制高点,保障后续支援安全跟进……放心,他们逃不出去几个,这里是岭江,是华夏!”

“宗队,信号屏蔽源已追踪定位……对方放弃了网络对抗,判断是留下设备后撤离,需要去看一看吗?”

“当然,接收战利品向来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嗯,好菜不怕晚,先等一等,人手有点不足,等长风少柏他们撤回来再过去……”

话音未落,临时指挥点门口,洪亮声响起,“报告!”

“讲。”这话不是战术桌前翘着二郎腿的宗清说的,而是一旁几名身穿警服肩膀带杠带星的领导。

“外面有外卖送到,说是这里的人订的。”

“呃……”

“胡闹!检查过没有,是不是对方的阴谋诡计?送外卖的人呢,赶紧控制起来……”

“等等,是皮肚三鲜面吗?我的我的、我订的,呵呵。”周遭瞩目视线里,略显尴尬的轻笑,坐在里面的宗清举手示意,翻了翻身上皮夹子,走来接过汇报特警手里的塑料盒,递去张钞票,“麻烦小哥了,帮我给下钱,谢谢……那个,之前忙了点事情,中午饭没吃,饿到现在……你们要尝尝吗?这家做的味道还不错,量大管饱。”

毫无诚意的客气话,就一碗面条,谁人会去分着吃。周围众人连连摆手推辞,宗清也就顺其自然的不再相劝,一边打开外卖盒,一边侧头想了想,看向那几名领导,

“邱局、王队,还有这位……我们的工作已进入扫尾阶段,接下来该你们登场一锤定音了,特警支队赶去控制大楼,进行彻底清扫。同时也请邱局配合我们派出公安干警,将对方赶去预定包围圈,把手各个关卡,争取将对方全部留下!”

“好的。”

“放心吧,就等着宗队你下令呢!”

几名警官领导纷纷表态,显得相当配合,这就不是假客气了,宗清到来后的一切表现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这位瞧着是真不怎么靠谱,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外面局势的改变是骗不了人的。那些在他们看来宛若一团乱麻、处处被动又无从下手的混乱局面,在对方接手后几条命令下达,瞬间稳住不说,还好似抽丝剥茧般理的条条顺顺,清晰无比。

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霹雳手段!

“那一切就拜托各位了,行动吧。”啪嗒,分开一次性筷子,宗清毫无被人推崇仰慕自觉,叉了一大口面条丝溜溜的狼吞虎咽,饿死鬼投胎一样,直令那几名领导看的面面相觑,随即又苦笑着移开视线,只当没瞧见,离开下令。

没走出几步,那邱局接了个电话,面色一变又匆匆走回,“宗队,那辆重型货车在三岔口被截停,两名人质安全,歹徒逃窜,但上面的钱不见了,变成了十几包废旧报纸!我的人一直盯着,就跟在后面,不可能看错!这……”

“哦,灵芝,帮我调下周边地图。”宗清丝毫不觉意外的样子,甚至连头都没抬,继续吃着面条,直到面前电脑屏幕上出现三维立体地图,其上用红线标出了重型货车的行驶路线,抬头扫了眼,摇头,“早知道你们要玩障眼法,看在人质的份上我忍了,但也不要玩的这么明显吧,很没有成就感的啊……哪里环境复杂就往哪钻,这不表明有鬼?这里、这里……重点是这里!”

带着汤汁油水的筷子竖起,隔空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地带节点,“去查查这几个地段的下水道,嗯,先查银行正对面街口的,转个弯转那么长时间,真当我不是老司机?糊弄鬼呢!”

“下水道……我明白了!”那邱局眼眸一亮,经得提醒显然也想清楚了其中关窍,再度匆匆离开。这时,对面******的灵芝按着耳机,听到什么,抬头看来,“宗队,高队在频道里呼你呢。”

“哦哦。”这顿面条看来是吃不消停了,宗清颇为遗憾的放下筷子,拿起放在一旁的通话耳麦,“喂,老高,我吃面呢,怎么了?”

“有点情况……刚不是有两名雇佣兵投降了吗,时间匆忙,这边捆起来后就没理会,想等回去后再审的,结果阿华闲着没事和对方聊天,得知个信息,雇佣他们过来抢银行的是猞猁!”

“舍利?哪来的舍利?”

“猞猁啊!我们一直找的变异猞猁人!”

“呃……我透!钱没了……”

“啥?”

宗清瞬间起身:“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得带人去看看,希望还能来得及。”

“好吧,对了,之前忽然过来的那位,他应该比我们要更早知道这个消息,现在想想,他急着离开估计不是为了覆灭那些雇佣兵,而是找变异猞猁人的麻烦。”

“这样啊……那就还有几分希望……”

※※※

几百米外,晦暗夜色遮掩下,一行五六道身影悄然聚集在个地下停车场门口。

应该是公共商业用途的停车场,不归属于隔壁小区,瞧着有些年头的样子,阵阵陈腐气味从里面传出,有些阴森的样子。

“是这里?”

“从下水道出口,我一路嗅着臭味过来的,肯定是这里没错。”

“这有其他出口吗?”

“检查过了,没有。”

“那就进!宰了那只猫,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无声摸出枪支,几人保持着适当距离散开,沿着向下倾斜的甬道缓步踏进。控制住出口也是入口后,几人在拐角处背靠墙壁,稍稍探头望向里面,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有墙壁水泥柱隔断,视野并不开阔,上方是几竖排惨白日光灯,有的还坏了,光线晦暗不明。

一人在空气中嗅了嗅后,抬起枪口示意右手边,几名同伴会意点头,弓腰滑步,借着车子石柱不断向内推进,层次、距离,极为分明。若是拉高视角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彼此之间配合异常默契,不需要任何语言沟通,只对下眼,打几个手势,各自便就会出现在最合理的位置,明明只有五六个人,却好似推进出了排排正规兵才有的偌大阵势。

这也就是优秀雇佣兵的实力,分则独当一面,合则面面俱到。

而就在他们深入停车场中段位置时,蓦的,啪,头顶竖排日光灯跳闪下齐齐熄灭,眼前骤然陷入一片漆黑。“小心,带红外夜视镜!”频道内沙沙电流作响,这几名雇佣兵显然是有备而来,丝毫不见慌乱,干脆推下头盔夜视镜,但就在这时,

“我看到他了,九点钟方向——”哒哒哒,黑暗中先是一道枪口火光急促闪烁,随即各个方向火光几乎同时亮起,火力交叉、封锁,子弹在空旷停车场里嗖嗖来去,间或伴随着石块飞溅以及哗啦车窗碎裂声。

“快、好快,完全跟不上……消失,目标对象消失!”

“注意周围,根据传闻分析,变异猞猁人的爆发极强,速度快,越是复杂的地形越是如此,这地形正是他擅长的……”

“他在引诱我们进来?”

“很有可能,但这也是我们宰掉他的机会,只要能让他停滞一瞬啊——”

惨叫声响起,瞬间又戛然而止,枪口瞬间回拉,对准同伴藏身位置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哒哒哒,轰——一辆黑色小车在疯狂集火下瞬间爆炸腾空,火球蹿起。

“死了吗?”

“不知道,压过去!”

话落,呼哗火光映照下,两道持枪身影从藏身处走出,没等走出几步,同时就是一顿,骇然对视,不对,其他人呢?!猛地翻滚爆退,“啊——”

又是凄厉惨叫声,伴随着哒哒哒流弹横飞,幸存雇佣兵躲回掩体,仓促抬头,就见那方才与他同时出来的同伴不住后退,那显然不是他想退,因为他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乱踢乱蹬,被控制的手掌下意识死扣扳机,无差别乱射,直至将整支弹夹打空。在他的肩膀后面,是一双猩红双眸,瞥来这边,一闪即逝,连带着同伴身影被拖进无边黑幕,吞噬了一般消失无踪……

“呼哧!”躲回石柱后面,幸存雇佣兵头盔下大汗淋漓,很显然,双方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他们小瞧了对方,这并不意外,毒箭佣兵团并没有参与上次围剿变异人的行动,对于后者的理解,也基本只停留在业内传闻,狡猾?速度快?爪子锋利……呵,那能有枪好使?

太过于信任、依赖现代化武器装备,本也就是雇佣兵的惯常弊端。当然,如果是在战场上,敌人是人的话,那也无可厚非。但关键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非人,还迷之自信的闯进对方选定场地,悲剧结局其实早在他们选择踏入停车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老大,窝巢行动失败,重复,窝巢行动失败……全员覆灭!”回报完信息,也不去管早就陷入沉默的主频道、老大有没有听到,幸存雇佣兵干脆摘到耳机,再度摸上枪支,下一刻,头盔与避弹衣衔接处的脖颈,搭上了几根好似冰刀的锋锐手指!但再下一刻,却又好似摸了电门似的急速缩回,

“桀桀……法克!”气急败坏咒骂。

“哈哈!死——”雇佣兵狰狞大笑,猛地丢掉枪支起身回抓,撕拉,藏于后背的左手赫然握着哧哧冒烟手雷,只很遗憾,右手并没能成功抓到对方,只撕裂了块黑袍布条,

轰——

…………

174章 油门踩到底

哇呜哇呜——

随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大楼,并在内外各个关键位置持枪巡岗后,西郊银行大楼的混乱终于彻底平息。紧接着闪烁红蓝灯、打响警报器的警车消防车逐一进场,人质哗哗涌出,场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指引声、安慰声、哭喊声等等,喧闹吵杂。

“姓名。”

“马德。”

“先生,请不要扰乱我们的工作!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比较激动,但你也不能骂人啊!”

“不是,警察同志。我姓马,道德的德……”

“……身份证带了吗?”

“有有有。”

“好,不好意思,请往这边走……”

九州崛起在这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高长风一行人带着两名投降雇佣兵先一步离开。至于营救下来的人质,自有下面单位接手,也就是走个流程,比如核实下身份,再安排送去隔壁街区,那里有早已等候待命的救护车。

周围的混乱还没有彻底平息,以防万一,救护车并没有直接开进来,况且这里各种车辆众多,开进来也不好调头,所以需要人质自行往外走一段路,当然如果有负伤的会被担架抬过去。也没人对此有意见,毕竟刚大难不死活下来,感激都来不及,哪还有空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隔壁街区,又是一通喧闹。到了这里,就开始出现些围观群众了,这倒不是说警方没有驱散,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就不只眼下这么点人数了。有的是实在驱散不了,比如站在自家门口的怎么赶,赶了就上楼开窗瞧呗,视野还能更好一点……只能将警戒线拉的尽量远,将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吃瓜群众隔得远远的。

“医生,医生呢?我伤了、我受伤了!”

“哪呢!伤哪了!你这……没伤啊?”

“我胸口闷得慌,脑子也有点晕,想吐……我这该不是受内伤了吧!很有可能啊,那爆炸就在我头顶,听得真真的,不会是脑震荡吧?!都怪那个碎嘴婆娘,我都说了隔几天隔几天来存钱,非要特么今天存!出门前我就预感今天要出事,果不其然出事了吧……我要是真有事,可以跟银行要赔偿吗?至少,我这次医药费他们得负责吧……”

“先生,我是医生,不是律师,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看你说话这么利索,脑子转的也快,脑震荡应该可以排除……”

“你说话怎么不负责任呢,有后遗症怎么办?抢银行啊!枪啊!炸弹啊!你见没见过……”

“要不这样,先生,我先给你打针镇定剂,能让你待会舒服一点,等回医院后,我们再进行全身检查。”

“好好好,快快快……”

类似这样的对话不断上演着,倒不是说胡搅蛮缠,之前那阵势对于和平年代下的普通人来说,委实太过劲爆了些,精神有所冲击刺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医生,我朋友腿崴了,您能帮忙处理下吗?”人群中,李晓琳随手抓来个白大褂,指着担架上的谢薇道。

“崴腿?好的稍等,我去拿个医疗箱。”

就像某个久病成良医的家伙判断的那样,谢薇的腿伤确实不严重,只是崴了,处理得当的话,说不定比赤脚跑路时受到的脚面割伤还要痊愈的更快。

简单处理下后,谢薇被抬上了救护车,只要是人质基本都这样,无论是否受伤,因为还有些后续口供交代事宜要跟进。包括李晓琳,她正在车外探头望着些什么。

车上有名护士,好心问道:“需要打镇定剂吗?”

“不需要,谢谢。”车外的李晓琳给谢薇拒绝了,随口解释道,“这东西打多了不好……”说着又忍不住向后望了眼,那边有个真正的伤者,枪伤,部位在腿上。这也是这次人质的主流受伤情况,只要中枪,基本都在腿上。

话说回来,以李晓琳的职业身份,枪伤自然是看过无数,没什么好稀奇的。之所以现在屡次回头,是因为那正在与医生交流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肌肉有点好,剪掉的裤腿里,能看到宛若铁水浇筑的腿部肌肉群,一看就知道不是吃蛋白粉吃出来的效果,外衣是简单的衬衫西裤,不是银行内部员工,这点李晓琳可以确认,大概是过来办业务的客户吧,身材不错……

“晓琳,看什么呢,上来走了。”

“哦哦,来了。”

就在李晓琳收回视线转身刹那,不远处男子漫不经心扫眼过来,看着登车关门的李晓琳以及躺在里面露出半个侧脸的谢薇,眉头稍稍皱了皱……那两个女人?鬣狗没杀死?真是废物……

男子名叫刘洪杰,这是核实过的身份,岭江本地人,有真实的身份证,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关武豪。

这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撤退方式,只是备选而已,就像那被他邀请来现在投降被抓的水鬼一样,他遇事喜欢留一手,这习惯曾无数次拯救他于各种危险境地,这次也不例外。

实际在五楼听到后方响起霰弹枪声时,他就知道事不可为了,一边指挥同伴继续断后压制攻上来的九州崛起,一边则悄然离开,从窗户翻下楼,退去身上装备,又干脆朝腿上来了一枪,简单包扎后潜伏下来。等到九州崛起离开,特警进来、人质出去的当口,悄无声息的混进队伍当中……

这种非主流的逃生方式只有他能用,队员们不行,因为他是华夏人,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也不想这么做的,佣兵团建立不容易,培养召集精英队员更不容易,但有时世事就是这么无奈,需要抉择,需要舍得。

楼内的是基本完了,就是不知道外围的队员能跑几个……现在,只希望窝巢那边能成功宰了那只猫,把钱抢回来。否则这次行动就是彻底失败,连底裤都亏掉的那种……

“刘先生,这边先给你打针镇静剂,减轻痛苦,等到医院后会立刻安排手术。”

“嗯……好的,谢谢。”视线掠过那支针管,关武豪略略迟疑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轻伤或者无伤可以不用打这玩意,主要看个人意愿,但受枪伤的基本都有打,拒绝会显得扎眼。

当然,关武豪是不会去医院动手术的,他会在中途找个地方下车跑路。一管镇静剂……会有影响,但不会太大,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短期内是可以压制药剂效果的,至少不会影响到待会跑路。

打完针后,抬上救护车,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关武豪下意识稍挺上身,远远看了眼数百米外灯火通明的银行大楼……如果时间能重来,不用多,倒退几秒就可以,再给一次机会,关武豪绝对会老老实实躺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起身看向方才战斗过的地方……

视线转回,顺其自然对上不远处街边,警戒线外,无意识瞧来的目光。

茫然、疑惑、微怔、回忆……关武豪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能从一个眼神中读出这么多信息来的天赋,但眼下偏偏就发生了,因为那道目光外露意味实在太过明显,毫不遮掩……车门关起的前一刻,眼眸大亮!

来自于一个身着皮衣、神情焦躁的女子。

砰,车门关闭,视线隔绝。关武豪愣了愣,那道目光……什么意思?想了想,待到救护车启动,驶离,关武豪就不再去想了,因为没有意义,他的伪装没有任何问题,能瞒过一众警察,没道理会被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看出来。

※※※

地下停车场内。

一只脚支着哈雷机车,唐朝转头四顾,看着七零八落的交火现场,视线在一根被炸断的石柱上顿了顿,捏动把手,滑出一段距离,在辆外车身印着某某装修队的面包车前停下。

哗的拉开后车门,刺鼻恶臭顿时扑面而来,是十几个黑色收纳布袋,拉链敞开,空空如也。

嚓!这是一步晚、步步晚啊……嗯?唐朝摩挲了下手指,靠近鼻前嗅了嗅,眉头一挑,目光落在车把手上,那明显有被清理过,就在刚才的样子,视线再扫视周遭地面,最终在后轮胎外定格,那里有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血迹,角度阴影关系不容易被发现……受伤了?

那还有点机会……如此想着,唐朝干脆捏动油门把手,嗡嗡强劲轰鸣声中一头冲出地下停车场,外面大街上自然是左右两条道,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是四条道,完全无法判断跟踪,但唐朝却毫不迟疑的一拎车头,转弯驶向右侧西边,一路直行……

不需要搞那么复杂的分析抉择判断啦等等,那都是在有足够情报支撑的前提条件下才好使的。现在是信息全无,资料没有,得换个方法来!

有些人跟踪靠的是技术,有些人跟踪靠的是科学,唐朝就比较牛逼了,他靠天……

油门踩到底,剩下看天意!

…………

175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嗡——

寒风凛冽,肾上腺素狂飙轰鸣,外型夸张霸道的黑色哈雷在飞驰,在晦暗夜色街道上,宛若闪电。

油门确实有踩到底,至于剩下的是否全看天意……好吧,那是句玩笑话,里面多少还是有点技术含量的,玄之又玄的那种。

确切点来说,是一种感觉。

成分很复杂,经验、嗅觉、同理心预估、冥冥中的直觉、运气……大抵还是运气成分居多,但又不是纯碰运气。

有点绕口,实际并不难理解。在某个行业或者某个技艺领域研究至深的人身上,总会偶尔出现那么几次堪称神迹的操作,完全不合理也完全看不懂,但结果往往切实有效,类似于灵光乍现,当然,这种情况还是比较罕见的,亦如现在的唐朝,他并没有什么把握能跟到,但可以试一试。

三分钟的直线疾驰,没有发现,当即拎转车头变道转弯,再次开出五分钟左右,还是没有发现。转弯,开出十分钟……看似跟无头苍蝇似的,实际一直没有离开某个区域范围。

……假设变异猞猁人开的是小车,哈雷机车的速度远超前者,再根据地下停车场的血液痕迹,算算离开时间,交通状况,如果一开始的方向是对的,那对方应该还在这区域里面……所以说,还是有一点技术含量的。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约莫二十分钟后,机车在某条小街上放缓速度,没必要再找了,若是开车的话对方现在应该已经离开这区域,唐朝摇了摇头,谈不上无奈沮丧,本就是碰运气的事情,只是有点不爽罢了。

这次找不到,怕是就没有下次了……前面说过的,猞猁天性狡猾,那载体不管之前是多么单纯的人,变异后多多少少都会染上点狡猾天性。就像精神分裂,拥有主副两种性格,且随着时间的拉长,变异程度的深入,占据主体性格的必然会是狡猾天性,就像正常人接触社会大染缸再也不复初心一样,这是顺其自然的道理。

如果说之前抢劫运钞车并不算什么大事,所以一直潜伏着没走的话,那在得手这次抢银行后就不一样了,变异猞猁人肯定会选择撤走,离不离开华夏不好说,但至少会远离岭江……这么一想,好像没找到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啊?

砸了咂嘴,唐朝如此想着,隐隐的有香味从前方飘来,抬头望去,是个做糖炒栗子的流动摊位,嗯,今天又加班,不知道糖豆在家里吃的什么,那个小懒虫怕不是又泡面加鸡蛋吧,带点栗子回去给她尝尝……脑中转着这样的念头,唐朝避开人流缓缓骑车开去。

路过一巷口,围着不少人,正值饭点时候,甚而还有人端着碗筷围观的。各种低声议论外加里面传出的哭天抢地声,像是出了什么车祸,挺热闹的样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都什么人啊,开车把人撞了也不下来处理?”

“老钱你少说两句,这事吧,不好说……”

“对,躺地上那男的我认识,就一游手好闲的痞子,这月都搁这躺三回了,趴活呢……人车主虽然没下来,但之前也从车窗塞出来一千多块呢,是这痞子收了钱还不愿走……”

“车主没经验啊,吓懵了吧这是,要是下来谈谈说不定几百块钱就解决了,直当破财免灾嘛,一下子给这么多,还不被讹上?倒霉啊……”

“啊?这是碰瓷啊!”

“嘘……小点声、小点声!瞧见旁边那几个帮腔的没有,都是一伙的,惹上了小心脱不开身……”

嘎吱,下意识紧急制动刹车。唐朝一脚撑着机车,眨了眨眼,转头望向巷口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挡着瞧不见,这个,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想了想,嗡嗡,轰下两脚震撼油门,外围人群下意识侧身看来,让出视线通道。一辆黑色奔驰,一个满地打滚哀嚎叫惨的中年男子,一会抱着左腿,一会抱着右腿,确实是个再清晰不过的事故现场,或者说是碰瓷现场……唐朝没理会,目光直盯车内司机。

应该也是个男子,身形消瘦,面容瞧不太清,因为脸上架着墨镜且还穿着兜头帽衫,静静坐在驾驶位上,自闭了似的,一言不发。双手抓着方向盘,隐隐的,青筋暴突!

察觉到了什么,墨镜抬了抬,视线隔空对上。

呃……场面好似定格了那么一瞬,也或许是彼此双方都意想不到的愣了楞。旋即,唐朝嘴角逐渐上扬,咧开,闷声低笑……这算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的,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实际看了也没用,除了外国人的身份和对猫耳朵外,唐朝压根就不知道变异猞猁人长啥样,但曾经远远对视一眼的感觉告诉他,坐在车内的正是那变异猞猁人!

到底是外来的,不熟悉情况啊,你说你开什么车跑路不好,非要开奔驰?你开个桑塔纳面包车什么的,满大街瞎溜达,保证也没这事……

咳咳,且先不管某人的幸灾乐祸想法。只说相较于这边的感觉,对面变异猞猁人那边就确认多了,幽魂的肖像还在第五论坛挂着呢,不可能不认识。刹那间,方向盘上双手抓的更紧了!

下一刻,哗然惊呼,嗡,车灯爆闪,听声就是五档起步,外加强制制动。

那躺在车头前的碰瓷者闻声一个激灵,察觉不妙,一骨碌从地上快速爬起,但已经没时间闪躲,“大、大哥……啊……”砰声巨响,凄厉惨叫,身形好似风筝似的高高跃起,直接飞过周遭围观人群头顶,又越过小街路人,轰的砸在对面街边水果摊上,顿时惨叫人寰的哀嚎声震天动地、连绵不绝,这次就明显不是装的了……

未等周遭吃瓜群中回过神来,嗡嗡嗡——,连续不断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奔驰沿着巷道急速倒车……其实若只是想倒车的话,没必要把人撞飞再倒的,直接起步倒挡就可以,但变异猞猁人还是多此一举这么做了……

“警察!闪开闪开!”

唐朝这边则要麻烦点,围观路人堵的实在太过严密,混乱中更不知该往哪跑,只能连蒙带骗外带数声哈雷轰鸣,终于是跟进巷道。

浪费了点时间,唐朝骑车进来后,那奔驰已经半个车身探出对面巷道口,似乎还碰擦了个路人,急速甩尾,砰的又撞上路边石墩,磕磕撞撞,很是狼狈,但好歹车头是转过来了,瞬间加速消失。

技术有点菜啊……唐朝完全不慌,开什么玩笑,这要是都能让对方跑了他也就不开车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转过巷道,没用几分钟,哈雷机车便尾随在了奔驰车屁股后面,转眼四顾周遭环境,不是很好动手,大街上来去行人以及过往车辆还是有的,在这动手的话会增加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好在这里已无限接近郊区外围,可以上高速直达市区,也可以照直了往前面开,往城市的边缘开。变异猞猁人原本意图应该是想去市区的,否则没必要在这逗留这么长时间,至于现在的想法……他的想法不重要,因为唐朝压根就不会让他上高速!

打定主意,一路尾随。

这就是亡命奔跑模式了,变异猞猁人应该还心存着几分将唐朝甩开的侥幸心理,毕竟奔驰车的性能确实不错,油门直接踩死,连连超车,红绿灯什么的是肯定顾不上了,也就这里车子不算多,且越往前开就越少,否则非得整出个特大连环交通事故来不可。

一连跟出几公里后,唐朝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不由摇头晒笑,想什么呢,就这技术还想甩人?让你先跑五百米,撵不上算我输!

…………

176章 神龙摆尾

残月高悬,暗星低垂,凛冽寒风在无垠旷野上自由来去,呼啸逞威。

冷清公路,十字道口。完全见不到行人踪迹,来往车辆也很少,隔几分钟才会有那么一两辆,基本都是跑长途的大货车。从地界上来说,这里依旧归属于西郊范围,不过是西郊的郊区,荒凉寂寥,倒也有些光亮建筑,但彼此都隔着数里距离,大多是些厂房仓库什么的,或者干脆就是荒废烂楼。哦,还有几个发光的大型广告牌,也不知道摆这里能起到多少宣传作用……

这样的地方,人迹罕至是必然的,但此时在十字道口一侧,却停着辆红白相间的救护车,另外车后还有两机车,一辆造型夸张,一辆就是普通摩托车。

车主没见着,倒是在救护车后车厢里,倒着几个人,从着装上看,应该是司机医生还有名女护士,胸膛略有起伏,处于昏迷状态,整体状况瞧来分为诡异。

轰——这时,路边十余米外的危楼里,忽然传来巨响,二楼阳台铁门直接破开,随即破烂阳台跟着轰然撞碎,石屑飞洒间,一道皮衣身影自二楼临空摔下,砰的砸在楼外泥地里,翻滚喘息。数次挣扎都未能成功起身,反而像是牵动了什么伤势,按着胸口剧烈咳嗽不止,最后哇的吐出大口血液。

血液吐出,反而像是缓解了什么,屈身仰头,竟是个女人,喷火目光死死盯着二楼阳台。

那里,一道魁梧身形缓缓走出,有些坡,正是关武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伸缩棍,微微皱眉,移开视线,居高临下看向那突如其来的皮衣女人,踏步,跃下:“刚才没想起来……我见过你,在资料上,百草事务所的老板,姓钟,对吧?黑鹞竟然没能杀死你们,真是让我意外。嗯,也不是十分意外,今晚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我都有点习惯了……所以,你是来找我报复的?”

稍顿,看着吸气起身再度拉开攻击架势的钟婉清,摇头否定,“不对,你不认识我,黑鹞就算行动失败也不可能说这些……真是好奇啊,我到底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们一路跟踪我到这里,能说说吗?”

“你忘了……也是,你肯定杀过许多人,怎么可能会记得……真是、不可原谅!”

踏步暴吼,钟婉清直抵近前,扭身扫腿,呼——砰,曲臂招架,又随手格开轰来拳头,关武豪眉头再皱,“听着还像是寻仇……你有亲戚在国外工作?还是说就在国外当兵,死在我的手里?”

抬腿挡下膝顶,落地,顺势弓步上前,振肩侧撞,砰,招架不及的钟婉清再度被临空撞飞出去。关武豪左腿微抬,看似要再跟鞭腿,空中的钟婉清也毫无反抗余地,但魁梧身躯却先行晃了晃,眼眸闪过刹那晃神,甩头,瞬间恢复清醒神智,但鞭腿却是甩不出去了,那边钟婉清已经落地打滚。

错过绝杀机会,关武豪也不遗憾,毕竟双方差距实在太大,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少,等下次就是了,他此时更在意的还是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说句抱歉,战场就是这样的,你死我活容不得丝毫心软,希望你能理解。然后,安心上路。”

“五年前,咳咳……”再度踉跄起身,钟婉清目光如刀,喘息着,“你忘了,我可记着呢,记得清清楚楚!”

踏步走来的关武豪闻言不由一愣,“五年前……06年啊,我倒是有来过一次岭江……”顿住步伐,目光带着审视回忆,重新打量了遍钟婉清模样,“你是那个多管闲事的交警……”

“那是我父亲!”钟婉清目眦欲裂,“你没想到吧,就在你骑着哈雷机车从路口超速过去的时候,那个之后追着你的交警,正在与开车下班的女儿挥手打着招呼,我看见了你的样子,尤其是你的眼睛——五年、十年,只要对上视线,我一定能认出你来!”

“哦……呵,还真是寻仇来的。”恍然点头,随即,失笑摇头,“你父亲确实是我杀的,你为父报仇没有问题……哈,现在想想这整件事情……五年前我回国参加弟弟婚礼,返程时杀了你父亲,五年后,我弟弟间接死在了你的手里,我回国报仇派人杀你,你也恰好寻仇过来杀我……”

啪啪,抬手鼓了两下手掌,关武豪神色感慨,“有意思,真有意思,命运这东西当真奇妙,兜兜转转,半点不饶人……我记起来了,知道吗,当年我掏出枪来的时候,你父亲向我求饶过……”

“你撒谎!”钟婉清怒吼。

摊手,“事实就是如此,他说那天是他女儿的生日,他想回去……”看着陡然怔住的钟婉清,关武豪摇了摇头,“看来他没骗我,但我没有选择,当年我是以真实身份回来的,我所处的那个世界不允许我暴露身份,否则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我是无所谓,但我弟弟不行,我不能把麻烦带给他,所以,我只能选择杀了你父亲,再清除掉记录仪里面的东西……大致情形就是这个样子。”

呼气,再道,“那现在反而简单了,你为你父亲报仇,我为我弟弟报仇,各凭本事……”

话音未落,察觉到什么瞬间矮身低头,呼,一根建筑钢管从头顶呼啸而过,是鼻青脸肿的老卫,一击不中,强行转动手腕下劈,砰,重重砸上关武豪后背,“你找死——”关武豪自然不会被一棍砸倒,他的身体素质足以抗下诸多不致命的伤害,连迟钝都没有,反手含怒摆拳,沉重如锤,扫向老卫头颅,这一拳要是扫实了,老卫估计不死也得重伤,下辈子还得活在重度脑震荡的后遗症阴影中。

咚,闷声爆响,却是老卫反应极快的把钢管架在脑侧,随即就是连人带钢管都被扫飞出去,那在空中不断旋转的钢管,中间位置竟是有明显弯曲迹象!

“啊——”闷哼声里,关武豪下意识反手一抓,抓住了块插进腰侧的锈迹斑斑尖锐铁片,应该是刚才轰飞落下的铁门零件,同样尖锐的另一头在钟婉清手里,正死命的往里面桶,丝毫不管鲜血淋淋的手掌。

人的身躯就算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打造成钢铁,利刃总能刺穿,要不是及时反应抓住,估计这块铁片能直接刺穿他身体内脏,关武豪大怒,瞬间扬起右手伸缩棍,就要洞穿钟婉清脑颅,但未等发力,胳膊却被合身扑来的老卫死死抱住,纠缠间,三人同时倒地,翻滚、绞缠、嘶吼,就像三只撕咬在一起的野兽。

能看的出来无论是钟婉清还是老卫,都有着一定地面束缚技的功底,但这相比于常年辗转战场的关武豪还是差的太多太多,后者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相反在纠缠间,老卫最先陷落,原本他是钳制住关武豪胳膊的,但在几个翻滚后,他的脖颈反倒是被关武豪胳膊死死夹住。

这无疑是致命的。

老卫同样清楚这一点,拼命挣扎,但无论如何发力都挣脱不开关武豪的锁喉,钟婉清想帮,但她同样被控制。短短几个呼吸间,老卫的脸色便涨的烫红发紫,严重窒息在飞速抽去他体内气力,眼睁睁看着面前胳膊肌肉在一块块鼓起,这样下去,不出三个呼吸,他的脖颈喉骨绝对会被咔嚓扭断。

也就在这时,正自不断发力的关武豪大脑蓦的一懵,像是忽然宕机了似的,下意识卸去压制力道……瞬息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老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千载难逢的活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连忙掰开关武豪的死亡缠绕,脱身开来,与此同时,

噗,“啊——”长声嘶吼,却是连锁反应下,钟婉清的铁片捅进了关武豪身躯,后者受疼痛刺激,瞬间清醒回神,疯狂震身踢腿,砰砰,钟婉清与老卫不分先后飞了出去,尤其是小腹挨了记重踹的老卫,在空中便忍不住喷出大片血雾来。

“呼哧……呼哧……”

半跪起身,半身血污的关武豪喘息着,抓住腰侧铁片,嗤嗤声中一寸寸拔出,血涌如泉,面部神情狰狞似厉鬼!终于,砰,铁片拔出落地,瞬间褪下外衣衬衫,在腰腹位置简单打了个结,稍稍止住喷涌血液,做完这一切后,凶狠抬头看向搀扶起身的钟婉清两人,一言不发,大步踏来。

“退!咳……他的状态不对,咳咳……缠斗他!”

老卫的眼光很准,关武豪的状态确实不对,说来还是那针镇静剂的影响,那虽然不至于让他陷入休克睡眠状态,却有在迟缓他的反应神经,让他在战斗中无法保持专注,总是兴奋不起来,且随着时间延长也就愈加体现明显,到此刻,他已经无法压制药剂效果了。如若不然,钟婉清两人早躺了,哪至于纠缠到现在,弄得一身伤。

话说回来,老卫的战术虽是正确,但现在他们两人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去,甚而连五十步笑百步都做不到,因为伤痕累累的他们瞧来比关武豪还要凄惨。

说是缠斗,其实就是一面倒的挨锤,不断退后招架,毫无抵抗能力。

一进一退间,三人再次来到路边。意图速战速决的关武豪狂性大发,暴吼声中霸王扛鼎一般直接举起辆摩托车,老卫开来的普通摩托车,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呼啸砸来的摩托车,无论是钟婉清还是老卫都无力闪躲,只能同时抬手封推,轰的巨响,摩托车被勉力推过头顶,砸在十字道口,又滑出数米,钟婉清两人则同时吐血后退,仰面栽倒,无力喘息,就像两条搁浅岸边的鱼,彻底失去反抗资格。

就在这时,嗡——砰,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车躲闪不及,倒霉撞上摔落十字路口的摩托车,直接飞车冲出路面,轰隆隆栽进路边旷野,也不知开哪去了。

这变故没有引起在场三人任何侧目关注,钟婉清两人是无力起身去看,关武豪则是心心念念要杀人,根本不管其他,一步踏进路面,嗡——

耳旁蓦的再度传来轰鸣狂飙声,且听着还是冲这边来的,关武豪下意识转头,视野中出现一辆高速驶来的黑色机车,模样瞧着还有点眼熟,哈雷……短短呼吸间直抵近前,骑手应该是有看到这里状况,强制制动,车身大幅度倾斜,几与地面平行,大腿外侧好似下一刻就将摩擦路面,血肉横飞,但就是不倒,无限靠近时猛地一拉车头,以一个近乎于神龙摆尾的动作,直立扬起,旋即,急速扫来的后车轮便在关武豪瞳孔中急剧放大、放大、放大,轰——

好车技!

这是关武豪最后一个念头,随即他就出现在了钟婉清两人视线中,在空中高高飞起,越过路面、越过十字路口、越过护栏……最终,一头撞进了路边广告牌上靓丽女子的怀抱当中,轰隆隆余声不绝……

“……”躺地上的钟婉清两人目睹这一切,半张着嘴,双眼发直,极其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旋即,嗞声尖锐刹车自耳旁传来,下意识收回视线,看向旁边,刚好见到那辆直立而起的哈雷机车在空中极为花哨的转了两圈,砰声后车轮安全着陆,骑手毫发无损。

一脚撑地,俊朗侧脸先是看了看破烂洞穿的广告牌,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并排躺在路面上的钟婉清两人,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碰瓷党啊,胆也忒大了……”

…………

177章 见面礼

“你们这些碰瓷党啊,胆也忒大了……他是这么说的?嗯,有道理啊。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嘛。”

十余分钟后,一行人匆匆赶到,虽然还是如影视剧里面那般姗姗来迟,但这次情况不一样,能反应如此迅速已经相当不错了,至于来的人,那自然是尾随跟来的九州崛起部分成员,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追钱小队。在听完钟婉清两人描述后,追钱小队队长,宗清如是赞同评价,随即,“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

说到这里,手缠伤布简单包扎的钟婉清,神情依旧恍惚,三观都好似受到不小冲击的样子。事实也就是如此,那会她们躺在地上还愣着呢,那宛若神兵天降的哈雷骑手就一踩油门走了……讲道理,撞死人了啊!不报警、不下车、不问缘由,轻描淡写抛下句风凉话,走了?现在的机车暴走族都这么暴躁的吗?!

宗清倒是若有所思点头:“是那位的风格……嗯,往哪个方向走的知道吗?”

“那边。”钟婉清抬手指向路边旷野,她没亲眼见到,躺着呢嘛,但哈雷机车的动静摆在那呢,听得很清楚,想到什么,“对了,在那之前还有个车子出事故了,冲下路面,也去了那边。”

“那就对上了,谢谢。”宗清抚掌而笑,“钟女士是吧,我听老同学说起过你,以前是位了不起的警察。嗯,待会会有当地警员过来带你们去治伤,可能还会有些其他流程要走,你应该都了解,死了人的嘛。放心,会有讨论,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我们的失职,你在帮助我们查漏补缺,这是立功……总之,先安心养伤,其他无需顾虑。”

“我明白。”钟婉清当然了解里面的道道,倒是没担心过自己,事实上就算要担负什么她也心甘情愿,复仇成功的她现在很坦然,不过,稍稍迟疑下,还是试探道,“你们现在是要去抓那名肇事者吗?我想说,他的做法主观上当然是犯罪,超速飙车撞人,但客观上……也能算有立功表现吧?”

“呃?”宗清闻言不由一愣,旁边几名大致观察完现场聚拢过来的年轻男女神色也古怪起来,“这个……算不算意义不是很大啊,反正也抓不住……”

“什么?”

“哦,没什么,我会考虑你说法的,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

十余公里外,无边旷野中。

嗡嗡,哈雷机车的轰鸣逐渐减弱,熄火,拔掉钥匙,落下支撑单梯。唐朝跨下车来,望着眼前晦暗夜色下面积不大的废弃机械厂房,又转头看向停在残破铁门一侧,表面坑坑洼洼的奔驰轿车,无声笑了笑……终于忍不了了,打算解决后顾之忧再行逃跑吗?

笑意消失,转为淡漠,也是全力以赴的郑重。

稍稍调整状态,推开吱呀铁门,没去搜索一旁诸如保安室、卫生所、车棚等地方,直直踏步走向不远处最大的房子,仓库车间之类的地方……

前世今生,他见过不少的杂交物种,死在他手里的也有那么十几个。基本都是用枪,大威力的远程狙击枪。

精灵实验室的宗旨是创造出所谓的远古众神,但这正如某些草创企业的目标是在纳斯达克敲钟一样,理想还是要有的,能不能实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精灵实验室的处境大致就是这个样子,当然,他们不是草台班子,实际上那里汇聚着各个领域的顶尖专家、科学家以及各种家,可能就是唯独少了些心理学家,所以精神方面大多有点问题。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虽然未能成功创神,但却研究出来不少半人半兽的杂交物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理想虽然遥不可及,但他们的路子也许是对的,杂交物种虽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后遗症等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身体素质、各项机能指标确实要比普通人强的太多太多,这是否是碳基生物的一种进化道路没人知道,但大致能确定的是,如果放在冷兵器时代,拥有这么一群半人半兽的怪物,持之纵横天下问题不大。

很遗憾,时代境迁,他们或者说是它们生错了年代,事实证明,在现代化火力下,杂交物种们很难有所出路,虽然防御力、恢复力极其惊人,但只要被子弹轰烂脑袋,也还是会死的。

唐朝前世就是这么干的,远程放冷枪,他是行家。

值得一提的是,那是低级杂交物种,更高级别的变异人,他并没有交手经验。前面说过的,这种东西很少出现,概率很低,倒是有在第五论坛见过几个类似视频,基本都是受害者视角,印象最深的是个变异豹人,还是个闯进丛林的变异豹人,实力强的可怕,天生的顶级杀手,一队训练有素携带各种现代化武器装备的雇佣兵只打个照面,便瞬间溃败下来,进而被逐一猎杀,全员覆没……最后还是当地政府出的手,调来大军团团围住,各种围追堵截压缩空间,放火烧山生生磨死……

嗯,那么问题来了,同属猫科类,猞猁和豹哪个更厉害?

好吧,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有个事实是肯定的,那就是变异猞猁人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容不得唐朝有丝毫大意。

推门,陈腐机油味扑面而来。果然是车间,虽然光线极其晦暗,但能看到几台类似加工车床的东西,应该荒废有一定年头了,能拿走卖钱的小型物件基本都运走了,只有各种大型废弃设备以及钢架管道因为焊死缘故,或胡乱堆积,或横七竖八的悬挂半空。

大致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生物进出痕迹,就连门口地板上的灰尘都是完整的,但唐朝能肯定变异猞猁人就在里面,撇了撇嘴,躲猫猫……好吧,这是本能,也算是天赋技能,猫科动物本就是藏匿的行家,尤其是在发动突袭前!

一步踏进,未等另一只脚跨进来,猛地抬头,一道模糊身影宛若幽灵般跃在半空,以一个极具张力且流畅的姿势,当头扑来,如果不是外衣卷动空气发出轻微声响,整个攻击动作几乎悄然无声!

性子这么急的吗……既然有所察觉,那唐朝自然是不带慌的,甚而还有闲暇评价对方的出手,嗯,不错的出手时机!看似急切,实则却是抓住了不是破绽的破绽,任何人在身处陌生环境都会下意识警惕,但这种程度的警惕对于唐朝他们这类人来说却是不够的,甚至是有害的,因为会麻痹、进而忽视掉更高级别的致命威胁!

侧身翻滚,顺势起身,招架、反击,砰砰砰——暴风骤雨般直欲令人窒息的高速节奏,越打越快,转瞬间不知道挡下多少记重拳利爪,卸掉多少次膝撞鞭腿,兔起鹘落,晦光暗影,两道身影宛若两股飓风般不断交错、碰撞、直至,轰然分开——

临空跃下的身影被再度打飞回去,一连撞断数跟悬挂铁架,抬手扒住某钢筋架构,荡秋千似的在空中转悠两圈,成功卸力踩在通风管道上,面目阴鹫,胸口黑色卫衣上印着个清晰可见花纹的大大鞋底。

另一边,唐朝则狠狠撞在了台几米外机械操作台上,侧边顿时凹陷大半,其上零落摆放的诸如螺丝、扳手、三角铁片等等杂物纷纷受力弹跳而起,叮铃咣当,吵杂清脆。

抬手一撑,唐朝神色如常的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又抬手摸了摸脖颈一侧,拿开,指尖染血,只是皮肉伤,不过若再深入寸许,那就是动脉切断了……好快的出手速度……好大的一份见面礼!

…………

178章 带你来的 送你回去

所谓见面礼,只是一种通俗说法而已,地下世界很少有这么客套的东西,如果有,那实际不过就是一次失败的击杀尝试罢了。

杀手风格千万种,但杀手的战斗方式只有一种,便是速战速决!

这是行业公认的准则,也是职业需求,毕竟杀手的机会从来不多,有时甚至只有一次,错过了也就等同于失败。所以就算是刚入行的菜鸟杀手,也知道将所有杀意精力锐气等等集中在最初一击,最大可能的造成一击必杀。若一击不中,又不能即刻远遁的话,那接下来很可能就会陷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尴尬境地……这是杀手战斗的普遍状况,他们没有三板斧,只有一板斧。

当然不排除会有些顶级杀手,就算突袭失利,在战斗的前十分钟、甚而是前半个小时内,都能保持绝对专注、兴奋的巅峰状态,不过那属于少数,无法普遍适用。

严格意义上来讲,变异猞猁人并不是杀手,他连地下世界成员都算不上,只是个偶然出现在世间的怪物罢了,不过他那脱形于野兽的战斗风格,却与杀手极其相似。

所以一次突袭不中,他内心是有些沮丧的,倒不是说非要造成击杀,嗯,如果能那自然最好,但他心里明白这不大可能。因为下面那个人他认识,幽魂,前不久在海边沙滩远远见过一面,还有那个女人……变异猞猁人不认识蕾蒂娜,但他在后者手里吃过亏……面前这个幽魂能与那个女人打的不相上下,实力自然属于同一级别。这样的对手,想通过一次突袭就直接击杀无疑难如登天,但话说回来,也不至于连点便宜都占不到吧……

唐朝在下面有些疑惑也有些警惕的仰头看来,下了那么大决心,车子都丢了,怎么只进攻一次就顿住了……哪里还藏着后手?无怪乎唐朝如此多心,实在是猞猁天性狡猾狡猾滴,不能不防。否则追杀被反杀,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对方不动手,唐朝也乐的多观察观察,视野中,打理整齐的深棕短发,眼窝深陷,高挺鼻梁,身形似竹竿,壮年男子形象。从外貌上看,这变异猞猁人的原形确实是个外国佬,哪个国家的不好说,但大体脱不了欧美那块。另外,局部肢体五官兽化程度明显,尤其是双手和耳朵,指骨消瘦嶙峋,外突指甲锋锐如刀,耳朵外围轮廓尖尖竖起,时不时直角转动,上面还有小撮黑色耸立簇毛,整体气质阴鹫诡异。

哦,另外还有不知是鼻腔还是腹中发出的咕噜噜动静,声挺大的,之前应该是为了突袭忍住了,现在光明正大对峙,便一声连着一声发出,宛若体内自带125发动机似的。

沉默中,变异猞猁忽然开口,语气带着明显愤恨恼怒:“你不是九州崛起的人,更不是警察,我们只见过一面,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唐朝闻言微怔,敢情是在考虑这个呢,想了想:“以你现在逐渐兽化的智商,我很难讲得明白……”

“我听得懂!”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事我们换个角度更容易讲明白。嗯,看过动物世界吗?”这就是明知故问了,看着变异猞猁人茫然摇头,唐朝痛心疾首,“动物世界都没看过,真是贫瘠落后的国家啊……有关于动物的纪录片总看过吧,野兽间的厮杀通常目的明确,除了食物、配偶权外,就是地盘之争。很遗憾,你现在闯进我地盘里面来了。”

“如果我现在主动退走呢?”

笑着摇头,“还是会有威胁。实际上,你以前有过机会的,但你没走,选择继续留下来搞事……另外,或许你不大明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把你带来这世上的,义务也好,其他什么也罢,如果非得有个人把你送回去,我觉得我比较合适……”

变异猞猁人闻言眉头逐渐皱起,神色愈加阴鹫难看:“你在侮辱我!”

好吧,唐朝这话乍听来还真像是骂人来着,大致和老子当初真该把你射在墙上类似,但关键是语气、神态明显不对的嘛,无奈叹气,摊手,“所以说很难跟你讲的明白……还是动手吧,动手更简单。打死我,你自然可以走。”

“好主意!”

125发动机启动,高高跃起,在悬挂空中的钢管铁架间几个纵跃借力,蝙蝠似的,东蹿西掠,直令人眼花缭乱。唐朝站在原地未动,他倒是也能踩着机械台跳上去表演走钢丝,但在战斗灵活方面肯定不及对方,也没这必要,等着就是了,难道对方还能一直跳着放啊杜根?总归是要下来的嘛。

正想着,蹿到唐朝身后的变异猞猁人一脚蹬下,其势迅猛如闪电,唐朝想也没想便瞬间转身,同时右手拂过腰侧,再等抬起时,黑洞洞枪口竖起,

“法克——”

惊怒交加的咒骂声中,砰砰砰,三颗子弹精准射出,一枪眉心,一枪咽喉,一枪心脏,空中落下的变异猞猁人躲无可躲,只得强行扭转身躯,同时抬手护脸,极力避开要害,硬接三枪。

这么一顿操作,那记酝酿许久的蹬脚自然是没了,宛若断线风筝般一头栽进杂物堆,轰——你再跳个给我看看?随手插回手枪,唐朝迅猛奔去,一把就将暴吼冲出的变异猞猁人重新按了回去。

轰轰轰,这杂物堆一看就是临走前匆忙堆起来的,多是废弃钢材设备,看着跟小山似的挺稳固,实则毫无规划,唐朝两人刚冲进去,还没腾开手打的,便是阵阵倒塌,尘灰四起。

“你!耍!诈!”黑暗中,变异猞猁人极力挣脱钳制,尖叫着一爪抓向唐朝脸庞,但半途中却被横伸出来的钢材阻挡,一阵令人酸倒牙的滋滋声中,竟是生生抓断了废弃钢材。

含怒出手威力可怕,但没击中目标自是枉然。唐朝借机狠狠跟进膝撞,轰的将猞猁人砸进深处,晦暗不明中也不知道砸碎了多少东西,可惜运气不是很好,没有碰到外突钢筋什么的,将猞猁人扎成不动标本。

“别天真了……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人会用工具啊蠢猫!”

合身扑上再补伤害,却被抓住机会的猞猁人一脚踹飞,感知异能瞬间预警,下意识缩头矮身,险险避过头顶上方掠过的尖锐铁片,一脚蹬在地上,强行稳住身形。唐朝神情不动,再度踏步挥拳,正面压制,狭窄空间内根本就没有闪避余地,甚至连高抬腿都很难做到,一对拳头和一双爪子激烈交锋碰撞,以伤换伤!

嘶吼阵阵,血液横飞。

其实能看的出来,变异猞猁人的近身格斗术毫无章法,也无迹可寻。无论是闪躲还是攻击,就是一通乱舞王八拳,甚至还数次张嘴咬人,这要是放在正统武术家眼里,除了菜没词形容。但作为当事人的唐朝却完全不这么看,无论是何种流派技巧,格斗的最终目的都是搏杀,从这个角度去看,变异猞猁人的乱舞王八拳简直就是直指本源的武技,看似毫无章法,却招招不离要害,就像是本能……也的确是本能,野兽的战斗本能!

唐朝因此吃了不小的亏,他是真没见过这种风格的搏杀术,简陋、原始,偏偏有效,很不适应。当然,变异猞猁人也好不到哪去,甚至要更惨,就像唐朝不适应他的搏杀术一样,变异猞猁人又何尝见过如此套路无穷的攻击,明明看来很是威力宏大的一拳,正在小心提防,到得跟前却是虚晃一枪,莫名其妙间其他部位就中招了,防不胜防。这特么……卑鄙、无耻、狡猾……

能让猞猁大骂狡猾,某人也算独一档了。

偏偏唐朝也冤枉,讲真,他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搏杀技巧而已,卑鄙无耻的还没使出来的,这不是空间实在施展不开嘛,否则撩阴腿早就上去了……

轰隆隆宛若天边滚雷的偌大动静中,就像被两只史前怪兽钻入其中,小山似的杂物堆不住颤抖、战栗,摇摇欲坠,其上杂物设备接连砰砰滚下,各种细碎零件四散抛飞,直至,轰的巨响彻底倒塌!

而就在倒塌的前一刻,凄厉尖叫,一道身影自背面打横飞出,是形象凄惨的变异猞猁人,腰间还缠着根大幅度扭曲钢筋,轰的撞在几米外墙上,灰白墙体顿时大面积塌陷。

紧跟着,灰头土脸的唐朝冲了出来,一步未停,直接弓步上前,呼啸一拳爆向变异猞猁人脑袋。后者连忙矮身冲出,双臂牢牢锁住唐朝腰腹,倒拔垂杨柳似的,嘶吼拔起背身欲摔,却被唐朝反手抱住,腰身一振,借力一把扔飞出去,轰隆隆直接撞烂一台机械车床。

同样摔倒在地的唐朝晃了晃脑袋,面无表情起身,抬头,只听啊啊啊刺耳抓狂尖叫,眉头微皱,反手拔出手枪,砰砰砰,瞬间就将一弹夹子弹压进破烂车床,“吵死了——有没有公德心,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话落,整个车床忽然被抬了起来,急速蹿向车间门口。

想跑?哗的奔出。前方,丢掉车床的变异猞猁人已经手脚并用冲到门口,砰的直接撞门而出。唐朝紧随其后,短短数个呼吸,两人同时蹿进一栋三层行政小楼,一连冲上三楼楼道口,转弯,唐朝脚下一顿,噗,一根呼啸而来的弯曲钢筋擦着脚旁,深深陷入水泥地板。

“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

…………

179章 股市有风险 投资需谨慎(大章!)

“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

隔着十几层阶梯,一身破烂布条装的变异猞猁人,站在三楼通往天台的楼道转弯口外窗前,连连摆手退却,一边说着,一边摆出随时跳窗架势,“钱分你一半,到此为此!”

唐朝笑了笑,随意回道:“你的车就停在外面,打死你,我似乎可以拿到全部。”

“哈哈,打死我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变异猞猁人自傲冷笑,“我怎么可能会把钱放在车里,也放不下的,我藏在了个隐秘地方,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说着在布条装上东摸摸西摸摸,竟是翻出来个干瘪烟盒,还有个一次性打火机,竟是没有销毁在刚才那场激烈战斗中,倒是蛮意外的。

“你太高估自己智商了,看,一句话就套出来了……算算搬运、转移,哦,还有与毒箭佣兵团的缠斗,藏钱时间极不充裕,就算有些小聪明的藏匿手法,只要以地下停车场为中心,地毯式搜索周围两千米范围,嗯,一千米就差不多了,应该就能找到……”看着稍稍定格点烟动作的变异猞猁人,唐朝摇了摇头,“而且,这不是钱的问题。”

啪嗒,“那是什么问题?你倒是讲出个条件来啊你!”点烟吸了口,变异猞猁异常恼怒的喷着烟雾,“说过了,我们不认识、不认识!无冤无仇、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马?都说了我肯定会离开这里的,猞猁的生活习性你不知道吗,喜寒怕热,这里的气候在逐渐回暖,我待不住的!难道非要我向上帝发誓……对了,我发誓总行了吧!”

很显然,尼古丁并未能缓解变异猞猁人的情绪,反而像是加剧了,公鸭嗓门极其激烈,夹着烟卷的手掌胡乱挥舞,完全一副气急败坏模样。

倒也能理解,打不过、跑不了。收买不行,讲道理又讲不通。变异猞猁人现在是满心的后悔,讲真,抢哪里的银行不是抢呢,换个地方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就近抢岭江的,惹出来这么个杀神,简直是愚蠢至极又后悔莫及!

“你信上帝?哦,忘了你是外国佬。听口音,是北美新泽西那边的吧?”权当是中场休息,唐朝也不急这一时,一边随意说着,一边朝变异猞猁人招了招手。后者见状微楞,明白过来后脸黑黑的将打火机塞进烟盒,丢了过来。

扬手间,掌心弹孔赫然入目,那是之前挡眉心一枪留下的,原是穿透伤,现在却涨出了新生肌肉纤维,手背处已完全恢复结疤。

变异人恐怖的自愈能力可见一斑,这大抵也是对方拖延时间的目的之一,不过唐朝并不在意就是了,通过方才的交手彼此实力心知肚明,变异猞猁人确实很强,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基本不懂战斗技巧,全凭本能作战。这种战斗风格在初期会打得人措手不及,甚而一举建功,但若是适应下来,其实也就那样……如若不然,逃的人就不是他,而是唐朝了。

当然,变异人还有个变态天赋,那就是极强的自主进化能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步。换而言之,只要不死,就能以战养战。而以变异人的特殊体质,还真难被彻底打死……这也就是变异人只要出现,就能在短期内引发地下世界强烈关注的重要原因,因为根本没有长期,除了精灵实验室,不会有人或者组织愿意看着他们成长起来,直接剿灭就完事了,亦如唐朝现在的做法……

烟是万宝路,白壳,不是薄荷烟型,而是普通混合烟,也就是俗称的白万。唐朝随手点了根,便拿在手里,任由烟卷燃烧,烟气袅袅。

“你猜的没错,我是美国人,来自于新泽西的某个乡镇……”

不得不说,烟真的是个挺奇妙的东西,一送一接间,就能打破某种界限防备,轻易牵连起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就像敲门砖。放在眼下,则像是中场哨音,虽然没有明说,但场中紧张气氛却是瞬间缓和许多。

缓缓吞吐着大口烟雾,杏仁状瞳孔中带着些许回忆,“说了也许你不会相信,两年前,我还是一名县治安官……也就是你们这的警察。有个在镇上开面包店的妻子,离婚了,但我们还有往来。哦,还有布鲁克,一条德牧……上班,下班。收缴那些小屁孩的大麻,处理噪音扰民问题,休假了就去湖边公园散散心,或者更远的地方野炊露营,训练下布鲁克。它很聪明,也很灵活,总是能咬中我丢出去的飞盘……生活普普通通,我也满足,直到……”

晦暗窗前,变异猞猁人猛地吸了两口烟卷,神情带有隐隐愤恨,“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晚上,加班处理完几个醉酒打架的蠢货,我如常开车回家,中途碰见辆停在路边的皮卡,我以为对方车子熄火了需要帮忙,走过去才发现情况不对,那辆皮卡车上的口袋在动,像是装着个人,接着没等拔枪我就被敲晕了……”

“那是帮该死的墨西哥佬,枪支、白粉、人口贩卖,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当然不是卖我这样的,我只是倒霉碰上了……原本他们打算杀掉我,后来不知道得到什么消息,把我转手送给了另外一帮人,他们给我打麻药,塞进船里偷渡,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去多久,再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落到了一帮北欧人手里,再后来,我被送进了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每天无所事事,就是在房间里待着,到点了会有人送饭过来,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几个穿白大褂的过来检查身体……我在里面憋得发狂,就偷袭了他们,不出意外的被打成重伤,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等我伤势恢复后,就被送进了实验室……”

“精灵实验室。”唐朝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听到这里方才摇头补充了句。

变异猞猁人阴沉着脸缓缓点头:“我是出来后才知道这个名字,在那之前就是待在个透明玻璃屋内,就像衣帽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海洋公园里的奇形怪状会发光的鱼,任人打量围观……我看不见他们,但我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比如在吵架的时候,他们经常吵架,就像疯子一样……”

“呵,那确实是群疯子。”

“两年!整整两年!”变异猞猁狠狠掐着烟卷,除了滔天恨意外,神情中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畏惧,“不断上手术台,进入各种仪器,吃无数药片,注射五颜六色针管,还有解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知道我那时最怕的是什么吗?就是麻醉药效果过去后自行检查身体的时候,我很怕摸不到四肢手脚,体内少了哪个内脏,亦或者看到自己头盖骨被掀开的样子……这种事情,他们真的做得出来!我见过、许多,就像标本,失败了但还活着的试验标本……法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耳廓绒毛炸起,同时干瘦身躯也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

“嗯,我也见过,瞧着是挺古怪的,尤其是黑暗中,在萨提儿实验厅……”变异猞猁人霍然抬头,烟雾缭绕下,唐朝抬手敲了敲脑侧,嗓音带着不确定,“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一个半人半羊的神?”

“你……你也是实验体!”

“哦,不是。我进去做业务的,记得里面挺绕的,像迷宫,我找错了地方……还好结局不错,工作顺利完成。”

摇了摇头,唐朝似不愿多提,主要是忘得差不多了,前世他去过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工作性质特殊嘛,没法挑场地的,干脆岔开话题,“听你说这么多,也回答我一个疑惑吧。没记错的话,你前段时间不刚抢了个运钞车吗?岭江消费水平没这么高吧,这么快就花完了抢银行?”

“没花完,但是被抢走了!”变异猞猁人闻言顿时咬牙切齿,一副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就火大的模样!

“你被抢?”唐朝闻言一愣,满脸的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变异人啊,你不抢别人都算好的了,别人敢抢你的钱?

“对!狗屎的国度!狗屎的股票基金市场!”一脚踏灭烟头,出离愤怒的再度挥舞手臂,“我才刚投进去不到两月,买什么亏什么,一路蹭蹭直往下掉,每天资金都按比例不断缩水……北欧不敢去,原本我是想着小赚一笔去往东边的俄罗斯,那里气候比较适合我,但现在资金被套,不抢一笔我哪都去不了,法克!!!”

“……”

看着抓狂的都炸毛了的变异猞猁人,唐朝莫名眨眨眼,又眨了眨,一时没能回过神来。还有这种操作的?好吧,美国人的普遍理财观念啊……倒也在情理之中!就是,怎么这么想笑呢……

大概是察觉到了烟雾后唐朝强忍笑意的模样,变异猞猁人狠狠瞪来一眼,“我还是那句话!抢来的钱分你一半,你让我走,剩下的一半也够我用了……”目光掠过唐朝手里燃烧一半的烟卷,怔了怔,下意识问道:“你不抽烟?那你要烟做什么?”

唐朝耸了耸肩:“闻闻味儿,另外,有些东西你不懂得,属于这个国度的特色,比如祭奠上香,有听过吗?你还真听过啊……那现在你再看这袅袅升腾的烟气,像不像在上香?”

“法克——”

瞬间比来中指,随即变异猞猁人便合身撞破外窗玻璃,跳楼下去。唐朝见状摇了摇头,香还没烧完呢,弹飞烟头,一步跨过十几层阶梯,同样穿了出去。

落地扫眼过去,变异猞猁人已经利落翻过围墙,一头冲进荒野。手脚并用,宛若野兽……好吧,这位是真的野兽,四爪落地频率极快,几成幻影,无论是低浅沟壑还是突兀岩石,一个纵身,轻松越过。

讲道理,变异猞猁人的速度确实挺快的,毕竟自带125发动机,单凭绝对速度,唐朝也就是勉强尾随,好在这里是视野极其开阔的荒野,不是什么丛林山脉,否则还真就有相当大的可能被对方逃出生天去。

当然,这么追也不是办法,猞猁爆发猛,同时耐性也不差,再从身体素质方面比较分析,唐朝还真就不占优势,如此徒步追逐早晚是要追丢的,好在某人早有准备,好整以暇的拔出手枪来,换上新弹夹,也不细看,狂奔中抬手就是一枪。

砰,前方流畅奔跑的身影立刻就是一震,跟在屁股后面自然是打不到脑袋等要害的,不过变异人不怕火器归不怕火器,但影响终归还是有的,尤其是在高速狂奔中。

砰……砰……砰……

“吼——”

蕴含某种节奏韵律的枪响,以及徒然怒吼声中,月色下追逐身影逐渐拉近、拉近、再拉近,直至唐朝猛地一蹬腿脚,呼的临空扑出,高速冲撞,两道身影翻滚着同时栽进凹陷沟壑。

拳脚再度碰撞一处,几个绞缠挡卸间,唐朝猛地探手抓住变异猞猁人踹来腿脚,半起身扭腰甩臂,轰的声将提起来的变异猞猁人狠狠砸在沟壑边缘上,起身,再度甩臂回来,又摔在另一侧沟壑边缘,“啊啊啊——”大概是刮到了细碎石块,变异猞猁人半张脸都是血肉模糊,凄厉尖叫着,一脚蹬开钳制,随即干瘦身形诡异折叠,极为刁钻的拉近距离,一爪探出唐朝腰侧……的手枪!

很显然,变异猞猁人抓住了重点,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而想成功脱逃,那就得毁掉那把该死的百发百中的手枪。

但是很遗憾,不说他这如此明显的攻击意图,就说战斗经验丰富如老妖怪般的唐朝,又怎么可能会不防着这一手,趁着拉近距离机会,悍然弓箭步踏前,跺飞四溅泥土碎石间,猛地侧身撞出,轰——

八极,贴山靠!

迎面扑来的变异猞猁人就像扑上了火炮口,原本就极为干瘪的胸膛瞬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面积塌陷下去,咔咔骨骼断裂声宛若焖锅炒豆般急促爆响,“吼——”生吃一记发力完全的贴山靠,就算是身体素质强如猞猁人也遭不住,不禁仰头惨嚎。然而这还不算完,在猞猁人即将被轰飞出去刹那,哗——衣袖凛冽,一条手臂水平线斩出,好似乍出鞘口的长刀,携着斩破黑暗夜空的尖锐呼啸,灿烂划向猞猁人脖颈,锋锐不可直视!

耳尖簇毛蓦的笔直,正自惨嚎的变异猞猁人瞬间察觉到了致命危险来临,下意识矮身低头,嗤,脸上火辣,“啊——”又是声震天动地的凄厉惨叫,变异猞猁人出膛炮弹般急速飞出。原地唐朝看着不远处滴溜溜滚进黑暗的杏仁小球,微微皱眉,真是非人的身体素质、野兽般的直觉啊,这都能险死还生躲过去……

淡漠抬头,远处落地翻滚的变异猞猁人惨叫着狼狈外逃,亡命狂奔。

月色下,那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人脸迹象了,尤其是左侧,几乎是被切开了半个脸颊,眼眶空洞,就连一侧笔直竖起的猫耳朵都被斩断半截,更不用说那薄薄的好似树叶般的上半身躯,于黑夜中奔跑都能鼓起风来,帆布似的。整体形象就像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厉鬼,着实狰狞可怖。

普通人要是受这样的伤,早就死上八回了,但变异猞猁人却还能跑,且速度依旧不慢,在他前方不远处有几堵矮墙,似是废弃的平屋瓦房,他应该是下意识的想躲去那里……那就在那结束吧!

唐朝一步跨出沟壑,哗的狂奔追去。伤势影响,变异猞猁人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下来,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闯进废弃平房,轰的撞破两堵墙后。变异猞猁人意图反身再战,但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构不成威胁。

咔咔两声,唐朝干脆扭断了递来的两只爪子,再跟出一脚,砰,身形暴退的变异猞猁人挂在矮墙豁口处,挣扎着想再度起身,又忽然停滞,独剩一颗的杏仁瞳孔死死盯着抵在脑门上的滚烫枪口,

“呼哧……呼哧……”

“你活不了的,就算你躲去再隐蔽的地方也一样,兽化程度会逐渐吞噬你的身心,包括神经思维……与其等到完全丧失理智,变成彻彻底底的怪物,然后被哪国军队找到地毯式轰炸……不如让我现在就结束你的痛苦……”

手指搭上扳机,唐朝眉头忽然皱了皱,侧头看向一侧黑暗旷野,七八丈外,隐隐约约的几道身影陆续奔来,打头的正是宗清。

唐朝扫眼过去时,几人下意识停住步伐,甚而有人差点把枪都抬了起来,连忙用另一只手盖住压下……纯粹的下意识危机反应,因为之前的连续战斗,此时的唐朝可谓是火力全开,杀意正盛!

旋即,宗清摊开双手带着笑容缓缓踏步走来,先是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唐朝,随即又看向半边身子露出矮墙的变异猞猁人,眨了眨眼,

“那个,晚上好啊……”

砰——

“呃……”

砰砰砰,一口气将弹夹内所有子弹全部注入变异猞猁人脑袋,后者手臂无力下垂,正在缓缓愈合的左耳瞬间停止复原趋势,生机中断。

淡漠插回手枪,唐朝静静看了会变异猞猁人,其实,刚才后者是有说话的,算是遗言吧,在宗清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放弃了挣扎,同时破烂脸颊艰难翻动吐字,虽然有些漏风,但有反复且固执的念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很显然,他很清楚被活捉的后果,哪怕对方并不是精灵实验室……他不想再回去类似实验室的地方……

微微摇头,唐朝没有去管不远处的宗清一行人,干脆退入黑暗夜色。

“咳。”待到唐朝身影完全消失,几名年轻男女走到若有所思的宗清身旁,一人轻咳了下,摸了摸鼻子,“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你想怎么给?杀了你算给面子吗?”

“呃,那还是算了……”

“这就是顶级杀手啊,你们刚才有没有感觉到那位看过来的眼神,我特么差点就要抬枪扣扳机了……万幸啊,这辈子就靠反应快活着了!”

“大概是误会什么了吧……”宗清咧了咧嘴,看着死去的变异猞猁人尸体,无语叹气,“我没那么大野望的,只是想问问钱藏哪了啊……算了,回头慢慢找吧……”

顿了顿,几人齐齐转头,转头看向旷野中的某个方向,隐隐的爆炸闷响传来,随即便是熊熊火势冲天而起,照亮一方夜空,

“别看了,那位在收尾,我们也收尸吧……”

…………

180章 活着的味道

夜色愈加深沉,枪声彻底消失,消费者权益保护日这天在指针轮转下逐渐离去,亦如这场声势浩大的银行抢劫案,缓缓落下大幕。

远道而来的毒箭佣兵团有没有死光不好说,或许在岭江某处边缘地带,依然有着零星的冲突抗衡,但这已无法影响大局走势。

大概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高级特护病房,人满为患,打着绑带的谢薇半躺在病床上,她是这间屋里的主角,虽然这个主角在干着不相干的事情,打着电话汇报指示些什么,大抵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毕竟是银行被抢,连金库都被破解了,涉案金额巨大,目前还没找回来呢。她作为当事人自然是躲不开的……

所以就由次主角,同样躺在病床上但精神不错的李晓琳,招待着听闻消息赶来看望的亲友们,无非就是感谢之类的话,再或多或少透露点当时的危险情况……这起抢劫事件涉及人员众多,想做到绝对保密无疑是不可能的。当然,对外肯定是封锁消息的态度,不会流传到市面上,国情如此,这没什么好说的。李晓琳讲述的版本,就是普通悍匪抢银行然后被警方及时化解的故事,还挺有天赋,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至于听的人,大多是诸如谢建平等关系亲密的谢家亲属,还有几个银行同事,之前也有两名过来了解情况的警察,走完流程后很快就走了,除此之外,就是坐在谢薇床边满脸担心的糖豆,以及站在角落处一身整齐剥着橘子的唐朝。

他是回家后与接到消息的小姑娘一起过来的,没多久。橘子是从旁边案上随手拿的,病房里面嘛,最不缺的就是鲜花水果,剥开后一片片往嘴里塞,他需要点东西抑制住隐隐泛着血腥味的喉咙……

待谢薇那边忙完,再打完招呼后,场面也就逐渐散开。崴腿而已,伤得不重的,与其说是探望,倒不如说是人情往来,心意给到了也就行了。

糖豆倒是想留下来陪床,洗漱用品衣物都带了,就像她当时生病时谢薇做的那样,不过被后者劝阻了,小姑娘是有坚持的,最后颇有眼力劲的李晓琳给出折中建议,那就是加个床位,小姑娘留下陪护一晚上。

至于唐朝,那自然是哪来回哪去,不方便的嘛。

安顿好后,天色不早,唐朝也就顺势离开,临走时顺手从案上拿了束康乃馨,去到楼下某间普通病房,双人间,里面是钟婉清和老卫。过来时无意瞧见的,反正是探望,那就一起咯。

走到门口时,几名身着便装但能明显嗅到公职人员气息的男女出来,应该是钟婉清的前同事,双方打了个照面,其中一人下意识打量过来,视线在唐朝手里的康乃馨顿了顿,“你是……”

“小唐?哈,你怎么来了!这我员工……小黄,你们先走吧,另外别让老许他们过来了,改天我约个时间大伙聚聚吃顿饭。”病房里面传来钟婉清的声音。

“好的,钟队……”

“还叫钟队?!”

“呵呵,习惯了,不好改口,那我们等你电话。”

打完招呼,几人又对着唐朝友好颔首示意,便侧身离开。唐朝拿着康乃馨走进病房,看着裹得跟粽子似的钟婉清两人,故作震惊的愣了愣:“清姐、卫叔,你们这……怎么伤得这么重?”

“骑车骑快了不小心摔的,没大碍。”钟婉清如是敷衍道,一旁的老卫也附和点头,显然两人在之前就商量串通好了,随即便岔开话题,“小唐你不是应该早就回家了吗?怎么过来了?”

他们之前有通过电话的,钟婉清拿老卫手机打过来的,关心唐朝有没有安全离开陵园。

“小姨伤了,就住在楼上,我过来看望。”一边说着,唐朝一边顺手将康乃馨插入花瓶。

“你小姨?薇薇……呃,她当时在那银行里面!”钟婉清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紧张问道,“她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崴了腿,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来的正好,木灵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事务所那边你暂时不要去了。放假,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总之等群里通知,薪水照发,哈,我这待遇好不好。”

得,又放假了……倒也在唐朝的意料当中,不说现在老板和主要员工都裹成粽子,养伤也要有段时间,就说廖冰在被爆头以及钟婉清与那被自己撞飞的关武豪生死缠斗,估计麻烦就是不小。不过前者现在瞧来还是很开心的,大仇得报了嘛。

又说上几句,分开时钟婉清想到什么,顿时叫住要出门的唐朝,“还有个事,小唐,你驾驶技术那么好,对车子肯定也有研究吧,这段时间你琢磨琢磨,看看车子,我们换辆开开……之前那辆suv就算了,回去我就把它报废掉,简直有毒!”

“额,好的,车子有什么要求吗?”

钟婉清沉吟了下:“挑你开得顺手的,几次死里逃生全靠你这驾驶技术,另外就是车身要大些,有些装备得摆在里面。最主要的是合眼缘,就是那种一看就不容易出事的车子,反正你看着办……对了,你们说新车买回来后我要不要去请个大师什么的,给它开开光?再不济也得求个平安符嘛,不然镇不住啊!”

“车身要大,安全,还得开光……”唐朝若有所思的念叨着,一锤手掌,“我想到了,符合这些要求的只有一款——五菱宏光!”

“哈?”

……

从医院出来,唐朝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走进了个距离医院不远的宾馆,房间是早就开好的,用的自然是假身份。

刷卡进门后没开灯,从衣柜里拖出个大医药箱,坐下靠在床边,脱下外衣以及鼓鼓囊囊的羊毛衫,里面没穿保暖内衣,也没这必要,他的上半身几乎被厚厚的棉布裹得严严实实,内外有好几层,但在腰腹和肩胛骨等位置,还是有鲜红血液浸透到棉布外层,一朵一朵跟小花似的,在黑暗中异常扎眼。

没有什么内伤,但外伤很多,拜变异猞猁人那双锐利爪子所赐……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实际上能以这样的伤势拿下变异人,唐朝是能接受的,这笔交易算不得亏。

啪嗒,黑暗中有火苗串起,点燃了根烟,也点燃了个酒精灯。烟雾吐出,唐朝开始一层层揭下包裹棉布,外层还好,到最里面一层几乎是撕开的,带着稍稍凝固起来的血肉……窗户是关起来的,包括拉起来的窗帘,但还是有微风偷偷溜进来,调戏着酒精灯火苗,跳闪飘忽的火光里,看不清唐朝的面容神情,只能看到那双稳定好似机械的手掌,以及时不时飘起的淡淡烟雾……

没什么好说的,类似这种一个人处理伤势的经历,唐朝在前世早就习惯了,也麻木了。比这更严重甚而是奄奄一息濒死状态下的都有,最严重的几次甚至都没能坚持到自行手术完成……杀手本来就是如此,看似丰富刺激的生活下,实则苦难自知,冰冷难言……数次意识强行中断的那一刻,唐朝都觉得那会是他生命的终点,遗憾的是老天不愿成全,每每再度睁开双眼,看到的不是臆想炼狱,而是灿烂得刺眼的光线……

那是活着的味道。

摇了摇头,收敛发散思维,同时,神经痛觉猛地强烈起来。

无声咧嘴,这具身躯,比前世更强,但貌似也更矫情了……这点疼痛而已,竟然有些不习惯?呵……

…………

181章 危险的想法

后半夜,接近次日黎明的时候。

九州崛起,岭江基地。一行人披霜戴露的从车上下来,彼此挥了挥手算作招呼,便各自散去,大多是去了宿舍楼那边补觉休息,也有那么一两个队长模样的去主楼汇报情况。在之前回来的同伴大多都是如此,他们是最后一批。。

消息汇总后,自然是报给同样没合眼的宗清、高长风两人。

“……毒箭佣兵团选择的撤退路线是海上,以偷渡的方式,意料之中,就像他们之前摸进来那样,根据现有的情报信息,人数大约是二十一二个,外带一名绰号水鬼的抢劫专家,就以双十二计数。我们现今一共收敛了十六具尸首,算上被那位撞死的关武豪,还有两名投降的,也就是说还有三四名佣兵漏网。其中两名是个狙击小队,在西郊陵园成功狙杀廖冰,后在狙杀百草事务所几人时失手,追赶进山后消失无踪,迷路不大可能,判断是回来支援途中察觉情况不对率先潜逃了……最后剩下的那一两名佣兵,并没有赶往预定的撤退地点,或者说是来了但没现身,这么长时间过去,抓捕希望不大,又是亚洲人的面孔,后续搜索估计也够呛,算他们命大……从整体上来看,这是次相当成功的行动,堪称雷霆扫穴!鼓掌——”

办公室里,唯一听众,高长风,嘴角抽了抽,很是敷衍的拍了两下手掌,啪啪。

“有点诚意嘛老高,真的很成功啊。这可是一伙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哎,我们不但挫败了对方的阴谋,还几乎将他们全军覆没,这报上去妥妥嘉奖啊,搞不好还能多涨点津贴啥的。”

高长风看了眼宗清,无奈苦笑:“没法有诚意,那位干掉了七个,变异人杀了五个,连带自行投降的,等于我们一阵忙活最后只搞定了五六个……”

“账不能这么算的,别忘了,我们救下了人质。”宗清摇头道,“分部的主要工作是维护辖区稳定,不管过程手段如何,最终结果是我们在极短时间内平息了混乱,顺带还解决个一直悬而未决的大隐患……老高,有时候吧,不要那么拧巴,躺赢也是赢!”

“道理我都懂,那位都出几次手了,我明白。”高长风呼气摇头,“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怪怪的,感觉岭江好像不是我们的辖区,而是那位的后花园,容不得他人丝毫侵犯。就连最近队员们对那位的态度都……”

“依赖?”宗清笑着接道,“你在担心这个?”

高长风默然点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怎么说呢,天神下凡确实猛啊……哈哈,好吧,不说了,我觉得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队员们心里有数的。嗯,担心也没用,谁让那位大佬就待岭江不走了呢,受着吧,或者,偷着乐吧,老包他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高长风无言,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好吧,他做不到宗清那般洒脱坦然。除了性格差异,他比较偏传统,而这位搭档比较偏前卫大胆外,或许还有经历方面不同的原因……

与大学毕业觉醒异能后加入组织的宗清不同,高长风算是九州崛起内实打实的老人,自小就因为特殊出身原因接触九州崛起,虽然不算正式成员,但那是因为还未成年的关系,实际有一直跟着训练,也就算是成员了,更何况后来他又觉醒了铁拳异能,更是顺其自然加入。

这样的履历,也就是所谓的根正苗红,思维方式与半道出家的宗清自然不会相同。高长风自己也明白这点,再加上现在时代变了,他自觉那一套学自老人的作风不太适用当下,平常也就基本不做多言,更多的是让身前这位搭档去考虑决策些事情。

宗清继续说着:“……说完毒箭佣兵团,再说说那变异猞猁人,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那位下的手,干脆利落,我当时也在场,可惜没能问上几句话……钱现在是找回来了,但变异人为什么留在岭江,又为何抢银行就是未解之谜了,只能凭空猜测……嗯,抢劫上瘾怎么样?你觉得我在报告里这样写能行吗?有之前抢劫运钞车的案例在嘛。”

“我觉得,悬!”

“那就头疼了,总不能写猞猁人无意听到别人讲金库里面都是小黄鱼,所以抢了吧……哎,是个分析角度啊,这从猫科动物的天性上来讲还是能解释得通的嘛。”

“……我觉得你是在作死。”

“好吧、好吧,回头我再琢磨琢磨这报告该怎么编。”宗清神情痛苦的揉着眉心,随即又忽然舒展开,“对了,老高,我觉得这次行动最大的收获不是剿灭毒箭佣兵团,甚至都不是解决变异人隐患,而是冬灵那边的收获!”

高长风一挑浓眉:“有道理,当时太过匆忙又有外人在场,我就没与冬灵多接触,但你之前的乌鸦嘴应该是说中了,一次是凑巧,两次就未必了,谢薇和那位是有关系的……等一下,冬灵暴露了吗?”

宗清摊手:“刚才有通电话,冬灵的判断是,应该没有。”

“应该?”

“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说不准的,那位的想法谁也不知道,我们只能相信冬灵的判断。”宗清平静道,“冬灵有在电话里提起个东西,一枚蝴蝶型胸针,在谢薇手里,这似乎就是她与那位的联系方式。冬灵有拍照片回来,我拿去给技术科看了下,他们的判断是这东西是个自制的信号接收器,在一定范围内可以精准定位。”

高长风闻言若有所思:“能定位就能反追踪咯……”

宗清笑了,却也不意外,竖起手指隔空点了点:“你的想法很危险哦。”

“职责所在。而且……”高长风摊了摊手,“刚收到的内部通知,时间待定,但应该就是最近,部里会有几人过来岭江,随行的是楚当歌。”

所谓的时间待定只是个说法而已,不过可以证明过来人的身份地位。毕竟身处地下世界,就像九州崛起散落在外的探子眼线一样,谁又敢说九州崛起内部就是铁板一块,一个卧底都没有呢,那不用调查都知道是不可能的,所以有些该防范的还是得防范,比如重要人物的行程信息。也就是根正苗红如高长风了,多少还能知道点信息,否则大抵就是临时通知,临时迎接。

宗清闻言一愣,“部里……楚当歌?”重音显而易见落在后者身上,“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老高你的意思,是部里的人要过来接触那位,所以调回楚当歌陪同?”

“那倒不是。”高长风摆手,“我听说楚当歌本来就是要回来的,老华年龄到内退的时候了,有意让楚当歌接他的班,以后负责国内,这次回来应该就是询问他意思的……当然,应该也有些你想的意思在内,毕竟那位的脾气摆着呢,小心无大错。”

“可我就怕小心酿成大错啊。”宗清面容苦涩,“有件事情我没讲,昨晚那位杀了变异猞猁人后,用辆奔驰车炸了个废弃车间,又索性放把火将那废弃厂房全烧了,那应该是他之前与猞猁人交手的地方,可能留下了什么不好清理的痕迹……他很小心,也很敏感,摆明不愿与我们多接触,这要是误会了什么,不说楚当歌能不能……嗯,岭江局势肯定是要变天的!”

高长风缓缓点头认同:“所以啊,我刚才就想着能不能先与那位通个气什么的……冬灵这边不好动的话,让小任传下话怎么样?他是我们这边与那位接触最多的人了,师徒关系摆着呢,应该能说得上话吧。”

“小任啊……”也不知道宗清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脑侧太阳穴,一副郁闷难言模样。

高长风见状微怔:“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昨天傍晚行动的时候,我接到了小任班主任的电话……我特么当时怎么想的,真是蠢啊,为什么要在监护人里留我的电话呢,这不找事呢吗!还有阿青这个大舌头,呼——”

摊手,“昨天下午行动没通知他,可能是有点生气了,把学校里面的一个跆拳道社给挑了……干!这种事情……”

“呃……”

…………

182章 一人挑一社

“……任不平童鞋平时在学校是孤僻了点,独来独往,我听说他刚入学那会基本不与人说话,惜字如金,包括老师,曾经还把个收作业的课代表给气哭了……也就最近这段时间,才逐渐开始与人交流,不过也没交上朋友,我们那学校哥你知道的,大多同学家里条件都挺好的,就不大看得起人,尤其是对于任不平,嫌弃他穷还邋遢,总是穿着那身运动服。我感觉他好像也不大看得起大家,只是感觉,总之蛮怪的一个人……”

“不过打跆拳道社这件事情,不是任不平童鞋的错,是那跆拳道社欺负人。上次我们不是被绑架了嘛,任不平出手解决的,这事不知道怎么被他们知道了,从那会开始,他们就纠缠过来了,先是邀请任不平同学参加跆拳道社,被拒绝后不死心又说要切磋,任不平不愿意,他们就各种找机会挑衅……一般就是趁着课间休息时候,在隔壁我们都瞧见了。当然了,其他时间他们也基本找不到任不平,这位每天都骑着他那辆山地车踩点进学校,中午吃去吃饭,下午再踩着点回校园,放学骑车就走……直到前几天,也就是这周二的下午!”

“社团都有组织活动时间的,只要提前报备学校同意了,就可以不用上课去参加社团活动,那帮跆拳道社的就抓住这机会,早早在放学前过来,终于把任不平同学堵在了车棚里。那天,听隔壁班上的人说,任不平同学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先是跟往常一样拒绝,然后就一直站在那不说话,那帮跆拳道社的就在旁边不断嘲笑挑衅,还踢倒了他的山地车,实在过分……大概有过去五分钟的样子,任不平同学忽然放下书包,扶起山地车,答应了他们的切磋要求,然后就带着u形车锁跟着他们去了跆拳道社……”

“等一下,他带车锁干嘛?”

“哥你抓住重点了,听我说完……放学嘛,人很多的,在车棚僵持的时候就聚拢了许多人,再等去跆拳道社的路上,一传十、十传百,跟过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那帮跆拳道社的虽然人品不咋地,经常有欺负同学,但听说他们蛮厉害的,好像还参加过什么比赛得过什么奖呢,名气挺大的。另一边任不平同学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因为绑架事件,他练过武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两边都练过,那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欺负新同学了,而是正式的擂台比武切磋,大家当然都想看,但结果是谁也没看成。因为,任不平同学进到跆拳道社场地后,反身就拿u形锁把门锁死了……”

“呵……关起门来,这是要下狠手了啊……”

“什么?”

“哦,没什么,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哥你不是打电话过来说要加班嘛,我就早早回去买菜了,可惜没能瞧见那场面……不过我后来有听同学说哦,门关起来的时候,外面有靠得近的听到任不平在里面说了句,你们一起上吧……”努力板着小脸,刻意压低嗓音,想了想,沮丧摇头,“我学的不像,据佳妮说,嗯,佳妮是我们的语文课代表,她说任不平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很随意,还有点漫不经心,就像是在问你吃了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阅读理解做多了,反正大家都这么传,大致应该就是这样子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就打起来了,大家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很混乱,像拆家装修似的,砰砰不停。听得最清楚的就是各种怒吼,那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后来就是连片惨叫还有哭喊声了……”

“……动静听着是不太对,但那时候大家都在猜任不平要被打惨了。毕竟人数不对等,就算有练过武,但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很简单的,更何况跆拳道社那帮人也练过,那天又是他们社团组织活动的时候,里面少说也得有五六十号人……学校领导老师也来了,拿着钥匙,但打不开门,只能一边撞门,一边在外面喊,但是没用。听说那会教务主任的假发都急掉了,还没有意识到,嘻嘻……”

“再后来,门还是打开了,是任不平从里面打开的,还是那个样子,提着u形锁,穿着运动服,神色平静走出来,就像他之前走进去的模样,哦,运动服拉链被扯掉了,就这个差别……那时候大家也顾不上他,门刚打开,领导主任、老师学生就全都冲进去了,当时还有人拿手机拍照片视频呢,不过后来被老师知道拿去删了,我看到过……”

“地板上血迹斑斑,桌子椅子训练设备什么的都被推倒了,整个跆拳道社场地内没人站着,有一个算一个,或仰或趴,鼻青脸肿,呻吟惨叫……也不是所有人都挨了打,但那会没人敢站着,就算没参与也抱头趴在地上……韩东东,跆拳道社组长,社内功夫最好的一个,就是他带头堵人的,也是被打得最惨的,哭的稀里哗啦,鼻涕和鼻血交织,可恶心了……”

“也就是到那时候,大家才意识到是任不平童鞋一人挑了整个跆拳道社!不过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任不平同学已经骑着他那辆山地车回家去了……”

中午饭桌上,兄妹俩相对而坐,顺手将盛好的烫碗推过去,回手摸了摸下巴,唐朝状似沉吟:“听着性质好像挺恶劣的,得够开除了吧。”

“这事又不是他的错,是跆拳道社不断挑衅在先,他只是正当防卫……嗯,我们也以为任不平同学会被开除呢。”先是辩解两句表明下自身立场,随即糖豆晃了晃小脑袋,“不过没有哦,第二天任不平同学就来了,还是和以前一样踩着点进来的,没进教室,被喊去教导处待了半天,然后就回来正常上课了。”

那就是九州崛起出力摆平了……唐朝无聊的想着,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不说是否是正当防卫,学生打架这种事情惯常处理方法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更何况任不平这次搞得这么,嗯,隆重,另外,就像小姑娘刚才分析的那样,她那个学校比较特殊,里面的学生家庭条件基本都不错,虽然是小孩子打架,说来摆不上台面,但难免会有那么几个护短的家长会给校方施加压力,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开除都是妥妥的。

当然,九州崛起出面的话那就得两说了。虽然肯定会有些头疼,但搞定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的,说来也是自找的,想通过正常人的生活氛围消磨掉一些任不平身上的棱角,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话说回来,这周二,不就是抢银行那天?没带他玩所以心情不爽?呵呵,那就算是撞枪口了……

大致理清楚其中脉络,唐朝就兴致缺缺了,类似就是狗咬人与人咬狗的差别。事实就是如此,以任不平的实力,如果在那小孩子过家家性质的跆拳道社上阴沟里翻船,那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这时,糖豆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到这就结束了?”

“要不然呢……还有后续?”

“有啊,这次我可是看到了,就在昨天晚上放学时候哦,那韩东东把他师父叫过来了,好像是市里面一家跆拳道馆的教练,韩东东的跆拳道就是在那学的。啧,打不过就叫人,还叫校外人士,真是没品,输不起!”撇了撇嘴,小姑娘不屑吐槽。

大庭广众下被打哭,这要是不报复回来才是彻底的输不起吧……唐朝笑了笑:“看你这样子那任同学又打赢了?”

“这次没打。”小姑娘出人意料摇头道,“韩东东堵住刚出校门口的任不平,还在放着话呢,那个瞧着气势挺足的教练调头就走了……”

“啊?”

“对,我当时就是哥你这个模样,我还特地跑过去问了任不平呢,他也纳闷,只说看着那个教练有点眼熟,好像打过他的总教官。哈哈……哥你都不知道那个韩东东当时的表情,听到后整个人都傻了,哈哈……”

小姑娘笑的前俯后仰,唐朝闻言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忘了这茬了,岭江大小武馆,但凡是有点名气的,都被那小屁孩踢过,堪称踢馆小能手。这种情况下撞车,委实正常的很。

用完午饭后,小姑娘的手机适时响起,同学打来的,“你不来啦?阿姨不放你出来……放心吧,海报在我书包里呢,签名我会给你要到手的……”一边说着,一边贼兮兮的推开空碗溜下饭桌,一副我很忙的架势直奔卧室去了。

家务活兄妹俩是有分工的,一般是唐朝做饭,糖豆刷碗。当然也没那么严厉就是了,大多时候还是一起来的,小家伙现在这样子,摆明就是要偷懒了。

唐朝隔空点点手指,见对面回以鬼马吐舌,便摇头笑了笑,收拾起了碗筷。

今天是周六,正常情况下小姑娘该回谢家老宅的,这周除外,因为有个拍戏的剧组要来江月公馆取景,里面好像还有个什么明星,小姑娘不喜欢,她是铁杆麦芽糖,轻易不翻墙。

是她的同学喜欢,头两天前就约好要过来与偶像近距离接触,再要份签名什么的。小姑娘虽然对那明星无感,但对拍戏现场还是很好奇的,自然是一口答应。

至于那部戏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杀手阿飞的故事……一听就low到爆,能不能上院线估计都够呛。再者说了,杀手哪来的故事,只有事故……

…………

183章 刷帖,其乐无穷!

中午饭点过去不久,便有外来车辆陆续驶进江月公馆,是过来拍戏取景的剧组车,从楼上窗户远远看去,能在别墅区那边隐约看到不少人影走动。

那是剧组工作人员在做前期布景……这是耐不住性子的小姑娘跑下楼侦查得知的,也有问人家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模样长得可爱,亦或者是被问到的剧务知晓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住在这的又是什么人,总之很客气的告诉了时间不确定,得看演员导演什么时候能到,反正怎么也得三四点往后,因为主要拍的是夜戏,小姑娘也就只得悻悻回来。

至于唐朝,自然是习惯性的咸鱼躺阳台,养伤呢嘛,嗯,好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变异猞猁人那样自动复原的变态体质,但他这具经过几年不断锤炼实验的身躯,在普通人眼里,同样可以用变态来形容,各种意义上的,包括伤势痊愈进度。如果有时时刻刻精准监视仪器的话,那就会发现他此次伤势的复原速度,较之上回在南韩那次重伤,要快上那么几分……这是身体的自适应,一种最基础的进化,就像弹吉他一样,先开始弹,按品的手指关节会很痛,但只要坚持段时间,就会长出老茧,也就不会再有太大的异常感觉……这种适应进化放在唐朝身上,也就愈加明显。

诸如此类的奇妙反应还有很多。人体,确实内蕴宇宙,潜藏宝藏。

晒着日愈温暖的光线,手里倒是没拿书,看得久了,得换换脑子,所以唐朝现在看得是笔记本电脑屏幕,第五论坛。

刷帖,其乐无穷啊。

其实还有别的目的,就是翻翻看有没有毒箭佣兵团剩余人手的最新动态。

前面说过的,关武豪这次只带了一部分佣兵过来,大概还有一半佣兵正在中东活动,现在也肯定知晓了前者覆灭的消息。

老实说,唐朝有考虑过要不要杀过去把那剩余半支佣兵团给灭掉,一团人就该整整齐齐的嘛,免得留下什么后患。不过在经过番艰难的抛硬币抉择后,唐朝明智的打消了念头,这回真不是因为懒,而是考虑到了现实因素,想在混乱地带找寻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无疑是大海捞针,且穿越战区不可控因素太多,得不偿失。

作罢!

所以,好吧,逛论坛的主要目的还是刷帖。

这玩意是真的能让人上瘾,因为地下世界的人才实在太多,每天花样层出不穷,且还不带重样的。就拿最近刚被置顶的北美区精华贴来说吧,一个菜鸟杀手,在入行第一单就栽了,偏偏那时他还手快把任务对象给杀了,证据确凿、现场完整,当地警方在履行完正常手续后直接就把他送去了法院审判,按道理来说这事这人到这也就gameover。

偏偏这菜鸟虽然手艺很潮,但精通法律,说自己犯罪地方并不在这个辖区,得让隔壁辖区法院来审判。当地法院查看了犯罪地带,发现还真不在自己辖区范围内,仅仅只隔了几十米,于是只得通知隔壁法院共同跟进。但到了这时,那菜鸟又援引修正案里面的法律条例,称自己有权召集两个管辖区内的陪审团对自己进行公开审判……到这,审判之旅宣告结束。因为隔壁辖区地处荒凉偏远,并没有常住居民,那里最多的生物是灰熊和野狼,根本无法组成所谓的陪审团。

在僵持了段时间后,菜鸟被成功保释出来,虽然杀手之旅同样宣告终结,往后日子处于监视中也基本哪都不能去,但他确实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水深火热的美帝啊!

这是唐朝看完后的评价感慨,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发生在国外了,要搁这里,几十米?跨个省都把你水表给查了!

类似的花边新闻还有很多,比如一伙抢银行的,还挺专业的那种,挖地道的时候测算错误一个数据,将原本挖向银行金库的地道,直接挖到了一街之隔的警察局长办公室里。破顶而出后,一方拿着电钻,一方端着咖啡,双目对视,半响没能回过神来……再等回过神来,索性将错就错,直接抢了警察局,然后换上衣服以警察的名义进入对街银行,又以发现秘密地道为由,成功诱骗银行打开金库,一卷而空……

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当然,也不都是些骚操作,有正经讯息情报的。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最近这段时间,地下世界里最出风头的名字代号已经不是幽魂了,而是个叫做莫洛伊的爱尔兰人,以及他所领导一个地下世界组织,快乐的吟游诗人。

有出风头的相对应自然就有出糗的,不巧,这次出糗的正是唐朝前世的老朋友,仁见仁基,还有一票北藤司杀手。

个中具体缘由就不讲了,无非就是势力纷争。只说结果,除了毫发无损好似逛街的仁见仁基外,他所带领的其他北藤司杀手基本死伤殆尽。当然,冲突方,那名字花里胡哨的快乐的吟游诗人伤亡也不可谓不惨重,但他们的确是驱赶走了来袭敌人,不管是战略还是战术层面,都是毋庸置疑的胜利者。

前面有提过的,北藤司在地下世界杀手业内属于独一号的庞然大物,仁见仁基又是百大榜里的顶级杀手,两者结合,无论怎么看都很难能让人联想到失败,但这次偏偏就是铩羽而归,栽在了名不见经传的莫洛伊手里。

对此,唐朝的评价是,栽的不冤。

这不是对老朋友遭遇的幸灾乐祸,哈……至少不完全是!

莫洛伊这个名字,唐朝前世有听过的,这是废话,想不听到也不行,因为出现频率极高。但凡刷个地下世界势力间的争斗帖子,一帮键盘大神在讨论某某组织某某行动成功与否时,基本都能谈及这个名字,前缀还往往是如果、要是、可惜等等遗憾词汇……如果莫洛伊来指挥这场行动、要是莫洛伊处于这等境地、可惜莫洛伊吧啦吧啦……

一点都不夸张。

如此说,并不是那莫洛伊个人实力有多强,实际那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小伙,一头金发,一身病痛。真正意义上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他拥有着超高的智慧以及仿若能轻易洞悉一切的敏感思维,极其擅长高屋建瓴的战略制定以及精细入微的战术指挥,如果说前者尚需要时间来发酵鉴定的话,那在后者领域内他做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公认的临场战术指挥大师。

地下世界,实力为尊,拳头老大,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总有那么几个人貌似可以例外,莫洛伊就是其中之一,他靠的是脑子,玩的是智慧,拥有着好似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亦如这次,爱尔兰是一个无论面积还是人口规模都很小的国家,这样的国度能孕育出来的地下势力组织,那个叫做快乐的吟游诗人,规模实力可想而知,但经由他的指挥调度,却可以挫败仁见仁基,留下众多北藤司精英杀手……

这只是他们间的第一次交锋而已,往后三年时间里,莫洛伊与北藤司的恩怨还将继续纠缠,从快乐的吟游诗人这个组织被北藤司覆灭后正式开始,莫洛伊踏上了一个人的征途,在全世界各地奔走,面对各方势力递来的橄榄枝,只问一个要求,敢否与北藤司正面对抗,回答敢,他就加入,然后一边壮大所在组织,一边与北藤司坚持不懈对抗,巅峰时候,几乎全面压制后者在除本土势力外一切海外分支力量,真正意义上的动摇了这个地下世界庞然大物的根基!

与此同时,他还化解了北藤司三十八次有资料证明的刺杀行动,直至三年后,抓住次不是机会的机会,神道苍生、风魔武藏、千野佐等一干北藤司顶级杀手秘密出动,直捣黄龙,方才将后者成功扼杀……

或许,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地下世界还是以实力为尊。对付莫洛伊这等玩脑子的战术指挥者,也就得需要忽然暴起以及不管不顾的强杀姿态,别让他有余地反应,别让他有时间布置,甚至,别让他说话,直接一枪轰杀……

当然,那是前世的事了,这一世会不会因为他这只小蝴蝶有所不同没人知道,但就算历史再度重演,那应该也是以后的事情,至于现在,北藤司应该会记下莫洛伊这号人物,毕竟行动失败了嘛,但要说多重视估计也谈不上,就像对唐朝一样……

祸根,永远是一开始就埋下的。

如果此次失败行动的领导者不是仁见仁基,而是风魔武藏的话,那依后者不死不休的疯狗性子,莫洛伊目前手头可供指挥的力量严重不足,估计就被风魔武藏给直接打死了,哪怕付出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仁见仁基的话,任务失败大抵是郁闷的,但要说立刻重整旗鼓反手报复回去,那就不大可能了,搞不好这位在回去报告的时候还会对莫洛伊大加赞赏,自愧不如呢……这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

184章 一点都不写实!

在大洋彼岸的那一边,莫洛伊正式进入地下世界视野,开启了他出道即巅峰且辉煌短暂的开挂人生。

在大洋彼岸的这一边。某只沉迷刷帖的咸鱼,则被妹妹拖拽着,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温暖阳台,换鞋下楼……

“快点快点快点,哥,我都答应我朋友要给她要签名了,错过了可怎么办啊。”站在门槛处,小姑娘急的跟什么似的,连声催促。

“错过了就伪造一个嘛,签名而已,很容易啦。”穿着鞋,唐朝老神在在。

糖豆闻言微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一样的啦……”好吧,伪造签名这种事情,他们兄妹俩在南郊相依为命时还真没少干,开病假条骗老师那都是小事了,糖豆上小学就会了,且惟妙惟肖基本没什么破绽。经验来自于他们讨生活的经历,比如去稍大点的回收场卖废品,师傅开单写的总金额是二十五元,他们找个墙角战战兢兢的描成八十五元去领钱,类似种种还有很多,不是很光彩的事情,有些甚至就是在犯罪,但在那时却是他们能生存下来的必备伎俩。当然,这种事情在唐朝重生回来后就没干过了,也看不上就是了……

现在偶尔提起来,谈不上心酸,愧疚倒是有一点。能想象到的,两个小孩,就算手艺再怎么好,阅历终归是欠缺的,运气好能蒙骗过去,运气不好被发现,挨过打,也有好心人识破了但装作不知道,还是把钱给了他们……或许也正是来自于后者这萍水相逢的善意,才让两个懵懂小孩没有对这世界抱着仇视敌对态度,也没有走上弯路。现在回想起来,也能在正视自身、惭愧之余,心底储藏着少许淡淡温馨。

往事随风,不做多提。

收拾完毕,主要是某人磨蹭完毕,出门,刚拧开把手,来自于对面屋里的争吵声便清晰入耳,一道激动愤懑的成熟男子嗓音,一道冷清的不惨杂丝毫多余感情色彩的女声,应该是来至于邻居年轻女子,

“……你收拾箱子干什么!又要搬到哪去?”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叶先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出去,然后带上门,否则我叫保安了!”

“叶望君!我是你爸!你随我姓!”

“误会了,我随我妈姓,叶初兰女士,叶先生还记得吗?呵,这是句废话,大抵是忘了吧。另外,我改了名,也许抑郁而终的叶女士还在隔海小岛的地下痴痴望君归来,我不会,所以我叫叶忘君,遗忘的忘!”

“呼……我解释过了,当年我真的没法过去,望君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谈不上甘心,开心可能会有一点,要不叶先生试试?”

“你——”

“呵呵,怎么,赫赫有名的青威帮老大终于忍不住要动手打人了吗?那来好了,不过话说在前面,我是肯定会还手的!”

……

一方怒到了顶点,一方也冷到了极致,完全沟通不下去的样子。防盗门旁的楼梯口,蹲着个身穿牛仔上衣的年轻男子,文质彬彬模样,默默抽着烟,听到开门动静抬头望来,善意笑着对唐朝两人颔首招呼。

是见过几面的庄丰,青威帮的一个堂口负责人,正儿八经混道上的,但说话做事挺客气,前段时间还因为唐朝适逢其会敲晕十几个混混,解了邻居女子的围,特意上门道谢过,送了张小区外某超市的万元购物卡。唐朝没要,对方就换成了等价值的菜米油盐日用品,让超市员工送过来,堆在门口,唐朝也就没所谓收下了。

这次,对方显然是陪着过来的,老大家务事没法掺和,便默默守在门外。

那边屋里的争吵愈加激烈,不方便说话,唐朝也就点点头,回了招呼,按动电梯下楼。

一点小插曲,无须在意。只说下午四点,兄妹俩终于走出公寓楼,直奔别墅区而去。

来江月公馆拍戏取景的剧组其实不算罕见,几个月总有那么一两个,唐朝之前做保安的时间不长,倒是没缘见到,但是有听说过,大多是偶像剧组,就是那种豪门大少灰姑娘的戏,来这里取景,环境豪宅什么的背景板都是现成的,再划出段道路来,就地借辆跑车溜一溜,也就基本齐活了。

就这都算是有良心的剧组了,至少是实地取景,没出现那种把奥拓当奥迪开的霸道总裁,那才叫个雷人。不过很显然,这次过来的剧组动静整的很大,一下午的布置准备,威压道具,甚至连水枪喷头都用上了,看着好似要营造瓢泼大雨的氛围模样。

兄妹俩绕着场地转了一圈,发现好像还是来早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时间点不对,演员导演什么的倒是来了,包括糖豆想要签名的对象,一个模样颇为帅气的男明星,也就是这部戏的主角,杀手阿飞,这会正在接受集体采访呢,采访完估计就得进去拍戏,压根找不到要签名的机会,除非是等人家拍完散场,那会应该是有机会的。

好在唐朝两人也没啥事,来都来了,索性留下见识一番。值得一提的是,抱着这样心理的围观群众还是不少的,差不多得有二三十个,估计待会还会更多些,不是外面溜进来的明星粉丝,江月公馆的安保做得还是不错的,除非有业主带,否则外人基本进不来。

围观的是住户,年龄严重两极分化,要么是追星的年轻男女,要么就是闲着无事瞧热闹的老头老太太。至于中年人,那一个没有,能想象到的,住进江月公馆的中年人不是事业有成就是出身显贵,这样的人物即便是节假日也有大把应酬工作,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采访结束,糖豆随着一帮年轻男女跟着明星跑开,伺机寻觅着要签名的机会。唐朝则留在采访现场,看着道熟悉的西裤衬衫工装打扮身影,走过去,猛地一拍对方肩膀:“你怎么又溜进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就走……”一个激灵,头都没回,抱相机、道歉、跑路,一套流程行云流水,随即忽得顿住,一脸迷茫,“哎?等等,我不是有采访许可的吗?”

“拿出来我看看!”

“好……我去!”

退后避过飞来一脚,标准跆拳道侧踢,看着恼怒不已再要追打的对方,唐朝笑着连摆双手,指了指:“相机、注意相机,哈哈,摔坏了我可不负责。”

咬牙切齿,“坏了我也要锤死你!站住、别跑——”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傻。”

“啊啊啊——”

绕着简单搭建的采访台,两人一追一逃,小跑几圈。最后还是唐朝笑着停下了脚步,让对方锤了几下,皮一手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至于对方,那自然就是郭木兰了,有段时间没见,倒是难得正经跑起了娱乐线。不过,唐朝瞥眼过去:“最近没干啥好事吧,诈唬一下动静这么大,又在偷偷打击谁呢。”

郭木兰追打的有点小喘,翻个白眼过来:“这叫什么话,我在正经工作的好吧。”

“信你有鬼。”说是这么说,但唐朝自然是没兴趣打听的,也就随口一问而已,想到什么,“对了,你这边有没有那个谁的签名啊?”

“哪个谁?”

“就你刚才采访的那个明星,叫林……嗯,林什么来着。”

郭木兰无语,“你这追星态度……没有,我要他签名干嘛,又不是我的菜。话说你这口味变得有点快啊,还挺重,之前不还在追南韩女团的吗,怎么现在粉这款了?”

“我管他去死,帮人要的。”唐朝遗憾摇头,看来快速搞定继续回家咸鱼的计划是泡汤了。

“那你有的等了。”郭木兰幸灾乐祸道,“拍夜戏来着,还是难度很高的打戏,顺利的话八九点搞定,不顺利的话凌晨几点放工也有可能。”

嚓,这不闹呢嘛……到底懂不懂杀手啊喂!一点都不写实,打杀几个扑街龙套而已,分分钟不就搞定了,至于弄这么久?不行我教教你啊?

…………

185章 来自龙套的完美演技

吐槽,只是吐槽而已。

真让唐朝上去言传身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某个扑街的南韩艺人。而且,对方也请不起……不是钱的问题,讲道理,哪怕是前世巅峰时候,唐朝出一趟活的价码也没有某些大牌明星高,甚而是相去甚远的。

但有些行业领域就是这样的,越是抵达顶级,金钱在所能发生的作用也就越小。

个中原因讲述起来比较复杂,挑一点来说就好了,基本能到买凶杀人地步的都是大仇,但普通人所能结仇的对象,大多也只是普通人。如果价钱给到位,杀手会不会杀普通人呢?答案是会的,只是接单的杀手级别肯定不会高,甚至连职业的都很可能不是。

外界一直有个误区,就是认为只要给钱,杀手好像什么活都接,什么人都杀。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是对的,杀手确实是个明码标价的职业没错,但并没有那么绝对。实际上,雇主、任务对象、杀手,这三者之间是有个隐形对应关系的,未必一直平行,但波动幅度一般不会太过夸张。

就算有例外,比如真有个心理变态的有钱人,非要掏出几百万美元来,要杀手之王神道苍生拎着杆狙击枪去点掉一个外卖小哥,不用担心,神道苍生肯定不会接这单的,前世的唐朝也不会考虑,甚至就算是疯狂如风魔武藏也干不出来,嗯,精神正常的情况下,后者反手干掉那个变态有钱人倒是有可能,因为他或许、大概、貌似、有可能会感觉受到了侮辱……

站在行业金字塔顶端的顶级杀手,对于任务对象都是有选择的。再放大了去看,每个级别的职业杀手也都是如此。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杀手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真要是给钱什么都干,杀手这行早灭绝了,地下世界正义秩序阵营只要拿出一笔订金来,再从监狱里拎出个死囚疯狂钓鱼,还不是美滋滋?

说到底,一言以概之,就是不够资格,触及不到。

……

郭木兰的判断是正确的,兄妹俩等到傍晚饭点,剧组都开始放饭了,戏还是没拍完,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还没进入正戏呢,因为那装好的喷枪一次都没用过,这效率……坑爹啊!

没辙,兄妹俩也不想回去做饭,最后索性跟剧组一样点了两份外卖盒饭,蹲在土丘假山上吃着。这里视野好,可以总揽下方拍戏全景,又不妨碍剧组拍摄。除了他们外,旁边还站着黑压压一圈人呢,比下午时候至少多出三倍来,大多是出来遛弯消食的老人,成群结队的,这架势就跟去动物园看猴似的。

正吃着,“那个……外卖电话给我。”

唐朝讶然转头,看向从后方走来神色有些尴尬的郭木兰,后者刚才的模样可不是这样的,下午一直没走,表面给出的理由是陪陪唐朝,以示朋友一场,同甘共苦。这唐朝自然是不信的,但随后对方也确实陪到了傍晚,搞得唐朝都有点感动了,就问要不要给她带份饭什么的,然后这位就仰天大笑出门去了,直说看不上盒饭,做笔买卖去吃好的……

“你不是走了,去吃山珍海味了吗?”

“还不是那个傻叉!不讲规矩,难怪红不了,一辈子当配角……”不说还好,一说郭木兰肺都气炸了的样子,腮帮子鼓得老高,田鸡似的。

原来郭木兰下午一直没走,是因为没完成任务,她这次过来除了参加剧组的媒体见面外,还有个任务就是采访某个配角。后者咖位不够,没资格参加剧组的媒体见面会,这次专访也是后者公司花钱买来的,问题都是事先商量好的,走个宣传流程而已。

这算是美差,郭木兰就颠颠来了,原本约好的是剧组休息的晚饭时候,结果对方放了鸽子,人都没见着,只传出来句话,让她等拍完戏后再过来,这不是耍人玩呢嘛!

不过,苍天饶过谁啊!唐朝听完当即幸灾乐祸大笑:“哈哈,之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啊……拍夜戏呢,还是难度很高的打戏,顺利的话晚八九点搞定,不顺利的话凌晨几点放工也有可能,你可有的等哩!”

剑眉扬起,郭木兰一副要咬人的样子,不过摸摸瘪瘪的肚子又吐气歇了,没精打采道:“别扯了,我都快饿死了,赶紧给我电话。”

唐朝乐呵呵的拿出手机,一边点击操作着递过去,一边随意问道:“这通告你能得多少车马费啊?”采访和主动要求采访是不同的,如果是后者,一般都会给记者塞个红包,行话叫车马费。费用也分等级,郭木兰所在的电视台是第一档,也是给最多的,其次是平媒,网媒则相对较低。

一旁啃着卤鸡腿的糖豆瞧到了手机屏幕上的电话,眨了眨眼,瞬间弯成月牙,放下鸡腿不打算再啃的样子。

接过手机,“五百块……西餐点张老板?这什么啊,我要的是快餐盒饭……”愣了愣,看着笑意吟吟的唐朝,郭木兰想到什么,双眼瞪大,“你想干嘛……打劫啊!盒饭都不够你吃的?!”

“饭后来点零食点心消化消化嘛,再者说了,左右都是等,边吃边等就不一样了,舒服很多的。”唐朝良言相劝。

“废话,你是舒服了,我钱包得哭了!休想,我告诉你……”话音未落,咕的一声肚子叫了,郭木兰低头看了眼,咬牙切齿的狠狠按下电话,“喂,西餐店吗,我点餐,你这有什么?”

“你可以点牛排,这家西冷牛排不错的。”一旁某人再次好心给出建议。

“……我要西冷牛排套餐,大份!江月公馆这里,对了,还有什么点心没……别说了,就这个套餐!还是大份!”

啪,挂断电话,唐朝笑眯眯的接过手机,随手又递去一张新店开业满减优惠券,那家西餐店的,郭木兰接过后算算金额都惊了:“不是,合着你在这等我呢,随身带啊!”

“运气运气,昨天买菜路过那非要塞我口袋里,这不就用上了。怎么样,不亏的吧。”

郭木兰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一旁的小姑娘则适时盖起盒饭,早早做好了空出肚子迎接美食的准备……

这边在闲扯淡,剧组那边则在用完晚饭后继续开始拍戏。

场面挺枯燥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玩,更没有最终呈现在荧幕上的那么好看,零零碎碎又断断续续,旁观的很是莫名其妙,体验感比看猴差远了,让小姑娘以及一众围观老大爷不免大失所望。也就几个年轻男女仍然兴致盎然,红外望远镜都用上了,看的津津有味。不过他们的关注重点显然不是拍戏场面,而是明星脸庞。

还好进度不慢,随着咔咔声不停,大约在晚七点半左右,进入了关键戏份,威压道具以及水枪喷头终于派上用场。

哗啦啦局部有雨,大致看了几遍失败过程,唐朝终于瞧明白了这戏份想拍什么,大概来说就是杀手的藏身地,一栋豪宅,被反派发现并派手下过来夜袭,最终被杀手成功反杀的戏码……讲真,这是真牛匹!

炫酷吊炸天的打斗动作以及反派枪械无限子弹的槽点就不说了,毕竟不是追求真实度的纪录片,若从只为给观众呈现更好看更火爆的打斗场面这一角度来说,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可以理解。但是,如此随意的夜袭一个王牌杀手的藏身地……这就让唐朝有点接受不能了。

杀手是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生物,表露于外,就是对贴近自身的一切东西都极其敏感,也极其慎重,尤其是在藏身地方面,那是杀手舔舐伤口的最后一道防线,或明或暗的警戒装置、大大小小的火力陷阱、至少三条以上的退路,以及必不可少的同归于尽后手等等,方方面面都会做到极致,极致中的极致!

别说是王牌杀手,就算只是个普通杀手的藏身地,有势力要对其下手,都会在行动中慎之又慎。且如无必要,基本都会尽可能的选择将其引出来,再行解决掉,而不是如眼下这般直接硬莽上去……

这操作,反正唐朝是服气的,倒吸一口凉气的服气!

且先不说某前世界顶级杀手的腹诽吐槽,只说在哗哗大雨下,磕磕绊绊中,这关键戏份终于是临近尾声……王牌杀手满身血污的从屋内杀了出来,又用一通看不懂的拳脚功夫,三下五除二的击溃了来犯敌人,在满地龙套的呻吟惨叫中,仰头、张开双手,迎着瓢泼大雨,定格了至少得有十秒以上的poss,大致是在感慨无敌最寂寞吧……

然后,霍得转身,拔枪。谢天谢地,这动作竟然一次性完成了……对准几米开外同样偷偷拔出枪来瞄准了得有五秒钟的龙套,再度定格,哗的强光白炽灯一闪即逝,这在后期处理时大概会加上爆炸雷声,渲染为闪电亮光吧,主要是为突出主角那张冷酷无情脸庞的,应该会是特写镜头,这点从那快要怼到王牌杀手脸上的摄像机就能看出来……终于,扣下扳机。

而就在前一刻,强光闪过刹那,远处遥遥望来的唐朝便不由一愣,下意识抬手遮住了一旁糖豆的眼睛,砰——

枪声炸响,场中龙套头颅顿时大幅度后仰,随即连带着上半身、下本身,双脚离地,一声不吭,短距离飞行栽倒,落地,砰的声溅起四散雨水……

“这演技……”一旁郭木兰愣愣看着,手中点心送到嘴边都忘了张口,一脸震撼莫名,“好……好真实啊!”顿了顿,又遗憾长叹,“就是,可惜了啊……”

确实可惜了,龙套的表演完美无瑕,但相对应的王牌杀手表现就实在太过差劲了,一枪开完,手枪竟然从他手里飞了出去,还下意识伸手在空中抓了两下,没抓到。

“咔!!!”

远处传来导演气急败坏的怒吼,显然气得不轻,吼声巨大到都有些破音。但随即就被一声完全破音的失控尖叫掩盖,“啊——”

来自于主角,那个王牌杀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龙套,一屁股坐在雨水里,又连滚带爬的不住后退,惊慌到无以复加。

“呼……”唐朝收回视线,长吐口浊气,转头看向还没明白过来一脸茫然的郭木兰,“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拍照吧,大新闻来了。”

随即,抬手拍了拍莫名其妙的小姑娘肩膀,沉吟了下,“签名的事情……我们还是考虑下伪造吧。”

…………

186章 闪现撞枪口

哇呜哇呜——

红蓝灯光流转,刺耳警笛响彻半个江月公馆小区。警方过来的很快,这也是必然的,当下环境可不是枪战每一天、快乐美利坚,而是安定和谐的国内。在这里发生枪击事件,足以触动绝大部分人的敏感神经。

拉警戒线,封锁现场,控制剧组人员,拍照取证,完事后不忘给那位奉献完人生巅峰演技的龙套演员盖上遮挡布,以示尊敬……一套流程走完,分出几名警察,向着假山上黑压压围观人群走来。不是驱散,是调查,他们现在算是现场目击证人。

“走吧。”该看不该看的热闹都看完了,收回视线,唐朝如是说道。小姑娘将手中海报卷起来,神情多少有些无奈。签名是肯定要不到了,那明星现在真成王牌杀手了,不管此事是否与他有关,短时间内估计都别想再见到他了。当然,更倒霉的是剧组,停摆是妥妥的。

兄妹俩转身离开,至于郭木兰,早就颠了,现在正在下边剧组旁套着警察话呢。这位是当真气运加身,被人放了鸽子,还有大新闻直接砸脑门上来。

快要下坡时,唐朝再次转头看了眼案发现场,视线焦点是那位伟大到扑街的龙套演员……这位,不是普通人!之前在那王牌杀手抬手举枪时,他是有反应的,下意识歪头侧身,应该是瞬间就辨认出了道具枪与真枪的区别,可惜演对手戏的王牌杀手是个草包……

现实不是游戏,哪怕距离只有几米。但是,没那么容易精准爆头的,尤其是对于从来没开过枪的普通人而言。所以,是的,如果这位龙套没有侧身歪头,这枪应该是中不了的。偏偏他下意识躲闪,结果就直接撞上了,一枪爆头……

有点意思。

这种巧合是无法人为控制的,不过幕后肯定有黑手在操纵就是了,否则无法解释那把真枪的来源。

在江月公馆搞事,得查查了……当然,不是现在。最容易的突破口,那具龙套尸体的真实身份,现在是落到警方手里了,一时半会没法下手,也没必要急着下手,陌生人口调查这种工作,警方的资源力量要比他强大得多,坐等结果就是了。

……

入夜,约莫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公寓楼,十楼楼道口蹿出三道黑影,一束微光手电筒亮起,先是扫向对面防盗门上的门牌,顿了顿,拉回,扫向身旁不远处的门牌。

似确认了什么,微光消失,三道黑影分散站位,同时抬起手臂,走廊安全灯隐隐映射下,三把手枪模型倒影在一旁墙壁上,旋转安装着一截枪管,那是消音器。

旋即,一人谨慎上前,拨弄了番防盗门的锁口,微不可察的轻微咔咔声中,防盗门悄然打开缝隙,定格,等了约莫有五秒钟时间。呼,防盗门蓦的大开,三道黑影闪身闯进,一边做着极其标准的规避动作,一边急速拉动枪口……如果门后有人埋伏的话,只要水平不是很高,那会在一个照面间就丧生于枪口之下!

可惜这专业动作是演给瞎子看了,屋内毫无动静,死一般的沉寂。闯入者依然不敢怠慢,手势挥动,三人齐齐散开,奔向各个房间,快进快出……最后,又聚集到了大厅。

轻声交流,用的是日语。

“目标对象不在屋里。”

“卧室有收拾痕迹,我们来晚了,她察觉到了,长谷君被她算计了……”

“长谷君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从香江追到这里,我们终于完成了任务……走,只要确认身份,她跑不了,我们先将情报资料整理好发回去。那位,催的很急……”

话落,就像进来时一样,三道黑影悄然无声的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防盗门,沿着来时路径,走下楼道,离开公寓,神不知鬼不觉的横穿江月公馆小区,自某处墙头翻出,上了路边停靠的车子,疾驰离去。

一个小时后,在市区七拐八拐的车子终于缓缓停下,地点是一处市内景点附近的二层精致小楼,这里位置谈不上偏僻,却也远离闹市区。扫眼左右街道,空空荡荡,最近的住宅区临街商铺在百米开外,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住处。

算上司机,一行四人走下车来,刚到小楼门前,抬起欲按密码的手臂忽然顿在半空,“不对,有问题,警戒装置被触动过……”

话音未落,站在最外围的黑衣人闷哼一声,捂着腰侧落地翻滚而出,“敌袭——”噗噗噗,安装消音器材的枪声接连响起,有停顿间隔,是手枪,不是冲锋枪。

虽是事发突然,但几人反应却是不慢,只一眨眼功夫,便如幻影般齐齐消失原地,躲入门旁石柱或者花坛后面。再等到约莫一弹匣的子弹射完,他们便大致确认了敌袭位置,来自于街道对面的小树林,迅速拔枪还击。

穿林打叶,只一轮齐射,小树林里的消音枪声便被彻底压制,“围过去,干掉……”命令声戛然而止,原是小楼左侧拐角处,又是一把消音枪口探出,这位的水准就明显比小树林里那位靠谱很多,甫一出手,便轻松爆头点掉一名黑衣人。

“八嘎!这是埋伏,快撤!”

决策是正确的,也很果断,但撤退难度显然极高,他们被包围了,还是前后夹击……且先不说这里的混战,在消音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一道好似幽灵般的身影便从楼后冒了出来,踩着石柱只一纵身,便轻松溜上了二楼阳台。

淡淡月光下,正是一身睡衣的唐朝,神情有着少许无奈。这事闹的,他还没打算出手调查呢,就有人急不可耐送上门来了……虽然针对的貌似是对门邻居,但同处一个楼层,唐朝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实际上在对方踏入公寓的时候,他就有所警觉了。怎么说也是藏身地、大本营,自然不可能一点警戒装置都没有。

推开阳台活动门,大致扫了眼屋内看似简洁的摆设,唐朝心里就有数了,一个潜藏的情报点,就是不知道来自于哪方势力……随手打开几扇门后,在最里面的房间门前停下脚步,类似于办公书房的地方,办公桌旁趴伏着道寂然不动的身影,有浓郁血腥味在屋内蔓延。

唐朝走过去,瞧了眼地上那眉心中枪的倒霉鬼,一把黑色手枪紧紧握在掌中,拇指已推开保险。很显然,他在最后时刻察觉到了入侵者,但他的反应没有对方快,也就只能抱憾扑街了……俯身捡起手枪,顺带扫视四周布置,随即目光落在办公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抬起枪口,在键盘上点了下,屏幕亮起,各种乱七八糟的弹出窗口。

是一段还没开始执行的程序,作用是搜索、清除等等。

侧头想了想,唐朝了然,这程序应该不是地上这位弄的,他没时间,没猜错的是外面发起突袭的那两位,大概是搞到一半发现有人回来,就匆匆作罢埋伏去了。

推开椅子,唐朝随手抽出两张纸巾覆盖在笔记本键盘上,啪啪敲打起来,很快,乱七八糟的程序弹窗消失,一封刚打开不久的隐藏文档出现,加密的,但是被强行破解了,倒是便宜了唐朝,不用再行浪费功夫。

文档打开,抬头一行加粗字体跃入眼帘,日文,唐朝认识,也就是因为认识,目光微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下巴。

《幽魂追杀计划——中间人夜莲身份情报分析》

这尼玛……

…………

187章 勇气可嘉

“呼哧……呼哧……”

一如突如其来的埋伏袭击,两层小楼前的枪战结束的也相当干脆。花坛旁。黑衣人,也是场中唯一还有生命特征的黑衣人,在地上艰难爬行着,喘息着,身下拖出一道长长且触目惊心的血痕。

手臂努力前伸,残缺手指终于摸到了刚才被打飞的手枪,但下一刻,一只噌亮皮鞋踩在了上面,黑衣人绝望仰头,不出意外的黑洞洞枪口指来,握在个身着灰色呢子大衣的男子手中,

戏谑港台腔响起,“这就是地下世界第一杀手组织,北藤司所培养出来的枪手?也不过如此嘛。”

“八嘎!”

噗,消音枪管颤抖,干脆利落。

“杀手组织本就没什么值得推崇的,但对于北藤司,你最好怀有起码的敬畏之心,如果你还想成为职业杀手的话……不过是偷袭而已。”一道身影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是名年轻女子,握着枪柄的手指涂有淡彩指甲油,面容姣好,打扮时尚,但整体气质偏冷,正是唐朝的隔壁邻居,叶忘君,走过街道,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微微摇头,“况且,只是情报调查人员,并不是真正的枪手。”

大衣男子闻言耸了耸肩,并未反驳,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相较于面前这位在亚洲区域小有名气的专业中间人,他只是个有志于成为职业杀手但一直徘徊不得入门的小角色而已。事实上,能接到对方邀请前来帮忙,已然是件出人意料的幸事。

“你留下处理尸体,清理痕迹,我进去收尾。”

挥挥手,叶忘君就要向门口走去。见状,大衣男子嘴角轻扬,意有所指道:“不急,夜莲女士,我想是时候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叶忘君闻言看了男子一眼,似想到什么,颔首承诺,“放心,你帮我一次,我也会帮你接单正式进入地下世界……”说着猛地举起手枪,但就在扣动扳机刹那,噗,一股大力撞来,消音手枪脱手飞出,在空中不断旋转着掉落在地,又随着惯性滑去街道。

“噢噢噢……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夜莲前辈,哪怕不是杀手,仅仅只是中间人,也差点被你得手了呢。”灰呢大衣男子笑着表露敬佩,随即又轻轻晃了晃吐着淡淡烟气的手枪,“不过,就像我之前介绍的那样。我的枪法,不仅准,而且快!”

叶忘君抱着手腕眼露愤恨,不过随即就隐去了,这种事情,或者说这种风险,不是一开始就想到的吗?只是没想到刻意避开那些职业杀手,特意找没入行的过来帮忙结果还是栽了,冷冷道:“理由!”

“讲清楚会伤感情的啊……”看着叶忘君瞬间讥诮神色,大衣男子摇了摇头,“好吧,其实说说也无妨。就像你了解的那样,我确实一直徘徊在地下世界门外不得入内,尽管我自认实力并不差,但就是缺少一个契机,一个领路人。只能做一个不入流的杀手,接些不入流的小单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对地下世界就毫无了解,巧了,我有听到个消息,北藤司一直在追踪一位叫做夜莲的中间人,还出了三百万美元的酬金,而这时你又联系了我……”

摊手,“所以,很感激你愿意给我提供进入地下世界的机会,但是有了三百万美元,做不做职业杀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噢,我劝你最好别试图去捡地上的手枪,你没机会的。”

意图被识破,叶忘君却丝毫不见惊慌,相反,目光带着些许可笑看向对方,“说你是门外汉还不承认,根本什么都懂,也什么都不知道。北藤司作为地下世界杀手界的霸主,拥有着极其完备的情报探查系统,需要花三百万借外人之手寻人?”

大衣男子闻言笑了下:“你唬不了我的,夜莲前辈,这消息来源绝对真实可靠!”

叶忘君神色愈加讥讽:“呵,我用的着唬你?我有说这消息是假的了吗?”

“什么意思?”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听过风魔武藏吗?悬赏就是这条疯狗私掏腰包发出来的。你杀了他派出来的探子,还想跟他要酬金?哈哈,真是笑话!”

“风魔武藏……”大衣男子不由皱了皱眉,似有听说过,不过随即就不在意了,“那又怎么样!只是交易而已,我把你交给他,他给我酬金,很简单不是吗……如果他不愿给,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行业规矩!”

掷地有声,但叶忘君闻言却彻底愣住,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失笑摇头,比了个大拇指,很诚恳的那种:“勇气可嘉!真的!我就不行了,宁愿死在这,我也绝对不会落到那条疯狗手里!”

话落,也不去管面前指来的黑洞洞手枪,直接转身去捡地上黑衣人的手枪。

大衣男子见状眉头再度紧锁,目光中凌厉杀意一闪即逝,移动枪口,噗,砰,点点火星,地上的手枪被击飞出去:“最后一次警告,不要逼我!”

“你痴线啊你!”叶忘君愤怒转头大骂,随即又深吸口气,扬扬手,继续向着被击飞的手枪走去,“随便你了,赶紧开枪吧,累了,我在下面等你……希望你到那时候还能有如此勇气!”

这时,“他会有的,我赌五毛钱。”

一道淡漠嗓音忽得自头顶上方悠悠传下,场中两人闻声不由都是一愣,想也没想,大衣男子哗的抬高枪口,速度确实极快,且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目标,二楼窗后布帘旁的阴影,静静站着,幽灵一般……什么时候来的?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吧,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道身影双手自然下垂,竟然没有提前拔枪瞄准……

找死!果断扣下扳机,砰——枪声炸响,在这寂静夜里远远近近传开,二踢脚似的。

这显然不是消音手枪的动静,事实也就是如此,叶忘君下意识侧身转头,怔怔看向定格着抬枪扣扳机动作的风衣男子,雕塑一般,眉心弹孔清晰可见,满脸掩饰不住的茫然,似在疑惑着二楼身影手里的那把枪,是什么时候拔出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得枪,完全没看清……后仰,砰,栽倒在地。

“死在这,自然就可以一直拥有无知无畏的勇气……楼下那位,记住了,你欠我五毛钱。”

叶忘君张张嘴,又眨了眨眼,迅速恢复镇定理智:“我好像没答应你的赌局。”洒然抬头,眯眼看向二楼窗后,角度光线关系,根本看不清,倒影在布帘上的轮廓都是变形的,不过叶忘君的语气却异常笃定,“你终于肯出现了!”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你是愿意我称呼你为幽魂阁下,还是……法克!你把我害的有多惨你不知道?”仰头咆哮,叶忘君是想忍的,形势比人强嘛,但她实在忍不了了!好好在香江做个中间人,只是因为一次同行委托关系,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做几天临时中间人,结果就只能东躲西藏,四处跑路,连窝点都被端了,狼狈的跟条丧家犬似的!

这搁谁能忍得住?

窗帘后,唐朝摸了摸鼻子,被猜出身份来不奇怪,毕竟他当时做三个任务的行动轨迹对方都知道,再对比一些信息联想到幽魂也不难,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呃,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前段时间还发邮件骂街来着……

“我记得最后一次联系时,某人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没人可以查到她的吗?”

“是没有人,但是狗除外!疯狗!”也不知道叶忘君想到了什么悲惨经历,咬牙切齿的都快磨出火星来了。

风魔武藏啊……好吧,确实有点顶不住。唐朝想了想:“你可以选择与他合作的,我不介意。”确实不介意,三次任务当中,寥寥的几次联系,唐朝没有暴露任何信息,叶忘君知道的估计还没风魔武藏多的,合不合作真的无所谓。

“我倒是想,这扑街不信啊!”

“也是这个道理……那你自求多福吧,给你个建议,跑,华夏还是很大的嘛。短期内问题不大,我查了笔记本电脑里面的资料,最新的情报还没发送回去,你暴露的不算多,加油。”

“什么意思?你招惹的你不打算……喂?喂……”愣了愣,叶忘君一把推开大门,快步冲上二楼,窗前帘布掀动,哪还有人影。

“我丢雷楼某!!!”

百米开外,听着夜风中隐隐传来的憋屈怒吼,某人耸了耸肩,拉开车门。

扛雷这种事情当然是别人扛最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话说回来,杀手和经纪人的关系本就特殊,有亲如兄弟或者干脆就是亲兄弟的,也有形容陌路公事公办的。比如唐朝前世的经纪人,老哈伦,在最后没出卖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很好,一直合作了有十来年,如果是这样交情的话,老哈伦有麻烦,唐朝不介意顺手帮上一帮。但是他和叶忘君的关系,就是后者公事公办的那种,寥寥几次合作而已,能有什么交情?最多看在之前确实有帮忙的份上,适逢其会出手给对方料理次麻烦,不能再多了……

杀手,终究还是自私的产物。

当然,还有个主要原因,正如叶忘君不想面对风魔武藏一样,唐朝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招惹这条疯狗啊!

郑重申明,这不是怂。

嗯,要是非这么说也行……谁惹谁知道的。别的不说,就说对方那十几年如一日到处咬人的疯狂行径,却还能一直活蹦乱跳,前世唐朝都挂了,他还活得好好的呢……找谁说理去?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

188章 他只是个孩子啊!(大章)

夜,山间别墅。

几辆深色房车在门前停下,未等车门拉开,宗清、高长风以及几名岭江分部后勤管理人员便从别墅里走出迎来。

“欢迎,欢迎!左部长,杨处,赵司长……一路辛苦,欢迎诸位莅临指导岭江分部!”

“哈哈,小宗,又见面了,上次法国一别得有五六年了吧……还有长风,你小子我就不说了,最近做的不错,让你来岭江是来对咯,没丢我们老部人的脸面……”

寒暄招呼,宗清高长风等人就不说了,都是熟面孔。只说下车的那几位男子,大多年龄偏长,和颜悦色间自有一番威严气度,显然身份地位都是不低。

事实也就是如此,华夏国土幅员辽阔,纵横千万,拥有特殊管理职能的九州崛起自然也是个规模相当之大的部门,这几位或老或中年的男子,也就是上面部里的领导人物,以那位两鬓微霜然气场强大的左姓部长为首,一群人簇拥交谈着,向别墅内走去。

“方才从机场那边过来,虽然只是隔着车窗瞧了几眼,但岭江的变化是真的巨大啊,尤其是最近几年,简直就是日新月异,地覆天翻!”

“是啊,市政府规划发展这块做得确实不错。左部您是知道的,我以前就是在这上的学,岭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但去年回来,也差点没敢认,发展程度已经完全不下于国外的发达城市!”

“经济赶超上去了,其他方面也不能落下,我们肩头上的担子很重啊……”

“也是职责所在!”

“小宗、长风,我们是老了,不服老也不行,比方那最近新出来的智能手机,我家那小皮猴子玩几天就上手了,我到现在还只会接听电话发短信,哈,真的老咯……以后还得看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认准了,就大胆去做!”

“大海航行靠舵手,有您老这句话在,我们就放心了,赶明我就把北藤司、威狱神庭什么的在这的窝点全端了!”

“额?哈哈你小子……”

北藤司就不介绍了,只说威狱神庭,那也是欧洲最大的地下势力组织,又一个庞然大物。

所以,这自然是逗趣的玩笑话,且先不说能否知晓北藤司等外来势力进驻岭江的窝点,就算是全部知道,宗清等人也不会选择冒然出手,倒不是担心什么影响报复,而是没那必要,说白了就是得不偿失。又无法造成伤筋动骨的打击,那何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泡制、钓鱼渗透,利益最大化。

进入别墅大厅,分位落座,又聊了些闲话,也只能是闲话。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下来,自然是带着明确目的来的,且肯定不只一个,但一路奔波刚刚抵达当然不会直接就下达什么指令,再雷厉风行也没有这么干的。

还是闲聊,想到什么,那两鬓微霜的左部长道,“楚当歌,小楚现在是到哪了?”

“具体不清楚,应该还有几天才能到。”

“是了,有听说最近他与澳洲那帮袋鼠碰上了,一时半会估计不好脱身。”

“小楚太拼了。”

“在国外,你不强硬一点,人家就逼近一点,有些事是不能退让半分的!”

“说的也是……”

“谈起这个,高队和宗队也很强硬啊。我在来时就有听说几天前的断箭行动,那毒箭佣兵团在海外雇佣兵界都有着不小名气,结果来到岭江,不出一晚便折戟沉沙,全军覆没。我父亲听到消息都是赞不绝口,称赞高队你们做得实在漂亮!”

说话的是名年轻男子,气质不俗,尽管也有穿着略显老气的制服正装,但白净面容难掩年轻朝气,在一众过来的中老年人当中,神态恭敬不拘谨,显然不会是什么助理随从之流的角色,之前高长风有叫他黄明阳,直呼其名,似是熟识……目光叹服的看向宗清两人,略一停顿,忽然想到什么的样子,笑道,“对了,听说这次幽魂也有参与行动?”

话落,场中稍静。有关于幽魂的问题,自然也是左姓部长等人过来的目的之一,甚至是主要目的。方才没提起也就罢了,现在这唤作黄明阳的年轻男子说到这茬,那就不好装成听不见了。

“那位……”宗清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轻微震动声自上衣兜里传出,拿起看了下来电显示,是基地内部号码,便向众人歉意颔首示意,走到一旁接起。

“幽魂确实参与了这次行动,实际上毒箭佣兵团成员大半都折在他手里……”宗清临时走开,自有高长风接过话头汇报下去,这位是个实诚人,照实就说了。当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具体报告他们已经递交上去了,断箭行动这代号还是他和宗清两人商量着起的呢。

“……报告我看过了,长风,都是自家人,无需妄自菲薄。幽魂的出手的确重要,但你们保护人质的行动同样很关键!我在这里先给你透点风,有关于你们这次成功行动的嘉奖令已经在申请当中了,很快就会下来,到时记得请喝酒啊,哈哈……”

“左部说的在理,长风,我们可很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你这次可不许再躲。”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长风小时候偷酒喝……”

“别别别,各位领导,什么酒我都请,一定奉陪到底。我这还有同事在这呢,给我留点面可好?”

“哈哈……”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小宗你来的正好,大伙在合计要喝你们的庆功酒呢。嗯?小宗你这表情……是出了什么事?有事就去办,别因为我们耽误了。”

说笑声中,宗清拿着手机走了回来,神情很是古怪。在场都是耳聪目明、心有沟壑之辈,见状不由都是看来,宗清略略迟疑了下,摇头笑道,“不耽误,实际上已经结束了……刚收到的情报,北藤司在岭江的一处隐蔽据点暴露,五名情报探查人员尽皆中枪身亡。”

“呃?北藤司……”

在场众人闻言神色不由都是古怪起来,再度看向宗清,后者也料到大家都在想什么,连忙摆手,“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的……好吧,也是巧了,不过真不是我们出的手。”

“那是……幽魂?”黄明阳神情一动,脱口而出。

“应该不是。”宗清摇头道,“队员抵达后,从现场的子弹痕迹分析,初步判断是场埋伏战,就在一个小时前,双方交火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那位出手的话,几个探子而已,用不着这么麻烦。”

左姓部长轻点头:“有道理,你的判断是什么?”

“我的判断是我们被甩锅了。”宗清多少有些无奈道,“情报来源是第五论坛的匿名邮件,那个账号以前因为些事情暴露了,后来索性就当作对外的公开窗口,地下世界很多人都知道那是我们九州崛起的账号……仅仅只过去一个小时就通知了我们,意图明显,毫无遮掩。另外,现场虽有打扫清理,但里面的情报资料并没有动,对方只拿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在给我们下饵啊!”

“重点是我们还不得不吃。”

“这锅得背!”

三言两语,也就理清了脉络,敲定决策。宗清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是有点不爽,但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心意?哈,就当是交易吧,想要收获就得付出,很公平……”

※※※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这点我是知道的,也认同,但是……轻伤而已,这医药费也忒贵了吧!”

数天后,中午,岭江市第一人名医院出院部,李晓琳一手拎着装有药盒的塑料袋,一手拿着病历本核对上面的药费项目,眉头大皱,唠唠叨叨,显然对这次治疗很不满意,尤其是对于看病的总费用,很是肉疼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花她的钱呢……一旁唐朝咧了咧嘴,提着个大大的手提包,包里是洗漱用品、换洗衣服什么的,无所事事的站着。

今天周三,距离上周的抢劫事件刚好过去完整一周,本就只是轻伤的谢薇两人自然是痊愈出院。至于唐朝为什么在这,被抓壮丁了呗,反正他放假,在家也是闲着,不如过来跑一趟顺带与小姨增进增进感情……嗯,这是小姑娘的想法。

等到那边谢薇打发走某位地中海发型的医院主任后,三人走出医院,来到停车场,专职司机梁哥早就等候在这里,帮着唐朝把手提包放进后备箱后,坐车离开,找地方吃饭。中途在经过个购物广场时,谢薇想起来要买双鞋,几人便再度下车。

唐朝也跟了过去,自愿的,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谢薇的生日快到了,糖豆早就有在打算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礼品,便拖到了现在。这也是唐朝今天愿意出来的原因,下午他要去学校接上糖豆,后者特意请了半天假,抱着很大决心要搞定礼品。

进到商厦里,谢薇很快就确定了目标,或者说她在进来前就已经想好要买什么鞋了,包括品牌款式,这也就是她的做事风格,一切都在提前制定好的规划下进行,逛街购物也是如此,目标明确,付款走人……漫无目的的享受逛街乐趣?不存在的!

李晓琳也选了双鞋,谢薇执意要送的,这自然也是后者一早就打算好的,算是之前共患难的谢礼。

两双价值近万的鞋子,算上试鞋的过程,十分钟没到刷卡搞定。见到这里,唐朝无奈摇头,隐约明白了他跟进来就是个错误,还没来得及在商厦里转一圈呢,那边就结束了,这还看什么……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看了也白看的,小姑娘不可能在这高档商厦里选礼品,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这里所谓的奢侈品,谢薇根本就不缺。

好吧,事实是这位基本什么东西都不缺!

很自觉的提上鞋盒,唐朝以为这短暂的购物之旅到这就结束了,没曾想谢薇又转头走向一旁的电子商品区,买了几颗纽扣电池……看着谢薇从钱包里拿出蝴蝶胸针,向店家比划着型号,一旁的唐朝下意识眯了眯眼,愣在原地。

不是因为谢薇买纽扣电池的举动,这点唐朝早有所料,他愣神的是那枚蝴蝶胸针,外表看似一模一样,但是,好像不是他曾经送的那枚……

类似这种小玩意,都是唐朝在南郊维修铺里捣鼓出来的,每一个都是他亲手做的,不可能看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谢薇看起来很重视这枚蝴蝶胸针。所以,他自己换掉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说,有人偷偷掉包了……

唐朝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一旁同样将注意力放在蝴蝶胸针上的李晓琳,打了个哈欠,瞳孔深处泛出些许冷意……

买好纽扣电池,谢薇便再不耽搁,径直带着唐朝两人走出商厦,来到路边,然后,看着奔驰车旁围起的一圈人,不由怔了怔。

尖锐嗓音从里面传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家孩子划的,我看你是想敲诈……别说这不是我家孩子划的,就算是,小孩子嘛不懂事,你都是开奔驰的大老板了,还和个孩子计较?丢不丢人!你让大伙评评理,是不是这个理……”

唐朝三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见梁哥皱眉站在车旁,一言不发。他面前,是个穿着棕色羽绒服的大妈,烫着微卷黄发,喋喋不休说着,一会普通话,一会方言俚语,配合着挥舞手臂,情绪异常激动的样子。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抱肩瞧着热闹,也有人拿起手机拍着,议论纷纷。

“小孩子嘛不懂事,不用这样吧……”

“是啊,这不为富不仁嘛。”

“话说的轻巧,你知道这车多少钱,保守估计百万起步……”

“嚯!这还真是有钱人啊……”

“梁哥?”

梁哥沉着脸走了过来:“我的错。刚烟瘾犯了,见你们进去买东西,我就去隔壁买了包烟,没想到回来就发现车被划了,那小孩用钥匙扣划的,我亲眼见到的,还好阻止的及时,划的不算大……但凡她态度好点,肯道歉,这漆我掏钱补了都行,但是……”摇摇头,很是憋屈的样子。

唐朝绕过车头看去,右边车门上,确实有几道划痕,或深或浅,倒是不长,弯弯曲曲作画似的。

“装什么好人!什么你亲眼看到的,你有证据吗你?我还说亲眼看到你打我家孩子了呢!”中年大妈拽过来个嚎啕大哭的小孩,指着后者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对着周围围观人群叫嚷道,“你们都看看,这都打成什么样了,你也狠心下得去手!”

谢薇闻言看向梁哥,后者面色愈加阴沉憋愤,摇头:“不是我打的,她过来后可能是认出车子价格心虚了,没等我说话,她就甩了小孩巴掌,反赖上了!旁边广场有监控,可以看到这里!”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报警吧,一切按流程走!”大致了解清楚情况后,李晓琳也气上了,当即拿出手机,看向谢薇。

谢薇还没来得及表态,那中年大妈闻言却先躺地上了,嚷嚷大叫:“大家快来看看啊,开几百万车的大老板和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计较维修费,这不把人往绝路上逼吗——这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谢薇眉头皱起,淡淡道:“你再说一句,这事就按流程走!报警、叫保险公司,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这就是有理不在声高了,中年大妈连忙紧抿嘴巴,不叫嚷了。

“孩子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的,说出来。你再向他道歉,这事就算完了。”一指梁哥,谢薇冷声再道。

好吧,虽是一如既往的强势果决,但谢薇终究还是厚道的。但中年大妈闻言却面露迟疑了,估摸着是在怕谢薇套路她,旁边可有手机拍着呢,要是承认了找后账可就不好再抵赖了。

见状,唐朝走到一旁那早就停止哭喊,踢着石子玩的小孩面前,俯下身来,和颜悦色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抬头瞥了眼,又低下头去。唐朝也不介意,继续道:“不用害怕,你只是个小孩嘛,哪个小孩不犯错呢对吧……你刚才是想在车上画画对不对,我看出来了,很漂亮,是老师教你的吗……嗯,你画的是小鸭子?还是小兔子?”

“……是米老鼠。”

“别——”中年大妈见状神色大变,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唐朝转头看来下压手掌,笑容灿烂,“没事,不用紧张,不会要你们赔的。”

说着再度转过头来看向小孩,一脸惊喜模样,“真是米老鼠吗?哈,你说这事巧不巧,哥哥也很喜欢米老鼠,真的,我还想着要在车上贴个米老鼠呢,现在好了,你给我画上去了,还挺好看……”

想了想,唐朝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小孩手里,“这钱拿去买糖果,就当成是哥哥请你画画的报酬,好不好……”小孩不断点头,唐朝笑了笑,摸着对方脑袋起身,“真乖,玩去吧。”

转头看向愣神的谢薇三人,哦,李晓琳除外,她正在以一种异常古怪的目光瞧来……唐朝只当没看见,摊手,“没多大事,孩子嘛,要不就算了吧小姨,我们去吃饭?”

“做的好!”

“好样的小兄弟!”

“这话说的大气,小孩子嘛,回去教育教育就好了……”

周围人群叫好声中,谢薇回过神来,似是也明白了什么,同样神情古怪的看了眼唐朝,缓缓点头:“好,那就算了。”

“好人啊!谢谢、谢谢!”见事情解决不用赔偿,中年大妈顿时大喜过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躬身致谢,“那个,刚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虎,还不快过来谢谢叔叔阿姨,还有这位好心的哥哥!”

“不用,别再吓着孩子。”唐朝摆了摆手,随即再次看向得意洋洋的小孩,“原来你叫小虎啊,加油,你是有绘画天赋的,相信自己,以后可以尝试画画老虎什么的,很威风的。”

“不用这么狠吧……”喃喃低语,来自于一旁神情呆滞的李晓琳。

一场闹剧完美收场,中年大妈带着小孩快步离开,周围人群也在议论中散开。几人回到车里,片刻沉默中,梁哥转过头来有些勉强道:“薇薇,这事是我不对,没看住车……”

谢薇摆手打断,嘴角微扬:“梁哥,你还没反应过来吗?”

“啊?”

“想不到就算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

189章 趁火打劫

一点小插曲,一点恶趣味,无需在意。

倒是在随后吃饭时,包括经得提醒终于反应过来的梁哥,几双眼睛时不时泛着奇异光芒打量过来,尤其是谢薇,那目光神情,像是重新认识了遍唐朝……

也算是增进感情了吧,至少是有加深印象,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小姑娘的目的成功达成……某人如是想着。

用完午饭,几人分开,谢薇和李晓琳要回趟银行,交代些事情,梁哥送她们去。唐朝则出门坐上公交车,去学院接请假的糖豆。接到人后,兄妹俩再度挤上公交……买礼物这种事情,讲究的是惊喜,自然不可能通知福伯过来接送,会暴露的,两人这算是秘密行动。

地点也是早就看好的,一条主打工艺品的老街,思来想去,可能也就这些东西比较适合送给谢薇。毕竟价值虽然不高,但至少占着新奇,一看就是特意挑选的,心意到位了……对,就是心意,这是最重要的。

挤下公交,又走了段路,一条古色古香韵味十足的青石板街道出现眼前,不是很长,但其上行人如织,灯笼如林。两边是飞檐红墙的古风建筑,具体是哪个朝代的风格不好说,因为是是而非的好像哪都沾点边,懂行的能看出来这是在刻意仿古、营造氛围,当然对于游览其中的路人来说就无所谓了,看着亲切舒服也就够了。

许多旅游景点附近基本都要类似这样的地方,主打的自然是贩卖当地特色商品还有小吃。眼下也不例外,不远处确实是有个景点,好像是某个王侯府,兄妹俩没去看过,他们对这种景点兴趣不是很大,也就是要过来上网查资料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远处还有个老式汽车站,所以这里的行人才这么密集,大多都是来往游客,不过听说那老车站要拆了,要建办公楼,大概以后这里会冷清许多吧。

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兄妹俩是挤进了人群,沿着街边铺子挨个乱窜。

“哥你看,这对梅花鹿好漂亮啊,做的真像,要不我们买这个?”

“好看是挺好看,不过这应该是乔迁家居摆件,生日送这个,不是很合适啊……”

“也对哦,那这个呢,这盒陶瓷娃娃,哈哈,看它们表情,还有大肚子,好搞笑哦。”

“都是一对一对的,这该是结婚送的吧……你小姨,额,离婚了……”

“那这个大毛毛熊……算了,小姨应该不喜欢这个,我们到底该买什么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不知道,再往前面逛逛吧……”

……

这就是实打实的漫无目的逛街了,没一会,礼物没挑好,兄妹俩倒是一人一把小吃,和周围游客没啥两样,像是旅游散心来着。

确实纠结啊,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过生日……可能最大的生日愿望,就是不过生日,最好周围人都能忘记她又老一岁吧……

谢薇的话,虽然不至于这般矫情脆弱,但要找个能真正让她动心的东西还真就不多。良好出身以及成功事业,注定她的眼光不会像寻常女子般肤浅,名牌包包高档化妆品什么的,她压根就不需要人送,自己就可以买下想要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唐朝兄妹俩也不适合送就是了。

谢薇可能唯一有所欠缺的就是爱情……要不,送张相亲会门票?

唐朝琢磨着,好吧,这是开玩笑的,以谢薇的条件,还真不缺什么追求者,哪怕是离过一次婚。相反,她的烦恼是追求者太多……这个唐朝是有听说的,消息来源自然是双料间谍糖豆,小姑娘和小姨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后者只要得空就会去学校带她出来吃饭,而仅仅只是短短用餐时间,小姑娘就亲眼见到过多次搭讪,要知道有时她还在场呢,一个带着十来岁小孩的女人,还会被搭讪,这得是个怎样的抢手状态……

这还只是小姑娘看到的,更不用说其他诸如朋友长辈什么的推荐催促,以谢家的庞大家族来说,那只会更多,但谢薇直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个女人,貌似不需要爱情。

扯远了,只说兄妹俩一条街逛完,两手空空,面面相觑,“要不,还是看看刚才那条手链?或者那个创意杯子?”总归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他们刚才有瞧见几个有意思但差点意思的礼品,现在没找到更好的,自然就得回头再捡起来。逛街买东西不就是这样嘛。

“看看那条手链吧。”小姑娘犹豫了下,拿定主意。唐朝自无不可点头,正待转身走回去,不远处车站广场蓦的传来尖叫,“啊——”

下意识侧身望去,就见广场上,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子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神情惊恐,另一只手指向前方,约莫十余米距离外,一辆摩托在快速驶离,车上坐着两个人,均戴有头盔,后面那位手里抓着个女式包包,正往身前揣着。

毫无疑问,光天化日,飞车抢劫。

唐朝两人均是了然点头,脸上没有一点意外神色,因为之前上网查老街资料的时候,他们在关联链接里有看到新闻帖子讲这里不是很太平,能想象到的,车站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小偷小摸最为常见,当街飞车抢劫倒是不多,但也有,没想到这次就碰巧撞见了。

还是老手……车站广场上的人流量可想而知,即便是有听到那声尖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周遭人群也不可能立刻散开,但那辆摩托车却异常灵活,七拐八拐穿来穿去,瞧着速度竟是不慢,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摆脱的相当熟练。

不一会儿,摩托车冲出广场,眼看就要开上街道逃之夭夭,但就在这时,唐朝目光不由一凝,就见一道身影忽的从旁冲出,扔下行李包,几大步跨下,轻易追上提速摩托车,干脆侧身撞出,砰的一声,摩托车打横飞出,轮胎在空中旋转不停,连带着上面两名骑手也侧身摔倒在地,滑出几丈远去。

是他……看着那见义勇为的出手男子,唐朝不由愣了愣,随即沉吟下,抬脚跨出:“我们去看看。”

距离不是很远,这边兄妹俩走去,那边两名劫匪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戴着头盔倒是没受什么伤,但他们起来后第一选择竟然不是逃跑,而是在周遭惊呼声中从怀里掏出锋锐小刀,大概有咒骂了句,听得不是很清楚,随即便朝那名出手男子凶狠冲去。

唐朝加快了步伐,因为他很清楚那两名看似凶悍的劫匪,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事实也就是如此,唐朝刚刚走到事发周围,场中那两劫匪已经躺地上两回了,简单的空手入白刃加上更简洁的擒拿技,干脆、老练、高效,且出手男子明显留手了,否则那两劫匪连一个照面都不可能撑得住。

唐朝也干脆,趁着周围人群视线转移功夫,俯身捡起地上的包,那名出手男子的行李包……后面小跑跟来的糖豆见状霎时瞪圆双眼,瞬间回过神来,立刻停下脚步,移开视线,警惕扫眼左右,一副放风模样。

小姑娘配合的很默契,但这时唐朝已经拎包走了回来,神色如常,“走……别去那边,有摄像头,跟我来。”

这边悄无声息的趁火打劫,那边两名劫匪已然成功扑街,表面看来没受什么伤,还能挣扎,但就是起不来。这时,两名车站警察气喘吁吁赶到,后面跟着被抢包的女子。

“这位女士,这是你的包吗?”

“是是是,是我的包……”

“站着别动!”

“呃,误会了,我不是劫匪……”出手男子,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着深色夹克,身材颀长,一头齐肩长发跟造型古怪的艺术家似的,但整体身形气质却不似艺术家般颓废,倒如浪子般洒脱不羁,看着指来的两根警棍,无奈放下手中举起的女士手提包,“地上那两人才是劫匪,我是帮忙的,大家可以给我作证。”

那两名车站警察也是因为刚到不了解情况,再看到那两名头盔的劫匪,锋锐小刀,以及摔倒在一旁的摩托车,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哦哦,不好意思。那个,能麻烦你出示下证件吗?”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摆平两名持刀劫匪,自然是有必要了解下身份的。

“当然可以,我证件在包里……呃?”转身,看向之前扔包地方,空空如也,出手男子神情僵住了,“卧槽?!”

…………

190章 楚狂人

一个小时后,校门口。

“真要进去?其实我们没必要这么早回来的,你请了半天假的嘛,福伯一般在五点钟左右开车过来,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在外面再玩会,打打电动什么的……”

“没事啊,今天轮到我和佳妮值日的,我请了假,佳妮就得一个人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现在礼物买到了,我又回来得这么早,那就和她一起做咯。”

“这样啊,那行吧。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去买好菜。”

“嗯……炖个猪蹄吧,有段时间没吃,馋了,嘻嘻。”

“炖烂的话时间不大够啊,得等到很晚。”

“我可以明天吃啊,哈……今晚我回老宅住。”

对话戛然而止,顿了顿,看向背着小包亭亭玉立、脸上露出微微笑容的糖豆,唐朝哪还不明白小姑娘察觉到了什么,早该想到的,毕竟小姑娘一向这么机智懂事,他之前又没有刻意隐瞒避开……主要是赶巧了,那个长发男子,是个机会,错过了就需要再费手脚。虽然最终应该都可以搞定,但中间会浪费时间,会引发许多原本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唐朝果断下手偷包,包里也没什么,就是几套换洗衣服还有些钱和证件,唐朝拿走了钱,放进去一个追踪器,然后将包塞进广场边的垃圾桶里,在绕路走回老街时,顺手就将那拿来的一千多块钱给了个双腿残疾的老乞丐……

这些都没有瞒着小姑娘,当然也没解释,小姑娘也没多问,一切如常,只是在回去老街后干脆买下手链,打车回到学校。

有点赶时间的样子,大概,是有察觉到他今晚会出去,不想耽误什么吧……唐朝摸了摸鼻子:“其实不用……”

“我知道!”小姑娘相当霸气的打出双手交叉姿势,奥特曼似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哥你有在很努力的保护我哦。所以,我不问,哥你也别说,当成是秘密好不好?就是……注意安全。”

唐朝笑了下,郑重点头:“好!”

“那就这样,我先进去啦。”挥了挥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向门卫室,和保安说了两句,跨过铁门走进校园。

目送着糖豆身影走过林荫大道,消失在教学楼里面,唐朝又在原地站了会,方才转过身来,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充足,那就准备份礼物吧……

……

傍晚。

宗清从车上下来,走进市公安局大楼时,恰好是到了下班的点,一些做文职的警员换好便装,从各个科室里走出,有男有女,说说笑笑,随意聊着些诸如待会去哪吃饭、顺路搭一程等等话语,宗清避开往外人流,在大厅里随便找了张接待椅坐下,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瞄着那些也算是同行的警员,关注重点当然是异性,再细化点就是那些迈来迈去的双腿……

哦,不要误会,宗清并没有其他想法,他只是有点羡慕,羡慕这些步履轻盈的同行。

曾几何时,他原本也以为自己能成为那里面的一员,专业对口嘛,直到大学毕业异能觉醒,接触了九州崛起……谈不上后悔,工作嘛,在哪做不是做呢,况且论起有趣程度来说,九州崛起那的工作明显要更有意思一些,当然也更危险就是了,这倒是无所谓的,他喜欢刺激。嗯,自己果然还是年轻的……就是有时会忽然假想,如果当时没有选择加入九州崛起,而是进入普通公安系统,那他现在在干嘛呢,大抵也不会走文职途径,而是从片警做起,一步步往上爬吧。到现在职位应该不低,毕竟实力摆着呢,学历也够硬,就算比不上那开挂的老同学,至少也能混个扛啊星啊什么的。那样,貌似也挺有意思,呵……

“不好意思,宗警官,久等了。”遐想打断,一名身着制服的年轻男子匆匆从楼内走出,“何局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脱不开身,让我带您上去。”

宗清笑着点头:“他和我说过,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这边请。”年轻男子应该是有提前做过功课的,一边在旁带路,一边说道,“这事闹的,还麻烦您跑这一趟。主要是车站那边的兄弟不知道情况,只是见他身手好,一分钟不到就摆平了两名持刀劫匪。偏巧他那会包又被偷了,证件拿不出来,所以不敢轻易放人。不过您放心,不管是在车站警务亭,还是转移到这里,我们都没有怠慢,毕竟他这是见义勇为,帮我们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没事,他不会介意的。”宗清当然知道年轻男子在担心什么,笑着安抚了句,只是神情多少有些古怪。好吧,九州崛起海外行动负责人抓贼抓进了警察局,包还被偷了,这得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吧,反正之前在接到消息时,他是有楞了好一会,只以为是听错了……

来到三楼,廊道里没什么人,但几个写有重案组几队门牌的办公室,门口均有留人,也不做什么,就是站着,警惕视线一直盯着间会议室木门,隐隐的包围监视架势。

见状,宗清神情更古怪了。旁边年轻男子也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快步上去,压低嗓音:“你们在干什么?何局不是有交待这是位客人了吗!”

“咳咳,没干什么,就是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扯淡,赶紧把人给我撤了……包呢,还不给我拿过来!”

回过头来,年轻男子递出行李包,讪讪做出邀请手势:“宗警官,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接过行李包,宗清点头道谢,随即走到会议室门前,敲了两下,推门而去。

屋子面积不大,但会议桌、投影仪什么的都有,算是个小型的综合会议室。桌旁起身的正是之前在车站广场出手的那位长发男子,身前桌上摆着茶杯,还有个小食盘,里面瓜子水果什么的还挺齐全,确实没怠慢的样子。

宗清快步上前主动伸手:“楚处……”

握手,“叫我楚哥吧,虚长几岁,楚当歌楚当哥嘛,别人都说我这名字起得占便宜,不过听久了我还真是习惯了,哈!”长发男子笑着摇头,一头齐肩长发也随之飘动,颇为洒脱,“我猜猜,长风没来,那你就是宗清宗队了对不对?”

“楚哥好眼力!”宗清也不是拘谨的人,当即笑道,“我是岭江分部宗清,早就有听说楚哥楚狂人威名!多年前组织海外力量一直发展不顺,正是楚哥你率领队员大大小小血战数十场,硬是将九州崛起名号成功打入欧美地下世界,落地扎根。此等风采,当真令我辈汗颜叹服!”

“哈哈,哪有什么楚狂人,不过是我们内部贴金叫法罢了,外面可都是叫我楚疯子,一个动辄与人搏命的疯子。而且……”楚当歌摊手,看向宗清手里的行李包,“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这不就栽了。”

“些许宵小之辈罢了。”一语带过,宗清将手提包放在桌上,“楚哥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没事,我没有带装备回来,几件换洗衣服而已。”楚当歌拉开手提包拉链,大致翻了翻,口中随意道,“这在哪找到的?那个贼呢,有抓到吗?”

“广场边的回收箱里,估计是趁着你制服劫匪的时候偷走的,可惜没抓住,应该是个惯偷,熟知车站广场周围的摄像头布置,包括那个回收箱,也是监控死角。”

“噢?那我这栽的不算冤啊。”楚当歌拉上拉链,“不错,还有几分江湖道义,只拿走了钱,没丢了我证件护照,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那就好。”宗清点头道,“我们现在回去?左部长他们在等着,也置办了桌饭菜,当是为楚哥接风洗尘。”

“哈哈,岭江是你们的地盘,我算是初来乍到的客人,全凭你安排就是。嗯,宗队是有什么话要说与我听吗?”

宗清闻言一愣,苦笑:“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当然不是。”楚当歌摆手笑道,“长风与我相交多年,常有联系,按道理来说该是他来接我,但现在过来的人是宗队你,我就随便猜猜了……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本来是想留在车上说的……那就现在说了吧,楚哥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幽魂而来的吧,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接触?嗯,其实我们这边是有传达过意思的,我们有名队员在跟他学拳脚,但他的回复是没兴趣,让我们别去烦他……”

没错,宗清就是过来提前沟通的,或者说是来打预防针的,他实在是担心部里与那位谈崩,最终闹出来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

偏偏这次过来的人还是楚当歌,一向以强势、拼命三郎作风闻名地下世界的楚狂人。虽然名义上这位只是陪同,保护部里那几位安全的,但实际宗清是知道没这么简单的,做决策的当然还是部里那几位,但在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是楚当歌,他对那位的态度、实力考量乃至危险程度分析都将直接影响到部里的最终决策。

“我听明白了。”楚当歌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宗队放心,我外号是楚疯子,那是因为我每临战斗必搏命。宗队你也有在国外执行行动的履历,当知道在地下世界里那些欧美人的性格,自大狂妄,眼高于顶。对于这样的对手,讲理是讲不通的,他们只会认为你好欺负,唯有将他们彻底打疼打怕,才能控制住局面。”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楚某人就是不知分寸、行事癫狂之辈,而且,幽魂的大名我虽然身在海外,但也早有耳闻,无论是覆灭半山槿,还是一把狙击枪夜战八方的骇人战绩,都足以令我慎重对待!”

“当然!”就在宗清闻言暗自松气时,楚当歌轻笑再道,“我这次不远千里从海外回来,也不是只为当个保镖的。部里的态度,也就是我的态度,似幽魂这等顶尖战力,又是华夏人,我不会轻易放弃劝说他加入九州崛起的,这点也希望宗队你能够理解。”

“明白,职责所在,都是为了九州崛起!”

“对,为了我们九州强势崛起!无论是地表世界,还是地下世界!”

…………

191章 惊变

“……你一提起来我就头疼,那个小皮猴子,整天就知道好勇斗狠,学业一塌糊涂,三天两天的老师打电话到家里来,直说管不住……”

“哈哈,那还不是遗传你老杨家的门风,你年轻那会,也没让人省心到哪去……”

“嗨,在说孩子的事呢,老许你扯我身上去干嘛,不地道啊,走一个……反正我是看开了,我也不指望那皮猴子能有什么作为,岁数一到,我就把他扔军队里去,总有人管得住他……”

“……老赵,你家里怎么样,我可听说小宝成绩很好的,年年三好学生,省了不少心吧,对了,最近是被嫂子带出国旅游去了?”

“嗯,敏霞带去印度了,说要去看什么泰姬陵,还要拉我一块去……我怎么去嘛,07年那次冲突,计划就是我敲定的,呵呵,我要是跟着过去,估计都出不了机场……敏霞怨我不陪孩子,我能说什么呢?唉,不说了不说了,还是小楚你们好啊,潇洒自在,喝酒……”

入夜,别墅。

推杯换盏,家长里短。说是接风宴,其实桌上摆着的也就是家常菜系,酒水倒是特供的,但并没有多少,主要是为渲染热闹气氛。

很难想象这一桌基本上了岁数的老男人,就是国字头特殊部门九州崛起里的大小实权人物,即便是在酒精催发下,所聊话题也基本不沾地下世界内容,甚至连成熟男人最喜欢的经济时政都鲜有提及,更多的是家长里短,鸡毛碎皮等闲事杂事,哦,还有打趣某人刚落地就阴沟翻船等等,偏偏还聊得相当热闹,当真令人大跌眼镜。

直到,桌上残羹冷炙陆续撤下,换上一杯杯解酒浓茶后,热闹气氛稍歇。两鬓微霜的左姓部长端起茶杯,率先笑道,“小楚今天刚到,正经事情我们稍后再议,今天就是随便聊聊,聊完去休息。嗯,既然是在岭江,大伙又都在……哦,少了小黄,他去外面办事,待会回来。不打紧,我们先聊,聊聊幽魂。小宗你可以简单介绍下,小楚刚从海外回来可能不清楚这位。”

“不用麻烦宗队了,左部。”楚当歌摆摆手,顺势撩了下长发,“我回来时有做过功课,幽魂,华夏人,来历神秘,身份资料信息不详,精通武技,近身搏杀能力极强。擅长枪械,无论是远距离狙杀亦或是中等距离精准火力压制,都有着极高水准,立体战力纬度基本无死角,堪称顶级!至于角色定位方面,遍数几次出手以及与我们打交道的方式,无限近似于杀手作风。”

顿了顿,捏着下巴再道,“这也就是我好奇的地方,如果说武技、枪械精准度方面可以躲起来偷偷修炼的话,那其他诸如杀手行动、撤退、收尾以及与外界打交道的细节习惯,包括隐隐熟悉地下世界规则等等,就不是一个人闭门造车所能知晓的了,这需要大量阅历和丰富经验,但以前在地下世界又从未听说过这位,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顶级杀手,不合常理,完全想不通啊……”

“所以说来历神秘啊,倒是有听说这位在出现于我们视野之前,曾在隔壁也出过手,还因此被风魔武藏盯上……有没有可能,这幽魂以前是在海外活动,现在回来华夏岭江定居?叶落归根嘛,很多海外华侨都是这样的。”

“可能性不是很大。”陪坐末位的宗清抬手示意了下,摇头道,“虽然我们在海外的情报系统称不上完善,但也不大可能随意漏过这么位强悍人物。而且,在这位出现后,我有专门查询过相关方面的资料,同等级的顶级杀手,虽也有几个下落成谜的,但那大多都已被证实意外死亡或者秘密囚禁,基本可以排除。”

“还是资料太少,无法系统分析……”

“好在这位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感,相反,能看得出来抱有一定善意……是因为华夏人的缘故吗?呵呵,同宗同源,倒也讲得通……”

“但,终归是不稳当啊……不处于同一立场,看到事情的角度认知就会出现偏差,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意见相左,这等顶级战力,又在国内,后果委实不敢想象啊……”

“这就是我们这次来要解决的问题,总得当面沟通一次,正式接触下,这样也显得有诚意许多……还是通过正常渠道接触吧,等到他联系小任的时候,我们几个人跟过去就行,不要闹得大张旗鼓的,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如果到时他坚持原来,还是彼此互不干涉的态度呢?”

“那就,到时再说……”

真的也就是随意聊聊,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决定。

倒也在情理之中,地下世界的事务本就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这次要面对的还是个顶级战力,由不得在场几人不谨慎行事。

他们当然想通过和平沟通的方式将这等战力拉进己边阵营,但同时,他们又不得不考虑如果沟通不畅该怎么办,甚至若是因为某个意外因素导致谈判直接崩掉,双方处于敌对态势,又该如何收场解决……就像丝线,明明从头到尾只有一根,但却混成一团打成无数个结,在没有找到其中关键节点之前,轻易不敢下手解开。

一杯茶喝完,宴席散掉,纷纷起身,或是三五成群继续找地方讨论,亦或者是回房休息。

这栋山间别墅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休息房间自然不缺,其内设施也相当完备,甚至包括些专业武器装备等等,基本都是应有尽有。实际这本也就是九州崛起在岭江的秘密基地之一,混地下世界,无论是处于何等阵营,狡兔三窟的道理都是适用的。

“楚哥,招待不周,酒喝的也不是很尽兴。不过你放心,等到这次事了,我定陪你一醉方休!”

“自家兄弟,长风,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吧,显得矫情!”

“哈哈,对,我的错,下趟喝酒我先自罚一杯……那楚哥你先上去休息,养足精神,等明天我哥俩练练?”

“练你还用等明天?忘了以前在部里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了?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楚哥,还是等明天吧,免得说我胜之不武啊。”

“哈哈,行,我等你的刮目相看……”

之前有坐了十几个小时航班,落地后又在局里坐一下午,虽然这对于楚当歌这种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精神难免会有些疲乏,也就没再坚持,说笑着,暂时挥手作别高长风,走上三楼,正待回房休息,有道身影从走廊另一端走来,双方抬头打了个照面,

“楚哥?”

“是明阳啊。”

迎面走来的,正是此次部里过来的年龄尚轻男子,黄明阳,笑着挥手招呼:“抱歉啊楚哥,我可不是故意躲着不迎接你,恰好有点事要出去处理,这不刚回来。”

“一顿饭而已,这说的哪里话。”楚当歌自是不在意摆手,又重新打量了便年轻男子,颔首笑道,“不错,显得成熟稳重许多,上次我们见面是在三年前吧?”

“对,在伦敦,那会我还在留学,多蒙楚哥照顾,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现在一定得补上。”

说着黄明阳就要下腰鞠躬,不过立刻就被楚当歌抬手扶住肩膀,“哈哈,不用这么客气,我那会也是接了黄部长的嘱托。嗯,现在回来是打算以后长待国内了吗……回来好啊,帮助你哥打理打理集团产业,兄弟齐心,黄部长又得一臂膀了……”

能看的出来两人应是相熟,言笑自若,如此聊了会,黄明阳大概是看出了楚当歌的疲乏之意,适时结束了这段重逢交谈,两人房间比邻对面,也就不再多行客套,各自转身开门,不过就在黄明阳手掌即将触碰椭圆门把手时,蓦的,一声暴吼,

“别动!”

手掌停滞半空,黄明阳愕然回头,神色不由惊变。虽然因为所选道路不同,他并不归属于九州崛起行动部门,也就没有经历过地下世界的残酷战斗,但因为出身的关系,耳闻目染,黄明阳多少还是能察觉到一些东西的,比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楚当歌,腰背微躬,眉头紧锁,眼眸锐利如电,神情肃穆郑重……这分明就是杀意外放的强势进攻姿态!

一瞬间,诸如利益纠葛、党同伐异等纷杂念头掠过黄明阳脑际,不过很快又被清除出去,因为地点不对,人物不对,时机也不对……更因为,楚当歌的视线焦点并不是他,而是他手掌前的椭圆门把手,

“听我说,明阳。现在,退步、收手……对,慢慢的,慢慢的走回来,很好……”

下压手掌抬起,一把抓住黄明阳肩膀拉至身后,楚当歌杀意已收,但仍旧是一副如临大敌姿态,廊道白炽灯光下,额头甚至隐有亮晶晶汗迹,双眼死死盯着门把手,像是在盯一个即将破门而出的恶魔。这时,走廊尽头两端出现人影,应该是有听到方才暴吼匆匆赶来,

“别过来——通知高长风,调拆弹组过来。另外,彻查别墅内外,有人摸进来了——”

…………

192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十分钟后,门板被整个拆了下来。

拆个门而已,当然用不了这么久,时间主要是花在了别处……三名全副武装的拆弹专家蹲在门前走廊里,盯着那个椭圆门把手,紧急讨论了约莫有七八分钟,其中有数次拿起工具但在即将触碰门把手前又颓然收回,他们没有把握……

最后,还是力排众议的楚当歌从隔壁屋子,通过窗户翻进了黄明阳的房间,里外确认清楚情况后,卸掉搭扣螺丝,干脆将整个门板抬起屋内,两头用同等高度的板凳撑起,内门朝上,悬空平放。

旋即,在宗清、高长风极其劝阻声中,左姓部长、黄明阳等哗啦啦一群人涌进屋内。不得不说,虽然有拆弹专家的初步判断,危险系数不是很高,但这些人的胆子也是真得大,要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

门板上,原本应该装着门锁的位置,现在被一个纵横交错用黑色胶布固定的大大纸盒所取代,盒子上方还打了个蝴蝶结,手艺还挺好,活灵活现,所用材料同样是黑色胶布,大概是固定好后剩下的,整体瞧来就像个精致礼盒。

目前礼盒的盖子已经被打开,这个手续倒是不复杂,撕开黏贴胶布就可以,里面的礼物,是乱七八糟扭曲绞缠的电线钢丝,还有几根管子,透过缝隙,能隐隐看到几块正方体,豆腐似的整齐排列。

但那当然不可能是豆腐,“触发式炸弹,目前可见的引爆装置是门把手,只要扭动,就会引爆……”

“能拆吗?”

“需要时间……对方用了伪装、诱惑、欺骗等等各种技巧,类似于诡雷手法,但更复杂。有的从来没见过,炸弹型号也无法确认,我没有把握……”一边打着微光手电筒眯眼细瞧,拆弹专家一边擦拭着额头冷汗头也不回道。

“如果爆炸,什么后果?”

旁边拿着不知名探测仪器的拆弹专家干脆摇头:“不清楚……但初步判断当量很高,掀翻半栋别墅问题不大。与其冒险拆,我趋向于把炸弹弄出去直接引爆,一了百了!”

阵阵倒吸凉气声,屋内众人面色均是大变。尤其是黄明阳,闻言整条右手臂都在不自觉颤抖,刚才他要是手快扭开了门把手……他自己肯定是死定了,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另外包括在场众人,别墅内的所有人,能活下来的恐怕不会超过半成。

“我建议立刻疏散转移!”回过神来,宗清毫不犹豫道,“左部,还有大家,不能再拖了,这里的位置已经暴露,随时可能会有危险降临。”

“问题是如何暴露的?不搞明白这点,冒然出去也许会更危险……”楚当歌似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还有,谁能在悄无声息间突破内外防线入侵进来,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装上炸弹。”

“楚哥你是说……”一瞬间,一个代号齐齐涌上在场所有人心头,高长风咽了咽嗓子,干涩吐字,“幽魂?可是,没理由啊!那位虽然敏感,但也从来没做到这地步……”

“去我房间拿下包……算了,我自己去拿。”楚当歌一边绕开人群向门外走去,一边解释道,“我相信长风和宗队他们的工作,岭江秘密基地有多处,这地是第一次启用,就算有外部渗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还有,你们在这几天都没事,我一来就出事,问题可能出现在我这里!下午那次偷包,我怀疑不寻常。”

……

别墅外某山头,一道身影悠闲坐在树杈上,两腿悬空晃荡,眯眼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又低头看了看手表,侧头咂嘴,“啧啧,命还挺硬,这都炸不死你……骚年,懂得珍惜啊。念经就限这么一回,下次该超度了。”

轻声说罢,摇了摇头,挺身跃下树木,转身待走,又忽然转过头来,挑眉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山头,晦暗夜色下,群山起伏若盘踞野兽。刚才,那个方向有红芒闪过,是红外狙击射线……哟,这么热闹,这都能撞车?

站在原地想了想,抬脚迈去。既然碰见了,那就过去打声招呼吧,懂礼貌的嘛……

……

“真的是他!他想干什么——想把我们全部杀掉?!”

别墅里,依旧在黄明阳房间,一件风衣外套四分五裂的碎在地上,一枚印有卡通大脸猫贴画的纽扣摊在楚当歌掌心,猫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着微微红芒,炯炯有神。

毫无疑问的跟踪定位装置。

至于是谁放的,貌似也呼之欲出。想想那个蝴蝶胸针,某人这是和动物扛上了,一如既往地幼稚恶趣味。而事实是,恶趣味某人是承认的,但幼稚就不对了,要知道他当年打造这些东西,是给个十来岁小姑娘用的,那自然是怎么童趣怎么来,隐蔽性也有保障嘛。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左部长等人神情明显开始不对了。讲道理,他们是抱着诚意来的,或者至少说是没有恶意,否则用不着这么谨慎。但现在这换来的却是一盒能将半栋别墅直接炸上天的炸弹,这搁谁能淡定的了?

在场可能也就宗清、高长风等岭江分部人员,仍在紧锁眉头,并未表态附和。当然,辩驳反对也不可能,毕竟这大脸猫纽扣委实很像那位的作风手笔啊。

“别上火,赵司长。他要是真想杀掉我们,用不着用触发式炸弹,直接弄个遥控炸弹,按下就行了……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办到。”楚当歌抬眼示意,那几名爆破专家仍旧在满头大汗的研究着精致礼盒,有一位闻言点头赞同道,“确实,这炸弹是自制的,手法运用很高明很老练也很……巧妙!对,就是巧妙,我指的是思维方式,万花筒一般,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惊叹感慨,语气甚而带有几分狂热崇拜意味,这也就是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全跪倒!

“可就算如此,这也未免太过了吧。什么意思,警告我们踩线了?我们可还没有正式接触呢!”

“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噢,宗队应该也意识到了……”视线掠过众人,在若有所思的宗清身上顿了顿,后者勉强挤出笑意摊手做邀请状,楚当歌也就点了点头,“好,那就由我来说。这炸弹摆的位置有问题,幽魂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当然可以随便挑个地方安置炸弹,但安在三楼……不合常理,冒险是一方面。另外,无论是想真心杀掉我们,还是只是想吓唬我们,摆一楼的效果明显要更好,爆炸覆盖范围更广。所以……”

稍顿,楚当歌看向人群后方,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黄明阳,“明阳,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这炸弹可是摆在你门口的。”

“我……”众人目光注视下,黄明阳下意识退后半步,张了张嘴,眼神躲闪。

见到这里,楚当歌轻叹:“原先只是猜测,现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宗队给你留着面呢,说吧明阳,你干了什么?”

黄明阳结结巴巴:“对、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只是,只是拿了蝴蝶胸针……”

“蝴蝶胸针?”左部长等人闻言不由一愣,宗清、高长风则彼此对视了眼,脸色都有点难看,但并未多说什么,还是由反应过来神色铁青的左部长等人发问,“资料里面那位谢女士的胸针?你拿走了!什么时候?”

“我、我派人掉包了,昨天在医院里……”说着黄明阳探手伸进口袋,摊开,正是那枚蝴蝶胸针,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真的,我就是想把他引出来,尝试看能不能劝他进九州崛起……我的错,是我急于立功,心急了……”

怕不是心急这么简单啊……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凡机构就有势力划分、就有利益争夺,无论大小,九州崛起自然也不例外,而黄明阳的父亲便就是组织内的一位大佬,不过辖区并不包括岭江。当然,人才是不分东西南北的,更何况是顶级战力……这些念头只在众人心中转了转,谁也没有说出口。

“所以,你今天下午和我说出去办事,直到刚才才回来,就是去办这件事?”

“嗯……我等了几个小时,他没来……”

“你该庆幸他没来!更该庆幸你回来就碰见了小楚!不然……”左部长神情凝重的狠狠瞪眼过去,随即深吸口气,徐徐吐出,“明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多的我就不说了,这事我会和黄部长沟通。现在,立刻叫上你的人回去!”

转头,“小宗,麻烦你派人送一下明阳,我担心那位会在路上再出手……另外,联系军方机场,连夜送人回京!”

“好,放心吧左部,我会妥善处理的。”

这边正应着,有轻微震动声在屋内响起,来自于楚当歌身上,掏出手机,皱眉看着海外的来电显示,接起,“喂,小周……好,我知道了!”

半分钟不到,干脆挂断电话,楚当歌迎着众人视线,沉吟了下,缓缓道:“诸位,我想我们确实该立刻转移了……有帮袋鼠入境了,跟着我后面来的!”

…………

193章 默片

起伏山丘背面,稀疏林木,几道不速之客身影借着晦暗夜色拆卸安装着什么,头顶山丘顶端处同样有身影趴伏放风,很警惕,也很专业。饶是如此,下面几人的动作依然小心谨慎,唯恐发出声响来。

距离实在太近了,若是越过山丘,这里距离别墅直线距离最多一千米,已经在对方警戒范围内。

压低嗓音,“测试、测试……通讯频道正常,三组狙击小队均已就位,无异常……不对,有情况!有人从别墅里出来了,各个方向都有,他们在探查……我们暴露了?”

“怎么可能,我们今天刚刚抵达这里,没有做任何多余动作,就为完成这出其不意的偷袭,不可能这么快暴露……是不是例行巡逻?”山丘背面有道魁梧身影抬头,语气惊诧。

“应该不是,搜索痕迹很明显……八百米、七百米、五百米……呃,对方在回收,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这不正常,一号狙击小队询问是否可以提前行动?”

“回复可以,计划提前……再次重申,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并没有得到任何许可,但血债必须血尝!待会由我们这边先手,三组狙击小队自由狙击八分钟。记住,行动全程只有八分钟。时间一到,所有人必须撤退!”

“收到。”

“不多留会吗?”

“不……谁?!”

那貌似指挥者角色的身影在讲完命令后,便松开耳麦通话键继续低头完成手头工作,但冷不丁一声陌生嗓音忽然入耳,不由触电似的蹦了起来,侧身翻滚,“有人——”

下意识的示警,实际意义并不大,听到动静的都已如他那般避开,剩下的就是避不开的,一名同伴头颅高昂,淡然瞳孔中满是惊惧恐怖,身躯剧烈挣扎,却被一双从背后绕过来的手臂死死扼住,毫不设防的喉咙被他自己的战术匕首残忍割开,血液喷溅如幕……

唰,一把手枪指来,推开保险,不过随即就被旁边同伴抬手按下,这里距离别墅太近,都是行内人,不可能听不出来枪声。与此同时,对面,松手,砰的尸体栽倒在地。

修长身形、俊朗面庞,抬头笑了笑。

没有愤怒咆哮,没有质疑询问,几名不速之客,包括上面放风那位,默默拔出或挂在腰间或绑在腿上的战术匕首,谨慎且坚决的踏步围拢过来。

熟悉的战斗氛围啊……现在确实是现代化火力时代,但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各种原因,地下世界的争斗战斗,有许多都是在无声状况下进行的,就像是上世纪的默片,拳风来去、刀刃破空,血花在寂静中绽放,生命在沉默中流逝……

难得碰见几个讲究的专业人士,还有点官方的味道,澳洲那边口音,平原袋鼠吗……如此想着,唐朝同样反手扣住匕首,缓缓踏步迎上,直面弧形包围圈。

夜风轻盈,腐叶沙沙作响。啪嗒,忽然,一截枯枝不知被谁踩断,像是瞬间点燃了导火索,左侧视野盲区一柄匕首高速划来,没有理会,唐朝不退反进,几记小碎步,鬼魅般直抵正面冲来身影眼前,铛,刁钻角度格开刺来匕首,手腕高频颤动,唰唰唰,手腕、臂膀、胸腹……呼吸间也不知道划出去多少刀,朵朵血花在身体各个部位同时绽放。

矮身低头,呼,锋锐匕首自头顶上方尖啸穿过,抬肘,闷哼声中,高速袭来身影顿时弓腰若大虾,俯身间,视线瞳孔中一记顺势抬起的膝盖无限放大,轰——没去看那大概率休克的袭击者,更没有贪刀去补伤害,唐朝神色淡漠的扭身抬手,反拉匕首,恰好迎上一柄刀身带弧的野战刀,刺啦,短刀与匕首在晦暗夜空中拉出短促光路,点点火星璀璨绚烂,一时令人目眩神迷。

光影中,人身扭曲,乍合乍分。咣当,弧度野战刀掉落在地,磕在碎石上稍稍弹起。一道身影手捂喉咙,嗬嗬粗重喘息声里踉跄后退,唐朝则蹬脚在地,反身冲出,将将掠过袭来匕首,一头撞进对方胸怀,噗,血液四溅,两道身影同时离地而起,又重重摔倒在地,翻滚起身,唐朝两手空空的望向场中唯一还能站立的魁梧身形男子,他的战术匕首留在了脚下身影的左胸口心脏上,不打算拔出来的样子。

“你是谁?!”短短一个照面,几个呼吸的功夫,四名同伴或死或伤或休克,由不得剩下这人不震撼莫名,忍不住出声发问。

摊了摊手,“这不重要不是吗?”

轻点头表示赞同,魁梧男子再次抬起匕首,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相反,悍然踏步冲来。与此同时,不远处那身中十余刀的身影猛地挺直上身,低声嘶吼,挥臂甩腕,嗖的将手中匕首急速掷来。

踏步迎上的唐朝微微皱眉,强行停滞身形,鞭腿扫出,砰,肉眼难见的漆黑匕首顿时以比来时更为迅疾的速度射回,噗的爽利声完全钉入那人眉心,一声不吭,刚刚挺直的上半身瞬间栽倒躺回。

“嗯?”

脚未落地,唐朝不由惊疑了声,本能后仰,蹬动还留在地面的坐脚猛地向后蹿出,这就是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了,有点狼狈,却也险险躲过了忽然刺在原地的匕首,撕拉,斩下一截衣摆。

不该这么快近身的……翻滚抬头,视线中还在两丈开外的魁梧身形宛若鬼魅般,通过几次毫无轨迹的连续闪动瞬间再抵身前,一刀凿下!

忍术?不对,是异能!

小范围位移异能。

心思电转,看似再次狼狈翻滚,实则极其隐蔽的双腿一合,绞缠魁梧男子下盘,哗,落空,避无可避的剪刀脚只剪了片空气,对方再次闪身离开。

躺在地上的唐朝似早有所料般扭身侧头,噗,凭空出现把锋锐匕首擦着鬓角深深扎入泥土,必杀一击落空,刀柄上的手臂下意识就要缩回,却被一只从旁探出的手掌牢牢锁住手腕,

“抓住你了……”

“法克!”

魁梧男子当即松开匕首,蹬腿起身,顺势将唐朝整个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挥动手臂,扔铅球似的将唐朝砸向一旁环抱古树,但这一发力,却是连同她自己也给摔飞了出去。原来在短短刹那间,唐朝已打蛇随棍上,就像个树袋熊般牢牢缠在魁梧男子身上。

砰——两人同时撞上古树,又重重摔落在地。魁梧男子背后,唐朝双腿紧紧缠住了他的腰,翻滚、弹跳、绞缠,腐叶翻飞,越缠越紧……咳咳,姿势不是很雅观,但却很实用,尤其是对付小范围位移的异能者,就得贴身肉搏,且抓住机会就坚决不能松开,务必搞死搞残,否则就等着被无限放风筝吧。

地面技的较量,从体型块头上看,唐朝无疑处于全面下风,这还是膨化过的身躯呢,真实体形那就更为不如了。不过地面缠斗除了讲究块头力量等硬性指标外,还有技术功底等软性因素。

这方面唐朝自然是行家,这从魁梧男子无论如何摔打摆脱,甚至是两败俱伤式的硬撞树木岩石,唐朝都牢牢占据他背后位置死活不下来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地面较量中的绝佳攻击体位。

终于,角力撕扯中,唐朝胳膊成功锁住了魁梧男子脖颈,凝眉、吸气,爆发,胳膊猛地一转,咔——清脆骨骼断裂声中,之前宛若离水游鱼死命挣扎的魁梧身躯蓦的一滞,偌大力道顷刻烟消云散。

“呼……”吐气开声,推开寂然不动的魁梧男子,唐朝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宛若飓风过境般的灾难现场,摇摇头,走回之前山丘背后,看着地上几支已经组装好就差最后一步填弹的武器,不由咧了咧嘴,

“这得多大仇啊……”

…………

194章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长风,打个赌怎么样?我猜有。”

“巧了,我也猜有。”

“理由?”

“你猜了有。”

“哈哈,士别三日果然得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变狡猾了……那就试试看!”

话落,嗡声强劲轰鸣,一辆黑色房车宛若出栏猛虎般从车库里迅猛蹿出,起步至少三挡,油门踩死那种,强势冲过有些晦暗的别墅前小广场,眼看就要驶上山路,就在这时,

砰——哗啦——

属于狙击枪的沉闷枪声在连绵山脉上空远远近近响起,瞬间打破这寂静夜色,旋即驾驶位一侧车窗玻璃蓦的炸裂开来,片片或大或小防弹玻璃碎块四溅飞舞,还夹杂些其他不知名物体,白白的,崩碎开来。

紧接着,砰砰砰连声巨响,黑色房车直直撞进山道一侧树林,一连撞断数根树木后,最终怼在了块灰皮岩石上,前车盖嘭的弹跳而起,白烟阵阵,驾驶位车门敞开,一根套着风衣、顶端被打烂的木人桩滚了下来……

“哇呜哇,我们赢了,givemefive!”

车库里,一只手掌干脆竖起,随即另外一只略显无力的手掌同样竖起,啪,清脆击掌声。

拿开望远镜,楚当歌转头挑眉:“怎么样,我这试探技巧靠谱吧?我都想申请专利了。可惜就是时间匆忙了些,只能用木人桩撑撑门面,破绽还是有……我在国外都是用充气娃娃的,带个假发化个妆,我看了都有感觉,更别说那些眼神好使的狙击手了,忍不住的嘛。”

同样放下夜视镜的高长风嘴角抽了抽,只当没听见:“你开心就好……十一点方向,秃林山丘向右五十米的位置,距离大概九百。”

“那没意义,知道有敌人就行,不可能只一个狙击点的,至少三个,否则无法封锁住别墅逃生路线……封烟突击吧!”

话落,楚当歌从地上袋子里取出把冲锋枪,咔嚓,娴熟拉动枪栓,随即又取出各式枪支弹药以及手雷等装备,有的扔给高长风,有的放在自己身上。在他们身后,是一群已经武装到位的九州崛起岭江分部人员。

“对了,屋里那炸弹处理了吗?我可不想在前面打得好好的,哪颗流弹无意击中了那玩意,屁股开花。”

“现在不好转移销毁,抬进地下室了,问题不大……谢谢。”随意回答着,在楚当歌瞪大双眼愕然神情中,高长风理所当然的从他手里拿来冲锋枪,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别墅内防以及左部长等人的安危就交给楚哥了,老宗会配合你的。”

“我擦!”回过神来,楚当歌气乐了,“长风你可以啊,都开始安排我了。”

“不是安排,是请求友邻配合。”指了指身后一众队员,高长风举起冲锋枪口,“消消气,老哥,这里是岭江,我高长风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不可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替我冲锋陷阵!”

楚当歌闻言微怔,笑了,一拳砸在高长风肩膀上:“听着还挺提气,这次风头就让给你,好好干,我等你回来喝酒赔罪。”

“放心!妥妥的!”

挥手,一排队员上前,十余枚拨开插片的烟雾弹自头顶飞过,或远或近的散落在门前广场上,不可能做到完全笼罩,但封出一条直抵山脚的道路来还是没问题的。

嗤嗤微响,趁着烟雾起势阶段,楚当歌眯眼道:“突击的时候留个心眼,对方这攻击节奏不合常理,让队员们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明白。”高长风轻点头,都是内行人,无需说太细。突袭以狙击枪作为先手的情况很常见,但也不至于只有狙击手,没有突击手。刚才那一枪狙击过后,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动静传出,明显不正常。再从对方那已经大概率确定的身份来历分析,不远千里跨海越境而来,总不可能只为放一枪吓吓人吧……

“话说回来,楚哥,你到底把那帮袋鼠怎么了,这明显是急眼了啊。”

“没怎么,就是正常交流……前段时间有个旅美博士要回国,通过我们的安排,成功了。但在中途经过澳洲的时候,被这帮袋鼠给扣下了,明里暗里几次交涉,他们都不愿交人,还联系了美国,我这不就采取行动了嘛,你知道的,地下世界的争斗哪有不死人的……当时行动很顺利,人也救了,我原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没曾想死在那次行动中的还有个袋鼠头子……他要是特工出身或者以前混过地下世界后来退休什么的,那我也就认了,关键事后调查,这人特么连枪都不怎么会开,鬼知道他那会为什么身先士卒,当时情况挺乱的,流弹横飞,谁杀的我都不知道,搞不好被他们自己人给干掉了也说不定,反正就闹大了……”

摇了摇头,楚当歌一副无语模样。好吧,类似于这种大人物死于不明aoe的事情,在地下世界真就挺罕见的,能想象到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但要是真碰到了,也就只能认倒霉。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回头你可以讲给左部他们听听,引以为戒。”

“滚蛋!”

“好嘞,准备出发!”

适时中止交谈,广场上的烟雾已经完全弥漫开来,正是行动的好时候。而就在高长风一行人鱼贯冲进烟雾时,包括转身回转别墅的楚当歌,蓦的齐齐抬头,神色大变,

呀——呼——

正对面别墅山头方向,漆黑夜色里,一道震撼人心的赤红色耀眼光柱冲天而起,“火箭筒——卧倒——”也不知是谁喊的,凄厉示警声中,浓浓烟雾里的模糊身影齐齐趴伏在地,楚当歌则一个健步飞身从车库扑出,一头栽进烟雾里。

纯粹是下意识的危机判断。而如楚当歌这种久经战场的老手直觉,往往也就是最正确的反应。事实也就是如此,火箭筒这种武器不大可能是冲着人去的,那样未免太过浪费,只可能是摧毁某个固定物体,某个移动目标,比如车子建筑什么的,而放在眼下,能有被火箭筒瞄准轰击价值的只可能是别墅!

对方还真敢干了……一瞬间,人还在空中,诸多纷杂念头就已经蹿入楚当歌脑海,咬牙切齿。下午入境,晚上就携着火箭筒狙击枪过来突袭,当真是兵贵神速的好手段!左部他们……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地下安全屋至少能扛住三枚火箭筒的正面轰炸,只要别让对方发出第四枚……就是别墅里面防守的九州崛起队员得遭重了,估计得损失大半,考虑不周,恨啊——

砰,重重摔倒在地。旋即,轰——即便是浓浓烟雾都无法遮挡视野的大片艳红火焰,剧烈轰炸声远远回荡耳边……呃?远远!

楚当歌霍然抬头,方才时间仓促,他并没能扑进浓烈烟雾地带,现在抬头恰好能透过边缘稀薄烟雾,看见右手边至少八百米开外的山林火光,神情不由呆滞,这……这么歪的吗?

讲道理,混迹地下世界这么多年,楚当歌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不是没见过那种扳机扣到死、命中看天意的玄学枪手,其中又以黑人老哥居多,但玄学成眼下这样几乎可以用南辕北辙来形容的,当真是第一次见……

兀自愣神间,呀——呼——,第二发赤色光柱亮起,这次楚当歌索性站了起来,眼都不眨的看着那赤色光柱高高越过别墅上空,轰向后方山林某处位置,火光大亮。

“什、什么情况?”烟雾里,一脸懵逼的高长风提枪靠近过来。

“不知道啊……”

“呃……又来了……”

第三发呀呼声里,两人并肩看着赤色光柱隐没于左侧山林,呆滞脸庞被远远近近的火光照的通红,就像在看着一场烟花表演。

挠了挠头,“那个位置……好像是刚才那一枪的狙击点啊……”面面相觑,一个念头,一个代号,同时出现在两人脑海,

“不是吧……”

“有可能啊……”

耳麦里来自于宗清的急促询问终于让两人彻底回过神来,“是火箭筒,但轰炸对象不是我们……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只是有点猜测,嗯,比较复杂,待会再说……”

……

一刻钟后,山丘背面,一群人聚集过来,大概就是之前聚集在黄明阳房间里的人,在他们脚下,是几支用完弹药触摸还有余温的硕大火箭筒。

“……身份确认了,是入境的平原袋鼠,配置是一个火箭筒组,三个狙击小组,狙击点就是之前那三枚火箭弹轰炸地方,那位打的很准,对方大概也没反应过来,轰,没了,目前并未找到生还迹象……这里是那位最先动手的地方,战术匕首的战场,五人死亡,一人休克。嗯,给我们留了个活口,或许通过他,我们可以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这处秘密基地的……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汇报完,沉默了会,一名中年男子摇头叹气:“他在向我们展示武力。”

“都这时候了,就不要再往脸上贴金了。”楚当歌揉了揉眉心,神情古怪,“或许用另一段话来描述他今晚的行动意图更为合适,一种领导艺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呵……”

“很准确的形容。”面无表情的左姓部长轻轻颔首表示赞同,随即仰头望了眼漆黑夜空,身形似有几分萧索之意,幽幽嗓音,“小宗,麻烦你再联系下军方机场,加几个位置,我是没脸再在这待了……那位那边,就请你帮我们转达下谢意与歉意,这次是我们做差了……”

“呃,好的。”

“走吧……”

…………

195章 勾心、斗角

早七点,闹钟响起,谢薇睁开了眼睛。

掀开薄被,按掉闹钟,随手拿起一旁遥控器关掉空调,一身睡衣下床,哗的拉开窗帘。

赤如金子的朝阳从东方天际升起,周遭仿若晕染开来、层次分明的明黄朝霞美艳不可方物,视野下移,是一栋栋保持着适当距离的独栋别墅,中间用风景绿化带隔开,疏密有序的小树林里有淡淡未散晨雾缭绕,不知名鸟儿在其中穿行,若隐若现,望之几乎能令人嗅到心旷神怡的清新空气……天气不错。再远一些的地方,是稠密的普通街区,或宽或窄,能模糊瞧见道路上行走的人和车,车子看的比较清楚,载孩子上学的电动车,慢腾腾的早点三轮车,形如长龙的私家车,还有体积最庞大也最为清晰的公交车,各行其道,又在某个路口各自奔向远方……

崭新的一天,但和往常也没什么两样。

对于谢薇来说是这样没错。

换上将曼妙身材展露无遗的贴身运动装,简单洗漱后,搭着白毛巾转道进一旁健身室,踏上跑步机,机器前端是个小液晶屏,点开,固定的早间金融新闻频道,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音中跑步、瑜伽、健美操……一圈下来,大约用了半个钟头左右,洗澡,换衣服,准备早餐,餐点谈不上丰盛也不十分简单,一眼便知是按照营养标准来弄的……

有条有理,井然有序。偌大个别墅,只谢薇一人来回走动忙碌,空旷冷清却也早就习惯。大学毕业后她就开始独处生活,中间经过一段谈不上美好的短暂婚姻,又恢复独居状态。以前倒也有个做饭收拾的阿姨,谢家老人,感情挺好的,不过在有天发现她给追求者们提供有偿便利后,便送回了老宅,自那以后,也就再没招过人。

吃饭的问题她可以自己搞定,事实上她的厨艺还不错。清理收拾则交给了家务公司,每天按时上门打扫,如此倒不是说她自己不能做,而是计算成本后不划算,她的时间,应当更具价值!

用完早餐后,化妆,进衣物间挑出门的衣物鞋子,接着又拿起一套包好的礼服,应该是新买的,商标都没来得及剪……哦,和往常还是有点区别的,今天是她生日。

小生日,没什么大的意义,内心想法其实并不打算过,奈何周围人比她还要积极,早早筹办,以前也是如此,这次也就不好例外。

终究不过是一场交际而已,想开了也就无所谓。

八点一刻左右,拎包出门,进车库。车位有三个,其中一个空着,前几天那辆被划花的奔驰车,送去修了,今天应该能修好,梁哥昨天打电话确认过,顺便请了几天假,结婚周年要陪老婆孩子出去游玩……人之常情,她批了且送上份价值不菲的礼物庆贺,也没再从家里调人过来开车,没必要,她自己会开。

打开辆同样厚重大气的奥迪车后座,将礼服平躺放进去,随即谢薇坐进主驾驶,开着车缓缓驶出车库,离开别墅。抵达单位的是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和往常一样,提前一刻钟左右到岗。

前脚走进办公室,后脚李晓琳便拿着日程表笑嘻嘻的跟了进来,“早啊,薇薇姐。哇,今天好漂亮哦,待会开会周经理他们肯定又得发呆好几分钟,哈哈……”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认识的更是机缘巧合,在国外某医院,但谢薇对这海归助理的感观确是不错,一方面是因为相当专业的工作技能与办事效率,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方那似乎永远活力四射的状态,就像多年前刚踏入职场的她……嗯,还是有所区别的,那时的她更主要的还是股倔强劲,总想做出什么成绩来证明自己不是靠出身的花瓶,所以异常努力。对方则就是纯粹的积极乐观,年轻朝气,永远不知道服输,真是令人羡慕……

总之,她们现在的关系不错,正式工作场合还是上下级,私下里却也不反感对方以姐妹相称,开开玩笑什么的。

“早,小妖精,你今天也很迷人,眼影不错,待会甩几个电眼让我看看效果。”虽然无法做到将工作与生活分得很开,但在非工作时间,谢薇也自诩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上司,与下属开开玩笑,说些私密话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前提得是同性,对于异性那就是保持距离公事公办了,所有人都是如此,因而多年工作下来,背地里获得老巫婆、灭绝师太外号什么的也就再正常不过,她有听到过,一笑了之……如此倒不是如外界传说的那般观念传统,亦或者是被感情伤的很深等等,纯粹就是不想沾染麻烦而已,那样很无聊。

说笑几句,谢薇拿出柜子里的工作制服,“工作表先放桌上,帮我冲杯咖啡,我进去换身衣服……对了,晓琳你今晚有应酬吗?”想到什么,走到内间休息室门口转头问道。

“今晚?嗯,李组长倒是有约我晚上吃饭来着,怎么了,有何美差?”

“李组长……市场部李向天?呵呵,他倒是好眼光,既然你有约那就算了。”

“别啊,我可没答应他邀请。我的意中人不说是健美先生,身材起码得达标,最好有腹肌的那种。李组长……肚子辣么大,衬衣都快绷不住了,光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不是我的菜、不是我的菜。”连连摆手,李晓琳装模作样的哆嗦两下,一副无福消受模样。

谢薇笑着摇头:“人家可是岭江本地人,家里还有老屋拆迁,标准黄金单身汉好不好……既然你不想赴约,那晚上跟我走吧,参加个宴会,带你去吃好吃的。嗯,我生日。”

“好啊好啊……啊?生日!”李晓琳先是大喜进而大惊,哭丧着脸纠结道,“薇薇姐,我这个月财政赤字了,礼物……我拎袋水果行不行?”

“谁跟你要礼物……水果也行,草莓吧,我喜欢吃。”

“哈,薇薇姐英明,保证完成任务!”

隔空竖起手指点了点,李晓琳则装作被枪击中了连晃脑袋,谢薇无奈放下手臂不再理会耍宝的助理,推门进屋换衣服。

休息室门带上,李晓琳也恢复了原状,得意笑了笑,方才做派自然是演戏来着,作为重点观察对象,别说生日,谢薇的三围她都了如指掌……不过演戏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不就逃过了次破财之灾。

无声上前几步,确定休息室门关上,里面又传来窸窸窣窣换衣声,李晓琳动作极快且轻巧的打开桌上手提包,取出谢薇钱包,打开,在里层找到那枚保管得很好的蝴蝶胸针,轻轻松了口气,手掌一翻,出现枚一模一样的蝴蝶胸针,替换,又将钱包放回,恢复原样。

一切做完后,李晓琳怨念十足的低声咒骂,“扑街!在老娘眼皮子底下玩偷梁换柱,害我被老板一顿喷……别让我下次见到你,否则、否则我就躲着你走!”

好吧,怂是怂了点,但能看得出来李晓琳的心情很不爽,这是显而易见的,也无可奈何。任务途中出错,说来也是她自己大意……嗯,也不算大意,毕竟下手的是专业人士,以有心算无心,栽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李晓琳自诩是真的冤,好好上着班,没招谁没惹谁,结果还是被盯上了,还是被自己人给盯上了,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只能碎碎念骂街,不过泡咖啡的时候,想到罪魁祸首的下场,李晓琳心情又瞬间大好。出身好了不起?有个好爹了不起?那位一出手,还不是得灰溜溜回去!还想跟我们岭江分部抢人?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该!

哇咔咔,不愧是我李晓林崇拜的大佬,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先是在楚狂人眼皮子底下偷包放跟踪器,又在辣么多专业人士严密防守下随意进出,还能留下炸弹,最后又抢来火箭筒随便来上三发将危险消弭于无形之中,功成身退……想象其中的惊险刺激,某个小卧底兴奋的身体都在打摆子,恨不能现场观摩,鼓掌叫好!

“晓琳……晓琳?”

“啊?哟——”一声惊呼,却是咖啡加水加的满桌子都是,连忙放下热水壶,四处找纸巾盒,“我的我的,走神了、走神了……”

……

大半天的工作在波澜不惊中过去。

实际职务等级到谢薇这种级别的,每天工作当然也有,但绝对不会多就是了,甚至如果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指派给手下人去做,还不会引起任何负面反感。

但谢薇还是很忙碌,这不是不懂得放权,性格强势归性格强势,管理方式归管理方式,这点高材生毕业又一路打拼至今的谢薇不可能不懂,或许因为习惯高效率,她会不厌其烦的追问各项工作进度,但大小权利该放手的她从来不会眷恋,哪怕是些油水很足的权利,同样如此……金钱、权利、地位、身份,不矫情的讲,谢薇还真就不在意,也不缺就是了,她只是习惯于忙碌,习惯于做事,习惯于忙碌做事带来的成就感,仅此而已。

“张经理,这份后勤部门递交上来的采购单有你的签名,我想请问,你有认真看过吗?或者说,你有派人做过物价调研吗……没记错的话,这份文件是第二次递交上来了吧,确实,相比起上次有改动,但不是我想看到的改动。具体问题在哪我就不说了,我相信张经理你认真看是能看得出来的……我不管这里面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张经理,你应当清楚我的做事方式,一次犯错我不在意,两次犯错我也乐于给机会改正,但三次犯错……我相信不会有第三次的对吗?”

“对、对,谢总您放心,我回去后一定认真看、认真调研!”

“很好,这份文件你拿回去,明早递交给我。另外,张经理……适可而止。”

“是是是、明白,我明白了……那谢总您忙,我这就拿回去改!”

“嗯。”

办公室门带上,谢薇躺回座椅,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又睁开眼来,办公室门打开道大大缝隙,李晓琳像个土拨鼠似的探出脑袋来,视线对上,讪讪笑着走进,“谢总你找我啊……呵,里面也没打暖气嘛,那刚才出去的张经理怎么一副满头大汗怎么擦都擦不掉的样子?”

看着东瞅瞅西瞅瞅演技拙劣努力装傻的助理,谢薇没好气瞪去一眼,皱眉:“张经理,最近有点拎不清……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不打小报告的。”李晓琳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即又以一种不是很确定的口吻道,“就是好像、大概、貌似有听说张经理最近好像、大概、貌似……呵呵,在炒股。”

“愚蠢!金融行业内的人瞧不清楚现在的经济形势?我只以为他是品行有问题,现在看来,专业素养也有问题!”沉着脸生了会气,谢薇吐出口长长浊气,岔开话题,“我待会去见风盛集团的夏总,你五分钟后帮我去楼下大厅接个人,小唐,你认识,带到二号会客室,下班后我带你们一起去宴会。”

“好的。”

……

唐朝在银行大厅见到李晓琳的时候,是一刻钟后,没辙,快接近下班高峰期了,公交路线有点堵。

“哈,小帅哥,又见面咯,越来越帅了嘛。”

“几天不见,晓琳姐你也越来越有魅力了。”

“是吗?有这么明显吗?天生丽质难自弃啊,这方面我其实也很苦恼的……”

“呵呵……”

怎么跟个傻狍子似的,难怪东西被掉包了都不知道……看着抬手摸脸颇为自恋的李晓琳,唐朝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好吧,只是吐槽,对方的演技,或者说伪装的大大咧咧人设不错的,当然也可能是本色出演。

这不重要,对于李晓琳的卧底身份,唐朝其实早就知道了,在对方从洛杉矶回来的时候,只是没理会而已,多个免费保镖不是很好嘛,事实也证明没理会是正确的决定,比如前不久的银行抢劫事件,虽然这卧底的表现挫是挫了点,但好歹是拖延住了时间……

一路闲扯,乘坐电梯上楼,领到一间会客室门口,推门,“谢总那边估计还要等会,你先在这坐着,吃的喝的都有,想要什么跟我说。”

“不用了,谢谢晓琳姐。”越过李晓琳肩头,唐朝见到会客室里还坐着个人,一个一身潮牌嘻哈风的年轻男子,翘腿嚼着口香糖,玩着手机,听到门口动静抬头看来眼,又无聊收了回去。

唐朝在对面沙发坐下,李晓琳捧来一把糖果,说着类似不吃白不吃的话,陪坐一会,有人找便暂时离开。

会客室平静下来,对面年轻男子噼里啪啦按着水果机,也不知是在发短信还是打游戏,完全没交流意思,唐朝自然也不会主动贴过去,随手从一旁报夹上拿下份报纸,准备以此打发时间。

这时,啪,年轻男子忽然将手机摔在桌上,可能是游戏打输了,亦或者被马子甩了,满脸愤怒,心气不顺的样子。对上下意识抬头看来的唐朝视线,不耐烦皱眉,蛮横之气外露:“你瞅啥?”

唐朝闻言一愣,好悬没顺口把瞅你咋地说出来,放下报纸,重新打量了遍年轻男子,确定不认识,不由颇为无语的咧了咧嘴,现在富二代都流行强行找事、强行不怕事的吗?这么会玩?

“我问你瞅啥?你还瞅!”前倾着身子,年轻男子露出被冒犯的恼怒。

唐朝想了想,语气诚恳:“我瞅你长得挺帅的,多瞅两眼。”

“……”张了张嘴,这下轮到年轻男子愣住了,怂的这么干脆?剧情不对啊,想发难都没处下手,总不能别人夸你帅,你一巴掌扇过去说这特么不废话嘛……回过神来,索性阴沉着脸起身,“你在说反话讽刺我?你特么知道我谁吗?”

“呃,不知道,不过这不影响我对于你自知之明的欣赏。”

“什么自知之明……卧槽!”年轻男子反应倒快,怒吼叫骂,绕过茶几就要挥拳砸人,就在这时,旁边会议室门打开,李晓琳一脸错愕看来,连忙上前阻拦,“怎么回事?哎哎,好好说,别打人!”

“吗的,还敢瞪我!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让开,谁来都不好使!”

年轻男子张牙舞瓜、上蹿下跳,唐朝打了个哈欠安静坐着,中间是一头雾水、劝架阻拦的李晓琳,一时间,小小会客室显得异常热闹。

直到一声怒吼传来,“夏天海,你在干什么!”门口,奔进来个体型富态,一身西装的中年男子,满脸怒气,在他身后,是皱眉看来的谢薇。

“爸你别管,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他……”

啪,却是冲进来的中年男子,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在年轻男子头上,屋里叫嚷顿时彻底安静下来。

再等了解清楚事情大概,中年男子更是怒气上涌,富态身躯都在哆嗦,抬手又要抽人:“你个兔崽子、我让你惹事!你还敢躲——”自是被李晓琳拦下,中年男子一脸羞愧难当,主动走来抓住唐朝手掌摇了摇,“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是我管教无方……谢总,家门不幸啊,让你看笑话了。”

谢薇神情淡淡的看了眼年轻男子:“没事,年轻人闹别扭而已,回去多管教就好了。”

“必须的,谢总你是不知道,都是她妈惯得,还不让管,我老夏这张脸都快被这逆子丢干净了……不说了,谢总,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商议。现在我就拎他回去好好管教,这样下去还得了,无法无天了简直!”

谢薇轻轻摇头:“夏总可以慢慢管教,您企业贷款的事情不急,恰好我最近有点事,可能不太方便见面。就这样,失陪了。”

中年男子闻言一怔,再等反应过来看着亲昵搭着唐朝肩膀转身离开的谢薇,眼皮跳了跳,大急追来:“谢总您听我说,这事我们再商量商量……”

自然是被李晓琳拦下,出得门来,这边动静不小,走廊里不少身影驻足看来,尤其见到并肩走出状似亲密的谢薇与唐朝,更是一愣,不过等到谢薇左右扫去一眼,唰唰唰瞬间消失不见,净街似的,威势十足。

进了电梯,耳边再无吵闹,谢薇顺势放开搭在唐朝肩膀上的手臂。唐朝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小姨,影响你做事了。”

“不影响,这事跟你没关系。”谢薇轻轻摇了摇头,“父子演戏而已,故意演给我看的。”

“啊?”

谢薇沉吟了下,考虑该不该说,主要是考虑唐朝能不能听懂,随即想到前几天的奔驰剐蹭事情,解释道:“那姓夏的企业算是我们银行的长期合作伙伴,互惠互利好多年了,最近有听说他和别家银行走的很近,今年应该是不想从我们这边拿贷,想从其他地方拿,但又碍于和我们的长期合作关系,不好得罪,就一直拖到现在……他那个儿子,估计是认出了晓琳,又猜到了你和我有点关系,就故意找事来惹怒我……年轻人一时冲动,谁又能当回事呢。成本很小,又能影响到我的感观,说不定还能从侧面破坏他家企业和我们间的尴尬局面……倒有些急智聪慧,算是青年才俊,可惜剑走偏锋、不走正道。本来我们这边也想结束掉这段合作关系,如此,成全他又何妨。”

果然是被当枪使了……唐朝无语撇嘴,谁说富二代脑残来着,这不就机智的很。当然,谢薇的手段也不低。

有些事情谢薇没讲,但并不难想到。那夏总与其说是不好得罪银行,倒不如说是不敢得罪出身谢家的谢薇,所以才一直拖着迟迟下不定主意断开关系。

今天他儿子倒是找了个机会。

不得不说,那叫做夏天海的年轻人确实当得起青年才俊称谓,反应机敏瞬间猜到他和谢薇关系不说,估计暗中还做了番关系评估,年龄摆着呢,唐朝与谢薇的前后辈关系是肯定的,至于深浅程度,只瞧唐朝这身不超过三百块的普通打扮,就能猜到唐朝不是啥正经谢家人,最多也就是个混得不好的远方穷亲戚啥的,关系深不到哪去……但随后谢薇状似亲昵搭着他肩膀的举动,则是瞬间打破了夏家两父子的设想,这从最后那要追出门外不似作伪的夏总惊慌神情就能瞧出来……谢薇成功反杀!

要么说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呢。这一个个的,心思电转的都快冒烟起火了!

“没听懂?”走出电梯,见到唐朝有些发愣,谢薇平静道,“没听懂也没关系,这些事情,说来很无聊的。”

唐朝挠了挠头:“确实挺无聊的,小姨你要是最后不搭我肩膀,那还能有点意思。”

谢薇闻言一愣,再度转眼看来,目光奇异:“看来糖豆说的没错,小唐你有时真挺腹黑的……上次我没说,那个小孩和大人确实挺惹人厌恶,受点教训也好。这次不同,那个夏天海,虽是剑走偏锋,但也算是商业手段的一种,没必要把人引入歧途。”

唐朝闻言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当然,内心什么想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这是两种理念的冲突,在他那个世界,可不管你是不是在抖机灵,成年人了,做什么事就得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不是吗?

当然,求同存异嘛。尽管有些不以为然,但谢薇要给人机会,那就给呗,左右不过一场闹剧而已……

…………

196章 宴会(上)

宽阔的场地,喜庆而奢华的陈设布置,流光点点总让人感觉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碎成点点流光的水晶吊灯,胆大心大的衣冠楚楚男女在下面来回行走,手里杯中颜色各异的酒水随之晃动,时而顿步,招呼,交谈,或浅笑,或大笑,即便是大笑,也是克制的,因而大厅内虽然人头众多,倒也不显得喧闹,有种有意无意为之的格调在笼罩蔓延……

这里是星级酒店宴会厅,也是谢薇的生日宴。具体是哪段年龄的生日不清楚,大厅内倒是有空间舞台,但并没有悬挂类似红绸横幅,当然酒店工作人员也不会缺心眼到这份上就是了,大概是三十一,亦或者是三十二?这些不重要。

宴会开始有一会了,没那么正式,就是吃吃喝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交际。

宴会的主角,谢薇,一身风格简约却不简单的礼服,深紫色,这是个对肤色身材气场都有着极高要求的色泽,很难驾驭,皮肤暗淡或者偏黄一点的女人穿来会显得很老气,缺点暴露无遗,但落在身材高挑匀称、皮肤白皙的谢薇身上,却是相得益彰,再配以恰到好处的首饰吊坠,自带的强大气场,完美诠释了深紫色所蕴含的时尚与高贵。

款款行走于人群之中,远远看去,就像只从远古走来的波斯猫,优雅高贵且冷清神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全场视线的焦点,这样的女人,是连同性都很难生出嫉妒心只能羡慕的存在,如此,异性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在场单身男子基本都清楚谢薇的情况,也知道他们不可能追求成功,但是万一呢是吧,侥幸心理谁都有的。

受此影响,被谢薇牵着的糖豆童鞋也享受了把焦点感觉,小姑娘的打扮自然没有前者那般出彩,刚放学过来估计就是随便换了身行头,简简单单,却也契合十几岁小女孩的清纯风格,水灵小花似的,努力泛起笑容,虽着身旁谢薇的介绍熟络的招呼应酬。

虽然笑容是有点僵硬,招呼方式也略显机械化,但表现比去年刚认亲那会要好很多,也在情理之中,身处谢家自是有接受过相关礼仪培训,更何况谢薇经常有意无意的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见识各种各样的人或事务,即是锻炼,也是言传身教……这事唐朝是知道的,没有反对,在心智生理尚未完全成熟的时候,多经历些事情、多增广见闻,甚至哪怕是为此吃些亏,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唐朝这样的,虽然最近是有表现出点不俗心智,或者说是腹黑属性,但谢薇就明显没有栽培想法了,放着他一人在角落餐桌这里大吃大喝,自生自灭……当然,这也是某咸鱼希望看到的,互不干涉,彼此安好,多好!

“咳咳……”话筒试音,也吸引了在场目光注意,灯光适时打来,一支乐队登上小舞台,为首身着牛仔衣裤的女子在灯光下显得个性十足,笑颜如花,“大家好,我是楚枫雅,也是今天的表演嘉宾,今天是谢薇谢总的生日,在此……”

巴拉巴拉的说着客套话,不一会儿,音乐旋律响起。这自然是谢薇特意安排的,小姑娘的麦芽糖狂粉属性从未遮掩过,谢薇知道并不奇怪,那趁着生日宴请来这位表演让小姑娘开心开心,自也是正常操作。

这事兄妹俩早就知道了,宴会开始前,楚枫雅还曾找过来聊天闲扯什么的,不过招呼刚打完就被唐朝不客气赶走了,开什么玩笑,公共场合哎,红颜祸水重灾区,岂能让她这祸害多留……杀手,就是这么细节!

毕竟是生日宴会,摇滚小天后自然不会唱本行摇滚,气氛不搭的,选的是几首民谣情歌,当然还有生日歌,虽是玩儿跨界,但嗓音本钱在那摆着呢,倒也能听……当然,这是某人刻薄的评价,在旁人听来,比如自动打开手机摄像头进入追星模式的小姑娘听来,那就是偶像不愧是偶像,唱啥都好听,完美的一匹!

旋律声中,熟络招呼声从旁传来,“小唐你也来啦。”转头,是一手吊起打着石膏,一手端着饮料走来的老板,钟婉清。还有几道随之瞧来不是很友好的视线,唐朝余光瞥了眼,收回,点头,“对啊,清姐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跑出来了?”

“薇薇生日,得过来打个招呼的,祝贺完正要走这不就见到你了。”放下饮料,钟婉清顺势在一旁坐下。

“哦,伤势还没好啊?”

“快了,怎么,见工资高想上班啊?哈哈,再等等,我在托人求安全行车符呢,这事搞定了再开门营业不迟。可惜那大师不肯给车子开光,好说歹说都不行……”

得,这位还真得干了……是的,新车子买到了,当然不是五菱宏光,而是沃尔沃的一款车子,据说安全性能很有保障的一个牌子,唐朝还没上过手,因为被钟婉清送去改装了,安装防弹玻璃啥的,这位是真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至于工资,唐朝有领到,直接打进卡里的,好几万确实挺高。钟婉清是个厚道老板,当然,也是物超所值。某人虽只是开车没错,但纵观几次出车经历他实际是接了份保镖的活,而在前世,请他当私人保镖的价码是百万起步,嗯,后缀单位是英镑……

也是物超所值,因为与寻常保镖偏向保守的风格不同,唐朝偏主动进攻,把潜在威胁对象找出来杀掉,也是保护雇主的一种方式嘛,殊途同归,没差的。

不过,偶尔也会有点小问题,记得当时雇主好像是个毒枭吧,请他过去当保镖但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威胁对象,他也没在意,花了点时间,很快就把雇凶杀人的幕后主使揪出来杀掉,然后交任务的时候发现被干掉的是毒枭大儿子……一场火拼。打那以后,他就基本不接私人保镖活了。

扯远了,交谈继续,“……清姐,那边几个人你认识吗,怎么一直在瞅着我们?”

“哪个……哦,有点印象,好像是以前的单子,任务对象……放心,他们不敢乱来。”

原来是苦主啊,那就不奇怪了……不得不说,调查公司这行天生就是得罪人的,如百草事务所这样的,那得罪的就更是岭江上层人物,也就是钟婉清确实罩得住,无论是谢家亲戚关系,还是以前的履历,都让有人敢怒不敢言的资格,否则这买卖还真做不了。

又说了几句,等到台上楚枫雅几首歌唱完,钟婉清便干脆摆手洒脱离去。

表演完,宴会也就愈加自由,接下来在最后切蛋糕之前,就是完全的交际时间。谈生意,聊化妆品,侃国际形势,把妹泡妞等等,这些才是主旋律。兄妹俩闲的无聊,便溜出了宴会厅,跟着前面几个兴高采烈的小孩去到酒店娱乐区,找到了电玩室。

这里就是真的热闹了,各种花里胡哨屏幕,各样电子娱乐声效不绝于耳,刚进来,两人就碰到了熟人,糖豆的校友,也是来参加这次宴会的,约莫七八名年轻男女,似是集体活动,唐朝只认识其中一个微胖小子,叫谢斌,谢建平的儿子。既然碰到了,又是一块来的,在那谢斌邀请下,兄妹俩便顺其自然的加入进来一起活动。

当然,没什么游戏是能十余人一同参与的,所以玩起来的时候,基本还是各玩各的。

兑换些游戏币硬币,放在小盆里,唐朝端着,兄妹俩便迈开步子游览起来。虽然只是附属设施,但到底是上星级的酒店,电玩室规模与外面电玩城基本没什么两样,游戏项目有很多,骑摩托、打飞机、抓娃娃、智能答题、格斗对战等等,应有尽有,直令小姑娘看花了眼,一时都不知该玩哪个是好。走了一会,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转头看去……面前,是一排灯光流转的老虎机。

不是赌场里面的那种正式老虎机,而是摆在街头巷尾浴室小卖部里面的那种,当然也有博彩性质。收回目光,对视,兄妹俩不由会心一笑。

好吧,这玩意在以前曾是他们的收入来源之一……

不是赌,兄妹俩自诩没那好运气,也舍不得钱。

但他们曾经捡到过一台坏掉的,在个垃圾场里,那时唐朝就展现出了不凡的维修天赋,捣鼓了几个星期,踹踹敲敲的竟然是搞好了,然后尝试性质的摆在个好心人所经营的报刊亭旁边,结果就跟个会下蛋的母鸡似的,每周都能提供几十到几百元的收入。

当时这可把兄妹俩给乐坏了,一有时间就去守着,恨不能所有路过的人都能看到那台破破烂烂的游戏机,而如果真有人上手玩了,又不免提心吊胆,生怕别人赢钱……那时的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机器内部是可以调整赔率这些东西的,知道了他们也不会调,就是纯碰运气,可能是机器上一任主人原先调的赔率就不高吧,总的下来终归还是能赚钱的。

可惜好景不长,摆了大概有两三个月,他们遇到了行家,一个拿着磁铁钢丝钓硬币的小混混。当时的唐朝还是比较年轻气盛的,或者说是有股子独立生存蓄养起来的狠劲,发现这种情况后顿时就急眼了,直接一黑砖撂倒了对方……然后买卖就黄了,小混混有朋友,他们没有,惹不起,游戏机被砸了,他们也只得换地方生存。

……相视一笑后,兄妹俩还是没玩老虎机,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大致又逛了半圈下来,两人最终来到个抓娃娃机面前,开始操作……

这时,电玩室门口,一行五六人进来,为首的是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身躯颇为强壮,打扮不俗,左右转头间,瞧见娃娃机前激动挥手指挥的小姑娘,眼睛不由一亮,踏步走来……

…………

197章 宴会(中)

“瞄准了瞄准了……哥你别总晃爪子啊,要错过了。”

“你不懂,我这叫甩狙,是高级技巧!”

“哦哦,时间要到了……唉,又掉下来了,哥你这甩狙技术不行啊。”

“意外意外……”

电玩室,娃娃机前,一高一矮,兄妹俩时而激动惊呼,时而遗憾叹气,玩的倒是相当投入的样子,只是目前手旁战利品,无。

见到唐朝这边失败,小姑娘投入游戏币再次征战,她的抓取风格很简洁,就是盯准想要的玩偶,移动铁爪过去,果断按下,随即,果断失败,遗憾摇头,然后又兴高采烈的凑近过来指挥唐朝怎么怎么抓……属于理论经验很丰富,实战操作基本为零的那种。

唐朝的风格相对而言就要稳当许多,操作花哨归花哨,但不到最后一秒坚决不出钩,每次也总能精准抓到落点,但每次又都空欢喜一场。嗯,属于那种乍一看很厉害,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的伪高手。

这抓取率调得有点狠啊……试了几次,唐朝心中大致有了判断,这玩意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玩过几次,倒有听说过些内幕技巧,从某个无聊家伙那听来的……好吧,就是仁见仁基,后者是这领域内的真正高手,至于具体有多高,这么说吧,如果他不伪装易容的话,那当地几个游戏厅电玩城是绝对不可能让他进去的。

这是个能乐此不疲清空所有机器的变态家伙!

下次碰到可以请教下,也是个傍身技能嘛……如此想着,唐朝正准备再行投币,眼光扫到什么,转头看去,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子靠在糖豆所玩的机器边上,手里摩挲着几枚游戏币,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的撩着头发,笑道:“嗨,小糖,这么巧啊,一起玩吗?”

“韩东东?”糖豆诧异抬头,认出对方,又迅速转过头来,忍不住皱眉,“你挡着我视线了……”

“哦哦,不好意思。”连忙让出身位,果断下落的铁爪落空,瞧着遗憾叹气的糖豆,再次撩动头发笑道,“一起玩怎么样,这个,我擅长的。”

“不用,谢谢。”礼貌拒绝,说完糖豆便习惯性的凑近唐朝这边来,看着没有动静的橱窗,疑惑眨眼,“结束了?”

“嗯,没抓呢,现在抓。”

望了眼笑容有些僵硬的耍帅少年,唐朝收回视线,韩东东?名字有点耳熟啊……哦,被任不平打哭的那个……脑子里转了转便瞬间抛开,操纵铁爪再次出动,

“抓住了……有了有了,哈哈,抓上来了,这次有戏,稳住……”

看着凑在一起极是亲密的糖豆与唐朝,那被无视的韩东东脸庞刷的阴沉下来,绕到唐朝所玩的机器旁,砰的一声靠上去,皮笑肉不笑,“小糖你也不帮我介绍介绍……”

“啊!”“哎……”

却是韩冬冬靠过来的那一下,使得机器颤了颤,让原本抓着玩偶靠近出口的铁爪产生晃动,玩偶自然也是随之跌落,落在了出口外。糖豆抿嘴抬头,不悦道:“韩东东,你干什么!”

“呃……一个玩偶,你要是喜欢我买给你就是了。或者我让工作人员打开机器拿给你,这酒店是我家开的……”

“我稀罕你送给我?我本来可以自己抓到的。”

“那我现在给你抓上来,算是赔礼。”

“我不要!”

“那你要我怎么办……算了,我跟你讲不清。”避开糖豆愤怒视线,韩东东打量了遍唐朝穿着,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位大哥瞧着有点眼生啊,以前没见过,你谁啊?”

“你管得着嘛!”小姑娘虎着张脸,抱起唐朝肩膀就要离开,“我们去别处玩,不理他。”

视线落在唐朝手臂上小姑娘主动伸来的手掌,韩东东神色愈加难看:“等等,我让你走了吗?”这话自然是对唐朝说的,跟着韩东东过来的几人有意无意的拦住去路,“你很叼嘛,问你话当没听见啊,敢不敢和我玩一局啊?”

“怎么回事……韩东东?你想干什么,欺负人啊!大伙快过来!”

却是不远处打游戏的谢斌看到了这边状况,招呼一声,顿时哗啦啦七八个人围了过来。

“谢斌,这没你的事,别乱出头!”

“欺负小糖就是我的事,你想打架啊!”

“呵,跟我打你也配……”

吵吵嚷嚷,两帮人马对峙着,倒是颇有几分热血火拼感觉。当然,更多的是中二。人群中,唐朝面色古怪,不是因为这当事人一句话没讲就演变到如今的事态,而是其他事情……看来之前在讲述任不平挑掉跆拳道社团的时候,小姑娘没说实话啊,或者说是有意隐瞒了些什么,嗯,倒也正常,会害羞的嘛……

是的,唐朝何许人也,只寥寥几眼便看出这韩东东应该是糖豆童鞋的爱慕者,是不是之一还不清楚,呵,小屁孩眼光还挺好。这么说来,之前不断挑衅任不平就不是切磋那么简单了,是愤怒英雄救美的不是自己吗?真是……有爱的白衣飘飘年代啊……

“谢斌,我先把话给你撩这,以后有你苦头吃的……那个谁,给句痛快点,敢不敢玩一局,要是不敢也行,学三声狗叫,我就放你走。”

“韩东东你——”抬手拦下出离愤怒的糖豆,唐朝笑了笑:“你想玩什么?”

“你答应了?哈哈,好,有种!”竖了个大拇指,韩东东大笑两声,视线掠过周遭,抬手指向不远处地方,“别说我欺负你,你看起来比我要大两岁,玩拳击机敢不敢?力量论谁赢,简单直接。”

所谓拳击机,就是测试拳击力量的机器,本是个运动健身产品,后来被搬进了游戏厅,还挺受欢迎,毕竟打破别人留下的记录是蛮爽的,另外还有点饮料等小奖品相送之类的。

回头望了眼,唐朝没意见:“好啊。”

“另外……”眼珠一转,韩东东不怀好意笑道,“既然是比斗,总得有点彩头,我要是赢了,你学三声狗叫敢不敢?”

“合情合理,那如果我赢了呢?”

“自然是我学狗叫。”

“学狗叫就算了。”看了眼糖豆,唐朝想想道,“我赢了,你以后离我妹妹远点就行,不论是在学院,还是在外面,能做到吗?”

“哥——”听到这里,小姑娘哪还不明白唐朝看出了什么,不由摇着唐朝肩膀娇嗔道。

“妹、妹妹……哥?”韩东东闻言像是挨了记晴天霹雳,追人却要人家哥哥学狗叫这种事情,好吧,即便未成年,韩东东也明白自己这是踩进雷区了……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局势演变到这境地,旁边还有人看着,尤其是谢斌等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少年人心性自然是不好认怂的,转念想着不如先打败对方再说,至少那样他还有机会,最多打完说两句漂亮话圆个场就是了,学狗叫那自然是不会再提的……

打定主意,韩东东再次从头到脚颇为谨慎的打量遍唐朝,不高不壮,不像是能赢自己的样子,但是……这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的,也正是因为这点,原本还信心满满的韩东东不免患得患失起来。

想到什么,“等等,我这边换个人上。”

“开什么玩笑,韩东东我真心是瞧不起你!”谢斌抓到机会顿时毫不留情嘲讽道,“你怎么不让我们索性等几天,让你叫个大力士过来呢!”

“你给我闭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让我朋友上……和我一般大的!”说着韩东东走出人群,与个随他们一起来但一直静静站在外围的寸发少年,低声用不是很流畅的英文交流几句,指向唐朝,又指向不远处的拳击机,双手合十。后者沉吟了会,抬头对上唐朝看来的视线,轻轻点头。

收回视线,唐朝眉头轻挑,有点意思。这样,就不算欺负小孩了吧……

…………

198章 宴会(中下)

“哈,我朋友答应了,他是雅桑猜,今年十六岁,不算欺负人吧。”

“谁知道你有没有谎报年龄……”

说是这么说,但那双眸淡漠如水的寸发少年,表面看来确实不怎么大的样子,个也不高,身形更是精瘦,亚洲人的黄色皮肤,但听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华夏人。

唐朝无所谓笑笑,点头:“不算,可以开始了吗?你们先,还是我先?”

“我们先来,走,过去。”

哗啦啦一群人往拳击机走去,中途谢斌悄默声息的靠过来,一脸慎重:“唐哥,不要大意,这韩东东是学跆拳道的,练了好多年呢,虽然最近是让人给踩了……但实力还是有的。现在主动让这雅什么的替他出手,明显这人要比他更强,不然没理由的。”

“有道理,谢谢你提醒。”

“嗨,甭客气,我看那姓韩的不爽好久了,唐哥加油!”

要不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呢。这谢斌,此前倒是没有打过交道,现在看来完全一副谢建平的模子,小小年纪,会做事,会做人。

聚拢到拳击机前,又自行散开一定范围,那唤作雅桑猜的少年踏步走进场地,双眸定定,面无表情,似乎周遭环境人群视线焦点等等完全不能对其造成丝毫影响,自顾自的活动身躯,扩胸如石垒,抖肩若长龙,旋即,双手合十高举过顶,闭目似冥想又似在祈祷,定格了好一会。

这番古怪做派令周围一众少年少女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谢斌等人有心想要张嘴嘲讽几句,但看着场中那道静立不动的精瘦身影,不知怎的,好似有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小姑娘也敏感察觉到了什么,刚才她是不担心的,在她心目中哥哥就是无敌,所以就没强烈反对韩东东的比斗。但现在不禁抱紧了唐朝胳膊,巴掌大的小脸流露出几分担忧。

拍了拍小姑娘肩膀,唐朝递去安心笑意,随即了然看向场中少年,微微颔首。泰拳啊,瞧架势还不只是登堂入室那么简单,已经是学有所成了……

作为当今最凶猛的搏击术之一,泰拳,唐朝自然是有过了解的,前世今生都有,在地下世界,凶狠凌厉、动辄生死立分的泰拳本就受众极广,几乎每个有一定武技修为的地下世界成员,搏杀技巧中或多或少都会带有几分泰拳的影子,包括唐朝,也不例外。这里面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这种拳术无限契合地下世界的战斗风格,二是没有任何所谓套路,完全着眼于实战技术的组合运用,人人都可以学上两手。

当然,要学到精深地步很难。比如泰拳中众所周知的大威力肘膝功夫,就至少需要苦练三五年才能有所成就。而一旦练成,只要击中一下,胜负就可立刻定音。眼下这少年,虽然穿着外衣鞋子无法看到肢体锻炼痕迹,但只从感觉就能判断出是练成了,还是经过不断实战练成的那种。

这点倒是不意外,与以强身健体为宗旨的国术不同,泰拳作为泰国的国技,在本国乃至蔓延到其他国度都有着极其浓重的博斗娱乐色彩。许多穷苦出身的孩子为改变自身命运,自幼便苦练泰拳,踢香蕉杆或重沙袋,坚持几年后,再改踢坚硬无比的椰子树,忍痛忍伤,练得脚上鲜血淋淋是常有的事,直到将身体各攻击部位都锻炼得坚硬如铁,心智更是打磨的坚毅似钢。

学有所成后就从简陋台子打起,一步步打上更高擂台,博取名声,赚取奖金,甚而还会拍戏什么的,这就是打出来了,也是正规道路。但实际上大多数拳手都走不到这一步,或者说是走不起,中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辗转地下黑拳市场,或干脆走上犯罪道路万劫不复等等,这才是常态。

亦如这唤作雅桑猜的少年,一搭眼,唐朝便从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瞧出危险狠辣的本质来,对方手里是有人命的,还不只一条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从地下拳赛里打杀来的,而是通过其他什么途径……

兹——正自想着,场中雅桑猜动了,一动,便是雷霆。周遭围观人群都没有瞧清楚,只觉眼前一花,耳旁隐约间听到一声好似轮胎与地面的急促摩擦声,那实际只是雅桑猜旋转脚后跟,悍然发力踏前动静,旋即,摆拳,轰——

宛若惊雷平地炸响,拳击靶子大幅度后甩,连带着整座机器都颤抖不已。屏幕上的红色分数像打了鸡血似的飞速狂飙,一百、三百、五百……破纪录……六百、七百、八百、直到八百方才降缓速度,在一众目瞪口呆注视下,最终定格在八百八十七,停止跳动。

下一刻,破纪录的强劲电子乐乌拉拉响起,整个屏幕五彩灯光流转,炫目无比。哐啷,一瓶功能饮料从机器下方掉了出来,那是奖品。雅桑猜低头瞧见了,俯身捡起,抓在手中,默默退到一旁,依旧面无表情。

击打死靶子而已,确实不足以令他兴奋。

不过,“卧……卧槽……”谢斌等一众小伙伴就彻底傻眼了。拳击机他们自然是玩过的,这玩意每个地方的设定标准不一样,但不变的规则肯定是分数越高,力量越大。他们这的机器设定,成年男子也就是四五百分,这还是多少有练过的……八百八十几分,那得是多大力道?一拳不得打死人!

“哈哈,不好意思,我朋友手重了点。哟,还破纪录了,没吓到各位吧。”韩东东嘴角高高扬起,像是有根丝线拉拽着,咧开嘴唇又竭力下压,强忍得意忍的很辛苦的样子,摊手看向唐朝,“哥……大哥,嘿嘿,你看这事就到这怎么样?点到为止,不打不相识嘛。之前是我口无遮拦了,我向你道歉……”

这就是在圆场了,小屁孩心思还挺多。说来终归是欺负小孩,唐朝也懒得再行废话,轻拍小姑娘环抱手臂,走出人群,来到拳击机前。

“大哥还想试试?嗯,试试无妨,玩嘛……呵……”却是见到唐朝就这么杵在拳击靶子前,忍不住笑出声来。旁边谢斌等人见状也是一头黑线,这位大哥,貌似没玩过啊……游戏都是有技巧的,拳击机也不例外。技巧是退后拉开距离,然后猛地冲过去挥拳。这样力量加上冲量,分数会更高。

如唐朝这样直杵靶子跟前,那就只能原地摆臂发力了……这又不是打篮球,秀什么原地干拔啊!姿势美如画,分数要倒挂啊大哥!

且先不说这边的腹诽吐槽,在做了两个没眼看的扩胸运动后,唐朝出手了,一记平平无奇的冲拳,轰——动静倒是不小,毕竟多吃几年饭,力量还是有保障的,拳击靶子也大幅度后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咦?”正要扶额做不忍直视状的谢斌不由一愣,瞪眼看去,还下意识揉了揉,但那甩飞出去的拳击靶子确实没回来……站在机器前的唐朝貌似也愣住了,踮起脚尖往里面瞧了瞧,挠挠头。

嗯,确实是镶进去了……

与此同时,滴滴滴,一旁屏幕红色数字像打了肾上激素似的,狂飙翻滚,一百、三百、五百、八百……眨眼间破纪录……九百,九百九十九……

抵达最高峰值九百九十九后,蓦的,砰的一声,整台机器剧烈震颤下,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断掉了,紧接着屏幕光亮唰的黯淡、熄灭。至于音效,貌似有响半个音节但也瞬间隐没。下一刻,哐啷哐啷——

好似老旧柴油发动机轮转声,又好似绿皮火车驶过铁轨的偌大动静,下方出口跟疯了似的哗啦啦吐出各种奖品,争先恐后,饮料、纪念品,毛绒公仔,健身卡……堆成小山似的,站在旁边的唐朝脚面都给覆盖了……

一拳爆机。

周围,一片死寂。

“哇——”小姑娘最先反应过来,欢呼大叫,几步奔过去一头扑进唐朝怀里,“赢了赢了,哈哈,我们赢了!”

“这这这……这是作弊!不对,坏了,机器坏了……”韩东东瞠目结舌,一脸见了鬼似的神情。

毫无疑问,机器肯定是坏了,否则不可能吐出这么多奖品来。但却不是如韩东东所想那般被雅桑猜打坏,然后让某人捡到个便宜……即便这也是谢斌等人心中的想法,但赢都赢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你说坏了就坏了?这不是你家开的电玩室嘛!”

“就是,输不起别玩啊!”

“别那么没品韩东东,虽然你本来就没品,哈哈……”

嘲讽声中,一道略显别扭的口音响起,“我要,和你,打一场!”是皱眉瞧来的雅桑猜,唐朝连头都没回,和小姑娘兴高采烈的分拣着奖品,干脆摆手,“没空,先排队……啧,这不是我们刚才一直想抓没抓到的公仔吗,在这找回来了……谢斌,叫你朋友过来帮我拿下奖品,见者有份,都有奖励啊。”

“哈哈,好嘞。”

……

199章 宴会(完)

“明明说好是三个月,可三月之后又三月,三月之后又三月,快一年了老板!”

“你对我态度好点行不行……这特么哪来的一年,满打满算才几个月,少看些烂七八糟电影,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部戏里我这角色是挂掉的!”

“咳咳,串戏了串戏了……主要是老板你这打扮,嗯,你继续说……”

宴会角落,端着酒杯的李晓琳在与人交谈着,不时对走过身旁的熟人颔首致意,一派从容姿态。不像是在钓凯子,主要是交谈对象,一脸沧桑落魄的中年男子,委实不像是个绩优股,那就是确实在谈事情了,当然真实情况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如果去翻宴会邀请名单的话,就会发现这沧桑男并不在名单里面。而如果再较真去验证身份的话,更会发现这人并不在普查人口系统里……

好吧,他是宗清,伪装混进来接头的,顺便解决下晚饭问题。

“虽然是犯了点不应该犯的失误,但领导对你的卧底成绩还是很赞赏的……”

“别扯了老板,领导早就被吓走了,我都知道的。”

“什么叫吓,那叫搁置再议,是谨慎,是郑重,你这娃娃态度有问题……谁说领导都走了,楚当歌还在呢,是他表示的赞赏,尤其是对你前段时间抢劫案中对于谢薇的保护,他说你功劳不小。”

“楚处长?哦……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处长呢,眼光就是好啊!”适时举起酒杯遮掩小窃喜神情,李晓琳一脸八卦,“对了,听说楚处长要调回国内,有没有这事啊老板?”

“领导的事情别瞎打听……估计没戏。”嘴里说着不让别人瞎打听,宗清却继续道,“这是他自己讲的,不想回国内,说亚洲区遍地都是大佬,情况太复杂,他拼命三郎的强势风格,在海外能侥幸打出一片天地来,在亚洲区就不一定了,很可能拼着拼着就真把命给拼没了……嚓,我跟你讲这个干什么,说正经的,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坏消息我大致能猜到,呵,我暴露了对吧。”苦涩一笑,李晓琳无奈摇头。有些事是能想到的,蝴蝶胸针刚被黄明阳盗走,隔天他门口就出现了炸弹,效率这么高,稍带脑子分析,也就能知道那位早就知道蝴蝶胸针被他们这边给注意到了,如此,她的卧底身份自然也不可能藏住。

宗清摇头:“你误会了,这是我想说的好消息……至少对于组织来说是这样没错,那位既然早就识破了你,但直到现在仍然未对你下手,说明是对组织抱有一定善意的。”

“合着就我被卖了啊。”

“别说那么难听嘛,这不没卖得了呢吗……咳,组织现在的态度,对于那位的招安工作是暂时停止了,目前也顾不上他,在彻查队伍内部呢……领导身边竟然有卧底存在,还将秘密基地泄露给了境外势力平原袋鼠,最后还被那位给解决掉了……发生这种事情,是我也没脸再过来了,至少短期内是这样没错……咳咳……”

说话断断续续,是因为宗清嘴里塞了不少点心,还被噎住了,一旁李晓琳见状嘴角抽了抽,无语递去手中红酒,前者灌下红酒消化后终于缓过劲来,

“不好意思,一直在开会,午饭忘了吃……刚说到哪了,哦,坏消息……虽然组织是暂时放弃了对那位的想法,但与其同时,你的卧底工作就变得尤为重要。组织的想法是与那位开辟出一条联系渠道来,这也有便于我们今后工作的开展,否则时不时来一出,心脏受不了啊……小任不靠谱,满脑子就知道学拳脚,指望他沟通指望不上,所以就只能看你这边了。嗯,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你短期卧底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是长期潜伏,期限未知。且为了避免黄明阳的事情再发生,关于你的资料会进行一定程度的销毁,以后只与我单线联系,紧急状况下可以联系灵芝……”

稍顿,观察着李晓琳微表情,宗清苦笑道,“不要有什么多余想法,这是组织的安排。其实换个角度,这对于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做我们这行有今天没明天的,你是知道的……”

这就是安慰了,虽说都是为人民服务,工种无大小。但终归还是有所区别的,长期潜伏实际也就等同于放任的暗子,有可能会在某个时间点启用,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启用。这要是外围成员还好,无非就是个暗线而已,但李晓琳是正儿八经的九州崛起编制,层层选拔、艰苦训练,掌握多种技能等等,其中所付出的心血实不为外人道也……就像一艘设备极其完善的远洋货船,刚出厂没多久,正待踌躇满志扬帆海上,见识这番天地,结果却因为一次意外就得在港湾口永远搁浅,这搁谁心理都不会好受的……

“别说了老板,你今天联系我说要过来,我就料到了。”李晓琳神色复杂的耸了耸肩,深吸口气,“我服从组织安排,也会尽量与那位联系。”

“嗯,我知道……不要有什么压力,那位的脾气大家都清楚,部里现在估计也清楚了,联系工作不急于一时……好好做你那份月薪上万的工作,那以后是你的主业,有机会的话可以尝试谈谈恋爱,结个婚什么的,就当换个活法……虽然部里从未对这方面做过束缚限制,但身处其中的感受大家都清楚的,你还年轻,又是女人,别学我和老高,耽误不起的……就这样吧,要切蛋糕了,你好好想想,我先撤了。”

“我送你。”

“不用。”

摆摆手,宗清向门口走去,走到门旁时,宴会厅外十余年轻男女进来,神情兴奋,互相叽叽喳喳的说着,人手一个小玩意,尤其是名模样瞧来分为可爱的小女孩手里,公仔玩具什么的抱了个满怀,笑眼弯弯。

双方擦肩而过。

“呀,要切蛋糕了,赶紧过去……可这些东西怎么办?”

“没事,找个服务员暂时先寄存在酒店里,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就行。”说着唐朝顺势抬头,看着宴会厅外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身影,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有够拙劣的伪装……九州崛起那个眯缝眼?他来这里干什么?

想了想,也就不想了,没那必要,唐朝还真不信经过几天前别墅那事,对方这么快就对他有什么新想法,急着投胎也不用这么赶不是。

等把玩偶奖品放好,水晶吊灯熄灭,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蛋糕被推至宴会厅中央位置,上面插着几根跳动火苗的蜡烛,这就是今晚生日宴最后一个正式流程。

切蛋糕。

谢薇是个干脆的人,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银刀便要一刀划下,一旁小姑娘连忙拦住:“许愿,小姨你要许愿啊,很灵的!”

“对啊,薇薇姐,得先许愿,这是个仪式。”李晓琳附和道。

仪式什么的谢薇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既然糖豆和关系不错的助理都说了……谢薇略显无奈的笑了笑,放下餐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心里却没什么想法,本想着做个样子意思下,低头看着黑暗中跳动烛火,精美蛋糕花纹,不知怎的,一个念头、一道身影,忽然窜入脑海,微微怔了怔,随即阖上双眼,虔诚许起愿来。

如果真的灵的话,那就,希望还有再次见面机会吧……

…………

200章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许愿是件虚幻且没多大意义的事情。

但人们依然乐此不疲,或许只是为表达一种美好憧憬,实际心下是清楚的,无论是对着流星、蛋糕,亦或者是进出道场跪拜各种神灵等等,成功的希望都微乎其微。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大多时候,真的也就只是幻想而已。

生活并没有神迹,有的只是脚踏实地。而若能真正做到后者,便是生活的强者,那也可以看做是一种神迹,由自己双手创造的奇迹。

唐朝正在努力,这注定是一条异常艰难的道路,总会有各种或主观或客观的因素跳出来阻拦干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从真实身份暴露程度来讲,目前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值得庆贺。

当然,也有几个无法避免的隐患瑕疵,比如九州崛起的尝试接触,比如某条咬着不放的疯狗,也比如某个倒霉中间人……也就是叶忘君,后者江月公馆的房间没有退租,但确实是搬走了,具体猫到哪个犄角旮旯唐朝并不清楚,毕竟是混地下世界的,躲藏还是很有一手的,只知道应该是没有离开岭江地界,因为隔山差五的总能收到她发过来的邮件,里面是些地下世界的情报资料,主要针对华夏区域、岭江周边。

很齐全,至少比唐朝单纯从第五论坛等几个渠道了解的要全面的多。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唐朝的风格主要偏向于行动,这是前世的习惯,也就是重生回来为保障自身及糖豆安全,才想到竖起几道篱笆墙,经营情报收集工作。不过效果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这点从之前的变异人以及黑色雷电、毒箭佣兵团越境事件,基本每次都是后知后觉就能看出来。他是真不擅长这方面的工作,而且,他前世混得是欧美圈,对于亚洲区实难称得上了解。

所以,对于叶忘君提供的情报资料,唐朝是需要的,但同时也不由得纳闷对方这么做的原因,要知道情报在地下世界可是很值钱的,尤其是些重要的实时情报,一条千金,甚至一字千金,那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但现在对方就这么无偿赠送了……

唐朝倒是有问过原因,叶忘君的回复是要做他的专职经纪人。唐朝看到这差点被逗乐了,讲道理,重生回来后他压根就没想过再做什么全职杀手,做他经纪人妥妥得穷死啊……果断拒绝,对方也不纠缠,只抛下句总有天你会需要我的。然后就自顾自的继续发送情报,且周期愈加稳定,就像打开电脑屏幕总会弹出来的头条新闻框一样,按时按点,风雨无阻。

对比,唐朝秉持的原则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爱发发呗,有免费的情报为什么不看?

不过,心底大致是清楚对方想法的,算是一种交际手段吧,这是前期示好,目的是拉近彼此关系……地下世界的交情最不值钱,但有时候,却又异常珍贵。就像唐朝和前世的经纪人老哈伦,十余年的合作,风风雨雨,双方不说亲若父子,却也差不多都是将对方当做家庭成员看待。只是,终归还是比真正家人差了一筹,所以为了女儿,老哈伦选择了出卖……

混地下世界就是这样的,杀人或被杀,出卖以及被出卖,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体验过、经历过、反思过,也就基本看开了,也正是认清这些,重活一次,唐朝选择安于现状,尝试下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偶尔总会有点小手痒,唐朝也没选择刻意压抑,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条件下,某些小恶趣味还是值得发扬的,毕竟,生活也是需要惊喜的嘛。

矛盾?不,这就是人。

……

谢薇的生日宴过去后,生活再次进入了段平静期,或者说是咸鱼期。

工作?不存在的。老板疯了,一门心思的推崇封建迷信,事务所都半月没开张了,怎么办,在线等,不急……

某条咸鱼的日常行程是这样的,每天练练拳,散散步,看看书,刷刷帖,和妹妹讨论晚饭吃什么这世纪难题,偶尔也教教某个笨拙的大明星弹弹吉他……大致就是这样子。

无聊?呵呵,咸鱼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这天,清晨,惯例的站桩打拳。

“小唐,你是有习武天赋的,就是这年纪……可惜了啊!”

身着练功服的杨老长吁短叹,一旁收起架势的唐朝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类似这样的感慨,杨老叹过许多遍,他也就听了许多遍。

没有出风头的想法,唐朝每天学拳也就是按部就班,中规中矩,权当是锻炼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出彩地方。但那是对于外人而言,一辈子习武的杨老多少还是能瞧出点东西来的,尤其是随着了解的加深,有些东西就无法完全隐藏了,比如唐朝这幅经过几年锤炼的身躯,确实是习武的好材料。

如此,有志于发扬传统国术的杨老自然不免叹息璞玉潜藏。

“那我呢?杨爷爷,我这年纪还能抢救下的吧,我有习武天赋吗?”一身红色运动服扎着单马尾的糖豆,仰头好奇问道。

“哈,你有没有习武天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小机灵鬼肯定受不了习武的枯燥……你的身体也不允许,当成锻炼就好了。”

糖豆动过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唐朝是和杨老提过的,担心的就是杨老受不住小家伙的磨人功夫,教出事来。小姑娘听了这番安慰,大概是破灭了什么女侠梦想,有点沮丧。

“不过呢,好了,不要嘟嘴了,改天我传你几手绝活,不说打人,至少防身脱险问题不大。”又安慰了番小姑娘,杨老对唐朝道,“后面几天我要经常出去,时间不确定,早上教拳要放一放……嗯,小唐,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擂台比武啊?”

“擂台比武?”唐朝闻言微怔,一旁糖豆却是举起手臂,“我知道,我有听同学说起过,是不是最近那个综合格斗交流会?听说许多国家都参与了,有空手道、跆拳道、泰拳、散打……总之就是很多很多。”

“对,就是那个交流会,全称叫格林莫综合格斗,私人承办的,但是是正式比赛。举办过许多届,以前大多是在海外,国内对这方面管理还是很严格的,这次难得在岭江。”杨老解释道,“小唐你虽然也学了几趟拳,但严格来说并不算武林中人。不过有些东西看看无妨,增广见闻,触类旁通,对你学拳有好处的。”

唐朝闻言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兴致勃勃的糖豆,想了想:“那比赛是在周末?”

“不全是,有两天在周末。”

“那行,我带糖豆去见识见识,当做周末活动好了,对了,门票在哪买?”

“贵吗?”小姑娘紧跟着又补充了句。

杨老笑着摆手:“不用,在岭江我这张老脸还是有点用处的,到时我带你们进去。”

“哈哈,那就承杨爷爷您的盛情了。”

小姑娘大喜,装模作样的拱手致谢,惹得杨老又是阵大笑。说好后,又聊了会闲话,晨练结束,糖豆继续去上学,唐朝继续待家咸鱼,没到中午,兄妹俩愕然发现这番情是白承了。

唐朝这边是张德明开车送来几张格斗交流会的票据,原来那交流会的安保工作正是由谢建平公司承包的,估计内场票数不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就送来几张。

糖豆那边则是中午与谢薇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个事,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在打听清楚那比赛是怎么回事后,表示要参与这周末活动,找谢建平那边又要了几张票。

晚上兄妹俩回来一碰头,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小姑娘都琢磨着贩票了……

…………

201章 一定要赢

“……今天的天气更适合踏青、露营,聊聊天、烧烤什么的,会很惬意。或者是去游乐场呢,年后城东那边新开了家,听说规模挺大的,里面的游玩项目很多,过山车、跳楼机,还有鬼屋,都挺刺激的不是吗,不一定非要去看打架……”

“不嘛小姨,我想看擂台格斗,我胆子很大的,不会被吓到的。”

“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是你现在的年纪不适合看这个……梁哥,你是专业人士,你来说说综合格斗适不适合小孩看。”

“呃……”

疾驰车里,主驾驶、副驾驶位置,昨天刚旅游回来的梁哥与唐朝面面相觑,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方双手抱肩心情明显不是很美好的谢薇与一脸撒娇的糖豆,不由都是苦笑。

这事怎么说呢,今天周六,上午,他们现在是去体育馆的路上,去看那边已经开始两三天的综合格斗比赛。这是一早就定好的行程,周末活动,包括谢薇当时也是同意的。

但在昨天,谢薇不知从哪听到了个消息,那综合格斗比赛里出现严重伤人情况,伤者是岭江本地的一个坐馆武师,至于打人者好像是个泰国选手,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受伤场面貌似很惨烈,也很血腥,这就让谢薇无法接受了,考虑到糖豆年龄还小,便就出现了眼下这临时变卦、不断劝阻的一幕。

说来也是关心,唐朝听了都想跟着劝两句,但是怎么说呢,最近两天他没有见到杨老,不清楚所谓受伤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加上小姑娘期待这周末活动好几天了,好像还和同学有约,也就只好选择沉默不语。

当然,谢薇也没指望他帮腔就是了,在前者看来,他大抵算是此行的罪魁祸首,最次也是帮凶……

终于,撒娇拉锯中,后座两人勉强协商好只要出现严重受伤情况,比如血溅擂台这种的,那这次周末活动就临时取消。其实谢薇是想约定有受伤情况就撤的,但小姑娘到底还是机智,清楚只要打架就不可能不受伤,识破了小姨的语言陷阱。

抵达体育馆,几人下得车来,并没有打电话给杨老,他们有票的。来得有点迟,观众们大多已经进场,也就没排队。进场前,唐朝抬头看了眼悬挂检票口上方的横幅,热烈庆祝格林莫xx届综合格斗成功举行……有点寒酸啊。

也在意料之中,不说格林莫这牌子算不得响亮,影响力有限。只说格斗这项赛事,在国内就是小众。热爱的人极其关注,不热爱的估计都没听说。还好华夏人口众多,即便是小众也是相当大的比例。进得场来,观众数量也确实不少,且先不论这里面有多少是撑场票,至少四周座位席是坐的满满当当。

气氛也还不错,场中擂台上已经开打,瞧着是散打与拳击的对决,拳拳到肉的场面还是很能调动观众情绪的,时不时响起整齐惊呼。但纵观全场,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是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媒体记者。

倒不是说没有,采访区那边还是有不少的,但大多是体貌特征明显的外国记者,岭江本地媒体少的可怜,小猫两三只,还不是电视台或者某某报业等平面媒体,而是现阶段影响力不强的网媒。

这就不只是小众的问题了,主要还是国情关系,国内官方一般不会宣传这类赛事,有时还会有意无意的忽视,个中原因就不解释了,大家都懂。

找到前排位置,谢薇三人坐下,唐朝则打个招呼起身离开。杨老是在这里的,之前没打招呼就算了,但已经进来再不找过去说声就不合适了。不过,唐朝刚离开坐席范围,耳旁就忽然传来阵阵喧哗吵闹,仔细一听,嘘声里分明是各种口音的国骂。

唐朝下意识转头,台上没站着华夏武者,一个身躯魁梧的欧美拳击手,一个黄皮肤摆出泰拳起手式的亚洲人,嗯,应该是泰国选手……这骂的是谁?

离着不远的几个座位,几名像是一起过来的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霍然起身,面色潮红且激动,

“草泥马!泰国佬!”

“你骂的人家也听不懂啊……我怎么就忘了请个泰语翻译过来呢,明明昨天还记着的,管不了了,整洋的吧……法克鱿!敢在我们地盘嚣张,废了你丫挺的——”

“老江,你不是说你保镖很能打,退役特种兵吗,找机会办了这些泰国佬啊,打残了医药费我给你出!”

“我倒是想,特么这些泰国佬每天不是打比赛,就是回酒店,怂的很,找不到机会啊!”

“找到机会我看也悬……昨天那严师傅不是无名之辈,在岭江很有名气的,练得是家传严门拳,年轻那会又学了散打,脾气火爆,几年前据传差点失手打死人……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两个回合都没能撑得下来,生生被人打晕在擂台上,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现在都没醒过来……”

“老贺你说这些干什么,不是长他人威风嘛……”

“我是就事论事,这帮泰国佬下手黑着呢,昨天方师傅丧失抵抗能力,还挨了个重手……吗的泰拳这么厉害的吗,看看,台上这块头的洋鬼子都扛不住一记鞭腿,怂了……”

“厉害个屁!特娘的,看得真憋屈,我出去抽根烟……”

……

唐朝琢磨过味来了,回头看了眼台上正展开凌厉攻势的泰拳手,挑挑眉,绕过观众席。

后台入口有名大汉守着,谢建平公司的安保人员。唐朝原本想着让对方进去通传一声,结果那大汉上下打量眼唐朝,点点头,侧身就放他进去了。

里面是各个国家或者说各个拳种的选手休息准备区,唐朝找到华夏拳师所在地方,同时也想起了门口那有点面熟的大汉是谁,依稀是去年认亲时候,谢薇与谢建平所带的两名保镖其中之一,嗯,被他上撩阴腿的那个……真是有缘啊!

感慨着,唐朝站在门口探头望向里面,得,这边也吵着呢。

“什么身体不舒服,不就是怕了那帮泰国佬,想退赛!拍挨打,还学什么拳、练什么武?回家养猪去不是更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沈,消消气,想个辙对付那帮泰国佬才是正事。”

“想什么辙,坐这半天憋出一个屁来了吗?人家现在摆明是要踩乎我们上位,给那个什么泰拳馆扬名。那帮外来的当然可以不当回事,拳馆又没开在他们地头上,想退赛就退赛,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们……外面会怎么传,你岭江武术界丢人,被一帮泰国佬给压的抬不起头!”

“老沈你属疯狗的,怎么逮谁咬谁,合着我愿意看到人家屁股坐在我脑门上面拉屎拉尿?”

“行了,都少说两句,一把年纪让孩子们看笑话……别在这围着,下一场该谁上去打,先去准备……老颜,你家那位坐馆武师,对上那帮泰国佬有机会吗?”

“够呛,他前两年和方虎方师傅交过手,算是不输赢……泰拳我有过点研究,基本都是打小磨练筋骨,训练残酷,无限压榨人体潜能,当打之年威力极大,但一旦过了三十五、四十,后反应就来了,废掉都不稀奇……所以别看这次过来的那帮泰国佬大多二十郎当岁,最小的听说只有十几岁,但他们的身体筋骨、竞技状态,都是接近巅峰状态的。而我们这边的成名拳师,岁数大多上了四十,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在退化,硬碰硬,只要一口气卸了,再想赢就难了……”

“华海呢?年轻一辈里的身体素质属他最出挑,对上有希望赢吗?”

“有没有希望不知道,关键是他家里不让他出来打啊,昨晚他爸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别安排他儿子上场……”

满屋子的人,大多上了岁数,摇头叹气。杨老坐在中间位置,一直沉默不语,察觉到什么,抬头对上唐朝视线,怔了怔,随即起身和周围人打个招呼,走出门来。

“不好意思,小唐,忘了接你们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小糖豆呢?”

“没事,我们跟着个长辈进来的,糖豆正陪着呢。”唐朝抬头示意屋里面,“杨老这是……出事了?”

“唉,别提了……”正要说,一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从隔壁休息间里走出,身躯魁梧,面容刚毅,走到跟前,先是冲着唐朝友好点头,随即望向杨老,语气坚定道,“师父,我选择打下去!”

这人唐朝认识,叫徐生,是杨老的亲传弟子,现在在警队那边做教官工作。与唐朝见过几面,在江月公馆,杨老的一众弟子里面,也就数他往江月公馆跑的最勤。

杨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神情复杂道:“阿生,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嗯……”杨老缓缓点头,轻声道:“一定要赢!”

“放心吧,师父,我不会输的!”斩钉截铁回应,随即再次向唐朝轻轻点头,大步离开。

侧身望着徐生魁梧身影,杨老神情默默,一言不发。唐朝陪在身旁,暗暗轻叹。

或许,杨老最后也最想说出的话是注意安全。但他明白这话并不适合在这时候说,会影响到他徒弟的斗志,所以他说的是一定要赢……

…………

202章 同行间的仇恨(大章)

“……格林莫赛事名气不算大,和国外那些已经做起品牌效应的拳击格斗比赛无法相提并论,但毕竟是正规赛事,总是有规矩的,这次问题就出在比赛服的广告宣传上……岭江最近新开了家大型泰拳馆,在兴平路那边,也不知是拳馆老板找到了这帮泰国选手,还是本来就是他们自家的产业,想要借着这场赛事打广告宣传拳馆……”

“这本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比赛服打广告很正常,拳种习惯不同,有的印在出场披风上,登台脱了打赤身。有的干脆印在练功服上,带上擂台打比赛……这次赛事承办方新出个规定,赛服上的广告标语只能在比赛前亮出来,正式开始比赛的时候,台上选手身上不得出现广告……泰国选手那边可能是事先没打听清楚,他们统一订制了批比赛短裤,上面印着那泰拳馆的广告,结果第一天比赛就违规罚分……”

“这是海外赛事组定下的规则,所有参赛选手一视同仁,但泰国人觉得他们被针对了,被岭江本地的几个赞助承办方给针对了,所以在随后的比赛,只要面对我们这边的参赛拳手,他们就会故意下狠手,几天下来,已经伤了七八个人,昨天的方师傅伤的最重,臂骨肋骨多处断裂,当场昏死台上……”

走廊里,随着杨老不偏不倚的将整件事情道出,真相也就逐渐水落石出。

听着貌似是个小误会,一支广告宣传而已,没多大事。但实际原因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杨老是厚道的,没将对方的态度动机往恶处想,比如泰国人不清楚规则的事情……真的不知情吗?未必如此的。

有句话说的好,唯有同行之间才是最红果果的仇恨。

放在眼下,大到一个拳种,小到一个拳馆,想要在异国他乡立足扎根谋发展,总要拿出点真东西来的,而有什么真材实料比踩乎同行更简单直接有效呢?想来是没有的。

“……本来是想着趁这机会和小唐你一起坐下来看看比赛,交流交流,但现在……事关岭江武术届,我这大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也无法置身事外,现在阿生又上去了……阿生没那么争强好胜,他坚持上去打,说到底是给我这门挣面子,不想我这老家伙临到老了被人戳脊梁骨,但我宁可他不上去啊,真要出什么意外,我这个做师父的该怎么和他家里人交代……唉,学拳学一辈子……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这是杨老说至最后的摇头叹息。

唐朝基本是同意的,事实也就是如此,就像地下世界一样,武术界同样信奉拳头为大、实力为尊。尤其是涉及利益的斗争,最为凶狠,也最不讲道理。你不能指望别人因为你弱就不欺负你,这世道还没这么温情。

所以,唐朝也不知该说些或者安慰些什么,杨老也没有那么多闲聊时间,一席话说完,便匆匆作别还回屋内,里面的基本都是岭江武术界前辈人物,有的还挂有官职,比如某某武术协会会长之类的,若是正常时候,喜欢提携后进的杨老想来是会领他进去介绍,混个脸熟什么的,但现在自然不会,时机也不合适……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总归是要商量出个章程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同样是踩,这事和之前任不平疯狂踢馆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后者当时虽然闹得也很大,但任不平的目的很纯粹,拜帖踢馆也合规矩,还带着点正统打假意味,没什么毛病可挑,说到底也还是自家事,所以如杨老这等明眼人是没出来的。但当下就不同了,外来拳种进驻没问题,但用这等近乎于入侵的手段无疑就触动了所有人的神经,无论是出于自身私利,还是从维护岭江国术的角度出发,这事都没有任何退让余地。

返回观众席,之前那泰拳手早就打赢下台,场内气氛也就恢复正常。

路过瞧见谢薇的神情,额,貌似更紧张了,大概是有听到伤人情况不只一例吧……糖豆倒还好,左顾右盼,显得很兴奋,新奇是一方面,另外小姑娘是真的胆大,不就是打架嘛,小时候她见得多了,参与的也不少,且场面远没有眼下这么文明,都带武器的,砍刀、板砖、折叠椅什么的,街头斗殴很热闹。

因为已经打了两三天,过了菜鸡互啄的初赛,现在是淘汰赛阶段,擂台上的搏斗还是很激烈的,场面也就显得观赏性十足。

拳击、巴西柔术、泰拳、空手道、柔道、散打、截拳道……各个国家选手,各种风格迥异拳种,你方唱罢我登场,可谓精彩纷呈。

观众席也延续了之前气氛,有本土选手出战就欢呼助威,有泰国选手出场就嘘声怒骂,立场极为鲜明,也就是看哪都不挨着的两名外国拳手较量,能平心静气的正常观赏,打得好就鼓掌叫好,打得臭就将目光投向别的擂台,或者索性不看,嗑嗑瓜子聊聊天什么的。

气氛总体还算和谐,受伤情况也有,擦着碰着眼角流血之类的,这在擂台上很常见,摆在阳光下的综合格斗到底不是黑市拳赛,没那么残酷,只要裁判认定一方伤势过重,就会立刻中止比赛。

所以半天看下来,谢薇的情绪也就不再紧绷,当然,要说看几场就投入进去也不可能,出身性格等原因,好勇斗狠、打打杀杀这种事情她终究还是很难喜欢,但也会与小姑娘讨论诸如跆拳道与空手道哪个更厉害,比之华夏功夫太极拳等等又如何,算是进入了周末活动状态,至于讨论不清楚请教专业人士……

那肯定不会问唐朝,问的是梁哥。有时周围的格斗爱好者也会回答这类小白问题,顺便尝试跟谢薇要个号码什么的。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谢薇这款的无论出现在何种场合,总能很快成为焦点,就连那些对准擂台的摄像机时不时都会偏移过来,给个快闪镜头。

比赛一场接着一场打。

虽然没有类似运动会大屏幕显示胜率之类的,但大致看了几个擂台十余场比赛下来,唐朝心里也就大致有数,泰拳的胜率很高,目前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意料之中的事情,这等小规模、轻量级的格斗比赛,泰拳的特点风格强势的一塌糊涂。

尤其是这次过来的十余名泰国拳手似乎是一伙的,竞技水准都在水平线以上,隐隐为首的拳手,唐朝兄妹俩还认识,正是不久前在电玩室见到的寸发少年,雅桑猜,身份地位貌似不低的样子,打完比赛下台大群人簇拥。中午吃饭时候,眼尖的糖豆还看到了韩东东,混迹在泰拳选手团里面,这位好像是抛弃跆拳道,改混泰拳了。

而在认出雅桑猜后,唐朝不禁为后台担忧合计的杨老等人暗自摇头。不得不说,这确实有些不公平,打比赛的和见惯生死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以那雅桑猜的凶性身手,参加这类型的比赛虽然束缚许多,但也几乎等同于是在刷经验,普通选手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麻烦。

至于杨老的亲传弟子,徐生,第一天有打了两场,一场是对阵空手道,一场是对阵自由搏击,两场都赢了,底子是相当纯熟的洪拳与形意,另外加入些散打元素,打得很漂亮,也博得了满堂彩。

这让憋屈好几天的本地观众大大松了口气,纷纷开始期待他与泰拳的较量,而徐生下一场登台比赛,周末的下午,对战拳种正是泰拳……

唐朝此前并没看对战表,也没有看的意义,本来就是逮一场看一场的。当在漫天的欢呼与狂嘘交织声中,见到身躯魁梧的徐生以及神情冷漠的雅桑猜先后登台,眉间不由一凝,再看到就站在擂台旁边的杨老,不由暗自轻叹。

老实说,他不是很看好这场比赛的输赢,但显然他也无法阻止。

双方行完礼节,裁判开始声方一落下,台上两道身影便悍然撞在一处,徐生显然是有做过功课,清楚对阵泰拳不能退,他的身体机能也不允许他退,唯有一鼓作气直接拿下对手才有赢得希望。

战术是正确的,但密集攻防战里,砰砰砰拳脚相交,短短十秒钟不到的时间,徐生防线便轰然告破,被迫撤步后退,他实在接不下雅桑猜那宛若暴风骤雨般的窒息攻势节奏,而这一退,便就是无休止的退却……踢、打、顶、撞、砸、膝肘并用,拳脚翻飞。紧张激烈的格斗中,台上的雅桑猜却像是在刻意表演,逐一将泰拳技巧特点轮番展露,偏偏又不显无用花哨,生生将徐生从擂台中央位置逼至角落。

这一面倒的碾压局势无疑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欢呼声加油声下意识停歇,怔怔看向台上。

要遭……唐朝微一皱眉,却是被逼至擂台角落的徐生双手护头,强行从一侧方向翻滚而出,那是故意留下的空隙啊……果不其然,刻意等待徐生起身,雅桑猜扭身摆腿,凌厉侧踢直接踹中徐生小腹,砰,偌大力道直接将徐生离地踹飞,跨越整个台面,撞上缆绳,身不由己的反弹回来,向地面栽倒……

就在这时,唐朝霍得起身,几乎就在同时,“住手——”是擂台边的杨老,失声惊呼,下意识就要翻身穿进擂台,但已完全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雅桑猜嘴角泛出残忍笑意,蹬腿抬膝,瞬间跨过彼此距离,趁着徐生还未倒地空隙,坚若钢铁的右膝重重撞上徐生胸膛,轰——

巨大声响,夹杂着咔咔密集骨骼断裂声,高高飞出擂台的徐生当空喷出大片血雾,在周遭诸多目光注视下,人若飘零残叶般重重摔在场内地板上,稍稍弹起,又再次跌落……没有丝毫防护卸力动作,显然在未落地前便彻底陷入昏死状态。

全场寂静,擂台上,雅桑猜笔直站立,神情冷漠,抬手,对着昏死过去的徐生竖起大拇指,倒着的,略显别扭含糊的中文嗓音清晰响彻场馆,

“华夏功夫……垃圾!”

静了静,暴怒大吼蓦的自观众席传出,“我草泥马——”经典的国骂,像是打开了阀门,漫天饮料瓶、手机、鞋子等等杂物当空飞舞,下雨一般砸向擂台。与此同时,泰国人、华夏人、参赛选手、保安、裁判潮水一般哗哗涌向擂台,瞬间一片混乱。

“我干死你啊泰国佬!”

“丢雷老谋,故意伤人!禁赛、禁赛——”

“傻叉我看你今天走不走得出去……”

“我们走!”回过神来的谢薇面色难看起身,当机立断的拉起小姑娘手掌,快速穿过坐席间的人行通道,旁边是纷纷起立疯狂前涌的暴动人群,再不走,真未必能走得了。

好在他们反应及时,梁哥在前面奋力开路,在人潮袭来的前一刻惊险脱身,离开观众席范围。

唐朝回头望去,有安保人员拦着,倒是没有多少观众翻过隔离带警戒线,就算翻过去也靠近不了擂台附近,因为那里黑压压的根本插不进去脚。

擂台上,推搡,叫骂、拉架、保护……乱作一团,人影丛丛间,手里抓着不知谁砸来饮料瓶的雅桑猜,神情不屑且恼怒,高昂着头,在周遭一众泰国人保护下快速退场。

不远处,是已经被抬上担架的徐生,同样在挤开人群退场,杨老跟在一旁,神色慌乱悲痛。

轻呼了口气,唐朝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入夜,白天的喧嚣早已在耳旁散去。

体育会馆内的混乱并没有波及外面,包括擂台故意伤人事件,也没有在市面上、网络上掀起什么波澜,也就是在些贴吧里,不知名的网络媒体上有人谈及,应者寥寥,不见影响。

江月公馆,小姑娘下午就被谢薇接走,唐朝独自坐在晦暗书房里,面前是闪烁着微光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打开的邮件界面,是叶忘君发来的情报消息。

大致内容是北藤司那边察觉到了岭江情报据点的失联,已派人手前来调查,具体人员身份不明,数量不详,唯有进来渠道,叶忘君判断是跟着个空手道代表团来的,后者落脚地点是市内某星级酒店,也就是综合格斗赛事承办方为各国拳手选定的入住酒店之一。

果然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人士去办……什么叫专业,这就是专业!

一杯茶喝完,唐朝叉掉网页,合上笔记本。在黑暗中起身,离开书房,走进洗漱间……

…………

203章 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酒店,大堂,亮如白昼。

旋转门自如运转,进出客人不是很多,有也是体貌特征明显的外国人。门外一旁有立起的展示架,贴了张通知,内容大致是告之酒店已被包下,用作格斗赛事选手休息,比赛期间不招待外来宾客云云……意思很清楚,但现在却有些许麻烦。

“小姑娘你在怕什么?我打听过了,你们这房间没住满,我正常住宿,有什么问题……你别看他们,他们是长得壮了点,看着凶了点,但都是好人,我朋友来着,你们可不能以貌取人,没这么做生意的,这是歧视……”

“小姑娘你要是解决不了,把你们经理叫出来,大家讲道理嘛……”

“保安就算了吧,呵呵,我这些朋友脾气还是挺冲的,真要打起来,我怕你们扛不住……”

……

长长前台,里面是酒店方面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姣好面容上的职业化迎宾笑容多少有些僵硬。外面则是几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他们身后,是十余名一字排开的大汉,黑衣黑裤,身躯笔直壮硕,静静站着显得压迫力十足。

几步外,身着西装的客人收回视线,面前一名酒店工作人员递来房卡,“不好意思,先生,您的房卡消磁了,这边给您一张新的,带来不便十分抱歉。”

“好的,谢谢啦美女。”接过房卡,笑着扬了扬,又好奇扫了眼几步开外的人群,客人转身走向酒店里面。按动电梯,直达九楼,踩着绵软地毯来到走廊尽头,一间套房门前,并没有刷卡进屋,而是抬手按了几下门铃。

等待间隙,眼角余光至少有三次无声波动,掠过不远处推着餐车离去的服务生背影。门开,走进,顺手将房卡丢在一旁鞋柜上,“没什么异常,还是那帮打泰拳惹出的麻烦,应该是有激起几个格斗爱好者的愤怒,打算报复什么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一改方才在楼下与酒店工作人员交流的标准中文,用的是日语,房间大厅,或站或坐着三名男子。茶几上笔记本电脑后方,一名半躺在单人沙发上的男子轻点头:“那就好,不要大意,最近一段时间组织在岭江损失了许多人手……渡边君,有空关注下接下来几天的格斗比赛状况,如果那帮泰国人还在招摇惹事的话,我们撤出这里,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实际上,我正在关注……空手道团的成绩太烂了,那帮人,简直就是在侮辱这门武技,真想扮成选手上去打几场,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空手道!”

“哈,渡边君,你上去也未见得能赢的。那帮打泰拳的水平不错,尤其是那主将雅桑猜,他是普帕最小也最器重的弟子。”

“那个从战场杀出来的泰拳宗师?难怪那小子杀气那么重,原来是师出名门。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带上枪……”

闲聊着,几人神情很放松。也就是提到那普帕时神色凝重少许,其余更多的还是不以为然,似是对住在同一栋楼里的各国拳手乃至对这场综合格斗比赛,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叮铃铃,这时,摆在大厅写字桌上的座机电话忽然响起,对话交谈声顿时一滞,响铃数声后,靠得最近的男子打了个手势,拿起话筒,按下免提:“喂?”

“老板晚上好,需要特殊服务吗?”话筒那头,略显轻浮带有明显岭江本地口音的嗓音传来。

接电话男子闻声不由一愣:“不需要……”

“等下。”方才进屋的男子走过来,口吻熟络道,“你们这有什么特殊服务?”

“服务很多,看老板你喜好了,快餐全套都有。”似是听到有门,电话那头的嗓音明显热情起来,“我们这的姑娘质量很好,少妇、模特、大学生,应有尽有,都经过专门培训的,保证让老板你享受到至尊帝王服务,另外你要是有什么特殊要求,比如带个道具穿个制服啥的,我们这边也能提供。”

“价钱呢?”

“这个得看老板你叫什么姑娘了,普通的话一次三百,包夜八百,不讲价……对了,老板你那边不只一人吧,打算叫几个姑娘啊?一个可不行……得加钱!”

“算了,我随便问问的。”

“……问尼玛啊!神经病,耽误劳资做生意……嘟嘟嘟……”

电话骂骂咧咧挂断,方才进屋男子摇头笑了笑,对着看来几人耸耸肩:“行情价,没问题,应该是真的。”

“松山君可真是个华夏通啊。”最先接电话的男子由衷感慨道。

“哈哈,谈不上,我只是比较喜欢研究华夏文化而已……”

……

酒店外某个阴暗角落,方才挂断的手机再次拨出,“喂,我考虑好了,来个模特……价钱不是问题,908号房间,快点……”话落再次挂断,关机,卸掉后盖电板,取出手机卡掰断,顺手又将那廉价翻盖手机折断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后,拍了拍手,挺拔身影从角落走出,望着灯火辉煌的大楼,转而走向一旁酒店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约莫十来分钟后,又一道低矮身影出现,耐克运动服,板寸,抬头望着斜上方的摄像头,似有些疑惑的样子,不过随即便不再理会,低头走进入口。

隔了那么长时间,后进低矮身影自然瞧不见先来那道挺拔身形,况且他们进来后所选道路也不同,一个光明正大的按动电梯上楼,一个则横穿地下停车场,在尽头偏僻处强行扭断把铁门铜锁,又通过一段只有安全指示灯的幽暗走廊,方才进入酒店地下空间范围。

应该是地下二层,面积很大的样子,在进入到某个区域时,耳旁时不时能听到喘息呼喝声,在寂静通道里盘旋回荡——低矮身影也就是寻着这声过来的——周遭是一个个独立房间,或者说是空间,有的门只是虚掩,透过缝隙能瞧到门后并不是什么休息客房,而是空旷场地,摆着各种各样的训练器械,还有个一眼便知是临时搭建的简陋擂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是酒店为参赛选手提供训练保持状态的地方,事实也就是如此,作为综合格斗赛事承办方指定的休息酒店,有这些配套设施理所应当。

在写着c2标识牌的房间里,一众精赤上身应是刚训练过汗流浃背的拳手,散落在擂台周围打闹休息。擂台上,是正解下分指拳套的雅桑猜,以及一名留着三七分头的中年男子,大概是领队角色,正在说些什么,

“雅桑猜,你下午不应该下那么重手的……打出擂台是违规,赛事组的处罚决定还没下来,但你肯定是要被禁赛的。”

“那就禁赛吧,反正这比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是之前答应师父,我也不会来。”雅桑猜神情淡淡,不以为意。

“但将军大人对你的期许……”

“我的道路我自己走!”雅桑猜不耐烦挥手打断,“当个明星成为公众人物是许多泰拳手的梦想,就像提拉师兄一样,但这绝对不是我练泰拳的目的,你当过提拉师兄的拳赛经纪人,很清楚他以前在台上有多厉害,但现在呢,他已经沦落到要去健身房练那身看起来漂亮的肌肉,在镜头下摆几个动作,给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看……你不懂的,你只知道名气和钱!”

似是不愿与那领队多讲,雅桑猜跳下擂台,走进一众拳手里面,在这里他神情明显轻松许多,与同伴笑闹几句后,扫视周遭,“纳瓦他们呢?怎么没来训练?”

“他们出去了。下午比赛打完,你那位姓韩的朋友就带他们走了,还有翻译,大概是喝酒放松去了吧……嗯?”

话音方落,砰的一声,包括皱眉的雅桑猜在内,一众人下意识转头,就见训练室铁门被强行震开,一道低矮身影踏步走进,抬手接住反弹回来的铁门,反手虚掩。同时脚步不停,向着这边走来。

“你是谁?”快走到场地中央位置时,瞧清楚那是名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有拳手忍不住大声呵斥,“这里是我们训练的地方,你不能进来!”

置若罔闻,一边走着,一边拉开运动服拉链,走到擂台旁边时,将脱下的运动服放在张椅子上,随即一按台面,翻身越过绳缆,干净利落的上了擂台。

站定、转身,神色平静拱手:“我姓任,任不平,是来打架的。”

话落,看着场下一众泰拳选手、陪练、领队等人面面相觑,意识到了什么,追问一句,“没有翻译吗?”

好吧,沟通是个大问题,正如他方才没听懂对方的质问一样,对方现在也没明白他的来意。包括雅桑猜,虽然后者下午才在台上讲了句中文,但那是临时现学的,实际也不懂的。

见状,任不平想了想,抬手,竖起大拇指,在一众泰国人瞪大眼眸中,似曾相识的旋转,倒竖。

下一刻,怒吼响起,数道身影急速扑来。

果然,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

204章 邂逅、缘分

叮咚……叮咚……

酒店九楼走廊,一名肩挎小包、脚踩黑丝高跟,妆容艳丽的高挑女子在按着门铃。

咔嚓,门锁转动声,开启半扇,露出身穿西装的男子身形,正是那位华夏通,神情疑惑的看着绽放笑容的女子。

“老板晚上好。”

“额,美丽的女士你好……请问你是?”

见西装男子没有侧身让进门的意思,又反问身份,高挑女子不由微愣,下意识回道:“我是老板你叫来的,嗯,特殊服务。”

西装男闻言恍然,摆手笑道:“你应该进错房间了,我没叫服务。”

“啊?房间号908,是这里没错啊。”退后一步再次抬头看了眼门牌,高挑女子似乎意识到什么,笑容有些勉强,“老板别开玩笑,我来都来了,这时候反悔可不行。”

“你真的误会了,我没叫过任何服务,你可以再联系下你那位老板问清楚。”

话落点头示意,西装男干脆退后关门,同时打了个安全手势,厅内或是将手掌探进怀里,或是藏于桌下的的三名同伴微微松了口气,谁也没说话,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是多个分镜头监控窗口,正中央那个是门外走廊,可以看到那身形高挑的女子并没走,正在掏出手机打电话,面容神情看得不是很分明,但从动作幅度来看心情不是很爽的样子。

挂断电话,抬头又看了眼门牌,一跺脚,转身离去。

“应召女郎,身材瞧着不错,可惜了。”西装男转身摊手走回,神情有些遗憾,也不知是遗憾卿本佳人奈何沦落风尘,还是遗憾一段露水姻缘的逝去,总之蛮感慨的,摇头,“找错房间了,应该是哪名外国选手叫来的,那群荷尔蒙旺盛到处发泄的家伙。”

“我听出来了松山君,你在嫉妒。”

“不,我只是有点,嗯,羡慕。哈,华夏文化就是这么迷人,总能找到程度适中精准描述词汇……”

话音未落,叮咚门铃声再次响起,场中几人一愣,下意识转头再次望向笔记本电脑屏幕,还是那名踩着黑丝高跟的高挑女子,一名男子不由皱眉:“她又回来做什么……松山君,你确定她只是名普通的应召女郎?”

“我确定。”西装男子貌似想到了什么,摇头轻笑,“我知道了,她想要钱。”

“什么意思……讹诈?”

“不不不,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西装男解释道,“在华夏,应召女郎上门,若是被雇主看中那就留下服务,服务结束后收钱走人。而若是雇主看不中,想换人,那也得给她们来回打车钱,金额大概是五十块。很显然,她并没联系到那位放鸽子的老板,只以为是我们后悔耍了她,所以回来要打车钱。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说着翻出钱包,抽出几张红色纸币。

“你准备给她吗……可你拿的不止五十。”

“是的,你们不觉得这是场命中注定的缘分吗?她就像只脱离大部队的迁徙候鸟,迷失方向,又找不到今晚栖息落脚的地方,她很可怜,很生气……”

“身材又很好?”

“哈,我听出来了渡边君,你在嫉妒。”

“我会嫉妒你这个荷尔蒙旺盛到处发泄的家伙?”

“随便你怎么说,这是属于我的异国他乡邂逅,我得出去开个房间……”走到门后,手掌摸上门把手,想到什么,转头,“对了,我这种行为在华夏叫做助人为乐!”

咔嚓,开门,“美丽的……呃?”脸庞浮现笑意瞬间僵住,却是出现眼前的并不是方才高挑女子,而是个拥有俊朗颜值、似曾相识的成熟男子,嘴角轻撇,

“事实上,这在我们这叫卖淫嫖娼。”踏步,挥手,姿势随意到了极点,就像与熟人挥手作别似的,下一刻,西装男就像炮弹般蓦的腾空而起,急速摔回大厅。

砰,屋内光源唰的消失,紧接着房门随之关闭。

黑暗中,只有茶几上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微微光亮,正中央监视窗口里,那名高挑女子依旧站在门外,抬手按着门铃,亦如之前那幕……这自然是通过技术手段截取还原的画面。当然,现在明白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光源覆盖范围,完全瞧不见方才躺在附近沙发上的三道身影。

意料之中的临场反应,基本功而已,正如同样消失在门口黑暗中的挺拔身形。阴暗角落,手枪保险无声推开,触手所及,枪身冰凉,亦如手枪主人现在的心境。

看到那副似曾相识俊朗面庞的人,不只是现在躺在大厅地板寂然不动的松山,剩下三人其实都有看到,虽然只是光暗明灭的一刹那,惊鸿一瞥,但情报人员的专业能力足以牢牢记住,并与脑海中那副看过千百遍的素描肖像画快速对应……幽魂!

老实说,虽然很清楚岭江是这位的地盘,但这位真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他们还没那么贪心,此来不过是想续接上断裂的线索环节而已,谁曾想才来没几天就撞上了终极目标!

真是撞了见鬼的大运……饮水机后方,叫做渡边的男子缓缓抬起枪口,对准了黑暗中某个方向,那里是墙角,有个立地花瓶,他的一名同伴就躲藏在花瓶后方,他刚才看的很清楚……是的,他没把握能抓到幽魂的位置,或者说抓到了也打不中,但他能锁定同伴的位置,只要幽魂现身杀人,他就有开枪命中的机会!至于会不会因此误杀同伴,抱歉,当下这种情况,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此想着,蓦的,轻微破风声,嘭,黑暗中不知从哪扔来的物事砸中了一旁饮水机水桶,声响不是很大,但在眼下这寂静大厅内却宛若惊雷炸响。

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停顿,噗噗噗——消音枪声连续响起,或沉闷或爽利,击中了什么似的。水桶是肯定有被子弹穿透,其内纯净水正在哗哗流出。

啪,手枪掉落地板,黑暗中,渡边瞪大双眼,低头看着胸膛上出现的多处弹孔,一头栽倒在地,眼前,是一个滴溜溜转的水杯盖子,也就是方才砸来暴露他位置的东西。眼眸挣扎亮光在消失的最后一刻释然……原来,大家也有在瞄准我的位置……

笨蛋啊,这下你们也暴露了!

……

事实也就是如此,五分钟后,房门开启,唐朝信步走出,杀人外带清理痕迹,唔,顺便还洗了手,潮湿纸巾展开在门把手上,关起木门,又揉成一团塞进兜里。

漫步走过廊道,按动电梯,运气不错,并没有等多久,从上方下来的电梯门应声而开……好吧,不是运气,是人为操控,亦如电梯内的摄像头包括他进来路线上的所有监控装置,均在掌控之中。

走进,电梯下行,即将抵达一楼时,外面隐隐的囫囵大声说话与女子慌乱惊叫传入耳际,有点距离,听得不是很清楚,方位似在大厅前台。

随即,叮声脆响,门开,浓重酒气扑面而来。几名黄皮肤精瘦男子大笑走来,有点眼熟,没记错的话应是这两天上过台的泰国拳手。后方,略显别扭的翻译腔,“他们喝醉了,不小心摸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不要反应这么大吧……”

一进一出,唐朝微微低头,侧身避过几名泰国人,一只脚刚踏出电梯,还未落地,一道踉跄身形侧着撞来,砰声碰撞,唐朝退回电梯,那名明显喝大了的泰国拳手则瞬间抬头瞪来,嘴里叫嚷着什么,不是以前零碎学过的日语泰国三百句能听得懂的。

“你没长眼睛吗?走路都不会……他说的,哈哈……”电梯外跑来个同样满面红光的胖子,似是翻译角色,瞥了眼唐朝,随口就将那段听不懂的泰语翻译了遍,说完后大概觉得挺有意思,哈哈大笑。

闭眼,呼气,睁开。

缘分邂逅这种东西,还真得挺难解释的……唐朝跟着扯动嘴角笑了下,索性退后两步,让出电梯门口位置,靠在角落,不打算下去的样子……

…………

205章 你很弱(大章)

几名泰拳手包括那名胖胖翻译进入电梯,后者随手按了个八楼,便旁若无人的大笑聊天。至于身后待在角落里没下去的唐朝,并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大概就是个吓到的软蛋吧,无需在意。

砰,电梯门关闭,微微颤动,上行。

也就在这时,唐朝侧身踏前一步,抬手在那翻译眼前点了三楼。后者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不由瞪眼过去:“你干什么——”

陡然失声,却是视野里,唐朝恍若未闻的转过身来,似慢实快的抬起手掌,穿过一名泰拳手脑侧,五指张开,按住,未见如何发力,摆臂,轰——抓着篮球似的抓着泰拳手脑袋,重重且死死的按在电梯厢壁上!惊雷炸响,周遭震颤,蕴含力道之大,只从那瞬间眼斜嘴歪的脑袋撞击处,坚硬厚实的厢壁都明显凹陷大片就能感受一二。

说来复杂,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翻译瞪眼怒斥,软蛋转身,毫无征兆出手,按着泰拳手的脑袋轰然撞向电梯厢壁……只听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偌大动静,就知根本不用再去查看那名泰拳手的伤势,妥妥废了,就算现代医术发达能治好,下半辈子也得在重度脑震荡的后遗症中渡过。

面无表情收手,再度挥出,一巴掌甩下,呼——啪,清脆悦耳,又带着点隐隐厚重震荡,一声不吭,又是名身经百战的泰拳手干脆应声栽倒。

“吼——”

剩下的几名泰拳手终于从惊变中回过神来,酒精影响了他们的思维反应速度,当然,就算没有酒精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就是了……霎时目露凶光,咆哮怒吼,但不等他们出手,呼的又是一巴掌甩来,下意识抬手格挡,却只挡住了手掌幻影,啪——

又倒了一个,顺带还压倒了旁边同伴,手掌停滞半空,微微一顿,反手巴掌甩出,啪、咚,完全来不及招架,剩下的泰拳手只觉脑袋一懵,像被呼啸而来的重锤砸中似的,双脚稍稍离地,后脑勺便撞上一侧厢壁,委顿倒地。

旋转脚跟,带着身子稍稍转向,面前是刚被带倒起身挥拳砸来的最后一名泰拳手,含怒出手,直拳破空。唐朝却恍若未见,未收回的手掌再度探出,先一步抵达泰拳手头顶,随意拍下,砰,咔咔——

呼啸直拳顿在半空,泰拳手脑袋凭空矮了几寸,踉跄后退半步,眼神茫然且疑惑,甩了甩头,这动作像是打破了什么内里平衡,瞬间,耳廓、眼角、鼻孔、嘴唇,五官同时渗血,下意识抬起手背擦了擦鼻端,止住了,但下一刻又有血液渗出,这次就止不住了,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叮!清脆铃音,电梯堪堪到达三楼。那名拳击手则靠着电梯,无力坐倒歪斜。

电梯开,门外没人等候。即便是有人,看到这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电梯厢,估计也不会进来就是了……转过身来,唐朝神情淡淡的看着那名翻译,后者半张着嘴,双眼发直,大脑明显宕机,唯有身体在本能反应趋势下微微颤抖。

“我长了眼睛,走着自己的路,也避让开了位置,我有错吗?”

“嗬嗬嗬……”大口喘息,几欲窒息的恐怖压力下,混乱思维也只能给身体下达这么个喘息指令。

“不说,那就是默认了,有种。嗯,我好像确实是有点错,没能忍住,还是节外生枝动手了,这很不专业……抱歉,主要是越想越气,理解下……不过从因果律的角度出发,我觉得这事主要责任不在我,你说对吗?”

“对……对的……”

抚掌,“你同意了我的看法,很好,那接下来我们讨论另外一个问题。”唐朝神色平静,摊手,“活着,不好吗?”

“好……不好……对、对不起、对不起……”

说话间,叮声脆响再次响起,电梯门即将关闭,唐朝踏步走出。身后,那名翻译探出哆哆嗦嗦手掌拦住关闭电梯门,跟着挪了出来。天地良心,他不想出来的,但稍稍恢复的理智无比清晰的告诉他,如果不出来,他就得步里面几位的后尘。

随手按下一旁向上电梯键,“没关系,不用太过紧张,初次见面你可能不了解,我这人脾气其实不错的,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谢谢、谢谢……”胖胖翻译连连九十度鞠躬道谢,一度激动的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当然,对于对方所说的脾气不错,想来还是不敢苟同的。

摆手打断,“那么,为了表示谢意,带我去找找剩下的泰拳选手可好?毕竟打了人嘛,总得给个交代的。嗯,住在八楼是吧,八零几?”

“呃……”胖胖翻译闻言愣住了,随即看着唐朝漫不经心撇来视线,顿时一激灵,“八零三!不过……他们现在应该不在房间里,在地下二层训练室打拳。”

“地下二层?”微皱眉,看着电梯上行指示灯,“你应该早说。”

“我……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可以走楼梯下去。呵,看吧,我很好说话的……”

……

胖胖翻译脚步僵硬的走在前方,踩着向下楼梯,之前醉意自然是早就没了,从身体各个渠道毛孔挥发出来,尿意很重,但现在是不敢提出来的,只能时不时拿着手背擦拭额头汗迹。

同时,心底默默打着算盘……给个说法什么的当然是不会信的,一锅端怕才是对方的真实想法。不过即便有所猜测,他也不介意将人带过去。若是雅桑猜等人能报仇,那自然是最好。而就算打不过,好歹也是十几名拳手,总不至于瞬间就被全部撂倒吧,总有偷溜机会的。况且,说破天他也只是个小翻译而已,管不了那么许多的。

沉默中,抵达地下二层,光线有些晦暗,呼喝声不时入耳。

抬手一指,“就是那里,c2区,泰拳训练室……他们在里面。”听到耳旁传来动静,胖胖翻译老实道。

一旁唐朝闻言微微挑眉,耳旁动静他自然也有听到,实际上在刚踏入这区域时他就察觉到了,相比起其他训练室里传出的呼喝声,这里的动静明显要更大。不过泰拳嘛,出了名的强悍刚猛,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好像都在情理之中,所以并没有其他拳种选手跑来围观。只是,这动静貌似不是正常训练打拳啊……

推门而进,那翻译陡然加快步伐,蹿了进去,唐朝并未理会,视线落在破烂门锁上,定了定,抬头,越过僵在前方不远处的胖胖翻译,眯眼看向擂台,嗯,如果那还能叫做擂台的话……神情微楞,随即失笑摇头,这么巧啊……

砰砰啪啪,两道熟悉身影乍合乍分,激烈拳脚碰撞声震撼响彻训练室每个角落,这动静就不是重重规则束缚下的比赛擂台打斗了,而是无限制惨烈搏杀。应该是有打一会了,原本配置完善的擂台,现在只剩下个固定在原地的光秃秃高台,桩子边绳什么的散落周遭一地,观战的几十余泰国人远远闪开,唯恐波及。不远处的地板上,还有几道身影趴伏挣扎着,有的干脆就砸进了训练器械里,当下也没人去管。

交战中的两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名未成年的半大小子,雅桑猜,还有任不平……前者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倒是后者……好吧,也不意外,应该又是次私自行动。

九州崛起没这么闲的,休说是正规的格斗比赛,就算是地下拳赛,他们也基本不会管的,那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更不用说是派成员参加了,所以任不平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未经请示偷偷溜来。

大概是有听到泰拳代表团在比赛中的恶劣行径,一时手痒,就忍不住跑过来了……这种事情,他算是熟门熟路。

大致弄清楚其中原因,唐朝索性靠在门口,熄了本就不甚强烈的砸场子念头。讲真,电梯里要不是那名醉鬼阻拦去路,口中不干不净的成功引动他怒火,这会他都在回家路上了……现在嘛,不赶时间,看看无妨,反正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这是唐朝的判断,远处观战的泰国人大抵是不认的,因为此时擂台上的激烈搏斗,从表面看来还是势均力敌。

进攻、进攻、再进攻……台上的两人好似都不知缠斗游斗为何物,除非是扫向要害的少许格挡防守,剩下的全是以攻对攻,正面硬悍!

摆动铁肘、配合双膝,轮流交替使用,上砸下撞,左击右冲……凛冽劲风中,与之前淡漠如水的比赛状态截然不同,此时的雅桑猜眼眸狂热且凶戾,这也应该就是他全力以赴的状态。虽然不知道已经开打多久,但雅桑猜仿若完全不知道疲惫为何物,一拳一脚,携着破空尖锐呼啸,重若千钧,威力极其宏大。

这是有悖于常理的。

泰拳素以凶狠、雄劲、惊险著称,想要在实战中发挥出来这些特点,关键点就在于更高爆发力,成熟的职业泰拳手都懂得体力分配的重要性,除非是确定能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战斗,那样强冲猛打是可行的,否则就会很容易将自己陷入强攻不下、又后继乏力的尴尬境地。

雅桑猜目前就处于强攻不下的阶段,但却看不出后继乏力的征兆,刚猛攻击好似水银泻地,肆意泼洒。要知道他还未成年,体力与身体各方面素质都还未抵达巅峰状态……或许,这也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

只可惜,他这次选错了对手,碰到个更变态的同龄人……

轰轰巨响,拳肘相交轮番硬砸数次,彼此击中对方胸腔后,两道身影同时拉开半步距离,腿风呼啸,来自于雅桑猜,瞬息间也不知道扫出去多少记鞭腿,全部是低中部扫踢,落点是任不平大腿至肋侧一段身躯,后者眼都不带眨一下,同时扫腿还击。

砰砰砰……数不清多少次硬拼侧踢鞭腿后,尤擅腿部攻击的泰拳架势最先凌乱,雅桑猜怒吼咆哮,却不得不在对拼中后退一步。见到这里,“呵……”门口处的唐朝不由摇头轻笑。

雅桑猜的怒吼,其实不只是针对拼斗中落于下风,更多的是战术意图未达成的不甘憋屈。

中、高扫踢连击,泰拳高手惯常使用的经典实战腿击战术之一。先是用密集的低中部扫踢,引开对手对于身躯上部的防守,然后突然向头部颈部发动高扫踢,那往往会是决定胜负的致命一击……这就是雅桑猜疯狂侧踢的意图,要是换个对手,摄于泰拳腿击的强势,真有可能压低重心采取守势,暴露机会。但偏偏是任不平,想也不想一通侧踢回敬,还高扫踢,腿都给你锤烂掉……

类似这样的一幕之前应该有上演多次,但这次却是关键节点,得势不饶人的任不平左弓步上前,一掌拍落雅桑猜仓促间挥来拳头,同时左拳轰向后者面门,被格挡,右脚顺势提起,斜前方迈出一步,右拳自左而上从胸口搬出,身躯重心大幅度前移——太极,进步搬拦捶——轰然印在雅桑猜胸口正中央位置,“哇——”张嘴喷出大口血雾。

还没完,跟步上前,随手扫开袭来铁肘,打出的拳头稍稍回收,急速转动手腕,狭窄空间内宛若胳膊忽然长出一截,配合忽然弹出手掌,追上雅桑猜踉跄后退身形,点出,砰——

咏春,寸劲。

“啊啊啊——”这一击仿若是斩开了胸膛,雅桑猜忍不住凄厉惨嚎,双眼猩红,强行稳住重心就要反击,但这时任不平的攻击还未结束,这次他只踏了半步,但这半步落下,似有洪钟大吕在耳旁蓦的震响,整个擂台都颤了颤,周遭见势不妙下意识呼喊上前的泰拳手心神不禁为之一夺!

跟步冲拳,迎上雅桑猜挥来拳头,拳面甫一接触,摧枯拉朽般咔嚓嚓——密集骨骼断裂声夹杂着惨烈嚎叫,雅桑猜右手手骨完全折断,尤其是前臂,尖锐刺骨从肘部皮肉下撕拉刺出,鲜红血液、碎裂皮肉混杂着森森白骨,瞧来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然拳势不绝,砸开臂膀,重重锤在雅桑猜右胸口上,力贯后背,轰——身形暴退、急速飞出擂台,横跨丈余距离,摔落地板,又滑出道长长血迹,直至撞上后方水泥墙面,砰然巨震,墙体下部瓷砖块块剥落,叮咣砸地乱响。

全场静了静。

“这是形意,半步崩拳……哦,忘了你听不懂,也没关系。”

擂台上,虽有些灰头土脸却没什么伤势的任不平收起架势,神情似有些失望,抬头看向还在墙下挣扎嘶吼意图起身的雅桑猜,摇了摇头,“你很弱,弱到不堪一击。最擅长的泰拳,也只是学有小成而已……瞧不起华夏功夫,你也配?”

门口处,唐朝神情古怪。早就有听说这小屁孩每每在踢馆砸场子成功后,还有毫不留情毒舌嘲讽的习惯,可谓杀人诛心,今天算是见着了……

感慨间,台上任不平察觉到什么,转头望来,不禁一愣,恢复过来后点头招呼,正要踏步迈下擂台走来,唐朝遥遥摆手,今晚只是临时行动而已,没有交流打算。况且,对方还有事要做的……

果然,下一刻,喧哗怒吼响起,听不懂,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来自于周遭那瞬间爆发的几十余泰国人,小部分奔向受伤的雅桑猜,大部分则围向擂台。

后退,顺手关门,耳旁吵杂声顿时一轻,满意点头,溜达达走了……暴力血腥什么的果然还是不适合我这等爱好和平人士啊……

…………

206章 装B有风险 打脸需谨慎(大章)

和平是奢侈品。

以和生平,是理想主义。

以核生平,才是当今时代的主流意识。

大致也是某前世界顶级杀手的做事信条。

说白了就是,只有当你表现出来足够实力以及通过连续成功且果决的出手不断增强威势后,潜在的针对威胁才会有所消弭收敛,至少是忌惮,不得不去考虑行动成功机率,招惹失败代价,价值得失与否等等这些东西,而一旦权衡利弊,许多无意义的冲动想法也就散了。

这也就是唐朝但凡察觉到探来爪子,立刻就会选择斩断的原因。

唯有强势,才能抗衡强势。

当然,这种做法对于某条疯狗是无效的,甚而还会引起反作用,大致就是越反抗越兴奋的心理,让后者的兴趣愈加浓烈什么的。但该做的事情还得做,因为效果是有的,这从叶忘君那传来的消息——某条疯狗私掏腰包打探消息的举动就能看出来——北藤司确实是地下世界最为强势的杀手集团,行事基本无所顾忌。但只要是组织,就得遵循一个规律,那就是绝大部分的决策出发点一定是利益!若是无法获取相匹配的利益,也就谈不上行动的动力,甚至还会反过来约束某条疯狗……

这是唐朝一早就料到的结局,怂不怂是一回事,正面硬刚疯狗本来就不是聪明人所为,让主人自行为其带上项圈,才见高明手段。

当然,这种做法也是有副作用的,九州崛起那边不断尝试接触就是其中之一。有些事情在一方看来是威胁,在另一方看来可能就是机会利益了。而对于后者,态度就不能一味强势了……老实讲,唐朝刚重生回来那会还真考虑过要不要去九州崛起谋份差事,毕竟底子干净,专业对口,背靠大树好乘凉嘛,糖豆也能有份不错的生活保障,不过在认真考虑大约有五分钟后还是放弃了,亦如前世拒绝掉若干抛来橄榄枝一样,独来独往惯了,对于组织团队这种东西,真是有种天然的抗拒排斥感。

不过在没有移民打算,尤其是糖豆认亲谢家安定下来后,彼此关系也就不可避免愈加靠近。

说来也是在对方地头混着,闹僵了对彼此都不好,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唐朝不介意出手料理掉些小麻烦。当然,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在对方踩线后,他同样也不介意送上警告……说到底也就是个平衡。目前来看,这平衡维持的还算不错,至于后面会怎么样,那就等到后面再说……

目前所接触的两大块地下势力就是这么个情况,从整体上来看,唐朝的态度是谨慎的,甚而是保守的,也有必要如此。

说完这些无趣的东西,再说说唐朝现在的生活。

泰拳代表团事件意料之中的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在市面上是如此,有在几个固定的格斗迷群体中产生影响,有说高手在民间的,也有说是作秀作假,辩论得异常激烈,但终究是小众,翻不起什么风浪。

随后几天赛事落下帷幕,再次有暇练拳时,安顿好徒弟的杨老倒是有谈及一些,大致就是泰拳代表团集体放弃后续赛事,最终由现代拳击占了便宜,新开的岭江泰拳馆不断被挤兑等等。

至于酒店那晚发生了什么,杨老大概有从警队那边打听到了些消息——和唐朝无关,九州崛起不可能让唐朝的存在被普罗大众知晓——是关于任不平的,这个是无法完全隐瞒的,况且任不平的特征实在明显,小孩,板寸,一年四季运动服,砸场子……任意一个元素,都能让岭江武术界轻易回想起前段时间被支配的恐惧。

谈起这位,杨老的神情不免复杂,毕竟之前岭江武术界如何针对人家还历历在目,结果人家转手过来就为岭江武术界挣了面子,出口大大恶气……虽然这并非是任不平砸场子的初衷,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得承这份情。

话说回来,这事过后,任不平再想踢馆估计就难了,因为基本去哪都会被奉为座上宾,这还怎么打……

那是小屁孩该考虑的问题,和唐朝没什么关系,小日子一天接一天的过,刀一天接一天的磨,百草事务所再次开张,不知是否是钟婉清请回来挂在后视镜上的那张平安符是正品关系,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总之随后工作中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几次任务都顺利完成。

转而到了五月,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惯例放假三天,只比周末多一天的假期并没什么出奇,谢薇好像有在计划暑假前后带糖豆出去旅游的事情,一会香江,一会普吉岛,具体地点还未定下,但应该是有的,小姑娘挺期待的。至于这短短三天假期,兄妹俩也就在市区里转了转,逛逛景点玩玩游乐场啥的,也很开心。

哦,劳动节当天还发生了件大事,一个姓本的家伙拉灯洗洗睡了。

这在地表地下世界都引发了哗啦大波,尤其是在大洋彼岸。唐朝是记得这件事的,前世彼时他刚踏足雇佣兵领域没多久,实打实的菜鸟一枚,当然没机会与对方产生交集,倒是有听队长爱迪森略显感慨的念叨过,说这位在地下世界可是个大主顾,大金主,就这么没了,遗憾之情溢于言表……类似这样的遗憾感慨在十月份又抒发了下。

前面说过的,今年是国际风云动荡混乱的一年,也是许多国际知名大佬的‘本命年’,红裤衩外穿都挨不过去的那种。眼下这位,只是走在前头了而已。

当然,这在安定和谐的国内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也就是街头巷尾抽烟吃饭闲聊的时候,会偶尔带出来。说话者不会有什么激动情绪,神情淡淡,听者知道这么个事,同样也不会放在心上……大概得等到许多年过去,蓦然回首,才会惊觉当年也是历史的见证者之一。然后,也就不在意了。

亦如这匆匆过去的五月。

进了六月,六月底的时候,天气逐渐炎热。岭江市的市树,具体学名说不上来,应该是松树的一种,表皮光滑极招蝉虫喜欢,知了知了的叫个没完,让人心情烦躁,火气上升……

“艹!”

踩下刹车,抬手拍了下方向盘,下午灼热阳光通过后视镜反射照在钟婉清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爽两个大字。副驾驶位置上,唐朝看着前方那辆银色宝马,也是摇了摇头。

不是出任务,眼下所驾也不是事务所新换的沃尔沃,而是钟婉清的私家车,在大仇得报弄死关武豪后,前者对于机车就不再那么疯狂热衷了,再加上这天气,骑机车就是遭罪,远不如打空调的小车来的安逸。

今天出来也没什么事,钟婉清去处理前段时间车子违章的,顺带着捎上提前下班的唐朝,今天是糖豆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左右无事,唐朝打算去学校接下小姑娘,提早回家买菜庆祝下什么的。

结果违章处理完,去去学校路上发生眼下这么个小插曲。前面那辆银色宝马在别车,算上刚才那次,是第五次,故意是肯定故意的,至于原因,驾驶员钟婉清是一脸懵,唐朝也差不多,刚才调取了下脑中记忆,好像在前几个路口变道的时候,有超过一辆也想变道的银色宝马……大致就是这样子。

想了想,“清姐,要不下个路口你把我放下来?反正这离学校也不远,我走过去给糖豆买根雪糕啥的。”

钟婉清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迟疑了下,看着前方那辆银色宝马,缓缓点头。本来就没多大事,估摸着还是这燥热天气闹得,开斗气车犯不上……一打方向盘,转入内车道,准备在前方路口停靠。

旋即,没过多久,“呵——”钟婉清气乐了。视线中,左前方车道上那辆银色宝马在没有合适距离的情况下,仍然斜斜调动车头,一副要强行加塞进来的样子。

侧头看了眼嘴唇紧抿,神情肃然的钟婉清。唐朝自觉拉出安全带系上,再看着前方那辆越来越接近的银色宝马,暗叹了声,何苦来哉……念头刚落,砰的一声,车身震动。

毫无悬念的事故。

嗞,拉上手刹,钟婉清果断翻出手机报警处理,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可讲的,变道车让直行车,这是交通法规。当然如果变道车打出转向灯、完全并线成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现在事实是银色宝马半边车身还停在交通指示线上呢,妥妥的对方全责。

哗,这边在报警,对面宝马车门打开,一个身着条纹衬衫蹬着皮鞋,散发着成功气息,也就是所谓商务金领的男子骂骂咧咧走下来,手上提着根棒球棍……牛叉了!

见到这里,钟婉清哈的一声笑了,随手就把拨通手机扔给唐朝,一开车门走了下去。

“你特么……会不会开车?”嗓音有顿了顿,大概是没想到下来的会是个女人,气势汹汹的金领男子下意识放下扬起的棒球棍。

“你会不会打架?”

但他歇了,不代表钟婉清就放过他,先前的几次别车本就一肚子火,都打算息事宁人还要继续纠缠,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撂下句话,一个健步上前,扣住拿棒球棍手腕,一转,一压,砰,再标准不过的擒拿动作,干脆利落的将男子上半身死死压在滚烫引擎盖上!

“啊——”

“哇——”

惨叫声中,男子的半边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一片。周遭路过车辆则响起阵阵惊呼,还夹杂着几声叫好口哨,喇叭滴滴鼓掌似的。

车内,唐朝一抚前额,不忍直视,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在个前重案组队长面前舞棍弄棒……梁静茹也给不了你这勇气啊!

接起电话,“喂,交通局吗,中山北路这里出现事故,两车相撞,麻烦派人来处理下……最好查查附近距离最近的巡警,能快点就快点过来吧,不然我怕下个电话得打到公安局或者救护车中心去……”

挂掉电话,唐朝摇了摇头,开门下车。

砰,引擎盖又震了下,却是钟婉清夺走棒球棍后退,金领男子不服,热血上脑再度冲上来,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再被擒拿压下……得,这下两边脸颊都烫红了,倒显得对称。

“大哥,情况你也看见了,打你是肯定打不过的,能消停会不?”男子脸庞扭曲不说话,嗯,嘴巴压在引擎盖上也说不出来就是了,唐朝起身看向钟婉清,“算了清姐,我报过警了。”

放手后退,金领……好吧,现在是没那金领气质了,跟个煮熟大虾似的,男子面目阴沉起身,抹着脸庞,狠狠道:“能打是吧,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钟婉清抱肩冷笑,不屑理会。

可能是刚才的嘱咐关系,不到五分钟,一辆警用摩托便驶了过来,是名年轻交警,下车后先是看了眼事故现场,随即看向唐朝三人,当见过钟婉清时,神情不由一怔:“哟,这不是钟队吗?”

商务男子本来迎上去准备张嘴说点什么,闻言顿在半路上。

钟婉清看着那名年轻交警,皱眉想了会,“你是……二队的正林?”摆手,指向两车相撞地方,“我离职很久了,现在就一个普通老百姓……其他的待会再说,你先看看事故现场,划下责任,我车里有行车记录仪。对了,这还有根棒球棍,是他拿出来的。”

“拿棒球棍……打你?”看向商务男子,那名唤作正林的年轻交警一脸不可思议,摇了摇头,“这还用看什么啊,强行加塞全责,事故现场清晰明了。同志,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行驶证。”

商务男子闻言顿时火了:“什么我就全责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

看了眼交警与钟婉清,啪,扬手拍开交警伸来手掌,冷笑,“认识人是吧,呵呵,认识马田华马局长吗?警号多少?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扒了你这身警服!”

钟婉清闻言微怔,看向年轻交警,后者想了想,摇头:“我不信!”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商务男子拿出手机,当着几人面拨通电话,“喂,马局长吗,我是岭江市城市银行总行的小刘啊……前段时间刚和您在望江楼吃饭,我当时坐在王经理旁边,还敬过您酒呢您还记得吗……对对对,就是我,这边有点小误会需要麻烦下您……”

这是要拼关系啊……唐朝无聊撇嘴,不过,岭江市城市银行总行,不就是谢薇所在的工作单位?

“……来,接电话,马局长要和你谈谈!”正想着,那边说完了,商务男子一脸得意骄横的将手机递来。

唤作正林的年轻交警也没拒绝,点点头,在钟婉清古怪目光注视下,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喂,爸……没什么,就是要扒我警服,还意图伤人……回头再说,我这处理事故呢,先挂了。”

递还手机,看着一脸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商务男子,心平气和道,“先说事故,你看是公了还是私了?”

……

……

事故很快解决,钟婉清留在原地等待保险公司的人过来商定理赔,唐朝一脸感慨莫名的去了学校,至于那名商务男子,被随后过来的警车带走,连同那根棒球棍,全程一句话都没有……

装b有风险,打脸需谨慎啊同志们!

抵达校门口,刚好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哗啦啦众多学生宛若放风出来的囚犯,齐齐涌出校门外……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激动心情想来是相似的。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见到小姑娘背着明黄色卡通书包出来,身旁是任不平,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在比划交流着什么,瞧模样应该是在对答案。

距离拉近,交谈声传来,“……这题怎么会错呢,蔡老师上课讲过啊,就前几天,没在你们班上讲吗?”

“好像讲过,有点印象……记不得了……”

“那进出水池那道大题呢,你算出来答案是多少?”

“进出水池?有这题吗?”

“有啊,试卷背面第一道题啊。”

“……还有背面?!”

“……”

…………

207章 一块钱也是钱(四千+)

“……其实任不平同学平时很努力的,记忆力也很好,一些复杂公式一说就记住了,但他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好像从来没有上过学,不知道怎么灵活运用,教也不知道从哪教……他上课还是蛮认真的,我有听老师讲起过哦,他从来不违反课堂纪律,上课就安安静静坐着看黑板,提他起来回答问题就说不会,挨老师骂也不还嘴……哦,现在基本没老师会提问他了,也没老师骂他……”

“以前那是不了解情况,现在想骂也得敢啊……”

“哈,哥你别瞎说,这是在跆拳道馆被踢之前拉,老师们大概是对他放弃了,他自己好像也不在意……”

……

任不平的学习成绩很渣。

这是必然的。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弟子,或者说是沙包,唐朝是有简单了解过情况的。

籍贯是京城那一带,具体哪个地方不知道,估计任不平自己也不知道,自幼随着一个老道人到处流浪,那个老道人算不得什么高人,但应该是与九州崛起有点关系,本身也粗通拳脚,任不平的武技底子就由对方打下,但也仅仅只是打个底,其后的修为提升,主要还是靠任不平自身天赋以及到处踢馆、或者说是到处挨打的经历……如此直到老道人故去,大概是有临终托付什么的,任不平也就顺其自然的加入九州崛起,京城总部。

那年,任不平十二岁。

九州崛起虽然属于特殊部门,并不忌讳使用童工什么的,比如一些少年天才黑客之类的,加入进来都会得到很好安排,使其一展所长。但武技修为这种东西毕竟还是特殊了点,外加任不平的天赋潜力是得到承认的,所以九州崛起并没有干出类似临泽而渔的事来,早早把他推出去当炮灰,而是给他安排了全面训练,有武技方面,有地下世界生存技巧方面,当然也有文化课程方面等等。

但任不平有自己的想法,一个自练武起就定下的宏伟目标——一双赤脚踏遍千山水,一对铁拳打遍无敌手。

他习惯了流浪,习惯全国各地到处跑,与各种武术家不断交手增强自身实力,这是他的武道路途,通俗点讲就是练武节奏。所以尽管九州崛起总部内高手众多,但他待的还是不开心,主要是修为进展慢了,索性就跑出来继续流浪。

九州崛起对此自然是有点无奈的,但武道修炼这种东西确实比较玄学,未免耽误任不平提升实力,只能看着他到处登门踢馆……这是最简单直接的交手办法,打听拜访的话效率太慢,还会被拒绝……总之就是千方百计求战。至于战绩,有胜有负,胜了就去下个地方,败了就留在当地继续修炼,直到将对方打败再去下个地方……

类似于通关打副本。

别说,这种状态下的任不平实力提升速度确实飞快,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一段时间一变样。见此,九州崛起总部也就不再坚持,一边派人持续关注,一边通知任不平去往地方的分部机构代为照看……大致就是这样子,基本就是散养的状态。

不得不说,任不平本身命也够硬,这么多年晃荡下来,竟然没被打死,也没葬身于各种暗地里小手段下,堪称奇迹。

直到年前时候,来到岭江,副本进度卡住了……

这样野蛮生长的特殊经历,让任不平去学习一套拳种,或者一种战斗技巧,那是妥妥的包教包会,甚而还能在短时间内举一反三。但是让他学习数理化……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来岭江,他估摸着都不太清楚学院门朝哪开,如此更别提学习成绩了。也就语文方面有点基础,老道人是有教过他些东西的,但那是传统国学,和初中的语文教学差别还是挺大的。

总而言之,就是彻彻底底的学渣一枚。

当然,宗清他们安排任不平进学校,也不是让他奔着学霸去的,真要是一不小心对学业感兴趣,立志为华夏现代化奋斗终生什么的,那估计宗清他们得抱头痛哭……无非就是趁着任不平未成年的时候,想让他多感受感受同龄人的生活,吸点烟火气啥的,不至于以后再和人打交道,下意识伸出的不是握手的手掌,而是交手的拳头。

这点唐朝也觉得很有必要,所以之前有建议任不平在学校尽量多交几个朋友,习惯日常交流什么的。后者倒是有在努力尝试,然后就把跆拳道社团给挑了……

行吧,这也是一种交流方式。

至少任不平目前在学校大小是个名人,走到哪都有人行注目礼,再尝试与同学说话的时候,得到的也不再是讥讽无视——无论对方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想法——至少都是有客气回应的。

算是打开了局面。

当然,要说关系最好、真正算得上朋友的,目前可能就糖豆一人。

小姑娘自然不会歧视他,彼此幼时经历其实相差不了多少,而且之前两人还共同经历了绑架事件,这属于共过患难的友谊。上课教室又离得不远,只一墙之隔,如此相识相熟自是理所当然。

好心的小姑娘还有帮任不平补课呢,只是后者在学业方面实在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且通过这场考试的初步对答案结果来看,前景也不容乐观,任重道远……

……

且先不说这个,实际也没聊多久,放暑假了嘛,学业成绩这种事情先放一边。兄妹俩回到江月公馆后,推出电瓶车,拿起菜篮子,一路向市场奔去。

江月公馆附近买菜地方还是很多的,几个综合性大超市内都能买,不过兄妹俩还是喜欢去更远一点的菜市场,那里品种更多,价格也稍稍便宜些,还能砍价。

抵达市场门口,唐朝去路边锁车,小姑娘则想起什么从钱包里翻出十块钱,走向门口左侧大约几十米的角落地方,那里跪坐着个小小身影,脑袋低埋,一身褴褛粗布工作服,黑灰污垢斑点下隐隐可见某某工厂字样,长长的拖在地上,脚上是个大大好似帆船的破洞篮球鞋,没穿袜子,脚裸骨骼嶙峋。

整体脏兮兮的,小乞丐模样。身前摆着个缺口瓷碗,里面有两三枚五角一元硬币。

糖豆走到跟前,俯身轻轻放下十块钱,起身时纸钞被傍晚微风吹动,便再次俯身,拿起里面的硬币放在上面,按了按,起身。

小乞丐察觉到了,抬起污浊小脸,黑白眼眸很干净,“啊啊——”张嘴,却只能发出简单音节,是个哑巴,但能感受到感激意味。下意识跪坐起来,弯腰低头就要磕下,看着连连摆手后退的糖豆,又迟疑顿住,再次啊啊几声表示感谢。

唐朝走过来,看着这一幕并没有意外,类似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十来次,有时给钱的是糖豆,有时是他。这小乞丐大约是在半个多月前出现在这里的,刚来的时候身上还有点皮肉伤,现在是差不多好了。

这么小的一个乞丐,当时出现在这里还引发了不小议论,毕竟现在是21世纪,又是在岭江这样的繁华都市,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流浪汉那还可以理解,但这小乞丐至多也就是六七岁模样,出现在这里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问他才注意到是哑巴,后来就有人报了警。警察过来后也无法问出什么,只是带走了他,但在一个礼拜后,小乞丐再次出现在这里,不知从哪又捡到个碗,正式开始乞讨。

唐朝之前有捎带留意过小乞丐的行乞状况,确定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团伙利用小乞丐博同情赚钱。但在另一方面,唐朝也注意到了小乞丐的哑巴原因,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舌头没了一截。

小乞丐的行乞收获算不得好,主要是所选地段的问题,这角落有点偏了,如果他向旁边移个几十米,靠近人来人往的市场正门想来会不错,但或许是因为惧怕人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小乞丐一直待在这里没动。

好在市场附近人流量很大,总会有人路过这里,或是给点零钱,或是买几个包子什么的,倒也饿不着。但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现在是夏天,他能钻进市场里找个避风地方挨过去,但要是冬天,一场风雪可能也就没了……

给完钱后,唐朝两人离开走进市场。一时善心并无法解决实质问题,这道理兄妹俩都懂,因为他们当年也是如此。但现实是他们只能做到这地步,想要解决根本问题,除非能找到小乞丐亲人,亦或者,是像他们这样硬生生熬过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进了市场,人潮涌动,气味混杂,各种各样喧哗声纷然入耳。热情招呼、询问应答、讨价还价……蔬菜根系带着泥土清腥,肉类在灯光下鲜艳无比,游鱼在透明水箱里吐着泡泡……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热闹,烟火气十足。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加工处理好的、购物环境更好的综合大超市,还是会有许多人愿意来这老式市场买菜的原因。菜米油盐本就关乎生活,而这里有着更浓重的生活气息。在这里做买卖,似乎都透着股人情味儿。

唐朝是食肉动物,糖豆也是,且更纯粹,最爱啃的就是猪蹄,能当做主食的那种,一口下去,满嘴喷香享受无比。现在是知道害羞了,在外面吃饭基本不会点这道菜。不过兄妹俩在一块时就无所顾忌了,啃高兴了筷子什么的是完全不存在的,又不吃饭要什么筷子?

装上几个卤猪蹄,买条鱼,几块钱肉丝,又挑了点蔬菜鸡蛋什么的。

讨价还价自然是免不了的,在这方面小姑娘是行家,属于杀到菜商眼泪汪汪还要咬牙切齿递上几根葱的存在,当然买久了这技能也就用不上了,熟络的老板会主动奉上。

一刻钟后,兄妹俩拎着满载菜篮走出市场门口,去往路边电瓶车的时候,听着耳旁隐隐传来的啊啊声,转头看去,几十米外,小乞丐行乞角落围着十来个人。

等到兄妹俩下意识走过去的时候,不多人群已经有散开趋向,

“这下好了,这小孩总算有着落了。”

“谁说不是呢,这才几岁啊,还不能说话,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不落忍……这两个大人也是够粗心的,明知道孩子身上有问题,一旦走丢了很难找到,还不上心看住了。”

“老天保佑,找到就好……”

或是感慨或是欣慰的说着,唐朝闻言眯了眯眼,看向人群里面,一男一女,三十来岁模样,打扮普通,此时正神情激动的不住向周围鞠躬,口里颠来倒去的说着感谢话,那小乞丐被女人紧紧搂在怀里,偶尔扭头啊啊一声,声音轻微。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苦命的小宝啊,妈妈总算把你找到了……妈妈现在就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吃最喜欢的冰淇淋,带你回去看姥姥……呜呜……”

一边泪花涕零的说着,女人一边抱着小乞丐向人群外走去,这时,咣当一声,却是小乞丐的脚带翻了地上瓷碗,寥寥几个纸钞硬币滚落出来,落在后面的男子俯身捡起纸钞,也就是糖豆方才刚给的十元钱,至于硬币,傍晚晦暗光线里也不知滚去了哪里,也就没捡。

等到一男一女走上路边黑色车子,周围人群也就感慨着三三两两散去,大抵是高兴的。然而拎着菜篮子的糖豆却皱着眉头,目光定定的看着那辆车子,启动,汇入街道,消失在视野范围。仰头,看向唐朝迟疑道,

“哥,她们……是人贩子吗?”

小姑娘是有警觉的,一方面是因为自幼经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唐朝这几年为防范于未然教了她不少相关辨别知识……点头,“嗯,应该是的。”

“我有记住她们样子,还有车牌号码!”

“不急。”唐朝低头看向脚边地面,那里有一枚方才滚落过来撞到他鞋边的硬币,一元硬币,俯身,捡起,嗡,旋转弹起,抵达最高点时下落,落在摊开手掌上,“走吧,先回家。”

一块钱也是钱……那么,雇佣达成!

……………………

208章 你猜

送菜回去后,唐朝并没能在家里待多久。

小姑娘表示今天要大展身手,晚餐她来弄,至于唐朝,光荣领到打酱油任务被打发出门,但是……看着案台上没用多少的酱油瓶子,后者无奈笑笑,脱下系到一半的围裙……

其实不用这么急的,那帮人贩子跑不了,完全可以吃完晚饭再休息会,趁着晚间夜跑遛弯时候顺手解决掉。至于小哑巴的安全问题,嗯,他应该是偷跑出来的,被抓回去肯定会挨顿毒打,但那至少得等到迷药效果过去后,是的,市场门口的“认亲”现场,小乞丐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安静,除了微弱啊啊几声外就没有其他抵抗动作,是因为被上了迷药,人贩子的惯常手法。

所以,综上所述,真没不要着急解救……但既然小姑娘坚持,也就无所谓了。

话说回来,唐朝也许久没用神秘人的身份做事了。

主要是用不上,神秘人的打击对象是有针对性的,比如蹿入南郊的悍匪绑匪,以及拐卖人口团伙这两大类。后者属于必须清除对象,前者属于不确定危险因素。而随着糖豆逐渐长大,又认亲谢家后搬进市区,安全方面有了一定保障,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的威胁都在不断降低,也就无需再行出手。

如今重操旧业,嗯,唐朝内心毫无波动……小姑娘都没有多少担心,毕竟前几年她哥哥就这么干了,且无一失手,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事实也就是如此,小姑娘放在最后弄的例汤,番茄鸡蛋汤,还没端上桌呢,唐朝就提溜着酱油瓶回来了,洗洗手刚好上桌吃饭,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兄妹俩谁也没提这茬,啃着猪蹄兴致勃勃的聊着即将到来的旅游。

谢薇的暑假旅游计划定下了,地点不是原先打算好的香江,而是临时决定的泰国,好像是有什么工作因素掺杂其中,这与兄妹俩是没关系的,尤其是对于从没出过市区的小姑娘而言,出国旅游还能更新奇一点,这不考试刚结束,暑假刚开始,便迫不及待的畅想相关事宜,比如出国要准备什么啊,能不能骑大象啊,还有传说中的人妖长什么模样啊等等吧啦吧啦,兴致盎然,满满的期待感。

而相较于这边的热烈气氛,前不久也是刚上桌拿起筷子的局长何明威,心情就很奇妙了,晚饭自然是顾不上吃了,一边安慰老婆孩子,一边换上警服匆匆奔出门外,打电话紧急调派人手,一路警灯长鸣,直奔东郊而去。

抵达目的地,一处位置略显偏僻的郊区出租房,已有警力人手先行赶到,拉起警戒线,进进出出一片忙碌迹象。推门下车的何明威见到这幕,不由愣了愣。这是,已经解决了?

“何局。”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警官跑了过来,似是与何明威关系熟络,简单行礼后就直接道,“局势已经控制住了,初步判断是个大型拐卖团伙,嫌疑人共十一名,被拐儿童有二十四名,在后院地下储藏室,除了个应该是被迷药迷晕的,其他孩子并无大碍……”

“孩子没事就好。嗯,所有嫌疑人都抓住了?”何明威神情诧异,见到中年警官迟疑点头,不由激动拍了拍对方肩膀,“好样的老郑,效率够高,回去就给你们队请功!”

“请啥功啊……”苦笑了下,中年警官扫眼左右,压低嗓音道,“何局,虽然同是拐卖案件,但与两年前那次只负责通知、让我们出手不同,这次,那个神秘人自己下手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十几名嫌疑人已经被全部撂倒……”

很显然,神秘线人的事情,这唤作老郑的中年警官是知道的,也正常,无论是之前的悍匪绑匪还是拐卖团伙等等,都不是何明威一个人就能搞定的,总是需要伙伴下属帮忙的。这也就是这位中年警官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左右都是功劳,给谁都是给,那第一选择肯定是给熟人心腹,人之常情。

“死人了?”何明威神色一变,这不是在关心那帮人贩子死活,虽说犯罪分子交给法律审判是执法者的信条,但警察也是人,也是为人父母,对这种拐卖儿童的罪犯自然同样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恨归恨,死是绝对不能死的,至少不能现在死,因为那群被拐来的孩童,回家希望还得落在他们的口供上呢。

“没死……但也废了!”

“哦……啊?”

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何明威不由没好气瞪去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在这卖关子,讲清楚点!”

“咳,我是想到刚才破门而入看到的状况……队里好几个人当场就吐了……”说到这里,中年警官神情变得诡异无比,喉骨几经波动,最终还是压下去了什么,勉强解释道,“在我们来之前,那群嫌疑人被严刑逼供过,其中有半数骨头被敲碎,不知道是用的锤子还是其他什么工具,应该是件挺小巧的物件,目前还未找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头盖骨等一些要害地方外,其余骨骼真的被完全敲碎,软绵绵的摊在那里跟团烂泥似的,血肉模糊,扶都扶不起来,我们也不敢扶,怕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何明威喉咙也不自觉滚动了下,沉默会,嗓音干涩道:“还有半数嫌疑人呢?”

“他们倒还好,只是手筋脚筋被挑断了。”嗯,相比于成为肉虫,挑断手脚筋确实还好……至少中年警官觉得是这样没错,神色好了不少,接着道,“那个神秘人应该是已经达成目的,问出想知道事情了,就没继续敲下去……他在问那些人贩子在哪拐来的孩童,都写在一片窗帘上了,嫌疑人用手指头沾着自己的血写的,真实性……应该没有问题,已经拍照取证了!”

好吧,最后这句是废话,如果这都不能保证真实性的话,那某个现在正笑眯眯啃着猪蹄的家伙能退役了。

又沉默了会,何明威摇了摇头:“这么做……看来他是不愿相信我们警方的办事结果。”

“也可能只是单纯想提高效率,虽然做法是恶劣了些,还有点恶心……”中年警官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但是不得不说,现在适应过来,想想还挺痛快的,呵呵……呃,纯属个人看法。”

“注意身份!虽然那也是我的看法……”何明威板脸挥手,“忙去,把孩子们从地下室里接出来,还有,速度联系医院通知救护车过来。”

“是。”

打发走中年警官,何明威望了眼出租屋,想了想还是返身走回车内,倒不是怕,晚饭还没吃呢怕什么,只是没必要不是吗?掏出手机,翻找出来个电话,拨出,

响铃响到快要挂断时终于接通,“喂……”

话音未落,话筒那头的吐槽就来了,“我特么两天没合眼刚睡下……老同学,我们部门不一样的啊!我又不是你小弟,差不多帮你几次行了,别得寸进尺啊。再说了,菜就是菜,哪来那么多特异功能,不要总把自己的无能往玄学方面扯好不好——”

显而易见的宗清嗓音,

何明威听得一脑门子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分什么彼此。而且,去年那个张强记不记得,不是我警觉,你们能发现得了……不扯淡,神秘线人出现了。”

“嗯?”宗清的嗓音顿时精神不少,“讲讲,什么情况。”

听完何明威大致复述后,宗清沉吟了会,轻笑,“呵,口味还挺重,我喜欢……对了,你有没有问他我之前教你的那句话?”

“问了,你是不是幽魂,一字不拉……我说老同学你这样不厚道啊,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那边跟我藏着掖着?”

“保密条例了解一下?别废话,想活的久就别知道太多,他怎么回答的?”

“你猜?”

“……你大爷!”

“你大爷——人话听不听懂?你猜、你猜,他说的就是你猜啊你大爷!”

“……”

…………

209章 小糖果旅游团,出发

一元雇佣事件结束。

顺手为之,反响倒是比之前数次出手都要来得大,第二天晨报城市报各种报上面铺天盖地的报道宣传,标题内容当然是警方成功捣毁大型拐卖团伙,让数十孩童逃离魔窟返回亲人身旁云云,一如此前的几次出手,没有涉及到半点神秘线人因素,这也就是唐朝与那何明威之间的默契。

一点小插曲,没什么好说的,化身蝙蝠侠注定只是偶尔有暇,不可能经常做此类事情,某咸鱼还没那么勤奋,也没那么多爆棚正义感,更清楚做英雄的惨烈下场。倒是小姑娘在看到第二天报纸后,故意扬了扬,瞧过来会心一笑。然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也就是旅游前几天,小姑娘早早收拾准备好出行物品,然后或是跑去谢薇工作单位,或是跑回谢家老宅,间或跑去楚枫雅别墅玩耍,剩余时间再约上几个要好同学小姐妹逛逛街,反正就是各种撒欢各种跑,暑假生活安逸的很。

唐朝则安然上班,假自然是早就请好了,钟婉清也没什么意见,事实上在听说谢薇安排的泰国游计划后,钟婉清最近也在琢磨着事务所的团建活动,带上木灵、老卫以及家人去哪个景点潇洒潇洒,老员工福利嘛,没毛病。

不得不说,百草事务所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草台班子,但效益是真的不错,即便是唐朝这个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都能拿几万工资,如此就更不用说老板钟婉清、老卫的收入了。木灵是后勤岗,具体薪酬多少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少就是了,更何况她还有额外的收入……

这个年代,对于网络技术拔尖的高手来说当真是最好的时代,处处都是漏洞百出的牧场,薅羊毛简直不要太轻松。

唐朝也是一次无意间有注意到木灵在偷偷薅网络博彩的羊毛,做法很简单,通过一种自编程序搜寻到各个网络赌场,就是往后几年性感荷官在线发牌的雏形网站,这种网站在察觉到有新用户注册进来时,后台程序人员一般会刻意安排新手小赢几手,类似于钓鱼机制将赌客逐渐引入深渊……木灵赚的就是那前几手的钱,也不贪,小赢就收,再去找下一个小羊羔,如此循环往复,积少成多,收入也颇为可观。

类似这种薅羊毛的行径还有许多渠道,包括往后几年兴起的p2p金融有的也是如此。

这算是灰色收入,木灵显然也没想着靠此发家,就是游戏心态练练技术,顺带挣点奶茶钱。如若不然,以她的网络技术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费劲巴拉薅羊毛,直接化身为打劫者,做法就是找点带色的违法网站,上去就黑,只要那网站的维护人员技术比不过她,就只能乖乖送上保护费,这也算是一种行业潜规则。

再往上的话玩法还有很多,如摩洛哥小胖子那种的,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鳄,那是瞧不上这等小打小闹游戏做法的,基本到了那层次的也不会缺钱就是了,唯一能吸引他们的或许就是对更高技术领域的钻研痴迷,偶尔也会搞个病毒啥的肆虐全球,自己则隐藏幕后,碎碎念期待着有人能站出来破解病毒……就像是玩一场勇者斗恶龙的游戏。没人知道,那看起来不可一世、集合无数人智慧力量千辛万苦才推倒的恶龙,实则只是他们一时兴起抛出来的玩偶道具而已。

才华、技术这类东西,就像钱一样,只要拥有的足够多,同样有任性的资格底气。所以,骚年们,别整天空幻想了,有那时间精力不如整装待发,蓝翔技校欢迎你……

咳,让我们言归正传。

总之,就像之前介绍过的那样,百草事务所内各个都是人才,也基本不缺钱花。就算是普通如老卫,那也是承担多个战友家庭的强大存在。这样的企业,这样的员工,出去旅个游自然是小菜一碟。

当然,这些与唐朝关系不大,他不算老员工,好吧,主要是有行程了,也就不掺和了。

※※※

这天,旅游出发时间终于到来。

中午,坐在车里,在去机场的路上,忽然想到什么来回翻了几次随身小包后,糖豆懊恼的一拍脑门,哭丧着小脸:“我手机充电器忘带了。”

“没事,待会到机场买一个就是了。”一旁谢薇不在意安慰道。

“不是,我明明记得带了,还专门列了清单呢……”

“早上你玩手机游戏充电的时候没拔下来吧?”

“哎呀,还真是,我这个脑子!”

看着后视镜里捂着小脸十分沮丧的小姑娘,唐朝笑着摇摇头。

上午,其实是从一大清早惯例晨练后,他们就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玩着手机,总体还是很淡定的,但在接近中午接到谢薇打来电话后,小姑娘就有点慌神了,四处在屋子里转悠,东瞅瞅西看看,不时又打开行李箱,好似总觉得还没准备好,有什么东西忘了带,再等到谢薇来到楼下,唐朝拖着行李箱锁门时,小姑娘心里就更空落落了,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明显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知道了,但这都快到机场了,显然不可能再调转车头回去。一个充电器而已,小问题,没什么打紧,小姑娘主要还是懊恼于之前直觉的应验,这是让人有点不爽和别扭的。

抵达机场。

时间还宽裕,也就没有急于换登机牌,谢薇打了个电话,来到机场二楼休息区,顿时不少男女起身或挥手或点头招呼,直接走过来的是一头大波浪的李晓琳。

“谢总……”

“薇薇……”

“薇薇姐这边……”

招呼不一,还有不相熟含笑颔首示意。是的,这次旅行不只是唐朝三人,毕竟是异国他乡,带着糖豆和唐朝,谢薇的胆子还没那么大,总体人数规模应该可以说是个旅游团。

主体人员结构是岭江城市银行的员工,这次旅游计划也就是他们发起的,只是不是企业福利,而是自费的而已。基本都是中层领导级别,算上家属,大约能占到总人数的一半,另外还有谢薇以及其他人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什么的,再算上翻译、导游,随行人员等等,加起来得有四五十号人。

而无论是从身份地位上来说,还是从工作上的职务级别来看,认识不认识的,谢薇都是这个团队内毋庸置疑的领头人,不过出来玩嘛,身份职务什么的放一旁,谢薇也没有习惯性的展现她处于人群中的强大气场,和和气气的一顿客套寒暄,相互介绍认识。

唐朝兄妹俩也就随之招呼认识,当然能记住几个或被几人记住就只有天知道了,依仗着特殊职业的基本功,唐朝倒是能认个脸熟,但是没必要不是吗,记忆好也不是用在这上面的,初次见面认清楚几个关键人就好了,比如翻译,比如导游。

其实那瞧来有些微胖,满脸热情的少妇导游当然也是懂泰语的,算是兼职翻译,只是人有点多,未免不够用就又请了个专业翻译,反正在场基本都是不差钱的主,认识一番后,知道对方姓谭,那就是谭导了,在被夸了番帅气和可爱后,兄妹俩各自领到个红色遮阳帽,上书小糖果旅游团……好吧,一看就是谢薇的手笔。

从这也就能看出这旅游团并不是啥正经旅游公司组团,类似于自由行抱团的那种,实打实的纯玩团,导游翻译倒是都从旅游公司那临时外聘来的。如此倒也好,正经旅游团难免要去逛商场之类的,闹点不愉快就不舒服了。

介绍中,唐朝还意外在人群中瞧见张熟悉面孔,是银行员工,对上视线,对方明显也是一愣,显然也认出了唐朝,再看向他身旁的谢薇,颇具成功气息的成熟面庞顿时不自然起来……嗯,上次见到这张脸庞时可不是这样的,而是两边对称红润……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是的,就是不久前驾驶银色宝马的金领男子。

出来的还挺快……

“……这是我单位同事,李庆华李主管……李主管,这是我的晚辈,唐朝,唐小糖……”

唐朝一脸人畜无害的伸出手来:“李哥你好……李哥?”

“呃,你好你好……唐朝,呵呵,好大气的名字,呵呵……”

…………

210章 阳光正好 岁月不吵(不知道是不是大章)

傍晚六点半,小糖果旅游团抵达曼谷机场。

这时间点自然是玩不了什么的,从机场出来坐上早就安排好的大巴车,沿途看看异国他乡风土人情,抵达某高档酒店时已接近九点,草草吃了顿晚餐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这样的行程算是极其顺畅的,有钱人的效率你想象不到,不说别的,只说抵达曼谷落地签证这块,若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话,这会还在机场排队都有可能,毕竟泰国人办事效率慢是出了名的,但在安排好vip接机渠道后,短短十几分钟他们便拎着行李离开机场。

次日,吃完早饭后,曼谷市区游玩正式开始。人数比昨晚落地时要少几个,自由团嘛,对这方面是没有限制的,不愿跟着大部队的旅游路线或是有其他私事要处理,那就短暂脱团各玩各的好了。

第一站是大皇宫,不过实际上是曼谷街景,昨晚虽然有走马观花看过,但毕竟是夜晚,白天光景下的曼谷街头显得要热闹许多。

第一感觉就是交通工具种类是真的多,电瓶车、摩托车、面包车、私家车,出租车、橙黄色公交车,有轨电车,以及他们现在所乘坐的各式旅游大巴……当然,更多的是顶着篷子的电动三轮车,穿梭于街头巷尾,到处揽客。尤其是那些背包客,几乎每走上几步都能遇到搭活的。

这样的行车方式,交通状况自然顺畅不到哪去,事实也就是如此,大巴车开出酒店停车场没多远便不得不降低车速,坐在前面的当地司机显然是早就习惯,焦黄脸色上丝毫不见烦躁——大抵是环境氛围影响缘故,泰国是个佛教国家,百分之九十以上左右的人信佛,对社会环境乃至个体的影响不言而喻,所以大多泰国人的脾性都较为随意、从容。

旅游团乘客们同样也不以为意,毕竟岭江交通也好不到哪去。闲着也是闲着,一边听着导游谭姐不厌其烦的说着注意事项忌讳等等,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外面街景,小姑娘已经翻出照相机,趴在窗边用镜头后的视野兴致勃勃的抓拍着。

相机是专业相机,谢薇带来的,但摄像师就肯定不是专业摄像师了,小姑娘也不以为意,每拍一张就凑近过来让坐在外座的唐朝评价,美其名曰共享。

“唔,这张拍的不错,忙碌街头,匆匆旅人,很好抓住了街拍重点,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尤其是这背景结构处理,一边是堂皇大气的shanglou,一边是逼仄的小街胡同,预示着现代文明在与故有传统的抗衡处境,意味深远……”

“啊?可我主要拍的是这辆公家车,颜色好鲜艳啊……”

“那就更了不得了,由整体突出局部,再由小见大,窥一斑而见全豹,整个画面一下子鲜活起来……”

“哈哈,哪有,哥你说的太夸张了……”

呵呵,事实证明,摄像师专业不专业的完全没关系,点评家够专业就行了。

得到鼓励,小姑娘抓拍劲头更足了,唐朝扫了眼外面曼谷街道,则略显无趣的打了个哈欠。

有种说法叫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跑去别人待腻的地方。

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要误会,唐朝当然不是曼谷人,但他来过这里,去年做任务的时候,还在几百公里外的清迈郊区宰了一帮北藤司的青年才俊……很遗憾,虽是故地重游,但依然没能让唐朝对这国度产生什么特殊感觉。

至少新奇是没有的,整体感觉有点像几十年前的国内,破败潦倒,即便是作为首都的曼谷,街头依然见不到许多高楼大厦,街道两旁,倒是经常能见到简陋的棚屋铁皮房,头顶纵横交错的黑色电线,好似漫天的蜘蛛网,凌乱的密布于城市每个角落。

这场景,即便是在随后抵达的著名景点,大皇宫附近,也同样如此。

不过大皇宫内的景点倒是不错,古建筑群,绘画、雕刻和装潢艺术都具有显著民族特色,这就是出来玩想看到的新奇地方了,值得一观。

另外,在这里也发生了点小插曲,景点旁边有个很大的鸽子栖息地。旅游团内有对情侣走过去观赏,几名当地妇女友善笑着递来一把玉米粒,示意她们喂养,结束后就操着不是很流畅的英文索要一千泰铢玉米钱……换算成人民币两百出头这样子,这对情侣里的女方是谢薇的朋友,同是岭江家族子弟,这点钱自然是无所谓的,关键是套路有点恶心人了。

先前装作不会沟通的样子,貌似免费的塞来玉米粒,然后就很神奇的懂了英文,索要钱财,还是不等值的一千泰铢,几与明抢无异。

“这帮泰国佬……掉进钱眼里去了!”

唐朝转头,是走过来的李庆华,义愤填膺的吐槽着,随即看向唐朝略显尴尬道,“那个,小唐,我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前几天的事情,呵,是我做得不对,太过冲动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没事李哥,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位从昨天岭江机场碰面就一直有在关注他,现在终于是找到道歉机会了。想了想,再道,“小姨不知道这事的。”

“哦……呵呵,其实谢总知道也没事,终归是我犯错了嘛……”顿了顿,大抵是知道自己这话言不由衷意味太明显,李庆华轻咳了声,道了声谢,随即便借故走开去前面帮着理论。

光靠理论,显然是无法解决眼前问题的,首先语言障碍就是个大问题。

最后是谭姐过来用泰语沟通两句,给了一百泰铢把对方打发走。这种处理方式,多少让李庆华等人有些不甘,但结果也就是嘟囔几句不了了之。这也就是人在外地的无奈了,要是在岭江,这几名妇女必然讨不了好,但是出来玩人生地不熟的,该妥协还是得妥协。

一点不愉快的小插曲,算是给之前在大巴车上没有认真听讲的众人上了堂生动实践课。随后转道玉佛寺,这里没什么好说的,拜就完事了,华夏人的传统,甭管信不信,入庙拜佛总是没错的。唐朝没拜,找个由头躲过去了,他对这些场所有些阴影……

晚上又去了当地著名的水上市场,其实这时候还有个行程,就是去看人妖表演,另一辆接送的大巴车也来了,但是怎么说呢,毕竟是第一天行程,团内的男士可能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最后还是没去成,共同逛了水上市场。

谢薇以及小姑娘在这倒是玩得挺开心的,毕竟这里有着不少当地特色小吃,吃吃喝喝划划船,轻松自在……

旅游团在曼谷一共逗留了两天,不说逛遍所有景点,但著名的基本都看过,总体感觉还不错。当然,难免也会有不愉快的地方,比如刚来就水土不服的,亦或者被小坑几次,钱包手机被偷什么的……

这不是有意吐槽这里的民风,虽然也确实没好到哪去。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糖果旅游团有点扎眼了,与国内过来的其他旅游团画风明显不同。这点导游谭姐有过提醒,但奈何有些东西一时半会是无法改变的,比如穿衣打扮,团内成员就明显超出普通游客许多,这落入当地一些有心人眼里,就是不可多得的肥羊,能宰就宰,能下手就下手。

也算是出来玩的经历嘛,回去后能当做谈资什么的……某人如此想着,所以即便有瞧见也未提醒。当然,要是下手到他们身上,某人就不客气了,暗地里有捏肿个小偷手腕,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包括那个一脸扭曲懵逼的小偷。

也就出了这一次手,其他的,均被李晓琳挡下,这位显然也不是个好打抱不平的主,防卫重点只放在谢薇、糖豆还有唐朝身上,其他人就爱谁谁了。

离开曼谷,第二站是芭提雅。

这就是此次旅游的重头戏了,来泰国游玩多是冲着海景来着,而芭提雅旅游区正是以阳光、沙滩、海鲜名扬天下,被誉为“东方夏威夷”——好吧,称号是俗了点,国内就有许多景点同样冠以这名号,甚至就连一些地方的小区名称也是如此,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的海景的确极有名气,也是世界著名的新兴海滨旅游度假胜地之一。

相比起来,后面的普吉岛名气虽是更大,但与这的游玩内容实际是大多重合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

同样是乘坐大巴车过来,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车内气氛比较之前就要热闹许多了,两天的曼谷旅游磨合,众人也基本熟络起来,不再拘谨。于是,打牌的,带头唱歌的,讲黄段子的,献殷勤的……行驶在高速路上的旅游大巴显得欢乐无比,这也就是旅游该有的气氛。

这种氛围,在男女之间的关系上表现的最为明显,倒也正常,饮食男女,谁不想在旅游时邂逅段艳遇呢。哪怕明知没结果,但只要过程美好也就足够了嘛。

哦,这和观赏照片的兄妹俩没啥关系,但坐在他们前面的谢薇、李晓琳两人身旁就热闹了,车上所有单身女性当中,她们算是最出挑的,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氛围焦点,谢薇还好,被搭讪的不是很多,毕竟这旅游团里过半都是银行职工,过往的余威摆着呢,轻易不敢触及。但局外人就无所谓了,几名或优秀或更优秀的男子在不断尝试展现着自身魅力,做法类似于开屏的孔雀。

唐朝闲暇时有抬头瞧来几眼,不由暗自偷笑,难得看到与他不对付的小姨狼狈时候……

能看得出来谢薇是不喜欢这气氛的,但同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淡淡应付着。毕竟管天管地你还能管得了别人喜欢你?再者,那几名先下手的追求者,不用想都知道是有所依仗的,不是来自于朋友的牵线搭桥,就是谢家亲人的暗中撮合……得要说这次出国旅游是个绝佳机会,往常的谢薇沉迷工作不可自拔,很少有闲暇交际时间,尤其是在糖豆认亲后,追求者的接触道路几乎是被堵死了,但出来玩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平等的,试试无妨,万一成了呢对吧,终归是不亏的。

至于另外一边的李晓琳,那就当真是众星捧月了,虽然质量看起来有些参差不齐,顶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都有……嗯,也是受欢迎的一种表现。这并不奇怪,年轻貌美、身材绝佳、性格大气、高学历,任意一个元素都足以让适龄或者不适龄的男士动心,且相较于谢薇那边纯碰运气的追求者,围绕在李晓琳身旁的雄孔雀心里多少都是有点把握的,毕竟海龟身份的李晓琳看起来貌似要更open……大家成年人,做不成男女朋友没关系,onenight也能接受的嘛……

大概也是有意识到后者这种倾向,注意到李晓琳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掌青筋暴突,表面上却还是一副言笑无忌、奔放大气模样,唐朝笑得嘴角直咧咧,这就是初始人设没设好的下场了,该啊……

一路欢声笑语,抵达芭提雅旅游区。

惯例的先住房安顿,环境优美的海景房,瞧着不错,这次时间很充裕,他们得在这里游玩好几天呢,之前说的谢薇有些工作,好像是参加某个商务宴会,就是落在这里。

且先不管,放好行李又吃了顿午餐后,旅游团就彻底散开了,有去找地方骑大象的,有去逛本地商品市场的,也有几个神人车上打牌没过瘾,继续留在房间里鏖战,当然更多的是奔向大海沙滩……唐朝他们这四人小团体就是后者,其实过来之前糖豆是想骑大象的,后来有上网查到相关信息资料,诸如残忍驯象的现象,就打消了这念头。

现在算是旅游旺季,好在芭提雅的海岸线够长,外加上有老道的导游谭姐带路,很快就给她们找了块客流量相对较少的沙滩,租遮阳棚,换泳衣,唐朝最先搞定,迎着海风,踩着温热西沙,来到沙滩躺椅前躺下,支起墨镜,抿了口旁边桌上的冰镇饮料,舒服的呼了口气……

这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

前世唐朝当然有享受过这样的感觉,数不清多少次,地点不一,包括真正的夏威夷,世界上适合度假的沙滩他基本都躺过,但没有一次像眼下这般舒爽……

大抵,是心境不同了。

前世即便是在度假,但心里终究是清楚的,眼前这般安逸环境不会长久,也不能长久,只是个临时休息站而已,迟早他得回到那个qiang林弹雨的世界,继续游走于死亡边缘……

微微出神间,耳旁传来欢呼口哨声,侧头望去,是换好泳衣的女士们走了出来,大多是保守泳衣,这是肯定的,亚洲女子的整体风气还没那么开放,尤其是华夏,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观赏到令人心神荡漾的窈窕曲线,人群中唐朝瞧见了糖豆,一身碎花连体泳衣,亭亭玉立,躲躲藏藏的走在谢薇身后,呵,小姑娘害羞了……

“哔——”

抿嘴,唐朝吹了声尖锐口哨,哈的大笑,仰躺沙滩椅,眯眼看着澄蓝如洗的天空,缓缓闭上双眼,海风自脸庞轻轻拂过,浪花在耳边哗哗作响。此时,阳光正好,岁月不吵,一切都显得那么刚刚好……

杀手?

去特么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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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章 吨吨吨

阳光,沙滩,美女……

休闲度假方式很多种,这场景算是最经典的一种,总能拥有令人乐此不疲的无穷魅力。

男士们在了解着游玩项目,潜水、打排球、开沙滩车,坐快艇等等,可供娱乐的项目还是挺多的。女士们则在不远处遮阳伞下互相涂抹着防晒霜,这无疑是件令人艳羡的活,可惜除了几队情侣夫妻外,能享受到其中乐趣的男士并不多。这就是群体活动不好的地方了,众目睽睽之下,无论男女多少都是有点矜持的。

唐朝没能舒服躺多久,很快小姑娘便蹦跳过来将他从躺椅上拽起,娇嗔吐槽:“哥,你在家躺吊椅就算了,怎么出来玩还躺啊。”

“哈,习惯、习惯。”唐朝顺势起身,扫了眼同时走来的谢薇与李晓琳两人,呵,还挺有料……

这指的自然是李晓琳,谢薇的泳衣风格还是很保守的,与小姑娘类似的连体泳衣裙,除了白皙耀眼的手臂小腿外,再无暴露部位。未必性情就是如此,只是在场有着不少单位员工下属,自然不好多做展示。相比之下,李晓琳就显得大胆许多,分体泳衣,大波浪上盖着大大宽檐帽,腰系粉红薄纱,上本身聚拢型胸衣沟壑惊人,一路走来,大大方方秀着美好身段,吸引来众多目光。

走到跟前,支起酒红色墨镜,李晓琳上下打量了眼身着沙滩裤的唐朝,笑着点评道:“没看出来啊,小帅哥身材不错,平常有练过吧,啧,还有腹肌。”

承让承让,还是你胸肌更胜一筹……表面上唐朝还是郝然拘谨的,不敢搭话,标准一副小男生模样,当然实际他也确实未过二十。至于身材腹肌什么的,那自然是有调整控制过的,也就在经常锻炼的普通人范畴内。

至于李晓琳,虽也是地下世界成员,但她是不用调整的,没那必要的,身手菜成那样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好吧,这是玩笑话,对方本就不擅拳脚武技,自然不会练就一身腱子肉,她擅长的是易容、骗术以及潜入,现在就用上了少许易容本事,腰间粉红薄纱下,有个与周遭皮肤色泽存在些微差别的斑块,硬币大小,虽有经过外部修饰,但应该是枪伤无疑。

又被调戏几句,幸得小姑娘解围,提议玩沙滩车,几人自然不会扫兴,于是兄妹俩一辆,谢薇李晓琳两人一辆,在沙滩上玩起了竞速,约定好来回换人折返的规则后,大呼小叫的比赛开始。

前半程唐朝与李晓琳开了个旗鼓相当,换位置继续,后半程刚出发没多久,小姑娘就手忙脚乱的把沙滩车一路开去海里,让原本还有心相让的谢薇看的目瞪口呆……

一通爆笑。

又玩耍了会,那边大部队租到了沙滩排球场,信心遭受到巨大打击的小姑娘果断抛弃沙滩车,转而去玩排球,数了下参与人数后,四人一队,分为几个队,约定几球轮换上下,这边算上糖豆正好四人,唐朝也就在众多羡慕目光中混进了队伍里面。

这种性质的排队赛自然谈不上什么规则,也就是不出界不落地为算,简单划分下,唐朝领到了防守职责,进攻交给李晓琳和谢薇,至于糖豆,打酱油策应兼啦啦队。

别说,几轮下来,这样一个划水组合竟然成了钉子户,上场就不带下来的。

这还真不是唐朝在暗中发力,实际他算是拖后腿的那个,真正出力的是谢薇和李晓琳两大主将,后者有这样的表现是情理之中的,意外的是谢薇,运动神经相当不错,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主,且无论是扣球还是接球都像模像样,应该是以前有练过这项运动。

如此,要技术有技术,要运动能力有运动能力,外加上些客观因素,比如谢薇的领导光环,也比如李晓琳蹦跳间晃动的胸肌……一路摧枯拉朽打通关也就理所当然了。

当然,另外一方面也是全靠对手衬托,一帮常年坐办公室或者辗转各种应酬酒局的对手实难谈得上战斗力。即便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也是独木难支,输的完全没脾气。也不可能有脾气,心照不宣笑笑,有福利的嘛……

玩了约莫有半个钟头时,“啊!过来了、过来了,哥哥加油!”

“放心,妥妥的!”

小姑娘打气声中,唐朝努力推出双手,将速度并不快的飞来排球高高挑起……嗯,这是个毫无技术含量的救球。毕竟他都没走动,直接送到跟前来的,这球要是接不住就太不像话了,划水也不是这么划的。

“来得好。”救下来的排球下落轨迹其实更靠近谢薇区域,但李晓琳大喊一声仰头奔来,谢薇也就让到一旁,看着李晓琳踩着沙滩高高跃起,修长窈窕身形在空中舒展开,挥动手臂,精准拍中,扣杀,砰——

“好球!”

“啊——”

“哈哈接得漂亮!”

惨叫惊呼,还有几声并没什么恶意的幸灾乐祸大笑,却是急速越过网线的排球无巧不巧砸中对面一名年轻男子,还是正中面门,后者顿时木桩似的仰头直直栽倒沙滩,双眼愣愣眨着,貌似被砸的不轻,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一手狂飙鼻血。

“哎哟,流血了。谁带了纸巾,快拿过来!”

比赛暂时中断,一群人凑了过去。一点小状况,并不严重。说来也是个意外,就连那回过神来的年轻男子都在摆手说着没事,也就旁边拿着纸巾擦拭血液的黄发女子,年轻男子的女朋友,稍稍有些心疼不开心。

不远处,唐朝站在原地,没去凑这热闹,看着人群中神情自责、连连道歉的李晓琳,不由摇头笑了笑。

好吧,这是故意的……至于原因,很简单,年轻男子过分了。

偷窥就偷窥嘛,李晓琳的身材确实很好,场中男子有一个算一个或是光明正大打量打趣,或是偷偷瞄上几下养养眼,这没什么的。只是年轻男子的做法太过下作了,上场几次,均是近距离站在网前,视线只盯着重点部位不放不说,意味还不加掩饰,前面还有假借救球机会触碰的意思,但被李晓琳机警躲开了,这次刚上来还是这样,也就怪不得李晓琳出手教训了……

一点小插曲,无须在意,年轻男子被女朋友搀扶下去,唐朝他们这支常胜队伍也随之下场,毕竟连续玩了半个多小时,也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下。

唐朝跑去遮阳伞下拿饮料,回来时候排球比赛没开始,人群反倒是再次聚集起来,走到近前,就听李晓琳略带冷意的嗓音传出,英文:“这位先生,这是我们租下的游玩场地,我们只想自己玩,请你们离开!”

“呵呵,玩玩嘛,我们也刚好四个人,可以凑成一队的,美女别不给面子啊。”说话者是名穿着花花绿绿沙滩裤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脖间挂着数串金链佛牌,应该是本地人,有点权势的样子,身后站有三名保镖,把玩着手里的墨镜,目光贪婪的上下打量李晓琳以及人群后方的谢薇,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给你面子?你特么算老几!”

应该是有纠缠好一会了,见对方还不识趣走人,团里有爆脾气的终于忍不住发飙,挥手一招,五六个身板魁梧的大汉围了过来,前面提过的,旅游团成员不只是银行职工,还有谢薇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什么的,这里面不乏有岭江权贵子弟,毕竟是出国旅游,为保障安全,自也带有几名随行人员,也就是这些大汉。

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那本地中年男子瞧着那几名大汉,再看着面前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旅游团成员,脸上笑容顿时一僵,不用估算都知道双方力量严重不对等,戴上墨镜,嘴里叽里咕噜的抛下句话,泰语,听不懂,随即便带着三名保镖转身离开。

“卧槽,我还以为要开打呢,这就溜了?”

“仗着是本地人狐假虎威而已,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不怕他,他就怂了!”

“吗的,就这货色也敢过来挑事,也就是不在岭江,否则非玩死他们不可!”

成功赶走那几名不速之客,众人不由欢呼起来,不得不说,这种身在异国他乡团结起来,依靠集体力量解决问题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颇有成就感,回去吹出个与当地黑帮对峙的版本来都是应该的。当然,也有老成持重的不免担心随后行程的人身安全问题,但现在大抵都是开心的。

人群散开,继续玩耍。唐朝走进来散发饮料,递给谢薇时,后者正与导游谭姐说着什么,“走着瞧?那个人是这么说的?听起来……问题倒是不大……”

唐朝是认同谢薇判断的,虽然国情不同,但撂狠话这种事情往往只是为最后撑个场面,实际威胁并不大。怕就怕那种话不投机就直接干的,亦或者先是认怂,往回走几步,又忽然回头的……这属于退一步越想越气的。

事实也验证了谢薇的判断,整个下午,旅游团在这块玩排球、开快艇,晒日光浴等等,一直到傍晚时候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没人尾随他们回酒店。

晚餐是顿海鲜大餐。

吃完后,旅游团大部队再次出发,去一个很出名的酒吧,里面有专业的人妖表演秀。在曼谷他们曾经错过一次,这次自然就不容错过了。不只是怀着暗搓搓心思的男士,不少女子同样也想看看所谓人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这个国度的特色旅游招牌了,还是独树一帜的那种,甚而有没看过人妖表演等于没到过泰国之说。

这算是集体活动,唐朝几人也跟去了。按道理来说,未成年的糖豆是不允许进酒吧的,不过在这也没人管就是了。但唐朝他们也不打算久待,准备看完人妖表演就走,毕竟酒吧的气氛还是太过吵闹了些,不适合糖豆。

入场,找位置。到了这里后,一同过来的旅游团大部队就基本散架了,也就几对情侣夫妻和几个不知跟谁的随行保镖仍然与唐朝几人坐在一起,其他的人则消失无踪,至于去哪,做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五彩斑斓的迷离灯光,节奏强劲的音乐旋律,场中空地人潮涌动,光暗明灭间宛若群魔乱舞。

酒吧是个神奇的地方,不喜欢的来过一次便不会再想过来,喜欢的却好似能上瘾,一段时间不来就浑身难受。

当然,这和坐在卡座里的唐朝等人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低度果酒,等待着表演的开始。不时有人过来搭讪,各个国籍的都有,这是一定的,迷离灯光下丑女都能看成美女,更不用说本来就是美女的谢薇、李晓琳了,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下,随即,

“这位美女……”

“有主了。”干脆打断,被当成目标的李晓琳亲密搂了下谢薇肩膀,一脸娇羞,“祝福我们吧。”说着扬了扬酒杯,抿了口,放下。来者愣了愣,苦笑,仰头一饮而尽,吨吨吨,败退……

若换成谢薇,那就是有人了、祝福我们吧,继续吨吨吨……

简单直接,快刀斩乱麻,很快就不再有人上前搭讪。直到,一名长发女子径直走来,谢薇与李晓琳见状不由面面相觑,思维一下子就混乱了……荒诞间,谢薇深深吸了口气,强行稳住心神,举起酒杯,正准备迎接属于她的挑战。但就在这时,那名长发女子却一转目标,对着坐在一旁正准备看狗血撬墙角剧情的唐朝挥手招呼道:“嗨,帅哥。”

“呃?”

谢薇两人霎时瞪大了双眼,随即便饶有兴致看向唐朝,小姑娘也瞬间精神了,不过她看的不是哥哥,而是努力眯眼就着迷离灯光看向那长发女子,似在评估着什么。

唐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今儿出门没带宋清明来啊,这也能被搭讪?回过神来,心里大抵是愉悦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本尊也很有魅力的嘛……微笑,点头:“嗨,美女,有事吗?”

“有的,我朋友想请你喝杯酒。”长发女子笑着将手中鸡尾酒杯递到唐朝身前,向后指了指,不远处,迷离灯光下,一名身材妖娆的男子,举起同样的鸡尾酒杯向这边示意微扬,同时,眉眼极具风情的抛了抛……

“他太害羞了……”

“噗——咳咳咳咳……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被呛到了……”却是下意识抿了口酒的谢薇当场喷了出来。

而能让镇定强大如谢薇都破功成这样,也就能想象到卡座这里的焦土化程度!

大意了大意了,该想到的……能安之若素和两名蕾丝边坐在一起的男人,又怎么会是普通男人,我特么……

面无表情的推动鸡尾酒杯,推至长发女子身前,唐朝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抱起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姑娘放在腿上,咬牙切齿:“谢谢——转告你朋友,我萝莉控!!!”

…………

212章 故人、冲突

“哈哈……”

“我朋友太害羞,哈哈……我今天就指着这笑点了,哈哈哈……”

酒吧门口,秀场看完了,人妖很漂亮,表演很精彩,但这显然已经不是重点了……前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谢薇三人,后头是连翻白眼的唐朝,这特么——一世凶名毁于一旦!

几人在门口等了等,等到导游谭姐匆匆出来。时间还早,夜生活刚刚开始,不着急回酒店,便由谭姐带领着离开酒吧街区域,逛起了热闹夜市。

刚吃完海鲜大餐没多久,特色小吃是咽不下了,但还可以买买买嘛,出来旅游总得带点纪念品回去的。

在这方面,泰丝、木雕、乳胶枕,精油香皂什么的,都值得入手买一些。谢薇是个不差钱的主,包括导游谭姐在内,都有收到她送的小礼物,唐朝也有,几瓶精油……好吧,出来玩确实能放松人心情,就连正经严肃的谢薇都开始不着调起来了。

一脸无辜捧着各式花香精油瓶的唐朝,毫无疑问又引来几人一阵捧腹大笑。这个坎看来短时间内是休想迈过去了,某人都有回头弄死那妖娆男的想法。

逛到夜市中心的时候,瞧见个玩偶铺子,店门前聚拢了不少游客,时不时能听见里面传出的阵阵惊叹,英语法语德语还有中文以及本地泰语等等,各种口音抒发着由衷感慨,大致意思就是厉害厉害,这是个高手之类,好奇的糖豆瞅见个人群空隙,牵着唐朝钻了进去。

原来是几台露天抓娃娃机,主人自然是玩偶店铺的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精明人,机器里面的娃娃就是店铺内贩卖的玩偶,想讨小便宜就扔硬币去抓,但抓娃娃哪有那么容易,屡抓不中后心里多少会有点芥蒂执念,特别是情侣出游的那种,为哄女朋友开心,最后还是得进店花钱买。这样两份钱老板都挣到了。

不过眼下这情况,算盘打得叮当响的老板估计是开心不起来了……中间那台抓娃娃机前,几名本地小女孩围着高高仰起头,目光透着渴望。坐在她们中间的是个身穿白色休闲衬衫的男子,两边袖口卷起露出半截小臂,棱角分明侧脸,漫不经心操控着铁爪移动,身前台子上摆着一溜玩偶公仔战利品,显而易见的高手无疑。

哗啦,兄妹俩刚钻进来,机器内的铁爪也恰巧抓下,精准扣中泰迪熊商标缝隙,拎起,返回,轻松掉入出口。

“哇——”糖豆见状不由与身旁人一同张嘴发出惊叹,抬手哗哗鼓掌。身后唐朝则看着抱起台面娃娃起身的衬衫男子,神情一滞,回过神来面露古怪,是他?这也能碰见……

白衣衬衫男子似不打算再抓了,俯身笑眯眯的将玩偶公仔一一发给身旁小朋友,“这个是你的,这个给你……你喜欢维尼?有眼光,这只维尼熊属于你的了,好好爱护它哦……”

这爱心举动无疑又为衬衫男子迎来了不少赞赏掌声,恢复平静神色的唐朝也拍了两下手掌,放下,搭上小姑娘肩头:“走了。”

“哥,他好厉害。”兄妹俩是抓过娃娃机的,结果不是很理想,如今见到个此道高手,小姑娘不由赞叹。

“一般吧,不务正业……骗小女孩倒是一套一套的。”

糖豆闻言有些奇怪的侧头望了眼唐朝,倒也没说什么,回到外围谢薇几人身旁,正待继续往下面逛,“等等。”

温和嗓音从后方传来,几人下意识转身,是那名白色衬衫男子,手里拿着个泰迪熊,方才无论是背对着抓娃娃还是俯身散礼品,都没能瞧清楚他模样,现在于临街店铺灯光照耀下,修长身形,俊美五官,干净白皙肤质,一览无遗,尤为出众的是温润如玉的整体气质,望之直如从恋爱系漫画上走下来的人物角色。

“冒昧了,没注意多抓个玩偶,刚好瞧见你们……”冲着几人当中像是领头的谢薇善意轻笑,随即白衣衬衫男子俯下身来,将泰迪熊递到糖豆身前,“小妹妹,这个给你。”

糖豆见状迟疑了下,抬头望向唐朝,后者嘴角扯了扯,轻轻点头,小姑娘也就接来抱在怀中,礼貌鞠躬:“谢谢。”

“不客气,希望你能喜欢它。”

顺势起身,再次笑着颔首,转身离开,“这就走了?”目送那件白衬衣消失于来往人群中,李晓琳不由面露遗憾,“都不搭讪一下的吗?我都准备好几套自我介绍了,给个机会啊!”

“呵呵,确实挺帅的。”谭姐也笑着附和道,“瞧着不像是本地人,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游客,这次错过了想再碰到可就难了。”

“啊——心痛!”李晓琳抚着胸口,一脸错过一个亿的遗憾表情,“薇薇姐你觉得……薇薇姐?”

“嗯?”谢薇刚不知在想些什么,同样望着衬衫男子消失方向,怔怔出神。李晓琳抓到了这微表情,顿时哈的一声笑了,搂抱过来,“薇薇姐动心咯!”

“哪有,我只是觉得……嗯,觉得他眉眼有点像一个人……”

“老情人?哈哈,那不还是动心了!”

“你要死啊……”

看着打闹玩笑的李晓琳,唐朝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撇,谢薇说的没错,这位是真的想死了……还搭讪?搭个手命就没了信不信!

这话不是夸张,地下世界有些势力是处于天然敌对状态的,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原因很复杂,最主要的还是地表世界的历史遗留问题。这并不难理解,地表世界与地下世界本就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前者还处于主导地位。而能在地表世界发生战火的国度,也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地理位置是极其接近的,延伸到地下世界,也同样极容易产生利益冲突。比如持续交战长达百年之久的英法两国,其地下势力组织,无论是官方还是非官方,就大多处于敌对状态。同理,九州崛起与北藤司也是如此……

这种算是世仇,基本不存在化解可能。

那白衣衬衫男子,便出自北藤司,顶级杀手,也是老熟人,仁见仁基。

当然,是有经过简单伪装的仁见仁基,不然这等大佬,李晓琳就算被迷花了眼也不至于认不出来,还想着搭讪……嗯,真搭讪了,身份暴露,也未必会有生命危险,毕竟这位的性子还是挺温和的,不是拔d无情的那种,就是不清楚知道实情的李晓琳到时会怎么想……那应该会很有趣吧。

脑中转着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唐朝继续跟在几人后面逛街,至于仁见仁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没多想,旅游散心?出任务?换换口味想上人妖……谁知道呢,反正和他没关系。

一条街逛完,谭姐提议,几人站在夜市出口牌楼下,摆着或萌或搞鬼的poss,唐朝站在角落,比划着剪刀手,一起大喊,“茄子——”

咔嚓,合影留念。

“拍得不错,你们瞧瞧。”谭姐笑呵呵拿着相机走来,走到跟前时身上手机响起,没在意接起,“喂……啊?!你们现在在哪?警察已经过去了……这样,小云你不要着急,先问问是哪个警局,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们这就过去。”小云是随团翻译,与谭姐来自于同一家旅游公司。

“谭姐?”见到谭姐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谢薇不由诧异看来。

“出事了。”一边望着周边环境,谭姐一边匆匆道,“留在酒吧里的人和当地人起了冲突,动手了,现在被带去了警察局……我们往那边走走,这里是步行街,打不到车。”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等车的时候,谭姐在当地论坛里翻出几个刚上传的视频,标题大同小异,华夏游客不规矩,侮辱泰国女性,泰拳打出酒吧等等。

点开视频,正是他们之前看人妖表演的那个酒吧,镜头晃动外加灯光晦暗,细节瞧得不是很清楚,但两边冲突方还是能认出来的,一边正是小糖果旅游团留在酒吧内的成员,唐朝有瞧见李庆华,好似吃了点亏,捂着脸庞的纸巾上血迹斑斑,至于另外一边,也瞧见个熟悉身影,下午沙滩上那个脖间挂着数串金链佛牌的本地中年男子,神情愤怒的向周遭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的泰语,同时手上与旅游团成员推推搡搡……

这应该是冲突刚爆发的时候,随后的视频是一道身影翻身上了舞台,一名年轻泰国男子,脱下外衣,露出精赤上身,指着旅游团这边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流转灯光照见轻蔑神色。

“他说华夏人……卑鄙无耻,他师弟前段时间去华夏打拳,战无不胜,结果被华夏人耍小手段暗算负伤……”视频声音断续吵杂,谭姐努力翻译着,“他让旅游团这边出人和他打,只要能打赢他,这事就算了了……接下来就是挑衅的话,很难听……”

应该确实很难听,视频内旅游团成员忍不住了,很快便有一道魁梧身影上了舞台,是这次过来的一名随行保镖。

“他说一个人不够,让再上来几个……”

最终是几名随行保镖都上了舞台,但是随后的交手却完全是一面倒的架势,那名年轻泰国男子兔起鹘落间,只用了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将几名保镖挨个踹下舞台,砸翻不少旅游团成员……周遭欢呼阵阵,不全是本地人,还有不少外国人,酒吧这种地方多的是喜欢看打架斗殴的无聊酒客。

接着就见那带着金链佛牌的中年男子举手大呼,这次不用翻译,因为用的是英文——垃圾华夏游客,滚出去——如此高喊几声,很快就带起那些酒精上脑的酒客节奏,整个酒吧都在整齐高喊,震耳欲聋!

视频也就在这呼喊声中结束。

几人在路边沉默无言,也确实没想到在她们离开后会发生这么大事。那边谭姐打到了出租车,招呼间,一直保持冷静神情的谢薇打出稍等手势,略一沉吟,从包里翻出张银行卡,递到李晓琳手中,

“晓琳你去酒吧,这种地方肯定有摄像头,不管是砸钱还是用其他办法,尽可能拿到酒吧内的监控录像。现在就去,晚点我怕对方搞鬼……小唐你也跟着去,有个照应。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事不可为,立刻放弃,我再想别的办法。”

“明白。”

“好。”

唐朝点头应承,同时心下也不禁暗叹。这就是谢薇啊,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遇事从来不慌,且总能一击抓住重点。

分头行动。

打车回到先前酒吧,酒客进进出出,还是老样子,之前的混乱争斗好似并没有影响生意的正常进行。

“小唐,我们不能一块进去,这样出事就没机会了。还是由我先进去看看情况,看能不能联系到酒吧老板私下商量,现在是八点零五分,你在这等我一刻钟,如果到二十我没出来,你立刻打电话报警救我,明白吗?”

看着一脸郑重其事的李晓琳,唐朝很没有主见的点点头:“好,我听你的晓琳姐,你放心的去吧。”

“你这话……”将不吉利咽回肚里,李晓琳无语翻眼,顾不上计较,将先前买的丝巾缠在脖子上,稍稍往上拉了拉,匆匆走向酒吧门口。

唐朝留在原地左右看了下,走去一旁的流动冷饮摊,买个冰淇淋舔着。

用不着慌的,李晓琳菜归菜,但终归是出自于九州崛起,本事还是有的。更何况这种潜入偷资料的事情正是她擅长的,轻易就能搞定。这也是对方有意支开他的原因,摆明就是想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事实也正如唐朝所料,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一根冰淇淋添完,李晓琳就溜了出来,做贼似的拉他走远,一脸庆幸的拍着伟岸胸肌:“哈哈,监控室里竟然没人,我随便走走就进去拿到录像了,真刺激!”

呵呵,演技拙劣,信你有鬼……“哇,晓琳姐你好厉害啊!”

“哈哈,一般一般,世界前三,说不准我还有当特工的天赋呢。”

或许吧,但很明显你作死天赋更强啊……

…………

213章 是非之地(不算大章,也算良心章了吧)

夜晚,芭提雅旅游区警察局,略显简陋的接待大厅,熙熙攘攘有些吵杂。

好像不管是哪个国度,类似这种机关都是如此状况,按时上下班基本不存在,只有调班或者加班。眼下也是如此,时不时就能见到几名制服警员,架着一个或者几个耍着酒疯不断高声叫嚷的醉汉,匆匆进出。

“……事情有点麻烦,那边现在一口咬定是旅游团猥亵女性在先,他们只是抱打不平。打人方面也不好起诉,虽然没有签署相关协议,但从视频画面来看,双方是在自愿情况下上的舞台,从这点很难威胁到对方,最多也就是赔点医药费了事……”

“警察的态度呢?”

“之前是想和解,现在又有点变化……他们同样请了律师,从这点来看,的确像是早有预谋,但问题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另外,刚才协商的时候我有听见他们在打电话叫媒体,谢女士你或许知道的,公家机构很在意这些……”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罚款、拘留,我建议是尽早联系你们国家的大使馆介入,免得舆论生成太过被动……”

大厅角落,谢薇双手抱肩站着,眉头紧锁。身前是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胸口佩有条状徽章,似是某个法律事务所人员。后者能及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谢薇的安排。这不算什么未卜先知,纯粹就是她的行事作风习惯。凡事做之前必有完整规划,旅游也不例外。

当然,谢薇这么做的初衷只是防范于未然,再考虑的深远些,也就是解决些诸如团内成员赌博被抓或者生活作风等问题,未曾料到会碰到眼下这么个棘手事件。

“拘留不可能……稍等一下。”透过大厅玻璃,看见两道熟悉身影从路边出租车上下来,谢薇歉然示意,随即转身跟着已然冲出门外的小姑娘迎了上去。

过来的自然是唐朝和李晓琳,匆匆碰面,李晓琳看着身旁进出人群,打了个眼色,拉着谢薇向旁边走了几步。

“哥?”

唐朝留在原地,摸了摸有些担忧的小姑娘脑袋,轻声安慰:“放心吧,搞定了。”

“哈,我就知道!”

确实搞定了,事情缘由在来时路上就弄清楚了,一个略有姿色的本地女人,对着李庆华主动投怀送抱,后者嘛也没把持得住,估计以为是来揽客做皮肉生意的吧,顺手就摸了几把,然后女子尖叫,挂着数串金链佛牌的本地中年男子及时出现,一拳砸下,冲突爆发。

妥妥的陷阱无疑,还是临时起意的那种,因为监控有拍到那女子是与中年男子一同进来的,比旅游团进来的要早,后来大概是在叫酒时有看到李庆华等人,中年男子便拉来女子指去那边,贴耳说些什么,再后来就是上面的事了……

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也就是赶时间,不然找台电脑,李晓琳都能把整件事件经过理顺剪辑出来,顺带再配个bgm啥的……

铁证如山,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谢薇两人再次走进接待大厅,与那名律师沟通了下后,三人一起走向警局里面。

唐朝牵着小姑娘同样跟进,刚步入大厅,身后急促脚步声传来,下意识转头,几道气势凛然身影大步跨来,对上中间为首那人视线,两边都不由怔了怔。

个子不高,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穿着件简单牛仔外衣,但只有一只手臂套着,另外一条胳膊缠着纱布系在颈后悬空吊着……可不就是两个月前被任不平锤过的雅桑猜?

与此同时,雅桑猜显然也认出了兄妹俩,主要是一拳暴机的唐朝,微微皱眉,收回视线,匆匆掠过继续前行。

瞬间想起之前谭姐翻译的挑衅话语,那将旅游团几名随行保镖踹下舞台的年轻男子,唐朝撇了撇嘴,师兄师弟?要捞人……好吧,还真是有够巧的。

随后的事情就是意料之中的进展了。

证据链条完整清晰,此前还不甚重视的当地警方终于认真起来,旅游团成员被全部放出,相反,刚才还在叫嚣的本地中年男子以及几名保镖则被拘了进去。紧跟着一个接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出来交涉,态度不一,意思也表达很隐晦,说白了就是想拿回这边的酒吧录像资料。

这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占着理的谢薇气场全开,一连提出数个条件,包括立刻澄清事实,处理当时到场不作为不调监控的几名警察,伤人赔偿等等,至于那主谋的本地中年男子,谢薇倒是没提及多少,因为她已经做了,当着几名警长的面,让那律师联系事务所内同事过来,组成律师团,态度很明确,便是无论花多少钱,官司打多久,哪怕是旅游结束她们回国了,也要把那中年男子的罪名给直接钉死……

问题,想来不大。说来也就是利益权衡的问题,摆在警方的面前就两条路,一条就是不管不顾继续包庇那名中年男子,一条就是可能闹大影响国家信誉,损失不计其数的外来旅游经济……如何抉择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不过话虽回来,即便占着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勇气如谢薇这般身处异国他乡,仍然有理有据、有条不紊的追究到底,而不是选择息事宁人。更没那强大气场,在会议室中将那几名警局领导辩驳到哑口无言,压制到唯唯诺诺,最后只下意识不断擦拭着额头汗迹……

其压倒性风采,直令小姑娘看的目眩神迷,崇拜不已,就差没鼓掌叫好了。

唐朝观之也是不由得暗暗敬佩,虽说彼此世界观不一样,解决问题的手段也不尽相同,但只从结果来看,相较于他习惯的那种爽则爽已实则后患无穷的解决方式,谢薇这种摆在台面上的处理方式无疑更显堂皇大气!

※※※

谈至夜深,基本将所有条件初步敲定后,一行人在十数名领导警员客气相送下走出警局大门。

门口处,唐朝再次瞧见了雅桑猜等人,包括之前在酒吧出手的那名年轻男子,事情早就调查清楚了,他与中年男子不是一伙的,但有关系,大致算是被后者招待邀请的对象。虽有参与,更是在舞台上伤人,但这事是不好定性的,只说一句不知情被蛊惑就能撇开大部分责任。

另外,前来捞人的雅桑猜身份应该不简单,这从随行所带的那几名男子就能看出来,明显的军旅气息,关系人情这东西哪都有,这是无法深究的。

叽里呱啦的泰语,年轻男子神情愤怒,不断与雅桑猜说着什么,后者看向走出门外的唐朝一行人,摇了摇头,随即年轻男子也转头看来,目光阴沉,宛若一头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的猎豹,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雅桑猜皱眉,抬起未受伤手臂搭在年轻男子肩上,似有在劝说什么,后者晃动肩膀抖开,怒气冲冲拉开一旁军用吉普车门坐了进去。

危机解除。

看着吉普车远离,人群中不知谁嘀咕了句,“吗的,打了人还嚣张!”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一众刚从拘留室里出来的旅游团成员纷纷发表不满,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下次再来这破地方,我特么就是孙子……”

“算我一个,老林你家不是有媒体产业吗,回去后把我们这经历好好报道下,我看没了游客,这破地方还怎么发展!”

“现在传统媒体不行了,要请就请那些策划公司,花点钱无所谓,这口气必须得出!”

“行了,先回酒店。”

……

在经济利益面前,警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网上的视频就被迅速删除,随后借着几家被中年男子喊来的媒体,当地警方也发出了澄清通报。当然,具体效果如何就不知道了。

回去路上,谢薇已经在与谭姐商量着更换酒店的问题。这不是装完b就跑,而是无奈之举。从来都是谣言满天飞、辟谣跑断腿,未免影响到接下来的行程,不破坏旅游心情,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转移下所住地方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谢薇是雷厉风行的,次日一早,大巴车便载着小糖果旅游团出发,并没有离开芭提雅旅游区,但与此前那片沙滩有距离二十多公里,再次办理入住。

依然是海景酒店,位置虽有些偏,但看着比之前那个还要来的高档。面海背山,环境极其优美,随手一拍都能当成壁纸的那种。设计也独具匠心,是栋双子楼,彼此距离约莫千米,南北遥相呼应。

旅游团入住的是北边酒店大楼,至于南边那栋已经被整个包下,听说要举办什么国际会议还是宴会什么的,谢薇此来的工作也就落在那里,这也是他们选择在这里入住的原因之一。

哦,还有个原因,就是这里远离旅游区中心地带,并没多少乱七八糟场所。李庆华那事,怎么说呢,虽说是对方有意陷害,但他本身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也就是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狗屁倒灶事情,谢薇方才拍板将旅游团迁来这里……

不得不说,作为这趟出国游的发起人以及领头人,谢薇是操碎心了的!

随后两三天,一片风平浪静。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且因为这片游客不是很多,原生态风景更美。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唐朝几人小团体很惬意,也玩的很开心。

旅游团内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私下里的活动当然也有,但那是个人选择,只要不惹事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如此,三天后的傍晚。

“……不用管其他的,待会宴会开始,你们跟着我就行,如果觉得无聊,那就找个地方吃吃喝喝,不喝醉为前提……这次带你们过来,主要是为见见世面……”

酒店安排的代步送客车上,一席长长礼服盛装打扮的谢薇如是说着。一旁见世面三人党,闻言连连点头。

这就是谢薇此来的工作了,参加某个据说是国外能源大鳄组织的宴会。不是银行的工作,而是谢家的工作。当然,具体内容与那组织者能源大鳄无关,谢家的产业不涉及这块,谢薇也没到那交际层次,她想见的人是个来自香江的参会者,这也就是此前旅游计划是香江,后改为泰国的原因。

抵达南边酒店大门前广场,入得目来,不出意外的遍地豪车,也有为数不少的代步送客车,甚而还有印着某某酒店的旅游观光车,显然有许多宾客打的是与唐朝他们一样的主意,先旅游,再参会,两不耽误、

牵着好奇打量着各色人种的小姑娘,唐朝跟在谢薇身后,来到大门前。一身黑西装挂着有线耳麦的门卫,本地人外国人都有,显然不是酒店方面的工作人员,而是宴会组织者安排的,递上邀请函,逐一验明身份,放行。

再次坐上代步车,司机是酒店工作人员,带着白色小帽,沿着长长的林荫道向酒店大楼不疾不徐驶去。无意转头瞧着两旁黑黢黢林木,以及遍布在林木间的各种监控警戒装置,唐朝微微挑了挑眉,防卫等级还挺高……

这是一早就知道的,唐朝还知道在他们刚入住北边酒店没多久,隐隐就被纳入了某个监控视野,想来他们的身份也早已被查的彻彻底底。另外在这几天游玩时,有旅游团内成员无意靠近过南边酒店区域,很快也就被刚才那穿着黑西装带着耳麦的人请出来……

这样严密的防卫体系,不是正常宴会该有的级别。唐朝很清楚这点,但也没过多在意,毕竟他们在这待不了几天,参加完宴会也就算结束了,启程去下一站普吉岛。如此,又何必一探究竟呢,需知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抵达酒店,还是由黑西装引他们走进二楼大厅,西式宴会厅。面积很广,穹顶极高,绘有五彩斑斓壁画,灯光照射下美轮美奂。

宴会尚未开始,不过也快了,他们算是来得晚的,距离近嘛。扫眼场内,衣冠楚楚的宾客端着酒杯,三三两两站着、聊着,身旁基本都带有女伴,或容光艳丽,或珠光宝气,有些面孔还挺眼熟,比如在曼谷街头的商场led大屏、酒店房间里的电视屏幕,亦或者随处可见的饮料瓶身上等等,都曾有瞧见过,当然还有同样叫不出名字来的外国女明星……在这里,她们基本只是充当个类似花瓶的作用,静静站在话题waiwei地带,保持微笑。

身处其中,唐朝虽然不用笑,但角色也就是花瓶,哦,花瓶他还不够格,那就是背景板吧。看向一旁被谢薇牵着的糖豆,小姑娘正在向着一名说着港普的中年发福男子道谢,大概是又被夸赞漂亮可爱了吧……无聊打了个哈欠。

其实如果愿意的话,换套服装,或者连服装都不用换,只需要转换下相应气质,他就可以从容参加进入眼下任意一个话题群体,搭话聊天,丝毫不会显得突兀。甚至只要他想,他还可以引导话题观点,成为某个小范围内的视线焦点,留下深刻印象,赢得赞赏的同时结交下一众身份高贵的朋友……不用怀疑,他可以做到,也曾经做过无数次,只是点小手段而已,属于骗术的一种。

当然,彼时的接触都是带有目的性质的,比如收集信息方便下次暗杀之类的。现在还这么做的话,那貌似会更无聊啊……

如此想着,唐朝视线下意识掠向大厅门口,一个鹰钩鼻、白发苍苍,但脸颊红润显得很有精神的外国老头步入场内,靠近门旁的宾客不自觉聚拢过去,招呼声此起彼伏……没猜错的话,该是正主来了,嗯,就是那条能源大鳄。

唐朝收回视线,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子,杯壁触碰嘴唇时,眼睛莫名眨了眨,陡然顿住,再度迅疾扫眼过去。

能源大鳄身后,跟有几名助理模样的外国男子,其中一人,年纪轻轻,面容苍白俊逸,唇角勾着几分好看弧度。一头柔顺光泽金发,发梢稍稍触及银灰色休闲西装坎肩,整体身形略显清瘦,看去就像是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大男孩,还有些许……些许……腼腆?

对,就是腼腆!

亦如前世唐朝通过各种渠道所见到的照片肖像时的第一感觉,多多少少带着点不可思议,就这么个看起来腼腆的大男孩,却是地下世界公认的战术大师?还差点以一己之力整垮了北藤司?

莫洛伊……

一口闷下杯中红酒,舌尖味蕾baozha的同时,唐朝心态也炸了——敲里吗!旅个游而已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干什么啊……不行不行,是非之地,得撤、赶紧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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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章 调皮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身后,宴会继续,旋律悠扬且舒缓。那不是来自于某个唱片机或者传声喇叭,而是一支颇有名气的演奏团现场演绎,颇具质感的音符回荡大厅、盘旋耳边,进而流淌宾客心间,很讲究的宴会氛围。

但这丝毫无法减缓唐朝心中的郁闷,沿着门口服务生所指走向廊道尽头,赶紧闪人只是个说法而已,或者说尽管他现在很想立刻离开,但是如何带着糖豆几人一起走就是个问题了,当然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身体不舒服之类的,但是在情况不明下做出任何反常举动都是不明智的,会有被盯上怀疑的风险……终究还是信息不足,无法分析。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面肯定是有事的。判断依据就是方才见到的莫洛伊,以及前几天无意碰到的仁见仁基……足够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邂逅。况且前段时候这两者还有过冲突,后者吃了不小的亏。

那么,这是仁见仁基找回场子的复仇?不像!且先不说这位是非典型杀手,杀心从来不重。只说正常的任务交手而已,败也就败了,不是每个杀手都是不死不休的风魔武藏,气性没那么大的,那也显得很不职业……这么说,还是任务?

揉了揉眉心,猜测着各种可能,踏步转过廊道,抬眼,不远处一名作酒店工作人员打扮的维修工,正在将个内部检修的提示牌挂在门上,拎起工具箱的同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唐朝,歉意鞠躬,“先生,这里水管漏了需要抢修,您可以去后面的洗手间。给您带来不便,十分抱歉。”

“哦,没事。”

再次鞠躬致谢,维修工推门走进洗手间。唐朝踏步过去,靠近门口时能清晰听见里面水花急速喷溅的动静,应该是哪根水管爆了。一边神色如常越过继续走着,一边嘴唇颤动无声喃喃,看不见、看不见,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约莫五分钟后,水花动静消失,洗手间门从里面打开,提示牌被收了回去,一身高档订制西装、眼窝深陷的外国男子走出,整了整条纹领带,大步走向宴会大厅方向,很快消失于廊道转弯口。

稍顷,后方,唐朝甩着指尖水渍,一脸无奈……

……

宴会大厅,“……那就这么说了,苏总,期待我们今后合作愉快。”伸出白皙手掌,轻轻搭了下,放开,谢薇神色从容且淡定。

合作顺利敲定,却也没什么值得好庆贺的,无非就是各取所需罢了。况且,这种层面的合作事宜细节等等,早在之前就由下面做事的人谈好,到她们出面时无非就是表态走个流程而已,谈不上成就感的。

扫眼四周,小姑娘在身旁,李晓琳在不远处与几个外貌形象看来像是程序员的外国男子交谈着,聊得也是互联网方面的话题,这不算不务正业,交际是不看话题的,能很好参与进去才是重点……再次扫眼附近,“你哥呢?”

“刚才去洗手间了,现在……”小姑娘转头找了找,熟悉亲人间总会有种奇妙感应,有时一个背影、一个后脑勺、不知打哪传来的一声嗓音,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有,只下意识扫上几眼,往往就能在人群中精准定位,哈的轻笑,目光落在大厅一侧提供餐点酒水的地方,“在那吃东西呢。”

谢薇顺势看去,可不是吗,与一群服务生混在一起,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厅角落餐桌旁,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应该是在吃牛排,礼仪倒还算标准。手旁不远处放着个棕色手提包,李晓琳带来的……

眉头下意识皱起,吸了口气,让你闲的无聊吃吃喝喝……你还真就只是吃吃喝喝?!

好吧,谢薇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不说眼下这层次的交际机会有多么难得,外面多得是想进来却无法踏过门槛的创业者或者投资者。只说就算是寻常聚会,也得与旁人交流交流,扩大自己生活圈子吧。再不济,哪怕是插不上任何话题,静静站在旁边待着,见见世面混个脸熟呢?

这位倒好,任由八面来风,他自岿然不动。别人聊别人的,他吃他的,一派安逸舒适。哦,顺带看个包……这种场合需要他看包?笑话!

瞥开视线,谢薇很快平复了情绪波动,牵起糖豆走向一旁,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什么不是吗。人各有命,由他去吧……

餐桌旁,某人大抵是不知道这么会他给人的观感印象又变差了,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甚而还会欣慰鼓掌,要的就是这效果——我是风干的咸鱼,扶不上墙的烂泥,摆不上席面的狗肉。拜托,别来试图拯救我,不值得的……

扫眼场内,宴会焦点自然是那条能源大鳄,不过能走近过去交流的人却寥寥无几。很正常的现象,财富壁垒不只出现于穷人与富人之间,富人间同样如此,那是土豪与神豪的区别。另外,在那条能源大鳄附近,或明或暗存在着好几道防线,闲杂人等也靠进不了就是了。

至于入场时有跟过来的莫洛伊,此时不知溜去了哪里,并不在会场里面,但应该是有通过别的渠道监视整个会场。倒也能理解,真要是有人在这里对那条能源大鳄下手,他这药罐子就算站在一旁也起不到丝毫保护作用,搞不好还会因为距离过近被顺手弄死……历史早已证明,玩脑子玩战术的角色并不适合亲临第一线,那是找死。

哦,方才混进来的某个外国男子,在留下个小玩意后也干脆离开了,通过正门出去的,五分钟前……那是个杀手,是不是出自于北藤司不清楚,但级别应该不低,伪装、骗术毫无破绽,就是不够细心,过度用的维修工身份伪装的不是很用心,又不巧被他所撞见……

挑起盘里最后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味美汁鲜,唇齿留香。咽下,“谢谢。”笑着对一旁上来倒好红酒又礼貌退开的服务生点头致谢,顺势放下银刀,身躯带着椅子稍稍后移,波利米亚风格的花纹桌布拂过双腿,靠近膝盖的地方,露出一个正方块物体来,其上有个跳动的鲜红计时器,嗯,约莫一刻钟……

没人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到唐朝腿上来的,要知道前不久它还贴在远处墙角装饰花瓶的内壁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外观来看,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定时炸弹,结构相当粗糙简陋,一红一蓝两根线圈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裸露在外。

很显然,外观是否粗糙简陋并不是评判这玩意威力的标准。

这两者是毫无干系的。要说起来,这种红蓝线圈式样谈得上经典。

不过话说回来,某人也是真的心大,腿上搁着这么个玩意,仍然从容的将块巴掌大的牛排分解开来,整个吃完……而且还不止是如此!

瞥一眼的功夫都欠奉,左手端起红酒杯,右手银刀顺势下落,没有丝毫迟疑犹豫,略带弧度的刃光一闪即逝,红线干脆斩断,跳动数字定格在了十四分四十一秒。

旋即,有轻微滴滴声响起,只响了三声便归于沉寂。唐朝听到了,微微一怔,放下酒杯,银刀刀尖落在计时器旁的螺丝口上,轻轻一转,螺丝起出,依次起出其他位置的几颗螺丝,外罩打开,掀起,里面是两瓶似曾相识的淡黄液体,靠近能嗅到淡淡玫瑰花香……再拆开定时器,里面多出来块电路板,一个信号发送装置……调皮!

唐朝略显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貌似多管闲事了啊,恢复原样,想了想,随手丢进一旁包里。

半个小时后,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正仰躺椅背休息的唐朝肩膀被哈的拍了下,睁开眼来,却是同样交际得差不多的谢薇三人走了回来,“哥,你吃东西都不叫我们。”小姑娘鼓着嘴巴,不开心。

“我这是先过来帮你们尝尝哪个好吃。来,试试这种牛排,肉质鲜嫩,强烈推荐。还有这鱼子酱,点心也不错……”

热情介绍,俨然一副我尝过我有发言权的美食达人模样。

看着摆在眼前的牛排盘子,谢薇挤出笑意道谢,尝尝味道确实很不错,心下不免古怪,这算什么,人尽其用?吃吃喝喝还吃喝出道理来了……好吧,不管是什么,方才过来时想劝诫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无语摇头,拿起餐巾擦拭下嘴角,看着手旁的几张名片,也就是方才的交际成果,“晓琳,拿一下我的手机,我记个电话号码。”

“好嘞……唔,这牛排味道真不错,小帅哥眼光很好啊,哈。”

放下刀叉,李晓琳笑眯眯夸奖了通。唐朝含笑回应,然后看着对方拉开手提包拉链,探手进去,就像瞬间探进了冰窟窿,整个人陡然僵住……

呵呵,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

215章 独乐乐、众乐乐

一块块香气扑鼻的牛排,一小碟一小碟价比黄金的鱼子酱,一摞摞望之极有食欲的美味点心,当然更多的还是海鲜,不只是本地的,澳洲龙虾,阿拉斯加帝王蟹,法国翡翠生蚝,北海道刺身鱼片等等,戴着白帽的服务生托着银盘进进出出,各种名贵美食酒水好似工厂零部件流水线般持续递进大厅,为这场宴会氛围增添些许光彩气味。

是的,仅仅是增添些许光彩气味,就像那从始至终盘旋于大厅上空的音符旋律一般,很优美,也很动听,但放在眼下这场合只能是用来烘托气氛的附属外物而已,没有宾客会因为这些而大惊小怪,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就像好马配好鞍的道理一样。

也得益于这些外物的存在,宴会气氛一直保持的不错,且还会继续维持下去,直到大概十点半到十一点这样子,有时会更早一些,宴会结束。毕竟不是年轻人通宵达旦的轰趴,主体参会人员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成功是真的成功,精力也是真的不济。

唐朝她们离开的很早,考虑到糖豆身体关系,约莫在九点半左右宴会气氛正浓的时候,便作别走出酒店大楼。

与来时乘坐电动代步车不同,几人是走回去的,千米距离不是很远,外加上在某个美食达人的不断推荐下,大小三位姑娘确实吃了不少东西,现在刚好走动走动消消食,顺带欣赏夜月下的芭提雅海景。

离开北边酒店范围没多远,几人索性离开直达的平整大路,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迎着习习海风,踩上微凉细腻的沙滩。头顶是漫天星辰,耳旁是不知名的虫雀叫唤以及忽高忽低的哗哗海水,大抵还是静谧的,不远处海面上飘着几点渔火,随着起伏海浪上下颤动,似远似近,宛若画中游。

人生苦短,唯美景美食不容辜负。

如今美景在身旁,美食落肚里,几人一时大为满足。兄妹俩走在后面,一会窃窃私语讨论着牛排与龙虾肉哪个更好吃,一会又被沙滩上的些许贝壳吸引,沿着海岸线找出去好远,大抵还是玩闹。前面的谢薇与李晓琳多少显得要矜持些,说说美景,谈谈宴会上见到的同性妆容珠宝,再八卦下宴会间听来的传闻,最后也就基本落到交际上面,

“……新加坡加布尔国际贸易,嗯,回头打听下,如果实力还行的话,可以让三叔那边的贸易公司接触下,看有没有合作可能,回去后记得提醒下我,呵,这不算本职工作,年底给你发奖金……晓琳?”

“啊?哦……好的,我记下了。”

谢薇目光有些奇怪的看去:“晓琳你今晚状态有点不对啊,好像……好像从宴会后半程开始就变得安静了,还经常发呆出神,怎么了?”

“没什么,嗯,肠胃不是很舒服。”李晓琳揉了揉肚子,自我解嘲道,“可能是一不小心吃太好了,肚子造反了。没事,我有带胃药,回去含几片就好了。”

“怎么不早说,那我们快点回去。”

“小问题,放心啦薇薇姐,我身体好着呢,呵呵……”

落后几步远的唐朝抬头瞧来一眼,无声笑笑。随机应变的不错,但是发呆出神……那是懵逼好不好!事实也就是如此,前不久在宴会现场自己包里摸到定时炸弹后,李晓琳整个人都明显不好了,那个瞬间,外部肌肉包括内里神经估计都僵了,谢薇的手机都拿错了。后来大概是有确定炸弹线被剪断,稍稍恢复了些,但也是坐不稳,站不住,整个人就好似枪口瞄准下的迷途羔羊,神经兮兮……

果然负面情绪这种东西还得是传递出去最能慰藉人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即便走沙滩绕了点路,但距离本就不算远,外加上李晓琳说身体不舒服,几人也就加快步伐走回酒店。

与此同时,宴会大厅楼上,某个经过简单改装的房间,几排约莫有三四十台液晶屏整齐摆放,单个屏幕内还有九宫格小窗口,高低视角不一,望去直令人眼花缭乱。而若将所有视角综合起来看的话,基本是将酒店内外绝大部分角落覆盖到。

毋庸置疑的监控装置。

房间内人不算多,寥寥三名外国人而已,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正是翘起二郎腿,将椅子一前一后晃悠的莫洛伊,一头柔顺金发都可以为洗发水品牌做广告了,着实耀眼。不过,屋内几人现在的视线焦点并不在莫洛伊的金发上,也不是眼前无数监控窗口,而是身前写字桌上形似炸弹的东西。

之所以说形似,是因为它已经被完全拆成零件。计时器、两瓶散发着淡淡香味瓶子、电路板、线头等等,铺满了半张桌面。

“五分钟前我下楼拿酒的,顺带上个厕所,呃……在二楼东北角男士洗手间里的马桶盖上发现的,对方应该是从窗户翻进去的,那里是监控盲点,发现的时候红线已被切断,从切口来看应该是刀子,一下划断!”一边说着,一边以手作刀挥下。

“有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摸进来了……还不只一股力量!”

“很正常。”莫洛伊随手拿起桌上瓶子,嘴角弯出浅笑弧度,“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毫无破绽的防御体系,我们的对手可是北藤司。老实讲,能坚持这么久才让对方摸进来,已经大大超乎我预料之外了。况且,只能带进来假炸弹,这说明我们防御做的还不错……嗯,这是奖励。”

话落,随手将两个瓶子扔出去,“玫瑰精油,我刚才有查过,热销货,可以拿回去做个纪念品。”

“哈,还是都给你吧,亚当斯,你显然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

“放你那也没关系,我迟早会用在你身上的……”

“法克鱿!”

随手比去中指,外国男子神色一正,继续道:“boss,需要通知金狮他们吗,中止宴会,将沃兰克先生接回安全地带。”

另一名唤作亚当斯的外国男子耸了耸肩:“那帮骄傲家伙可未必会相信我们的判断,他们只会让我们傻傻守着监控,做些简单的活。”

“但是沃兰克先生信任boss,他会听的。”

“不急,这只是试探而已,目的是在评估我们的防御强度以及反应速度。”莫洛伊晃悠着椅子跟脚,视线落在桌上的电路板,也就是信号发射装置,笑了下,“现在……估计是有被吓一跳吧?前脚刚放好炸弹,后脚就被人给拆了,这种事情,哈!”

“确实。”亚当斯也笑着摇头,“反正这事搁我身上,我肯定躲得远远的……你们说,出手那人到底是谁?”

“应该是神象的人出手做的吧,一楼和酒店外围是他们的防守地盘,有所发现也正常。”

“我觉得不大可能,要真是他们,没必要放在洗手间里让我们发现。”

“这么说的话,也不可能是那帮骄傲家伙做的了,总不至于是对方内讧了吧?”

“没必要瞎猜。”莫洛伊摆了摆手,“当我们对某件事情产生疑惑、无法确定时,可以先采取排除法,一,不是蝙蝠侠。二、蜘蛛侠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三,综上所述,这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心人。”

摊手,“知道这点,足够了不是吗?”

两名外国男子面面相觑,同时点头:“有道理。”

“好了,让我们行动起来,将这炸弹外壳送去金狮那边,具体情况实话实说就好,让他们处理。另外,拿份今晚参会宾客的名单资料给我瞧瞧……哎哟!”

话音未落,惊呼响起,随即就是砰的巨响,却是莫洛伊晃着晃着没掌握好椅脚平衡,直接仰面摔了个两脚朝上,

“boss——”

“咳咳……小问题小问题,没事,咳咳……”

……

千米外南边酒店,李晓琳房间,类似的猜测同样在上演着。

“……沃兰克,石油巨头,旗下集团在非洲,尤其是在尼日利亚有多处石油开采地,两个月前曾遭遇多名杀手袭击,怀疑来自于北藤司。这次亚洲行是半年前就定好的行程,事关许多国家的输送合作,极其重要。所以他邀请了由欧洲诸多中小型地下势力组成的古欧联盟随行保护,古欧联盟同意了他的请求,派出金色狂狮、青果橡树、快乐的吟游诗人等多个团队随行……大致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难怪前几天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被什么人监视……这么说我现在无意闯进风暴中心了?”漆黑屋内,李晓琳的语气很无奈。

“不好说。”电话那头,宗清分析道,“从目前情报来看,要搞事的大概率是北藤司,但泰国并不是沃兰克亚洲之行的第一站,也不是最后一站,北藤司具体会选择什么时候,在哪里动手无法确定……你们旅游团什么时候离开芭提雅?”

“明天下午。”

“那还好,只一个晚上而已,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嗯,以防万一,我会尽快向部里申请调动当地人手前往保护。”

“好的,对了,让过来的同事注意安全,我现在肯定是暴露了……炸弹都揣我包里了。”李晓琳的语气很是沮丧。

“明白……不用想太多,我有个猜测,把哑弹放你包里这种事情,呃,真的很像那位的行事风格啊……”

“我也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是时间对不上啊,除非事先有察觉,否则从国内过来这里少则五个小时、多则七八个小时,那位总不至于一直在暗处跟着旅游团,没这么闲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从常理上来说,你的判断没问题。但问题是,那位从来就没按照常理出过牌!”

“……”黑暗中,李晓琳张了张嘴……老板你说的好有道理,一时我竟无法反驳。

…………

216章 大幕拉开

晚,十一点光景。

洗漱完毕,唐朝穿着睡袍站在落地窗前,遥遥望着南边酒店的阑珊灯火。千米距离还是在晚上,不架红外高倍镜自然看不出来什么,但宴会应该是结束了,约莫半小时前,便不见从那个方向驶离的车灯。

些许杂声传入耳际,来自门外的走廊,这层住客基本是旅游团成员,晚上的集体活动他们没参加,听说也是场晚会,沙滩篝火晚会,还有乐队表演什么的,现在大概是陆陆续续回来了。晚会气氛应该还不错,门外的议论嗓音略显兴奋,其中夹杂着李晓琳与谢薇的对话声,断断续续的,听着依稀是李晓琳晚上想进谢薇的屋里一起睡……

旅游团的房间安排全凭自愿,主要是真的不差钱。当然夫妻情侣亲人什么的肯定是一起的,比如谢薇和糖豆就是一间房。至于剩下的单身男女,女的有部分是一起住的,为有个照应。男的就大多是单间了,办些特殊事情来比较方便嘛,也因为这个原因,无所谓的唐朝同样被分了个单间。

李晓琳自然是不需要被照应的,不过也不好照应别人,她身上有秘密,有外人在旁遇到紧急情况难免束手束脚,如今主动住进谢薇房间……呵,情理之中的事情。想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男的,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也会被叫过去一起住吧。

这也就是之前扔炸弹进她包里的真正原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是玩笑而已,提醒她产生警觉,给小姑娘和谢薇加层防身保险才是目的。

只是有备无患,至于今晚到底会不会出事……唐朝不知道,大概率的判断是没有,依据是那枚被拆掉的假炸弹,那只是试探而已,按照这行的正常流程,试探到正式出手间是有段过程的,时间可长可短,视具体情况而定,如眼下南边酒店的防御强度,怎么看都不该是当天试探、当天动手。更何况因为他的介入,试探结果还很糟糕,带点脑子的指挥者都会惊疑不定,进而重新评估制定新计划……

这是唐朝想看到的局面,明天旅游团就闪人了。我走了,哪管洪水滔天。

希望能撑过今晚,睡个安生觉吧……真的就是出来旅游玩的,拜托别搞我啊……呼了口气,摇摇头,抬手哗的拉上窗帘。

……

夜色愈深,月牙儿不知在什么时候钻进了海上云层,好似预知到了什么,山野海岸线一片静谧。

凌晨两点半,仁见仁基睁开了眼,身下所处是个狭窄空间,隐隐的海鱼腥臭味充斥鼻端,抬手看着轻微震动的腕表,上面有些微红光不断闪烁,那是联络信号。于黑暗中无声起身,拉开道小门猫腰钻出,呼呼海风顿时迎面袭来。

原来是艘中量级的运输货船,但从船顶上方架设的各种装备仪器来看,又着实不像一般货船,停泊在一面山崖峭壁下,异常隐蔽。

开舱门的动静有惊动到什么,黑暗数道警惕视线移来,仁见仁基并未理会,下意识抬头眯眼,看着东方不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打着信号灯的快艇宛若离弦之箭般劈开海浪,迅速靠近山崖峭壁另一边的平整滩涂。

看了会,仁见仁基沿着船舷走去另一段船舱,有节奏的扣了几下铁门,推开钻进,里面灯火通明,约莫四五个技术人员在操控着十几台电脑以及其他看不懂的设备,屏幕上是各种旋转三维立体图以及唰唰直下的数据流,一片忙碌。

“抱歉,仁见大人,这么晚打扰您。”

不在意摆手,仁见仁基温和笑道:“无妨,辛苦了诸位,是有什么发现吗?”

走来的技术人员点头汇报道:“酒店的防御体系已经基本破解,网络讯号方面也入侵成功,可以随时屏蔽掉对方信号、接管监控画面,直达目标对象所住房间的突袭路线有推演出来三条,数据无误且无临时变动的情况下,斩首成功率在九成以上。”

“漂亮,对方有察觉到你们动作吗?”

“没有。”技术人员极其自信的回道,“依照仁见大人您先前的指示,我们很小心,也很谨慎,对方没有任何异动反应。呵,就算没有内应相助,单从技术水准层面来讲,他们也不该有任何反应!”

这就是红果果的藐视了,事实上,这些技术人员也确实有这藐视的资格,因为他们出自于北藤司。就像从这里出来的多位顶级杀手一般,自北藤司出来的后勤技术人员,同样是精英中的精英。

仁见仁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个莫洛伊呢?他有异常反应吗?”

“仁见大人,请恕我无礼。虽然不知道您为何对这位如此重视,但请相信我们的技术与判断,到目前为止,整个酒店防御体系没有任何异动,包括内外巡逻岗哨规律,我们都摸查的一清二楚……”

“噢,别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你们的工作。嗯,你继续说。”摸了摸鼻子,仁见仁基多少有点尴尬。

稍顿,技术人员再道,“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变数,就是几个小时前那枚被莫名其妙拆掉的炸弹……白狐回报说装在了宴会大厅花瓶里,我们方才调取了大厅监控,自白狐离开后的五分钟内,没有人接近过那只花瓶,但白狐刚离开酒店范围,炸弹信号便中断不见。不久前内应那边回报,对方好似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是他们出的手。这很奇怪。”

“这事我知道……”仁见仁基话说到一半,不远处一名技术人员匆忙摘掉耳机,“组长、仁见大人,有情况,内应那边说他们将采取行动,送我们份投名状。”

“投名状……什么意思?”技术组长闻言一愣。

仁见仁基则神色大变:“立刻答复,不允许擅自行动!”

“对方切断了联系。”

“混蛋!”

……

酒店一楼,一间形似办公室的地方,同样摆有数台监控屏幕,但数量比楼上某间屋子里的就要少上许多了,监控范围也没那么大,只是酒店一楼以及周边区域。

办公桌上,不知转了多少道手的假炸弹被再次拆开,玫瑰精油瓶自然是没了,发送信号的电路板也没了,就是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子而已,基本没有检查价值。

屋内人倒是不少,散开坐着,均是一副怒气冲冲、不堪受辱模样。

“昨夜十点发现的情况,隔了四五个小时才通报过来。这帮外国佬,分明就是没把我们神象放在眼里!”

“这里是泰国,芭提雅,是我们的地盘。先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他们联手布防,应当以我们为主!看看现在我们都成什么样子了?看门狗吗!”

“没办法,正主不同意。人家带着能源来的,你能怎么办……”

“咦……他怎么来了?”

讨伐声中,不知谁惊咦了声,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正门大厅的监控屏,包括坐在办公桌后主位上的两鬓微霜老者,身上有着浓重的久居上位的威严。

监控视角下,在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带领下,一行十余人成品字形大步踏过大厅,虽然隔着屏幕,但依然能令人从毫不拖泥带水的行走间感受到凛然气势。

脚步声很快传至门口,房门打开,为首的中年男子踏步走进,约莫三十五岁左右,身着粗布麻衣,菱角分明的脸庞卖相倒是不错,但因为面上没有一丝一毫表情色彩,好似被冰冻僵住的死肉似的,因而显得煞气十足,瞧来不免令人心惊肉跳。

然眼眸却极其平和,甚而带有几分禅意,行至房间中央,双手合十对着两鬓微霜老者低头行礼。

老者眉头微皱:“普帕,你来这里做什么?”

“有些机密事情需要当面传达,有关于组织的某些决定。”如果能换掉那张煞气满溢脸庞的话,这唤作普帕的中年男子应该会很有魅力,嗓音也颇具几分低沉磁性,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舌灿莲花般令人闻之不禁信服,话落扫眼左右示意。

老者见状没想太多,挥挥手,屋内一行人鱼贯而出。

“说吧,什么事情?”

普帕缓声道:“不急,听说在我过来之前,有人往酒店里安了个炸弹?”

“你怎么知道的……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老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沉肃训斥道。

“接下来就该由我关心了。”

“放肆!你什么意思?”老者勃然大怒。

普帕眼角眯了眯,应该是想露出微笑表情,奈何那张脸还是毫无波澜:“组织决定,由我接手这次保护任务,你们可以回去了。”

“不可能!”老者下意识拿起桌上电话,未等拨出,耳旁话筒里毫无动静,再看向固话显示屏,一片漆黑,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瞪来,大声怒喝,“普帕,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些正确的事情。”普帕语调依旧舒缓,“神象存在这么多年,在地下世界的地位却一直原地踏步甚而逐渐落后,是时候该变变模样了。我们身处亚洲,活动范围也在亚洲,那为何对亚洲区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北藤司一直视而不见呢?”

“混账!那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你们想把神象拖入深渊吗?没人会支持你们这么做!”

“神象的宗旨立场不会变,只是有限合作而已,主要目的是为了中止争端,避免无谓的损耗伤亡。”普帕摇了摇头,眼神怜悯,“事实上,我们已经得到了军方的支持。另外,无需高声示警了,不会有人冲进来的。”

话音方落,呼的风啸,普帕高大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好似带着幻影般瞬间出现在办公桌前,一手托举,扣住老者拔枪手腕,轻轻一转,啪,小巧左轮手枪掉落桌上。

“你太冲动了。”

老者半边身子无力斜躺在座椅上,怒目圆瞪:“叛国贼,你们不会成功的!”

许是这称谓刺激到了什么,普帕双眸微凝,不过随即又恢复平和,“只是斗争……”一带老者手腕,宛若在操纵提线木偶,后者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前倾过来,抬手,轻轻横切老者喉骨,咔,“……你死我活的内部斗争而已。”

松手,看着无力趴伏桌面的老者,普帕摇了摇头,退后半步,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定了定,转身开门而出。外面廊道上同样躺着数道身影,从手法上看均是被人从后面锁喉勒死,面庞犹带茫然,显然都是在措不及防下遭到致命攻击。至于身份,自然是方才从屋里走出来的人,并不是全部,还有约莫三分之一的人站着,和十余名神情冷漠的年轻男子站在一起,围成个密不透风的圈子。

尸体很快被搬至房间里,地上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黑色大手提包,拉开,里面是各式武器装备弹药,普帕并没有拿,周围人依次沉默俯身捡起自己最熟络的武器,很快瓜分干净。

挥手,语调依旧平和:“按照制定的路线计划,强袭九楼沃兰克,生死勿论,速战速决。出发——”

与此同时,酒店外围百米开外,跳海涉水紧赶慢赶的仁见仁基提枪杀到,当然不只他一个人,身后还有七八名临时聚集赶来的突击手,大腿以下的裤子都是湿的,滴滴答答的落着海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时间太赶,狙击点位什么的是没法提前落位了,只能先行组织突击手强突。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啊!

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郁闷:“检查通讯枪支,记住强突路线……总之,随机应变吧。”这大概是最简洁也最不负责任的战术指挥了,但实事求是的讲,这真怪不得仁见仁基,他这完全属于被迫操作……

瞧着不远处巡逻有序的岗哨,安静晦暗的酒店大楼,一名杀手挑了挑眉:“没什么动静嘛,那帮蠢货失败了?还是没开始行动?”

“我管他们去死!”仁见仁基难得发火,“我最后再提醒一遍,我们的第一目标不是沃兰克,他跑不了,先解决掉莫洛伊,他……”

话音未落,激烈枪声陡然从酒店大楼方向传来,在这寂静夜里好似扔了串鞭炮似的,清晰异常。随即就是动静更大的爆炸轰鸣声,大概是五楼的位置,隔着距离听不清细节,但能瞧见整扇整扇外墙玻璃争先恐后下坠,火光照耀下炫彩漫天……

混战夜幕,就此拉开!

…………

217章 自来水不能直接喝

“哒哒哒——轰——”

突如其来的战斗瞬间拉开,没有呼喊,没有刺耳警报,也不需要,还有比扫射枪声、爆炸轰鸣更明显的示警吗?

想来是没有的。

五楼楼道口,硝烟弥漫,手雷炸开的死亡通道,一行人簇拥着普帕快速跨过地上几具尸体,继续拾阶而上。这算是个小关卡,其实是有很大成功机率骗过去的,就像他们一路畅通来到这里一样,但是没必要,那会耗费多余时间,远没有扔颗手雷过去直接清空障碍来的方便快捷。

突袭是这样子的。

当断则断,讲究的就是个速战速决。

至于因此暴露,那是早早晚晚的事情,无需在意。事实上他们能抵达到这里,也就等同于突袭行动成功大半……接下来的行进也证明了这点,毫无征兆外加临时反水,措手不及的楼内防御力量完全反应不过来,就算是有那么几个人几把枪匆匆赶到,短促交火下也被瞬间压制回去,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阻挡。

一层层防线被轻易洞穿,直至,抵达九楼。

一部分人手留下反身压制,普帕带着另外一部分人手强行攻进廊道,这里的防御强度明显要高上许多,但还是无法阻挡普帕等人的前进步伐,短短几轮交火下,至关重要的走廊通道便被干脆拿下。这不是说倒在地上的外国枪手太菜,而是另外一端的安全楼梯同样有普帕安排的人手冲上来,两面夹击之下,岂能落得了好?

“909号房……”

浓郁的火药血腥味中,一路过来从未出手的普帕抬起头来,微微眯眼看向廊道中段位置的房间木门。那就是目标对象沃兰克所住房间,这是机密消息,外人无从知晓,但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同样驻守酒店的神象知道些内幕消息不足为奇。

当先踏步迈去,走出丈余距离后蓦的顿步,扭身,标准泰拳侧踢,身旁木门就像是被辆疾驰的重型卡车迎面撞上,轰然巨响,连带着藏于门后的两道持枪身影临空飞出,横越房间内整个大厅,径直撞上落地外窗,哗然破碎,带着惊慌尖叫瞬间消失于夜幕不见。

力量、角度、出手时机均堪称完美,但重点还在于隐藏其中的细节。按照常理来说,这等力道的侧踢,势必会直接踹烂整扇木门,哪怕它是实心的,但普帕的这记侧踢效果却不是如此,那扇直直飞出去的木门表面完好无损,与其说是被踹飞的,倒不如说是被完好卸下来的……这是两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境界,前者只能显现粗暴力量,后者却是独特发力方式与精细入微般技巧拿捏的完美结合。

不夸张的说,只这一记侧踢,便是真正将武技修为练到骨子里了,称呼声宗师也不为过。

事实上,普帕本就是宗师,泰拳宗师。不是从实战比赛打出来的那种,而是从生死战场杀出来的宗师。他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也不是天生面瘫,而是被战场炮火摧毁了面部神经。

有这样一位硬实力强横,又懂战场规则的宗师开路,躲藏于两侧房间内的枪手自然不会有任何机会,一拳一脚,或轰飞大门或洞穿钢筋混泥土墙壁,偷袭尚未展开便被扼杀于萌芽状态,短短十余秒后,一行人便直抵909号房门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牌,咔嚓,“也不是很难吗……真搞不懂北藤司那帮人在纠结什么,直接干不就完事了?”大抵是成功在即,抽出霰弹枪,一名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打破突袭至今的凝重气氛,不以为然的笑着摇摇头,干脆平举手中霰弹枪,对准门锁位置,扣下扳机,

就在这时,“退!”普帕双眸内平和禅意陡然消失,想也没想蹬腿暴退。

砰、轰——

门锁碎裂刹那,大团炽热火焰蓦的从门后蹿出,瞬间融化掉站在门前的年轻男子,撞上对面墙壁,左右分开,追上门旁来不及抽身撤退的数道声影,惨叫都发不出来,顷刻吞噬,气浪滚滚,地面震颤……

楼下,刚从侧门突进酒店内部的仁见仁基,听着这仿若就在耳边炸响的闷雷,下意识顿步抬头,望了眼天花板,昏黄壁灯闪烁跳动下,直接熄灭。不只是这里,整栋酒店大楼内外光源齐齐消失,周遭区域骤然陷入一片晦暗。

耳麦内传来技术人员汇报声,“酒店电源被切断,监控画面消失……有信号干扰,正在解决……”

好吧,这还没打算怎么样呢,意外就先一步到来。不过也在仁见仁基承受范围内,或者说是早有所料,按下通话键,“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白夜潜入厨房。”

“我们的突袭路线有问题,不对,是对方动起来了,目前我们被暂时挡在酒店西南角……爆炸,看高度应该是九楼……”

“是九楼,中间位置……夜枭狙击点落位,呼……”沙沙电流嗓音夹杂着些许喘息,显然这个第一时间到位的狙击手,落位的不算轻松。稍顿、再道,“按照酒店平面图所示,爆炸位置是情报资料中目标对象所住房间。”

“821呢?八楼西侧尽头客房有无动静?”那是情报资料里莫洛伊所住房间,显然相较于目标对象,仁见仁基还是更关注前者动向。

“窗帘拉上了,从我这角度看不出来有任何动静。”

“好,夜枭,我待会从西侧安全楼梯上去。”

“明白!”

……

此时,北边酒店,客房落地外窗,布帘缝隙后面。

一道身影面无表情站着,默默看向南边忽明忽暗火光,抬手揉了揉眉心,放下,黑暗中无声仰头翻了个白眼。

“三藕浮碧池!”

怕什么来什么……关键还真特么来了!

郁闷是肯定的,不过更多的其实是纳闷疑惑。没理由的,对于仁见仁基这位老朋友,某人自诩是了解的,毕竟曾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人生四大铁占了大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性格、出手习惯、行动方式等等,不说了如指掌,起码是心中有数。但眼下这种试探完毕就立刻下手的作风,委实不像是对方能干得出来的……莫非我还是低估了你的闷骚程度?老夫聊发少年狂、偶尔来波骚操作?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扶额叹息,同时耳郭微动,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有轻微开窗声……虽然有着千米距离相隔,那边的枪声爆炸声随着夜风传来这边变得很是低微,几不可闻,基本不存在从睡眠中被惊醒的可能。但那是对于常人而言,对于生存在地下世界的成员来说却是足够被敏感捕捉……大概有顿住七八秒,传来咝咝倒吸凉气声,窗户又被果断关上。

唐朝也在同时放下了窗帘,在黑暗中站定了会,默默转身走向洗漱台。

他和隔壁那位不一样,后者可以选择视而不见,扮做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他不行,这种做法对于他来说太过碰运气了,不确定风险因素实在太高。运气好能躲过一劫,但若运气不好,等到混乱波及到眼皮子底下来,再想去做什么就晚了……

实际上,混乱已经来了,只是不在眼皮子底下,在上面。

十分钟后。

通往顶楼的阶梯,唐朝拾阶而上,来到铁门前,看了眼悬挂半空的锈迹斑斑铜锁,已经被打开了,但抬起手掌按在铁门上却仍然纹丝不动。

唔,从外面被别住了,大概是铁棍钢管什么的。

这就不是技术层面能解决的问题了。

说来也蛮讽刺的,科技的日新月异在某些领域是体现不出来的,比如对于门来说,再精巧再高科技的锁头,也比不过一根栓门大铁棍。简洁,有时也就意味着破绽少。

走下阶梯,左右打量,来到一扇高于头顶的天窗前,窗口面积有点小,也就勉强能钻个人的样子。唐朝没有立刻打开窗户,而是站在下面仰头眯眼看了会,随即抬手在窗边轻轻摸索着什么,不一会捏出根头发丝细的钢丝。

呵,还挺鸡贼……这是警戒装置,狙击手的惯用伎俩,尤其是独来独往没有观察手的狙击手,只要环境需要,基本都会在狙击点附近布下类似警戒装置,免得在聚精会神瞄准时被人悄无声息的偷了屁股。

不得不说,头顶天台上的这位同行确实足够专业,警戒陷阱的布置位置也很有想法,寻常人会选择落在铁门那里,这位则想的更深一步,落在外窗这里……遗憾的是,现在前来偷他屁股的家伙同样专业,还是个专业老阴比!

打开窗户,无需助跑,只一纵身轻搭窗台,便灵巧穿过窗口,整个身子悬空外挂时又扭动腰身,使了个类似鹞子翻身的动作,抬手搭上天台边缘,稍稍探头左右扫视,大摇大摆的翻身上来。

天台上的视野并不开阔,主要是因为有十多个不锈钢水箱,东边几个西边几个的散乱堆放着,摆阵似的。

落脚无声,绕过几个障碍水箱,南边天台边缘,一道趴伏在地面上好似巨型壁虎的身影跃入眼帘。

走近,大致扫了下,手提箱、狙击枪、速降绳、包括身下即可御寒也可尽量不留痕迹的毯子……装备齐全,确实是个专业同行。此时正侧头专心致志的套着红外高倍镜,不时抬手按着耳麦通话键说着什么,日语,倒是能听懂。

“……直行,楼道口安全,阶梯转弯口安全……哦,出口位置左侧有人,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埋伏。小问题,稍等一下、稍等一下……”

嘴里轻声念叨着,听着像是在指引架枪,下一刻,砰,枪口火光颤动,动静倒是不大,有装消音器,很快就消散于呼呼夜风中。但还是那句话,这声音是瞒不住内行人的,也正因为如此,唐朝才下定决心摸上来,都特么在头顶放枪了,还要怎么忍?

换而言之,他能忍,被狙击的人能忍吗?等后者察觉到这里的狙击点位,派人过来围杀,双方顺势大打出手……那这里也就要步上南边酒店后尘了,这是唐朝绝不容许看到的一幕。

“……障碍清除,推门出去就是八楼,再往里面走就不在我视野中了……好的,夜枭收线。”

放开通话键位,狙击手暂时离开高倍镜后,撩开额前刘海,望着前方远方灿烂星河眨了眨眼,这是在舒缓眼部疲劳,轮廓分明的侧脸瞧着还有点小帅,刘海于夜风中散乱飞舞,有点流川枫的感觉……某人拄着下巴如是评价。

短暂休息,呼了口气,流川枫再次压低身躯将右眼套进高倍镜,移动枪口,“让我们来搜寻下一个猎物,魂桑……这个黄毛怎么样?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波兰人?挪威人……谁在乎呢,最好是英国人,我讨厌自大的英格兰人,虽然他们的下午茶还不错,尤其是奶油茶,味道很独特,魂桑你觉得的呢……”

各种碎碎念,看去就像个碎嘴婆子,与方才扣动扳机取人命于千米之外的冷酷形象完全不符。但仿若幽灵站在后方的唐朝,却无丝毫异样神色。

杀手大多都是孤独患者,职业的特殊性注定他们不会有太多倾诉对象,一个都没有也是常事,久而久之要么严重自闭,要么就转变下倾诉对象,如眼下这位口中的魂桑,应该就是他手里的远程狙击枪,这和盆栽啊宠物啊什么的一样算在正常范畴以内,奇葩的那就多了,充气娃娃、汤匙、一张厕纸,一根螺丝钉……总之就是除人以外的一切事物,哦,死人也可以,这算正常的……

摇摇头,俯身,顺手从对方小腿外侧拔出战术匕首,绕过脖颈……这过程中“流川枫”自然是有察觉反应的,但被悄无声息摸到这个位置,还站了这么久,有没有反应区别委实不大。

“需要与你的魂桑交待遗言吗?”

“……你是谁?”

刃光一闪,咝声轻吟,好似风吟。等到身下骤然僵硬的身躯逐渐无力软化,拍了拍歪倒在天台边缘的狙击枪,就像在拍个熟人的肩膀,唐朝神色郑重,语气淡淡:“魂桑,我有个绰号与你同名,幽魂。”

回答完毕,抱起狙击手尸体,回走几步,随便挑了个不锈钢水箱,打开盖子,噗通一声扔了进去,又回头把手提箱,毯子还有魂桑丢进去……自来水不能直接喝是有道理的……

大致收拾下,迎着凛冽寒风,眯眼望向南边酒店,既然都不想好好睡觉,那就玩玩吧……长吐口浊气,一抓速降绳纵身跳下……

…………

218章 大乱斗

踩着绵软地毯,一道修长身影不疾不徐的穿过幽暗走廊,落地无声。

周遭并不是绝对的黑暗,消防应急灯、安全疏散指示灯一般都有蓄电功能,仍在执着散发着微微光亮,也因此能瞧见那道修长身影不时侧头看向两旁门牌,确认着什么,看来不是很着急的样子,甚而是有些漫不经心,闲庭散步似的。

不得不说,这等做派与眼下环境局势是格格不入的。事实上整栋酒店大楼内外已经完全成了个混乱战场,距离最近的楼上,激烈枪声就没停过,偶尔还夹杂着手雷爆破、惨叫、厮杀怒吼……浓郁火药硝烟、血腥气味以及亡魂逝去的悲鸣,几乎充斥着每个角落。

偏偏只相隔一层天花板,楼下这里却显得诡异安静,修长身影一路走来,没有受到丝毫干扰,至少暂时是这样没错。

顿步,在走廊尽头标有821号牌的门前停下,修长身影抬手搭上门把手,稍顿,轻轻一震,嗡声闷响夹杂着防盗锁内部零件崩坏声,大门应声而开。

这个大胆到作死的举动并没有遭到臆想中的猛烈攻击。

经常游走于死亡边缘的人,嗅觉天生敏锐,尤其是对于危险临身的敏感度,区区一道木门还无法阻隔,这也不是异能预知,只是直觉判断,外加一些经验……这些东西,修长身影,或者说身为顶级杀手的仁见仁基自然是不缺的。

踏进,落地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屋内看起来比外面廊道要来的晦暗,不过多少还是能看清楚点东西的,比如明显经过改装的房间格局,大厅里摆放的整整齐齐数十台监控屏幕,不远处桌上零食酒瓶等杂物……唯独就是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但见到这里仁见仁基还是不由得轻叹了口气,真是次失败的行动……上前几步,摸了摸液晶屏幕,尚有余温,这代表着在电源被切断前,这些电脑屏幕都在正常工作,那是不是也能说明看监控的人同样离开没多久呢?

要是寻常对手,仁见仁基说不定就这样想了,转而出门搜索附近区域。但是想到几个月前同样的夜晚,那好似漫无目的逛街般的战斗过程,每每以为抓到破绽结果却处处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糟糕经历……仁见仁基罕见犹豫了。

要不,出去抓两个舌头问问情况?不对,以对方的水准,不应该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但是话说回来,除了那个什么快乐的吟游诗人,外面那些隶属于古欧联盟的其他势力人手,确实是一副没有收到消息的样子,抵抗的毫无章法,撤退意图也很不明显,就像无头苍蝇,是没来得及通知吗?还是故意如此……

迟疑间,耳麦内传来技术人员急促汇报声,“仁见大人,发现莫洛伊行踪!”

“嗯?”仁见仁基闻言不由一愣,“在哪?”

“不清楚……我们调取了电源切断前的酒店监控录像,经过比对分析发现,一刻钟前有约莫十余人出现在酒店大楼后方仓库旁,那里也是酒店机房电箱所在地方……可惜监控视角有问题,没能拍到他们接下来的行踪方向。另外画面也有些模糊,但有道身影拥有极其显眼的金发,符合您所说的关键人物莫洛伊特征!”

“仓库……一刻钟前?”

“对,就是那帮泰国人乘坐快艇抵达沙滩的时候……我现在相信大人您的判断了,对方明显是临时发现哪里不对劲,但随后的反应真的很快,也很果断,及时撤退不说还炸掉了机房电箱,拖延住了时间,确实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郑重,也有些敬佩感慨,随即再道,“从时间上来看,对方并未走远。逃跑路线大概率是后山方向,不过……也不排除他们还躲藏在酒店附近哪个地方没走,毕竟逃往后山的意图太过明显……我的建议是散开人手搜完酒店附近,再集合前往后山,确保万无一失。”

这也正是仁见仁基心中所想念头,虽然这样做势必会浪费些时间,但胜在稳扎稳打,挑不出来毛病来。换个角度来说,也就没什么漏洞能让对方钻的。

打定主意,干脆转身走向门口,一步踏出门外,蓦的数道破空呼啸急速袭向面门,腿影翻飞,标准的泰拳蹬腿连击。

仁见仁基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神色,他可不是某位被人偷了屁股还毫无察觉的狙击手,当然,门外偷袭这位也没有唐朝的潜行功底就是了……似慢实快抬手,或挡或卸,拍苍蝇般轻描淡写拍开凛冽攻势,落在门里的后腿顺势踏出,前提身位,手掌见缝插针穿过翻飞腿影,直抵偷袭者颈下,

“住手!”不远处左侧楼梯口有爆喝声传来,仁见仁基手掌微微一顿,改切为抓,锁住对方脖颈,捏小鸡似的,随手一抛,轰,偷袭者身不由己的砸碎对面房间大门,木屑飞溅,狼狈滚出。

“吼——”

偷袭之人落地起身,似觉受到了羞辱,愤恨大吼,想也没想便踏步捏拳再次冲来。这时爆喝声再次响起,“萨瓦,我叫你住手!”

呼啸拳风在仁见仁基身前骤然静止,显露着不俗的泰拳功底,后面是一张恼怒涨红的年轻面庞。瞧着还挺眼熟,可不就是前几天在酒吧舞台打人的那位。

当然,仁见仁基是不认识的,也没必要认识,视线落在一旁踏步走来的中年男子身上,也就是普帕,目光在那张煞气十足的脸庞上顿了顿。

“这里不需要你,去楼下搜查!”普帕瞥了眼年轻泰拳男子,许是动手沾血的缘故,语气中不见了之前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后者面目阴沉的盯了眼仁见仁基,一言不发,收拳转身下楼。

仁见仁基并未在意,只是看着普帕微微皱眉:“你们擅自行动违反了约定。”

“昨晚你们的人潜入进来放炸弹,也没有通知我们。”普帕针锋相对。

这就是话不投机了,“那只是正常的试探……算了,我猜你们突袭行动的结果并不顺利,对吗?”

普帕沉默了会:“这是我们的地盘,他们跑不了!”

“希望如此。”仁见仁基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并没有将方才所获情报分享给对方的想法,一来是大家本就不熟,二来有对方留在这里继续搜查也是好事,免得被莫洛伊打了回马枪钻空子,“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说,想来普帕先生是清楚的,合作的前提是价值,如果这次行动搞砸了,没能成功杀掉目标对象……”

摊了摊手,剩下来的话就不需要再说了,“那么,祝你好运,普帕先生。”话落,干脆转身离开。

……

……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酒店大楼门前林荫大道一侧,将将赶到潜入进来的唐朝望着周遭遍地开火的架势,张了张嘴,一时不由愣在当场。

讲道理,局势真的看不懂,参战方主要有三股势力,一是北藤司杀手,二是神象组织成员,三是黑西装挂耳麦的外国枪手……这个没什么问题,从体貌特征基本都能分辨清楚。

但关键是打得很乱,就拿本地的神像组织人员来说吧,他们是即与北藤司杀手交火,也与外国枪手激战,同时还在背后放自己人的黑枪……北藤司杀手与外国枪手也好不多哪去,虽然没向自己人动手,但也是各自为战,一副没有盟友的孤儿模样,只要确定不是己方这边的人,上手就是一梭子……

这与唐朝所预想的外国枪手、神象组织联合起来,对抗北藤司杀手的局势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剧情不对啊!

拄着下巴观摩好一会,唐朝才渐渐琢磨过味来,好像是神象内讧了,有部分泰国人在帮着北藤司杀手,这才导致眼下的大乱斗场景。

麻烦了……意识到这点,唐朝蛋疼了,因为他现在的处境立场变得极其尴尬。

唐朝意图很简单的,就是平息混乱,不要波及到千米之外的北边酒店。所以过来时其实是有两手准备的,就看谁占上风,如果是莫洛伊与神象这边占据上风,那他就暗中出手助其打退北藤司杀手。而如果是北藤司杀手占据上风,那就目送他们杀掉那条能源大鳄,嗯,适当的时候也可以提供点小帮助,让其完成任务赶紧走人……

是的,就是这么没节操。

这又不是在岭江,没有九州崛起参与,左右都不是自己人,爱谁死谁死吧,反正唐朝是不管的。

但现在这局势……怎么下手?完全没有切入角度啊!

待着等到他们打完?那是不可能的,两方争斗都波及到北边酒店了,更不用说眼下这等混战场面,现在之所以还没扩大交战范围,是因为几方势力都在僵持,维持了个脆弱平衡。这平衡不会持续多长时间的,只要有任意一方顶不住选择撤退跑路,那就是至少十公里范围内的厮杀追逐。事实上,酒店内的外国枪手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在组织人手突围……

真特么想全给突突了,一了百了……这确实是个主意,但也只能是句气话,因为不现实,不说唐朝,神道苍生过来也没这能耐。

抓了抓头发,靠着棵芭蕉树,看着眼前嗖嗖来去的枪林弹雨,唐朝有点怀疑人生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这烦恼了,簌簌脚步声自一侧传来,转头,十余丈外,三名外国枪手呈品字形谨慎推进,应该是想帮助楼内的同伴打开缺口,视线对上,当中那名外国人略一打量,顿时咬牙切齿的抬起枪口,

“无耻的泰国人,卧底,干掉他!”

唐朝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我透!长没长眼,劳资这么帅会是泰国人?

很遗憾,在外国人眼里,亚洲人基本都长一副模样,当然反之也亦然……哒哒哒,穿林打叶声瞬间不绝于耳,芭蕉树瑟瑟发抖,枪法不错,或者说场内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就没有枪法差的,但这种程度的集火自然不可能扫中唐朝,事实上在对方枪口抬起刹那,唐朝就离开了原先位置。

三名外国人没有继续深追,因为没必要,动起来的唐朝已然暴露于无数枪口下,如此倒不是说立刻就会遭到更多的集火,大家还是挺忙的,不过唐朝也不敢随意停下,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老阴比抽冷子来上几枪……不用怀疑,这种人、这种做法在地下世界很普遍,尤其是在战场上,能背后放枪那都是有本事的人,嗯,唐朝也在此例。

在林木里绕了个大圈,最后索性从西侧潜进酒店大楼。这方向之前是一小队北藤司杀手与神象组织成员交火区域,不过就在刚才前者貌似是接到了什么命令,散开走人了,后者也就随之散去,留下这短暂缺口。

进入酒店,唐朝不敢怠慢,一口气上五楼,腰不酸腿不痛……呸呸,主要是为了不挨流弹,低矮楼层现在属于重灾区,一大群分不清敌我的泰国人,还有想突围出去的外国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加上外面时不时扫进来的子弹,当真是一步一坑,不多长几只眼,都不知道打死自己的子弹是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

未等气息喘匀,唐朝下意识抬头,通往六楼的楼梯转道口,一道身影转出,泰国人,还是个熟人,正是几天前在酒吧舞台伤人的那名年轻男子,好像是雅桑猜的师兄。

居高临下,对视了约莫有三秒钟。

“日本人?”

话落,哗——年轻男子忽得踏步冲下,劲风袭面,衣袖在空中凛冽激荡,右膝盖顺势抬起,直直撞向唐朝面门。这一下若是击实了,休说肉体凡胎,就算是一堵墙也会顷刻崩碎!

唐朝却不退反进,即将碰撞时鬼魅般斜斜踏出半步,恰到好处的避开膝顶,同时面无表情挥手,砰,一巴掌挥下,前一刻仿若猛虎下山的年轻男子顿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一头栽向楼道铁质扶手,铛——

声音清脆宏亮,好听就是好头。随即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骨骼断裂声,以倒栽葱的姿势,脖颈诡异扭曲,生生嵌进了扶手与楼梯的空隙间,双腿高高竖起,癫痫颤抖。

“尼玛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ty?外国人脸盲不认识也就罢了,日本人?你特么在逗我?!”

一顿喷完,纷乱脚步声自上面传来,

“师兄!”

“萨瓦!”

“该死,杀了他——”

看着眼前这群提着各式轻型武器与年轻男子拥有相似气质的泰国人,唐朝咧了咧嘴,转身,瞬间冲进走廊,哒哒哒,身后拐角墙壁落下无数弹坑……

…………

219章 杀意临身

酒店五楼,追逐战上演。

“505号房间,我看到他了,没枪……他翻窗了,去向不明,小心附近……”

“他不敢跳窗下去,堵住两头楼梯出口……”

“在这……啊……”

“小心!西拉负伤……512号房,围死他……”

晦暗廊道房间里,十余道身影脚步匆匆,呼喊声此起彼伏,看去只是场再轻松不过的围杀,就像林场狩猎一般。不过这些人没意识到的是,只是简单拉扯,他们已然不自觉的散开深入。

有点蠢啊……还是505号房门口,一边摇头,唐朝一边切下手刀斩晕了个落在后方的年轻泰国人。如此评价并不是嘲讽对方的围杀方式,实力不明的情况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其实都不算错的。但明明有枪在手,一些追逐者却选择赤手空拳,那就只能用蠢来形容了。

刚才那个在楼道口被他一巴掌扇死的家伙也是这样,腰间分明别着手枪,却好似别着烧火棍似的,非要冲下来玩肉搏……这类人大多是二十余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冷漠气质相近,看着不像是专业的地下世界成员,更像是一群打拳的武者。也只有这样的人会不在意枪支,习惯于用拳脚解决问题,极度迷信自身的武技实力,就像初见面时的某个岭江小屁孩。

还是让我来教教你们该如何正确的混地下世界吧……

从昏厥过去的年轻男子身上解下微冲,清脆拉动枪栓,对着前方闻声下意识转头看来的数道身影,平举枪口,扣下扳机,哒哒哒,火舌狂舞,狭窄廊道内顿时子弹横飞,惨叫连连。

又夹杂着轰轰轰数道强行破门声,不得不说,这些年轻泰国人虽然思想出了问题,但身手确实不错,有反应快的瞬间撞破周遭房门闪躲,当然也有几个慌不择路撞上墙的,那就只能命丧当场了。

一梭子子弹打完,唐朝适时闪身撤回屋内,后方楼梯口袭来子弹雨点般落在门框上,木屑横飞,从容换好弹匣,调成单发,默数几秒,闪身而出,砰,模糊闷哼,一道激烈扫射枪声瞬间消失。再度默数几秒,闪出闪回,砰、砰……

仅仅几颗子弹,后方楼道口便彻底陷入沉寂,并未死完。停止攻击的原因也不只是因为换弹匣,更因为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边几梭子弹扫下去没打到人不说,连基本压制都做不到,相反对方随意闪身出来,开上几枪再从容撤回,这边就非死即伤……这谁顶得住啊!

“快呼叫支援!盯死门口别让他出来,拖住就行……”

“你确定?”

淡漠嗓音,近在咫尺的冲锋枪口震耳欲聋响起,干脆清除掉楼道口隐患,唐朝从对面501号房间走出,卸掉打空弹匣,俯身从地上尸体身上摸出几把满弹匣,装上,转身走向晦暗廊道。这些就是背叛的神象组织成员吧……本来还在纠结该从何处入手,既然送上门来,那就从你们开始吧。

短短几分钟,狩猎双方身份互换。

踩着血液浸染的地毯,些微粘稠,跨过横七竖八尸体,并未刻意隐藏脚步声。哗,右手边大门蓦的洞开,一道黑色身影迅猛若闪电急速冲出,上半身刚刚探出门框,眼眸中便出现个好似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黑洞洞枪口,以及后面略略翘起的戏谑嘴角弧度,瞳孔急剧收缩,砰——

都没能看清楚面庞模样,黑色身影便以比冲出来时更快的速度大幅度仰倒,一声不吭栽回房内。

看也没看,直接拉转枪口,陡然暴吼声中,砰砰砰,左右数道同时冲出身影或直接倒地,或又闷哼缩回,要么死要么退,没有一颗子弹是浪费的,偏偏看去又显得无比随意,挥动手臂的动作瞧来甚至有些写意美感,宛若泼墨挥毫的书法大家,有所区别的只是——泼洒的是血液,挥动的是微冲……

咝咝倒吸凉气声从走廊另一端的楼道口传来。

借着消防指示灯的微光,唐朝抬头看去,是几名身躯高大的外国人,适逢其会刚从楼上下来,面容样子瞧不清,但能看出他们此时的状况不是很好,基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伤势,彼此搀扶着,木头桩子似的怔怔朝这边看来。

唐朝看去刹那,其中一人下意识抬起握着手枪的手臂,不过没等平举指来,便被身旁同伴条件反射般一巴掌拍落,啪,手枪掉落地上。

真的是身体本能反应,亦或者说是福至心灵什么的,拍掉同伴手枪那人看着自己的手掌,一时也愣在当场,像是陷入了沉思,在考虑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等近乎二五仔的行径来。

冷场片刻,

“呵……呵呵……嗨?”

笑声听起来有点傻,试探性的招呼嗓音也在发颤。确定这几人里面并没有莫洛伊身影后,唐朝也就没了兴趣,随意点头,“嗨,需要帮忙吗?”

“额,不麻烦了……”

“那么,再见?”

“再见!”

匆匆挥手作别,一行人又匆匆下楼,大概是有考虑到可能会引发不是很美好的误会,亦或者干脆就是没想起来,地上的手枪并没有捡起带走。

一点小插曲,无须在意。当然也是这群外国人里面并没有莫洛伊,否则唐朝不会轻易放他们走的,至少也要找莫洛伊问个清楚……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水成这样吧!你战术大师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都被人打到眼皮子底下了喂……

摇摇头,正待继续前行清理,唐朝身躯骤然一紧,宛若针扎的骇人杀气直刺肌肉纹理,想也没想直接蹬腿暴退,拉转枪口,就在这时,轰——

爆响雷震,右侧客房墙壁毫无征兆的炸裂开来,无数大大小小石块铺天盖地压来,躲闪不及下,后撤身躯宛若靶子不断被击中,但唐朝却毫无所动,他已经离开了中心地带,些许飞溅碎石无需理会,真正的杀意还未到来……

呼——弥漫尘灰间,一道高大身躯陡然直抵近前,随之而来的是一记携带风雷声势的铁肘,速度极快,快到已然拉转过来的枪口根本无暇扣下扳机。这也就是为什么现代武器这么发达,仍有无数地下世界成员苦修武技的原因,在小范围内对上真正的近战高手,现代武器将毫无意义。

除非你绑了一身炸药雷管。

当机立断,唐朝抓着钢铁枪身直接横封招架,铛——冲锋枪外壳以及散碎零件四溅飞出,完全不似人体与钢铁碰撞声效,倒像是两块实心钢板互砸!

阻碍消失,两道身影瞬间贴近,进攻、防守、进攻、防守……数不清楚多少次激烈碰撞,举手投足间尖锐呼啸充斥整条廊道,失了先机的唐朝步步退却,偷袭得手的高大身影则步步紧逼,好似要一鼓作气生生碾碎掉唐朝。

再次后撤大步,凛冽劲风削面而过,收势不及的强劲鞭腿扫在一侧墙壁上,轰隆隆就是个洞穿大坑。这是个绝佳反击机会,或者说是个招式用老的破绽,但唐朝却没有顺势跟进,相反,两条手臂直接交叉胸前,横封招架。

果然下一刻,鞭腿落地,高大身形毫无迟滞的扭转身躯,另一条腿极其流畅的侧踢而来,砰——轰——火药爆炸般的强横力道,唐朝身形宛若出趟炮弹般临空飞退,直接砸碎侧后方客房木门,又轰轰轰的不知撞碎房内多少家具摆设,消失不见。

这时,啪嗒一声,后方高高飞出、中途有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的冲锋枪外壳将将落地。钢铁枪身完全干瘪弯曲,尤其是中间位置,薄的好似块废铁片……

…………

220章 围观也是有门槛的

“师父!”

“教官……”

走廊里,高大中年男子望着洞开的客房门口,面部神经全然摧毁的脸庞依旧面无表情,但双眸却锐利如电,身躯微躬,战斗状态明显。

不远处几道身影探头出来,正是不久前被唐朝压制在房间内不得动弹的幸存猎物们,见到局势好像控制住了,不由咬牙切齿的齐齐拎着枪械出来,包括几名喜好赤手空拳的年轻泰国人,貌似是中年男子的弟子,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他们知道了现代武器的厉害之处。

“师父,萨瓦师兄还有西拉他们……不管是不是来自北藤司,我要进去弄死他!”

一名短发年轻男子靠近过来,神情先是悲戚,进而愤恨,异常激动的样子。旁边几人也均是凶相毕露,纷纷出言附和,意欲报仇。

“闭嘴!”这时,普帕忽然压沉嗓音低吼了声,双眸依旧牢牢盯着洞开门口,“离开这里!立刻!”

几人面面相觑,再看着普帕的神情姿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后退拉开距离。

“呵……”

一声轻笑,房间内哗啦啦杂声传出,听着像是木料移动落地的动静,随即就是咔咔骨骼密集轻响,焖锅炒豆子似的,唐朝身形出现在房门口,扭动身躯脖颈,单薄外衣几处撕裂,多少有些狼狈……踏上廊道,隔着丈余距离,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对方,想了想,试探性质问道,“泰拳宗师,普帕?”

普帕深深看来:“你不是北藤司的人,你是谁?”

“那就是了。”唐朝点点头,不要误会,他并不认识这位泰拳宗师,前世今生都不认识。只是几个月前综合格斗赛事那会,他料理过几名北藤司探子,顺便也看了后者收集到的情报,里面略有提及到面前这位,嗯,面瘫这一明显特征还是比较好辨认的。

身份是雅桑猜的师父。

活动筋骨完毕,唐朝不丁不八的岔开双腿,抬手招了招:“你弟子要杀我,我也杀了不少你的弟子。不管怎么样,仇是结下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请!”

答非所问,又兼之这种近乎于挑衅的姿态,普帕眼中却瞧不出来有丝毫怒意。

事实上无论是何种拳术,修为境界抵达一定层次后,类似怒意这等起伏剧烈的情绪波动,一般也就很少出现了。更何况泰国人还普遍信仰对于调理身心状态有莫大效用的佛教,亦如眼前的普帕,虽然他现在是一副煞气四溢模样,但这并不影响他身上的淡淡禅意……其实,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刚才才能潜伏到如今之近的距离,直到偷袭发起的前一刻,方被唐朝有所察觉……

当然,这么说并不意味着普帕脾气有多好,只看他现在一身血色,以及身为宗师却选择偷袭进场的举动就能看出,心性也就那样。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在战斗中,他是能保持绝对心如止水状态的。

“有道理。”普帕似沉吟了下,颔首认同,“练武之人的是非对错,终究还得靠拳脚来评判,请!”

没有站在原地彼此深情脉脉对视良久,直到树枝断裂、落叶飘地……亦或者是隔着段距离彼此绕圈圈,再等树枝断裂、落叶飘地……这里也没有树枝落叶!那只是一种艺术创作手法而已,或许真实存在,但绝对不会出现在眼下两人身上,须知他们一个是前世界顶级杀手,一个是从战场杀出来的泰拳宗师,不说一点就着,只说花里胡哨?完全不存在的!

事实上“请”字音甫一落下,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弓步上前,瞬间跨越丈余距离,扭身,踏破地毯,抬脚、鞭腿——好似商量过的,选择动作惊人一致——两记如出一辙的鞭腿,呼啸硬撞,

嗡——并非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相反,碰撞声效显得极其沉闷、厚重,就像两根实心青铜柱硬桥硬马的撞在一处,远处退到楼梯口的几名泰国人闻声只觉胸口一窒,耳蜗蜂鸣,心跳震动若擂鼓。

再看场中,两道身影不约而同的后退半步拿稳,感受着小腿迎面骨上剧痛到麻木,唐朝不由微微挑眉,这就是泰拳宗师了。

关于泰拳无限压榨身体潜能的残酷训练方式,之前有介绍过,在这里不做多提。事实上精修泰拳到普帕这等境界的,身躯四肢各个部位几乎是没有任何破防死角的,每一击也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尤其是适用于中、远距离攻击的腿上功夫,那是泰拳致胜的主要技法,一般经过系统训练的职业泰拳手,两条腿基本与钢铁无异,再如普帕这等泰拳宗师,那就算是扫腿砸向真正的铁柱,弯的也绝对是后者,而不是他的小腿骨。

事实也就是如此,一击未能建功,普帕眼眸平静如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冲刺步上前,一拳砸下。唐朝同样面无表情的悍然踏步硬上,挥肘扛开,回以冲拳……

若是寻常武者,在领教过普帕非人力量后,想来不会选择正面硬碰,而是下意识避其锋芒,选择缠斗游斗,用技巧取胜。毕竟普帕的模样年龄摆着呢,就算是宗师,三四十岁也基本越过巅峰期了。更何况泰拳的残酷训练方式对身体机能有着不可预估的强大破坏力,年龄越大,后反应也就越严重。如此只要能撑过前面的强势爆发期,想来赢面还是挺大的。

但唐朝却不是如此,他选择毫无花巧的硬碰硬,普帕敢攻,他就敢接,接下来还要强势反攻……这里面固然是有些其他因素,比如想试试这具锤炼了好几年的身躯极限在哪里,以及他现在的近战搏杀能力大概是到了什么级别……

但更多的是唐朝清楚不能退,所谓的缠斗、技巧取胜等等,理论上确实可行,但得要有显著的前提条件,比如仁见仁基的仁风身法,如果唐朝有这本事,那或许会尝试用最小的代价将对方耗死,哦,还有个前提得是普帕够配合,打不到人还一直打……

否则,真当泰拳就没有任何技巧?亦或者普帕就是个实心铁头娃?事实上,如果真有人选择缠斗游斗的话,那绝对是普帕乐于见到的,甚至他会愿意主动配合——没有任何风险不说,只要打中一下基本就能分出胜负,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猛烈对攻甚至是互爆状态下,普帕眼眸依旧平静、专注,心中却有着些许不为人所知的异样感觉……自从被尊称为宗师后,多少年没人敢正面接下他拳脚了?多得是自诩聪明之辈,在见识他先声夺人的重击后,就不由自主的选择退却、畏惧……下一刻,杂念消失,眼神愈加凝结锐利,既然没能骗到你,那就放开手脚好好打一场吧……

远处,楼道口。

几名泰国人瞪大双目,半张着嘴,愣愣看着廊道中完全看不清楚的战况。

距离远、光线暗是一方面,实则就算他们大着胆子靠过去,视线也不可能跟上唐朝与普帕两人的出手速度、战斗节奏,更不用说在那仿若狂风暴雨般的激战中看清楚细节,须知围观也是有门槛的,否则就是瞎凑热闹。

不过有一点他们现在大抵是能看明白、想明白的,那就是能与他们心目中战无不胜的师父交手至今,仍然没被一脚踹死的唐朝,绝对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存在!

下一刻,轰隆隆爆炸巨响,廊道里碎石飞溅、尘灰弥漫,碎裂地毯布条飘飘洒洒,两道激战身影同时消失不见,撞进一侧墙体房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片刻,几名泰国人终究是没敢凑近过去。

想要看神仙打架,至少也得有半神的实力。很显然,他们并不具备这资格……

…………

221章 人体即是武器

砰砰砰……轰轰轰……

晦暗光线,狭窄空间,数不清多少次的激烈碰撞,寻常人眼睛视力跟不上的攻防节奏,爆响阵阵若雷鸣,直令人闻之观之忍不住口干舌燥,心血沸腾。

冲拳、扫腿、侧撞、关节硬碰……人体本身即是武器,而场中厮杀两人无疑都将这武器开发了到了极致,完全不受拳脚束缚,每每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一击,却都带着令人心神震颤乃至战栗的恐怖威势。

撞入房间,石灰飞扬间,纯粹是战斗本能带动唐朝举起手臂,挡住袭向脑侧的高抬侧踢,砰声恐怖力道压迫下,身体不由自主向一侧歪斜,手掌则死死扣住脚踝顺势暴吼扭身,轮起普帕高大身躯砸向房内承重石柱,呼——

再怎么开发终究也是有个限度的,更何况是脑袋这等重要复杂部位,这一下若是撞实了,就算不能令普帕直接命丧当场,至少也得让他头破血流,神经昏迷,短时间内丧失战斗能力。但就在关键时候,普帕强行抱头挺直腰身,擦着头皮将将避过石柱,同时另一条腿脚猛地蹬踏踹出,印上唐朝胸膛。

砰,唐朝翻滚着撞碎木门,摔进一侧卧室。临空飞出的普帕则哗啦啦砸进大厅墙角的橱窗木柜,房屋震颤。下一刻,碎裂玻璃木料到处飞溅,眼角带血,眼眸依旧平静如水的普帕大踏步冲出,冲刺几步,带着预判,直接抬起右腿膝盖,肉眼跟不上的呼啸速度,快到极致撞向卧室门口。

门框处唐朝身影乍闪乍逝,急速后退,这记舍身膝顶是万万不能吃下的。虽然从招式动作上来看,这与方才楼道口那名年轻男子所用的如出一辙,但威力、角度、出手时机等等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唐朝能轻松闪躲、顺带手一巴掌扇死年轻男子,不代表就能在普帕身上同样复制,那是找死来着。

一记膝顶强势扣门,撞进卧室。刚一落地,反手也就遭到了唐朝更为强势的攻击……这是必然的,本就是带着预判的奇招险招,如今落到空出,招式用老,自然就得承受相应代价。从这个角度来说,普帕有些急于求成了,亦或者是唐朝同样凶猛暴力的正面硬刚作风,且还真就实打实刚住了,令他不禁警觉到了什么,也就想到了出奇制胜……

唐朝还击的是几记随身追打的拳头,直来直去,看来简练朴实毫无花俏,整体姿势甚而有些丑陋,也就沉稳刚劲的力道能值得瞧上几眼,或许也只有那步步后退、每接一拳身躯便止不住微微颤抖的普帕,才能感受到其中几欲使人窒息的恐怖压力。

一拳接着一拳,从门口锤到卧室中央,唐朝的气势也随之不断高涨强盛,一往无前。

再次架开重若千钧的拳头,不等退步卸去力道,普帕蓦的强行挥动臂膀,摆拳还击,很显然他察觉到状况不妙了,再这么被压制下去,等到唐朝气势完全起来,他将没有任何机会!

不过,似是早有所料,威力巨大的摆拳被轻松躲过,同时严防死守的防御出现一线空隙,唐朝抓住了,悍然踏步上前,左手虚晃,右拳自胸口绕出,宛若钢鞭,携着呜呜破空尖啸,由上至下锤向普帕面门。

后者神色大变,条件反射般矮身托举左臂,爆裂轰鸣,夹杂着骨骼相撞的咔咔扭曲,普帕高大身躯当即离地飞出,越过空地、豪华席梦思大床,径直撞上后方卧室内墙。

轰的巨响,整个墙面瞬间塌陷下去,蜘蛛网般裂纹以普帕身躯为中心,不断向周遭外围急速延伸、延伸……直至,砰的一声闷响,内墙陡然爆炸洞开,普帕也随之跌落进了隔壁客房。

“噗……咳咳呼哧……”大口吐血、喘息轻咳,很显然这记劈面锤普帕招架的并不轻松,惊疑嗓音传来,“华夏功夫……你是华夏人?!”

踩着席梦思,唐朝神情淡漠的穿过墙壁大洞,并未回答,当然也没有意外。

每个拳种都有其独属技法绝招,这是能看到的,还有看不见说不明的味道,或者说是独树一帜的魅力,也是真实存在的,历史越久的越是如此。如普帕这等武道宗师,虽然只是精修泰拳,但对于其他世界各地的拳种武技自然都是有所了解的,传承悠久的华夏功夫更不会例外。

实际上不要看功夫在国内被喷的狗血淋头,好不凄惨。在国际上,华夏功夫这块招牌还是很响的,无论是出身于哪个国家组织,但凡是练武之人,那就不可能做到完全视而不见。

方才唐朝所打的那趟简朴拳法,确实是华夏功夫的一种,名叫三皇炮棰。

当然,和其他所用的太极、八卦乃至五禽戏等等类似,是经过改编后的三皇炮棰。不过再怎么改编,内核拳理总是不变的,味道也还是华夏功夫的味道,所以被普帕认出来并不奇怪,至于唐朝华夏人的身份……这点普帕是无法确定的,因为方才的战斗,唐朝使用了太多太多的拳种武技,几乎每一拳每一脚,都有着数种不同味道掺杂其中,偏偏还都挺正宗的样子,堪称拿来主义典范。也包括普帕最熟络的泰拳,三皇炮棰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见唐朝不说话大踏步走来,普帕哪还不明白意思,挺直身形,也不去管嘴角外渗血液,深吸口气,同样大踏步迎上。

三步、两步、一步……轰,蕴含恐怖力道的拳脚再次撞在一处。

方才的交手并不是热身试探,场中两人也没那闲工夫做这等事情,但现在的战斗状况无疑比之前要来得更为激烈、惨烈!

似是都对彼此实力心知肚明,清楚对方并不是那种耍点小手段、亦或者用出所谓绝招就能击败的对手,如此也就没什么好多想的,无非奋力一战,搏出生死而已。

这种状况下,两人的战斗风格越来越趋向于原始,就是单纯力量、速度、反应的比拼,大大小小伤势开始频繁出现在两人身上,相应的,周围环境也遭到了大面积、无差别毁灭打击……

接连不断的轰隆隆爆炸巨响声中,一张张固定桌椅家具,一台台电视电脑器具,甚至是一面面承重墙……拳脚碰撞,劲风所及。触之即溃,擦之即毁,宛若两道灾难级别飓风过境,又好似两只洪荒怪兽死命掐架,不断转移战场,不断留下遍地狼藉,满目疮痍……

隐隐占据上风的唐朝,一边得理不饶人的追身硬锤,一边忍不住在心底暗自赞叹——泰拳宗师之名,当之无愧!

事实就是如此,休要看他们战斗至今,时间只过去片刻而已,实际上这种层级的交手,挥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对于交战双方身心乃至神经都是莫大的损耗。

唐朝还好,虽未抵达这具身躯的巅峰状态,但好歹是占了个年轻力壮。普帕就完全不同了,近四十岁的年龄,仿若未曾在那具宗师身躯上留下丝毫岁月流逝痕迹,他仍然有着极其旺盛的斗志,坚不可摧的铁拳,鞭子般柔软又能如钢铁般坚硬的双腿,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那宛若无底洞般的的精力耐力,数不清多少次的刚猛爆发后,仍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基本是达到他自身人体极限了,由此也就能想到为保持住这状态,这位泰拳宗师在背后有付出过什么……

相较于唐朝的单纯感慨,门外走廊尽头,几名泰国人的想法就比较复杂了。

是的,他们没走,还在楼梯口,原先是想着留在这等待师父凯旋归来,现在……目光随着那轰隆隆爆破声响,一面连着一面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墙壁,左右游移。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神经思维在本能运转,

徒手拆楼……开什么玩笑……这还是人吗……

大致就是类似这样的想法,在几人脑中不断盘旋飞舞。

……

不知道多少号的客房内,房门连同门楣上的号牌早就不知碎在何处,一身褴褛,尤其是上半身的粗布麻衣,几乎碎成布条装,普帕扫出鞭腿,这是他今晚扫出的不知道第多少记的鞭腿,力道依旧宏大,如风呼啸。

这次,唐朝没有选择扫腿回敬,亦或者招架挡卸,喝了假酒似的,主动踏入鞭腿扫荡区域,扎稳马步,挥出拳头……问题来了,手臂和腿哪个攻击距离更长?

答案显而易见。

狭窄空间内,似这等转瞬决定生死的激烈战斗间,迟疑考虑是完全不存在的,凭借的只有过往丰富经验以及野兽般的直觉,没有任何停顿,普帕几乎是下意识的加重了几分鞭腿力道,这是个机会!

下一刻,唐朝双眸微凝,看似直直捣出的冲拳,在中途忽然诡异弯折,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迎向鞭腿,更准确的说是迎向膝盖。

那是所有练泰拳的全身上下最为坚硬部位!

电光火石间,拳面撞上鞭腿膝盖,砰声巨震,手臂骨骼弯曲呻吟,马步微晃,唐朝脸色陡然涨红、殷红,血气疯狂上涌,好似下一刻就要从五官迸发溅出……但,终究是扛下了这恐怖一击,并使鞭腿稍稍在半空停滞少许,唐朝也借机拉回拳面,只拉回约莫三寸距离,手腕狂震,拳头张开,只张开一半,外突指节再度撞上鞭腿膝盖,咚——

这次声响极其古怪,宛若重锤击破鼓面。普帕神色忽然变得极其古怪,亦如他那条被迫再次停顿半空的鞭腿,膝盖骨位置,隐隐痛楚外加隐隐酥麻,整条腿竟好似在这瞬间脱离了他的掌控,完全挥不下去……

深吸口气,唐朝面无表情的再次回拉寸许距离,这次拳头完全张开,手腕再震,并拢指尖干脆点在鞭腿膝盖骨上……说来复杂,实际就是方才瞬间,唐朝一共用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式,拳面、指节、指尖,均击在扫来鞭腿的膝盖骨上,且发力过程都在短短尺寸之间!

三重寸劲!

指尖与膝盖接触刹那,时间都好似停顿在了这一刻,周围变得无比安静,唯有窸窸窣窣的琐碎轻响,听着像是光滑如镜的瓷盘忽然生出了细细裂纹,且裂纹在不断扩散……

“嗯——”

不复此前平静如水状态,战斗至今,普帕第一次发出惨痛闷哼,双眸隐现绝望之色。他确实有理由绝望,因为他最强也最为依仗的右腿,废了!

膝盖骨完全崩碎成了渣渣。

没有怜悯,唐朝顺势起身侧踢,砰,愣在当场没有任何防备的普帕高高跃起,轰然撞破身后墙壁。

胜负已分,接下来,该分生死了!

唐朝神情淡漠的踏步追上,组合拳、连环扫腿,最简单的攻击方式,一面倒的绝对碾压,拖着一条废腿又兼之心神受到重创的普帕,根本就没有丝毫抵抗还手余地,双手抱头,任由暴风骤雨般袭来的拳脚不断轰在他身躯各处,就像沙包。

连连踉跄后退,后背撞破一堵墙,再撞破一堵墙,又撞破……轰轰轰,短短几十秒内,不知道撞塌了多少堵墙,从外面看来,漫天尘灰席卷,就像一条气势如虹的长龙,由东至西,延绵不绝……直至,一记膝顶撞出,唐朝眼前骤然一亮……

不是光源白炽亮度,而是淡淡银灰微光,来自于远处海面上半边身子藏进云层的月牙。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竟然生生撞穿了整排客房,呼啸夜风入耳,脚下就是五楼高度。

卧槽——

下意识撞入眼眸泛白的普帕怀中,唐朝双手大鹏展翅张开,又呼啸一合,嗡,双峰贯耳,印上普帕头颅两侧,双腿再一踩踏后者大面积塌陷胸膛,借力倒翻跃回,手指将将扒住墙壁破洞边缘,悬空高挂。

低头,急速下坠的普帕,轰然砸在酒店门前一侧广场上,破烂垃圾似的,寂然不动。

周遭,激烈枪火瞬间死静……

…………

222章 智商碾压

酒店侧后方,通往后山的小道路口。

“沙滩附近搜索完毕,没有发现异常。”

“南边是直道,查过路口监控,最后一辆通过那里的车子在半小时前,来参加宴会的,之后就再没有人和车子经过……”

“我去了北边的酒店大楼,大致逛了圈,入住宾客资料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出入……那里是夜枭的狙击点位,他比我要先到,如果有看到什么会联系过来……”

几个搜索方向的消息一汇总,仁见仁基轻轻点头,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后山丛林:“看来对方还是进山了,这样也好,只有这一个逃跑方向,下手也方便……”

轰隆爆破声中,下意识侧身转头,包括旁边几名北藤司杀手,齐齐望向不远处酒店大楼,视线移过去时,就见大约五楼的高度,碎石飞溅,两道身影在空中乍合乍分,一道急速下坠,一道则翻滚跃回,惊险扒住高楼外墙破洞。

“嚯,高手啊!”一名北藤司杀手见状不禁挑眉赞道。

距离不算远,虽然在晦暗光线下无法辨认具体身份,但大致身形动作还是能瞧见的,比如那式极具张力的双峰贯耳杀招,以及随后反应极快的踩踏借力。另外还有点东西,空中那两道身影双手空空,明显没有携带类似火箭筒等重武器,但却能直接撞破厚实外墙出来……

当然,这算是毫无依据的脑补,不过以北藤司杀手们的经验阅历,这其实也就等同于事实。

“能拥有这等破坏力……是泰拳吧,翻上去那个是普帕?”

“好像不是……”仁见仁基喃喃回道,神情微怔,眯眼看着那道似曾相识的悬挂身影。

“不是那位泰拳宗师?那还能是谁……哟,发现我们了……”

视野中,大楼外墙悬空高挂身影略一晃荡,翻回楼内,貌似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这边,顿了顿,退后,身影消失不见。

“走吧,进山了……呃?”一名北藤司杀手如是说着,正待转身,目光蓦的一滞。大楼破洞处,那道身影再次出现,手里多了两把……冲锋枪?

哒哒哒——

火舌狂吐,场中仁见仁基几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纵身扑出,战术翻滚,瞬间离开原先位置,避入周遭掩体后方。

砰砰砰,毫无征兆的急速弹雨下,青石地板粉尘飞扬,偶尔有子弹落到金属器具上,溅射点点火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翻进路旁土沟里的仁见仁基所受照顾最多,呼啸子弹密密麻麻,压得他完全不敢抬头。

这时,“八嘎!”一声闷哼,却是位躲入假山后的北藤司杀手咬着牙关,按向左侧肩胛骨位置的手掌移开,一枚弹头牢牢嵌在避弹衣上,眼中意味复杂,愤怒、茫然、不可置信……大抵还是不可置信居多,甚而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且先不说为什么会遭到攻击,这点是无所谓的,杀手遇到突然袭击本就再正常不过。只说这里到酒店大楼的距离,绝对超出了冲锋枪的有效射程,没人敢保证在这种情况下的命中率。但眼下的两梭子子弹,却尽数压在了狭窄区域内,甚而前几发扫出去的子弹,还击中了名已经做出战术规避动作的精英杀手……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枪法!

不等他们想明白,两梭子弹干脆扫完,周遭陷入诡秘静谧。窥探那道破洞身影并没有换弹匣继续扫射意思,有杀手面色阴沉的拔出手枪,“来个人,和我去解决掉他!”被偷袭是正常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得忍受,实际杀手的脾气可好不到哪去。

当然,也有例外。“算了,别去了。”起身站起,仁见仁基扑打着身上的碎石尘灰,再次望向那道已然想起来是谁的挺拔身影,犹豫了下,“我们该庆幸他拿的不是狙击枪,不然真就麻烦了……他应该是幽魂。”

“幽魂……一把狙击枪震慑黑夜的那个幽魂?”

“是他?难怪了,这枪法……他不是只在华夏活动吗?”

“你忘了被覆灭的半山槿,他还去过我们那里,武藏大人在找他……不过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目标对象请来的?”

“应该不是。”仁见仁基冷静摇头,“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忽然攻击我们,但如果是目标对象请来的,不可能等到这时候才出现。而且,他有更好的出手选择,扫两梭有效射程外的子弹,实在不像是宣战……”

稍顿,想及方才大半落在他周遭的子弹,仁见仁基不由暗自嘀咕,怎么看来更像是在泄愤?可我没得罪过你啊,我们还是东野君的同好书友呢……抿了抿嘴,“总之,不管他,任务要紧。”

……

目送远处几道身影反身冲进后山,很快消失不见。酒店五楼破洞口,唐朝撇了撇嘴,念叨声怂b,扔掉打空的冲锋枪。

暴起出手是有理由的,实际上几天前夜市里碰到仁见仁基时,唐朝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当时手头并没有枪械,便只好作罢……他可没忘记去年在大阪,这货是如何坑他的,当时他就暗自发过狠,下次见面必定先扫一梭子,让对方感受下何为老朋友的久别问候!如今总算是等到了机会,念头通达、念头通达……

没错,某人就是这么记仇——好吧,主要是不巧又遇见对方搞事,还危及自身,所以才心头火气,索性新仇旧账一并算。

反正对方又不可能拿他怎么样……这个才是重点!咳咳,仁见仁基的退却是有点出乎唐朝意料之外的,他原先想的是对方不理会,亦或者是尝试性质的带人追来,这两种做法是无法威胁到他的,无非就是一个跑字,周围局势这么混乱,脱身机率还是很高的,仁见仁基又不是某条疯狗,理智着呢,察觉到没希望自然不会死追不放……

剧本都安排好了,奈何对方不上套,这多少让某人有些不爽,也就腹诽几句怂b什么的……

耳廓微动,房外走廊传来细碎脚步声,以及压低嗓音的呼唤,泰语,好像是师父的意思,之前那几个年轻泰国人?普帕的弟子?唐朝想了想,转身走向门口,既然送上门来,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了,正好想找几个知情舌头问问今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希望他们懂英文……

且先不管这里即将发生的残忍场景,只说在普帕尸体砸下去后,酒店内外此起彼伏的激烈枪战终于开始微弱下去。

不得不说,唐朝潜入酒店后看似被动的打了几架,实则是完美切入了局势关键点,作用等同于釜底抽薪。

要知道北藤司杀手早就脱离了战场,而在唐朝击杀普帕,解决掉背叛的神象组织人员后,大乱斗中的搞事主力也就不复存在。剩下的外国枪手以及部分神象组织人员,虽然依旧对彼此抱着深深的戒心、乃至恨意,但在一方想突围,一方想固守待援的情况下,实际冲突并没有多少的。

剩下的不多交火,性质更多的是私人恩怨的宣泄。毕竟是大打出手,不管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出现同伴伤亡后都变得不重要了,有仇报仇,血债血偿才是硬道理。

于是渐渐的,枪声开始远离酒店,不断向外围扩散,亦如那逐渐探出云层的月牙。夜色漫长,月色蔓延……

直至,次日清晨。

下午就走人了,旅游团早上也就没作什么特别安排,按照导游谭姐的建议,就是自行组队去附近商品区逛逛。四人小团体没去,她们决定留在酒店里打牌消遣,这不是一夜未曾阖眼的唐朝提议的,而是同样一夜未曾阖眼的李晓琳提议的,按照她的说法就是附近该玩的都玩的差不到了,该买的也买了,不如暂时休整下。

这无疑是个明智的决定,外面混战余波还远远没到彻底散去的时候,据唐朝所知,附近三十公里范围内,至少还有七八场追逐战在上演,仁见仁基等北藤司杀手团也还在后山里面转悠着……虽说地下世界纷争不牵扯普通人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但狗急尚会跳墙,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规矩是完全不顶用的。

唐朝之所以一夜未曾阖眼,就是因为昨晚有数名枪手潜入进了酒店里面,有泰国人,也有外国人,有的是被追赶的实在没办法,有的就是单纯自作聪明,妄图借助普通人令追杀者有所忌惮……唐朝没有全部杀掉,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只清理意图混进旅游团楼层里来的,不多,也就两三个聪明人,目前都在天台水箱里泡着……

所以,

“谁输了谁喝一杯水怎么样?”

“好啊好啊!”

“可我们要打半天呢,房间里矿泉水不够吧?”

“咳,还是往脸上贴纸条吧,贴纸条好玩。”拿着扑克牌,某人一脸诚恳的建议着。

……

风平浪静,时间很快抵达中午。

在简单吃了顿自助餐后,小糖果旅游团乘坐大巴离开酒店,去往十余公里外的码头,那里有早就安排好的豪华游艇。其实正确路线是回曼谷坐飞机去普吉岛,那样会快很多,价格也相对实惠便宜,但小糖果旅游团不差钱,还是决定从水路走,顺带欣赏下海景什么的。

与此同时,浑身湿漉漉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仁见仁基,踏出了后山丛林出口,仰头望着天空刺眼骄阳,抹了把满脸汗珠,转头看向身后同样狼狈不堪的北藤司杀手们,无奈摊手:“很遗憾,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是被耍了,又一次……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判断有误。”

话落,长长吐出口浊气。饶是以这位向来温和的脾气,郁闷之色也不禁溢于言表。很正常,半个夜晚外加半个白天的排查搜索,前前后后几乎踏遍了后山每一寸土地,最终却一无所获,搁谁都会沮丧的。

这时,耳麦内传来沙沙电流声,“仁见大人,有个消息……”是船上那名技术组长,话语有些迟疑。

“讲。”

“就在刚才,目标对象沃兰克出现在了科威特国际机场,刚下飞机。”

“嗯?”仁见仁基一愣,

“他乘坐的航班路线是从曼谷直飞科威特,我查了班次信息,他是凌晨乘坐的飞机……算算时间,昨晚宴会还未结束他就离开了这里,额,应该是混在宾客车里出去的……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他都不在这里。”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舔了舔嘴唇。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仁见仁基忽然觉得七月初的泰国阳光,是辣么的刺眼……沉默良久,“莫洛伊呢?他也在沃兰克身边吗?”

“那倒没有,情报所示,沃兰克下飞机时身边只有一个人,叫麦尔斯,是快乐的吟游诗人成员。”

闻言,仁见仁基总算打起了几分精神:“这么说莫洛伊还在这里没走……我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他在当诱饵,我们还有机会!”

“这也是我的判断,现在看来,这一切很可能是个局,包括我们的存在,神象的反叛,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他甚至都没露面……好周密的设计、好狠的心肠,古欧其他势力组织人员都被他卖了……”耳麦那头的嗓音,听起来比仁见仁基还要沮丧。也能想得通,因为这不是实力的较量,而是纯粹智商谋略的碾压。

“谈不上卖,为完成任务本该如此,这点就算是古欧联盟高层也说不出什么来。先不说这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锁定莫洛伊的位置,总得要有点收获的,已经跑了目标对象,不能再让他跑了!”

“明白。只是现在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这边的情报资料只能分析出来他现在大概率还在芭提雅。”

仁见仁基分析道:“足够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快乐的吟游诗人其他成员,目标范围不小,不大可能通过非正常渠道离开……在芭提雅旅游区,最不引人注意的团体就是旅游团,这几天有附近的旅游团离开吗?”

“有很多,最近的是个华夏旅游团,就落脚在北边酒店,刚离开去往码头。我有查过那个旅游团的成员信息,并没有混进去其他人。”

“你查过?”仁见仁基讶然皱眉。

“嗯,因为夜枭在昨晚行动中失联,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他的狙击点位就在那个酒店天台,所以我有在关注那边的信息。”

“这样啊……那就盯死剩下的旅游团,一个个排查过去,我不信他能一点破绽都不露!”

“明白。”

就在这边讨论着如何揪人出来时,十余公里外的码头,刚从大巴车上下来的唐朝,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怔怔看着游艇船舷边缘,一身水手服,一脸灿烂笑容,虽有经过精心伪装但药罐子气质显露无疑的熟悉身影,莫名眨了眨眼,

“我去——”

…………

223章 玩战术的心都脏

哗啦啦——

无垠海面,流水线型游艇好似片雕玉刻刀,在这汪巨大的蔚蓝翡翠上划下道长长痕迹,溅起细屑浪花点点。

甲板船舷,尤其是视野最好的船头位置站满了人,轮番上前拍照。咔嚓,看着镜头里手拿丝巾,爽朗大笑,作轻舞飞扬状的小姑娘美好倩影,唐朝满意点头,比了个ok手势。

“好了,这张效果不错,回去后可以洗出来放进相册里留念。”

“真的吗?我看看、我看看……”

随手将相机递给蹦跳跑来的小姑娘,不出意外的得到满意评价,就连一旁的谢薇李晓琳两人看来也忍不住啧啧称奇,称赞唐朝有当摄影师的天赋。

唐朝闻言憨厚笑笑,顺其自然的又帮谢薇两人拍了几张。实际上他还真没学过摄影相关技巧,只是走的地方多了,见的美景多了,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不俗品位以及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这也就是许多门类艺术的关键门槛,跨过去,自然会有所得。

拍照兴致散去后,几人回了甲板遮阳台,两三名服务生在其中穿行,适时送上冰镇果汁,“谢谢。”看了眼手拿托盘、微笑退去的外国男子服务生,唐朝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真有你们的……

这艘豪华游艇是旅游团整个包下的,船上除开唐朝等人外,还有七八名船员,后者分工明确,掌舵的船长、大副、水手以及服务人员,各司其职,倒也像模像样。

但实际情况唐朝是清楚的,这些哪是什么普通船员,分明就是跑路的快乐的吟游诗人团队,当然都是经过易容伪装的,想来要不是欧洲人的身形特征与泰国人实在不匹配,那出现在眼前就不是这个外国服务团队,而是七八名脸色焦黄的本地人了。

那样在细节上会更完美。

不过也无所谓了,自游艇离开码头的那一刻起,莫洛伊,嗯,现在是船上的水手,他制定的脱身计划就成功了。

不得不说,这手骚操作唐朝是没想到的。在抵达码头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正躲在芭提雅某个角落和仁见仁基玩着猫捉老鼠游戏,后者此刻也肯定在挖地三尺搜寻着,包括水路,但谁会将怀疑目光放在一艘十几天前,也就是行动开始前就订好的游艇上呢?

是的,这艘豪华游艇是小糖果旅游团还未到泰国之前就订好的,谢薇一贯的做事风格。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在危险尚未出现时,莫洛伊就已经制定好了撤退路线……凡事快人一步,多算几步,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但莫洛伊是直接快上十几步,这还让人怎么玩?

唐朝已经在为注定徒劳无功的老朋友默哀了,非战之罪。不是你不给力,实在是对方非人啊!

还有些猜测,没有依据的,但在以果导因之下,唐朝觉得这就是事实……

莫洛伊明明可以通过其他更安全也更从容的方式提前离开的,包括劝走那条能源大鳄,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办到,毕竟他已经预料到了危险,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送走保护对象后,选择留下来不断引诱仁见仁基……这是在给机会,不可能是炫耀智商什么的,莫洛伊还没那么无聊,且他肯定明白人算不如天算的道理,布局再周密,心思再巧妙,意外总会有的,这个谁也无法保证,没道理拿自身小命安危来炫技。

思来想去,唐朝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莫洛伊在藏拙!

快乐的吟游诗人势力规模很小,实力也很弱,根本扛不住北藤司这等庞然大物,即便选择投靠加入古欧联盟也是如此,这在前世已经证明过了,莫洛伊也是在快乐的吟游诗人被覆灭后,方才毅然决然的踏上对抗北藤司的道路,且一条路走到黑……怕枪打出头鸟吗?还挺鸡贼……

大致理清楚其中脉络后,唐朝望向在船舷边上瞎溜达的莫洛伊,摇了摇头,想法是不错的,但命运向来无常,前世的你没能躲过命运捉弄,被迫卷入大潮,也成就了短暂却无比辉煌的一生。这一世,希望能如你所愿尽量守护住快乐的吟游诗人,一直快乐下去吧……

正想着,视野里,船舷边上的莫洛伊随风摇摆,忽然一个俯身,得亏旁边有旅游团成员下意识伸手扶了把,否则看那趋势还真有可能栽到海里去,呕吐声、惊呼声接连响起,

“不好,有人晕船了!”

看着瞬间从身旁呼啸冲出的服务生,唐朝愣了楞,回过神来后不由一扶前额,且先不说这里是没什么风浪的近海……伪装成水手你晕船?你怕不是在逗我吧?

一阵鸡飞狗跳,莫洛伊很快被抬进了甲板遮阳棚里,虽然几名服务生有在解释着是因为吃坏肚子什么的,但穿过人群缝隙,唐朝看着面色苍白的莫洛伊症状……好吧,这货还真的是晕船了。

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倒是躺进遮阳棚里稍稍恢复过来的莫洛伊,和同在这里的谢薇等人有聊了几句,唐朝基本没说话,多少是有点忌讳的,要知道玩战术的心都脏,很可能你只是随口一句闲话,但落到这等人耳里,就能给你分析出来个七七八八……索性借口拍海鸥把小姑娘拉走,离开了这里。

后面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行驶了约莫三个多小时后,游艇抵达曼谷,这就是水路的速度了,要是乘坐旅游大巴的话,最多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靠岸,下得船来,目送着友好挥手作别的莫洛伊等人,游艇缓缓驶离港口再次起航,大概会在附近找个地方下船闪人吧,反正是脱离包围圈了,想走很容易……如此想着,唐朝收回视线,转身登上去机场的大巴。

不远处游艇甲板上,服务生打扮的外国男子收回手掌,转头望向躺椅上的莫洛伊:“boss,你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其实我们可以一起下船的。”

“没事,我已经缓过来了……得把船还了,有始有终,不要在细节处留下破绽。”莫洛伊不在意摆手。

“行吧,你是boss你说了算。嗯,我刚才也有在观察,这好像就是个普通旅游团啊,挺有钱的样子……boss你有什么发现吗?”事实上,他们有好几条撤退路线,之所以选择伪装成游艇船员,是因为莫洛伊的坚持,他想亲眼看看这个旅游团,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想亲眼看看昨晚参加宴会的唐朝几人。

“有个女的挺有意思。”

“大的小的……哈,好吧,哪一个?”

“当我们对某件事情产生疑惑、无法确定时……”

“可以用排除法。”无奈摊手,“问题是一共就两个啊!”

“哦,那就是身材更好的那个,鲤晓吝?”腔调古怪的念出中文名字,莫洛伊摇头笑道,“只是猜测,初次接触不能说明什么,她也肯定不会是幽魂就是了。”

“当然,幽魂是男的。不过也有可能是伪装,女扮男装……噢,好像也不大可能。她的胸很大,我能看出来是真的,这个可没法彻底伪装……那个男孩呢?他有问题吗?”

“不知道,没和他聊上,看着挺正常的。”

外国男子耸了耸肩,笑道:“那就是找错目标了,boss,你也有失误的时候吗?”

“偶尔总会有。”莫洛伊洒然一笑,没放在心上,“试一试而已,按照华夏的说法,就是碰个猿……粪?现在证明了猿粪还未到,那就算了。走吧,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

“可沃兰克先生在科威特,接下来的行程……”

“我已经建议他取消了,当然如何决定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记住,这次出来,我们快乐的吟游诗人伤亡惨重,比金狮他们还要惨……哈,多报几个随队名额的用处体现出来了……”

……

且先不管莫洛伊这边如何瞒天过海,只说大巴车在抵达机场后,旅游团登上了去普吉岛的飞机,一个半小时后,行将傍晚,唐朝他们再次住进了岛上酒店。

这里的行程,也就是最后的行程,是三天时间。

这三天终于不再有乱七八糟的家伙莫名其妙的跳出来搞事,兄妹俩一连辗转几个沙滩,玩得很是尽兴,冲浪、帆船、近海潜水看斑斓世界,沙滩漫步瞧海龟产卵,累了就躺在遮阳伞下,戴上墨镜,光明正大的打量着来来去去美女帅哥,迎着微醺海风,阖眼小憩……

也就是在这里,唐朝顿悟了——咸鱼也是分档次的,蜷缩在自家阳台上的咸鱼,最多只能算是晒干的低等品,唯有在这样盐分充足、阳光充裕的环境下,咸鱼才是真真正正的咸鱼,绝对的82年珍藏品!

而正所谓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相比起徜徉于咸鱼天堂的唐朝,还留在芭提雅进行地毯式搜索的仁见仁基,情况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还是第五论坛里的信息。

大概内容是受到背叛重创的神象组织,在快速压制住内部混乱后,反手就开始报复行为。叛乱源头的一方是北藤司,神象未必敢与这地下世界最大的杀手集团正式宣战,但在自己地盘上找还待着不走的仁见仁基等人麻烦,那是一点毛病没有的。

如果只单单这个的话,仁见仁基等人还未必在意,毕竟对于杀手来说,追杀与被追杀本就是家常便饭,休说区区神象,谁还不是在fbi挂名的人物,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但是随着一支军队突如其来的入驻芭提雅,开始漫山遍野搜人时,一众北藤司杀手立刻麻爪了。

导火索是普帕的死亡,他有个弟子名叫雅桑猜,后者的父亲是泰国某位实权将军……当然,个中内情肯定比这要更复杂,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事实就是因为普帕的死亡,泰国军方正式插手进来。

讲真,仁见仁基在得知这消息时是崩溃的,很冤,普帕可是他们的合作伙伴来着,虽然后者有点猪队友……但杀他的明明就是幽魂,凭什么算到他们头上?可惜见到幽魂出手的除了死人外,只有他们,还只是远远瞧了眼。再退一万步来说,谁会愿意相信几个杀手的话?

于是,仁见仁基等一众北藤司杀手悲剧了……

老朋友形势不妙哈哈哈……唐朝是在去机场的路上,闲得无聊拿手机刷帖时看到这些消息的,当时就乐出了声。

顺带提一句,截至到这时候,仁见仁基已经处于下落不明状态。能想到的事情,杀手是种活在阴影里的生物,独来独往,单兵素质普遍在水平线以上,但与正规军正面硬刚,那是妥妥作死行径。

唐朝是一路笑到机场的,天道好轮回啊,劳资难得出来旅个游,你非要搞事,现在遭报应了吧……大致就是这样幸灾乐祸的心态,心情好的一匹。

“咦,好多人啊!”

拖着行李箱走向机场入口时,一旁的糖豆好奇看着从身边经过的年轻男女,大多本地人,不像是登机旅客,均是一副叽叽喳喳、神情兴奋模样,宛若潮水般不断向机场出口处汇聚,小姑娘到底还是有经验的,远远瞧着人群里不多的应援横幅,不由叫道,“好像有明星哎!”

“嗯……”唐朝心不在焉的应着,还沉浸在老朋友的悲惨遭遇里不可自拔,直至一个拿着海报的本地小伙从眼前穿过,视线下意识飘去,海报一角,十多条修长匀称的白晃晃大长腿映入眼帘,“……嗯?”

哗——远处忽得传来喧哗声,机场出口处人群自动散开,先是开路的机场安保人员,随即就是几名衣着时尚的靓丽女子依次走出,夹杂着咔咔快门拍照声的热烈欢呼也在这时达到了顶点。

人群晃动空隙间,依稀能看到位皮肤白皙,脸蛋有些婴儿肥的熟悉身影,随着身旁的同伴女子并肩走着,抬手撩动刘海,露出双纯净眸子,顺势向周围挥了挥手,轻轻点头……

呵,这么巧啊……我离开,你过来。

“啊,是南韩女团,我知道她们,挺火的,班上有许多男生都喜欢她们……不过还是雅雅姐最棒,哈哈。”

“嗯嗯,走了。”

…………

224章 烟花收尾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差。

当小糖果旅游团成员从灯火通明的岭江机场走出来时,天边晚霞余晖刚好落幕,夜色逐渐降临。身旁来去旅客络绎不绝,熟悉乡音不时传入耳际。不远处的机场巴士以及出租车站台,等候的人们,排队的车辆,延绵宛若长龙。

谢薇在一旁与众人道别,李晓琳从旁辅助,关心下成员们如何回去的问题。后者是顺带的,以旅游团成员不弱的经济实力,有的还颇具身份地位,回到岭江也就等于回到了主场,自然不用担心这类小问题,实际上前来接机的早早就等候在了这里。不过身为此次旅游的发起人以及组织者,谢薇做事还是有始有终的,逐一打着招呼将众人送走,

“……薇薇姐,车到了,那我们先走啦。”

“嗯,回去记得发个短信报声平安,顺便帮我和祝叔打声招呼,说我忙完这阵就去拜访他……小李,你们的车也到了?曼曼没和你一起?没事,可能她还在气头上,过几天就好了……顾经理,接下来的一个礼拜还得麻烦你,单位里的事务劳你分担了,这事我们回头再说……”

“没问题,我等谢总你通知……”

作别寒暄,吧啦吧啦,最后感谢了番导游谭姐以及翻译等随行人员后,小糖果旅游团终于一哄而散,暂时解散。

是的,只是暂时,这次的旅游体验还不错,所以在普吉岛的时候,谢薇就有想法每年或者每两年就组织一次类似出游计划,直到糖豆上大学……那是以后的事情,在送走众人后,几人也坐车离开了机场,还是那辆黑色大奔,开车的自然是梁哥。

车内气氛不错,毕竟是刚回来,旅游的兴致还未散去,后座大小三个女人一台戏,免不了要讨论下出游所得,美食美景啊之类的,当然还有人,不是泰国人,酒吧事件虽然得以成功解决,但当时本地人的行径多少还是给她们留下了不好印象,聊得是旅游团内的成员。

都说旅游最能看清楚一个人,这话其实是不假的。

尤其是对于情侣而言,第一次的旅游最好放在结婚前,而不是婚后的蜜月旅游。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处于异国他乡、陌生环境下,面对往常遇不到的突发问题,人的本质往往暴露无遗。通过观察他或者她的待人待物,处理问题,照顾他人等等方面,基本就可以断定是否适合走下去。若能在舟车仆仆中,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恶,还没有吵架翻脸,还能维持原来的感情,那婚后关系基本是能得到一定保障的。

话说回来,这次泰国游,旅行团内好像就有闹掰了两对。其中就有被李晓琳拿排球砸的那个男子,这种事情,外人是不好插手的,况且大伙都是出来玩的,不是来当调解员的,劝说几句见没效果也就由着他们去了,瞧那架势估计是分手快乐了。

当然也有和谐过头的,在芭提雅北边酒店里的那个混乱夜晚,因为决心出手的缘故,唐朝临时控场,然后就无意发现团内有两对夫妻住到了一间房里……还是同单位的,对,都是谢薇的同事,啧啧,城会玩啊。

发现归发现,唐朝自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你情我愿的事情,他还没那么无聊,只当不知道,见面也是叔叔阿姨的客气叫着。

车子进入市区后,李晓琳率先下车,她住附近,“晓琳,明天你打个外勤申请,休息下,后面还得要你和我跑一趟。”隔着车窗,谢薇嘱咐道。

“好嘞,谢谢薇姐,那我先走了。小糖豆,小帅哥,再见啦。”

车子再次启动,透过后视镜,唐朝瞥了眼拖着行李箱的李晓琳背影,这位估计是休息不了了,他在芭提雅的出手,九州崛起方面肯定是有所察觉到的,落到李晓琳身上,那就至少得写份报告,汇报一番什么的。

回过头来,这里距离江月公馆已经不远,谢薇在交代着糖豆回去后把旅行衣物清理下,准备几天后的行程。

是的,还有行程,同样是出国,目的地是洛杉矶。年前的手术后,小姑娘恢复的一直不错,除了每天吃几片进口药巩固预防外,几与常人无异。不过心脏移植这种大病是说不准的,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后遗症,所以每半年的复查不容马虎,现在就到了复查时间。

这个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趁着暑假刚开始先旅游,再复查,两不耽误。这次唐朝就不跟着去了,也没那必要,反正体检报告他都能看到,顺利的话几天就回来了。

……

不说这边兄妹俩回转江月公馆后一番忙碌收拾、出门觅食,让我们将镜头暂时移开,回转泰国,不是芭提雅,而是邻近沙美岛。

海岸线旁,人迹罕至的礁石地带。惊涛拍岸,海风怒啸,极低的黑压压云层似有酝酿暴雨之势,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恶劣环境气氛也正映衬着当下从远处滩头摸来的几人心境。

深一脚浅一脚,打头的正是仁见仁基,提着手枪,碎发散乱,一身乌漆墨黑刚从泥潭里滚出来似的,狼狈不堪,原先从恋爱漫画里走下来的卡通人物气质……好吧,都混到这境地了实在谈不上。

实际上,能活下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在那里。”

一名随行杀手抬手指去,望着不远处礁石群里闪烁的点点光亮,饶是以仁见仁基的强大心性,此时也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心中大石落地。

真的是不容易,被一整支正规军撵得到处乱跑的滋味,谁尝谁知道,反正仁见仁基是不想再尝试了,想来身后这两三名仅存的北藤司杀手也不会想再次体验。

礁石群里停了两艘快艇,当见到仁见仁基几人走来时,一道身影在船头位置站起,一个面容极其普通的中年男子,对视,仁见仁基不由一愣,幸存的几名北藤司杀手更是下意识顿步、鞠躬行礼,目光闪烁敬畏崇拜。

回过神来,仁见仁基挠了挠头:“阿生?你怎么来了?”

“我去新加坡办点事情,听说这边情况顺道过来看看。”沉稳嗓音淡然解释着,上下打量了眼仁见仁基狼狈模样,“你受伤了?”

“无碍,运气好。”

“嗯,先上船吧。”中年男子目光掠过几名北藤司杀手,“后面还有人吗?”

“应该没了。”仁见仁基轻轻摇头,一脸苦涩,“机械化步兵团,中平君他们冲不出来的……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行动啊!”

“我有听说……”中年男子正待说些什么,抬头,呀呼——远处山丘顶端位置,一道极其耀眼的赤红色光柱瞬间划破漆黑夜幕,落点在山丘背后不知哪里,下一刻,震耳欲聋爆炸声响起,巨大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周遭数个低矮山头,同时也照亮了一道扛着火箭筒的嚣张身影,单薄衬衣在凛冽风势中激荡飞扬……

那里,是追兵方向……一脸目瞪口呆的仁见仁基,下意识转头望向中年男子,后者摇了摇头,“是武藏,他看到了你们这次行动的情报资料,跟着过来了。”

“啊……哦。”仁见仁基闻言瞬间就淡定了,是他的话,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再次看了眼中年男子,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什么,或许也只有这位前来压阵,山丘上那位才不至于干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吧……

“留下艘快艇给他,我们先走,找地方给你们治伤。”

话落,远处,呀呼声再次响起,烟花绚烂——

…………

225章 咸鱼时间

次日清晨,旭日未生,然生机勃勃。

“泰国这么好玩吗?看来有机会我得去一次了。”

“好玩好玩,那边景色真的很美,尤其是海边,我有拍了许多张照片呢,还有各种各样的寺庙,回去后我用球球传给你看……哎,对了,雅雅姐你可以去那里开演唱会啊,顺带着好好玩一下,这样工作游玩都不耽误,两开花。”

“哈哈,好主意。可惜这个我说了不算,得要看公司调研那边的市场……泰国,应该没有我的粉丝吧?”

“谁说的,我在泰国有听到过雅雅姐你的歌呢!”

“真的吗?”

“真的。”江月公馆林荫小道旁的石凳上,一身运动服的大小美女热火朝天的聊着天,旁边唐朝站起来,活动了下身躯,顺势接过话茬,“一个华夏游客的手机铃声,大概有七八秒这样子。”

“呃……”

“哥?!”小姑娘嗔怪了声,她原本还想编个善意的谎言,给偶像撑撑场面呢。这下好了,被某人一语道破。

“我说的是实话啊。”摊了摊手,看向伐开心拿着双桃花眼瞪来的带明星,唐朝毫不客气吐槽道,“看什么?在华人多的地方转转,开开演唱会圈圈钱,再宣传宣传,当你的国际大明星,括弧带引号,过把瘾就算了,还真想做粉丝遍布全球的美梦啊?”

稍顿,无视带明星翕张鼻孔,若有所思,“嗯,也不是不行,可以让你的粉丝想想办法,先组个全球粉丝后援会什么的,不说含金量,至少招牌有了嘛……还是你们这行好混!”

“啊——”

“你这女人,不识好歹,帮你出主意你踹我?”

“别跑!”

“别开玩笑了,我这晨练呢……所以说,你终于有力气站起来跑步了?”

话锋一转,楚枫雅顿时歇菜了,一屁股又坐回石凳上,敲着小腿一副半身瘫痪模样。

唐朝无语翻着白眼:“你要不要这么弱鸡啊,这才两圈下来就不行了?糖豆都比你能跑。”

“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你懂什么,我这叫保持身材,经常跑步会让小腿变粗的。糖糖你也别听他的,女孩子,身材线条很关键的。”

“我寻思着你这腿都快退化了,还管粗不粗?”

这个人啊,一熟悉就没有形象可言了。比如眼前的楚枫雅,初次接触时正经高冷范。但现在瞧来哪还有半点偶像包袱?还异常咸鱼……与他的咸鱼还不同,他的咸鱼是指生活状态,这位就牛叉了,她是直接将咸鱼的生动形象融入于生活里,挺大个腕,三天两头宅家里,能不动就不动,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晚饭后,戴上她那副蛤蟆镜在小区里瞎溜达,顺带消食,偶尔爬爬门。除此之外,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经常有人打扫,家里那台高档跑步机起码能落上三层灰!

什么?今天为什么要出来晨跑?

那是因为糖豆给她从泰国带回了礼物,一大早就送过去了,正所谓拿人手短,看着小姑娘一副既想晨练,又想与她说话讲旅游趣事的样子,便咬咬牙翻出了运动服,然后绕着小区两圈跑下来,瘫了……

要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就这样的简直就是以体能著称的摇滚歌手界的耻辱!

摇摇头,没辙,今天运动量只能减半,跑步改散步,顺带聊天,一刻钟后,终于是把这位带明星送回了家。然后兄妹俩便如常去了练武草坪,结果一圈扫视下来,意外的没在一众打拳老大爷中瞧见杨老身影,找了个熟人问下才知道缘由,

“杨老生病了?”兄妹俩面面相觑,唐朝追问了句,“严重吗?”

“谈不上严重,也不好说不严重,是腰背老伤复发了,就前两天的事,现在搁家里躺着呢。”

“哦哦。”

得,今天的日常练拳也取消了。不管是否是授业恩师,杨老教打拳确实是一番好意。兄妹俩一合计,觉得很有必要去探望下。登门拜访嘛,自然没有空着手的道理,两人便回头向公寓楼跑去,打算回家取点钱买些水果啥的。

回到公寓楼下,正待进单元门,糖多忽然吓的一声,兔子般快速蹿到唐朝身后,“汪汪——”一大一小两只狗竞相追逐,跑了出来。

一只叫声刺耳的吉娃娃,一只外貌凶猛的杜高犬。

糖豆是有点怕狗的,这源自于幼时数次差点被狗咬到的经历,流浪小孩的生活环境还是很艰难的,除了要提防居心叵测的同类外,犬类也是很大的威胁之一。当然,现在随着年龄变大,惧怕心理也就逐渐淡了,只是阴影多少还有一点,尤其是对于大型犬,比如眼前这头杜高犬。

唐朝看着在周遭不断打转的两只狗,目光在它们身后拖着的狗绳上顿了下,抬头看向从单元门里慢悠悠晃出来的年轻少妇,面容姣好,妆容精致。

“格格、公爵!”

看到这边情况,年轻少妇训斥了声,两条狗转头看去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飞快跑走,年轻少妇也就目不斜视的从旁走过,香风扑鼻。

“你好,我妹妹有点怕狗,麻烦你下次遛狗时牵着狗绳可以吗?”唐朝客气说道。

少妇闻言讶然,转头看了眼躲在唐朝身后的糖豆,轻点头:“刚没注意吓到你们了。”

“没事。”

一点小插曲,谁也没在意。不过在唐朝两人进入电梯后,不由都是微微皱眉,电梯间内味道有点杂,即有浓郁香味,毫无疑问来自于那少妇。还有隐隐腥臊味,这来自于角落处的小滩狗尿,不久前他们下楼晨练时是没有这回事的,怕不就是刚才那只吉娃娃的杰作。

“怎么还是这样啊。”小姑娘掩着鼻子,有些不开心。

唐朝摇了摇头:“待会和物业反映下吧。”

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江月公馆内养狗的住户还是很多的,毕竟这玩意现在没点经济基础还真未必养得起,也包括刚才那少妇,还有个男主人,貌似是做生意的经常出差,就住他们楼上。

高层养狗不是不行,关起门来谁也管不着的,只是他们养的狗貌似没有培训好,大的杜高犬还好,小的吉娃娃经常往电梯里撒尿。因为这事,公寓楼里的其他住户意见不小,也向物业反映过,当时唐朝还是四号门保安呢,最后听说是物业管理处出面,终于处理好了这问题。

不过今年在换了物业公司后,这问题又开始出现了,物业倒是有上门处理过,也清洗了电梯,但每次都是好景不长,瞧来并不怎么管用的样子。

下了电梯,回家取了钱后,小姑娘先是打电话向物业反映了下问题,然后想了想,又写了条请爱护公共环境卫生的标语,下楼时先按开撒狗尿的电梯,用透明胶带将标语贴进去,然后乘坐另外一部电梯下楼。

唐朝没有反对,尽管他觉得这么做作用不大,因为在之前已经有人这么做过了,且话说的也不像小姑娘这么委婉,诸如人什么素质、狗什么素质,或者上来就直接喷国骂的都有,但楼上这住户貌似心理素质极其过硬,只当看不见。

希望这次能管用吧。

杨老的住处位置,兄妹俩自然是知道的,她们有拜访过几次的,就在另外一栋公寓楼里,不用提前打招呼,买好水果后直接就过去了,杨老对于他们的到来欣喜自不必多提,只说兄妹俩在这待了有小半天时间,直到临近中午时候,方才婉言谢绝留饭邀请,离去回家。

是不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是的,今天是工作日,唐朝却没上班。原因很简单,百草事务所的团建活动已经展开,虽然没出国,但从距离上来算和出国也相差不到哪去,她们直接跑去了北方大草原……

也就是说,某人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咸鱼了。

嗯,不对,是努力唤醒睡美人中——

…………

226章 例行复查

接下来的两天,生活回到正常轨道。

按时按点晨练、做饭,磨刀、闲暇看书。唯一区别可能就是将咸鱼地点从阳台转移到了大厅,天气越来越炎热,阳台是遭不住了,空调室内才是咸鱼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得要说兄妹俩在一起时还是很随意的,有时候会聚一块打打游戏、看看电影电视,一同出去买菜什么的。有时就各做各的事,比如唐朝在大厅磨刀,小姑娘就蜷缩在沙发上写作业、刷手机聊天,看到个有趣消息、沙雕图什么的,乐不可支凑过来分享……相依为命多年,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双方早已将彼此视为真正亲人,无需什么刻骨铭心的波澜壮阔,菜米油盐的温馨小日子足够有滋有味。

这天傍晚,吃完提前的晚饭后,小姑娘一身打扮整体,再度将贴了卡通贴纸的大大行李箱拖了出来,去洛杉矶复查的时间到了,晚上的航班。

“哥,我走啦。”

放下餐桌碗碟,唐朝擦了擦手:“嗯,我送送你吧。”

“不用,小姨她们已经到楼下了,明天上午九、十点钟左右等我电话啊。”一边说着,一边干脆拉开大门,潇洒背身挥挥手,反身带上了门。

小姑娘还是很有独立意识与能力的。

唐朝见状笑笑没再坚持,继续动手将桌上的碗碟归拢进了厨房水槽里,正待打开水龙头清洗,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外夜色,隐隐犬吠呵斥声从楼下传来。

转身走回大厅,打开窗户俯身向下瞧,公寓单元楼门口,小姑娘提着行李箱闪让一旁,身前站着道魁梧身影,是梁哥,正与个少妇说着什么。后者挥舞手臂,情绪颇为激动的样子。一旁花坛里,光秃秃的杜高犬陷在灌木丛里翻身挣扎,嚎叫不止,瞧这样子是被踹进去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梁哥所为。

并没有争执多久,很快李晓琳便从车上下来处理,说了几句后掏出张名片递去,又指了指身后的奔驰车,大概是在证明什么。少妇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收了名片,事情也就告一段落,梁哥把糖豆的行李箱搬上后备箱,驱车离开。

最后看了眼蹲身抱着杜高犬,像在安慰小孩的少妇,楼上唐朝微微皱眉,关上窗户,反身走回厨房。

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痛快的。

虽然没有目睹全程,但显然又是因为楼上住户遛狗不牵狗绳导致的意外。有点恶心人啊,要不,找个机会把狗打一顿?或者干脆弄死算了……脑中转着类似这等暴力念头,但等收拾干净碗碟,这想法也就散了。

一点生活小冲突,不至于的。话说回来,唐朝也是要脸的好伐,前世界顶级杀手出手对付小区恶犬,这也实在不出彩啊!

躺在沙发上玩会手机,和刚离开的小姑娘随意闲聊,又翻开这几天叮咚消息响个不停后来索性屏蔽掉的大侦探群,某个一秒五秒的家伙今天又上传了不少照片,有一望无际草原,有雄壮骏马,还有骑着骏马在一望无际草原上溜达,每几张照片间都有个叼着烟斗的嚣张表情……不就是前段时间无意吐槽了句拍照技术嘛,酸给谁看呢,幼稚!

一边撇嘴,唐朝一边划拉手指,迅速从手机储存卡里调出泰国风景照,还有几张吨位更重的大象,一股脑传了上去。

小样,跟我斗图……满意丢下手机,任由网络缓慢加载,起身换了套运动服,出门夜跑。

……

好吧,让我们暂且将镜头从某条无可救药的咸鱼身上移开,再拉快时间线,将停在岭江机场的国际航班飞机拎起来,放到海洋另一端的国度境内……

次日。

车流如织,穿过错综复杂的现代化立交桥,深入这座星光熠熠的繁华都市。临近中午的灿烂阳光,斜斜投射在参天耸立的高楼大厦玻璃外墙,折射出五彩波澜光线,照耀着异域风情街头,肤色各异人群,花花绿绿的巨型广告牌,各种抽象个性的涂鸦墙……

“……泰国,华夏,洛杉矶,哈,几天时间一路走过来,看过来,感觉还真挺奇妙的……洛杉矶当然最繁华,不过看多了也就那样,没什么新鲜出奇……嗯,也有几个值得游览地方。上次来太匆忙,也不好出来闲逛,最后只去了迪士尼乐园,这次可以争取多去点地方玩玩,比如些地标性建筑,好莱坞星光大道什么的,好不好……”

俨然一副本地人派头的李晓琳说笑介绍着,她也确实有在洛杉矶某所大学留学几年的履历,真假不好说,但作为一名优秀卧底,这点自然是难不到她的,多做些功课充当个临时导游问题不大。

这番话是说给后座上刚挂断电话的糖豆听的,她们身下所处是辆普通出租车,只是复查体检而已,用不着兴师动众,同样坐在后座上的谢薇这次并没有带随行保镖,也没有招呼国外朋友前来接机,三人直接从机场打的过来的。

小姑娘想了想,摇头:“算了,就几天时间……”

“有预留时间的,检查顺利的话,大概两天左右。”谢薇嘴角微扬轻轻笑着,行程方面她自然是早就规划好了,主要行程当然还是复查体检,但好歹是出国,来都来了,不差这两天时间的,给小姑娘留下个美好的暑假回忆,这在她看来比赶回去上班工作要重要的多。

“哦,那能在好莱坞看到明星吗?”

“那得去比利佛山庄,但那不让进。不过我知道几个明星常去的餐厅,我们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小姑娘大笑:“哈哈,我开玩笑的,真见到了我也不认识,我只认识他们的面具,蝙蝠侠、蜘蛛侠,还有小丑。”

李晓琳打了个响指:“那就更简单了,我抽空找几个临时演员给你扮上,保证活灵活现!”

“哈……”

闲聊打趣中,出租车在处繁华地段拐入岔道,靠边减速,最终停靠在所医疗机构门口,康瑞丝医疗研究中心,也就是糖豆此前动手术的地方。

李晓琳付车费最后下车,视线掠过街道两侧,在几个容易忽略的视线盲点处定了定,随即若无其事的带着谢薇和糖豆两人,走进医疗中心大门。

斜对面一家面包店门口道旁,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大众小车内,不知什么仪器滴滴轻响,都快垂到方向盘下的圆乎乎脑袋顿时抬起,亚洲人肤色面容,模样瞧着挺憨厚,人畜无害气质,然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却暴露出些什么,眯眼锁定谢薇三人背影,瞬间确定了什么,抬手按向耳侧,

“目标出现,已经进入医疗中心,完毕!”

“早看到了,等你回报人都走了……”

“皮球你是不是打盹了?”

“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说的好像有过似的……”外号皮球的憨厚小胖嘀咕了声,随即撞天屈似的悲愤嚷嚷,“各位大佬给条活路走啊,我昨晚连夜从旧金山开车赶到这里,整整六百多公里,黑眼圈都开出来了,打个盹都不行?人家可还是个宝宝呢,不能这么摧残祖国未来花朵啊!”

“呕……哈哈……”

“宝宝是吧,行,等楚老大过来,你去和他讲吧。”

“别别别,队长、南松哥,你是我亲哥!我认了,该怎么罚怎么罚,绝无二话!”话落,憨厚小胖明智岔开话题,主动请缨,“队长,需要我跟进去探探吗?”

“不急,你先老实待着,我们此次的任务是暗中保护,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否则不允许接触目标对象。”

“收到。”

“南松哥,都到这会了透露点消息呗,那两位大美女,呃,还有位小美女,到底是什么来头?让我们小队紧急集合过来不说,现在就连楚老大也要赶来坐镇?”

“机密,别瞎打听!”顿了顿,属于队长的嗓音接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透!保密等级这么高的吗?”

“我胆小,你别吓我啊队长,连你都稀里糊涂执行任务……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昨晚出门匆忙,家里水管爆了忘记修,要不你们顶住我先撤?喂喂……至少得让我回去买份保险吧?商量商量啊队长……”

“你孤家寡人的买什么保险,受益人填谁你知道吗……别扯了,这次情况特殊,但问题不大,我们只是过来上个保险,以防万一……也最好没有万一,都打起精神来,尤其是你皮球,你在第一线!楚老大当时有念叨句,我听得很清楚,他说如果出事,整个洛杉矶的地下世界很可能都得翻过来!”

“卧槽!”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保险不赶趟了啊……皮球,我认识个职业中介,专门卖墓地的,服务一条龙,你要不要联系下……”

“呸呸呸,打烂你的乌鸦嘴!”

……

此时,医疗中心大楼内,谢薇几人成功找到了此前负责手术的马斯曼博士,其实更准确的说是马斯曼博士找到了她们,就在一楼大厅,他提前等在了这里。虽然她们过来前是有通过邮件,也有提及大概什么时候到,但对方这等规格的接待无疑还是让谢薇震动不小,甚而有些受宠若惊,连连客气道谢。

马斯曼本人倒是不甚在意,友好笑着打了招呼,随即按动电梯引着谢薇几人上楼,在楼梯内还和糖豆聊了几句,夸赞她英文有进步,并让李晓琳转告小姑娘,这次只是例行复查而已,不要紧张云云,服务态度没话说。

不要误会,唐朝并没有刻意打招呼,实际上唐朝和马斯曼早就不是原先绑匪与劫持者的关系,更像是神交已久的朋友,或者说网友?他们在华夏美食制作方面以及如何带小孩等话题上很聊得来,基本每月都有几封邮件往来。

电梯在五楼停下,几人谈笑走出,避让个转运车时,“马斯曼博士。”苍老嗓音传来,是几步外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人老者,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满头白发,眼神柔和,整体气质瞧来颇为和蔼,与身后推车的两名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黑西装大汉截然不同。

“你好,拉尔夫先生,你要出去吗?”马斯曼打了个招呼,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他该顺其自然的将身旁谢薇几人介绍给对方认识,但稍稍犹豫后,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是啊,去楼下转转,趁着还能呼吸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你知道的,这里的气味不是很好,总让我联想到些不好的东西。”

唤作拉尔夫的白发老者倒是一副挺健谈的模样,目光随即落在谢薇几人身上:“岛国人?南韩人……还是华夏人?抱歉,我总是无法分得清楚。”

“我们来自华夏,先生。”谢薇客气颔首示意。

“噢,欢迎。那是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国度,也是个美丽的地方。”

“谢谢。”

“那么,不打扰了。我需要带她们去做份检查,回见,拉尔夫先生。”马斯曼干脆结束对话,随即便带着谢薇几人侧身从一旁经过。

走出几十余步,即将迈进马斯曼办公室里,落在后面的糖豆迟疑转头,穿过走廊护士医生以及来来去去的病人及家属,看向等在电梯旁的白发老者,后者靠着轮椅,竟也在转头望向这边,且似乎瞧了有好一阵子的模样,

对上视线,白发老者微微一愣,露出和蔼笑容,隔空点了点头。

糖豆略显局促的回以颔首示意,随即便下意识移开目光。无论是谈吐还是外貌气质,白发老者都表现的相当平和,看去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外国和蔼老头。但不知怎的,小姑娘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包括初次见面时对方望向她的目光,和颜悦色下似乎有隐藏着什么想强忍但无法完全忍住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摇了摇头,很快就把些许异样感受抛落一旁,毕竟双方并不认识,踏步走进办公室。

…………

227章 打主人看狗

叮铃铃——

洛杉矶的傍晚,江月公馆的早晨。

刚晨跑结束往回走的唐朝接到了电话,网络视频电话,糖豆童鞋打来的,算算她们抵达洛杉矶的几天时间,这会复查报告差不多该出来了……其实按照正常流程的走的话还需要一到两天时间,但人情这种东西在哪都存在,马斯曼无疑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如此想着,唐朝接起电话,并没有选择顺势坐在路旁的长条木椅上,而是沿着大道继续向回走。昨晚岭江莫名其妙下了会阵雨,虽然时间不长,但打湿石凳木椅还是绰绰有余的,同时也给最近愈加炎热的天气降了降温,总体来看是件好事。

少许卡顿,视频界面出现,镜头里竟然不是糖豆童鞋,而是个拥有一头浅棕发的小男孩,六七岁模样,漂亮的天蓝色眼睛隔着屏幕好奇瞅着唐朝,背景是条走廊,可以见到医护人员不时走过。

看着这张熟悉面孔,唐朝不由一愣。

“这就是我们那的球球视频通话,是不是很方便很厉害?哈!”属于小姑娘的爽朗大笑,接着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糖豆,和谁通话呢?哦,是小帅哥啊。”是李晓琳,镜头也顺势给到了她,在几步外笑着挥手以示招呼,并没过来,顺势走向了不远处打开的电梯门。

“晓琳姐出去给我们买晚餐了。”略略解释了句,镜头再次晃动,身穿条纹病号服的糖豆一闪即逝,又将镜头对准小男孩,“哥,我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艾米,马斯曼叔叔的孩子,今天他来这里玩……艾米,这是我哥,打声招呼吧。”

“嗨。”

“用我刚才教你的招呼方式。”

“咕。”小男孩撅起嘴唇,懵懵懂懂的叫道。

“不是不是,是哥,来跟我念,哥额哥。”

“咕哦咕。”

“……不是咕,是哥。奇怪,明明刚才还学得好好的。”初为人师的小姑娘嗓音听起来多少有点不甘心。

“哈哈,算了,别为难人家。嗨,艾米,初次见面,你好啊……哦,糖豆你翻译下。”唐朝对着镜头里半年不见的小肉票挥了挥手。

依言转述,这等日常交流英语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口音也蛮纯正,她们学校里有专门的外教。等到唐朝再次和艾米打了遍招呼后,糖豆这才想起什么,道,“哥,我复查结果出来了,具体报告还没出来,不过马斯曼叔叔说没问题,我恢复的很好……你在跑步啊?地面怎么是湿的,岭江下雨了吗?”

复查方面,唐朝并没有多少担心,朝夕相处下他很清楚小姑娘的身体状况。当然小姑娘自己也清楚,所以也没怎么在意的样子,说完后注意力就转到了别处。

“昨天夜里下了会阵雨,好像还打雷了……嚓!”

哗啦水溅声响,一辆白色宝马从旁驶过,唐朝早就有意识让到路边,但极快车速还是将地面些许积水甩了过来,无语且无奈低头,看着运动服上点点污水斑点。

“这人怎么这样啊,素质好差!”角度关系,小姑娘并没有目睹全程,不过她看到了车子,再从唐朝的反应自不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他会遭报应的。”目送着白色宝马转过前方弯道,唐朝轻巧收回视线,意味不明的说着。

“嗯嗯,那哥你先回家换衣服,接下来两天我在洛杉矶玩,应该会去好莱坞瞅瞅,到时拍照片给你看啊,拜拜。”

“拜。”

挂掉电话,沿着路边转进弯道,进入公寓楼区域,刚好瞧见那辆白色宝马在道路尽头找到了停车位,车主拎包下来往回走,唐朝迎面走过去,双方在中间单元楼门下碰面。

是的,这位身体有些发福,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与唐朝算是邻居,也住在这栋公寓楼里。

上前几步,唐朝拦路招呼:“大哥,方便聊两句吗?”

中年男子闻言不由一愣,顿步看着微微皱眉、神色稍冷的唐朝,下意识问道:“你是?”

“我是这楼住户,就住你们家楼下!”唐朝一副即郁闷又恼火模样,“这种事情我不想说的,但一而再、再而三就过分了吧?大哥你和嫂子办事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小点?或者换张床?哪怕把窗户关严实呢?大楼墙体隔音效果不错的,没必要非得整个地动山摇出来吧?我还有个上学的妹妹呢,你说这事——”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哈!”中年男子闻言先是惊愕,随即不由放声大笑,拍着唐朝肩膀,“这事是大哥做错了,哈哈,大哥那方面欲望比较强,兴致一上来就刹不住。不过你放心,下次一定注意!”

“那就好,我也是实在受不了了,昨晚凌晨两三点钟还被闹醒,几乎一宿没睡成。要不是考虑到邻里关系影响不好,我当时都想上楼砸门了我告诉你!”

“哈哈,抱歉抱歉……等等,不对吧!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这几天出差没在家啊?”

“怎么可能!”唐朝瞪眼道,“听这么久我会听错?打开卧室灯,整块天花板连带灯光都在颤,不是你楼上还能有谁……呃……”

像是恍然才意识到什么,唐朝眨了眨眼,看向中年男子,目光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同情怜悯,后者察觉到了,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的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再由青转为铁青……变幻莫测,像开了染布坊似的,煞是复杂精彩。

“那个……这个……或许真的是我听错了,呵呵,大哥……大哥你别往心里去啊,不一定的……”

不说还好,一说脸色就由铁青直接转深绿了,中年男子闷哼一声,转头就走,脚下带风,几大步跨进单元门,噼里啪啦疯狂按着电梯上行键。

看着浑身散发着冲天绿焰的中年男子消失于电梯口,唐朝脸上丰富表情瞬间卸下,轻哼小曲,溜达达晃进公寓楼。

这事不算纯粹恶趣味,更不是恶搞玩笑,而是确有其事。

中年男子确实被戴了帽子,当然什么天花板震颤,那是唐朝瞎编的,实际他老婆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偷会的情人,好像是某个健身会馆的教练,每次过来,都是从楼梯辛苦爬十多层上来,办那事时也是尽量鱼不惊、水不翘,遗憾的是他们眼皮子底下住着个前世界顶级杀手,这等小儿科的防范手段自然起不到任何作用……哦,顺便提一句,中年男子的老婆,也就是养吉娃娃和杜高犬的少妇。

打狗看主人,打主人也看狗。

前面说过的,遛狗不牵狗绳以及电梯狗尿事情,不痛快归不痛快,但唐朝一开始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要不是今天被泼了一身,也联系不起来……两口子简直了,素质一个比一个差,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连人带狗全收拾,从根本解决问题好了。

一点小插曲,无须在意,只说唐朝此时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生活无非如此,笑笑别人,或者让别人笑笑,终归是调味剂嘛。看着旁边电梯楼层数字一层层跳跃,仿若定时炸弹最后读秒,想象着轰然爆开的壮观场景,啧啧,鸡不飞,狗一定会跳吧……

叮、叮!

连续两声脆响,一声是身前应声而开的电梯门,另一声,唐朝低头掏出手机,是邮件提示音,按动几下进入界面,马斯曼发来的邮件,不由微怔,详细的复查报告这么快就出来了?

一边踏步走进电梯,一边随意点开,没有标题、没有附件,空荡荡的邮件正文框,只有三个刺眼的英文字母——sos!

手指顿在屏幕上,砰,电梯门轻轻关闭,却因为没点楼层而毫无动静。静谧空间里,眉头逐渐皱起,又缓缓舒展开,收起手机,面无表情抬头,按下回家楼层……

……

傍晚,洛杉矶,康瑞丝医疗研究中心五楼,马斯曼办公室内。最后一丝晚霞余晖自身后百叶窗上消失,房间微微暗下几分色调。

面色镇定的叉掉页面,顺势合上笔记本,马斯曼皱眉抬头,看着忽然闯进房间里来的几名不速之客,黑西装,身躯魁梧站定若铁塔,有些他认识,只是面熟,叫不上名字,他负责的一位叫做拉尔夫的病人随从保镖。视线落在最后一个进来,反身掩门的白人男子身上,转过身来,一头披肩棕发轻轻摆动,眉眼隐带邪气,

“各位先生,不请自入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抬手点了点手表,“另外,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病情疑惑请明天上班再来咨询。”

“如果有冒犯到的话,抱歉,请原谅我们的失礼,马斯曼博士。至于下班,呵……”棕发男子歉然摊手,微笑轻挑邪气眉眼,“我们正是来接你下班的,维克多,去帮博士拿下外衣。”

一名黑西装闻言当即转身走向墙角衣架,马斯曼见状不悦起身:“不用,我也不用你们来接我下班……”

“嘘。”竖起食指搭在唇边,棕发男子淡淡笑着,“我很尊重医生这个职业,真的,虽然你们治死了我的父亲,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尊重,因为他本来就该死,酗酒,打人,废物,一事无成……是你们间接拯救了我。所以,博士,请不要拒绝我的诚意好吗?”

马斯曼目光落在对方抬起手臂时露出的衣下手枪上,面色沉凝:“是拉尔夫派你们来的!”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请,拉尔夫先生很有诚意,他已经为你订好了顿丰盛晚餐……现在,请穿上外套。”

马斯曼迟疑了下,最后还是面色阴沉的从黑西装手里接过外套。这显然不是请求,而是威胁,他无力反抗。

“很好,我们现在出门。”似想起什么,棕发男子又随口道,“哦,对了,你儿子艾米不用担心,他也在我们的邀请名单之列……”

话音未落,“法克!”马斯曼暴怒扑来,但未等接近到棕发男子便被两名黑西装死死架住,接着小腹挨了一记重拳,“啊——”

短促惨叫戛然而止,棕发男子抬手捂住了马斯曼嘴巴,邪气眉眼眨也不眨,盯着一旁动手的黑西装,语调幽幽:“我说过,我很尊重医生的……道歉!”

黑西装大汉怔了怔:“抱歉,我……对不起,博士。”

棕发男子转而将目光投向满脸痛苦的马斯曼博士,确认什么轻轻点头,毫无征兆的从腰间迅疾拔出手枪,噗,消音子弹精准穿过黑西装大汉手掌,血花绽放,后者身躯顿时一颤,下意识张嘴,下一刻,黑洞洞枪口塞进了他嘴里,

“很遗憾,博士并不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去死了……”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等……等一下,呼哧……”马斯曼勉强抬头,“别在我的医院杀人!”

棕发男子闻言想了想,砸咂嘴,移开枪口:“啧啧,你该感到庆幸,博士救了你一命……看,这就是我愿意尊敬医生的原因,他们总是这么伟大,令人感动。”

黑西装感不感动不知道,但不敢动是一定的,抱着滴血手掌连闷哼都不敢发出来,还是由同伴脱下西装外套,将他整只手掌都包了起来。

马斯曼缓了几口气:“艾米在哪?”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去地下停车场的路上,你们很快就能见到……”话音方落,嗡嗡震动声自棕发男子身上传出,掏出手机,接起放在耳边,“说。”

顿了顿,不可思议神情,迟疑道,“你们、在和我说笑话?今天是愚人节吗?两个小孩子都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开什么玩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现在、立刻,给我把她们找出来!如果找不出来,你们也跟着一起消失好了!”

啪,挂断电话,棕发男子冲着马斯曼摊摊手,“出了点小意外,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你们还要抓那个华夏小女孩?”马斯曼听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拉尔夫想干什么?!”

“那不是我该管的事,我只负责把你请到,博士,请调整你的情绪,下班是件值得人愉悦的事情,我们该出门了。”

…………

228章 糖豆快跑

大约五分钟前。

“这个是住院部,就是像我这样生病的人暂时住的地方,我们就不进去了,刚来几天我还不认识……半年前我有认识好多人的,还有几个和艾米你差不多大,现在都不在这了,大概是治好回去了吧……那里是检查身体的地方,里面有很多怪模怪样的仪器,有的就像,嗯,就像变形金刚,不过听说有辐射,远远看一眼就好了……”

挂断视频通话的糖豆童鞋带着小艾米,在楼层里大致转了圈,又顺着楼梯下到四楼,楼道内有两个人闲聊着偷偷抽烟,一人身着病号服,一人穿着夹克,看站位态度不像熟识,就是偶尔遇到的烟友随意扯几句,听到脚步声前者还下意识将烟藏进手掌心,见到是两个小孩后又重新拿出来抽。

避开烟雾,糖豆两人拉开安全通道门走了出去,还是漫无目的的在楼层内溜达,走马观花一样,医疗中心里面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好去的地方,小姨在等某个不是很重要的检查参数结果,马斯曼叔叔回办公室换衣服去了,所以就暂时由她就带着小艾米随便逛逛。

走廊转道口,晃到这里,糖豆病号服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小姨打来的,大概是弄好了叫她们上去吧,按下接听键,正要放到耳边接听,屏幕却直接暗了下去,“呃,没电了。”

没在意收起手机,牵起小艾米的手左右看了下,她们的位置恰好在楼梯与电梯之间,嗯,还是走楼梯更近一点,如此想着,糖豆正要带着小艾米转身往回走,远处楼层接待大厅,叮声脆响,电梯门打开,下来七八个人,有医护人员也有病人家属,夹杂着两名黑西装大汉,同样左右扫视……

对上视线,糖豆下意识移开目光,怔了怔,怎么有些面熟……刚才好像也有这感觉?一边摸不着头脑的想着,一边带着艾米往回走了几步,前方安全楼道口,一道夹克身影推门而出,是方才偷偷吞云吐雾的两人之一,若无其事的向这边走来。

视线落在夹克男子的面庞上,散碎感觉连成闪电蓦的划过脑海,几天前刚来时碰到的白发老者,轮椅后面,有站着两名保镖……

“啊”轻唤了声,小艾米下意识挣脱骤然攥紧手掌,仰头疑惑瞧来,“姐姐,你捏疼我了。”

“哦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俯身道歉,余光掠过后方,并没敢瞧仔细,但黑西装身影果然是离开了电梯口,正穿过热闹大厅向这边廊道走来,一触即收。下意识捏紧拳头、松开,再度捏紧,再度松开……心思如电转,糖豆扯了扯嘴角,挤出个略显勉强的笑容,“艾米,我们再玩玩好不好。”

话落,起身顺势吸了口气,微凉手指再度牵起懵懵懂懂的小艾米手掌,干脆转身往回走。

“这间……这间是换药室,里面那个门瞧见没有,那是护士姐姐阿姨们换衣服的地方……”

“我知道,姐姐你刚才说过了。”

“啊?有吗?哈、哈哈,好像真有说过哎……艾米你真聪明,姐姐这是在考验你的记忆力。这间屋子呢,还记得是做什么用的吗……”

说说笑笑迎面走来,前方大厅里,两名本来要走进廊道的黑西装大汉,见状微不可察的交换下眼神,其中一人看着周围来来往往人群,微微摇头,便顺势左右分开,一人走去大厅外窗位置,一人则转身走向服务台,作势咨询。

赌对了!他们不敢在人多地方下手……糖豆眼眸微微闪烁,心中却无丝毫欣喜,因为这同样代表着她的危险警觉并没有出错,对方果然是冲着她们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心跳如擂鼓的走进大厅,来到这里,小姑娘下意识放缓步伐,同时眼睛拼命扫视周遭,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这是哥哥教她的,越是身处危险境地,越得冷静,解救之道或许就在身旁。

医生、护工、病人、家属……斜挂的摄像头,排队的收费橱窗,推进电梯的转运车,服务台后面斜上方挂着个小电视,一头大波浪的女主持人在播报着实时新闻……

保安?有的,但只有一个人,正百无聊赖的站在大厅角落一侧,暗中对比了下他的臃肿肚腩与黑西装大汉魁梧壮硕身躯,差距有点大啊……倒地装病,吸引人群聚拢围观?不行,太刻意了,还会惊动对方强行下手……

一个个主意浮现脑海,又被逐一排除出去。倚靠服务台调戏小护士的黑西装大汉侧过身子,审视目光不动声色的盯着糖豆两人,她们的步伐有些过于迟缓了……就在这时,余光扫到什么,小姑娘忽然抬手指向对面廊道,兴致盎然道,“走,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两名黑西装大汉顺势看去,眼中顿时一喜,那里是隔离病房区域,整个楼层最冷清偏僻的地方,廊道上基本不见来去闲人,很适合下手。

也就在这视线晃开刹那,踏踏踏,方才还在缓慢行走的糖豆两人蓦的急速蹿出,准确的来说是糖豆拖着艾米夺路狂奔,几大步冲到电梯口,在里面扶着转运车把手的黑人大妈愕然注视下,赶着将将关闭的电梯门,嗖的挤了进来。

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得亏她们人小,身子单薄,没有触碰到电梯门两侧,否则在受到挤压感应下电梯门会重新打开。另外,换做旁人估计也挤不进来,因为电梯内停着辆转运车,几乎将空间塞满。

砰,电梯门顺利关闭,“呼哧……呼哧……”只是短短几秒冲刺,小姑娘却剧烈喘息如风箱,此时却顾不得了,迅速抬头查看电梯状态,是下行,已经按亮了负二层,瞬间再按下二楼位置。

这时,外面急促脚步声扑到电梯前,砰砰,气急败坏的拍了两下,“法克……你留在这看着,我走楼梯,打电话……”纷乱脚步声迅速远离,夹杂着隐隐惊呼,好似有撞到人。

砰,安全通道门重重甩在墙上,一道身影急速冲进,正是之前那夹克男子,他距离楼梯最近,一手抓着打开免提的手机,一手撑着栏杆扶手直接跳下,

“二楼!电梯在二楼停了!”

“放心跑不了,我到了!”

轰声撞开安全通道门,转头遥遥看向电梯口位置,视线不错,没有受到干扰,但也没瞧见预想中的两小孩身影,微楞。

“看到人没有?电梯又动了,还在向下。”

匆匆转身,“她们没从二楼下来……让山姆直接去负二楼堵门,转运车只会去那接病人,我也下去……”

再度向下冲刺,但刚奔到负一楼位置,“呼哧,负二楼没有……只有一辆转运车,还有个黑人大妈,呼哧,她们消失了……”

“怎么可能!”夹克男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电梯没在其他楼层停吗?”

“没有,只在二楼有停过……你在二楼亲眼看到电梯门开了吗?”

“呃,没有,距离太远,我到的有点晚……那会电梯门应该关了,但附近没瞧见她们啊!”

“你被耍了!她们肯定在二楼下了,快回去!”

“法克——”

夹克男在寂静楼道内怒吼了声,一脸痛苦的扭身往回跑。同时往回跑的还有守在负二楼的人手,脚步声快速远离后,转运车停下,一侧床单撩开,一个小脑袋从车下探出,可不就是糖豆,爬出后又把小艾米拉了出来,双手合十,笑嘻嘻的向黑人大妈躬身道谢,

“谢谢阿姨,不是你帮忙我们就要被抓到了。”

“哈,小事一桩。”不在意摆手,黑人大妈又疑惑挠头,“不过,你们是在和大人玩捉迷藏游戏吗?刚才那个人……”

“不是,他们耍赖了。”不待黑人大妈想明白,糖豆快速道,“明明说好的自己找,却喊大人帮忙,输不起。不说了阿姨,我们要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再次谢谢你的帮忙。”

细节,注意细节……默念着哥哥传授的秘诀,糖豆拉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艾米再度快跑出去。事发突然,她无法把事实告诉好心的黑人大妈,况且只是直觉预警而已,解释不清楚的,就算能解释清楚,黑人大妈也愿意帮忙,但人在知情与不知情的状态下反应是不同的,会慌、会紧张,会有被堵门坏人看出端倪破绽的可能……不能犯错,不能犯错!

一口气跑出地下通道,出口在医疗中心大门附近,因为担忧对方有可能会反应过来,糖豆不敢在这里久待,索性带着小艾米穿过大门跑到外面街道上,到了这里,小姑娘基本是精疲力尽,但仍然咬牙拖着酸痛双腿继续向前走,她要找手机联系小姨,这是她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对方,好像是冲她们来的,小姨也可能有危险……

小姑娘没有随便找路人借手机,她看到了个更好的目标,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大众车主,黑头发,黄皮肤,胖乎乎的面庞瞧来人畜无害,观察了下,走过去迟疑道:“你好,请问你是华夏人吗?”

用的自然是中文。

“呃……”车上的小胖子顺势转过头来,不知是否是错觉,转动脖颈的动作有些僵硬,看着满头大汗,因为剧烈奔跑而显得脸蛋红扑扑的糖豆,以及一脸懵懂的小艾米,眨了眨眼,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疑惑表情,“算是吧……我是华裔,那个,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我想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很重要,拜托!”说完小姑娘深深弯腰鞠躬,数颗汗珠顺着鬓角发丝滴落在地。

“哦哦,小事,你尽管拿去用。”小胖子明显被这郑重其事的大礼搞得有点懵,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递去。

“谢谢!”

再次躬身道谢,糖豆接过手机,快速按动谢薇号码,小姑娘记忆不错的,身边人的号码她都能记住,铃声响了很久,在即将挂断时终于被接起:“喂,小姨……”

“你打错电话了!”干脆打断,谢薇的嗓音异常冷清生硬。糖豆闻言愣了愣,分明皮肤表层大汗淋漓,心底却宛若坠入冰窖,寒凉彻骨。

“碧池——”话筒内忽然传来大声咒骂以及混乱杂声,似在争夺手机,旋即谢薇有些失真的呼喊传来,“糖豆快跑,别回来,去报警……唔唔……”

“住手!”仿若看到了电话那头的情景,小姑娘陡然高声尖叫,话筒里随之陷入一片寂静。一旁坐在车里的小胖子脸色微变,下意识抬头望向医院大楼。

“你是那个华夏小女孩?”沉默片刻,话筒那头传来道粗重男子嗓音,“医院五楼病房,给你五分钟,你还有那个小男孩一起过来,如若不然,我们将直接杀掉这个女人!”

“我会过去的……”糖豆低头看了眼艾米,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但是艾米没和我在一起,我们跑散了。”

“耍花样?和你的亲人说再见吧!”

“我说了跑散了!跑散了!你们听不懂吗?我过去还不行吗?你们凭什么杀人,凭什么,呜呜……”歇斯里地的冲着手机听筒大吼大叫,重压之下,小姑娘终于崩溃了,倒也正常,她本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而已,哭得梨花带雨,稀里哗啦。

小胖子见状张了张嘴,想安慰什么,最终只默默递去几张纸巾。小姑娘抬头看来眼,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小胖子瞬间呆住了,一时间甚而有些错乱荒诞感。眼泪是实实在在有的,挂在脸上呢,但那双眼眸却无比清明,能从中看到些许慌乱,些许紧张,唯独没有半分崩溃迹象!这尼玛……我被骗了?开什么玩笑!我竟然被个小姑娘给骗了?!

近在咫尺的都被蒙骗,更不用说话筒那头了,迟疑片刻,“好,那就你先过来,记住,你只有五分钟时间,不许报警!”

“好……呜呜……我、我不会报警的,我立刻……哇,我立刻过去……”

啪,挂断电话。抹了把脸上泪水,变脸似的小姑娘看向小胖子,礼貌问道:“那个,我能再打个电话吗?”

小胖子下意识点点头,神情恍惚,标准一副怀疑人生模样,呆呆看着小姑娘不带丝毫迟疑的按下三位数字,再按下拨号键,

“喂,警察吗?我报警……”

我透!剩下的结结巴巴英文,小胖子甚至都没能听完整,他思维太混乱了……直到本能伸手接过手机,看着小姑娘再次深深鞠躬,然后带着小男孩走向街边面包店里,和店主说着什么,方才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回神。

啪,不轻不重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加快清醒速度,小胖神色复杂的按下耳旁通话键,

“咳,同志们,两件事情。”

“第一件,突发情况,任务对象出现危险,地点医院五楼,具体情况不明,请求支援!”

“第二件,我今天被上了一课,印象深刻……千万不要相信女人,哪怕她未成年,越是萝莉幼齿越会骗人……就这,与君共勉!”

…………

229章 硬核混乱(晚上还有一章)

病房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老大。”

“我已经带客人离开,你那边搞定没有?”

“出了点小意外,局面还在掌控中……叫艾米的小男孩跑了,但重要对象,那个华夏小女孩,我们待会就能抓住!”

“真有你们的,被两个小孩耍得团团转,简直就是bangjia界的耻辱……待会?什么意思?”

“我们手上有人质!”

“……行吧,你们还真专业干bangjia了……我让维克多他们过去了,还有周围的qiang手,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后果你们清楚!”

“放心吧老大……等等,我得挂电话了,那个华夏小女孩在大门口……”

……

夜色与灯光交织的晦暗光线下,医疗中心门外,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糖豆再次出现,只有她一个人,小艾米被她安置在旁边的面包店里,报过警了,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倒是她自己……抬头望着医院综合大楼,五楼住院区某个窗口后方,隐隐有道身影向这边看来……低头吸了口气,携着一往无前的果决气势,跨过大门,朝着大楼直直走去。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不是她能左右得了了。

如果哥哥在这就好了……

打定主意要去飞蛾扑火拯救小姨的糖豆没有发现,在她身后十余步外,一道胖乎乎身影随之跟进,不用说,自然就是绰号皮球的小胖了。

事发突然,没时间等待同伴们赶来汇合,他作为保护小组的第一线成员,必须得先行跟进处理。倒是不怎么慌,毕竟从刚才听到的电话内容来看,任务对象目前尚无生命危险,还有操作的空间。只是看着前方那道单薄瘦弱却完全不缺乏勇气的身影,皮球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有勇有谋,智勇双全!

实事求是的讲,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具体状况,但只从他看到的分析到的情况,小姑娘几乎是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极致,就算换做如他这样的专业人士,结果也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这无疑是极其惊人的。挠了挠头,国内教育现在已经全面厉害到这地步了吗?就是……目光落在小姑娘的右手上,稍稍缩回衣袖的手掌里有半截断裂红砖,就在刚才,他亲眼看着对方从路边绿化带里刨出来的,这……意义何在?抵抗武器吗……

有点莽啊!

跟着小姑娘进入医院大楼,皮球下意识观察周遭环境,人来人往,一切如常。看来事情还没那么糟,对方是暗地里下手,并没有闹大的意思。不过待会打起来就不好说了,最好速战速决,否则很容易出现不可控因素……

想到这里,小胖不自觉晃了晃肩头,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压力,很正常的情绪,有利于更快进入行动状态。

视野里,糖豆脚步不停,穿过大厅走进一旁廊道……不坐电梯上去吗?皮球愣了愣,原本到了这里他该用他的方式先行抵达五楼,查探情况伺机寻找出手机会,但看着小姑娘的反常举动,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

小姑娘并没有深入,走到廊道中段位置停下脚步,也不去管左右来来去去人群,看着身前墙壁上的火警警报器,果断举起砖头……卧槽?!

砰的一声,砖头直接砸碎警报器触发装置,下一刻,‘哇呜——嘟!嘟!’刺耳拖长警铃蓦的响彻整栋大楼,廊道上方红蓝警示灯疯狂闪烁,周遭人群先是一静,随即哗然大动,尖叫惊呼此起彼伏,人潮涌动,四散奔逃。

做完这一切后,恍若没事人般,小姑娘干脆扔掉板砖,冲向廊道尽头楼梯。后方,愣愣看着的皮球,嘴角眼角止不住抽搐,一拍脑门,在人潮裹挟冲击下,转身大步冲向另外一处楼梯。

“这特么成精了啊——”

皮球大致能猜出小姑娘意图,因为很简单,便是硬核制造混乱。小姑娘很清楚在对方有人质在手的情况下,她不会有任何反抗机会,但她也不愿就这么束手就擒被对方轻易掳走,于是就想出这个方法来,拖延对方带她们离开医疗中心的速度,要知道她已经报警了……

……

五楼高级病房里,透过门上监护窗口,望着外面呼啦啦躁动人群,一辆接着一辆推的飞起的病床转运车,两名黑西装大汉外加个夹克男子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这是火灾警报器?哪里失火了?”

“怎么会这么巧……我们要走吗?”

“不行!那个小女孩快到了,维克多他们也在来的路上,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快看,是不是那个小女孩?”

门外廊道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以及无数架病床转运车中,逆流辗转,可不就是糖豆,这场不存在的火警本就是她弄出来的,她的反应自然也最为快速,一口气通过安全楼梯跑上了五楼,再迟一点的话再想上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基本被完全堵死……过来途中有个中年女护士拽住了她,似乎认识,焦急指着楼梯口说着什么,应该是让她快下楼,糖豆摇头挣脱开,快步向这边走来……直到病房门口。

开门关门,夹克男一把将糖豆抓了进来,顺势抬起另一只手掌,呼的扇向她脸庞,“法克!敢耍我!让你再跑!”

“唔唔——”

“冷静!”砰,挥舞在空中的手掌被个反应不错的黑西装大汉死死抱住,一边拽着夹克男后退,一边顺势推开面无表情的糖豆,“伙计,想想拉尔夫老大是怎么交代的,你想害死我们吗?”

夹克男闻言身躯一颤,“我没想那么多……这小女孩太狡猾了,浪费我们这么长时间,还救走了一个,我想给她个教训……”

“下次动点脑子!”

两人分开,黑西装大汉看着一大一小搂在一起的两名华夏女子,大的自然就是谢薇,坐在地上,双手被床单简单反绑身后,嘴里堵着块毛巾,好在没受什么伤,对方似乎也有顾忌……转头看向门外依旧乱作一团的廊道,咬咬牙,“这里不能待了,待会消防警察什么的都会来,带上她们走!”

就在这时,门外一件白大褂身影闪过,又闪回,房门被从外面匆匆推开,“你们怎么还在这?快走、快走,一楼着火了!”

黑西装大汉下意识上前一步,挡住这名身形微胖的医生视线,面露微笑,“好的,我们正准备走……”后方,惊鸿一瞥的糖豆愣了愣,这个医生,刚才借电话的好心人……双胞胎?

“嗯嗯,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我很擅长绑人的,尤其是女人,精通各种绳缚艺术,胸缚、吊缚、直立缚、龟甲缚、驷马捆绑、单足吊缚、后手观音……”

“呃?”

一连串五花八门的各种专有名词机关qiang扫射似的突突道出,西装大汉当场傻了眼,未等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花,挡在门口的魁梧身躯好似被马力开到最大的推土机迎面撞上,轰然暴退,撞上屋内数台医疗器械,叮铃咣铛乱响。

白大褂身形强势闯入病房,反手把门带上,一旁距离最近的夹克男子下意识抬手挥拳,矮身躲过,顺势闯入后者怀中,一拳捣出,标准黑虎掏心,“啊——”惨叫声中,夹克男子躬腰若大虾,面门刚低下就撞上呼啸而来的臂膀,砰,再度后仰栽出,鼻血狂飙。

ko!

也不去看战果,转身,脚下趟泥水似的连踩几下,快速闪至场中唯一还能站立的西装大汉身前,后者正匆忙探手入怀掏手qiang,qiang身部位已经离开衣襟,但qiang口却是无论如何也转不过来,手腕被牢牢拿住,同时脚下使绊,身形交错,西装大汉便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未等摔落,面门便被一只手掌按住,直接甩向一侧墙体,轰,两眼一白,干脆休克晕厥。

就在这时,“小心!”嗖,一柄水果刀急速射来,准头还不错,是最先被撞飞的西装男子,至于哪来的水果刀……病房里有这玩意还不是很正常?

下一刻,白大褂条件反射般抬手一捞,竟然在空中精准抓住了水果刀,手腕一抖,顺势射回,噗,正自挣扎起身的西装男子身躯顿时一震,双眼瞪大若铜铃,瞳孔向中间聚拢,死死盯着插入眉心的水果刀……哗,一床被褥高高飞出,将他完全罩入其中。

“对不起、对不起,纯粹下意识反应……也怪你手贱,qiang就算了,你跟我玩刀?”

双手合十,对着被罩住的身形不住晃动致歉,圆乎乎的脸庞多少有点无奈,杀不杀人其实无所谓的,主要是眼下场合不合适,转身看向地上呆愣住的谢薇,挠了挠头,对上糖豆略有些好奇的视线,

“那个,谢谢提醒……时间紧急,长话短说,请看在同胞身份以及我这张多少有点帅气的脸庞上,务必相信我!”

冷场五秒。

“咳……总之,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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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章 脱离、追逐

“你好,我是谢薇。”

“呃,我叫皮球,这是我代号……”

“拜托了!”

谢薇和糖豆很轻易就相信了皮球。

自然不是因为‘多少有点帅气的脸庞’,不存在的东西如何去信?同胞身份以及标准普通话倒是可以加点信任度,另外就是皮球刚才展露的身手,明显的华夏武术,能认出这点与是否学过武无关,纯粹就是华夏武术那股子味道过于独特,即便是外行人,但只要是华夏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一些。

更不用说糖豆还有点基础,杨老教导有方,她能勉强认出刚才皮球转身打人时脚下所踩的步法,和八卦趟泥步很像,只是与当时杨老演练的有所不同,后者要更为简洁,也更为灵活,就像一只跳来跳去的皮球……

当然说到底之所以会选择相信,还是因为现在别无选择,总不至于倒霉碰到两拨劫匪吧?大致就是这样的想法,使得谢薇在解脱束缚起身后,很干脆就伸出了手。

现在不是认识寒暄的时候,象征性搭了下,两只手掌便立刻松开,“稍等一下。”皮球在夹克男与晕厥大汉身上简单搜了下,摸出两把手枪以及几张证件揣入怀中,被褥后的尸体没有去碰,不是忌讳,只是不想揭开吓到谢薇两人而已。

门外依旧喧闹,走廊里却已没什么人影,这也就是刚才打斗动静不小却没有人过来围观的原因。当然就算有人听到什么,在这时想来也不会在意,看热闹也得分时候不是……大多都聚集在了几处安全楼梯那里,堵塞极其严重,尤其是一辆辆病床转运车,几乎将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远远看了眼,皮球没有带谢薇两人去凑热闹,而是转身走向空无一人的接待大厅,似想通过电梯下去。

谢薇见状不由出声提醒道:“有火情不能坐电梯,会有危险。”

皮球闻言下意识瞥了眼糖豆,小姑娘察觉到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姨,没有火情,是我拿砖头砸了一楼的火警警报器。”

“啊?”

“我想把楼梯堵住的,拖延下时间,等警察过来救我们……”

“事实证明,你做的很成功!”指了指两头黑压压人群,皮球又向糖豆比了个大拇指,由衷赞叹。

小姑娘却一脸尴尬的看着黑漆漆的电梯显示屏,因为她触动警报器的缘故,电梯已经停止运行了,摇头呐呐道:“我帮了倒忙了……”

“不,这只是小问题。”说着皮球按动耳侧通话键,“我是皮球,留在医院的两名目标对象已经安全,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五楼电梯口,需要重新启动电梯下去。”

“收到,我去控制室!”

“注意安全,我不确定除了五楼外对方是否还有其他人手,他们不是简单的绑匪,大概率是某个组织成员,有枪,另外我有找到几张身份证件,具体信息已经传到公共频道上,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干得漂亮!皮球,我们到了,在一楼电梯口附近接应你。”

“收到。”

接下来就是等了,谢薇想起来给李晓琳打了个电话,后者此时正在几公里外的某中餐厅里订餐,不得不说,这事实在不巧,如果李晓琳一直在这的话,想来谢薇是不会那么容易被俘的,搞不好还能提前警觉,避开危险。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从糖豆那知道艾米情况后,谢薇还给马斯曼去了个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来不及多想什么,几分钟后电梯显示屏陡然亮起,运气不错,面前这部电梯就停在五楼。

按下键位后,电梯门应声而开。

“一楼注意,我们准备下去。”提示了声,皮球就要迈进电梯门,但就在这时,砰砰砰,数声闷响从楼下隐隐传来。

要是在国内的话这动静可能会被误认为是鞭炮声,但在这里,只有一种解释,枪声!

不只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皮球,就连廊道两头喧哗人群也在此时静了静,显然他们对自己国度的安全氛围系数很有数,人潮瞬间有些回涌趋势。很简单的逻辑,就算真有火情,一时半会也烧不死人的,但子弹就不好说了。

频道内急促嗓音传来,“皮球不要下来,楼下有枪手,很多,保守估计三十名左右……该死,我们惹到美国黑手党了吗?”

“不像,这里有许多普通人,黑手党可没这么疯狂……”

“快,切断电梯电源,他们想冲楼!”

嘈杂声中,皮球陡然转身奔向大厅外窗向下看去,医疗中心的灯光还算充足,尤其是楼前小广场上,数不清多少的慌乱人群在往外面跑,当然也有就地趴下的,这其中数十道矫健身影显得异常扎眼,训练有素的依靠着花坛、车辆等等障碍物,逆流穿行,很有层次的不断逼向医院大楼门口。

“皮球,大楼后方暂时安全,没有发现枪手,你快想办法带人下来,从那里突围出去,我们断后。”

“明白……跟我来!”

再次转身,皮球匆匆奔回住院区走廊,谢薇和小姑娘紧随其后,皮球的动作很快,像上足了发条的跳蛙在几间病房中快进快出,哗啦哗啦哗啦,一连扯下数条窗帘,双层缠绕,打结,最终形成一条长长布绳。

见到这里,谢薇和糖豆都明白了皮球的意图,这确实是当下最简洁也最快速的下楼方法,除了直接跳楼外。

不过与她们料想的抓着绳子向下滑不同,皮球将绳子一端缠在自己身上,另一端则分别穿过谢薇和小姑娘的腰部,再穿回来,如此几次,胖乎乎手指竟将布绳灵活编成了个类似小吊网的坐篓,还带固定的那种……从这点看来,他方才还真没吹牛,确实很擅长绳艺。

只是,“你要把我们……两个人一块放下去?”谢薇瞪大了双眼。

“嗯,这样速度最快!”皮球龇牙笑着,弯起臂膀做了个大力水手的经典姿势,“相信我,我力气很大的,不会有任何危险。”

其实不做这个姿势还好,做的话两侧手臂鼓起来的分明就不是肌肉,而是两团肥肉……但在这种情况下,谢薇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选择相信他。

踩着椅子翻过窗户,布绳快速放下,不是跳楼机那种失重加速,而是匀速的那种,皮球没有撒谎,他力气确实很大,安稳的将谢薇和糖豆放到一楼地面,随后将上端绳索固定,自己也随之灵活滑下。

刚落到地面,“这边走。”皮球一马当先奔出,一边跑,一边按着通话键,“队长,我们已经下到一楼,正在往医院后门移动。”

“好的,从后门出去拐上左侧街道,大约一百米的位置,有辆黑色福特,车钥匙在雨刷器下,你带着保护对象撤往c点安全屋,保持联络。”

“收到!”

这也就是所谓的专业。虽然没能提前发现危险,但那其实并不算皮球等人的失职,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允许擅自接触任务对象,监控范围就只好放在医疗中心外面,谁也没想到真正的危险竟然发起于医院内部,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的补救表现也证明了这点,无论是第一时间赶到排除危险,还是退路的选择制定,他们都表现的堪称完美。

不过,在三人狂奔上车后,还没等驶出街区,离开枪声不断的医疗中心范围,身后就是数声轮胎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嗞——下意识回头,就见四五辆黑色车子从岔道口高速转出。

“我靠!阴魂不散啊!”

怪叫一声,皮球一脚踩死油门,带着强烈的推背感,明显经过改装的福特车轰的高速冲出车流,追逐战即刻上演,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

231章 搞小动作,会死人的

凌晨时分,洛杉矶机场。

领取行李的地方,一方悬挂半空的液晶荧幕,里面主持人在字正腔圆的播报着实时新闻,“晚间七时许,在洛杉矶第三街区,康瑞丝医疗研究中心内发生激烈枪战,截止到目前为止伤亡枪手七人,普通人员伤亡失踪数不详,以下是我们得到的视频画面……”

似是路人手持拍摄,摇晃不定的模糊画面里,慌乱逃散人群、此起彼伏尖叫,时不时炸响枪声,以及延绵不绝的刺耳警报,混乱恐惧气息扑面而来,俨然一副灾难现场。

荧幕下的围观旅客,见状有在怒斥这狗屎一样的安全环境,也有在议论着枪械管理的话题,总体反应不算太过激烈,能想到的事情,毕竟环境不同,枪战美利坚,快活每一天嘛。

其中有名留着披肩长发,亚洲人面孔颇具几分艺术家气质的中年男子,从履带上取下行李箱,抬头看了眼电视画面内容,转身掏出手机,一边启动,一边大步踏向机场出口。

在连续不断的无声震动中,中年男子走出机场外,来到个角落,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数个未接电话,随手点击重拨,

“喂,南松,我到洛杉矶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楚哥,情况不是很好……袭击很突然,三名保护对象,除开事发前临时外出订餐的李姓女子,目前还在我们的保护范围内。另外两名和皮球突围出医院后,失去联系……皮球的讯号没有断开,应该是不方便,他们没去预定的c点安全屋,判断是还在被追踪,敌方咬的很死……”

听着手机里面断断续续的汇报嗓音,楚当歌意识到了什么:“你们现在在哪?”

“刚下立交桥,有几个尾巴……小问题,很快就能搞定……”

很有信心的样子,不过现在距离事发时已经过去好几个钟头,还在被追踪,那就不是什么小问题了。更何况楚当歌作为海外九州崛起行动负责人,对于南松小队的战斗力再为清楚不过,否则也不会挑选他们过来执行这次保护任务。

皱眉,“敌人是谁?”

“皮球有找到几张身份证件……明面身份是个抢劫绑架团伙的普通成员,实际他们是欧洲地下组织极地冰河的外围枪手……”

“极地冰河?”楚当歌轻声喃喃,“这和保护对象有什么联系?”

“不清楚,还在查。”

“好,先甩掉尾巴,具体情况到a点安全屋再说,我在那里等你们……对了,保护好那名李姓女子,我有些话需要问问她。”

“收到。”

干脆挂断电话,楚当歌又翻了下通讯记录,再次打出,这次是国际长途。

很快接起,“喂,楚哥,我是宗清啊,刚才打你电话没通,现在是到洛杉矶了吗?”

“刚出机场。”并没有意外电话那头的身份,实际在看到是国内打来后,楚当歌就猜到了,“是潜伏在谢薇身旁那位……叫冬灵吧,她联系你的?”

“呵呵,楚哥一猜就中,她没联系上你,就只能打给我了。”略略解释下,宗清声调正经起来,“楚哥,我看到新闻了,她们出事了吗?别误会,按道理来说我是不该过问的,但涉及到我的队员还有那位……”

“确实出事了。”楚当歌显然没在意对方的越权行径,直接道,“是针对她们的突然袭击,怀疑是极地冰河所为,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不容乐观。她们正在被追杀,我们这边只有一名队员,你应该认识,皮球,和她们待在一起。”

“是皮球啊,他业务能力很强,脑子活泛,应该能保护好她们……楚哥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理所当然语气,也是楚当歌向来的行事作风,要不是凭着这股劲,他也无法在欧美地区打下狂人疯子名号。

“呃,好主意……”

“放心,我懂你的意思。”不待电话那头宗清再行组织语言,楚当歌再道,“在这之前,我会先保证谢薇和那个小姑娘的人身安全。毕竟,我也不想好端端的门上出现个大炸弹。”

“呵呵,是我多虑了。本来嘛,楚哥算无遗策,威震宵小,实为我辈楷模!”

楚当歌笑了下:“用不着给我戴高帽子,想说什么直接说。”

“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楚哥……那我就直说了!”

“我很担心。楚哥你是亲身经历过那位脾气作风的,多少有点了解,但我想说的是实际情况可能比你预想的还要严重……我刚才查了从岭江到洛杉矶的直达航班,最近的在一个小时后,总行程十二小时左右,刚好就是华夏和美国的时差。也就是说,留给你们处理的时间只剩十三个小时。时间一到,他抵达洛杉矶后,会发生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楚当歌闻言眉头不由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自嘲笑道:“我知道,你说过的,可能会掀翻整个洛杉矶的地下世界嘛。”

“那只是玩笑……事实可能比玩笑还要恐怖。”电话那头,宗清同样在笑,苦笑,“不瞒你说,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研究这位。我能看出来在国内,他是有所收敛的。无论是韩金城、韩金世来袭,还是变异人入侵,亦或者是银行劫案,他都选择了夜晚出击。包括前段时间我们的试探,他也是趁着夜色送了个触发炸弹过来,顺手还帮我们解决了麻烦。当然这么做主要意图还是警告,但能看出来他无意破坏国内的安定环境。可一旦跨出国境线……”

叹了口气,继续道,“请参考覆灭半山槿的行动,光天化日下,四季酒店闪击突袭,南韩机场扛狙杀人……他不会考虑任何东西,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东西,很遗憾,他在乎的并不包括国家层面的交际影响,意识形态等等。从目前来看,他只在乎那个谢家女子,所以即便后者只是去泰国旅游,他也跟了过去,顺带手打死在卧榻之侧搞事的泰拳宗师普帕,留下一地鸡毛,让北藤司与神象现在还在互相扯皮,争斗不休……”

机场外,一手搭着行李箱拉杆,一手拿着手机,楚当歌神情怔怔,他在想象,想象在洛杉矶最繁华的街头,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手持满弹匣冲锋枪,或者干脆扛起火箭筒,朝着疯狂逃窜的敌人狂轰乱炸的场景……头皮发麻!

沉默片刻后吸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这方面我确实没有考虑周全……要么我在他落地之前解决问题,要么我就得有背锅的觉悟,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可以这么理解,当然情况未必会有这么糟糕,他是杀手,不是恐怖分子,两者性质不一样的,他出手带有极强的目的性,一般不会牵扯其他。不过纵然如此,你也得要做好收拾烂摊子的准备,相信我,多做几个这方面预案没错的……不怕你笑话,这方面我们很有经验,我和长风在岭江经常干的就是这事。”

“呵……你们也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话说到这里,彼此都沉默了会,隔着大西洋,有种相似的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复杂情绪在涌动。

“行吧,我大概清楚我面对的将是什么样局面了,谢谢提醒。”稍顿,想到什么,楚当歌笑道,“话说回来,你们的机会来了啊,在岭江机场安插人手了吧。”

“嗯?”

“你既然清楚这位对谢薇的重视,猜到他必然会选择用最快的方式直抵洛杉矶,你就没在机场航班上动心思?一舱旅客最多两百人,范围小的很,这可是锁定他身份的绝佳机会。”

“……实话说,我确实有过这想法,但理智很好劝阻了我。”电话那头,宗清嗓音幽幽传来,“同时,我的直觉也在提醒我。在这时候,搞这些小动作,是会死人的……”

……

……

夜色下的洛杉矶灯光璀璨,霓虹遍地,宛若褪去神圣光环的天使,依旧美艳不可方物,又处处透着可近观又可亵玩焉的强烈诱惑。

就像一种叫做长翅凤蝶的生物,看去斑斓且美丽,一扑一扇间尽显无穷魅力,只是少有人知道的是,那美丽下蕴含着的是足以毒死六只家猫的致命毒素!

洛杉矶便是这样一座城市,繁华与混乱共存。所以即有人赞为天使之城,也有人贬为犯罪之都。

市区内,某条因路灯被人为砸坏而显得颇为阴暗的街道上,一辆外型普通的雪佛兰轿车缓缓转进。几乎就在右前轮胎碾过街石的那一刻,无数道或鬼鬼祟祟或光明正大的视线便迅速落来,来源是道旁一排排流浪汉摆的破旧帐篷,以及三五成群扎着脏辫的混血青年。

是的,你没看错,这里确实是市区范围。

洛杉矶这座城市和其他城市不太一样,越是市区越是穷人扎堆,生存环境极其复杂。反而是离市区很远的几个富人区,非常安全,夜不闭户。

眼下雪佛兰轿车踏足的区域,便是洛杉矶市内最为混乱的几个地带之一,偏偏离这不远的就是颇有名气的南加州大学,着实令车内两名从国内过来的旅客无法想象。但实际情况却是,南加大一直被认定为危险学校。

“不用担心,这里我熟的很,不会出问题的,”大概是有瞧出后座上一大一小两名乘客的紧张情绪,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的小胖子出言安慰道,“或许这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对于我们来说,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临时藏身所。”

不用说,这三人自然就是皮球、谢薇,还有糖豆。

他们刚摆脱追踪没多久,得要说皮球的专业素质确实是过硬的,即便是在对方几辆车子的围追堵截下,仍然抓住机会,借助随后赶到的交警巡逻车掩护,几次换乘车辆,最终在偷来这辆雪佛兰后,成功摆脱追敌。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原定的c点安全屋肯定是不能去了,好在皮球早有准备,载着谢薇和糖豆来到了这里。

连续拐了几个岔道后,汽车最终在栋成排的老旧公寓楼前停下,一直随之窥视的目光见状瞬间散去,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潜规则,对于误入进来的眼生肥羊,他们不会有丝毫客气,但同时对于住在这里的原居民,或者是有原居民庇佑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做到秋毫无犯。

这就是这里的生存规则。

下车后,皮球熟门熟路的带着谢薇两人登上三楼,当然是爬楼梯,这种老式公寓楼即便有安装电梯也不会有人去坐的,那基本等同于毫无保护措施的跳楼机。在一旁楼梯台阶上扒下块砖来,探手进去摸出把钥匙后,皮球打开了三楼某处房门。

啪的按下门旁灯具开关,颇为夸张的张开双臂,笑嘻嘻道:“欢迎光临皮球一号避难所,内部人不算,你们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客人。请进、请进!”

内里面积不小,看去像是个套房,屋内陈设也颇为整齐,就是可能长时间没打理的缘故,地面落了层薄灰,桌椅家具什么的倒还好,都有罩防尘塑料布。

“不好意思,寒舍简陋,暂时先委屈你们一下哈。”

“皮……”

“就是皮球,直呼其名就好了。”

谢薇迟疑了下:“嗯,皮球你太客气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总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愿意收留我们。”

“嗐,小事。职责所在,我应该做的……别别别,有灰尘,我来收拾就好了。”却是皮球动作极快的扯掉屋内塑料布,谢薇和糖豆想帮手都来不及,只能看着他哗啦啦的将废弃塑料布捆成团抱在胸前,努嘴示意屋里某个房门,“那里是休息地方,里面有独立的洗漱卫生间,床单被褥什么的都在衣柜里,洗漱用品也有,都是新的。呃,没有女式衣物,我单身来着,没准备……”挠了挠头,颇为讨喜的面庞有些郝然。

不过这个谢薇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实际上从被抓到逃亡再到这里,她都是一头雾水,看向皮球:“方便的话,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皮球闻言面色顿时有些迟疑,苦笑道:“谢女士,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多多少,还有一些我不清楚情况,无法向你透露……”

看着神情微怔的谢薇,习惯性的挠挠头,“我只能说,我和我的同伴没有恶意,实际上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暗中保护。如果不是因为出现突发状况的话,我们不会有见面机会,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共处一室。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明白了。”谢薇轻叹了声,没有强求,也无法强求。

这时,“拉尔夫。”谢薇和皮球愕然望向糖豆,小姑娘低着头,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就是我们刚来时碰到的外国老头,白头发,坐在轮椅上的那个。”

谢薇很快回想起来:“他?他怎么了?”

“刚见面时他看我的眼神……说不出来,我感觉不是很舒服,但当时并未留意。不过今晚想绑架我的就是他的保镖,我认得他们。”

“有这事?!”谢薇大惊,下意识望向皮球,后者神色顿时郑重起来,若是一般小孩说的话,他或许还会有所怀疑,但从糖豆嘴里说出来,他立刻就警觉起来:“坐在轮椅上的拉尔夫是吧,知道他全名吗……不知道也没关系,特征足够明显了,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这对于我们很重要!”

郑重道谢,随即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先进屋休息。我下楼挪下车,顺便联系我的同伴,把这信息及时报过去。嗯。晚安!”

“晚安~!”

…………

232章 你能感受到我的绝望吗?

晚安。

或许折腾半宿的谢薇、糖豆能勉强入睡,但其他人就未必了。比如刚落地就马不停蹄连轴转的楚当歌,也比如某个被迫昏睡半夜、现在却被强制叫醒的倒霉家伙……

哗啦,一桶夹杂着冰块的冷水当头浇下。

身着夹克上装的男子陡然惊醒,茫然环顾,身下所处已经不是医院病房,而是间陈设简单形似审讯室的小屋,不远处桌上摆着盏台灯,昏黄亮度不是很高,显得屋内有些晦暗阴森。

轮椅滚动,台灯下、豪华办公桌后方,出现一张满头白发的苍老面庞,神情和蔼,正是前几天出现在医院的拉尔夫,还穿着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boss……”夹克男下意识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被牢牢固定,固定在身下焊死铁椅上。

“奥斯顿,捷克人,组织外围成员,考察期一年零八个月……还有四个月就能调回欧洲了啊。”随意放下张a4纸大小的资料,拉尔夫抬头看来,“之前听说你是在绑架抢劫团伙内做事,这也是我先前特意调你过来放在身边的原因,原以为能依靠你的一些经验……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绑架的?”

嗓音平静沉稳,听不出来多少情绪波动,甚而连质疑都没有。但夹克男闻言冷汗却瞬间下来:“出了点意外,boss,听我解释,有个医生,不对,不是医生……”

拉尔夫稍稍抬手下压,“我知道有外力介入,但这不是失败的理由,你们从一开始就被耍了,被两个小鬼,就像演电影一样……是有这么部电影吧?”

“有的。”夹克男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人,就站在拉尔夫身后,影子似的,一头披肩棕发,眉眼隐带邪气的白人男子,双手抱肩耸了下,“20世纪福克斯出品的小鬼当家,已经出到第四部,听说明年还有一部,不错的喜剧电影。”

“还真有啊……所以说你在考察期间真正的职业不是绑架犯、抢劫犯,而是喜剧演员?”莫名笑了下,拉尔夫双手交叉叠放在大腿上,望向周遭,“知道这是哪吗?”

夹克男子没能跟上这跳跃思维,拉尔夫也不在意,自问自答,“这是组织在洛杉矶的一处驻地,当然你是外围成员,并不知道这点……我想说的是,大约在一个月前,我来过这里,就在这间屋子,亲手用左轮手枪崩了个蠢货的脑袋,他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想知道原因吗?”

夹克男簌簌发抖,汗如雨下,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目光乞求的望着拉尔夫。

后者毫无所动,平铺直述说着:“哦,他和你不一样,他是组织正式成员,网络科的。大半年前我委托他还有其他人通过网络渠道,找寻匹配我的心脏器官,他负责的范围是各个监狱的死刑犯,结果一无所获。当然,其他人也是如此,所以我并不怪他,只怪自己命不好……直到一个月前,我从个医学研讨会中得到份成功移植案例报告,上面的供体数据和我极度匹配,来源是加利福尼亚州南部监狱内的一名死刑犯,死刑执行与手术时间是半年前,呵呵,就在半!年!前——”

半年前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字一顿,和蔼神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你能体会我当时的绝望吗?不,你们不能!你们只会为自己的愚蠢辩解,说什么当时查过那个监狱,并没有这个死刑犯的资料,怀疑信息被人动过手脚。哈,一个华夏小女孩能将手脚伸到大洋……呼哧……大洋彼岸?!”

越说情绪越是激动,整个身躯都在颤抖,见状,棕发男子皱眉探手搭在拉尔夫肩膀上,后者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逐渐平复起伏胸膛,瘫坐在轮椅上,手里多了把左轮手枪,还有颗黄橙橙的子弹,

“不不不——”

“很遗憾,奥斯顿,你再一次将绝望带给了我!”微颤手掌将子弹上膛,“看,我还穿着这身该死的病号服,连该死的生气都胆战心惊,只能保持该死的心平气和……本来没有意外的话,我现在该躺在手术台上期待新生,但是你将这一切都搞砸了!”

哗啦啦,弹仓转轮飞速旋转,咬合。拉尔夫面无表情的举起左轮手枪,直指面色惨白、不住挣扎的夹克男:“祈祷吧,让我们将一切交给命运。我会扣动三次扳机,一半一半的运气,如果有子弹射出,你就像之前那个蠢货一样脑袋炸碎。如果没有,那就是命运的安排,我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现在,保持别动。”

夹克男闻言像被施了定身术,上半身躯骤然僵硬,急剧收缩瞳孔直勾勾盯着左轮枪口,汗珠自两侧鬓角滚滚而下。

咔……咔……咔……

拉尔夫的扣枪动作很慢,很慢,每一枪中间都至少隔着不短于十秒的停顿空隙,三枪打完,夹克男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完全湿透,神情转换若风云莫测,最后定格成不可置信的狂喜,因为这三枪竟然都是空枪,他活下来了!

拉尔夫目光定定,似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怔怔出神,又似在细细欣赏着夹克男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动,颇为满意的轻轻点头,紧跟着快速扣动扳机,咔咔、砰!

第六枪,也就是最后一枪,火光乍闪乍逝,巨大枪声响彻审讯室内外。

看着前方铁椅上那炸碎开来的半边脑袋,另外半边犹带几分庆幸喜悦的脸庞脑袋,拉尔夫神色恢复原来的和颜悦色模样,轻声喃喃,

“希望分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就是与你无关……现在,你能感同身受体会到我的绝望了吗?”

自然没有任何回应,棕发男子转动轮椅,将拉尔夫推出门外。类似地下甬道的封闭空间,两侧是极其厚实的石墙,头顶是一盏盏防风灯。

他们出来后,门口几名神情冷漠的外国男子当即进去收拾尸体,没有在意,轮椅沿着长长斜坡缓缓滚动,沉默中,拉尔夫抬手揉着眉心忽然道:“凯,我们的敌人是谁?”

“华夏人,没猜错的话是九州崛起。”棕发男子回道,“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出现,又为什么要保护那几个华夏女人,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从交手状况来看对方力量不足,我们占有明显优势。”

拉尔夫摇了摇头:“没有意义的优势,这里不是欧洲,搞出这么大动静来,美国政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

“明白。”唤作凯的棕发男子干脆点头,“我不会与他们多做纠缠,一切以抓到供体为主。人手已经全部散出去了,那个华夏小女孩还在洛杉矶市区范围内,跑不了的。”

按了按左侧胸膛心脏位置,“要快,我能感觉得到,我所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马斯曼博士那边呢?本来是想和他共进晚餐的,忍不住过来处理这个蠢货。”

“刚有电话过来,听说饭菜一口没动,似乎在闹绝食……呵,应该是有猜到我们做法了,不愿意配合。”

“正常,他是名伟大的医生。如果这么轻易就答应配合的话,我也不敢让他主刀……不要硬来,我的命现在掌握在他手里。”

“放心,我会让他乖乖拿起手术刀,给您做上一台完美手术,就像那个活蹦乱跳的华夏小女孩。”

“嗯,你办事,我放心。”

幽暗甬道的对话渐渐隐去,与此同时,市内某个隐蔽地点,九州崛起驻洛杉矶安全屋。

“……拉尔夫-莱恩,半月前住进康瑞丝医疗研究中心,病情为脏器功能衰竭。这是对方在医院留下的信息,现已查明实际身份是极地冰河高层,古欧联盟议会议员,拉尔夫-巴洛。”

“有情报资料表明在最近两年内,拉尔夫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寻找匹配心脏移植供体,尤其是近大半年,搜索范围遍布欧美……虽没有详细的病情报告,那玩意我们也看不懂,但根据皮球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对方一直苦苦找寻的供体,很可能就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唐小糖,半年前成功移植的那个心脏。”

“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拉尔夫的态度很坚决,猜测是时日无多,必须进行手术续命。所以他带来了几十名精英枪手入境,另外凭借古欧联盟议会议员身份,还调动了极地冰河,以及几个与极地冰河关系密切的欧洲地下势力在洛杉矶的隐藏力量,在洛杉矶市区内大肆搜寻……相比之下,我们在这的力量很薄弱,形势也愈加被动,皮球的藏身地隐藏不了多久,预估最多明天就会暴露。但现在的问题是无法即刻转移,那会暴露的更快。必须尽早决断,调派人手前来支援……”

“麻烦了啊。”叹息着,楚当歌眉头紧锁,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的多,脸庞止不住的苦涩,“支援需要时间,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旁边瞧来颇为精悍的男子疑惑问道:“楚哥,我不是很能理解你说的时间问题?”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到明天下午后,有个行事毫无顾忌的恶魔就会降临洛杉矶……算了,不说了。”楚当歌郁闷摆手,“既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现有力量注定无法解决问题,那就退而求其次,确保任务对象人身安全。皮球的藏身地周围环境不错,待会我和你们一起秘密过去布防……”

稍顿,喃喃低语,“这样,怎么也得承份人情,商量商量,不至于让我就地背大锅……吧?”

…………

233章 威胁、尊重

下午两点一刻。

晚点了约莫一刻钟时间,洛杉矶国际机场,一架从华夏飞来的飞机平稳降落。

不久,机场通道内,“先生,请等等,先生!”两条黑丝包裹下的匀称长腿,略显急促的高跟鞋踩地嗒嗒声,一名身着空乘制服、五官面容包括身段瞧来都颇为美好的空姐,匆匆急行,最终在出口前拦住个戴着口罩的挺拔身影。

“嗨,抱歉,我叫米娅。”略略整理了下耳侧散乱金发,空姐轻咬嘴唇,“是这样的,我飞的是国际航班,这次会在洛杉矶停留大概一个礼拜的时间,到处走走玩玩,散散心……”

都说外国女孩奔放,眼前这只年轻金丝猫显然不在此列,脸颊晕红,除了是因为刚才奔跑缘故外,还能瞧出点羞涩意味,大概这次追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包括现在的话语内容,言外之意虽然明显,却也多少透露着几分矜持。

这也就是极限了,话没说完,便递来张写硬纸卡片,眼神闪烁的微笑颔首,随即就像来时一样又匆匆离开,不远处有几名拖着拉杆箱的制服空姐,应该是前者的同事,兴致盎然的看向这边,窃窃私语,等到年轻金丝猫过去后,阵阵打趣笑声传来。

原地,低头看着指间淡淡幽香卡片,上面是串电话号码,反手收入掌心,大步离开。

“走了、走了,他走了?”

“这是亚洲男人的害羞,我有经验。相信我,米娅,他跑不出你手掌心的,等着接电话好了。”

“对对,你可幸福死了小妖精,如果这不是你第一次主动猎艳,我早就出手了……你现在唯一需要准备的,就是多买几盒套套,他看起来很强壮,哈哈……”

同事打趣下,金丝猫精致脸庞彻底绯红,抬眼瞧着走出机场大门的挺拔身形,目光中满是星星点点的期待……

机场外,挺拔身形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第三街区,随便哪个地方。”淡淡嗓音,纯正洛杉矶本地口音。尾气蒸腾,出租车驶出,副驾驶车窗降下,在经过第一个路口拐弯时,卡片旋转飞出,越过几名行人头顶,精准落入路旁回收箱里。

几乎就在同时,心有灵犀般,破旧公寓楼里,调试设备的楚当歌抬手看了看手表。按照航班时间,那位差不多该到了。第一步,应该是踩点探查情况吧……

耳旁通讯频道里,“楚哥,两个街区外出现几张陌生面孔,拉丁裔,瞧着像帮派分子,但他们的地盘不在这里。”

“终究还是搜过来了,不用管他们。”

像是信号,随后周边区域陆陆续续几道消息接连传来,距离越来越近,就像收拢的渔网,直至某个时刻,陡然消失。这当然不会是对方放弃了,实际恰恰相反,确定了目标位置所在自然无需再行探查。

又耐心等了会,依旧毫无动静,或者该说是暴雨风来临前的短暂宁静,楚当歌不出所料的按下通话键:“对方还是有所顾忌的,大伙抓紧时间做好手头事情然后休息下,我判断战斗会在傍晚或者夜晚打响。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利的,皮球,到时你按照原定计划路线保护目标对象撤退,这次务必要甩掉所有尾巴,我们会为你打开缺口。”

“收到。”

“嗯,她们现在情绪怎么样?”

“挺好的,没有多少慌乱,至少我没看出来。中午谢女士委托我出去买了身便于活动的衣服裤子,还有运动鞋。刚才换上了,很镇定,呃,也很漂亮。”

话落,频道内顿时热闹起来,“皮球同志,注意纪律啊。”

“你不是在演电影,不与委托人、目标产生感情,这是杀手的准则,也是我们的规章制度!”

“安啦,我觉得这事没谱啊。谢女士我可是见过的,大美人,正宗白富美,就皮球那样?呵呵……”

“卧槽!虽然我并没有什么想法,但马哥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哪样了就呵呵?我还就告诉你了,人谢女士对我印象不错,一直客客气气的。”

“皮球……那什么,听我一句劝。”楚当歌捏了捏鼻子,“你没有想法是最好的,我就当你说的是实话,因为我实在不想带着你的骨灰盒回国……尤其是这样的原因!”

“呃……”

……

下午四点半左右光景。

咣当铁门开启关闭声,“博士,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三明治、热狗、薯条,还有大杯可乐,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想来你也不会例外。”

这是间地下室,不像是专门用来囚禁人的地方,虽然角落空间有安装铁栏杆,但占据面积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杂物,例如除草机等各种机器设备,孩子不再玩的玩具、女主人不再穿的衣服、被淘汰的电脑游戏机、用旧了的炊具沙发等等,还有个小型工具台,就是在美国很常见的那种地下储藏室。

说话的人,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白人男子顺着楼梯走下,手里拿着各种食物还有个皮包,目光扫向角落栏杆内,靠墙半躺闭目眼神的马斯曼,笑了笑,与守在这里的两名同伴打了个招呼,

“还是没吃?”

“没有,怎么说都不听。要不是老大有交代,我非得先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我觉得这肯定有效,要不试试?”

“这可不行,马斯曼医生可是我们的贵客!”

络腮胡笑着摇摇头,走过去,穿过栏杆将食物放进去,“刚才忘了说,我这次还带了个有趣的东西过来,一段由我亲手拍的录像,我想医生你应该会有兴趣看看,欣赏完毕后也会有胃口吃点东西,再好好考虑下我们之前的提议。”

说着打开皮包,掏出个dv摄像机,按下,“啊——汪汪——”夹杂着满满恐惧意味的刺耳尖叫以及咆哮凶嚎的犬吠声,顿时在封闭空间内响起。

角落处马斯曼闻声瞬间睁开双眼,视野里,巴掌大的屏幕内,与眼下类似的封闭空间,一名穿着家具长裙的女子被绑在铁椅上,布条蒙眼,双腿惊惧乱蹬,连连尖叫。

她的恐惧来源是前方最多三英尺的距离外,两条被锁链限制活动范围的恶犬,双目猩红,嘴角不住流着哈喇子,似是已经饿上许久,挣动着铁链哗啦啦乱响,不断尝试扑向视频中央位置的那名蒙眼女子,又每每在半空中被强行拽回,焦躁怒嚎……谁也不会怀疑,一旦锁链松开,这两只畜生会在瞬间就将女子撕裂吞噬!

“丽贝卡!法克——”

目眦欲裂的马斯曼怒吼冲来,重重撞在铁栏杆上,砰声巨震。络腮胡男子见状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嘴角微扬,平举dv摄录机,放在马斯曼手臂触碰不到的地方,一下一下按大音量,

“噢,怎么了我的博士?是不是觉得我拍摄手法还行,迫不及待想要做出评价?”

“杂种!懦夫!有本事冲我来啊——”

“闭嘴!”一手拿着dv机的络腮胡,另一只手忽得抬起抓住马斯曼头发,往两根栏杆间的狭窄空隙一拉,恶狠狠贴面,“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不是老大需要你,我有若干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亦或者,我该继续回去拍摄那个女人,叫丽贝卡?不错的名字,希望她的神经能像你这么坚韧,医生……”

松开头发,顺带拨弄打理了下,络腮胡男子看着瞬间丧失所有力气、瘫靠在铁栏杆上的马斯曼,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随即喉咙滚动,呸的将口痰水吐在地上的三明治热狗上,

抬手一指,“现在,吃掉它!”噗通,马斯曼无力跪倒在地,抬头看着屏幕内惊恐尖叫的妻子,痛苦低头,双手颤抖伸去。

“呵,博士……狗屎!”

讥讽轻笑中,蓦的,淡漠嗓音在封闭地下室内幽幽响起,“我觉得,你得对博士有起码的尊重……”

“谁?!”

…………

234章 狗屎一样的命运

“谁?!”

哗,衣摆凛冽破空。络腮胡警觉转头,就见道黑影从楼梯上方高高跃起,虚空横踏几步,一脚踩下,砰——眼前骤然就是一花,再等定睛看去,不远处正在喝着啤酒的同伴,就像破烂麻袋似的,魁梧身躯后仰飞出,轰隆隆砸进后方杂物堆,引爆了炸弹似的,各种杂物天女散花般到处乱飞。

包括一套残缺厨用刀具。

顺手在空中捞来一把崩口剔骨刀,落地、转身、踏步,指间刃光流转,迎上另一名大惊失色的外国男子。

咝咝咝,眼花缭乱的幻影白刃,刹那呼吸间也不知挥出去多少刀,只能见到外国男子身躯抖若筛糠,手臂、胸膛、大腿、关节、腰腹……踉跄后退,暗红血液好似不要钱的喷泉水般四洒喷溅,直至后背抵上墙壁,一道略带弧度的刃光由左至右惊艳拉出,封喉一刀,收尾。

咻咻咻,刃光继续在指尖高速飞舞,不见血色。随手向后一扬,嗖的破空飞出,“啊——”黑色手枪飞出,栏杆前络腮胡男子看着扎穿手掌的剔骨刀,忍不住发出凄厉惨叫,神情即是痛楚,又是不可置信。

讲道理,他反应很快,警觉不对,第一时间就选择拔枪在手。抬起时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甚至是背对着的,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能扣动扳机……

没有去管这无疾而终的偷袭,实际上在甩刀出去后都没看一眼,踏步走到杂物堆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数次挣扎却动弹不得的外国大汉,撇了撇嘴,抗击打能力还不错,一脚居然没踹死……那就,再补下好了……

面无表情抬腿,对准大汉脖颈位置,一脚踩下,清脆骨骼断裂声,挣扎身躯陡然沉寂。

这时,耳旁传来枪管咬合声。转头,栏杆里马斯曼正咬牙切齿的组装手枪,是方才摔进去的那支黑色手枪,倒是没坏,只是枪管弹簧等零件散了。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马斯曼虽然不是正经枪手,但外国人对于枪支还是不陌生的,看去时,已然组装成功。

咔,子弹上膛,推开保险。对准下意识后退却毫无躲闪余地的络腮胡,手指微动,枪口颤了颤,又颤了颤……

哗啦声响,铁门栏杆打开,一只手掌抚上枪身,淡淡嗓音轻叹,“博士,你的职责是拿起手术刀救人。”向下按了按,“杀人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马斯曼眼带强烈挣扎移开,看着面前这张极具魅力的亚洲人面庞,想到什么,松开手掌:“你是……”

“我是!”顺势接过手枪,“对不起,我来晚了。”来者自然只能是唐朝,下飞机后他先是去了医疗中心,又去趟警局,查探消息浪费了些时间,直到现在将将赶到,颔首致歉。

“没有,不是你的……”

马斯曼摇了摇头,面容悲伤,未等话落,砰的枪声巨响在封闭地下室内炸开,又是连绵不绝的凄厉惨叫,不远处想趁机偷溜的络腮胡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抱着被打碎的右腿膝盖满地打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唐朝诚恳建议,“我先送博士你上去。”

“好……”下意识点头,又陡然想到什么,马斯曼急促道,“丽贝卡!丽贝卡在他们手里!”

“我知道,所以我想请博士你离开一会。”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络腮胡,唐朝嘴角扬起微笑弧度,“让我和他单独待上几分钟,我想他会乐意告诉我点有用消息的。”

十分钟,在经过一番亲切而又友好的交流后,唐朝走出了地下室。

眼前是块打理的颇为齐整的后院草坪,不远处是个独栋小别墅,这里属于洛杉矶富人住宅区,治安很好,同时隐蔽性也很好,这也就是马斯曼被带来囚禁的原因,没人会注意到,唐朝也是费了番手脚才查到这里。

见到唐朝出来,坐在一旁草坪上的马斯曼连忙起身,但未等站直身躯就是一个踉跄,唐朝伸手搀扶,“博士你这是?”

“没事,一天没吃东西的后反应……问出来了吗?”

一天不吃东西是不至于此的,更多的应该是来源于心理神经的沉重压力,但马斯曼现在显然是顾不得考虑这个的,目光热切的望向唐朝。

稍一点头,“问出来了,距离这里不远,守卫就是刚才拿着dv机的人,丽贝卡现在没有危险。”稍顿,看着浑身轻飘飘的马斯曼,“你看是先救人,还是先进屋找点食物填填肚子?”

“救人!那里有狗,先救人!”

“好,我来开车。”

唐朝搀扶着马斯曼走向前院,路过独栋小别墅外窗时,出于职业敏感度,后者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下意识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去,开放式厨房大厅、包括通往楼梯的拐角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道扭曲身影……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尸体,刚死不久的尸体,这点马斯曼是能够确认的,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新鲜且浓郁。

“这里是对方的一个藏身据点,大多是外围成员,实力有限,杀不杀其实都没关系,影响不大……我刚下飞机,心情可能不是很好,就全杀了……”

同样望了眼屋内杀戮场景,唐朝简单解释了下。马斯曼颔首:“他们该死……这事其实是我的错,我该想到的,那个拉尔夫……你刚下飞机或许不清楚状况,他在一个月前住进康瑞丝医疗中心,指名道姓由我负责他的治疗,我当时也没多想,检查后发现他心脏功能严重衰竭,几乎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濒死境地,巧合的是他急需移植的供体,和小糖此前移植的那颗极度匹配。我发现了这点,但是我没警觉,或者说我是有些警觉的,但我从来没敢往那方面想,毕竟这太、太……”

几次张嘴,许是没找到合适形容词,亦或者就是不愿说,马斯曼神情沮丧,“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个局,他查到了小糖的复查时间,早早等候在这里,可笑的是我之前竟然没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我该提早和你说的……”

“这明显不是你的问题,博士,无需自责。”唐朝摇了摇头,神情淡淡,“你是医生,当明白这世上病人何其多,生理病毒心理病毒都有,你要和他们计较,自己也就成了病人。”

眯了眯眼,“至于那个拉尔夫,我有在你办公室电脑内查到些资料,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唐朝神情浮现几分复杂,抬头望着天边殷红如血的惨烈夕阳,莫名笑了下,“呵……这狗屎一样的命运啊,当真半点不饶人!”

“嗯?”马斯曼讶然看来。

唐朝没有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这事也无法解释。

难道要他说前世这个拉尔夫是活着的吗,而且活蹦乱跳的活了很久,直到七八年后,方才死在他手里……

杀人这种事情无需多说,无非就是一次正常雇佣任务而已,详情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好像是被他拿远程狙击枪点掉的。

只说拉尔夫前世能活那么久的问题,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心脏功能衰竭可不是糖豆先前那种还未病发的先天性心脏病,注定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除非是有成功进行心脏移植。前世的拉尔夫应该就是如此续命的,再从供体匹配的概率来看,唐朝心中不得不生出一个荒谬猜想……

前世,拉尔夫移植的心脏,很可能就是糖豆现在体内的那颗。

这种事情……

由不得唐朝不神情复杂,思绪万端,只觉冥冥中好似有双无形大手,在努力的将命运线条拨乱反正,使其恢复原来轨道……

…………

235章 巡街、逼近

日头,西下。

晚霞在竭尽所能的燃烧天际线,只是巅峰期已然过去,后劲明显不是很足的样子,边缘地带殷红如血的光晕在黯淡,在流逝。

拉近视野,是黄昏暮霭下的洛杉矶。高楼大厦,疏密起伏,远远看去就像老式掌机里的一款经典游戏,俄罗斯方块。此时夜色尚未降临,商用建筑灯光大多没有打开,路灯先一步展示了自身昏黄光亮,星星点点,随着距离远近看去大大小小。略带下垂弧度的电线网线在灯塔间牵系,时而有不知名鸟雀落在上面,梳理羽毛,又很快飞走……

“呼……”

破败公寓三楼,卧室窗前,静静站着一名女子,上身穿轻薄贴身外衣,下身着淡青牛仔裤,走的是简约运动风格,高挑匀称身形一览无遗。抬头望着从屋顶飞过瞬间消失于视野的鸟雀,收回目光,垂下眼睑,长长且轻轻的呼了口气。

倦鸟尚知归巢,但若隔着太平洋,又如何归去呢?

这等伤春悲秋的念头并不符合女子的一贯作风,相反,强势从容才是她的行事风格。但身处异国他乡,又莫名其妙落入完全不熟悉领域,偶尔有这样的无奈消极情绪倒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大意了,这里不是国内,应该找建平要几名保镖同行的……虽然作用不是很大,都动枪了,但想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没个照应……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从医院的绑架情况来看,对方的目标貌似是糖豆。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算上这次出国才第二次,怎么可能会得罪到人,还动用那么多枪手?那个让糖豆感觉不舒服的拉尔夫,瞧着挺和蔼的一个外国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忽然指使手下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华夏小姑娘下手?

没理由啊……

搭在窗边的手指缓缓捻动,这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当陷入沉思时,尤其是处于无法解决的困境下时,就会下意识摩挲掌心的某个物件。

下一刻,手指静电似弹开。

低头,一滴迅速胀大的血液浮现在指肚上,是不小心碰到了手里的蝴蝶胸针针尖。没有在意,只下意识抬起手指,光洁如玉的侧边脸庞反射着天边最后几缕红霞,发丝刘海在洛杉矶干燥晚风吹袭下,轻扬飘动,嘴唇微张咬着手指,轻轻吮吸……

“咕咚。”

清晰咽口水声自屋内响起,瞬间打破了这难言的静谧美感。身后房门口,皮球和糖豆并肩站着,前者迎上谢薇转头而来的视线,颇为讨喜的圆脸拼命眨着眼睛,讪讪笑着:“那个,我买了点桌子,放在外面快餐上……呃,不是不是,是买了点筷子……总之,你们先吃、你们先吃。”

颠三倒四说完,皮球忙不迭转身,眼前是门框,得亏反应快脚下及时一错,险险避免用脸开路的窘境,快步离开,一边低头走着,一边用只能他自己听到的音量、念经似的重复喃喃,“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谢……他怎么了?”道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谢薇一脸茫然。

“不知道,可能是饿了吧。”糖豆同样莫名其妙的歪着小脑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皮球,随即也就不管了,“小姨,出来吃东西了。”

“嗯,你先吃,我洗下手就去。”

打发走小姑娘,谢薇关上窗户。这么一岔,天边晚霞彻底隐去,夜色正式降临。

反身走向屋内洗漱台,洗了洗滴血手指,又捧水浇了浇脸庞,抬头,看着镜子里滴着水珠的脸庞,目光逐渐转为熟悉坚定,多想无益,我只需保护好糖豆就行了……拿起一旁毛巾擦干。

顺手将放在台边的蝴蝶胸针放回钱包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放进口袋里。倒是没有想多,重要的东西就得贴身保管不是吗?也无法想多,这里是美国,不是岭江,隔着太平洋呢,期待虚无缥缈的及时救援是没用的……

走回大厅里,桌上放着的确实只是简单快餐,高热量的那种,谢薇没有嫌弃,下午的时候皮球找来沟通过的,说晚上很大可能会有变故,需要奔跑、需要转移,当然这和她们关系不是很大,填饱肚子跟着跑就行了。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公寓附近多处隐蔽角落,都是吃的快餐。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但确实需要吃饭。

一楼走道,有一口没一口咬着汉堡的楚当歌,视线从眼前笔记本电脑上移开,看着从楼梯口下来的皮球,讶然挑眉:“你不是刚送食物上去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没,我下来吃。”随口应了句,皮球毫不客气的从地上口袋里拿出块三明治,几口消灭,狼吞虎咽。

“你给我留点……你下来的正好。”没好气瞪去眼,楚当歌将笔记本电脑屏幕向旁边移了移,“都说你脑子活泛,这是最终定下的防御布局,你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破绽。”

皮球没客气,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客气,他是场中最为熟悉地形的人,制定完成的防御方案本就采纳了他不少建议。搓了搓手,盯着屏幕里的周围地形图,上面标注着各种暗号记号,轻轻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人手太少,所能控制区域有限,不如将重点放在附近……现在,就看对方主攻哪个方向了。”

“你觉得是哪个方向?”

“如果换做我是对方指挥官的话,我会直接选择正面强攻。人手占优啊,搞什么花里胡哨的,碾就是了!”

“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马后炮,实际上楚当歌就是这么做的,防御体系的重点就是正面方向,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若真是这样的话,你和楼上两位成功撤退的概率至少要提高五个百分点。周围地形复杂,南松他们拖个十分钟不成问题,足够你们跑路了。”

皮球耸了耸肩:“希望对手配合咯,反正我觉得希望蛮大的,外国佬脑子里面全是肌肉,玩战术不适合他们……”

话音刚落,预言一般,耳麦里蓦的传来反馈嗓音,“楚哥,橡树大街有异动。三辆小车,六辆黑色suv,一辆皮卡,拐进来了……靠!巡街啊,这么大阵仗?!”

橡树大街正是公寓正面方向外围街道,楚当歌连忙扔掉汉堡,敲击键盘,调出个视频监控画面来,调整下角度,果然见到一个长长车队极其嚣张的从大道下来,鱼贯拐进不甚宽阔的小道,朝这边直直驶来。

也难怪反馈消息的队员忍不住吐槽,这阵仗确实像极了古时候官老爷巡街,威势摄人,一路所遇到的车辆行人莫不匆忙避让。

靠近约莫三百米距离后,在个小型十字路口,俯视角度下,车队好似开花般瞬间散开,显然是有提前调度的,驶入各个岔道,张开渔网般继续向这边逼近。

楚当歌冷静切换各个监控角度,最终还是定格在直直驶来的主车队上,一辆小车,一辆皮卡,两辆suv,规模不再像方才那样瞧得震撼人心,但推进速度却一点不慢,极其坚决的样子,直到驶进个晦暗巷道,约莫一百五十米距离时,终于停下。

这距离差不多了,再推进也就进了这边的防御反击线。另外,监控镜头下,十余名不知道从巷道哪里钻出来的身影,晃晃悠悠汇聚,挡在车队前方。

“这里是鬓狗的地盘……嗯,是他们没错。”眯眼瞧着监控画面内的十余名混血青年,皮球砸了咂嘴,一边转身后退准备上楼,一边乐呵呵道,“最好打起来,越热闹越好,帮我们探探虚实。”

“够呛。”楚当歌摇了摇头,表示不看好。这种小打小闹的帮派吓唬吓唬普通人、捞点过路油水还好,一旦遇到真正的过江猛龙,怂是必然的,地盘丢了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

按下通话键,“敌人已经出现,重复,敌人已经……卧槽!”

猛地惊呼,吓得正上楼梯的皮球顿时就是一个哆嗦,反手差点把枪都掏出来了,愕然看着方才还镇定自若的楚当歌,脸庞几乎贴在笔记本屏幕上,双眼瞪得滚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注意、注意!对方携有重武器,第一防线放弃,重复,第一道防线放弃!收缩进来打巷战,直接巷战——”

…………

236章 是洛杉矶?还是战场?(四千+)

狭窄小道,杂物垃圾随处可见,晚风吹拂下隐隐散发异味。道旁正常通电发光的路灯十不存一,除了街头、街尾外,其余地方瞧来颇为阴森晦暗。

这不是市政工作不到位,虽然这里的路灯确实有很长时间没修过,因为修好了也没用,隔不到两夜就会被诸如啤酒罐、棒球、石头,甚至是枪械子弹等等,轻易打碎。

有些人喜欢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夜色,是他们活动游走、开展工作的保护色。

实际上这片距离南加大不是很远的区域,只要进入夜晚,就算是警察也不会轻易选择过来。因为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巷道、街区,早已被或大或小的帮派瓜分完毕。

亦如眼下这条不起眼的小道,“嗨,伙计,你们越界了。”十余道身影晃晃悠悠的堵住车道,为首的是个头戴棒球帽,脖悬大金链的混血青年,拍了拍小车车顶,发出警告。

副驾驶车窗降下,眉眼略带邪气的白人男子,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不经意打量着混血青年,懒洋洋道:“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路过,让你的人让开。”

“欧洲人?”混血青年眉头皱起,不高兴道,“你们该滚回黑森林酒吧那块去,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邪气眉眼挑了挑,“你确定?”

“听着,不要自找麻烦……”

话音未落,嗡声发动机轰鸣,后面两辆suv一左一右让开道来,一辆猛禽皮卡越众而出,绕过小车,霸气车头直抵拦路青年身前,不等后者发怒,其上油布哗的掀开。

“呃……”昏黄灯光下,混血青年下意识后退转头,双眼陡然发直……泛着死亡金属光泽的修长枪口高高抬起,直指夜色苍穹。铁饼底盘牢牢固定在车头上,压着前轮胎微微下陷,长长弹链哗啦啦抬起,一颗颗黄橙橙子弹压入弹仓,整体看去就像个闯进文明世界的怪物,处处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

咔嚓,清晰且残酷的枪栓拉动声。

魁梧似铁塔的大汉两腿岔开稳稳站在车厢上,咧嘴露出狰狞微笑,旁边供弹同伴给他戴上隔音耳罩,双手把持枪柄,缓缓下压,携着扑面而来的窒息死亡威压,逐一掠过这群不知所谓的拦路者……

勃朗宁、m2重型机枪。

“现在,告诉我,这里是谁的地盘?”搭着车窗,棕发男子,也就是凯,笑眯眯问道。

答案显而易见。

扭曲到劈叉的惊声尖叫陡然响起,短短几秒钟,混血青年一行人连滚带爬的四散奔逃,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懂礼貌,难怪只是小混混。”猛禽皮卡继续缓缓前行,凯提着冲锋枪走下,撇撇嘴神情有些不爽,后方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大汉从suv车上鱼贯而下,快速聚拢过来。集体举枪,唰唰唰,接连不断的拉动枪栓声在寂静巷道内响起,回荡不绝,

“好了,伙计们,行动开始。代号……掀翻洛杉矶!”

“噢噢噢——”

肆意张扬欢呼,下一刻,嗒嗒嗒,数道指向夜空的枪口火光闪耀,密集枪声随着干燥夜风,瞬间笼罩周遭数公里范围区域。

这是信号。

周围类似刚才那群拦路的小帮派还是很多的,包括一些原住民什么的,若是联合起来力量不容忽视……当然,一盘散沙的他们联合起来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但终究是个隐患,会给接下来的进场带来不确定因素。

极地冰河一行人不是警察,没义务提供清场服务,扫上几梭子就算作提醒,懂得自然关门不出,老实搁家待着。不懂的、还在外面瞎逛的,那被打死也就怪不得人了……大致意思就是这样。

事实证明,能在这里混生活的人基本都懂,枪声未歇,视野范围内大片灯光便相继熄灭。

效果不错。见状,凯满意点头,放下冲锋枪,卸去空弹匣,挥挥手,一行人训练有素散开,沿着左右街道墙体障碍物,躬着身子,跟在猛禽皮卡后方,明火执仗推进。

与此同时,方才散出去的车队人员也在附近区域拉网前压,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交火迹象,但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气氛却已经凝重到了极致!

终于,在猛禽皮卡平缓驶出小街后,前方愈加逼仄的巷道里,出现几辆看似没素质随意停靠、却又隐隐封断道路的车子。

都是专业人士,用不着猜疑。站在皮卡上的铁塔大汉转头看向凯,后者干脆下挥手臂,大汉见状笑了,回过头来,舔了舔嘴唇,抓牢双头枪柄,稍稍屈身,扎稳下盘,

下一刻,哒哒哒——猛禽剧颤,枪花怒吼,暴风骤雨般的声响直欲令人震耳欲聋。如果说方才的冲锋枪声是打破静谧夜色的话,那现在的狂暴开火就是直接撕裂这漫长夜晚。至此,混乱大幕哗然掀开!

喷溅而出的子弹壳,弹射半空,落在车顶铁皮上、地上,叮铃咣当,密集作响。

高速射出的子弹好似块块光饼,连成光鞭,瞬间掠过十余丈距离,无情鞭挞着几辆轿车。刚一触及,车身便矮了一截,嘭嘭轮胎爆裂闷响,车窗哗然破碎,紧跟着轰轰轰——仿若惊雷在耳边陡然炸响,数团熊熊燃烧火球顷刻间吞噬车身,排空直上,阵阵肉眼可见的炙热气浪辐射周遭,席卷一切……

“哇……酷!”唤作凯的男子迎着袭来热浪张开双臂,齐肩棕发凛然狂舞,神情极是舒爽惬意。

这等级别的强势火力下,根本就没有所谓障碍物掩体的说法,面前那几辆被摧枯拉朽般直接毁灭,短短刹那间便化作破烂零件的轿车就是明证。

且仅仅是小试牛刀而已。

修长枪口停止震颤,耳鸣般余波反应却挥之不去。“下来,让我爽一把!”凯迫不及待的跳上皮卡,铁塔大汉耸了耸肩,没有意见的让开位置。

更换弹链,猛禽继续前压,轻易撞开残破车壳,期间凯四处扫了眼,并没有在附近发现尸体,他也不在意……实际上这确实是楚当歌他们布置的前端防线,战略位置还挺重要,只是临时放弃撤退了。不撤不行,正面交火对上重型机枪,那等同于是送人头。

“卧尼玛……”看着夜空中尚未燃尽的火焰余灰,九州崛起频道内一时失声,“……勃朗宁m2重机枪?还带底盘?这是装甲车上拆卸下来的吧……”

“这谁顶得住啊!”

“洛杉矶的交巡警眼睛都被屎糊了吗?这特么也能放进城市里面来!”

“我找高点试下能不能狙杀机枪手!”

“别,没有意义,而且我刚才跑路的时候有看到他们携带单兵火箭筒……”

“……这里确定是洛杉矶?不是中东混乱战场?”

“他们压进第二道防线了,怎么办?”

“撤!等!都别露头,我就不信他们敢这样推进到公寓楼下——”

……

局势很被动。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实上楚当歌他们已经足够高估对方、或者说是拉尔夫的决心,毕竟没几天好活的人可不会有什么理智可言,但他们还是没想到对方能搞出这么大阵仗来,不夸张的说,这已经不是地下冲突,而是纯粹的局部战争!在城市环境下做出这等事来,极地冰河这帮人也不再是什么地下世界成员,而是实打实的恐怖分子!

当然,如何界定对方身份是美国政府的事情,对于楚当歌他们来说,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外部防线,暂避锋芒。

一方紧急回撤,一方步步紧逼。

恐怖射击声效不时震撼响起,一道道耗费心血紧急建立起来的防线被轻易突破,无论是堆积起来的沙袋掩体,还是精心寻找的阻击点位,亦或者是易守难攻的绝佳地形……重机枪口下,没有防御。

这就是不讲道理了,不过在城市里拥有这样一把杀器在手,也确实无需讲道理,一路平推就是了。

要说起来,极地冰河的实际推进速度算不得快,这当然不是因为皮卡无法承载重机枪的重量,猛禽的性能还是值得信赖的,之所以车速一直压制的很慢,是因为凯操控的重机枪开火频率实在太高,几乎每走出十来米,就要停下来几发……不仅仅是冲着防御目标,一些只是看起来有点危险或者说有点黑暗的地方,他也会调转枪口扫过去……

这不是在嫌子弹多,而是战术层面的震慑。

夫战,勇气也!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

尤其是在现代化武器发达的今天,绝大部分的战争场面并不是局外人所想的那般,当面锣对面鼓的拼枪法、拼刺刀、贴身搏杀……那是战役中后期才有可能出现的惨烈场面,在初期的时候,最常见的其实是远距离的炮火对轰,或者干脆就是单方面的炮火压制。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哪怕明知道这轮炮火下去,并不能伤到几个人,也就拆拆蚂蚁窝,但指挥官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原因很简单,人不是钢铁,人是会害怕的。炮弹在脑袋上嗖嗖来去,剧烈轰鸣在身旁炸响,地动山摇,泥土掀的老高,满鼻子火药硝烟……休说普通人,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会在这等环境下不可避免的士气低昂,再经由敌方的一轮冲锋,也就顺其自然的败下阵来……

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楚当歌当然察觉到了,但在没有反制手段的情况下也无可奈何,这是阳谋,亦如现在极地冰河的整体推进阵势,堂堂正正的大势碾压。好在楚当歌也没有做死战的打算,左右都是要跑的,屁股后面架着把重机枪……想来大家会跑的更快吧……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在某一刻,震耳欲聋的重机枪声彻底停滞。

从下车的小街算起来,极地冰河共推进了整整百米,夜色笼罩下,破旧公寓楼遥遥在望,距离大概是五十米左右。

正如楚当歌之前的判断,极地冰河并没有将猛禽皮卡直接开到公寓楼下,其中原因说来也很简单,后者此行的目标,糖豆童鞋还在楼里呢,以重机枪的威力,打穿大楼墙壁是稳稳的,这要是没轻没重打到了该怎么整?

当然,只是不能用重机枪而已,其他并不影响。实际上重机枪的使命到这已经圆满完成,若非如此,他们想在这迷宫一样的复杂地形里闯过百米距离,突破层层防线,伤亡必定小不了。

从皮卡上跳下来,看着不远处成排的老旧公寓楼,凯按下通话键:“所有小队注意,目标对象就在你们面前的某栋大楼房间里,特征你们都清楚,务必生擒活捉,重复一遍,务必生擒活捉!”

“听说这个华夏小女孩挺狡猾的,把奥斯顿耍得团团转。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拿枪指着我……”

“那就让她打死你!”凯毫不犹豫回答。

“呃……好吧,我不会让她有拿枪机会的。”

“最好如此。”

话音刚落,眼前陡然一暗,凯下意识转头,周遭本就为数不多的光源蓦的齐齐熄灭,整个街区不见丝毫光亮。

“停电了……”

“你在搞笑吗?明显是对方切断了电源!”凯没好气说道,顺手提起冲锋枪,“老套的把戏,莫非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出去?天真的华夏人啊……留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余的跟我冲!”

很有气势的一步踏出,冲向街道对面大楼。

与此同时,公寓楼里,楚当歌怔怔看着转为黑幕的监控窗口,笔记本电脑屏幕倒是没有暗下去,还在散发着微微光芒,按下通话键,“有个问题,我们有切断电源计划吗?”

“没有啊……这不是讨论过吗,切不切电源对实际战局影响不大,所以我们才布置了那么多监控探头……”

“那就是对方切断的了。”放下笔记本,楚当歌摇了摇头,“还真是小瞧这帮外国佬了,该细的地方挺细啊,行事竟然颇有章法。”

拔出手枪,隐入黑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局面与先前料想的有些出入,但……问题不大,按照预定计划,干!”

下一刻,附近数个地方,枪声轰鸣大作。

…………

237章 乱战

哇呜哇呜——

尖锐警笛在夜色下显得异常凄厉刺耳,数辆警用机车在公路上飞驰,拖出条长长的警灯闪烁光影。

实事求是的讲,虽然让搭载重机枪的猛禽皮卡开进城区实属不该,但在事发后,洛杉矶交巡警的反应速度还是不慢的,短短几分钟便赶到了案发街区……外围。

嗞声急促刹车,掀开头盔挡板,愣愣看着眼前大片晦暗夜幕下闪烁的点点火光,耳旁是隐隐约约却接连不断的扫射枪声,没有一刻停歇。几名巡警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目光神情中看到了相似的震惊茫然,打仗吗?亦或者,外星人入侵洛杉矶?

回过神来,整齐划一的拔下联络器,疯狂呼叫,内容大抵都是某某地带发生大规模枪战,需要支援,需要大量支援……喊完也就完了,这种情况下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什么玩笑,这动静至少是几十把枪对射,听声还大多是冲锋枪,这怎么进场干预?靠他们腰间那可怜的点三八小左轮吗?别逗了……

呼喊、奔跑、惨叫……枪口星火、刺鼻硝烟、停在路边千疮百孔的汽车,以及到处弥漫的石灰粉尘,短短刹那间,老旧公寓楼附近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混乱战场。

“灰熊沉默……”

“c2小队发现敌人,他跑进了大楼……”

“围过去……没有?搜索附近……b1小队遇到袭击,在u形楼这里……”

“该死,这群华夏人就像老鼠!”

“小问题,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不敢和和我们正面对战,找出来,杀掉就可以……法克!肖恩负伤,我申请使用火箭筒,手雷也行!”

“申请驳回,不确定的情况下不允许使用范围武器……”

周围作战地形确实复杂,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些建造于上世纪的老旧大楼,没有任何规划,东一栋、西一栋,有的楼宇之间还存在串联关系,t字形u字形都有,内里廊道更是错综复杂,走进去就像走进座小型迷宫似的,让不熟悉地形的极地冰河枪手甫一交手就吃了不小的亏。

“他们在制造混乱,意图搅浑我们的视线……”同样行走在复杂廊道中,看着眼前这不知道是第几个岔道口,按着通话键的凯微微皱眉,挥了挥手,再度分出两名枪手搜寻过去,“别只顾着追人,注意你们附近,别让目标对象趁乱……”

话语一顿,陡然侧身扑向岔道,就在同时前方晦暗廊道中点点火光乍闪乍逝,砰砰砰,闷哼声中,一名全副武装的大汉倒飞出去,旋即火舌狂吐,震耳欲聋的扫射枪声在廊道内激烈回荡,瞬间将对面枪火压制下去。

“压过去!”

就像通话频道内所描述的那样,类似一幕不断在公寓楼内外上演,总体局势在极短时间内向极地冰河一方偏移。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九州崛起海外小队的人手终归还是太少,火力差距巨大,先开始还能仗着明暗优势放放冷枪,但只要开上几枪暴露位置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不间断的围剿,在极地冰河优势火力下狼狈逃窜。

“跑、跑、跑,你还能跑到天上去?”经过数次成功的围追堵截后,凯一脚踹开天台铁门,闪身举枪,水平线横拉,急速扫过无遮无拦楼顶,空空如也,愣了愣,下意识抬头望了眼漆黑夜空,“……跳楼了?”

“在那里!”

嗒嗒嗒速射,顺势看去,略矮一些的隔壁大楼楼顶,一道身影在点点火星下闪转腾挪,纵身扑出,身躯在半空中轻微颤动,随即轰声撞破天台铁门,消失于视野当中,

“打中两枪,他受伤了。”

“那还等什么,过去干掉他。”视线掠过两栋楼宇间的几丈距离,凯撇了撇嘴,“真是令人讨厌的设计,如果有市区拆迁计划,我一定投上赞成票。”

“可老大你不是美国人,没票啊。”

“谁说的,我有美国公民身份证件,好几张。”

无聊闲扯,从这角度来看也就能知道他们此时放松的心态,这确实不算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瞧着几名手下持枪锁定对面天台铁门位置,打出ok手势,凯便不再废话,冲刺几步,呼的高高跃起,掠过楼宇间距,落地,翻滚,卸去力道起身,顺势抬起枪口,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从容完成。

没等后方跟过来的同伴,直接闪身闯进铁门,沿着脚旁的延伸血迹,走下楼梯,血液踪迹到这里消失,吸了吸鼻子,凯笑着抬起冲锋枪口,指向不远处一扇关掩房门,

“出来,或者我扔手雷进去!”

没有回应,但那扇木门旁边的墙体后方,确实坐着道身影,胸膛剧烈起伏,却无粗重喘息,宛若一匹受伤孤狼,目光凶狠且执着,缓缓拔出战术匕首,这是他手头唯一的武器,枪支早就在逃跑中丢失。

“呵,说实话,我挺敬佩你们的勇气,真的,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放弃抵挡……”话语声从门外清晰传来,没有脚步声,但肯定是在接近,“但是,到此为止了!”

刃光一闪,正待夺门冲出,挥出最后一击。但就在手掌摸上门把手的时候,嗒嗒嗒,激烈扫射蓦的从门外走廊传来,随即就是暴风骤雨般密集拳脚碰撞声,短短刹那间分出胜负,砰的房门破碎,隐隐的,还有声微不可察的叮响,下意识扭身抱头,轰——

巨大爆炸轰鸣,墙壁呻吟摇晃,整栋大楼都是颤了颤。紧接着木门被从外面强行破开,铛,火星乍闪乍逝,刀刃抵上枪身,“小罗,是我。”

“楚哥?”

“别说话,你伤的很重,我带你转移。”

片刻,烟雾散去,灰头土脸的凯从隔壁房内走出,胸口避弹衣上印着个大概四十二码的脚印,神情若有所思,“又一只老鼠……身手还挺好……”

“老大?”十余手下匆匆赶到。

“没事,嗯,你们有谁见过九州崛起的楚疯子?是不是跟我的审美一样,留着长发,黑色的?”

“呃,我以前见过一面,好像是的。”

“那就是了,哈,真是意外收获。”大笑了声,凯的神情逐渐兴奋起来,“他们下楼了,那个方向,继续追……我有预感,只要跟紧他,我们就能找到目标对象!”

……

某堵墙后,布条撕裂声,临时处理伤势。时间紧急,弹头是肯定没工夫取的,只能勒紧伤口附近,避免血液继续流失。

“怎么样,还能走吗?”

“能!”唤作小罗的年轻男子满头大汗,半身染血,却毫不犹豫点头。

“谁负伤了?小罗?严重吗?”频道内,是皮球的急促嗓音,现在恐怕也只有他有闲暇关心他人。

“大腿中了两枪,待会撤退可能会有问题。”

“怎么会这样……楚哥,下命令吧!”

楚当歌闻言稍稍探头,透过旁边窗户,望向楼外夜幕下的某个位置,抿了抿嘴唇:“再等等,对方还没有被完全吸引过来,你现在带人出去很危险。”

“不能再等了,楚哥!”皮球焦急道,“南松哥他们那边快顶不住了,相信我,我肯定能带她们成功突围出去!”

“谁说我顶不住的……呼哧……劳资坚挺的很!皮球你听命令行事,别总是头脑发热,咳咳……”这自然是南松的嗓音,语气态度倒是很强势,但连番喘息咳嗽又夹杂着仿若近在咫尺的压制枪声,说服力委实不是很大的样子。

“队长你都喘成狗了,就别说话了。”

“放屁!我……草……”

轰声剧烈爆炸远远近近传出,窗外漆黑夜幕瞬间大亮,又很快黯淡下去。频道内皮球嗓音顿了顿,“……队长?喂?南松哥?喂喂……你别吓我啊队长,回个话队长!”

“闭嘴!嚎丧呢……我是阿耀,对方生气了,刚才动用了火箭筒,南松哥负伤,陷入短暂昏迷,我在带他转移……”

“报位置,我去接应!”咬咬牙,再度看向窗外夜幕,楚当歌果断下令道,“所有人,佯装不惜代价向阿耀位置靠拢,注意安全……皮球,这是唯一的机会,待会我们吸引对方的注意火力。你趁机带人转移,记住,务必保证目标对象安全!”

“收到!放心吧,我死了她们都不会死!”

“我呸死你个乌鸦嘴——行动!”

…………

238章 懂个锤子

铛铛火星金属、哗然破碎玻璃、崩飞四溅石块,以及隐隐的惊呼怒吼咒骂声……不仅仅是来自于交战双方,还有被波及到的倒霉原住民……

楚当歌口中的行动声落,场内混乱局势便正式抵达巅峰状态,嗖嗖来去子弹、激烈交火枪声,瞬间压倒一切。

要说起来,楚当歌的谋划算不得高明,总结下无非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已,谈不上新鲜。

这自然不该是九州崛起海外行动总负责人的战术指挥水准,实际上楚当歌先前制定的计划很周详,细分好几套,备用也有几套,奈何一把不该出现在当下环境的重机枪,干净利落的摧毁了一切设想。原本该派上大用场的几道外围防线,直接形同虚设,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打个比方就是,一个养殖场主,为了保证圈里的鸡鸭不受犬狼侵害,辛辛苦苦、费尽心思的修建好几道篱笆墙,布下多处地牢陷阱,原以为万无一失,结果一觉醒来,养的鸡鸭被老鹰叼走了……这谁遭得住啊!

反正楚当歌遭不住,虽然没有细数统计,但就从此前的巡街车队规模来分析,对方至少有七十名精锐枪手投入了战斗,这样一股力量集合起来,绝对堪称恐怖,打一场小型战役,与正规军别别手腕都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们这支人数有限的小队?

事到如今只能顺势而为,临时做出决断,佯装拼命,制造出来一个虚假目标,吸引注意力……这也就是他们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且机会只有一次,再来的话他们所有人都得摞在这。

这样意图明显的举动,果然吸引来为数众多的枪手,负责指挥的凯也没有怀疑,因为他亲眼见到楚当歌冒着危险越过街道,义无反顾冲进刚被火箭筒轰过的楼里,如此紧张态度,摆明那楼里是有猫腻的。

老实说,凯还为此担心了下,当然不是担心楚当歌,他是担心目标对象的安全,不会被刚才那个火箭筒给轰死了吧?如此一想,更是火急火燎……

此时,隔壁三楼,“我们该走了!”放下稍稍掀开的窗帘一角,皮球果断转身走进厨房。

沙发上,谢薇和小姑娘同时起身,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后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们很清楚,现在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不添乱。

看着皮球打开角落的立地橱柜,拖出几袋大米,又拆开下面挡板,露出个直上直下的水泥坑洞来。

一侧有安装铁梯,往下不知通去哪里。洞内并不黑暗,相反,光源充足,来自于内壁一侧类似于爬山虎的心型挂灯,红红粉粉,颇有几分浪漫情调。

谢薇见状微楞:“这下面……”

“下面一楼二楼都是我长期租住的房间,改造过的。”皮球嘿嘿笑道,“我是专业人士嘛,退路这种东西当然是要有的。”

谢薇本来是想问下面能通到哪里,闻言立时明白能通到一楼,同时也不由得更楞了,因为能有余地钻出这么个洞来的唯有承重墙,还得是那种加厚的承重墙,也就是说她们现在待的是危楼,内部被掏空的危楼……这是哪门子的退路,来个低级地震分明就是死路好嘛。

“走了走了,你们先下。”

待到谢薇和糖豆鱼贯钻入,皮球将上面恢复原貌后也跟着下到一楼。出口是个废弃杂物间,不用说,自然也是皮球长期租下的,搬开个老旧沙发后,打开地板,又一个大洞赫然映入谢薇两人眼帘。

怕不是属老鼠的……小姑娘默默想着,没好意思说出口。

“当当当,哈哈,这个就更牛叉了。”皮球双手叉腰,仰头大笑,“都说美国佬喜欢挖地下室,他们懂个锤子!论起挖地道,我们才是祖宗好不好……嗯,时间紧急,我们先进去再说。”

皮球是不是属老鼠的不知道,但他打地洞的水准确实一流,地道内并没有什么陈腐异味,也丝毫不显逼仄,当然成年人是需要躬身爬行的,地道本就如此,更何况只是一个人挖出来的,但如糖豆这样的,稍稍弯腰低头,就可以甩开膀子走了。

这次是皮球走在前头,因为据他所说,这地道里面有几处机关,用来防老鼠的,当然一不小心也有可能会直接毁掉整个地道……情理之中的操作,毕竟是退路,自然得留下关键后手。

……

十分钟后,“我们好像被骗了……”倚靠墙壁,凯一边单手更换弹匣,一边抬起另一只手面无表情的擦去脸庞血迹,以及一些粘稠物体,这些东西并不是来自于楼上那个单人堵楼道的疯子,而是不远处楼梯上脑袋开花的同伴。

另外还有几具尸体,或是被抓碎喉管,或是眉心中枪,或是心脏要害上插着匕首……横七竖八躺着,死状不一。

“被骗?什么意思?”身旁大汉语气愕然,没有转头,能看得出来他绝大部分注意力还在楼梯上,小心翼翼的窥视着。

“楼上只出现三个人,那个疯子,还有先前被驱赶过来的两名伤员。除此之外,”凯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窗子,“刚才作势要冲进来的其他九州崛起成员,一个都没有进楼。问题出在哪里呢……”

“或许是被挡下了,呃……”

说话的大汉也意识到了什么,这确实不合理,若只是挡一个或几个,他相信他的同伴们能办到。但全部挡下……如果真能做到这点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围剿到现在仍然收获寥寥,只是伤了对方几人,还未能成功造成击杀或生擒,相反他们这边倒是伤亡不小。

“那现在该怎么做?”大汉望向楼道上方,神情明显不甘,“总不至于放过他吧,他已经受伤了,或许下一次冲击……再来两次冲击,就能干掉他!”态度足够强硬,杀气凛然。然语气却不是很确定,信心也不是很足的样子。

凯默然不语,他同样不甘心。

隔着天花板,堵在楼梯上方的人是楚当歌,休看只是过去十分钟,实际上他们已经连续组织冲锋四次,人手不一,都是专业枪手,精良装备,以多打少,但结果都无一例外的被压制回来。

包括最后亲自上阵的凯,他是被一记残暴鞭腿扫下来的,如果不是闪的快,险险没被扫中脑袋的话,他现在也搁楼梯上躺着了。

老实说,这是有点丢人的,虽然有地形以及无法动用手雷等客观因素,对方是占了那么点便宜,但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几十名专业人士却无法压制一个人,拿不下一道楼梯,这事要搁在昨天和他们说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信的,开什么玩笑,楼上那位又不是神道苍生,但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们确实冲不上去!

当然,对方现在也没好到哪去,遍体鳞伤,浑身浴血,好似下一刻就会直接栽倒在地。

但关键是第二次冲锋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这样了,那会他们还以为成功就在眼前,连忙又组织了两次冲锋,结果对方跟开了狂暴似的,非但没有受到丝毫伤势影响,反而愈加气势如虹,硬生生将他们给锤了下来。

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再来!”沉吟少许,起身,凯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都打到这份上了,实在没有任何退却的理由。而且时间也不能再拖,从进场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最多再有十分钟,洛杉矶警方就该将这里彻底包围……拿人命堆,他也要在短时间内堆死对方!

就在这时,无线耳麦内忽然传来急促嗓音,“老大,我看到目标对象了,那个华夏小女孩,在我这,在东边街道……站住!我开枪了……”

“嗯?你说什么?”

…………

239章 我……听……不……见……

小型十字路口街头,砰砰砰枪声炸响,夹杂着哗然车窗玻璃破碎声,嗖嗖子弹有的落在车上,有的落在隔壁车上,有的落在地面,还有的直接射向不远处墙壁……

总之,乱七八糟,枪法显而易见的烂。

但此时躲在车后方的皮球,却是满脸止不住的苦涩郁闷,一边将小姑娘牢牢护在身后,一边望向街道对面的谢薇,后者被压制在个废弃作观赏用的邮筒下,不时有子弹落在上面,火星闪耀……

“草!”

这是一场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战斗。

时间线拉回三分钟前,皮球带着谢薇和小姑娘钻出地道,出口还在黑漆漆混乱街区范围内,但得益于楚当歌那边成功吸引火力,周围并没有对方枪手,他们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奔向早就安排好的逃生车辆,中间需要穿过一条巷道,一条长不足二十米的短短巷道,几秒钟就能跑过去,但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他们刚出巷道就撞上一伙人,十几名混血青年,还挺眼熟,正是不久前被重机枪吓跑的鬣狗小帮派成员。

不得不说,后者虽然小打小闹登不上台面,但在某些领域内确实称得上专业,至少嗅觉就很灵敏,把握机会的能力也很强。只一照面,互相打量下,就演变成眼下这尴尬僵持局面。

原因?那当然是因为钱!

“停火、停火!金狗,你特么破坏规矩!”简单将情况在频道内诉说下请求支援后,皮球怒火中烧大骂,前面说过的,盘踞在这里的帮派不会对原居民下手,这算是一条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当然,无论在哪里,和小混混讲道理都是讲不通的。若换作平常时候,皮球不介意给对方个深刻教训,但现在不行,等他解决掉这十几名小混混,肯定会被高速赶来的枪手给围。

“是你先把麻烦带来这里的,华夏小胖子。”为首脖间挂着大金链的混血青年无动于衷,笑嘻嘻扣着扳机。

“ok!别废话,你想要什么?钱?多少!”

“十万……不对,至少二十万美金!”

“成交。”皮球一口应下,举起张银行卡扬了扬,“这张卡里大概有十万美金,是我现在身上所有的钱,算是订金。你先停火,让我的同伴过马路,我告诉你密码,另外的十万美金我事后打给你,没问题吧!”

“合情合理合规矩,但是……”混血青年耸了耸肩,“很遗憾,你不是我最佳的交易对象,那帮拿重机枪的才是,他们的实力明显比你们要强很多。不过还是很谢谢你,哈哈,让我大概知道了你们的价值,待会谈判,我会向他们要五十万美金!”

“草泥马——我赌你没命拿!”

谈判破裂,皮球面色铁青的推开手枪保险,深吸口气,看向一旁糖豆,“长话短说,我相信你肯定能听得懂。待会我冲出去缠住对方,如果机会允许的话,我会给出提示,到时你让谢女士穿过马路,跑去后面找一辆黑色福特,车钥匙在雨刷器下,什么都不用管,直接开车走……低头!”

尚未交代完,眼角余光掠过一旁车子后视镜,皮球蓦的神色一变,压着姑娘瞬间俯身,嗒嗒嗒,一梭子弹如数扫在车子前盖边缘处,铛铛作响,溅起一溜火星,有些落在皮球后背外衣上,嗤嗤轻微响,烫出不少针尖孔洞来。

这般精准枪法自然不可能出自于小混混之手,是极地冰河的精锐枪手杀到了,晦暗夜幕下能看见数十道模糊身影在向这边疯狂赶来,伴随着呼喝呐喊。

完了!方才的担心还是成真了,皮球神色惨然,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机会再去营救街道对面的谢薇。

“走!带着糖豆走!”谢薇也意识到了这点,从废弃邮筒下抬起头来,发丝有些散乱,神情却异常镇定冷静,“另外,给我一把枪。”

皮球闻言怔了怔。

“你在犹豫什么,照我说得做!”横眉怒目,谢薇罕见爆发,直直看来的目光凶若雌虎,气势凛冽强势到了极致。

哗——一把黑色手枪从车底下穿出,快速滑过街道路面,直抵邮筒下,啪,谢薇伸手按住。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请答应我,别轻易走到最后一步,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准备,3、2、1!”蓦的从车后起身,皮球单手持枪,颇为讨喜的圆圆面庞上满是狰狞,“跑——”

连发枪声在街道上炸响,只在刹那间,一弹匣子弹打完,十余名大大咧咧持枪前压的混血青年,倒下近乎半数,或腿或胸膛或干脆就是眉心,这是纯实力的碾压。

当然也是后者太过大意所致,他们是认识皮球的,都在一个街区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于这个整天将笑容挂在脸上、摆明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华夏小胖子,他们是有印象的,完全没料到那张羊皮下竟然藏着只恶狼,瞬间伤亡惨重。

再等他们回过神来,下意识四处躲闪,举枪还击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邮筒下的谢薇握着手枪,转身大步逃向街道里面。

一击得手,皮球没想着去扩大战果,躲入各个掩体后方的混混们也不会再给他这么好的机会,直接反身抱起糖豆,头儿不回的狂奔而出。小姑娘没有任何挣扎,更没有哭闹,只紧紧咬着嘴唇,默然看着在对面街道奔跑的小姨,距离越拉越远……这种情况下,她确实无法做任何事情。

“站住,我开枪了!”不远处威胁大吼传来,两者间的距离是在冲锋枪有效射程范围内的,再以精锐枪手的水准,不说抬枪就中,但在十几把冲锋枪集火下,基本没有幸免可能。

但是,“你开个我看看!”皮球闷头加速,跑得更快了,同时还不忘互动嘲讽。

“法克——”

只有气急败坏的怒吼,没有枪声。这是必然的,糖豆在呢,除非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则那些精锐枪手轻易不敢开枪。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皮球与糖豆钻进一辆黑色车子,发动机强劲轰鸣,甩尾,砰的一声直接撞开后方车辆,简单粗暴的完成启动并道动作,加速驶离。

“打轮胎!”

“角度不好……快、调车过来!”

“老大、老大……各位老大。”就在追来的十余枪手四处找车时,脖悬大金链的混血青年双手高举,从一旁掩体后面走出,找上名枪手,脸上挂着讨好笑容,“我叫金狗,这里是我的地盘。刚才是我们发现的,也是我们把她们留下的,为此还死伤了好几个兄弟,就在那躺着呢……”

“你想说什么?”外国枪手微微皱眉,毫不客气打断。

“我们想参与进来。”混血青年搓着手掌,指向另外一条街道,“有个和她们一起的华夏女人往那边跑了,我们去追那个女人,你们去追那辆车,这样都不耽误……当然,你们得付给我们一些报酬。”

几名枪手闻言互相看了眼,“华夏女人……目标对象的亲人,姓薇的那个?”

“不不,华夏姓氏在前面,应该姓谢。是个普通女人,但有一定价值,听说之前奥斯顿靠她差点抓住了目标对象,可惜最后被搅和了……可以作为备选预案,以防万一。”

“报上去,让老大定夺。”

核实信息,在频道内简单说明下情况,得到回复后,外国男子点头:“可以,你想要多少报酬?”

“五十万!”混血青年舔了舔嘴唇,解释道,“这并不多,我已经死伤了不少兄弟,我得付给他们安家费、住院费……”

“成交。”再次打断,外国男子似笑非笑盯着混血青年,“听着伙计,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

“好的好的,放心,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她绝对跑不出去!”

话落,顾不得还在地上躺着的尸体、受伤的兄弟,混血青年匆匆召集剩余人手,沿着街道追了下去。

“黑狐,你刚才可没有和老大说报酬的事情。如果这小混混真抓到人,你准备私人承担这笔费用吗?”

“当然……不会!”外国枪手耸了耸肩,“死人是不需要美钞的。好了,别废话,车子来了!”

街道尽头,两辆小车、两辆suv急速驶来,滋——靠近后强制制动,完全没有减速意思,车门刚一打开,十余名枪手便闪身而进,嗡嗡嗡,急速转动轮胎与地面再次强烈摩擦,宛若离弦之箭般迅猛冲出。

毕竟是隔了段时间,黑色福特车子早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不过这并不代表不能追上,

“灰鹰,报告位置,能否看见对方车辆。”

“可以,它在高倍镜下很清楚,福特,我喜欢的牌子。”

“好,接下来由你指挥车队……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但一定注意不能伤了目标对象。”

“难度很高啊,老大,车子是经过改装的,我瞧出来了……但我喜欢挑战!车队右转,直行,再右转……”

“法克,是死路,我们前方是围墙!”

“闭嘴,别影响我瞄准……撞过去,你们会省下五百米路程……别动,我的宝贝,对,就是这样,往前面开,保持速度……”

好似催眠般愈加轻微的自我喃喃,某一刻,砰,属于狙击器材的沉闷枪声在夜幕下远远传开,旋即就是隐隐的刺耳刹车声。

“击中右后轮胎,哈,后驱动的福特……可惜没能逼停,对方车技不错,噢,还很聪明,发现我大概位置了,在做规避……车队左转,全速直行!”

几秒钟后,“我们视野中没有对方车辆。”

“别急,让我再开一枪,他会主动送过你们面前去的,到时记得刹车……呼……呼……呼……”

连续三声长长吐气,一声比一声轻,很有画面感。眼前仿若出现一道趴伏身影,在某个高点位置,不断调整身心状态,心无旁骛瞄准,眼中的十字准星牢牢锁定目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待十余秒后,“灰鹰,报告对方位置……灰鹰?”一道在公寓楼间急速奔跑的身影蓦的停下,棕色长发随惯性轻微飘荡,是凯,在得知目标对象下落后,他果断放弃了继续围攻楚当歌的决定,那对于任务来说并没什么意义,皱眉,再按通话键,“说话、灰鹰……灰鹰沉默……”

战术用语,沉默即为死亡。

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能理解。就在这时,“哈,我们看到那辆福特车了。好险,差点就让他溜出街区。”

“追上去!”

“放心,这次他绝对逃不了,后车轮胎爆了,无法提速……什么鬼东西?!呃……”错愕嗓音,寂静一秒,随即,“法克法克法克!快倒车——”

震惊到扭曲的高亢尖叫,夹杂着满满不加掩饰的恐惧。凯下意识捂了捂左耳,正自莫名其妙愣神间,一道撕裂夜空的狂暴熟悉炸响蓦的传入耳际,震耳欲聋,

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凯眨了眨眼,下意识往前面走上几步,绕过大楼,视野刹那开阔,面部表情也瞬间定格。远处,一条由无数光饼圆球组成的死亡长鞭,在夜色下肆意挥舞甩动,涤荡寰宇,引爆团团冲天而起火焰……重、重机枪?

与此同时,耳麦内沙沙电流声大起,方才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消失无踪,“黑狐?杰西……铁狼……埃尔维斯……”一个个名字,一个个绰号,无人应答,尽皆沉默。

喉咙滚动,凯神色若风云变幻莫测,茫然、疑惑、悸动……最后都转为了愤怒,死死按着通话键,暴跳如雷,“暴熊你在搞什么?!”

暴熊,也就是先前操控重机枪的铁塔大汉,他是没有参与刚才围剿战斗的,他的任务是守住猛禽皮卡。

“暴熊——说话!”

沙沙电流,有大声呐喊在重机枪震耳欲聋的射击音效下模糊传来,“你……说……什……么……”哒哒哒,“枪……声……太……大……听……不……见……”哒哒哒……

凯陡然呆在当场,说实在的,声太杂他也有点听不见,但他能肯定这不是暴熊的声音,顿了顿:“你……是谁!”

“大……点……声……”哒哒哒,“我……听……不……见……”

“……”

…………

240章 美女,兜风吗?

“这是……重机枪?”

听着耳旁撕裂夜空的狂暴炸响,相同的疑惑,来自于某栋公寓楼内准备着手突围的楚当歌三人,或者说是三名伤员。不得不说,他们是幸运的,因为糖豆的忽然暴露,导致楼下抢手们的攻坚决心大大衰减,凯更是直接抽身离开,让他们险死还生逃过一劫。

面面相觑,楚当歌神色霎时凝重起来,拿来同伴阿耀的通话器,他自己的早在方才激烈搏杀中损坏,“喂……咳!”声线带有明显颤抖干涩,吸了口气,清下嗓子,“皮球……呼叫皮球!”

“在呢在呢,在开车……抱歉,这方向盘有点打不住,你坐稳了,别往后面看,抓好安全带……”皮球一边回复一边交代着什么,颇为手忙脚乱的样子。

楚当歌闻言瞬间松了口气,心理大石落地,恰好此时外面重机枪轰鸣戛然而止,忍不住问道:“那个重机枪……目标不是你们?”

“我正想说呢,对方好像内讧了……就差一点,把追在我屁股后面的几辆车给打爆了,可壮观了,真的,漫天火焰,直接火化。顶级特效,绝对大场面!”频道内,皮球嗓音显得异常激动,就差没直接吹口哨欢呼了。

“内讧?怎么可能……”忽然想到什么,楚当歌神情愣了愣,反应过来急促询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操控的重机枪?是不是亚洲人面孔?”

“有看到一眼,通过后视镜,他就站在猛禽皮卡上面,显眼的很,就像终极者?兰博?总之酷毙了……华夏人?不对吧,我看到的明明是金发碧眼,纯种白人啊。”

“呃……”

有队员声音插入进来,“皮球你这不是扯淡呢嘛,后视镜能瞧见金发就算了,碧眼你也能看见?”

“比喻修辞懂不懂?我敢确保那肯定是外国人,无论是外貌还是身形打扮,对了,他还戴着洛杉矶道奇棒球帽呢……不管了,我现在已经离开街区范围,基本安全,你们抓紧时间去营救谢女士……警察已经基本到位,很多,密密麻麻数不清,光是警车就快把所有外围街道堵死,再不走就不好走了……”

话落,匆匆掐断通信。

楚当歌拿着通话器沉吟了会,嘴角渐渐浮现出若有所思笑意,摇了摇头:“不可能有其他人,没理由的,时机还卡的这么好……外国人打扮,这是终于被我诚意打动了吗?哈!”

“楚哥你知道是谁?”旁边阿耀好奇问道。

“我先前说过的,恶魔!当然,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就是天使了。”洒然一笑,“走,把南松扶起来,我们突围!”

※※※

到底是恶魔还是天使,现在还无从知晓,讨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因为这两者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不过可以明确的是,对于现在的谢薇来说,追在她身后大呼小叫的几名鬼佬,无疑就是恶魔了。

呼哧呼哧粗重喘息,汗水打湿的鬓发刘海紧紧贴着,很不舒服却恍若未觉,谢薇快步奔跑,速度瞧来竟是不慢,这得益于平常坚持不懈的锻炼,她体能不错的,至少不会比后面那几名被大麻严重侵蚀身躯的混混们差多少,所以在一追一逃间,彼此距离并没有拉近多少。

转道、变向,跑出几十步,见到巷道再次转进……晦暗夜色下,谢薇并不清楚她现在的位置,更不了解周围的地形,她只知道见弯就转,这样能最大程度的影响追赶者的判断,拖延时间。不过,在转了几圈后,

忽得顿步,望着前方光秃秃的灰墙,上面并没有随处可及的涂鸦,有的只是尽头墙角下,堆满的铁皮垃圾桶以及装垃圾的各色塑料袋,臭味刺鼻。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跑进死胡同里来了!

想也没想谢薇直接转身,但没跑出几步,听着外面呼喊又不得不停下脚步,一步步后退。

目光掠过垃圾桶,高度明显不够,无法踩着翻过围墙,至少她办不到。堆高垃圾桶也不行,时间未必来得及,而且会有动静传出,会被立刻察觉。

外面纷乱脚步声愈加接近,留给她抉择的时间实在不多,咬咬牙,谢薇只能冲进垃圾推,蹲身藏在最里面的垃圾桶后方,手里死死抓着手枪,屏住呼吸。

脚步声以及倒影在巷道墙壁上的身影很快跑过,不过两分钟不到又转了回来,

“奇怪,人呢?”

“肯定在这附近,她跑不远,搜!”

“出来吧,鞋子露在外面,我看见你了……”

拙劣的哄骗技巧,谢薇自然不可能上当,顿了顿后,“碧池!你跑不掉的,知道我抓住你后会怎么做吗?我不会轻易弄死你,我会打断你的四肢……”

“别这么暴力,哈里,尤其是对于美丽的女士,我们该温柔一些……我还没尝过亚洲女人味道呢。”

“哈哈,那你待会可以试试,也许并不需要用强也说不定,亚洲女人挺容易上手的……”

恐吓外加污言秽语声中,两道斜斜拉长身影出现在巷道口,往里面走了几步,掩鼻,“法克,这里和你身上一样臭,哈里!”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你太娇气了。”

“呕,那你搜吧,我必须得出去缓缓。该死!我宁愿抽十口大麻,也不愿在这里吸一口空气……那个女人不会藏在这里,除非她想被直接熏晕过去……”

“谁知道呢……哈!”闲扯中应该是那名叫做哈里的混混,忽然大笑了声,兴奋喊道,“她在这!”

这就不是诈唬了,墙上倒影手臂指向的位置正是藏身所在,匆忙间谢薇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现在纠结这个也没必要,目光先是一黯,随即陡然锐利起来,探手举枪,砰、砰,连扣两下扳机,巨大枪声炸响在死胡同内来回激荡。

旋即,“啊——”高亢惨叫,竟然奇迹般的打中了!

谢薇自己都愣住了,别看她刚才开枪动作极其流畅,有那么点杀伐果断的意思,但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瞄准,就是简单的抬手开枪……手枪之所以还在手里,没有飞出去。是因为她有开枪经历,国内对枪械管控极严,但同时也有类似射击俱乐部的地方,岭江就有,因为应酬她去过,也开过几枪,虽然还是毫无兴趣,但好歹是知道有后坐力存在,所以她刚才把枪柄握的很死……

须知,有位绰号四仰化三铁的名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想追求更高的命中率,就必须保证柔和的手感。

什么?他没说过?这不重要!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即没瞄准,又把手枪抓的跟烧火棍似的,这样还能打中人,可想而知有多么不可思议!

甚至那叫做哈里的大汉都被震住了,先是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身躯四肢,又僵硬转头,看着身后抱着脚踝满地打滚的同伴,一脸见了鬼的懵逼表情……差不多是在一条直线上啊,怎么做到的?

无法解释。只说在双方都愣神的情况下,到底还是常年混迹街面的混混占据经验优势,率先回过神来,抬手连连扣动扳机,砰砰砰……枪声震醒了谢薇,下意识缩颈收枪,藏回铁皮垃圾桶后面。

得要说那唤作哈里的混混此时情绪也挺复杂,多少有点发虚,所以并没能很好控制住子弹落点。否则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再菜也不至于把垃圾射的满天飞,一弹匣打完,都没能在铁皮桶上擦出点星火来。

头皮发麻,拽着同伴手臂掉头就跑,凄厉拖长的惨叫声中,飞快把同伴拖出巷道。这时,“哪里开的枪?谁特么开的枪?”

“老大,那个女人躲在这里,她、她枪法很准!”

“我中枪了、我中枪了!救我——”

“法克!我管你中没中枪,那个女人中枪了吗?受没受伤?我的五十万美金啊!”

一阵鸡飞狗跳。再等稍稍控制住局面,绰号金狗的混血青年听着手下信誓旦旦的汇报,望向晦暗幽深又恶臭扑鼻的死胡同,再也压不住胸中火气,一巴掌拍在手下脑门上,怒吼:“你是不是傻!她要是有这么好的枪法,还会躲在垃圾堆里面?你还能活?”

要不怎么说是老大的,一眼看破虚实。不过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死胡同就代表着只有一个出入口,还这么狭窄,他们又不敢动枪,那该如何把里面的人给活捉出来呢?

混血青年面色阴沉的沉吟了会:“她刚才开了几枪?”

“呃,好像是两枪。”

“我算算,一般手枪是12子弹,加上枪膛里面的就是13发,已经开了两枪,那还剩下……”扫了眼寥寥几名手下,好吧,无论剩下几发都没有意义,反正肯定比他们人多就是了。

强攻是不行的,混血青年转了转眼珠,再生妙计:“快去,拆两个车门过来,我们顶着当盾牌冲进去。”

“老大高明!”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靠谱主意。金钱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混血青年只觉现在自己脑袋上一个叫做智慧的属性在不断上涨,脑子从来没有过如此清醒:“黑狗,你身手最灵活,去后面爬墙。待会我们扛着车门往里面冲,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趁机从墙上跳下来把人逮住,我们双管齐下……”

这番话是刻意压低嗓音说的,谢薇在里面没听见,但她听到了前面拆车门的话,心底顿时一沉。不过随即也就释怀了,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不是吗?

默默卸下弹匣,检查子弹数量,还有11发。

那待会打十发,留一发好了……

被俘等待救援?呵……谢薇自嘲笑笑,有些教训经历一次也就够了,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再次威胁糖豆的工具!绝不!

如此想着,谢薇愈加坦然。就在这时,耳旁隐隐听到嗡嗡声响,似发动机轰鸣,由远及近,速度不慢的样子。

待在里面的谢薇都能听到,那在巷道门口的几名混混自然更没理由听不到,实际上他们要听的更为清楚,下意识转头,就见不远处街道尽头,晦暗夜色下,一个似曾相识的庞然大物咆哮驶来……猛禽皮卡?

两名正待去拆车门的混混不由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混血青年,“算了,不用去了。”后者有些意兴阑珊的挥挥手,专业人士来了,自然就用不上他们了,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绑人创意啊!

说两句话的功夫,呼啸而来的庞然大物便直抵近前。确实是此前见到过的猛禽皮卡,上面重机枪还架着呢。

混血青年努力露出最为讨好的笑容,挥手示意,然后看着颠簸着冲出路面台阶、越来越近的庞大车身,笑容有点发僵。

“不、不对啊,老大……不减速的吗?”

“镇定!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混血青年训斥了句,咬牙切齿,“这帮混蛋肯定是想秀车技,就像电影里面的一样,到我们面前忽然来个刹车甩尾,吓唬取乐……看,他刹车了!”

嗞——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刺耳尖锐!就像混血青年判断的那样,猛禽皮卡果然在最后关头紧急制动,但前者所预料的甩尾却没有到来,只有随着惯性猛地直冲身前的钢铁车头!砰砰砰——

“strike!”

剧烈撞击声中隐约掺杂着个英文单词,这是保龄球规则术语,译为全中的意思,是指扔出第一球就把全部球瓶击倒,放在眼下场景确实再合适不过。

而直到胸膛剧痛传来,整个身子飞在半空中的时候,混血青年才茫然惊觉什么,下意识扫眼猛禽驾驶位置,车窗后人影模糊,脑中蹿出最后一个清醒意识——你特么技术没练好就出来秀?!

噗,仰头喷出大片血雾,大脑宕机,瞬间人事不知……

原地,肇事者好似根本就没去管天女散花般四处乱飞的混混,吱呀车门打开,望向死胡同尽头,握着手枪从垃圾桶后愣愣探头看来的谢薇,绅士摊手、做邀请状,

“嗨,美女,夜色正好,兜风吗?”

…………

241章 不太平的旅程

电源系统还没有恢复,街区依旧晦暗,干燥晚风不时掠过,卷动街面上随意丢弃的饮料罐、塑料袋、广告单等等杂物,发出轻微声响,愈显寂寥冷清。

激烈枪声沉寂了许多,就在方才,转折点是撕破夜空的重机枪。交战双方闻声大抵都有点懵,便不由自主的选择静观其变,随后双方做出指挥,没有再行开打,也没有放弃收手,好似都在默契寻找着什么,也就出现了眼下这诡异且短暂的和平氛围。

“楚哥,我看到保护对象了!”

“在哪?”

“在辆皮卡里,还有重机枪,正在向街区外围东边驶去,速度很快。呼哧,脱离我视野了……”

“出现在我视野,她坐在副驾驶位置,开车的……是个金发外国男人,戴着棒球帽,好像就是皮球刚才说的那个?呃,他向我这边看了眼,应该是发现我了……对了,皮卡有开车载音响,这旋律……甜蜜蜜?”

“呃……”

不是很确定的判断。当然不是因为这首经典歌曲难以辨别,而是这幅画面——一辆搭载重机枪的猛禽皮卡,在极度危险地带咆哮穿梭,车载音乐放的却是活泼柔美的甜蜜蜜——画风委实太过诡异了些!

正在急速奔跑赶去的楚当歌闻言也不禁停下脚步,满脸错愕。

“有情况,那些枪手也发现了皮卡,他们想开车追逐,要不要干预?”

“等下。”回过神来,楚当歌无声咧嘴笑了笑,如果说先前还只是猜测的话,那现在随着队员们的汇报,某个猜想无疑是得到证实,崩了一整天的紧张情绪彻底放松下来,想了想,“不用。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既然一心求死,那就让他们死好了……我宣布,任务完成,我们撤退。”

话落,也不去管频道内队员们的反应,摘下耳麦,抬头望向东方夜空,摇了摇头,轻声喃喃随风飘逝,“你说你们惹谁不好,非要去惹他……祈祷吧,希望在明天太阳出来之前,洛杉矶还是这个样子……”

※※※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围墙、路灯、破旧公寓楼,在窗外晦暗夜色中呼啸倒退。副驾驶位置上,稍稍平定下惊愕、莫名、茫然等等一系列复杂情绪后,谢薇终于在发动机轰鸣以及熟悉且优美的旋律中恢复清醒神智,开始内省自身,第一个问题自然是为什么会上车?

天知道她那会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从垃圾桶后起身,走过死胡同,自然而然的上车关门……肯定不是因为那近乎轻佻把妹的邀请方式。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在其他女人身上,但绝对不会发生在谢薇身上。

或许是因为对方那一口流利中文吧,异国他乡,这确实能给人一些安全感的。也包括上车后对方打开音响播放的这首甜蜜蜜,极慰人心……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再具体的谢薇自己也不清楚。

“在车厢最里面找到的唱片,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这些外国人品位还不错。”大概是有注意到谢薇定定望向播放音响的视线,一旁驾驶者打破沉默如是说道,用的还是流利中文。

闻声,谢薇顺势转头打量,约莫三十来岁,金发、白皮肤,鹰钩鼻,典型的外国男子外貌形象。头戴棒球帽,随意套着件牛仔外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掌指节轻轻点击,似在应和旋律,整体气质看去像个跑运输的货车司机,亦或者快乐的普通工人。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都说外国人心大,但也不至于大到前一刻肇事撞人、后一步就停车撩妹的地步。而且,谢薇有注意到对方话语中的矛盾之处,这些外国人……他不是外国人?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或许是因为似曾相识的嗓音,或许是因为这应景的悠扬歌声,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谢薇脑海,微怔,再度转头细致打量,这次终于发现了些异常,对方的眼眸色泽并不是外国人的蓝色棕色等等,而是与她一样的黑色……

“宋?”

“你……”

几乎同时出声,两人都不由愣了愣。旋即,呵的轻笑,外国男子,也就是唐朝轻轻点头:“看出来了?嗨,又见面了。”没有意外,他本来就没打算隐藏,有些事情,到现在这地步是需要交代下的。至于这幅模样,只是为方便行事的临时伪装而已,谈不上用心。

当然,糊弄不知情者以及外行人是足够了,谢薇现在的目光就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奇。

“一点小技巧,就像化妆,想学的话有空教你。”耸了耸肩,唐朝视线撇过后视镜,降速停车,顺手又将跳到下个曲目的音响给关掉。

所有声音消失刹那,不远不近的凄厉警笛便传入耳际。谢薇下意识抬头,一墙之隔,十余丈外灯火辉煌,不知不觉间她们竟已来到街区最外围。

指向一旁街道,唐朝侧身解释道:“现在情况是这样的,有人在后面追赶,我们得离开这里,最佳路线是这条道路,但尽头处已经被洛杉矶警察封锁……”

摇头打断,“我知道的不多,所以你不用解释。”谢薇神色郑重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

“呃,好的。放松、放松。”唐朝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对方大概在想些什么,笑着摆手道,“不是强行闯关,虽然那也有很大成功概率,但终究有些风险,最主要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他们打交道……”

指向前方高高围墙,“你要做的很简单,就像寻常开车那样,保持镇定,开着这辆车直行就可以,我会在上面配合你。”想了想,转身从车座后面摸出个口罩以及隔音耳罩,又摘下棒球帽一起递去,“再戴上这几样东西,待会可能会有点吵。”

“就这样?”

“就这样。”

“好,我明白了。”

“加油!”

笑着伸出手掌,谢薇见状一愣,明白过来后也抿着嘴唇举起手掌,啪,清脆击掌声。

片刻后,静谧夜色下,蓦的,哒哒哒,震耳欲聋的重机枪再次发威!

街道路口,正在匆忙调度的百余名警察,听着仿若近在咫尺的爆炸轰鸣,下意识矮身转头,愣愣看着几十米外,一堵涂满抽象涂鸦的高墙剧烈震颤,碎石飞溅,短短瞬间便被打出个偌大缺口来。旋即,轰隆隆,一架庞然大物从漫天尘灰中悍然冲出,气势惊人。

唰唰唰,无数枪口下意识指来,手枪、霰弹枪、步枪等等五花八门。这时有警察看出那冲出尘灰、直抵街边的庞然大物,原来是辆皮卡,顿时下车、立刻下车之类的警告大吼此起彼伏,但在下一个瞬间又彻底归于沉寂!

路灯下,百余名制服警察半张着嘴,双目圆瞪,愣愣看着反射冰冷且残酷金属光泽的修长枪口水平移动,带动马尾似的弹链哗啦啦响动,下压,直指过来——

隔着几十米街道,有晚风掠过,橡树叶缓缓飘落,场面一片尴尬死静,唯有哇呜哇呜警笛仍然有一声没一声的单调叫着。

就像被施了集体定身法术一般,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弹分毫,哪怕是躲在警车掩体后面的,那毫无意义,这等射程距离,m2重机枪枪口下没有防御,一轮水平线扫射,就能看到割麦子一般的美妙场景,同时还能轻易观赏到无数璀璨烟花。

而这一切,只需要扣下扳机即可,真令人心动啊……把持着双头枪柄,某人不自觉眯了眯眼,如是危险想着。像是感受到了他内心想法,重机枪口颤了颤,好似下一刻就将喷出震撼人心的绚烂火蛇……

正对面百余名警察注意到了这细节,想不注意也难,他们现在的视线焦点就是那散发着强烈死亡气息的黑洞洞枪口,霎时大脑发蒙,嗡嗡作响,手脚一片冰凉。

五秒?亦或者是五分钟?黑云压城般的恐怖压力下,没有人知道过去多长时间。

嗡嗡发动机强劲轰鸣,猛禽皮卡冲入街道,应该是撞墙的时候油门踩死缘故,差点没抵上对面路边停靠车辆,紧急制动,稍稍退后少许,转弯,尾气蒸腾,扬长而去……期间,修长重机枪口随之调整,无一例外牢牢锁定这边,直至拉出几百米距离,拐入岔道消失不见。

终究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这得益于大起大落后某人现在还不错的心情,反之,如果今晚谢薇或者糖豆有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一座城可以埋葬许多人。

但一个人,也可以埋葬一座城。

“呼——”

百余人的集体大喘气,仿若有强风呼啸卷过,又倏然静止。百余名心有余悸的警察面面相觑,下一刻,喧哗声起,

“上帝啊!眼花了吗?那是勃朗宁m2重机枪?!”

“伙计,我能作证你没有眼花,但上帝有没有眼花我就不知道了……”

“喂喂,我是xx警长,立刻联系国会警察局,联邦调查局,海豹突击队……随便哪个!我特么需要支援——”

吼完下意识仰头,嗒嗒嗒嗒嗒嗒,不要误会,不是重机枪扫射声,而是一架直升飞机从头顶呼啸掠过,隐约能在机身上瞧见某家大型电视新闻台的英文标识。

“法克!找死啊!拉高、拉高——”

一阵兵荒马乱中,数十辆警用机车哇呜哇呜蹿出,警车也有部分挪动,但暂时指望不上,因为根本无法从混乱现场顺利驶出。

……

隔壁街区街头,猛禽皮卡在欢脱奔驰。

谈不上快,负重前行的皮卡本就很难拉得起来速度,况且还是在市区,好在不知道什么缘故,街头红绿灯神经质似的闪烁不定,一路绿灯,猛禽皮卡也就顺顺利利的穿过好几个街区。

后车厢上,唐朝顺手将个电子遥控器揣进口袋,拍了几下车顶,驾驶室内的谢薇接受到了讯号,缓缓降低车速。

就在这时,唐朝察觉到了什么,回身仰头,看着一架打着灯光的直升飞机,绕过栋高楼迅速俯冲而来。在接近到某个高度后又迅速拉稳机身,遥遥跟着,大几百米的高度,即超出了普通冲锋枪、步枪的有效射程,又能保证拍摄到清晰画面,很有经验的样子。

就是,眼神好像不是很好……摇了摇头,唐朝跳上车顶,将重机枪口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拉高,下一刻,灯光散乱,直升飞机癫痫似的在半空剧烈起伏数次,险险没撞上一栋大楼,自产自销造个大新闻出来,急速拉升,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

“哇——”“酷!”“哔——”

得要说歪果仁确实心大,方才一路疾驰的时候还好,现在皮卡停靠路边,又吓唬走一辆直升飞机,顿时引来周遭众多车辆路人关注,赞叹声、口哨声络绎不绝。

其中就包括一辆火红色的跑车,车主是个带着嘻哈帽的年轻男子,他座下是兰博基尼,价值不菲,但显然他对于猛禽皮卡,尤其是架着重机枪的猛禽皮卡,很是欣赏,对着看来的唐朝一挑大拇指,

“伙计,你酷炸了!”

“呵呵,想试试吗?我们可以换着开开。”唐朝一脸友善笑容的给出建议,顺带操纵重机枪指去,“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

一分钟后,火红色的跑车宛若火箭尾部喷射而出的火焰,轰声狂飙而去。

没开出几条街道,唐朝扫了眼后视镜,眯了眯,转头看向副驾驶位置上欲言又止的谢薇,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抱歉,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系上安全带,接下来的旅程可能……”

话音未落,在谢薇瞪大目光中,手掌几乎带着幻影急速转换档位,猛得一打方向盘,嗞——十字路口中心,火红跑车划出道诡异弧线,以一个异常刁钻的极限角度斜斜插进转向车流,与此同时,后面一辆猛地冲出来的黑色suv,几乎是擦着跑车屁股,一头撞空,扎向逆行车道。

轰轰轰,数团火球冉冉升空。

“啊——”

淡淡嗓音,“……不是很太平……”

…………

242章 喋血街头

“紧急插播短讯,洛杉矶市区街头有不法分子纵车狂飙,携带枪支武器,极度危险,望广大市民车主听到消息即刻远离街道区域……注意,这不是在拍电影!重复,这不是在拍电影……”

啪,按掉喋喋不休的车载广播电台,凯侧目看向道旁熊熊燃烧的事故现场,视线在一辆suv报废车上顿了顿,呼啸而过,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安迪截停失败,沉默……各小队,报告目标情况位置。”

“枫树大街第二街道,火红色兰博基尼跑车,很显眼……拐去第三街道,我被甩开了,跑车太灵活……”

“这里是市区,就算是跑车又能如何,我从梧桐大街绕过去配合你前后堵截!”

“收到,我加速了!”

通讯频道内一片吵杂,汇报话语声不时停顿,简洁嗓音中透露紧张刺激气氛,看似各司其职,局势还在掌控中。但这并不能掩盖一个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是次失败的行动啊!

为什么会失败,凯现在还没弄明白,要知道哪怕是之前接到目标对象忽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包围圈外的消息,凯都没觉得这次行动会失败,只是一点小意外而已,就像当时的他率人数次攻楼,结果都被楚当歌强势压制回来一样,局部变化并无碍大局,翻不了的。

直至重机枪声出现,负责高位狙击策应的灰鹰莫名失联,眼看就要追击得手的几辆车子被当街扫爆,最后作为预选方案的次要目标竟然也被救走……这就不是什么小意外了,而是要命的节奏!

一连串措手不及的变故,只令凯顿生荒谬错觉,仿佛头顶夜空有双眼睛一直在静静注视着事态发展,直到最紧要关头,方才探出幕后大手,瞬息将局势逆转过来!

九州崛起后手的可能性很低,他们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无力安排布置。那就是有第三方外力介入了,来自于哪里呢……拉尔夫的私人恩怨仇家、还是敌对势力,亦或者是古欧联盟内部……

凯摇了摇头,清空脑中纷乱杂念,现在想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按下通话键:“诸位,不是很好的消息,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对象,那个华夏小女孩,目前已确认脱离掌控。我现在不想讨论计划是否存在漏洞,也不想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我只想告诉诸位一个事实……”

“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抓住眼前的次要目标对象,及时止损,补救过失。二是任务彻底失败,永远留在洛杉矶这座该死的城市,亦或者亡命天涯,余生都在组织的不断追杀中渡过。”

“我选择前者,哪怕是最终任务失败,也是如此,你们呢?”

沉默几秒,附议、赞成声逐渐响起,“既然如此。”咔嚓,拉动冲锋枪栓,降下车窗,路边忽闪忽逝的霓虹灯光投射下,凯双眸平静似水,面部神情却变得尤为生动,狂热且狰狞,“那就让我们践行行动代号——真正掀翻洛杉矶吧!”

下一刻,所驾驶车辆忽然冲过中间隔离地带,临空跃起,轰隆声中径直降落隔壁畅通路面,打横、甩尾,控制车身,疯狂逆行。

与此同时,激烈扫射枪声轰鸣大作,原本秩序井然的车水马龙,顷刻间乱做一团,喇叭、刺耳急刹、剧烈碰撞,以及无数惊恐尖叫,仿若世界末日陡然降临洛杉矶街头……

……

枪声混乱声远远近近传来时,刚躲过场严重事故的飞驰跑车里,惊魂甫定的谢薇双手牢牢抓着安全带,下意识转头回望,没瞧出什么名堂,耳旁传来淡淡感慨,有点敬佩的样子。

“居然把我想做的事情给做了……有种……”

“什么?”

“没什么,一群疯子发疯了而已。”掌控着方向盘,此时的唐朝明显比之前要更为专注,或者说更为兴奋一些,目不斜视,“我的建议是保持你现在的姿势,坐稳,闭上眼睛,最好再戴上隔音耳罩,因为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点少儿不宜……嗯,大人也不宜。”

谢薇闻言微怔,眨了眨眼睛,手忙脚乱的开始翻找顺手带上车的隔音耳罩。成年人成熟的一个标志,就是听得进去劝。这点,谢薇无疑做的很好。

隔音耳罩刚戴上的前一刻,“来了!”清晰嗓音传入耳际,随即谢薇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一侧大幅度倾斜,砰的一声,不轻不重的撞上车门。

顾不得疼痛,尚未来得及、此时也想不起来闭上的双眼视野中,一辆白色越野车自前方岔道漂移而出,高速撞来。在视线无法看到的后方,一辆黑色suv也从埋伏车流中悍然冲出,轮胎压着地面实线,撞开左右好几辆车子,气势汹汹顶来。

应该是砰砰撞击声不断的混乱场面,但落入此时的谢薇眼中,却像是在看默片一样,只觉身下车子先是向右边一晃,板正了她倾斜身子,同时也看到了前方近在咫尺的越野车车头,甚至是清晰的福特标志,急剧放大

“啊——”无法抑制住的闭眼尖叫,下一刻剧烈碰撞冲击力却没有传来,倒是她刚坐稳的身子又向车边陡然倾斜,这次多少有点准备,拿手一撑并没有撞上,下意识睁眼,就见越野车子撞在后面隔离石墩上,浓烟瞬间蹿起,躲……躲过去了?

完全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扑面劲风袭来,是主驾驶一侧车窗降下,随即谢薇就是禁不住的天旋地转,车子、街边商店、广告牌、led灯等等,各般物事街景走马观花般在她眼前不断掠过,直如万花筒似的。

如果谢薇没有戴上隔音耳罩的话,那她还会听见轮胎与地面的急速摩擦以及激烈开枪声。

俯视角度,不是很大的街头,火红色的法拉利与黑色suv,镜像般在街道空地循环转圈,前者明显要更为灵活,一直保持处于suv侧后方位置,这是个极度别扭的位置,尤其是对于从suv副驾驶车窗探出的火蛇枪口来说,根本无法很好完成瞄准锁定动作。

而这一边,单手旋转方向盘,唐朝探出空余手臂,黑色手枪稳稳抬起,砰砰砰,一枪主驾驶,一枪副驾驶,还有一枪,是冲着福特越野车方向去的,那里有道身影从打开车门摔落下来,正拎着冲锋枪挣扎起身……

打完后也不去看结果,收回手臂,余光掠过一侧街道尽头疯狂驶来的车子,撇了撇嘴,关上车窗,再打方向盘,嗞声尖锐摩擦地面,沿着来时方向车道快速驶离。

后方,失控的黑色suv冲上路边街道,又直直撞进街角位置的百货商店里,哗啦啦玻璃外门崩碎成渣,漫天飘洒。

远处驶来的车子将将抵达街头时,轰,百货商店内里蓦的发出剧烈爆炸,无数商品杂物自门口宣泄飞出,有的甚至覆盖到了街口,咣当巨响,下意识急刹,打横车身。

枪手司机怔怔看着嵌在车前盖上的高压锅锅盖,转头看向火光冲天的商店大门,顿了顿,又收回视线看向另一侧,福特越野车下,有道同伴身影静静趴伏着,周遭是大片晕染开来的暗红血液……

吸了口气,“堵截失败,重复,堵截失败!罗宾沉默……蝰蛇沉默……劳伦斯沉默……对方返回枫树大街,第三街道。”

顿了顿,忍不住再道,“我想我们有麻烦了,这人……实力很强!”本来他想说的更具体一点,比如车技很好,枪法很准之类的,后来想想没必要,因为沉默的三名同伴已经说明问题严重性,尤其是蝰蛇,枪法很准,但现在却中了眉心一枪横尸街头。

频道内沉默片刻,属于凯的冰冷嗓音传来,“继续!我们没有退路!”

“收到。”

…………

243章 一网打尽

轮胎急速旋转,车窗闪过无数浮光掠影,涂鸦墙、昏黄路灯、参天绿化树木、沃尔玛超市蓝白相间门头……刹那间,又被齐齐抛到后方。

不知道是不是紧急插播短讯起到了作用,亦或者干脆就是凯等人丧心病狂的做法所致,回转枫树大街的道路上,车辆行人明显比之前要少上许多,火红色跑车也就适当发挥了该有性能,如风狂卷。

重新坐稳,默默调整下安全带位置,多看了几眼消失在后视镜里的沃尔玛超市,谢薇这才知道车子在走回头路,回去拿重机枪吗?她如是想着。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并不是如此,因为在越过那辆猛禽皮卡的时候,跑车没有丝毫减速。

是的,猛禽皮卡还在原地,重机枪也是,只是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周围出现了许多警察警车,围的水泄不通,还有几名记者模样的人在拍照采访,采访对象不是警察,后者现在没这心情,是一名戴着嘻哈帽的年轻男子,挥舞手臂,似在控诉着什么,瞧去挺愤怒的样子。

等到辨识度极高的火红色跑车从对面街道呼啸而过,嘻哈帽男子顿时一愣,然后从后视镜看去明显更愤怒了,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朝着这边疯狂指指戳戳,旋即哇呜哇呜警笛响起,数辆警用摩托疾驰追来,但没跟几条街,便在后视镜里消失不见。

大概五分钟后,谢薇再次见到了出离愤怒的嘻哈帽男子,以及再度拉响警笛的警用摩托,嗯,比五分钟前要多几辆,可惜还是没能看到几秒车尾灯……

从后视镜上收回视线,谢薇怔了怔,稍稍拿开隔音耳罩,转头看向专心开车的唐朝,迟疑道:“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什么?哦。”迅速反应过来,唐朝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掌抬了抬,“晚上我有其他事情要做,有人在后面跟着不方便,不如在这里将问题一次性彻底解决掉……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谢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确实能听懂一些,想了想:“就像捕鱼?一网打尽?”

唐朝笑着比来大拇指,示意她猜对了。

“那现在鱼儿上钩了吗?”

“差不多,再转一圈应该就可以了。”

于是,三分钟后,谢薇再度看到了嘻哈帽苦主,这次对方没有表现的如何如何愤怒,只是静静站在路边,视线追随着曾经属于他的跑车,一直到好远、好远……直至即将转弯拐进岔道的时候,

“嗯?!”

一声讶异轻哼,谢薇再次见到了令她眼花缭乱的换档位手法,方向盘几乎转成五档电风扇,反方向狂打,短短瞬间,原本要转弯进道的跑车在地面留下个s形轮胎痕迹,青烟冒起,直线漂移,强行扭转车头,猛地冲进一旁非机动车道。

呀——呼——

谢薇并没能听到这尖啸破空声,但她随后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爆炸,隔音耳罩都挡不住,后视镜里一片强光火海,翻滚气浪余波追来,车身禁不住连连颤抖,速度再提,也正是借着这股无形冲力,跑车从非机动车道里轰然冲出,就像助推火箭,落回宽敞大道。

也就是到这时候,谢薇才看到不远处路边,一辆停靠着的suv天窗位置,一道魁梧身影挥拳砸向车顶,愤怒扔掉肩膀所扛圆筒……rpg?火箭筒?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得益于越来越多的特效大片,谢薇这个外行小白也认出了对方偷袭武器,后知后觉的身心战栗起来,然后她就见到跑车在道路上划出道优美弧线,竟是直直冲去。

主驾驶车窗再度降下。

先前在路口因为实在太过晕眩的缘故,谢薇并没能看到身旁男子开枪杀人一幕,这次她看到了,手臂越过车窗,从容持枪抬起,下意识扭头看向侧前方,天窗位置的魁梧身形操起把冲锋枪,同样指来,砰……

这记开枪声是谢薇在心中模拟的,但那道魁梧身形确实应声后仰,冲锋枪口高高抬起,火舌狂吐,两车擦肩而过……自始至终,谢薇都惊觉自己没有怕过,哪怕是被人拿冲锋枪指着,麻木了吗?

同时她也注意到身旁男子的视线没有过丝毫偏移,他甚至都没有看那人一眼,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似乎一直在专心致志开车,然后顺手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从容,强大,钢铁心智,精密机器般到位执行力……在安定和谐环境下生活三十余年的谢薇,有着近乎本能的对于危险事物的排斥,但不知怎的,亲眼目睹这残酷杀戮场景,她却没有感受到多少不适,反而是从身旁危险男子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魅力,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暴力美学的魅力。

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她上半身就被压了下去,嗒嗒嗒,一梭子弹从侧面扫来,扫碎了副驾驶后视镜、车窗,呼呼夜风灌进,约莫四五辆车子从周围各个大道、岔道、巷道口急速冲出。

大概是凑齐了吧……如此想着,唐朝收回压在谢薇后背上的手掌,甩手一抖,变魔术一般,手里出现一把手枪,没有去管方向盘,任由车身旋转打横,双手持枪,砰砰砰——

枪花绽放,嗖嗖子弹破空。

没有人会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证射击命中率。尤其是对于内行的精锐枪手而言,他们只觉得那辆像是陀螺旋转的火红跑车,以及开枪的人,在不知所谓的耍帅,就像荧幕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看似花里胡哨,实则一无所用的镜头。

所以,他们驾驶着车辆冲的义无反顾。

但在下个瞬间,几辆冲出来的各种型号车子,或是哗啦啦车窗破碎、或是嘭声闷响爆胎,或是车身剧震,油箱位置出现密密麻麻弹孔,继而轰声爆炸开来,火焰腾空……

短短几秒不到的时间,意图围剿强杀的几辆车子纷纷失控撞出路面。哦,也不尽然,还有一辆……

那是辆白色雪佛兰,车前窗主靠近驾驶位置有几个清晰穿透弹孔,但里面的车主却好似没受什么影响,执着且疯狂撞来,探出车窗的冲锋枪口火力不断,嗒嗒嗒扫射不停。

有点意思……扔掉手枪,唐朝面无表情的把住方向盘,猛踩油门,操控火红跑车弧线冲出,车屁股后方地面点点尘灰蹿起,碎石四溅。

稍稍拉开距离,猛得打横车身,自白色雪佛兰一侧呼啸而过,期间自然免不了遭到一轮扫射,但子弹大多落空,有的落在车身上影响不大,超出雪佛兰几个身位后,拉回车身,两车头相对,一进一退,在宽敞大道上疯狂奔驰。

破碎车窗下,唐朝看到了半身染血的驾车男子,棕色长发,眉眼隐带邪气,神情狂热狰狞,正是凯。后者也看到了唐朝,双眼死死盯来,压迫力十足,忽得咧嘴露出残酷笑意,猛地拉回手臂,冲锋枪直指过来,毫不迟疑扣下扳机,

咔咔咔,击锤空响。

没子弹了。

这是必然的,否则唐朝也不会作死玩这手。

凯微微一愣,下意识就想换弹匣,却见唐朝抬手挥了挥,无声张嘴,拜拜……一打方向盘,跑车横移而出,陡然出现在雪佛兰面前的,是路边一根低矮消火栓!

砰,剧烈碰撞,雪佛兰前车头瞬间塌陷,后车头高高翘起,轮胎高速转动,翻滚、侧滚、再翻滚……直接滚成一团破烂废铁,在街边人行道上滑出去十余丈距离,斜斜撞破卷帘铁门,冲进一家服装店里,轰——

一声巨响,彻底安静。

旋即,噗,扭曲的消火栓喷口打开,水柱冲天而起,喷泉似的落下水珠万点。

跑车在路边缓缓减速,唐朝降下车窗,望了眼服装店内好似灾难现场般的狼藉状况,哇呜哇呜警笛隐隐传来,嗡声发动机再次强劲轰鸣,火红车身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冲向远处无边夜幕……

…………

244章 解释、交代

“嗞——嗞——”

“砰砰砰……轰……”

轮胎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激烈枪声、爆炸轰鸣,从小屏幕电视机的声响喇叭里传出,多少显得有些失真怪异,随后就是主持人字正腔圆的画外音,“以上就是我台最新得到的视频资料,从画面里我们可以看出……”

调低音量,晦暗小房间里,烟雾缭绕,浓郁药水味,包裹绷带基本全部挂彩的楚当歌一行人,神情怔怔。

“闹市扫射,火箭筒……极地冰河这是彻底疯了啊!”

“别忘了还有重机枪,他们不是早就疯了吗……楚哥,你之前说的就是跑车里的这位吧?这枪法,夸张了啊……”

“是啊,跟特么演电影似的,还加特效。人在车中,双枪并举,四面开火,竟然还打中了,这不科学啊!”

“还有这车技,你们注意到没有,冲锋枪扫射的时候,那么大的离心力,一侧轮胎都飘了,还在强行直道漂移。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反正是服气的……”

屏幕里的画面不是很清楚,角度也不好,大概是某个远处的监控探头拍到的。只能看到数辆车子呈包围架势,中心地带的火红色跑车像是失控般不断旋转,点点火光若隐若现……抛开激烈枪声不谈,这看去更像是事故现场,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但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对于专业人士来说,零散模糊画面足以让他们设身处地,再配以一定的脑补推理,现场大致什么情况也就有数了。而失控跑车里的那名枪手,在绝对逆境下所展现出来的枪法车技,不得不说,惊到电视机前的一群人了。

他们很清楚,那些看似耍帅扮酷的操作,实则代表着绝对的自信以及场面掌控力!

坐在前排的楚当歌没有参与讨论,只是盯着电视荧幕有一口没一口的闷头抽烟,等到视频资料放完,开始挥手赶人,“散了散了,都回去休息养伤……南松,拿个毯子过来,我今晚在这休息。”

“在这?”唤作南松的男子闻言微楞,随即意识到什么笑道,“楚哥你伤势最重,从昨天下飞机到现在都没得空休息,洗个澡回屋躺躺吧。放心,这里由我盯着,如果有什么最新情况我第一时间叫醒你。”

楚当歌摆手:“不用,看不到结果我睡不着。”

“嗯?楚哥你是觉得接下来还有事情发生?”

“当然!”毫不迟疑颔首,稍顿,楚当歌抬头望向一众不解队员,挑了挑眉,“你们都觉得这事到这就结束了?”

“要不然呢?”一众队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南松挠了挠头,回道,“人也救了,对方伤亡惨重,是次成功的行动,难不成还有后续?不大可能吧,根据情报资料分析,那七八十名精锐枪手,差不多就是极地冰河以及古欧联盟其他几个组织势力,现阶段在洛杉矶所能凑出来的绝大部分力量,再想行动得从欧洲那边调人过来,这一时半会的也到不了啊。”

楚当歌张了张嘴,摇头喃喃:“我担心的可不是极地冰河方面的后续行动……”

“那还有谁……”视线落到电视屏幕上,一张坐在车里明显由街道监控拍下的上半身通缉肖像,模糊不清,只能大致看到金发、鹰钩鼻等显著特征,愣了愣,不可置信的试探问道,“他……他?”

“嗯。”叹息颔首,“你们不太清楚,这位可从来不是个留后患的主。而且,单人对抗一个组织这种事情,他是有前科和成功经验的……”

“……”

※※※

晦暗夜色,昏黄路灯,略显空旷荒凉的道路。

道旁是个小型自动加油站,地点还在洛杉矶,但已经出了市区。不远处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前停了几辆车,店内以及悬挂门头所散发出来的温暖柔和光线,驱散了一定范围的夜色,望去不禁令人心生几分暖意。

也因此,招揽了不少路过生意。

比如一辆正从道口转进来的警车,没有开警灯,但车身黑白相间的线条,还是让坐在车里的谢薇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几下,下意识移开视线,不过随即就镇定下来,因为她现在坐的并不是千疮百孔的火红跑车,而是一辆再为普通不过的出租车,没理由会被查的。

但片刻后,她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曲线分明的上半身趴在窗前,屏住呼吸,看向不远处便利店。一个手提纸袋、戴着棒球帽的金发外国男子,购物完毕推门而出,恰好迎面撞上两名停车进店的警察,彼此打了个照面,双方身形都是一顿。

旋即,两名警察让开道路,金发男子颔首似在致谢,双方简单聊了几句,气氛不错的样子。随即擦肩而过,金发男子拎袋离开,两名警察推门进店。

“呼……”车内,谢薇长长松了口气,坐回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的金发男子走过来,先将纸袋放在车顶上,拿开加油枪,放回原来位置,再拿起纸袋拉开主驾驶一侧车门,携着微凉夜风坐进。

打开纸袋,拿出个杯子递来,“抱歉,忘记询问你喜欢什么口味,就要了杯摩卡。”

“额,谢谢。”谢薇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倒是没有迟疑客气,抿嘴点头致谢,伸手接过咖啡杯。

“不客气,不喜欢吗?”唐朝侧头看来,从袋子里取出另外一杯,“还有意式浓缩咖啡,不过有点苦,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喝这杯。”

摩卡通常是由三分之一的意式浓缩和三分之二的奶泡配成,再加入少许巧克力糖浆,因为有巧克力和牛奶的关系,整体味道会偏甜,比较适合女士饮用。

这也是唐朝先递去摩卡的原因,但实际上他是知道对方不喜欢喝摩卡的,谢薇的口味有点重,或者说是有点纯,喜欢咖啡原本的苦涩味道,意式浓缩能很好满足这点。

正待顺势交换,却见谢薇抱着摩卡,轻笑摇头:“不用麻烦,你挑的很好,我喜欢摩卡的。”

“呃……”这下轮到唐朝愣住了,莫名其妙的眨眨眼,我记错了?不可能啊,有在一起喝过几次明明没错的……表面则是哦的一声,“那就好,看来我运气不错,呵、呵呵……”

干笑几声,将咖啡放进档位旁的杯架里,发动车子。

“你刚才和他们说了什么?”

“嗯?”

“那两个警察。”

“哦,没什么,就是聊聊天气,吐槽下道奇球队……就我帽子上这个棒球队,他们是道奇的球迷,最近球队的战绩比较糟糕,他们很苦恼,我安慰了几句。”一边驾驶着出租车离开加油站,唐朝一边随意回道。

谢薇轻点头,神情淡淡,看似波澜不惊,然内心想法可不是如此。这种类似警察与犯罪分子对面不识、擦肩而过甚而谈笑风生的戏码,她以前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感觉还不算强烈。如今真实上演,亲眼目睹全程,多少有些别样刺激感受。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而已,望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加油站与便利店,谢薇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皮球他们和你,恰好出现在洛杉矶……”顿了顿,见到唐朝神情微动,又加了句,“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

“没事,应该解释下的。”老实说,唐朝其实是有点犹豫的,刚才去买咖啡就是将选择权交与对方,如果回来时谢薇离开,那这事自然无需再提,但谢薇没有离开,还问出了口,那……说说无妨,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给出个交代的。

想了想,组织下语言,“这次事情总体上来说是个意外,有许多机缘巧合的成分在里面,简单点来说就是有个命不久矣的大人物,看中了你晚辈、也就是那个叫做唐小糖女孩的心脏,那是他续命的关键,所以派人过来绑架……”

“拉尔夫?”谢薇瞬间串联起来线索,难免愤愤,“难怪之前糖豆说那个老头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稍点头,唐朝淡淡说道:“他全名叫拉尔夫-莱恩,是欧洲某个,嗯,类似于黑手党势力的高层,另外还有个地下组织团体议员的身份……”

“黑手党?地下组织议员?”谢薇闻言不由愣了楞,这些东西距离她的生活无疑还是比较遥远的,也很难理解,便直白问道,“他势力很大吗?”

“某个程度上来说,是的,尤其是在欧洲,所能调动的能量极其广泛。”稍顿,看着不由自主露出不安担忧神色的谢薇,唐朝轻松宽慰道,“不过不用担心,他没几天好活了,挨不过今晚也说不定,不会有机会再踏上欧洲土地的。”

语气淡淡,却自有一股毋庸置疑的肯定,谢薇听出来了,虽然还是有些迷惑,但也没再多问,听着唐朝再道,“至于你说的皮球那些人……我不认识,但见过他们在国内的组织成员,你也见过的。”

这点谢薇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事实上她早就有所怀疑,只是皮球一直不肯说,她也不好逼问,如今听到唐朝的说法,不由抿了抿嘴唇:“是去年山中小庙和几个月前银行劫案里出现的那帮人吧,我记得一个姓宗,一个姓高,好像是队长职务,还有糖豆的同学,那个叫任不平的男孩?”

“对,他们都来自于国内的一个特殊部门,类似于国安性质,只是业务范围有所区别,名称叫九州崛起。你见到的皮球那些人,就是九州崛起的海外成员。”

皱眉理清楚其中关系后,谢薇面色迟疑,“那这次皮球他们暗中保护我们是国内授意……”自己摇头否定,这是讲不通的。虽说出身于谢家,本身还是国有银行中高层领导,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但谢薇自觉距离刚才听到的九州崛起层面相当遥远。而排除这点,再说私人交情,她回想了下与宗清、高长风等人打交道的过往,只是寥寥两三次见面而已,根本就没有交情可言。

“这个吧……问题其实出在我身上。”

冥思苦想的谢薇愕然转头。唐朝苦笑了下,歉然摊手,“我和九州崛起的关系比较复杂,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就是宋朝与水泊梁山的关系,他们一直想招安我,但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也就没同意……”

琢磨了下,发现这比方确实不怎么恰当,他可从来没打算造反,良好市民来着,不过说都说了,道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在意了,继续道,

“最开始山中小庙的那次出手,应该有让他们误会了你和我的关系。他们找不到我,就只能从你这边着手。随后我有帮过他们几次,大概是不想欠人情吧,所以就有对你特别关注,包括这次的海外保护……”

“总之,很抱歉,虽然主观上我并没有这意愿,但从客观事实来说,确实是我将你拖进了这混乱世界里。”迎着谢薇怔怔目光,诚恳颔首致歉。

以上这番其实说的不尽不实,有隐瞒许多,也有不少误导成分,但唐朝致歉的念头确实是实实在在的。

纵观谢薇的几次遇险,山中小庙,银行劫案,包括被他抹杀在萌芽状态的韩金世,以及眼下这次,虽然每次都是命运弄人,机缘巧合成分居多,但归根结底都是他惹下的祸根,辐射开来,也就让谢薇糟了池鱼之殃。

更糟糕的是,唐朝还无法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这几次还好,只是无意牵扯到了谢薇,那下次会不会直接落到她身上呢?这是无法预测的,亦如不久前九州崛起的某个家伙偷了谢薇的蝴蝶胸针,这种事情……

说来这也就是如宗清等外人看来,唐朝脾气不是很好的原因,动辄杀上门去斩草除根。换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一种恐惧呢……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

地下世界如何,两世为人的唐朝再清楚不过,踏进来容易,清清白白出去很难,基本不可能做到。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隐藏好他自己的身份,保护好在乎人的安全,维持住现有的平淡生活,将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至于会不会因此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来,那真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

悲哀吗?不,杀手本就是如此!

呼了口气,避开谢薇目光,唐朝轻声再道,“之所以今天和你说这些,是因为在某些人的眼里,我和你有所联系已经不是误会,而是既定事实。类似于这次这样的监视保护,在国内其实也有,以后也可能会一直伴随着你,很久、很久……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下。”

车子飞驰,沉默良久,谢薇忽然偏头看来:“所以,你现在是在提醒我?”

“算是吧,另外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会出面和九州崛起谈,让他们撤去……”

强势挥手打断,谢薇定定看来:“你觉得我现在该有什么想法?”

“我很抱歉……”

“为什么抱歉?”谢薇摊了摊手,“听你说了这么多,好像就是我有多几个隐形保镖,很厉害的那种,还不用我付薪水,这不是件好事吗?”

“呃……”

…………

245章 别眨眼,夜游神出动(一)

“呃……”

下意识转头看来。既然打算说了,那唐朝自然是有预想过各种结果的,但谢薇的反应还是出乎了他意料之外,神情愕然,后者倒是一副轻松模样,抬手指向前方,“看车!”

唰,急促喇叭声中,方向盘急转,在无限接近碰撞的前一刻,出租车紧急避让,与迎面驶来的小车擦肩而过,拉回原先车道,隐隐的法克、谢特等等连串咒骂声传来耳际。

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的唐朝只当没听见,神色不动继续道:“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也或许是你误会了意思……”

“我理解错了吗?”谢薇平静摊手,“就拿这次的情况来说,你刚才也说了只是意外,那个拉尔夫想绑架我们是他的事情,你完全没必要道歉。相反,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没有皮球他们在暗中保护,及时出现,我们现在的处境可能就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了,你在帮助我们不是吗?”

“至于被监视,我觉得还好啊。这是个意识形态问题,我又不是经常将自由隐私挂在嘴边的歪果仁,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状态,不限制出行,我倒是挺享受这种走哪都被保护的感觉,还是国家部门做后盾,很有安全感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还确实有几分道理。这就是事分两面,看你从哪个角度看了。唐朝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豁达答案的,沉默片刻:“你可能会有危险……”

“我知道,有所得就得有所付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谢薇道,“既然享受相应的保护,自然就得承担相对的风险,这很公平。至于危险,开车逛街、喝水吃饭还有潜在危险呢,我们能因为惧怕交通事故、呛死噎死,就不出门不吃东西吗?没这说法的,退一步来说……”

望向唐朝,“再出现类似这样的危险,如果与你相关,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吗?”

“额,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

“那就是了。”直接打断,谢薇移开目光直视前方,一如既往地强势果决下,压抑住有些加速的心跳,“我没问题了。”

想到什么,“哦,对了,很感谢你的告之提醒,没有让我一直蒙在鼓里,下次再遇到危险时,我想我会从容许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呵……”

指了指身上因为爬地道和躲在垃圾堆而灰扑扑略带异味的外衣,自嘲笑笑。同时忍不住回想之前两次见面,好像每次形象都不好,要么被大雨淋成落汤鸡,要么瘸腿躺在楼道里,好丢脸啊——

余光瞥着脸颊莫名红晕似有几分懊恼之色的谢薇,唐朝茫然张嘴,不知其所以然,最后选择闭嘴不言。

他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因为正话反话都让对方说完了……行吧,虽然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但也算是达成解释交代目标。

也就是谢薇了,换做旁人,唐朝压根不会费这心思。

另外,算是埋个后手吧,谢薇是成年人,有她的生活工作圈子,唐朝不可能做到像对待眼皮底下的小姑娘那样,时时刻刻盯着,总会有所疏漏的。

经得这次提醒,想来她会多生出几分警惕意识,一些危险行程会提前规避或做出防备措施,再处于危难当中时也不会轻易丧失希望,走极端什么的……能做到这些,以她的身份地位,外加九州崛起的人盯着,在国内基本可以避开绝大部分危险。

而对于唐朝而言,有类似这样的危险意识,有时也就等同于有了操作空间,这很重要。

说话间,出租车顺着车流驶入繁华地带,严格来说这还是在洛杉矶市区范围内,只是远离了先前那几条混乱街区,在个路口处缓缓靠边,拉下手刹,唐朝转头看向好奇张望的谢薇,

“以防万一,就不送你去酒店了。你说的皮球那些人,就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你的助理还有那个小姑娘也在,我不方便和他们见面,待会联系他们过来接你。放心,过了今晚,这事就差不多结束了。”

不得不说,谢薇的感知是敏锐的,闻言下意识按开安全带,然后在唐朝拿出手机时又忽然问道:“所以,你待会就去结束这件事?”

唐朝嘴角轻扬笑了笑,没有否认:“垃圾是不会自动走进垃圾桶的,总得要有人送一程。”

迟疑了下,“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迎着唐朝愕然视线,谢薇又连忙摆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随便一说。”

唐朝摸着下巴沉吟了会,“谈不上方便不方便,一群老弱残兵罢了……能问下原因吗?我很好奇。你应该能猜到的,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呵,不是很和谐。”

“也没什么特别原因……”似是临时冒出的想法,谢薇也没想好缘由,断断续续道,“就是想看看,你说的嘛,我以后可能会有危险,当是提前适应……另外,好端端的出国看病,结果却碰到这种事情,尤其是这两天乱七八糟的经历,又是绑架又是杀人……呵,我想看看这些人的下场……”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没毛病。但这主动贴近危险的做法却不大符合谢薇的性格,真实原因如何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唐朝没有过多犹豫,这要求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为难,既然有此意愿,那看看无妨。啪,打了个响指,竖起车内有客的指示牌:“勇气可嘉!最后一次确认,决定好了吗?接下来的行程,我可要打表了。”

谢薇抿嘴一笑,没有回答,反身再度拉出安全带,咔的一声利落扣上,扬了扬下巴。

“酷——出发!”

出租车从路口离开,汇入车流,并没有开出多远,五分钟后穿过一条挂着各种广告牌的热闹街道,在附近转了圈后,找到个没有监控的角落停下。

抬手指向不远处街边,“看到那个热狗店没有,门口有停两辆白车。”

“红色门头的那个?”

“对,那后面是个隐藏酒吧夜店,在这片挺出名。当然这也是表面伪装,实际是这次攻击你们的主要势力,也就是拉尔夫所在组织驻洛杉矶的重要据点。待会你盯着那里,应该会有场热闹可看。”

勇气归勇气,唐朝自然不可能真把谢薇带进险地,虽然他有很大把握将对方完好无损的带出来,但也没这么莽的不是。

谢薇也明白这点,连连颔首示意明白,身体,多少有些紧绷。好吧,之前提议跟过来真的就是脑袋一热,另外还有些其他想法,但终归是没有考虑太多的,直到现在抵达目的地,才开始真正意识到要面对什么,不由紧张起来。

“大概十到十五分钟这样子,很快,千万别眨眼哦。”

话落,唐朝从后座上拿起件黑色风衣,推门下车,钥匙没拔,这里不是凌晨两三点在僻静大街上晃悠照样屁事没有的国内,夜晚下的美利坚还是挺乱的,哪怕是如眼前这样的热闹地带也是如此,车里留人、锁好车门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谢薇紧张目光注视下,一袭黑色风衣的唐朝走进热狗店,店内正常营业,没什么好介绍的,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热狗店,目不斜视穿过,期间没有任何人上来询问阻拦,只当没看见。

从后门穿出,再走过条幽蓝灯光的狭窄廊道,尽头处站着名黑西装大汉,铁塔似的魁梧身躯很有震慑力,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两三名年轻男女正在排队接受检查,神情兴奋,叽叽喳喳。

唐朝走过去时,前面的人检查完毕掀开厚厚隔音布帘走进,里面似乎还有道隔音铁门,隐隐的能听见强劲音乐旋律。此时,滴滴滴,尖锐锋鸣声响起,铁塔大汉神情肃然的看着那件黑色风衣,皱眉:“敞开衣服配合我的检查,先生。”

唐朝双手张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或许你可以自己动手。”

大汉没客气,直接伸手抓向风衣,但刚拉开少许,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双眼瞬间瞪若铜铃,紧接着咣当一声,金属探测器砸在地上,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机械抬头,看着笑容不减的唐朝,定了定,转身、脚步踉跄的向后方奔去。

整了整风衣,唐朝上前掀开布帘,里面的铁门大汉已经帮忙打开,无数杂声混合在一起的躁动喧哗迎面扑来,脚步不停,直接踏进光怪陆离的斑斓灯光里。

眯了眯眼,短暂适应后眼前是人头攒动、身影错乱的偌大场地舞池,无数看不清楚面庞的红男绿女在里面疯狂舞动,无意义尖嚎,正对面靠里的地方是个表演舞台,上面有七八个身材火爆的脱衣女郎,大片大片白腻肌肤暴露在迷乱灯光下,挑逗着全场荷尔蒙。

唐朝挤进舞池,不断拨开左右人群,在舞台下遇到点小麻烦,这里挥舞着钞票的男人们眼里只有台上的脱衣女郎,根本不理会后面的挤压推搡。唐朝拨几下没拨开,干脆挥动巴掌将挡路人群扇倒在地,踩着登上舞台。

冲着身旁露出讶异神色的脱衣女郎笑了笑,挥挥手,几名女郎尖叫着倒向台下人群,场内欢呼尖叫声顿时达到顶峰,没人觉得这是在捣乱,只以为是特殊节目什么的,除了夜店里的人,十多名黑西装大汉正从各个方向挤进舞池,快速靠拢过来。

唐朝看到了,没有理会,他在考虑要不要喊几声砸场子什么的,师出有名嘛,不过想到实际行动或许更具说服力,便掀开两侧风衣,众目睽睽之下拎出两把冲锋枪来,高举,对准舞池上空球形旋转灯具,干脆扣下扳机,

嗒嗒嗒——哗啦哗啦哗啦——

刺耳尖叫声浪里,无数琉璃碎片当空抛洒,分为绚烂迷人……

…………

246章 别眨眼,夜游神出动(二)

躁动音乐旋律,双手一错,火力交叉,嗒嗒嗒,冲锋枪自带劲爆节奏,一盏盏悬挂灯具接连爆开。

光暗明灭,无数高亢尖叫,混乱恐惧气氛瞬间弥漫全场,舞台周围率先清出大片空地,随即人潮回流、人头涌动,包括那十余名努力靠近的西装大汉,刹那间淹没不见。

侧身,呼,一个酒瓶从眼前砸落,收不住力道的身影踉跄几步,砰的一声摔倒跟前。

唐朝莫名其妙的低头看去,是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白人小伙,穿着闪亮服饰,应该是dj类的角色,撇撇嘴,一脚踹出,呼的声临空飞出数丈距离,砸向卡座区一座香槟塔上,咔嚓嚓,爽利酒杯破碎声,橙黄色酒水四溅飞洒。

短短十余秒,两梭子弹尽数打完,唐朝跳下舞台,更换弹匣,踩着不紧不慢步伐,向着酒吧后方走去,那里才是极地冰河的隐藏据点,有正式成员坐镇,至于外面这些看着挺唬人的西装大汉,不过是普通看场马仔而已,不值当浪费时间和弹药清理。

当然,找死的例外。

咔,弹匣咬合,切换单点模式。随手一扬,砰砰,一枪胸膛一枪头,十余米外吧台旁,一名摸出手枪意图偷袭的大汉仰面栽倒。横拉手腕,密集枪响,吧台后方木架上或名贵或更名贵的酒瓶砰砰爆碎,几名绕过来的马仔闷头蹲在吧台下,完全不敢起身。

离开舞池,视线掠过斜上方调转过来的监控探头,唐朝恍若未见,端起枪口对准前方活动门,三连单点,砰,摔落闷响,大门洞开,一道身影趴伏在地。

是个穿夹克的中年男子,侧头辨认了下,不是极地冰河成员,应该是来做买卖的掮客。至于做的什么买卖,看一旁地上掏枪时带出来的大袋白色粉末就知道了,怨你运气不好啊……感叹下,唐朝抬脚跨过尸体,径直走入活动门后方,隐没不见……

……

约莫十分钟后,轰轰轰——宛若天边惊雷炸响,轰隆隆爆炸声响彻半个街区。

东边数百米距离外,某间关门打烊的中餐馆三楼,刚盖上毯子准备小眯一会的楚当歌,触电似的从躺椅上蹦起,下意识看了眼调低音量的电视机,确定不是从那里发出的动静,哗的开门,与此同时,廊道里数间房门几乎同时开启,一张张明显刚睡下不久、带着几分惺忪困倦的面庞,探出门口,警惕四顾。

顿了顿,“哪里来的爆炸!”

“这里暴露了?”

“准备转移,保护好任务对象……”

瞬间紧张气氛中,吱呀,廊道尽头处一扇房门迟迟开启,人畜无害的圆乎乎脸庞,挠着头,是皮球,神色有点复杂的样子:“呃,楚哥、队长……我这里视野最好,你们过来看看吧。”

哗啦啦一群人涌进,奔到房间窗户旁,这里视野确实好,也是皮球反应最慢的原因,他是先开窗户,愣了愣后再去开的门。

夜空下,原本就十分热闹的街道现在看去更热闹了,里里外外黑压压站满人群,冲天大火,滚滚浓烟,看去时现场再度发生剧烈爆炸,光芒大放,大团膨胀火球冲天而起,瞬间照亮半边夜空,惊呼尖叫随风清晰传来,此起彼伏。

“那个地方……极地冰河的冰蓝酒吧?”

皮球默默点头,一旁九州崛起成员此时也大多反应过来,神情古怪。唯有楚当歌,神色多少有点意外,他刚来洛杉矶没多久,一些具体的情报资料还没看完,只知道眼下安全屋旁边有个极地冰河据点。这也是他们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原因。算是兵行险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苦苦搜寻的目标对象就在眼皮子底下呢?

有队员瞧出了楚当歌的疑惑,解释道,“冰蓝酒吧,极地冰河驻美国西海岸最大据点,同时也是最主要的产业利益来源,不是酒水生意,他们和南区那边的墨西哥帮来往密切,一方负责制作运输,一方负责售卖及保驾护航,控制着洛杉矶及其周边绝大部分区域的白粉生意……碎蓝酒吧是中转站,额,没记错的话,昨天有条情报显示,刚有批三百公斤毒品运到……”

“三百公斤?”

“大手笔啊!”

“所以咯,一次性爽翻……”

望着远处熊熊燃烧大火,小队成员你一句我一句,或是惊叹,或是感慨,幸灾乐祸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这时,神色复杂的皮球,看向神色更为复杂的楚当歌,试探问道,“那个,是那位做的?”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都是不由自主看去。

楚当歌没有立刻回答,从兜里摸出根褶褶巴巴烟卷点上,抽了口,对着众人耸肩摊手:“我之前说过的,他脾气不是很好。”

“哇——”

尽管是有了心理准备,但皮球等人闻言还是情不自禁的仰了仰身躯,张嘴发出或长或短惊叹,“这么大的利益损失,要结死仇了啊!”

“早就结了好吗,想想之前死在那位手里的枪手,少说也得有二十个吧。现在刚过去一个小时,又出手,这位的脾气真的是,呃,等等……不会还有吧?!”

“我对他研究不深,不过依我的浅薄了解……”楚当歌夹着烟卷点了点,一副我很欣赏你的样子,“恭喜你,答对了。”

“我、我脑子有点乱,让我理一下。”皮球抓了抓头皮发麻的圆乎乎脑袋,掰着手指,“这次事件从开始到现在,主谋是拉尔夫和极地冰河,这个没得说,帮凶是古欧联盟里的几个势力组织,有青果橡树、萨索罗家族、黑桃k、硫磺弹头……他要在今晚一个个扫过去?夜游神啊这是?!”

“你别看我啊,我不知道。这个得看他的情报来源是否广泛精确,不过你形容的不错,可不就是夜游神嘛。另外……”稍顿,楚当歌仰头望着苍茫茫夜色,摇了摇头,“可以预见到的是,今晚过后,洛杉矶的地下世界格局有很大可能重新洗牌!”

“呵,一如既往的作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大动作……且看着吧……”

有着相似震撼情绪的不只是楚当歌等人,街道僻静角落,坐在出租车里的谢薇上半身挺直,双手放在腿上,不自觉交错紧捏,青红交加却恍若未觉,神情紧张地看着街上乌泱泱人群,试图从里面找出道熟悉身影。

事实上,在十分钟前,目睹大批惊恐尖叫人群挤破热狗店门窗,哗啦啦涌出来时,她就开始寻找了,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收获,反倒是等来了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不得不说,这远远超出了她对于此前唐朝所说的那句话,‘有场热闹可看’的理解范围!

须知刚才爆炸突起时,她亲眼看到街道两侧玻璃橱窗,视野所及范围内,齐刷刷崩碎开来。大地震颤,火焰腾空。路旁所有停靠车辆包括不远处的一个小型停车场,各种各样的防盗警笛,凄厉刺耳,响彻整个夜空,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灾难场景……这叫热闹?

再等回过神来,就是眼下这幅姿势了,“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说了对手只是老弱病残,没理由会出事……”不断轻声喃喃,说什么估计她自己都不清楚,实事求是来讲,谢薇对于某人的信心还是很足的,这源自于过往战绩经历,但眼下这偌大爆炸动静还是吓到她了。

也就在这时,咚咚咚,主驾驶车窗被轻轻敲响,谢薇本能反应唰的转头,就见道熟悉风衣身影站在车旁,手里竟然还拿着瓶酒和两个透明高脚杯,弯着腰,颇具绅士风度的向她含笑点头,状似发出酒会邀请。

哈的一声,不知怎的,谢薇双眼立时就是一热,拼命眨了眨,回以灿烂笑容……

…………

247章 别眨眼,夜游神出动(三)

“等久了吧。”拉开车门坐进。

“没有,十三分钟,一刻钟都没到。”谢薇扬了扬左手腕表,又眨眨眼睛,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唐朝手里的酒和高脚杯。

“哦,出来的时候顺手拿的。酒吧嘛,不能白跑一趟。”唐朝顺手将酒递去,酒杯则放在了后座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笑道,“今晚行程比较多,需要点提神醒脑的东西,咖啡喝完,我们就喝它。”

“那不是酒驾?唔,你拿了支好酒。”谢薇翻转瓶身,看着上面花纹字母,“欧颂庄园,诗人之酒,价值不菲,折算成人民币得有好几万。”

“是吗,看来我运气不错。”唐朝随意耸肩,驱动着出租车避开街上宛若无头苍蝇似的慌乱人群,缓缓驶离,“相比起酒驾被抓到,我更害怕成为没出息的人。”

谢薇闻言笑了下:“不喜欢葡萄酒的人永远不会有出息,马克思说的,你还知道这个啊。”

“那必须啊,九年义务教育不是白学的,根正苗红!”

无语摇头,放下酒瓶,好吧,这话谢薇是不信的,前脚刚搞出来骇人听闻的惊天爆炸,转眼就说自己根正苗红,委实太过违和了些。看着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的熊熊火势,抿了抿嘴唇,“结束了吗,拉尔夫在那里面?”

唐朝闻言不由讶然挑眉:“为什么会这样想?”

“刚才那么大动静……”

“哦,发现了点意外收获,九年义务教育告诉我必须得毁掉它们,就找了几根雷管。”轻描淡写解释下,唐朝便不再多提,转而解释道,“拉尔夫的位置我现在还不清楚,大概是躲在洛杉矶某个角落吧,跑不了的,他也不会跑,因为留下来才有翻身活命机会,呵,暂且先让他抱着侥幸念头多呼吸几口空气,虽然这对于他来说更像是折磨……”

笑着摇摇头,“这次参与袭击你们的不只是一帮人,另外还有一些喜好多管闲事的家伙。以我的经验,对于这样的蠢货,要么完全不理会,要么一次性打疼,否则后患无穷。”

看着神情怔怔的谢薇,轻声道,“不用多想,更不用试图去理解,这些并不符合你所处的那个光明世界价值观,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套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则。好了,不说这些,距离下次目的地大概还有半小时车程,我们聊点别的。”

谢薇没拒绝这提议,但侧头想了好一会,姣好面容却浮现几分无奈沮丧,自嘲笑了下:“除了工作,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到聊什么……我是个挺无趣的人。”

“那就聊聊工作。”唐朝不以为意道:“反正是打发时间,聊什么无所谓。嗯,没记错的话,你是在银行上班吧?聊聊这个好了。”

“很枯燥的。”

“这个得看对什么人讲了。”唐朝笑呵呵道,“比如我就不会,这算是增广见闻,熟悉业务流程。说不定哪天手头紧了,抢劫银行用得着呢?”

“哈,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敢讲了。”

“放心,我们这行最守规矩,会给你保密的。大不了我去抢国外银行就是了,然后把抢来的钱存进国内银行,咦,我这算不算为国争光?”

“从金融角度来看,算。从法律层面来讲,不算。”谢薇一本正经解释道,“你这是赃款,且大额资金流动,尤其是由境外汇入会遭到严格审查的。”

唐朝遗憾叹气:“那就只能存国外私密账户了,唉,报国无门啊!”

“哈哈……”

出租车在公路上飞驰,说说笑笑,车内气氛一直保持的不错。

说是无趣,但随着聊天话题的逐渐深入,卸去工作面容的谢薇,其实有着许多爱好,比如健身、比如红酒方面的知识储备,一些杂学,还有绘画艺术……如果说前面几项因为出身关系,耳闻目染,唐朝还能理解的话,那对于后者,唐朝真的颇觉意外。

谢薇以前居然学过画画,还是正儿八经拜师的那种,且这爱好习惯一直保持到大学毕业,直到参加工作后方才舍弃,不再拿起画笔,但也拥有着扎实的艺术鉴赏功底。

只是这些一直被她视为消遣,也就偶尔有暇会去画廊看看,碰到特别喜欢的买上几幅,不为升值,不为其他,就是单纯喜欢,买回来也不找地方挂着,而是束之高阁,等下一个有暇想起来的时候再翻出来看看……

工作与生活分的很开,但因为她的生活大部分就是工作,所以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丝毫艺术家气息,有的只是纯粹职场女强人气场。

彼此算是重新认识了遍,唐朝也见到了这位此前一贯强势的小姨另一面。

不得不说,这就是转换身份的好处了。要搁唐朝真身坐在这,那必定说不了几句就走向沉闷氛围。毕竟双方的圈子完全不在一个领域,就算强行尬聊也持续不了多久。但摆脱咸鱼标签后,唐朝发挥余地就大了,之前说过的,杀手这个职业很特殊,做的是单纯人头买卖,但对于各行各业涉猎范围之广远超乎普通人想象,只要愿意,轻而易举就能让聊天对象顿生如沐春风的知己之感。

也是基本功,属于骗术范畴。

甚而还有专门研究此领域的同行,比如以前接触过的墨菲集团,旗下成员就大多走的这个路子,有任务是制造意外的冷酷杀手,没任务就是普通职员、小卖部老板、二次元死宅、路上随意碰到的行人……无数个身份,无数张面孔,自如切换。

这方面,唐朝同样有着职业级的造诣,尤其是重生回来,相当于体验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感悟颇多。只是习惯使然,他并无意向这种风格转换,也就没有过多研究。

轻松且愉快的氛围下,时间总会溜的很快。

半小时后,出租车在个晦暗拐角处停下,唐朝拿起手机,大概对照了下环境,收起,指向不远处一栋黑漆漆住宅楼:“那里,不过只是处落脚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看不看都没关系。”

谢薇轻点头:“小心。”

“小场面,十分钟就好,或许你可以给我醒一点红酒。”开玩笑建议着,唐朝推门下车,左右扫了眼,隐入街道黑暗。

还是极地冰河的隐藏据点,不过与先前做生意的冰蓝酒吧不同,这里是杀手枪手这类行动人员临时落脚地,尤其是在受伤的情况下,这有着极其完备的医疗设施,可以动一台完整手术的那种。

了解的这么详细,就不是光靠打听了。而且,从离开机场到现在仅仅过去几个小时而已,没那么高效率的。唐朝能精准杀上门来,是因为他有情报,来自于地下世界最成功的情报商,第五论坛创建者、大水比,摩洛哥小胖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是不需要情报费的,属于售后服务。

是小胖子的问题。

半年前他在找到匹配供体后,删除相关信息资料的同时,有在那所监狱网络里留下预警后门。这后门在几个月前被触发过,但他当时并未有留意到……也正常,类似这样的后门他在偌大网络里留下很多,估计比他拉出的屎还多,完全数不清。

直到唐朝知晓拉尔夫存在,发邮件询问时,他才回过头来注意到这点。算是弥补过错,在得知唐朝的复仇意愿后,很快就把相关情报信息免费奉上。

倒也识趣!

避开几个暗处警戒,从背面悄无声息的潜入大楼,再等出现时在间卧室床前,宛若幽灵,至少对于刀下这位裹着伤布陡然惊醒的枪手而言,是这样没错。

“拉尔夫在哪里。”淡淡嗓音,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你只有一次回答机会。”

“不知道……”

咝,刃光微闪,干脆利落的一刀抹喉。或许是真不知道,也或许是知道想以此作为谈判条件。但遗憾的是他遇到个没什么耐心的谈判对象。

在床单上简单抹干净刀刃血迹,唐朝转身走出房间,自来时阳台翻出,蝙蝠一般,在几个露天阳台间来回晃荡,确定目标后轻巧打开外窗,潜入、潜入、疯狂潜入……

陆陆续续的反馈,有装傻的、有拖延时间的、有说知道但想活命的等等,唐朝一概不管,只问一句,只给一次机会,不说或者说废话的直接一刀抹喉。

逼供?不存在的!有这时间找下一个不是更好?

浓郁血腥味以及不加掩饰的死亡气息很快在大楼里铺开,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反应过来,开始反抗,唐朝也就扔掉刀子,拔出手枪,装上消音器。然后,效率更高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一群老弱残兵而已,大多是在今晚突袭行动中受伤来治疗的,有的为了更快恢复还打了安定,实难谈得上战斗力。

八分钟后,咚咚咚,车窗敲响,唐朝没事人般坐进来,身上嗅不到丝毫血腥气味,只有淡淡薄荷喷雾清香,转头看着递到身前的红酒杯,微怔,回过神来,看向谢薇笑了笑,接过来,

“cheers!”

“cheers!”

磕,玻璃杯口轻碰,悦耳清脆。

“啧,味道不错,更不错的是醒酒手法,刚刚好……嗯,让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

248章 别眨眼,夜游神出动(四)

凌晨时分,洛杉矶某个角落,处处彰显豪华意味的屋子内厅,颇显格调的老式电话机,孤零零的睡袍老人,语调平缓且苍老。

“我需要你的帮助,塞伦。”

“我需要解释,拉尔夫!”

老式电话机就是这样,讲究是真的讲究,但通话保密性就差点意思了,站在附近基本就能听到对话内容,好在厅里并没有其他人,倒也不用担心有泄密风险。

话筒内传来的成熟男子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恼火,“我接到消息了,拉尔夫,你把局面搞得一团糟,整个洛杉矶都乱了,现在fbi那群疯狗在外面疯狂打探,我们很被动!还有冰蓝酒吧是怎么回事,几百公斤白粉被彻底销毁,那帮墨西哥佬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你让我怎么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法克!”

“出了点意外,我们被盯上了,对方正在疯狂报复,我会搞定的,但我需要人手,塞伦,我需要你的支援。”

“开什么玩笑,你这次调走了组织内几十名精锐枪手随行,还有凯……”

“凯已经死了。”

“呃……”话筒那头沉默了会,勃然大怒,“这就是你说的会搞定?拉尔夫,你还有什么事没说?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隐瞒!见鬼,我就不该接这通电话,你等着接受组织质询吧!”

松垮堆叠宛若丛生沟壑的脸皮纹丝不动,拉尔夫语调平静:“古欧联盟的议员位置。”

“什么?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塞伦,我已经老了,这关无论过不过得去,我都会卸去议员职位。我会向联盟议会提议由你接任,事实上我已经在做了,书面文件在我办公桌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里,我现在只需要你的帮助,塞伦。”

话筒那头再次沉默,良久,“现在入境变得很困难,尤其是通往洛杉矶的渠道,我只能调动组织在东海岸的部分力量过去,什么时候能到达我无法保证,至少需要二十四、或者三十六小时。”

“可以,足够了。谢谢你的帮助,塞伦。”

挂断电话,拿起手旁的药片咀嚼服下,缓了缓,拉尔夫又拨出几个电话,这次就没那么顺利了,或是无人应答,或是接了但没说几句话便阵阵忙音,最后一个电话,话筒那头干脆就是破口大骂,索赔损失,完全没有沟通余地的样子。

拉尔夫倒是淡定,亦或者是胸膛中那颗衰弱不堪的心脏,已然剥夺了他生气动怒的资格,神色平和的切断辱骂电话,大厅陷入寂静。

这时,咚咚敲门声,一道魁梧身影推门而进,“boss,包括外围成员在内,剩余人手基本召回。医疗所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判断出现变故。另外,此时此刻,萨索罗家族在市内的隐藏据点,一间会所内出现交火枪声……您判断的没错,对方在报复。”

“难怪刚才的态度这么恶劣,没教养……”拉尔夫望着电话机絮絮叨叨,神色恍然,随即抬眼看去,“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是撤退,初步判断对方并不是九州崛起,来历不明,实力不详。安全起见,我们至少得撤离洛杉矶区域。”

拉尔夫缓缓却异常坚决摇头:“不可能!说点别的。”

“那就固守待援。这里的位置算得上隐蔽,武器装备齐全,配合召回来的人手,我们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就这么办吧。”略显无趣的打断挥手,拉尔夫推动轮椅转向,“我去休息,你守在门外,不要打扰我的睡眠。哪怕对方杀到这里来,枪口抵在你的脑门上,明白吗?”

“是!”

抬手搭上卧室门把手,拉尔夫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因为现在的困难局势,而是遗憾得力助手的死亡。如果凯还在这的话,想必一定会给出几个有新意的建议,就像此前架着重机枪大闹洛杉矶的疯狂主意,而不是愚蠢的中规中矩的固守待援,可惜了……

※※※

热闹街区,僻静巷道,隐隐约约的密集枪声。如果是在这两天之前的话,谢薇会迟疑那是不会炮仗或者其他类似车辆爆胎等异常响动,但现在她无比肯定,那就是枪声,甚至她还能模糊辨认出里面有霰弹枪,手枪,冲锋枪……

人的学习能力果然是无穷无尽的!

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个无厘头念头,把谢薇自己都逗笑了,好吧,她现在已经不紧张了,就连心中为某人的担忧也寥寥无几,讲道理,相对于之前冰蓝酒吧的大场面,眼下这真的不值一提。嗯,人的适应能力也是无穷无尽的!

呵……再次莫名轻笑,谢薇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有些红晕,酒喝多了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维想法!摇摇头,望向远处街角,从她现在的角度可以看到一辆红蓝灯光狂闪的警车,以及两名隐约躲在车后的警员,一手拿着枪支,一手拿着通话器,疯狂呼叫。

这一幕算不得出奇,实际上现在整个洛杉矶的警力系统都暴走了,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呼啸来去的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等等,没头苍蝇似的疲于奔命。

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入夜以来,各地枪声爆炸声几乎就没消停过,实时新闻不间断轮播,各种渠道的投诉电话估计早被打爆。这阵势,就算是枪战每一天、快乐美利坚也着实难顶!

看了看腕表时间,压低身子,望向不远处高楼中层位置,一团漆黑,但隐隐的能看到悬挂外墙的某某会所招牌,玻璃外窗破碎好几处,不时闪烁点点枪火……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如此想着,忽然,咚咚车窗敲打声,不是主驾驶位置,而是她身旁车窗,下意识直身转头,不由就是一愣。

不知何时车外竟然站着个人,融于黑夜的年轻黑人,面目凶狠,缩进袖口的手掌拿着把手枪,贴在车窗上,直直指来,

“打开窗户,钱包给我,不然一枪打死你!快!”

隔着车窗,rap似的急促英文口音,谢薇没能完全听懂,不过现在这情况显然是不需要语言沟通的,她被抢劫了。

不得不说,这黑人抢劫犯胆子是真的大,要知道就在百米开外的街角,就有辆警车停着,虽然后者现在貌似是顾不上这边,但至少闪烁警灯以及刺耳警笛是有震慑力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或许也是年轻黑人选择下手的原因,浑水摸鱼这种技能向来是无师自通的。

谢薇身上有枪,之前皮球给的那把,没记错的话里面还有十一发子弹呢,不过她并不打算反抗,那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干脆抬起双手示意没有反抗意思,随即在黑人抢劫犯可见的视野里,缓缓从口袋拉出钱包,降下一点车窗缝隙,递去。

“里面的钱都给你,证件留给我可以吗?”

黑人抢劫犯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迫不及待打开抢包,抓出一叠大额美钞不由欢呼了声,“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亚洲人都有钱!”塞进上衣口袋,随手将钱包扔在地上。

谢薇见状不由松了口气,钱不钱的无所谓,里面的证件如果丢失才是真的麻烦,这时贴在车窗上的枪口再次晃了晃,“还有主驾驶旁边的盒子,打开它,我知道里面有钱。”

确实,跑出租的难免要给客人划零找钱,每次都从身上掏钱包比较麻烦,所以一般开出租的都会将一天收获先行放在手旁盒子里,结束交车的时候再一并取走。这年轻黑人显然是个抢劫老手,经验颇为丰富的样子。

但这次谢薇却不配合了,神情古怪的望着他,动也不动。年轻黑人只当谢薇是没听懂他的话,连连比划:“盒子,懂不懂,那边的盒子……法克!把车门打开,我自己拿。”

这时,一只从后方探出的手掌忽然搭上他肩膀,“伙计,过分了啊,我起早贪黑开车挣点辛苦钱容易吗。”

“吓!”大惊之下,年轻黑人差点整个人跳起来,半边身子瞬间麻掉,咣当,握不住的手枪磕在车门上,掉落在地。紧接着嘴巴被捂上,小腹挨了记重拳,

“唔——”

闷哼惨叫,双目圆瞪,弓腰若大虾,如果不是嘴巴被死死捂住,估计胃里苦水都得吐出来。翻出他口袋里钞票,俯身捡起地上的钱包和手枪,点了点车窗,谢薇连忙降下,递进去,

“稍等一下,我和他聊聊。”

说着,唐朝倒拖着死狗模样的年轻黑人走向巷道深处……很快,一分钟后,唐朝就走了出来,坐进车里。谢薇回头张望了下,“你杀了他?”

“怎么可能,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杀手,出手很贵的。这样的小角色,锤一顿,记下他姓名和住址就行了,他会懂的。”随口解释了句,唐朝启动车辆驶离巷口,“对了,我们之前聊到哪了?”

“命运,还有哲学。”

“哦,对了,最近在这方面是有些苦恼,不知道你能不能给点建议……嗯,我有个朋友,他一直在努力与命运背道而驰,结果却总是不期而遇……”

距离拉远,声音渐微,出租车融入街道车流里,与大群疾驰而来的警车擦肩而过,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

249章 别眨眼,夜游神出动(完)

天光还没有亮起,路灯下的洛杉矶街头显得迷离冷清,多少年了,它们一直伫立在这里,任凭季节变幻、风吹雨打,矢志不移的照亮着过往行人的路,尽管这时候的行人很少、很少……

但还是有的。

一道高大身影沿着人行道慢速跑来,呼吸平缓,步伐节奏稳定有度,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主。

事实也就是如此,他住在附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开车去训练馆,只是今天车子坏了,便决定跑步过去。做出这个决定多少是有些犹豫的,因为电视网络上的新闻,从昨晚到现在,洛杉矶貌似不怎么太平……不过最后还是每天不间断的训练意识,让他习惯性的踏出了门。

好在一路跑来并没出现任何意外,就像往常一样,训练馆就在眼前。

呼了口微凉空气,适当放缓脚步,远远近近眺望着街头夜色,漫天繁星,寥落的灯光,行人很少,也看不见车,哦,街角处有转来一辆出租车,车灯在街面上很耀眼,估计是跑夜活的,司机在和乘客聊天,喝着红酒……嗯?

出租车疾驰而过,高大身影在原地愣了愣,目光追随着,随即摇摇头,没当回事。

这就是洛杉矶凌晨四点钟的样子,很冷清,很安静,也很迷人,但能看到的人估计很少吧……

※※※

出租车内,“怎么了?”跟着转头向后方街道望了眼,没发现什么,微红脸颊带着些许讶异。

“没什么……呵,好像看到个明星。”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唐朝笑了下,将另一只手里的高脚酒杯放在档位旁的杯架里。

“明星?哪呢?”谢薇来了点精神,再次转头向后方望去,街道两旁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影。

“进去了,好像是个训练馆,没留意细看……是个球星,你不会感兴趣的。”

“哦。”谢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就不在意了,晃了晃手里哗哗作响的红酒瓶,“再来点?”

“算了,有点上头,接下来要开很久的路程,大概一个半小时这样子,还是保持清醒点好。而且……”摆手婉拒,唐朝指了指酒瓶,笑道,“不多了,留着吧,我知道个很适合喝酒的地方,我们去那把它喝完。”

这是一方面原因,主要还是身旁这位看去貌似真喝多了,目光迷离,脸颊红彤彤的,不时歪头含笑,全然不见印象中的冷傲干练模样,像个小女生,明明满脸的困倦疲乏,但间歇性的又异常活泼。

谢薇闻言歪头想了想:“听着好像很有仪式感,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果断拍板,四处转头找到木塞,放在瓶口上,按住,抬起手掌一下一下拍落,打地鼠似的,在经过几次失败的拍歪尝试后,成功将瓶口封住,颇有成就感的晃了晃,嘻嘻轻笑。

“一个半小时后的车程啊,聊点什么呢,我想想啊……”

唐朝欲言又止,微微摇头。现在是凌晨四点,这辆出租车是昨晚八点抢来的,中途他一共下车七次,合计所用时间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剩下时间都在车上度过,也就是说他们整整聊了六个小时!

话题从先开始的银行工作,到抢银行可行性分析,再到国内外经济形势。然后从金融领域跨到艺术领域,虚空鉴赏世界名画,探讨各个时代、大师的风格,再跨到哲学领域,谈及命运轮回,又顺其自然的转到神学领域,讨论宗教相关等等。

这是凌晨之前的聊天内容,虽然只是随便聊聊,但能看得出来是有脉络可寻的,各个话题独立出来也都有一定的系统性。

随后的聊天内容就很散碎了,基本是想到哪说到哪,被抢劫,就讨论黑人的犯罪率为什么那么高。看到窗外某栋别具一格房子,就探讨国内外建筑风格差异。路上看到警车,就揣测今晚洛杉矶的警察一定很忙……

有时是谢薇在说、唐朝在听,有时是反过来,一瓶750毫升的红酒,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被差点干掉,一杯接着一杯,如果谢薇没有趁机偷喝的话,那他们两人应该喝的差不多,这无疑是疯狂的,也就好在今晚洛杉矶的警察确实很忙,包括交巡警,他们的运气也不错,否则免不了又得换车。

“听听音乐吧,我们可以聊这个。”见谢薇皱眉苦想好一会还是没能成功想到新鲜话题,唐朝打开车载电台,调换几个频率后,有音乐旋律传出,听着感觉还不错,“猜下这是什么歌?”

谢薇对于英文歌的涉猎并不广泛,或者说对于流行歌曲都不怎么感冒,她喜欢听纯音乐。所以听了几首后都没猜出来,唐朝有听出几首,没说,只是在听。

直到一阵轻轻音乐想起,谢薇跟着旋律闭目轻晃身躯,不等唱出英文歌词,停顿,睁眼,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举手:“这是枪炮与玫瑰的don‘tcry。”

唐朝挑了个大拇指。

旋即,慵懒嗓音传出,应和着舒缓的背景音乐,仿若情人在耳边低声细雨,透露着些许悲凉忧伤。

经典歌曲总是能轻易抓住人耳朵,并顺势打开心扉。许是受了这氛围影响,唐朝和谢薇两人都没说话,静静聆听。

过了柔情的前半部分后,唐朝调低音量,侧头看去,谢薇闭目倚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双手交叠轻搭大腿,一侧刘海倾斜下来,稍稍遮住半边脸颊,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这情景比预想中要来的晚一些。

唐朝原本以为过了凌晨后,对方就会因为酒意与睡意忍不住困顿睡下,没曾想一直坚持到现在才在音乐催化下入眠。

降缓车速,换手把持方向盘,脱下风衣,轻轻盖在对方身上,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睫毛微颤,好在唐朝的动作足够轻盈,并未醒来,只是下意识低着脑袋往风衣里埋了埋,调整到一个舒服姿势,再次睡去。

“现在不要难过,也不要遗憾,我仍会想起你和我共度的时光……今夜你不要哭泣,今夜你不要哭泣,宝贝,天堂在你头上……”

车内,或轻柔或激烈的旋律盘旋,降低音量后都成了耳边呢喃。车外,无数建筑树木飞速倒退,车灯笔直射向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路面在夜色铺陈下向远方不断蔓延、蔓延……

……

漆黑屋内,拉尔夫翻了个身,没翻动,睁开了眼。

转头看向床边木柜,闹铃上的电子时间显示五点四十五分,尾端秒数不断跳动,微微散发着屋内唯一一丝光亮。

都说睡眠是老人最大的敌人,这话是不假的,才睡下几个小时后便不由自主醒来,拉尔夫觉得脑袋晕沉沉的,不自觉皱眉,但躺了会后他并没有选择继续入睡,也不可能再睡得着就是了,摸索到床边开关,按下。

很快,房门打开,外面光亮照进,一名膀大腰圆似是佣人的中年妇女快步走进,给拉尔夫穿好衣服,抱到轮椅上,推至房间洗漱台,随后推出了门,穿过内厅。

“boss!”昨晚的魁梧大汉尽职尽责的守在厅外,颔首招呼,简单汇报道,“没有异常情况。”

“嗯。”拉尔夫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皮,轻哼了声,妇女佣人继续推着他去往后门。

见状,大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看着轮椅消失于门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门后是二楼阳台,面朝大海,面积很大,几与院落无异,里面摆有各种听说对人体有益的绿植。拉尔夫每天清晨都会在这里坐上一会,放空思维,呼吸晨间新鲜空气。

这期间是容不得丝毫打扰的,任何人、任何紧急事情都不行,刚来洛杉矶的时候,有负责接待的本地人员不清楚这点,然后他就永远消失了……

听说是被沉到了海底,谁知道呢,反正魁梧大汉不想尝试挑战,哪怕他本意是想提醒阳台那可能不是很安全……因为过去的几个小时,整个洛杉矶的地下世界都乱套了,不只是他们极地冰河,另外曾提供帮助的势力组织,有一个算一个,隐藏据点全遭清洗,摧毁殆尽,最近的在一个多小时前。而按照路线分析,对方很有可能在无限接近中……

……

“这是……海边?”

天光微亮,懵懵懂懂被叫醒的谢薇童鞋,看着远处平滑如镜、不起风浪的海面,眼中满是茫然。

下了车,往前走几步,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正站在个类似堤坝的高台,下面是长长的弧形沙滩,这时候竟然有不少人影晃动,还有宿营的帐篷,瞧着挺热闹的样子。

“看那里。”

下意识顺着唐朝手臂所指方向看去,谢薇立时就是一呆,尚未完全清醒的视野思维瞬间被壮观大美的自然景观所震慑。

远方,海天交界处,初生朝阳只冉冉露出半张脸来,便惊艳了整方天地!橙色的天,橙色的云,橙色的海,就连掠过海面的海鸟都染了橙黄羽翼,所谓‘海水’共长天一色,想来也不过就是如此。古人诚不欺今人也。

“哇……”下意识后退半步,谢薇满脸惊叹,旋即眼前出现个透明高脚杯,里面少许酒红色液体微微荡漾,转头,唐朝轻笑递来,文绉绉道,“如此美景,当浮一大白否?”

“当然!”谢薇毫不犹豫点头,欣然接过酒杯,“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合适喝酒的地方?”

“嗯,如何?”

“你挑了个好地方!”谢薇摇头一笑,“呵,来洛杉矶几天了,我还真没想过看日出。”

“现在看也不迟。另外,洛杉矶的日落更美,最佳观赏地点在天文台那边,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举起酒杯,“现在,让我们为日出干杯。”

“干杯!”

磕,高脚杯轻碰,隔着玻璃材质,酒红色液体在橙色天地里显得无比绚烂迷人。

一饮而尽,唐朝伸出手掌,示意将空杯递来:“许个愿吧。”

“嗯?”谢薇闻言一愣。

唐朝笑着指向海面:“美丽且短暂的东西都是有附加价值的,流星如此,日出也一样,你觉得呢?”

“听着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哈!”谢薇想了想,不由笑了。唐朝摊手做绅士邀请状,谢薇便大大方方的上前几步,走到堤坝高台旁边,双手交错放在胸前,低头闭眼,神色虔诚宛若祈祷。半边姣好面容晕染着橙色光泽,亦如画卷。

日出,海水,站在高处的祈祷女人,发丝微动,构图极佳的意境,神圣而悠远。

遗憾的是能定格这画面的器材,沙滩上拿着照相机的人们,镜头里只有眼前的日出。所以,没人能欣赏到这幅画面,亦如没人能知道她在祈愿着什么……

睁眼,笑颜如花,转头。

砰——

沉闷炸响远远近近传开。

出租车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架起来一把远程狙击枪,流水线型修长枪身,套着消音器的枪口微微颤动。

起身,从高倍镜后方移开,唐朝转头对上愣愣看来的谢薇视线,比了个ok手势:“你的愿望达成了。”

“啊……啊?”

指了指远处隐于半山的豪华别墅,“那个幕后真凶,拉尔夫-莱恩,死了。”

确实死了,就在他最喜欢的二楼阳台,轮椅上,毫无防备,一枪炸开左胸膛,爆掉心脏,死得不能再死。

值得一提的是,和前世的死法一样,包括手法。

当然,前世唐朝是用了很长时间踩点,才发现对方的行踪规律,也就是每天早晨都会抽出一定时间来,驱散下属,独自锻炼……习惯是好习惯,遗憾的是地下世界最忌讳习惯,尤其是在面对杀手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真的是非战之罪。如果换做其他杀手来做,或者让没重生的唐朝来,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这会也只能玩潜入或者计划强攻,那样结果就不好说了,半山别墅的地形瞧着确实易守难攻。

但偏偏是重生回来的唐朝,明目张胆开挂,不要脸的将一次成功经验用了两次……

这能找谁说理去?只能说拉尔夫死得不冤!

“好了,行程结束,我们该撤了。”

麻利的将狙击枪拆成零件扔进后备箱,唐朝打开车门,谢薇默默坐进来。出租车启动,驶离,当壮丽日出完全消失在窗边时,似有无声叹息幽幽传出,

……我许的愿可不是这个啊……

…………

250章 成年人世界里的冲突从不单纯

第五论坛,北美洲区,热闹异常。

从昨晚开始,带有洛杉矶关键字的新生帖子便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并在短短时间内达成屠版成就,随后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

“求问,洛杉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最先发出来的帖子,也是现在热度最高的帖子,口吻小心翼翼,猜测应该是个萌新。不过现在不是了,这一贴直接让他收获了海量积分,赚得盆满钵满。

前面几个回复画风还很正常,占楼的询问的开玩笑的,有点价值的是个好心人,劝诫回复道,“菜鸟,删帖吧,你位置暴露了。”

这一楼叠加了数百层回复,第一个是楼主萌新的答复,“谢谢提醒,我现在就搬家!”随后应该是热度彻底散开,楼中楼歪了,

“还在?”

“有帖子说洛杉矶内有重机枪在开火,是真的吗?”

“楼上的我可以答复你,是真的,有图片出来了,勃朗宁m2重机枪,搭载最新一代猛禽皮卡,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不只是如此,我在网络上找到几个短视频,虽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那枪声规模,至少是百名枪手在混战。拿蛋蛋起誓,我不会听错的!”

“谁在交火?”

“fbi估计得疯了,我打赌他们现在肯定在加班。哈哈哈……”

“时候到了伙计们,让我们高举自由旗帜,攻进好莱坞,打包抢走朱莉、贝金赛尔、温斯莱特、克鲁兹!冲啊——”

“楼上的伙计,我大概知道你的审美品味了。承认吧,你喜欢的是奶牛!”

“我觉得去年钢铁侠2里的黑寡妇不错,偷偷抱走。”

“异性恋通通烧死!!!”

“伙计们,你们似乎忘了什么……嗨,楼主你还活着吗?”

“拯救菜鸟计划,启动,摄影师跟上——”

……

“这特么都是什么啊!”

中餐馆三楼,一边吐槽着,一夜没睡的楚当歌一边唰唰划动鼠标滚轮,精神抖擞的浏览着各个帖子回复。顺手标记了个回复,啪啪敲着键盘,“我也觉得黑寡妇不错,决斗吧,像个男人一样!”

点击,发送,心满意足。

咚咚敲门声响,瞬间合上笔记本电脑,回头,一道身影匆匆推门而进,“最新消息,楚哥,拉尔夫死了!”

楚当歌闻言一怔,随即不出所料的点点头:“好吧,终于还是等来这消息,不枉我守了一夜……嗯,情报来源确定吗?”

“应该可以确定。”来者神情古怪摊手,“谢女士亲口说的。”

“谁?谢薇?”楚当歌彻底愣住了,回过神来,“你们找到她了?在哪里找到的?”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她找到了我们。”来者挠挠头,“就在刚才,她敲开了楼下中餐馆的门,刚好皮球下去拿早餐……”

说不下去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好吧,这种事情……可以确定谢薇不是单独过来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认路指门。至于那个人是谁,两人心里也都有数。但这里可是安全屋,什么叫安全屋,顾名思义就是确保安全的地方,首重隐蔽性。但现在看来貌似和大开四敞的城门并没什么两样,随随便便溜达进出……

苦笑,“看来我们低估了他的情报能力,呵,想想也说得通,他能炸掉极地冰河的冰蓝酒吧,那知道我们安全屋所在也在情理之中。”楚当歌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他昨晚到底挑了几个隐藏据点……谢女士现在人在哪?”

“去楼上找她助理和那个小姑娘了,她好像知道我们的想法,亦或者是有人教过她,说很累,要休息,一切等她睡醒后再谈。”

“这样啊,和我一样一夜没睡吗?倒也有可能……那就等她休息好了再说。”楚当歌拍板拿定主意,随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来人劝道,“楚哥你也去眯会吧,反正现在幕后黑手拉尔夫死了,局势也能告一段落。”

楚当歌犹豫了下,还是摇头:“算了,不差这一会,只是当前事情结束,后续影响如何现在谁也无法预估,而且……不确定那位离开洛杉矶,我是真的睡不着啊!”

……

还不能休息啊……

百米外街角,目送着谢薇走进中餐馆后,唐朝收回视线,在车里坐了会,大概十分钟后驾驶出租车离开,并没有开出多远,在隔壁街道的咖啡店外停下,不远处就是残垣断壁的冰蓝酒吧。

推门下车,顺带将撕掉商标的酒瓶、酒杯带下来,扔进路旁垃圾桶。往那边瞧了几眼,一片黑漆漆,火势自然早就得到了控制,看状况并没有向周围蔓延,外面热狗店的招牌都还挂着,当然现在是不营业了,警戒线远远拉开,线外是各个电视台媒体的采访车,线内不时可见人员进出,或着便装,或全副武装,前者居多。

大致扫了下,唐朝顿时了然,fbi接手了。嗯,还有dea的特别反应组,也就是美国禁毒署的行动人员,这也是个狠角色。看来那三百公斤的白粉并没有烧毁干净,极地冰河与墨西哥佬后续有麻烦了……几分钟后,端着杯热腾腾咖啡坐回出租车里。

取出手机,拨出,“博士,早上好……拉尔夫死了……呵,我知道他活不长,但该送还得送啊……事情会很快解决,先预祝你们在拉斯维加斯玩得开心,哦,帮我向艾米转达来自超级马里奥的问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哈哈,好的……”

罪魁祸首拉尔夫死掉后,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比如马斯曼一家,安全方面基本没有问题,可以选择回家,甚至去医院正常上班。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昨天成功解救后唐朝还是把这一家子送上了飞机。

说来是有些抱歉的,遭受池鱼之殃,尽管马斯曼本人并不在意,按他开玩笑的说法就是,前后两次绑架,体验感截然不同,还是他这个绑匪服务态度更好些,还有售后……既然都给五星好评了,唐朝也就更不允许有龌龊后续发生!

启动车子,汇入车流,离开。

……

“我提醒过拉尔夫先生,让他远离阳台,那里视野开阔,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但是拉尔夫先生并不认可我的看法……”

约莫下午两点,海边半山别墅,魁梧大汉无奈摊手,一脸遗憾且沉痛。身前是个眼神凌厉的中年男子,低头皱眉,看着冰柜里已然凉透了的拉尔夫,目光在其左胸口血窟窿处滞了滞,移开视线,举步走向后方阳台。

这里并没有清理,仍然保持着枪杀现场原貌。靠近外侧护栏的地上倒着把轮椅,靠背洞穿,旁边是大片暗红血液,已有凝固干涸迹象。

中年男子看了看轮椅,走到北侧阳台护栏边,眯眼远眺,掠过海面沙滩,逐渐上移,锁定在一处堤坝高台附近,目光浮现些许疑惑,移开,在周围转了圈后再次落回堤坝高台,疑惑转为惊骇。

沉默了会,向后挥挥手,魁梧大汉很有眼力劲的转身离开。

掏出手机,拨出,等待接通后:“塞伦,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怎么说?拉尔夫那混蛋死了吗?”

“确定死亡,毋庸置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刚才看了尸体伤口,应当是由中等口径的狙击步枪,一枪洞穿心脏而亡。”

“很好,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这里!”中年男子神色肃然带着些许不可置信,“中等口径的狙击枪有效射程一般在800到1500米,但现场符合狙击地点的位置至少距离2000米外,还是海边,考虑到风速气压影响,首枪命中……”

顿了顿,“我没有把握做到,整个欧美地下世界能做到的狙击手也不超两手之数。我能感觉得到,对方很自信,很强,拥有顶尖狙击水准,凯栽的不冤!”

手机那头闻言当即沉默,似在消化这震撼信息,随即愤怒低吼传来,“该死!拉尔夫这混蛋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这已经不重要了,塞伦,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该摆出怎样的态度……我们现在、很被动!”

确实,不像小孩子争糖果,成年人世界里的冲突从来不会单纯。

表面来看,在意识到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后,他们选择放弃是最明智的决定。毕竟拉尔夫已经死了,不管他身前地位如何显赫,人脉关系多么深厚,死了就是死了,报仇这种事情让他家人做就好了,和他们并没切身利益关系。

但实际情况是和他们还真有关系,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和组织有关系,拉尔夫身为极地冰河高层,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一枪狙杀,后续都不可能轻易一了了之,总得要有个结果的。否则外人会怎么看待极地冰河?组织以后的利益又该如何保障……

这些问题手机那头貌似高层的塞伦自然也懂,这也就是他如此愤怒的原因,拉尔夫死不足惜,但给他们留下的却是个十足烂摊子。

沉默良久后,略显干涩的嗓音传来,“无论如何,组织利益不容触犯,后半夜东海岸支援人手应该能够抵达洛杉矶,由你来调派指挥,一天时间,把对方挖出来!如果挖不出来,找九州崛起麻烦,这笔账必须得有人来接!”

“明白。”不得不说,能做到高层的都是人物,这听着确实是个靠谱主意,大致思路就是捡软柿子捏,能不能击杀真凶不重要,姿态摆出来才重要。况且这也不算完全栽赃,九州崛起确实有参与这件事的,合情合理。

“其他几个势力呢?”中年男子问道,“他们愿意出多少人手复仇?”

“狗屎!”不提还好,一提手机那头就飚了,“一群喂不熟的杂碎,见到好处一拥而上,吃了亏就反过头来要赔偿,无耻至极!这会正在上蹿下跳鼓动提前召开古欧联盟议会,妄图喝我们的血……对了,保管好拉尔夫那混蛋的尸体,运回欧洲,不是要喝血吗,让他们自己去找拉尔夫,反正也是他答应的条件!”

“哈,好主意……”

话音未落,中年男子蓦的转头,嗒嗒嗒密集枪声,伴随着数声惨叫从别墅正门外清晰传来,怔了怔,神色顿时大变。

虽然刚到不久,但这并不妨碍中年男子对于这栋半山别墅的了解,这是组织设在洛杉矶的隐蔽安全屋,一般用于招待组织过来的高层人员,安全警戒方面几乎没有漏洞,除了这个阳台,实际这里也不算明显漏洞,能威胁到这的顶尖狙击手不多的……这样一个固若金汤几与小型基地无异的地方,竟然能被人悄无声息的摸到正门口?

“枪声?怎么回事!”就连手机那头都听到了明显动静,可想而知接近到了什么地步。

“不清楚……”稍顿,中年男子意识到了什么,干脆拔出手枪,神情凝重无比,“我有个猜测,不对,是事实。对方好像等不及让我们挖出来,直接杀上门来了!”

“沃特?”

啪,挂掉电话,手枪急速抬起,阳台门口一道身影撞入,没有扣动扳机,是刚才那个魁梧大汉,急促汇报道,“网络被入侵,布置在外面的警戒监控全部失效,巡逻小队、暗桩联系不上,估计凶多吉少……对方在强攻别墅一楼,枪法很准,一个照面,守在门口的克莱德兄弟就死了……”

“镇定!对方有多少人?”

“好、好像就一个……”

“嗯?”快步走回屋内的中年男子闻言不由一愣,瞪眼转头看向魁梧大汉,后者咽了咽口水,“就是电视新闻里播报的那个通缉犯,金色头发,一闪即逝,我在窗户口看的很清楚……”

“那你特么还在等什么,跟我下去杀了他!”

“呵呵,是吗?”忽得传来戏谑嗓音,来自于魁梧大汉肩头上的通话器,明明没有按下键位,但正常通话的红灯却在闪烁不停,“还是让我来找你们吧……那样或许会更快些……”

“法克!”

…………

1

251章 钓鱼

“谢女士你好,午饭还合胃口吗?这家中餐馆味道不错的,老板两广人,正宗粤菜……呵呵,先自我介绍下,楚当歌,楚国的楚,醉酒当歌的当歌,身份与你先前接触到的宗清、高长风类似。”

“楚先生你好,我是谢薇,谢谢你们的招待。”

“客气。嗯,谢女士想必能猜到我此来的目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边走个流程……”

“请自便。”

稍稍寒暄,隔着桌子,两只手掌象征性碰了下,各自落座沙发。

楚当歌拿出一支录音笔,光明正大的放在桌上,这道流程是免不了的,不过并不是什么正式审讯。这从当下环境,一间普通用餐包厢就能看出来。另外,厢房内没有任何摄像装备,也没有旁人。充当服务生的皮球在送来茶水后,干脆带上门离开。

气氛算不上融洽,但也谈不上严肃,就是普通人对话聊天的性质。实际楚当歌是想营造出更好氛围的,不过在看到谢薇坐下后神情淡淡,双手交叉搭肩的姿势,便了然省却了客套话,直奔主题。

“首先,我谨代表我自己以及皮球他们向谢女士真诚道歉。抱歉,无论是在医疗中心还是昨晚的公寓大楼,我们都未能保护好你的安全,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谢薇稍一沉吟,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扬起,颔首表示认同:“嗯,你们很菜。”

“呃……”

“开个玩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忽然想到的……这是他的评价。”谢薇摇头轻笑了下,歉然摆手,“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很感谢你们这次的援手搭救,这是真心话,谢谢!”双手交叠,郑重躬腰致谢。

“别,不用,职责所在而已。”楚当歌连忙侧身示意当不起,随即抬手摸摸鼻子,自嘲笑道,“而且,哈,就像那位评价的一样,我们这次表现的确实不尽如人意,很菜,如果不是那位及时出现的话,就是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行动,后果不堪设想。这点,我作为指挥者担主要责任……”

摆手打断谢薇欲言又止的安慰,摇摇头,“惭愧,先不说这个。谈谈那位吧,你们昨晚是待在一起的对吗?我在电视上可瞧了一整晚的热闹,呵呵,还有今早,也是他送你过来的?”

“对。”谢薇坦然点头应下,海边回来途中,她们有商量过如果应对九州崛起,谢薇主动提出来的,她担心无意泄露什么给唐朝带来麻烦,想着要不就干脆直接拒绝九州崛起方面的询问。这是可行的,如果她执意不说,九州崛起谅也不至于为难。不过唐朝当时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让她照实说就好了,没什么打紧……

说是这么说,谢薇自己是有想法的,所以就出现了早上回来后立刻休息的举动,她要好好整理下思绪,包括现在回答的每个问题,都是先在心里好好斟酌后再说出口的。比如刚才转述说你们很菜,那并不是单纯的玩笑,而是在试探楚当歌的态度,好拿捏分寸……当然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她不会隐瞒,也没这必要。

“那你知道他离开后的动向吗?或者说有听到什么,猜测的也可以。”楚当歌自然是不知道眼前平静女子心中千千结的,知道也没办法就是了,只是如常询问。

“这个我不怎么清楚,他送我到街角那里就走了……”摇头,谢薇低眉沉思,状似恍然,“哦,他有提过一句,不过我没听懂,也没细问,不知道是不是字面意思。”

“什么?”

“他说接下来会去钓鱼。”

“钓鱼?”

“对!”

这是实话,谢薇回答的相当干脆。楚当歌闻言就愣住了,随即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似有想到什么,但终究是信息不足,凭空猜测没多大意义,摇头甩脱杂念,

“呵,钓鱼好啊,亲近大自然又能陶冶情操……嗯,聊聊昨晚的经历吧,从离开公寓楼开始,那一定很精彩。”

“好的……”

……说到这里,让我们将镜头暂时移开,从斗智领域转去斗勇场面。

半山别墅,一楼,正门千疮百孔洞开,一左一右仰躺两具西装大汉尸体,细看来五官面容竟有些相似,目光神情更是如出一辙的茫然,似是至死都不知道射穿眉心的子弹从哪打来。

里面大厅走道同样躺着不少具尸体,皆是正面中枪,神情倒不再茫然,但依旧类似,不可置信的惊骇。

除此之外就是满地狼藉,豪华欧式装潢成了破烂乞丐窝,空气中弥漫充斥着刺鼻火药硝烟,甚至是盖过了浓郁血腥。周遭精美壁灯吊灯看不到完好一盏,或碎裂只剩底座、或吊着电线无力下垂,名贵沙发被轰开好几个大洞,应是霰弹枪的杰作,内里弹簧结构暴露外凸,片片白羽绒毛,有的沾着血迹,散的满大厅都是。

毫无疑问的激烈枪战现场,似是已经告一段落,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微弱呼救声,来自于沙发后的一名大汉,一手绝望捂着破开胸腹,不至于内里器官顺着哗哗血水流淌出来,一手伸向后方走道,那里有几支微微颤动枪口,颇为小心翼翼,随即有半边脑袋探出,先是机警掠过大厅,没有发现,这才望向幸存同伴,目光在后者伤口处顿了顿,

“格雷,他在什么位置?”

“救我啊……”

“……抱歉,伙计,你应该清楚你的伤势状况,我们只能给你报仇,他在哪?”

“我……我没看清,刚才在吧台……”

唰,或粗或细枪口齐齐指向大厅一侧小型吧台,重点自然是那长有丈余宛若矮墙的木柜,实木打造,质地颇厚,上面的手枪弹孔基本没有打穿。手势打出,几道身影当即散开围去,这时,沙发后奄奄一息的大汉双眼蓦的外突,

“小心!”

几人下意识扣动扳机,震耳欲聋的密集枪声顿时炸响,短短瞬间,本就残破不堪的吧台木屑横飞,酒水四溅。

与此同时,一旁支撑天花板的石柱后方,一道风衣身影鬼魅般悄然转出,对上沙发后大汉惊恐视线,唐朝笑了笑,抬起左手食指竖在嘴边,嘘,顺势举起右手手枪,指向那几名正狂热扫射的大汉,砰砰砰,再简单不过的近距离打靶,还是固定靶,结果显而易见,几枪下来,大厅再次陷入诡异沉寂。

收枪,更换弹匣,踩着血迹从容跨过地上尸体,向后方廊道走去,中途绕过沙发的时候,“杀了我……求求你……”脚步不停,砰,沙发微颤,呻吟戛然而止。

贴着墙边来到廊道口,探头瞧了瞧,三五米极短通道,里面是比外间稍小一点但同样豪华的内厅。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感慨着唐朝从风衣里掏出个手雷,叮声拨开,默数几秒,扔进,闪身回来。短促尖叫,“有炸——”话音未落,巨大轰鸣声响起,房屋地面震颤,尘灰气浪自廊道口滚滚而出。

转身,眯眼,瞬间掠过灰蒙蒙廊道,冲进内厅,抬枪,扣动扳机,水平移动,不远处地上几名翻滚惨叫身影顿时寂然不动,来不及清理全部,心头警铃大震,猛地侧跃而出,嗒嗒嗒,倾盆大雨般,无数子弹由上至下袭来,尤其是一把冲锋枪,如影随形的跟在唐朝后方,打在地上,闪烁一溜串火星。

躲入圆柱后方,顿了顿,反方向转身闪出,冲锋枪声恰好消失,手枪对准二楼乍闪乍逝身影,砰砰砰,碎石四溅,空了……唐朝讶然挑眉,随即就不在意了,再次闪回石柱后方,从另一个方向转出,举枪还击,下饺子似的,伴随着凄厉惨叫,数道身影从二楼摔落,哗啦啦砸碎鱼缸桌椅等物事……

冲进、杀人、控场,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喧哗退去,内厅沉默。

还是有枪手残存的,在二楼,集中在护栏外墙后面,但他们现在委实没了起身开枪的勇气,这边一梭子扫下去连衣角都碰不到,下面随手一枪则非死即伤,这谁顶得住啊!

见二楼枪声沉寂,唐朝撇了撇嘴,略显无趣,没什么值得好夸耀的,极地冰河的精锐枪手要么昨晚栽在公寓楼,要么死在治伤的隐蔽医疗所,现在守在这里的大多是不入流的外围成员,实力高低尚且不说,只战斗意志就很难过关,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处于劣势,不跑不投降就算对得起所领薪水了。

砰……砰……砰……

下垂枪口,对准内厅地上还在挣扎的身影,一枪,接着一枪……不是折磨,是一枪毙命。

倒不是鄙视围伤打援的做法,战场上只有胜利失败、生存死亡,没有高尚卑鄙这一说。

前世当雇佣兵那会,围尸打援的事情唐朝都做过,这本就是战场狙击手的拿手好戏,后来做了杀手才逐渐远离这项技能,杀手开枪机会不会太多的,况且任务对象一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一枪打不死,打伤个助理保镖角色,是不可能引出任务对象的。

至于眼下,就是单纯清理。而对于楼上躲在掩体后方的那些枪手来说,则是单纯的怂,很显然他们并不想为受伤同伴搭上自己小命,相反,在察觉到唐朝干净利落、赶尽杀绝的做法后,藏的更深了。哦,也有例外……

在唐朝再次抬起手枪,指向一名被手雷炸掉双腿的惨叫大汉时,眼角余光蹿起数道身影,哗,风衣激荡,蓦的甩出左臂,空空如也的左手掌张开时,多了一把黑色手枪,急速从眼前划过,砰砰砰——

似三声枪响,又似只一声枪响,正对面二楼楼道上,两道身影同时后仰、栽倒,一把冲锋枪高高飞出……

“呼哧——”

急速闪回的中年男子抱着被击穿手臂,砰的声死死靠着护栏围墙,一头冷汗,大口喘息,僵硬转头,先是目光凌厉的瞪了眼左手边的魁梧大汉,随即看向右手边两个死不瞑目的枪手尸体,极其精准的眉心穿孔,瞳孔急剧收缩,怎么可能……

刚才他们三人、不对,应该是四人同时起身突袭,只不过旁边那魁梧大汉怂了,脑袋都没露出来就缩了回去……这不重要,三人其实足够了,而且在这之前,他还用块碎璃片确定下面那道身影的枪口并未抬起,这种情况下,对方是如何做到瞬间抬枪、瞄准、扣扳机,且不分先手一连击中三人的?

“两次了,闪得还挺快……你就是极地冰河派来处理拉尔夫这件事的人吧。”幽幽叹息在厅内响起,颇为遗憾的语气。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顿时难堪无比,吸了口气:“我承认你的枪法很准,若死在你手里我认栽。但你只有一个人,极地冰河不会放过你的!”

“哦,误会了,我并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失望。”楼下唐朝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你实力不错,但经验告诉我,实力不错的人一般在组织内的地位都不会高,至少不会是决策层。简而言之,你不是我想钓的那条鱼……”

中年男子一愣,回过神来不由惊怒交加:“你在找死!”他听出味来了,半山别墅或者说拉尔夫的尸体,实际是个诱饵,目的是引诱组织再次派人过来,而就在附近城市接到消息的他无意撞进了这个死局!

事实也就是如此,唐朝前世在欧美混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他料定了极地冰河不会善罢甘休,早就有了打回马枪的打算,只是让他有点失望的是,等这么久,等来的竟然不是与拉尔夫有同等地位的极地冰河高层,而是实力身手不错的中年男子。

单从警告意味上来说,杀掉一个高层与杀掉一名高手,两者是有区别的,前者的效果无疑要更好些。

中年男子越想越是心惊,再度喊话道:“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对抗极地冰河吗?笑话……”

话音未落,“……他不见了?”不远处传来疑惑提醒,中年男子闻言怔了怔,连忙起身望向楼下石柱附近,果然不见那道风衣身影,再扫视大厅周遭,除了横七竖八的尸首外,空空如也。

退走了?不可能,没理由!

“守住楼梯口,别让他上来……不对,小心附近有窗户的房间,二楼高度挡不住,他很可能从外面翻进来。”

耳朵微动,听到什么,中年男子迟疑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魁梧大汉,后者正拿着手机,手捂嘴巴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在祖玛沙滩旁边,一来就能看到……快来啊,局势控制不住了……”

“你在干什么!”几步踏过去,中年男子一把夺过手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硕大的三个数字,9、1、1。抬头,看向神情讪讪的魁梧大汉,再度低头……愣了半响没能回过神来!

“你特么……报警了???!!!”

…………

252章 开动你的小脑瓜

警察来的很快。

这是必然的,经过一晚上的酝酿发酵,如今的洛杉矶警力系统可以说是草木皆兵,更何况接到的报警电话还是指名道姓与昨晚大混乱有关。短短几分钟,拉响刺耳警笛的交巡警机车便在盘山公路上疾驰,十分钟后,闪烁警灯的大批警车、救护车出现,一刻钟后,两名便衣出现在半山别墅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个穿着白衬衫,高大帅气的白人男子,他身后的是名年轻女子,利落短发,斜跨背包,颇为干练,看起来像是个职场女精英。

fbi……这谁顶得住啊!

别墅侧面山丘树林里,刚退出别墅的唐朝望着热闹异常的别墅门口,一扶前额,很伤脑筋的样子。真特么是人才啊,竟然报警了……

有一说一,这波骚操作唐朝是没想到的,也不可能想到。极地冰河虽然不是纯粹的杀手集团,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地下势力组织,见不得光的。更何况他们昨晚才在洛杉矶市区闹出那么大动静来,定义为恐怖分子也一点都不过分。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报警求助……

别的不说,只这强烈到极端的求生欲望,唐朝是服气的。

所以他撤了,不撤不行,警察来的实在太快。倒不是畏惧,他可以坚持杀掉剩余的极地冰河枪手,然后从容突围,最先赶到的那些警察拦不住他的,但那样的话就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扩大问题了……

呼了口气,对着别墅挥挥拳头——加油啊,伙计,开动你的小脑瓜,你一定行的,别让我失望哦!

……

别墅门口,警戒线外亮出证件,“fbi,我是费歇尔-格里森。这是我助理,波西探员。”

“稍等。”负责外围警戒的警员仔细检查完证件后,向一旁同伴点了点头,后者会意走进别墅内通报。

唤作费歇尔的白人男子看着依旧挡在身前、手指轻搭霰弹枪扳机的警员,露出个颇为灿烂的笑容:“嗨,伙计,不用这么紧张,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瞥了眼,警员无动于衷,依旧警惕扫视四周。讨了个没趣,费歇尔耸耸肩,也就不再搭话。

这也就是体制不同了,虽然借助各种影视剧影响,fbi可以说是声动全球,但实际权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也就是洛杉矶这等大城市,警员能保持公事公办的基本态度。如一些偏僻小镇的治安官,如果fbi探员有表露丝毫傲慢态度的话,不配合、或者喷个狗血淋头都是常有的事。

不一会儿,一名双眼布满血丝的中年黑人警长匆匆走出,伸手,“我是威利-亚尔曼,这片的负责人。”

握了握手,再度介绍了遍,费歇尔敏锐察觉到眼前警长腰间打开的枪套,挑了挑眉:“局面没有控制住?”

“控制住了,嫌犯在门后大厅里,八个,正准备押送上车。哦,我说的是还活着的……”黑人警长将两人领进来,“具体的你们进来看看就知道了,我准备调辆大型皮卡过来,几辆救护车根本不够用。另外,据名嫌犯交待,有个领头的跑了,从后面跑的……”

“等下。”女子探员皱眉打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别墅后面是断崖大海吧?”

“对,我们在二楼阳台发现了速降绳索,就是户外攀岩用的那套工具。不过时间对不上,我们过来的很快,按道理来说应该能发现点什么,但事实是我们并没有在周围海面看到快艇船只,所以判断对方很可能还在附近……你们知道的,这周围地形比较复杂,无法冒然进山搜索,我只能让大伙提高警戒……”

说着走到别墅门口,几人下意识让开道来,几名医护人员和警员合力抬着个冰柜走出,经过时,“等等。”费歇尔忽然抬手叫停,上前一步,打量着冰柜里的尸体,面目发青的躺在厚厚被褥上,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细细端详,“有点眼熟啊……这冰柜哪来的?”

“原来就有的,在二楼,法医说死了有段时间,这天气搁不住,就先抬下来了。”冰柜加上尸体被褥的重量显然不轻,警员喘着粗气简洁解释道。

费歇尔转头看向助理女探员,后者不知道从哪拎出台笔记本电脑,迎着目光点点头,挥手放行。

“刚才说到哪了?哦……正确的决定!威利警长,你做的很棒!”费歇尔毫不吝啬的比起称赞大拇指,随即踏步走进别墅,脚下滞了滞,望着几乎摆满大厅地面的排排尸体,以及后方走道里还在不断搬运的医护人员,“哇——大场面啊!我喜欢……嗯,我的意思是我喜欢这里的装修风格,时尚感强烈,还有吧台……”

望着千疮百孔的破烂大厅,以及被轰碎成渣的碎木吧台,黑人警长嘴角抽了抽,“我去联系车辆,你们自便。”

“好的。”戴上手套鞋套,“让我们开动吧。”听语气就像是享受大餐,年轻女探员神情不变,似早已见怪不怪,合上笔记本,从包里拎出专业照相机,系带挂在脖子上。

“拉尔夫-莱恩,极地冰河高层,大约在一个多月前入境,一直待在洛杉矶。”

“嗯,刚才想起来了,几年前我们在荷兰见过一面。这场动乱的幕后主使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挂了……”摇摇头,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似惋惜又似幸灾乐祸,随后也就不在意了。

走马观花的在大厅里转了圈,并没有浪费时间去查看那些尸体,没必要,请教已经检查过的专业人士就行了,比如内厅里蹲在尸体旁边作法医打扮的男子,身形消瘦,约莫四十岁左右,乱糟糟头发胡须,鼻梁上架着茶褐色厚若啤酒瓶底的眼镜,看去很有醉心研究、不修边幅的科学家风范。

虽然他研究的事物以及手法多少有点恶心……一把金属镊子探入尸体眉心,很深,晃动手腕,搅啊搅啊,咔咔作响,终于,噗的声提出来,血迹斑斑的镊口夹着个凹瘪变形弹头,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你这混蛋没有被吊销资格证书简直就是对法医界最大的侮辱,你对尸体毫无尊敬!”

消瘦法医闻言转头,看着大步走来的费歇尔,似是熟识,茶褐色镜片下怪眼一翻,毫不客气训斥道:“别拿你从狗血电视剧里看来的那套浅薄认知丢人现眼,尊敬只与品德素养相关,与活人死尸有个屁的关系。我是法医,只需要对真相负责。”

“那真相是什么?”上来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费歇尔却恍若没事人般蹲在一旁,抓住重点问道。

“真相就是、你这讨厌鬼终于要死了,哈哈!”顿了下,消瘦法医想到什么畅快大笑。

“不劳操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什么意思?”

消瘦法医咧嘴笑道:“打个赌,我敢肯定这名行凶枪手是个严重强迫症患者……”

“那是犯罪心理侧写师的活,好好做你的本职工作,而且高明的枪手基本都有强迫症,等等……”费歇尔眉头微皱,“你刚才说闯进这里杀人的只有一个人?”

“当然,虽然他用了很多武器,冲锋枪、霰弹枪、手雷,哦,还有之前楼上冰柜里的那具尸体,用的是狙击枪,不过……”扬了扬镊口弹头,“从始至终,从屋外到屋内再到二楼,最多见的还是这9毫米手枪弹头!”

费歇尔闻言缓缓摇头:“这说明不了什么,9毫米口径的手枪有许多。”

“听我说完!”消瘦法医没好气瞪去眼,继续道,“更明显的是开抢落点,眉心、心脏,还有四肢。前者致命,后者致伤且打断反击能力,几乎无一例外。尤其是眉心附近,我刚才数了下,大概有十五名左右超过半数的尸体都是这样的死因,只失误一次,那枪他打进了左眼,嘿嘿……”

意味深长的笑着,看向神情愣愣出神的费歇尔,法医一脸的不怀好意,“你也是专业人士,应当清楚这枪法代表什么。哈哈,放心。”拍了拍费歇尔肩膀,“你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肯定会尊敬你尸体的,向上帝起誓!”

啪,一巴掌拍开手掌,费歇尔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站起来:“这只是你的临场初步推测。”

消瘦法医斜眼看来,轻松耸肩:“随你怎么说,你知道我从未出过错的。”

费歇尔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什么,但心头瞬间涌起的沉甸甸压力是骗不了人的,微微吸了口气,正待开口,陡然转头看向来时方向,动静很轻微很模糊,距离隔得很远,低不可闻,但多年受训实战经验形成的极度敏感神经告诉他,那就是枪声!

周遭警员还在疑惑愣神间,费歇尔已经拔枪在手冲了出去,同时刚登上楼的助理女探员也干脆撑着扶手从二楼跳下,砰的稳稳落在地上,随之冲出。

外面警员要听的更清晰,此时正齐齐望向北边方向,那也是进山出山的方向。“麦基,报告情况、报告情况——”门外警车旁,黑人警长从车里拉出通话对讲机,焦躁大吼。

“出什么事了!”费歇尔匆匆赶到。

黑人警长一拳砸在车顶上:“运送冰柜的车队遭到袭击,这帮胆大泼天的狗杂碎!”

冰柜……拉尔夫?极地冰河出手抢人?费歇尔与助理女探员面面相觑,相似念头蹿起,后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该死,谁让你们擅自运走冰柜的!”

“法医说的……”下意识回了句,黑人警长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什么意思!尸体都快腐烂了我们不该运走?刚才你们怎么不说呢!”

挡下忿忿不平的助理女探员,费歇尔干脆下压手掌:“这是我们的失误,现在不说这个……你安排了多少警力护送冰柜?”

“两辆警车,还有两台开道巡警机车,共十余名警员。”看向年轻女探员忍不住又刺了句,“我可不会疏忽大意,昨晚的事情,我到现在都没睡,我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无论做什么都会特意加派人手!”

“很好!波西,去开车!威利警长,我需要……”未等费歇尔交代完,对讲机内传来沙沙电流声回应,“警长,运送冰柜的救护车被抢走!”

“……”

三人闻言大眼瞪着小眼,一时愣在当场。这才过去多久就被对方得手了?尤其是黑人警长,脸颊火辣辣,要不是皮肤黑实在看不出来,估计得红到脖子根,抄起对讲机怒吼:“法克!一群废物!你们特么是怎么做事的?对方出动了多少人?”

“对方……呃,一个人……”

“我……”一口气回堵,黑人警长差点没喷出老血来,相信如果现在地上有缝的话,他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一旁费歇尔眼神闪烁,拍了拍黑人警长肩膀,接过对讲机:“你们伤亡如何?”

“没有伤亡,额,卡尔手崴了……他目的就是抢车,枪法很准,我们还没看见人,轮胎就爆了,四辆车全爆……沙沙……等我们控制好车辆,他已经把救护车开走,卡尔也想学着开枪打爆轮胎,但手才抬起来,手枪就被击飞,手腕也崴了……”

费歇尔吸了口气:“行,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你们待在原地别动,更不要追击。”

“收到!对了,还有件事。”对讲机那头的语气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但是好几名队员都看到了……冰柜里面的那个人好像没死……”

“嗯?怎么可能?”费歇尔闻言身躯不由一震,冰柜里拉尔夫的尸体他是亲眼所见,胸口被轰了辣么大个破洞,尸斑都出现了,怎么可能没死!

“可能是我们看错了……但我当时真的看到有人影从冰柜里起来,抢车的那个人还开了几枪,就是不知道是冲着冰柜开的,还是向我们开的枪……”

砰的声,这次换成费歇尔一巴掌拍在车顶上,实际他是想拍自己脸来着,没舍得……年轻女探员此时也反应过来,神色大变,脱口而出,“谢特!被褥下面……”

…………

253章 这就是杀手啊

砰砰砰,轰——

几记粗暴踹踢,被树木挡住无法开启的救护车门整个飞出,唐朝从主驾驶位置轻松跳下,回头望了眼静谧山林,以及一路横冲直撞碾压过来的新生路径,砸了咂嘴,果然是世上本无路,走的车多了也就有了路!

打开后车门,闪身让开,一个冰柜顺其自然滑出,砸在地上。里面,躺着两具尸体,还有一床被新鲜血液彻底染红的被褥。

死去多时的拉尔夫就不说了,另外一具尸体,哦,还不能称之外尸体,还在喘着气呢,虽然是气若游丝,是那名中年男子,眼神涣散的靠在冰柜一侧,一只手臂耷拉着,努力翘起…

命还挺硬!唐朝低头看着对方胸口处已经基本没什么血可留的弹孔,移开目光,没救了,视线落在翘起的手指上,注意,是食指,不是中指,指向冰柜一侧内壁,那里有几个用血水写成的歪歪扭扭英文字母。

依稀是……who?

想知道死在谁手里么?不算过分的要求啊。

讲道理,这中年男子挺背的。风尘仆仆赶来处理后续事件,结果却一头撞进陷阱。更糟心的是还有群猪队友,一大帮枪手守不住一栋别墅就不说了,实力有限确实没办法,但报警反水就实在遭不住了……是的,不只是报警,在察觉到魁梧大汉的做法后,快气疯了的中年男子当即就要拔枪杀人,结果却被剩下的枪手端着冲锋枪给架住了……

心累!

眼见事不可为,中年男子只得选择孤身撤退,得要说专业就是专业,在如此内忧外患的紧迫困境下,他还是用了手障眼法骗过所有人,并在fbi眼皮子底下成功脱身。这手极具勇气、谋略、急智,又兼具满满戏剧效果的操作,不可谓不惊艳,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标准逃生演绎。

遗憾的是,他最后还是栽了……要不怎么说同行最可恨呢!因为在内行面前,套路是基本玩不通的,除非能技高一筹,但奈何他碰到的同行是个两世为人的老怪物……杯具啊!

这样一个倒霉悲催到可怜的家伙,临终遗愿只是想知道死在谁手里,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想来忍心拒绝的人不会很多。

偏偏唐朝就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等着——看着中年男子胸膛起伏趋势逐渐低微,直至彻底不动。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瞳孔彻底涣散,抬起的手臂无力下垂落在血色被褥上……

踏步上前,抚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简单搜了下身,翻出车钥匙、几张身份证件、以及一些特属于某个行业的小玩意,钢索刀片什么的,好吧,这还真是名实打实的杀手同行。

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唐朝视线落在一旁拉尔夫的尸体上,目光在其略略鼓起的睡袍口袋上定了定,探手从里面摸出个手机,按亮屏幕,不出意外的正在通话状态。

死人当然是不会打电话的,活人就未必了。瞥了眼中年男子尸首,轻轻摇头,何必非得吊着口气受苦呢,早早咽气不完事了,套路这种东西你真玩不过我啊……好吧,只是句半开玩笑话,对于中年男子的意志力及做法,唐朝还是很欣赏的。

这就是杀手啊,旦有一息尚存,就有杀人的方法!

顺手接起电话,

“嗨,等很久了吧,他死了。”

手机那头沉默了会,“他叫索尔,一名优秀的杀手……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这下手机两头都沉默了,旋即,唐朝笑了,“哈,开个玩笑,没有幽默感啊。我的身份有很多,你不会感兴趣的,总的来说就是拿人钱财取人性命,唔,或许你可以称呼我为杀手先生。”

“那么杀手先生,你拿谁的钱、又要取谁的命?”

“极地冰河已经混到这地步了吗?拜托,大家都是专业人士,雇主信息这东西当然不可能随便透露啦,讲信誉的嘛。”唐朝语气轻快,“不过谁让我现在任务完成,有钱进账,心情好呢,拉尔夫-巴洛,他就是我的目标对象。”

“呵!”手机那头传来声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杀手先生?拉尔夫早上就死了,你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还杀了索尔!”

“爱信不信!话说回来,你还真的是业余啊,远程狙击杀掉,不得要凑近确认拍个照啥的……法克!说起这个我就火大,你们极地冰河是怎么做事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不讲究也不大气,我都把人杀了,你们还阻拦我拍照?非逼得我再次杀人,真是麻烦!”

很是理直气壮的质问语气,话落,手机那头再次沉默,似是被这厚颜无耻的劲给震到了,半响没有回应。

“喂、喂?不说话我挂了啊,没礼貌……”

“你死定了!”夹杂着粗重喘息,略显颤抖的嗓音,“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躲到哪里!你死定了——”

“哟呵,这是不服气啊,那就来呗,我在洛杉矶等你。不过,仅限一次!”转为淡淡声线,“下次,就该我去找你了,我想想啊,极地冰河的大本营,好像在意大利与巴尔干半岛之间吧,亚得里亚海湾附近的山地里,很美丽的地方,也是个适合远程狙击的好去处啊……”

“你……”只一个字,却包含着极度震悚惊骇情绪,“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爸爸,这次是认真的,塞伦-艾伯特!”

干脆挂断电话,捏碎。拍了拍手,望向来时方向,隐隐有警笛声入耳。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虽然没钓到大鱼,但杀了这么多人,加上透露出来的信息以及若有若无的熟稔感,分量应该是够了。

实际上,唐朝对于极地冰河的了解刚才已经全部说完了,前世的一次任务而已,能有多熟悉?但极地冰河方面肯定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唐朝知道的更多,进而忍不住产生各种猜疑想象,畏首畏尾,包括且不限于往组织内部卧底的方面去考虑……未知,最能动摇决心、带来恐惧。

当然,这些只是基于目前情况推测出来的最大概率可能,到底最终事态如何发展,还得看极地冰河的意愿,如果后者非要一意孤行,那就,再策划一次出国游……

如此想着,转身,冲进山林深处。

……

中餐馆,包厢里。

“……好的,我大致总结下。昨晚你们开着出租车在洛杉矶城内逛了一夜,中途共下车七次,也就是说那位出了七次手,最后在清晨时分抵达祖玛海滩附近,用远程狙击枪点掉拉尔夫,然后把你送回这里,是这样没错吧?”

“对。”谢薇点头,这就是她深思熟虑出来的版本,只保留了无法隐瞒的大体框架,至于遇到黑人劫匪、先前的七次出手具体是在哪停的车,以及她们聊了一路等等细节,或是不清楚,或者干脆就没说。

“七次,不对,算上收尾就是八次……还真是一个个扫过去了啊!”感慨叹息,楚当歌捏着下巴短须怔怔出神,随即笑着收回发散思绪,“呵,挺有意义的一趟旅程不是吗?”

“什么?”

“哦,我脑补的画面,一个普通人,一名杀手,一辆出租车。很奇怪的组合,却机缘巧合的搭在一起,披着夜色,或许还开着轻柔的车载音乐,在繁华城市里穿梭,各色霓虹风景在车窗上一闪而过,浮光掠影,斑斓瑰丽。偶尔停顿下来,他下车,你等候在车里,等待远处热闹烟花绽放……真是一场富有浪漫诗意又紧张刺激的旅程啊,就像高清的电影画面,只凭想象就能清晰看到的那种,拍出来票房一定不错……”

摊开双手,微阖双眼,神情带着沉醉向往,一头长发的楚当歌现在看去倒是真有几分艺术家气质。

不过,“是吗?”抱着双肩的谢薇却面无表情,“我没有感受到你说的浪费诗意,紧张刺激是有些,但更多的是恐惧害怕!”

如此说着,思维却不禁闪回壮美日出画面,风景是有的,但是……想到那个人趴在出租车上,收起狙击枪,有些得意的比出ok手势,说达成了她的愿望……整个垮掉,真是煞风景啊……

嘴角扬了扬,微微摇头,看着僵在那里的楚当歌,保持平静语气,“事实上,经过这次出国,我现在愈加感觉到国内安定和谐的好。顺便问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

“呃,可能要等几天,不过我们会想办法先安排你们离开洛杉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楚当歌抬手解释道,“需要确认一些事情,医疗中心那边的监控被极地冰河提前破坏掉,出租车里的应该没暴露,唯一有点问题的是你和那位坐在跑车里的画面,有被街头摄像拍到。

“当然,拍到的是那位的伪装面容,警方那边的调查重点也在那位身上。你戴了口罩、棒球帽,还有隔音耳罩,基本看不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再观察观察,免得留下什么漏洞。”

这就是细节方面的东西了,但楚当歌完全不敢大意,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不能完美收尾的话,那位必定就会跟进出手……和极地冰河怎么打都没关系,说死了也就是地下世界纷争。但如果对上洛杉矶警方或者fbi,一旦那位的真实身份暴露,那就是妥妥的国际纠纷,外交事件。

这锅,谁也扛不住啊!

讲真,楚当歌现在越来越对国内的两位小兄弟,宗清与高长风日常擦屁股工作中的难处感同身受了……头皮发麻,说多了都是泪!

“……最后一个问题,私人问题,回不回答都没关系。”收起桌上的录音笔,关掉,楚当歌抬头笑道,“有些冒昧啊,呵,你对那位是有好感的吧?”

谢薇神色不动,眉头微微皱起,静静看向楚当歌。后者微笑回视,对上三秒后,哈的一笑做举手投降状:“请别介意,开个玩笑,可能是刚才的电影画面还在我脑海里……”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摆手打断,谢薇站起身来,神情淡淡的抛下句,“虽然这在我看来很无聊……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话落,开门走了出去。

“哇,气场真的强大!还很镇定、理智、狡猾,哦,或许该称之为机智……但你还是没有直接否认啊。”包厢里,楚当歌轻叹摇头,掏出手机,拨出。

“喂,长风,我是你楚哥……我知道现在是国内凌晨两三点,这不是紧急情况嘛。”

手机那头高长风打着哈欠,“好吧,楚哥,什么事啊。”

“我刚才给你试探过了,真的尽力了。没戏啊,趁早换个目标吧。”

“啊?什么目标?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谢薇啊,你不是对人有点意思嘛,不过这事情吧……”

高长风嗓音瞬间拔高:“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你从哪听来的胡说八道?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完,我理解你的感受,不就是被说破了不好意思嘛,多大点事啊,我们哥俩多少年的交情,还在乎这个?况且这方面我还是相信小宗直觉的……”

喝了口茶水,侃侃而谈,“那什么,听哥一句劝,该放下就放下,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情敌太强大,惹不起。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真爱无敌,不惧生死。但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我能感觉得到的,谢薇对那位是有好感的,你下手晚了啊……喂、喂?信号断了吗?说句话长风,你别吓我啊,大老爷们这么不抗打击的吗……”

“我在穿鞋、你等我下!”手机那头,清晰咬牙切齿声,“我现在就去把姓宗的打死、不对,打死太便宜了,我要把他嘴撕烂!我特么——”

轰隆隆,门板摔在墙壁上的偌大声响,“呃?”下意识拿开手机,楚当歌莫名眨眼,挠了挠头,“我刚才有说是小宗说的吗?没有吧……算了算了,发泄发泄也好,初恋嘛,还是单相思……”

如此碎碎念着,挂断电话,拍了拍屁股哼着小曲出门,听调依稀是单身情歌……

…………

254章 回家、看戏

数天后,傍晚,岭江机场。

“aa181次航班落地,出站口旅客无异常,vip特殊通道无异常……老大,我们去航站楼里面堵人效率会不会更高一点啊,在这出站口杵着好傻啊,牌子我都举累了!”

“或许吧,死人的效率也会更高一点,你要试一下吗,老大批准了。”

“呃,其实出站口这里风景不错的,有很多美女可看……”

“那你慢慢看,下一班次从美国西海岸城市飞抵岭江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两个小时后,从西雅图出发,mu2886航班。”

“ok,等着吧,over!”

松开通话器按钮,再度将车载音乐广播电台打开,应和着动感音乐晃了晃脑袋,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人潮来去的机场门口,收回目光,一身潮牌唤作阿青的年轻男子转头看向副驾驶位置上的‘怪人’,确实挺怪的,大晚上戴墨镜不说,手里还拿着份报纸,也不知能不能看清楚。

“宗队,我们继续等啊?”

“嗯,”怪人鼻间轻哼了声。

阿青挠了挠头:“洛杉矶的事情我最近也有关注,看样子是基本结束了,以极地冰河主动退却而告终。呵,听说他们这次蛮惨的,行动失败损失惨重不说,后续还被fbi给盯上了,就连古欧联盟都受到了不小震动……”

“我也看了论坛消息,听说就在昨天,fbi把位于美国东海岸的极地冰河隐秘据点给翻了出来,直接扫掉……”后座还坐着两名队员,闻言不由参与讨论。

“哪是找的,我听说是fbi那边抓了好几名极地冰河成员,嗯,现在估计已经是污点证人了……等着瞧吧,fbi不会这么容易罢休的,在世界各地当惯老大结果后院失火,啧啧,这只是开始而已,后续动作多着呢,极地冰河这次是摊上大事了!”

“自找的,惹谁不好惹那位……要我说得亏这次极地冰河行动失败,不然都等不到fbi出手,半山槿就是他们最好的例子!”

“说起半山槿……”

“去去去,别打岔!我刚才说到哪了……”阿青嫌弃挥手,“哦,洛杉矶事情结束,极地冰河自顾不暇。从这个角度分析,那位确实很有可能在近期回来,但是……小孙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我们就这么干巴巴堵人,成功率确实不高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堵那位?”宗清撑了撑墨镜,收起报纸,“行动内容出发前不说了嘛,我们来这是帮助友邻单位擒住某个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经济罪犯。”

“老大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明摆的事情……”

抬手打断,“你能让我说完吗?顺带,懂不懂,顺带迎接那位安全回国。”宗清随意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打算堵人,而且就算进了航站楼,你以为我们能堵得到他?别傻了,从你面前走过你都不一定认得出来啊。”

“那我们在这……”

“表明态度。我们找不到他,他肯定能找得到我们。如果他愿意出来见一面谈谈,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呗,尝试一下嘛。”又往上托了托墨镜,宗清表现的相当佛系。

阿青几人闻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也就在这时,咚咚,宗清旁边的车窗被敲响,是个套着连身餐饮围裙的年轻小哥,举了举手里的几个大袋子示意着。

车内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齐齐投向宗清,这是个下意识的举动,毕竟大伙眼里的疑惑茫然一目了然,也就他戴着墨镜看不清楚眼神意味……摊手,“不是我点的外卖。”

说着降下车窗,年轻小哥露出职业化笑容:“你好,这是你们的奶茶。”

“我们没点啊。”

“哦,是刚才来店里的客人为你们点的,应该是您朋友吧,钱已经付过了。那个,能麻烦你摘下墨镜吗?”

宗清闻言不由一愣:“为什么?”同时藏在墨镜的目光,犀利无比的盯着年轻小哥的脸,似想看穿里面的骨肉皮。

“车牌号码是对的,另外客人有说过把奶茶送到一名眯眯眼……呃,眼睛比较细长的人手里,我就是确认一下。”

话落,“咳咳咳……”车内阿青几人神色顿时古怪起来,连声咳嗽强忍笑意。宗清嘴角抽了抽,“车牌号码你不是看过吗,直接把奶茶给我不就完了。”

“这个店里的规定……呃!”

年轻小哥陡然一愣,却是宗清快速抬手压了下墨镜边框,一闪即逝,下面竟然还有副墨镜!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双熊猫眼,眼眶周围乌青乌青,又因为傍晚光线关系,变得乌黑乌黑,就是那种明显被人捣了两拳的样子……不过细是真的细,尤其是处于高高肿起的眼皮、眼袋夹缝中间,细的都快看不见了!

“现在行了吧,奶茶给我!”从愣愣小哥手里接过塑料袋,粗略看下得有十几杯,“对了,我那朋友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男的,三十来岁吧,眼睛鼻子……就是很普通的那种。”

看着挠头回忆的年轻小哥,宗清若有所思问道:“大众脸?”

“对,就是大众脸,不大能记得住呢。不过他有写张卡片放在袋子里,您可以看看。”

“好的,谢谢啊。”

“不客气。”

年轻小哥微笑摆手离开,阿青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走出十几步远后,伸手搭在车门把手上:“这人应该没问题,就是普通店员……奶茶店在临街位置,一般都有监控,我跟过去看看?”

“算了,你能想到的那位肯定也能想到,拼网络技术,十个你绑一块都不是对手。”随口说着,宗清埋头哗啦啦翻动几个袋子,很快就从里面找出一张卡片,奶茶店的加盟卡片,翻至背面,黑色笔迹——欠你们一个人情。

“哟!”“哈!”“这波血赚!”

一旁阿青包括后座探头过来的两名队员,见状不由发出各种不明意外的惊叹,喜形于色。宗清则是愣了愣,推开阿青脑袋,“字写的还挺好……想什么呢你们,这是欠海外兄弟的人情,不是欠我们的人情。”

事实就是如此,楚当歌以及皮球那帮人菜不菜的另说,但他们确实是竭尽所能的在保护糖豆与谢薇,更重要的是拖延住了时间……这份情,唐朝是认的。

阿青嬉皮笑脸:“那还不一样嘛,都是九州崛起,一个部门,有事借来用用不过分的。”

“胡扯,搁古代你这就叫冒领军功,够砍头的了!”宗清义正言辞训斥,顺手将卡片收进口袋,“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分得太清楚不好。嗯,这事我回头找楚当歌好好商量商量!”

尾音两字加了明显重音,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墨镜,嚓,把我害得这么惨,是时候说道说道了……

如此想着,正待按下耳麦,想了想,打开车前箱搬出通讯主机,调成公共频道,“喂喂,我是宗清,大家都过来吧,有热乎乎的奶茶喝。”顿了下,“机会难得,那位请的。”

“奶茶?哪位这么大方……卧槽!”

“什么意思啊,你们不是去机场蹲人了吗,怎么还开起小灶来了?”

“真是那位请的?我马上就到!”

“等等,那位?我去……不是老魏,你不是有胃炎不能吃糖食的吗?身体重要,带回来给我呗。”

“哈哈,一杯奶茶喝不死人的,那位请客,说什么我都得给面啊——”

“小北同志,姗姗让你把奶茶带回基地,谢谢。”

“……宗队你不厚道啊!这事为什么要放在公共频道里面说?!”

“256g精品高清韩剧资源,只需要一杯奶茶,即刻就能拥有。姗姗,考虑一下吧……”

炸锅的通讯频道。九州崛起岭江基地,办公室内,瞬间就猜透某人想法的高长风不屑撇嘴,嗤,一杯奶茶而已,嘚瑟给谁看呢,有我这极品铁观音好喝吗……端起茶杯,抿了小口,咝溜一声,静电时的瞬间拉开杯子,茶水太热,烫到嘴了……

“呸!”面无表情的吐出茶叶,高长风抄起通讯装置,“姓宗的,把你那杯奶茶给我,你我恩怨一笔勾销,不然你就等着死吧!”

……

还没走啊……机场内部二楼饮食区,开封菜临窗位置,恢复真实面容的唐朝瞥了眼外面路边车子,有些疑惑,随即也就不管了,大概是有什么其他事吧,收回视线,再次落在身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刚下的飞机,比糖豆她们的航班要早一点,她们是在旧金山乘坐的飞机,落到岭江大概是十点钟这样子。小姑娘倒是没让他接机,说时间太晚了,但他这情况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敲击键盘——好的,谢谢,有空常联系——打上这么句客气话,发送,关掉邮件页面。

这是发给摩洛哥小胖子的,这几天后者有陆续给他提供了不少有用信息,也有亲自参与其中。比如东海岸极地冰河最大据点的覆灭,就是他黑进fbi系统有意引导的手笔,不然就凭那几个被抓到的上不了台面的外围成员,怎么可能知晓这级别的隐秘组织信息……挺上心,也挺热情,值得表扬一下。

当然,实际情况如何估计只有小胖子自己清楚了,这特么前脚刚把洛杉矶内涉及组织的隐蔽据点发过去,后脚只一夜功夫就被全部踏平……这效率、这残暴值!全程关注的小胖子表示完全扛不住,要知道这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失误引起的呢,唯恐被翻后账,这几天连帖子都没心情水了,尽心尽力的将售后服务质量做到了极致。

看看搞笑视频,刷刷贴,大概八点钟左右的时候,外面宗清等人终于撤退,随行多了个黑布套头的家伙,唐朝没关注,等到接近十点的时候,收起笔记本电脑,去往机场特殊通道,‘偶遇’了早就等候在这里接机的梁哥。

聊了会,航班没有延误,在十点零五分左右的时候,谢薇、糖豆、李晓琳三人略带风尘仆仆之色,出现在特殊通道里。

一番热闹寒暄不必多提,见到唐朝,小姑娘还埋怨了几句,但大抵是开心的,笑嘻嘻分享着此次出国游的经历,当然是隐去洛杉矶动乱的版本。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国复查途中,小姑娘是有与唐朝正常视频通话的,基本每天一个,但从来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绑架枪战的事情,就是正常交流,唐朝也是如此,每次通话他找的背景都是金拱门、开封菜或者中餐馆,不露一丝破绽……既然小姑娘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不想涉及某些事情,或者说是某些隐私,唐朝也就全力配合,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是属于他们兄妹俩的默契。

一路无话。

回到江月公馆,婉拒了梁哥送进去的好意,在大门口兄妹俩拖着行李箱下车,溜达回家,然后在自家公寓楼下,瞧见了场大热闹……

“来来来,十一楼,是男人你就往下跳……”

“大哥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你给我滚,贱人!劳资在外面辛苦挣钱养家,你给我戴绿帽子?你特么敢给我戴绿帽子!劳资今天豁出去了,脸不要也要揭发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啊啊啊——”

尖叫、怒吼,中间还夹杂着几声躁动狗叫,一片混乱。

这时间点,公寓楼下仍然黑压压聚着一大片人,基本都是小区居民,保安在满头大汗的维持着秩序,不断让人群后退后退再后退,咔咔快门闪烁,现场竟然还有为数不少的记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亦或者是有人刻意为之?

拍摄对象就在唐朝他们家楼上,十一楼大概是卧室外窗位置,那有名光不哧溜身影悬挂着,一手死死抓着窗沿,脚下踩着大楼外墙凸边,舒展开来的身材看着挺不错,尤其是在个不知从哪搬来的探照灯照耀下,古铜色皮肤,肌肉鼓鼓囊囊,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主,奈何现在地形实在不利,只能声泪俱下的不断苦苦求饶……

在他上方的窗户里,一男一女在纠缠,一根高尔夫球杆,啪啪砸着窗边,场面瞧来分外惊心动魄。

这事……唐朝仰头望去,愣了愣,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罪魁祸首。但这雷他在去洛杉矶之前就引爆了,怎么这会才爆炸开来……好吧,老哥忍得住啊,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导演这么出大戏,硬是要得!

想到什么,拍了拍小姑娘肩膀,语气欣慰,“以后估计不会有狗在电梯里撒尿了……”

…………

255章 小日子(晚时还有一章)

天气越来越热。

尤其是在一年中最热节气、大暑前后,知了没命叫唤,阳光底下基本站不了人,多待一会便是汗如雨下,要将人直接融化掉似的。

这样的环境,就该待在空调房里固定的一个位置,或躺或坐,旁边再放些西瓜冷饮,最好是冰镇的,随手可拿,这才是夏天正确的打开方式。奈何生活不允许,菜米油盐不允许,所以一眼望去,广场上还是到处走动人群。

这是某大型商厦广场,炎热天气显然没有打消掉人们的购物热情,尤其是女人,撑着小伞,穿着清凉衣裳,或露出光洁小腿或干脆将整条长腿暴露出来,后者一般都是对自己身材肤色——至少占一样——极具自信的年轻女子才会选择这么穿戴,也是番风景。

除了消费顾客以及过往路人外,广场上还有这么一种人群,组成者多是年轻人,有男有女,打扮不一,有的稚气未脱像是学生,手里拿着厚厚一叠促销宣传单,迎着人群不断发放,有的成功送出,有的置之不理……

“美女你好……美女别走啊……”

“你好,打扰你一分钟时间……”

“美女,厂家直销换季羽绒服了解一下,很便宜哦。”

“你有病吧!”

看着好不容易愿意停下来的女子愤愤离去,唐朝摸了摸鼻子,面色淡定的从地上捡起宣传单页,一共打印没几张,得循环利用起来。挂耳式耳机里,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大笑。

“哈哈,笑死我了,你还真宣传啊……大热天的推销羽绒服,你要被打的我告诉你,哈哈……”

“不存在的,她穿清凉高跟,我穿运动鞋,她追不上我的。”唐朝老神在在,又惹来一阵疯狂大笑,余光掠过广场一侧停车地方,有一男一女持伞走来,“别笑了,清姐,目标对象出现,蓝色遮阳伞,大概三十秒后进入商厦正门。”

“收到。我来跟进,你赶紧回车里歇着吧,别真中暑了。”

“ok!”

唐朝收起宣传单页,与那对聊着某珠宝品牌的男女擦肩而过,回到一辆沃尔沃车里,打开空调,神情舒爽的轻呼了口气。

这鬼天气真热的人心发慌。不过挣钱嘛,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半个多月下来,洛杉矶的qiang声早已在耳旁淡去,后续影响倒是一直在持续发酵。得益于luntan里面的消息,外加摩洛哥小胖子的邮件,唐朝对于整个局势基本了如指掌。

极地冰河的日子很难过,fbi这次貌似动真格的了,也说得通,拉尔夫的做法确实过了,穷途末路下直接丧失理智,连重机qiang都开进繁华市区,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地下世界的纷争范围,由此导致的后果就是fbi在犁清本土后,开始在整个欧美范围找极地冰河的麻烦。

这就是所谓国家机器的力量,应该也有示威的意思在里面,在这等大势面前,极地冰河毫无还手抵抗余地,只能将自己埋的深些,更深些……这会他们估计把拉尔夫拉出来鞭尸的念头都有了!

这后续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有人关注,也有人不以为然,后者居多。

很正常,地下世界还是很热闹的,个个都是搞大新闻的人才,一个新鲜热度罕见能维持超过一个礼拜。洛杉矶dongluan的热度只持续三四天时间,就从第五luntan欧美区首页上逐渐消失,最近取而代之的是某个倒霉的军火商大佬。

这事唐朝没多关注,但是知道大概,因为前世也发生了相同事情……这大佬在家里与某个恐怖组织的代表谈军火生意的时候,被他小儿子用针kongshexiang头拍下全程,剪成短视频,发到了视频网站上面去,意图涨粉,然后收获了全家套餐……

这不是个例,重生回来的唐朝很清楚,现在这事还能在luntan里引起轩然大波,但等再过一两年,智能手机愈加普及,直播等新事物不断涌现后,就是常规操作了,今天某个老牌杀手栽了,明天哪个极其隐蔽的地下交易现场被流浪汉全程直播……

科技网络技术的日新月异发展,带给普通人的是便利,带给地下世界的就是灾难了。

当然,这些事情和唐朝是没什么关系的,也就是瞧瞧热闹,等到钟婉清组织的草原团建活动结束,事务所正常营业,也就如常上下班,过着小日子。

一切都没有改变。

约莫半小时后,一身保洁大妈打扮瞧来颇为鬼鬼祟祟的身影拉开车门,带着一股热气坐进来,是钟婉清,接过唐朝递来的冷饮,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啊……拍到了,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还好我机智糊弄过去……”掏出微型照相机,钟婉清不住摇头抱怨,神情多少有点郁闷。

唐朝一边利落卸下照相机内存卡,储存进笔记本电脑备份,一边笑着附和道:“是啊,现在人都学精了,不过清姐出马还是手到擒来!”

“以后就说不准了,这买卖是越来越难做咯!”

嗯,刚才说的没有改变是不准确的,实际还是有点变化的。

比如事务所工作范围方面,主要跟拍工作还是由钟婉清老卫负责,但其他辅助方面,唐朝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开车,开始逐渐涉及外勤工作,伪装成促销员定点监视就是其中一种。

这种转变既是组织对唐朝的认可栽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定价关系,事务所的目标对象群体太过固定,就是消息灵通的岭江上层人物。而每完成一个单子,事务所的名气也就扩大一分,到得如今,上层圈子里的大人物们基本都知晓百草事务所的存在。

这情况对于事务所的发展有利有弊,名气大了,客人自然就多了,但落实到具体工作中难度也就上来了。尤其是钟婉清和老卫,现在不乔装打扮出门,基本别想成功跟拍到目标对象。相比较起来,刚加入事务所没多久的唐朝,无疑是个生面孔,也就披挂上阵了。

工作嘛,听领导安排就是了,唐朝并没有意见,欣然接受了这份新的工作挑战……好吧,算不得挑战。不过总体感觉还是挺新奇的,与前世跟踪踩点的经历截然不同,至于具体不同在哪里,大概就是推boss与虐菜的区别吧——前者是成就感,后者是单纯爽感。

总之,各有各的乐趣。

是的,某人丝毫没有高射炮打蚊子的羞耻自觉,相反,还从中发现了另外一番趣味……也就得亏某人的咸鱼属性,比较被动,有工作要求就接着,没有也不会发挥主观能动性。否则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岭江上层人物们,必定寝食难安……

浏览储存卡里的照片,主角自然就是唐朝刚才看到的那对男女,彼此依偎,典型老少配组合,男的四五十岁成功老板模样,女的妆容虽是精致,但瞧着也就二十左右,活力十足。

“好了,照片没问题。”

“现在的大学生啊……”看了眼屏幕里试着项链笑颜如花的年轻女子,有调查过背景的钟婉清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这种事情她见的实在太多,懒得说了,“刚才拍的时候,男的有接到电话,应该是工作上面的事情,被他推辞了两个小时,我估计他们待会买完项链后还有后续,等等看吧,争取今天把这单搞定。”

唐朝点点头,这时,有手机震动声响起,来自于钟婉清身上,接起后嗯啊了几声,神情怔怔。

挂掉电话后,看向唐朝,摇了摇头,“明天谢家老宅见吧,曾祖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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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章 丧事、分歧

次日一早,紫冠山,从出租车上下来,听着耳旁隐隐传来的哀乐声,唐朝再次看到了眼前这座显著老旧民国风的建筑。

谢家老宅。

这是唐朝第三次过来,前两次是糖豆认亲以及除夕年夜饭,平常时候唐朝是不会过来的,算是刻意规避,原因很简单,不想招惹无谓的麻烦,而家族往往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大致看了下门庭,意料之中的人来人往,只是与前两次的喜庆气氛相比,如今的谢家老宅无疑要显得沉重哀伤。

但意味不至于那么强烈,谢家老祖母享年近百,且并非在病痛中去世,而是自然老去,福寿兼备,可谓喜丧。

就是逝世在这大暑天里多少有点令人意外,更为常见的是寒冬腊月,也就是自古以来流传的“老年难过冬”说法。

迈进门庭,唐朝虽然很少过来,但谢家这边无疑是知道他存在的,并不会阻拦,当然也不会隆重接待就是了,负责发放祭奠物事的管家犹豫了下,还是将黑纱递过来,唐朝也就顺手别在衣袖上。候在门旁的是与谢薇同辈的谢家直系,记得是糖豆的四舅,还有几名年轻后辈,接待对象是那些上门吊唁的达官贵人以及从外地赶回来的亲属。

寻着哀乐靠近祭堂,唐朝没进去,在侧门向里面望了望,挽联花圈围绕下,正厅中央摆着冰棺,冷气打的很足,即便站在门外也能感受到阵阵凉意。估计等过了上午,冷气强度还会提高,但即便如此,谢家老祖母的冰棺想来也不会摆满七天,应该是三天祭奠,第四天安葬。

隐隐低泣声,在冰棺周围或跪或坐人群里,唐朝找到了糖豆,小姑娘昨晚就被接过来了,如今正一身孝服的依偎在谢薇身旁,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来,眼眶红润,对上视线后,唐朝轻轻摆手,示意不用出来。

小姑娘懂事点头,此时正门处有人进来吊唁,应该是远房亲人晚辈,进得门来便跪拜在地,泣不成声,这么一引动,祭堂内顿时哭成一片,小姑娘揉了揉眼睛,也忍不住跟着哭了出来。直至前来吊唁的亲属被人劝着搀扶起,烧纸叩首,哭声才稍稍减弱。

其实要说起来,糖豆和谢家老祖母的感情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想也就能知道,认亲不过半年多一点而已,平常时候糖豆又回江月公馆居住,也就周末会来老宅这边,双方交流培养感情的时间实难算长。但毕竟是血亲长辈故去,外加上眼下这氛围渲染,也就难免哀伤哭泣。

看了会,唐朝对着冰棺双手合十拜了拜以示祭奠,随即便悄然走开。他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看下小姑娘的状态,其他说实在的,与他关系真的不大。

另外,他不是很喜欢祭堂的氛围,当然也不会有人喜欢就是了,只是与普通人不同的是,待在这样的氛围下,总能让他想起来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隐隐的似有种排斥感,便索性走开。

一整个上午,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热闹这个词放在眼下或许不是很合适,但实际情况确实就是如此,从老宅正门到祭堂正厅,来来回回,宛若长龙。

唐朝是吃完午饭走的,是的,谢家管饭,排场看着比除夕夜那次还要大,也是应有接待之礼,只是基本没有喝醉酒的人。

随后三天,唐朝基本都是如此,上午过来中午走,能感觉到弥漫在老宅上空的悲伤气氛在逐渐淡去,毕竟是喜丧,尤其是在第四天安置好灵位从祠堂回来后,时近中午,酒桌上下,厅内厅外,气氛几与寻常交际宴会无异。

也有了喝醉酒的人。

“我不同意上市计划!”

内间宴会厅里,唐朝刚进门,打算询问小姑娘待会要不要和他一块回去,就见一身孝服尚未脱下的谢薇,眉头紧皱,环视桌面左右说着什么,语气激烈。

这间屋子里只有寥寥三四张桌子,抛开一些如糖豆这般的小孩外,就是谢家掌权核心以及如谢薇这般年轻精英一代,大多是直系,旁支很少,有也是受家族认可且已经用成功事业证明过自身的人物,没有唐朝所熟悉的谢建平,似乎还不够资格。

大多是男人,女人只有寥寥几个,谢薇是其中之一,此时正拿着目光直视一名满脸红润的中年男子,大背头,国字脸,是糖豆的三舅,叫谢正华,喝了不少酒,脸色略显尴尬恼怒。

唐朝路过旁听了会,似乎是谢正华打算将家族几个支柱企业整合在一起,谋求上市。但谢薇并不同意这个计划,双方你来我往争辩。旁边人或是闭嘴不言,或是赞同某一方看法,还有的在劝阻安抚,不过效果不是很大,两人争辩的愈加激烈。

“薇薇,别看你是搞金融的,但现在的经济形势你拿捏的未必有我准!”谢长华拂袖挥手,“知道我最近在开发的地皮楼盘预计收益有多少吗?动辄上百亿啊,只要家族将企业上市,给我资金支持,这些都将是我们谢家的。时代不同了,你不要总抱着守成观念,那已经落伍了!”

“我守成?那好,我问问你,你要把几个企业整合起来,有完整的计划书吗?管理团队架好了吗?企业股东构成是否合理?风险评估有没有做……再说你那些地皮楼盘,你有没有安排人实体考察过建筑质量,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市面上流传的消息,你最大的那个合作伙伴建筑商,在外地建危楼出事,最近官司缠身你没有听到吗……”

“哈哈,我还真有了解过,前些天我还和陈总喝过顿酒,那不过是同行眼红,恶意诽谤竞争罢了……你也别跟我说这些企业道道,我开公司的我会不了解,这些细枝末节我们可以慢慢做,实在不行我可以直接从国外高薪聘请专业团队,哈佛毕业,华尔街实战过的,这些人行不行……”

“说到底,你根本什么都没准备!”

“我需要准备什么?哈哈,我们谢家需要准备什么,只要立起这块招牌,还怕赚不到钱?”

“你简直……膨胀到不可理喻!”

“你是女人,我犯不着跟你说这些!”

“你……”

“正华,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向薇薇道歉!”

“是啊,吵归吵,都是一家人,都是为了谢家发展,关起门来好好商量总能拿出个章程来的……”

能看的出来,内厅在座许多人都是站在谢正华那边的,其中原因不用细想也能明白,家族企业嘛,股东构成大多是家族中人,一旦企业成功上市,他们手里的股票,包括许许多多谢家人手里的股票,就是实打实的金钱利益,可以预见那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

当然这些和唐朝兄妹俩没啥关系,眼见气氛愈加僵持,索性也就不打招呼了,唐朝直接牵起小姑娘的手走向门口,这时,

“等等!”

身后,谢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主座上有些意动的谢家老爷子点点头,面若寒霜,“爸,既然三哥这么说了,那这些事情你们商量吧。我是女人,我先走!”

话落,不等身旁人劝阻,直接拂袖起身,追上唐朝两人,离开内厅。

…………

257章 砸个场子(五千+)

家族这种东西确实是麻烦的代名词,当然仅仅是对于唐朝而言。

对于其他人来说,包括谢家旁支远亲,乃至外厅里那些正觥筹交错与谢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外人,谢家就是棵参天大树,做梦都像攀附倚靠的对象,从中哪怕只汲取到一丝养分,也足以令无数人为之疯狂钻营。

这也就是糖豆三舅强大自信的源泉,在岭江,谢家这块牌子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金字招牌,也是商业领域内的风向标,一举一动皆是瞩目焦点,无论哪个行业,做的何等买卖,只要谢家踏足其中并立起旗帜,那四方莫不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甚而还有手里拿着大把资金却苦于找不到门路的投资商。

这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但谢薇是理智的,或许是因为身处金融行业见到过太多太多的失手案例,其中不乏一些资本雄厚的跨国集团,所以对于这方面有种天然的警惕心。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方面更实际的一些原因,总之,她不是很看好这看似容易的上市圈钱计划。

不欢而散。

离开内厅,一言不发的谢薇大步走在前面,唐朝兄妹辆跟在后面,中途有想上来敬酒拉关系的,在见到面无表情的谢薇后不由都是却步,讪讪走开,三人破冰船一般穿过熙熙攘攘大厅,即将走出谢家老宅时,有脚步声从后面追来,

“薇薇……”是名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面容神态自带些许不怒自威,糖豆的大舅,谢正英,也是岭江市的市长,走到近前,先是对着唐朝兄妹俩轻轻颔首,随即看向顿步转身的谢薇,摇头苦笑,“你性子还是这么倔,一家人吃饭……正华喝多了,讲的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爸已经在训他了……”

唐朝带着小姑娘,兄妹俩很有眼力劲的往外面走开一段距离,等着那边谈话结束。

“小姨和三舅那边已经吵过好几次了。”

“嗯?”无聊等待间,糖豆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唐朝讶然看去,小姑娘侧着脑袋,神色有些疑惑不解,“我见到过的就有三次,在小姨办公室里,三舅公司里的人找小姨办事,小姨不同意,三舅就打电话过来,具体的我也听不懂,但每次电话结束,小姨都很不开心……哥,三舅他们不是已经很富裕了吗,生活的也很好啊,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可能是想要的更多吧。”唐朝想了想,回道。

“可现在已经很多了啊。”

“有些东西是越多越好的。”

哦的一声,糖豆似懂非懂点头。

唐朝望了眼那边还在交谈的两人,轻轻摇头。具体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唐朝对谢家不是很关心,尤其是产业领域,只大致知道谢家是靠零售业起家的,如今在岭江本地还有为数不少的超级市场、百货商店等等,后来借着经济特区、地理环境优势踏足港口贸易、运输,最近几年开始往房地产领域布局转型。

当然,这说的是主体支柱产业,其他产业,包括谢家直系旁支族人自行探索扩张,以及以入股形式所参与的行业,那就多了去了,不夸张的说,除了一些客观因素实在无法踏足的煤炭采掘军工等等特殊产业外,凡是市面上能正常盈利的行业,谢家基本都有涉及。甚至是一些灰色产业,也有活动身影。

放眼全国,谢家或许还算不得什么,但在岭江,谢家确实属于巨无霸的存在,能与之比拟的寥寥无几。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以谢正华为首的谢家一代,不堪只困守一隅,希翼通过房地产业打开局面,将谢家的影响力蔓延外地乃至全国。

不得不说,谢正华他们眼光不错,当然这些趋势也是明摆着的,房地产业确实拥有这样巨大的破局能量。不过话说回来,路子是光明的,不代表就能一定走的通,殊不知全国房地产公司多如牛毛,但真正能走到最后,走向成功的又能有几个?相反,倒在半路上的尸骸却是随处可见。

别误会,唐朝并不是不看好谢正华等人的举动,也不是说谢家即将要倒霉,实际上在唐朝看来,谢家想要垮掉还真就不容易,哪怕是布局房地产最终失败,也不过是一时成败而已,或许伤筋动骨,但也绝对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

谢家老一辈还是很有战略眼光的,很清楚在国内扎根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拿眼前正在交谈的两人来说,一个是国有银行中高层实权领导,一个是岭江市市长,类似这样从政的谢家子弟还有许多,地位或许高低不等,但整合起来就是股令人侧目的庞大能量,不说保驾护航,起码稳住根基问题不大。

这恰恰也是谢薇最为担心的地方……虽然有隔着段距离,已经站到老宅铁门外了,并非有意偷听,但唐朝的灵敏听觉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些东西,

“正华的步子迈得确实太大了,我有劝过,但他不听……谁都知道房地产暴利,但是这里面的道道……”

“大哥,你实话跟我讲……”

“为什么会这么问……放心,我是体制内的人,知道厉害……真的不进去了?老爷子挺担心的……那等下午酒醒,我让他给你打电话道歉……”

又说了几句,谢正英转身离开,谢薇神色稍缓走来,早有管家下人将车开到大门口,梁哥不在,自然是唐朝开车,接过车钥匙,讶然看着眼前的白色宝马,随口问了句:“奔驰呢?”

谢薇打开车门,让小姑娘先坐进去:“出了点故障,漏油,梁哥送去修了。”

唐朝也没在意,“哦,现在去哪?”兄妹俩本来是想回家的,但现在谢薇加入进来,自然得要以她意见为主。

脱下孝服,谢薇沉吟了会,摸着小姑娘头发:“这几天累坏了吧,去做个spa调理下,小唐你也去。”

唐朝自无意见,免费按摩搁谁都愿意啊,问清楚地址后用手机设了导航路线,开车下了紫冠山。

在进入市区的时候,嘟嘟嘟寻常音效铃声响起,是唐朝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楚枫雅。

“呀!是雅雅姐!”小姑娘见状顿时来了精神,从后座凑过来点了接听,并打开免提。

唐朝无语笑笑,把着方向盘,在手机那头传来喂的一声后,言简意赅回道:“说。”话落,肩头不轻不重的挨了下,好吧,小姑娘对于偶像还是很维护的,见不得唐朝这般冷漠对待。

电话那头的楚枫雅就很淡定了,似早就习以为常,直接说事:“有空吗?有的话帮个忙……”

“没有,我很忙。下次有事请提前预约,谢谢。”

“有有有!雅雅姐我是糖豆啊,哈,别听我哥瞎说,他在开车呢。”小姑娘嗔怪瞥来眼,冲着手机喊道,“雅雅姐你有什么事吗?”

“糖豆?你和你哥在一起啊……没什么事,我在公司给朋友制作单曲,编曲方面出了点小问题,想请他过来用电吉他弹段solo。”

小姑娘闻言不由一愣:“雅雅姐你不是也会弹吉他的吗?”

“呵,我水平不行啊,主要是弹不出来那个味道……”轻笑了声,似乎还夹杂着其他意思。

“不尽不实,再给你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唐朝接过话来,撇了撇嘴,“我不信你们那么大个公司,找不到一个能弹吉他的。”

“哈,不是想蒙你,人现在就站在我面前呢,当面打脸不好吧,整不好还以为我在说怪话呢……嗯,请你来砸个场子,有没有空?”

“等着。”

摞下句,唐朝透过车内后视镜望向谢薇,后者此时正以讶异目光看来,她是知道唐朝会乐器的,这是肯定的,有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哥哥厉害的小姑娘在呢,但她真没想到唐朝的乐器水准会这么高,高到专注唱歌的明星都上门来请的地步……

回过神来,看着一旁小姑娘的期盼目光,笑了笑:“反正也没事,去看看吧。”

唐朝点头,对着手机那头的楚枫雅干脆说道:“报地址。”

……

半小时后,宝马车在栋外观颇为时尚的建筑前停下,不远处大楼门口,楚枫雅与名染着紫发的年轻女子早早等候,颇显诚意的样子。叫着雅雅姐,小姑娘当先打开车门蹿了出去,唐朝与谢薇落在后面,不紧不慢迎上。

双方碰面,楚枫雅笑着上前,先是跟谢薇招呼了声,两人是见过面的,前不久谢薇的生日宴会有邀请过她表演,随即有些无语的看向唐朝:“想请你来还真不容易,一点面子都不给!”

唐朝似笑非笑,没答话。有外人在场呢,不好怼,多少得留点面子。

“这是我师妹,罗琳,港岛人,也是玩摇滚的,嗓音很厉害哦。琳琳,这就是我请来给你镇场的大高手,你们认识一下吧。”

在楚枫雅的介绍下,染着紫发的年轻女子看着唐朝那张年轻的有点过分的面容,愣了楞,主动伸手过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罗琳。”

“你好。”伸手搭了下,唐朝看向楚枫雅,上眼皮翻了翻,“带路吧,这大热天的,弹完就走了,待会我们还有事呢。”

话说的不是很客气,楚枫雅也没在意,实际上相比起教吉他时候所受到的毒舌,现在这程度算清风拂面啦,当即带头走向大楼门口。染着紫发的年轻女子却再次愣了下,落在后面,似是被唐朝这口气给吓到了,下意识咧了咧嘴,匆匆跟上。

进到大楼里面,乘坐电梯,中途并没有看到什么明星,当然看到了唐朝也不一定认识就是了,直抵五楼,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录音室。

推门而进,几道视线瞬间瞧来,两道来自于坐在机器前的工作人员,带着些许探究。剩下的是坐在一旁椅子上休息的几名男子,似是个乐队,长发,纹身,银链首饰,带铆钉的牛仔裤,瞧来颇有个性,就是不知道这幅打扮出门热不热。

目光里是或轻或重的审视,其中一名抱着电吉他的,有几分不屑高傲的敌意。

唐朝没有看过去,他只是来临时帮场的,并不想了解里面的道道,也不需要了解,无非就是大家玩音乐的理念不合、手上的活有高低、服气与不服气这类问题。

这事要搁在其他领域,可能都不叫个事,一方花钱,一方服务,完成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完不成就直接换人,多简单的事情。只是在扯上手艺、艺术等属性后,事情就变得复杂了,没办法,玩摇滚的人普遍还是比较个性的,或者说是拧巴。

一摊手,“谱子。”

“给。”楚枫雅乐颠颠的塞来曲谱,斜瞥旁边的乐队,眼珠转了转,朝着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老鲁,把刚才录制的编曲小样放一遍。”说着转过头来冲着唐朝笑道,“你听听,找找整体感觉。”

唐朝不置可否点头,一边听着耳旁的旋律,一边看着手里的谱子。

这时,旁边几名乐队男子眼睛瞪大了,他们刚才的视线焦点可是放在谢薇身上的,虽然后者身上实在瞧不出啥玩乐器的痕迹,但自成领域的强大气场摆着呢,这也是自进门后他们没敢发难的原因,至于唐朝兄妹俩,太过年轻,直接被他们给忽略掉了……

但现在看到楚枫雅态度,找到正主后,顿时就忍不住了。

“哈?”

“嗤……”

“安静!”楚枫雅目光犀利看来,指了指门口,“或者出去!”

抱着吉他的乐手当场就腾的站起身来,张嘴就要开喷,身旁有同伴拉了拉,示意等等,犹豫了下,一屁股坐回,鼻间轻哼了声,摆明一副待会弹不好就不要怪我喷人的架势。

一点小插曲,唐朝恍若未见,几分钟后旋律走完,抬头:“歌挺烂的……算了,你想要什么感觉?”

“骚!”楚枫雅脱口而出。

噗嗤,小姑娘忍不住掩嘴笑了。唐朝若有所思点头:“再具体一点,骚有很多种,趋向于哪方面?”

楚枫雅望向一旁的罗琳,毕竟这不是她的歌,后者此时脸色是有点发僵的,因为她听到了唐朝刚才的评价,歌挺烂的……摆了摆手,努力挤出笑意:“姐你决定就好,我相信你的判断。”

楚枫雅也没客气,稍作沉吟,一锤手掌:“妖!越妖越好!”

“行,我知道了。”递还谱子,唐朝神色平静的走进内间录音室,里面是有现成吉他的,没看错的话是楚枫雅的电吉他,试了几下音,确定没有毛病后,冲着外间的工作人员打了个ok手势。

下一刻,狂暴且妖媚的电吉他音骤然响起。

几乎就在同时,外间抱着吉他的年轻乐手,脸上挂着的高傲,嘴角下撇的不屑,陡然就僵住了。与之相对应的是楚枫雅大亮的眼眸,以及神情震撼的紫发女子。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同样的一段旋律,从内间录音室飘出来后,方才还在耳边盘旋、算得上连贯悦耳的编曲小样,顿时摧枯拉朽般烟消云散。

夸张?不好意思,就是这么夸张!

这完全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

即便是屋内唯二外行人的谢薇与糖豆,也听出了明显差距,真正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之前听小样觉得还行的旋律,在如今意味绵长宛若陈年老黄酒的残忍对比下,直如白开水一般,没滋没味!

接近半分钟的solo走完,整间录音室内雅雀无声,落针可闻。

隔音室里,唐朝眉头却轻微皱了皱,搓搓手指,再次向外面愣神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他还要再来一遍,来一遍,一遍,遍……

刚才有失误吗?不知道!反正回过神来一脸狂喜的紫发女子,已经忍不住要跳起来了,就差没扑到机器前大声高呼——别换,我就要刚才那段!

电吉他音再次狂飙而出……三十秒后,又来一遍……

三遍走完,唐朝终于放下吉他,一脸没事人般轻松走出。确实没什么难度可言,唯一称得上难点的就是掌握好妖与骚之间的平衡,但这对于唐朝来说,稍稍上手后也不是问题。

笑颜如花的楚枫雅第一时间送上大拇指:“你是这个,真的!完美!”

唐朝抬手拨开,“别扯,这不是有手就行?走了。”招呼谢薇与糖豆,亦如匆匆过来一般,匆匆离去,赶场似的。

楚枫雅拉着罗琳连忙追出门去相送,至于留在屋里呆呆坐着的几名乐队男子,谁也没有在意,实际上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能与唐朝对上哪怕一眼。

两名工作人员此时倒是有转头瞧来,呵呵轻笑,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怔怔看着门口,乐队几人半响没能回过神来,尤其是抱着吉他的男子,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这不是有手就行……盘旋的多了,怀里的吉他像长了刺,着了火……

砰的巨响,价值不菲的电吉他重重摔在地上,琴弦崩断,四分五裂……

…………

258章 我这人比较专一

“行了,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也没帮什么忙……主要是太虚,还是报酬来的实际。”

“哈,你这个人!罗琳你别听他瞎说,他开玩笑的。”

“喂,大家熟归熟,涉及到业务报酬的事情还是要讲清楚的,最多给你打个折,不能直接让我打白工吧。”

“放心、亏不了你!过几天我还真有份礼物,到时再说啦。”

“神神秘秘……先打欠条!”

“……”

公司楼外,开了几句玩笑,随即在楚枫雅与紫发女子,尤其是后者千恩万谢的相送下,刚停下不久的白色宝马再次驶离。

车内,谢薇拿着刚认识的惊奇目光打量向主驾驶位置,摇了摇头,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原来小唐你吉他弹得这么好!”

“错了小姨,不只是吉他哦。”小姑娘颇为骄傲的一挺小胸脯,“钢琴、口琴、架子鼓,哥哥会的乐器可多了,以前在南郊那块,有个老年人歌舞团,哥哥还客串过里面的唢呐手呢,只研究几天就和大伙一起上台表演了。”

“是吗?”谢薇神情更是讶然。

唐朝抬手挠了挠头,呵呵笑道:“没那么夸张,就是闲暇帮个忙,那阵子吹唢呐的张伯身体出了点问题,就让我临时上去顶替下……可能是天赋吧,乐器挺好玩的。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弹的怎么样,大家倒是挺认可,呵呵。”

无形装b,最为致命。唐朝这番带着点往回找补意味的话,落到谢薇耳里就是不折不扣的震撼了,她是学过艺术的——这也是唐朝选择用天赋当借口蒙混过关的原因!艺术领域,天赋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确实存在,她是懂得——虽然不是乐器领域,但有些东西在某个层次内是有相通性的,艺术即是如此,再次看向唐朝,目光中的惊奇转为遗憾,

“你应该尝试往这方面发展,而不是去守大门,或者去婉清的事务所,那是在浪费你自己的天赋。”

我就知道最后一定会落到这上面……唐朝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表面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笑容,耸耸肩:“没事啊,当个兴趣爱好也挺好。”

谢薇见状下意识就是皱眉,她是顶看不上这种不求上进咸鱼状态的,这也是他们之间有糖豆这个大好沟通桥梁,关系还是一般的根本原因。

不等发难,唐朝机智岔开话题,“说起来,糖豆在这方面也颇有天赋,尤其是钢琴,弹得很好听。相比起来,我就是随便玩玩。”

抛开后半句不谈,小姑娘在钢琴方面确实是有天赋的,在南郊的时候,唐朝就有给她报过钢琴培训班。这事谢薇是知道的,实际上小姑娘现在也有在学,每逢周末回谢家老宅都会有专人前来教授。

这也是大家族出身子弟的必备技能,基本都会点乐器或者其他什么艺术项目,比如谢薇的绘画,这么做倒不是指望出什么了不起的艺术家,只是一种提升气质品位的手段途径而已。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家族底蕴的一种。

果然,涉及到糖豆,谢薇很快就被转移注意力,开始与小姑娘谈起钢琴相关话题,考虑以后的出路发展。别误会,不是直接安排,她还没那么霸道,小姑娘也不是某条定性咸鱼,还没成年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只是想问清楚现阶段小姑娘是将钢琴当做爱好,还是确实感兴趣……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看着后视镜里陷入苦恼沉思的小姑娘,唐朝暗暗松了口气,专心致志开车。

对于糖豆将来的出路,唐朝是有些想法的,这也是亲人不可避免的责任,只是不像谢薇习惯早早规划而已。他的想法,主要还是看小姑娘成年后自己的意愿,做公众人物亦或者是普通上班族,都可以,他都支持。

只要不涉及地下世界就好。

那种地方,由他待着、挡着就行了……

……

接下来的调理按摩行程没什么好说的,由谢薇带领所去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非法场所,就是正规按摩,唐朝跟着享受了把,感觉还不错,出来时浑身轻松。如果不是有看到最后账单,他都想办张会员卡了……

出来时已是傍晚,回转江月公馆,告别谢薇后,兄妹俩回家取上菜篮子,骑着电瓶车再次出发去市场。

买菜、做菜、吃晚饭,石头剪刀布决定谁收拾桌子谁刷锅洗碗,弄完后躺在沙发上看会电视,玩玩手机,然后最近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小姑娘被早早赶去洗漱,回屋睡觉。唐朝则换上运动服,出门迎着万家灯火,在小区里跑上几圈,遇到熟人邻居,随手打着招呼……

一如往常,平淡也温馨的小日子。

回来后小姑娘已经沉睡,轻手轻脚的冲了个凉水澡,穿着身丝质轻薄睡衣,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着某个中间人发来的周期固定情报。

大致扫了眼,值得关注的信息有两条,一条是某外籍杀手潜入隔壁城市做事,踩点时不幸暴露,被当地部队官兵逼进荒野山林,成为特种部队的训练目标,目前下落不明,大概率判断是凉了……

阿门。

毫无诚意的随口哀悼下这位同行的悲惨下场,唐朝移开目光,看向下一条。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出来混迟早要还,吃的就是这行刀口舔血的饭,自然就得有失手落难的觉悟。

第二条情报就有意思了,大致内容就是北藤司内部有名中层角色跳反,亦或者本来就是卧底,估计是自感快要被查到,索性带着个储存有重要情报资料的硬盘潜逃,结果硬盘送了出来,人失踪了,也可能是死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硬盘貌似落到了九州崛起手里。

准确的说,是一名海外紧急联络员手里,这位目前也失踪了,不大可能是遇难,因为北藤司正大肆搜寻,应该是躲在哪里,正想方设法将硬盘带回来……

希望你能成功咯。

这种事情在地下世界很常见,发生在有宿仇性质的九州崛起与北藤司之间,更不足为奇。唐朝对于这种势力暗斗向来兴趣缺缺,看完后祝福声了事,删掉邮件,顺手盖上笔记本电脑,回屋睡觉。

……

……

生老病死,轮回而已。

历史早有证明,这世界缺了谁都一样运转,再大的伤痛时间也足以抹平一切。

谢家老祖母的逝世,在这大暑天里,并没有引动多少波澜。倒是吊唁席上关于谢家企业上市的事情,后续影响在不断扩散,偶尔能在本地经济商业类报纸版面上见到。

而到了这地步,实际也就表明了谢家核心管理层的某些态度,至少在大方向上,他们是想上市的。

当然这和过着小日子的兄妹俩没啥关系,唯一有所关联的谢薇,态度自然是不满的,她的提醒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但这是家族的决定,她也无可奈何。

且先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数天后,周末,江月公馆家里。

淡淡如月光般忧伤的吉他旋律,从大厅溢出,绕过沙发座椅,滑过立地空调,钻进每扇打开的房门,在屋内上空缓缓盘旋,直至尾音落下,依稀似有余响。

唐朝、楚枫雅,两人分坐沙发,后者是来上课的。至于快要开学的糖豆童鞋,一早就被接走回了老宅,听说是外婆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回去看望。

弹吉他的是唐朝,这可是罕见一幕,某人很懒的,即便收了钱也是如此,一般情况下都是楚枫雅弹,他只负责吐槽,今天也是如此,不过在课程快结束的时候,一时手痒起了兴致,便弹了一曲。

良久,啪啪啪,回过神来一脸感慨莫名的楚枫雅拍着手掌,悠悠叹道:“知道吗,抱起吉他的时候,你整个人都在发光,帅炸了!不过……”

唐朝连忙抬手打断:“没有不过,到此为止,谢谢夸赞。”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翻了翻白眼,“一旦放下吉他,你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可恶!”

唐朝同样翻了白眼,这特么还挡不住了,“巧了,我的感觉也一样,不过我不像你,我这人比较专一。”

“哈哈,还算你有点眼光,是不是觉得我从头到尾都在发光?”拨了下头发,眼眸流转,摆了个pose,“友情提示,别爱上我哦,我们可是师生关系,这是不伦……哈哈,不伦……”

唐朝面无表情的看着也不知是触动了哪个笑点,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的楚枫雅,平静说道:“脸呢?是从头到尾可恶,谢谢。”

“呃……我跟你拼了!”愣了下,恼羞成怒的楚枫雅张牙舞瓜扑来,唐朝神色淡定的拿起吉他,前者见状顿时警惕后退,“你想干什么?打女人……”却见唐朝只随手把吉他放到一旁茶几上,还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疑惑瞧来一眼,顿时就更气了,

“啊啊啊!欺人太甚——”

终究是没敢扑来,因为唐朝又端起了热腾腾的茶水杯……泼人不至于,但如果动作过大导致什么杯具场面也合情合理不是吗?

“呼哧……差点忘了正事!”气呼呼坐回,看到一旁带来的手提包,楚枫雅想起什么,从里面翻出个盒子递来,里面是张没有注明任何信息的光碟,“喏,琳琳特地托我带给你的,专门刻录的原始数字单曲,市面上还没发行,你自己听听就完了,别传到外面去。”

唐朝莫名其妙的接过盒子,翻看了下:“那个,谁是琳琳?”

“……”楚枫雅闻言霎时瞪大了桃花眼,“不是吧你,这就忘了?亏得人家还心心念念记挂你,这几天一有空就缠在我身边,着了魔似的,旁敲侧击打探你消息……始乱终弃,管杀不管埋,渣男!”

自动忽略掉后面无中生有评价,回想了下,若有所思点头,“那个紫毛?你那个师妹?”好吧,唐朝是真忘记了,他记性好不假,但要具体看对什么人什么事了,前几天那个紫色头发的小明星,显然就属于无关紧要人员,一时没想起来正常。

其实,还不如想不起来呢,那样的话他或许还会听听光碟里的内容。现在想起来,也就随手将盒子扔到茶几下面,记得这首歌挺烂的……

“还有事没有?没有就自觉闪人,今天课程结束了。”

“你当我乐意待在这?!”楚枫雅翻眼起身,“糖豆不在,还要听你毒舌,打击人……拿着!”嘟嘟囔囔抱怨声里,再次从包里拿出两张票单递来。

“这又是什么?”

“前几天跟你说的礼物,弹solo的报酬。我可不像某人,都记着呢。”指了指唐朝手里的票单,“韩流演唱会门票,内场票,在网上已经炒到好几千一张了,比我的可贵多了,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日期在糖豆开学前几天,你们可以去看一下。”

唐朝掸了掸颇有质感的票单:“你买来的?”

“怎么可能,要买也是买我自己的门票,一群外国明星唱外语歌,又听不懂有啥可买的,去看大长腿欧巴吗……”都说同行相忌,这点在面前这位大明星身上显露无疑,当然也就在这吐槽吐槽,在外面是不会说的,最后略显郁闷的道出实情,“……我是助阵表演嘉宾。”

听到这里,唐朝嗤的笑了:“合着你在这吐槽半天,还得蹭人家热度去?”

“哈?我蹭热度?!”一脸不可思议,楚枫雅爆发了,“你懂不懂行情,她们蹭我热度好不好!惯用伎俩了,这些外国娱乐公司,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想方设法的邀请本地大火明星给他们助阵,一来为演唱会保驾护航,二来提高那些明星身价……我亏大了好嘛,要不是公司要求,看在几个老总的面子上,你看我去不去!”

端的是掷地有声,不过话说回来,以楚枫雅在内地歌坛的名气,尤其是在大本营岭江,她还真有这资格!

“行吧,我研究研究,到时看有没有空。”

话是这么说,但估计是要去的,因为对于小姑娘闻言,甭管是谁的演唱会,只要她偶像能上台献唱,那就不容错过,何况还是在自家门口……

…………

259章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韩流一词最早源于围棋,后用以指代南韩文化在其他地区的影响力。广义的韩流包括南韩服饰、饮食等等;狭义的韩流则通常指南韩电视剧、电影、音乐等娱乐事物。

一般说韩流,还是以后者为主。而随着这些娱乐事务推广出来的南韩明星,在其他国度地区的影响力也随之不断扩散。其他地方暂且不说,只说国内受众市场,韩流以及南韩明星们还是挺吃香的,这是事实,如此某位本土大明星也就难免吃味了。

当然某条重生回来的咸鱼,是清楚这种趋势不会持久的,实际上大约在05年往后,所谓韩流在国内的影响力便每况愈下,逐渐降温。现阶段还好,算是踩了个尾巴。再往后推几年就是真正的衰退期,国内粉丝们不再买账之余,还会兴起一定程度的反感厌恶潮流……

究其原因,还在于文化底蕴问题。

不得不承认,对于上世纪的国内民众,尤其是年轻人来说,跨海而来的韩流作品,里面所展现出来的新潮生活方式、时尚流行文化等等,的确有着莫大的新鲜吸引力,再加上同质文化的亲和力,接受起来基本没有任何排斥。

但在看腻了手法单一、内容雷同的商业化操作,认清了其中流水线出来的快餐文化标签,经不起琢磨的沉淀,初始惊艳后便很快褪去皇帝新装,露出里面粗糙简陋的本质来。

一句话简而概之,兴在其文化,亡亦在其文化。

当然,不管什么时候,喜欢的人总是有的,这得承认,但限于韩流文化本身的承载局限性,只能不断走向小众范畴。追捧的人爱到骨子里,无感的人依旧无感,厌恶的人恨不能一棒子敲死。

谈到这里,就不可避免走向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这或许也就是华夏文明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且经久不衰的根源,博采众长、兼容并蓄的文化特质,无论是何种文化侵袭,韩流也好,好莱坞爆米花也罢,这些外来文化也许能一时占据上风,受到万千追捧,但走到最后,必然都会殊途同归的成为华夏文化的一部分,就像养分,不断充实茁壮华夏文化本源,无一例外!

……

咳,扯得好像有点远,让我们回归正题。

有关于演唱会门票,傍晚回来的糖豆童鞋果不其然表现出浓厚兴趣,要说起来她对南韩明星并没什么特殊感觉,也谈不上厌恶,属于无感群体,她在乎的是又能看到偶像上台唱歌了,还是偶像给的门票,那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于是写上日历,行程就此定下。那是之后的事情,当天的晚饭桌上,小姑娘的情绪有些低落,原因是外婆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

具体是什么病,没人跟糖豆讲,她也不清楚。不过据她所说,前后只短短几天功夫,她这次回去后就能明显看出对方的虚弱。

对于糖豆的这位外婆,唐朝是有几分印象的,性情偏庄重严肃,略略蜡黄的脸色很少见到笑容,但并不冷漠,更没有那个时代普通老妪的尖酸刻薄,相反,修养很好,能看的出来拥有良好出身,对待晚辈的态度也不错,尤其是对于刚认亲不久的糖豆,只要见面,小姑娘手里兜里必定会被塞满各种糖果点心。

只是彼此的交流算不上多,因为这位外婆身体常年不好,疾病缠身,寻常时候就待在老宅佛堂里,诚心礼佛。若非重要节日时刻,基本不会出面活动。

大概是些老人病吧,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内外各个部位机能就由不得自己了,另外前不久谢家老祖母的逝世,应该也有不小影响……唐朝如此猜测着,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只能捡些吉祥话安慰小姑娘。

小姑娘也明白其中道理,打算开学前的这段日子经常回老宅看望,另外她还想去庙里拜拜,求求签什么的,外婆信这个,不过听说谢家已经在做这方面安排了,打算请些佛法精深的主持高僧到老宅来,到时她可以陪着外婆一起礼佛……

聊着这些家长里短,外面夜色逐渐深沉。日子如流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糖豆在江月公馆与谢家老宅间来回跑,唐朝每天按时按点上班、下班,最近事务所的单子不是很多,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一单半这样子。

按照钟婉清与木灵的堂而皇之说法,就是进入业务淡季了。不过在唐朝看来,明显是这两位犯懒不想顶着大太阳工作,所以对于单子挑挑拣拣的格外严苛……也好,唐朝对此并无意见,反正工资是照常发放,就是绩效提成少了点而已,他也不在意,刚好借机与睡美人培养培养感情……

是的,已经混成老油子的唐朝,现在有资格将睡美人带到事务所了,平常无事就待在后面仓库里,一盆清水,一方磨刀石,能磨一下午。

起初钟婉清等人还有些疑惑,不免询问在做什么之类的,唐朝就随口回着最近读书有感,想实操验证一下‘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寓言故事是否是真实的云云。

不出所料的引来哄堂大笑,以及诸如无聊、有才等等调侃。木灵还暗中开了盘口,打赌唐朝坚持不了一个礼拜,且当场压一百不能,钟婉清和老卫也跟着压一百,老卫压的是能,其实他是想压不能的,但那样的话盘口就不成立了,只能压不能,打算是请钟婉清、木灵两人喝杯奶茶……结果一比二赔率,他赢回了一箱老村长……

这次事情过后,除了让事务所几人对磨刀的奇怪举动习以为常外,连带着还对唐朝这个人肃然起敬。按照木灵的说法就是,一个人能无聊到这地步,也对自己狠到这地步,那是绝对不能惹的!

钟婉清与老卫深以为然!

当然也不是天天磨刀,那未免太过枯燥,唐朝对于重见睡美人还没那么急迫,实际上要说起来,他都不怎么清楚自己磨刀的意义何在,就是习惯使然,让他在刷帖看书的闲暇之余,有空没空磨上一会……

不过效率还是比前世快多了,前世是因为漫无目的,所以断断续续打磨三年。这一世好歹有了念想,可能涉及到重生隐秘,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上心的……嗯,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再有个大半年到一年,应该能唤醒。

接近下班的点,倒去盆里浑浊污水,收起光滑水亮的睡美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规则铁棍,小半年打磨下来还是卓有成效的,别的不说,至少之前坑坑洼洼好似月球表面的外形是盘滑溜了。

回屋里拿上车钥匙,唐朝坐上沃尔沃,不是要出任务,没油了得去加下,没等驶出仓库,就见后门处钟婉清拿着个档案袋匆匆走出,招手。

探出车窗,“怎么了,清姐?”

“车钥匙给我吧,我跑趟西郊……以前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说在那看到个小孩,可能是我们这边的任务对象,得去看看。”

唐朝闻言瞬间明白了什么事,百草事务所的主营业务是婚姻调查,其他诸如寻人的活一般是不接的,原因之前解释过,没办法接。不过在遇到这种单子时,钟婉清都会拍下照片发给以前同事,刑警交警都有,让他们平常上岗出任务时留心注意。

这做法是有一定作用的,类似眼下这样的通知,基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先别急着激动,因为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反正唐朝入职以来,见到过的几次最后都被证明是误会。不过即便如此,只要有通知,钟婉清还是会拿上档案袋第一时间赶去查证,就像以前做警察时一样……

“西郊是吧,没事,我陪清姐你跑一趟。”稍一沉吟,唐朝干脆挥手示意上车。

钟婉清也没客气,当即打开车门坐进:“怎么,今天不回去给你妹妹做饭?”

“回谢家老宅了。”唐朝耸了耸肩,启动车子平稳驶出,“你知道的,糖豆外婆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她就想着多陪陪或许能好的快些。”

“应该如此,赶明我也去看望下。”钟婉清点了点头,她是正儿八经的谢家亲戚,只是关系有点远,平时貌似也不爱走动,算是谢家亲属中的异类。

随意闲聊着,加好油,又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天色渐晚时抵达了目的地,西郊城乡结合部,一条大多做着日用百货以及餐饮类买卖的小街。

来到这里后,钟婉清本想打电话给以前同事问清楚具体地址,但在进入小街后发现没这必要了。

路灯、警灯以及道旁各种商铺灯光照射下,一个经济适用房小区门口旁的人行道上,黑压压聚拢一圈人,影影绰绰,人头攒动。保安、店家、半大小孩,打着蒲扇出来纳凉的老大爷,工装衬衫明显刚下班的年轻白领……不远处几辆公交在站台停靠,哗啦啦下来乘客,下意识往这边望了望,绝大部分都不由自主的靠拢过来,围观人群再次壮大。

车内,唐朝与钟婉清面面相觑,什么鬼……推门下车,在人群外围转了圈,抢劫、绑架、挟持人质等等,一会功夫就听了五六个版本,还都有鼻子有眼的。至于具体什么个状况,不好意思,挤不进去不知道。

“跟我来!”提醒了声,钟婉清神色肃然,拿出以前刑警队长的气势,强行挤进人群,“退后、退后,有危险不知道……警察办案,都退后……”

这招还是好使的,正气凛然呼喊下,人群迅速散开缝隙。不过饶是如此,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过去,两人还是出了一身汗。

挤进中间空地,见到两名严阵以待的制服警察,一只手已经摸上腰侧手枪,嘴里不时喊着让周围人群后退,效果不是很好,急得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却完全顾不得擦拭,双眼紧紧盯着十余步外的沙县小吃店门里,一眨不眨。

钟婉清见状立刻拉着唐朝从侧面缓缓出现在警察视线里,开口叫道:“小黄?”

一名年轻警察闻声转头看来,神色顿时一喜:“钟队!”

“叫姐,算了,这怎么回事?”

“嗐,别提了……”唤作小黄的年轻警察向同伴打了个手势,一脸郁闷走来,简洁诉说原委。

原来他们是去外地处理别的案件,回来时路过这里肚子饿了,便下车找吃的,结果无意在路边见到个腿脚不便的乞讨小孩,小黄是钟婉清以前的下属,有接到过后者发来寻人照片,发现这小孩与其中一张照片颇为相似,便给钟婉清打了通知电话。

事情到这里都还好,打完电话后,他们带上那腿脚不便的小乞丐进了间餐馆,吃饭,顺便等钟婉清过来。结果在结账的时候,一个没留神,也是没防备,小孩竟然被个中年男子给偷偷抱走了,得亏小黄反应快及时追出门,但没等追出几步,那中年男子见跑不过,陡然亮出把水果刀,抵在小孩脖子上,反身冲进沙县小吃店里……

一边听着,唐朝一边眯眼透过玻璃门看向小吃店里,客人服务员自然早就跑光了,另外后门应该是被小黄他们给堵住了,那涉嫌绑架的中年男子无法离开,此刻正躲在角落处的收银吧台后面,偶尔探头,看不清楚面容……除此之外,店内貌似还有道身影,静静站着,似在与中年男子说着什么,角度关系,同样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到个光秃秃脑袋,隐隐还带反光……

“……吗的,估计是个胁迫孩子乞讨的人贩子,看到我们穿着警服以为事发了,偷抢不成索性铤而走险……”

钟婉清眉头紧锁:“你们当时就没和小孩聊聊?”

“聊了,他戒心很重,估计被毒打过,不管怎么问都不开口,我当时也没往那方面想,艹!”即是愤怒,又是自责,小黄满脸羞愧。

“有没有呼叫增援?”看向周遭水泄不通人群,摇头,“现场状况太糟,必须拉警戒线疏散人群。”

“通知了最近的派出所,刚才回复的消息,最晚五分钟后他们能赶到。”

轻轻点头,不自觉接过指挥的钟婉清神色稍缓,余光扫到什么,怔了怔,抬手指向店内:“等等,那个光头……也是人质?”

“哦,不是,那是个小和尚,事发时进来讨水喝的……”

“小和尚?”钟婉清愣住了,回过神来不由怒斥,“胡闹!为什么不叫他出来!”

“叫了,当时客人都冲出来了,老板带厨房伙计都跑了,但他一直没走,不断和嫌疑犯说着什么,效果还挺好,后者情绪一开始异常激动,随时都可能崩溃,现在却平复许多,我就更不敢让他出来了……”

…………

260章 出山(晚间还有一章)

“这是纯野路子谈判专家啊……”

隔着玻璃门,内外局势并没有因为唐朝两人的到来有所改观,继续僵持。听完小黄的无奈解释后,钟婉清怔怔看向店内双手合十不断说着什么的光头小和尚,瞧着是挺像模像样的,至少躲在收银台后的嫌疑人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危险举动来,无语摇头,

“等支援吧。你们盯着,我和小唐先劝离周围人群。”

只能这样了。涉及到人质安全的案件本来就麻烦,不是有qiang就能搞定的,执法者需要考虑的各方面因素有很多,不到关键时刻,没有万全计划,轻易不会选择强攻解救。

当然,放在眼下,也没这必要就是了……跟着钟婉清走向围观群众的唐朝,再次回头看了眼店内青灰色粗布纳衣背影,嘴角撇了撇,略显无趣。

出家人慈悲为怀吗?那个距离,直接拿下,或者随手超度不就完事了……

正自劝散时,人群waiwei街角红蓝警灯闪烁,数辆警车疾驰而来。支援来了,随即就是标准流程,拉警戒线,驱散周遭人群,设立临时指挥点,紧急研究对策……一帮制服警察中,身着便衣的唐朝与钟婉清显得异常扎眼,不过并没有人说什么。

过来的所长在得知钟婉清身份后,还盛情邀请她帮忙出主意,以临时顾问的身份,钟婉清自是连连摆手推却,对方又请,不好直言拒绝,只好说跟着瞧瞧,看能不能打打下手帮到忙之类的。

实际唐朝能看得出来,钟婉清是想参与这件事的,也正常,有些职业的习惯性力量是很强烈的,就像某前世界顶级杀手偶尔也会手痒一样。

讨论的结果不是很理想,主要是环境关系,没有适合隐蔽狙击的点位,这就丧失了解救行动中的一大保障利器。另外那中年男子所待的位置,着实尴尬了点,两面承重墙夹角,一面收银吧台,无论从正门后门进入,只要出现在店内正厅,就不可能逃过对方的视野范围,近身偷袭、夺刀制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以尝试采取怀柔手段,用谈判解决问题。谈判人当然不是如今店内的小和尚,而是专业的谈判专家,讲明投案自首好处,再说清楚法律对于中年男子前后两种犯罪性质的量刑区别等等,成功拿下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毕竟对方不是什么专业绑匪或者残暴悍匪,而是危险性稍弱的人贩子。只是这边必须周全考虑到谈不下去,武装解救的可能,所以有点伤脑筋。

唐朝无所事事的在旁边站着,偶尔抬头看向店内,打了个哈欠,收回视线,局外人似的。

也就在这僵持时候,场内出现了点变化,野路子出身的谈判专家,瞧着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从店内走出来,推开玻璃门,看着一众严阵以待的警察,有些腼腆局促的双手合十,行礼,

“各位施主好,能否借个火,他想抽烟。”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钟婉清反应最快,果断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上前几步,轻抛扔去:“给,要烟吗?我这有!”

“谢谢,不用了,里面那位施主有的。”

再次双手合十行礼,小和尚转身走回屋内。外边众人面面相觑,神情间是相似的惊喜与不可思议。

可以的,竟然还真说成了……唐朝见状也是一愣,有些意外的砸了咂嘴。

就像方才猜测的那样,一个人贩子而已,心理防线不高的,现在约定俗成的要火抽烟,那基本就是打算缴械投案了。只是没想到是被小和尚给谈成的,不用怀疑,后者肯定是不懂法的,常年深居山里也没有普法的机会,能谈下来,怎么想都只能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类的佛法理论……啧,出家人舌灿莲花的嘴上功夫不容小觑啊!

果然,五分钟后,一把水果刀扔了出来,守在门旁的警察蜂拥而进,钟婉清也跟着冲了进去,她要验证小乞丐的身份,唐朝则在混乱间悄然离开,回到车上。

似在回避着什么。

结果一刻钟后,唐朝坐在车里,怔怔看着并肩走来的钟婉清与小和尚,一扶前额,嚓,还特么避不开了……

“难怪刚才没找到你,小唐你什么时候回车里了?”

“哦,刚有听到车载警报就回来看看,不是我们的车……怎么样,清姐,那小孩是我们事务所的任务对象吗?”

钟婉清并不怎么遗憾的摇头:“不是,不过肯定也是被拐来的,另外据犯罪分子当场交代,他还有团伙,控制的小孩还有好几个。这趟没白来,哈哈……哦,这位是刚才见义勇为的小师傅,他也要去市区,正好顺路,我给你们介绍下……”

摆手,“不用。”隔着车窗,唐朝对着好奇瞧来似有回忆起什么的小和尚,笑笑点头,“大渡小师傅,又见面了,这么巧啊。”

小和尚双手合十,“你是上次与谢施主一同来庙里还愿的唐施主?”

“呵呵,小师傅好记性。”

“你们……认识?”钟婉清看看唐朝,又看向大渡小和尚,不由讶然。

那可不,超度人的模样我都见过……“去年和小姨去西山还愿,与小师傅有过一面之缘,先上车吧。”一语带过,唐朝招呼两人上车调头,往市区方向驶回。

后座上,钟婉清明显对瞧着害羞腼腆的小和尚很有兴趣,尤其是对刚才小吃店内的bangjia情况,不断询问细节,大渡小和尚也就平心定气的讲述着,顺带将自己如何到这里也说了出来,原来他是先沿着山路,后沿着公路,一步步从山里走出来的。

钟婉清闻之不由咋舌,问其原因,是不懂如何坐车,也找不到车站。另外性格使然,也不好意思拦车让别人捎他一程。

听到这样不可思议的回答,钟婉清自是满脸惊诧,像看穿越过来的古代人似的古怪瞅着小和尚。

唐朝倒是没有多少意外,若非远离尘世,心境澄澈,又怎么可能集中心念观想领悟罗汉心观?趁着钟婉清震惊间,问道:“小师傅去往市区哪里?”

“春江路。”

“哦,那地方我知道,不远。”唐朝若有所思点头,笑道,“小师傅是打算出山云游四海吗?”

大渡小和尚老实摇头:“不是,是受人邀请。另外前几天谢施主也有托人联系到小僧,没曾想在这里先行遇到了唐施主,真是缘分。”

还有这事?

唐朝闻言不由一愣,回过神来想想倒也正常,大渡小和尚所在的那间山中小庙,在岭江上层圈内是很有名望的,据传去那里拜佛很是神异灵验,至少谢薇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去年在那里拜过,结果糖豆的病情就出现了转机,如今外婆身体不好,自然就会起相同心思。

了解清楚其中情况后,唐朝便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一路疾驰,回程路段过了下班高峰期,只用了半小时便顺利返回市区,再找到春江路。

下车时,实在不放心的钟婉清留了小和尚号码。是的,小和尚是有手机的,一个跟古董似的老式砖头机。不过外表虽是老旧了点,但唐朝能看得出来那是部加密的特殊电话,大概是小和尚那已经圆寂的师父留给他的吧。

看着小和尚走向一旁人行道,消失于夜色当中,唐朝目光闪了闪,再次启动车子返回事务所,与钟婉清作别后,骑上他那辆电瓶车离开。

走街穿巷,干燥晚风迎面吹来,唐朝神情多少有点惆怅。没记错的话,春江路附近某小区内,是有个九州崛起安全屋的。如此,除了谢薇外,小和尚还受何人所托出山就显而易见了。

什么事情会让宗清等人冒着风险也要请小和尚出山坐镇呢?

有必要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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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章 与我何干?

现代化背景下如何快速查探情报消息,答案,电脑网络。

唐朝黑进了九州崛起岭江基地内部系统。

具体如何操作的就不细讲了,只能说过程熟门熟路,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显然不是第一次犯罪了,事实也就是如此,要说这还真怪不得唐朝,身旁有这么个现成情报库摆着,那搁谁都没放过的道理不是。另外,岭江基地方面应该也有所意识自家系统对于某人不设防状态的,以前设饵引诱半山槿探子时,双方就曾有过默契合作。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遗憾的是仔细查找了番,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现,情报是有的,但都是些小事,到不了请动小和尚出山镇场的地步。

第一步查探计划失败,唐朝也没气馁,事实上这是早有所料的,自动化办公时代,谁都知道计算机技术的便捷,但在些特殊单位部门,保密性是要排在工作便捷前面的,九州崛起或者说绝大部分地下势力组织,都有这样的防范意识。一些重要信息情报,除非时过境迁,否则轻易不会转为电子档。

那就实地探查确认下!

想到就去做,网络上没有发现后,唐朝走进了家中洗漱间,几分钟后,宋清明出门。

再次出现时,是半小时后,坐在辆普普通通大众车里,这是辆长期停在某老旧小区地下停车场角落的车,也就是俗称的僵尸车。破破烂烂,落满灰尘,无人问津,也就没人知道那看似落魄外表下,实则完好的车况性能。

狡兔三窟是混地下世界的标配,唐朝没选择这样做,在岭江他住的地方只有江月公馆那套房,除此之外,并没有布置类似安全屋地方。或者说,整个岭江其实都是他的安全屋,并不需要特别布置,若有需要,随时都能找到落脚点,二十年没挪窝可不是白待的。当然,一些代步工具还是需要另行准备的,跑路的时候用得上。

驶回春江路,在某小区内找到九州崛起安全屋所在,没有进去,也不需要进去,外部监视确定小和尚在里面没有离开后,迅速开车离开。

旋即,脱离路面摄像头监控,唐朝将车开到一个黑漆漆工地旁,沉吟了会,拿出手机,按上电话卡,发出一条短信。

内容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实际是旁边工地的位置。

发给任不平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每次上课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手痒时,唐朝就会发个位置过去,任不平接到消息后回复,随即迅速赶来。

几分钟后,同样一条简短乱码短信回复过来,意思竟是无法前往!

“呼……”长吐了口浊气,唐朝抬手搭在车窗上轻轻点着,带有节奏律动。这下可以确认了,九州崛起岭江分部确实是碰上事了,否则以任不平的武痴性格,不可能会一反常态的表示拒绝。

另外,确认个消息而已,不要觉得唐朝此举过于慎重,要知道大渡小和尚对于九州崛起而言就相当于是战略武器,轻易不会出动——罗汉状态下的大渡尊者确实神魔难挡,但buff消失后的状态同样也脆弱的可怕,拿把铅笔刀的小孩都能轻易捅死,所以若非特殊情况,小和尚是不会出山的。

换而言之,小和尚若出山,那事情必然小不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沉思间,掌中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低头看去,这是张从未使用过的黑卡,能打来电话的自然只能是刚接到短信的任不平。

临近自动挂断时,唐朝接起。

“晚上好,老师。”任不平嗓音传来,一丝不苟,带着敬意,仿若就在眼前行礼般,这也就是他的性格。虽然唐朝从来没有承认过有他这么个学生,但他确实是将唐朝当做老师对待的。

唐朝淡淡说道:“我好像以前和你说过,约定地点只用加密短信联系。”

“我记得,因为特殊情况,需要告知下老师。”顿了下,“……也是宗队他们的意思。”

“噢?说说看。”

“还是我来说吧,小任的表达能力可能有点问题……”换成宗清嗓音,爽朗笑道,“哈哈。晚上好啊,幽魂阁下。谢谢你上次请的奶茶,很好喝,队员们很喜欢,一直想当面道谢来着,显得有诚意嘛,遗憾的是没有碰面机会,今天就借着这通电话机会,在此谨代表九州崛起岭江分部表达诚挚谢意。”

相比较起来,任不平确实不会说话,哪像这位,上来就是自来熟的语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朝也不好计较他插足进来的小问题,直接道:“说事吧。”

反应有些冷淡,不过宗清自然是不会介意的,从善如流道:“是这样的,不知道幽魂阁下有没有听说最近北藤司情报外泄的事情?”

因为这个?唐朝微微皱起眉头,不露口风道:“知道一点,继续往下说。”

“好的,这事吧,和我们有点关系,拿到那份情报的是我们这边的海外联络员,北藤司那边追查的很紧,目前他已处于半失联状态,安全方面暂时没有威胁,但无法及时传递消息出来,最后一次联系时,他表示会通过隐秘渠道回国,落点未知,可能是我们岭江,也可能是其他地方。”

“你知道的,这样的联络员只能是单线联系,目前我们这边所掌握的情报不是很多,他的上线已经处于随时待命状态,如果联络员选择岭江,我们将要负责交接全程的安全工作,到时北藤司方面的追查力量很可能会一并过来……”

“然后呢?”唐朝淡声打断,“抱歉,听到现在,这好像完全是你们与北藤司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关?”

“呃……还是有点关系的。”宗清那边似乎在挠头,有手指梳过发丝的轻微沙沙声,“原先北藤司方面负责牵头追查的人是山下拓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是位顶级杀手,擅长追踪,隐匿,易容,各种手法暗杀,尤其是在忍术方面拥有极其精深的造诣,号称本世纪最后一名纯粹忍者!”

顿了顿,嗓音有些干涩,

“最新消息,他被替换了,替代他的人是风魔武藏……”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搭在车窗边上的轻点手指陡然一滞,悬停半空,拿着手机,唐朝莫名眨眨眼,我特么——

…………

262章 大人欺负小孩

夜月低垂,微凉晚风无声轻拂,钢筋混泥土的城市上空从来不见星河,只有远处红绿霓虹在闪烁生辉。周遭黑漆漆工地,不知哪个角落,有那么几声蛙鸣,单调且执着的叫着,愈显夜色静谧。

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通话早已切断。车内并没有开灯,静静坐在方向盘前的唐朝,一动不动宛若雕塑,他在思考,或者说是判断,判断刚才那通电话信息的真实可信度。

嗯,应该是可信的……

同为顶级杀手,散人孤狼与有组织的是有区别的。

前者独来独往,只需专心做自己事情就好,自由度极高,当然在行动后勤支持与安全方面是缺少保障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亦如前世的唐朝。

后者就不一样了,背靠组织,无论是在情报资料收集、实际行动支持、还是抗风险程度方面都有着先天优势。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同样有所得就有所付出的道理,在做自己事情的同时,后者得牺牲掉一些自由,为组织再做些其他事情。

亦如风魔武藏,没记错的话,他在北藤司内是有职位的,具体职称不清楚,工作性质有点类似于古时候军队里的监军督军,所负责的是组织内部事务,比如监察、追杀叛徒等等。

需要说明的是,这是份挂职,神道苍生、仁见仁基等等都是如此。能想到的,实力地位到他们这等层次的顶级杀手,若无重大特殊情况,北藤司也不会强迫他们去做什么事情。

不过若是本人意愿强烈的话,那就另说了,如风魔武藏,他就对自己这份工作很满意,也很感兴趣,大概是能光明正大杀自己人吧,这种机会可不常见,一旦遇见,只要出手,任务完成率基本百分百……杀手这份工作是没有跳槽说法的,不过北藤司出身的杀手很少出现叛逃情况,即便被捕也不会出卖组织,更不会反咬一口,想来这里面是有风魔武藏一份功劳的。

所以,如果替代对象是风魔武藏的话,宗清他们收到的消息应该就是真的。估计还是主动要求的,再结合以前的一些事情,这疯狗怕是真冲着他来的,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

这特么——

大致理清楚其中关系后,唐朝终于动了,单手撑起脑侧,大拇指抵着太阳穴,揉了揉。

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老死不相往来就好了啊,何苦纠缠不放呢……好吧,想想这也是句废话,如果能讲得通道理的话,那还是风魔武藏吗?

幽幽叹息间,有手电筒灯光在后方亮起,随即一道模糊影子从工地里冲出,身形矫健,迎头撞上路旁暗沟,嘿的轻哼,羚羊般跨越跳起,落地,砰的一声,没跳过去,身影在空中挣扎晃动几下,压抑惊呼,一头栽进沟里,瞬间消失不见。

听声摔得不轻,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几束笔直灯光穿透夜幕照来,没有发现后在周围胡乱扫荡,隐隐咒骂声随风飘来,似是工地安保人员,在追赶搜寻着什么东西。角度关系,加之没开灯,对方没有注意到停在这边的车子。

有人注意到了,从路旁暗沟摸了上来,是刚才摔进去的那道身影,竟是名穿着轻便运动服的年轻女子,当然现在运动服上满是灰尘泥土,狼狈不堪,应该是沿着沟底匍匐过来的,猫腰小跑,一口气冲到车门外侧前轮胎旁,蹲下身子,大口喘息。

“呼哧……呼哧……”察觉到什么,下意识一抬头,对上道淡淡视线,刀削斧凿却面无表情脸庞,“啊——唔!”戛然而止的短促尖叫,死死捂嘴,明显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瞪圆,两道英气剑眉直接飞到刘海后面去。

倒也能理解,黑窟窿咚环境,静止不动车子,原以为是找到个掩体,没曾想车里竟然还坐着个人,尽管是个养眼帅哥,但这状况再帅也顶不住啊……哎,等等,有车、有人,那不就能跑路了?

不得不说,年轻女子的心是真大,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正待张嘴说些什么,一束灯光蓦的打来,“卧槽!在那边——”应该是刚才女子的惊吓尖叫被听到了,呼喊声中,顿时又有数道灯光接连扫来,将车子内外照的纤毫毕见。

叫嚷着站住别跑,一群人呼啦啦奔来,有的手里拿着建材钢管,应是就地取材。

砰,打开后车门,钻进,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年轻女子出现在车里,“帅哥快开车!他们是坏人,来抓我的,快走快走——”

急切催促声中,唐朝恍若未闻,依旧单手撑着太阳穴,神色不动,“帅哥?大哥?师傅?你信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坏人,我是好人,我我我……我给钱!我付车费!你要多少我都给,钱包都给你……”

看着好似被施了定身法术就是不启动车子的唐朝,年轻女子都快急哭了,一边转头看向外面,一边哗啦啦从兜里翻出钱包,钥匙,还有其他物事,来不及细看,前倾着身子,一股脑塞到挡风玻璃下的平台上,其中有个绑着绳带的证件滑落下来,落在唐朝腿上。

是张记者证,以前见过的,郭木兰,岭江电视台,“对对对,这是我证件,有钢印,我是电视台记者,过来暗访的,好人啊!你你你、你倒是给句话啊啊啊——”

失声尖叫伴随着砰的巨响,车身猛地一震,一侧车门凹陷进来,却是外面那群追赶者在逼近时将根钢管砸了过来,凶戾且亢奋大吼,“跑啊,再跑砸了你的车!”

这一下终于是唤醒了什么,拿开手臂,唐朝转头看向奔来的十余大汉,有的穿着保安制服,有的套着黑色紧身衣,裸露在外的手臂等部位雕龙画凤,看去着实不像正规保安,更像是群街头混混。

“还看什么,你就老实待在这别动好了!”年轻女子,也就是郭木兰没好气说道,手掌已经搭上另一边车门,准备跑路。口气是差了点,想来心中多少有些怨气,见死不救什么的。不过还是有担当的,这话也是在提醒别招惹那群人,她跑出去,这里也就安全了,“待会帮我报个警总可以吧……你干什么?喂!你别下车啊……”

看着干脆推门下车迎着那群气势汹汹大汉走去,似要准备谈判讲理的挺拔身影,郭木兰神色变幻不定,最后,恨恨一拳砸在前排靠背上,“白瞎了长这么帅,怕不是个傻子……被你害死了!”打开车门,跟着走下,追向前方那道身影。

见状,十余大汉放缓脚步,钢管啪啪砸着手掌:“原来还有同伙,小子……小白脸,今个算你倒霉!”走得近了,手电筒灯光照在那张棱角分明脸庞上,微微一愣后露出狰狞笑意。

“我不认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警告你们别……”快步跑来,郭木兰探手抓向前方那道身影肩膀,落下,竟然抓了个空,脚下顿时一滞,未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耳旁炸响,

轰——呼——

光暗明灭间,眼前一花,再等定睛看去,就见冲在最前面的大汉出现在一米外半空,眨了眨眼,至少四五米开外,瞬间于夜幕中消失不见,旋即重物砸地声远远传来。

“……别、别乱来……”

周遭寂静,唐朝侧身看来,有些疑惑:“你说什么?”

郭木兰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余光扫到什么又陡然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小心!”

脑后劲风呼啸,唐朝神色不变,反方向转过身来,目光淡淡的看着一根钢管从面前滑过,挥手,只是简单挥手,击中哪里旁人视角完全看不清,两百多斤的壮硕身躯便好似炮弹般飞出,顺道砸翻了后方一名还未回过神来的同伴,两眼一翻,一声不吭,干脆软倒在地。

剩下几名大汉见状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钢管,“很能打是吧……打死他!”秒躺三名同来人手,还有凶性再度发起攻击,这就显然不是拿钱上班的普通保安了,不过对于唐朝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迎着七八根呼啸而来钢管,从容踏步,不退反进,穿花蝴蝶般轻易近身,抬手砸翻眼前大汉,顺势夺来钢管,反手抽出,啪,一道身影旋转再低,大口血水掺杂着半嘴十多颗牙齿当空抛洒。斜踏半步,离开笼罩范围,抬起血迹斑斑钢管,铛,火星四溅,手腕轻震,面前身影连人带钢管齐齐飞出……

一旁好似局外人站着的郭木兰,目光下意识跟随着人群里那道挺拔身影,从容来去,举手投足,不见一合之敌……嘴巴越张越大,呆愣半响没能回过神来。

她也算是练武之人,练得是跆拳道,当然知道习武有成的人,等闲几个普通大汉是近不了身的。但若是十几个,手里还有武器,那就只能暂避锋芒,考虑游斗缠斗,或者干脆跑开。前者有很大的风险性,不推荐使用,实在被逼的没办法拼命的时候可以尝试一下。后者就不说了,跑路谁都会,习武之人体能都不会差的,基本都能摆脱。

这两种才是习武之人面对街头群殴的正确做法,但现在,她看到了第三种……完全一面倒碾压,即便实力有限,郭木兰也能瞧出眼前这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战斗,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就像……大人欺负小孩?

好吧,事实就是如此,战斗至今,那道挺拔身影都没挨上一下,也没见他如何刻意闪躲,就是踏步、踏步、再踏步,闲庭散步一样,偏偏那些钢管就跟着了魔似的纷纷落空……再看挺拔身影的攻击,抢来的钢管除了有抽个人外基本没派上用场,一挥手,一巴掌,甚至,只是抬手一推?那些个将我是坏人写在脸上的大汉,便好似被辆疾驰卡车迎面撞上,或飞或躺,瞬间丧失战斗力……

讲真,如果不是有过调查,清楚这些大汉的底细,郭木兰真以为眼前这一幕是在演戏。

“等、等下,你到底是谁……”

恐惧颤抖嗓音,郭木兰陡然惊醒,这才发现场中大汉已经横七竖八躺下大半,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三个……砰声闷响,问话之人被干脆利落扇倒在地……两个。

最后这两人明显没了继续战斗的想法,须知再有凶性的混混也只是混混而已,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手中钢管都有些握不住的样子。其中一人鼓足勇气,色厉内荏叫道:“我们……我们是三江帮的!你、你别过分……”

三江帮?有点耳熟啊……唐朝侧头想了想,哦,想起来了,是谢家控制的本地帮派,以前打过一次交道,在自家楼道口,后来谢建平还帮忙出面摆平过。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脚下却是不停,剩下两名大汉见状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还有点脑子懂得分头跑,亦或者只是单纯下意识的反应,但是,跑得了吗?

身形一闪,唐朝便宛若鬼魅般出现在一名大汉身后,一脚踹出,算是送了一程,跑多慢啊,还是飞比较快……同时,转身甩手,钢管旋转飞出,跨越数丈距离,精准砸中另外一名大汉脑袋,咚的一声,当场扑街。

做完这一切后,衣服都不需要掸,因为没有落下灰尘,恍若没事人般打开门回到车上,点火,启动,唐朝转头望向还站在原地的郭木兰,挥手示意了下:“不走吗?”

“走……不、不走……呵呵,那个,还是不走了……谢、谢谢啊……”下意识后退一步,郭木兰僵硬挤出笑意,连连摆手摇头,目光疯狂闪烁。

开什么玩笑,没看见刚才那幕就算了,看到了哪还敢坐啊,这已经不是逃离虎穴,又进狼窝的问题了,而是直接钻进火炮口,还是引线已经点燃的那种,心再大也没这么玩的啊!

唐朝点点头,没在意,本来看在熟人的份子上捎一程无妨的,但既然对方拒绝,那也就算了,将台面上的钥匙证件等等塞进钱包,从窗口扔了过去,随即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

263章 天塌不下来

次日清晨,站会马步,和杨老打了几趟拳后,收拾一下,唐朝骑着电动车出门,正常上班。

日子还是照样过的,不能说因为某些无法确定的倒霉事情就影响到什么,没这道理,也没这么过日子的。天塌不下来,用不着杞人忧天。况且昨晚适逢其会的虐菜出手,也在一定程度上发泄掉了些初听消息时的负面情绪……

类似于活动一下有助于睡眠质量的道理,果然负面情绪这种东西,还是得靠更负面的行为宣泄出去才觉爽快。

谈起昨晚的出手,好像是大水又一次冲了龙王庙,不过唐朝并不在意,打就打了,和是不是谢家的力量没半毛钱干系,和郭木兰也没关系……虽然后者碰巧出现在那里让他多少有点意外,嗯,话说回来,去年报道拆迁事件受挫的时候,这位好像有提过要刚到底,不管是姓谢还是跟天王老子姓都要拉下来,所以,这回是盯上谢家了?

有魄力。

暗赞了声,实际是没放在心上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坚持,这很好,与旁人无关,只要承担得起相应后果就行。

虽然要说起来唐朝并不看好郭木兰的做法,如此倒不是说后者查不出来什么,实际这位的业务能力还是挺出色的,尤其是在副业方面,一怀热血,满腔热情,只是以谢家在岭江的偌大影响力,即便有查出来什么怕是也无法见诸报端,注定只能是无用功。

亦如昨晚那些扑街大汉,唐朝出手心里是有数的,除了两个被钢管砸倒的,那其实是伤势最轻的,另外那些大汉轻则躺医院半年,重则半身瘫痪,还有各种治好后可能存在的后遗症。如此骇人伤势,还是十余人一起,算是极其严重的群体伤害案件,但无论是电视网络还是纸媒,都没有相关只字片语,至少明面上没有,恍若没发生过一样。

这无疑是不正常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给刻意压下了。

大概会在暗中偷偷调查吧,不过那就和某人没什么关系了,事实就是如此嘛,宋清明做的事情,和我唐朝有什么关系?

九点半上班,照例九点二十抵达百草街,不用再等木灵开门,唐朝有钥匙的,开门,打卡,再等几分钟,大概在28、29分左右,拎着豆浆油条的木灵准时出现,一阵风似的匆匆跑进,压哨打卡,然后元气满满的大笑数声,颇为自得。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个工作日的上午都会出现,木灵就住在附近,每天按时按点踩点打卡,除非打卡机出现问题,否则无一失手,也算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招呼下,一天工作正式开始。

好吧,除了将前台以及工作环境简单打扫下,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工作内容。

没有单子的时候,唐朝就是看书、磨刀,木灵就是看剧追番、玩游戏,偶尔薅羊毛。各做各的事情,也有交流,只是他们交流的方式比较特别,头基本不抬,盯着屏幕书本就把天给聊了,还聊的挺顺畅,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清姐今天不来?”

“不来,跟以前同事看现场去了,好像是清姐以前负责的案子……是不是傻,凶手就在面前你认不出来?逗我呢?垃圾韩剧,辱我智商!打游戏去……这几天应该都不会过来,听说挺麻烦的……”

“哦,看来清姐还是喜欢当警察啊。”

“那是,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清姐之前也不会迟职……你倒是准备啊,用的小霸王么,这么垃圾配置你还玩什么游戏……不过现在清姐好像走出来了,以前同事约餐什么的她都找理由拒绝的,对了,你们昨天出去是不是碰到一起绑架案啊?”

“是有这么回事,一个狗急跳墙的人贩子……”

啪,怒摔鼠标,“一群菜鸡!残血都打不死?垃圾游戏,毁我青春……你继续说。”

……

若是有外人在场怕是理解不了这对话方式的,估计也跟不上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聊天节奏。有时钟婉清和老卫也会过来,前者的频率要高一点,后者因为家庭和战友家庭关系,比较忙碌,平常无事很少出现。

中午时候,外卖员抵达,其实就是隔壁餐馆的服务生,两份饭,几个家常小炒,aa制后价格很便宜,就在空余工位上吃,木灵有边吃饭边看剧的习惯,一般这个时候会把电脑屏幕稍稍转过来,就着剧集下饭,唐朝也就没头没尾的跟着看个半集一集。

今天比较特殊,木灵没看剧,而是边吃饭便抽空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似在与人聊天,唐朝瞥了眼屏幕上的对话框,是在讨价还价,木灵是卖主。

大概有注意到唐朝视线,木灵随口解释道,“从网络黄牛手里抢了几张票,韩流演唱会的门票,转手赚点奶茶钱……你要不要?要的话成本价给你。”

“呃,不用了,谢谢。”好吧,挣钱路子还挺广。这就不是薅羊毛了,不过也是网络技术变现的一种,大致路数就是抢些供不应求的明星演唱会门票,然后倒手卖给真正的粉丝,从中赚取差价,算是新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的网络黄牛。

木灵还是讲究的,她不是从官网上与大众抢票,而是制作专门软件打败网络黄牛的刷票软件,从后者手里截胡,倒卖出去的门票价格也不贵,就是加几杯奶茶钱……这就显然不是冲钱去了,享受的应是击败同行软件的成就感,技术宅惹不起啊。

“嗯,看你也不像对南韩明星感兴趣的样子。”没推销出去,木灵也不以为意,就以她制定的价格来说,只要票抢手,她还真不缺买家,这不就做成了一单。

唐朝笑笑摇头,指向屏幕里发过去的电子票据:“这个票我已经有了。”

“啊?”

“朋友送的,不看白不看。”迎着木灵愕然目光,唐朝随意解释着,“话说回来,我看你平常不是经常看韩剧吗?没给自己留一张?到时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我喜欢的是演员,开演唱会的是歌手,有什么可看的。”

“倒也是。”

午饭吃完,继续混下午半天的工作时长。木灵继续打着游戏,一款还在内测中的网络游戏,作为这领域的大手子,邀请码这种东西她自然是不缺的,中途看着待在工位上的唐朝,倒是有奇怪问了句今天怎么不磨刀,唐朝闻言愣了下,说着要歇一歇便敷衍过去。

好吧,还是有点担忧的。

虽然一切都没有定数,那名失联的联络员也未必会选择在岭***,再退一步来说,就算在岭江接头,唐朝真实身份又没暴露,牵扯到的概率很小的……但不知怎的,唐朝总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过往无数次历史表明,不要小瞧直觉这种东西,尤其是在杀手领域。

倒不是担心自身安危,如果没有退路选择的话,真对上风魔武藏,唐朝也谈不上怕的,前世又不是没打过,两败俱伤而已。他怕的是波及身边人,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

这也是他最大的软肋,或者说是弱点。他一直保护的很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东西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且看看吧,若真碰上,那就碰碰看……

有了牵挂、羁绊,就不再是纯粹的杀手,这是行业共识。但为了守护这些牵挂、羁绊,我也不介意重新做回真正的杀手……

我准备好了,你呢?

…………

264章 熟人总动员

周末,早餐桌上。

“……真的和我差不多大,最多比我大两三岁,我还偷偷拍了照片呢,哥你看。”小姑娘拿起手机翻出照片,平放在餐桌上推了过来,“是很年轻吧,我当时看到都惊呆了。”

剥着水煮鸡蛋,唐朝低头看去,手机屏幕上,背景应该是谢家老宅佛堂,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端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阖,敲打木鱼,周遭袅袅香火轻烟缭绕,隐有出尘之意,宝相庄严。

“瞧着是挺年轻,未成年吧,小沙弥?”

“不是哦。”小姑娘晃着手指,“他法号叫大渡,大渡小和尚,小姨请来的,嘻嘻,很可爱哦,皮肤也很好,还容易害羞,都不敢用正眼看我,不过听说他辈分可高了。还有个师傅,和外婆是旧识,但已经圆寂了。”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难怪能请得来……唐朝若有所思点头,对于大渡小和尚去谢家老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实际上这几天小和尚一直在他监控视野下。

也是实在找不到突破口。

这几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风魔武藏没有出现,北藤司追查小队也未露面,至于那名联络员,依旧失联……说来其实是件好事,只是唐朝有点别扭,毕竟这决心都下了,也准备好了,结果虚晃一枪是什么鬼?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已经悄然潜入岭江地界,只是他并不知情。亦或者是这里面出了什么意外,比如那名联络员已然遭到不测,这是九州崛起宗清等人正在担心的问题……总之,这几天的风平浪静,非但没有让暗中关注的人放下警惕,反而愈加揣揣。

唐朝也是其中之一,不过相对而言他要淡定许多就是了,不来最好,来的话第一目标也肯定不会是他,耐心等着就是。而从这角度来说,只要盯紧小和尚的动态,基本也就能掌握最新情况——以九州崛起在岭江的力量,能扛得住风魔武藏发疯的,也就是小和尚了。

虽然这位在小姑娘这所得到的评价是很可爱。皮肤很好……脑中瞬间闪出罗汉状态下堪比绿巨人的疯魔可怖形象,周身梵文流转的金属古铜色皮肤,唐朝嘴角抽了抽,将剥好鸡蛋塞进小姑娘嘴里。

这时,摆在桌上的水果手机铃声响起,彩铃是唐朝在楚枫雅演唱会弹得那段solo,自然是小姑娘的手机,至于是谁打来的电话,不用听小姑娘甜甜称呼雅雅姐,唐朝已经听到了,

“……提醒一声嘛,你那个哥哥不靠谱,搞不好到现在都不知道今晚演唱会有哪些歌手登台表演……”

猜对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唐朝面无表情喝了两口粥,事实上他还真就不知道所谓韩流演唱会,到底是有哪些南韩歌星,他这几天白天上班,晚上去岭江偷渡码头间徘徊,时不时还要监视小和尚,哪有空去关注什么演唱会啊。

不过话说回来,是的,韩流演唱会就在今晚,这也是小姑娘出现在早餐桌上的原因,这几天她都在谢家老宅陪外婆礼佛的,不然也不会碰见‘可爱’的小和尚。

挂掉楚枫雅电话,用完早餐后,兄妹俩大致将屋里收拾了遍,发现冰箱里的东西不多,就出门逛超市,买点冷饮水果等消暑东西,另外看中个正在打折的新书包,粉色系的,又买了几支笔、还有作业本,糖豆快开学了,新学期上初二。

午饭就在外面吃,不是正餐,超市里有个小型美食广场,各种小吃零食店,溜一圈也就饱饱的了。

吃完后原打算回去的,小姑娘见到唐朝身上所穿衣服,一件印着流氓兔的t恤,还是去年在南郊夜市小摊上买的,尽管干净整洁,但有些旧了,便拉着唐朝又逛了服饰店。买了一件正在搞促销的休闲白衬衫,又偷偷付款买下件价格不菲的名牌t恤。

试穿t恤的时候,小姑娘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购买欲望,就说想看看穿在哥哥身上是什么样子,笑着把他推进了试衣间。看到上身效果后又把他推进试衣间换下,她则趁着这时候付了账,然后拿着小票嘻嘻哈哈的让店员包装……

玩套路倒不是说他们买不起,事实上无论是小姑娘的小金库,还是以唐朝现在动辄上万的工资提成,买件t恤都没压力,只是这并不符合他们一贯的消费习惯,兄妹俩眼里是没有所谓名牌价值一说的,实用与否才是关键。

不过买都买了,唐朝自然不可能再拿去退掉,权当是成全小姑娘的一点趣味了,满载而归。

回到家里躺了会,唐朝将冷饮水果什么的分类装进冰箱,小姑娘则将新买来的t恤衬衫拿出来,剪掉商标,拿盆清水泡着,晾出去。又休息了会,临近傍晚时候,兄妹俩再次整装出发,小姑娘还拿上了以前用的应援道具,当然是应援楚枫雅的道具。

看演唱会这种事情,他们已经有经验了,也就不再着急忙慌,乘着公交车一路晃悠过去,直抵演唱会地址,一间市内体育馆。

“哇,好多人!”

走近体育馆外广场,小姑娘抱着应援道具不由发出感慨轻叹,唐朝也是挑了挑眉,确实有很多人,基本都是年轻男女,且有很大比例一看就是学生的群体,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瞧着比上回楚枫雅的巡回终点演唱会还要来得热闹,另外场内还有不少高价求票的,可谓火爆异常。

除了火爆热闹外,还有个感觉就是杂,各种各样的粉丝群体,所举应援招牌也是五花八门,除开不同的明星团体外,单一组合内部都分出不少派系的样子,有团粉,有只粉团队内某个人的唯粉,还有粉团内两个人的cp粉,三个人或者更多人的也有,那叫小分队粉……一个组合能搞出五六个山头来,也是让唐朝开了眼界。

排队、进场。

在靠近检票口的时候,唐朝终于知道了今晚演唱会的主人们,一溜排等身海报齐刷刷摆在检票口两侧,左男右女,或团体或单人,得有十几个吧,无聊的唐朝从左侧看起,不认识、不认识、这个有点眼熟,不认识……嗯?

好像混进去个奇怪的团体,移过去的目光又移回来,那是张印有四五个长相或帅或娘的年轻男子组合,视线定格在其中一名长发帅气男子身上,朴终生……不对,朴钟圣?

“哥,怎么了?”感觉到身旁异样,小姑娘奇怪看来。

“没什么,见到个熟人……认错了。”再次看了眼朴钟圣的海报,其上笑容异常灿烂,唐朝撇了撇嘴,移开目光。

这货确实是个南韩明星无疑,他以及他的组合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韩流演唱会啊,都扑成这样了也好意思顶着韩流头衔?!瞬间,唐朝对这场演唱会本就不多的期待感又下降几个百分点。

这特么是欺诈兼捆绑消费!

忍住打12315举报的冲动,唐朝无语摇头,不再看左边的男明星,还是果露大长腿的女明星有点看头,如此想着,将视线转去右边,然后,又见到个熟人……

说是等身海报,实际海报比真人要高一点,身体比例也有微调,显得有些失真。但站在组合中的那名浅笑女子,婴儿肥脸庞,纯净双眸,一如旧时模样……

摸了摸鼻子,唐朝一时有些情绪复杂,旋即,呵的一声莫名失笑,这算什么,熟人总动员?认识的所有南韩明星全到位了……

…………

265章 多疑、插曲

好吧,唐朝认识的‘所有南韩明星’,其实也就两个而已,朴钟圣,尹珠贤。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随便参加一场韩流演唱会,结果就无巧不巧凑齐,感觉多少有些奇妙。

所排队列的前方检票口貌似出了点问题,有些堵塞,唐朝也就得空一会望望左边,一会看看右边……站位决定咖位,这道理放在海报上也适用。比如朴钟圣所在组合的海报,左边角落最外围位置,也就是唐朝眼神好,否则刚才真未必能看得到。

而尹珠贤所在组合海报,八九名靓丽女子,一水大长腿并排站立于检票口附近最显眼位置,就显得相当有牌面了。还别不服气,从旁边入场的观众,十个里面有一半经过时都会行注目礼,有的还拿起手机兴奋拍照,妥妥的主力担当,门票收割机。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残忍对比下来,朴钟圣的组合就是类似小喽喽,打酱油,蹭热度等等不起眼存在,果然扑街货色到哪里都是扑街的……

暗暗吐槽间,兄妹俩排到检票口,糖豆将两张票据递去、安检。不远处队伍外,有个头戴遮阳帽的中年男子,亚洲人面孔,但应该不是华夏人,大概是遇到了什么沟通问题,在和几名工作人员比划交流着,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亦或者是语言不通失去了耐心,音量逐渐提高,西巴西巴的叫着。

好在这时一名体形微胖、应是翻译的男子匆匆跑来,连连道歉,安抚住了那位貌似南韩籍的中年男子,一场小冲突也就随之化解。

“哥?”已经通过检票口的小姑娘回望招手,“走啊。”

“哦,来了。”快步通过,视线望向在翻译带领下入场的中年男子背影,唐朝眉头微微皱起,刚才他有在前者帽檐边的耳廓里,看到个貌似有些熟悉的东西,一闪即逝,没看仔细,也就无法确认……错觉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所买的应该是看台票,与他们不是一路,外加场内灯光晦暗,人潮汹涌,只短短呼吸间便再也看不到对方身影。

收回目光,唐朝想了想,有些自嘲的摇头笑了下,是不是太过敏感了,随便看到个东西都往异常方面想?

本来嘛,如果不是这几天的提防心态,估计唐朝也不会有什么多余想法。这本就是韩流演唱会,出现些许南韩人再正常不过。至于那耳朵里的东西,未必就是他所想的专业通讯耳麦,也有可能是蓝牙耳机或者助听器什么的……

牵着手,顺着人流走过通道,出现在体育馆通道口居高临下,总览整个演唱会布局,钢架结构搭建在草坪上,主舞台在最里面位置,中间有延伸出来一条通道,连接着个稍小一点的前置平台,整体布局类似于‘工’形,兄妹俩的内场票位置便在草坪上,通道一侧。

既可以看主舞台,也可以看副舞台,如果有明星在通道上走动,互动时搞不好还能搭手击掌什么的。无论是从观赏距离、角度,以及视觉效果等等方面来看,都是绝对vip级别的上佳位置,楚枫雅这事办的靠谱。

落座后,糖豆坐在位置上好奇张望,他们来得算迟的,周遭基本坐满,各式应援牌也打了出来,亦如在广场上所见到的那样,很杂,基本看不到重样的,也没什么组织的样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自支持着喜欢的爱豆偶像。

这是有原因的,这等热度极高的演唱会,内场票比较难抢,数量也不多,又因为价格原因,不是所有粉丝都能消费得起的,也就不好组织。四周看台票才是各个粉丝团体争抢的焦点,一般都是集中订票,包下某块区域,这样方便管理沟通,应援起来也会显得很有气势。

相比较起来,唐朝他们这只能说是散兵游勇,左手边是十几名支持尹珠贤所在组合的年轻男女,右手边则是某个男团的粉丝,泾渭分明。

兄妹俩坐在中间,恰好将两者隔开。

实际上,他们才是最怪异的,糖豆童鞋举着楚枫雅的应援灯,唐朝拿着写有楚枫雅名字缩写的荧光棒,与周遭环境很是格格不入。

不过也没有因此就遭到异样眼光,相反,刚坐下来没多久,小姑娘就交到了新朋友,几名嘻嘻哈哈凑过来交流的年轻女子……毕竟都是华夏观众,大多还是岭江本地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楚枫雅,有的还是后者粉丝呢,只是比较博爱而已。

也有与唐朝交流的,开场话一般是大哥你也是楚枫雅粉丝啊,唐朝沉吟了下,回道听过歌算吗?然后在后者一脸你在逗我的神情中,指了指身旁聊得热火朝天的小姑娘,说是陪妹妹来的,后者也就瞬间恍然,连说了解了解,再想说什么,唐朝就一副正襟危坐模样……很快,便没人再行上来搭话。

大概在临开场前一刻钟的时候,唐朝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拍了拍糖豆肩膀,“我去个洗手间。”然后看向最先凑过来交流的两名年轻女子,岭江某学院在读大学生,礼貌笑道,“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下妹妹,可以吗?”

“哦哦,好的好的。”

“谢谢。”

糖豆讶然看来,在家出发时他们上过洗手间的,这是看演唱会的经验,少喝水,提前解决生理问题,尽量不要在演唱会中途上厕所,那会错过一些节目,且现场的卫生间里人巨多,基本没有断档时候……不过,尽管有些奇怪,小姑娘也没多想,只点点头。

唐朝站起身来,穿过座位通道,离开草坪内场席。没有去厕所,左右看了下,走向一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和朋友一起来看演唱会,他是名南韩人,刚才被你们的同事,一名翻译,带去了洗手间,现在还没回来……不用,你在这也走不开,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你们翻译人员一般待在哪里吗,我去问下就行……好的,谢谢……”

顺着工作人员所指方向,唐朝踏步走进通道。

就当是我多疑吧,终究,还是心里不稳当啊。

……

忙碌后台,角落处,一间存放备用音响设备的晦暗小房间里,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微光亮,一道模糊身影在接着电话,语气很差。

“我说过很多遍,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咳,少爷,是我,郑光海。”

“郑叔……”模糊身影明显楞了下,拿开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号码,再度接起,“是他让你打的电话?呵,他又想说什么,哦,是骂什么?”

“不是,少爷,是我自己打的电话,老爷遇袭负伤了……”

“嗯?”

“家族里出了叛徒,趁着老爷午休时候潜入房间,连开数枪……少爷你不用担心,老爷之前有过这方面预感,做了些准备,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右腿中了一枪,那名杀手也被就地格杀。”

“我可不会为他担心……所以,你打这通电话是想让我回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还有其他原因,自从半山槿消亡后,南韩地下世界局势很乱,老爷的这次遇袭,应该就是其他几个势力联合所为。我们追查相关信息,发现少爷你也在这些人的视野里面……在南韩,顾忌一些影响力,他们或许还不敢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来,但少爷你现在出了国,情况就不一样了,有情报证实一伙不明人士尾随你来到华夏,我已经安排家族里面的人赶去了,少爷你必须尽快转移……”

“哈……”模糊身影忽然发出意味不明笑声,有悲哀,也有嘲讽,很复杂,“知道吗,郑叔,这就是我想方设法脱离家族的原因。那是深渊泥潭,只要踏足其中,一辈子你都别想抹干净裤腿上的泥巴!”

“地下世界就是这样的,少爷,老爷也没有办法……半山槿消亡,地下势力重新洗牌,这是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就算老爷想放弃,别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朴氏家族的,这次刺杀就是明证。”

“我不想听这些,谁都有苦衷,谁又有考虑过我呢……我知道了,郑叔,谢谢你的提醒,让家族里面的人撤回去吧。我待会要登台,就不多讲了。”

顿了下,在电话那头急切劝告声中,淡淡道,“对了,如果我这次死在华夏,不要接我回去,就把我埋在这,当是请求。生前不能摆脱的,死后让我解脱吧……”

话落,干脆挂断关机。晦暗光线里,静静站定一会,抬手在脸庞上搓了搓,打开房门。

“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吓到你们吧?”

门外有人,两名经过的女子。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长发男子眼神陡然锋利,在瞧清楚两名女子的相貌打扮后,又瞬间隐去,连连躬身诚恳道歉,用的是中文,还算标准,只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外国人。

两名被吓了一跳的女子,一人身穿略显夸张的演出服,艺人无疑,另外一个手里拿着几张专辑、年纪稍大点的应该是其经纪人。反应过来,后者柳眉顿时竖起,张嘴想说些什么,女艺人先行摆手,“没关系,你是……”打量了下同样身穿演出服的长发男子,“同行啊,南韩艺人?”

长发男子点头应是,挺直身形,鞠躬:“你好,我是xx组合朴钟圣,很高兴认识你。”

“呃……呵呵,我是楚枫雅,也很高兴认识你。”被如此郑重其事的行礼,楚枫雅明显不怎么适应,先是愣了下,随即干笑两声,大大方方伸手,“中文不错,哈,待会舞台加油!”

两只手掌礼貌性质的搭了下,楚枫雅就要走开,“请等一下。”朴钟圣面色郝然道,“或许这要求有些冒昧,那个,我是你的歌迷,能麻烦帮我签个名吗?”

“哈?”楚枫雅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真的,我很喜欢你的歌,还有舞台表现力……”说着朴钟圣还现场哼唱一段,确实是楚枫雅的歌,别说音还挺准,就是腔调怪了点,不过也足以证明他歌迷身份。

而事实情况是,朴钟圣之前并不认识楚枫雅,只是在提前知道这次演唱会的助阵嘉宾后,就找来了楚枫雅大量的专辑mv……欺骗?不,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扑街艺人也是有追求的好嘛,万一能结个善缘呢是吧,华夏市场对于他们这些南韩艺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得不说,朴钟圣粉丝身份伪装的不错,当然这也是他的本行,楚枫雅没有看出丝毫端倪,心情愉悦的签了名,合影留念,又聊了几句,这才挥手告别。

“哈哈,花姐看到没有,我在南韩也有粉丝,还是艺人粉呢!”转过走道,楚枫雅就绷不住了,颇为得意的哈哈大笑。

“嗯嗯,你最厉害,注意形象。”

“别说,这些南韩明星还真挺会打扮的,男的妆容看起来都比我精致复杂,就是太礼貌这点让人有点受不了,动不动就鞠躬行礼,吓我一跳刚才……”

“他们那边和我们不同,偶像艺人出道前都会经过几年练习生涯,要学很多东西,包括礼仪方面都有专门培训……管理下表情,接下来我们要见的是一个女子组合,在南韩那边很火,在亚洲区域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ok,尽地主之谊嘛,我懂。”楚枫雅耸了耸肩,神情间却多少有点无奈,这种交际的活她是真不擅长,也没那功夫专研这些,有这时间练练吉他多好。不过不管怎么说,身在这个圈子里,人家既然邀请她助演,那一些表面流程还是得走的,这是礼貌问题,

走到休息室门前,楚枫雅抬手欲敲,侧了侧耳朵,敏感捕捉到里面传出的吉他弦动声,听了会,啧,基本功还不够扎实啊,但有股子灵性,有点意思……咚咚敲门。

房门从里面打开,一屋子的花团锦簇,照例被八九个年轻女子并排站的集体行礼吓了一跳,回礼,稍稍寒暄,又接了一张专辑。

走之前,楚枫雅视线对上一名双眸纯净的年轻女子,嘴角泛起友善笑意,挑了个大拇指:“吉他弹得不错,加油!”

翻译过去,“啊……蟹蟹。”

…………

266章 杀手界的耻辱!

“啊……蟹蟹!”

“不客气……不客气用韩语怎么说?”

“看撒哈密大?”

“那是谢谢好不好,你当我没看过韩剧?”

“管他呢,用英文说啊,幼儿维尔康木……哈哈,标不标准,你看他听懂了!”

“欧尼们在南韩果然很火啊,你看这粉丝都追到我们华夏来了,还是个大叔粉,阿加西?哈哈……”

南侧看台,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的接过友善递来的应援荧光棒,用自我感觉良好的怪异腔调致谢,然后看着眼前一群或窃窃私语,或嘻嘻哈哈的年轻男女,跟着咧嘴大笑,心情着实不错。

抬手掩嘴,“蜂鸟成功落位……顺带说一句,我爱上华夏了,真的,这里的粉丝很可爱,哈哈。”这句就是用韩语说的了,语速轻而快,未引起旁边人丝毫注意。

“收到,别光顾着追你的少女偶像,我们不是来旅游的,盯紧目标!”

“别这么严肃嘛,放松,呵呵,让我们先享受演唱会。”

“赞成,观察者已落位。”

“西八……”

松开通话键,耳旁的气急败坏咒骂只当没听见,中年男子高举手臂挥动荧光棒,随着全场骤然抬高的欢呼音量,大声嚎叫。

此时,会场上方照明光源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主舞台后方大荧幕开始闪现画面,这是演唱会即将开始的信号。

终于,全场灯光熄灭,夹杂着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介绍,大荧幕上浮光掠影闪过众多明星脸庞,紧跟着忽然跳转为鲜红计秒器,倒数三十秒,定时炸弹一般,每跳一秒,强劲鼓点便擂响一次,带动着全场心跳频率,刺激肾上腺素无限狂飙!

倒数最后十秒时候,全场高呼应和,“十……九……八……”这其中就有中年男子贡献的破锣嗓门,演唱会氛围就是这样,唯有全情投入才能酣畅淋漓。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掌忽然从身后探来搭上肩膀,不是很清晰的招呼声线,

“安宁……哈塞哟?”就像华夏人听外国人说中文的感觉一样,听着这一点都不飘准的韩语腔调,中年男子不由一愣,下意识晃动肩膀摆脱手掌,侧身转头,对上一道戏谑视线,模糊面容掩藏于晦暗光线里看不清楚。

“呵,找到你了。”

这句是中文,中年男子完全没听懂,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因为眼前眸光里的戏谑意味瞬间转为冷清淡漠,毫无征兆,杀意临身——

条件反射抬手,被拿住手腕。顶膝,腿脚刚离开地面便被瞬间压下。骇然后撤急欲摆脱,没等撞上一旁全神贯注欢呼的观众,便被搭着肩膀强行拽回,身影交错,噼啪、砰,晦暗光线,狭窄空间范围,密集且隐蔽的近战碰撞,一面倒碾压!

“五……四……三……”

冰冷手掌牢牢控住脖颈位置,大拇指按上耳侧后方某个位置,中年男子脱水鱼儿般剧烈挣扎身躯陡然一僵,无力歪倒进对方怀中,看去就像是主动投怀送抱,遗憾的是这有爱一幕并未被人看到……

“一!”

轰——炸弹爆炸音效,无数只手掌高举挥舞,声浪全场回荡。

舞台旋转灯光骤然打开,眼前大亮,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猛地从升降机里跳出来的十余道身影,貌似是个大型男团,应该挺有名气,成功达到炸场效果,引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尖叫……也因此,这片区域观众,包括刚才有过交流的几名年轻男女,都没有注意到身旁‘阿加西’的悄然消失。

……

十分钟后,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糖豆童鞋转头,不由抱怨:“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演唱会都开始了。”

甩了甩手上水迹,唐朝笑呵呵解释道,“洗水间人有点多,排队排好久,嗯,看表演。”应付过去,抬手按了按耳侧,听着里面叽里咕噜的韩语对话,也有英语,神情一时微妙。

事实证明,多疑不是杀手的职业病,而是不可或缺的必备素养。

还真碰上事了……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事……

之前没看错,确实是专业的通讯耳麦,现在搁唐朝耳里呢。那个中年男子也是地下世界成员,但不是预想中的北藤司追查小队人员,而是来自于南韩某个地下势力,他们的目标也不是九州崛起的联络员,而是朴钟圣……撞车了。

时间比较赶,对方又不配合,外加唐朝自己也没什么耐心,一不小心就弄死了……咳咳,逼问出来的消息并不多。但是,足够了。

得益于某中间人坚持不懈送来的情报,唐朝对于现今南韩地下势力格局还是有所了解的。简而言之就是后半山槿时代,那些曾经的盟友分道扬镳,开启了群雄争霸的混乱时代。

这其中属朴氏家族的力量最为强大,因为和唐朝合作的关系,当时先下手为强有吞掉半山槿众多资源人手,在争霸道路上一骑绝尘,也最有希望问鼎首座、取代曾经半山槿的地位。

如此一来,其他势力自然就不干了。说好一起扑成狗,你却偷偷熬出头。这谁忍得了啊,没说的,群殴就完事了!

至于为什么会殴到朴钟圣头上,那道理就更简单了,朴氏家族当代家主朴泰植,膝下子女共有三人,两个是女人,唯一男丁就是朴钟圣,还是理所当然继承家业的长子。什么,已经离家出走、断绝父子关系?不存在的,影视剧看少了吧,这种豪门弃少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戏码多着哩,以防万一,还是搞死比较让人省心。

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哦,豪门弃少上来了……

如这种群星参与的演唱会,谁先谁后上场是有讲究的,关系到整个演唱会的节奏氛围。至于怎么个讲究法,一般就是看人气名气。前面有大热男团成功炸场,唐朝过来时,又有个虽不怎么火但辈分应该挺高的女歌手独唱,再接下来是缓和期,或者直白点说就是垃圾时间,轮到朴钟圣和他的组合上场了。

“这是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啊,新组合吧。”

“唔,打头那头有点眼熟,好像在哪个综艺节目里见过,想不起来……”

应援寥寥,现场热度已肉眼可见速度飞快滑落,基本听不到任何欢呼声。

一个字形容,惨!

两个字形容,很惨!

三个字形容……都惨成这样了,还形容什么啊……

“这歌不行啊,听着没感觉。”

“舞跳的还可以,尤其是打头那个,挺有力度的……不过还是比不过我家欧巴,哈哈。”

“他叫朴钟圣!”终于,有骨灰级韩粉看不下去了,半帮衬半科普的讲了几句,“他出道好多年了,是大前辈,舞蹈实力很强,唱功也很好,综艺感也不错,就是公司和组合不行,发了几张专辑,糊了……单飞的话应该会有更好发展,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离队,搞不懂到底图什么……”

“哦哦,这样啊。”

右耳听着各家粉丝的议论,左耳听着耳麦里专业人士的评价,唐朝表面神情看似淡定,实则衣服下全身肌肉紧绷,一触即发。他有尝试提醒过朴钟圣的,看在去年帮忙联系朴泰植的份上,但后者的电话关机了,也有可能是换了手机号码,反正没能打通。

“这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对象,朴钟圣?呵呵,看着和朴泰植那老家伙不怎么像嘛。”

“不要大意,虽然他已经离开朴家许多年,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地下世界一员,但据我们手头掌握的情报资料,他自幼便被当做异能杀手培养,天赋异禀,经受过无数系统培训、残酷训练,还有传闻他是朴氏家族里年轻一代最出色的杀手,只是后来跑进了娱乐圈,还和朴家断绝了关系……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过来,他实力或许会有退步,但绝对不差!”

“也许吧,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这样的人还能称为杀手吗……无遮无拦,现在给我把狙击枪,手弩也可以,我有十成把握将他击杀在舞台上!”

“不行!最后一次警告,别乱来!我们现在是在华夏,这么多普通人,闹出什么风波来,就算逃回南韩你家族也保不住你!”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不用紧张,我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杀人,那也不符合我的风格……”

微微吐气,逐渐卸下防备。以上是英语对话,唐朝能听懂,其他还有些韩语就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了,你一句我一句,听着人数貌似不少的样子。

也在情理之中,前来击杀朴钟圣是南韩几个势力的共同决定,各家都有派遣人手,这么做倒不是真瞧得起朴钟圣,应该还有投名状的意思——合伙杀了人家儿子,自然也就不存在被朴氏家族收买向盟友背后捅刀的可能。

当然,这些和唐朝没多大关系,确认这些人没有当场杀人的意图,也就可以放下心来欣赏表演了,讲真,正儿八经杀手蹦蹦跳跳卖力表演的场面可不多见……

看着台上挥汗如雨做出各种高难度舞蹈动作的朴钟圣,唐朝砸了咂嘴,啧啧,别说,舞跳的确实可以……嗯?

愕然瞪目,舞台上有段独舞时间的朴钟圣,在行将收尾时,双膝忽然紧贴地面,腹腔大幅度前倾压在大腿上,剩下的上半身又极力后仰、折叠,定格……极具柔性又极具张力的动作,很见功底。如果出现在综艺节目上想必会来引来阵阵喝彩鼓掌,但出现在演唱会正规舞台上就只剩下搞笑滑稽了,尤其是他投放在大型液晶屏上的面部表情,还在搞怪的挤眉弄眼……

“哗——哇——哈哈哈哈哈哈——”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在综艺节目里见过这个人,这招叫人体三叠,哈哈……”

“我特么眼镜都快碎了!就低个头的功夫,我的酷炫机械舞、街舞呢?这是个什么鬼啊——”

“这哥们人才啊!哈哈,当偶像都可惜了,当搞笑艺人多好。”

……

得益于这手堪称神来之笔的骚操作,卖力唱跳将近十分钟却一直反响平平的朴钟圣组合,在即将下台时轰然引爆全场,或者说是笑爆全场。短短瞬间,台上台下一片欢乐气氛。

对南韩明星无感的小姑娘也笑得前俯后仰,至于唐朝……你特么是真豁的出去啊……一抚前额,某人表示不忍直视,与此同时,耳麦里的专业人士们似乎也被吓到了,频道内异常寂静。

沉默半响后,才有一道嗓音传出,带着无法克制的愤怒,“西八……这家伙、简直就是杀手界的耻辱!”

“我的枪呢!我要干掉他!现在、立刻!谁也别劝我,谁来都不好使!!!”

台上,还不知道已经引起某行业公愤的朴钟圣,乐呵呵收起架势,与组合队员们站在一起,向台下不断鞠躬致谢,连连挥手,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开心模样。

看到这里,唐朝忽然有了些许明悟……好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确实是个合格的艺人,致力于给粉丝们带来欢乐,这应该也就是他所追求的吧,杀手,真不适合他……

耳麦里,“好了,都冷静下来,等待演唱会结束。蜂鸟,跟去后台确定行踪……蜂鸟?”

一连呼叫几声,频道内没有任何回应,愤怒暴吼,“西八!又闭麦,真当是来追星看演唱会的?”

“哈,还是我去吧,蜂鸟这会估计还在等他的少女偶像登台呢,嗯,是叫尹珠贤吧,挺漂亮个小姑娘。”

“呼……”貌似此次暗杀队伍的领导者明显已经不想说话了,只长长呼了口气,多少有点惆怅的样子,人心散,队伍不好带啊。

闻声,原本想捏碎微型耳麦的唐朝挑了挑眉,又戴了回去,既然没暴露,那就再听听呗。不过,

刚才被自己弄死的那个人是尹珠贤粉丝?

一把年纪了没看出来啊……这种粉丝不要也罢,我先帮你清理了,不用谢……

…………

267章 牵一发、动全身

后场门,刚笑爆全场的朴钟圣一行人陆续下台,神情兴奋。

“哥,我们这算不算一举成名啊?”

“想多了吧,顶多就是给华夏观众留个印象,人名估计都记不住。”

“哈哈,那就再来几次,迟早能打开知名度……”

“算了吧,就我们那破公司,哪有那么多海外行程,这次还是政勋哥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呢……”

“咳,闭嘴,不该说的别说……呵呵,加油!”

刚下台情绪难免兴奋,作为队长的朴钟圣及时站出来提醒,随即对着通道里准备登场的一个大热男团含笑点头,鼓励打气。后者也不以高人气自居,相反,连忙回礼,神态谦恭。

这也就是南韩娱乐圈里面的辈分关系,复杂而森严,只要是前辈,哪怕是出道多年扑街到姥姥家的前辈,在明面上也不容后辈有丝毫怠慢,无论后者在圈外拥有多大的名气与粉丝,稍有不敬,轻者训斥,重则辱骂打人也是常有的事。

不好说这严苛规矩好坏,但现状就是如此。

一路走回,也打了一路招呼。不得不说,朴钟圣这组合虽然糊的厉害,但辈分是真的高,另外人缘貌似也不错,尤其是朴钟圣,哥长哥短的和谁都能聊几句的样子,包括此次演唱会的主力担当,尹珠贤所在组合的经纪人也有出来主动招呼,直至回转休息室,唤作政勋哥的胖胖经纪人,脸上挂着无奈笑容摇头迎来,

“钟圣啊,说过很多遍了,你是偶像歌手啊,靠嗓子舞技吃饭的,不是搞笑艺人,怎么又把人体三叠拿出来了?彩排的时候可没有这一段的……”

吧啦吧啦,做经纪人的好像都有话痨的潜质,朴钟圣也没有辩驳,就是笑眯眯听着对方唠叨,等到说完方才解释道,“没想那么多,呵呵,可能是好久没上这么大舞台了,有点激动,没忍住,就想把最好一面呈现给粉丝,哈,虽然好像也没什么粉丝……”

但我更怕以后没机会了啊……这句话朴钟圣只是放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言语间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其他意味,还轻松的耸了耸肩。从这角度来说,他确实是个称职的杀手,情绪藏得很好。

不过这话还是让休息室内沉寂下来,在场几人闻言脸上都不免挂了几分唏嘘。朴钟圣察觉到了,连忙岔开话题:“对了,政勋哥,接下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提前退场吗?有点私事要处理下。”

“很急吗?钟圣你知道的,这样的拼盘演唱会,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最后所有人都要上台感谢观众的,不然会被认为是耍大牌……虽然我们好像也没耍大牌的资格,嗯,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如果事情确实很急的话,没事,你先去处理,我来扛着就是了。”

“也不是很急……”看着胖胖经纪人多少有些为难的神色,朴钟圣沉吟了下,“没事了,等演唱会结束再说吧。”

“真的没事?”

“真的。”笑着摇头,“我就是想偷偷约会个女粉丝而已,还被政勋哥你残忍拒绝了,哈哈。”

“哈,要真是这个事的话,不用申请,我得主动赶你去……所以,到底有没有?”

朴钟圣闻言瞪大了眼睛:“呃,政勋哥你这话啥意思,我看起来像缺女朋友的人?”

“这个,不好说啊。你连绯闻都不让我炒,如果不是大家合作这么多年,我长这么帅至今都没遭到毒手的话,我都要怀疑你性取向了哈哈哈……”故作迟疑的说到最后,胖胖经纪人忍不住大笑。

朴钟圣翻着白眼,随即也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这里是华夏,还是公共场所,对方就算已经来了,想来也不会丧心病狂的选择在这里出手吧……那就,等演唱会结束再说?

这时,演唱会后台多出来一个人,当然这是从上帝视角来看的,在通道里来来去去的艺人或者工作人员看来,这名胸前挂着证件、脚步匆匆的年轻男子,没有任何问题,大概是某个明星的助理吧……类似于这样的想法,有的连这样的想法都不会产生,毕竟大家都这么忙,谁会有时间去注意一个陌生人呢。

除了一名打扮颇为时尚靓丽的女性化妆师,擦肩而过后,在拐角处撩了下耳侧鬓发,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年轻男子背影,眉头皱了皱,神色间流露出几分迟疑,最后,目光微定,决定了什么,推开一旁洗手间木门……

五分钟后,九州崛起岭江基地,几辆车子快速驶出。

头车里,浑身汗迹似刚从训练台上下来的高长风一边穿戴装备,一边对着身旁捣鼓平台电脑的宗清无语吐槽:“我越来越讨厌你这张乌鸦嘴了,每次都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预备计划刚做好,麻烦就来了!”

“所以你该佩服我高瞻远瞩的战略直觉与未雨绸缪的明智决定,唔,查出来了。”递去平板电脑,宗清抬手指了指上面已经关闭的订票界面,“韩流演唱会,室内体育馆。这样看来的话,这位代号水银的联络员是从岛国先行潜渡到韩国,然后混进南韩演出团,正大光明直抵岭江……聪明、优秀、完美!”

毫不吝啬的给出高度赞赏,随即又忍不住皱眉,“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其宁愿冒着暴露风险,也要提前联系接头人,通知我们先行抵达体育馆以防不测?”

“不知道,但我们这次真的有麻烦了。”看着界面上的演唱会信息,高长风神色一片肃然,“好几万人啊,这要是闹出个什么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要么快刀斩乱麻,要么静观其变。情报不足,信息滞后,我的建议是后者。”宗清望向副驾驶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少女,“灵芝,接头人那边需要多久能抵达。”

“从邻省到这里,用军方渠道,最快也要三个多钟头。”

宗清两人闻言彼此对视了眼,目光里尽是苦涩,三个多钟头,这么长时间能出现的变数实在太多了,但他们又不敢与联络员那边直接对接,现在的情况是后者明显还未暴露,只是察觉到了危险,还有转圜余地。而一旦与他们对接暴露,引动对方提前发难……关于这点,是没有任何争议的。

因为过来的人是风魔武藏。如果换做其他地下世界成员,哪怕是杀手之王神道苍生,他们也有信心对方应不至于将普通人卷入其中,但偏偏是风魔武藏,这条疯狗做什么全凭心情,能干出什么事来估计他自己都无法预估……

“通知阿华,让他带着小师傅出门。嗯,我们先过去看看具体情况。”宗清迟疑了下,“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股蹊跷,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掺杂进来了……”

“千万别!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高长风头皮发麻,“一个风魔武藏就足够让我头疼欲裂了,再来个其他什么势力……你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是吧!”

“感觉嘛……”

“闭嘴!”

“呃……”

※※※

与此同时,岭江某个出租屋内,噼里啪啦键盘声暂歇,一名衬衫西裤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的年轻白领吹了声口哨,站起身来,对着身后大厅沙发上几名组装枪支的男子轻松摊手,

“破解了,我们运气不错,对方好像出现点问题,主动暴露了位置,在个体育馆里面,好像还在开演唱会。哈,我们可以过去凑个热闹。”

“听起来不错,武藏大人那边通知到了吗?”

年轻白领挠了挠头:“刚发信息过去,武藏大人回复说这种小事别烦他,让我们自行解决……额,应该还在外面逛街,就像前几天一样。”

大厅里几名男子闻言面面相觑,半响无言。

说来这事的确挺无语的,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结果几天前抵达后,行动负责人就自我放飞了,对任务进程不闻不问,什么事情不管不说,还抛下他们单飞了。

关键单飞也没干啥正经事,拿着份市内地图到处跑,还办了张公交卡,公交车、地铁换着坐,随缘搭车,随缘下站,走到哪算哪,没头苍蝇似的整天搁市内瞎晃悠,就跟出来旅游似的……

“看来武藏大人是非要把那幽魂找出来不可了,就是这么个寻人方法……算了,我们先过去!”

…………

268章 我来听你的演唱会

演唱会在继续。

一般来说,大型演唱会在120-150分钟之间,两个小时的演出内容,外加半小时的返场。如这种群星拼盘演唱会的话,不大可能有返场,但整体时间会相应拉长,具体拉多长看实际情况,如眼下这场韩流演唱会,大概会在三小时左右。

如今演唱会已经过半,现在在台上唱歌的人是楚枫雅。

顺带提一句,演唱会期间,后者也不知是在后台待的无聊,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全程都有在和小姑娘发球球消息,包括刚才上台前,一波疯狂大喇叭刷屏,直呼自己要登台了,让这边赶紧挥舞荧光棒助场,不能被一票南韩明星在自家地盘压了一头什么的……严重影响观看体验!

不过,助场什么的自然是玩笑话,如果真要等到兄妹俩为其呐喊助威的话,那楚枫雅的星途估计早就凉透了。而且,事实证明,她也不需要托。

楚枫雅登台献唱了两首歌曲,第一首是拿着吉他唱的英文老歌,偏爵士的蓝调,曲风柔情,没那么吵,没那么闹,但很有范,全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拨弄琴弦,干干净净哼完一整首歌,将之前某知名男团又唱又跳鼓噪起来的声势喧嚣,化解的一干二净,宛若之前被忽视掉的微凉夜风,悄无声息间蔓延全场。

正如唐朝之前的评价,楚枫雅的嗓子,确实是属于老天爷给饭吃的那种。即便是这样一首小众歌曲,场内绝大部分观众甚至都不清楚英文歌词大义,但照样听得有滋有味。再传到后台那些南韩同行们的耳朵里,感觉就更复杂了,也只有专业人士才能从这看似平庸的小调里听出惊艳味道来。

包括那朴实无华又恰到好处的吉他功底。

后台某间大型休息室内,八九名年轻靓丽女子定定看着实时荧幕,目光怔怔,“这位姐姐……好厉害啊!”不知是谁感慨了声,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其中一名金发女子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纯净双眸一眨不眨盯着荧幕的同伴,笑嘻嘻问道,“怎么样,小贤?你这几个月一直苦练吉他,能比得过这位姐姐吗……小贤?”

“啊?哦。”惊醒回神,尹珠贤抿了抿嘴唇,脸颊似有些发烫,轻声道,“欧尼,你就别笑话我了。”

“耶?我没笑话你啊?”金发女子明显对吉他不是很懂,闻言一脸懵。南韩男团女团里面的成员都是各司其职,主唱领舞分工明确,有不精通的领域属实正常。但也有识货的,旁边个头稍矮的女子一巴掌拍在前者背上,无语瘪嘴,“别说了,传出去真让人笑话了……这都不是一个级别的还怎么比……”

“哈?差距这么大?咳咳,小贤你别误会啊,欧尼还是站在你这边的,真的,我听起来就一个样,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同嘛……”

啪,偷摸着又是一巴掌,“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呀!你个短身又打我!”

“看电视、看电视……换歌曲了!”

确实换歌曲了,一首蓝调弹罢,台上楚枫雅放下吉他,同时在全场雷鸣掌声中又脱去了牛仔外套,露出里面略显夸张的演出服来,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宛若慵懒狸猫褪去伪装外皮显露吊睛猛虎的真身来!

专属乐队上台,硬核摇滚走起,开嗓就是金子般裂天劈地的霸道高音,只令人听来忍不住头皮发麻,全场瞬间沸腾如滚油。

不得不说,这样一幅气场全开的模样才符合粉丝们心中楚枫雅的强势形象,这也是后者在新时代国内乐坛摇滚逐渐沦为小众,却仍能在短短几年出道时间内就聚拢巨大人气,独树一帜,轻松闯下摇滚小天后名号来的底气来源。

看着舞台上魅力狂放的楚枫雅,还特意走上通道互动,抬手指向这边,桃花眼放电,耳旁小姑娘瞬间声嘶力竭的欢呼尖叫,唐朝面无表情的撇了撇嘴,呸,心机婊——原以为你要给外来客人几分面子,敢情玩的是先礼后兵啊!

如果说前面那首蓝调是春风细雨的话,那现在这首硬核摇滚就是深水炸弹了,砸场子不至于,但应该是有包藏几分下马威祸心的!

只从全场燃爆氛围就能看出来,什么男团粉丝、女团粉丝,欧巴大长腿……不好意思,在这一刻,只有她楚枫雅的粉丝!包括耳麦里的那些某领域‘专业人士’,唐朝都听到了好几声惊叹……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类似道理,地头蛇也永远是地头蛇!

都不用看,唐朝也能想象得出来后台一众南韩明星的复杂神色,尤其是等在候场门准备登台的下一组明星,估计日了哈士奇的心思都有了。

事实就是如此,台上这位姐在成功抢得风头引爆全场后,说了几句客套话,溜达着就下台了。至于下一组登台的性感女团,虽也有卖力演出,但已经宣泄完激情的观众们实在很难提起兴致来,大部分甚至都没往台上看,自顾自讨论着刚才的惊艳演出……唐朝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欣赏小姐姐们僵硬的笑容,错乱的舞步,颤抖的唱腔,微红的眼眶。嗨呀,别有一番风味……

等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出现在身后空位上,还抬手打算吓唬唐朝,但唐朝何许人也,第一时间瞥眼过去,制止了前者愚蠢且幼稚的举动,指了指台上,大发善心感慨道:“瞧你干得好事,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吃的就是这行饭,技不如人怪我咯?”闷声闷气回应,是楚枫雅,胆子倒是大,上台前就说要过来了,“而且,本来排在我后面的是个人模狗样的老色胚,还想要我私人电话。嗤,不敢登台较量,仗着前辈身份让一群小姑娘替他背锅,怂货……哦,上来了。”

唐朝回头看了眼,没在意,起身和楚枫雅交换了位置,让她和小姑娘在前面闹腾去,大概是和后者说了什么,两人对着台上深情款款唱着情歌的老男人一通狂嘘,这自然是传不到台上去的,人家压根就没从主舞台上下来,两人也不在意,嘘就完事了。

随后的表演,唐朝基本没有关注,当然也没试图去把耳麦里的那帮专业人士找出来,那并没什么意义,也不现实,只要后者不在他离开之前作妖,他就不打算理会。

直到后半程演唱会,一道嗓音忽然在耳麦里响起,“哟,蜂鸟喜欢的偶像上来了。”

唐朝下意识抬头看去,主舞台升降机上,是一席粉色长裙,头戴花环的尹珠贤,清新可人,很搭她的气质,似乎是要独唱,抱着吉他,摆弄着身前的支架话筒。

作为本次演唱会的主力担当,即便不是组合形式,只是她一个人,依旧引动全场欢呼不已,人气很高。

“喂、喂……”试着话筒音效,这个在登台前就会调试好的,一般不会出现问题,但尹珠贤还是一丝不苟的试了下,似乎对接下来的表演很重视,“大家好……我是xx组合的……尹珠贤。”

略显生涩的中文,断断续续,但发音很标准,透着股字正腔圆主持人般的味道。再次引来全场欢呼雷动,不得不说,这种外国人说着本国话的套路,很实用,尤其是这种一听就知道下苦功夫学来的,更能引发人好感。

“接下来我要演唱的曲目是speaknow……自弹自唱,弹得不好,唱的也不好……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我们不介意——”

台下也不知道打哪传来的某大哥撕心裂肺呐喊,听得唐朝嘴角只咧咧,同时也不由得一愣,speaknow吗……台上的尹珠贤的似乎也听到了这声呐喊,轻笑了下,

“呵,谢谢……主要是,这首歌对于我来说很特别,我想唱给你听……希望你能听到……那我开始了……”

旁边有粉丝议论声传来,

“我听过这番话哎,一个月前泰国的巡回演唱会,小贤也说过同样的话,还是用的泰语。”

“对对对,三个月前在岛国,小贤也说过,用的是日语。”

“哇,小贤对粉丝真好,很特别,这不就是唱给我们听得吗。”

“是啊,还特地学了本地语言,好感动!”

“嘘,别说话,认真听,开始了……”

眉眼微微波澜,唐朝坐在座椅上,看着台上拨弄琴弦的身影,一时怔怔出神……

…………

269章 情况有点不对啊……

“……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国人呢?”

“杀手不问出处。”

“哦,我懂了,要保密,反正你肯定不是我们南韩人……”

……

音符旋律萦绕耳际,散落在这微凉夏夜里,也触动起些许回忆。印象中,依稀有这么一段对话缓缓浮现于脑海里,彼时,是在南韩的冬夜。

所以,这大半年,你跑去许多城市,学习许多语言,就是为了让我听到这首你已经熟练掌握的弹唱吗……我只是个杀手啊……

“哥?”并排坐在后座上的小姑娘转头看来,目光讶异。

兄妹俩现在已经不在体育馆里,而是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演唱会并没有结束,他们是提早退场的,当然是唐朝的建议,楚枫雅附议,糖豆是无所谓的。她来观看这场演唱会本就是为楚枫雅来的,其他并不在乎,只是从离开体育馆,上车的时候,小姑娘就从有些沉默的哥哥身上敏感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半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事,回想起来一些东西。”唐朝抬手摸了摸小姑娘头发,沉吟了下,“待会你们去吃宵夜好不好,我可能要离开一会。”吃宵夜是楚枫雅的提议,这也是她提早离开的原因,登台前是不好吃太多的,会影响演出状态,她饿了一晚上了。

小姑娘懂事点头,没有多问:“好啊,那我给你打包。”

“嗯嗯。”

回过头来,小姑娘望向窗外街道,仔细辨认了下,对着前面司机道:“师傅,是不是走错了,这是去往绕城高速的路啊。”

唐朝闻言顺势看向窗外,自上车后他就开始愣神,视线虽一直盯着外面,但其实是没注意到行车路线以及窗外道路建筑的,如今仔细一看,顿时心下了然,明白了什么。

“没错的,启明大街那边修路了,只能从这边走。”

“上个星期就修好了,可以走的。”小姑娘据理力争。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还真没听说,那前面路口我再拐进去。”

看了眼知错就改貌似憨厚的司机,唐朝摇摇头,对着小姑娘竖起大拇指,后者哼哼两声,骄傲的抬了抬小下巴。

不好说这出租车司机是真不清楚路况,还是故意绕路想多挣点车费,现在改过来也就无所谓了,兄妹俩没再计较。一点小插曲,随后一路无事,顺利抵达江月公馆正门外。

付了车费,兄妹俩下车,并没走进小区,就站在外面聊着天,不多时就见到楚枫雅的保姆车驶来,顺利接上头,唐朝把小姑娘交到对方手里,自己则挥挥手离开。

几分钟后,属于宋清明的挺拔身形出现在江月公馆附近,左右扫了眼,找寻回来时的那辆出租车,后者应该没有立刻离开,因为下车时唐朝有注意到司机掏出干瘪烟盒的动作,烟瘾犯了,手头又没烟,大概率会在附近买……简单推理,也顺利在百米外街角见到了那辆出租车。

不过,刚踏步过去,视线里就见到个带着遮阳帽的身影靠近出租车,躬身撑在车窗上比划两下,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迅速驶离。

这就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了,唐朝脚步不停,继续走向街角。江月公馆附近出租车很少,基本打不到车,去取“僵尸车”的话,距离又有点远,只能走远点去街角碰碰运气。

运气不错,唐朝刚走过去便见到一辆空载出租车,伸手拦下,瞅了眼车内配置,拉开后车门:“室内体育馆,谢谢。”

出租车已经开始普及安装gps、监控摄像录音等等装置,这两年还好,规范的还不是很严格,往后就基本是标配了,到那时如唐朝这种身份特殊的人,就不能在路边随便搭车了。

还是那句老话,时代在发展,杀手这行也越来越不好混。

……

……

“情况有点不对啊……”

道旁,商务车里,年轻白领在快速敲打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旁边几名出身于北藤司的精英杀手在警惕观察周遭路面,气氛有些压抑。

实际他们在一刻钟前就过来了,但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凑演唱会的热闹,而是在一街之隔的外围早早停下,他们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氛围。

电脑屏幕上不断弹出的窗口画面,是周遭路口监控,也包括不远处的广场监控,几乎全方位的将体育馆纳入其中。车流、人流,也包括广场上一些提前散场的观众,人数不是很多,毕竟演唱会还没彻底结束,现在出来的都是不想经历随后拥挤场面的。总体来说,画面内容很正常,但落入到车内这些专业人士眼里就不一样了……

“有人在布控,我们好像来晚了。”

“九州崛起?他们反应怎么会这么快?”

“不清楚。”

“通知武藏大人了吗?”

“刚通知,回复正在赶来途中。”

“演唱会还有多久结束?”

“稍等。”年轻白领按动耳旁通话器,这是在联系潜进体育馆内的同伴,虽然是察觉到了异常,但畏缩不前显然不是这些人的风格,必要的探查还是很有必要的,他们也有信心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哪怕是在已经布控的情况下。

不一会儿,答复,“大概还有十分钟结束,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目标对象应该是伪装成演出团成员,正常离开体育馆的时间会在观众后面。但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会不会伪装成普通观众出逃无法确认……”

“放心,这些华夏组织成员我打过交道,熟悉她们的做事方式,不会将普通人卷入危险境地,更何况这还是在她们本土。”

“有道理,我们现在该这么做?”

“静观其变,等散场结束,那个时候武藏大人肯定已经赶过来了……如果没来,我们突进去!”

……

“情况有点不对啊……”

同样的疑惑,同样是在车内,九州崛起的指挥车,看着发回来的的情报资料,宗清眉头紧锁,一脸懵逼。一旁的高长风闻言嘴巴动了动,终究是没将乌鸦嘴说出口,因为他也察觉到了异常。

“怎么感觉一脚踩进了包围圈……我们来晚了?”

事实上,他们要比一条街外的北藤司杀手提前到来,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察觉到不对,不是水准问题,而是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布控,摆在最后到来的北藤司杀手面前的却是两道布控——一道是南韩杀手早就布下的,一道是九州崛起现在正在布置的——后者无疑要更容易察觉。

“怎么可能!”高长风同样皱起眉头,“没理由的,就算北藤司那边有什么渠道,最多也就是和我们一起得到消息,一起过来,哪来的时间提前设好陷阱?”

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宗清摊手:“那现在这情况怎么说?”

高长风语塞。

就在这时,耳旁传进急促汇报声,“宗队,体育馆东侧杂物间内发现一具尸体。”

“嗯?”宗清两人闻言神色不由大变,“能判断死者身份吗?”

“正在检查,男性,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衣服上有挣扎痕迹,指骨粉碎、臂骨扭断、肋骨……十二对肋骨基本全部断裂,好狠……”夹杂着齿缝间咝咝不自觉倒吸凉气声,“……肯定被逼供过!左手衣袖内藏有刀具,格斗短匕,很专业,没有身份证件,也可能是被人搜走了,判断不是普通人……”

听到这里,宗清与高长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不是普通人就好,要是普通人那事态就真的没法控制了。

“拍张面部照片发回来识别下。”松开通话按钮,宗清看向高长风,“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应该真有其他人混进来了……”

…………

270章 瞎凑什么热闹……

时近十点,体育馆内灯光大亮,演唱会正式结束。

人群潮水般蜂拥而出,大多带着激动兴奋神色,叽叽喳喳,喧哗吵闹。不得不说,这场韩流演唱会质量确实还行,至少是值回票价的,从观众的反应来看,观赏体验很不错的样子。

也因此,没人注意到出场口多了几个保安,另外安全通道也全部打开。事实上,就连体育馆工作人员也没注意到这一点,或许也就只有开车过来的观众,从停车场出来后,会有些诧异周遭路况变得极其畅通,部分路口基本看不见驶入进来的机动车,公共交通车辆倒是过来的异常频繁,一辆接着一辆……

“果然是九州崛起!”

这种异于寻常的疏散速度或许不会引起普通人察觉,但落入专业人士眼中就无所遁形了。商务车内,看着屏幕里哗哗涌出人群,尤其是广场中十余名若隐若现维持疏散身影,年轻白领一锤手掌,极其肯定的给出判断。

这也代表他们的行动确实暴露了,不过车内几人神情依旧淡定,早有所料的事情,况且杀手本来干得就是在重重保卫下暗杀的活,眼下状况属实再正常不过。

“联系武藏大人,问还有多久到。”

年轻白领当即掏出手机,拨出,询问,确认,转头向领头的中年男子打出手势:“十分钟!”

默默估算了下人群疏散进度,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好,等!”

十分钟后。

电话再次拨出,询问,确认、再次确认,转头回复,“还要十分钟。”

“嗯?刚才不就说十分钟?”

“路况有点堵,华夏的交通嘛……”

“等!”

又一个十分钟后,没等这边打过去,手机主动响起,年轻白领立刻接起:“武藏大人,你过来了吗……呃,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转头,摊手,“出了点意外,武藏大人坐的车子所走路线施工维修,现在已经转上绕城高速,估计再有个二十分钟差不多能到。”

“……”中年男子吸了口气,看向屏幕监控里基本见不到出来人影的体育馆出口处,果断挥手,“不能再等了,你留下接应武藏大人,其他人随我进场!”

哗,拉开车门,一脚踏下,不等另一只脚从车内移出,神色蓦的就是一愣,视线里,前一刻还灯火通明的体育馆陡然化为漆黑——光暗转换的实在太过突然,好似视野里凭空缺了块,偌大体育馆建筑仿若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意识眨了眨眼,“停电了……”

……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断电了。

广场灯柱依旧在散发着白炽光亮,包括周边街道,两侧建筑,以及几块悬挂的led液晶显示屏,电力运转都十分正常,唯独体育馆内光源霎时消失,使得周围数公里范围都不由暗了暗。也就好在周围人群已然疏散的大差不离,否则这奇观一幕必定会引起不小轰动。

就在体育馆后门不远处的指挥车内,宗清与高长风正在聊着那代号水银的联络员是男是女,以及接头人什么时候能到的话题,眼角就是一暗,下意识转头望向窗外,黑漆漆体育馆,彼此对视了眼,同时坐起,

“来了!”

“果然是北藤司!”

疏散状况这边是实时跟进的,现在体育馆内基本没有群众逗留,只有后台处最后离开的南韩演出团。而据宗清之前的分析,那名代号水银的联络员正是演出团一员,如此对手是谁也就显而易见了,高长风抄起通话器,

“小孙、小段,你们去检查体育馆电力系统,务必尽快恢复电源照明,其余人前往后台保护演出团安全撤离,我随后就到!”

稍顿,转头看向宗清,意思是有什么要补充的。但后者此时却在若有所思的咬着手指,喃喃低语:“感觉越来越不好了,应该没这么简单的……”

“你可闭嘴吧你——”

话音未落,宗清狭长双眼内瞳孔蓦的急速旋转,万花筒似的,纵身扑来,一把将气急败坏的高长风按倒,砰砰砰,急促扫射声骤然响起,车身剧烈颤抖,指挥车两侧防弹玻璃瞬间落下无数白点,进而轰然爆碎,无数特殊材质的玻璃碎片哗啦啦倒卷车内,一时蔚为壮观。

“卧槽!”险死还生,高长风只怒骂一声,极其冷静的拔枪在手,推开宗清,也不起身去看,直接将枪口从破碎车窗边探出,朝着枪声传来反向连扣扳机。

“宗队、高队?什么情况!”落在车内的对讲频带内一片吵杂。

“小问题,别过来!”宗清捡起通话器,“确定有第三方不明势力,我们很可能一过来就被盯上了,阿青,警戒周围,一定确保后置指挥车里灵芝她们的安全!”

“收到!”

“是冲锋枪……他在打油箱,快撤!”也不知宗清抬手拍在哪里,身形顿时一沉,两人竟然连同大半个车子底盘落在地上,从车下翻滚而出,又纵身扑向一旁小巷。

身子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剧烈爆炸轰鸣,火光蹿起,强劲气浪从后方袭来,直接将两人吹进巷道,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查看伤势,反正零件是肯定没缺的,连滚带爬的紧贴墙面一侧,大口喘息。

“呼哧……我特么迟早有天得死在你这张乌鸦嘴上!”干净利落的更换弹匣,同时高长风不忘吐槽。

“说话讲点良心行不行,呼哧,不是我,你现在都直接火化了!”拔枪在手,探头探脑的窥视着外面熊熊燃烧的指挥车,扫射枪声在爆炸后便戛然而止,宗清从兜里翻出了手机。

“你干什么?”

“废话,报警啊!”宗清理直气壮答道,随手按下的号码却不是妖妖灵,而是老同学的号码,“喂,明威,紧急情况,听我说,调动警力封锁室内体育馆周遭道路,老规矩,范围拉大一点,只警戒疏散,不要进场……理由?你自己编啊!逃犯越狱、抓捕抢劫犯、追击毒贩、扫黄……不说了,赶紧的……”

挂断电话,高长风打了几个手势,指了指巷道里面,宗清会意猫腰撤退,走出十余步距离后,反身架枪,高长风再行撤退……

与此同时,街道对面拐角阴影里,一道英文口音不知在与谁交流,“体育馆后门清理完毕,你们抓紧时间行动……”

“用不着你教我如何做事,这两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已经在这逗留很久,明显是有目的的,我必须得出手……”

“不可能是九州崛起,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暴露,他们反应没这么快,应该是朴氏家族派来接应目标对象撤离的护卫,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一道调侃嗓音蓦的传入耳际,“纠正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攻击的正是九州崛起的人……嗯,还是两名队长。”

一开始躲在阴影里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番话即像是有人站在旁边说的,又像是从耳麦里面传出来的,只等到最后一句,有说话时带动的温热气体吹上他后脖颈时,陡然惊觉,炸毛一般嗖的蹿出,侧身,抬起冲锋枪口……

枪口终究还是没能抬得起来,实际上他连蹿出阴影的动作都没完成,只稍稍探出半个身子,便被一只从黑暗中陡然探出手掌掐着脖颈提溜回来,抬肘奋力后捣,落空,随即脑袋不由自主撞向一侧墙壁,白色墙体在瞳孔中无限放大,轰——

弹回,五官渗血,脑袋嗡嗡响,无力扑倒在地,最后一个清醒意识是见到张几乎令人妒忌的俊朗侧脸,耳廓里挂着个极其眼熟的耳麦,恍然,原来刚才那句话真是从耳麦里传出的……

挺拔身形走出阴影,望着眼前漆黑体育馆,摇头吐气,“瞎凑什么热闹,老老实实搁家待着不好吗……”

…………

271章 第一次杀人的杀手……

“安静、安静……谁会说韩语?阿青不在这啊,还有谁平常看韩剧的……”

“咳咳……大家不用惊慌,那个,请懂汉语或者英语的相互转告下,体育馆电力系统临时短路,嗯,一点小问题,我们的同事已经在全力抢修中,很快就能恢复照明,请各位先行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或待在最近的休息室,不要走动。给大家带来不便,敬请谅解……比亚内,韩语对不起是这么说的吧,哈……”

演出后台走廊里,手电筒灯光以及手机照明光源里,两三名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个也不知是从哪找来的扩音喇叭,中英文循环走动播报,虽然语气不那么正经,给出的理由也有点扯,但安抚效果还是不错的,方才连番尖叫乱作一团的演出后台,顿时稳定许多。

一间休息室门口,伴随着谢谢、打扰了等客气话,几个男子走进来,打头的正是朴钟圣的经纪人,那胖胖的政勋哥,眼下这显然不是他们那位于角落的逼仄休息室,房间很大,也有光亮,十几个手机集体打开照明功能的光源,所谓灯下看美人的原理,将位于房间中心地带的八九名靓丽女子映衬的愈加光艳动人。

正是尹珠贤所在组合。

打了个招呼,主要还是双方经纪人对接,稍稍寒暄后,政勋哥打着电话,对方经纪人则皱眉和个貌似助理的女子说着什么,发现彼此举动后,都不由看了对方一眼,

“你们也少人啊?我们不见了个化妆师。”

“钟圣和我们走散了,刚才停电的时候,乱糟糟的没发现,现在打电话也关机……”

“可能在别的休息室吧。”

“嗯,话说回来,这电断的还真是时候,要是演出的时候来这么一下子,那问题可就大了!”

“谁说不是呢……”

不是什么大问题,两人也就聊上了。后方人群里,怔怔出神的尹珠贤手掌被牵起,转头看去,是同组合的一名姐姐,“怕黑吗?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没有,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尹珠贤轻轻摇头。

“哦,真的不怕?”

“欧尼……”尹珠贤有些无奈的叫了声,纯净双眸闪了闪,停电而已,比这更糟糕的事情我都碰见过,怎么可能会怕呢……

……

咔嚓。

漆黑环境下,一扇不知通往哪里的铁门把手轻轻扭动,刹那缝隙,一道身影鬼魅闪进,是朴钟圣,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演出服。

警惕望向门后走廊,没有任何动静,也非绝对晦暗,廊道两侧安全指示牌在散发着淡淡蓝光,亮度有限,无法看清幽深尽头,但只要指示牌上标识箭头没错的话,这就是通往安全出口的正确方向。

也是离开体育馆的正确途径。

轻轻掩门,顺带望向来时方向,能听到逐渐降低的喧哗尖叫,还有、扩音喇叭?希望政勋哥他们没事吧……不对,是肯定不会有事!对方的目标是他,既然选择在演唱会结束后动手,没将普通观众牵涉其中,那就没理由会将演出团其他人员牵扯进来。现在的喧哗尖叫,只是停电失明后的下意识惊慌反应,并没有枪声或者其他。而且……

微微皱着疑惑眉头,朴钟圣是在第一时间突围的,灯光消失刹那他便瞬间摆脱大部队,远离演出后台。途中有见到数道身影从各个方向进入演出后台,大声呼喊、稳定局势,擦肩而过惊鸿一瞥,他没能瞧得仔细,但有看到几人是一副制服打扮。

肯定不是体育馆安保人员。这点,朴钟圣还是能够确认的。虽然远离地下世界很多年,实力或许有倒退,但眼力还是在的,且这些人分明早有准备,就是不知道是华夏特殊部门人员,还是来自于其他什么势力……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他现在的处境也无暇顾及其他就是了。将铁门关好恢复原样,微微吸了口气,沿着墙边,快速通过廊道。

如今的位置,朴钟圣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体育馆内部偏东侧区域吧,至于具体哪里,以及现在他所前往的地方,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不得不说,长久远离地下世界,远离杀手的身份后,一些融入骨髓血液里的东西或许还在,比如刚才用特殊手段轻易打开铁门,也比如现在落地无声宛若猫科动物潜行的行进方式,但一些思维习惯以及做事方式等等,就基本忘干净了……若是真正的杀手,身处陌生地带,怎么可能会不第一时间熟悉周遭环境?

变菜了啊……不过,这不真是他所希望的吗?

廊道的另一端依旧是铁门,这次不需要撬开,从里面打开就好了,正待踏步过去,脚下一滞,轰,身旁应该是杂物间的木门蓦的爆碎开来,无数碎裂木屑顷刻罩下,夹杂着一道迅猛袭来黑影,措不及防下的碰撞,砰的巨响,朴钟圣整个人摔在在对面墙壁上,半身骨骼呻吟剧痛。

淡淡刃光一闪即逝,下意识侧头,呲,一柄雪亮匕首几乎是擦着他眼睫毛笔直插进白色墙体,直至入柄。死亡阴影笼罩下,条件反射抬手,挡住砸向太阳穴的拳头,低吼一声,抱住黑影身躯撞向地面,翻滚、绞缠、碰撞,相似的摔法锁技,正是现代跆拳道中并不常见的摔锁技巧。

从廊道滚进杂物间,短短十余秒的近身厮杀,一开始吃了大亏的朴钟圣现在竟然隐隐占据上风,双腿牢牢锁住黑影腰部以下反抗力量,觅得空隙,猛地并指成刀,挣开钳制,直直插向对方咽喉,但在手指即将触碰脖颈皮肤时,忽得莫名其妙顿了顿……

这等激烈博杀,自然来不得丝毫犹豫,同样觅得机会的黑影抬手从腰间抹过,“西八!”愤恨怒骂,急速抬起时,手中多了把黑色手枪,装着消音器的修长枪管,狭窄范围内直指朴钟圣脑袋,没有丝毫迟疑,干脆扣动扳机,

噗——咔——

发丝轻扬,枪声、骨骼断裂声几乎同时响起,晦暗光线里,两道身影霎时静止。

约莫两三个呼吸后,高举手枪的手臂无力下垂,砰的摔落地面,手枪顺势滑向一旁。

朴钟圣神情复杂的缓缓抬手,半掌嫣红,有新鲜血液顺着指尖快速滴落,一滴滴的落在身下犹带茫然的面庞上……他确实有理由茫然,明明抬枪指的是脑袋,最后扣动扳机时却鬼使神差的移开少许,好似有一股无形力道撞上枪身,使得出膛子弹偏了几寸,从朴钟圣耳侧发丝间掠过……

这不科学,但生死已分。

砰的声,朴钟圣一屁股坐在旁边地上,呼吸急促,那只方才用力过猛几乎插断整个脖颈的手掌不住在裤腿上擦拭,一遍,又一遍……不是没见过血,但杀人,确实是第一次……

“观察者,报告目标对象准确位置……沙沙,观察者?”

寂静杂物间,伴随着沙沙电流的轻微呼叫,下意识低头,从黑影头颅一侧地上捡起个无线耳麦,应是从后者耳廓里掉出来的,闪烁微光。

“……观察者沉默,东b2区,围过去……”

瞬间回神,啪的捏碎耳麦,朴钟圣从地上爬起,转身欲走时犹豫了下,俯身又从地上捡起那把黑色手枪,匆匆出门回到廊道,打开铁门,踏步走进,呃……

一个激灵,顿步,抬手,举枪。

门后还是通道走廊,十余步外的转道口,一道身形似女子的模糊身影在做着同样动作,抬枪指来。

冷汗刷的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没有躲闪空间,只要枪法稍稍在线,抬手就中一点问题没有。而从对方的握枪姿势来看,显然的此道好手。好在对方并没有直接开枪的意思,当然,朴钟圣也没有,同时双方也不敢轻易放下,只能在愈加压抑的氛围里静静对峙。

这时,有纷乱脚步声自周遭隐隐传来,不只是朴钟圣身后,对方那边好像也有,愣了愣,朴钟圣意识到什么,试探开口:“咳,那个,各走各的?”

没有应答,但下个瞬间对方忽得冲进一侧通道消失不见,“呼……”收枪,朴钟圣长长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冷汗,不敢怠慢,也顾不得细想里面的道道,转道冲向另一侧通道……

…………

272章 撤离、保护

“我是老魏,d区发现可疑人员,无法确定身份,请示是否攻击……呃,他发现我们了……”

“老魏,报告准确位置,我去支援。”

“咳,不用,对方似乎只是路过,我们友好交流了一弹匣子弹,目前各自安好……嗯,对方正在前往演出后台,阿华注意……不对,他们走了侧边长廊,目标应该是b区。”

“b区?确定不是演出后台?”

“我确定,除非他们想炸穿几堵墙,否则不可能去到演出后台。等等,又有人过来了,五个人,呃……”短暂沉默,疑惑语气,“他们和之前那帮人交上火了……我们要管吗?”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刚从体育馆后门潜入进来的高长风,拎着手枪,满头雾水。

“很简单啊,两个解释。”一旁宗清倒是老神在在,竖起手指,“一是老魏喝酒看岔了,二是就像我之前判断的那样,现在体育馆里面主要有三方力量,一是我们,二是北藤司,三是群不明人士,也就是和老魏友好交流以及刚才偷袭我们的那帮人,也只有最先抵达的他们才能从容做出这些事来。”

稍顿,“有趣的是他们和北藤司并没有任何联系,甚至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都不一定知晓彼此存在,大概是误会什么了吧,所以才会莫名其妙交火。”

也是巧了,刚说到这,耳麦内传来汇报声,“宗队,我是灵芝,之前发回的面部识别结果出来了,对方名叫金东正,绰号蜂鸟,南韩籍,出自南韩地下势力五色岭,四天前化名伪装通过正规渠道入境,与南韩演出团同一天抵达岭江,只是航班不同,应该不是单独过来。另外,接头人已经抵达市岭江市,大约一刻钟后能抵达体育馆。”

“好的,收到,辛苦了。”看向高长风,宗清摊手,一副你看果然是这样没错吧的模样。

“还真被你这乌鸦嘴给说中了。”高长风嘴角抽了抽,随即忍不住皱眉,“南韩五色岭?他们过来干什么,漂洋过海来追星吗?”

宗清干脆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确认他们和联络员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最近南韩地下局势我有关注,乱的很,应当无暇顾及其他。”

“头疼啊,这群人都特么有病吧!”

“别扯了,地下世界有几个身心健康的。”宗清不以为然按下通话键,“小孙,电力系统搞定没有?”

“有点麻烦,主电箱被直接爆破了,备用电源也被破坏个七七八八,目前能恢复的只有a区部分照明电路。”

“a区,那不就是体育馆正门……”轻声喃喃,宗清阖上双眼,眼球在眼皮下左右滚动,好似能看见什么似的……事实上他还真就能看到些东西,比如整个体育馆的平面图,上面还有红蓝双色,红色代表目前已知危险区域,蓝色代表未涉及的安全区域……这并不是什么异能,只是一种信息处理整合能力而已,战术指挥家的基本技能。

睁眼,再次按下通话键,“小孙,恢复a区照明。b区几个口子留人监视,如遇人通过不需理会,让他们进去就好。其他人前往演出后台,护送演出团从a区正门口离开,中途务必确保无误。”

“收到。”“明白!”

意料之中的决策,九州崛起,或者说地下世界所有正义秩序阵营的势力组织,无论遇到何等事情,第一选择基本都是先安排无关人等退场,然后腾出手来再去料理其他。

这也是如老魏这些人明明看到可疑人士,有先手偷袭的机会,却仍选择克制的原因。虽然混得都是地下世界,但双方做事方式还是不一样的。

想到什么,宗清再道:“对了,小情,把小师傅送到正门口来吧。”

高长风闻言不由一愣,僵硬转头看来,宗清摆了摆手,“只是以防万一。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消息,但北藤司的人员已经出现,搞不好风魔武藏就会从哪个角落蹿出来,安全起见……呃,你这什么眼神?哦,放心,这不是预感。”

“呼……那就好、那就好!”

长松口气,高长风面带庆幸的不断拍着胸口。见状,宗清在一旁连连翻动白眼,随即干脆转头望向东边某个位置,那里是有隐隐枪声的,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很轻微,但自然瞒不过他们的耳朵,事实上刚潜入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只是一直没理会而已。

嗯,还不是理会的时候。

“走吧,我们去后台。”

……

由于刻意避开某区域的关系,宗清两人到达演出后台的时间有点晚,不过也可以说是晚的恰到好处,毕竟是一大票明星,外加经纪人、助理、化妆师等等偌大个团队,也包括演唱会以及体育馆内工作人员,安抚、劝说、解释,组织起来还是挺累人的,也耗时间。

宗清两人过来的时候,场面已经基本组织完毕,“宗队、高队。”一名手拿扩音喇叭的年轻男子迎上来,避开左右视线,压低嗓音道,“没有人与我们暗中联系,那名联络员好像不在这里面。”

宗清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又舒展开:“有人失踪吗?”

“有,很多,但大多都是待在其他休息室,实际并没有失踪。时间紧,我们没法一一排查,目前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个叫朴钟圣的男明星,他确实不在演出后台。”

“朴钟圣……”默念两遍毫无印象,宗清也就不在意了,“不管他,先安排撤离吧。”对于那名联络员是否进入危险b区,宗清等人是有猜想的,但眼下这节骨眼真无法做什么,只能默默祈祷对方能够撑到他们开始接管整个局势。

撤离开始,一般来说,为了防止被粉丝拥堵,明星在参加完演唱会后是有专门通道离开的,或是地下停车场或是某隐蔽后门,反正不会从正门离开就是了,但眼下这局势自然顾不上其他,一行人排成长龙,径直从空无一人的演唱会现场草坪横穿过去。

“怎么感觉跟押犯人似的。”

“没办法,特殊情况嘛,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的。”

“我怎么看这情况有点不对啊?”

“哈,你电影看过了吧……”

不满、狐疑、惊惧、不以为然,种种情绪在队伍里酝酿,不过倒也没人敢直接站出来闹事,一是异国他乡没这底气,二是停电状况确实明摆着的,包括草坪上方的光源也是亮一排熄一排。

人群中,尹珠贤的神情有些紧张,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掌心微凉。怎么说呢,经历最能锻炼人吧,到底是有过这方面经验的,嗅觉是比常人要灵敏一些,也敏感察觉到了周遭异常气氛,不时拿目光偷偷瞅着站在队伍两侧的保安。

然后对上一道略带探究的狭长双眼,一触即收,受惊小鹿似的移向别处。

“啧!”

“怎么了?”高长风奇怪看了眼宗清,随即警惕扫视四周。

“没什么,一个小姑娘,好像察觉到什么了。”摇摇头,宗清收回视线,按下通话键位,“我们会从正中央通道穿过,有没有问题?”

“没有……等等!”

“嗯?发生了什么?”宗清脚下不由一顿,神色肃然。他们现在可是出来了,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再想退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耳麦内传来急促嗓音,“第二个转道口,在这里站岗的是原体育馆保安,我刚才检查时还和他聊过几句……他死了,被人捏断喉骨,靠在墙壁夹角站着,不凑近还真发现不了!”

“保安?”

“他身上有枪,该死,他不是保安,伪装的真好,我刚才竟然没看得出来……有人看出来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杀死了他!”

“你的意思……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恐怕是的,如若不然我找不到其他解释。”

稍一沉吟,看着队伍即将走到看台下,宗清果断喝道,“搬走尸体,我们就从中央通道过去。”话落,与高长风对视了眼,目光中是相似的庆幸与若有所思,后者舔了舔嘴唇,“那位?哈,这波稳了!”

点点头,又摇摇头,宗清下意识转头望了眼队伍人群,“出手风格很像,但是……没理由啊!以那位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如果真是他,他在保护谁?”

“你别问我啊,你都想不通的事情,问我管什么用。”

“呵,说的也是……”

“艹!”

…………

273章 这事没完!

砰砰砰——

枪火绽放,子弹嗖嗖来去。

休息间大门瞬间洞开,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冲进来,落地,翻滚,灰头土脸起身,又各自背靠厚实墙壁。两人手里都是有枪的,但在这等密集压制火力下,基本派不上用场,更不敢露头还击。事实上,他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有点模糊……

撕下内衫简单裹住受伤左臂,逐渐收紧,默念不痛不痛不痛,猛地扎紧,闷哼一声,险些惨叫出口……还是穿着那件颇为夸张的演出服,但此时的朴钟圣却完全不见之前登台表演风采,汗水血水混合打湿的脸庞,一半写着狼狈,一半写着懵逼。

身下所处是空空如也的演出后台,是的,他被逼回来了……转头看向门旁另一侧身影,在无声更换弹匣,下意识退出手里空弹匣,看了看,

“咳,还有吗?我没子弹了。”

几秒钟后,一只弹匣从地上滑了过来,朴钟圣抬手捡起,分量有点轻,下意识低头看去,不是满弹匣,只有一半弹容。

“只剩这么多。”淡淡女声传来,稍顿,“而且,你的枪法有点烂。”

朴钟圣闻言顿时愕然张嘴,想解释什么,最后又老实闭上。这是事实,他枪法确实很烂,一路逃过来,一弹匣子弹打空,基本没有打中人的时候。嗯,主要还是对手的关系,如果是普通枪手,他不至于这么惨的。但都是专业人士的情况下,那就难了……不过,谁曾经还不是个神枪手呢!只不过现在菜了而已嘛……

悻悻然换上弹匣,门外走廊上的枪声依旧激烈,暂时还没有冲过来的迹象。沉默了会,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xx组合的化妆师,外面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冲你来的更多吧,大明星!”淡淡语气夹杂着掩饰不住的讽刺怒意。

朴钟圣一时语塞,事实就是如此,虽然至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外面那些敌人,攻击他的确实比攻击对方的要来得多的多。

具体情况得要从刚开始碰到对方说起,那会朴钟圣处境还是安全的,沿着安全通道一路疾行,眼看就要顺利离开体育馆,结果被几名说着日语的枪手给赶了回来,也没关系,此路不通再换条路就是了,但随后情况就失控了……

无论换哪条路,走去哪里,总能与忽然蹿出来的枪手不期而遇,好似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关键是这些枪手好像还不是一伙的,有着深仇大恨的样子,见面就交火,深陷其中的朴钟圣只能四处躲藏,途中有撞见女子两次,对方处境貌似也差不多,本着不拖累彼此也不想被彼此拖累的想法,两人先开始都是擦肩而过,各跑各的,直至后来被无差别镇压,无奈组成临时搭档,亡命奔逃……

“坦白说吧。”朴钟圣实在受不了这稀里糊涂状况,主动道,“外面有些人来自几个南韩地下势力组织,他们确实是冲着我来的,你呢?”

女子迟疑了下,道:“北藤司。”

想及先前那几个说日语的,朴钟圣恍然点头,不过,皱起眉头:“不对吧,外面那些枪手在交火的时候,我有听到一方在喊九州崛起,那不是你们的人吗?”

“巧了,我也听到有人在说朴氏家族,那是你的家族护卫吧。”

断然摇头,“不可能,外面没有朴氏家族的人。”

“九州崛起也没参与战斗,至少目前没有。”

“呃?”

本来摊开来说是想搞明白一些事情的,但现在两人大眼瞪着小眼,更懵了。

“那他们在打个啥?!”

……

……

体育馆正门口广场上,演出团成员包括体育馆工作人员在紧急登车,是几辆临时征用过来的公交车,瞧着是寒酸了点,但这时候自然是顾不上的。

一辆接着一辆驶离,体育馆顶楼平台,唐朝迎风静立。脚旁,是一道漆黑趴伏身影,装有夜视镜的轻型狙击步枪歪倒一旁。

不是北藤司杀手,是南韩狙击手。前者此次过来只为夺回装有重要情报信息的硬盘,打打杀杀其次。那帮南韩人就不同了,杀人才是他们的目的。

当然,杀谁都没关系,唐朝并不打算管的,即便他和朴氏家族有着友谊,但这不是没接到朴泰植请求嘛,搞不好人家就想逆子死在这呢对吧……怪就只能怪这狙击手蹲错了点位。去而复返,唐朝只是想静静看着某人安全离开而已,你却蹲在这拿狙击枪吓唬人,那就只能顺手解决掉了。

微凉夜风从耳旁掠过,唐朝微微皱眉,回首望向演出现场。与此同时,楼下门口处,高长风带着一众队员匆匆反身进入体育馆……

问题不大。

虽然没有插手的想法,但唐朝过来时是有看到些状况的,比如两个左冲右突狼狈如犬的可怜家伙,也比如莫名其妙、正大打出手的北藤司杀手与南韩枪手。

从人手上来讲,几个地下势力凑成的南韩暗杀团无疑占据极大优势。但从单兵实力来看,那几名北藤司精英杀手则要强上许多。双方各有优势,基本是打出了个五五开的僵持局面……不过无论是哪一方势力,亦或者两者联合起来,都不可能突破九州崛起这边的防线。

实际上,如果不是急着送不相干人等离开的话,九州崛起正式进场的效果应该是强势碾压。实力不错,人手也有,还坐拥主场优势,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没有败的可能,相反,若北藤司杀手与南韩暗杀团再认不清局势变化,全部栽在这倒是极有可能。

如此想着,唐朝视线继续落在广场上,调来的公交车貌似不够用了,九州崛起这边正安排几辆小车开进来,所剩人员已经不多,十几个而已,尹珠贤便在其间,还穿着演出时的那件淡粉长裙,低头与身旁同伴说着什么,夜风吹拂,裙摆随之轻轻舞动,仿若精灵。

再见……再也不见……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看着尹珠贤弯腰钻进小车,唐朝嘴角微扬,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开,回去吃夜宵咯。

也就在这时,蓦的,兹拉——轮胎与地面急速摩擦,刺耳尖锐,随即砰砰连环撞车巨响在这寂静夜里远远近近传开。

脚下一顿,愕然回首,惊鸿一瞥间目光立时一凝!

体育馆门口,宗清以及几名九州崛起队员,愣愣看着一辆高速疾驰的出租车冲进广场,没有丝毫减速迹象,疯狂撞开数辆刚启动小车,左扭右摆,在广场上划出道斜斜弧线,携着轮胎摩擦地面的滚滚青烟,一头扎进体育馆某处玻璃外墙,哗然爆碎,旋即又轰声巨响,狠狠撞在里面抵梁石柱上,前车盖弹起,车屁股落在外面。

众目睽睽下,砰,扭曲干瘪的副驾驶车门飞出几丈开外,一个头戴遮阳帽,穿着花花绿绿衬衫、大裤衩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把银色手枪。

噔,看清楚那遮阳帽下面色阴沉的脸庞,即便还隔着十余丈距离,宗清仍是不自觉后退半步,瞳孔急剧收缩,神色巨变。

“风、风魔武藏……”

唰,几把枪齐齐平举。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不是很大,但那名年轻男子似乎听到了,转头往这边扫了眼,没理会,将手枪插进腰间,绕到出租车主驾驶一侧。

“风魔武藏出现!重复,风魔武藏出现!阿青,快请小师傅过来……不对,先带上他们撤进体育馆。”拍掉身旁队员手枪,宗清指向广场上被撞翻的两辆车子,很遗憾,其中就有尹珠贤所上的那辆车。剩下的车子倒还好,虽也被撞得不轻,但角度关系并没有造成侧翻,此时正快速驱车离开。

这边着急救人撤退,那边砰的巨响,寻声望去,年轻男子竟单手扯开了主驾驶车门,就像撕开一张纸般轻松写意,然后从里面将挣扎的司机拖出来,只拖到一半便松开手,任由其上半身仰躺车外,上脚就踹,咬牙切齿怒吼,

“绕路、绕路、我让你绕路——”

“半小时不到车程,你给我开出一个小时来?!“

“还修路上高速、我特么让你上高速——”

……

砰砰砰,脚脚到肉,凄厉惨叫响彻广场。不远处宗清几人见状面面相觑,一时竟没能回过神来,“宗队?”一边全神贯注的抬枪指着,有队员一边嘴里迟疑问着,要不要出手搭救。

“他没有杀人的意思,至少暂时没有……”观察着不远处单方面施暴举动,宗清眼角抽了抽,“应该是在泄愤,我们先撤进去。”

这判断基本靠谱,风魔武藏若真想杀人的话,一脚就够了,不可能踹到现在那名司机还能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惨叫。

事实也就是如此,在这边将车内尹珠贤等人救出、撤回检票口的时候,那边风魔武藏终于停下了踹人举动,不是他主动停下的,而是个从疾驰商务车上冲下来的年轻白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抱住了他,风魔武藏还犹有不甘,挣扎着又临空踹了几脚……

“武藏大人,冷静、冷静啊!”

“八嘎!别拦我!我今天非得跟他好好理论理论,欺负我外国人不认路?要不是我反应过来,现在还在内环高速上转着呢——你还敢躲?你还敢躲!我特么——”

年轻白领快哭了,“正事要紧啊武藏大人!森山君他们快要抓住那名探子了,但现在被九州崛起包围,急需您前去支援——”

“这事没完我告诉你、回头再收拾你!呸——”

生拉硬拽,苦口婆心,直至一口唾沫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精准落在司机身上,风魔武藏方才被年轻白领好不容易劝进体育馆里面。

半分钟后,唐朝拎着狙击枪从二楼跳下,先看了眼似曾相识的出租车……讲真,刚才看到这辆出租车时,唐朝是有吓一跳的,因为这就是前不久他和糖豆坐回江月公馆的出租车。一前一后,他们竟差点和疯狗迎面撞上,属实侥幸……然后,低头看向满脸血污晕死过去的司机,无语摇头,勇气可嘉,但,何苦来哉?

绕过去,再次走进体育馆。

好吧,还是撞上了……

什么南韩暗杀团、联络员硬盘等等,唐朝是不在意的,但对于风魔武藏,他不能不在意。

前后两次过来,都没有寻觅到风魔武藏踪迹,原以为是九州崛起的情报出了问题,还暗自庆幸,打算收工,结果没想到是因为出租车司机绕路……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那就尝试一下吧!不过在这之前……

顿步,无声靠近墙壁拐角,抬起狙击枪。枪口刚举起,就像是在演双簧般,一道身影从拐角冲出,兹——紧急刹车,但由于惯性缘故还是向前冲了半步,眉心直抵冰冷狙击枪口。

“吓!”

双腿一软,冷汗唰的遍布额头,瞳孔以肉眼可见速度扩散、紧缩、又扩散……来者显然被吓得不轻,倒也能理解,跑着路呢拐角就撞上狙击枪口,还是自己送上去的,搁谁也顶不住啊!

移开枪口,唐朝打量着这个有些眼熟的年轻男子,皱眉:“你是那个打八极拳的?”

“你你你、我我我……我修电路的……不不不,我是打八极拳的!”来者是九州崛起成员小孙,之前一直在电箱房那边捣鼓电路来着,听说风魔武藏杀到匆匆赶来帮场,结果就碰上这遭,魂差点没被吓飞了。

伸手,“正好,通讯耳麦给我。”

“哦哦。”认出唐朝的小孙终于魂魄归位,闻言忙不迭摘下耳麦递去。

顺手挂在耳上,立刻就听到了宗清在里面大喊趴下,再听几句,唐朝眉头不由紧锁,刚撤进来的宗清一行人竟然无巧不巧撞上了南韩暗杀团,队伍瞬间冲散,陷入各自为战境地。

尹珠贤……麻烦了……

“那个……这个……”小孙老老实实在旁边站着,小心窥探着身旁大佬不是很好的脸色,试探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有。”

“您尽管说!”小孙闻言顿时一挺胸膛,大包大揽。

“回去继续修你的电路,做好电工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呃……”

…………

274章 意念控物

演出现场,足球场地草坪,四周看台。

光暗明灭间,无数道身影在其间穿行,或突袭或转移,枪声不时响起,子弹从各个角落射来,落在座椅上,成排倒塌。落在尚未拆卸的钢架结构舞台上,火星四射,更多的是在空中穿梭,刺耳尖啸……

北藤司、南韩暗杀团、九州崛起以及几个适逢其会的独行侠,局势乱到极点。

“计划失败,突出去再做打算!”

这道指令来自于南韩暗杀团的通讯频道,不仅仅是顶不住的关系,更因为完全看不懂如今的局势。杀个人而已,多简单的一件事,怎么会整成混战?眼下这些人又是打哪冒出来的等等,一脑门子的爆炸问号。这种情况下,暂时退却是必然也是明智之举。

“通道被堵住了!西八、这是陷阱,我们被包围了!”

“冲过去——”

“不对啊,怎么感觉对方也在突围,什么情况……”

“那个,我好像抓到人质了,在南边走廊……”

“呃?”

“一个明星,我有点印象,蜂鸟喜欢的偶像,我要杀了她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吧,带上她,说不定待会用得上。”

“收到,那我先把她打晕——谁?!”

警惕惊呼,随即通讯频道里响起密集扫射枪声,不一会儿,高速奔跑下的喘息嗓音响起,“是目标对象!他把人质救走了……他受伤了,我确定,快过来支援!”

“什么?”

“我在附近,报告具体位置!”

……

看台通道里,火力压制下的意外相逢,短暂错愕后彼此打量了下,试探询问,

“九州崛起?”

“水银?”

两只手掌握在一起,“抱歉,我们来晚了,你的上线联系人已经抵达体育馆外围,只是现在这局势……”宗清目光掠过女子身上涓涓流血的伤口,“总之,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好的,追在我后面的是北藤司追查小队,幸得你们同事阻挡援手,否则我真没把握从演出后台冲出来。对了,外面还有些人来自于几个南韩地下势力组织,他们是来杀朴钟圣的,后者应该是朴氏家族里的重要人物,之前和我一起逃出来,刚才走散了。”女子尽量简洁的告之所了解情况。

“难怪了,原来是撞车啊!”若有所思点头,“对方身份我们是知道的,事实上我们刚打了交道,他们似乎想突围……我们也抓紧时间撤吧!阿飞,扶下水银同志。”望了望后面,宗清神情多少有些紧张。

“嗯?”

看着女子疑惑不解神色,宗清摸了摸鼻子,“咳,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还要跑会路,风魔武藏在后面……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为他准备了份礼物,这边走……”

……

背靠冰冷瓷砖,压抑不住的剧烈喘息在狭窄空间内回荡不绝。

这是间更衣室,足球场标配,就是不知道是主场还是客场更衣室,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封闭空间,进出口只有一个。朴钟圣现在就待在最里面的洗澡间,探出目光死死盯着外间大门,等待着一记轰然破门声。

藏肯定是藏不住的,对方追的很紧,这一路跑来他也流了不少血,淅淅沥沥滴落,再显眼不过的踪迹……这种情况下,跑进死路一条的更衣室无疑称不上明智,但关键是他已经没地方可去,而且也实在跑不动了,大量失血的后遗症正不断抽去他体内力气,头晕眼花……

那么,就在这决一死战?

倒是这么想来着,但是,转头看向倚躺角落墙壁的昏迷女子,淡粉长裙铺了一地,忍不住捂脸哀嚎,朴钟圣啊朴钟圣,你特么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救人的时候真没想那么多,但现在朴钟圣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女子他自然是认识的,一个圈子内的同事,晚辈,只是名气比他高多了……好吧,这就不是认识不认识的问题,也不是见死不救的问题,主要是他自己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把对方救下来,摆明的没有任何意义啊!

昏了头了简直……耳廓微动,转过头来。外间两扇大门猛地掀飞,直直砸在地板上,轰鸣巨响。抬手,砰,子弹击在门槛上,刚探进来的身影顿时警惕回缩。

一枪打完,朴钟圣干脆放下手枪,子弹只有一颗,原本是想留给自己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吸了口气,朝外面喊道:“谈谈吧,你们的目标是我不是吗?”

戏谑嗓音响起,“说说看,你想谈什么,朴家少爷?”

你才是朴家少爷、你全家都是朴家少爷……朴钟圣撇了撇嘴,道:“很简单,我投降,随便你们处置。作为交换条件,你们放走我刚下救下的小姑娘,就当是成全我临死做个好人,她和这事没关系的,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不过,你似乎没有谈判资格啊。”

“呵,是吗?”朴钟圣洒然一笑,“打个赌怎么样,我赌我可以拉你们做垫背,至少是两个,要试试吗?”

外间沉默片刻,有轻微商量声传来,用的自然是韩语,听不太清,好像在说什么怪物,抓紧时间解决问题……怪物?朴钟圣不明所以摇摇头,只当自己是失血严重听错了。

“ok,成交,先把枪丢出来。”

朴钟圣没有意见,他想拼命的话底牌也不会是把没子弹的手枪就是了,随手一推,手枪顺着光滑地面直抵外间门槛,顿了顿,几道身影颇为警惕的摸了进来,手中枪口齐齐指向洗澡间门口,有道身影俯身捡起地上手枪,退下弹匣,摇头笑了笑,倒也没在意,缓缓散开包围过来。

“呼……”朴钟圣果然没有抵抗,相反,仰头呼了口气,似解脱般坦然阖眼,终于结束了……就在这时,哗——衣摆布袖与空气急速摩擦,破空尖啸。陡然睁眼,下意识转头,

“谁!”

“小心——”

休说是朴钟圣,就是场内几人也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眼睛一花,落在最后面的同伴便好似出膛炮弹般从身旁急速掠过,临空砸在墙边排排衣柜上,摧枯拉朽爆碎开来,其势不绝,又砸进后方墙体里,轰鸣巨响,带动整间更衣室都颤了几颤。

大惊转身,急速回拉枪口在中途被抓住,下个瞬间,弹簧、套筒、扳机、复进簧导杆等等枪械零件四散崩飞,随即整个人被拉了过来,只一错身,咔嚓嚓密集骨骼断裂声,未等感受到手臂疼痛,视线天旋地转砸向一旁同伴,轰隆隆……

愣愣张嘴,电光火石间,朴钟圣只见道挺拔身影在几个南韩枪手间鬼魅旋转,抬手踏步,好似跳芭蕾舞般优雅从容,然后那些‘舞伴’就极为配合的四散飞出,或嵌进墙体,或满地打滚……

再等随手接住一把从空中掉落下来的手枪,侧身、甩臂,噗、噗、噗、三声消音器手枪特有美妙音效,更衣室再次寂静。

而这一切,仅仅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咕咚!”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挺拔身影转头看来,大步走进洗澡间,视线一扫,恍若未见靠在门旁的朴钟圣,向着倚靠墙角的昏迷女子俯身探手,

“等等——”

见状,朴钟圣下意识抬手阻挡。挺拔身影没有回头,甩手抬枪直指前者眉心。

然而,枪身在靠近时蓦的不受控制摇晃,轻咦了声,手枪飞了起来,手掌在半空中捏紧成拳,震了震,猛地张开,哗的轻响,好似破开了什么东西,下一刻,飞出的手枪被另一只手掌接住,顺势再抵眉心。

冷汗唰的出来,这下朴钟圣一动不敢动了。

“意念控物……”淡淡嗓音,上下打量了眼朴钟圣,目光有些惊奇,“血都快流干了还能用得出来异能……”

怪不得前世能掀翻一辆疾驰大货车!

这天赋,恐怖了啊!

就是出现在这等扑街货身上……老天果然不开眼!

…………

275章 怪物

“怪物——”

远远近近恐惧到极点的惊声尖叫,走廊里,几名手持冲锋枪谨慎前行的男子下意识回头,“这声音……狂狮?”

“是那个狂妄的家伙没错,但是怪物……什么意思?”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再听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奔着这边来的。

打头男子皱了皱眉,他们正在撤退,并不想节外生枝,但若见死不救回去后委实不好交代,沉吟少许,打了几个手势:“小心点,狂狮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仗着从半山槿出来的资历身份,一向眼高于顶,甚至是狂傲。但不管怎么说,他实力确实很强,能把他吓成这样……注意警戒,情况不对就撤!”

各自寻找掩体,很快,数道身影便自走廊尽头狂奔而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满头黄发的魁梧男子,很明显是在跑路,这点毋庸置疑。但须知专业人士的跑路方式与普通人是不同的,前者要考虑到的东西很多,战术规避动作、掩体、背后中枪概率、反击机会等等,但眼下,就是甩开膀子大踏步,和普通人并无两样……手里连枪都没有,一边夺路狂奔一边不时回首张望,神情惊恐,好似正在被个史前怪兽追赶着。

然而跟在他后面的几人,都是暗杀团成员,再远一点的后方走廊,幽深阴暗,空空如也,什么都瞧不见。

什么情况?

几人茫然起身,正待抬手拦下,却见那绰号狂狮的黄发男子拼命摆手,“闪开,快闪开,怪物来了——”

“呃……”

打头男子眉头一皱,踏步上前正面挡住:“什么怪物,狂狮你说清楚点。”

“就是怪物啊!快跑快跑,慢点就没命了。西八、你别拦着我啊——”

眼见异常激动地狂狮无法沟通,打头男子将目光瞧向另外几人,谁知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摊手,“我们是见到狂狮跑了……额,就跟着跑了……”

打头男子闻言神色顿时一黑,讲道理,撤退归撤退,这没什么好说的,事不可为就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样随意跑路算怎么一回事,街头混混打架也没这么干脆的吧?

“狂狮,冷静、冷静下来……”

啪,最后还是一记响亮巴掌解决了问题。

那狂狮实际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的,至少他还知道往哪边跑,只是太过激动了些,如今遭到当头棒喝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倒是没有生气,或者说顾不上,下意识又望了眼后方,

“你们,唉……我长话短说,听不听在你们。去年差不多十月份入冬时候,那会我还在半山槿,前来华夏执行任务,也是在岭江,地点就在西城外的山里,一座山间小破庙……”

“我清楚记得那天晚上在下大雨,很大,能让人眼睛都睁不开的那种……我们过来很多人,比这次还要多得多,我们对完成任务很有把握,先开始的进展也确实很顺利,直到队长他们闯进个正殿……也怪队长他们多事,东西都抢到手了,非得弄洒个骨灰盒……我是留在外面策应阻击的,没跟进去,也幸运躲过一劫。就一个回头的功夫,队长他们就从殿里飞了出来,真的是飞,然后……”

再次回头,神情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然后一个巨人就从殿里钻了出来,站在雨夜下,身高至少三米,甚至更高,光头,眼睛血红,皮肤像渡了层古铜金属,肌肉如石块堆垒……那真的就是个怪物,力大无穷,一挥手一抬腿,一座房子就塌了,杀个人就如捏死小鸡崽一样容易。现代枪械都打不死,手枪子弹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根本没法对阵,只能跑,不断的跑。跑的慢了,就是死……”

看着神情愈加古怪的同伴们,狂狮烦躁挥手,“你们是不是不信?我知道你们不信,以为我在瞎编故事,随便你们吧……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身经历,我也不愿意相信……八臂双刀韩金城你们总知道吧,他就是被这怪物打死的,我们那会不敢靠近,远远见他被扔了出来,就像、就像……”

陡然回头,远处幽深廊道尽头,隐隐的似有动静传来,“就像在扔垃圾……”猛地回神,一把拨开阻拦,头也不回的大步奔出,“来了、他来了!快跑——”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神情既是古怪,又是惊疑不定。毕竟狂狮讲得确实蛮真的,无论是神情举止还是具体内容,都很到位。再退一步来说,跑路而已,怎么想都没必要编出这么个离奇故事做理由吧……

几经思量,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打头男子果断挥手,“撤!”话落,一群人乌泱泱跑路。

大概半分钟后,随着愈加接近的脚步声,晦暗光线里,两道身影逐渐清晰,一人身着青灰纳衣,一人穿戴作战服,正是大渡小和尚与阿青。

“小禅师,这边走。”

阿青在前方带路,大渡小和尚有些奇怪的望了眼另一个方向,隐隐呼喊声传入耳际,是韩语,小和尚自然是听不懂的,好奇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额,没什么,可能是电影看多了吧……汉江怪物,小禅师你有看过吗?”

大渡小和尚老实摇头。

“哈,我猜也没有,有空可以瞧瞧,南韩电影还是值得看看的,不像韩剧……”正要一展所长铺开来好好推荐下,耳麦里传来急声呼叫,高长风的嗓音,伴随着雨打芭蕉般的激烈枪声,

“阿青、阿青,你人死哪去了,还没到?!”

“呃,我们进来了,正在往演出台走呢。”

“快点,如果你不想给我们收尸的话!艹……顶住、顶住!他就一个人,火力压制,千万别让他近身!”

后面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这边听得,但透露出来的偌大压力以及危急形势却不由令阿青愣了楞,他当然知道那一个人指的是风魔武藏,但他更清楚自家队长这边所率领的是一整条防线——之前为了让演出团安全撤离所布下的防线。

现在听这意思是……一人破阵?

开、开什么玩笑!

一个激灵,阿青再不敢废话,带着大渡小和尚匆匆前行。

…………

276章 伏虎、跳蚤

“他在九点钟方向休息室,不对,他从窗户翻出来了,集火——”

“我打中他了……假的,我被骗了,是外套……”

“他打穿了墙壁!开什么玩笑,那是承重墙啊……各单位小心,我看不见他了……”

“阿华负伤……十一点方向,他还在靠近……”

“战线回收,撤撤撤……别扔手雷!”

“散开——”

……

激烈扫射开枪声,爆炸声以及门窗破碎墙壁轰然倒塌声一时间不绝于耳,若有居高临下镜头俯视,那就会在演出后台外围区域,清楚看见一道十分钟前尚极为稳固的防线,此时却在支离破碎的崩溃着,一个个掩体据点被舍弃,再以点破面,带动整条防线被迫后撤。

后面,就是演出主舞台。

“一人破斩、一人破斩……这就是顶级杀手的冲击力吗……”带着几个人从演出后台一路撤到舞台边缘的高长风,望着后方硝烟尘灰里若隐若现的几道身影,呈锋矢阵型疯狂冲击,以一种近乎于赶鸭子下河的方式将他们驱逐至此,嘴角不由泛起丝丝苦涩,“真是令人挫败的一幕啊!”

“是啊,都在说近战神话,但谁又真正了解过他的枪法和战斗技巧呢,这看起来也不比神道苍生逊色多少了吧……”

“我觉得还行啊。”旁边队员望向那势如破竹的锋矢箭头位置,语气乐观道,“如何应对这条疯狗是国际性难题,我们已经做的很不错了,遏制效果明显,宗队那边也带着联络员安然撤退,是次成功行动啊。”

事实也就是如此,不要看九州崛起这边好似兵败如山倒的被动架势,实际他们已经成功完成了预定战术目标,吸引火力、拖延时间以及控制人员伤亡。虽然这是依仗人手优势以及大量火力压制才做到的,但这本就是现代战斗的一部分不是吗?什么、单对单面对面才叫公平?别闹了,暂且不说战场上从来没有公平一说,只说现在都21世纪了,谁还有空去玩单挑决斗啊……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炮弹都给你整来信不信,什么顶级杀手,一轮齐射下去不就完事了!

“说的也是。”能做到九州崛起分部负责人位置,高长风自然也不是矫情的人,刚才生起的沮丧情绪,只是被对方的疯狂冲击架势给震到了而已,如今回过神来,也就不再多想,干脆挥手,“阿青他们要过来了,我们撤……”

话音未落,轰、刺啦——爆炸巨响,一旁主舞台上,偌大的液晶显示屏蓦的从中间位置炸裂开来,恢复的部分电力系统应该也包括这个大家伙,弧形电光乍闪乍逝,映照着无数当空抛洒的液晶碎片,璀璨绚烂,好似下了一场琉璃雨,分为迷人壮观。

下一刻,一具出膛炮弹般焦黑躯体临空横越数丈,砰的声重重砸在舞台上,青烟缕缕,好像还没死透,亦或者只是下意识肌肉反应,整个身躯抽搐颤抖不止。旋即,又是道花绿身影从舞台后方高架上跳下,落在旁边,扭了扭脖颈低头看去,疯狂阴郁气质的面庞上,饱含怒意,

“真特么奇了怪了!”

“今晚到底怎么了?”

“不是你谁啊,我认识你吗、你就冲我开枪?!”

唰,枪口齐齐抬起。

台上两人认不认识不知道,但高长风是认识正在愤怒控诉的那个人的,风魔武藏。至于躺下的那个,不认识,应该是某个南韩枪手吧……

风魔武藏很生气,这是显而易见的,看也没看舞台边缘的高长风等人,对着地上那具焦黑躯体就是一通指指点点、唾沫狂飚。

见状,高长风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扣动扳机,还是该趁机悄悄走开……不开玩笑,他们感觉真的能走,因为台上这位貌似真喷的相当投入,也相当认真,瞧着都不忍打扰了。

迟疑间,耳麦内传来急速喘息,“队长,我们到了,你们在哪?呼哧,那条疯狗呢……呃,怎么这会还有人登台表演……脱口秀?”

“……”

吸了口气,高长风稳住心神:“别废话了,这里交给小禅师。其他人随我杀回去,干掉那几个北藤司杂碎!”这里不是他们的舞台,当然也打不过就是了,不过转手拿下几个北藤司杀手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边一动,台上风魔武藏便随之转头看来,喷归喷,顶级杀手对于周遭环境的敏感度是无需多言的,也就是这边刚才并未开枪,否则早就打起来了。目光奇怪的看着高长风几人收枪反身,绕过舞台,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踏步追去,没走出几步,脚下微顿,转头看向从一侧舞台走上来的瘦小身影,

青灰纳衣,光头戒疤,略显青涩的眉眼透露着几分腼腆,正是大渡小和尚。不紧不慢,一步步走上舞台,再向这边走来。风魔武藏也不催促,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若有所思。

抵达近前,小和尚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可是风、风魔施主?”打了下结,也就更腼腆了,一看就是极少与人交际,招呼都打得很勉强的样子。

“和尚……”风魔武藏侧头看去,眉眼微挑,“九州崛起的和尚,我就知道一个叫苦竹的有些本事,不过他已经死了,记得当时收到消息我还难过了好一会,一个挺不错的对手啊,可惜就这么没了。”

老实颔首应承,“有劳施主挂念,小僧大渡,苦竹正是家师,于年前往生极乐。”

“哦……”风魔武藏恍然,似终于有了几分兴趣,主动问道,“小和尚你学了苦竹几成本事?”

大渡认真回想了下,答道:“打坐、参禅、诵经,还有罗汉拳。”

“哈,听起来还真不少,来来来!”大笑了声,风魔武藏热情招手,“使出来我瞧瞧,唔,如果你本事没学到家的话,我会打死你的。”

“还请施主指点。”

神色平和,小和尚双手合十再次躬身行礼,须臾间,腰背直起来时,哗,青灰纳衣无风自动、凛冽激荡,

“吼——”

不似人声的震天长啸蓦的炸响,宛若百兽之王跃上山林最高处猛回首显威,磅礴威势疯狂爆开,无差别辐射四方,整座钢筋架构舞台簌簌作响,臣服战栗。

……

“嗯?”

于某处漆黑通道中无声行走的唐朝抬头挑眉,这动静,小和尚到了……猜测着,脚下不免加快几分步伐。刚才是去送人离开体育馆,所以来的晚了些,嗯,应该也不算晚,某疯狗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不大可能会被几脚踹死……吧?

匆匆穿过通道,来到现场,没来得及细看,就远远瞥了眼,主舞台上一道身影打横飞出……心里顿时稳当下来,还好,赶上了。

转身踩着楼梯拾阶而上,快速抵达看台最高层,左右扫了眼,选了个舞台正对面位置,蹲下,将手中狙击枪架在座椅靠背上,固定。

做完这一切后,唐朝方才好整以暇的抬头眯眼,眺望主舞台战况。无巧不巧,一道身影又飞了出去……自然是风魔武藏,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场间就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非人,辨识度极高……

演出现场上空是有灯光的,只是照明区域分布的极为散乱,亮一排熄一排,光暗斑驳,晦暗不明。比如唐朝现在所待的位置,便没有丝毫光亮。主舞台正上方也没有灯光,但侧边有几盏,投射过来大致也能看清。

最显眼的无疑是道巨人身影,站在舞台上,粗略估计至少有三米高,锃光瓦亮的硕大光头,宛若亘古风化的深灰色岩石皮肤,好似每一块里都塞满烈性tnt的爆炸肌肉群,石头疙瘩一般,流光四溢的金色梵文在体表外不断滚动游走……

这形象与上次山中小庙见到的是有所差别的,视觉冲击性没那么强,最直观的就是肤色,上次是金属古铜色,这次是岩石深灰色。另外最大的差异其实是眼眸,不再是完全愤怒杀戮的妖异血瞳,里面有了些许理智色彩,虽然不多,但确实是存在的……

见到这里,唐朝顿时了然。这不是降龙罗汉形态,而是伏虎罗汉形态。这也是小和尚能控制进入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小和尚是能保持住几分清醒神智的,也分得清楚敌我,不像宛若杀神的降龙形态,敌我不分,物我两忘。见谁杀谁,不死不休!

所以若从杀伤破坏性角度来看,伏虎形态是远不如降龙形态的,但前者也不是什么优势都没有,最显著的就是堪称变态的极致防御力,这种状态下的小和尚,休说刀剑棍棒,就算是被称为战场之神的现代火炮,只要不是正面轰中,他也能扛上一扛,如此就更别说什么手枪子弹了,那威力不会比蚊子叮咬大到哪去……

也因此,这种形态下的小和尚显得特别厚重、古拙、雄伟,就像一座山,巍峨矗立的大山!

而相比较之下,在山体周围不断上蹿下跳,时不时被扫飞出去的风魔武藏,就只能是只不起眼小跳蚤了……

咧嘴、无声。跳蚤……哈哈,跳蚤……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

咳咳,请原谅某人的不厚道大笑,事实就是如此,风魔武藏其实不算矮的,身形匀称,穿鞋怎么也得一米八,算是岛国男人中的异类了,但凡事就怕对比,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站在如今的小和尚面前,他真的没有丝毫牌面可言,哈哈……

强忍掏出手机拍照留念的冲动,再憋住笑意,唐朝努力让自己注意力转到战局上面来。

距离关系,无法看清楚具体细节。但能看得出来风魔武藏还是很努力的,在尝试用各个手段、从各个刁钻角度,发动攻势。效果也还不错,虽然时不时就会被砸飞出去,但实际小和尚也有退避动作,场面不说五五开,但也绝对不是想象中的完全一面倒碾压。

这里面固然有伏虎形态攻击不足的原因,但主要因素,还得是风魔武藏本身的恐怖实力。近战神话不是吹出来的,你能想象一记蓄满力道的鞭腿,将伏虎形态下的小和尚砸退半步吗?风魔武藏做到了,这其中所蕴含的可怕威力,炮弹气浪想来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另外,不得不说,风魔武藏的战斗意志真的惊人,面对小和尚这等直令人绝望的对手,也丝毫不见气馁沮丧,相反,战斗热情极其高昂,甚至是亢奋,往往前一刻刚被砸飞出去,后一刻就迫不及待再次扑来,屡战屡败,也屡败屡战,其疯狂架势只想象就不禁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归根结底,我们还是得尊重现实,尊重结果。

至于其他什么很拼啊,很努力啊,精神是值得嘉奖的,但是怎么说呢……蚊子吸血的时候也蛮拼的,向死而生,你知道它们有多努力吗?

但这并不妨碍你拍死它们的结果不是吗?

如今的现实结果就是,风魔武藏就是这只蚊子,小和尚在对其爆锤,意图拍死!

说到底,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或者说是一个物种间的较量,开启罗汉形态的小和尚,实非人力所能抗衡。

再说的直白点,就算换杀手之王神道苍生过来,那也是得躺的。当然后者也不会像风魔武藏这么疯狂就是了,或者说但凡是个精神正常点的杀手,包括唐朝在内,都不会对这种状态下的小和尚提起什么战意,唯独眼前这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打的虎虎生风……

话说回来,这也就是唐朝去而复返回来凑热闹的原因!

某人的性格,他可是清楚的很呢……一只手轻搭狙击枪把,另外一只手稳住枪身,稍稍侧身换成舒服姿势,并没有急于打开夜视镜的镜盖,对于顶级杀手而言,即便处于不容分神的激烈战斗中,也绝不缺乏洞察外部锁定的危险直觉,尤其是高倍镜的锁定……

机会只有一次,好在,只需等待即可!

…………

277章 老阴比上线

呼——嘭——嗡——

舞台上,战斗在继续。

没有聚光灯,没有舞美,没有烟雾,就连原本美轮美奂的舞台布局,也变得坑坑洼洼,好几块坚固钢板更是直接破裂洞开,夹杂着诸如音响照明等设备残骸,满目疮痍。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或许就是那连续不断的背景声效了。

或破风或擂鼓或铿锵若铁器相击,不是刀剑相撞的清脆铛鸣,没那么尖锐,也没那么单薄,显得厚重,宛若两樽挥舞起来的大铁缸互砸,一下、接着一下,震得人胸口发闷发慌,直欲呕吐。

很难想象这些声响是由人体拳脚所能发出的动静,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舞台上两人,一举手、一投足,一碰撞,便是周身气浪狂卷,无限破空音爆。顺带提一句,当这些声响落至尾声时,往往便是轰鸣爆响,一道身影随之飞出……

风魔武藏打的很艰难,或许从外人外行角度来看,他还打的很蠢。

很少闪转腾挪,也基本不见避其锋芒的游走缠斗,有的,就是硬桥硬马的硬碰硬!这貌似孰为不智,毕竟双方外形体量是明摆着的,一看就不是一个吨位级别的,正面放对岂能落得了好?

但实际内情却非如此简单,罗汉形态下的小和尚看来确实是庞大了点,但绝不笨重迟缓,相反,有着身高腿长优势,瞬时攻击范围覆盖极广。任尔步法精妙、身法如风,一个转身、一个跨步也就轻松撵上。这种情况下想玩什么游击战,真的是想多了……

事实上,在化身老阴比的某人看来,风魔武藏打的很聪明。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后者虽然被扫飞出去多次,显得异常狼狈,但从头到尾也仅限于扫飞而已。

这是刻意为之的结果。一些由上至下或者由下至上的摆拳膝顶,以及抓取擒拿手法,风魔武藏是从来不接的,即便被逼至绝境,宁愿硬扛一记威力极大的呼啸扫腿,他也绝不招架平淡无奇的下砸劈挂……

套用某些游戏设定,简单点来说就是,你可以把我打飞,但绝对别想把我打僵直。

这真的很重要,以小和尚如今的战斗力而言,即便是伤害有所欠缺的伏虎形态,只要给个定点输出的机会,都用不上一套,几拳几脚下去,轻型装甲车都给你拆了,更不用说什么血肉之躯了。所以,风魔武藏的战斗方式毫无问题,有问题的是思想,脑子瓦特了……

倒要看你还能撑多久……默默注视战况,把着狙击枪,唐朝表示完全不急。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绝对实力面前,策略机智什么的是不顶用的。

近战搏杀能力到风魔武藏这种级别的,外部武器是次要的,身体才是第一战斗序列,但人的身体不是钢铁机器……实际上就算是钢铁机器也存在损耗问题,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一次或者几次击打,或许能凭借长久实战训练结果、意志力等等扛下来,但这种状况绝对不可能连续持久,人的身体终究是有极限的。

风魔武藏的极限在哪里,唐朝不知道,不过从刚开始听闻吼声算起到现在大概过去四五分钟这样子,此时的风魔武藏明显有些顶不住了。

花花绿绿衬衫早就被劲风撕裂,沙滩大裤衩也成了褴褛布条装,眼眸血红,口鼻渗血,身躯各处青紫交加,血迹斑斑,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皮肤。然攻势依旧凶猛,打飞后也仍然毫不犹豫扑来,只是拳脚动作不可避免的迟缓下来……

嗯,不要因此就瞧不起这位的持久力哦,要知道差不多这时间,在去年的山中小庙雨夜下,一群全副武装的专业枪手已经崩溃了,漫山遍野逃跑,哭爹喊娘的那叫一个惨!

小和尚应该也看出了风魔武藏的状态变化,整体气势陡然一变,不再扫腿,果断前提身位,只要不是要害部位,以伤换伤也在所不惜。步步紧逼,一拳接着一拳,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几欲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逐渐形成碾压态势,似要一口气将风魔武藏生生锤死当场!

呃……急转而下的战况,不禁让唐朝为之一怔,莫名眨眼,花擦!出家人也这么狠的吗……

好吧,这是玩笑话。唐朝相信九州崛起的人、也包括那位已经圆寂的苦竹禅师,应该都有跟小和尚郑重交代过类似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在开启罗汉状态后,嗯,降龙形态就不说了,只说在保有理智的伏虎形态下,千万不要心存慈悲念头云云。

小和尚自己也该清楚,罗汉形态是把极致双刃剑,进入后有多强,解除后就有多弱。要么打死敌人,要么被敌人反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所以留手什么的应该是不存在的。

不过话说回来,貌似自己这老阴比白做了啊……心里如此想着,啪嗒轻响,唐朝还是掀开了夜视镜盖,上层保险……直接打死自然最好,但要是出现变故,那就由我再送你一程吧……

也就在这时,双眼微眯,虎啸长吼再次炸响,声震全场。

舞台上,久守必失,苦苦支撑的风魔武藏终于被强行破开正面防御,为挡下一记黑虎掏心直拳,身不由己双脚离地而起,小和尚当即弓步踏前,一脚跺下,吱呀作响,整个钢架舞台都禁不住颤了颤。单臂擎天,宛若托举法槌的怒目金刚,高呼佛号,猛然下劈,

轰——宛若巨石投进平静湖泊,肉眼可见的道道气浪波纹辐射四方,涟漪荡漾。

身在半空无从借力的风魔武藏只勉力抬手封架,大口血雾喷出,整个人便被砸翻出去,斜斜如彗星坠地,轰隆隆爆炸巨响,直接破开舞台边缘钢板,又不知撞断里面多少根钢架铁管,瞬息从舞台下方摔了出来,翻滚着又撞翻前排大片座椅,碾出道长达数丈的狼藉通道,直至砰的声,撞上中间通道下方钢板,凹陷,将将止住身形。

“哇……咳咳、呼哧……”

急促喘息,剧烈连咳,大口血液不要钱似的接连不断吐出,遭受如此重创的风魔武藏竟然没有当场休克过去,晃了晃脑袋,又晃了晃,背靠凹陷钢板,抬起明显骨折断裂的扭曲手臂,尝试几下,抓住头顶上方钢管,蹬腿直身,瞧着样子竟似还要起身再战?

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唐朝起身抱起狙击枪,沿着高层看台边缘急速狂奔,与此同时串串数据在脑海中不断滑过,室内体育馆,风速忽略不计,湿度、高度、有效射程……唯一可虑的是视野角度,风魔武藏摔下来的地方原有点位看不见,但这不是问题,呼吸间奔出五十米左右,顿步、转身。

深吸了口气,单膝半跪,俯身,举枪,右眼套进夜视镜口……仿佛有做过千百遍,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且标准。

下一刻,稳稳十字准星下,狼狈且凄惨的风魔武藏身影出现。高倍镜下一切纤毫毕现,后者伤势看起来要比想象中的还要重,准星上移,掠过白骨森森大腿,剧烈起伏的塌陷胸膛,顿了顿,准星在左胸口心脏要害位置晃了晃,再次上移……最终定格在五官渗血的面容上,锁定眉心!

对方毫无所觉,并不意外,这等伤势就算是顶级杀手也很难顾及其他。不过就算有所警觉,他也没有任何幸免机会……这点,唐朝有着无比自信!

呼……吸……呼……再见!扣动扳机……嗯?!!!

…………

278章 突如其来的杀意

时间线往前拉一分钟。

“小禅师是真滴猛啊!什么风魔武藏、顶级杀手、近战神话……完全不够锤的嘛!”

“舒服了舒服了……”

“就是这幅形象……额,我还以为佛家大能都是悲天悯人、慈眉善目模样呢,没想到啊……”

“一听你就没文化,那是菩萨,小禅师这是罗汉、怒目金刚。相当于佛门双花红棍,不凶点能罩得住?”

“卧槽,有画面了,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啊!”

“那必须啊,有研究的好吧……哎哟,高队你来了……”

主舞台一侧,登场门附近,满身硝烟的高长风赶到,顺手在个年轻队员头上敲了一记,没好气道,“这种大不敬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哪天被小禅师锤了别来找我,我可救不了你……嗯,局势怎么样了?”

“我就随便说说,没其他意思。嘿嘿,局势一片大好,队长你看,小禅师正按着那条疯狗摩擦呢,瞧着着实解气!”

除了匆匆赶来的高长风,这里还有十余名九州崛起队员,手里提着防爆盾,他们是一直待在这的,并没有参与后面围剿北藤司杀手的行动。他们身上另有要务,说白了就是确保小禅师解除状态后的安全。

望了眼台上激烈战况,高长风不由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向左右队员:“他们就一直在台上打的?风魔武藏没跑?”

“没有。何止没跑,简直是半步不退……除了被锤飞以外。”

“就算是被锤飞,不等小禅师追击,他自己就跑回来了。”

“呃……”高长风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憋了好一会方才无语摇头,长声感慨,“勇气可嘉!”

这情况无疑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老实说,虽然有提前请小禅师出山坐镇,但无论是高长风还是宗清,都没想过要取得什么了不起的战果,打退北藤司追查小队,确保联络员安全,顺利拿回硬盘,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行动结果。甚至如果情况有变的,最后一条也并非不可以权衡舍弃。但现在……

看着台上再明显不过的强弱局势,高长风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一种叫做野望的东西不由在内心潜滋暗长……做掉这条疯狗?!

念头刚起,高长风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可是风魔武藏啊,世界顶级杀手,全球百大杀手榜前列人物,杀掉他……膨胀了膨胀了,想什么呢,一点都不稳重……但是,好像真的有机会啊!

正自天人交战间,耳旁忽然响起一连串爆炸轰鸣,不自觉抬头,不远处风魔武藏被锤下了舞台,

“哇——这威力,人形自走霸王龙啊!”

“这应该死了吧……”

“再看看,不好说的,前面他被扫飞的时候我们不也这么想的,结果还是活蹦乱跳的……要不怎么说是疯狗呢,这生命力,顽强的可怕,完全看不懂……”

“等等!你们快看小禅师!”

舞台上,伏虎罗汉形态的大渡小和尚正向着边缘处大步走去,方向正是风魔武藏摔落地方,瞧着似要过去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但没走几步,脚下蓦的一顿,带动如山般庞大身躯晃了晃,再踏一步,体表周遭光华流转的神秘焚文忽得散发耀眼金芒,模糊光晕下,巨人身躯逐渐缩小、缩小……

“快上!保护小禅师!”

紧张大吼。金芒散功,曾经经历过一次的高长风在耀眼金芒出现刹那,便想也没想跳上舞台,急速冲去。其他队员同样纵身而起,提着防爆盾紧随其后。

锵锵锵——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不得不说,高长风等人确实反应迅疾,金芒刚缩至正常人高度,十余面防爆盾便接连插下,前后左右包括上面,全方位立体防护,直接围成铁桶,将中心地带抱着小和尚的高长风两人,牢牢护住!

按照预定计划,下面该即刻撤退。但是,

“撤……”半字音节刚出口,想到什么,高长风下意识透过防爆盾透明窗口望向舞台下方,瞬间捕捉到了正在挣扎的风魔武藏身影,后者明显伤势甚重,几次挣扎都没能成功起身,这距离,只要一梭子扫过去……

神色几经变幻,真不是高长风不顾已然晕过去的小和尚安危,风险很小的,而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完全没有抵抗余地!

本能反应,高长风拔出了手枪,咬咬牙,正待下达指令,忽得,“砰——”略显沉闷、独属于狙击枪的开枪音效在演出现场上空炸响,远远近近传开。

十余身躯齐齐一震,室内封闭空间回响,外加防爆盾阻隔,高长风等人并没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开枪方向,当然这也不重要,知道是狙击枪就够了,适才心中所想念头宛若潮水般顷刻褪去,

“撤撤撤——别慌别乱,注意保护!”

……

……

高层看台,手指摸上扳机刹那,杀意瞬息临身!

修长狙击枪身急速回拉,火光一闪即逝,向着周遭无边晦暗似胡乱开了一枪,随即唐朝身形若飘零落叶般旋转规避,叮叮叮,点点火星自回拉身前的狙击枪枪身上接连冒出,四散飞溅,隐隐刺痛眼眸。

唐朝此时却完全顾不得理会,砰的声,一脚踹上身前固定座椅靠背,借力急速贴地滑出,哚哚哚,身形刚离开原地刹那,数道细微黑影并排钉在水泥地板上,似是什么暗器。

来不及起身,或者说无法起身,猛地甩手,直接将狙击枪当成寻常棍棒横扫而出,铛、嗞——晦暗中有撞到什么金属器物,应该是刀,当头劈下的刀,在被招架后迅速改劈为削,沿着修长枪身拉出一条长长且绚烂的火花光路来——咔、噗,修长枪口干脆断掉,切口平滑齐整。

尼玛!

完全来不及为躲过一劫庆幸,唐朝暗骂一声,再次翻滚而出,宛若脱了水的鱼儿在地上疯狂打滚、无规则扭动,若再加上一袋水泥的话,都能配上激光雨的背景音效了,妥妥的杀马特文艺复兴……

好吧,生死毫发间想起这个委实有些无厘头,只说随着唐朝贴地闪转腾挪,身旁好似下冰雹般,哚哚哚不绝于耳!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猛地探手抓住一旁座椅根脚,怒声暴吼,螺丝崩飞,直接将焊死固定的座椅一把拽出,呼啸砸向黑暗中某个方位。

昕声轻吟,虚空中一道不甚明显的刃光乍闪乍逝,纵横切出,座椅瞬间四分五裂。

借此机会,兔起鹘落交手间,唐朝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直起身板,双手一错,两把手枪魔术般出现,交错开火,砰砰砰——

实际上唐朝周遭范围内并没有任何人影,所以这两弹匣子弹也不知道是在打的谁,像是恐惧下壮胆的虚张声势,但之前那连续不断的哚哚声却消弭于无形当中。

短短几秒,两把手枪打空。一边更换弹匣,唐朝一边缓步后退,视野范围内,依旧没有任何活动物体,但他知道对方没走,杀意也还在……

…………

279章 被秀了,这波不亏~!

二十岁那年夏天我抓住一只蝉,以为抓住了整个夏天,后来发现实情并非如此,我原是别人嘴边的螳螂……

有点文艺啊。

还是直白点说吧,老阴比被人蹲了草丛的感觉真特么操蛋!

缓步后退,再次后退。

这不是怂,是战略性迂回……没在开玩笑,唐朝现在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被蹲到的问题好解释,已经想到了,应该是方才狂奔五十米寻找狙击点位的锅。但暴露归暴露,能悄无声息潜近周遭直到暴起突袭那一刻才令他有所警觉,这就不是普通人、或者说一般职业同行能办到的了。

也包括现在,淡淡杀意隐而不散,无声蔓延……一击不中、即刻远遁只是杀手的主流作风,并不是金科玉律般无法逾越的准则。说白了就是仅供参考,具体实施时是要看实际情况的,如果觉得有再次出手机会,亦或者对自己手艺拥有超强自信等等,那选择再次出手实属正常。

对方显然是有这样自信的!

咔嚓,轻微咬合声,一只手枪成功换弹上膛。也就在这时,唐朝斜后方上空,一把短刀宛若打破次元壁般凭空出现,当头下斩!

这是把刃面漆黑短刀,应有涂抹某种特殊颜料,刃光隐藏。斩势如电,一往无前,这般迅疾之势应有破空带风声,但眼下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好似虚幻泡影。

砰!

不容反应余地的狭窄空间,千钧一发时刻,唐朝腋下,枪火绽放。与此同时,一声惊咦自背后陡然响起,显然这是超乎对方意料之外的反击。

须知对于精通武技的近战高手来说,小范围内,现代枪械的意义真的不大,有时甚至都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这也就是他敢于再次发动突袭的原因,上膛又如何,开不了枪只能白给……但偏偏这枪还是开出了,虽然只是一枪!

某人的状态还是退化了,至少在枪法方面,较之前世登峰造极状态差距明显,要搁在前世,这种情况,他应该能开出两枪,甚至三枪……

铛——

“嗯?”又一声惊咦响起,来自于唐朝,并没有侧身转头去看,也没这必要,传入耳际的清脆金属撞击,已然将身后状况送递脑海并形成画面——火光乍闪,一发762毫米子弹从枪口射出,于晦暗光线里破开重重空气阻力,荡开阵阵水纹涟漪,直至,撞上一抹临时更改劈砍路线的刃光……

对方竟用刀劈开了子弹?!

电光火石间来不及多想,唐朝纵身向前扑出,稍稍迟缓一瞬,漆黑短刀方才从原地挥过,显然那发子弹还是起到了作用……也趁着这机会,唐朝迅疾落地转身,终于抓住对方行踪,一道全身深紫夜行衣的消瘦身影,手枪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把匕首,鬼魅闪身,横削脖颈!

唰,短刀回拉。

下一刻,密集且清脆地金属交击声陡然响起,两道身影在看台上方不断交错、撕咬,短短几秒钟时间,匕首与短刀碰撞数十次,点点火星在漆黑环境下接连绽放,四溅抛洒,不等落地又瞬息湮灭、重生,攻击、防守、攻击、攻击……节奏之快,只令人观之不禁眼花缭乱!

“那里!”

主舞台后方,成功保护小和尚撤退到安全地带的高长风一行人,纷纷抬头望去,目光怔怔,“这是……那位?”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岭江有这等实力身手……应该是那位无疑!”

“另外一个呢?”

“不知道,但是很强!这攻防转换节奏,完全跟不上!步法、身法、战斗技巧、临场判断、瞬息反应……绝对意义上的近战高手!都是顶级!”

“我的天老爷!这都从哪冒出来的……”

“快看,胜负已分!”

胜负确实已分,杀手间的战斗从来不会出现长时间的僵持对峙,胜败、生死,往往只在眨眼一瞬间!

短刀与匕首齐齐飞出,面无表情,唐朝强势踏步再进,哗的衣袖激荡,一记似与死拳威力相差无几的弓步冲拳,轰然爆出。消瘦黑衣人下意识侧身抬手,搭上唐朝手臂,意图往旁边牵引化解……这决定算不得错,相反,能在短短瞬间做出如此应对,足见其实战搏杀经验丰富老道。

但刚搭上手腕,浑不受力感觉,瞬间警觉上当,条件反射撤步后退,还是迟了,唐朝已侧身悍然撞来,怒触不周山般刚猛爆裂,砰的巨响,黑衣人当即打横飞出,断弦风筝般直直砸向下方看台座椅。

不等落下,唐朝右手一翻,手枪再次出现掌中,无需瞄准,连扣扳机,砰砰砰砰砰砰——毫无借力闪躲空间的黑衣人,顿时在半空中连连颤抖,婉转飘荡……

放下瞬间清空弹匣的手枪,唐朝看着飘落下方座椅靠背的夜行衣,那真的只是件单薄夜行衣而已。撇了撇嘴,忍术……

噗,一把短刀从天而降,直直插进一旁塑料座椅,微微颤抖。

唐朝没理会,调匀呼吸,静静站在原地,直到弥漫周遭的淡淡杀意逐渐消散,远去……呼了口气,抬手摸向左肩后背,微一用力,血花绽放,摊开掌心,是枚类似流星镖的东西,三角锋芒锐利,其中一角血迹斑斑。

观察血液色泽,又靠近鼻端嗅了嗅,再感受着后背逐渐蔓延开来的些微麻痹感觉,唐朝脸色不由一黑,无声咧嘴——尼玛!

这玩意学名叫手里剑,三角手里剑。某岛国古老职业。忍者的随身必备武器之一,主要依靠锐利的角输出伤害,杀伤力有限,所以就有些缺德玩意会在每个角上涂抹毒药,以增强伤害。

唐朝手里的这枚就是如此,还好,上面涂抹的并不是什么复杂毒素,应该就是类似麻药的东西。这也才是常规操作,如武侠小说里那些动辄见血封喉毒药在现实里基本是不存在的,能涂抹在兵器上、暴露在外部空气下还能发挥原有作用的毒药,更是少之又少。

现在也基本没人玩这个,费那事干嘛,一枪打死不就结了。嗯,这里说的是在武器上涂毒药,涂别的东西还是有的。比如某些有着奇怪癖好的杀手,会将自己的液化子孙抹在子弹上,然后打入目标对象体内……

扯远了,忍者嘛……若有所思想着,唐朝顺手拔起插在座椅上的漆黑短刀,左右翻看了下,在侧边锋刃接近刀柄的地方,见到几个纂纹字体,日语,碎玉の刃。

不出意外的叹了口气,果然是他……

就像许多曾经在滚滚历史长河中闪耀绚烂光芒、又迅速沉寂退场的其他特殊职业一样,岛国忍者也早已成为明日黄花,大概时间是在德川家族统治下的和平时期开始,就失去了活动舞台,作用也越来越小,终至于淡出人们视野。进入新时代后,影响力倒是逐步提升,但那是借助各种漫画影视剧宣传,进行艺术加工甚至能降妖除魔的“忍者”,而非真正活跃于夜色幕后的间谍刺客。

当然,这是从整体方面来看的,具体的据唐朝所知,忍者这一群体虽然日益凋零,但从未真正消亡过。尤其是在其发源地岛国,现在的几个或隐秘或漂白家族,前身就是训练忍者的部里。不过就像断档的华夏武学一样,忍者的传承也出现了点问题,一些训练方式包括专属武器制造工艺等等,大多都已失传,如此训练出来的忍者,也就愈加接近于四不像的半成品。

直至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或许就是宗清前段时间在电话里有提过的——山下拓郎。

有传闻这位是正宗隐秘家族出身的忍者,且自出道后,无论是其随身携带装备,擅长领域、做事方式,乃至遵循的信条等等,都无限贴近于传说中真正的忍者,所以就有地下世界好事者称之为本世纪最后一名纯粹忍者!

名头极响。

很遗憾,唐朝前世并没有与这位纯粹忍者打过任何交道,只知道他极其擅长追踪、隐匿、易容,各种手法暗杀,尤其是在忍术方面有着极其精深的造诣,是名不折不扣的顶尖杀手,同样也是全球百大杀手榜单人物。

具体排名比唐朝要高一点,唐朝前世最巅峰时候排第五十,他大概在三四十名左右徘徊。

说到这估计大伙也看出来了,没错,刚才与唐朝交手的,便是这位。

想也就知道能做出刀劈子弹这等只存在于理论中操作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反正唐朝是不敢这么玩的,开什么玩笑,这种操作秀则秀矣,一不小心把自己秀死了可咋整!

前世的时候倒是有听说过这操作,操作人同样来自于北藤司,只是并非山下拓郎,而是剑道大师北谷荒寺。彼时唐朝听说后还真有点好奇,一度想找后者试验下,看其能不能劈开他所射出的子弹……现在看来,应该是能劈开的。

当然,这操作是有局限性和运气成分在里面的。刚才山下拓郎之所以能一次成功,应该是有从他腋下开枪角度算出了弹道痕迹,加上一些经验预判,可能还有一点玄之又玄的直觉,无非就是如此……对了,这操作仅限于单发手枪,整个冲锋枪、霰弹枪什么的,那是肯定要凉凉的。

不过这么想来的话……吗的,竟然让他成功装了一b……被秀了操作的唐朝,心中不禁有些不爽,最关键的是对方秀完后还成功跑了,深藏功与名,这特么就更气人了!

哦,也不算太亏……把玩着手里的短刀,尤其是摩挲着刀柄某处几道波浪纹路,唐朝心情很快又美好许多,碎玉,山下拓郎的独属忍者刀。

一把刀具而已,即便能看出来是特制刀具,但貌似也算不得什么,可如果打造者是神道苍生呢?

没错,就是那位杀手之王。

前面有提到过,杀手这类生物大多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有必要培养些兴趣爱好,以此来作为释放宣泄渠道的。唐朝的兴趣爱好是音乐,而这位杀手之王的兴趣爱好则是手工艺。

他喜欢亲手打造打磨各种各样物件,木料石料金属料陶瓷料等等,凡是手工活,都在他涉猎范围之内。当然他打造更多的,或者说更负盛名的还得是武器。杀手之王出品,想也就能知其价值,事实上,地下世界成员也莫不以收藏一件他所亲手打造的手工艺品而自豪荣耀,只是最终能得到的却寥寥无几。这位实在太低调了,低调的让人完全找不到交际门路。

前世唐朝有幸从其手中获赠一把沙漠之鹰,也因此,他很清楚凡是这位打造的东西,上面都会留有几道似河流似山川的波浪条纹,也是独家标识。

同属北藤司,又都是顶级杀手,难免有所交集,所以山下拓郎能得到神道苍生亲手打造的刀具,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但唐朝还真就不信神道苍生会给他打造好几把备用,他还没那么大面子,估计撑死了也就一把。且他肯定不好意思让神道苍生再给他打造第二把,原因很简单,若是被问第一把哪去了怎么办?被人抢走了?不要面子的嘛……

如此想着,唐朝心情更是大好,美滋滋收起碎玉短刀,正待离开,想起什么,转头望向主舞台方向,嚓,差点忘了正事……

按动耳麦通话键,“舞台后面那几位,对,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们,回个话。”

“呃……晚上好,幽魂阁下,我是高长风。”

唐朝闻言微楞,他刚才还真没注意台上的情况,事实上他连小和尚金芒散功的一幕都没看到:“哦,你好,问个事,那条疯狗还在台下吗?”

“我们刚确认过,他消失了,就在你与刚才那位战斗的时候……”高长风的语气听来多少有些惆怅,曾经有一个击杀世界顶级杀手的机会摆在面前,但是他错过了……

“有痕迹吗?”

虽然同样遗憾,但唐朝并没有多少意外神色,风魔武藏是脑子瓦特了没错,但人不傻的,听到枪声,不可能猜不到事情有变,趁机脱身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话说回来,之前那一枪,如果他执意选择射向风魔武藏,而不是拉回射向山下拓郎……

摇了摇头,这样假设没意义,因为那样,他也就死了。

…………

280章 皮一下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沿着走廊过道,推开铁门,后面是条更黑的过道。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哼着记不太清歌词的串烧小调,七拐八拐,几分钟后,在个卫生间门外停下。

左右看了眼男女标识,果断走向右手边女卫生间。里面自然是没人的,也没灯,晦暗光线下,抬起刚抢到手没多久的忍者刀,一扇接着一扇,逐一撩开活动门。

走到最靠里面的门前时,侧了侧头,察觉到什么,干脆推开。

没有人影,目光落在合上的马桶盖上,堆叠着一些物事,空气中除了卫生间本身自带气味外,还有隐隐的刺激性消毒水、血腥味。

漆黑刀刃挑起最上面的红色帽子,就是普通遮阳帽,印有xx人寿旅游字样。其余就是些血迹斑斑的碎布条、绷带,视线再扫向一旁纸篓,里面扔了几个瓶瓶罐罐还有件破破烂烂的沙滩裤。

这是找到了医疗箱?动作挺快啊……唐朝挑了挑眉,并没有多少意外神情。这里本就是体育馆,运动场所,有药物医疗箱再正常不过,对方能找到这些东西也在情理之中。哦,或许还找到了几件衣物……

不过,不等离开便选择就地处理伤势,看来伤得确实不轻啊!

退出狭窄空间,抬头望向一侧墙壁上的淡淡踩踏痕迹,视线上移,大约离地两米多高的地方有扇天窗,仅供一人钻过的窗口打开着,没有犹豫,纵身轻搭窗沿灵巧穿过,外面是条林荫小道,弯弯曲曲,看方向应该是通往体育馆北门。

抬脚走去。

是的,唐朝正在追踪,至于目标对象,当然不是刚才交手的山下拓郎,而是趁机潜逃的风魔武藏。

柿子得捡软的捏嘛!

其实单纯从身手实力上来说,风魔武藏无疑是强过山下拓郎的,后者擅长的也不是正面交手,而是隐匿刺探、突袭暗杀。这才是忍者的强项,也是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激烈厮杀,唐朝能占得些许便宜的原因。

哦,也有几分大意成分在里面。否则山下拓郎没理由舍长取短,在暴露身形后非但没有及时拉开距离,再次隐匿,反而干脆选择近身搏杀,应是想速战速决,结果发现情况不对,才无奈壮士断腕,舍刀脱身……

当然也仅仅是丢了把刀而已,山下拓郎本身是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仗着精妙忍术、藏匿本事,来去不受影响,追杀成功率微乎其微。但风魔武藏就不一样了,被小和尚狠狠按在地上一通摩擦,伤势甚重,此时的战斗力估计十不存一,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

一路追下来,道旁外折断绿植、草坪脚印、甚至还有一滩血迹……应该是走到这里忍不住吐出来的。处处都是痕迹,这对于一个正在撤退的杀手来说,无疑是极不专业的表现,应该也是顾不上了吧……

从那滩血迹上收回视线,正待举步,唐朝身形却先晃了晃,微微皱了下眉头,继续追下去。他也有点麻烦,后背伤口处的麻痹感觉正在向全身上下蔓延,甚至是有了影响神经思维的迹象——这麻药,怕是不普通!

事实也就是如此,忍者的武器装备都是特制的,包括外涂毒药,均是亲手调制,不同于市面上那些手术麻醉品,药性极强,也就是唐朝了,锤炼几年的身躯抗性不错,换做普通人可能早就手脚无力,搁哪凉快地方躺着了。

唰,没走几步,唐朝忽得抬手举枪,前方十余步外的小道转角,几棵郁郁葱葱树后,一道身影匆匆转出,只探出小半个身子来、瞬间警觉,触电式缩回。

放下枪,唐朝已经看清来者是谁。

“老师?”

树后,一道低矮身影再次从树后探出,平头、运动服、赤脚,常年不变打扮,不是任不平又是谁。视线从他耳侧掠过,并没有见到行动通讯装备,唐朝隐约猜到了什么,嗯了一声,脚下不停。

“风魔武藏……死了?”一如既往的直奔主题,随即不等回答,匆匆迎来的任不平瞧着唐朝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恍然神色闪过几分遗憾失望,“是了,老师你出手,他定然是跑不脱的……”

郑重说明,任不平是不懂如何逢迎讨好的,会这么说那就是真这么觉得的。但不得不说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其实也就是最好的马屁!

唐朝心里多少是有点暗爽的,不过他自诩是个脱离低级趣味且实事求是的人,所以还是摇头道:“没有,风魔武藏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就算我出手,咳,五五开吧……对了,你从北门过来的?”

任不平点头:“嗯,过几天开学,宗队让我去买学习用品,回基地的时候发现他们都不在,我才意识到又被骗了……刚打车从北门外下来,怎么了?”

好吧,与猜想的一样,难怪从头到尾没看到他,之前唐朝还纳闷来着,要说整个岭江谁会期盼风魔武藏过来,那肯定就是眼前这个小屁孩了,独一号……宗清明白人啊,估计也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为免某些悲剧结果出现,提前就把人给支走了。

“我正在追杀那条疯狗,就这个方向,你一路过来没有碰到人?”

“没有……”任不平闻言一愣,干脆摇头,随即似有想到什么身躯陡然一震,下意识转身踏步,又紧急刹住,“不对,有人的!”

“嗯?”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唐朝并没指望得到肯定答复的。想也就知道,如果任不平真撞上风魔武藏的话,早就噼里啪啦打起来了,搞不好还能趁机报了前世的仇也说不定……愕然看去,“在哪碰到的?”

啪,一拳砸在掌心上,满脸懊悔的任不平扭头就走,嗓音急促,“边走边说、我刚坐出租车来的时候,我下车,他上车……肯定是他!”

“他受伤了对不对?我有闻到消毒水红花油的味道,还看了他几眼,他也看了我几眼,笑了笑,说出门走得急没带钱包,找我要了五十块钱车费……”

“呃?”

“我当时急着进来,没想那么多,也没看出来,刚好在付账找零,就从零钱里给他拿了五十……”

说到这里,任不平就不说话了,上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闷头前冲,短短半分钟,一阵风似的冲出北门,左右扫视道路两头,不出意外的空空如也。

任不平神色很难看,或者说是很难受,闷声闷气扭头再走:“我去找宗队调监控车牌——”

“算了。”探手按住,唐朝望着寂寥冷清街道,体育馆周边本来就不算繁华,北门这里更是荒凉,视野范围内连一辆停车都看不见,摇摇头,“有车的话或许还能尝试下……现在,没机会了。”

除非再碰上一位绕路司机,那或许还有点机会。不过都吃过一次教训了,想来风魔武藏再傻也不会吃第二次,估计任不平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把司机给敲晕了自己开车……

拍了拍沉默不言的任不平肩膀,“不用想太多,本就是没多大把握的事情,顶级杀手的濒死反扑没那么好扛下的……不过你的五十块钱应该是要不回来了,下次有机会的吧。”

无语摇头,有些事情只是猜测,但是……风魔武藏应该是有察觉到什么的,他当然不认识任不平,但看出后者九州崛起成员的身份还是不难的……

这也就是风魔武藏,谁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下一刻又会做些什么。

正常杀手面对类似这样的局面,直接走人自然是第一选择。再谨慎点不想留下痕迹的,那也是先杀人再走人……不用怀疑,虽然伤势很重,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风魔武藏绝对有能力瞬间杀掉任不平。

但偏偏他哪个都没选,即没直接走人也没出手杀人,而是多此一举,用近乎调戏般的态度向任不平要了五十块钱车费……

皮这一下很开心?

“先这样吧,散了。”

回头望了眼体育馆,电力光源在逐渐恢复,枪声已经基本听不见,北藤司追查小队与南韩暗杀团有没有死光不好说,应该是没死光,不过就算逃出去也难成气候,行动计划均已注定失败……就是,可惜了这大好机会!

无声暗叹,如果只是风魔武藏一个人,拼着全身麻木,唐朝也要碰碰运气,尝试下全城搜索、彻夜追杀,但再加上同为顶级杀手的山下拓郎……机会,有时真就只有那么一次,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

281章 说好的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呢?

凌晨时分。

灯火寥落街道,疾驰小车,高长风与宗清再次坐在一起。高长风开车,宗清讲着电话。

“送到军区了?中途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好的,看来对方已经承认行动失败……不用回基地,联系下直接去少柏那边吧,辛苦点,再加会班,不指望能留下风魔武藏,但既然打赢了,总归是要收获点什么的嘛,南韩那帮人,还有他们是通道什么渠道进来的,一定得查清楚……”

如此交代了番,宗清收起手机,呼了口气,“好了,联络员、接头人包括那块硬盘确定安全,我们这次行动圆满完成。”

沉吟了下,再道,“综合各方面情报资料,现在情况能大致能理清楚了,南韩那帮撞车枪手撇开不谈,北藤司追查小队,这次一共出动了两名顶级杀手,风魔武藏、山下拓郎,还有几名精英杀手。呵,真够下本钱的,也不知道那硬盘里到底有什么……”

并没有在这个话题过多猜测,继续道,“说来这次赢的当真侥幸,这样一股力量集合在一起,就算是偷袭岭江基地,打场小规模突击战都绰绰有余了,结果硬是被他们玩成了添油战术……那几名精英杀手是最先到的,情报来源已经确定,是接头人的手机被入侵了,应该是山下拓郎出的手,也只有他能悄无声息的办到这点,然后跟随接头人一块抵达岭江。至于风魔武藏,出租车司机绕路……这种事情,哈哈……”

说到这里,宗清忍不住笑出了声,“算他倒霉!然后就是与小禅师舞台交手……真险啊!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当时带联络员与接头人碰面的时候,山下拓郎应当就在附近,伺机动手。如果不是风魔武藏这边出了问题,导致他不得不前去营救,搞不好还真就被他给一举翻盘了!”

摇了摇头,宗清脸上挂着几分无法掩饰的后怕,语气相当侥幸。不是行内人永远不会清楚一个顶级杀手所能带来的恐怖破坏力,尤其还是个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任何信息,一直都不在情报视野范围内的顶级杀手!毫不夸张的说,一旦暴起突袭,那必将会是场灾难!

“是啊。”把着方向盘的高长风有些沉默,或者说是心不在焉,听到这里才缓缓摇头道,“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

“啊?”

“小孙有汇报过的,在体育馆门口见到那位时,他是提着狙击枪的,肯定是冲着风魔武藏去的,大概也是被纠缠的烦了吧,索性借着这次机会下了死手……以这位的狙击能力,只要开枪,就是十拿九稳,可惜被赶到的山下拓郎给破坏掉了。”

摇了摇头,高长风忍不住叹息,“我想说的是,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当时怎么就如此轻易选择撤退了呢,稍微迟疑观望下也好啊!如果早知道狙击枪是那位打的,我……”

“我看你是在想屁吃!”宗清毫不留情打断。

“呃……”

“不服?不甘心?那我采访下你,你是觉得自己行了,能像那位一样扛得住山下拓郎的偷袭?好,就算山下拓郎被那位挡住了,但是风魔武藏呢?他是伤的很重没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就肯定能稳吃他?不见得吧,人家可撤退的很潇洒呢,顺带手还把小任给调戏了。”

高长风扣了扣鼻子:“怎么说也是个机会嘛……”

点头,“是,我承认,这确实是个机会,但那是对于那位以及小禅师这等存在的人而言的,至于你嘛……”宗清似笑非笑看过来,“英勇牺牲、成为烈士的机会要不要?”

“……”

这就没法聊了。

好在这时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一栋五星级的高级酒店。下得车来,刚通过旋转门走进酒店大厅,高长风若有所觉转头,望向一侧休息区,那边沙发上,一个长发帅气明星模样的男子长身而起,正是朴钟圣,似已等待多时,四目相接,颔首示意,然后率先向电梯处走去。

见状,高长风两人挑了挑眉:“有点意思,这是早料到我们会过来找他,瞧着还挺镇定。”

“朴氏长子嘛,现在的南韩地下局势,朴氏家族有很大概率取代曾经半山槿的地位,尤其是在这次事件过后……这位虽然听说和家里关系不怎么样,但身份摆在这呢,气度还是不缺的。嗯,过去吧,人家都邀请了。”

不远处朴钟圣站在通道里,按开电梯门,摆手向这边做出邀请姿势。宗清两人也就踏步走去,进了电梯间,朴钟圣跟进来,随手点了个高层,礼貌笑着用中文解释道:“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订了间会议室,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谈话。”

高长风目不斜视,这种对外交际的活他向来是不插手的,他过来只是当个保镖而已。哦,或许这角色也是多余的,因为无论是从脸色状态,还是电梯间隐隐散发出来的伤药味道,都能轻易判断出朴钟圣受伤了,且伤的不轻。

宗清想了想,笑道:“朴先生似乎认定我们不会抓人?”

“我没犯罪不是吗?”朴钟圣耸了耸肩,轻松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受害者。”

“或许吧。”宗清笑容不变,“但地下世界成员没有无辜可言的道理,想来朴先生也是清楚的。”

朴钟圣神情微微苦涩,点头:“当然,这也就是我说的受害者的意思,包括地下世界成员的身份在内……我没有选择的。”轻声叹息,眉眼落寞。

宗清闻言稍楞,结合来时所看的朴氏家族情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朴钟圣,没再多说什么。电梯门打开,三人顺着廊道走进会议室,大致检查了下环境,落座,朴钟圣将几个茶水纸杯送来,宗清则将支录音笔摆在桌上,

“现在开始?”

……

与此同时,市内某老旧住宅区,路边一间早已打烊的小型诊所。

应该是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并没有开灯,只亮了盏豆苗大小的酒精灯,一道模糊不清身影在个老式藤椅上静静躺着,胸膛不见起伏,若不是隔几分钟就会有声绵长呼吸,在房间内悠悠回荡,直如死过去一般。

似乎刚有自行处理过伤势,手旁桌上盘子里,摆满了类似手术刀、拆线剪、止血钳等简单医疗器械,身边地上是数不清的棉花球、伤布以及染血的衣衫。

窗帘微动,豆芽火苗晃了晃,下个瞬间,盘子里的手术刀陡然消失。“是我。”淡淡嗓音及时响起,窗边似有水纹荡漾,一道漆黑身影凭空出现。

踏步走进火苗光亮覆盖范围,全身上下深紫色夜行衣,正是山下拓郎,看向藤椅上半死不活的临时搭档,面巾下嘴角轻扬,“地下世界近战神话,大名鼎鼎的风魔武藏,也有失手的时候?”

“偶尔总会有。”两人的关系貌似一般,不过听着这毫不掩饰讥讽意味的话语,风魔武藏却没在意,也没解释,漫不经心回道,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山下拓郎再次踏前一步:“但任务失败了,因为你的擅作主张,追查小队损伤殆尽!”

“噢,我很遗憾,但该死的人总会死的不是吗?”

“也包括你自己?”

“当然。”风魔武藏歪着脑袋,惫懒睁眼,“事实上,我很期待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想象中那应该会很美妙。”

山下拓郎冷哼一声:“这么说我是多余救你了!”

“那倒没有,死亡的美妙总会体验到的,但在这之前,还有许多未知的活着的美妙等待着我去体验,所以,阿里嘎多,很感谢你的援手!”虽然还是坐着没起身,但风魔武藏的答谢语气还是很诚恳的,随即,目光热切,“感觉怎么样?”

皱眉,“感觉?什么感觉?你在说什么。”

“幽魂呐!就是和你在看台上交手的那个!”风魔武藏颇为夸张的挥舞手臂,比划道,“我都看到了,肯定是他,不会有别人的……感觉怎么样?”

“他就是幽魂?”

山下拓郎闻言一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左边耳朵,风魔武藏顺势看去,双眼顿时一睁,目露奇异光芒,“你受伤了?哈,他干的!”

确实受伤了,不过并不严重,就是左耳耳垂缺了块肉,已经止血,不注意真看不出来。但山下拓郎的脸色却异常难看、沉凝,沉默了会,淡淡道:“他很强,武技、意识、枪法、近身搏杀都是一流水准,尤其是狙击实力……”

说到这里,顿了顿,山下拓郎眯了眯眼,下意识回想当时一幕,明明前一刻还在聚精会神的瞄准目标,下一刻,却近乎未卜先知般察觉危险降临、陡然调转枪口,仓促开枪,偏偏还差点打中了……事实上已经打中了,如果不是他当时在运动中下意识侧了侧头,那么被掀飞掉的就不是耳垂碎肉,而是整个脑袋了,这手狙击水准……应该是运气吧?神经枪?但后面的手枪枪法又作何解释……

目光闪烁几次,瞬间便将这些念头暂时压下,“我大意了,如果知道他就是幽魂,我出手会更谨慎一些,不至于现在……我的刀被他抢走了!”

“刀?碎玉?你那把宝贝忍者刀?神道苍生打造的那把?”一连串灵魂拷问,风魔武藏闻言下移目光,这才注意到对方空空如也的腰侧,眼睛顿时瞪的更大了,随即,咧嘴、幅度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应该是牵动了哪里伤势,全然不顾周身散发着阵阵杀意寒气的山下拓郎,一边大笑,风魔武藏一边剧烈咳嗽,眼泪都快飚出来的样子。

“碎玉、玉碎?”

“这就被抢了?不愧是我看中的对手啊!哈哈……”

“对了,你以前……你以前不是说过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吗?哈哈……”

憋气、爆发,呼哗,酒精灯火苗摇摆不定,“风!魔!武!藏!你给我去死——”

…………

282章 你弹得很菜(求订阅)

“所以,是那位……是幽魂把你送出了体育馆?”

酒店会议室,询问差不多结束。

这不是例行流程,虽然宗清两人也没想着把眼前这位南韩扑街明星怎么样,说实在的,抛却朴氏家族长子身份不谈,朴钟圣本人并没有在地下世界留下过任何案底,且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这起事件中他扮演的也确实是受害者角色,关系不大的。

一般而言,对于这等偏中性且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地下世界成员,无论是分属正义、邪恶秩序阵营的地下势力组织,态度都不会过于强硬,至多就是在路过地盘的时候送上类似不要搞事的警告,再派人盯着,或者干脆驱逐一了百了,基本到不了动刀动枪地步。

当然,如果本身就抱着叵测想法过来的,那就得另说了。

朴钟圣显然不是这种情况,他是杀手没错,也确实是来工作的,但工作内容却非杀人主业,哦,或许在他看来,这压根就不是他主业……总之,这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家伙,委实用不着控制抓捕,也没有意义。

只是令宗清两人没想到的是,在最后随口问及对方如何离开时,得到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幽魂,我现在对地下世界真的没有任何了解……”朴钟圣苦笑了下,摊手,“事实上,除了曾经有通过一次电话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际。嗯,如果你们说的幽魂,就是大半年前出现在南韩电视台上的通缉犯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了。至于救我的原因……”

稍顿,脸上苦涩意味更浓,摇头轻叹,“大概是看在我姓氏份上吧,他和朴氏家族应该是有关系的……”朴钟圣隐瞒了些事情,关于某位少女偶像,他只字未提。

宗清与高长风并没有起疑,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起身,握手:“好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谢谢配合。对了,朴先生的归期行程是在两天后吧,需要我们送一程吗……哦,别误会,就是字面意思,送一程。”

真的是字面意思,也是应有之意。不管朴钟圣是否是受害者,他现在都成了个不安定因素。虽然按照常理来说,行动失败遭受重创的南韩暗杀团应该不会再行出手,但这种事情说不准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也避免牵连无辜,他都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回去。

朴钟圣也明白这点,没有犹豫,颔首躬身:“麻烦了,客随主便,我一切听你们安排。”

宗清闻言满意点头,想了想,递去一张名片:“明天联系这个号码,里面的人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走水路,嗯,朴先生不晕船吧……哈哈,那就好,放心,尽量豪华舱。”

安排渠道是应该的,豪华舱就是纯粹给面了,这给的当然不会是朴钟圣的面子,而是那位。不管有没有关系,亦或程度深浅,顺水人情这种事情总不会错的。

朴钟圣自无意见,连连致谢,将宗清两人送到会议室门口:“不好意思,本该送二位下楼出门的,但楼下住着不少熟人同事,我现在的身份……”

花花轿子有人抬嘛,别人这般识趣配合、礼貌客气,宗清两人自也摆手示意无妨。打开门,三人脚下不由都是一顿,不远处的凌晨走廊里,一名身着白色睡裙的年轻女子贴墙站着,似是等了有一会了,低头看着脚上的酒店制式拖鞋,闻声转头看来,双眸纯净如洗。

正是尹珠贤。

“呃……我同事,可能找我有些事……”回过神来,朴钟圣眨了眨眼睛,神情尴尬。

“呵呵,没事,我们不是狗仔。朴先生留步……”

明星舞台上和私下的妆容打扮还是有所区别的,不过宗清还是认出了这名容貌不俗的年轻女子依稀是个南韩女明星,脸上不自觉露出些许暧昧笑容。好吧,半夜三更,俊男美女,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明摆着的嘛。

待到身后传来关门声,宗清两人走到电梯口,高长风扫眼左右,微一挑眉道:“有点意外啊,竟然和那位扯上了关系……你刚才说朴氏家族有很大可能取代曾经半山槿的地位,这是否代表那位有意插手南韩地下格局?”

“这可能性不大。”宗清想了想,摇头,“那位的风格更趋向于快刀斩乱麻的行动者,并没有展露其他方面的野心。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是大半年前覆灭半山槿那件事,可能曾经有过临时合作,所以这次才会顺手救下朴钟圣……呵,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偌大家业不去继承,跑出来当明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

会议室门后,尹珠贤神情愕然的在一旁站着,她是偷溜出来的,趁同房姐姐睡着的时候,抱了很大决心。要知道如她们这等年轻偶像,对于绯闻这种事情是相当避讳的,一旦被偷拍,对于她自身乃至组合都将是毁灭性的重大打击。一个处理不好,星途尽毁都有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跑了出来,只是……

看着进来后就打手势让她站着别动,随即便好似壁虎般侧耳趴在门后,摆明一副猥琐偷听模样的朴钟圣,她有点茫然了。要不是知晓这位前辈风评一向不错,和经纪人关系也很好,她都要忍不住高声呼救了。

这时,“呼……”朴钟圣转过身来,抹了抹额头,贴在门上长松了口气,好似他才是要报警求助的那个,看着瞬间后退半步的尹珠贤,无奈笑笑,“珠贤xi,你们公司应该有过这方面培训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说不行吗,这大晚上的,很容易出问题啊!”

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指责教导意味,但尹珠贤闻言还是下意识躬身行礼,标准致歉:“对不起,前辈。”

好吧,还真有培训过……朴钟圣见状无语摇头,走向圆形会议桌,“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吧,唔,喝茶吗?”说着自己先拿起纸杯灌了一大口压压惊,又自嘲笑了笑,撒个谎而已,竟然紧张成这样子……

“不用了,谢谢。”再次行礼,确定朴钟圣并没有什么不轨意图动向,尹珠贤鼓起勇气走过来,“前辈……”

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年纪是比你大一点,但没有大很多,直接叫名字,或者加声哥都可以。另外,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只是恰巧碰到把你送回来而已,举手之劳,你们经纪人已经谢过了。”

“好的,前辈。”

“……”朴钟圣张了张嘴,最后又无奈闭上,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说。

尹珠贤迟疑了下,轻声道:“其实,昏迷前我有听到和看到一些东西,比如手枪,还有前辈身上的伤,还有血……”

“呃……”朴钟圣闻言一愣,随即不由揉了揉眉心,这就伤脑筋了啊。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想说什么又临时缩回,但又不想放弃,尹珠贤显得很犹豫的样子,最后还是结结巴巴继续说着,“想问清楚些事情……是前辈救的我吗?不、不对,我想说的是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额,我真没有其他意思的,我知道是前辈救的我,我很感激。就是、就是……”

得,又绕了回来。看着明明很是急切想知道些什么但又怕无意暴露了什么——尽管她压根不知道哪句话会暴露哪句话又不会暴露——因而语无伦次,连手脚都不由自主纠结在一起的尹珠贤,朴钟圣不由摇头失笑,但随即联想自身状况,又无声暗叹,

抬头,“知道吗,或许你想知道的事情,实际它并没有任何意义。”目光扫过桌上的会议纪要本,酒店提供的,随手打开,意有所指道,“就像这个本子和我面前的纸杯,或许它们原材料相同,甚至来源于同一棵树木也说不定,但注定不会是一件东西,所面对的世界也截然不同……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缓缓点头,语气执着,“能,但我还是想知道!”

再次叹了口气,朴钟圣了然点头:“好吧……事实上,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纯净双眸好似有瞬间注入某些类似电源的东西,陡然明亮起来。尹珠贤确实是有所猜测的,或者说是女人的直觉,否则她也不会在凌晨时分出现在这里,下意识抬手掩嘴,脱口而出:“真的是他?!”

“嗯,他说如果你不问,那就当什么事情都没……”

欢呼声起,“耶!我就知道我能找到他的!原来他是华夏人,哈哈,还是被我找到了——”

朴钟圣半张着嘴,莫名眨眼,怔怔看着瞬间如欢脱小鹿般挥拳振臂、旋转半圈的雀跃少女,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谢谢,真的谢谢。那我不打搅前辈休息了,哈哈,谢谢、谢谢,晚安……”

“等、等一下!”

朴钟圣被这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道谢给整懵了,再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尹珠贤已经蹦跳着跑到门口,连忙出声唤住,看着转过来的笑颜如花面容,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是要去找他吧?这个时候……你找不到的,真的,相信我。”

“没有啊。”尹珠贤歪了歪脑袋,嘴角止不住上扬,“我是回去睡觉。”

松了口气,“哦……那明天呢?你们在华夏还要活动两天的吧,你要找他出来吗?”

“不知道,哈哈,其实我也没想好要做些什么,以前就是一直找、一直找……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找到了,至于以后……可以等到以后再说啊!”

就怕你等不到以后啊……朴钟圣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你弹得……咳,你弹得很菜,出去别说他曾经指点过……呃,这是他说的,原话,其实我觉得……”

话音未落,“耶!”瞪大眼睛,看着再度雀跃欢呼的尹珠贤,朴钟圣这次真傻了,这晚辈怕不是神经了吧,好赖话都听不懂了吗?

大概是终于有察觉到这边的古怪目光,尹珠贤姣好面容唰的染上红晕,但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前辈你不知道他以前的评价,哈……他现在这么说,说明我的吉他真的是有进步的。嗯嗯,就是这样。那个,打扰了,前辈晚安哦。”

说着打开门,脚步轻盈的跑了出去,可以预想到的是必然会有个美梦好眠。

房间里的朴钟圣就不一定了,一脑门子的黑人问号,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弹得很菜是夸奖?你怕不是在逗我吧……

…………

283章 八月底、宜开学

2011年,8月31号,周三、农历八月初三。

忌伐木、入殓、安葬。宜求嗣、嫁娶、开光……开学。咳,最后一条是瞎编的。不过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大多数学校开学时间差不多都在八月底。

这天兄妹俩起了个大早,例行晨练、梳妆打扮,主要的自然是糖豆童鞋梳妆打扮,唐朝就换上几天前小姑娘给买的名牌t恤,用早餐时接到了谢薇的电话,后者原本打算和唐朝一样请上半天假送糖豆开学的,但临时有事便打电话过来说下,最后是兄妹俩坐着福伯的车,直奔学校来了。

交钱、领书、打扫卫生……学费并不是兄妹俩交的,虽然他们有带银行卡过来,大概是谢薇提前打了招呼吧,送儿子上初三的谢建平笑呵呵过来打了个招呼,顺带刷卡把学费给缴了。

一点小插曲,只说这套标准开学流程走完后,唐朝便和其他学生家长一样,拎着小板凳坐在糖豆童鞋课桌旁,等待着老师过来开家长会。

教室里熙熙攘攘,十分吵杂,有大人在旁边看着,不至于出现追逐打闹状况,但一个暑假不见,学生们还是有许多话题可聊的。大人们也有,聊得自然都是自家孩子的学习成绩、在校表现什么的,反应不一,或骄傲或摇头叹气,这其中面相过于年轻的唐朝显得尤为扎眼,大致和身边几个搭茬的家长解释下后,哦哦恍然几声后,便基本没有下文。唐朝不是很有聊天兴致,当然对方肯定也没有,最后就与糖豆说上几句,再认识几个糖豆的死党好友,大多时候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听着,

“你暑假作业做好没有……嘘,小点声,别让我爸听见了……做好借我抄抄呗,我去厕所抄,一个星期的冰淇淋,成交不……”

“没必要的兄弟,相信我,暑假作业这种东西老师都不看的,填满就行了……”

“真的假的?我也没做完,我和你一起上厕所吧……”

……

“你去泰国玩啦,有看到人妖吗?漂亮吗……我去的是马尔代夫,那边全是岛,海水比天空都要蓝,就是我水土不服,晕了几天,基本都在酒店里没法出去玩,好可惜……”

“……前几天的韩流演唱会你们看了没有?我要到签名了,志勋欧巴好帅啊啊啊——”

“你家偶像捞钱都不专业,后面上的综艺节目看了没有,全程翻译,只会说谢谢、你好,我爱你们,还不标准……看看我家忙内,小贤欧尼,正宗播音腔,主持人都惊到了,哈哈……”

“呸,我家欧巴有多努力你知道吗,他要学很多东西的,跳舞啦唱歌啦演戏啦,哪有时间去学别的?”

“我不管,我家忙内大发!”

“欧巴大发——小糖你来说,凭良心说,我家志勋帅不帅?”

“还有我家小贤欧尼,厉害不厉害?”

“呃,都挺好的,都挺厉害的……嗯,你们说的是谁?”

……

友谊小船,说翻就翻。

唐朝微微翘起嘴角,笑了笑。老实说,这种感觉于他来说真有点陌生,也有点新奇,两世为人都没有接触过类似氛围。

去年糖豆刚认亲那会,谢建平倒是有提议过安排他进学校什么的,当然不会是初中,而是大学,他年龄也合适,岭江本地的,学技术或者本科院校都可以,谢家有这个能量,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前途无亮的保安。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单纯不想而已。不过尹珠贤嘛……好吧,那个综艺节目他也看了,相较于其他的南韩明星,尹珠贤确实表现的不错,但也没到糖豆小姐妹说的那么夸张,播音腔是播音腔,但词汇量明显贫瘠,也就是初学者的水准,距离熟练掌握中文还远的很,虽然她有说过回去后会努力学习中文,且看表情不像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

应该是从朴钟圣那问出什么来了吧。

压下心底些微波澜,摇摇头,唐朝便不再去想。

体育馆的风波并没有任何后续,至少在明面是这样,应该是九州崛起方面压下去了,就算是当时有涉及的几名南韩演出团成员,也没有爆出任何消息。除了第二天有报纸报道的体育馆电线短路,幸亏没有影响演唱会正常举行云云之外,市面上再没有其他消息流出。

另外,这几天,无论是风魔武藏还是山下拓郎,亦或是南韩暗杀团,都没有再行出手,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

哦,后者是被九州崛起打掉的。具体情况唐朝没有过多关注,好像是九州崛起方面挖出了南韩暗杀团的撤退渠道,一通埋伏,后者几乎死伤殆尽。

唐朝关注的是风魔武藏与山下拓郎,这两人是真的无影无踪,消失的很是彻底。

九州崛起方面也没查出什么来,只有一条疑似关联情报,距离体育馆十余公里外一间遭到强闯的小诊所,有可能是风魔武藏当夜临时疗伤地方,现场还有明显动手痕迹,动静不小,几乎将小诊所给整个拆掉……九州崛起方面的判断,是幽魂与风魔武藏动手所致……

这锅唐朝是不背的,那会他正搁床上躺着缓麻药劲呢。

哦,还接了个跨国电话。躺病床上的朴泰植打来的,内容是致歉加致谢,致歉是没有及时将南韩暗杀团的消息传递过来,致谢是救了朴钟圣一命,除此之外,还隐晦询问了下这边有没有接单意思,价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上回匆忙,没敬到地主之谊云云。

话说的很客气,唐朝拒绝的也很委婉,家里水管爆了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朴泰植听懂了,便不再提这话题,转而和唐朝抒发了一通虎父犬子、后续无人的感慨。

当是时,一个大腿中枪,一个背部中镖,都搁床上躺尸,聊这些家长里短委实有些勉强……但其实聊什么是无所谓的,说白了就是交际而已。

不得不说,某人咸鱼是咸鱼了点,但寥寥几次出手,在地下世界造成的影响还是蛮大的,而有志于提升家族实力的朴泰植,自然想加深彼此关系。只是某人咸鱼的着实过分,在南韩初步合作建立起友谊关系后,逢年过节祝福短信都没一条,更别说寻常联系了,完全不给交际机会,所以难得抓到这次名正言顺的联系机会,便尬聊上了如何培养下一代的问题。

好在朴泰植是懂得分寸的,在听到唐朝似有意似无意的哈欠声后,便适时作别挂断了电话。

……

话说回来,对于风魔武藏两人的失踪,老实说,唐朝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这几天晚上,他都没出去当个夜游神碰碰运气,因为那注定是徒劳的。

之前晚上会出去转转,是因为对象只有风魔武藏,作为顶级杀手,类似藏匿潜行这等基本技巧自然是不缺的,但是怎么说呢,自负?嚣张?个人风格?或者干脆就是不在意……这位会做些简单伪装,但很少会隐藏自己行踪,哪怕是在任务进行当中,也基本都是正大光明突进,然后正大光明把人打死,最后正大光明离开。

如此,而已,简单直接。

山下拓郎就不同了,这是个真正行走在阴影黑暗中的幽灵,也是藏匿潜行方面的大师,除非他自己想暴露,比如暴起突袭的那一刻,否则基本别想抓到他任何痕迹。

也正是意识到这点,唐朝干脆放弃了继续追踪念头,只去了趟医院,看望那名被包裹成粽子的出租车司机……

唐朝记得很清楚,风魔武藏曾对他说过这事没完,这种场面话若是旁人说的那不足为信,但从风魔武藏口里出来就不好说了。遗憾的是盯了两天一无所获,便只得作罢,倒也谈不上失望,碰碰运气嘛。

这就是唯一的尝试了。

心里杂七杂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耳旁忽然安静下来,抬头,一名短发、戴着眼镜、自带静音气场,长得就有几分班主任模样的中年女老师走了进来,家长会正式开始……

…………

284章 朴素理论,和善寻人

窗明几净的课堂里,学生与家长排排坐,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讲些每年都在重复的话,大致就是总结上学期的教学成果,再拉出几个优等生来现身说法,顺带让其家长上台讲述成功经验,再做几个互动小游戏……

当然,还有些隐含内容。想也就能知道,有实力将孩子送来这所私立贵族学校上学的,家庭条件差不到哪去,如此一些心思活泛的老师,或者家长之间,自是免不了一番交际攀谈。不过那是大人们的事情,学生间还是比较纯粹的,整体气氛也就一直维持得不错。

说起来扮家长这种事情,唐朝不是第一次了,糖豆在南郊上学时,他就经常在病假条、试卷上代签家长姓名什么的。不过类似这样的集体家长会,他是真第一次参与,所以在糖豆童鞋被几名老师点名表扬后,他就跟着一脸懵逼上了讲台,分享家庭教育经验……

毋庸置疑,他被小姑娘给晃点了,毫无准备。但顶级杀手的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怯场不存在,当然经验也没有,就是这个那个的说了番废话,最后得出总结,主要靠自觉,圆满完成演讲。

下台揉了揉笑成花的糖豆小脑袋,唐朝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姑娘成绩不错终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嘛。家长会开了大约两个小时,临近中午的时候结束。出门找地方吃饭时,正好碰见隔壁班的任不平。

后者是一个人来开学的,某个姓宗的子虚乌有亲戚并没有出现,大概还在处理体育馆风波的后续事情吧……小姑娘便叫上他一起出去吃,唐朝也没意见。

有任不平在,吃的自然是自助餐,地方是任不平挑的,距离学校有点远,但熟门熟路,貌似不是第一次来了。很显然,这家店的老板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到达地头后,看着四十九一位的某海鲜自助招牌,唐朝心里如是想着。

吃了大约有半个多钟头,时间不算长,但从任不平一口几只大虾一直没停、好似流水线般的进食速度来看,不用怀疑,这顿绝对是吃回来了,至于到底翻了几番那不好说……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小姑娘还是表现的极为震撼,歇息时,目光不住瞄向任不平那看不出起伏的肚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能吃那么多啊?”

“我食量有点大……另外,有技巧的。”

“技巧?哈,扶墙进、扶墙出吗?。”想到网络上关于吃自助餐的段子,糖豆不禁笑道。

“不是的……”

任不平性格偏向木讷,就算融入半年学校氛围也没改观多少,不过和糖豆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基本有问必答。想了想,拿来兄妹俩面前的两只空杯子,一只倒满水,另外一只则抓了把桌上堆积如山的花甲壳放进去。

示意了下,再次端起水壶,向放满花甲壳的杯里倒了些水,填满缝隙直至到杯口。随即拿起一个花甲壳,投入另外一只装满水的杯子里,当即溢出。

抬头,望向糖豆和唐朝。兄妹俩面面相觑,又看向那两只杯子,不知其所以然,又有点若有所思,“你是说肚子的容量很大,潜力也很大……看似到了极限,其实还能吃?”

这是小姑娘冥思苦想到的答案,没毛病,有道理的。

任不平却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吃自助的时候一定不能先喝饮料。”

“……”

“……”

……

“……多么朴素的自助餐理论,这孩子是个人才啊!”

下午,回转事务所上班的唐朝,随口将中午餐桌上的见闻讲给钟婉清几人听,三人听完后不由都是大笑,继而感慨连连,一脸叹服。

“难怪我每次喝完奶茶就不想吃饭,原来是有道理的。”木灵恍然大悟,不住点头。

“你那就是挑食好不好……言归正传,你们商量下,这单子到底能不能接。我就不表态了,我有些其他因素牵扯其中,主要是看你们的意思。”

难得事务所今天所有人都在,包括日常见首不见尾的老卫,自然是有原因的,便是开展下个阶段业务。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和以前有些不同,并不是从几个单子中选择,只有一个,但钟婉清还是郑重其事的拿出来商量,看看大伙意见。

因为这次的调查对象不普通,是个混岭江本地道上的人物,有一定的危险性。

“我还是早上的看法,接!怕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调查中被他发现了又怎样,他还敢对我们下黑手啊?”不以为然的拿来一袋薯片撕开,木灵态度鲜明。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该小心的还是得注意着点,以防万一嘛。”听语气就知是老成持重的老卫,皱眉说道,“这人我听过,三江帮堂主,刚升上来没多久,以前在城南地下赌场那片混迹,冲动好斗,几个月前他老大火哥出事,让他得了机会,顶了堂主的位置,行事也就愈加肆无忌惮……”

很显然,这事早上钟婉清三人就有初步讨论过,唐朝上午请假,不了解情况,便没急着表态,先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下。

任务对象名叫万雄,绰号暴熊。三十五六岁,脾气火爆,喜欢玩健身。没什么正当职业,自幼就在街面上厮混打架,练就一身混社会的本事,更难得是没有混死,便顺其自然的混出了头。

雇主是万雄的老婆,瞧委托内容也不像是个省油的灯,调查目标并非是万雄在外面有几个情人,而是不知打哪听来的私生子传闻。

其目的纯不纯不清楚,应该是不纯的,但那和唐朝他们没有关系,只从委托内容来看确实属于事务所的业务范围。不过,放下资料,微微挑眉,三江帮……谢家暗中控制的那个帮派?

“看完了?”钟婉清目光转过来,现在的局势是这样的,木灵建议接,老卫倒不是不接,只是下意识觉得风险比较高,有点犹豫。这种情况下,唐朝的态度就比较关键了,“你早上没来,我先和你说下情况。”

点了点桌上资料,摊手解释道,“以前同事有和我说了些关于万雄的事情,涉及刑事案件,具体的我就不透露了,我答应帮他们调查。也是巧了,没多久万雄老婆就找到了我,所以这事我不表态。”

“那不是正好嘛。”木灵插嘴道,“我们调查单子,顺带警民合作,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什么乱七八糟的。”钟婉清没好气瞥去眼,摆手道,“小唐你别听她的,说说你的想法,这单子事务所接还是不接?”

唐朝想了想,笑道:“我觉得木灵说得挺有道理的,反正清姐你也要查,不如就一块办了呗。”

“哈哈,二比一,通过!”木灵迫不及待欢呼起来,一边冲着卫叔挤眉弄眼,一边将手里薯片塞给唐朝,以示英雄所见略同,真实的一匹,当然也是开玩笑性质,“开工、开工,这段时间我闲的骨头都散了!”

恐怕这才是她的真实意图,什么替天行道都是虚的,前两个月天气实在太热,事务所业务基本没有开展,确实让人闲的发慌。

钟婉清将目光投向无语失笑的老卫,后者沉吟了下,点点头。说来不过就是个混子而已,前侦察兵退役的老卫自然谈不上怕,先开始有所犹豫更多的还是谨慎性格使然,现在看唐朝两人都想接,他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见状,钟婉清一巴掌盖在资料上:“好,那就做!老规矩,木灵你先从网络上着手调查,细致点,慢点也没关系,尽量多收集资料……”

决议定下,班子也就散了。钟婉清和老卫相继离开,事务所又恢复之前咸鱼状态。木灵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打探消息,唐朝则拎出水盆走向后仓库,磨刀去也。

也就是到这时候,唐朝才恍然想起来什么,刚才老卫说的三江帮原堂主火哥,好像就是在他手里出的事,依稀记得是被按死在碗鸡腿盖浇饭里……难怪刚才听着有点耳熟,如此想着,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去想。

咸鱼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半天班便被混完。虽然天色还没暗下来,但确实是到了下班的点。

收拾、打卡,和木灵招呼声,唐朝便拖出电瓶车准备回家。刚跨上,怀里手机接连震动数下,愣了愣,这反应当然不会是进来什么电话短信,手机是经过设置的,这是某处警戒装置遭到破坏的示警提醒。

不是家里,而是某辆僵尸车。

想了想,唐朝记下此刻时间,随即便神色如常启动电瓶车,依旧向着江月公馆驶去。天大地大,回去烧菜陪小姑娘吃饭最大。其他事情,一概压后……

……

入夜,某老旧小区,地下停车场。

说是地下停车场,其实就是个地下空间而已,地上并没有划线,周遭墙上也没有正经出入口标识,只有几条大红漆箭头,身处其间,阵阵潮湿霉味以及流浪猫狗尿骚味扑鼻而来。

管理不善?实际压根就没有管理。住宅区很老,也很小,一共只两三栋楼,还有一栋危楼,住户极少,都是空着等拆迁状态,根本就没有物业公司愿意进驻。

不过停车场内的车子倒是不少,大概是不需要停车费的关系吧,只是有为数不少的车子没挂车牌,上面落满厚厚灰尘,有的更是锈迹斑斑,轮胎干瘪或者干脆就没有轮胎,拿几块砖垫着,一眼便知是废弃掉的僵尸车。

东北角落位置,这里原本也停了辆大众牌僵尸车,落满灰尘,破破烂烂。当然这只是表面模样,实际内里车况性能保养良好,上牌给油就能跑。不过现在……望着空空如也的停车位,唐朝不出所料的呼了口气,转身走向出口。

慧眼识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唐朝自诩伪装的很好,进出也很小心,基本可以排除被盯上的可能。况且要是偷盗的话,没道理周围车子都好好的,偏就他这辆僵尸车出问题。

事出反常即有妖,解释不通的。

走出地下停车场,找了个花坛坐下,唐朝从随身背过来的双肩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网线,接通旁边露天机箱,敲了几下键盘,很快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弹窗,是小区周围几个路口的摄像监控画面。

这也是最近的监控,小区内是没有的,这个唐朝可以确定,否则他也不会把车停进来。

原是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的,一辆僵尸车而已,唐朝损失得起,实际上他还有几辆在岭江市内摆着呢,问题是车上的东西,放在后备箱暗格里的战利品——碎玉刀。

没错,就是山下拓郎那把。这种东西唐朝当然不可能带回家去,随手丢了又觉可惜,便放在了这辆僵尸车里。没想到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人给连车带刀一锅端了……

拖动鼠标回拉时间线,也就是下班的点,唐朝静静注视屏幕,不一会儿,暂停、倒退、再倒退,定格。屏幕画面出现的并不是他那辆白色大众牌僵尸车,而是辆印着某某搬家公司的厢式货车。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准备挺齐全啊,还知道掩人耳目……轻哼了声,放大屏幕画面,记下车牌,唐朝再度敲击键盘,还是入侵,很快车牌所属信息调出,但是看着车牌主人名下的车子型号,红色马自达……套牌?

意识到了什么,唐朝眉头微皱,调出车身搬家公司网页,掏出手机,按下客服号码:“喂,你好,我是你们的顾客,上个礼拜用了你们公司的车搬家,拉了东西……你们的车子都是江铃?没有福田牌子的?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放下手机,视线再度转回屏幕,快进、跟进,十余分钟后,厢式货车彻底消失在了监控里。11年,天网系统还没那么完善,岭江还算好的,毕竟特区,要搁在其他小城市可能跟不到几分钟就得丢。

麻烦了啊……摇了摇头,既然技术不管用,那就只能按照原始方法来了。对准货车主驾驶位置,放大,截下一张车窗下略显模糊的面容,存进手机。

收拾好双肩包,唐朝走出小区,左右看了眼,向着不远处道旁的露天烧烤摊走去,大致转了圈,寻着吵杂嚷嚷声,走到几名穿着背心臂膀雕龙画凤的男子身后,抬手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脸上浮现和善笑意,

“不好意思,大哥,打扰下,请问你认识手机上的这个人吗?”

“我认识尼玛啊!给我——”

嘭,话音未落,一支啤酒瓶干脆在脑袋上炸开,碎片四溅,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两眼一翻,干脆栽倒桌下。随手又拿起一瓶,望着另外几名神情怔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男子,唐朝脸上再度浮现和善笑意,

“你们认识吗?”

…………

285章 一个故事

次日,清晨。

哗的掀开窗帘,东方旭日尚未露脸,外面天光已是大亮。居高临下视野里,远处小区林荫道间,鸟雀叽喳鸣叫,在早起晨练的人们头顶上滑翔飞过。稍稍打开窗户缝隙,微凉且清新的晨曦空气瞬间涌进,使得人精神不禁一振。

“啊……”

双手高举,可爱小熊睡衣伸了个大大懒腰,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小姑娘如是元气满满的想着。

随即,耳旁听到些微动静,转身,踩着拖鞋,踢踏踢踏打开房门,走出卧室,扭头看向一旁洗漱间里一身运动服正在刷牙的某人,“早啊,哥……今天起这么早啊?”

“嗯嗯。”满口白沫的唐朝含糊回应,侧了侧身子,让小姑娘过去上卫生间。漱口,清理牙刷,又捧起几捧冰凉自来水扑在脸上……毛巾拿开时,看着镜子里还是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眶,摇了摇头。

他哪是起得早,根本就是一夜没睡,刚从外面回来。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一点,从现场不算专业的作案痕迹来看,唐朝原本以为是周围哪个小毛贼、偷车团伙下的手,就把附近几个街区的社会人给清了一遍,想着顺藤摸瓜总能查出来点什么,没曾想一夜白给,结果啥都没查到。

驾驶货车的那个人,好像不是混混,至少不是常年游荡附近街面的出名混子,否则不可能没人认识。看来得扩大搜索范围……

心里如此打算着,唐朝倒也不急,事实上只要确认不是山下拓郎杀了个回马枪,那真犯不上着急忙慌。岭江,是他的主场,花点时间总能找到的。

待到糖豆换好运动服,兄妹俩如常下楼,晨跑锻炼,与杨老一同打拳,和几个老大爷溜溜鸟、逗逗狗,再聊些家长里短、国家大事等等,话题跨度是大了点,但老百姓不就是这样嘛,即关心身旁鸡毛蒜皮琐事,又高屋建瓴关注国内外风云激荡,有没有切身关系不重要,有侃点就行了。

这里面,就有关于谢家的话题,且最近讨论的越来越频繁。是的,谢家的几个支柱产业终究还是整合上市了,且莆一开市就势头火爆,在如今大环境不怎么景气的形势下逆势上扬,股价一天一变样,吃了激素似的蹭蹭往上涨。

这并不奇怪,老牌家族的底蕴摆着呢。或许外人会不清楚状况,但能住进江月公馆的住户,对扎根岭江的谢家自然不会陌生,言语间免不了艳羡期许,说着谁谁谁持有谢家股票,赶上了这趟顺风车,指定能赚得盆满钵满,然后互相打听着在哪能找到门路……

没人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门路,实际就落在一旁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哦,也不是所有都不知道,杨老就知道一点兄妹俩与谢家的关系,只是当不知道从来不说而已。

锻炼完毕,回家吃早饭。糖豆上学,唐朝则小眯一会,九点钟光景骑车出门上班。

……

差不多就是电瓶车抵达事务所的时候,邻省某港口城市,一众捕捞运输船只当中,一艘昨天抵达如今正上着游客的豪华游轮,宛若万绿丛中一点红,分为夺目晃眼。

这是艘观光游轮,从西亚某地出发,目的地是南韩、岛国,途中会在某些国家某些城市短暂停靠,接上拥有船票的各国游客。

这也是眼下码头异常热闹喧哗的原因,无数名车豪车排着队向这边驶来,打扮气质均是不俗的成功人士们互相打着招呼,身旁是提行李的保镖助理,还有普通游客,混杂在一起,簇拥着向登船口涌去。这其中,就有风魔武藏和山下拓郎……

当然,两人都有伪装,风魔武藏现在的身份是富家大少,从头到脚,一身考究着装皮鞋,只是身体状态貌似有些发虚,需要保镖模样的山下拓郎不时扶上几把。

此时距离体育馆风波已经过去整整五天,这么久才返程自然是有原因的,实际上两人在那晚就连夜离开了岭江,但随后因为风魔武藏的伤势缘故,不得不滞留至今方才动身。

其实本来不需要这么多事的,小和尚下手虽狠,但风魔武藏那会的伤势还不至于严重到无法行走的地步,可谁让他嘴欠呢,和山下拓郎又做了一场,然后就成现在这幅半死不活模样了……

不过他本人貌似并没有这样的自觉,饶有兴致打量着周遭涌动人群,一脸感慨:“真热闹啊!就像报纸上报道的那样,华夏有钱人还是多……你说我们把这艘游轮劫持了怎么样?可以提早退休了。”

“闭嘴——如果你不想被扔进海里喂鲨鱼的话!”

“别这么紧张嘛,我就随口说说……唔,你在紧张什么?”风魔武藏左右转头,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走你的路!”山下拓郎面无表情的斜踏一步,挡住左侧视线,但还是给出了解释,不给不行,虽然出自同一组织,但天知道身旁这位下一刻能干出什么事来,“9点钟方向,黑色现代车,里面司机我在岭江见过,九州崛起。”

“哦。”风魔武藏挑了挑眉,“埋伏?我们暴露了?”

“不可能。”山下拓郎断然否定,生硬语气显露着极其强大的自信,“没人可以埋伏我!”

“那他们来这做什么?”

“不知道,不关心。最后一次警告,别多事,登船回去,否则我会立刻放弃你!”

……

黑色现代车里,“实在不好意思,朴先生,约定好的事情,几天前就该安排你回去的,结果渠道路线那边出了点问题,延误你几天时间……这是游轮船票,顶层豪华舱,算是赔罪,还望海涵。”

歉意说着,宗清递来个白色信封。

朴钟圣接过,连连摆手,神情郑重:“宗队长说的哪里话,劳你亲自开车将我从岭江送来这里,钟圣铭感于内,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想法。”

“哈哈,那就好。”沉吟了下,宗清笑道,“我想问个私人问题,不知道朴先生介不介意?”

“但讲无妨。”

“嗯,你以后的打算是继续当明星吗?不考虑回归家族帮帮你父亲?据我所知,朴氏家族现在可是在关键时候,很有希望再进一步。”说完不好意思摆手,“没其他意思,就是有点好奇,你可以不回答。”

朴钟圣缓缓摇头,望着外面的碧海蓝天,船旗飘扬,沉默了会:“宗队长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很老套的故事。”

“当然。”

“有个小男孩,他出身环境比较特殊,天赋也算出众,便自记事起就经受各种残酷训练,学习若干特殊本事……他从来没有抗拒过,虽然他也很羡慕同龄人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但他更明白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莫大期望压力,所以无论是受多么严重的伤,亦或者流多少血,他都没有想过放弃,他不想让所有人失望……”

“好在,他的家庭很圆满,有父亲,还有温柔的母亲。小孩子嘛,无论多早熟,听过多少大道理,心志总是不稳定的。但每当他感觉坚持不下去时,总能在后者那里寻求到些继续坚持下去的慰藉动力,尽管这会让他受到父亲的严厉责打,因为那样会显得软弱,呵……”

“……就这样,一晃十来年,他十六岁。这样的年纪,与他同批受训的小伙伴们,早已开始为家族效力并逐渐展露头角。但他没有,他还在训练,因为他新觉醒了个天赋能力,需要进行下个阶段的学习。他也不急,因为即便没有那项特殊能力,他也是所有人当中最优秀的那个,过往无数次训练结果都能证明这点。他只需要静静等待,以及一次机会即可……”

“……教导特殊能力的老师比较难找,他也就难得有段空闲时间,刚好那时候他母亲生日要到了,便打算趁这机会准备份特殊礼物。他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前,是个街边歌手,没有名气或者说是没来得及成名的那种,曾经自费录制过十几盘磁带,里面都是她自己写的歌,除了给几大演艺公司投递外,剩下磁带她都在外出卖唱时送给了路人,自己有保留一盘,但是不幸遗失了……这是他母亲的遗憾,闲暇聊天时曾提过好几次,想听听以前那盘磁带里的歌,也想让他听听……所以,他决定找回那盘磁带,当做礼物送给母亲。如果能成功,想来那一定会是个意义非凡的生日呢……”

“……寻找的过程就不讲了,只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母亲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终于从个演艺公司的仓库里,找到了那盘磁带,上面还有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抱着吉他,冲着镜头笑容烂漫……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也就是这时候,他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家族内乱……”

“有个叔叔和几位长辈叛变了,他们想杀死父亲,夺取家族大权……当然,那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事情,他当时匆匆赶回家族,还没了解清楚情况,父亲便递来一把冲锋枪,让他带人攻下某间议事内厅。”

“那天晚上在下雨,不大,牛毛细雨,但足以使天色晦暗,电源也早已被切断。这种情况下,对方所处位置易守难攻,只要守住一道走廊,就基本可以断绝外部攻进的可能……但这可难不倒经受十余年训练的他,事实上只用了短短五分钟不到,他就指挥人手突进内厅,将里面的人诛杀殆尽。这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有打完一梭子弹,有没有打到人都不知道,总之,很轻松……”

“……后来他才知道之所以如此轻松,是因为屋内的人没有防备,他们有人质在手,在他回来之前,正在与他父亲谈判,父亲也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说到这里,朴钟圣眯了眯眼睛,神情淡淡,嗓音也淡淡,实际从始至终,除了谈及母亲外,他神态语气一直如此,像在说着某件发生在旁人身上的事情,继续淡淡道,

“然后,他带人攻了进去……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叔叔,几个长辈,还有……他的母亲……”

即便已有所预感,听到这里,宗清还是不由得动了动身躯,张了张嘴,但随即又无言闭上。很显然,这时候身旁这位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聆听。

“他下意识走过去,从血泊里抱起母亲,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更不知道夺走她母亲性命的子弹,是否就是由他枪膛里打出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傻子……”

低眉,扶额,闭眼,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

也就在这时,咚咚,车窗敲响,是宗清的贴身保镖,唤作阿青的九州崛起成员,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指了指游轮登船口,“咳,那什么,要开船了。”很显然,他也听到了朴钟圣所讲述的故事,并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但无奈现实情况摆着,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提醒。

事实也就是如此,外面码头依旧热闹喧哗,人潮涌动,但大多是瞧热闹拍照的普通人,游客已经基本登船完毕。

见状,宗清适时伸手,友善笑着岔开话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朴先生,祝你一路顺风。”

至于刚才所问的问题,提也没提,因为答案是不言而喻的。经过这件事,朴钟圣不可能再涉及地下世界业务,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娱乐圈才是他最想待的地方,因为那里面有他母亲的一份牵系,一份寄托……

握手,“谢谢。”朴钟圣眨了眨眼,很快调整好状态,回以微笑致意,只是眼眶红润潮湿。旋即,打开车门,走下,大步踏向不远处游轮……

“也是个可怜人啊!”看着他身影消失在登船口,阿青收回视线,幽幽叹息道。

“地下世界嘛……赶紧开车走了,听个故事,心里难受的很……”

…………

286章 游戏

“哟,换游戏啦?”

某种程度上来说,唐朝真是个极其敬业的员工。

考勤记录可以作证,只要不出现需要请假的特殊情况,每天按时按点正常上下班,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工作内容?这不是职业比较特殊嘛,闲着也是闲着,那何不如看看书、磨磨刀,修养身心对吧?不管怎么说,至少比某个一上班就打游戏、薅羊毛、点奶茶的网瘾少女强……吧?

看着木灵屏幕上简陋却有些眼熟的moba游戏地图板块,唐朝不禁挑了挑眉,这款游戏啊……今年出的吗?还是美服?

“没。”木灵手指翻飞,噼里啪啦操纵着鼠标键盘,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分毫,随口回道,“这游戏还在测试阶段,再过二十来天才在国内正式开服……你跑你跑你再跑,吃我一记致盲毒针,靠!这草丛怎么有人,死了死了死了……我先抓紧时间练练,到时可以虐虐菜鸟。你要玩吗?我还有几个内测账户。”

可把你给机灵坏了。唐朝撇了撇嘴:“算了,网络游戏操作太复杂,不适合我。”

“我知道,你玩单机斗地主的嘛……这次我看你还不死!残血还想吃兵?吃我一蘑菇……尼玛!上路是你爹啊!还蹲?靠,这傻叉英雄,就会蹲草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哪天智能升级,连npc都打不赢,我看你到时还能玩什么。”

“没事,我还有蜘蛛纸牌,空当接龙,再不行还有扫雷、连连看呢嘛。”

“……”木灵无语翻白眼,“你还是磨刀去吧。真的,现代网络社会容不下你,卫叔都会玩红警!”

“哈哈,正要去来着,你慢慢玩啊。”

唐朝从善如流端起水盆,走向后门仓库。

今天没什么事的,虽然昨天刚接了单子,但百草事务所是有业务流程的,接单子只意味工作展开,并不是立刻就得去上门调查。再雷厉风行也没这么办事的,中间隔着个资料信息收集过程呢,时间视情况而定,短则一天,长则三五天也有可能,如这次的单子,很可能就要奔后者去了,涉及灰色地带人物,钟婉清还是很谨慎的。

打水、磨刀。

唐朝一边考虑着今晚去哪个城区扫荡,车子肯定是被偷的,下手的人也肯定是岭江本地毛贼,这两点是能大致确认的。唯一的麻烦之处,就在于目前所掌握的唯一线索,那开货车司机的身份,如果只是个普通角色,临时找来帮忙的,并不是道上有名有姓的混混,那找寻起来无疑会困难的多。

试试吧,如果今晚还搜不到人,那就换方向,从僵尸车入手找找看……

还是那句话,唐朝真的不急,没有地下世界成员参与,没有专业人士乱入,小状况而已,他能hold住的。开什么玩笑,如果连他这个前世界顶级杀手都搞不定……嗯,还是不立flag了。类似小蠢贼无意将专业杀手耍得团团转的事情,在地下世界还是有的,并且不少。

这也不难理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傻叉克高手啊……

并没能磨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不到吧,网瘾少女匆匆跑来,拖着唐朝胳膊就往事务所里拽:“快快,江湖救急、江湖救急!”

“啊?什么情况?”

“约好的打战斗赛,这都到点了,我们这边竟然鸽了一个,还联系不上。赶紧的,凑个人数……”

唐朝茫然抬头:“可我不会打lol啊。”

“lol?我没说打这个啊……哎,你还知道lol?”

我去,安逸环境果然是杀手最大的敌人,这就露破绽了……唐朝神色不变:“上午不看你打的嘛,游戏名写着呢。”

“哦哦,不是那个,cs,枪战游戏,玩过吧。”看着无动于衷的唐朝,木灵霎时瞪大了眼睛,“总见过别人玩吧?”

很遗憾,唐朝还是摇头:“没有。”

“你开什么玩笑——算了算了,没时间了,反正也是凑人数,就当负重训练,增加游戏难度。我带你飞,妥妥的!”

“哎哎哎,你别拽我啊,我手上有水……”

……

……

呜呜呜——

接连不断的长声汽笛,大约四到六秒,响彻码头。舢板回收封闭,海水翻涌,豪华游轮缓缓从港口倒退而出。

船舷边上,混迹在游客中的山下拓郎撑了撑墨镜,收回视线。一切如他所料,九州崛起并没有登船,那辆黑色现代车也在不久前离开码头,看样子应该只是来送人的,至于所送的那名登船游客身份……再次回想下,还是没有印象,也就没放在心上。

山下拓郎不是风魔武藏,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谋定而后动才是。眼下,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带着船舱里那条该死的疯狗安全回去,除此之外,他并不打算节外生枝。

当然,待此间事了,他迟早会回来的!

这次行动毫无疑问失败,责任显然不在他,组织那边也不需要他去交代。但是,碎玉刀……不可能请神道苍生再打一把,自身尊严也不允许。唯有亲手拿回来,还得是从那幽魂的尸体上拿回来,才能将这耻辱彻底洗刷!

且先让你多活一阵子……最后深深望了眼逐渐远离的码头,山下拓郎干脆转身离开船舷,同时也暗自做下决定。回去就调阅组织内所有关于幽魂的资料,制定相关计划。待下次过来,绝不会再行大意,杀人夺刀,务必一击中的!

离开甲板,刚走进船舱通道,迎面碰上几名裤衩背心、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簇拥着一个脖挂大金链的大佬,旁若无人的大声喧哗,螃蟹似的占据着大半通道。

不得不说,现代人生活品质越来越好,消费能力也随之越来越高。如这般豪华观光游轮,早已不再是上层人的专属品,普通人实际也能消费得起。当然,享受到的服务可能会存在差别,比如宗清给朴钟圣安排的舱位,就是名流富豪扎推的顶层豪华舱,船票价值不菲,也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但另外,也有几千块钱一张的普通船票,照样可以登船。

眼前这几名几乎将我是坏人写在脸上的男子,应该就是后者。哦,山下拓郎买的也是普通票,为了不引起注意,少惹麻烦。嗯,少让风魔武藏惹麻烦!

主动避让到通道一侧,让对方先过。

“什么豪华游轮,就是地方大了点,其他还不就是那样……好好做事,以后有机会我带你们去国外赌场转转,也看看那些洋鬼子同行是怎么经营的,考察考察,取取经。”

“老大牛b!”

“我听说这船上也有赌场啊,好像在上面几层,赌美金的……要不晚上去试试手气?”

“这不废话嘛,肯定去啊,但我没带美金啊,你们谁带了?”

“艹!是不是傻?平时让你们多读点书不听,出来给我丢人!赌场里面肯定能兑钱换筹码啊……阿元,你看什么呢,抱着手机傻乐?”

“没什么,看球球空间……”

手机递到大佬面前,一旁山下拓郎无意瞥了眼,是张照片,四五个打着赤膊周身雕龙画凤的男子并排站立,嘴里叼着烟,神情或嚣张或不屑,手里提有各式砍刀,隔空架在一起,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就是刀下桌上四分五裂的西瓜,显得不那么应景,有点违和,也有点逗比……

“嚯尼玛,拍电影啊……瞧着面生,阿元你认识这些人?”

“我只认识一个,他,瘦猴!”手指点了点屏幕正中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人影身上,顺手在下面红心点了下,加了个赞,“其实也不熟,他在岭江混的,以前我们蹲过一个号子,打过几次交道。”

“哦,不熟最好。”大佬摸出根烟,语气认真,“我跟你们讲啊,做我们这行闷声发财就行了,千万别学阿元朋友这么搞,什么年代了玩这套,还拍照片传上网,这特么不是给警察送业绩呢嘛。纯种傻叉,迟早玩完!”

山下拓郎是懂中文的,但现在却完全顾不上为这位老大的金玉良言点赞,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手机屏幕,下意识抬手,似乎想揉眼,但在空中顿了顿后果断改变方向,伸手探去,轻易将手机拿了过来。

“呃……卧槽?”

“你干什么!”

“找死啊!”

连续质问声却恍若未闻,山下拓郎仔细瞧着手机屏幕,两指放大,目光焦点正是照片中央那唤作瘦猴的男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手里拿的刀,并不是常见的宽背砍刀,而是把细刃短刀,刀身漆黑,柄刃相接处纹路清晰,再眼熟不过……碎玉忍刀?!

确认了这点,山下拓郎手臂顿时颤抖起来,呼吸不自觉急促,拿我的碎玉刀……切西瓜?!!!

“朋友,什么意思?”拦下激动小弟,大佬语气试探问道。

抬头,目光锋锐如刀,直视那名叫做阿元的男子,山下拓郎语气森冷冰寒:“你刚才说,他叫瘦猴?在岭江?”

“没有,你听错了,我们不认识他。”打量几眼,大概以为是便衣什么的,大佬顿时警惕起来,一口否认。

山下拓郎不再开口,静静看着几人,像是猎豹看着送到嘴边毫无抵抗能力的小白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气场无声蔓延开来,压抑沉凝,几欲使人窒息。

“excuseme?”

瞬间收敛,这里是通道口,他们在这堵着已经影响其他人进出了。山下拓郎沉吟下,抬手递回手机,后退一步,鞠躬致歉。旋即,一言不发,干脆转身向外面走去。

原地,大佬与几名小弟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发懵。轻咳声,下意识抬手抹了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冷汗的脑门,大佬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数声惊呼尖叫夹杂着不甚清晰的噗通落水声,从外面陡然传进,

“有人投海了——”

……

……

“杀意已决——堵他、堵他,坚持住,我马上就到!”

百草事务所内,大呼小叫、疯狂敲击键盘鼠标,最后,砰的一声巨响,办公桌震动。电脑屏幕旁观视角,炸弹轰鸣,一道身影飞得老高,音响适时传出熟悉通报,terroristwin!

唐朝抬起头来,斜对面电脑后方,一只腮帮子鼓得老高的‘青蛙’,望向这边,眼睛在喷火,似要将眼前这菜鸡生生烧成奥尔良烤鸡……挠了挠头,“呃,我说过的,我没玩过这游戏……”

“c!s!cs啊!”网瘾少女明显已经进入全面狂化状态,愤怒咆哮,“这么经典的一款游戏,是不是男人,你竟然没玩过?!”

“可我真的没玩过啊。”摊手,唐朝一脸无辜,“而且,你之前说的就当负重训练,照样带我飞……”

“你炸弹都扔我头上来了!还想让我带你飞?你带我飞吧!”

“咳咳,失误、失误,主要是我不熟悉操作……”

砰,网瘾少女无力摔回躺椅,双眼直瞪瞪望天,欲哭无泪,有气无声碎碎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拉你来凑人数,我不拉你就不会教你买炸弹,你不买炸弹我就不会输……”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木灵,唐朝摸了摸鼻子:“那个,新一局游戏开始了……”

“我去叫外卖!”果断起身,木灵头也不回,极其决绝的推开玻璃门冲了出去,一刻也不想在这待,短时间内也不想再看到某人的样子。

唐朝见状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心态还是不行啊。视线落回屏幕,操纵人物角色捡起地上队友扔下的狙击枪,那是给木灵扔的,大跳、开镜,点下鼠标,砰,门缝间一晃而过身影,应声离地后仰,左上角显示爆头击杀图标……落地,瞬间切屏,关游戏,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端起手边茶水杯子,温度正合适,啧的声美滋滋抿了口,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舒坦!

…………

287章 混混的日常

中午从竹编席子上睁开眼,缓了缓,瘦猴半坐起身,下意识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脑门,宿酒后反应,脑瓜涨得发疼,懵懵的像被灌了水泥。摆在床前椅子上的电风扇朝着这边送风,一头鸟窝似的黄毛散乱飘动。

抬手从床头柜上拿来打火机、烟盒,打开,空空如也,“艹!”郁闷咒骂,将烟盒揉成一团扔向墙角垃圾桶,没中,也没去管。在满满当当的烟灰缸里拨弄了下,捡起半根烟头,啪,点燃。

深吸了口,呼,长长吐气,渺渺烟雾下,无神眼睛逐渐有了焦点,活了过来。

又抓紧吸了几口,将燃烧到烟蒂的烟头重新按回烟灰缸。下床,踩着拖鞋,光着上身穿着大裤衩,打开房门。

显而易见,这是间廉价出租房,并没什么家具摆设,也不需要就是了。

客厅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赤膊男子,和瘦猴一样,浑身雕龙画凤,姿势不一,有的斜靠沙发,有的干脆就躺在地上,手脚相叠……周围地板上全是些烟头、酒瓶、泡沫快餐盒以及各种各样的杂物,遍地狼藉污垢。

穿过大厅,顺路,瘦猴一人给了一脚。

“卧槽!”

“呸呸呸,呕……艹你大爷,死肥猪,把脚拿开!”

“还有口水?你这时当鸡腿啃了啊,哈哈,香不香……”

“烟呢,来一根……”

嘻嘻哈哈,调笑打闹,一屋子都活了过来。这时,“草泥马,卫生间里面谁吐的,真**恶心!”瘦猴拿着毛巾钻了出来,破口大骂,“让你们昨晚收拾下再睡,整的跟特么垃圾场一样,房东过来又得找劳资……全给我起来打扫卫生!”

客厅几人面面相觑,“不是我,肯定是肥猪干的。”

“放屁,劳资千杯不醉,酒量至少顶你两个,我会吐?”

“猴哥,你这房东有点跳啊,改天收拾下?不用你出面,我们摆平,找个麻袋的事……”

“废特么什么话,把垃圾扔下去!”

呵斥声中,一帮大男人开始大扫除,扫地、拖地、收拾、规整垃圾。一番忙碌,又简单洗漱下,大约半个钟头后,五六个小弟簇拥着瘦猴出门,属于他们的一天正式开始。

简单介绍下,应该也能看得出来,瘦猴是名正儿八经的混混,如果这能算作一个职业的话,那他不算社会无业人员。而且别看他年轻,实际工作经验还是很足的,最重要的是有经过本行业职业认证——在号子里蹲过。

值得一提的是,他并不是那类流窜街面的地痞无赖,有组织的,也就是帮派,三江帮。地位不算高,但也不是最底层,有小弟,给面的叫声猴哥,勉强也算得上哥字辈人物。

出了小区,随便在路边找了间苍蝇馆子,早饭?还是午饭?这不重要,应该是常来的关系,老板也不怕他们,招呼声猴哥,送了瓶白酒过来,虽然是十几块钱的廉价酒,但也是个面子。瘦猴没要,他脑子现在还晕着呢,实在喝不动。

正和老板开着玩笑,瘦猴身上的电话响了,看了眼号码,走出门外接起:“喂,老大……上午打我电话?哦,我手机没电了,这会刚充上……没喝酒,我和兄弟们在外面呢……”

摸出根烟点上,“那辆车?前天我和你说了啊……对,就在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发现的,也是巧了,我有个兄弟在那边搞装修,就是连装带拿的那种,我路过找他办点事,无意看到的,当时就拖去了老皮维修厂……不是,老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昨天水哥也给我打了电话问这事……”

“懂懂懂,不该问的别问,当我没说哈……明晚可能有行动?好嘞,我知道了,老大你先忙……”

挂掉电话,瘦猴站在原地想了会,莫名其妙摇摇头,扔掉香烟,反身走回餐馆。

解决温饱问题,几人又慢悠悠晃出来。饭钱?那自然是给的,时代不一样了,霸王餐已经不流行了,为一顿饭折进去不值当,也没脸不是。

瘦猴付的钱,这没什么好说的。老大没那么好当,有多少小弟就有多少张嘴,没钱谁跟你混呐。好在他有个好靠山,三江帮在岭江不说稳坐头把交椅,但能与之别别苗头的也就一个青威而已,实力还是相当雄厚的。

如他这般小头目每月都有固定份额可拿,就像上班领工资一样,有什么帮派活动还有额外奖励,外加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门路,总体来说收入还算可以,和大佬没法比,但养几个人撑撑场面问题不大。

沿着马路牙子,瘦猴一行人晃到个游戏厅,哦,现在叫电玩城,和门童打了个招呼,进到休息室坐回,这就算是打卡上班。

是的,这电玩城包括楼上的ktv等娱乐场所都是三江帮的产业。不过别误会,瘦猴他们这些人不是来当保安的。外面有来回巡逻的正规保安以及工作人员,他们才是维持正常经营、帮助解决顾客问题的人。瘦猴他们主要负责的是一些不好摆在台面上的麻烦,比如恶意闹事的同行,捞偏门的活老鬼,就是用钢丝或者其他高科技作弊手段从硬币机里找钱的小瘪三,这在游戏厅里还是比较常见的。

楼上楼下转了圈,没什么事,留下两个人照应着,瘦猴带着其他人出去,晃去隔壁街区的帮派产业,一个颇上档次的麻将档。

照例进去转了圈,里面熟人不少,叫猴哥猴子的都有,碰到个三缺一的局,便坐下来搓几把,原本只是顶个缺,不曾想手风出人意料的顺,便乐呵呵的打到傍晚,赢了不少。

牌局上都是熟人,老规矩,赢家请吃饭。瘦猴做东,叫上小弟,和牌友下了馆子。吃完后牌友提议继续鏖战,瘦猴很是心动,但想到什么,最后还是推说有事嘻嘻哈哈拒绝了。

有小弟不解,“猴哥,你今天鸿运当头、大杀四方,有什么事能比赢钱重要?可以放一放嘛。”

“你懂个屁!”瘦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马当先向前走去,“今晚cf活动,有限量道具可拿,错过了就没了。”

几个小弟一听顿时不说话了,他们很清楚这游戏在自家老大心中的分量。

杀去网吧,这就不是三江帮的产业了,但明显有经常来,网管收银小妹什么的都认识,猴哥猴哥叫的很是亲切,直接把他们请到了包厢里面。

瘦猴也不客气,直接从吧台拿了一条烟,一箱红牛,摆明是冲着通宵去的。

开机,登号,先美滋滋欣赏了会仓库里五花八门的装备,那可都是真金白银以及一次次活动得来的。看到近战武器一栏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老刘,我猴子,让你做的东西搞好没有啊……你管我从哪搞来的,我告诉你,别给我整差了,要不然一毛钱辛苦费都没有……行行行,你专业,反正我只要我的斩魔刀……明天晚饭时候是吧,说定了,到时我去找你……”

讲完电话,一晚上的杀戮征程正式开始。

也就在这时,外面大厅,正对包厢的一台空机器,一名手提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坐下来,整体外貌形象与乌烟瘴气的网吧氛围不是很搭,但也没引起什么注意,很正常,谁还没个临时要用电脑的时候呢。

一边开机,一边透过磨砂玻璃,注视着包厢内大呼小叫的瘦猴几人,眯了眯眼,这样的对手……应该不难搞……

…………

288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周末清晨。

青青草坪,伴随着衣袖激荡以及不时响起的哼哈声,先是形意,再是洪拳,唐朝打的虎虎生风,待两趟拳全部走完,噼里啪啦鼓掌声起,周围一众围观老大爷交口称赞。

杨老也在鼓掌,实事求是的讲,唐朝的拳架子确实漂亮,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标准,一板一眼,有板有眼,落入杨老这等内行人眼里或许还略显呆板,不够灵活,没有超出套路的范畴。但在普通人看来,这已经相当了不起,能上台表演了。

所以待唐朝收了架势,就有童心未泯的大爷起哄喊着什么武林高手,江月公馆第一拳……唐朝也不害臊,相反,与有荣焉,抱拳做了个四方揖,口里嘿嘿笑着承让、承让,又惹得一阵大笑。

这其中,杨老却有些神情复杂,看着唐朝走到近前,不由叹气:“拳路套招方面,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现在缺的是实战,与人交手的经验,融会贯通,进而摸索自己的拳势……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就是可惜错过了打根基最好的时候……”

顿了顿,意识到什么,失笑摇头,“瞧我,又在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是要强身健体的嘛。呵呵,这方面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真的,心态更好,比我那些个徒弟强多了,唔,也比我这个老头子看的开……”

“别,杨老您千万别这么说,我这纯粹就是胸无大志,不求上进来着。”

生死间有大恐怖,若能窥破生死,重活一世,哪还会有什么看不开的……这才是唐朝的内心想法,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好明说的。

杨老是个有传统武德的老拳师,一方面他很清楚国术在现代社会的尴尬地位,另一方面他又实在不忍这些从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这么流逝,断了传承,所以在些想法上不免矛盾纠结,落在唐朝身上,就是时不时的惋惜叹息,老人家是真的惜才……奈何实际情况唐朝不能明言,便就捡些安慰话说着。

好在杨老本身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主动岔开话题:“没看到小糖豆过来嘛,回去住了?”

唐朝点头:“嗯,周末基本都回老宅那边住,最近她外婆身体也不是很好,得经常回去看望。”旁边还有外人,谢家两字谁也没提。

“这样啊,那今晚你就别弄饭了,去我那边吃。刚好我孙女从国外回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杨老你这就不对了啊。”看着疑惑不解的杨老,唐朝开玩笑道,“我可是真心把您老人家当师父看待的,您却想当我爷爷?这说不过去吧!”

“哈哈!”反应过来,杨老不禁仰头大笑,隔空指了指唐朝,同样半开玩笑道,“我倒是真想认你这个孙女婿,就怕你小子和我那个孙女不投缘啊。”

唐朝自嘲笑了笑,“您老也别给我贴金了,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您孙女一准瞧不上我,我还是别去添堵了。”稍顿,正经道,“主要是今晚我可能还真有点事,所以……”遗憾摊手。

“哦,没事,那等下次有机会的。”

“可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杨老您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哈哈,你小子……”

说了几句玩笑话,东边日头逐渐高升,便就此作别。唐朝慢跑回公寓楼,方才说的今晚有事,真不是有意推脱,确实有事,关于那辆丢失的僵尸车。

唐朝已经查出点眉目来了,不是关于那名货车司机,这位应该真不是道上人物,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倒是那辆僵尸车,有了些线索,目标指向郊外某大型修理厂。

唐朝决定今晚去探探情况。

回到公寓楼下,见到一辆宝马车停在门口,从旁绕过时,车门打开,一名身材窈窕的靓丽女子从副驾驶下来,脸颊微微潮红,整了整衣衫,抬头瞧见唐朝,神情似乎愣了下。

大早上这么好兴致啊……唐朝有注意到,但是陌生面孔,便没在意。率先走进电梯,礼貌按着开启键,想要等那名应该是刚搬过来的女子,但后者站在大厅信箱前不知在看些什么,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不再等待,按动电梯上去。

接下来自不必说又是咸鱼的一天,唐朝连楼都没下,中午饭就是将冰箱里昨晚没吃完的饭菜热下,随便对付解决,一直到傍晚时候,唐朝方才打开了门,并没有易容变装,还要再等会,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他是下楼扔垃圾的。

咸鱼哪都好,就是太费零食雪糕了,这不一天就造了一垃圾袋。

按动电梯,直接应声而开,唐朝愣了愣,里面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就是早上见到那个,男的是楼上住户,就是之前养狗不规矩被唐朝搞了一手,后来索性请媒体大肆曝光出轨妻子的那位大哥……顺带提一句,那件事的结果就是两人离婚了,过程很快,应该不是走的法院,而是私下协商解决,女方搬离那天,兄妹俩还趴在窗口看了,哭哭啼啼的把两条狗都牵走了……

见到唐朝,电梯里的两人也不禁愣了下,女子神色微变,下意识将手从中年男子的臂弯里抽了出来,后者没有察觉,只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唐朝,随即便摇摇头,主动抬手拍了拍转过去站好的唐朝肩膀:“小兄弟,还记得我吗?”

唐朝无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装作一副刚想起来的恍然模样:“是大哥你啊,怎么,有事吗?”

“没。就是上次的事情……哈,我还没谢谢你提醒呢,要不是你无意戳破,我可能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大哥应该是走出来了,现在谈及此事,一脸感慨。

但是,我想在又想提醒你了怎么办……是的,早上唐朝在宝马车里见到和女子依依不舍、亲吻别离的男人,不是这位大哥……

“哦,那事啊……大哥你别怪我多嘴就好了,我当时是真不知道情况。”想了想,唐朝还是决定不拆穿了,毕竟人生已经如此艰难。

“怎么会怪你呢,我得谢谢你,不然我也碰不到阿雅,你说对不对?哈哈。”大哥意气风发的搂着靓丽女子肩膀,“要是我俩真的成了,小兄弟,结婚的时候我一准给你发请帖!”

“好嘞,那我在这先提前道贺,祝大哥幸福!”

抱拳,唐朝诚意满满恭贺。真心的,其实吧,这样也挺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大哥这双buff加成,妥妥的美满幸福啊!

没说的,送去一份祝福吧!

…………

289章 真就回马枪啊……

傍晚光景,暮霭沉沉。

“喂,老大,找我有事啊……哦哦哦,记着呢,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我擦!忘得死死的!快走、快走,胖子你去叫车,晚上有行动……”

“行动?干谁?”

“我特么哪知道……不该问的别问,赶紧穿衣服出门!”

一阵鸡飞狗跳,几分钟后,瘦猴一行人匆匆奔出小区门外,坐上出租车,“去西山路加工厂,快!”

“呃,猴哥,行动的话不是去郊外维修厂吗?”

“先去老刘那拿我的装备,别废话,师傅出发!”

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驶出,这时,小区门口路灯下,一名提着公文包、似曾相识的中年男子再次出现。或许已经有人猜到了,没错,这位正是本世纪最后一名忍者,山下拓郎。

转头眯眼,望着即将汇入车流的出租车,眉间不由皱了皱。

去而复返是有些冲动的,并不符合他一贯谋定而后动的行事风格。当然,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更冲动的事情都做了,比如从刚驶离港口的游轮上直接跳海,硬核返航,游回岸边……手段是激烈了点,但在真正进入任务状态后,山下拓郎还是很谨慎的。

这也就是他明明昨晚便杀抵岭江,且在极短时间内就成功锁定目标对象,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选择下手的原因。

需要踩点调查的,这是流程!

另外,尽管上次的交手失利,山下拓郎自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大意所致,但对于幽魂的实力,他还是颇为认可的。而面对一个不说同等级,至少是有能力威胁到自身安危存在的同行,那如何严阵以待实际都不算过分。

可问题是一整天明里暗里的观察调查下来,山下拓郎现在却多少有点迷茫,目标对象好像就是个混混,还是很普通的那种……无论从哪个层面角度去看,都看不出与幽魂有丝毫干系?

这无疑是不正常的,会出现这种情况,怎么想都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对方的伪装藏匿技巧高超,二就是确实没有关系。

山下拓郎想也没想就排除了前者,这不是自负,是自信。不夸张的说,在易容伪装、藏匿潜行方面,放眼整个地下世界,他都有着绝对的信心!那就是确实没关系了?可照片里亲眼见到的碎玉刀又如何解释……总不至于大街上随便捡来的吧?

无法解释的疑点实在太多,整个事都透着股蹊跷味道,如果不是对自身追踪、反追踪能力有着极度自信的话,山下拓郎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精心设好的局。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点迟疑顾虑了。摇摇头,再跟着看看吧,如果真是陷阱,没理由会看不出丝毫破绽的……

念头丛生,实际只是几个呼吸的事情,两辆出租车也还在视野范围内,打定主意后,山下拓郎干脆转身走向道旁白色雪佛兰,拉开车门,顺手将贴在车窗上的罚单撕下,坐进,启动,兹——紧急刹车!

“讲文明、树新风,创建美好岭江,人人有责——随地乱扔纸屑,罚款五十!”

听着耳旁熟络贯口,山下拓郎怔了怔,下意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也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红袖章大妈,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

……

南城郊外,某大型维修厂。

溜达着从监控室走出来,唐朝举目远眺,四野晦暗,些许犬吠,除却门房保安室以及不远处办公楼里有几处亮着灯光的房间,整个厂房一片漆黑,基本见不到人影,下班了嘛。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溜达这个词,是对于唐朝而言的,若是普通人的话,想要靠近这厂房还真有点难度,更别说悄无声息摸进来了。

无论是高墙角落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还是正门侧门处用铁链锁起来的十余条黑背大狼狗,都足以说明这维修厂不简单,至少不像表面看来那么普通。

唐朝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是还没证实,避过监控区域,七拐八拐,摸进一间面积颇大的仓库,一眼扫去,各种破烂废弃小车,机械钢铁堆叠,阵阵机油味刺鼻浓烈。

并没有寻摸多久,很快唐朝就站在辆白色大众车前,是的,这就是他丢失的那辆僵尸车……相比此之前只是外表破烂,现在四个轮胎全部卸掉、包括整个发动机系统、方向盘操控装置、坐垫等等在内,能拆全部拆走的空壳惨状,僵尸车可谓名副其实!

讲真,如果不是亲手改装的话,唐朝真未必能认得出来。

真特么牛b!咋不连后视镜一块掰走算了呢……磨了磨牙,绕过去打开车子后备箱,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包括暗格里面的碎玉刀。

可以的,很专业,洗得干干净净!

这时,转头望向仓库大门,隐隐的,有车辆从外面开进来的声响动静,躁动犬吠在寂静夜里传出去很远。走出仓库,听得愈加清楚,前面厂房大灯打开,数道车辆鱼贯驶来。

想了想,唐朝靠近过去,喧哗吵杂声逐渐清晰入耳,厂房前空地上,毛色很杂,大多穿着黑背心、运动裤,彼此都是相识,勾肩搭背,或散烟招呼,或揶揄调侃,满口芬芳。

这是要开会啊……饶有兴致看着,唐朝砸了咂嘴,随即呼了口气……

之前查到这间维修厂不寻常后,唐朝就有所怀疑了,现在更是板上钉钉确认,因为有见到个熟人,虎背熊腰,大马金刀站在人群前方,大佬模样被簇拥着的男子,正是事务所刚接下的调查对象,暴熊。

如此,以果导因,一切水落石出。

十来天前,顺手救下郭木兰的那个晚上,唐朝正是开着仓库里的那辆白色大众车,把十几名三江帮成员打得半残……难怪地下停车场那么多车都不动,就动他这辆僵尸车,敢情是早就盯上了。

不得不说,龙有龙形、鼠有鼠道,在打探消息方面,这些地头蛇还真就有几把刷子!不过话说回来,三江帮……怎么每次搞事的都是你们呢?

唐朝是真有点无语,讲道理,以他和糖豆再和谢家的关系,与三江帮之间不说天然亲近,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事实结果呢?

近的不说,远的有家门口闹事、糖豆被绑架……每次犯到唐朝手里的,还偏偏就是他们。整得唐朝都觉自己跟卧底似的,在不遗余力的打击小姑娘家业……

无语摇头,眼角余光扫见几道匆匆奔来身影,挑了挑眉,眯眼定睛看去……

……

“文哥……刀哥好,虎哥好,老大好……”

时间推移,空地上人群越聚越多,大概就是这么多人了。也就是在这时候,瘦猴带着小弟匆匆到场,顾不得理会周遭熟人调侃,穿过人群,主动上去招呼。口中最后称呼的老大,也就是暴熊,瞥眼过来,鼻腔里不轻不重的嗯了声,颇有几分威严气势。

“猴子你特么怎么搞得,现在才过来……你手里拿的什么?”说话的人是文哥,瘦猴的直属老大,骂骂咧咧解围,同时目光落在瘦猴的右手上,有个包裹模样的东西。

“去拿东西的,耽误了点时间……就是这个,呃,我以后的吃饭家伙。”挠头解释,瘦猴连忙解开布条包裹。

“厂子里不多得是家伙,需要你专门跑去拿……卧槽!什么玩意?”

不只是被吓了一跳的文哥,老大暴熊也不禁把视线移过来,怔怔看着瘦猴手里的家伙,从整体形象来判断,那应该是把刀、短刀,但从握柄处霸气繁琐的咆哮龙头装饰来看,说成是工艺品也绝对有人信。瞧着还挺精细,灯光照射下,龙须龙眼,清晰可辨。

“我叼,屠龙刀啊!”

瘦猴忍不住得意笑道:“嘿嘿,这是斩魔刀,cf……咳咳,我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就拜托老刘打了把。”

“行啊你小子,有想法,我喜欢。就是、能砍人吗这玩意?”

“妥妥的,开了刃的。”

“好,猴子是吧,我记住你了。今晚放开手去干,争取多砍几个开开锋。哈哈……”

“得嘞,老大您等着瞧好吧!”

得益于这把造型霸气的斩魔刀,瘦猴算是露了回脸。说笑间,场中人员差不多到齐。

一众大汉也不觉得奇怪,嘻嘻哈哈,熟络上前各自捡着趁手家伙。这时,十余辆黑色面包车逐一开进场中,车门大开,已经挑好家伙的人群有条不紊的低头坐进……

……

好大的阵势!这是有行动啊……要不来波报警压压惊?

藏身暗处的唐朝如此无聊想着,目光注视着场中一名精瘦身影,正是那瘦猴,后者此时正与几名小弟聚在一起,比划着手里夸张刀具,神情得意,嘴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似在吹嘘着什么……就是他了!

方才进来,唐朝有调过维修厂的监控录像,几天前僵尸车被拉到这里卸下时,从货车后厢里钻出的正是此人,也就是说碎玉刀十有八九就落在他身上。

这般想来,今晚必须得跟着走一遭看场好戏了,不然线索一不小心被砍死了怎么办……嗯,应该不大可能,这种约架,打不起来的可能性更大。

这可不是唐朝在瞎猜,就像杀手一样,混混也讲究与时俱进的,打打杀杀的年代早就过去了。越是大手笔,最后真正能打起来的就越少,无非就是摆个场面而已,甚而连这个都提心吊胆的,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为之,唯恐脑门刻个聚众闹事就进去了……

看着一辆辆黑色面包车鱼贯驶出厂区,唐朝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几步助跑,轻松翻上维修厂高墙,正待跳下去开车跟上,神情蓦的一怔,下意识矮身趴伏。

维修厂的位置比较偏僻,虽然距离大道不远,但周围并没有多少工厂建筑,四方荒野一目了然,行人车辆极少。而就在那些面包车转上大道疾驰而去时,一辆摩托忽然从道旁沟沟里推上来,颇为鬼祟的样子,骑手一边跨坐上去,警惕转头,一边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清姐?

尽管天色晦暗,戴着头盔,也没有骑她那辆更具标识性的哈雷机车,但唐朝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名骑手的身份,正是他老板钟婉清。

此时她正在……报警?

得,这下好了,直接一锅端。

看着报完警后悄然发动摩托,远远跟在面包车后方的钟婉清,唐朝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对他影响不大的,报警就报警吧,只要在那名混混被抓进去之前问出刀的下落就行了,想来应该不难办到的。

跳下围墙,找到开过来的车子,启动,向着大道驶去,目光所及,一辆白色车子从路口匀速驶过,即将跟着右转时,蓦的一滞,如果此时有放大镜,或者视力够好、观察够仔细的话,就会从那只放在方向盘的手掌上,清晰看见根根竖起来的汗毛……

反向旋转方向盘,并进左行道。

这显然属于违规操作,但在些偏僻地方却也不算罕见,没有摄像头,只要不逆行,怎么转还不都是个缘分。

直到拉出百米距离,唐朝方才转动眼球,视线落在一旁后视镜上,远处的白色车子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见两盏渐行渐远的车灯……神情逐渐凝重,若有所思,最后,呵的无声失笑。

实际上,唐朝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连是什么牌子的车都没空留意,更不用说车内坐着什么人了,但有些时候,有些人,是不需要通过眼睛来确认的,直觉足以感知。

真就回马枪啊……这么鸡贼的吗……

…………

290章 我的刀呢?

小车匀速前行,注视着后视镜里几不可见的背行尾灯,山下拓郎目光定定不移,待到前方路口,顺势一打方向盘,转入旁边小道,尾灯彻底消失。

挂挡、踩油门、加速,漆黑夜色下,白色车身宛若离弦之箭般轰然疾驰,狂飙数千米后,再打方向盘,等于是绕了段路又转回大道。

直到这时,山下拓郎的视线方才从后视镜上完全收回,望向前方。眼下大道算是环城高速公路的一处分支,道旁两侧并没有安装路灯,前方笔直车灯扫射范围内,也没有任何车辆行人踪影,但在更前方地段,大概隔着两千米距离,实际是有车的,一辆形迹可疑的摩托车,只是没开灯而已……

刚才跟着瘦猴几人过来时,山下拓郎就发现了对方,当时对方正拿着相机对准维修厂门口偷摸拍照,似在取证……记者?警察?瞧着不像是冲他来的,应该只是无意撞上……

不得不说,山下拓郎在藏匿追踪方面确实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诣,判断也大致不离。嗯,除了莫名其妙被红袖章大妈给gank了一波……那是个意外!

远远坠在最后方,期间白色雪佛兰数次变道转向,看似跟丢,但每每行驶出一段路程后,视野尽头总能再次瞧见那宛若长龙一般的面包车队……

从容、随意,尽在掌控之中。这便是专业人士的跟踪手段。尽管这一切好似都做给瞎子看了,无论是三江帮成员,还是钟婉清,都没察觉到山下拓郎的存在。

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后,雪佛兰主动提速,第一次从旁超过钟婉清的摩托车,也越过了逐渐降速的面包车队,又开出一段路程,缓缓驶离道路,隐隐水花拍岸声传入耳际,逐渐清晰,不远处夜空下有灯塔耸立,探照灯光射出去极远……

十分钟后,某个隐蔽地方,唐朝从车上走下。大致观察下周遭环境,不由挑了挑眉,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身下所处是个起伏滩头,前方则是片偌大滩涂,遍布嶙峋怪石,夜色下模糊不清好似趴伏野兽,狰狞可怖。哗哗水声不时入耳,或激昂或欢快……不要误会,这不是海边,而是江边。

岭江的环境前面介绍过,一面临海,一面环山,内里还有一条江水贯穿南北,衔接大海,地理位置堪称得天独厚,也难怪会被选为特区,重点扶持发展。

当然,这里要说的并不是这个,人类族群向来有择水而居的特点,这种临水环境,一般都是人群聚集地,也是各大房地产公司必争之地,比如依江而建的江月公馆就是例子,不过总有例外,当下便是如此,放眼周遭,除了几座灯塔、水力发电站外,基本看不到什么建筑,荒凉偏僻,人迹罕至。

确实是约架的好去处啊!

那十余辆黑色面包车就停在百余米外平缓地方,另一方似乎还没到,一众三江帮成员便站在江滩上抽烟打屁,星火点点。至于钟婉清,搁不远处礁石后猫着呢,再次打电话,似在确认精准位置。还有那辆白色车子……

唐朝大致能猜到停在哪个区域,但要说摸过去探查具体位置,老实说,并没有把握。

是的,虽然之前并没有亲眼见到,但唐朝已然能猜到对方是谁,能令感知异能下意识示警的人物真的不多,再结合最近在岭江活动的,不出所料就是那名忍者了。就是不清楚他是孤身一人过来,还是和某条疯狗组团打回马枪……

无论是哪一种,都已经不再重要!眼眸闪过几缕厉光,望了眼不远处灯塔,唐朝无声后退,宛若融入这习习夜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暗杀、被暗杀,本就是地下世界的日常,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但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来来去去就属实过分了……

是时候讲一波道理了——你们该对地头蛇怀有起码的敬畏之心!

……

一刻钟后,来了……

藏在礁石后方,钟婉清探头探脑的望向远处驶来车队,再转过头来,看向等候多时的三江帮成员,扔掉烟头,起身聚集……下意识搓了搓臂膀,临近中秋时节,尽管白天依旧炎热高温,但晚间还是有点凉的,尤其是在江边,昼夜温差明显,单薄外衣显然顶不住凉风寒意。

不过,这样的处境她早就习惯了,前几年在零下雪夜里蹲点都有过,相比起那时候,眼下并算不得什么。

南城麻老三啊……大致认出后来者身份后,钟婉清拿起相机,在礁石群里小心移动,换到个更好的角度位置,悄然拍摄着滩涂上两方汇聚人马,也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静音状态,毕竟是老警察,这种低级失误自然不会犯,

“喂,他们碰面了,是麻老三,暴熊也在南城那片混,两边可能在争地盘,现在在谈判,你们到了吗……好,你们尽快布置……打估计打不起来,但他们能谈多久就不知道了,最好能抓个现行……”

话语声陡然一顿,下意识回头,耳旁隐隐有哇呜哇呜警笛响起,混杂在呼呼夜风里一时竟听不出从何处传来,音量不是很大,但钟婉清能听到,没道理不远处正在谈判的两方人马听不到。

神色顿时一变,“搞什么,你们打了警笛?”

“怎么可能,我们还没布置好呢。”

“那这是什么——”

“哇呜哇呜……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呃,好像是录音啊……这特么谁干的!!!”

若只是警笛也就罢了,关键还有影视剧里面耳熟能详的经典台词,还是循环播放的,那就只能是录音无疑了。

人才啊……坐回车内,刚不知干什么去的某人听着耳旁断断续续的警告录音,也是不由得愣了愣,暗自感慨。讲真,这不是他干的,应该是某个忍者所为,想浑水摸鱼吗……

“别管了,出来抓人!”礁石后,来不及细想是哪里出了问题,钟婉清当机立断大吼,

下一刻,真正警笛声陡然响起,高亢尖锐,瞬间打破寂静夜空。紧跟着无数强光手电在周围不断亮起,齐齐照向滩涂。

“别动,警察!”

“站住——”

那肯定是站不住的,滩涂上百余混混腿都快吓软了,轰然炸锅,惊呼怒骂此起彼伏,有骂不讲道义的,也有骂贼喊捉贼的,当然也骂不了几句,现在跑路才是要紧事,短短瞬间,人群便彻底散开,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蹿。

不得不说,那不知打哪传出的警笛录音,简直就是眼下这帮混混的救命福音。正是因为它的打草惊蛇,使得仓促动手的警方无法完成彻底包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冲出去,侥幸逃离。

“该死!”

狠狠一拳砸在礁石上,钟婉清脸色难看无比,却也无可奈何,匆匆收起相机手机,顾不得从旁跑过去被吓了一跳的几名混混,盯着远处那道魁梧身影,也就是暴熊,匆匆奔去。

“卧槽!哪来的女人?”

“有点眼熟啊……”

“废特么什么话!赶紧跑——尼玛死肥猪等等我!”

晦暗光线下,满脸惊慌的瘦猴还有他那几名小弟,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江边滩涂,没命狂奔。

正所谓夫妻犹如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此更何况是酒肉兄弟?又所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瘦猴之所以叫瘦猴,就在于他体瘦如柴,简称废材,这才没跑出去多远,他就被几名小弟落在了后面,不由破口大骂,边跑边骂。

好在他运气不错,晕脑晕脑下选择的跑路方向,恰好就是警察没来得及包抄的漏洞,跌跌撞撞一路狂奔,竟是让他们顺利冲出了包围圈。

搭着小弟手臂,瘦猴吭哧吭哧的艰难爬上堤坝,下意识转身回头,好一场大型老鹰抓小鸡现场!

偌大江滩,警察、三江帮同伴、另一边同行,彼此交错混杂,你追我逃,好不热闹……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们这般运气的,有的在第一时间选择的逃跑方向不对,就直接撞进了警察怀里,这其中就有他的老大,文哥,被个年轻警察一招饿虎扑食干净利落的扑倒在沙地上,徒然怒吼……

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瘦猴不敢再看,一骨碌从地上翻身起来:“快走、快走!”

“咦,这里有车?”一名小弟惊喜叫道,确实有辆白色车子,就在他们前方几十步远,安安静静停在道旁。

“想什么呢?你是会撬车,还是会电影里的徒手打火、没钥匙也能开?浪费时间,还是跑路实在。”

“有道理!”

就在几人闷头跑近那辆白色车子时,蓦的,主驾驶车门毫无征兆打开,“啊——”失声尖叫、咣当巨响,跑在最前面的胖子小弟,皮球似的陡然反弹回来,重重摔倒在地。

“吓!”

瘦猴几人见状紧急刹车,怔怔低头,看着一声不吭直接晕死过去的同伴,好一会没能回过神来。再等回神抬头,一道从头到脚包裹在深紫色夜行衣下,好似个幽灵的身影静静站在车门旁,唯一暴露在外的一双眼睛,波澜不兴的看着他们,

“我的刀呢?”

平静询问语气,瘦猴几人面面相觑,均是茫然,“咳,这位……这位大哥,我们认识吗?”

“我的刀呢。”

“啊?什么刀?”

“我、的、刀呢!”

来人跟个复读机似的,完全交流空间。瘦猴不由急了,要知道他们还在跑路呢,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果断挥手:“哪来的神经病——砍他!”

说着从腰间解下布包裹,掏出斩魔刀。这么会功夫,几名小弟已经提刀挥棒冲了上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刚踏前一步,眼前陡然一花,耳旁呼的风啸,下意识转头,就这么看着自己小弟被一脚踹出了十余米远……

再等转过头来,另外几名小弟也领了盒饭,姿势不一的扑街当场,就像平时横七竖八躺在他租房大厅里一样一样……眨了眨眼,抬手,揉了揉,深紫色夜行衣便到了眼前。

“我的……”

“草泥马!”完全是下意识的一刀挥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手腕便被牢牢拿住,绞索一般,任凭瘦猴如何挣扎发力,都不能移动哪怕一寸!

淡淡视线落在那把造型夸张的斩魔刀上,尤其是在咆哮龙头刀柄处顿了顿,不屑意味一闪即逝,“花里胡哨……”往下一按,一扭,斩魔刀便脱了手,顺势一脚踢出,嗖的飞出堤坝,旋即,有轻微噗通落水声传来,似是直接飞过滩涂落进了江水之中。

居高临下,目光依旧淡淡,看着神情痛楚半边身子倾斜地面的瘦猴,“我的刀呢?”

“什、什么……刀啊……”瘦猴都快哭了,表示完全听不懂。

不过夜行衣男子显然不这样想,“还挺硬气……”语气淡淡,转头望向瘦猴他们来时方向,强光手电闪动,已经有警察向这边搜来,想了想,松开手腕,转而掐起脖子,拎小鸡仔一样把瘦猴提了起来,走回车内。

短短几步距离,瘦猴脸庞便憋成了猴屁股,严重缺氧导致血气翻腾上涌,眼前直冒金星……好在是真的只有几步距离而已,扔进副驾驶座椅,夜行衣男子随之坐进,关上车门。

“呕……咳咳咳咳咳咳……”抱着脖子,瘦猴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干呕、喘息,泪花是真的飚了出来,都说人在死前脑海会瞬间闪回生平重要片段,就在刚刚短短几秒的生死时刻,瘦猴是真的回想起了某些东西,艰难吐字,“大大大……大哥,呼哧……我想起来了!真的,那把刀……呼哧,我真的想起来了!”

扭动车钥匙的夜行衣男子转头看去。

瘦猴不敢怠慢,别看他战斗力渣,那并不是他混社会的主要技能,察言观色才是。他现在无比确信,如果他这会不说出个子丑寅某来,那身旁这个打扮的跟个鬼似的家伙,真的会把他变成鬼……

“大哥你说的那把刀,是不是藏在辆小车后备箱里?就在幸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嗡,夜行衣男子收回视线,旋转车钥匙,启动车子。

瘦猴见状顿时急了:“不是吗?真不是吗?可我最近就见过这一把刀啊……还有我家菜刀……大哥你再让我想想,相信我,我肯定能想起来的,真的,求你了……”

夜行衣男子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顿了顿,终于说道:“你刚才说的那把刀,什么样子?”

“样子?就刀的样子啊。不长,大概……这么长!不对,这么长……”语无论次的抬手比划,“刀刃有点钝,没完全开口……对了,刀柄处还刻了字的,还是花纹?不是简体字,我不认识,书读的少……”

霍然转头,急促打断,“那把刀呢!”

“我拿了,然后送去老刘那里,然后今晚我去拿,然后……呃……”终于理顺过来,瘦猴身躯震了震,目光畏缩的看向夜行衣男子,“然后被大哥你刚才踢飞了……”

“你是说刚才那把刀?”夜行衣男子反问,随即冷笑,“看来你还是不愿配合啊,没关系,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不是大哥,我说的句句实话啊!哦,我知道了,刚才没说清楚,我说送去老刘那里,是让老刘帮忙改成斩魔刀,他手艺很好的,所以大哥你刚才可能没认得出来……”

这下轮到夜行衣男子怔住了,刚才那把刀……不对,明显不是碎玉刀,但是刀身宽度……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语气却不复之前淡然,带着难以言明的复杂,似绝望似期望,生硬说道,“你骗不了我!我的刀、刃身漆黑……”

“呃,打磨抛光过了的……它、它真的有点钝,切西瓜都费劲……”

“……”

…………

291章 宣战

“呃,打磨抛光过的……它、它真的有点钝,切西瓜都费劲……”

……

先普及一个刀具概念。

忍刀并不同于其他普通短刀、战术匕首等等。

实际上,对于忍者而言,忍刀也并非仅仅是一种武器,还是一种多功能工具。如将之插在地面、墙壁,以刀柄刃身为支点,其上完全可以承受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重量,仗之可轻松翻越高墙障碍,绝不会像其它短刀匕首那样轻易折断,有半空跌落之险……实为居家旅行、出门必备的重要道具。

而之所以能有如此功效,关键便在于刀刃,相较于普通武士刀,忍刀的刀刃要钝的多,因而攻击方式少有挥砍,主要以刺为主,伴随格挡。当然,具体还得视情况而定。

碎玉刀即是如此。

所以,瘦猴说的切西瓜都费劲,真没什么毛病,确实是实话……但是,

“打磨……抛光了?”白色雪佛兰车身随着发动机启动嗡嗡颤抖,寂静车内,夜行衣男子,好吧,就是山下拓郎的嗓音也在微微发颤,暴露在外的一双眼睛,霎时睁大瞪圆,眼角肌肉不自觉抽搐抖动。

“对、对不起……”

紧贴车门,尽量蜷缩成一团,但车内就这么大空间,这番做派自然是无法降低存在感的。事实上如果有选择,瘦猴也不想如实说的,这不是抬头一刀、缩头一刀没得选嘛,

“那个,大哥你……你喜欢玩cf吗?斩魔刀也不错的,真的……或者我出钱给你重新打造一把?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呃、喝呼呼……”

乞求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风箱漏气般短促喘息,“你出钱?你赔得起吗!”暴怒低吼,山下拓郎蓦的探手扼住瘦猴脖颈,任凭后者挣扎掰打,逐渐收紧……与方才显然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死亡威胁,短短几个呼吸间,瘦猴便眼白上翻,双手无力耷拉下垂,顷刻就要命丧当场,

就在这时,手臂陡然一僵,山下拓郎霍得转头!

还是迟了,碎玉刀惨状以及暴怒情绪极大影响了他的感知判断,瞳孔视线里,一辆似曾相识车子幽灵般急速冲破晦暗夜幕,直抵近前,车头无限放大、放大……

轰——

车身巨震,宛若天边惊雷在耳旁炸响,甫一碰撞,后视镜爆碎,主驾驶车门大面积凹陷干瘪,里面山下拓郎不禁随着惯性倒向副驾驶一侧。

还没完,发动机嗡嗡强劲轰鸣,隔着车窗玻璃,两道视线于空中交错,一道恍然,一道狂热,撞死你撞死你撞死你……一阵令人牙龈发酸的吱呀扭曲摩擦,整个雪佛兰车身横移而出,轮胎在地面留下数道漆黑划痕,直至堤坝边缘,倾斜、陡然失重,轰隆隆——

哗,瞬间开门而出,也不去管旁边半个车身探出堤坝高台的车子,挺拔身影站在边缘处,抬手举枪,直指下方连续撞击翻滚的雪佛兰车子,果断扣下扳机,砰砰砰,枪口火光乍闪乍逝,短短数息间,满弹匣子弹尽数清空。

描述起来比较复杂,实际撞车、摔落高台、下车开枪……一系列举动一气呵成,电光火石间容不得有丝毫喘息反应余地。

也不更换弹匣,反手将枪插回腰后,挺拔身形,也就是唐朝,干脆纵身跃下高台,落地,砰的一声,砂石四溅,地面炸开个小坑,宛若出膛炮弹般迅疾冲至车前。

止住翻滚趋势的雪佛兰车身最后竟然神奇摆正过来,当然,整个车子现在与废铁没什么两样,坑坑洼洼,前后左右车窗尽皆破碎。

主驾驶位置弹痕密布,空空如也,副驾驶座椅下倒是躺着个人,是瘦猴,双眼紧闭,胸膛微微起伏,居然没死,当真命大。

不过想来也是合理,唐朝的枪法水准毋庸置疑,有效射程内,纵然是在翻滚中,也尽数压在车内主驾驶区域。也就是说,只要这位没被摔死,那还真死不了。

没见到山下拓郎的尸体,唐朝也不觉得意外,顶级杀手没那么容易被干掉的,实际上能顺利突袭得手,已经大出唐朝意料之外,对方貌似不在状态啊,车子到了近前才有所察觉……况且,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伸手点了点车窗边缘血迹,嘴角微微上扬。

这次看你能跑哪去——

都说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眼下无疑就是如此,也令唐朝原本就旺盛的杀心再次高涨,大顺风开局啊,可不能搞砸了!

转身,朝着江滩方向,狂奔而去。

晦暗夜色下,前方视野可见范围内没有丝毫人影踪迹,但唐朝却追得极其坚决,一口气奔出近千米,直至追进江边礁石群中,宛若瞬间摆脱惯性影响,身形陡然静止,衣袖激荡间,数道黑影自眼前无声划过,哚哚哚,一旁岩石上并排钉了三枚手里剑。

恍若未见,鬼魅闪出,弓步踏前,整个身体形成一个极具张力的姿势,张弓搭箭,一拳暴出,“滚出来——”一声爆喝,夜空震荡,凛冽拳风覆盖范围内,圈圈水纹涟漪荡漾,一道漆黑身影凭空出现,双手封架硬悍碰撞,身形暴退飞出。

唐朝踏步再进,意欲乘胜追击,眼前却蓦的腾起大片黑烟。与此同时,山下拓郎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后面……急速转身抬手,铛铛铛,密集金属碰撞声,匕首与短刀至少相击数十次,四溅火星随身而走,进攻、防御、进攻、防御、进进攻进攻进攻,

“太慢太慢太慢……”

直欲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频攻击节奏,急促嗓音,短短几个呼吸间,僵持局面顷刻告破,后发制人的唐朝反客为主,开始占据压制优势,一把匕首于指尖手腕鬼魅旋转,变幻莫测,简直是玩出了花,下个瞬间,陡然消失,咝声悦耳风吟,横拉、一刀封喉——

嗤,布匹割裂,却无丝毫血液泼洒而出。关键时刻,山下拓郎再次施展忍术成功遁走。

撇了撇嘴,几步冲出烟雾笼罩范围,这次没有遭到偷袭,环顾周遭嶙峋礁石,唐朝朗声说道:“你出手变慢了啊,山下君……中枪了吗?呵,这样的话,你今天可难走了呢。”

片刻沉默后,“北谷鬼剑流……你从哪学来的?”缥缈嗓音忽东忽西,令人摸不准具体位置。

唐朝神色不变,方才割喉一刀确实运用了北谷荒寺的鬼剑流技巧,同样出自北藤司,山下拓郎自然不会陌生,“这不重要啊,尤其是对你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帮助不是吗?”

“你似乎吃定我了?”

唐朝摊手:“不是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再次沉默,“我承认你很强,尤其是正面搏杀战力,还有枪法,那个疯子这次没有挑错对手……但是,我若想走,你以为你能拦得住?你现在甚至都没办法把我找出来……”

唐朝眯了眯眼,没有回答,他现在确实没法锁定对方踪影,山下拓郎应该是中枪了的,这也是他能追踪至此的原因,但如今血腥气味彻底消失,应是被对方用特殊手法掩盖了下去。

“你既然能认出我,想必对我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我可不是某个疯子……”

“这次是我输了,但下次绝对不会。你最好祈祷自己能一直隐藏下去,不要暴露任何信息!否则吃饭、睡觉,逛街,上厕所……我会一直在你附近,在暗处……哦,你有亲人朋友吗?最好没有,不然你会亲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相信我,那样的感觉不会好受,但你却无可奈何……”

“幽魂!从今天开始,你与北藤司正式宣战——你,准备好了吗?”

…………

292章 神说,要有光

“幽魂!从今天开始,你与北藤司正式宣战——你,准备好了吗?”

“还没准备好……”

……

山下拓郎的意思很明显。

这是显而易见的,要知道一般来说,混地下世界的人话语向来不多,尤其是杀手,独来独往的作风使得他们很少与人交流,且相较于口头话语,他们还是更擅长用实际行动与手头武器说话,比如一次暗杀突袭,也比如一发狙击子弹……很难得,山下拓郎说了这么多些话,还是在战斗中,也因此,所要表达的意图基本是清楚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能看出这位号称本世纪最后一位忍者的存在,是真的生气了!

也能理解,任务失败、行动不顺就算了,珍而重之的碎玉刀还被人搞成那个样子,想发作又立刻被阻挠按下,偏偏打还打不过……如此也就难怪他会如街头混混那般,放出这段有些掉价的威胁狠话来。

确实是掉价的,拿北藤司出来压人,那与小孩打架打输了叫家长有什么区别?

更令山下拓郎没想到的是——听完他这段狠话,对面唐朝歪歪头,貌似有考虑下后,居然极其光棍的摊手说道,“还没准备好……”

竟然就这么不要脸的认怂了?!不是,我说这些话的真正意思,是在问你有没有准备好吗?

一瞬间,山下拓郎的心态又有点小崩……好在唐朝这时紧跟着又道,“不过,我做好了打死你的准备!”

“呵,不知所谓……”山下拓郎冷笑,“你先找到我再说吧!”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不过实事求是来讲,山下拓郎所言确实不虚。忍术是一门极其庞大的学问,所含内容技巧包罗万象,最核心或者说最知名的便是其隐身藏匿法门。这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忍术,,又名隐术,即隐身术!

当然,不是真正的隐身,说穿了其实就是借助地形、环境、光线、再配合复杂的步法身法技巧,欺骗眼球视觉,形成近似幻象假象的效果。

从这方面而言,不得不说,眼下这晦暗夜色以及复杂嶙峋的礁石群,简直就是天然的忍术施展场地,想在这里找出忍术造诣极其精深的山下拓郎行踪,无疑难如登天。

不过,话音刚落,唐朝便干脆点头应下:“好啊!”

“嗯?”皱眉,山下拓郎此时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生气归生气,属于杀手的那份神智还是极为清醒的,寻刀计划注定失败,人又杀不掉。多留无益,不如早早遁去……闻言望向场中,

只见唐朝跟做法似的抬起右手,朝着某个方向,虚空招了招,旋即,啪,一记清脆响指,“神说,要有光!”

瞬息,眼前骤然大亮,亮如白昼的那种亮,光芒万丈!

这宛如神迹降世的一幕,饶是以山下拓郎坚硬若钢铁的强大心理素质,也不禁为之大震。不过随即眯眼望向光源尽头,他就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哪是什么神迹,分明就是不远处几座灯塔射来的探照光柱!

至于为什么原本该射向江面的光柱会射来这里,那就更简单了,这种灯塔光柱不是人为控制的,而是由专门一套系统操控的。很显然,此系统被某人入侵了……

心思电转,等山下拓郎想明白其中道道后,纵横交错的凛冽刃光也就杀到了近前。

退、后退、疯狂后退——没有丝毫迟疑犹豫,死亡阴影瞬间笼罩下来的危机意识已经先一步操控山下拓郎身躯,急速暴退。

明摆着的,在光源覆盖范围内,一切无所遁形,一切纤毫毕现,包括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忍术造诣,几乎形同作废。而若抛开忍术不谈,论正面搏杀战力,他不可能是唐朝的对手,两次交手失利足以证明这一点。

所以,山下拓郎只能疯狂逃窜,他现在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跑出光源覆盖范围,但是,

“跑得了吗你!”

……

“什么情况?”

一身泥沙、灰头土脸的钟婉清下意识抬头望向夜空,就见头顶数道笔直光柱齐齐射向她原先藏身之地,那大片礁石群……同时接过半空抛来的手铐,头都没低,咔嚓,熟络铐上。

“艹!有本事单挑!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

“是灯塔探照灯,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吧,瞧着有些古怪啊,竟然都照向一个地方……”旁边一名制服警察随口回道,随即摇摇头,顺手一巴掌拍在身下被几人压制得死死的后脑勺上,“脑子秀逗啦?我警察,你犯罪分子,我的任务就是抓住你。还单挑,犯得上嘛我?”

“你别说嗐,这家伙是有股子蛮力,怪不得绰号叫暴熊,没几个人还真不好拿他,差点就让他溜了。”

“所以说咯,还得是钟队出马,第一时间就缠住了他……”

“我不做队长好多年了,叫姐!”钟婉清没好气起身,拍打几下身上泥沙,“这最多算警民合作,互帮互助。对了,审问这家伙的时候,别忘了我之前跟你交代的……我可是拼着我那事务所业务失败在帮你们做事,损失大了我告诉你。”

“别这么说嘛,姐,我能看出来你还是心向原来那份工作的……呵呵,真的可以考虑下啊。”

钟婉清闻言眉头下意识皱起,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索性当没听过见,扫眼周遭,滩涂上的抓捕行动已经基本进入尾声,一个个混混或绑或铐趴在地上,还剩几个逃窜的也只是负隅顽抗,翻不了什么风浪。

当然,逃出去的也不少,粗略看来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混混不在场内,之前那个警笛录音还是太伤了。

也就在这时,不知谁腰间的通讯对讲忽然响起,“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各单位注意,不要靠近西侧礁石堤坝,有不明人士闯入,疑似听到枪声……”

“呃?”钟婉清几人闻言不由都是一愣,下意识扭头,再次望向光柱投射下的礁石群。之前没在意,现在凝神细听,隐隐的,似有兵刃激烈碰撞声随风传来……

下一刻,磨盘大巨石,陡然冲天而起!

“卧槽?!”

…………

293章 亲眼看着你死!

轰轰轰——

礁石滩涂,接连不断的爆炸巨响,直如被无限触发的大面积雷场。炽热璀璨光柱下,乱石穿空,飞沙漫天。这骇人听闻声势,不禁让人怀疑是否是两只不知名怪兽,从深不见底的江水中爬出来,上岸厮杀、鏖战……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没有雷场、没有怪兽,只有两道在礁石群中来回穿梭、追逐、碰撞的鬼魅身影。

砰,磨盘大巨石冲天而起,在升至最顶点时又急速抛落,撞上下方另外一块岩石,嘭声闷响,炸裂碎石直如霰弹枪弹片般急速飞溅,尖啸破空。覆盖范围下,两道身影乍合乍分,落地、翻滚、撑地……极其相似且标准的战术规避动作,电光火石间,又双双消失在原地,于中间地带悍然冲撞。

这是一记极其纯粹的冲撞——弓步稳扎,腰马顶力,肩背生扛!

轰的一声,宛若两辆油门踩死的疾驰货车迎面撞上,两道身影蓦的滞了滞,好似时间都在这一刻停顿,旋即,同时凌空暴退,不分先后的撞碎周遭嶙峋怪石。

不等那漫天抛洒的碎石落地,两道身影竟又再次纠缠一起,激烈拼杀……

毋庸置疑,战况已进入绝对白热化状态!

胜负目前还看不出来,或者说在分出生死的那一刻之前,都不可能看出来。

顶级就是顶级,哪怕并不擅长正面作战,也是顶级,容不得丝毫小觑。尤其是在个无法安然撤退、只能选择绝命反扑的顶级杀手面前,所谓纸面实力,真的就只能停留在纸面上,最后结果如何当真不好说。

比如眼下,借着方才碰撞停滞的短暂功夫,两人此时的状态一目了然,均是体无完肤,伤痕累累。

类似皮开肉绽、青红交加的小伤就不说了,因为太多。肉眼可见程度下,山下拓郎所受最重伤势部位,应该是用碎布条简单扎紧的小腹,像是刀伤,从出血量来看,其下伤口绝对不小,如果不是有临时处理,剧烈活动下内脏流出来估计都有可能。

当然,唐朝也没好到哪去,甚至看起来要更严重一些。左胸口要害部位能明显看到大面积塌陷,宛若吃了记死拳……事实也就是如此,那是次以伤换伤,死拳换片刀,山下拓郎抓到的机会,从表面结果来看,他无疑是赚的,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所有人都被你骗了,这幅面容模样也是假的吧……”曲肘招架脑侧劲风,山下拓郎后退半步,拉开恰到好处距离,鞭腿还击,“难怪你能一直隐藏至今,风魔武藏都找不到你……异能吗?”

没有人可以在心脏要害受到重创的情况下,还能活蹦乱跳的维持正常战力,再顶级的杀手也不行,除非根本就没有受到重创。刚才那记死拳,浑不受力的感觉……他被骗了,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小腹处近乎开肠破肚的一刀!

至于异能猜测,以山下拓郎在伪装方面的造诣,简单的易容缩骨,绝不可能骗过他眼睛,只能是神秘莫测的异能。

“宾果,猜对了,可惜没奖励。”淡淡嗓音中,唐朝同样回以呼啸鞭腿,正面压下,顺势踏步,连环踢腿,风卷残云般爆裂扫出。

“你藏不了多久的……”闪身躲避,后方一人高的风化礁石在凛冽腿风下顷刻四分五裂,“不对,以你的实力,本不需要如此谨慎,完全可以将这当绝招用在更关键时刻,你在担心什么……”

唐朝闻言面无表情,攻势更盛。

“你在害怕!哈哈……”陡然意识到什么,畅快大笑,又瞬间被呼啸劲风打断,山下拓郎也不在意,相反,断断续续语气更有把握,“让我猜猜,你在……害怕什么?不大可能是自身原因,那就是外在因素了……你有不能曝光的明面身份?还是有无法舍弃的亲人朋友……”

“你很吵啊!”

轰的巨响,山下拓郎双手横封格挡,暴退身形却一连撞碎数块礁石,大口血液不要钱似的喷吐而出,灰白石粉弥漫当场,“号称本世界最后一名忍者,靠的就是这嘴上功夫?还是……”扫了眼山下拓郎血水浸染小腹,撇撇嘴,“k2型实验秘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

“你知道k2秘素!”尽管是在生死毫发间的激烈搏杀中,杀下拓郎闻言还是忍不住震惊问道。

“很奇怪吗?”拍落脑袋大小石块,又侧步躲开掩藏其中悄无声息的手里剑,一拳轰出,唐朝嘴角泛起不屑弧度,“不过就是个保健品而已,还是半成品,拿来当肾上腺激素吊命用还凑合,真以为是基因药剂,能逆天改命?”

这话其实是有些偏颇的,k2秘素没那么不堪,实际上这种由北藤司自主研发的药剂,一经曝光,便在地下世界引起轩然大波,某隐秘黑市更是万金难求。究其原因,是据传它有挖掘深度潜力、打破人体极限枷锁的逆天功效。

众所周知,有科学证实,人类对大脑的实际使用率只是10%左右,还有很多潜能没被开发出来。暂且不说这‘科学’到底科不科学,数据又准确与否,只从理论角度探讨,人体确实内蕴宇宙,拥有无穷未曾开发的潜力。

当然,k2、包括后面研发的k3秘素有没有那么神,那是众说纷纭的。信者言之凿凿,不信者不屑一顾。不过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k2秘素确实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改造人体,最显著特征便是自愈能力的提高。

举个简单例子,正常人被划一刀会流几十毫升的血水,伤口愈合需要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但服用了k2秘素的人被划一刀,就会少流十毫升左右的血水,复原时间也会提前一点。

听着好像作用不大,形同鸡肋,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唐朝和山下拓郎受同等伤势,在没有任何外部因素介入的情况下,唐朝受伤势影响发作的时间可能就会比山下拓郎提前几秒,而几秒钟,在眼下这种等级的战斗中,便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单冲这一点,后世黑市里万金难求、有价无市的状况便不过分。

唐朝一开始并未往这方面去想,因为k2秘素现在还属于北藤司的绝对机密,要两三年后才会曝光出来,直到方才看着山下拓郎拖着被剖开的肚子,仍然龙精虎猛的抵抗还击,这才有所意识,想起这么个东西来。

最大的底牌被掀开,山下拓郎明显有了改变,也不再说话打什么心理战,一拳一脚,惨烈无比。他开始急了,原本他是想着继续隐忍等待——这本就是忍者擅长的领域——等待个再次以伤换伤的机会,将唐朝拖进消耗战,但现在他的意图已经被识破,只能强行突围。

跑?不存在的,他之前就试过了,对方的枪法准得简直不讲道理,尤其是在这种光线充足、视野开阔的情况下,他不敢也不可能把后背卖给枪口!

按道理来说,面对这种状态的山下拓郎,唐朝最好的选择是避其锋芒,缠斗游斗,那样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对手。

但唐朝给出的选择却是,正面硬悍,半步不退——以逸待劳确实是正确的抉择,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是有可能给对方喘息逃生机会的。

这是唐朝绝对不允许的,山下拓郎的话语态度已经触及他逆鳞所在,所以,哪怕今天最终的结局是同归于尽,他也要亲眼见到山下拓郎死在前一秒!

以快打快,越大越快,拳脚几乎成了幻影短鞭,尖啸、闷哼,以及击打在肉体上的嘭嘭闷响,两道身影无限贴近,也无限凶险,某一刻,所有声响齐齐消失,拳脚绞缠,身躯也在绞缠,脚踩芭蕾舞步般不断换位,同时各自拿着对方手腕,也在极力避免被对方拿到手腕,短短几个呼吸间,几十种擒拿、反擒拿手法眼花缭乱呈现,教科书一般。

怎么可能……眼见唐朝以极为熟络的姿态展现只属于北藤司内部训练的擒拿手法,山下拓郎不由得心下惊骇,稍一分神,手腕便被拿住、锁死、反方向扭转,大惊扭身,胳膊却再次反方向旋转,咔嚓,

“啊——”战斗至今,山下拓郎第一次发出凄厉惨嚎,旋即,天旋地转。

轰鸣巨响,下意识单手抱头的山下拓郎宛若出膛炮弹般,将大块礁岩砸成一地碎石。来不及查看断裂臂膀,极力翻滚,砰的一声,由上至下,腿脚若战斧下劈,飞沙走石,滩涂地面瞬间炸开个三尺见方坑洞。

落地,扭身,顺势侧踢,刚半蹲起身的山下拓郎再次高高跃起,大片血液杂夹着碎裂夜行衣布条凌空抛洒。

“嗯?”一脚建功,唐朝却微微皱眉,身形若鬼魅闪出,只见半空中的山下拓郎用未受伤手臂死死捂住肚子,同时一脚点在块礁石顶端,身形宛若离弦之箭般急速蹿出。

原来在方才近身绞缠换位中,两人竟是不自觉靠近了光柱边缘。不过看着瞬间投身漆黑夜幕的山下拓郎,唐朝也没显得过于着急。讲道理,灯塔探照灯在这次战斗中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是决定性的,但在眼下,唐朝还真不怕山下拓郎就此跑掉,对方那一身血污就是最好的锁定坐标,有没有光柱现在已经不再重要。

更何况,因为急于在最快时间内摆脱光柱,山下拓郎选择的突围方向是江边……

噗通——好吧,你还真敢跳!

如风奔至,刚好看到山下拓郎极其果断且决绝的纵身跳进汹涌江水,四溅水花落在唐朝外衣上。

不得不说,对方的选择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要知道这区域江水可不算平静,没有房地产公司青睐是有原因的,这里的江水因为上游不远处的几个河道口,水势甚是湍急,猛浪若奔,外加数不清的暗礁暗涌,汛期时候经常淹没周遭滩涂,实在不适合建造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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