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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海归》


海归相亲

秦娇在美国读博士时跟的是位中国老板。这几年中国发展形势一片大好,她老板心痒,一直想海归,自己创业淘金。最近,他终于拿到两笔私人风投,又游说到了一笔中国的政府资金,于是堂而皇之的在北京注册了一家高科技公司。但是要真到要海归了,老板发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老婆孩子都不愿意,他自己呢,也舍不得那个已经到手的终身教职。

有家有业的老板一琢磨,反正公司是自己的,他说了算,于是决定做个海鸥,有事飞飞,没事呢,就还在美国守着他那个教职。他自己不去了,总得找个技术过硬的人实打实地帮他干吧。于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秦娇,问她愿不愿意海归,当他那个刚起步的小公司的 cto(总技术长官) 。

秦娇本来就是独生女,这几年父母身体不好,正想回国照顾父母,而且她是有业无家,说白了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她觉得海归也没啥。老板一听有门,特仗义地给她开出了优厚的待遇:薪水按她在美国的换成人民币付,每月还有房补,车补,而且还有公司的原始股票。

虽然人都说傻得跟个博士似的,秦娇这个博士还不算太傻。她盘算过,那个原始股说白了就是个空头支票,谁知道这种小公司是真能上市,还是会倒闭,不过好在其它待遇还好,所以就算过几年,这家公司呆不下去了,她再找也没亏啥。而且说不定回国除了照顾父母之外,还能连带着把她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秦娇这辈子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只除了一样,就是年界30了,还没结婚,不光没结婚,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更悲哀的是,说起来没一个相信的。为啥呢,秦娇本来生得不丑,虽然算不得漂亮,可是跟恐龙绝对是不搭边的,而且她还在美国。

其实这也怨不得别人误解,她来美国之前也常听说这里国男比国女多多了,想找一个简直易如反掌。等她到了美国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国男是多,但一般像样点的,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国内有女朋友,正要带出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单身且让她心动的,人家还看不上她,每天琢磨着要回国找个漂亮老婆。

当然也不是没人追她,但她有个原则,就是也得自己喜欢才行,两情相悦嘛。可这最基本的一条好像迄今为止,还没人满足过。就是因为这么个“爱我的我不爱,我爱的不爱我”让秦娇一直剩到现在。

对于剩女这个事,秦娇也没觉得怎么样,但被父母朋友唠叨多了,时不常的,也觉得难过,别人都一双一对的,到她就成一个人了。不过这到了海归的时候,她又发现这一个人的好处了,一个人就是一家,想去哪去哪,没顾虑,来去自由,多好。

加州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秦娇特爽的炒了自己硅谷的老板,和一众不管是相熟还是不熟的朋友吃了顿饭,提着行囊上了飞机。和八年前来的时候一样,两只重得可以砸死人的大箱子,外加一个小拉杆,姐就这么潇洒地无牵无挂地海归了。

回了国,秦娇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去省城看父母。以前每次回国都是来去匆匆,想多呆两天,又担心在美国的学业或工作,所以她决定这次花两个月好好陪陪父母,然后再去北京。

但是才呆了一个月,秦娇就不得不提前进京了。原因无他,以前山高皇帝远,父母爱莫能助,现在女儿就在跟前了,而且也不远行了,自然要好好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了。而且这么个老闺女天天住在家里,也实在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于是秦娇在家的一个月,基本上隔几天就去相亲一次。

当然秦娇也知道,按国内流行的说法,自己就是一个“大剩”,不过加上自己这个女博士的背景,听起来就跟灭绝似的了。她本来也不想独身一辈子,所以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反对相亲。但是等见了第八个相亲对象之后,她冒着脸抽筋的危险,强笑着送走了“地中海”男士。然后回到家,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妈,您找得这些都是什么人呐?不是离婚的,大龄的,再不就是歪瓜劣枣。您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秦娇的妈一听,愣了楞,过了半天才说:“闺女,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年龄,这背景,不找这样的,能找哪样的啊?”

秦娇眼睛都直了,张嘴就说:“不就30吗,30怎么了,您以为现在还像您那会那么早婚哪。博士又怎么了,我没这个博士,能挣这么多钱吗?”

秦娇的妈摇摇头,“唉,别的不说,就说你这个博士吧,我一跟介绍人说你是博士,介绍人就摇头,说她手上有不少男的老早就说了不要博士。还有你这年龄,搁哪都算大龄了。闺女你是找人过日子,只要疼你就成了,男人长相根本不重要,看多了,习惯了就行了。”

“这不光是长相问题,他们薪水也都不高啊,这能过得下去吗。”

“那薪水和你一样高的人,能看得上你吗?”

“不用一样,有我一半就成。”

“你一年 70 万,一半也要 35 万,那种人还是看不上你。” 老妈毫不留情。

秦娇实在有些无力,没想到在她妈眼里,她的行情这么差,照这么看,简直还不如灭绝了。观念不同,估计再辩也没用,秦娇决定忍了,反正这么多年也没在父母面前尽孝。相亲也照去,不过喝杯咖啡就回来,还会很礼貌的付账。

相亲到第十个,总算遇到一个未婚的,长相也还过得去,比她小三岁。她觉得也还将就,就又见了两次。不过每次都是她买单,这男的连面子上的事都不做,让她有些别扭。不是抠门的问题,问题是她以前听过一句话:愿意为你花钱的人不一定是爱你,不愿意为你花钱的人一定不爱你。

不爱她也就罢了,后面发生了一件事让秦娇彻底败了。一日,两人逛街,回家有些晚了,小弟弟要做公车,秦娇不干,打了车回家。下车时她特自觉地掏钱,还多付了一笔,让人家司机把小弟弟送回家。结果还没走到自家楼里,她就看见人小弟弟手里握着钱从出租车里下来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小弟弟笑着跟她解释说:“既然你已经到家了,我也没必要浪费钱坐出租了,我打算坐公车回家。”

节约本无错,但让秦娇无比郁闷的是,小弟弟直接无视了她盯着他手上钱的热辣眼光,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手上钱给揣自己兜里了,然后挥挥手,走了。秦娇呆立半晌,终于明白她遇到了传说中的极品。

这会儿,她只能叹自己命苦,本想直接跟人家拜拜了事,不过再转念一想,就当刚回国,了解中国国情吧,她有必要弄清楚抠门至此的极品弟弟到底是挣多少钱。于是她就耐着性子又跟小弟弟见了两次。每次她都心思用尽,拐弯抹角地问小弟弟薪资如何。

人小弟弟呢,每次都跟她打太极,来不来就一句:“我们之间谈钱就太俗了吧,再说真心相爱,挣多挣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弟弟那儿问不出来,秦娇回去问自己的妈,她知道这种基本情况介绍人一般都会告诉对方父母。母亲当下信誓旦旦地说:“月薪一万!”还告诫她说:“虽然比你少,这也很好了,人家一点毛病没有,你再挑就真嫁不出去了。”

要相信那种人月薪能有一万,秦娇觉得自己就是猪头。好在是自己打小长大的地方,还有几个老同学,好朋友之类的。几经周折,她终于从老同学那里得知,根据可靠消息,相亲男那个单位的类似职位,标准月薪应该在 3000 左右。

不是她多物质,只是觉得两个人挣钱悬殊,观念不同,肯定没法过的。再加上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秦娇也就不打算跟那个极品弟弟再耗着了。找了家好餐馆,请弟弟吃了顿海鲜,酒足饭饱,跟人家说咱俩不合适,打算开溜。

人家极品弟弟一听不干了,你觉得不合适干嘛浪费我时间,浪费我生命,再说了,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了,不干。可爱的小弟弟牛劲上来了,每天给秦娇打几通电话,要不就是在秦娇家楼下等她。

一个弟弟还好,一个妈也还能忍,但当妈一听到弟弟打来的电话,就拉着秦娇让她跟他多聊聊;当妈一看到楼下的弟弟就让上楼,还留饭时,秦娇终于忍不下去了,不光忍不下去了,还连带着她原来要尽孝的念头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秦娇在家住了一个月之后,胡乱找了个接口,卷起行李逃往北京。她在飞机上想:“还是别一找到房子就接父母过来了,要不按她老妈那个性子,她嫁人之前,家里一定是清净不了了。要是她真的一辈子没嫁,搞不好,她得死在她妈前头,那就更不孝了。”

同学聚会

本来秦娇在北京有两个发小,一个是蒋玲,秦娇以前关系最好的闺蜜,俩人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这关系当然不一般。虽然自从秦娇出国之后,两人联系渐渐少了,但蒋玲仍是秦娇国内关系最近的女性朋友。

还有一个是张义斌,秦娇的蓝颜,这蓝颜,自然就是知己了,不过好像还不止是知己,但具体什么关系就不好说了。

秦娇和这蓝颜也是认识好久了,高中到现在,居然15 年了。而且也许因为总是没有越过知己这道坎,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有生分过,在国外,两人一有空就 msn 或者 qq 。秦娇平日忙,不怎么网聊,她的 qq 上只有一个好友,便是张义斌。而这张义斌对她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好,秦娇这些年回国三次,每次他都特意带了礼物赶回省城看她。

秦娇本打算一到北京就请这两发小帮忙,那两个就在京城的地头上,有了他们,她安顿下来自然会一切顺利。可是不巧的是,这俩发小居然同时度假去了,去向不明,而且都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这个秦娇一早就是知道的,所以她原本计划下个月才过来,但是,不幸的是她提前来了,人家可没有提前回来,这下便成了她秦娇孤身闯京城。

刚下飞机时秦娇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毕竟她是来工作的,公司的人总可以帮忙吧。而且关于北京,她多多少少是熟识的,那四年大学也不是白混的。

不过才过了几天,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先说公司吧,刚起步就是真真正正的刚起步 ,什么都不完备,也没个临时住处给员工。秦娇只能先在一家离公司不远的酒店住下,而且人事部大姐说了,让她房子自己找,之前酒店的钱公司出,之后房子的钱从秦娇的房补里出。而且公司总共不到10 个人,都很忙,根本没人有空管她找房子的闲事,她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再说这帝都吧,虽然她出国前在北京读书,但她在外这八年里,四环,五环都修了,北大南墙也没了,一个中关村交桥让她绕了三圈,还楞是没找着图书城,而且她在城里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说白了吧,她跟这个城市早已经是谁也不认识谁了,怎么看都生分。

最糟糕的是秦娇极不喜欢住酒店,巴不得明天就找个房子搬出去。可现在她两眼一抹黑,啥行情都不知道,怎么找房子可啊。她是个博士不假,但那并不等于她傻到可以任人宰割的地步。

无奈之下,秦娇只好开始算计她那些大学同学。到底她也是在帝都上的大学,有不少同学都留在了这里。但是想起那些同学和那些旧事,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当然她也不是不想见他们,既然她回了京,不管过往怎样,于情于理,她都得和他们聚聚。只是在她的计划里,她并没打算马上去见他们。

她知道洋插队多年,形象土得可观,按她的如意算盘,等安定好了,行头也置办了,她再有模有样地去约见那些老同学的,到底她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虽然不算是衣锦还乡,但总不能让人笑了去吧。

不过现在有了燃眉之急,这行头不好被人笑,总比用两倍的房钱租了个破房子被人笑好。所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电子邮件发给原来班的那个雅虎组群,问北京的老同学有没有人周末能和她聚聚。

许是秦娇久未和老同学联系了,回信的同学还真不少。老同学的热情让秦娇有些不太适应,她算了算自己到底多久没联系他们了,其实呢,也不算太久,就八年吧。换句话说,她出国后,就没和他们联系过。

到了周末,秦娇在酒店里画皮。秦娇的皮相不算差,眼睛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是咪咪眼;鼻梁不高,但也绝对不是趴趴鼻;嘴巴不小,但也绝对不是猩猩嘴。总之吧,虽然不差,但不化妆也就跟个路人甲差不多,不过这么说还是有点委屈她的,怎么说她也是眉清目秀吧,中等偏上,走到人群里大概也能有个不高于 10%的回头率。

但那是无妆的情况下。而现在秦娇正一丝不苟的在脸上涂色。一层修颜液,一层粉底,不仔细看,她的脸简直就是白璧无暇;眼线,眼影和睫毛膏;让一双眼睛生生大了 1 / 3 ,深棕的鼻影加高光霜,让鼻梁又生生高了 1 / 3 ;暗红唇膏,外罩粉嫩的唇彩,这嘴马上就成了性感娇艳。

秦娇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美人微微一笑。心想,“没有丑女,只有懒女”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虽然现在咱这个秦美女不是纯天然,但绝对原装。

换好衣服,秦娇顶着光彩照人的脸,拎着她的正版 coach 包上路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那天来跟秦娇聚会的有六个以前的同学,四男两女。聚会无啥新意,无非就是吃饭聊天。不过还是让秦娇小小郁闷了一把。你说她在国外吃苦受累读了了博士,可是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比国内的同学强,钱不好说,她也没问,但看起来还是人家日子过得滋润。

四男都混上了公司或是国企的中层,手下管了不少人,娶的老婆个个天仙一般,房子车子一样不少,还有钟点工和保姆。而那两女的呢,都嫁了,还都嫁得不错,据说老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娇拎 coach ,人家拎 lv 和 gucci 。嫁的嫁,娶的娶,居然还有俩连孩子都有了。你说这能不让秦娇郁闷吗。

聚会虽然挺费神,但老同学还算体贴,没提那些尴尬的陈年旧事,也没提那个她好像已经忘了名字的人。

晚上 9 点多,聚会结束,秦娇垮着一张脸回酒店。她刚把一张满是油彩的脸清理干净,老妈的电话就来了。

秦娇跟老妈提了提聚会的事,然后还是忍不住叹息着说:“妈,您说要是我不出国,现在是不是混得也跟我们同学似的了。不是管几个人做着领导,就是在家相夫教子。”

秦娇妈沉默一刻,才说:“闺女啊,你跟那些人比什么。你也不想想,来跟你聚会的都是混得好的,那些混得不好的是肯定不会来的,来了不是自己找烦心吗。这在国内混得比你好的,当然有了,你也不能让人家全比你差你才高兴吧。所以闺女呀,你就知足吧,比上不足,比下还有余呢。你比那些在国内为了买房子攒首付,买了房子攒月供的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秦娇一听,心里舒坦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妈,关键时候还是向着她的,人比人,气死人。她的日子当然比那些月光,啃老,房奴要好了不少。

又闲聊了一会,秦娇在老妈开始控诉她老嫁不出去之前,以找房子为由,及时挂断。

这聚会唯一的收获就是秦娇得到了几个可靠的租房网站的网址和租房中介的电话,也多多少少的了解了她想租的房子的大概价格。现在是晚上,又是周末,中介的电话是不能打了,网站却可以逛逛。

她在租房网站上输入检索条件。很快一组的房子信息就返回来了。秦娇找到一个离公司很近的公寓,精装修, 70 多平米,两室的房子,月租不到 3000 ,所有条件都很理想。唯一的问题是,那条租房信息好像是半年多以前放在网上的,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租出去了。不过秦娇还是想试试。

反正 10 点多还不算晚,秦娇直接拨了联系人王先生的手机。

铃声响了两遍,手机接通,公式化的声音传来:“喂,您好!”

人家既然接了电话就还有希望,秦娇窃喜了一下,马上说:“您好!请问是王先生吗?”

“对,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哦,是这样的,王先生,我在 xx 网站上看到您有一套两室的公寓要出租,我对那套公寓很感兴趣,所有条件都和我希望的一样,我想问问您那套公寓还在吗?在的话,我能不能去看看。”

“哦,那套房子啊……”

秦娇屏息正等着答案,电话对面的王先生却突然停下了,过了几秒,他突然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啊?!”秦娇头一时没转过来。

隔了一刻,秦娇意识到对方没有打算说下去,而是在等她的回答,只好说:“哦,那个我姓秦,你就叫我秦,嗯秦……”

“嗯,秦女士,您好。”王先生替秦娇解了围。

秦娇松口气,刚才她还真有些为难。据说小姐这词在国内是不能随便用的,可是让人家叫她大姐,先不说人家,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正想着,王先生又说了:“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行,那套房子现在有人住,但租约马上就满了。我明天先带您看看,您要是喜欢,估计过俩星期就能搬进去了。”

秦娇觉得真要那样,两个星期倒也没什么,就跟王先生约好了周日下午在清水家园 201 号楼前碰面。

第二天,秦娇也没刻意打扮,画了个淡妆,按着约定的时间到了清水家园。出租车只停在了小区门口,她跟警卫问好了路,就往 201 栋走。

老远的她就看见一辆耀眼的蓝灰色车停在楼前面,要是太阳在亮点,只不准能把人眼睛恍瞎了。车旁边隐隐约约还站着个人,看起来还挺风度翩翩。

不过那是远看,等她走近了,看清楚时,脑袋立时一声轰响。

所谓妖孽

待秦娇看清楚每车旁的人时,脑袋立时一声轰响。她默默停住了脚步,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下姓王的那么多,为什么这个有房出租的王先生偏偏是王海滨。

对面的王海滨见她停下了,迈步向她走来,然后在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对着她展颜一笑,说了句:“阿娇,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秦娇看那个笑,不觉一楞。两秒之后,她飞快地低下了头,强迫自己眼观鼻,鼻关口,心里念着:“我的神啊,救我,我又要被这妖孽迷住了,魂都快丢一半了。”

十几年前,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知道妖孽这个词。

等她到了美国之后,无聊的时候就会想,她是怎么迷上王海滨的。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不就是在某一次上完课之后,本来走在前面的王海滨,忽然回头对着目不斜视的她微微一笑,于是她的魂立马就没了,之后还乖乖地双手奉上了她的心。

数年后,她第一次看到妖孽这个词,就想到了王海滨。为啥呢?王海滨绝对符合妖孽的一切特质。

首先妖孽一定是无比迷人的,王海滨的样貌就是无比迷人。他有一双最具东方帅哥风情的丹凤眼,还有一副西方帅哥共有的深眼窝,光这一点在秦娇所有认识的男士里就无人能及了,在配上他挺直的鼻子,和微微上翘元宝嘴,怎是一个英俊了得。

第二这妖孽一定是摄人心魄的,而王海滨随便的一笑就可以让人失魂落魄。平时他看你,不笑时,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你觉得如沐春风,等他一笑起来,便是桃花朵朵开。于是她秦娇也就被他百媚千娇的一笑斩获了芳心。

而且今天一见,她更加确信王海滨这厮就是个妖孽。因为妖孽的第三项特质是永远不老。而眼前的王海滨跟他们八年前分开是一模一样,头发没少,皱纹没多,肚子没涨。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身上的休闲西装早已不是以前的地摊货。

有一件事,秦娇这么多年一直没想明白过。当时摆在王海滨面前的芳心无数,他为什么就偏偏牵了她的手。不过这一牵手可好,秦娇的大学就此万劫不复。

大学恋情不稀奇,稀奇的是人家都是郎才女貌,而他们是女才郎貌。

关系好的朋友对秦娇说:“你怎么运气这么好,那么个帅哥被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你追到了。”

关系不好的说:“他怎么会看上你了,你那把镜子照照吧,你们俩在一起根本就不配。”

秦娇那时小,每次听到了都愤愤不平,心想我哪里不好,年年甲等奖学金,门门最高分,怎么就配不上几乎每次都考最后几名的他了。

而且还不光是配不配的问题。那时她侍才而娇,而他侍貌而娇,于是他们两个都很气盛,吵架也就成了家常便饭。大学那几年两个人是分了合,合了分,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少次。至于为什么总是没能分开,当然要怪那个妖孽,每次吵完架,那妖孽对着她一笑,她的心就又交给他了。

大学快毕业时,秦娇顺理成章的联系到美国学校,而妖孽也是理所当然是出国无望。她跟妖孽说:“反正你也是拿不到留京指标的,干脆,你做f-2跟我出国陪读吧。”

孔雀一样骄傲的妖孽死活不干,因为事关他光辉的形象。他让秦娇留下来陪他闯北京。秦娇也不干,出国留学是确定的,而在北京闯荡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她不愿这样赌。于是两个人大吵一顿。

秦娇本来以为那个妖孽会如同以前一样用一个百媚千娇的笑赢回她的心,但当她没能在为她出国送行的饭局里看到他的身影时,她知道这一次她和他终于成了过去时。

伤心又如何,她能做的也只有收拾收拾自己那碎了一地的心,装进行李里,带着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这么一晃,居然就过了八年。

“阿娇,抬头。”

秦娇的思绪被王海滨唤回。

“成,你别笑。”

“好。”

秦娇听罢抬头,正对上王海滨那勾魂一笑。她眼睛一闭,心里暗骂,妖孽就是妖孽,她怎么就忘了妖孽就是会妖言惑众的呢,也就是她傻,他的话她居然还就信了。不过,这就是人生吧,愿不愿意,忘没忘记,有些坎总是要过的。

过了片刻,秦娇慢慢睁开眼看着王海滨说:“我们还去看房吗?”那房子她肯定是不会租的了,但既然是因为这个来的,怎么也要问一句的。

“今天大概是不行了,我昨天没联系到租房的房客。”

“嗯……”没准备的遇上有准备的,她就静观其变吧。

王海滨侧身拉开了车门说:“阿娇,上车吧,以前你总说我不带你去吃饭,今天带你去吃饭,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就当让我了个心愿吧。”

秦娇皱着眉想,你了不了心愿关我什么事,八年前你干嘛去了。

王海滨看到一笑,“不要那么小气。”

得了,被人说小气了,去就去,谁怕谁,总要了结的,晚了八年而已。秦娇走过去,微微眯了眼,灰蓝车子上volvo的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光。

“公司的车。”王海滨淡淡地一句。

“嗯,给个好公司当司机也不错,至少还能混个豪华车开。”秦娇优雅地坐在了驾驶副座上,慢慢伸直了腿。

王海滨只是笑笑,帮秦娇关好了门。

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秦娇暗自琢磨,原来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谁能想到当初成绩只能在班里倒着数的妖孽也是支潜力股。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即使她是赌徒,即使她再好赌,当年她还是不会那么赌,所以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其实今天的见面也是多余,就当她好心吧,成全了他。没准当年,他也曾为她伤过心。

“想吃什么?”王海滨问。

当然是捡贵的吃了,大概这样俩人就都安心了。秦娇眼睛转了转说:“我喜欢日本菜。”

王海滨点头,“那好,就去‘五人百姓’吧,虽然有点远,不过现在还早。”

秦娇想说“不如换个近的吧”,张了张嘴,又咽回去了,人家既然那么有诚意,她也就别添乱了,不过这大概又是一个无聊的晚上,她最讨厌叙旧。

再怎么爱,也是旧爱了,她没有新欢,但妖孽怎么能没有,但有些事还是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

“你还好吧?”车上王海滨又问了一遍。

“挺好的。你呢?”秦娇客气了一句。

“也不错。”王海滨腾出一支手,抽出钱包里的照片递给秦娇。“给你看,我女儿。”

秦娇心里骂,nnd,你就臭显吧,一辆车还没折腾够,老婆也不算啥,居然女儿都弄出来了,你说你一大男人,才30岁,也不响应一下党的号召,晚婚晚育一下。不过骂归骂,秦娇还是看了一眼照片,然后明白了一件事,妖孽的女儿是什么呢?大概是精灵吧,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妖孽微微一笑,满意的收起了照片。

秦娇所料不错,整个晚上乏善可陈,他们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八年的时间,阻隔了他们之间所有共同的东西。好在食物可口,秦娇吃掉最后一个寿司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真的是吃多了。

所以当饭后,王海滨要送她回家时,秦娇礼貌的拒绝了,她说反正在国贸区,她想去逛逛店,消消食。王海滨正要说什么,他刚好有电话进来,秦娇心情很好的跟他一挥手,迈步就要走。

没走出几步,王海滨叫“阿娇!”

秦娇回头,发现他已经挂断了电话,快步走了上来。他向她伸出手,一张小小的纸片托在掌心。秦娇接过来才发现那是张名片,背面朝上,上面两个熟悉的字“保重”。秦娇心头一动,垂下了目光。

有些事情总好像就在昨日,但细细一想,竟然十年已过。

十年前,春节期间,他们同一天离校返家。他的火车先出发,她在人海中送他到站台,他上了火车,她等了片刻,转身要走。他却在鸣笛的瞬间,跑下车,塞一张小小的纸片在她手里,然后飞快的跑回缓缓启动的火车,含笑向她挥别。她低头,那纸上只有两个字:“保重”。那一刻,泪水滚落。原来,年少的时候,他们之间也曾有那么感动的瞬间,也曾那么依依不舍。

只是而今,时已过境已迁。秦娇缓缓抬头,看着王海滨微微一笑,只一个字:“好!”然后她潇洒的转身,溶入夜色。刚才再次相见的一切通通不算,这才是她希望的重逢,默默的相望,盈盈的浅笑,然后转身,再不回头。他们之间拥有的不是不美,但都是过往。

汽车引擎声远去,秦娇轻轻把那张印着“副总经理”的名片扔进垃圾桶。当初她眼光不好,没发现潜力股,如今曾经的潜力股早已经被人收购,于她已无任何价值,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垃圾股,所以垃圾桶便是唯一的去处。

秦娇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叫了辆出租,回酒店。

再潇洒,再淡然,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那晚,秦娇忽然很想找个人聊聊。可是除了她的蓝颜,她实在也想不出别人。只好碰碰运气了,不知在外旅行的他上不上qq。

秦娇挂上了qq,心不在焉地上网,等着张义斌上线。张义斌没等到,却听到了qq的敲门声,一支小喇叭在屏幕下方闪来闪去。要是平时,秦娇看都不看,直接屏蔽掉,但是毕竟有些不同。她点开那个加好友的请求一看,那个“北京风好大”的id下面,是这样一句话“我也刚海归,聊聊吧。”

秦娇心想,qq搜索什么时候怎么强大了,她不过是刚把个人签名改成“我海归了”,就能被人找到。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id的性别还是男,说不定还能弄个网恋什么的,就和他聊聊好了。

草包帅哥

秦娇刚把那个什么“北京风好大”加成好友,风大的小企鹅就开始晃了。秦娇眉毛一挑,随手点开,心想咱来看看这个是不是潜力股。

不过不看则以,一看这风大的第一句话,她差点一口血吐在键盘上。

qq对话窗口上方几个猩红的大字,触目惊心:“姐姐,你好!”

秦娇手抚着胸口,一边顺气,一边又一次点开了一遍风大的个人资料

呢称:北京风好大

性别:男

年龄:28

秦娇嘴一撇,姐姐?你是谁呀,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弟弟。我不就是30岁吗,可你用不着这么明着挤兑我吧,再说我不过才比你大两岁而已?

瞪了“姐姐”那俩字半天,秦娇淡定无比地回了个“嗯,你好”。好友都加了,也不能就这么凉着人家吧,还是自己的风度好。

虽然这个风大给秦娇的第一印象不好,但后面还算中规中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网上闲聊。无非是为什么海归,什么时候海归,归了后待遇如何的问题。其实这风大比秦娇还早归了三个月,所以她还真从他那知道了不少关于办证,找房之类很有用的信息。

聊得差不多了,秦娇正想说拜拜,风大却又一条信息过来了,看似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你是全家一起海归的吗?”

秦娇皱着眉琢磨,这算什么,试探我吗?可是你姐姐都叫了,难道还想勾搭我?想了想,她照实回了一句“嗯,是全家,不过我家也就我一个人。”

风大这次痛快,马上也是一句“我也是,一个人就是一家。”

这下方便了,孤男寡女。

风大紧接着又一个问题来了,“你在美国拿到博士回来的?”

“嗯,ee。”(ee — 电子工程)

“好厉害!!!”

“没什么。”秦娇谦虚一句。犹豫了一下,她并没有问风大的学历。这男人不都喜欢比女人学历高吗,还是不问比较安全。

但这风大好像是特例。他一句话过来,“唉,看来我比较笨,在美国混了几年,只拿到个硕士。”

“哦,你不是工作了好几年了吗?工作经验可比学位重要。”秦娇好心安慰他。

“虽然我回来之前是在纽约的投行工作了三年,可我的学位不过是个mba。”

秦娇一愣,盯着屏幕上的话,连看两遍,才算看明白了。敢情您刚才说的都是反话呀,您这不是耍我吗?您这个mba加投行的经验比我这些博士不知强了多少倍,居然还在这里一堆叹号地说我厉害。

秦娇忍不住长长地叹气,她今天还真是不顺,一连遇上两孔雀,不管这风大是不是真的要卖弄,总之有这方面的趋势。她最讨厌男人卖弄,大男人还是稳重些好。弄这么花俏她消受不起,既然如此,她也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秦娇貌似礼貌地回一句:“对不起,刚好有人来找我,我得出去一下。先下了,再见。”然后她也不等风大回过来,果断地关了窗口,还赶在下qq之前把风大送进了黑名单。

“网聊就是瞎耽误功夫。”秦娇作了总结评语,拔了网线,洗脸,睡觉。斯佳丽说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秦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办各类证件和找房子上,连日的奔波,倒让她心里难得地平静。到了第三个星期,终于一切搞定,她也搬进了一套离公司很近的公寓。

公寓的装修很简单,但板房南北的朝向让她一见就喜欢上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株植物,给点阳光就可以灿烂无比。就像现在她形象全无的倚在沙发上看爱情小说,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其实这生活是无比惬意的。即使一辈子都这样也未尝不好,自由自在,她才不需要什么男人来装点。

坐久了,腿有些麻,秦娇放下书,在自己小公寓里溜达一圈。走到厨房,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做饭了,正赶上今天心情不错,她决定晚上做几个自己爱吃的小菜。而且她的炊具也早该置办了。

秦娇换了仔裤,套上件薄夹克,出门去了附近的家乐福。到了二楼卖锅的地方,各样不粘锅一溜排开,足有7,8个。秦娇想,她在美国那几只炒锅都不好用,这次回中国了,一个要买个好的,不然做饭都不痛快。可这选择太多,也麻烦,到底那个最好呢?

她四处看了看,正好旁边有个穿家乐福制服的员工,就快步走了过去,说:“您好,能不能请您帮我推荐一款好的炒锅?”

三十几岁的家乐福员工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秦娇纳闷,以为自己衣服没穿好,也跟着上下看了一遍,没什么不妥啊。

这时那人看够了,率先走到那一排锅前面,指着最右边一个说:“您用啊,这个就成。”

秦娇拿起锅,看了看,越看越像自己当年在沃尔玛的买的那个不到一个月就坏了的锅,再一看价钱,98,是那一堆锅里最便宜的。不一定贵的就一定好,可这个怎么看都不能算好吧。

秦娇又仔细把那些锅看了一遍,指着最贵的那只问:“您知不知道这只性能怎么样。”

那人又把秦娇看一遍,说:“那个啊,那锅可贵,您……”

秦娇一听,明白了,敢情您怕我买不起呀。她看看自己的衣服,columbia的夹克,levi’s的仔裤,clarks的休闲鞋,哪个让您看出我寒怆来了。她皱着眉和家乐福的员工大眼瞪小眼。

过了两秒,秦娇心说,得了,我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估计这些个名牌他也没见过。我今天还就买这个最贵的锅了,让你知道知道姐不是个大款,也是个小款,看你以后还敢以貌取人。

“我就买这个了,你开单子吧。”秦娇手一挥。

“您真的要这个,这个可是六百多的锅。”

“就它。”

秦娇气壮山河的一句话让那人乖乖的开了单子。她交了钱,取锅,人家打开让她验货,她看着锅底油量的重结晶镀层,越看越喜欢。

“贵有贵的好处,这帅锅可真帅啊!”秦娇感叹着离开了家乐福。

她等着过马路时,包里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开了。她取出手机一看,号码有些眼熟,赶紧接了起来:“喂。”

“阿娇,是我,我回来了,你怎么提前来北京了。”

秦娇一听,乐了。“张义斌,你总算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看看你。”

这时正好变了灯,秦娇就赶忙上了斑马线。她目不斜视的一边走,一边说:“要不就今晚吧,今晚我就有时间,你到我新搬的公寓来,我做几个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今晚啊……”

“哦,你要是不方便就改天也成……”秦娇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好像猛地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推了一下。她被强烈的推力撞得身体前扑,踉跄了几步,“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手机也掉了,一只刚买的锅连着盒子咣啷啷飞出去老远。

她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头也抬不起来。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个声音急急地说:“喂!喂!你没事吧!”

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她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然后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抱着,不,应该说是拖着,放到了一辆车的后座上,紧接着,车子就飞快地开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秦娇觉得眼前渐渐清明起来。还有个声音,一遍遍刺耳的响着。

“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接一下你的手机,它这么响着很影响人开车的。”清淡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哦。”秦娇下意识的答着,她慢慢坐起来,找到手机接了起来。

“阿娇,刚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断了,还那么吵,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张义斌焦急的声音伴着一连串的问句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刚才,刚才,怎么了?我也不知道。”

秦娇托着有些发木的脑袋试图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前面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刚才车没停稳,把你给顶了一下。”

“哦,我刚才被车给顶了一下,好像摔了一跤。”秦娇对着张义斌说。说完,脑中忽然清醒过来,对着前面问:“啊,你,你把我给撞了,现在你要干嘛?你,你,你不是要图财害命吧。”

前面的人一听,突然回了一下头。秦娇只觉得眼前一晃,心说,怎么又来个妖孽。再看一眼,想,这个不算,他眉毛粗一点,眼睛也不是丹凤,圆圆的,不是妖孽,倒是个帅哥。

帅哥皱眉说:“什么图财害命,我送你去医院。”

电话里的张义斌大概也听到了忙说:“你问他去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海淀医院。就在前面拐弯。”

秦娇挂了电话,看看身边,那帅哥还算好心,不光把她人拖进来了,连带着把她的包也捡了来,就放在后排座位上。

“啊哟!”秦娇忽然叫了一声。

车子跟着一晃,帅哥回头没好气的说:“又怎么了?”

“我刚才提着那锅呢?”

“哦,太远了,我没捡。不就一个锅吗?我陪你就是了。”

秦娇看看这帅哥,穿得挺休闲,她也没看出牌子,心想,也不知这家伙有没有钱,还是先提醒一句吧。现在回去说不定还找的着。

“那锅挺贵的,要不,你倒回去找找。”

“没事我陪你,多少钱?”帅哥挺痛快。

“680,我刚在家乐福买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靠,你这锅怎么这么贵。”帅哥回头瞪了一眼秦娇。

秦娇心说还真不算有钱,居然开骂了。“那,那咱回去?”秦娇问了一句。

“回去干嘛,先看病。”帅哥一拐,到了医院停车区,停下车,又把秦娇拖了出来。

“你能不能别拖我,我头晕。”

“不行,我抱不动你,只能拖。”帅哥大言不惭。

秦娇心里骂,你tm就一草包。

谁撞了谁

帅哥要拖,秦娇不干,告诉帅哥自己走。帅哥二话不说同意了。

秦娇试着走了两步,觉得头倒是不怎么晕,但是右侧后腰的部位,每走一步,都会疼一下,不过也不是疼得不能忍受,所以应该没有伤到筋骨。帅哥也还算识趣,伸了手在一旁扶着她走。

进了医院,帅哥挂了号,扶着秦娇坐到了外科等候区的椅子上。然后他舒了口气,重重地一p股坐了下去,距离秦娇只有一尺左右。

秦娇又给张义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医院,正在外科门口等着。张义斌电话里说他正在路上,大概20分钟就到了。

挂了电话,秦娇嘴角浮起一个浅笑。这蓝颜就是好啊,危难的时候还没等她开口,就挺身而出,主动来帮她了。今天这事,她自然是不能告诉远在外地的父母,但是如果张义斌不来,说不定她会被这个身份不明的帅哥给欺负了去。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身侧的帅哥,帅哥也正看她,于是她就又一次看到了他的正面。

秦娇愣愣的看着帅哥,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奇怪,明明是这人撞了她,可她心里竟然一点也不怨他。除了刚才被他拖着,她有些不快以外,她甚至觉得和这个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坐着还挺有意思的。

人帅还真是有优势,怎么看都顺眼,想跟他生气都难。还有这帅哥的脸好白啊,怎么好像比她涂了粉底的脸还白。所谓的小白脸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嗯,如果刚才她没看错的话,他开的可是一辆奥迪商务车,那可不是谁都能买的起的车。可这家伙居然连个6百多的锅都嫌贵。这么看来这家伙说不定真的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只不准正被哪个富婆包着呢。

秦娇就一直盯着帅哥肚诽,最后还是匆匆赶来的张义斌那一声“阿娇!”,让她毫不心虚地收回了视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他长成那样还不是让人看的。

张义斌快步走到秦娇面前,蹲下身一连声地问:“阿娇,你怎么样?伤到哪了?重不重?”

秦娇摇摇手,笑着道:“别急,别急,我还成。等一下看医生怎么说吧。”

张义斌上上下下看了秦娇好几遍,见她气色还好,便站起身,转向一旁的帅哥,一上来就兴师问罪:“就是你把阿娇给撞了。”

帅哥站起身,正要说话,却忽然身子一晃,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好在张义斌手疾眼快扶了一下,虽然还是没扶住,帅哥砰地摔在了地上,但好像摔得不算太重。

秦娇和张义斌立马傻了,两个人赶快低头看地上的人。

“他怎么晕了?”张义斌问。

“我怎么知道?”

“你,你确定是他撞了你,不是你撞了他?”

“废话!”秦娇心说这草包怎么越来越不顶了。她脑子又一转,看着张义斌说:“你说他不是看你来了,怕我们要赔偿,装的吧。”

张义斌看了看说:“不像,你看他这脸那么白,别真的有什么事。我还是先把他扶起来吧。”他说着就扶帅哥往椅子上坐。

还没坐到椅子上,帅哥居然翻翻眼皮,自己又醒了。

秦娇一看马上问:“诶,你刚才怎么了,要不要先去看急诊?”

“哦,我应该没事。”帅哥靠着椅子坐好,从裤兜里掏出块巧克力,放到了嘴里,然后解释一句:“我有低血糖。”

“哎,你既然明知自己有低血糖,兜里也有糖,干嘛不早点吃啊。你这么晕倒很吓人的。”秦娇皱着眉说。

帅哥也皱眉,“我早想吃了。还不是因为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看,我想吃也没法吃了。”

现在还不是一样,被我看着吃。不过看在他已经晕了的份上,秦娇留了点口德,没把话直接说出来。

帅哥吃完,又掏出一块,这次没刚才那么急了,慢慢地拨了包装纸,把巧克力丢到嘴里。

秦娇眼尖,看到了紫红色包装纸上一行英文,“godiva”。于是她又开始肚诽,真是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这么好的巧克力是用来细细品尝的,居然被他用来解决低糖,一口一个就给吃了。

帅哥注意到了秦娇的目光,又从兜里掏了一块出来,递到秦娇面前说:“嗯,这巧克力味道还行,要不要尝尝。不过对不起啊,我只能给你一块,就剩两块了,我得留一块,以防万一。”

秦娇一听,哪敢要,这可是人家救命的。忙说:“还是您留着吧,别再吓我就成了。”

帅哥也没客气,又把巧克力揣回去了。

这时刚好轮到秦娇了。一个刚晕过,一个刚被撞过,好在有个张义斌,一手一个把两人都给扶进了外科诊室。

里面的中年女医生看到有些糊涂,问:“你们谁看病哪?”

“本来是我看,但是他刚晕了,能不能也给他看看啊。”秦娇指着帅哥问。

医生看着面善,笑着说:“也成,那你们去补个号吧。”

张义斌正要往外走,帅哥开口了:“医生,我没事,刚才是低血糖,我已经吃过糖了。”

“哦。”医生点点头,叫住张义斌:“那位同志,你不用去了,我这是外科,他这低血糖我看不了。不过这个病挺常见的,也没什么好治的。”

说完,医生看这秦娇问:“你怎么了?”

“嗯,我过马路被他的车撞了一下,摔到了,头晕,后背疼。”秦娇又指指帅哥。

医生先照了照秦娇的眼睛,仔细地摸了一遍秦娇的头。然后说:“这头没被撞到,应该没什么大事,你把衣服掀起来,我看看你的背吧。”

“等等。”秦娇看着张义斌和帅哥说:“你们俩能不能出去一下。”

张义斌点点头,乖乖退了出去。帅哥却坐着没动。

秦娇拿眼睛瞪帅哥。帅哥慢悠悠地说一句:“穿比基尼的女人我见多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伤的重不重。”

秦娇转了转眼睛,心想,自己也的确穿过两件头的泳衣,也不算让他占了便宜;而且人家要付医药费,的确也有知情权,得了,他想看就看吧。想好了,她干脆地掀起衣襟的下摆。

这么一看,秦娇才发现,她还真受了伤,右侧腰背上已经肿起了碗口大的一片,红红的,有些发青。

医生看了,没说什么,只是用手这里捏捏,那里压压。秦娇本来就疼,这么一来就更疼。虽然她一直努力忍者,但也有忍不住哼哼两声的时候。

“医生,您能不能轻点。”沉默的半天的帅哥突然冒出一句。

医生转过头白了一眼帅哥,道:“你刚才撞她的时候怎么不轻点。再说我给她摸骨头,轻了摸不着。”

秦娇一听乐了。帅哥皱了皱眉,没说话。

过了一会,医生开了个单子,递给秦娇说:“拍个片子吧,骨头没事就没大事。”

“谢谢您。”秦娇拿着单子往外走。

帅哥也赶紧站了起来,跟着秦娇一起往外走。到了外面,他朝着她一伸手:“拿来吧,我去交钱。”

秦娇乖乖递上单子,对帅哥印象不错,这人虽然撞了她,却没有逃避责任。

不过几分钟之后,随着帅哥一句:“靠,三百,照个片子怎么这么贵呀。”秦娇对他的印象又一次跌到了谷底。

从片子上看,秦娇的骨头没事,医生就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秦娇拿着药和帅哥陪给她的700块锅钱,就打算回家了。不过张义斌坚持让帅哥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说是以防还有什么伤今天没看出来。

于是他们交换了姓名和手机号。

那时候秦娇才知道,帅哥的名字叫孟思诚。她心想,这草包名字还挺好听。

因为张义斌有车,秦娇决定请张义斌送她回家。出了医院,秦娇就要跟张义斌走,却被孟思诚叫住了。她停下看他。帅哥磨叽了半天,说出一句:“秦娇,刚才对不起。”

秦娇一听,笑了,心想这家伙看着也不年轻了,怎么有时候还跟个大男孩似的。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没事,反正你也没撞着我的脸。现在我也不能穿比基尼,所以没人看得见。”

说完秦娇潇洒地挥挥手,上了张义斌的车走了。

路上,张义斌问秦娇:“你说这孟思诚,光看他的车就知道他挺有钱的,你怎么也没敲他一笔,怎么都是他理亏。”

秦娇一撇嘴,说:“得了,说不定人家那是卖身的钱呢,我怎么好意思讹人家。”

“啊?”张义斌没听懂。

秦娇就把刚才她琢磨出来的小白脸理论又说了一遍。惊得张义斌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她在一边不怀好意地笑。

张义斌把秦娇送回家,又体贴的给她买了晚饭。秦娇知道他晚上还有事,就催着他离开了。

好在秦娇只伤了皮肉,过了两天她身上的淤青就开始慢慢淡去了。她照原样买了锅回来,然后写着孟思诚手机的纸片就不知被她随手丢到了房间的哪个角落去了。

周末了,秦娇忽然想到蒋玲也该回来了。于是拨了个电话给她,打算跟她聚聚。顺便让她帮忙选几件上班穿的衣服。蒋玲也痛快,马上就同意了。

咖啡厅里,秦娇一见蒋玲就睁圆了眼睛。“几年不见,你怎么看着更水灵了呢?你不是也30了吗?”秦娇一边围着蒋玲转,一边说。

蒋玲笑笑没说话,脸颊上泛起桃红,越发的迷人。

“有鬼,一定有鬼,你就老实交待吧?”

闪婚裸婚

蒋玲卖关子,秦娇怎肯罢休,跟着就是一阵死缠烂打。

最后蒋玲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去渡了蜜月回来。”

“渡蜜月?要渡蜜月不是得先结婚吗?”秦娇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她记得半年前蒋玲还给她写email说要独身,这怎么就渡蜜月了呢。也太快了吧。

“当然是先结了婚。你‘土’了吧。咱这个叫闪婚。”蒋玲笑着解释。

“闪婚?”

“对,就是闪婚,我忽然想结婚了就找了个人,谈了一个月,然后把证给领了。”

“哎呦,你相亲相了那么久,终于遇到真爱了?恭喜呀!”

要说起这相亲,蒋玲的经验比秦娇多多了。用蒋玲的话说是“我相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男人都多。”

秦娇曾问她:“你说你相了那么多男人,怎么就没看上一个中意的。”

蒋玲答曰:“怎么没见到,是我不敢嫁啊。你说我找个钱比我少的,我知道他图我啥呀。可那些钱比我多的,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你说我嫁了这种人,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等着小三找上门吗?所以我也是看透了,独身最好,不会被男人算计我的钱,也不会被女人算计我的钱。秦娇啊,咱俩半斤八两,干脆就一起独身吧,也好做个伴,互相垫垫背。”

蒋玲的话秦娇原本不懂,但自从回来相了几次亲之后就明白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蒋玲大学一毕业就进了京城的外企,这么多年过了,薪水当然也不低。所以她和她一样,就是那么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局面。

不过蒋玲听秦娇这么问,一撇嘴:“且,亏你还是混国外的,怎么就这么幼稚,我都这岁数了,再加上现在这世道,谈爱情多奢侈啊。说白了吧,去年我一想自己也快30了,男人有没有是无所谓,可总得有个房子吧。然后我就开始看房子。后来还真看上一个自己特喜欢的,当时就想买。数钱的时候发现首付不够,就想找个人凑点钱。这找亲戚朋友借钱也挺麻烦的,所以我干脆就把自己给嫁了。你看这多好,首付也解决了,而且我们是婚姻关系,房子写了两个人名字,以后月供也由两个人的房基金付了,两人都轻松。将来离婚,卖了房子钱两人平分,谁都不亏。”

蒋玲的这番话说得口气极是轻松随意,就好像买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那么简单。《围城》里的方鸿渐说了,女人如衣服,为了件衣服损失个把个女人,他才不放在心上呢。放到蒋玲这大概就是,男人如房子,为了套房子嫁个把个男人,她才不在乎呢。

不过秦娇听着怎么就觉得别扭呢,她忍不住冒出一句:“哦,和着就是因为个房子,你把自己给卖了。你说你怎么当初没跟我借钱呢?”

蒋玲笑着拍拍秦娇的头说:“谢了,我就是不喜欢借钱,欠钱还欠着人情,我睡觉都不安稳。用老公的钱那可是名正言顺。还有啊,这年头,找个牛郎可比找个小姐贵多了。你怎么不说他为了房子吧自己给卖了呢?真要这样算,还是我赚了。”

一番话说得秦娇眼睛都直了,她觉得自己够潇洒了,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不过她俩能这么近,还真有点物以类聚,再有点就是同病相怜了。不过现在可好,这个打算独身的居然不到半年就把自己给嫁了,而她这个没打算独身的还剩着。

秦娇又想到一件事,这嫁女在她们的家乡可是大事,除非家里特别穷,要不一定会大摆酒席把亲戚朋友都请去热闹一番的,可她在家住了一个月怎么压根就没听说这事啊。于是她问:“你们家啥时候摆的酒,怎么也不通知一声,你看我都没粘着喜气,罚你给我补一次。”

蒋玲嘿嘿乐了,说:“请你吃饭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你又‘土’了吧,‘裸婚’听说过没有?说白了吧,我们没钱摆酒办婚礼,也不愿意啃老,所以,就干脆领了个证,直接渡蜜月了。”

“别小瞧人,这裸婚我还真听过,不过你这个算哪门子裸婚啊,你至少还有个房子,车子估计也不缺。”

蒋玲两手一摊,一副苦相地说:“房子是期房,我还没住进去,车子是我们家那位的,在他名下。你没看我今天是坐地铁过来的。”

秦娇一看乐了,说:“算了,瞧你这可怜样儿。一会逛街看上什么,课千万别客气啊,算我送你的结婚礼物。”

“成,这可是你说的。反正我现在穷的叮当响,出来就是宰你这海归的。”蒋玲笑着点头。

秦娇低头喝了口咖啡,忽然说:“诶,不过说真的,看你刚才笑得跟朵花似的,你家老公肯定不简单吧。你真的就是为了个房子跟他结婚的。什么时候你得让我见识见识。”

蒋玲一听,忙摇头:“什么不简单,他呀,混得也没多好,大概就薪水比我高点。而且估计放人堆里你看都不会看一眼。哦……这个你大概比谁都清楚。”

“我怎么会比谁都清楚,你就忽悠吧。那他到底哪好,让我们大小姐一见倾心,闪婚、裸婚就一起上了。”秦娇笑着打趣。

“没哪好,就是认识很久的人,知根知底的。而且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还真别不信,我们结婚就是为了买房。”蒋玲死不承认。

“他也是为了买房?这种人你都遇得到?”

“你别说,还真是,我们俩是一拍即合。不过,你不用瞎猜了,我把我们照片放到咱高中的同学录上了,你自己看去吧。”

“成,我回家就看。”

秦娇说完喝了最后一口咖啡。她看看蒋玲也喝的差不多了,打算结账,却被蒋玲抢在了前面。秦娇也就由了她,打算一会请她吃晚饭。

出了咖啡店,两人进了东安市场。秦娇在蒋玲的建议下买了两套腰身收得窄窄的职业套装,一套裙边上有蝴蝶结,一套衣襟下摆有蝴蝶结。她觉得有些花俏,而且太正式了。结果又被蒋玲取笑了一顿“老土”。

按蒋玲的说法,“你一没出嫁的姑娘家,穿这样算啥花俏。而且今年就是流行带蝴蝶结的衣服,你没看那四十几岁的阿姨也是这么穿的吗。还有,就你这t恤衫加牛仔裤,跟个学生似的,您这是在北京,不是那个土得掉渣的美国,你穿成这样,人家不给你指最便宜的锅才怪。”

虽然这两身衣服价格不菲,但既然行家这么说了,秦娇自然也就乖乖掏钱了。刚好蒋玲也看上一套相似的,她就干脆也买下来了,送给她作结婚礼物。

出了东安市场,已经有些晚了,秦娇要请蒋玲吃晚饭,但蒋玲说跟她老公说好了回家吃。秦娇笑骂一句:“都这样了,还说只是为房子结婚,你骗谁啊。”

蒋玲笑笑,也不辩,转身走了。

秦娇就也回了家。她弄了个简单的面条吃了,然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一些书和资料。毕竟还有一天就要上班了,虽然名义上是个什么cto,听着挺大,实际上她也就管两个技工,外加两个反应炉。所以到时候她还是得自己动手,还是准备的齐全点好。

收拾好了,秦娇上网,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去看蒋玲放在网上的她和她老公的照片。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已经结了婚,她为她高兴,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但也真的就那么一点点,不是滋味。

周一,秦娇到公司报到上班。上了班,她才知,这70万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在美国她只管一个反应炉,而且是各个方面都已经调试好的,只要根据半导体衬底材料和需要的外延厚度微调参数一下就行了。但这两炉子是新的,就是运来的时候做了下测试,所以一切工艺都要从头调试。

而且她那个美国老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个她倒是早就知道。她才上班,就一天几个email,指示她做出的晶片外延要符合什么标准,因为他们就是按这些标准和客户谈的,还说要争取下个月就开始给客户做外延加工。

拿人钱财,就得与人消灾。于是秦娇无怨无悔的把一天从早上9点到晚上9点的时间都交给了那个有两个炉子的超净间。不过让她十分郁闷的是她那两身嵌着蝴蝶的职业套一直没啥用武之地。也就是她第一天上班时,穿过其中的一套,而且露在外面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她都是套着那身永远不会过时的超净服。

还有一个让秦娇有些受不了的是,公司的总经理隔天就带着她去和所谓的潜在客户吃饭。她说自己是搞技术的,销售这种事不懂。人家经理说了,不用你懂,就是带着你这个海归充充门面,真有什么技术问题你也可以答一下,而且你只要陪个饭就行了,吃了饭,你就可以走。

去了两次,发现经理还挺说话算话的让她陪着吃了饭,就放她走了,然后自己带着客户消遣去了。琴娇开始还挺感激总经理,后来仔细一想也明白了一些。他们一堆大男人还只不准去那消遣呢,带着她多不方便。于是秦娇连带着把天下所有的男人都鄙视了一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星期忙到头,周五晚上,秦娇又做了一炉测试,看看时间8点多了。她决定不再做了,周末了嘛,要对自己好一点,本着这个信念,她把经理的饭局也给推了。

路上她买了点吃的,到了家正要坐下吃,手机响了起来。

秦娇取出来一看,陌生的号码,皱皱眉,她还是接了起来:“喂?”

“喂!是秦娇吗?”淡淡的男声。

“我是,您是哪位?”

“孟思诚。”

豪华大餐

“啊,是你呀。”要不是孟思诚打过来,秦娇都快把撞车这档子给忘了。不过这孟思诚也怪,她这个苦主不找他明明是件天大的好事,他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有什么事吗?”秦娇不解。

“哦,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样了,背还疼吗?”

“多谢你关心,那个早都好了。”秦娇照实答。

“这就好,这就好。嗯……那个上次的事,我总觉得挺对不起你的。那个……我想请你吃个饭,正式给你道欠。行吗?”孟思诚一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说完。

秦娇想起孟帅哥那天磨磨叽叽跟她认错的摸样,忍不住笑了。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她就跟他吃顿饭吧,这样正好也就两不相欠了,大家安心。于是她痛快地说:“好吧,既然你请,时间地点你定好了。”

“嗯,那就明天晚上吧,我5点去你家接你。”听得出孟帅哥松了口气。

“好,明天见。”秦娇笑着挂断电话,心想,不知这家伙明天还会不会再晕了。

第二天晚上,秦娇化了淡妆,之后她盯着衣柜里自己那两身嵌了蝴蝶结的小套装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选了休闲裤和针织衫。虽然她非常不愿意那两身漂亮衣服就那么一直在柜子里挂着,但既然是那个连拍x光片都嫌贵的孟思诚请她吃饭,估计也不会是什么高级餐馆。搞不好还是个什么大排档之类的,穿那身衣服可就傻了,所以她也省省吧。

差不多5点的时候,秦娇换上上双平底鞋下楼。

她刚一出来,楼前停着的黑色奥迪轿车门就开了,走下来一个人。秦娇眯着眼睛看过去,一成不变的俊脸,今天好像带了稍许的血色,浓浓的眉,大大的眼,披着一身的阳光向她浅浅的笑。

秦娇愣愣地看了两秒,心里忍不住长长地叹息,几日不见,这小白脸竟然越发的英俊了,只是可惜已经被人包了。

孟思诚走过来,打量一下秦娇,然后笑着说:“秦娇,来,上车吧,我们去吃饭。”

“好!”秦娇点点头,收回目光,随着他坐到驾驶副座上。

孟思诚很有风度的帮她关好门,才绕到另一面上了车。

车子内部很整洁,几乎是一尘不染,还流动着浅淡的茶香,秦娇觉得这简直不是男人开的车,再不就是这车是新买的。鬼使神差的,她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开那辆suv了。”问完了她就后悔了,他开什么车关她什么事。

孟思诚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秦娇一眼,说:“对不起啊,上次我是第一次开越野车,明明已经提前踩刹车了,但没想到那车刹车距离那么长,所以就把你给撞了。本来我就觉得开那么大的车没必要,又出了那事,所以就换车了。”

秦娇点点头,心想大概这还真的是新车。

“哦,忘记告诉你了,我在一家私企当司机,所以换车比较方便。”孟思诚突然冒出一句。

秦娇听到,“嗤”的一声笑了。论幽默感,这家伙还真的跟她有一拼。以前她调侃人家王海滨是开车的,这家伙自己说是开车的,忽悠谁呢?他要是司机,估计早被人炒鱿鱼了,她才不信哪个正经司机能第一次开个suv就把人给撞了。

秦娇发现孟思诚皱着眉看她,赶紧说一句:“哦,没事啊,我只是觉得司机这职业还挺有意思的。我一个以前的朋友就是国企的司机,每天开着他们厂的沃尔沃到处乱转。”

孟思诚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秦娇点点头,没接话。

不知是因为刚才阳光太晃眼,还是车里忽然有了一刻沉默,秦娇注意到孟思诚的穿着。他上身是浅蓝色的衬衫,下身一条深色的西裤,看起来竟有些正式。大概不会是去吃大排档了。

他们两个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所以秦娇基本上就是看看窗外的风景,听听车里的音乐。不过看着外面的建筑从西郊换成了东城,再从四环换到了三环,三环换到了二环,秦娇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不就是吃个饭吗,这家伙居然已经绕了大半个北京城了,他到底要干嘛。

“我们去哪吃啊?”秦娇忍不住问。

“你再坐一下,马上就到了。”

再坐一下倒没事,你可别把我给卖了。秦娇正琢磨要不要给张义斌打个电话。车子转了个弯,孟思诚一指车前面的牌楼说:“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秦娇抬头,古色古香的牌楼上几个大字“王府半岛酒店”。她心头一惊,不觉微微张了嘴,没想到这个什么都嫌贵的孟思诚会请她到京城最著名的五星酒店吃饭。

过了片刻,秦娇垂下了目光。也是,人家奥迪都一辆一辆的开,请她来这又算什么。而且她也不是没在五星级酒店吃过饭,刚才倒是她失态了。等孟思诚停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她才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这感觉还差不多,怎么说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孟思诚把车钥匙扔给泊车的小弟,带着秦娇穿过大堂,坐电梯直奔地下二层。秦娇一出电梯就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明明是五星级酒店的地下二层,映入眼帘的却是灰砖墙,老木门,石刻的影壁,门口还立着两蹲精巧的小石狮。

穿着旗袍的美丽小姐恭敬的请他们进去,秦娇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孟思成一步进了去。绕过影壁,是豁然开朗的大厅,古旧的桌椅,硬木的地板,流苏的宫灯,雕花的窗棂。秦娇去过的餐馆不少,中国餐馆更是不计其数,却还没到过这么优雅大气的。

秦娇随着小姐慢慢穿过大厅,每走一步,心中的悔意就增加一分。当他们终于坐到了小包间里时,她简直觉得肠子都悔清了。

她当然不是后悔和孟思诚一起吃饭。她海归为啥,不就是为了体验一下国人这腐败奢华的日子吗。所以即便今天孟思诚不带她过来,将来她也一定要来见识见识这五星级酒店的餐厅的。她后悔的是她怎么没穿她新买的套装,还有她怎么没穿自己自己那双可以踩死人的ralph lauren的6寸高跟鞋。

一路走来,她发现这里所有的女宾穿的都是妖娆妩媚,没一个如她这般傻乎乎的裤装和平底鞋。她不光错过了穿正装的机会,还给咱这些海归们丢了脸。

悔归悔,饭还是要吃的。秦娇仔细地看着美丽的旗袍小姐递上的菜单。一边看一边想,不愧是五星级酒店,一个西湖牛肉羹居然要一百多。

“你想吃什么?”孟思诚礼貌地问秦娇。

秦娇抬头看看对面的帅哥,想了想说:“你来点吧,我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什么好。”这帅哥身份不明,她自然不敢随便点,点的不好,岂不又要露怯。

孟思诚也没推辞,点点头说:“好。”然后他也不看菜单,转向美丽的小姐:“蟹肉粟米羹,极品鲍,12头的,乳鸽,时菜,木瓜燕窝,哦,燕窝最后上。”

秦娇皱眉看着孟思诚,这家伙到底是谁,怎么一上来就是鲍鱼燕窝,看起来他对这里很熟,不会不知道这些菜的价格,粗粗一算,他点的这些菜大概已经1500多了,难道他真的是花富婆钱的小白脸。

孟思诚注意到了秦娇的表情,笑着解释道:“公司有这里的食卡。”

秦娇再看一眼孟思诚,也笑了。管他是小白脸,司机还是什么其他人,其实都无所谓,今晚之后,他们两不相欠,也不会再相见,她在这纠结他是什么人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虽然对海鲜,秦娇并不狂热,但凰庭的粤式海鲜味道确实很好,燕窝和木瓜都能美容,她自然不会错过。何况她和孟思诚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工作的事,既然他能说出自己是司机来敷衍她,其他的事自然不会和她说;生活上的事,他们不是朋友,就更是说不得。能说的便只剩天气如何,北京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

好在食物可口,而且本着不吃白不吃的精神,秦娇没有一丝矜持的大吃了一顿。

终于吃完了冗长无比的一顿饭,孟思诚把秦娇送到楼下。

秦娇道声“谢谢”,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迫不及待的跑上楼,进了门,踢掉鞋,伸开手脚,一个“大”字般,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上。晚上吃得实在太多了,刚才窝在车里真是难受,还是在自己屋里形象全无的这么躺着舒服自在。

但是秦娇自在了不到五分钟,她的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响开了。秦娇等了两秒,翻个身,认命地去床边捞了电话出来。

“喂!”她也没看来点显示,懒懒地问过去。反正能打她电话的不外那几个熟人。

“喂?”对方显然愣了一下,“是秦娇吗?”

“哦,是孟思诚吧,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安全到家了。如果你到了,我就要走了。”

“你还在楼下?”秦娇有些意外。

“嗯。”

秦娇爬起来,走到阳台上,果然看到孟思诚的奥迪还在。“谢谢,我已经到家了,你也赶快回去吧。”秦娇说完对着楼下挥了辉屏幕闪亮的手机。

“好的。拜拜。”

秦娇看着车子缓缓离去,眼光闪了闪。她并没有在阳台上停留,转身回到卧室,丢了手机,接着又一个“大”字趴在了床上。

不幸的是,这次秦娇仍旧没能舒服太久。五分钟之后,手机就又叫开了。秦娇皱眉,这家伙又要干嘛。

“喂!”照旧慵懒的问候,有这两次见面和一次电话在前,她在他面前实在没什么好装的。

“小姐,这么娇媚入骨的声音,你把我当谁了?快快招来,碰上什么艳遇了。”蒋玲清爽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秦娇从床上爬起来,夸张地叹着气说:“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命好,想结婚就有人跟你结婚啊。艳遇,我倒是想啊,可怎么就没有呢?”

蒋玲不依不饶,秦娇就把她和孟思诚的事给她讲了。

蒋玲听完,沉默了两秒说:“小姐,给你一个忠告:你要是对那小白脸没意思最好,要是有,也最好给收回去。他对你没意思。要是有绝对不会这么去和你吃饭。”

“小姐,我要是有也不会吃得撑成这样。你说我这么个吃法,不是自毁形象吗?”

“我想你也不会,你说你也不是没见过美得跟妖精似的,也不是没见过能上五星饭店吃饭的。”

说完了孟帅哥,秦娇和蒋玲有随意的聊了聊这一周的工作。聊得差不多了,蒋玲忽然问了一句:“诶,你看过我家那位的照片了吗?”

“哎呦,对不起哦,我最近一忙给忘了,我这就看去。”秦娇说完爬起来去开电脑。

“嗯,你慢慢看吧,我先挂了。”

蒋玲说完就真给挂了,秦娇皱眉看着电话,不就一两分钟的事吗,她既然问了,怎么也不等她看完再挂呀。

擦肩而过

那个校友录秦娇以前只去过几次,她也不记得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了。一连试了好几个用户名和密码,她还是登录不上去,只好请求网站把信息发到她的电子邮箱。要命的是她也不记得当初注册时用的是哪个电子邮箱,只好自己三、四个邮箱一个个查过去。查到最后一个邮箱,才终于找回了用户名和密码。

好不容易登录进去,秦娇看着冷冷清清的留言页面想,这个蒋玲也真是怪,她想让别人知道她结婚了,干嘛把照片放这儿,根本就没几个人看得到。换到照片页面,一共三张小小的图,前两张好像是高中时的集体合影,最后一张看起来是婚纱照,图片太小,看不清楚人的摸样。

反正已经来了,秦娇并不急着知道蒋玲嫁了谁。于是她慢悠悠点开第一张,是高中是的毕业照。不过十几年时间,有些同学她竟然已经想不起来名字了,但看着当年大家年少青涩的摸样,她忍不住笑了。自己当时那叫一个纯洁呀,连眼光都那么干净,皮肤更是光滑得让她都不敢再看。

看到了第二张,秦娇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是所有男生的合照。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张义斌,这么多年了,要不是看到这张照片,她都快记不起他那天的样子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照毕业照,他跟平日简直判若两人。平日里,他头发软软的,随意的搭在额头上,那天却用了发胶,梳成一个大背头。照相时笑也不笑,抿着嘴,原本温和的眼里不带一丝情绪,直直看镜头。

记得那天,她私下里问他,为什么不一样了,他答说《赌神》里周润发就是这样子。当时她没能明白,现在想来,半大不大的时候,男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耍酷,装深沉。只不过当时她是一点没觉得他酷,只觉得他特傻,而且彻底颠覆了他在她心里温文的形象。那之前,她一直觉得他很聪明亲善的,可就是被他那么一耍酷,把她吓跑了。要不,也许他们现在就不仅仅是蓝颜和红颜了。

秦娇就是在这种心情极好的情况下,点开了最后一张照片。然后她那个甜甜的、开心的笑就倏然凝固在了脸上,眼底的喜悦一点点腿去。半晌之后,她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目光。

电脑屏幕上是穿着婚纱的蒋玲和穿着白色礼服的张义斌相视而笑。

秦娇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失落,有些难过,酸酸的,涩涩的。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王海滨是她真正爱过的人,但那日见他,知道他结婚,知道他有了漂亮的女儿,她并不伤心,一丝都没有,有的不过是一点点嫉妒,一点点不平,如此而已。但张义斌不同,他们从不曾爱过,可是他也从未曾远离过。所以即使是她秦娇,知他已娶妻,她也无法潇洒一笑。

沉默片刻,秦娇抬头,再看一眼照片,心底莫名的涌上怒气。他明明已经结婚,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告诉她,为什么再次见面,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常地打电话给她,知她出事,又匆忙的赶去医院帮她。

秦娇飞快地找到电话,翻到张义斌的名字,拨了出去。

叮铃铃,铃声只响了一遍,张义斌的声音就从电话那端传来:“喂,是阿娇吧。我正想打给你呢。你怎么样了?上次你说已经好了,我还想提醒你再去医院看看呢。”

温和的声音一如往昔,十几年未曾变过,不管他在哪里,也不管她在哪里。但是今后呢?是不是还是不会改变。秦娇握着电话发呆。

“阿娇,怎么了?”

“嗯……我没事。我只是想说……恭喜你。”

他们本就是朋友,也许他们之间也仅仅只是朋友,所以他才可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跟她说话,她其实没有立场生他的气的。

这一次换张义斌沉默了。电话上只有两个人似有似无淡淡的呼吸声。“她告诉你了?”片刻之后,张义斌再次开口,毫无意义的问句,答案不言而喻。“那她应该也告诉你了我们为什么结婚。”

这句话在秦娇心里仍旧没有任何意义,结婚是个事实,为什么结婚都已不重要了。而且有些东西她是旁观者,看得更清楚。“她是喜欢你的。”她能说的只有这句。

又是沉默,张义斌没有接话。

“那……那祝你们永远幸福。”秦娇说完就想挂断。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他,但忽然怕了,怕问了出来,那答案是她不想听到的;更怕那答案和她想的一样,但却因了那答案,他们再也没法作朋友。

电话将断的一瞬,一个微弱但无比清晰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阿娇,你嫁的人一定会比我好。”

望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秦娇叹口气,原来她没有猜错。

秦娇默默闭上眼,眼前是他们都还年少的时候,夏日里,清风明月的晚上,他们并肩坐在家乡流光飞舞的小河旁,那个青梅竹马的男孩轻轻唱起“弯弯的月亮”。唱到那一句“弯弯的小船悠悠,是我童年的阿娇”,男孩子低头看她,那样温柔的目光她一生不曾见过。

刚才电话挂断的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一切并不仅仅只在她的梦里。而这一生,他们只牵过一次手,便是在那个温暖的夜晚。不是不喜欢,只是他们都不够勇敢,于是注定了他们今生便只能牵那一次手,于是注定了他们今生便只能擦肩而过。

但是年少时从未说出口的“喜欢”,这么多年来却一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刻在彼此心底。所以如果蒋玲结婚只是让她心底有一点点失落的话,那么张义斌结婚,给她心底带来的冲击是难以名状的。张义斌一定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不肯告诉他结婚的消息。

秦娇叹着气,又一次趴到了床上。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人心也真的很奇怪。她从没想过要张义斌陪着她一直单身,但她以为他可以一直是她的蓝颜,一直可以作她最好的异性朋友。如果他娶了任何其他的人,他们大概都可以和以前一样的相处。但他偏偏娶了蒋玲,聪明如蒋玲一定是知道他们关系非比寻常的,大概也是介意的吧,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知道他们已经结婚。

曾经,她以为自己不会介意蒋玲和张义斌在一起。好几年前,蒋玲和她的ex分手,向远在美国的她诉苦,她特意打电话给让张义斌,请他帮忙照顾同在京城的蒋玲,还让他介绍他们公司的男士给蒋玲。她记得那时他开玩笑说:“我们公司的男人都跟情圣似的,介绍给她,委屈了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是他们走到了一起,这样也算没委屈蒋玲了吧。

蓝颜娶了闺蜜,细细想来,大概没有比这个更雷的了。如果再跟蓝颜暧昧下去,几乎可以肯定她会就此失去两个朋友;两害相较取其轻,失去一个蓝颜,总比失去蓝颜和闺蜜一起失去的好。那么今晚,便是她最后一次联系他了。秦娇心里做了决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想清楚了,好像也就没那么伤心了,毕竟他终究不会陪她一生一世。作为朋友,他已经为她做的够多的了。

秦娇打着哈欠爬起来洗漱,然后上床睡觉。梦里是家乡的小河,弯弯的月亮,但是携手看月亮的人已经变成了蒋玲和张义斌。

人的自我修复能力永远是惊人的。第二天,秦娇已经可以笑着给蒋玲打电话,用调侃的语气让她讲情史了。两个都是聪明人,秦娇清楚地知道她和张义斌那些过往再不会有人提起。

又是一周忙碌的工作,到了周五,秦娇终于能用其中的一台反应炉长半导体材料了,虽然没有什么质量可谈,但总算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

秦娇照例在周五提早下班,吃过饭,她正上网,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秦娇看一眼,认出是孟思诚的号码,有些意外。他们俩不是两清了吗,怎么他还会打来。

“喂!孟思诚吧,有什么事吗?”

“嗯,是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想请你吃饭。”孟思诚轻松地说。

“不去。”秦娇直接拒绝,连所谓的委婉都省了。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她也没那么热衷美食。

“啊?!不,不去……”孟思诚的语气像是难以置信。

“嗯……”这小白脸是不是从来没被人这么直接的拒绝过啊,秦娇又开始肚诽。

“那,那,你要没时间就算了,下次好了。”

“嗯。好的。”秦娇觉得孟思诚刚才那句话与其说是跟她说,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她可没说没时间,她那叫直接拒绝,既然他不肯接受,就随他好了。不过下次她还是会直接拒绝。

冷场了两秒,大概两个人都发现他们之间实在没什么其他的好说的了,客气地挂断电话。

秦娇握着电话想了想,好像这个星期还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于是她随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父亲接的,父亲先问了问她的工作,还没来得及问其它的,电话就被秦娇的妈抢了过去。

“闺女啊,妈告诉你件事儿。前两天,有个什么相亲网站在我们这儿搞相亲见面会,我就替你去了一趟,还让接待的小姐帮你把信息给注册了。”

“妈,您去相亲会就算了,怎么也不问问我,就把我的信息随便放网上了。”秦娇有些不高兴。

“妈这不也是为你好嘛。而且你还别说,我在见面会上可遇上了不少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大妈,都是替孩子去相亲的。”

“妈……”秦娇的头有开始大了,打算说两句,赶紧挂。

可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自己的妈给打断了,“闺女,你先别耍脾气。我还没说完呢。我碰上一个大姐,是给自己儿子相亲去的。他儿子也在北京,一听我说了你的情况,就把照片给了我一张,说是让你们见见面。我看照片上这人还行,挺精神的。所以就把你手机给她了。她说她儿子现在正在外地出差,等过两周回来了,打电话联系你。”

“您把我的手机给别人啦。”

“别怕,她把她孩子的手机也给我了,所以你也没亏啥。我已经把他的照片和手机号都给你邮过去了,大概一两天就到了。告诉你啊,这个看着长得还真不赖,他妈说身高得有一米八,工作也不错。这个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你再挑,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所以这个亲,你可得好好相,别再跟以前一样瞎唬弄了。”

老妈机关枪一样噼噼啪啪一顿扫射,秦娇只有听着的份儿。她暗自估摸着,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她反对也没用,还不如顺着自己的妈,省得她再唠叨。她干脆说:“行,行,妈,你放心,我一定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见他,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正事说完了,秦娇的妈又问了问秦娇在北京的生活,然后话锋一转,说道:“闺女啊,你知道吗,咱家楼下的张阿姨,前天抱孙子了。我今天刚去看过,那胖小子还真可爱……”

一听她妈提这个,秦娇脑袋“嗡”的一声,她知道这只是个引子,老妈马上开始又要唠叨她了不婚不育的不孝之罪了。她赶紧找借口,在老妈发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结束了这段通话。

晚上躺在床上,秦娇想,如果这次的相亲男真能像她妈说的真的无可挑剔,人家要是看得上她,她当然也愿意和他好好相处。蒋玲嫁了,张义斌娶了,她再这么被老妈唠叨下去,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天涯芳草

两天之后,母亲的信如期而至。秦娇取了信回到家,随手撕开。一张纸片从信封里滑落,她俯身拾起。小小的两吋彩色照片,让她不觉莞尔,没想到他给她的照片竟然是这样正式的证件照片。

照片上的人方方的一张脸,五官极普通,淡淡的眉目,放到一堆人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只一副细细的金边眼镜让他多了几分书卷气。不过秦娇非但一点不觉得失望,还暗自舒了口气。虽然他长得并不出色,但她觉得这样刚刚好。

年少的时候,总希望自己的男友英俊潇洒,并肩走在街上可以赢得无数羡慕的目光。真正有了那样的男友,她就明白了,对于长相平平的她,这样的男友绝对是祸不是福。他们走在一起,她得到的不是羡慕而是疑问或是诅咒的目光。

如今,而立已过,她早已不再需要那样的男友来满足她的虚荣,也没那个闲情去享受那些诅咒的目光。所以这个貌不出众的他正是她所希望的。

看过了相片,秦娇取出母亲的信,细细地读着。原来这个相亲男的名字叫“顾磊”,今年也是30岁,京城著名大学毕业,专业是计算机软件,一毕业就去了一家知名外企软件公司,现在已经做到了系统架构师。看到这,秦娇想,谢天谢地,总算有了一个薪水相当的。

读过了母亲的信,秦娇把相片和信都装回信封,靠在沙发上发呆。单从相片和母亲的信来看,她对这个相亲男没有任何的不满意,而且的确如母亲所说,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但既然他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也还是跟她一样的剩着。

过了一会,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接到您的信了,这个人的确挺好的。可他怎么会需要相亲呢?”秦娇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哦,这个啊,听他妈说,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出差在外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就给耽误了。”

“这样啊……”秦娇将信将疑,这个理由在她看来实在有些牵强。不过既然母亲这样说,大概也不会知道什么其它的,那就只好等见了面自己观察了,不过可千万别是什么隐疾,她是剩女,不是圣女,柏拉图的爱情还是算了吧。

难得秦娇主动打来问相亲男的情况,母亲抓住机会,又猛夸了一顿那顾磊,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好好把握机会。

秦娇边听边叹气,大龄剩女总是悲哀。

结束了通话,秦娇又看了一遍母亲的信和照片,心想,作人还是厚道点吧,姑且相信他未婚的理由,那么这顾磊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唉,她一个人也真是挺孤单,能找个合适的嫁了当然最好。于是前所未有的,她忽然对这次的相亲有了淡淡的期待。

又是一周过了,周五晚上秦娇一到家,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孟思诚。秦娇皱眉,这个人还真是固执,也不管她怎么说,说了再打来就再打来了。看来这次她得再说得清楚点。

“孟思诚,你有什么事吗?”秦娇接起来,语气里淡淡地疏离。

“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去吃饭。上次也没问你喜欢吃什么,这次你挑地方吧。”对于上次秦娇的直接拒绝,孟思诚好像并不在意。

犹豫了一下,秦娇说:“你撞过我,但是你也请我吃过饭道过歉了。我们俩谁也不欠谁的,你为什么还要请我吃饭?而且我上次已经说了,我不去,现在也还是一样。再说按你的样貌,加上你开的那车,要是你就这么往王府井大街那么上一站,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子吃饭找不着,干嘛跟我吃饭啊?多闷呐?”

“啊?”顿了一下,孟思诚才说:“秦娇,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吃吃饭,聊聊天,交个朋友。”

“一样的,你要想交朋友,王府井大街上一站,什么样的朋友交不到。”秦娇不以为然。

“大街上随便找的怎么能一样?你和别人也不一样。”

“不一样,嘿,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吗?哦,也许我还真和别人不一样。谁能跟我似的,一大龄剩女,还是个博士,海归的,所以我整个就是一灭绝师太。嗯,这样看来果然不一样。”秦娇心情不好,口气也不善。

“你,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孟思诚在电话那边说。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沉默了一瞬,孟思诚说:“好吧,我说不过你,你到底去不去吃饭。”

“不去。”秦娇一口回绝,她不喜欢跟不相干的人一起吃饭浪费时间。

“那,那就再说好了。”孟思诚一贯的好脾气。

挂断电话,秦娇叹了口气,出门靠朋友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在外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直不排斥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可这次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不喜欢和这个孟思诚交往。细细想来,他也不是坏人,那次送她回家,直到确认她安全到家了才离开,今天又主动问她想去哪里,他应该是个既细心又大度的人,可也不知他到底哪里惹到她了,让她莫名其妙的心里抗拒。

思索了半天,秦娇用她phd(博士)特有的异常严谨的理性思维总结出一、二、三、四点。

1.孟思诚是个草包小白脸,连她都抱不动

2.孟思诚没有修养,在她面前连骂两次脏话

3.孟思诚不够诚恳,骗她说是开车的

4.孟思诚喜好卖弄,带她上最贵的馆子吃鲍鱼

结论,此人不适合交往。

丢下笔,秦娇弄饭吃去了。

星期天,蒋玲跟她出去逛街。秦娇便主动说了母亲帮她找的这个相亲男的事。去相别的男人,总好过盯着别人老公好吧。

知道秦娇的疑问之后,蒋玲想了想说:“其实吧,你妈说的那个原因也不是不可能。我有一个朋友以前就在那个公司做。他们的系统架构师都是从客服做起的,基本上每个星期都出差。所以那些人大都单身。单身的时候,花着公司的钱四处旅游还挺爽的,但结了婚,天天不着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那个朋友就是后来想结婚,换了个不常出差的公司。所以秦娇啊,你得好好想想,真要跟他们那种人相处了,他大半时间都在外地,你受的了吗?”

秦娇不在意的耸耸肩,“这有什么,至少还有一小半的时间可以陪我,怎么说也比我现在一周7天没人陪要好吧。”

“嗯,那倒也是。你想清楚就行,再说先看看吧,当个备胎也好啊。”

“备胎?”秦娇觉得这说法挺新鲜。

蒋玲翻翻白眼,“土人,骑驴找马。这明白了吗?”

秦娇不平,“哼,你去洋插队八年,只不准还不如我呢。”

两个人斗嘴斗够了,该聊的也都聊了,脚也走疼了,挥挥手,各自回家。

晚上躺在床上,秦娇想,既然蒋玲那么说了,她就更不该怀疑人家的理由了。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对这次相亲的期待不知不觉间又增加了几分。算算时间,按母亲信里的说法,顾磊这个星期就应该回来了,那么大概明天她就会接到他的电话了。

人一旦有了期待,心里就如同长了草一般,时不常的就会想起那一件事,让人坐立不安。从周一开始,秦娇每天都在等着自己的手机响起,里面传来相亲男温和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她认定了顾磊的声音定是温和有礼的。

但当日历从周一变成了周六,她的手机却一直寂静无声时,她的期待也变成一种无从宣泄的躁动和对自己无限的疑惑。这么久了都没有打来,自然是不愿跟她见面了,可叹啊,她这海归女博士的背景又吓跑了一个大好青年。

周六下午,阳光正好,秦娇无聊的在小区里散步,兼……伤春。她回国的时候是春天,花满枝头,现在已是夏初,叶子上的新绿已褪,再过两个月大概就该绿树成荫了,只是她的相亲路还没有开花结果。这大概可以算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了。

看着小区里抽着一簇簇绿叶的杏树,秦娇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花褪残红青杏小”。这让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还能记得这些东西,想当年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文青啊,大好的才华,都让那个让男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博士给耽误了。不过这句就后面是什么来着。

秦娇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还真给想起来了,她的记忆力向来一流。她摇头晃脑得意地念着:“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念到这,秦娇忽然停住,又念了一遍,然后她一撇嘴。嘿,她还真是被这个顾磊搞糊涂了,在这发什么神经,伤什么春啊,老祖宗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她着个什么急啊,没了这个顾磊,自然会有其他的草。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一般,那沉寂了整整一周的手机忽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秦娇看看号码,微微一笑,接起来道:“孟思诚,我跟你去吃饭,不过上次你说了地方我挑,我要去后海的酒吧。”

“啊?!”一秒的沉默之后,电话上的孟思诚也笑了,然后他说:“好,我们就去后海的酒吧,不过酒吧只能喝酒,所以还是先简单的吃点东西再去吧。你想吃什么?”

“那我们去吃川菜吧。”

“好,还是五点半去你那了接你好了。”

挂断电话,秦娇已经把那个什么顾磊抛到了脑后,虽然她不觉得孟思诚是她那根草,但这草满世界到处都是,她烦什么烦。于是秦娇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画皮去了。

晚上五点,孟思诚准时到了,秦娇准时也顶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出了门。

孟思诚看两眼秦娇,什么也没说把她让进车里。

两个人吃过川菜,就去了后海。后海的酒吧街,秦娇闻名已久,一直想来看看,但又不想自己来,原本她还打算让张义斌陪她来,但自从知道他和蒋玲作了夫妻之后,她当然就想也不敢想了。总算今天孟思诚总算帮她料了这个喝酒的心愿。

夜色迷醉

傍晚后海的酒吧街,灯红酒绿,珠宝般璀璨美丽,而且因为临着后海,完全没有寻常酒吧的轻浮烦躁,倒有些沉静厚重的感觉。

孟思诚带着秦娇进了一家名为“京城夜色”的小酒馆。虽然这家酒馆的门脸不大,里面却是木质的桌椅,带了些岁月的痕迹。朦胧的灯光下一个女歌手正唱着辛晓琪的《两两相忘》,低低的歌声,几分苍凉,几分无奈。

秦娇不觉放慢了脚步,也许真的老了,她很喜欢这里怀旧的感觉。她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孟思诚,他感觉到,也看向她,眼光安静平和。

两个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好,孟思诚点了啤酒,秦娇点了果味的玛格丽特。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里?”秦娇望着窗外静谧的湖水,似是不经意地问。

清淡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上次你说你回国不久,我想你可能也不熟悉这几年流行的那些歌。这里的曲子大概都是十年前的,大概你会喜欢。”

“谢谢!”秦娇并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静静的水和闪烁的灯。她喜欢这里的确有几分是因为歌手唱着她熟悉的老歌。她跟总经理去过几次ktv,这些年的新歌,她的确没有一首会唱。记得以前看到网上有一句话是说他们这些在海外的人的,说他们就像化石,身上有的永远是离开之前那些年的印记。

而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讽刺。海归之前,她想既然她一辈子都要说蹩脚的英语,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同事们谈论的几十年前的美剧,一辈子都不懂得享受看棒球比赛或者橄榄球的比赛的乐趣,那么美国就永远不可能是她的家,所以海归吧,回家去吧。

可是回国了,她发现她穿着别人眼里过时的服装,说着过时的“现代”中文,唱着过时的“流行”歌曲,离开的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一切在她的生命中都是空白,与其说像化石,不如说更像个外嫁的女儿,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她是主人,熟悉这里的一切,但几年后回家,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已改变,她的身份也从主人也沦为了客人。

没错,她拥有动听的海归博士头衔,但她也不过是个在文化的夹缝中求生的人。

秦娇叹口气,刚好酒上来了,她拿起来朝孟思诚晃了晃,喝了一大口。水果味的酒,浓浓的酸甜,一点点辛辣,恰到好处的刺激着她的味觉,也让她的心头悄然一松。

孟思诚看到一愣,“你很能喝酒?”

秦娇冲着孟思诚挑眉一笑,“对,我很能喝酒。”

孟思诚也挑起了眉毛。

秦娇又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依旧笑着,知道她能喝酒的人不多,她忽然觉得自己有心情给身边这个人说过故事。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爱国,可是到了国外,好像突然变得爱国了,只喜欢说中国好,也不许别人说中国差。

有一次,公司里的年轻人一起去酒吧,一个俄罗斯女孩说她们俄罗斯人最能喝酒,我说中国人也很能喝的。她看我一眼,然后就把盐倒在手上,舔一下,一仰头喝干了一个tequila shot。

我想咱中国人也不能让个俄罗斯人给比下去了吧,就二话没说也照样喝了一个shot。她一共喝了八个shot,我也喝了八个shot。

后来她不行了,非说这酒不好,要再跟我比vodka,其实比vodka她也赢不了我的。我那酒量可是老爸从小拿二锅头灌出来的。”

故事讲完了,秦娇面前的玛格丽特也见了底。孟思诚抬手又叫来一杯。秦娇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给孟思诚讲那些在美国上学工作时的趣事。说了一会,她觉得有些累了,指指孟思诚,说:“该你了。”

孟思诚想了想说:“那我也讲一个吧。刚才你不是说你钓鱼,连着两天没钓上一条吗?我也钓过鱼,不过可是一秒钟就钓上来了。

小时候,我挺皮的,有一次想拿我哥的鱼竿去钓鱼。那时候我小,也不知道去哪钓。我当时记得天安门金水河里有鱼,就带着馒头去了。那儿的鱼特大,还一看馒头就咬,我一下子就钓上来一条,等我拎着鱼要回家的时候,被桥上的警卫看见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教训了一顿,还告诉了我爸,我爸打了我一顿,把我哥的鱼竿也给扔了。后来我还被我哥骂了一顿。”

秦娇一边喝酒,一边听,一边傻乐。喝着喝着,她的脑袋开始发晕了,眼前的孟思诚也从一个变成了好几个。

思绪混乱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有人问她:“你的房门号是多少?”

“502”她下意识地答。

“靠,你居然住顶楼,这楼还没电梯。”她听到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其实她还想说,那不是顶楼,顶楼是六楼,可她实在太困了。

第二天一早,秦娇在一阵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她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只觉得头痛欲裂,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窗子都没关就睡了。

口渴的实在厉害,秦娇爬起来去找水喝。一进厨房,就看见一个人撅着屁股,背对着门口在翻冰箱。秦娇一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哎呦”叫了一声。

那人闻声转头。秦娇一愣,过了两秒,疑惑地问:“孟思诚,你,你怎么在这。这是我家吧。”

“你家有吃的吗?我饿了。”孟思诚不答反问。

“你饿了?”秦娇本来还想说,你饿了就去买吃的,再一想明白了。她钻进冰箱,取了两只**蛋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煎好,第到孟思诚面前。“快吃吧,可别再晕了吓我。”

孟思诚点点头,问了句:“你吃吗?”

“不吃,我得先刷牙。”秦娇说完找了瓶水,一口气喝掉半瓶,然后洗漱去了。

到了卫生间,一照镜子,秦娇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外套没了,衬衣扣子一直开到胸口,里面的绣花胸衣若隐若现。她一皱眉,然后走到小饭厅,看着正在吃蛋的孟思诚问:“你,你,你昨晚没做什么吧?”

“做什么?”孟思诚不解。

秦娇指指自己的衣服。

孟思诚看到摇头,“你想哪去了?我这个人很专情的,除了女朋友,我根本不会动别人。那些扣子大概是我昨天把你拖上来时拽松的吧。”

“你又拖我了?”秦娇声音不觉高了几分。

“嗯,你家住这么高,我不拖你怎么办,要是二层,说不定我还能把你扛上来。这么高,我一个人也不行。昨晚,我也喝酒了,好像还没少喝,就打车回来了,然后我给了那的哥二十块钱,让他和我一起把你拖上来,要不你现在估计还在楼道里呢。”孟思诚大言不惭地说。

秦娇一皱眉,这次丑了出大了,居然被俩大男人给拖回家。这酒真不是好东西。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她也不说话,转回去刷牙去了。

刷牙时,秦娇忽然想,刚才孟思诚说“除了女朋友,我根本不会动别人”,这不就等于是告诉她他有女朋友了吗。那他们俩昨晚一起喝酒是为啥呢?唉,有什么好想的,他不早说了只想交个朋友。那她也别想歪了,倒好像自作多情似的,就算朋友好了。昨晚的细节她有些不记得了,但好像他们聊得还挺开心的。不知是不是上帝觉得她刚失去个蓝颜,挺可怜的,就又送了个蓝颜给她。

秦娇收拾干净了,出来,孟思诚也已经吃完了。他看着清清爽爽的秦娇说:“你大概也没事了,我也得去取车了,那就再见吧。”

“嗯,你路上小心。”秦娇挥挥手。

孟思诚点点头,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停住了,他似是犹豫了,转过头一下说:“秦娇,以后要是没有朋友陪着,你还是别喝那么多了。”

秦娇愣了楞,然后笑了。“好!”她忽然觉得和孟思诚作朋友感觉还真不错。一句谢谢未及出口,她的手机蓦然响起。

孟思诚默默离开,替秦娇关好门。

秦娇拿出手机一看,陌生而又熟悉的号码。这个和她昨晚喝醉不无关系的人,最终还是打来了,在她已经无所谓的时候。

“喂。”秦娇接起来,平静淡然。

“喂,是秦娇吗?我是顾磊。”

“你好。”

“对不起啊,我妈两个星期前就把你的电话给我了,但当时我在出差,后来项目出了点小问题,我昨晚才回来。”顾磊给了秦娇这样的解释。

“嗯。”

“下午一起喝咖啡好吗?你住城西,当代的星巴克离你那里应该很近的。”

还好在他眼里,她灭绝的不算彻底,秦娇释然。早晚要见的,她没有理由说不。“好吧。”

“那我3点在星巴克等你。”

挂断电话秦娇,秦娇愣愣地想,他还真的有一副温和有礼的声音。“情深不寿,强极必辱”,但愿这个有着不强样貌,不深声音的顾磊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于是她破灭的期望在合理的解释和美好的声音中又一次悄然燃起。

遭遇强吻

秦娇准时到了星巴克。下午三点,咖啡店里人并不多。她一个个看过去,见到靠里面不起眼的地方一个人朝着她挥手。她迈着猫步,优雅地走到那个人面前。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人赶紧起身,笑着道:“你是秦娇吧。终于见面了。我是顾磊”

“你好,顾磊。”秦娇微笑一下。顾磊的脸和照片上一样平和,没有什么棱角,干净整齐的头发,沉静淡然的眼光,唇边一缕浅笑。

这么面对面站着,秦娇发现这个顾磊很高,秦娇有一米六五,不算矮,还穿着高跟鞋,但仍旧需要微微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应该不止一米八。

“怎么样,有没有让你失望?”微风一样的气息自耳边掠过。

秦娇摇摇头,“你比照片上英俊。”她是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顾磊眉间笑意融融,“你也是。”

秦娇暗暗叹息,女人都喜欢高大稳重的男人,因为那样的人总让人觉得可以依靠,而对面的他不仅如此,还成熟有礼,她想不动心都难。

两个人落座,点了咖啡开始聊天。最安全的话题当然是工作了,顾磊告诉秦娇他曾被公司派驻美国总部半年。

同样的异国经历让秦娇觉得眼前的人格外地亲切。她发现原来他们都曾经因为一句“for here or to go(堂食还是带走)”困惑过,也都曾因为在直销店找到自己喜欢的廉价名牌而欣喜过,还都曾在孤单慵懒的夜晚独自叫一只大号的批萨,胡乱吃上一气。

说到这个,顾磊忍不住加上几句:“秦娇,你知道吗,这批萨本来就是咱们中国的馅饼。后来被马可波罗学去了,带回意大利。但是他没学好,不知道怎么把馅夹在中间,就都放顶上了。结果这么照猫画虎的东西还居然被人家意大利人推向了世界,最后又打回中国。

说实在的,这批萨在美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了中国居然还卖得特贵,刚开始还收15%的服务费。唉,中国人课真冤,市场没做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被别人赚走了,还傻乎乎的给提供快餐的交服务费。不过咱中国人的创造力是没的说,你看过网上那些沙拉塔,绝对只有中国人弄得出来,可惜必胜客被咱们的创造力吓着了,不敢再做了,要不我给你搭一个。”

那时秦娇想原来成熟男人偶尔展现一下孩子气竟如此可爱。

咖啡冷了的时候,顾磊说:“走吧,到晚饭还有一会儿,我们散散步,然后我请你吃完饭,不会拒绝我吧。”

秦娇笑笑算是默许。

两个人在当代广场漫无目的的走着,因为感觉不错,就说起了各自的喜好。结果发现两人都特宅。秦娇朋友不多,不加班的时候就在家上上网,看看电视。顾磊也差不多,出差的时候总是有应酬,回了家,就不怎么喜欢出门了,不过是打打游戏,看看碟。

五点多了,顾磊带着秦娇取车,然后去吃饭。

过马路时,一辆右拐的车毫不减速的擦着秦娇鼻子呼啸而过。秦娇一惊,心头砰砰直跳。她忽然觉得掌心一暖,手已经被人握住。是谁,她心里当然明白。

顾磊握得并不紧,带些礼貌,带些试探。秦娇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手抽出来。

“小心些,这里的人开车比较急,不像在美国。”顾磊说完,握紧秦娇的手,拉着她向前走去,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带着她前行,也是第一次她愿意让这个人带着她前行,心头的感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百感交集。

顾磊走到在一辆白色的轿车前停住了脚步。秦娇一看,广州本田,和他的人一样中规中矩。

让秦娇有些意外的是,他请她吃晚餐的地方是京城著名的日式海鲜自助。二百多一位的价格虽然比不了孟思诚带她去的凰庭,但也是价值不菲了。相亲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干过,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所以这钱花得跟肉包子打狗似的。他肯请她来这里,也算有诚意了。

这一次,秦娇没有不顾形象的大吃一顿,而是斯文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寿司,连喝鱼翅汤时,都是一勺勺舀到嘴里,绝对没有一点声音,而且嘴里有东西的时候,绝对不说一个字,把美国学来的table manner 贯彻到底。

顾磊也混过国外,又在国内当了那么多年白领,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干净利落。虽然两个人都挺注意形象,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聊天,天南海北的从国家大事聊到娱乐八卦。

之后秦娇和顾磊聊起她的公司最近正准备建一套数据采集存储系统,主要为了方便她把最近的实验结果放进去,以便分析查找。顾磊热心地把可选的服务器配置和商用软件一样样讲给秦娇听,还把大致的报价也给了她。

秦娇看他说到那些东西时眉飞色舞的表情,发现男人说自己的事业时最是迷人。

因为吃得慢,也因为聊得多,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

晚上九点多,顾磊送秦娇回到她的公寓楼下。他替她开了门,扶着她出来,拉着她的手说:“秦娇,今天晚上我过的很开心。这个星期我都在北京,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再一起吃饭。”

秦娇点点头,笑着道:“我也很开心。”说完秦娇要走,顾磊却不肯放手。

她疑问的眼光看向对面的人,冷不防被他大力一拽,落入他怀里。而后他就势一倒,揽着她跌到了车子后座上。她在下,他在上。

未及反应,一副温热的唇已经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唇上。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抬手推他。他却忽然抱紧她,身体力量的差距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被他吻着。

秦娇一直觉得自己很西化的,她爱看《欲望都市》,所以也不觉得那些一夜情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但今天才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跟相亲男这样湿吻还是让她无法接受的。

她很想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但身上强吻她的那个,却偏偏是她有一点点喜欢的顾磊,否则她也不会任他牵手,她并不想就这么一巴掌把她和他的将来就这么断送了。推不开,打不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着嘴,不给他半点机会。

顾磊感觉到,只用唇在她的唇上轻轻的蹭,那感觉并不让人觉得讨厌,麻麻痒痒的,秦娇并不熟悉。蹭了几下,他轻点一下她的唇,侧头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秦娇,我喜欢你。我们也都不小了,就别想小孩子一样浪费时间了吧。”

那一起一伏的气息,让秦娇心头一动,她如同受了蛊惑般微微张开了嘴。只一瞬之间,顾磊的唇又回到了秦娇的唇边,这一次没了阻隔,他的舌长驱直入。

若是攻城略地,秦娇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认命的闭眼,好久没人这么吻她了,霸道而温柔,撩拨着心底莫名的情愫。她刚才为什么要拒绝他呢,早知道自己不是圣女,相亲不就是为了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吗?想来倒是她矫情了,也许他是对的,有着那么明确的目的,何必还要一点点试探,一点点浪费时间。

就在秦娇决定好好地享受那个吻时,一只手搭在了她胸口的扣子上。不管做什么,人总是有底线的,你拉我的手可以,吻我也可以,但碰我的身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秦娇又一次推了顾磊,这次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出于她的意料,顾磊却轻易地放开了她,在她还没碰上他的时候。他退到在车边直起身看她,一脸的笑意。

“笑什么笑?”不知为什么,那个笑让秦娇觉得有些恼怒。

顾磊仍旧笑着,却不答。

秦娇想想,忽然有些明白了,“顾磊,你,你竟然在玩我。”秦娇咬牙切齿地说完,极没形象的从车里爬出来,转身就往家走。

还没进楼,听到一个声音:“秦娇,你不笨,我是不是真喜欢你,你心里明白。”

秦娇身子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身后一阵轻笑。

一进家门,秦娇就后悔了,刚才她脑子进水了吧,跑什么跑,那简直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还被人笑去了。不就是个她稍有感觉的顾磊吗?算不算喜欢都不知道。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喜欢还是不喜欢。真是的,他还算不算个男人,弄了这么个难题让她猜。

她径直走到阳台上往下看,白色的本田早已踪影全无。秦娇立时心头火气,这tnnd叫什么事,居然占了便宜就溜了。她有些忿忿地抹了抹余温犹在的嘴唇,不过他们今天的进展也实在太快了,真的快赶上欲望都市里那几个主角的速度了。你说人家怎么搞一夜情跟吃饭一样,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还是做不到。

秦娇觉得心里特堵得荒,但她搞不清楚是因为被人强吻了,还是发现自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潇洒。她忽然很想喝酒,要是孟思诚在就好了,可以陪着她喝酒,还会负责把她送回家。

心情不顺,总的找个人说说吧。秦娇摸出电话,正想打给蒋玲,却发现被她设成震动模式的手机上一个未接的电话,和一个短信。电话是孟思诚打来的,大概因为她没接,就又发了短信过来。短短的几个字“你头不疼了吧。”

秦娇看看时间,快10点了,不好再打过去。她琢磨了琢磨,开始史无前例地玩起了短信,短信这玩意儿她在美国还真没用过,反正那会她的电话也不能输中文。但今天,她并不介意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即使她觉得打电话也许更快。

折腾半天,她总算把一句“我没事了,多谢”,发了出去。

没想到才过了两秒,一个短信进来。“那就好,早点休息,晚安。”

秦娇忽然觉得心情顺了不少,这次的“晚安”两个字好像输起来快了很多。发了短信,她翻出蒋玲的号码,觉得还是向这个“相过的男人比她见过的男人都多”的闺密咨询一下。

泡良一族

秦娇按下通话键,电话响了好久,转入语音信箱的前一刻才被接起来。

“喂!”蒋玲的声音有些急。

“蒋玲吗,我是秦娇。”

“哦,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老板呢!”

“这么晚,你老板还会找你?”

“我下午帮他准备了一份文件,他说先看看,有事再联系我。”

秦娇正想跟蒋玲讲下午相亲的事,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却并不是她熟悉的语气,带些懒散,带些不满,“蒋玲,你干嘛去了,快给我回来。”

然后是蒋玲的声音:“我接个电话,你等一下都不行吗?”

没等蒋玲再说什么,秦娇急急地说:“对,对不起啊,不知道你有事,我先挂了。”

“嗯,明天我再打给你吧。”蒋玲说完很快挂断了电话。

秦娇握着电话,脸上一阵发烫。唉,她这通电话打得真不合时宜,坏了人家夫妻俩的好事。她耳边忽又响起了顾磊的那句“我们也都不小了,就别像小孩子一样浪费时间了吧。”

其实他说得一点都不错,人活着,不就是“饮食男女”吗。她怎么没早点明白这个,顾磊想的是这个,蒋玲和张义斌做的大概也是这个,那还就她古板了,要不现在也不会还是个剩女加老处女。处女这个事,二十几岁的时候是值得炫耀的冰清玉洁,到了三十岁就不是什么好词了,简直快成了一种耻辱,意味着缺乏魅力,没男人看得上。没准是时候终结她的处女生涯了。

电话打不成了,秦娇洗洗睡觉,在床上的时候,她又回忆了一遍今天的相亲经历,除去晚上车里那一段,这个顾磊的确是她相过的男人里最好的一个。

第二天一早,秦娇按时起床上班。晚上8点多,她还没下班,蒋玲的电话就来了。反正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就提前回家,然后又给蒋玲打了过去。

秦娇一上来就道歉,“蒋玲,昨晚实在对不起,没打搅到你们吧。”

蒋玲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了两声说:“没事,反正也不是新婚了。唉,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蒋玲问起,秦娇就把昨天相亲的情况和她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她问蒋玲:“你说这相亲男是怎么回事啊?一上来就弄得这么亲密无间的,我都有点受不了了。可是这男的其他方面还好,照你看我们之间有戏吗?”

蒋玲听完半天没说话,秦娇的心就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她的心沉到谷底的时候,蒋玲开口了,“秦娇,我不能100%确定,但总觉得听起来这男的不像在相亲,倒像在泡良。”

“泡……良,什么叫泡良?”

“唉,大小姐,你真是在国外待久了,什么是泡良都不知道。泡良就是指专门泡良家妇女的人。原本那一族大都是泡已婚的,但现在也有人泡未婚的,据说泡良族人数正日益壮大。他们那些男人觉得招妓和一夜情都不足以体现自身的魅力。这招妓花钱就行,一夜情基本上是色女和色男解决生理需要而已。而这泡良就不一样了,要是泡到手了,不是羞涩未婚女就是寂寞美少妇,那可比招妓和一夜情有成就多了。泡良族要的就是这个成就感。按你这位相亲男的表现,好像还真的有泡良的趋势。”蒋玲解释得挺仔细。

终于明白了何谓泡良,秦娇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既然这样,那我以后还是别再理他安全一点。”

蒋玲想了想道:“也不能这么绝对,你还是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刚才说了我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泡良’。我相过那么多男人,还真没碰上一个和你这个一样的。你既然有些心动,就再相处看看也成。

传说中泡良的男人都很浪漫、善解人意的,要不然也打动不了已婚妇女的心。而且他们对越难搞到手的女人越花心思。据说这种人床上功夫也不错,你要那个,嗯,嗯,不介意找个一夜情什么的,这种人大概是不错的人选。不过我劝你最好先别放什么感情进去,因为这种人一旦和泡的女人上过床,就会彻底消失了。”

作为朋友当然不能那么绝对,所以秦娇理解蒋玲,只是她的话里信息太多,让她一时没太明白,只能捡最重要地问:“那我怎么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泡良呢?”

“这个……”蒋玲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说:“秦娇,你知道这男人呢,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有人欲望就是比较强,也比较急,这下半身一有反应,他们通常就只能想一件事了,所以他急着和你上床,并不能100%就表示他是要泡良,只能说明他对你有兴趣。

其实我觉得有欲望有时比没欲望要好。对你有欲望的人不一定爱你,对你没欲望的人一定不爱你。但他如果是泡良的人,上过床就不会联系你了。我知道你喜欢看‘欲望都市’,你要是对一夜情不那么排斥的话,就跟他来个一夜情,自己也享受了,过后你就知道他是不是泡良族了。”

秦娇心说,不愧是相过的众多男人的蒋玲,分析起男人来头头是道。尤其是那一句“对你有欲望的人不一定爱你,对你没欲望的人一定不爱你。”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她还在“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而舍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的阶段。不过既然她说了让她好好想想,那她就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

“嗯,谢谢你,我再想想。”秦娇说完挂断电话。

秦娇趴在床上想了一晚上。如果不交往了呢,她说不定错过一个可以做老公的人选,但真要交往下去,她就得做好准备接受一夜情,也得接受一夜之后他可能再无踪影。反正《欲望都市》看了那么多,她倒觉得一夜情其实也真没什么。

只是还有一点,比较麻烦,如果他们真的上了床,那可不是简单的一夜情,可是她的第一夜,情,这样也没什么吗?

混过美国还老处女实在是个耻辱,那意味着不光没中国人喜欢,连审美异趣的老外都不喜欢她。所以早点结束她的处女生涯自然不是坏事,至少她现在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个顾磊那么急,希望他床上功夫不错,说不定她还能真能享受到。不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过的“处男比处女更难搞”。要是将来碰上个处男,大概更惨。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蒋玲者……反正折腾了大半宿,秦娇决定和顾磊交往下去。如果他是泡良,那么她也泡,泡不良,谁怕谁啊。蒋玲不是说了“这年头找个牛 郎比找个小姐贵多了。”

周三的时候,顾磊又打了电话来,约秦娇周五晚上出去。但是经理已经提前和她打过招呼,周五要她和客户吃饭。她只好告诉顾磊说有工作晚餐。但他却没有就此放弃,问她晚饭后有没有时间,可以的话,请她去“钱柜”唱歌。

“钱柜”是秦娇闻名已久的地方。反正已经决定好了要跟他继续,她也就没再推辞。

有时候,秦娇觉得不管顾磊是不是泡良,他的确可算是模范男友。周五晚上8点多,她吃完饭打电话给他,只为了告诉他,她饭局结束,马上就会去钱柜。没想到,一出餐馆门,她就看到他的车停在路边。待她上了车,他从后座变戏法般拿出一束黄紫相间的郁金香。

秦娇笑笑接过,如果上过床之后,他还在,说不定他们会有将来。

到了钱柜小包间,顾磊先唱了一首《菊花台》。他的声音低沉,带点忧郁,在加上钱柜名不虚传的音响和混音效果,唱得秦娇简直以为周杰伦来了。她侧头看他,眼光里不觉带了青睐。他也侧过头,淡淡一笑,指指她手里的话筒。

秦娇唱歌不好也不坏的水平,音准还成,高音上不去。不过总还是有歌可唱的,而且来都来了,总不能只看不练吧。她大方的挑了一曲不难唱的《城里的月光》。这首歌她唱了好多遍了,没出国就唱,在国外也唱,现在再怎么唱,也不会差到哪去。何况还配着mv和背景音乐,咋一听还挺有味道,让她自己都惊艳了一把。

顾磊带着赞许说:“没想到,这首经典的歌让你唱得这么好。”

秦娇心说,那是当然了,估计你也不知道我这首歌练了多少年,何况姐要唱的全是经典,说白了,那些不经典的我也不会。

来之前,秦娇早早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如果顾磊还像那天时那样抱她、吻她,她估计一点都不意外,谁让ktv包间是那么私密的一个地方呢,她早听说那是个泡小姐的好地方。可是这个顾磊居然只是选歌,唱歌,再跟她一起吃吃点心,偶尔聊上几句。唯一一个还算亲密的举动是拉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唱《有一点动心》。

他的表现简直快要让秦娇忘记今天这个小绵羊和那天车里强吻她的大灰狼是一个人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顾磊点了最后一首歌,迪克牛仔的《放手去爱》。那是她第一次听这首歌,成熟中带点沧桑的声音紧抓着秦娇的心,让她也想随着那歌声一样放手去爱,去爱身边的那个人。那一刻,她已经不再在意他是不是在泡良了。

顾磊一曲唱完,低头吻上秦娇的唇,带点深情,带点温情……

十恶不赦

秦娇一个人躺在酒店宽大的床上,两只眼空洞的望着天化板上昏黄的吊灯。她今晚没有喝酒,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而且本就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不可能忘记。可是为什么很多细节她都想不起来了呢。

她记得他吻了她,然后他们就倒在了ktv的沙发上。他压在她身上,抱着她吻着。她好像吻得还很投入,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他的手是何时从她的衣襟下摆伸进来的。等她察觉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她胸衣的搭扣上。

想到这,秦娇偏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绣花文胸。那只文胸是在背后系的,三只搭扣,每次她都要两只手一起用才能系好。而那一刻,他就那么轻易地用一只手,啪嗒、啪嗒、啪嗒,挑开了所有的搭扣,然后同样还是那只手,那支蛇一样灵动的手,在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时,飞快地一转就到了她身前,在她胸口细细的抚摸了起来。

开始时,他摸她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只是让她的心跳一次次加速。但当那一瞬,他的手微微一动,触碰到她身上那一块从未被别人触碰过的敏感地带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他轻易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合作。停了手,询问地看她。

她竟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反应的,只知道片刻之后,他一脸怜惜地看着她说:“也是,在这里就要了你,未免太委屈你了。来,我们走吧。”

秦娇想不起来听到那一句话,她是释然,还是遗憾,只记得她有些机械地答了一句:“嗯,这么晚了,是该回家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傻。

然后她听见他的轻笑,和在她耳边暧昧地声音, “你想什么呢,都这样了,你还想回家,当然是去酒店了。”

当时她脑子压根就没有清醒过,她连自己怎么坐上他的车的都不记得。

在车上,她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也太快了……”心里不是没有迷惑,怕这个人模狗样的顾磊就这么把她卖了。

他听到了,嘿嘿笑着答:“这算什么快,你去酒吧看看吧,要是两个单身的,看对了眼,认识不到一小时就去开房了。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怕,你妈知道我妈,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当时听他那么一说,她那进了水的脑子还傻乎乎地觉得挺有道理,然后就糊里糊涂地跟他来了这个酒店。他开房,她在大堂等他,拿到门卡,他就把她带进了现在这个床上。

只这一次不同,没有了试探性的温柔的吻,他来势汹汹,直奔主题。

现在想来,让她惊讶的是,那个时候,他居然还没有忘记带上套子。她记得他朝着她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喜欢那个笑,带点宠溺,带点怜惜,带点征服。于是她轻轻说了一句话,然后乖乖地闭上眼,她这一辈子都没有那么乖过。

但是她明显的感到他的身子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僵住了,之后便没有再动过半分。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他正皱着眉看她,眼里是惊诧和探究。

他们一直沉默着了对方好久好久,她不知道他从她眼中看到了什么。最后他猛地支起身子,从她身上下来,背对着她穿好了衣服。没有转身,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没错,我是‘泡良’,但我不‘泡处’。”说完便轻轻离开了房间。

于是那个一整个晚上都对她温情脉脉的顾磊,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她一个人光溜溜的躺在这个一团乱七八糟的大床上,乱得一如她的感情生活。

也许闭眼前,那句话她不该说的,但她到底说了,而现在她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

哦,想起来了,她刚刚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不管你是什么人,请你轻一点,这是我第一次。”就是这一句话,让他硬生生的停下了一切。

秦娇眼睛眨眨,再眨眨。看着一地狼籍和床头柜上的避孕套包装,她先是皱眉,下一刻心头一紧,眼底猛然冒起了火光。真tnnd放屁,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偏偏还搞的跟很有原则,很清高一样。她都不在乎他在泡良,他竟然在乎她是处女,这tnnd是什么世道。早该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秦娇腾地一下从床上下来,以最快地速度地拾起自己散落在屋子里衣服,穿上。对着镜子看了看,还好,穿着衣服的她看起来和进来时没有任何的区别。这样还差不多,今晚上的一切她就该当跟本没发生过,忘了那个十恶不赦的个顾磊,他也承认了是在泡良,这样结果她该庆幸的,至少她还没失身,那么她这个老处女也该回家了。

秦娇拢了拢头发,转身离开。正沿着走廊往外走,冷不丁的一声“秦娇”差点没把她的魂吓掉了。她哆哆嗦嗦的侧头一看,本应该早已离开的顾磊却靠墙站着。

不看则已,这一看心头火苗啪啪冒着火星往外窜。秦娇张口就来:“我名字是tm你顾磊叫的吗?你看着跟个人似的,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别,说狼都抬举你了,你连狗都不如。”说完她鼻孔里哼了一声,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过头接着往前走。

顾磊也没再叫她,只是在后面默默跟着。

到了外面,秦娇等了半天出租车的影子都没看到。正想开骂,却忽听顾磊说:“秦……,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估计不好叫车。”

秦娇回头看他,估计眼光要真能变成刀子的话,顾磊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顾磊默默看她片刻,转身走在前面去取车。秦娇昂首挺胸地跟在后面。

到了车子边上,顾磊给秦娇打开驾驶副座的门,秦娇绕过去,坐到了后排。两个人一路沉默,晚上车少,不一会就到了秦娇家。

车子还没停稳,秦娇就冲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家跑。还没跑到楼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秦娇。”

她硬生生停住脚步,转回身,目光凶恶地看着顾磊,恨恨地说:“告诉你了,我的名字你没资格叫。你tm再敢叫一遍,我就把你给阉了,为民除害。”

顾磊闭了嘴看她。

“滚!get lost!”秦娇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回家去了。

秦娇回了家,想到自己的衣服刚才那个禽兽摸过,觉得恶心,直接奔去洗澡。水是个好东西,总能把不干净的东西洗干净,也能减轻人心头的罪恶感。不过也只是减轻而已,所以洗完澡,秦娇虽然感觉好多了,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她拿了杯水跑到阳台上吹风。初夏的夜风有些微凉,但正好可以吹散她心头的郁结。

大半夜了,什么东西最显眼。当然是白色的东西。所以当秦娇眼光往周围一瞥时,吃惊地看到楼下立着一大片白色,在漆黑的夜里莹莹的闪着光,简直是活见鬼了。

秦娇心想,这倒是奇了,上次他占够了便宜跑得那叫一个快啊,连个影子都没有。这次他更是把自己上下摸了个遍,就差吃到嘴里吐骨头了,虽然没吃着,也只能怪他自己,是他自己软下去的,所以应该说是便宜占尽,那他该跑得更快才对。而且蒋玲不是说了吗,泡良的人一旦得手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跟得手也没差别了。可是为什么他大半夜的,还杵在她家楼下。

又看了两眼楼下那片yīn魂不散的白,秦娇心说,得了,他在哪关她屁事,而且她来阳台本来是为了顺气的,这会,她也别再给自己找罪受了。

秦娇一转身回屋了。反正睡不着,看碟算了。她翻出一部韩剧,看了得有十集,看得眼泪稀里哗啦的,纸巾用了足足一盒,哭累了,睡觉。睡的时候想,这些电视都是骗人的,她要是相信那些,估计注定一辈子都的是洪水猛兽的老处女了,永远也别想嫁出去了。

第二天秦娇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她伸着懒腰走到阳台上。还好,即使全世界都负了她,总还有太阳不会,依旧每天照常升起,大概世界都被毁去时,太阳也还是在的。闭着眼睛享受了片刻温暖和煦,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瞥一眼楼下,昨夜里那片耀眼的白已然不在。也是,谁会傻到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等一夜。秦娇闭上眼接着享受她的日光浴。

享受够了,秦娇回屋,磨磨蹭蹭地洗漱,然后开始熬粥。这样没有约会,不需要工作的周六,孤身一人的她,有大把的用不完的时光。

打开电脑,上网,各大新闻网站逛了个遍,娱乐八卦一条不剩地读完,粥已经熬的差不多了,秦娇盛了一碗,就着些酱瓜慢慢的吃。吃好了,收拾桌子洗碗,正洗着,手机响了起来。她把手中的碗冲干净,才懒懒地走过去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是蒋玲。昨晚的事闷在心里正好无人倾述,这简直是她的救命稻草。

秦娇赶紧接起来夸张的说:“蒋玲,我快要疯了。”

美女秦娇

秦娇赶紧接起来夸张地说:“蒋玲,我快要疯了。”

“怎么了,被你妈逼的,还是被相亲男逼的?你可别说是那相亲男逼你上床啊,我早提醒过你的。”蒋玲在电话那端调侃。

“结局比那悲惨多了。再说他也没逼我。”

“你真的和他上床了。”蒋玲的声音凭空高了八度。

“喂喂,你小点声。别被你家那位听见。”秦娇直皱眉。那天蒋玲和张义斌做床上运动,被她电话撞破,今天他要是再知道了她这档子事,他们之间怕是真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没事,他不在。既然他没逼你,就是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可悲惨的。莫非……那男的不举,或者举而不硬,再不就是举了,也硬了,然后没进去就泄了。”

秦娇听得直发晕,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就这么上个床,被蒋玲一说,居然还有那么多更惨的。不过呢,确切的说,她的情况也算其中之一了。“嗯,大概可以算那个举了,硬了,还没进去就泄了。不过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和我想得不一样?那赶紧把你的悲剧说来听听吧。”蒋玲一听来了兴致。

秦娇摇摇头,倒也不生气。反正她就是找人倾诉的,现在当然赶快倾述一下,或者说控诉一下,更确切,也更重要。于是她叹着气说:“上床是我自愿的,他没逼我,当时气氛其实还好的,但我就提醒了他一句‘我是第一次’,这家伙立马软了,转头就跑。你说这是不是特悲惨啊,你看我一没性病,二不是乙肝携带者,清清白白一处女就把他给吓跑了。”

说起这个,秦娇还是忍不住气得哼哼。

“你是处女!”蒋玲语一出口,大概意识到不太合适,赶紧画蛇添足的加上一句:“哦,那个这年头可是比熊猫还稀有,你可真纯洁啊。还有啊,那不是泄了,是软了,这是两回事你懂不懂。哦,还是算我没说吧,这事估计你还真不懂。”

“蒋玲!”秦娇抗议,真不知道她纯洁点怎么了,这年头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估计知道你是海归的人大概都会吃惊。不是说美国这方面比较开放吗。不过娶到你的人真的很有福气。这年头30岁的处女真的不多了。你看台湾那个侯佩岑不是也让人跌破眼镜吗?据说还因此被夫家大大嘉赏了吗。”

“将来的事谁知道?我现在正头大。就因为知道自己也够得上老处女级别了,冒着被他泡良的危险跟他上了床,结果这烂人居然说‘我泡良,不泡处’。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小姐,不是你脑子也有病了吧,没被他泡到,不觉得庆幸,还生气。”

“那个是另一回事,我就是受不了他见了处女就跑。我就真的那么老吗。”秦娇恨恨地说。说来说去,她最在意的还是这个老处女。

“不老、不老。肯定是以前他那命根子被处女弄断过吧,所以才怕,说白了也是活该。”蒋玲说起话向来够损。

“我都三十了,还不老?”

“嘿,你说什么呢,我可比你还大呢。再说了,你一身t恤仔裤看着跟学生似的,最多不超过25 。得了,得了,别想那么多了,心情不好,我陪你逛街去吧。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花钱更能让人心情变好的了。”

“可你不是处女。”秦娇小声嘀咕一句。

“你去不去逛街。”

“去。”有人陪着散心,要是她还不干,那真是脑子有病了。

“那咱们半小时之后双安见。”

挂断电话,秦娇想,看来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再对没有了,丢了个蓝颜,却多了个闺蜜,那可是真正的闺蜜。像昨天那种事,张义斌跟她关系再好,她也不可能告诉他的,但可以毫无禁忌地和蒋玲说。蒋玲也算仗义,这种时候没笑话她,对她好言安慰,还自告奋勇陪她去逛街。有这样的朋友,她可真该庆幸了。

见了蒋玲,秦娇才知道她帮她约了做头发。按蒋玲的说法,这人要想转运,套金龟婿,一定得重新装备,从头开始。反正秦娇早已烦了她的清汤挂面头,想烫,又怕随便找个地方烫得不好看,把自己硬生生的给从清纯变村姑了,但蒋玲推荐的地方一定错不了。

那做头发的师傅据说是韩国来的,反正发廊周围贴的那些韩星的照片秦娇是一个也不认识。不过人家还真是敬业,在秦娇头上来来回回弄了四五个小时。他先把秦娇把头发修出层次,在发梢带起大卷,又把她的头发全部染成深棕色,最后还在顶端挑出几撮染成浅棕。

都弄完了,秦娇一看,要不是这放到人堆里都没人注意的五官还是自己的,她简直认不出镜子里的人是谁。这可是她在美国花钱也做不出来的效果。她二话不说,乖乖奉上12张印着毛伟人的红票子。

一直陪着她的蒋玲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她就往外走。秦娇的肚子在出门的一刻响亮的叫了一声。其实她早就饿了,早上吃的那点粥早被耗尽,但刚才正做头发,也不好出去,就只能忍着。

蒋玲听到,笑道:“本来还想帮你把衣服也配好。现在看来只能先吃饭了,那我们就吃了再逛,逛完了保证你你焕然一新。”

“成,看你能不能把我弄成个万人迷。”

蒋玲端起来风情万种地一笑,然后拉着秦娇到双安五楼吃饭。

吃完了,两人直接去逛二楼淑女装。蒋玲帮秦娇挑了纯白收腰的衬衫,领口上镶着荷叶边,七分袖,肩上打着一点点褶,又给她选了素色a字裙,长度刚好在膝上一点点,给她配了双亮灰色糖果鞋,二寸的跟还算舒适。

都弄好了,蒋玲把秦娇往镜子前面一推,“喏,够上万人迷了吗?”

秦娇看了看镜子里的陌生人,说:“你这哪是陈好啊,整个一个《非诚勿扰》里的舒淇。我瞅着人家笑笑第一次跟秦奋见面是就这样。”

“那不更好了,美的跟仙女似的。这可是秦奋说的。”

秦娇左看看,又看看,这人靠衣装可是一点都不错啊,这明星大概就是包装出来的。

她还没看够,蒋玲在一边说话了,“得了,别美了,赶紧脱了交钱去吧。明天穿上去酒吧试试效果。估计争着跟你搭讪的人是前赴后继。”

秦娇一边刷卡,一边想,明天还真得去试试。这套行头也不便宜,不穿可惜了。

买好东西,两个人又随便逛了逛就分开了。分开时,秦娇想跟蒋玲说声谢谢,但到底没说出口,人家为她做的这些,一个“谢”字太轻了,如果以后她需要帮助,她自然义不容辞。

星期天,秦娇实在无所事事,想去酒吧试试新行头的效果,但那得等到晚上。不过鉴于最近项目进展不顺,老板已经开始隔着太平洋发脾气了,她决定去加班算。长了两炉材料,测试了材料特性,没什么实质进展,不过至少说明这两个条件不适合长外延。看看已经五点多了,秦娇收拾收拾,脱了超净服,回家。

到了家,她先吃点东西,然后冲个澡,洗去化学气体的味道。出来化个精致的装,把头发吹出松松散散的大卷,换好衣服。镜子前一看,还真弄得跟美女舒淇有几分像,就是她的嘴不如人家性感。

秦娇跑到后海,那些个太小太暗的酒吧她不敢去。转了一圈,干脆又进了那家京城夜色。

吧台上坐定,柔媚入骨的歌声婉转入耳: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这歌秦娇以前没听过,却让她心头不觉一动,她有大把时光,却没处快活;她年过三十,仍旧愚妄,却没有爱情。

正想着,那边女歌手勾魂的声音接着唱到: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他有蓝蓝一片云窗

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她是绵绵一段乐章

多想多想谁懂得吟唱

他有满满一目柔光

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啊,痒

大大方方,爱上爱的表象

迂迂回回,迷上梦的孟浪

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一曲歌罢,秦娇只觉得心头像歌里唱的一样,痒痒的。其实爱情对她正是这一种“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的状态。以前她还只是想,只是痒,但顾磊的出现就好象一只小小的手,隔着衣服轻轻在她有些痒的心头撩拨了一下,让她的心头越发的痒得让人难以忍受。

但她就不信,她这悠悠一抹斜阳,永远等不到欣赏的人,她也不信,已经错过的绽放年纪的她再没有机会绽放。所以就只能接着想,接着痒,接着等。

哼着“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秦娇喝了一大口啤酒。再一句“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又一大口啤酒。

酒杯放下,她肩上忽然多了一只手,痞痞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小姐,你一个人啊?”

秦娇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个子不高,却壮得把衣袖都撑满了,一双小小的眼睛,溜溜地转着看她。秦娇忽然害怕,她既然来了酒吧,当然不介意有个什么艳遇之类的,可这家伙看着跟个匪类似的,搞不好她吃不了兜着走。

秦娇眼睛一转,道:“不是,我等朋友。”

“那我等你朋友来了就走。”这匪类手也不抬,还真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秦娇觉得有些受不了,大声说了句:“把你的手拿开。”

“嘿嘿,等你朋友来了我就拿。”

秦娇皱眉,有种要报警的欲望。

“拿开。”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清淡淡的,却是命令的口气,根本不容置疑。

匪类和秦娇同时转头。匪类一看嘿嘿乐了,秦娇先是一喜,随即又皱起眉打算掏电话。

“凭什么?就凭你你这小白脸?”匪类不屑地问。

秦娇一个劲的向孟思诚使眼色,让他赶快去搬救兵,可人家看都不看他。

正僵着,吧台的调酒师走了过来。他看看匪类说:“大哥,劝您一句,赶紧把手拿开吧,您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人,您可惹不起。”

匪类狐疑地看看孟思诚。孟思诚看都不看他,眼睛只盯着他扶在秦娇肩头的手。匪类想了想,讪讪的收回手,走了。

孟思诚拉一下秦娇,“还不跟我走。”

这家伙听起来口气不善,十分不善,秦娇审时度势,决定还是乖一点比较好。她一声不吭地由他牵着坐到了靠窗的桌子边。

酒逢知己

待秦娇坐好,孟思诚才放开手。他默默坐下,皱着眉看一眼秦娇,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喝了一口。

这时酒吧的侍者刚好把秦娇那杯啤酒也给她端来了。看着酒,秦娇忽然想起想起刚才调酒师的话,心里暗自琢磨,这孟思诚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孟思诚不声不响地又连喝了两口,然后抬起头,瞪了一眼秦娇。

秦娇对上那双圆圆的有些微红,但目光犀利的眼睛,心里不禁一抖,立时觉得理亏,连带着把刚才想什么都给忘了。

过了两秒,静下来,她再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干啥亏心事啊,不就一个人跑来酒吧来了吗。再说这家伙上次嘱咐她的好像是“一个人别喝太多”,也没说她不能来啊。她自己也真够孬的,不过被他瞪了一眼,还就吓得真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哦,那个,她之前刚才想什么来着。对了,这孟思诚到底是干嘛的?平时看他温温和和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没想到瞪起眼睛来,还挺有气势的。

孟思诚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又发什么傻呢?那天在医院里你就这么呆,现在还这么呆。你居然还是个美国博士,怎么动不动就冒傻气啊。”

“我怎么冒傻气了?你可从没过说我不能一个人来酒吧啊。”秦娇不平。

孟思诚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说:“这还用说啊。你不光是冒傻气,简直连点常识都没有。明明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偏偏穿成这样来酒吧,整个一让人上你的样子。”

秦娇一听怒了, “你tm说话干净点行不行?”

孟思诚愣住了,静默两秒才说:“我刚才可没说一个脏字。那说话不干净的也不是我。而且本来就这么回事。今晚上,他不泡你,肯定还有别人泡你。他不欺负你,肯定还有别人欺负你。”

秦娇一听,更气,“哦,合着你一看我穿成这样就知到我会被欺负,那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啊。你就坐这一直等着看好戏,等着看我真被欺负了,再假惺惺地冒出来当好人。别跟我说你只是让我长个教训。”

孟思诚抬眼看看秦娇,然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我开始压根就没认出你来。到后来听你喊了一句,觉得声音听着耳熟,才发现是你。”说完又皱眉。

秦娇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看自己衣服,再看看孟思诚,然后叹口气,美丽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得了,她什么也别说了,干脆也端着酒杯喝酒吧。

孟思诚也只是一口口的喝酒,没一会酒杯又空了,他伸手又叫来一杯。他和秦娇两人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喝闷酒,时不时对望一眼。

秦娇把啤酒喝完,看到孟思诚又抬手叫酒了,而且这次他居然叫了烈性的bloody mary(血玛丽)。猩红的酒端上来,衬着这位小白脸的脸竟然越发的苍白透明。

秦娇看着他仰头就喝,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手拦了一下正要继续往嘴里灌酒的孟思诚,开口问道:“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我虽然不认为有那么大影响力,但万一是的话,我向你道歉,你还是少喝点吧。喝醉了,我可没办法送你回家。”

孟思诚挡开秦娇的手,又喝了一口才说:“本来我是在生气,但不是跟你生气,后来发现你傻了吧唧地穿成这样被人泡就更生气了。唉,你们女人可真是麻烦啊。”

“等等,什么叫‘你们女人可真是一麻烦啊’,不管你跟谁生气,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的吧。”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女人精明了吧,心思就特多,然后还故意不跟你明说,让你猜来猜去的。男人要猜不出来吧,就是笨,就是不爱她,就是不懂她。还有这女人傻吧,心思倒是简单,跟你直来直去,在一起倒是挺轻松,可时不常地冒个傻气,等着被人欺负,也让人操心啊。”孟思诚一边喝酒,一边念叨。

他声音不大,但秦娇是一个字没拉,全听见了。她一琢磨,合着我在你心里就这那个傻女人,那你心里那个精明女人又是谁,八成就是那一个精明女人把我们小白脸给伤得一个人在这喝闷酒。不过她还算有自知之明,早知道她不会有那个影响力。

秦娇脑子转啊转,正想着怎么开导开导自己这个酒友,就听见“砰”的一声。再一看,孟思诚面朝下,趴在了桌上。秦娇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晕了,刚忙起身,绕道孟思诚的一边,拍着他肩膀问:“喂,喂,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闷闷的声音传来,“我的头怎么这么重。”

秦娇一听乐了,看着桌上一溜六个空酒杯心想,不重才怪。她坐回去,两只手撑着脑袋盯着趴在桌子上的人看。看了一会,她把侍者叫来结帐,侍者说不用了,已经都记在孟老板的帐上了。秦娇脑袋挺晕,啥也没想,就让侍者帮着拦了辆出租,然后和侍者一起把孟思诚抬进车里。

关好车门,秦娇报上住址。司机听到回过头,看了眼秦娇说:“诶,怎么又是你们俩?”

“你认识我?”

“您是不记得了,上次我就是在这儿拉上了您和这位先生。那天您大概喝醉了,我开到地方,这位先生给我20块钱,让我帮他把您给抬家里去的。”司机解释道。

“哟,那可真巧,那这次我再多给您20块钱,您帮我把他抬家去吧。”秦娇想这下倒省事了。

司机一听笑了,说:“他看着可挺重的,您给30吧。”

“成,就30,您可得给我抬到地方。”

车子没多久,到了秦娇家。司机下来,和秦娇两个人半扶半架着的把孟思诚弄到秦娇家门口。放下孟思诚,秦娇弯着腰喘粗气,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一瘦瘦的小白脸,居然这么沉。

司机拿了钱,给秦娇一张名片说:“您以后晚上要用车,给我打个电话就成。我这个点经常在后海的酒吧外面转悠。”

秦娇心想,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他们俩也够丢人的,上次是她醉,这次是他醉。

好不容易把孟思诚弄到床上,洗漱完,她看看表,已经11点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阵折腾,她此刻睡意全无地躺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睁得溜圆,想晚上发生的事,越想就越后怕。要当时孟思诚不在,那种地方,估计她真要被人强了,也没人管的。

秦娇在沙发上辗转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梦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酒吧,各色的男人在她周围转,眼光里带着欲望,面目狰狞。她吓得跑了出去,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狂奔。她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轻蔑地笑着说:“秦娇你跑什么。有人上,你该高兴啊。你还想留着你那老处女身份到什么时候。”

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她心里一怒,忍不住破口大骂:“顾磊,你个人渣,你tm给我滚开,不然我阉了你。”又是一阵不屑地笑,她眼前的人消失了,于是什么人都没有了,四处是无边的黑,那种让人绝望的空荡荡的黑暗。

不知所措时,她觉得脸上一凉,眼前倏然亮了起来。还好是个梦,秦娇用手抚了抚狂跳地胸口。

“做什么噩梦了。”清淡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接着她脸上又是一凉。秦娇侧头,发现孟思诚的手正从她脸侧收回。

“哦,没什么。”

“没什么会把你吓得直哭?”

“我哭了?”

孟思诚把指尖伸到秦娇眼前,晨光下一片晶莹。

秦娇皱眉,她怎么可能会落泪,她是谁啊,坚强得根本不记得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她赶忙坐起身,用睡衣的袖子抹抹孟思诚的手,那一片晶莹没有了,这才对,她当然不会流泪。

孟思诚狐疑的看看她,没说什么。

“你是不是又饿了?”秦娇问。

“嗯,还头疼。”

“活该,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

孟思诚笑笑没说话。秦娇爬起来去做早饭,做了一半,孟思诚进来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提醒我早上有个会,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秦娇点点头,翻出几块自己爱吃的话梅糖递给他。

孟思诚含着糖走了,秦娇看看表,快八点了,也赶紧喝杯奶,匆匆赶去上班了。

那天秦娇特忙,老板的越洋电子邮件指示她变换三项条件,今天做完,把结果发给他。晚上8点多,秦娇正测数据,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孟思诚。

“你好些了吗。”秦娇接起来问。

“嗯,没事了。你晚上有时间吗?”

“哦,我还在加班,下班大概要9点了。你想干嘛?”

“我想喝酒。”

“喝酒?”秦娇心说,这家伙看来受伤不浅啊,刚喝完又喝。

“嗯,你有时间吗?”孟思诚又问一遍。

秦娇心想,他们不算朋友也算酒友了吧。酒友心情不好想喝酒,她这个作酒友的不陪好像说不过去。“喝酒成,咱能不能别去酒吧了。”虽然她不承认自己哭过,但噩梦里的景象竟然历历在目。

“这简单,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吧,反正我们都熟。”

“好,那我等你。”

晚上9点半,秦娇终于测完数据发了出去。一出公司,她就看见辆黑色的奥迪停在门口,孟思诚靠在车边。

“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喝酒啊。”

“你不会是想在车上喝吧。”

“去你家喝。”孟思诚说完帮秦娇关上车门,飞快地开了出去。

爱或不爱

车上 ,秦娇侧头看孟思诚。他上身穿淡绿的衬衫,领口已经松开了,袖口上却有两只闪亮的银色袖扣。下面是纯黑的西裤,看起来质地不凡。她暗想,这等衣着样貌的司机,大概全世界也就只此一个了,所以能用的起这样的司机的人应该不多。而此刻,他偏偏就是她的司机。嘿,她自己的级别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想到这,秦娇很阿q地笑了。

“你又傻乐什么呢?”清淡的声音传来。

秦娇眨眨眼,笑嘻嘻地说:“我在想着司机开会都干啥。”

孟思诚闻言愣了一下,隔了几秒他才说:“其实我不是司机。”

“嗯,我知道。”秦娇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孟思诚看一眼秦娇,没再说下去,秦娇也没问。

她觉得有时候,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职业,反而麻烦。就像上次,她知道了顾磊是系统设计师,也知道了顾磊的公司,第二天就把他推荐给她的系统和软件转而推荐给了总经理,没想到总经理还挺满意,这将来万一总经理选了他推荐的系统和软件,更悲惨的是那软件她还每天都要用,这岂不就跟天天提醒她自己是个“老处女”,天天揭她的伤疤一样了吗。所以她现在对孟思诚的职业身份根本没兴趣知道。

又开了十几分钟,他们到了秦娇家楼下。孟思诚停好车,给秦娇开了门,又从车后座上拎出一个纸袋子。

两个人一起进了秦娇的公寓,秦娇指指小饭桌,“咱们就在那喝吧。”

孟思诚点点头,走到桌边,把纸袋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好。秦娇凑过去一看,是一瓶15年的贵州茅台和一大袋开心果。

“茅台就开心果?闻所未闻。”秦娇摇摇头。

“我试过,比白酒就花生米好吃。你家有酒盅吗?”

“没有。”秦娇在厨房里找了半天,拿着俩大玻璃杯出来了。

孟思诚皱皱眉,“这么大,你就没小点的吗?”

“没有。要不咱俩用碗也成,来个大碗喝酒的感觉。反正你来了,想喝酒,我陪你,咱们不醉不归。呀,不对,估计你醉了也就回不去了。那咱们就不醉不睡好了。”

“成,这可是你说的。秦娇,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这痛快劲儿。咱就这玻璃杯吧,也省得老倒酒了。” 孟思诚说完把两只玻璃杯都倒了个八分满。

秦娇一举酒杯,说:“来,咱们喝,早醉早睡觉。”

孟思诚端起来,和她碰一下杯,极配合的喝下一大口。

秦娇只是浅尝一口。她忍不住叹口气,还是咱国粹好,喝着一点都不烈,还满嘴酒香。她随手拨了几粒开心果丢到嘴里。这下中西合璧了,咱也就完美了,还是酒桌上的完美。

大嚼之后,她抬头一看,发现她吃心果这会功夫,对面的家伙一直在大口喝酒。自己这杯还没怎么动过,他那边只剩半杯了。他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一口一口的喝酒,当然开心果也没碰过。

秦娇忽然觉得有些惨不忍睹,倒不是因为这么养眼的帅哥酗酒。那杯子里的可不是一般的酒啊,那是15年的茅台,国宴用酒,生生就被这么个小白脸给糟蹋了,而且他那哪是喝酒,简直是鲸吞牛饮,整个一个暴殄天物。更悲惨的是,除了看着他喝,她还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换作她,心情不好时,一定是一边喝酒一边跟蒋玲诉苦。可这位不一样,就这么一句话不说的喝闷酒。

秦娇心想,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记得她出国之前,张义斌也曾这么当着她的面一句话不说地喝酒,任她怎么问都不肯说半个字。所以她猜,八成她现在问也是无用,还不如就让他这么一声不响的喝。还是那句话,早醉早睡觉。

反正没什么好说的,秦娇默默拨开心果,孟思诚每喝一口酒,她就递几粒到他手上。他默默接过来,全丢到嘴里,吃完了再喝。

不一会,一杯酒下肚,孟思诚放下大玻璃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他抬起通红的眼睛说:“秦娇,你说她为什么就不能跟你一样呢?”

秦娇一愣,想了想,苦笑着道:“跟我一样!?不管她是谁,跟我一样有什么好,你不是昨天还说我动不动就冒傻气,让人操心吗?”

孟思诚摇头,“不是那个,我觉得你最好的地方就是怎么想就怎么说,特真实。”

“说白了吧,还是傻,什么心眼都没有……”说到一半,秦娇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干脆结结实实地闭上了嘴,其实猜到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的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不该多嘴的。

但是看着孟思诚不声不响地又灌了一杯就之后,秦娇终于还是于心不忍了。唉,就当她爱心泛滥吧,还是提点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弟弟算了。

“孟思诚,你也不用觉得愧疚难过。其实呢,感情的事就是这样,你如果觉得不合适就和她分手也没什么,不是没结婚吗。要是你觉得……”

“靠,我干嘛觉得愧疚难过啊,是她甩我,还跟人家跑了,我还愧疚难过,我有病啊。”秦娇还没说完,就被孟思诚给打断了。

别的都好,秦娇是一听孟思诚骂脏字就头大,跟他这小白脸形象实在不符。这一头大不要紧,不该说的话就这么顺嘴流出去了:“她甩你,她会甩你,大概是被你这么整天口是心非念叨的吧。”

孟思诚听到愣了一下,过了两秒,突然一副愤青的摸样说:“不是!是她说我不懂她,然后人俩手一拍,就走人了。她也不想想,她说的跟想的从来都不一样,我能弄得懂吗?”

秦娇听罢翻翻眼睛,心说,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那句话,和我无关,我也别掺乎了。这不刚才就猜错了,结果还把人小白脸给惹急了,弄得这会儿越来越乱了。唉,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她正想找话岔开,可是还没等她说什么,这位孟小弟已经放下酒杯又开口了,这一开口,就几乎跟控诉差不多了:“她今年硕士毕业,我说那我去英国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吧,她说你最近也挺忙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前两个月也的确忙,听她这么说,就没去。

结果,毕业典礼那天,她哭着打电话跟我说我不懂她,对她不好。我劝了好久,最后还是飞过去一趟,把她接回来这事才算过了。

后来吧,我说,你这也回来了,我也快30了,咱们订婚吧。她说不嫁。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父母朋友也早就认定了,她怎么不干呢。

我只好找她好友帮忙。她好朋友问过之后告诉我,她是嫌我没求婚,可我是想正式给她办个订婚礼的。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就赶着给她买了戒指,开始求婚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但一看戒指就又发脾气了。”

孟思诚说着从兜里摸了个紫红色的卡地亚丝绒盒子出来。秦娇打开一看,倒吸了口气,里面大大的白金钻戒,看着不止两克拉。惊叹完了,她开始可怜自己了,心说,秦娇啊秦娇也够倒霉的,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捧了个老大的钻戒到面前,居然还是给别人的,而且听起来,那收戒指的还不待见。

“为啥啊?”秦娇忍不住问了一句。

孟思诚拍着桌子说:“靠,她嫌那个不是蓝宝石的。我问她,她想要蓝宝石的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啊。她一听还特委屈,差点没又哭了,说什么97年戴安娜死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以后结婚不要什么钻石戒指,一定要像戴安娜那样有个蓝宝石的订婚戒指。

靠,97年,她还没有15岁,我都不知道我们俩在没在一起,而且十几年前的话,我哪能记得。你说她也不闲晦气,那戴安娜婚姻里有个第三者,还那么早就死了,她偏要弄那么个戒指。然后就说什么我不够爱她,不把她说的话放心上。这tm哪跟哪啊!”

孟思诚一连串的脏话之后,秦娇忍无可忍地“扑哧”一声,一口酒全喷了出去。她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在她看来,这俩都够极品的,不过不管人家女孩子如何,眼前这位的eq绝对为零。怪不得人家女孩子跑了。

不过笑归笑,作人还是要厚道的,就像现在,她总不能再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吧,所以她只能十分好心地给他出主意说:“虽然她走了,你还可以把她找回来的,说不定你去找她,她一感动,就同意你的求婚了。”

孟思诚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接着骂,“靠,我当然找了,但她说她现在很开心,那男人懂她,对她好,特珍惜她,不像我,总让她伤心。你说她都这么说了,而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觉得她一辈子高兴总比不高兴强吧,既然她觉得那人好,我还折腾什么,就让她跟着他呗。”

“就,就这样?”秦娇忽然觉得说这位eq为零都抬举他了,这eq简直是负数。连她这个没啥恋爱经验的人都能猜到,他那个谈婚论嫁的女友这么说,还在他求婚之后,多半是赌气,大概好好劝劝也就回来了,女孩子不都这样吗。眼前这位可好,就让人这么走了,估计女孩子被这么一伤,本来没真想离开,现在也离开了。

秦娇摇摇头,想到自己反正已经做了一晚上的知心姐姐了,咱就好人做到底吧,于是她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说:“我说,老弟,你听姐姐一句,你要舍不得,赶紧买个蓝宝石的把人家追回来吧。”

“不去,她看着挺开心的,我干嘛拆散人家。”这位还挺固执。

秦娇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见过不开窍的,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得,咱换个说法吧。“既然你还这么爱她,总该去争取一下。”

“靠,谁说我爱她?”

被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一瞪,秦娇心里一哆嗦,等她回过味来,心里立时不平,大草包,你瞪什么瞪,亏我为你做了一晚上知心姐姐。她干脆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别说你不爱,你不爱,干嘛要跟她结婚啊?你不爱,干嘛在这喝闷酒?你不爱,干嘛这一晚上净乱骂啊?”

“想结婚,是两边家长都觉得该结了;喝酒是因为我觉得她这女人奇怪;再说哪有男人不骂的。”孟思诚嘟嘟囔囔,答得理所当然。

秦娇眉头皱成了一团,孟思诚觉得女人奇怪,她觉得这男人才奇怪呢。不过,再一想,得、得、得,她也别跟这醉汉折腾了。不管你说啥,我就听着得了,估计用不了多会儿,你也该倒了。

情商问题

那之后,秦娇就一边拨开心果,一边听孟思诚唠哩唠叨地说他对女友如何如何地好,她还跑了什么之类的,她也就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根本没上心。他对她前女友多好关她什么事,她倒是想知道她以后的男友对她能有多好。

终于又一大杯酒下肚之后,孟思诚“咣当”一声倒在了桌上。秦娇乐呵呵地拍拍手上的开心果渣子,把这家伙扶到床上,帮他躺好睡觉,自己回去收拾残局。等她把客厅收拾干净,忽然记起卧室的窗子好像是没关,她怕冻着那个醉得人事不醒的人,赶紧走过去关窗。

她才打开卧室门,就看到床上的这家伙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直奔卫生间而去。

秦娇摇摇头,真不容易,醉成这样,还能记得起卫生间的方向。卫生间被占了,她自己只好找个备用的牙刷,在厨房洗漱。

再次听到混乱的脚步声,秦娇认命的去卫生间。所幸卫生间没什么变化,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把卫生间用消毒液清洗了一遍。

这一清洗,一个小时就过了。总算干净了,秦娇在光可鉴人的卫生间里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然后抱着床被子坐到了沙发上。想了想,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起身去了卧室。

月光里,熟睡的孟思诚有着雕像般完美的脸孔,孩子般安静的容颜。秦娇心里感叹,没想到这家伙醉成这样,却睡得这般香甜。如果一夜之后,他能忘了这些不开心的事,她今天晚上就算没白折腾。她轻手轻脚地替他盖被,忽然瞥见他衬衫上一块污迹。

犹豫了半晌,秦娇帮孟思诚把衣服脱了下来。还是给他洗了吧,反正已经这么晚了,在晚一点也没什么。虽然只一件衣服,可她实在是累了,懒得手洗,丢到洗衣机里一顿乱搅。

半小时之后,秦娇拎出衣服一看,傻了。tnnd,这衣服是什么料子啊,真丝的也不会皱成这样吧,这个样子能穿才怪。瞪着衬衫看了半天,秦娇叹口气,认命地找出那一直被她压箱底的熨斗。

于是半夜三更,秦娇家的卧室里一边是睡得不醒人事打着小鼾的孟思诚,一边是挥舞着熨斗头顶热气,一脸凶神恶煞的秦娇。

一阵忙活之后,那件绿衬衫终于看起来比较像样了。秦娇把衬衫在床头挂好,看看表,三点多了。她蹒跚地走到客厅,一头倒在沙发上,入睡前脑子里的一句话是“谁要敢说酒肉朋友好当,我跟谁急”。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过三遍,秦娇才极不情愿的睁开眼。这起个床怎么就这么难,算来她也才睡了四个多小时。秦娇半闭着眼,摇摇晃晃地去洗漱。看着镜子里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她止不住地叹气,还真是老了,不过喝了点酒,熬了半宿,居然憔悴成这样。想当年读博士时,做project连着两夜不睡,早上照样神清气爽。

终于把一张脸弄得能看了,秦娇开始做早饭,一边煎蛋一边揉着浑沌如浆糊般的头。做好蛋,她端着盘子转身,没想到身边站着个人,几乎撞个正着。避开时,她手上一抖,眼看煎好的蛋就要掉到地上。另一只手飞快的伸过来,扶正了她手上的盘子。

“你这人也是,大早晨起来一声不吭杵在这干嘛,简直吓死人。”秦娇忍不住抱怨。说完,她抬头看看一边的孟思诚,皱皱眉又加上一句:“好歹您也注意一下形象吧,您现在可是在一个单身女人的家。”

孟思诚一听,飞快地把一直拿在手里的衬衫穿上了。然后他看着秦娇,有些不好意思地咕哝着:“我,我昨晚……”

“没什么,我就是看到你衣服上脏了一点,帮你洗了。”秦娇看也不看孟思诚,端着盘子出去了。

愣了两秒,孟思诚跟上来说:“对不起。”

秦娇摆摆手, “对不起干嘛呀,你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还是赶紧刷牙吃饭吧。我马上要去上班了。”说完她转身回去热奶。

孟思诚盯着秦娇背影发呆,过了一会,他默默地去洗漱。

两个人简单的吃过早饭,一起下楼。秦娇和孟思诚说了声“拜拜”,绕过停在楼下的奥迪要去搭公车。

走了没多远,孟思诚开着车子追上来。

“秦娇,上车。”他摇下车窗喊他。

秦娇犹豫一下,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副座上。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就到了公司,秦娇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却被孟思诚一把拉住了。

他认真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看得秦娇心里直发毛。在她甩手要走时,他移开目光,低着头慢吞吞地开口了:“该我说谢谢的。多谢你昨晚陪我喝酒,还,还照顾我。”

秦娇一听乐了,心说,你这小弟弟咋又开始别扭了呢,不就说个谢谢吗,刚才你那极具有穿透力的眼光跑哪去了。 笑够了,她拍拍他的手,道:“没啥。谁让咱是酒友呢。”然后秦娇特潇洒的转个个身,下车走了。

孟思诚等秦娇背影消失了,才离开。

那天秦娇忙了一天,直到晚上9点,最后一组数据测完,才打着哈欠从公司里出来。她满脑袋就一个“困”字,只觉得两只眼皮沉得睁都睁不开,她恨不得找两根牙签把眼皮支上。

好不容易撑到了家,她晚饭也懒得吃,一头栽在床上。后来觉得渴,就去到厨房弄了杯水,路过小餐桌时,忽然看到那只紫红色卡地亚的盒子还放在桌上。她不由得停下,拿起来,打开,灯影里立时一片流光溢彩。

没有女人不爱钻石,秦娇也不能免俗。她把那颗硕大的钻石取出来托在手心,看了又看,有那么一刻,很短的一刻,她想过要把钻石戴在自己手上。但最终她还是把钻戒放回了盒子。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戴也没意思,总还是要还回去的。希望将来,不太久的将来,能有一个人,她也喜欢的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把一个专为她选的钻戒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那样的钻戒可能很小,但好过这个千倍。

“啪”地扣上盒子,秦娇看看表,快10点了,不算太晚,但估计他们今晚都累了,那就明天再打电话给他吧。她走回卧室,爬上床,关灯,睡觉。

又是一天的忙碌,周三晚上9点多,秦娇走出公司,看到门口那辆黑色的奥迪时,才想起还没给孟思诚打电话。不过还好他想起来了。

“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秦娇走到孟思诚面前问。

“不算太久,我到你家楼下,看你房间灯黑着,就过来了。只是想碰碰运气,如果碰到了就请你一起喝酒。”

“啊?!你是来找我喝酒,不是来找我要钻戒的。”秦娇心里有些发苦,怎么办啊,催命的又来了。

孟思诚点点头,“嗯,我又想喝酒了。”

秦娇叹气,我的孟小弟啊,你还真是深受打击,这会了还没恢复过来,可你不是不爱她嘛,怎么为了她到处买醉呢,看来口是心非的也不只是女人。不过既然他这么找了来,她俩都是酒友了,她也不好说不。

“唉,好吧,那,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就还是我家吧。”秦娇说完挤出一个笑,是不是比哭还难看她就不知道了

依旧秦娇家的小饭桌,依旧两支大大的玻璃杯装满了酒,依旧是一个不声不响的喝酒,一个不声不响地拨了开心果递过去。

而且孟思诚依旧在喝到第二杯时,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他和前女友的故事。根据上次的经验,秦娇知道和眼前的醉汉说什么都没用,就一边听那老掉牙的还不知算不算爱情的爱情故事,一边嗯嗯啊啊地附和两声。

为啥说不知算不算爱情呢。说白了,对面这位孟小弟简直可以算是没啥感情经历。他和他那个ex是青梅出马打小一起玩大的,因为家世相当,双方父母亲朋一早就认定他们是一对了,于是我们孟小弟耳濡目染,也就真跟ex成了一对。

照秦娇看,他俩爱得还不如当初她和妖孽多呢。她觉得这样的两人能订婚才是稀奇,要她是那女孩子估计也得走,怎么也得好好爱一把吧,哪怕过把瘾就死也算过了把瘾啊。

不过让秦娇不解的是,你说你们俩跟过家家似的,还是家长做的主,根本也谈不上什么真爱,干嘛分开了你还这么难受啊,是人家耽误你了,还是你是觉得面子上受不了,再不就是为了这点在她眼里简直连挫折都算不上的p事儿。

秦娇喝口酒,摇头叹道:“唉……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就跟一乖乖宝宝似的,啥都没经历过。”

“乖乖宝宝?”明明已经快喝醉的孟思诚忽然放下了酒杯,一脸迷惑地看秦娇。

秦娇接着叹气,“哦,我是说,大概是你爸妈对你太好了,所以吧,你人生就很一帆风顺。”

孟思诚一听,眼神朦胧地地笑了,“秦娇,这你是说对了。我家里人对我真的很好,不光我爸妈,还有我哥。小时候我总是容易生病,还会晕倒,所以我妈就把外婆接了来,每天在家陪我,我哥也是,放了学也不怎么去别处,经常和我在家玩。

后来上中学了,我妈大概觉得该是时候让我自己去上学了。结果有一次我不知怎么晕倒在回家路上了,我妈吓坏了,就只好又一直接我,送我。到了要考大学的时候,我妈只准我报北京和上海的学校,她觉得如果在北京,她可以继续照顾我,如果在上海,我哥可以照顾我。

最后我考到了上海,其实上大学那会儿,我哥因为公司的事,特别忙,但还是一有空就去学校看我。后来我一毕业,就直接进了我哥的公司。所以,除了我那病,长这么大还真是挺一帆风顺的。”

孟思诚说完拿起酒杯喝酒,秦娇叹着气也跟着喝,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怪不得”。怪不得你乖乖宝宝一个,怪不得你情商是零,就冲你爸妈和你哥那么一路护着,你能受什么挫折才怪。

这件事的答案就这么浮出了水面,而与此同时,另一件事的谜底也在秦娇的脑海里好像也渐渐清晰起来,清晰到她几乎可以隐隐地看得到答案了。也许只要她再问一个问题,就一个问题,那层纱就会破,所有的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但问题是她想问吗?

红颜一怒

秦娇盯着孟思诚看了两秒,默默喝了口酒,摇摇头,什么都没有问,她并不想知道那答案。他哥是干嘛的,他又是干嘛的,这些都不重要,不管他是小白脸,司机,还是什么别的,都不影响他们这样面对面喝酒,做酒友。

酒友酒友,当然就是陪喝酒的,在秦娇的陪伴下,孟思诚终于又一次倒在了桌上。秦娇看到松口气,她总算可以睡觉了。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今晚这家伙可别再吐了。

秦娇觉得老天爷经常会让她难受一下,就像她一直这么剩着,就像她相了这么多次亲,还没看到她的mr. right。这次也一样,正当她满口牙膏沫子奋力刷牙的时候,这家伙闷声不响地又摸到了卫生间来,弄得她只能端起刷牙缸子落荒而逃。

片刻之后,秦娇一边叹着气,一边慢悠悠地走回卫生间。她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遇到这小白脸之后就变得这么惨呢。她脸也没洗,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不过她发誓,今天她是说什么都不会管他的衬衫了。

收拾好了,秦娇进到卧室,看到他衣服的领口上一点点褐色,心里还是别扭。她走上去把他的衬衫扯了下来,丢进个塑料袋里。

看看床上熟睡的孟思诚,她碎碎地念:“孟小弟,咱俩能不能商量商量,我这知心姐姐和酒友也当得差不多了,您下次能不能换个酒友?再这么喝,你姐姐我估计非得把个工作弄飞了不可,到时候就只好回美国了,你就彻底没我这酒友了。”

床上的人当然不会回答她。秦娇说完长叹三声,爬沙发上睡觉去了。

周四一早,秦娇耷拉着脑袋去洗漱。过了没几分钟,孟思诚光着上身进了卫生间。秦娇侧头看了一眼他露着的两点,直接无视,接着刷牙。

等她把嘴里沫子漱干净了,孟思诚才说:“秦娇,我上衣呢?”

秦娇到卧室里拿了那个塑料袋递过去。

孟思诚一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秦娇也不理他,翻出件她以前当作睡衣的特大号t恤扔给他。

吃过饭,上班,孟思诚还要送秦娇。秦娇说不用,让他自己先回去换衣服,然后就她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了孟思诚。

秦娇边走边想,估计这次他是不会再回来了吧。有一、有二,总不能还有三吧。

晚上回家,秦娇想起钻戒的事,打了个电话给孟思诚。这家伙一接电话就一个劲地道歉,倒弄的秦娇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说让他过来把钻戒取回去,他却说,不急的,先放你那吧。她想也是,总有机会再见面的,也就没坚持。

周五,秦娇上班,诸事不顺,先是收到老板email,隔着太平洋对工艺条件做了最高指示,说是要明天上班时看到她的测量结果。秦娇心里肚诽,这哪是cto,除了钱赚的多点,自己跟他那些博士生没啥区别。

可是当她按照老板定的条件长材料时,那个反应炉却极不合作的自动报警关闭了。秦娇只好和那两个技工把炉子拆了洗,洗了拆,折腾了几个来回还是不行。她最后只能跟生产反应炉的欧洲厂家的客服联系,上海的客服答应周一来帮她调试,不过这个材料是长不成了。下班前,秦娇一边写给老板写email一边叹气,估计老板明天要跳脚了,可别一怒把她fire了。

晚上8点,秦娇心情极差地走出公司,然后她就看到了公司门口停的奥迪。她忍不住揉揉眼睛,非常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她运气不会真的这么差吧。

眯着眼睛再一看,她就看到如同诅咒应验般,从车里走下一个人,英俊异常的一张小白脸,除了孟思诚再不会有别人。那个时候,她心头忍了一天的火苗蹭的一下窜了起来。

“周末还这么晚下班。”孟思诚走到她身边轻轻说了一句。

“你来找我喝酒?”

大概听出了秦娇那无处隐藏的怒气,孟思诚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秦娇的胳膊让她在驾驶副座上做好,发动了车子。

秦娇一看车子方向,更确定这家伙是来找她喝酒的。她本来心情不好,也就干脆不装什么知心姐姐了:“孟思诚,你说你能不能像点男人。”

孟思诚侧头瞥她一眼,秦娇觉得那眼光活脱脱就是,我怎么就不是个男人了。

人在气头上,话当然也不会好听,秦娇对着孟思诚劈头就是一阵数落:“你说你,不就是跑了个女朋友吗?你干嘛就跟丢了魂似的,还酗酒,酒鬼一个。你真要是有种,就把她再追回来,要不就move on。再说了,你也没多爱他,你就让人家去找找自己的真爱成不?你那面子值几个钱。而且,说不定人家是好心,也给你个机会爱一次,你不感激人家,每天弄得跟苦大仇深的。”

喘了口气,秦娇也没看孟思诚,接着对他进行再教育:“再说了,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家女的能出去找一个,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也出去找一个。人家都move on了,你还在这磨磨叽叽的,还不如人家女人呢,我劝你赶紧也move on吧。

你说你看着家境不错,长得还跟个小白脸似的。你要想找,不知多少女人排着队倒贴给你。你找个比以前那个还漂亮的,带回去给她看看,说不定人一看你能找个比她还好的,心里一不平衡,就回头了呢。那样你就更舒坦了,也不用忙着把她追回来了。说来说去,这么多事你干点啥不成,干嘛非跟我喝酒耗着。我说,小弟弟,你还是赶快grow up,be a man吧。”

秦娇说完,痛快地呼出一口气,侧头一看孟思诚,原本一张小白脸,现在黑绿黑绿的,看着都快比锅底还黑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也暴起来了。脾气发完了,秦娇心里也静了,再一琢磨,坏了,我刚才没打草稿都说了什么呀。看人家小弟弟还真气得不轻,他这一气,可别又晕了,这弄不好又要撞人了。

秦娇正想描补描补,自己的手机响了。

秦娇拿出手机一看是蒋玲打来的。既然她已经和孟思诚弄得这么僵了,还不如先接个电话缓和一下气氛。

“蒋玲!”

“秦娇,你下班了吗?”

“下了,怎么了?”

“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他去了趟深圳,带了两箱新鲜荔枝回来,看起来不错,你过来拿一箱走吧,反正那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他?”秦娇一时没反应过来。

蒋玲沉默着不答。

过了片刻,秦娇“哦”了一声,总算明白了,不过紧接着又犹豫了,“去你家?”自从知道蒋玲和张义斌结婚之后她就再没见那个蒋玲嘴里的“他”,也就是她曾经的蓝颜了。

“他不在,刚才回来了一趟,撂下东西就又出去了,说是带了客户一起回来的,要跟客户一起吃饭,然后再带着他们玩玩。”

秦娇想想说:“那好吧,我得先回家吃点东西,吃完了就过去。”

“行。你可快点啊,我现在是独守空闺,正寂寞呢?” 蒋玲在电话上发嗲。

秦娇听得一身**皮疙瘩,笑着骂,“得了吧,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比你还寂寞呢。跟你男人说去。”

“那不一样,你反正从没不寂寞过,我这是热闹过了,又回归寂寞。所以格外地寂寞。就是那个由简入奢易,由奢反简难啊。”

蒋玲抛出一套理论,绕得秦娇脑袋有些晕。刚好她发现车子已经开到自己家楼前了,赶紧说:“蒋玲,我得挂了,出门之前打给你。”

“不是情人打电话来了吧,重色轻友的家伙。”蒋玲骂完,先挂了。

孟思诚停下车,却没没有熄火。他下来,给秦娇开了车门。

秦娇握着电话低头下了车,她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看孟思诚要走了,她咬咬嘴唇,说:“刚才……对不起,我,我不该那么说的。”

孟思诚瞥她一眼,没停步,一语不发地上车,开走了。

秦娇看着绝尘而去的奥迪,轻轻叹了口气,这可真是祸从口出啊,好歹是个酒友,被她一唠叨,给弄没了。不过唯一的好处是,今晚不用陪酒加收拾烂摊子了。

她转身,拎着手机往楼里走,走了两步,觉得不对,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她看看自己左右手,再一想,坏了,她的包落在孟思诚的车上了。这下麻烦了,你说好好的她数落人家干嘛,把人家弄得生气了,理都懒得理她,开车走了。现在可好,这让她怎么再把他给叫回来啊。她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秦娇在自家楼下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她的钱,钥匙,证件都在包里。没了那包,她不光回不了家,还哪也去不了。这可咋办啊。思前想后,秦娇一咬牙,得了,包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所以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给孟思诚打电话。谢天谢地,总算她还有个手机。

穷人一个

电话响过数声,没有人接,最后转入了语音信箱。秦娇估摸着那位小白脸还在气头上,留言他也不一定听,干脆挂了。

秦娇接着在楼下溜达。又过了一会,再打,还是没人接。她坐下来,想了想,发了条短信过去:“你的钻戒还在我这里,你过来取回去吧。”

然后手里的电话就被她打开阖上,阖上打开,折腾了好一会,她还是没收到任何信息。秦娇无奈,也不知道是孟思诚是还在生气,或是根本没接到她的短信。唉,也没别的办法了,看来她只能先去投奔蒋玲。

秦娇打了个电话给蒋玲说要马上过去,还要跟她借点钱,见面细说。蒋玲挺痛快,只说没问题。

于是身无分文的秦娇到小区门口打了辆车,直奔蒋玲家。到了地方,还是蒋玲从楼上下来给的钱,赎了秦娇出来。

进了家,蒋玲给秦娇倒了杯水,用拿了些鲜荔枝给她,才问:“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被打劫了?”

秦娇摇头,“没那么惨,不过也差不多了。”她把她和孟思诚的事情捡重要的告诉了蒋玲。最后叹息着说:“蒋玲,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作不作酒友我无所谓,可好歹你把我包还给我啊。唉,你说,他不会一怒之下就把我的包顺走了吧?”

“我怎么听着他对你有点意思呢。”蒋玲答非所问。

“你哪听出他对我有意思了。上次,也是你说的,他对你没意思,你要是有什么也最好给收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的?”

“上次他请我吃完鲍鱼,你说的。”

“哦,这就是请你吃鲍鱼的那位啊。不过我的话也没错。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有女朋友,想对你有啥意思也不行啊,所以只能请你吃大餐。现在他恢复单身了,当然想干嘛干嘛了。我觉得吧,他对你有意思,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之前他跟你说过有女朋友了,就只能借着和女朋友分手的理由找你喝酒,这样既能让你知道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又能和你接近。一举两得,你还真别嫌人家笨,人家大智若愚,可精着呢。”蒋玲分析得头头是道。

秦娇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再一琢磨,还是不对。“那照你这么说,他找我喝酒也就行了,也犯不着喝醉啊。”

“唉,你笨死算了。他要是不醉,怎么在你家过夜啊。”

“哦……”秦娇还是半信半疑,“不过那都不重要,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包给我送过来啊!”

“你放心吧,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赶着给你送回来。这不是有没有意思的问题,是作人的问题。”蒋玲说完,把荔枝往秦娇面前推推。

秦娇拨了荔枝,放到嘴里,心想,也对,照常理,他也不会就这么不管她啊。过了一会,她又拨了个电话个孟思诚,还是没人接。秦娇叹着气,接着拨荔枝,拨好了,正要往嘴里放,忽听得门响。张义斌一推门进来了。秦娇看到一愣,门口的人也是一愣。

“哟,不是说和客户吃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蒋玲的声音插进来。

秦娇回神,微笑一下,站起来。

“客户说累了,我就带他们回酒店了。”张义斌先回答蒋玲,然后他看着秦娇笑着说:“没想到秦娇过来了,好久不见。还好吧。”

秦娇目光微微一闪,他以前都是叫她“阿娇”的,现在却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客气地叫她“秦娇”,淡淡的一声“秦娇”已经割断了他们过往的一切,这一刻他们之间便是咫尺天涯。

脸上还是那个笑,秦娇点点头,“嗯,挺好的。”然后她晃晃手里的荔枝,“这个味道真好。”

“那就多吃点,等一下别忘了带走一箱。”

“多谢。”

不痛不痒的交谈终以张义斌借故回屋里而结束。蒋玲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张义斌。秦娇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人家是小别似新婚,她怎么不好意思还赖在这当灯泡。

秦娇识趣的起身告辞,“蒋玲,我今天八点多才下班,也挺累的。我看我今天住酒店算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一拿到包就还给你。”

“成,一千够不够?”

“足够了,多谢。”

秦娇揣着蒋玲给她的一千块钱,抱着一箱荔枝开始了她的流浪之旅。她本来是想去住旅馆的,但再一想,她连个证件都没有,估计是没法开房的。看看时间,也已经10点了,商店都关门了,唯一能去的就剩下去影院看午夜场了。情侣去的地方,她去了不是找刺激吗。

以前她一直觉得除了缺个男人外,她还是挺成功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天下之大,她根本无处容身。想来,那个落在孟思诚车上的小小的包竟然是她的全部。那包里有房门钥匙,可房子是她租来的,不是她的;那包里有证件,不过证明她是她;那包里还有钱,那才是她唯一拥有的, “穷得只剩下钱”,还没有很多的钱,何其可悲。

无处可去,秦娇打车回了自己的公寓。然后她就坐在楼道里一遍遍地拨着孟思诚的电话。一直打到她的电话嘟嘟地提示她电池不足时,电话的那一端还是不停地转入语音信箱。那个不久之前还在她公司等她的孟思诚,此刻却如同人间蒸发了。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念那个在她家喝酒喝到吐的小白脸,早知这样还不如和他喝酒呢。

手机上的电越来越少,秦娇只好又给孟思诚拨了个电话,电话毫无意外地转入语音信箱,她正要挂断,忽然意识到她好像还没给他留过言,赶紧留言道:“孟思诚,刚才走得急,我的包落在你的车上了,请你接到留言赶紧给我回个电话,非常感谢。”

晚上11点半,秦娇已经绝望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提示她有短信到了。她翻出来一看,谢天谢地,是孟思诚的,内容是“那钻戒就送给你吧,算我谢你这几天陪我喝酒。”

秦娇皱眉看了半天,才想起她给他发的短信,正想打过去,铃声响起,他先一步打过来了。秦娇飞快的接起来。

“孟思诚。”秦娇才叫了一声,她的手机便响起一阵非常悦耳地音乐,然后自动关机了。秦娇盯着黑色的手机屏幕,脑子里一阵空白。过了半晌,她把手机放到地上,狠狠的一脚踢出去老远,tnnd,关键时候掉链子,今天晚上连你也欺负我。

枯坐半晌,秦娇抱着一线希望跑到楼下。现在只能指望孟思诚了,她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她这辈子,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步步做下来,何曾靠过别人。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等待,别无选择的等待,等待那一个人的出现,因为穷人一个的她,全部的所有都在那一个人身上。

秦娇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得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辆车飞快地开来,“嘎”的一声停在了楼下。车子上下来一个人,快步向楼里奔来。

孟思诚跑到在秦娇面前,双手递上她的包,嘴里轻声地说:“对不起,我没接到你电话,我去小汤山泡温泉了。”

秦娇接过包,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看着向脚尖,鼻子却微微发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怒气肯定是有的,不是他,她怎么会落魄至此;委屈也有一点点,明明他是要找她喝酒的,为什么要改变注意去小汤山,那么远的地方,否则的话,她怎么会等了整整一个晚上。至于感动,大概也有一点点吧,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很笃定他是急急地赶过来的。

但所以这些感觉都算不得什么,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很可悲,刚才那一刻的绝望让她更加明白了孤独。

沉默半晌,秦娇抬头看孟思诚。他就在她身侧,离她那么的近,近到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硫磺味道,近到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触及。事实上,她也已经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但下一刻,秦娇忽然握拳,一只手悄然落下。她长长地叹口气说:“谢谢你,赶着把包送过来。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楼里走。

孟思诚盯着秦娇,眼光闪动。微微迟疑了一下,他默默跟上了正往楼里走的秦娇。刚才她眸中隐隐的泪光,乍然一现的无助,和她悄然抬起的手,他看得分明,也让他无法离开。

爱太奢侈

秦娇走得飞快,孟思诚在后面也不得不迈大步跟着。到了公寓门口,秦娇掏出钥匙开门,自己先走了进去,孟思诚就跟着进到了屋里。她也不理他,径直去了卧室。他不好再跟,站在客厅里发呆。

一分钟之后,秦娇拿着装钻戒的盒子出来,递给戳在门口的孟思诚。

孟思诚看到连忙摆摆手,“这个,我说过送给你了。”

秦娇放下钻戒,皱眉看着孟思诚,也不说话。

倒是孟思诚,耙了耙头发开口了:“我……我饿了。”

秦娇还是不说话看着孟思诚,似是在猜测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孟思诚只好又说:“我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温泉,觉得有点头晕,就打算换了衣服去吃宵夜。换完衣服,我一看手机,居然有二十几个没接的电话,听留言才知道你包落我车上了,然后我就开过来了。”

秦娇再看一眼孟思诚微微发白的脸,叹口气,默默走进了厨房。

孟思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秦娇烧水。水开了,升起一大团一大团蒸汽,秦娇就埋首在那一片白雾中,不经意间一侧头,脸上一抹嫣红,娇艳欲滴。

不大一会,秦娇把两碗馄饨端到小饭桌上,递给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孟思诚一把汤匙,拉拉他的袖子。

孟思诚随着秦娇坐到桌边,低头一看,紫菜海米的汤,里面浮着精巧的小馄饨。秦娇并不理他,只自顾自地吃着面前那碗。

“你晚上吃饭了吗?”他问她。

秦娇停一下,微微摇摇头,又接着吃。

孟思诚没再问,涝一只馄饨放到嘴里,韭黄鲜肉的馅儿,不知是不是因为饿了,竟然非常可口。“你做的吗?很好吃。”

秦娇大概是打定主要不说话了,看着孟思诚点一下头。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勺子轻轻触碰瓷碗的声音。孟思诚很快就把一碗都吃了,坐在那看秦娇吃。

“还要吗?锅里还有一点。”很难得地,秦娇居然问了一句。

“嗯……”

秦娇听到就要起身,却被孟思成一把按住了。“我自己去。”说完他进了厨房,然后秦娇就听见喀喇,喀喇勺子刮锅底的声音,她不觉皱皱眉,这不粘锅估计又要开始粘了。

下一刻,孟思诚一脸笑意地回到了桌边。秦娇看他笑得开心,有些莫名其妙。

“想起以前一个台商给我讲的他在北京吃馄饨的事了。”孟思诚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说:“挺逗的,讲给你听吧。

我那个台商朋友姓寇,跟我们差不多大,每次来北京呢,也不喜欢去大饭店,就喜欢在胡同里找小吃。有一天晚上,他又在胡同里溜达,有点饿了,忽然看见一家路边的馄饨摊,就跟摊子前的老板说:‘老板,你给我来碗馄饨汤。’

老板听完了,特奇怪的看着他问:‘你只要馄饨汤?’

‘对一碗馄饨汤。’我那朋友答。

老板说:‘那馄饨汤也是要收钱的。’

他说:‘我知道,你这不写着一碗 2 块吗?’说完他就把钱给了老板。

老板收了钱,马上盛了特大的一碗汤给他,还热情地说:‘你喝吧,不够我再给你加半碗。’

我们寇老板看着那满满一碗清汤,傻了,他把老板叫过来说:‘老板,你没搞错吧,这混沌汤里怎么一个馄饨都没有?’

人老板就说了:‘你不是说要碗混沌汤吗?馄饨汤就是馄饨汤,当然没有馄饨。’

后来寇老板跟我说,在他们台湾,馄饨汤就是连汤一起上的馄饨,可换我们这,那就叫馄饨。所以那天晚上寇老板就糊里糊涂地喝了大半碗汤。”

孟思诚说完又笑了,然后他看看秦娇。秦娇还在低头吃馄饨,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还想听吗,再给你讲一个吧。”

说完他没等秦娇说什么,就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一次,我带着老寇去一家饭店,他看了半天菜单,最后点了个‘香辣土豆丝’。我当时就想,他怎么在饭店点了这么个菜。那会儿他还跟我说,那个土豆那么硬,怎么能切成丝呢。

等了一会,香辣土豆丝端上来了,他趴在那看来半天,把服务小姐叫来说:‘小姐您搞错了吧,我点的是土豆丝,不是马铃薯丝。’

我就问他:‘土豆不就是马铃薯吗?’

他说:‘土豆当然不是马铃薯,土豆是土豆,马铃薯是马铃薯。’

我当时也糊涂了,以为这土豆和马铃薯真的不同。没想到过了一会,他又说了一句:‘哦,土豆还有一个名字叫花生。我点的时候就想花生那么硬,怎么能切成丝呢?’”

秦娇听到这“扑哧”一声笑了。她抬头看孟思诚,正对上他温暖的目光,默默地看着她,唇边浅笑。秦娇心头一动,晚上蒋玲说过的话犹在耳际。如果此刻她再不明白,那真的就笨死算了。可是为什么他会对她另眼相看。为什么看起来相貌、家世样样优秀的他肯为如此平凡的她花心思。

垂目片刻,秦娇看着孟思诚问:“刚才为什么不走?”

孟思诚笑而不答,过了两秒他说:“我以为你不开心就会把人乱骂一通,晚上再见到你才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你真不开心了,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晚上的时候,对不起。我,我工作上出了点问题。”秦娇说完心想原来她也有这么磨叽的时候,跟不相干的人说工作的事还真有些不习惯。

“哦,没关系,是我没说清楚。我本来想带你出去吃饭的,后来看你挺累的,就想找个离你家近的地方,吃完了也好让你早点回去。”

“嗯,还有……谢谢。”她不是谢她请她吃饭,但她相信他明白的。

他笑了,耙两下头发,转身把碗送厨房去了。

秦娇笑着摇摇头,抓了一大串荔枝放桌上。

孟思诚回来看到荔枝,拿起来,又放下。他指指墙上的钟说:“ 12 点多了,我还是走吧,不好意思再赖在你这。看你翻脸生气比让我接到客户投诉还紧张。”

秦娇一听笑了,点点头,起身把他送到门口。孟思诚忽然停步,想了想说:“你还是把那钻戒给我吧。”

秦娇愣了一下,也没问什么,取了钻戒递到他手上。

孟思诚走了,秦娇收拾了收拾上床。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很累的她却辗转难眠。她觉得人家孟思诚 eq 低,可就是这么个在她眼里 eq 负值的家伙,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楞是没走,陪着她,逗她笑。蒋玲说他对她有意思,应该是有那么点吧,但他那一点点的意思能把她从剩女的人群中拯救出来吗?她觉着不能。正因为如此,她才只能把已经伸出的手,硬生生的收回来。

她都 30 了,早已不是在意那些风花雪月的年纪了。她想的不过是找个差不多的人把自己嫁了,婚后可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也有个人可以在今天的情形下,抱着她,安慰她,给她个依靠。都这个岁数了,再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未免太过奢侈,她没有那个激情,也没有那个时间。正因为如此,如果她花时间和一个人交往,那一定是以婚姻为目的的。她一定会先问清楚职业,收入,相配的她才会考虑。

但是对于孟思诚,她几乎一无所知,他是干什么的,薪水如何,她通通不知道。而且孟思诚对她有意思,充其量不过是有些好感而已,即使以后淡了恋爱又如何呢,他大概还是不会娶她的,和他相比,她实在太平凡一点。八成是他因为女朋友跑了,想赶快找一个填补一下寂寞,左右一看,就找上她了。

活脱脱当年的秋倌和肥姐,不过是因为秋倌刚结束一段感情,寂寞了,受伤了,找上肥姐,最终那个风流倜傥的秋倌还不是撇下肥姐跟漂亮的官晶华走了吗。所以男人在这种时候对一个女人有感觉也不一定是真的有感觉。

想来想去,秦娇觉得不管他对她有没有意思,有多少意思,他们都还是做朋友的好,哪怕酒友也成,要真弄个什么恋人情侣之类的,最后大概是不能善终的。

想好了,秦娇找了片止疼片,吃了睡觉。大概是止疼药的作用,这次秦娇很快就睡着了。她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起来之后在冰箱里翻吃的,想起昨天他们把剩下的小馄饨都吃了,她决定今天再包些,懒得做饭时煮着吃方便。

简单地吃了早饭,秦娇去超市买菜肉,想想一个星期没好好做饭了,就又多买了些,打算包完馄饨做顿丰盛的晚饭,犒劳自己一周的辛劳。

整个一下午,秦娇都在弄饭,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而且她做饭看心情,今天难得地好心情。小馄饨做了上百个,香菇子**,清蒸鳜鱼,还弄了俩青菜,看看表,六点多,刚好晚饭时间。

她开了瓶啤酒,打算好坐下来好好享用晚餐。才吃了没两口,门铃响了。她走过去对着猫眼一看,孟思诚立在门外。

秦娇眼光闪了闪,怎么说都还是朋友,她痛快地开了门,把他让进来。

“你以后还是先打个电话吧,要是我不在,你不是白跑一趟。”

孟思诚看看秦娇,挺无辜地说:“我打了,可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我都怕你出了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秦娇想起来了,赶紧跑到楼道里,把她踢到犄角旮旯的手机给拎了回来,冲上电。

孟思诚笑了,也没说什么。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秦娇加了一副碗筷,给孟思诚也倒了杯酒。

孟思成坐下来,盯着那杯酒那杯酒看了半天,冒出一句:“咱们还是喝点别的吧,你家有可乐吗?”

秦娇一听,乐了,把酒往孟思诚前面一推,“就这个,我喜欢和你作酒友。”

落荒而逃

秦娇和孟思诚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喝酒吃菜。把两瓶啤酒喝完,整桌的菜也都吃了,秦娇去洗碗,孟思诚就戳在一边看着。秦娇被他看得难受,说:“要不你帮我收拾一下桌子。”

孟思诚想了想说:“那还是换我洗碗吧。我不会收拾桌子,洗碗还将就。”

秦娇一听心说,哪来的大少爷啊,收拾桌子都不会。得了让他洗碗也不知道洗得干净洗不干净,还是我自己来吧。好在就两个人,碗也不多,一会就洗完了。然后秦娇拿着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又把桌下的地板也擦了。

她取出荔枝放到桌上,招呼孟思诚一起过来吃。孟思诚走到桌边,却没有碰那些荔枝。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秦娇说:“我今天来是给你送这个的。原本还想请你吃饭,没想到你都做好了,谢谢你请我吃饭。”

秦娇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副耳坠,简单的白金链子下面缀着颗折射着7彩光芒的石头,泪滴的形状,看起来晶莹剔透。秦娇盯着石头看,猜测质地。她觉得自己还真是老土,竟不知道这石头是水晶,还是钻石。如果只是小小的一块,那么或许更像钻石,可这么大一个,看起来倒更像水晶的了。

“为什么送我这个?”秦娇觉得该问问清楚。

“本来说了要把那戒指给你的,可是后来我想那个到底是买来送别人的,不好再拿来送你,就又买了这副钻石耳坠给你。喜欢吗?”孟思诚目光定定地看着秦娇。

秦娇心说,这么大颗,居然还真是钻石的。她把盒子拿到眼前,细细地看,想知道这玩意儿到底好在哪里,值那么多钱,还号称一颗恒久远。

孟思诚看到,问,“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他这样一问,秦娇也不好意思了。

她手指扫过那两颗据说可以切钢断玉的石头,心思转了几遍。这么漂亮的石头,说不喜欢是假的,谁让她是女人呢?而且这辈子还没有什么人送过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就这么退回去,说实在的,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过这东西她能收吗?收了又意味着什么呢?不过刚才他可没说收了就要进一步交往,再说这进一步交往也总得她愿意不是,要是她不愿意他估计他也是没办法的?所以最不济,就是再把石头给要回去,到时候,反正也拥有过了,再还回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秦娇决定暂时接管这两块石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对着孟思诚微微一笑说:“谢谢,我很喜欢。”

既然不知道能拥有多久,他又说了是送她的,自然是能多戴一会,就多戴一会。秦娇说完,就把自己的耳钉摘下来,取出了盒子里的耳坠子。她先戴上一支,晃晃头,沉沉的石头在耳边摆来摆去,到底是钻石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孟思诚莞尔,“你还真是我认识的秦娇。”

秦娇也是一笑,“喜欢自然不能让它压箱底。”然后,她接着戴另一支,不小心手上一滑,耳钉后面的小卡子掉了。秦娇也没看见掉到了哪里,只好一手扶着耳朵上的耳坠子,低头在地上四处找。

孟思诚倒是看见了,弯下腰,从桌角旁把小卡子摸了出来,然后他转到秦娇身后说:“我帮你戴上吧。”

秦娇扶着耳钉,孟思诚把卡子轻轻一推,她耳朵上就多了一片流动的彩虹。那一刻,他们又是离得很近很近,近得她都可以感到他温热的呼吸,如一阵似有似无的暖风一下下拂过她的耳际,带起心头奇异的感觉,那感觉她并不熟悉。然后,下一刻,那本来温暖的风,忽然让她觉得有些烫人,要不她怎么脸都跟着烫起来了呢。

秦娇默默移开半步,回头看孟思诚。他那平时略显苍白的脸,此刻竟然带了一丝微红。

孟思诚没有动,看看秦娇,笑着说:“秦娇,其实仔细看,你还挺漂亮的。”

秦娇一听也笑了,心说,这家伙真奇怪,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净说傻话呢。好在她已经不小了,也知道自己实在算不得美女,所以就不跟他计较了,他要把这话说给小女朋友还不死定了。

孟思诚大概也意识到了那句话不合适,于是画蛇添足地又加上一句,“哦,我是说你本来就挺漂亮的。”

秦娇摆摆手,说:“得了,我还有自知之明。”

孟思诚想了想问:“那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收你的东西已经觉得不好意思了。而且我明天真的有事,我和朋友约了下午去看房,晚上会和朋友一起吃。”秦娇答道。

“是你买房还是你朋友买房啊?”

“我买啊,这房价涨得那么快,再过两年,只不准我就买不起了。”说起这事,还挺让秦娇叹气的。谁能想到她回来没几个月,这房价快涨了快15%,要是她一回来就买个不错的房,现在卖了,挣得钱大概比她工作赚得还多。

“那你买房用来干嘛呀?”孟思诚又问一句。

秦娇一愣,这是算什么问题,想了想照实答道:“当然是我住了,以后就不用交房租了,还可以省点钱。”

“省点钱?那供房的钱可比租金多了。”孟思诚摇头笑。

“无所谓,只要我有工作就供得起,供不起了,就卖了,还能赚几个月饭钱。”秦娇怎么想就怎么说。

“那,你先看看也成。不过,五环旁边,丰苑的一个样板房要出手,应该还不错。你要是不嫌那个是样板房,可以去看看。”

“嗯,我是无所谓,既然你说不错,我一定去看看,谢谢。”

其实秦娇觉得样板房正好,还省得她装修了,她没时间,也懒得管这些事。

那天孟思诚并没有待太久,吃了会荔枝,就离开了。

洗漱的时候,秦娇摘下那副清亮纯净的钻石耳坠子,托在手上看。她又想起了刚才孟思诚给她戴上耳坠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她并不讨厌,只是好像好久没有经历过了,怎么说呢,好像有些暧昧的味道。其实想想跟这么个人做朋友还真不错,可以收到钻石,还温柔的帮她戴上,虽然有时候像个大少爷,但并不骄纵。所以她也算幸运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头回收到钻石的关系,秦娇爬到床上时觉得心情很好,而且没用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秦娇约了蒋玲一起去看房。因为没什么概念,她干脆把就近的几个有现房发售的小区都看了。她这才发现想买个房还真不容易,她不是什么大款,就想买个80平米左右的两室的公寓,总价150多万吧。

可是看了整个一下午,她就是没看到一个合意的。不是楼层不好,就是朝向不好,要不就是太小或者太大。终于碰到了一个看着还成的,价格又比别家的贵。反正就是她走得脚疼也没发现自己想买的。

从最后一家出来,秦娇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蒋玲看到笑着说:“这下知道在帝都买房子多难了吧,除非你有大把的钱,要不都一样。看你还笑我为了个房子闪婚。”

秦娇叹口气道:“不笑了,这房子还挺麻烦,现在要是有个人帮我把房子解决了,我也闪婚。”

蒋玲撇撇嘴:“你骗谁啊,你要是肯为个房子就闪婚,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剩着。”

秦娇闭了嘴,没接话,其实就在这么回事。房子她也不是买不起,她还没到为了个房子就把自己卖了的地步,不过多费些周折而已。

反正累了,两个人找家馆子吃了饭,分手各自回家了。

到了家,秦娇躺在床上想,改天得去看看孟思诚说的那个房子,要是还是觉得不好,她就只能再看看离公司远一点的房子,或者二手房了,期房就算了,谁不知道她老板这个公司能不能成功,没准过不了多久,她有得卷铺盖归海了呢。

第二天到公司,老板的email过来,叮嘱她无论如何要尽快把修炉子修好。秦娇只好再次电话联系上海客服的人,在客服的指导下,她绕着路子折腾了整整一天,该试的都试了,还是不行。客服最后也没办法了,说明天会派个工程师过来。

晚上秦娇正要下班,总经理找了来,告诉她今天有个软件公司来做了服务器和软件提案演示,现在他要跟软件公司的那几个人去吃饭,让秦娇也去,反正今后用软件的是她。

“哦,那我们最后选了那家公司啊?”秦娇似是不经意的问起。

“就是你推荐的那家。”

秦娇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为难地笑着说:“经理,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啊,我修了一天炉子,挺累的。”

经理想了想说:“哦,那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是客户。本来我觉得以后你用软件总会有问题,认识了他们方便一些,可以直接联系。不过这事将来再说也成。”

“谢谢经理,下次我一定去。”

秦娇送走了经理,收拾收拾,就往外走。刚走到公司大门口,就听见有人叫她:“秦娇。”

熟悉的声音让秦娇眼皮一阵乱跳,这俗话是怎么说的“是祸躲不过”,看来她今天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了。而且这个顾磊也真是可恨,跟他说了不许叫她名字的,居然又叫,就是算准了她不会当着经理的面骂粗话。

秦娇僵着背慢慢转过身望向顾磊,这家伙今天西装革履,看着跟个人似的,其实她最清楚了,扒了衣服,他就是只狼。正想着,倒是经理先说话了:“小秦,原来你和顾经理早就认识。”

秦娇心说,我是巴不得不认识他的,我这辈子就是栽他身上的,不过这时候能不承认吗,当然不能,要不她也太小气了不是。于是秦娇挤出一个和善的浅笑,“顾经理,您好。”

顾磊也笑了,他说:“秦娇,既然这么巧,就一起去吃饭吧。我记得你说喜欢吃日本菜的,我们正好要去吃日本菜。”

秦娇忙一副十分抱歉的样子说:“顾经理,真对不起啊,今天不巧,我家里还有点事,得先回去。”

说完她也不等那条狼经理再说什么,急急忙忙地走到公司外面,跳上一辆出租车,跑了。

我从良了

那一天秦娇是逃了,但有些事呢,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过了两天,中午的时候,秦娇带着上海客服派来的人员到他们公司所在的科技园区内的餐厅吃饭。他们才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就见公司负责it的赵浩带着两人走了进来。

赵浩看到秦娇,笑着走到他们的桌边,说:“秦总,这么巧,您也在。上午的时候总经理还说让我带着这两个imm的人去见见您呢,他说希望我们能尽快把软件安装的时间定下来。”

秦娇一看赵浩身边那个一脸笑意顾磊,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挤出一个微笑,对顾磊说:“真没想到,顾经理居然肯屈居,亲自动手来给我们调服务器。我们公司对顾经理来说大概只是个小客户而已吧。”

顾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从容地答道:“认真对待每个客户是我的原则?”

秦娇听他提原则就头大,心说,明明就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人,还大言不惭地在这张口闭口地和她谈原则。

停了片刻,顾磊又加上一句:“何况秦总贵为cto,不一样也是什么事都亲历亲为吗?秦总一定也是个认真的人吧。”他把个“也”字说得铿锵有力。

他这么一说,秦娇也不好说什么了,可她怎么总觉得心里那别扭呢?本来她是想讽刺他的,没讽刺到不说,还给自己弄了顶高帽子,她这嘴也笨,连顾磊都说不过。

“总经理说您和顾经理认识,没想到您跟他还挺熟的,干脆我们也拿了午饭,坐过来吃吧,这样谈起来方便。”一边的赵浩插了一句,然后就招呼着顾磊和他带来的那个人去取食物。

秦娇这个后悔啊,她刚才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呢,这回活脱脱一个“偷**不成,反蚀把米”。正想着,忽然看到顾磊转回头,对着她挑挑眉。秦娇觉得这简直就是挑衅,她从来是吃软不吃硬,成,坐就坐,谁怕谁。

不一会,他们回来,大家又互相介绍一番,才坐下来吃饭。工作上的事定下来之后,赵浩忽然问了一句:“秦总,您回国也不久,怎么会认真顾经理呢?”

秦娇正琢磨怎么回答时,对面的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一句:“我们相亲认识的。”

然后饭桌上就一片寂寂。

过了几秒,赵浩打着哈哈,笑着说:“这样啊,您两个的确挺配的。”

他们俩配不配,秦娇最清楚,不过那是不能说的,顾磊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好在只是工作午餐,赵浩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秦娇说了句“我们还有事。”就带着上海客服的人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周四的时候,在上海客服的人给反应炉换上了一个新泵之后,炉子终于又开始正常运转了,秦娇松了口气。送走了客服的人,她也就早早下班了。

吃过晚饭,秦娇把常去的几个网站都看过一遍,看看时间才只有8点多,她默默盯着钟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滑过,竟自己不知要做什么。不知是不是没事闲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孟思诚。前几个星期,不管她愿不愿意,他时不常地就会来骚扰一下她,但这次好像已经好几天了,他还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确切地说从上周六,他来吃过饭之后,就再没联系过她。要不是他们那天没上过床,她简直要以为自己又碰上一个泡良的。

秦娇下意识地摸摸耳朵上硬硬的钻石耳坠,心想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好不好,这个星期有没有晕倒。想到那天他在医院晕倒的情景,她忍不住莞尔,有时候他真的很可爱。

过了一会,秦娇收起了笑容,意外、也不意外地发现,这一刻,她居然很希望能接到他的电话。

意外,因为想到了他;不意外,因为这么个无所事事的晚上,有种感觉叫寂寞。

第二天,秦娇照常上班。下午的时候,她正在炉子前忙,赵浩带着顾磊来了。秦娇看到,弯了弯嘴角。顾磊穿着超净服的样子十分滑稽。他一身白衣从头裹到脚,脑袋上带着个头套,只有五官露在外面,还被一副眼镜遮住了一半。

“不要笑,你的样子也好不了太多。”顾磊说了一句。然后他就在实验室的机器上忙了起来。

秦娇没说什么,接着干自己手上的活。

过了一会,赵浩说:“顾经理,您先忙着,我出去看一下服务器是不是还正常。”

秦娇一听,也打算离开,她又转换了两个条件,抱着数据记录,就要离开。

“秦娇,你等等。”顾磊叫她。

“顾经理,您有什么事吗?”秦娇转过身,看着顾磊。

他没看她,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说:“我马上就装好了,你存几个数据试试。还有你办公室那台机器我已经帮你装好了,设置也调了,你这边存了数据,那边也可以调出来做分析。”

“嗯,好吧。”公事公办,她没理由拒绝。

秦娇就站在顾磊身后看着。他此刻神情认真专注,仔细的核对着手上的安装手册和手写的备注。

“你不是已经装过很多次了吗?怎么还要看手册。”

顾磊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是装了很多次了,但是这个软件装起来步驺多,需要配置的东西也繁杂,光凭记忆干很容易出错,这是在给客户做,不是闹着玩。而且我那天也说了,每个客户我都会认真对待。”

秦娇对上顾磊的目光看了两秒,什么也没说,又把视线移开了。她心里在想这人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怎么能差那么远呢。穿着衣服做工作的时候,他怎么看都是个不错的人,可是衣服一脱,那就是条不折不扣的恶狼啊。

肚诽了一会,她听顾磊说:“好了,过来试试吧。”

秦娇走过去,发现软件的窗口已经打开了,就随便录了几组数据进去。因为软件本身自带数据分析和作图功能,她就又试着做了个简单地图。

“我试过了。”她回头告诉顾磊。这是字面的意思,还有个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顾磊笑笑说:“我们再去看看你能不能从你办公室的机器里取数据吧。”

“那,那好吧。”

两个人一起到了秦娇办公室,秦娇打开软件窗口,找到数据库的数据,做了个相同的图。然后她对顾磊说:“这个应该也没有问题了。”

“嗯,那就好。”顾磊说完并没有动。沉默了几秒,他忽然说:“秦娇,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的错。”

秦娇听到一呆,他这个“对不起”说得还真直接。她从慢慢电脑前抬起头来,却没有答话,也没有看顾磊。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关系”这三个字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可是说“我不打算原谅你”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她怎么想跟他有什么关系。何况她好像有没多恨他,一般都是有爱才有恨的,他们远没到说爱的程度,所以也不是恨。应该说她只是觉得有些丢面子,而且不齿他的为人更恰当一点。

大概也知道秦娇不会说什么了,于是顾磊又说:“我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了?”秦娇皱眉。

“对,也可以说我从良了。”顾磊说完,自己先呵呵笑了。

秦娇这才明白过味来。她冷笑着说:“你说你不泡良了,这不就跟赌徒说不赌钱了,酒鬼说不喝酒了一样吗?那可能吗?”

顾磊摇头:“怎么不可能?戒赌,戒酒,都是可以做到的。关键是自己怎么想,怎么做。是我自己忽然觉得那种生活挺无聊的。其实那天和你分开之后,这几个星期,我一直在想,我也30了,也该过过安定的生活了。以前干得那些荒唐事,主要还是自己不够成熟,有些事情放不开,还有点自曝自弃吧,现在想想其实挺没意思的。所以我就决定换个活法。我这人一旦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做,我觉得你说那些戒东西戒不掉的人主要是自己不想戒,我不一样。这些天我已经把我以前在各个征婚网上放的信息全删了。”

秦娇想了想,说:“如果你真能不泡良,倒也能少几个害者。不过你怎么决定,怎么做都和我无关。反正是我认人不请,害都被你害过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良我是不泡了,我正打算找个人好好相处相处,过些日子也好成个家。”顾磊看着秦娇说。

秦辑心想,你转性转的还真快,居然成家都想到了,不过嫁你的人大概还是要自求多福才行。过了一会,她看顾磊还站在原地,觉得自己跟他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给赵浩打了了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没两分钟,赵浩就跑过来了。秦娇说:“我实验室还有点事,麻烦你带顾经理出去吧,谢谢啊。”

说完她就拿起实验记录,自顾自地走了。

五点多,秦娇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算回办公室,拎包回家。进了办公室,她忽然看到显示器上贴了一张即时贴,上面写着:忙完了,我送你回家。

秦娇走到窗口,往楼下一看,就看到了顾磊那辆的白色本田。她皱皱眉,正想对策时,手机响了。秦娇听到眉头皱得更紧了,但等她拿出手机一看,却又笑了。小小的屏幕上,“孟思诚”的名字一亮一暗地闪着……

握紧的手

秦娇微笑着接起电话,“你好,孟思诚。”

“秦娇,你好。”孟思诚清淡的声音传来。

秦娇觉得他今天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特别小,大概是信号不好吧,她伸手调大了音量。但他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电话上片刻的沉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秦娇问。

“哦……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那样板套房你去看过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会去看的 。上周日,我也没看到自己喜欢的房子。”

“嗯,希望你会喜欢那个。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我觉得那个装修风格还不错。”

“谢谢……”迟疑了几秒,秦娇说:“孟思诚,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如果方便的话,你能来公司接一下我吗?晚上我请你吃饭。”

电话那端没了声音,秦娇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这样要求是不是过分了,也许他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正当她要说“对不起”的时候,孟思诚的声音再度响起:“好啊,我现在就去接你好吗?吃饭的事等一下再说吧。不过是个小忙,用不着谢的。”

“不会太麻烦吧,要不我还是打车回去算了。”他的犹豫,她怎会听不出来。

“没事,那我现在就出发了。”孟思诚这句话的口气很随意。

秦娇放了心,说:“那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秦娇坐下来,心不在焉地上网。过了一会,她关了电脑。虽然知道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孟思诚不可能那么快到的,她还是站到了窗口,带些期待的等着他的车子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秦娇觉得腿有些酸时,黑色的奥迪飞驰而来,“嘎”地一声停在公司门口。秦娇看到,拎起包,笑着跑了出去。

一出楼,她就看到顾磊从车里走了下来,向她伸出了手。秦娇速度丝毫不减的绕过他接着往外跑,只是微微转了头,丢给顾磊一句:“对不起,忘记早点告诉你了,有人接我下班。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然后,她就在顾磊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出了公司,一直跑到奥迪旁边才停下。

秦娇发现孟思诚没有像以前一样,在车边等她。她觉得有些奇怪,就走到驾驶座一侧,低头从车窗里看了进去。只一眼,就吓得她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她赶紧伸手开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她只能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声喊着:“孟思诚!孟思诚!”

秦娇正要再拍,却看到原本整个脸朝下趴在方向盘上的孟思诚忽然抬起了头。

“thank,god!”秦娇咕哝一句。听到“咔嗒”一声门响,秦娇本能地退后半步。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孟思诚轻声解释道。

“你没事吧?”秦娇有些担心的问。

孟思诚牵牵嘴角,没有回答。

秦娇心想,刚才那个要算是笑的话,那个笑实在不怎么好看。她抬头,仔细地看着孟思诚。总的来说他看起来还算正常,就是眼睛里有点血丝,不过很难得的,他一直苍白的脸上居然有少许的潮红。

孟思诚并没有让她盯着看太久,而是走到另一侧,开了门,说:“你怎么还这么看我,看了几次了,还没看够,快上来吧。”

秦娇脸上一红,二话不说,快走几步低头上了车。

孟思诚帮她关上车门,慢吞吞走回驾驶座。他坐进去之后,先喘了两口气,才抬手放到了方向盘上。

秦娇的目光落在孟思诚的手上,其实他的手也很好看的,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平日里,她看他握方向盘,看他握酒杯,都是安稳有力的样子。但今天不一样,他的指尖微微有些发抖,并不明显,但她看出来了。

有时候,人会莫名其妙的干些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比方说秦娇现在干得这一件。她并没有想什么,只是几乎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拢住了他的指尖,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事,他本该凉凉的指尖竟然比她的掌心还要热很多。于是秦娇又干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她的手不知怎么从他的指尖一下子移到了他的额头。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你在发烧。”虽然只是一个事实,但人在生气的时候,口气通常都不会太好,所以这句话说出来和质问没什么两样。

孟思诚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放在额头上的手拉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再放开。

秦娇的手被他烫得更是心头火起。“你刚才干嘛不告诉我。”

“应该没什么大事。”孟思诚轻轻说了一句。听在秦娇耳朵里,是明显地底气不足。

她抽出手,下车,绕道驾驶座的一边,气势汹汹地打开门。

孟思诚被她吓了一跳,忙问:“你,你要干嘛?”

“下来,你都这样了,当然是我开车了。”秦娇半扶半拖地把孟思诚拽下车,塞到驾驶副座上,还没忘了给他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你会开车吧!”孟思诚还有点不放心。

秦娇瞥一眼孟思诚,哼了一声才说:“美国回来的,还能不会开车。”

“就是知道你是美国回来的,我才问的,这里开车不一样。”

“放心,不会比你差,我还从没撞过人。”

孟思诚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秦娇“嗖”地一声把车开了出去,孟思诚只好默默握紧了车门上的把手。

拐了两个弯,秦娇上了一条大路,然后一直向南开,还好,路上的车子并不是很多,她很顺利地上了五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沿着五环向西,她可以从圆明园西路出口下来,然后向南开十几分钟,就可以到她想去的地方。

秦娇的确没记错,但那并不等于她没开错。从五环下来,她直接上了圆明园西路的主路。因为正是下班时间,车流如织,一辆挨着一辆,车距两寸。秦娇开着开着,就看到了转向西苑医院的路标,但她却转不过去,因为她在主路上,要上去得先下辅路。无奈之下,她只好继续往前开,好不容易找了个出口从主路下来,再调头。这问题就来了,因为调了头,她就从原本的右转去西苑,变成了左转。

秦娇在红绿灯前,紧握着方向盘,看着一辆辆嗖嗖从眼前开过的大公共,小面包,各样轿车,还有自行车,那叫一个心惊胆寒啊。真不知她前面那辆车是怎么拐过去的,绝对是在一列直行车中间硬挤过去的。这借她一个胆她都不敢。

绿灯变成了红灯,红灯又变成了绿灯,她还是没拐过去。于是毫无意外的,她车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和著名的京骂。秦娇心里也在骂,nnd,这些人就不知道文明礼让吗。她额头上急得冒汗。

正进退两难时,孟思诚开口了,微弱的声音,浅浅淡淡的,“你先下来,我帮你拐过去。”

秦娇看看孟思诚,一边心里骂自己笨,一边不情愿地下了车。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情形,估计她折腾到晚上都拐不过去,只不准车还得被人刮了,那不是她的车,弄坏了还要陪,所以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孟思诚在红灯跳成绿灯的一瞬,一下子滑到了十字路口中间,然后又在两辆直行的车中间挤进一个车头,逼的后面的一辆减速,然后是一个车身,然后是整个车,最后他终于换到了通往西苑医院的小路上。

孟思诚停下,和秦娇又换了座位。秦娇缓口气,心想怪不得那天他会撞到她,这么开车,早晚出事。

“你到底想去哪?”孟思诚揉着额头问。

“就前面。”秦娇指指路旁的西苑医院。

“我不喜欢去医院,也没什么大事,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孟思诚拉了一下秦娇握在方向盘上的手。

秦娇瞥他一眼,一语不发地拿开他的手,往前开去,然后直直地停在了西苑医院门口。孟思诚坐在车上不肯下来。

秦娇开了门要把他拉下来,拽了一下没拽动。

“你就不能像个男人……”刚说了半句,秦娇赶紧闭了嘴。她看看孟思诚,对面的人什么表情都没有,大概烧得有些晕了,懒得跟她计较。

秦娇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还是去看看吧,要不你就这么回去我不放心。是我让你出来的,你要有点什么事我难辞其咎。看完了,我煮粥给你吃,好吗?”

孟思诚抬头看看秦娇,叹口气,下了车。

秦娇从包里摸了颗糖出来,递给孟思诚。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认识他之后,她常会在包里塞几颗糖。

看孟思诚把糖塞到嘴里,秦娇拉一下他袖子,示意他跟她走。

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秦娇挂了急诊。孟思诚走得很慢,身子还有些晃。秦娇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扶着他一直到急诊门口。

急诊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没等多久,就轮到他们了。因为是中医医院,医生除了用温度计和听诊器之外,还望闻问切了一番。孟思诚微微皱着眉回答着医生的每个问题,秦娇在一边看着。

医生最后的诊断是“风寒发热”。秦娇心想,还好不算严重,要不她心里一定更加自责。毕竟人家发着那么高的烧来接的她。

既然不严重,秦娇以为医生开点什么退烧感冒药就该打发他们走了,没想到医生开的是打点滴,理由是成年人烧到39度,一般的退烧药都不会太有效,只有打点滴。

医生的话一直是病人的圣旨,前提是这个病人不是孟思诚,但他旁边跟了个秦娇,就变成了即使不是圣旨,也必须遵守。

那个别扭的孟思诚最后还是被秦娇按在门诊病床上,被护士扎上了点滴管。看到孟思诚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秦娇默默放开她压在他手上的手。可是还没等她收回来,就被他“啪”地一下反手握住。

秦娇本能地要抽出来,却看到他轻轻晃了晃握住她的那只左手,手上连着的点滴管子在灯光下,晶莹闪亮地跟着晃了晃。秦娇立时挫败,乖乖地摇着白旗放弃,然后她就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开心地笑。于是秦娇知道这孩子一定是故意的。

细语暖心

反正手被人握着,动不了,秦娇干脆拽了把凳子过来坐在一边看孟思诚打点滴。她觉得他们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极其无聊,正琢磨能干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孟思诚忽然对着她微微一笑。秦娇面上一呆,倒不是因为那个笑有多迷人,而是她怎么觉得那个笑怎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呢。

果然,笑过之后,对面的家伙慢悠悠地看口了,“秦娇,我刚才在你们公司门口好像看见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你都开车走了,他还站在原地瞪着我的车。我视力很好的,所以应该没看错。他是谁呀,你们同事吗?本来我还纳闷你怎么忽然想让我来接你了呢,大概是要躲不想见的人吧。”

秦娇想了想,觉得还是稍微解释一下的好,只不准以后还要他帮忙。她说:“他不是我同事,是别的公司来帮我们装服务器和软件的。我觉得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不想让他送我回家。”

“哦,那应该还是工作关系啊,听着挺简单的。再说没什么好说的就不说呗,你坐我的车有时候不也是什么都不说。人家好心送你回去你,搭个顺风车也没啥吧。”

秦娇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那只狼,他的车谁敢做啊。”

孟思诚一听笑了,“秦娇,不是你太迷人了,就是这狼太饿了,居然上班的时候都敢你动手动脚的,也不怕被他老板开了。”

“不是上班时候。那只狼我以前就认识……”说到这,秦娇忽然觉得不对,脸一下子涨红了。她还真笨,这么就被他把话给套出来了,这不就等于承认了他对她动手动脚过吗。估计这家伙又要嘲笑她了。

但这次孟思诚却没笑,不光没笑,还皱起了眉。他看着秦娇问:“他以前欺负你了?”

秦娇也皱眉,严格说,也不能算顾磊欺负她了,因为他先跑了。但是他这个泡良的目的摆在哪呢,所以算成欺负未遂可能更准确一点。不过这些事,跟蒋玲说说也就罢了,跟别人自然是说不得的。所以她干脆沉默。

孟思诚叹口气,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以后他再找你麻烦,你给我打电话好了。我总有办法让他消停的。”说完他紧紧握了一下秦娇的手。

秦娇抬头看看孟思诚。他也正看她,眼底一泓清泉,干净透亮。那澄澈的目光仿佛是磁石,让她不由自主地跟他默默对视。过了片刻,她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孟思诚没再说什么,微微闭了眼睛靠在病床上。秦娇便也沉默着坐在一边,她看着孟思诚英挺的眉毛,直直的鼻子,心想如果他不是这么英俊,他们之间会不会不同。也许吧,男人的样貌如何并不重要,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在它赞美郎才女貌的同时,也在诅咒着女才郎貌。

“你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孟思诚已经睁开了眼睛。

“哦,没什么,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东西吧。”秦娇看看表,7点多了,打完了估计要8点了,不知这家伙会不会有饿晕了。

“不用,我不想吃。”

秦娇一想,也是,病了的人胃口大概都不好。她翻翻包,翻出一块糖递给她。

孟思诚右手接过来,看了看,说:“我一只手拨不开。”

秦娇指指他们相握的手说:“你不把我的手放开,我也拨不开。”

“那我们一起拨。”

秦娇愣一下,明白了,她一伸手把糖拿了回来,看着孟思诚挑挑眉说:“我看你的头也不晕,不吃也没啥。”

“唉……”孟思诚叹口气,“你还真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你就是被人宠坏的。你妈,你爸,加上你哥,弄出你这么个超级宝宝来。”话虽然这么说,秦娇还是抽出手,拨开糖纸,递到孟思诚嘴边,看他把糖吃了,才又把手递了回去,孟思诚想也不想的握住,然后给了秦娇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秦娇一看心说,怎么这超级宝宝现在看着也像头狼呢。不是她以前都看错了吧。

又过了没多久,点滴打完了,秦娇去取了药,扶着孟思诚出了医院。她让孟思诚在驾驶副座上坐好,自己也坐到了方向盘前,然后她问他:“你家住哪?我把你送回去。”

孟思诚想了想说:“那你上四环吧,魏公村出口下去,左转,有个小区,我就住那。”

那地方挺好找的,没用多久,秦娇就在孟思诚的指点下把车停到了一栋高层建筑的地库里。他们两个坐电梯一直上到12楼。

孟思诚拿钥匙开了门,秦娇探头进去,发现这套公寓看着并不算大,至少客厅不算大,跟她现在住的差不多,但装修和家居就不能比了。他这里什么都是黑白两色,看着整洁大方,就是太干净了,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立在门口犹豫是不是该说声再见,就离开,不想却被孟思诚一伸手给拉了进来。他拉着她一直走到卧室门口,才放开手,自己进了卧室。那么私人的地方,秦娇自然不好进去,她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就退后两步等着。

两秒之后,孟思诚拎着一大一小两只纸袋走了出来,他把纸袋递给秦娇说:“本来发烧,不好去找你,就想等过几天好了给你送过去,既然你来了,就现在给吧,趁着还新鲜。”

秦娇不敢接,确切地说是她告诉自己不能接,谁知道他又送她什么,本来那副钻石耳坠子都不该收的。

“你先看看,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要不要,我就都给扔出去。”孟思诚说完,拉过秦娇的手,把纸袋子直接塞进去。

秦娇只好接了,她狐疑着打开大的那只,看了看,忍不住笑了。纸袋子里的东西还真不少,梨糖膏,奶油五香豆,玫瑰年糕,云片膏,花生酥,蟹壳黄,大大小小全是零食小吃。看过了大的,秦娇又看小的,里面只有两件东西,全装在小盒子里,一对木雕的狮子,和一方丝巾。这些东西看起来的确都不很贵。

“你怎么想起买这些东西?”秦娇问。

“哦,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很想去上海看看,但一直没机会。我这个星期正好去了一趟上海。有两天晚上没事,就在街上逛,想起你了,随手买了这些小东西带回来给你,你要是喜欢就留着。”

秦娇听完却沉默了,手上两只袋子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沉。这时候说她自己还无动于衷,那绝对是骗人的。论价钱,这些零食和东西根本无法和那两颗钻石相比;但论心意,那两块凉冰冰的石头又怎么比得了手上拿着的这些沉甸甸的东西。但问题是这些东西让她有些左右为难:收下了礼物,也就收下了他的心意;不收,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

“看来你还真不喜欢,那下次你还在自己去挑吧。”孟思诚说完,把袋子从秦娇手里拿过来,转身就往垃圾桶走。

秦娇叹口气,轻轻说了句:“我喜欢的。”

孟思诚一听,又折回来,把东西塞回秦娇手里说:“那就拿回去吧。”

秦娇看着又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心里反反复复地想,她本来挺潇洒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孟思诚这儿就潇洒不起来了呢。那些东西也不算值钱,扔了就扔了,她怎么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扔呢。算了,算了,既然不能潇洒的拒绝,就潇洒地接受吧。

秦娇抬起头,正想跟孟思诚道谢,却见他蹭了两步,挪到墙边,然后一只手扶住墙,低下了头。这时候,秦娇也顾不得什么了,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赶紧过去扶着他。

孟思诚抬起苍白的脸,牵牵嘴角,看着秦娇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秦娇把他扶到沙发上,然后从那一大包零食里找了块梨糖膏出来,递给他。孟思诚说了声:“谢谢。”接过来。

“我该说谢的。”

孟思诚笑着摇摇头,接着吃手里的东西。

秦娇看看表,9点多了,她想了想,说:“你家有米吗?我给你煮点粥吧。”

“应该有吧。你帮我去厨房看看吧,还有那里的东西你想怎么用都成,反正我也不用。”

秦娇走进跟杂志照片一样的标准厨房,开始翻箱倒柜。还居然真让她找到一袋子米,还是没开封的,冰箱里也有没开封的酱菜。于是那晚,她跟孟思诚的晚餐就是清粥酱菜。他俩大概都饿了,每个人吃了两碗。

又把厨房收拾成上杂志的水准,秦娇拎着两只纸袋子,告辞回家。她出门,孟思诚也跟着走了出来。“你干嘛?”秦娇觉得奇怪。

“送你回去。”孟思诚理所当然地说。

秦娇赶紧摇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你这样开车我也不放心。”

“我现在不发烧了,头也不晕。”

“那也不行。”

两个人在门口僵了一会,秦娇一伸手,说:“把你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回去。”

孟思诚想了想,拿出车钥匙,递到秦娇手上,“你小心点开,有事打电话。到了家记得打个电话给我。”

秦娇握紧钥匙,抬头看看孟思诚。他刚才的话听起来稀松平常,但喃喃细语,最是暖心,好像好久好久都没人这样叮嘱她了,父亲的确曾经这样跟她说过,但最后一次似乎是她启程赴美的时候。

秦娇脸上绽开一个笑,她点头道: “好,等一下我打给你。”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身边高高瘦瘦的那个人,飞快地转身离开了。

有时候,人是不能回头的,就像现在;只怕一回头,就再舍不得离开,所以她只能微笑着转身,潇洒的离开,好像心头不曾留过痕迹。

屡败屡战

秦娇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孟思诚打电话。她刚要拨号,却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的电话,一条短信。这时她才记起刚才在医院她把手机改成了震动模式。她飞快的翻了一下号码,一个是妈妈打来的,一个号码看着有些眼熟,然后看短信,同一个号码发过来的,但她一下子就记起那个号码了。

短信是这样的:

“这样也好,轻易得到的总不会珍惜,所以不管结局如何,这一次和上次一定不同。”

秦娇皱眉,这个顾磊到底要干嘛,什么这一次,上一次的,她不会傻到还会跟他再来一次的程度。她正想着,电话在手里“嗡嗡”的震动了起来。看着短信,她唇边漾开一个微笑。他还真快,她才到家,他的短信就过来了。

秦娇按着短信的号码拨了回去,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秦娇,你到家了吧。”温和的声音传来。

“嗯,刚刚到,放心吧,没事的。没撞人,也没撞车,所以没人会找你个车主麻烦的。”秦娇笑着玩她的美式幽默。

“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孟思诚轻声地说。

“我挺好的,你刚打完点滴,早点睡吧。”

“好,你也早点睡。”

“嗯……”秦娇刚要挂电话,忽然想到一件事,赶紧又说:“唉,你先等一下,你明天早饭怎么解决啊?”

“没关系,小区外面可以买到早餐的。”

“哦,那就好,我明天给你还车的时候,会顺便把午饭也给你带去。”

“谢谢!那明天见。”

“明天见。”

秦娇心情很好的挂断电话。她看着手机发呆,脸上带着个恬淡地笑。过了一会,她叹息着把电话改回响铃模式,放下电话,去洗漱。正洗脸时,电话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秦娇赶紧跑出去接电话。

“闺女,你晚上去哪了,连妈的电话都不接。”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所以秦娇猜老太太心情大概不错,不过那也就意味着晚上的事更不能告诉妈妈,要不然定要被她问个没完没了,而且那些没准没影的事也会被她想成是有点什么。

“哦,我晚上在加班,刚回来。”秦娇口气平静地扯谎。

“嗯,闺女啊,你那工作挣钱是不少,可你也不能天天只想着工作啊,你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抓紧。”秦娇妈又开始了老生常谈。

秦娇揉揉额角,说:“妈,我知道了,上次我可是的很认真的去相亲的,不光穿的正式,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人家就是没看上我,我有什么办法。”

“哼,那是他没福气,我们家闺女人好,又漂亮,又会挣钱,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秦娇奇怪地看看电话,心说她这妈今天这态度怎么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呢。以前她妈不是总数落她没好好把握,错过了好男人。不过她要是真的像她妈说的那么好,咋就就没人要呢。

不过没过两秒,秦娇就发现了,让她郁闷的还在后面,因为她妈又开始说了,“闺女啊,那个什么顾磊也真没啥,妈又给你找了个更好的,连相亲时间都替你约好了,就明天,在一家咖啡厅,人家特意挑的地方,据说离你现在住的地方挺近。”

“妈,您,您说啥?您上次也不问我一声,就把我电话给人家了,这次干脆连相亲的时间地点都给我定好了。您就不能尊重我一下吗?”秦娇抗议。

“我这不挺尊重你的吗,特意打电话告诉你。我是担心错过这个你真的会后悔的,所以才都帮你订好了。人家这可是个富二代,还留过学的,跟你背景也近,就比你大一岁。怎么样,没得挑吧,”

秦娇心说,真要那样,他会要我才怪。当时她就奇怪为什么顾磊那么好条件还没结婚,结果她妈给她解释半天,她也就信了,结果弄来弄去还是被个“泡良”男给骗了。所以这次她连问都懒得问了,干脆来一句:“我不去。”

“你敢!跟我你还犟上了不成!”秦娇妈也生气了。

沉默两秒,秦娇叹气,到底是自己妈,她已经够不孝的了,总不能这么大了,还惹老人生气。她想了想,换个说法:“妈,您认识的那些人都跟您差不多,怎么也不可能有‘富二代’啊。所以我觉得他八成是骗人的。还有啊,您看那些现在那些有钱的富二代,哪个不是找年轻漂亮的女明星,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我。”

“闺女,你还别说。据说这个人家里真的很有钱。你还记得咱们家以前那个邻居李阿姨吧,他儿子在银行工作。有天,他和他们经理说起你,他们经理一听就说,他有个客户,挺有钱的,所以儿子也是‘富二代’了,在北京工作,还单身,就说给你介绍介绍。所以就这么搭上线的,我觉得人家已经联系我了,再联系你挺麻烦的,就帮你定了时间。”

秦娇心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还没等她说什么,她妈又开口了:“哦,人家说了,现在的小女孩太不成熟,文化程度也不高。他就想找个也留过学的,这样有共同语言,而且这以后孩子的教育还是得靠妈,所以妈的文化程度高,孩子才能教好。你瞧,人家说得这话多在理,我把你情况跟人家一说,人家好像也挺满意的,所以也挺干脆的。闺女,听妈的没错,你去看看。找个‘富二代’,以后即使你没工作了,也不会发愁吃穿,据说人家在京城可是已经有房有车了。”

老妈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秦娇默默听着。她是打心眼里不想去,但她知道老妈是认定了那个人了,如果她再说不去,按她老妈那脾气,估计明天一早她老妈就会奔上飞机,然后押也会把她押去相亲。虽然她不怎么相信那个富二代,不过她这辈子还真没见过一个,他要是个真的,他俩肯定没戏,不过去瞻仰一下富二代的样子也算值了。

反正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那她还是去吧,不管遇上谁,一杯咖啡总还是请的起的。这样想着,秦娇说:“行了,妈,我去相亲。这总可以了吧。”

“那你可打扮得漂亮点,穿好点啊?人家可是个‘富二代’。”老妈跟着叮嘱。

哼,秦娇嗤之以鼻,不就是个富二代吗,也不是自己的钱,瞧把老妈给紧张的。不过这她可不敢直说,她还想睡觉呢。“成,我一定穿我最好的衣服。”

“那就好,那就好。”秦娇妈笑着说,然后交代了时间地点又唠叨了秦娇半天才挂断电话。

秦娇随手把电话丢在沙发上,打着哈欠去卧室。老妈这一通电话还搅得她真累,可以预见,在她嫁掉之前,她的相亲之路还是会如此这般周而复始的进行下去的,不管她愿不愿意。

上网看小说,12点过了,秦娇才睡下。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她被阳光刺醒。她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赖在床上不愿起来。不过躺了一会,她还是爬起来,从沙发角落里摸出电话,翻两下,找到个号码打了出去。

“是秦娇吧,早上好!”

这么正式的问候,秦娇听到,笑了,“孟思诚,早上好!你今天怎么样,还发烧吗?吃早饭了吗?”

“哦,应该不发烧了。不过我刚起来,早饭还没吃。”

秦娇心想,看来懒人真不止她一个,不过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公平,人家不是病了吗。秦娇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得了,她干脆早点过去,把他的早餐午餐都帮着解决得了。“你等等我啊,我收拾收拾,买了吃的给你送过去。”

“成,不过你不用急,慢点开,我刚吃了好几块糖了,所以也不饿。”

“不饿,也还是要吃东西的。我马上过去。”

秦娇挂了电话,又给一家常去的广东餐馆打电话定了粥和小菜。然后她最快的速度收拾利落了,出门。取了粥和菜,就直奔孟思诚家。反正离得也不远,路上车也不算多,所以打完电话,只过了半个多小时,秦娇就按响了孟思诚家的门铃。

孟思诚看到她,十分吃惊的样子。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去,让进门,才说:“秦娇,你还真快,女孩子出门不是都要好久吗,我以为你怎么也得12点才到,所以刚才又吃了两块巧克力。”

秦娇听得直乐,心说你这家伙真是傻得可爱。 她笑着道:“那要看出门干什么,给你还车,自然快。不过我下午还要出门,那个出门前大概就得弄上个把小时了。”

“你下午有什么事?”孟思诚似是随意地问。

“没什么,出去见个人而已。”对相亲的事,秦娇根本懒得说。倒是眼前这位,她更关心,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好了。所以说完她就盯着孟思诚看。

而孟思诚呢,也没再问,只是笑吟吟的,任秦娇看个够。

秦娇把孟思诚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发现他脸色神情,站着的样子都跟平日没什么区别,这才放下心来,就说:“我们吃饭吧,估计你也饿了。”

两人坐下来一起吃秦娇带来的东西。吃完饭,秦娇收拾好东西,又问了一遍孟思诚感觉如何,然后看着他吃了药 ,就拎起包打算回家了。

孟思诚又把车钥匙递给秦娇说:“你还是开车去吧,反正我今天也不出门。而且听起来你要见的那个人挺重要,开车去方便一些。”

秦娇摇摇头说:“谢谢了,我觉得还是打车方便,再说我要见的那个人有车,万一我们晚上有其它活动,一辆车好一些。”

“也好。”孟思诚把钥匙放进兜里,然后他看着秦娇,张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出门小心。再见!”

“再见!”秦娇走出去,忽然又停下,回过头加上一句:“晚上我打电话给你,你要又发烧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孟思诚听罢,看着她,咧开嘴笑了,秦娇也笑了,然后挥挥手,走了。

富二传说

秦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 1 点半多了,其实孟思诚说得没错,女人出门是很花时间,美丽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金钱和时间,哪一样都不能少。一到家,秦娇就开始不停地忙,她先冲了个澡,然后出来吹头发,再化妆,最后换衣服,都弄完了,就已经两点多了。

母亲帮她定的相亲时间刚好是 3 点,所以她又照了一遍镜子,蹬上四寸的小高跟准备出门。但是翻遍了所有衣服口袋,她也没能找到昨晚她写上咖啡店名字的那张纸片。好在她对那家咖啡店的名字还有些印象,而且 2 : 35 了,她也必须走了,不迟到是美德,所以就这么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到大街上,秦娇自我感觉还不错,精心装扮过的她还颇有一些回头率。二十分钟之后,她就到了咖啡店。进门之前,她特意停在报亭买了份《北京青年报》。拿着报纸,秦娇忍不住笑,不就是相个亲吗,搞的跟干地下工作者似的,还得对暗号。没错,他们的暗号就是人手一份《北京青年报》。

秦娇把报纸竖起来握在胸前,名字朝外,活脱脱一个文革宣传画里握红宝书的样子。进了咖啡店,她眼光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看过去。看了几秒,就见里面暗处,一个人站起来对着她挥报纸。暗号对上了,秦娇松口气,总算没记错店名。

她刚走过去,那男人就伸出了手,笑着说:“秦娇小姐吧。我是钱鑫,三金的‘鑫’。”

秦娇一听十分不厚道的笑了,不愧是富二代,这名字起的就富,光有钱还不够,还要三个金。不过不厚道那是心里,脸上的笑还是很优雅的。她还点点头,说了声:“钱先生,您好。”然后象征性地握了一下钱鑫的手。

两个人落座,趁着钱鑫叫服务生,秦娇仔细打量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富二代。眉毛有些淡,单眼皮,看着有些三角,鼻子和嘴还将就,一张方脸看着挺肉头。人总要有个比较的不是,他这相貌怎么说呢,和她以前的妖孽男友或者孟思诚自是没法比的,那绝对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要是和顾磊比呢,也差着不是一点两点的,人家顾磊至少看着儒雅,顺眼。

不过呢,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男人当然就更不可貌相。赵传丑不丑,可人家是“我很丑,但我很温柔”。所以先姑且算这位很温柔吧,更重要的是这位还有钱呢。

看完了脸,看衣服,钱鑫的上衣是长袖休闲夹克,上衣口袋上秀着一只老大的鹰,秦娇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 armani 的标志,这 armani 也是,弄这么大个标志,好像生怕人家看不见一样。

看过了,心里有数了,秦娇转头告诉服务生来一杯卡布其诺,说完回头,发现钱鑫正看表。她随口说了一句:“对不起,是不是我晚了?”

钱鑫把表伸到秦娇面前,笑着说:“没有,还早了一分钟,秦小姐很守时,我喜欢守时的人。”

秦娇只觉得一阵眼花,这金光闪闪的是什么东西啊。她眯着眼睛,定睛一看,不得了,这个富人,手上居然是块镶钻的 rolex (劳力士)。但是她正想好好看看刻度指针时,人家把手给收回去了。这让秦娇有些遗憾。

她老板有一块差不多的精仿表,是那年老板出差时,在上海城隍庙后面买的。老板拿回去特意向她显了显,还告诉她这表是精仿的,乍一看,跟真的没区别,但是要拿块真的一比就不行了,因为细节上还是有差别的,比方说真的刻度要小一些,指针也做得更精致。所以她刚才是打算看看那真表的刻度和指针到底好在哪里呢,结果人家还不让看。得了她也别跟刘姥姥似的了,傻不傻啊。

这样想着,秦娇对着钱鑫笑了笑。

钱鑫也笑,然后说:“秦小姐好漂亮。你妈说的太谦虚了。”

秦娇不置可否,笑着说:“钱先生,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啊?”

“秦小姐随便问,我一定照实答。”

“嗯,我听我妈说钱先生条件很好,但我想知道钱先生找女友有什么条件啊。”

“这个啊,我很 open的,也没什么 special 的 requirement,秦娇姐这样就很好。”

秦娇想了想,干脆直接问:“那既然您这么 ……open ,怎么还没找到合适的啊。”

钱鑫还是那个笑,“哦,这个啊,我是一个特别注重 feeling的人。年轻的时候,是有几个,我觉得还不错的,但那时候忙,没时间谈女朋友。我从美国学了 mba 回来之后,就开始在国内做 investment,在一些 stock 上和房子上。那时候,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追,我都不 care ,也可以说是 take it for granted 吧,哦,用中文说,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认为理所当然。”秦娇好心提醒道。

“对,对,就是这个。唉,在国外待了几年,中文都忘了,惭愧啊。”钱鑫感叹一句。

秦娇心说,就您这样中英文乱七八糟混着说,还忘了不少中文的,是得找个背景相近的,要不怎么沟通啊。不过这个 feeling 还真不好说,就当您是宁缺毋滥吧,不知道你对我是啥 feeling ,反正我目前为止对你没啥 feeling 。

之后,两个人又聊了聊各自的爱好,秦娇越听头越晕。咱中国人说英文都带着口音,这位钱鑫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有时候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个英文词还真得让秦娇猜半天,而且她发现问也是白问,因为人家把中文怎么说忘了,只能再重复一遍带着她家乡口音的英文。

秦娇想,大概这位的确在国外待得太久了,于是她随口问了一句:“我妈说你也是留学回来的,你去的哪里呀,去了多久?”

钱鑫掐着手指算了算说:“我去的是美国,读 mba 用了二年,又做了一年 intern ,一共三年。”

“嗯……”秦娇点点头,心想,这男人还挺健忘,她在美国待了八年,倒是什么中文都没忘,不过也许不是她记忆力好,而且她在美国不够努力吧。

这时候,钱鑫的电话忽然响了,他说了声:“抱歉。”接起来。接电话的时候,他那只金光闪闪的 rolex 刚好又露了出来。反正无事,秦娇就又开始琢磨这表,不过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钱鑫这支表和她老板那只有什么区别。不对,应该说还是有区别的,他的这块表盘看着好像比他老板那块要糙。

钱鑫只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他笑着对秦娇说:“过几天,我要去一趟香港,朋友让我帮忙带点东西。秦小姐要需要什么东西,我也可以帮你带。化妆品之类的东西,香港便宜很多。”

秦娇摇头,“多谢,不过不用了,我从美国带了不少回来。”

“嗯,秦小姐看起来很年轻,平日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啊?”

秦娇犹豫一下说:“我用 estee lauder 。”为了和对面的人方便沟通,她特意选了英文。

钱鑫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哦,那个牌子啊……我给秦小姐推荐一个牌子吧, clinique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性朋友就用这个牌子,据说很好的,就是有些贵。”

秦娇看着钱鑫疑惑了, clinique 比 esteem lauder 好吗?也贵吗?好像不是吧,那不是一家公司出的两个牌子的化妆品吗,经济推广型的是 clinique 才对啊。她很好心地用中文又说:“我用雅诗兰黛。”

“我知道的。哦,我说的那个中文名字是倩碧。”钱鑫微笑这解释。

秦娇暗自叹口气,看来您是真不懂,不过还挺能装的。

都这样了,大言不惭的钱鑫居然还能接着说:“还有啊,我那个女性朋友特喜欢用香水,秦小姐也可以试试。她一般只用 channel no. 5 ,我也很喜欢那个味道。” (作者友情提示:这里要仔细看,钱先生这个是“管道”或者“频道”的那个channel)

“ channel no. 5 ?”秦娇忍不住重复一遍,她很喜欢香水的,以前还收集过香水瓶,所以名牌香水都一般都听过,可是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叫“第五频道”的香水呢。

“哦,大概秦小姐不用香水,所以对英文不太熟悉,那个很有名的,说中文,秦娇小姐一定听过,是夏奈尔 5 号。”

秦娇一听钱鑫的解释,脑子里空白一片,但到了下一刻,她有种暴走的冲动。名牌就这么被糟蹋了,好好的法文 chanel 竟然被他念成 channel 。不过现在秦娇可以肯定一点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跟她炫耀英文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忘了中文。不过你炫也就罢了,至少念对了发音再炫成不。

秦娇又看了看他那件 armani 和他的 rolex ,猜测那些东西是真品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真的是个富二代吗?但是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该再跟他浪费时间下去了,无论有钱没钱,这都是个浅薄的人,如果这样的她也肯要,早几年就嫁掉了。

想了想,秦娇摇摇头说:“钱先生,我不是有钱人,只能自足而已,您刚才提得这些名牌我都不知道。您看,我们生活环境不同,习惯也不同,如果相处起来,以后大概会有很多矛盾。我看还是……”

钱鑫一听,笑着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是有上百万的资产,但我很舍得给我的女朋友花钱,刚才说的那些我都会买给我的女朋友,那些东西,用几次就都懂了。”

秦娇叹气,上百万,她也有的。在北京,随便一个房,一个车就上百万了,那又如何呢,上百万其实根本不算富,说是富二代,太牵强了,中产二代还差不多。而且现在仔细想想,以前跟她相亲的极品小弟弟说得没错,相亲谈钱真的挺俗的,所以说白了,她也是恶俗,就因为想看看传说中的富二代,居然跑这来浪费时间。其实她早知道的,要真是个富二代,怎么可能还要相亲。得了,她还是想个办法,潇洒地把人拒了,走吧。

“钱先生,听您说有百万资产,我更不敢高攀,我就是一个穷人,估计和您和不来的,我看我们以后就算了。”这样够明白了吧。

钱鑫张张嘴,正想说什么。秦娇的电话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秦娇拿出来一看,孟思诚的名字一闪一闪地在手机屏上跳跃。秦娇心头一喜,暗想,你这人还真是赶得巧,每次都是。既然你撞上来了,我正好可以靠你早点脱身。

暮然回首

“孟思诚,你好。”秦娇飞快地接起电话。

“嗯,是秦娇吧。我刚才在饭桌的地上看到张纸片,觉得可能是你落下的,怕你有什么急用。就打个电话给你。”孟思诚一如既往的清淡声音。

许是因为急着脱身,秦娇觉得他此刻的声音竟无比悦耳。而且说得正是她想听的话。于是秦娇有些夸张地说:“哎呦,原来我那东西是在你那啊。我说怎么我哪都找了,还是没找着呢。那东西我晚上见朋友时要带去,我这就去你家取一趟,取了再去我朋友哪。”

沉默了一秒之后,孟思诚才说:“我们说的大概不是同一个东西吧,我说的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乐豪思咖啡’。”

“没错,就是它。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去。”秦娇说完也没等孟思诚再说什么,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她抬起头,对着钱鑫露出了一个非常抱歉的微笑,“钱先生,真对不起啊。我老早就和朋友约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饭的,现在还得去别家取一趟给朋友带的东西,我得先走了。”

说完秦娇拎包,起身就要迈步离开。

钱鑫一看,也只得笑着起身说:“哦,没想到这么不巧。那就只好以后再请秦小姐吃晚饭了。不过你可不可以把手机号告诉我,这样以后联系起来方便。”

秦娇愣了一下,她很想说“不可以”,不过要是她弄的那么绝,被老妈知道了又是一顿骂。秦娇转转眼睛,痛快的报上了一串手机号码。虽然不能不给号码,但不小心记错了一位总不能怪她的。

不过刚报完号码,秦娇就傻了。眼前的钱鑫听完就开始一位一位的把她号码往手机里输。果然,钱鑫输完之后,就按了通话键,然后他就看着秦娇的手机笑着说:“我打一下,这样你手机上就有我的号码了。”

秦娇硬着头皮笑着点头,心里想的是,今天她还真是不顺,连耍个小聪明都没法得逞。

过了几秒,钱鑫的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哪位?”

钱鑫皱眉看了看秦娇手上寂寂无声的电话,赶紧说了句:“哦,对不起,我好像打错了。”他挂断电话,又把电话拿到秦娇眼前问:“你看是这个号码吗?”

这时候了,反正躲不过去,秦娇修正了一个数字之后。钱鑫终于如愿地把自己的号码留在了秦娇的电话上。

“好吧,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既然你还有事,那就只好再见了。”钱鑫笑着说。

秦娇笑着挥挥手,急急忙忙就往外走。她是连一个再见都懒得说的,她可不认为他们有什么需要再见,最好电话也别再打。想到这,她干脆地把把刚才结的接到的号码拉黑了。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秦娇“去哪?”她想了一下说:“王府井,步行街。”

她当然不会去孟思诚那取那张纸条,不过下午这么一折腾,让她心里有些堵的慌。别人相亲,她也相亲,怎么别人能找到那另一半,她却净遇到这些不靠谱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去花钱,没有什么能比花钱更容易让人快乐起来的了,特别是她口袋里还不算缺钱,反正应该不比那富二代差。

坐在出租车上想了想,她还是先给孟思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不会去他那里,又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说起相亲,孟思诚倒是没笑她,只是沉默两秒,告诉她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给他。

挂断电话,秦娇看着电话发了好大一会呆,然后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这时候,如果能有个伴多好,男人她是指望不上了,只好指望女人。

电话响了数声之后,直接转入语言信箱。秦娇叹口气挂断电话,看来蒋玲今天也忙。也是,到底人家是结婚的人,怎么可能总有时间陪她。男朋友还差不多,说到底,她要是有个男朋友,也不至于今天跑出来相这个倒霉的亲,现在也不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秦娇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王府井步行街上逛游。她看着极具中国特色熙熙攘攘的人,头脑有些迷惑。以前蒋玲陪她着,还不觉得什么,今天一个人在大街这上一走,才发现这逛街的人鲜有一个的,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而她却偏偏就只有一个人。看人家或者牵着手,或者搂着肩,亲密无间的走在一起,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且,非常应景的,她正站在街口发呆时,手机响了。

秦娇取出来一看,有些眼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接,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顾磊的号码。她把电话放回包里,转身走进了一边的王府井书店。

在美国时,她最喜欢的就是去barns and noble,在那里喝上杯starbucks的咖啡,手里拿本书或杂志慢慢地看,惬意地享受生活。想来回国也几个月了,每天不知忙些什么,她竟还没仔细逛过书店,这次反正没人陪,正好逛书店。

不过秦娇又错了一次,这里是以人口众多著名的中国,所以书店里的人当然也很多,也没坐的地方,想安静的找本书看根本是不可能的。但她觉得既然来了就还是看看吧。

秦娇有些好奇地走到外文书专区,本来她只是想知道这里到底卖什么样的外文书,却非常意外地发现了半导体晶片外延的专业书。有些甚至还是她以前上课的课本,虽然纸张大小和质量不同,但内容绝对一样。还有一点,她那些书都是几十上百美元一本买来的,而在这里连五十人民币都不用。这样一看,秦娇像发现了金子一样,也顾不得人多了,一头扎进去,淘金。

正这时,她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她取出来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来的短信。她果然没记错。

“秦娇,明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顾磊”

秦娇懒得理,不过她刚把手机收进包里,就又是叮的一声。秦娇再取出,相同的号码,又是一条信息:“放心,我保证不会动你。”

秦娇看到一瞥嘴,心说,你当然不会动了,我脱光了让你动,你都不动。你这份定力还真没人比得了。

还没等她做什么,手机又是叮的一声,这次她连看都懒得看了,直接把手机装包里了。不过顾磊还真让她见识了在这个手机短信起源的国家,成年人是怎么用短信的。因为,下面五分钟里,她的手机竟然又响了六次。

秦娇听得心烦,干脆把手机给关了。这下耳根清净了,她细细地看着那些专业书籍,既然价钱这么便宜,多买几本也无所谓。她把几本相关的都拿了,然后排队去交钱。

她前面是一个男孩子,抱着一叠书,过了两分钟,走来一个女孩子,又将两本书放到男孩子怀里,男孩子小心地抱住,看着女孩子笑着问:“要不要再去看看?”

女孩子摇摇头,随意地倚在男孩子身上说:“不用了,这些我都觉得有些多。”

“不多,不多,只要你喜欢,再多买几本也无所谓。”男孩子口气很宠溺。他说完之后,两个人就微笑着对望。其实他们的言语表情都很简单,但那甜蜜和深情连恐怕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

秦娇默默垂下目光。不是不喜欢那些卿卿我我,只是她始终没那个福气。

交完钱,秦娇拎着四本大部头的书出了书店,蹬着她那双四寸的高跟鞋沿街走了才一百米,她就觉得脚开始发痛。她苦着脸站在街边休息。前面还是刚才的小情侣,女孩子一样是高跟鞋,却和男孩子手牵手,在闹市里悠哉悠哉地闲庭信步。秦娇不禁叹气,她也想那么悠闲,可怎么就没个人愿意无怨无悔地给她拎着那些厚重的书呢?

过了一会,秦娇看表,已经7点了。是回家、还是继续逛下去,两个念头在秦娇脑子里斗争了一番。最后她还是选了继续逛下去。原因很简单,她没家,也没有朝思暮想急着见到的人。所以回家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一个人。那就还不如在外面呆着,至少还能沾点人气。

反正累了,她干脆去食府。但她那顿饭吃的绝对是匆匆,太匆匆。没方法啊,对着那些小两口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喂饭,她怎么坐得住。

吃完饭,秦娇又进了老字号的王府井百货。看到一楼各样的糖果,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孟思诚。然后她就忍不住笑,认识这么多人,独独他最爱吃糖,每次吃糖的时候还那么无奈。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开始装糖,挑的还都是含糖量高的蜜饯和栗羊羹,足足装满了两大包,她才付了钱离开。

出了门,步行街一片灯火通明,秦娇突发奇想的决定坐公车回家,正好还可以看看长安街上著名的华灯,这时候,不深不浅的夜里,应该正是美丽。长安街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确美得名不虚传,明艳高贵。但一出长安街,路边的灯光就暗了下来,繁华落尽,清清冷冷。

快10点的时候,公车停在了秦娇家的小区门口。秦娇拎着沉重的书和糖果走下车。她举步维艰地走了几步,每走一步,都疼得呲牙咧嘴。反正要到家了,她干脆把鞋子脱了,拎在手上,然后扛起那些书和糖果往家走。

终于走到了她家的楼旁,她脚步不停的穿过楼前停着的一溜小车。正想往楼里走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声淡淡的“秦娇”。

一回头,她就看到,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立在车边看着她浅浅的笑,那眼光里有释然,有愉悦。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才也一直想着的人。

那一刻,秦娇心头砰然一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然后她也笑了,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前因后果

孟思诚朝着秦娇迎上去,到了面前,自然的伸手去拿秦娇扛在肩上的袋子。可是他刚一接过来,手就是一歪,险些把袋子掉到地上。

秦娇看到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孟思诚把袋子倒了个手,拿稳了,才直起身,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哦,是几本书,和两大袋糖。”

孟思诚微微皱了皱眉,“你买那么多糖干嘛?”

秦娇不答,只是笑着看孟思诚。

孟思诚愣愣地看着秦娇,过了两秒,他也笑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还有,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秦娇摇摇头,“不是,我关机了。”

“就买买书,买买糖,也用不着关手机啊。”

“嗯……”秦娇不说什么,低下头看路灯下两个人长长的影子。

沉默片刻,孟思诚叹口气,然后伸手紧紧握住了秦娇的手,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道:“作我女朋友吧,以后也别去相什么亲了。”

秦娇听到并不意外。她不瞎,不傻,情商也不是负值,怎么会不知道他喜欢她。她也定是喜欢他的,要不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他,要不么会在刚才乍见他的那一刻那样的欣喜心动。既然以前她能潇洒的说“不”,现在怎什么就不能潇洒的说“好”,明明互相喜欢,这时候再自欺欺人就太做作了吧,既对不起喜欢她的人,也对不起她自己。

在她眼里,孟思诚好得离谱,但与其和那些差得离谱的相亲男浪费时间,还不如和孟思诚在一起。她的确恨嫁,何况明天的事谁也说不清呢,为了不可预知的明天而放弃可以拥有的今天,除非她是白痴。

本已经有了答案,但秦娇再一转眼睛,邪念顿生。想好了,她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孟思诚说:“这样合适吗?我们,我们好像还不熟吧。”

“不熟!?”孟思诚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又说:“我觉得还行吧,我们总比你和那些相亲的人熟多了。”

“哦……”秦娇点点头,想了想,说:“可是今天跟我相亲那个的据说是富二代。”

“富二代啊……这个很难说的,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富?”

一听这个,秦娇忍着笑,很认真地说:“他说自己很有钱的,有一百多万吧。”说完了还是忍不住笑了。

“哦,那,那好像不能算富吧。你放心,我肯定不比他穷,保证不会让你饿着,冻着。”孟思诚一本正经地说完才注意到秦娇那副乐不可支的摸样。他也不禁莞尔。

笑够了,秦娇只说了一个字:“好。”

孟思诚楞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松口气,说:“真不容易,总算答应了,跟合作方签约都没这个这么难。”

“那当然了,我可不是你合作方。走吧,我们上楼去吧。”秦娇说完就想走。

孟思诚拉住她,指指她手上的鞋说:“你还是穿上吧,别扎了脚。”

秦娇这才发现她的形象实在差强人意,刚才抗着书的样子应该更惨。她叹着气穿鞋,一边穿一边说:“孟思诚,你胆子还真大,我形象这么差的都敢要。”

“没什么不好。”孟思诚等她穿好,就拉着她往楼里走。

到了秦娇家,秦娇拿出糖来给孟思诚,她转身去泡茶。等她端了了茶出来,发现孟思诚已经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两块蜜饯,一块栗羊羹了。

她想一下问:“你等了多久了?”

“嗯,是有一会了。”孟思诚笑笑。

那肯定就是不短了,秦娇伸手去摸孟思诚的额头。孟思诚也不躲,笑着任她摸。

“还好没再发烧。”秦娇咕哝一句。想了想,她又说:“你休息一会,就赶紧回去吧。感冒才好,也不知刚才吹没吹到风,再发烧就麻烦了。”

“好啊,明天跟我吃饭好不好?”

“成,没问题。”秦娇痛快地答应。说白了,吃饭这事,出去吃,去哪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吃。和眼前这人去吃,当然是没有问题。

“你不是又要去吃鲍鱼吧?”秦娇调侃一句。

孟思诚笑着摇头,“那次带你去吃鲍鱼,是因为觉得你奇怪,想看看你怎么反应。”

秦娇挑挑眉,她怎么奇怪了。

孟思诚接着道:“我觉得自己看着也不是个穷人,开的车也不差,穿的也不差,要是别人被我撞了,大概会趁机敲诈一笔。可你呢,好像压根就没想过跟我要个什么损失费,营养费之类的。弄得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约你去吃饭,也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不穷,然后看你会不会做什么,所以就带你去了王府饭店。

结果呢,没想到,去了之后,你更不理我了。你不理我,只好我打电话给你,请你吃饭。你可好,特干脆的就一句‘不去’,也不委婉点。说实在的,我这辈子,请人吃饭,只有你,请了三次,才好不容易请动,那些当官的都比你好请。”

秦娇听得直乐, “说实在的吧,刚开始我还真不知道你富。你上来就骂街,不是说我的锅贵,就是说医药费贵。”她心里又在后面加上一句,我那时以为你就一小草包白脸。不过那是只能是心里说的。

“我从来没买过锅,也好久没去医院了。”孟思诚解释道。

“后来你说你是司机。”

“你信吗?”

秦娇摇头。

“所以,你还真够奇怪的,还让我给碰上了。”孟思诚说话的样子很无奈。

“你这人更怪,我不敲诈你,你还觉得难受。”

秦娇说完一琢磨,这后两句话好像挺暧昧,不知算不算打情骂俏,不过刚才她羡慕的好像就是这感觉吧。嘿嘿,郁闷的一晚上,现在终于舒坦了。于是那天晚上,她在看到孟思诚之后,第n次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哦,没啥,吃糖。”秦娇又给孟思诚拨了颗糖,递过去。

两个人吃糖,喝茶,又闲聊了一会,孟思诚起身告辞,秦娇送他。到了门口,孟思诚回身,拉住秦娇的手紧握一下,笑着说:“我明天5点来接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然后放开,挥手离开。

秦娇立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关门。

回到家,她翻出手机,开了机。一打开,手机就嘟嘟地叫了起来。她一翻,不得了,居然好几十条短信。其中有两条是孟思诚的,剩下都是顾磊的。秦娇不禁有些吃惊,不知这家伙要跟她说什么,发这么多短信。虽然吃惊,秦娇还是先看了孟思诚的短信,那个现在可是她正牌男友,当然先看。

孟思诚的短信中规中矩,无非是问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家,在外小心之类的。秦娇看了会心一笑,他对她真的很好。真不知她以前困惑个啥,这么名正言顺的享受人家关心多好,也省得下午出去自讨苦吃。

保存好那两条短信,秦娇接着看顾磊的。看了几条之后,她就不由自主的一条条看了下去,没想到短信居然可以说故事。而顾磊正是用这样的方式给她讲他以前的故事。其实他的故事并不复杂。

他和以前的女友在大学时开始相恋,大概就是所谓清纯的校园恋情。后来大学毕业,他进了北京的外企,她也选择了留在北京陪他。那时,他刚开始做客服的工作,又一心想早点作出一番成就来,就常常出差。前半年还好,但后来渐渐的,已经跟他同居的女友就有了不少怨言。他本来以为只要他能给她更好的物质生活,她就会理解他。

又过了半年,女友的怨言真的少了,而且每次他出差都还很支持的样子,他很感动。有一次,他连着出差了好几周,觉得对不起女友,就特意把活赶完了,改了机票,提前一天回家,想给她个惊喜。可是等他晚上10点钟终于到家时,却看到自己的女友和别的男人在他们的床上做爱。那天,他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之后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那之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又乱搞了一段时间。再然后,他就开始泡良了。他一直也不觉的有什么不对,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良家女子,他以前的女友看起来觉对是个安静有教养的女孩,但不是一样背着他跟别人乱搞吗。而且他发现跟她上床的女子不管多大,都已经有过性经历,上过床,分手时,也不闹。

他还挺得意,就在个泡良网站上写帖子炫耀。那个帖子回的人不少人,其中有几个是警告他千万别泡处,因为女人对第一次最看重,泡了就脱不了身了,还有现身说法的。他印象很深。后来有一段时间,他们公司里老有个女孩子来闹,是同事分手的以前女友。虽然他们外企老板不怎么管,但还是挺影响工作的。后来他跟同事吃饭时,同事说因为他们发生关系时,那女的还是处,所以分手后总是不甘心,总是闹。经过了这些,他发现处确实碰不得。

再后来就遇到了她,他开始根本没想到她会是处,因为她也不小了,还在国外待了那么久,而且他们相处时她也没拒绝他什么。当时听到她是处,先是吃惊,然后又想到自己决定不泡处的,所以才离开了。

但那天晚上,他就后悔了,不是后悔没跟她做,而是后悔那样对她。他在她家楼下等了半宿,才回的家。本来他以为那天她只是在起头上,等气消了,就会像他们同事的前女友一样找上门来。没想到她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他想过跟她联系,却不知怎么联系。冷静了一段时间,他决定再回头找她,因为现在已经很少能遇到她这样的女孩。

最后一个短信,是“故事讲完了,不是让你同情,只是想让你知道前因后果。明天有时间的话,和我吃个饭吧,算我道歉好吗?”

秦娇看完了所有的短信,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傻了好一会,她脑子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啊,先是孟思诚,再是顾磊,觉得她好,都是因为她不去骚扰他们。说白了,不就是她活得潇洒点吗,他们也不想想,她这国外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自得了几秒,秦娇脑子里冒出了第二个念头,她该原谅顾磊吗?她倒是不恨他,而且这个顾磊好像也有点可怜,但自己受了伤害也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吧。其实原不原谅都无所谓的,因为她的生活不会因为他改变。已经答应了孟思诚,所以明天肯定是不能跟他去吃饭的,但以后呢。看起来他是挺有诚意的,人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人家好不容易回头了,可别再被她给打击回去。

秦娇纠心思转了几遍,然后开始敲短信。

“对不起啊,我和男朋友约好了一起吃晚饭。还有,你其实不用请我吃饭的,我接受你的道歉。过去的就过去吧,祝你找到更好的女孩。”

敲完了,她又看一遍,最后半句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假惺惺的,干脆给删了,才把短信发了出去。

咱们孟总

发完短信,秦娇去洗漱,回来一看,电话一闪一闪的,提示有短信来了。短信上简单的一句话:“谢谢!我改天再请你好了。”

秦娇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没有删,丢下手机,睡觉去了。躺在床上,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想,今天过得还真是有趣,现在她居然有了个男朋友,不容易,过了八年,她终于遇到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这感觉好像很不错,于是她带着个微笑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秦娇睡得正香,手机一阵狂响。秦娇迷迷糊糊的接起来。

“闺女,昨天那个富二代怎么样?”老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秦娇本来浑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什么怎么样?”秦娇吱唔着。母亲问什么,她当然知道,可还没想好怎么答。

“装什么傻,快告诉妈,你是不是对昨天那个富二代特满意啊。”

秦娇心说,得,这老太太还给理解反了。

“哦,妈……”

还没等秦娇说什么,秦娇妈打断道:“我说闺女,你也别扭扭捏捏的了,你要是怕人家不喜欢你,妈给你吃个定心丸,人家昨天就打电话给介绍人了,说你温柔大方,知书达理,很满意。不过那当然的了,你是我闺女,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怎么样,这富二代也不错吧?”

越跑越远了,秦娇想,听她妈这口气,她要是只说他不好,她妈还不骂死她,所以只好说:“嗯,妈,我也觉得他挺好的,就是吧……他家大概比较, 比较有钱,所以我们观念有些不同,也谈不到一块去。”

“没事,谈着谈着就谈到一块去了。”老太太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秦娇觉得就这么顺这老太太说也不行。她想了想,干脆直说:“妈,其实吧,我现在已经有一个正谈着,我还挺喜欢的人了,所以这个还是算了。”

到底是亲妈,一听这话,老太太乐了,“哟,闺女,我说你怎么对我介绍的人不热心哪,敢情自己找了一个,那可最好了。你正谈的这人怎么样啊?多大了?干啥的?工作稳定不稳定?学历如何,赚钱多不多?”

秦娇一听,傻了,早知道老太太问这么细,她还不如不说,这些问题她都不知道答案,有的她可以猜到,但万一猜错了,也挺麻烦。所以她只好接着糊弄:“啊,他呀,还成吧。”

老太太等了半天,发现秦娇没打算再说下去,就又问:“哦……那他长得怎么样啊?”

“看着还不错的。”秦娇笑着接上。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这谈恋爱可不能只看长相,其他的就不关心了。再说了你现在谈恋爱将来是要结婚的,怎么这些基本情况都不问问,你们谈了半天都谈什么了?”

秦娇一听妈的口气,知道要坏,赶紧打断道:“妈,说实在的,我们也是刚认识没多久,还不是特别熟。您说我也不好一见面就问这些不是?您等我们再谈谈,我再慢慢问,一定把这些都问清楚。”

“嗯,那倒也是。诶,要不你带回来给妈看看,妈帮你问。我问,他总没话说吧,要说那些跟你相亲的,我可是一开始就问清楚了的。”

“哦……那还是等我慢慢问吧。”秦娇心说,我现在可不敢把他带回去给你看。知道的是你急着要见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催婚呢,搞不好还把人家给吓跑了。

“唉!你也是不小了,你要不想妈管,妈就不管。”老太太口气挺无奈,秦娇也不好再说什么。隔了两秒,老太太说:“要不那个钱鑫你也先处处看,反正人家对你感觉挺好的。万一这个不行,你还有个钱鑫。”

“那个,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本事两个一起处。”秦娇心说,那个是真没法处。

“那,我先不给你回掉,要是你过几天改了主意,还能跟钱鑫再联系联系。”老太太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秦娇现在是只要母亲不再唠叨怎么都好。于是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母亲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然后挂断了电话。

丢下手机,秦娇松口气。其实她好像知道孟思诚是干什么的,好像又不知道,至于工作怎么样,挣多少钱,她根本就不在意。以前人家极品小弟弟不是说了吗,感情的事谈钱就太俗了。就目前来说,他对她挺大方,她也喜欢他,这就够了。其它的那些,如果有一天,比方说他们要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她有必要知道了,她自然会问,但那不是现在。

看看时间,9点多,吃完早饭,也不过10点,下午5点孟思诚才会来接她吃饭,这中间有7个小时,她干点什么好呢。对了还是再去看看房子吧,上个月,房价又涨了5%。还是早点买个房子是正事,而且孟思诚说的那个样板间也该早点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

这样想着,秦娇飞快的收拾好,吃过饭,在网上查了几个售房处地点和电话,定好路线,约了时间,就换衣服,打算出门了。她正要换鞋,手机响了,取出来一看,蒋玲的电话。

“嗨!蒋玲!”

“秦娇!昨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蒋玲一上来就问。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无聊,想逛街,看你有没有空?” 过去的事,秦娇觉得不提也罢。

“哦,对不起啊,我出去看电影了,没带电话。今天我倒是没事,陪你出去逛街吧。”

“不用了,我现在要去看房。”

“嘿,我最喜欢看房了,我跟你一起去吧。”蒋玲一听,来了劲头。

秦娇倒是笑了,“你哪是喜欢看房,你就是喜欢知道你那房子涨了多少钱,还有你那房的地段,朝向,怎么个十全十美。”

“不愧是俺姐们,你比我家那位都了解我。你就不能让我偷着乐乐吗?你也不想想为了这房,我把自己都卖了,你就当我看看自己到底卖了多少钱成不?”

“行!行!好在这房子还在涨,那天房子跌了,你不就成了倒贴了。”秦娇打趣道。

“乌鸦嘴!你不是还没结婚吗,等真跌了,我就把你给卖了。”

“要卖的出去也成啊。好了,不跟你扯了,你快点啊,我约了11点去丰苑看房的。你来我这,还是直接去丰苑?我请你吃午饭,地方你挑。”

其实秦娇很喜欢蒋玲帮她看房的,也不知蒋玲看过多少房,反正每一个她们看过的房,蒋玲都能挑出点毛病来,这样倒是正好帮她考虑周全,不至于一冲动就把房子给买了。

秦娇正等着蒋玲说出碰头的地方就挂电话,谁知这家伙忽然说:“丰苑的房子你也要看啊,那里我以前看过,地段不错,又是现房,价钱不低,而且开放商硬,一点折扣都没有。而且听说现在房子都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尾房,应该不是特贵,或者特小,就是朝向不好。”

“哦,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他们的样板间要卖,所以去想去看看。”

“嗯,也是,房子卖得差不多了,大概就该卖样板间了。我看房,只想要新的,根本没考虑过样板间。他们那个样板间我有印象,装修的不错,如果能打折的话,你就赚了。成,我就去丰苑门口会你吧,10点50,晚不晚?”

“没问题,一会见!”秦娇说完,换鞋出门。

大约10点40秦娇到了小区门口,反正还早,她就随便走走看看,发现小区的便利设施挺齐全,绿化也不错,看着干净整洁。没几分钟,蒋玲就到了。她们径直去了售楼处。

售楼处的小姐告诉他们这里只剩下几套房了,基本上都是跃层的大户型,两室的就剩下两套了,70平米左右。秦娇觉得有些小,于是问她有没有三室的样板间,她想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她不介意买样板间。

小姐一听有些为难地说:“样板间是有的,但我们的样板间是不卖的。一般情况下,公司会把样板间留作它用。”

秦娇一听,有些糊涂了,问:“那,那,我怎么听朋友说这里的样板间在卖。”

小姐想了想,说:“不瞒您说,我是新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要不您把您和您朋友的名字留下来,我帮您问问。”

秦娇犹豫了,留她的名字是无所谓,但留孟思诚的名字就没什么必要了。他们这男女朋友尚在初级阶段,这种事情还把他名字带上,想着都奇怪。于是她大笔一挥就把自己名字和电话留下了。

写完了,秦娇正要走,却看见身边走过来一个年长一点的女人。那人跟她点点头,然后跟售楼小姐说:“小刘,忙完了这个,你去吃饭吧。”然后她忽然看着桌上写着秦娇名字的纸“诶”了一声。她转头看着秦娇问:“您就是秦娇女士吗?”

秦娇点点头。

那女人脸上马上浮起一个职业性的礼貌的笑,说:“哦,您是来看样板间的吧。之前孟总特意跟我打过招呼的,你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孟总……”秦娇下意识的重复一遍。她想了想说:“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这个孟总跟孟思诚是什么关系?”

那女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说:“我们孟总就孟思诚总经理。”

秦娇一皱眉,又问了一句:“那他哥在你们公司是什么职位?”

那女人瞪着眼睛奇怪的看着她,根本没答。

秦娇不死心地再问:“比方说是不是什么总裁或者董事长之类的。”

那女人看秦娇的眼神更加奇怪,最后大概鉴于职业习惯,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这个我倒没听说。”

秦娇听完就站在当地发呆。

一旁的蒋玲赶紧上前说:“您能不能现在就让我们看看样板间啊。”然后她扯了扯秦娇的袖子。

女人冲蒋玲笑笑说:“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去拿钥匙。”

蒋玲看那女人走了,凑到秦娇耳朵边说:“傻了啊你,站在这让人看笑话?孟思诚就是那个在你家喝醉的酒友吧。我上次就说他对你有意思,看来我的看人还真准。”

秦娇回神,看着蒋玲苦笑,“他现在可不只是我酒友了。”

蒋玲瞪她一眼,说:“一会吃饭的时候你最好都给我老实招来。不过你干嘛非把他和他哥扯一起呀。”

“咳,我以为他就是一个在他哥开的公司上班的小混混。”秦娇心想好在今天早上没跟她妈胡说一气,原来她还真猜错了。可是孟思诚不是好像以前说过他进了他哥的公司吗,怎么他自己又成了公司的老总呢,真是奇怪。

“得了,要是小混混你肯定看不上。不过你这看人眼光可真是……”蒋玲无力地摇头。

正说着,刚才那女人已经取了钥匙回来了,秦娇和蒋玲也就没再说下去。

一进那个样板间,秦娇就喜欢上了,米白两色的装修,简洁大方,家居柜子都配的恰到好处,白色大理石台面的厨房看着就让人有下厨的欲望。要命的是还有两个大大的朝南落地窗,厅里和主卧室里都是一室的阳光明媚。而秦娇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棵喜阳的植物。

趁秦娇在大窗前晒太阳发呆的空,蒋玲已经一阵敲敲打打把三间房都看了一遍,她回来在秦娇身边说:“虽然这个装修格调不如我选的那个好,装修质量倒是没的挑,朝向,地段都不错,我看你可能也找不到更好的了,要是价钱合适,可以考虑。”

刚才那女的一听,插道:“我们孟总说了,要是您喜欢,半价就成。因为我们现在是尾房了,价格只有两万一平米,所以您要买的话就是一万一平米。”

“你说他怎么不干脆送你算了,还搞什么一万。”蒋玲跟秦娇咬耳朵。

“别说白送,现在一万我都不敢要,莫名其妙白拿人家一百多万。”秦娇回一句。

“不拿白不拿。”蒋玲撇嘴,看孬种一样看她。

秦娇也不理,直接跟带她们看房的那女的说:“这房我是挺喜欢的,不过我想再回去想想。”

那人一听忙说:“没问题。”然后递上张名片,又说:“不急的,您慢慢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秦娇谢过,拉着蒋玲就走。蒋玲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嘿嘿,嘿嘿”地乐,乐得秦娇头皮发麻。

房子情人

出了丰苑,蒋玲问秦娇:“现在去哪?”

“桃林湾,接着看房。”秦娇语气淡淡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蒋玲看看秦娇,二话不说,跟她上了出租车。

人说人比人气死人,其实房比房也一样气死人。这个桃林湾虽然和丰苑同属一个区,可是外部环境差了不少,绿化面积少不说,看着还挺脏,虽然每平米一万八,便宜了两千,但秦娇还是一边看一边叹气。连样板间也没仔细看,她就拉着蒋玲走了。

“我们还看吗?”蒋玲小心翼翼地问着身边那个明显看起来心情不好的人。

秦娇摇摇头,叹口气说:“我们还是吃饭去吧。你想去哪?”

“哪贵去哪。谁让你男朋友有钱。”蒋玲答得理所当然。

秦娇白她一眼,“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你怎不说我有钱呢?”说归说,她还是带着蒋玲去了附近的一家泰国海鲜馆。

两个人点了菜,蒋玲看着秦娇眨巴眨巴眼睛,说:“没想到,你居然能钓到金龟。快,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勾搭到一块去的,上次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还一脸不屑的样子吗?”

“什么勾搭,瞧你说的这个难听。是他昨天问我是不是要当他女朋友,我就答应了。”

蒋玲想一想,又眨巴眨巴眼睛,说:“哎呦,这倒是怪,他平白无故地怎么就说让你做他女友呢?”

既然她问起,秦娇就解释了一下她昨天和“富二代”相亲的事。

蒋玲听得哈哈大笑,最后总结道:“你说你也是傻,这就叫现世现报。好好个金龟你不理,围着个伪富二代团团转。好在人家金龟比你聪明,干脆向你示爱了,要不你就一辈子后悔吧。”

秦娇叹气,会不会后悔一辈子她现在还管不了,只是这房子可怎么办啊。她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蒋玲。

蒋玲收了笑,也叹气。“秦娇,你知道吗,人家说看房子就跟看情人一样,看对眼了不容易,但是一旦看对眼了呢,其它的就看不上了。我觉得你大概就差不多是这样了。我当时也是,看到那房子就特想买,钱不够,就只能先把自己卖了才能买房子。你总笑话我为了个房子就把自己给卖了。不过说实在的,你比谁都明白,我那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了。买我的那个人,我知根知底。我15 岁就认识他了,认识了15年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也相信他不会害我,所以我才敢卖自己。但对于你,我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我不了解你那个孟总,也不知道接受他的给予对你意味着什么。所以,这房子买不买,怎么买,都得你自己想清楚也行。只要你的决定将来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就行了。”

秦娇沉默一刻,然后笑了,“谢谢,我知道的。你肯这样说已经是帮我了。”

这顿饭,价钱不菲,秦娇却吃得食不知味。蒋玲并不打扰她,只是低头猛吃。吃完饭,秦娇要付账,没想到,倒是蒋玲先付了。蒋玲说:“一顿饭,你就吃了三口,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付。你还是回家好好想想吧,这样出门看房也是白看。”

秦娇想想也是,她挥挥手,算是跟蒋玲道别,自己爬上了出租车。

回到自己的公寓,午后阳光正好,也照的地板上一块污迹格外的显眼。秦娇拎出拖把,抹布,开始清理房间。每个人都有让自己安静下来的办法,对于秦娇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收拾房间。一个小时之后,秦娇对着晶亮无比,几乎可以照出人影的卫生间地板傻笑。这擦地板就是好啊,房间干净了不说,下面该怎么做她也想好了。冲了澡,她悠哉的喝着茶在网上闲逛。

快5点的时候,叮咚一声门铃响。秦娇像弹簧一样从沙发跳起来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当然就是那个什么所谓的“孟总”。而且此刻这个孟总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手里居然还拿了把花。

秦娇忍不住又开始心里叹气。眼前这家伙怎么都是无害又可爱的。可就是这位让她心神不定了好几个小时。长成那样本就已经让她有些消受不了了,偏偏还是个有钱的主,这可怎么好啊。

“这个给你。” 孟思诚把一大束花递过来。

“谢谢。”秦娇下意识地接过来,依旧在门口站着。

“想什么呢?”

“哦……好像是有点事。你看我们是现在说,还是一会吃饭的时候说。”

孟思诚狐疑的看看秦娇,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正式,那就现在说吧。”

秦娇点点头,把孟思诚让到客厅的沙发上。

下午擦地板的时候她想,最近看的房子就数丰苑的这个最好,大概也就是蒋玲说的看对眼了吧。她不傻,当然不会放着好的不要,去买那些个不好的。但这个好的,那个价钱让她不敢要,平白无故捡个一百万的便宜,拿人家的手短,这要是将来她跟孟思诚真成了,倒也没什么,要是将来他俩分了,就有些麻烦了,那时候形同陌路,还扯上金钱关系,想想都觉得怪。现在她可算明白为什么蒋玲宁肯把自己嫁了也不愿意借钱了,无缘无故欠人家钱,还是陌生人的钱,她估计也是寝食难安。

她看看一旁的孟思诚,慢悠悠地说:“孟总,我很喜欢你们公司开发的那个丰苑的房子。想买下来,可是这价格,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啊。”

“哦,你看过那个房子了。喜欢就好,价钱你说一个吧,其实我无所谓的。还有啊,你别叫我孟总,成吗?听着别扭。”

秦娇点头道“好,那就不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样板间一般都是怎么卖的?”

孟思诚想了想说:“到目前我们开发楼盘的样板间不是卖给亲友了,就是卖给合作方了。价钱嘛,不太好说,要看关系了。”

秦娇听他这么说,就明白这个样板间的价格门道还挺多,不知随便能说的。既然这样,就只能她自己算算清楚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房子大概110平米的样子,所以算下来总价220多万吧,再看那装修和家具,她刚才在网上查了查,大概也要二十几万的样子。不过不是新房了,她总得打点折扣不是,要是按原价好像也说不过去。

“孟思诚,你看200万怎么样?”

“200万……”孟思诚一听愣住了。他看看秦娇。秦娇小心翼翼地看他。过了两秒,孟思诚叹口气说:“这就你说的对价钱不满意啊,你就非得跟我算得那么清楚吗?”

秦娇一听,很无奈地笑着说:“那个,不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可你是我女朋友啊。”

“嗯,是女朋友……”秦娇小声重复了一遍。其实她想说的是,“不过只是女朋友而已。”

沉默半晌,孟思诚摇摇头,说:“好吧,你觉得这样好,就依你。钱要是不够的话,我借你。”

秦娇想了想,说:“嗯,多谢,不过我还是借银行的好了。有些事情,我喜欢简单一点。”

孟思诚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他伸手握住秦娇的手说:“正好,简简单单地我也喜欢。”

秦娇听到,心头一松,脸上绽出一个大大地笑。

过了片刻,孟思诚说:“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再不去,我又要吃糖了。”

“嗯,是得去了,要不我也得吃糖了,就被这破房子搞的,我中午只吃了三口饭。”秦娇忍不住抱怨。

孟思诚把秦娇拉起来,就往外走,“那你想吃什么。”

“自助餐……”秦娇咬牙说出三个字。

“穷鬼……”

秦娇不知道孟思诚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很开心地跟他一起大吃了一顿寿司自助。

吃的太撑,吃完后,两人只好干起了情人之间必干的压马路。

夏日的夜晚,月朗星稀,清风徐徐,秦娇的手被孟思诚紧紧握着,走在灯火闪烁的后海湖边。秦娇心想这感觉大概就是所谓的浪漫吧。真是久违了,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的不过就是这种简简单单的爱情而已。

只是当初她不曾想到如此简单的事情让她一等便是这许多年。如今,经年已过,在她已经不再奢望,却还执拗地不愿放弃的时,终于有了那么一个人,也同样喜欢着这份简简单单的那么一个人,听懂了她的话,无声无息地悄然而至,默默陪在她身边,陪着她同行。

想到这,秦娇脸上浮起一个浅笑,恬恬淡淡。

“想什么呢?”孟思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娇笑着顺手一指前面的“京城夜色”。

孟思诚看到也笑了,“还想去喝一杯吗?”

秦娇想想,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后吧,我还是挺喜欢那的。”

走累了,也晚了,孟思诚开车送秦娇回了家。他体贴地把她送到家门口,照旧握了握她的手才离开。

一夜无梦,第二天,秦娇忙碌的一周工作生活又开始了。但她发现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还是不同,嗯,应该说挺好的。闲的时候,她会想到他,其实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前,她也会想到他。但不同的是,以前她只是想想而已,也只能想想。但现在不同了,作为正牌女友,她至少有权利偶尔,仅仅是偶尔骚扰他一下。

而那个被骚扰的人,好像也并不讨厌被她骚扰。因为每次接到她的电话,他会温和地跟她交谈。就算当时正忙,过后也会打过来。萧索的晚上,他会在电话那端轻言低语。

某一天,秦娇向蒋玲感叹,她八年单身贵族,自由自在的生活终于无奈地结束了。

蒋玲毫不留情的骂他“矫情”。

车内香吻

周六的时候,孟思诚和秦娇吃过饭,走在街上,孟思诚忽然说:“秦娇,你会打网球吗?”

秦娇迟疑了一下答道:“不会。”

孟思诚一听,说:“那我教你吧,我很喜欢打。”

秦娇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我跑不快的,可能打得不会太好。”

“没问题的,反正只是打着玩。”

孟思诚说了之后就马上开始实施,下个周六,他背个大包,带着秦娇去了一个网球俱乐部。

到了场子边,孟思诚把拍子取出来,递给秦娇一支。秦娇接过来掂了掂,很轻,不知道是全碳的还是钛合金的,总之看起来质量很好。她知道,一般呢,打球的人球技越好,用得拍子也就越好,所以照常理,孟思诚应该打得不错。不过她也没忘了对面的是个有钱的大爷,所以也说不定人家大爷因为有的是钱,打的一般,却买了奇贵无比的拍子。

秦娇把拍子拎在手里,随便挥了两下,手感还不错。孟思诚也拿了拍子在场边对着秦娇示范握拍,控制方向,挥拍和接球。

孟思诚看秦娇拍子挥得像模像样,笑着说:“你学得还真快。”然后他就跑到场子的那一边给她慢慢的发正手球过来让她接。

秦娇看到球来,本能地奋力挥拍,球“啪”的一下奔着对面底线的角落就过去了。

孟思诚觉得奇怪,下一个球便专门往底线的两个角落里回。秦娇接起两个,到了第三个她从场子这头跑到那头,奋力伸手一捞,球从头拍子前面一寸处飞了过去。

秦娇一脸惋惜的啧啧了两声,喘着起去捡球。她拿起球一转身,发现孟思诚就在身后,忍不住抱怨一句:“你也不能这么溜我啊,不是跟你说了我跑不快吗?”

孟思诚笑着道:“那你干嘛骗我说不会呢?你打得不是挺好的吗?”

秦娇听到一愣,她目光闪了闪,过了两秒答:“我以为我忘了怎么打呢?四五年没打了,所以应该和不会没什么区别。”

孟思诚特无奈摇摇头,“秦娇,你不会连常识都没有吧。这打球怎么可能忘了。身体技能的东西学过了,就不会忘。打个比方说,你以前会骑自行车吧,不管隔多久,还应该会骑的。”

“哦……”秦娇低头不语,片刻之后她补上一句:“对不起啊,我这人常识不好。以前我一个师兄说的,这能拿到博士的人大概都没有‘common sense’,要不然也没法做那些别人认为没有任何道理的研究。”

孟思诚耙了耙头发,笑着说:“嗯,好像是挺对的。”

秦娇看看孟思诚,心里嘀咕,咱俩,一个没常识,一个情商低,还真是一对。

既然秦娇不是新手,孟思诚也就不教她了,只是不温不火地跟她对打。

不过没多久,秦娇就明白了,这个看似无害的孟小弟孟思诚其实就是个奸商啊。他给她回球,看着像是故意让她一样,每一个都很温和有礼,但那并不等于她就接得着。他轻轻一抖拍子,球就打着转飞了过来,落地之后还转个方向,弄得追着球跑了老远的秦娇只有硬生生停下来,望球兴叹的份了。不光如此,他还专把球回到她后场,把她折腾得团团转。

又是一个球没接到,满脸是汗的秦娇一屁股坐在了场边,罢工了。她心想,你个奸商,明明是我好心陪你打球,你居然遛狗似的溜得我就差把舌头伸出来了。哼,姐也不陪你玩了。这个玩法,姐老命都得给玩没了。她网球好几年没碰,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膝盖受了伤,当然那不是主要原因,不过还是悠着点好。

秦娇正擦汗,对面的奸商,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弯下身,蹲在秦娇身边说:“你打得挺不错的。我看我也没啥好教你的,以后咱俩有空就来打打球吧。”

秦娇默默分析了一下形式,他俩这现在的关系比较特殊,不远不近的,需要进一步了解,这时候说“不”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她只好点点头,但也没忘了加上一句:“那,那你以后不能溜我。”

孟思诚非常阳光的灿然一笑,痛快地说:“成,走吧,换衣服吃饭去。”

秦娇看着心说,笑成这样,谁知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奸商啊,奸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现在好像上了贼船就下不去了。

那天秦娇实在是累了,真的是好多年没锻炼了。她跟孟思诚匆匆吃了饭,就回家趴床上了。那时候,她抱着枕头想,好多年了,该忘的人都忘了,她居然还记得怎么打网球。

第二天,周日,孟思诚来找秦娇,看到秦娇走路一拐一拐的,便问:“你没事吧,我们昨天好像没打到一个小时啊。”

其实早上一起来,秦娇就发现了,昨天她只是觉得腿酸酸了,今天是真的疼,走路弯腿尤其地疼。现在孟思诚问了,她只好叹着气说:“昨天那运动量,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受得了啊。”

“你才多大啊,就老胳膊,老腿。”

他这么一问,秦娇忽然想起来,好像他们还从没问过对方年龄,这恋爱谈得的确与众不同。于是她也问:“那你多大啊?”

“我?我还有两个月就29了。总比你大,你还是别说自己老胳膊老腿了。”

秦娇一听,嘿嘿乐了,心想,您还真抬举我。“嗯,谢谢,不过你好像比我小。”

孟思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看着秦娇,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秦娇自己主动报上年龄:“我三月的时候过的30岁生日。”

孟思诚吭哧半天,说了句:“那也还小,算不上老胳膊老腿。”

秦娇忍不住又笑了,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还好,她只比他大一岁半,估计她和他心里接受起来问题都不大。

以后的一个月,两人在一起除了吃饭之外,就是打球。打了数次之后,秦娇发现个小问题,就是她多年前受过伤的右膝好像又隐隐作痛了。

八月第一个周六,秦娇照例挥汗如雨地跟孟思诚打球,孟思诚削过来一个球,速度不快,秦娇也不等球落地,就冲上去狠狠的扣过去。孟思诚根本就没想到秦娇会冲网前,所以当然也就没接起来。他笑着跑到网子前面,对秦娇说:“没想到你打球还挺有天赋的,才打了一个月,居然进步这么快。”

秦娇听到,微微一愣,似曾相识的一句话。那个她已经已经遗忘了好久的人忽然又浮上了心头。

那时,她刚到美国没多久,认识的人也有限,最熟络的便是同一个老板手下的中国师兄。师兄早来一年,处处帮着她,瘦瘦的师兄就那么走进了她的心,她没有告诉师兄,也不知道师兄知不知道,所以算是暗恋吧。

就因为知道师兄喜欢打球,她便没事就拎着最便宜的牌子去网球场,装模做样的对着墙打球。这样,如果师兄来了,就一定会看到她,他们就可以有个美丽的邂逅;不过即使师兄没来,也无所谓,想到师兄昨天还在这里打过球,她正踏着师兄曾经走过的地方,她也是开心的。那个夏天,她还特意注册了网球课,每天去练球。她固执地认为,终会有一天,她能追上师兄的脚步,师兄也会回和一起面对面打球。

后来她很多次想起当时的情景,都忍不住会笑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傻呦。当真是是很傻很天真了,她还真没白叫了这个名字。许久之后,她偶然看到六世班禅的诗,感慨万千。

那一日,我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一次又一次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我倾听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找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于是她明白了,人有时就是那么的傻,而且那么傻的人还不只她一个,只是那个六世班禅比她还傻。

因为网球,他们邂逅了很多次,师兄也终于注意到了她,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这样师兄就会喜欢上她。但最终师兄还是回国取了他只见过一面的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友。师兄回来了,她却用膝伤为借口再没碰过网球拍。

“你想什么呢?”孟思诚声音响起。

秦娇淡淡一笑,随意地说:“你也挺厉害的。”而今,经过了妖孽,经过了师兄,她依然还敢爱。那么曾经的心伤必是已经痊愈,而且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所以以前那些傻事也当然也就没必要再提了,现在的她早已不需要在网球场踩着师兄的足迹,制造刻意的偶遇。她喜欢的人就在她的对面,人生何幸。

孟思诚听到也没多想,摇摇头,特狂地说: “这算什么。下面我们再打10个球,我要是输给你一个就算我输。”

“这么大口气,那你就试试吧。”其实,秦娇知道这些日子孟思诚一直让着她,她还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高的水平,不过好像只赢一个球好像也不是太难。

孟思诚大概是打定主意表现一下了,每一拍都很大力。秦娇满场跑遍了,就是接不到球。到了第八个球,孟思诚一发不过时,秦娇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果然孟思诚二发的球速度不快,秦娇以飞快地跑过去,不算太费力的把球接了过去,可她还没来得急松口气,孟思诚已经又把球回到了底线的另一角,秦娇只能拔腿再跑。她跑过去一停,侧身正要接球,右膝处猛然一阵剧痛。

秦娇忍不住“哎呦”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孟思诚听到,丢了拍子跑过来。看到秦娇手抱着膝盖,眼泪噼噼啪啪掉了一地时,他立马傻了。过了两秒,他蹲下身,把秦娇抱进怀里问:“怎么了,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最初的痛慢慢褪去,虽然还是痛,但已经不那么钻心的。秦娇抬起头,吸吸鼻子,在孟思诚的t恤衫袖子上蹭干眼泪。然后放开手,把已经有些红肿的膝头给孟思诚看。

孟思诚低头细细看了半晌,又用手指摸了摸,才说:“你我收拾一下东西,送你去医院。”他跑过去把球和球拍都收到了袋子里,背在身上走回秦娇身边,伸手去抱秦娇。

秦娇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孟思诚,狐疑地皱眉。第一次见面,他说抱不动她,她还从来没怀疑过。自己虽然不胖,但也不瘦,怎么说也有一百多斤呢。

不过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爆发力,居然一下子把她抱起来了。只是好景不常,还没走出球场,他的脸就开始发红了,而且秦娇也觉得自己有渐渐下落的趋势。

赶在自己掉到地上之前,秦娇开口了,“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应该还能走。”

孟思诚大概也真坚持不住了,就势把秦娇放在地上,喘了口气才说:“你还是别走了,我歇一下,再抱你。”

“算了。”秦娇说完就瘸着腿往前挪,才走出去半步,却被孟思诚一把给按住了。她回头一看,就不敢再动了。这家伙看起来脸色不善,好像有些生气了。他平时和和气气的,但偶尔认真起来,眼神里气势十足。秦娇莫名地就觉得理亏,自然还是不惹为妙。

过了片刻,孟思诚又来抱秦娇,抱是抱起来了,但晃晃悠悠的,秦娇真怕他把自己给摔了,只能紧紧地抱着他脖子。这次孟思诚倒是没停,不光没停,还一溜小跑的出了体育馆。好在车子停得不远,很快孟思诚就把秦娇放到了驾驶副座上,自己喘着气坐到了驾驶座上,他侧过头,问秦娇:“是不是还很疼?你忍着点,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秦娇默默看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额角带着细小汗珠,一脸关切的看着她的家伙,不知怎么忽然脑子就是一热,然后她想也没想就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对面那副温暖的嘴唇。虽然她的唇只在他的唇边蜻蜓点水般一碰就离开了,但这一吻却让两个人都呆住了。

下一秒,秦娇的脸涨得通红。她心想,不是我剩得太久,精神错乱了吧,怎么就这么把人家帅哥给强吻了呢。

她正想低头找个地缝钻进去呢,对面的人却不给她机会了,这次换成他,探过头来过来,把她的唇给吻住了。

32-37

32.有色笑话

下一秒,秦娇的脸涨得通红。她心想,不是我剩得太久,精神错乱了吧,怎么就这么把人家帅哥给强吻了呢。

她正想低头找个地缝钻进去呢,对面的人却不给她机会了,这次换成他,探过头来过来,把她的唇给吻住了。

一直到秦娇被孟思诚吻得七荤八素,头脑发晕,他才放开她。晕是晕,秦娇心情无比的好,她唇边不觉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孟思诚一见,也是一笑,忍不住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说:“你这个样子最漂亮。”

秦娇翻开车上的镜子一看,镜中的自己还真是面若桃李,笑靥如花。她满意的合上镜子,“恋爱中的女人最美”这句话真是没错。

孟思诚发动了车子,一边开,一边说:“秦娇,你是我这辈子抱过的最重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这最重的东西还会亲人。”

秦娇一听,又笑了。

孟思诚带着秦娇直奔最近的医院,看了医生。医生又要他们去拍片子。

孟思诚交了钱,背着秦娇去拍x光片。路上,秦娇问孟思诚:“多少钱啊?”

“四百多吧,我没仔细看。”

“四百多?上次不是三百多吗?这价涨得还真快。”

“大概是急诊吧,所以价钱高一点。”孟思诚想了想说。

“嗯,那倒是可能。”秦娇点点头,不过随即又想到一件事,自顾自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呢?”孟思诚问。

秦娇一只手抱住孟思诚的脖子,腾出另一只手把他的头发胡乱呼噜一通,说:“你这次倒是乖,这么贵,还没说一个脏字,真的很文明。还有,上次你说抱不动我,只能拖,拖得我的头那叫一个晕。”

孟思诚一听,也笑了。“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候,头也晕,而且以前我也没抱过什么重东西。真的以为抱不动你。现在你是我女朋友,说拖出去不被人笑死。”

秦娇心说,这女朋友待遇果然不同,不过您还真是个大少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她正想着,却听孟思诚开口说道:“你知道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又有低血糖,所以父母总是特别小心,重的东西,根本不让我碰。那时候,我哥还觉得我爸妈偏心。后来,我哥也大了,变得跟我爸妈一样,特照顾我。他告诉我,这么多年,我爸妈总嘱咐他说,你弟弟身体不好,你要让着他,保护他,所以,我到现在我也没提过什么重东西。”

秦娇在孟思诚背上探出个头看他,她纳闷,他根本看不到她,怎么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呢。原来她在他背上老老实实的还好,这一探头,孟思诚脚下就是一踉跄,差点没把秦娇摔出去。

秦娇吓得赶紧又把头缩回去了,还没忘了说一句:“对不起啊。”

孟思诚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把她送到了做x光的地方。

照完片子,秦娇一出门就看到了正等着她的孟思诚,安安静静的靠墙立在一边,优雅的侧影,温文中带几分贵气。她心中不觉一动,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她给钓到了呢。

孟思诚看到秦娇,一笑走过来,转过身又要背她。秦娇这次却说什么都不肯了,感动也好,幸福也罢,但他父母兄长都舍不得他提重东西,她又怎么舍得他背这么重的她。她尚有自知,知道即使减到皮包骨头,她还是不会太轻,何况她根本没打算减肥,所以以后还是别让他背了。

医生看了片子,说秦娇的腿只是扭伤,开了点药,就把他们打发了。

出了医院,孟思诚先把秦娇送回家。看看时间,才5点多,孟思诚就跟秦娇商量,自己先回去换换衣服,然后再去买点外卖过来。秦娇觉得正中下怀,她正琢磨着洗个澡呢,他在,反倒不好说了。

孟思诚要走,秦娇站起来给他开门,却被他按在沙发上了。

“你别起来,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出去,出去时我会把门锁上。等我回来,我再自己开就行了,不过我会先按门铃的,这样你就不用跑来跑去了。”孟思诚说。

秦娇一想也对,就找出房子的备用钥匙给他了。

孟思诚走后,秦娇先冲了澡,换了衣服,就挂上代理上看海外的中文网站。不知看了多久,忽然听到门铃声,她正看到一半,也知道孟思诚有钥匙,就没动。

孟思诚进来,先把饭菜放在饭桌上,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穿着休闲家常服,一身清清爽爽的秦娇。她头发松松的挽着,整个身子都的陷在沙发里,此刻正对着电脑屏幕傻笑。孟思诚不禁莞尔,这样秦娇,也不知在美国是怎么混的,有时候看着就像个可爱的孩子。

他默默走到她身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把她落在脸侧的一簇头发拢到她耳后,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秦娇回赠了一个吻,然后微笑着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哦,一个人写的博客,特逗。”

“嗯,等一下给我讲讲吧。现在我们先吃饭行吗?我饿了。”

听孟思诚这么一说,秦娇赶紧放下笔记本,站起来就要蹦,还没忘了向孟思诚挥了辉手说:“我自己走吧,万一你晕了,我今天可拖不动你。”

孟思诚笑着扶住她说:“估计你一时半会也打不了球了,我就练练力量得了,看你还敢小瞧我。”

两个人坐到桌边,秦娇一看,饭菜居然是从她最喜欢的那家粤菜馆定的。“谢谢!”

孟思诚只是笑笑,把筷子递给秦娇。“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娇点点头,先夹了一条椒盐虾给孟思诚。反正饿了,菜又都是秦娇喜欢的,就和孟思诚一起大嚼起来。

孟思诚自己吃了一大碗饭,然后看着秦娇也吃的差不多了,才问她:“刚才在网上看到什么了?”

秦娇想到刚才的博文,笑着道:“真是挺逗的。有个50多岁的中国人,从美国退休之后,觉得时间挺多的,打算回国住一段时间,就在北京租了个房,买了辆自行车,反正没事,每天就骑着车到处溜达。有天他看到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有个高尔夫球场,想着以前自己在美国也常打高尔夫球,就打算进去看看,租副球杆,打打球。结果人家一看他穿的也不气派,还骑个自行车,根本不让他进去,他挺郁闷的,就写了个博客,感慨一番。”

孟思诚笑着摇摇头说:“在中国,高尔夫球的确还没有普及到一般的人。我打了几年了,真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骑着车去的。”

“唉,说起这个,我其实也挺不明白的。不就是个高尔夫球嘛,我在美国当穷学生时都能打,在中国怎么就是有钱人的运动呢?”

孟思诚耙了耙头发,说:“我也不太明白,大概中国人太多了,这个运动又比较新吧。秦娇,你打高尔夫球打得怎么样,要不改天我们去打高尔夫球。”

“别,我打得特烂。还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去打过两次,一个洞打一百多杆吧。哦,对了,我还是走着去的。”

“一个洞一百多杆?走着去?标准杆不是72杆18个洞吗?”孟思诚笑得无奈。

“对啊,我刚开始上学的时候,住学校的房子,就在高尔夫球场后面。那时候我还没车,每个周末出去买菜,都要穿过高尔夫球场坐公共汽车去。哦,说起这个,那老先生的故事就不算逗了,给你讲个更逗的吧。”说到这,秦娇忍不住又笑起来。

孟思成挑挑眉。

秦娇摸着肚子解释道:“你说这辈子抱过的最重的东西就是我了。猜猜看我这辈子抱过的最重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

“一个巨大的西瓜。那会,我到美国还不到一年,有个周末跟师兄一起坐公共汽车去超市,正好赶上西瓜减价,我就和师兄一人买了一个回家。

买的时候没想,等下了公共汽车才发现麻烦来了,因为汽车站跟我们的公寓还隔着个高尔夫球场,我们俩就只能抱着西瓜走过球场。以前师兄都是带着我从球场边的人行道绕着走,那次大概觉得西瓜太沉了,他就带着我从高尔夫球场穿。

结果我们一进球场,就看见有人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朝着我们方向挥杆。我师兄一看,把西瓜往背上一背,还用一只手护特仔细地护着身前,撒开步子就跑,边跑还没忘了招呼我也赶快跑。结果那西瓜实在太沉了,我还没跑出球场,就把西瓜给掉到地上,砸成八瓣儿了。”

秦娇说完又笑。

孟思诚笑着问:“你们跑什么?”

“对呀,我当时也不知道。而且本来就穷,好不容易买个西瓜,还给掉地上。我就怒了,跑过去就找师兄理论。他说他这么做,真的是为我们好,要是不跑被球打着就麻烦了,搞不好像迈克尔道格拉斯的球童一样,就惨了?”

“他球童怎么了?”孟思诚有些糊涂了。

这下秦娇尴尬了,刚才光顾着乐了,这个还真不好说。她嘿嘿傻笑:“这个,这个嘛。我当时也不明白,软磨硬泡了我师兄老半天,他才告诉我的。你,你还是自己查查吧。”

“我懒得查那些东西。你直接说要怎么软磨硬泡你,你才肯说吧。”

秦娇脸有些红了,磨叽半天一想,其实说出来也没啥,就说:“哦,那,那,我用我师兄原话告诉你吧,他用词很书面的。他说,迈克尔把他球童的□给打爆了,现在正打官司。”

反正也说出来了,秦娇倒是坦然了,她挑着眉毛看孟思诚。

“□?”孟思诚轻轻重复一句,然后他下意识的低头,咕哝一句:“打高尔夫球这么危险啊,我以后得考虑考虑还要不要再打了。”

秦娇噗哧一声,嘴里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没留神还把自己给呛着了,她一边咳嗽一边指着孟思诚笑。

孟思诚擦擦脸上的茶水,走过来给秦娇拍了拍背。“别笑了,我这么说也是,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

“对啊,那个,那个东西我要是也少一个,你怎么办啊?”

秦娇觉得自己这会要是再不明白,真的就白活了,不过明白还不如不明白,因为这会即使是她,也没法淡定了,脸也跟着又红了。其实有些事情始终都在两个人之间,他们以前没做过,并不等于以后不会,也并不等于他们没有想过。经过了和顾磊那一段,她一直想,正常的男女大朋友,在他们这个年纪大概要用多久才会走到那最后一步。

孟思诚叹口气,侧头吻一下秦娇的面颊说:“你老说我情商低,你怎么也这么低。”

于是秦娇的心里也叹气,这根本不是情商问题,是她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孟思诚看秦娇一张脸红得娇艳欲滴,心里一动,干脆转过来吻秦娇的嘴。

秦娇本来就觉得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了,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结果被他这么深深一吻,吻得心里狂跳,呼吸都不稳了。她一紧张了,手就不自觉的紧紧的抓了个东西。

“唉……”孟思诚放开秦娇,带着遗憾说:“真的挺想的,但你腿伤了……”说着他就要起身,但是一站却没站起来。他只好又坐下了。

秦娇这才发现她手里紧紧抓着的居然是他的衣襟。

孟思诚看了看秦娇的手,也没废话,直接就把她给抱床上去了。

秦娇倒在床上,眼睛一闭,心想,这下成了自作自受了。不过她也甭解释了,越描补越黑。

33.同居时代

孟思诚吻得很深情,也撩人,可秦娇却没法全心投入。不是不想,只是有件事更让她纠结。她是处女这事是说还是不说好呢。正琢磨呢,她感觉到孟思诚在掰她的手指,一边掰,还一边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秦娇,放开手,要不我没法脱衣服。你别怕,以前我就说过,我不是随便的人。”

秦娇深吸了口气,放开手的同时,也做了个决定,那事她还是别告诉孟思诚了。她已经把个随便的人给吓跑了,当然更可能也会把这个不随便的吓跑,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心理承受能力。

虽然秦娇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孟思诚一进来,她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孟思马上诚察觉到。他停了下来,默默地看了秦娇两秒,说:“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就不会这么快进来。”

那一刻,秦娇忽然觉得释然,原来这个不随便的人不会跑。之后,孟思诚没有马上动,而是俯下身温柔地吻她的眼睛,耳朵,脖子,胸口,直到她身子完全放松了,才又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激情过后,秦娇躺在床上一语不发,后背紧紧靠着孟思诚的胸口,她喜欢这个姿势,喜欢这种肌肤相亲,互相温暖的感觉。她终于不再是处女了,刚才的感觉对她而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她不知道他感觉怎么样,但应该也不会太好。因为整个过程里,他始终都是缓缓的,动一下,停一下,仿佛在帮她适应。如果一个男人肯放弃自己享受,在这种时候还顾着她的感受,还会温柔地待她,这好像就是爱了吧。

孟思诚也不说话,只用手指轻巧地在她的发间穿梭。过了好一会,他轻轻问了句:“阿娇,刚才很疼吗。”

秦娇听到不觉一愣,好久没有人叫她“阿娇”了。她脑中闪过一句话,“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为女人。”

刚到美国的时候,极偶然的,她听到了这句话。第一次听到,她特感动,傻傻认为一个男人定是爱极了那个女人,才会说“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也是她小说看多了,觉得这话就跟“我爱你入骨”那感觉差不多。

而且因为那是《圣经》里的一句话,她还特意跑去学《圣经》。学了她才知道,那是亚当第一眼见夏娃时说的,根本没她想的那么浪漫,不过是因为夏娃是用亚当的肋骨造成的,所以他才那么说。如此的平凡,让她失望了好一阵子。但那她还是固执的单纯喜欢那一句话,谁让她那时候正青春年少呢。

后来有一次过节,她无聊,跑去教会的特别聚会,一去才知道是讲婚姻关系的,虽然她未婚,但已经白白吃了人家的饭,不好意思走,只能硬着头皮听。讲道的人正好又讲“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这句。那讲道的人竟然信誓旦旦地说,《圣经》上这两句是指这男女之间的欲望说的。说白了就是男女这点事。

讲道人讲的其它什么,秦娇早都忘了,只这一句,始终记得。因为那时她忽然发现当初她固执地认为的那么美的爱情原来是跟欲望相连的。而且欲望过后,那男人还心情很好地给自己的配偶起了名字叫“女人”。后来,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所有的爱情都逃不开欲望,那是《圣经》上写着的,而且从人类的起初就是如此,所以一定不会错。

他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那样一番“骨中骨,肉中肉”之后,亚当给夏娃起了个名字叫女人;而他则轻轻在她耳边呢喃,亲密地喊她阿娇。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先有的情才有的欲,所以在刚才那番云雨里,他才会那样的温柔,无论感觉如何,她是喜欢的;就像现在他叫她这声“阿娇”,她也是喜欢的。

孟思诚看秦娇半天没答,又问她:“你想什么呢?”

“哦,你听过‘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这句话吗?”秦娇照实答。

“没有。不过……”孟思诚不怀好意地一笑,吻了吻秦娇的耳垂,说:“是不是我刚才没做好,让你想起这句话来了,看来我们得再来一次。”

秦娇一听,微微有些郁闷。这男人的思维怎么跟女人的差那么多呢。同样一句话,她第一次听到时想到的是爱情,他想到的却是□。不过孟思诚并没有给她机会让她郁闷太久,因为他又开始动了,她也就把自己正想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两个人再次分开时,都有些气喘,秦娇的感觉更可以用精疲力尽形容。所以没过多久,秦娇就靠在孟思诚胸口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秦娇梦中翻身,正撞上了个木板一样硬硬的东西,一下子就醒了。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孟思诚的俊脸,在距她不足10厘米的地方,看着她温和的浅笑。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给逆光的孟思诚镶了一道柔软的金边,让秦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秦娇不禁也扬起了嘴角,绽出一个艳丽的笑。三十而立,活了这么久,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幸福。幸福实在很简单,不就是每天醒来的时候,能看到心爱的人在身侧,深情地看着你笑吗。

两个人都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就这样对望着,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孟思诚低头吻一下秦娇,说:“早上好!”

“早上好!你很早就醒了吗?”

“不算早。阿娇,你……你平时睡觉打呼噜吗?”

“不打啊。”秦娇有些莫名其妙。

“我好像记得也是,上次我在这的过夜的时候也没听到啊。”孟思诚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哦,对了。”秦娇忽然想起了件事,“听我以前的室友说,如果我白天特别累,晚上睡觉会打呼噜。”

孟思诚一听,表情古怪地嘿嘿笑了两声。“嗯,这就对了,昨天是挺累的。”

秦娇眼睛一转,已经明白了,她拎起一个枕头丢到孟思诚脸上说:“活该你早上睡不着。”

孟思诚也不生气,趴在枕头底下笑。

秦娇懒得理他,打算起床。才起来半个身子,发现就这么起来好像有些不妥,毕竟她正处于净重状态。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床下的衣服捞上来,穿好再说。她正趴在床边,努力捞衣服时,床上那位忽然叫了一声:“哎呦,糟了。”冷不丁地把秦娇吓了一跳,差点没掉到床下面去。

她捡起上衣,穿上,问:“出什么事了?”

孟思诚苦着脸看着秦娇说:“那个,那个,我昨晚没做措施。”

“没做措施……”秦娇又重复一遍,才算想明白了。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傻,也没那么天真,前两天看电视,不是还看到那个什么“避孕紧急出口”的广告了吗。于是她很平静地说:“没事,买个事后避孕药就行了。”

孟思诚却苦着脸摇头,“等等,你先让我想想,那个药对身体伤害很大的。”

“你怎么知道?”

秦娇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发现孟思诚却不答。她一想也就明白了,其实她无所谓的,以前的事,那时候都不知道她在哪,有什么好计较的,所以她根本就没追问。又想了想现在的情形,好像除了吃那个药也没别的办法,她就跟孟思诚商量道:“我看既然那么多广告,吃一次应该也没什么,而且广告上说好像还是在多少小时之内吃才有效,我还是现在就去买一盒吧。”

孟思诚沉默半晌,轻轻叹口气说:“要买也是我去买,还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秦娇摇摇手,“没啥。”她是真不在乎,都是成年人了,这事你情我愿的,还都享受到了,有啥对得起对不起的。何况没做措施,她也不是没责任。想到这个,她很煞风景的记起了她和顾磊那一段,还是人家泡良的牛,都反应成那样了,还没忘了带套子。

这边,孟思诚大概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穿好衣服,匆匆洗漱一下,就要出门。出门前还被秦娇叫住,嘴里塞了两个糖才放他走了。

让秦娇纳闷的是,她住的小区外面就是家药店,孟思诚却去了快一个小时都没回来。她倒是不担心这小子占了便宜就走,倒是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晕倒了,正想打他手机时,这家伙居然自己开门进来了,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秦娇接过袋子一看,里面不光有毓婷,还有杜蕾斯,和一个大大的瓶装燕窝礼盒。她转了转眼睛,就说了句“哦,多谢。”

孟思诚走上来,抱着她的腰,叹了口气,“谢什么谢,都是我不好。”

秦娇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孟思诚怀里靠着。过了一会,她去吃了药。吃完药,又吃了一瓶燕窝。吃的时候,她想,这燕窝可真甜啊。

都折腾完了,她拎着那盒杜蕾斯问孟思诚:“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孟思诚反问她:“你床头柜里有地方吗?”

秦娇点点头,就把杜蕾斯给塞床头柜里了。

“那个,还有啊,我这几天能不能住你这啊?”

“住我这?”秦娇笑得有些勉强,昨晚的事她不是不喜欢,天天这么折腾她好像也受不了吧,她还要上班哪。

孟思诚一看秦娇那模样就笑了,指着她说:“你,你想哪去了。我只是觉得你膝盖受伤了,打算这几天送你上班,晚上再接你回来。我住自己那也成,就是觉得每天早晚跑来跑去的挺麻烦的。”

“哦。”秦娇顶着张大红脸,故作镇定的点点头说:“我也没想啥,你想住就住吧。”

“那最好,那最好。”孟思诚一边点头一边笑。

看着他那个笑,秦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被那个英俊的奸商给耍了。同意和他同居了也就罢了,怎么还感恩戴德似的,郁闷……

34.习惯三陪

那天晚上,孟思诚就抱着自己的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住了进来。于是随着秦娇处女生涯的结束,她的生活也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刚开始那两天,她还挺不适应的,没办法,谁让她剩得太久了呢?她有种怪怪的,自己地盘被个外人蚕食渗透的感觉。原本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有一定的地方,她也习惯了,现在忽然多了一个人的东西,她只能腾出地方给他用。

有时候她随手开柜子拿东西,然后发现里面的东西很陌生,只能再去别处找自己的东西。还有她特别喜欢“大”字一般伸长了手脚,睡在自己的双人床上。但现在经常半夜伸腿时,却发现踢着了旁边的人,她只能趁着那位还迷糊时,赶紧又把腿给缩回来。

本来孟思诚刚住进来时跟她说过,要是她不习惯,他可以睡沙发。可是人家是为了接送她才搬进来的,而且他们都“骨中骨,肉中肉”过了,再让他睡沙发她也太虚伪了吧。

每当怪怪的感觉袭来的时候,秦娇就跟自己说:“秦娇,除非你想一辈子剩着,要不这事早晚得习惯,不习惯不是人家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不习惯两个人住,是毛病,得改,一定得改。”

这句话她跟自己说了n遍之后,发现就真是那么回事,是她毛病,而且适应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的事,何况这人还什么不良习惯都没有。再说一个柜子开错三遍,第四遍时你肯定就记得对的地方了。不就是个习惯问题吗,以前她习惯没有他的日子,现在她习惯有他的日子就行了。

不习惯归不习惯,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个人陪着还是挺好的,更何况陪她的人还是孟思诚。长得养眼不说,任劳任怨地接送你上班;有空的时候他还陪你吃饭,吃完饭陪你聊天看电视,看完电视陪你上床睡觉。

你说人家都三陪了,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说实在的,这日子比她每天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时时开着电视才能听到人声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那点小小的不习惯实在不值一提。而且她都能从中国适应到美国,再从美国适应回中国,适应个男人算啥。

怎么想,想什么都不重要。事实就是,没到一个星期,她就适应了,还适应得特好以至于养成了一个让她自己非常不耻的习惯,就是现在睡觉她倒不是个“大”字了,而是非得猫一样靠在某人的胸口,或者抱着某人的胳膊才睡得香。于是秦娇又开始鄙视自己,心说有你这样的吗,人家不是说了只是为了接送你方便才住进来的吗,这到时候膝盖好了,人家走了,你岂不是要失眠。

患得患失之间,两星期就过了,秦娇的膝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适逢周末,孟思诚早有朋友约了去打高尔夫球,他看秦娇的伤已无大碍,就跟秦娇报备一声出门了。

秦娇望着他迈着大步,离开时潇潇洒洒的背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孟思诚无论要走还是要留,都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与其自己翻来覆去的瞎折腾,还不如好好享受这些三陪的日子。将来的事谁知道,现在好好享受了,将来至少还有回忆。

顿悟了,心情也轻松了,秦娇开了电脑,倚在沙发上上网。这个星期,丰苑房子的贷款终于搞定,她便在网上查家电,基本找到自己想买的型号之后,她打算有空再去电器城看看实物,该买的买了,她也就可以搬到自己的家了。

看看时间,将近5点,秦娇发了会呆,然后把以前存的私房小菜的帖子翻了出来,闲时做做饭也是一种享受,特别是还有人可以分享。不过她才选好四个菜,就接到了孟思诚的电话,说一会接她出来和朋友一起吃饭。

一听要和孟思诚的朋友吃饭,秦娇还真有些紧张,迅速关了电脑,开始一丝不苟地化妆。和大帅哥孟思诚站在一起,抢眼当然不会是她,但总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们太不配了吧。但这和朋友相聚,一定不能是浓妆,最好是别人根本看出来,却把脸上不好的地方掩盖了,把好的地方突出了。

秦娇选了水质的粉底,薄薄的一层;没有用眼线,只用了无晕染的睫毛油把上下睫毛都涂过两层,一点点眼影点在双眼皮之间;然后是和她唇色几乎相同的唇彩,配上浅粉的腮红淡淡地扫在脸颊两侧。这样就好了,虽然不够美艳,但应该也还可以算是眉清目秀的。

女人样貌不足,还可以用气质来补。虽然她自己平时挺没气质的,但装个知性美还马马虎虎。怎么说也是个博士,知识绝对不少就是了。换上简单的灰色无袖衬衫,配一条过膝的乳白色布裙,秦娇对着镜子浅浅一笑,还真有点气质美女的感觉。

不一会,孟思诚就回来了,看到秦娇就是一愣,然后眼睛亮亮的笑着走过来抱住她的腰,在她嘴上狠狠地啃了一口说:“阿娇,你知道你好在哪吗?”

“好在哪?”

“特耐看。刚开始不觉得多漂亮,越看越有味道。”说完孟思诚又吻了秦娇一下。

秦娇长长地叹气,“我本来觉得被人说成‘清秀’已经够惨的了,基本上就是‘不好看’的文明用语。现在发现,被人说成‘耐看’好像更惨,丑人也挺‘耐看’的,而且再丑的人,看多了,也都不丑了,也都漂亮了。说白了,那是看习惯了。”

孟思诚“嗤”地一声笑了,然后伸手揉了揉秦娇的头发说:“丑就丑吧,反正我要你。”

一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笑了。默默相依了一会,孟思诚拉着秦娇的手出了门。到了车里,他拍着秦娇的手说:“不用担心的,不过是我的几个好朋友而已,就是想介绍给你认识,也让他们见见你,他们很好相处的。”

秦娇含笑看着孟思诚点点头,心里想的是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只有在一个男人把你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他的亲友时,他才是认真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真诚,以前没有,以后大概更不会。

孟思诚带着秦娇到了京城著名的一家粤菜馆,进了包间,才发现他的三个朋友已经到了,而且也都带了女伴的。见了面,秦娇微微松口气,的确如孟思诚所说,他们很好相处,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就熟络的叫她小娇,招呼她点饮料,点菜。而且更让秦娇释然的,他们带过来的女伴也不都是貌若天仙。

他们几个原本就熟识,自然对秦娇这个新人有些好奇。喝了半杯酒之后,已经结婚的老谢拍着孟思诚的肩说:“孟老弟,你平时傻乎乎的,对感情那么迟钝,怎么骗了这么个气质美女回来。”

“瞧你说的,什么骗来的,我那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追来的。”孟思诚摇头。

“追来的?得了,你蒙别人还成,蒙我们就算了,你啥时候追过什么人啊?”旁边的小何插了句。然后他转过脸问秦娇:“小娇,要不你说说他是怎么追你的吧。”

秦娇想了想,说:“哦,就是他先把我给撞了,还撞得挺厉害的,然后他就直接把我给拖医院去了,过了几天他请我在王府吃了顿鲍鱼燕窝,又过了几天请我喝酒,还把我给灌醉了……”

秦娇还没说完,只听“扑哧”的一声,旁边韩笑妹妹的饮料喷了出去。大家笑得东倒西歪之后,大哥老谢作总结发言,“思诚,你那也算追啊,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呢。小娇,你眼光不好,看上了他,现在是上了贼船就下不去了。”

“我眼光还成吧。他怎么也算个帅哥呀。”秦娇觉得还是要实事求是的。

老谢摇头叹气:“小娇,我说什么来着,你还是被他骗了,你要是看到他小时候的样子,肯定不会这么说。”

秦娇一听,看向孟思诚。孟思诚只是笑着啜了口啤酒。

倒是老谢接着说下去了,“他小时候刚从外婆家回到我们大院,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还梳着两个辫子,在我们大院里流着大鼻涕,一边哭,一边跑,还看见过路的就说:‘叔叔,阿姨救命,我要找我妈……’”

老谢连比划带说,一句话没说完,秦娇也喷了。孟思诚估计也是被他们调侃了无数次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给秦娇解释说:“小时候嘛,爸妈忙,就把我送外公外婆家待了两年,刚去的时候,身体不好,外婆说要当女孩养,就把我头发梳成那样了。后来我爸把我和外婆一起接回去,我被外公外婆养得特皮,老惹我爸生气,我爸拿木板打我,我就跑出去找我妈求救。”然后他贴着秦娇耳朵说:“现在知道了吧,我比你还丑。”

老谢一看,立马把孟思诚的酒杯给倒满了,就一句“罚酒,悄悄话回家说去。”

孟思诚也不推,老老实实一饮而尽。

好奇心满足了,一桌人随意的聊天。秦娇默默听了一会,发现他们聊的人她都不认识,事情也不知所云,毕竟是人家的朋友圈。反正无事,她起身去洗手间。

包间门关上的一刻,她听到好像是老谢说:“思诚,你知道晓彤最近怎么样了吗?”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秦娇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那会儿,她要走,我就让她走了,当然也不会再跟她没联系。”孟思诚的声音。

“我听说她现在跟她家人闹得挺僵的,她爸妈好像很不喜欢她现在交往的那个人,逼她和那人分了,回来找你。好像还跟你爸妈说过。”

“她那脾气,要是肯听她爸妈的,当初就不会和我分了。她现在回来也没用,我跟阿娇在一起挺好,比和她待一块轻松多了,我喜欢这感觉。”

听完这句,秦娇嘴角一弯转身离开了。

那天晚上,几个朋友吃到很晚才散去。回到家,孟思诚就把秦娇给扔床上了。两人好像都挺急切的,秦娇归结为酒后乱性。

第二天周日,孟思诚车带秦娇去了电器城,秦娇懒得再跑,干脆就按自己在网上查的型号把电器定了,晚上还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说了说房子大概很快可以住进去了。

周一,打工族又要上班了,因为秦娇的腿已经好了,就没让孟思诚送,自己打车上班了。她一直忙到九点多,要下班时,接到孟思诚的电话,说刚好有空,过来接她。之后他们就有了个默契,每天秦娇自己去上班,下班的时候打电话给孟思诚,要是他有空,就来接她,没空,她就自己回家。虽然孟思诚不用送她了,倒也没提搬走的事,所以秦记当然也就没吭声,继续享受三陪的日子。

35.不速之客

周五了,秦娇照例五点钟就打算下班回家。她打电话给孟思诚,孟思诚大概正忙,也没接,她就发了个短信过去,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秦娇拎着包,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顾磊。

“诶?你怎么来了?服务器有问题了?” 上次的短信之后,他们没有再联系过,秦娇当然不会白痴地以为他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顾磊斯文地笑笑,“例行客户回访而已。服务器没问题。你软件使用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秦娇想了想说:“嗯,基本上我用得还挺顺手的,不过既然你来了,能不能帮我看几个小问题。”

“当然,帮你解决了问题也算我没白跑一趟。不过,下次填客户反馈别忘了表扬一下我。”顾磊随意地跟秦娇开玩笑。

“那是当然。”说着,秦娇带顾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开了电脑,转到软件的数据页,指着其中一组数据问他怎么才能加到自己的图像中。顾磊一阵敲敲打打,秦娇的图上就多了一组曲线,正是她需要的。

顾磊又点了两下工具条,存了个文件在桌面上,然后他指着那个文件对秦娇说:“给你存了个模版,下次你有了新数据,直接用这个模板,就不用重新作图了。”

秦娇两眼开始放光,连说了两遍“太好了,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个。你这也太牛了吧,我折腾半天都没弄出来,你半分钟搞定。”

顾磊看着秦娇笑道:“秦小姐,秦总,怕马屁不是这么拍的。这算什么牛啊,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只是对这个软件比较熟悉而已。”

“还是牛。”秦娇赞完,抓住机会又问了顾磊好几个数据提取和作图的问题。

除了其中两个问题让顾磊花了点心思,其它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就全帮她解决了。

看着电脑桌面上多出的一流模板,秦娇心里乐开了花,暗想,下周估计她不用每天都折腾到九点了。

都做完了,秦娇又检查一遍,然后态度诚恳地跟顾磊道谢。顾磊看秦娇一眼,笑笑,没说话。

关了电脑,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快走出公司大楼时,顾磊忽然问了一句:“秦娇,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说了好久了,难得今天正好碰上。”

秦娇侧头看看顾磊,迟疑了片刻,才说:“那好吧,你今天帮我这么多忙,应该我请你的。”

是她说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老是拒绝,好像有点太小气了。

顾磊笑着摇头,“帮你是公事,请你是私事。要是你非请不可,那我就只能将来再找机会请你了。”

秦娇一听忙说:“那,那算了,还是你请我吧。”

顾磊忍不住笑着道:“秦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能不能别这么明显。”

“还好吧。”秦娇小声咕哝一句,跟在顾磊后面上了他那辆白色的本田。

顾磊把车子开到一家泰国餐馆门口,放了秦娇下来,自己去停车。不一会,顾磊停了车过来,看秦娇站在门口发呆,忙领她进去,边走边说:“这里的泰国菜据说口味挺正宗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其实看到泰国馆子,秦娇就在琢磨了,她很喜欢吃泰国菜,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跟他说过,只是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了,他还记着。

两个人落座,顾磊看到秦娇若有所思的样子,倒笑了,“别感动啊,我也喜欢吃泰国菜。而且你大概也知道我追过的女孩估计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这点基本技能还是有的。”

秦娇一听释然了,也是,他怎么可能为了她刻意记这些事。

点好菜,两个人开始聊天。只是随便聊着工作上的事,还有以前留学的事,但都默契地避开了感情的事。其实秦娇觉得那些事也没什么好聊的,但毕竟不能冷了场不是。所以,还是跟关系近的人吃饭轻松啊,不说话都行,比方说她跟孟思诚在一起的时候。

好在没多久,菜就上来了,于是秦娇开始努力吃东西。没办法,他们关系比较怪,而且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的过节的。所以是聊也不好,不聊也不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吃,使劲吃,别让嘴闲着。

秦娇正专注地用银针剔蟹腿肉时,顾磊开口了:“秦娇,看来你还真是爱吃泰国菜,上次带你去吃自助餐都没见你吃这么多。”

秦娇心说,那能一样吗,不过只是笑笑,嘴上敷衍道:“没错,而且这里的泰国菜的确好吃,特别是这个咖喱蟹,跟我以前在美国最喜欢的那家泰国餐馆做的味道一摸一样。”

“难得你吃得那么香,我们再加个菜吧。”顾磊说着就要招手。

秦娇赶紧摇头,“不用了,我吃得已经比平时多了,不能再吃了。”她刚说完,手机就叮叮咚咚响起了音乐。秦娇心头一喜,还是咱这男朋友找得好啊,关键时候总来救场。

取出手机一看,她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是老妈的来电。不过,下一刻她就开始自我检讨了,咱也不能有了男友就忘了娘不是,无论如何老妈都是好的。

秦娇飞快的接起电话,然后就听到了她妈中气十足的声音,“闺女,快来北京站接我。”

“北京站!?您什么时候到北京站了。”

“刚到,本来想直接找你去的,不过东西有点多。快点啊,我等你。”

秦娇脑袋空白了一刻,才明白过来,敢情老妈跑北京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妈,您跟爸没事吧,怎么忽然来北京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没事,没事,我跟你爸能有啥事?你不是上次说房子的事弄的差不多了吗,我就买了点东西给你送来了,顺便看看你的新房。”

秦娇想起来了,上个星期她是跟她妈说过房子弄得差不多了,可没想到老太太就这么来了。都这样了,她还能说啥,她这妈从她记事起就是这么个“说风就是雨”的脾气。“那,您在北京站好好等着,我马上过去。您可千万别乱走,这北京挺大的,走丢了,不好找。”

“成,闺女,你快点来啊,我等你。”秦娇妈说完了,先挂了。

秦娇收起电话,苦笑着对顾磊说:“对不起啊,我得先走了。我妈来北京了,这会儿正在北京站等我呢,我得赶快去接她。”

估计顾磊之前大概就已经猜出了一些,已经开始买单了。他付完钱,起身说:“没事,走吧,我开车帮你把你妈接回来。”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就行。”秦娇本能地拒绝。

“这会儿,估计不好打车。而且你妈好不容易来一趟,应该带来不少东西,用我的车方便些。”

秦娇想想,觉得顾磊的话也对。其实她更希望孟思诚能跟她一起去接她妈。她不由自主看了看手机,他没给她打电话,也没回她短信,那么应该还在忙,那她就还是别麻烦他了。

正想着,顾磊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就把我当司机吧。反正我晚上也没事。”

他这样说,秦娇倒也不好载推辞,只得说了句:“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客气。”

顾磊载着秦娇直奔北京站。周末有些堵车,顾磊插了几条小路,开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到了北京站。

车子沿着路边开了没两步,秦娇就看到了自己的妈,正坐在一个包上正正东张西望,脚边还有三、四个大包一流排开。她手一指,顾磊就很配合地靠了过去。

车子还没停稳,秦娇就跳了下去,跑到她妈身边。

“闺女,你可算来了,怎么这么久啊。”秦娇妈一把拉住秦娇左看看,右看看。

“有点堵车,妈,你都带什么了,这么多。”

“那两个包是些土特产,我想着你在北京不是还有俩挺好的朋友吗,到时候你给他们送点。那两个包里是些小玩意,平安结之类的,我给你买的,到时候你放新家里。”

秦娇妈正说着,顾磊走了过来,站到秦娇旁边。老太太也不说了,两只眼睛直直地看顾磊。

秦娇赶紧介绍:“妈,这个是,呃,这个是我朋友,叫顾磊。”秦娇说得挺别扭,侧头,却看见顾磊看着她笑。

“顾磊,顾磊……这名字我好像听过,这小伙子看着也眼熟。”秦娇妈自顾自地念叨着。

秦娇一听心说,坏了,这能不眼熟妈,这不是您给我介绍的吗。“哦,您记错了吧。”

秦娇正打算岔过去,一边顾磊说话了:“阿姨,您好,这些箱子我先帮您放后面吧,一会儿我们进车里再聊,这里不能停太久。”

“对,对,对。小伙子,麻烦你了啊。”秦娇妈赶紧拿了个包要往车后厢放,却被秦娇抢过去了。

不一会,行李放好,秦娇妈和她坐到了后排,顾磊就又开着车上路了。路上老太太对顾磊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一会问他在那工作啊,是干什么的,一会又问他是怎么认识秦娇的。到后来,连秦娇都佩服顾磊瞎糊弄的本事了。他说的也不都是假话,但也不都是真的就是了。他说和秦娇是工作中认识的,她是他的客户。

好不容易,到了家,顾磊把行李都给搬上了楼。老太太让秦娇招呼他喝茶,秦娇愣愣地看着他不动地方,顾磊一瞧就明白了,他忍者笑走到秦娇妈面前说:“阿姨,有些晚了,我就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加班。”

秦娇妈一听赶紧从包里掏出盒人参,递给他说:“那就不耽误你了。今天多谢你啊。”

顾磊不肯接,“阿姨,你太客气了。”

推了半天,秦娇忍无可忍,朝着顾磊瞪了一眼。

顾磊放下人参就往外走。

秦娇妈一看,追出去说:“唉,看你这孩子。那过两天来家啊,我做点好的,一定要来啊。”

秦娇一听,脸都快绿了。然后她就看到黑黑的楼道里,顾磊回头,对她露出一口白白的牙。她赶紧回家,把她妈也拉进来,顺手关门。

老太太一进屋,就问秦娇:“闺女,你这哪能洗把脸?”

秦娇把妈带进卫生间,找了条新毛巾,蘸湿了递给她妈。她妈擦完脸,对着镜子看了看,忽然将眼光落到了镜子下面的一样东西上。秦娇一看,傻了。

秦娇妈也不说话,拎起东西就往外走,秦娇耷拉着脑袋在后面跟着。秦娇妈往沙发上一坐,把手里的东西在秦娇眼前晃了晃,说:“阿娇,你挺有本事的啊。这是谁的?”

还没等秦娇说话,门响了,随后孟思诚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不过他一进来,就也傻了。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异样。沙发上是秦娇的妈,手里握着孟思诚的剃须刀,旁边站着一动不动的秦娇,门口是大气都不敢出的孟思诚。

36.傻人傻福

秦娇默默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式,母亲显然是相当的不快,而孟思诚大概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此刻能开口的只剩她了。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妈,这个剃须刀是他的。”

她转头看一眼孟思诚,接着说:“他叫孟思诚,就是我以前跟您提过的我的男朋友。”

“嗯,男朋友是吧,那他每天专门上你这来剃胡子?”秦娇妈的脸依旧老长。

秦娇咬咬嘴唇,两只眼睛看着剃须刀说:“不是。前几个星期,我打球伤了膝盖,他每天接送我,我觉得挺麻烦他的,就让他住我这了。”

“秦娇,你能啊,这么就把个男人弄家里来了,和你一起住着,这像什么话。你们俩还没结婚就住一块,要是传出去,你不在乎这脸,你妈我还在乎呢。你说你也不想想,万一你们俩将来没成,你可怎么再找啊。以前吧,虽说你年龄大点,学历高点,挣得也多点,但再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现在可好……”

秦娇眼瞅老太太要开始长篇大论了,赶紧打断道:“妈,妈,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老太太不耐烦地瞥一眼秦娇。

秦娇把心一横,“妈,这个,这个,您别生气啊,其实吧,我在美国待了八年,所以大概早不算什么清清白白的了,我以前就,就跟别人一起住过。”她以前在美国时,的确有那么几个月,有个男roommate,所以这么说大概也不能算说谎。

“啊?!”秦娇这话一说出来,她妈果然卡壳了,半张了嘴,眼睛瞪大了看着秦娇。孟思诚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其实秦娇这么说并不是没经过大脑。她想得很清楚,估计要让她妈不唠叨,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说自己以前就这样;还有一个是证明现在还是清白的。证明现在还是清白的好像是不是那么容易,不过说自己以前就这样不就是上下嘴唇一打那么简单吗。她当然也不是没思考过孟思诚听了会怎么想。她琢磨着这位平时看着傻,但关键时候好像还没出过错,更何况她那血也不是白流的,所以倒不是特别担心。

“你,你在美国就跟个男的住一块了?这咋回事啊?我和你爸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秦娇妈与其说在问秦娇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秦娇不吭声了。她知道谎言是不能一个接一个说的,说多了很容易就被别人戳穿,而且对面的人还是她妈。

正这会儿,沉默了老半天的孟思诚忽然走过来,站到了秦娇身边。秦娇不知道他要干嘛,侧着头看他,他却不看她。秦娇正疑惑着,这家伙口气非常淡定地说了一句话。

不过,只这一句,秦娇和她妈就都傻了。因为这家伙的话是:“妈,您先别急,我知道阿娇在美国肯定没和别的男人住过。”

秦娇半天才回过神来,心说,tnnd,见过傻的,还没见过这么傻的,我好心说谎,为你的形象努力,结果你一句话把你的形象全断送了。还有,那是我妈,不是你妈,你叫个什么妈。但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看她妈。

秦娇妈呆了两秒,忽然“哦……”了一声,好像是松了口气。又过了几秒,她忽然看着孟思诚问了一句:“小伙子,你干嘛叫我妈啊?”

秦娇一听差点没笑场。

孟思诚耙耙头发,说:“刚才一着急,也没想,阿娇她怎么叫,我就怎么叫了。那个,妈,我对秦娇是认真的。现在住一起是我提出来的,不是她。不过您放心,我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在一起的,我已经带她见过我最好的几个朋友了。”

老太太眼光来来回回在秦娇和孟思诚脸上转了几遍,屋子里一片沉默,秦娇是不敢说话的,孟思诚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秦娇她妈。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长长地叹口气,说:“阿娇,大概我是老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理解不了。不过,你也30了,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你以后不后悔就行了。”

“嗯,妈,我知道了。”秦娇赶紧接了一句。

秦娇妈看看孟思诚,问道:“那你今天晚上住哪?”

“当然是回我自己那儿了,我有自己的房子。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看您。”孟思诚说着转身就要走。

“这个给你。”老太太还没忘了把剃须刀给他。

秦娇偷眼瞧了瞧看她妈,面色还算正常,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妈,我能去送送他吗?”

“哦,去吧!”秦娇妈脸上没啥表情,倒让秦娇不敢动了。

看到秦娇还立在跟前,秦娇妈又说了一句“去吧,别去的太久。”这句话说得还算和气。

“好,我就把他送到楼下。”秦娇说完和孟思诚一起出了门。

出了门,两个人并肩走在昏暗的楼道里,一时无言。下了两层楼,孟思诚说:“对不起,晚上临时要陪一个部委的人,所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没关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妈会突然来北京。她晚上给我打电话时已经到北京站了,她说来看看我的房子。”秦娇轻声地说。

“既然你妈来了,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陪陪你们吧。明天我们先去看房子,然后你妈想去哪就去哪。”

“这,你没事吗?”秦娇记得他好像说星期六下午和朋友约好一起打球的。

孟思诚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秦娇笑,“你怎么又犯傻了,那是你妈,我怎么都有时间的。”

秦娇也笑了,她叹着息着说:“再傻也没你傻。我开始那么说,也没什么的,估计我妈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那是在美国,结果还硬是被你更正回去了。你也不想想,那是我妈啊,你欺负她女儿,她能高兴吗。而且你还糊里糊涂地叫她‘妈’。”

孟思诚听到只是看着秦娇温和地笑,并不辩解。

五层的楼梯很快就走完了。楼外,月上中天,一地的月华,孟思诚踏出一步,踩碎一地白霜。秦娇不由自主的跟上一步。孟思诚过回头看着她说:“回去吧,别让你妈等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秦娇点点头,定住了脚步。

孟思诚走出了几步,忽然又跑回来,飞快地在秦娇脸上吻了一下,轻轻呢喃一句:“睡个好觉。”

秦娇低头浅笑,再抬头,就看到孟思诚一个人走在月色里,挺拔的背影,一身皎皎的白月光。又多看了两眼,秦娇转身,该回家了。虽然很想再多跟他待一会,但他说的的没错,再不回去,母亲真的要着急了,着急是次要的,要命的是母亲对他的印象怕是会更差。

秦娇回到家,母亲还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您吃饭了吗,我给您煮点面吧。”

老太太心不在焉地看一眼秦娇,冒出一句:“这小伙子咋这么老实呢?”

“……”秦娇无话可说。

“我本来看你们住一块,还担心你被他骗了,现在想想,你那个脾气,不骗人家就不错了。阿娇啊,难道你在美国真的没跟别人男人一起住过?”

秦娇一听简直要晕倒,心说,你是我妈吧,怎么担心别人呢,看来那几声“妈”还没白叫,那傻人还真有傻福。不过她再一想,好像不对,那人看着是傻,可偏巧也是个奸商,哪能就那么简单呢?只不准是以他退为进,故意装得那么老实巴交,诚恳无比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效果不错,把她老妈都弄倒戈了。

这下好了,现在她还得紧着为自己辩护:“妈,您说什么呢?我刚才那么说不是怕您怪他吗。我在美国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可能和别人同居呢?”

“成,成,成。那好,妈信你。”老太太赶紧安抚秦娇。

“得了,我给您煮面去了。”秦娇直接进了厨房。

她前脚才进去,她妈也跟了进来,张嘴又说:“阿娇啊,还真别说,你找的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儿。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来吗?我就是想看看你交的这个男朋友。明天他过来吗?他要是来,妈帮你问问他到底是干嘛的,工作稳定不稳定。省得你老抹不开,不好意思问。这事问明白了,也好早点定下来。”

“哦,他好像是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 秦娇一边下面一边说。

“他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不像啊,这孩子老实成那样,怎么当老总啊。”

秦娇一听扑哧笑了,“不是您说的吗,他那么老实,不会骗我。当老总的事,可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嗯,那也是。那他公司叫什么名字啊,做的项目大不大啊?都开发过什么小区啊?”

“不知道,这我没问。”

“你瞧瞧你,这对象是怎么处的,怎么啥都不知道啊?”秦娇妈又开始数落秦娇。

秦娇觉得风向不对,赶紧打断:“妈,您看我也不缺钱,房子也自己买了,所以那些也不重要。哦,对了,我买的那房子就是他们公司开发的,样板房。他本来说半价卖给我的,但我觉得还是按原价比较好。”

秦娇妈终于不唠叨了,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才说:“闺女,我觉得你这事做得对,做得挺好。这还没结婚,还是分得清楚还一点。将来要是有个万一,这房子还是你的。”

秦娇回头看看她妈,笑着说:“妈,看来关键时候您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废话,我就你这么一闺女,不站你身边,站哪啊。”

正说着,面条做好了,秦娇拉着她妈吃面,聊聊家乡的事,一晃就11点了。她赶紧让她妈洗洗,睡屋里的大床。她收拾完了,躺在沙发上把晚上的事又想了一遍,然后心里下了个结论,看来她妈对孟思诚印象不错。有了这样的结论,秦娇很快就心情很好地睡着了。

37.吉利大红

周六,孟思诚果然一大早就来了秦娇家。秦娇开的门,他朝她点点头,径直走到秦娇妈面前,微笑着说:“阿姨,早上好!您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习惯吗?”

秦娇心说不容易,今天总算正常了,这“阿姨”听着比“妈”顺耳多了。

秦娇妈一见孟思诚,乐得眉开眼笑,连声说:“好,好,没什么不习惯的。小孟啊,你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吧。”

孟思诚摇头,“还没有,想带着您和阿娇出去尝尝北京的小吃。”

“唉,你这么客气干嘛。我已经做好了,要不今天就跟这吃吧,改天我们再出去?”

“没问题,那谢谢您了。”孟思诚一向地随和。

于是几个人坐下来一起吃秦娇妈做得葱油饼和清粥小菜,孟思诚还没忘了夸上两句味道好。

吃完了,孟思诚开着车带秦娇和她妈去看房子。因为是装修好的,基本上只等电器运来就可以住进来了。秦娇妈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之后对秦娇说:“闺女啊,这房子格局,朝向和装修都不错,不过呢,这墙和门看着不是很鲜亮了,你还是把墙和门重新刷刷吧,咱也图个吉利不是。”

秦娇实在也想不出来刷墙和吉利有啥关系,但既然她妈提出来了,她照做就是。“行,过两天我找个装修公司来看看。”

她说完看到孟思诚站在墙角打电话也没在意,跟在她妈后面钻进卫生间探讨通风好坏和浴缸有没有必要的问题。

讨论完了,两个人从卫生间出来刚好听到敲门声,秦娇往门口一望,半敞着的门口站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知道来干嘛的。她正想问,那人却看着孟思诚说:“孟总,您我什么事?”

孟思诚招招手,让他进来,才说:“王老板,不好意思,周末打扰您。”他指指秦娇又说:“这是我女朋友,秦娇。她刚买了这房子,想重新刷刷墙,可能还要改几个地方。能不能麻烦王老板您……”

还没等孟思诚说完,王老板就赶紧说:“孟总,您也太客气了,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了。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把我那最好的人调来,保证给您做得又快又好。”

“那就多谢王老板了。”

孟思诚带着王老板走到秦娇面前,笑着说:“你想改哪,直接跟王老板说好了,他是装修公司的比较懂行。”

秦娇跟她妈商量了一下说:“王老板,我就是想重新刷一下墙和门,还有就是把外面那个卫生间的浴缸拆掉,在装个隔板。”

“这两个都不难,最多两天就能做好。”王老板笑着点头。然后他问了秦娇几个颜色和细节的问题。

都定好了,秦娇问:“您看看这费用大概多少,明天我先付给您,你好去买料。”

王老板一听马上说:“哎呦,您看您这话说的。您是孟总的朋友,又这么点小事,我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要按秦娇以前的脾气,肯定是得算清楚的,但人家是看了孟思诚的面子,而且商场上的事她也不懂,她可不敢随便说话,只能看孟思诚。

孟思诚只是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王老板了,改天我请您吃饭。”

“别,这工程我明天就来给您做。可吃饭的事,只要我下次教您,您肯来就行了,我哪敢让你请啊。”王老板打着哈哈。

孟思诚依旧笑着,云淡风清的样子,“下次我一定去给王老板捧场。”

秦娇看到忍不住心里嘀咕,不就是去吃个饭吗,没想到你还挺大牌,真不愧是什么所谓的孟总,想完了就一个人在一边窃笑。

王老板走了,孟思诚回头看到秦娇的摸样,也笑了。

看完房,孟思诚便带着秦娇和她妈去看了看鸟巢和水立方。吃过晚饭,秦娇看她妈挺累的,让孟思诚送她们回了家。她妈早早就睡下,她跑到楼外面给孟思诚打电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老半天。

挂断电话的一刻,秦娇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叹气。她觉得自己实在挺无聊的,明明没什么事,还硬拉着人家聊天,你说人家已经陪了你一整天,这会还得听你絮叨,你不烦,人家还不烦呢。得了,以后这么无聊的事她还是少做点吧。

看看时间还早,她就又给蒋玲拨了个电话。

蒋玲一接起电话来就笑着骂她:“秦小姐,你居然还记得我啊,你也不想想多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赶快老实交待,你和你那个金龟进行的怎么样了。”

秦娇就把他们已经同居又被她老妈逮个正着的事给说了,蒋玲在那边边听边笑,笑够了说:“秦娇,放心吧,这事你妈包准不是真生气。不过是给你们个下马威,提点提点罢了,心里还只不准怎么乐呢,她那老闺女终于要嫁出去了,反正当时我妈听说我把自己卖了,是乐得不得了。再说你找得那个条件还那么好,估计你妈才舍不得真骂他什么。”

秦娇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她轻轻叹口气说:“这是没错,不过我要是没嫁出去,我妈不又要郁闷了。”

“不怕,总比你找不到男朋友强。好了,说吧,你找我啥事?别告诉我就是想找我聊天。”

“你说你怎么比我肚子里的蛔虫都了解我呢!我找你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房子装修大概的价格。”

“你那房子不是都装好了吗,还要装啥?”蒋玲问。

“不用大装,我妈就是想把墙和门重新刷刷,卫生间改改。”

“哦,这好像要不了多少钱。具体的我不知道,但两、三千块应该够了。”

秦娇一想,两、三千块确实不多,怪不得王老板不肯收钱。“嗯,我知道了,多谢你。”

秦娇说完正想挂电话,却听见蒋玲又说:“秦娇,装修的时候你再忙也得去盯着。中国的装修就这样,没人看着,那些人就偷工减料。到时候住进去,倒霉的是你。”

“好吧,我明天就去看着,谢谢你。”秦娇说完跟蒋玲道别。

星期天一早,孟思诚打电话过来问秦娇她们今天什么计划。秦娇说要去看人家给她刷墙。孟思诚一想就明白了,对着电话说:“阿娇,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们肯定不敢欺负你的。”

秦娇心头一动。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顺耳啊,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吧。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会被别人欺负,但有人愿意护着不是更好。她嘿嘿傻笑两声说:“那好,我不去了。不过你今天也不用陪我,我和我妈去逛街。”

孟思诚说:“那好吧,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母女俩上街,秦娇发现她妈专门看床上用品,还净挑大红色的买。看得她心惊肉跳,想起昨晚蒋玲的话,忍不住问:“妈,您买了这些,是要回去送人吗?谁家结婚啊?”

秦娇妈白她一眼说:“这都是给你的。”

“给我买?我就是搬个家,为什么都是红的啊?”

“这叫乔迁之喜,懂不懂,红色图个吉利。”

秦娇心说,我还真不懂,乔迁还红色,怎么看着像办喜事呢。不过您要买就买吧。

晚上吃饭,秦娇妈忽然说了一句:“小孟啊,我看阿娇这房子又大装修的又好,你觉着将来做新房怎么样。”

秦娇一口水呛到喉咙里,咳嗽了老半天,满脸通红的看着她妈说:“妈您说什么呢?那是我的房子。”

秦娇她妈瞪一眼秦娇。

孟思诚一边拍秦娇的背,一边笑着说:“阿姨,结婚的时候,还是我再买一套新的吧。秦娇那套您和叔叔可以过来住。”

“嗯,这样也好。”秦娇妈点点头。

秦娇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头看孟思诚倒是神态自若,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心里又开始嘀咕,说起来她这个男朋友也怪,就跟她在一块的时候,跟傻子似的,iq、eq什么的都低的不行,没想到对她老妈倒是应对自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滴水不漏的。

隔了一会,秦娇妈又说:“小孟啊,听阿娇说那房子是你们公司开发的。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啊?”

秦娇干脆连头都不抬了,心说,我的妈阿,您要问可以,可这也太直白了吧。

“哦,那房子的确是我们公司开发的。这个公司呢,现在是我在管着。几年前,我和我哥觉得北京发展前景不错,他就拿出一些资金,和我一起注册了北京的这个公司,然后我就从上海转到了北京,专管北京这块。”孟思诚的回答轻描淡写,连职位都没提。

秦娇听完心里又开始嘀咕:感情我又错了,上次跟那个售楼小姐谈,被你那个总经理的头衔把我虎得一愣一愣的,以为你本事挺大,离开你哥自己干了,没想到后面还是有你哥坐镇,怪不得我怎么看你都像个富二代呢。

“那你们公司除了建房子,还干啥啊?”秦娇妈又问一句。

“有些进出口的业务,还作一家欧洲医疗器械的代理。”

“妈,菜凉了。”秦娇冷不丁地冒出上一句。然后她就看到孟思诚对着她笑,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个笑看着有些坏坏的。

“哦,那就赶快吃吧。”秦娇妈说。

还好,她妈也没再问什么离谱的事,要不秦娇简直怀疑她是不是还能保持在她妈面前的乖乖孝女形象。

回到家,老太太还没忘了哪疼戳哪,笑着问秦娇:“闺女,是不是今天晚上的菜你不爱吃啊,怎么吃得那么少。”

秦娇也不说话,叹着气,洗澡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娇上班,她妈就在附近转转,然后买了菜在家做,秦娇特意早下班,陪她妈。孟思诚有时间的时候也过来。

秦娇觉得日子过得这叫一个舒服。开始时她想,还是这当闺女好啊,后来再一琢磨,不对,当初她刚回国,也是在家当闺女,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呢。所以准确地说,光有娘是不够的,还得一定得有个男朋友才行。

房子刷好了,秦娇和她妈周三的晚上去看了看,觉得挺满意。她妈说:“闺女啊,这房子刚刷好,你先别搬,让它放放味。我想这个周末就回去了,过些个日子,我跟你爸一起过来帮你搬家。”

“您不再多呆两天?”秦娇没想到她妈说走就走,好像还挺舍不得的。

“不了,你帮我定个周末的票,你爸也好去接我。还有啊,周五的时候你帮我请蒋玲和张义斌他们过来吃饭,还有那个什么……顾磊也叫来,再加上小孟。我走之前,想请你这些朋友吃顿饭,毕竟我是作长辈的。”

秦娇一琢磨,这些人聚在一块,她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她可得旁敲侧击地给她妈点建议。于是她说:“妈,您看,这人挺多的,您可能得花不少时间做饭,要不我们分开请他们。”

“别,都一块儿好,要不我还得做两回。”

“那您看我那小饭桌也坐不开啊。”

“哦,那倒是……”

秦娇一听,觉得有门,正想再劝。她妈一句话把她那点希望打击得一干二净。她妈说:“得了,我也不做了,其实我早该学学你们年轻人了。就你住的地方找个好点的饭店,把他们都请来一起吃,这总行了吧。”

秦娇心说,您是行了,我怎么办啊。您瞧您请得这些人,一个闺密,一个曾经的蓝颜,一个甩了我的泡良男,一个现任的男朋友。偶的神哪,求你保佑我这顿饭吃得平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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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鸿门盛宴

到了周五,五点多的时候,孟思诚先接了秦娇下班,又到她住的地方接上她妈,然后一起去餐厅。三个人到得早一些,坐在包间里,喝茶聊天。

不一会,包间的门开了,蒋玲先一步走了进来。她看到秦娇妈,笑嘻嘻的把手上大大的礼品包递上去说:“阿姨,您好,好久不见了。这些年你可一点都没变。”

秦娇拉着蒋玲的手说:“蒋玲,你嘴巴还是那么甜。阿姨是老咯,倒是你,几年不见,更水灵了。还有啊,你怎么还带东西啊,这怎么好意思,你结婚阿姨都没给你包个红包。不过你可别怪阿姨,要不是昨天阿娇说起,我还真不是到你和张义斌结婚了。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呢?小张,他人呢?阿姨还真想好好看看你们俩站一块儿的样子。说实在的,打小,你们俩就挺配的。”

“是我们不好,结婚谁也没通知。义斌,他停车呢,马上就过来,是我好奇,也没等他,就先过来了。”

秦娇妈指指孟思诚说:“你说的是他吧,要说我们阿娇也真是挑,这么多年,可是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她满意的。”

“她那是宁缺毋滥,您看她找个这个多好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秦娇站在一边笑,心想,蒋玲,你就顺着我妈捧吧,你什么时候看出他有才来了,有财倒还有点可能。

蒋玲转头看着孟思诚说:“你好,我是蒋玲。”

孟思诚点点头,“你好。我听秦娇说起过你好几次了,她说那房子还是你帮她挑的。”

秦娇妈一听说:“照这么说,蒋玲,那阿姨可得好好谢谢你。我说那房子怎么哪看着都那么好呢。”

“阿姨,您别谢我,我受之有愧,那房子本来可是出钱也买不到的。”

“哦,这样啊……”秦娇妈咕哝一句,狐疑地看向孟思诚。

孟思诚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包厢的门又开了,随后是张义斌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孟思诚,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盯着孟思诚看。

“你好,又见面了。”孟思诚微笑着跟张义斌打招呼。

张义斌眼光闪了闪,正要张开嘴说什么,蒋玲□来问了一句:“义斌,你以前就认识秦娇的男朋友?”

秦娇看蒋玲和她妈都一脸疑惑的样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张义斌说:“我们是见过一次。有一天在街上,看到他们走在一起,不过那时候秦娇也没给我介绍,我正陪着客户也没问。本来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今天看到有些意外。”

孟思诚一听,转头看秦娇。秦娇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两秒,她抬起头,对着张义斌微微一笑说:“对不起啊,上次看你挺忙的,就没顾得上介绍。他叫孟思诚,是我的男朋友。”

“秦娇真的是好福气,人家可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蒋玲笑着加上一句。

“她等了那么多年,当然是要最好的才能配得上。”张义斌淡淡地说。

秦娇妈招呼张义斌说:“快,别站着了,小张和蒋玲都找个地方坐下。”

张义斌赶紧走到秦娇妈身边说了句:“阿姨,您好!”

“好,好!我刚才还和蒋玲说呢,你们结婚,这么大的事,阿姨怎么半点都没听到呢。我们阿娇从小就跟你们两个最好,你们结婚怎么也该让她知道,好送个大红包给你们啊,十几年的朋友了。”秦娇妈又开始唠叨。

“阿姨,我们在北京买了房子就没钱摆酒了,所以没办婚礼就弄了个旅行结婚。因为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亲戚朋友什么的,也没通知。”蒋玲解释道。

老太太叹口气,说:“唉,要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北京这个地方生活也真是不容易。”

秦娇低头看看表,快7点了。

“阿娇,那个小顾会过来吧?”秦娇妈问了一句。

“他答应了,不过现在正式堵车的时候,晚点很正常。”

秦娇话音还没落,顾磊一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找了半天停车位,所以晚了。”

“没关系,你能来就好了,上次还多亏你帮阿娇把我从北京站接回来了。”

顾磊手上也是一个大礼包,递上去给秦娇的妈。

秦娇赶紧把剩下的人介绍给顾磊。介绍到孟思诚时,她说:“这是我的男朋友,孟思诚。”

顾磊一听,很有风度的笑着伸出手说:“幸会。上次离得远,没看清,今天才知道,秦娇眼光果然不错,要不她也不会绕过我,上你的车了。”

孟思诚微笑着和顾磊握了握手说:“没什么,运气好而已。我听秦娇说她和你那时正好有点小误会。”

秦娇一听,松了口气。好在她通知他们的时候,把今天要来的其他人也提过一遍。看来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通知顾磊时,说了她的男朋友也会在,顾磊一听就问是不是上次来接她的那个。而她通知孟思诚时,特意解释了一下她妈请顾磊的原因。但是并没有仔细说她和顾磊以前的纠葛,孟思诚也没问,只是说,既然只是误会,那他就放心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秦娇暗自庆幸今晚大概可以安然度过。

秦娇妈先问孟思诚是哪里人?孟思诚答就是北京人。秦娇妈“哦”了一声,又问顾磊是哪里人。

顾磊老老实实答了。

秦娇一听说:“嘿,这世界还真小,那咱俩是老乡,我是省城的。你那个市不就在省城边上吗?”

“对啊,本来就是,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们不还都在美国待过吗。”顾磊笑着说。

“你是a市的?哦……”秦娇妈若有所思地看看顾磊,隔了两秒,她忽然说:“那,那我家阿娇以前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不对啊。”

秦娇妈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蒋玲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阿姨,您是不是弄错了,我看他们挺好的啊?”

秦娇妈一听,摇摇头,笑了,“蒋玲啊,这事阿姨应该没错。他们俩几个月前相过亲的,后来阿娇告诉我那男的没看上她。今天他既然在,看着也是和和气气的,挺好的人,我就想问问清楚。我知道阿娇的话也不能全信,而且我们家阿娇呢,有时候是挺任性的,还特倔,所以指不定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还不知道。人家既然来了,我又是做长辈的,要是阿娇做错了,总得叫阿娇给人家认个错不是。”

秦娇一听,心说坏了,她妈怎么这会突然把顾磊给认出来了。不过更糟的还在后面。

蒋玲眼睛转了转,忽然转头看秦娇,“你,和他相过亲!?几个月前!?”

现在秦娇只有叹气的份了,惨了,她和顾磊那点事,大概没人比蒋玲更清楚了,万一蒋玲嘴巴一张,说出来点什么,她以后可怎么活啊。她只能看着蒋玲。那眼神,按蒋玲后来回忆的时候说,是从来没见过的惨,既可怜巴巴,又无可奈何。

蒋玲几不可见地摇摇头,然后微微一笑对顾磊说:“你怎么没看上她啊?她脾气还行吧,比我好多了,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

秦娇揉揉额头,一句话在心里,但是万万不敢这会说出来的,蒋玲啊,你怎么夸谁都是这一句啊。

正是尴尬,孟思诚笑了,轻松地说道:“好在他没看上。”

顾磊这时也笑了,“阿姨,这还真是秦娇误会我了。我要真觉得她不好,也不会跟她做朋友了。不过也是怪我,当时也没跟她解释,就说了个不合适。可那不是我看不上她,是我觉得她太好了,配不上她。您看她长得比我好看,赚钱比我多,性格又温和,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如她,觉得跟她在一起,倒把她耽误了。小孟多好,长得比我帅,又有自己的公司,不像我,还得给别人打工。他跟秦娇更相配不是?”

顾磊说完笑着看孟思诚。孟思诚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我也算给人打工的。”

话说到这份上了,秦娇妈当然也不好再问,她笑着说:“行了行了,你们就哄我吧。看来我也真是老糊涂了,问这个干嘛。其实你们这些年轻人高兴就够了。”

蒋玲赶紧跳出来和稀泥:“阿姨,要我说啊,这都是缘分。您看,我和义斌,在一起十几年了,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只能作朋友,没想到忽然看对眼了。”

“对啊,蒋玲这话在理。是阿姨不好。来,你们都再多吃点,看着一个比一个瘦的。”

鸿门宴上的这场危机终于有惊无险地化解了,秦娇坐在一边大口喝着可乐压惊。

后面的饭局还算顺利,而且大概因为秦娇妈在,大家并没有吃得久。八点多,蒋玲和张义斌说要走,大家也就早早地都散了。秦娇离席去结帐,前台却告诉她孟思诚已经结过了。

回到家,秦娇让她妈先洗澡,自己去送孟思诚。

仿佛是心有灵犀,走到孟思诚的车边,两个人都没有停步。孟思诚牵住秦娇地手,轻轻说了句:“一起走走吧。”

“嗯……”

褪去暑热的夏夜,凉风习习,月朗星稀。秦娇拖着孟思诚的胳膊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其实,虽然那天她妈指名道姓地说了要请谁吃饭,她却并不一定要照做的。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不在父母身边,而这次她妈又大老远的跑来看她。她实在不忍心做那些阳奉yīn违的事,既然她妈说了,她就去做。之前也不是不担心饭局上会有不愉快,但她知道顾磊和孟思诚都不傻。现在看来,她妈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这样她明天回去也该放心了吧。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今天晚上的饭局,顾磊的那一段还算挺正常的,倒是张义斌,怎么说是在街上看到他们的呢?

“一个人想什么呢?”

秦娇侧头,正对上孟思诚微微含笑地目光。真是养眼啊,她脑子一晕,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们男人是不是从来不敢在老婆面前说实话啊?”

39.许愿天灯

接着秦娇就看到了孟思诚脸上的表情由微笑变成了讶异,还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秦娇的脑子恢复过来,接着开始了自我反省。虽然她刚才那句话也未必就不是真的,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对着自己的男友,实在是非常得不明智,简直傻到姥姥家了。

没等秦娇再说什么,孟思诚已经想明白了,他耙了耙头发,说:“你是指张义斌吧。我觉得一般来说,人要是不想说实话通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一定是不敢说。”

“可是说了也没什么啊?我被你撞了,他去医院看我,然后送我回家。如此而已,这有什么不能跟老婆说的呢?”

“那是你的想法,他不一定这么想,他老婆也不一定这么想。而且说不定人家是为了帮我们呢。你想啊,如果他说了实话,你妈大概会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到时候,说不定心里还会怪我?”

秦娇翻翻白眼,这家伙怎么又开始犯傻了呢。“我发现你还真善良,净把别人往好处想。你这个人做生意能赚到钱实在稀奇事,你是不是老被人骗啊?”

“不是。”孟思诚微笑着摇头。

秦娇心想,算了,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张义斌跟她都没有可能,所以她也没必要为他纠结,于是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拖着孟思诚继续走。

走出去老远了,孟思诚忽然说:“阿娇,其实,这不说实话也不光是男人的问题吧。女人有时候也一样。”

“是吗?我觉得女人一般爱唠叨,就像我妈,什么小事都在我爸耳边唠叨半天。”

“那你跟我唠叨过你跟顾磊是怎么认识的吗?”

秦娇一听,沉默了,这事她的确没跟孟思诚说过,而且她跟顾磊那档子事,估计除了蒋玲,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第二个人说了,刚才她甚至后悔告诉了蒋玲,有些事情还是烂在心里更合适一点。

过了一会,她小声说:“对比起,我只是觉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而且那些事和我们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孟思诚摇头:“没关系,不用道歉,我也没告诉你我和以前女朋友的事。一样的原因。”

孟思诚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秦娇却忍不住叹气。她骂男人的时候,觉得天经地义,结果发现人都是有双重标准的,她不是一样做着自己不耻的事。所以啊,骂人的话还是少说的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了骂自己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回到孟思诚的车前面。孟思诚打开车门,发现秦娇还站在一边没动,他想了想,问:“要不,你去我那吧,等一会我再把你送回来。”

秦娇脸上一红,退开两步,笑着说:“算了,反正明天我妈就走了。”

“嗯,倒也是,那我明天过来送她。”

秦娇点点头,帮他关上车门。自己也转身回家了,到家一看,她老妈已经洗完澡了,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呢。

“妈,您明天要坐火车,怎么没早点睡?”

秦娇妈招招手,“闺女,过来,咱俩聊聊。”

“好啊。”秦娇乖乖地坐到了她妈身边。人总是到了要走的时候,才觉得舍不得。此刻,秦娇看着她妈满头白发,心里忍不住发酸。

秦娇妈一看,叹口气说:“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赶紧走呢。”

“看您说的,我可是巴不得您多住两天。”

秦娇妈捏捏秦娇的鼻子,笑着说:“得了,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估计我再住下去,你又要受不了了。其实啊,妈就是想说,那个小孟我看着挺喜欢的。人长得俊,也懂事,对你也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也喜欢。你们呢,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我也不是非要你们马上就结婚,只是觉得要是有个什么合适的时候,你也让他带你去见见他爸妈。他不是北京的吗,要见个爸妈应该也方便。见了他爸妈,你们俩事也算定下来了,你要是还想再慢慢谈谈,就慢慢谈谈也成。”

“哦……”秦娇其实是不想这么快见孟思诚的父母的,虽然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挺稳定,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何况,她还挺怕见他爸妈的。也不知道他爸妈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喜欢她,她的直觉是越晚见越好。不过既然现在她妈说起了,她姑且先答应着也没啥,反正是将来的事。

秦娇妈看秦娇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说:“闺女啊,你别闲妈唠叨,妈让你早点去见他们,也是想让你早点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对你怎么样。这谈恋爱啊,是两个人的事,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行了。但这将来结婚就是两家的事了,而且他家还就在北京,你们总是要常来往的。要是他爸妈不喜欢你,天天给你小鞋穿,你那个脾气肯定受不了。他是人家儿子,怎么都会向着自己的爸妈,到时候你们天天吵架,结了婚也不会幸福。所以啊,听妈的,如果能早见就早点见。”

“唉……那好吧,有机会我就去。”秦娇不得不承认,母亲说得都对,但这也正是她不想面对的。她根本不知道孟思诚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肯定和她的不一样。不过像母亲说的,早晚总要面对,有些事情还是早知道好。

母女俩又说了会家常,各自睡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送走了母亲,秦娇和孟思诚回到他的车里,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笑了。孟思诚拍拍秦娇的手说:“希望没让你妈失望。”

“我妈挺喜欢你的。”

“那就好,走吧,吃饭去。”

秦娇点点头。

吃完饭,秦娇看看还早,不想那么早回家,孟思诚就带着她去了京城夜色。这一次两个人坐在了酒吧的天台上,头顶是一弯新月,身侧粼粼水波。秦娇一杯啤酒抱在手里,只觉得这样的夜晚实在太好了。

正喝着酒,侍者忽然走过来,在孟思诚耳边说了两句话。孟思诚转过头,跟秦娇说:“你等一下,我下去一趟,马上回来。”

秦娇也不问,笑着点点头。

孟思诚走了,她就把眼光集中在了昏暗的角落里那个唱歌的男孩身上。男孩有种很干净的气质,淡淡忧郁却不沧桑。他抱着一把木质的吉他,在嘈杂的酒吧里安安静静地唱歌,声音低低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秦娇不由自主地专注了心神,去听他唱歌。

yīn天 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著队拿著爱的号码牌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

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没想到孙燕姿的《遇见》男孩子也是可以唱的,而且可以唱的如此简单。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过了向往爱情的年纪,但再次听到这首《遇见》时,才发现她和孟思诚的相遇大概真的可以算是美丽的意外。北京那么大,那么多人,而那一天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他正好开车撞到了她,而后他们之间的对白估计再不会在第二对情侣中出现了。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耳边声音响起的时候,秦娇才发现,那天那刻,在人海里意外撞到她的人已经回到了她身边。

“在想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秦娇笑着答。

孟思诚想一想,也笑:“你老是笑话我不像商人,说我笨,其实你也笨,明明被我撞了,还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乐意,而且亏本的肯定不是我。”秦娇嘴硬。

孟思诚笑笑,从椅子边拿了个东西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秦娇指着眼前这个像个热气球似的东西问。

孟思诚也不答,拿着个打火机把底座上的蜡烛点燃了。不一会,小小的热气球越来越鼓,好像马上就要离开桌子。

“居然还真是个热气球。没想到还有这么小的,真可爱。”秦娇自言自语。

“不是热气球,是孔明灯。”

孟思诚刚说完,小小的白灯就一点一点的升到了空中,然后随着风往后海的方向飘去。

后海一直是灯火璀璨的,这只小小的孔明灯并不显眼,如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夏夜里流光飞舞。但那一点点微红的亮光,却一直照进秦娇心里,照出她心头那一抹幽幽的莹白。在心头,也在眼底,此刻小小的孔明灯上便是黯淡了后海上所有霓虹的一抹高光。

“许个愿吧。”孟思诚在秦娇耳边轻轻地说。

秦娇回头,看到他夜色里温和的笑脸,忽然觉得她并没有愿望要许,因为她想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拥有了,还都近在眼前。记得以前看一个美剧,一个男人为自己爱的女人亲手做了一个生日蛋糕,点了蜡烛捧到她面前,让她许个愿,那女孩子幸福地看着他说:“ what if i do not have a wish? (如果我没有愿望怎么办?)”那男人说:“ then wish that everything stays the same. (那就愿所有的事都会一直和现在一样。)”

想到这,秦娇笑了。于是对着后海上那一点最美的高光,她在心里说:“ i wish everything stays the same. ”

小小的荧光终于飘远了,孟思诚拉起秦娇说:“走吧,今晚去我那里。”

“好。”秦娇没有丝毫的犹豫。

春宵一刻值千金,月色正好,她怎么能辜负了这样的好时光呢。

40.百忍成钢

又开始上班了,秦娇却空前的忙碌起来。原因无它,因为他们公司很有希望争取到一个大客户。总经理已经把牛皮吹上了天,而秦娇他们现在做出来的所有成品性能都不过关。

这个其实秦娇和她的ceo老板都知道,但一块老大的肥肉吊在眼前,老板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出符合客户要求的外延片。做外延这玩意,没什么技巧,就只能一炉一炉换条件长材料,直到发现结果良好又可重复的条件为止。

原来秦娇是一天长两炉材料,老板的意思是安排那两技工每天12个小时倒班,这个就可以涨四炉,秦娇一琢磨,他们俩还能倒班,她怎么办呢,也不能不睡了吧,于是硬着头皮给她老板打电话。

在美国大学里能拿到终身教职的中国老板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对自己手下的学生极尽压榨之能。秦娇觉得当年她没找着男朋友,跟这个老板也有点关系,因为她读博士那几年,几乎都打算睡在实验室了。好不容易夏天的时候,老板开恩,给她几天假,她不是去其他的州看以前的同学就是回家看爸妈了,哪来得时间谈朋友啊。

现在虽然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但他已经不能不让她拿学位了不是,所以大不了她不干了,而且她大好的前程,看起来也不至于一辈子剩着了,根本犯不着为了老板那一夜暴富的创业梦把自己的命给陪上。

电话上,她跟老板软磨硬泡的半天,老板终于同意每天做三炉,不过这样她也差不多要从早上9点做到晚上12点了。这样的结果秦娇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再找工作还是挺麻烦的,而且她现在是房奴啊,要还贷的。

于是秦娇任劳任怨地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日子,她觉得这日子简直就差一个“半夜**叫”了,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也就干下去了。

孟思诚知道以后,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每天大晚上地会跑到秦娇的公司楼下等她。不过接了没几次,秦娇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妥。人家孟思诚也挺忙的,不能老这么折腾,而且她也不是每天都会准时12 点下班,有时候早点,有时候晚点,早了她得等他,晚了他得等她。本来就已经是凌晨了,这么等来等去,实在挺累的。

又是一天,秦娇下班都快一点了,没办法啊,半夜一点的时候她才定好条件,把新一炉片子送进反应炉。这几天都不顺利,她也只有勉为其难地多做一炉了。看着离客户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是着急的。

当她打着哈欠走到孟思诚车边的时候,看到这家活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她轻轻敲了车窗,车里的人没啥反应;她又拉了拉车门,门是锁着的。秦娇叹气,没想到这家伙安全意识竟然这么好,不过看他那么累,她实在也不忍心打手机把他叫起来,就只好在外面等着。

这月黑风高夜里等人,绝对可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秦娇哆哩哆嗦在车外面溜达了大半个小时,车里的终于醒了。

孟思诚赶紧下车,开门把秦娇让进车里。

“你等了多久了,怎也不叫醒我。”孟思诚问。

秦娇叹口气,“好像是有一会了,舍不得叫你。要不以后你还是别接我了。你天天这么折腾也受不了。”

“你就受得了?”

秦娇摇头,“没啥,我在美国读书时,比这还苦。而且我也没什么低血糖之类的问题,我挺担心你这么晚开车的。我想我还是打车算了。”

孟思诚想了想,说:“先不说能不能打到车,这么晚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去。”

秦娇默默看着孟思诚不说话。他对她好,她知道,但她不希望她的工作变成两个人的负担。

对望了片刻,孟思诚叹口气,“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我来接你,那我这辆车给你开,好不好?”

秦娇犹豫了一下,说:“你这辆太大了,我不敢开,要不我去租辆小车开吧。”其实她还有半句没说,就是您这车太贵,撞坏了麻烦。

孟思诚一听马上说:“哦,那好办,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我给你弄一辆小车。租的车性能不好,你技术也不算好,开那种车我不放心。”

“那……也好,就这样吧,这样你每天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我们周末再一起去吃饭。”秦娇觉得孟思诚的主意不错,她本来也想买个小车,就是没时间看,而且估计一辆小车也要不了多少钱,保养什么的都不贵。

但是,她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在门口路灯下看到孟思诚所谓的小车,就傻了。她居然有天真的一次。按她以前的了解,中国的小车无非就是就是奥特,奇瑞,广州本田,长安福特啥的。没想到,这位孟少爷倒是开了辆小车,特小的一车,不过客可不是人家开的一般的小车,而是闪着暗蓝幽色的mini cooper。

秦娇心说这车她在美国都买不起,想不到居然会在中国开。

孟思诚看着秦娇的样子笑:“怎么样?够小吧?”

“是,够小……”也够贵就是了。宝马的性能当然跟租的没法比,怪不得你不让我租车。不过……秦娇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车?”

孟思诚随意地答:“哦,以前一个朋友的,后来她不要了,就放我这了。反正我也不用,昨天你刚好说起,就给你用吧。”

秦娇想,要真是以前他朋友不用的,她用用也没啥;要不是呢,他已经弄来了,她大概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于是那天半夜时分,秦娇就开着那辆超小,还光鲜闪亮的mini cooper回家了。

那之后,孟思诚虽然没再来接她,但还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过来,秦娇觉得他简直可以算模范男友了。反正她也想他,就先陪他聊一会,再接着去做测量,工作做完,披星戴月的开着mini cooper回家。

忙了一个月,每天都累,但所幸还有周末,所以每周秦娇也都还有跟孟思诚的约会。她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两个人都忙。这年头,不是正流行什么周末夫妻那吗,他们呢,也挺时髦,就是周末情侣,不过其实也跟周末夫妻差不多就是了,谁让他们俩都“骨中骨,肉中肉”了呢。

但这日子从来都是没有最忙,只有更忙。因为工艺进展不是很好,而且还有不到一个多月就要拿出样品见客户了,一直在美国遥控的老板终于坐不住了,心急火燎的跑回国回国亲自坐镇,于是秦娇便十分凄惨地连周末也没有了。

她可怜巴巴地给孟思诚打电话,叹自己命苦,孟思诚一听干脆地问她要不要辞职。

秦娇倒笑了,“当然不,这样就辞职,我早不知道辞职多少次了。苦点就苦点吧,总不会一直这样的,忍过这一段就好了。‘忍’这个字我已经学过好多次了,总有一天会忍出头的。”

孟思诚想了想说:“那你就忙吧,什么时候辞职了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

“总不能让你饿着吧。”孟思诚淡淡地答。

一句话简简单单,但秦娇知道那也是一句承诺。他不说,她肯定也不会饿着,他说了,她只觉得安心。

忙得回家就趴床上起不来的时候,秦娇才发现手机是个多么伟大的发明。好在还有手机,所以她和孟思诚的关系才得以维系。开始她还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后来发现他最近好像也很忙,因为有时候,明明已经很晚了,她打给他时,他竟然还没有回家。所以她也就释然了。反正大家都忙,感情的事,现在就用手机维系,等他忙完了,她也忍过了,他们再轻松地接着谈,何乐而不为。

折腾了快一个月,秦娇终于做出了一炉还比较像样的成品,虽然参杂指标还是超标,但滥竽充数大概还是可以的。老板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要秦娇在最后期限之前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更好的。同时又十分信任秦娇的交给了她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写一份技术报告,夹在他们给客户的提案里,并且在两周后带着样品去上海,给客户做演示,兼回答相关问题。

秦娇觉得写技术报告没啥,但要做演示和回答提问还是要好好准备的,毕竟事关将来的饭碗。不过可以遇见的是,她现在的日子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了,上海回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估计她也就算忍到头了。

总算还有希望,她打电话告诉了孟思诚下面的安排,孟思诚只说:“你忙吧,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等你从机场回来,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好在后面一切还算顺利,客户虽然没当场就签意向,但明确表示希望很大。做完演示那晚,老板心情不错,拉着秦娇、总经理和客户去金茂吃的饭。

坐在上海之巅,最著名的燕鲍翅的馆子,秦娇想起了孟思诚第一次请她吃饭的情景,那时根本没想过会跟他在一起,不顾想象的大吃一顿,那样的第一次date 大概也是绝无仅有了。其实那时候,因为没有想过还有将来,他们吃得还挺轻松愉快的。但现在吃的东西一样,怎么就这么无聊呢。一会回酒店一定得给他打个电话。

忙完了的一刻,她忽然觉得格外的思念。

回到酒店,已经10点多了,秦娇一进房间就跟孟思诚拨电话,可是电话响了数声,却没有人接,最后转到了语音信箱。秦娇不禁叹口气,他竟然还在忙。最近这些天,他好像比她还忙,不知这位孟大老板在忙些什么,应该不是和一堆司机开会吧。想到这,秦娇忍不住笑了,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有趣。

过了一会,秦娇再拨,还是没人接。她摇摇头,给他发了条短信:

“孟思诚,我明天下午5点会到北京机场,航班号是xxxx。明天见!”

发完短信秦娇去洗漱,到睡觉的时候她也没接到孟思诚的短信。连日劳累,她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就找手机,看到手机上短信提示,笑弯了嘴角。居然是昨夜1点多发来的:

“好,明天机场见。”

秦娇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去收拾,然后很老板一起逛城隍庙,他老板在上海最热衷的就是买a货的手表和包,她当然也就跟着买了俩包。不过她也没忘了顺带着买了一大盒梨糖膏。这个巨甜,又是正宗上海特产,正好带回去给那个家伙补充糖分,谁让他低血糖呢。

下午两点多,秦娇拎着包到虹桥机场的时候,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想换到前一班去北京的飞机,但无奈那班已满,就只能盯着手表一分一秒地等。

终于到了北京,她飞快的拎着随身行李下了飞机,笑嘻嘻地打开手机,但一看到手机上的短信,她的脸就垮下去了。

“阿娇,对不起,临时有点事,不能去接你了。我晚上7点左右直接去你家吧。抱歉,一会儿见。”

秦娇把短信看了两遍,然后步履蹒跚地去找出租车了。她拖着脸在出租车上想,自己有事要忍,他有事也要忍,忍吧忍吧,百忍就成钢了。

41.默默转身

回到家,秦娇并不急着收东西,只把给孟思诚买的梨糖膏拿了出来,然后去冲了个澡,还心情不错的化了个淡妆。对着镜子里温婉的女人,她挑挑眉,谁说岁月带给人的只是风霜和皱纹,那根本不算什么,除了那,更应该有是的智慧和优雅。现在的她比八年前那个梳着马尾辫的书呆子不知美了多少倍,所以也难怪当年妖孽不要她。

换好衣服,看看时间还早,秦娇无聊地抱着梨糖膏看电视。不知看了多久,她的手机终于响起了无比悦耳的铃声。

秦娇看一眼来电显示,笑着接了起来:“孟思诚,你好!”

“阿娇,对不起,刚才没去机场接你。”孟思诚一上来先道歉。

“没关系,你现在在哪呢?”

“就在你家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还有……”孟思诚顿了顿才又说:“你能不能把车子钥匙也拿下来,我朋友来了,要用车。”

秦娇一听笑了,心说没想到还真是你朋友的,好在没开坏,现在还回去正好。“没问题,我这就下去。”

说完秦娇找出钥匙,抱着梨糖膏一溜小跑着出了门。

一到楼下,秦娇就看到正站在黑色奥迪车边的孟思诚,她一脸微笑地向他走过去。才走了两步,就见驾驶副座的门一开,从里面下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秦娇不觉停住脚步。愣了两秒,她回过神来,心里开始叹气,上帝啊,您还真是不公平,您造人造的不一样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非要造出这么一位男人一看就惊艳,女人一看就嫉妒的人来呢。看看人家那脸蛋,瓜子脸上一双长长的大眼睛,看着虽然有些冷,可绝对是风情万种;再看看人家身材,凸凹有致,超短裙下两条修长的美腿,所谓亭亭玉立就如此吧。

“阿娇,她叫胡晓彤,那车是她的。”

孟思诚声音响起的时候,秦娇才发觉她已经色女一样盯着人家美女看了半天了。她微笑一下,正想打招呼,心里忽然一动,胡晓彤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些耳熟。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挺可怕,因为她下一秒就记起了那个在孟思诚朋友饭局上偷听到的名字。

秦娇暗自猜测着那女人的来意,真的只是来取车的吗?要用车也不会这么急吧。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过嘛,既然人家是前任,她是现任,还是要有些风度的,于是秦娇微笑着走上去说:“胡晓彤,你好。”

胡晓彤也不说话,侧着头瞥了一眼秦娇,又转过去看孟思诚。

秦娇被她看得挺别扭,心说,你干嘛这么看我,这是社会主义,谁也不比谁矮一等。再说了,在资本主义的美国,大概也没人这么看我。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这么目中无人吧,这女人的内涵也很重要的,怪不得,俺家那位不要你。不过,算了,我有风度,还是接着忍吧,反正咱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在忍,再多忍忍也没啥。

胡晓彤忽然叹口气,幽幽地说道:“思诚,你莫不是因为当初我走了,伤心过度,就找了这么一个吧。你再找一个当然也没什么,可你好歹也找个好点的啊,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差。”

秦娇看到胡晓彤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不禁笑了。她心说,上帝啊,这次笑场您可不能怨我。我发现您还是公平的,您造的这个女人漂亮是没错,可涵养太差了点,刚才傲慢,现在无理。

她看一眼孟思诚,发现这家伙脸上竟然是掩不住的吃惊表情。于是她脸上笑意就更深了,这孩子,情商就是低啊,大概根本没想到前任会找现任的麻烦。不过既然你意外,姐我就要说话了,忍她一次是风度,是礼貌,但一忍再忍就是任人宰割了。忍无可忍,当然也就无需再忍了。

秦娇也叹口气,点点头,带着同情看向胡晓彤,“唉,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没错,他眼光是不好。不光现在不好,以前,唉,以前是更差……”

胡晓彤一听慢慢转过头看向秦娇。她第一次正眼看她,眼光不是刚下车般犀利,带了几分研判。两个人对望片刻,胡晓彤也笑了,而且笑得很轻松笃定。然后她说:“要不咱们等等看,等过两天,你看他是跟我还是跟你,那时候你就知道他现在眼光有多差了。”

秦娇也笑,摇摇头道:“如果他真的回头,那不是他眼光差,是我眼光差。”说完,她也不再看胡晓彤,把手上的钥匙递给孟思诚。

孟思诚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胡晓彤,皱着眉道:“晓彤,这是钥匙,你不是说拿到钥匙就走吗?”

胡晓彤根本不接钥匙, “思诚,我说你找得这个还真有意思,什么样的人我也不说了,但她居然说看上你是眼光差。这要是被你爸妈知道,还不气个半死。”

“她不是那个意思。”孟思诚眉头皱得更紧了。

胡晓彤挑起眉,微笑着看孟思诚:“对,她也许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还是想想等一会我告诉了你妈,你怎么跟你妈解释吧。”

秦娇这会儿觉忽然有些同情孟思诚,难怪那次他喝醉了说不爱她,遇到这样的女孩子估计想爱都不是很容易,也不知道他跟她分手之前都怎么过的。看来这个青梅竹马也要不得。不过他们两个以前怎样是他们俩的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话不投机,她自然不必再在这浪费时间。

“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秦娇对着孟思诚说,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孟思诚也不说话,只是傻傻地立在原地看着胡晓彤,不知在想什么。秦娇看到,心里叹息,这家伙居然居然又开始磨叽上了,他跟她都成过去时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更何况当初还是她离开的他。

秦娇默默把钥匙从孟思诚手里拿过来,塞给胡晓彤,然后拽起孟思诚,就往楼里走。既然他是她男朋友,她又是当姐的,这时候,怎么说都要拉他一把的。

他们才走出两步,就听胡晓彤喊了一句:“孟思诚,你站住。”

孟思诚身子一顿,秦娇使劲拽了一下,竟然没拽动。她回头看他,他眼里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秦娇皱一下眉,贴在孟思诚耳边问:“你舍不得她?”

“不是。”孟思诚答得很肯定。“可是……”

“除非你想回头,要不就一步不停地走。不然以后更麻烦。”秦娇说完又拉了一下孟思诚,孟思诚就又接着走出一步。

“秦娇!”

听到胡晓彤忽然叫自己的名字,秦娇有些奇怪。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孟思诚都在走,她怎么能停。

“秦娇,不知道孟思诚有没有告诉你,他有个以前在中央的爷爷,有个现在在市委的爸爸,还有个上市公司当总裁的哥哥,而他刚刚好是公司的副总裁。你说看上他,是你眼光不好,也许真的是你眼光不好。他这样的人家,没有等同的家世,即使嫁过去,又能怎样。所以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真配得上他吗?你又配得起他吗?”

胡晓彤还没说完,秦娇就已经停住了脚步。她静静地站着,默默地听着。晓彤终于说完了,秦娇抬头,看向孟思诚。她的眼光却和他的眼光对个正着,他眸光清澈,眼底一片隐忧和淡淡的无奈。

那之后的很久,秦娇一直试图回忆起那一刻她到底想到了什么,但她从来没有想清楚过。她只知道,那一瞬间,她默默放开了拉着他的手。但他却在下一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她无言地看他,他便也静静地回望。

片刻之后,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孟思诚,你妈的电话!”

如果开始秦娇还觉得胡晓彤没有教养,傲慢无礼的话,那么现在她只觉得她无聊。她懒得理,抬步就要走,谁和谁都不重要了。但很遗憾,她没能走出去,因为这一次是孟思诚拽住了她。她只好停下转身,再看他。

“阿娇,对不起,请你等一下,我妈的电话我不能不接。”孟思诚说完放开秦娇,回头朝胡晓彤走了过去。

秦娇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远离,看着他接过晓彤手里的电话,看着他开始说话。她看得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说话。秦娇皱眉,明明离得这么近,为什么她听不到他说话呢。其实他们之间不是一样,看起来很近很近,可是为什么她却从来没有看清楚他呢。

秦娇眯起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这个她所谓的男朋友到底是谁。然后她看见他向她走来,他看见他对着她说话。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清楚,他说的是:“阿娇,对不起,我得回去一趟,等一下我再联系你。”

终于听清楚了,秦娇又在心里重复两遍,才总算弄明白,他是要走了,应该是和晓彤一起走吧。秦娇忽然笑了,原来真的是她眼光不好,跟他这么久,竟然还没有真正认识他;跟他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家的水这么深;跟他这么久,竟然没有想到他以前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会回头。原来她眼光真的不好。

她抬起头,微笑着看一眼孟思诚,然后默默转身,安静地离开。迈步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孟思诚的声音,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秦娇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公寓,进了卧室,她鞋子也不脱,一头扑在了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秦娇“忽”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但是下一刻,她就摔在了床边。她抬手,想摸一下发麻的左腿,却发现手腕下一条长长的血印。

皱着眉环顾四周,找了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怀里一直紧紧抱着那盒她买给他的梨糖糕。咬咬牙,秦娇扶着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把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在厨房的地板上坐了好一会,天花板都快被她看出洞来的时候,她起身,啪啪屁股,打开冰箱,找东西做饭。傻坐着有什么用,即使天塌下来,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她的天没倒是塌,只是为什么这一刻心里竟然有了绝望的感觉呢。

找了半天,秦娇只找到一袋冰冻的鱼排,她糊里糊涂地把一大桶油都倒进锅里,然后就默默地站在旁边发呆,直到锅上腾起的白烟呛到了眼睛,呛得她眼睛发痛,要留泪的时候,她才记起自己是要做饭的。抓起两块鱼排,她看也不看的扔到锅里。

鱼排进锅的一瞬拍起一大片滚油。“啪”的一声,装鱼排的袋子跌落到瓷砖的地上,秦娇皱着眉,眼光直直地盯着溅落在她胳膊上的那一大片滚油。滚油慢慢散开,她胳膊上的皮肤也随之变色,先是美丽的粉红,然后渐渐发白,肿起一片水泡。

过了一会,秦娇抬起手指,轻轻抚过大大的水泡,无声的叹息。奇怪,明明烫了那么大一片,她怎么不觉得疼呢。

42.是伤就疼

那天晚上,秦娇辗转难眠。半夜两点,她爬起来,盯着胳膊上大大的水泡发呆。有些伤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知道受伤了,却并不觉得怎么样,一定要过了好久才发现真的很疼,就像她胳膊上这只水泡。其实想想也是,怎样都是伤,怎样都会疼的,只是什么时候察觉的问题。

胳膊上火辣辣,一跳一跳的,让她心里有些烦,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这么不小心。睡不着,她走到客厅里打开电视。午夜场的电视里正播出《中国式的离婚》,蒋雯丽含泪控诉的声音一波波传来,弄的秦娇脑袋一阵阵发大。

她无奈地关了电视,真不明白这女人的心理,婚姻明明已经破碎了,她为什么还要硬撑着,还不肯离婚,这样的婚姻还不如不要,像她这般孤家寡人不是更好吗,多自在,不用和人吵架,也不用操心自己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能出人头地,出人头地之后又是不是会出轨。

电视看不成了,她又实在觉得屋子里静得可怕,干脆搜狗上找音乐听,反正那些所谓的前100 名的歌她都没怎么听过,当作背景音乐刚刚好。就着背景音乐,她开始看网页,所有的娱乐八卦都被她看了个遍,谁被打了,谁打人了,谁和谁传绯闻了。终于什么都没的看了,秦娇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头更疼还是胳膊更疼了。看着已经微微发白的天,她叹着气去找止痛片。

倒出一片来,她想了想,又倒出一片,胡乱地吃了,倒在床上。意识开始模糊,梦里混沌一片。明明已经睡着了,心里忽然没由来的一阵狂跳,不觉惊醒。

秦娇抚着胸口想了想,竟然记不起来刚才梦到了什么,正想回去接着睡,却看到胳膊上大大的水泡已经破了,正往外渗着血水。她叹口气,不睡了,反正天已经亮了,她干脆起来洗脸,去外面药店买药。

买好了药,秦娇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一直在外面游荡,从早市逛到超市,中午的时候,秦娇才拎着肯德基套餐回了家。进了家门,她并不急着上药,也不急着吃饭,而是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来看。手机屏幕和她离开时没半点不同。没有未接的电话,也没有短信。她垂目想了想,然后按住了关机键。一阵音乐之后,手机屏幕漆黑一片。

秦娇把手机丢在一边,开始涂药。黑黑的烫伤膏里不知加了什么,涂上之后,胳膊上一阵清凉。总算不那么疼了。

真好,不管受了什么伤,只要不是致命的,都还有药可以治。即使今天她没有买到烫伤药,应该也可以用红霉素什么之类的;即使连红霉素都没有,那也没关系,只不过拖的时间长一点而已,但最终还是会痊愈的。没有特效药的时候,总还有时间,时间便是那包治百病的良药。所以过一段时间,只要过一段时间,所以的伤都会好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伤口处理好了,秦娇把打包的肯德基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上床,她很不喜欢屋里现在这种让人有些窒息的寂静,电视她是不敢看了,她本来已经有外伤了,那《中国式的离婚》非把她弄出内伤不可。

转到音乐台,淡淡的歌声充满了整个屋子,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的是是张惠妹那首《相爱后动物感伤》。

一只哀伤的猫一直贴窗舔著打架后的伤

一张白色床单纠成一团不知所以的淩乱

谁的烟头 尽管嚣张扩散 理不乱还乱的贪婪

谁撑的伞 一点温暖 究竟是天堂还是苦难

在悬崖的顶端时间总是过的比时钟还慢

一旦汗被风乾 包著皮肤一丝隐性的惆怅

谁的情感无法张扬谁在陌生的房故作勇敢

谁在夜晚害怕腐烂任呼吸突然变得野蛮

先爱吧 把这一副肩膀挡掉一点遗憾

先爱吧看似一双翅膀 躲啊躲已经 黑暗

先爱吧 动物不懂这样一旦欲求不满

先爱吧之后感伤之后再算

秦娇脑子里模模糊糊想到一个问题,爱就爱了,为什么要感伤呢?不过她太困了,所以只能睡觉了。

醒来时,已经是快晚上了,一屋子夕阳,收音机还在响着,不过音乐已经换成了阿牛的《桃花朵朵开》了。秦娇听到不禁笑,阿牛就是可爱。她伸手摸到床头上的手机,开机,手机上还是一片空空荡荡。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关手机。

那两天,秦娇也不在家待着,有空就在外面闲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小饰品买了一大堆,光手机链就十几条,还极有闲情地打包寄给她在美国的朋友,运费比那些小东西贵出了好多倍,她只是笑笑而已。

周一,几乎又是一夜未睡的秦娇一大早就去上班了。来上早班的技工6点半在超净间里看见从头包到脚的秦娇像见了鬼一样,秦娇善意地对着他笑,他还是一副傻傻的样子。

日子总要一天天地过,不过秦娇很庆幸的发现她还有一份她不怎么上心,却可以称之为事业的工作。反正她也没事,自然干得比去上海之前还卖力。后来她发现跟着她干的那几个技工的眼神竟然越来越幽怨,她干脆也不让他们倒班了,等他们下班了,就什么都自己动手。她觉得没有比她更像cto的cto了,那可真是什么技术都做啊。

两个星期一晃就过了,她胳膊上的伤虽然在开始时总是破了好,好了破,有时候还是疼,但经过这么久,终于结了痂。不过还是有个问题,就是她晚上总睡不好,经常晚上睁着眼睛到半夜,开始她还吃止痛药,现在她也不敢吃了,反正吃了也没用。

因为工作进展还算顺利,秦娇在又失眠了两天之后,周三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公司给老板打电话,说由于身体原因想请一个星期假。要命的是这不睡觉,皮肤要变差的,人也容易老,还是早点想办法的好。大概因为拿下了和日本的项目,老板心情不错,倒也没问什么就同意了。

秦娇回家一琢磨,要是就这么在家待着,她很可能一周过完了,还是睡不好,不如出去玩玩,换换环境。她上网查了查,发现飞香港的机票在打折,决定弄个港澳自助游。机票和酒店定好,她又去买了一些出门要带的小东西。那天晚上她竟然没有辗转多久就睡着了,所以第二天醒来时,秦娇心情很好。她拎着包上了出租车,直奔北京机场。

到了机场,秦娇在等候区拿着手机发呆。开始那一周她还一会开机一会关机的,一个星期之后,她也认了,虽然那天离开时他没说什么,但这么久没打电话过来,自然也就不会再打了,所以她也不关机了,但现在终于又要关机了。

正想心事,冷不丁手机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她默默摸着胸口,瞥一眼手机上的名字,这一看,心里倒是平静下来了,当然不会是他。

秦娇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两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

“秦娇,你到底怎么了,现在好没好一点?我一会过去看看你吧。”

听到顾磊关切的声音,秦娇微微皱眉,他怎么会知道。沉默两秒,秦娇淡淡地说:“我没事,你也不用来看我,我现在不在家,在机场。”

“机场?”

“嗯,我想去香港澳门玩几天,下周二回去。”

“你去香港,玩?”听得出来,这次是顾磊糊涂了。

“对。哦,对不起,我要登机了。”

秦娇正想挂电话,忽听顾磊问:“你一个人去。”

“……”秦娇不答。

“把你香港要住的酒店名字告诉我。”顾磊的口气不容置疑。

“这……”

“我好给你打电话。”

秦娇想了想,他要打电话好像也没什么,就说:“我住九龙酒店。”

“九龙酒店是吧。好了你关机吧,祝你一路平安,我晚上打给你。”

挂了电话,秦娇叹气,这可好,本来想一个人出去静静,现在看来不会太安静了,不过也好,有人说话总比没有好吧。

一路上都还顺利,下午的时候,秦娇就已经在香港著名的弥敦道上犯迷糊了,这怎么走是去尖沙嘴啊。不过还好,香港的年轻人都会说普通话,所以没用多久,她就到了尖沙嘴开始享受购物和美食了。

自助寿司吃得无比撑的时候,秦娇接着逛街,顺便找那条在她心里跟迷登道差不多的弥敦道。回到酒店的房间已经九点多了。电话上已经有了留言,顾磊留下的,让她一个人在香港小心,别回来太晚。

秦娇听到不觉微笑,其实危险什么的她倒不在意,但被人关心感觉还是不错的。

才去冲了个澡,电话就又来了,当然是顾磊的。顾磊也不问她怎么想一个人去香港了,只问她行程有什么安排。秦娇说不出来,本来她也就是一时冲动,跑过来的,当然是逛到哪算哪。

顾磊一听,想了片刻,给她建议了一个大致的行程,不光把有名的地方都说到了,连着附近有名的购物区也提到了,而且他还细心地把地铁路线都告诉她了。

秦娇听他说得有理,拿了张纸细细地记下来,还在地图上按照他说的一阵圈圈点点。差不多定好了,秦娇问:“你怎么对香港这么熟啊?”

顾磊笑,“我是做客服的,香港去过很多次了,有一次还呆了快半年,所以当然熟了。明天打电话告诉你好的金店。”

秦娇连声说谢,然后两人也没再说什么,各自挂了电话。大概是走累了,那夜秦娇数羊还没数到1000就睡着了。

周五,秦娇铜锣湾,中环,维多利亚公园,走了个遍,晚上吃饱了饭,上太平山顶看香港夜景。她以前在帝国大厦上看过纽约的夜景,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期待,但当她在山顶看到海边维多利亚湾的夜景时还是惊叹了一下,没想到小小的一湾水边居然能建起这么多高楼。

秦娇正倚着栏杆吹着风,看脚下一片七彩霓虹。忽听有人叫她,她笑着摇摇头,她糊涂了吧,这里怎么可能有人认识她。

“秦娇!”清晰的声音再次想起。秦娇皱着眉回头,然后她就看见了背着个背包,缓步向她走来的顾磊,他脸上表情淡淡的,在山顶的微光中看不真切……

43.必赢之局

秦娇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她就看见对面的人笑了,原来她的视力还没有差到认错人的地步。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忍不住长长的叹气。周遭是宁静暗淡的太平山顶,有风轻轻吹过,而脚下是华美纷繁的东方之珠,流光溢彩。此刻他乡繁华的尽头,她遇到了所谓的故知,幸也是不幸,那个故知刚刚好不是这些天她一直默默地等着,也一直想忘记的那个人。

顾磊静静停在秦娇前面,然后他摇摇头,也长长叹了口气说:“秦娇,你叹什么气啊?早就说了,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别这么明显行不?”

秦娇听到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一样在叹气。”

“叹气是会传染的。”顾磊很无奈的样子,顿了顿,他问:“你吃饭了吗?”

“上来之前就吃过了。”

“可惜了,害我背这么多吃的上来,要不要你再来点,在这儿吃野餐的机会可不会很多。”顾磊说完,打开了自己的背包,翻出个汉堡包出来,又递给秦娇一包牛肉干。

“谢谢!”秦娇接过来,撕开,丢一块到嘴里大嚼起来。

“这就对了,来,看香港夜景,吃野餐。”顾磊拉着秦娇转身,靠着栏杆,眺望脚下那一片璀璨无边。

一袋牛肉干吃光了,顾磊又递给秦娇一瓶矿泉水。秦娇打开喝了一口,随意地问了一句:“你那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顾磊转头,看了看秦娇,说:“前一天,你们公司it的小赵给我们客服打电话,说服务器有点问题,我就答应他第二天抽空去看看。问题处理完了,我去找你,只看到帮你干活的那个工程师,我问他你在哪,结果他告诉我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周。当时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呢,请一个星期病假。没想到你可好,打着生病的名义跑到香港旅行来了。你胆子还真大,不怕你老板找你麻烦啊?”

“旅行能治病的,你不知道吗?”秦娇的眼神很无辜。

“头回听说。”

“据说,对忧郁症尤其有效。”秦娇一本正经地说。

“你得忧郁症了?”顾磊看着秦娇。

秦娇一听乐了,“你看像吗?”

“不像。”顾磊咕哝一句。

“你跑来香港干嘛?”秦娇更想知道这个问的答案。

“帮你治病啊。”顾磊答的理所当然。

秦娇赶紧摇头,“别,那我还不得病得刚严重了。”

顾磊轻轻叹口气,“我想去澳门赌钱了,这样总可以了吧。说真的,那天跟你说行程时,一说到威尼斯,我的心就痒了,好久没赌了,挺想试试手气的。人不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吗,我觉得今年我肯定能赢钱,说不定还能赢一大笔呢。”

秦娇一听,“嗤”的一声乐了,心想,照这么说,她才更该赢钱。不过不管怎么说,顾磊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比较顺耳。她再一想,管他什么理由,说来说去,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最重要。

两个人又在山顶待了一会,然后下山,回九龙看星光大道。沿着海湾从头走到尾,秦娇也累了,打算回酒店。她问顾磊:“你住哪?”

“你住哪,我就住哪。”

“啊?!”秦娇傻了,心说,那可不成。和你住一间房的事,这辈子绝对不会有第二次,那可不仅仅是面子问题。

顾磊一听哈哈大笑,笑够了,他指着秦娇说:“想歪了吧。我也住九龙酒店。”

秦娇白他一眼,转身招手叫了辆出租。也不看顾磊,叫了一声,“上车。”

第二天,秦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正琢磨该怎么联系一下顾磊,忽然瞥见门口一张小纸条,大概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她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睡醒了,给我打电话,带你去喝正宗的早茶,然后我们坐船去澳门。”

秦娇莞尔,马上给顾磊拨了个电话,两个人约好五分钟后大厅见。

顾磊带秦娇进了弥敦道上一家不是很大的餐厅,里面人很多,跟秦娇前几天去的都不同。秦娇立在门口,等着有人来给他们领位,却被顾磊拉到了里面,他们饶了一圈,最后顾磊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圆桌边。

秦娇看看桌子另一边独自坐着的老太太,皱着眉问顾磊:“这里不是有人了吗?再说我们不用等人领位吗。”

“大小姐,将就一下,这里没人领位,自己找地方坐,你要是不想等的话,跟人家合着一桌最好。还有,您起得那么晚,再不去坐船,估计我们晚上得住澳门了。”顾磊嘴上说话,手上也没闲着,先招服务生要来单子,已经开始点菜了。

过了两分钟,他把单子递给秦娇,“你看看你喜欢什么。”

秦娇一看,她喜欢的虾饺和芋头酥,顾磊都已经点了,所以就加了一碗鱼肉粥。

菜上来了,秦娇不得不承认,这家店虽然看着不算高档,不过味道确实很好,难怪这么多人。秦娇也没客气,和顾磊两个人把点的菜吃得干干净净,顾磊抢先付了帐,两个人匆匆去了码头。

香港到澳门的快船只要一个半小时。说起来短,但缩在小小的座位上,这一个半小时还是挺漫长的,秦娇正发愁怎么打发时间时,顾磊从他的背包里拎出来一个超小的笔记本。他一边启动,一边说:“一起玩游戏吧,你平时都玩什么?”

秦娇想了想,闷闷地说:“翻牌,或者挖地雷。”

顾磊听到就笑,“唉,你知不知道不玩游戏,生命中错过了多少乐趣啊。”

他翻出了拱猪的游戏,陪着秦娇打。秦娇n年不打了,打得巨烂,顾磊倒是不介意,找了张纸,在秦娇名字下画了无数只猪算是惩罚,最后顾磊大概实在忍无可忍了,画了一只老大的猪。秦娇看着那一溜猪笑得灿烂无比。

终于到了澳门,两个人坐着威尼斯等在码头的免费班车到了威尼斯。秦娇看到威尼斯不觉张大了嘴巴,这威尼斯名不虚传,外围一圈碧水,内部奢华的如同欧洲的宫殿。

顾磊带着秦娇走马观花了一阵,就直奔一楼的赌场了。秦娇选了老/虎/机,顾磊自己上桌玩21点。

输输赢赢,秦娇玩了一会老/虎/机,烦了,觉得机械的重复投币,拉杆很无聊,就去找顾磊。顾磊在牌桌上正玩得顺风顺水,虽然他只是最小的100一注,但筹码却在一点点的涨。他看秦娇来了,就轻声地给秦娇讲21点的规则。

秦娇听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正好看到旁边的一桌有空位,而且还是很难得的50一注,立马坐了上去。很幸运的,她一上来就是20点,轻松赢了一局。秦娇心说这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还真是不假。不过接下来她就不那么好了,虽然是有输有赢,但绝对是输多赢少,没多久她那500百的筹码所剩无几了。

这时候,顾磊坐到了她身边。看了三局,秦娇只剩三个筹码时,顾磊忽然说了句:“秦娇,就算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输钱吧。”

“谁说我急着输钱?”

“你这个玩法,不是吗?刚才那牌是不能再要的,你还要,当然就过了。”

“我怎么知道下张那么大。”秦娇觉得自己挺无辜。

顾磊想了想问:“你玩21点多久了?”

秦娇看看表:“半个小时吧。”

顾磊摇头苦笑:“还说不是急着输钱,虽然说这21点有55%的几率赢,但那是对会打的人,你呀,就等着输钱吧。”

“这,不就是21点,怎么叫会打啊?”

“我也就是个新手,但是我还知道把网上的表背出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胆子还真大。”顾磊笑着数落完秦娇,却没有走开,在一边帮她看牌,还轻声地告诉她要还是不要。

有了顾磊帮忙,秦娇的局面好看多了。玩了一会,秦娇才发现顾磊所谓的网上的表,不过是根据她手上的牌和庄家的牌决定是不是再要牌。

还有一注就可以把本钱拿回来时,秦娇手气极好的拿到black jack 21点。秦娇看着桌上的k和a两张纸牌乐开了花。

这时候,庄家认真地问秦娇要不要买保险。

秦娇心说没听说赌钱还要买保险的,她看顾磊,顾磊好像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让秦娇自己决定。秦娇一想,她都21点了,肯定赢的局面还买什么保险啊,坚定地对着庄家摇摇头。

桌上其他人又要了几张牌之后,大家等着庄家翻牌,秦娇等着收钱。不过庄家牌一翻看,秦娇就愣住了,庄家的牌一张10,一张a,也是21点,和她点数一样。

还没等秦娇有什么反应,庄家手上耙子一划,就把秦娇面前的筹码收走了。秦娇正要和他理论,庄家一副了然地看着她笑笑,伸手指了指旁边牌子上写着的规则。

看完规则之后,秦娇眼神一滞,也不看牌,也听不见顾磊说什么,只是机械地摆筹码,要牌。马上要输光之前,顾磊把她从牌桌上拉了下来。

顾磊拉着她在餐厅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然后说:“吃饭吧,别犯傻了,不就输了点钱嘛,破财免灾。”

秦娇幽幽地叹口气,说:“真奇怪啊,明明以为自己肯定会赢的,没想到到头来却输了。”

顾磊摇头笑着道:“跟庄家赌,从来都没有一定会赢这一说。”

“嗯……唉……”秦娇接着叹气,人生真是难测,刚才手里的牌已经是最大的了,但她还是输了赌局。

感情上,大概也差不多吧。她一直以为她手上的牌并不差,可是跟刚才牌桌上的牌还是没法比的,所以这样输了感情,她实在没什么可不甘心的。必赢之牌都会输,她又何必纠结于为什么他不肯回头呢。爱或者不爱,她好或者不好,她都没有决定权。说白了,不论是情场,还是赌场,她永远都不是那个做庄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可能输的。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安安静静,秦娇不说话,顾磊也不说话。吃完饭,两个人都没有回赌场,而是随意地在华美的饭店里散步。然后一同坐船回了香港。

顾磊送秦娇回到酒店房间,秦娇进了门,顾磊忽然说:“我陪你好不好。”

秦娇瞪大了眼睛看他。顾磊别有深意地说:“秦娇,有些滋味我以前也尝过。”

秦娇想了想,然后“扑哧”笑了,她指指顾磊说:“不知道你猜到什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你那么脆弱。”

“那我走了,晚上你睡不着可别后悔。”顾磊调侃。

秦娇回他一句:“你赶紧滚吧,要不我把你阉了。”

顾磊一听哈哈大笑,他一松手放开了门,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的声音再度传进来,“秦娇,那事儿你不是要记一辈子吧……”

秦娇不答,锁了门去洗漱。刷牙的时候,想到顾磊离开时的话,她忍不住笑,那丑事她可不想记一辈子,总有那么一天,而且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她幸福了,这一切就都是过眼云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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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不再停留

顾磊并没有陪秦娇一直待在香港,而是星期一一大早就回了北京。秦娇也就更加相信他来只是为了赌钱,或是说陪她赌钱去了。

秦娇多停了一天,疯狂地购了一番物之后,于周二下午回了北京。

不过一回到家,秦娇就又开始郁闷了。她在香港的时候明明是好吃好睡的,怎么回到自己家,在自己睡惯的床上,反倒睡不好了呢。琢磨了几天,她得出了结论,她家里气场不对,总好像有别人的味道。这个想明白之后,她就开始考虑搬家的事了。

也不是没有其它的地方住,她新买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马上可以住进去。不过她潇洒是没错,但那并不等于她可以不自量力的在这个时候挑战自己的承受能力。她觉得除非这人脑残,要不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在这时候搬到那种地方去,那不是凭白给自己填赌吗。简直比“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还有过之。可是这房子要是就那么空着,她也挺脑残的,于是她一咬牙,干脆找了个租房中介把房子给租出去了。

新房子是不能搬过去了,当然她也可以再租一个,但现在住的这个,离公司近,什么都方便,她还真懒得折腾。

思前想后,秦娇最后做决定的就是,找了个周末,动手把公寓彻底打扫了一遍,那些看着不顺眼的东西统统被她装进一个纸箱,丢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都收拾好了,秦娇冲完澡,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衣橱的角落里居然还有一条新领带,她像抓毒蛇一样飞快的抓出来,跑到阳台上,手一松,让毒蛇以一种自由落体的方式飘到了楼下。回身时,她不小心听到了楼下传来的一阵咒骂声。秦娇唇边浮起一缕微笑,心想,骂吧,骂吧,反正也不会是骂她,因为那领带也不是她的。

回到屋里,秦娇左右看看,味道除没除干净不太好说,但至少整个公寓都窗明几亮的。再看两眼,她忽然觉得这屋子里有些别扭,到底哪不舒服呢?嗯,对了,就是有点,有点太空了。换个说法吧,就是秦娇好像觉得这气场还是不对,再换个说法吧,就是她晚上还是有失眠的可能。

这个认知让秦娇无比的不耻,怎么说她也是个潇洒的姐啊,要是被蒋玲知道这么p大点的事弄得她天天失眠,不笑掉大牙才怪。不过这房子都已经收拾了,剩下她能做的大概就只有上网看看有没有什么治失眠的偏方了,试试偏方也是好的。

网上收索了半天,她查到的偏方多是建议睡前吃个**蛋或者喝杯奶。

虽然偏方上说两者选一即可,不过秦娇的决定是两个都吃,双保险嘛。那天晚上吃完了,秦娇拍着圆滚滚肚子的爬到床上。这偏方还真管用,才看了一会杂志,她就哈欠连天了。于是她倒头便睡。那晚,她睡得无比香甜。

折腾了几个星期,终于睡了回好觉,秦娇从此对偏方推崇备至,每晚上床前都是一个**蛋,一杯奶。吃得饱饱地然后去睡觉。

生活终于走上了原本的轨迹,不管内伤外伤,秦娇觉得自己的恢复能力超强。更让秦娇高兴的是,她的工作最近也挺顺利。

顾磊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虽然她未见得赌场得意,最近职场倒是挺得意的。自从上次争取到了那个大客户,后来她又没日没夜的赶了两周之后,他们做出的晶片外延结果相当好,好到几个大公司甚至主动递来了橄榄枝。于是主攻销售的总经理也变得无比繁忙,每晚都是饭局,有时候还一晚上还得赶俩饭局。而且总经理每次的饭局上,也都少不了被他硬拉来冲门面的美国海归博士秦总。

反正也是孤家寡人,秦娇正觉得每天待在家里无聊,有人拉她出去吃饭,当然是好事,吃了几次之后,她对饭局也终于有了些兴趣,更确切的说是对美食有了兴趣。美食,人生一大享受,所以她当然不能辜负。本着这样的想法,秦娇每晚都是少说多吃,把她对中国美食的赞叹都以货真价实的吃来实现了。

嘴巴享福数天之后,秦娇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她胖了,很多裤子和衣服都穿不进去了,而且就是能穿进去的那些,她穿着也像卖肉的。这女人变胖了,比女人丑了更要命。秦娇诚惶诚恐得开始减肥。但是头晕脑胀的饿了两天之后,她就郁闷了。

以前她先是刻苦学习,然后是刻苦工作,根本没减过肥,而且和美国人比起来,穿2号尺码的她简直是苗条的不得了。如今这一开始减肥,她就知道痛苦了,饿着的滋味尤其不好过。要命的是她的睡眠又开始变坏了。其实想想也是,到了床上,饿的前心贴后背的,肚子里还咕噜咕噜的叫,那能睡得着才怪。

秦娇用她特有的理性思维分析了一下形式,她虽然是比以前胖了,但还没胖到离谱的程度,老妈看见说不定还特高兴呢。再说了,从2号涨到4号或者6号,对美国人来说还都是挺苗条的,她现在大概是刚刚好,也没什么不健康的,干嘛自己折磨自己啊。更何况人生可以享受的东西也不多,为了穿2号的衣服放弃美食,好像挺不划算的。她倾向于放弃,只是还有一点点,那么一点点说不清的感觉,大概像是有些不甘心。

那个周末,顾磊约秦娇吃饭。秦娇从香港回来一个多月了,还没见过他,正好想把从香港给他带的礼物送给他,就同意了。

顾磊在秦娇楼下一见到秦娇,就瞪着眼睛看了半天。

“看什么看,以前没见过啊。”秦娇忍无可忍的发话。

顾磊微微一笑,“不是没见过,怎么几天没见,你看着好像年轻了呢?你不是去做整容了吧。”

秦娇一听释然了,她原本还有的那一点点关于放任自己不减肥的奇怪感觉也彻底没了。其实这两天她也发现了,她这个年纪,脸大点倒不是坏事了,因为原先她脸上那些小褶子几乎没了,连眼角的笑纹也淡了。所以胖点还真的显得年轻了。

鉴于顾磊一向会说话,他们那顿饭吃的挺融洽,而且秦娇觉得好像顾磊接过她给他的鳄鱼牌墨镜的那一刻还挺激动的。回家的时候,秦娇想,过去的就过去吧,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做朋友。

原来的衣服穿不了了,秦娇又不想减肥,只好上街买新衣服。她跑到大街上一看,今年流行的衣服还挺奇怪,都是胸下收一下,然后又放开,真正到腰部倒是宽宽松松的,看起来像腰收在胸下的摆裙。不过她穿上一试,觉得对胸部不大,腰部有些许赘肉的她刚刚好,既突出了胸,又掩饰了腰。她一口气买了三件。

第二天,她去见蒋玲,穿了件黑色的摆裙上衣就去了。两个人约在咖啡厅,她去的时候,蒋玲已经到了。

蒋玲一看到她就站起来了,她绕着她转了两圈之后,一脸惊喜地说:“秦娇,恭喜你啊,太好了,亏我还是你朋友,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没想到已经结婚的我却被没结婚的你抢到前头了。”

秦娇不解的看着蒋玲说:“你恭喜我啥?我那男朋友刚跟前任跑了,你说我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啊?!”这回蒋玲有些傻了。她又把秦娇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呵呵笑了两声,才说:“哦,那大概是荷尔蒙失调吧。不过也没啥,过些日子就好了,当初我失恋那会儿也失调过,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蒋玲你给我说清楚了。”秦娇皱眉。

蒋玲只是在一边很无奈地笑,过了一会她说:“秦娇,我们逛街去吧。你知不知道,逛街是一项很好的活动,既能调节心情,又能减肥。”

秦娇听出点话外之音,她看看蒋玲,也没再问,从包里掏出一支足金手链递给蒋玲。

蒋玲接过来,笑嘻嘻地让秦娇帮着带上了。

两个人出门逛街,蒋玲看到一件长款上衣,对秦娇说:“秦娇我觉得这件上衣挺适合你的,你现在穿得这件有点老气,要不换这件吧。”

“老气?!你见过老太太穿这衣服吗?”

蒋玲也没解释,推着秦娇去试衣服。让秦娇欣慰的是她也就是从国内的中号长成了大号而已,,还好没变成加大号,再说按她1米65的身高,好像还算挺正常的。不过想到这,她好像明白蒋玲为什么说她荷尔蒙失调了。再看看原来那家下摆宽宽的衣服,秦娇冲出试衣间,看着蒋玲控诉:“你,你,你居然以为我有了……”

蒋玲只是苦笑……

见了蒋玲之后,秦娇痛下决心,再也不能那么吃了,她不打算减肥,可也不能再胖了。

所以秦娇的日子就这么不胖不瘦,不咸不淡的过着。闲时,她在小区里散步,吃惊的发现不知何时,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了。她回来时还是早春3月,现在已是秋末冬初。秋天叶落,本无人能改变,整个小区里,所有的树都已是秃秃的了,但偏偏就有那么两颗倔强的树,默默站在寒风里,虽然枝头上只剩了稀疏的几片,却始终不肯将落叶子落光,还在无声地变幻了颜色,黄黄红红,星星点点,映着秋日的余辉。

周二晚上,秦娇陪总经理吃完饭,独自回家。下了出租车,初冬微雨过后的风凉飕飕的吹在身上,秦娇微微有些发抖。她裹紧了风衣,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门洞口走。

快到了的时候,她一抬头,猛然看到了隐在公寓楼yīn影里,那辆跟夜色一样黑的奥迪。即便看不真切,即便有些东西她会认错,但这一件她知道她绝对不会认错。

秦娇身子一顿,然后迈开大步飞快地往楼里走去。

她绕过了黑色的车子,绕过了车里走出的人,也屏蔽了那一声轻轻地,淡淡的,偶尔会在她梦里响起的“阿娇”。没有半刻的迟疑,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公寓。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说:抱歉,你是我人生中已经走过,路过的风景,我不会再为你停留。两个月前分开那一刻,我的背影很美,只愿你的记忆停在那一刻,铸成你天台上永远不能磨灭的白月光。没有后来,不需要解释……

45.急救电话

有的时候 ,人的思想好像远比行动坚定。

知道孟思诚来了,秦娇的第一反应就是头也不回的跑了。但到了家,开自己公寓门的时候,她就开始郁闷了。她的握着钥匙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发抖,哆哩哆嗦,连试了好几次,她才把钥匙插进锁眼里。让她越发不解的是,钥匙是插进去了,可是怎么也转不动,她把钥匙拔出来,就着楼道了暗淡的灯看了半天,才发现她握着的竟然不是家门钥匙。

费了老大劲,秦娇才终于进了屋。踢掉鞋,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她决定先去洗个澡。既然已经决定不回头,她能做的就是当她没有看到楼下的车,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平时,这个时候回家,她通常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去洗澡,所以她现在还是要像平时一样。

温热的水一滴滴打在身上,让秦娇平静了很多。她慢慢地洗着,和平日一样仔细,甚至比平时还仔细,洗好了,她翻出了蒋玲建议她买的,还从没用过的面膜,贴到脸上。然后走到卧室里,戴着面膜上网,不经意间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仔细分辨一下,是雨声,隐隐地还带着风声。

秦娇皱皱眉,傍晚才下过雨,没想到这会儿又下了起来,已经入冬了,这又是风又是雨的,外面应该很冷吧。她站起身,往阳台走去,走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他不会那么傻的,下着雨还等她,定是早走了,再说他等不等她,等她多久,现在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已经决定不回头了吗。

她转身,走回电脑前,接着看网页。一行字,她最喜欢的八卦新闻里的一行字,刚刚她才看过的,再看时,怎么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说得是什么呢。

时间差不多了,秦娇去卧室的镜子前揭去面膜。她像画皮里一样撕下脸上那一层膜。还好,她是个大活人,没有了面膜,镜子里的脸虽然稀松平常,但绝对不会把人吓跑。而且这张脸和两个月前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脸颊上略微丰满了一些。

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在胸口处,这里是活的还是死的呢,和两个月前相比又变了多少呢。两个月里,她有过等待,等待他回来找她;她有过无奈,无奈地意识到自己最终能等到的大概不过是一句分手;她也有过绝望,绝望地接受他们就这样没有一句解释的从此相忘。那么现在呢,又看到他的一刻,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那里是死的还是活的,她也不知道。

“唉……”秦娇轻轻叹口气,不过揭个面膜,怎么会想起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这冬雨惹得祸,无端地惹人烦,惹人愁。

她又叹口气,找出吹风机,开到最大挡,吹头发。

吹风机发出呜呜的声音终于盖过了外面的风声雨声,秦娇一丝不苟的连发梢都吹干。可是吹风机才一关,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次入耳,挡也档不住。

秦娇回到卧室在床边默默站了一会,随便抓了本书爬上床。过了老半天了,她的书还停在第一页。“唉”,她数不清这是今晚她第几次叹气,但她清楚的知道就这个状态,她能睡着才怪。

琢磨又琢磨,秦娇觉得自己要想睡着,就得彻底死心,要让自己彻底死心,大概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发现他已经等不得,早早离开了,那样他们之间也就彻底结束了。所以,她必须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够了。看到他的车子不在了,她大概就舒坦了,也能睡觉了。

秦娇起身一步步往阳台走,她走得很慢,仿佛在等待一种宣判,一种她已经知道结果的宣判。到了阳台上,她忽然发现,这样的风里雨里还夹着零星的雪花。停了两秒,她深吸口气,缓缓地探了半个头往楼下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秦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心头的火呼啦啦燃起一片,彻底怒了。她忍不住低声骂道:“tnnd,当初你一句话也不给就走了,一走就tm两个多月,今天回来了就回了吧,我不理你怎么了,我不理你,你就走吧,好歹是个大男人。知道你磨叽,成,你不走也成,在车里等着不就完了,弄这出苦情戏你给谁看?”

骂完了还不解气,又加上两句:“我以前还抬举你了,以为你终于像点男人了,现在才知道,你快30的人了,还tm跟小孩一样。以前女朋友走了,你就到处喝酒,喝醉了了事;现在我不理你,你就淋雨,你也不想想喝酒还能喝醉,这淋雨有什么用,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秦娇气得头大,打算转身就走,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陪他吹风淋雨。遇上这么个主,她只能自认倒霉,真是气死都不偿命。

可就她将要转身的在那一瞬,楼下那个淋雨的傻子却突然动了。他本来低着头靠在车边,不知在想什么,这一刻,他猛地抬头直直地望向阳台上的秦娇。

秦娇看到就是一愣。回过神来时,她心说,奇怪啊,刚才她声音不大,而且她一向也没有骂街的潜质,何况外面还下着雨,那个傻子怎么可能听得到。不过听得到也没啥,她也没骂错,而且都这会了,她也不用再顾及他的情绪,讲什么委婉了,反正他俩都快成路人了。

但是秦娇还没来及做出下一个动作,就见楼下的孟思诚身子猛地晃了两晃,然后他双手抱头,虾米一样弯下了腰。秦娇心头跟着怦怦狂跳,但她仍旧咬着唇,脚如钉在阳台上一样,没有挪动半分。

她摒住气看着楼下的孟思诚,在她的眸子里,他的身子正沿着车门一点点下滑,他终于跌在地上的景象如一记重锤,铛的一下,狠狠的敲在她心头。

秦娇突然拔足,转身就往外跑。她衣服没换,房门没关,鞋子没穿,一路飞奔到了楼下车子旁。她赶紧跑上去,蹲下,扶着孟思诚。孟思诚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她怀里,秦娇两腿受不住力,“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水洼里了。

秦娇的身子本能的一抖,心里跟着一句:自作孽,不可活,这还真是凉得刺骨啊。

这是,她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淡淡的,轻轻的:“阿娇,你下来了。”

秦娇一听,本已经熄灭的心头之火,在这一刻又噼噼啪啪的烧了起来。“你有病吧,吃饱了撑的跟这淋雨,你说你,身后就是自己的车子,旁边就是楼门,你手里还有我公寓钥匙,你去哪不好啊,傻了吧唧的跟着淋着,我要是今天没到阳台上看一眼,你淋一夜我也不知道,你……”

秦娇还要再说,忽然觉得身上的人一下子重了许多,简直快把她压倒了。她把他头抱过来一看,两只眼睛都闭着。

秦娇心头一紧,刚才说了什么全忘了,一连声地叫“孟思诚,孟思诚,你醒醒!”

叫了几遍,怀里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秦娇脸色微变,她想了想,一咬牙,把孟思诚靠在车边,自己跑回家拿糖。

一刻不停的跑了一个来回,秦娇顾不上喘口气,拨了糖就往孟思诚嘴里塞,可这家伙牙关紧紧咬着,她怎么都放不进去。这会儿她也没辙了,伸手从孟思诚的裤兜里掏出手机,她一个电话打到了120。

放下电话,秦娇看着双目紧闭的孟思诚,忽然害怕,一种她从没有过的害怕的感觉。怕什么,她不知道,但这一刻,她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是不是会跟她解释,他会给她怎样的解释,他来是为了跟她分手,还是想跟她再继续走下去,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平安无事,只要他无灾无病,其它的她都无所谓。没有必要解释,也无所谓结局,他一切安好便已经足够。

漫长的等待之后,救护车终于来了。孟思诚被抬上了车,秦娇也一起上了去。车上的医生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法解释什么,只说他有低血糖。医生查了血糖,看着血糖仪摇头,然后给孟思诚打了一针。这针还真管用,一直昏迷不醒的家伙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秦娇,那眼里分明都是惊喜,还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秦娇看一眼握着他们的手,叹口气,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手紧紧握着,还都不说话。这场景非常的诡异。秦娇以为救护车里会这么一直安静下去。没想到过了两秒,她一个老大的喷嚏打破了车里的安静,孟思诚挣扎着,要起来,被秦娇按住了。

车里的中年女护士看他们一眼,给秦娇了一条毯子。秦娇连忙道谢,人家护士看着她慢悠悠说了一句:“这小两口吵架可以,吵成这样,就不好了。万一出点什么事,你们俩将来都后悔。”

秦娇听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谁是小两口,也不知道谁吵架了,不过现在看,后果的确挺严重的。所以,她也就别计较了。想了想,她问孟思诚:“你吃晚饭了吗?”

孟思诚看着她不说话,秦娇一瞅就知道肯定没吃,脑袋一热又要炸毛,忍了半天,才没说话。孟思诚倒是闭着眼睛笑了。

到了医院,医生给让孟思诚接着挂葡萄糖点滴,秦娇只好陪着。点滴挂完,已经三点多了,医生不让走,说是得留院观察。秦娇只好接着陪,不过这会,她有种非常无奈的感觉。苦肉计有这么玩的吗?这要死要活的事不是女人才干得吗,怎么搁孟思诚身上就不一样了呢。

秦娇又开始,叹气,然后问了一个后来自己认为巨傻无比的问题,“孟思诚,需不需要我通知一下别人,没关系,谁都成,胡晓彤也可以,你给我她电话就行,她过来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秦娇一问完,就看到孟思诚睁开了眼睛,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笑,仿佛等了一晚上就一直在等这一刻。“你在这就行了,不用给她打。现在不用,将来也不用,她人在英国,以后会定居英国。”

“定居英国?那……”

“我会在中国。”

“她愿意?”那么傲慢的女孩肯乖乖待在英国,放她喜欢的人在中国,这倒也奇了。

“不愿意也得愿意。她和我一起答应我妈的,我做到了我必须做的,现在该她了。”孟思诚淡淡地说。

秦娇听得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本以为孟思诚会再说明白点,孟思诚却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她只能又叹气,然后开始胡思乱想,一个在英国,一个在中国,八成是分了,既然要分,早点分就完了,折腾这两个月干嘛。

她正一脑子浆糊,忽听孟思诚问:“阿娇,你知道从上次我们分开到现在,一共多少天吗?”

“哦,是……”秦娇想了想,他们分开那天好像是十月十五号,那天她从上海回来,今天是十二月十七号,诶,没想到都快过元旦了,她脑子岔了一下。

还没等她答,就听见孟思诚说:“不算今天,一共是62天。”

“嗯,是62天了,那么久……”秦娇又叹气。

“阿娇,你能不能帮把我的西服上衣递给我。”

秦娇给他那过去。孟思诚从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黑色丝绒袋子,递给秦娇。秦娇狐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堆晶莹的小石头,她掏出一颗在日光灯下看了半天。透明的石头,不是很大,圆钻的切削,手掌上一片七彩的光。

“这是什么?”

“钻石。”

“钻石!你走私啊,弄这么多。”秦娇有些傻了,她心里忍不住嘀咕,别是这孩子一时意气用事,跟家里闹翻了,拐了些钻石出来以后过日子吧。这要是赖上了她,她可不知道自己养不养得起这位大少爷。

孟思诚笑着摇摇头,“不多,刚刚好62颗,一天一颗。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去买一颗,买的时候就想着你。今天是在飞机上,没法买。”

秦娇听罢彻底默了,过了半晌,她瞪一眼对面的人,“孟思诚,你,你这人就是有病。”

孟思诚一听“嗤”的一声乐了……

46.孟家老大

早上8点,秦娇在医院的观察室外给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打电话。她告诉主任朋友病了,她现在正在医院陪着,要请假。主任当然只能说好。

挂断电话,秦娇长长地叹气。以前她一直认为孟思诚和她初恋的妖孽男友王海滨根本就是两种人,不过今天她发现他们还是有共同点的,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就是这俩人都是祸害,于她尤其是。但说起这两人祸害她的本事,和妖孽比,孟思诚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妖孽当初祸害她,最多只是让她不能专心看书,考试成绩从班里第一变成班里第二而已。但孟思诚的祸害可是非同凡响,前些日子她失眠,基本上就是因为他,那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被她用偏方给治好了,现在他又来祸害她的工作。她这工作可是干系重大的,今天不能上班,就不能赚钱,不能赚钱,就不能还房贷,连锁反应一串。

转眼瞥见一边的黑色丝绒袋子,秦娇拿起来,轻轻摩挲。硬硬的石头铬得她掌心微微发痛。这个家伙也算有自知,祸害了之后,拎着这东西来贿赂她。可这所有的石头加在一起就能抵得上他对他所有的祸害吗?就能给她一个幸福的将来吗?还有他那个富n代,官n代的背景,她又值得为了这么些石头淌那趟混水吗?

“你想什么呢?”孟思诚的声音忽然响起。

秦娇看他一眼,晃晃手上的袋子,“我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些都卖了。”

孟思诚微微皱眉,“你缺钱?”

“现在不缺,并不等于将来不缺。”秦娇笑。有这一堆钻石也好,将来的幸福她看不到,但没有幸福的时候,有钱也是不错的。

孟思诚正想再说什么,一阵叮叮咚咚的铃声从他挂在一边的外套里传来。秦娇拎起外套递给孟思诚。他拿出手机看一眼,马上接了起来,“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思诚,你在哪呢?不是昨天就回来了吗?”

秦娇就在孟思诚身边,手机里面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迟疑了一下,孟思诚说:“是昨天回来的。哥,你现在在公司吗?你等一下,我过一会去公司找你。”

“不用了,你在哪?我直接去找你好了,估计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就别开车了。我把几件重要的事跟你交待一下。下午就回上海。”

“那……那你去我在伯豪的房子吧。”

隔了两秒,那边的声音才再度传来,“思诚,我觉得你还是先收收吧。既然回来了,不管当初闹成什么样,都该去看看爸妈。我不希望你到最后弄得像我一样,把关系搞那么僵,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自己跟爸妈都难。”

孟思诚转头瞥了一眼秦娇,淡淡地说:“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晚上我就去爸妈那儿。”

简短的对话让秦娇眼底一阵微澜。她早就猜到孟思诚一走两个月,肯定和他爸妈有关,但她不解的是现在他回来是怎么回事,他哥又是怎么回事。想来他们家还真是乱七八糟的,这种家庭还真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好吧,那我们半个后小时见。”电话上的声音打断了秦娇的思路。

孟思诚抬头看了一眼正走进来的护士,苦笑着说: “我尽量吧。”

护士一看到孟思诚手里的电话,马上说:“先生,我们急诊这里是不能用手机的。”

孟思诚脸上一僵,此刻要挂电话已经来不及了。电话那边很快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思诚,你到底在哪?是不是又晕倒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

“大哥我没事。”

“在哪?”

孟思诚摇头叹气,“西苑医院。”

“我这就过去。”之后电话上就是一片沉寂。

屋子里也是一片沉寂。护士忙着给孟思诚量血压和血糖。

秦娇低头想心事。这下倒好了,当初他把她撞了,是张义斌急急地跑到医院来向撞她的人兴师问罪;现在换他躺在病床上,虽然不是她撞的,但这情景,估计是她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的。等一会他大哥赶来,不会把她臭骂一顿吧。想当初张义斌还不是她什么人,赶过来时面色都不好看;现在要来的可是疼了这家伙那么久的正经大哥。要说,她也真够倒霉的,第一次见他家里人就是这么个情形。也许,不是也许,是肯定,她还是找个借口溜出去的好。万一他大哥要她负责可就麻烦了。唉,惨啊,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祸害啊。

想到这,秦娇抬头看孟思诚,正对上他的眼光,温和地望着她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阿娇,还是在这等一下吧。我想让我大哥见见你。放心,我大哥他人很好的。而且今天也不是你的错。”

他的目光总是沉静如水,他的话语总是清淡和缓,不经意间,却总能击中秦娇心头最软的一角。两秒之后,秦娇叹着气点头,嘴角一丝无奈的笑。

护士走了,秦娇又低下了头,默默回想着刚才电话上孟思诚和他哥哥的对话,也想着自己和孟思诚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不知过了多久,秦娇听到由远及近急急的脚步声。她抽出一直被孟思诚握着的手,抬头看向门口。

几乎是同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他身形在门口顿了顿,紧接着就快步走到了床边。

孟思诚看到来人,微微一笑,叫了声:“大哥。”

那人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孟思诚身上,他皱着眉问:“思诚,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晕倒了?”

“没什么事,昨天飞机坐久了,胃口不太好,晚饭也不想吃,然后我就去阿娇楼下等她,但她昨天正好加班,回去得晚。我看到她,从车里出来,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晕了。把刚回来的阿娇吓得不轻,她以前也没怎么见过我晕倒,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就直接打了120,把我给送医院来了。”孟思诚半真半假,满不在意地说。

说完他又指指秦娇道:“哦,大哥,这个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秦娇,我女朋友。”

孟思诚的大哥听完,又仔细看了看孟思诚,才抬起头,看向秦娇。

目光对视的一刻,秦娇看清了对面的人。一张干净清俊的脸,眉目比孟思诚深刻,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要说帅,秦娇觉得这哥俩可能差不多,但孟思诚整个人却清爽很多,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一股说不出来的隐隐的沧桑忧郁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边的孟思磊声音又起,这次是对秦娇说的:“啊娇,这个就是我大哥。”

秦娇点点头,看着对面的人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好!”他不是她大哥,所以自然不能跟孟思诚一样亲昵的喊他“大哥”,如果她能更圆滑一点,大概可以叫他“孟大哥”,但不知是不是国外待久了,她竟然别扭得叫不出口。

对面人也点点头,看着她的眼光里带了几许温和,他轻声地说:“是秦娇吧,你好。你叫我孟思磊好了。”

“嗯,孟思磊,你好。”秦娇重新问候一遍,心里有些庆幸这个孟家的老大看着挺和善,好像也没有丝毫怪她的意思。

“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这么不小心。这次好在秦娇在,不然不知道又要晕几个小时。”

孟思诚听他大哥说他,笑着道:“大哥,我真的没事,要不你一会可以问大夫,再说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下次记得要吃饭,不要再那么固执了。”

孟思诚故意叹口气才,开着玩笑说:“大哥,这固执可是咱家家传的,要改好像挺难的。”

孟思磊也不否认,嘴角牵起,露出一个苦笑。

秦娇看到心说,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

“大哥,你刚才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交待,你就现在说吧,说完了你也好回上海。”孟思诚换了个话题。

孟思磊看看孟思诚,没马上说话。

秦娇一听猜想两个人要谈公事,人家的公事,说不定是什么机密呢,她还是回避吧,就借口去找医生,离开了观察室。

她先跑去跟护士,医生都谈了谈。医生也觉得没大事,而且也不是初次了,所以以后多注意就成了,医生还承诺一会处理完了手边这几个比较急的,就过去跟他们谈一下,然后孟思诚就可以出院了。

看着医生好像挺忙,秦娇也不好多待,就又回去了,但是没进屋,只是在走廊里靠墙等着。

没一会,她看孟思磊走了出来。她正想问他是不是已经谈完了,却看到他冲着她招手,示意她跟着他走。

秦娇随着孟思磊一直走出老远,孟思磊才停步。他转过身,一语不发,默默盯着秦娇身看。秦娇被他看得直发毛,心说不是这会背着孟思诚要跟我问罪吧。

秦娇意外的是,过了两秒,孟思磊忽然说:“秦娇,昨天多谢你。”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秦娇还是照实说:“没什么,是我不该让他等那么久的。”

孟思磊听到,微微叹口气道:“秦娇,我这个弟弟脾气实在是很倔,倔还罢了,问题是他从小就有很严重的低血糖,少吃一顿饭肯定会晕倒。所以以后要是再发生什么事,说不定还得是你忍让他。”

秦娇抬头看看孟思磊,没有答话,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孟思磊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想想也是,人家都是亲兄弟,所以不管孟思诚说什么,估计孟思磊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是昨天的事好像不是仅仅忍让那么简单的吧,虽然最终还是她让步了,也许她早点让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对于孟思诚肯一直这样等她,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当她可以再思考时,却并不确定这样的让步是不是对的。见了孟思磊之后,她好像越发的不确定了。

秦娇一直不说话,孟思磊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让秦娇带他去见一下医生。

去的路上,秦娇和孟思磊碰到了刚好要给孟思诚查房的医生,孟思磊就一路和说着话医生进了观察室。医生又给孟思诚检查了一下,一切正常。因为知道孟思诚这低血糖已经有些历史了,医生只嘱咐他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然后又回答了几个孟思磊的问题,就签了字,说他们可以办手续离开了。

47.无需解释

出了医院,秦娇一看孟思磊的车,不禁莞尔。她认得这辆奥迪商务车,正是年初的时候,孟思诚撞她时,开的那辆。孟思诚侧头看看秦娇,也是了然的一笑。

孟思磊问:“思诚,我把你和秦娇送到你在伯豪的公寓去吧。折腾了一夜,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先去替你把那个意向签了。细节问题你以后再慢慢定好了。”

孟思诚想了想说:“你能帮我去当然好。不过我的车还在秦娇那,下午我大概还得去公司一趟,要不你把我们都送秦娇那去。”

“那好。你把地址给我吧。”

虽然秦娇很想说,你们去我家是不是也该问问我同意不同意。不过她掂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式,决定还是先保持沉默好了。反正有些事情也不一定就要现在解决。

上了车,秦娇自觉地坐后排,孟思诚做驾驶副座,孟思磊开车。

开出了医院,孟思磊随意地问了一句:“思诚,你这次在英国呆得怎么样。自从你进了公司之后,就一直忙,难得休个假。这次足足休了两个月,大概休够了吧。”

“我这次大概不能叫休假吧,跟坐牢差不多,还不能回来。你说能好吗?”孟思诚声音里全是无奈。

孟思磊笑着道:“算了,妈的脾气你也知道,连爷爷都让她几分,你还是顺着她吧。”

“你说得倒轻松,那当初你干嘛不顺着她啊。不顺着就算了,还干脆发顿脾气,一走了之。让我一个人跟家里受苦,我说哥啊,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你回去了,咱俩也能互相垫个背。我也不至于被妈弄得这么惨。”

孟思诚苦大仇深的口气,秦娇听到都不禁莞尔。不过笑够了,就开始暗自叹气了,他妈怎么听着这么可怕。

“什么时候要是我能回去,自然就回去了。”孟思磊幽幽的声音。

车里片刻的沉默。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这样的寂静让秦娇倍感压抑。

好在没有太久,孟思磊就又开口道:“对了,思诚,刚才你提到的那个小公司,你要是担心会有什么事会被捅出来,我想了想,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收购的可能,最好能把它收购过来。”

“收购……这个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样做,实在太明显了,弄不好两边不都不高兴。”

“嗯,这个也是。不过即使不收购,也应该有别的办法,那就要看时机了……”

又是公事,秦娇懒得想听,转了头看窗外。

yīn沉的天气,狂烈的冷风,光秃秃的树枝身不由己地晃动。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怀念那个四季如春的加州,那里没有炎夏,也没有寒冬。她在那里的时候,每天看到的都是那一成不变的悠远湛蓝的天空,当然也会觉得厌倦;而且那时候,她的日子就跟那里的天气一样乏善可陈,于是她选择了改变。

不想,回来的这9个月里,她的心情起起伏伏,经历过的比在美国那八年还多。可在这个yīn冷的冬日,她忽然想要回去。也许真的该回去看看了。哪怕是再享受一下加州那没有四季的温暖阳光也好啊。而且细细想来,那样无悲无喜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车子很快到了秦娇家的楼下,孟思诚和秦娇同时下车。

孟思磊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说:“这儿风大,你们赶快回去休息吧。思诚,下午我走之前再给你打电话。”

孟思诚点点头,拉着秦娇跑进楼里。

狭小的楼道里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两个人对望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到了屋里,孟思诚才放开秦娇。

“我去煮点汤面。”秦娇说完就去了厨房。

孟思诚跟进去,靠在门边默默看秦娇烧水切菜。秦娇转身,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她看看他,一语不发,接着回去煮面。

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雪菜肉丝面就放在了餐桌上。

“快点趁热吃吧。”秦娇递给孟思诚一双筷子。

吃了两口,孟思诚忽然问:“在医院里时,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秦娇想了想,答道:“没什么,他说你固执,身体又不好,要我让着你。”

孟思诚一听笑了,“这个不会拐弯的居然还说我固执,让你让着我。跟他比起来,我这根本就算不得固执。”

“你这都不算?”秦娇挑眉。其实刚才她就听出来了,孟思磊跟他们那个背景复杂的家里大概也有过什么冲突。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所以也没放心上。但现在既然孟思诚提起来了,她听听也无妨。这事好像还跟她自己有点关系,至少她做决定前,还是有必要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样的人。

孟思诚摇头,“我做的不过是死等着我喜欢的人而已;他呢,可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二话不说就去做了结扎,差点没把我妈气死。”

秦娇一听,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筷子,她实在想不到看着那么yīn郁沉稳的孟思磊居然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为什么啊?”她忍不住问。虽然她一向尊重别人的隐私,但这个实在有点让她难以理解。

孟思诚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大哥喜欢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而我妈看上了另一个女孩,催我大哥和那个女孩结婚。我大哥和我妈说不通,转头就去做了结扎。他知道这样我妈看上的女孩肯定就不会要他了,他也就正好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秦娇皱眉,这大哥是够绝的。“那,那他喜欢的那个人也不在意将来没有孩子。”

“梅姐啊……哦,也就是我大哥喜欢的人,她和前夫已经有一个女儿了。这也是我妈不喜欢的原因之一。”

唉,秦娇心头叹气,这种决绝的事估计面前这位磨叽的主是做不出来的。他大哥还真不是一般人。

“那你大哥和梅姐现在一定很幸福。” 秦娇的口气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她几乎可以笃定他们的幸福,如果这样都决绝没有幸福,那这世界就不会有幸福了。

孟思诚想了想说:“我是外人,对他们的事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我哥为了梅姐一怒离家,从此再没跟我爸妈说过话。我妈当然不高兴,有时候说起这事好像也挺伤心的。但对于我哥他们,自己幸福不幸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就行了。”

秦娇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那碗面,过了好一会才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饭,秦娇问孟思诚要不要回他自己的住处休息。孟思诚却傻站着也不说话。秦娇实在没力气折腾了,叹口气说:“你要是不想回去,也可以在这休息。”

孟思诚一听咧开嘴,像孩子要到了糖般开心的笑了。秦娇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卧室走。孟思诚也进了卧室,闷头在衣橱里翻。

“你要干嘛?”秦娇问。

“洗澡。我在你这不是放了不少衣服吗,你放哪了?”

秦娇听到这个有些为难,只好照实说:“哦,我把你放我这儿的东西都扔了。”

“你……扔了?”

秦娇看了两秒孟思诚,然后点点头,很肯定地说:“对,我扔了。两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太久了。”

她的声音很轻,不带任何的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屋子里却一下子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孟思诚叹口气,走上前,伸手把秦娇揽进怀里。 “阿娇,对不起。我,我……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也……”

孟思诚没有说下去。秦娇默默闭上眼睛,把头抵在了孟思诚的胸口。

她没有追问。她也并不觉得非要知道什么不可。得到解释,知道缘由,难道她就能理性的判断出她是不是该原谅他,他们又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在她看来,不管有没有昨晚的经历,答案都是否定的。

昨晚之前,她认为不论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可能回头,不光因为他的杳无音信,也因为他们没有将来。昨晚之后,她知道如果要回头,要继续,她也并不需要为自己找一个借口。这个世界,本是如此,谁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他有,她也有,现在如此,将来更是如此。如果现在因为不得已的理由,她选择原谅,将来又会如何,因为不得已的理由分开?这样想想都觉得无聊。

所以,什么样的解释,什么样的缘由,都无所谓。她的决定她自己做,和别人无关。

过了好一会,孟思诚才放开秦娇。“你也累了,先睡吧,我去楼下一趟。”

“你去楼下干嘛,难道还打算把那些衣服找回来?”秦娇心说这人真是晕傻了。

“不是,我的行李箱在楼下。”孟思诚笑着解释。

看着孟思诚的背影,秦娇目光微微闪动,没想到这家伙一下飞机就来这了,怪不得会饿晕。唉,真是难为这个大少爷了。他对她的好,她从来都知道。只是,光对她好,就够了吗?

孟思诚快要走出门的时候,秦娇忽然说:“昨晚的事还是别再发生了,我,我会害怕的。”

孟思诚闻声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盯着秦娇看了两秒,然后微微一笑,“好。”

秦娇揉着眼睛爬上床,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后背贴上了一副暖暖的胸膛,空气里多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她嘴角微微翘起,下一刻就沉沉地睡去了。

根本没有梦,安安稳稳的一觉醒来,秦娇看着身边的人,脑袋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清醒过来,不禁叹气,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身边的人睡的正香,细细的鼾声,孩子般的一张脸。秦娇默默看了一会,悄然起身。其实很喜欢他那纯净的面孔,只是这并不一定能带给她想要的幸福。

到了公司,刚好赶上3点的业务拓展的会议。她是做技术的,对于那些营销的东西似懂非懂的听着,不过她知道她那个ceo老板其实是有另一套做拓展的想法的。

她那个老板一直都有更大的野心,所以根本不满足于现在的只做半导体材料这一块。他们卖原材料,为了抢市场,只能把价格定得很低,利润也就极其有限。这几个月里,老板不止一次地跟她说,以后有机会,他们还是要尽量往半导体器件方向发展。只是要做器件,配套仪器必须齐全,对资金需求很大,所以按他老板目前手里的资金,他就只能想想。而且做器件周期长,资金回报慢,一般风投公司对做器件也没什么兴趣。老板目前的计划就是等过几年,等在材料上赚出了足够的钱,再开始做器件。

秦娇倒是挺希望老板的梦想实在的,真有那么一天,公司做大了,她大概也就是富婆一个了,说不定还能包个小白脸啥的。

开完会,她去超净间转了一圈,一切都还算正常,只是今天做出来的片子还没有测量分析,不过她是没力气做了,今天精神实在很差,刚才开会差点没睡着了,所以还是早早回家的好,而且家里还有一个不知吃没吃饭的家伙呢。

48.激情一夜

秦娇拿出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要给孟思诚打个电话,手机却提示她有短信。她翻开一看,是孟思诚的:

我也去公司了,这些日子,堆了很多事情,大概会很晚才能回来,不要等我。

秦娇想了想,回了一条短信:

小心身体,记得吃晚饭。

她觉得这样正好,可以让她安静的思考,思考他和他们的将来。当然她的意愿是好的,但是事实是,吃过晚饭,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勉强爬到了床上。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说,去他的爱情吧,去他的男友吧,爱谁谁,现在姐要睡觉了。

睡得正香,忽然觉得背后暖烘烘的,秦娇心里一动,跟着就醒了。她微微侧头,看到孟思诚正拥着她发呆。

“你想什么呢?”秦娇冷不丁的一句话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惊心。

孟思诚眼光一闪,呼了口气,笑笑说:“没什么,倒是你吓我一跳。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弄的。”

秦娇摇摇手:“没事,几点了?”

“嗯,快两点了吧。”

“两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饭吃了吗?”

孟思诚随意地拨弄秦娇的头发,“没关系,按英国时间现在才晚上8点。还早,我刚回来,习惯还没改过来,所以也不觉得很困。”

“嗯……”

两个人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都没再说话。渐渐的,秦娇觉得背后的人身上有一个部位一点点硬了起来。经过了这几个月,如果她还迟钝到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可就白活了。她慢慢转过来看孟思诚。

孟思诚默默和她对视,询问的眼神。

秦娇忽然想起了蒋玲的话,一个男人对你有欲望不一定是爱你,但一个男人对你没有欲望一定是不爱你的。所以现在这情有形欲望好像还是没有好一些的,想想也是,要不大概他们昨晚也不会那么折腾了。

想到这秦娇忍不住摇头笑了。然后她就感觉到孟思诚火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几乎是本能,她张开嘴,用舌尖回应他。

雨里雾里了好久之后,两个人才分开,并排躺倒了床上。孟思诚的手依旧在秦娇身上游走,秦娇一个人傻呆呆地又一次进行着她phd特有的理性思维。她当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的搞什么理性思维,实在是她非常的迷惑,不能自已。而且不是因为孟思诚,是因为她自己。

一开始她笑,他会错了意,她竟然没有阻止他,这已经不正常了,她后面的反应更不正常。坦诚相见的时候,他们俩简直有点干柴烈火的架势。孟思诚急,她不意外,反正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她意外的是,她怎么也这么急切,急到连她的内衣扣子都是她帮他解开的。这有悖她一直的理念,这生理需要的事怎么不分男女呢?还有,这也有悖她一直的做事方式,她读了那么多书,应该是思维支配行动,这次她的行动怎么又跑到思维前面了呢。

秦娇正想进行深入分析,但孟思诚的手在她身子的关键部位来回了几次之后,她的身子有了奇怪的反应,也把她的思维彻底打乱了。她气息有些不稳地把他的手按住,侧头问了句:“你还想干嘛?”

孟思诚用行动回答了她。于是又是一番潮起潮落,秦娇觉得骨头都快散了。那个孟思诚的手居然还在她身上摸来抹去。秦娇忍不住叹气,看来生理需要还是有区别的。她转转眼睛,冒出一句:“你不是吃伟哥了吧。”

孟思诚笑,“你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

“放心,我就是想摸摸你,你这两个月干什么了,现在摸着感觉特别好。”

“摸着特别好……”秦娇一琢磨,两只手猛地一推。

“扑通”一声。

“哎呦!阿娇,你干嘛?”孟思诚在床下控诉。

“哼!你要说我胖了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你胖了,我怎么没注意到。”孟思诚挠挠头。“嗯,胖点挺好。我说怎么摸起来不一样呢。”

秦娇一听,忍不住笑。看来孟思诚看人,尤其是看女人眼光有些问题,要不怎么放着胡晓彤那么个大美女不要呢。

孟思诚亲一下秦娇,爬回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秦娇这会睡意全无,她轻手轻脚的起身,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去了客厅。

窗外漫天的繁星,此刻秦娇的脑子清晰无比。也许晚上她无法思考的问题,现在可以了。她摇头苦笑。何其讽刺,她还没有想明白将来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他们居然做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以前他们是男女朋友,这么做好像正常的,现在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了,或者说她还没想明白他们要不要继续做男女朋友之前,做这事又算什么呢。

如果是两个人,不是因为爱情,为了解决生理需要,而做这事,大概就是那个什么炮友关系了吧。炮友,秦娇摇头,她没有潇洒到那个程度,如果她决定了他们不会继续下去,今夜便是那个结束,这样的结束也好,过把瘾就死,激情一夜之后就分手。这样的分手好过一句话不说的转身。

秦娇试着上网,却始终静不下心来。她干脆关了电脑,裹着厚厚的额羽绒服跑到了阳台上。

北京冬日清冷的早晨,五楼阳台山的风寒得刺骨,天边是一丝微白,天上是一个颗孤单的启明星。一个人的日子久了,看到孤单的东西,总有些说不清的心绪。

她默默低了头,看那辆晨光里渐渐清晰的奥迪车。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一辆3.0升的奥迪a8。孟思诚并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但他开的车她一辈子也不会买。这就是她与他之间的差距了,仿佛只是他的一辆车值她五辆车的那么远,却也是一辈子那么远。

秦娇无奈得摇头,再抬眼,一轮火红的朝阳已经从云层里抬起了头。到底是冬天,再红再艳,却不能让人感觉到一丝的温暖。瞧,有些事情,就连最具能量太阳都无能为力。就像他的大哥孟思磊,做得那般决绝,不是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幸福。那她也就别穷折腾了。撞得头破血流再回头,还不如早早回头,最好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那才是真潇洒,说放手就放手,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对着朝霞,秦娇笑着呼出一口白气,然后转身回到屋里,冲了杯速溶咖啡,默默抱在手里暖着。决定了的一刻才发现,有些事并不容易说出口,不管由谁说,所以她不会傻到在这里等他醒来,然后告诉他,何况他昨夜那么晚才睡,她也没必要在这耗着。做职业女性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除了家总有个另外的地方可以去,她办公室。

秦娇一口气喝完了咖啡,拎着包出了家门。她到办公室里的时候是早上7点刚过,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秦娇不觉有些奇怪,照说这个时间她手下的一个工程师这会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不过也没什么好追究的,谁家没个急事,安安静静的,她正好可以专心做测量。

测量做完了,实验室里还是静悄悄一片,秦娇想,今天真顺,大家还没上班,她已经吧昨天落下的给补上了。打算回办公室接着做数据分析,前脚才一进去,就听到包里手机叮叮咚咚的响,秦娇不觉皱眉,这家伙,昨晚睡那么晚,今天起得倒早。

她取出电话一看,果然是家里那位打来的。

“孟思诚,这么早,你有什么事吗?”这么一大早急急火火的打来,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不早了,你去哪了?”

“这会儿,当然是在上班啊。”秦娇觉得孟思诚莫名其妙。

“上班?!”孟思诚一样莫名其妙,“你最近很忙吗?”

“还好吧,跟以前差不多啊。”

“可你以前好像周末从不加班啊。”

“我现在周末也不加班啊。”

“啊?!”

这会,已经说不清谁比谁更糊涂了。

沉默了两秒,孟思诚冒出一句:“阿娇,今天是周六。”

“周六?!”秦娇再一想,我说怎么这半天了,办公室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呢,我还真是糊涂了,不过你也真是祸害,居然让我过得连星期几都忘了。这下就有点麻烦了,工作上的事倒不一定马上做,可就这么跑回去和他说正事,这好像也挺难的。

犹豫一会,秦娇说:“那个,嗯,我工作正好做了一半,大概得过几个小时才能完,要是无聊,你要不先一个人出去走走?等我忙完了给你打个电话,我们约个地方聊聊。”

“没关系,你忙吧。”孟思诚很痛快,不过他接着又说:“正好我也有点事,得出去一趟,现在打电话给你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完,也许下午,也许晚上,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你想去哪都成,我陪你,好久都没陪你了。”

秦娇听到最后一句,心头蓦然一堵,闷闷的,竟有些透不过气来。有些话,现在她情愿他永远没说过。

结束了和孟思诚的通话之后,秦娇也没心思做什么数据分析了,反正是周末,她还是出去走走吧。离开公司前,她给蒋玲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跟她一起逛逛商场。蒋玲二话不说答应了,两个人约在西单商场见。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逛了一上午,秦娇啥也没买,蒋玲买了双正流行的雪地靴,两个人去地下餐厅吃饭。点了菜,蒋玲忽然问:“秦娇,我欠你钱吗?”

“不欠啊。”

“那你一张脸怎么拉那么长,别告诉我你还在想着以前那个人。”

秦娇摇头,蒋玲这人怎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那张嘴实在无情。她叹口气说:“唉,忘了告诉你,他前两天回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蒋玲追问一句。

“不过我要走了。”秦娇叹着气答。

49-55完完结

49.两两相忘

“走了?去哪?”蒋玲皱着眉问。

秦娇叹气,“唉,我说的走不是换地方,是我不要他了。我还能走到哪去,归都归了,再回去还不被人笑死。”

沉默良久,蒋玲看着秦娇问:“你,决定了?”

秦娇缓缓地点头,“嗯,决定了!”

“不怕你将来后悔?”

“怕!但怎么做将来都可能后悔。”对于这个秦娇也不是没想过,但还是无奈。

沉默片刻,蒋玲说:“最无聊的事就是后悔,与其后悔,还不如把那些可以后悔的事都忘了,人总可以选择主动忘记的。”

“选择主动忘记?”这个说法秦娇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对啊,或者说选择主动不想起。比方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决定要继续下去,那么就可以选择主动不去想他莫名其妙离开的那一段,有一天你就真的忘了。你们之间就会像原来一样了,那样不是更好?”

秦娇听罢笑了,蒋玲刚才没问她离开的理由,现在却是在劝她重新考虑。只是即使真的可以选择主动忘记,也不是所有的事就都可以遗忘的。秦娇依旧笑着,有些无奈地说:“也许我可以忘记他的离开,但我能忘记他的出身,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又是的身份吗?而且他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喜欢我。就像她以前女朋友说的,我什么都没有。可是哪怕我什么也没有,我也不希望自己过得不快乐。”

蒋玲皱眉:“你为什么认为人家父母一定不喜欢你?”

“有些事情,总是有感觉的。”秦娇淡淡地答。她并不傻,孟思诚回来,她没问缘由,但那并不等于她一点猜不到。那天他是被他母亲电话叫走的,然后就是两个月的杳无音信。后来他和他大哥的交谈里,也提过他母亲,如果他母亲对她没有任何的不满,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如果他的家庭不能接受她,他们再相爱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一样没有幸福,她才不会说让他脱离他那种家庭的鬼话。他大哥就是例子,离开了父母亲人,能快乐才怪,爱情的两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不快乐,最终就是两个人都不快乐。

蒋玲半天没说话,然后她忽然笑了,“秦娇,我现在特佩服你,我们整天想着榜大款,钓金龟,你倒好,整天想着甩大款,放金龟。不管将来怎么样,你想出去吃饭了,想逛街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随叫随到。”

秦娇一听,赶紧摇头,“别,我可不敢,倒时候,你家那位还不来找我算账。”

蒋玲别有深意地看一眼秦娇,“我不找他算账就不错了,他还敢找我算账。”

秦娇笑笑没说话,以前的都过去了,她也差不多都忘记了,原来人真的可以选择主动忘记一些事。而朋友,知心的,一个就已经足够。

两个人又逛了一会,天气yīnyīn的,像是要下雪,秦娇也有些犯困,就跟蒋玲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她小睡了一下,又穿上大衣,冒着小雪出门了,下意识里,她不愿意孟思诚来家里找她。有些事,她不能和他在家里谈。

秦娇把附近的商场逛了个遍,晚饭也吃了。实在没地方去,便买了本杂志坐到了咖啡厅里喝咖啡。一本杂志翻完,咖啡也喝了两杯,看看表,九点过了,秦娇叹气,看来今天只能在家里谈了,只是希望这家伙别在弄一出叫救护车的戏码来,她可受不了。

正要伸手叫侍者,手机里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秦娇听到松了一口气。她一直认为,什么事一旦决定了,就尽早去完成,现在已经拖了一整天了,很久了。

“喂。”

“……对不起,阿娇,这么晚才打给你。”

一听到孟思诚的声音,秦娇不觉楞住了。孟思诚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不疾不徐,风清云淡的,但这一次却不同,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还带着几分沙哑。

简简单单一句“怎么了?你没事吧。”在秦娇嘴边徘徊数遍,最后还是被她咽了回去,说出来的是:“没关系,我还在还在外面喝咖啡。”

“嗯,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过去。”

又是好久的沉默,久到孟思诚在电话那边叫了一声“阿娇!”。秦娇听到忍不住摇头,还什么都没有说,已经是这么难了,见面了,怕是更难。

她咬了咬牙,飞快地说出地址,然后糊里糊涂地挂断了电话。这事真的好难,现在她宁愿他没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微凉的手落在了秦娇头上,秦娇身子不觉一抖。她缓缓地抬头看身侧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一看到孟思诚的脸,秦娇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病了,吃晚饭了吗?”

说完了,秦娇就后悔了,她的行动又一次跑到了理智前头,这只会让后面的话更加艰难。不过这也实在不全是她的错,不知道这家伙一整天都去干嘛了,刚才她在电话上听出了他的疲惫,却没想到他脸色居然会这么差,灰灰白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简直跟前天她打120时候有一拼了。

反正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秦娇就只能看着孟思诚。

孟思诚也默默地回望她。过了片刻,他拖出把椅子,扶着桌边坐下来,脸上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口气轻松地说:“我还好,晚饭已经吃了。你来多久了?”

秦娇皱眉想心事,没有马上答。在她眼里,孟思诚一直如孩子般简单可爱,可是刚才是第一次,她竟然没有看透他的眼神。从来,他的眼神都是清澈如水的,和他对视的时候,轻易地就能看到眼底温和浅淡的笑意;但刚才,他静静看着他,眼无波澜,却好像很深很深,有什么东西被掩藏了在那两湾深潭之后。

“怎么了?”孟思诚自然地伸出手,搭在了秦娇手上。

秦娇心头一叹,都这会了,她在意他的心事有什么用。她默默抽出被他盖在掌心下的手。

孟思诚看着她微微皱眉。她抬手叫来侍者,自作主张的给他点上一杯热红茶。

侍者离开,他们无言对视。侍者再回来,秦娇扯出一个微笑看着孟思诚。她心里明白,她的笑一定不比他的笑好看。她看着他缓缓地喝了一口茶,看着他缓缓地放下了茶杯,看着他询问的眼神望向她。

有些话总是要说的,所以她情愿选择直白。

秦娇轻轻地但肯定地说:“孟思诚,我们分手吧。”

孟思诚听到抬头看秦娇,眼底是掩不住地惊诧。

秦娇暗暗叹息,遇到这事估计没人会不惊诧吧。总之是她不好,昨晚就该拒绝他的。就算是画蛇添足吧,看来她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秦娇张张嘴,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孟思诚的眼底又是她看不懂的平静无波了,刚才那一瞬的惊诧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莫非是她看错了。秦娇微微皱了眉,明明是同一个人,今天怎么好像就不一样了呢。

“给我一个理由吧。”孟思诚的声音响起,依旧沙哑,但是终于又是淡淡的,连刚才的疲惫都没有了痕迹。

理由,秦娇忍不住摇头,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爱一个人没有理由,分手也不一定有理由,就像当初他离开,不是一样没给过她理由。

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她做事前一定会先做好计划,然后按着计划一步步来。只这一件事,她没有计划,没有计划已经够糟的了,更糟的是还没有将来。已经明明知道没有将来了,那就长痛不如短痛。这就是她的理由。既然他一定要知道,说出来也无所谓。

她看着他,缓缓地说:“孟思诚,你的家庭太复杂了,我,我,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孟思诚眸光里带了寒意,微眯着眼睛看秦娇。

秦娇心头不禁一抖,他的眼光竟让她身上有些发冷。其实说“高攀不起”好像并不确切,只是她好像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我家怎么了?秦娇,你跟我说说,什么叫高攀不起?”眼底寒意褪去,孟思诚平静地看着秦娇,等着她的回答。

沉默了半晌,秦娇说:“不是你家的问题,你家什么都好,是我的条件不好,配不上你。你父母大概也不会赞同我们在一起。你知道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我不想只是随随便便谈个恋爱,我也不可能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我没有资本去挥霍我的感情和时间。”

“你没有资本是吧,刚好我也没有。而且不管我家怎么样,那都是我家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结果?”依旧是淡淡的口吻,波澜不惊。

“……”秦娇咬咬嘴,“你家的事,也就是我们两个的事。没有亲人祝福的爱情不会幸福,不管是最终是你让步,还是我让步,我们都不会快乐。‘爱情’里不该有人委曲求全。”

孟思磊的例子活生生的摆在那,所以秦娇相信,这么说,他一定明白。

“委、曲、求、全。”孟思诚苦笑,眼底又一次满是疲惫,他默默看了秦娇片刻,然后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秦娇看着他手指轻轻地揉着额角,心里有些酸。他看起来真的很累,爱何必委曲求全,爱又也何必满身疲惫。如果是这样的相濡以沫,那还不如潇洒的相忘江湖。该说的她已经说了,那么就该是离开的时候了,离开了,她和他就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

她从包里掏出黑色的丝绒袋子放在孟思诚手边,悄然起身。

“保重。”秦娇在孟思诚耳边留下了她能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匆匆地离开,一转身,消失在冬夜寒冷的黑暗之中。

一回到家,秦娇就趴到了床上。床上有一种味道,是他的味道,也是她的味道,混在一起,夹杂着欢*爱气息,带着疯狂的痕迹,鼻端这样熟悉的味道让她眼底禁不住里一阵热浪滚过。

昨夜这里还是两紧紧相拥的人,但从现在开始都会是一个人了吧。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情中说出分手的那一个不会受伤,而受伤的从来都是那个被动接受分手的一个。

今时今日,她忽然明白,有时候主动的那一个才更伤心,因为没有借口,所以要承担所有的责任;因为没有借口,所以幸福不幸福都是自己当初的选择;因为没有借口,所以会在今后天长日久的日子里,会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主动说出分手,那结果会不会不同;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主动说出分手,自己会不会更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上一章没说清楚,秦娇说的走,是指分手的意思,这里解释一下。

50.委屈求全

夜半的时候,秦娇叹息着爬起来喝水。睡觉前喝咖啡,还连喝两杯,晚上睡不着真的不能怪社会啊,这全是她自找的。趁着喝水,秦娇干脆煮了个**蛋。吃完**蛋,她又一次爬到了床上,这次该可以睡觉了吧,

但很不幸,人生不如意事真的是十之八九,她不但没有睡着,反而越来越清醒,而且已经发展到不仅仅是心情的问题了,那个煮**蛋不知道触动了她身体里的那个细胞,她的全身上下都疼了起来,每()条经脉,每根骨头,每块肌肉,都在疼,屋子里也冷得连空气都快凝结起来一样。

无奈之下,秦娇哆哩哆嗦地爬起来,摸摸屋里的暖气。暖气是热的啊,她跑到壁橱里又抓了床被子出来压在身上。

她的身体并不娇贵,所以在美国时,只是屈指可数的病过几次,但她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就是这样。她全身酸痛的跑到医生那里,医生看过之后,耸耸肩,给她一句,她染了病毒,没法治,只能回家硬扛,什么时候自身有了免疫体,她就扛过了,痊愈了。

秦娇在被子里不停的搓着冰凉的双手。这一次她竟然又染病毒了,来得还正是时候,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病毒叫爱情。

迷迷糊糊的终于睡着了,但秦娇睡得并不安稳,身上越来越疼,喉咙也开始不舒服,从开始的干到后来火燃火燎的疼。

早上电话响,秦娇正难受,懒得去接,只在床上翻了个身。将将睡去时,“叮铃铃”,又是一阵蓦然响起的铃声,秦娇瞬间惊醒,下意识地接起来“喂”了一声。

“秦娇,你怎么了,不是病了吧。”蒋玲的声音传来。

秦娇没有来的鼻子一酸,“嗯,我是病了。”

“你……哭了?你等着,我马上去你家。”蒋玲说完挂了电话。

没多久,门铃响起,秦娇挣扎着起来去开门。蒋玲一看到她就叹气,但是很难得的,她什么也没说,扶着秦娇去了急诊。

所幸中国医生不管什么病毒还是细菌,按住秦娇直接打点滴。冰凉的液体进入静脉的一瞬,秦娇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蒋玲一直陪着她,等她打完点滴,又送她回家,看着她吃过药,睡下。

一觉醒来,日以偏西,屋子里淡淡的饭香。秦娇起来,到厨房找到正在煮粥的蒋玲。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掌拍在蒋玲肩上。

蒋玲“哎呦”一声,手上的饭勺应声落地。她回头,看到秦娇浅笑吟吟的站在一边。蒋玲上下打量一遍,说:“大小姐,你活过来了了。你这恢复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上午的我刚进来的时候,差点被你吓死。认识你十几年了,头一次见你哭,真服了你了,现在倒还好意思笑。”

“我还奇怪呢,一觉醒来家里怎么多了个田螺姑娘呢?”秦娇依旧笑着,她是谁啊,小小的病毒怎么能把她打趴下呢。何况哭都哭过了,就该往前走了。

“那,你能不能收留田螺姑娘几天?”

秦娇看看蒋玲,发现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她拍拍蒋玲说:“没问题,你是我救命恩人,当然是想住多久住多久。”

蒋玲看着她笑,秦娇也笑。

吃过晚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偶像剧。乏善可陈的剧情,倒是一堆养眼的帅哥美女。两个人干脆一边看一边八卦演艺圈的事。正聊着,秦娇的电话响起来。两个人对望一眼,秦娇站起来说:“我去接一下。”

果然是张义斌的电话,秦娇披了件大衣抱着电话跑到阳台上。

“秦娇,蒋玲在你那吗?”张义斌上来就问。

“嗯,她说想在我这住几天。”

“唉,这个蒋玲,怎么闹到你那去了。”

秦娇想了想说:“张义斌,我知道蒋玲不是不讲道理任性的人,你们是不是有点误会了,你还是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吧。”

“她手机关机了,我怎么解释。”

“哦……那你等一下。”

秦娇把手机拿给蒋玲,蒋玲看也不看,“啪”就挂了,接着说了一句:“五万快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就被他拿他家去了,那可是我们这里存着救急的钱。这么没诚意谈什么谈。”

秦娇转转眼睛,找来纸笔说:“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来,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我先借你五万。”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他堂弟买房关他什么事。还要全款买,我以前就说了不行,他居然直接就把钱汇过去了,还说这是我们的钱,他当然可以做主,做个p主,那里面还有我的钱呢,好歹问一声啊。”蒋玲越说越气。

秦娇看着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五万块对她也不是小数目,要是她以后的老公这么干,她估计也得生气。

“算了,别生气,过两天,他说不定就想明白了。来,我们煮点汤圆吃,我饿了。”

蒋玲一听笑了,指着秦娇说:“你还想再胖下去呀。”

“不会,我一整天就喝了碗粥。”说完秦娇就拉着蒋玲进了厨房。

过了三天,张义斌敲响了秦娇家的门。秦娇把他让进去,自己冒着风雪出去买菜。转了一圈回家,看到两人脸色冷峻,吓得又出门买饮料去了。再回家,又剩蒋玲一个人了。

又过了两天,张义斌带着大把鲜花又来了,秦娇只好又出门。这次回来,两个人看着虽然还不是有点别扭,但至少还在一块。最后蒋玲跟张义斌一起走了。

12月24日,蒋玲给秦娇打来电话,问秦娇晚上去哪庆祝圣诞。

秦娇纳闷,问她问什么不和张义斌在一起。

蒋玲在电话那边叹气,过了半晌才说:“秦娇,我不能和他离婚,确切地说也不想和他离婚,所以有些事就只能选择主动忘记。但是还没忘的时候,就只能忍着,忍着,忍着,就习惯了,但越是老看着一个人就越不容易忘记,越是觉得自己委屈,所以你就当陪我吧。”

听蒋玲这么说,秦娇忽然就想起她分手的时候和孟思诚说过的,“爱何必委曲求全的。”那婚姻里是不是可以委屈求全呢,看蒋玲现在,应该是可以的。如果婚姻里可以,那么爱情呢。

“蒋玲,你非要忍着,非要委屈自己吗?”秦娇问。

蒋玲在电话那边无奈地笑,“要不能怎么样。总不可能十全十美的,要不我忍着他,要不我忍着寂寞,要不我忍着另外一个男人。想来想去,忍着他好像比其它的还容易一点。”

秦娇想想,叹口气,好像人生就是这么回事,而那最容易容忍的一个应该也是自己最爱的一个吧。

“得了,别琢磨了,等你进了围城,就都明白了。快说吧,你晚上去哪?除了约会,你可都得带着我。”蒋玲一句话把秦娇思绪拉了回来。

“哦,我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要不咱俩吃饭逛街吧。”

“那太好了。约个地方,我们下班一起去吧。”

晚上,两个人吃了顿大餐,蒋玲突发奇想要去教堂。说她最近诸事不顺,得趁着平安夜去祷告一下。秦娇觉得和蒋玲相比,她其实更惨,至少人蒋玲还有个家,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照这样看,她更需要祷告。平安夜去祷告,说不准神一高兴,就应许给她一个老公呢。

两人打车到了海淀教堂。一下车,秦娇就傻了。中国教堂这叫一个壮观,哦,确切的说是中国教堂前的人这叫一个壮观。广场上熙熙攘攘的到处是人。而且进教堂还要排队,长长的队曲曲弯弯排出去老远。

秦娇硬着头皮去问一个排在前面的人要排多久才能进去。人家看看表,说,差不多两个小时吧。秦娇一听,心说天寒地冻的,还在外面等,这么等两个小时,她病刚好,别在弄个什么病毒上身。她跟蒋玲商量,要不明天再来,反正上帝是无所不在的,无所不能的,也不是非今天不可。

蒋玲一撇嘴,回了一句“心诚则灵。”自己跑到最后排队去了。秦娇摇着头,站到了蒋玲身边。

不过让秦娇意外的是,上帝还真的很眷顾她,还没等到一个小时,正好赶上上一堂讲道结束,于是她和蒋玲就随着一大堆人蜂拥到了大堂里。

蒋玲拉着她坐到了最后。听完唱诗,牧师走上来,才讲了两句,蒋玲就拉拉她的手,示意要走。秦娇趴在她耳朵边说:“是你说的,‘心诚则灵’。”

蒋玲看一眼秦娇,老老实实地没动。

在美国的时候,秦娇常听人说“神是看人心的”,其实和蒋玲的那个“心诚则灵”是一个意思。她觉得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好好听听讲道吧,要不,搞不好神是会发怒的。

因为是圣诞,牧师很应景的讲着“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信他的人不至灭亡,反得永生。”这个秦娇其实听过很多遍了,但是本着“心诚则灵”的精神,她居然也听进去了。

一堂讲道听完,秦娇和蒋玲走到十字架前低头祷告。祷告完了,秦娇心想,牧师布道的时候讲什么是“爱”,可这世上有几个人真正懂得爱。

出了教堂,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广场外,等出租车的时候,蒋玲忽然说:“秦娇,我还没弄懂‘爱’的时候就糊里糊涂嫁人了,你还有机会,可别像我一样,一定要好好把握。”

秦娇看看蒋玲,郑重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秦娇踢掉鞋,蜷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好久。她手上握着电话,一个名字看了又看,却始终没能按下通话键。后悔吗,好像有一点点,那么轻易地说了分手,还给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爱何必委屈求全。但蒋玲就肯容忍张义斌,就肯为了爱委屈求全。而刚刚的牧师也说“爱是恒久忍耐”。

“恒久忍耐”,真是不可思议,要怎样“爱”,才愿意恒久忍耐。

说出“分手”,就是因为她不肯,也不愿自己受一点点的委屈,哪怕是想象中的都不行。那么也许只能是她爱得不够深吧,或者也可以说她不够信任他吧。

孟思诚有时候像个可爱的孩子,有时候像个完美的小弟弟。跟那么纯洁简单的人在一起,当然轻松快乐。他爱她,她从不怀疑,也愿意把她的爱给他。若是普通的家庭,也许他们一辈子都可以这么轻松快乐的过。但面对他那样的家庭,她并不确定。

他妈妈的一个电话,就让他整整两个月不见踪影。而她除了等,除了猜什么也不能做。那样的日子终是让她怕了。他妈妈喜欢她还罢了,明摆着他妈妈不喜欢她,若不是一个能担当,顶得住压力的男人,一个可以在不利的情况下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她即便忍,又能忍得了多久,更别提什么恒久忍耐了。

丢开电话,秦娇去睡觉。那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她和孟思诚再一次默默相望,他慢慢地向她伸出手。犹豫了好久,她终于伸出自己了手,虽然看起来他离她并不远,可是等她伸出手才知道,他们的手只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隔空相对,却始终无法相接相握。梦里和现实一样无奈。

51.转山转水

接下来的一周,秦娇本以为日子会过得格外的缓慢,毕竟快过新年了。她甚至考虑过回省城陪父母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她没那个胆子现在回去,估计得被她妈骂死。

周一上班,秦娇一路上正想着怎么放松自己。但她一脚踏进公司,就嗅出了一丝异常的气氛。前台的小姐正和政部主任的两个人一起奋力清理着大厅。大厅的地板和桌面此刻都光可鉴人,而且,前所未有的,大厅的茶几上居然还摆了鲜花。

秦娇有看两眼,什么也没问,转身就要去二层,自己的办公室。

“秦总……”

听到行政部的小张的声音,秦娇回头。

“秦总,黄总来了,他让您一来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黄总?”秦娇纳闷,他们公司称得上“总”的人里面只有她老板姓黄,可现在她老板应该在美国啊。

“对,黄总昨天的飞机,现在他办公室。” 小张接着又说。

秦娇听到一皱眉,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吧。上个星期,她老板还说圣诞节要去迈阿密渡假呢,怎么假也不渡了,突然空降来公司了。可千万别是公司要倒了,搞不好她还得灰溜溜地跑回美国找工作去,那还不把她昔日硅谷那帮好友大牙笑掉,没见过比她更惨的海归了。

秦娇心里打着鼓,快步走到了老板的办公室前。隔着玻璃门,她看到老板正在电话上。正犹豫间,老板看到她了,笑着示意她进来。

看起来老板心情不错,秦娇松了口气,也许是她大惊小怪了,事情应该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她一进去,就听老板对着电话说:“太好了,太好了,我早就有这个打算。”

看到老板一个劲儿地点头,秦娇在旁边偷笑,心说电话那边的人看得到才怪。然后他听到老板又说:“我1月10号之前都在北京,这个事情如果能尽快定下来最好。反正我们已经有合格的衬底了,卖给别人做,还不如自己做,利润会高很多。”

然后老板又嗯嗯啊啊了一番,笑着挂断了电话。抬起头,老板两眼放光的看着秦娇说:“秦娇,你知道吗,我们这次估计要钓到大鱼了。如果大鱼真上了钩,我们就有钱买设备了,然后就可以做器件了。这公司要这么发张下去,我马上就可以退休了。”

原来是有金主送钱来了,怪不得老板那么高兴,不过只要不让她卷铺盖走人,都是好事。她赶紧附和道:“哎呦,这真是太好了,您不是早就想做器件了吗?拿到这笔钱就可以正式开始了。我没想到,您本事还真大,在美国这几十年了,居然和中国的联系还这么多,以前开公司那两笔不说,这么快又找到一笔新投资。”

怎么说人家也是老板,马屁还是要拍拍的,虽然不善人情世故,但这点她还是懂得。

老板难一脸谦虚地摇摇头,“哪里!这笔投资不是不找的,是人家公司主动送上门的,说他们以前做贸易,现在希望向高科技方面拓展。研究了几家新成立的公司,比较看重我们公司。说我们虽然是刚起步,但已经有了几个规模不小的客户,发展前景看起来最好。不过,说实在的,他们眼光还真不赖,去年开的高科技公司里面,有哪个能像我们这样已经有了销售记录。那盈利上市还不都指日可待了。”

秦娇心说,行了,您就吹吧,可劲儿地吹,把人家忽悠回来算。

老板陶醉够了,特和蔼地拍拍秦娇肩膀说:“秦娇,今天得辛苦你了,赶紧把我们的技术数据总结一下,再和国外其它公司的做个比较,弄几张像样的slides发给我,大后天他们会来来我们公司参观,我给他们做提案报告。”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我们还可以把日本那家公司要求的数据也加进去。”

“那最好。”

说完,秦娇就从老板的办公室里退出来。她一边往自己的屋子走一边琢磨,这事呢,对他老板来说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平白无故捡了个机会,不过对她来说会是什么影响呢?

这饭碗大概是一时半会不会有啥问题了,不过器件那部分她不熟,估计老板会再招一个人来管。而一般半导体公司都更注重器件的生产,所以这样一来,她这个cto的职位大概就该让贤了。但再转念一想,这人总不能太贪了吧,有份薪水不错的工作就行了,反正那职位对她什么用都没有,可能还不如那现在一文不值的原始股呢。

接下来的几天,秦娇都非常的忙,收集数据,准备演示材料,和老板一起沟通可能被问及的问题,以及避重就轻的答案。其实秦娇觉得忙点正好,忙了,她就也没时间想什么风花雪月的爱情,也没时间瞎琢磨到底她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经过一番充分的准备,周四的时候,老板给来参观的金主做出得报告堪称完美。秦娇觉得被他老板那么一忽悠,不给他们投钱简直就跟傻子似的。

但人家偏偏就没被她老板忽悠去,第二天,12月30日,投资方通知他们,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还需要年后再来一次,而且他们还想知道和国内同类公司相比,他们有何优势。

秦娇一听这个有些泄气,老板却异常兴奋,还说这一慎重就更有希望了。而且他还就不怕跟国内的公司比,为啥呢,有他这美国名校的终身教授,和秦娇这个大公司做过的海归在正震着,说出去可是有头有脸的。

秦娇翻翻白眼,心说您也不看看,京城这海归一把一把的,真不知道您美个啥。

12月31日,秦娇正在公司加班,蒋玲打来了电话,好心地问今天晚上要不要去她家吃饭。秦娇心说去你家吃饭多别扭啊,她跟蒋玲调侃一句:“不用,今天小姐是佳人有约。”

蒋玲一听,马上兴奋了,“小姐,你行啊,我说平安夜许愿有用吧,这么快你就又钓上了一个啊。快说,这人是谁,长什么样。”

“五十多岁吧,眼睛不大,秃顶,长得挺富态。”秦娇笑着答。

蒋玲那头惨叫一声,“秦娇,秦小姐,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吧。我看你还不如把那个泡良的约回来呢。”

秦娇一撇嘴,“泡良的谁敢要啊,他还真的约过我,不过我一听跑得比兔子还快。”

说起这个秦娇忍不住笑,其实顾磊心肠还算不错,大概是怕她寂寞吧,一早就来约她,不过在她心里他们早已没有了可能,不管有没有孟思诚这一段,他们都没有可能。虽然也不是不能做朋友,但现在他来意不明,她就不能去了,还是先保持一些距离吧,对两个人都好。

秦娇正想着,听到蒋玲在那边唉声叹气,她笑的越发厉害了,笑够了说:“放心吧,我跟我老板一家去吃饭。”

“这还差不多。行了,寂寞了给姐们打个电话。”蒋玲说完就挂了。

晚上,秦娇忙到很晚,也没打扮,灰头土脸的去赴老板的宴会。一进包厢就见老板俩儿子在一边打掌上的游戏,而老板和老板娘,也就是她师母正围着个人,问长问短。那人看侧影很眼熟。

大概因为门响,那人一转头看过来。秦娇定睛一看,眼珠字差点掉地上,这,这不是那位老板一直认为最得意的门生,咱们的清华哥哥吗。不过更巧的是,于她清华哥哥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当年那位她跟人家六世班*禅一样“转山转水”暗恋了好久的师兄。

几年没见,师兄儒雅依旧,微笑起来,眼角细细的皱纹,透着成熟的味道。秦娇心叹,果然不枉她当年暗恋一番,如今看来,温文稳重,仍是极佳的老公人选,可惜人家早已名草有主了。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师兄是这样的人,才能娶到那样如花似玉的老婆吧。

“秦娇来了,快坐。”黄师母一见秦娇,亲切的招呼道。

师兄陈伟天露出一个温文含蓄的微笑,如同多年前一样,连声音也未曾改变半分,“秦娇,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秦娇眨巴眨巴眼睛,笑着答:“嗯,挺好的。师兄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肯定没你在国内过得好。”

还没等秦娇说什么,她老板插上一句:“小陈,很可能定明年你就跟秦娇一样了呢,我觉得那笔投资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秦娇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抬头看了看老板。

“哦,秦娇,是我把小陈从美国叫过来的。反正现在是圣诞节新年期间,他也好请假。我让他过来看看我们的公司。如果有兴趣呢,等我们一拿到投资,他就可以回来负责器件这一块。”老板笑着跟秦娇解释。

秦娇点点头。她知道师兄陈伟天,不管是原来读博士,还是后来工作,主攻的都是器件,的确是他老板最好的选择。而且鉴于她老板一直对师兄青睐有加,她这个cto估计是做不下去了。其实也没啥,不论是经验,还是资历,师兄都更胜她一筹。技不如人,这个贤她让得心服口服。

大家一起坐下吃饭,不知为什么,秦娇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想了半天,她总算明白了,这可是年夜饭,她一个人也就罢了,谁让她孤家寡人一个,可师兄什么也是一个人。

“师兄,您、你怎么没把小薛姐一起带回来啊?”秦娇也就是随口一问。

包间里却忽然安静了,过了两秒,陈伟天故作轻松地笑着说:“秦娇,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薛敏已经离婚俩年多了。”

秦娇呆了一下,转了转眼睛,没敢再出声。

倒是黄师母叹口气说:“小陈啊,当时你带着小薛来我们家吃饭,我就想跟你说,你这个老婆什么都好,就是太漂亮了,你可得看紧点,对她好点,别给丢了。没想到……唉……”

陈伟天笑着摇摇头,有些自嘲地道:“师母,我觉得我对她挺好的。说起来还是我太傻了,唉,这没办法,本来是个傻博士嘛。当初根本就没想明白,就傻乎乎地就当了回搬运工。辛辛苦苦地把人家女孩从中国搬过去了,然后人家一扭头就走了。”

“算了,那事过了,就别说了。小陈,等你回来,再好好找一个吧,怎么说还是在国内好找。”老板做了个总结发言。

秦娇心说,师兄回来,当然好找了,而且只不准还能算个金龟的级别,虽然人家是离异,但无子女,再说了30几岁的男人一只花,还是个海归高管,再加上个有房有车,估计这女孩子得排队跟他相亲。

不过这好找不好找可是得看性别的。到她这儿,就不同了,30岁的女人,花都开败了,比她有钱的估计看不上她,比她没钱的,她也不敢要。唉,也许这cto不做了,她也该琢磨琢磨回美国了,而且回去之后她也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嫁个洋鬼子过日子得了。

秦娇正想着,忽听师母说:“秦娇啊,我听你黄老师说,你回来的时候还是单身。现在怎么样了,你也国内呆了快一年了,有没有找到个合适的?”

合适的?孟思诚的名字在秦娇脑还里一闪而过,就像他在她的生命名中一样,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何其不幸,爱都爱过了,偏偏不合适。她不答,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师母一看,瞅瞅秦娇,又瞅瞅陈伟天,然后别有深意地笑了。

秦娇看到师母那个笑,头皮发麻。师母要是来一个什么乱点鸳鸯谱,她还不是死路一条。这可不是随便一个师兄,这可是她暗恋过的师兄啊。

52.曾经爱过

无奈之下,秦娇只能闷头狂吃。但时不时地,也会忍不住偷偷瞥两眼师兄。倒不是她还喜欢师兄,只是奇怪当初那一番郎才女貌的佳话怎么会是离婚收场呢。

当初师兄没选她,开始的时候她自然也是不平,但后来也想开了,师兄那样的才子估计就只有薛敏那样美女才配得起。清华出身的师兄,看着温和谦虚,但那样的大学里出来的人,骄傲是在骨子里的。为什么说在骨子里呢,那不是一般的骄傲,而是一种平和谦逊掩盖下,高高在上,带着霸气和贵气的骄傲。

秦娇觉得清华那个“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校训一直被师兄一丝不苟地贯彻着,不过“厚德”是面子上的,“自强”却是在血肉里的。当年他老板手下一堆中国学生,他老板开口赞过的也就只有师兄一个。后来师兄毕业,也是由老板亲自推荐进了美国的大公司。

大概也正是因为师兄是这样一个人,才能把当时的她迷得七荤八素。她甚至庆幸地认为,失去那个徒有其表的妖孽真不是坏事,这不就遇到这么一位成熟有内涵的师兄吗。

不管后来结局怎样,所有的日子都已远去,师兄在她的记忆里也只剩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若不是今日再见,她甚至想不起师兄的样貌。但那个她以为的童话般美丽的婚姻,却不是“live happily ever after”。

秦娇又看一眼师兄,身侧的陈伟天正微笑着和老板说着什么,两个人都是相谈甚欢的样子。可就在下一秒,师兄忽然转头。他这一转头不要紧,却和秦娇偷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秦娇立马心虚,飞快地夹了一口肉放到嘴里。

师兄看到微微一笑道:“还是国内的饭菜好吃。秦娇你真是幸福,天天都能吃到。”

秦娇只能鼓着眼睛,一边大嚼一边挤出一个笑。

“那就好好准备准备提案,拿到那笔投资,你也就可以马上回来了。”老板插上一句。

秦娇心说,老板就是老板,这时候还没忘了公事。

“您放心吧,明天我就开始准备器件那部分的提案。”陈伟天接上一句。

虽然秦娇很想好心的提醒一下师兄,明天是元旦。但再一想,还是算了,身边的这位不是别人,是她那“孜孜以求”的师兄,所以说了也是白说,她也就省省吧。

一顿饭连吃带聊,一转眼就到了10点多。师母起身,要带着两个儿子先回去,让他们接着聊,想聊多久聊多久。其实秦娇也累了,就趁机告辞。师兄也说要走。

师母一听,眼睛转转说:“陈伟天,好像你住的酒店离秦娇的公寓挺近的,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也不好,不如你送她回去吧。”

秦娇皱眉,心说我不怎么不记得和您说过我住的地方呢。

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师兄抢着说:“师母,您放心,我一定把秦娇送到家。而且您不说,我也会的。当年秦娇刚到美国的时候,黄教授就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在生活上和学业上都帮着秦娇。 ”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先走了。”师母一脸满意的笑,拉起老公孩子就走。

秦娇摇头叹气,什么都懒得说了.她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面,出了饭店一抬头,发现师兄正站在路边看她。她快步走上去说:“师兄,你不用送我的,我回来快一年了,这里我比你熟。而且估计你也累了,还是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你急着回去吗?没事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去喝杯茶。要不然,你把告诉好一点的茶舍的名字告诉我也行。我想去喝茶,可就像你说的,这里我还真是不熟。也不知道怎么去。”陈伟天说完无奈地摊摊手。

秦娇听罢眼光闪烁。先不说当初师兄帮了她那么多,这样一个节日的夜晚,于她只能是格外的寂寥,即使回家,大概也是在床上烙饼,一时半会儿甭想睡着。想到这,秦娇微笑着点点头说:“好啊,我和你一起去,晚上吃得油腻,我本来也想回家喝点茶。”

小小的茶室里悄然无声,秦娇紧紧握着手中那一杯清淡的茶,视线下意识地落在水中绽放着的一朵朵雏菊上。

不知过了多久,寂寂的茶室里忽然响起了陈伟天的声音,“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

秦娇抬头,定定的看了师兄两秒,然后摇摇头。“那时候我觉得你们非常相配。”

陈伟天一看笑了,“秦娇,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回头看都觉得可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薛敏就决定了要娶她。现在想想,那也许就是一时迷惑吧,而且自己也还算年轻,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倒是薛敏,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那时候是想出国,现在是想一个自己真正爱的人。”

秦娇看着陈伟天脸上看破红尘的淡然,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孟思诚,那个说起自己以前的女友,喝得稀里糊涂,孩子一般可爱的男人。她嘴角不觉浮起一个微笑。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陈伟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娇微微摇摇头,“没什么,一个朋友而已。”

“心里爱着的人吧。”师兄笑问

“曾经爱过的人。”秦娇更正道。他和她应该算爱过吧,要不分开时怎么会那么疼。不过不管爱没爱过,后不后悔,她和他已经成了过去。

陈伟天叹息一声,问:“现在想起来还这么好,为什么要分开呢?”

秦娇想了想,微笑着说:“我想要的他没有,所以就分开了。”看来她的恢复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现在她居然能笑着说这件事了。

陈伟天摇摇头道:“秦娇,你这话跟当初薛敏走的时候对我说的一模一样。她说有些东西我永远不能给她,所以她只能走。”顿了顿,他苦笑着说:“可是薛敏也一定清楚她这一走,就会失去我能给她的东西。我看得出来她也曾犹豫过,但就像我刚才说的,她一直知道她想要什么,她也知道什么对她更重要,所以最终她还是走了。所以我想对于她,我不能给她的东西一定比我能给她的东西更重要。”

屋子里忽又安静了下来。秦娇不得不问自己,她是不是也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什么对自己更重要。但是很遗憾,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有答案。不过算了,她想得开,分都分了,她不可能回头,他也不会回头,知道那么清楚干嘛。

那之后茶室里多是静静的,秦娇和陈伟天各自想着心事,偶尔对望一下,交谈两句。新的一年也就在这一片无声的寂静中悄然而来。同时喝下最后一口带着苦涩的茶水,两个人起身默默离开。

深深的夜里,秦娇睡不着,趴在床上想,到底什么才是她想要的。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她想要的是一个对她好,肯娶她,跟她过日子的老公。既然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也错过了那么可爱的一个人,那她今后也就别挑了,只要遇到一个肯娶她的,她就把自己嫁了。

新年刚过,秦娇就愈加忙碌起来,忙着和师兄、老板一起准备二次会议的报告和提案。因为有了师兄的加入,这一次的提案看起来比上一次具体很多,也显得更有说服力。

1月3日,他们又跟潜在的投资方开会商讨了一整天,这一次对方公司的主管战略拓展的副总亲临公司,他在会上对秦娇他们公司的技术和工业前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下午4点,对方一行人在参观了厂房设施之后离开。临走时,副总脸上那个看似满意的微笑让秦娇的老板信心满满。

果然,两天之后,对方公司赶在ceo黄老板离开前和秦娇的公司正式签约。而且投资方还在合同里明确写道,第一笔资金,一亿元人民币会在一个月内到位。

上午签约,下午就开始人事变动了。

在接到老板的电话之后,秦娇快步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她心里明镜般清楚,有师兄在,她这个cto肯定是要被取而代之了。不过,这个cto的头衔本来也不是她看中的,而且马上要开始做器件了,她这个做材料衬底的就更加不可或缺,所以她的饭碗估计是没有问题的。这就够了,衣食无忧,还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她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职位、头衔、爱情这些都是人生的附属物。

她一进老板的办公室,就看到老板满面春风的向她招手,让她坐下。

未曾坐稳,她老板已经笑着开口了:“秦娇,这些日子,多谢你了,现在终于拿到这笔投资,我们大概可以松口气了。”

“不用谢的。老板,恭喜您,终于可以做您一直想做的器件了。”

“对啊,原来我以为大概至少得等五年,没想到这么快。不过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是你在这边撑着,我对你的工作非常的满意。马上要过年了,董事会觉得给每个员工一些薪资奖励。”老板说完递给秦娇一个信封。

秦娇接过来握在手里,并没看。她心想,这老板也算厚道了,免她之前,还给她派奖金的,下面该谈正题了吧。

果然,一顿之后,老板又说:“从二月开始,你的薪水会上涨10%。”

秦娇盯着老板,等着他接着往下说。老板却停住了,笑着看秦娇。

师徒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两秒。

秦娇忽然回神,在老板脸上那个笑彻底僵掉之前的一刻,很配合地说:“哦,多谢您。您还有别的什么告诉我吗?”

老板摇摇头,“行了,你可以走了,今天早点下班。别忘了晚上一起吃饭,投资方的人也在。”

“没什么别的?”秦娇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

老板看到秦娇一副迷惑的样子,只好又说:“秦娇,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能告诉你的我一定告诉你。”

秦娇犹豫了片刻,皱着眉问:“老板,陈师兄会来我们公司吗?”

老板一听笑了,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说了一句:“秦娇你不用担心,他刚才已经答应我两个月后回来了。”

秦娇心说,什么叫我不用担心,他来了我才担心呢。反正已经开口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问:“那,那师兄已经在美国做了那么多年,比我经验还多,他来了会是什么职位啊?”

53.恍如梦中

老板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眼睛一转,已经知道了秦娇要问什么,马上说:“秦娇,以后还是由你做cto,这个是融资之前,董事会就决定了的。而且也在签约条款里列着,所以也只能是你做cto。至于陈伟天,董事会决定给他vp的职位。”

秦娇皱眉,为什么明明有个更合适的人却放着不用,这些董事会的人是怎么回事。

“秦娇,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去读过在职的mba吧。”老板忽然冒出一句。

秦娇更加糊涂。

老板微微摇摇头,笑着道:“投资方跟我们正式谈合约的时候就提出来了,鉴于公司目前业绩很好,签约之后,不希望看到什么大的人员变动,所有高管,都要维持原职。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这样一来,投资方虽然进了董事会,却不能在公司里安插管理层的人,也就不能影响公司的具体运作。”

秦娇听得似懂非懂,但也不敢再问了。她心说,以后还真得去读个mba,商场上的事还真是乱七八糟,不是她能弄明白的。

晚上,两个人公司的和签约有关的头头脑脑极其没有新意的去王府饭店庆功。

再次看到凤廷木门,石狮,秦娇心头又一次浮起了孟思诚的名字。

那一次真逗,他第一次请她吃饭,一副欠宰的样子。还拽拽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拽的,不就是有俩钱吗。再有钱也不过就是个私企的司机而已。而她自己呢,也是傻,完全没想到他会带她去那,明明是个海归,穿得跟个土鳖似的,嗯,应该说比身边和餐厅里的土鳖土多了。还好在这里的服务小姐素质好,没直接把她关门外,还礼貌的“请”她进去。唉,为了那个家伙,她是把海归的脸都给丢尽了。

想到这,秦娇看了看身边的师兄。一身笔挺的西装,更显得他儒雅骏逸。这过两个月一回国,马上就一个标准的金龟啊,还是个王老五,不是到多少人排着队等。

陈伟天感觉到秦娇的目光,侧头给她一个浅笑。

偷窥又被人发现了,秦娇也只好跟着笑笑,但还没忘了示威似的挑挑眉。

师兄笑着摇摇头,纵容的目光一如从前。

投资方副总刚好回头,看到他们俩的表情,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又把头转回去了。

落座吃饭,燕鲍翅的饭菜,秦娇吃起来如同嚼蜡,她宁愿吃那些有特点的路边摊。没什么好吃的,就只能眼光四处看。

这一看,她暗暗心惊。那个她本以为跟她一样书呆子的教授老板居然能从善如流的跟对方的副总聊天喝酒,而且一副相谈正欢的样子。

他们总经理不必说了,当然也是八面玲珑将桌子上的人照顾个周全。比起来,就她和她师兄,脸上是礼貌的,带着有些憨傻的微笑,看着桌上的人觥筹交错,基本上游离于这些人之外。

大概也察觉了饭局上的状况,陈伟天侧过身,贴在秦娇耳边说:“这些事我是不懂的,毕竟在国外待了十多年,连应酬两个字怎么写都忘了。你大概已经司空见惯了吧,毕竟你也归了快一年了,这种饭局常有吗?”

秦娇摇摇头,说:“我还是不习惯,跟着经理出来吃饭是有的,但他带着我也就是充充门面,他们吃他们的,我吃我的,顶多回答一个问题,说实在的,今天这种饭局还真不多,统共也就一两次吧。”

陈伟天听到点点头:“嗯,希望以后,我回来了,也能这样。那我还能应付。”

师兄话音未落,投资方的副总忽然站起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杯酒看着秦娇说:“秦总,来我敬你一杯。黄总说过,这一年,公司的技术方面都是您负责的。女人做技术本来就不容易,这么年轻就做得这么好就更加不易。我很钦佩秦总的能力,这次融资之后,相信秦总就可以更好的发展自己的才华了。”

说完,那个副总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五粮液。

桌子上所有的目光都在秦娇身上。秦娇看看面前那盅白酒,不是她不能喝,只是她不喜欢这样喝酒。酒是要特别的时候和特别的人一起喝的。就像……就像旧年里,她和孟思诚一起喝酒,不管是在酒吧里,还是在她家里,不管喝醉没喝醉,都是特别的,不似今日这般无聊。

再次举起酒杯的时候,她猛然发现那些以前共饮的日子一直都在她心头,如果那个人一样,怎么也忘不掉。

秦娇心头叹息,脸上扯出一个淡淡地微笑,“您过奖了,您放心,今后我一定更努力。”

当她正要一饮而尽的时候,杯子上突然盖了一只手。陈伟天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郑总,不好意思,秦娇她不会喝酒,不瞒您说,我跟她同学几年,从没见她喝过酒。她是我师妹,我也不能白让她叫这这么多年师兄。您看,可以的话,能我能我替她喝了这杯。”

副总眼光一闪,微微一笑道:“好啊,小秦,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师兄,我就放过你了。不过陈博士,我本来接下来就要敬你了,既然你要帮秦娇,那就两杯一起喝吧。”

秦娇一听,转过去看陈伟天,眼神里不禁带上了担忧。她心说,我的傻博士,我的书呆子,我的师兄啊,您那点酒量还不如我呢,您不是吃错药了吧,这会跳出来喝酒。这两杯一起喝,不一会儿您就得倒下。

“成!”陈伟天答得倒是痛快。秦娇咬咬嘴,没说话,这时候她还能说啥。

对方副总也不知怎么想的,之后竟然连着灌陈伟天。不一会,陈师兄就满面通红了,秦娇心看着就知道师兄快不行了,而这会儿她也不能上了,要不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想。

她正着急呢,总经理说话了:“郑总,小陈明天还要坐飞机回美国,您就饶了他们两个小的吧。等过两个月,小陈回来了,我再带着他跟您喝酒去。”

郑总听罢微微一笑,说:“好,那我就等着你们了。”

后面的饭局还算正常,秦娇看着师兄个几分钟就出去一趟,心里还真是担心。刚才喝得那么猛,没喝出什么毛病吧。

终于熬到饭局结束,老板也喝得有点晕了,总经理只好送老板回去,走的时候别有深意地关照秦娇送陈伟天。秦娇一琢磨,也明白了,她会喝酒,总经理知道,虽然她并不怎么喝,但偶尔也有推不掉的时候,但今天陈伟天有点奇怪,怪不得总经理的眼神看着都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就把师兄扶了进去。

“师兄,你没事吧。”看着师兄猪肝般的红脸,秦娇关切地问。

师兄很累的样子,眼睛闭着,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手。

秦娇叹口气说:“师兄,你以后别替我喝了,我会喝的。”

师兄微微一笑,依旧闭着眼睛,缓缓的说道:“秦娇,我知道你会喝酒,而且你大概比我还能喝。可你刚才不是不想喝吗?你不想喝就不让你喝。”

“师兄……”

“秦娇,你还打网球吗?”陈伟天忽然又换了个话题。

秦娇目光一动,脑子里闪过的是她受伤了,孟思诚抱着她一走一晃的情形,好像那天她还主动吻了她。唉,他们之间,好多事发生的都不按常理。

记忆地潮水褪去,秦娇轻声说:“不打了,膝盖上受过伤。”

陈伟天摇头,“你本来也不喜欢打吧。”

“……”秦娇沉默,都已经过去了,不说也罢。

出租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到了陈伟天的酒店,秦娇让出租车等一下,自己扶着陈伟天到了大堂。

两个人对望两秒,秦娇微微一笑:“师兄,明天要上班,我就不送你了,过些日子,等你回来了,我带你去吃北京的小吃。”

陈伟天看着秦娇,目光定定的。“秦娇,很多事虽然我没说,但我都知道,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甚至那次回国之前还在想怎么推掉母亲看中的那些女孩。但真正回来的时候,我却迷惑了。但我想也正因为经过了这一段,我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希望两个月之后,我回来的时候,你能告诉我答案。”

沉默两秒,秦娇轻轻说了句:“师兄,你醉了。”说完,她转身离开了酒店。

不是没有听懂师兄的话,也没错,她的的确确暗恋过他。但时过境迁之后,当年的情怀也已不复从前。他们能不能重来,她没有答案,但她知道,经过旧年那一场莫名其妙的爱恋之后,她真的累了,如果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家,也许她根本就不会计较那里面有没有爱情。只是这样的家大概不会天长地久。

师兄走了,老板走了,秦娇的日子又走回了原来的轨迹,只是春节越来越近了,老妈已经几次三番的催她回家过年了。可她怎么敢回家,这样回家一定会被老妈唠叨死的。那她可就真是还没出嫁就进坟墓了。还是回加州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拐个老外回来应付她妈。

于是那天晚上,秦娇订好了北京到旧金山的机票,又给几个以前的朋友一一发了电子邮件,然后上床睡觉。

尘埃落定,她并没有辗转太久就睡着了。可是不知怎么半夜的时候突然就醒了。

她睁开眼,屋里漆黑一片,转个身,她打算接着再睡。可就在下一刻,她却听到客厅“踢踏、踢踏”两声脚步声。秦娇不禁一惊,心里跟着一阵砰砰乱跳。快过年了,家里竟然进了贼。听着越来越近脚步声向,她猛地坐起来,抓过床头上的闹钟紧紧攥着。

卧室的门缓缓开了,秦娇用尽全身力把手上的闹钟扔了出去。“砰”一声,闹钟砸到了门框上。一击不中,秦娇飞快的抓起床头上的台灯。

“阿娇!是我。”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那一刻恍如梦中。

卧室里一下子亮起来,门口的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眸光如水。秦娇一呆,手里的台灯“啪”地掉在了地上,瓷质的灯座哗啦啦碎了一地。

54.一生一次

两个人无语相望,好久之后,秦娇说:“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孟思诚摇摇头,一步步走过来,说:“阿娇,你是说了分手,但我可没说过同意。咱俩以前的事,我都由着你,顺着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开心我都无所谓。可这事不行,我不能由着你就这么散了,非得拉着你跟我一起努力才行。”

秦娇盯着孟思诚看了两秒,忽然“嗤”地一声乐了。她顺手抄起床上的枕头丢过去,“孟思诚,想不到20几天不见,你终于像个男人了!”

孟思诚伸手接住,极其无奈地笑着道:“阿娇,真不知说你什么好。开始见到你时,觉得你这人干净直白,和我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我很喜欢,所以就决定也用最干净直白的一面对你,绝不让你看到商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次我实在被你逼得没办法了,只能拿商场上那套耍无赖的手段对付你,没想到你居然还说我像个男人。”

秦娇再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和前些日子一个人在楼下傻傻地淋雨相比,现在这个大半夜拿着人家钥匙开门直入的主的确够无赖。她自己也是,不说他也就罢了,还在这助纣为虐。

她摇了摇头说:“那你也用不着大半夜的跑过来啊,我魂儿都被你吓掉一半。而且你这人也是,我说分手都是20几天前的事了,你怎么过了20几天才想起来说‘不’啊。”

孟思诚叹气,“你也知道过了20几天呐,上次我简直快被你气死了。长这么大,除了你,还真没人这么对我。那两天,我刚从英国回来,正为我们俩的事被我妈弄的头大,还生怕你受到丁点的委屈,只能自己一个劲儿地想办法。

而且我想你这人简简单单的,这些乱七八糟复杂的事我处理就行了,所以也没跟你解释什么,怕你知道了担心。不过你也不傻,多多少少还是猜到了我家里的问题。你说这事你猜到就算了,不帮我也算了,还跑来就给我拆台,见了面,啥也不说就一句分手,我能不生气吗?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而且你还真是潇洒,说走就真走了,也不回头看看,气死我了。”

一向磨磨叽叽的孟思诚这次居然一口气说这么多,秦娇惊讶之余,也知道这家伙大概真被她气着了。她也不敢马上说话,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舍不得你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

再抬头,四目相对,秦娇眼眶一热。“所以你今天就大半夜地跑来了。”话里带着淡淡的鼻音。

孟思诚摇头,“其实我早想来了,但我总得把事情都办妥当了,保证你肯定不会有事再来吧。而且那天你话说的那么绝,我要是没弄好就跑来,你又不肯帮我,还轰我走,我怎么办。真到了那时候,我也没法保证自己还会再回来。有些事,我这辈子大概只会做一次。”

顿了顿,孟思诚又加上两句:“还有啊,这么晚才来,是因为该办事的今晚总算都办完了,我也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估计你就真的走了。你那个脾气,要真走了,到时候我回来也没用。”

秦娇眼睛一眨不眨愣愣地看着孟思诚,耳边还是刚才他的那句“有些事,我这辈子大概只会做一次。”有些事,有人肯为你做一次就已经足够。心头是感动,但是,心里好像总还有一样事情让她举棋不定。

孟思诚摇摇头,“你怎么又这么看我,从一开始到现在,还没看出个明堂来啊。”

秦娇忽然叹气,“之前你一走两个月都没有担心我会离开,现在才只有20几天,为什么要担心。”

孟思诚长长地叹气,“唉,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怨我两个月没跟你联系。那两个月,我当然也担心过,但我知道你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而且那时候我也没别的办法。就只能一下飞机就到你这来了。可这次不一样,你身边不是多了个陈伟天吗。听说你们很熟,他对你好像格外的好,不是还给你挡酒吗,所以晚上一办完事,我就赶紧跑来了,哪还管是不是大半夜啊……”

秦娇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师兄的事?”

孟思诚看着秦娇点点头:“嗯,我是知道,而且可能还不少。这次来,我也没打算再瞒你。你还是听我从头说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两个月吗,以前我没给你解释,因为那时候,我不能解释,我不愿意你被搅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现在事情解决了,如果我还是不给你解释,估计那两个月在你心里一直都会是个结。”

秦娇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孟思诚接着又说:“我想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我妈让我去英国待了两个月,还不准我跟你联系。

她当时的理由是,我跟晓彤分手没到两个月就跟你在一起了,保不齐是一时伤心,随便找了个人。而且她一直很中意晓彤,觉得门当户对,既然晓彤回来了,她就让我也回头。我说我本来也不爱晓彤。我妈偏偏不信,说是我糊涂了,非要我断了跟你的联系,和晓彤在英国待两个月。她觉得反正喜欢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如果两个月不跟你联系,我大概就会把你给忘了,我们也就自然分开了。而两个月里我跟晓彤朝夕相处,很可能会重新喜欢上她了。

我当时就说不同意,也觉得没这个必要。感情的事,我自己也不是不明白。跟你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一时伤心,一起兴起什么的,我就是喜欢你,没别的。而且我都是大人了,干嘛非听她的啊,所以当时我就打算跟我大哥一样转身就走。

没想到我快出门的时候,我妈忽然说,现在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是叫秦娇吧,她们公司是不是年初市委特批的几个高科技公司之一啊。我一听就知道坏了。我妈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但她要想整你们的公司,那就太容易了。”

“她整我们的公司?我们公司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她怎么可能整我们公司。”秦娇心说,这也太老掉牙了吧?现在可是社会主义,法治社会,哪能说整一个公司就整一个公司啊。

孟思诚摇头苦笑,“你这些年一直在美国,不是读书,就是做技术,回来也是做技术,所以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思维很简单的,不怎么拐弯,肯定也不知道公司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既然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当时才没跟你解释。

其实那些说不得的事那个公司都有。就说你们公司吧,你们公司除了两笔私人投资外,还有政府资助。这几年政策的重点就是扶植高科技产业。你们公司的技术就是便是其中之一。政府资助当然不仅仅是资金上的,更重要的是土地。现在北京地皮那么紧,你们公司现在用的那块地就是政府特批的。但是你们公司建厂的时候不是把批的地全用了,还在擅自在旁边留下了一块给了你们的投资人。

这种事,虽然从政府到企业都是心照不宣的,但要真查起来,你们公司还是违约的。你们公司这些也是我回来之后才查到的,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妈的底牌,我妈那么说,我也就只能范了。可我也不没傻到就这么乖乖的去英国。走的时候我跟我妈和晓彤谈了个条件,就是我同意和晓彤在英国待两个月,那也不去,就陪她。可是两个月后,如果我还是不愿意跟晓彤在一起,晓彤就得留在英国,而我回中国,我妈也不能勉强我们俩在一起。”

秦娇脑子里把孟思诚的话用重复一遍,什么威胁,什么就范,还真挺乱,不过好像她原来还真是低估对面这家伙了,跟她妈都敢谈条件,而且这条件好像还挺不平等的。她妈和晓彤居然还同意了,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谈的。不过这和她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秦娇问,孟思诚已经接着说下去了:“我回来之后当然是先来找你,然后去见我妈。见了我妈我才发现,她虽然不能逼着我跟晓彤在一块了,可也没同意我跟你一起。我也不能像我哥一样甩手就走,毕竟还是跟你有关。要真把我妈惹急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我就只能先把你们公司的事解决了。上次我哥说,我可以把你们公司买下来,但我不想做得那么明显。你要是知道了,八成还会怪我。所以我就只能先把你们公司的情况摸清楚,再想办法。

本来我就在考虑给你们公司投资,只是不知道时机如何。但刚和你们老板一接触,他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几乎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前几天的签约。而且今天晚上我就是和部委的人吃饭去了,正式批文明天一早就会送到你们公司。”

秦娇听罢,眉琢磨了好一会,然后抬头看着孟思诚长长地叹气。以前她跟他说分手,就因为她觉得孟思诚像个孩子,不是不好,只是不能能给她撑起一片蓝天,让她可以安稳度日。但是没想到分手之后的这些日子,她吃饱了撑的,被个所谓的爱情病毒弄得不死不活的时候,他已经张开了身上的羽翼,默默立在她身后,为她挡去了全部的风雨,给她一份宁静,让她即便是徘徊,也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干扰的傻傻徘徊。

上次跟师兄喝茶之后,她问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虽然她一直没能找到答案,却也一直固执的认为她想要的孟思诚一定给不了。今时今日,她仍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想要,而孟思诚没有给她。真不知当初她怎么能那么肯定的跟师兄说,“分手是因为我想要的他给不了。”

正想着,孟思诚的声音又起:“阿娇,作为投资方,我可已经把自己和你们公司绑一块儿了,估计这次我妈是没辙了。只是这些事办起来花了点时间,我也没想到半路还冒出来个你的是什么师兄,过了这么多天,我才来找你,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秦娇看到孟思诚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翘,笑弯了眉眼。她刚才真是白感动了,这家伙,还以为他终于长成个男人了呢,这一眨眼的功夫有变回去了,不过她好像还就吃这一套,不知怎么一下子心就软了。

秦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被孟思诚手疾眼快地给按住了。他指指床边那一地晶莹闪亮的碎瓷片,说:“你要干嘛,要拿什么我去帮你拿吧。这么下来会弄破脚的。”

秦娇看看地上,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孟思诚,一伸手,把孟思诚的头拉过来,对着他耳朵说:“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

孟思诚听到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他抬手随意地摸着秦娇乱七八糟的头发,笑着说:“没关系,我没跟你计较这些,要不也不会回来了。只要你别爱上你师兄就行了。”

说完他看看秦娇,然后一伸手把秦娇给揽怀里了。秦娇无声的笑笑,侧过身,紧紧抱住了孟思诚的腰。

过了好一会,秦娇埋在孟思诚胸前问:“以后怎么办呢?”

孟思诚笑着说:“以后就好办了,反正我妈也没底牌了,只要她不能动你,说服她就简单多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说服你妈?”

“干嘛我去说呀,当然是我哥去说。他那么个活生生的历史教训摆在哪呢,我妈肯定不会希望我也跟我哥一样,所以我哥一去,估计话都不用说,我妈就同意了。”孟思诚一脸狡黠。

秦娇刚好抬头看到,她笑着调侃:“估计是你不敢跟你妈说吧。再说了,你自己去说也没底气,我才不信你能像你大哥一样做得那么绝。”

孟思诚收起笑,一本正经地说:“阿娇,你还真错怪我了。不是我不敢跟我妈说,我只是想给他们创造个机会让他们能见见面,也好好谈谈。我想,我妈见到我哥,心一软,肯定就成了,而且她和我哥的关系大概也能借着这件事好起来。这往后我妈想起来,说不定还不得感谢咱俩呢,把他另一个儿子也给领回头了。还有那个结扎那个事啊,我也不是做不出来,可是人家梅姐已经有了悠悠了,我要是结扎了,你怎么办啊,到时候还不怪我。”

秦娇一想,嗯,还真是没错。如果嫁了人,她这辈子当然是要有个孩子才好。但她再琢磨,孟思诚心里都是些什么花花肠子啊,她原来只知道顾磊是头狼,那种披着羊皮的狼。眼前这个呢,怎么看都是只可爱的羊,从里到外,却绝对长了颗狼心。

“你又想什么呢?”

秦娇白了孟思诚一眼,“大灰狼。”

孟思诚非常配合的龇龇牙,“小绵羊,咱俩能一起睡觉吗?睡完了,说不定我就能去结扎了。”

秦娇一听“嗤”的笑了,还没笑完,就被孟思诚给给按床上了……

55.完美生活

第二天秦娇醒来的时候,发现孟思诚已经醒了,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她也坐起来,顺着他眼光看过去。就见卧室的门框上一个老大的坑。

“哎呦,这下麻烦了,还房子的时候还得修。”秦娇抱怨一句。

孟思诚侧头笑,“好在你准头差,要不非被你打出毛病来不可。把我打傻了,你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照顾我一辈子了,以后想甩我就甩不掉。”

秦娇微微一笑,要真那样也不一定是坏事,她不贪的,一辈子就够了。

“饿了没?我去做点东西。”秦娇说完就要下床,却被孟思诚拉住了。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回头看他,就见他笑着指指床下。

晨光里,一地的晶莹。秦娇皱眉,按说他俩都不是能闹的人,话都不多,怎么凑到一起就能整出这么大动静呢。他昨天大半夜跑来,现在门框上一个大洞不说,连台灯都跌得粉碎。

秦娇推推孟思诚,说:“那你从那边下去,先把地上扫一下吧。笤帚和簸箕在厨房。”

孟思诚看着她抓头。

秦娇一瞅乐了,也是,她怎么让大少爷干这事呢,估计他一辈子都没干过。分析了一下形式,她决定从孟思诚身上爬过去,下床,自己扫。不过才爬了一半,她又被孟思诚按回床上去了,还很认真地给她一个解释:“你这么从我身上爬过去,我要倒霉的。”

秦娇哭笑不得。

最后他们俩个只好一起起来,然后秦娇拿笤帚,孟思诚拿簸箕,两个人合作清理了地上那一堆碎片。

都收拾好了,秦娇心情很好的做早餐,还一边做一遍哼着歌。所谓夫唱妇随,所谓男耕女织,不过就是一个人那笤帚,一个人拿簸箕,一起扫地做家务。

吃过早饭,孟思诚先送了秦娇,才自己去上班。

下午的时候蒋玲给秦娇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晚上一起出去吃饭。秦娇照实告诉她,那个本来已经分手的孟思诚又回来了。所以晚上大概不能去和她吃饭了。

蒋玲一听便问:“你就让他这么回来了?”

“嗯……”虽然事情有点复杂,但结果就是这样。上午的时候,秦娇还在想,如果他没为她做那些事,只是回头来找她,她会不会要他,好像答案也是肯定的。

蒋玲在电话那边沉默半晌,给她一句话:“秦娇,你就折腾吧。早跟你说了要忍着,你不听,现在知道了吧。警告你啊,小心点,别再把人给折腾丢了。”

秦娇笑着答:“放心,我这次一定好好忍着,哪怕忍到内伤,我也会忍。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虽然他不会让她受委屈,但仔细想想,真的没什么不能忍的。如果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忍忍又算得了什么。牧师说了,爱是恒久忍耐。以前都是她自己作茧自缚,后悔过了,也伤心过了,忽然有了这一辈子只一次的机会,她定会好好珍惜。

晚上的时候,孟思诚回来,还抱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纸盒子,说是送给秦娇的礼物。

秦娇笑着拆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只全铜底座,流苏灯罩的古典台灯。底座上的雕花得很细致,乳白的流苏灯罩做成郁金香的样子,上面叠着浅浅的纹路,整个台灯高贵精巧,秦娇一见就爱上了。就一样美中不足,全铜的东西实在太沉了,抱着颇费些力气。

孟思诚看她抱着台灯的样子,忍着笑说:“没关系,沉点不怕摔。要是哪天你再不留神给掉地上了,我们也不用扫了。”

秦娇心说:土鳖,到时候灯泡还是会碎的。不过想到昨晚的情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其实有这么个又傻又精的男朋友也挺幸福的。以前是是她矫情了,眼睛里只盯着那些所谓的瑕疵,却差点把最美好的都给错过了。好在有这么个人不肯放弃。再回首时,忽然明白拥有的已经足够。

快过年了,秦娇每天都在琢磨她定的去加州的机票怎么办。要是早知道大少爷会回头,而且她也让他回来,她还定什么机票啊。现在好了,机票也退不了。浪费了还挺可惜,但是丢下孟思诚一个人去渡假,她好像也有点舍不得。

还没等她想明白,孟思诚倒先问起她,春节有什么安排。

反正不知道怎么办,秦娇只好照实说:“我本来打算回加州的。”

孟思诚转着眼睛想了想,说:“那我陪你去加州吧,本来我也想看看你以前待过的地方。”

秦娇一听乐开了花,没想到怎么简单。

但孟思诚后面又接上一句:“既然春节我们都不在,那你能不能小年的时候跟我去见见我爸妈啊?”

虽然孟思诚问得随意,秦娇却心里打鼓,这家伙可别弄什么先斩后奏的花招。“他们不会把我轰出来吧。”

孟思诚一看秦娇有些担心的样子,摇头笑了,“放心,我哥已经把我爸妈说通了。是他们说想见见你的,而且现在他们可是巴不得早点见到你,也巴不得我们的事早点定下来。”

“你哥都跟你爸妈说什么了?”秦娇觉得稀奇,他哥也太能了点吧,怎么一说他爸妈就同意了,还急着见她呢。

“早跟你说了,我哥去说比我去说简单多了。反正我妈一见我哥回家,什么都忘了。”

“那你哥到底说了什么呀。”秦娇还是好奇。

孟思诚却只是笑,再不肯细说了。秦娇软磨硬泡了半天,孟思诚才冒出一句:“过些日子,等我们结了婚,我再告诉你吧。”

秦娇心想,你这家伙说结婚倒是轻轻松松,理所当然,可你也没求婚,我也还没答应呢。所以大概我也不用急着这会儿问了,总有一天那点破事儿会被我会问出来的,现在你就接着拽吧,看咱俩谁笑到最后。

虽然他没求婚,她也没同意,小年那天,秦娇还是乖乖的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跟孟思诚到了香山旁边的一座别墅。

一进门,秦娇就看到一个不算年轻但优雅从容的女人从沙发上站了出来。虽然比秦娇想象中的年轻,但秦娇还是一眼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孟思诚长得实在和她很像。

“妈。”孟思诚快步走上去叫了一声,然后他指指秦娇说:“这个是我跟您说的秦娇。”

“阿姨,您好。这个给您和叔叔。”秦娇赶紧打招呼,边说还边地上了手里的礼物。

“是秦娇吧,欢迎你来我们家玩。”孟思诚的妈妈微微一笑。

秦娇觉得那个笑看着还挺亲切的。虽然是不是真的喜不喜欢她不好说,但至少面子上总算还过得去。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孟思诚对沙发上坐的男人又叫了声“爸”,秦娇也赶紧叫声“叔叔”。孟思诚的爸爸对秦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一看这个国字脸,不苟言笑的男人,秦娇心里不觉有些发慌。一旁的孟思诚忽然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也是,既来之,则安之,秦娇回他一个微笑。

“来,你们两个也坐吧。”孟思诚的妈妈招呼他们。

孟思诚拉着秦娇坐在的另一个沙发上。秦娇抬头,正好看到孟思诚妈妈的眼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她犹豫一下,正想把手抽出来,却听到脚步声。循声望去,就见孟思磊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孟思磊看到秦娇笑着跟她打招呼,“秦娇,你来了。”

秦娇借机抽出手,看着孟思磊点头微笑。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孟思诚先说了句:“哥,你怎么把悠悠带来了。”

“哦,她妈这几天上夜班,我就把她带来了。来,悠悠,叫叔叔,阿姨。”

小小的女孩子,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靠在孟思磊身上不肯说话。不知怎么,秦娇一看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就喜欢。她翻翻包,掏出两块糖,看着孟思磊。孟思磊点了点头。

秦娇笑嘻嘻地走过来对悠悠说:“来,悠悠,阿姨给你糖吃。”

小小的孩子就是好骗,没一会,已经被秦娇被几块糖给骗到怀里了。秦娇觉得怀里身子软软的悠悠格外可爱,四岁的孩子,什么都会说了,她们两个就坐在一起讲故事,说话聊天。

孟思磊看着他们微笑,过了一会,轻轻在秦娇耳边叮嘱了一句“别问她爸爸的事。”

秦娇心思转了转,又是隐私的事,而且他家的事就是乱,不过她还是别琢磨了,记得就是。

秦娇和悠悠玩了一会,就到了晚饭时间。不知是不是小孩子容易跟女性亲近,吃饭的时候,悠悠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还一定要跟阿姨坐。

孟思诚的妈妈笑着说:“那就让悠悠跟小娇坐吧。”她看看秦娇说:“我就叫你小娇吧。他们我也是叫小诚,小磊的。”

秦娇听到,心头一动。怎么说呢,好像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声“小娇”可比刚才那声“秦娇”亲切多了。

吃晚饭的时候,孟思诚的妈妈还很和蔼地给秦娇夹了不少菜。秦娇当然就只能十分合作的闷头吃饭,偶额抬头,看到孟思诚的妈妈看着她温和的笑。

“阿姨,您做的菜真好吃。”男友妈的马屁是一定要拍的,这点常识亲家还是有的。

“哪里,我很久不做了,难得这次你们都在,就做了几个菜。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做了以前他们爱吃的。希望合你的口味。”孟思诚的妈妈轻声细语地说。

那一刻,秦娇忽然觉得眼前的美丽女人就是一个母亲,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像自己的母亲爱自己一样。想到这些,以前心里那些猜忌不快,好像忽然就淡了。也许当初的一切,不过是天下父母心而已。

吃饭间,孟思诚的爸爸问了问秦娇家里和以前留学的事。问过了,还对着孟思诚调侃一句:“小诚,你找的这个女朋友可比你有学问啊,她是博士,你还只是个硕士。”

孟思诚一笑,开着玩笑说:“您是不是在夸我挺有眼光啊?”

“眼光是不错。”

孟爸爸一句说完,秦娇就看到孟思诚朝她眨眼睛。

虽然不是一家人吃饭,但一顿饭吃得还真有点其乐融融地味道。和蔼可亲的长辈,温文有礼的年轻人,再加上娇小可爱的孩子,看起来很完美。

吃完饭,秦娇和孟思诚的妈妈给悠悠洗了澡,悠悠指着秦娇让她给她讲故事。秦娇也乐得陪小孩子。说实在的是她想偷懒,小孩子最没心机的,陪着当然也比陪男友爸妈轻松得多。悠悠终于睡着了,秦娇看着那天使般宁静安详的脸庞,忍不住在她小脸上亲了亲。

秦娇下楼,到客厅里找孟思诚一家。

孟思磊看到秦娇就说:“秦娇,今天真是谢谢你,悠悠这孩子认生,以前只喜欢跟妈妈和外婆睡。虽然也可以跟我,但每次我哄她,都弄到很晚。看来她跟你还真是投缘。”

“哪里,我是真的喜欢悠悠。”秦娇笑着说。

“小娇,你过来。”孟思诚的妈妈笑着冲秦娇招招手。

秦娇乖乖地坐过去。

孟思诚的妈妈掏出一只红色的丝绒盒子递给秦娇,“小娇,你今天第一次来,这个送给你。这是小诚的爸爸前年访缅甸时带回来的翡翠玉坠。”

秦娇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几乎透明的翠绿色雕花如意玉坠,一看就知道质地非凡。迟疑了一下,她微微一笑,说:“谢谢阿姨,我很喜欢。”

孟思诚的妈妈点点头,又说:“小娇,小诚说他已经见过你妈妈了。有机会的话,请你的爸爸妈妈来北京玩,我们也可以见见面。”

“嗯……”秦娇嘴里答应着,心里暗自琢磨,听起来这怎么好像不是一般的只是让我爸妈来玩呢。一会得好好问问孟思诚,他妈这态度有意思啊。

秦娇和孟思诚的一家又说了会话,就被孟思诚拉着告辞了。

出了孟思诚的家,秦娇长长地舒了口气。

孟思诚拉着秦娇的手笑,“这下放心了吧。其实我妈很少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亲近的。还有啊,你这么喜欢悠悠,自己生一个不是更好。”

秦娇叹气,“我倒是想啊,可你说我长成这样子,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女儿吗?”

“我觉得你挺好,再说不是还有我吗。我们的孩子肯定更漂亮。”

“啊?等等,你说啥?”秦娇皱眉看看孟思诚。再一想想晚上的事,她心说奇怪啊,一定是她有什么没想到,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孟思诚,你给我老实说,你妈是怎么同意的?”

“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件事?”孟思诚不答反问。

“什么事?”

“阿娇,你今天见过我爸妈了,也知道他们的态度了。你能不能以后别再跟我说分手了。那个还真挺让人受不了的。”孟思诚一本正经地说。

秦娇一看倒乐了,这家伙怎么又变成孩子了,将来的事谁能遇见,居然跟她要这个承诺,她才不会开这个空头支票。她转转眼睛说:“孟思诚,你知不知道,女人一生一定要有一次华丽的转身。”

“你已经转过一次了。”孟思诚轻声道出一个事实。

“哦……那,那我再想想吧。”没办法了,只能耍赖。秦娇说完也不等孟思诚先一大步迈了出去。

孟思诚一步追上,伸手扛起秦娇就往车边走。

“孟思诚,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赶紧把你的肚子搞大,到那时候,我看你还能再跟我说分手。”孟思诚说完,把秦娇往车子里一扔,然后开着车子绝尘而去。

京城小年夜,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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