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爱情录 - xp1024.com
《校园爱情录》


第一章 去日苦多

重庆作为中国西南部的重镇,也是著名的四大火炉之一.八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柏油路面反射着耀眼的白光,犹如灼热的铁板,人走在上面,好似在薰笼中,刚跨一步,汗水就泉涌而出,弄湿衣裤,不一会儿,就耗尽了身体的全部能量.在这样的高温天气下,大多人都选择呆在家中.

一双脚浸泡在凉水中,我看着电视,心中却并不轻松.双手好似有千万根针剌,又痛又痒.单我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眼角余光扫视着门虚掩着的父母的卧室,心中充满歉意:因为自己不小心,双手被开水烫伤,已经折腾了父母近一周时间,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会,又怎忍心再惊扰他们.

这是一双血红的双手,尽管已经涂满了烫伤药,仍然触目惊心,平时细小的毛孔变得异常粗大,不停地向外分泌着体液,好似喷着岩浆的火山口。有些地方皮肤已经破裂,腥红娇嫩的内膜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体位的变动,都会激起它的反应。脸贴近双手,能感到灼人的热气不断的扑面而来。

“唉”!我轻叹一声,现在是正午时分,气温已经高达38摄氏度。家中又没安装空调,炎热的气候更助长了热毒的气焰,它在我的体内肆虐,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的神经。

我觉得每一秒都非常难熬,“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好象有点效果。”我感到疼痛似乎轻了点。

“你一定能战胜它!”我继续给自己心理暗示,“来,忘记疼痛,忘记它!”

我闭目靠着沙发。五分钟过去了,这次,真的感到疼痛变轻了。

…………

“晓宇,上面传来消息,这次军校考试,你好象没被录取。”母亲一边喂我吃面,一边轻声说道。

“没考上也没关系,有了这次经验,相信高考对你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了。”父亲在一旁安慰我。

尽管他们都显得那么轻松,但敏感的我仍能从中体会到一丝失望.是啊,家中两个儿子,弟弟小我三岁。我考大学,他就考高中,负担本身就很大,偏偏母亲的单位效益不好,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父亲又是孝子,每个月都要往山区的爷爷奶奶家寄钱.因此,高二下学期时,父母就婉转的劝我考军校,我打心底不愿考军校,但也知家里情况,因此勉强同意,在高二结束,拿到高中毕业证后,就参加了军校考试。

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半是失失望半是喜悦,失望的是,自己这半年一面学习高二课程,一面复习军校考试教材,付出比同学双倍的精力,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喜悦的是又可以和同学共度一年时间,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瓜子脸,灵动的双眼,笑起来就变成弯弯的月牙,挺而翘的小鼻子……五官搭配得如此和谐,是她!许杰!

一想起她,心中就涌起一阵喜悦,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这暑假期间,她可曾有想过我?由于手被烫伤,太过难看,没敢打电话告诉她,可心中又想听到她关切的声音,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确非旁人所能体会。

“你应该到基地去,让你的老部下帮帮忙。”母亲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种事怎么好去麻烦人家。”父亲说着,面带歉意的望着我。

“你总是这样,这是你儿子的大事,这次你一定要去,你要是不去,我跟你一起去。”母亲的声音骤然加大。

“这个…这个…”父亲坐不住了,低头不敢与母亲对视。

“妈!你就不要让爸为难了。”我望着父亲几近秃顶的头发,夹杂着几丝白色。“爸也老了。”我感叹道。

小时候,父亲的身影是那样的高大,70年代初,他从重点军校毕业,却被分配到重庆县郊的山区里当了一名战士.通过他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升上去,最后当上了当地驻军的第一把手.尽管他不善言谈,不爱交际,但战士们一提他,无不竖起大拇指.他关心战士疾苦,不问亲疏,大胆提拔贤才。我记得有一名战士喜欢跟小学生开玩笑,一次扔石头将我的鼻子砸破,知道我是谁后,惶惶不可终日,结果,父亲知道他善长种植磨菇。并且摸索出一套方法,一转眼就被提拔为农场主管,就这样,驻军的管理和军事素质在他在任的那几年,名列全市第一,他也因此获三等功,入选军人代表。

父亲既不收受贿赂,也不拍领导马屁,后被宵小之辈用阴谋诡计弄下了台,调到重庆市区总后勤部,当上一名计算机高级工程师,他毫无怨言,很快熟悉了业务,多次发表论文,并被请到成都军区作技术交流。

在这个大院里,谁的家不是装修得富丽堂皇,只有我家不堪入眼;上至领导,下至士兵,谁不偷偷捞一把,只有我父亲让人无话可说.我有时也羡慕别人家的富有,埋怨父亲当初太过廉洁,但父亲说:“我没干过亏心事,才能一辈子心安。”

“为了一辈子心安吗?”我想着,瘦小的身影就在眼前,我透过它,看到那一颗坚定不屈的心,几十年都有为军队事业而跳动。

“可是你—”母亲急切的想对我说。

“妈!”我打断母亲的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

我扭头向父亲望去,父亲也望着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欣慰和歉意,默默对视中,父子之间的理解又进了一层。

这一刻,我感到自己又成长了不少……

第二章 春花秋月两茫然

再过两天,就要上学了。

我看着刚刚痊愈的双手,长长吁了一口气,尽管它还泛着微红,毛孔也较烫前粗了许多,但至少不会惊世骇俗。

回想这二十多天来,与热毒的搏斗,自己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到最后阶段,竟然可以完全忘却疼痛,倒是大大的磨炼了我的忍耐力.

一想到很快就要与许杰见面,心顿时加速地跳起来。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兴奋的我。

刚开门,一冲而进的母亲险些撞倒了我。

“儿子!儿子!”母亲手舞足蹈,异常兴奋。

“什么事这么兴奋?”我不解地问。

“快…快…快看!”急性子的母亲一激动,常常词不达意,她将手中的东西猛地放在我手中。

我心中一阵狂跳,“录取通知书!”

薄薄的一张纸在我掌中,却是沉甸甸的.长达两个月的等待,当它真的来到时,我却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老师、同学、还有她,难道就要远离了么……

######

站在操场上,当所有同学在倾听校长的开学典礼讲话,我却环顾四周,想要将这一切都印脑海中。

目光穿过无数人的背影,她就在那里,醒目的浅黄色的衣裳,那样的娇小可爱。

想起昨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被录取的事。

电话那端顿时沉寂下来,半晌才听到她故作兴奋的声音:“恭喜!恭喜!这是好事呀!你可要请客哟!”

“那是当然。”我故作轻松的回答。

那边又是一次沉寂下来,而我乱糟糟的心情,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起,就这样一直无语。

不知道她现在想什么呢?

许杰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猛地回头,向我嫣然一笑。

我心中一怔,忙向她招招手。

就在这时,我们班的队列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校长正在朗读原高三考上大学的同学名单,竟然将我也算入其中。

“周晓宇!校长说的是你吗?”

“南方军医大学,那可是名牌大学啊!”

“不用再苦熬一年,真羡慕你!”

……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目光充满了羡慕,我也不知该先回答谁的好。

“解散!”校长终于结束了其冗长的发言。

我迫不急待的拔开众人,想上前去叫住许杰。

“周晓宇!”班主任叫住我。

“跟你商量件事。”向来严肃的刘老师,今日怎么这样低声下气的,一定没什么好事。

“刘老师!什么事?”

“你今年被评为市三好学生。”刘老师犹豫了一下,又说:“因为你已经考上大学,不如将这个名额让给别人,高考时还能加分。”

原来如此,我虽然数理化、语文、政治、英语几门主课,每学年的成绩都是班上前几名,但从未名列全年级前十名之内.可是我爱好广泛,其他辅课,如:地理、历史、生物…却总是拿高分,只是因为体育课,总是刚好及格,所以每年只被评为“区三好学生”,今年体育终于获得良好。眼看着自己一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市三好学生”就要到手了,刘老师却要我拱手让给他人。

望着满头白发的刘老师,“拒绝”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一直呕心沥血,还不是为了我们都能考上大学。

“老师你就决定好了。”我说完,不敢承受刘老师的谢意,匆匆的跑掉了。

许杰低着头,慢慢的走着,好似知道我会赶上来。

“许杰!”我气喘吁吁的喊道,一把抓住她纤细的小手,她的手温软细滑,我不禁心中一荡。

许杰想让手脱出我的掌握,暗中扯了几扯,我却愈发抓得紧了,若是平时,打死我也做不出这种出格的事情,然而我即将远去,那一直被繁重的学习压抑的情感,终于被释放出来。

许杰抬起头来,小脸染得绯红,那似嗔似羞的神情,让我心醉。

面对我灼热的目光,她慌忙低下头:“周晓宇,祝贺你!”

“怎么祝贺?”我笑着说:“这样吧,今晚请你吃饭。”

“吃饭?”

“对!去我家吃饭。”我肯定地说道。

“啊!”许杰顿时慌张起来。“就我一个吗?”

“对!”我见许杰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说道:“我保证7点钟之前送你回家。”

许杰低着头,欲言又止。

“好了,就这样定了!下午5点半,我在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我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我多情而脆弱的心灵是很难承受的,没敢再看她一眼,挥挥手,转身走出校门。

……

……

我早早的就等在校门口。

一想到后天就要离开学校,我的心就一片黯然,毕竟四年的青春曾在这个校园渡过,我又怎能忘记在操场上与同学们顶着烈日,玩命踢球的情景,怎能忘记在林萌道与同学们嬉哈打闹的情景,怎能忘记与他们齐心协力演话剧的情景……每一个美好的回忆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周晓宇!”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我定晴看去,迎面走来的不正是许杰吗?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白衣的美貌少女,却是我的同学,许杰的好姐妹——高欣。

“太好了!”我心中大喜,忙迎上前去。

“喂!大情圣!在这等很久了吧。”高欣还是象以前一样,说话毫不遮掩。

“是啊!想你想得好辛苦。”我毫不示弱。

“你想的是她吧。”高欣将许杰往前一推,许杰白嫩的脸上又渐渐泛起红色。

有时我真不明白这两人性格大相迥异,却成了如此要好的朋友,也许就是所谓的“异性”相吸吧。

“周晓宇,中午我告诉我妈,晚饭在高欣家吃,我妈同意了,所以我带高欣去你家,行吗?”许杰哀求着。

“没问题,欢迎还来不及呢。”我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作为一个女孩,孤身去别人家,对她确实太苛求,何况,我与高欣关系不错。

“假惺惺,心中说不定已经恨死我了。”高欣毫不领情。

“错!错!”我一边摇头,一边说:“你难道看不出我是——要——高——兴(欣)——吗?”说实话,我喜欢与高欣说话,有她在,场面决不会太冷淡,而且也煅炼了我插挥打科的本事。

一丝羞意在高欣眼中一闪而没,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别!我怕你的杰妹妹会吃醋。”

“好了啦!我们该走了。”许杰一边捶着高欣,一边催促我出发。

……

……

公共汽车站每天都是这么多的人,汽车一到,立刻就被围个水泄不通.毕竟四年的坐车生涯可不是白过的,我先准确判断出汽车行站的位置,然后占据有利地形,摆好重心,车门一开,我仗着瘦弱抢先挤进车内.等她二人上车时,我将两个空位让给她们,自己站了起来。

“你也坐吧。”许杰见我被挤得东倒西歪,忙将娇小的身躯往里一让。

“还是她疼我。”我心中甚是温暖,自是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忙坐了过去,奇怪,尖酸刻薄的高欣这次却没有开口。反而配合地往里一让。

三人挤在一条凳上,我的胳膊感受到许杰那柔软的身体,略带汗味的少女体香泌人心醉,我幸福地侧望着许杰,她就好似动画片中的少女,那样纯洁无暇,没有一丝瑕疵。

看见她小巧的鼻以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我这才意识到什么,忙掏出餐巾低递给许杰。

“谢谢!”许杰娇羞的接过。

“还有我呢!”高欣把手伸过来。

“你倒不吃亏。”我笑着把纸递给她。

15分钟的车程车过的飞快。

“女士们!接下来我们就要爬山了。”

重庆是一座山城,很少能见到平坦的地方。部队大院就座落在一个小山坡上,望着这大约有近45度的斜坡。高欣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晓宇,你每天放学都是走上去的吗?”高欣问道。

“错,我是跑上去的。”我得意的说道。

“吹牛!”高欣撇撇嘴,许杰却点头说道:“难怪你能在运动会上获得5000米,1500米的第一名。”许杰那崇拜的眼神让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错,我没天都跑上跑下,就是为了锻炼体力,好在校运动会上获得名次。

20分钟后,终于到了大门口。

“周晓宇,你家也太…太难…走了吧,早知道这样,下次…下次许杰求我陪她来,打死…我…也不来了。”高欣气喘吁吁,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晓宇,你中午也回家,晚自习后才能回家,哪有多少时间复习功课?”还是许杰关心我,提出一个核心问题。

“在路上复习呀!”看着她俩迷惑不解的样子,又说道:“在脑中回想一天所学的知识,还可以归纳、总结,这也是发挥大脑主动性的一种方法呀。”当然自家知道自家事,我始终无法进入今年的前十名,是因为我的爱好太广泛,牵扯了不少精力。

想起这求学四年的艰难,最令人难忘的就是晚自习回家途中。想象一下,天地笼罩着神秘的面沙,苍穹中挂满闪烁的群星,四周空旷寂静,唯有一瘦弱的少年背着沉重的书包,踏着路旁的枯落叶,发出轻碎的生音,凉爽的夜风掠起他的黑发,清新的空气洗刷他一天的疲惫,田野间的蟋蟀为他奏鸣,有时就连月亮姐姐也不忍心,现身为他照亮前程.每当此刻,我就产生一种天地唯我独尊的感觉.

“就是夜晚回家寂寞了些.”我情不自禁的感叹着.

“周晓宇!你也太贪心了吧,有许杰陪着,还觉得寂寞!”

“高欣,讨厌.”许杰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神似乎充满责怪,向高欣追打过去.

…………

……

“不好意思!我家有些乱。”我知道许杰不会介意.听说高欣家很富有,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想法,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很好啊!很有家的气氛.”我看着高欣兴奋的神情,知道她是发自真心的.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富的菜肴,诱人的香味顿时勾起的我们的馋虫.

高欣让我与许杰坐在一起,自己却坐到对面.

“怎么还有啤酒,周晓宇,你是何居心,想将我们灌醉吗?”

父母听说我要请同学吃饭,以为一定会来不少同学,为了让我们尽兴,特地准备了啤酒,却没想到我只请了两位女士.

“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我可不敢承担这个罪责.

第三章 对长亭晚

“高欣!许杰!我敬你俩一杯,我们有缘成为同学,虽然只有两年时光,但无伦将来我们身在何处,这同学情谊我是终身难忘.”我举起酒杯深情地说着.

听到我有些伤感的话语,许杰、高欣对望一眼,顿时沉默了,显然触动了她俩的离情别緒.哎!我真笨,不会说话!

“喂!你和许杰怎么会是同学情谊呢?你也太谦虚了吧.”高欣很快反应过来,帮我圆场.我感谢地看了她一眼,她虽然面带笑容,眼神也流露出悲伤.

咣!碰杯后,我一饮而尽.

“周晓宇!我祝你一路顺风!”许杰端起饮料杯,神色平静地对我说.

我刚要举杯,却听见高欣说:”不对!这种喝酒的方式不对.”

我见她严肃认真的神情,追问一句:”怎么不对?”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诈笑,我暗道不好.

“你们应该这样碰杯.”她边说边做动作,两条手臂缠绕在一起,这不是交杯酒的姿势吗?她也太胡闹了吧.

许杰的小脸“腾”一下就红了,脸色却暗下来,我知道她恐怕要对高欣发火了。

“周晓宇!你的手怎么这么红?”高欣惊奇地问。幸好,她及时转换了话题.

我低头一看,被烫伤过的部分泛着一层红色,难道是酒精的影响,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往回收。这时许杰关切的目光也投射过来,我故作平静的说:“这个暑假被开水烫伤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我甩甩手臂,以示没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许杰面带焦虑地凝视着我的手臂,就连高欣也围了过来。“还痛吗?”许杰终于抛开矜持,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我的皮肤。我感到一股热气从她的手指涌出,通过手臂,直达内脏,那是一种温馨的感觉。

“医生说,再过半年就完全好。”我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啊!”许杰轻呼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回到座位。

…………………

“周晓宇!许杰说想参观一下这周围的环境,你带她去吧,这饭碗由我来洗。”

我感激地看着高欣,她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许杰一言不发,跟我走出房门.

高欣痴痴的站在阳台上,凝视着两人远走的背影,明眸中闪烁着泪光。

当两人独处时,许杰立刻恢复她沉默寡言的性格,我也是第一次和女孩独处,尽管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静静地走在林荫道上,四周一片宁静,静得可以听不进到我俩急促的心跳。

我心急一动,悄悄伸出右手,轻轻抓住她柔软的小手。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只是脸更红,头更低了。

多少柔情蜜意在手与手搭成的心灵桥梁之间无声的交流着。我的爱人啊!我要执子之手,默默前行,哪怕前方风刀雪刮,我也愿与你踏落春夏秋冬。

“什么时候出发?”许杰终于抵挡不住这种寂静。

“后天的火车。”

“怎么这么快!”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已经晚了。”

“路上千万要小心,听说g市治安不好。”

“知道。”

一切又恢复宁静,我在也忍不住了:“许杰!你知道。高三是冲刺,这两年来,我……我……一直都很——。”

“恭喜你考上大学,要知道高三可是很艰苦的一年。”许杰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哀求。我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一阵刺痛,手不自觉的放开。

寂静!还是寂静!

“她拒绝了我!”心中一个声音大叫着,打碎了我刚建立起来的自信。余光扫视,她一副想想可怜的样子,回味着她所说的话,也许她是对的,我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她的成绩并不是很好的一年,必须全力以赴,也许我不该在此时打扰她的心情。想着想着我也就释然了,只是心仍在隐隐作痛。

“那儿好漂亮!”突听许杰的惊呼。

前方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各种鲜花竟相争相,在山风中摇曳生姿。部队大院永远都是城市中最好的绿化单位。

许杰飞快的跑去,步伐是如此匆匆,也许想避开刚才那尴尬的场面。

许杰惊奇地打量着花园中的花朵,时不时捧住花茎,闭着眼品味那醉人的花朵,我静静伫立在一旁,凝视着她动人的倩影。

她猛一回头,接触到我深情的目光。她向我笑笑,我感到她的心情已经有所好转。

“前面有个小亭,想不想去看看。”我向前一指。

“好啊!”

望江亭是个仿古的六角亭,建在斜坡上,周围是茂盛的树林,下方是宽阔的嘉陵江。平静的江面犹如光滑的绸带,偶尔行驶的渡轮,为它增添了几缕皱褶。此时,夕阳已滑落在江岸上,将洁白的江面泼染成一片金黄。

我和许杰走进亭中,猛烈的江风从下往上吹刮着我俩的衣襟,让黑发在空中飞扬,俯望山下景色,胸中一股豪情涌起.

“啊………………”我深吸气,向山下大喊。

“啊………………”清脆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看来许杰也禁不住释放自已被压抑的情绪。

我俩相视一笑,我张开双臂,迎着江风,再次高喊:“许——杰!”

“周——晓——宇!”许杰也张开双臂,微闭双眼,一副专注的神情。

我望着她的侧面,飘舞的长发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形状。夕阳在她身上洒下金黄,好似下凡的仙子,此刻正要乘风飞去。此情此景,深刻烙刻在我心中,想必一生都难以忘记:那一天、那一个黄昏、那一个小亭、那一位少女…………

第四章 行路难

“爸、妈!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我站在进站口,看着父母有些佝偻的身影,心中十分不忍心。

“好吧!在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以后,一定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父亲再三叮嘱。

“知道了。”我迅速的转身,抹去险些坠落的泪水。

拖着小行李箱,我就这样上路了。心中有些失落,她终究还是没来,毕竟现在是上课时间。我安慰着自己。

想起前日,面对可爱的她,那三个字在舌尖转了千遍,却始终没说出口,心中总感象堵块石头,真是遗憾!

不甘心的回头,父母仍站在那里,向我挥手。人群中突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狂跳,是她吗?

不是,是高欣!

“是她自己来的,还是许杰托她来的。”我思绪万千,向她挥挥手。

高欣见我发现了她,又蹦又跳,双手挥舞得更加有力。

…………

…………

“鸣!”汽笛长鸣。

火车缓缓的开动。

别了,我的故乡!

别了,我的亲人!

别了,我的爱人!

就这样,94年9月的这一天,开始我第一次远离家乡之旅。

火车载着我的希望,我的思念,呼啸着驶向远方。

再也不用埋灯苦读,也不必每天长途跋涉。进了大学,等于一只脚跨入社会。除了搞好学习之外,我是不是也该有所改变。

记得每年班主任给我的评语总是那几句:“该生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有时过于忧虑,不够开朗。”

中学时我最臭的一件事就是:班主任见我知识广博,让我参加全年级知识辩论赛,在阐述观点时,我见台下坐满了观众,心情顿时异常紧张,竟然将原本背好的词忘得一干二净。惹得全年级的嘲笑,几个月都抬不起头。“心理素质不好。”班主任又给我的评语里加上了这一条。

这种情况一定要改变,我暗下决心。

我沉思默想了一会。刚睁开眼,发现坐我对面的是一个年轻汉子,他黝黑的皮肤,英俊而瘦削的面庞,乌黑的嘴唇……他发现我在打量他,友善地向我笑笑。

既然要改变,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我也微笑回应。“你好,你也是去g市吗?”

他点点头。

“回家,还是做生意?”

“你是学生吧。”他避而不答,一句反问,就揭穿我伪装的成熟。

“去g市读书?”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

“第一次出远门吧?”他平和的问着。

“是啊!”我全忘了父母告诉我的“出门在外,逢人只说三分话。”只觉得这个人和蔼可亲,就把老底一一抖了出来。

“你父母也太放心了吧,要知道这条线路是很危险的。”他关心的说道。

“不会这么严重吧。”我有些不信。

“要知道g市是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城市,这段时间正是民工进城打工的高峰期,这条线路经过的都是贫穷的省市,这些地方出去打工的人可是很多的。”他看了一下手表,又说道:“再过几个小时,整节车厢就会变成沙丁鱼罐头。”

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廊上稀疏的站着人。“挤满了人会是怎么样呢?”我既畏惧又有些好奇的想着。

“你是住在g市?”我见他这么熟悉情况。

“是的。”这一次他倒回答得很爽快,也许见我是个学生。

“能不能给我讲讲g市的情况?”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读哪所大学?”他不慌不忙的问。

“南方军医大学。”

“那可是g市著名的大学。”我感到他看我的目光已有所不同。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在军校也许还安全些,g市是个开放的城市,发财的机会虽然很多,可由于来淘金的人太多了,治安可是一个大问题,小偷、骗子、抢劫犯处处都是,你一到火车站,就能感觉到,那是最乱的地方,丢个千把块钱是常有的事,警察根本不追究。”他慎重的说道。

“不会吧?”从小就在大院长大的我,根本不知道社会的残酷。

“g市的生活水平很高,但平民也有平民的活法。同一个牌子的商品在商场里标价一万以上,在小摊上可能只有几十块钱。虽有真假货之分,但质量也不会差太多。所以你要出去买东西,除了专卖店不能砍价外,其它地方可以将价格砍到1/3,说不定商家还赚不少。”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我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他也不推辞的接过。

“g市有许多水货市场,小到香烟,手表,大到汽车,其价格是国内价格的一半还要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真货。”

“什么是水货?”我好奇的问。

“就是走私货啦!”

…………

…………

就在他给我狂补社会知识时,车厢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中途上车的旅客大部分衣着朴素,手提大麻袋,牵儿携女。他们拥挤在过道上,最后连走廊也找不到落脚的空隙,有的干脆躺到坐椅下面。他们就这样一直站着,累了就和同伴背靠背,坐在地上休息。

这些朴实的农民,因生计所迫,他们不得不抛家弃子,出外打工。那一张张布满皱纹的黑脸,长满茧子的大手,开裂的黄铜色皮肤,就连眼神也是一样的迷茫。那是对生活前途的迷茫啊!我怜悯的望着他们,当人们惊叹于中国经济飞速发展时,谁又注意到这些城市建设者生活的艰辛呢?

九月的南方本来就很热,如今空气不流通,更加闷热。车厢内充斥着汗臭味,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我想出去方便,尽管厕所就在不远处,但我怎么过去呢?万一我一走,座位被别人占了怎么办?列车员早就躲起来了。我犹豫再三,尿意却愈加强烈。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他看出了我的窘迫。

“谢谢!”我小心翼翼的前行着,一脚落下,不是踩着脚就是踩着手,我不停的说着抱歉,但脚下的人只是麻木的扭动一下身子。我打开厕所门,里面也被民工占据。我心惊胆颤的方便完,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马上做了个决定,尽量少喝水。

就在这时,后面的人群骚动起来,“怎么回事?”我正想着,只见几个民工拉着列车员往前走去,大家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有人跳车了。”后排座位的人说道。

“干吗要跳车,没买车票吗?”

“听说是忍受不了这酷热和拥挤,精神错乱了。”

…………

…………

我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刚跨出家门,就见到了人性的脆弱。

好在烫伤之后,我的忍耐力大大提高。除了手脚因长期坐着,有些僵硬外,到没什么异常感觉。

天色已渐渐暗下来,我感到有些疲倦,正准备伏到桌上睡觉,他却示意我把车窗关上。

“今天晚上不可以睡觉。”他低声说

“为什么?”

“接下来几站,比较乱,小心包被抢。”

“竟敢明目张胆的行劫吗?”我没敢多问,心怦怦乱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睡意又涌上来,我眨眨眼皮。他见状递过来一支香烟,“可以提神!”他如是说。

这可是我第一次吸烟,我猛吸一口,大量的烟雾涌进鼻腔,刺激我猛烈的咳嗽,连眼泪也流出来了。

这下可清醒多了。

c市的车站到了。

抨然的巨响惊醒了全车厢的人。透过模糊的车窗,发现有人拿着扁担想要撬开车窗。

“你看那扁担一头有铁钩,只要勾住行李,一拉就走。”他说着。

我点点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

……

天渐渐亮了。

我和他还在聊天。

你的嘴唇怎么这么黑?是不是有点贫血?”我突然冒昧的问。

他神色一变,我知道这次又说错了,忙着向他道歉。他摇摇头,半晌说道:“我曾经也是百把十万的身家,只因为吸毒全部赔了进去。”他沉痛的说着,看他那表情,恐怕损失还不止这些。

吸毒在94年还少有报道,没想到我就见到了一例。

“毒品可不能沾呀!”他长叹一声,似乎在告诫我,有似乎在劝尉他自己。我发现他拿烟的手轻微的颤动着。

…………

…………

经过48小时的旅程,g市终于到了。

“大哥!感谢你一路的照顾,谢谢你!”我真诚的向他说着。

“我叫周晓宇,你贵姓?”

“相逢就是缘分,又何必执意追求呢,如果有缘,我们还能再见面。”他虽然年龄看上去不很大,已是饱经沧桑。

“祝你在g市一切平安!”他用力的握着我的手。

“再见!”我说出平时常用的告别语。此刻又有了新的含义。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我感叹万千。这位不知名的大哥,在短短的两天相处却给我上了人生社会的重要一课。千万人潮中,相逢就是缘分,也要倍加珍惜。大哥!祝你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一切顺利!

我柃起行李箱。望着前方巨幅的广告牌,心中兴奋的大叫“g市我来了!”

第五章 海内存知己

“翁亚男!快吃饭去吧,这房间的卫生已经打扫得很不错了。”

“是!”满头大汗的翁亚男收起抹布,刚跨出队长的卧室,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队长,我听说还有一位同学没来报道,是真的吗?”

“对!”队长随口答道。

“他是什么样的人,军训已经开始5天了,他竟然还没来报道。”翁亚男好奇的想着。

她回宿舍拿了碗筷,刚走出楼门。

“请问,这是临床检验本科队吗?”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1米78的个子,瘦弱的身躯,清秀的面庞,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好似要看透她的内心。

眼前的女孩虽然长相普通,但那咄咄逼人的英气,就知道她并不简单。

“你是周晓宇吧!”见我点头,说道:“你好,我叫翁亚男,六班班长。”

“你好!”我笑着向她点头。

“快进来吧。”她热情的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

“队长,周晓宇来了!”

一楼的左侧走出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上尉,只见她丰腴的婀娜的身材,雪白的肌肤,大而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鲜红欲滴的樱唇。全身散发着成熟的妩媚的魅力。

她看过我的录取通知书后,笑着说道:“我叫邬倩,你们的队长。”

见我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又解释说:“相当于一个班主任。”我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事实上,这个队长远比班主任的权力要大得多。这是我后来才得知的。

“翁亚男!你带他去五班的第2个房间,给胡飞说,周晓宇是他们班的成员。”

“是!”翁亚男带着我上了二楼。

“大小姐,上二楼也不打声招呼,我差点就全曝光呢。”一个只穿着短裤的男子从水房出来,打趣的说道。

“你那一身烂肉,给我看,我也不想看,怕污了眼。”好恶毒的语气。“正好,这是你们班新来的同学,和你一个屋,我就交给你了。”她匆匆的下楼,看来还是挺在意那一番话。

“你好!我是五班的胡俊杰。”阳光般的笑容,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我仔细的打量他:大眼睛,双眼皮,方圆形的脸上,五官搭配得十分和谐,全身肌肉匀称,却不是肌肉男那种类型,好一位帅哥。

“周晓宇,重庆人!”我微笑着,回应他的热情。

“重庆人?”他惊奇的看着我,说道:“恐怕我们队就你没有老乡。”

“是吗?”我有些失落,听说在部队里,同一个地方来的容易抱团,互相帮助。看来,我是注定要一个人在这儿奋斗了。

“没老乡没关系,到了5班,大家就都是兄弟了。”他拍拍我的肩膀,领我进了寝室。

…………

…………

这间寝室共有四个男生,见来了新同学,就纷纷上前帮我挂好蚊帐,铺好凉席,将行李塞到衣柜中,一切都收拾好后,大家又主动的与我攀谈,我这才了解:

这位睡我下铺的又黑又壮的同学叫刘刚志,湖南人,五班副班长。

我对面铺那位长着鹰勾鼻,略带羞涩的男孩叫余航泽,山西人。

余航泽下铺住的是胡俊杰,南京人。

靠门最近的铺位是一位黑瘦的同学叫赵景涛,福建人。

想不到这小小的一间寝室就聚集了五湖四海的才俊。

医学本科队共有学生约60人,分为六个班,五个男生班,一个女生班,由队长和教导员共同管理。又将六个班分为两个区队,从学生中抽调两个能力出众的,分别担任一、二区队的区队长。

这个队是今年新建的专业,几个医学系都以人满为原由,不愿收纳。校领导算来算去,发现只有护理系所属的这栋楼人数较少,就将我们队划归护理系。结果这栋楼被一分为二,一边住的是貌美如花的白衣天使,另一边则是三大五粗的精壮汉子,每层楼中间都用铁墙隔开。

我们聊了一会儿,突然外面一声尖锐的哨声。

“快,上床睡觉。”刘刚志催促我们。

“睡觉?”我惊奇的问。

“按规定每天中午1点都要上床睡觉。”

“我中午从不睡觉!”

“那也要到床上躺着,这是纪律!”他一副没商量的表情。

我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一颗心直到此时才放松下来,思绪飞快的转动:父母这几天一定都在担心我吧?许杰现在也在担忧我吧?

对了,我得打个电话。我刚起身,却看见斜下方胡俊杰睁大双眼看着我。

“你知道哪儿可以打电话?”我低声问,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在餐厅附近有公用电话亭,不过你只有晚饭后才有时间打。”他想了想,又往枕头下摸了摸,朝我仍过一个东西。

“ic卡!”我满怀感激,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他摇摇手,朝我笑笑,转头睡下。

兴奋的心情让我无法入睡过了一会儿,见大家都睡着,我悄悄的下床,从柜子里抽出两本书,一本《心理训练》,一本《口才必胜》。躺在床上仔细地读着。

…………

“嘀!嘀!”尖锐的哨声传来。

“快!下去集合。”刘刚志催促着大家。

同学们很快穿上军装,扎好皮带,戴上军帽。急忙往门外跑出去。由于我刚到,军装要后天才能领到。只好穿着便装,跟随其后。

大楼前平地上,整齐地排列着两个方队。一个是年轻的小姑娘,一个大部分都是男生。方队前面站着一排气宇轩昂的士兵。站着他们前面的一名上士,往前跨了两步。严厉的目光扫视着方阵。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在绿色丛中有一点白色异常显眼,那就是穿着便装的我。不懂规矩的我见他两眼不眨的死盯着我,便向他笑笑,以示友好。他顿时双眉倒竖,额头紧皱,厉声喝道:“临检队地五排第10名,出列!”

洪钟般的声音响彻平地,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旁边的同学便轻轻碰我说道:“叫你呢!”

我的心顿时怦怦乱跳起来,惶惶然不知所措。

“穿便装的同学,立即出列!”声音更大了。

我慌张地向外跨了一步,顿时暴露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之下,我的脸瞬间通红。

这时邬倩队长走到那名上士面前,低声向他说着什么。

他的面容舒展开来,狠狠瞪了我一眼,好似在说:“小子,我记住你了。”

“你!入列!”

我如释重负,匆匆回到位置上。

“今天下午的训练课目是‘步枪瞄准训练’。各班准备出发!”

那一排士兵大步迈上前来,各自发号施令。

一个矮壮的士兵,带着一丝微笑,来到我班面前。

“五班注意了!”他扫视全班,到我处笑意更浓。

“向左转!齐步走。”

从小在军队中长大,耳闻目睹,也学过不少军事知识,所以执行命令时也是象摸象样。

…………

…………

火辣辣的烈阳下,我们趴在操场上,练习步枪瞄准。全趴在碳渣跑道上,坚硬的碳粒折磨着我的肌肉和骨头,不象其他同学身着迷彩服,我已经感到丝质的裤子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此时,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牢记着班长的口决:“三点一线。”仔细地将瞄准器,准星,50米外枪靶的十环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并且努力地做到“有意识瞄准,无意识勾扳机”。

一个身影在我身旁趴下,看看我瞄准的情况,拍拍我的肩说道:“瞄得很好。我叫郭建高,是你们班这一个月的军训班长。”

我抬头,那个矮壮的士兵正笑着看着我。

“周晓宇!重庆人。”

“重庆人?那你可是我老乡啊!”郭班长的笑容更加亲切。

“今后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他再次拍拍我,起身继续巡视。

“喂!你怎么报道这么晚?”一个清脆的声音太我身旁响起。我扭头,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俏丽的少女好奇地看着我,因为训练时是从一班,二班……依顺序排列瞄准的,我本不是我班最矮的,只因身着便装,只好排列到最后,正好紧挨着六班个子最高的女生,哈哈,因祸得福。

“没办法,我的录取通知书来得太晚!”我耸耸肩,一脸无奈。

“是吗?那你太幸运了!”她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为什么!”我不解。

“你不知道,刚报到时,我们总共花了两天时间,才将宿舍打扫干净,可累坏我了。”她抱怨着,好似我偷享了大家的劳动成果。

正内疚时,她说道:“我叫萧雨桐,来自辽宁。”

“萧雨桐!”多好听的名字,我正要说出我的名字。

“你叫周晓宇,重庆人,对不对!刚才我都听见了。”她笑呵呵的说,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我,倒使我有些害羞了,都说北方人直爽大方,看来一点不假。

突然,屁股一阵巨痛。

“叽叽喳喳的,干什么呢!给我好好训练。”是那上士的恶毒声音,我没敢回头,假装瞄准,余光扫视肖雨桐,正做着鬼脸,胆大得让我汗颜。

“老郭!你这个班太散漫了,要好好管管。”那上士严厉地对班长说着,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林明雄,是护理系军训教官的班长,同时,也负责训练我们队二班。

郭建高答应着,走到我身旁,轻拍一下我的屁股,故作严厉地说道:“好好练,别偷懒。”

久躺在太阳下暴晒,那双被烫过的手渐渐变红,隐隐发痒,强忍着,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挂上电话,耳边还萦绕着父母关切的话语。思乡的情绪越发浓烈。

我迫不及待地拔着许杰的电话号码。

“喂!你找谁?”电话那端传来较苍老的女声,是她母亲,让我沸腾的血液略微冷却。

“请问许杰在家吗?”我竭力控制着语调。

“你等等。”电话放下的声音,隐约传来她母亲的责问声:“那个男孩是谁?”

过了一会儿,甜美而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好!我是许杰。”

“小杰!是我!”激动得语音都有些发颤。“我已经报完到了,现在正参加军训呢,偷着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是吗?那太好了!听说军校管得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许杰的声音也有点兴奋。

心中一阵温暖,我鼓起勇气说道:“这几天我好想你,真的!”也许是因为远离了沉重压抑的高中生活,心情一下放松了许多,说话也变得大胆了,“你想我吗?”这话脱口而出。

在我充满期待而又惶恐的等待中,“嗯!”好轻轻的一声回答,在我耳中如同九天仙乐一般悦耳动听,仿佛看到她此刻小脸绯红,娇羞可爱的神态。

就在我激动得想要进一步倾述自己的情感时,她却匆匆说道:“晓宇!我要挂了,妈催我去看书呢。”

我不甘的挂上电话,站在电话亭旁,恋恋不舍,想了想,又拿起电话。

“喂!您好!请问高欣在吗?”高欣请假来给自己送行,这份恩情怎么也得表示感谢。

“帅哥!怎么有闲工夫给小女子打电话?”声音依旧那样轻快活泼。

“谢谢你来送我。”我动情地说着。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咯咯”传来笑声:“别客气!那只是许杰托我的,帅哥!别想歪了哟!”

“谁想歪了”我暗自嘀咕,和高欣的聊天,总是轻松愉快,十几分钟一晃而过。

还未进宿舍,就见屋内烟雾缭绕,欢笑声不断。

“周晓宇!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舍不得跟girlfriend说再见呢!”胡俊杰打趣着我。

我全班同学都聚在一屋,正中坐着郭班长,我和大家打着招呼,靠往胡俊杰边上一站,轻声问道:“说啥呢?这么高兴。”

“班长在狂吹他的爱情浪漫史。”胡俊杰嘻笑着说。

“我可不是吹啊!”郭班长显然听见大胡的话“在女人问题上,你们都得拜我为师,泡妞可是有决窍的,首先要做到‘胆要大,脸要厚’认准目标就要大胆出击(鸡)—吧(巴)!”

他环视我们,见我们都在仔细聆听,猛吸两口烟,又道:“不要怕女孩拒绝你,其实有人追她,她不管喜不喜欢,心中都很高兴,你追求的方式越大胆越新潮,她也越高兴,俗话说男孩不坏,女孩不爱,就是这个道理。”

“班长,别光是说,什么时候给我们演示一下,也让我们开开眼啊!”说话者是五班班长胡飞,福建人。

“没问题!就拿你们队长作样板,不出三天,我就将她搞定。”他眼珠一转,大声说道。

大家异口同声:“吹牛!”

郭建高的一番话仅是随口说说,谁知,对我们五班却是影响颇深,随后四年,我班以“泡妞”大胆著称于校。

第六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哄笑声中,郭班长却将目光投向我:“来,我教你怎么叠军被。”

他将桌头柜排成一排,把我的军被放在上面,用他那强有力的胳膊按压平整。

“去,端盆水来。”

我满怀狐疑的端来水。

他将水均匀的撒在被子上,看我一脸惊异,他说道:“新被子的棉花容易发涨,必须用水才能让它变软,这样叠出来的“豆腐块”才好看。”他叹口气,摇头说:“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在军队呢?这被子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盖的,你今晚睡觉就用毯子吧!”

他将袜子叠好后,用水将边缘绷直,并且打出菱形,一个“豆腐块”的雏形就出来,他将板凳压在上面,又用另一条凳子抵住被子后部,回头对我说:“就这样压个一两天,就可以放到你床上了。”

“谢谢班长。”我感激进说。

他拍拍我肩膀,说道:“赶紧准备一下,晚上还要训练。”

……

……

我们上午训练三大步伐,下午练习射击,晚上又是三大步伐。

训练是艰苦的,但有郭班长在,一切又变得有趣。他总是在训练间歇讲些黄色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又时常利用五班与六班训练较近的方便怂恿某个倒霉蛋去和六班女生说话,然后在一旁大声说:“某某同学,我们这位纯情男生,很喜欢你……”等等之类的话,弄得两人都成大红脸。

更有一次,训练时,队长来我们班检查训练进度,老郭跟在后面,模仿队长走路的姿势,他那扭捏的样子,逗得大家直想笑,然而严厉的队长就在面前,大家强自忍受,我使劲拧自己大腿,方才挺了过来。终于,我班最矮的同学向宏伟忍不住笑声,结果被队长一阵狂批,被罚单独站军姿半小时,不准休息。

大家在欢笑之余,我却注意到二班班长林雄往五班注视的目光渐渐多起来。

…………

…………

星期四上午我终于换上一身崭新的军装,别上校徽,系上皮带,戴上军帽。别提多神气。

尽管天气炎热,由于换上了军装,人也特别精神。齐步、正步,在六班前面行进,自然精神抖擞。就这样,时间一晃就快到中午了。

哨声响起,各班迅速汇聚成方队,就等林雄宣布解散。

林雄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全队,我似乎感觉他的目光扫到我们班时,有些异样。

“同志们!”他刚一开口!“唰!”全队整齐划一的跨立,他满意的点点头:“下一周,军训大队就要检阅我们的训练成果,这是一次严格的考试。是骡子,是马,这个时候就要分出高低了。但——我发现你们有些同学的动作还是不太标准,为了在考核中以高分通过,我和队长商议之后决定成立3个突击班,对少数不合格的同学进行加强训练。”

他在分队前踱了几步,说道:“现在从一班开始,进行三大步伐演示。”

谁也不愿意上光荣榜,这种事不但意味着要比别人多训练几个小时,而且又很丢人。于是众人表情都很凝重,竭力想表现好,尽管如此,仍有少数同学被单独拎出:如同手同脚者,奇步甩手后摆成乌爪者,上身过于晃动者……。大家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

“下面轮到五班了。”林雄平静的声音传来。但我觉得这语气有些怪。

“五班注意了。”郭班长大声说道。

“向右转!原地踏步走!”

“跑步——走!”

我压抑着紧张跳动的心,跟随队列跑入了中间的空地。

兄弟们都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报数!”

“一!二!一!二!……”到了向宏伟,按道理,他是最后一个,此时该说“满伍!”(即队伍满员的意思)。

“满六!”他鬼使神差的喊了句。顿时周围的同学哄堂大笑,连几个教管都捂住了肚子,队长也是笑的花枝乱颜。

我们哭笑不得,好嘛!刚一开始就被抓住一个,郭班长的脸也挂不住了。

“正步——走!”他的声音骤然高了好几拍。

行进中,林明雄走到队列前,兄弟们都祈祷别被抽中。

他举起手指:;“你!你!你!……”胡俊杰,余航泽、刘刚志,还有我。

我们班竟有一半人被选进了突击班。我心中很不服气,自以为从小就老模仿解放军叔叔的三大步伐,又突击训练了三天,动作应该是比较标准的。

“好你个林明雄,搞打击报复。“我心中憋着一肚子火。

中午,当其他同学进入了梦乡,突击班的难兄难弟们正在护理系楼前,辛苦训练着。

“你,后摆太大。“我大手被皮带抽了一下,疼痛无比。

我一抬头,正对着林明雄可恶的脸,终于忍不住了:“我什么地方摆大了,我摆的挺标准的。“

他一楞,没想到我竟敢和他顶嘴:“练得不好嘴还硬。”

我豁出去了:“动作比我差的不少,他们都没被选中,凭什么就挑中我。”

“嘿嘿!你倒挺臭美的。”他黑黑的脸露出几丝笑容,突的一沉,高声说道:“给我正步摆臂二百次。”

我死盯着他,站得笔直,却一动不动。

他严厉的催促我几次,见我仍是不动,知道跟他卯上了。

“其余人解散,你给我留下。”他要单独收理我。

胡俊杰、刘刚志……走进大楼时,频频回头,眼中充满担忧,让我感到一阵温暖。

“好吧!你不愿运动,就给我站军姿。”他端一条板凳到阴凉处坐下,让我一个人在阳光下暴晒。

一会儿功夫,二楼走廊上满是我们队的同学,听说有人竟敢和教官顶嘴,全都出来看热闹。

我咬牙硬挺着,可心中老想着所受的委屈,再加上楼上同学的嬉笑,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堂堂男子汉,还流眼泪。”他讥笑着。

“老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你管不着。”今天我跟他耗上了,可说一句话,眼泪就流得更多。

“你竟敢骂人!”他暴跳起来。

…………

…………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整栋楼走廊上都布满了人头:93级护士、94级护士,大家好奇的目光都汇聚在流泪满面的我身上。

队长也走了过来,她一脸严肃,抬头看看楼上,低声跟林明雄说着什么。

队长满面严霜地向我走来。

“周晓宇!你以为这是哪!这是军校,你是一名军人!一切行为听指挥,难道你没学过吗。不管有理没理,你都必须执行。你以为穿上军装就是军人了吗?”

她严厉地批评我,我没有一丝辩解。

“好啦!回去好好反省。”她一挥手。我急忙低头跑进楼,与她擦身而过之时,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悯。

我低头闯进宿舍,却听见耳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兄弟,好样的,连‘黑雄’都那你没折。”胡俊杰笑着对我说。

“你可是咱们队的第一条好汉,除了你,没谁敢与黑雄对抗。”刘刚志的声音传过来。

“你没事吧?”胡飞给我端来一杯水,关切的问道。大家三言两语,竭力夸大我的“英雄事迹”,刚才流泪满面的人是我吗?胸中羞辱的感觉一扫而光。望着他们一个个充满暖意的笑容,我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水雾,“这就是战友!”

“林明雄对你们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太追求完美。”在中央的郭队长轻叹着。“我原以为你们虽是军人但也是学生,因此在严厉要求的同时,也尽力让你们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只是这一次,你们也太给我丢脸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林明雄和郭建高在连队里就不合,主要是性格相差太多。林明雄过于要强,各项训练都力争第一,平时沉默寡言,不与人交往;而郭建高天性乐观,平时嬉哈大闹,与战友相处融洽。林明雄看不惯老郭的做法,所以这次来军训,曾提议不让郭建高参加,被连长以老郭军事素质过硬,带教经验丰富为由拒绝了。

大家都惭愧地低下头,老郭的神情变的严肃:“你们要牢记,作为一名军人,荣誉是一生追求的目标,‘永远争第一’是军人的座右铭,不管平时怎么吊,关键时刻可不能拉稀。”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砸在我们心上。

“班长说的对!在哪摔倒就从哪爬起来,咱们向那些看不起五班的人证明,五班决不是孬种。”胡飞慷慨激昂地说,不愧是一班之长,大家听了都热血沸腾。

“五班!”

“五班!”

“五班!……”

大家的手都搭在了一起,个个神情坚毅,这一件事情让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紧紧团结在了一起。

“加油!”大家齐声怒吼。

郭班长苦笑不已,一会儿又得向队长解释这个宿舍为什么这么吵。

“好了,大家都休息,下午还要训练。”

郭班长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泪痕未干的脸,递给我一支烟。

我茫然的吸了几口,他在旁边幽幽的说道:“军队就好像急流,任何有棱角的石头,最终都将冲刷成鹅卵石,你年轻,有冲劲,这是好事,但在军队还是要收敛一些。”

望着他有些无奈的神情。我黯然:“这就是我们所期待的热血军校?收敛了个性,那我还是我吗?在火车上我就下过决心呀抛弃旧我,在大学中有一番作为,难到回归平庸才是军校的本意吗?”凝视着烟雾缭绕的宿舍,心中复杂难明。

第七章 弓如霹雳弦惊

这次我是出名了.原先身着便装,就比较显眼,如今又出了这挡事,全队都熟知了我痛苦流涕的形象。其它班的男生看我的眼光时不时显露出一丝鄙视,尤其是林明雄所教的二班,每次与我擦身而过,总是发出放肆的怪笑,令我又羞又气。

好在兄弟们经常鼓励我,才使我能以正常的心态投入训练。

星期五的下午,是党团活动,全队没有出去训练,都端坐在一楼的会议室。

“今天,我要教大家唱歌。”美丽的队长拿着教鞭,微笑着说。

“唱军歌,是军营文化的一部分,在正式场会和集合时,都要进行唱歌和拉歌,这可以展示一个队的精神风貌,因此你们必须认真学好,不能丢脸。”大家庄重的神情,令她感到满意:“今天,我教大家唱《解放军军歌》。”我暗笑,这首歌从小我就会唱,甚至我连前奏、间奏都能哼出来。

“大家先跟着我唱谱。”

很快,队长就感到力不从心,下面走调的太多,有的甚至都不会唱谱,毕竟各地区教育水平不同。有些学校为了提高升学质量,从初中起就取消了音乐课。

“还是跟我唱词吧!”队长灰心地说。

这次效果就好多了,不过这首歌的倒数几句有些难度。经过队长的几次纠正,还是没法唱对。

细心的邬倩发现有一股雄浑而带有磁性的声音,每次到难点部分时,总是加大音量,好像要帮助那些不会唱的同学一起度过难关.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清秀的面庞映入眼帘。

“周晓宇!”

“到!”我迅速的站起来。

“你给大家唱一遍。”

在大家惊异的眼光中,我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向前、向前、向前……”周围一片寂静,唯我引吭高歌。浑厚的声音在胸腔、鼻腔共鸣,好似要从额头缭绕而出,这种感觉非常美妙。

渐渐的,我溶入在这兴奋的歌声中:恍惚间,我手端钢枪,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冒着炮火,高声呐喊,向敌人冲杀过去……自豪,勇敢,刚强,被我注入在歌声中,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

“向全国的解放!”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打击大家的心灵,最终汇入辽阔无边的大海。

大家依旧怅然若失,意忧未尽。

“好!军歌就应该这样唱。”队长大加赞赏,同学们以异样的目光看我。

我一扭头,正对上莫雨桐那双长长睫毛掩映下的明眸:几分钦佩,几分温柔,毫不遮掩的投射到我身上。

“现在让周晓宇同学教大家唱这首军歌。”队长接着说。

“我?”我吃惊的问,全忘了军队的礼仪。

胡俊杰在旁边碰我,低声说“去吧,去吧!我支持你。”

我匆匆的走到前面,队长已经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我后来才知道她有咽喉炎,不能大声讲话太久。

“咳!咳!”我紧张的润润喉咙。无形的压力使胸腔感到憋闷。

“呹……那个……我唱一句……请大家……不!同学们跟我唱一句!”我结结巴巴的说,.

“向前!向前!向前!……”我匆忙开唱,室内一阵沉默。毕竟,大家本来处于同一水平线,现在变成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一时无法接受,尤其是我—一个哭泣的”懦夫”.不少同学藐视的斜视我,压根就没有张嘴的意思.

突然:“向前!向前!向前!……”的声音响起,在胡飞的带领下,我们班齐声高唱。

六班也开始唱了,毕竟跟我们班关系不错.萧雨桐很认真努力的唱着,那兴奋的神情真是动人.

渐渐的,其他班也加进来。

很快,我适应了这种气氛,身体开始放松,两手不是没处放吗,那就打拍子。小学时曾是学校鼓号队的成员,自觉乐感很强.

两只手轻轻的摆动,控制着音乐的速度。到后来,手的摆幅越来越大:当音乐温柔时,它好似轻舟荡漾;当音乐轻快时,它如蜻蜓点水;当音乐高亢时,它好似巨浪滔天;当节奏坚定时,它就是霹雳闪电.我将自己对这首歌的理解和感情全部溶入在拍子中,洋然忘我。

大家在我的拍子带动下,不由自主的使出全身力量。宏亮的歌声响彻整个校园。

“啪!啪!啪!……”队长情不自禁地鼓掌,同学们望我的目光也多了一丝钦佩。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最大满足。

…………

…………

党团活动结束后,我被队长叫到她的卧室,这还是我第一次与队长单独相处.望着队长惹火的身材,性感的红唇,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我这是怎么啦,脑袋里怎么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中学时,我可是清纯少年,怎么到这才几天,就变得如此色情,都是郭建高的影响。俗话说:“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这句话可是一点也不错。

“今天,你干的很不错。”邬倩全然不知我脑中的龌龊念头,笑着对我说:“今后,你就负责教同学们唱军歌,这是歌本和磁带,先回去自己练练。”

我接过歌本和磁带,却不小心碰到她雪白的手,感到她肌肤的

滑腻,慌忙收回,直感脸皮发烫。

“周晓宇!”我刚要出门,又被她叫住:“人只有被逼到台面上,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很多事不是你不能做,而是你不敢做,好好的干吧!”邬倩意味深长的说着。

“只有放到案板上,才能发挥出潜力吗?”我陷入深思。

…………

…………

回到宿舍,班长胡飞从隔壁过来对我说表示祝贺。直赞我给五班争光了,同学们也大肆夸赞。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后天军训大队的考试。”我赶紧转移话题。

“说的也是,后天的考试,我们可不能再有差错。”胡飞忧虑的说。

“怕啥!我就等着那天,也该我们翻身了。”胡俊杰一脸自信,这几天,兄弟们痛下决心,成立互助组,一回宿舍就互相纠正对方步伐上的毛病。随着技术的改进,大家也更具信心了。

后天,对我们是辉煌还是耻辱?

第八章 气吞万里如虎

烈阳炙烤着大地,睛朗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

在南方军医大学的露天篮球场上,密密麻麻站着几百名新生。

一个高大英俊的少校,正步走到中间的空地,他的动作干净俐落,有力而潇洒。

“三大步伐检验现在开始!”雄浑的声音撞击着每个学员紧张跳动的心。

全场没有一丝杂音,只有军训班长的口令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几百双眼睛全部汇聚在中央的空地上,气氛令人窒息。

当看到十名教官站在一边,正在给操练的队伍打分时,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郭班长低声说道:“注意!快到我们了。”

我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虽然不敢转头看,也知道兄弟们也好不到哪去,

“别当孬种,在这么多漂亮mm面前表演,可是一个大好机会,把你们的男子汉气慨都给我拿出来,让她们被你们的魅力给倾倒。”

说来神奇,我感到所有的紧张都被班长的玩笑话一扫而光,男子汉的虚荣心洋溢在心中,浑身充满力量,迫不急待的想上场。

“五班注意了!!向右转!!跑步——走!!”郭班长的声音好似虎啸。

整齐的转身,提臂,跑步动作干净俐落。

我们跑到中央空地,迅速排成一条直线,每个人的神情兴奋而又紧张,炯炯有神的目光令人不可逼视。

“报数!!”

“一!!二!!一!!二!!……”大家用尽全身力量,这那是“报”数,分明是在吼。

“满伍!!”向宏伟的声音让我们都松了口气。

“正步——走!!”

“唰!”刚劲有力的摆臂带着丝丝风声,轻快整齐有序的步伐使我们始终以一条直伐向前行进。

“正步——走!!”

“啪!!啪!!……”笔直的踢腿力蕴千钧,大地次也不禁索索发抖,此时此刻,力与美在我们的摆臂踢腿间被展现得完美无瑕。

跑回原地后,郭建高看着我们起伏不定的胸膛,露出了微笑。

……

……

“最后一项测试军姿半小时。”少校的声音响起。

我不禁暗暗叫苦,站军姿是最苦的,半个小时已是大家的极限,可如今每个人的精神气已被消耗了大半,能站十分钟就不错了。

教官们纷纷手拿皮带,四处巡视,谁敢偷懒,不但所在班级扣分,还要受皮肉之苦。

汗水打湿了衣装,我感到双腿在微微颤抖,挺住!连烫伤那么大的痛苦都熬过来了,这点小困难算什么……我暗中鼓励着自己。

就在我拼力死撑时,不少学员因高温中暑,举手退出,接受一旁校医的治疗。

“扑通!”我看到前排二班的一个同学突然直挺挺的倒下去。

一阵慌乱的急救之后,他被送到学校的附属医院。

“他是你们学习的榜样,这才是合格军人的气质,宁肯站着生,决不趴着死!”在最后点评时,少校对那个同学的行为大加褒奖。

结果,成绩出来,我们班获得优秀,二班因为他的光荣事迹竟然得了优秀+,成为全军训大队第一。

……

……

吃完晚饭后,我们到校内商店买了几瓶啤酒,在宿舍内喝酒庆祝。

“兄弟们!让我们为胜利干杯!”胡俊杰举起酒杯,大声喊道。

“五班万岁!”大家都兴高采烈。

“可二班得分还是比我们高”余航泽低声说着.真是不识趣!

“靠!他们那样搞也算?简直是给我们队抹黑。”胡俊杰愤愤不平。

“就是!太阴险了。”向宏伟全然不顾那受伤的同学是他老乡,附和着说。

“不至于吧!谁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院嘉奖让自己破相。“刘兴元辩解着。由于兴元是我们班年龄最大者(整整大我们三岁),平时大家对他比较尊重,一时间大家无话。

“胡飞!陈畅怎么样了?”赵景涛见胡飞推门进来,忙问。

“没啥事!就是两颗门牙磕掉了。”胡飞叹了口气。

“黑熊真是害人不浅!”我落井下石。

大家纷纷点头,对我的看法表示赞同。

“他怎么这么傻!干吗死撑,不行就该向教官举手示意。”刘兴元惋惜地说着。

“不是你们想那样,他是站着睡着了,才会……”胡飞说。

大家不禁莞尔。

“我现在知道,英模是怎么来得了。”胡俊杰挖苦着说。

……

……

我躺在床上,透过窗口,仰望夜空。

皎洁的月亮挂在树梢,柔和的光芒笼罩着我。

我望着望着,渐渐有些痴了:空中的圆盘幻化成一张可爱无瑕的俏脸,向我微笑。

那不正是许杰吗!

“小杰!你现在好吗?一定在埋书苦读吧!是不是时而抬头望窗前的月亮呢?那你一定收到了我托它寄去的思念吧!”

我喃喃的说着,思念的情绪充满心田,既甜蜜又苦涩。

今夜,我枕你入睡。

第九章 出师未捷

终于要开始实弹射击了,全队都很兴奋。

一辆辆卡车满载着学员,驶向军用靶场。

到了之后,大出我们意料,如果不是入口站岗的士兵,我们一定以为这是荒山野岭。

这里看不到任何建筑,只有一条土路蜿蜒伸向山坡。山坡上长满半人高的野草,和一些不知名的小树。山风呼啸而过,掀起一阵阵绿浪。

我们蹲在地上,听教官讲注意事项。

在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中,看着一队队身着迷彩的同学上上下下,终于轮到我们班了。

上山途中,正好碰到打完靶下山的二班,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成绩肯定不错。于是我们班互相鼓劲,打出好成绩。

到了目的地,我们都很惊奇,没想到这半山腰上竟有一块是足球场大小的平地。在我们面前是平坦的黄土地,中间是绿茵茵的野草,对面(50米开外)立着十几个胸环靶,靶后是一条很深的战壕,报靶员就藏身其中。

四班刚开始准备装弹,我们在一旁等候。

当四班卧倒后,教官正准备发令,一个同学端着枪,转身焦急地喊道:“教官!教官!”

谁知教官就站在他身后,见此情景,吓了一跳,忙往旁边一闪,脸色阴晴不定。平时说话都是虎吼狼叫的教官,竟以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同学!出什么问题了?”

“教官,弹夹卡住了!你帮我看看。”同学显得焦急万分。

“别紧张,先把枪调头,放下!”教官温和的劝道,等他做好后,教官大步过去,迅速取出弹夹,然后向卧倒的那位同学狠狠的踹了一脚:“射击时不准把枪口向后,你不知道吗?训示时,都在干什么?”他骂骂咧咧的,仍不解气,又上去喘了一脚。

看了这场啼笑皆非的闹剧后,我们班显然放松了许多。

…………

“卧倒!”

我右手拿枪,迅速仆到在地,用力过猛,掀起的尘土扑了一脸。我吐掉口中的沙砾,将亮闪闪的五发子弹压进枪膛。

右手食指虚勾板机,肩窝抵住枪托,脖子右倾,夹住枪身,虚闭左眼。“三点一线”,将准星瞄在十环正中偏下,深吸口气,努力压住狂跳的心脏,缓缓扣动板机。

“怦!“一声巨响,枪身猛的往上一跳,滚烫的弹壳飞出,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扑鼻而来。

周围也是枪声四起。我等了一会儿,怎么没见报靶员报靶呢?难道打飞了?我正纳闷,却听见刘刚志在一旁嘀咕:“奇怪,怎么给我报了两次10环?”

“靠!打错靶了。”我气的吐血。没办法,得不了优秀,只有得良好了。(45-50环优秀,35-45环良好,25-35不及格)

我下定决心,以下四发子弹一定要打10环才行。在心态失衡的情况下,第二发子弹打飞了。当我意识到情况不对时,成绩已经出来:0环,0环,6环,7环,8环,总环数21环——不及格。

我傻了,颓然坐地。

无精打采的准备跟随兄弟们下山。

“周晓宇,你打了多少环?”肖雨桐笑莹莹的在后面问我。

“你好好打!”我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向她无力的挥一下手。

…………

…………

“胡俊杰48环,胡飞43环……”林明雄向全队公布成绩。

“周晓宇——21环!”林明雄突然拖长声音,重重的说道。

“啊!”萧雨桐惊呼。

同学们一片哗然,纷纷回头看我,目光满是惊奇。

“嘻!嘻!……”讥笑声轻轻的从二班传出。

我打了全队的最低环。

这次二班又夺得魁首,他们仅有两人为良好,其余均为优秀,差点成了“全优班”。而我们班总环数最低,因为我拖了大家的后腿。

我低着头,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羞愧好似恶魔,噬咬着我的心。

……………

…………

吃完饭,我在路上闲荡。

“周晓宇!”银铃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茫然回头,萧雨桐,婷婷玉立的笑望着我。

“你还好吧?”她关切的问我。

“没事。”我摇摇头,强作笑脸。

“一点小事,就哭鼻子,不是个男子汉。”

“谁哭鼻子呢!”我恼了,却见她促狭的朝我挤挤眼。

“这次不过是预射,真正记成绩是在周六。”她安慰我。

第一次接受女孩的劝慰,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抬头与她温柔的目光相遇,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面对我直视的目光,肖雨桐慌忙用手拂试额上的刘海,说道:“对了!今天晚上可能有紧急集合,赶快回去准备一下吧!”

紧急集合,一般军训班长只会通知在那几天可能会搞,不会告诉具体时间。六班军训班长,虽是有两年军龄的老兵,但个性内向害羞,军训刚过一周,就被这些活泼的女生给治服了,六班平时的训练是相对轻松的。这一次,恐怕又是在她们的温柔攻势下,吐露出这个秘密。

“谢谢!”我连声说道。

“谢啥,五班、六班一向是互相帮助,亲如一家。”话一出口,肖雨桐忽觉不对,匆匆向我挥手,红着脸跑向宿舍。

望着她高佻的背影进入大楼,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痴痴的站在路口。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许杰可爱的俏脸。“不,我不能对不起小杰。”我猛烈的摇着头。

“我们只是战友,战友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周晓宇,你可不能误把别人的关心当成是喜欢啊!”我强自告诫自己,以求心安。

不管如何,她说的很对,一个小小的挫折就让我一蹶不振,还让女孩来安慰,我也太没出息了吧。

我振作精神,大步向宿舍走去。

…………

我推门进去,兄弟们都在。

“皮蛋(我的绰号,因为我较瘦,而这里的早餐常有道菜,叫皮蛋瘦肉粥),你回来了?他妈的,我差点就离开五班了。”胡俊杰骂骂咧咧的对我说。

“怎么回事?”我惊讶的问。

原来,林明雄为了打造一个“全优班”,就想从别的班调换几个同学。大胡,这次得了优秀(48环),竟被他看中,让队长劝说大胡到二班。

“靠!这黑熊也太阴险了,队长应该不会同意。”我愤怒之余,不相信队长会同意这种无礼的要求。

“队长?能有一个全优班,队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恐怕黑熊不提,她也会这么做。”刘刚志讥笑我的幼稚。

“我跟队长争执了半天,她最后都跟我急了,说我不去也得去,这是命令。我没理她,后来,她见我态度强硬,就让我上楼再想想。”胡俊杰说着,语气有些害怕。

“那你岂不是把队长给得罪了。“我惋惜地说,没想到我颇具好感的队长会这么做,军校的事并非那么简单。

“管他呢!谁也别想拆散我们这个集体。“胡俊杰坚定地说。

“下次队长再提这事,我们一齐去说。”刘刚杰安慰大家。

“就这么办!”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着。

“谢谢兄弟们!”胡俊杰动情了。

门开了,郭班长进来了。

“队长已经调了其他班的同学到二班。”郭建高平静地说。

“万岁!”我们高呼。

“班长,那个林明雄真是太过分了,凭什么把射击好的都往二班调。

“不就是这次二班射得好点,有啥了不起的。”

……

……

高兴之余,大家纷纷诉说不满。

“弟兄们!这次射击,我们班成绩最差,这是好事。”郭班长微笑着说,看大家一脸不解,他接着说:“到下次打靶时,我们班就没有心理负担,因为最差也不过跟上次一样,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打出好成绩让所有看不起你们的人大吃一惊。”他的目光最终落到我身上,眼神中的信任让我精神振奋。

“班长说得对。我们班不怕任何挑战,上次步伐检验,已经证明了我们的实力,这次打靶考试,我们同样不会轻易认输!”胡飞不愧是班长,每次的发言都会让我们热血沸腾。

“五班!”

“五班!”

……

每个兄弟都高举起右臂,眼中显示出强烈的自信。

“经过严格的训练,你们已经熟练掌握了射击技巧,但射击不光需要射击,还需要稳定的心理,你们必须学会排除一切的干扰……。”

郭班长向我们传授他的射击经验。

可不就是吗,上一次我发挥失常,跟心理起伏有太大关系了,我思索着。

……

……

第十章 平林新月人归后

“班长!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紧急集合。”我突然想起肖雨桐所说的话。

兄弟们吓了一跳,都朝郭建高望去,希望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你说呢?”他反问一句,也没追问我,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只是笑得有点阴险。

“你不回答,那就一定是了。”跟他相处这么久,已经比较了解他的习惯。

“大家快去准备一下。”胡飞指挥着我们。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们可别误会了,到时白忙活儿,可别怪我。”刚出了门的郭建高,又回头打趣地说。

“切!”每个同学都伸出中指,嘘他。

“一群吊兵!”他摇头。

吊兵?!还不是他教出来的。

……

……

已经过了上床睡觉时间,我们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躺在床上。军装还穿在身上,虽然没打背包,但所有东西都放在手边,只要一听哨响,估计二分钟就可以冲出房间。

“嘀!嘀!……”一阵急促的口哨声传来。

我纵身坐起,高喝:“兄弟们!快!”

迅速地将雨衣叠好,塞在被子中,用背包带将被子打成一个小豆腐块,背在肩上,爬下床,戴上军帽,扎上腰带,箭一般冲出房门。走廊上人影憧憧,脚步声、叫喊声、翻床倒柜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使平静的大楼,瞬间沸腾起来。

大家争先恐后的往前跑,好几次,我险些被人潮挤倒在地。

终于出了楼门。楼前灯光照射下的平地上,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学员,军训班长们背着手,笑看狼狈的我们。

渐渐恢复了平静,楼前站着两个方队(94级护校队和我们队)。

军训班长们开始清查人数。

“报告!”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晚!”林明雄见一个学员站在楼门,刚要发火。却见他的军裤突然往下一落,露出绿色的内裤。

“哈!……”同学们禁不住大笑,女孩们慌忙扭头,也在抿嘴偷笑。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无影无踪。

“赶快入列!”林明雄皱着眉,挥手让那位同学赶紧入列。

“有什么好笑的!看看你们自己,有勇气笑别人吗?”林明雄讥笑道。

确实,因为匆忙,有穿反鞋的,歪戴帽的,没扎皮带的……除了五班,六班早有准备,情况较好外,其余可真是错漏百出。

大家相互审视,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明雄训示一番后,宣布解散。

大家回到宿舍后,没敢合眼。果然,刚过半小时,哨声又起,这次大家都有准备,情况比上次好了很多。

折腾几次后,我终于撑不住,躺上床就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猛拍我。

“周晓宇!快起来!紧急集合!”

我心中一惊,翻身坐起,就往下爬,一脚踩空,整个身体就往地板摔去,一个结实的臂膀及时地拉住我。受了惊吓,我才从迷糊中惊醒。

“大胡!谢啦!”我感激地对胡俊杰说,回头抓起床上的背包,快速向楼下冲去。

“接下来是急行军,全队跟我出发!”林明雄面无表情地看着睡眼朦胧的我们。

“啊!这么晚了,还要急行军!”

“要跑多远?”

……

大家七嘴八舌地嘀咕,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午夜二点,在漆黑的天幕下,几百名军训学员在军训班长的指挥下,背着背包,跑出校门。

“快跑,不许掉队!”军训教官们跑在队伍外侧,以防不测。

迎着凉爽的夜风,我迈开大步,轻快的跑着。在中学时,就是长跑能手,这点路程算什。回头望望掉队的同学们,不免心中有些得意。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看着她踉跄的步伐,几次险些跌倒,心里就有些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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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雨桐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好似压块石头,憋着难受,双腿灌铅似的,每一步都很酸痛。她拼命的摆动双臂,大脑却感到一阵眩晕,不行了吗?她想着。

“把你的背包给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瞬间驱走肖雨桐心中的黑暗。抬头,周晓宇伸手笑望着她,是那样的潇洒迷人。肖雨桐不由自主的将背包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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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背包,搭在肩上,刚跑二步,又觉不对,回头看肖雨桐的步伐依旧那么缭乱。皱着眉,我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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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肖雨桐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挣扎,幸福的感觉瞬间包容了她的全身。肖雨桐的心中如小鹿乱撞,凝望着他:他的手是那么温暖,他瘦弱身躯是那么坚定可靠。

肖雨桐眼光迷离,红晕染上面颊。她紧紧抓紧他的手,仿佛要抓紧一生的幸福。

愿这一生都这样跑下去。肖雨桐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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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一声怪异口哨声响起,紧接起郭班长的怪脸怪调响起:“不错啊!错!小伙子没辜负我的期望,再加把劲,抓紧点。”

“大色魔!狗嘴吐不出象牙。”肖雨桐娇羞的骂道,郭建高平时黄腔黄调,被六班女生取了这个绰号。

郭建高作了鬼脸,往前跑去。

我回头。啊!现在我和肖雨桐的这个姿势确实容易引入遐想,下意识想甩开手。可望着肖雨桐绯红的俏脸,娇羞的神情,含情脉脉的的目光,身体怎么也不听话。我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在心底告诫自己,我只爱许杰一个,可实话说,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不自觉的用手指摩擦着她的纤纤玉手,感觉着她的柔腻。

肖雨桐的脸更红了………

……………

到了目的地,我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一时间,两个人呆立着,似乎都在回味刚才动人的感觉。

“谢谢你!”肖雨桐接过背包,低头轻声说道。飞快地跑入队列。

我痴站在路灯下,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

第十一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后两天的训练,都是步枪瞄准练习。从那件事发生之后,肖雨桐好象故意躲着我,很少跟我说话,跟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我隐约感到了什么,却没勇气去将它捅破。想着一个,爱着另一个,不是我的风格,尽管我也有那么一点感觉。就让它尚未开花就谢了吧。

…………

实弹射击考试终于来到了。

还是同一个靶场,还是同一个顺序,还是同一个我吗?

上山时,在途中碰到打完靶的二班,他们的讥笑,林明雄鄙视的目光都没有激起我的怒气。如郭建主所说,射击必须保持平和的心境,而我正是这么做的。

我不慌不忙地装好子弹。

今天的日光比往日都要强烈,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使略有些紧张的心情平静下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长枪在我无意识勾动扳机后,喷出火舌。我缓缓抬起头,仰望天空,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我痴望着,感受那平静高远,一切的杂念都一扫而光。当我再次低下头时,报靶员早已放下信号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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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胡俊杰打完了最后一枪,看着报靶员所报的环数,满意的笑了,“46环”,又得了优秀。他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左右看看,其他同学都已打完,奇怪的是,周晓宇所趴的位置后面站着一群人。

“怎么回事?”胡俊杰惊异地走过去。

“怎么还没打完?”胡俊杰低声问郭建高,“嘘!”郭建高将手指放到嘴上,胡俊杰不敢再说,和教官们,兄弟们一样静静地看着。

我全然不知后面所发生的事,甚至连这是第几发子弹都不知道,唯有前方那针眼大的十环才是我全神贯注的目标。刚才瞄准时感到有些浮躁,我再次闭上眼,又抬头望天,让心境平和。

郭建高看在眼里,暗暗点头:我教的东西,这小子看来运用得不错。

同学们都很惊讶:周晓宇表现得如此悠闲,透过他的动作,都能感受到一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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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终于,我扣动扳机。

就在我准备再次抬头望天,郭建高大声说道:“起来吧,傻小子,已经打完了。”

我急忙回头,后面不知何时站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我打了多少环?”说这话时,我心中有些惶恐。

一个军官走上前,我记得他好象是这靶场的负责人。

“恭喜你,你打了50环!”他笑着,伸出大手。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握住他的手,我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兄弟们不停地点头,目光中带有一丝羡慕。

“我胜利了!我胜利了!”我欣喜若狂,又跳又叫,刚才的平静早已飞到爪哇国。

……

……

所有军训学员整齐地站在操场上,军训大队长正在对步枪射击考试作总结性发言。

先讲述了射击训练对军人的重要性,又对学员在训练中吃苦耐劳的精神大加赞扬后,大队长加重语气说道:“这次射击考试,同学们都打出了优异的成绩,其中有8名同学取得了50环的最高分,下面请他们出列接受表彰。”

同学们都扭头望我,我的心再次狂跳。

……

“周晓宇!”终于听到我了,“到!”

“出列!”

“是!”我迅速跑到中央,和其他几位站在一起。

大队长满脸笑容,为我们戴上大红花。

“同学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向他们表示祝贺!”大队长率先鼓掌。瞬间,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掌声中,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我眼前闪过。我看到队长高兴的表情,看到林明雄无奈的表情,看到郭建高欣慰的表情,看到兄弟们鼓励的表情,看到肖雨桐兴奋的表情,看到94级护士惊讶的表情,显然认出我就是曾经泪流满面的小子……无数面孔,无数表情交织在一起,印入我的脑海。

我热血澎湃,信心倍增。才是我的舞台,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向过去胆怯害羞的我道声再见,我将挺起胸膛前行,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第十二章 谁道闲情抛弃久?

军训已过大半,最后是全队集体合练,迎接最后的阅兵式。

队长也同我们一起训练,在队列前面指挥我们进行步伐变换。尽管一身戎装的队长,英姿飒爽,我们却无心欣赏。因为此时,我们们才发现队长也是一个严格要求,追求完美的人。哪怕有一丁点儿毛病,她也要我们反复练好几遍,每天我们都累得筋疲力尽,只有到了晚上9点,大家才能解散回宿舍休息。

冲完凉,兄弟们各自躺在床上聊天。

“瞧!我的脚都起泡了,今天也不知训练了多少遍。全军训大队,就我们队训练最苦。”赵景涛一边用针挑脚泡,一边埋怨。

“有啥好埋怨的,军训也没几天了,再忍忍吧!”刘刚志安慰道。

“别看平时队长挺温柔的,可一到训练场上,简直就是一头母老虎。”我也有些不满。

“这你就不懂了,队长这个年龄,可是性要求强烈,没法与老公一起解决,当然只有发泄到训练中了。”胡俊杰低声说着,一脸坏笑。

“瞎扯!”我们异口同声。

“黄牛(刘刚忠的绰号),先把门关上?”胡俊杰见刘刚志关好门,说道:“别不信,在这方面,我可是高手。你们看,队长胸大屁股大,一看就知道,她欲望强烈!”

“切!”见我们还是不信任的表情,胡俊杰有些泄气:“算了,不跟你们说了,一群纯情处男。”

“难道你不是?”我反讥道。

“小爷我在中学就上了好几个妞,这方面经验丰富。”胡俊杰趾高气扬的说。“也许他说的是真的。”看着他英俊的面庞,我暗想。

见我们都沉默,胡俊杰更是气焰高涨:“所以我跟你们早已不是一个层次,你们可能还在对清纯可爱的mm着迷,我已经在寻找真正的女人。”

“什么真正的女人?我好奇的问。

“看过古龙的武侠小说吧,里面常说一句就是,‘真正的女人,并不是由脸蛋决定的,只有上床才知道。’”胡俊杰得意地说。

“所以你去追许若霜?”许若霜是六班最漂亮的两个女姓之一(另一个是肖雨桐),她人如其名,虽然美丽,却不爱与人说话,平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最近一个星期,胡俊杰总缠着她,吃了不少钉子,我见他在大吹大擂,乘

机将他一军。

“许若霜怎么呢?总比你的肖雨桐好。”胡俊杰反击。

“什么我的肖雨桐?我们只是谈得来,平时多聊了几句。瞧瞧你,都想哪儿去呢!”我极力辩解。

“别装纯情啦,上次是谁抓住别人的手不放。”胡俊杰讥笑道。

“我那是帮助战友,可没有别的意思。”我有些急了。

“好了!你俩别吵了。”刘刚志过来打圆场。

就在这时,一直倾听我们说话的余航泽,突然傻傻的说道:“你们在这里大谈女人。可她们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他的一句问话立刻转移了我们的话题。

胡俊杰一拍床板,说:“我们谈女人,她们一定在谈男人。别看平时一个个假装正经,其实骚得很。”突然,他好象想到什么,从桌柜掏出随声听,拿出一盘磁带,放进去。

抬头对我们说:“我有办法知道她们现在在干什么。”

“你想偷录她们的谈话!”我惊诧的说道,这要是被队长知道了,我们宿舍的所有人一定会被严重惩罚。

可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赵景涛闩上门,在门旁把风;我拿出背包带;几个人把随声听绑好,按下录音键后,屋内一片寂静,静到可以听见我们急促的心跳,随着随声听缓缓的从窗口放下(我们宿舍楼下就是女生宿舍),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随声听缓缓下落,在女生宿舍的窗口侧上方悬停。

兄弟们屏住呼吸,露出淫笑,既兴奋又期待。

才过几分钟,大家却好似等待了一万年,不停打手势,让胡俊杰将随声听拉起,胡俊杰摇摇头,相比较急不可待的我们,他显得冷静多了。

就在这时,突听一个声音响起:“快开门!干嘛把门锁上,还没到睡觉时间呢!”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吓得我们一哆嗦,就听见楼下“叭”的一声响,随声听砸到玻璃窗上。

“谁?!”翁亚男的吼声。

胡俊杰慌忙拉起随声听,大家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原来是班长胡飞在门外。(因为大门上方镶嵌了玻璃,大门两边都是玻窗,屋里发生什么事,外面一眼就能发现,据说这是方便队干部查岗。)

胡飞走进来,看着心虚的我们,更加增添了他的怀疑:“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干嘛关门?”他盯着副矿长刘刚志,一脸疑问。

“没事,没事。”刘刚志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去。

“瞧你们神秘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事。”胡飞一屁股坐在床上,不走了。

要说,还是胡俊杰反应快,他邪笑着,低声说道:“班长,刚才我们用随声听录了女生宿舍的谈话。”

“什么!”胡飞大吃一惊。

“老胡,反正我们已经做了,如果价钱想立功,就去向队长揭发。”胡俊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我哪能干这种出卖兄弟的事,我是这种人吗?”胡飞手拍着胸膛说道,不愧是我们的班长,骟情的话令我们感动。

“磁带在哪儿啦?快!快!让我也听听。”原来严肃的胡飞,转瞬间变得贼眉鼠眼,一脸媚笑。

“果然。”我们互望一眼,“这才是他的本性,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班长,好东西和一起分享,不如将隔壁的兄弟们都叫过来,大家一起欣赏。”胡俊杰真是慷慨大方,其实,是想多拉几个人垫背。

很快,十匹狼坐在一起。

播放键按下,在一阵嘶嘶啦啦的杂音之后。

“亚男!你看我是不是白了些?”是肖雨桐的声音,我眼皮一跳。

“没发现有什么变化。”翁亚男的声音。

“看来,你的沐浴液也不管用。”肖雨桐说。

“雨桐!怎么这几天这么在乎自己的皮肤?是不是着急自己嫁不出去呀!”这是王玲玲的笑声响起。(她是六班最矮的女生,性格活泼,爱开玩笑。)

“小丫头,你找死啦!”

“也不都是黑吗,你看,这几块地方就很白嘛。”王玲玲嬉笑着说。

难道肖雨桐刚洗完澡,没穿衣服?想到这,我感到下腹开始发热,我咽了一下口水,扫视他人,都是一副色咪咪的表情,我心中冒出一股醋气。

一阵嬉哈打闹声之后。

“雨桐!你跟周晓宇怎么样啦?”翁亚男的声音。

“什么怎么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别瞎猜,我跟他没关系啦!”真是这样吗?我暗想。

“那我就放心啦,周晓宇可是一位帅哥,文质彬彬的,又有才华,尤其那对眼睛,太迷人了!我决定,他是我追求的目标。”王玲玲笑着说。

这小丫头,直让我不好意思。兄弟们抬头,死盯着我,好似要把我吃了。

幸好,声音又响起:“你不觉得,他太瘦了吗?”许如霜说话了,我不自觉的捏捏胳膊,真的瘦吗?

“可是胡俊杰不瘦呀,又高大又英俊,你跟他怎么样啦?”胡俊杰精神一振,整个身躯前倾,几乎要把随声听吃了,我暗自好笑。

“他!”许如霜说,语气中充满不屑:“一个大花痴,整天只知道在女孩面前卖弄风骚。”胡俊杰好似被点穴,整个人定住了,一脸惊讶的神情,张大的嘴巴足以装下一个鸡蛋,我们同情地看看他。

“这个骚货!”他低骂一声。

“不对吧!每次他跟你讲完话,我怎么发现你情绪好象高了很多。”王玲玲继续她的揭秘之旅。

“小丫头,是不是今晚不想睡觉了!”许如霜威胁着说。

胡俊杰这时才缓过气来,举起右臂向我们示威。

“好了!你们都要给小心点,军校里可不准谈恋爱,要是让队长知道啦,就麻烦了。”

“班长!别装正经了。这段时间,五班胡飞常找你,说是商量队务,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发现这王玲玲的观察力也太厉害了。

“哦!”大家都暧昧地望着胡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胡飞红着脸,连连摇手。

“小丫头,我撕拦你的嘴。”翁亚男狠狠的声音。

又是一阵打闹声……

……

……

还真被胡俊杰说对了,她们大部分的谈话都在谈男生,主要是我们班的,因为我们班与六班关系最好。

一时间,兄弟都被揭秘了,大家互相打趣一会儿后,都把矛头指向我,说我泡上了全队最漂亮的女生,一定要请客庆祝。

靠!这是我愿意的吗?我招谁惹谁了。

第十三章

躺在床上,我无法入眠。

“大胡!”我轻声喊。

“什么事?”

“我真的很瘦吗?”我仍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

“是有点。”胡俊杰沉吟一会儿,说道:“不过可以锻炼,让你变得强壮。”

“真的吗?”我高兴地说。

“等军训结束,我给你拟定一个健身计划,你照着做,保你三个月后,大变样。相信我,我可是在中学时练过拳击,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太好了!”说实话,过去,我是一个胆怯害羞的男孩,有两方面原因,一是见过的世面太少,太容易紧张,二是身体过于单薄,因此与人交流时,在气势上缺乏自信,现在我要将它们改变过来。

……

……

夜晚,窗外树影婆娑.我内心一片迷茫.

脑海频繁出现肖雨桐美丽的身影,耳旁响起她甜美的声音:“你看我是不是白了些?”好似微笑着对我说,那样妩媚动人。浑身升起一股麻痒的感觉,异常舒服。

“不,我不能对不起小杰。”我霍然醒觉。一面为发现肖雨桐竟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而大为惊恐,一面又确实享受她带给我的感觉。

这种感情的煎熬,令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作者语:直爽大方的北方姑娘—肖雨桐和清秀儒雅的南方青年—周晓宇,在性格上具有强烈的互补性,从一开始就被互相吸引住了,加上频繁的接触,两人的感情已经发芽,又岂是周晓宇所能躲得过,毕竟爱一个人是一种幸福,被人爱又何尝不是呢。)

……

……

第二天的训练,五班,六班相遇,每个男生的表情总是显得有些尴尬,表情动作均不自然。六班的女生们都暗自嘀咕:“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时老来骚扰我们的可恶男生,今天怎么都这么老实?”反而感到不适应。

尤其是我和肖雨桐。我发现心中的秘密后,就尽量躲避她.相反,她好象昨晚得了什么刺激,一到休息时间,就主动找我说话,令我非常紧张。

我的逃避也许伤了她的心.望向我的眼神那样忧虑,让我好生痛惜.几次想跟她说清楚,却没有胆量迈出这一步。其实,我又何尝好过,夜晚睡不好觉,白天还要承受这种无形的折磨。

……

……

阅兵式终于要开始了。

同学们都换上崭新的夏常服,擦得发亮的皮鞋,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各个方队已在操场跑道上排列整齐,静候校首长的到来。

然而,一两个小时过去,还没见人影,学员们有些泄气。

我悄悄将麻木的左脚靠在右脚上,正想休息一下,忽然背部挨了一巴掌,就听有人喊道:“谁让你这么做的,给我站好!”

我扭头一看,一个少尉干事恶狠狠的瞪着我。

“干嘛打人!”我怒火中烧,正想顶他一句。刘刚志在旁边轻碰我的胳膊,我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我强自镇定,灵机一动,转身“啪”向他敬了军礼,说道:“报告首长,你教训得对,我马上改正。”

操场上那么多系主任,队长,教导员……谁不比他一个小小的少尉官大,他配?!光“首长”这个大帽子就压得他够呛.很快,无数双眼汇聚过来……

我静静的站着,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面对“无知”的我,他有些慌乱了。

“赶紧站好。”他压低语调。

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我暗暗冷笑,还当我是刚入校的新生吗?得意地环视四周,却碰上肖雨桐幽怨的眼神,心中一痛,心情顿时下落。

就在这时,听见队长尖锐的高音:“临检队注意啦!稍息!立正!”

首长终于到了。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

威武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

大部队开始移动了。

飞扬的尘土中传来宏亮的口令声。一个方阵以整齐的步伐向前行进。

“临检队,注意了!齐步——走!!”

终于轮到我们队了,迈着坚定的步伐,摆动有力的手臂,无数双脚落在地面上,却以同一频率发出巨响,我们昂首挺胸,掀起漫天尘土,自信地向前进……前进。

“正步——走!!”

周围的声响骤然增大了一倍.笔直的踢腿,好似掀起一层层巨浪,蕴含无穷力量,扫荡一切阻碍它前进的力量。

主席台就在前面。

“向右——看!!”

“一!!!二!!”我们齐声恕吼,声震环宇。

我们一起扭头:主席台上,校长一身戎装,肩上金星闪闪发亮,他庄严地向我们敬礼……

阅兵式结束,校长给新生讲话。

经过刚才激烈而紧张的运动,我已经疲劳不堪,上面说些什么,一句话也没听清楚。

“……军训到此结束!解散!”

原本还有点喧嚣的操场,突然寂静下来.俄而,雷鸣般的欢呼声响起.同学们又蹦又跳,互相拥抱,不少学员把军帽扔到空中。

我们班紧紧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所受的苦痛、耻辱,此时全部释放,这一个月的军训,给予我们太多,尤其是我.

军训结束了,军校生涯才刚刚开始。

第十四章

最后一餐大锅饭,我们班没有去吃,集体到校内一个饭店为郭建高饯行。

郭建高坚持要喝白酒,兄弟们也没拒绝。56度的老白干端上来,每人满满的一杯,望着晶莹透亮的酒杯,闻着令人发晕的酒气,我心中发惊,这是我第一次喝白酒。

“来!让我们感谢郭班长这一个月来对我们的帮助。”胡飞站起来,举起酒杯。

“咣!”一杯下肚,顿感一团火从咽喉烧到胃里,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我不停地咳嗽。

“小伙子,还嫩着呢,需要多锻炼。”郭建高笑着拍我的肩。“我感谢这一个月来兄弟们对我的支持,你们是我几年军训以来遇到的最好的学生。”他动情地说着,我们刚有点感动,“各方面都是最好的,包括……”他故意拉长声音,嘴角露出坏笑。

“噢!”我们鬼笑着,一饮而尽。

……

……

包厢里乌烟瘴气,几杯酒下肚后,兄弟们都有点眼花耳热。尤其是胡俊杰,满脸通红,一直到脖根,整个一猴子屁股,没想到,他的皮肤对酒精如此敏感。

“班长,听说明年你就要转业了!”胡飞打着酒嗝问道。

郭建高醉眼朦胧(因为每个人都敬他,他喝得最多),望着我们,缓缓点头。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找个普通工作,娶个黄脸婆,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不是吗?”他趴在桌上,举着空酒杯,喃喃说着,一脸茫然。

我们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的看着他,看着我们表情,他强自振作。

“我真羡慕你们,可以上大学,你们将来都比我有出息。”他真诚地说着,望着一张张尚显稚气的脸:“不过你们还年轻,没必要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学习中,外面的世界很大,应该多出去走走,多交交朋友。”

我们都静静的听着。

郭建高又喝了一杯,脸上表情好似在哭。“不要象我,一生苦恋一个人,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他流露出的真情令我浮想联翩:看来他也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那又曾是怎样的开始,怎样的结束呢。

“只要喜欢,就要勇敢去追,不管成功与否,别让自己留下遗憾。”他郑重其事的说着,“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郭建高扭头,看着我,目光显得意味深长的。这句话是对我一个人说的吗?我若有所思。

酒足饭饱,起身去洗手间。

“啊!”

“啊!是你们!”在过道上与翁亚男相遇。

“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给班长饯行。”

“我们也是。”

……

结果,两个班二十多个人,坐在一起。

“如霜,我们俩喝一杯。”胡俊杰本就胆大,此刻更是酒壮人胆。

“我喝饮料,你喝白酒。”许如霜冷冷的说。

“这不行,应该是男女平等。”胡俊杰居心叵测。

“是男人吗?”许如霜一句话就点中胡俊杰的软穴,胡俊杰一气之下,先干为净。

“好!”众人鼓掌,胡俊杰吃个哑巴亏,一脸不甘心。

“下面让雨桐和周晓宇碰一杯。”古灵精怪的王玲玲眼珠一转,出了个鬼主意。

“支持!”

“我们支持!”众人起哄,这里的同学大多知道我与肖雨桐的关系,想看我俩的笑话。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肖雨桐俏脸一抹嫣红,美艳不可方物。

也许是酒的力量,也许是郭班长的一番话,我没有推辞。

“你还是喝饮料吧!”我好心的劝道。

她没说话,只是举着酒杯,紧盯着我,那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有盈盈泪光。

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将她紧紧抱住,安抚她的忧伤。

就在这时,“不行!这样太简单了,你俩来个交杯酒,怎么样?”王玲玲促挟的说着。

“嗡!”我脑中一声巨响,酒杯坠地,水花四溅。

在遥远的地方,在相似的环境,曾有人也这样说过……

我木然呆立,心却飞向远方。

肖雨桐痴望着我,晶莹的泪花缓缓落下……

……

走出饭店,已是夜幕低垂。

我们五班手扶着手,踉跄前行。

“周晓宇!”

回首,翁亚男在向我挥手。

“什么事?”我感觉有些不妙。

“雨桐有话对你说。”

我有些犹豫。

“快去吧,傻小子。”郭班长推我一把。

“真是个幸福的家伙。”兄弟们羡慕的说着,一边发出暧昧的笑声。

怀着矛盾的心情,我走了过去。

“周晓宇!这次你要是再让雨桐伤心,看我怎么收拾你!”翁亚男挥动拳头威胁我。

她,静静的站在路边,昏黄的灯光下,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夜风中,单薄的她楚楚可怜。

我轻轻来到她身边,面对她幽怨的目光,默默的站着。

“你为什么老躲着我?”她开口了。

“我…我…军校不准谈恋爱。”她直爽的问话,出乎我的意料,我期期艾艾的找了个理由。

“我不怕!”她大声说着,此话一出,纤细高佻的身躯仿佛注入无穷力量,动人的眼睛愈发明亮。

她的勇气令我汗颜。难道我一定要象个罪犯在她面前?该来的还是要来。我长叹一声:“我有女朋友了。”

她并没有吃惊,眨眨眼,轻声问:“高中同学?”

我直视着她,低声说:“对!”

她垂下头,沉默了。我望着她光滑迷人的细颈,黑中透白,想起那晚她所说的话,心中一荡,不自觉地向她靠近。

“周晓宇,我喜欢你!”她抬起头,满面娇羞,目光带着衰求。

“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着便装,是那样特别,就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天林班长在楼下斥责你,你泪流满面的样子,揪动我的心。后来,看你指挥全队唱歌,潇洒自如的协作,让我好喜欢。看到你打出满环,我也为你高兴。从那天起,每次看你训练的身影,我就感到快乐。急行军时,你牵着我,我好激动,当时就在想,要是一辈子这样跑下去,该有多好。”肖雨桐平视着前方,思绪仿佛又回到军训岁月,倾叙着每个快乐时刻,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可是,不知为何,这以后,你故意躲着我,让我好伤心。有时,我也告诉自己,既然你不喜欢我,又何必去缠着你,可每次一看到你的身影,禁不住又去想你。我就是这么不争气,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肖雨桐泪流满面,她忧伤的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静静的听着,心中翻江倒海般大起波澜。我没想到,她爱我,爱得这么痴,这么深。难道我不喜欢她吗?如果是,为何每一次见她,都让我心痛。我欺骗自己,却让两个人心伤。我真是他妈的混蛋,班长说得对,只是喜欢,就要勇敢去追,不要留下遗憾。

凝视她的目光,我心如刀绞。她梨花带泪的玉靥,让我心碎。我真是他妈的混蛋,班长说得对,只是喜欢,就要勇敢去追,不要留下遗憾。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将她搂入怀中。

“傻丫头,傻丫头……”我喃喃的说着,不断加劲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这样才能弥补我对她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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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雨桐没有挣扎,反而温柔地将头倚在周晓宇肩膀上,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一月的相思此刻得到回报,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花,令我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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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兰般的处女芳香让我迷醉,而紧贴着我的曼妙娇躯,更让我血脉愤张,熊熊的火从心底烧起来。

“雨桐,雨桐!……”我温柔的轻呼着。

“嗯!”她蛾首微抬,桃腮通红,小嘴微张,似乎在期待什么。我猛低下头,含住她的樱唇。

“嘤咛。”她娇躯一震,很快反应过来,手臂如蛇般环在我脖上,努力将小嘴贴紧我,使劲吸吮着,喉间发出满足的呻吟。

我俩如坠云端,飘飘然,已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突然一痛,我本能反应地移开头。

“活该!大色狼!”她嗔我一眼,一脸笑意。

“好哇!竟敢咬我!”我摸着隐隐作痛的嘴唇,望着娇踹吁吁的雨桐,脸上浮起促狭的笑容:“刚才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讨厌!”她使劲捶打着我,满面娇羞。

“看样子,是不喜欢啰!可刚才,是谁不停的叫……”我模拟着她的呻吟声,笑意更浓。

“你还说。”情急的她慌忙用手捂住我的嘴。

淡淡的香味直扑鼻端,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此时的雨桐经爱情的洗礼,浑身散发着动人的光泽,我心中柔情更浓。

“雨桐!”我凝视着她的秋水明眸,深情地说道:“我—爱—他!”

雨桐芳心荡漾,痴痴的望着我,再次将娇躯投入我的怀中。

“你们俩个,哪个队的?”一声怒吼传来,惊醒了互相偎依的我俩。

“糟糕!纠察!”我暗道不好,一边轻抚着雨桐的玉手,安慰她,一边回头望去。

“哈…哈…哈…”五、六班的同学站在后面,捧腹大笑。

“啊!”雨桐惊呼,急想甩开我的手。

这时的我反而镇定下来,紧抓住不放,笑着向兄弟们打招呼。

“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这里有免费的爱情电影上映,怎么能够错过。”郭建高笑着说。

“而且还有色情镜头,真够刺激。”胡俊杰的狗嘴一向吐不出象牙。

“好感人的情节!”王玲玲夸张地作感动状。

“男,女主角均应该授予学院最高奖。”胡飞此时也来插一扛。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雨桐一脸羞红,我紧握她的手,仍能感到她急促跳动的心。

“谁说不收费,每人十块,现在交上来。”我开始反击。

“太没良心了吧,你们在这快活,我们可是在前面为你们把风,阻截那些纠察。”胡俊杰跳着脚,嚷道。

“原来如此。”望着面带笑容的兄弟姐妹们,我心中一阵激动……

……

第一章

原以军训结束了,应该会轻松些。没想到,仍然要早上六点半早起、出操,训练结束后,回宿舍整理内务,然后排队去食堂吃饭。不过不再是大锅饭,而是用磁卡打饭。(每个月,学校会往里输入几百元的伙食费,这就是上军校的好处,吃穿住行,都由国家负责。)

吃完饭后,各班开始分工打扫自己的责任区,真是一刻也不让人轻闲。

我一个人拿着扫帚,弯着腰,认真地打扫楼旁一侧的林荫道。

昨晚刚下过雨,路上落满了残枝枯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所负责的一块地盘打扫干净。

擦擦汗,我正要将垃圾倒掉。

“小同学!小同学!”柔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那样的轻柔,似乎有一种魔力,融入我的内心,让心境平和。

她,象落入凡间的天使,姿容美艳,出尘脱俗,那恬静祥和的气质令我为之神往。

见我痴痴发呆,她轻启樱唇:“小同学,能不能帮我打扫一下水沟里的垃圾?”

我二话没说,迷迷糊糊的向路旁水沟走去,没注意脚下的簸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禁又羞又气。

“小同学!你没事吧。”她关切的问道。

被一个美女叫“小同学”自然有些不服气,我真有那么显小吗?

我东张西望,不时举目远眺。

看到我的动作,她疑惑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找你所喊的‘小同学’呀!”我装傻。

她“扑哧”一声轻笑,那绽放的笑容犹如水中的莲花,摇曳生姿,又令我眼神一亮。

“啊!对不起。”她意识到我的不满,轻声向我道歉。

“我叫周晓宇。临检队的。”我气定神闲地说,果断的伸出右手,这当然是我的诡计,既能知道她的名字和专业,又能握美女的手,一举两得。老郭说得好,追女孩要胆大皮厚。

她凝视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认识你!”

“是吗?”不会吧,我跟这们美女认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心中一阵狂喜。

“有一天中午,你和军训班长站在楼下……。”她停住不说,脸上笑意更浓。

原来是那件糗事,我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唉!那个……我来帮你打扫水沟吧!”尴尬的我忙转移话题。没发现她在身后抿嘴偷笑。

水沟中积水不少,落叶泡在其中,散发出腐臭的味道,还有一只死耗子漂在上面,这哪是清丽脱俗的她干的活。

我穿着雨靴,站在沟里;她在上面,两人互相协作。每次她接过垃圾时,那青葱白玉的手,纤美玲珑,总令我失神。有时,她的娇躯俯身太过,那高雅的雪颈下一道深深的浮沟一闪而过,却让我失魂落魄。飘飘然,已不知身在何处,只盼沟内垃圾更多些,更脏些,一辈子都清扫不尽。

可惜,我们很快就结束了战斗。我用军衣擦去溅在脸上的污垢,她在一旁看了,似乎也有些愧疚。

“太谢谢你了。”她歉意地说,洁白如玉的俏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刘海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前,别有一番韵味。

我眼珠一转,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去:“说得好听,怎么谢我?”

“我请你吃饭。”这次,她没有推辞。

“什么时候?”我追问。

“什么时候都行。”

“那我怎样才能找到你,我可不知道你在哪。”关键时刻到了。

她没料到我这么难缠,沉吟了一会儿。见到她为难的样子,我险些就要放弃。

“到护理系找93护秋萍就行。”她终于说出来。

“秋萍?多美的名字。”我乘机奉承。

她淡淡的一笑,“再见!”转身就要离去。

想和她多呆一会儿,着急的我脱口而出:“刚才你叫我‘小同学’,我真那么显小吗?”

她转过身,微笑着,柔柔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我的内心,我竟然不敢与她对视,慌忙低下头。

“刚来的新生,当然是最小的,她平静的说着,眼中却有一丝狡诘的光芒。

“既然你比我大,那你就是我大姐啰!”我顺杆往上爬。

她没有回答,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似笑非笑的凝视我,心中顿时又是一阵莫名的怦怦乱跳,我假意咳嗽几声,转过头去,心中期盼她肯定的回答。

许久没有回应,再回头时,她体态轻盈的背影渐渐远去……

第二章

7:50分,我们队分为二个区队,在区队长的带领下,整齐地向我们教室出发。

这是一个阶梯教室,位于1号教学楼的一层.宽敞明亮,可以容纳三百多人,让仅仅60人的临检队使用,似乎太浪费了些.前面是可滑动的多块黑板和提拉式银幕,讲台上有全套的麦克风和音控系统,两侧过道顶棚有七八台可升降的电视机,后面是厕所和水房。

南方军医大学不愧是中国最富有的军校之一,我们四年军校生涯的大多数时间将在如此先进的教室中度过,一想到这,我们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在我四下打量这个属于我们队的教室,胡俊杰嚷道:“瞧!那是什么?”我定眼一看,两侧墙上镶着二个长方形类似摄影镜头的东西。

“难道……是监控器!”我与大胡惊诧的对望一眼,均感到头皮发麻。

“这……这也太先进了点吧!”大胡骂骂咧咧的说道。

我们按一、二、三……班的顺序坐好,五班紧挨着六班.我并不挨着雨桐,本想和前面的胡飞交换座位,这样可边学习,边享受爱情,可区队长在一旁维持秩序,后面有队长严厉的目光扫射,我怎敢冒此风险,算了,以后还有机会。

由于这学期以基础课为主,医工队过来和我们一起合上大课,等全部都坐好后,教室才显得不那么空荡。

第一节课是《高等物理》,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有气无力的照本宣科,听得我兴趣全无,我的目光始终落在侧前方美丽的身影上,闻着她娇躯传来的淡淡芳香,想起那晚的美妙时光,禁不住心神荡漾。

雨桐好似感觉到了我目光的灼热,时不时回头,朝我嫣然一笑,更令我心里发痒。

在苦并快乐中,课间休息到了,我急促的走出教室,呼吸清新的空气,好让发胀的大脑清醒。

教室外的草坪上聚满了学员们,三三两两的交谈着,我心中一动,仔细地扫视着这些学员,却没有发现那个动人的身影,颇为失望。

突然一声怒吼传来:“你!把这个烟头捡起来!”

循声看去,两个头戴钢盔,臂扎袖章,手拿警棒的纠察,表情严肃的指着一个学员怒吼。

“什么烟头,我不知道。”那个学员摇着头,不紧也不慢的说,看来也是个老滑头。

“就是你扔的,还想狡辩。”那个略显年轻的纠察几乎将手指戳到学员的鼻子上神情异常激动。

“哪个队的?”另一个纠察拿出纪录本,严肃地问。

“不妙!”所有观看这一幕的学员们都暗叫不好。

肇事者别过头,不言不语,对二人的想法毫不理会。

“你还不快说。”年轻的纠察按捺不住,上前抓住学员的衣领。

“打人啦,纠察打人啦!”那学员突然大叫起来。唬得俩个纠察一楞,说时迟那时快,那位学员猛然出拳,将其中一个纠察打倒在地,又一脚将另一个踹退几步.迅捷的动作,不象是普遍学员,恐怕是从军队考上来的。

“兄弟们,快动手!”他回头喊道,七八个学员立刻围了上来,朝两人拳打脚踢。

一旁的学员也在起哄:“打得好,使劲打……”看来,学员和纠察的矛盾由来已久。这次,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趁纠察势单力薄,痛打落水狗。

就在这时,大道上走来一队刚从操场上训练完的新兵,远远的看见自己的战友被痛打,急促的哨声响起,十几条汉子如狼似虎的冲过来。(在这所军校,纠察是由军校的士兵担任,他们负责校内治安和学员的军容风纪,如果谁违规被抓住,就会全校通报,接受队长、系主任的批评,严重者在档案上记一笔,毕业分配时就会有麻烦,所以学员对他们是又恨又怕。)

围打的学员们见情况不妙,纷纷作鸟兽散。

被打的纠察满脸鲜血,颤抖的指着那个肇事者:“别…别…放…过…他。”

几个大汉朝那个学员追过去,终于在楼梯处将他截住,猛猛的几棒砸在腰背上,他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最后他们象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出大楼。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我面色苍白,默默无言,心中暗想:将来我遇到这档事,可不能硬来……。

上午的课程结束了,没有经验的我们排好队,不紧不慢的回到宿舍,拿了饭盒,再排队到饭堂时,好菜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回到宿舍,洗漱后,我躺在床上,又抱着那两本书仔细阅读.这一段时间,我感到自己为人处事较以前积极多了,说话技巧也大有长进,这其中也有他们不少功劳。

胡俊杰的自言自语声打破宿舍的宁静,这小子趴在床上,一边不停挠头,一边写着什么,奇怪,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鼾声如雷了,今天怎么这么努力。

“大胡,你在干嘛?”我好奇的问。

他抬起头,看见我,忙高兴地说道:“快,帮我参考一下,这一句,‘我这一月来,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萦绕,我才发现,你才是我的最爱,就好象……’,这个比喻该怎么写才适当。”

“你到底在干嘛?”我听得一头雾水。

“这还用问,写情书呀!”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只要写出你对她的感觉就行了,不用这么花哨吧。”

“你以为我不想。”他一脸无奈,指着身边的好几个信封,说:“可有这么多封信,总不能写得千篇一律吧,那不是我的风格。”

“靠!你以为你是谁,大情圣吗?你有那么多女朋友吗?”我又好气又好笑。

“这你就不懂了。”他开始教训我:“现在我们已经是军校大学生了,再没有任何负担,干嘛不将当初压抑在心中的感情表达出来,你瞧,我要给小学时,中学时,相思过的女孩都寄出一封情书,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她们的问题了,不过……。”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从柜中抽出一封信,向我晃晃,说道:“已经有一个女生给我回信了,还寄来了照片。”

“真的!我瞧瞧。”我接过照片,一个俏丽的女孩对着镜头微笑,我有点羡慕了,酸酸的说道:“挺漂亮的,不错,继续努力吧!”

再次翻书本,我却无法静下心来读,也许,我也该写封情书。

上周给许杰打电话,她委婉的表示,由于父母管得严,尽量少打电话,加上刚与雨桐处于热恋中,对她的思念淡了许多,也不知她现在怎样。

至少怎么处理许杰与雨桐之间的感情问题,我已不再去想,我还在上大学,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谁知道将来会怎样,一切随缘吧。

“该给她写封信,电话中不好意思说的话,求助于笔端应该会更好,然后,再让她寄张照片来,以慰藉我的相思,顺便也让兄弟们瞧瞧。”美美的想着。

“接下到,再写给谁呢?”我继续想着,可惜我不象大胡那样博爱,没有那么多相思。我失望的准备关上记忆的闸门。

一个美丽的倩影从记忆的深处跳了出来。

“是她!”我的心猛地一紧,感到脸皮开始发热。

翻开记忆的相册,她占据了我小学时候大半时间的思念。陈心竹,她的名字,如同她一样美丽.小学时,她与我在同一个年级,相比青涩稚嫩的男生,她婷婷玉立的身形,含苞欲放的蓓蕾,散发着青春动人的气息。我俩同在学校鼓乐队.穿着雪白的制裙,高举指挥棒,迈着轻盈步伐,走在队伍前面的她是我心中的女神.而我,当时不过是一只丑小鸭,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曾尝试做点什么,可总是弄巧成拙,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到了初中,我随父亲转学到了重庆市区,就这样天各一方,断绝了联系。

“现在怎样了?她是否还记得身边那个不起眼的我?”我痴痴的想着,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对!给她写信。”我翻身坐起:“可我不知道她的地址。”

我并没有放弃,绞尽脑汁地想着。

“有了!我小学时玩得好的几个同学,虽然后来都没有联系,但他们中一定还在那所中学读书,我可以往那给他们写信,总有人会收到,托他们帮我寻找。”

想到就做,是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就这样开始了我看似大海捞针的计划。

第三章

下午是军体课。

“本来这节课应该教你们学习武装泅渡,由于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十月底开始,你们队长托我选拔学员参加这次运动会。”体育馆内,高大强壮的军体教员站在我们队前面。上身穿着弹力背心的他,肌肉异常发达,真是令我羡慕。

“下面请你们自愿报名。”教员读完运动会所有项目后,笑着对我们说。

队伍开始骚动,同学们轻声讨论起来。

“大胡,你准备参加什么项目?”我向胡俊杰。

“100米!”他挽起袖管,鼓起肱二头肌,自信地对我说:“当然,我更愿意参加拳击,可惜没有。”

“臭现!”我暗骂一声,扭头却发现胡飞在发愣:“大胡,你干嘛呢?”

“皮蛋!翁亚男报了铅球。”他惊讶地对我说。

“难怪你这么紧张,看看你这身板。”我上下打量他,使劲摇头:“恐怕很难承受哦!”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也不怕肖雨桐把你压死。”胡飞果然不是个善茬。

后排的雨桐好似听到了什么,说道:“你俩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俩干笑几声。

“对了!晓宇,你报了什么项目?”雨桐关切的问我。

“5000米!”我一字一顿的说。

“不会吧!就你这身材。”胡俊杰大吃一惊,还没等我反驳,雨桐使劲打了胡俊杰一下,高兴的说道:“晓宇!好样的!到时候我给你加油。”听着雨桐鼓励的话语,我心中一阵激动。

“奸夫淫妇!”胡俊杰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四只拳头纷纷往胡俊杰头上砸去。

……

登记完大家的报名后,教员开始预选。

胡俊杰果然厉害,枪声一响,他箭一般冲了出去,第一个撞线,拉下其余几名同学好几米,顺利入选。

看着胡俊杰的优异表现,激起了我的好胜心。

其它项目测完后,最后轮到5000米。

“晓宇!加油!”雨桐在边上又叫又跳。

“皮蛋!加油!千万别跌倒。”这群狐朋狗友,我向他们伸出中指。

“预备!”教员举起枪。

我轻松的站在线上,全身自然放松,眼望前方,心中充满自信。

“啪!”枪声响了。

我迈着大步,抢向内道,踏着结实的土地,我的步伐开始加快,已经超过所有同学,跑在最前面,但我仍然没有稳住步伐,速度继续加快,很快将第二名拉下十米左右。

“加油!加油!”雨桐兴奋地不停鼓掌。

“他的速度也太快了点,这可是跑5000米。”胡俊杰担忧地望着我。

兄弟们紧张地看着我。

我喜欢跑在最前面,千万双眼睛都关注着你,为你鼓劲,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尽管在高中时,我内向害羞,可是在长跑赛场上,我总是能忘却紧张,因为那是一个又一个胜利积累出的自信。

二圈之后,我的两腿开始发沉,呼吸也有点急促。第一个极限到了,熟悉长跑规律的我一点也没慌乱,只要再坚持几十秒,它就会过去,到时会跑得更轻松。奇怪的是,这次的反应不象高中时那样剧烈,难道因为烫伤后,神经的承受能力增强了。

我加大步伐,跑了几十米后,不适的感觉并没有变得剧烈,证实了我的想法,于是信心更足了。我保持着稳定的频率,轻松地跑着,时而抬头看天空,感觉阳光的灼热,时而微笑着向同学们挥手致意,第二次,第三次身体的极限也在不经意间度过。

教员的目光一直盯着周晓宇,偶尔低头看秒表,脸上浮现出笑容。

“没想到,这小子竟有如此厉害的体力。”胡俊杰惊异地说着。

“你也很厉害呀!你俩都是人材,给五班争光了。”胡飞拍着胡俊杰,一脸自豪。

……

“没想到!没想到……”翁亚男喃喃自语。

“什么没想到,班长!”王玲玲在人群中挤出来,鬼笑道:“我看是雨桐有福了。”

“为什么?”众女生齐问。

“你们想啊!周晓宇体力这么好,陪我们雨桐逛街时,绝不会叫累。”说完,王玲玲还不忘反问痴痴望着我的雨桐:“你说对吧?雨桐!”

“瞎说!”雨桐啐骂,却是满脸欢喜。

“下次我们班出去买东西,应该叫上他。”沉默的许如霜不说则已,一说害死人。

……

还有一圈半,我决定倾尽全力冲剌,测试一下现在自己的水平。

摆臂加快了,步伐加快了,频率加快了,呼吸加快了,蹬脚更加有力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腿部,头部开始晕眩,而下身却似炸药桶,胀裂得难受,超人的耐力这时发挥出它的作用,我抵住了身体的各种不适,开始飞奔。

我象风一样刮过操场,空气似乎都被撕裂,吹打着我,我禁不住一声长啸,雄浑高冗,直冲云霄,吐出胸中的闷气后,更加舒畅,速度再次被提升。

教员惊讶地站起,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太快了!太快了!……”胡俊杰掐着自己的胳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好!好!”胡飞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加油!加油!……”六班死命地鼓掌,雨桐在操场内,跟着我跑起来,不停地鼓舞我。

终于冲过终点,我气喘吁吁的,两手扶着腰,缓缓向前走,慢慢地恢复体力。

“晓宇!你好棒!”雨桐兴奋地冲上来。

奔跑中,她的短发迎风飞扬,胸前的两团软玉上下波动,看得我心中一荡。

“我不行了。”我装作筋疲力尽,手臂顺势搭在她的香肩上,搂住她细长的雪颈。

闻着泌人的发香,我的心又躁动起来,用胳膊肘在她高耸的胸脯上揉动着,感觉那难以言喻的绵软。

雨桐全身如遭电击,双颊顿时红晕如霞。然而,她却没有挣扎,不知是很享受这醉人的感觉呢,还是抓拍耗尽体力的我摔倒在地。

就在我俩旁若无人的沉浸着浓浓情意之中时,身后的全队同学,个个张大嘴,眼光中充满惊异,羡慕,愤怒。

“兄弟们!快去挽扶我们的英雄,他已累得有点失去神智了。”胡飞见情形不妙,忙大喊一声,想帮我缓和一下气氛。

当我被兄弟们拉回来时,发现同学们都目光灼灼地瞪视着自己,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除了五班,六班之外,其他班的同学并不知道我与雨桐的关系,由于雨桐是我们队的头号美女,恐怕有不少同学暗恋她,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俩表现如此亲密,等于公开了我俩的恋情。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要是让队长知道了,该怎么办?我开始感到头痛。

我还来不及想,教员笑着走过来:“你跑得很好,这样的成绩在运动会上取得名次,应该不成问题。”

“好小子!干得不错!”

“恭喜!恭喜!”兄弟们高兴地拍打着我。

“不过,你有没有兴趣参加100米,我看了你最后的冲刺速度,发现你的爆发力很强。”教员拍着手中的记录本,期待着眼前这个瘦弱男孩的肯定回答,心中暗想:“要不是你们队长跟我关系到不错,一心想要在这次运动会上做出成绩,我才懒得管这桩闲事。”

“100米?我可从来没有跑过。”我不自觉地挠挠头,心中缺乏信心。

“怕啥!可以试试嘛。”刘刚志给我鼓劲。

“皮蛋!我很期待与你交手。”胡俊杰挥舞着拳头,向我挑衅。

“相信你。”胡飞重重的拍我,低声说道。

……

“教员!我试试。”我被他们鼓起了信心。

“好!你先歇息一会儿,等恢复体力后,我给你测试。”教员高兴的笑了。

……

……

第四章

“诈胡!你看皮蛋能行吗?一般跑长跑的很少兼跑短跑,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刘刚忠疑惑地对胡飞说。

“我也不知道,不过,教员既然让他试试,一定有他的道理。”

“放心,晓宇一定行的!”雨桐听见他二人的说话,充满信心地说道。

二人对望一眼,一脸无奈,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

……

一群人围在跑道边上,望着起跑线上的我和胡俊杰(他坚持要和我一起跑)议论纷纷。

“预备!”我将两手按在线上,右脚曲起,左脚伸直蹬地(我是左撇子),全身向前倾斜,象紧绷的弓弦。

“啪!”发令枪响起。

借后蹬之力,我猛地窜起,大步向前冲去,谁知前冲力量太大,我的脚一落地,竟然发软,将蕴藏的动力化为无形。我赶紧调整脚步,而此时,胡俊杰已似离弦之箭,冲在我前面,尽管之后我拼命追赶,胡俊杰仍然领先我好几米撞线。

望着胡俊杰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很不服气,并不是我实力不行,而是对蹲踞式起跑掌握得不好,影响了发挥。

“教员,再让我跑一次。”我恳求地望着王教员。

“行!”我倔强的眼神打动了王教员。

“再试几次,也是一样。”胡俊杰向我叫嚣。

我没理他,默默地站好。一切用实力说话。

“难道……难道皮蛋要站着与大胡赛跑!”余航泽指着我的姿势,惊奇地叫道。

“嗯!……这样一来,大胡的起跑要占不少便宜,如果皮蛋要想获胜,他的中程速度必须要比大胡快才行。”刘刚志若有所思地说,俨然一副运动专家的派头。

“越来越有意思了。”胡飞两眼发光地盯着跑道。

听了刘刚忠的话,雨桐更替周晓宇担心,双手紧握,盯也不盯地望着他,心中不停地喊:“加油啊!晓宇。”

……

“啪!”枪声再次响起。

胡俊杰象猎豹扑食一般,很快抢在我前面。我没有慌乱,按照自己的频率,蓄积每一步产生的动力,逐步加快了频率,最后,我感到整个人仿佛飘起来。

近了!我已能听到大胡急促的呼吸。

距离终点还有十几米时,大胡还超我一个身位。我禁不住一声怒吼,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热血沸腾,在呼啸声中,我和他象两辆全速行驶的汽车,同时撞过终线,冲出很远,方才刹住脚步。

“厉害!”

“精彩!”

同学们齐声称赞,大呼过瘾。

雨桐长舒一口气,眼神开始迷醉……

王教员看看秒表,招呼我过去。

他叫我挽起裤脚,然后蹲下,用大手摸摸我的脚踝,又捏捏小脚肌肉,紧接着又掐掐大脚肌肉,最后手掌又贴上我的臀部,随着他手的不断上移,我的皮肤开始起鸡皮疙瘩,“难道他是……”想到这,我的心发毛,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十分尴尬。

兄弟们见此情景,惊讶得眼珠都快掉出来。

“你的脚踝细,肌腱长,小腿肌肉位于上方,爆发力应该很强。只是你的大腿肌肉不够强壮,无法承受强劲的力量,所以蹲踞式起跑时,你才会站不稳。”他边起身,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这才释然。

“你需要加强脚部力量。”王教员郑重地对我说。

“加强脚部力量?”

“对!进行负重训练。”教员说完,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隐约感觉不妙。

王教员召集我们集合。“从今天起到运动会开始这段时间,下午放学后,所有参加项目的同学都要来这进行训练。”他严肃地环视我们,加重语气说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们齐声回答。

我暗暗叫苦,起初以为军训后,我可以踢足球了,这里的球场可比中学的大得多,在上面跑动,该有多过瘾啊!可是……,只好再忍一个月了。

……

走进体育馆的健身房,不少人正在进行锻炼。

我兴致勃勃的倾听王教员对各种器械的介绍,看看大家发达的肌肉,相较自己的“排骨”身材,顿时感到羞惭。

“教员,能不能让我也在这健身?”我冲动地说。

王教员显出为难的神情,这个要求不在他的训练计划之内,然而眼前这个男孩,满脸热挚的恳求,清澈澄明的星眸中充满希冀,慢慢地溶化着他的内心。

“好吧!在完成下肢训练后,你可以来这健身。”王教员终于点头答应。

“谢谢教员!”我激动得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伸手抓住王教员的手臂,使劲摇。

“呵,呵……”王教员笑了,这个男孩毫不掩饰的真情流露,颇令他感动,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瘦瘦的家伙。

“我给你安排健身计划,你必须严格地按照上面的执行。”既然已经帮了他,那就帮到底吧,王教员心想。

“是!”我高兴地敬礼,只是穿着运动服,显得不伦不类。

……

筋疲力尽的我告别王教员,一瘸一捌的走出操场。因为大量的负重训练,腿部酸痛麻痹,根本无法正常行走。不过,上身肿涨,仿佛全身充满力量,显得神气十足,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更加强了我对健身的信心。

现在过了打饭时间,食堂恐怕只有剩菜了。

我拿着饭盒,蹒跚地挪进食堂。

“晓宇!”在角落餐桌旁挥舞手臂的不正是雨桐吗?

“知道你训练,所以我帮你打了饭。”她柔声说道。

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一股温馨的暖流瞬间流遍全身。

“雨桐,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雨桐故作不解,眼中闪过狡诘的光芒。

我握住她的手,感动地说:“你等久了吧!”

“嗯!”她娇羞地回答,桃腮慢慢泛起晕红。

“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kiss一下。”我一本正经地说。

“讨厌,快吃饭啦,菜都凉了。”她轻推我一把,似嗔似喜的样子,更显妩媚。

……

……

第五章

晚自习,学校规定必须去教室看书(除了值勤的同学),但可以随便坐,所以我和雨桐找个偏僻的坐下。

雨桐假意看桌上的英语书,芳心却“扑扑”跳个不停,双颊通红,红得似乎要滴出水来,因为我的手正抚摸着她丰满光滑的玉腿。

隔着粗糙的军裤,我的手缓缓地移动,感觉着它的丰腴油腻。渐渐地,雨桐开始低声呢喃,那呻吟声使我的心猛烈地骚动起来。

我的手开始上移,移向那两股之间神秘所在,我紧张得呼吸都屏息。

雨桐如遭电击,柔软的肌肤突然绷紧,一只手按住我贪婪的手。

“晓宇,不要,好吗?”娇喘不定的她,目光迷离地望着我,低声哀求。

我怜惜地望着她,心软了.但就这样放弃,实在有些不甘心。

我反手抓住她的小手,将它贴在我的胸膛,逗她道:“今天我去健身了,你看,我是不是长壮了些。”

“臭美!瘦猴。”她的表情放松下来,“扑哧”一声轻笑,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

“不好。”我顿时感到胸前剧痛。

“好啊!敢谋杀亲夫。”我开始反击。

初涉情海的我俩打闹着.因为声音太大,最后,区队长过来干涉,因为声音太大。

我俯看四周,无数双目光都在观望我们.

我俩低下头,安静下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一双仇恨的目光在注视着我。

可我抬头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

回到宿舍,兄弟们都去冲凉,我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翻看小说。

隐约看见有人进来,在门后停留了一会儿,我正感到奇怪,一个厚重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喂!咱俩来场拳击,怎么样?”我惊讶地抬头,一双戴着拳击手套的手几乎抵到了我的眼前。(拳击手套是胡俊杰带来的。)

“什么人这么没礼貌?”我不禁有些气愤,用手拔开那双讨厌的手,一个矮壮的身影展现在我面前,原来是三班的关鹏,东北人,平时与他没什么接触,不是太熟。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平静地说,转身不再理他。

“叫你来你就来,别他妈象个娘们!”他的语气森冷,说完,我感到胳膊挨了一下。

“你想干嘛?”我猛地站起来,全身血液迅速涌到脑门,一张脸通红,写满愤怒茫然。

“干嘛?玩玩。”他晃晃拳套,阴阳怪气地说。

“我说过了,我没兴趣。”我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乖孩子,很少惹事生非,看他一脸无赖样,就知道他是来找茬,我心中开始有些害怕。

“你不玩也得玩!”关鹏恶狠狠地说,一脸蛮横,“谁输了,谁就放弃雨桐。”

“原来如此。”看来他也是雨桐的追求者,尽管我有些心虚,可涉及到雨桐,我的胆气又壮了。“雨桐又不是商品,可以让来让去,你若是喜欢她,可以同我竞争,用这种手段,只会让雨桐瞧不起。”我义正严辞地说着,但看来丝毫没起作用。

“啪!”胸口又重重挨了一下。“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赶紧动手!”他的脸越发狰狞。

“靠!”泥人尚有三分士性,我再也忍不住,抄起拳套,双拳挥舞着向他击去。

显然,我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脸上就挨了几拳,虽然戴着拳套,仍让我头晕脑涨,我更加疯狂地双拳乱舞,口中不停地骂着:“你他妈的!”语气中带着哭腔。

“你俩干嘛!?”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分开我俩,我象输红眼的赌徒,两眼布满血丝,挣扎着想冲上前。

“别闹了!”又一双手紧紧抱住我,我渐渐平静下来,原来是胡俊杰,刘刚志。

“就这衰样,呸!”关鹏啐了一口,扬长而去,那轻蔑的目光深深地剌痛了我。

那一刻,我别提有多痛恨自己的怯弱和无能。

“皮蛋!他欺负你了?”刘刚志见我双眼红肿,大致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靠!竞敢欺上门来了,走,找他去。”胡俊杰气愤难平,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别!”刘刚忠拦住他,冷静的说:“跟队长说,相信她会处理的。”

“没事!真的我没事!”我很感激兄弟们的帮助,但是要别人帮我搞定此事,却是自尊心极强的我难以接受的。

刘刚志叹口气,轻拍我的肩膀.

“什么?就这么算了……”’胡俊杰还想说些什么,刘刚志朝他摇摇头,他会意地不说话了。

宿舍里一片沉寂,我静静地坐着,垂着头.“力量”,我从没如此强烈地渴望得到它。

……

“周晓宇!队长叫你!”一区队区队长张思敬进来说道。

就快到熄灯时间,这么晚叫我,会有什么事,我感到疑惑。

“报告!”

“进来吧!”

第二次进队长的卧室,里面的摆设还是跟原来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队长显然刚洗浴过,尚未干透的秀发,聚成一缕一缕,披散在香肩上,白晰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泌人的芳香。

刚遭受打击的我无心欣赏这些,心中惴摩着队长叫我来的用意。

明眸注视我一会儿,奇怪平时活跃的我怎么这么颓废,脸上却没露出一丝异色,她笑道:“今天王建军(军体教员的名字)已跟我说了,你表现得很好,要加把劲,争取在运动会取得好成绩,也为我们队建队史上写下一笔。”

望着她略显兴奋的脸,我点头称是,心中很清楚:她原是护校队的队长,以管理严格闻名,每次带出的队都取得过优异的成绩,在院领导对她大肆夸奖的同时,也有人不服,‘说护校队年纪小,又全是女生,当然好管理.’于是好强的她决定要带本科队给别人看看,通过院里的关系,她成为全校男生队唯一的女队长,因此,她不会放过任何能使全队出名的机会。

“另外,校园卡拉ok大赛后天就要进行预选,我已经替你报名了,明天你好好准备.买磁带的钱,队里报销。”

“啊?”无精打采的我听到这话,立刻心情紧张起来。“卡拉ok大赛后天举行?”我感到双腿微微发颤。

“队长!我从没有在舞台上唱过歌,我怕唱不好给队里抹黑。”我很没信心地低声说着。

队长一直注视着我,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反应,她笑了,:“到了大学,就应该不放过任何锻炼自己的机会,很多东西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唱不好也没关系,就当是一次很好的体验吧。”

她的话仿佛说到我的心坎里,我的胆气又壮了几分,“队长你说得对,那我就试试。”

见到自己的劝说产生了效果,她笑得更开心了,“想通就好,赶紧加回去

休息吧。”

“没事了!”我吁了口气,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周晓宇!”我刚走出房门,队长叫住了我。

“听说最近你和肖雨桐来往比较密切,是吗?”

“终于还是来了。”我忐忑不安地望着队长,踌躇着该怎么回答,撒谎!肯定不行,队里的事她会不知道?也不知有多少告密者都向她汇报我们每个人的行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凭着队长对我的好感,(我自己猜测的)我就豁出去了。

“队长!你一向很关照我,我也不打算隐瞒你,我和雨桐是在谈恋爱。”我一脸坦然地说着.

队长没有料到我会直接说出,显然给了她很大触动,平静的脸上出现了波动.她叹了口气:“军校有规定,不准在校学员谈恋爱,你又不是不知。你们这一闹可好,全队都会以你俩为榜样.这样,我还怎么管理这个队?”

她向我大吐苦水,却没有明确表示要让我与雨桐断绝关系。说明事情尚有转圆之地,我想了想,婉转地说道:“队长,你也是军校学员过来的,想必知道拆散一对热恋的男女对他们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学校虽有这个规定,但他们无法监控每个学员的日常生活,真正掌握情况的只有你呀!队长!你放心,我和雨桐今后一定会非常注意,决不给他们抓住把柄……”。

我哀求的目光投射到队长身上,她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注视我,目光高深莫测,良久,她缓缓地说道:“快熄灯了,回去休息吧。”

“啊——是!”就这样结束谈话了,队长什么也没表示,是支持还是反对?我心有不甘地走出房门,一颗心仍悬在半空。

“周晓宇!”队长再次叫住我,

我满怀希望的回头.但很快又令我失望了,“把我的录音机带回去,你明天用它练歌。”

我拎着录音机,沮丧地走了。

望着我的背影,队长露出了笑容。

二楼的灯已经熄灭,黑暗中,我的心渐渐释然,尽管没有取得队长的支持,但我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经过这一次的较量,我想我比以前又成长了.

军校,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第六章

第二天早饭后,我积极地要求去责任区打扫卫生。刘刚志大为吃惊,一向懒惰的我怎么转性了。

我成功的取得了打扫权。(其实没人跟我争)然而欲速则不达,期望全化为泡影,我并没有遇上那位天使般的女孩,秋萍。

…………

我的心思全不在课堂上,心中想着怎么跟雨桐说起昨晚的事,浑然不觉已经下课了。

肩膀猛地被人一拍。我回头,一个方脸,寸头,中等个头的学员笑望着我。

我仔细看看,确定不认识他。

“你是重庆来的吧?”

“对!”我茫然。

“我也是重庆人。我爸告诉我,今年重庆的军校考试,有两名考生被这所大学招收,我们曾在一个考场,我对你有些印象。”他的语速快,我并没完全听清,但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老乡。

“周晓宇!”我伸出手。

“王强,医工队!”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望着他真诚的笑容,一种踏实的感觉浮上心头。

我俩兴奋地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上课铃响了,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我们两个队合上大课,都在一个教室。)再三叮嘱让我有空去他宿舍玩,我一口答应。

有的人与你交往一辈子,也不能成为好友,有的人仅仅相处几分钟,就可以托付生死,他就是后一种人。

……

再一次筋疲力尽的来到食堂,雨桐象翘首以盼丈夫归来的娇妻,欣喜的迎上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我有些诧异,现在离开饭时间已过了很久,还能让饭菜保持这样的热度,雨桐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从队长那儿借来了保温桶,你瞧,还真管用。”

“队长?”我更加疑惑,“你借桶时,她没说什么?”

“没有啊!”雨桐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噢!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她显然知道雨桐借桶用来干什么,她没有反对,这说明……,尽管她没有明言支持我俩……。“

“晓宇,想什么呢?雨桐疑惑的问。

她明丽的俏脸,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我在心底轻叹口气,决定将昨晚所有发生的事都埋藏在心里。我喜欢雨桐开朗直爽,纯真可爱,不想给她增添任何烦恼。

“没什么,我吃饭啰!”我夸张地张大嘴,逗得她咯咯直笑。

“好吃吗?”她捧着脸,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脸幸福的表情。

“菜好。”我眼珠一转,加重语气说道:“人更好。”

“人哪儿好?”她狡诘地问。

“哪儿都好,尤其是那儿。”我两眼死死盯住她高耸的胸脯。

“色狼!”她啐骂道,手不自觉地挡在胸前,双颊浮现一抹绯红。

那可爱的模样,我禁不住想拥她入怀,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队长,就必须做到。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嘛。

……

晚饭后,我去超市挑了一盘《再回首》的伴奏带。晚自习,得到队长的允许,在宿舍苦练唱功。

时间过得很快,预选赛来到了。

兄弟们听说我要参加比赛,纷纷嚷着要去为我加油,又跑到别班游说,说是壮大我的歌迷队伍。这帮家伙,还嫌我不够紧张吗。

这是第一次进入礼堂,它的宽敞豪华震慑了我。原以为预选赛,不会有太多人,可一到现场,才知道我错了,舞台下密密麻麻全是学员,鼓掌声,口哨声,喧闹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原想先适应一下现场气氛,可我现在更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

“晓宇!晓宇!我在这!”喧嚣声中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传来,场下的声音顿时安静了许多,无数学员扭头回望,一个女孩站在座椅上,向我招手,犹如鹤立鸡群,异常娇艳美丽,他们的目光顿时凝固了。

“她是哪个队?”

“好漂亮,以前没见过看来是新生。”

……

他们的窃窃私语声,无法让我高兴起来。因为,我感到他们射向我的目光,充满嫉妒,谁叫我现在正和雨桐坐在一起。

唉,还没出场就先得罪了一大群人。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六班的女生都在这儿。

“为你加油啊!帅哥。”王玲玲抢先答道。

“周晓宇!好好唱。”翁亚男为我鼓励。

“我们会拼命为你鼓掌的。对吧,如霜!”胡俊杰不知何时,已坐到了许如霜身边。

许如霜皱着眉,没有回答。

“晓宇,你瞧,我们还准备了这个。”雨桐笑莹莹地说着,在椅上拿起五个纸板,上面写着:“周晓宇第一!”

就不能低调一点吗?我苦笑,看着雨桐兴高采烈的样子,又不好说些什么。

我有一搭没一搭与同学们说着话,心神不定的看着台上。

“下面请临检队周晓宇准备!”

我全身一震,迅速站起来。

“晓宇!加油!”雨桐重重的捏我一把。

我回头朝她笑笑,步履沉重的向台后走去。

……

“请第35号选手周晓宇出场,他演唱的歌曲是《再回首》。”

主持话音刚落,台下爆出雷鸣般的掌声,连木制的舞台都在震动。

在这种逼人气势下,我很不自然地走出舞台,彩光灯打在身上,十分耀眼,我一时无法适应,只得眯起眼。

就听台下又响起潮水般的掌声,下面人头攒动,根本无法看清每个人的面孔,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嘘声传来,也许那些男生看出我就是与雨桐坐在一块的人。

就在我不争气的心脏扑扑狂跳不已时,音乐响起。在这么广阔的舞台上与狭窄的宿舍里听前奏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更加雄浑深远。感觉好似往上升了好几个八度。

唱完第一句时,我就暗叫糟糕,把调唱高了。心中一紧,直感后背冷汗泌出。果然,当唱到“再回首,我心依旧”时,我已经唱不上去,原本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变成刺耳的尖声。

全场轰然大笑,我脑中一片空白,手脚无措,站在台上,如坐针毡。接下来的演唱,心中慌乱的更是将后面的歌词遗忘,只是茫然地反复唱着第一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将这该死的演唱结束。

在全场刺耳的嘘声中,只有一个角落传来微弱的鼓掌加油声,那是我的同学们……恍惚中,雨桐仍然顽强的高举着:“周晓宇第一”的牌子……,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匆匆结束演唱,连声谢谢都没说,低头冲出舞台,也没下台去同他们汇合,径直回了宿舍。

我沉沉地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发现宿舍灯亮着,兄弟们都在。

兄弟们关切的眼神,让我感到羞愧:“对不起……”

“皮蛋!其实你唱得很好,只是……”胡俊杰还没说完,就被胡飞止住。

“皮蛋!我们真的很佩服你,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唱,要是我,站在那里都会手脚发抖。对吧,兄弟们!”大家频频点头,胡飞不愧是班长,一席话让我心境平静许多。

“没关系啦,咱们还有机会,下次捧个冠军回来。”刘刚志笑着说。

余航泽没有说话,为我端来一杯凉开水。

望着大家真诚的笑容,我心中激动万分:“谢谢你们,我的好兄弟。”

“对了!肖雨桐在楼下等你。”

“胖子!(赵景涛的绰号)麻烦你下去告诉她,我现在很好,叫她不用担心。”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与她见面。

我倒下再睡,可怎么也睡不着,信手拿本书来读,很随意地翻着,渐渐地我停住不停翻页的手,看着书的字句,两眼开始发光:“演讲时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它是一种自身的应激反应,使大脑和肌肉能够更兴奋的工作。但如果紧张过度,就会适得其反。那么为什么会紧张过度呢?主要是演讲者考虑得太多,怕失败,怕丢脸,怕被人耻笑……,总之一句话,未战先怯。等到开始演讲时,动作放不开,信心丢失了,自然不会有太好的表现。”太好了,我唱歌时的表现不下符合上述情况吗?

“解决紧张过渡的方法预从两方面着手,一,演讲前回想一下过去最尴尬的事情,即使你表现的很差,也不过与那一次持平,反正都已经丢过脸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二,不断从内心鼓励自己‘我是最好的,我的声音是最美的……’,当你以强大无比的自信走上讲台时,又怎能不口若悬河呢?”

我慢慢合上书本,心中思绪难平。原以为自己经过这一个月的军校锻炼,已经变得胆大自信。但事实上,我还是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太执着于胜负对我的影响。这一次歌唱比赛将我打到十八层地狱,所有的脸面都丢光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场面并不可怕,我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不必太执着于表相,喜笑怒骂,皆成文章。

扫了一眼那本书的书名,《口才必胜》,我轻吐口气,谢谢你,无意中为我指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一条有别以前的人生之路。

透过窗前沉沉的夜色,我的星眸在黑暗中熠熠闪光,此时的我,犹如涅盘的凤凰……

第七章

第二天,我向队长汇报了比赛结果,她神色平静,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反而安慰了我几句。

倒是雨桐对我是左右端详,关切地询问我昨晚回家的情况,我再三向她表示我已经没事了,直到我活蹦乱跳地学狗叫,才让她放下心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星期五。

星期五下午是党团活动时间,对全国各地军队单位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活动的方式。南方军医大学一般在这天下午,都组织全校学员到大礼堂看电影。而今天,则是看卡拉ok大赛决赛,还好,我已经对它处之泰然了。

下午2:30,我们队,还有护校队都在楼前集合,队长在我们方队前面严肃地说:“你们这是第一次去大礼堂看演出,记住,一切行动要听指挥,入场后不准大声喧哗,不准随意行走,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大道上一个个整齐的方队喊着宏亮的口号,向着大礼堂行进。

我们队到达大礼堂前的广场时,已是最后一个,各系各队按照到达顺序,依次进入。

负责维持秩序的少尉跑步过来,向队长行礼。

“队长同志,可以进去了!”

我的心情很兴奋,终于可以见到激动人心的拉歌。

刚跨进礼堂正门,就听见里面人声沸腾,玻璃门都在索索作响。

进入大礼堂,不禁为之窒息:诺大的礼堂坐满各系学员,黑压压的一片,每一块区域都在异口同声发出撕裂般的叫喊,好似掀起的滔天大浪,四面八方的涌来,此起彼伏,不断拍击着海岸,发出动人心魄的巨响。而我们队就好似一叶孤舟,浪高风急地大海中,摇摆不定,随时都有颠复的危险。

终于,我们队在正中第一排坐下,后面就是护校队,因为这块区域属于护理系。

同学们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心情比较紧张,有的甚至面色苍白。坐下后,纷纷长吁口气。

“周晓宇!指挥唱首歌!”队长高尖的嗓音传来,我竭力抑制狂跳的心,缓缓站起,转身面对我们队,岂止是面对我们队,由于我队位处中央第一排,简直是面对全校所有学员,近二千多名学员啊!我的老天,他们就好象是一座不可仰止的大山,屹立在我面前,那种无形的压力,迫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临检队!注意了!”我试图唤起全队同学的注意,可声音出来后,却细不可闻。同学们都诧异的望着我,因为他们只见我的嘴动,却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靠!”我早已是臭名远扬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奶奶的,老子的豁出去了,我低声骂着,渐渐的全身充满愤懑之气。

我猛吸口气,大声吼道:“临检队!!!注意了!!!”雄浑高亢的噪音在充满电闪雷鸣的礼堂内,好似一把闪亮的利剑刺破乌云滚滚的长空。

全队同学精神一振,腰杆挺得笔直,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盯着我,而在他们后面,一双双眼睛也正在打量我。

我顾不得想很多,刚才那一喊,呼出了我胸口的闷气,此刻全身舒畅,胆气陡增。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我挥动着手臂,尤如小船的舵手,在惊涛骇浪中指挥船只勇敢前进。

在我强有力的拍子带动下,同学们倾情演唱。

我渐渐地适应了这种气氛,显得更加游刃有余,余光打量四周。

她,文静地坐在护校队之中,正对着我,没想到我遍寻她的踪影不得,居然在这种场合下相遇。在昏暗的大厅中,她的剪水双瞳分外明亮,看似漫不经心望向我的目光略显惊奇,我想,她是认出我了。我点头向她示意,她淡淡地一笑,用手轻拂额前垂下的刘海,动作优雅自然,然而我怎么感到她的一丝紧张。

歌唱很快就结束了,我恋恋不舍地坐下,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很快就会见面的,别忘了她还欠你一顿饭。

“护理系!!”

“来一个!!!”

“来一个!!”

“护理系!!!”

……

也不知是哪个队向护理系挑畔,居然得到热烈的响应。临床本科队、医工队、中医队、医技队……一个接一个,不约而同地将拉歌的目标对准了护理系,如果说之前是一团混战的话,此时则是同仇敌剀,如似一排排巨浪,不停歇地撞向岸边礁石,整个大厅都沸腾起来。

而在中央的我们队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估计在以前,护理系就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再加上都是女生,怎么可能在音量上超过这些如狼似虎的男生,自然一向是被动挨打的命。可现在,护理系有了我们队。不象别的系,团结得象一块磐石,我们和护校队员同在一个系,却各走各的路,从未团结协作过,再说他们一喊“护理系”,我们都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大家都坐着没动。

“叫你唱,你就唱!”

“扭扭捏捏不象样!”

……

在各个大队气势汹汹的逼迫下,护校队的拉歌声完全被淹没,她们负责领头的女生更是双脸涨得通红,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尖细,好似随时都会断气,真是惨不忍睹。

就在护校队女生都在拼尽全力反击时,她仍然显得恬静平和。

难道她就没有紧张激动的时候吗?我暗想。

“周晓宇!快拉歌!”队长终于看不下去。

“是!”我再次站起来时,心中早已没有了紧张,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临检队的力量,我暗想,其实内心深处,早已渴望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可是拉谁呢?”如今各个队都在围攻护校队,如果选错目标,只怕会把自己陷进去。

我略加思索,就有了主张。

兄弟们,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我低声说道。

“医工队!”我把手一指医工队所坐的区域,高声喊道。

“来一个!”同学们一齐怒吼。

“来一个!”我继续提高音量。

“医工队!”同学们全力配合。

……

医工队是除了我们队之外,人数最少的,也就一百多人,不象临床本科,中医第,……都有四,五百人,以我们60人的声音是无法与之抗衡的,所以攻击最弱者。

面对养精蓄锐的我们倾力的一击,早已喊得沙哑的医工队猝不及防,声势立即弱下去,对于是继续攻击护校队,还是反击我们,显得犹豫不决。

面对我们的步步紧逼,他们终于开始反击,然而稀稀拉拉的声音不足以憾动我们的气势。

就在这时,护校队也重振旗鼓,转而进攻医工队。

“聪明!”我赞道,那领头的女生,1米60的个头,身形微胖,圆脸,一双灵活的大眼透出逼人的英气,此刻,她边指挥边回望我,用目光对我表示感谢。

在两个队的夹攻下,医工队已经溃不成军,只是不肯唱歌,其余几个队见情况不对,有的继续攻击护校队,有的则转而攻击我们这股新生力量,局面再一次混乱起来,而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站在这个大厅中,指挥着同学们,成功地实施我的计划,我心中抑制不住的兴奋,也许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第八章

原以为军校党员受军规的严格管理,比较循规蹈矩,没想到,比赛一开始,整个会场再度沸腾起来,鼓掌声、喝彩声、加油声……交织在一起,其热闹程度不亚于港台歌星的演唱会。

94年的中国,老邓的南巡讲话将改革开放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各个领域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音乐正是其中的先锋.就在这一年,北京、广州等几个大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先后成立了不少私营的唱片公司,一批极具潜质的歌手相继被推出,许多脍炙人口的新歌在少男少女中频繁传唱,尤其是校园歌曲更是广受欢迎。

由于g市处于改革前沿,南方军医大学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一连几位进入决赛的学员都是演唱校园情歌.尽管那日的耻辱我已克服,但内心终未完全释怀,暗地里将每个歌手与自己比较,得出一个自信的结论:我比他们强,心中更是不甘,暗下决心明年一定要杀入决赛。

“接下来请临床本科队的胡耀均同学出场,他演唱的歌曲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主持的话音刚落,全场爆发震耳欲聋的掌声,护校队的不少女生不自禁地发出欢呼。

“这胡耀宁是什么人物?如此受欢迎。”我疑惑,目光中有几丝期待。

舞台上出现一位身材修长的俊秀男生,戴一副金丝眼镜,在五颜六色的彩灯映照下,更显得温文尔雅,他微笑着向台下挥手,动作潇洒自如。

“谢谢你们热情的掌声!谢谢你们全力的支持!”他笑意更浓,缓缓环视.动情地说道:“接下来,我将这首歌奉献给大家!”

台下掌声更加热烈,护校队更是发出刺耳的尖叫。

“靠!牛逼啥。”一旁的大胡愤愤不平地低声说道。

不可否认,胡耀均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自信的气质,是我们这群刚入军校的菜鸟无法比拟的,我虽然心中也有些嫉妒,还能静下心,细细揣摩学习他的长处。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的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他倾情地演唱,温柔婉转的歌声拔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他确实唱功不俗。”我慨叹,不过,凭我的直觉,他这首歌似乎是唱给某个人听的,因为他的目光总停留在我们所处的这块区域。

…………

“太好了,终于可以看到阮红晴了!”大胡兴奋地喊道。

“阮红晴!?阮红晴是谁?”我一脸茫然。

“孤陋寡闻了吧!”大胡鄙夷地望着我,神秘地说道:“护理系闻名全校的五朵金花,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静待他的回答。

“平时都在干什么?即使再迷恋肖雨桐,也别两耳不闻窗外事呀!”

我哑然失笑,这两者有必然关系吗?

“算了,看在我俩‘同居’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92护的阮红晴,93护的秋萍,94护的陶莹莹,还有你的肖雨桐,我的如霜。”大胡如数家珍的说着。

“秋萍,雨桐也在其中?!”作为男人,能得到众多男士追求的美女的青睐,我心中自然充满自豪,还想进一步向大胡追问,却见他挺直腰,身体前倾,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舞台。

所有的彩灯此刻全熄灭,一束白光投射向舞台,在光柱中,一位身材高佻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上舞台,上身黑色紧身无袖t恤,下身超短皮裙,黑色小皮靴,衬托出曼妙起伏的身躯,前凸后翘,无比诱人,光洁雪白的肌肤,修长圆滚的玉腿,在黑色的映照下,更是撩拔每位男士的心神。

她,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微微一笑,大厅粲然生辉。

“她可真够大胆的,竟敢穿成这样来演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蔑视校规,我自问做不到,不免对她的勇气表示钦佩。

突然,台上彩灯全开,五彩缤纷的舞台闪动起来,这时,节奏强劲的旋律响起。

“天!她唱的是劲歌。”我惊叹。

清脆甜美的嗓音,配上动感优美的舞蹈,紧紧地抓住了每位男士的心。

一曲终了,伊人远去,大厅里一片寂静,半晌,振聋发馈的掌声响起,经久不息.我长吁口气,脑中那性感妩媚的身影仍然挥之不去。

阮红晴,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让每个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一个美丽而又反叛的女孩。

…………

下午5点左右,比赛结束,结果也出来了:第一名,胡耀均.第二名,阮红晴……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虽然胡耀均、阮红晴确实唱得不错,但他们所选的歌难度不大,易唱.至少有几个选手唱得比他俩强.

我替他们不平.看着评委会的成员(他们都是机关各部的领导),我暗想,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搞出这么个结果.

颁奖时,阮红晴居然没上去领奖,搞得领导很尴尬.最后,她的队长上台解释,说她有点感冒,去卫生所接受治疗了.

真是这样的吗?也许她也发现这其中的不公,不愿上去领这个奖.不知为什么,我的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

……

第九章

各系带队回到宿舍大楼,宣布解散后,我匆匆回寝室,换好便装,(由于星期六、日是假日,故从星期五下午党团活动结束后,就可以穿便装了。)又仔细梳理了略显凌乱的黑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自以为打扮得还不错,便迫不及待的奔向大楼的另一侧——护校队的值班室。

“请问,你找谁?”值勤的护校队学员很有礼貌的问道,话语中带着几丝警惕.她面带微笑,盯着有些紧张的我。

“你好!我找秋萍,麻烦给叫一下,行吗?”我装作轻松的回答,心中却忐忑不安。

“哦!找秋萍!”俏丽的值班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得更加灿烂.背着手,绕着我,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一番,还不时发出“唔,唔……”的声音,令我相当不自在。

“说吧,找秋萍有什么事?”她脸上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毕竟是第二次约女孩,又是在护校队大门口,原本就紧张的我被她这一问,更加慌乱,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

“扑哧!”她的笑声立刻让我意识到被她作弄了.

想起刚才我出丑的样子,不免有点恼羞成怒。

“小帅哥,别生气,我上楼帮你去叫。”她的一句话又泄去我刚激起的怒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晓宇!”

“很普通的名字嘛!”我哭笑不得。

“找秋萍的人很多,她能否下来,就看你的魅力了。”她促狭般的向我挤挤眼,飞快地跑上楼。

她最后的一句话又勾起我的担心,我站在楼门边,焦虑地等待着.来来往往进出的都是未来可爱的白衣天使们,身处鲜花丛中,我却全然没有幸福的感觉。她们经过楼门时,都放缓脚步,用暧昧的眼神打量我,然而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不时发出笑声。

我度秒如年地接受着这无言的煎熬,努力压抑住要赶快离开这里的冲动。

“兄弟,哪个队的?”我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一个男学员正站在我身后.我太紧张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别的男生。

“你是哪个队的?”我警惕地反问。

“92中医的。”他笑着答道。

“94临检队。”我心不在焉地说着,眼光不时地扫向楼梯口。

“不要太着急,女人嘛,打扮化妆是很费时间的,就算不打扮,为了考验你也得让你等上半小时,所以要耐心。”他很有经验地开导我,看来是位老手,不然右手怎会抱本小说。

“是吗?”我感激地说。

“不过你挺厉害呀!刚来一个月,就敢闯这龙潭虎穴。我可是过了一年多才鼓起勇气来这送死的,唉!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边晃头摇脑,一边叹气说道。

我有趣地望着他搞笑地模样,心情也放松许多:“我叫周晓宇。”

“吴浩!”一对难兄难弟友好地握手。

我俩互相交流着在军校泡妞的经验。当然,多数是我当听众。

突然,他停住不说,刚才眉飞色舞的脸瞬间僵住,两眼直直地盯住前方,似乎连呼吸都停止。

我回头,她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眼如秋水横波,眉如青柳舒黛,恍若亭亭玉立的百合,由于她的存在,周围的环境变得朦胧起来。

“秋…萍…”吴浩结巴的嘀咕。

值班员这一次倒没说话,静静坐在值班桌旁,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暗想:秋萍这家伙,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小帅哥,看上去还不错,就是稚气些,回去好好拷问她。

“你来了。”不知怎地,一见她,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是你。”她向我点头示意。

“啊!兄弟,你约的是秋…萍…。”吴浩张大嘴巴,惊讶得眼珠都快蹦出来了,满脸佩服的神情。

“我是来讨债的,莫非你忘记了?”面对恬静的她,我嬉皮笑脸地说。

望着这位俊朗清秀的男孩,秋萍产生一丝歉意:“对不起,今晚我有事要外出。”

我期待的心情一下跌落到谷底,失望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也许让她产生了怜悯:“你看这样好吗?你拿我的饭卡去,晚上打点好吃的。”她柔声说道,拿出一张饭卡递过来。

原本被拒绝心情已经很沮丧,她这话一说,我心底“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把我当成乞讨的乞丐?心中失望,气苦,茫然……几乎要爆炸开来。

“对不起,我还没有穷到需要别人施舍的地步。”我冷冷地回答,竭力压制胸中的激动:“既然你没有诚意,那就算了。”

我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使得秋萍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她生平第一次被男生叱责,心中十分慌乱.刚才说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现在面对激动难抑的我,显然不知该怎样应对。

她手足无措的样子,那样楚楚可怜,我想如果再呆久些,说不定我就会软弱下来,我迅速转身,大步跨出楼门。

“秋萍,你这个大笨蛋,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值班员忍不住说道。

秋萍叹口气,凝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男孩叱责她的情景挥之不去。她知道,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深深地伤了这个男孩高傲的心.她感到于心难安了……

第十章

吃过晚饭,我在宿舍看一会儿书,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回想下午的那一幕,心中又有些后悔。那时候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以后恐怕相见如同路人,注定无缘了。

我黯然长叹,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

“周晓宇!肖雨桐在楼下叫你。”值班员的声音传来。

“雨桐!”我精神一振,仿佛黑暗中燃起一盏灯,扫去心中的阴霾。

……

雨桐穿着蓝色的牛仔裤,上身是粉红的薄毛衣,紧绷的衣裳尽显她傲人的身材.她期待的望着楼梯口,一见到我,她的俏脸瞬间洋溢着青春妩媚的笑容。

“晓宇,晚上有空吗?陪我去溜冰好吗?”

“溜冰?“我记得蓝球场边有一个小型的溜冰场,在军训时就注意到了,“可以呀!不过我没有溜冰鞋。”我为难地说。

雨桐顽皮的一笑,将藏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你看,这是什么?”

两双崭新的旱鞋被她拎在手中,她得意地说:“我都准备好了,给!这双是你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这还是第一次女孩送我东西,拎着沉甸甸的旱冰鞋,心中暖烘烘的,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若不是有旁人在,恨不能将美丽的雨桐拥入怀中,好好爱怜一番。

“我老婆买的,那还会有错。”我低声说,借着调笑的语气来掩饰心中的激动。

……

溜冰场上人真不少,基本上都是新生.这是入军校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这样空闲,大家都在溜冰场上尽情地玩耍,放松自己一直紧绷的心情。

雨桐是东北人,从小就会划冰刀,旱冰自然不在话下,她时而倒着划行,时而金鸡独立,高超的技巧再加漂亮迷人的身材,犹如鹤立鸡群,很快,成为全场的焦点。

场上的一些男生开始有意地在她周围卖弄技巧,企图吸引她的注意。

“这位同学,你好!”终于有胆大者,上前与雨桐答讪。

“哎呀!”一直沉浸在动力快感中的雨桐,突然惊醒一般,急切的东张西望。

那胆大的学员见雨桐没理他,以为她没听见,又在声说道:“你好!我是临床94本的,我叫王怡德。”

雨桐嫣然一笑,两汪秋水直视王怪德这个方向,王怡德大喜,以为佳人垂青,正想进一步与雨桐交谈。

“对不起!请让一让。”雨桐客气地对王怡德说道。

“没…没…没问题….”王怡德见雨桐一脸焦急的神情,也不知发生什么事,连声答应。

在王怡德的注视下,雨桐穿过人群,径直向场边的一个男生划去,那个男孩长得有些清秀,只是划冰的姿势不敢令人恭维,一手扶着栏杆,笨拙地移动着双脚,摇摇晃晃的活象只鸭子。

“嗤!王怡德蔑视地唾了一口,不甘的看着雨桐与他的亲热交谈,嫉妒地神情溢于言表。

……

“晓宇,对不起。”雨桐歉然地对我说。

我扶着栏杆,右手往她挺翘的琼鼻轻轻的一刮,笑着说:“傻姑娘,看你划得那么漂亮,我也很骄傲啊!”

“真的!”雨桐高兴起来,以右脚为轴心,优美的一个旋身。

“晓宇!我来教你滑冰吧。”雨桐兴奋地说。

“嗯……”我犹豫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个女孩教滑冰?

不待我回答,雨桐已抓住我的手,领我往场中滑去。

“来,膝盖放松,腿脚向下弯曲,降低重心……雨桐仔细地说着,不时作示范,被她的热情感染,我也认真地照着作。

仗着好的身体协调性,我逐渐掌握了窍门,终于可以放开雨桐的手,摇摇晃晃地滑行。

雨桐怕我有个闪失,伴在我身旁。

越滑越熟练,我心中不免得意,扭头说道:“雨桐,怎么样!你老公的学习能力挺强吧!”

“哼!”雨桐小嘴一撇,一个转身,倒着滑到我的前面,修长的左腿在右腿前,优美地划着“之”字,伸出左手,作出邀请的姿态。

“算我没说。”我双手作投降状,滑稽的模样逗得雨桐哈哈大笑。

当我沉醉在这欢乐中,身后传来急促的冰鞋擦地的声响,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大力将我身体带得一歪,平衡立时被打破。

慌乱的我竭力想要控制脚下不听话的溜冰鞋,雨桐急忙迎上前,想拉我。

“怦!”

“哎哟!”

我们俩同时摔倒在地。

“奇怪!这地怎么这么柔软?”睁开眼睛的我发现自己压在雨桐的身上,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双峰抵在我胸前,软玉温香的娇躯给我莫大的剌激,下身马上有了反应。

“还不起来!”雨桐焦急地说,粉嫩的俏脸红扑扑的。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这可是在溜冰场啊!我急切想站起,却忘记了脚下还穿着溜冰鞋。

再一次,我趴下,看着雨桐的俏脸,越来越近,我心中一动,迅速地在她的香唇上轻轻一吻。

她的脸更红了,尽管隔着几层衣裤,我仍能感到她身体传来的热度。

我们俩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发现周围的同学个个都傻呆呆地盯着我俩,羡慕、嫉妒、惊奇……各种情绪从目光中流露出来。

“糟糕,这下可闹大了。”我见此情景,又想起队长的话,心中忐忑不安。

“晓宇,我们快走吧。”雨桐低着头,使劲扯扯我的衣服。

我俩像作贼似的,匆忙逃离现场。

“哇!”溜冰场再度热闹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王怡德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他没想到刚才出于嫉妒,一时冲动,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刚才摔疼了吗?”我关切地问道。

雨桐摇摇头,回头却见我暧昧的笑着,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红云再度浮上面颊,嗔声说道:“都怪你!”

“是吗?”我的笑容更灿烂了。

雨桐被我的笑声搞得心烦意乱,一想起刚才的事,就禁不住面红心跳。

两人静静地走着,宿舍楼就在前面。

“晓宇,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

“陪我去校内的市场逛逛,好吗?”

“非常乐意为你效劳,尊敬的小姐。”面对雨桐请求的眼神,我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谢谢。”雨桐高兴地说,她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无人,做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环住我的脖颈,掂起脚,在我唇上迅速的一啄,快似蜻蜓点水,我还不及反应,她已经跑向楼门口。

“别忘了,明早9点。”边跑边喊道。

“知道了。”我随口答应,唇边仍有她残存的香气。

……

第十一章

“皮蛋,晚上玩得不错吧?”刘刚志正躺在床上看书,见我推门进来,忙问道。

“别提了,我去溜冰,摔得那叫一个惨啊!”我将溜冰鞋往床头柜里一塞,就开始诉苦。

“溜冰?那你看到大胡了吗?晚上,他也说去溜冰。”

“什么?”我心中一紧,暗想:这下糟糕了,他一定见到那一幕了。他那个大嘴巴,能说出什么好话。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性格,若是在场上,早就出来和我的招呼了,冰场又不大,怎么会见不到他。

“我没见到他,也许他没去吧。”我回答。

门被推开,胡俊杰兴冲冲的进来,手中拎着两双溜冰鞋,一见到我,顿时满脸笑意。

“不好.”我警觉。

胡俊杰暧昧地朝我一笑,转身对刘刚志说道:“大刘,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事情——。”

“大胡,明天我请你吃饭!”我大声说道。

胡俊杰夸张地向我摇头,说道:“这个——。”

“我请你吃二顿饭。”我再次打断他的话。

胡俊杰停顿了一下,说道:“皮蛋这次可真够——”

我急了,看来不吐血不行了,“再加一盒硬壳白沙。”

胡俊杰挥舞的手顿时在空中凝住了,他回头看我,我肯定地点头,他眨眨眼,转身去放鞋。

“到底什么事?”刘刚志被吊起了胃口,追问。

“没事,没事!”胡俊杰急忙摆手。

“你俩肯定有事瞒我。”刘刚志紧追不放,“大胡!”他很严肃地瞪着胡俊杰。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胡俊杰终于忍不住说:“好了!我告诉你吧。”他哀嚎着,躲过我扯他的手臂,“皮蛋今晚与肖雨桐在溜冰场上进行艳情表演。”说完,他哈哈大笑。

“胡扯!”我就知道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只好将发生的事简单地向刘刚志叙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亲吻的情节。

“这可不妙!”刘刚志紧皱双眉,严肃地对我说:“你俩也太不注意收敛了,要是让队长知道,可有你好看的。”

我不以为然,反正队长暗地里是支持我俩的。

“而且这次还有其他队的人看见,如果传开了,让校领导和军务处知道,不但你逃脱不了惩罚,恐怕队长也会挨批。”

这番话正击中我心中隐隐的一丝不安,我有些害怕了。

“大胡,你看到溜冰场上还有我们队的人吗?”刘刚志冷静地问。

胡俊杰此时不敢再嘻哈,略为思索,答道:“好象没有。”

刘刚志松口气,说道:“皮蛋,你这一两个星期不要与肖雨桐在公开场合露面,你能做到吗?我想过段时间,这件事也许会平息下来。”

我黯然,相爱而不敢去爱,无疑是最痛苦的事。

“皮蛋!没事,明的不行,咱来暗的,这方面我最在行的。”胡俊杰安慰性的拍拍我。

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望着胡俊杰,问道:“大胡,我怎么没在场上见到你?”

“你俩……你俩卿卿我我的,哪有我这个小人物呀。“他打趣道,拎着两双溜冰鞋的手却偷偷地移到背后。

我心中一动,大声说道:“你和许如霜一起去溜冰了,对不对?”

听到这话,他好似泄气的皮球,喃喃说道:“原来你都看见了。”

刘刚志直摆头说:“唉!你们这些人啊!”不再理会我俩,埋头看书。

原来胡俊杰掏钱卖了两双冰鞋,请许如霜去溜冰.这次,许如霜没有拒绝,只是她不太会滑,而胡俊杰也是个半吊子,结果两人没敢进场,只在场外的蓝球场上独自摸索.

这些事都是我后来知道的,因为此时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急匆匆的下楼,叫出雨桐,向她讲明了其中的厉害,希望取消明日去逛街的事。

她最终点头同意,只是那失望的神情深深地掀痛我的心,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军校生。

…………

星期六早晨不用出操,我一直睡到九点多钟,被吵醒,起身一看,原来是胡飞,胡俊杰他们将床头柜拼在一起,准备玩拖拉机。

我双手枕着头,仰躺在床上.

旭日放出温暖柔和的光芒,透过明净的玻璃,照射在脸上,极其眨目.原本与雨桐逛街的计划已被取消,今天天气不错,总该做点什么。

“对!踢球去。”我心中一动,我原先就读的中学以足球闻名全市,自然,我不可避免地喜欢上这世界第一大体育运动,只是来军校一个多月,先是军训,后来每天下午又要健身,又要为运动会作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去碰球。

下定决心后,我很快穿好衣服,叠完军被,刷牙漱口后,又吃了一碗泡面。

“兄弟们,谁跟我去踢球!”我大声嚷嚷。

大家很惊奇的望着我,脸上明显写着‘你有病’三个字。

“皮蛋!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星期六,难得有闲,有那份精神还不如过来打牌。”胡俊杰给我泼盆冷水。

“今天估计没人会去踢球,要么出去逛街,要么处理自己的私事。”胡飞看着我穿着一身ac米兰的球服,笑着说。

“靠!一群懒虫。”我骂骂咧咧的出去,到其他房里寻找志同道合者.结果,不是在打牌下棋、洗衣服、看书,就是屋内空无一人。

我终于泄气了,算了,我一个人去吧。

我到一楼娱乐室,领个足球,就向操场进发。

……

看来胡飞判断错误,球场上正有人踢球,穿红色运动服的都是些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从外表上判断)。蓝方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个龙精虎猛,尽管蓝方占据体力优势,可红方并不处下风,他们的节奏把握得很好,不停地倒脚,消耗对方的体力.

尤其是中后场的10号,别看身体矮胖,大腹便便,可技术精湛,护球能力一流,很少有人能抢到他脚下的球.而且他头脑相当冷静,传球线路清晰,非常到位,让队友拿得相当舒服,红队在他的指挥下,与对手斗个旗鼓相当,只是他们速度太慢,很少有攻到对方前场的,看得我都很焦急,真想上场帮他们一把.只是,这好象是正规比赛,还有裁判在场上。

我打消了念头,对着墙角踢了一会儿,待身体活动开后,就开始在跑道上带球冲刺,我喜欢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当然,这也是我踢球的特点,因为我学踢球的时间短,初二转到重庆那所中学后,才开始喜欢上这项运动,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只是私下自己偷偷的摸索.因此技术较粗糙,别说校队,就连进班队也险些遭到拒绝(我们班是全校最强的)。只因当我冲刺起来后,利用奔跑中多次变向,来摆脱对方,才成为一支奇兵,当上班里的替补。

反复的折返冲刺,我终于有点累了,站在跑道上,练习颠球。

“小兄弟!小兄弟!”耳旁响起呼唤声,我没有理会。

“小同学!小同学!……”喊声依旧,是在叫我吗?我循声望去,只见场上红队的队员向我招手。

我疑惑地走过去。

“小同学,能帮个忙吗?”那个10号和善的对我说道:“我们有个队员受伤无法比赛,能不能顶替他上场子帮我们比赛?”

还有这等美事,我心中乐开了花,忙不迭地答应。

“谢谢!”10号笑呵呵地拍我的背:“你踢左前卫。”

我站好位置,由我方开球.

望着盯我的对手粗壮的身体,我心中打鼓,虽然以前在学校也参加过几次正规比赛,有些经验,可与成年人比赛,这还是第一次。

正想间,足球已经向左中场飞来。

“传给我的。”我判断球的落点,迅速站好位置,准备御下来球。

一股巨力从后背传来,原来是蓝方5号也贴上来争抢空中球。

我单薄身体显然无法与之对抗,很快就失去位置,球被对方截走了。

我赶紧上抢,蓝5号已轻松将球长传至中场。

蓝队利用充沛的体力和速度,其反击是相当有力.,而经过上半场的45分钟,对红方队员影响很大,他们明显体力不支,动作僵硬,只是略作抵抗,就放弃了.只有10号一边大声叫喊,让同伴补位,一边奋力回抢,还好守门员出击及时,将球没收。

开球后,几次传递,球到10号脚下,他看也不看,右脚大力前踢,足球又向我飞来。

“这次可不能再丢了。”我暗想,用后背死死抵住蓝5号,准备接球。

蓝5号猛将身一撤,后背传来的巨大抗力消失,我失去依靠,收束不住身体,后退几步,翻倒在地.

我站起身,说不出的糗样。

蓝5号带球前奔,回头扫我一眼,眼中充满笑意,好似在说:“这个菜鸟,太好对付了。”

我满面通红,朝中场的10号摇手,表示歉意。

他倒没有表示不满,只是之后,再没有传给我,尽管有时我积极跑动,主动要球,也无人理会,结果全场就数我最悠闲。

我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很想罢脚不踢,又觉得不甘心。心中暗自发恨:“说我不行,偏要证明给你们看。”

第十二章

下半场进行了10分钟,比分2:0,蓝方领先。尽管多次的猛攻,他们的体力也下降不少,但相较于气喘如牛的红方队员,情况仍然好太多。

只有10号还在负隅顽抗,当然还有一个寻找机会的我。

10号再次长传,这次却有失水准,足球又高又飘,直飞前场,在中场徘徊的前锋望球兴叹,也懒得去抢。

下半场,红方几乎没有越过中场,因此蓝队8号中场队员慢腾腾地回身去追球。

“小心!”

“后面有人!”听到队友焦急的叫喊,原本很放松的蓝8号,心里一紧,刚想卡住身位,一个红色身影从他身旁一闪而过。

我飞速地赶到,此时足球已经触地弹起。

时间是最关键的,我并不想为了将球调整好,而将速度降下来,给对手重整防御的机会。

想到这,我曲起左腿,用膝盖往前一顶,足球改变方向,弹跳着向对方禁区滚去。

我向前冲去。

蓝方已压到我方半场,在禁区前沿只有一名防守队员,他见情况不妙,快速的朝我跑来,其他的队员也纷纷拼命回防.

“只要拦住他,就能争取时间.”后卫边跑边想。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我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看到他想要迎面冲上来时,我微微一笑,左脚将弹跳中的足球猛往上一挑。

“呼!”足球越过后卫头顶,往禁区飞去。

我闪过他,径直朝前狂奔.由于惯性的影响,那后卫已经转身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我冲向空荡荡的禁区。

蓝方守门员见情况紧急,慌忙跑出小禁区,张开双臂,想要在我赶到之前,将球没收。

“糟糕,劲用大了。”我看看对方守门员,又看看空中飞行的足球,,一咬牙,加快速度。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瞪大双眼,尤其是已经灰心丧气的红队10号更是眼神一亮.眼前的这一幕,出乎他的意料。

“快点!再快点!”10号拽着拳头,心中焦急地呼喊。

还是守门员快一步,他已经站好身位,准备接球。(他没敢直接空中球,尤其在面对紧逼而来的我。)

“嘭!”弹起的足球并不如预想那样往前滚,而是怪异地旋转着,向侧后方飞来。

守门员大吃一惊,急忙鱼跃前扑。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飞速赶到,勉强伸出左脚,刚好捅到足球,它擦着守门员的指尖,加速向球门底线窜去。

守门员放束不住,双手打在我脚踝上,已经腿软的我顺势倒地。

“嘀!”进行谈判鸣哨。

“点球!”

红方队员高兴地欢呼,10号长出口气,这才发现双手满是汗水。

“他妈的,什么烂地儿。”守门员大声唾骂.显然,学校这坑坑洼洼的球场改变了足球的飞行方向。

我笑着,将他拉起。

助跑,推射,球进了!

进球后的10号,推开欢呼的队友们,径直向站在一旁的我走来。

“踢行不错!”他笑着对我说,停顿一下,郑重其事地说:“多亏你!”

尽管只有淡淡的一句,可他却让你感到莫大的满足,我不好意思地搔头:“只是凑巧罢了。”

“一会儿开球后,你要随时准备前插,我会传直线球,打他们身后。”他凑近我身旁低声说道。

我点头,他拍拍我,那充满信任的眼神让我感动.

接下来的比赛,原来有些松懈的蓝队,重新抖擞士气,加强进攻.尤其对我提高了警惕.为了防止我的突破,派两名队员紧盯,一前一后,保持距离,不让我得球后冲起来。

看到我被防得很死,10号也隐忍不发.失去了我这个反击点,在蓝方的强力冲击下,红队被压缩到已方大禁区前沿,忙着堵枪眼,好几次险被攻破大门,只是禁区里人太多,加上对方的射术不精,一直保持2:1的比分。

时间一分分地溜走,距离比赛结束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蓝队个个面露喜色,踢得更来劲,而红队大汗淋漓,个别队员体力耗尽,站在原地,既不动也不抢,就连10号也显得有些焦急,好几次传球都大失水准。

难道就这样完了吗?我看着紧贴着我的蓝5号,和他后面的7号,虽然有点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

这时,蓝5号见我一直无所作为.因为我,这十多分钟,他也没有碰球,此刻,按捺不住,竟主动向队友要球。

他轻松地过了我,向边线推进,准备下底传中.

两名队友上前夹击,劫下球,传给10号。

10号突然抬头看我。

我立刻往前跑。

又疾又快的足球在对方两名中卫的中间穿过,贴地飞来。

我刚接到足球,蓝7号已拦在我的前面。

我猛提速,往中场走,想从他左侧抹过。

他立刻转身,向我靠过来。

“近身搏斗,可不是我的特长。”我立刻用右脚将球向左一拔,绕过他右侧,走底线。

他转身慢了些,被我拉开一小段距离。

他加速追赶,眼看就被追上。

我以右脚为轴心,左脚往后一扣.

待他刹住身体时,我已在他身后。

我扬起右脚。

“不好!要传中。”蓝7号见状,忙伸出左脚去挡。

“哈哈,上当啦!”我的右脚猛往左一扣,再走底线。

蓝7号想要转身,却失去平衡,坐倒在地。

我抬头看中场,我方队员一个也没跟上,跑在最前面的10号此时尚在中场附近。

“太慢了!”我有些泄气,难道叫我单打独斗不成。

我一犹豫,对方后卫扑了过来。

“单打就单打!”我拿定主意后,准备过了这名后卫,然后快走直插禁区。

快走带球中,我上身连续的左右晃动,让后卫犹豫不决,该往左还是右拦截。

我猛加速,急往他左侧闪去。

“右边!”他忙向侧移动,想封住我前进的通道。

我轻笑一声,刹住身形,侧转身,左脚将身后的足球往右侧一带,其实不然我刚才并未带球前进,只是快速前冲的身体让后卫产生错觉,而此刻,重心左移的他已来不及阻挡我。

就在我以为前方畅通无阻时,右脚被那后卫勾住。

我猝不及防,怦然倒地。

前场任意球!

红方队员几乎全部压上,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双方在禁区内为争抢位置,又挤又推,险些动起手来.

我见此情景,摇摇头,对抗和头球并不是我的特长,我很乖巧地跑到右禁区左侧前沿,这里无人看守。(其实是我怕在对抗中受伤!)

10号助跑几步,左脚内侧踢出一记旋转球。

禁区内十多个人都为顶到这球,争相跳起.怎奈双方互相使绊,不是扯衣服,就是攥胳膊,结果这个并不高的传中球,谁也没有顶到,越过众人头顶,直朝我飞来。

我跳起,用胸部御下足球,两名蓝方队员如狼似虎地扑来。

我左脚平推,球贴地传至禁区前沿,10号正在那里。

10号接球后,三名蓝方队员又气急败坏地冲上去。

他两眼平视,左脚扬起,眼着要大力射门,脚落半途,忽地一拐,又传向穿插到球门左侧的我。

可惜这个位置射门角度太小。

球刚到脚边,又被我传到中央,让对方再次扑空。

此刻,由于10号与我的两次传球,中路已被拦空。

一个胖胖的身影异常快速地拍马赶到,迎球怒射。

球贴着门楣,应声入网。

10号高举双手,尽管此前我并不认识他,可这次的配合天衣无缝,我异常兴奋的跑过去,两手一撑,竟骑在他的背上,他两手抱住我的脚,在原地不停打转,还不时高声尖叫,借此发泄心中的狂喜,此刻的他简直就象个小孩。

双方以2:2结束全场比赛,我以为会以平局收场,不料他们还要点球决胜负,不就是一场友谊赛吗?何必这么认真呢?我不解。

最终红队5:3获胜,直到蓝队队员递给10号一叠钱时,我这才明白他们是在赌球啊!

“喂!小同学,今天真是太谢谢啦,要不是你,我们可就输惨啰!”10号笑着对我说。

“别客气!”我冷淡地说,在父母的熏陶下,我对赌博是反感的,没想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参与其中,心情自然不太好。

10号一楞,见我蔑视地瞟着他手中的钞票,心中顿时明白了.他没作解释,反而更加热情地说:“这了感谢你的帮助,今天中午跟我们出去吃饭。”

“谢谢啦!不过,我不能去,”我婉言谢绝。

“呵呵,想不到我贾庆国请客,还有不愿意去的。”他笑着说,然而话语中的不悦连傻子都听得出。

“别误会!只是我没有请假,是不能随意外出的。”我急忙找个理由辩解。

“噢!”他理解地点点头。我本以为他该放弃了,没想到他若无其事地点上烟,很大势地问道:“你队长是谁呀?”

难道他跟这大学里的领导很熟?那淡然的口吻透出一股威严,令我不由自主地说道:“乌倩!”

“什么!?”他好似被烟呛着,猛烈地咳嗽,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原来是小倩那丫头,那就更不用说,放心,我会打电话给她说的。”

“小倩丫头!”我吓了一跳。

第十三章

“走吧,小同学!能让贾哥请你吃饭,可是你的荣幸。”旁边的其他队员也过来催促我。

都到了这地步,看来不去是不行了。

跟随他们出了操场,来到大礼堂外的空地。

我傻眼了:面前整齐地排列着八九辆崭新的轿车,虽然我对汽车一无所知,光看这些车的外形,就知道一定价格不菲。要知道那是94年,有车族并不如现在这么多。

我傻傻地站着,直到贾庆国将我拉进他的轿车.经过礼堂铁门时,透过车窗,发现哨兵正在行军礼,才突然意识带一个问题:大礼堂内是不允许停车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内心狂跳。

贾庆国没发现我的异样,一边轻松地驾车,一边随意地跟我聊着。

原来他们都是在军队大院一起长大的,现在就住在军医大学旁边的一个军人干体所里(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只有军级以上干部才能住的干休所。)因为从小常一起在军医大学时的球场上踢球,虽然长大以后各自有自己的事业,但仍常聚在一起,邀请其它单位到这里踢球。

至于每次设立赌注,那只是想让比赛更激烈些。(当然主要是对对手而言,我想这点小钱,对于他们这些开着豪华轿车的人而言,是不值一提的。)

…………

他们先带我去桑拿洗浴。

原本想见识一番的我,刚进蒸笼般的浴室没一会儿,就慌忙逃出.(因为我那双曾被烫伤的手起了反应。)

接下来,当穿着暴露的按摩女郎来给我按摩时,更是让我面红心跳,狼狈逃窜,让一旁的他们大看笑话,还教唆女郎对我进行进一步的挑逗。唉!真是“遇人不得淑”。

从澡堂出来,他们都换了行头,个个西装革履,派头十足,只有我穿着寒酸。

车队来到市中心一家据说是本市最好的海鲜店,大堂经理十分恭敬的将我们领进一个豪华的大包厢,满嘴谄媚地称呼什么贾总,宋总,王总……看来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就连身无分文的我也被他们可笑地冠以“周总”的美称。

“兄弟们,来点什么酒?”贾国庆敲着桌子,问道。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我:“小周,你爱喝什么酒?”

我总共就喝过两次白酒,对这个根本没有经验,我连忙摆手,说道:“随便。”

“就来四瓶茅台吧,那玩意儿喝多了也不上头。”他很随意地说着。“其他菜还照老样子,不过上菜要快,我们可都饿坏了。”

经理鞠躬退下,轻轻掩上房门。

不一会儿功夫,热腾腾的菜肴摆满一桌,看得我眼花缭乱:什么大龙虾,螃蟹、石斑鱼……我不禁暗暗咋舌,这一桌酒席得花多少钱?

最后侍者又端上一碗汤:黄黄的汤里有一些象粉丝一样的东西,我尝了一口,怪怪的味道,偷偷的叫来侍者一问菜名,吓了我一跳:“鲍鱼汁熬鱼翅。”

“贾总!您的菜上齐了。”经理恭敬的说。

“好!”贾庆国环视四周,说:“行,把你的手下都撤下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经理和侍者们刚到门口,又被叫回:“还有那两位姑娘也下去吧。”贾庆国平静地说。

经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明白。”

我也一纳闷,屋角站着两位身材修长,容貌俏丽的姑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一直没敢问。

……

“来!兄弟们,让我们先敬贵客一杯,多亏了小周,今天才能获胜!”贾庆国端起酒杯,先站起来。

“建行那般人就是欠揍,今天可是出了口气。”一个矮胖的秃顶中年人也站起来,我记得他姓宋。

十几个人呼啦啦的先后端起酒杯。

我手足无措,忙不迭地说:“别……别!你们都是我长辈,应该是我敬你们才对。”

“什么长辈的,酒桌上不分先后,叫我们大哥就行了。”姓宋的中年人嚷道。

“小周啊!你说错话,应该罚酒一杯。”贾庆国故作不满的说。

“行!”我毫不迟疑地一干而尽。

“好!干脆!”众人赞道,贾庆国也是赞许地点头。

众人纷纷与我碰杯,每次都是酒到杯干.

后来,轮到我给他们敬酒,酒桌上气氛热烈,“大哥小弟”的喊叫声不绝于耳.人都有趋炎附势的劣根性,我刻意地去跟他们套近乎,喝了那么多酒,竟有一点也不觉得醉,反倒是话多起来。

“贾哥,你看咱们队也该增添点新鲜血液,每次都是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脚在场上硬挺90分钟,早晚要累死在场上。”宋大哥向贾庆国提建议。其意思十分明显.其他人在一旁起哄。

贾庆国对我本就有些欣赏,见民意如此,问道:“小周,你愿意加入我们球队吗?”

“我愿意!”我压抑着心中的狂喜。

“好!我宣布你成为我们队的一员。”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恭喜!”宋大哥又带头闹起来,众人纷纷过来敬酒。

“你有什么联系方式吗,一有比赛,好通知你。”只有贾庆国还保持一丝冷静。

“队里有一个电话。”我将号码告诉贾庆国。

“如果联系不上,我就让你们队长邬倩通知你。”贾庆国记下号码,又认真地叮嘱一句。

“什么?!邬倩是他的队长!”正在一旁喝酒的宋大哥突然被酒呛着,不停地打喷嚏!

“宋大哥,你认识我们队长?”我终于忍不住抛出这个疑问。

“怎么不认识?那个小丫头,从小总是求咱们带她出去玩,一个假小子!小跟屁虫!”宋大哥喷着酒气,笑着说,其他人也频频点头,证实此言不虚。

“想不到平时严厉如虎,冷若冰霜的队长,还有这样的一面,恐怕在队里一说,都无人相信。”我暗自好笑。

“小周!要是小倩敢欺负你,告诉大哥,看我不揍她屁股。”宋大哥一手抱着我脖子,一手拍着胸脯说,看来他是有点醉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一个瘦高个子的戴眼镜男子说,他姓赵。

“快讲,快讲!”众人催促。

赵大哥很严肃的说:“有某领导,好喝酒,一日三餐总是烂醉如泥.这一天中午,工作餐之后,他又喝醉了,由于下午有个会议,两点钟时,秘书小心翼翼地叫醒他:‘首长,各部领导都到齐了。’‘到齐了?’‘到齐了,首长!’这时,他沉呤了一会儿……”赵大哥模仿领导的作派,缓缓说道:“既然都到齐了,那就——上——菜!”

众人绝倒。

他依旧平静地往下说:“这一日,午饭后,该领导醉熏熏地坐在马桶上,点燃香烟,抽了几口,忽然说道:‘怎么还不开车?”见没人答应,只有香烟头烧得火红,他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红灯啊!’”

众人哈哈大笑,我笑得都直不起腰,可心里还在琢磨:“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真有这样的领导吗?”

……

第十四章

我迷迷糊地打量四周:奇怪!我记得自己和贾庆国他们在饭店喝酒,怎么一转眼就躺在宿舍的床上。

头晕沉沉地,胃还有点火辣辣的,打个饱嗝,一股熏人的酒气直冲鼻窦。

“皮蛋!你醒了。”刘刚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唱醉了?”我使劲晃头,疑惑地问他。

“可不,你瞧,这地上,床上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俯身一看,床下放着一个塑料盆,里面全是红黄之物,散发着酒霉味,地板虽已被拖干净,隐约可见一块块污迹。

“这都是我干的?”我惊讶地问道,我怎么全都记不起来了。

“不是你是谁?”赵景涛忿然说道。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愧疚地说。

赵景涛一听到我的道歉,怒气顿时泄了:“没关系,都是兄弟嘛!”

“皮蛋!你好些了吧?”刘刚志关切地向。

“我没事。”我挣扎着起床,踉跄着向水房走去。

“皮蛋!”赵景涛满脸笑意地叫住我,说:“你不知道,你唱醉时的样子真好笑,我和大刘被队长叫下去接你时,你在一楼又跳又唱,还不停地说:‘我没醉,我没醉.’真好玩。”他边说边模仿我当时的动作。

“真的?!”我瞪着眼,张着嘴,下巴都快掉下去了。

这两人故作严肃,木偶似的朝我频频点头。

“靠,这下可糗大了!”我右手扶额,痛苦地呻吟.“这酒可是害人的东西!”

冲凉之后,人清醒了许多,坐在宿舍里暗自琢磨,万一队长问起此事,该怎么回答。

“咣!”虚掩着的门猛然被推开。

“周晓宇,楼下有人找你。”值班员气喘吁吁地说,表情十分激动。

“找我!谁呀?”我惊讶地看着值班员。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着急地说,拉着我就往外走。

“有人找我,你着什么急呀。”我十分纳闷.出门一看,二楼走廊趴满了男生,个个神情呆滞地望着楼下。

我带着疑惑,跟着值班员,刚转过楼梯口,眼神顿时一亮:秋萍正站在楼门口,一身素白的衣裳,与她雪肤玉面相互映衬,犹如月中仙子,令每一个进出大楼的人都自惭形秽。

“她是来找我的吗?”我的心怦怦乱跳,不自觉地加快步伐。

“同……同……学,周晓宇,我……我……给你带到了。”值班员挺着胸,红着脸,紧张地向秋萍报功。

“谢谢你。”秋萍淡淡地一句,就让他忘乎所以,站在原地傻笑。

“没想到是你。”我尽力平静地说。

“昨天——真是对不起!”她略带歉意地说。

我故作茫然:“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看出我在装蒜,轻轻的一笑,仟细的手指扶过额前的刘海,说:“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当然有空。”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马上就感到后悔.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显得我太过猴急了把.何况如今我正在风口浪尖上,最好不要太张扬。

“能不能到一个僻静一点的饭店吃饭?”我低声请求.心中却在祈祷:我这样挑三拣四,万一被她拒绝怎么办?

我前后说话的语气反差之大,令她感到意外.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一脸疑惑的表情。

“怡园居怎么样?在家属区那边,学员很少有去那里的。”半晌,她缓缓说道,嘴角挂着莫测的笑容。

“几点?”在她美目注视下,我不禁心慌,为了遮掩,我匆忙问道。

“五点半。”

我下意识的抬起手腕.

靠!我怎么忘了自己是不带手表的。

“还差半小时。”她的笑意更浓.

惭愧!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吗.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同女孩约会,而且还是位大美女!”

谁不爱听奉承的话,即便恬静如她,也不能例外.瞬间,几抹嫣红飞上她的玉玺,平添几分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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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萍心中很不平静:这个男孩刚才还很羞涩,可一转眼表现得狡诈多智,而上次他有那么孤傲。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呢?想着想着,秋萍对眼前的男孩更感到好奇。

“是吃饭不是约会.”她纠正道.

“好了,我们一会儿见!”她转身,忽又回头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换了衣服再去。”

“换衣服?”我不解的向下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还穿着早上踢球的运动服,散发着淡淡的酒气.糟糕!刚才太兴奋,没有注意到这点,不会给她什么不好的印象吧.我忧心忡忡。

“周晓宇!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给咱哥们也介绍一下嘛!”

……

这群家伙,我一上楼,就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吵吵嚷嚷的要向我讨取秋萍的信息。

我不耐烦地拔开他们,不经意间接触到一双冷冷的目光——是关鹏,他站在一旁,鄙视地看着我。

我的脑海浮现雨桐俏丽的面容,兴奋的心情立刻跌落下来.背着雨桐与另一个女孩约会,要是让雨桐知道,恐怕会伤她的心吧,我始终无法忘记,在确立我俩关系之前,她那哀怨凄婉的神情。

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在劝慰我: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谈恋爱之后,就不允许与其他女性正常交往了吗。

刚进宿舍,赵景涛迎上来,兴奋地说:“皮蛋!那女孩是谁呀,好漂亮!”

“嗯!确实气质很好。”平时被我们戏称为鲁男子的刘刚志,难得地称赞一句。

可他又沉声说道:“肖雨桐怎么办?”

这句话正戳中我的痛处,我困惑地望着他,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哪说起,颓然地坐下。

刘刚志摇摇头,对赵景涛作个禁声的手势,两人悄悄地退出房门,独留我在宿舍发呆。

第十五章

我终究还是去了,刚跨进饭店,就瞧见秋萍背对我靠窗坐着,静静地捧一本书在看。

紧身的白色薄毛衣衬托着她动人的身材,优稚的雪颈,曲线曼妙的背部,尤其是纤细的柳腰,引人瑕思。我痴痴地望着,心中的困惑仿佛被抛到脑后。

“先生,请问你来吃饭吗?”服务员婉转的话语惊醒沉醉中的我。

我伸手往秋萍一指,服务员立刻会意,微笑着领我过去。

我不愿打破这宁静,支走服务员后,轻轻地坐下,凝视着正全神贯注盯着书本的她。

她的心神好象都融入书中,神情不断变幻,时而哀伤,时而忧虑,甚至连长长的睫毛仿佛也受感染,不停轻微的颤动。这样的画面可不多见,我瞪大眼睛,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啊!”也许是疲乏了,秋萍打着呵欠伸个懒腰,却突然定住了,我坐在对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什么时候到的?”她故作平静地问,眼神中的慌乱瞒不过我的眼睛。

“到-了-很-久-了。”我故意缓缓地说。

“是嘛!真不好意思,那就赶快点菜吧。”她的脸忽地一红,急忙起身叫服务员。

当她再次坐回座位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在看什么呢?”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艳齐的诗集,图书馆借的。”她平静地回答。

“艳齐?”我猛地一紧,该不是我周二借的那本吧。

“也不知是谁借过,在书上胡乱涂划,太缺乏公德心了。”她忽然有些气急地说,平时一惯冷静的她难得有这样冲动的表现。

“哈,哈,哈!”我干笑几声,没错,就是我还的那本(因为我有喜欢在书上划重点、作注释的习惯。)“可不是,对这种人,就应该扣押他的借书证,然后罚款。”我又愤慨地说。

“没想到你喜欢艳齐的诗。”也许是做贼心虚,我赶紧转换话题。

“是啊!艳齐的诗与汪国真的不同,擅长用优美的语言勾画爱的高尚和忠贞,他的意境很深,是理性、智慧和情绪的水乳交融……。”秋萍十指交叉支起下颌,娓娓而谈,眼中闪烁着愉悦。

没想到她也有动情的一面。“文学”,看来是她的挚爱。

秋萍的即兴评述告一段落,回过神来,发现我正在细心倾听,不自觉对这男孩有些好感,口中却说:“对不起,我……太过兴奋了。”

“挺好啊!很少听到这么精僻的评论。”我赞叹,用手指着那本书,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道:“艳齐的诗确实不错,比如,有一首‘沉重的日子是沉重的砖,砌出了时间的长城,我的向往因被阻隔,纷纷跌入迷茫的黄昏。’用这样新奇的比喻来描述相思的怅惘,确实是灵气十足。”

“你,你读过他的诗!”秋萍惊讶得几乎要站起。

我的能耐又岂止这些,慢慢你就会发现。我很得意这一招奇兵造成的效果,继续说:“不过,我最喜欢他的《让我对你说》。”

我停顿一下,抖擞精神,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朗诵:“已经很久了/没有风传导那落日的沉吟/岸柳更垂下异常的宁静/这小路/亦不肯再缩短彼此的间距/不知怎样/才能网回你深藏的真情/还是让沉重的夜降临吧/我原和你/站成两颗互耀的小星/尽管相对而不能相依/广貌间,也共举同一片天穹。”

我的情绪随着音节的变化起起落落。渐渐的,脑海被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占据。

那一夜,那小亭,那黑发飞舞的身影一一闪过,耳旁她的喊声不停地回荡。

“小杰!”我痛苦的闭眼。

秋萍完全沉浸在这浑沉和缓的嗓音中,她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用声音创造出这样的意境:浓浓的思念,压抑的情感在每一个音符中缓缓流动。

她正意犹未尽,却见我表情甚是痛苦,忙柔声问:“你怎么啦?”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匆匆地起身,慌忙中带倒椅子也浑然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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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萍疑惑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没看错吧,刚才他眼中闪烁的应该是泪水吧。真有意思,他居然那么多愁善感。心中越发对这男孩感兴趣了。

……

冷水拍在脸上,胸中仍旧波涛汹涌:我之所以喜欢那首诗,就因为它能真实表达了我对小杰的思念。

本想在秋萍面前展示一番(因为那首诗,我最有感觉),不想却勾起自己的情绪,差点泪洒餐桌。

“周晓宇呀周晓宇,你怎么这样没出息。”我望着镜中眼眶发红的我,暗暗自责。

“可是,如果小杰知道我与另一个女孩在约会,她会怎么想呢?”我被这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

经此事一闹,我走回座位后,再也没了那份激动。

两人默默的品尝饭菜。

“周晓宇,你是哪里人?”秋萍终于忍受不住这沉寂,随口问道。

“重庆人。”

“重庆人?”秋萍放下筷子,想了想,说:“我们队也有一个重庆人。”

“是吗?”我来了兴趣,全校几千学员,来自重庆的没有几个,这是我这一个多月来调查的结果。

“还记得那个值班员?”秋萍强压笑意,说道。

“是她!”我想起那个捉弄人的女孩。

秋萍轻轻点头:“过几天,你们俩认识认识。”

…………

饭桌的气氛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

聊了一会儿,我俩开始讨论起中国诗词。没想到她对诗词了解颇深,令我这个半桶水自愧不如。

“没想到你的文学造诣这么高,为什么当初不考个文学系什么的。”我钦佩地说。

她突然住口不语。痛苦,悔恨……在眼神中交织,表情十分复杂。

糟糕,又说错话了,我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这压抑的气氛使我又忍不住想躲避。

秋萍依旧僵直地坐着,没有说话。

我搔搔头,一脸苦笑:看来这次约会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以后还能约到她吗。我心中一阵失落,都怪这张臭嘴。

可心中始终不甘心,一定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行。

无意间睹见在一旁垂手侍立的服务员,我突然有了主意。

第十六章

“服务员!埋单。”秋萍招呼服务员。

“这位先生已经付过帐了。”服务员很客气地指着我说。

秋萍一愣,望着眼前这很悠闲地仰首靠椅背的男孩,渐渐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美女发怒别有一番情趣,一但过火,可就不好办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家那边一般请客吃饭,都是男方付钱的,所以刚才我就……,这全是我的大男子主义在作崇。”我深刻检讨错误。

见我回答得如此坦白,出乎秋萍的意料,反而不好发火。半晌,她“扑哧”一笑,灿烂的笑容将满脸的乌云一扫而光。缓缓靠向椅背,她两手抱胸,平静的凝视我:“怎么办,现在我可是欠你两顿饭哦。”

“你看这样好吗?”我很诚恳地说:“我一直想买个随声听,听说在g市的水货市场这东西很便宜,可我初来乍到,对g市的情况不熟,能不能下周天陪我一起去。”我哀求地看着她。

“哈!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秋萍恍然大悟,“对不起,下周天我正好有事。”

“是吗?”她严肃的神情让我心灰意冷,“那就算了。”

秋萍看着这男孩垂头丧气的表情,心中既解气又有些不忍,不知怎的,他总能让一向平静的自己变得冲动。

“骗你的,下周天我带你去。”秒萍露出狡皓的眼神。

看着男孩受宠若惊的神态,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真好,秋萍心想。

……

我哼着歌,心情愉悦地走进楼门。

“周晓宇!你给我站住!”翁亚男双手叉腰站在女生宿舍的铁门口,恶狠狠地说。

“我的大小姐,谁惹着你呢,跟吃枪药似的。”我微笑着说。

“你!你这个风流大少!”翁亚男的手指几乎抵到我的脸上。

我心里一紧,难道约会的事被雨桐知道了,强自镇定,笑道:“我怎么了?”

“你怎么啦!”翁亚男的双眼瞪得溜圆:“你在外面风流快活,可气得我们雨桐晚饭都没吃。”

“真的?!”我听到这,一颗心立刻焦急起来,推开翁亚男,就要往里闯。

“你干吗?女生宿舍不能随便进。”翁亚男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迅速起身,死死挡住门口。

“把雨桐叫出来好吗?我要跟她解释!”我急切的说。

“你现在着急了。”看到我着急上火的样子,翁亚男感到很解气:“对不起,她现在不想见你。”

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我没理会,冲里面嚷道:“雨桐!雨桐!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呀!”

我喊了好几声,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翁亚男双手抱胸,堵在门口,冷眼瞅我。

我一转身,出了楼门,来到雨桐宿舍的窗下。

宿舍里亮着灯,雨桐背对着我,削肩不停地抽动,好象在哭泣,许如霜和王玲玲在一旁劝说着什么。

见此情景,我胸口一阵掀心的痛,拼命地敲窗。

巨大的响声引来其它班同学的围观,屋里的人好似聋子一般,没一个回头的。

事情有闹大的趋势,可我却没有一点办法。

为了避开众人的目光,我拔腿就往楼上走,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都到哪儿去了。

我没想到这件事,雨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吃饭之前,我也曾想到这一点,可尽往好处想了,或者我根本不愿往深处想,当她真正受到伤害时,我才感到后悔,恨不能狠狠地抽自己耳光,替她去承受这苦痛。

我心急火燎地在室内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

当我看到胡俊杰遗留在床上的随声听时,突然有了主意。

第十七章

“如霜,没问题吧,我这么长时间没理他,晓宇……晓宇他会不会生气,不再见我。”肖雨桐不安的问许如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放心!我有分寸。”王玲玲拍着她,嘻嘻笑道:“也该让周晓宇这小子得个教训了,谁叫他让我们雨桐生气。”

“是吗?”雨桐半信半疑。

“哼!”许如霜冷冷说道:“这种男子一见他才好。”

“啪!……啪!……”窗外传来拍击声。

“晓宇来了吗?”雨桐既紧张又兴奋地问。

“不会的,如果是,班长会抢先通知我们的。”王玲玲说。

“那是什么?”许如霜惊叫。

三人回望,窗外悬挂着一个黑呼呼的方形物件,正不断地碰撞玻璃。

“是个随声听!”王玲玲眼尖,她迅速走到窗前。

“别理它。一定是那小子的诡计!”许如霜连声阻止。

“看看嘛,没事的。”王玲玲来了兴趣,打开窗户,顺着绑随声听的背包带往上瞧:周晓宇正趴在二楼窗台上,双手抱拳,可怜巴巴地向她不停地作揖。

“扑哧!”一声轻笑,王玲玲伸手解下随声听。

“来,听听这个风流种子都说些什么。”王玲玲扬着随声听,笑着说。

肖雨桐眼神一亮,紧紧地盯着随声听,脚不自禁地向前移动。

“雨桐,要我们回避吗?”许如霜问道,可双脚压根就没有移动的意思,王玲玲更是双眼放光,脸上充满了窥视别人秘密的兴奋感。

肖雨桐摇摇头,接过随声听,紧紧地抱在胸前。

“快放呀!”王玲玲在一旁催促。

按下play键,磁带缓缓转动。

一阵吱吱啦啦的杂音后,低沉温柔的歌声传出:“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一失踪的太阳,寻找那一失踪的月亮,我要走到世界的尽头,摘颗星星作你的礼物,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婉转的歌声,蕴藏着无限深情,让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

“雨桐,……”低沉沙哑的男声传出:“这首歌希望你能喜欢,那正是我现在的感觉,我……我对不起你,在窗下看到你在哭泣,我的心都碎了。”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很后悔,真的,在宿舍里,我想了很多,想起你以前为我所承受的感情煎熬,想起你每天为我打饭加热,想起你总是鼓励我让我高兴……过去的所有事在我脑中一一闪过,我问自己,我爱你吗?……这一个多月,不知不觉你已经深深地植入我心中,我已经离不开你了,雨桐我爱你!真的爱你!现在我就站在女生宿舍门外,如果你还原谅我的话,出来接受我的道歉吧.我—爱—你……。”

“哇!好感动!要是有人也这么对我——”王玲玲刚说一半,就被许如霜捂住,她指指肖雨桐,作个噤声的手势。

肖雨桐静静地坐在床边,两行晶莹的眼泪顺着美丽的面颊流下。“晓宇,晓宇……”她温柔轻呼着,急促地呼吸使胸脯起伏不定。

攸地,她不顾一切地向门口冲去……

……

他,正站在铁门外。

耳旁响起翁亚男的惊呼:“雨桐,你——”,我浑然不觉,迎上他深情注视的目光,就这样扑入他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说着,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腰,他的身体好温暖,那浓烈的男子气息让我陶醉.我幸福地笑了,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

我的脸被他托起,他温柔地用舌头舔着我的眼泪,又麻又痒的感觉真是舒服.奇怪,我却没有一丝害羞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雨桐!”他柔声说,脸距离我是那样的近。

“嗯!”我仰头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似燃烧的火焰。

他猛地低下头,吻住我的嘴唇,动作是那样有力,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他用力地吮吸着,柔软的舌头不停地冲撞着我的牙齿,我松开紧闭的牙关,就这样,我俩纠缠在一起,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说不出的美妙。

在他的怀抱中,我双眼迷离,浑身发软.上帝呀,如果是梦,请让它永远都不要醒来,好吗?

……

“哇!好浪漫!”王玲玲站在过道上,一脸陶醉地表情。

许如霜没有说话,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表情。

翁亚男在一旁着急,这可是在过道上,不远就是楼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俩这般亲热,影响不好。但她并没有去打断他俩,反而轻声示意值班员掩上大门。

刚掩上门,门就被推开,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谁叫你关门的,现在还没到时间。”

翁亚男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响,双腿开始发软:“是……是队长!她不是回家了吗?”此刻,她想去告诉肖雨桐他俩,可已经太晚了。

“你们……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队长铁青着脸,指着肖雨桐和周晓宇,愤怒得连声音都变得颤抖。

第十八章

我紧紧地抓着雨桐的手,跟着队长进了她的办公室,说来奇怪,尽管队长愤怒异常.可我内心很是平静,没有一丝恐惧害怕。

“你们俩也太不象话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想将这个队毁了才甘心,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啦……”第一次见队长如此愤怒,那张美丽妩媚的脸极度的扭曲,一只手不停地拍着桌子.我真担心,这样下去,办公桌上的玻璃板会被她拍碎。

雨桐低着头,柔软的齐耳短发(军校女生不能留长发)遮住了她俏丽的容颜,唯有温柔的目光传递着她的柔情。

我俩默默地注视着,对队长的责骂充耳不闻,细细的体味着内心的愉悦,仿佛世上只有我和她。

“你们居然还拉着手。”队长越看越气,顺手抓起一个东西就砸过来。

我急忙在雨桐身前.嗨!不过是一个手巾盒,我捡起它,慢慢地走过去,轻轻的放在桌上。

抬起头,很坦然的面对队长喷火的目光.

队长一手撑着桌面,一手叉腰,凶狠的瞪着我,好似随时要扑食的猛虎。

办化室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在门外偷听的翁亚男她们都感到奇怪。

队长几次想象要说话,但都忍住了,她站起身,深吸口气,转身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她语气略为平缓地说:“你们俩都给我回去写检查,明天交到这儿来.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或者知道你们俩单独在一起,全部行政警告处分!”

“是!”我答道,心中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如今队长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改天再私下跟她谈。

看到雨桐倔强得还想上前辩解时,我连使眼色,硬拉着她走出房门。

“周晓宇!”队长的声音再次传来。

雨桐担心的望着我,我重重的捏了几下她的手,轻声说道:“我没事的,放心,宝贝!”她立时满面娇羞。

……

我以为队长要单独训我一顿,没想到她瞪了我一会儿,说道:“你怎么认识贾庆国他们的?”

原来是这个,我简单地讲述了认识他们的过程。

队长边听边思索.末了,她说:“别跟着他们一起鬼混,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这样吗?我想从她严肃的表情中发现一点端倪。

“对了,他们……他们还说了些别的什么吗?”她有些支吾的问道。

“别的什么!”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当然有呢,说你小时候象个假小子老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转……这些话只能想想而已,我一本正经地答道:“没有,队长!”

队长没有说话,锐利的目光好似要穿透我的内心.半晌,她挥手道:“回去吧。”

“是!”我行礼,刚转身,就听到她很沉痛说:“周晓宇!你太令我失望了。”

“但队长始终是我的好队长!”我微笑着说,走出房门。

唯留队长坐着发怔,回味着我说的那句话。

……

宿舍里亮着灯,难道是兄弟们回来了.

我大步地走进去,未及细看,脖领猛地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向上撕扯,竟使我的整个身体都脱离了地面。

关鹏两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领,强健的肌肉将衣服隆起,满面胀得通红,愤怒地望着我。

“放……快放手!咳……咳……”我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双手往前一送。

“咣当!”我撞在了铁门上。

“给你一个选择,拿起拳套!和我对打。”他冷硬地说,凶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缓缓直起身,揉着被撞痛的部分,毫不畏惧地面对他.我伸出二个手指,平静地说:“我给你二个选择!一,给我滚出我的房间。二,你可以尽情打我,我绝不还手,我早就想住院,好好休息一下,而且又有雨桐照顾我,多好啊.而你,轻则警告处分,重则退校。”

关鹏没想到前几天还一副哭相的我说出这番话,一时间竟愣了。

望着他阴睛不定的脸,我忐忑不安,就怕他狗急跳墙,做出傻事。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衣服,举起拳头,砸了过来。

我吓得赶紧闭眼,半天没有动静:“胆小鬼!”鄙视的声音传来。

我睁开眼睛,钵大的拳头就在眼前,我拔开他的拳头,讥笑道:“谁是胆小鬼?是谁不敢当面向雨桐表白?是谁不敢与我竟争?是谁只会偷偷摸摸的打击报复?”

我连珠炮似的反问一下子击中他的要害,他不自禁地退了几步,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

“我……我……喜欢她怎么啦,你管得着吗?”他神经质般的吼着。

我没有说话,怜悯地看着他。

他猛地推开我,走到门口,大声说道:“你要是再对不起她,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我和雨桐的私事,你无权干涉。”我冷冷地答道。

“是吗?”他冷笑。

“咣!”的一声巨响,他的拳头砸在铁门上。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长吁口气,擦出额头的冷汗,心中却欣喜异常,我用智慧击退了这个武夫,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铁门仍在剧烈摇晃,被他击中的地方居然凹进去一块,我暗暗咋舌,但是就算再厉害,也休想让我放弃雨桐。

第十九章

“皮蛋!听说你又泡了个美女,厉害呀,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胡俊杰刚进屋,就冲我嚷。

我正要回答:“皮蛋!听说你跟肖雨桐又当众上演了一回激情戏。”紧接进门的赵景涛,一脸淫笑。

“什么?”我差点噎着,这都是什么话。

“你们都别闹了,皮蛋!听说队长叫你去训话了,有没有为难你?”胡飞关切地问道。

赵景涛、胡俊杰一听,顿时安静了,都将目光投注到我身上。

“没事!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笑着说。

“真的?”大家怀疑地问。

“骗你们干嘛,噢,对了,你们都去哪儿里了?宿舍里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我忙转移话题。

“看电影去了,家属区那边有一个好大的电影厅。”余航泽抢先回答,看他那一脸兴奋的神情,好象是第一次看录像似的。

大家聊了一会儿,胡俊杰低声问我:“皮蛋,你老实告诉我那个美女是谁?”

“秋萍!”我不情愿地回答,这种事早晚被戳穿的。

“秋萍?!”他惊讶得大叫:“真是个幸福的小子!”他一把抱住我的脖子。

“大胡,秋萍是谁呀?”余航泽傻傻地问。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胡俊杰呵叱着余航泽,却见胡飞他们也围了过来。

“秋萍是护理系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胡俊杰兴奋地回答。

“是这样吗!皮蛋!你也太贪心了.这样吧,把她介绍给我。”

“不行!介绍给我。”

……

……

许杰站在远处,向我招手。

“小杰!”我心中大喜,大步向她走去。

可怎么也无法移动,回头一看,衣服被雨桐抓住了。

“晓宇!她是谁?”许杰脸色大变,指着雨桐,大声喝问。

“我是他女朋友,你又是谁?”雨桐反唇相讥。

“不对,我才是!”

“我是!”

……

她俩都不甘示弱,最后竟动起手来.

我在一旁着急万分。

“周晓宇!没想到你这么花心。”不远处秋萍脸色苍白,哀怨地望着我。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连连摆手,急忙的向她跑去。

“再见了。”她残淡的一笑,美丽的身影渐渐的消失。

“不要!”

……

……

“不要!”我猛地坐起,冷汗淋淋。

梦!原来是梦!梦中的情景仍旧萦绕在心头,让我心有余悸。

我下床,倒杯茶,倚着窗边独自品茗.窗外漆黑一片,蟋蟀隐藏在某个角落,演唱着秋日思语,凉爽的秋风轻拂着我汗湿的黑发。

四周如此平和,可我的内心并不平静:许杰,第一个与我产生恋情的女孩;雨桐,第一个与我肌肤相亲的女孩;秋萍,第一个我大胆追求的女孩.我无法分清她们孰轻孰重,只知道无论是谁,我都不愿放弃,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思来想去,苦恼异常。

“皮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胡俊杰惰懒的声音传来。

“你呢,怎么也没睡?”

“我刚才在听广播《缘份的天空》,非常好听的节目。”他晃晃手中的随声听。

“对了,我有事想问你。”我坐到他床前,诚恳地说。

“什么事?”他打了呵欠。

“你高中交了那么多女友,你是怎能么摆平她们的?她们在一起不相互吃醋吗?”

我急切的问。

“傻瓜!谁让她们在一起?每次单独和其中一个约会,哄她们开心,不就得吗,啊……,我困了,快睡吧。”他呵欠连天的躺下,转眼就睡着了。

“哄她们开心,你当是过家家酒吗.”我站起身,脑中仍旧是乱糟糟的一团,看来问他也是白问。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冥思苦想了半天,我终于泄气了。

……

胡俊杰和赵景涛推门进来时,我还躺在床上.唉,谁叫昨天很晚才睡着。

“你们不是去打羽毛球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刚志放下书本,问道。

“靠!研究生队自己楼前有场地不用,偏偏跑到我们楼前打球,这叫什么事?”赵景涛气呼呼地说。

“臭现呗!这里有那么多女生观看,多威风呀,还他妈假惺惺地说什么大家一起玩,我□□他妈。”胡俊杰破口大骂。

“那你们就和他们一起玩,也没啥!”我在一旁插嘴。

“说的好听,他们自己玩时跟练球似的,一和我们打就动真格的,毫不留情,我们只有满地捡球的份。”赵景涛没好气的说。

胡俊杰越听越气,口中不停地骂着,猛地一脚踹在床头柜上.看来这次在护校队女生面前出丑,对他打击挺大。

“走!看看去。”我迅速穿好衣服,跳下床.兄弟受难,怎能不拔刀相助,好歹,小时候也曾在区里羽毛球队呆过(那个区是负责给重庆市输送羽球人才),教练曾说我体瘦灵活,弹跳好,又是左撇子,是块打球的料,结果没到一个月,我就“辞职”不干了,原因有二:一、母亲认为会影响学习;二、我认为训练太苦了。虽然这么多年,没有摸过球,但毕竟还有一点基础。

趴在二楼走廊栏杆上,观看了一会儿,我不得不承认他们打得不错:无论是握拍方式,击球动作,步伐移动都显得比较正规.

我正想劝慰大胡放弃.突然,耳边响起旁边护校女生热烈的鼓掌声.原来,瘦高个击出一记后场高远球,他的对手其实只需用后交叉步赶到位置,正常击球即可.没想到他故意背身回追,来个胯下击球,这个很炫的动作自然赢得满堂喝彩,但他们的卖弄却激怒了我。

“大胡,我看不过去,用阴谋还是阳谋?”我扭头向胡俊杰.阴谋即是以我们队要打扫楼前卫生为由将他们赶走,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阳谋则是直接与他们交涉:这是我们的场地,让他们走开,免不了一番口舌,但却可以一劳永逸。

毕竟是一条战壕的同志,他当然知道我要用什么方法,但却没有立即回答,侧望着那半边楼走廊趴满的护校女生,犹豫了一会儿,异常认真地说:“不!我要亲手击败他们。”

“好!有志气!”我鼓励地拍他的肩。“不过,你还差得太远。”

“我知道。”胡俊杰耷拉着头。

“别灰心。”我安慰他:“对了,你握起球拍,给我看看。”

他疑惑地看着我,出于对我的信任,他照做了。

“你这握法不对,虎口对准拍面,虽然它正手力量大,却有很多缺陷:反手太弱、扣杀不行、还容易出界……”我认真地说着,胡俊杰频频点头。

“一般都这样握。”我接过球拍,做了个示范:“这叫正手握拍法,当击反手球时,可以迅速转换成反手接球.”

“是吗?”胡俊杰半信半疑地拿过球拍,比划了几下,不解地问:“真别扭,这样怎么击球呀?”

我指着场上的他们,微笑着解释:“就象他们那样,侧身站立,利用腰力和手肘的回旋力击球,不用费力,就可以击得很远。”

胡俊杰,恍然大悟地点头,他突然很认真地上下地打量我,然后以严肃对我说:“皮蛋!我发现你隐藏得很深啊!”

“怎么啦?”我莫名其妙。

“没想到你是个羽毛球高手!怎么样,教教我,然后一起击败这些狗日的。”

他猛地抱住我亲切地说。

“没问题!咱兄弟,谁跟谁呀。”我拍着胸脯说.

“就这么定了!”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

下午,队长带全队去打扫学校分配给我们的公共卫生区,我的天!那是很大的一块草坪!学校真把我们当成便宜劳动力了。

在队长的严密注视下,我和雨桐虽然相距很近,却不敢接近.当从翁亚男的传话中,得知我那晚没事时,雨桐开心的笑容让我感动了好一阵子。

军训后的第一周就在温馨和劳累中度过了……

第一章

吃过午饭,刚过楼门,就被值班员叫住:“周晓宇,你的信!”

我接过信,激动的发现竟然有两封.

看到那娟秀的字迹,不用说是许杰寄来的.信封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里有照片,请勿折”。内心一阵狂跳,再看另一封,虽然字迹不认识,但地址显示那是我小学同学的回信。

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发现四个人都安静的坐在床上看信,手中都拿着一两张照片。

“我是要夸奖大胡带了个好头呢?还是称赞大家在高中都没白过?”我半是感叹半是讥讽地说。

“还有本事说我们,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我的话立刻引起公愤,四个人围拢过来,用武力威胁我.屈于淫威,我撕开信封,大胡抢过照片.很快他一脸花痴的模样,幽幽地说道:“皮蛋!看来我要将临捡队第一情圣的称号让给你了。”

“让我看看!”赵景涛一把抓过。我心疼地连声说:“小心点!小心点!”

“身材不错!皮肤很白!脸蛋也很漂亮……他边看边评价,都快流口水了。

“她好可爱!”在一旁观看的余航泽称赞道.马上,挨了赵景涛一个爆栗,“笨蛋,什么可爱?那叫漂亮!”

刘刚志接过照片,仔细观看,点头说道:“都说重庆姑娘漂亮,看来这话不假。”看着我有点得意的这样子,认真的说道:“皮蛋!萧雨桐、秋萍还有位女孩,你怎么办?”

“就是!要是照顾不过来,我可以帮忙。”胡俊杰趁机落井下石。

“懂什么!这就叫青春!”尽管刘刚志的话正戳中我的痛处,可我怎能当众示弱。

“看来你不但是第一情圣,还是第一花心大少。”赵景涛给我下了评语。我没有理他,小心翼翼地取回照片,放到床上。

“皮蛋!跟你商量件事。”胡俊杰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事?”

“拜托!给我介绍一个重庆女孩吧。“胡俊杰低声下气的说,倒吓了我一跳。

“知道重庆姑娘为什么漂亮吗?”我心中一动,想吊吊他们的胃口。

众人摇头。

“一、重庆湿度大,在这样的气候下,就跟整天泡在水中没什么两样,皮肤能不白嫩吗?二、重庆就是一座山,整天爬坡上坎,跟做健身似的,身材能不好看吗?再加上重庆女孩的传统特征,苹果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能不漂亮吗?”

哥几个听得入神,胡俊杰、赵景涛更是馋涎欲滴。

“所以,寒暑假你们谁愿意跟我去重庆玩,我就给他介绍重庆女孩。”

“我去!”

“我一定去!”

我暗暗好笑.说得好听,到时候,恐怕都急着回家吧。

……

这张照片是在晚上照的,许杰穿着白色高领薄毛衣,光彩夺目的站在夜幕中央.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头微笑右倾,光滑的下颔稍向上扬,仿佛在撒娇:“晓宇,你瞧我漂亮吗?”

痴望着她娇憨可爱的模样,我用手摸了又摸,不忍将它收起来。

轻轻地将信纸打开,淡淡的芳香泌人心脾.

信中她说:收到我的来信,知道我在军校过得很好,她为我感到高兴,又埋怨新学年功课抓得更紧了,高三整个年级被单独分在一个楼,隔离起来,气氛是非常压抑的,不过她让我放心,她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最后她说,冬天就快了,听说g市很是湿冷,让我注意加衣服。

我一口气将信看完,信虽然不长,但浓浓的情意透过字里行间紧紧的将我包围,融融的暖意让我陶醉了良久。

我回过神来,将照片和信小心地放回信封,轻轻掀起床垫,将它压在下面,以便随时拿出回味。

坐在床上,我已不知魂游何处.对着墙壁发呆.

……

……

另一封旧日同学的信,则祝贺我考上大学,又介绍了儿时好友的近况,还借机挖苦了我一番,说什么跟我共读六、七年,怎么就没发现我的秘密,不过他对她的近况并不了解,最后告诉了我——她的的地址。

那个身穿白色制服,高举指挥棒的女孩,那个我小学时相思多年的女孩,现在她还好吗?是否一如昔日一般纯洁美丽?强烈的冲动使我立即趴在桌上,给她奋笔疾书。

“你好!很冒昧给你写这封信,当你看到它时,也许你已想不起我是谁,天使般的你又怎会想到一个丑小鸭般的人物已将你的倩影深植心中多年……

记忆的闸门一但打开,汹涌的情潮喷薄而出,短短的时间内,洋洋洒洒的八页低的情书一挥而就.望着它,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管她回信与否,多年的心愿终于了结。

……

下午自习课,队长带着一个上尉来到教室。

“同学们,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新来的教导员。”队长在讲台上指着旁边的上尉微笑着说。

有些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用目光打量他:瘦小的身材,戴一副黑框眼镜。

“啪!”他向全队行了个军礼。

“同学们!我叫田文忠,农田的田,文化的文,忠诚的忠,啊!这个…很高兴能当你们的教导员,嗯…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度过这愉快的四年。”他笑嘻嘻地说。

这教导员有点啰嗦,我暗想。

队长带头鼓掌,同学们也起劲鼓掌.

“同学们,这个…今天我们要成立自己的团支部,大家要知道,团支部是党支部的下级组织……”他讲了一大通团支部的地位和作用之类的话,听得大家昏沉欲睡。

唯有队长一脸微笑,认真的听着,不禁暗赞她耐性好。

“为了公平起见,这次团支部的成员由大家投票选出,嗯…请各班推选出两名候选人,然后依次上台发表讲演,……然后大家投票,票数最高的五人入选,班干部不能成为候选人。”他的话音刚落,教室立刻热闹起来,各班交头接耳,开始讨论.

“皮蛋!大胡!我们决定让你俩去竞选。”班长胡飞庄重地说。

“放轻松!好好讲!别给五班丢脸。”副班长刘刚志鼓励我俩。

“成为候选人!”原本在我意料中,带着既兴奋又紧张地心情望着前方的讲台,血液开始沸腾……

第二章

按照一班、二班……的顺序,候选人一个个依次上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表竞选演说,获得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当然也有紧张过度演砸的,大家也给予善意的笑声.其中二班的一位同学表现得最出色,他诚挚的讲演为竞选掀起了一个高潮,当然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叫史轶华。

竞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下面请周晓宇同学上台。”教导员说道。尽管开学才一个多月,各班之间还不是很熟悉,但我恐怕已成为全队的名人了,从他们纷纷回望我的眼神中,我能读出很多东西:一个爱流泪的男生,一个会打拍子的家伙,一个色胆包天的小子……

我缓缓地站起身,将军装拉直,从容不迫的走向讲台:“冷静!冷静!再大的场面我也见过,这算什么。”我边走边鼓励自己。

走上讲台,无数双眼睛聚集过来。

“啪!”我很干脆地向他们敬个军礼。哗哗的掌声响起.

我平静地脱下军帽,放到一边,又将麦克风调到一个适当的位置.同学们惊奇地看着我动作优雅的处理着这一切,教室再次沉寂下来。

我双手张开撑着桌沿,这个姿势既可以让我演讲时感到舒服,又有一种俯瞰天下的感觉。

看着同学们都在无声地期待,我暗笑,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记得小学的时候,有同学问我:‘周晓宇,考上初中,你准备怎么玩?’我忘记是怎么回答的,但记得初中三年都在朗朗的读书声中度过。”我凝视着前方,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神情:“初中我的好友说:‘周晓宇,考上重高后,咱们要常去玩电游,看电影。’我答应了,然而高中繁重的学业再次让我食言。”我遗憾地叹气,同学们受我的感染,纷纷陷入回忆之中.

每个考入大学的同学都有相似的经历,我的话引起他们的共鸣,尽管他们不解这与竞选有什么联系。

“六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过去,而我丝毫不知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我继续娓娓而谈。“今天,我们经厉风雨,相聚在这里,在我们的面前,是更广阔的世界,人生虽然漫长,青春毕竟短暂.要记住,十九岁的花只开一季,除了努力的学习,我们还应有更丰富的生活,而团支部就是一个供你们表现的舞台,我将通过组织各式各样的活动,让你们的才华得到充分的展示……”

教室是一片寂静,每位同学都陷入沉思,但闪动的眼神显示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突然,雷鸣般的掌声迸发出来,经久不息。

队长含笑鼓掌,心中却很惊诧:“没想到这周晓宇竟会有这么出色的表现,连我也忍不住想要投他一票,太令人吃惊了,不知道他还有特长没有挖掘出来?”

教导员也在鼓掌,不过他的笑容却有点勉强,他没有想到这个周晓宇竟然将团支部理解成这样,刚才的一番讲话都白讲了。

看到同学们兴奋的表情,我知道已经大获成功了。

“皮蛋!没想到你会有这一手,太棒了!”胡飞一个劲的夸我。

“我靠!皮蛋!你这不是害我吗?”胡俊杰埋怨道。我惊人的表现对于即将出场的他,显然压力太大。

“怕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跟平时聊天一样。“刘刚志鼓励他。

“说得倒容易!”他气鼓鼓的出场。

我静静的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当每个人的心都随着我的话语、我的表情起起伏伏时,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大…大家好!我…是四班的胡俊杰。”没想到平时口若悬河的胡俊杰,竟如此紧张。“我平时…喜欢摆弄电器,也…懂得一些维修,如果大家…选…选我,我一定会为大家…服务,如果有…条件的话,还要…让…我们楼充满音乐。”

教导员鼻子都气歪了,前一个把团支部当成文化俱乐部,这个可好,改成电器维修室了.然而,同学们用热烈的掌声再次表达出什么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下一个是六班的萧雨桐!”

俏丽的雨桐微笑着站在讲台上,男生们的眼神为之一亮,未等她开口,他们就疯狂地鼓掌。

掌声显然扰乱她的思绪,准备好的台词全忘光了,脑中一片空白,她惊慌的四下张望。

就在这时,教室后排一支手臂高高举起,在空中舞动,她倾心相爱的人儿正以信任的眼神凝望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口型一定是在说:“雨桐!放轻松点,你一定行的。”

萧雨桐渐渐镇静下来,她真诚地对大家说:“如果同学们先我,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为你们服务。”说完,深深的一鞠躬,掌声再次热烈响起……

……

唱票结束,结果我得票最多,其次是雨桐、胡俊杰、史轶华,还有陈畅(还记得吧,那个摔坏门牙的二班的同学)

放学后,教导员将我们五个留下,说是要商讨我们各自的职务任命,还有团支部这学期的任务计划。

结果,他话一开头就刹不住,从团支部构成讲到它的成立由来,扯到在当代青年中所应发挥的作用……

我有些不耐烦,训练时间已经到了,这下可要挨王教员的骂了。

“周晓宇同学,请你谈谈对团支部的认识?”教导员笑咪咪的盯着我。

透过他厚厚的镜片,我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虚假:“教导员,我想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制定这学期的计划上。”我很婉转地提醒他别离题太远。

“团支部先要统一认识,俗话说得好,那个…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嘛。”他的笑容仍旧不变。

“对不起,教导员!我想请个假,我还要参加训练,为运动会作准备。”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也要去参加训练。”胡俊杰也站了出来。

“你们!…”教导员脸色一变,很快恢复平和:“这个…训练一次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但是这次会议却是团支部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很重要!”

“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我不想因为一两次的缺席,而失去获得名次的机会,毕竟这可是在我们队争光增彩,也不是教导员所期望看到的.”我笑着说,先把大帽子给他扣上再说。

“而且教练要求很严,如果一次不去,就不再训练我们。”胡俊杰火上绕油。

“教导员,我也要请假。”我温柔的目光给了雨桐勇气,她说:“我是后勤组的成员,每天要负责给运动员送水。”

教导员没想到大家一个个跳出来反对他,一时间没了主意,而另两名同学又在一旁沉默不语,终于他放弃了:“好吧,会议改到晚上开。”

望着兴高采烈离开的我们,教导员露出一丝恨意.

结果,史轶华当上团支书,我是文艺委员,胡俊杰是优育委员,雨桐是宣传委员,陈畅是学习委员。

第三章

我和胡俊杰全身酸痛的躺在床上。

“我靠!就迟到了五分钟,教员竟让我多训练了半小时。”胡俊杰抱怨地说。

“你这算啥,没看我训练完还去健身了吗?”我安慰他。

“操!那是你自愿的。”胡俊杰白了我一眼:“都怨教导员,他真啰嗦。”

“省省吧!我们还要和他一起度过四年呢,习惯就好了。”我望着天花板,缓缓说道。

“习惯?是谁最先跳出来反对他的?”胡俊杰支起身子,忧虑地说:“皮蛋!咱们这样反对他,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将来他会不会给我们小鞋穿。

“咱们这也是为队增光,要是运动会上拿了名次,我想他也无活可说。”尽管我也有些担心,仍镇定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一个外调来的,在这学校没有根基,掀不起大浪,这里还是队长说了算。”

“说得对!”胡俊杰兴奋起来:“队长还是由我这个帅哥来搞定吧。”

“切!”这小子又开始自我膨胀了。

“对不起,两位领导!我有事要向你们汇报。”赵景涛推门进来。

“胖子!(他的绰号,因他又黑又壮),虽然我们升了官,但还保持着平民作风。啊…咳…咳…!叫名字就可以了。”我一本正经地说。

“不能忘本,我们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胡俊杰装腔作势地说。

“那里,那里!我怎敢高攀,你们现在可是统治阶级。”赵景涛谦恭地说。

“既然这样,胖子!给我揉揉背,我都快酸死了。”胡俊杰命令道。

“遵命!”赵景涛摩拳擦掌,大步过去。

“算了!算了!”胡俊杰看到赵景涛不怀好意的样子,连声告饶。

“啊!…”杀猪般的嚎叫响起。

……

“胖子!你到底有什么事?”我问。

“是这样!”赵景涛认真地说:“今晚是世乒赛的团体决赛,中国对瑞典,能不能夺回思韦斯林杯,就在此一举,你们能不能跟队长说说,今晚不去自习,在一楼电视室看比赛。”

“世乒寒?”对乒乓球,我不是太了解。

“什么是思韦斯林杯?”胡俊杰也是一头雾水。

“靠!你俩这两个体育白痴!怎么混上文体委员的。”

赵景涛气得跳脚,然后给我们详细讲述了一番.最后,我和胡俊杰也对它产生了兴趣。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胡俊杰拍着胸膛说。

……

站在队长门前,胡俊杰突然紧张地问我:“皮蛋!你看,我们要不要与团支书商量一下。”

“不用!”我坚定地说,内心对教导员的任命仍有不满,毕竟我的票数最高。“这件事属于文体范畴,我们不去谁去。”

……

“不行!”队长一口回绝了我俩的请求。

“为什么?队长!”我肆无忌惮的问,自从知道她小时候的事,面对她时,已没有从前那种畏惧感。

队长瞪我一眼,问:“别的队允许吗?”

我俩摇头表示不知。

“我们队不能开这个头!”她斩钉截铁地说。

……

晚自习,一群男生坐在教室后排,五五六六的聚在一起,收听广播。

雨桐将她的收音机给了我,于是五班的体育迷们围成了圆圈。

第一场,王涛对瓦乐德内尔,结果王涛输了,瑞典队1:0领先,教室内一片叹息声,区队长赶紧过来警告。

第二场,马文革对佩尔森,马文革赢了,一片欢呼声响起,急得区队长威胁说:“要是再发出声音,影响中央学习的同学,收音机全部没收。”

大家压根没理他,第三场已经开始了,丁松对卡尔松,这可是关健的比.,兄弟们都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的盯着中央的小方盒子.

球风怪异的削球手丁显然是中国队的秘密武器,打得卡尔松找不着北,丁松很轻松的赢得比赛。

喝彩声持续不断,区队长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要收缴我的收音机,兄弟们急忙拦住他,赵景涛更是连推带拽的将他拉开。

“你们…你们…”区队长脸色铁青,愤怒地对胡飞说:“胡飞!你还不管管你们班。”

“对不起!今天不该我值班。”胡飞平静地说,他是二区队的区队长。

“张思敬!你今天要动收音机,除非从我身上跨过去。”胡俊杰火了。

“老张!有那么多人都在听,干嘛专来收我们的。”我冷笑的说。

“你作为干部,应该以身作责。”他指着我,气忿的说。

“噢!我不正在以身作责吗?团干部就应该为丰富大家的生活而奋斗。”我笑着说。

“好!很好!”张思敬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哼!小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小报告。”胡俊杰愤愤不平地说。

“算了,别管他,咱们继续。”我说道,“想告我,队长还是教导员?”

第四场,马文革对瓦尔德内尔,结果马文革没有顶住压力,败下阵来,比分变成2:2形势再次变得严峻起来。

第五场:王涛对佩尔森,王涛本已输过一场,偏偏演说员这时又说:“王涛过去对佩尔森的胜率不高。”大家的心都到了嗓子眼上。

“他都输一场了,干嘛还派他上场。”我不满地说。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心理素质过硬的球员上场,他输过球,心理肯定不稳定。”胡俊杰故作内行地分析。

“出场顺序是比赛前就已经决定的,不能更改。”赵景涛的话让我俩感到很不好意思。

比赛进入白热化,每一个球,每一分都要激烈的拼争,演说员的声音都在发颤,而我们的心随着比赛起起伏伏,时而欢呼,时而哀叹……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感染,加入倾听者行列。

忽然,整个教室,整个教学楼迸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响彻校园。

大家兴奋的又叫又跳,热烈的拥抱。

收音机里传出演说员的声音:“王涛!王涛!他高举双手,躺在地上,其他队员也冲进了球场,赢了!!我们赢了!!阔别六年的思韦斯林杯

第四章

“你们很厉害呀!”队长冷冷地看着我们,眼神锐利可怕:“肆意违反队里规定,区队长的话也敢不听,是不是不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我们班全体男生静静地站在队长办公室,垂头聆听队长的教诲,丝毫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胡飞!你作为区队长,还带头犯错,知法犯法,真以为我不敢撤了你吗?”队长又把矛头指向了胡飞。

胡飞没有回答,反而把头垂得更低。

平时嚣张的五班此刻如同绵羊般温顺,队长几次重拳出击,都像击在绵花上,总觉得不解气。

“既然你们这个班如此活跃,而有的班却太过沉闷,看来需要调换一下,才能达到平衡?”队长不愧是队长,略为冷静下来的她,立刻找到了我们班的软肋。

“不,不要!队长!”胡俊杰首先嚷起来。

“队长!这次都是我没有管好,要罚就罚我吧,请不要拆散这个班。”胡飞向队长哀求。

“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强烈要求看球赛,也不会变成这样。”赵景涛愧疚地说。

“队长!我们保证不会再犯了,真的,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刘刚志诚恳地说。

……

大家七嘴八舌地哀求队长收回成命,队长面无表情地坐着,压根没有一丝松口的迹象.我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由于从贾大哥你们那里知道很多队长以往的事迹。因此相较于兄弟们,我对队长了解得更深,一个爱玩、爱闹、爱笑的假小子,绝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只是因为她现在所坐的位置不同而已

.果然,美丽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并没有瞒过我的眼睛。

队长轻咳一声,大家立刻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队长端起茶杯,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轻啜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看在你们认错态度还不错,这次就暂且原谅你们一次。”大家松口气,她又提高音调说道:“不过!你们要去跟张思敬道歉。”

大家面面相觑,十分不情愿,但看队长一脸不容更改的表情,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哎!带男生队真麻烦!”邬倩端着茶,望向窗外:“尤其是这个五班,里面有好几个刺儿头…….”邬倩想起周晓宇刚才临走时意味深长的一笑,暗暗心惊:“难道他早看穿了我的心思?这个男孩才华不错,只是持才傲物,自由散漫,难以驾驭,否则会是一个好帮手。”

对于她担任男生队队长,院里也曾是阻力很大,但她的背景使得她坐稳了这把交椅,然而以她的个性,若不干出一番事业,怎么对得起支持她的人,只是现在看来管理男生队并非象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邬倩叹口气,望着远方怔然出神……

……

……

“周晓宇!楼下有人找!“值班员进来叫道。

“谁呀?”刚吃过晚饭,我正想休息一下。

“一个女的,不认识。”值班员神秘地说。他有些好奇,开学不过一个多月,竟然不断地有女孩主动来找周晓宇,他到底有什么魅力?

“皮蛋!是秋萍吗?”胡俊兴奋地嚷道。

“恐怕不是。”我回答,如果是,值班员也不会这么平静。

“好兄弟!我跟你瞧瞧去,你不介意吧。”胡俊杰一把抱住我的脖子,讨好地说。

“没问题,只是你别太靠近我。”我一把推开他,若是让别人看见,产生误解,我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嘿!嘿!…”胡俊杰傻笑。

楼门口站着一个穿军装的女孩:身材并不很高,但凹凸有致,雪白的肌肤,水灵灵的大眼睛荡漾着笑意,不停地东张西望。

那俏丽的模样很是熟悉,好象在哪儿见过。

“喂!你就是周晓宇吧!?听说是重庆来的,对吧?哪个区的?”她一见我,就叽叽喳喳地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是你!”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曾捉弄过我的值班员,秋萍曾答应帮我介绍,她真的这样做了.内心一阵温暖。

“喂!小子,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她不满地叫醒发呆的我。

“啊!对不起。”我连忙回答了她的问题。

“真的?你真是那个区的?”她惊喜地追问,我点点头.她高兴地蹦起来,嚷道:“太好了!终于有人跟我是同一个区的,回家带东西不用愁啰。”

汗!胡俊杰朝我挤挤眼,一脸挪移的笑,我苦笑不已。

“这位也是我们的老乡吗?”她指着胡俊杰问。

“这位大姐,我是南京人,如果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话,非常乐意效劳。”胡俊杰调笑地说。

“啊!说真的,我还真有几个亲戚在南京,好多年没有去玩了,你的提议真不错,是该带点什么东西去问候一下.带什么好呢?牛肉干?不行,小孩才吃那东西,一箱桔柑……”她旁若无人的嘀咕着,然而胡俊杰却如站针毡,她每说一样东西,他的眼皮就跳一下,直到她说要带一箱腊肉和香肠时,胡俊杰终于脸色大变,悄悄地溜走了。

她望胡俊杰的背影,唇边浮起一丝鬼笑。

不会吧?她在玩诈?我难以置信,她表演得太逼真了!

“你来真是太好了!要知道这学校重庆人没几个。”

“老乡!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无法体会其中的感情.只是附和地说:“94级医工队也有重庆老乡。”

“是吗!”她眼中跳跃着喜悦:“我们的队伍在壮大呀!应该把大家约出来,聚一聚。”

“那太好了!”能够多认识几个朋友,我求之不得。

……

“对了!嗯…那个…”我支吾的语气引来她的怀疑:“你和秋萍很熟,对吗?”

“不是很熟!虽然是一个队,但在不同的班,兴趣爱好差异太大。”她摇头,认真地说。

“噢!这样啊!”我故作平静地回应,心中却失望异常。

“哈!傻小子!骗你的,秋萍跟我可是好姐妹,怎么!你想追她?”她似乎很满意,她的演技所造成的效果,眼神中有一种兴奋的光彩,仿佛小孩子看到了有趣的玩具。

“是啊!你不想帮我吗?”面对这个鬼灵精,不如坦白的好,我以退为进地说。

“当然!我们是老乡嘛,便宜你了,傻小子!”她出其不意地一肘撞在我腰上,我捂腰呼疼,却听到她喃喃自语道:“平时一幅假正经,这下可以好好看看她恋爱的样子。嘻嘻!”

我暗暗心惊,谁找了她这样的朋友,可真是倒八辈子的霉了。

“傻小子!我向你提供秋萍的信息和约会的机会。你怎么感谢我?”

“我请你吃饭。”我干脆地回答。

“一次一顿。”她讨价还价。

“行!”我一咬牙,答应了。

“我有个问题。”我想起那天她的失常,问道:“她为什么会考护校?”

这一次,她很难得地没有作怪,而是认真地说:“高考时秋萍太过自信,两次志愿都填了某所著名大学的中文系,结果落榜.她原想重考一年,没想到她父母不愿她浪费一年的时间,强迫她读了军校,她父母是全军著名的军医教授。”

对秋萍,这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我心中暗暗替她难过,可别一方面也暗自庆幸,若非如此,也许终我一生也碰不到她吧,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她上下打量我,神情越发庄重:“傻小子!你真的喜欢秋萍吗?你能保证不欺负秋萍,让她永远开心吗?”她连珠炮似的问我.

“是的!我能。”我坦然地面对她,坚定地说。

“我暂且相信你。”她凝视了我一会儿,然后说:“现在有两个信息,你想要吗?”

我赶紧点头.

“一:秋萍星期四晚自习时,值岗。”

酷!我心中乐开了花,这下可有机会与秋萍单独相处了。

“二!”她加重语气,我更是充满期待。

“我叫杨丽。”她促狭地望着我。

失望之余,我又感到愧疚:聊了这么久,竟然没问她姓名.不过,谁叫她说话那么快。

“对不起!”

“没事!”她很大度的挥手,然后竖起手指说:“一顿饭,嗯!”

“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一个信息要告诉你。”我故作神秘地说.

“是嘛!什么?”她兴奋起来。

“我叫周晓宇,不叫傻小子。”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这样啊!”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吧,周傻小子。”

我无语……

第五章

星期四晚自习,虽然是该我们班值岗,但没轮到我.我好说歹说,又许下好处,才让胡飞把它让给了我。

我戴上红袖章,扎上皮带,坐在楼门口的值班桌旁,和去上晚自习的同学打着招呼,等他们都走光后,整栋楼恢复宁静。

空荡荡的走廊漆黑一片,唯有昏黄的灯光摇曳,一切显得孤寂冷清.

不知大楼另一侧的秋萍是否也如我一般,感到寂寞呢?一想到她,我就坐立难安,水房传来的“嘀嘀嗒嗒”的水滴声,更让我心烦意乱。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再无一人.我起身走出楼门.

楼外夜幕低垂,挂在天边的月亮犹如羞涩的少女,半遮半掩.凉爽的秋风吹拂,楼侧的树木哗哗作响,踏着枯败的落叶,来到护校队的楼门前。

隔着铁门上方的玻璃,秋萍正坐在值班桌旁.她,纤手撑着脸颊,静静地看书.长长的睫毛下明眸莹然有光,俏脸如新月清晕,秀丽脱俗。

我不觉看得痴了,内心狂跳,几次想推门进入,又犹豫了,唯恐破坏这一幅美丽的画卷。

楼外依旧秋风瑟瑟,和着蟋声蝉鸣,此情此景,似真似幻.

我心中一动,低声诵道:“也许我不该/这样匆匆地跳落夕阳/招致黄昏潮水般/一下子漫过山岗/可我祈求/祈求你不要离去/任我们的脚下成为孤岛/任整个世界/变成一片迷茫/我没有什么过高的奢望/当满天的小星/都睁大惊奇的眼睛/我只想和你靠成同一块巨石凿出的雕像/如果夜风/一定要鼓起森林的浪涛/让我们就这样/毫不退缩地迎接它吧,能够放弃的/只有彷徨

秋萍听到门外似有人声,轻声喊道:“谁呀?”没有人回答,只是声音越来越大,她没敢出去,银牙紧咬嘴唇,攥紧手,一颗心怦怦乱跳。

渐渐的语音变得清晰:“当满天的小星…….”抑扬顿挫的声音那样熟悉,蕴含深情.

“是艳齐的诗。”秋萍心神大定,但又疑惑起来:他不上晚自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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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宇!是你吗?”她大声说。

铁门“吱呀呀”的被推开,一个清秀俊雅的少年,站在门前。

秋萍此刻业已恢复平静,轻骂道:“你想吓死人吗?”

“是啊!我原本还想冒充首长,吓你一跳的,考虑到你心脏的承受程度,也就算了。”他毫无罪恶感地说着,一脸笑嘻嘻地样子,让秋萍恨得牙痒痒的。

“你怎么来了?不去上晚自习?”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秋萍忙问道。

“让你失望了,看看这是什么?”他亮出胳膊上的红袖章。

“怎么会这么巧?”秋萍心想。

“真的很巧,不是吗?”他的笑容很古怪。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值班的?”

“我猜的。”他耸耸肩,甚是得意。

这其中一定有鬼.然而,秋萍没作深究,淡淡地说:“这样啊!只是你擅离岗位,一旦被发现,可是罪名不轻哦。”

“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天,我想请你帮我搞清楚。”他忽而变得很认真。

“什么事?”秋萍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

他走过来,忽然趴在桌上,严肃地说道:“上次回去后,我竟忘了你长什么样,你说可不可恶?这个问题捆扰我好几天,才决定要过来仔细看看你。”

他的脸距离秋萍不过尺许,那双澄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秋萍,饶是秋萍平日再怎么冷静,此刻也是惊慌失措.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有一个男生像他这样胆大.他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表白什么?秋萍的心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她迅速地起身,后退几步,同他拉开距离.

他仍趴着,望着秋萍,笑了.

看着他可恶的模样,不知怎的,秋萍虽有点生气,却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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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我心中一阵冲动,趴在桌上,看着她眉目如画,吹气如兰,越看越美,一时间舍不得站起.直到她苍惶失措地站起,心中竟感到快意。

“那现在你记住了吗?”秋萍冷冷地看着我,说:“来自《魂断蓝桥》里的对话。“

被揭了老底,我不好意思地搔头,讪讪而笑:“开个玩笑而已.”

“是吗?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秋萍冷谈地说。“对不起!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不想被你连累。”

“不要这么严肃嘛!好了,你干你的事,我干我的事,我保证决不再打扰你。”我嬉皮笑脸地说。

“再不走,星期天的事就取消。”秋萍坚决地说。

没办法了,我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

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可惜!可惜!”

“谁?”我和秋萍异口同声地叫道,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杨丽!”我和秋萍再次异口同声。

月光下,一个女孩笑嘻嘻地看着我俩。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秋萍的反应真快。

“不用谢我!”杨丽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我只不过是出于好心,帮个小忙而已,若不是这傻小子……”

“啊!哈…哈!杨丽,你不是说要老乡聚会吗?联系好了吗?”我赶紧打断杨丽的话,有些事是不能当面说破的,否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准备好了!”杨丽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就等候通知吧!”

“太好了!”我故作欣喜地嚷道。

“别高兴太早了,我刚才回来时,在路上看见你们队的教导员,他好象是要回宿舍楼了。”杨丽缓缓地说。

“怎么不早说?”我惨叫一声,拔腿往外跑,刚跑一半,又折回歉意地说:“两位小姐,咱们改日再聊。”

……

“真是个小孩!”秋萍轻轻摇头。

“是吗?我看他挺成熟的呀,刚才是谁……”杨丽咯咯咯的笑着。

“小丫头!你再吃里扒外,我就和你绝交。”秋萍粉脸一红,啐骂道.

“是,我再也不敢了。”杨丽可怜巴巴地哀求,内心却在窃笑:“再也不敢了才怪。”

第六章

教导员的办公室亮着灯,他一定是回来了.我悄悄地坐回值班桌,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一会儿功夫,教导员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厉声问道:“周晓宇!你刚才去哪儿呢?”

“我肚子不舒服,上二楼厕所呆了会儿。”我平静地回答。

“胡说!我在二楼叫了很久,怎么没人答应。”教导员脸上怒气更重。

我早猜到你会这么问.我不慌不忙地说:“我是听到了,只是觉得蹲在厕所里又喊又叫的,不太文雅,所以就没有回答。”你总不会连蹲位都挨个查吧。

我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没再说话,那双不大的眼睛阴冷地瞪着我,想从我脸上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半天,他才缓和的说道:“好好值勤,别出差错。”转身进入办公室。

……

……

周五下午的党团活动,依旧是全校学员在大礼堂看电影.原以为放映的电影不过是反映战争和革命题材的影片,没想到竟然是一部香港武侠片,再次对军医大学的开放程度刮目相看。

回到宿舍,换好便装,因为杨丽说今晚老乡聚会。

下了楼,发现他们已经站在楼前。

“傻小子,怎么下来这么慢!”杨丽埋怨地说,她指着旁边一个高大威猛的学员:“我来作介绍,这位是91级临床本科的冯克诚。”

“认识你很高兴,我叫周晓宇。”我急忙上前,握住他厚实的大手。

他裂开嘴一笑,很沉稳地说:“你好。”

“这位是——”杨丽指着另一位男生。

“还是我自己介绍吧,你好!我是92医工系的段刚。“他很热情地伸出手.浓眉大眼的他一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顿叫我心生好感。

“你好!”我握住他的手。

“还有这位——”

“这你不用介绍,我们早就认识了。”我望着王强,笑了。

几个人互相聊着,多数时间都是冯克诚和段刚在询问我和王强入校后的情况,然后热情地给我们提一些好的建议,杨丽偶尔插两句.这种温馨的感觉跟平日里战友之情又有很大不同,我第一次体会到“老乡”的含义。

“对了!今晚去哪里吃饭。”我问道。

“出去!”杨丽神秘地说。

“什么?!”我和王强吃惊地喊道.学校有规定,星期六、日才能请假出校园,而且每个班只有两个名额,这不是公然违法校规吗?要是被抓住,可不是好玩的。

杨丽也不作解释,笑嘻嘻地看着我俩的反应。

“别害怕,没事的,规定是一回事,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事实上穿着便装,从附属医院那边溜出来玩,只要熄灯前按时回来,是很少被抓住的。”段刚向我俩解释,见我们还有些犹豫,又说:“放心!真的没事!我已经干过很多次了。”

怎么办?总不能说不去,令他们失望吧.我和王强对望了一眼,答应下来。

五个人分散出发,在附属医院门前集合.

.附属医院紧挨着学院西门,内有通道,由于常有学员去实习,这里是戒备最松懈的地方。

途中遇到几个纠察,我心中甚是紧张,可他们看都没看我一眼,也许是把穿便装的我当作是教职员工的家属了吧.到达目的地,我才心神大定。

军医大学位于g市的城乡结合部,除了一些部队单位外,这里是外地打工者的主要居住区,所以治安并不是太好。

在医院旁边是饮食一条街.或大或小,天南海北的餐馆鳞次阶比,霓虹灯下闪烁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小姐站在门前拉客.灯红酒绿的景象,看得我有点头晕目眨,尽管重庆也号称饮食之都,可也没有这般热闹。

大家进了一家川菜馆,老板殷勤地将我们迎进包厢,小姐动作麻利的上茶点烟,伙计很快将我们点的十样菜端上来.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小姐轻掩上门,候在门外,随时听候传唤。

“这里的服务态度真棒!不红火才怪呢。”我感叹道。

“这里的每一家都这样。”冯克诚平静的对我说。

“是吗?”我惊呼.不愧是改革前沿的城市,以小见大,不说其他的,光这服务质量,内地和它相比,就差了好几个档次。

结帐的时候,饭桌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冯克诚出马,竟然将150多元的餐费砍到110元,再次让我惊叹。

原以为聚会就这样结束了,虽然才刚过7点钟,那知在他们的计划里,还要去唱卡拉ok。

说实话,在入军校前,我不过是个一心读书的学生,与社会接触很少,虽然听同学说过歌厅有多么好玩,可始终没有机会见识.所以这次我当然不会放过,反正已经出来了,索性就玩个痛快,我还主动劝说王强。

坐上中巴车,看着学校距离我们越来越远,心中不免慌张.这可跟上次随贾大哥他们出去不同,那可是在白天,不用担心回去晚了.现在距离晚熄灯还差三小时,万一不能按时赶回,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我担心之余,车在路口停住了。

……

我们坐在一个装饰豪华的歌厅包厢里,冯克诚和段刚在一旁嘀估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俩转身出去了。

我没作细想,急不可耐地搬弄着手中的摇控器,想要一展歌喉,毫无淑女修养的杨丽也不甘示弱地与我争抢。王强则好奇地打量着控制台。

“先生!嗯…你们要小姐吗?”服务员推开门问道,身后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毫无羞涩感地向厢内张望。

“不要!不要!”杨丽生气地嚷道,猛地将门关上。

“真讨厌!明明知道这里有女士,还那么问。”她气鼓鼓地说。

“也许……他没看出你是女的。”话刚说完,我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傻小子!你找死。”杨丽穷凶极恶地向我扑来。

嬉哈打闹着,大门被推开,冯克诚和段刚拎着一箱啤酒进来。

“兄弟们!让我们欢迎周晓宇、王强加入重庆老乡会。”冯克诚举起啤酒瓶。

“错了!应该是兄弟姐妹们!”杨丽忙纠正道,她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

喝着啤酒唱着歌,感觉完全不一样.不知是酒精助兴呢,还是泡沫滋润了喉咙,我们一首接一首,不知疲倦地唱着.没想到内向的冯克诚一拿起话筒,完全变了样.他选的都是摇滚歌曲,看着他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低声对段刚说:“老段,你看老冯唱得可真卖力。”

“他这是发泄。”段刚摇头苦笑。

“发泄?”我不解地问。

原来,各军医大学都有临床本科专业,而军队大医院的军医已是人满为患,因此每年都有大量的毕业生被分配到边疆和贫困地区,他们的竞争是相当激烈的,不但要在学业上出类拔萃,还得与队领导处好关系。

“再过二年,你就会体会到的。”段刚笑着和我碰瓶。

“是吗?”我低语,抬头却见段刚望着冯克诚怔怔出神,眼神中流露出忧虑……

第七章

星期六上午同贾庆国他们踢了一场足球,正准备回宿舍好好休息,在楼门口就被雨桐截住了。

“雨桐!不行!队长不是已经下禁令了吗?咱们得避过这个峰头再说。”我回绝了雨桐让我陪她去校园商场买东西的提议。

“上次不行,这次又不行。”雨桐嘟着嘴,不满地说。

她撒娇的模样真可爱,我好不容易压抑住答应她的冲动,却听她说:“对了!不如我俩明天都请假,一起出去玩吧。”

“什么!”我吓得一哆嗦,慌忙说道:“不行!我们班的两个名额已经满了,没我的份。”

“那我去跟胡飞说,他一定会让出一个名额来的。”说罢,她便风风火火地要往楼上闯。

“不准去!”我急了,一把抓住她。

“又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办,谎言就要被揭穿了,难道我还要再撒个慌吗?我心中矛盾万分,如果告诉她真相,恐怕她又会象上次一样,伤心难过,不再理我。

脑中无数个念头闪过,不停地交锋,冷汗从额下慢慢泌出。

“晓宇,你怎么呢。”感觉到我的手在不停颤抖,雨桐关切地问,用手想拭去我额上的汗水。

望着她焦急的神情,我心中更是羞惭.唉!该来的还是让它来吧:“雨桐…是…是…这样,我…已经…和…别人…约好…明天…一起出去。”我支支吾吾,不敢面对她的目光,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

看到我的表情,听到我的语气,雨桐好象明白了什么.“和谁?”她小心翼翼地说,声音细如蚊呐.

“——秋——萍!”我艰难地吐出这二个字,手抓得更紧。

“是她!”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眼神显得那样空洞.

我心如痛刀绞.死死把她搂进怀里:“雨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我去把这事给取消了,行吗?只要你高兴…….”我胡言乱语地说着。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她幽幽地叹道。

我怔住了.按理说,我和雨桐接触的时间比秋萍长得多,感情应该是最深的,可秋萍的身上有某种东西深深的吸引着我,使我一见到她,就忘乎所以.

我正犹豫该怎么回答。

“明天让我也去,好吗?”她平淡的声音让我觉得她象一个陌生人。

我不自觉地点头,她轻轻地推开我,步伐绫乱地朝女生宿舍走去.

那一刻,感觉我和她之间距离好遥远……

……

第二天一早,当雨桐站在我面前时,我大吃一惊:齐耳短发乌黑柔顺,弯弯的柳眉,秋水明蛑,雪白肌肤,樱唇红艳欲滴……,白色登山鞋配上蓝色牛崽裤,将丰满结实的大腿和臀部紧紧绷住,而粉红色的长袖短襟薄毛衣衬出傲人的身材.这一切像都经过精心打扮,使青春艳丽的雨桐又透出几份成熟、妩媚的气质.

“雨桐。你今天真漂亮,我简直都认不出了。”我强打笑容,迎上前去。

“真的!”她笑得很甜,可我感觉到那笑容中缺点什么.

“还在生我的气?”我谨慎地低声问。

“咱们快走吧,你的朋友也许等急了。”她避而不答,往外走去。

望着她,我突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

远远地望见秋萍站在汽车站,淡雅出尘的她在拥挤的人潮中,显得光彩夺目。

“那就是她吗?”雨桐指着秋萍道.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原来一路无语的她忽然亲热地抱住我的胳膊。

我虽然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却不敢甩开她的手,以免再伤害到她.可是若不甩开她,秋萍见到会怎么想,我心中焦虑万分,脸上还得扮成高兴的样子。

秋萍见到我俩时,愣住了.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周晓宇!你来晚了。”

“是…是啊!对不起!”我失去了平日里说话的流利,表情十分尴尬.此刻雨桐将她的妖躯几乎都倚靠在我身上。

“这都怨我!要不是为了等我,晓宇他就不会迟到.对吧,晓宇。”雨桐以异于平常,无比温柔的声音说着.

刹那间,我突然明白,她在向秋萍示威.望着她甜美的笑容,我感到害怕.一直以来,我都被她似水的柔情所融化,浑然忘了其实她是个很刚强的女孩。

秋萍笑盈盈地望着我俩,脸上看不到一丝异样的波动。“你们俩挺相配的。”她笑着说。

“真的吗?”雨桐惊喜地反问。

“你俩很有夫妻相!”秋萍真诚的笑着说,灵动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我一眼。

雨桐踮着脚,贴近我的脸,眯着眼仔细地打量,她发自内心的欢喜,也让我松口气.秋萍短短的几句话,就让整个剑拔弩张地气氛完全改变过来。别提我对秋萍有多感激。

“你就是秋萍吧,你好漂亮!”雨桐亲热地上前与秋萍打招呼。

“你才好看呢。”秋萍轻轻拉住雨桐的手,由衷地赞道。

“哪有啦。”一向大方的雨桐竟然会感到羞涩:“我叫萧雨桐。”

……

一个开朗大方,一个恬静谦和,相处得竟如此融恬.一样的高矮,不同的风姿,犹如并蒂莲,竟相怒放,经过的行人无不驻足回望.

见到她俩开心的交谈,按道理我应该感到欣慰.事实上,她俩完全将我撇开,互相谈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只有秋萍偶尔感到我的存在,出于礼貌,和我说上几句,雨桐则完全对我不理不睬,连秋萍也感到这其中异样,不时向我投来怜悯的目光.原本我和她俩并排走,最后我渐渐地落在后面.望着她俩背影,我不知怎的,真的想哭……

……

坐公共汽车到了电器水货市场,这是一个六层大楼,每一层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电器商品,产地标明来自日本、美国、欧洲…,其价格都还可以承受.但身心俱疲的我无心欣赏这些,随意挑中了sony的随声听,老板在两位美女的夹攻下,很快溃不成军,以一个很便宜的价格成交。

随后,雨桐又让秋萍带她去逛商场。

来到大厦前,雨桐停下脚步,体贴入微着对我说:“晓宇!你累了吧?”

仿佛久旱的人见到清泉一般,我欣喜地摇头:“不累!不累!…”

“这样吧,你就在下面等我和萍姐吧。”说完,她拉着秋萍往里走。

我呆住了,傻傻地看着她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蹲在地上,我羡慕地看着一对对亲昵的情侣进进出出,那一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

……

回到校园,送走秋萍时,她什么也没有说,我也没有绞尽脑汁地安排下一次约会。心恢意冷的我再也提不起兴趣。

我和雨桐默默地走着,我几次想要开口,可看到她严肃的表情,却欲言又止。

到了宿舍楼前,她一言不发地接过衣物,我也再也忍不住了,两手紧紧抓住她的肩

,喊道:“雨桐!我知道我错了,你怨我打我骂我也好,可别这样折磨我。”

她幽怨的目光凝视着我,眼中噙满泪水,紧咬着嘴唇,语气微微发颤:“周…周…晓宇!别这样,让队长和同学们看见了不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跄地后退几步。

“我一直都是一厢情愿,你从未认真爱过我.”她别过头,出神地望着远方.

黑夜中,路灯下

又曾是谁,紧紧的拥抱她.

她双肩抽动,泣不成声:“我们…还是……断了吧。”

她再没回头看我一眼.

我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走进宿舍.

脑中始终在回响:“我们…还是……断了吧……断了吧……”

第八章

“周晓宇!怎么回事!你的成绩一天不如一天。”王建军教员拿着秒表,怒气冲冲的对我大喊。

我对他的叫喊浑然不觉,只是不断地蹲下,起跑,蹲下,起跑……我怕一停下,思绪就会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

星期一,我好不容易让胡飞跟我交换了座位,坐到雨桐旁边,原想跟她好好谈谈,没想到她连头都没扭一下,只是递给我一个纸条:“对不起,请好好听课。”

我没有灰心。

午餐时,我打好饭菜,特意坐到雨桐旁边.还没开始说话,她立即起身,坐到别的桌旁,我再坐,她再换,直到许多同学都惊异地看着我,才不得不停止这样地纠缠。

吃了晚饭,我站在女生宿舍前,想叫她出来,可是毫无回应。

我真的绝望了。

随后的几天,我恍如行尸走肉,精神恍惚。

……

星期六,吃过晚饭后.

“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胡俊杰兴高采烈地冲进来。

“什么好事!”大家都急切地问,唯我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如霜答应晚上跟我去看电影。”

“太好了,大胡,终于修成正果了。”赵景涛高兴地上前捶了胡俊杰一下。

“那当然,我可是手到擒来。”胡俊杰吹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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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刘刚志作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坐在床边的周晓宇。

大家同情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周晓宇,摇头。

一边是苦尽甘来,一边却是先甜后苦。

“胖子,我们也去看电影吧。”余航泽低声对赵景涛说。

“蠢蛋!!你想去当电灯泡吗?”赵景涛敲了余航泽的头一下,扭头看看胡俊杰,眼珠一转,顿时眉开眼笑:“这是个好主意!咱俩偷偷的去。”他凑近余航泽的耳边嘀咕着。

胡俊杰没去注意这些,他轻拍周晓宇的肩:“皮蛋!走!看电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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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摘下耳机,茫然地看着胡俊杰。

“笨蛋!你可以邀请萧雨桐去看电影嘛!”

“她不会去的。”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不试试怎么知道,今晚的电影非常浪漫,相信她会去的,到时一看完,就什么怨恨都没了。”胡俊杰自信地对我说.“啪!”一个东西塞到我手中:“这是两张电影票,八点的,别忘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皮蛋!你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向萧雨桐展示你的诚意。”刘刚志也在一旁鼓励我。

听到他们的话语,我的内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握紧手中的票,我扬起头:“我试试!”

“这才是我认识的皮蛋!”胡俊杰猛拍着我的肩,笑了:“好啦,我要和如霜去买东西.皮蛋!咱们八点见。”

“大胡!谢谢!”我感激地望着他。

“都是兄弟,说这干嘛。”胡俊杰摆手,推门出去,走廊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我精心地打扮一番,在兄弟们的鼓励声中,我出了门。

站在女生宿舍的门前,我的心再度紧张起来,原本这是令我快乐的天堂,曾几何时,它竟成了我不可逾越的障碍。

犹豫了一会儿,开始敲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翁亚男,她面色不豫地盯着我:“怎么又是你,周晓宇!”

“雨…雨桐,她在吗?”我近乎卑躬屈膝地问。

“她不在。”翁亚男答得很干脆。

我的心沉了下去,不甘心地追问道:“真的不在?”

她立刻双眼瞪得溜圆:“怎么,不相信我。”

“那里,那里!”我讨好地说:“我只是想知道,她去哪里了?”

“去参加东北老乡聚会了。”她很不耐烦地说。

我失望地往回走,刚走两步,又停住,望着翁严男,坚定地说:“我在这等她回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嘉许的神色,可语气仍旧不客气:“随便你。”她转身回宿舍,隐约传来她的声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倚靠在墙上,静静地等待着,内心却不平静:既希望和她见面跟她说清楚,又怕遭到她的拒绝.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影响下,时间变得漫长难熬。

……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

“她回来了吗?”我精神一振.

果然,相较于后面那些兴高采烈的男学员,雨桐郁郁寡欢的走在最前面。

我喜出望外,大步上去.那知站得太久,脚都麻木了,刚走两步,双腿发软,身体猛地朝雨桐栽去。

低着头的雨桐,眼角的余光发觉一个黑影急速向她扑来,不禁一声尖叫.

突然一个人影蹿出来,挡在雨桐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我仔细一看,竟是关鹏.他正恶狠狠地瞪着我.怎么每次和他见面,都是这样,我苦笑。

“快…快放开他!”雨桐惊慌的声音传来。

“哦!”关鹏忙不迭地放开我的衣服,退到一边。

我无暇去嘲笑关鹏的慌乱,从雨桐的声音中,我听出浓浓的情意,心头一热:“她还是关心我的。”

她就在我的面前,只有近一个星期,没有亲密接触,那张青春美丽的脸上却变化很大。眼眶四周淡淡的红肿、略显消瘦的脸颊、黯淡的眼神,都说明她承受着很大的感情煎熬.我的心一阵阵刺痛。

压抑着心中的冲动,我柔声说:“雨桐!今晚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好吗?”

她半晌没有回答.

终于,她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两滴泪水夺眶而出,可忧伤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决:“晓宇!我们俩都需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对不起!我要回宿舍休息。”

女生宿舍的铁门“叭”的一声,轻轻的扣上,却重重的击在我的心上,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我无能为力,最后的希望也湮灭了……

第九章

“大刘!陪我去喝酒!”

当我站在刘刚志面前,估计他一定吓了一跳,此时此刻的我全无旧日半分神采。头发绫乱,神色憔悴。

他盯了我一会儿,然后放下英语书,说:“走吧!”

……

在宿舍区后面,有一块闲置的空地,长期没人打理,长满了野草,秋风吹过,一片“赤啦啦”的声响,说不尽的寂廖空旷。

“大刘!不好意思,我强行拉你来喝酒。”我有些歉意地说。

“其实这地方我也很喜欢,星星、空地、野草、秋风…跟我的家乡挺象。”刘刚志笑着对我说。

“跟我说说你的家乡,行吗?”我心中一动。

刘刚志没说话,仰头灌了口酒,才缓缓说道:“我的家乡不过是长江边上一个穷困的小山村,真的…很穷困,由于每年都要抽出一半的时间修建堤坝,所以没有时间打理庄稼,尽管这样,还常受到洪水的侵害。”刘风志怔然地望着远方,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所以我父亲和我大哥拼命劳作,供我考上了军校,因为这里不用缴学费。”

没想到他的背后竟隐藏着这样的故事,我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很好笑,是吧?”他自嘲的喝了一口。

“没有,我很佩服你,难怪你学习那么刻苦。我想,等你学业有成,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父母的。”我郑重地对他说。

“一定会的。”他喃喃的说。

“来,将这瓶喝完。”我说道。

“好!”他也不推辞。

……

“真痛快!”我用衣袖擦去嘴边的泡沫。“五花马,千金表,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君同销万古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我使劲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嚷道。

他喷着酒气,晃悠着站起来:“直接云帆济苍海,长…长风破浪会有时。”

迎着呼啸秋风,我张开双臂,愤然吼道:“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猛地将酒瓶抛了出去。

“咣当。”空旷的草地上传来清脆的声响。

“走!再去拎几瓶啤酒。”

“还喝!”刘刚志吃惊地向。

“咱们今天是不醉不归。”

……

也不知是喝了第几瓶了,我醉眼朦胧地望着刘刚志,突然问道:“大刘!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这话怎么说?”刘刚志愕然地问。

“我他妈的不好好学习,还到处泡妞,结果给折磨成这样,真他妈的自作自受。”我痛斥着自己。

“没……没有啊!你才…华出众,能力…突出,我和…宿舍的…兄弟们都…很羡慕。”刘刚志真诚地说:“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既然…有了萧…雨桐,为什么…还去追…其他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我一脸茫然:“也许是精力过剩,也许是为了炫耀,反正秋萍有一种魔力,好象飞蛾扑火一样,每次见到她,我就忘记了一切。”我猛灌了一口酒,柔情别绪缠绕在心头,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这样会伤害雨桐这么深。说实话,刚开始答应做她男朋友时,我对她并没有很深的感情。”我晃荡着酒瓶,昵喃地说:“也许是感情来得太容易,她越对我百依百顺,我就越觉得理所当然。我他妈的真是混蛋!”说着说着,我“啪”地给自己扇了个耳光,面颊顿时高高肿起。

刘刚志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我,想要夺下我手中的啤酒瓶:“你喝醉了,别喝了!…”

我也不知哪来这么大劲,一把将他推开,说:“我…我没醉,你别管我。”脚下一滑,坐在地上,我却毫无感觉:“大刘!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至今为止,我…我都没有为她着想过,从未问过她,‘是不是吃饱了?’,‘该不该多穿一件衣服,防止着着凉……唔…唔…’”我大声地痛哭。

……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刘刚志暗暗说道,看着泪流满面的周晓宇,也不禁为他感到伤心。

“她离开我时,我才感到世界崩塌了一半,我早就深深的爱上她,就象她爱我一样,我竟然从未意识到。”周晓宇摇晃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嘴却在不停地说:“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时才后悔莫及,你说我傻不傻。”

刘刚志再也忍不住了,说道:“这些话你怎么不对她说?!”

“说什么?”周晓宇突然笑起来,笑中带着戚然:“她根本不愿见我。”

“也许是你努力不够”刘刚志说。

“努力不够?也许!可怎么算努力够呢?”周晓宇两眼死盯着刘刚志,脸上竟泛起怒气:“好歹我是男人,难道要我象条狗一样去哀求吗。”说着,周晓宇又往嘴里灌酒。

“别喝了。”

“我还要喝,你也来点。”

……

……

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周晓宇,刘刚志这才长出口气。八瓶啤酒,周晓宇至少喝了五瓶多,最后烂醉如泥,是他又扶又拖的将他弄回宿舍。

喝了这么多酒,一定会呕吐的。刘刚志想到这,转身拿脸盆。

这时,周晓宇发出“呕、呕”的声音。刘刚志暗叫不好,赶快拿来脸盆,周晓宇已经吐了一地。

一会儿功夫,一个脸盆已经被装满,可周晓宇还趴在床边不停地吐着,整个房间充满熏人的酒气。

刘刚志起身去换脸盆,却看见黄白的液体中间有一块耀眼的红色液体,心中顿时一惊,还未及反应,周晓宇嘴一张,腥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周晓宇,你没事吧。”刘刚志急切地问。

周晓宇两眼微闭,脸色卡白,嘴角流着红色的泡沫。

“糟糕,出事了!”刘刚志双腿发软,手足无措。

大家都去看电影了,屋内没有多少的人,刘刚志急忙跑下楼找队长和教导员,然而她俩已回家度周末。

刘刚志急得团团转,又跑去隔壁宿舍,幸好胡飞还在,两人赶紧叫其它班的几个同学,大家一起抱着周晓宇往校内卫生所跑去……

路上留下一行醒目的血斑……

第十章

大清早,萧雨桐听到周晓宇住院的消息.“嗡”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奔向卫生所。

“晓宇,他一定会没事的……”萧雨桐一边跑,一边在心中祈祷。

到了卫生所,她减缓脚步,正准备进去,屋内传出人声:“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制止他的,可我……”那是刘刚志痛悔的声音。

“难道晓宇他病情又加重呢?”萧雨桐心中更是焦急,猛推开门,闯了进去。

五班全体男生被“咣当”巨响吓了一跳。

“晓宇!他怎么样啦?”萧雨桐四下张望,焦虑的脸上爬满汗珠。

“他没事!医生说打上吊瓶,再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胡飞站起来对萧雨桐说,回头又安慰刘刚志:“大刘!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昨晚要不是你,可就麻烦大啦。”

“晓宇,他在哪儿?”尽管知道他没事,可萧雨桐仍不放心。

“在里面。”胡飞指着观察室说,见萧雨桐往里走,又提醒一句:“他睡着了。”“黄牛!看来这里暂时不需要咱们了。”胡俊杰向胡飞使着眼色,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萧雨桐,桌边有稀饭,等一会儿,皮蛋醒来,你就喂他吧。”刘刚志叮嘱道。

萧雨桐点头。

五班的男生静静地走了,他们中的好几个人,在这里折腾了一夜,此刻需要回去补觉。

……

观察室内弥漫着较浓烈的消毒液的味道,室内白墙、白床、白色窗帘……一切都是白色,唯有几束阳光,透过窗户为这白色空间增添一些额外的色彩。

距离病床越近,雨桐的心跳得越快,床上躺着的就是令她痛苦迷茫却又日思夜想的人儿。

他安静的躺着,瘦削而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不时呈现出痛苦的神情,显然在睡梦中也没有摆脱病痛的折磨。

雨桐一阵心痛,轻轻的抓住他的手.手,火热火热的,让她感到心惊.将他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仿佛这样就可以为他驱走酷热。

痴痴地凝视着他:他的头发依旧坚硬,剑眉浓浓的,长长的睫毛,只是双唇灰白干枯,没有昔日的神采飞扬.雨桐轻抚着他失去弹性的脸颊,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滴滴的落下……

……

“喂!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雨桐痴望着周晓宇,没有一丝反应。

“说你呢?”拍在肩膀上的手终于惊醒了雨桐。

一个年轻的护士正站在她身后,好奇地打量她。

“我是他的同学。”雨桐平静地说。

“哦!”那护士仔细地看着她,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叫雨桐?”

“你怎么知道?”雨桐吃惊的问。

护士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指着周晓宇,说:“他一个晚上都在叫着这个名字。”

雨桐回望病床上的他,千般相思,万股柔情,刹时之间都袭上心头,泪水现也无法抑止,再次夺眶而出。

“唉!年轻就是好啊!”护士羡慕地说,却忘了自己年龄也不大。

“嗯……那个……”雨桐不知该怎么称呼她,“他……他现在没事了吧?”

“有你在,他还会有事?”那护士眼中满是笑意,雨桐一听这话,俏脸泛起绯红。

“没事了,他不过是胃粘膜受损伤,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护士端起急救盘,走到门口,又回头向她眨眼,笑道:“你好好照顾他吧,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门轻轻的掩上,屋内又只剩下两人。

雨桐缓缓站起,凝望着熟睡的他,眼中泪光莹然.她温柔地贴在周晓宇的身上,幸福地笑了……

……

头晕沉沉的,胃一阵阵涨疼,全身象站在火炉中,又热又渴.我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

疑惑地打量四周.突然,我怔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我床边.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使劲眨眼,费力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秀发。

她猛地抬起头,脸颊上亮晶晶地拉着几滴泪珠,目光中却蕴满惊喜:“啊!你醒了,我去叫护士。”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这一用力带动身上的伤势,不住地咳嗽。

“你怎么了?”她焦急地惊呼。

“我没事。”我笑了笑,嘶哑地说道:“我不会轻易让你再走掉了。”

雨桐一愣,脸上似喜似怨,痴痴望着我,忽然扑将上来,紧紧将我搂住:“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我欢喜的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轻托起她的下巴,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怜惜地说:“宝贝!你瘦了。”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雨桐颤声说道:“晓宇,对不起!我……”

“嘘!”我将手指贴在她唇边:“什么都别说,我们互相折磨得已经够了,从今往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也只许有我一个。”我深情而庄重地说。

“嗯!”她不停地点头。

……

“我渴了!”有了雨桐精心的照顾,我居然忍不住想撒娇。

“这里有稀饭。”雨桐很快端来稀饭,她舀了一勺,吹了几口,送到我的嘴边。

我没有张口,一脸坏笑地望着她:“你用嘴喂我,好吗?”

“你这人!”她啐骂道,俏脸红晕如霞.可她并没有将碗放下,轻启樱唇,将那勺稀饭含住,凑到我的面前,灵动的目光仿佛在说:“现在你满意了吧……”

我心中乐开了花,紧紧吻住她柔软的双唇……

……

……

队长站在门外,几次伸出手,想推开门,却又缩回。

她叹口气,转身走出了卫生所。

第十一章

门被推开,惊动了正在亲昵的我和雨桐。

“你俩继续,就当我不存在。”胡俊杰调笑道。

“大胡,就你一个人来的。”我随口问道。

“还有我们!”门外传来吵杂的人声。

五班、六班的全体同学一拥而进,空间不大的观察室被挤个水泄不通。

“皮蛋!你没事了吧。”胡飞关切的问。

“没事!跟牛一样壮。”我拍着胸脯,大声说。

“皮蛋!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刘刚志歉意走上前。

“大刘!我还得谢谢你。”我侧头望着还依偎在我身旁的雨桐,奇怪她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没有害羞:“改天,咱俩再好好喝一顿。”

“还想喝!”响起雨桐的怒斥声,紧接着耳朵一阵剧痛。

我立刻拱手告饶。

“看来,我们的周才子要变成气管炎了。”胡飞笑着说。

众皆大笑。

“生病多好呀!有美女照顾,又有好吃的东西,还可以不用整理内务。”胡俊杰感叹道。

“你病了才好呐,六班也可以清静几天。”许如霜冷冷地说。

“你怎么这样说呢?”胡俊杰夸张地扮作伤心状,伸手就要去拉许如霜。

“啪”许如霜打掉他的手,脸上却泛起一层红晕.

这情况可不多见,我和雨桐相视一笑,又一对鸳鸯产生了。

……

……

在雨桐的悉心照顾下,我很快康复,回到队里,出乎意料,队长并没有严厉批评我,只是告诫我以后要少喝酒。

经历这个事件之后,我安静了很多,每天只是学习,训练.吃饭时和雨桐双进双出,队长也没有因这种事找我谈话,我也没再去骚扰秋萍,仿佛忘了她一般,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运动会也快临近了。

……

这一天午饭后趁着距午睡尚有一段时间,我们宿舍的人趴在走廊栏杆上,晒太阳.楼前不时有护校的女生经过,胡俊杰闲得无聊,居然对她们评头论足.一会说这个女生太胖,一会说那个女生胸太小,因为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刚开始大家还只是笑笑了之,没想到他越说越得意,声音越来越大,居然要判断她们是不是处女。

这也太过分了吧,我们正要制止他。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一声怒喝从楼下传来。

我俯身一看,楼前站着一个异常靓丽的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胡俊杰,满脸怒气。

她的模样好熟悉,可我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乖乖,阮红晴!”胡俊杰低声嘀咕,语气中竟带有几分欣喜。

是她!那个在卡拉ok大赛上唱劲歌的女孩。

“我说什么啦?你倒是说说看。”胡俊杰耍起了无赖。

“你这个流氓!你下来!”阮红晴跺着脚,指着胡俊杰大骂。

“有本事你上来。”胡俊杰依旧嬉皮笑脸。

“你下来!”

“你上来呀!”

……

他俩楼上楼下,当街对骂.不一会儿功夫,走廊上、楼前空地就聚集起护理系的一大群学员。

眼看事态正在扩大,胡俊杰不免暗暗叫苦.

忽然,突变发生:只见阮红晴一甩手,竟然气冲冲的闯进我们队的楼门。

二楼上一片骚乱,刚才为了看热闹,许多同学只穿着军用短裤就跑出了宿舍,此刻慌乱回屋穿衣服。

俊杰也有些心虚,可作为当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示弱,出于男子汉的尊严,他昂首挺胸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神中的慌乱瞒不过旁边的我们。

一阵香风刮过,阮红晴已经站在眼前.近距离的看她,才发现她长得很有特点:如果说雨桐眉目开阔,显得大气;秋萍面部柔和,显得温柔;而她棱角分明,英气逼人,挺直的鼻梁,浓眉斜插入鬓,嘴角微微上翘……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就好象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此时她柳眉倒竖,额头紧皱,双眼圆瞪,一只手指着胡俊杰的鼻子,厉声说:“流氓!走!跟我去见你们队长,我就不信制不了你!”

老实说,我没想到美女发起怒来,会如此可怕.在她气势逼迫下,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估计胡俊杰一定很不好受,他努力的想扮出一个笑容,可面容显得那样僵硬.

“对不起!他……他不是有意的。”刘刚志站出来,想要帮助胡俊杰。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阮红晴看都没看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

刘刚志顿时噎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要是再让她这样闹下去,恐怕局面就不好收拾了.想到这,我走到她面前,低声下气地说:“这位大姐,真是对不起,我们是新生,不懂规矩,冒犯了你,你是护理系的老前辈(因为护校学习三年,她是92级的,当然是大姐大了。)看在我们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我们这些小师弟一次吧。”

经历这么多事,对于女孩,我还算有一些了解的.这一番话,可说是给足了她面子。果然,她扭头冷冷地盯着我,面色有所缓和:“饶了他也行,但必须赔礼道歉!”

刘刚志在背后轻推胡俊,胡俊此刻也明白了,自己要是不服软,阮红晴是决不会善罢干休的,到时告到队里,来个全系通报,那可就糗大了.哎!都是嘴臭惹的祸,他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我……我错了。”

“什么!我听不清!”阮红晴一只手放在耳边,大声说道。

“对……对不起!我错了!”胡俊杰脸涨得通红,让一旁的我们看了也觉得难受。

“小子!饶了你这一次,别以为护校好欺负!下次要再这样,哼哼……”阮红晴用手指戳着胡俊杰的胸膛,好象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她转身欲走,围观的男生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她还不领情:“看什么看!一群垃圾!”扔下这句话,趾高气扬地走了。

惭愧!我们一个队的男生竟被一个纤纤女生打败。

胡俊杰心有余悸的擦擦额头的汗,低声骂道:“什么嘛!他妈的母老虎一个。”虽

我正想安慰他几句,就听赵景涛喊道:“皮蛋!那不是秋萍吗?”

第十二章

我定晴看去:小道上走来的熟悉的倩影不正是秋萍吗?好几天没见,她美丽依然.此刻,她正和身旁一个俊朗的男生谈笑,我心神巨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个男生是谁?“赵景涛羡慕地说。

我没有回答,其实我已经认出他:胡耀均,全校有名的才子。

男才女貌吗?我心中一丝苦涩的笑.

默默地看着胡耀均送秋萍到护校队楼门,然后挥手作别,我神情漠然.让赵景涛他们看不出一丝异样。

“走吧,回去睡觉。”我平静地说。

转身,再不看她一眼.

那淡淡的、酸酸的、是心痛么!

微风中,依稀传来轻轻的呼喊:“小同学!……”

一切都恍如昨日……

……

这一天,晴空万里,烈阳高照,操场四周彩旗飘扬,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开幕了。

各队在队干的带领下,就坐于本队所属的区域,外围还有不少人,好奇地观看.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操场围个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好在运动会不比大礼堂看电影,管理比较松懈.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和雨桐磕着瓜子.说来奇怪,全队好象默认了我和雨桐的关系,只要我和雨桐没有干出格的事,队长一般不会找我谈话。

100米的比赛是在下午,5000米则作为压轴戏排到了闭幕式的前面,因此上午,我可以轻松地当一下旁观者.军校运动会与中学的大不相同:各队比较齐心,只要场上有自己队的选手,不管输赢,都拼命加油、鼓掌.不时有学员进入场中,为选手端茶、送水,甚至按摩,让你感到一种血浓于水的战友情.主席的广播站不间断地播出各队传来的稿件,一些戴着记者证,挎着相机的学员穿梭于各队之间,还真有点大赛的气氛。

“周晓宇!”有人在背后唤我。

我还未及回头,雨桐已在一旁欢喜地叫道:“秋萍姐!你怎么来啦?”

“秋萍!”我浑身一震,心中竟有几分欣喜。

“没办法!谁叫我是这个……”她晃动着胸前的记者证,微笑着对雨桐说。她站在台阶上,从下仰看,更显得身材曼妙修长,秋风掠起她柔顺的黑发,光滑如玉的脸上布满细蜜的汗珠。

“难得!还记得我们。”不知为什么,我竟不满地说。

她仿佛没有听见,扫了我俩一眼,弯下腰略显神秘地问:“你俩和好啦?”

她怎么知道的?是她看出的?还是雨桐告诉她的?我暗想。

“是呀。”雨桐甜甜的笑着.没错,一定是这小妮子告诉她的,没想到她原本将秋萍视作情敌,可半天不到,就将什么事都告诉她了.看来,是在她俩单独逛商厦的时候。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俩。

“我俩一直都很好。”我抓过雨桐的手,轻轻地抚摸,示威性地看着秋萍。

雨桐嗔了我一眼,迅速将我的手推开。

秋萍笑容不变,说道:“好啦!不请我坐下吗?”

我四下一看,才发现由于秋萍的存在,我们又成了视线的焦点.连队长都扭头回望,秋萍挥手向她打个招呼。

雨桐惊奇地问:“萍姐,你认识我们队长?”

“怎么会不认识,在带你们之前,她可是护校的队长呢。”秋萍顿了一顿,低声说:“她相当厉害!”

这话,我也有同感.我和雨桐腾出地方,铺上报纸,让她坐下。

“好了,言归正传.周晓宇,能接受我的采访吗?”秋萍坐下后,拿起纸笔,含笑问我。

“就为这个,你才过来的?”我依旧是不客气的口吻。

“也为了看望你和雨桐呀。”她笑望着我和雨桐,真诚地说。

我心情略微好受些:“为什么采访我?运动场上那么多运动员,我不过是无名之辈。”

“我主要负责护理系.你知道,每年女子组冠军都是护校队(本来军校女生就不多,护校队却没有男生,自然尽显优势),已经没有太多的悬念了.现在好,你们队来了。”她晃动着手中的笔,轻打在脸上,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很难得见她有这样童真的神态。

“我看了记录册,发现只有你是同时参加100米和5000米,你自然是我重点关照的对象.怎么样,想谈谈吗?”她目光炯炯地直视我,充满祈求。

被她的热情感染,我也认真起来:“我这是迫不得已,我们队是新建的,无法比临床本科、中医系……这些已经有几十年历史的大系相比,无论是数量还是人才储备都差得太远,但我们并没有放弃,我们也要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我扭头看队长的背影一眼,郑重地说:“这不单是队长的希望,也是我们每个学员的希望,所以我们尽最大能力,将凡能参加的项目都报了。”

秋萍静静地听着,露出感动的神情,竟忘了记笔录.末了,她回过神来,感叹道:“周晓宇!没想到你说得这么好。”

我淡淡的一笑,刚才说着说着,不知怎的,情绪就激动起来,我还真是个情绪化的人。

“那么,你有没有信心取得名次呢?”她一边记录,一边问。

“原本我还有些自信,可坐在这赛场上才发现,比我实力强的人多得是。老实说,我没有信心。”望着沸腾的赛场、拼搏的运动健儿、热情的观众、一幅幅尽收眼底.年轻的心又振奋起来:“但是我会尽全力走跑,不管结果如何。”我坚定地说。

秋萍看着我,没有说话。

“萍姐!晓宇,他骗你的,他跑得很快,真的我知道。”雨桐一脸自豪地说。

“是嘛!”秋萍故作生气地说:“周晓宇,你可真不够意思,还藏拙。”

“好与不好,上场比过才知道。”我淡淡地说,“不过,我给了一个建议。”我指着同学们,认真地说:“多采访他们吧,新队新人新气象,不是一个很好的题目吗?”

“对呀!”她霍地站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周晓宇,谢谢你提醒我,不过,我还会对你进行跟踪报道的。”

“随时恭候大驾。”

她转身离开.蓦地,回眸一笑:“我会为你加油的!”

一股暖意驱走胸中的怨气,我笑了。

“晓宇!你今天是怎么啦,刚才象吃了枪药似的,说话那么冲。”雨桐关切地问,也许她早就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在开始与秋萍谈话的时候)至到秋萍离开,她才提出这个疑问。

“没什么,我很正常啊。”我闪烁着眼神,避过雨桐探求的目光,对于下午的比赛,我又多了几份期待。

然而现实总是这么残酷,上午我们队全军尽墨,积分榜上依旧垫底,0分!

第十三章

脱下外套,穿着背心、短裤,觉得轻松许多.我伸伸手,甩甩腿,在跑道边作着热身运动。

预赛已经通过,我和胡俊杰都进入了100米男子决赛。

我的跑道在最外面,跑道的后一半的看台正好属于我们队的区域.

我1米78的个儿本来不算矮,可在这8名选手中却是最矮的,还好经过一个月的健身训练,肌肉块隆起不少,否则更显寒碜。

王建军教员将我和胡俊杰叫到一边,面授机宜:“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我相信你们是最好的!记住,按照你们自己的节奏跑,别看其他人,注意叫发令枪。”我俩连连点头,他又郑重地看我们一眼,一巴掌拍在我俩的屁股上,嚷道:“去吧。”

“是!”我俩大吼一声,勇气倍增.

“加油!大胡!”

“皮蛋!你也一样.”

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比赛即将开始,各队学员象潮水般涌过来,顿时将空间压缩,唯留眼前一条窄窄的跑道.跑道前方的看台上,我们队的同学们纷纷挤在栏杆旁,往这边张望.那挥动手臂的,不正是雨桐吗?而今我不敢相信的是,在雨桐身旁,举着相机的熟悉倩影却是秋萍.

我兴奋异常,感觉浑身无穷力量。

“各就各位,预备!”

我缓缓蹲下,脚蹬在助跑器上,双手撑在起跑线旁,头微抬,注视前方。

沸腾的操场突然间安静下来,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令人窒息的时刻要来到了。

一个人影从我身旁猛地窜了出去,我不及多想,也跟着冲出起跑线。

“抢跑!”观众一片哗然。

就好像蕴尽力量准备揍人,结果却打了个空.我心中说不出的沮丧,不满地斜视旁边的这个7号,他一脸平静的走回起点。

一切从头开始。

结果,他再次抢跑,周围嘘声大起,裁判过来警告他:再抢跑,就罚他出场。

我气恼地看着他,恨不能狠狠揍他一顿,可他毫无负罪感,仍旧平静地蹲下。

……

雨桐紧张地看着前方,忍不住回头对秋萍说:“怎么又抢跑了。”

雨桐紧皱双眉,鄙视地说:“那个7号是故意的,去年他也是这样做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呢?”雨桐不解地问。

“这样可以消耗其他选手的精神和体力,打击他们的信心。”

“那……那晓宇能赢吗?”雨桐立刻焦虑不安了。

“那就要看他自己了。”秋萍叹口气,望着远处蹲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竟不自觉地为他担心起来。

……

“砰!”发令枪喷出火花。

8名选手犹如猎豹,纷纷跃起,向前方冲刺。

“糟糕!我起跑慢了。”看着前方的7号,我此刻已来不及多想,在后面紧紧追赶。

加油声、鼓掌声、呐喊声……汇聚在一起,淹没了整个赛场.无数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掀起一层层巨浪,而我是汪洋中的小船,7号是我行进的方向。

路已经过半,可7号仍领先我好几米.眼角余光中,同学们纷纷探出身子,焦急地大声呼喊,这其中一定有我的兄弟们,队长、雨桐和秋萍吧!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胜利!我要胜利!

我一声巨吼,吐尽愤懑之气,挥臂更加有力,步伐越迈越大,步频越来越快,钉鞋扎着碳渣跑道,发出“滋、滋”的声音。

近了,近了!我中程发力,已经跟他拉近,只差一个半身位。

同学们的叫喊更加疯狂,近乎于歇斯底里。

忽然,我的脚滑了一下,极速跑动中很难控制住身体.我的整个身躯向右倾斜,黑色的碳渣跑道距离我越来越近.

匆忙中,我伸出右手想要支撑住身体,怎奈冲力太大.“叭!”我的右半身体猛烈地撞到地面,还向前滑行一段。

剧痛中,我眼睁睁的看着7号高举双臂,冲过终点.那一刻,我没有听见同学们的惊呼,没有听到队长惋惜的叫声,没有看到秋萍紧握的双拳,没有看到雨桐和兄弟们冲下看台,我所能看到的是前方白色的终点线。

忍着疼痛,我颤巍巍的站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一瘸一拐地跑向终点,黑色的跑道上洒下一串串红色的血迹。

人可以被打败,但绝不能认输。

……

秋萍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雨桐和其他学员将他抬上担架.他右半身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秋萍知道:这个运动会,周晓宇只能到此结束了。

尽管她很想上去看看.可看到他的同学们忙上忙下,又打消了主意。

然而那个单薄少年的顽强却深深打动了她.

静静的站着,她久久不能平静,是什么在心中萌动!

“看来,我又有一个题目可写了。”她幽幽地低语。

第十四章

“别哭,有啥好哭的。”我躺在担架上,望着泪如雨下的雨桐,调笑道:“不过你哭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讨厌,人家都这样了,你还笑。”雨桐忍不住破涕为笑,娇羞的她伸出手来拧我。

“谋杀亲夫,谋杀亲夫!”我夸张的嚷道。

“喂!两位,这里还有别人啦。”胡飞在担架的一头,气喘吁吁的说道。

“啊!对不起。”我连声道歉。

“都怪你!”雨桐凑近我耳边,低声责怪,那如兰的气息吹得我耳朵好痒。

……

“怎么又是你?!”当我出现在卫生所时,护士惊奇地问.她认出我就是上次来这里治疗的学员。

“没办法!谁叫老天爷特别照顾我。”我耸耸肩,轻松地说。

“你还真是个玻璃人。”她反唇相讥。

“护士,快叫医生给他看看,行吗?”雨桐在一旁焦急地说。

“不用叫医生,他的伤势并不严重。”护士很平静观察我的伤口,说道:“虽然,看起来流血不少,不过都是擦伤,不碍事的。”

说着,她拿来棉棒和酒精,给我擦去胳膊和腿上的血迹.酒精刺激伤口,产生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让我晕过去.雨桐紧握着我的手,默默地与我共同承受这痛楚。

“就这个地方比较严重,尘土都嵌进肉里了,如果不早点清洗出来,恐怕恢复会比较困难。”她指着我右腿膝盖上的伤口说。

确实,大块皮被擦掉,黑乎乎的碳渣扎进鲜嫩的肌肉里.无时无刻,从患处向外渗着血水.每一次,棉棒轻轻擦过,都让我痛出冷汗,唯有将雨桐的手抓得更紧。

雨桐拿出手帕,替我擦去额头的冷汗,看着她温柔的目光,我的心才略微安静下来。

“那个……我明天还要参加长跑,应该没问题。”我问正在细心工作的护士。

“跑步?开什么玩笑,你最好还是好好休息。”护士劝道。

“晓宇!你应该听护士的。”雨桐也劝道。

“这点小伤,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极力辩解。

“周晓宇!我已经派别人去取消你的5000米长跑了,你就安心把伤养好,明年运动会再努力吧。”一个声音传来。

“队长!”众人喊道,奇怪,连那护士也这样叫。

队长进来,俯身看了看我的伤势,关切地问道:“没什么大碍吧?!”

“都是擦伤,没事。”护士略显恭敬地说。

“曹月梅,那就麻烦你了。”队长感激地说。

队长起身,环视众人,目光到雨桐处略微停顿一下,没说什么,最后平静地看着我:“好好休息吧。”

我点点头。

她转身正欲离去,我问道:“队长,胡俊杰跑得怎么样?”

她停住,双肩微微一颤,轻声说道:“得了第5名。”

我没有说话,敏感的我从队长的话语中能感到一种失望和无奈,对于永远力争上游的队长而言,这个成绩是不令人满意的.她的背影,在我眼中显得那么无助,寂寥.想起她对我的期望,想起这一个月来的辛苦的训练,想起同学们惋惜的惊呼,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大声说道:“队长!我要参加明天的5000米。”

她猛地转身,凝视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半晌,她摇头:“不行!你受伤了,需要休息。”

“队长!让我参加吧,苦心准备了这一个月,就为了这两天,我不想就这样不声不响的退出。”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我不甘心,我也不愿再等一年,我要去跑,我要去证明94临检队即使拿不到冠军,也决没临阵脱逃的孬种。”我越说越激动,猛地跳下病床,全然不顾大腿的剧痛,坚定的直视队长。

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我的话震动.

眼前的他真是那个在宿舍楼前哭泣的男孩吗?那个曾在舞台上紧张,在办公室挨训的男孩……队长浮想连翩.什么时候,他变得成熟了……望着他坚定的眼神,队长强压心中的激动,点头说道:“去吧!那是你的舞台。”

……

“嗯……那个……你认识我们队长。”我问护士。

“什么‘那个’,叫我师姐。”护士用纱布将我的膝盖包扎好,不满地说:“我是92护的,在这里实习,你们队长以前管过我们。”

“92护的?”我心中一动,问道:“那你一定认识阮红晴啰?”

“晓宇!阮红晴是谁?”雨桐一听,这明显是个女孩的名字,忙追问一句。

不会吧,连这也要吃醋,我无奈地准备解释。

“她可是我们队的名人,又美丽又大方。”护士故意将“美丽”二字咬得很重,存心想看我的笑话。

果然,雨桐气鼓鼓地瞪我,又伸手来拧我的软肉。

吓得我赶紧将那天发生的事简要讲述了一遍.结果,雨桐不但怨气全消,还露出崇拜的神态:“晓宇,下次再看到她,一定要告诉我。”

护士一点都不觉得惊奇,点头说道:“这确实是她的作风,惹上她,算你们倒霉,她可是我们队的大姐大,最爱打抱不平,连队长都怕她。”护士轻轻一笑,说:“包括邬队长。”

“真的吗?这可是一则大消息。”我暗想,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

第二天上午,我缠着纱布,出现在赛场上。

“周晓宇!你怎么样呢?”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

“没事!我可是属猫的。”我炫耀似的晃晃胳膊,腾出地方,让秋萍坐下。

她今天一定忙坏了:短袖军装被汗水打湿,紧贴着娇躯,尽显美妙身材,原本晶莹如玉的肌肤黑一道,白一道的全是汗痕。

我忙掏出餐巾纸,递给她,心痛地说:“擦擦汗,看你累的。”

她一怔.许久,才低声说:“谢谢,我有手绢。”

她缓缓地擦汗,我静静地欣赏。

她一抬头,发现我正目不转睛地凝视她,俏脸微红。

“雨桐呢?”她四下张望,借机避开我的目光。

“买饮料去了。”我答道。

“对了!你写的那篇通讯稿,我刚才已经听到了,写得很好,很煽情。”

“是吗?你这么认为。”她欣喜地问。

“谢谢你对我的夸奖。”我踢开脚下的石子,脸上呈现痛苦之色。“不过,失败就是失败,再好的借口也是没用的。”

“但这是事实。”她激动地站起来,不知是为了我呢,还是为了她的稿件。

“我决定参加下午的5000米,你又有素材可写了。”我没和她争论。

“你……你这样能行吗?”她有些焦急地问。

“你这是关心我吗?”我面带笑意地望着她。

“任何人见到这种情况,都会象我一样问的。”她掩饰的说.

“是吗?”盯着她,我古怪地笑着:“队长已经同意了,这是我可以拿分的项目,我不能放弃。”

“看来你对5000米很有自信.不过,这个项目高手如云,别的不说,连续蝉联四届5000米冠军的叶旭阳今年也要参加,恐怕你是困难重重。”她担心地说。

我淡淡地说:“一切都用实力说话。”

第十五章

5000米之前是我校独有的运动项目——战地救护,其比赛规则是:各队出三人,两人用担架抬一名“伤员”,跑100米,先到为胜。

这取胜的关键在于:抬担架的学员要壮,坐担架的“伤员”要轻.其它队都是选女生担当伤员,而我们队算来算去,居然是我们班的向宏伟最轻.当胡飞为难地将这一决定告诉他时,没想到他高兴得又蹦又跳.用他的话说,只需躺着,就能为队里出一份力,这买卖太划算了。

比赛开始,各队在两边摇旗呐喊,选手们抬着担架,向前猛冲,场面甚是热.也许是因为猴子(向宏伟的绰号)太轻的缘故,我们队一马当先.可惜大家兴奋了没多久,他们只顾冲锋,却没有保持平稳,结果剧烈的颠簸,让猴子从担架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他哇哇大叫.可比赛还得继续,不得已,他再次爬上担架,由于落后了很多,他们不得不全力狂奔,没跑几步,猴子再次以“平沙落雁”式和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最后,他干脆趴在担架上,手和脚紧紧地环抱担架两边的铁杆,估计就算将担架翻个转,他也摔不了。

比赛结束,他呲牙裂嘴地揉着臀部,见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下一次的战地救护,打死他也不参加了。

众人大笑。

……

开胃菜吃过,真正的大餐才端上来。

我和参加5000米的其他选手进行比赛前的第一次检录。

20多个人忙着报名,领号码。

“周晓宇!周晓宇!”一个男生跑到我面前。

“吴浩!”我认出他来。

“怎么,你也参加5000米?”他惊奇地问。

得到我肯定回答后,他高兴地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我已经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一人,身穿运动衣,瘦瘦高高的,双手叉胸,目视远方,显得很沉稳。

“我师兄,叶旭阳,也是我老乡。”吴浩指着他,骄傲地说。

难怪,像这样的大赛,运动员难免会紧张不安,借着说话、动作来渲泄心中的情绪,他却如此平静,不愧是称霸校园四年的长跑霸主。

“你好!我叫周晓宇!”我热情地伸出手,可他一动不动,连眼神也不瞟一下。

“师兄,这位是94临检队的周晓宇。”吴浩见状,忙扯扯他的衣服。

似乎才回过神来,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好!”语气甚是平淡,依旧没有伸出手.

“吴浩!你帮我取一下号码,我到旁边去听会儿音乐。”说完,他转身走出人群。

“不好意思,我师兄不爱说话。”呈浩歉意地说。

“那你这当师弟的,可就够累了。”我冷冷地讽刺道,尴尬的收回手.

……

取了号码,走出人群,我们队的同学正候在一边,连队长也在其中。

雨桐接过号码,仔细地给我别在背上。

“周晓宇,如果实在坚持不住,你就退出比赛,不要勉强。”队长看着我的伤口,叮嘱道。

“放心,队长!我没事,我还准备拿第一呢!。”我装作没事地笑着说,昨日的伤口已经结疤,按理说应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膝盖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疼,那个疤正好在关节活动处,相信跑起来一定会有所影响。

“这才象我们五班的同志。”胡飞拍着我肩膀赞道,趁机当着队长面夸耀五班。

“不过,皮蛋!我看了一下名册表,去年的前三名今年都报名了,你要小心。”赵景涛担虑地说。

“不管别人怎么样,只要自己跑好就行了。”我平静地说,回头看看其他选手,不想正巧看见叶旭和一个女生在亲热地交谈,令我大跌眼镜的是,那女孩居然是阮红晴,这倒是个有趣的大发现,我暗想。

“皮蛋!好好跑,我相信你的实力。”胡俊杰信任地看着我,他难得一本正经。

“放心。”我轻声说。

“运动员,请各就各位!”裁判喊道。

我的心开始加速跳动起来,告别队长、雨桐和兄弟们,我转身向起跑线走去。

远远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张望。

我心中一暖,向她挥挥手。

……

站在起跑线上,耳旁传来低沉的呼吸声,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渴望,我轻吐口气,似乎要将所有的紧张都吐出。

下午,天气已开始变凉,丝丝秋风吹得我的皮肤紧皱。

冬天快要到了,我轻叹。

……

“砰!”

漫长而难熬的5000米长跑开始了。

20多名选手一齐冲向内道。

挤在人群中间,手碰手,脚碰脚,耳旁是嘈杂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我有憋闷的感觉。

唯有冲到前面去,才能轻松些,想到这,我加快了脚法。

没想到,依旧没有摆脱他们的纠缠.看来,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我的呼吸有些紊乱,大腿也开始发软,右膝盖上的伤疤似乎也裂开了,我能想象它正在往外一点一点分泌血水。

怎么回事,刚跑了一圈,就到了第一次身体极限.我吃惊地想.军校长跑水平果然非同一般,看来原来的习惯要改变了,否则再这样跑下去,我非被拖跨不可。

我减缓速度,渐渐从人堆中退到后面.速度虽然慢下来,可我身体并不好受,跑长跑的都知道,保持匀速奔跑是最节省体力的,每一次变速都会打乱节奏和呼吸,消耗大量能量.此刻,我不得不调整步频和呼吸,同时还得熬过第一次疲劳期对身体的影响。

“坚持住!周晓宇!你必须坚持住!”我在心头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经过二、三圈之后,终于分出层次,叶旭阳大约排在第六位,而我则在中间.然而这只是暂时的,不时有人从后面超过我,身后“啪、啪……”的脚步声,时时刻刻敲在我心头,催促我快跑快跑,否则又要被追上了。

我紧咬牙,强忍着这个致命的疑惑,不断告诫自己:周晓宇!要忍住,要忍住!

……

第十六章

看着周晓宇,一次又一次被超越,素来冷静的队长也沉不住气,转身对同学们说:“大家注意了,现在周晓宇代表我们队在场上拼搏,都给我打起精神,拿出全身力气,为他加油,至到比赛结束。”

看台一侧突然爆发出震天憾地般的加油声,很快护校队也跟着呼喊,尽管大多数的她们并不认识我,但同在一个系,又是最后一个项目,我则是护理系唯一一个在场上的运动员,于是所有的掌声都毫不保留地给了我。

“大刘!你看赛程已经过半,皮蛋还落后这么多,他还有希望吗?”胡飞焦急地问刘刚志。

“不知道,也许他是保存实力,也许他是无能为力,你知道,昨天他刚受过伤。”刘刚志无奈地说.

“哈,哈!重在参与嘛,不要要求太高了。”胡俊杰在一边嬉皮笑脸地安慰道,转过头,紧盯着那身影,心中默默的说:“皮蛋!告诉我,你能行的!”

……

雨桐神情紧张地望着周晓宇,跳着脚,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握着秋萍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秋萍虽没有说话,内心也是焦躁不安.当周晓宇经过看台时,细心的她已发现他右膝红红一块,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那傻小子,我认识,是我老乡!大家给我拼命加油啊!”杨丽不停地对周遭的同学欣喜地说着。

……

他们的掌声我听得很清楚,但我却只能对他们说抱歉,现在才刚过六圈,我还没有必要耗尽体力去当排头兵。

第二次疲劳期如约来到,呼吸变得急促,全身头晕沉沉的直想躺下睡个好觉。

“不好!头开始缺氧了。”肺功能的减弱,让我感到心惊,不能让速度慢下来,否则就一切都晚了.幸好,膝盖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不时刺激我的大脑,让它保持清醒。

此时,由于我的无所作为,护理系的喊声开始衰弱下去,而其它队则刚刚兴起,犹其是中医系,因为叶旭阳开始加快步伐。

他迈开步子,加快挥臂,速度一下子提上去.超过一个,又超过一个,在追赶第二位,第一位时,他费了不少劲,由于对手不甘就此让出位置,他不得不多次提速,才跑到了第一位.

尽管他的步伐仍旧矫健,但我知道,他费力不少。

各队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在赛场上盘旋回荡,对选手的心理造成了不少影响.场上选手开始你追我赶,将比赛推向高潮。

而我依旧不紧不慢地跑着,脑中回想着王教员的话:“周晓宇!你的耐力并不是很好,但你的爆发力很强,后程发力才是你的最佳策略,记住,一定要坚持!”

“坚持,我要坚持,只要不被拉下一圈,我就有希望。”想着想着,我笑了……

……

“奇怪!萍姐!晓宇怎么笑了?”雨桐不解地问。

尽管秋萍也不大清楚,可看到雨桐焦急的模样,忍不住逗她说:“一定是想起你了。”

“才不是呢。”雨桐害羞地说,心里甜滋滋的.但很快她反击:“也许是想起你了。”

秋萍一愣,忙道:“开什么玩笑?”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问:“可能吗?”

……

已经是第十圈,此刻优劣已经分清:体力差的渐渐落到后面,我保持着匀速前进,依旧追上不少选手,排到第10位。

原计划准备在最后一圈开始冲刺的,可情况突变,第一位的叶旭阳加快了步伐。

“不好!他要开始冲刺了。”尽管我被他惊人的体力所震慑,但此刻只有两条路可供我选择:一是不管他,依照既定策略,争夺第二名;二是立刻开始拼尽全力,与他争夺第一。从道理上分析,第一种策略最稳妥,成功可能性很大;而第二种,弄不好,会被拖垮,甚至跑不到终点。

时间已容我多想,军人的荣誉感告诉我: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军人的词典里没有第二!

老子豁出去了!我下定决心,深吸口气,调动全身的细胞,感觉血液川流不息地在体内流淌,力量再次充满胸臆。步伐加快,挥臂加快,呼吸加快,频率加快,每一步有力地踏向地面,那踏实的触感增强着我的信心。

……

“噫!那小子疯了吗,还有二圈半,1000米啊!他怎么就开始冲刺了。”不少学员惊奇地喊道,在他们眼里,叶旭阳冲刺是理所当然,而这个藉藉无名之辈这样做则是找死。

不但他们,临检队的同学们也是忧虑不安。

……

我陶醉在速度的快感中,被追赶的选手惊恐的脸和超越后的满足感,使得我浑然忘却了下身的肿胀,伤口的剧痛……

一步快似一步,我感觉好象飞起来。

……

所有场边的观众都惊呼起来.他们发现,那个无名少年在一圈之后,速度不但没减,反而越来越快,此刻已跑到第二,依然没有停止追赶.天啊!他在挑战叶旭阳的霸权!

全场沸腾起来,加油声再次从护理系的看台上爆发出来,每个人激动地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全场,用沙哑的声音喊着:“周晓宇!!周晓宇!!……”

而另一侧则传出“叶旭阳!!叶旭阳!!……”的声音,一时间,两种声音在空中碰撞,将气氛燃到顶点。

显然,叶旭阳知道后面有人在追赶,也拼命加快速度。

“短跑!你是跑不过我的!”我自信满满。望着他的后背,我就想到他那只未伸出的手,心中更是怒火熊熊。

仗着冲刺的掼性,我距离他越来越近。

在一声紧似一声的追赶声中,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呢?我很想知道。

我绕向外道,准备超他。

他很有经验,好象知道我在那,马上移动身躯,挡在我的前面。

气垫立刻为之一泄,速度降了下来。

一连几次,都被他挡住.

我感到全身的力量正在流失,酸软疼痛又重新侵袭过来,速度正在下降。

难道到此为止了吗?我沮丧地想。

第十七章

想起那个7号高举双手撞线的情景,想起唱歌流泪的情景,想起队长失望的表情……不!我不愿永远做个失败者!

我的怒火正在燃烧。

“超过他,一定能超过!”眼前看还剩二百米,我绞尽脑汁紧跟后面,一定有办法的。

突然,我有了主意,虽然阴险些,但他阻挡在先,我还客气什么。

现在这不是赛场,而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往他后抬的脚踝轻跺一下,他一个踉跄,我趁机跑向外道,准备超他。

他很快反应过来,拼尽全力往前冲刺,死扛着内道,不让我超过。

两个人并肩向前飞奔。

赛场上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每个人都睁大眼睛,不放过这精彩的时刻。

前面就是弯道,必须在这之前超过他,否则就没希望了.想着想着,我拼命提速。

他显然知道我的企图,也不甘示弱。

仍旧是难分伯仲。

弯道就在前面。

我急了:我要赢,我他妈要赢.满腔愤懑之情积蓄在胸中,无处发泄。

“啊!”我放声怒吼,几乎耗尽了能量的躯体似乎又燃起了一团烈火。而他似乎被我的吼声吓得一愣。

我超了他半个身位。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往内一挤,两个人撞在一起,肩碰肩,脚下碰脚.我是有备而来,踉跄几步,很快控制住身体,向前飞奔。

他在这一挤之下,前冲的速度顿时刹住,要想再进行冲刺,恐怕得耗不少时间.何况,这对他的心理打击是最大的。

胜利属于我。

我摇摇晃晃地跑着。

近了!更近了!终点就在眼前。

看台上无数人欢呼雀跃,无数人黯然神伤,无数人蜂拥而至,无数人互相打听,那个少年是谁……

这些我都恍若未见,眼中只有那条横隔在空中的红丝带,我颤巍巍地伸出手,这一次,我要将它紧握在手中……

……

“赢了!赢了!……”同学们将我抛到空中,尽情地欢呼。

“赢了!”我闭着眼睛,享受着象英雄般的凯旋。

“赢了!”队长眼中泛着泪花。

“赢了!”秋萍激动地望着他,手心里全是汗。

“快放晓宇下来,他手肢有伤.”雨桐在一旁焦急地喊着。

我被放下,可心中的激情仍在燃烧.

我与兄弟们热烈的拥抱.

雨桐拿着洁白的纱布,准备给我缠上。

我猛地将她搂在怀中,轻柔地说:“宝贝,谢谢你!”

“快放开我!”她满面通红的说。

我嘻嘻一笑,依言放开.

她左顾右盼,发现兴奋的大家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嗔骂道:“你呀你,快把膝盖伸过来。”

秋萍走过来,含笑向我祝贺:“周晓宇!恭喜——”声音突然刹住。

我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谢谢你为我加油!”

“快……快!放开我。”在我怀中,她茫然不知所措,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感受到她娇躯的绵软,不觉一荡.我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心中却有一丝欣喜、一丝激动.不自觉的调笑道:“我不放!”但手还是松开了.

秋萍急退几步,按住喘息不定的胸口,心从未跳得如此快过,身上还残留着他汗水的气息,又气又羞地望着他,却不知该如何骂他.

四周看看,大家都在欢庆,无人注意到这.她刚放下心来,却见雨桐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眼神中在思索着什么。

正在她不知该怎么办好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赢得太不光彩了!”

一个美丽的姑娘,双手叉腰,站在周晓宇面前,后面跟着叶旭阳.那女孩她认识,正是92护的阮红晴……

“我怎么不光彩呢?”望着双眼瞪得溜圆的阮红晴,我平静地说。

“你踩他脚,还挤他。”她愤怒地说道。

“输了就不要找理由。”我淡淡地说道。

阮红晴一时噎住了,刚要发作.

雨桐叫道:“什么不光彩,这才叫不光彩。”她指着我的伤口说.剧烈的运动让伤疤都裂开,汗水和着血水,染红了半边身躯。

阮红晴怔住了,几次想说又忍住。

我看着叶旭阳,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周晓宇!”

他目光中仍是充满恨意,因为我不但打破了他五连冠的梦想,还在他毕业前划上一道阴影,他不情愿地握住我的手:“你好!”

四周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默默地看着我俩,秋萍捣出相机,迅速地拍下这她认为有价值的照片。

……

赛场上硝烟散尽,观众正渐渐离去.

落日的余晖将操场度上一层金黄.

我站在看台上,久久不愿离去.

望着跑道,心中依旧热情澎湃:因为这里是青春热血挥洒的地方……

第一章

距离熄灯尚有段时间,我靠在床头,手中捧着两封信。

这薄薄的一封是陈心竹写来的,也许是被我那八页纸的情信所感动,终于有了回应。

信中她说:收到我的信,她很吃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完全没有想到,也没有想过,曾经被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孩喜欢过,对于我的痴情,她很感动.她正在读中专,如果能再见面,希望能做个朋友……

八页纸换来这半页的回复,没有具体地址,没有电话号码,没有希望再联络的话语。我并没觉得不甘心,儿时的相思终于画上句号,再没有任何遗憾。我已有了美丽温柔的雨桐,又有千里之外的许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脑中不自觉地闪过秋萍的倩影,心情隐隐有些低落。

第二封信的信封挺有意思,画着一只可爱的白兔在暴打一条可怜巴巴的小龙(我是属龙的)嘴里骂骂咧咧:“为什么不给我写信?”龙说:“写了,不过不小心,当厕纸用。”我哑然失笑,这种口吻除了高欣,还能有谁。

她的笔锋,就象她的口才一样轻松诙谐:“师哥,就知道你是个见色忘友的人,还不到两个月,就把我给忘了,只给杰杰写信,也太偏心了吧.还好我大人有大量,既然山不到我这里来,我只好到山那边去(默哈默德对信徒说的话),直接从杰杰那里要来你的邮编,好写信教导你,免得误入歧途.你现在还好吧?对g市的饮食还习惯吗?有没有泡几个美女……”

看完信,我满脸笑意.这个高欣,还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因高考的压力而改变,看来不给她写信是不成了。

我正思索间,门被推开。

“兄弟们!有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胡飞郑重其事地对我们说。

“什么事?”

“这周五,我们五班全体出去吃一顿,你们看怎么样?”

“吃饭当然愿意,不过什么理由?”刘刚志问道。

“开学都两个月了,咱们班也需要聚一聚,交流一下感情.同时也是给皮蛋和大胡庆功,这次运动会上,你俩给咱五班争光了。”胡飞夸奖道。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刘刚志想了想,又说:“不过得找个好地方。”

“我都找好了,‘龙凤酒家’在饮食一条街里是比较有名的,虽然价格贵点,但环境不错,还可以唱卡拉ok,你们认为怎么样?”胡飞期待地望着我们。

“你办事,我放心。”我们模仿老毛的口音说道。

……

“兄弟们,你们晚上听广播吗?”胡俊杰突然问道。

由于g市水货便宜,如今我们宿舍人手一台随声听。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胡俊杰神秘地说:“我昨天晚上值班的时候,发现一个好听的栏目,叫‘1+1’,你们猜是讲什么的。”

“科学栏目。”刘刚志不假思索地说。

“大刘,你一天就知道啃书,脑袋都坏掉了!你以为我会对这种狗屁节目感兴趣吗?”胡俊杰鄙夷地说。

“那一定是体育夜话之类的聊天栏目?”赵景涛接口道。

“拜托!你是体育迷,可别把什么事都跟体育扯上关系。”胡俊杰狠狠数落赵景涛。

余航泽轻声问道:“是……是点歌类的栏目吗?”

胡俊杰两眼上翻,也不答话,直用眼光瞅我。

“别看我,我不知道,像你这样心灵龌龊的人只能听些龌龊的节目。”我讽刺地说。

“答对了!就是龌龊的节目。”胡俊杰瞪我一眼,猛拍枕头,大声说道:“是讲性生活的。”

“新生活?”刘刚志重复一句。

“是——性——生——活!”胡俊杰一字一顿地说:“是让性学专家来解答听众的一些性问题。”

“还有这样的节目。”大家感兴趣地问。

“可不!不愧是开放城市,思想也很开放.昨晚,有个少妇问专家,说她老公长年在外,她寂寞难耐,就每天自慰,结果居然上瘾,反而对真正的性爱不感兴趣了,问专家该怎么办。”胡俊杰一边淫笑,一边低声说。

“那!专家怎么说?“赵景涛猴急地问。

“专家说——“胡俊杰故意停顿不说,见赵景涛口水都快滴下来。“专家说今晚给她答复,要想知道,深夜一点调频76兆赫,自己听吧。“

“这么晚?“赵景涛惊讶说。

“这个点,g市夜生活才开始。”胡俊杰嘲笑他的无知。

“我没猜错,这仍然是科学栏目嘛!“刘刚志依旧坚持已见。

众人绝倒。

“我喜欢听‘缘分的天空’,音乐好听,歌好听,主持人的声音也好听。”余航泽陶醉地说。

“确实,这个节目搞得不错。”接过话头,我肯定地说:“背景音乐很好,观众的点歌和主持人的评论搭配得恰到好处,那些精选的情诗也很能烘托气氛.那个主持人叫清呤吧,声音又甜又有些深沉,让人听了就好象喝酒一般又晕又舒服。”

“我也喜欢听‘缘分的天空’。”一向正经的刘刚志,居然也有这爱好:“节目开始沙子的对话就很有意思,哗哗的海浪声,两粒沙子互相依偎,享受着沙滩阳光,大浪涌来,被迫分开,归入大海……”刘刚志怅然地说着,我知道,他又想起他高中的女友了,如今两人天各一方,只靠书信联系。

“清呤一定长得很丑。”胡俊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见我们满脸怒气地瞪着他,忙解释道:“就跟我家乡的一些电台主持人一样,声音很甜,相貌很丑,你们想想,如果才貌双全,早就去电视台当主持人了,干嘛还在电台呆着。

“是吗?”余航泽、刘刚志意兴阑珊。

“美也罢,丑也罢,只要她的声音给我们带来欢乐,那就足够了。”我安慰地说道。

第二章

包厢里烟雾缭绕,么喝声,碰杯声,不时传出。

几杯酒下肚,大家都面红耳热,话也多起来。

“皮蛋!我……我要给……你提个意见。”刘刚志两眼直直地看着我,舌头在嘴里打转。

“是兄弟,就直说!对的,我就接受;错的,咱们一笑了之。”在酒精的刺激下,我也变得豪气干云。

“你这人太……太懒,每次打……扫……卫生,你都……躲……后面,内务也……不……好好……整,老……拖……咱班后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他毫不客气地说着。

“对!你说的都对。”我频频点头。

“要不……要改?”

“我一定改正。”我诚恳地认错。

“皮蛋,来,我跟你碰一杯。”胡俊杰满脸血红,举着酒杯,对我说:“说实话,我应该向你道歉,我一直都很嫉妒你,我很惭愧,兄弟之间不应该这样.这杯酒我先干为净,算我的谢罪酒。”他真诚地说着,一仰头,准备一饮而尽。

我按住他的手:“要这样说,我更应该道歉,你长得又帅,又懂得那么多,一直是我的偶像。”我举起酒杯,“再多的小瓜葛也无法动摇咱俩的兄弟之情。”

他盯着我,坚定地说:“说得对!为友谊干杯。”

“干杯!”

……

最后,聚餐成了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检讨会,大家互相倾诉,互相交流,场面甚是感人。

我站起来,望着大家深情地说:“兄弟们,我周晓宇出除了文体方面有点能力之外,其他方面一塌糊涂,多亏大家一直关心和帮助我.在这里,我为了表示对你们的感谢,我满上一杯,先干为敬。”

我一口喝干,火辣辣的烈酒进入肠胃,兴奋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酒桌上突然静下来,显然是被我的话打动了。

蓦地,胡飞拍着桌子,嚷道:“不行,既然表示感谢,至少得连干三杯。”

“三杯那够,至少六杯!”

“七杯!”

……

靠!让这群损友闹下去,恐怕我喝得酒精中毒,也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

“黄牛!你还没有交代,跟翁亚男处得怎么样呢?”转移打击对象,是最佳策略。

大家一愣,马上又嚷开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快老实招来。

“我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只是同学加工作关系。“胡飞可怜巴巴的说,那有五班班长、二区队区队长的威风样。

“哼!跟我来这套。”眼珠一转,大声对胡俊杰说:“大胡!真可怜,亏咱还商量,让雨桐和如霜去探探翁班长的口风,看看她对咱们黄牛的印象怎样,现在看来都是白费劲。”

胡俊杰何等人物,立马接口说:“可不,她俩还挺高兴,说很愿意当这个红娘,唉!真可惜!”

我俩不愧是最佳搭档,一喝一和,就让胡飞心痒痒的。

他搓着手,赖着脸,说:“别放弃,就让她俩去问问好了。”

“问什么问,你都对人家没兴趣,还折腾啥。”我冷着脸说。

“……有……有那么一点。”他期期艾艾地低头轻声说。

“有什么呀?”胡俊杰穷追猛打。

“行了!就别折磨班长啦。”刘刚志出来圆场。

“黄牛!要不下次聚餐,咱们联系六班一想,你看怎么样。”胡俊杰说道。

“好!”一群饿狼在嗥叫。

胡飞也是眼神一亮。

……

赵景涛坐到我身边,在我耳旁低声说道:“皮蛋!我刚才上完厕所,回来经过一个豪华包厢,听到里面很热闹,一时好奇,就从门缝往里瞧,你猜我看见谁啦?”

我看他一脸神秘的表情,纳闷地问:“谁?”

“——秋——萍!”他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我一激动,筷子砸到菜盘里,“你确定?”

“开玩笑,我怎么会认错。”

我端起酒杯,一口灌下,心中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在此刻见到她。

我猛地推开椅子,大步走出去。

“什么事?胖子!”胡俊杰好奇地问。

“别问,看热闹去。”赵景涛神秘兮兮地跟着出去,后面则是一群迷迷登登的兄弟。

……

胡耀均朗声说道:“我们记者站在这次的运动会上表现突出,得到校领导的表扬,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为这次的成功,大家共同干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

“全靠站长指挥有有方,没有你,记者站也没有今日的风光,我们应该敬你才是。”他的师弟,92本的钟愚奉承地说。

大家纷纷上前敬酒。

“那里,那里!这都是大家的功劳……“胡耀均慌忙起身回应,嘴里不停谦虚地说道。

眼神中却流露出几丝得意,眼角余光中,唯有坐在一角的秋萍还在静静地吃菜。

“大家静一静,我有个提议!“喝过几杯酒后,胡耀均大声说道。

屋内顿时沉寂下来。

“我们都应该敬我们的大功臣——秋萍!这次,她的好几篇通讯稿都获了奖,尤其是那篇《从失败到成功》更是获得宣传处颁发的特等奖,为我们站大大的争光.你们说,应不应该敬她!”胡耀均大声说道,情绪异常激动。

敬酒的目标转向了秋萍,当十几个酒杯一起拥过来时,秋萍显得不知所措了,求助的目光投向胡耀均。

“大家一片好意,你怎么能拒绝呢?”胡耀昀微笑着说,眼中充满鼓励:“秋萍,你平进也不爱与大家交往,今天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你就放开一点,这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工作嘛。”

听了他的一席话,秋萍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大家声声的催促下,她银牙轻咬,端起酒杯闭上眼眸,一口灌下,强烈的刺激使她直想吐,还喘息未定,又一人上前敬酒。

……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今天难得这么高兴,不如咱们唱卡拉ok吧。”胡耀均环顾四周,见秋萍已经离开酒桌,双眼半睁半闭,好似雾气朦胧的湖水,矫躯斜靠在沙发上,吹弹得破的粉脸上红扑扑的,几乎要泌出水来,外套上衣的几颗纽扣已经解开,如雪般洁白的胸脯半遮半掩,甚是撩人,不由心神一荡,口中建议道。

“好!啊!”大家一致赞同。

“不如让站长和秋萍先来段情歌对唱,给咱们来点浪漫的气氛,你们看,好不好!”钟愚呼吁道。

大伙又是一阵起哄。

胡耀均满意地扫了钟愚一眼.不错,这个小师弟很会来事,口中却道:“不知道,咱们校的第一美女肯不肯赏脸。”

“唱就唱,谁怕谁。”秋萍只觉浑身燥热,有种强烈的表演欲望,使她不由自主地说道。

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险些跌倒,胡耀均赶紧上前扶住。

站在电视机前,秋萍拿着麦克风,刚唱几句,倦意袭上心头,头晕沉沉的,好困,她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胡耀均顺势搂住她的细肩,她火热而柔软的身躯偎进怀里,更让胡耀均心神激荡。

耳旁是大家一个劲的喝彩声,怀里是秋萍的莺语燕声,此刻,胡耀均不由得春风得意,人生在世,莫过如此。

“澎!”一声巨响,门被猛地踢开。

众人吓了一跳。

一个清秀少年站在门口,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

第三章

“喂!你走错了房间!”钟愚嚷道。

我没有理他,径直朝秋萍走去.看着秋萍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我的身体“砰”的一声炸开,嫉妒的火焰从心底燃起,迅速扩展开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制止他,制止他!”

“喂!你听见没有?”钟愚拉住我。

“滚开!”我红着眼吼道,一伸手将他推开。

胡耀均仍旧陶醉在歌声中,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一股巨力撞击他的后背,他毫无防备之下,向前一个踉跄。

再回头时,一个男生拉着秋萍的手站在面前。

胡耀均气急败坏,正要上前质问,却听秋萍轻声说道:“周晓宇,你怎么来了?”

“周晓宇?!!临检队的,5000米的第一名。”无数念头在胡耀均脑中闪过,他镇静下来,整整衣衫,扶正眼镜,然后伸出手,平静地说:“你好!我是91本的胡耀均!”

我当然认识你,但不会因此怕你.我冷冷地看他一眼,每理他,转身对昏昏欲睡的秋萍说:“咱们出去吧。”

“你是临检队的吧,就是‘护理系’的那个男生队!一个新生,居然也敢这样猖狂。”钟愚再次挡住我的面前,鄙夷地说,神情更是嚣张.屋内其他的人也围过来。

我没有退缩,酒精为我壮胆,回头看看秋萍的醉样,更为我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她。

我正准备杀出一条血路,却见钟愚“啊!”的一声惊呼,飞了出去,撞在座椅上,摔倒在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皮蛋!你快走,这里有我们。”

我郑重地扫了胡俊杰、赵景涛等兄弟一眼,拉着秋萍,往外飞奔。

耳旁还传来胡俊杰的声音:“护理系的又怎么样?谁上来和我单挑?”

……

“周晓宇!你这里要去哪?我干嘛要跟你走.太累了,我要休息,你快放手。”秋萍对我的手臂又抓又挠,竟撒起泼来。

没想到,一向文静的秋萍喝醉酒,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又气又好笑,更坚定了要送她回宿舍的决心。

渐渐的,她安静下来,可我感到手臂越发沉重,回头一看,她居然睡着了。

这可怎么办?这里距离学校还有一小段距离,我总不能拖着她走吧。

没办法了,我弯下腰,将她背在背上,双手紧紧托住她浑圆滑腻的臀部.

没想到,看起来清瘦匀称的她居然会这么沉,我艰难地向前走着。

她的整个身子趴在我背上,按理说,我应该欣喜若狂,可我却是焦头烂额:一会儿在想,进了学校,该怎么送她回宿舍楼,才不会被纠察和其他人发现;一会儿又在担心,胡俊杰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打起来……

汽车不停从身边呼啸而过,来往的行人都诧异的看着我。

我全然不顾,夜风中,我背着她,倾听着她美妙的呼吸声,缓缓向前走着,心中油然生起几份幸福,几份责任……

脸上突然感到一丝凉意.抬头,空中零零落落飘下几滴水珠。

“不好!要下雨了。”g市的天气可是变幻无常的,我赶紧放下秋萍,脱下外套,给她罩上。

雨,越下越大,我的全身都快湿透了,估计秋萍也好不到那儿去。

我暗暗叫苦,加快脚步,向校门跑去。

……

雨滴“辟辟啪啪”地打在秋萍的脸上。

秋萍悠悠醒转。

“我这是在哪?”秋萍摇摇头。

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她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背上,而一双大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臀部……

她立刻紧张起来,使劲挣扎。

两人同时滚倒在地。

……

“原来是你!”秋萍看清是周晓宇后,先是一愣,想起自己清白的身子被他摸了个透,禁不住银牙暗咬,怒火中烧。

“太好了,你醒了!”周晓宇欣喜的过来拉她。

“啪!”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脸上,立刻现出五道红印.周晓宇踉跄几步,无法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嘴角渗出血丝。

“你……你都干了些……什么,亏我当你是朋友。”秋萍颤抖的声音好似在哭。

周晓宇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几次张嘴想解释,却又忍住了。

半晌,才以嘶哑的声音,关切的说道:“下雨了,快……回去……吧。”

凝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骤雨中,他的身躯显得那么单薄,那么萧索……秋萍感到有一丝不忍。

等等!他怎么只穿着衬衫.秋萍忽觉不对,这才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外套.难道我错怪他了.摸着湿透的外套,秋萍茫然地站着,心里不停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再抬头时,周晓宇已经消失在雨中……

……

没想到,她会那样说。

心,真的很痛。

眼前是茫茫的水雾,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不停地流淌。

雨不停地下,不时有汽车将泥水溅在我身上,却毫不所觉。

快到餐馆,我停住脚步.想想,又觉得不放心,迅速地往回跑。

雨雾中,她拖着脚步,蹒跚的走着……

我悄悄地跟在她后面,直到见她进入宿舍楼……

……

架,终究没有打起来.双方都保持了克制,一切都似乎以和平收场……

第四章

没想到,我感冒了,再次到卫生所输液。

曹月梅看到我时,惊讶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是不是有自残的趋向。”

“谁叫你那么漂亮?”我的反击也是相当有力。

“呸!”她顿时面颊绯红,抓过我的左手,用酒精和氯仿使劲给我的手背消毒,一对大眼睛狠狠瞪我一下,说道:“应该叫邬倩好好管管你的臭嘴。”

我正待回击,左手一阵刺痛,禁不住叫出声来,却见输液汁已经扎进了静脉血管。

“运动会上的英雄也会怕痛!”她继续嘲弄我.原来,她也去看比赛了。

“英雄也是人啊!何况我不是英雄,而是狗熊。”我自我解嘲地说。

“大概要输两个多小时,如果有事,再叫我。”她麻利地将一切收拾妥当,端着盘子,走出观察室。

室内恢复寂静,我默默地坐着.墙上挂钟嘀嗒地响着,脑海不停地浮现秋萍生气的模样,那一巴掌不但打在我脸上,还重重砸在心上。“我还当你是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她悲痛欲绝的声音久久回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啊!”我一声狂吼,似乎要将一切都发泄出去.

门被推开,曹月梅站在门口:“鬼叫什么,吓死人啦。”她不满地说。

“能陪我说会儿话吗?”我喘着粗气,可怜地对她说.不能让这里静下来,否则,我想我会发疯的。

“什么!?”她惊讶地问.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她回头看看,然后笑着对我说:“陪你说话的人来啦!”

……

屋里依旧寂静.雨桐削苹果,我看小说。

我看着雨桐聚精会神的样子,内心一阵激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痴望着她,万般怜爱涌上心头,我不自禁地搂住她的细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讨厌!你干什么嘛!”雨桐娇羞地挣扎几下,嗔骂道。

“我——爱——你!”我深情地说.语气中多少柔情,多少愧疚,我不知道,只知道紧紧地抱紧她,抱紧我这一生中的真爱。

她停止挣扎,偎依在我怀里,柔声说道:“晓宇!我也爱你!”

那一刻,这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她,倾听着她的心跳,我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问:“听大胡说,你们班昨晚出去吃饭了。”

“嗯!”

“碰见萍姐了?”

“嗯!”

“她喝醉了?”

“嗯!”

“你把她送回来了?”

“她有腿,自己会走。”我终于忍不住说道:‘雨桐!咱们不谈这事好不好!“

雨桐不说话了,只是那对美丽的大眼睛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充满疑问。

……

下午,正在休息。

“周晓宇!楼下有人找!“值班员进来叫醒我。

我心中一动,问道:“男的?女的?”

“女的,好漂亮!”他一脸羡慕地说。

“说我感冒睡觉了,如果她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说完,我侧身躺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道:“真这么说?”

“对呀!”

……

秋萍听完值班员的回话,怔立着,一脸失望。

中午,雨桐找到她,谈起昨天的事,她才知道犯了一个大错误:一方面,她对胡耀均感到很气愤,尽管他是她一向敬畏的学长,但在她喝醉的情况下,居然……;另一方面,周晓宇的事又让她后悔莫及,尤其是知道他感冒了,负疚之心益发沉重.然而值班员的话令她意识到,她对周晓宇的伤害有多深。

值班员被秋萍凄惋的神情所打动,忍不住说道:“要不,我再帮你叫一次!”

“算了,谢谢。”秋萍幽幽地说:“帮我把这件衣服给他。”

……

星期一,我们队和94医工队合上大课。

教员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我则神志恍惚地读小说,看着看着,我两眼迷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喧哗将我吵醒。

听到不少人在惊叫:“打架了!打架了!”

两个队的学员一窝蜂地冲向教室门口。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到了现场:我们队的几个来自东北的学员正被94医工队的一群壮汉们围住痛打,关鹏赫然就在其中。

尽管我对关鹏没什么好感,可眼睁睁地看着其它队的人欺负我们本队学员,却是无法忍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身旁的胡俊杰。

“我也不知道!”胡俊杰一脸迷惑。

“教导员(这一周他负责带队)呢?区队长呢?……,怎么不上来制止。”我焦急地问。

“哼!在那!”胡俊杰轻蔑地将手一指.我这才发现:瘦小的教导员,还有张思敬,被几个医工队的学员挤到一边,根本插不上手,尽管他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喊,可人家毫不理会,至于对方的队干部则袖手旁观。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猖狂?!”我急得直跳脚。

“有什么办法?他们队学员大都是当兵出身,我们这些地方考生,根本不是对手。”连一向对打架很有自信的胡俊杰,也心生畏惧,其他人可想而知.

看着其中一个同学已经被打倒在地,满脸是血,哀叫连声,我心急如焚:“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不然要出人命的。”

“对了,王强!”我一眼睹见正在座位上看书的王强,忙赶过去:“王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书!还不去制止他们。”我一把抢过他的书本,扔到一边。

“我能有什么办法?”王强一脸无奈的说。

“你说过,你跟他们关系处得不错,也许你能制止他们。”我使劲鼓励他。

“那是在平时,可这些老兵一旦发起火来,就像发疯的野牛,可是六亲不认的。”他低声对我说。

“老兵?!”我眼神一亮,心中有了主意:“你们的区队长呢,我想见见他。”

“你想让他出面。”王强,惊讶地说,可见我一脸坚决,他没再说话。摇着头,带我过去。

第五章

“你让我去劝他们停手。”医工队的区队长一脸惊异地望着我.他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国字脸,额头不少皱纹,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更加强了我的判断。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应该由队干部出面才对。”他冷漠地说。

“可我知道在野战连队,连排长在士兵中的威望远远不及当班长的老兵。”我双眼坚定地盯着他。“你能在这群老兵中脱颖而出,当上区队长,说明你的威信很高,能力突出。”我大大的奉承他.明显地,他的脸色好多了。

“如果再不制止,万一出现重伤甚至死亡,那事情可就变大了.当职的队干,学员干部恐怕都脱不了干系.到那时,你们那位不管事的队干恐怕会将你这位老兵领袖推出来当替罪羊吧。”我慎重地对他说。

他没说话,神情变得严肃了,静静地站着,脸上阴晴不定.此刻,我也是特别紧张,如果这招不管用,恐怕只能等军务处来收拾残局了,到那时,就一切都晚了。

终于,他缓缓开口说道:“我试试,但不一定能行。”

他大步向门口走去。

王强惊诧地望着我:“周晓宇,你真厉害!居然把区队长给说动了。”

我无心为这点成绩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他后面。

……

区队长走到人群中,大声地呼喊着几个人的名字,然后吼道:“你们快给我住手。”

那几名学员一齐回头,可手脚仍旧没停:“老李,这事你别管,是他们先动手的。”

“可不!这群兔崽子太不像话啦!小张的门牙都被打掉了。”一名学员指着旁边一个看上去相对年轻的学员,怒气冲冲地说.那年轻的学员还挺配合,立刻张开嘴,果然,牙床上现出一个空洞,还渗着血。

区队长叹口气,对其中一名学员说道:“老陈,说实话,我不想管,可我不管不行。”他的语气陡然升高:“我不能让你们就这样毁了自己!想一想当兵三年,被领导当牛马使唤,受尽屈辱,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们愿意再回家扛起锄头,当农民吗?!”

他声音在教室里久久回荡,打架的那群学员都停了手,其中几个悄悄地回到座位上,还有一些人将目光投向那个叫老陈的学员,好象在等待他的决定,看来,他是这群人的头。

“老陈,你难道忘了你父亲还卧病在床,你弟弟要结婚了,还等着你寄钱回家,你就是这样报答父母的恩情的吗?”区队长语重心长地说。

这一席话连我都动容了,何况是那个叫老陈的。

他们散去了,教导员赶紧叫人将受伤的学员送到卫生所。危机过去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

这件事闹得很大,惊动了全校,学校派调查组专门负责此事,用他们的话说:“这是南方军医大学建校以来首例学员队之间的群殴事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必须从严处理。

事情发生经过也调查清楚了:“医工队有个漂亮的女学员,合上大课的时候,我们队的几位东北学员常跟她坐在一起,开玩笑,打闹什么的,自然引起医工队一些男生的嫉恨,结果其中一名东北学员在自己课桌里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小子,离×××远点,否则有你好看。”他自然火冒三丈,并判断是医工队那个叫小张的所为.再次合上大课时,他将小张叫到门口质问,小张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原本就火爆的那个东北学员,二话不说,照准对方腮帮子就是一拳,打掉两颗门牙,战火一开,他的东北老乡(包括关鹏)都上前帮忙,而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最后就演变成后来那个场面。

所有参与打斗的学员都遭到严厉处罚,轻则警告处分,重则严重行政处分,记大过一次。(读者不要以为这跟普通学校写检查没什么两样,只要你想在军队或政府部门待着,它将列入档案,影响你的一生,包括毕业分配,升职晋级,除非你有立功表现,否则就如同古代罪犯,额头刺字一般,下场是可悲的)幸运的是,学校基于“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没有将他们开除学籍。

然而这个事件对队长的打击却是很大,她没有想到,刚接手男生队不到三个月,就发生了这类恶性事件,看来还是管理不严的缘故,于是和教导员一起通力合作,在全队开展整风运动……

……

“什么?!你要退出记者站!”胡耀均吃惊地看着秋萍,他原本还为秋萍主动来找自己感到兴奋,没想到,她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下,他感到手脚冰凉,也顾不得什么风度,紧前一步,双手按着秋萍的细肩,急切地问:“为什么?”

秋萍柳眉一皱,轻轻扒开胡耀均的双手,后退两步,平静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记者站不适合我。”

胡耀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一笑,将金丝眼镜往上一推,轻声劝道:“秋萍!你到记者站已经一年多了,你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你看这一次你的好几篇通讯都获得了奖,你的才华已经引起院里的重视,此刻离开,岂不是太可惜。”

胡耀均殷切地注视着秋萍,她似乎也有些心动,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秋萍抬起头,坚定地说:“我已经决定了。”

劝说没起效果,胡耀均眼神闪过几丝惊慌,想了想,他说:“秋萍!如果是因为上次聚会的事,你还在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行吗?”说着,胡耀均竟真的向秋萍鞠躬行礼。

“千万不要这样!学长。”秋萍上前要阻止他,胡耀均顺势抓住秋萍的双手,动情地说:“秋萍!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表达,秋萍不免慌乱起来,绯红着脸,匆匆抽回手,避开胡耀均多情的目光:“学长!感谢你一直对我都很照顾,我也一直很尊敬你,但是……对不起。”

胡耀均这下急了,说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周晓宇?”

“这跟他没有关系。”秋萍摇摇头,轻叹道:“摔碎的镜子,修得再好,裂痕依旧存在。”

秋萍走了,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她只求心安.只是另一件事仍旧让她掀心不已,周晓宇至今不愿见她,她该怎么办?

望着西边红红的夕阳,她轻叹……

第六章

中午午餐,我趴在桌上,津津有味地品尝饭菜。

“这位同学,能不能让我们坐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萍姐!”还未等我抬头,身旁的雨桐已经惊喜地叫出声。

眼前是气势汹汹的杨丽,后面是秋萍.她看见我在看她,微微向我点头示意,眼神中淡淡的忧伤让我心痛.

我不敢多看,忙低头吃饭.事情过了好几天,怨恨的心情已经消淡了许多.有时静下心来想一想,她当时的反应也属正常,只是我放不下架子,主动找她敞开谈。

刘刚志、赵景涛这二人真不够朋友,在杨丽软硬兼施之下,很快缴械,让出座位.

秋萍轻轻坐在我旁边,杨丽则把饭盒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哼”了一声,猛地坐下。

我不禁暗暗叫苦,看杨丽的气势,恐怕是兴师问罪来了.我今天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

“你好!你叫萧雨桐吧,我叫杨丽。”没想到,她居然温和地先同雨桐打招呼。

“你就是杨丽?!”雨桐话语中的兴奋,我低着头也能感受到.“晓宇老跟我谈起你,说你人很好,很……有趣。”

“他狗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杨丽这句话差点让我将米饭吃到气管里:“妹子!你这么漂亮,跟姐说说,这傻小子费了多大劲才追上你的。”瞎!这么快就称姐道妹了,不愧是杨丽的作风。

“才没是这样的。”雨桐娇羞地回答。

……

她俩有说有笑地谈着,我并不感到轻松.因为一直不说话的秋萍始终让我的心悬在半空,我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周晓宇!我退出了校园记者站!”她轻声说道。

声音虽小,却如晴天霹雳,“什么?!”我惊奇地叫道,险些要站起,引来无数人的扭头回望.我也顾不得许多,又追问道:“为什么?你在记者站干得挺好的。”

“就是啊,萍姐!你是个好记者。”雨桐也替她惋惜。

秋萍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那地方不适合我。”

透过她牵强的笑容,我能品味到其中的苦涩.我还想劝说,她歉然说道:“上次的事,我要问你道歉,真对不起!”

此刻,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望着她干枯的嘴唇,微微隆起的眼泡,我又是一阵心痛,估计这几天她一定很不好受。

只是她一脸惶然,似乎怕我不肯原谅.我灵机一动,凑近她,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说实话,那天我很后悔。”我停顿一下,见她疑惑地望着我,又道:“没带针和油墨,否则可以将你留下我脸上的手印锈下来,留作永久纪念.什么时候你再让我背一次,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我嘻嘻地笑,一脸陶醉。

“色鬼!”她低声唾骂,羞红着脸,笑容象久旱的花朵忽逢雨露般绽放开来,那样开心,那样无忧无虑……

“秋萍,如果是因为我,还是别的原因而赌气退出记者站,作为一个朋友,我不愿看到你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理想,尽管路途比较漫长,但我坚信,以你的才华,你一定能实现它的,我们会为你加油鼓励的。”我真挚的说。

她凝视我,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她忽地转头,望向窗外.良久,才幽幽地说:“谢谢你的鼓励,我没有放弃努力,只是……军校对我来说……太小了!”

她的眼神是悠远的,她的表情是坚定的……我怔然地望着她,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就象一只美丽的天鹅,应该自由翱翔在蓝蓝的天空,军校是不属于她的……

……

吃过午餐,去洗碗时,杨丽将我叫到一旁。

“臭小子,你厉害呀!脚踏两只船,多么风光啊!”杨丽的目光中全是讽刺。

“对不起!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有雨桐就已经足够了。”我既惭愧又坚定地说。

她上下打量我,继续嘲讽道:“说得轻巧,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让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吗?”

“什么烂摊子?”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难道看不出秋萍对你有好感吗?”杨丽的手指在我的胸前轻点几下。

“有好感,很正常,我们是朋友嘛!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听了杨丽的话,心里陡增几分欣喜、几分紧张.若在以前,早就高兴得跳起来,可经历了之前的事后,年轻的冲动早已淡了许多。

“听着傻小子!若不是因为你是我老乡,我早说骂你了!”杨丽也急了,手指不停地戳着我的胸膛:“既然你早已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要追秋萍?你知道,她是我好朋友,我早就说过,你如果欺负她,我决不放过你.秋萍虽然别的方面很精明,可在感情方面却很脆弱,她家管得严,她又比较高傲,所以从未谈过恋爱,因此一旦喜欢上某人,你可以想象将会是怎样的情况。”

“不会吧?”我紧张地咽下口水,犹自嘴硬:“我和她就接触过几次,她怎么会看上我,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根据我的观察,你是很有可能的。”她冷冷地说,突然凑近我,问道:“你对她也有好感,不是吗?”

我一时竟答不上话.说不是,明显在自欺欺人,说是,恐怕杨丽又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我支吾半天,叹道:“我现在和雨桐处得很好,我不想这种平静被打破。一次胃出血已经足够了。”

她安静下来,手托着下颔,沉思一会儿,说道:“雨桐这小丫头不错,老实说,我也挺喜欢她的。”她眼珠一转,我就知道没好事,果然她神秘地说:“要不,她们两个都做你女朋友,好啦!”

“你说什么?”我吓了一跳。

“这有什么稀奇,现在可是思想开放的时代,社会包二奶、包三奶的事随处可见,有的人三、四十不结婚,穿梭在几个女人之间,不也活得挺滋润的吗?何况只是叫你去追她,又不是叫你要娶她俩,至于将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长长一声叹息,说道:“你是新生,许多事情你不懂!在这个压抑、枯燥的地方,不够坚强,没有朋友的人只会越来越孤僻.别看秋萍平时待人不错,其实她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只要求你,在她毕业之前,关心她!照顾她!别人我不敢相信,你嘛?虽然混蛋些,可还懂得如何照顾女生.”

她的话确实让我心动:秋萍,她就是我梦中的女孩,每次见到她,我都情不自禁地做出一些挑逗她的举动,然而想到雨桐,我的心又冷却下来,雨桐那么爱我,那么信任我,我又怎能欺骗她呢?

两个念头在我脑中激烈交战,我站在原地,良久没有说话。

“好啦,回去好好想想吧。”杨丽难得说话温和:“对了!跟你说一句,11月16日是她的生日,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她扔下这句话走了,留下我独自发怔……

第七章

天气转凉了,冬天快要来临,学员也必须换上冬装.相较于潇洒挺拔的夏常服,冬装可够丑陋的,又宽又大的衣裤,里面足以塞进四五件毛衣,偏偏脖领还要用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的,旧象个不倒翁,头小身大,根本显不出健身后我“完美”的身材。

今天下午是军体课,王教员仍旧穿得很少,站在队列前面.

大家跟他已经比较熟悉,知道他性格温和,比较好说话,所以都站得歪七倒八的,没有一点军人样。

“上次运动会你们大家表现得很好。”王教员面带微笑,环顾大家,最后在我身上停住,眼神中充满赞赏。

“下个星期,全校要举行乒乓球比赛,各队要出三名选手参与竞赛,我希望你们大家踊跃报名。”

“什么!又有比赛!”

“太好了!终于有我发挥的机会了。”

“这下校园又要热闹了。”

……

队伍顿时沸腾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更有甚者,已经争着到教员那里报名去了,像我和胡俊杰这样对乒乓球不感兴趣者,只好旁观。

“对不起!乒乓球没有女生的比赛。”王教员抱歉地对一脸热情的翁亚男说。

“为什么?”翁亚男不甘心,追问道。

“嗯……那个……以前也有过女生的比赛,后来被取消了。”王教员支吾地说道。

“为什么?”翁亚男紧追不舍。

王教员在翁亚男的催促之下,又是搔头,又是左顾右盼,最后憋出一句:“因为水平太差!”

“我抗议,这是对女性的歧视!”翁亚男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就是嘛!这对女生太不公平了。”胡飞在一旁帮腔。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和胡俊杰偷偷地窃笑。

“我也没办法,要抗议请到校长办公室去。”王教员双手一摊,一脸无奈。

雨桐走到我身边,柔声问道:“晓宇!你不参加吗?”

“你当你老公无所不能呀!”我调笑道。

“人家想去给你加油嘛!”她小嘴一撇,嗔声说道。

望着她可爱的样子,我心中一荡,禁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说道:“好啦,我错了,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香宝贝一下,以作惩罚。”说完,就要凑近她的脸颊。

她脸一红,慌忙躲避。

“喂,两位!这旁边还有别人啦。”胡俊杰忿然地喊道。

雨桐更是娇羞,我冲他嚷道:“找你的如霜去,别在这儿瞎掺合。”

“什么事?”许如霜听见有人叫她,忙回头应道。

“啊!如霜!是这样的……”胡俊杰匆匆迎上去,那慌张的样子逗得我和雨桐哈哈大笑。

……

“大家都很积极。”王教员看着手中的登记表,说道:“不过,最后到底派谁去,还得经过测试才知道。”

他将表放到一边,拍拍手掌,说:“好了,言归正传,第一学年,军体课的主要课目是武装洇渡,上次由于运动会的影响,只好将它延后了.这个项目很重要,最后考试时,你们可以在它和5000米之间选择其中一项,如果通不过,不允许毕业。”他威胁地说道:“忘了告诉你们,武装泅渡的距离是一千米。”

同学们一片哗然,我则暗自庆幸:还好,我5000米恐怕不用测,已经算通过了吧。

王教员望着我,说道:“由于周晓宇已经获得5000米第一名,5000米不用考了.”我长出口气,他的嘴角浮起笑意:“所以只能参加武装泅渡的考试。”

“什么?”我差点背过气去。“这也太没无理了吧。王教员啊王教员,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运动会后,每月我按时交纳健身费,也算是你的亲传弟子了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没必要这么跟我过不去.虽然我在长江边上长大,可泳技实在拿不出手,只能狗刨游个25米,还喘个不停。1000米!我的老天!那要游多少圈。”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可他压根不理,继续说道:“通知让你们带的游泳裤都带了吧?”

“带……了!”大家有气无力的回答。

“很好,男生跟我来吧。”他作个手势,笑眯眯地带着我们来到体育馆后面的游泳池。

大家赤裸全身,仅穿个游泳短裤,站在池边,虽然顶上太阳还有点热度,可毕竟快到冬天了,微风吹过,顿感身体发凉,皮肤一个劲起鸡皮疙瘩,不得不在原地跑步,以维持体内热度。

“呵,小子!现在锻炼得不错了嘛。”他拍着我微微隆起的背肌,嬉皮笑脸地说。

“哼!”我懒得理他。

“虽然对你严点,可以后你就知道它的好处了。”他毫不介怀,低声说道。

“武装洇底是军人的必修课目,尤其是南方的部队,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我想你们大家都知道,那就是台湾。”他郑重地说着:“武装洇渡虽然脱胎于蛙泳,但它自身却有几个特点:一是距离长;二是隐蔽好;三是负重强.在野战部队,战士们往往要背负十几公斤的重量,在海里游五、六公里,你们跟他们相比不过是小菜一碟,有什么好叫苦。”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尽管我们受他激将,想要变得威武雄壮一点,可越刮越大的凉风迫使我们不得不缩手缩脚。

我们的苦样搏不得他的一点同情,他继续说:“武装洇渡的技巧是:当你漂浮在水面上时,先用双腿往后蹬水,将头埋在水中,两手把住压在耳前,迅速并拢双腿,使全身呈流线型,减小水的阻力,利用水的反作用力,让身体在水中滑行.这时你要做的唯一件事是,缓缓在水中吐气,如果你肺活量好的话,甚至可以不急着出水,连续蹬几次腿,作最大限度的滑行,当你憋不住时,双手斜向下压,使头露出水面,迅速吸气,然后再蹬腿,滑行……这样,手脚交替使用,你就不会疲劳,别说1000米,就是5000米,也会游得轻松。”

靠!说得倒轻巧,反正吹牛不上税.我斜瞅他,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他趴到跳水台上,给我们作示范.

最后,他见我们仍是懵懵懂懂的,干脆跳到水中,现身说法。

确实,他的动作显得轻松潇洒,好似水中嬉戏的海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宁静。

他边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边说:“当然,要求你们在这一节课把它都学会,是不可能的。”

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我和大家可怜巴巴的点头。

“今天你们只要熟悉一下水性就可以了,尤其是北方的同学,在我历次的考试中,北方人往往要补考好几次才获通过,所以你们要付出更多精力才是。”他语重心长的说。

大家感动得频频点头。

“好了!都给我站好。”他认真地说道:“现在给我下水待半小时!”

“半小时?”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疯了吗?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水!让我们到里面去待半小时,你还不如直接拿刀杀我得了。

大家顿时炸开了锅,胆小的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第八章

王教员叫来另外两名教员,将死活不肯下去的我们象牛羊一样赶到水里。

冰冷的池水浸透全身,我的身体不停地哆嗦.我知道这一刹间,应激反应已使身体骤然升高了好几度,但这还不足以御寒。我不得不在水中不停地狗刨,通过运动,促使血液加快循环来维持体温。

其他人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在水里不停地折腾,会游泳的游泳,不会的玩水,总得找点事来忘却寒冷.刚开始,大家虽然有点紧张,还觉得有趣,可过了五分钟,手脚都慢下来,体内的热量也几乎耗尽,渐渐的手抱着胸,聚在一起,觉得这样也许会感到暖和一点,互相望着对方发紫的嘴唇,牙齿打架声响成一片,都觉得好笑,然而所有的肌肉都在强烈收缩,因此只有笑容,没有笑声。

终于,有人忍不住往岸上爬,池边王教员他们早就严阵已待,抓住一个,直接扔到水里.慑于他们的淫威,我们又老实了一阵子,可该死的寒冷终于逼得我们发了疯,大家不顾一切地想冲上岸,而岸上的他们又怎会轻易让我们得逞,于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同学们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被抛回池中,但我们并没有退缩,抱着革命大无畏的精神,前赴后继,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尖叫声,呐喊声,水花声……交织在游泳池上空,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到后来,我们居然乐此不疲,甚至还主动跳下水,配以许多自创动作,忘却了当初为什么要上岸。

再后来,王教员和另外两人,也被我们踹入水中,泳池中闹成一片……

唉!这就是我的第一堂武装洇渡课。

……

时间匆匆的过,一转间,又到星期五了,这次由教导员领去礼堂看电影.有教导员在身边,我拉歌十分不爽,无论是哪个队来拉歌,他总要求反击回去.也不想想,我们队什么实力.结果,我们四处树敌,周围山崩海啸声一涌而至,将我们弱小的声音挤得粉碎,教导员仍嫌我们没有用尽全力。

靠!我差点就要甩手不干了,还好电影的及时开演缓解了我的怒气.下次他要再这样,打死我也不陪他玩了。

……

晚上,雨桐要我陪她去看电影,我欣然同意,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陪女孩看电影。

早早的赶到电影院,没想到,售票口前排了一条长长的队,没办法,我只好挤到后面。

g市的夜晚,风是比较大的,因为它靠近海边.凛冽的寒风刮得落叶漫天飞舞,我缩着脖子,跺着脚,默数着前面的人数,心中直后悔衣服穿少了。

突然,脖间有东西缠绕,软软的,甚是舒服。

我扭头一看,雨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身边,专心地给我系围巾.柔软的围巾还留有她淡淡的体香,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我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体会这融融的温情。

“好了!”她后退一步,向我左右端详,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她,穿着厚厚的绒衣,还戴着一对连指手套,红扑扑的脸蛋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我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擦去额前的汗珠,爱怜地说道:“买东西也不用跑那么快嘛!”

“你看!”她兴奋地举起一个大塑料袋。

我吓了一跳,整整一大袋啊!我还以为只是去买点瓜子花生呢。

“这是薯片,杨梅,五香瓜子,西瓜干……”她不时拿出东西向我夸耀。

“小姐!我们这是去电影,可不是去野炊。”我忍不住说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电影嘛!”她小嘴一鼓,埋怨道。

“是!是!”我连声应和,低声对她道:“其实,我只要吃你,就足够了。”

“讨厌!”她娇羞地用拳头捶我,眉宇之间却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俩打情骂俏,自然引起众人的关注,尤其是靓丽的雨桐,吸引住男生的目光。闲言碎语不时传入耳中。

“瞧!那女孩好漂亮!”

“是学员吗?”

“怎么!莫非你想去追她。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那又怎样?”

“噫!那男的好象有点面熟。”

……

这些话既让我骄傲,又让我担心.所幸,这里是家属区,纠察一般不会来这。

……

买到票,我才知道为什么今晚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男女主角分别是:梁朝伟、林青霞、王菲、金城武,都是名噪一进的电影明星。

(看到这,我想读者们一定猜到是什么电影了吧)《重庆森林》这部电影的名字很怪,却让我很有亲切感,迫不及待地拉着雨桐,走进影院。

……

不知道是我很久没看电影了呢,还是跟不上潮流,这种电影的拍摄方式让我很不适应,神秘女子(林青霞饰)每次的出现,镜头总是摇晃不定;探员223(金城武饰)总是吃着凤梨罐头,来表达对分手女友的思念;王菲偷偷地替梁朝伟收拾房间,嘴里总哼着那首《梦中人》的旋律,喜欢梁朝伟,却不愿说出来;而梁朝伟全身心的沉浸在对离去女友的怀念中,对有人喜欢他却一无所知。

这四个人活得很痛苦,尽管电影中人物对白很少,但那种孤独寂寞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中被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不管看得懂不懂,都被这种气氛包围起来,我赶紧抓住雨桐的手,她的存在才能让被这种感觉压榨的我感到几份轻松。

雨桐痴痴的望着银幕,不知何时,粉嫩的面颊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

“晓宇!没想到男人思念女人,也会这么痛苦。”在回去的路上,雨桐轻声说道。

“嗯!”我随口应道。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你会这样想我吗?”她幽幽的声音让我心一紧。

清冷的月光下,落叶飞舞盘旋,她的神情凄婉哀伤。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紧地搂住她,颤声说道:“傻丫头!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永远!”

“真的吗?”她轻轻地说,几丝欣喜、几丝惶恐.

她温柔地靠着我。

也不知多久,只听她说道:“晓宇!你喜欢萍姐吧。”

我浑身一震,还来不及反应。

又听她说道:“萍姐,她也一定喜欢你吧。”

第九章

我浑身巨震,双手抱得更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会从身边溜走,我紧张的说:“雨桐!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提她干嘛,别说傻话了,好吗?”

“嗯!”

“我是不是特别笨!既不如萍姐那么有才华,也不象杨姐那样能说,我什么都不会做?”她抬起头来,仰望我,眼神充满迷茫。

“傻瓜!”我轻柔地摘去她头发上的枯叶,深情地说:“你就是你,干嘛要去跟别人比,我就喜欢你!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可爱!喜欢你的清纯!我的傻姑娘,你有这么多优点,难道你不知道吗?”

“真的吗?”她凝望着我,困惑的俏脸慢慢绽放出笑容。

“谢谢你,晓宇!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她柔声的说。

“我也——”我的话还未说完,两片湿热柔软已经贴上我的嘴唇,她用力的吮吸着,还将香舌渡过来.虽惊讶她的主动,我也热烈地回应……。情感在无声的萌动,尽管寒风呼啸,这里温暖如春。

再次分开时,她婉若换了一个人,娇嫩的脸上似有光华流动,明眸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

我正惊讶她的转变,她却说道:“晓宇!你喜欢萍姐,那就大胆的去追她吧。”

我双腿一软,险些跌到:“你怎么又来啦!我不是说过不提这事了吗?”

“我不是在开玩笑。”她环抱着我,语气甚是坚决:”晓宇!虽然你尽量压抑,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对萍姐的感情。每次碰见她后,你的心情就会变差.我知道你爱我,不想让我伤心,可是你难道要像电影里的王菲那样,将这段感情埋藏在心里吗?那种感觉真的好难受!我不愿意你那样,真的!爱你不一定要将你栓在身上,你是一只雄鹰,应该有属于你翱翔的天空……”

呼吸那样急促,双手那样用力,深深的陷入我的肉里,她却毫无所觉。

我失神的抱着她,只觉眼中湿湿的.想说什么,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我好不容易抽动嘴唇。

她从我怀中挣扎出来,迅速用衣袖抹去脸上的眼泪:“书中说,男人无论从心里还是从生理上都是喜新厌旧的,激情并不能保持一生,当两个人之间必须靠道义和责任去维持时,那就十分危险了。”她极其认真的对我说。

“什么书说这些烂话?”我没好气地问。

“《中国婚姻调查》,这几天我都在读它。”她显得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我差点背过气去,这也太早点吧。

“所以,从现在起我要不断完善自己,改变自己,让你感到每天你面对的都是一个新的我。”她挺起胸脯,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我要同萍姐,还有你的许杰竞争!”

她的一番话说得我完全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转过身,向前跑去,风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晓宇!你来追我呀,要是追不上,我就不是你的女朋友啦!”

迷茫的黑夜中,前方那个白色的身影真是雨桐吗?我带着一脸迷惑,不由自主的向前追去……

……

经过星期六踢球的疲劳.星期天,我和雨桐还有胡俊杰、许如霜将桌椅拖到一楼走廊,摆开阵势,玩起了“拖拉机”.我和雨桐vs大胡和许如霜,被王玲玲戏你为“‘真情’对对碰。”

教导员从办公室出来阴沉着脸,想上来劝说几句,根本就无须我出马,观战的王玲玲和翁亚男的伶牙利齿就杀得他溃不成军。最后扔下一句:“玩是可以,不过不要太过火。”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不愧是搞政治的,让人听得晦涩难懂。

秋末的阳光没有盛夏的猛劲,没有冬日的衰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何况围观的兄弟姐妹们都将凉风挡住,我自然感到舒服惬意。

我和雨桐不愧是心有灵犀,在牌桌上也是如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手中的牌有没有分,有没有大牌。(各位读者,这可不是作弊啊!这叫心灵相通。)反观胡俊杰和许如霜,就跟铁铲和饭锅一样,碰在一起响当当。没想到平时嬉皮笑脸的大胡,在牌桌上还挺认真.打完一次,他就帮许如霜分析:她什么地方出错牌了,应该怎么出……等等。许如霜风眼一瞪,说:“这我知道,要你废话。”胡俊杰立刻不说话了.可到了下一次,他又喋喋不休,终于轮到他犯错时,许如霜立刻抓住不放:“自己还不是一样,还有本事说别人。”胡俊杰一听,立刻两眼翻白。

我俩配合默契,再加上一对活宝互相拆台,很轻松地大到了“j”。

惨!这次轮到我做庄,手里竟然没有一个“j”,主牌还是胡俊杰用一对“j”定的.看雨桐的神情,牌也不好,要是被“j”到底了,岂不被他俩笑死。

我仔细地看牌,还好副牌黑桃一把,于是打定主意,准备冒险。

压完牌后,先将其余副牌走光,又轻松地抽干了他们的黑桃,然后开始出主牌.

雨桐着透了我的心思,在我无力为继时.接手继续调主牌,手中主牌越来越少,只剩一个大鬼,一张主牌和一把黑桃.眼看着计谋既得成功,我紧张得双手都在抖。

“哇!好多黑桃!”站在我身后的王玲玲突然吃惊的喊道。

胡俊杰立刻甩出一个大鬼,然后又扔出一对“j”.我自然兵败如山倒,又得从头再来。

“王玲玲!”我张牙舞爪地扑向这个罪魁祸首。

“雨桐,快救救我!”王玲玲咯咯咯的边笑边跑。

“现在谁也救不了你!”我穷凶极恶的说,很快将她逼到墙角。

“你的衣服有油兹!”她指着我的衣服,大声嚷道,神情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

我脸一红,也不答话,继续逼进。

“哇!这里还有饭粒!哇!你太脏了,别靠近我。”她缩成一团,语气毫不留情。

我羞得满面通红,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嘻嘻一笑,趁机跑回人群。

我走回座位时,大家的目光好象都盯着我冬装,心里更觉别扭.

翁亚男忍不住问道:“周晓宇!你的冬装多久洗一次?”

“半个月吧。”我故作轻松地回答,眼睛偷偷的望向雨桐,却见她在抿嘴偷笑。

“半个月?”翁亚男一脸惊讶的表情.这有什么奇怪,这个天气水又冷,冬装衣服太厚,自然要等到脏衣服积了一衣柜,再一次洗净,大部分男生都这么做的,主要还是因为懒。

“是不是你也这样?”许如霜质疑胡俊杰。

“哪能啊!你瞧我的军装多干净。”胡俊杰撩起军装,自豪地说道。

“他这件是从被服商店买的,发的两件还在脏衣堆里躺着啦!”我一语揭穿他的谎话。怎么也要多拉一个人下水,这才叫难兄难弟嘛。

“你竟敢骗我!你……离我远点。”许日霜气呼呼的走了。胡俊杰瞪我一眼,赶紧追过去。

我正暗暗好笑,一只柔软的小手塞入我的掌中.雨桐,关切的望着我,低声说道:“晓宇!把你的衣服拿下来,我给你洗吧。”我一楞,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起雨桐的内衣和我的军装混泡在水中的情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高耸的胸脯。

“坏蛋!不准你瞎想。”跟我呆了这么久,她怎会不知我的心理,轻轻地掐了一下我的软肉,嗔骂道。

第十章

“皮蛋!为什么你找的女朋友都温柔似水,我的却凶悍如虎?”晚上胡俊杰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哑然失笑,想起雨桐的温柔大方、许杰的含蓄乖巧、还有秋萍的成熟体贴,我不觉痴了。

嘿!我在瞎想些什么啦,秋萍可不是我的女友.我使劲地摇头,却听见胡俊杰说道:”皮蛋!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也许你喜欢这一类的女孩。”我笑道。

“胡扯!谁愿意找一个河东狮吼的女孩。”他愤然说道。

“可能你潜意识里喜欢这一类的女孩,尽管你本身并不喜欢。”我一副思考状。

他一楞,搔搔头发低声嘀咕:“他奶奶的,说不过还真是这样。”

我在一旁偷偷发笑。

“对了!今天晚上打饭时,我碰见秋萍.我跟她打招呼,她还向我微笑呢。”

“是吗?”我装做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实说,她真的很不错,你跟她现在怎么样啦?”他走到我床边,两手一撑,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坐到床上。

“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我淡淡地说道。

“真的?”他凑近我的脸,想透过我平静的表情发现隐藏在其后的汹涌情潮。

“啪!”他往后一倒,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我的床上:“皮蛋!你知道但丁吗?”

“但丁,谁不知道,《神曲》的作者。”我奇怪他为何转换了话题。

“但丁年轻时曾喜欢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他每天都故意在路上和她擦身而过,为此还为她写过不少诗,却始终没有勇气向她表白,……”他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

“最后这女孩跟别人结婚了,可没多久,病魔夺走了她的生命。”他的语气带着感伤。

“真可惜!”我叹道,不知道是可惜这女孩,还是可惜但丁,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

胡俊杰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千万不要学但丁,失去的时候再来后悔,管什么用。”

他的话给了我很大触动。

见我若有所思,他没再说话,嗵的一声跳下床,回头笑道:“皮蛋!如果你真的放弃了,别忘了通知我一声.这么好的女孩,我可不能放过,不过要追上她,就不太容易,我得跟好多人竞争呢?”

“想得美!”我的脚丫轻踹他的后背,骂道.

……

夜已深,月清冷.

我躺在床上,浮想连翩:想起大胡所说的话,想起雨桐说过的话,想起杨丽劝戒的话,平静的心躁动起来,那扇业已关闭的门渐渐的打开……

“失去的时候再来后悔,管什么用……”我默默的念道,心中有一股冲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

此刻秋萍恐怕已经进入梦乡了吧,只是不知梦中是否有我……

…………

趁着课间休息,我来到图书馆,将上周借的书还了。

文学区是我最爱呆的地方,平时一有空闲,我就沉浸在这浩瀚的书海里,直到图书馆关门.由于是课间时间,我只能尽快挑选几本书。

此刻,文学区里的人很少,显得十分安静.我迅速的找好书,正要准备离开,一本《世界名著鉴赏》吸引了我的目光。

它静静地躺在书架的顶层.我一手抱紧书,踮着脚,去拿它.怎奈书太密太挤,我使不上劲,没法将它取下。

正打算搬个凳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美丽的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我心微震,回头一看,果然是他,懒洋洋地倚在书架旁,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每次碰到他,总是这副嘴脸,我没好气地说:“这还用说吗?还不快帮我把它拿下来。”我这是怎么啦,和他说话总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嗨!嗨!”他扮着日本人的口气,装腔作势地说:“秋萍大人的吩咐,小的怎敢不尊。”毕恭毕敬地走过来,取下书,轻轻放在我手中。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我忍不住想要笑,好不容易忍住,否则又让他得逞了。

“秋萍!”他轻呼我的名,搞笑的面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神情变得异常认真,一个人的气质竟变换得如此之快,恐怕除了他,再无别人了吧。

“上次的事真对不起!”他语气诚恳地说。

“对不起什么?”我斜瞅着他的手,想起那晚的情景。禁不住脸皮发烫,匆匆说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而且我还应该谢谢你。”

“你看,虽然我俩的误会已将解释清楚了,但是心中有些疙瘩好象未解开。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谈谈。”他清澈的眼睛直视我,看得我有些心慌。

吃饭?我和他?我的心跳骤然加快.这是个阴谋,我告诫自己,可内心竟有些兴奋加期待。我这是怎么啦?难道我竟会喜欢上他--一个有了女友,还到处花心的男孩?不行!这绝对行不通!我使劲摇头,想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扼杀。

“你怎么啦?”他关切的问,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我想我们已经两清了,没有必要出去吃什么饭。”我斩钉截铁的说,对他,也对我自己。抱着书本,就往外走。

“秋萍!!”他伸开双臂,拦住我的去路,眼神全是哀求,我的内心又是一阵悸动。

“要上课了,快让开,否则我叫管理员了。”这么狠心的话是我说出来的么?唉!我的心已经失衡了。

他讪讪地退到一边,擦身而过时,他失魂落魄的神情让我心酸.我别过脸去,刚走两步,忍不住回头说道:“雨桐是个好女孩,你可别让她伤心啰。”

这下他该收心了吧。

走到柜台前,心中仍旧放心不下,回头一望,他还傻傻的站在那里,又感到有些不忍。

“借书还是还书?”管理员问。

“还书!”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

走出图书馆,我仍心乱如麻,心情复杂的望着图书馆,他应该还在里面吧……

第十一章

校际乒乓球赛安排在晚上举行.由于乒乓球赛并非大赛,各学员可以自愿选择观看与否。我们队乒乓球人才缺乏,从矮子当中挑高个,好不容易派出三名队员参加,大家都不抱太大希望。为了避免到时尴尬,很多人都留在教室看书。

本来带队的事应该由身为体育委员的胡俊杰负责,可他非说什么文体不分家,哥俩焦不离孟,硬拉上我,结果我被当作侍从使唤,负责给他们端矿泉水,拿衣服……我怎么这么命苦!

进了体育馆,发现一楼的篮球场中间用麻绳隔出一块空地,里面摆放着乒乓球台。不大的篮球场显得并不拥挤,可见来观看的学员并不多。我稍微松口气,毕竟打得太差,丢面子的可不是选手,几百多双眼睛聚集在我身上,足以烧好几个洞。

胡俊杰被叫去抽签了,我坐在场边陪选手聊天。

不远处一群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的瘦高个不正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叶旭阳吗?他一身运动员打扮,倚靠着椅背坐着,双眼半睁半闭,不知在想什么。

对于他为什么会在这,我一点都不奇怪,他的资料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被学校特招的他以前是在体校读书,主修的就是乒乓球,此外他也对篮球、足球也有一定造诣。在校内有“全能冠军”之称。中医系正因为有他,连续几年都夺得团体个人冠军,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不过是在体校里混不下去了,才跑到这些业余人士中间逞雄,有什么可牛的,“万精油”罢了。

胡俊杰苦着脸走过来,我就知道抽签结果一定不妙。

“皮蛋!这下惨了!我们的对手是中医队。”胡俊杰垂头丧气的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对于这种淘汰赛来说,意味着我们很块就要卷铺盖回家了。

估计是中医系的队长将这个结果给他们说了,我看见叶旭阳坐直身体,转头向这边望来。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我队的参赛选手,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大胡!看来我们得去跟咱们的老朋友打打招呼。”我拍拍胡俊杰的肩膀,带头走了过去。

“你好!”他主动伸出手向我打招呼。

哈、哈!看来上次被教训后他大有长进了嘛。“你好!最近还不错吧!”我握住他的手,亲密的问候。

“瞧!和叶旭阳握手的人是谁?”

“你不知道?那是临捡队的周晓宇,上次运动会,是他在5000米的项目上击败了叶旭阳,夺得第一名,这事在全校造成了一个很大的轰动。”

“不好意思,我那天正好在急诊科见习,所以不知道.照你的意思他俩应该是对手,怎么看起来像朋友一般亲密。”

“也许是不打不相识?”

“这次他是不是准备和叶旭阳在乒乓球上较量一番?”

“我看不象,他又没穿运动服。”

“名人就是不一样!你瞧,好多学员都围过去了,其中还有不少学员记者。”

“是啊!他们在队里享受特殊照顾,还有不少姑娘追求,那象我们这些普通人,叶旭阳的女友就不说了,那是家喻户晓的事,周晓宇的女朋友就相当漂亮。”

“真的?”

“有天晚上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看见他俩拥抱在一起,那还会有假!”

“现在的年轻人真令人羡慕,他才进校多久啊!我们在军校混了三年,可还是光棍一个,人和人真不能相比……”

……

“你准备上场比赛吗?”叶旭阳眯着眼睛,语气有几丝傲慢。

我摇摇头,无所谓的回答:“我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

“是怕上场惨败吧!”一个讥刺的声音传来,阮江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叶旭阳身旁,正以挑衅的目光瞪着我。

“哈!”我轻蔑地一笑,说:“你应该感谢上帝,我不会打乒乓球。”

阮江晴一愣,一时还没领会我的言下之意,可叶旭阳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你女朋友待你真不错。”我立刻转移话题,指着一手拿衣服,一手拿饮料的阮讲晴,夸奖道。

“那还用说。”阮江晴毫不客气的接受我的夸奖,敌对的情绪缓和下来。

“谢谢!”叶旭阳笑了笑,奇怪!如果谁夸奖雨桐,我早就心花怒放了,可怎么感觉不到他的欣喜呢。也许别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

还想再聊几句,可惜比赛就要开始了。

我回到座位,左右一看胡俊杰这小子去那里了?刚才还在这儿,我纳闷儿。可看见旁边站立的阮红晴,立刻释然了,可怜啊!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他居然患上了恐晴症。

“你好!”身旁窜出一个陌生的学员,问道:“你们队是首次参加这个比赛,能谈谈你的感受吗?“

我拿着一罐可乐,漫不经心地反问:“请问你是?“

“校园记者站的。”他将胸牌出示给我看。

我心中一动,忙站起身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竭力平静的问道:“你们站里好象有个叫秋萍吧,今天怎么没来。”

“她已经退出记者站了。”他遗憾的回答。

“是吗?”我轻轻的对自己说,心中空荡荡的,手指不停地弹拉着易拉罐的拉环。

场中央,比赛正在进行,却毫无激烈的气氛,叶旭阳像猫一样玩弄着我的队友,不时回头向我这边望来。

中医系观战的学员拼命地为叶旭阳加油,不时发出嘲笑声,嘈杂的声音中阮江晴的大为突出,她的大嗓门我早就见识过了。

我猛的拉开拉环,连灌几口,沸腾的气泡为我烦闷的心情增添了几份狂燥。

“你好象找错了采访对象,今天的明星应该在那里。”我伸手指着叶旭阳,对那学员说。

也不管他反映如何,站起身,径直走到场边。

此刻,正轮到叶旭阳发球,他竖拿着求拍,将球高高抛起,然后身体下蹲,待球快落到台面时,挥拍斜切球体。

“快看!下旋球!”旁边一个学员兴奋的叫道。

我队的那名可怜的队员,不是接球下网,就是碰不到球,周围的气氛再度高涨,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阮江晴,一句话也没说。

“好球!加油!加油!……”兴奋的阮江晴又跳又喊,手舞足蹈.渐渐的,她停下来,恶狠狠的对我说:“看什么看?流氓!”

“至于吗?叫那么大声。”我冷冷的说道。

“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的着吗?”她柳眉倒竖,一副要吃人的凶样。

“我只是有些奇怪。”我冷冷地说:“一个职业选手对一个完全业余的选手,又是下旋球,又是上悬球的,使出浑身解数,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似的,至于吗?不过是象大人跟小孩比赛似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可好象还有这么多人拼命的为大人加油,我真搞不懂,这种比赛有啥好看的。“

“你!你!……这是嫉妒!“她竭力的替叶旭阳辩护,可气势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我嫉妒?有必要吗?我只是难过,体校出来的,有本事拿个市冠军,省冠军回来,也让我们顶礼膜拜一番,在学校这个小地方折腾,岂不是太屈才了。”我不阴不阳的讥讽道,头也不回向门外走去。

阮江晴眼睁睁地看着周晓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憋了一肚气,却无处发泄.尽管他的话尖酸刻薄,可阮江晴不得不承认,有几份在理。

叶旭阳的回球依旧精彩,阮江晴的兴奋劲却被周宵宇的一番话赶得无影无踪,反而偶尔为临捡队的队员轻轻喊出几声加油……

第十二章

“秋萍!跟你说个事。”下了晚自习,在宿舍,杨丽叫住秋萍。

“什么事?”

“今晚12点钟千万别睡觉!”杨丽神神秘秘的说。

“为什么?”秋萍疑惑的问。

“收听《缘分的天空》。”杨丽仍旧一副奇怪的表情。

“为什么?”秋萍还是不明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杨丽看着她,突然轻叹道:“秋萍!说实话,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秋萍一头雾水地问。

“没什么。”杨丽向她扮个鬼脸,端着脸盆,走向水房,回头又叮嘱道:“别忘了,12点钟《缘分的天空》,可千万别错过了。”

想起杨丽刚才的表情,秋萍心中更是疑惑:这其中一定有鬼……

……

熄灯哨已经吹响,秋萍躺在床上,杨丽的话在耳边萦绕,心情不禁有些烦躁,打开手电筒,拿起床边的书,偷偷的阅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倦意袭上心头,秋萍枕着书本,沉沉睡去。

……

“秋萍!秋萍!”邻床的杨丽焦急的轻声呼唤。

秋萍迷糊的睁开眼。

“怎么回事?压根没把好朋友的话记在心上。”杨丽埋怨的说。

“对不起,我睡着了。”秋萍打着哈欠,连声道歉。

“快听广播吧!?杨丽催促道。

“好!好!“秋萍无奈的说道,悄悄的下床,从床头柜里拿出随身听,打开、戴上耳麦。

“你好好听吧。”杨丽向她挤挤眼,得意地回到床上。

广播里的钟敲响12响。

熟悉的海浪声,熟悉的沙子对话,熟悉的背景音乐……

秋萍记得自己初进军校时,也常听这个节目,年轻的心总对浪漫充满幢憬,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军校的时间待得越长,心境也越发沉寂,已不记得是何时开始不在收听这节目了。

“亲爱的听众朋友,欢迎你来与清吟携手共度今晚的感情之旅。”主持人那甜美的声音依旧那么熟悉:“我们今天分享的第一个浪漫故事来自一个男孩经历……他给我的信中说:“每个男孩都有一个玫瑰色的梦,在梦中有他们幻想的完美女孩,许多人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我在进大学不到一个多月,却遇上了我的梦中女孩,她的美丽,她的恬静深深的吸引了我,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不管再苦再累,我都要伴随在她身旁,……”秋萍心中一动,抬头看看杨丽,可她早已躲到被窝里了。“……短短的一个月不到,我俩却经历了不少挫折和麻烦,对于给她带来的困扰,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尽管她对我依旧不理不睬,但我爱她的心永远不变,明天是她的生日,在这里,我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愿:祝愿她永远开心!永远美丽!坚定自己的理想,契而不舍的去追求,终有一天会实现!”信中所说的那些感情经历,虽然模糊,但对秋萍来说非常熟悉,直到最后一句话,秋萍彻底明白了,那女孩就是自己,而写信的男孩肯定是周晓宇无疑。

周晓宇在信中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冲击她的内心,她没有想到,他竟会爱她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真,让她既感动又骄傲,同时又有些恐惧.虽然她知道周晓宇喜欢自己,但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坦率直白过。

没有感情经历的她惶惶然不知所措.一只手,紧紧地拽着随身听;另一只手,伸到耳边,犹豫着想把耳塞摘下来,然后蒙头睡去,什么也不去想。

柔情缕缕,矛盾重重.

秋萍靠着床头,双眼迷茫地望着漆黑的夜色。

“当我读完这封信时,深深的被男孩的纯情所打动。”广播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我想当女孩听完这封信时,一定也很感动吧。希望你们好好的把握这段恋情,毕竟青春有限,但真爱无悔!我和今晚其他的听众朋友都会为你们俩献上真挚的祝福!”主持人意味深长的评论,再次触动秋萍摇摆不定的心。

“最后,清吟为你俩选了一首歌,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小时候的梦想,至今从未曾遗忘,找个最美丽的姑娘,……陪你到地老天荒,爱你到地久天长,让我的心永远陪你一起飞翔……我要打开心窗,让你在心中荡漾……红红好姑娘!……。”

婉转动听的音乐回荡在秋萍的耳旁,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脆弱的情感,眼泪随歌声滚落……

……

婉转动听的音乐在我耳边响起,我却无心欣赏,秋萍是否在收听这个节目?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忐忑不安地想着。

为了能达到这个效果,前几天就给电台寄去一封信.和别人的信不同,在信中,我对清吟的主持风格进行了点评.她的优点、她的缺点,我都很婉转的提示,我想这一定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很快,就收到她的来信,她对我表示感谢,希望我继续给她好的建议和批评,并承诺将在今晚第一个播出我的故事。

现在一切都如约实现,可我又有些不安了:将自己的心事毫无遮掩的展示在秋萍眼前,需要勇气;要面对这之后的结果,更需要勇气,万一……。

我不敢往下想,还是相信杨丽的话吧,但愿她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

明天又将会怎样呢?我望着星空,患得患失的想着……

第十三章

“早晨好!”杨丽满面春风地出现在秋萍面前,笑容可掬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秋萍瞪了她一眼.这还用问,能睡好吗?想起昨晚的事,秋萍仍感面红心跳,她好不容易梳理好心情,责怪的说:“杨丽,你和周晓宇联起手来捉弄我?”

“天大的冤枉!”杨丽一副委屈的表情:“周晓宇本想亲自告诉你的,可奇怪了,这两天,他始终没能碰上你,又不好意思来我们队找你,只好麻烦我啦,谁叫我和他是老乡呢!”

“他会不好意思,世界上脸皮最厚的就是他!“秋萍不自觉的骂道,话一出口,她就发觉语气不对,忙说道:“他倒是找了个好老乡。”

杨丽观察着秋萍的表情,趁机劝道:“其实周晓宇挺好的,人又善良,又浪漫,又有才华,和你多般配呀!”

“杨—丽!”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会说些什么话出来。秋萍赶紧叫住她,生气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周晓宇有女朋友吗?还跟他一起胡闹。”

“这件事……这件事可以慢慢来嘛!”杨丽嘻嘻笑着。

“不跟你在这儿闲扯了,我要去洗漱了。”秋萍没再理她,向水房走去。

“秋萍!”

“什么事!”秋萍头也不回问道。

“生—日—快—乐!”杨丽大声说道。

秋萍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神情似有些激动,说道:“谢谢你,杨丽!”

“对了!我今晚请客,咱俩出去庆祝一番。”杨丽兴奋地说道。

“不必了,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秋萍婉转的拒绝。

“不行!”杨丽冲动的嚷道,大步走过去,认真地说:“咱们在军校已经呆了一年多了,尽管你平时跟同学们相处的还不错,可真正的朋友有几个,……只有我!我还记得,我在军训时因为不习惯,老跟队长和教官较劲,每次都是你来安慰我。”杨丽动情的眼睛似有泪光闪动:“一年多的风风雨雨,这样走过来,我的朋友是越来越多,可你呢?却把自己越包越紧,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你……所以这次,我一定让你开心的过这个生日。“说着说着,她竟呜咽起来。

秋萍默默地注视她,心中甚是感动,轻轻搂住她,温柔地说道:“杨丽,谢谢你!我答应你,我跟你去。”

“真的?”杨丽的脸立刻阴转晴。

“真的!”秋萍微笑着点头,俏脸上焕发夺目的光彩。

……

胡耀均站在护校队门口,尽管他心中焦急地等待秋萍的出现,仍不时对经过的女生报以微笑。

“快看!是胡耀均!”

……

姑娘们的窃窃私语和眼神中流露出的崇拜,让他感到极大满足.

忽然间,他屏住呼吸,秋萍修长苗条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几个星期不见,她更加明艳照人。

胡耀均暗吸几口气,竭力让自己激动的心平复下来,微笑,挥手,示意,一切动作他以为都很完美。

“学长,你找我有事吗?”只是秋萍平静而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语气,略让他感到遗憾。

“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胡耀均彬彬有礼的问道,一见秋萍的眉头微皱,聪明的他忙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记者站的同事们决定一起为你庆祝。”

“谢谢!”秋萍的语气仍很平静,她轻轻的、但坚决地说:“学长,我已经退出记者站了,所以不必了。”胡耀均原本以为她是一时之气,过段时间就会心平气和。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坚决,不得不退一步说:“就当是你离开记者站的告别晚宴,好吗?”

秋萍犹豫了,毕竟共事了一年多,心里还有点不舍,在胡耀均的注视下,她叹气:“对不起我已有饭局了。”

“和谁?”胡耀均情急之下,也不顾什么风度了。

“我!”杨丽从秋萍身后冒出头来。

胡耀均感到头痛了,在和秋萍的接触中,他多次见识过杨丽的刁钻古怪。

“跟你出去吃饭?不会又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吧。”杨丽挽着秋萍的手,鄙夷地望着他,讽刺道。胡耀均尴尬地笑着,避开杨丽的目光,嗫喘道:“秋……秋萍,我下次在来约你。”

“下次?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啦。杨丽朝胡耀均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

这是星期六的下午,秋萍、杨丽换上便装,悄悄出了校门。

“就两个人,干嘛还要个包厢?”秋萍轻责杨丽。

“嘻、嘻!这样说话方便。”杨丽推着她,往楼上走。

刚推开房门,金粉、彩带扑面而来,吓了秋萍一跳。

“生日快乐!”熟悉的声音让惊魂未定的秋萍又是一震,透过纷飞的彩纸,周晓宇和萧雨桐含笑站在面前。

秋萍楞住了,听了昨晚的广播。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周晓宇了。

她将头一扭,就准备往外跑。

“快进去吧,我们的小寿星!”杨丽笑着将她推进屋。

“萍姐!祝你生日快乐!”雨桐开心的笑着说。

“生日快乐!秋萍。”周晓宇的声音显得真诚。

秋萍在心底长叹口气,拉着杨丽和雨桐的手,仿佛象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慢慢走到桌前坐下.这样一来,杨丽和雨桐坐在她两边,周晓宇则在她对面。

桌面正中摆放着一个包装很好的生日蛋糕,可惜仍不足以挡住周晓宇关切的目光.秋萍总感觉他目光中蕴涵着深情,灼烧得她的浑身发烫,无奈之下,她只好侧身与雨桐交谈。

“好了!打开蛋糕!”杨丽发号施令。

“让我来吧。”周晓宇起身,开始拆包装纸盒。

秋萍一边和雨桐说话,一边斜瞅着俯身忙着的周晓宇.她从未如此仔细地看他:他虽然不是很壮,但身材匀称,乌黑发亮的头发,笔挺的鼻梁,红而厚的嘴唇,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清澈而有神……他其实是一个很耐看的男孩,想到这里,秋萍的悄脸一红。

周晓宇很仔细的把蜡烛插好,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又让秋萍一阵悸动。

“开始点蜡烛!”杨丽继续指挥。

“先别忙!”周晓宇一边摆手,一边俯身下去,不知在干什么。

优美的旋律在室内响起。

“好小子!干得不错!”杨丽一只手敲着周晓宇的肩,大声赞道。

“我干得不错,你也不用这样卖力的夸奖我呀!“周晓宇夸张地呲牙裂嘴作痛苦状。

“这是我最高级的称赞方式,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杨丽毫无愧质感。

“既然这样,请换成最低级的称赞方式好啦!”周晓宇苦着脸说。

“扑哧。”雨桐忍不住乐笑出来,秋萍也是抿嘴一笑.

周晓宇的细心周到,她真的很感动。

“秋萍!先许个愿。”点好蜡烛,杨丽忙对秋萍说道。

关掉屋内的灯,四周被烛光染成火红,三人一起拍手,唱着生日快乐歌。

黑暗中周晓宇的眼睛格外明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脸不自觉地泛起红晕。摇曳的烛光下,她轻轻的合上双手,长长的睫毛遮住羞涩的眼睛,许下了她的心愿……

第十三章

“早晨好!”杨丽满面春风地出现在秋萍面前,笑容可掬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秋萍瞪了她一眼.这还用问,能睡好吗?想起昨晚的事,秋萍仍感面红心跳,她好不容易梳理好心情,责怪的说:“杨丽,你和周晓宇联起手来捉弄我?”

“天大的冤枉!”杨丽一副委屈的表情:“周晓宇本想亲自告诉你的,可奇怪了,这两天,他始终没能碰上你,又不好意思来我们队找你,只好麻烦我啦,谁叫我和他是老乡呢!”

“他会不好意思,世界上脸皮最厚的就是他!“秋萍不自觉的骂道,话一出口,她就发觉语气不对,忙说道:“他倒是找了个好老乡。”

杨丽观察着秋萍的表情,趁机劝道:“其实周晓宇挺好的,人又善良,又浪漫,又有才华,和你多般配呀!”

“杨—丽!”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会说些什么话出来。秋萍赶紧叫住她,生气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周晓宇有女朋友吗?还跟他一起胡闹。”

“这件事……这件事可以慢慢来嘛!”杨丽嘻嘻笑着。

“不跟你在这儿闲扯了,我要去洗漱了。”秋萍没再理她,向水房走去。

“秋萍!”

“什么事!”秋萍头也不回问道。

“生—日—快—乐!”杨丽大声说道。

秋萍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神情似有些激动,说道:“谢谢你,杨丽!”

“对了!我今晚请客,咱俩出去庆祝一番。”杨丽兴奋地说道。

“不必了,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秋萍婉转的拒绝。

“不行!”杨丽冲动的嚷道,大步走过去,认真地说:“咱们在军校已经呆了一年多了,尽管你平时跟同学们相处的还不错,可真正的朋友有几个,……只有我!我还记得,我在军训时因为不习惯,老跟队长和教官较劲,每次都是你来安慰我。”杨丽动情的眼睛似有泪光闪动:“一年多的风风雨雨,这样走过来,我的朋友是越来越多,可你呢?却把自己越包越紧,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你……所以这次,我一定让你开心的过这个生日。“说着说着,她竟呜咽起来。

秋萍默默地注视她,心中甚是感动,轻轻搂住她,温柔地说道:“杨丽,谢谢你!我答应你,我跟你去。”

“真的?”杨丽的脸立刻阴转晴。

“真的!”秋萍微笑着点头,俏脸上焕发夺目的光彩。

……

胡耀均站在护校队门口,尽管他心中焦急地等待秋萍的出现,仍不时对经过的女生报以微笑。

“快看!是胡耀均!”

……

姑娘们的窃窃私语和眼神中流露出的崇拜,让他感到极大满足.

忽然间,他屏住呼吸,秋萍修长苗条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几个星期不见,她更加明艳照人。

胡耀均暗吸几口气,竭力让自己激动的心平复下来,微笑,挥手,示意,一切动作他以为都很完美。

“学长,你找我有事吗?”只是秋萍平静而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语气,略让他感到遗憾。

“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胡耀均彬彬有礼的问道,一见秋萍的眉头微皱,聪明的他忙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记者站的同事们决定一起为你庆祝。”

“谢谢!”秋萍的语气仍很平静,她轻轻的、但坚决地说:“学长,我已经退出记者站了,所以不必了。”胡耀均原本以为她是一时之气,过段时间就会心平气和。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坚决,不得不退一步说:“就当是你离开记者站的告别晚宴,好吗?”

秋萍犹豫了,毕竟共事了一年多,心里还有点不舍,在胡耀均的注视下,她叹气:“对不起我已有饭局了。”

“和谁?”胡耀均情急之下,也不顾什么风度了。

“我!”杨丽从秋萍身后冒出头来。

胡耀均感到头痛了,在和秋萍的接触中,他多次见识过杨丽的刁钻古怪。

“跟你出去吃饭?不会又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吧。”杨丽挽着秋萍的手,鄙夷地望着他,讽刺道。胡耀均尴尬地笑着,避开杨丽的目光,嗫喘道:“秋……秋萍,我下次在来约你。”

“下次?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啦。杨丽朝胡耀均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

这是星期六的下午,秋萍、杨丽换上便装,悄悄出了校门。

“就两个人,干嘛还要个包厢?”秋萍轻责杨丽。

“嘻、嘻!这样说话方便。”杨丽推着她,往楼上走。

刚推开房门,金粉、彩带扑面而来,吓了秋萍一跳。

“生日快乐!”熟悉的声音让惊魂未定的秋萍又是一震,透过纷飞的彩纸,周晓宇和萧雨桐含笑站在面前。

秋萍楞住了,听了昨晚的广播。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周晓宇了。

她将头一扭,就准备往外跑。

“快进去吧,我们的小寿星!”杨丽笑着将她推进屋。

“萍姐!祝你生日快乐!”雨桐开心的笑着说。

“生日快乐!秋萍。”周晓宇的声音显得真诚。

秋萍在心底长叹口气,拉着杨丽和雨桐的手,仿佛象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慢慢走到桌前坐下.这样一来,杨丽和雨桐坐在她两边,周晓宇则在她对面。

桌面正中摆放着一个包装很好的生日蛋糕,可惜仍不足以挡住周晓宇关切的目光.秋萍总感觉他目光中蕴涵着深情,灼烧得她的浑身发烫,无奈之下,她只好侧身与雨桐交谈。

“好了!打开蛋糕!”杨丽发号施令。

“让我来吧。”周晓宇起身,开始拆包装纸盒。

秋萍一边和雨桐说话,一边斜瞅着俯身忙着的周晓宇.她从未如此仔细地看他:他虽然不是很壮,但身材匀称,乌黑发亮的头发,笔挺的鼻梁,红而厚的嘴唇,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清澈而有神……他其实是一个很耐看的男孩,想到这里,秋萍的悄脸一红。

周晓宇很仔细的把蜡烛插好,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又让秋萍一阵悸动。

“开始点蜡烛!”杨丽继续指挥。

“先别忙!”周晓宇一边摆手,一边俯身下去,不知在干什么。

优美的旋律在室内响起。

“好小子!干得不错!”杨丽一只手敲着周晓宇的肩,大声赞道。

“我干得不错,你也不用这样卖力的夸奖我呀!“周晓宇夸张地呲牙裂嘴作痛苦状。

“这是我最高级的称赞方式,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杨丽毫无愧质感。

“既然这样,请换成最低级的称赞方式好啦!”周晓宇苦着脸说。

“扑哧。”雨桐忍不住乐笑出来,秋萍也是抿嘴一笑.

周晓宇的细心周到,她真的很感动。

“秋萍!先许个愿。”点好蜡烛,杨丽忙对秋萍说道。

关掉屋内的灯,四周被烛光染成火红,三人一起拍手,唱着生日快乐歌。

黑暗中周晓宇的眼睛格外明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脸不自觉地泛起红晕。摇曳的烛光下,她轻轻的合上双手,长长的睫毛遮住羞涩的眼睛,许下了她的心愿……

第十四章

“给!你的生日礼物。”杨丽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递给秋萍。

“萍姐!还有我的。”雨桐也不甘示弱,随即拿出自己的礼物。

秋萍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却见又一个精致的彩盒轻轻的放到自己眼前。

“别忘了,还有我。”秋萍抬头,周晓宇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凝视着她。

秋萍迅速地低下头,用细细的声音说道:“谢谢!”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又补充一句:“谢谢大家!”

“快打开看看。”杨丽兴奋地丛恿秋萍,雨桐睁大眼睛看着。

秋萍此刻恍恍惚惚,不暇思索的就要去撕开包装。

“咳、咳!”周晓宇轻声的咳嗽,让秋萍心神一震。

看到周晓宇焦急的眨眼.她感到手中的礼物似有千斤重,一时间心乱如麻,一个劲的在想:“他给我的会是什么东西?……”哪敢再动一下。

“快打开呀!”杨丽连声催促。

“我想将你们的礼物带回宿舍,一个人慢慢欣赏。”秋萍强扮笑脸说道。

……

杨丽还想劝说,我赶紧说道:“该吃蛋糕啦,我来切蛋糕。”

“不行!得让我切蛋糕。”果然,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来。

我正得意诡计得逞,忽感大腿一痛.

雨桐笑望着我.桌下,她的手搁在我腿上.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这一块给秋萍……这一块给雨桐妹子……这一块是我的……最后的全归傻小子!”分配蛋糕时,杨丽显得异常积极.

“什么叫全归我.”面前的蛋糕仅是小小一块,我当即表示不满.

“别抱怨啦!有你的就不错了,吃太多,会长胖的.”杨丽舔着奶油,敷衍的说.

靠!到底谁需要减肥.我无奈的摇头.

“晓宇!吃我的吧。”雨桐将她的那份推过来。

“还是雨桐待我好。”我心头一热,正想向杨丽夸耀几句,眼角余光却瞟见秋萍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待我转头时,她又迅速将头理下。

“晓宇,你快尝尝,这奶油真的很好吃。”雨桐轻声说道,脸上充满期待。

我斜瞅秋萍,她仍旧理着头,没有动静。一边是雨桐,一边是秋萍,走在两者之间,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对其中一人造成伤害。想到这,我冷汗直冒。

端起蛋糕,我闭眼闻了闻,刚想赞一句:“好香!”

忽然双手一轻,蛋糕已经贴到脸上,软绵绵、粘呼呼的,极其难受。

“啊…哈…哈…哈!…”杨丽捧腹大笑,秋萍见,也不禁莞氏尔,雨桐忙过来给我擦拭。

我刚开始还有点愤怒,可转念一想还多亏杨丽给我解围。于是,我抹了一把奶油,顺手就涂在了雨桐的脸上。

“晓宇,你好讨厌。”雨桐娇声骂道,慌忙拿出手绢要擦掉。

“别擦,宝贝!多好玩呀!”我轻笑着,低声劝着,转身冲杨丽一声怒吼:“杨丽,这下你可惨啰!”

“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杨丽像受惊的小鸟,连蹦带跳的躲在秋萍后面,一边可怜巴巴地说,一边朝我挤眼。

此刻,我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你别想跑!”我大吼一声,抓把奶油,就甩了过去。

秋萍,正要躲避,双肩却被杨丽按住,杨丽还一个劲的嚷道:“秋萍!快救救我。”

“啪!”纯白色的奶油贴在了秋萍的脸和头发上。

“好哇,敢欺负秋萍!”杨丽气愤填鹰地说:“秋萍,快还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文静的秋萍哪能抵挡住杨丽的催促,犹豫中跟随杨丽反击。

“宝贝,咱们也不能示弱。”我动员雨桐。

活跃的雨桐很快加入了战团。

扔完了蛋糕,扔瓜子、糖果,屋内弹药横飞,笑声一片。

待静止下来,四人互相对视,无不哈哈大笑。

“也许这是秋萍在军校最开心的一次吧。”看着秋萍抚弄被奶油粘住的秀发,毫无顾忌的笑着,我欣慰地想。

……

“周晓宇!”柔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关上水龙头,转身面对她。

晶莹的水珠在她的秀发上,眉梢旁滚落,她俏生生的立着,眼神中闪烁着彷徨,这还是那位自信而冷静的女孩吗?我心痛地想。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她轻轻地问。

我没说话地凝视她,她静静的望着我。

“面对面,就这样站着,清脆的水滴声嘀嗒的响着。

“我喜欢你。”我在心底无数次的喊着,可看到她倔强而脆弱的眼神,这句话始终在舌尖打转。

良久,她俏脸泛起红晕,缓缓别过头去。

“你知道的。”我慢慢的吐出这四个字。

“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她转身瞪着我,仿佛尽全身力气在说。

不!这是骗人的!我冲动的紧紧抓住她的手,任她使劲挣扎,也不放开,她的手柔软细滑,然而冰凉冰凉的。我爱怜地说道:“萍!透过你的眼神,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孤傲的女皇,正在拼命堆砌她的城堡――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城堡。萍!将自已包裹得这么紧,你不累吗?正视你的感情吧,就像我正视自己的一样。”

慌乱,惊恐……在她苍白的脸上交织,她使劲推开我,痛苦地喊道:“不要你管,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不会……”颤抖声音中带着哭腔。

也许我再紧逼几步,就可以脱下她的伪装。

然而我退缩了,看着楚楚可怜的她,我又有些不忍,叹气道:“走吧,杨丽和雨桐还在包厢等我们啦。”

我伸手去拉她,却被她打开。

我摇摇头,无奈的走了。

走过拐角,怔住了,杨丽和雨桐站在过道上。

“我去看看。”杨丽朝洗手间奔去。

“你全听到了”我略为紧张地问雨桐。

雨桐没说话,平静地看着我,慢慢的走过来,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轻轻的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第十五章

“学长!今晚,我看到秋萍水和周晓宇在饭店吃饭。”钟愚凑近胡耀均,低声说。

“什么?”胡耀均浑身一震,情急之下,双手紧攥着钟愚的军衣,急问:“你确定?”

“不会看错,另外还有两个女孩。”钟愚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讨好说:“这小子竟敢泡学长喜欢的人,太过分了!上次,就该好好的教训他。”

“别说了!”胡耀均沉声说道,松开钟愚,大步向宿舍走去.

钟愚惊愕地望着他的背影。

“秋萍竟然骗我。”胡耀均的脸显得狰狞可怕,平日里儒雅俊秀的风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晓宇!周晓宇!!……”他咬牙切齿的说,双拳捏得很紧很紧……

……

夜已深,隐隐可听见窗外寒风呼啸。

想起这两天的事,秋萍怎么也睡不着。

“你必须正视自己的感情……”周晓宇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更让她心烦意乱。

她坐起身,静静地靠着床头。

寂静中,传来同学们轻微的鼾声,一切都对今日的秋萍而言显得孤寂、可怕.

她不自觉地抱紧自己,眼光扫向床头柜,柜子里放着生日礼物,唯有周晓宇送的没有打开。

终于,她轻轻地打开柜子,取出礼物,放在膝上.

粉红色的彩带在礼盒上挽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秋萍默默地凝望着它,纤细洁白的手触摸着,几份喜悦,几份惶恐……

幽幽一声叹息,她慢慢拆开礼盒,一块精美别致的绿玉静静的躺在其中,中央刻着一只可爱的白兔(那是她的属相).翻过背面,歪歪斜斜的刻着“天天快乐!”一定是出自周晓宇的手笔。

“天天快乐!”秋萍轻诵着,眼眶中不觉湿润起来.不知那来的冲动,她紧紧地将它握在掌中,一股暖意从手心刹间走遍四肢,黯淡的心中仿佛又升起一簇亮光。

她淡淡的笑了,就这样,轻轻的、柔柔的,将它贴在胸膛……

……

来军校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对学校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星期天下午,胡俊杰怂恿我,叫上雨桐,还有许如霜,偷偷的溜出校门,在学校附近闲逛。

雨桐和许如霜嚷着要去逛服装店,我和胡俊杰没法,只好跟从。

中途路过一个游戏店,我和胡俊杰眼神一亮,谎说是进去看看,结果,这一看就上了瘾,半个小时也没见出来。

她俩终于忍不住闯了进去.室内阴暗潮湿,乌烟瘴气,无数人挤在一台台游戏机旁,兴奋得又叫又嚷,一切都嘈杂烦乱。

雨桐、许如霜皱着眉、捂住鼻,四下张望,企图发现我和大胡,怎奈人太多太杂。

“晓宇!”雨桐忍不住喊着,她清脆甜美的声音在低矮封闭的游戏厅里回荡.刹那间,众人惊讶的回望,在这个男性为主的游戏世界里,出现两个清纯美丽的少女,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室内突然一片寂静。

雨桐见周围的人色眯眯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心慌,但她还是又喊了两声。

“小妹妹,哥哥我在这。”一个瘦瘦的、黑黑的长发青年阴阳怪气的说,夹杂着当地的口音,朝雨桐走来。

“滚开!”雨桐尽管害怕,仍壮着胆喊道。

“哟,小妹妹还挺厉害,我好害怕。”那人扮出恐惧的模样,周围人轰堂大笑。

雨桐和许如霜,见此情景,转身欲走,却见已被围在当中。

“陪哥哥玩玩。”那人淫笑着,伸手去拉雨桐。

“你他妈的!”一声怒吼.

那地痞惨叫一声,仆倒在地。

“晓宇!”雨桐惊喜交加地扑入我怀中。

抱着受惊的雨桐,内疚的我真想好好安慰她一番,可现在不是时候,当我踹倒那流氓时,周围有几个人立刻脸色大变,伸手往怀里捣着什么。

刚才出于对雨桐的关心,我愤而出手,此刻才发现,这几个人都是一伙儿的.“不妙!”我暗暗心惊。

“怎么,要打架。”胡俊杰操起椅子,站在我身旁,气势汹汹的瞪着对方。

雨桐倚着我的背,身体轻微的颤抖,旁边还有神色紧张的许如霜,一脸血勇之气充满全身,“拼死也要保护她们!”我挺直胸膛,张开双臂,护住她俩。

胡俊杰的个子1.80米,肌肉发达;我1.78米,经过三个月的训练,肌肉块也比较明显,加上军人的独有的气质,面对着瘦瘦矮矮的他们,尤如鹤立鸡群一般,况且我和大胡摆出一幅要拼命的样子,在气势上无疑压倒了他们,尽管他们手中拿着刀。

他们没敢上前,互相慌张的对望几眼,最后把目光都投向那个刚爬来的地痞.看来,他是他们的老大。

“妈的,不想活的,敢踢老子……”他破口大骂,拍掉身上的尘土,一转身,看到我俩的架式,愣住了。

他凶狠的盯着我,我不甘示弱的瞪着他,室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只要他挥一下手,这里立刻就要变成战场。

“你们是军人?”他突然问道。

我们四人都是短发,这在地方很少见,加上特有的气质.何况这周围有好多军事单位.他能认出来,我一点也不奇怪.

“军人怎么啦!”胡俊杰毫不可气的回道。

他没再说话,犹豫的看看我和大胡,目光在雨桐和许如霜身恋恋不舍的停留了一会儿,说道:“走!”

没作丝毫停留,几个人跟着他很快走出了游戏厅。

我们正感到奇怪,围观的人群突然散开,距离我们远远的。

没时间去追究这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迅速的走出去。

“雨桐!对不起。”我轻抚着她的背,歉然的说。

“晓宇,刚才,我好担心你,”雨桐扯着我的手,眼神的惊恐让我更感内疚。

看着她娇怯的模样,心里一个闪念,:“万一雨桐有个不测,我该怎么办。”我没敢再往下想,只是紧紧的搂住她。

许如霜痴痴的望着眼前如胶如漆的一对,心中空落落的.不经意间,手被轻轻的握住,厚实而温暖。

胡俊杰温柔看着她,许如霜没有争脱,回望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柔情……

第十六章

“皮蛋!你说他们为什么一听到我们是军人,立刻就走了?”回到宿舍的胡俊杰,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他们怕军人。”我想起当时那些人看我们的神情。

“军人是人民子弟兵,有啥可怕的?”胡俊杰疑惑地说。

“谁知道。”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想了,终有一天会知道。”

……

“皮蛋,队长让你回办公室见她。”胡飞迅速走到我身旁,低声说。

“什么事?现在正在上课。”我惊讶地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队长表情很严肃,你得小心点。”胡飞提醒我。

“放心!”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站起身,向室外到走去,众人惊愕地看着我,雨桐温柔的目光也充满询问,我向她笑笑表示没事。

……

“进来!”队长的声音显得很生硬。

走进屋,我一怔:屋里坐着队长和教导员(平时她俩是很少在一个屋的。)还有一个中尉,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谁也没有说话,室内气氛压抑沉闷。

“你就是周晓宇?”那个中尉不紧不慢的说,锐利的目光直视我,看得我有些心虚。

“是!”我答道。

中尉眉头一皱,教导员发话了:“平时怎么训练的,该怎么回答,不知道吗?”

队长的脸不太好看了,因为平时主要是她带队训练,出早操。

“报告!是!”我两脚一碰,昂首挺胸的大声答道。

“有人反应你肆意骚扰女生。”中尉脸色一沉,敲着桌子,厉声说道:“举报信都投到军务处去了,影响极其恶劣。”

“什么骚扰女生,什么举报信……”我听得一头雾水,抬头看看队长,她仍旧是面无表情。

“校领导特别重视此事,派我前来调查.现在,你说吧。”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没有!”我断然说道.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想整我,我暗恨.

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拿起一封信,说道:“信中说你追求护校队的秋萍,人家不理你,你就不停地纠缠她,可有此事?!”

“秋萍?”我心中一震,难道是她写的举报信?不会的,她不那样的人!可是又会是谁呢?

我正暗自揣侧,他观察我的表情,语气略微缓和地说:“如果你据实承认,院领导考虑到你认错态度较好,可能会从轻处罚,否则——”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咣当”一声,水花四溅:“不但全校通报,而且给予严重行政警告处分,甚至可能会被退学!”他加重语气,继续给我施压。

“别慌张,他这是吓唬你呢。”我不断地鼓励自己,将双手贴着自己的腰,否则它们会抖个不停的,站在那里,我感到双腿开始发软。

“请问,是否……仅根据……一封信,就可以……不需要任何证据。”我忍不住,回了他一句,尽管声音在颤抖。

他一愣:“当然不是。”

“那么如果写信的人心怀不轨,蓄意陷害呢。”我胆气一壮,语气也变得流利了。

“啊!那个……”中尉在我的反击之下,有点慌乱.他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二口,目光却在示意队长和教导员。

队长一声不吭.教导员说道:“周晓宇,有还是没有,你照实说,不就行了吗。”

“我早就说了呀,没有!”我无奈地说。

“真的没有?”中尉冷笑道:“我们调查过你,据同学反应,你和你们队的一个女生过从甚密,这已经违反了校规,说明你是有前科的。”

“他知道我和雨桐的事了。”我心中发慌,抬头看队长.队长的目光却望向别处,脸上表情甚是复杂,教导员则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没有就是没有。”既然已经骑虎难下,我强自嘴硬道。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了吗?”他冷笑着说。

“有本事你就查去。”我豁出去了,也不管他是什么狗屁官。

“好!好!”他被我嚣张的态度的话气得直哆嗦,估计从未有学员敢这样顶撞他。

“你还是怎么说话的!”教员员立刻站起身,拍着桌子,大声呵叱我。

我全身血液在胸中沸腾,毫无畏惧地迎上上尉凶恶的目光,压根不理教导员。

“咱们走着瞧!”他扔下一句狠话,拿起公文包,转身踢开门,走出去.

教导员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队长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长出一口气,感觉力量一下子散尽,血液也渐渐冷却,全身萎顿下来.我找个椅子,顺势坐下,想想刚才的情景,开始后怕了.我这样冲撞他,万一他真给我罗织一个罪名,到时……我越想越害怕,身体不自由地轻颤起来。

“谁让你坐下的,没一点规矩!“一直沉默寡言的队长冷冷的说。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乖乖的站起。

“周晓宇啊周晓宇!我该对你说什么好?”队长痛心的指着我说:“前几天打架事件还没完,你这儿可好,又给我整出一个事儿,你让我清闲两天,好不好!”

听着她的话,我心中也感到不好受.作为一队之长,平时大事小事一把抓,可谓殚心竭虑,一旦出事,所有的功劳都付之流水.队长,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啊!我歉然的说:“对不起,队长!可是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去骚扰别人。”

“你敢说,你不认识秋萍!你敢说,你没有和她见面过!”队长连声的质问让我哑口无言:“既然有风,自然有雨。上次,你和雨桐的事,我已经算格外开恩了,你这可好,又整出一个林妹妹,我是该批评你呢还是夸奖你,大情圣?”她怒极反笑,讽刺地说道。

“你批评我、责骂我,我都接受。”看着她焦虑的神情,我热血上涌,动情的说道:“队长,我一向将你视为大姐姐.你尽管严厉,可人情味很浓,待我也很好,这近三个月,没有你的鼓励和支持,我也不可能取得这么多成绩.这一次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他们这样欺负一个学员,欺负我们临检队。”

她的脸抽搐一下,良久,她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回去吧,过几天军务处可能还会来调查。”终于她淡淡地说。

我失望地走出房门。

“你的足球都白踢了吗。”她突兀的说一句。

我心中一动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感激地望向她.

她背对我,面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投射在她身上,映出一道道光环……

第十七章

“你就是秋萍?”坐对面的中尉上下打量她,眼神中流露出赞赏。

秋萍点点头,她不明白队长为什么叫自己来办公室。

“我是军务处的,别紧张,只是要问你一些事。”中尉此时的态度甚是和蔼,与审问周晓宇时,简直地天壤之别。

秋萍没说话,平静地看着他。

“周晓宇,你认识吗?”中尉缓缓地说道.

秋萍娇躯一震。这名字,按说是她这一个月来最怕听到的,好几个夜晚,因为它没睡好觉.可此刻,秋萍心里滋生几份担心.他怎么啦?为什么要这样问?

“认识。”秋萍淡淡的说。

“有举报信说他骚扰你,是真的吗?”中尉注视她,希望发现一些珠丝马迹。

“胡说,根本没有这种子种事。”秋萍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为什么这样着急地为他辩护?秋萍低着头,脑中乱糟糟的.他的那些行事方法,应该被称作“骚扰”吧……想着想着,洁白如玉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绯红。

“秋萍同学,你是个好学生,一向表现良好。”中尉循循善诱地说:“要知道,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得到,周晓宇这次若被查出问题,不是全校通报,就是开除学籍,希望你不要卷入其中。

真的吗?要被开除党籍?秋萍的心怦怦乱跳,不禁替他着急起.,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中尉见秋萍低头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产生了效果.

却见秋萍抬起头,语气甚坚决的说:“根本没有这种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你可要想清楚,有人看到你们一起在餐馆吃饭。”中尉有些着急,语气也加重许多。

秋萍倔强地看着他,再也不说一句话。

中尉一肚子气,却拿她没有办法.他知道,秋萍不比周晓宇,虽然父母不是当官的,却是全军赫赫有名的医学教授,影响颇广。

他悻悻的走了.

秋萍仍静静的坐着.

“要么全校通报,要么开除学籍……”

秋萍心乱如麻,终于她下定决心,:“不行!我得给他们解释清楚。”

她浑然不觉,这是她第一次(除了学习和写作之外)积极的去做一件事。

……

从研究生队旁的公用电话亭里出来,我的步履变得轻松了。

第一次打电话求人帮忙,脸皮还是太薄,犹豫了好久,才拔通贾庆国家的电话。

当我期期艾艾的说明自己的来意时,贾庆国哈哈大笑,说我是风流种子,很有他当年的风范.最后他让我放心,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放下电话,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哼着小曲儿,大步往教室走去。

“周晓宇!周晓宇!……”隐约听见有人喊我。

树萌下站着一个熟悉的倩影,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秋萍主动跟我说话!

“你……你还好吧?”她低着头,走过来,踌躇半天,才说出一句。

“我很好!你呢?”她关切的话语让我心头一热。

也许是不习惯被我这样注视,她侧转头,露出光滑细长的粉颈,语气果决的说:“没事就好,我准备一会儿去军务处,将这件事解释的清楚。”

“这件事?”我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去找你啦?”我紧抓着秋萍的细肩,急切的问道。

“嗯!”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帮混蛋!”我咬牙切齿的说.

“你……你没事吧?”我焦急的问道,上下仔细的打量他。

“快放开我!”她急声说道,俏脸红扑扑的,异常美艳。

我意识到自己的卤莽,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心怦怦乱跳,脸儿热得发烫,回味着刚才周晓宇粗鲁的举动透出的浓浓的情意,秋萍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秋萍!谢谢你!”我轻轻的说“不过,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真的?”她有些疑惑又有一丝惊喜的问。

“真的。”我笑着说。

她低头,沉默不语.再抬头时,神色已很平静:“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走了,已经快到晚自习时间了。”

“秋萍!”我情急之下,跨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

“快放手!否则我告你骚扰。”她使劲甩开我的手,严肃的说。

“如果这样的话,我情愿多骚扰几次。”我开玩笑说,没想到她红晕尚未褪去的俏脸变得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几乎要滴出水来。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我好不容易收回心神,认真的对她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她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十八章

校外一个餐馆的包厢里,偌大的饭桌只有胡耀均和一个少校军官对坐。

“哥!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胡耀均急切地问。

“别提了,已经不了了之啦。”少校叹道。

“什么?”胡耀均惊愕地问:“昨天,王参谋还告诉我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原本我看过他的档案,他应该没什么背景,比较好对付.平时处长跟我关系不错,可今天,他把我大训了一通,说不准再搞这种无聊的事。”少校显然受了不少窝囊气,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怎么会这样?”胡耀均一脸诧异。

“我私下打听,原来是政委给处长下死命令了。”少校气愤地说。

“那……就这样放过那小子呢!”胡耀均尽管吃惊,仍不甘心的说。

“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少校猛将筷子一掷,“咣啷”撞翻酒杯,怒气冲冲的吼道:“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漏子?!贾彪,你该不会陌生吧,他亲自打电话给刘政委,过问此事?”

“贾彪?!”胡耀均倒吸口冷气。

“没想到那小子有这么大的背景吧?”少校冷笑着说:“原本罗处长明年升任副校长,这军务处处长一职铁定非我莫属,现在可就不好说了。”少校越说越气,一张脸被酒气熏的通红.大步过去,扬起手,狠狠的打胡耀均的头:“这还算好的,若是他不肯罢休,继续追查下来,我和你的前途就全毁了。”

“哥!”胡耀宇护住头,哭丧着脸说:“我只说要给他个教训,这方法可是你教我的.前天爸还在电话里给你说,让你好好照顾我——哥!”

少校的手凝在空中,脸上阴晴不定.

终于,他叹口气,坐回原位:“小弟!不要怪哥打你,军队这地方太复杂,你是咱家最聪明的一个,爸也最疼你.而且你的专业也不错,当医生,只要技术好,到哪都不吃亏,不要像你哥,没什么出息,一天到晚跑前跑后,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听哥的话,好好读你的书,等你毕业时,哥再托关系,给你找个好医院。”少校苦口婆心的说着。

“哥!——”听了这番动情的话语,胡耀均哽咽了,望着三十五岁就已经开始秃顶的大哥,想说点什么来表示自己的内疚,却噎住了。

“天下的好姑娘多得是,以你的条件,将来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听哥的话,放弃那个姑娘,不要再和他争了,咱争不起……啊!”少校半怜爱半哀求地对胡耀均说。

胡耀均浑身一震,脑海中浮现秋萍美丽的倩影,耳旁仿佛响起周晓宇得意忘形的笑声:周晓宇挽着秋萍,两人越行越远,自始至终秋萍都温柔的倚靠着周晓宇,没看他一眼……

“不!我不能输,我不能输给一个入校不到三个月的新生!……”一直是学校宠儿、心高气傲的他在心中恨恨的说道。

少校慈爱的看着默不作声的兄弟,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是他们家的骄傲.还记得他刚入校,就在学校的演讲比赛中拿了第一.比赛一结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他就和他亲热拥抱,当时他是多么为他自豪!……

……

这几天院里果然没再派人下来调查,一切又都归于平静.那天的事,我对谁都没有说,包括雨桐,只是偶尔会想:“那个写匿名信的人是谁?”

这天,院政委秘书到队里一趟,点名要找我.

我以为调查又开始了,心中有些紧张.

没想到他和颜悦色的问我在军校生活得怎么样?还习惯吗?父母身体好吗?……那态度哪像是领导对下级的谈话方式,倒有点儿子对爸爸的感觉.

我受宠若惊的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恭敬的问了一句:“贾老身体还康健吧?”

我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憨乎乎的问:“贾老是谁?我不认识。”

可他一点也不吃惊,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回答,意味深长的说:“希望你跟贾老说一句,就说刘政委问他好,请他不要担心。”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心里一直在想:“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走的时候,他拍着我肩膀,亲热的说:“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打电话找我就行了。”

我恍如在梦中一般,站起身,准备离开队长的办公室。

“看来你给贾庆国找电话了。”一直不吭声的队长冷冷的说道。

贾庆国?贾老?我恍然大悟,心中既兴奋又惶恐:政委一定把我当成是贾庆国的亲戚了。

“周晓宇!”队长很严肃地看着我,带着几份威胁的口吻说:“我希望你不要仗着这层关系,在队里为所欲为,否则,我是不会客气的。”

“队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人吗?”我坦然面对她,傲然的说:“我周晓宇还没到需要借用别人关系才能展现自己的地步。”

“希望如此!”她注视我一会儿,才点头说道。

“不过还得谢谢你,队长!否则这次我就惨了。”我诚恳的说。

队长一脸平静,挥手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谢谢队长!”我高兴地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既使我不说,最终他也会这样做的吧!”队长望着周晓宇离去的背影,安慰着自己,当时不知怎的,一时心软,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也许我帮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队长烦燥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转身,“哗”的一下,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泄进来,驱走这小屋的阴暗……

……

冬天,天色黑得早,戴上随声听,拎着书包,走向教室。

这盘贝多芬的钢琴曲真的很棒,尤其是那首《命运》.看看还有点时间,我决定到操场边听音乐边散步,感觉一定很妙。

一直折腾到快八点钟,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操场,穿过这条小径,就是我们队的教室,此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路上看不到一个学员,我不得不加快脚步。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定是跟我一样,赶着去上夜自习。”我暗想。

忽然,双眼一黑,一个塑料袋已将我的头罩在里面,紧紧的勒着脖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腹部狠狠挨了一拳。

“啊!……”毫无防备之下,痛得我几乎说不出声,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极其难受.我捂着肚子,弯下腰,大口喘气。

谁知,背上又挨了一拳,“扑通”一声,我半跪在地。

“小子!你不是很得意吗?”一个翁声翁气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还不是像个狗一样跪在我面前,哈……哈……”那人杰杰怪笑,发泄着心中的得意,旁边又有两个声音附和的笑着。

隔着塑料袋,很模糊地看见几团黑影在晃动:“他们是谁?!为什么打我?!”我恐惧的想。

第十九章

“你们……你们想干……咳……咳……”我惊慌的问,身后的人将塑料袋勒得更紧.我感到胸口憋得难受,脸涨得退红,不住地咳嗽,无法说出话来。

“小子!识相点,距离秋萍远些,下次再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他森然说道,好像又距离我更近了,使劲敲打着我的头。

“秋萍?”我惊恐之际,听到这话,恍然大悟:“一定是那个写匿名信的人!”

我气愤难当,双拳紧攥,肌肉收缩,两眼愤怒的瞪向前方。

“想和我争女人,你还差得远啦,哈……”他得意的狂笑。

我蕴积全身力量,猛将身体往上一撑,只听“啊!”的一声,我的头重重的撞到身后人的下巴,束搏我脖子的力量消失了。

“我××你妈!”我急怒攻心,竟忘了取下头上的塑料袋,朝着声音的来处,击出愤怒的一拳。

可惜!全力击出的一拳落空了,反而带着我向前冲,眼看就要跌倒,焦急的我双手在空中乱抓,期望能抓住什么,好稳住身形。

他的一声惊呼,我立刻感到手碰到了他的脸.虽然军人的指甲按要求都必须剪干净,但愤怒让我的手指硬如钢铁。

“啊!”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我的指尖带着深深的恨意,陷入他的肌肤,想必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可怖的痕迹。

“打……打!给我……咝……狠狠的打!”他一边惨叫,一边怨毒吼道。

我被推倒在地,原以为必遭一番毒打,可一时半刻,并没有马上吃到拳脚。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呀!忘了平时我待你们的好了吗?”他跺着脚,气急败坏的嚷.

立刻,正要挣扎爬起的我腰部挨了狠狠一脚,萎顿倒地。

渐渐的,好几支脚践踏过来,只是力量并不大,也没踢头和胸.唯有一只脚踢得又狠又重,那肯定就是他。

我蜷成一团,双手紧护着腰,一阵阵剧痛从腰部传遍全身,不知挨了多少脚.渐渐的,对疼痛已经麻木了,腥腥的、粘粘的液体顺嘴角流下……

迷糊中,听有人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来了,快跑!”

“快来人啊!快来人……”

……

……

李参谋急冲冲的推开军务处副处长的办公室。

“小李,什么事?”胡少校惊讶地问道。

“出……出事了!今晚临检队有一名学员……被打了。”李参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是谁?!”胡少校心中一动,急问。

“周晓宇!”李参谋焦急的说。

“什么!!”胡少校霍地站起,动作之大,连身后的椅子也被撞翻。

“现在刘政委和处长已经赶去卫生所了,您要不要去看看?”李参谋婉转征询他的意见,目光中有一种探寻的意味。

胡少校此刻是惊诧莫名,可他还不得不安慰的说:“小李,放心,这事与小均无关,我了解他。”

“处长,我告辞了。”李参谋很乖巧地离开了。

胡处长迅速抓起电话:“喂!我找胡耀均。”

“什么!他去上晚自习了。”胡处长仿佛松了一口气:“你让他回来后给我打个电话。”

“我是他哥!!”胡处长朝着电话大喊,值班员的罗嗦只会让他更心烦。

放下电话,胡处长烦燥不安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不行!我得赶快去问问他。”他终于拿定主意,戴上军帽,朝92临床本科队的教室走去。

……

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大胖子,就是我们的院政委.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他圆鼓鼓的大肚子,胖乎乎的脸,一说话,面颊上的两块肥肉就将本不大的眼睛挤成一条缝.唯有金黄色的肩牌上耀眼的金星,提醒我,他是货真价实的少将。

“小周啊!“他将我的一只手合在他肥嘟嘟的手掌中,轻拍着,自责的说:”都怨我,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我有责任啊!“

饶是我再大胆,此刻一名少将坐到我身边,向我表示道歉,我生平还从未经历过,显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直用眼光瞅队长,可她一脸肃然,站在政委身后。

他见我没说话,又回头对秘书说道:“这卫生所条件如此简陋,怎么可能治好病呢?给李院长打个电话,让他腾出一个高级病房,让小周住进去。”

我忙说道:“政……委,谢谢您的关心!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换病房就不用,医生说我只是皮下出血,肌肉受到损伤,主要脏器没什么大碍,受了些振荡,休息几天,作作理疗就没事了。”我见他在仔细倾听,又补了一句:“何况,这里环境熟悉,又清静,又有同学照顾,在这里挺舒服的。”

“既然这样,”他见我态度坚决,想了一会儿,说:“小邬!”

“政委!”队长轻轻的说道。

“你多派几个同学,每天细心的照顾,不允许出问题。”他严肃的命令道。

“是,政委!”队长答道。

“小周啊!“政委表情变得和蔼了:”这次你受伤,我是很痛心的,学校管理不严,我应负有一定责任,不过你,放心!“他强硬的说:“那几个伤害你的人,我们是一定不会放过的!这位是军务处的黄处长,他专门负责调查此事,一会儿他会问你一些事,你配合一下就行了。”他指着身后的一名中校,对我说.那中校朝我点示意,我也微笑回应。

“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政委站起身,亲热的拍我肩,说:“小周,再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我打电话啊!”他想了想,略显恭敬的说:“请向贾老表达我的歉意,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请他放心!”

“又是贾老?”我浑身一震,不自觉地望向队长,只见她双眉一挑,很快恢复常态.我这不就是在狐假虎威吗?我内心苦笑,可还不得不扮作笑脸,说:“政委,你放心,我明白。”“我明白”三个字有模梭两可的意思,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世故了。

“老黄!加派人手把守这里,防止再出问题!”政委提醒黄处长.

“政委!你放心!”

队长、教导员陪着政委出去了,留下一桌的营养品和高档水果。

“打你的有几个人?你都认识吗?”黄处长很客气的问我。

“我当时被罩着塑料袋,什么也没看清。”我茫然的回答:“不过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黄处长认真的在本子上记录,然后又问:“他们为什么找你?”

这可不太好回答,难道我能说是为秋萍吗?灵机一动,我急忙说道:“我记得其中有个人被我在脸上划了几道。”

“那太好了!”他激动的站起,说:“既然这样,这案子就好破了!”

第二十章

我无法入眠,腹部缠满绷带,仍在隐隐作疼.

雨桐伤心欲绝的面容,兄弟们焦急的神情,队长关切的眼神……在脑中反复浮现。“周晓宇啊!周晓宇!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关心你的人少几份担心。”我痛心自己的无能,心中更对打我的人平增几丝恨意。

“那小子到底是谁,竟然下手这么狠!”我仰躺在床上,猜想着.“反正他跑不掉了,很快就会知道谜底!”想着想着,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对!!他为了秋萍,恨我到这种地步,如今他已无路可逃,会不会狗急跳墙!秋萍!秋萍!!会有危险?!”

想到这,我冷汗直冒,顾不得伤疼,纵身跳下床,奔向值班室.

门猛被推开,曹月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连声。

“快!电话在啊?”我来不及道歉,大声嚷道。

“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她惊魂未定的望着我,居然没有发火,反而过来搀扶。

“电话!!”我又喊了一声。

也许被我的气势吓住了,她一愣,说:“在………在这!”慌忙转身去拿。

我一把抢过电话,飞快地拔打军务处的电话。

糟糕!没人!

我急得团团转,直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将此事告诉黄处长。

曹月梅见我急成这样,一时也慌了神.

忽听我说道:“快!去我病床,枕头边上有张字条,帮我拿过来,快!”

她很快拿来字条,上面是政委留下的电话号码。

“喂!您好,是政委吗?……政委您好!我是周晓宇,我现在有个紧急情况向您汇报……”我一口气将情况告诉他,根本没考虑,用词是不是恭敬。

“有这等事!你放心!我马上通知军务处、警卫连立刻将护理系包围起来。”政委在电话那头紧张的回答。在军营呆了几十年的他,当然知道由于感情问题而导致惨变的例子在军队中可是数不胜数。

打完电话,我的心才略微落地,腹部又开始绞痛.

我靠着椅背,大口喘气,汗水一滴滴落下,却浑然没注意,当我打电话时,曹月梅复杂的表情。

她走过来,轻轻将我的左手挎过她粉颈,一只手扶住我肩膀,慢慢扶我站起,柔声说道:“你放心,没事的,好好回去休息吧!”

“但愿如此!”我倚靠着曹月梅,一步步走向病床……

……

天空中乌云密布,蛮横地挡住皎洁的月光,大地更是漆黑如墨,凛冽的寒风中带着丝丝冷雨。

护理系楼前,出现一个黑影,他避过两侧楼门口昏黄的灯光,来到楼中央.站立良久,开始使劲往外拔一扇未关紧的窗户.窗户打开了,他踩窗框里的铁条,往上爬。

爬到窗户顶端,两手尽可能往上伸,终于他够着二楼栏杆外的平台,双臂使劲,整个身体已经悬空,粗糙的水泥梭角磨破他的手掌,留下点点血痕,他没吭一声。

身体翻上了平台,这时,他才轻出口气,又翻过栏杆,蹑手蹑脚的往三楼走去。

楼外寒风呼号,雨越来越大,偶尔一声霹雳巨响,闪电在空中划过,映得护理系大楼惨白惨白的……

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轻推门,门被闩上了,掏出一把雪亮的小刀,伸进门缝,一点点的往右拔。

又一声霹雳,电蛇狂舞,一闪而逝的银光照在他脸的侧面。

胡耀均!竟然是胡耀均!此刻的他与平日儒雅俊秀的模样判若两人,满脸狰狞,眼中放射出兴奋狂热的光芒,面颊上几道可怖的血痕更增添几份凶狠的气质。

“啪”的一声轻响,门被撬开,他脸上露出惊喜,站在门前,他又犹豫了。

……学长!多谢你帮我修改稿件……学长!我这篇稿件写得很差,可经你一润笔,完全变了样,你真厉害……”

……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他呆呆的站着,脸上绵绵柔情,两眼痴迷的望着前方,整个心神都沉浸于回忆中.

……那时的他风神俊朗,那时的她淡雅如仙……眼中泪光闪动,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学长!我一直都很敬重你……学长!对不起,今晚已经有人约我吃饭了……”

他身形微晃,双手紧抱着头,喃喃道:“不!不要拒绝我!”不经意间,触碰到脸上的伤痕,阵阵的刺痛让他清醒过来,抚摸着伤痕,恨意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周晓宇!周晓宇!……”他凶恶的说道,“反正我已经毁了,一切……都……无法回头……”使劲擦去泪水,拿定主意的他大步走进去,走进那黑洞洞的房间……

室内静悄悄的,不时有细细的鼾声传来,他打亮手中的小电筒,逐床察看床头的铭牌。

“在这里!“他止住心中的狂喜,床上是他苦苦思念的人儿!微黄的电筒光下,她侧躺着,发出轻柔的呼吸声,依旧那么美丽,白嫩的俏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她一定在做美梦吧!他痴想着,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她。

突然,她长长的睫毛颤动起来,安祥的脸上呈现出几分激动,“周晓宇!”她娇声轻呼。

他全身巨震,还未反应过来,她的双手紧抓着被子,脸上竟泛起红晕:“不要!晓宇!……”

他像筛子般颤抖个不停,眼中布满血丝,嫉恨狂热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不定:“不!不!秋萍,你是我的,是我的……”他吼叫着,猛地扑了上去。

扑鼻的幽香让他更加迷醉,使劲的吻着她的面颊,双手隔着被子,将她按紧。

“啊!”秋萍一声尖叫,撕裂夜空:“什么人,快滚开!!”她哭叫着:“快滚开……!!”

她的头躲闪着他的嘴,双手使劲推他的肩,双脚不停地四下乱蹬。

“有人进了我们的房间!……”同学们惊叫着,乱作一团:有穿衣服的、有躲进被窝的、有跳下床到走廊高喊捉贼的,有急着去拿扫帚的……

一个个房间依次亮起了灯.转眼间,整栋大楼犹如白昼一般,无数女生一齐拥向那间宿舍.

雨幕中奔来一百多名持抢的战士,迅速的将大楼包围。

黑暗中灯突然亮了,室内一片光明,已经习惯黑暗的胡耀均不自觉一愣,秋萍双脚一拱,将他蹬下床。

“是个男的!”女生们又是一阵哗然。

“学……学长!是你?!!”秋萍惊魂未定地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脸乍白乍白,缩在床角,娇躯不住的抖动。

胡耀均完全失去理智,对砸在身上的棍棒毫无所觉,血红的目光紧紧的盯住秋萍,一步步向她靠近……

第二十一章

黄处长带着两名警卫冲进房间,室里的人都傻傻的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正中央,胡耀均一手环抱秋萍的颈部,一手拿着雪亮的小刀,侧着头摩擦着秋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痴迷地说着:“秋萍!我爱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这个场面太过诡异,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刀。

“小胡!我是你黄叔叔,快放下刀,好吗?”不敢相信如此婉转的话出自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口中。

胡耀均缓缓抬起头,看着慢慢向他逼近的黄处长,慌忙拿刀在秋萍胸前比划着:“你……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黄处长不得不刹住脚步:“小胡!你别激动!有什么不痛快,给叔叔好好说,行吗?”

胡耀均没说话,环顾四周.

枪!那是枪!看到警卫手中的步枪,他瞳孔紧缩,显得有些苍惶,不自觉缩缩脖子,忽又伸直,疯狂的喊着:“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又是一声霹雳巨响,夹杂着惊呼声,银色的电光窜进屋里,映亮他手中的刀,冷冷的刀光照亮秋萍惊恐的脸,泪水不停地往下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一滩水渍,她绝望地闭上眼。

“小均!”一声沉痛的呼喊在人群中响起,胡耀均浑身一震,刀在空中凝住了。

胡少校冲进屋,扑通一声跪下,脸上泪水纵横:“小均!!哥求你了!别做傻事好吗?咱们回家好吗?爸!妈!都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爸!妈!都盼着你回去!跟哥回家吧,啊!哥求你了……”他跪着一步步往前挪,恳切的望着胡耀均。

“家!回家?”胡耀均木然地望着兄长,泪水一点点渗出眼眶,拿刀的手缓缓放下。

“嗵”的一声响,紧接着“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摔碎在地板上。

胡耀均晃了几晃,往后倒去.“咣当!”刀从手中滑落。

杨丽喘息不定的出现在胡耀均身后。

秋萍僵硬的被带着往后倒,杨丽迅速扶住她。

“快!”黄处长一声令下,两名警卫迅速上前,将胡耀均双手铐住,拖了出去。

黄处长用脚拔拉着地板上的碎片:“是随声听!”

他走向杨丽,严肃的说:“你太莽撞啦,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杨丽没有理会他,看着秋萍失魂落魄的样子,空洞无物的眼神,她心如刀绞,摇晃着秋萍,焦急的喊着:“秋萍!秋萍!是我,杨丽!秋萍!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杨……丽!”杨萍无神的看着,忽然紧紧的抱住她鸣鸣的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杨丽轻拍着她的背,怜爱的说道。

……

曹月梅温柔的帮我盖好被子。

“晚安!”我感激地说道。

她奇怪的看着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吗?”我疑惑的问道。

她很勉强的笑笑,回身去把门关上。

我正惊异她的举动,她嗫嚅道:“周……周晓宇!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有事就问呗!”我爽快的答道,奇怪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她,今晚怎么这么别扭,“你……你和院领导很熟,是吗?”她低着头,轻轻的问。

为什么这么问?我脑中火花闪过,谨慎地回答:“哈……哈……我怎么会跟他们熟呢?我不过是平民一个!”我打着哈哈,其实这也是实话。

她没说话,眼神中闪现一丝失望的神色,目光却瞟向那一桌营养品……

我急忙解释:“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有一些特殊情况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有……有件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她两手搓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能……能不能……帮……我……我毕业……分配……”她很艰难地吐着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红着脸,哀求的望着我。

“毕业分配!原来如此。”我一激动,对她的观感立刻降到了最低:“对不起!我没法帮你!”我冷硬的说,我自己的毕业分配还知道怎么办呢,何况毕业分配是很花钱财,花精力的事,我又怎么好意思为了不相干的事去麻烦贾大哥。

“是……嘛!”她的声音细如蚊蚋,低着头,静静的立在床前.

良久,她转过身,一步步的挪向门外,浑身好似拖了千斤重物。

望着她的背影,我又有些不忍,看着她关上灯,我长吁口气,这个难熬的时刻终于可以过去了。

没想到,她并没有出门反而走到我的床.

,黑暗中,她的大眼睛炯炯闪光,神情毅然,仿佛已经决定了什么事。

“你……你要做什么?”我有些惊慌的说。

她没说话,凝望着我,双手开始解白大衣的纽扣。

白大衣轻飘飘的落下,她又开始脱毛衣.

这时候再不明白,就是傻子,我慌忙喊道:“你……你这是干什么,你快住手。”

她充耳不闻.

“快穿上衣服,你这样成什么样子?万一医生进来发现了怎么办……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要喊人了。”我各种方法用尽,她依旧无动于衷,我总不能大声呼喊,招进一群人,到时这场面,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我又不能跳下床,去制止她,腹部疼痛更加厉害了,也许是刚才打电话时用力过猛导致旧伤复发。

窗外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光芒映照在她的胴体上,丰满挺拔的淑乳,肥美上翘的臀部,丰坦光滑的腹部,修长结实的大腿……看得我不自觉的咽了口水,下腹开始发热……我急忙转过头去。

她幽幽的说道:“我长得不漂亮吗?”那声音极具诱惑性。

她,当然是一个美女,其实92级、93级护校中就没有丑女,据说91级、92级、93级在挑选护士时,都经过严格筛选,相貌、身材、三围……其严格程度跟选美没什么两样,搞得许多高干纷纷埋怨:考护士又不是当模特,因为被刷掉的大多是他们的子女.终于到94护有所改变,高矮胖瘦,素质参差不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敢看她一眼,质问的语气自然大打折扣。

“我……我没有钱,只有用这身体……”她自艾自怨的说道。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愤怒得转过身,想大骂她一番,可剧疼再次让我冷静下来,我叹口气,柔声劝道:“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穿上衣服,出去好吗?“

她哀怨的凝视我,那绸子般光洁的胴体在秫秫发抖,她再无犹豫,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我如遭电击,急往后退,可惜床就这么大点,我能退到哪儿去呢.相反,她紧紧抱住我,那冰凉的肌体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突然失声痛哭:“我……我没有办法!我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是个普通工人,为了治好母亲的病,我才考到这里来的,我拼命的学习甚至抽空看医生专业的书籍.可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一届,有好多人都很有背景,分配的去向早已经定好了,而那些分到边疆的名额,最终会落到我们头上。”

她抽泣着,二年来的委屈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顺着泪水流出:“去边疆,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父亲年迈,母亲需要照顾,我多么希望能分回家乡,能为两位老人养老送终。”她哀求的望着我,美丽的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我没有关系,没有钱,我……我只能求你了。”

我无言的望着她,我不知道这娇弱的身躯竟承载着这么多的苦痛,她的一番话,浇熄了我刚冒起的欲望,却让我思潮汹涌,我仿佛又看到背影佝偻,头发灰白的父母站在车站口,向我挥手道别……眼眶不自觉湿润了……

我轻轻的搂住她,为她驱走身上的寒冷,怜惜的说:“我答应你!”

她矫躯一震,吃惊的看着我,显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答应你,我将尽全力让你分配回家乡!”我肯定的说,神情坚定的看着她。

“谢……谢你,谢谢你!”她欣喜地说,也许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激,她直接偎进我怀里,火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棉软的乳房顶在胸前……再次让我面红耳赤,下身又开始起反应了。

“好了!快起来吧!我不想对不起我女友。”我强压住心中欲望。

她没有起身,反而将头靠在我胸前,柔软的发丝搔得我好痒.

“晓宇!”她柔柔的喊我:“我真的好羡慕你女朋友,真的!军校的生活压抑,枯燥,我真的好累,好累。”她喃喃的说道:“晓宇!你能抱紧我吗?就今晚,请抱紧我,好吗?我好想美美的睡一觉……”

也许解决了这二年多来最大的问题,她轻松了许多.可我却不轻松了,我没有反对,其实也没法反对,因为她已经安详地靠着我的胸口,睡着了。

听着她的均匀的呼吸,我感概万千:“不止是她,雨桐、秋萍、我、还有大家何尝不足这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挣扎奋斗,孤独、寂寞、压抑、烦燥……像一排排巨浪,将汪洋中的我们冲得东倒西歪,何处才是宁静的港湾呢?也许只有大家靠在一起,互相鼓励,互相协助,才能走出这无际的黑夜.而我呢,我有能力为她们营造出一个好的环境吗?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看来还得加倍努力才行,为了雨桐,为了秋萍,为了大家……我暗下决心。

“秋萍不知道怎么样?”我望着窗外,不觉担心起来:“希望她没事!”

雨点噼啪噼啪地不停敲打着窗户,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杂乱而无序……

第一章

“你醒啦!”甜美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我睁开眼,曹月梅正站在床前,戴着护士帽,穿着洁白的护士服,微笑地俯身看我。

我又左右看看,枕巾铺得很好,被子掖得很紧,一切都显得整齐。

我疑惑了,昨晚又是谁曾钻进我的被窝,和我同眠共枕?难道一切都是梦?

“吃早饭吧,我给你准备了皮蛋瘦肉粥!”她温柔地说道。

“不用了,一会儿我同学会给我送饭来。”我婉言谢绝。

“你受了伤,胃肠蠕动弱,喝点粥有好处。”她劝道,还未等我说话,就转身出了房门。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眼前,香气扑鼻,真让人馋涎欲滴。

“你自己熬的?”我问。

“卫生所里有炉子。”她平静的说,又催促一句:“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看来是没法拒绝了,我想支起身体,谁知左手又麻又胀,完全没有知觉,“哎哟”一声,我又跌回被窝。

“怎么啦?”她急切的问。

“不好意思,我的手麻了。”我歉意的说道。

她的脸忽的一红.

“是了!昨晚是她伏在我胸前,头枕着我的手,一个晚上,它能不酸麻吗?”我心里雪亮,手下意识的摸胸,果然有些酸痛,“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发现这一事实,其实并无好处,我看她的目光变得畏畏缩缩。

“那这样,我来喂你吧。”她既歉然又热情地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慌忙说道,居然神奇地坐了起来。

她奇怪地注视我,我无法直面她,不自觉将目光下移,可那高耸的胸部又让我想起昨晚的事,忙不迭的将目光又移开。

她意识到了什么,幽怨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

“不!没有!从来没有!”我拼命地摇头,抬起头来,正接触到她那忧伤的眼神,透过它,我又感受到她的无奈……

“你是个好姑娘!好女儿!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你放心。”我坦诚的望着她,真挚的说。

她的眼圈一红,呜咽地说:“谢……谢……你!”两行泪水缓缓流下。

我一见女人的眼泪就心慌,忙调笑道:“你是个美丽的姑娘,泪水流多了把美貌都遮住了……知道我的绰号叫什么吗?叫皮蛋,所以这粥正适合我。”

她破涕为笑:“谢谢你!”

她猛地抱住我,紧紧的抱住我,美丽的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她凝视我,静静的凝视我……缓缓闭上眼……轻柔的吻在我的嘴唇……软软的,湿湿的,带有咸咸的味道。

我没有躲避,在她的呻吟中,只有与她最贴近的我才能体会到深深的,埋在心底的苦痛。

嘤咛声中,她扬起头,脸上泛起红云,眼中焕发着异样的光彩:“晓宇!谢谢你!”她的声音中带有几份羞涩。

“还是让我自己来吃粥吧,一会儿,我女朋友就来了,我不想让她误会。”在她的怀抱中,我平静地说。

红云迅速从脸上褪去,身体的开始冷却,她放开我,叹口气道:“好吧,你自己吃吧。”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轻轻的说:“说真的,我……我有些嫉妒她……”

我听了直发愣: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不会是喜欢上我吧?我帮她忙,她只是出于感激,这不会是真的,我已经有雨桐了,还有一个秋萍,直今还在困扰着我,不能再去沾花惹草了……

“我希望还能看到以前那个有说有笑的曹月梅!”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她回头,嘴角一丝苦涩的笑:“你认为,那是真的我吗?”

我无语,假面具!她如此,秋萍也如此,而我呢……

……

“这是稀饭……这是鸡蛋……这是蒸饺……”雨桐小心翼翼的将早餐从塑料袋中拿出,在桌上摆好。

“吃吧!”她关切的说。

我不敢面对雨桐的目光,尽管昨晚的事并非我的错。但始终有一种负疚感。

刚才一大碗粥还在肚里,望着这丰盛的早餐,我是有心无力.打着饱嗝,我歉意地说:“雨桐,不好意思,我已经吃饱了,曹月梅早上带来的粥。”我把“熬”换成“带来”。

“梅姐!谢谢你!”雨桐转身对正在准备为我敷药的曹月梅,感激的说。

“没……没事,只是顺便而已。”曹月梅的语气透出窘意,可以想见她的表情有多尴尬。

“晓宇!“雨桐的声音中竟有一丝哭腔,我急抬头,她的脸庞罩着淡淡的忧伤,什么负疚感,全被我抛到了一边,“怎么啦?宝贝!“我急切的问道,一把握住她的手。

“昨晚,出大事了,萍姐她……”她说着扑进我怀里,竟哭起来。

“秋萍!她怎么啦……?”我如五雷轰顶,安抚雨桐,柔声说道:“宝贝!别哭,慢慢说,好吗?”

雨桐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叙说,我则听得惊心动魄。

我长出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浑身都是冷汗.还好,秋萍没事!

“宝贝!秋萍,她……她真没事吗?”我挟住雨桐的双肩,焦急地问道.秋萍是我知道的,外表自信,内心脆弱,也许她没受伤,但受到这么大的刺激,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知道,晓宇!“雨桐泪眼望我,呜咽着,再次扑进我怀里,手紧抓着我的背:“萍姐……萍姐真可怜!”

若不是我纠缠着她,那小子也不会报复她吧,若不是我擅自闯入她的世界,也许她会按自己的方式快乐的生活吧!我……我才是真正的罪人!我默默地抱着雨桐,眼泪缓缓落下,那,是悔恨的泪!

“宝贝!你听我说!”我很认真的望着雨桐:“这几天你多去看看秋萍,多和她聊天,让她开心,你明白吗?”

她轻轻点头,我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好听!别哭了!我们会一起去帮助秋萍的,你的萍姐,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人。”我安慰的说道。

“嗯!”她的神情才略显轻松些。

我还想叮嘱几句,她一声惊呼:“哎呀!到时间了,我该去上课了,晓宇,我中午再来陪你。”她恋恋不舍的说道。

望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有股冲动:“雨桐,你回来!”

“出什么事啦?”她争奔而回。

我猛地抱住她,疯狂地吻她:“这几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夜自习不要单独一个人走,不要独自出去……知道吗?”出了这么多事,我愈发感到人力有限,命运难测,我必须尽全力保护好我爱的人。

“知道啦!”她娇羞又激动的说,又轻轻地吻我一下:“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出院。”

“梅姐!晓宇就麻烦你了。”雨桐亲热的对曹月梅说。

“你放心!”曹月梅笑着说.她还照顾得不够好?都照顾到我床上来了!

望着雨桐远去的背影,曹月梅轻叹:“她是个好女孩!”

我仰头看她,也不知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一种歉意……

第二章

“辉煌距堕落只有一步之遥吗?”一旁的曹月梅忽然深有感触的叹道,也许她从胡耀均身上又想起昨晚的自己。

她不说还好,我顿时恨意满腔:“我操他妈!!那小子该千刀万刮!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我神经质般的怒骂吓住了曹月梅。

“你喜欢秋萍!”她幽幽的说。

浓浓的负罪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止住了话语,身体疆硬地靠着床头,呆呆的望着对面白色的墙。

“说起来,秋萍还是我老乡呢,我俩都是×市人,她父母是×市西北军医大学附属医院著名的主任教授。”她羡慕的低声说着,隐隐带有一丝自卑。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我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

“你干什么?你不能去!”曹月梅急忙拦在床前。

“你让开!”我有些恼怒的说,伸手去推她。

“你的伤还没好,你不能出去!”她死死抓住床边的护栏,苦苦哀求:“万一再出个什么事,我……我就难以向上面交待了,我求你了!呜……呜……”说着说着,她竟哭起来。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我渐渐冷静下来.是啊!我这一走她就得承担很大的责任,以我现在的身分(虽然是借来的),别的不说,政委首先就不放过她,到时她能不能毕业就难说了……

我叹口气,重新盖上被子,说道:“好啦,我不走了,你也不要再哭啦!”

她仔细看看我,吸了一下鼻子,说道:“我去给你敷药。”说完,仍旧站在床边。

“你放心,我真不走了,我发誓。”我又补充一句。

“刚才真对不起,我一定打痛你了。”我歉然说道,刚才情急之下,用力一定是猛的,而且也不看什么部位。

她的脸忽地一红,摇头说:“没事的,你若真要见她,晚上可以给她打电话。”

这倒是个办法,我暗想。

“好啦!我来给你敷药。”她揭开被子,为我轻轻撕开缠在腹部的纱布.

我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见我沉默不语,她半真半假地说道:“你现在对我来说,可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哦!”确实,现在我身上除了一条短裤,其余都是赤裸的。

也许,她想让我高兴起来,可我默默的躺着,想着心事,无动于衷……

……

举着电话,我焦急的等待着。

“喂!对不起,她不接电话。”值班员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什么?”我急问。

“她说,她不接任何人的电话。”

我缓缓放下电话,像压块石头,心里沉甸甸的。

“不接……任何人……的电话。”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这两天,同学们、队长、教导员来看过我,杨丽、冯克诚、段刚、文强不定期来看我,政委、黄处长来看过,贾庆国打电话来问候我,凡是认识的,几乎都来过,只有一人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秋萍!她现在到底怎么样?”我经常靠着床头,暗暗为她担心。

时间过得很慢,但终于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一天上午,我躺在床上看书,课间铃声隐隐传来。

没一会儿,门吱的一声开了。

“雨桐!你来了!”我欣喜地喊道。

一抬头,杨丽正站在门口。

“周晓宇!我有事要和你谈。”我还从没见过她有如此严肃的表情。

“关于秋萍……”她走到我床边,认真的说。

“秋萍……她……她怎么啦?”我心里一紧,急切的问。

“她……她现在变得特孤僻,跟谁都不讲话,包括我,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这样下去,恐怕……恐怕……”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我愤怒的瞪着她,前两次问她,她都推说不知道。

“我怕……影响你的治疗!”她有些内疚地说。

“你混蛋!!”我抓起枕头,朝她砸去。

“而且,现在学校全是关于她的流言菲语,就连我都觉得过份,何况是她.如今,也许只有你才能帮助她了……”她无惧于我的愤怒,低声叙说。

心,一阵阵的绞痛。

飘飘如仙的天使,如今变成什么样?我简直不敢想象,也不敢去想。这全是我的错!!我仰起头,两行眼泪缓缓流下。

这件事,是该做一个了断……

悔恨中,我缓缓攥紧双拳……

……

夜晚,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推开值班室的门,曹月梅正伏案看书。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我情绪激动的说。

“有空。”她诧异地看我坐下,侧过身子,面对我。

我将我和雨桐、秋萍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叙说给她听,这些事我一直深藏在心中,它们时常困扰着我,总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可兄弟们,显然不是好的对象.今晚,在这个特殊时刻,面对这么一个特殊的听众,我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没想到,你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曲折的事。”她动容的说道。

屋内一阵沉默。

她掩上书,看我一眼,说:“你准备怎么做?”

“我要去见秋萍,我有话要对她说。”我坚定的说。

她平静地看着我,似乎已知道我要说什么,忽然问一句:“你女朋友呢?”

“我爱雨桐!雨桐也爱我!可我有责任去帮助秋萍,我想守护她们两人,也许听起来很可笑,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会努力去做到,不管用什么手段!”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逃避,我坦然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她没有笑我,瞪大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注视我许久,她轻叹一声,微笑着说:“希望你能成功。”

……

我刚要出门,“晓宇!”她突然幽幽说道:“明天你就出院了,以后恐怕就很少见面了吧。”

“哪能呢?这一个星期,多亏你照顾我,我和雨桐会常来看你的.别忘了,我还要给你办事呢?”我笑着说.

“谢谢你!”她的话语中有淡淡的失落。

“对了!你要小心点自己的身体,虽然我很希望在卫生所看到你,但还是不要多受伤的好。”她强打精神,半开玩笑的说。

“谢谢,我会注意的,晚安!”我向她招手。

“晚——安!”

掩上房门,屋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似乎又有轻轻的啜泣.我站在门前良久,终于,大步走向观察室……

第三章

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这帮小子下课回来了!

“皮——蛋!你回来了!”胡俊杰欣喜的嚷道,上来就给我一个熊抱。

“喂,轻点!否则,我又得去卫生所报到了!”我用手敲他的头,责骂道。

他嘿嘿笑着,放开我,却又摸摸我的头,我的脸……不光是他,赵景涛、余航泽、向宏伟……也跟着胡闹。

“你们想干什么?”我又急又气的说。

“检查一下,零件有没有少?”赵景涛很认真的说。

“重要的是,有没有失贞?”胡俊杰还是这个调调,不过,还差点让他蒙对了。

“对了!你们都别闹了,一会儿下去集合,排队去食堂!”刘刚志刚把话说完,这群人就作鸟兽散了。

“伤好呢?”他看着我,关切的问。

“好了.”我拍拍胸膛,说道。

他从书包里捣出一叠材料递给我,说:“这是这几天的讲义,你拿去看吧!”

看着手中这些笔迹工整的材料,知道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心中一阵激动。

“谢谢!”

“没事!”他平静的说,转身去放书包。

“兄弟们,这几天,我可是真想你们啊!”我笑着说。

“抱歉,我们可是一点都没想起你来,对吧,胖子!”胡俊杰装模作样地对我说。

“可不!没有了打鼾声,晚上睡觉真舒服。”赵景涛的反应也挺快。

“而且,宿舍也安静了许多,因为萧雨桐不会天天在窗下叫‘晓宇!晓宇!’”胡俊杰捏着鼻子扮娘娘腔。

“这对活宝!”我刚想狠揍胡俊杰.

余航泽莽撞地插了一句:“大胖,平时打鼾的人不是你吗?”

众人哈哈大笑.

赵景涛恼羞成怒,要掐余航泽的脖子.我拦住他,笑着说:“对于敢说真话的人,应该奖励,而不是惩罚。”

赵景涛还要与余航泽纠缠,胡俊杰说道:“皮蛋!你知道那小子的事了吗?”

我的脸沉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那小子今后只能在铁窗中度过他后半生的大半岁月,我一点也不觉得惋惜,他将秋萍伤得如此之深,我恨不能他生吞活剥.对于另两个受他盅惑,打我的学员被勒令退学,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听说他们是因为把柄捏在那小子手中,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听说,他哥哥,就是军务处的胡处长,也被降职调走了!”

“自作自受!”我冷冷的说道,对于这种人,一点都不值得我同情,若不是他,恐怕那小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唉!世事难料啊!”刘刚志叹道:“走吧,快下楼排队去吃饭。”

……

饭堂里最好找的人,恐怕就是秋萍了。

她坐在大厅的一角,可以坐十几人的大圆桌,只有她孤单单的一人.她低头吃饭,头几乎埋在饭碗里,齐耳的短发都触到油乎乎的饭桌,她却从未抬头看一眼。

周围的学员边吃边用暧昧的眼光望她,不时发出恶心的笑声。

我一阵阵心酸,真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

“晓宇!对不起!”雨桐歉然的对我说:“这几天我去找萍姐,可她根本不愿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宝贝!这不能怪你,我去跟她谈。”我安慰她。

梳理一下自己烦乱的心绪,我轻轻拉住雨桐的手,认真的对她说:“宝贝!现在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雨桐见我如此的严肃,有些发愣的望着我。

“我爱你!”我直视她,低沉而坚定的说.

“我也爱你。”她看看四周,激动的低声回答。

“但……但我也喜欢秋萍,你知道的。”我吸口气,坦然的说。

她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异样,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我……我想让她也成为……成为……我的女朋友,你同意吗?”我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异常紧张地看着她.尽管在这之前,她曾说过,不反对我去追求秋萍.可如果她有一丝不情愿,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也许我会放弃吧?!尽管我也喜欢秋萍,但若让雨桐受到伤害的话,我不愿看到!!

她回望坐在那边的秋萍,眼神中淡淡的忧伤:“晓宇!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样说,我尝过分离的痛苦,我知道相思有多难受,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可萍姐……她却……,如果需要让我走开的话,我……我……一定会静静的离开的……”平时爱动情的她,今天很是平静,显然这件事在她心里也已经考虑很久了。

“傻瓜!”我猛将她拉到我身旁:“你们俩个,我都不会放弃,我要将你牢牢的拴在身边,谁也抢不走.即使你想走都不行,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晓宇!”她激动的叫一声,靠在我胸前,喃喃地道:“我不走,我不会走……”

我心中既感动又惭愧,我知道她做出多大的牺牲,就算我用多于现在两三倍的爱给她,也不足以补偿吧!无视别人异样的目光,我紧紧搂着她……

……

天色已晚,残月挂在天边一角,凉风一阵紧似一阵,夹带着雨丝,枯枝败叶爬满一地.

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焦急的等待着。

杨丽告诉我的应该是这条道,旁边就是操场.秋萍为了避人耳目,晚自习时,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因为走这条路的学员较少。

即使如此,我仍听到刚经过的两名学员的议论:

“刚才那个女孩子就是秋萍吗?”

“当然,那是我们院的校花!”

“听说她跟胡耀均谈恋爱,后来又把他甩了,结果胡耀均为了报复,才爬楼去找她麻烦的。”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胡耀均喜欢她,但她和另外一个男孩在谈恋爱,胡耀均恼羞成怒,才会……”

“哎呀!别管具体怎样,反正她也有不对,平时文文静静的样子,其实挺淫荡的.你说,胡耀均那晚上了她的床,不知道干上了没有。”

“谁知道呢,咝——她那么漂亮,要是让我摸上一把,赔上性命也值呀!”

一阵淫笑声……

我气得七腔生烟,恨不得冲上前去,把他俩的舌头割下来.但此刻,我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必须忍耐。

第四章

她,终于踏着夜色走来.

低垂着头,耷拉着肩,无力的拎着书包,拖着重重的脚步……在寒风中,她显得那么娇弱,那么无助……这真的是秋萍吗,我内心一阵阵绞痛,眼角开始发酸。

“秋萍!”我颤抖着声音,轻呼。

她依旧前行,无动于衷。

“秋萍!!”我拦在她的面前。

她慢慢的抬起头,无神的目光让我心碎.见到我,她没有惊讶,垂下头,又准备往前走。

“我有话跟你说。”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声说道。

“放手!”她像受惊的小猫一样突然尖叫起来。

见此情景,我又是一阵心痛.我死攥着不放,拖着她往操场那边走.

“你快放手,放手……”她尖叫着,挥动手中的书包,砸我的手和背,书包硬硬的棱角,砸在身上,真的好痛.我咬牙忍着,将她带到操场边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如果打人能让你舒服的话,你就砸吧。”我放开她说道,也许这样也能减轻一点我的罪孽。

她冷冷的看我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秋萍!你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抓住她的双肩,急切的说道。

她使劲挣扎,想挣脱我的掌握:“我不要你管!也不要任何人管!你快放开!让我一个人,好吗?我一个人挺好,……我一个……”她的面容是那样的憔悴,她的身体是那样的萧索,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没有光泽.她站在我面前,却好像距我很遥远……遥远得与这个世界隔绝……

“不!我不放!”我不管她怎样拼命挣扎,猛地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今后不管你是否是一个人,我都将陪在你身边,不管你是不是愿意。”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霸道?你为什么非要将我扯入这个感情的漩涡?为什么你要毁了我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她使劲捶打着我的背,泪水夺眶而出。

“你打我也罢,骂我也罢,我做的对还是错,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没有你,我不行!我是不会放开的,永远也不会!”我深情的凝望她,说出了我一生的誓言.

捧起她泪水纵横的脸,就这样,我猛烈地吻住了她.

一阵剧痛,嘴里腥腥的味道,她狠狠的咬破了我的嘴唇,如果这样就能消却她的恨意,咬吧……

她的嘴唇凉凉的没有弹性.透过它,我感到那深深的孤寂,孤寂得令人窒息.我搂得更紧,更加动情的吻着.萍!今生今世,我都将拼尽全力让你快乐开心,即使你独自一人滞留在另一个世界,我也要拼命全力将你带回来.来吧!让你的孤僻在我的热情中熔化吧……

她的手指尖犹豫着触碰我的后背……慢慢的,慢慢的,双臂环抱着我的腰……缓缓的,缓缓的,她开始回应我的吻……越来越猛烈……在动情的呻吟中,在无声的交流中……没有烦恼,没有孤独,我俩奔跑在感情的世界中……

……

那一天的清晨,怡静淡雅的女孩、幼稚活跃的男孩,因一声“小同学……”而相识……

三个月的时间对别人来说太短,对他俩而言,却发生太多太多的事……

那曾是怎样的开始……

又将会怎样去结束……

……

她娇羞、胆怯的眼神在我深情的注视下,终于正面迎上我.那泪光莹然的眸子蕴涵着太多的东西,是快乐?是紧张?是痛苦?……她只是紧紧抱着我……

“哎呀!”她忽然一声惊叫,拿出手绢,要擦去我嘴唇的血迹,歉然地说:“对不起,晓宇!”

“晓宇”二字让我欣喜若狂,我抓住她的手腕,摇头说:“这是你给我的最宝贵的礼物,我还想多保留它一会儿。”

她的脸红红的,红像怒放的玫瑰……

“晓宇!能陪我坐一会儿吗?”她软语相求。

“好啊!”我拉着她来到台阶边,脱下军装折成几叠,铺在地上。

“不行!把你的军装弄脏了!”她摇头,伸手要拿起它。

“我说过,我要用一生去照顾你,这件军装算得了什么,就是让我躺下,我也愿意。”我搂紧她的腰,拉她坐下。

她抑起头,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眉毛,我的眼睛,我的鼻子……以从未有过的专注凝视我,“晓宇!……”她哽咽了,红肿的眼眶中又有泪光闪动。

……

风停了,雨停了,操场漆黑一片,显得沉寂空旷。

我陪她静静的坐着。

她出神地望着天边的残月,忽然轻叹一声,伤感的说:“为什么月亮总是圆的时候少呢?”

“那是因为它不想接吻太多,怕嘴肿。”我反应奇快,见她扭头嗔我一眼,又说道:“你瞧,为什么月亮姐姐灰蒙蒙的?那是因为她见我俩的结合,喜极而泣产生的水雾啊!”

“瞎扯!”她低骂一声,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喜意.

笑吧,秋萍!重新恢复你的正常生活,我暗道。

“晓宇!”她的语气平缓,带着一丝忧虑:“雨桐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自觉地搂紧她,说:“你们俩,我谁也不会放弃。“

望着我坚定的眼神,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第五章

“周晓宇!今天晚上为什么没去上晚自习?!”队长在办公室里质问我:“不要跟我说你伤没好,需要在宿舍休息之类的废话。”她一句话,就把我的后路给堵死了。

我深吸口气,看着有些愤怒的队长,平静的说:“队长,实话说吧,刚才我陪秋萍在操场上坐了一晚。”

“秋萍?”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惊异地看着我,眼神左右游移,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没有发火.

她招手让我坐下:“周晓宇!你入校也将近四个月了,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也没时间找你谈谈,今晚你先不急着上去睡觉,我想跟你好好聊聊。”说着,她将腰间的皮带解下,放在桌旁。

她的语气是温和的,我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但恐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然而我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很随意的靠着椅背,静候她的下文。

她起身给自己沏了杯茶,又给我倒了一杯,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她坐下后,两手捧着手中的茶杯,拔弄了几下,怔怔地看着水中起浮的茶叶,似乎忘记了说话。

我不知她在玩什么玄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在一所军校里,有一句女学员……”她终于开启了话题,声音很是平缓:“她活泼好运,喜欢上了她们系的一位男生.这男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平时有很多女生追求他.这个女生很要强,使用各种方法想要同这男生接近,但她既不是这学校最出色的女生,也不是最漂亮的.因此,那男孩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到她身上……”

她望向我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茫然,似乎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这个故事中:“……这女生每一次失败,也会感到难过,她就去找她们队的另一个男生,向他倾泄心里的苦处,而这名男生总是静静的听她叙说,甚至还要承受她蛮横的发泄,却从无半句怨言,最后反而安慰她,鼓励她……”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语气中有一丝忧伤,又有一丝兴奋……

“这名男生长得不帅,但待她很好,平时帮她打饭,整理内务,甚至帮她打架,女孩一直把他当作最好的哥们……”队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语调也高了许多:“毕业前的半年,那名优秀的男生被她的诚心所打动,终于和她好上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缓,淡淡的说:“毕业时,女生的好哥们主动申请去了青藏兵站部,女生请求他不要去那,说那里太艰苦,愿意帮他找个更好的单位,但他终究还是去了,而女生和那名优秀的男生则被同时分配到一个很好的单位。”说到这时,她刹住了话语,搓动着手中的茶杯。

故事结束了吗?一切似乎都有了完美的结局,我并不这样认为,队长此时痛苦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毕业分配后不到半年,那名优秀的男生就提出和女生分手.这时,女生才明白过来,这名男生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只是知道她家有背景,为了分配好,才找上她的.女生心碎之余,又想到她的好哥们,要是他在的话有多好!她可以向他哭诉,他也可以让她振作!突然之间,女生明白了自己内心所深深眷恋和依赖的其实是她的好哥们……但是……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上了雪崩,就这样……就这样……去了,后来,女生在读到他留下的日记时,才知道他一直都深深的爱着她,只是从未都没说……”她的声音突然有点发涩.

她抓起桌上的餐巾纸,迅速别过头去。

我轻轻的叹息一声,不自觉地低下头,捧起茶杯来喝,不想却是满嘴的苦涩.虽然队长没说那女生是谁,但此刻已经不言自明.一时间,我的心沉沉的,不知该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

这样默默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队长很沉痛的说道:“我之所以要给你讲这个故事,是想让你明白.爱,需要珍惜,一旦错过,就不会重来,到时想后悔,已经太晚了。”

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眶周围淡淡的红肿,见我目不转睛的打量她,队长也不作掩饰,继续说道:“你和萧雨桐谈恋爱,本来是违反校规的,我为什么没有反对?一来我见你俩是真心相爱,二来我不愿捧打鸳鸯,所以我默默承认了你俩的事,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又喜欢上了秋萍,那萧雨桐怎么办?你这样做会伤害她的,甚至最终会失去她的,你知不知道?千万不要像故事中的女生那样,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到,落下一身心伤……”她苦口婆心的劝我.可到后来,又有点自怜自怨。

待她平静下来,我诚恳的说道:“队长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她一愣,点点头。

于是,我将我和雨桐和秋萍之间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她静静的听着。

未了,我认真的说道:“队长!我知道你要批评我太过花心,太不负责任,这些我都承认,可现在错误已经铸成,若换作你是我,你该怎么办?”

队长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所以,我决定两个人都不放弃。”我坦然地说。

“你……你疯了么?”队长瞪大眼睛,大声说道。

“我很清醒!我知道这有点离经判道,但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不愿她俩任何一个再受到伤害,也不愿欺骗我自己的感情,更不愿像故事中的那名男生,明明心中喜欢那女生,为什么不能直接向她表白,否则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也不会让那女生伤心一生,让心爱的人受到伤害是最无能的表现,我已经得到了教训,而今后,我要拼尽全力让她俩永远开开心心!”我站起身,情绪激动的说着。

队长也站起身来,仿佛不认识我一般,仔细的凝视我,眼神显得那样陌生,最终她幽幽的叹道:“现代年轻人的想法,我是有点搞不懂了.不过,周晓宇!你的性格,真不适合在军校呆。”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原准备继续跟她争论一番的,但她的最后一句话又引起我的强烈反应:“队长!我喜欢军校!是军校给了我舞台,给了我自信,是它教给了我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友情.在这里,有许多人关心我,帮助我,尤其是队长你,你一直在自觉和不自觉之间,包容我、影响我、改造我,我才能保持自己的棱角分明,才能今晚刚强的站在这里。”

听了我的一席话,她苦笑,摆手道:“好了!不要给我戴高帽了,你和她俩的事,我不管了。”看到我兴奋的神情,她又警告道:“不过,你得保证不能再出问题,这个队已经发生太多的事了。”

“是!”我高兴的行个军礼:“你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重新坐下后,她幽幽的说了一句:“其实,我也管不了你.”

“什么?!队长!”我没听清.

“没什么!上去睡觉吧。”她的脸完全被捧起的茶杯档住.

“队长!其实今晚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走之前,我扔下了这句话……

……

整栋楼的灯光都已熄灭,唯有队长办公室还亮着灯。

队长静静地坐着,耳旁还响着周晓宇临走前说的话。

她拿出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相框。

捧在手中,呆呆地凝望着.

那是一张发黄的照片:一个皮肤黝黑的学员,裂开嘴,憨憨的笑。

慢慢的,轻轻的抚摸着。

“鸣海……”队长忍不住颤声低呼,两行热泪流下……

第六章

秋萍打好午饭,低着头,习惯性的朝大厅的一角走去。

“萍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在她常呆的那张饭桌旁,如今正坐着两个人。

“萍!怎么下课这么晚,好菜都没了!”周晓宇关切的话语让她感到暖暖的,她笑着回应,坐到了他俩旁边。

……

……

“还好,雨桐想得周到,多打了几样好菜。”我推过来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饭盒。

“雨桐!谢谢你!”秋萍感激的对雨桐说。

“不用谢!萍姐。”雨桐忙摆手说。

“这里面也有我一份功劳。”我不满的嘀咕。

秋萍刚想到安慰一下他,雨桐说道:“萍姐!这几天你瘦了应该多吃点肉,补补!”说着,用筷子夹着一块东西,放到秋萍碗里。

“喂!喂!那是我的鸡腿!”我着急地叫道。

“瞧你!这么小气,还说喜欢萍姐,连鸡腿都舍不得给。”这小丫头,我让她想办法逗秋萍开心,可也不能这么说我呀。

“好啦!我放弃。”我扮作投降状,突然将身体倾向雨桐,说:“不过我得吃你几块牛肉以作补偿。”

“不行!”她干脆的回答,忙将饭盒移向远处。

“拜托,就一块!”

“一块也不行!”

“你应该少吃点肉,不然会长胖的。”

“晓宇!我好伤心,你说我胖。”

“天大的冤枉!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可能性也不能说……”

……

看着两人打闹着,秋萍笑了,心中的冰雪正在融化……

“好啦!别闹了,晓宇!这鸡腿你吃吧,我不爱吃鸡。”秋萍说着,将鸡腿夹回我碗里。

“萍!其实我不想吃鸡腿,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吃什么吗?”我凑近她,神秘兮兮地问。

见她摇摇头,我一脸坏笑,低声说道:“你的肉。”

她的脸腾地一红。

我正陶醉于她的娇羞,忽感大腿一阵剧痛,我“啊!”的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声音之响引得整个食堂的人都纷纷回望。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被蚊子叮了一下,不好意思,惊扰大家。”我半真半假地向四周拱手作辑。

秋萍嗔我一眼,有些害怕的低声说道:“他们都在看我们啦!”

“别害怕!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看他们能拿我怎样!”我气势汹汹的盯着那些正偷偷打望我们的学员.

“今后,有我在,决不会让你们受到半点委屈。”我动情地对她俩说。

“晓宇!”雨桐看了秋萍一眼,激动的轻呼。

秋萍没有说话,凝视我的眼神中,似有波光闪动。

……

“喂!小仨口,这么亲热,不介意我打扰一下吧。”杨丽不知何时已走到桌前,笑嘻嘻的望着我们。

雨桐亲热的叫了一声:“杨姐!”

“还是雨桐妹子好!不像有的人,见色忘友!”杨丽瞟了我和秋萍一眼,故意讽刺道。

“这是什么话?雨桐不就代表我们仨了吗?”我见秋萍红着脸,低着头,没说话,知道她害羞,忙替她辩护道。

“唉!什么叫新娘入洞房,媒人扔过墙,我现在是弄明白了。”杨丽继续不依不扰的说。

秋萍的脸更红了。

“好啦!我和秋萍、雨桐在这里向你这个大媒人道谢,总成了吧,来来来,多吃点菜!”我说着,把那盒菜推到中央。

“这还像话!”杨丽见好就收,一看饭盒里的菜,立即眼神一亮,嚷道:“好菜!好菜!”大把大把往自己碗里挟。

她那馋样把我们仨都给逗乐了。

……

“萍!你现在课业忙,放学比较晚,不如把你的碗都放到我这里,每天中午、晚上让我和雨桐给你打饭,行吗?”我低声对秋萍说。

她一愣,望着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萍姐!要不天天吃剩菜,对身体不好,和我们一起吃饭吧。”雨桐在一旁怂恿。

秋萍看看我,又看看雨桐,原本略显忧郁的俏脸上透出几丝激动,她微微点头.

“这种好事,我也要加入!”杨丽嘴里包着饭菜,嘟囔着说。

我眉头一皱,正想办法婉言拒绝。

“好啊!好啊!这样我们就热闹了。”雨桐爽快的答应了。

惨!我苦笑,这每天中午打饭的话儿其实都是我干,因为中午人多,时间又紧,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我自然舍不得让雨桐去做,一连打三份饭,想必其他学员已颇有微词,再加上杨丽,别说他们,连我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算了!想必有人会不同意吧!”杨丽拿话挤兑我。

“那里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陪笑着说。

“既然这样,那中午的饭就麻烦你啰!”杨丽立刻把话锋一转,顺竿上爬。

“没问题!交给我吧!”我这是自作自受,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有些沮丧,扭头见秋萍笑望着我,心中渐渐释然了:“为了心爱的人,这点辛劳算得什么。”

……

“什么?你想学散打!”王教员吃惊地说。

“是的!”我重重的点头。

他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趴在体育馆二楼走廊的拦杆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才缓缓说道:“为什么找我?”

“听说你曾是军事体育学院的散打冠军!”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散打冠军?!什么狗屁冠军!”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惨然的笑,自我嘲弄的说,望着远方怔然出神。

“我听队长说的.教员!你就别谦虚了,请答应我吧。”我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向他请求。

他依旧趴在拦杆上,吐着烟圈.

“学散打有什么用?”他轻声叹道。

是在问我吗?我见他自言自语的说话,心中一股冲动,我大声说道:“我想学会它来保护我所爱的人!”

第七章

他浑身一震,猛然转身,眼睛放射出两道精光,紧盯着我。

我毫不退缩,坚定的看着他。

“保护所爱的人……吗?”他喃喃的说道,严峻的表情渐渐缓和,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手轻拍我的肩膀,说道:“好!我教你。”

“真的!”我高兴之余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学费,为了健身,我几乎将每月的津贴都投了进去.还好,进军校时,父母给了我一千多块钱,经过这几个月的消耗,也只剩下几百块而已,“教员,学费……学费多少钱?”我嗫嚅地问。

“免费!”他见我一脸怀疑的表情,又说道:“听说你上次为了一个女孩,被人打了!”

“是的!”我不好意思的问答,没想到这件事已传得全校皆知。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双手按住我的肩,郑重地说道:“好好的学,千万不要让你爱的人受到一点伤害!知道吗?”

话语中充满殷切的希望,又似乎满载着内心的伤痛,我没敢多向,只是点头:“我会努力的!”

“健身完后,来我办公室。”他离去的步伐显得沉重,我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后来在同队长聊天中,才得知:王教员在军体院当学员时,有一天,他农村的女朋友,坐火车来g市看他.他正好参加全校散打决赛,没空去接她,g市火车站很乱,他女朋友下车时,有人抢她包,其实她完全可以放开,因为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她没有。腰部挨了两三刀,她倒在血泊中,仍旧紧抓不放.教员获得了冠军,却得到这个消息.当他赶到医院时,她已经脱离危险,但左肾被切除了,教员找开那个包,里面是她为他精心缝制的布鞋,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尽管最终他俩结合在一起,这成了教员永远的心病。

……

“皮蛋!”胡飞走进食堂,径直向我走来。

“你好!”他坐下后,分别向旁边的秋萍、雨桐笑着打个招呼。

“你好!”雨桐微笑回应,秋萍不自然地朝他微微点头,她心里的阴影尚未完全清除,见到不熟悉的人依旧放不开。

“怎么啦?诈胡!”我懒洋洋的问,下午的健身训练加散打练习可把我累得够呛,王教员一点也不照顾我初学乍练,一下来就动真格的,搞得我除了脸是完好的外,其它地方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今天下午,队长将区队长,班长召集一起开了个会。”胡飞认真的对我说:“因为临床本科队和护理系要搞一个元旦联谊会,所以,队长要求各班都准备节目。”

“临床本科队!?”我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望向秋萍,她面无表情,埋头吃饭,我有些担心的将手放在她的腿上,轻轻的抚摸,以示安慰.她的手很快覆盖在我手上,指尖点击着我的手背,似乎在说:“放心,我没事!”

“那你是来找我出节目的吗?”我笑着说,虽然我歌唱得不错,可在联谊会上唱歌也未免太俗了吧。

“如果你想表演的话,我不反对。”胡飞扫了秋萍一眼,说:“其实,是队长让你去见她。”

“诈胡,你知道队长为什么找我吗?”万一她又提起秋萍的事,我可得事先有所准备。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你是团支部文艺委员,这办联谊会的事自然少不了你的份。”胡飞点醒我。

惭愧!最近,我一门心思都放在秋萍和雨桐身上,连这么个浅显的问题都没看出来。

“而且,我听说,这次虽说是两个系合办,由于护理系由我们队和护校队组成,其实是三个队一起联欢,所以三个队要各出一人当主持,我估计队长会让你来干这活儿。”胡飞继续为我分析道。

“当主持人?”我一楞,心中略显紧张:“这我可从没干过。”

“晓宇!你一定行的。”雨桐鼓励的说道,秋萍没说话,但那柔柔的眼波让我豪气陡生。

……

“队长!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跟咱们合办联谊会?”我不解地问。

“这你就别问了?”队长当然清楚,由于发生了这么多事,导致全校风言风语,严重影响到两个系之间的良好关系,通过这个联谊会达到交流感情、化解误会的目的,但是行得通吗?望着略显不满的我,她心里打鼓。

“你的任务就是督促各班排练好节目,并且对节目严格审查,虽然我们队人数不多,但也不能太丢人现眼了。”队长郑重地说。

“明白!”

“另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让你……”原本已经做好决定,可看到我的神情,队长又变得犹豫了。

“让我做主持人,是吧!”我接过话头,干脆的回答:“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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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惊愕地看着周晓宇,他眼中自信而坚定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地点头:“对!”奇怪,他没有丝毫紧张和犹豫,队长好奇的问:“你以前主持过节目?”

“没有?这是第一次,但我相信我不会比别人差。”他傲然回答.

雏鸟终于长大,它向往的将是整个天空.那个羞涩、清纯的男孩,再也看不到了……队长有些感伤,望着自信满满的周晓宇,心中还有些担心,告诫道:“这次联谊会,系领导甚至院领导都会参加,希望你好好主持。”她停顿一下,加重语气说道:“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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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出事?”我一怔,很快明白队长的意思,当下表态:“队长,你放心,关健时刻,我是决不会掉链子的!”

“希望如此。”队长点头道,“另外,这次联谊会,你要多向他们学习经验,将来我们队自己办晚会时,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我明白!”我敬个军礼,感到肩上担子又重了几分。

第八章

我和同学拎着书包从楼上下来,刚到一楼,便停住了脚步:一个男生站在楼门口,微笑着向我们招手,确切的说,是向我招手。

“秋萍!你的护花使者来了!那我先走了。”同学向我挤挤眼,加快步伐,走出大楼,还不忘回头瞧那男生几眼。

“你怎么来了?”我柔声问道。

“我来送你去上晚自习!”他微笑回答。

进进出出的女生不时发出的笑声让心里暧融融的我感到面颊发烧,低声说道:“晓宇!我没事了,真的!你不用来送我。”

他对我的回答一点也不感到惊诧,笑着说:“其实是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我尊贵的小姐!”话虽这样说,他已经强行从我手中接过书包。

“他还是那样霸道。”我望着周晓宇的背影,怔然出神。“可是我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有些高兴……”想着想着,俏脸上泛起红晕。

“还站着干嘛,不怕上课迟到吗?”他回头见我还站在原地,催促道。

“嗯!”我轻轻的应了一声,低头赶上来。

……

“雨桐呢?”我轻声问道。

“她呀!她们女生班说是要为联谊会排练节目,还请队长帮她们指导,所以晚上不用去上晚自习了,可就是不让我去观摩,真让人气恼!”他孩子般的赌气道。

我淡淡一笑,这个比我小一岁的男孩,时而童真,时机时成熟,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总是那样强烈的吸引我.我知道,我已经对他有了深深的依恋,和他在起,我得到前所未有的欢乐和宁静,但是,我、雨桐和他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我不敢想。

“晓宇!”我不自禁的唉了一声。

“怎么啦?”他关切的问。

“没事。”他清澈的目光好似要穿透我的内心,我掩饰道。

“对了,萍!你不打算表演个节目吗?”他突然问道。

我摇摇头,和心爱的人静静的呆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要不!咱们来个情歌对唱‘夫妻双双把家还’”他一脸坏笑,凑近我说道。

“你……讨厌!”他总是没个正经,我又气又羞的说道。

他笑了一阵,又认真的问:“萍!你说这次你们队会派谁来当主持人?”

我故意不理他,他低声的哀求。

“应该是阮红晴吧,她是我们队的活跃分子。”我还是告诉了他。

“阮红晴!”他苦着脸,惊异的喊了一声。

想起那天赛场上,阮红晴骂他的情景,我难得见他有为难的时候,心中竟有一份幸灾乐祸的感觉。“她虽然泼辣些,但人其实挺好。”我安慰他说。

“希望如此!”他依旧一副皱眉苦脸的样子。

“晓宇!”我握住他的手,鼓励他:“我相信你一定能主持好这次联谊会。”

“谢谢你?”他动情的凝望我,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他的脸距离我越来越近.瞬那间,我的心怦怦的跳,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但我没有躲避,缓缓闭上眼,隐隐有几丝兴奋充溢在心田。

“喂!你们俩!哪个队的?”一声怒喝传来,惊醒了陶醉在情海中的我俩。

“是纠查!”我惊呼,只见两个带红袖章的士兵急冲冲的走过来。

不知不觉间,我和他已走到了宿舍区和教室区的交叉道上,可这里是纠察出现最频繁的地方,可我……我只顾着周晓宇说话,完全没有没意到,现在怎么办?看着走近的纠察和在一旁看热闹的学员,我面颊发烧,双腿直打颤。

他一用力把我拉到身后,直接走上前去说:“周晓宇,临检队的!”

“学校有规定不准男女生单独走在一起,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还敢在大白天的,手拉着手,真是太不像话了。”其中一个年轻的战士老气横秋的教训道,尽管他年龄估计也没我大,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万一他让我俩去军备处说清楚,就麻烦了。

“周晓宇?你叫周晓宇?!”另一个看上去老练一些的士兵突然问道。

他笑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

那老兵脸色大变,在新兵耳边嘀咕着什么,新兵很不情愿的合上登记本,说了一句:“以后一定要注意!”转身匆匆的走了。

“好了!咱们走吧!“他的微笑给我一种安全感,虽然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背景,我只知道我爱他,这就足够了……

……

……

“怎么会是你!“当我按照队长的指示,与护校队的主持人会合时,主持人果然是阮红晴!而她正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我。

“没办法,谁叫我们队没人了!“我耸耸肩,轻松的说。

“她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喂!护理系的老大姐怎么就这点度量。”我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

“什么喂呀喂的,真没礼貌!”她转身教训我:“来这么晚,还得意什么!快跟我走,去临床本科大楼,人家还等着我们。”说完,也不看我一眼,急冲冲的往外走。

我顿时泄了气,乖乖的跟在后面,可是去那里,心里总是有点别扭。

“喂!那个……”我见阮红晴瞪我一眼,马上改口:“阮红睛!干嘛他们不来咱们这。”

“人家可是全校第一大系,自然是这次联谊会的主角。”阮红睛的语气中隐隐透出几丝不满。

“可这次是他们主动要求和我们一起搞联谊的,却还要摆这种架子,好像我们愿意跟他们在一起似的?”我趁机挑唆道。

阮红晴停住脚步,盯着我,神情慎重的说:“周晓宇!我不管你和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可这是一项集体活动,希望你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里面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被她击中痛处,还犹自嘴哽的说。

“你那些烂事,还需要我说吗?”她轻蔑地说道。

“什么烂事?!你跟我说清楚!”我被她惹火了。

“我早就想教训你了,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就不客气了。”她一手指着我,咄咄逼人的说:“秋萍和胡耀均两人本来好好的,你凭什么插一扛,最张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但毁了胡耀均,还害了秋萍,你,才是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哈……哈!”我怒极反笑,倒唬得她一愣:“我听说92护的阮红晴是怎么仗义,好打抱不平,原来不过是一个糊涂蛋而已,我不知道你跟胡耀均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你从谁那里听来的这些屁话,你去问问秋萍的同学就知道,她到底喜欢不喜欢那小子?至于那个人模狗样的小子,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不但派人找我,还企图伤害秋萍,这样的人!你都要替他辩护,我真不知道你的良心都到哪儿去了。”

“你!……你!……”她没想到我的话如此尖酸刻薄,气得直跳脚,骂道:“你这个流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去追秋萍,你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我流氓?”我双眉一挑,激动的说道:“秋萍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俩倾心相爱,碍你什么事啦!哦,只允许你可以放肆的向全校宣布你谈恋爱了,就不准别人这么做。”我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指,指着她鼻子,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是院长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谁都会来拍你的马屁,告诉你,我呸!”我当着她的面,吐了口痰,转身就往回走。

她完全被我的话所震惊,呆呆的站着,看着我离去。

第九章

回到宿舍,喝了一杯凉水,渐渐平静下来.刚才是不是有些过火了,若不是她气势汹汹的非要替胡耀均辩护,揭我的逆鳞,我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和她闹僵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主持节目的事,恐怕就麻烦了.我后悔的想着。

“周晓宇!楼下有人找!”值班员喊着。

“不会是她吧?”我忐忑不安地想。

阮红晴,沉着脸,站在楼门口,见我下来,转身就走。

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

到了临床本科大楼,阮红晴向值班员说明来意后,值班员打量了我俩一下,当看到我时,他神色一变,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

“你们稍等一下。”他起身往娱乐室走去,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

既来之,则安之,我安慰自己,无视阮红晴的目光,大马金刀的坐在值班员的椅子上。

“阮红晴!”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好!钟愚!”阮红晴很自然的打个招呼.看来,她跟这里的人还挺熟。

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缓缓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

“你好!”他的神色很平静,可能从值班员那里得到消息,已有所准备,只是语气冷冷的。

“你好!”我微微点头。

“不好意思!这次联谊会我们队的主持人是我。”他对阮红晴解释道:“你知道,一直以来,这都是胡耀均负责的,只是……”

这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来了吗?我冷不丁插了一句:“恭喜!恭喜!幸亏他不在了……”

他转身面对我,眼神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我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我们进屋去,再一起商议怎么把这场联谊会搞好,行吗?”同样脾气火燥的阮红晴见情形不对,居然当起了和事佬。

我一声不吭,跟着他俩进了娱乐室。

跟我们队空荡荡的娱乐室不同:这里有vcd播放机、一套音响设备,旁边有健身器材,乒乓球台,象棋桌,围棋桌……

我不禁暗叹:“不愧是第一大系,财力雄厚。”

“怎么样,还行吧?”钟愚得意洋洋的说。

“不错!”我不动声色的说:“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于忧患……”

钟愚的脸立刻阴沉下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不想办会,就立即给我出去。”阮红晴忍不住,大声嚷着.她的大噪门,引得不少在娱乐室的学员把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

“周晓宇!”钟愚叹口气,说道:“老实说,我对你没有好感,不过,为了这次联谊会,我希望我俩能抛开前隙,好好合作。”

既然他已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显得小气.

“你放心!”我说道。

……

三个人来到娱乐室旁边的阅览室,关上门,开始筹划。

“我先将这个联谊会的主持顺序,大致说一下。”钟愚打开已经准备好的本子,目光却看着我.相对他二人而言,我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他这些话都是对我说的,我没有必要不懂装懂,我很认真的点点头。

“首先是致开幕词,由于联谊会将在元旦前夕举行,因此词中要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我已经打好了草稿,一会儿给你们看看,合不合适?然后是介绍校领导和系领导,紧接着各队节目由本队的主持人负责报幕,最后是致闭幕词.联谊会结束后,是舞会。”他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你们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他略显谦虚的问了一声。

“我没有异议!”阮红晴点头认可。

“等等!还要举办舞会吗?”我问道。

“当然,只有在这种场合,大家才能跳跳舞,轻松一下!”阮红晴解释道。

惨!我是个舞痴,估计全队上下能跳舞的也没有几个,这事,我得赶紧回去通知大家。

钟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联谊会场所已经定在食堂,开始时间是下午2点,这些大家都知道了。”见我和阮红晴点头,他很大气的又说道:“另外,音响、会场布置等等杂事,我们队就一力承担了。”

“那不行!”我马上反对:“那样也太麻烦你们队的同学了,这样吧,我们队也派出一些人帮你们,弄音响、布置会场,你看行吗?”我想起队长说的话,这是个学习经验的好机会,可不能放过。

“要说布置会场,这可是我们护校队的强项,这件工作就交给我们队办好了。”难得阮红晴和我意见一致。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重新安排一下,反正这事也不太急。”钟愚见我俩反对,也顺水推舟的说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尽快将你们的节目准备好,然后聚合起来,审查一次,最后我们将节目单给排出来。”他很认真的说。

“你放心,周五,我就可以给你答复。”虽然我还不太清楚队里的节目准备得怎样,可在他面前,我显得很硬气。

“我们队的节目,你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都有。”阮红晴自信地说。

“那就这样,咱们分头行动,周五中午再碰头,将节目的事情解决。”钟愚说完,起身同阮红晴找个招呼,就准备出门。

我挡住他的去路,他一愣,戒备的望着我。

我笑了笑,伸出手,平静的说:“合作愉快!”

他犹豫地握住我的手,生硬的说:“合作愉快!”

……

回来的路上,我和阮红晴仍旧一路无话。

快到宿舍楼时,她停住脚步:“周晓宇!”

来了!准备挨骂吧,我坦然地面对她。

她的脸上不见一丝火气,倒显得有些古怪:“我真的给人以仗势欺人的感觉吗?”

她突兀的问了一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看到她急切的神情,我知道她多么在乎这个答案.听过许多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她父亲是本校校长,可她从小活泼好动,不爱学习,偏偏路都被父亲铺好了,先读护士,工作几年,再读研究生……她反感父亲所做的一切,所以变得很反叛,她是全校唯一一个留长发的女生,也是明目张胆挽着男友胳膊在校园内逛的女生……她不断的挑战她父亲的权威,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她想证明,她是一个不靠父母,依然能够自力更生的女孩!

“喂!你说话呀!”她急着嚷道。

“喂什么喂!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将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见她柳眉倒竖,就要发作时,我很认真的说:“说实话,一点都没有,只有有点凶而已,我刚才一时冲动,说了一些气话,我向你道歉。”

她盯了我半天,想看我说的是否是真话:“但我不打算道歉!”她的话仍旧很强硬:“等我查明情况后,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我会问你道歉的。”

“不过呢!”她话绛一转:“希望合作愉快!”

她大方的伸出手,望着她真诚的微笑,我毫不犹豫地紧握她的手……

第十章

“我反对!既然这次主要由临床本科队牵头,我想我们团支部就没必要掺和进去。”史轶华说道。

能耐没有,官架子倒不小.我没理他,把目光转向胡俊杰。

“我觉得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帮帮忙,出出力,也没什么不好。”胡俊杰轻描淡写的表明了支持我的态度。

“我同意周…周晓宇的意见,虽然我们是配角,但也要出我们的一份力。”雨桐一本正经的说,也许是平时叫惯了,“周晓宇”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陈畅看看史轶华,又看看我,一幅为难的模样.半天,才憨憨的说道:“你们决定吧,到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皮球踢到我脚下,我十指交叉,在桌上搭成一个拱形,环顾他们,缓缓说道:“本科队是建队历史悠久的老队,我们是一个新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更加虚心的学习他们的经验.将来,我们也要举办自己的晚会,也要同别的队联欢,到那时,我们是晚会的主角。”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史轶华,说道:“把高傲的头埋起来吧,一切今天的苦,都是为了明天,这也是队长所期望的。”

史轶华听到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微微一震,低着头,盯着桌面没再说话。

“皮蛋!既然队长让你负责这次联谊会,你就吩咐吧,让我们干什么?”胡俊杰爽快的回答。

“我……我也听你的。”陈畅也表了态。

雨桐自然更不用说,温情款款的目光一直投注在我身上,从没离开过半分。

“大胡!你精通电器,这次你协助他们负责音响和会场的其它电器,尽量熟悉调音师是怎样控制会场音乐的。”我将早已构思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明白!”胡俊杰兴奋的说道。

“雨桐!”我柔声说道:“你带人和护校队一起布置会场,有不明白的要多向她们请教,另外,要花心思了解每一项道具在哪里购买,什么地方便宜。”

“晓……你放心,我会做好的。”雨桐微笑着说。

“陈畅!”我客气的说:“你带人协助他们搬桌椅,负责维持会场,安排学员入坐,还要照顾领导。”

“照顾……领导……”他结巴的说,神情显得紧张。

“当然,这一次主要是他们负责,我只要你在一旁静静学习就行了。”我安慰他说。

“明……明白了。”他松了口气。

“书记!”我转头对正在发呆的史轶华,说道:“请你坐镇后方,联络各方人员负责支援他们,另外,多做版报,搞好宣传,煽动同学们的热情,你看行吗?”我异常客气的对他说,尽管我俩彼此看不起对方,但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刻,五个手指只能攥成拳头,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他一愣,见众人都关注的看着他,点头说道:“没问题,交给我好啦。”

“来吧!”我把手伸到半空张开,激动的说道:“祝愿我们这次联谊会圆满成功!”

一只手,又一只手搭在我的手,叠在一起就像太阳在放射出万丈光芒。

“加油!!!”雄浑的吼声响彻在临检队,响彻在护理系,在校园上空久久回荡。

……

队长靠着墙壁,欣慰的笑了.这是团支部第一次单独开支部会议,又是为了这么件大事,她不放心,偷偷站在阅览室外倾听。

但是他们处理得很好……这将是一个团结的集体……队长想着,悄悄的走了……

……

“等等,赵景涛你躺下干什么?”队长惊奇的问。

“队长,这是我们班出的小品,名字叫做《杀猪》。”胡飞在一旁解释道。

我掩嘴偷笑,队长看我一眼,正想再问。

赵景涛很认真的说道:“我就是那只猪。”说完,又躺在地上。

“哈……哈……哈!”队长忍不住笑起来,我站在她身后,向赵景涛竖起大拇指。

一会儿功夫,胡飞带着向宏伟上场了,这个小品说的是:连队炊事班来了一个新兵,老炊事班长教这个从未吃过苦的城市兵杀猪的故事,也不知胡飞从什么畸角旮旯翻出这么个小品,他扮演炊事班长,向宏伟是新兵.这个反差也太大了吧,向宏伟又瘦又小,赵景涛又黑又壮,不用开演,我们已替向宏伟捏一把汗.

果然,向宏伟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靠近“猪”,又一会儿给“猪”按摩,其条件就是让“猪”自愿的献出猪命,在谈判失败后,向宏伟露出狞狰面目,那知猪也不是好惹的,又挠蹄子,又打呼噜,向宏伟硬拿它没招.这时,胡飞出现了,他仔细认真的用毛泽东思想分析了向宏伟思想上的缺陷,在他的谆谆教导和鼓励之下,主要是传授了家传杀猪秘诀后,向宏伟再次鼓起勇气,终于,在一起凄历的猪叫声中……故事结束了。

“队长,你看怎么样?”我回头问队长的意见,椅子上空无一人,再俯身一看,队长已笑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我把她掺扶起来,她已经满眼是泪:“不……不错……不错!”她还笑个不停:“周……晓宇!你……的看法呢?”

“演得还行,就是普通话说得不好。”我鸡蛋里面挑骨头,指着赵景涛,说:“演得最好的就是这头猪了。”赵景涛立即冲我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队长再次捂住肚子,笑起来。

“看不出你还挺幽默的嘛?”队长终于恢复正常,埋怨我一句.我还想再说,她急忙止住我:“既然普通话说不好,就说家乡话,这样也符合连队实际,如果能用东北话说,就更好了。”

队长不愧是队长,一语中的,胡飞他们虚心受教。

下一个审查的节目是刘兴元的口琴独奏,这个我们班年龄最老的兄弟,平时不爱说话,没想到有绝技在身,他吹口琴的方式不一般,用两个口琴,同时吹,也可以用杯子罩住吹。

“你们班不错嘛!居然有两个节目被选中了。”队长赞道。

“当然,因为有我在嘛!”我大言不惭的开着玩笑。

队长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低声嘀咕:“看来五班真是太活跃了,而其他班又太过沉闷……”

我一惊,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忙说道:“我们班之所以这么出色,是互相鼓励的结果,谁也不能离开谁。”

她的脸上浮起一层笑意,说:“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干嘛这么紧张。“

靠!队长也会开玩笑。

……

最后一个节目是六班的合唱“雪绒花。”

全体女生站成一排,雨桐正好站在中间,她们面带微笑,目视前方,用英文唱“雪绒花。”

雨桐双手背在背后,头随着旋律轻轻摆动,可能是怕羞,没敢朝我看上一眼。

看到她可爱的模样,决定要逗她一逗,我退到队长后面,走到雨桐目光无法回避的地方,开始故意扭扭捏捏的模仿她的动作。

雨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使劲忍着,俏脸涨得红红的.终于她唱走调了,不光是她,一半的女生都唱走调。

唉!没想到我的魅力居然如此可怕。

“怎么回事!”队长生气,帮这群女生训练这么久,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地方都唱走调。

“队长!是周晓宇在捣鬼!“翁来男首先站出来揭发我。

“队长!他太可恶了。”

……

队长回头,我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

“周晓宇!你站到我身边来!”队长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可是,女生们唱得更乱了,个个前仰后合,雨桐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队长诧异的扭头,正好看见我大张着嘴,作鬼脸.抓着我耳朵,把我拎到娱乐室门外,关上门。

我可是本队节目审查的主评委,居然遭到这种待遇,我抗议!

第十一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队的节目终于有了眉目:五班的小品“杀猪”、和口琴独奏,六班的合唱“雪绒花”、三班一个男生独唱“爱拼才会赢”。我原本认为独唱不太适合这种联谊会,因为太普通了,但我第一次听这首歌,也是第一次听人用闽南语唱歌,“爱拼(读bia才会赢(发a的音)”挺有特色的,于是选中了。

……

周五下午,仍旧是去大礼堂看电影。

当我站起身,要指挥全队唱歌时,嘘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针对我的吗?”我怒目环视:“看来,胡耀均在军校三年没有白混,人缘不错嘛,或者是听信了谣言的糊涂虫们,对我不满。”

当真是山雨欲来啊!我暗自叹息,在感慨中,我看到了人群中关注我的雨桐,看到后排忧虑的秋萍,心中勇气陡生,不管有多困难,我都将尽力保护我的爱人。

我挺直胸膛,怒吼道:“临检队注意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预备唱!!”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嘘声更响了。

“‘我来到个世界上,……’预备唱!!!”我更大声的喊道。

歌声终于起来了,在我有力的拍子下,越来越宏亮高冗:“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想去打仗,只是因为时代需要,我才扛起了抢;但是我却决不会后悔,心中非常明亮,倘若国家没有了我们,那才不可想象,……哦……哦……军营男子汉!哦……哦……军营男子汉!!……”

……

这首歌很长,一般拉歌时,都唱短小精干的歌曲,这也是开始同学犹豫的原因。此刻,优美雄浑的歌声在礼堂飘扬回荡,周围也都安静下来。

记得刚入校时,队长就教过我们这首歌,当时只是被它有趣的歌词所吸引,而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感受,如果暴风雨一定要来的话,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将像男子汉一样的去战斗……

……

晚上,我穿便装,偷偷溜出校门。

我之所以今天还能轻松自在的在校园里闲逛,全仗贾老的一个电话。

贾老是谁?我已经打听清楚:贾老姓贾名彪,贾庆国的父亲,1955年授衔的少将,曾任南方军区司令员,在战场上他是纵横裨阔的传奇英雄,建国后又是雄镇一方的统军大将。他的许多轶事曾在g市广为流传,据说g市的军车至今横行无忌的原因,就源于他的一句话:“什么单行道,双行道,统统都是八一道!”这样一位个性鲜明的将军,对我而言,犹如高山仰止一般,也许一生都只能远远眺望。然而,他很随意的一个电话,却改变了我的命运。如果没有他,也许我已被扫地出门;如果没有他,我和雨桐、秋萍恐怕已经远隔千里,每回以泪洗面吧……在军队混,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是很难出头的,我无意中借了他的虎威,而他无意中成了我的月下老人,若不亲自去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于心难安……

按照贾大哥以前给的地址,我来到这个干休所的正门。

面前是一墙高高的,厚厚的铁门,两边的岗亭里是哨兵,只见他俩站得笔直,钢抢扛在肩上,双眼平视前方,神情肃穆。

我扫了哨兵一眼,没敢再看,心中已开始发慌,心里直嘀咕,这可怎么进去呀?

我在大门前转悠,哨兵的眼球也跟着我转悠。

噫!岗亭后面有一个小铁门,黑夜中看不清楚,好像是开着的,我大喜,急步往那里去。

“站住!干什么的!”哨兵钢铁般的噪音吓我一哆嗦。

“找……找人!”在他的气势压迫下,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找什么!!?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赶快走!”他已经盯我半天了,又看我穿着普通,于是冲我大吼。

“我……我找贾庆国!”我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鼓起勇气说道。

哨兵没说话了,只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我。

“到接待室开一张通行证,我们才能让你进去。”另一个哨兵指着大门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平房,说。

我恍然大悟,迅速冲到接待室里。

隔着玻窗,一个士兵很客气的问明我的来意后,就开始拔打桌旁的电话。

“您好,首长!这儿有人找您!……好!您稍等!”士兵把话筒递给我,我接过话筒,轻声说道:“是贾大哥吗?我是周晓宇!”

“是小周啊!你的伤好了吗?大哥这几天事忙,都没空去看你。”话筒里传来贾庆国关切的声音。

“谢谢大哥关心!我已经没事了,上次多亏了你,我今天想去你那里玩会儿,行吗?”我委婉的说道。

“是这样啊!……”语音停顿了,似乎他在犹豫。

“不方便吗?”我知趣的问。

“说起来,你是球队里唯一没有到过我家的人,欢迎还不及啦!”他爽朗的说道:“你把话筒给卫兵,我给他说。”

“是!明白了,首长!”士兵恭敬的放下电话,问清我的姓名,证件和单位后,很迅速的开好两张通行证。

“这一张是给哨兵的,这一张是进首长家要用的。”卫兵耐心的解释。

……

贾庆国的家很好找,前面是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后面是林木葱笼的云雾山,一栋三层高的红色别墅在灯光掩映下,独自伫立在其中。

四周是高高的院墙,铁门边又有一个岗亭,持枪的哨兵接过我的通行证后,就开始拔打电话。

我的心开始回忆跳动起来,马上就要见到传奇中的人物,我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呢……

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铁门,当看到我时,一脸诧异。

跟着她,我进了院子,心,怦怦直跳;手心,开始冒汗……

“梅妈!梅妈!是谁来啦?”还未跨进房门,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一个小男孩!”那声音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

我定睛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约模十三、四岁的样子,正瞪大眼睛打量我。

“什么小男孩!我年龄可比你大。”这应该是贾庆国的女儿,我以前听他说过,我有心逗逗她,也借机缓和一下我紧张的情绪。

“比我大?!胡须没多少,口气倒挺大!”她指着我唇边淡淡的绒毛,傲慢地说。

我气得恨不能狠狠揍她一顿。

“妮妮,怎么这么没礼貌,快叫叔叔!”贾庆国出现在她身后,规劝道。

“叔叔!叫哥哥,我都嫌吃亏了,要不是看他长得还可以,我才懒得跟他说话。”她小巧的鼻子往上翘,转身进屋了。

我靠!这是什么话!我差点背过气去。

“真是……不好意思!”贾庆国歉然说道。

“没事!小女孩嘛!”我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故作大度的说道。

“小周啊!你稍微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先送女儿去学钢琴,这老师特倔,不肯来家教,说是要尊师重教,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咱哥俩再好好聊聊。”贾庆国拍我肩膀,说道。

“你先忙你的吧。”我忙说。

“梅妈!好好帮我招待客人!”贾庆国回头喊道。

……

贾妮妮跟在贾庆国后面往外走,还不忘朝我恶狠狠的做个鬼脸,我不甘示弱的竖起拳头。

他俩这一走,这个巨大的客厅更显得空荡荡的,坐在真皮沙发上,我感到一丝冷清寂寞。

“梅妈!是准来了?”楼上传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我心头一凛。

“是少爷的客人,首长!你准备吃药了吗?”梅妈恭敬的声音。

“我不吃!我想下楼坐一会儿。”那声音显得有些生气。

楼梯响起脚步声。

我内心既兴奋又紧张……

他终于来了……

第十二章

眼前只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老人,穿着没有肩牌的粗布旧军装,唯有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透出的威仪,让人觉得他不同寻常。

“……首长!“我慌忙起身,拘谨的说道。

“你是庆国的朋友吧,坐!坐!不用紧张,放轻松点,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他在梅妈的搀扶下,坐到另一张沙发上,然后和蔼的对我说。

“是!”我答道,可依旧是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前。

“庆国和妮妮呢?怎么没见他俩?”他问梅妈,梅妈低声告诉他,他叹息一声,说:“这孩子,好不容易在家落脚,又走了,咳!”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恭敬的望着他。

他端起茶杯,大口喝茶,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落幕。半天,他才又意识到我的存在,随意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晓宇!首长!”我立刻干脆的回答。

他好像对这个名字已完全没有印象,他摆摆手,说:“不要叫首长!太难听了,就叫伯伯吧。”

“是!”我机械性的回答。

他摇摇头,抬头对梅妈说:“去给这个小鬼弄点水果和糕点来。”

“谢谢首长!我不用了。”我赶紧说道。

“放松些!我贾彪又不是什么妖怪,既没有三头六臂,又不会七十二变,有那么可怕吗?”他一本正经的对我说,眼中却闪过几丝童真的光芒。

我忍不住想笑:“明白了,伯伯!”我说道,心情略微放松下来。

“这样就对嘛!”他宽慰的笑了:“你是哪里人啊?”

“重庆的,伯伯!”

“重庆?!”他想了想,说道:“那是个好地方!那里的火锅和凉粉很好吃!”

“伯伯,你去过重庆?”我轻声问道。

“去过!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啦……还是陪彭总去重庆进行三线建设的时候……”他拄着拐杖,眼神中充满追忆。

我没说话,静静的望着他。

“唉!老了!经常走神……”他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我,叹道:“你父母是干什么的?”他又问。

“哦,你父亲是个军人!来,小鬼,给我谈谈你的父亲。“他忽然来了兴趣。

“我父亲是60年代的军校大学生……”我缓缓的叙述父亲的经历,父亲在军队的三十年,是无私奉献的三十年的,幼时的我对这一切都不懂得,也不理解,当我来到军校后,逐渐了解到当一名军人的艰辛,回想父亲所走过的坎坷,才深深体会到他是多么不容易,扎根在山区三十年,始终保持着对党对军高度的热情和忠诚。渐渐的,我的话语流畅了,感情像涓涓细流,注入其中。

贾老静静的叫着,神情有些动容。

“位卑未敢忘忧国!位卑未敢……”他将拐杖重重往大理石地板上柱了几下,激动的说:“小鬼!你有一个好父亲!他是一个好军人,是党的好儿子啊!……”

我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情潮澎湃:爸!你听到了吗!听到贾老所说的话了吗!对于经历坎坷,受尽委屈的你,这应该是最高的褒奖吧!

“来,小鬼!吃点水果!”贾老的话变得客气了许多。“你是个学生吧?在哪里上学呀?”

“南方军医大学!”

“哦!你也是个兵!”贾老显得有些兴奋:“父亲是个军人,儿子也是个军人,好!好呀!上阵父子兵嘛!……”突然间,他停住话语,好像想到了什么,喃喃说道:“可惜,庆国这孩子,打死他也不参军,可惜……”

他又走神了,幸好,我已不像开始那样拘束,借机打量一下这里的环境,沙发对面墙的正中挂着一个很大的相框,吸引住了我的眼神:里面是一张放大的,经过彩色处理的黑白照片,照片正中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军人,旁边是美丽文静的妇女,抱着一个二、三岁的男孩,两人身前还站着两个十三、四岁大的男孩,一家人对着镜头甜蜜的笑着,那军人应该就是贾老吧,贾大哥是三个男孩中的哪一个呢?他可从来都没说过他有兄弟?我仔细地辩认着照片。

“这张全家福是建国那一天拍的……”贾老的声音有些苍凉,有些感伤……我意识到自己太过专注看照片了,急忙将前倾的身躯恢复正位,贾老没有看我,呆呆地望着相框,锐利的眼睛变得混浊。

建国那一天拍的!那么,那个二、三岁的小男孩应该是贾大哥吧,他的两个哥哥呢?还有贾老的夫人呢?我心中充满疑惑,却没敢问。

贾老像一尊经历风吹雨打的厂像,一动不动的坐着,被岁月刻满苍桑的脸上罩着浓浓的哀伤,此刻的他哪里是驰骋疆场的英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独老人……

……

此时的气氛好压抑,原本就较拘束的我更觉得不自在了,我鼓起勇气,说道:“伯伯,听说你原来是四野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

“……哦!……”他回过神来,叹道:“是啊!小鬼!”

“那你一定跟钟伟将军很熟吧?”我趁机追问一句,同样都在四野,又都是55年的少将,应该很熟吧。

“钟大胡子?!”他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我和他可是多年的好友啦!”

“是嘛!听说他在解放战争中虽然仅是师长,可打起仗来,连林……林彪都敢指挥。”我不知道他对林彪的态度如何,都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个建国前的大功臣,建国后的大罪人。

“是有这回事!三下江南的时候,林彪命令各纵队去包围敌人的一个师,结果这胡子在黑夜中行进,却碰上了另一股敌人,打了几下,发现是个大家伙,林彪见他的师没有包抄到位,打电话去质问,他却说:‘林总!我手上的才是大鱼!快派兵过来包饺子吧’挂上电话,又干上了,还好林彪没有生气,派人去侦查:那个地方竟有敌人的三个师,结果那一次,我们的战果相当的大。”他渐渐沉浸在那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在同白崇禧集团作战时,双方都在寻找战机,敌人更是避免与我军决战,又是这个钟胡子,擅自率孤军闯入敌人的包围,迫使白崇禧不得不与我军决战……”

其实,他所说的这些事,我是知道的。

“对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看待林彪这个人?”他突兀的问了一句,望我的眼神显得复杂难明,语气中透出一丝期待。

我想了想,谨慎的说道:“如果单说解放前的话,他绝对是一个大功臣,从四次反围隙剿、万里长征到解放战争,每一次都是毛主席统筹全局,而他作为具体执行者,在前线冲锋陷阵。”他很认真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松了口气,说话愈加大胆:“单从军事上来分析,他应该是全军中一流的战术大师,擅长运动战,大兵团的迂回穿插,喜欢出奇兵,一句话概括他,就是诡计多端,但也许是性格的原因,他在勇的方面略显不足,对全局的把握要差一些,比如辽沈战役,也许存在诸多因素,但他对打不打锦州,就下不了决心,又比如志愿军的人选本来是他,他却没敢接受……因此称他战略家,似乎就要差一点,而且他喜欢运动战,不喜欢开辟根据地,平型关战斗之后,他所率的120师,不断与日军战斗,开辟根据地的进展缓慢,如果不是他及时负伤,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他们这批人对林彪的感情应该是很复杂的吧,否定了他,就等于否定了那一个时代……

贾老惊异的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小鬼,对林彪这么有研究,见解很独特!”

我不好意思的说:“我瞎说的,伯伯不要怪我才是!”

“我看,你就不要当什么军医啦!我给你开封介绍信,你去读陆军学校。”贾老笑着说。

“伯伯,你真会说笑,我只是平时没事爱读一些战争纪实小说。”

“小说!?”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战争对于没经历过的人是美丽的,壮观的……”

他叹息一声,眼神又恍惚起来,是不是想起了那些死去的战友……

俗话说:人老了,最爱干的事就是回忆,这句话对贾老而言也很适用。

“不过,多看看这方面的书,了解那段时期的历史,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他亲切的鼓励我。

……

第十三章

贾老和我聊起了他所经历的战事,多数时候都是他讲,我听.偶尔恰到好处的插上一两句,反而让他的谈兴更浓。

“小周啊!会喝酒吗?”贾老的语气是越来越亲切,见我点头,他高兴的说道:“咱爷俩喝上两盅,边喝边聊,那才叫痛快!”

我正想点头答应,梅妈走过来劝道:“首长!医生说啦,喝酒对你的身体不好!”

“医生!他懂个屁!”贾老两眼一瞪,骂道:“老子打仗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儿呢?去去去!别哆嗦,从酒窑里拿一瓶茅台来。”

梅妈没敢再劝,赶紧上楼拿酒。

“伯伯,要不咱们少喝点?”我婉转的说。

“能喝酒,那才叫军人!”他一提喝酒,腰也直了,声也粗了。

这都是什么理论!我没吭声。

“小周!这茅台好啊!我还是在长征途中,打下遵义时,喜欢上它,这一喝就是几十年,从未停过,就这两年,身体不好,又出了点事,才喝得少了.今天,你来,我很高兴,得好好喝一喝!”他一边给我倒酒,一边劝,那模样,不像将军,反倒像一个老酒鬼。

“谢谢,伯伯!”我受宠若惊的说。

……

等贾庆国回来时,两人已是酒兴正酣。

……

记得我告辞的时候,贾老拄着拐杖送我到门口,还兴致勃勃的说:“小周啊!以后有空的时候,多来这里坐坐,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啊!”

我心头一热,满口答应。

……

“贾哥,你就不用再送了,我走回去就行了,这里离学校很近!”走出别墅,我忙说。

“小周!”贾庆国停住脚步,说道:”谢谢你!“

谢我?我疑惑的看着他。

“难得我爸今天这么高兴,好久没看见他笑了.以后,你若有空,真要常来陪他坐坐。”他真诚的说道:“自从去年妈去世后,他一直很少见外人,我公司事忙,没时间陪他!”他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变得低沉:“他……寂寞啊!”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有两个哥哥吗?”

他身躯一震,望向我的目光突然变得森冷可怕,以不带有一丝情绪的语调缓缓说道:“死了!文革的时候死的!”

……

走出很远,我回首望去,透过迷茫的黑雾,贾庆国的身影仍站在门前,看不出平时爽朗豪放的贾庆国居然有如此可怕的过去,想起刚才他的目光,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红色的别墅是那样耀眼,那高高的院墙不正像城墙吗?外面的人不容易进去,里面的人又容易出来吗?

天幕下,云雾山犹如一个黑色的巨魔,倚立在别墅后面,冷眼旁观着这个夜的世界……

……

我睡眼朦胧的下了楼,汕眼神一亮。

楼门口站着两位丽人,美目倩兮,巧笑倩兮。

“我一定是到了天堂了!”我揉揉眼,赞美道:“人间那有这么美丽的姑娘!”

“油嘴滑舌!”秋萍轻骂道,今天的她一扫平日的阴霪,打扮得光彩照人。

“节日快乐!晓宇!”雨桐兴奋的说。

“节日?!什么节日?”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圣诞快乐呀!”雨桐嗔怪的看着我。

“啊!”经她这么一提,我想起了一件事:“你们俩等我一会儿,我去一下宿舍,马上就下来!”没等她俩回答,我转身就往楼上跑,都怪昨夜与贾老喝了不少酒,什么都给忘了。

……

“雨桐!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我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

“还有你的,萍!”

“谢谢!”秋萍接过礼盒,抱在胸前,神情颇为激动。

“晓宇!我可以打开吗?雨桐拿着礼盒左看右看,兴奋的说。

“可以!”我点头,看到她俩开心的模样,我也感到万分高兴。心中不由有些感激胡俊杰,幸亏有他的提醒。

“好漂亮!”雨桐从礼盒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坠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玉龙。雨桐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最后将它轻轻戴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映衬着粉红色的高领毛衣,显得分处耀眼。

“萍姐!好看吗?“她转身向秋萍。

秋萍由衷的点头,手下意识的伸到胸前,按了按.

难道她戴着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我内心一阵激动,她发现我在看她,脸一红,迅速将手放下,我却向她挤挤眼,她的脸更红了。

脸上忽地一热.“晓宇!谢谢你!“雨桐轻吻一下我的面颊,如兰的气息让我陶醉。

当我瞟见秋萍失神地看着我俩时,心中突然引起警惕:虽然她俩都勉强认同了如今这个状态,但并不表示,她俩可以容忍心爱的人与另一个女孩在眼前言笑无忌的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我很随意的动作,就会对其中一位千万伤害,而我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想着想着,我冷汗直冒,爱一个人不容易,爱两个更不容易,不但要付出更多,而且好像在走高空钢丝,必须不偏不倚才行,但我能做到吗?

“想看看你萍姐的圣诞礼物吗?”我说道,不着痕迹地与雨桐拉开一些距离。

“萍姐,能看看吗?”雨桐急切的问,眼中充满渴望。

“当然可以啦!”秋萍虽这样说,求助的目光却投到我身上。我向她微笑,轻轻的点头,她才开始慢慢的拆开抱在胸前的礼盒。

打开盒盖,秋萍愣住了,盒中赫然的一套精美的艳齐诗集。

在那个夕阳如火的黄昏,她和他在怡园居开心的畅谈……在那个落叶纷飞的夜晚,又是谁,在她孤单值岗时,过来陪她……一幕幕画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从相识、相知和相恋,其中经历了多少磨难.

她痴痴的看着,抚摸着光滑的封面,似乎有一股暖流流向心田。

她抬起头,明眸中柔情无限,竭力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情潮,轻轻说了声:“谢谢!”

第十四章

“晓宇!今天你陪我和萍姐出去逛街,好吗?”雨桐兴奋地说。

“逛街?”我高兴的心情忽然有了一丝波动,不自觉地想起第一次和她俩出去的情景,心中隐隐有些刺痛,“可我没有请假,估计也没有名额了。”我掩饰的说道。

“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帮你向胡飞请好假了。”雨桐与秋萍相视一笑,显得有些神秘。

“这其中一定有鬼!“我怀疑地看着她俩。

……

尽管圣诞节是西方的节日,尽管g市从未下过雪,但大街上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大多数商店竖起了圣诞老人的塑像,礼仪小姐站在店门口不停地喊:“各位圣诞快乐!请里面看看。”川流不息的人潮主要是年轻人,一对对情侣穿着鲜艳的衣裳,拿着形状各异的氢气球,吃着热腾腾的小吃,亲密的偎依着……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我们也深受感染,我叫住小贩,买了三个心形的氢气球,递给她俩。

雨桐突然挽住我的胳膊,娇躯轻轻的依靠过来,我没有推开她,扭头看看秋萍,她若无其事的举着气球,平静地注视远方,我心中一动,伸出手,抓住她光滑的手,猛将她拉到胸前。

她仰起头,凝望我,眼神中几份激动,几份迷茫。

我微笑着,腾出手,紧紧的搂住她的细腰。

她娇躯一震,没有挣扎,没有说话,羞红着脸,温柔地靠至我胸前。

在人们惊异的目光中,我们三人以这种奇异的姿势缓缓前行……

这一刻,大家幸福的笑着,一切显得那么和谐……

……

又来到那栋商贸大楼。

楼前这块小广场的一角,就曾是我站立的地方。

那一天,我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寂寞……

此时,我曾站立的地方附近也有一个男孩,他焦急不安的不时看表,不时打量来往的人群。

我有些感伤的看着他,他一定是在等他心仪的姑娘吧,希望他不要像那日的我一样……希望他能等到……

“晓宇!我们进去吧。”雨桐甜美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思的我。

“走吧!”秋萍轻推我,柔声说道,那明媚的目光似乎看透我的内心。

一切都已经过去,忘记心痛的往事,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吧,望着前方招手的雨桐,看看身边的秋萍,我爽朗一笑,大声说道:“走,我们进去!”

在拥挤的人潮中,那少年仍在耐心的等待……

……

“姑娘,你瞧这套牛仔服穿在你男朋友身上,多精神!多帅气!”老板毫不吝啬她的赞美。

一入商场,她俩就拉我进了男装部,说是要为我买衣服作为圣诞礼物。我不愿拂她们的好意,勉强答应,谁知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她俩仍不满意,可怜累得我都快直不起腰来。

雨桐迷醉地望着我,为我翻好衣领,老板在一旁,见风使舵,使劲赞道:“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啧!啧!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是吗?”雨桐高兴的问。

就在这时,秋萍从后面走过来,说道:“晓宇!我发现一套适合你的衣服,快去试试。”当她看到我的打扮时,一愣,不由自主的赞道:“这件衣服你穿起来很好看!很酷!”

被三个女人不停地赞美,感到很不自在。

老板见又来了一位美女,又对我如此亲密,有些弄不清情况了,看看我,看看雨桐,又以看看秋萍,一脸迷惑,还好,她反应挺快,忙说:“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说这件衣服好吧。”

“多少钱?”雨桐问道。

我一听价格,顿时吓了一跳,我也有我的自尊,本来花女朋友的钱,我已经感到很别扭了,何况又这么贵,我反射性的喊道:“不行!不要这套衣服!”

正准备去付钱的雨桐吓了一跳,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一手抓着雨桐,一手拉着秋萍,就往外走,耳旁还响着老板喋喋不休的话语:“这可是正宗的苹果牌牛仔,可不是假货…….”

“晓宇!你干嘛?”雨桐使劲挣扎。

“雨桐!秋萍!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们都还没有工作,都还在花父母的钱,这么贵的衣服就别买了,咱们去地摊买两件便宜的,啊?”我很婉转的说。

“不!”平时一直顺着我的雨桐,不知为何,今天如此执拗:“晓宇!这几个月来,你一直关心我,照顾我,除了父母,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下周就要开联谊会了,你的衣服却那样普通,我和萍姐商量着给你买几件好看的衣服,这是我第一次给你买礼物,可是你……”她眼圈一红,哀怨的看着我,忽地转身往里跑去。

“晓宇!你做得有点过分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嘛?”秋萍轻声责备我,也跟着追过去,恐怕雨桐所说也是她心中所想吧。

唉!最难消受美人思啦!她俩的心思,我怎会不知,又怎会不感动呢?只是我不愿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也许是大男子主义的作崇,也许还带有一点点自卑,秋萍的父母是有名的军医,雨桐的父亲好像也是市公安局长,生活富裕,不愁钱花,而我呢……不过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军人家庭,我倚着栏杆,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晓宇!”雨桐怯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手中抱着那套牛仔装。

我轻叹一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歉然说道:“雨桐,刚才是我错了,我问你道歉,这圣诞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真的!”雨桐忧伤的神情就像重庆五、六月份的太阳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看着我从她手中接过那套衣服,紧抱在怀中,她开心的笑了.

接受了雨桐的礼物,自然也得接受秋萍的。

秋萍挑中的是一套深蓝黑色的西装,我穿上之后,对着镜子一照,显得儒雅挺拔,还带有一点神秘的气质。

“很不错!”我不由自主的赞道。

秋萍淡淡的一笑,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她靠近我,娴静的为我系领带,看着她温柔的模样,我恨不能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温存一番.可是雨桐正站在面前,仔细的为我打量这套西装,我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唉!爱两个人比爱一个人更没有自由。

“萍姐!你领带打得真好看!”雨桐惊奇的问,平进我们穿的夏常服的领带都是“易拉得”,而这条是真正用手打的。

“在家的时候,我常给父亲打领带。”秋萍平静的说。

“你一定要好好教教我!”雨桐认真的说。

“没问题,这很容易学!”秋萍一口答应。

……

秋萍将老板叫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我知道,她不愿让我听到价格,受到刺激,被她的善解人意所感动时,心中又增加几份不安……

第十五章

“晓宇!我想让萍姐帮忙挑几件衣服,你也一起去看看,好吗?”雨桐很认真的说。

我点点头,跟着她俩进了女装部。

等等!这四周花花绿绿的是什么?是内衣和内裤!我一阵头晕,顿感面皮发烧,急问:“雨桐!你……你是要买内衣?”

“对呀!我原来的已经用旧了,想挑几件新的,你快帮我看看。”她促狭的看着我,眼中蕴含笑意。

靠!被捉弄了,我左右看看,这地方几乎全是女士,就我一个傻男人太醒目了,虽然平时口花花的,可这种场合,我没有经历过,面红耳赤的我慌乱的说:“你们俩……慢慢挑吧,我……我出去等你们!”未等她们回答,苍惶逃了出去,身后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女装部外面有不少小椅子,已经坐了一群男士,看来商场还考虑得真周到。

我拖过一个椅子,“吱吱”声引得这些坐着出神的男士抬头观看,那神情好似在说:“又来了一个倒霉蛋!”

我不禁感到好笑,微微向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坐下,将买来的衣服抱在胸前。

尽管坐着,我却静不下,脑子被乱七八糟的念头塞满了:雨桐会挑什么颜色的内衣呢?虽然她的身材很好,可我不知道她的三围是多少,以后一定要好好问问她……既然是买内衣,一定会试穿吧,那么是秋萍在一旁给她意见吧,要是我在里面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在一旁欣赏……我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心中升起一股冲动,真想立刻冲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轻轻一拍.

雨桐站在身后,忽然扑哧一笑,也许是想起了我刚才的窘样。

“让我看看!”我伸手去拿她的衣袋。

“不要!”她后退几步,着急的喊了一声,顿时无数男士抬头观看,当看到她俩清丽绝伦的面容时,目光顿时变得火辣辣的……

“看看嘛,有什么要紧!”我继续逗她,凑近她身边,低声说道:“要不,改天私下里,你再穿给我看。”

她立刻粉脸通红,狠狠嗔我一眼,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使出泼辣手段,赶紧低下头,没再说话。

“萍!你没买吗?”我转身对正笑看我俩的秋萍说。

“买什么?”她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脸忽地一红。

“记着,下次你买内衣时,一定要叫上我,帮你审查。”我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色狼!”她啐骂,拉着雨桐,说道:“雨桐,咱们走,别理他。”

这一次轮到我在身后哈哈大笑了……

……

天气是彻头彻尾的冷了,根本无法在水房里洗澡,学校开始发澡票。

“怎么就这么点?”我数着手中的十张澡票,问胡飞。

“足够了!距离寒假也就一个多月了,一周洗两次,你还嫌少啊!”

“那万一我一周洗三次,票不够怎么办?”我又追问,因为雨桐,秋萍都是爱洁的人,一周二次怎么够。

“不够了,可以掏钱买呀,反正也不贵。”胡飞奇怪地看着我,说道:“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怎么不知道。”

“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是活在挑花源里,不知秦汉,无论魏晋。”我双手一摊,随意的说。

“真是个幸福的家伙。”胡飞摇头,说道:“你可得悠着点!”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安慰他。

“就是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卫生所去得还少啊?”他有些担心的拍我肩膀。

“哈!哈!”我干笑两声,辩解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呢?”

“反正你自己注意,我是管不了你。”胡飞起身出了宿舍,可没一会儿,他又返回,支支吾吾的说:“对了,皮蛋!那天,萧雨桐为你请假时,说是要帮我……帮我问一件事,不知道问了没有?”

他别扭的神情太令人怀疑了.“什么事?”我问道。

“算了!”他叹口气,转身要走。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问?”我忙叫住他。

“那个……那个?”他怎么说话的语气那么像教导员,“是关于翁亚男的。”他犹豫着终于说出口。

“哦!……”我拉长音,作恍然大悟状,难怪他那样害羞。

见他有些恼羞成怒,我忙道:“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放心!这可是我们伟大的班长胡飞同志的终身大事,我一定会抱着十二分小心去做的。”我一本正经的说。

“你还在乱说?”他恐怕在后悔告诉我实情。

“那该怎么说?难道说是为了班长的梦中情人?不对,是为了未来的爱人?也不对,是为了未来的大嫂……”我继续使坏。

“皮蛋!看来你是皮肤发痒,想挨揍了,是不!”温情款款的绵羊,脱掉披在身上的羊皮,终于露出狰狞面目。

“救命啊!”宿舍里传出凄惨的叫声……

……

锻炼完后,一身臭汗,我拿好洗澡用具,就去澡堂。

澡堂还没开门,可眼前这条长龙也太长了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全校二千多名学员,现在也不过几百人而已,只是轮到我时,还能占到位子吗?我站在长龙外,发怔。

“皮蛋!我们在这!”龙头部分有几个人拼命向我招手。

哈!哥几个还来得挺早!我兴冲冲的跑上前。

“皮蛋!怎么这么晚?“胡俊杰边说边让出位置,让我进去。

“喂!同学,遵守点公德,别插队,好吗?”后面有人忿然喊道。

我靠!我暗骂一声,可毕竟自己是有教养的人,我退后几步,嚷道:“我跟朋友聊聊天,不行吗?”

那人没再说话。

“别担心,我们进去后,会给你占好位置的。”刘刚志安慰我说。

……

好不容易进了澡堂.

脱光衣服,全身冷得要死,哆哆嗦嗦的走进淋浴区。

无数个淋浴头在向下喷水,耳旁全是哗哗的水声,大家脱光了衣服,都一个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整个空间弥漫着浓浓的水雾。

“大胡!大刘!”我扯开嗓子高喊,可声音早被嘈杂的水声盖住。

我可怜巴巴的挨个查寻,忽然间,一个人抓住我的胳膊。

“周晓宇!”他大声的喊我名字.

当他抹去脸上的水珠时,“老段!”我惊喜地喊了一声。

“快上我这儿来洗!”他的话是我此时最想听到的,真是久旱逢甘露。

“……你的伤好了?”我给他搓背时,他突然问我。

“好了!”

“听说是为了秋萍,那小子才带人打你的。”他又问道。

“你也相信那些鬼话!”我不满的说,将毛巾扔给他:“现在换你了。”

他一边搓背,一边笑嘻嘻的说:“反正你小子艳福不浅,你和秋萍在谈恋爱,这总是事实吧.臭小子,你把校花都给泡了,还不打算请客吗?”他使劲捶我一拳。

“老大!在这里说话很累吧,如果你真想知道,改天我跟你单独聊聊。”我抱怨的说。

“快了!再有一个月,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拷问你。”他依旧笑着说。

“随便你。”我懒洋洋趴在水台上.

第十六章

“傻小子!还有我的饭盒!”杨丽不顾我的名誉,在饭堂里大声嚷嚷,引得无数人侧目观望。

我恨不能将她舌头割下来,我用目光示意在左右排的兄弟们,让他们中的勇敢者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可他们全都装聋作哑,视作未见。

没办法,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赶紧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盒。

“谢谢啦!”她毫无罪恶感的笑道。

我恨得直咬牙,却没敢再看她一眼,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双手拿着四个饭盒,挤在队列里,我做贼心虚地低着头。

偏偏身后传来重重的哼声。

我猛回头,身后站着一个女学员:她,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打着卷,圆圆的脸蛋,雪白娇嫩的肌肤好似透明一般,脸上还带着几份稚气。可说她小吧,她个子挺高,身体发育得还挺成熟。

此刻,她就像一个生气的芭比娃娃,可是她生气的时候,腮边居然也隐隐现出两个酒窝,这可不多见,我有趣的看着她。

她发现我在打量她,头扬得更高了,两眼往上翻,“看什么看,一个人打四份饭,也不害臊。”也许她是想发泄一下对我的不满,可出口的声音又嗲又稚气,我听了直想笑。

“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的那份,我也帮你打了。”我忍不住想逗逗她。

“哼!”她斜瞅我,傲慢地说:“帮我打?!我怕你弄脏我的饭盒。”

我淡淡一笑,也没生气。她,不过是一个蛮横而稚气的小孩而已。

……

“晓宇!刚才和你说话的女孩是谁?”在饭桌上,雨桐好似很随意的问。

没想到刚才那一幕,雨桐全瞧在眼里。还好,我没干什么糗事,“不认识?”我回答。

“不认识,你还同她讲话。”杨丽在旁边插一句,这张乌鸦嘴,任何话从她嘴里出来,都变了味。

雨桐、秋萍立刻警惕的看着我,这下可好,惹祸上身了,我故作委屈的说:“她骂我,我总不能忍气吞声吧。”

“到底是谁呀?”秋萍轻声问道,只有她没有注意到。

雨桐伸手一指,说道:“那张桌旁那个高高的女生就是。”不会吧,雨桐观察得这么细。

“嗯!从侧面看,她还挺漂亮的。”秋萍赞道,可我怎么嗅到几丝酸意。唉!再精明善良的女孩,一涉及到情感问题,都会变得有点不可理喻。

“她,不过是个小孩而已。”我漫不经心的说道,得赶紧跟她澄清关系。

“我知道她是谁?”杨丽的一句话引起我们三人的注意:“94护的陶莹莹,听说这小孩特傲,爱得罪人,没人愿接近她。”杨丽忿然说道。

我明显的看到雨桐、秋萍脸上表情放松下来,杨丽说过千万句话,可就这句话,我爱听。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傲?她不知道在军校没有朋友,会很孤独吗?她让我想起了以前的秋萍。

“晓宇!你盯着我干嘛?”秋萍柔声说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握着秋萍的手,忙道:“你今天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她脸微红,没再理我。

……

胖子!你放松点,这是在跳舞,可不是走齐步,不要那么严肃,行不?”胡俊杰开解赵景涛。他不说还好,赵景涛越发显得紧张,动作疆硬得像块木头。

“啊!”伴随胡俊杰的一声惨叫,两人骤然分开。

“我靠!胖子,你当我的脚是铁做的吗?”胡俊杰抱着脚,一边呼痛,一边骂道:“这是在跳四步,不是踢踏舞。”

“对不起!”赵景涛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要不咱们再跳一次?”

“千万别!”胡俊杰连连摆手:“我算怕你了,真是笨徒弟打死帅师父!”

“大胡!只有不好的将军,没有不好的士兵!”我替赵景涛瓣解。

“我教得不好?!”胡俊杰两眼一瞪,这句话有点伤他的自尊。

“我可没这么说。”我微笑着说。

“你下来!我来带你,我就不信教不好一个。”胡俊杰恨恨的说。

“不行!不行!我没跳过舞,我怕踩你脚!”我谦逊的说。

“踩脚没关系,我会很耐心的。”他故作大度的样子。

我暗暗发笑,小子,上当了吧。我其实是最想跳舞的,到时在舞会上,我好同秋萍、雨桐双双起舞,那多浪漫!我可不愿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抱在怀中。

“现在我扮女士,你将右手搁在我腰上,左手扶住我的手……不要抬那么高,放低点,收一收……对!就这样!”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女士’的腰也太粗了点吧!”赵景涛在一旁上不了台,干着急只能使坏。

“别理他!”胡俊杰认真的说:“现在全身放松,听着我数拍子,踩着节拍,就跟平时走路一样。”

“一、二、三、四、一、二……”

我音感本来就强,身体协调性也不错,很快就掌握了这基本步伐。

“我要是想转弯,或改变方向,该怎么做?”我提出疑问。

“用你的手啊!左手推着女方后退,右手控制行进的方向,就像这样……”他在我腰上作示范,让我体会那种感觉。

又跳了一会儿,我已经运用自如了,反反复复都是那几步,不免有些意兴索然:“有没有复杂一点的?”

“靠!没学爬就想学飞。”他教训我,但很快露出本色:“一般舞厅里都是这么跳的,再难的,我就不会了。”原来也是个半桶水。

“啊!对了,还有一个动作!”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现在你扮女士,我来带你。”

“没问题!”求知欲强的我不假思索的答应。

他双手环抱住我的腰……等等,虽然我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跳舞时那有这个动作。我正思索时,他已经撅起猪嘴,凑了过来。

“我靠!你这个玻璃!”我大骂,拼命挣脱出他的环抱。赵景涛他们已经笑倒在床上。

“我这是在跳老萨!”他忙瓣解。

“什么老萨!我杀了你?”我对他怒目而视。

“这你就不懂了!”他不慌不忙的卖弄道:“舞厅里一般到中场时间,会放萨克斯音乐,这时候,灯光就会暗下来,男女就像刚才那样跳,做各种亲密的动作。”

他的话让宿舍里的人怦然心动。

“想法是好的,不过这次舞会上估计是不会放这样的音乐的。”我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

“不管放不放,反正我教得不错,大家看到了吧。”胡俊杰炫耀的说。

“胡俊杰同志,实际情况是这样的。”我郑重的对他说:“我是一个天才!”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只有……没有……”他反问。

“我现在收回那句话,我想说另外一句话:成功是靠九十九分的天才再加一份汗水。”

“切!!!”

……

第十七章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护理系整栋大楼像过节一般,热闹非凡:两个楼门口只见男男女女,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搬桌椅的,抬电器的,拿饮料水果的……大家尽管都很忙碌,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唯有我坐在宿舍里,望着摆在床上的两套衣服发呆,本来穿衣服是很简单的事,可难就难在穿谁买的衣服。穿牛仔服,秋萍也许会不高兴,穿西装吧,雨桐又可能会伤心,急得我团团转。偏偏楼下值班员又上来催,说是楼下有人找,我知道一定是阮红晴过来找我进行开幕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怎么办?我冥思苦想,还终于让我找到一个好办法,拿定主意后,我穿上牛仔服,对着镱子,匆忙梳理几下,就往楼下跑。

“周晓宇!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拖拖拉拉的。”阮红晴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训我几句。难道她不是女的吗?

“对不起!我刚才换衣服,所以晚了。”这一个多星期,跟她呆久了,也习惯了她的脾气,我毫无歉意的说。

“换衣服?”她这才认真的扫我一眼,我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目光,于是摆了造型,夸耀地说:“很帅,不是吗?”

“切!”她不屑一顾的说:“我怕这套衣服被糟踏了。”

太恶毒了吧,我不忿的跟着她往食堂走去。

……

此刻,食堂就像一个噪音工厂:这边,正在试音响,音量忽大忽小,刺激人的耳膜,……那边,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彩带该怎么挂,彩灯该怎么缠,都说两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那几十个呢……中间,同学们来回拖动桌椅,发出吱吱呀或的声音……一切都显得杂乱无章,可在这凌乱中又透出一种和谐……

“雨桐!”看见雨桐正站在饭桌上,用彩带缠日光灯,赶紧过去扶住她的腿。

她俯身一看是我,高兴的从桌上跳下来。

“小心点!”我心痛的说,轻声责备道:“缠灯管这么危险的活儿让男生干就行了,即使要做,也应该找两人在下面护着,这样多危险!”

她根本没听进去,仔细看我一下,突然说道:“你穿了我买的牛仔服!”语气显得极其兴奋。

“是呀!”我点头,转了个身,问道:“怎么样?”

“我的晓宇好帅!”她的夸赞让我极是得意。

“关健是我的宝贝衣服买得好。”我的话使雨桐笑得更为灿烂。

“周晓宇!这是你的女朋友吧?”阮红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怎么忘了她的存在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今天的搭档,叫阮红晴,这是我的女朋友,叫萧雨桐。”我为她俩互相介绍。

“你好!”阮红晴的表情有些冷淡,我知道她仍介怀我有两个女友的事。

“你就是阮红晴?”雨桐激动的说,一脸的崇拜。

我不禁感到好笑,这么大人了,还追星。

“是呀!”阮红晴被她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太好了!”雨桐吱吱喳喳的说开了。

很快,阮红晴脸上的冰霜开始融化……

雨桐就有这样的本事,只要她愿意,能很快跟陌生人熟起来。

看来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见她俩聊天,只好把目光移向别处。

……

“大胡,怎么样?”我走到放音响的地方,对正在忙碌的胡俊杰说。

“虽然复杂点,对我而言,还是小菜一碟。”胡俊杰抹去额头的汗,轻松的说。

“可别得意,别忘了,你不光是要学会操作机器。”我点醒他。

“明白!”他一拍胸膛,郑重的说:“谦虚好学可是我一贯的品质!”

“算了吧,你要是谦虚,人人都可以变成孔夫子。”我毫不留情的揭露他的本质。

“哈……哈!知我者,皮蛋也!”他打着哈哈,伸手拍我,“噫!皮蛋!这套牛仔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刚买的。”我很随意的回答。

“不错!应该值不少钱吧。”他啧啧赞道,就翻看衣服的商标:“苹果牌的!而且还是正宗货!这至少也得上千吧。”他惊讶的说。

我的神色一变,忙说道:“大胡,快忙你的,我也该去台词了。”

“对了!你的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没注意到我的神情变化,关切的问道。

“还行吧。”我淡淡的说道。

“那就祝……你……主……持……成……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居然一溜烟跑了。

我正纳闷,阮红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钟愚来了,咱们快走。”

原来如此,这小子的恐惧症还没好转呢。

“那女孩不错。”阮红晴突然说道。

“这还用你说。”我高兴的说道,目光却向雨桐望去,见她叫来几个女孩,大家一起缠彩带时,才放下心来。

“你好像也待她不错。”她又说道。

我笑了笑,没说话,难得听她夸奖人。

“那你对秋萍呢?”她看着我,认真的说。

这臭妮子,爱管闲事的劲儿又来了,我冷冷说道:“阮大小姐,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

“我才不想管你那些……”还好她及时踩刹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可不想把这里变成战场,尤其是在今天。

……

“很好!希望你们再将这台词在脑子里好好过几遍,开始后,放松些,别紧张,可千万别出错。”钟愚严肃的说道,深深的看我一眼,好像对我很不放心。

虽然我是新手,可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别太瞧不起人了,我瞪他一眼。

一切用事实说话。

……

食堂里放着悠扬的音乐,彩带在日光灯照射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墙上用彩灯排出的“节日快乐”四个大字,忽暗忽明的闪着;桌椅摆得整整齐齐,桌面摊放着糖果,瓜子、花生、饮料……

学员们已经碌碌续续的进场……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风姿绰约的秋萍,今天她打扮得真漂亮。

“萍!”我喊了一声。

她的眼神一亮,可迅速又变得有些黯淡。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忙走过去想解释一下。

“喂!傻小子,你今天打扮得不错,好好加油!”偏偏杨丽在这时候喊了一声,引得她周围的女孩纷纷向我望来。

“好帅的男孩!”

“听说是秋萍的男朋友!”

“真的!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男朋友该有多好,他穿上牛仔,显得好酷。”

……

她们的窃窃私语声,我听得一清二楚,那么秋萍就听得更清楚了。

“萍!”我走到她身边,轻呼。

“你今天很帅。”她给我一个微笑。

“萍!等到联谊会结束,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穿了。”我说道:“现在呢,就好好看你老公的表演吧。”

“尽胡说!你什么时候……”她娇羞的回答。

“什么时候?一直都是啊!”我笑着说:“好啦!快要开始了,我该去准备了。”

“晓宇!祝你主持成功!”她鼓励我。

“好好为我鼓掌吧。”我自信的向她微笑,转身走向中央那块空地……

那里将会是我的舞台!我的心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第十八章

原本空荡荡的食堂突然变得拥挤起来,穿着各式便装的学员们围坐在桌旁,磕着瓜子,吃着水果,互相聊着天,好似千百只蜜蜂盘旋在耳边,嗡嗡响个不停。

我的心急剧加快,手心开始冒汗。

直到系领导入坐后,钟愚示意音响师关掉音乐,然后看了我和阮红晴一眼,率先走进了那块空地。

“终于开始了吧?”我深吸口气,让紧张的心平静下来,露出微笑,向前走去。

……

钟愚对着话筒轻吹口气,音响发出“嗡!……”的声音,仿佛像魔法师手中的魔杖一般,嘈杂的食堂突然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我们三人身上。

“各位领导!”她说。

“各位同学!”他说。

“各位朋友!”我说。

“大家好!!!”齐说.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明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即将来到,旧的一页又将翻过,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我们欢聚在一起!“阮红晴深情并茂的说。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然而远离父母、家乡的我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却益发坚定了要努力学习,报效祖国的决心!”钟愚慷慨陈词,我对他所说的这句话是嗤之以鼻的,曾提出反对意见,怎奈人家是老大。

下面该轮到我了,清清嗓子,正准备接下去。

“那么!让歌声响起来吧,让舞蹈跳起来吧,让我们在欢声笑语中挥洒青春,迎接新的一年!!”钟愚作着手势,一口气将开幕词说完了。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

“他抢了我的台词!”我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周围无数双眼睛鄙夷的看着我……我,被晾在了台上!

阮红晴诧异地看着钟愚,她知道钟愚出错了,可掌声已经响起,联谊会必须进行下去。

我有些慌乱的扭头看钟愚,看到的却是他挂在嘴角的一丝冷笑.

瞬间,我全明白了,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让我出丑!

愤懑之气刹那间充满胸臆,驱走了紧张和恐惧.你不是要看我的笑话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嗯!是这样……”我拿着话筒,清理一下思路,略显紧张的说道:“俗话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当我们离开山的依靠,没有了水的滋润,背起行囊,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城市,我们曾哭泣,我们曾迷茫,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生我养我的家乡。”我渐渐放开情怀,声音愈发深沉动情:“然而摔倒的时候,是谁伸出关爱的双手;失意的时候,是谁陪你从深夜到白天;病倒的时候,又是谁一直守护在床边?”那一刻,我想到了队长,想到了兄弟们,想到了雨桐、秋萍,想到了所有关心我,帮助过我的朋友们.“当我们在未来——这个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航行,友情是你脚下的船、手中的浆、顶上的帆,它明净而高远,载你驶向安全宁静的港湾.今天,让我们在这浓浓的同学意、战友情中放声歌唱,欢快的舞蹈,手拉手,肩并肩一起迎接灿烂的明天。”我的激情如同高山急流,一泻而不可收。

食堂里一片沉寂.俄而,爆发出山崩海啸的掌声,一阵掌声下去,又一阵掌声高起来,仿佛层层叠叠的山洪,经久不息。

我微笑着,作个手势,高声说道:“元旦联谊会现在开始!!!”既然他对我这么不客气,我还跟他客气什么?

音乐开始响起……

我回头看看还在发愣的二人,大步走向后台。

“周晓宇!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回过神来的阮红晴,追上来质问。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我指着钟愚,生所的说。

“对不起,我刚才一时紧张,所以就……”钟愚没想到我表现得如此出色,完全出乎他所设想的情节,此刻不得不先为自己辩护。

“哦!一根老油条,居然也会犯错误.阮红晴,好像咱们找错了合作对象,既然本科队水平如此之差,就别充老大呀。”我毫不留情的讥讽,钟愚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可我仍不放过。“不过幸亏你这么一弄,我才发现我居然是个天才,什么狗屁台词,准备半天还及不上我的临场发挥。”我洋洋得意的说。

“好啦!你俩都别说了,现在不是互相责备的时候。”看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尽管心里有气的阮红晴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你还是快去换衣服吧,第二个节目就是你们92护的青春劲舞。”我提醒她。

“哎呀!”阮红晴和钟愚同时喊了一声,阮红晴迅速跑到后台换衣间,而钟愚则想起第一个节目该由他来报幕。

只有我轻松地坐着,细细回味着刚才那种掌控全局的醉人感觉,“当主持人吗……”冒汗的手掌慢慢的捏紧,我露出自信的笑容……

……

“小邬啊!那个小男孩是你队的吧。”坐在队长旁边的老太太问队长。

“是!他叫周晓宇,主任!”队长恭敬的说,凭着她多年的带队经验,她可以肯定刚才周晓宇所说的开幕词并不是预先准备好的,是他的即兴发挥,这其中之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她开始有点担心了。

“周晓宇?!”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他说得很好嘛!你们队出了这么个人才,你可得好好培养他。”

“确实,他说得很精彩,连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都有些感动,而且这似乎是他的即兴发挥嘛!很有才华,很有才华呀!我那里正缺一个通讯员,怎么样,小邬,把他借调到我那里,如何?”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五十多岁的男大校,笑着说。

“政委!你说笑了。”队长赶紧说道。

“我是认真的,过几天,你跟他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政委认真的说。

“是!政委!”队长干脆的答道,可心里嘀咕:你们都当他是个宝,那知道他实际是个惹祸精……

……

穿上紧身的舞蹈服,阮红晴展示出她傲人的身材:高耸的胸脯,纤细的抑腰,上翘的臀部,修长的细腿,全身没有一丝赘肉,透过那薄薄的织物,能感到富有弹性的肌肤所蕴藏的力量,这是一个久经锻练的躯体,配上她美丽的容颜,使人无不为之动容,可又有谁知道,这是一支带刺的玫瑰!

“看什么看,色狼!她骂道。

“我看你,说明我看得起你!“我和她一向是针尖对麦芒,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几位女孩时,我愣住了.

我看到了曹月梅!

我叹口气,走上去,低声说道:“你好!好久不见了。”

她看着我,笑得很甜:“你怎么样?身体全好了?”

“好了!还得多谢你的照顾。”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些别扭.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你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挺好的,很顺利!”

“是吗?……恭喜你了。”

“你的事我正在给你办。”

“那……那就麻烦你了。”

……

我和她就这样站着,干巴巴的对话,像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我总觉得不顺畅。

第十九章

“月梅!你们认识?”阮红晴看着我俩,惊奇的问。

“我多次进卫生所,都是曹月梅照顾的。”我解释道.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

曹月梅看看我,又看看站立在我身旁的阮红晴,一丝黯淡的光芒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淡淡说道:“只是认识而已!”说罢,转身加入其他女孩交谈的行列。

“奇怪!她怎么了?”阮红晴疑惑的问。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望着曹月梅的背影,心中一样充满了迷惑.每次见到她,总让我想起那晚的情景,心中有了顾忌,一举一动老是放不开.

她见到我时,表情也很奇怪,她的很多行为让人捉摸不定,在我眼里,她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

咳!不要去多想了,我只要帮她搞定分配就行了,之后,她跟我再无相关。

……

“哇噻!劲爆的音乐,火辣的舞蹈,青春少女迷人的身姿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边从后台往中央走,边随意的说,还作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四周的男学员会意的哄笑。

“为了让诸位同样火热的心稍微清凉一下,下面请欣赏临检队的男生独唱《#mailto:*#@》”我的嘴里吐出奇怪的音符,见大家一脸茫然,微笑着解释:“这是闽南语,歌曲名称是《爱拼才会嬴

*#@》”我的嘴里吐出奇怪的音符,见大家一脸茫然,微笑着解释:“这是闽南语,歌曲名称是《爱拼才会嬴》”

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

……

“周晓宇!你为什么要那样报幕?”一下台,阮红晴就怒气冲冲的质问我。

“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是我的自由,应该没碍着你什么事吧。”我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

“你这是对我们舞蹈的亵渎。”她见我这样,更火了。

“有吧?我倒不觉得,你们的舞蹈很受欢迎呢。”我翘着腿,头也不抬。

“你这是什么态度?”阮红晴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还好,曹月梅和另两个女生及时上前将她拉到一边。

“你刚才报幕的方式很有趣。”曹月梅回头给我一个微笑。

“谢谢你的夸奖。”我放下脚,认真的回答.面对曹月梅,我毫无搞笑的心情.

……

临床本科队的乐队上场了。

让我很不爽的是:他们的主唱始终站在一个地方,倾情的歌唱,而在他前面,就坐着雨桐,为了给我加油,她坐到了前排。

“从你的房子里面走出来……”在我眼里,他举手投足都针对着雨桐,在她面前“搔首弄姿。”

“我靠!什么玩意?”我拿起节目单一看,那个主唱名叫王怡德。

“非常精彩的表演,舞跳得很棒,而我的耳膜至今仍在嗡嗡作响。”我讥讽道,不明白情况的学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佳节将到,我们怎能只吃点花生瓜子,临检队的同学们正在杀猪宰羊,为大家奉献一桌丰盛的元旦大餐,请欣赏小品《杀猪》……”

“这孩子还挺幽默,政委,你说是不?”系主任笑着说。

“难得看到这样轻松诙谐的主持,很新颖!”系政委眼中流露出欣赏。

队长皱着眉,担虑的望着后台的周晓宇,她听出周晓宇话中的怒气,也对之前的演唱看得一清二楚.

这孩子太爱意气用事了.她不安的想。

……

“周晓宇!你刚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刚下台,钟愚就叫住我。

我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乐队成员,那小子赫然就在其中,不慌不忙的从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悠闲的喝了几口,回头对已经两眼冒火的钟愚说道:“我还没问你念开幕词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钟愚不愧是老油条,脸上毫无愧疚之色,他说道:“之前的事,我已经道过歉了,可你刚才的说话很不恰当!”

“哦!什么地方不恰当了,我可是大大的赞扬他们唱得好,真是余音缭绕,三月不绝呀!”我打着哈哈,话中的贬意任谁都能听得出。

“学长,跟这臭小子讲什么道理!”王怡德从后面窜上来,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领。

“小子!是你先动手的。”我恶狠狠的盯住他的眼睛,森然说道,突然捏住他抓衣领的手掌,猛地一拧,只听“咯嚓嚓”的骨胳声响,这时,我另一只手迅速伸出,捏住他的嘴。

只见他脸上的皮肉都在痛苦的抽搐,可偏偏就是无法出声,身体慢慢萎顿的向前倒。

“哎呀!别客气,即使知道错了,也不必这样道歉嘛!”我装模作样的说道。乘机松开手,扶住他,在他耳边用很低但又很重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点!以后,最好别让我睢见你!”

在他恐惧的目光中,我站起身,整整衣领,轻松的说道:“还好,衣服没坏,这可是我刚买的,值不少钱呢。”

“对了!钟愚,该你上去报幕了,你还不去准备。”我扭头对钟愚说。

钟愚这才发觉不妙,急匆匆的上台了。

乐队几名成员上前扶起还抱着手掌呼痛的王怡德。

“别忘了,回去用温水泡泡手,再贴上狗皮膏药,会好得快一点。”我提醒他们。

“我们走!”其中一个瞪我一眼,说道.

几个人悻悻的走了。

“还当我是可以被随便欺负的人吧?”我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充满自信,可又对那股心底蹦出的暴虐感隐隐感到不安……

……

“雨桐!你的这身打扮真好看!”我赞道。

六班的女生都穿着白色毛衣,用白色蚊帐简易做成的纱裙。

“真的吧?”雨桐拎着裙子,在我面前一个旋身。

“真的!只是有点招蚊子。”我逗她。

“讨厌!”她嗔我一眼。

“你知道一会儿上去,我会怎样报幕吗?”我问她。

“不知道?”

“各位观众,下同是由全校最美丽的姑娘萧雨桐领衔主唱《雪绒花》.”我夸张的说道

“不许你这样说。”她举起粉拳,可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此刻,北方雪花飘飘,这里仍是温暖如春.但今天不同了,因为临检队一群美丽的少女用她们的歌声带来了世上最洁白的雪绒花!”

……

望着雨桐站在中央心情的歌唱,看着四周的男性学员痴迷的神情,我自豪的笑了。

……

第二十章

“周晓宇!”联谊会结束了,队长在人群中站起身,向我招手。

此时,动听的旋律响起,不少学员开始将桌椅往两边挪。

“队长!什么事?”我急急赶过去,问道。

“这是我们系的系主任,梁主任!”队长的右手往身旁一引,恭敬的说道。

“主任!您好!”我很干脆的敬个军礼,这个身着文职军装的老太太相貌极其普通,但不能因此小看她,听说她已在这个位置呆了十年,已到退休年龄,可还稳坐钓鱼台,不简单啊!

“小伙子,你主持得很好!”主任那张发福的胖脸露出和蔼的微笑,“这位是我们系的杨政委.”她指着身旁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大校说。

“政委!您好!”我又行了个军礼,这个干瘦的戴眼镜的军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好!好呀!我们系这下可出了一个金牌主持人!”政委亲切的开着玩笑。

“可不!继续努力,下次让你主持更大的晚会!”主任边夸奖,边许诺。

“谢谢领导的鼓励!”我说道,很是得意.斜眼一瞟队长,她的脸上也充满自豪,我心中一动,说道:“这全是队长的教导和支持的结果。”

队长一愣,感情复杂的看着我。

“你们队长,可是一个女强人!”主任拉着队长的手,夸道。

“小周,什么地方人?”杨政委问。

“重庆人!”

“哦,重庆人!”杨政委的语气变得兴奋:“那我俩可算是半个老乡,我在重庆可是呆了好几年。”

“真的?”

“我那时在重庆后勤工程学院读书!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杨政委感慨的说。

不会吧!怎么这么巧,我脱口而出:“我父亲也是那里毕业的!”

“是吗?哪一级的!”杨政委先是一怔,然后整个脸呈现出异常激动的神情。

“64级的。”我答道。

“那还比我大一届!”杨政委高兴的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熟悉的感觉,他和父亲都是同一时期,同一种模式下培养出来的军人,都带着那个时代的烙印,只是他已经是大校了,而我的父亲不过是个上校,还快要退休了。

“小周!坐在这儿来,我们好好聊聊。”政委亲切的说。

若是平时,我会很愿意的,只是现在……我嗫嚅道:“政委,改天行吗!因为……因为,现在……”我的目光投向中央的空地,现在桌椅全被拉开,在音乐声中,一对对男女已开始翩翩起舞。

“老杨!也不急在一时嘛!现在可是年轻人的活动时间。”主任及时的出来为我解围。

“哎呀!我怎么忘了。”杨政委一拍大腿,说道:“去吧!去吧!”

“谢谢主任!政委!”我行一个军礼,又看了队长一眼,在她们注视的目光下,急奔而去。

此刻,雨桐、秋萍还有杨丽坐在大堂的一角。

“雨桐!萍!”我喊着,跑到她们身边。

“傻小子!你再晚点,我们可就走了!”杨丽生气的说。

“晓宇!刚才主任、政委找你谈话,是为了什么事啊?”秋萍有些担忧的问。

“萍姐!你说和晓宇谈话的是主任和政委?”雨桐惊异的问。

“没事的。”我握住她俩的手,说道:“她们是夸奖我是个好主持人,唉!谁叫我是天才呢。”我开玩笑的说,却听见杨丽哼了一声。

“你们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我重重的捏一下她俩的手,叮嘱道。

“还要让我们等!”杨丽一脸不高兴。

“快去吧!”雨桐、秋萍异口同声的说,那信任的眼神,让我心头一热。

……

“秋萍!我请你跳舞!”钟愚走到秋萍面前,很绅士的伸出手。

“对不起!我不想跳!”秋萍轻轻摇头,目光一直看着门外。

“我可是很诚心的请你。”钟愚勉强的笑着,手依旧伸着。

“真的不好意思!”秋萍歉然说道。

钟愚尴尬的收回手,往四周看看,眼神变得阴冷,低声骂道:“傲什么傲!还不是个贱货!”

声音虽小,秋萍却神色突变,紧咬着嘴唇,痛苦、忧伤……在眼中交织……

……

站在门口,看到钟愚站在秋萍面前,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钟愚好像说了什么,秋萍那哀伤的眼神真让我心痛,再看看钟愚鄙夷的表情,我还能不明白么?

“钟愚!”我冷冷喊了一声,迎上前去。

就在他愣神之际,我左手搂住他的肩,右手伸出来,似乎要与他握手,忽然一拆,肘部猛然击在他的胸骨剑突之下的胃部。

脆弱部位遭到突如其来的击打,他双眼外凸,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很久了!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以后,只要再让我看到你骚扰秋萍或者到处散布谣言,那么,西藏就是你要去的地方!咱们走着瞧!”我在他耳边阴狠的说道。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我推开他,径直来到秋萍面前。

“傻小子!你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套西装从哪儿来的?”杨丽大惊小怪的嚷道。

我没理她,转身对雨桐柔声说道:“雨桐!我想先请你萍姐跳个舞,行吗?”

雨桐毫不迟疑的说:“好呀!你们先跳,我在一旁先学习学习,我还不会跳呢,一会儿,你们可得好好教教我。”

我温柔的伸出手,轻轻的说:“我尊贵的小姐,小人想请您跳个舞,可以吗?”

……

“嗨!嗨!秋萍大人的吩咐,小的怎敢不遵!”

他的话又让我的心神飞回那一天,在图书馆……

此刻的他,清澈的眼神仿佛深邃的大海,蕴藏着无限的深情,身上穿着我买的那套西装,玉树临风般的站在我面前,在这大堂里,他无疑是最帅的男人!我心爱的男人!!

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手掌,低声而坚定的说:“我愿意!”

他富有魅力的一笑,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牵着我的手,缓缓走到大堂中央。

余光中,我看到了仍蹲在地上的钟愚,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啦?”

“他敢欺负你,我只是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却在我心中掀起波澜,他是多么在乎我,每一个细节他都考虑得很周到,和他在一起,我还有什么担心,还有什么忧虑的呢?

他的右手紧紧揽住我的腰,左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明亮的眼睛一直凝视我,紧贴在他身上,被他浓郁的男子气息熏醉的我,再没有感到羞涩。

“我的公主,要开始了!”他笑道。

“嗯!”我抬头,温柔的看着他。

……

小时候的梦想,至今从未曾遗忘,找个世上最美的新娘……陪你到地老天荒,爱你到地久天长……

第二十一章

在优美动听的旋律中,我带着秋萍翩翩起舞。

“萍!”我看着怀中的丽人,轻呼。

“什么?”她柔声说道,毫不回避我炙热的目光。

“萍!!”我的右手往里一紧,再次轻呼。

“怎么啦?”她仰望我,微笑着说。

“萍!!”我凝视她如花的俏脸。“这一切不会是作梦吧,我正在和全校第一美女跳舞,而且她还是我的女朋友!”我喃喃的道。

“不!这不是梦,这个女孩子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你已经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有些娇羞的说,语气是那样坚定。

“真的吗?”我欣喜的问。

“真的!”她轻轻靠在我胸前。

……

“晓宇!这一段时间来,你一直都在照顾我,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该怎样在这里呆下去。”在默默的感情交流中,她突然颤声说道。

“傻瓜!就算用我的整个生命才能换得你的快乐,我也愿意!”我动情的说。

“晓宇!……”她哽咽了,搭在我肩上的右手抓得我好紧。

……

“萍!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说什么吗?”我故作神秘的说。

“不知道!”她摇头,泛红的眼睛下挂着晶莹的泪珠。

“你的腰好细!你的胸脯好柔软!”我一脸坏笑的逗她。

“色狼!”她啐骂,红红的俏脸,美丽不可方物,再也找不到一丝哀伤。

……

一曲终了,我送秋萍回到座位,见雨桐前面站着一个男学员。

“你的手好啦?”我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他转过身,闪烁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畏惧。

“我的宝贝,愿意同我跳舞吗?”我刚伸出手,雨桐已经迫不急待的拉着我,往场中走。

“周晓宇!咱们走着瞧!”身后传来王怡德恶狠狠的声音。

一个声厉内茬的家伙!我没理他。

“晓宇!我可不会跳,你得好好教我。”雨桐有些胆怯的说。

“宝贝,别害怕!其实跳舞很容易学。”我安慰她,当音乐响起时,我不禁暗暗叫苦,这节拍不是4/4拍的,而是4/3拍。

可大话已经说在前面,我硬着头皮,带着雨桐,开始迈步。

“咯!咯!咯!”还没跳,雨桐就开心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疑惑的问。

“你的手搁在我腰上,咯!咯!好痒!”雨桐笑得直喘气。

没想到,雨桐还有这么个弱点.“那我以后要经常把手放在你腰上,看你还敢不听我的话。”我笑着吓唬她。

“你敢!”她故作生气的说,我在她腰上轻挠两下,她又忍不住笑起来了。

……

我还真是天才!我将3/4拍变成2/4拍,这样就可以跳慢四步了,只是……

“对不起,晓宇!我又踩了你一脚。”雨桐可怜巴巴的说。

“没事,宝贝!”我强忍着脚疼,柔声说道:“你轻松点,不要去想其他的,仔细听这音乐,这音乐多动听呀,是不是让你想起了我牵着你的手在林萌道散步的情景……现在,你和我在音乐中散步,这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雨桐的眼神开始恍惚,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我和雨桐迈着很小的步子,左右摇摆,仿佛是一条小船在爱河中倘洋。

……

“砰!”肩膀被撞了一下,惊醒了沉醉中的我。

回头一看,却是钟愚带着一个女学员,在我身旁不停地做旋转动作。

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我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雨桐身上,对四周充耳不闻,可心中仍有一些气愤,我可不想输给这个无赖,无论是主持,还是跳舞……

……

“杨丽!我请你跳个舞!”我笑着对杨丽说。

“不要!我可不喜欢跳这种舞,我喜欢到放迪斯科的时候,上去蹦达几下。”杨丽摇头拒绝。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故作婉惜的叹道,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反正你闲着没事,不如发动你的姐妹去请我的同学们跳舞。”

舞池里的男生主要都是临床本科队的人,除了我、胡俊杰还有几个男生外,其余我们队的人都静静的坐在场外,傻傻的看着。

“他们为什么不来请我们跳舞!让女孩主动请男孩跳舞,也太那个吧。”杨丽鼓着腮帮子,不忿的说。

“我说大姐!我们可都是刚入校的新生,又害羞又不会跳舞,你们这些学姐们,看在同在一个系的份上,伸手拉小弟们一把,也算是善事一件,拜托!拜托!”我连连作辑。

“杨丽!”

“杨姐!”

秋萍、雨桐也在一旁帮我说情。

“好吧!看来他们真需要帮助,不过!你例外,你的脸皮跟城墙一样厚,我真后悔,是你的老乡!”杨丽发泄完对我的不满,转身向护校队女生们走去。

……

“诈胡?你怎么不上去跳?”我对胡飞说。

“我……我不会!”他丧气的说。

“我也不会,我不也一样在上面瞎跳吧?会与不会都没关系,关键在于你敢不敢。”我鼓励他说:“你作为班长,区队长,咱们班的兄弟们都看着你呢,你应该带一个好头,再说,你瞧!”我伸手一指六班,继续劝诱道:“她们是多么渴望有人站出来,带她们跳舞,这不是一个你接近翁亚男的大好机会吗?”

胡飞心动了,搔搔头说:“那我去请翁亚男跳舞?”

“对呀!”

他站起身犹豫的了几步,又拆回:“我看还是……还是算了吧。”

“胡飞!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如果不想让我直接过去告诉翁亚男,你喜欢她的话,赶紧过去请她跳舞!!”我火了,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胡飞终于走过去,看着他那狼狈样,我真想笑。

“晓宇!你真坏,胡飞可是一个老实人。”雨桐笑着捶了我一下。

“有时候,响鼓是需要重捶的,对吧!萍!”我对一旁的秋萍说。

秋萍,一直在笑,却不说话。

……

舞池终于变得拥挤了,胡飞、赵景涛等等,我们队的同学都上去跳了,只是情况有些奇怪。

他们就像是一群木偶,被这群护校的女生们拉来牵去,唉!真是阴盛阳哀啊,不过我知道他们内心一定是高兴的。

第二十二章

“周晓宇!跟我跳个舞!”队长站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队长!”雨桐立刻喊道。

“邬队长!”秋萍轻轻说了一声。

队长扫她俩一眼,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队长!不会吧!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我打着哈哈,企图活跃一下这凝固的气氛。

“快起来吧,我可不是在说笑。”队长认真的说。

我无奈的站起身,朝她俩做个鬼脸,让她俩放宽心。

……

第一次距离队长如此之近,握着她的手,扶住她的腰,我的心不争气的狂跳不停。

虽然队长已有一个一岁多大的儿子,可她的腰依旧柔软纤细。

“不对!你这一步应该这么走……对,脚尖最好拖着地走,这样才不显得缰硬……”相不到队长是此中高手,居然指导我该怎么跳舞。

我也很虚心向她请教。

就在我沉缅于新的舞步之时,她终于开口了:“周晓宇!这次你的表现很不错!既主持好了节目,为我们队争了光;又在舞会上,让同学们都活跃起来了。”

“既然我表现如此之好,队长!你应该好好奖励我才对。”我涎着脸,说。

“没有惩罚你,就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了。”队长的脸色一沉,严厉的说:“你主持节目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原来我的一举一动全在队长的监视之下,我率性坦白:“是他们先惹我的,钟愚抢了我的台词想让我出丑,那个主唱当着我的面挑逗雨桐,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讥讽他们,甚至还动手打人!”队长的目光像刀锋一样直刺我的内心,我急忙低下头。

半晌,她叹道:“周晓宇啊周晓宇,作为一个男人,你不应该这样斤斤计较,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心胸开阔,要学会团结人,包容别人的短处。”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深深触动我,“队长,你说的都对,我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只是有时一冲动,就全忘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我诚恳的说。

“但愿如此!”队长点头,平静的说。

我以为训话结束了,没想到,她又说道:“周晓宇!你难道不注意一下影响,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两个女孩如此亲热,别人会怎么想。”

“队长!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只想让她俩都开开心心的,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出轨的事,只是跳舞而已。”我辨解道。

“周晓宇!你那些鬼花招能瞒过我吗?”队长冷冷的看着我。

我毫不示弱的看着她,在这个问题上,我是不能退缩的。

她哼了一声,讥讽道:“你现在上有贾庆国,又和政委、主任搭上了关系,我是管不了你啦!”语气中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你永远都是我的队长,我不听你的听谁的!”我半是真诚半是作戏的说:“你也永远是关心的我的大姐姐。”

“你少来这一套!”队长的语气仍是冷冷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没有和我跳完这一曲,直接走出了食堂。

望着她的背影,我有些失神的往回走。

“周晓宇!你没长眼睛吗?”被我不小心撞着的一对舞伴中的女生嚷道。

“阮红睛!真对不起!”我连声道歉,再一看那男生:“叶兄!你也来了!我笑着说。

叶旭阳不自然地冲我一笑。

“是我让他来的”阮红晴说道。

“好哇!堂堂主持人敢开后门!”我开玩笑的说:“不过啦,你俩还真是妇唱夫随!”

阮红晴握住叶旭阳的手,竟有些娇羞的看他一眼,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狂暴女也有柔性的一面。

叶旭阳听了我的话,神色为之一变.

“你俩慢慢跳吧,我先告辞了”我未作细想,匆匆说道.看到她俩,让我想起还有两位丽人在等着我呢。

“晓宇!队长找你没事吧?”雨桐担心的问。

“没事!队长教我跳舞啦!”我笑着说。

“真的!我刚才看队长跳得很好啊!”雨桐羡慕的说。

“难道我就跳得不好吗?”我故作生气的说。

“谁说的,我的晓宇是个舞星呢。”雨桐小嘴一撇,讨好的说.可看她样子就知道不诚心。

“油嘴滑舌!”我轻刮她的鼻子。

“真的没事吗?”秋萍忧虑的看着我。

“真的没事!”我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

……

五彩的灯光闪动起来,劲爆的音乐蹦发出来。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杨丽欢呼着,甩掉外套,一跳一跳的跑到场中央。

“我们也上去!”我对她俩说道。

“嗯!”

三人手拉手,围成一个小圈,尽情的跳着。

……

渐渐的,所有人都拥上来,唯有两人还在场下坐着。

陶莹莹双手抱胸,翘着脚,扬着头,不屑一顾的看着场上。

终于,她忍不住还是上场了。

一上场,就是一个姿态优美的团身转,那可是巴蕾中的经典动作!

她旁若无人的自跳自舞,很快,就成为场中的焦点。

大堂的一个角落,曹月梅静静的坐着,目光一直没有偏离周晓宇左右。

闪烁的灯光打着她俏丽的脸,忽明忽暗……

第一章

第六卷第一章“小周啊!明天元旦节到我家来吃饭!”贾庆国在电话里说。

“明天?”我一愣,明天我约好了与秋萍、雨桐一起出去玩,我犹豫着说:“贾大哥!不行啊!我明天还有事!”

“你把你的事往后推一推!老爷子吩咐了,一定要请你!”贾庆国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我左右为难了,我不想破坏与她俩的约定,可是又不能得罪贾老。

我苦想一阵,迟疑地说:“我能不能带人去?”

“是你的小女朋友吧,没问题!”他哈哈大笑的说。

“我可是带两个人去!”我加重语气说道,这事必需现在说清楚,否则到时会惹麻烦。

“两个人?”他的声音一顿,随即又哈哈大笑:“行啊,小子!两个就两个,一起来吧。”

“你爸不会说什么吧?”我担心的问了一句。

“你放心!我爸在这个问题是比较开通的。”他的笑声仍旧不断。

“那就好。”我总算放下心来。

“记住了!人来就行,不准带任何东西,否则我会生气的!”他又叮嘱一句。

“行!”我满口答应。

……

雨桐一听是去贾彪的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她当然想去看看这位传奇人物。

“你和雨桐去吧,我就不去了。”秋萍轻声回绝了我的要求。

“为什么?”我追问道。

“再过一周,就要开始考试了,我想呆在宿舍好好看书!”她婉转的解释。

“那这样的话,我和雨桐也不去了,明天陪你到图书馆。”我握住她的手,肯定的说。

“晓宇!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凝望我,叹气道.轻拂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低下头,细细的说道:“晓宇!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萍!你忘了,那晚我说过,这一生,我都会守护在你身旁。”若不是在楼前,我真想将她拥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我是绝不会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尤其是明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晓宇!”她的声音在颤抖,抬起头,明眸中笼罩着淡淡的水雾:“我……我跟你去。”

……

深夜,我们宿舍静悄悄的,但我知道他们都没睡着.毕竟,1994年马上就要过去,1995年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广播里,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说着辞旧迎新的话.我的心异常激动,第一次在异地他乡,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过新年。

秒针、分针、时针终于在12点处重合。

蓦地,隔壁的医工楼传来震天价的喊声:“新——年——好!!!”

紧接着,整齐的柔美的女声从护校队里传出:“新——年——好!”

隐隐的听到其它宿舍楼传来欢呼声,那一刻,整个校园弥漫着节目的气氛.

我再也抑制不住,掀开被子,跳下地,一把推开虚掩的玻窗。

凉风迎面吹来,一下子清醒许多。

窗外,月亮正圆,洒下银光一片。

“皮蛋!你也没睡呢?”胡俊杰从床上坐起。

“外面这么热闹,怎么睡得着。”

“我们队傻乎乎的只知道死守校规,瞧瞧人家别的队!”胡俊杰一副哀其不争的样子:“咱们也应该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我有些动心的问。

“当然是对酒当歌啦!”胡俊杰摇头晃脑的说。

“我这里有酒!”赵景涛从上铺伸出脑袋,插话道。

“快!快拿来!!”胡俊杰兴奋地说。

赵景涛溜下床,从床头柜里拎出半瓶二锅头。

“可惜有酒无菜。”我叹道。

“花生米,行吗?”余航泽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冷不丁低声说道。

“我靠!你是不是想吓死我。”我笑骂道:“最好的下酒菜,就是花生米,还不快拿来。”

“不过只有小半袋!”他拿着那袋花生,不好意思的说。

这确实太少了点,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每人手中分得五颗花生米,多余的一颗,四人划拳决胜负,结果我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最后,胜者为胡俊杰,他好似中大奖一样,笑得合不拢嘴,不就是一颗花生嘛!

……

“喂!都深夜了,你们还不睡觉。”刘刚志责问道。

“你不也没睡吗?”胡俊杰反语道。

“行了,我的副班长!今晚是特殊的日子,你也别睡了,一起来喝两口吧。”我劝诱他。

胡俊杰和赵景涛干脆直接将他从床上拖下来。

“跟你们住一个屋,算我倒霉。”刘刚志埋怨的说。

“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胡俊杰笑嘻嘻的说。

“先喝两口,暖暖身子。”我给他满上一杯。

……

“皮蛋!给我一颗花生,行吗?”胡俊杰伸出手,可怜巴巴的说。

“你不是最多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完啦。”我吃惊的问,却发生另两人也贪婪的盯着我床头柜上的三颗花生。

“你们吃太快啦!应该将花生瓣成小块,一点一点蘸着吃。”我张开手,手心里是一小堆花生未。

“现在我们明白啦,只是……”胡俊杰搓着手,厚着脸皮说。

“拿去吧。”这帮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我将是最后三颗花生分给他们。

……

“大刘!想什么呢!”当我们在喝酒取乐时,刘刚志趴在窗前,出神的望着宿舍,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大刘!你不会睡着了吧?”见他不回答,我又问道

他长叹口气,仍旧趴着没动:“夜这么深了,我父母应该都睡了吧!”

“父母?!”我一愣,刹那间,一股愧疚之情从心底升起:除了刚入校进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外,这三个多月,一直都没有与父母通信联系,两位老人家一定很挂念我吧!一定在担心,我不适应这里的天气!有没有多穿衣服?……车站里父母佝偻的身影不断在眼前重现,禁不住有些担心:他们的身体还好吧?爸还在天天跑步吗!妈是否每天都去跳老年迪斯科呢?

浓浓的思念之情令我瞬间难以自抑,我伸手去拿桌上的白酒,却发现酒瓶被胡俊杰抓在手中.此刻,他们三人也停止了打闹,刘刚志的一句话让他们的神情显得凝重。

没有了打闹声,没有了划拳声,宿舍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静静的矗立,心神都飞回了千里之外的家乡.

胡俊杰轻轻为我们每人倒上一怀酒,举起酒杯,深情的说:“兄弟们,为我们的父母干一杯!”

“为父母!”我默默的说道,将酒一饮而尽。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刘刚志呆呆的看着酒杯,喃喃的低声唱道。

“想家的时候不说话,爹娘仿佛就在我身后……”我情不自禁的跟着喝。

“想家的时候,就想为家做点事,那怕离家那么遥远,那么久……”我们轻声哼着这首歌,那一刻,每个人眼中都噙着泪……

第二章

第六卷第二章“当时,我们就一点一点的蘸着花生末下酒,你不知道,大胡向我讨要花生那样子有多可笑!”在去贾庆国家的路上,我绘声绘色的向她俩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晓宇!空服渴酒对胃不好!”秋萍不但没笑,反而关切的劝道。

“萍姐,你不知道,上次,他就喝得胃出血!喝酒就是不好,晓宇,你应该把它戒掉!”雨桐乘机向秋萍告状。

“晓宇!千万别仗着年轻,随意挥霍自己的身体.你如果还爱我们的话,就该把它戒了。”秋萍很认真的说,在这个问题上,她俩倒建立了统一阵线。

我本想让她俩轻松些,却没想惹来麻烦,我这是自找苦吃:“好啦!我以后少喝点!”我高举双手,作告饶状.

见她俩脸色稍霁,我又认真的说道:“可是在部队这种地方,有时不喝一点酒是不行的……”

在中国,很多事情是在酒桌上解决的,若我不会喝酒,又怎会与贾庆国成为朋友,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吧!不喝酒不抽烟,那还是男人吗!在内心里,我对她俩的劝说不以为然。

……

“晓宇!一会儿……一会见到贾老,我该怎么说!”走到别墅门前,原来兴致勃勃的雨桐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别怕!贾老对我们小辈挺和蔼的,你就当他是你家的长辈,撒撒娇,开开玩笑……什么的,总之不用紧张,你越放松,他越高兴。”我对她俩说道。

“晓宇!这个你拿着。”秋萍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

“这是什么?”我愕然的问:“贾大哥特地吩咐不让带礼物。”

“这是给他女儿的。”秋萍提醒我:“这不是什么付钱的东西,只是一些唐代的歌舞俑,叫‘霓裳羽衣曲’,是×市的特产。”

“‘霓裳羽衣曲’?那不就是唐玄宗给杨贵妃写的曲子吗?”雨桐惊异的问。

“对呀!妹子,你想要,我下次回来,给你带一套.这一套,是我闲暇时在宿舍里摆着玩的,只是找不到好的礼物,想起了它。”秋萍很平静的说。

真这样的吗?我感到手中的礼盒似有千斤重.萍!她花了多少心思去准备它,而这礼物恐怕也不像她所说的那样简单,那应该是她思乡之情吧,看这盒子保存得这么好,就知道她爱惜的程度.我手中捧着的不是礼物,而是她对我的浓浓情意……

“萍姐,谢谢你!”雨桐高兴的说,转头又有些沮丧的对我说:“晓宇!我……没带礼物!”

“我不也没带吗?你萍姐就代表我们三人啦!”我安慰她说。

我感激的凝视秋萍。她的俏脸渐渐泛起红晕,我想她读懂了我的眼神……

……

“怎么是你!”贾妮妮站在门口,看见我,一脸不高兴。

“节日快乐!妮妮,给你的节目礼物!”我将礼盒递给她。

“礼物!”她接过它,并不显得兴奋:“什么礼物?”说着,她就毫不客气地当着我的面拆开了礼盒。

我这才看清礼物的真面目,几十个栩栩如生的彩陶桶,分成好几部分:敲编钟的、弹琴的,吹箫的……认真的在一旁配乐;中央十几个美貌的少女翩翩起舞;两旁文武大臣在如痴如醉的欣赏;端起酒杯,娇羞的望着唐玄宗的女子,不用问,一定是流芳千古的杨玉环,她樱红的双唇似开似闭,好似在倾诉:“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化连理枝……”

“好漂亮!”贾妮妮不由自主的赞道,终于露出和善的笑容,将礼盒式夹在腋下,生怕我会将它收回似的。

“是这两位阿姨送你的。”我松了口气,侧开身,指着身后的秋萍、雨桐说.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说:“是你女朋友?”

我靠!现在的小孩什么都懂!雨桐和秋萍俏脸一红。

“你说呢?”我没有直接问答。

“是哪一位?”她指着她俩问我。

“你自己猜。”我打着马虎眼说。

她瞪我一眼,扭头不再理我,跑过去,拉住她俩的手,亲热的说道:“谢谢,姐姐!”

“多可爱的小妹妹!”雨桐高兴的说道,她抛开拘束,屈着腿问道:“告诉姐姐,你多大了?”

好像叫错辈份吧,我无奈的看着她们。

秋萍笑看我一眼,轻声说道:“妮妮,你是不是来接哥哥、姐姐进屋的?”

“啊!爷爷正等着你们啦!”贾妮妮回过神来,拉着她俩,就往里走。

看来,女孩与女孩之间就是容易沟通,贾妮妮对待我和她俩的态度大相径庭,我只有苦笑……

“你们来了!”贾庆国微笑着着。

“贾大哥,好!”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你俩,谁是秋萍?谁是雨桐?”贾庆国颇有意味的问道。

她俩的脸又是一红。

听完介绍,贾庆国开玩笑的说:“小周!你也太贪心了,是不是把学校最漂亮的两位姑娘给泡上了?别的男生还不找你打架?”

“情况就是这样。”看不出贾庆国还挺幽默,我也顺嘴说道.。

腰间忽地一阵剧痛,回头一看,秋萍警告性的望着我,白里透红的脸蛋,异常娇艳.估计雨桐也好不到哪里去。

“花心大萝卜!”贾妮妮幼稚而带有恨意的声音让我们四人俱是一震。

“哈!哈!老爷子正在客厅看书,快先去问候他吧。”贾庆国干笑几声来掩饰脸上的尴尬,我甚感奇怪。

……

“多俊的女娃子!”贾老听完的介绍,和蔼的说。

“贾爷爷,好!”她俩拘谨的问候,可惜,又把辈份弄错了。

“我有那么老吗?”贾老笑着说:“和小周一样,叫我伯伯就行了,否则麻烦大了,按这辈份,你们得叫小周叔叔,那岂不是很痛苦。”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

“扑哧!”她俩忍不住轻笑一声。

“伯伯,你真逗!”雨桐不自禁的说道。

“有人说我很勇猛,也有人说我很狡猾,可这句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贾老抚着胡须,开怀大笑:“好!好呀!!”

“别老站着,快坐下!”贾老招手让我们坐他身边:“梅妈!快把饮料、水果端上来!”

“爷爷!我想让两个姐姐到我房参观一下,行吗?”贾妮妮摇着贾老的手,请求道。

“又想展示一下你的那些玩意儿!”贾老慈爱地望着孙女,说道:“去吧,去吧!别忘了,一会儿下来包饺子!”

“知道了,爷爷!”贾妮妮高兴的说道。转身又对雨桐、秋萍说:“姐姐,跟我上楼玩吧。”

“好啊!我们正想看看小公主的房间呢。”雨桐兴奋的说。

她俩看我一眼,跟她上楼去了……

第三章

第六卷第三章“小周啊!包饺子应该这样!”贾老看见我包的不是大肚蛙,就是小蚂蚱,不禁笑了,于是便给我做起了示范,只见他将面皮摊在大如蒲扇的手掌上,将些许猪肉放在中央,手掌一合一个大小均匀的金元宝就完成了。

这也太快了吧,我看着饺子直发愣,雨桐已经惊叹的叫出声来。

“伯伯嘛,就会做饺子。”贾老笑呵呵的说:“以前打仗的时候,一到年关,心里就想着,要是能吃一顿饺子该多好.打下沈阳的时候,终于美美的吃一顿饺子,结果吃太多,第二天都没法走路。”他的目光又变得恍惚,语气带着一丝忧伤:“一些战士吃得太撑了,第二天没能再站起来,唉!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刚尝到一点生活的甜头,就这么走了……”

受贾老的感染,整个饭桌变得沉寂了。

“爸!你又来了,今天可是过节!”在赶面的贾庆国埋怨道。

“啊!对!对!不说这些了,咱们包饺子!包饺子!”贾老回过神来,忙说道。

“伯伯,以后,我有空,能来采访您吧?听您老说说过去的故事。”秋萍突然向贾老请求。

“想为我写回忆录?”贾老反问道:“以前许多人也这么跟我说过,我都没同意。”他看着秋萍失望的表情,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不过看在小周的份上,我答应你。”

秋萍娇羞的看我一眼,高兴的说:“谢谢,伯伯。”

我也很替她高兴,经过这段时间的消沉,终于又看到她有点振作。

我试着按贾老的的包饺子,结果不是挤破,就是包不严。

“连个饺子都不会包!”贾妮妮在一旁讥讽道。

“哈哈!看来我还真不是这块料。”我自我解嘲的说道:“要不!我来给你们配作料!”

“那敢情好!重庆人是最能配作料的。”贾庆国笑着给我个台阶下。

“你们谁不能吃辣椒先告诉我一声。”我对他们说道,秋萍是西北人,雨桐是东北人,都不能吃辣的。

“伯伯,您的作料就不放辣椒了吧。”我征询他的意见。

“那不行!”他以很崇敬的语气说:“毛主席说过,能吃辣椒,才能闹革命,我可是最革命的。”

“我明白了。”我嘴里说着,加到他碗里辣椒却明显少得多。

“喂!给我的多放点辣椒!”贾妮妮嚷道。

“妮妮,怎么这样没礼貌!你该叫叔叔。”贾庆国轻责她。

“才不呢,他比我大不了几岁!”贾妮妮撅着小嘴,一脸不乐意。

“叫哥哥就行了!”我忙说道,我现在才摸透这小姑娘的心思。

“那怎么行!岂不是乱了辈份!”贾庆国严肃的对我说。

“贾大哥,咱们是各叫各的。”我笑着说道:“对吧,妮妮!”

贾妮妮哼了一声,又开始包饺子。

贾庆国慈爱的望着默声不响的女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从与韵华离婚后,以前活泼好动的她就变得有些行为怪异,对自己也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在学校,她总是被严密的保护着,每天车接车送,许多同学都不敢接近她,自己也因为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陪她谈心、逛街,好不容易有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女,敢来家里玩,偏偏又要叫他们叔叔、阿姨,她自然会产生抵触情绪……想着想着,贾庆国心中甚感愧疚。

“咱家不讲究那些,妮妮,爱怎叫就怎么叫!”贾老一挥手,爽快的说道。

贾庆国抬起头,父子俩一对视,达成了一种共识。

“就是你不能多吃辣椒!”我见气氛轻松,趁机开起玩笑:“因为你还是小姑娘,辣椒吃多了,脸蛋就会长好多小痘痘,到时男孩子们都不敢追你了。”

众人哈哈大笑,唯有贾妮妮杏眼圆睁,手一扬,一个面团正贴在我脸上。

“哦!”她欢呼:“中了!中了!啊!——”

我也没什么顾忌,揭下面团又扔了过去。

“也!”我做个胜利的手势:“看来!我的枪法也不错!”

贾妮妮恨恨的抹去粘在嘴唇上的面团,回头说道:“姐姐,你们快来帮我。”

秋萍扫了贾老,贾庆国一眼,他俩不但没制止,反而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结果,我成了众矢之的,漫天飞舞的面团打得我抬不起头,三个女孩听见我不时发出的惨叫声,反而愈加兴奋。

贾老看着这打闹的场面,突然叹道:“庆国!咱家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吧!”

“是的,爸,他们都年轻啊!”贾庆国迎合贾老的话,说道。

“庆国!”贾老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韵华今天怎么没来?我不是叫你给她打电话吗?”

“爸!她说她今天要在家与父母团聚,就不过来了。”贾庆国一边赶着面,一边平静的说。

“你有没有说是我让她来的?”贾庆国失望的又问了一句。

“说了!”贾庆国很干脆的回答。

“唉!韵华是个好媳妇!”贾老感叹的说:“只是我们贾家对不起她!……当时,我也是太着急,一心只想要个孙子……”他的目光投注在孙女的身上,低声说道.

“爸!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还说它干嘛!”贾庆国打断父亲的话,将刚才被赶面杖压伤的手指,在围裙上使劲的擦。

“你们……”贾老打量儿子的表情,犹豫地说:“你们有没有考虑再……”

“爸!我去下饺子。”贾庆国仿佛没听见一般,转身往厨房走去……

……

“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一些!”贾老热情的往我们碗里放饺子。

“妮妮,你哥哥配的作料好吃吗?”我逗她。

她低着头没理我,可那吃相已经说明一切。

“对了!我差点忘了!梅妈!梅妈!你装一些饺子,让司机给小张、小王(他的保健医生和护士)送去。”贾老冲楼上喊道。

“叮零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我去接!”贾庆国说道。

……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打电话到家里来吗?”贾庆国回头扫了一眼,神情有些紧张,他捂住电话,低声责备道。

“什么?出问题了?!什么问题?!……你先稳住他们,我马上去!”贾庆国放下电话,站了一会儿,让心境略微平静下来。

“谁打来的电话?”贾老随口问道。

“公司打来的。”贾庆国停顿一下,吃力的说道:“……爸!公司里有点事,我要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节日里会有什么事?你交给你下属办不就得了吗?今天难得聚在一起,这么热闹!”贾老劝道。

“不行!我必须去!”贾庆国坚决的说。

“你!……”贾老猛地站起,两道稀疏的白眉随呼吸一翘一翘的,一双豹眼紧瞪着他儿子:“你今天若是出了这道门,就永远不要回来!”贾老颤抖着手,指着贾庆国,声音大得吓人。

贾庆国毫不示弱的看着父亲,冷冷的说道:“要是当年母亲生病的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恋家,该有多好!”

仿佛一声惊雷,贾老精瘦的身躯猛地一颤,手中的筷子当啷落下……

……

“爸!妈生病住院了,你快回来吧!”

“现在不行!我正带着人巡视海岛呢,再过几天就回去。”

“爸!妈这次病得很严重,医生说她……说她可能……可能活不了几天了,妈也想让你陪在她身边……”

“真的吗?!有那么严重?!可我现在有职责在身,这样吧,我尽量缩短行程,尽快回家!”

……

“妈已经去了,你还跑来干什么!亏妈在临终前还不停地念叨着你的名字……”

……

两行浑浊的老泪在满是沟渠的脸上蜿蜒爬行,贾老似乎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摇晃着就要倒下,我赶紧扶住他。

贾庆国一脸的懊悔,想要上前扶住贾老,刚迈一步,却又止住,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父亲,说道:“小周,替我好好照顾我爸,我有急事得马上去办。”

在我点头的同时,他已经飞快的冲出了院子……

第四章

第六卷第四章“大胡!这集《寻秦记》我已经看完了,你快把下集递给我!”在英语课上,我低声对后排的胡俊杰说道。

“下面请第五排倒数第三位同学给我们朗读一下课文。”英语教员在讲台上严肃的说。

“叫你呢,皮蛋!”前排的胡飞提醒我。

“叫我干嘛!”我仍弄不清情况。

“读课文,最后一课!”雨桐用书遮住脸,侧过身,轻声对我说。

“课堂上请保持安静!”教员提高声调说道:“那位同学,请读课文。”

想考我.我镇定自若的站起身,不慌不忙的翻开书,很流利的朗读起来,虽然这学期我没认真学英语,但基础毕竟在那,在高中时,我的英语发语发音就很不错,何况如今演讲能力大增,对控制语速,轻重音更是驾轻就熟,一篇文章被我读得抑扬顿挫。

“坐下吧!”教员无奈的看我一眼。

“我不想再跟你们说英语如何的如何重要,你们也许以为英语只要拿到四级证书,这四年就可以跟它说by-by了.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学期英语考试不及格,一定要让你回来补考!我不会像某些教员那样,碍于人情,即使不及格也会给你60分,我是决不会心慈手软的。”教员斩钉截铁的说。

同学们都被她不留余地的一番话吓了,教室里鸦雀无声。

这个英语教员是位中年妇女,别看年纪有点大,可气质很好,身体总是挺得笔直,头优雅的仰着,显得风韵犹存.听说在美国留学过几年,现在是基础教研室生化实验室的主任,教英语是她的兼职,因为学校缺英语老师,而她英文很地道,所以才派她来教我们这个新建的队。

我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理头看小说。

……

“贾大哥!伯伯怎么样了?”我在电话亭给贾庆国打电话.那一天,贾老晕过去,后来赶紧叫来保健医生,才使情况好转。

“已经没事了,他现在很好!”贾庆国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悔意。

对于他俩的事,我作为一个外人,既不清楚,更不敢插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应声说道:“没事就太好了!”

“小周,谢谢你!”贾庆国歉然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随口说出一句很俗的话。

“小周!我爸对你的印象不错,你如果有空,一定要多来看看他,陪他聊天,他年纪大了,害怕寂寞……”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忧伤。

我很奇怪:从他的语气中能感到他对贾老的关心,可是他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陪陪贾老呢?工作忙,不应该成为一个借口吧.我想起那天,他对贾老所说的一番话,难道他对贾老有怨恨?算了!这不应该是我管的事。

“没问题!”我很爽快的答道,抛开其它因素,我也喜欢与贾老聊天,因为我和他有共同的爱好:军事!

“小周,作哥哥的在这先谢谢你啦!”贾庆国有些激动的说。

“谢我其实很容易,下次踢球,让我当前锋,也过上一把瘾。”我习惯了他大大咧咧的说话声,对这些感谢的话,很不适应,于是开个玩笑。

“行啊,就怕你进不了球,其它兄弟不放过你!”他笑道说,爽朗的笑声让气氛活跃起来,但能扫净心中的阴影吗?……

……

从体育馆出来,疲惫的我还未走到宿舍,远远的就听见大楼里传出悦耳的音乐。

同学们将娱乐室围个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挤进去,发现正中放着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音响,大家一个接一个在引吭高歌。

“周晓宇!跟我合唱一首!”队长兴致勃勃的对我说。

“会唱《选择》吗?”我还没回答,她又问道。

难得见她这么高兴,这么平易近人,我不自觉的点点头。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

“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

“这样的心情”

“这样的路”

“我们一起走过!”我和她齐声唱道。

“我一定会陪你到天长到地久!”她动情的吟唱。

“我一定会陪你到海枯到石烂!”优美的旋律拔动我的心弦,在我面前的不再是冷硬的机器,而是温婉的雨桐,恬表的秋萍,我倾诉着对她俩的爱恋,叙说着爱的誓言。

“这是我俩的——选择!”人生最难的事就是做出选择,这一次我做出了至今以来最大胆的决定――同时拥有她俩的爱.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将来会怎样,我都将踩着这条我自己选择的荆棘之路,顽强的走下去……

乐曲结束了,队长仍拿着话筒放在嘴边,明眸中增添了几丝柔情,她在想什么呢?听说,她老公是南方军区后勤部的一位少校,也是高干子弟,跟她门当户对,并且对她很体贴,只是她内心深处恐怕还对她昔日的同学有着深深的眷恋吧!当初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导致了她一生的遗憾!如今的这个选择,是否又对了呢?

“周晓宇!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队长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你们好好练,到时可要在晚会上大展歌喉!“队长将话筒扔给旁边的同学。

“晚会?”我疑惑的跟在她后面。

……

“举办卡拉ok晚会?!”我惊讶的说。

“对!上次的联谊会我看同学们的反响都很热烈,于是就借来系里的音响,想在放假前搞一个卡拉ok晚会,热热闹闹的把你们送回家!你看怎么样?”队长征询我的意见。

“这是一个很好的创意!”我忍不住赞道。

队长笑了。

“不过我有几个小小的建议。”我说道:“既然是晚会,我希望不要太正式,让气氛热闹一些,活跃一些,不要请系领导什么的,那样反而放不开,最好就在咱们娱乐室举办,就可以了。”

队长很认真的听完我的建议,脸上并未显出不悦:“你的建议很好,那么晚会就由你来主持。”

“是!”说到主持人,自然非我莫属。

“要找个女主持吗?”她又问道。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有,当然是最好啦!”我厚着脸皮说。

“那么选谁呢?”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当然是雨桐最合适啦!”这句话我没敢说出口,我知道她是决不会同意的。

“一切由队长决定好了。”

“你看王玲玲,怎么样?”她脱口而出,看来是早就想好了。

“不错,口齿伶俐,反应也快,就是个子矮点。”我如实的回答。

“你还挺挑剔,我看,就这么定了。”她立马就拍板决定了。

我告辞,正准备离开.

“周晓宇!”她又叫住我,我心里一阵紧张,最近因为秋萍、雨桐的事,她老盯着我,看来,又要接受一番教育了。

“你刚才唱得不错!咱俩在晚会上也合唱这一曲?!”她笑着说。

“千万不要!”我一口回绝。“我怕许多人要打我!”

“为什么?”她惊讶的问。

“队长,你不知道!”我一本正经的说:“我们队的男生都想跟你来个情歌对唱,这么一来,我非成为众矢之的不可。”

“好你个周晓宇!连队长的玩笑都敢开。”队长笑骂。

第五章

第六卷第五章“皮蛋!你猜昨天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干了什么吗?”早上整队去教室的路上,胡俊杰神秘兮兮的对我说。

“干了什么?”

“我把咱们教室监控器的插头拔松了。”他低声说。

“什么?”我吓了一跳。

“嘘!你想害死我。”胡俊杰紧张的说道。

“你……你也太大胆了。”我慎重的说。

“这下,他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有些得意。

“万一,他们派人来查,怎么办?”我替他担虑。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一脸无所谓。

靠!这不是拖我下水吗?

……

今天,为了防止作弊,各班中间隔开一个空排,但这其实都是形式因为,各班都重新安排了坐序,总是一个学习好的,后面坐一个平时学习不认真的,这叫做“一帮一,一对红。”

我的前面是刘刚志,后面是刘兴元,这是铁定的双保险,顺利通过应该是无庸置疑。

雨桐怎么坐到第一排去了?那个地方可是个危险的位置,作弊系数大,难道说她有十足自信,不靠别人也能通过,平时只顾谈情说爱,真没注意雨桐学习怎么样?若真是如此,我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岂不感到惭愧。

……

“各位同学,希望你们严格遵守考试纪律,考出自己的真本事来,对于知法犯法的人,我们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警告处分将是最轻的处罚。”教务处的官员在讲台上作最后的考前教育:“看到那个监视器没有?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它的眼睛。前些年,有别队的一名学员考试作弊,自以为没人发现,到开学后的全校师生大会上,当众播放他作弊时的录像时,他吓得都尿了裤子。所以,我劝那些想要作弊的人三思而行。”

同学们向监视器投去惊惧的目光时,我和胡俊杰在偷偷的发笑。曾听冯克诚、段刚说过,每年教务处一到考试时都说这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他们作弊多次,从没被抓住过,那个监视器也许只是个幌子,用作吓唬人的心理武器。

……

考试的时候,教员坐在讲台上,一会儿看报纸,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出去聊天,摆明了就是让我们抄嘛!

虽然有队长、教导员在一旁不停的巡视,可是当队长站在我身旁,看我的试卷时,我向她暗示有道选择题该选a还是b,她居然左右看看,告诉我选a.

我心花怒放,心中直叫爽,大学还真是学生的天堂!

高等数学、高等物理、医用物理……一门门就这样轻松的通过了,直到考英语。

黎教员带着两个她的学生,加大了监考力度,那怕是转一下头,也要受她的训示。有一位同学桌下放着英语书没有上缴,被她发现后,居然要按作弊处理,队长急忙上前劝说,最终她才同意不上报,当场判了个不及格。

有了这杀鸡给猴看的效应,同学们再不敢心存幻想。这下我头大了,虽然我英语基础不错,可是这一学期来就没认真学习,试卷上全是生词(无疑她增加了难度)结果我连蒙带猜,迷迷糊糊的做完试题。

……

“下面,我公布同学们这学期的考试成绩。”队长站在讲台上,手中拿着名册。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我默默为自己祈祷,心情甚是紧张。

终于念到我了,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高等数学65分,高等物理80分,医用物理77分……”队长每念一个,我就松一口气。

“英语——”队长抬头望向我,加重语气说道:“55分!“

什么?我脑中嗡嗡作响,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得了不及格,寒假必须提前回来补考倒是小事,关键是我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还从未考试不及格,这个打击是巨大的!

我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沮丧。这一学期我都干了些什么?那一刻,心中升起一丝懊悔。

……

“晓宇!”课间休息时,雨桐从前排跑上来,关切的喊道。

“宝贝!恭喜你,进了全队前五名!”我强作欢颜,向她表示祝贺。

雨桐脸上并无一丝欣喜,她坐到我身边,轻轻抓住我的手,担忧的看着我:“晓宇!你……你没事吧!”

一股暖意瞬间游遍全身,我心中的挫败感淡了许多。

“宝贝!我没事,真的没事,不就是一门考试没能过吗,还吓不倒我!”我抚摸着她的手,安慰她说。

“真的!”她的眼神陡然明亮起来,轻轻说道:“晓宇!你不知道,刚才我看见你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的样子,我……我真的好担心!”

我……我激动的凝视她,心中的一丝阴影在她的柔情吹拂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后悔吗?我不后悔!!这学期我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了雨桐和秋萍,有了她们的关怀和慰藉,我才有了前进的动力,才有了完善自身的强烈欲望。靠上帝靠别人的帮助是不可靠的,唯有靠自己不懈的努力,学业不应该成为我前进的障碍,为了——让她们不再担忧和负疚。

……

“各位领导!各位同学!各位……”我站在中央,开始朗诵开幕词。

“喂!周晓宇,你累不累!”王玲玲在一旁问我。

“我不累!”我一本正经的说。

“你不累,同学们可听累了,你就不能简短些。”王玲玲撇着嘴,责怪我。

“你认为该怎么说?”我故作不解的问。

“卡拉ok晚会现在开始!不就得了吗?”她把手一摊,轻松的说。

“好像不错!那我们重新开始。”我很虚心的听取意见。

“嗯!”

“临检队卡拉ok晚会——现——在——开——始!!”

这就是我设计的调侃式的主持方式,首先拿传统的八股文式的开幕词涮了一把。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同学们会意的笑了,队长、教导员无奈的摇头。

“这第一个演唱者会是谁呢?”王玲玲问我。

“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下面请队长、教导员为我们合唱一首歌,给晚会开个好头,大家掌声鼓励!!”我笑着说。

队长、教导员互相对望,全懵了,因为节目单里并没有这个节目。

队长倒显得镇定,教导员急得连连摆手:“我……我不行!”

“呵呵!两位领导比较谦虚,让我们用更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我继续使坏。

终于,队长、教导员在同学们的催促下,不情愿的上了场。

“周晓宇!!”队长低声对我说,牙齿恨得直打架。

“民意如此!民意如此!!”我打着哈哈,把话筒递给了她俩。

第六章

第六卷第六章合唱的歌曲,我们早就挑好,是人人都会唱的《敖包相会》。

队长是此中老手,唱得是声情并茂;只可惜,教导员的唱功令人不敢恭维,他一开口,那鸭子似的嗓音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几乎把牙都笑掉。

这第一炮已经打响,晚会的热闹气氛出来了。

接下来的同学是一个唱得比一个好,再加上我和王玲玲在一旁插浑打科,娱乐室里始终是掌声不断,笑声不停。

……

“我们的晚会已经快要结束,可同学们有没有发现,还有一位高手没有上台演唱。”王玲玲对同学们说。

不对!这里没有安排让她说这些话。我隐隐感到不安,但并没上前制止她,也许是她的即兴发挥吧。

“大家告诉我,这个人是谁?”王玲玲把话筒伸向观众,大声说道。

“周晓宇!”五班、六班的兄弟姐妹们率先喊道。

“下面请周晓宇和萧雨桐为我们合唱一曲,大家说好不好!”王玲玲开始煽动大家。

“好!!”同学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什么?!我看看一脸阴笑的王玲玲,又看看台下叫得最凶的兄弟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群人早就商量好啦,挖好陷阱来整我。

“对不起,我们漂亮的女主持同志昨晚得了重感冒,现在有点头晕眼花,开始说胡话了!”我一面向大家鞠躬道歉,一面想将王玲玲推下台。

“周晓宇!”王玲玲避开我推搡她的手,突然高喊。

“来一个!”所有人齐声接道。

“来一个!”她又喊。

“萧雨桐!”同学们吼声震天。

“一二三四五!”

“我们等待好辛苦。”

……

望着他们,我哭笑不得,居然用我平时拉歌的方式来对付我,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向队长投去求助的目光,平时最反对我和雨桐在公众场面作亲密动作的她,也许是出于怨气,居然冷眼旁观,置之不理。靠!想我周晓宇聪明一世,今日居然阴沟里翻了船。唉,所谓整人者终被人整,就是这个道理。

雨桐在人群中站起:她的脸是绯红的,她的心是娇羞的,但她的眼是明亮的,她的笑是幸福的。在震耳的喊声中,她没有一丝畏惧,纤纤的走到我面前。

“晓宇!”她低声柔柔的说道。

“……周晓宇!我喜欢你!”……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昏黄的路灯下,她勇敢的向我表明心迹的情景。我再无犹豫,握住她的手,对着话筒大声说道:“下面由周晓宇和萧雨桐为大家演唱。”

……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雨桐望着我,动情的唱。

“我与娘子把家还……”她含情脉脉的目光让我的眼神恍惚起来。

……

……“喂!你怎么报道这么晚?”一位青春美丽的少女在训练场上的好奇的问我……“把你的背包给我!”我对着摇摇欲坠的她说道,黑夜中,我拉着她的手,奋力前奔……夜风中,单薄的她唉怨的问:“你为什么老躲着我?”……“我们……还是……断了吧。”在落叶飞舞的季节,她颤抖着双唇吐出这句让我肝肠寸断的话……“我不会轻易让你再走掉了。”在病床上,我紧紧抓住她的手……“晓宇!来追我呀!”她在凛冽的寒风中,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晓宇!你穿上这身牛仔真帅!”她笑着说……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近半年时间,这半年里,当真发生了很多事啊!

“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在悠扬的歌声中,我情潮澎湃,轻轻执着她的双手。

“我爱你,雨桐!”我凝视她,用唯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深情的说。

她抬起头,幸福的笑了。

真希望!就这样,我和她,面对面,手牵手,站成永远……

……

“这半年来,年轻的我们陪伴着年轻的临检队一同成长,从陌生到相识,从熟悉到战友。这期间,多少寂寞孤独的日子,我们一起走过,经历失败,也拥有辉煌,曾有过欢笑,也曾有过泪水,在风吹雨打中,我们凝聚成了一个团结的集体,而临检队就是我们的家。当我们在天涯海角与父母团聚时,我们的内心深处还有一分对她的牵挂。同学们!战友燕!预祝大家新春快乐!全家安康!来年,我们再继续战斗!!”我的闭幕词为晚会划上一个圆满的注脚,同时,也掀起了回家的浪潮!

……

“兄弟们快来帮我打点行李,我可是明天一早就要走!”一回到宿舍,胡俊杰首先嚷道。

“我还不是一样,你是7点半坐校卡车去车站,我是8点钟。”赵景涛不甘示弱的说。

“我是9点的卡车,同大刘一道。”余航泽也来凑趣。

众人齐回头看我。

“我比你们幸福,我是后天中午的。”我故作高兴的说。这混蛋学校怎么订票的,把我订得那么晚。

“那太好了!”胡俊杰不怀好意的拍我肩膀:“皮蛋!你看,我们几个明天早早的就要走,不宜太过劳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整理行李。”

“明天的早饭也拜托你了!”赵景涛在一旁帮腔。

“皮蛋!这两天宿舍的卫生,你一定要保持好。”刘刚志认真的对我说。

“你们!——”我没好气的刚要开骂,就被胡俊杰打断:“皮蛋!平时哥几个都挺照顾你的。临别了,难得你为大家服务一次,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噢!”

“就是,一切拜托了。”众人说道。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唉,真的遇人不淑啊!

……

“兄弟们!不如我们来打牌吧。”胡俊杰眼珠一转,又提出建议。

“这是个好主意!大刘,打牌没关系吧?”赵景涛问副班长刘刚志。

“只要你们不是夜不归宿,想折腾到几点都行。”这一次,刘刚志没有横加干涉,虽然放假从明天开始,但有不少同学今晚就要走,所以通宵达旦亮着灯很正常。

大家高兴的围坐在一起。

“这是94年(旧历)我们宿舍最后一次打牌!”开牌前,胡俊杰庄严的宣布。

“这也是94年(旧历)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我补充道。

……

今天,手气真差!我和胡俊杰一直停留在“2”上,就没挪窝,而对手已经打到“q”了。

憋着一肚子火,起身上厕所,走到过道,才发现各班都亮着灯,也是叫声震天,原来大家都是相同的心思。

可是到了明晚,这种热闹就见不到了……

第七章

第六卷第七章“大胡!还有几个小时,你也不好好休息一会。”我对还在折腾的胡俊杰说道。

“马上就要走了,我怎么睡得着。”他叹道。

“怎么,开始想家了。”我问道。

“上个星期,我妈来信说,我爸最近身体不太好。”他趴在窗前,脸上显出几丝的忧虑。

我下了床,趴在他身旁:“放心!叔叔一定会没事的。这次回去,你可要多陪陪他们。”我搂着他肩膀,安慰的说。

“皮蛋!”他沉默了一会儿,侧转头,神情似乎恢复往常:“这次我没法陪你去重庆了。”

“还想着重庆呢?”我捶了他一拳:“放心,我会把最漂亮的姑娘给你留着的。”

两人又笑骂了一阵。

“大胡!路上小心些。”我望着他,低声说了一句。

他一愣,马上笑道:“放心!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吃亏呢,何况还有如霜陪着我。”

“什么?许如霜也是南京人。”我吃惊的问。

“我靠!这件事你居然都不知道,看来你平时不怎么关心兄弟们。”他生气的说。

“我只关心你就行了,许如霜有你关心……”我百般解释,才让他的脸色好转。

“萧雨桐什么时候走了?”他随口问道。

“明天中午的飞机。”我平静的说。

“坐飞机?”他惊讶的喊了一声:“你那个秋萍呢?”

“好像是后天上午的飞机。”我淡淡的说道。

“又是坐飞机?!”他几乎要跳起来,“皮蛋!你好像找了两个富婆!”

“是吗?”他的话正击中我的痛处,我强自压抑对他这句话的反感,冷冷说道。

他见我面色不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皮蛋!那么,咱们节后见!”他伸出手,说道。

“节后见!”我握住他的手,重重的说道。

“路上保重!”

“路上珍重!”

……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反复响着胡俊杰所说的那句话。

其实前天,贾庆国打电话过来,也说要给我买张机票,被我婉言谢绝了。我,周晓宇,也算是一个男子汉,靠自己的本事立于天地间,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帮助和施舍。

我起身下床,倚在窗旁,静听夜风的呼啸……渐渐的,心境平和了……

其实,我又何必在乎这些。雨桐、秋萍家富也罢,穷也罢,都跟我无关。我喜欢的是她们,而不是富有显赫的家世,即使她们一贫如洗,我也会全身心的去关心她们,爱护她们。爱,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

……

“这盒口香糖,给你在飞机上嚼的!”周晓宇一边弯腰为我打理行李,一边说着。

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间充满忧伤。

“晓宇!”我轻轻的喊了一声。

“这盒磁带是我刚给你买了,里面全是你喜欢听的歌,在路上无聊的时候,可以听听,还有电池都是新换的,包里还有十节电池……”他没有听见我的喊声,仍旧认真的叮嘱我。

泪水不知何时,已顺着脸颊流下。

“晓宇!”我猛地从身后抱住他。

“怎么啦!我的宝贝!”他回身,发现我的异常,关切的问道。

“我不想离开你,一天也不想!”我紧紧的抱着他,靠着他宽阔而结实的胸膛。

“傻姑娘!”他捧起我的脸,深情的望着我:“我也不想离开你,只是……只是你离家这么久,不想爸妈吗?这只是短暂的离别,一个月后,我们又会相聚在一起,别忘了,我还会和你打电话的。”

“这些……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我喃喃的说。

“宝贝,看着我!”他的话仿佛充满魔力,我痴痴的仰望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距离我越来越近:“相信我!我和你是永远不会分开的。”他坚毅的说着,火热的双唇轻轻落在我满是泪痕的脸上。

我的唇和他的唇紧紧的重合在了一起。

“我相信!”这句话在我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

他站在队列中,为我换登机牌。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一旁。

“雨桐,东西都带齐了吗?”秋萍轻声问我。

“带齐了,谢谢你,萍姐!”我答道。

秋萍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显得特别漂亮。她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气质,很令我羡慕,可晓宇说,我和她各有各的美丽,不分上下。说来好笑,我居然同另外一个女生同时分享一个男孩的爱,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不是滋味。但我知道,如果不这样,晓宇也一定会不开心。原以为三人在一起会很困难,但晓宇比以前更加疼爱我,萍姐也很关心我,至今为止,我们相处得比较融洽,至今为止……

秋萍发现我呆呆的看着她,忙笑着问:“怎么呢?是不是舍不得晓宇,不想走了。”

她什么时候也学会像晓宇一样,爱取笑我了。

“萍姐还笑我,你不也一样。”我不甘示弱。

她没说话,走到我身边坐下,透过玻璃窗,望着一架架布满飞机的机场,突然长叹一声:“多情自古伤离别!人生总是离多聚少,雨桐,你说对吗?”

她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记得晓宇曾这样说过。此刻,我并没有笑她,我紧靠着她,缓缓说道:“是啊!”

她看我一眼,伸出手将我搂住。

静静的坐着,我俩都被浓浓的离愁别绪所笼罩……

……

“晓宇!我走了!”我恋恋不舍的说。

“嗯!路上小心,到家后,别忘了给我打电话。”他温柔的说道。

“萍姐!我走了!”我对秋萍说。

“回家玩得开心些!”秋萍笑着跟我挥手。

“我走了!”我背朝着检票口,拖着行李,一步一步往后挪。

“嗯!”他俩点头,使劲挥手。

“我走了!!”我禁不住又喊了一声,直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傻姑娘!”他忍不住喊着:“快进去吧,别误了登机。”

……

“请将钥匙,钱包等铁制的东西放到这个木筐里,从这边过去。”安检人员很和气的对我说。

我一边放钥匙,一边回头望,长长的人潮,无数晃动的脑袋使晓宇的身影忽隐忽现,我的心情也随之起起落落。

突然,他的身影在我视线里消失,一时半刻都没有出现,我的心沉了下来,心里空荡荡的。

我突然拔开安检人员,转身就往回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到他!我要见到他!!……”

“你干什么?!”身后传来安检人员的怒吼,人群也开始骚动,我全然不顾:“晓宇!晓宇……”我放声高喊。

穿过长龙,我终于看到我心爱的人,他正惦着脚尖,往里张望。

“晓宇!”我的喊声让他眼神一亮,他的表情既惊讶又激动。

“晓宇!”我的喊声有些哽咽,泪珠一路飞洒,我狂奔着,猛的扑进他张开双臂的怀抱。

在这拥挤的大厅,在千百人的注视中,我紧紧拥抱着,拥抱着我一生的挚爱……

第八章

第六卷第八章在打的回来的路上,我和秋萍默默的坐在车上。

“雨桐走了,你想她了吧?”秋萍终于打破沉寂。

“嗯!”我轻轻的点头,扭头望着她,问道:“你呢?”

“怎么说呢?”她的双手枕在脑后,看着车顶,平静的说道:“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三个人的生活。雨桐走了,我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是吗?”我的手穿过车座的缝隙,搂住她的细腰。

“晓宇!下午准备干什么?”她靠在我肩上,柔声问道。

“我下午的时间都给你支配。”我微笑着说。

“我们去买东西好吗?”她仰望我,请求的说。

“卖东西?”

“是呀!你第一次回家,应该给你爸妈带点g市的特产回去。”她认真的说。

我突然笑了,直笑得她脸红如霞。

“莫明其妙,傻笑什么?”她嗔我一眼,娇声骂道。

“我笑你……哈……哈……我笑你现在就开始讨好公公、婆婆了。”我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晓宇!你……你没个正经!再这样,我可要生气啦!”她娇羞的说着,想要瓣开我搂她的手。

“萍!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我的手搂得更紧,忍不住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轻啄一口,“那下午,我们就去买东西。”

“我不去了!”她别过头,生气的说。

“是我错了,尊贵的小姐在上,小的罪该万死!”我诚惶诚恐的说,偷瞄着她的表情。

“又来那一套,你就不能换点新词吗?”她竭力板着脸说,怎奈笑意怎么也抹不掉。

“好啦!咱们不谈公公、婆婆的事了。”我笑着说:“谈谈咱岳父、岳母的事吧。”

“岳父、岳母?”她的脸再次灿若云霞。

的士车里一阵打闹声,中间夹杂着司机的一声喟叹:“哎!现在的年轻人……”

……

“我点这些菜,你满意吗?”我将菜单递给秋萍问道。

“没有辣的?”她仔细浏览菜单,轻声说。

“我想明天你就要坐飞机,所以没点辣的。”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就这样吧。”她将菜单交给服务员。

“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7点的飞机,所以我必须5点就出发。”她用小勺搅拌着玻璃杯里的茶水:“晓宇!”

“什么?”

“明天你不用来送我,好吗?”绿莹莹的茶水飞快的旋转,清嫩的茶叶上下翻腾。

“为什么?”

“……太早了,这两天你也比较累,应该好好的休息!”精致的小勺停住,水流浇着它形成一个旋涡。

“真的不让我送你吗?”

“……我不想;象雨桐那样……”水流终于静止,一片片茶叶飘飘悠悠的沉到水底。

……沉默……

……还是沉默……

“好吧!”我轻吐口气,强笑道:“不送就不送!”

“嗯!”她痴痴看着茶怀,语气中略带着失落。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这吃饭的情景吗?”我忙转换话题,想让气氛活跃起来。

“记得!”她低声说。

“说实话,你是不是从那时就喜欢上我了?”我逗她。

她抬起头,明亮的眸子闪烁不停:“谁喜欢你啦,你那时不过是个小孩。”

“是这样吗?”我诡笑道,伸手招来服务员:“你还记得我们吗,不久以前,我们曾来这吃饭。”

“记得!”小姑娘不假思索的嚷道:“这位小姐是先到的,一直坐在那里看书。”她指着那边的座说道。

她又看了我俩一眼奉承的说:“我们这儿很少见到像你俩这样这么漂亮,这么帅的一对情侣,所以记得很清楚。”

“哈!哈!……”我心中乐开花,捣出二十块钱塞到她手中:“这是你的小费。”

“谢谢先生!谢谢小姐!”服务员高兴的鞠躬,跑着离开。

“她那些恭维的话,你也信!”她轻责道,俏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至少她记得我们,这说明,我俩的姻缘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我凝望她,加重语气说道。

她没说话,脸红的低下头。

“萍!”我将手盖在她滑腻的手上:“今晚把你的时间交给我,好吗?”

她像受惊的小鹿,迅速抽回手,戒备的看着我,紧张的说道:“晓宇!你……想……干什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带你去看电影。”我的笑让她晕红双颊。

“嗯!”她点头,娇羞的说。

……

电影的名字叫《大话西游之二》,周星驰主演。我连之一都没看过,就看之二,不过这没关系,我要的只是气氛。

买票的人并不多,我很轻松的拿到两张票。可一进电影院,发现观众还不少,而且有一半是一男一女坐在一起,看来是想趁这几天学校管理松懈,趁机浪漫一把。

我和秋萍迈进影院,没一会儿,观众就开始骚动起来。

“喂!快看!是秋萍!!”

“好漂亮!该死,她身边那个男的是谁?!”

“还用问吗?临检队的周晓宇!”

……

“晓宇!我们坐边上吧。”秋萍扯着我的胳膊,心虚的说

“别怕!”我搂紧她,往中央走去。

坐下后,不少学员绕到前面,往这边窥视。

我轻松的一笑,视若未见,只是紧握住秋萍的手。

……

因为没看第一集,一开始我被唐僧孙悟空拿个破铁盒子,反复穿梭时空,搞得头昏眼花。再加上看惯了《西游记》,对剧中唐僧师徒奇怪的扮相很不感冒,倒是秋萍目不转睛的盯着银幕,随着剧情的发展,表情变幻不定。

黑风怪露出狰狞面目,挨个吸食生人的阳气……“啊!”她的双手紧抓着我,一脸的紧张。

“别怕!别怕!”我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

当看到孙悟空撒谎骗紫霞去帮他妈回目光宝盒,而牛夫人又前来指责猴子曾跟她有一腿时:“他好花心!”她的责备声让我一震,仔细看她,她仍沉醉在电影中,这才放下心来。

……剧中,孙悟空与葡萄争论他到底是喜欢白晶晶还是紫霞,身边秋萍若有所思的在反复低诵:“爱需要理由吗?”

直到全剧终时,秋萍已经泪湿衣襟。

上次,雨桐也是如此,看来女孩都是易动感情的。

……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深夜。

雨桐挽住我的手,漫步在幽静绵软的草地上,呼吸着泥土芳香的湿冷空气,让看电影后的那几许忧伤,随风消逝。

“这些草都枯死了。”秋萍俯望着枯黄的小草,感伤的说。

“是啊!不过再过不久,就又变绿了,因为春天就要到了嘛!”我笑着说。

“晓宇!你知道这部电影中给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是哪一句吗?”她忽然停住脚步,表情有些奇怪。

“是哪一句?”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仍旧笑着问。

第九章

第六卷第九章“我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迎聚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果……”她仰望我,喃喃地说。

我心一震,感觉怀中的她似乎距我那么遥远,遥远到我根本就没有完全了解她的内心。我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时,是不是一直都在担虑未来,担虑我们能否一直都会在一起?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岂不是很痛苦!……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打消她的顾虑?

我外表平静的笑望着她,大脑却在飞速转动。

“萍!你知道这部电影的最大毛病在哪里吗?”我很认真的说。

“最大毛病?什么毛病?”她惊讶的问。

“孙悟空最后发现他所珍爱的女人其实是紫霞,为什么还要戴上紧箍咒?”我问道。

“因为他要帮唐僧取回西经,拯救千百万人。”秋萍想了想说。

“取回西经,就能救千百万人吗?救千百万人比去深深的爱一个人更重要吗?”我连续的反问,让秋萍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可是孙悟空已经死了呀,为了复活,为了获得更大的神通,他不得不戴上它……”秋萍犹豫的说。

“孙悟空,他是神,他怎么会死呢?这不过是一个嚎头,想骗观众的眼泪而已。”我搂紧秋萍,抬起她的下颔,凝视她,眼中无限柔情:“萍!如果我是孙悟空!如果我真的爱紫霞!哪怕每日都要受紧箍咒的折磨,我拼死也要与紫霞相聚在一起,就算我死了,我的灵魂也要与梦中的她生死相依!萍!你还不明白吗!今天今世,我是缠定你了,不管多少阻碍,我都要和你一起走下去。”

“晓宇!……”秋萍的声音哽咽了,靠着我的胸膛,激动的说:“你还是那样霸道,你还是……”

满天的小星都睁大了惊奇的眼睛,我和她犹如一块巨石凿出的雕像,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跟那个女孩子说"我爱她"。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孙悟空的话依稀在夜空中回荡……

不!我不要下一次,我只要这一次,好好珍惜这一次就足够了!……

……

被子、褥子都被卷成一团,只余下四张光秃秃的床板。平时热闹的宿舍今夜异常冷清。我扫视这一切,心中说不出的寂廖失落。

灯熄了,夜色迅速占据了整个空间。我长出口气,缓缓躺下,只希望自己能迅速的进入梦乡,躲过这难熬的一夜。

……

铃声清脆的响起。

我睁开眼,迅速关掉闹钟。

现在是清晨四点四十五分,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刻。

透过朦胧的天色,依稀看到杨丽正香甜的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即使在梦中,她也带着微笑,我羡慕她,因为她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轻手轻脚的过去,将掀开的被子重又给她盖严,掖好。

“杨丽!谢谢你!”我感激的小声对睡熟的她说道。这学期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和支持,我真不知该怎么走下去!如果没有她的撮合,我又怎能与晓宇走在一起……杨丽!我的好姐妹!……

洗濑完后,仔细检查一遍证件、机票、行李,确定无误后,我终于要出发了。

每一次都是轻轻的来,轻轻的去,无牵无挂。只有这一次,心中恋恋不舍。我向左望去,尽管隔着一道封锁的铁门,仍无法隔断我的视线:晓宇,你应该还睡着吧,而我就要走了,你知道吗?……想着想着,愈发心酸,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隆冬的清晨,依旧是黑沉沉、雾朦朦的,天边的一角透出一丝微明,残月淡淡的,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凛冽的寒风带着湿冷的空气,更具备惊人的穿透力,我不得不将围巾又绕了两圈,仍觉得冷。

拎着行李箱,我下了楼。

出了楼门,我将行李箱放在地上,准备拖着走。

“是……是萍吗?”一个熟悉的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猛抬头!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随着雾气的飘动,忽隐忽现,如梦如幻……

“晓宇?!”我激动的喊了一声。

“萍!是我!!”他高声说,大步向我走来。

“叭哒!”行李箱掉在地上。

“晓宇!!”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就这样扑入他的怀中。

他身上透来的寒冷,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我仍能感受到,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他: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可怕,双唇发紫,身体轻微的颤抖,唯有那双眼睛温柔明亮。

紧紧的抱住他,不停摩擦他冰凉的脸,希望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我的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晓……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是告诉你不用送了吗?你……你真傻!”

“知道什么叫铛……铛铛铛吗?”冻成这样,他依旧笑得那样灿烂。

我没说话,紧紧的抱住他。

“铛铛铛铛就是‘onlyyou,能让我来等候,onlyyou,能让我很疯狂,在今天我不送你,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带着我的爱恋,踏上归途……”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上帝啊!请让时间走得慢些吧,我只想在我心爱的人怀中多得一会,哪怕……哪怕只增回一秒……

……

“旅客朋友们!请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空姐甜美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

我的心随着发动机一起轰鸣,通过狭小的机窗,白色的候机大楼就在眼前。晓宇……晓宇一定还站在原地,默默的为我守候,别了,我的爱……

“小姐,请问一下,你看的是什么书?”身边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笑容可掬的搭讪。

“对不起!”我从椅背取出耳机戴上,客气的对他说。

他自讨没趣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世上还有谁比我的晓宇更温柔?更体贴?……

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云海,我的目光仍不愿收回。

一个月,还有一个月……那将是多么漫长的一个月!……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没,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更与何人——说?“

念着这首名诵千古的雨霖铃,我潸然泪下……

第十章

第六卷第十章兄弟们走了!雨桐走了!秋萍走了!

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无聊地踢着地上的枯叶,心中的烦闷无法消除。

再抬头时,前方赫然是卫生所。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这里来了,既然这样,就进去看看吧,看看这个让我快乐却又让我害怕的地方。

“曹月梅?她去附属医院轮转了。”一个陌生的护士回答。

“是吗?”我既有些失望,又有一丝轻松。

……

背起背包,拎起秋萍为我卖的东西,缓缓扫视着宿舍,心中恋恋不舍。

“咣铛!”门轻轻的关上。

铁锁“叭嗒”合上。

……

“周晓宇!”我回头,队长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路上小心点!”队长笑望着我,关切的说:“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队长!”我激动的喊道。

“啪!”我挺得笔直,双脚一碰,右手五指并扰,迅速抬至耳际,敬出了至今为止最庄重的一个军礼!

……我叫邬倩,你们的队长……

……好啦!回去好好反省……

……人只有被逼到台面上,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

……到了大学,就应该不放过任何锻炼自己的机会……

……如果实在坚持不住,你就退出比赛,不要勉强……

……难道你的足球都白踢了吗……

……我之所以讲这个故事,就是想让你知道,爱需要珍惜……

……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我的右手始终抬着,队长一动不动注视我。

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出口……

“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卡车了。”她的眼睛眨了几下,声音有些发涩。

……

解放牌军用大卡军就停在校门口,我加快了脚步。

“周晓宇!”我再次停住了脚步,校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我害怕见到的人。

“你好!”我硬着头皮,向她招手。

“你好!”她微笑道。

“你怎么在这?”

“来送你呀!”她不假思索的说。

“送我?”我惊讶之余,有一丝感动。

“对呀!”她打量我一下,说道:“你带回家的东西不少嘛!你的同学也不来送你?你的女朋友呢?”语气中有些戏谑的成分。

“他们都先走了,我是殿后的。”我故作轻松的说。

她笑了:“那你真可怜!看来只有我祝你一路顺风了!听说你所坐的那列火车,不太安全,自己要小心些。”她关切的说道:“这些东西,你拿着,在路上吃。”她右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举至我的面前。

“给我的?”我的头摇得像泼浪鼓,对于这些东西,我是不敢承受的:“不用了,我这里已经有不少吃的东西了。”我拍着秋萍给我买的东西,婉转的说道。

“拿着吧,车上还有其他的同学,大家一起吃呗!”她将塑料袋塞到我手中。佯作生气的说:“若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放下它,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超市买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只有收下。

“谢谢你!”我无奈的说了一声。

“我应该谢你,才对。”她笑着说。

“对了!我今天上午去卫生所看你,他们说你到附属医院轮转了。”我不愿在这个问题多做讨论,忙说道。

“很高兴你能来看我。”她尽管笑着,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兴奋:“再轮转两个科,我也该毕业了。”她看似无意的轻叹。

“你放心!”我似乎也很随意的说,但我俩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我和她没再说话,就这样默默的站着。

“嘀!嘀!”卡车的喇叭声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你该走了。”她平静的说。

“是啊!”我松口气,伸出手,说道:“那么,我们明年见!”

“再见!”她嫣然一笑,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丰润光滑,就是这只手曾这我扎针输液,曾为我包扎伤口,也是这只手在那夜脱掉她自己的衣裳,将我紧紧拥抱……

我压抑着波动的情绪,转身走向卡车。

“周晓宇!把你的包递给我!”冯克诚久违的声音在车上响起。

“周晓宇!拉住我的手。”段刚俯身抓紧我的手,我很轻松的上了车。

“嗨!”王强坐着对面,笑着向我招手。

“啪!”头上轻轻挨了一下。“傻小子,居然这么晚才来。”杨丽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望着每个人真诚的笑容,我心头一热。这趟旅途,我并不孤独!

卡车越开越快,曹月梅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终淡出视线。

“臭小子,什么时候勾搭上我们队的状元了?”杨丽拍着我肩膀,说。

“什么状元?”我疑惑的问。

“曹月梅呀!护校队每年的成绩总分第一,操作能手。臭小子,等秋萍回来。我可要向她告状。”杨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眼睛看着我直转悠。

“我跟她可没什么,不过以前老去卫生所看病,受她照顾,上次我被打伤的那个星期,就是她在卫生所值班,你探病时不也看到了吗?因为这些才认识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神色平静,详细的跟她解释了一番。

“扑哧。”杨丽笑了:“傻小子,看把你急成这样,我暂且相信你,不过,你可不能对不起秋萍,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她扬起拳头,恶狠狠的说。

“你放心!”我又吐出这三个字,不自觉地望向后方,学校早已消逝不见。

“我和她应该算是朋友吧?”在心中,我问自己……

……

校园里的广播响起了,已经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曹月梅目送着卡车远去,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周晓宇!……”曹月梅慢慢往回走,“其实我很怕见他,因为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想起那晚的羞事,我为自己用这种手段去换取一个纯洁男孩的承诺而感到羞耻,也为自己第一次赤裸的站在一个男生面前而感到羞耻,但我不得不时常出现在他面前,提醒他履行承诺。”她想着,又停下脚步。

伸出自己的手掌,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泽,她痴痴看着它:“作出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远处,警卫边的新兵正排队去吃饭,隐隐传来他们的歌声:“寒风飘飘树叶,军队是一朵绿花,战友呀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她默默的听着这歌声,静静伫立在寒风中……

第十一章

第六卷第十一章当检票口开放时,壮观的场面让我震惊:成千上万的旅客一齐涌进出站通道,只一瞬间,就将空无一人的走廊挤个水泄不通。

我除了紧贴着前面的人,再无多余的空间。我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不时被粗糙的麻袋擦过,偶尔挨二下扁担,我已没心去计较这些,心中只盼着赶上火车。

“他妈的!走开!走开!……”在前方负责开路的冯克诚一边使劲推开堵在面前的人,一边骂道。他的粗鲁让我大吃一惊,跟平时沉默的他完全两样,可效果很明显,我们前进的步伐加快了,有些被他推搡的人刚想发作,可一看到我们一群人都穿着军装,马上不作声,悄悄溜到一边。

我们将杨丽护在中央,有样学样,动作也大起来,声音也高起来。

……

“唉!终于轻松了!”王强将行李放好后,拍拍手,笑着说。

“你们坐里面,我坐外面!”冯克诚沉声说道。

段刚、杨丽点头,默默坐好。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就在这时,就听一声巨响,虚掩的舱门被猛地撞开,落到我们后面的旅客终于也赶到了。

冯克诚张开双臂,抓住两头的椅背,仿佛是面对苍鹰威胁时,用翅膀将小鸡仔护在身下的母鸡。

尽管他被人流挤得前后摇摆不停,那双手仍旧紧抓住椅背不放,当其他座位上的旅客被挤倒,踩伤,发出埋怨和怒骂声时,我们这里丝毫未受到波及。

“让我来替你一会儿。”看到他额角泌出丝许汗珠,略显痛苦状,我感到愧疚。

“不用!这股风很快就会过去的。”他故作轻松的笑着说。

知道他决不肯让出位置后,我只好脱掉鞋子,站在座位上,冲着人潮大喊:“喂!你!挤什么挤!先让这位女的过去……还有你,把扁担竖起来,听见没有……”我指手划脚,指挥着那些旅客,这是我唯一能帮他的方法。

我的话越来越粗鲁(因为太过文雅,他们听不懂,也不理你。)甚至过于不听话者,干脆用手敲他的头。

冯克诚抬起头,露出赞许的神色。

当人流过去后,我坐下来,烦燥的心情也略缓平静。回想起刚才我的表现,自己暗暗吃惊,那真的是我吗?如此的横行霸道?如此的耀武扬威?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禁有些后怕。环境在不知不觉的影响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在心中敲响警钟。

“小周!你刚才干得不错。”坐我对面的冯克诚一直在不动声色的看着我,突然夸奖我一句。

“嗯,嗯!”我不自然的哼了几声。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抬头一看,是列车员。

“对!”冯克诚答道。

“能不能麻烦你们当这节车厢的治安员。”列车员语气甚为恭敬,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袖章。

“行!”冯克诚毫不客气的接过红袖章。

“谢谢!谢谢!……”列车员连声道谢,仿佛扔掉一个大包袱,一下子轻松许多。

离开之前,他又往后扫了一眼,脸上现出畏惧的神情,忙不迭的转身挤回自己的休息室。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回头看时,我仍旧倒抽一口凉气:整个车厢装得满满的,所有空地都被充分利用了,活像沙丁鱼罐头。好在只有我们这个座位前的这块区域是空的,那也是冯克诚极力维护的结果,尽管我对他的一些作法不太赞同,如只要谁进入这声区域,他就将其赶走,甚至不惜动用武力,但仍然感谢他为我们留下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

……

“来!我们来玩‘拖拉机’吧!”段刚掏出两副扑克,对我们说道。

“好啊!好啊!”坐我旁边,一直闲着无聊的杨丽立刻蹦起来,把扑克从盒里取出来,说道:“快!快!大家一起玩,我已经等不及了!”

“你们先玩吧,我肚子有点饿了,先吃点东西。”王强一边剥鸡蛋,一边说。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饿了。”杨丽咽了一下口水,摸着肚子说道,如此不雅的举动只有她才能做出来。

“是啊!得找点吃的才行。”段刚接口道,目光却瞄着行李架上我的那两个大塑料袋。

“我这里有吃的。”他俩一唱一和,那点鬼心思,我岂会不知,我毫不犹豫的取下曹月梅的那袋东西,扔到桌上。

“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话音刚落,杨丽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塑料袋里翻找着她喜欢的食品。

“周晓宇!你请客是应该的。”段刚嘴里含着汪汪饼,手里拿着羊羹,嘟囔着说。

靠!吃我的,还不领情。还好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老冯,接着!”我朝冯克诚扔去一袋饼干。

“谢谢!”冯克诚裂嘴一笑,又恢复了沉默。

“傻小子!你老实告诉我,这袋东西是不是曹月梅买的?”杨丽凑近我耳边,低声问道。

“这肯定不是你买的,看看这些食品的搭配就知道,有方便面,有水果,有各种口味的零食,其中辣的偏多,因为你是重庆人,又怕你吃太多辣的拉肚子,主食方便面选的都是清淡的……我原以为这是秋萍买的,可这里面没有她喜欢吃的零食。”杨丽滔滔不绝的说着,我没想到平时看似粗枝大叶的她,会观察得如此仔细。

我急忙找开塑料袋一看果然正如她所说。

一时间,如同翻倒五味瓶,甜的,酸的,苦的……一齐袭上心头……

……“祝你一路顺风,听说你所坐那列火车,不太安全,自己要小心些。”临别时,她的话语又重新在我耳边响起,那模糊的美丽身影渐渐在心里变得清晰……嘴里绵软的羊羹,忽然变得难以下咽。

“说吧!你跟她什么关系?”杨丽审问似的话语让我一惊。

“还能有什么关系?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我苦笑道:“只是她有事求我帮忙,所以才会这样。”

“你能帮什么忙?”她怀疑的看着我。

“这我可不能说,到她毕业时你就知道啦。”我很婉转的低声说道,以她的聪明应该能听出话中之意。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只是我怕她胡乱给秋萍说,让秋萍伤心。

“你有这本事?!”她惊讶的嚷道。

“嘘!”我急忙对着她耳朵,低声说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小声点,这可是件大事,一定要保密,否则,你会害死我的。”

“你跟她非亲非故,居然肯帮这么大的忙?”她仍旧是一脸怀疑。

我将曹月梅家里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了她,当然省略了那晚的事。

“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慈悲心肠?”杨丽眯着眼睛看我,不知是讽刺还是夸奖。“我暂且相信你,不过,你可不要与曹月梅走得太近哦!”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喂!小孩,不要站在这里,快走开!”冯克诚的吼声引得我们扭头观望。

座位前站着一个看上去约十一、二岁的男孩,火柴棍一样瘦弱的身材却穿着宽大的衣服。红色的外套有些褪色,配了一条浅绿色的裤子,脏兮兮的脸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疤,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正眼馋的望着我们桌上的食物。

第十二章

第六卷第十二章“冯克诚!只是一个小孩,让他呆在这儿!”杨丽嚷道,直接从我身上跨过去,站在那小孩的面前。

冯克诚的脸抽搐一下,没再说话。

“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杨丽温和的对小孩说。

“张……张得福。”小孩胆怯地仰看着一身戎装的杨丽。

杨丽把我挤到里面,拉着小孩坐下:“吃吧,阿姨给你的。”杨丽抓了一把零食,放在他黑黑的小手上。

“谢……谢谢阿姨!”小孩紧紧将东西抱在怀里,笑了。

冯克诚缓缓闭上眼。

“你一个人坐火车吗?”杨丽问道。

“还有我妈妈,她在那!”小孩用衣袖擦去鼻涕,指着人堆中一个睡着的农村妇女说。

自己睡觉,不管孩子,哪有这样的母亲!我鄙夷的扫了那妇女一眼。

“告诉阿姨,你和你妈是坐火车回家吗?”杨丽的声音更加柔和。

“嗯!妈妈带了好多好东西给弟弟、妹妹们,我有好久没回家了,我好想他们。”小孩纯真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思念。

“好久没回家?”杨丽惊异的问道:“你母亲在外面干什么?”

“妈妈干活挣钱!”小孩挺起胸膛,自豪地说:“我也在干活挣钱。”

“别跟阿姨开玩笑,你这么小,是不能工作的!”杨丽一脸的不相信。

“我没撒谎!那个地方很大很大,有好多好多好看的玩具,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小朋友,往玩具肚子里放绵花……”小孩又比又划的描述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说着说着,神色又黯淡下来:“就是不准出去玩,管我们的伯伯很凶,每天要干很久的活……”他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脸上的伤痕,眼神中全是恐惧,一定是回忆起那些惨痛的往事了吧。

“童工!”我的脑海中跳出这二个字,虽然对此有所耳闻,但亲耳听到当事人的倾诉,对我的震憾也是相当巨大的。记得中学时政治课本中说:“什么叫共产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就是按劳分配,各取所需,没有阶级,没有剥削,人人平等……”

“人人平等!”我心中一阵冷笑。

当新闻主持人在电视里欣喜的宣布,今年我国的gdp又增长了百分之几时;当访谈节日在采访某位成功企业家时。有谁会想到,在他们的背后,又有多少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的呢。一个国家的强大,难道一定要经过这样一个阶段吗,我看着车厢里或躺、或站、或靠,疲劳睡去的民工们,心中一片迷惆……

“你要去干嘛?”冯克诚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我。

“你别拦我,我要去问问那个混蛋母亲,为什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去打工挣钱,她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杨丽愤怒的说道,就要往前走。

“你疯了!”冯克诚迅速拦在杨丽面前:“你为什么不问问那小孩,他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如果不打工,他们靠什么生活?难道你要去对他妈说,别让你小孩去打工,送他去读书吧。你想她会同意吗?就算你自愿负担他的学习费和生活费,她也不会同意,他是他们家的长子,他必须挑起这个重担。”冯克诚指着小孩,情绪激昂的说道。

“我……我偏要去,怎么啦?我就是要去责问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又怎么啦?”杨丽不甘示弱的回道,可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算了,杨丽!我们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哪有能力去管别人的事。”段刚劝道。

“雇用童工是非法的,难道政府不管吗?”王强疑惑的说。

“中央是有立法,可地方能不能执行又是另一回事。”冯克诚冷笑道:“只要做得隐秘,按时交税,地方才没有工夫去管这种闲事。钱!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扫了我们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社会就是这样残酷!生活也是这样残酷!不是吗?”

很难得见冯克诚说这么多的话,难怪他如此沉默而有些不近人情,原来他早已将世情看透,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就是亲情和友情了吧。

我隐隐有些害怕,几年后的我会不会变得跟他一样呢。

小孩仰着头,茫然地望着我们。他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吵了起来,他们说的话怎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小福!”杨丽蹲下,帮小孩翻好衣服,怜悯的望着他:“这些东西,阿姨全给你。”她愧疚地说着,将桌上我的塑料袋塞到他手中。

“都给我?”小孩看着袋中丰盛的食品,开心的笑了。对他而言,能有这样的东西就已经是很大的幸福了……

……

……

“老冯!怎么还没睡?”我从睡梦中醒来。

昏暗的灯光下,坐在我对面的冯克诚双手抱胸,望着上方,不知在想什么。

“马上就要到c市了,我得盯着点。”冯克诚平静的说。

“c市?”我心中升起淡淡思念,那位未知名的大哥现在又在何处呢?

“你睡一会儿吧,我来盯着。”我劝道。

他看我一眼,缓缓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一起回家了,你如果想接我班,等到暑假吧。”

“最后一次?”我明白了。最后一年他实习,不过必须先到实习地点,所以暑假是不能休息的。

“坐火车真是太累了,如果我们不是穿着军装,恐怕早就跟他们一样了。”他望着邻座,突然说了一句。

的确,原本应坐三人的座位现在挤着七八个人。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望着他,琢磨着。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他也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他很照顾我们。在这里,他就像一个大哥哥。

“老冯,毕业后想分去哪儿?”突然间,我想同他聊聊。

他望着窗外,一时间没说话,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重庆!”他终于转回头认真的说。

“你是独子吗?”

“我是长子!”

“难怪你这么会照顾人。”我趁机先赞道:“这次回家,多亏了你。”

他很仔细的凝视我,嘴唇动了几下,却又忍住。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你不对我的作法有意见?”

原来如此,他一定很喜欢与我们相处吧。除了同是老乡的原因,也因为我们都在不同的队里,没有激烈的竞争,没有尔虞我诈,只有纯粹的友情。所以尽管他表面很平静,内心也很在意我们对他的看法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我去学校报到时,也坐过这趟火车,那简直就像地狱,48小时就像过了一年似的,这次回去,我全然没有这种感觉,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是吗?”他淡淡的说道。

第十三章

第六卷第十三章“怎么回事?这么吵?”靠着我的背,熟睡的杨丽被惊醒,揉着眼睛问道:“这是到哪了?”

“c市到了。”我答道。

这里还是没变:乱糟糟的站台,居心不轨的人拿带着铁勾的扁担敲打车窗,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说呢,原来是到匪城了。”杨丽眨着眼睛,埋怨道。

“傻小子!给我一点手纸,我的脸油乎乎的,好难受!”

若没她这一提醒,我险些忘了。我从行李架上取下塑料袋,在里面翻找着。

找到了!我扔了一袋给杨丽:“你拿着用吧。”

“哇!消毒巾!”杨丽高兴的喊着:“没想到,你小子还考虑得挺周到的嘛!”

其实,这都是秋萍买的。此刻她和雨桐也许正躺在家里舒适的床上,美美的睡觉吧,只是不知梦中是否有我……

“喂,傻小子!你那里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杨丽用湿纸巾擦过脸后,开始兴奋起来。

“有!”真拿她没办法,就不怕长胖吗?我从袋里拿出一袋饼干,递给她。

她迫不急待撕开封口,却愣住了:“这饼干是秋萍买的吧?”

她真神了!怎么总能猜对?我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瞧!这是她最近爱吃的零食。”她抓起一块饼干,塞到嘴里。

我望着那兔子形状的饼干,心中一动,这跟我送秋萍的那个生肖玉饰非常相象。我轻轻拿起一块饼干,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时间,不觉痴了……

“看来,这玩意儿是会传染的,你跟秋萍都是一个傻样。”杨丽叼着饼干,斜眼看我。

“傻小子!我听说,你在高中时有一个女朋友?”杨丽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很随意的问道。

“呜!”火车鸣笛,缓缓开动。

“嗯!”我轻哼一声,将手中的饼干重新放入袋中。

“这次回去,能见到她,你一定很高兴吧!”她依旧趴着,声音甚是平缓。

高兴!怎么高兴得起来!我苦笑。

车厢的灯不知是电力不足,还是坏了,忽暗忽明的闪着。

若是在几个月前,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的!如今她的形象在我心中已经渐渐淡薄,偶尔想起她时,我只有愧疚。

“杨丽!你在中学时谈过朋友吗?”我双手枕在脑后,望着闪烁的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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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朋友?”杨丽直起身,惊讶的望着周晓宇。

“没有!”杨丽很干脆的说,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又加了一句:“不过有几个男生追过我。”

“是嘛!那跟你说也是白说。”周晓宇喃喃说道。

“傻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杨丽仿佛受了侮辱一般,摩拳擦掌,准备对他进行大刑伺候。

周晓宇毫无察觉,倚靠着椅背,不知想些什么。

“那时候的感觉能叫做爱吗?……”周晓宇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心中似有万千疑问……

杨丽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很随意的一句问话,竟让他如此烦恼。这个平时,爱跟她斗嘴的男孩,其内心也并不如他表现的那样开朗。

一时间,杨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火车在空旷的原野上奔驰,有节律的发出“哐铛!哐铛!”的声音……

……

“到了!到家了!”王强望着窗外,兴奋的叫道。

晨雾中的重庆犹如婀娜多姿的少女,披着薄薄的白色长裙,在远处忽隐忽现,环绕她的长江、嘉陵江就是裙边,满江的帆影是她点缀的花边。

此刻,她正翘首南望,迎接我们这些远方游子的归来。

两天三夜,48个小时的旅程,并不如我想象那般难熬,时间在我们的娱乐中飞快的逝去,终点就在眼前。除了王强格外兴奋,杨丽、段刚、冯克诚显得很平静,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切。而我呢,此刻竟希望在火车上再多呆一会儿。是近乡情怯呢?抑或是其它原因?

直到我踏上了重庆的土地,耳旁听着熟悉的乡音,呼吸着湿冷的空气。

心跳骤然加速,禁不住在人潮中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和冯克诚他们微笑道别,同杨丽坐上一辆的士车。

“去×××!”我用普通话对司机讲道,一时还没改过口来。

“啷个走?”司机的眼神闪过一丝狡洁。

我和杨丽相视一笑,忙用重庆话告诉他。

“晓得了。”他的语气有点失落。

“爸!妈!我回来了,你们的儿子回来了!”

……

“快去开门,一定是你哥回来了!”我在门外听见母亲对弟弟说,心中有些失望。我没有告诉他们我何时回来,一是不想让他们去接我;二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哥!”弟沙哑声音吓我一跳,他的身高也吓我一跳,怎么半年不到,就长得跟我一样高了。

“你长高了。”我捶了他一拳。

弟弟裂嘴一笑,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

“妈!我回来了。”我走进客厅。

母亲正坐在电热炉旁边,边看电视边剥蒜,半年不见她似乎又苍老了几分,心中不由一痛,忍不住又重重的叫了一声:“妈!”

“我们家的医生回来啦!”母亲将剥好的蒜放到碗里,用围裙擦擦手,站起身,拉着我仔细的打量:“长壮了!当了兵就是不一样,像个男子汉啰!”她高兴得双眼眯成一条缝,现出深深的鱼尾纹。

“什么像男子汉,明明就是!”我让母亲坐下,在一旁帮她干活。

“爸呢?”我问道。

“他知道你要回来后,就出去卖菜了,中午做你喜欢吃的酸菜鱼!”

“我没有告诉你们我什么时候到家呀,你们怎么知道的。”我疑惑的问。

“儿子!”母亲将小凳往我这边挪近,神秘兮兮的低声问:“你在军校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没有?”我本能的否认。

“哥!爸妈都知道啦,早上有两个女的打电话过来,说是你的同学,问你到家了没有,听那口气对你还挺关心呢。”弟弟在沙发上挤眉弄眼的说。

“去,去!小孩子懂什么!”母亲佯怒的对弟弟说,转身笑眯眯的看着我:“看不出我们家晓宇还挺有魅力的嘛!告诉妈,她俩谁是你的女朋友?长得漂不漂亮?有没有照片?“

妈还是这样老不正经,电话应该是秋萍和雨桐打来的,她们一定急切的想知道我是否平安到家。一想到这种爱与思念来自千里之遥,心里就暖洋洋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愉悦的微笑,正好被紧盯着我的母亲抓个正着。

“哈!果然是有问题,快老实交代。”母亲开始逼供了。

“真的只是同学!”我装作很无奈的说。“不过我这里有一些在军校照的照片。妈!你可以瞧瞧。”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她的视线。

第十四章

第六卷第十四章“哥!你拿的是真枪还是假枪?”弟弟指着我打靶的照片,问。

“废话,在军校还有拿假枪的吗?”我教训道,顺手给了他一个爆粟。

“儿子!你这是获的什么奖?”母亲指着我运动会领奖的照片,问。

“运动会上五千米第一名。”我平静的说。

“我们家的晓宇就是优秀,对吧,周定邦!这都是继承了我的体育细胞。”母亲一边夸奖我,一边在爸爸面前夸耀她自己。

“是!是!好的都是你的。”父亲还是那样懂得谦让。

“这个姑娘长得好看。”母亲突然指着一张照片嚷道:“儿子!看她靠你的这么近,你老实说,她是不是那个打电话的姑娘?”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军训结束后,雨桐和我的一张合影,我只好点点头。

“在哪?我瞧瞧!”弟弟急忙蹦过来,父亲也赶紧拿起老花镜戴上。

“周兴邦!一说起姑娘,你就来精神了。”母亲毫不客气的开父亲的玩笑。

“哪里话,我这是替儿子相媳妇呢,当然要看仔细喽!”父亲理直气壮的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父母也真能扯,不过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吧,父亲也很少这么多话。

“嗯!比那个电视里的《情什么约》的主持人还漂亮,晓宇的眼光不差!”父亲连连点头。

“是《情约今生》!那个主持人哪里漂亮啦,我看她及不上这个姑娘的十分之一。”母亲总爱跟父亲唱对台戏。

“哇!这个长得更漂亮。”弟弟拿起一张照片,炫耀的说。

“嗯!气质很好。”父亲凑近一看,忙赞道。

“儿子!她跟你什么关系呀?”母亲将照片拿到我眼前,笑嘻嘻的问。

照片上,秋萍挽着我的手,甜蜜的笑着,那是我们三人圣诞节逛街时照的。这些暧昧照片本来我都藏在相片夹的里层。谁知她们把相片都倒出来,重新归类。不过,我倒不用担心。父母对我的感情的事不大过问,有时甚至还鼓。,母亲还好说,她最疼我,一向以我为傲。父亲在别的方面都对我要求严格,唯一在谈恋爱方面他还比较宽容,记得在高中时,他知道我喜欢许杰时,还专门抽出一个晚上跟我谈心,让我正确处理好学习和感情的事,甚至在我生日时,他还鼓励我邀请许杰她们来家吃饭,而他则亲自下厨。

“打电话的同学!”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

“想不到儿子!你很讨女孩喜欢嘛!”母亲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回头见父亲也是乐呵呵的,把脸一沉:“周兴邦,你笑什么笑,是不是有你当年的作风!”

父亲立刻不笑了,灰溜溜的低头看照片。

“当年?爸当年怎么啦?”我好奇的问道。

母亲没有说话,继续认真的察看每一张照片。

“儿子!这姑娘跟你什么关系?”母亲指着一张照片问道:“长得也很俊俏,就是看上去凶了一点。”

我松了口气,那是阮红晴和我主持联谊会时的一张合影。

“妈!你别瞎猜了行不,人家都已经有男朋友啦!”我没好气的说。

“这么说,那两位姑娘没有男朋友,又专门打电话过来,看来关系不一般哦!”母亲的反应还真快。

“行了,你们看够了没有,我肚子可是饿得咕咕叫了。”我只好使出这最后一招……

……

“什么?妈下岗了!”吃饭的时候,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异常惊讶。粮店效益不好,我是知道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丢了工作。

“现在粮价已经放开,粮食在普通商店就能买到!粮店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也是经济发展的必经阶段。”父亲叹了口气,深受党教育多年的他到这时候还不忘替国家辨护。

“还不都是你,若不是随军跟你到重庆,找了这么个烂工作,怎么会有今天,还不如在平南矿区继续当我的工会主席呢。”母亲埋怨道。

“在平面矿区就好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煤矿也不景气,平南区今年下岗的人也不少。”父亲劝道。

“儿子!你知道的,你妈当年在老家时多风光,又打篮球,又组织节目,还安排春节游园……”

母亲的眼神充满对往日时光的美好追忆,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自己的‘丰功伟绩’”。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失落。五年前随父亲到重庆,当上一个小小粮店的店长时,她也失落过;而此刻她的委屈和不平又有谁能完全理解呢。年青时响应号召,上山下乡错过了上大学的好时光;嫁给父亲后,为照顾我和弟弟,放弃了进修修深造的好机会;尽管她时常爱发些唠骚,可对工作是火一般的热情。在我和弟弟渐渐长大的同时,她也在逐渐变老,在工作几十年后,在改革转制的大潮中,却被无情抛弃。

“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就嫁给了你!看看这院里别人的老婆随军,都被安排到银行呀,邮电局什么的,你可好,说什么一切都由上级安排,现在好了……”母亲越说越气,“砰”的一声放下碗筷,就开始数落父亲。

“卫华同志!”父亲不急不火,拖长声音说道:“今年下岗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想想看,重庆最大的纺织厂破产,就有几千人没有工作。许多军工厂不是倒闭,就是裁员,多少家庭一夜间就没有了生活来源,情况比我们家惨得多。”父亲与母亲相濡以沫二十年,对母亲的火爆脾性是最熟悉不过了,自然摸索出一套以柔克刚的办法。

渐渐的,母亲的脸色好多了。可是,感慨之余的父亲又接着说道:“现在国家有困难,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换,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艰辛的过程,如果瞻前顾后,改革就不会成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碰上了这个特殊时期,你就不要太多埋怨了。”

“周兴邦!!开口国家,闭口国家,你干脆跟国家过好了,你为军队拼了几十年老命,可到后来呢,这个单位还不是在你的退休报告上将副师级待遇改成了正团级待遇。这就是你效忠几十年的下场吗?”母亲再次愤怒起来,对父亲冷潮热讽。父亲没说话,一向随遇而安的父亲的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

“什么?退休报告?爸要退休了吗?”原本想劝架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

“是啊!我也该到年限了。”父亲缓缓说道,短短几个字,蕴含着父亲复杂的心情,那平静的表情背后是对军队深深的春恋。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来劝慰父亲。

“你爸要退休了,还受人欺负!”母亲愤愤不平的说道:“你爸从仓库主任下来时,是正团级,可如今是副高级工程师,应属副高级别,可单位往上报时却非说你爸是正团级退休。”憋了这么久,母亲可算找到诉苦对象。

“谁这么混蛋?”我愤怒的说道,这不是在于多几十块少几十块钱的问题,而是为军队奉献几十年的父亲给予应有尊重的问题。

“这个人,你也认识。”母亲眼中充满恨意:“就是谭昆!”

“这个混蛋!”我大骂道。

“他怎么调到这个仓库当主任啦?”我问道。

“191库撤了!”父亲沉重的说。

“撤了!不会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哥!十月份撤的。那个仓库归当地政府暂时管理。”一直埋头吃饭的弟弟插话道。

“真的?”我望着父亲,心中仍存着一丝幻想。

“真——的!”父亲挟起的一块鱼肉,说话间裂成两块,掉入汤碗中,溅起水花。

真的撤了吗?我童年时的天堂就这样消失了:那蓝蓝的天,青青的山,绿绿的竹林,清澈的溪水。春天,采山花,逮蜻蜓;夏天捉螃蟹,钓鱼;秋天偷红薯,钻山洞;冬天捉迷藏,玩游戏。那嘹亮的军号声,那汪汪的军犬声,那砰砰的打靶声,多少次在我耳边萦绕,又有多少次梦回故土,无忧无虑的奔跑在芳草长莺飞的原野上……

“因为那些仓库都是当年防备苏联时修建的,如今是和平时期,仓库又建在大山之中,运输很不方便,所以……”父亲微微颤抖的声音,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第十五章

第六卷第十五章“你好!请问你找谁?”电话那端响起熟悉而甜美的女声。

“傻丫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我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笑道。

“晓宇!!!”雨桐兴奋的嚷道,声音之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你终于到家了!”

即使看不到她,我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愉悦:“总算平安到家了,不过险些被你的声音震昏过去。”

“人家想你了嘛!”雨桐撒娇的说:“等你的电话等了好久,我本想一直给你家打电话的,可又怕叔叔、阿姨有意见。”

想象着雨桐焦急的守候在电话旁的情景,又是心痛又是甜蜜。我轻声说道:“我知道,宝贝!所以一回来,我第一个给你打电话。”

“真的!!!”雨桐的声音更大了。,电话那端突然静默了。

“晓……宇!我……我好想你!”雨桐轻轻的话语中带着呜咽声。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许多,低声叹道:“宝贝!我也是……”

……

放下电话,心情闷闷的,可这样不行,还有秋萍呢。

我深吸口气,尽量让心情轻松起来。

电话才响了一声,那头就被拿起。

“喂!你好!我是秋萍。”秋萍很干脆的说道。

她一定也一直守候在电话边吧,一想到这,心中既高兴又愧疚。

“萍!是我。”

“晓宇!你回家啦!”透过她故作平静的语气,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激动。

“是啊!终于到家了,也终于能给你打电话,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你,萍!你呢,想我了吗?”我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感受。

“嗯!”秋萍应了一声,又娇羞的低声说:“我也是!”

“想到什么程度?”我追问一句。

“讨厌!”秋萍的回答跟我想的一样。

我笑了几声,她羞声说道:“晓宇!我真的好想你,晚上都无法入睡。”

心情刚刚好转却又再次沉下去,眼睛开始湿润了。“萍!”刚说了一声,赶紧闭住嘴唇,生怕澎湃的情潮就此毫无控制的一泄而出。“我——爱——你!”我深情的说。

秋萍沉默了,半晌,她柔声说:“晓宇!我也爱你!”

……

“你给雨桐打电话了吗?”秋萍问道。

在和雨桐通过电话后,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要小心应付:“还没有,我一会儿再给她。”上帝啊!原谅我吧,尽管我撒了谎,但这是个美丽的谎言。

电话又一次沉默,一会儿,听秋萍催促道:“那你赶紧给她打吧,她一定等急了。”

“萍!你现在就要挂吗?”弄巧成拙!我恋恋不舍的说。

“我晚上再给你打。”她轻声说。

“不行!至少也要kiss一下,才能挂。”我气她故作矜持。

“什么?”她吃惊的喊道。

“在电话的亲吻告别,否则我是不会挂的。”我得意洋洋的说,以她的性格,是决不会这样做的,那我和她就能继续交谈下去。

电话那端又一次沉默。

“那么好吧,我顽皮的小同学,再见!”电话里传来清晰的“波”的一声。

“再见,萍!‘波’!”我失魂落魄的举着电话,心中的狂喜无以复加。

爱真能让一个人转变吗?我的回答是,无庸置疑的。

“哥!你不要跟电话作亲密接触,那电话很脏的。”弟弟在我身后一脸鬼笑的望着我。

“臭小子!老实交代,站这儿多久了?”我扮作穷凶极恶状,威胁他说。

“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弟弟摇头装傻,笑着跑开,边跑边摸仿我的声音“我爱你,好肉麻!”

靠!不想活了!我刚想追上去,又停住脚步,回头再找他算帐,因为还有一个人,我没打电话。

虽然高三学生寒假期间都在补课,但中午许杰应该在家休息吧,要给她打个电话吗?

手一直按着电话,踌躇了许久。

电话通了后,要说些什么啦?难道让我说:“杰,我回来了!这半年来我一直想着你!……”然后隐瞒所有的事情,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象以前一样。这种谎话我想我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这不但是对许杰的欺骗,更是对雨桐和秋萍真挚感情的亵渎!……半年过去了,我已不是半年前我了,临别时的激情已经淡淡消失不见,只有那朦胧的感觉偶尔浮出水面,让我回想起昔日无忧无虑的生活……要告诉她所有的事实吗?那她会怎么想?会说我是当代陈世美,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吗?

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脑中一团乱麻。拿着电话,却始终没有去拨打它。

“嘟!嘟!嘟!……”忙音一声紧似一声的响着……

……

整个下午,我都在陪母亲聊天,一直忙惯了的母亲退休在家,可把她憋坏了。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弟弟年龄尚小,现在可算找到一个好的听众,她滔滔不绝的将这半年来家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我,也询问了我在学校的情况,知道我表现出色时,她的喜悦可想而知(我隐瞒了补考的事)。她又追问我关于雨桐、秋萍的事,问我喜欢她们中的哪一个?还说要有空让我带她来家玩……

我头都大了,于是使出我最拿手的绝招,转移话题:“妈,那姓谭的明知道191库要撤了,为什么还在这两年投那么多钱,在191库建新的办公楼,文化活动中心……?这些建筑最后都派不上用场,白费了吗?”

“儿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你爸一样笨啦?”一提起谭昆,母亲是气不打一处来:“要致富,搞建筑,你不知道吗?这中间多少油水被姓谭的捞去,报高价、吃回扣……再说191库归地方,听说在转交过程中他也做了不少手脚。列明细表时少报的,不报的,甚至私下同地方企业做交易……他做191库主任这几年,腰包可鼓起来了,否则,怎么会当上这里的主任,还不是往上扔了不少钱!”

“妈!你说这姓谭的,爸也待他不错,从采购员,助理到股长,一步步把他提拔上来,他怎么就这样对待爸呢?”我不解的问。其实以前,我对谭昆的印象不错。小的时候,他还经常抱我出去玩,给我买好吃的东西,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仇家了呢?

“唉!别说你爸,就是我当初也没看出来。那时候,他人长得不错,嘴又甜,又勤快,办事能力强,很会来事,你爸是很少夸人的,那时也常表扬他,谁知道其实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母亲懊悔的叹道:“等你爸发现他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公共财产时,已经太晚了。他的根基已经打牢了,上下关系处得比你爸强多了,本来你爸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可他偏偏要一查到底,最后下台的反而是你爸。”

母亲说得简单,可这其中经历了多少次正与邪,黑与白的斗争?一心只知干事业的父亲在风云变幻诡谲的滔天巨浪面前,他当时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呢?我不得而知。

“只有你爸太老实,当主任时啥也没捞着,退休了吧还受人欺负。”母亲虽然在埋怨,眼神中却流露出怜爱:“可惜我已经老了,要是以我年轻的时候,决不会就此罢休的。”

说完这话,母亲发胖的身躯陡增几分英气,我知道她又想起往事:父亲在任191库副主任时,原仓库主任嫉妒父亲的才华,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以父亲不遵守计划生育政策为由,要给予父亲处分(弟弟是在计划生育政策颁布时恰巧出生的。)无论大会小会都要提及此事,给了父亲很大的心理压力,平时一向温和的父亲在那期间变得烦燥不安,易发火。

爆裂如火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在一天深夜里,提着菜刀冲到该主任的家里,吓得这混蛋屁滚尿流,逼他写下陷害我父亲的供词。这事弄得很大,最后上级领导不得不派人下来调查,真正违反计划生育的反而是这个主任,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为了想要个儿子,让妻子回老家去生,最后还是被查出来了……

妈!你放心!儿子已经长大,这一次让我来守护爸吧。望着一脸担忧的母亲,我暗下决心。

第十六章

第六卷第十六章“哎呀!是晓宇呀!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妈也不给我说一声,不然我派司机到车站去接你,那多方便。”谭昆站在门口,很热情的说。

几年不见,他是越发富态了:原来的国字脸成圆脸,啤酒肚更加明显,年轻时英俊挺拔的身材不复存在。

我压抑住心中的厌恶,勉强笑道:“谭叔叔,一听说你调来这里,我就特地来看望你。”

“还是晓宇记得我这个谭叔叔,看来叔叔当年没有白疼你,说实话,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真不习惯。”谭昆笑呵呵的说着,引我进屋。

“晓宇哥哥!”一个清秀的男孩站在屋里,惊喜的喊道。

“小彬彬!”我眼睛一亮,走过去微笑着摸他的头,说道:“几年不见彬彬都长大了。”当年我同弟弟上山捉鸟,下河摸鱼时,总带着这个小家伙。尽管那时,两家已有裂隙,但大人间的矛盾影响不了孩子间的友谊。

“是啊!你们都大了,我们也都老啰。”谭昆叹道。

“晓宇哥哥,你从g市回来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他应该12岁了吧,可在我面前还像当年那样。

“有啊,一会儿你上我家,我那儿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我笑着说,心中的戒备似乎也被抛开。

“太好了!”他高兴的跳起来。

“咳!咳!……”谭昆的几声咳嗽让彬彬一震,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了,他有些胆怯地瞟他父亲一眼。

“彬彬,你的作文写完啦?”谭昆冷冷说道。

“没……没有!”谭彬低下了头。

“那还不快去写,写不完,不准吃饭!”谭昆严厉的说。

“知……知道了!”谭彬可怜巴巴的,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

“嗯……叔叔,现在都快过节了,也应该让彬彬放松放松,什么都要讲究劳逸结合嘛!”虽然我不愿以这种口吻对他说话,可彬彬无助的表情让我动了侧隐之心。

“唉!谁叫他不争气,这次期末考试,又考了倒数几名,不严格要求他不行啊。”谭昆看见谭彬还站在原地,又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写。”

谭彬耸拉着头,走进里屋,关上门。

“这孩子太笨,学习也不自觉,不像你和二娃(弟弟的小名)学习成绩又好,又懂事。”

谭昆有些泄气,又有些羡慕的说。

“好了,不说这些啦。晓宇呀,这次你考上大学,可是替你父母争了光,连叔叔都感到自豪。”他很快恢复了笑容,“现在,你也是一名军人啦,跟叔叔讲讲你学校的情况。”此刻他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年轻时的他。那时他常背着我,讲着笑话,去供销社买糖果吃。

我神情复杂的望着他:十几年的岁月流逝,是什么让他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权力吗?

在他刻意而热情的询问之下,我根本无法提及别的事情,好在他也有说累的时候。“谭叔叔!我爸明年就退休了吧。”我看着正在喝茶的他,缓缓说道。

他一愣,堆起笑脸说:“你爸辛苦了几十年,也该享享福了。”

“那他应该以什么级别退休啊?”我懒得再跟他绕圈了,直截了当的说。

“啪!”茶杯重重的放下,谭昆的脸色阴沉下来:“这都是军事机密!小孩子不该打听这些。”

刚才还说我长大了,一转眼又变成小孩了。我平静的说道:“爸妈都跟我说了估计是不是谭叔叔太忙,给搞错了,所以我才上来问一声。”

“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的,大家都进行了严格的审查,是绝不会错的。”谭昆很干脆的说道。

“大家?!”恐怕就他一个吧。

“晓宇呀!你上来这么久,你爸妈该担心了,快回去吧。”他起身就要给我下逐客令了。

我赖在沙发上,没起来,直视他,冷笑道:“谭叔叔,别着急,我还想多跟你学习学习。”

“哟,谭叔叔,这彩电很大嘛,应该有30多寸吧,还是atl的,啧!啧!厉害,厉害!……这套音响设备也不错,应该值不少钱吧……这吊灯真是金碧辉煌,唉!气派,气派呀!……这家具的木料怎么这么硬,应该是红木的吧……”我旁若无人的指东点西,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谭叔叔,你这房子装修的设备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我家跟你这儿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嘲讽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阴森的瞪着我,沉声说道。

我毫无畏惧,二朗腿翘着,一晃一晃的:“听说廉政风暴又要刮起来了,军队里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动作。谭叔叔!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哟,按照规章制度,你是不是也该换个地方住了。”

“你给我滚出去!”他铁青着脸,指着大门,对我吼道。

“谭叔叔!”我迅速站起身,迎上他愤怒的目光,神情严肃的说:“看在当年你抱过我的份上,我最后再叫你一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爸爸,但我要你知道,别以为我们家软弱好欺,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正面的答复,我是缠定你了,反正我年轻,我输得起,如果你以为用你的线,你的关系就可以摆平一切的话,那你就——试——试——看!”说到最后,几乎是从心底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我逼人的气势让他不自主的后退几步。

我轻蔑地扫他一眼,大步流星走出门口,正准备摔上门,却看见里屋门开着,谭彬无声的凝望我,脸上挂着泪珠……

我愤怒的心,又有一丝不忍,其实谭彬也挺可怜的,谭昆对他母子并不好,听说他在外面还包养了情人。

我不敢再看他,转身将门关上。

……

夜里,我心绪不宁的趴在窗前书桌上,刚同秋萍、雨桐通过电话后,我更没有勇气去给许杰打电话了。

卧室里的一切都基本保持原样,唯一变的就是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学习,单纯羞涩的男孩;也不是那个以为喜欢某人,就是陪她上学、放学,陪她说话,玩耍的幼稚男孩;不可否认,二年的高中生涯,我真心的喜欢许杰,那是一种朦胧的纯洁的恋情,若要问我喜欢她什么,我答不上来。可是现在,一想起她,我心中只有愧疚。半年的感情旅程中,我渐渐的懂得了什么是爱?怎样去爱?我愧疚,因为我曾瞒着她与另外两个女孩交往!难道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继续去欺骗一个女孩的感情?是该到说出真相的时候了,哪怕说我“陈世美”也罢,变心也罢……

难题似乎解决了,可心带着强烈的失落感,仍是一样的沉重。

……

黑暗中恍惚走来一位秀丽的女孩,微笑着说:“我叫许杰,是来这学校报到的。”

一个男孩说道:“我……我叫周晓宇,刚才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甜甜的笑着:“没事的,你知道高一(1)班在哪里吗?”

男孩兴奋的叫道:“那我们可是同班同学,我带你们去。”

又一个漂亮女孩嘟着嘴说:“跟这样的人是同学,我们可真够倒霉的。”

男孩一听,顿时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了。

“高欣,别开玩笑啦”女孩对男孩说:“你带我们去,好吗?”

男孩重重的点头,三人同时消逝在黑暗里。

……

第十七章

第六卷第十七章第二天清晨,我穿上夏常服,出了家门。

先到区里的武装部登记备案,然后坐汽车去我的母校。

学校的校门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转念一想,才过了半年,能有什么变化,只是自己心情作梗罢了。

“喂!同志!这是不让随便进!”看门的保安叫住我。

“你好!我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想进去参观一下。”我客气的说道。

“这个……上面有规定,不让闲人随便进出校门。”保安一脸的为难:“不过,如果找人的话,倒是可以。”

“我找刘老师!”我反应挺快,马上告诉他姓名。

签上名后,我走进了校园,还不忘回头看上一眼:“什么时候进校变得这么困难了?是为了让高三学生能安心上课吗?”

仿佛知道我要来一般,昨晚一场细雨业已洗净校园林萌道的轻尘,两旁的树木经过甘露的滋润,显得碧绿葱笼,清新宜人。

我缓步走在这宁静的校园里,仔细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心中感概万千。

没有喧闹声,没有读书声,教学楼异常宁静。其它年级的学生早就放假了,唯有高三年级在埋头苦读。

凝重的气氛让我也不禁放轻脚步。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还是先去教师办公室吧。

轻推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花白头发,微秃的头顶,矮胖的身躯

“刘老师!”我激动的喊道。

他猛抬头,疲惫的眼睛望着我,有些茫然。

我没说话,使劲朝他微笑。

“哎呀!周晓宇!!“他终于兴奋的叫了一声。

“刘老师!”我恭敬的向他弯腰。

“什么时候回来的?”刘老师搬来一个椅子,让我坐到他身边。

“昨天早晨。”

“好!好!”他仔细的打量我,不停的点头。“小伙子完全变样了嘛!我都快认不出了罗。”他那厚实的手掌拍击着我的背。

“刘老师!很痛的呐。”我夸张的作痛苦状,这双厚实的手是我在中学时最畏惧的东西。我们犯错误时,他用手敲打我们的头,我们取得成绩时,他也用手拍打我们,以示鼓励。还记得初三下学期有一次,体育课改成了自习课,可男孩子们溜出去踢足球,最后全体罚站,被刘老师用这厚实的手狠狠的惩罚了一顿……往事真令人怀念呀!

“你在军校里怎么样?”刘老师关切的问道。

我的脸忽地一红。英语不及格,可是有负刘教师的教导了。(他是英语老师)

我简单地介绍自己在大学的表现,刘老师听得眉飞色舞,那神情就象看到自己的孩子取得好成绩一样的高兴。

“老刘!这位军人是谁呀?”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高老师!你好!”我一眼就认出这位打扮时髦的漂亮女人就是教过我数学的高老师。在中学时代,她是吸引我们男生眼球的焦点,在她的课堂上,男生们回答问题总是最积极的,青春年少的我们有多少绮丽的梦都是为她。

“你是……”她看着我,有些发愣。

“没认出来吧,他是周晓宇!”刘老师在一旁得意的说。

“周晓宇?!”高老师惊讶的嚷道:“真是男大十八变,长大了!长大了!已经变成一个大帅哥了!”

她还是那样直言无忌,我搔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而且,也变结实了。”她使劲往我胸口捶了几下。我的老师们怎么都有暴力趋向,我当年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

“周晓宇回来了!!”已经是下课时间了,办公室里坐满了老师,高老师的喊声仿佛在平静无波的古井里投进一粒石子,我成了这枯燥的空间里唯一的亮色。好几位老师涌过来,将我团团围住,兴奋的问东道西。

“汪老师,好!杨老师,好!……”我的嘴都快忙不过来了。

“周晓宇!下一节课是自习课,你愿不愿意跟同学们谈谈你在大学的感受?”刘老师若有所思的对我说道。

“谈感受?”我有些不太明白。

“就是让你作为演讲!”高老师笑着说。

“她们学习也挺紧张的,给他们随意讲讲你在大学有趣的事,也让他们放松一下,同时激起他们对大学的向往,拜托了!”刘老师认真的说。

“嗯!”我点头,讲演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

上课铃声响了。我跟刘老师来到教室门前。

刘老师回头朝我一笑,轻声说:“准备好了。”

“没问题!”我作了一个ok的手势。

就在刘老师要推开门时,我的心又不争气的快速跳动起来。马上就要见到许杰了,我……我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

门缓缓的打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慢慢进入视野。我不自觉的咽了口水,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我长出口气,整整着装,然后大步走进去……

……

……

“杰杰!下课了,别再看书啦,你也应该休息一下。”我跑到许杰的课桌前拉着她的胳膊,想将她拽起来。

“别闹了,欣欣!刚才老师讲的东西,有些我不太明白,还要再看看。”许杰头也不抬,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飞快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唉!真没办法!我知道她为什么时候这么努力,但看到她清瘦的脸庞,心中又有些不忍的。

“对了!周晓宇应该回来了吧。要是他知道你学习这么刻苦,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我两手撑着桌沿,倚靠着课桌,扭头观察她的神色,这应该是她除了学习之外,唯一关心的事吧。

她写字的手停住了,脸上却毫无变化,唯有红色的钢笔在本子上无意识的点着。

“说起周晓宇!我可真羡慕他!不需要参加高考,没有繁重的学习负担,就已经是大学生了,真舒服!”许杰旁边的男生突然插话道。

“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我生气的冲他吼道。我跟杰杰谈得好好的,你来瞎捣鼓什么。

男孩被我吓住了,嘴里嘀咕着:“什么嘛?跟母老虎似的。”转身同其同学聊天去了。

再看许杰,又恢复了常态,继续写着她的东西。

上课铃声就在这时响了,我看了许杰一眼,叹了口气,不情愿的回到座位上。

刘老师走了进来,不会吧,难道这节自习课又要改成英语课。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一个军人,同学们一阵哗然。

那挺拔的鼻梁,那浓浓的剑眉,那熟悉的感觉……

我的眼皮猛的跳动几下:难道……难道……

他走到讲台旁边,转过身来,微笑着面对我们,明亮的眼睛,那俊秀的脸庞……我感到一阵晕眩:没错!是他!就是他,周晓宇!!

第十八章

第六卷第十八章“同学们,这位我就不用介绍了。”刘老师笑呵呵的说道:“周晓宇昨天刚从g市回来,就赶来看你们。所以,我请他给你们讲讲这半年来,他在大学的经历和感受。”

他长壮了,似乎也长高了,穿上那套笔挺的军装,显得气宇非凡。我内心一阵狂跳,下意识的扭头往许杰望去。

许杰终于抛下手中的笔,支起身子,凝望的眼神复杂朦胧,似激动,似迷醉,似哀伤……她专注的神情让我有些失落。

“周晓宇!”我不顾同学们异样的目光,站起身,向他挥手。

他闻言,向我投来会意的微笑,旋而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那视线的尽头是许杰。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我这是怎么啦?难道许杰不是我的好朋友吗?难道我不应该为他俩的重逢感到高兴吗?我霍然醒觉,看看周晓宇,又看看许杰,迅速将目光从周晓宇身上移开。

待心绪平静下来,重新注视他,我觉察出一丝异样:周晓宇看许杰的眼神似乎有些畏缩,凭着直觉,我感到他的笑容有些牵强……他俩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半年多没见,挺想大家的!本来是想来看看你们的。没想到,刘老师硬要我来给大家讲讲。演讲,我不会,也没有这个资格,就随便和大家聊聊天吧。”在热烈的掌声中,他很随意的徐徐道来。这真的是周晓宇吗?那个上讲台就红脸,辨论会上忘了台词的周晓宇?望着台上镇定自若的他,我疑惑了。

“……尽管我早一年上了大学,我的感觉就好像同大家一起去爬山,刚登上一座山峰的峰顶,我就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忙于欣赏山下的景色,而你们还在继续攀登,攀登更高的山峰,虽然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然而得到的也将更多!那会是更远,更绚丽的风景!……”他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

半年不见,他变了,无论是气质,还是个性,变化之大几乎让我都认不出了。

“……我原本认为大学应该是聪明人聚集的地方,是知识分子挥洒智慧的地方,所以刚进去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可后来才发现,它是适合养懒人的地方……”他的讲话很具有煽动性,同学们不时发出笑声。

可我笑不出来,呆呆的望着他,尽管我和他同在一个教室,却感觉他距离我是那样遥远。这半年来,他和我们所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些什么,又有谁知道呢?想起他刚才的表情,想想他的目光,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难道……难道……?我不敢往下想。

许杰两手撑着下颌,听得入神,嘴边还挂着一丝微笑。

但愿我的预感是错的,我担忧地看着许杰,脑中乱糟糟的。周晓宇说些什么,后来刘老师又说些什么,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下课铃声响了。

同学们一拥而上,将周晓宇围住,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我坐着没动,许杰也坐着没动。

周晓宇拔开众人,径直朝许杰走去。

他背朝我,坐到许杰旁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我焦急的望着他的背影,可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许杰紧张而害羞的神情。

忽然,周晓宇站起身,朝我走来。

“高欣!好久不见了。”他微笑着说。

“是啊!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呐。”我埋怨道。

“嗯——嗯!”他笑了两声,问道:“怎么样?还好吧?”

他的回答令我失望,若是以前,他一定会跟我开玩笑,诸如:那能啦!忘了别人可以,又怎么敢忘了你高欣之类的话。我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我还行,能吃能睡能跑!”我强笑道:“你呢?在g市混得怎样?有没有泡个妞儿,什么的?”我用胳膊蹭蹭他,故意逗笑的说。

他的脸色一变,很快恢复正常。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高欣!你还像以前那样爱开玩笑。”他笑着说:“马上就要上课了,咱们改天再聊。”

“嗯!”我无力的答道,望着他渐渐远去,我连挥手道别的力气都没了。

……

可是,他知道许杰现在的状况吗?无论他是隐瞒还是告诉许杰实情,都将会对许杰造成重大的影响。一想到这,我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向外跑去。

他还在校园里闲逛,并没有走远。

“……周晓宇!”我一边跑,一边喊道。

“高欣!”他诧异的回头。

我跑到他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他关切的问道。

“周晓宇!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大学里有女朋友了?”我直视他,沉声说道。

他的笑容渐渐隐去,表情变得严肃。

“是!”他轻声说道,目光没有回避我。

心仿佛被重重的撞了一下,我微微一晃,颤声说道:“那……那许杰怎么办?”

“我没打算隐瞒,我会在今天中午告诉许杰的。”他苦涩的一笑,很认真的说道。

“你想和许杰分手?”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你不能!”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使我激动的嚷道:“你知道许杰的父母都下岗了吗?你知道许杰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一心要考上军校,如今她是班上最刻苦的学生吗?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我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周晓宇仿佛傻了一般,僵立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的说,表情甚是痛苦。“我该怎么做?我该……”

看到他彷惶无主的模样,我有些不忍:“你真打算提出分手?”

这次,他犹豫的点头,没说话。

“要分手也不应该是现在。”不知怎的,我竟替他想办法。

听了我的话,他似有所悟,低头想着什么……

……

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湿滑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经过夜雨的洗涤,每一片叶子都透出润润的绿色,残留在叶脉上的晶莹的水滴,摇摇欲坠。林荫道旁是空旷的操场,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是一滩滩水洼。微风徐来,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芳香。

“周晓宇!”我望着远方,轻声说道:“还记得我们最初相识的那一天吗?”

“什么?”他在我身后答道。

“那是92年8月31日上午,我和许杰第一次走进这个校园……”我喃喃说道:“结果走在这条道上时,一个飞来的足球正好砸中许杰的肚子。”我扭头望着他:“当时我愤怒的骂你,你那可怜样可真够狼狈的,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能忘记呢。”他低叹道,缓步走到道路边一个大树旁,用脚踢踢裸露在外面的树根,低声说:“我着急的跑上来,结果在这儿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不是险些,而是已经摔了个狗啃屎!”我摸仿着他当时的动作,肯定的说。

“是吗?我都已经忘了。”他木然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我走过去背靠着树干,反手环抱着大树,仰望着头顶枝枝丫丫,茂密的树叶,幽幽的说道:“一晃又过了半年。这半年来,你过着不为我们所知的时光。我所熟知的那个害羞,爱紧张的清纯男孩,却再也看不到了……”

“高……高欣!”他伸出手想拍我的肩,可到半途又停住了,就这样忧伤的望着我,没再说话。

“她漂亮吗?”我轻声问道。

“谁?”

“你女朋友!”

他轻轻的点头。

“是嘛!”我低头,用脚踢着沾在地上的落叶:“她爱你吗?”

他没有犹豫,很干脆的答道:“爱!”

“是嘛!”我强自笑着。

“恭喜”二字在舌头上打转,却始终没说出口。

“对了,我该去上课了!”我转身,不想让他看见,眼泪不争气的打湿了我的双眼。

“高欣!!”他急切的喊道。

“有事吗?”我没有回头,冷冷的说。

“中午我请许杰吃饭,你……你也一起来吧。”他犹豫的说道。

“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我的回答仍是冷淡的。

“你刚才说得对,现在不是说……说分手的时机。可要想瞒住她,我没有信心,所以想……想让你协助我,行吗?”他支吾的说着,语气颇为恳切。

“协助?”这个词多么熟悉,当年他想对许杰表明心意,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尽管我不情愿,可许杰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

我……还是答应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我抑制不住,猛然回头。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陌生,渐渐的变得模糊,直到消失……

我驻立在原地良久,直至脖子感到一丝冰凉。

原来是头顶的树叶落下的水滴。

当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坠落时,我接住了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第十九章

第六卷第十九章“先生!还需要给你加茶水吗?”服务员的声音惊醒正在沉思的我。

玻璃杯里是空空如也,再拎起茶壶一看,茶叶已经附在壶底。

不知不觉间又喝干了一壶。我苦笑:“麻烦你再给我一壶,谢谢!”

“好的!”服务员答道,可她并没有立刻离去,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吗?”我看着她,奇怪的问道。

“那个……那个……你朋友还来吗?”她支吾着说。

“你放心,她们很快就到了。”我干脆的回答,其实我心里也没底,现在已经是12点半了,我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吃饭的客人走了好几批,可还没见到她俩的身影。

难道许杰也像高欣一样,察觉到不对,不愿再来见我,如果真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办?原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经高欣一说,又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费尽全力爬出深坑,却发现这个坑其实被套在一个更大的坑中。只是我心中没有沮丧,反而有一丝轻松,为什么呢?……原以为自己与许杰之间只是一种朦胧的恋情,在真爱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可当我漫步在校园,往事一幕幕重现时,昔日的感觉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一时间,我又感到迷惘了……

“周晓宇!!”高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们来啦!”我笑着站起身来,为她俩拉开椅子。

“谢谢!”许杰低声说道。高欣则毫不客气的坐下,还顺便取笑道:“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绅士了。”

我一愣,上午那个伤感的高欣,此刻正笑嘻嘻的望着我。

“出去半年,总得有点进步吧,否则,某人一定会批评我白吃了半年干饭。”我也堆起笑脸,开着玩笑。

“批评你,我怕浪费口水。”半年不见,高欣的语锋丝毫未见减退。

许杰趴在桌上,面带微笑,看着我俩,尽管神情显得疲惫,却充满愉悦:“晓宇!”她歉然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本来可以按时下课的,可刘老师又拿昨天我们的英语试卷进行讲评,所以……”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像他这样的闲人,多等几小时也无所谓。”高欣不满的说。

“你们劳累了半天,一定饿了吧。”我不愿再跟高欣闲扯,忙招手让服务员过来。

“女士优先!许……咳!咳!……杰!,你先点吧。”我将菜单递过去,刚才差点露馅了,还好许杰只顾看菜单,没发现异常,倒是高欣责怪的看着我。

“晓宇!这里的菜都好贵,咱们……咱们别在这里吃了,去面馆吃米线,好吗?”许杰迅速的合上菜单,胆怯地扫视一下这餐厅,低声说道。

“杰杰!周晓宇现在可是土财主,不吃他吃谁。”高欣斜瞟我一眼,拿过菜单。

凝望着她清瘦的面容,原本就娇小的身躯,似乎更显单薄,紧身的薄毛衣穿在她身上,显得空松许多。她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求,让我感到阵阵心酸,我冲动的抓住她的小手,柔声说道:“杰!……你瘦多了。”是怜惜?是愧疚?我也分不清。

她娇躯微震,手轻轻的挣扎一下,就静静的放在我手中。羞涩的眼神在我面前掠过,又迅速的低下头。

高欣神情复杂的看着我俩,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轻轻的,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得到一丝宁静,一丝宽慰,直到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到她的毛衣上。

她流泪了!尽管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她微微颤抖的手传递着她内心的委屈和激动。

“我……我去下洗手间。”她猛地站起,急往后走。

我缓缓抽回手,出神的望着她的背影。

高欣轻叹一声,我以为她有话要说,可她只是默默的望着我,眼中闪烁着几丝忧伤……在上午她的一番话里,我隐隐感受到她对我的心意。在那一刻,我感到了恐惧,许杰的事已经让我头痛不已了,而高欣……她是个好女孩子,可我无法给予她所想要的东西,……似乎所有的话已在上午说完了,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语句来打破这沉寂。

她的视线终于移到了窗外,端起茶杯,啜了几口,我忙起身给她倒水——这是我唯一为她做的事。

“谢谢!”她很难得的道了声谢,又低垂着目光,轻声说道:“周晓宇!你比以前会照顾人了。你女朋友有你照顾,一定很幸福吧?”

我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让你们久等了,聊些什么呢?”许杰出现的正是时候。

“是这样,我和周晓宇正在讨论要不要在这饭店吃饭。”高欣的反应真快,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一番谎话。

“我和高欣商议之后,决定今天要给你好好补一补,所以不换地方了。”我接着说道。

许杰用她微红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高欣,不安的说:“可是——”

“杰杰!你就别可是了,周晓宇现在是土财主一个,不吃他吃谁!”高欣按着许杰的胳膊,使劲劝道。

“土财主?!”我苦笑。“别争了,就这么定了!”我大声说道。

许杰不再说话了。

……

“杰!听说你想考军校。”我一边给她挟菜,一边问。

她点点头,问:“考军校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没什么特别,就是录取分数比一般大学要高得多,有些军校对身体的要求比较严格,虽然学习刻苦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我借此机会劝慰她。

‘嗯!知道了!”

“你准备考什么军校?”我又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决定啦?”她摇头说。

“不会是想考南方军医大学吧?”高欣突然插话道。

“才不是啦,欣欣,你尽瞎说。”许杰的脸腾地一红,急忙辨解道。

“咣铛!”筷子从我手中掉落。

“对不起,手滑了。”我掩饰着心中的惊恐,拾起筷子。

“咳……那个……军校有它好的一面,吃、穿、住、行、包括毕业分配都是国家包了,不利的一面就是生活非常枯燥,每天都是‘二点一线’(食堂——宿舍——教室),没有多少自由的时间……总之,你要考军校的话,这方面的事情一定要考虑清楚。”我稳住心神,认真的为她分析道。

“晓宇!你别担心,我早就想好了。”许杰坚定的说。

“何况,看到你今天的优异表现,我对军校生活更加向往。”她凝望我,陶醉的说。

“是……是吗?那就加倍努力吧。”我口不对心的笑着说。

“扑哧!”高欣忍不住轻笑一声。

我扭头,她无奈的双手一摊,幸灾乐祸的朝我笑着。

……

这一餐饭吃了很久,出了饭店,已快到下午两点,我决定送她俩去学校。

“等等!咱们是不是还照老规矩来?”高欣突然嚷道。

“老规矩?”我不解的问。

“好哇!”一直很低调的许杰竟拍着手,连声答应。

“看来,你是什么都忘了。”高欣不满的瞪我一眼。

“不就是剪刀、石头、布决定谁来背书包吗?怎么可能忘啦,永远都忘不了!”我恍然大悟,赶紧辩解道。

在高中时,因为许杰、高欣和我的家都在同一条公车线上(当然我家是最远的),所以常常三人一起回家,用这种方法决定谁背书包,我总是胜少负多,可我从来都没有怨言,相反还乐在其中。

“是这样吗?”高欣淡淡的说道。

结果,这一次我又输了,当我接过两个书包,准备前行时,再次被高欣叫住了。

“你应该在这边,许杰在中间,还跟以前一样。”平时风风火火的高欣,今天变得有点婆婆妈妈的。

就这样,我们三人排成一排,在大街上走着。

渐渐的,一种熟悉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些难以忘怀的旧日时光,曾经在我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溜走,此刻,我又找到了那种感觉。

“晓宇!我们好久没有象今天这样走了。”许杰兴奋的说道。

“以前,我们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是伤心难过,要是永远都那样,该多好!”高欣感叹道。

许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

“可我们总要长大,总要面对生活,生活从来都是甜少苦多,只有积极的去面对它,才能走出一条坦途。小杰,高欣,你们说,对吗?”尽管我也有些伤感,可我更有责任让她俩振作起来。

“晓宇!”许杰仰头看我,削瘦的身躯在一瞬间似乎又注入活力。

高欣默默的平视前方……

看着她俩跑上教学楼,我才转身离开。

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

“高欣!”我惊讶的看着喘息不定的她。

“周……周晓宇!我是来同你道别的,以后恐怕不会再见面了吧。”她轻轻的对我说。

她的眼是忧愁的,她的脸是哀伤的,她静静的站在我面前,在微风中像娇弱的花朵,那样的楚楚可怜。

我的心弦被深深的触动。

……混蛋!这球是你踢的吧……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第一次初见她时,她双手叉腰的泼赖样……

“高欣!”我柔声说道:“不管我将来在什么地方,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我永远都不忘记那个爱玩、爱笑、爱捉弄人的漂亮女孩!在高中两年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带给我欢乐,也曾给我鼓励,她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永远都驻留在这里。”我指着胸口,动情的说。

“真的吗?”她的声音哽咽了。

“真的!在高中,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怎么会把你遗忘啦!”我注视她,轻声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告别,以后我还会来看你和许杰的,即使来不了,也会打电话,写信的!”

“真的吗?”她眼中泪光闪动。

“真的!让我们像好朋友那样拥抱告别吧。”我缓缓张开双臂。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猛地扑入我怀中。

……

第二十章

第六卷第二十章吃过晚饭,父亲去办公室检查仓库武器监视系统是否运行正常。马上就快退休了,他还想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我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脑海里还回想着白天的事。为了不影响许杰的学习,我不但不能把实情告诉她,相反还要更加关心她、鼓励她,这就意味着我与她要多接触,这与我的初衷恰好违背,随着接触的增多,我怕……不行,毕业的时候一定要跟她说清楚。可是,万一她真考上了南方军医大学,那又该怎么办?一想到这,我冷汗直冒,不会这么倒霉吧,如果真是那样……

许杰的事已经让我头疼不已了,可今天高欣的表现更让我大吃一惊。以前我一直当她是好哥们,从未想过感情方面的问题。但她今日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浓浓的情意。她为了许杰,一直隐瞒着对我的感情,若不是因为我的转变,让她感到了有可能永远见不到我的恐惧,才自然的流露出来,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想着想着,我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可是我能给予她什么呢?什么都不能!我和她注定永远都只能是朋友而已。

第一次!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多情!它让我陷入情网中,无法自拔。

“哥!你到底想要看什么频道?换台换得我眼花。”弟弟不满的叫声惊醒了我。

“我不看了,给你吧。”我有气无力的说,将遥控器扔给他。

我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现在我头晕脑胀,只想抛开烦恼,好好睡一觉。

“儿子!走,跟妈出去逛逛。”母亲从厨房出来,对我说。

“现在?”我摇头说:“不行,我困了,想睡觉。”

“看你皱着眉像个小老头似的。年轻人嘛,应该精力旺盛,活蹦乱跳才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妈聊一聊。”母亲劝解说。

“我没事,就是出去了一天,疲倦了,不想动。”我扮起笑脸说。

“不行,你必须陪妈出去!”母亲一点也不给我商量的余地,拉着我胳膊,就往外走:“刚回来,就一天到晚往外跑,妈想跟你多聊聊都不行。”

我无奈的跟着她出了院门。

……

“妈!这是要去哪里呀?”一路上,母亲滔滔不绝的讲,我心不在焉的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

“去老年文化活动中心!”母亲兴奋的说:“陪妈跳舞去。”

“什么?”我吃惊的问:“妈,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

“哎!退休在家,闲着没事,你爸工作又忙。后来听人说,这一片区有一个老年文化活动中心,每天都很热闹,所以就去散心。没想到遇到不少跟我一样遭遇的同年纪的人,她们都玩得很开心,我也加入了进去。”母亲平静的说着。只是这平静背后有多少辛酸,多少无奈。身为儿子的我和弟弟,包括父亲,又有谁能真正了解呢,我静静的看着母亲,双手将她的胳膊抱得更紧。

“以后我天天都去参加他们的活动,最近社区联欢会,我们还出了几个节目。我还是领舞啦!”母亲又兴奋起来。

“真的?”

“那当然,想想你妈当年也在工会干了十几年,基础好啊!”母亲一脸的自豪。

“妈!你还挺骄傲的嘛。”我笑着说,看到母亲找回了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我真心的替她高兴。

“对了!儿子,你会跳舞吗?你们大学里组织舞会吗?”

“组织得很少,我只会一点点!”我据实回答。

“那妈来教你!”母亲拍着胸脯说。

“你?”在我记忆中,母亲是很少跳交谊舞。

“怎么,不相信你妈,我现在可是舞林高手。”母亲故作生气的说。

“你知道吗?文化活动中心有一个廖师傅,听说是文工团退休下来的,以前曾是重庆市交谊舞比赛的业余冠军,尤其是拉丁舞,他跳得可真叫棒。”母亲崇拜的说:“我可跟他学了不少。”

“真的!”我想起了那天的舞会,想起了钟愚的挑衅,心中突然对去文化活动中心有了几许期待。

……

“老曾,这是你儿子?嗯,不错,长得是一表人材。”

“小伙子,你妈老跟我们夸你,你可是她的骄傲哦!”

……

一到文化活动中心,母亲就开始热情的与熟悉的人打招呼,然后就是很自豪的介绍我。

在一群四五十岁的老人中,来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我很快就被团团围住,她们充分发挥老人的长处,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我只能频频点头说是,毕竟尊老爱幼是优良传统。最后,竟有人热心的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要帮我介绍一个,搞得我很是尴尬,而始作俑者站在圈外,笑嘻嘻的看着,毫无要帮我解脱困境的意思。

这大厅里除了我一个,全都是老人,找不到一个可以聊天的同龄人,跟母亲来这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我后悔了。

就在这时,悠扬的音乐响起,堆集的人群一下子散开,很快组成一对对,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

“儿子!陪妈跳一曲。”母亲走过来,向我发出邀请。

好像是某个奥斯卡影片的主题曲,旋律非常优美,拔动着我年轻的心。听着这曲子,看着舞池里热闹的场面,我的脚开始发痒了。

“好的。”我带着母亲步入舞池。

才跳了几步,母亲就开始教导我了:“挺胸、抬头、目光平视前方……把手臂张开些,不要显得那么小气……左手摊开,不要把我的手抓得那么紧……”

不就是跳个舞吗,干嘛那么认真,又不是比赛。我苦笑,可还不得不照做。

“不对!不对!脚步错了,狐步舞不是这样跳的。”当我和母亲转到舞池边时,一个声音传来。

“廖师傅!“母亲欣喜的叫了一声,立刻舞也不跳了,拉着我走过去。

这位就是廖师傅?按照母亲的叙述,他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可看上去很年轻:脸刮得很干净,皱纹很少;头发乌黑,留得很长,整齐的梳到脑后,扎了个马尾巴瓣;穿着紧身的白色薄毛衣,下身是黑色西装裤,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身材很匀称,完全没有中年男人常见的大肚囊。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老人,倒像个嬉皮士,而我对这种人恰恰没有好感。

“噢,小曾,这是你儿子。”听完母亲的介绍,廖师傅点头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难得咱们这个老年年活动中心有年轻人光顾。”

“是啊!廖师傅,他听说你是跳舞专家,想跟你好好学学。”母亲立刻恭敬的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虽然我有那么一点想法,可见到他之后,我已改变了主意。都这么大了,还想扮年轻,应该叫老不正经吧。

“跟我学跳舞?”廖师傅一愣,凑近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背着手,踱着方步,绕了我一圈:“有一幅好身材,只是可惜。”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俨然一副专家的模样:“你是不是常去街头舞厅?”

“舞厅?没去过。”开玩笑!我是那种一看就是地坯混混的人吗?

“你跳舞太随意,游击习气严重。”他一本正经的说。

“跳舞不就图个轻松自在,干嘛要那么正规。”我气他不过,顶了他一句。

“什么?!”一听这话,他几乎要蹦起来,气冲冲的说:“小子!你把跳舞当作什么了?”

“儿子!跟廖师傅好好说,啊?”母亲一看苗头不对,忙扯我的衣袖。

“跳舞就是为了锻炼身体。哦!还可以作为社会交际的一种手段。”我像在课堂上面对教员的提问一般,以轻松的语气逗他。

果然,他气得直跺脚,不停的嚷道:“胡说!胡说!!……”他狠狠的瞪着我,恨不能把我吃了。

我毫不在意的笑望着他。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播放室。

一会儿功夫,他又走出来,高声喊道:“小李!”

“诶!”人群中走出一个打扮花哨的中年妇女,竟穿着一条束腰紧身的红色长裙。

“廖师傅要开始表演了!”

“我们又可以一饱眼福了,太好了!”

大家兴奋起来,纷纷靠边站,让出大厅中央的空地。

“这也叫跳舞?”我看着走向中央的那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感到好笑。

两人距离一米左右,侧身站定。

廖师傅双手自然下垂,身体挺拔直立,头微侧,注视着他的舞伴,目光炯炯有神。

那位女士,头高高扬起,左手挽过头顶,右手护住前胸,左脚伸直,右脚往前虚迈一步,那姿势仿佛是一个骄傲的公主,体态的缺陷好像也消失了。

看着场中两人专注的神情,我再也笑不出了。

第二十一章

黄处长带着两名警卫冲进房间,室里的人都傻傻的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正中央,胡耀均一手环抱秋萍的颈部,一手拿着雪亮的小刀,侧着头摩擦着秋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痴迷地说着:“秋萍!我爱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这个场面太过诡异,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刀。

“小胡!我是你黄叔叔,快放下刀,好吗?”不敢相信如此婉转的话出自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口中。

胡耀均缓缓抬起头,看着慢慢向他逼近的黄处长,慌忙拿刀在秋萍胸前比划着:“你……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黄处长不得不刹住脚步:“小胡!你别激动!有什么不痛快,给叔叔好好说,行吗?”

胡耀均没说话,环顾四周.

枪!那是枪!看到警卫手中的步枪,他瞳孔紧缩,显得有些苍惶,不自觉缩缩脖子,忽又伸直,疯狂的喊着:“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又是一声霹雳巨响,夹杂着惊呼声,银色的电光窜进屋里,映亮他手中的刀,冷冷的刀光照亮秋萍惊恐的脸,泪水不停地往下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一滩水渍,她绝望地闭上眼。

“小均!”一声沉痛的呼喊在人群中响起,胡耀均浑身一震,刀在空中凝住了。

胡少校冲进屋,扑通一声跪下,脸上泪水纵横:“小均!!哥求你了!别做傻事好吗?咱们回家好吗?爸!妈!都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爸!妈!都盼着你回去!跟哥回家吧,啊!哥求你了……”他跪着一步步往前挪,恳切的望着胡耀均。

“家!回家?”胡耀均木然地望着兄长,泪水一点点渗出眼眶,拿刀的手缓缓放下。

“嗵”的一声响,紧接着“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摔碎在地板上。

胡耀均晃了几晃,往后倒去.“咣当!”刀从手中滑落。

杨丽喘息不定的出现在胡耀均身后。

秋萍僵硬的被带着往后倒,杨丽迅速扶住她。

“快!”黄处长一声令下,两名警卫迅速上前,将胡耀均双手铐住,拖了出去。

黄处长用脚拔拉着地板上的碎片:“是随声听!”

他走向杨丽,严肃的说:“你太莽撞啦,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杨丽没有理会他,看着秋萍失魂落魄的样子,空洞无物的眼神,她心如刀绞,摇晃着秋萍,焦急的喊着:“秋萍!秋萍!是我,杨丽!秋萍!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杨……丽!”杨萍无神的看着,忽然紧紧的抱住她鸣鸣的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杨丽轻拍着她的背,怜爱的说道。

……

曹月梅温柔的帮我盖好被子。

“晚安!”我感激地说道。

她奇怪的看着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吗?”我疑惑的问道。

她很勉强的笑笑,回身去把门关上。

我正惊异她的举动,她嗫嚅道:“周……周晓宇!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有事就问呗!”我爽快的答道,奇怪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她,今晚怎么这么别扭,“你……你和院领导很熟,是吗?”她低着头,轻轻的问。

为什么这么问?我脑中火花闪过,谨慎地回答:“哈……哈……我怎么会跟他们熟呢?我不过是平民一个!”我打着哈哈,其实这也是实话。

她没说话,眼神中闪现一丝失望的神色,目光却瞟向那一桌营养品……

我急忙解释:“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有一些特殊情况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有……有件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她两手搓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能……能不能……帮……我……我毕业……分配……”她很艰难地吐着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红着脸,哀求的望着我。

“毕业分配!原来如此。”我一激动,对她的观感立刻降到了最低:“对不起!我没法帮你!”我冷硬的说,我自己的毕业分配还知道怎么办呢,何况毕业分配是很花钱财,花精力的事,我又怎么好意思为了不相干的事去麻烦贾大哥。

“是……嘛!”她的声音细如蚊蚋,低着头,静静的立在床前.

良久,她转过身,一步步的挪向门外,浑身好似拖了千斤重物。

望着她的背影,我又有些不忍,看着她关上灯,我长吁口气,这个难熬的时刻终于可以过去了。

没想到,她并没有出门反而走到我的床.

,黑暗中,她的大眼睛炯炯闪光,神情毅然,仿佛已经决定了什么事。

“你……你要做什么?”我有些惊慌的说。

她没说话,凝望着我,双手开始解白大衣的纽扣。

白大衣轻飘飘的落下,她又开始脱毛衣.

这时候再不明白,就是傻子,我慌忙喊道:“你……你这是干什么,你快住手。”

她充耳不闻.

“快穿上衣服,你这样成什么样子?万一医生进来发现了怎么办……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要喊人了。”我各种方法用尽,她依旧无动于衷,我总不能大声呼喊,招进一群人,到时这场面,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我又不能跳下床,去制止她,腹部疼痛更加厉害了,也许是刚才打电话时用力过猛导致旧伤复发。

窗外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光芒映照在她的胴体上,丰满挺拔的淑乳,肥美上翘的臀部,丰坦光滑的腹部,修长结实的大腿……看得我不自觉的咽了口水,下腹开始发热……我急忙转过头去。

她幽幽的说道:“我长得不漂亮吗?”那声音极具诱惑性。

她,当然是一个美女,其实92级、93级护校中就没有丑女,据说91级、92级、93级在挑选护士时,都经过严格筛选,相貌、身材、三围……其严格程度跟选美没什么两样,搞得许多高干纷纷埋怨:考护士又不是当模特,因为被刷掉的大多是他们的子女.终于到94护有所改变,高矮胖瘦,素质参差不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敢看她一眼,质问的语气自然大打折扣。

“我……我没有钱,只有用这身体……”她自艾自怨的说道。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愤怒得转过身,想大骂她一番,可剧疼再次让我冷静下来,我叹口气,柔声劝道:“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穿上衣服,出去好吗?“

她哀怨的凝视我,那绸子般光洁的胴体在秫秫发抖,她再无犹豫,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我如遭电击,急往后退,可惜床就这么大点,我能退到哪儿去呢.相反,她紧紧抱住我,那冰凉的肌体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突然失声痛哭:“我……我没有办法!我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是个普通工人,为了治好母亲的病,我才考到这里来的,我拼命的学习甚至抽空看医生专业的书籍.可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一届,有好多人都很有背景,分配的去向早已经定好了,而那些分到边疆的名额,最终会落到我们头上。”

她抽泣着,二年来的委屈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顺着泪水流出:“去边疆,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父亲年迈,母亲需要照顾,我多么希望能分回家乡,能为两位老人养老送终。”她哀求的望着我,美丽的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我没有关系,没有钱,我……我只能求你了。”

我无言的望着她,我不知道这娇弱的身躯竟承载着这么多的苦痛,她的一番话,浇熄了我刚冒起的欲望,却让我思潮汹涌,我仿佛又看到背影佝偻,头发灰白的父母站在车站口,向我挥手道别……眼眶不自觉湿润了……

我轻轻的搂住她,为她驱走身上的寒冷,怜惜的说:“我答应你!”

她矫躯一震,吃惊的看着我,显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答应你,我将尽全力让你分配回家乡!”我肯定的说,神情坚定的看着她。

“谢……谢你,谢谢你!”她欣喜地说,也许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激,她直接偎进我怀里,火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棉软的乳房顶在胸前……再次让我面红耳赤,下身又开始起反应了。

“好了!快起来吧!我不想对不起我女友。”我强压住心中欲望。

她没有起身,反而将头靠在我胸前,柔软的发丝搔得我好痒.

“晓宇!”她柔柔的喊我:“我真的好羡慕你女朋友,真的!军校的生活压抑,枯燥,我真的好累,好累。”她喃喃的说道:“晓宇!你能抱紧我吗?就今晚,请抱紧我,好吗?我好想美美的睡一觉……”

也许解决了这二年多来最大的问题,她轻松了许多.可我却不轻松了,我没有反对,其实也没法反对,因为她已经安详地靠着我的胸口,睡着了。

听着她的均匀的呼吸,我感概万千:“不止是她,雨桐、秋萍、我、还有大家何尝不足这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挣扎奋斗,孤独、寂寞、压抑、烦燥……像一排排巨浪,将汪洋中的我们冲得东倒西歪,何处才是宁静的港湾呢?也许只有大家靠在一起,互相鼓励,互相协助,才能走出这无际的黑夜.而我呢,我有能力为她们营造出一个好的环境吗?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看来还得加倍努力才行,为了雨桐,为了秋萍,为了大家……我暗下决心。

“秋萍不知道怎么样?”我望着窗外,不觉担心起来:“希望她没事!”

雨点噼啪噼啪地不停敲打着窗户,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杂乱而无序……

第二十二章

“小赵!出去啊?”母亲首先打破这沉寂,她今天心情很好,所以脸上带着笑容。

“啊……对!曾姐!”赵阿姨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我记得谭昆和赵阿姨还是我妈给撮合的。那时候,赵阿姨是母亲单位的一朵花,又能跳,又能唱。他俩结婚时,由于双方父母都在外地无法赶到。结果,父亲和母亲临时担当男女方的家长。当两家闹僵时,赵阿姨还曾为此做出过努力,几次上我家道歉和解释,但终究独木难支,夹在中间反而难受,最终这关系是越来越疏远。

五六年不见,她变了好多:曾经柔顺润泽的青丝隐现白发,曾经雪白光滑的肌肤变得松驰,曾经美丽的脸爬满皱纹,曾经水汪汪的大眼缀满忧伤。只是轮廓之间,依稀有当年俏丽的容颜。

小时候,出于对美的向往,每次见到赵阿姨,我总嚷着要她抱,而她也总是温柔的抱起我,用她动听的嗓子为我唱儿歌。在我心目中,她是那样美丽,那样温柔,我当时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将来长大了,要找一个像赵阿姨那样的新娘!

是什么让她变化如此之大?我有些感伤的说道:“赵阿姨,春节好!”

“是晓宇呀!都快认不出了,已经是个帅小伙了!”赵姨忧郁的脸上露出几丝欣喜:“现在是大学生了!在我们库(指191库)的孩子中,你是最有出息的!……彬彬!你要多象晓宇哥哥学习。“她伸手拉了一下谭彬,谭彬胆怯的看我一眼,略微退到她的身后。

他还记得那天的事吗?我苦笑。

赵阿姨赞我的话让母亲十分高兴,心里的戒备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小赵!准备去购买年货?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应该把小谭叫上一起去,那才热闹嘛。”在母亲的嘴里,即使谭昆爬得再高,也只是“姓谭的”,“那家伙”……

赵阿姨神情更显凄楚,手紧抓着藤条编制的菜篮,指甲抠着藤条“啪啦、啪啦”响,“他……他今天事忙,没……没时间陪我去。”她低垂目光,支吾的说道。

任谁都听得出她说的是假话,那哀伤的语调让人心酸,母亲本就是个感情易冲动的人,脱口而出:“小赵,你变多了。算起来,咱姐俩也有好久没说过话了吧!你也有好久没叫我姐了。”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赵阿姨脆弱的心理防线:“曾……曾姐,他……他不跟我一起过春节,他…………不要……我和小彬了!”她双唇不停的抖动,泪珠在眼眶里打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手忽地捂住嘴,无声的呜咽着。

“妈!”谭彬扯着赵阿姨的衣襟,忧虑又无助的望着她。

“小赵!”母亲动情的喊了一声,上前两步,一把抱住赵阿姨:“别哭!……别哭!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告诉你大姐,让姐来替你出气。”此刻,母亲心里的芥蒂都消失了,也忘了当年她是如何的对赵阿姨的不客气。七八年漫长的时间、和赵阿姨的遭遇冲淡了她内心的怨恨。

“妈!不如叫赵阿姨和彬彬跟我们一起吃团圆饭。”我在一旁插话。这是一个好机会!消融掉她俩之间的隔阂。

“这个主意不错!小赵,今晚就跟我们一起过吧。”母亲的说道。

“不……不行……曾姐……”赵阿姨摇着头,语气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行的,你才来这儿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多冷清呀。以前你没结婚的时候,还不是经常到我家吃饭。好了,就这么定了!”母亲俨然一副大姐姐的模样,硬拿过赵阿姨手中的菜篮。

“周定邦!你说呢?”母亲这时才想起还有父亲存在,顺口问了一句。

“欢迎还来不及呢。”父亲笑着说。

“彬彬!今天,我和你二娃哥哥买了好多鞭炮,走!吃完晚饭,咱们一起去放。”我上前拉去谭彬的手,微笑着说。

谭彬抬头看我,忧伤的小脸渐渐露出微笑。“嗯!”他高兴的点头。

赵阿姨看着谭彬跟着我往我家走,脸上几丝无奈,又有几丝欣慰,……

……

“亲爱的,下午陪我去商场逛逛,好吗?”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一位漂亮妩媚的女子趴在谭昆赤裸的胸膛上,轻声说道。

“不去!”谭昆枕着胳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

“可你昨天说好的,今天陪我的。”女子摇着谭昆,撒娇的说:“是不是,还想着那个黄脸婆!”

“你烦不烦!”谭昆恼怒起来,一把推开女子,掀开被子下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洋酒,倒上一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身后的哭泣响起,他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重新坐到床上。抚着女子光滑的背部,柔声说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

那女子慢慢移开捂在脸上的手,红红的眼睛望着潭昆:“昆,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没事,你别管。”谭昆又喝了一口。

“跟我说说嘛,说出来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好,说嘛!”女子再次摇晃着谭昆,柔声说。

“好!好!”谭昆无奈的说道,琥珀白色的玻璃杯盛着橙黄的酒液,在黯淡的床头灯光下异常炫丽:“军队上面的朋友昨天打电话来说,有人举报我。”

“举报你?!”女子惊讶的问:“谁?”

“我怎么会知道?”谭昆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酒杯。

“昆,别担心,前几次你不是都摆平了吗?”女子安慰他说。

“这一次不同。”课昆苦笑道:“朋友说,这举报信寄到西南军区司令部去了,司令部指示要严查。你知道,我所管的武器仓库今年10月才刚划归西南军区管,那里的关系,我还都不熟悉。“

“那该怎么办?”女子担忧的问。

女子关切的目光,让谭昆心中一热,搂住她,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军队的事,我太熟悉了。”

“会不会是那个小孩干的,上次你说的那个?”

“不可能是他。据我朋友说,举报信上连钱的数目和与我接触的人都写得很详细,这可不是两天就能完成的。”谭昆分析道,眼前又浮现周晓宇指责他的情景:“没想到这小子才进军校半年,就完全变个人似的,以前,他还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孩。”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可他也太张狂了些,竟敢在你面前大叫大嚷,要不要我让弟弟带几个人教训他一顿。”女子不忿的说。

“千万不要!在这当口,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调查组嗅出味道来。这段时间,我也会少来这里。至于那孩子,我有办法让他爸好好管教的。”

“你……你不来这里了?”女子一副欲哭的神情。

“只是暂时的。”谭昆拍拍她的背脊,安慰道

看着谭昆凝重的表情,她知道不可更改,忙转移话题:“会不会是他爸干的?”

“你说周定邦。”谭昆很干脆的摇头:“不会是他!我太了解他,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何况他现在早已不是仓库主任了,不会去管这些闲事的。”谭昆叹道:“其实说起来,我倒挺佩服他的,当年他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时,硬是没多拿过一分钱。”

“他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女子轻蔑的说。

“那只是我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谁叫他当年在众人面前批评我不留一点余地。他管了我那么多年,也该我来管管他了。”谭昆喝干杯中酒,举着空酒杯,还不肯放下,口中喃喃的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十年啦……二年啦……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

……

我家的亲戚并不多,以往在春节,电话总是很安静,可今天却是异常繁忙,弟弟一次次跑着去接电话,一次次捧着电话对我说:“哥!找你的。”

杨丽、段刚、冯克诚、王强,还有队里的一些同学,不停地打电话进来,忙得我连丰盛的晚餐都没吃好。当然,我也给队长,贾老送去了新年的问候。

“哥!找你的。”弟弟扬着手中的电话,一脸的坏笑:“好像是你的女朋友。”

“瞎说啥,讨打不是。”我给了他一个爆粟,急忙抢过电话。

“喂!是晓宇吗?”雨桐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宝贝!是我!”我赶紧捂住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母亲好奇的问道。

“是个女的,就是上次打电话来问哥回来没有的其中一个。”弟弟的解释挺详细。

“是嘛?”母亲的笑声有点怪。

“怎么了,曾姐?”是赵阿姨的声音。

“晓宇好像谈朋友了喔。”母亲说道。

“晓宇也这么大了,也该到谈朋友的时候了,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赵阿姨的声音很轻。

我脸一红,低声说道:“宝贝,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晓宇!刚才那是你弟吗?”

“是!”

“你弟很有礼貌,晓宇!我真羡慕你有一个弟弟。”

“那是他的伪装!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话音刚落,背就挨了一拳。

“哥!你敢说我坏话。”弟弟愤然说道,这小子,估计一直躲在后面偷听。

“噢!噢!晓宇哥哥谈朋友啰。”彬彬这小家伙,也在此时大声嚷嚷,一定是弟弟怂恿的。

“你家好像挺热闹。”雨桐轻笑道。

“嗯!”我的脸又是一红。

“我家也是,爸爸把他局里的单身汉们都叫到家喝酒,这下可够我和妈忙的。”

“听说今年北方特冷,宝贝!你要小心点,别累坏了身体,到时感冒了。”我叮嘱道。

“知道了。”雨桐轻声回道,电话那静寂了一下:“晓宇!我好想你,我想快点回学校。”雨桐的声音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傻丫头!”我内心一阵激动,柔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可是,你父母就你一个独生女,这一走就是半年,他们有多想你呀,趁回家这几天,好好陪爸妈逛逛街,聊聊天。我们相聚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可是……”她轻轻的细语载着绵绵的相思,“晓宇!我昨天看了一首词,至今仍记忆犹新,你想听吗?”

电视里是精彩的春节联欢晚会,父母他们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我却将电话抓得更紧,紧紧的贴住耳朵,“你说的任何话,我都想听!”我温柔的说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绵书来?雁子归时,月满西楼,花白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二十三章

缓缓的放下电话。

“叮铃铃……”电话立刻响起来。

我忙拿起电话。

“喂!您好,我找周晓宇!”

是高欣!我心一紧。

“喂,麻烦叫一下周晓宇!”她催促道。

我叹口气,竭力放松心情:“高欣吗?我是周晓宇!”

“怎么回事,半天不说话。”她埋怨道,接着又传来一阵笑声:“喂,祝你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你也是!”我简短的回道。

“你家一定很热闹吧?我打了半天电话才打进来,现在市里不让放鞭炮,过年真没意思……你家那里一定可以放吧……”她说话很快,伴随着笑声。

我静静的听着,她的语气还像从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妥,她恢复正常了?如果是那样,我应该高兴一些才对,可不知怎的,心中是淡淡的酸楚。

“说实话,今晚你有没有想起给我打电话?”她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我。

“当然有!”我回答的同时,也扪心自问:“有吗?好像没有,是我没想起来,还是不敢想呢?”

“有才怪。”她笑骂道:“好了,不打扰你给女朋友打电话啦。”

“啪!”电话被挂上了。

“她总是这样来去匆匆。”我惆怅的想着:“对了,是不是应该给许杰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新年?”

我拿起电话,心情再度变得紧张,刚拔了一个号,手就停住了。许杰家的电话是多少?好久没打,我都忘了,忙跑回卧室,去打电话本。

“儿子,还不快来吃饭,菜都凉了。”母亲嚷道。

“妈,别管哥,他忙着谈情说爱啦。”弟弟趁机取笑我。这小子,半年不见,是愈发放肆了。

“一会儿……一会儿就来。”我随口说道。

“吃饱饭,再谈也不迟嘛。”怎么父亲今晚也开起这种玩笑来了。

“对不起,你拔打是空号!”我拔错号码了!我又重拔了一遍,还是同样的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家换号码了?我决定打电话去问高欣。

“喂!我找高欣!”电话刚通,我就说道。

“周晓宇!”高欣惊喜的喊了一声。

“新年快乐!”我勉力笑道:“这叫做礼尚往来。”

“谢谢!”她说:“这是第二次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第二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我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是我在刚入军校的时候……她可记得真清楚。

“对了,许杰家是不是换电话号码了?我一直都没打通。”

“原来如此,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哈……哈……”她笑得有些勉强。

“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给许杰打过电话?”她停住笑,认真的问。

“嗯!”我低声说道。

“她家的电话取消了。”她轻声说道。

“取消了?”我有些吃惊的问。

“取消了!”她肯定的说:“为了省钱。”

“是……是这样。”我喃喃说道,没想到许杰家竟困难到这种地步。

“拜托,也请你多关心一下许杰,好吗?”她责备道,停顿一下,她又说:“今晚你是无法联系上她了,算了,反正我们两家挨得比较近,你的心意由我转达好了。”

“高欣,谢……谢你!”我感激的说。

电话那端沉寂了。

一会儿,她的声音响起:“没办法,谁叫我是她的好朋友,也是你的,你我之间永远都能是朋友,不是吗?”她幽怨的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叙的情愫。

那一刻,我无语……

……

“儿子,去厨房把剩余的鸡汤都舀上来。”母亲吩咐我。谁叫我为了接电话方便,坐在外面。

“知道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刚到厨房,就听到电话响。

一会儿,又听见弟弟大声说道:“我就是周晓宇!”

找我的?我加快了舀汤的速度,险些把手烫着。

“哥!你的电话。”弟弟嬉嬉笑着,把电话递给我。

“臭小子,敢冒充我!”我作势要打他。

他急忙闪开,还不忘对母亲说明:“是另一个女孩子。”

“喂!”我拿起电话。

“晓宇!是我!”秋萍柔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萍!”我轻呼。

“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弟吧。”她问道。

“嗯,他爱瞎捣乱。”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弟弟不满的叫道:“哥!你又说我坏话。”

“扑哧”秋萍忍不住笑了:“他还挺逗的。晓宇,你弟的声音跟你很像啊。”

“不会吧,我的声音这么独特,这么有磁性。”我夸张的说道。说实话,今晚的电话都太过沉重,我想从压抑之中解脱出来:“不过,萍!你别你弟、你弟的叫,他也是你的弟弟!”

“什么?”她愣住了。

“你想想,将来他叫你嫂子,你叫他什么?”我压低声音,调笑道。

“讨厌!你……你再这样说,我可要……可要挂电话啦。”她的反应很强烈,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像到她娇羞的模样。

“今晚在家过得好吗?”我关切的问道,玩笑只能适可而止。

可这句普通的问话就像投进枯井里的石子,半天没有回应。

良久,她才幽幽的说道:“……我一个人在家。”

“怎么会?”我惊讶的嚷道:“这大过年的,叔叔、阿姨去哪里呢?”

她轻叹一声:“……都去科里和值班医生、护士一起过除夕……。”

“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扔在家呢?叔叔,阿姨都是怎么想的?”我一着急,竟批评起她的父母来。

“……每年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很平缓,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得我心痛,恨不能马上就飞到她身边,抚慰她寂寞的心。

“萍!你家的其它亲戚呢?婆婆、爷爷、外公、外婆没和你一起过?”一时间,我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口问道。

“……晓宇!我爸妈是浙江人,在市没有亲戚……一个也没有。”平静的语气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忧伤,她的声音有些发涩。

她的环境跟我极为相似:军人是特殊的群体,在常人的眼里,他们是那样的神秘,不可接近,出入于一个个高墙大院,虽位于繁华的都市中,却永远是独立的存在,无法融入整个社会。而父母的工作还时常调动,因此他们没有很多的朋友,过着‘都市边缘人’的生活。在重庆市的四年中,若非结识许杰、高欣,我一定会尝尽孤独的滋味。

想到这,心中一阵酸楚,险些要掉下泪来,我冲动的喊道:“萍!你不是一个人在家过年,还有我!今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等一下!”我捂住电话,回头对父母说道:“爸、妈!我一个同学一个人在家过春节,您们说两句祝福的话吧。”

“把一个小姑娘单独扔在家过节,她父母也忍心。”母亲同情的说道。对着话筒,正要说话,又抬头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秋萍!”

“名字很好听,人一定更不错。”母亲别有意味的笑着:“喂,秋萍吗!我是周晓宇的母亲!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学业进步,还有……”

“行了,妈!爸还在后面等着呢。”我赶紧移开电话。

“我还没说完呢。”母亲不满的说。我还不知道她,接下来一定会详细的问秋萍家的情况。

“我说什么?”父亲问道。

“说点祝福的话。”我回答。

“祝你新春快乐!”父亲说完,立即离开。

“还有我,还有我!”弟弟三蹦两跳来到身旁,兴奋的说。

“不准瞎说啊!”我警告他。

“秋萍姐姐,祝你新的一年开开心心,跟我哥恩恩爱爱……哎哟!”他搔着头,对我怒目而视。

“小孩子家,懂什么。”我将电话贴在耳边。

“我都快读初三了,怎么不懂!”弟弟扬起拳头,愤然说道。

我没有理他,低对着话筒,低声说道:“萍!你听到了吗?今天晚上,你不孤单!!”

电话那端没有回音,隐隐听见有细细的抽泣声:“……咝……晓宇!……咝!……谢谢你!”她呜咽着说。

“傻姑娘!是不是听到公公、婆婆的话,太高兴了!”她的声音也牵动了我感伤的情绪,但今晚不需要悲伤。

“……唔……晓宇!你又来了。”她的责备混杂着哭泣声,别有一番韵味。

“我今晚可是准备跟你长聊的,就怕你家付不起这电话费。”我笑着说。

“嗯,我不怕,你不知道我家是土财主吗?”在我的带动下,她的心情也开始好转。

“聊什么呢,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好吗?”我说。

“好!”

“先讲个恐怖的。”

“不要,你想让我晚上睡不着觉吗?”

“那,要不我讲以前的事。”

“好哇!”

“不过,我讲完,你也要讲你的。”

“不要!”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

电视里春节联欢会热闹非凡,窗外爆竹声震耳欲聋。

我捧着电话,陪同秋萍,度过了这个特殊的除夕。

第一章

刚过初五,我就开始忙碌了。

每天下午、晚上都到文化活动中心学跳舞;上午,有时也呆在那里,看看录像,找找感觉,倒是跟那里的老头老太太混得挺熟。其余的空闲时间,就拼命学英语:一方面,是不想补考时还不过;另一方面,则是自尊心作怪。不过,背单词,学语法,也许是性格变得活跃后,无法再静下心来。既然自己那么喜欢说,那么就从听和说两方面开始学习吧。

其实,我将自己的时间用得很满的另一个原因,只是为了不去看许杰,找一个安慰的理由。虽然,她们的假很短,也已经开课了,学业繁重。

我直到现在也理不清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愧疚?是怜惜?还是有情?抑或是三者皆有。虽然我答应过高欣,维持着现在的关系。也为没有当面提出分手,感到几丝轻松。可落实到行动上,去鼓励她、帮助她,我却犹豫了。实际上,我怕见到她,怕陷得更深……

……

……

下午训练完,已是满身大汗,两腿又酸又痛。在回来的路上,仍在低头思索着所学的舞步。

“喂!这是军事重地,不让随便进!”

“……”

“喂!小子,给你说话呢,装聋作哑是不是?”我的肩膀被猛的一推。

回身一看,一个士兵站在我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香烟,军衣是敞开的,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我压住火气解释道:“我是本院的。”

“本院的?”他斜着眼瞅我,说:“有什么证件?”

证件?进这院还要证件?在这四五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别不是找碴的吧,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看什么看?快把证件拿出来。”他一裂嘴,扮出一副凶相。

在院门口,又是下班时间,进出的家属挺多的。我不想招惹太多事非,指着站岗的哨兵,说:“我天天在这出入,他可以证明。”

“小龚,是这样吗?”他回头,恶狠狠的说。

哨兵胆怯的看着他,支吾着说:“我……我不知道。”歉意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又迅速站直身体。

“好哇,小子,想蒙混过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烟雾直接喷在我脸上。

“你215;215;放手。”我左手迅速向上一挥,他瘦弱的身体一下失去重心,后面高个士兵赶紧上前扶住他。

“你……你还敢动粗!”他指着我,愤怒的说。

尽管我心中有火,可在家门口跟本院士兵打架,不是什么好事。在我印象里,后勤兵一半是靠关系进来的,平时军事训练很少,倒是“五毒”俱全。以我家现在的情况,是惹不起他们的。我暗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真是本院的,不信我可以打电话。”我记得大门旁边的值班房里有电话。

“屁!让你打……”那瘦子刚开口骂一句,就被高个士兵拉住,朝他使了个眼色,瘦子马上会意:“噢……好吧。去打电话。”

这两人要玩什么鬼花招,我瞧在眼里,暗自戒备。

我在前面走,他俩跟在后面,刚一进屋,就听身后“哐”的一声响,门被关上了。

我一惊,就见他俩不怀好意的围过来。

“小子!不用打电话了。”瘦子从皮带上抽出警棍,邪笑道:“你不是很狂吗?敢到谭主任家撒野。”

一听这话,我反而镇定下来:“你们是谭昆派来的?你们想怎样?”

“我们跟谭主任没关系,只是看不惯你这么不懂规矩,想教训教训你。”高个说道。

“对!”瘦子举起警棍,抵住我前胸,将我逼到墙角。

我边退边用眼观察他俩的位置,盘算着对策。

一接触到冷硬的墙壁,我笑了:“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猛低头砸向瘦子脆弱的鼻梁。

他只顾防备我的双手,却不料我有此招。顿时捂住鼻子,一声惨呼,踉跄着后退几步。

我乘机左腿闪电般猛踹向高个的膝盖。如此短的距离,他根本不及反应。只听喀嚓一声,他砰然倒地。

我反身一个平踹,正踢中瘦子的小腹,将这个还在呼痛的家伙蹬倒在地。

散打讲究:用最简练,快迅的动作,去攻击敌人最脆弱的部位,以达到最佳效果。看来,我今天是做到了。

见高个还要挣扎着要站起,我上前给了他一膝,再次让他滚倒在地。

“小子!想教训我,也要惦量一下你的斤两够不够。”我踩着瘦子的胸,讥讽的说道。

“你……你想干什么?”他惊恐的看着我,不住的挣扎。

“我踩烂你的脸!”我抬起脚,作势要猛跺下去。

“不……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他全身像筛子一样抖着,两手抱住我的脚,可怜巴巴的说。

“窝囊废!”我一脚踢开他,大步走出了值班房。

……

“谁来的电话?”谭昆躺在席梦思床上,懒洋洋的问。

“昆!我弟被人打了!”女子放下电话,转身抱住谭昆,焦急的说。

“被人打了?”谭昆支起身子,略显惊讶,问道:“被谁?”

“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敢骂你的小孩,叫周什么宇的小王八蛋!”女子咬着牙,恨恨说道。

“什么!”谭昆猛的坐起,盯着女子,厉声问道:“周晓宇不认识你弟弟,他怎么会主动去找他!?是不是你叫你弟弟找他麻烦的?”

女子吓得愣住了,她第一次见谭昆如此愤怒:“不……不是……是……是弟弟,他……”她低头,不敢再看谭昆一眼,只是拼命摇头。

“蠢货!”谭昆一巴掌将她煽倒在床上:“老子这几天被调查组搞得烦死了。你们倒好,就知道给我添乱!是不是想把老子毁了,你才甘心!嗯!”他几拳捶到软绵绵的床上,吓得女子不自觉的收紧肩。

“昆!昆!我不是有意的,弟弟他也不是有意的!昆!昆!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嗯!你原谅我吧!……”女子哭哭啼啼,任谭昆推搡,仍是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谭昆从床边拿起一支香烟,点上,狠狠吸了几口,回头看看泪流满面的的女子,冷冷说道:“叫你弟到他家去道歉!”

“他……他鼻子被打破了,……还要去道歉?”女子胆怯的瞟了潭昆一眼。

“就是他妈的脚断了,也得去!!狗急了还跳墙呢,我可不希望周定邦在这个时候向上面说我什么坏话!”谭昆死劲将香烟在烟灰缸里弄灭,异常愤怒的说:“告诉你弟弟,必须很诚恳的道歉!还想转志愿兵?转个屁!就他那德性!”

女子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谭昆似乎又想到什么,问道:“你弟不会一个人就找上周晓宇了吧?”

“是……是二个人。”女子低声说。

“二个人?!二个人被打得这么惨?对方还只是个小孩!”谭昆讥讽道。

“周晓宇!……周晓宇……”谭昆敲着床楞,喃喃说道:“他妈的,犬父生了个虎子!”

“不行!这小子得让人管管,否则非出乱子不可。”谭昆翻身坐起,开始拔打电话。

“喂!是我,谭昆!对!我找周定邦,周工程师。”他握着电话,神情严肃的说。

“喂!是老首长吗!哎呀,是我,我是谭昆啊!是这样……”

……

第二章

回到家里,我想起来后怕:自己把人打伤了,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万一那小子找上门来,纠缠不休,怎么办?万一他不甘心,纠聚院里的战士合伙对付我,又该怎么办?如果真如他所说,是谭昆派来的,那姓潭的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就算挨过了这阵,自己上学走了,可家还在这里,他们难免不会对父母和弟弟有什么想法?

我心里是七上八下,暗悔自己当时太过莽撞,给家里带来麻烦。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人让我大吃一惊,是那小子!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一见我,就不停鞠躬,向我表示道歉。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家伙就是刚才耀武扬威的痞子?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我,我疑惑的接过一看,差点没晕倒:检查!!

费了半天劲才从他歪歪扭扭、错字连篇的文章中读懂大致意思: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他脑袋进水、个人的疯狂行为,现在他痛悔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我惊奇的看着他,心里直纳闷:是什么让这个小子转眼间跟换个人似的。

他畏缩地躲避我的目光(看来是被我打怕了),可还不忘提醒我,让我签名。

签名?我更是一头雾水,这小子在玩什么花枪?

“为什么要让我签名?”我暗自戒备:不会是让我签名,将来作为告我的证据。我看着他贴着胶布的鼻子,琢磨着。

他没有解释,只是不断的哀求。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缠,我还真怕父母回家碰见他。心中有了主意,拿过笔,刷刷刷几下,颇有怀素张旭的笔风,写出来的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跟他的烂字倒有一拼。

他接过纸,看了一下,然后揣入口袋。

卑躬屈膝的神情立刻消失了,他狠狠瞪我一眼,转身走出门。

“小子!不要忘了你说的话!否则!……”我一拳砸在墙壁上,嗡嗡作响。

他吓得一哆嗦,飞快的往搂下跑……

……

吃晚饭的时候,父亲的表情很奇怪,他时不时若有所思的抬头看我。

我心里又有些不安,难道东窗事发了?

吃完晚饭,他伸伸懒腰,往门外走去,我知道他又要例行每日必做的功课:餐后院内散步。

“晓宇啊!陪爸出去走走。”走到门口,他回头淡淡的说道。

“嗯!……好!”我心猛一跳,勉强答道。

……

初春时节,霜冻褪去,湿气仍重,然而万物已经复苏。

走在幽深的林萌小道上,两旁是高大的林木矗立,茂密的枝叶间活泼的小鸟不停歇的跳跃歌唱,湿漉漉的绿草丛中不知藏在何处的青蛙不时呱呱叫上两声。

路的一侧伴着一条小小的山泉,流水潺潺,一路向下奔流。江风阵阵吹来,带着淡淡的腥味。

父亲背着双手,半眯着眼似乎很享受这风的气息。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也一直在担心:“父亲在外人眼里不苟言笑,但对我和弟弟,他一向是比较温和,发现我俩有什么问题,总是耐心的开导我们。但这仅是他的一个侧面,越是温和的人,就好似沉默的火山,一旦爆发,其势不可挡。在我从小到大的挨打经历中,记忆最深的就是读初中时我喜欢看各种杂书,父亲最反对我看武侠,我向他保证过不会再看。然而一次放学路上,我边走边看小说,正好被他撞见。他把我拖回家,罚跪在木凳上,然后愤怒的将小说撕成碎片,用结实的藤条抽我的拳心……当时,他的样子,我至今难忘!这一次,我闯下大祸,他又会怎么惩罚我呢?我,对我父亲,一向是又敬又畏,即使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军人。

这时,他走到路旁蹲下,伸手到山泉拔开水面飘着的树叶,然后慢慢的洗手。

:“晓宇!你瞧这泉水,虽然很小,很不引人注意,可若没这山泉,这里似乎就少了一种生机!”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道。

“嗯!”我应声道,原以为他会谈起下午的事,没想到他却跟我谈起了什么山泉。以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他是从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父亲站起身,捣出手绢擦干手,眺望着山下的长江,有些感慨的说道:“这山泉流下去,汇入长江,长江流到头,汇入大海。”他停顿一下,颇为感慨的自言自语:“看来大海的广阔也有这小小泉水的一点功劳。晓宇,你认为呢?。”

这下我似乎把握到了什么,我没说话,静候下文。

父亲扭头看着我,眼中充满慈爱:“儿子,这次你回来。爸看得出来,你不光比以前长壮了,也变得自信了,还学了很多本事,爸很高兴!你比我当年的时候强!”

“爸!”我没想到父亲这样夸赞我,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孩子!”他神情变得凝重:“你远离家半年,也算是跨入了社会。接触到社会的一些阴暗面,对一些现象感到不满,因而变得有些偏激,爸也看得出来。不要让这些蒙蔽了你的心,蒙蔽住你的眼睛,也不要因此停住你争取上进的步伐!这个社会好的、善的东西毕竟是占大多数的。要多去挖掘它,发现它,你才能保持对生活的热情。”

“爸,难道就放任谭昆肆意挥霍国家财产,看着他欺压到我们头上,还要不吭声不出气吗?”我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我的反应也很激烈。

父亲的脸抽搐一下,依旧平静的说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好技能。谭昆的事自有国家来管,自有党纪来管,这次,军部已经派调查组来调查他,如果他们找我了解情况,我会据实回答的。”

“真的?”我忙问道。

父亲点点头,又说:“孩子,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要懂得收敛光芒,要懂得控制自己,要懂得宽容他人。这一次你打伤两个士兵的事,虽然错在他们,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我”我惭愧的低下头。

父亲将双手搭在我肩上,重重的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学会对自己负责!”

仿佛重锤猛击,我浑身一震,父亲信任的眼神让我激动不已。虽然许多人都说我长大了,可在父亲的口中说出,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承认,又是一种责任……

“这几天你出去回来时,别忘了在外面先打个电话给我,我去大门接你。”父亲拍着我肩膀,笑着说。

“爸!不……”这个“用”字还没说出口,我已感到鼻子发酸。

“你学跳舞,我不管,那也是一种能力的锻炼!你谈恋爱,我也不想管,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不过你得保证,把学业给我搞上去。”父亲认真的说。

“嗯!”我一边点头,一边低下头,避过他关切的目光:“对了!爸!听妈说,你当学员时,也有不少浪漫史呢,给我讲讲吧。”

“胡扯!你妈就爱乱说。”父亲立刻否认:“回去吧。”

我应了一声。

那欢快的山泉中,清澈的水底有一只小螃蟹从石缝中探出半边身子,好奇的望着我们。

……

父亲走得很慢,但走得很稳。

我辍在后面,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思绪又回到了从前: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外公外婆带我……每到星期六,吃过晚饭,父亲就到外公家接我(回部队大院,两者之间大约有5公里路程),父亲不愿用公车办私事,总是走路回家。那时我年龄小,走不了多久就累了,懒在地上不起。父亲就抱起我,然后给我讲西游记、封神演义等故事,听着听着,我就忘记了疲劳……

……

“儿子,今天爸爸给你讲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

在缀满群星的天幕下,一个风华正茂的军人抱着一个正在哭泣的男孩,在漆黑的大道上,迈步前行……

……

想着想着,我的双眼渐渐湿润了。

我抬起脚,踩在父亲刚踏过的地方,紧紧跟在他后面。

第三章

“啊哈!”高欣打着呵欠,伸个大大的懒腰:“杰杰!谢天谢地,终于放学了!”

许杰不满的扫她一眼,有些着急的说:“你第四节课又睡觉啦!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着急,高考时怎么办!”

“好啦!好啦!我的大博士,山人自有妙计。”高欣打着哈哈,搂着许杰下楼。

“哎呀!”高欣突然大叫一声,吓了许杰一跳。

许杰不满的说:“又怎么啦?一惊一诈的。”

“杰杰!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高欣摇晃着许杰的双手,激动的说。

“什么日子?”许杰不解的问。

“2月14日!今天是——情——人——节!”高欣对着许杰的耳朵,大声喊道。

同学们纷纷停住脚步,惊讶的看着她俩。

许杰脸一红,低头往前走。

高欣左右看看,追上去,轻声说:“对了,周晓宇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看到许杰脸色突变,高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杰杰!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你家……”

“不过,周晓宇今天一定会来的,那小子鬼着啦!”见许杰一副黯然的模样,高欣安慰道。

可是他真会来吗?高欣自己心里也在打鼓。

……走过弯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高欣的眼帘。

他正靠着院门,跟出门的同学打着招呼。

高欣兴奋的跳起来:“杰杰!杰杰!快看!周晓宇!周晓宇在那!”

一直低着头的许杰猛然抬头,眼睛凝视前方。

见到许杰愉悦的表情,高欣却停住了脚步:“杰杰!快去吧,他……周晓宇在等你呢。瞧!我没说错吧,快……快去吧。”她笑着说。

“欣欣!我……”许杰有些胆怯的向高欣投去求助的目光。

“快去吧!别怕!今天是你们……你们的日子!”高欣推搡着许杰,怂恿道。脸上笑得得更甜。

“嗯!”许杰红着脸,慢慢向校门走去。

……

看着许杰一步步向我走近,我暗叹一声,堆起笑脸,迎上去。

余光中,远处一个熟悉的倩影站在树下——那棵我曾摔倒的大树下,一动不动的伫立,那样萧瑟,那样孤单……

我怔然立住,心中如同翻倒了五味瓶……

……

在人群中,我和许杰默默的走着。

我想说点什么,可每次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

她低着头,将书包抱在胸前,微红的俏脸上显得有点羞涩。

也许这样就挺好。我暗想。

……

“先生!卖玫瑰吗?买一朵玫瑰送给你心爱的人吧。”一个小贩拦在我的面前。

我苦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送给心爱的人?

“晓宇!我们走吧,这玫瑰很贵的!”许杰娇羞的看我一眼,目光掠过那棒艳丽的玫瑰稍作停留,眼神中闪过一丝渴望。

她继续往前走。

我怜惜的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心中甚是不平静。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吗?”高欣的话在耳边回荡……

“给我拿一支玫瑰!”我叹口气,对小贩说道。

……

“给!”当我将玫瑰递到她眼前,她略微迟疑一下,轻轻接过玫瑰。那开心的笑容让我有一丝宽慰。

“晓宇!……谢谢你。”她的脸晕红晕红,含情的目光让我不禁后退一步。

“这样……不会越陷越深吧。”我踌躇着。

天气很好,蓝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浮云。

我分别寄给雨桐和秋萍的玫瑰,她们应该会在今天收到吧。

……

“最近,学习这么繁重,一定很累吧。”坐在饭店里,我终于开口问道。

“不……不累。”她摇摇头。

“也要注意一下身体,你都瘦了好多。”我关切的问道。

“嗯!”她的声音细不可闻,低头捧起饭碗,快速拔了几下。一滴一滴又一滴,那饭桌上出现的水痕让我心酸。

“多吃一点。”我柔声说道,挟起一块鸡肉放到她碗中。

……

“晓宇!你……你喜欢我吗?”许杰放下碗筷,凝望我,有些羞涩又有些认真的问。

“喜欢!”我肯定的点头。喜欢并不等于爱吧?

她脸一红,低下头:“晓宇!你这么出色,在你的学校,一定有不少……不少女孩喜欢你吧?”她的手不安的捏着饮料吸管。

我强笑道:“傻瓜!军校是什么地方,谈恋爱是决不允许的,她们……她们哪敢有这念头。……对了!吃完饭,要碗汤才行!”我拿过她的碗,给她舀了满满一碗。

……

走出饭店时,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对了!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我掏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她。

“礼物?”她面现愧色:“晓宇!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的微笑就是给我的最好礼物。”我见她还要说点什么,忙又说:“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快去吧,别迟到。”

……

走在路上,许杰反复看着这个礼盒,毕竟拿它到学校,太过显眼了,她决定打开它。

她呆住了,盒中是一小叠钞票,还有一张信笺。

“杰!我知道当你看到这个礼盒时,一定会很生气。但这次回来,听高欣说起你的情况,又看到你奋力学习,不顾疲劳,比以前瘦了好多,我真的很心痛!收下它吧,是我在学校每月的津贴积攒下来的,虽然不多,是我一份爱的心意。好的成绩必须有好的身体作基础,饿的时候,买点好吃的。努力吧,我在军校等你!”

“……我在军校等你!”许杰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笺,凝望周晓宇远去的方向,眼角再次湿润了。

第四章

车厢里相当拥挤,我抓着扶手,任他们推来攘去。只是默默看着窗外飞速上过的一道道风景……

站在廖勇家门前,我收拾好心情:“师傅,我来了!”

门很快就被打开。

“你今天来得很早!”廖勇每次见到我的表情总是很严肃。

“李阿姨也在!”我进屋后,发现李阿姨也坐在屋里(就是那个与廖师傅跳斗牛舞的女士)。因为她经常作为女伴,陪我练舞,所以也比较熟悉。

“晓宇来了!”她挤出一副笑容。

“老廖!我先去活动中心准备一下。”她起身往外走。

和我擦身而过时,我发现她手中捏着什么东西。

电影票!是电影票!!

我心下雪亮,待她走后,就开起了廖勇的玩笑:“师傅,晚上你要去看电影?”

“今天晚上训练,你别想偷懒。”廖勇面无表情的说道。

“今天可是情人节!你就放心去吧,我会自己练的。”跟他相处久了,我已经熟知他的性格,早把他当作一位朋友,尽管他年龄比我大,所以说话毫无顾忌。

“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他冷冷说道。

“说实在的,李阿姨真的很不错。”我继续说。廖勇的妻子去年因癌症去世,李阿姨是个寡妇,看得出李阿姨对他很有情意。

“该去活动中心了,今天练习探戈。”他没接我的话碴,拿好外套,催促道。

难道他还忘不掉死去的妻子?我看着他,没再说话。

……

“儿子!今天有两包邮件,是寄给你的。”我刚回家,母亲从厨房出来,表情神秘的对我说。

“是吗?”我已经看到客厅的桌上摆着两个邮包。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母亲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迫不急待的说。

我走过去,低头一看,忙说:“不行,这是我的隐私。”

“小气!”母亲转身走进厨房:“反正我知道一个是那个叫秋萍的姑娘寄来的,还有一个是叫雨桐的,哈哈!”

我假装没听见,抱着它们走进自己的卧室。

……

“晓宇!情人节快乐!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度过。这个复读机是我送你的节日礼物。希望你能用它好好复习英语。……你不在的日子好难受,我现在天天瓣着手指,盼着假期快点结束……。”我捧着崭新的复读机,将信笺反复看了好几遍,心中激动难抑……

……

坐在床上,呆了许久,才把目光转向另一个邮包。萍!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会说些什么呢?又会送我什么礼物呢?想到这儿,我内心充满期待。

“晓宇!情人节快乐!这几天215;市下起了大雪,当我趴在窗前,看漫天飞扬的雪花时,心里就会想:现在重庆的天气怎么样?你此时是不是也跟我一样静静的呆在家中……今年的除夕是我高中以来最开心的一个除夕,有你陪在身边真好!……这块翡翠玉代表我的心,现在把它交到你手中,请爱护它吧……”

我拿起那块心型的玉佩,发现盒中还有叠好的两张字条。

打开一看,上面仍是秋萍娟秀的字迹:“晓宇!我生日那天许下了一个心愿,我现在要收回它!215;市有一个习俗,如果许愿反悔,必须将许下的愿望写在纸上,然后烧毁。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

我急忙看第二张,上面写着:“神啊!请让周晓宇别再来烦扰我了!”

我一手攥着纸条,一手紧紧握住那块玉。冰凉的手心里透出一股暖意,许多往事在此刻涌上心头……

那一晚,我一直在给雨桐、秋萍打电话,唯有她俩的爱才能消融我这段日子繁乱的心绪。

……

……

“妈!你不用买那么多,我只需要带一点特产回去让他们尝一尝就行了。”我对母亲说。

母亲一边低头挑拣着小摊上一袋袋的小吃,一边说:”一点怎么够,你有那么多同学,还有那两个叫秋萍、雨桐的姑娘,你怎么好意思空手去见他们。”

母亲又来了!每次跟她聊天,她总要拐弯抹角的提及此事。

我没再接话,从她手中接过塑料袋,一拎还挺沉。

“儿子!”母亲抬起头,认真的对我说:“是不是应该给那位贾老买点什么礼物?人家对你挺照顾的,也应该表示一下感谢。(我曾经简单的跟母亲提过贾老的事)”

“嗯!”我点头:“可是买什么呢?他家可是什么都不缺。”

“放心!一切有你老妈。”母亲自信满满的说。

……

从超市出来,母亲拉我进了一家火车票、机票代售处。

“小姐!去g市的机票多少钱?”母亲的问话吓我一跳,我以为她要给我买火车票呢。

“1400元左右。”

“妈!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想坐飞机,飞机不安全!我只想坐火车。”看见母亲想要掏钱的举动,我急忙上前拦阻。

母亲推开我的手。“儿子!”她没有回头,轻轻的说:“知道你上次去g市的遭遇后,我和你爸都在责备自己。所以我们商量好了,不再让你受这份罪,以后去g市上学,你都坐飞机去。”

“妈!……”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我刚喊一声,就说不下去了。

“好啦,儿子,别争了!”母亲扭头,慈爱的看着我,用她粗糙的手抚摸我的脸:“等你以后工作了,有钱了,那时候也让妈坐一回飞机……啊!”

“嗯!”我只是默默的点头,努力抑制着激动的情绪,我……我不想在此掉下眼泪!

因为是学生的缘故,机票打了半价。

我看着母亲仔细的数着一张张钞票,小心翼翼的递给售票员时,心中像刀绞一般难受。为什么平时自己随意挥霍时,从没想过父母挣钱的艰辛?那一刻,我恨自己不能立刻毕业,挣好多好多的钱,让父母的手不再因为我而变得更加粗糙,让他们的腰不再因为操劳而日益委顿.

第五章

“好了!今天就训练到这里。”廖勇在场边说。

我举起左手,让李阿姨转了个圈,然后向她行礼:“谢谢,李阿姨!”

“晓宇今天跳得不错,有很大进步。”李阿姨赞道,回头看了廖勇一眼:“我给你们倒点水去。”

“小李,不用了。”廖勇淡淡的说道:“晓宇,跟我出去走走!”他说完,就往外走去。

我深深的看李阿姨一眼,安慰性的朝她笑笑,跟他出了门。

……

“晓宇!练舞已经有二十天了吧。”

“嗯!”

“听说你后天就要回学校了?”

“嗯!”

“坐火车?”

“不,坐飞机。”

“哦……时间太短啦……不过,你已经掌握十个舞种的基本步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这样的成果,你确实付出了很大努力。”

“都是师傅教导有方。”

“行了,别吹捧我了。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回去后别忘了要经常练习,我给你的两本国标舞教程,空闲时多研究研究。我在这里也给你找好的舞伴,反正到时你们还有将近一个月的合练时间,不着急。”说着,他停住脚步,眼中充满骄傲:“业余的比赛,其实不算什么。”

“我知道了。”我恭敬的答道。

“走!上那里去坐坐。”听了我的回答,他难得露出高兴的神情。

前面有几个用水泥砌成的花坛,花坛里面是矮树。因为重庆雨水多,怕泥土被冲走,所以砌得很高,可以当板凳坐。

“师傅,这里太潮湿了,对身体不好。”我急忙劝道。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他说着就要往下坐。

我一把拽住他:“不行,你不能坐,这样容易得风湿的。”虽然我还没开始接触医学知识,但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你!……”他气愤的盯着我,想要甩开我的手。

我依旧死抓不放。这老头别看舞跳得好,在生活上完全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也许我认真的神情打动了他,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缓和:“晓宇!嗯……你是个好孩子!”他紧了紧外衣,继续往前走,我赶紧跟上。

“那个……这些天来,我要求很严格,你吃了不少苦头吧?”他看着前方,脚步不停。

“没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想了想,又说:“我喜欢跳舞!”

“是嘛!……”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你一定对我让你参加比赛感到不可理解。”

我没有说话,这正是我一直困惑的地方。

“其实……其实,这只是……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他叹道,仍旧没有扭头看我。我望着他的背影,还是没说话。

“我所在的那个文工团以我和你师母年老为由,强行让我俩退休。当时我距退休年龄还有好几年。其实,关键原因是因为体制改革,文工团将不再归政府管理,一切自负盈亏。团里的头头们认为我思想僵化,不能适应变化。几十年啊……在团里呆了几十年,就这么走了,我实在不甘心。我要证明我的能力,即使我年龄大了,不能跳了,我还有用,我还能教出好徒弟来!”他的话语中充满不忿。

“你一定觉得这很可笑,对吧。”他突然扭头,面对我。

黑夜中,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看着他,我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许杰的父母,想到了千千万万下岗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毅然说道:“师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拍拍我肩膀,从外衣口袋里捣出什么东西,“啪”的一下,放到我手中:“这个,你拿着!”

钱!竟然是钱!我慌了手脚,急忙想将这东西塞回他手上。

“拿着!”他两手往前一推,极其严肃的说。

“师傅!跟你学跳舞,还要你的钱。”我摇头说:“这钱,我不能要!”

“听话!拿着!这是给你买电话卡的钱,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打电话问我。”他又重重拍我一下:“一定要给我捧个冠军回来。”

买电话卡的钱?这也太多了,我捏捏手中的钞票,苦笑。可他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晓宇!你回学校后,别忘了你学跳舞的初衷,千万不要糟蹋它,知道吗?”他很严厉的说。

“我知道。”

“这样就好!这样……咳!咳!咳!”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脚下步伐凌乱。

“师傅!”我心一紧,赶紧扶住他:“师傅!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咳!咳……我没事。”他用手抹去嘴边的口沫,白净的脸透出淡淡的红色。他见我一脸的担虑,神色平静地说:“放心,我身体捧着呢。”

“师傅!你真没事吗?”我的手仍紧紧扶着他。

“我天天跳舞,就是最好的锻练。这几天,我跳的不比你少吧,你都累得直喘气,我还照跳不误。放心,我的身体比好多年轻人还好。估计是昨晚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我的一句问话引出他一大堆的解释,这好像有点不大正常。

“师傅,你应该医院看一下。”我疑惑的看着他,仍旧劝说道。

“不用了,我家有感冒药。”他站稳身子,推开我的手。

“快10点了,你该回去了。”他抬手看表,然后说道。

“那……那我先走了。”我刚走一步,又回头看看:”师傅,你别忘了吃药。”

他不耐烦的挥手说道:“明天你不用来了,在家整理东西吧。”

“知道了!”

“哦!”我答应一声,走了几步,回头见他孤单单的站在路灯下,心中一动,说道:“师傅!这个……李阿姨真的不错,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

“你真哆嗦,快走吧。”他生气的说道。

……

廖勇怔然望着周晓宇远去的背影,脸上显得落寞。

“这傻小子!”他喃喃说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身体突然剧烈的抖动:“咳!咳!咳!!……”

一口浓痰喷出,带着缕缕血丝,在灯光下呈现五彩斑斓的琥珀色……

第六章

门是虚掩着的。

还未推门,就听见里面有啜泣声,我心里就纳闷:“是谁在我家?”

“爸!妈!我回来了!”我一进屋就喊道。喊了二声,没人答应。

刚进客厅,才发现张阿姨坐在我家沙发上,用手绢抹着眼泪,母亲在一旁轻声安慰她,爸则坐在茶几对面,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张阿姨在我家,这倒不令我奇怪。最近这几天,她老来我家串门,也许是为了弥补这几年的生份。可今天她怎么哭了?这气氛也有些怪异?

“张阿姨,好!”我打了个招呼。

张阿姨抬起头,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泪痕。

她只是朝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父母说道:“周哥!曾姐!真不好意思……咝……打扰你们,我……我……就先上去了。”

“哎!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姐劝你再仔细想想。”母亲扶她站起,劝说道。

“嗯!”张阿姨边流泪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住,转身抓住母亲的手,表情甚是激动:“曾姐!我……我还是决定要去!”

母亲愣了一下,叹道:“好吧!……你就放心去吧,彬彬有我们照顾呢。”

“你放心!”父亲郑重的说。

张阿姨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眼泪直往下流,双唇颤抖着,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紧紧抓住母亲的手……

……

“爸!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他们回到客厅,我急问。

父亲没说话,默默的坐下。

“谭昆被抓了!”母亲的一句话犹如一声炸雷,我恍恍然不知所措。

“他被抓了?”我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声。

“对!因贪污受贿罪被抓了,已经关押起来,很快就要上军事法庭。”按道理,谭昆被抓了,母亲应该很高兴才对,可她的表情显得沉重。

“是嘛!”我喃喃自语,尽管之前在他家,我曾怒斥他,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他被抓跟你张阿姨还有很大关系呢。”母亲是藏不住话的,继续说道:“调查组找她了解情况时,你张阿姨反映说谭昆在外面有情妇,她的原意不过是希望上面能够规劝一下谭昆,多关心她和孩子。谁知,一查才发现那女人所住的别墅竟是谭昆自己捣钱买的。再一审她,知道了不少谭昆的内幕……”

“唉!自作孽不可活!”父亲放下茶杯,长长叹了口气。

“他自己作孽也就罢了,可害苦了小张和彬彬!”母亲恨声说道:“小张有什么错?可她为谭昆被抓的事感到内疚,一定要去那边照顾他!彬彬就更惨了,还那么小,将来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

我和父亲都沉默了。

“周定邦!我可告诉你,你将来可别学那姓潭的。”母亲越说越气,竟将火气撒在父亲身上。

“胡闹!我怎么会是他呢?”父亲生气了。

……

我没有理会父母之间很常见的这种吵嘴,默默回到自己的卧室。

那个曾将我扛肩上的谭叔叔,到颐气指使的谭主任,再到伦落为罪犯的谭昆……人生真是变幻不定……

……

“喂!高欣吗?是我,周晓宇!”在离开重庆之前,和雨桐、秋萍通完电话后,犹豫了一会儿,我终于拔打了这个电话。

“周晓宇??!”电话中她惊喜的喊道:“你春节玩得还好吧?”

“还行,你呢?”

“还能怎样,还不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她抱怨道,听她的语气,似乎又恢复了昔日活泼幽默的性格,我的心一下子放松许多。

“吃了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我笑着说。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学习的料,哈哈!”她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我们有很久没见面了吧,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很久没见面?情人节那天,我和她不是互相远远的望见了吗?我想了想说道:“因为我明天就回学校了,所以给你道别。”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嘻嘻的笑起来:“这么早就回去了,该不会是想你的女朋友了吧。”

我的脸微微发烫,忙说:“我们学校开学较早!你可真能想象。”补考的事,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哈哈!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杰杰!你跟她说了吗?”

“没有。”我不自禁的抓紧电话:“高欣!麻烦你转告她一声,让她好好学习,别忘了我说的话。”许杰是一个外表柔顺,内心刚强的女孩。我把钞票作礼物,估计她心里一定难以接受,何必再见面尴尬啦。何况为了激励她学习,我违心的写下那句话,见面了恐怕又会纠缠不清。

“这样做好吗?”她叹道。

“应该可以吧。”我迟疑的说。

“……”

“……”

一段沉寂之后,她爽朗的声音响起:“那,这一次你又坐火车?”

“飞机!”我答道,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她在车站向我挥手告别的情景。

“是嘛,鸟枪换炮了,什么时候的飞机?”

“高欣!江北机场挺远的,你就不要来送我了,好吗?”我婉转的说道。

“……周晓宇!你好臭美!你以为我会去送你吗?才不呢!”她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哈哈哈的大笑。

我静静的捧着电话,听着她不停的笑。

“高欣!”我忍住喊了一声。

“什么?”她的笑声仍旧不停。

我轻声说道:“你也要保重,学习任务这么繁重,你要多注意休息,我们暑期再见面!”

笑声嘎然而止!……

半响,她的声音忽忽悠悠的传过来:“……你……也要保重!”

“暑期见!”

“……暑……期……见!”出于礼貌,我没有先挂电话。

而她也没放下电话,话筒里没有‘嘟’!的声音,仿佛电话之间有一个空旷寂寥的世界,让我的心有些发慌,莫名的感伤慢慢浮上心头。

我再次将话筒贴近耳边。

“高欣!你还在吗?”我低声问道。

“我还在!”她的声音异常轻柔。

“有事吗?”她轻轻问了一声。

“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央求你把我写给许杰的情书交给她时,你脸上惊讶的表情,至今我都难以忘记!我也不会忘记,那二年多来,你一直默默无闻的为我和许杰做了许多事!我更不会忘记你,总是用你的爽朗和快乐感染孤独的我……。”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幕往事,我愈发动情了:“欣欣!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不管将来我变成怎样,会在何方,永远有一个名字铭记在我心上!欣欣!你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

我举着电话,也没挂上。

就这样,一根电话线连接沉默的我和她,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

第七章

放好行李,坐在座位上,一直紧张的心略微平静下来。

我摸着口袋里的一个小布包,耳旁仿佛又响起临别时母亲说的话:

……

“儿子!这是妈给你的。”出门的时候,母亲塞给我一个小布包。

我一捏这布包,忙说道:“妈!爸已经给了我一千多块钱,你这是干什么?”

“嘘!别让你爸听见,这是我的私房钱。”母亲低声说道。她伸手帮我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神情充满慈爱:“儿子!前些天你么姨来我家玩,和我聊天,对我触动很大,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

“她说,‘姐!现在晓宇读大学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寒碜,宁肯自己吃点苦,也不能让孩子在学校被人瞧不起……’。儿子!妈对不起你,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些,小时候,老让你穿我和你爸改的衣服。”母亲一脸的歉然。

“妈!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说我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些。”我激动的说。

“儿子!虽然你在学校表现出色,但妈知道你对我和你爸逼你考军校有点意见。别埋怨你爸……你知道的,他一直都很尊重你的选择,他老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去过多操心。只是没有办法……他也很内疚……”

……

我紧紧攥着那小布包,很不是滋味。

“先生!马上就要起飞了!麻烦你系上安全带。”漂亮的空姐轻声提醒我。

“谢谢!”

客机缓缓滑向跑道,涡轮旋转,机器轰鸣,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推向椅背。

终于要离开重庆了。

第一次远行时,自己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惶恐和兴奋。

这一次,心情更多的是沉重……

……

再次踏上g市的土地,心里竟有一种难言的轻松。

g市的气候跟重庆差不太多,不过湿气不太重,雾天也比重庆少。

今天是个好天气,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我抖擞精神,背起包,拉起行李箱往汽车站走去。

……

校园里很是冷清,一路行来,没见到几个学员,可我的心仍旧十分激动。快到宿舍楼时,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我——回——来——了!”

可惜没人回应,也没人出来迎接。护理系宿舍楼的那一侧,寂静无声。走廊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倒是这一侧四楼走廊上有两个女孩在晾衣服,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那一定是留在附属医院实习的92护学员。

怎么回事?难道我来得太早了?放假前,队长说今天就可以回学校了,因为明天上午补考英语,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不及格。

带着疑问,我走到大门口,一把铁锁彻底洗掉我心中的一丝希望,门旁贴着一张通知:“英语补考设在26号考试,如有早到的同学,请联系队长邬倩,拿钥匙开门。”下面附有队长家电话号码。

我靠!别的课目补考都开学前两天考试,这个黎教员非要我们提前三天来考试,想给我们留下一个深刻教训。现在可好,一定是学校不卖帐,又让她改到26号考试。这样算来,还有二天时间啦,太漫长了!

好不容易开一次洋萦,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没办法,还是先给队长打电话吧。

电话是打通了,可家里没人接,这是怎么回事?队长明明叫我们打电话,却又偏偏不在家。

也许队长只是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可万一她去探亲访友了呢,那我岂不是要等上很久,我望着面前那两大箱东西发愁。

对了!不如我先将给贾老的礼物送到他家去,这样既可以减轻负担,说不定到那时,队长已经回家了。想到这,我又起身去打电话。

“喂!你找谁?”电话里响起贾妮妮的声音。

“妮妮!是我!你周哥哥!”

“那来的臭小子,敢冒充我哥哥!”贾妮妮毫不客气的对我一阵炮轰。

“好了,妮妮,别闹了!春节过得还好吧?你爸在吗?”对于这个混世魔王,我可得罪不起。

“我爸不在!”她的语气很冲:“春节过得也不好!”

“是嘛!你爷爷在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爷爷……也不在!”听到她支吾的话,我就知道她在撒谎,不知是谁今天又惹到她了,可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话筒里隐隐传来贾老的声音:“妮妮!谁来的电话?”

“一个傻小子!爷爷!”靠,她居然这样说我。

“又顽皮了,行啦!把电话给爷爷吧!”

我这才松一口气。

“伯伯!是我,周晓宇!”

“呵呵!是晓宇啊!年过得怎么样?过几天你也该过来上学了吧?”贾老爽朗而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伯伯!我现在就在g市,就在学校里!”我连忙说道。

“什么?学校这么早就开学了?”他惊讶的问。

在他面前,我不敢不说实话:“伯伯!因为上学期我……有一门功课不……不及格,所以提前前几天过来……补考。”

他“哦”了一声,不说话了。我忐忑不安的等着他的下文。

“那你的同学到学校的应该不多吧?”他缓缓说道。

“我是最早到的。”我说着,心中暗骂自己没经验。既然是坐飞机,那么坐下午的也行啊,也不用在这傻等这么长时间。

“到我家来住吧!”他突然说道,就在我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时,他又肯定的说:“干脆这几天,你就搬来我家住!”

“伯伯!这……这不太方便吧。”我低声犹豫的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的声音陡然升高:“这地方这么大,足够住几十人了,现在这样简直是浪费!就这么定了!你就快过来吧。”

“啪!”电话挂断了。

我苦笑,这就是贾老的军人作风?送礼物的话还没出口,他却把住宿给我找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不用再睡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忍受孤独寂寞。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我缓缓走在学校大道上,隐隐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前行。

“……周晓宇!……周晓宇!……”喊声愈发清晰。

我蓦然回首。

一个熟悉的倩影向我走来……

第八章

“你好!阮红晴!”我朝来人点头示意。

阮红睛一身戎装,右手提着一个白布袋,里面应该是护士服,看来是要去医院实习。此刻,她正惊奇的打量我:“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呢?”

“哈哈,不好意思,我记错开学时间了。”我干笑几声,随口编了一个谎话。

“记错时间?不会吧,你是来补考的吧!”她立刻戳穿我的谎言。

我一脸的尴尬,正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来爱情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她毫不留情的继续讽刺。

“是啊,所以我们阮大小姐是从不谈爱情的。”我一本正经的点头。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偏偏她不行。

“你!……”她的火爆脾气说来就来。

“我怎么啦,咱俩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我和她就跟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站在大道中央。

“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我要去上班了。这几天,你一个人慢慢玩吧。”她终于还是退让了,狠狠瞪我一眼,急冲冲的走了。

“唉!这女人……”我摇摇头,正准备前行,却见她又折回来。

“周晓宇!明天晚上我们有一个舞会,你可以来参加。”她平静的说,刚才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舞会?”我放松了戒备,还以为她准备继续跟我争吵。

“在本院实习的学员搞的一个联谊会,反正你也没事,欢迎来参加!”她认真的说。

“学校允许你们办舞会?”我有些惊异,可见到阮红晴微露笑意,就明白了。她可是校长的女儿,谁敢不买她的帐。说到跳舞,我的脚就开始发痒,跟着师傅学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效果怎样,正好可以检验一下。

“没问题!不过是你请我跳舞的,到时可别后悔。”我先给她提个醒。

“难道你还敢在舞会上捣乱不成,也不怕被人揍扁了。”她压根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晚上8点,在文化活动中心,别忘了。”

“知道了。”我默记下她的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曹月梅也在本院实习,该不会她也要去吧。说实话,我有点想见到她。一想到她精心准备的那包零食,心中就充满感激。怎么说,也应该表达一下感谢!……等回过神来,想问一问阮红晴时,她早就走出了我的视线。

……

“给我带什么礼物了?”有没有搞错!堂堂前上将的孙女拦在门前,明目张胆的问我索要东西。

“抱歉!我什么礼物也没带!”我摊开双手,耸耸肩。

“真的?”也许是上次尝到了甜头,她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真的没带!”我肯定的说,看她的脸色沉下来,我忍不住笑了:“礼物是没带,不过,好吃的东西倒是带了不少。”

“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她不屑的说。估计平时,好东西吃太多了,压根就瞧不上眼。

“灯影牛肉,怪味胡石,五香牛肉干,合川桃片,江津米花糖……”我假装没听见她说的话,将零食的名称一一大声说出来。虽然现在交通发达了,到任何地方都能买到。但如此地道的重庆特产,不是家乡人,不可能凑得如此齐全。

“快!快拿出来!”她两眼放光,几步就蹦到行李箱前,动手就要打开。

“不行!不行!”我拦住她。

“干嘛!”她杏眼圆睁。”

“叫我哥哥,我就给你。”我笑嘻嘻的说。

“想得倒美,我不叫!你也别想进去。”她又跑回门口,坚决的说。

想跟我讨价还价!我故作严肃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去了。”说完,拎着箱子,就往外走:“别忘了,可是你爷爷叫我来的。”我回头又说了一句。

“哼!”她双手一背,侧身不再看我。

我计算着到公寓大门的距离,缓缓前行。

“……哥……哥哥!”身后传来细若蚊鸣的声音。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我头也不回,大声说道。

“你很讨厌!!”她重重一跺脚。

“呵呵!……想不到我家妮妮也有服输的时候!”贾老爽朗的笑声响起。原来他早就看到这一幕了,为什么不出来阻止这个疯丫头?有人说,人越老越像孩童,看来还真是这样。

“爷爷!!”妮妮撒娇似的挽着贾老胳膊,使劲摇晃。贾老又是一阵大笑。

“哼!”妮妮见我又回来,狠狠瞪我一眼,转身跑进屋里。

“伯伯!你好!”

“嗯,晓宇,春节过得好吧?你父母还好吧?”

“都挺好的。”

“那就好!……快!快进屋吧!”

……

“伯伯!这是我爸妈让我给你带的腊肉和香肠。”我从箱子里拿出用塑料袋包好的东西。

“太难看了!好恶心!”妮妮趴在桌上,扮出一副怪样。

“妮妮,你懂什么,这可是好东西。”贾老伸出大手摩蹭着妮妮的头。接过它,用鼻子嗅嗅。

“好香!”他赞了一声:“这应该是你家自己做的吧,市面上可做不到这么好。”

“想不到伯伯对这个还有研究!这是我爸妈用稻草和玉米杆熏的。”我说道。想起那几天,我陪着母亲到农民家讨要稻草的情景,心里甚不平静。

“这么正宗的四川腊肉,几十年前视察重庆的时候,在一个老农家吃过一次,想不到……想不到又见到了……”贾老拍着手中的腊肉,点头叹道。眼神中又在追忆着什么。

“真是太谢谢你父母了!你看看,我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就接受这么重的礼物。”他歉然说道。

“伯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伯伯!”我婉转的说道。

“哈哈哈……对!你说得对!还是晓宇了解我。”他的手掌摩擦着下颌花白的胡子碴,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东西?”在我和贾老说话之时,妮妮已来回倒腾我的箱子,此刻,她手中托着两个纸包。

“这是用来做凉粉,冰粉的。”我解释道。

“你还会做冰粉,冰粉?”贾老惊异的问。

“什么是冰粉,冰粉?”妮妮一脸的好奇。

“嗯!我跟外公、外婆学的。”我对贾老说道。

“冰粉嘛,到夏天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至于冰粉,妮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做?”我眼珠一转,向她提出邀请。

“好!”妮妮不再与我抬扛,兴奋的拍手说:“现在就去做!”

看着二人走出大厅,贾老欣慰的笑了……

第九章

“做凉粉可不能用自来水,请问有好一点的水吗?”我在厨房里问贾老的专职厨师。

“你要什么水?这里有山泉,矿泉水,纯净水……”厨师指着几个大的玻璃缸,对我说。

我舀了一瓢山泉,尝了尝,冰凉泌人,还有一点甜丝丝味道。好了,就是它了。可是,这厨房太大,都是现代化装备,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妮妮在一旁咯咯咯的笑,分别是在讥笑我这个土老冒,搞得我有点发窘。还好,厨师善解人意,帮我做好前期工作。

我将山泉煮沸,将碗豆粉适当的倒入,然后不停的搅拌均匀,再加入很微量的明矾水。妮妮时不时抢过我手中的锅铲,在锅中胡乱划几下。

天!她那是在帮忙,分明是在捣乱!

……

“终于完成了!”我抹去脸上的汗水,长出口气。

“这玩意儿就是凉粉?”妮妮看着锅里像浆糊状的白色液体,吐吐舌头。

“等它冷却后,就是了。”我笑着说。“对了,妮妮!你想要让冰粉变成什么形状的?”

“什么形状?”妮妮眨着眼睛,转身跑出厨房。

一会儿,她搬来各种玻璃器皿:有圆形的,鱼形的,五角形的……还有水壶形的!我苦笑不得,这东西口小肚大,凉粉凝固后,怎么倒出来?

……

“哇!好漂亮!”妮妮望着桌上洁白透明像凝胶一样的凉粉,忍不住用手一碰,凉粉轻轻摇晃,折射着晶莹透彻的光芒。

“妮妮,哥哥做得不错吧。”我满意的欣赏自己的作品。

“哼!这东西本来就很简单!”她小嘴一撇,抱起一个心形的器皿,迅速就往搂上跑:“这一个不能吃,我要把它保存起来。”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

吃过午饭,梅妈领我到二楼为我准备的卧室。

室内光线黯淡,梅妈按了一下墙上开关,顶上一个精致的吊灯陡然照亮整个屋子,正中央靠墙放着一张华丽的大床,铺着蓝色床罩,对面整堵墙都被黄色窗帘遮住。

“……嗯……那个……这就是你的房间。”梅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

“梅妈!叫我晓宇就行了。”我笑着对她说。

我小心翼翼的踩着深蓝色的暗花地毯进了屋,轻轻将窗帘拉开。一扇巨大明亮的落地窗展现在眼前,阳光穿越玻璃的阻隔,洒泻进来。

我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劳累了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我掀开床罩,撂起被子,钻进了被窝。

床垫软硬适中,丝被柔软光滑,散发着一股清香。显然都是新换的,我舒服地躺着,很快进入梦乡……

……

“小周,这么早就起来了!”贾老仰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

“伯伯,你在看三国演义?”我将身子往前倾了倾。

“嗯!这个春节不是在播放《三国演义》吗?我就来了兴趣,把这本书重新拿出来翻翻。”他脸上露出笑容,拿起那本书,哗拉拉翻了一下书页:“对了,晓宇,你看了这部电视剧了吗?”

“我看了!”

“觉得怎么样?”他有些兴奋的问。

我瞟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不错!”

“诸葛亮真的是很厉害,我刚看到《草船借箭》这一章,来,我给你读读。”他戴上老花眼,翻开书,眉飞色舞的读起来。

我耐住性子,扮作认真的听着。待他读完,忍不住说道:“伯伯!其实历史记载的三国与这部小说存有很大出入。”

“哦!”他放下书,取下眼镜,缓缓说道:“什么出入?你说说看。”

“三国演义中的一些情节是虚构的,与历史事实不符合,例如……例如……”我见贾老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心里发毛,不敢再说下去。

“例如什么?”贾老一拍茶几,吓我一跳:“你这个孩子向来说话直来直去,我很喜欢。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

我一狠心,索性直说:“例如诸葛亮在刘备死前,从未接触过军事。搏望坡不是他烧的,草船借箭,借东风是假的,包括后来的空城计也是编的。”

“真的?”他双眼圆睁,直瞪着我:“你有什么证据?”

“正史《三国志》上说的,其它历史资料也有记载。”既然话已说开,我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你确定?”

“是的,伯伯!”

“混帐!”他重重的一拍茶几,震得碗勺纷纷跳起,茶水洒了一地。他攸地站起,背着手,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突然有一丝后悔,不该说这些话去破坏他心中的偶像:“伯伯!……伯伯!!我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他的兴趣。

“什么问题?”他继续走着,冷冷说道。

“关于诸葛亮的隆中对策,我认为他的战略构想有些不对。”我大声说道。

“哦?”他停下脚步。

“诸葛亮提出联吴抗曹,先占荆襄,后据巴蜀,两路大军分兵进击长安的战略构想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我平静的说道。如此惊人之语,应该能引起他的注意吧。

“为什么?你说说看。”他坐到我身边,疑惑的问道。

我笑了,一边比划,一边认真的说道:“荆州尽管富饶,但也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对曹魏重要,对东吴也一样重要。当初因为情况危急,需要刘备替东吴分担防守压力,才不与刘备争荆州。可一旦情况好转,而刘备又得了巴蜀,孙权自然会担心起这个盟友来。所以即使关羽不傲慢,东吴也必夺荆棘。蜀国重心在成都,距荆州路途遥远,一旦荆州有战事发生,根本援助不上。其实刘备应该在得了巴蜀后,立即将荆州让于东吴,这样不但与东吴的关系更加稳固,无后顾之忧。而且可以集中全部兵力,趁曹军在关中立足未稳之时,以马超——这个在羌人中有很高威望的将领为前驱,先夺汉中,再争关中,说不定情况又有不同。”

我看了一眼在沉思的贾老,加重语气说道:“这也符合毛主席的‘捏紧拳头,打击一个目标’的原则!”

“嗯!分析得很有道理!”贾老点头,猛地一拍我的背,呵呵笑道:“晓宇啊!我看你比诸葛亮还厉害!”

“伯伯!我这也是事后诸葛。”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来!我们再来讨论其它的战役。”贾老来了兴致,大步走出客厅。

一会儿,就见他抱着一堆地图进来……

第十章

吃过晚饭,我和贾老坐在沙发上看三国演义。

“喂!跟我出去玩!”妮妮窜到我面前。

“妮妮!没礼貌,你要叫哥哥!小周现在正陪我看电视,你就别扰我们了。”贾老笑道。

“爷爷!我才不叫啦。”妮妮皱起鼻子,一下扑入贾老怀里:“自从他一来,你就整天跟他说话聊天,也不理我。反正爸爸不管我,你也不疼我,我一个人呆在屋里不出来算了!”

“乖妮妮!爷爷知道错了!”贾老抱着妮妮,轻拍着她的后背,神情半是忧伤,半是慈爱,向我投来请求的目光。

“妮妮!走!我们出去玩吧。”我站起身,说道。

“噢!……”妮妮蹦起来,跑到我面前,一招手,说道:“走吧!”

……

“妮妮,我们玩什么?”走出别墅,我注意到她手中拎着一个塑料袋。

“我们放鞭炮!”妮妮炫耀似的打开塑料袋,里面全是礼花,冲天炮,地老鼠……五花八门,种类齐全。

“在这里放鞭炮?215;市不是规定不让放鞭炮吗?”我下意识的问道。

“谁敢管!”她冷冷说道。

我这不是在犯傻吗?她是谁!别说是放鞭炮,就是她楼前打枪放炮,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看着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想到一个问题:“妮妮!你这些东西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警惕的望着我,忽然扑哧一笑,说:“是爷爷呀,他总喜欢在春节那天放好多鞭炮,我偷偷拿了一些,他也不知道。”

藏起来?藏在什么地方?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这些鞭炮今天必须放完,我打定主意,说道:“妮妮!我们放鞭炮吧。”

……

小丫头,指挥我点这个,放那个,自己却捂住耳朵,站得远远的。

我拿起一个小花炮,心中一动,回头说道:“妮妮!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我不习惯!”她回答倒挺干脆。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仔细看看那花炮,对她说。

“什么赌?”

“如果我敢直接用手拿着放这个鞭炮,你以后就得叫我哥哥?”我举着那花炮对她说。

“不行!”我话音刚落,她立即反对。

她走过来看看那花炮,半信半疑的问:“这……这真的能行吗?”

“试试就知道了。”我故作轻松的说,好几年没放鞭炮了,心里还真没把握。

“不行!太危险了!”她流露出一丝不忍。

危险吗?我看着手中的鞭炮,突然有了一股冲动。手指掐住它的尾巴,另一只手去点燃火线。

“啊!”她吓得赶紧闭上眼。

我心里也有些紧张,听着“咝咝”声响,后背直冒冷汗。

“砰!”的一声响,我的两根手指被震得发麻。

“……你……没事吧!”妮妮关切的问道,急忙抓起我的手察看。

手指不过是被火药熏黑,有些发胀而已。因为鞭炮的后部是填满泥土的,所以爆炸力不会波及。

“我没事!”我甩甩手,笑道。

她怔然望着我,喃喃说道:“其实,以前我爸也会玩这个。”

“对了,妮妮!你爸去哪里了?我一天都没见到他。”我终于将憋了很久的话说出。

“他!谁知道,他在哪里鬼混!?”她恨恨的说,飞起一脚将地上鞭炮的残余踢出老远。

看着妮妮有些落慕的神情,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妮妮,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看见前面那棵柳树了吧,我们点燃冲天炮,看准能击中它。”

“好啊!好啊!”她拍手叫道。

……

“哦!我赢啰!!我赢啰!!!……”看着妮妮又蹦又跳的欢呼,我莫名的感到心酸……

……

“伯伯!我可以打个电话吗?”我冲楼下的贾老喊道。

“在我这里,你还客气什么,随便打,想打多久打多久!”贾老挥手说道。

“想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妮妮从卧室出来,倚着门框,斜眼看我。

“她们可是你姐姐!”我提醒她。

“我没姐姐!”她冷冷说道,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不知打什么主意,“砰”的一声她把门关上了。

……

“萍!你回来了!!”在车站,我欣喜若狂的向秋萍奔去。

忽然,摔了一跤,跌进白茫茫的冰渊……

“啊!”我猛的坐起,原来是个梦而已!

我还没喘过气,后背感到冰凉刺骨,冷得我直打哆嗦。我纵身跳起,反过手到背心里捣摸着。

“冰块?居然是冰块!”我难以置信的捏着手中这冰冷的东西。

“哈!哈!哈……”耳边响起清脆的笑声。

是妮妮这坏丫头!!

此刻,她趴在床边,用手不停拍打着床,笑得不亦乐乎。

“妮妮!这是你干的!!”美梦被人吵醒,我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哈……哈……你的内裤好奇怪……哈……哈。”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裤、背心,站在床上,急忙钻进被窝。我穿的是军用内裤,绿色的而且宽大,虽然妮妮是个小孩,我仍然感到尴尬

“你怎么进来的?还不快给我出去!”我怒斥她。

“宾嘣!”她甩动着套在手指上的钥匙,摇晃着头:“这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我怒视她,她笑嘻嘻的看着我,突然又咯咯的笑起来,边笑边阴阳怪气的说:“好古怪的内裤哟!”

我的脸挂不住了,“妮妮!你再不出去,信不信我揍你!”

她头一扬,傲慢的说:“你敢!”

我身体前倾,双手抓住她腋下,往里一拉,她整个躯体一下子仆倒在床上。

“你!……”她惊慌的刚叫一声,我的手掌已经轻轻的拍在她的屁股上。

“你敢!你敢!!你敢!!!……”她大声叫嚷,两脚上下交替敲打着床,拼命挣扎想爬起来。

我一手按住她的背,一手拍打她:“你看我敢不敢,我就敢!”

她挣扎了几下,突然不动了。

我也感到一丝不妙,急忙停了手。

她此刻躺的位置极是不雅,上半身压在我的大腿上,随着身体的移动,胸前的蓓蕾不停的摩擦着我的大腿,虽然隔着丝被,我也能感觉到它的柔软。回想起来,她十四岁了,十四岁的女孩从生理学上说,不应该再叫小孩了。

她一动不动的趴着,我一动不动的坐着,场面很是尴尬。

她慢慢的爬起来,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妮妮!”我努力想挤出一个笑脸,说点什么,可惜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脸色沉静如水,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出了房间……

第十一章

贾老在沙发上看《参考消息》。

我坐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虽然刚才我是无心之失,可这小丫头精灵古怪,不知道她会想些什么。最怕她在贾老面前添油加醋的乱说一番,那我就死定了!幸好,她现在还没下来。

“首长!今天你喝什么茶?”梅妈恭敬的问贾老。

“还是老样子。”

“晓宇,你呢?”梅妈转身问我。

“喝茶?不是吃早饭吗?”我疑惑的问。

“呵呵!小周啊!南方吃早茶就是吃早饭。”贾老放下报纸笑着说。

“哦!”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什么茶都行。”

“给他来杯菊花茶吧。”贾老叮嘱梅妈,回头对我说:“南方火重,喝菊花茶可以败火。”

“谢谢伯伯!”我感激的说。

一会儿,厨师推着餐车进了客厅,车上摆满各种各样的早点:有小笼包,叉烧包,煎饺,蒸饺,还有各式精美的甜点……

我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心生感慨:在重庆,成千上万的退休工人为生计而奔波挣扎,而在这里,我们则为该挑哪一样糕点而发愁。人和人当真不一样吗?贾老是革命老前辈就不说了。贾庆国利用父亲的关系,走私汽车,开了好几个汽车行,这我是知道的,好像他还在干些别的事情。而我呢?一方面,为社会的不平现象感到愤怒;另一方面,又很享受这样的生活,难道我也是一个言行不一的人吗?

“妮妮怎么还不下来?”贾老的话惊醒了我的沉思。

“我上去叫她!”我急忙说道。”

……

“妮妮!妮妮!!吃饭了!快出来吃饭!!”我轻敲门,大声喊。

……没有回应……

“妮妮!……刚才是我错了!你出来,我向你道歉!”我略降低声音喊道。

……还是没有回应……

这可怎么办?我急得在门前来回转悠。

“妮妮!今天我陪你玩一天,你出来吃饭好吗?”这方法管用吗?我边想边使劲敲门。

门忽然打开。

我毫无防备,收不住力,往前一个踉跄,又险些扑在她身上。

“你刚才说什么?”她紧跚着小脸,问。

“让你出来吃饭。”我观察着她,小心的说。

“不对,是前一句!”她沉声说道。

“我向你道歉?”我故作不知。

“不对!不对!!”她几乎跳起来,大声嚷道:“你说的要陪我玩一天,可不准反悔!”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我认真的说。

她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前面,回头朝我一笑:“走吧,我们吃早茶去。”

这鬼丫头,看来刚才的生气是假装的!

……

陪着她在大院里逛了一个上午,我都快累趴下了,可她仍是活蹦乱跳的跑在前面。

前面工地旁有一个很大的沙堆。

我心中一动,喊道:“妮妮!你会挖陷阱吗?”

“什么挖陷阱?”她摇摇头:“我不会。”

是啊!她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怎么会玩这些普通儿童的游戏呢?我有些怜惜的看着她笑道:“走!我教你挖陷阱,很好玩的。”

“真的!”她一脸的惊喜,拍手叫道:“好啊!好啊!”

我带着她走到沙堆上,找了个合适的地点,挽起袖子,准备挖掘。

“妮妮!你干什么?”我见她也蹲下来,撸衣袖,忙拦住她。

“挖陷阱啊!”她兴奋的说。

我看着她细嫩的手指,不禁笑了:“不行!这沙很脏,而且里面有碎石,容易划伤手指,你还是站在一边,看我弄就行了。”

“我不!”她嘟着小嘴,倔强的说。

“听话!否则我就不带你玩了。”我严肃的说。

她看看我,语气软下来:“好吧!”拍拍手,站到我身后。

我开始了挖掘工作。

……

陷阱有了一个雏形。我停下手,歇一歇。

“让我来帮你!”她瘦小的身躯突然蹲在我身旁,迅速伸出手,去挖沙。

我大吃一惊,刚想阻拦。

就听她“哎哟”一声叫,猛的跳起,右手捂住左手,一脸痛苦状。

“快!给我看看!”我赶紧过去,抓住她的左手。只见中指上扎着一根小木屑,殷红的鲜血混合着乌黑的泥沙缓缓流下。

“嗯!”我拔出木刺时,她皱一下眉,更让我焦急万分。她可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万一因伤口造成感染,那我就惨了!

我的手是脏的,她的手也是脏的。

此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当贾妮妮看见周晓宇将脏兮兮的手指含在口中时,着实吓了一跳。

温暖湿润的感觉透过指尖传遍全身,疼痛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认真的吮吸着,一口一口将血污吐出。

棱角分明的脸庞,灿若朗星的眼睛……如此近观察的凝视他,妮妮感到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跳……

他捣出餐巾纸,擦去手指上溢出的鲜血,动作是那样轻柔。

妮妮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伤口再大一点,该有多好……

“妮妮!有手娟吗?”他用纸抱住伤口,焦急的问她。

妮妮小脸一红,别过脸去,慢慢从口袋中夹出手绢。

妮妮转过头,见他细心却又笨拙的用手娟绑扎她的手指,一股温馨的感觉涌上心头……曾经,母亲坐在床边抚摸她头发,讲故事哄她睡觉……也曾经,父亲抱着她,用满是胡子碴的脸扎她的脸……

“好了!”他长出口气。

妮妮低头看看那被包扎得很难看的手指,没有笑也没有说话,曲起伤指,将它捏在掌心……

……

我继续着我的杰作,自从刚才受伤后,妮妮变得老实多了,站在身后,一直都没说话,这倒很少见。

“妮妮,还疼吗?”我关切的问道。

“不疼!”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鸣。

我放下心来。已将这个洞挖到底了,估计足以陷到我的大腿根,只需再把洞壁奎实,就可以完成前期工作了。然后就是在洞口用木棍搭好架,铺上破报纸,再铺上一层细沙。

“……晓……喂!……你在小时候是不是常干这些事?”妮妮在身后问我。

“是啊!我们那时候可淘气了!”妮妮的话引起了我的回忆。我用衣袖擦擦汗,兴奋的说:“我们那时候经常下河摸鱼,捉螃蟹,上山钻山洞,偷挖农民的地瓜,到了夏天,还可以捉知了,逮蜻蜓,采野果……总之,好玩的事可多了。”

“这么好玩!”她的语气充满羡慕。

故乡——我心中神圣的地方,多年不见,你是否还保存着当初的容颜。我停住挖沙,有些感叹的说:“如果将来有空,我一定要再回去看看,重温一下童年的时光。”

“那你一定要带上我。”

“啊!”

“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她的手拍在我肩上,我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她异常认真的望着我,我笑了笑:“我会守约的。”

……

我和妮妮躲在一旁,看见一个士兵被陷到沙里,正费力的往外拔,禁不住偷偷发笑。

突然,妮妮大步往外走。

“你要干什么?”我急忙拉住她。

“他骂人!”她愤然说道。

“陷阱是我做的,他骂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安慰她说。

“骂你也不行!”她狠狠说着,使劲想甩开我的手。

“妮妮!你听我说。”我耐心的开导她:“我们挖陷阱整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人家骂我们,也算是达到了一种平衡。再说,他中了陷阱,没有任何反应,一声不响的走了,你是不是觉得没意思。”

“哦!”她点点头,安静下来。

这么简单?我本以为还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劝住她。我在轻松之余,禁不住感到奇怪……

第十二章

我盯着妮妮卧室紧锁的房门,焦急万分。

本来特地装戴整齐,准备去参加今晚的舞会。出于礼貌,跟贾老说明一下外出原因时,被一旁的妮妮听见了,就吵嚷着要跟我一起去,居然贾老也同意了。

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妮妮从房里出来,她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我烦躁不安的时候,门开了。

“怎么样?好看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条纯白色斜肩连衣裙,蓝色丝巾轻系在雪白的细脖上,偏向一侧,半掩住裸露的削肩;小小的嘴唇似乎涂有淡淡的口红,健康而不显艳丽,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开来,搭在后背……

“好看!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我由衷的赞道。

“真的?”她面露惊喜,但很快就扳起脸来:“天使就是天使!什么小天使!”

“这有什么差别吗?”我反问。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们走吧!”

“爷爷!我们出去玩啰。”来到客厅,妮妮高兴的对贾老喊道。

“妮妮今晚好漂亮!”贾老笑着将妮妮抱在怀里,然后对我叮嘱道:“小周啊!带妮妮出去好好玩!不过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知道了,伯伯!”我点头答应。

……

“你去跳舞,不怕你朋友吃醋?”坐在贾老的专车上,妮妮忽然问道。

“小丫头!没大没小的,叫哥哥,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我笑着逗她。

“才不!我不习惯。”她别过头,坚决的说。

“上次你不是叫过吗?”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死不认帐。

在这个问题上,她始终很倔强。算了,我也懒得跟她计较,于是说道:“我这是去跳舞,又不是去泡姑娘。”

“这有什么差别吗?”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好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然有,舞蹈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享受,若是为了其他目的去跳舞,无疑是糟蹋了舞蹈。”说这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严厉的师傅,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哦!”她的表情明显松驰下来。

“对了,妮妮!你会跳舞吗?”

她看着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会!”她摇摇头,笑着说。

“那你跟着我去干什么?”我故作生气的问。

“去玩玩!”她拍拍手,无所谓的说。

十四的小孩怎么可能会跳舞?只要她不给我捣乱就行。我暗自祈祷。

……

上了文化活动中心二层,舞厅门口有两名学员看守。我说是阮红睛邀请来的,他们打量了我俩一下,就让我们进去了。

这个大厅很宽敞:磨光打滑的大理石地板,旋转的彩灯,正前方有一个小平台,上面有麦克风和卡拉ok音响系统;墙上是投射的大屏幕,两边散落着无数个玻璃圆桌,圆桌四周摆放着单人沙发。没想到,我们学样还有这么好的舞厅!

只是此刻,两边都坐满了学员,还有不少站着的。桌上盛着糖果花生,还有啤酒,他们一边碰杯,一边大声交谈,有的人甚至抽着香烟……良好的环境被破坏贻尽。

妮妮皱着眉,用手捂住鼻子。

我忙拉她到一个角落,打开窗户,呼吸清新的空气。

这哪是舞会?不过是一次聚餐而已,我有些后悔来参加。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学员走上平台,拿起话筒:“大家好!我是洪涛!”

吵杂的人声忽然弱了许多,很多学员停止交谈,纷纷望向平台。

我感到有些吃惊,刚才我粗略扫了一眼,都是陌生面孔。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各系学员中的老大哥,平时忙着实习,很少在集体活动中露面。即将毕业的他们,是很难管教的。而这个人的一句话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不简单啊!我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今天我们能在这里聚会,多亏了阮红晴。”他指着一个圆桌大声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阮红晴,还有叶旭阳,还有一些92护的女生,偏偏没有曹月梅。我心中感到有些失落。

“阮红晴费了很大劲才为我们争取到这个舞厅,希望大家不要抽烟,不要大声喧哗,遵守这里的规定,不要让阮红晴太为难。”他环视了一圈,我看到有些学员偷偷将手中的香烟掐熄。

“再过半年,我们就毕业了,大家在这里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真有点舍不得。来!我们干一杯!”他到旁边打开一瓶啤酒,又回到台上,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对!我们干!”

“……为毕业干杯!”

学员们群情激昂,纷纷站起,举起酒杯。“咣!咣!咣!……”碰杯声响个不停。

“谢谢大家!”那个叫洪涛的,将啤酒瓶倒过来,流出的只有泡沫。

“洪哥,好样的!”

“老哥!再来一瓶!”

……

台下的学员们开始鼓噪,我微微点头,他的话并不华丽,也不煽情,却很实在。

洪涛朝台下拱拱手,说道:“现在舞会开始!”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大家等待音乐前的静默。

众人寻声望去。

“这他妈该死的学校!我早就烦透了!快毕业吧!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他妈该死……呜……呜……”

一名学员一脚踏在沙发上,愤慨的说着,竟哭起来,脚下是亮晶晶的玻璃碎渣。

众人默然……

“真可笑!一个大男生居然在这儿哭!”清脆的讥笑声在沉寂的舞厅里响起。

当妮妮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

众人纷纷愕然回望。

那学员“呼”的一声从沙发上跳下,踩得玻璃渣咯吱作响,怒吼道:“谁说的?!他妈的谁说的?!”

“我说的!你还敢骂人?!”妮妮杏眼圆睁,小脸涨得通红。

我叹口气,这下可好了,本想躲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谁知道,金子到哪里都闪光啊!这个小丫头,就不能让我清净会儿吗?

看着那小子气冲冲的跑过来,我忙将妮妮拉到身后,用余光观察着来人的动作,脑中盘算着对策。

那学员长得有些特别,黑黑的脸膛中央隆起象山脊一样挺直的鹰钩鼻,高高的眉骨下镶着一双小小的眼睛。

“小子!刚才是你说的吗?”他阴沉着脸,恨声说道。

“对!是我!”我平静的说。其实,他肯定知道是妮妮说的,只是妮妮是小女孩,不好与她计较,自然把气撒到我身上。

“是我说的,你能怎么样?”妮妮猛从我身后窜出来,讥讽道。

“你!……”那学员见一小女孩站在面前,满肚子气发不出,那双小眼睛几乎要迸出来。

“妮妮!”我焦急的拉住她。

“你们不是实习学员!”他打量了一下我俩,冷笑道:“对不起!请出去。”

“孟野!他是我邀请来的。”阮红晴的声音传来。

“小孟!算了!跟我喝酒去。”洪涛笑呵呵从后面抱住他,拖着往回走。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将洪涛的手拔开,转身走了。

“妮妮!你没事吧?”我轻声问她。

她扫我一眼,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盯着门口的黑暗角落,笑了。

第十三章

“你好!我叫洪涛。”他的长相很普通,但笑起来显得很憨厚。

“周晓宇!”我平静的说。

“这名字听起来很耳熟。不过,真对不起,我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歉然说道。

“这么有名的人,你竟会不知道?”阮红晴插进来,朝我笑笑:“回去问你本科队的师弟们,就明白了。”

“你是临床本科队的?”我脸色一变,冷冷问道。

“91本科队的!”他点头,嘴里低声念着“周晓宇”三个字,忽然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运动会上5000米拿第一的学员。你真厉害,竟然能够打败叶旭阳。“他由衷的赞道,看不出一丝作伪。

“那只是他一时侥幸得来的。”阮红晴不忿的说。

“体育场上可没有侥幸得来的说法。”想不到,他一点也不买她的帐,“你们别老站在这里,到那边去坐吧。”

“不了!这里空气好些。”我看看妮妮,婉转的回绝。

他回头扫了一眼乌烟瘴气的舞厅,无奈的摇头:“你等我一会儿。”他转身往里走。

“周晓宇!你又从哪里骗来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阮红晴打量着妮妮,嚷道。

“喂!你在说谁呢?!”还未等我回答,妮妮已经凶巴巴的接上了火。

阮红晴愣住了,也许她原以为我又在耍花心,于是想打抱不平。那知这位看似乖巧可爱的小天使,却一点也不领情。

这下,母大虫碰上了小魔王,可有好戏看啰。我环抱双手,准备袖手旁观。

阮红晴缓过气来,笑道:“小妹妹!别跟他呆在一起,他可不是个好人。”

“什么小妹妹?我小吗?”妮妮叉着腰,挺直身体,站到阮红晴身旁。嗬!她只比阮红晴矮一点儿。现在的小孩,不知吃些什么,都一个劲儿的疯长。

“小妹妹!姐姐不是说你的个子,是说你的年龄。”阮红晴堆起笑脸,说道。

“年龄?你怎么知道我小,我是外表显小,其实我都80岁了,你应该叫我奶奶。”妮妮装作一副老态龙钟样,边咳嗽边说。

“你……”这次,阮红晴气得够呛。

我正瞧得有趣,肩膀被轻轻一拍。

“周晓宇!给你们搬来两个沙发。”洪涛笑着说。

我望着正在擦汗的他,心中不禁有些感动。这是一个热心的人!

“别客气!”他用力的握一下我的手:“对不起!我要去跳舞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远处一个女学员正在向他招手,于是会意的一笑。

“舞会开始了,你们一会儿也上去跳吧。”临走前,他回头说道。

“我会的。”我感激的说。

……

“叶子!那小子就是周晓宇?”叶旭阳旁边一个很帅气的男生问道。

“嗯!”叶旭阳举着酒杯,应了一声。

“那小子看上去很拽嘛!要不要我们去给他点教训。”男生斜扬着头,不屑的望向那边。

“不用!我只想在赛场上与他较量。”叶旭阳淡淡的说道。

“这样啊!”那学员讪讪一笑,趴在桌上,看了一会儿,兴奋的说道:“叶子!那个和阮红晴说话的女孩,你认识吗?”

“没见过!”叶旭阳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的说。

“长得很可爱!一会儿,我去请她跳舞!”他使劲拍着叶旭阳的肩,高兴的说。

“张帆!她好像跟周晓宇一起来的吧。”叶旭阳晃着杯中酒,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我可是舞林高手!”张帆笑了,站起身,整整黑色的夹克,一脸的自信。

叶旭阳摇摇头,望着手中的酒杯,不再言语……

……

“周晓宇!你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一只爱咬人的小野猫!”阮红晴气愤的低声对我说,瞧她那生气的样子,肯定在交锋中落了下风。

“喂!你骂谁呢?怎么这么没礼貌,你爸妈怎么教你的。”小丫头就是耳尖,立刻反唇相讥。

“你!……”阮红晴气得全身颤抖,可面对一个长相可爱,偏偏又小她四五岁的小姑娘,确实有力使不出。

“好啦!好啦!”我尽管暗自发笑,可这种场面还是不要持续下去的好:”妮妮可不是小野猫!是我们的小公主!你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敢阻拦你,对吧?”我轻声安慰妮妮,同时也是给阮红晴发出暗示。

“哼!”妮妮的小脸一鼓一鼓的,双手一抱胸,不再看阮红晴一眼。

虽然阮红晴性格火爆点,可也不是傻瓜,她显然听出我的言外之意,疑惑的扫了妮妮几眼,朝我挥挥手,转身走了……

……

当灯光调暗,音乐响起时,我发现自己又处于另一种尴尬之中,妮妮的连衣裙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昏暗的舞厅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无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结果,我和她仿佛成了观赏动物,每一对舞伴都有意的到这个角落来跳上几圈。

看着他们的舞姿,我跳舞的欲望消退了很多。说实话,他们比起老年文化中心的大爷大妈们水平差太多了,跳舞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交友的工具而已。

“你好!我能请你跳个舞吗?”一个男生站在妮妮面前,弯下腰,伸出右手,彬彬有礼的说。

妮妮看也不看他一眼,翘着腿,望着舞地中央。

“我能请你跳个舞吗?”男生再次柔声说道。

“喂!你挡住我啦!”妮妮毫不客气的说道。

男生很有风度的挪开,手仍旧伸着。

“妮妮!人家请你跳舞呢?”我忍不住想帮那学员一把。

“我不会!”妮妮很干脆的回答。

“没关系!我教你。”男生微笑道。

“哼!”妮妮盯着他,冷冷说道:“你有什么本事教我?”

“妮妮!”我赶紧止住她。

“我不想干的事,谁也别想强迫我。”她扔下这句话,不再理他。

那学员自我解嘲的笑笑,我歉意的朝他点点头,他的眼神却带有敌意。奇怪!我可没招惹他。

……

舞池里,洪涛带着那个女生,踩着节拍,慢慢走动,虽然舞姿不优美,两人却很和谐。自然场地中央少不了阮红晴这一对。叶旭阳在舞场上远没有赛场上的潇洒霸气,动作疆硬,表情呆板,幸亏有阮红晴领着他,才不致于出丑。

“你怎么不上去跳?”妮妮晃着双腿,问道

“你怎么不上去跳?那么多男孩请你,你为什么不去跳?”我反问她。

“他们?没那个资格!”她一脸的不屑。

“那谁有资格呢?”我被她孩子气的表情给逗笑了。

妮妮看着我,咬着嘴唇,呆了半晌,才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轻轻一笑,转头望向舞池。

“你很想上去跳,对不对?”妮妮见我不理她,侧过身子,有些得意的说道:“我看你从音乐开始就一直用双脚打拍子。”

“哈哈!想不到妮妮观察得挺细致的嘛!”秘密被揭穿,我忍不住想逗逗她:“是啊!本来,我是想请你跳舞的,可你拒绝了那么多人,我害怕了,我可不想被你拒绝,那样多丢人。”

这一次,妮妮没有像以前那样反驳,她奇怪的看我一眼,然后略低头盯着自己的小皮鞋。“这么难看的舞,有什么好跳的!……干嘛男的要搂住女的!”她上下晃动着双脚,轻声抱怨。

我微微一笑,不再和她争论。

眼前的这一对舞伴跳得不错,尤其是男的姿势比较标准,步伐也很娴熟。当他俩走近时,我才认出那男的就是最先来请妮妮跳舞的男生。

他带领女孩反复在这个区域游走,转圈,穿花……还不时向我这边瞟过一眼。我心下雪亮,却听见妮妮重重哼了一声,小脸泛起寒气,就要起身冲过去。

“妮妮!你别捣乱行吗?他们只是在跳舞。”我拦住她,劝道。

“不行!我非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可。”她怒气冲天的说。

……

我和她就这样面对面僵持着,谁也不让准。

就在这时,轻松欢快的音乐响起。

她眼睛一亮,面露喜色,拉着我,说道:“走!我们跳舞去!”

“什么?你不是不会跳舞吗?”我困惑的望着他。

她笑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我就会跳这个舞——恰恰恰!”

第十四章

“你真的会跳恰恰!”我望着一脸稚气的她,再次问道。

她没说话,双臂舒展,随着旋律,跳出了标准的恰恰舞步。

“怎么样?”她得意的看着惊讶的我,脚尖灵巧的划了个圈:“恰恰和其他舞不一样,所以我喜欢跳。”

我恍然大悟:恰恰与其他交谊舞有一个很大的差别,其他舞都是男士主导,女士主跳,女的围绕男的转;而恰恰正好相反,是男的围绕女的转。该舞是模仿企鹅求偶时,雄企鹅追逐雌企鹅的情景,因此生动、活泼、有趣。

“那么,可爱的小姐,我能请你跳个舞吗?”我佯作恭敬,弯腰行了个礼。

“看在你平时伺候我还不错,我就勉强答应你。”妮妮模仿电影中高贵仕女说话的语气,高傲的说道,轻轻将小手放入我手中。

我忍住笑,执着她的右手,缓缓步入舞池。

扭头一看:妮妮昂首挺胸,一手牵着裙角,神情平静肃穆,可爱中透出几份成熟,还真有点职业选手的风范,跟平时刁蛮不讲理的她大相径庭。

我微微一笑,她的小脸居然立刻红了。嗬!这小丫头还懂得害羞!

本来这个舞曲响起时,上来跳的学员并不多,而且多数用这个音乐来跳水兵舞(校园里流行的一种舞蹈)。所以当我带着妮妮走到中央,无疑成了众人的焦点。

听着这首具有浓郁幻拉丁风情的旋律,我开始热血沸腾,一股想要展现自己的强烈欲望瞬间游遍全身:“妮妮!我们开始啰!”

“嗯!”她认真的点头。

我左手钩住她右手,面对面站立,另一只手自然向外展开。

我左手轻往回拉,妮妮会意,向前迈出基本步……

……

“妮妮!会跳阿莱曼拉吗?”在反复跳基本步后,我已经有些烦了,于是尝试性问她。

她没说话,踩着步子向我走来。

我几乎原地不动,举起她的右手,她顺着右手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正好与我背对。果然是标准的阿莱曼拉。

我心中大喜,说道:“接下来是纽约步!”

我拉住她的双手,我的左脚向右侧迈出(她的步伐正好相反),两人成v形展开。接着是反方向的纽约步……

反陀螺转,开步扭胯,土耳其浴巾步……没有一个动作能难住她的。我已经可以确定她是受过名师指点的。

我俩的配合愈来愈熟练。

现在,我可以心情享受恰恰的乐趣了……

……

五对……四对……三对……二对……场上跳舞的人越来越少。大家走到场边,安静的坐下,目不转睛的欣赏场上这一对男女的表演。

男孩一身牛仔劲装,步伐轻快潇洒;女孩身着白裙,长发披肩,动作活泼花哨……

阮红晴难以置信的看着,喃喃自语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跳舞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记得上次晚会的时候,他跳得并不怎么样啊!”

“不过是在瞎跳罢了,没什么了不起!”张帆一脸的不服气。

“张帆,你说得不对。虽然恰恰恰,我跳得不好,但我知道,他们跳的绝对是标准的恰恰恰。”阮红晴指着场上,认真的对张帆说。

“有这么厉害?”叶旭阳有些惊诧的望着周晓宇他们。

“也不知他从哪儿学来的?”阮红晴羡慕的说。

“哼!”张帆站起身,想邀请一位女孩上去跳,可这些女孩都胆怯的摇头。他无奈的靠着场边的大理石柱。

场下观众看得入神。场上他们旁若无人的跳着,那女孩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张帆越看越烦,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装什么清纯,还说不会跳,跳得——”

话音未落,肩膀被重重的一拍,几乎让他骨头散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注意你的言辞。”

“你他——”张帆猛的转身,想破口大骂,却见面前站着一个铁塔般强壮的汉子,穿着士兵服装,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他没敢再说话,灰溜溜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喝了口酒,惊恐的回望刚才站立的地方,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音乐结束了,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妮妮!你跳得不错!”我看着同样也很兴奋的妮妮,夸奖道。

“哼!我的舞蹈老师都是白请的吗?”妮妮得意的说。

“看来是有名师指点啊!那我们接着跳。”我笑着说。跳完这一曲后,脚下的红舞鞋已经启动。

妮妮没说话,当看到一对对男女走进舞池,男生搂住女生翩翩起舞时,神色变了几变,最后态度坚决的说:“我只跳恰恰,别的不跳!”

“那真太可惜了!”我失望的说。扫视四周,发现阮红晴坐在场边休息,心中一动,对妮妮说:“妮妮!想不想看我给你报仇。”

“报仇?”她惊讶的望着我。

“你等着!”我起身走过去。

“阮红晴!我请你跳个舞。”我走到阮红晴面前伸出手,扭头又对叶旭阳说:“叶兄,你不介意吧?”

叶旭阳盯着酒杯,摇摇头。

“请我跳舞?”阮红晴疑惑的仰望我。

“是的!”我点头说道:“怎么不敢跟我跳?”

“谁说不敢。”她受激,立刻站起:“走吧!”

看着二人走向舞场,张帆凑近叶旭阳恨恨的说:“叶子!这小子也太嚣张了。”

“嚣张?”叶旭阳打了个酒嗝,苦笑道:“反正我也不会跳!”

……

“这可是快三!”阮红晴提醒我。

要的就是这快三。我暗笑,轻托住她的右手,我的右手贴住她的细腰,感觉她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肤,凝望着她美丽的脸庞,我不由心生感叹:要是她没有这么火爆,该有多好……

“还跳不跳!”她的呵叱声,让我回到现实。

“马上开始!”我一脸坏笑……

……

“你跳得不错!”在飞速的旋转中,她不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显得兴奋。

“多谢夸奖!”我淡淡一笑,既然向左旋转难不倒她,那么向右如何?

“哎哟。”她叫了一声。她跳错了步子,我正好踩在她脚上。

我原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她反向我道歉:“对不起,向这边旋转,我不会。”

“没关系,我来带你!”我故作大度的说。

连续的向右旋转……然后连接步,变换向左旋转……反复不间歇的左右旋转,阮红晴的脸色渐渐变白,几次想要叫停,却又忍不住。最后,她干脆闭不眼睛。

看到她如此狼狈,我产生一丝快意,可又对她的顽强感到佩服。

琉璃球不停旋转,五彩光点在她光洁雪白的脸上变幻不定。她尽管佯作平静,但我透过她紧绷的肌肤,隐约感受到她忍受的痛苦。

我这又是何必呢。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慢慢停止了旋转。算了!让我们一起来体会维也纳华尔兹的美妙吧……

……

“跳得真过瘾!”阮红晴激动的说道。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原以为又要开始一番嘴仗了。

“周晓宇!你跳得真不赖嘛!在哪儿学的,什么时候教教我!”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我。

“嗯?!”我苍促的应了一声,望着一脸认真的阮红晴,不觉有些惭愧。就因为她曾经指责过我和秋萍的事,就一直耿耿于怀,我是不是太小气了?让怨恨蒙蔽了我的双眼,看不到阮红晴的优点。

“我会的。”我真诚的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高兴的说,密布汗珠的脸蛋因剧烈运动的关系镀上一层健康的红晕。

我笑了笑,跟她一起走出舞池。

“月梅!”她突然大叫一声,让我浑身一震。

舞厅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倩影。

第十五章

“月梅,你怎么来这么晚,可让我们等急了。”阮红晴抱怨道。

“对不起!今晚有一个病员病情加重了,我跟着教员她们一起抢救,所以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曹月梅歉然说道。她身着军装,右手还拎着护士服的白布袋,显然是刚从医院赶来的。

“快过去坐吧。”阮红晴拉着她,往里走。

刚走两步,曹月梅停住脚步,一脸惊讶。

“你好!”我微笑着对她说。

“你……你怎么会在这?”她惊奇的问道。

这什么每个人见面,第一句话都是问这个问题:“这个嘛!说来话长……”我刚想搪塞过去。

“他是回来补考的!”阮红晴抢先说道,一点也不给我留情面。

“是嘛?”曹月梅平静的问我,神情中看不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哈!哈!……”我左顾右看,急忙说道:“曹月梅,我请你跳舞!”

“我不会跳!”曹月梅有些胆怯的说。

“没关系,我带你!”难得看到她,呈现小儿女情态,我怎么会放过。

“月梅,别怕!你放心,他跳得不错!”阮红晴怂恿道。

……

“对不起!”她踩了我一脚,慌忙道歉。

“没关系!”我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紧张,放轻松些。”

“啊!真对不起!”她又踩了我一脚,羞愧的说道:“我不会跳交谊舞!我还是下去吧。”

“怎么?堂堂护理系状元遇到这点困难就退缩了。”我微笑着,激励她。

“状元?”她轻念着这个词,低头想着什么。过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神充满疑惑:“这是我唯一可以凭藉的东西,可是它管什么用?”

我一怔。眼前这个自信而自卑的女孩,在与命运奋争的同时,却对现实有深深的无奈。我感觉着她内心的脆弱,真抱她在怀中,好好安慰她一番。“你错了,唯一可以凭藉的是一颗永远向上不屈的傲心。知识和技能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它是我们立足社会的根本。”我凝视她,坚定的说。

她神情复杂的凝望我一会儿,轻声说道:“周晓宇!你变了!”

“什么变了?”我对她这句话不甚理解。

她笑了笑,也没解释,说道:“来!你教我跳舞吧。”

“行!”我搂住她,认真说道:“现在这个曲子是慢三,你只需要踩准节拍。记住!第一步要迈大步,后两步几乎在原地踮脚,用来控制方向和旋转……”

毕竟,她常跟阮红晴她们一起跳舞,基础不错,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周晓宇!你的舞跳得真好!”她由衷的赞道。

“那是当然,我可是天生具有跳舞才华的。”我当然不放过夸奖自己的机会。

她笑得更灿烂了:“你还是没变。”

什么变还是没变。我无心去考虑这些,趁着她高兴,我说道:“曹月梅,谢谢你上次为我送行。”

“我们是朋友嘛!应该的!那些东西你都吃完了?”她笑着问。

“……吃完了!”我忙不迭的点头,心中直叫惭愧。我还没吃几口,就拿去送人。

她笑吟吟的望着我:“那就好!”

……

“谢谢!”一曲终了,曹月梅感激的说道。

“下一曲我还想请你跳,行吗?”我向她发出激请。奇怪,我再也没有面对她时的窘迫,是因为我跟她很熟稔了呢?还是这次回家让我真的变得成熟了许多?

“好啊!正好向你多学习学习。”她笑着说。

“没问题!”我拍着胸脯说。

“周晓宇!!你快过来了!”远处,妮妮大声怒喝。

“周晓宇!那个女孩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曹月梅扫了妮妮一眼,随口的问道。

“我亲戚的孩子。”我立刻编了个谎话。

“她长得很可爱!裙子也很漂亮!”曹月梅仔细看着那边的妮妮,赞道。

“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我故作高深的说道。这舞厅里尝到她厉害的人可不少啊!

“什么?”她疑惑望着我,见我没有继续回答的意思,笑道:“不打扰你了,我先过去了。”

“一会儿我去邀请你。”我说道。

“好的,我等着。”她回首一笑。

……

快到10点了,记得贾老的嘱咐,我向阮红晴,曹月梅等人告辞后,带着妮妮出了文化活动中心。

……

“干嘛这么早就回去!”那个小女孩不满的说。

“我也想多呆一会儿,你爷爷可是给我下过死命令的。”这是那个该死的周晓宇的声音。

“哼!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爷爷的话了。”

“妮妮!你总不能让你爷爷操心吧,他年龄那么大,身体也不好!”

……

张帆悄悄跟在他俩身后,偷听着两人的对话。自从遇到那个士兵,他就对这二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一个黑色的豪华轿车静静的停在文化活动中心楼前一侧的大树下。浓密的树萌遮蔽住它的存在,若不是他俩走到它面前,张帆还真不会发现。

一个士兵走出来,恭敬的为他俩打开车门。

张帆眼皮一跳,急忙闪进花坛。那个士兵就是拍他肩膀的人!

轿车很快就启动了。

张帆迅速冲到车后,借着路灯,他看清了车牌号:前面红色的字是南方军区的车号,后面数字是00001。

巨大的恐惧一下子吞噬了他的心,他几乎站立不稳。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迷惑地望着绝尘而去的轿车……

……

“我要跟爷爷告你!你把我扔在一边,不停的跟其他人跳舞。”在车里,妮妮还在不住地抱怨。

“这可不能怪我!”我见她气鼓鼓的瞪着我,忍不住轻刮一下她的小鼻子:”你会跳舞,偏偏又不跟我跳,我有什么办法。”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妮妮生气的打开我的手。

我笑嘻嘻的看着她,说道:“妮妮!其实我喜欢你跳舞时的样子,又认真、又文静、最可爱啦!”

她不说话了,两手撑着车座,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两脚不停地晃动。

突然,她抬起头,大声说道:“你意思是说我平时不文静,不可爱!”

“我可没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我挤着眼,笑道。

“你找死!”她张牙舞爪,猛地向我扑过来。

……

“爷爷!”妮妮一头扑进贾老怀里。

“瞧你这么高兴,一定玩得很开心。”贾老乐呵呵的抱着自己的孙女。

能不开心吗?我全身上下都被她掐肿了。我暗自嘀咕。

“晓宇!快过来见见你的校长!”贾老招手让我过去。

我的校长?我的校长不是阮校长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我疑惑的走过去,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一个老头:瘦小的身躯,光秃秃的脑门,不大的脸盘上镶着一对很大的耳朵,甚是特别。此刻他也些惊异的打量我。

“老哥!这位是……?”他转头问贾老。

“呵呵!”贾老看看我,笑着对他说:“我一个亲戚的儿子,现在在你学校读书。”

“哦……”他看着我,恍然大悟,关切的问道:“你是哪个系的?”

我恍惚于贾老刚才所说的话,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晓宇!这位是南方军医大学的卢见虹!卢校长!!”贾老见我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大声说道。

“卢校长?”我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位老头是谁了。顿时激动起来,连声音都有点颤抖:“你……你真是卢校长?”

第十六章

“卢见虹这名字一文不值,难道还有人冒充不成。”老头笑着说,语气中隐隐透出不悦。

“对不起,校长!我有点过于激动了。”我坦白的说。仔细观察眼前的他,确实同学校宣传栏里的大幅照片有些像,尤其是耳朵,只是眼前的他更显苍老。

卢见虹,南方军医大学的前校长。这位经历战火考验的战地医生,以勇于创新,大胆改革著称。南方军医大学与其它军医大学相比较,建校时间短、基础薄、师资力量弱。他作为南方军医大学的首任校长,充分得用学校的有利位置,在80年代后期,率先利用学校的技术力量,创办了制药厂。不到两年时间,该药厂不但全国知名,有些药品更是远销海外,每年利润达几个亿。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了,卢校长大手一挥,将学校和附属医院纷纷翻盖一新,并配上最先进的仪器设施。他又利用高薪,从全国各地挖来众多知名教授。这样我们学校才有了与其他著名医科大学抗衡的力量。这还不算,他又作出惊人举动,宣布学校和医院所有的工作人员,每月加双薪,并且对学员们每月多加生活补贴200元。我们现在天天能吃鸡腿,就跟他的这项举措有关。走在样园里,碰见每一个人,只要一提起卢校长,无一竖起大拇指。学校能有今天,灌注了他多少心血!

“呵呵!老卢,看来你是这孩子的偶像啊!”贾老笑道。

“什么偶像?大老粗一个。”卢校长摆摆手,也笑起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周晓宇!护理系的。”我回答得很干脆。

“护理系?”他有些迷惑,但很快笑道:“我知道啰,你是临床检验队的,对吧?”

“是!”

“嗯!是个好小伙儿!”他拍着我肩膀,见我全身挺得笔直,点头道:“在学校要好好学习知识,知道吗?如果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再来找我。”他和蔼的说着,看了贾老一眼,又说:“我虽然退休了,但在学校还是说得上话的。”

“岂止是说得上话。晓宇啊!有了你卢伯伯这句话,就象捧块金字招牌,在学校里没人敢惑你!”贾老朝我使个眼色,笑呵呵的说。

“谢谢卢伯伯!”我马上会意,立刻改了称呼。

“老哥!你又来取笑我了!”卢校长也跟着笑起来。

很快,他的笑容隐去,神情颇为严肃的对贾老说:“老哥!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

“哦,是这样。”贾老慎重的看着他,回头对我和妮妮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们上去睡觉吧!”

……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响,我走到楼梯拐角,依然能够听到。

“老哥!我听说上面要将小阮调走,这是怎么回事?”卢校长的话语中带着怒气。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贾老的语气很平静。

“小阮?”我心中一动,停下脚步。不会是阮红晴的父亲吧?

“我在上面多少有些关系,这消息应该不是假的。我知道,上面不少人对我有意见。可有本事冲我来呀!吓唬我的学生,算什么本事!”卢校长越说怒火越重。

“老卢,你先别激动,坐下来喝茶,慢慢说。”贾老劝道。

“老哥,我能不激动吗?你知道的,这学校灌注了我多少心血,我一心想要把它建成中国最有名的‘医学院校’,可上面对我总是看不顺眼。我在位的时候还好,毕竟当年的战友不少都在重要岗位上担任要职,包括老哥你,没人敢动我一根毫毛。”

“我一退,他们竟打起了我学生的主意来了!小阮是我的好学生,本来以他的学识完全可以在他的领域大有一番大的作为。是我将管理学校的重担强行交给了他,他毫无怨言的接过去。他是搞医的,管理方面是差一点,可他很努力。所以只要我还在,决不容许有人欺负他!”卢校长的语气很坚决。

想不到学校上层还有这么多复杂的内幕,我打定主意,要偷听他们的谈话。

“老卢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爱激动,这对身体可不好。”贾老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响起来:“不过,我对你学校的管理制度也有点意见。军校嘛,就该有点军校的样子,培养出来的应该是服从命令,响铛铛的男子汉!你的学校管理太过松散了,在军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老哥!学校培养的首先是医生,其次才是军人!培养一个军人是很容易的,可培养一个优秀的医生就太困难了。咱们军队这种僵化的管理制度是培养不出好医生的,只有轻松活跃富有创造性的环境才是孕育人才的土壤。”卢校长的话让我暗赞了一声好,原来……原来学校现在的管理状况是他故意孕造出来的。

我为学校能有这样一个具有开拓精神,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的校长感到庆幸。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了,不过依我看,南方军医大学之所以引起上面关注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它太富有了!”贾老的话同样让我大吃一惊。

“这我也知道。去年,上面强行收走制药厂,说是军队不准做生意。屁!这不过是他们想要肥自己腰包的一个借口。才一次性给我学校2个亿的赔偿,我那制药厂可是一个会下金蛋母鸡,一年创汇也不止这个数。小阮没经验啊!没经验啊!”传来重重的跺脚声,估计卢校长一定是气愤至极。

“老卢!别在我这几哭穷了,谁不知道,你又让学校偷偷与香港那边一起合办了一个制药公司。”贾老哼哼冷笑几声。

“怎么?上面也要把它收走?”卢校长紧张的问道。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那是合资公司,上面即使有那个心,也没这个力。不过老卢啊!我是劝你,别太锋芒毕露。军队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还是你唱戏,明天说不定就轮到别人啰。还是好好呆在家里,下下棋,抱抱孙子吧。”贾老劝道。

“我也想啊,不过学校里的事,我不管又不行。老哥!这次算我求你了,要是上面真要想调走小阮,你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卢校长的语气甚是激动。

“咱哥俩几十年的交情,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我一会儿就给上面的几个老战友打电话。呵呵!你放心,没人敢动你的小阮!”贾老的话虽然平缓,却有一种说服人的魔力。

……

他俩开始斗酒,聊以前的往事。我已无心听下去,细细品味着刚才听到的每一句话,越想越心惊,仿佛我的面前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沼泽,一不小心掉到里面,只会越陷越深,永远都没有爬出来的机会……

我靠着扶梯,呆了良久,心中隐隐对学校的未来感到担心……

……

走上二楼,正准备进屋。

“你刚才在偷听爷爷的谈话!”妮妮的声音吓得我一哆嗦。回头一看,妮妮正站在她卧室门口,表情很严肃。

“嘘!”我作个噤声的手势,忙说:“妮妮!你千万别说出去。”

“不说出去也行,明天你要陪我玩!”妮妮面无表情的说。

小丫头又来这一招,想要挟我!

“没问题,等我明天上午考完试,就陪你玩。”我笑着说。

“你可不许反悔!”她又强调一句。

“妮妮!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我苦着脸说。

“经常!”她竭力板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转身进了卧室。

妮妮虽然外表刁蛮,其实是个纯真的小孩。只有在和她打闹的时候,我才能把烦心的事儿抛开,找回自己的那份童真……

我望着她紧锁的房门,静静的想着……

第十七章

“哎!又拉晚了,让鱼跑啦!”贾老抓起空空如也的鱼钩,惋惜的说。

“伯伯!你都钓了不少了,还不满足呢?”我指着他身边的水桶,笑着说。

“呵呵!人总是不满足的嘛。这回,我们可要全胜而归。小周啊!你可别只顾着说话,你那边可还是零蛋!”贾老见勤务兵将鱼饵上好后,又将它抛入湖中。

“嗯……我正在努力。”我看看在我那边摆弄里鱼竿的妮妮,只有苦笑。

贾老慈爱的望着妮妮,叹道:“晓宇啊!这几天多亏你陪着她玩,否则我这几根老骨头,非被她折腾散了不可。”

“伯伯!妮妮应该多交几个同龄的朋友才对。”我望着妮妮,心中升起一丝怜惜。

“妮妮是个好孩子,只是她脾气比较顽劣,小孩子们都不敢接近她,都怪我平时太溺爱她了。”话虽这样说,可贾老的脸上并无一丝自责:“小周啊!我看这孩子跟你倒是挺投缘的,你要多多开导开导她。”

“伯伯!我知道了。”我答应道。可答应归答应,要想让这小丫头听我的话比登天还难,不受折磨就不错了。

我正想间,突听贾老说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几天有你在这儿,家里热闹多了,我的心情也好多了!”

“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该有多好!”贾老感叹道,炯炯有神的目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的心忽然狂跳。果然,听他郑重的说道:“小周!做我的干儿子吧!”

我顿感天旋地转。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这不正是我所想要的吗?……可是,我却犹豫了。

心中唯余的那点自尊心告诉我:“倚靠别人的鼻息,没有什么出息,就算做出点成绩,别人也会认为是乞讨来的……”

我的内心在激烈斗争着,几次抬头想说话,可看到他期盼的目光又开不了口。

终于,我鼓起勇气:“……伯伯!对我很照顾。你也是我最尊敬的长辈,只是……只是……我不能当你的干儿子。”

他一愣,脸色陡然沉下来,“为什么?”他声音很低,显然在竭力压住火气。一个堂堂的大首长,平日里前呼后拥,只有别人求他的份。今日难得求一次人,却没想到遭到拒绝,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虽然没有发怒,但我仿佛就像坐在火山口一样,他那铁青的脸上,分明写着:收你当干儿子,是我看得起你,居然不识抬举!

他像一只随时都会扑食上来的猛虎,可我的反抗意识却愈发强烈:“伯伯!我只想做你的朋友!”我直视着他的怒目,强自镇定的说道:“一个可以跟你畅谈时事,辩论军事的朋友!一个可以同你开玩笑,喝酒下棋的朋友!如果当了你的干儿子,我怕自己有了顾虑,反而放不开了。”

说完这话,我不安的等待他的反应。

他没说话,一动不动的注视我,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刺我的内心。渐渐的,他的表情缓和下来。

“啪!”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好!我就交了你这个小朋友!”他那令人生畏的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突然间舒展开,笑意再次回到脸上。

我一颗扑通乱跳的心略微平静,就听他高兴的喊道:“想不到我贾彪这把年龄,居然有你这么小的朋友!呵呵!!这种只能在电视里发生的事,竟发生在我身上。有意思!有意思!!晓宇啊!这叫什么来着?”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换了对我的称呼。

“忘年交!”我见他如此高兴,彻底放下心来。

“对!忘年交!!小李(他的警卫)把我的酒拿来,今天我要好好庆祝一下。”贾老双手在军装上擦了擦,叫卫兵去别墅搬来圆桌和茅台,还有下酒菜。

“爷爷!爷爷!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妮妮从那边一蹦三跳着过来。

“妮妮!爷爷交了个小朋友,你替不替爷爷高兴?”贾老抚着她的头,笑着说。

“小朋友?”妮妮侧着脑袋,疑惑的望着我。

“妮妮!以后就不能叫我哥哥了,要叫伯伯,知道吗?”我瞧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逗逗她。

“想得美!”她杏眼圆睁,抓起桌上的花生米就扔过来。

“哈!哈!哈……”贾老端起酒杯,畅然大笑。

……

苍翠的云雾山巍峨矗立,山脚环抱着这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湖畔的绿柳在微风吹拂下幻化出万般风情。

在红色别墅旁,在湖的一侧,在岸边搭起的一个水上平台中,一老一少,正围坐圆桌痛饮。

“痛快!痛快!!”贾老一口喝光杯中酒,眯着眼,品味着入口的香醇,说道:“晓宇啊!昨天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谦虚的说道。想起自己提前半个小时交卷时,那黎教员一脸吃惊的神色,就觉得好笑。

“那就好。”贾老抓起一颗花生米,弹入口中,发出咯噔的响声。他靠着椅背,看着我,缓缓说道:“我们那个年代除了打仗,还是打仗,想读点书是不可能的。虽然后来到南京军事学院进修了几年,可仍然觉得不够用。现在好啦,你有机会念大学,应该趁着年轻,有精力多学点东西。毕竟,这国家的未来都得靠你们这一代啰。”

“伯伯!我明白,我会努力的。”我连连点头说道,心中忽然想起一事。

“好啦!不说这些了,咱们接着钓鱼去,你到现在为止可是一条都没钓着,还得加把劲。”贾老笑呵呵的往他的钓鱼点走去。

“伯伯!”我轻声喊道。

“什么事?”他高兴的回头。

“……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我低声说道。

“啪!”的一声响,妮妮碰翻了立在桌上的大可乐瓶,瓶子翻滚了几下,摔在地上,黑红色的液体咕嘟咕嘟不停的往外冒。

“这么早?不是3月1日才开学吗?”他的两道白眉猛向内一缩,忽又展开,语气很是平静。

“明天是报到时间,我想先回去打扫宿舍,迎接其他同学。”我轻声说着,眼睛盯着妮妮,看她一脚又一脚踢着那个可怜的瓶子,最终将它踢入湖中。

“哦!……应该这么做!”贾老望着被微风吹皱的湖水,在阳光照射下,泛着耀眼的白光,他不禁半闭眼。

“咱们接着钓鱼,晚上吃全鱼宴,为你送行!”他大声说道,甩甩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我叹口气,转身往自己的钓鱼点走去。

拿起鱼竿,我苦笑不得。几个鱼钓上不是挂着杨柳,就是挂着干鱼片。

“不准动我的鱼竿!”妮妮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一把抢过鱼竿。

“妮妮!你的这些东西,鱼是不会吃的。”我指着鱼饵,说道。

“它们一定会吃的!”妮妮警惕的将鱼竿藏到身后,十分坚决的说。

这小丫头就是比较好强。好在跟她相处这几天,我已经习惯了:“妮妮!你看,你爷爷已经钓了那么多鱼了。咱们要是回家之前一条都没钓着,恐怕要被人笑话了。”我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怎么啦?”她依旧语气强硬。

“没什么?不过是不想认输罢了。”我笑着说。

她那灵动的眼睛转了几转,犹豫的将鱼竿递给我:“给你吧,不过十分钟之内钓不上来,就得归我。”

我从饵料盒里挑了一条肥硕的蚯蚓,截为两半,然后穿在鱼钩上。

妮妮看着那穿在鱼钩上的蚯蚓,犹自伸缩不定。别过头去,嘟嚷道:“好恶心!”

架好鱼竿后,我靠着椅子,盯着水中的浮漂。

绿色的湖水,在阳光的洗涤下,呈现淡淡的黄色,风推动它一次又一次缓缓涮洗着湖岸。水面上飘浮着散落的柳叶,不时从叶下窜出一条小鱼,跃出水面,窥视一下岸边的我俩,又迅速消失不见。

“喂!你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吗?”妮妮在我身后用脚踢踢我的椅子。

我扭头仰看她。烈日正顶在她头上,让我无法睁眼:“怎么,妮妮!不想我走吗?”我笑着说。

“你当你是谁?谁理你!?”她不屑的说道。

我一笑,赶紧闭上被阳光刺痛的双眼。

晕眩感消失了,我回头,重又盯着水中的浮漂。

“妮妮!听说你爸出国谈生意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喝了口可乐,问道。

“我不知道!”妮妮冷冷的说道。

“是嘛!”我听出她的怨气。只是没有见到贾庆国,实在有些遗憾,我下意识的扭头往平台那一侧看去。

贾老头戴旧式军帽,半坐在椅上,笼着双手,弯腰前倾,凝神注视前方。湖水荡漾的波光反映在他的脸上,每一个伤疤,每一道沟壑都清晰可见。他毫不为之所动,只是专注那细细的鱼线,仿佛这世间唯余他一人……

第十八章

我出神的望着那个像岩石般一动不动坐立的老人。

“笨蛋!快!快拉鱼竿!!”妮妮突然尖叫着,冲上来。

我扭头一看,架着的鱼竿,前端已经伸入水中,浮漂已经不知去向,只有线在不停的旋转。

“有鱼上钩了!”我急忙站起,右手抓住鱼竿,左手按住轴承。

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向前拉,韧性极强的鱼竿几乎被绷成弯弓状。我猝不及防,被牵扯着向前踉跄几步,险些就要走到水台边。

忽然腰间一紧,又一股力量将我向后拉。我终于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却是妮妮在身后抱住我。

“谢谢妮妮!我没事了!”我笑道。

妮妮小脸一红,立刻放开双手,骂道:“你会不会钓鱼啊!鱼上钩了,都不知道!快!快把它拉起来呀!”

“这可是条大鱼!不能立刻往上拉,否则鱼线非断掉不可!妮妮!咱们来遛鱼玩。”我紧盯着水面,一面控制着转轴,一面说道。

“遛鱼玩?”妮妮疑惑的走到我身边。

只见白色的胶线笔直的伸入水中,分开平静的水面,像乘风破浪的军舰,在湖面上大范围的移动。仿佛是一位神奇的画家,时而画圈,时而画方,这整个湖面都成了它表演的画布。

我神情紧张的凝视那道水线。右手紧握着这根长长的鱼竿,仔细感觉水下这个怪物的力量。一旦劲猛,我就迅速放线;一旦劲弱,我就缓缓收线;而且看到它要脱离我的控制,就要将它往回拉,当然不能直接拉,而是划圆弧,这样可以避免引起它激烈的反抗。每当此时,就见湖面上忽地伸出一条展开的大大的鱼尾,猛地拍击水面,溅起冲天水花。

妮妮惊呼着,指着水中那巨大的漩涡,又叫又跳,激动不已。

鱼竿发出咯吱吱的声音,鱼线在狭窄的转轴上左右摩擦,发出低沉的哀鸣,好像随时都会拆断。

我此刻已经大汗直冒,双臂开始酸痛。

“先别慌!慢慢将它拉到这边来。”贾老也走到我身边,兴奋的盯着水面:“快!拿抄网来。”他对旁边的士兵喊道。

我稳住心神,竭力将它往这边引。可这鱼好象知道有危险,死活不往这儿游。没办法,我只有继续遛它。

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它停止游动,似乎力量已经用尽。我开始收紧鱼线,只见水面上冒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红黑相间的鱼头,大家都惊叹不已。

“不好!快放线!!”贾老焦急的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那鱼头猛往水里一扎,快速往湖底冲去,松驰的胶线,陡然绷紧。还好贾老提醒及时,否则鱼线非被扯断不可。

“真狡猾!”我暗骂一声。

那鱼故伎重演几次,可惜我已不再上当。

终于它被拉到湖边,卫兵很熟练的将它抄到网中。

好家伙!这条鱼估计有近二十斤,金黄色肥厚的背脊,鼓鼓的白色鱼肚,头和尾呈现淡淡的红色,惊恐的鱼眼睁得溜圆,鱼吻大张,一开一合,好似在说:“我不服!我不服!”

“这条鲤鱼真大!”贾老感叹道。

“爷爷!比你的鱼加起来都重吧!”妮妮摸着鱼光滑的鳞片,还淘气的将手指塞进它的嘴里。

“好象是这样。”贾老拎过抄网,掂了掂,说道。

“那是不是我们赢了?!”妮妮看了我一眼,抱着贾老的胳膊,自豪的说。

“呵呵!你们这是正面决战,而我敲牛皮糖,也是战果辉煌啊!”贾老摸着下巴,顾左右而言它。

“伯伯!我们这是钓鱼,可不是在打仗!”我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都一样,都是一样的道理!”贾老望着我,也跟着大笑,唯有妮妮不解的看着我俩。

……

晚上,在和雨桐、秋萍通完电话后,我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

“哇!”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大叫,我不禁吓得一哆嗦。

“咯!咯!咯!……”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

又是这个鬼丫头,偷偷用钥匙打开门,溜进来,真拿她没办法!

“妮妮!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我回头说道。

妮妮穿着一件锈有卡通的宽松睡衣,红扑扑的脸蛋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花瓣,那样柔嫩光滑,湿漉漉的头发聚成一缕缕,贴在脑后,不停向下渗着水珠,活泼的大眼睛带着顽皮的笑意注视着我。

“妮妮!洗完澡也不把头擦干净,感冒了怎么办?”我看见她头发上的水珠已将肩上的睡衣打湿了一片,急忙起身说道。

“我喜欢这样!”她使劲甩头,水珠纷纷向我飞来。

“梅妈呢?”我忙用胳膊挡住脸,往后躲避。

“她先睡了。”她见我这狼狈样,又笑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我摇摇头,打开衣柜,拿出一张新毛巾。

“不准再乱动了。”我按住她的肩,将毛巾罩在她头上。

“你想干什么?流氓!”她挣扎了几下,忽然不动了,静静的看着我用毛巾擦干她的头发。

“好了!不准再动哦!”我朝她笑笑,将湿毛巾扔到一边,又拿来一张新毛巾。

这次,她还真听话!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黑溜溜的眼珠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才是乖孩子嘛!”我摸摸她还有点湿的头发,说道:“回屋再用吹风机吹干,就可以了。”

她盯着我,没说话。

“怎么?不会?”我哭笑不得,今晚我成了半个美发师。不过像她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不会也是正常的。

我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她还是不说一句话,任由我施为。

“这下可真是干了,妮妮!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我也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去报到呢。”我故意伸个懒腰。

“这个,给你!”她面无表情,一直藏在身后的手突然伸出来:“作为你给我带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的回报。”她又强调了一句。

“一个小布偶!”我看到她手掌中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布娃娃,忍不住开玩笑:“妮妮,听说你房间里有很多漂亮的布娃娃,为什么给我一个难看的?”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勃然大怒:“混蛋!!”猛地收回手,狠狠踢了我一脚,迅速转身出门。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她前面:“妮妮!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这个布娃娃,我真的很喜欢。”

我好说歹说,才让她把布娃娃再次交给了我。

“你一定要保存好,否则我跟你没完。”她恶狠狠的告诫我。

“这是什么玩意,好像对她很重要?可是如果重要的话,干嘛又要交给我?”我捏着手中的布偶,心里暗想。

“妮妮我很抱歉,没有东西回送给你。”我看着站在一边,似乎还有话说的妮妮说道。

“那你送给我这个好啦!”她绕过床头,很快从我皮箱里掏出一个东西。

看来,趁我不在时,她已经翻过多遍了,否则不会这么熟悉。对此,我只有苦笑的份,只是她挑的这个东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相册,除了封面贴着我的一张半身照,里面空空如也。原来的那本被母亲强行留在家里,说是她闲的时候,可以翻翻照片解闷。

对妮妮而言,这本相册根本不值一晒。

“妮妮!改天我再给你一个好礼物。”我笑着说。这东西,我也拿不出手啊!

“我就要它了!”妮妮坚决的说,拿着它,往外走。

我无奈的摇头。随她去吧。

“你明天回学校,以后还来吗?”她走到门口,停住脚步,低声说道。

“什么?”我习惯了她粗声粗气的说话,突然声音这么小,根本没反应过来。

“混蛋!你以后还来吗?”她转过头,骂道。

“我不敢再来了!”我可怜巴巴的说,见她一脸诧异,笑道:”因为有人会不让我进门。”

“谁敢拦你,我揍他。”她恨恨说道,似乎忘了罪魁祸首就是她。

“那敢情好,我会常来的,因为这里有可爱的妮妮啊。”我调笑道。

她轻哼一声,表情显得严肃,眼神中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欢喜……

第一章

“队长!”我站在办公室门口,使劲敲那敞开的门。

“我说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原来是你呀。”伏案疾书的队长抬起头,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你回来得很早嘛?”

“其实,我早几天就来了。”我也不等她示意,直接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你要参加补考!”队长这才恍然大悟,问道:“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我说。经过这一个月的休假,队长的气色好多了,皮肤似乎更白了。

“那就好!”队长笑着说,身体往后一靠,看着我,缓缓问道:“这两天我怎么没见你到队里?”

“我住在亲戚家。”我平静的说道。

“哦!亲戚家?”她怀疑的望着我。

队长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我笑了笑,大声说道:“队长,别搞得像查户口的警察似的,你放心,我可是好人一个。”

“你是好人一个?”队长轻笑一声,那双锐利的目光直视我,不再说话了。

“对了!这次回来,我爸妈让我带了点重庆的特产。”我避开她的眼神,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到桌上。

“周晓宇!我是不收礼的!”队长看也不看桌上的东西,很严肃的说:“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另外,替我感谢你的父母。”

“那不行!”我丝毫不为所动,涎着脸说:“这些东西都是火锅底料,你叫我拿回去,我该怎么吃啊?难道允许我们在宿舍里生炉子?”我抬头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只是一点心意,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再说队长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这一点小小的东西给吓住了呢,而且……”

“好了,别说了!”队长连声阻止我,显然受不了我的言语轰炸,一脸的无奈:“我收下行了吧!。”

“是!”我诡计得逞,心里暗笑。

队长扫了一眼塑料袋,问道:“春节在家过得还好吧?你父母身体怎么样?”

“都挺好的。”我点头。

“现在寒假已经结束了,你也该收心了!”队长认真的说道:“接下来该接触专业知识了,可不能再象以前那样胡混了。”

“明白!”我故作正经的大声说道。

“明白?我看你是不明白!”队长摇摇头,看着我,一摆手,说道:“回去收拾你的床铺吧。”

“对了!一会儿有车到火车站去接回来的同学,你也去吧。”她又随口说。

“嗯……下次吧,今天我还有事。”我略显歉意的说道,转身出门。

……

站在机场国内到达的出口外,我翘首等候。

电子字幕上显示雨桐所乘的航班已经准时到达,已可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纷乱的脚步声,我的心开始激动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连说话声都能听清了……第一个!第一个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竟然是雨桐!她略弯腰,拖着行李箱,几乎是小跑着向外走。

“宝贝!”我早已忍不住,挥手喊道。周围的人都惊愕望着我。

左顾右看的雨桐顿时被定住一般,她的目光穿越众人,一下子锁定在我的身上。

她笑了,笑得那么甜,那么欢畅……

“晓宇!”她兴奋的喊了一声,脚下的步子骤然加快,我也迅速的迎上去。

我俩拥抱在一起。她柔软的娇躯,淡雅的芳香,让我迷醉……此刻,我紧紧的,紧紧的搂住她,仿佛这样才可以让一个月的相思得到补偿。

“嗯!就是这熟悉的味道。”她的脸搁在我肩上,柔声说道:“晓宇!真奇怪,我闻到它,心里才安定下来。”

“傻丫头!你是不是要再咬我一口,才能断定这不是梦?”我轻抚着她光滑的背部,开玩笑说。

“哎呀!”我惨叫一声,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咬我一口。

“晓宇!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想你想得好辛苦。”她仰起头,美丽的脸庞上还挂着几丝淡淡的思念。

“宝贝!我也很想你。”我轻轻捧起她的脸,温柔的吻上她湿润柔软的芳唇。她熟烈的迎合,在情感的交融中,发生动人心魄的呻吟……

“啊!”她娇呼一声。

“我也想确定一下,我不是在梦中。”我诡笑道。

“晓宇!你好坏!你弄痛我了!”她轻捶着我,嗔骂道。

“真对不起!”我歉然说道:“要不,我给你舔舔!”我嘻嘻笑着,准备再次吻她。

“又想占我便宜。”她话虽这么说,却没有要闪避的意思。

就在我快要诡计得逞的时候,她猛地推开我,有些焦急的低声说道:“别人都在看我们啦。”

我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周围的人个个睁大眼睛,呆若木鸡的望着我俩。

“走吧!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坐着。”我一手接过雨桐的行李,一手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我们现在不回去吗?”雨桐疑惑的问。

“嗯!你秋萍姐10点钟的飞机,咱们接了她再走。”我一面在大厅里寻找着空座,一面说道。

“哦!”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宝贝!怎么啦?”我意识到她的异样,忙问道。

“对了!快到10点了,咱们去看看显示屏吧。”她笑着对我说,转身朝大厅中央跑去。

“奇怪,秋萍的航班延后了。”我盯着荧屏,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雨桐紧紧抓住我的手,关切的说道:“晓宇!咱们去机场服务台问问,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嗯!”对于坐飞机,我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何况此刻心有点乱。

“x市机场今早有大雾,所有的飞机都延迟起飞了。”服务员说道。

“哪什么时候这个航班能到啊?”我焦急的问道。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吧。”

“晓宇!肯定没事的,咱们去找个咖啡店坐着等萍姐,好吗?”雨桐安慰的说。

“嗯!”我瞧着她担忧的样子,努力的笑了笑。

……

“晓宇!这次回去,……你见到你高中的女友了吧?”雨桐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见着了。”对于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奇怪她为何至今才提出这个问题。

“真的!”她放下小勺,双手合拢,搁在胸前,正好遮住她脸的下半部。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我,“怎么样?”她追问一句。

我淡淡一笑,缓缓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她叹了口气,垂下头,手指在干净的桌布上划着什么。

“晓宇!你真准备在她毕业的时候告诉她真象吗?”她抬起头,脸上没有欣喜的笑容,反而忧虑的问道。

“嗯!”我点头。

两人都无语沉默。

“对了!宝贝!我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我首先打破沉寂,故作兴奋的说道。

“我也是!”她将行李箱拉到身边,自豪的说。

“东北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不会是猪肉纯粉条吧?”我对北方饮食是一无所知。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辽沈战役》中炊事班长挑着一大担猪肉纯粉条,送到前线去,结果发现全连的战士都牺牲了。

“怎么,瞧不起我们东北人!”雨桐不满的盯着我:“我家可是靠海边的。”

“是!是!”我赶紧赔礼道歉,讨好的说:“难怪宝贝你生得这么水灵。”

“油嘴滑舌!”她嗔了我一眼,将椅子往前挪了挪,身子都趴在茶桌上:“晓宇!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见她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忙关切的问道。

“春节的时候,我家的一个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什么?……咳……咳……”咖啡好象进了气管,我不停的咳嗽。

“看你!喝水也这么不小心。”她脸上蕴着笑意,一边给我捶背,一边责怪我。

“年龄……咳……还这么小,怎么……咳……就给介绍对象了。”我心中一股酸酸的味道。

“我们那里有这个风俗。”雨桐显得有些无奈。

“什么风俗,竟然敢违背婚姻法?”我很不满的叱责道。

雨桐望着我,开心的笑了:“晓宇!你在吃醋!”

我一愣,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的说道:“是啊!我能不吃醋吗?宝贝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对了!你去见那个人了吗?”

“我才不是你的呢!”雨桐故作生气的弹开我的手,见我有些失落,她又笑了:“我谁也没见。”

“看来,我要赶快向你爸妈提亲才行。”我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美得你!”她甜甜的笑着,忽又认真的说:“秋萍姐怎么办?”

“嗯……嗯……我也向她提亲!”我硬着头皮说道。

“瞎说八道,这可能吗?”她尽管笑着,语气却很认真。

“哈!哈……”我干笑几声。

我们三人虽然一直维持着这种亲密的关系,可我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法津,还是社会伦理,都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终会有一天,它要走到尽头。可我真的不愿那样,因为她俩,我谁也不愿放弃。可又有谁能教教我,该怎么做呢……

第二章

秋萍所乘的航班到达了。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我顿感身心轻快许多。

雨桐牵着我的手,往人群中挤。

我心中一动,拉住她:“宝贝!不如咱们给你萍姐一个惊喜吧!”

“什么惊喜?”她不解地问。

我嘻嘻一笑,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

也许雨桐的耳朵很敏感,她一边笑着拼命躲避我的侵袭,一边频频点头……

……

一个个神态疲惫的旅客通过出口,就是没有秋萍的身影。我不禁有些着急,难道她没有上这趟飞机?还是……

“快看!萍姐!”雨桐拉了一下我的手。

萍,走在人流的后面,拉开一定的距离。几个小时的等候和旅程并未使她显出一丝困倦,反而焦急和兴奋写在脸上。她走走停停,举目回顾,在人群中寻找着……

“开始行动!”我密语雨桐。

雨桐会意的一笑……

……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一扫过,没有他!……再仔细看一次!还是没有!……秋萍终于失望了。仿佛从顶峰忽然跌到山谷,说不出的难受。也许他来过,只是飞机误点,他久等不至,以为我改乘其它班机了?又或许他们队今天突然有事,他有任务在身,不能前来?……秋萍心中冒出好几个为他辩护的理由,却始终无法说明自己。

她重新拉起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的皮箱,步履缓慢的向外走去……

突然,四周一片漆黑,一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这一个月来,一直索绕在她心中的那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晓宇!!”秋萍失控的大声喊道。那一刹间,整个身躯迸发出无限活力,愉悦之情难以言喻。

“答错了!”话音刚落,秋萍的细腰就被环抱住。

她一声轻呼,身体已经悬空,然后旋转起来。

她没有害怕,双手紧紧抓住那结实有力的手臂,心儿随着一起飞翔……

……

我抱着她转了几圈,才把她放下。

秋萍立刻捏起粉拳,雨点般落在我身上。

“晓宇!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说着说着,她猛地抱住我,语气竟有些呜咽。

“我错了!愿受重罚!”我扶住她的双肩,心痛地看着她隐有泪光闪动的明眸,伸出手指在她俏脸上轻轻划了几下,笑着说:“不过仙子思凡动心的情景,一般是很少见到的喔。”

“讨厌!谁对你动心了。”秋萍轻声骂道,柔柔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我。

“萍姐!你好!”雨桐说道。

秋萍微微一震,迅速推开我,转身看到站在一旁的雨桐,笑着说:“雨桐!你也来了。”

“我也是今早坐飞机到的。”雨桐笑着回应。

“那你们岂不是等了很长时间。”秋萍回头看看我。

“当然啦,我们都快困得睡着了,所以你得补偿我们。”我夸张的说道。

“萍姐!别听他的,没那么严重。”雨桐走过去,很自然的拉住她的手。

秋萍一愣,看着雨桐很自然的表情,当下握紧她的手,笑着说:“补偿是应该的,反正已经到中午时间了,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吃饭吧。”

“好啊!好啊!”雨桐首先赞同。

“那我们先去找个好点的餐馆。”秋萍拉着雨桐,往前跑去。

“喂!等等我!”怎么说走就走了,扔下两人的行李,还不得我扛。不过!经过这一个月的休养,萍的精神好多了,似乎也恢复了往昔的自信。这是好事,不是吗?

等我拿好行李时,抬头一看,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等找到她俩时,她俩已经悠闲的坐在餐桌旁喝茶。

“你怎么才来呀?我们等了你好久!”秋萍略带埋怨的说。

我将行李箱重重往旁边一放,哼了一声,拉开掎子坐下:“两位大小姐!你们可好,浑身轻松,一溜烟全跑啦!我可是推着这些东西,几乎走遍了整个机场才找到你俩,这机场很大也!”

“好啦!为这点小事你也生气?可是刚才我进站的时候,你出鬼主意捉弄我,我是不是也该生气呀?”秋萍故作严肃的望着我,眼中却闪着笑意。

我顿时噎住了,又不甘心的说道:“那个……性质不同,我现在可是累得筋疲力尽!”

雨桐给我倒上满满的一杯香茶:“晓宇!你辛苦了,先喝杯茶解渴吧。”

“还是雨桐痛我!”我迅速抓住雨桐的端茶的手,略微得意的望着秋萍:“不过呢,这还不够,必须让我亲你俩一下,才能补偿。”

“雨桐!你瞧,这家伙给他一点阳光他就灿烂,咱们甭理他!”秋萍拉住雨桐的另一只手,笑着说道。

雨桐看看我,又看看秋萍,显得很为难,但终于朝秋萍点头:“好的,萍姐。”

怎么会?这么快就建成了统一战线?萍,她到底想到干什么?我有些失意的望着她俩。

“对了!雨桐,这次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秋萍打开皮箱,取出一个礼盒。

“谢谢萍姐!”雨酮高兴的接过,问道:“我可以打开吗?”

“嗯!”秋萍微微点头。

我好奇的凑过去,雨酮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她兴奋的蹦起来双手紧抓住秋萍:“萍姐!你还记得!真的谢谢你。”盒中赫然是‘霓裳羽衣曲’的陶俑。

“喜欢吗?”秋萍轻声问道。

“喜欢!!!”雨桐连连点头。

“萍姐!我也有给你的礼物!”雨酮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真的?”秋萍瞟了我一眼,惊喜的喊了一声。

雨桐从皮箱里拿出一串色彩艳丽,形态各异的海贝串成的项链,将它仔细戴在秋萍的雪颈上:“这是我到海边捡的贝壳,然后自己用线穿的,做的有点难看。”

秋萍抚摩着每个贝壳的梭角,细看着贝壳上打的小孔,双唇紧闭,睫毛不停的眨着。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凝望着雨桐,脸上挂起一丝微笑:“雨桐!我很喜欢!谢谢你给我的礼物!谢谢!”她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我见到此情此景,心下释然了。她俩能这样,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

“晓宇!这是给你的礼物!”雨桐双手捧着一个东西,递到我眼前。

“哇!好大的一个贝壳!”我夸张的叫道。

“傻瓜!那是海螺!”秋萍笑着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刚才那不过是一个形象的比喻!”我理直气壮的说。雨桐忍不住捂着脸偷笑。

“好啦!小气鬼!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秋萍笑望着我,将一个礼盒放到桌上。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也是一群陶俑:最前面的是跪着的士兵,双手持驽,杀气腾腾;后面是阵容整齐的步兵,一手持盾,一手握剑,目视前方;步兵中夹杂着几辆双马战车,驭手紧勒疆绳,大声吆喝,甲士双手持长戈,腰佩弓箭,傲立车中;两侧是松散的骑兵,战马嘶鸣,扬蹄如飞,骑兵平举戈矛,随时准备发动冲缝……

“这是‘秦始皇军阵’,我想你会喜欢的。”秋萍解释道。

“我当然喜欢!知我者萍也。”我兴奋的走过去,搂住秋萍,狠狠的吻了一下,然后又在发愣的雨桐的脸蛋上香了一口。哈哈!终于赚到了。只是她俩没说话,笑望着我。

“怎么啦?”我问道。

她俩还是没说话。

“哦!”我恍然大悟:“重庆的特色就是吃,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放在宿舍呢!”

“不会都是辣的吧?”雨桐眨着眼,有些胆怯的问。

“不会!特地为宝贝准备了许多不辣的小吃。”我拍拍她的小手,安慰道。

“那就好!”雨桐又兴奋起来“晓宇!一回去你就给我。”

“雨桐,零食吃太多会长胖的。”秋萍今天不知怎的,老跟我唱对台戏。

“说起长胖。萍!我刚才抱你的时候,发现你比以前重了少。”我故作认真的说。

“不可能!”一直谈笑风生的秋萍本能的回道。

“你是开玩笑的吧。”秋萍有点焦急的看着我,我不动声色的坐着,她又扭头问道:“雨桐!我有变化吗?”

雨桐仔细的打量她,然后摇头。

“晓宇!你敢骗我。”秋萍看似生气的说道:“看我怎样收拾你!”

“哈!哈!哈!……”“长胖”对女性来说,是禁忌的字眼,哪怕冷静如萍,也不例外。

……

“萍!你这次回来变了好多。”我推着行李,低声对身旁的秋萍说道。

“是吧?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秋萍轻拂一下刘海,微笑着问我。

“怎么说呢!看到今天的你,好像又让我回到了初见你的时候。”我凝望着她,心中隐隐有些担虑,但我微笑着说:“你又恢复了自信,我真的很高兴!”

“哦!”秋萍看着我,伸手替我弹去衣服上粘着的饭粒:“这么大人了,吃饭还这么不小心。”她停顿一下,忽而轻叹一声:“晓宇!这一个月的寒假,大多数时间我都呆在家里,想了许多事……许多事……,我想通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看着沉思的她,我急切的问道。

“既然我们三个人有缘份聚在一起,为什么不开心一点呢?”她抬头看我一眼,转身望着不远处正在呼叫的士的雨桐:“我很高兴有了一个可爱的妹妹,还有一个顽皮的弟弟。”说到这,她的神情有些激动,又有一丝俏皮。

“什么弟弟?!”我差点就跳起来。

她惦起脚,迅速的在我脸上印下一个湿湿的唇印:“当然,也是我心爱的小同学!”她娇羞的说道,俏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我的心一阵狂喜,秋萍的话似乎解决了我之前的困惑,可我又佯作不满意的问道:“仅仅是小同学么?”

她嫣然一笑,往前紧走几步,说道:“快走啦,雨桐正等着我俩呢。”

“知道!”我双臂一使劲,推着行李跟在她身后。

“晓宇!”她又回头问:“你认真告诉我,我是真的长胖了吗?”

还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吗?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这样吧,找个时间,让我把你全身上下都仔细检查一遍,作出准确的估计。”

“色狼!”她给我一个爆粟。

第三章

门猛地被推开。

“咣”的一声,脸盆摔落下来,水洒了一地。

“瞧!胖子!我说皮蛋不会上当吧。”胡飞坐在床旁,对赵景涛说。

“我就没打算捉弄他,象他那么精明。”赵景涛脸上毫无愧色,转身向我招手:“皮蛋!你既然发现了,就不要搞破坏嘛。多好的设计!可以把它留给后来人!”

“嗨!胖子,鱼钩,大刘,还有班长同志。欢迎!你们终于回来啦!”听到许久没叫的绰号,心里不由一暖,我根本没去计较那小伎俩,高兴的大步走进屋。

“我们都在等你哩!”胡飞笑着说。

“就是,听队长说你早就到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去接哥几个,真是见色忘友的家伙!”赵景涛翘着二郎腿,生气的说。

刘刚志倚在床头,埋头看书。余航泽正聚精会神的玩着掌上机。谁都没有起身。

这气氛有点古怪,我起了疑心。可惜已经太迟,脚下忽然绊着什么东西,整个身体猛往前倾。

“皮蛋!要道歉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嘛。”胡飞抢前几步,扶住我。

“呵呵!任你奸似水,也要喝老哥的洗脚水!”赵景涛鼓掌大笑。

刘刚志放下手中的书,脸上挂着微笑。

余航泽将掌上机搁在桌上,也忍不住笑起来。

“好嘛!你们合伙儿来整我。”身后两边是两根长凳,凳脚上牵着一根白色的细绳。再看看这几个小子的表情,我还能不明白?

“错了!不是主要针对你的,此前还有受害者!”赵景涛理直气壮的说。

“那是谁?”我随口问道。

“皮蛋!你没看见诈胡的头发是湿的吗?”刘刚志笑着说道。

“哦!”我看看有些尴尬的胡飞,心下雪亮。这小子连第一关都没过,他居然又坐到这屋里,心安理得的与“仇家们”配合等候下一个猎物,这叫什么心理?

“哈哈哈……”赵景涛已经笑得滚倒在床上。

“诈胡!看来这事是胖子策划的。”我看着胡飞,冷静的说。

胡飞眼中光芒一闪。

“喂!你们想干什么!!”赵景涛惊慌的看着正在张牙舞爪,向他逼进的我们,吓得直往床角退。

“不干什么!帮你检查一下身体。”我阴森的说道。

“啊!……救命!……”在一番徒劳的挣扎后,赵景涛的声音越叫越凄惨,仿佛冬天荒山野岭里,栖息在枯树枝头的寒鸦在哀鸣……

……

终于,我和胡飞拍拍手,站起。

“诈胡!我没看错吧,胖子穿的是红色内裤!”

“没错!这个……个人爱好不同嘛!”

“哦!……不过,他平时的行为还算正常。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那东西小点吗?”

“嗯……根据他的体重和身高来看,是有点小。”

“……会不会影响功能?”

“应该不会,我刚看了一本书,书上说平时的状态跟使用时的是完全不同的,不可以大小论英雄!”

“哦!……这下我可以不为胖子担心了。诈胡,你不愧是咱们班的班长,知识渊博啊!”

“哪里,哪里!我只是理论研究者。不比你,实践经验丰富!”

……

“两个混蛋!”赵景涛咬牙切齿的瞪着我,双手按住衣服,那种态度像一个被i&#/i215;i&#/i215;的少女。

我懒得理他:“大刘!这个春节过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忙碌一点。”刘刚志笑着说。

“忙碌一点?”我惊讶的问道。

“刚才我们还在聊啦,今年春节南方雨水多,湘江上涨两米,大胡跟他父母天天守在大坝上!”胡飞叹道。

“哦!”我紧张的望着刘刚志。

“没事的,虚惊一场。”刘则志背靠床头柜,平静的说。

“皮蛋!你呢?”他抬起头,笑问。

“还行!”我平静的说道。想起在家时的那段日子,心情骤然沉重,缓缓走过去,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刘刚志没说话,只是拍拍我搭在他肩上的手。

“好恶心!两个大男人!”赵景涛又在一旁咕噜起来。

我淡淡一笑,环顾四周,发觉少了一个人:“大刘!大胡还没回来吗?”

“没有回来,估计明天到吧。”

我看着对面空空的床铺,轻轻点头。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心中真有点想他了。

“诈胡!你那屋的兄弟们都到齐了吗?”赵景涛大声问道。

“还缺二个!”

“等都到齐了,咱们班聚餐一次,怎么样?”赵景涛兴奋的说道。

“我赞成!”埋头攻关的余航泽,冷不丁插了一句。

“这是肯定的,对吧?大刘!”胡飞询问刘刚志。

“我没意见!”刘刚志笑着说。

“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我故作神秘的说道:“3月8日是什么日子?”

“妇女节呀!废话。”赵景涛鄙视的扫我一眼。

胡飞双目一闪,似乎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如我们邀请六班,一起吃饭,如何?”我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缓缓说道。

“好主意!皮蛋!我发现你还是有可爱的地方的。”赵景涛欢呼一声,就要来拥抱我。

“打住!两个大男人,你不觉得恶心呀?”我急忙拦住他。

“好是好!不过得六班同意才行。”刘刚志慎重的说道。

“那还不容易,派女生的宠儿——皮蛋出马,就一切搞定了。”胡飞直用眼瞅我。

靠!想推卸责任吗?我连连摇头:“这种班级对班级的交流,属于公事,应该领导出面才对。再说,我有自知之明,六班的女生见我就像猫见了老鼠,只能被挨打的份。”

“就是!诈胡,你是班长,又是区队长,你出面交涉,才能显出我们五班的诚意和风度。”赵景涛这小子,毫无立场,四处乱打落水狗,不过他说得很有道理。

“再说!你一个媚眼过去,翁亚男同志,还不立马晕倒,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下来。”赵景涛贼嘻嘻的笑。

“胡说八道!”胡飞立刻反击:“我们在商量正事,胖子!你可别胡闹。”

“这当然是正事!解决班长大人的恋爱问题不是正事吗?免得你一天到晚,茶不思饭不想,见到母的东西就冲动!我这是为你着想,也是为我们班的名誉着想。”赵景涛一本正经的说。

……

他俩在笑骂中,刘刚志却将我拉到一旁,低声问我:“皮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六班女生对你有意见?”

“嗯!”我点头。

“为什么?”他疑惑的望着我。

我苦笑,却没回答。

尽管六班的女生(雨桐除外)表面上对我很客气,可我知道她们很讨厌我。讨厌我一个人拥有二个女朋友,认为我太花心,不能全心全意的对雨桐!只是她们没有表现得像阮红晴那样激烈。

刘刚志凝望我,叹了口气,很认真的说道:“如果这次邀请成功,一定要好好解决你和她们的矛盾。”

我笑了笑,仍没说话。能解决吗?就像猫吃老鼠,是千古不移的习惯。只要我还这样下去,她们心中的怨念是不会消散的。但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荆棘之路,就意味着放弃了一些东西。但我绝不后悔,人站在地球上,总要背对一半,面对一半,不可能面面俱到。为了雨桐,秋萍,就算让我与千万人敌对,我也必将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这次回家的经历,似乎真的对我有所改变。那个看花花好,看月月圆的时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俩还在争论……

“饭店里有这么大的桌子可以容纳20个人吗?”余航泽懵懂的问道。

“笨蛋!挤在一起不更好吗?”赵景涛骂道,弹了他一个波萝。

……

我微笑着,望着窗外。

还好,只要有人,这屋子始终充满笑声……

第四章

“晓宇!这个灯影牛肉会不会很辣?”雨桐用筷子指着饭桌上打开的袋装牛肉,问我。

“放心,雨桐!它是甜中带辣,味道很好,你吃上一口,就会喜欢上它的。”秋萍解释道。

“真的吗?”雨桐立刻夹了一小撮放在碗里。

“萍!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好奇的问道。

“傻瓜!忘了我寝室里还有谁了吗?”秋萍嗔我一眼。

“杨丽!”我脑中立刻跳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身影,立刻笑道:“她回来了?”

“回来了,现在正在寝室里和其他同学一起煮香肠和鸡腿吃啦!”秋萍带着微笑。埋怨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也和她们一起共进晚餐了。”

“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轻轻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邪笑道。

“讨厌!”她脸上浮起一抹嫣红,迅速拍开我的手。

“雨桐!不如咱们到你萍姐的寝室去骗吃骗喝。”我看着佯作平静的秋萍,开玩笑的说。

“好哇!我也有好久没看见杨丽姐了!”雨桐嘴里包着食物,含糊的说,脸上显得很兴奋。

“雨桐上去是没问题。倒是你,肯定是不行!”秋萍笑着摇头。

“有什么不行,我男扮女装,看她们谁能认出来。”我捏着噪子,尖声细气的说:“难道她们还要验明正身不成。”

“扑”雨桐将口中的饭菜都喷到了桌上,然后不停的咳嗽。

“活宝一个!想得倒美。”秋萍强忍着笑,轻推一下我的脸,埋怨道:“瞧!把雨桐都给呛坏了。”说着,轻轻捶着雨桐的背。

我也在另一边抚着雨桐,柔声说道:“宝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虽然我知道我很幽默,没想到幽默得如此有魔力。”

“咳!咳……”雨桐的身体又抖动起来。

“你还说!”秋萍瞪着我,挥手说道:“你别添乱了,吃你的饭吧。”

终于,雨桐缓过劲来,俏脸红通通的。看着我,嗔骂道:“晓宇!你好坏!故意逗我。”说着粉拳就砸过来。

我拼命招架。

“雨桐!走,去我寝室玩,别跟他胡闹了。”秋萍拉住她,说道。

雨桐应了一声,不再理我,二人手拉手,就往外走。

“还有我啦!”我厚着脸皮,跟在后面。

秋萍回首一笑:“晓宇!你最好别跟过来,杨丽可是对你很生气。”

“为什么?我又没招她惹她。”我不解的问。

秋萍笑望我,却不回答。

……

“傻小子!你还好意思来见我!……”果然,杨丽一见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喂!我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你了?”站在护校队门口,受她的数落,我的脸皮再厚也挂不住。

“什么地方!”杨丽两眼鼓鼓的瞪着我:“到家的时候,我们说好了以后电话多联系。你可好,一个电话也没打过。除夕那天晚上,还是我主动打给你的。回来的时候,你也不说一声。”

“我没打过?!”提起这事,我就来气:“我打过n次,就是没人接。”

“不可能?”她大声嚷道,凑近我,怀疑地说道:“你真打过?可别骗我!”

我干脆将那几次打电话的时候都一一告诉她。她仰着头,掐着手指,默想了会儿,然后嘻嘻一笑:“不好意思!那一段时间我在成都玩。”

我晕!居然有这样的人!

我冷冷的盯着她,她毫无负疚感,又说道:“可是后来我都在重庆,你干嘛白天给我打电话?”

“白天你都不在家?”我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啊!我要去和高中同学聚会、聊天、吃饭、蹦迪……”她扳着手指,很得意的说着。

“杨丽!你的生活真丰富!”秋萍赞道,语气中流露出羡慕。

“所以啊!你应该晚上跟我打电话。”受到称赞,她越发趾高气扬。

“晚上?”我看看雨桐,又看看秋萍,三人默契的一笑。

“啊哈!我明白了!晚上你在打电话煲啊!难怪,这次回来,秋萍容光焕发,像换了个人。原来是爱情滋润的结果!”杨丽眼珠一转,立刻拿秋萍开涮。

“死杨丽!瞎说什么!”秋萍娇羞的骂道。

瞧着秋萍红晕的面颊,我怦然心动,悄悄靠近些,握住她的手。

杨现没有理会秋萍,又说道:“还有雨桐妹妹,也比以前漂亮多了。”说着,轻捏住雨桐的脸蛋。

“真的吗?”雨桐兴奋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杨丽亲热的搂住雨桐,低声说道:“妹子,我听说你给秋萍一个贝壳做的项链。还有吗?那东西好漂亮,姐姐也想要一个。”

“杨丽!你好意思!自称是姐姐,见面礼都不给,居然还要讨要妹妹的。”我趁机讥讽道。

“我给了!”她很干脆的回答。

“给了什么?”她当我是睁眼瞎吗?

“你给的,就等于我给的,咱俩是老乡嘛!”从杨丽的口中吐出匪夷所思的话。

靠!这也算?我已经说不出话来!

“杨丽!我还以为你要说,‘咱俩是一家’呢!”秋萍笑着替我反击。

杨丽扫了我们三人一眼,嘴一歪,说道:“我可不想回入你们的团体。自由自在的多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杨姐!我那儿只有一串小的,你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拿去。”雨桐善解人意的说道。

“太好了!”杨丽兴奋的亲了雨桐一下。

“喂!让一下!”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

我们齐回头:一个女孩,拖着皮箱,扛着背包,站在门口,表情严肃的盯着我们;而我们正好挡住入口通道。

在让出道路的同时,杨丽忍不住嘀咕:“没大没小的,也不知道叫一声学姐,真没礼貌!”

女孩充耳不闻,与我们擦身而过。上了台阶,背包压在她娇弱的背上,皮箱看来也不轻,她吃力的一步步往上挪。

我心中有些不忍,可惜我是不能进入里面的。

还好,杨丽已经抢先冲了过去,就待她伸手要帮女孩拎皮箱时,女孩将她的手打开,加快了上楼的速度。

杨丽尴尬的收手,恨恨的说道:“狗咬吕洞宾!”

我暗叹一声,目送着那女孩的身影转过楼梯拐角。

那个女孩,我想我认识,她叫陶莹莹!

……

“杨丽!在成都玩得开心吗?”秋萍见杨丽还怒气未消,于是问道。

杨丽这才扭过头来,说道:“也不怎么样?不过就是逛逛武候祠,爬爬青城山,看看都江堰,逗逗峨眉山的猴子……”说着说着又兴奋起来,她又开始手舞足蹈了。

“真好玩!我也想去。”雨桐羡慕的说道。

我心中一动:“雨桐!这次放暑假后,你跟我去重庆玩呗?”

“好啊!”雨桐脱口而出,随即神色一黯:“可是我爸妈管得紧,一般不会让我去的……,不过,我会想办法的,一定去!”她坚定的说道,伸手挽住我的胳膊。

“那就太好了。”我心花怒放,拉了一下有些失神的秋萍,柔声问道:“萍!你也跟我一起去重庆吧。”

她的手轻抖了一下,看看我和雨桐,微笑道:“我很想去,可是到时候,我就要去实习,恐怕是去不了。你们去好好玩吧。”她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笨蛋!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她眼神中隐藏的失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暗骂自己。

“萍姐!到时,我们提前回学校,陪你!”雨桐走过去,搂住秋萍,轻声说道。

秋萍一愣,几丝激动在脸上一闪即没,随即笑道:“雨桐!姐姐没这么可怜,实习很有意思的,比较自由。何况还有你杨姐陪我。对吧,杨丽!”

“你们三人真有意思!”杨丽笑嘻嘻的说道,露出古怪的表情,准备再说点什么,一个女少尉从门外走进来,她立刻笑着说:“队长!”

“队长!”秋萍挣开我的手,慢慢移开一点距离。

“你们好!”那少尉笑着回应,目光从我们脸上扫过,到我这里时,略有些惊奇,但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队长办公室。

“这是你们的队长?原来的那个呢?”在我记忆中,她们的队长长得丰满艳丽,能歌善舞,曾是邬队长的学生,不过据说她俩的关系并不好。

“她?”杨丽一脸鄙夷:“去什么政治学院进修去了?”

“挺好的嘛,积极要求进步。”我随口说道。

“是啊!歌唱得好,舞跳得好,床上做得好,能不进步吗?”杨丽的嘴真是不饶人。

“杨丽!!”秋萍严肃的看着她。

“杨姐!什么是床上做得好?”雨桐好奇的问道。

雨桐真是纯洁!我暗叹。

“哈哈哈!”杨丽干笑几声,拉着雨桐说:“妹子!走跟我上楼去看看我们的宿舍。”回头又对我说道:“傻小子!你也一起去吧。”

开玩笑!我有这心,也没这胆啊!

……

第五章

“来了!来了!!”向宏伟急冲冲的跑进来。

“大家快准备!”胡飞一声令下,全都行动起来:看书的、打牌的、听音乐的……每个人似乎都在专心做事,只是眼神中充满兴奋和期待。

……

“澎”的一声响,紧接着“哎哟”一声。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水盆倒扣在胡俊杰的头上,衣服大部被淋湿。

“哈!哈!哈!……”大家指着他,捧腹大笑。我心中多少有些遗憾,本来以大胡的精明,是不会这么轻易中计的,所以我们特地准备了三道陷阱。没想到,他连第一关都没过,所有的努力白费了。

胡俊杰将头发往后一拢,抹去脸上的水,望着这一屋的人,脸上慢慢展现出笑容:“嗬!兄弟们都在这儿。”

我和刘刚志对望一眼,都有些奇怪。因为这不是大胡的风格。原本以为他会鬼叫着,扑上来,用他拳击功夫将我们当中的一位打成猪头,然后整个屋子鸡飞狗跳,热闹非凡,这才是我们期待的效果。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坐下,将包袱放到一边。

他的脸削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大胡!咱们班就你回来得最晚。”胡飞走上前,说道。

“没办法,订票晚了。”他摇摇头。

“大胡!快把湿衣服脱了,擦一擦,小心着凉。”刘刚志递给他一张干毛巾,关切的说。

“谢谢大刘!”胡俊杰迅速脱下衣服,接过毛巾。

刘刚志呆看着正在换衣的胡俊杰一会儿,说道:“大胡,你还没吃饭吧?”

“啊……对,还没有。”胡俊杰从包袱里取出新衣服换上,然后拿着湿毛巾往水房走。

“这个交给我就行了,你先去吃饭吧。皮蛋估计你没吃饭,专门为你打的。”刘刚志抢过毛巾,指着桌上的饭盒说道。

胡俊杰望着我,再次笑了。

我走过去,伸出手,笑道:“大胡,欢迎回来。瞧你这哀样,是不是在家泡妹妹给弄的。”

“差不多吧。”他浓眉一耸,“啪”的一声,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先吃饭吧,咱们一会儿再聊。”我急忙说道。

……

胡俊杰在床头柜旁趴着吃饭。

我盯着他侧影,甩甩被握得发麻的手,暗自纳闷:“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

“大胡!别吃这么快,跟几十年没吃过饭似的。”赵景涛又放了一个饭盒在胡俊灰面前:“你小子享福啰。这里面是皮蛋带来的腊肉、香肠,大刘家晒的干鱼,鱼钩从山里采来的木耳、磨菇,还有我那儿的特产海带和紫菜……哈哈,你慢慢吃吧。”

胡俊杰咬着筷子,看着盒式中的大杂烩,眨眨眼,笑道:“谢谢胖子,这菜真的是丰盛。”说着,夹起一块腊肉,放到碗中。

“大胡!你带的南京特产呢?”赵景涛凑近胡俊杰,低声说。

“都在包里,自己去拿。”胡俊杰头也不抬,伸手往背后指指。

“大胡!那我就不客气啦!”赵景涛一脸谗相的招呼余航泽动手开包。

……

那天晚上,胡俊杰吃完饭,就一个人出去了。

其余人都呆在屋里,翻看班长给我们发的这学期的课本。因为从这学期开始,我们就要正式接触医学知识了,所以大伙儿都很兴奋。

快熄灯前半小时,胡俊杰回来了,草草的跟大家聊了几句,就上床睡觉。

……

深夜,我躺在床上,想起胡俊杰的异常表现,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叶上,声音微弱纤细,时断时续,让人心烦。听说三、四月份是g市梅雨季节,看来已经来到了。

我反复侧身,床铺吱吱作响。

黑暗中,我对面下铺有一点红光,忽明忽暗的闪烁。

我心中一动,起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那红光原来是一支点着的香烟,借着那点亮光,我看见胡俊杰靠在床头,拿着随声听。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面目,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透过黑暗,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大胡……还没睡呢!”我坐到床边,压低声音问道。

“嗯!”他几乎没动,仅仅哼了一声。

靠近他,我才发现,他眉宇之间罩着忧伤。

他呆呆的看着那燃烧的烟头,不知想些什么。

我干脆脱了鞋,并肩和他坐在床上。

他看着我,没说话。

“大胡!给我一支烟。”我说道。

他有些诧异的望着我,缓缓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咝!”我点上后,吸了一口,一股浓烈的味道直冲鼻腔。除了同学、朋友聚餐,为了热闹,象征性的抽上一二根,平时我是不抽烟。

手指夹着香烟,白色的烟柱直直升起成一缕细线,直到逐渐变淡消失。

“大胡!有人说抽烟是为了清醒,我怎么有点发晕呢?”我轻轻的说。

“哦!是吗?”他淡淡的说道。

“大胡!”我将手搭在膝盖上,缓缓说道:“家里情况怎么样?”

“……”

“……”

屋子里一片沉寂,唯有两根香烟徐徐燃烧。

良久,他动了,将长长的烟灰弹掉。

“我爸生病住院了。”他低沉的说道。

虽然我早有预料,一颗心仍忽的一紧。“什么病?”我紧张的看着他,唯恐从他口里听到可怕的字眼。

“心肌梗塞!”他猛吸口香烟,说道。

“心肌梗塞”这个词我恍惚听人说过,脑中却无一点概念。都怪我上学期,游手好闲,不多看一点课外医学书。

“心肌梗塞?!梗塞面积大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险些吓我一跳,回头一看,是刘刚志!他披着军衣,站在床边。

胡俊杰倒没吃惊,扫了刘刚志一眼:“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犯的病,医生说情况并不很严重,幸亏送到医院比较及时……医生说,这病根一定是早就有了,如果早发现,也不会演变成这个结果!”他一手抱着膝盖,眼神迷茫的望着黑暗中的虚空。

我望着他,心里象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轻叹道:“你这个假期,都一直在医院陪着你爸对吗?”

“嗯……他现在好多了,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就是不能剧烈运动。医生说,以后要多休息,少工作,有助于恢复。”他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刚才我打电话回家,我妈说爸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这样你也可以放点心了。”我拍拍他安慰道。

“希望是这样!”他叹道。

刘刚志坐到床边凝重的望着胡俊杰,说:“大胡,你知道我这个寒假都在干什么吗?”

胡俊杰不解的抬起头。

“我和我爸,还有哥哥天天守在堤坝上,防止决堤。以前,每次修堤时,爸都不让我去,说是让我专心读书。这一次我以为我长大了,能够帮爸一把,可他只让我在一边看着,不让我下水。他说反正烂木头已经是烂木头了,坏了也无所谓,而好木头为什么要让它变成烂木头呢。”刘刚志紧皱着眉,眼神中带着苦痛,望向窗外,喃喃地说道。“我很讨厌下雨天,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我爸都会关节酸痛,无法下地走路,那是长年泡在水中落下的病根。每次听到他强忍疼痛低声哼哼的时候,我……我都暗暗自责……”说到这时,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眼中已泛着泪光。

“命运有时是难以捉摸的,有些东西我们是无法改变的,有些东西我们是可以控制。我后来想,光自责、光忧伤是没有用的,我只有更加努力的学习知识,做出一番事业,将来把父母从那个贫困的山村接出来,让他们安度晚年,才是我现在应该奋斗的目标!”刘刚志揉揉眼睛,扭头望着胡俊杰。

胡俊杰凝视刘刚志,神情变幻不定,最终恢复了平静,他将香烟掐灭:“大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胡俊杰还是胡俊杰!”他摘下耳机,语气平缓而又坚决的说。

“那就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刘刚志微笑道,脸上还残余一丝忧伤。

“大胡!好好休息!”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下了床。

“皮蛋!”他叫住我,我回头,他望着我,说:“谢谢!”

我正要回应,他低声问道:“这个春节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我回答,听了他俩的叙述,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家的那点麻烦,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想着他俩的事,无法成眠。就这样,听了一夜的雨……

……

第六章

原以为既然开始教授专业知识,教学方式应该有所转变。那知要学的医学基础知识太多了:生理学、微生物学、解剖学,分析化学……每一本教材都像砖头一样厚,而学时又有限,所以教员们的讲课速度比上学期更快。一堂课气不带喘的讲上四五章,直灌得我们头晕脑胀。

下课后,我依旧坐着,翻看教员讲解的部分,争取消化一点是一点,既然我对父亲作出了承诺,就得覆行。何况昨晚的事对我也教育挺大,就连平时看闲书,聊大天的胡俊杰如今也跑上讲台,围着教员提问题,我就更得努力了。

“晓宇!”雨桐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有些惊讶的俯望我,将一罐椰奶放到桌上,轻声说道:“休息一下吧,听这课太累了。”

“晓宇!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不少。”她坐在我旁边,关切的说道。

“变帅了,还是变酷了?”我握住她的手,笑问道。

她摇摇头,眼神中有一丝疑惑:“我只是感觉你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可是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宝贝!别担心,即使再怎么变,我爱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我凑近她,认真的说道。

……

“当生物电刺激心肌,心肌收缩。此时有电刺激传来,心肌不会产生反应。这时心肌处于绝对不应期。过一段时间,再有电刺激,心肌会发生缓慢的反应,这时被称为心肌的相对不应期……正是由于心肌的这些特性,我们的心脏才能保持稳定、有节律的心跳!”教员讲得正起劲,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粉笔飞了出去,砸在前排一位同学的头上,大声喝道:“怎么回事,不好好听课,还在睡觉!心脏电生理是很难的,如果上课不专心听,回去自学根本看不懂。”

我正思索着他讲的内容,忍不住脱口而出:“他现在处于绝对不应期!”

大家一阵哄笑,课堂上沉闷的气氛顿时消弥于无形。

教员朝我这方向望来,笑了笑说道:“理解得不错,不过绝对不应期这个词只用于心脏电生理。”

下课后,大家都在整理提包,准备排队回宿舍。

胡飞送走教员后(这周他值日,作为区队长,他有和教员交流的责任),迅速跑上来。

“皮蛋,恭喜你!”他大声说道。

“恭喜?”我不解的问。

“你当上课代表了!”

“课代表?我?”我惊讶的问道。每一门课都会有课代表,不过一般是自愿举荐,或教员指定,我对此从不感冒。

“陈教员走的时候,对我说‘让那个说绝对不应期的同学当生理课的课代表’。你小子行啊!一句话就让教员留下了深刻印象。”胡飞取笑道。

“课代表都干些什么?”我淡淡的说道。

“收一下作业,开课前帮教员拿一些教学用品,有时课程有变动,负责替教员传达给同学……总之——”

“总之是一个跑腿的。”我冷冷说道:“诈胡!告诉教员,这代表我不干。”

“这……皮蛋!这是咱们第一堂医学课。这个陈教员听说是咱们学校教研室有名的惹不起,你该不会让我难做吧。”胡飞一脸的为难,对我劝说道。

我将书本扫进提包:“好吧,这代表我勉强试着做。不过,诈胡,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我趁机想敲诈他一把。

“请你吃饭?看来是不行,你天天有两位美女围着,那看得上我的粗茶淡饭。”这小子竟取笑起我来:“不如,我少安排你一次卫生值日?”他竖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着。

“假公济私!”我故作严肃的批评,拎起提包,猛地一拍他的背:“哈哈!知我者诈胡也!”

……

这讨厌的天气,阴雨绵绵,就没有晴的时候。我奉队长的命令,去见系政委。听说系政委看中我,想让我当他的通讯员。通讯员是干什么的?美其名曰通讯员,其实就是一个打杂的。自然,我是十分的不情愿。一路上,尽在盘算如何将这差事推辞掉。

护理系的队干办公室都在附近的医工系大楼里。因为医工系人数较少,有许多空房间。

我打着雨伞,刚出大门。适才的丝丝细雨,骤然变成倾盆大雨,打在伞布上“澎澎”作响,直震得我手心发麻。我边走边挽起裤管,还好医工系大楼就在旁边,很快就赶到了。

刚收掉雨伞,迎面就撞上一个女学员。她熟悉的面容,即使我在苍促的擦肩而过时,仍然一眼认出,是94护的陶莹莹!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两手空空,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望着眼前的雨幕,有些束手无措。

就在她犹豫之时,我赶上前,将雨伞递到她面前。

她的目光掠过雨伞,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波动。她没有接过雨伞,迅速转身想要冲入雨中。

我的一番好意居然遭到拒绝,心里自然有些不好受,我一把攥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她吃惊的喊道,奋力的往回挣。

我将雨伞强行塞入她手中,说道:“伞借你用!”说完,转身往楼上跑去。

这个女孩别看年纪小,可是既倔强又冷傲,我真怕她当面拒绝我。

……

“报告!”

“进来!”政委站在写字台前,背朝着我,望着窗外。

“政委!你找我?”我轻声说道。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说话,专注的看着窗外,摇头叹道:“唉!这小丫头!”

“政委!临检队周晓宇向你报告!”我行了个军礼,大声喊道。

他这才惊觉,回头一看,忙笑着招呼道:“周晓宇?我想起来了,你叫周晓宇!快坐下谈,我正找你有事。”

我依言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他坐下前,仍不忘往窗外再看一眼:“我记得你爸是后工学院的。”他和蔼的问我。

“是的!政委!”我正襟危坐,恭敬的说道。

“这世界真小啊!”他喝了口茶,叹道:“刚才出去的一个学员,她父亲也是后工的,而且还是我同学,只是可惜……”

“是嘛?”我故作惊讶的问。心中暗想难道政委说的是陶莹莹?

难道她是重庆人?不可能!如果是那样,杨丽应该能知道的。

他没在继续这个话题,神态比较严肃的看着我,“我想邬队长都给你说了吧,我这里缺一个通讯员。瞧瞧这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和资料。”他指着旁边摆得乱七八糟的档案柜,叹道:“我精力不行,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你来当我的通讯员,怎么样?”他喝了口茶,然后问我。

“政委!”我挺直身子,说道:“我觉得我不适当这个通讯员!”

他有些惊愕,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人人都抢着要的美差,我居然会拒绝。他推一下镜架,缓缓说道:“为什么不适合?”

我上身往前倾了倾,直视政委,诚恳的说道:“政委!你负责管理全系的政治工作、入校、入团、入党、包括毕业分配等,经手的都是机密的问题。需要一个诚实稳重,不喜欢多话的人来当勤务员!你知道,我比较活跃,又喜欢说话。最主要的是我这个人懒,吃不了苦,你这里的工作千头万绪,我怕自己不会做,反而搞得更乱。”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通讯员,不是让你来作自我检讨的。”

“不愿做通讯员,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他推了推眼镜,略显失望的说。

我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小心翼翼的说:“政委!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个同学适合作这通讯员。”

“哦?”他将眼镜取下来,用镜布擦了擦,重又戴上:“你给我介绍通讯员?说说看。”

我将同学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他认真的听完,点头说道:“你让他这两天抽空来这里一趟。我要审查他是否合格。”

“明白。”我立刻回答,终于松了口气。

“你可以回去了。”他朝我摆摆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不再看我。

“政委!”我喊了一声。

“还有事吗?”他伏案写着什么。

“是这样,我父亲让我给你带了一些重庆的土特产。”

“你爸太客气了!”政委抬起头,微微一笑:“只是我不能收。”

“政委!这些东西都是我爸当年读书时在学校常吃的一些零食,不值几个钱。现在在市面上也很少买得到。我爸说,他一直在山区里工作,以前的同学大都失去联系。现在老了,对大学生涯很是怀念。听到政委你是后工毕业的,又跟他差不多是同年的,特地买了这些东西。他说,你一定会喜欢的,就当是个纪念。”我平静的说道。

“哦!……”政委用笔敲了几下,凝视了书桌上的一个镜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神情颇有些激动:“替我谢谢你爸!这礼太贵重了,我收下!”

“政委!我一会儿就给你拿来。”我笑着说道,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他叫住我,好象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袄:“你回去的时候,把这个交给94护的陶莹莹。

“94护的陶莹莹?”我楞了一下,立刻说道:“我知道了!”

我接过包袄,出了办公室。

快出医工楼大门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被雨滴溅湿的台阶旁,赫然立着我的雨伞。

第六章

原以为既然开始教授专业知识,教学方式应该有所转变。那知要学的医学基础知识太多了:生理学、微生物学、解剖学,分析化学……每一本教材都像砖头一样厚,而学时又有限,所以教员们的讲课速度比上学期更快。一堂课气不带喘的讲上四五章,直灌得我们头晕脑胀。

下课后,我依旧坐着,翻看教员讲解的部分,争取消化一点是一点,既然我对父亲作出了承诺,就得覆行。何况昨晚的事对我也教育挺大,就连平时看闲书,聊大天的胡俊杰如今也跑上讲台,围着教员提问题,我就更得努力了。

“晓宇!”雨桐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有些惊讶的俯望我,将一罐椰奶放到桌上,轻声说道:“休息一下吧,听这课太累了。”

“晓宇!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不少。”她坐在我旁边,关切的说道。

“变帅了,还是变酷了?”我握住她的手,笑问道。

她摇摇头,眼神中有一丝疑惑:“我只是感觉你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可是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宝贝!别担心,即使再怎么变,我爱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我凑近她,认真的说道。

……

“当生物电刺激心肌,心肌收缩。此时有电刺激传来,心肌不会产生反应。这时心肌处于绝对不应期。过一段时间,再有电刺激,心肌会发生缓慢的反应,这时被称为心肌的相对不应期……正是由于心肌的这些特性,我们的心脏才能保持稳定、有节律的心跳!”教员讲得正起劲,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粉笔飞了出去,砸在前排一位同学的头上,大声喝道:“怎么回事,不好好听课,还在睡觉!心脏电生理是很难的,如果上课不专心听,回去自学根本看不懂。”

我正思索着他讲的内容,忍不住脱口而出:“他现在处于绝对不应期!”

大家一阵哄笑,课堂上沉闷的气氛顿时消弥于无形。

教员朝我这方向望来,笑了笑说道:“理解得不错,不过绝对不应期这个词只用于心脏电生理。”

下课后,大家都在整理提包,准备排队回宿舍。

胡飞送走教员后(这周他值日,作为区队长,他有和教员交流的责任),迅速跑上来。

“皮蛋,恭喜你!”他大声说道。

“恭喜?”我不解的问。

“你当上课代表了!”

“课代表?我?”我惊讶的问道。每一门课都会有课代表,不过一般是自愿举荐,或教员指定,我对此从不感冒。

“陈教员走的时候,对我说‘让那个说绝对不应期的同学当生理课的课代表’。你小子行啊!一句话就让教员留下了深刻印象。”胡飞取笑道。

“课代表都干些什么?”我淡淡的说道。

“收一下作业,开课前帮教员拿一些教学用品,有时课程有变动,负责替教员传达给同学……总之——”

“总之是一个跑腿的。”我冷冷说道:“诈胡!告诉教员,这代表我不干。”

“这……皮蛋!这是咱们第一堂医学课。这个陈教员听说是咱们学校教研室有名的惹不起,你该不会让我难做吧。”胡飞一脸的为难,对我劝说道。

我将书本扫进提包:“好吧,这代表我勉强试着做。不过,诈胡,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我趁机想敲诈他一把。

“请你吃饭?看来是不行,你天天有两位美女围着,那看得上我的粗茶淡饭。”这小子竟取笑起我来:“不如,我少安排你一次卫生值日?”他竖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着。

“假公济私!”我故作严肃的批评,拎起提包,猛地一拍他的背:“哈哈!知我者诈胡也!”

……

这讨厌的天气,阴雨绵绵,就没有晴的时候。我奉队长的命令,去见系政委。听说系政委看中我,想让我当他的通讯员。通讯员是干什么的?美其名曰通讯员,其实就是一个打杂的。自然,我是十分的不情愿。一路上,尽在盘算如何将这差事推辞掉。

护理系的队干办公室都在附近的医工系大楼里。因为医工系人数较少,有许多空房间。

我打着雨伞,刚出大门。适才的丝丝细雨,骤然变成倾盆大雨,打在伞布上“澎澎”作响,直震得我手心发麻。我边走边挽起裤管,还好医工系大楼就在旁边,很快就赶到了。

刚收掉雨伞,迎面就撞上一个女学员。她熟悉的面容,即使我在苍促的擦肩而过时,仍然一眼认出,是94护的陶莹莹!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两手空空,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望着眼前的雨幕,有些束手无措。

就在她犹豫之时,我赶上前,将雨伞递到她面前。

她的目光掠过雨伞,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波动。她没有接过雨伞,迅速转身想要冲入雨中。

我的一番好意居然遭到拒绝,心里自然有些不好受,我一把攥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她吃惊的喊道,奋力的往回挣。

我将雨伞强行塞入她手中,说道:“伞借你用!”说完,转身往楼上跑去。

这个女孩别看年纪小,可是既倔强又冷傲,我真怕她当面拒绝我。

……

“报告!”

“进来!”政委站在写字台前,背朝着我,望着窗外。

“政委!你找我?”我轻声说道。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说话,专注的看着窗外,摇头叹道:“唉!这小丫头!”

“政委!临检队周晓宇向你报告!”我行了个军礼,大声喊道。

他这才惊觉,回头一看,忙笑着招呼道:“周晓宇?我想起来了,你叫周晓宇!快坐下谈,我正找你有事。”

我依言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他坐下前,仍不忘往窗外再看一眼:“我记得你爸是后工学院的。”他和蔼的问我。

“是的!政委!”我正襟危坐,恭敬的说道。

“这世界真小啊!”他喝了口茶,叹道:“刚才出去的一个学员,她父亲也是后工的,而且还是我同学,只是可惜……”

“是嘛?”我故作惊讶的问。心中暗想难道政委说的是陶莹莹?

难道她是重庆人?不可能!如果是那样,杨丽应该能知道的。

他没在继续这个话题,神态比较严肃的看着我,“我想邬队长都给你说了吧,我这里缺一个通讯员。瞧瞧这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和资料。”他指着旁边摆得乱七八糟的档案柜,叹道:“我精力不行,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你来当我的通讯员,怎么样?”他喝了口茶,然后问我。

“政委!”我挺直身子,说道:“我觉得我不适当这个通讯员!”

他有些惊愕,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人人都抢着要的美差,我居然会拒绝。他推一下镜架,缓缓说道:“为什么不适合?”

我上身往前倾了倾,直视政委,诚恳的说道:“政委!你负责管理全系的政治工作、入校、入团、入党、包括毕业分配等,经手的都是机密的问题。需要一个诚实稳重,不喜欢多话的人来当勤务员!你知道,我比较活跃,又喜欢说话。最主要的是我这个人懒,吃不了苦,你这里的工作千头万绪,我怕自己不会做,反而搞得更乱。”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通讯员,不是让你来作自我检讨的。”

“不愿做通讯员,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他推了推眼镜,略显失望的说。

我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小心翼翼的说:“政委!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个同学适合作这通讯员。”

“哦?”他将眼镜取下来,用镜布擦了擦,重又戴上:“你给我介绍通讯员?说说看。”

我将同学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他认真的听完,点头说道:“你让他这两天抽空来这里一趟。我要审查他是否合格。”

“明白。”我立刻回答,终于松了口气。

“你可以回去了。”他朝我摆摆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不再看我。

“政委!”我喊了一声。

“还有事吗?”他伏案写着什么。

“是这样,我父亲让我给你带了一些重庆的土特产。”

“你爸太客气了!”政委抬起头,微微一笑:“只是我不能收。”

“政委!这些东西都是我爸当年读书时在学校常吃的一些零食,不值几个钱。现在在市面上也很少买得到。我爸说,他一直在山区里工作,以前的同学大都失去联系。现在老了,对大学生涯很是怀念。听到政委你是后工毕业的,又跟他差不多是同年的,特地买了这些东西。他说,你一定会喜欢的,就当是个纪念。”我平静的说道。

“哦!……”政委用笔敲了几下,凝视了书桌上的一个镜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神情颇有些激动:“替我谢谢你爸!这礼太贵重了,我收下!”

“政委!我一会儿就给你拿来。”我笑着说道,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他叫住我,好象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袄:“你回去的时候,把这个交给94护的陶莹莹。

“94护的陶莹莹?”我楞了一下,立刻说道:“我知道了!”

我接过包袄,出了办公室。

快出医工楼大门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被雨滴溅湿的台阶旁,赫然立着我的雨伞。

第七章

陶莹莹缓缓从楼上下来,她的步伐轻盈,具有韵律感。

“你找我?”她距离我较远处就站住了。一身崭新的军装,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显然刚刚淋浴过,娇嫩的肌肤仿佛高峰上的白雪一样,晶莹剔透,那怕有一丝红晕,都会将其融化。

“是的!”我点头。

“我不认识你!找我什么事?”她的语气很冷硬。

“这个是杨政委让我给你的。”我拎着手中的包袄,上前两步,举到她面前。

“杨政委?”她警惕的望着我,没有伸手去接。

“他说是你的奶奶送来的!”我有点不耐烦了。我好心好意给她送来,她还表示怀疑。

她这才接过去,仔细看着,连声谢谢都没有。

“喂!那个——”我本来想问问她,为什么把伞给我放在大门口,万一丢了怎么办?可她压根就当没听见,提起包,往回走。

我望着她只有干瞪眼。最后,只有自己安慰自己:算了,她不过是个小孩!

……

“鱼钩!有件事,我跟你商量一下!”回到宿舍,见大伙儿都在,我将余航泽叫到一边。

“皮蛋有事吗?”

说起来,我很少单独跟余航泽说话。一方面,因为他过于纯朴,说些笑话他不一定会理解,反而要刨根问底;另一方面,他也不太爱说话,或许是因为自卑,他一般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跟我们交谈。

“你想要去做系政委的通讯员吗?我已经向他推荐你了。”我郑重的低声对他说道。

“系政委的通讯员?”他露出惊恐的神色,连连摆手:“不!不!!我不行!!”

他这一嚷。可好!全屋的人都听见了。

“皮蛋!什么事,这么神秘?”刘刚志问道。

我转身把门闩上,然后向他们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被我的举动给弄糊涂了,目光都聚焦过来。

“咱们系的杨政委想要一个通讯员,我向他推荐了鱼钩。”我缓缓说道。

“皮蛋!我一见领导就害怕,你再找别人吧。”余航泽几乎要哭了。

“鱼钩!这是好事!你应该感谢皮蛋才对。”刘刚志想了想,笑着对余航泽说话。

“鱼钩!这事如果成了,皮蛋可是你的大恩人!”原本趴在窗台听歌的胡俊杰,笑着看了我一眼,认真的对余航泽说:“你想想,你没有什么后台,将来毕业分配,万一出个什么岔子,这一生不就毁了吗?你要是成了政委的通讯员,将来政委还会亏待你?最好的地方虽不一定能去,差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你。你想,万一把你分配差了,他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样一来,省了你多少请客送礼的钱。更何况,宰相门房七品官,以后给你送礼的人恐怕不会少。到时,别忘了照顾兄弟们一把。”胡俊杰说到这时,忍不住笑了。

余航泽有些心动了,犹豫的说:“可是……可是……”

“傻瓜蛋一个,还可是什么?”赵景涛给了他一个爆粟,喝道:“这么好的差事,你还不愿干?不愿干,就让我来好啦。喂!皮蛋,你怎么不向政委推荐我呢?”他半开玩笑半抱怨的一说。其余几人俱都一震,纷纷向我望来。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心中多少有一丝不满。这话如果说得不好,恐怕会影响兄弟间的感情。虽然刚才我想私下跟余航泽说,但现在细想来,反正将来他们都会知道,还不如摆明了好。

“政委叫我去,本来是想让我当这个通讯员。但你们都知道,我自由自在惯了,不愿受拘。但我又不想这等美差落在别人身上,我首先想到了你们。”我见他们都在仔细的听,继续道:“大胡跟我一样,喜欢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不适合干这个。”

“皮蛋!你真是我的知音!”胡俊杰左右看看,坚起大拇指,说道:“你要是真向政委推荐我,我非揍你不可。”

大胡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感激的向他一笑:“大刘,你一心想学好知识,接着考硕士、博士,将来干出一番事业。如果当上这个通讯员,你那还有许多时间去学习。”

刘刚志没说话,微微朝我点头。

“那我呢?我既不象大刘那样有远大目标,也不象大胡那样自由散漫,应该是一个合适人选吧。”赵景涛指着自己,大声说道。

“胖子!当通讯员是一个美差,也是一个苦差。打扫卫生,整理文件,接电话,送信……常年累月都是干这些活,你能坚持下来吗?万一你干砸了,我可是有连带的责任。”我开玩笑道。

“我有这么不堪吗?”赵景涛不服的说。

“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得嘴抽筋!胖子!这是你的人生格言。”胡俊杰哈哈打趣道。

“放学吃饭最抢先,干活出力尽溜边。”刘刚志也笑着加了两句。

“我靠!”赵景涛跳起来,指着我说:“至少我比皮蛋要好一点吧。”

“你俩是大哥别说二哥,都一样。”胡俊杰居然给我下这样的评语。

干嘛把我扯进去,我正要反驳。赵景涛摸着肚子,一副自得的样子:“至少有人追随我,吾道不孤啊!”

我追随他?有没有搞错?我哭笑不得。

赵景涛转身,重重的拍余航泽的肩膀:“鱼钩,我不跟你抢这个通讯员啦,你一定要好好干,别丢我们五班的脸。”他颇为严肃的鼓励道。

“另外,也不要忘了不时向咱们传达一下系里的一些消息,文件什么的。”赵景涛神秘兮兮的说道:“还有,政委办公室一定有咱们全系学员的档案。到时,你告诉咱们一些护校队美女的信息。这样,我们泡妞也方便多了。”

我和刘刚志相对苦笑。亏他想得出来,岂不是在系部安插一个间谍?我脑中突然跳出一个疑问:为什么陶莹莹的奶奶给陶莹莹的包袄会在政委手里?陶莹莹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胖子的话说得不错,咱们可以通过系里随时了解学校动向,掌握第一手资料。”刚才还在大笑的胡俊杰此刻神情极其慎重。以前他是从不关心这些的,看来,父亲的病对他影响挺大。

“我觉得不妥,这样一来,鱼钩担多大风险。”刘刚志担忧的说。

“而且利用这种方法来泡妞,也太那个了一点。”我补充道。

“皮蛋!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摘了两朵鲜花,就不关心兄弟们的幸福了。”赵景涛急切的说道。

“什么摘了两朵鲜花?我跟她俩之间可是很纯洁的。”我对他的这句话有点反感。

他边说还边作一些恶心的动作。

“胖子!你做得有点过分了。”我腾的站起来。

“怎么了?想打架吗?”他后退两步,不甘示弱的说道。

“胖子!皮蛋可是散打高手!你虽然皮厚,可不一定能挨几下。”胡俊杰插话道。

“会散打又怎样?”赵景涛还很嘴硬:“大胡,是你拳击厉害?还是散打厉害?不如今天比试一下,分个高低。”

这小子居然想挑拔我和胡俊杰之间的关系。我俩对视一眼,胡俊杰缓缓说道:“我和皮蛋永远不会将拳头对准对方!”

我凝望着胡俊杰,笑了。

“两个大男人!好恶心!”赵景涛恨恨的说道,转身出了房门。

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在生我的气吗?我纳闷。

“胖子!”余航泽正待追出去,被我拉住了:“鱼钩!你到底决定去还是不去?”

“我想去,可是……”余航泽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怕领导是吧?”我耐心的开导他:“其实领导没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俗。正因为他们站得高,所以常常感到孤单。你接近政委的时候,就把他当成你的长辈、你的亲人好啦。没事的时候开开玩笑,逗他开心。只要你心中无所求,坦坦荡荡,就能做到不卑不亢!就会让他感到不同寻常!将心比心,你真心的去关怀他,他也会真心的爱护你。”

“嗯!皮蛋说的这番话很道理,让我受益匪浅。”刘刚志似有所悟的点头。

“难怪队长对你那么好。皮蛋!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她当小孩哄了。”胡俊杰打趣道。

“恰恰相反!”我朝大胡伸出一个中指,诡笑道:“她把我当小孩哄!”

“我……我还是不明白。”余航泽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

“你就把政委当成你爸,好好照顾就行了。”我给他打了一个浅显的比喻。

“可政委不是我爸。”他既胆怯又认真的说。

我晕!我实在无话可说了。

“鱼钩!别怕,你以前是怎么做的,见了政委还是怎么做。没关系,去试一试。不行,咱就回来呗。”刘刚志轻声说道。

对了,本色!鱼钩的天性就是纯朴,我想这也是政委所需要的。“大刘说得对。鱼钩!到时我陪你去。”我鼓励他说。

“……好吧!”他终于点头了。

……

“胖子!还没回来。”刘刚志说道。

“我看看去。”我大步走了出去。

赵景涛趴在走廊栏杆上,呆呆的望着远方。

我趴在他身旁,轻声说道:“胖子!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向你发火。”

“应该道歉的是我。”他叹口气。夕阳的余辉照在他脸上,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我居然会去嫉妒鱼钩,我是不是个混蛋。”

“不!你不是在嫉妒,你是失落!”我的话让他浑身一震。

我看着他的侧面,缓缓说道:“一直以来,你都很照顾鱼钩,就像哥哥照顾弟弟一样。现在他突然有了另一条路可走,你觉得有些不习惯是很正常的。可你别忘了,鱼钩还是那个鱼钩!他有更多的地方需要你的照应和帮助。”

他没说话,直看到那夕阳落到了山后,这才扭头望着我:“皮蛋!我一直都很嫉妒你。因为你总是那么耀眼。”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很真诚:“但我现在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才能,只要作好自己就行了。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他伸出了右手。

“有争吵,我们才能进步。”我笑着说。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第八章

“兄弟们!好消息!”胡飞兴冲冲的推门进来。

“星期六,我们能集体出去玩!”

“为什么?”刘刚志问。

“明天是3月5日,学雷锋的节日。”

“那又怎样,美其名曰出去玩,还不是让我们去劳动。”我不屑的说。

胡飞见我们都没有热情的响应,大声说道:“这次不一样,队长跟云雾公园商量好了,我们上午帮他们打扫草坪,下午可以在里面免费游玩。”

“能出去放放风,也不错。”刘刚志笑着对我们说。

“免费?我听说里面有个儿童乐场,有过山车,激流涌进,摩天轮什么的,是不是也都免费?”胡俊杰放下手中的随声听,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胡飞不好意思的回答。

“所以,我看是免费劳动才对。”赵景涛刚从床上坐起,又倒了下去:“唉!我还不如在屋里睡觉,多舒服!”

“不过,春天来了,去游园踏春,也挺浪漫的。”我笑道,幻想着和雨桐手挽手躺在芳草茵茵的草地上。

胡俊杰以暧昧的眼神望着我,估计也在想着同样的事。

“这个天气,一会阴一会儿晴,出去劳动能行吗?”余航泽看了看窗外,担虑的说。

“放心!天气预报说了,明天是晴天,但可能有雨。以防万一,队长让你们都带上雨衣。”胡飞吩嘱道。

“哈!”我冷笑一声,说:“这怎么跟政府工作报告一样,成绩是主要的,但还有一点点小毛病……”我装腔作势的说着:“诈胡!我看这两句话应该倒过来说,明天是雨天,但可能变晴。”

“高明!”胡俊杰向我竖起大拇指。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好像一肚子火,都冲我来了。”胡飞有些委屈的说。

“没事没事!都怪外面雨下个不停,把大家给憋坏了。”刘刚志赶紧出来圆场。

“这算什么,我们福建的梅雨天气比这还厉害。”胡飞扫了我们一眼,自豪的说。

“诈胡!别忘了我也是福建人。”赵景涛猛地坐起身。

“诈胡!南京可也是每年都有的喔。”

“湖南的梅雨天气,全国都很出名。”

“重庆的这个时候,也是阴雨绵绵,不可能不是梅雨天气吧。”

……

胡飞没想到,他的一名话招到我们的群起炮轰,只有连连告饶。

“皮蛋!队长找你!”他急忙说道。

“真的吗?”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我怀疑他是想把我支开。

“我骗你干嘛。”他着急的说。

“兄弟们!我先去一下。”我转身欲出。

“皮蛋!别忘了,把队长当小孩哄啊!”胡俊杰在身后嘻嘻笑道,我故作愤怒的向他作了个手势。心里却挺高兴,胡俊杰终于像胡俊杰了!

……

“你去见政委,情况怎么样?”队长一见我,就问道。

“我向政委提出不当这个通讯员。”我站在写字桌前,平静的说。

“哦!”她一点也不惊奇,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个结果。“然后呢?”

“我向政委推荐了余航泽。”我瞟了瞟她,轻声说道。

“你不先向我汇报,就擅自做了决定?”她脸上隐现出愤怒的火焰,那极力被压低的声音仿佛被密封压缩的空气,再一使劲,就会爆炸。

我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怎么?哑巴呢?你不是很行吗?我被你玩弄在股掌中。”队长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扔到桌上,愤怒的说道。突然,声音嘎然而止。

我奇怪的略抬头,瞟见她双颊微红,似乎显得有点……有点羞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细细一想,恍然大悟。队长,她说错话了……

“周晓宇!余航泽当上了通讯员,你们班可能有点麻烦。”队长的口气软下来。

“什么麻烦?队长!”我这才敢抬头看她。

“他去帮政委的忙,你们班其他人就要替他的班,象什么打扫卫生,大扫除,打饭等等。”队长挪移的笑着,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今后,我要重点检查你们班,尤其是你们寝室的卫生。一旦发现不好,立即扣分!还有你,周晓宇。你的军被是你们班叠得最差的,下次还不改进,我要重罚你!”老虎终究是老虎,不要因为她打盹,就轻视她。队长此刻终于露出利爪,句句刺中我的要害。

我干嘛总是傻乎乎的给自己找麻烦。我垂头丧气的点头说是。

队长露出了笑意:“明天去云雾公园的事,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同学们都在感激队长,说你给大家找了一个好地方。”我媚笑道。

“马屁少拍!”队长敛住笑容,严肃的说:“只要你们明天少惹麻烦,我就放心了,尤其是你。”

“队长!你能不能稍微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一点。否则,长此下去,别的同学会吃醋的。”我装作可怜兮兮的说。

“胡扯!小心我撕烂你的臭嘴。”队长忍住笑,将我赶出门。

看着周晓宇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队长的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

走进办公室时,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娇纵这个小家伙了……

……

……

星期六的天气正如预报所说,一扫前几天的阴霾。

天格外高、格外蓝;地经过雨水不间歇的冲涮,润湿中显露出本来面目。

而我们高举着“学雷锋”的红旗,意气风发的列队进入公园。

所谓打扫草坪,不过是捡游客们随地乱扔的瓜皮纸屑而已,看似轻松,其实费力。该公园是一个森林公园,方圆十几里。尽管给我们规定的范围不大,可游客们扔东西太有水平了,我们不时爬高窜低,还得时刻注意头顶树枝上是否有他们留下的纪念物。

一个上午过去了,大家累得腰酸背疼,都痛骂游客没有公共道德。

吃过盒饭,队长集合大家,重申了一下纪律,规定五点前,必需到大门上车回校。

我牵着雨桐的手,慢慢走出了队长的视线。

山道旁是参天古木矗立。芊芊芳草到处生长,漫过石阶,沾带着夜来的雨露,晶莹闪亮。漫山遍野开满艳丽的山花,伴随微风摇曳。

雨桐兴奋的跑入草丛中,弯下腰嗅闻着花香。手指轻拂过一簇簇山花,终于忍不住摘下一朵,抓在手中。向我招手:“晓宇!快看,这花好看吗?”

“好看!”我分开及腰深的野草,慢慢向她行去。不时扯下身旁的花草,等走到她身旁时,已经编成了一个花环。轻轻的将它戴在雨桐的头上:“这样更好看。”

雨桐取下花环,看了又看,爱不释手,重又戴在头上。贴近我,柔声说道:“晓宇!谢谢你!我很喜欢!”

微风送来花的芳香,夹杂着雨桐的青春气息,使我沉醉。我凝视着雨桐如花的笑靥,一颗心骤然狂跳。

我忽然紧紧的将她拥抱在怀中,雨桐也紧紧的环抱我的腰,温柔的靠在我的胸前。隔着军衣,抚摩着雨桐光滑的脊背,感觉她柔软温润的肌肤。我顿时感到浑身臊热:“宝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雨桐没有抬头,反而抱得更紧。

在这初春的季节,在这山花烂漫的时刻,在这寂静的山坡上。我不再说话,带着她,慢慢倒在这厚厚的、软软的芳草丛中……

第九章

风起了!

一片、二片、三片……无数嫩绿细长的草叶在风中起舞,发出悦耳动听的歌唱。在半空中伸展的树枝微微晃动,悠长深沉的低呤如提琴伴奏。

在这大自然的音乐世界里,雨桐仰卧在绿草丛中,任由叶尖轻打她的肌肤。

“宝贝!”我俯看着俏脸含羞的她,柔声说道。

“嗯!”她凝视我,声音细若蚊呐。

我贴近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要你!”

“不要!”她的声音如同她娇躯一般,绵软无力。

我颤抖着手,缓缓解开一颗又一颗纽扣,每开一颗,展现在我眼中的就是更美丽的风景,我的呼吸也随之加重。

雨桐没有阻止我,害羞的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她的心情也同我一样,紧张激动……

蓦地,我脖间一凉。紧接着,雨桐白中透红的肌肤上平添了几颗水滴。

就在我一愣神之际,噼噼啪啪的雨点散落下来。

“哎呀!”雨桐惊叫道,红晕像潮水般退去,慌忙坐起。

我的心糟糕到了极点,从未如此痛恨过天气预报的准确性。我愤然的骂了声:“混蛋!”

“晓宇!雨衣!!”雨桐又一声惊呼。

我这才忆起,刚才为了编花环,自己将雨衣都放在了山道边。急忙起身,朝来路跑去,雨桐低头整理衣服,跟在后面。

雨越下越大,风也助纣为虐。一道道浓密的水幕向我俩打来,让我睁不开眼,脚下也开始变得泥泞,我俩跌跌撞撞的前行。

“哎呀!”雨桐跌倒在地。

我心痛的将她扶起:“宝贝!你没事吧?”

“没事!”她怕我担心,也不拍去沾在身上的泥土,微笑着对我说。

我看看被水雾笼罩的前方,干脆将她拦腰抱起。

她“啊!”了一声,双手环抱我的脖颈。虽然负荷增重了,我的步伐却加快了。

“晓宇!”她温柔的在我耳边低喊。

……

“宝贝!我们到了。”我长出口气。

“晓宇!就这样抱着我好吗?”她含情脉脉的望着我。

“快穿上雨衣!否则会感冒的。”我着急的对她说。

“感冒就感冒!反正都这样了。”她撇着嘴,褪去的红晕重又回到脸上。她靠在我肩上,撒娇的说:“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她俏丽的面容距离我如此之近。我心中一动,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身子,说道:“宝贝!要不,我们继续吧。”

“继续什么?晓宇!你是个大坏蛋!”她娇嗔道,猛地轻咬我的耳朵,然后挣扎着跳下。

“痛死了!想谋杀亲夫吗?”我抚着耳朵,佯作生气的嚷道。

“活该,都怨你!”雨桐拿起雨衣,递给我。

我没有伸手,只是痴痴的望着她:军装已被完全打湿,紧紧贴在她身上。挺拔的胸部,平坦的小腹,纤纤的细腰,圆滑的臀部……匀称的身段历历尽显,波谰起伏。

“色狼!”她这才发觉不妥,娇羞的骂一声,将雨衣塞到我手中,迅速将另一个雨衣穿上。

我微微一笑,那雨衣再宽松也遮掩不了雨桐美妙的曲线。

“晓宇!我们该怎么办?”雨桐望着眼前的白茫茫的一片,担虑的说。

“别着急!”我瓣认了一下方向,抓住她的手,说:“跟我来。”

“嗯!”她信任的点头。

我俩沿着山路往上走。

……

我进公园时就认真的阅读了浏览图,知道半山腰上有个游乐园。本来就准备带雨桐去玩,只是中途出了岔。

因为下雨,好多项目都停了。

就在我失望之余,雨桐惊喜的喊道:“快看!摩天轮!”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水雾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圆盘矗立在半空中,在缓缓转动。

“走!我们过去。”我立刻振奋精神,拉着雨桐往那边而跑去。

……

脚下一震,摩天轮又开始转动了。

我和雨桐将雨衣脱下,放在座位下面。刚才一路奔波,如今安静下来,倦意立刻袭上心头,还带着丝丝凉意。低头一看,自己是一身湿透。

雨桐的一个喷嚏立刻吸引了我注意。她双手环抱,摩擦着湿湿的军衣,身体微微颤抖。水滴从裤管滴下,汇成细流……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我暗暗心惊,伸手去掏口袋,口袋里的手娟也是湿的。

“宝贝!快把衣服脱下来,小心着凉!”我不假思索的喊道。

“不要!”她反射性的喊道。

我意识到自己的刚才的粗鲁,开玩笑的说:“你要是觉得吃亏。要不,我先脱。”说着,我三下五除二,先除去衣服,然后解开皮带。

她一声惊呼,忙用手遮住脸。

我脱掉长裤,仅剩一条内裤,然后将湿衣服使劲一拧……

我拿起拧干的衣服,准备擦自己身上的雨水,一只手将它接过去。

雨桐羞红着脸,神情却很专注,默默的为我擦试。她的指尖每触碰我的肌肤,俏脸似乎就增红一分。

“转身!”她低低的说“下面!”说这话时,声音已细不可闻。

“什么?”我故作未听见。

“讨厌!”她轻捶我一拳“下面!”她的声音很是娇弱。

车外,白茫茫一片,雨点不间歇的敲打着玻窗。

我静静的注视着雨桐的轻柔的动作,细细体味着这难以言语的温馨……

……

“傻丫头!快把衣服脱掉,否则会感冒的。”我柔声说道。

她没说话,俏脸娇艳欲滴,眼眸妩媚如春。

我贴近她,轻轻的为她解军衣纽扣。

军衣软软的滑到手肘,如霜如雪的肌肤立刻展现在眼前:圆润的双肩,平坦而洁白的小腹,饱满的乳房,微露于粉红色的蕾丝文胸外,让人浮想联翩……我一阵晕眩,顿感胸中烈焰升腾。

“宝……宝贝!这个也湿了,快……快脱掉吧。”我指着那文胸,激动得口齿不清。

她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胸前,低着头,已是羞不可抑。

我颤抖着手,伸到她背后去解,怎奈过于紧张,就是没有解开。

她缓缓站起身,背朝我,只轻轻一下,就听“叭”的一声脆响,褡扣松开,两条肩带顺着肩头滑到洁白的手臂上。

她身子微蹲,将它放在军衣上。

我咽了一下喉咙,只觉口干舌燥。

“卡”的又一声脆响,宽大而笨重的军裤也坠落至足踝。

我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心脏剧烈跳动,几乎提到噪子眼:雨桐高挑匀称,纤秀柔美的酮体,婷婷玉立在我面前……

第十章

平整光滑的玉背,纤盈可握的柳腰,丰润挺翘的圆臂,优美修长的细腿,衔接得如此天衣无缝,构成一道柔和优美的人体弧线。

我浑身火热,强力压抑着想拥抱她的欲望。

雨桐缓缓转过身来,双臂环抱在胸前,掩护着自己略微颤抖的躯体。可是那高耸的乳峰,却无法被遮挡住,反而因受挤压,形成无比疑惑的形状。

她坐到我身边,望着我因压抑而有些痛苦的表情,水汪汪的眼波中闪着羞涩而又似乎有些喜悦的光芒:“晓宇!你来给我擦,好吗?”她娇羞的说道。

“噢……好的!好的!”我忙不迭的回答。

此刻,她就像一位骄傲的公主,而我完全拜倒在她的脚下。

在她莹白的肌肤映衬下,每一颗水滴都那么晶莹剔透。它们贪婪的附着,不肯流走。我极其轻柔的为她擦去这些讨厌家伙,唯恐手稍微加重,就会碰伤我的雨桐。

我专注的擦着,心中的欲火也在一点点减弱。雨桐似乎也习惯了这种亲密的方式,红晕也在渐渐消退。

在静默中,唯有真情在流动……

“宝贝!该擦前面了!”等我擦完其余部分,对雨桐说道。

雨桐犹豫着,脸上飞起一抹嫣红,手迟迟没有打开。

我慢慢拉开她的手。她那粉雕玉琢般挺拔的双峰抖动着弹了出来,峰顶那一圈明显扩大的乳晕中,粉红色的rǔ头微微蠕动着,就像含苞欲放的蓓蕾一样,娇艳鲜嫩。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去碰触那尖尖的红点。

“不要!”雨桐娇羞的喊道。

可惜为时已晚,我的掌心轻擦而过。她如被虫噬一般,不能自禁的一阵颤栗。

兴奋与好奇同时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的手掌覆贴住她青春的椒乳。

雨桐一声“嘤哼”,肌肤骤然紧缩。

手中的乳峰弹力十足却又柔软且没有一点生涩的感受。我轻轻的抚摩,滑腻的肌肤随着指尖起伏。

“晓宇!嗯……嗯……晓宇!”雨桐没有再阻止我,反而随着我手的移动,她微张的口中发出荡人心魄的呻吟。

“啊!”她一声娇呼,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脖颈。而我正埋在她胸前,含住她乳尖上的细圆,用力的吮吸,芬芳甜美的滋味让我陶醉。

雨桐的酮体变得滚烫滚烫的,绵软无力的偎在我怀中,炙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更撩拔得我心痒难耐。

“宝贝!我要你!”我口干舌燥的说。

雨桐清纯的俏脸已经胀得通红,秀目含羞紧闭,瑶鼻嘤嘤婉转。

我得到她的默许,手掌滑过纤细的足踝、苗条的小腿、修长的大腿,终于到达神秘所在。此刻,血液全部冲入大脑,我迫不及待想要褪下她粉红色的蕾丝内裤。

“喀嚓!”一声金属的巨响,车厢较大幅度的晃动了几下。

雨桐尖叫着,像拷拉熊一样,手脚都紧紧抱住我。

我急忙抓住身侧的扶手。

“怎么回事?”雨桐慌张的问道。

“没事!好像是摩天轮停了。”我打量窗外,疑惑的说。

“雨停啦!”雨桐欢快的说,从我的怀里挣扎出来,透过玻窗,向外张望。

我从她身后抱住她,捂住她柔软的胸部:“宝贝!我们继续吧。”脑中还眷恋着刚才激情的画面,我请求的说道。

雨桐抓住我的手,回身望着我,眼中已没有刚才的迷醉。

“晓宇!原谅我!我想……我想到做你妻子的时候,再把我的一切都完完全全的交给你!行吗?”她近乎哀求的说道,眼神中有些羞涩,有些憧憬。

“做我的妻子?”我一愣,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晓宇!你生气啦?”雨桐见我沉默不语,轻声问道。反身抱住我,语气有点哽咽,“对不起!晓宇!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傻丫头!”我抚着她光滑的酮体,心中已没有一丝欲望,爱怜的说道:“做我的妻子!我高兴还来不及,也不知上辈子我敲破了多少木鱼,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她纤纤的手指抚着我结实的胸膛,仰望我,喃喃说道:“晓宇!我很幸福!”

我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庄重的说道:“我也是。”

她缓缓偎靠在我身上:“要是永远都这样多好!”

“会的!”我说出这话时,仿佛肩上又加上一副重担,我不自禁的将她紧抱在胸前。

“快看!”雨桐突然喊道,手指着窗外。

连绵起伏的绿丘,升腾着水气,仿佛蒙上朦胧的轻纱。在我俩脚下,两山之间,一条彩虹横跨,似幻似真。

“好漂亮!”雨桐兴奋的说。

雨桐像温驯的羊羔依偎在我怀中,我双手搂抱着她。

在空中,那彩虹距离我俩如此之近,仿佛伸手可及。在阳光照耀下,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我眯着眼,感慨的说:“是的!很漂亮!”

……

星期天上午,我陪着余航泽去见杨政委。面试很顺利,不过我一直心不在焉。

昨天,我生平第一次和女孩肌肤相亲,那激情的场面让我回味许久,至今难忘。而让我更难忘的却是雨桐说的那句话‘要做我的妻子!’

我可以不顾别人的白眼,可以反抗任何的压力,但我却无法与整个国家的法律相抗衡。只要我们三人的关系这样存在下去,结婚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就这样继续下去,她俩又都愿意吗?这始终是让我头痛的难题。

“这车真棒!”余航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宿舍楼一侧的林萌道旁停着一辆蓝色的跑车,在阳光下异常显眼。余航泽小心翼翼的摸着它流线型的车身。

“鱼钩!走吧,该回去打饭了。”我催促道。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两眼,追上我,羡慕的问道:“皮蛋!你说这车的主人会是谁的呢?”

“切!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反正不会是穷人。”我大步往前走,随口说道。

“这倒是!”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皮蛋!今天多亏你!刚才那场面挺紧张的,我现在想起来感到害怕。”余航泽心有余悸的说。

“没事!以后习惯就好了。”我拍着他肩膀,鼓励道。

“嗯!不过杨政委看上去人挺好的。”通过了面试,余航泽显得很兴奋,难得说这么多话。

“是啊!”我答道,心中犹豫了一下,本想告诫他些什么,可见他一脸的高兴,我忍住了。有时候,无知者又何尝不是福呢。

我俩边说边笑,快走到楼门口时,我停住了脚步。

楼门口值班桌旁站着一位女士,乌黑润泽的长发呈扇形打开,披在肩上。一身职业女装,衬托出她修长的体态,那随意站立的姿态显得优雅自然。

我的眼睛立刻被她吸引住了,只想加快脚步,赶到前面去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这时候,值班员从楼上跑下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对不起!他不在。”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的声音很是柔美动听,似乎还有一点熟悉。

这更促使我加快了脚步,刚赶及她的侧面。

“太好了!他来了,他就是周晓宇!”值班员的声音响起:“周晓宇!有人找你!”

我一愣。

而她闻讯,迅速的转过身来。

第十一章

当她转过身时,我心中竟有些担心。

还好没有让我失望。应该说,她脸上的每一个部分并不显眼,可组合在一起却是如此的和谐。和谐的美丽,和谐得可亲,唯一不足的就是右眼角有一条不长不短的伤疤,似乎破坏了这种和谐,又似乎溶入在这和谐中。

在我打量她时,她也在打量我。

“周晓宇!你好!”她微笑着对我说。

“你好!”我礼貌的回应,又客气的问:“请问你是?”

“我们并不认识!”她笑着,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去那边谈吧,在这儿会影响别人进出。”说完,她走向门外道旁的大树下。

仿佛她有一股魔力,我不由自主的跟着她。

“但我们又认识,你总共给我写过四封信。”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她笑了笑,从手包中拿出几个信封,递给我。

“写过信?”我更是糊涂了,待接过信封一看,脑中一道电光闪过,我明白了!我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她,犹豫的问道:“你是清吟?”

“我叫方清吟,认识你很高兴!”她热情的伸出手。

我大方的和她握了下手,为了缓和自己激动的心情,我开起了玩笑:“没想到,我这个默默无闻的穷学生居然见到了鼎鼎大名的大明星!”

“你在我们节目组可是很有名的哟!”她重又将信封塞回手包,笑吟吟的说道:“你的第一封信让我们好几位女同事感动得想哭,而后三封信却气得大家直跳。”

“原本你是兴师问罪来了。”我见她轻松的说,也调笑道。

“问罪不敢,好奇倒是真的。我们节目组的成员都议论这个文笔尖刻的男孩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以借着这次‘健康栏目’的主持人过来邀请你们学校的专家去作嘉宾的机会,我就强行跟来了。”她流利的说着,眼中有一丝兴奋。

“见到了是不是很失望?”我双手一摊,摆了个造型。

“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不过你本人要文静一些,和你的笔风不太相同。”她注视我,认真的说。

“文静?”居然有人给我这样的评价,我一向以为自己跟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可你好像一点也不兴奋,看来我的名字还不够响亮。”她很自然的说出心中的疑惑,言语中多少有些好奇。

“其实知道你是清吟后,我想起了一位同学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困惑。”我急忙解释道。

“什么困惑?”她笑着问道。

“他说电台主持人一般都很丑,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那你是说我漂亮啰!”她轻轻一笑,抚着眼角的伤疤,说:“这样也叫漂亮吗?”

看着她毫不避讳自己的缺陷,我心中有些钦佩:“漂亮就只包括脸蛋吗?何况你长得很好看。”

“你很会讲话呢!”她对我赞美的话毫不在意。

“我可是以很认真的态度跟你说的。”我假装有些生气。

“那真是对不起!我误解你了。”她故作谦恭的向我行礼。

两人相视一眼,都笑起来。

和她说话真是舒服。如饮一杯美酒,不需作伪,不需狡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我有一股想要和她继续交谈下去的冲动。

“既然你远来是客,中午我请你吃饭,如何?”我看着成群结队去打饭的学员,很随意的说。

“晓宇!晓宇!”

我回头,雨桐正站在楼门口,向我招手。

“你能稍等我一会儿吗?”我向她请求道。

她微笑着点头。

……

“晓宇!她是谁呀?”雨桐这么打量着方清吟,低声问我。

“她呀,你应该很熟悉,她就是——”我突然想起方清吟这样的名人,出门都是乔装打扮的,因为一旦被认出,会带来极大麻烦。我这样不经她同意,擅自告诉别人,是很不礼貌:“宝贝!我以后再告诉你!”

“不告诉就算了!干嘛装得那么神秘。”她嘴一撇,背转身去。

“你吃醋啦?”我按住她的双肩,将她扳过来,说:“宝贝!我现在确实不能说,不过你要是知道是她是谁,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的。”

“我才没吃醋啦!”雨桐拔开我的手,忍不住又朝方清吟望过去。方清吟微笑着向她点头,雨桐不好意思的也点点头,凑近我,轻声说:“晓宇!她到底是谁?我真的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只是没见过而已。至于名字嘛,我要征得她同意,才能告诉你,今天中午我请她吃饭,你就跟你萍姐一起吃吧。”我柔声说道。

“那好吧。”雨桐无奈的说道。

我转身往外走去。

“晓宇!少喝点酒。”她在身后关切的喊道。

“不会喝酒的。”自从昨天和她有进一步的关系后,她对我的关怀似乎也更进了一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歉然的对方清吟说。

“很漂亮的一个姑娘,是你女朋友吗?”方清吟望着雨桐的背影,微笑着问。

“对!”

“这么说来,你终于成功了!”她宽慰的笑着。

“成功?”我一愣,立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看着她那样的为我高兴,心中颇有些感动。不想再解释什么,于是说道:“她想知道你是谁?”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方清吟问道。

“你希望我告诉她吗?”我反问。

她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微笑着说:“坦白的说,我这个名字在g市的大学生中还是很受欢迎的。今天中午,我是跟头儿撒了个谎,溜出来的。所以不想再增加麻烦。”她灵动的眼神一转:“不过,我走后,你可以告诉她。好歹,我也算是你俩的媒人吧。”

我苦笑,她真是错把冯凉当马京了。

……

“……嗯!别点那么贵的菜,吃点简单的就行。”我看见方清吟一连带了几道名贵的菜,着急的说。本来,我是带她去学校的招待餐厅的。可她认为那里环境不好。最后,我和她来到南方军医大学最贵的餐厅——凤凰酒家。这是一家正宗的粤式餐馆,规格很高,平时出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

同一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花费这么多,我自然很过意不去。

她却笑着说:“有三件事,我要告诉你:第一,我可不叫‘嗯’啰,你可以称呼我方姐;第二,你应该在g市没呆多久吧,所以刚才我点的菜都是g市的名菜,值得一尝;第三,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请客,是我代表我们节目组,请你吃饭!”

“你们节目组?”我惊讶的问。

“对!”她笑着点头:“虽然你的话比较尖刻,不过有些批评确实说得有道理。这之后,我们又对节目进行了一些改进,观众的反响很好,你说我是不是该请你客!”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道:“因为你的回信中说:‘欢迎多提宝贵意见。’所以我就不知天高地厚,随便瞎说了一些。”

她轻靠椅背,两臂伸直,十指合拢,手搭在桌台上,凝神的看着我。那神态仿佛是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既然你随便说都这么厉害,下次再给我们写信时,请认真一些,这样我们会受益更多。”

“我一定会的。”我一本正经的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和她笑起来。

“你知道吗?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份的,有些人呆在一起很长时间,仍然象陌生人一样。而有些人只见一面,却好像相识了很久。”她停住笑,很认真的说:“我见到你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所以你这个小弟,我是交定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有力的一挥,柔美的语气中蕴藏感情。

“那有这样不征求别人意见,就强收小弟的。”我故作委屈的说道。

她一愣,以为我不愿意。

我话锋一转:“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不敢高攀而已。”

她轻轻一笑,说道:“顽皮的小弟!”

这一声“小弟”,我心中顿时一热。在家里,我是老大,在学校,认识的女孩中,秋萍比我大一岁,但她是我的女友,多数时候是我去关心爱护她。杨丽,正经的时候少,疯疯癫癫的时候多;虽然队长待我,有些时候确实像大姐一样,但毕竟我和她主要还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今天,我认下了一个姐姐!

“我们应该喝酒庆祝。”她高兴的说道,回头对待者说:“麻烦拿一瓶红酒。”

这是一个娴静中透着爽朗,成熟中又充满诙谐的女性。我望着她,默默想着……

第十二章

“这是g市有名的褒汤!小弟!你先喝一碗!”方清吟为我盛了一碗,放到我面前。

“谢谢方姐!”我端起热腾腾的碗,喝了一小口,浓郁深厚的香味立即泌透肺腑。

“味道如何?”方清吟右手撑住脸,笑着问道。

“很好喝。”我赞道。说实话,我常跟贾庆国他们出去吃喝,档次比这只高不低,可向来都是去拼酒,没有象今天这样,怀着悠闲的心情去细细的口味。

“饭前先喝汤,是g市人的饮食习惯,这可是有科学讲究的喔。”方清吟看着我一口一口将碗里的汤喝干,接着说道:“第一,可以充分吸收汤里的营养;第二,喝了汤之后再吃饭,没有了饥饿感,就不会吃太饱,对身体有好处。所以,g市的女孩都必须会褒汤,这样才不愁嫁不出去。”

“这么说来,方姐一定很会褒汤啰!”我用餐巾抹了一下嘴,又舀了碗汤。

“我是比较懒的人,家务活儿是一样也不会干。”方清吟坦然的说:“所以注定是嫁不出去啰。再说我也不是g市人。”

“不可能!我估计追方姐的男士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加强排。”我有些不相信她说的话:“方姐!既然我们拜了姐弟,不如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也好熟悉熟悉。”

“行!你想知道什么?”她回答得很爽快。

“比如说哪里人?多大年龄?有没有男朋友?……等等。”我扳着手指,一脸的坏笑。

“看来你比查户口的还厉害。”方清吟笑道,脸上并无一丝不悦:“好吧,我告诉你,你可不准出去说哟。”她身体往前倾,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的神秘。

“一定!一定!”我双掌合十,频频点头。

“我呢,祖籍应该是山东。不过我父母都是军人,70——80年代初部队经常换防,所以我在很多地方都呆过,会说七八种方言,厉害吧。”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童真:“我现在呢,没有男朋友,是真的没有!至于年龄嘛,永远都是25!反正比你大!”

“就这么简单?!”我大失所望。

“这已经比许多小报上的消息详细多了。”方清吟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笑道:“现在轮到你啦,我的要求比较简单,你就将你和你女朋友认识过程略为详细的告诉我,就行了。”

“方姐对这个感兴趣?!”

“当然,这是我的工作嘛!为了把《缘份的天空》这个节目做的更好,每天录制完节目后,我需要同不同年龄阶段的人畅谈,了解他们的爱情经历和心路历程。这样充实我的资料,同时也完善自己对爱情的理解。所以小弟你的故事,我更应该认真的听。”

“这么说方姐是一个爱情专家?”我玩笑的说。

“我只是一个好的lisener而已。”方清吟笑着说,将面前的茶碗移开,左手也放在了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心中一动,慎重的说道:“方姐!在告诉你,我的故事之前,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什么问题?”

“一个男孩可以同时爱上两个女孩吗?”我吐出了这个困扰了我许久的疑问。望着她,我充满了期待,却又怕听到令我失望的话。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安。

“爱上两个女孩?小弟!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她哈哈一笑,本想将这话题搞得轻松一些,可见我丝毫不为之所动,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了:“那么首先在这个男孩心中,他到底爱谁多一些?”

“我想他对两个女孩的爱都是一样多的,而那两个女孩也很爱他,他们三个相处得也不错。”我不想她绕来绕去的问,干脆将前提条件都告诉了她,现在只等她的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哦!是这样。”方清吟略一思考,目光重又凝视着我:“那么这个男孩在害怕什么呢?又在困惑什么呢?”

她的反问让我一怔。是啊!当初追求秋萍时,我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如今,拥有她俩后,我却有些瞻前顾后了,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世俗道德?还是国家法律?”她的话让我微微一震,“我记得有一个作家说过这么一段话:男女是大自然创造出的最奇妙的事物,而婚姻则是人类社会所制定的最笨拙的方法。只是人类还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来配上这个大自然最神奇的作品。”

我抬起头,迎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细细口味她所说的话。

“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这种爱情的方式我真是很少见到。但我想他们既然能够和谐的相处,那么她们中的每个人都做出了相当的牺牲,就是因为这样的牺牲才完成这样的和谐。”她的话再次让我内心一震。

“而她们能做出这种牺牲,说明她们互相珍爱着对方,并且从中获得的快乐远远大于这种牺牲。爱情本身是没有答案的,也许他们能脱离世俗的束缚,找到一种全新的方式来使爱情持久弥新!”她坐直身体,望着前方,略微兴奋的说道,仿佛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新奇的世界。

我用筷子轻敲碗,思索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心中渐渐变得明亮,那条荆棘之路似乎也变得清晰宽敞。

“小弟!你说对吗?”她的笑容有些异样。

我知道,她一定感觉到那个男孩就是我自己。

我吸口气,坦然说道:“方姐!今天你看到的女孩,并不是上次我写信给你,要表明心迹的那个女孩。”

“那么,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她一点也没有显得惊奇,认真的问道。

面对她,我没有感到一丝的勉强,反而象面对久未谋面的好友,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我将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详细的告诉了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带着感伤:“没想到你们之间的事会这么曲折!看来,它还将继续曲折下去。小弟!你真能够承担得起吗?”她告诫道。

“方姐!我想我能!”我坚定的说。

笑意再次浮上她的面颊:“不愧是我的小弟,有魄力!从故事中,我感到萧雨桐、秋萍都是好女孩,你有福气去爱她们,希望好好珍惜!”

“放心,我会的!”我点点头说道。

“还有……”她望着我,语气有些犹豫:“如果有一天,其中的一个选择离开,那一定是获得的快乐无法补偿付出的痛苦,我希望你能够坦然面对,不要强行挽留。”

“我不会去挽留,我会用我的爱去重新将她的心赢回来。”我斩钉截铁的说。

“产生爱情不容易,维持爱情更不容易!姐希望你能成功!来,干杯!”方清吟赞许的点头,有些激动的说。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脸颊上泛起一抹淡红。

她笑望我,又说道:“小弟!作为主持人,我也希望你能成功,这么新奇的一个爱情故事,拿到任何地方都有得说。”

“那不行!我可是要收费的。”我此刻感到全身轻松许多,不由开起了玩笑。

“行啊!我请你吃饭,不过下次得把你的两个女朋友都叫上,也让我认识一下。”方清吟蕴含笑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洁的光芒,当她的目光扫过桌面,神色一变:“小弟!咱们光顾着说话。瞧!这桌上的菜都快凉,赶紧动筷呀,不然,就不好吃了。”说着,往我碗里挟了一块鱼肉……

……

“再见!小弟!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方清吟向我挥挥手,闪身进了驾驶室。

蓝色跑车绝尘而去,唯留我拿着她留下的字条怅然若失,上面写着她家和办公室、还有bp机的号码……

……

晚饭的时候,秋萍见我不停给她和雨桐挟菜,甚感疑惑,终于忍不住问道:”晓宇!你今天遇到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萍姐!你不知道,今天中午,晓宇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出去吃饭了!”雨桐看我一眼,不满的对秋萍说。

秋萍将筷子放下,不动声色的望着我:“是吗?”

“是的!”看她俩的表情,我的笑得更欢了。

“她是谁呀?”秋萍的语气尽管平缓,仍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

我故意拉长声音:“她呀!……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秋萍一愣,“算了,我也不想问。”她埋下头吃饭,不再理我。

“还是这句话!”雨桐撇撇嘴,端起碗,侧身坐,背朝我。

“你们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急忙解释道,可她俩仍不说话。

“好吧,我告诉你们,其实这个人你们也认识。”我故作无奈的说。她俩埋着头,可明显停止了夹菜,我暗暗发笑:“她就是——清吟!”

第十三章

“清吟?”秋萍一时间没想起是谁,疑惑的望着我。

“清吟?!!你说她是清吟!!!”雨桐将碗往桌上一磕,迅速站起,抓着我的手,兴奋的嚷道。

“雨桐!”秋萍低声提醒,一扯雨桐的衣服。

雨桐这才发现,由于她大惊小怪的一闹,周围的学员纷纷朝我们诧异的望来。

雨桐吐了吐舌头,赶紧坐下,脸上的兴奋劲丝毫没消退:“晓宇!真的是她吗?”

“当然!”我肯定的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雨桐遗憾的说道。

“她不让我在当时说出来。”我无奈的耸耸肩。

“那你有没有找她签名?”雨桐又兴奋的问道。

“没有!”我如实的回答。

“你真笨!”雨桐失望的埋怨道。

“不过,我有她的电话号码!而且她还说下次要请我们三人吃饭。”我晃着手中的字条,笑着对她说。

“真的?快给我看看。”雨桐从我手中抢过字条。

“晓宇?你怎么会认识清吟呢?”秋萍显然已知道清吟是谁了,她的语气中却隐隐有些戒备,雨桐也好奇的盯着我。

“这话说起来就长啰。”我卖起了关子。

“又来了!”雨桐不满的说。

“雨桐!咱们吃饭别理他。”秋萍嗔我一眼,怂恿雨桐。

“你们别生气,我说!”我赶紧投降。

我的目光凝望着她俩,缓缓说道:“萍!还记得你去年生日前的晚上吗?”就是在那一天,我向她表明了心迹!之后经历了种种曲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前尘往事于此刻浮上心头,不由令我感慨万千。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佩戴在胸前的那块心形玉。

“记得!”秋萍柔声说道,眼眸中流动着痴迷的神采。她的思绪是不是也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夜……

“然后呢?”雨桐看看秋萍,又看看我,轻声问道。

我收回思绪,朝雨桐笑笑:“当时,我为了能引起清吟的注意,好让我的信能够顺利播出。我就十分婉转的对清吟的广播风格提了一些建议。”

“晓宇!没想到你花了这么多心思!”秋萍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掩往她内心的激动,唯有纤细修长的手指在互相挤压。

“结果,她给我回了一封信,欢迎我以后对她们的节目多提意见。”我盯着秋萍的手指,平静的说道:“之后,我每次都很认真的收听《缘份的天空》,专门挑其中的错误,写信告诉她。”

“傻瓜!人家是谦虚的话,你还当真的。”秋萍抬起头,露出微笑。

“可是,这次她专门来向我表示感谢的哦!”我不服的说。

“晓宇!清吟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容易接近吗?”雨桐将字条递给我,兴奋且好奇的问。

“嗯!”我摸摸下巴,说道:“她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独立、直爽、和善、幽默。跟她交谈,就真像春风吹拂一样,很温暖。”

“其实,她还有一个特点。晓宇,你没有发现。”秋萍插话道。

“萍!你见过她?”

“萍姐!那个特点是什么?”

我和雨桐几乎是同时问道。

秋萍淡淡一笑,注视着我俩,缓缓说道:“我刚进军校的时候,也爱听《缘份的天空》,因此对清吟也有一点所谓的崇拜,总是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后来我看了一篇关于她的报道,我就再也不敢收听她的节目了。”秋萍叹道。

“为什么?”雨桐急切的问。

我没说话,看着有些感伤的秋萍,静待着她的下文。

“清吟读的是g市的外国语学院。在她快要毕业的时候,她父母相继去世。她勤工俭学拿到学位,同时还要照顾她唯一的弟弟,生活极其艰苦。后来,她靠自己的奋斗当上了g市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就在她大红大紫的时候,一次跟几个朋友、还有她弟弟一起,开车出去玩——”秋萍说着说着,情绪已有些激动,她顿住话语,失神的望着桌面。

此刻,我和雨桐谁都没有出声催她。

我心中已有不好的预兆,而雨桐则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结果,路途中轿车翻了。除了她一人,其余都伤重不治。而她也是右手、右脚多处骨折,生命垂危。半年后,她伤愈出院……又过了几个月,她辞去原来的工作,到了广播电台……从那以后,每次我听到她的声音,我都会想起她那些悲伤的往事。我常常在想,遭遇了这么多的伤害,她的心里该有多苦啊!她在节目中开导别人,可谁又去了解她,去安慰她呢?”秋萍用沉重的语调说完。

雨桐早已眼中泪光闪烁。

我只觉胸口闷闷的,长长的吸口气,仍然憋得难受。没想到方清吟的微笑后面竟然是一连串血色的苦难!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我眨眨眼,迎头看那天花板上静止不动的电风扇。对了!是她的表现,她的一言一行没有让我感到一丝一毫的忧伤和颓废。相反,那种对生活的热爱充溢在其中。我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回忆和她接触每一个片段,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感觉。毕竟,我自认为我的感觉是比较灵敏的。

难道说她足够的坚强,坚强得足以坦然面对过去的一切。我想着,看见秋萍在低声的安慰哭泣的雨桐,心中一动,说道:“我们现在给清吟打电话吧。”

“现在?”她俩异口同声的问。

“对!”我重重的点头。

……

“喂!”话筒里传来方清吟慵懒的声音。

“方姐!现在天还没黑呢,怎么就呵欠连天的。”不知怎的,再次和她说话时,我尽量想让气氛轻松些。

“哎!是小弟呀!!怎么这么快就想姐姐了。”方清吟惊喜的说道:“晚上还要录制节目,所以想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吃了睡,睡了吃,当心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东西。”我仔细听着她说话的语气,继续调笑道。

“居然敢开你姐的玩笑!”她扑哧一笑:“没关系!反正,我原本就不漂亮。说不定变白变胖了,反而可爱一些。”

在她的话语里,确实找不到一粒忧伤的元素。我望着电话亭外的她俩,说道:“方姐,雨桐和秋萍想和你说话。”

“那真是太好了!快让她们来接电话吧。”她兴奋的说道:“小弟!你想让我给你说什么好话呢?”

“说你想说的话,就行。”

“狡猾!”她笑骂道。

雨桐和秋萍都是紧张中带有几分伤感的进去,结果是高兴且恋恋不舍的出来。

我再次拿起电话时,方清吟笑道:“小弟,她俩是好女孩,你可不准欺负她俩哟,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有你撑腰!我哪敢呀。”我附和着说。

“说真的,小弟!你要好好加油!”方清吟的语气略微认真了些:“等过几天,有空闲了,一定要请你们三个吃饭。”

“这话我可记下了喔!”我大声说道。

“好了!我要挂机了,该去上床休息了。”她打个呵欠。

“方姐!”我情不自禁的说道:“别太劳累,多注意休息!”

“嗯!小弟的话,姐记下了,再见!”她高兴的说道,然后挂上电话。

“再——见!”我轻轻挂上电话,心中隐隐感到失落。

……

“晓宇!我原以为方姐是一个在人前开朗,在人后独自忧伤的人。可刚才她和我对话时,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在沉思的秋萍终于对我说道。

“人不是生来就坚强,总要经历磨难才能成熟。方姐是个坚强独立的女性,无数苦难的过去铸就了今天的她!”我抓住秋萍的手,异常认真的说道。

“我明白!”秋萍凝视我,声音依旧轻柔,可神色却甚坚定。

“方姐人真的挺好!”雨桐挽住我的胳膊:“她还鼓励我们……鼓励我们好好相处!”她害羞的说着,抬头看了我和秋萍一眼。秋萍的俏脸忽地一红。

“那么我们可不要辜负她的期望。”我说道:“方姐说下次要请我们三人吃饭。”

“真的?”雨桐兴奋的说。

“什么时候?”连秋萍也忍不住问道。

“快了!”我望着天边火红的太阳,肯定的说。

第十三章

“清吟?”秋萍一时间没想起是谁,疑惑的望着我。

“清吟?!!你说她是清吟!!!”雨桐将碗往桌上一磕,迅速站起,抓着我的手,兴奋的嚷道。

“雨桐!”秋萍低声提醒,一扯雨桐的衣服。

雨桐这才发现,由于她大惊小怪的一闹,周围的学员纷纷朝我们诧异的望来。

雨桐吐了吐舌头,赶紧坐下,脸上的兴奋劲丝毫没消退:“晓宇!真的是她吗?”

“当然!”我肯定的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雨桐遗憾的说道。

“她不让我在当时说出来。”我无奈的耸耸肩。

“那你有没有找她签名?”雨桐又兴奋的问道。

“没有!”我如实的回答。

“你真笨!”雨桐失望的埋怨道。

“不过,我有她的电话号码!而且她还说下次要请我们三人吃饭。”我晃着手中的字条,笑着对她说。

“真的?快给我看看。”雨桐从我手中抢过字条。

“晓宇?你怎么会认识清吟呢?”秋萍显然已知道清吟是谁了,她的语气中却隐隐有些戒备,雨桐也好奇的盯着我。

“这话说起来就长啰。”我卖起了关子。

“又来了!”雨桐不满的说。

“雨桐!咱们吃饭别理他。”秋萍嗔我一眼,怂恿雨桐。

“你们别生气,我说!”我赶紧投降。

我的目光凝望着她俩,缓缓说道:“萍!还记得你去年生日前的晚上吗?”就是在那一天,我向她表明了心迹!之后经历了种种曲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前尘往事于此刻浮上心头,不由令我感慨万千。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佩戴在胸前的那块心形玉。

“记得!”秋萍柔声说道,眼眸中流动着痴迷的神采。她的思绪是不是也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夜……

“然后呢?”雨桐看看秋萍,又看看我,轻声问道。

我收回思绪,朝雨桐笑笑:“当时,我为了能引起清吟的注意,好让我的信能够顺利播出。我就十分婉转的对清吟的广播风格提了一些建议。”

“晓宇!没想到你花了这么多心思!”秋萍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掩往她内心的激动,唯有纤细修长的手指在互相挤压。

“结果,她给我回了一封信,欢迎我以后对她们的节目多提意见。”我盯着秋萍的手指,平静的说道:“之后,我每次都很认真的收听《缘份的天空》,专门挑其中的错误,写信告诉她。”

“傻瓜!人家是谦虚的话,你还当真的。”秋萍抬起头,露出微笑。

“可是,这次她专门来向我表示感谢的哦!”我不服的说。

“晓宇!清吟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容易接近吗?”雨桐将字条递给我,兴奋且好奇的问。

“嗯!”我摸摸下巴,说道:“她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独立、直爽、和善、幽默。跟她交谈,就真像春风吹拂一样,很温暖。”

“其实,她还有一个特点。晓宇,你没有发现。”秋萍插话道。

“萍!你见过她?”

“萍姐!那个特点是什么?”

我和雨桐几乎是同时问道。

秋萍淡淡一笑,注视着我俩,缓缓说道:“我刚进军校的时候,也爱听《缘份的天空》,因此对清吟也有一点所谓的崇拜,总是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后来我看了一篇关于她的报道,我就再也不敢收听她的节目了。”秋萍叹道。

“为什么?”雨桐急切的问。

我没说话,看着有些感伤的秋萍,静待着她的下文。

“清吟读的是g市的外国语学院。在她快要毕业的时候,她父母相继去世。她勤工俭学拿到学位,同时还要照顾她唯一的弟弟,生活极其艰苦。后来,她靠自己的奋斗当上了g市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就在她大红大紫的时候,一次跟几个朋友、还有她弟弟一起,开车出去玩——”秋萍说着说着,情绪已有些激动,她顿住话语,失神的望着桌面。

此刻,我和雨桐谁都没有出声催她。

我心中已有不好的预兆,而雨桐则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结果,路途中轿车翻了。除了她一人,其余都伤重不治。而她也是右手、右脚多处骨折,生命垂危。半年后,她伤愈出院……又过了几个月,她辞去原来的工作,到了广播电台……从那以后,每次我听到她的声音,我都会想起她那些悲伤的往事。我常常在想,遭遇了这么多的伤害,她的心里该有多苦啊!她在节目中开导别人,可谁又去了解她,去安慰她呢?”秋萍用沉重的语调说完。

雨桐早已眼中泪光闪烁。

我只觉胸口闷闷的,长长的吸口气,仍然憋得难受。没想到方清吟的微笑后面竟然是一连串血色的苦难!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我眨眨眼,迎头看那天花板上静止不动的电风扇。对了!是她的表现,她的一言一行没有让我感到一丝一毫的忧伤和颓废。相反,那种对生活的热爱充溢在其中。我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回忆和她接触每一个片段,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感觉。毕竟,我自认为我的感觉是比较灵敏的。

难道说她足够的坚强,坚强得足以坦然面对过去的一切。我想着,看见秋萍在低声的安慰哭泣的雨桐,心中一动,说道:“我们现在给清吟打电话吧。”

“现在?”她俩异口同声的问。

“对!”我重重的点头。

……

“喂!”话筒里传来方清吟慵懒的声音。

“方姐!现在天还没黑呢,怎么就呵欠连天的。”不知怎的,再次和她说话时,我尽量想让气氛轻松些。

“哎!是小弟呀!!怎么这么快就想姐姐了。”方清吟惊喜的说道:“晚上还要录制节目,所以想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吃了睡,睡了吃,当心变成一个白白胖胖的东西。”我仔细听着她说话的语气,继续调笑道。

“居然敢开你姐的玩笑!”她扑哧一笑:“没关系!反正,我原本就不漂亮。说不定变白变胖了,反而可爱一些。”

在她的话语里,确实找不到一粒忧伤的元素。我望着电话亭外的她俩,说道:“方姐,雨桐和秋萍想和你说话。”

“那真是太好了!快让她们来接电话吧。”她兴奋的说道:“小弟!你想让我给你说什么好话呢?”

“说你想说的话,就行。”

“狡猾!”她笑骂道。

雨桐和秋萍都是紧张中带有几分伤感的进去,结果是高兴且恋恋不舍的出来。

我再次拿起电话时,方清吟笑道:“小弟,她俩是好女孩,你可不准欺负她俩哟,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有你撑腰!我哪敢呀。”我附和着说。

“说真的,小弟!你要好好加油!”方清吟的语气略微认真了些:“等过几天,有空闲了,一定要请你们三个吃饭。”

“这话我可记下了喔!”我大声说道。

“好了!我要挂机了,该去上床休息了。”她打个呵欠。

“方姐!”我情不自禁的说道:“别太劳累,多注意休息!”

“嗯!小弟的话,姐记下了,再见!”她高兴的说道,然后挂上电话。

“再——见!”我轻轻挂上电话,心中隐隐感到失落。

……

“晓宇!我原以为方姐是一个在人前开朗,在人后独自忧伤的人。可刚才她和我对话时,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在沉思的秋萍终于对我说道。

“人不是生来就坚强,总要经历磨难才能成熟。方姐是个坚强独立的女性,无数苦难的过去铸就了今天的她!”我抓住秋萍的手,异常认真的说道。

“我明白!”秋萍凝视我,声音依旧轻柔,可神色却甚坚定。

“方姐人真的挺好!”雨桐挽住我的胳膊:“她还鼓励我们……鼓励我们好好相处!”她害羞的说着,抬头看了我和秋萍一眼。秋萍的俏脸忽地一红。

“那么我们可不要辜负她的期望。”我说道:“方姐说下次要请我们三人吃饭。”

“真的?”雨桐兴奋的说。

“什么时候?”连秋萍也忍不住问道。

“快了!”我望着天边火红的太阳,肯定的说。

第十四章

天不作美,星期一仍是阴雨绵绵。下午的军体课,只好改在体育馆上了,课目内容:男生1000米武装泅渡练习,女生练第一套军体拳。所以女生们可以舒服的呆在馆内,而我们却被赶到露天泳池,接受雨淋。

这一次,根本不需要王教员动武,还没吹哨,大家都扑通扑通全跳下了水。

“嗬!不错,大家学游泳的积极性挺高!”王教员拎着哨子,在池边满意的说。

其实,大家都知道。下雨时,水里的温度要高许多,与其在上面接受风吹雨打,还不如在水舒服。只是谁也没说,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接下来,你们都趴在池边,按照上一次教授的要领,进行练习。谁要是偷懒,我就罚他游一千米,不游完不准休息。听明白了吗?”王教员尽管脸上带着笑,语气却甚是严厉。

“明白了!”我们齐声高喊。

……

杂乱的呼吸声和打水声响成一片,中间还夹杂着王教员的呵叱声:“头要埋到水里……双腿张大一些,要用力!……”

“啪!”我的屁股挨了一下,接着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小周!你的屁股抬得太高,往下压一压!”

看着他可恶的笑脸,我忍不住说道:“师父!我好歹也是你的徒弟。没必要对我要求这么高吧,这武装泅渡其实我是不用测的。”

“你游泳是不是很好?”王教员没直接回答我,笑嘻嘻的反问道。

“一般吧。”我犹豫一下,说道。虽然我在长江边上长大,可不大会换气,顶多能游200米。

“假如一个人掉到河里,你靠自己的力量能把他救上来吗?”他继续问道。

“不能!”我如实回答。

“那你还是好好的学吧。”他的笑容消失了,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不是说过,要保护你心爱的人吗?用什么保护?可不是说说而已,多学会一种生存的本领,就多一种保护的本领。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所学的一切,不再是为了你一个人。”

他的神情极是凝重。我望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重新沉到水里,开始练习。

王教员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去了。而我的脑中一直在回想着那句话:你现在所学的一切,不再是为了你一个人……

……

快到下课时,王教员将全队集合,开始训话:“今天,大家都在很认真的练习,我希望你们下去也要好好练习。尤其是武装泅渡,到这学期末就要考试。如果不及格者,5000米也不及格,那你能否顺得毕业,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此话一出,全队一片哗然。

“大家请安静一下!”王教员使劲拍了一下手,说道:“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四月初,两年一届的校际足球赛就要开始了,你们队至今还没有足球队,凡是喜爱足球的同学,现在到我这里来报名。”

队伍立刻骚动起来。

“我喜欢足球!我要报名!”

“我也想报名,可惜我不会踢!”

“又有比赛看了吗?能够放松一下,也不错!”

……

“皮蛋!你足球踢得不错,赶紧去报名吧。”胡飞过来怂恿我。

“我正想这么做。”我笑着回应。

“皮蛋!我跟你一起去报名。”胡俊杰大声说道。

“大胡!我好像记得你不会踢足球。”我疑惑的对他说。

“不会可以学嘛。再说以我的身材和力量,当个守门员总可以吧。”他解释道:“这样有点事做,也不会闲着无聊!”

闲着无聊?我注视他,他好象意识到说错了话,略一偏头,避开我的目光。

“说的也是,你可是体育委员,要作好模范带头作用。”我哈哈笑道。

“晓宇!你要报名参加比赛吗?”雨桐站到了我面前。她今天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刚运动完,白里透红的肌肤,渗着汗渍,散发青春健康的气息。

“恩!你就准备为我加油吧。”我轻轻的将她额头上被汗水粘住的头发理顺。

“我去组建一个后勤保障组,天天给你们送水!”雨桐兴奋的说。

“哎!令人羡慕,真是夫唱妇随!”胡俊杰在一旁,大发感慨。

“大胡!你可别五十步笑一面步了,许如霜和你是什么关系?”我眨眨眼,笑着说。

“如霜又漂亮又体贴。胡俊杰!你可不要辜负她哟。”雨桐跟我呆久了,说话也带有一点我的风格。

“漂亮肯定是没错,体贴嘛……”胡俊杰一脸苦笑。

“怎么,她体贴吗?”我扫了一眼他身后,问道。

“皮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气,……幸亏是我,要是别人,早就忍受不了啦。”他低声对我大倒苦水。

“有这么严重?”我脸上笑意更浓,紧紧抓住雨桐的手。

“可不!别说像你们这样亲热,就是拉一下手,也要受挨打的危险……”他羡慕的说着。

“噗嗤”雨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胡俊杰看着我俩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可惜为时已晚。

“胡俊杰!你太过分了!”他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胡俊杰不自禁的全身一颤,急忙回头。许如霜正对他怒目而视……

……

“邬队长委托我帮你们组建足球队,现在成员已经有了。”王教员晃晃手中的登记表,说道:“我算是尽到我的责任了。对于足球,我是个门外汉。接下来,得靠你们自己,为了方便管理,我建议你们最好推选出一名足球队长。”

王教员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同学嚷道:“史轶华!我们推选史轶华当队长!”

胡俊杰喊我的声音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疑惑的问胡俊杰:“大胡!史轶华足球踢得很好吗?”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他踢得不错,脚法很细腻,适合在中场组织进攻。”赵景涛在我俩身后说道。见我俩回头,又说:“皮蛋!你天天去健身,自然不知道。上学期,他经常带着大家踢七人制足球,所以……”他突然顿住不说。

“所以威望较高,对吧。”我淡淡的说道,看着人群中有些志得意满的史轶华,扭头时对胡俊杰说:“既然这样,咱们也推选他!”

“推选他?为什么?”胡俊杰不解的问。我和胡俊杰对史轶华以低票当选团支书,多少有些介怀,偏偏他又是二班的。

“他球踢得不错,又很有人缘。再说史轶华办事比较慎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我平静的说。

胡俊想了想,看我一眼:“皮蛋!你比他也不差呀。”

“成立球队后,肯定要天天训练。可我不行,我要去健身,还要练习散打。”我遗憾的望着史轶华,若不是为了这个,以我的个性一定要和他竞争一番。

“不当队长,反而轻松一些。”胡俊杰沉吟了一会儿,安慰我说。

“就是!就是!”赵景涛嚷道:“皮蛋!好好踢,我可是你忠实的球迷呀。”

……

“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当上足球队长,我感到责任重大。我们队足球水平远远比不上其他队,要想在这次比赛中,踢得不至于太差。我希望从今天起,每天下午下课后,四点半准时到操场集合训练,不得迟到早退,如有违反,请退出足球队。”史轶华环顾足球队的成员,严肃的说道。

“怎么办?”胡俊低声对我说。

“待会儿,单独跟他解释一下。”我说道,看着还在继续说话的史轶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我头上了。

……

“史轶华!我有事跟你商量一下。”等大家都去换衣服的时候,我赶紧过去叫住他。

“什么事?”他正坐着换球鞋。

“在球队成立之前,我加入了优育馆的健美班,每天都必须去。所以足球队的训练,我恐怕会缺习。不过,我会抓时间练的。”我婉转的向他说明自己的情况。

他系好鞋带,又踩了两下脚,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这么说,你是不能参加球队的训练啰?”

“大部分时间应该是这样!”我回答。

“那怎么行?足球队刚组建,本就应该严格纪律。如果对你网开一面,别人会怎样想,我建议你还是退出健美班,把精力都投入到足球中来。”他对我进行劝解。

“健美班的钱我已经缴了,不去不行。再说,我周晓宇这点自觉还是有的,足球训练我决不会撂下的。”我向他请求道。

“周晓宇!你是团干部,应该起带头作用。健美班和足球队,哪一个更重?你应该很清楚。这个先例,我是不能开的,你看着办吧。”他打着官腔,回答甚是强硬。

说实话,我很少低声下气的对人这样说话。顿时,一肚子火直冲脑门,我嘿嘿冷笑二声,说:“那好!这足球队我退出!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批准!”他不甘示弱的回道。

我转身就往二楼走,胡俊杰赶上来,问:“怎么样?那小子不同意?”

“嗯!我退出足球队了!”我竭力平静的说。

“他妈的,有什么权利这么做?靠!我也退出足球队。”他愤然说道。

“大胡!”我一把抓住他,劝道:“你不要因为我而改变你自已的意愿。何况,你再退出,五班岂不是与足球队无缘了,那还不叫人笑话。”

“这……”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如你去叫队长出面干预。”

叫队长出面?仅仅为了这点小事?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压倒同学?我还不屑为之。我勉强笑道:“算了!大胡!我该去练健身了!”

“好吧!”他叹道,拍拍我,转身下楼。

我望着楼下兴奋的足球队员们,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第十五章

“周晓宇!你的电话!”刚进楼门,就被队长叫住。

望着一脸怒气的队长,我没敢问是谁打来的,跟她进了办公室。

“小周!我是你贾大哥!”电话里传来贾庆国爽朗的笑声。

“贾大哥!你回来了!”我惊喜的说道。

“嗯哈!”队长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奇怪的瞟她一眼。

“哎!这次出国还真是累,不过收获也挺大。这周六,咱们出去踢一场,怎么样?”他的声音显得很兴奋。

“踢球!”我想到刚才所遭受的一切,说道:“好啊!我都等不及了。”

“放心,有你冲锋陷阵的机会。”贾庆国的笑声仍在持续:“说起来,我应该好好感谢你?”

“感谢我?”

“对!你不是到我家住过几天吗?我回家后,老头子对你赞不绝口,连挑剔的妮妮都没说你坏话,你可是给我们家带去了欢乐啊!”他有些感慨的说。

“我应该感谢贾伯伯才对,让我住在你家,还享受了一下首长的待遇。”我开玩笑的说。妮妮没告我状,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对了!她送我的小布偶,我放到哪里去了?一会儿回去找找,可千万别给弄丢了。

“哈哈,那以后有时间,再继续享受。”贾庆国的笑声顿了顿,略显认真的,说道:“说真的,我经常不在家,家里太冷清沉闷。每次你一去,气氛就热闹多了,我也沾光不少啊。”

“这个……”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周晓宇!长话短说!这可是办公室电话。”队长冷声说道。

电话里贾庆国呵呵一笑,说道:“小周!刚才是倩丫头在说话吧,还在生我的气呢,你把电话给她,我再安慰她几句。”

“倩丫头?!”我对这称呼颇感有趣,斜眼一瞅,队长翘着腿,两手交叉搭在腿上,一脸的薄怒,还真象一个生气的小姑娘。可惜,我只能强忍着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队长!你的电话。”

队长冷冷看我一眼,接过电话。

我静静站在一旁,偷看队长。只见她脸上表情变化不定,一会儿想怒,一会儿想笑,也许是介意我在旁边,她只是“嗯!嗯”的回答,也不说话。

终于,她“啪”的一声挂上电话,怒声说道:“下次不要叫他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影响工作!”

“我也没有办法!我怎么管得了他?!”我很无辜的说道。

她锐利的目光注视我一会儿,脸颊上突然飞起一丝红色,语速很快的说道:“贾庆国有没有给你说一些关于……关于我的事?”

“没有!”我故作茫然的说道。关于她的事?是说她小的时候像个假小子,跟着贾大哥他们一起疯的事吧,甚至于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摸鱼……每次踢完球喝酒时,他们都将这些事毫无遗漏的灌输到我脑海里,想避都避不了。想到这,我不经意的露出微笑。

“没有?!”明显是不相信的语气,她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表情,脸上似乎带着羞意,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几口。放下时,又恢复了冷峻的神色:“周晓宇!你出去跟他们踢球,我管不了你。不过,你最好做得隐秘一些,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

“明白!我一直也是这样做的。”我恭敬的答道。

她平静的看着我,手指轻敲着桌子,问道:“校际足球赛就要开始了,你报名了吗?”

“……我报了!”我犹豫的回答。我确定报了,不过被剔除而已。

“足球我不太懂,不过我知道其它队的实力都很强,都有特招的学员。所以希望你好好踢,不要让我们队输得太难看。”她缓缓说道,眼神里流露出几丝不甘。

她殷切期望的目光,使我忍不住就想告诉她实情,但我最终压抑住冲动,淡淡的说道:“队长!足球是个整体项目,我只要尽我最大能力就行了。”是啊!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可惜别人不要我。

“这个,我明白。你累了一天,上去好好休息吧。”队长和缓的说道。

“嗯!”我点头。

出门时透过玻窗,队长对墙凝望的侧影映入眼帘。好强的她一定在为足球比赛的事烦恼吧,可是我……却不能帮她……

……

“三。八”节那天下午,全校女士放假半天。而我们男生也沾光不用去教室,胡飞的外交活动取得成效,六班同意晚上与我们班共进晚餐。

下午五点,大家身着便装,分批溜出校园。

在一家餐馆的大包厢里摆下了两桌酒席,大家按照一男一女的顺序交叉着坐,这叫男女搭配,喝酒不醉!自然,雨桐坐在我旁边。

菜上齐,酒斟满后,大家都推选胡飞作祝酒词。谁叫他在我们当中,级别最高。

胡飞端起满满的一杯酒,站起来,镇定自若的环视大家,颇有领导的风采。可当他的目光迎上他身旁翁亚男的略带讥笑的目光时,手不自禁的一颤,酒洒了不少:“这个……这个……”他有些慌乱,显得语无伦次。我暗叫糟糕,他不会把该说的话忘了吧。

“胡飞!有话就快说,别跟平时一样,婆婆妈妈的。”翁亚男不满的说道。

胡飞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翁大班长!为了保证胡班长能正常地将话说完,你还是离他稍微远点,暂时不要说话的好。”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坐胡飞旁边的翁亚男说。

翁亚男瞪我一眼,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话?我听了很不舒服,正想说话。雨桐握住我的手,柔声说道:“晓宇!翁亚男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开玩笑的?瞧她那神情,一点都不像。我朝雨桐一笑,将她的手压在我大腿上,低声说:“宝贝!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生气呢。”

她俏脸一红,挣扎了几下,没能脱出我的掌握,急道:“大家都看着呢。”

“那又怎样,她们以前看得还少呀?”我涎着脸说。

她似乎想起什么,白嫩的脸蛋更增红晕,轻轻骂道:“厚脸皮!”

就在我和雨桐卿卿我我的时候,胡飞平静下来,说道:“各位兄弟姐妹,今天我们五班很荣幸受到六班的邀请,一起共度三。八妇女节。五班一直以来都受到六班的帮助和照顾,所以我们男生先敬漂亮的女士们一杯,表示感谢!”

“好!”兄弟们齐声高喊,纷纷举起酒杯,可女生们却坐着不动。

“胡飞!有个问题需要澄清,我们什么时候邀请你们了,是你们赖着脸皮跟来的。”翁亚男对胡飞的话反应很激烈,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说咱们一直照顾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胡领导,你不如详细的说一说。”王玲玲笑嘻嘻的说。

胡飞尴尬的站着,不知所措。

“既然两位领导在邀请的问题上发生争执,我看不如让他俩单独谈谈,沟通一下,以便达成共识。”胡俊杰狡猾的扫了他两人一眼,又道:“而我们该吃的吃,该碰杯……的……碰杯……”

胡俊杰的话变得结结巴巴,一定是许如霜严肃的眼神让他发慌了。

桌上的这种僵局不打破是不行的,我想了想,说道:“什么也别多说了!先干杯吧。”

“嗯!一起干杯!”雨桐紧跟着举起了盛满饮料的玻璃杯。

“干杯!干杯!”一直在扮绅士的兄弟们也忍不住嚷道。

女士们也慢慢的举起了酒杯。

二十个酒杯在空中猛地相撞,“咣”的一声脆响,水花四溅。

“胡飞!真对不起,刚才我说得有点过份了。”翁亚男瞧着胡飞可怜的模样,有些不忍的说道。

“啊……没事!没事!”胡飞忙不迭的的摆手。

“你知道吗?我一直对你有一些意见。作为一个区队长,你管理不够严格,做事也比较拖拉。所以我们二区队(包括4、5、6三个班)无论是内务还是纪律都比一区队差。”翁亚男认真的说。

“我知道!”胡飞略显沮丧的望着酒杯,低声说道:“我也想让自己变得强硬些,也想像张思敬(一区队区队长)那样去管理,可总是做不到。”

“其实……你人挺好的。”翁亚男的话让胡飞一震,抬头一看,翁亚男面带微笑的说道:“你乐于助人,能够和大家打成一片,有这样的领导,不也是我们二区队的福气吗?”

“你真这么认为?”胡飞一扫颓废之态,惊喜的问道。

“我像说谎的人吗?”翁亚男杏眼一瞪,将酒杯往胡飞手中的杯子上一碰,说道:“愿我们两个班继续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胡飞凝望着翁亚男,喃喃说道。

……

第十六章

几杯酒下肚后,兄弟们撕开斯文的伪装,互相划拳,斗酒;此时女生们也抛去矜持,叽叽喳喳的聊开。酒桌上很快热闹起来。

“翁班长!光喝饮料怎么行!我敬你一杯白酒!”赵景涛摇晃着站起来。

“胖子,你喝醉了。怎么能灌女孩子酒呢?”胡飞赶紧伸出两手拦住他说。

“诈胡,你太过分了。胳膊肘向外拐,翁亚男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护着她?”赵景涛喷着酒气,卷着舌头说。

此言一出,胡飞的两只手僵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屋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翁亚男身上。

我和胡俊杰相视一笑。赵景涛这招玩得很妙,他在帮胡飞逼翁亚男表态呢!

翁亚男不慌不忙站起来,看了一眼胡飞,说道:“胡飞是位绅士,知道你这样做法很不礼貌,所以才站出来替我说话。”

胡俊杰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怎么不礼貌了?”赵景涛一愣。

“你用喝过的酒杯递酒给我,这样礼貌吗?”翁亚男平静的说。

“这个……这个……”幸亏赵景涛喝酒后皮肤发红,遮住了他的羞臊。

“小姐!拿一个干净的酒杯来。”刘刚志招呼服务员。

重新斟酒后,赵景涛又端给翁亚男。

“为什么敬我酒?”翁亚男依旧不接,问道。

“今天是五六班大聚会,我代表五班敬六班一杯。作为六班的领导,你不会不给五班一个面子吧。”赵景涛看来是发狠了,酒杯举到翁亚男面前。

“他能代表五班?”翁亚男扭头,笑着问胡飞。

想用美人计蒙混过关吗?我立即说道:“胖子当然能代表!”

“翁亚男!一杯白酒也这么磨磨叽叽的,可不像你的风格。”胡俊杰激将道。

“是军人就喝了这一杯!”大家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晓宇!你们好坏!干嘛要这么欺负翁亚男。”雨桐打了一下我的大腿,轻责道。

“宝贝!你不想看看你们精明的班长,狼狈时的样子吗?”我挤挤眼,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讨厌!”她拔开我的手,娇嫩的肌肤上浮现一小圆淡淡的红,很快隐去。

“你们这是什么心理?”她问。

“男人的心理!”我笑道。

……

最终,翁亚男被迫喝了一杯。但精明如她,却料不到,接下来,兄弟们轮番向她进攻。其理由都是一个:你既然都喝了他的酒,为什么不喝我的?你这样做,明显是瞧不起我……这种死缠烂打的酒桌功夫,她根本没经历过,眼看就要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喂!我们大家玩点别的游戏好不好?!”王玲玲说道。

兄弟们忙着灌酒,根本没人理睬她。

“咱们玩玩闹洞房的游戏!”王玲玲用筷子敲碗,大声嚷道。

“闹洞房?”大伙儿的注意力立刻被她吸引过来。

“咱们五六班之所以这么亲密,跟四个人的努力分不开。”王玲玲的目光向我扫来,我就知道不妙,她笑嘻嘻的说道:“周晓宇和萧雨桐,许如霜和胡俊杰,他们两对的关系,我们大家都清楚,正是他们在咱们两班之间搭起了友谊的桥梁。今天,咱们用闹洞房的方式向她们表示感谢!”

这小丫头,她以为是在主持节目吗?我刚想反驳两句,酒桌上爆发出山鸣海啸般的欢呼声。

“好啊!我们支持!”

“早就该这样了!”

“赶快行动!”

……

这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无奈的摇头,雨桐显得很镇定,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

“玲玲!别胡闹!”许如霜红着脸喝道,又推了一把身边的胡俊杰,说道:“你也说句话呀!”

“我抗议!”胡俊杰说道,怎奈底气不中。估计他正期待着这样一个机会与许如霜亲近。

“抗议无效!”王玲玲手中筷子一挥,指着安静坐着的我和雨桐,说:“学学他俩,多有风度!算了,暂且先从雨桐他们开始,你们在一旁观摩。”

我朝雨桐温柔的一笑,平静的说道:“王玲玲!你说吧,让我俩做什么?!只要别太过火。”

“痛快!”王玲玲赞许的点头,筷子往茶杯上一敲,说:“先进行第一道程序,喝交杯酒!”

交杯酒?“……晓宇!我喜欢你!”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盛夏的那个夜晚,在微黄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倩影……

我动情的凝视雨桐,她扭头望我,眼眸中同样是柔情似水,我知道她和我是一样的心思。

同时端起她们递来的酒,我俩都没有犹豫。

一切都沉寂下来,唯有我和雨桐默默的对视。

当手与手交叉时,我俩的心也在交融。

澄清的酒水倒映着我和她,也映着现在和过去。

淡蓝色的酒杯反射出一道道光晕。穿过它,是雨桐幸福中微含羞涩的脸。

我一仰头,酒杯已是空空如也。当初只是一个未完成的玩笑,今日却有另一种含义。

雨桐同样一杯喝尽,尽管她不胜酒力。微笑的她双颊娇艳似火,那样的美丽。

我不自禁的搂住她,贴到她耳边,柔声说道:“宝贝!我——爱——你!”

……

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王玲玲说道:“……嗯!第一道程序完成!下面进行第二项。——猪八戒背媳妇!”

“以我的形象,怎么会是猪八戒呢?”我抗议道。

“那就改成孙悟空背媳妇好了!”王玲玲回答得很快,但其意思还不是一样。

“铛!”筷子又敲响了。

“开始!开始!……”兄弟们此刻使劲敲着饭桌,乱起哄。

不就是背吗!简直就是小儿科!

“宝贝!”我轻声说。

“嗯!”雨桐靠着我,懒懒的应了一声。

“我抱你,好吗?”看着她醉眼朦胧的模样,我心中一动。

“王玲玲!猪八戒抱媳妇,行不行?”我对主持人喊道。

“那样更好!”王玲玲贼笑道。

我左手搂紧她的背,右手箍住她的双腿;她则双手环抱我的颈部。

当我抱起她时,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

敲桌声更响了。

我抱着雨桐柔软的身体,她肌肤的芳香混杂着酒精的气味,让我晕晕然。宽松的军衣下根本掩藏不住美丽的曲线,透过长长的衣领,我看到那雪白的隆起……

“宝贝!还记得那天在云雾公园的事吗?”我心痒难耐,低声说。

“不记得了!”她娇羞的否认,双臂却抱我更紧。

“晓宇!”她暖暖的气息轻拂着我的耳垂。

“多希望你就这样抱着我,……一直抱着我!”她呢喃道。

“好……好!我一生都这样抱着你!等我们都成了老头老太太,我还这样抱着我的宝贝!”怀中的她也许是有些醉了,她拼命的眨跟,想看我更清楚些。

我双臂使劲往上提了提,让她温柔的眼神距离我更近,心中已是柔情缕缕。

……

“现在是最后一项!”王玲玲敲了一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爱的宣誓!”

“什么宣誓?”

“不会是说你爱我,我爱你的话吧?”

作为主角的我和雨桐没有说话,反倒是大伙儿先嚷起来。

“不许闹!”王玲玲高尖的声音和严肃的表情,震慑住了所有人。

“我们该做些什么?”我笑着问道。虽然好似游戏,但我和雨桐却极其看重,不免对后来的项目充满期待。

“你俩将手叠在一起,互相望着对方,然后按我的话做。”王玲玲认真的说道。

这可是我和雨桐常做的事!我俩照做后,都有点兴奋的望向王玲玲。

“雨桐!”玲玲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韵味:“跟我一起念:我,萧雨桐,用心去爱周晓宇,一起分担痛苦,一起分享欢乐,一起面对风雨,未来的路由我俩共同走过!”

“我,萧雨桐,将用心去爱晓宇,一起分担痛苦……”雨桐的眼眸似乎是浩瀚平静的大海,蕴藏着无限的深情,每一个字都是柔情的海浪,轻拍我,发出世界上最美丽的音符。

我浑然忘记了周围的存在,只是痴痴的望着雨桐。

“现在轮到周晓宇啦!”王玲玲的目光投向我,显然有些高深莫测:“现在你跟我念,可不准念错一个字,否则就是对雨桐爱得不够诚心。”

“好!”我笑望着雨桐。

“我,周晓宇,将永远只爱萧雨桐一人,一起分担痛苦,一起分享欢乐,一起面对风雨,未来的路我俩一起走过!”王玲玲一字一顿的缓缓的说道,神情甚是凝重。

我的心神全系在雨桐的身上,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周晓宇,将永远只爱雨桐——”不对!我一激灵,回想王玲玲所说的话,心中忽感不安,扭头看她一眼。

她朝向我俩,双手撑着饭桌倾着上身,眼神中充满期待。

“我,周晓宇,将永远用心去爱雨桐,关心她,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不对!周晓宇你念错了!”我深情的倾诉被王玲玲粗暴的打断。

“没说错,这就是我一直想对雨桐说的话”,我抚摩着雨桐的手,温柔的对雨桐说。

“嗯!”雨桐轻轻的点头,幸福的微笑。

“错了!你没有按照规则办。”王玲玲双手一按饭桌,说道:“对吧,姐妹们!”

“对!”六班的女生异口同声的说。

雨桐是一脸茫然。再一看周围这些女生的表情,我心里顿时明白了:“她们早就设好圈套,来对付我!”

第十七章

“我想要对雨桐说什么,不需要别人来决定!”知道被捉弄,我自然很不舒服,冷冷的说道。

“你!”王玲玲顿时气结。

“玲玲!跟这种人还客气什么!”一直趴在桌上休息的翁亚男猛的坐起,重重的一拍饭桌,“叮叮铛铛”碗碟碰撞,一阵乱响。

“哎呀!”胡飞忙将翻倒在翁亚男面前的饮料杯重新立起,用餐巾纸擦去泼出去的可乐。

“班长!”雨桐感到情形不对,忙出声制止。

“雨桐!你别说话!”翁亚男的手用力往空中一划,指着我,高声说道:“都是你太娇纵这小子!他有什么好,你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天天嘴里念叨的都是他,可他是怎么对待你的?一开始,不喜欢你,后来好上了,却不把你放在心上,又去追求另一个女人,简直是在浪费你的感情!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爱!”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好似火车的汽笛,一张脸被酒精烧得通红。看来,她借助酒醉,发泄出她平时压抑在心中的对我的不满。

我没有反驳。她说的尽管难听,可一点都没说错。很少能有人像她现在这样将我批判得体无完肤,残酷却让我有一丝解脱。因为以前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对雨桐曾经造成的伤害,用更重的爱能补偿回来吗?我转着手中的高脚玻璃酒杯,愧疚的望着身旁的雨桐。

“班长!!”一向温和的雨桐愤然站起:“我只知道晓宇爱我,我也爱他,这就够了!我们的事不需要别人来干涉。”

“雨桐!”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激动的喊了一声。雨桐为了我,竟不怕撕破姐妹情面!

翁亚男一愣,马上将炮火全部集中到我身上:“周晓宇!瞧见没有?!瞧见没有?!雨桐多么关心你!你要是有良心,就马上去跟那个女的分手,你们现在这叫什么事!”她的手指距离我的鼻尖越来越近,身体几乎趴在桌上。

“翁亚男,你喝醉了!别说了,快坐着休息会儿。”一直没有女生上前劝阻她。最后,胡飞无奈的拉住她的胳膊。

“你走开!”翁亚男猛向后一甩,胡飞站立不稳,险些将椅子撞翻。

“说起来!那个女的也真够无耻的,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还要挤进来……”翁亚男喷着酒气,手指不停乱晃。

我可以允许她谴责我,但绝不允许她辱骂秋萍!!可是坐在对面的胡飞一个劲朝我使眼色,就连刘刚志也在耳边不停低声说:“皮蛋!她喝醉了,在说胡话而已。”

要是依照我以前的脾气,一定会给她好看。此刻我犹豫不决了,为了五、六班的情谊,为了雨桐的姐妹情谊,我只有忍耐。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而我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烧灼。玻璃杯仿佛就是我的发泄工具,被我的五个手指紧紧捏住,越来越紧。

“翁亚男!!”雨桐的手狠狠的拍在饭桌上,那旋转桌面晃了几晃,竟倒向一侧,各种菜肴、油水流了一地。“不允许你这么侮辱萍姐!”

全屋的人傻愣愣的看着雨桐,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连翁亚男也吓得停止了说话。

“砰”的一声响,大家惊叫起来。

血和酒水顺着我的小臂流下,手中全是玻璃碎渣。酒精渗透进被扎破的皮肤,我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我吃饱了,想先走了!”我冷冷的说道,站起身,就往外走。

“晓宇!你的手流血了!!”雨桐惊慌的抓起我的左手,掏出手绢,就要包扎。

我望着焦虑的她,脸上露出微笑:“宝贝!……我们……回去吧。”我用极轻柔的声音对她说。

“嗯!”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搂着她;她抓着我的手,擦试着血渍。在大家的注视下,我俩缓缓走出包间……

门就这样关上,关住了兄弟们关切的呼喊,也掩住了女生们呆若木鸡的神情……

……

……

“我的秋大小姐,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也!你怎么还在宿舍里看书?”一身便装的杨丽,兴高采烈的回到宿舍。一进门,就惊讶的喊道。

“杨丽!回来了!”秋萍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玩得怎么样?”

“和几个朋友出去逛商场了。今天所有的服装店的女士衣服都打折,我看中了好几件,可惜就是太贵了!打了5折还是贵!g市真不是穷人呆的地方!……”杨丽一边不停的说,一边打开自己的柜子,将随声听拿出来。

秋萍静静的听着。

杨丽戴上耳机,靠着窗台。扫了一眼秋萍桌上的笔记本,略显惊讶的问:“秋萍,你不要告诉我!你今天一直呆在这里看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两个星期之后要进行期中考试了,不看行吗?”秋萍手中的笔轻敲着书本,对杨丽说。

“对我来说,这些考试只要60分就足够了。”杨丽的头伴随着音乐来回摆动,双手撑着窗框:“秋萍!我以为你会用今天的休息时间同臭小子呆在一起呢。”

“今天他们五、六班聚餐,出去吃饭了。”秋萍说着,又再次翻开的书。

“哦……!那傻小子竟然忍心将你一个人扔在家里!”,杨丽观察着秋萍的神色,故作气愤的说道。

“杨丽!”秋萍抬起头,认真的说:“别傻小子、傻小子的叫,好吗?他毕竟是你的老乡。”

杨丽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我算彻底服了这小子,你已经完全被他俘虏了吗?瞧你,现在和我聊天,三句之中就有一句是关于他的。……哈哈……秋萍,你老实交待,你和那小子到底进展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那个?”说这话时,杨丽扮着鬼脸,显得兴奋异常。

“什么那个?”秋萍俏脸微红,骂道:“你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东西?”

“这很正常呀!你知道吗,秋萍。这学期你变了好多,话也多了,对人也更热情了……总之都不像你了。”杨丽弓着身体,趴在桌上,神情古怪的看着秋萍。

“这样不好吗?”秋萍带着微笑,迎着杨丽探寻的目光。

“嗯!很好呀!”杨丽像猫一样伸个懒腰,“啪”的一下将书本合上:“还看什么看?你现在能看进去吗?”

“怎么看不进去,恋爱是恋爱,学习是学习。”秋萍笑望着杨丽,重又把书翻开。

“算了!”杨丽泄气的站起身,在卧室中央跳起了舞步。

“秋萍!”

“嗯!”

“我听说初恋的人对爱情都是不顾一切的,你怎么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同吗?”

“没事!……对了!你们三人……三个人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雨桐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晓宇呢……有时显得很成熟,有时……就象一个顽皮的小弟弟!”秋萍停下笔,若有所思的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是这样啊!”杨丽扭头望她,说道:“雨桐这孩子不错,我也挺喜欢她的……不过,相比较而言,你和那小子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什么?!”秋萍抬头问道。

“我是说,你们三人之间就你和那小子相处的时间最少。”杨丽说话的音量小了许多。

秋萍脸上的微笑似乎僵住了,她迅速低下头:“……我不觉得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又来了!”杨丽作出要晕倒的样子,见秋萍的笔在书上飞快的写。她想了一会儿,说道:“秋萍!护理技能准备得怎么样?”

“护理技能?!”秋萍一愣。

“哈哈……秋萍啊秋萍!你的笔试总是名列前茅,可一到操作,就立刻现出原形。”杨丽毫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见秋萍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故意大声说道:“怎么办呢?再过二周就要技能测试了,紧接着会到医院见习。不好好准备一下,是不行的喔。”

“那……杨丽……我再跟你好好练练,行吗?”秋萍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行!不行!”杨丽使劲摇头,撸起袖子,将手伸到秋萍眼前:“你瞧瞧,我这两个手背上全是针眼,都已经找不到空余的地方了。”

“对不起!”秋萍惭愧的拉住杨丽的手。

“没关系啦!我俩是姐妹嘛!”杨丽一把搂住秋萍:“不过,是该换个人了。”

“换个人?”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身边不就有一个很好的练习对象吗?”

“你是说……晓宇?”说这话时,秋萍竟显得有些胆怯。

“对!如果他知道了,不要说几十次,就是几百次,几千次,他都会心甘情愿的让你扎的。”杨丽狡诘的笑道。

“你又在开玩笑!”秋萍轻骂道,犹豫的说:“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扎我就可以,扎他就不行?果然是见色忘友啊!!”杨丽摇头叹气,故作痛悔的模样。

“狗嘴里吐不了象牙!”秋萍将手中的笔掷过去,忍不住一笑。

“杨丽!”

“嗯!”

“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很笨!”秋萍患得患失的说。

“哦!”杨丽双手托脸,侧看着秋萍,眼珠转了几转:“傻瓜!你不知道男孩都喜欢比较笨的女孩吗?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更加疼你!”

“有这种说法?!”秋萍意识到不对,忙又想解释。

“行了!别装了!你和他的事从头到尾我都了如指掌。秋萍!……有些时候该说的,要勇敢的说出口。不然,他怎么会了解你的心意。另外,既然你们相爱了,你也尝试着去了解那小子,明白吗?”杨丽意味深长的说道。

“……”

“哈!哈!哈!不好意思!这种说话方式果然我是很不习惯,哈!哈!……”杨丽望着沉默的秋萍,哈哈笑道。

“杨丽!谢谢你!”秋萍抬起头,神情甚是激动,低声说道。

“什么?”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秋萍美丽的眼眸中似有泪光闪动。

杨丽一愣,随即手一挥:”谢什么?我俩是姐妹嘛!是好姐妹……”

第十八章

经过一天的细雨,操场已是泥泞不堪,平时里夜晚谈情说爱的好去处,今天异常宁静空旷。

我趴在看台栏杆上,雨桐为我包扎受伤的手。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掀起她柔顺的短发,露出侧面的脸庞,那专注的眼神让我心湖轻轻的荡漾。

“痛吗?”她用手绢缠绕我的伤口。

“不痛!”

她停顿一下,然后熟练的打出一个蝴蝶结:“晓宇!翁亚男那样骂萍姐,你的心一定很痛吧?”她的目光注视着我的手。

“嗯!”

“晓宇!对不起!”她低声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跟你又没关系。”我一愣,说道。

“可是她骂你骂得那么难听,还骂萍姐,我没能够阻止她,还让你……让你受了伤。”她转身看我,一脸的自责,脸颊上不知何时已挂着几滴眼泪。

“傻瓜!”我猛的抱住她:“傻丫头!……是我对不起你!!”头深深的埋进她秀发中。

“小心你的手!”她急忙喊道。

我没有放开她,目光穿越发丝的间隙,她的身后是沉重的黑暗:“宝贝……对不起!……翁亚男说得没错,从我俩认识以来,我就一直让你受伤害。我是个混蛋,不是吗?跟我在一起,很累不是吗?……”

“晓宇!不是这样的!”她使劲的摇头,双手环抱我的腰,语气坚定的说:“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有时很文静,有时很粗暴,有时很温柔,有时却很坏。”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羞意,语调却渐渐的平缓下来,好似涓涓的溪水,缓缓的流淌:“晓宇!你总是那么多变,每一天见到你,却好像遇到一个新的你,让我感到新鲜,让我总想呆在你身边,去了解你,去关心你,看着你不断地展现你的才华,在不同的领域取得成绩。”

“清吟姐说,年青人的爱要象山顶的小溪,在与山岩的碰撞中,激情澎湃的向下奔流。尽管我有时也会伤心,也会嫉妒,但这不也是爱的一部分吗?只要跟你在一起,生活就不会平淡,而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她靠在我胸前喃喃说道。

“傻瓜!”我心里更觉难受:“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她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中异常明亮:“晓宇!有时候我也觉得有点烦,可是这种情况你和萍姐也都曾有过吧,可你们从来不说,都来关心我,爱护我。我们三人都做出了让步来维护这个爱的小圈。爱不就是一种牺牲吧?难道说二个的爱就一定比三人间的爱幸福吗?”

“傻瓜!”我紧紧的搂住她,胸中感慨万分。

……

“兄弟们,我回来了!”我推开房门,见全班的兄弟们都静默的坐在宿舍里:“嗬!怎么回事?又在集体开会吗?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任务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惊讶的问道,回身将门别上。

大家互相对望,谁也没开口说话,神情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啦?迟到一会儿,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我开玩笑的说。

“诈胡!你是班长,你说?”赵景涛低声说道,用力将胡飞从人群中推出来。

“嗯……那个……”胡飞又是搔头,又是摸脸,目光游移不定。

“诈胡!你今晚喝醉了吗?”他这些怪异的举动让我甚觉好笑。

他猛朝我一低头:“皮蛋!真对不起!今天晚上让你受委曲了,我们没有——”

“哦,你们是为这件事!”我恍然大悟,扫了一眼大家,他们都面带愧色,纷纷低头。

我重重的一拍胡飞的肩膀:“你们没做错!相反我还应该感谢你们!感谢翁亚男!让我知道了雨桐的心意!”

“真的不怨我们?”胡飞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想五、六班的关系闹僵,到时我和雨桐夹在中间,反而不好受。”我解释道。

“我说嘛,皮蛋心胸开阔,一定不会生我们的气。果然是这样。皮蛋,你是我崇拜的偶像!”赵景涛站起身,谄媚的说道。

“胖子!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可以放过你。由于你见色忘友,我罚你这一个星期替我整理内务。”我开玩笑的说。

“瞧瞧!狗改不了吃屎,皮蛋还真是经不起夸奖。”赵景涛指着我,回头对大家说道。

“胖子!你找死吗?”我故作生气上前要揍他。

“打就打,谁怕谁!”赵景涛拉开架式。

我俩装腔作势的一番打闹,让寝室里尴尬的气氛消弥无形。

“皮蛋!你的手没事吧?”刘刚志望着我的手,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举起被雨桐精心包扎好的手,笑着说:“我皮厚!”

“这倒是实话。”刘刚志淡淡一笑。

“对了!咱们胡班长的终身大事搞定了没有?”我放下手,随口问道。

“搞定了!诈胡将翁亚男一直挽扶回宿舍。”赵景涛暧昧的解释。

“瞎说什么!我只是将她扶下楼,然后交给六班的女生。”胡飞红着脸解释。

“哦……想不到诈胡是个鲁男子嘛。”我斜眼瞅他,嘲弄的说。

“我可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不象你们。”胡飞双手一抱,别过头,大声说道。

“翁班长确实是下楼后被六班接走了。”一直静静看着我们的余航泽插话道。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胡飞如获至宝般赶紧说:“鱼钩,你跟这小子好好讲讲经过。”说着,向我示威性的捏紧拳头。

“嘿!”余航泽点头,将散席的过程讲述了一遍,最后说:“王玲玲扶着翁班长走后,班长说;‘他妈的混蛋!’”

“果然——是很传统的人!”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鱼钩!你干嘛连这也说!”胡飞气急败坏的说道。

大家哈哈大笑。

……

“大刘!大胡怎么不在?”宿舍里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他出去散心了吧。”刘刚志犹豫的说道。

“散心?为什么?……难道……”我疑惑的问,不会是他的心理阴影还没去除。

“哈哈!从饭馆出来后,那小子仗着酒醉想要那个……kiss许如霜,结果被许如霜当众给了他一耳光,……大胡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他也太——。”

“胖子!闭嘴!”我怒声打断赵景涛的话。对于外表嘻嘻哈哈,内心其实高傲的胡俊杰而言,这一耳光意味着什么?不敢往下想……

……

哨声吹响,像往常一样,所有灯光都熄灭,宿舍大楼又沉浸在黑暗中。

我侧身躺在床上,俯看着前方下铺的那张床。

待巡夜的学员走后,一个人影从床上坐起,趴在窗前。

我叹口气,顺着扶梯下了床,走到他身边。

黑暗中,升起一簇火光,他掏出一支香烟,细细的白色烟柱异常醒目。

“皮蛋!对不起!”他轻声说道:“在酒桌上,我没能帮你!”

“我理解!”我趴在他身边,低声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指挥?在她面前为什么我一定要认俯首听命?”他狠狠的吸了两口,喷出的烟雾弥漫在窗前,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

“皮蛋!我真羡慕你!你和萧雨桐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默契!为什么我就遇不到这样的女孩呢?”他的语气与其说充满羡慕,不如说是充满疲惫。

白色烟柱在夜风中无法保持笔直,剧烈摇晃着,终于消失……

我凝望着他沉思的脸,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夜像墨一样浓,我的视线无法穿越,雨像丝一样细,所以才能随风飘送,让室内的我感觉到湿意。

透过同一个窗口,为何每次看到的风景都会不同?

第十九章

第二天,排队上学时,五六班并肩站在队伍中,互相都有些尴尬。

她们时不时的瞄一眼我的手。

翁亚男一直昂首挺胸,两眼平视前方。

我无心顾及这些目光,始终聚焦在雨桐身上。经过昨天的事,她与六班其他女生之间不会有什么隔阂吧。

雨桐朝我甜甜的笑,那轻松的表情让我放心不少。

……

“宝贝!你和翁亚男她们……没事吧?”课间休息,我和雨桐又坐在了一起。

我依着课桌,抚弄着她光洁的手。

“我一回宿舍,她们就向我道歉。还问你手上的伤重不重,害得我跟她们解释了好几遍。”雨桐笑着说道,细长的手指穿过我手掌的缝隙,紧密的交叉在一起:“晓宇!你不会还在生她们的气吧?”

“你老公,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伸出大拇指在她手心轻轻的挠动。

她禁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晓……晓宇!你……你好坏!不准……不准挠我的痒痒!”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想从我手中挣扎出来。

“这是作为不相信我的处罚。”我拉过她的手,轻轻在我下巴下摩擦:“宝贝!你放心,我不但不恨她们,反而有些感谢她们。”

“感谢?为什么?”她一愣,疑惑的望着我。

“哦……这个嘛……”我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头微微一偏,避过她的目光:“对了!宝贝!我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望着前方向教员请教问题的胡俊杰,想了想,说道:“你能不能劝一劝许如霜,对大胡温柔一点。”

“她俩怎么啦?”雨桐从我的话语中感觉到不对,忙追问道。

“她对大胡太冷淡了,又那么厉害,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何况大胡现在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更需要细心的关怀。”我的目光紧随着胡俊杰,看着他问完问题,回到坐位上,拿起笔在课本上写着什么。

雨桐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多问,回头看看身后与王玲玲说话的许如霜,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晓宇!我会跟如霜好好谈谈的。”

“这样就好!”

雨桐挨着我,趴在课桌上。

“晓宇!”她喃喃说道:“假如我是那样的一个女孩,你还会喜欢我吗?”

“傻瓜!”我不用看她,也知道她小脑袋里想些什么:“我爱的是雨桐,包括她的相貌,她的性格,所有她的一切,……傻瓜,你知道吗,你是独一无二的!做你的男朋友,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柔声说道。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

作为生理学的课代表,这是我第一次抱着全队同学交的作业,走进基础实验室大楼。

这栋从外面看并不很新的大楼,一进到里面,才发觉它的不同:中央是旋转式扶梯一直到达顶层,扶梯两侧是四部电梯。每一个实验室门前都放着一个鞋柜。此刻由于都已下课,大楼里特别幽静。阳光从玻璃房顶上投射到地面,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异常耀眼。

我走进宽敞而幽暗的走廊,来到生理学实验室门前。发现门侧站着一个矮胖的男青年,一身西装革履,装戴十分整齐,在军校里很少见他这般打扮的,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他用手绢擦汗,挤出笑容,向我点头示意。

“什么烂公司!什么进口仪器!连说明书都是英文,欺负我英语不好吗?”我站在实验室门口,都能听见里面陈教员的咆哮,又诧异的看他一眼。

男青年的笑容像在哭,拼命的擦汗。

“教员!这是上交的作业。”我进屋后,对陈教员说道。

“放桌上吧,明天上午的课改在下午,你回去通知队里。”他一见我,脸上的怒气仍是没减。

“对了!你出去时,如果看见一个穿西装的家伙,就叫他赶快走。”我出门时,他又大声对我说。

“喂!你都听到了吧。”我走出门,无奈的对那青年说。

“这位老师!那下次我什么时候来?”他毕恭毕敬的问道。

“老师?”这个称呼挺新鲜!我本想对他说,如果你不怕被骂的话,就尽管来吧。可瞧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无法直接说出口。

“你不是本地人吧?”他的语音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找到一个缓冲的话题。

“我是四川成都人,今年才到g市工作。”我略显缓和的语气似乎又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恭敬的递给我。

“哦?四川人!”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亲切,我认真的接过名片:“康健医疗仪器公司?你叫许翊?”

“对!老师!我们公司是负责代理国外一家世界知名的i&#/i215;i&#/i215;公司的产品。这台仪器是最新型号的,你们这里是全国有名的医学院校,如果能够使用的话,对科研和教学都有很大帮助……”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产品,并从提包中掏出一本资料给我。

这应该就是教员所说的那本说明书?!我随手翻了几页,发现其中有一半的英文比较简单,都是指导怎么使用仪器,心中一动,用手示意他跟我走。

走到拐角处,我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你们公司为什么没有中文说明书?”

“这台仪器是刚进的,还没来得及翻译。”他急忙解释道。

“来不及?翻译它好像并不难吧。”我举起那本薄薄的说明书,对他说。

“这个……”他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

“看来你们公司果然是没有诚意!”我瞅他一眼,讥讽道。

“不是……老师!”他着急了:“因为经理说这样才能显示仪器是正宗货,不过……不过……已经有好几个单位提过这样的意见了。”他的话语中隐隐透出不满。

“你可以私下翻译成册,给你的客户们呀,顾客才是上帝嘛!”我眼珠一转,继续说道。

他显得有些难为情,支吾的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因为我英文不太好,而且又不是医学院毕业的,好多专业词看不明白。”

“这样啊!”我故作沉思。

“我帮你翻译如何?”

“嗯?”

“我说我帮你翻译这本书!”我拍着书本,很随意的说。

“太好了!”他高兴的说,随即又犹豫起来:“老师!翻译这本书,你要多少钱?”

这才是实质性问题!我莫测高深的笑望他:“你说呢?”

“老师!”他看着我,小心的问:“你跟陈老师熟吗?”

“噢!我是他学生。”我的笑容依旧不变。

“200元,怎么样?”他回头看了一眼生理实验室,试探性的问道。

“200元?”这价钱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他只会给我100元。

“那就300元!”他见我没有回答,以为对价钱不满。

“300元?”这次,我学会了装傻。

“400元!”他哭丧着脸,哀求道:“老师!不能再加了,我可是私人出资请你翻译。”

“400就400,成交!”我笑嘻嘻的说。

跟他商量好联系方式后,我拿着说明书,走出实验室大楼。

一路上,我心情极其舒畅:这本说明书翻译成中文应该不太困难,翻翻字典,请教老师几天时间就可以完成,既锻炼了英语,又挣到了money,简直是一举两得。如果一星期后,他真能兑现的话,那这四百元钱可是我靠自己的能力挣到的第一笔钱!虽然我知道他多少有一点讨好我的意思,想让我帮他在陈教员那里说话,不过我能顺水推舟,完成这笔交易,不也是证明了我的能力了吗?

“知识的学习不一定都要在校园。”我的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第二十章

“如霜!我可以进来吗?”水房外响起雨桐的声音。

“进来吧!”许如霜大声说道。

雨桐推门进来,将脸盆、毛巾、香波,淋浴液依次放在水槽中,然后脱下睡衣,挂在门后。

高悬于头顶的u形水笼头一经打开,就像高压水枪般砸向磁砖地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雨桐!这天儿洗澡还有点冷,你必须赶快洗。”许如霜一边往身上抹着香皂,一边大声的提醒。

“如霜!别忘了,我是北方人。”雨桐触摸过水温后,迅速钻到水柱下。

“北方人就一定能耐寒吗?我听说南方人才不怕冷呢!”许如霜抹完香皂,开始搓洗身体。

“为什么?”雨桐不解的问。

“因为南方潮湿,冬天天气湿冷,渗透力强,穿多少层衣服都不够用。再说北方屋里有暖气热炕,南方可没有这些设备。”许如霜见雨桐在专心的听,笑道:“这只是上次回家时,听胡俊杰跟东北的一个学员聊天时说的话。”

“哦!原来是胡俊杰说的!”雨桐将胡俊杰三个字咬得很重。

“好哇,想取笑我!”许如霜佯装发怒,捧了一捧水,朝雨桐撒去。

“我哪儿敢呢!”雨桐闪避着,问道:“看来你俩又进入一个新阶段了。”

“什么新阶段,再怎么也比不上你和周晓宇!”许如霜毫不示弱,上下打量着雨桐,嘴里啧啧连声:“瞧瞧这身子,莫说是周晓宇,就是女人看了也会动心的。”

“瞎说些什么!”雨桐轻骂道,许如霜的目光让她感到一阵羞意,不自觉的双手挡在胸前。脑中又浮现出,那天在周晓宇面前裸露全身的情景,一颗心儿顿时怦怦乱跳,全身血液加速流动。

“不取笑你了!”许如霜摇头说道,将毛巾递给雨桐:“帮我擦一下背,好吗?”

“好!”雨桐将水笼头关掉,水房立刻恢复了宁静。

……

“如霜!”雨桐的声音在密闭的水房里异常清晰。

“什么事?”许如霜双手按在水槽上,享受着雨桐轻柔的搓洗。

“你……你对胡俊杰是不是厉害了一点。”雨桐低声说道。

“厉害?”许如霜一愣,随即笑道:“你是说我比较凶吧。雨桐你知道的,胡俊杰跟周晓宇一样,如果不好好看着他,他就会去沾花惹草,我可没有你这么大度。”

“可是男孩子的自尊心都比较强,如果你不给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恐怕……”雨桐担虑的说道。

许如霜没有回答,水房里一阵静默,唯有水滴有规律的坠下。

“我洗好了,该冲洗了。”许如霜终于开口说话。

她起身,将水龙头拧开。冰凉的水流冲涮着她洁白的身体,带着白色泡沫旋转着流向出水口。

“雨桐,别为我担心!”她将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脑后,大声说道:“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不应该有怨言;如果他不爱我,做任何让步都是没用的。”

看着仰头受水流冲淋的许如霜,雨桐愈发担心。“爱是相互的!希望对方做出牺牲的同时,自己也应该有所让步才对。”她心中这样想着,却说不出口。

……

“护校队!来一个!来一个!护校队!叫你唱,你就唱!……”

“临检队!来一个!来一个!临检队!……”

星期五下午的党团活动,大礼堂里热闹非凡,跟去年一样,拉歌的主要目标仍是对准护理系的两个队。

同学们回家休整了一个月,精力旺盛正无处发泄。在我的指挥下,奋力反击,虽然人少,其气势令人不可低视。

相比较而言,护校队的处境就可怜多了,对手一浪又一浪如海涛般的拉歌声,将她们尖细弱小的声音捏碎。

领头拉歌的还是那位94护的区队长,她已经喊得是声嘶力竭。而那位新上任的护校队队长更是坐立不安,几次起身招呼学员们大声呐喊,仍是不见效果。她紧张的左顾右盼,最后目光落在正站在过道旁指挥全队唱歌的我身上。

她注视了我一会儿,起身朝邬队长走去。

邬队长和她密语了一阵,然后招手让我过去。

“周晓宇!我刚和黄队长商量,让你来指挥护理系与其他队拉歌。”队长严肃的说道。

“指挥护理系?”我吃惊的问道。

“对!你来指挥整个系,包括你们队和我们队!”黄队长有些迫不急待的说道。

“护理系必须团结在一起,拉歌才不会吃亏。对吧,邬队长?”她俯身对队长说道,言语颇为恭敬。

“对!”队长认真的点头。我从她的眼神中捕到那一闪而没的得意,好强的队长总希望自己的队在各个方面能成为系里、院里的表率,作为她得意手下的我能获得其它队的认同,她自然也很高兴。

……

站在临检队和护理队中间的过道上,我既兴奋又紧张。我面对的是全系近200名学员,尤其是护校队的女生,她们全听我的指挥吗?透过她们或惊讶、或迷惑、或不屑的眼神中,我更感到心里没底。

蓦然间,一双熟悉的眼神充满信任和鼓励,让我感到阵阵温暖,我使劲眨一下眼。萍!是萍!她坐在队伍中间,面带微笑,凝望我。而在她身边,正坐着杨丽,把手放在胸前,朝我使劲摇晃。

我微微朝秋萍点头,秋萍也点头回应。在喊声震天的礼堂,我的心那是那样的宁静,千万句要表达的话,都融入在这不起眼的动作中。

我深吸口气,待全身的力量都积聚在胸腔时,喷薄而出:“护理系!!注意!!”

洪钟般的巨响撞破滔天声浪,在广阔的空间内悠悠回荡。

其他队的声音突然间降低许多,估计他们正纳闷:护理系??好久没有在拉歌时,听到这个名词了!何况是出自一个男生之口!

而我的这一喊,也将面前这200双眼睛都吸引过来,这其中有雨桐、秋萍关切的眼神,有杨丽兴奋的眼神,有临检队跃跃一试的眼神,有护校队惊愕的眼神……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我举起双手,高声唱道。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配合默契的同学们立刻用十倍的热情去演唱,在他们的带动下,护校队稀稀拉拉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整齐。

终于,这歌声达到和谐统一,而四周也变得安静,无疑为我们提供了表演的舞台。

当我们志得意满的唱完时,沉寂的礼堂突然爆发出更强烈的声浪:“护理系!唱得好不好!再来一个要不要!……”

所有队拉歌的目标都对准了护理系,一场新的大战拉开了序幕……

……

“我靠!今天可真是累死了!”看完电影,回到宿舍,我随手将军帽往衣帽钩上一挂,就躺到了床。

“皮蛋!你累什么?你现在可是全系的大明星啊!”赵景涛半开玩笑半羡慕的说。

“大明星?我是大大的受罪才对!”我支起身子,沙哑的说:“我嗓子都快喊哑了,那帮家伙还不放过护理系。要不是电影及时开始,估计我就瘫在那里了。”

“狼的眼睛总是死盯着羊羔!期待他们转性,就如同期待妓女不要卖淫,难啊!”胡俊杰摇头叹道:“何况你是男生,却指挥那么多女孩,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恺。”他故作悲伤的低声说道:“皮蛋!我为你的未来祈祷。”

“去你的!我周晓宇怕过谁!”我一脚踹过去,胡俊杰急忙闪开。

“不过,他们这样死缠着不放,我还真没办法。”我将双脚搭在床沿,苦着脸说。

“是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下次各个队还会联手对付我们系,你得有所准备!”刘刚志提醒我。

“我也知道!哎!我现在只感到责任重大,下次别搞砸了,丢全系的脸。”我有些担心的说。

“放心!皮蛋!咱们哥几个好好商量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好办法。”胡俊杰走过来,安慰的说道。

“嗯!”我看他一眼,笑道:“总有办法的。”

“看来名人也有名人的烦恼,我还是做个普通人吧。”赵景涛拍拍他鼓鼓的胖肚子,起身去倒水。

“对了!你们说这次的拉歌是不是个好兆头。护校队和我们队联合在一起行动,将来这样的合作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亲密,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赵景涛一边倒水,一边痴痴的傻笑。

“胖子!发什么呆,开水都溢出来了。”胡俊杰大声喊道。

“哎呀!”赵景涛急忙移开水瓶。

“就算再亲密,也不可能拆掉大楼中间的那堵墙。”胡俊杰望着手忙脚乱的赵景涛,不屑的说道。

“反正你和皮蛋是不用愁了,可我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呢!”赵景涛擦着桌子,急急的说道。

胡俊杰神色一变,没再说话。

“护校队和临检队亲如一家?”胖子的话让我心中一动。

“可能吗?”我望向窗外,三三两两的护校女生有说有笑的从我的眼底走过……

第二十一章

“晓宇!你今天在礼堂里好威风!”在饭桌上,雨桐不停的夸赞。

“真的吗?”我平静的说。

“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秋萍笑着说道。

“可是,你们不觉得两个队合并在一起,声音还是太小了吗?我今天都快累死了。”我将心中的烦恼告诉她俩。

“晓宇!只要你尽力就可以了,女孩的噪音天生就比男孩小,这是无法改变的。”秋萍望着我,柔声说道。

“萍姐说得对!下次拉歌的时候,我们唱我们的,别理他们不就行了吗?”雨桐也劝我。

“话虽这么说,队长可不这么想。你们知道的,她一贯好强。必需要想个办法,来解决。”我的话让她俩都安静下来。

趴在桌上看她俩凝眉苦思的俏模样,我忽然说道:“其实我早已想好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雨桐急切的问道,秋萍怔然的望着我,脸上充满疑问。

“这个办法嘛!就是……”我故作神秘的看着她俩:“你俩现在使劲的kiss我,这样我的热情和精力就会骤然升高,到时说不定灵感就来了。”

她俩的脸一红,同时唾骂道:“下流!”

“什么下流!很多书上都说男人在恋爱中就会变成诗人和思想家。”我厚着脸皮,强自辩解道。

“晓宇!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得更聪明吗?”尽管绯红着脸,雨桐还是好奇的问。

“雨桐!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想占我们的便宜。”秋萍嗔我一眼,扭头对雨桐说道。

“宝贝!你看着,我要证明我没说瞎话。”我一脸邪笑,向秋萍逼进。

“晓宇!晓宇!你……你要干什么?”秋萍惊慌的说道。

“别害怕,只是理论联系实际而已!”我伸缩着两只手,毫无忌惮的笑着。

“晓宇,不要!这可是在饭堂!”她向身后望望,紧张的说道。

“雨桐!快!快!拦住他!”秋萍见我没有反应,迅速闪到雨桐身后。

“拦住谁?”雨桐狡诘的一笑,忙侧身让开。

“瞧瞧!现在可没有帮你!”我得意的笑着,眼看就要得逞。

“哈!小仨口正在打情骂俏呢!”身后响起欢快的笑声。

“杨丽!”秋萍惊喜的喊道。

“杨姐!”雨桐热情的打招呼。

“哦,是你啊!”我无奈的点头。

“怎么,不欢迎,臭小子!是不是我破坏了你的好事!”她嘻嘻笑着,顺手打我一下。

“欢迎!怎么敢不欢迎呢!”我打着哈哈,重又坐下。

杨丽没理我,略显兴奋的向秋萍:“怎么样?说了吗?”

秋萍看我一眼,脸忽又一红,轻轻的摇头。

“你呀你,真是!”杨丽点了一下秋萍的额头:“算了,让我来说吧!”

“说什么?”我疑惑的看着她俩。

“臭小子!有件事找你帮忙!”杨丽两手往饭桌上一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可不是关于我的哦,是有关你女朋友秋萍的终身大事。”

“杨丽!你瞎说些什么!”秋萍的脸好似春天浪漫盛开的桃花,粉红粉红。

杨丽的话让我和雨桐同时感到紧张。

“再过二周我们就要进行护理技能考试,秋萍对肌注和扎针还不是很熟悉,如果考试不及格,就无法顺利毕业,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她的终身大事!”杨丽朝我们扮个鬼脸,哈哈笑道。

“是!当然是!”我连声回答,回头看雨桐又恢复了她轻松的表情,心里也暗松口气。“我明白了!萍!让我来当你的模特儿吧。”我对低着头的秋萍认真的说道。

秋萍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却没有说话。显然,我快速的反应都出乎了她俩的意料。

“嗯……真让人感动!”杨丽鼓掌说道。

“萍姐!我也去帮你的忙。”雨桐在一旁大声说道。

“好呀!”秋萍一愣,然后朝雨桐笑道。

“雨桐妹妹!秋萍的技术不过关,你瞧瞧,我双手都被她扎成这样了,你比较……丰满,手上的血管更看不见,等她练熟之后,再扎你吧。”杨丽撸起袖子,将满是针眼的手,展示给雨桐看。

“杨丽!你尽揭我短,我有那么差吗?”秋萍急忙轻声骂道。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杨丽反唇相讥。

“那我……还是等萍姐练好后再当她的模特儿吧。”看着打闹的二人,雨桐认真的对我说:“晓宇!你可要好好的帮助萍姐喔。”

“看样子!我责任重大……哈……哈。”我感到雨桐话中的一丝失望,忙扮作擦汗的模样:“感到好像要上刑场一样。”

“哪有那么可怕!”雨桐轻笑道:“萍姐才舍不得扎你呢!”

“谁说的,我要使劲扎,把以前欠我的都加倍挣回来。”秋萍看着我,严肃的说。

“不会吧!”我哀叫。

“好了!”杨丽的双手在桌上有规律的敲打几下,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杨丽!你刚才敲的是什么歌?”我突然问道。

“敲什么?”她不解的问。

我依样划葫芦的敲了一遍,说:“就是这个。”

“一二三四歌,你没学过吗?”

一道灵光从我脑中划过,我隐隐把握到什么,急忙道:“麻烦你再敲一次,好吗?”

“再敲一次?”她尽管极度困惑的望着我,但还是照做了。

“晓宇!到底是怎么回事?”雨桐,秋萍对望一眼,疑惑的问。

“我找到拉歌的好办法了!”我得意的说。

……

……

“贾大哥!今天你喝得太猛了!”我看着身旁不停打着酒嗝的贾庆国,有些担心的说。

“你好像也喝了不少嘛!”他斜靠椅背,半个身体躺在座位上,前方的副驾驶座已被拆下搬开,两脚伸得长长的。

“我?”我往后使劲靠了两下,这座位的弹性真好:“我比你年轻,这你可没法比。”

“年轻?”他猛的坐起来,略带血丝的眼睛盯着我,酒气都喷到我脸上:“我今天可是独中三元!有谁比我厉害?!”

“别忘了,这三球都是我助攻的结果!”仗着酒劲,我毫不示弱的说。

“啊……对!对!对!”他舌头打着转,一把搂住我:“我怎么会忘了老弟你呢!我俩是最佳搭档!”

“最佳搭档也不用这样表示!我可是男的!”他那魁梧的身躯挤得我喘不过气,我使劲推开他。

“男的又怎样?刚才吃完饭后,给大家安排女的,那么漂亮,你都不要。我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他呵呵呵的笑着,厚实的大手按住我的头。

“贾哥!我看你是真醉了!”我打开他的手,不满的说:“你们那种生活,我才不想过呢!”

“那种生活?”他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大笑:“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个人拥有好几个女朋友,对其他人就公平吗?”

“我们可是真心相爱的!”我大声说道。

“真心?”他一脸的不屑,望着前方,恨恨的说道:“男女之间没有真心可言!”

我正想反驳他,他又扭头对我说:“噢!上次你托我的事,我已经搞定了。”

“真的?”我惊喜的问道。

“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太简单了。”他摆摆手说道。

“不过,你这么帮那个女的,你俩是什么关系?”他笑看我,脸上带着兴奋。

“没什么关系?只是在学校里,她对我比较照顾。再说她家又那么困难,所以想帮帮她。”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他盯了我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小周!女人的心思是很复杂多变的,千万不要轻易去相信她们所说的话,尤其是军队中的女人!这里水太浑了!”

“嗯!”他似乎是有感而发,只是我却不敢苟同,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

“对了,今晚去我家吃饭吧。老头子隔三差五问起你,就连妮妮那丫头,早上出门时,她拐弯抹角的问你是不是也去,她还真把你当哥哥了。”他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小周!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能惹人喜欢!”

“贾哥!你这话说得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番话。

“装什么装!心里得意就直说!”他呵呵笑道,猛推我一把。

“咱俩能认识,也是一种缘份,回家咱们接着喝。”

“还喝?”我吃惊的叫道。

“你以为老头子放过你?”他看我一眼,叹道:“说实话,你去我家,我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轻松?我望着若有所思的他,琢磨着这话背后的含义。

“小张!车怎么停了?”他突然对司机说道。(他因为喝醉了,所以专门打电话将贾老的专职司机叫过来开车)

“前面塞车!”

“走那边!”贾庆国手往旁边一指。

小张毫不犹豫的打转方向盘,车开始调头。

“等等!那是逆行!”我发觉情形不对,急忙说道。

“你不知道所有道路都是八一道?对吧,小张!”贾庆国毫不在意的说道。

小张嘿嘿一笑,黑色轿车迅速从道路中间的铁栅栏缝隙中插过去。就在这时,一辆跑车风驰电擎般的开来,见此情形,拼命右拐,仍然闪避不及,两车车身均有擦伤。

“你他妈的开车不长眼睛啦!想找死,是不是!我操,赔我——”惊魂未定的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刚骂了两句,他突然住口了。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轿车,估计是看到那红色的军牌,还有那穿军装的小张。

他一踩油门,跑车飞速启动。

小张回头望着贾庆国。

“看我干嘛!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等什么,给我追上去!!”贾庆国冷冷说道,尽管他的神情平静,满布血丝的双眼却寒光闪闪。

我不自禁的想起第一次去他家时,他那狰狞的模样,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十二章

小张开着车疯狂的追那辆跑车,追了好几个街区。

终于,那司机害怕了,靠路边停车。下车来,一脸的惶恐。

小张推开车门,冲了过去。

司机双掌合十,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在苦苦告饶。

小张一把抓住司机的衣服,二话不说,“啪!啪!”就是两耳光,然后钻进车子。出来时,手里拿着亮闪闪的车钥匙,他奋力一掷,钥匙飞到马路对面的阴沟里。

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太阴毒了!我十分的不忍,扭头望向贾庆国。

此刻,他已经点燃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异常平静。

“贾大哥!”我喊了一声。

他不慌不忙的吸了一口,然后将烟灰弹到车门上的烟灰缸里:“小周!这世界就是这样,一切都靠实力!当你弱时,你就被别人欺负!当你强时,你就可以欺负别人!”他慢慢的说道,两眼闪出火花:“我不能允许别人再骑到我头上,哪怕是一点都不成!”他斩钉截铁的说,手中的香烟被捏成两段。

……

回去的路上,我倚着车窗,望着车外的风景,默默的想着贾庆国刚才所说的话。

肩被轻轻碰了一下。回头看时,贾庆国已经靠着我,鼾声大起。

这一张脸,对待朋友是那样的热情;这一张脸,对待我充满关心;这一张脸有时却显得冷酷无情……哪一张脸才是真正的他呢?到底他心中有多少阴影尚未抹去?我看着他,心中全是疑问。

喝完了酒,酒精混在血液中,挥发后带走身体的热量,容易着凉。我脱下外套,罩在他身上,仔细的掖好……

……

“到家了吗?”贾庆国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我回答。

“啊……!”他打了个呵欠,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太困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咦!这是你的衣服?”他坐起身,拎起我的外套。

“对!”我点头。

他看似无意的扫我一眼,拍拍我的肩膀,说:“穿好它,小心着凉!”

……

“你回来啦!”妮妮站在门口,兴奋的对贾庆国说,目光却往后瞄。

“妮妮!很抱歉!你晓宇哥哥有急事回学校了!”贾庆国歉然说道。

妮妮一愣,立刻把嘴一撇:“哥哥?他凭什么是我哥哥?没来最好,他最令人讨厌了!”

“妮妮!你这样说,我很伤心的哟。”我从门旁跳出来,笑着说道。

“你?”妮妮眨眨眼,抬头见贾庆国也笑望着他,气愤的说:“你们合伙儿来骗我!”

“爸爸只是想逗妮妮开心。”贾庆国刮了一下妮妮的鼻子,笑着说。

“开心?就他?”她手指着我,不屑的说道:“一个骗吃骗喝的家伙,我怎么能开心?”

“好哇,敢这么说我!”我仗着酒性,两手捏住妮妮的面颊,往两边一拉,她的小脸蛋立刻呈现一个可笑的模样:“看你还敢骂我?”

“混……蛋……快……放……手!”她那被拉长的小嘴吐出的是含糊不清的声音。

“哈哈!爸爸要去睡觉啰。”贾庆国拍了一下她的头,笑着走进大厅。

妮妮恨恨的瞪着我,使劲想将我的手分开,可我偏不让她如愿。

我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笑嘻嘻的逗着愤怒的她。

“晓宇!你来啦!”贾老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

“伯伯!是我”我往里一看,贾老正向门口走来。

“哎哟!”趁我一愣神的功夫,妮妮在我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小狗!”我捂着被她咬出深深齿印的手,骂道。

“你才是!”她揉着脸,又想用脚踢我。

还好,我闪得快。

“妮妮!对客人怎么这么不礼貌!”贾老站在一旁,笑呵呵的望着我俩。

“他?他才不是客人呢!”妮妮气愤的说。

“不是客人?那他是什么人?”贾老故作不解的问。

“他……”妮妮似乎意识到刚才的表达不对,猛一跺脚骂道:“一个混蛋!”

“混蛋总比骗吃骗喝的骗子好!”我自我解嘲的说。

“呵呵……”贾老摸着下巴,笑得甚是开心。

……

“贾大哥不下来吃饭?”偌大的饭桌旁只有贾老、妮妮和我,我忍不住问道。

“他酒喝多了,在上面睡熟了。别管他,我们自己先吃。”贾老一边挟菜,一边平静的说。

“哦!”我埋头,刨了两口饭。

“酒真不是好东西!爸每次回来,几乎都是这样!”妮妮愤然说道,目光却直瞅我,好像我就是造成他醉酒的罪魁祸首。

“本来还想和晓宇好好喝两杯,妮妮这么一说,我这个老脸皮也挂不住了。”贾老呵呵笑着,猛往我碗里挟菜:“晓宇啊!看来只能多吃点菜了。”

“谢谢伯伯!我自己来。”我忙起身,谦恭的说道。贾老这话说的,仿佛我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喝酒。

“小周啊!你上次做的凉粉我很喜欢吃,可惜已经吃完了。”贾老突然说道。

“上次我已经将做法告诉厨师了。”我说道。

“厨师不行!”他摇摇头:“做不出那种味道。对吧?妮妮!”他向妮妮挤一下眼。

妮妮没回答,起身去舀饭。

“所以小周你要每周来做一次,我可是天天都想吃。”贾老一本正经的说。

我瞧着他那张尽管苍老却显露童真的脸,心中直感好笑:“没问题,伯伯!不过可得给我工钱。”我开玩笑的说。

“多少钱都没问题!”贾老手一挥,大方的说。瞧他那开心的样子,他哪是想吃凉粉,分明是想我陪他聊天。

……

走出别墅,被微风一吹,人格外清醒。

天地此刻被浓浓夜色连成一片,唯有明月距离我格外远。我站在岸边,看被它镀上片片银鳞的湖水暗流涌动,仿佛一条巨蟒在不停翻滚。垂柳也挥舞起万千丝带,抽打着水面。

我伸了个懒腰,禁不住说道:“难得晚上是晴天,这风景真好!”

“这叫什么风景,早就看腻了!”妮妮在身后嘲讽道。

我淡淡一笑,回头说道:“妮妮,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要不是爷爷说的,谁稀罕送你!”她嘟着嘴,不屑的说道。

“哦?……”我面对她,笑道:“妮妮!你的脸好啦?”

“什么?”

我双手捏着自己的脸,说道:“就是这个!”

“啊!”她似乎才想起来,冲过来,就要用脚踢我。

我哈哈一笑,转身往前跑,边跑边说:“妮妮!要小心你的脸喔,下次我还会这样做!”

“你敢!不想活了吗?”她气急败坏的说,在身后猛追。

每次在她堪堪要抓住我的衣服时,我一加速,又和她拉开距离。

就这样打打闹闹,一直跑到大门口,我停住了脚步。

“这下你往哪儿跑。”她抓住我衣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我忍住痛,被她踢了几脚后,说道:“妮妮,我该回学校了。”

她停止了打闹,松开我的衣服,很奇怪没有说话。黑暗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笑了笑,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她没有闪避。

“再见!”我轻声说道。

走了几步,忽听她大声说道:“下周再来,我一定不让你进屋!”

“好啊!”我背朝她,向她挥手。

“我给你的东西,你扔了没有?”她继续喊道。

“我保存得很好!”我回答。

“你一定把它挂在床头,要不我会狠狠的踢你。”她大声威胁我。

“我会的!”我违心的答道,军校宿舍可不能随便挂任何东西。

……

我和她一问一答,不知不觉走出很远。

我回头……清冷的月光下,她仍然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第二十三章

“秋萍!我已经给师姐说好了,你需要什么器械就只管找她要。”杨丽站在观察室门口,呵嘱道:“这个92护的师姐跟我关系挺好的,今天下午卫生所就她一人当班,你就放心好了。”

“知道了,杨丽。你可真哆嗦!”我开玩笑的说。

“臭小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杨丽双眼一瞪,转身对秋萍说道:“我走了,你在这儿好好练,一定要把这小子扎残废啰。”

“杨丽!看你说的,我那有那么差。”秋萍笑着骂道。

“玩笑,玩笑!”只见杨丽嘻嘻一笑,说:“你怎么会舍得这么做呢。”说完,不待我俩反应,轻轻把门关上。

屋里只剩下我和秋萍。

秋萍乌黑润泽的秀发上别着折叠方正的护士帽,婉若公主的王冠。一身洁白的护士服,腰间轻系,下摆展开,仿佛暗香吐露的百合,映衬着她清丽淡雅的容颜,让这单调灰暗的房间瞬间变成人间仙境。

她婷婷玉立在门旁,静静的望着我,如水的明眸中闪烁着几丝羞涩,几丝兴奋。

我坐在床边,欣赏着她动人的体态。

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房间里异常寂静。

门突然被打开,杨丽的声音从门缝中钻进来:“对不起,打扰一下。我只想告诉你俩一声,外面下大雨了,估计下午不会有人来,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啊!”她鬼笑一声,脸上满是促狭的笑容:“好了!你俩请继续!”

门,再次被关上。

“杨丽!真的是……”秋萍摇头轻叹。

“她挺好的呀,特地为我俩安排了这一切,我们可不能辜负她的苦心。”我一语双关的说,心里是乐开了花。

“别想歪了,今天可是来练习操作的。”秋萍扫我一眼,一本正经的说。转身去端器械盘。

“对了!今天雨桐怎么没来?”秋萍似乎很随意的问。

“她说她怕看见我被扎针,又怕影响你操作,所以就没来。”我用手撑着下颔,看秋萍动作优雅的将一件件器械准备好。

“哦!”她端着器械盘,放在我手边的桌上,笑道:“她是怕我操作差,到时尴尬吧。”

“不管怎么说,萍!”我一把抓住她细滑的手,兴奋的说:“你和我将在这儿待一个下午,整整一个下午啊!距上次我俩单独在一起已经将近一个多月了。”

秋萍俯身看我,神情似乎有些激动,但她轻轻推开我的手:“好好陪我练习吧,我是要是考试通不过,你可负有重大责任哟。”说着,朝那头的医药柜走去。

“嗨!嗨!”我靠着椅背,双手枕着头,看秋萍的背影犹如风摆荷柳,婀娜多姿。

“萍!你今天真漂亮,就像仙子下凡一样。”我情不自禁的赞道。

秋萍回首一笑:“油嘴滑舌,你平时都是这样追女孩的吗?”

“是啊!你不就是这样被我追上的吗?”我调笑道。

“厚脸皮!”她嗔我一眼,举着一瓶生理盐水过来,挂在输液架上,接好连接管后,望着我,认真的说道:“晓宇!练习开始了。”

“明白!”我郑重的点头,撸起袖子,将右手搁在桌上。

秋萍执起我的右手,用碘酒消毒我的手背,清凉的感觉游遍全身。

她用棉棒一遍又一遍檫试我的肌肤,神情却愈发凝重。

当她一手绷紧我手背的血管,一手拿起那细小的针头时,我感到她的手开始颤抖。

“晓宇!我要扎了。”她将针头贴近我的血管,抬头望着我。

“没事!扎吧。”我轻松的说。

“那我……扎了。”她的声音显得紧张。

她的举动也让我紧张起来,我竭力笑道:“放心大胆的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她没有笑,针头颤颤巍巍的扎了进去,我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我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回血了。”她惊喜的说道,忙用胶布固定住输液针,打开控制阀。

“萍!萍!好像……好像有点不对。”我指着皮下的淤青,犹豫的说道。

“啊!扎穿了。”她急忙撕开胶布,将针头撤出,按上脱脂棉,轻轻的揉着,“对不起,晓宇,痛吗?”她歉然的说道。

“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我故作轻松的哈哈笑着。

她迅速的在我脸上一啄,然后闪过一个笑容:“这下行了吧,接下来我们练习肌注。”

“不行!”我大声说道。

她疑惑的望着我。

“萍!不要因为是我,你就不敢扎了。也不要因为见我受了点伤,就放弃了对静脉点滴的练习。萍!别忘了今天我是来当你的模特儿的,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我要陪着你练习,一直到练合格为止。”我斩钉截铁的说。

“晓宇!”秋萍激动的喊了一声,眼中闪着泪花,她猛的抱住我:“晓宇,我是不是很笨!这么简单的操作,别人一学就会,可我就是不行。”哽咽的语气中带有几分羞愧。

我捧起她的脸,轻轻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珠:“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又美丽又有才华,是全校男生的心中的女神,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我能拥有你,是我今生的福气,你学不会扎针,我看主要是你太怕伤害别人,心中的犹豫,出手不够果断的缘故。这样吧,你下次再扎时,想想以前我对你的不好,估计就能扎得狠了。”

“坏蛋!”她扑哧一声轻笑,从我怀中挣扎出来,嗔骂道:“这个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让我们再开始吧。”我笑道。

“嗯!”她揉了一下眼睛,坚定的说。

……

“终于成功了!”

“一次成功是偶然,多次成功是必然。还得再扎!”

“是,严格的小老师!”

“什么老师?说错了,是老公!”

“你这么瞎说,不怕我使劲扎你!”

“我已经被扎得麻木了,不怕!”

“你还说!”

“啊!……谋杀亲夫!谋杀亲夫!”

……

“嗯!合格了!”我看看扎进血管里的输液针,赞许的说。

秋萍长吁口气,拔出针头,拆掉连接管,说道:“晓宇!我们接下来练习肌肉注射。”

“别着急嘛!已经成功一半了,多少应该庆祝一下。”我望着秋萍,一脸邪笑。

“没门!”她用手指点了一下我额头,狡诘的说:“刚才是谁说要陪着我练习,一直到练会为止。”

“哈!哈!……”我干笑几声,矢口否认道:“反正不是我!”

“无赖!”她笑骂道,起身去换器械,目光扫过我千疮百孔的手臂,又停住了脚步。

她弯下腰,细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我的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将脸贴在我手上,眼中满是怜爱:“晓宇!……我们下次再练习肌注好吗?”

“傻瓜!还想让我再受一次苦!一次就是够了!所以你必须今天全部通过。”我故作生气的骂道。

她仰起头,凝望我,眼中似有泪花闪动。

“喂!不像话哟,我们的校花怎么随便哭鼻子。”我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努力笑道。

“你少来。”她破涕为笑。

“萍!别动。”我托住她的下巴,轻声说道。

她有些惊慌的看着我的脸距离她越来越近:“晓宇!我们接着练习吧。”

她挣扎了几下,突然静止不动了。

“你看你,流了这么多汗。”我温柔的拔开她被汗水粘在额头的秀发,手娟沿着发际一点一点的印走细密的汗珠,唯恐稍一用力,便擦破她白嫩的肌肤。

她半蹲着,双手扶着我的腿,挺直的上身,微仰着头,一动不动。仿佛绝美的雕塑……

观察室里又恢复了宁静,唯有两颗心儿在轻轻的碰撞……

第二十四章

“晓宇!”她低声呢喃。

“嗯!”我拿着手绢仍在继续游动。

“……给你的字条,你烧掉了吗?”她轻轻的问。

“什么字条?萍!再把头往上抬一点。”手娟沿着汗渍,一直滑到她曲线美妙的颈部。

“别装了,你应该知道的。”她轻嗔溥怒,语调还是那样温柔:“你怨我吗?”

“怨你?为什么?”我移开双手,她美丽的面容展现在眼前:“萍!这只会让我更加珍惜我俩的感情,更加的爱你!”我动情的说道。

她痴痴的望着我,闪烁的眼神仿佛风中跳动的烛火,每一簇光,每滴泪都在倾诉着对我的思念:“誓言的封条早已不再有效,在你敲门的时候,我只想告诉你,门,其实一直在为你敞开!”如歌的诗句从她嘴里缓缓流出,自然而煽情,拔动着我的心弦。

“推开它,毫不犹豫的推开它,你耀眼的光亮,每一次都照彻我久久等待后的茫然。”我低沉的诵着延续的诗句,双手却紧紧的搂住她,倾下身子,缓缓靠近她。

秋萍头往后抑,紧闭双眼,微张红唇,胸脯急剧起伏。

“嘤哼”一声,四唇相接。

……

我一次又一次用力吮吸首她柔软温湿的唇,在她轻轻的呻吟中,灵巧的舌头撬开她封闭的闸门,进入到另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有她小巧的香舌在等候,我百般的撩拔它,羞涩的它也活跃起来,迅速的纠缠在一起……

激情的火焰在浑身剧烈燃烧,我什么也没想,伴随着她的一声惊呼,我猛地抱起她,将她放在了病床上。

“晓宇!你!……”她惊恐的刚喊一声,双唇就被我堵上。

我压在她身上,尽管她被护士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起伏不平的娇躯,柔软的肌肤和淡淡的处女幽香,更加诱惑我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我的一只手按在她隆起的胸脯上。

秋萍浑身一震,用力想推开我的手。

我轻舔着她圆润的耳垂,她立刻如遭电击,一阵颤栗之后,俏脸透出惊人的红,仿佛醉酒般,双手也变得绵软无力。没想到她的耳垂如此敏感,我或深或浅的舔着她的耳侧,手更加放肆的在她全身上下游走。

她的面颊红艳似火,兴奋、紧张、茫然、抗拒……各种复杂的神情交织在含羞似闭的眼眸中,她极力压抑着呻吟。然而却愈发低呤婉转,荡人心魄,从中夹杂着她断断续续的哀求:“晓宇!……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在这里。”

她鸟鸣莺啼的声音在我耳边异常动听,更煽动我内心的欲望,我恨不能立刻看到她赤裸的胴体,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一颗、二颗、又一颗……在她竭力的阻止之下,我解扣的速度反而更快。护士服展开,不过是多垫了一层床单而已。

秋萍里面穿的是一件薄毛衣,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撸到颈前。

如霜似雪的肌肤呈现出白莹莹的光泽,几乎耀花了我的眼。我迫不及待的将她紫色的文胸往上一推,一双娇嫩的柔软的香峰脱盈而出,嫣红的两点如同雪山红梅,轻摇绽放。

“不……不要……宇!……我……求……你……了!”秋萍声声哀求好似在哭,而我却浑若未闻,低头一口咬住那浑圆的乳尖,猛力的吮吸。

“啊!”她一声惊呼,上身往上一挺,一只手紧攥着我的头发。

我没感到疼痛,手贴着光洁细腻的肌肤,滑过纤细如织的腰腹,搭在裤沿上,猛向下一拉……

……

在这一切都是白色的房间,秋萍每一寸肌肤都散发出玫瑰的红。

“萍!我要你!”我凝视着她美丽无瑕的胴体,俯下身子,急切的说。

她头偏向一侧,没有回答。

我轻轻扶正她的脸,想要再度亲吻她,枕边的一滩水渍却映入我眼帘。

我愣住了,再仔细看她,她紧闭的眼角,有两行晶莹的泪痕。

仿佛突然的一场倾盆大雨,我胸中的熊熊欲火,全被熄灭。

秋萍静静的躺在床上,诱人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我却再也勾不起一丝欲望。

“啪!”我狠狠的给我自己一个耳光:“萍!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趴在她身侧,痛心的说道。

秋萍缓缓睁开眼,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困难的支起身体。

我想要上前挽扶,可刚一碰触她的肌肤,立刻缩回。

她坐在床边,在我的面前,慢慢的穿上衣服。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充满巨大的诱惑。

我呆呆的望着她,心中充满悔恨: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的失去理智,不顾秋萍的劝阻,强行的想要占有她,这跟那个混蛋胡耀均有什么分别?这对萍又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我实在不敢往下想。

直到秋萍走出观察室,我还在自责之中。

我无神的看着眼前这面毫无瑕疵的白墙,耳旁是嘈杂的雨声,脑中一团乱麻:为什么在公园里和雨桐在一起时,我都能保持几份理智。而对秋萍,我完全像个野蛮人,为什么?为什么?……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重现:在餐厅里和她畅谈……在赛场上她谈笑自若……在那一夜,我将娇弱的她拥在怀里……

突然间,我明白了:雨桐温柔却又大胆,和我朝夕相处,在感情方面双方都是主动的,很能达成默契;秋萍外表高傲,内心脆弱,每次和她接触,在想保护她的同时,总有一种冲动想要撕掉她所有的面具,将真实的她展现在自己面前。一定是这个古怪的情绪在作祟!

脚步声再次在室内响起。

“萍!今天……真对不起!”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站到了床旁。

她没有回答,身后一片寂静,静得让我发虚。

一双手缓缓将我搂紧,火热柔软的身体贴着我的后背,带着熟悉的芳香:“晓宇!我没有怪你,真的!”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当你……当你抚摸我的时候,那种感觉……既陌生又奇妙……晓宇!你别笑我……我真的有一些渴望。可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样做不对……我想阻止你,内心的期待又使抗拒变得不那么坚决……当你想进一步的……我感到害怕……不知不觉的,眼泪就出来了。”她摩蹭着我的脸,幽幽的声音蕴含着羞涩。

“萍!”我反过手去轻抚她的秀发,自责的说道:“我今天太粗鲁了,一心想要毁掉你仙子的伪装,将最脆弱的你展现在面前,我这种心理真是——”

洁白的手贴在了我的嘴上:“晓宇!秋萍不是一个仙子,她是一个女孩!一个渴望被爱的女孩!一个被你关心痛爱的女孩!……今天,她身上的……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被你看到了,被你……抚摸到了,她的整个身心从此都交付给你了,希望你能永远爱惜她!”她喃喃说道。

“萍!”我激动的握紧她的手,一使劲,她自然的仰躺在我怀中。

透过那闪烁着羞涩和喜悦的眼神,我读到的只有坚定。

我没有说话,低头吻住了她,……吻得那么深!那么重!那么久!!

……

“萍!咱们继续完成我们未完成的事业!”这是结束亲吻后,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要!”她迅速从我怀里挣扎出去,看着我失望的表情,她娇羞的说道:“不要在这里!”

“哪在什么地方?”我心急的问道。

“结婚的那天!”她羞涩的一笑。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她的回答跟雨桐一模一样。结婚?可能吗?幸福的心情再次往下落。

……

“晓宇!”秋萍准备着肌注的器械,轻声说道:“你和雨桐有过吗?”

“什么?”

“就像你和我刚才那样,你和雨桐有过吗?”她淡淡的说。

“嗯!……没有!”我犹豫的说道,我和雨桐的事,她迟早会知道,可我又不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她平静的望了我一会儿,笑道:“肯定是有,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支吾着说:“就算……是有吧,不过结局跟你刚才一样。”

秋萍又回头整理器械:“晓宇!你说……”她注视着雨丝纷飞的窗外,叹了口气:“我们三人将会走向何方?”

外面的风很大,不时飞来一两片落叶,贴在明净的玻窗上。

“鸟有鸟生存的方式,鱼有鱼生存的方式。我、你、还有雨桐,总会找到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望着凝立在窗前的秋萍,我郑重的说道。

“嗯!”她摆弄着手中的注射器,忽又停住:“这是清吟说的话吗?”

“她这样劝导过我,我也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我整理着脑中的思绪,动情的说道:“我爱你!也爱雨桐!我想与你俩一同走下去!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对雨桐都不太公平,但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一同走下去?”秋萍扬起头,长出口气,转身面对我:“晓宇!爱,不能用是否公平来衡量……我会和你一同走下去的!”

她温柔的眼眸那么明亮,我仿佛又获得无穷力量。

就这样静静的凝望,窗外风狂雨狂。

……

“把裤子解开……我要给你肌注了。”秋萍催促道。

“不对吧!好像应该这么说,把裤子解开,把屁股露出来。这样,病人才能明白,”我一本正经的说。

“无赖!”秋萍轻打我一下,嗔骂道:”快点,把……把屁股露出来。”说到这,她也格格的笑了。

我一边解皮带,一边若有所思的说:“萍!刚才我抚摸了你美妙的臀部,现在你看我的屁股。看来,还真是公平!”

“你还说!”她红着脸使劲捶我:“谁像你那样无赖。”

“萍!什么时候,我也让你看看我的身体。”我继续挑逗她。

秋萍没有回答我。

“啊!……谋杀亲夫!谋杀亲夫!”

……

“师姐!谢谢你!我们走了。”秋萍笑着同值班室的护士道别。

“别客气!我还要在这里实习一个月,下次直接过来找我就行了。”护士瞟了一眼在一旁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我,笑道。

来到台阶前,往外一看,禁不住吸口凉气:滂沱的大雨迷糊了天地的界限,眼前是水茫茫一片。凭借一浪又一浪,迎面打来的水柱,完全可以判断风的轨迹。突出的屋檐无力阻挡雨的行进,眼睁睁的看着楼内遭受肆虐。

我望着积水乱流的地面,担虑的说:“萍!我们等雨小点再走吧。”

“不行!雨桐一定还在食堂等我们呢。”秋萍看了看我,说:“晓宇!你没有带伞?”

“我忘了。”

“又想占我便宜。”秋萍一眼看穿我的用心,但她还是把伞递给我。

我费力的撑开伞,将它斜举在身前,一手紧紧的搂住秋萍。

顶着风雨,我俩偎依在一起,艰难的前进……

……

第一章

下午放学后,我们排队走回宿舍楼。区队长胡飞宣布解散,同学们飞快的冲进寝室。

“终于回家啰!我靠!下午的《微生物学》听得我头昏脑胀,那个教员讲得也太差了。”赵景寿将书包和军帽往桌上一扔,就开始抱怨。

“胖子!把你的军帽挂好!”刘刚志提醒他。

“知道了!副班长阁下。”赵景涛懒洋洋的将帽子甩过去,正好挂在衣帽钩上。

“听说再上几节课,就要做实验了,应该会有趣一点吧。”我说道。

“有趣也有趣不到哪儿去。算了,我还是做我的运动吧。”赵景涛脱下皮鞋,坐到床上。

“睡觉能算是运动吗?胖子!”胡俊杰笑着说。

“总比你这个足球盲,天天在操场上折腾,搞得一身泥,强多了。”赵景涛毫不示弱的反击。

“对了,大胡!在足球队里训练一定很累吧?”我听到赵景涛的话,瞟了一眼正埋头系鞋带的胡俊杰,随意的问道。

“还行!我是运动员体格,这点苦算不了什么?不过——”他抬头看我,加重语气说道:“我们队的足球水平太差了!我开始还很紧张,因为自己对足球一无所知,结果发现队里跟我一样不懂足球的占一半多。”

“怎么会这样?”我失声说道。

“队里也就史轶华和张思敬的技术不错!”他见我脸色平静,又摇头说道:“总之我觉得,我们队的足球太差,这次比赛估计会输得很惨!”

“真有这么惨?”刘刚志惊异的问。

“那还用说,所以我这个体育迷没有去报名,就怕丢脸啊!”赵景涛躺在床上,为自己睡懒觉找到一个好理由。

“我看球队的成员热情都很高啊!如果加强训练,到比赛时应该还不太差。”我边换运动服,边说。

“热情高有屁用!足球这玩意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好的。”胡俊杰走过来,手搭在我肩上:“皮蛋!回足球队训练吧,我们需要你!”

他恳切的话语让我有些激动。我苦笑道:“大胡!我也想回去,但史轶华会允许吗?可如果我不去练健身和散打,不但钱白费了。而且健身这东西,你也知道需要坚持,一旦停止一段时间,就会影响效果。”

他凝视我,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没说话,捏了一下我的肩,重又坐到床上。

“史轶华那家伙,我一看就讨厌,平时高傲得不爱理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小小团支书吗!那像皮蛋,尽管已是学校里的名人了,依然和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打成一片。”赵景涛这种安慰我的方式真让人受不了。

“史轶华严格管理球队没有错,足球队没有他,早就散了,他这个队长确实当之无愧。”我实事求是的说道。

“哎!”我靠着床架,叹道:“谁叫事情总是这么不巧!”

“这种事情确实很难办!”刘刚志同情的说。

“时间快到了,该去球场了,否则史教头又该发火了。”胡俊杰拎起外套,往外走。

“史教头?是史轶华的绰号么!”赵景涛问道。

“是啊!足球队的人都这么叫他。”胡俊杰笑道。

“大胡!踢球时小心点,刚下了雨,场地很滑。”他经过我身旁时,我提醒道。

“你也是!”他一拳捶到我的胸口:“走,一起去操场。”

“好!”我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大胡!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关于拉歌的事。我上次想出的那个办法,不是在全队开始练习了吗?不过还需要护校队的配合。我已经跟队长说好,今晚去跟她们负责拉歌的那个区队长一起商量。不过这两天我晚上都有事,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

“有事?不知是忙着跟萧雨桐呢、还是秋萍亲热?”胡俊杰开起了我的玩笑:“反正晚自习很无聊,这种美差多给我几个都没问题。”他很爽快的答应。

“皮蛋!你太偏心了,这种好事为什么不找我?到这栋楼的那一侧去。一直是我的梦想啊!”赵景涛不停的捶床,向我表示抗议。

“没办法!谁叫他是团支委,这样师出有名。”我笑着说道。

“靠!现在什么地方都讲究官官相护!”赵景涛不满的嘀咕。

我和胡俊杰笑着往外走。

“我也去蓝球场逛逛!”刘刚志也站了起来。

“别!别都走啊!鱼钩,你会留下来陪我的吧。”赵景涛可怜巴巴的说。

“我……我要去政委那里干活。”余航泽不好意思的说。

“靠!”赵景涛怒气冲冲的喊道:“走吧!都走吧!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走出很远,还能听见他的嚎叫:“无聊啊!无聊!!”

……

“周晓宇!今天是怎么回事。”王教员严厉的说道:“这招插喉撩阴,完全没有使对。”

他摆开架式,右手五指并拢,迅速平刺;与此同时,左脚独立,右脚闪电般踢出。

“看到了吧,手和脚要快,要狠,让敌方防不胜防,一招克敌。你刚才注意力不集中,手上没劲。”他指出我的毛病后,要求我重做一遍。

“教员!对不起,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他诧异的望着我,心中一定在奇怪:平时训练积极的我,今天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获得他的同意,我疲惫的走出健身房,趴在走廊栏杆上。

体育馆外就是操场,通过走廊尽头的玻窗,我看到操场上一派热闹的景象:穿各色球衣的学员在各自划分好的区域练球。其他队都在演练着各种战术,而我们球队的学员在东北角,悄无声息的练习基本技能——带球跑。

望着他们笨拙却又认真的完成每一个动作,我并没有感到好笑,内心不经意间被什么东西触动着。

“二个星期后就是校际足球赛!你们队的水平看来很够呛啊!”身旁响起王教员的声音。

我依旧望着窗外,没有答话。

“我给邬队长打声招呼,让你加入足球队。”王教员继续说道。

“这样……对他们不公平吧。”我轻声说道。

“其实你的体形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只要维持就够了。至于散打,你防身已经足够用了。”王教员拍拍我,说:“去吧,和你的同学们一起去训练。”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的对他说:“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

他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我。而我则大步走回健身房。

……

走出体育馆天气已渐暗,足球队还没解散。

疲惫的我蹲在操场外的大道旁,继续看他们训练。

“晓宇!晓宇!”

三三两两的女生从远处走来,当中向我招手的女孩不正是秋萍吗?

“萍!你怎么才下课?”我站起身,问道。

“去医院见习了。”秋萍拎了拎手中的白布袋,关切的问道:“你训练完了吗?瞧你一身汗,还不回去洗个澡!”

“我在这儿等你呀。”我笑道。

“又骗人!”她嗔我一眼,“对了,足球赛快开始了,你参加了吗?”她的目光扫过操场时,问道(因为我常向她们讲述我和贾庆国踢球的事)

“没有。”

“为什么?你踢得那么好!”她疑惑的问。

“训练太苦了,我是个懒虫,你知道的。”我朝她笑笑,轻松的说道。双手插进裤袋,转身往前走:“萍!走吧,回去吃饭。”

秋萍没有立刻举步,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再次扫了一眼场上我们队训练的同学。一只手轻轻的穿过我的臂弯,勾住了我的胳膊。

我和她静静的的走着,93护的女生们走在前方,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俩,然后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说道:“萍!你这样做,不怕你的同学笑话吗?”

“她们早就习惯了。”她尽管羞涩,手却没有放开。

“不怕纠察发现吗?”我又问了一句。

“纠察好像都怕你!”她狡猾的把重担都交到了我身上。

“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我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再次把责任推卸给我。

我停往脚步,奇怪的望着她。

她仰着脸,关切的看着我。

我知道,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对不起!萍,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我低声说道。

“晓宇!你总是这样,老想让我和雨桐开心,可自己有事,总是憋在心里不说。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们也越是担心。”她握着我的手,忧虑的说。

“……我知道了。”她温柔的眼神让我有些沮丧的心得到慰藉。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让我和你一起来分担?”她柔声问道。

“嗯!”我点头。

……

第二章

“晓宇!”

“……”

“晓宇!”

“……”

桌上的资料被抢走,扭头一看,雨桐生气的看着我。

“宝贝!对不起,我忙着翻译东西,冷落了你。”我急忙向她道歉。

“翻译东西?是这个吗?”她翻看了一下资料,惊奇的问:“这是仪器说明书,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暂且保密!”我故作神秘的说。

“不告诉就不告诉,谁稀罕!”她将资料扔给我,从书包里拿出教科书,不再理我。

“宝贝!你生气啦?”我凑近她,解释道:“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想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她放下书,问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又卖起关子,见她别过头去,忙讨好的说:“宝贝,你英语比我好,帮我翻译一部分吧。”

“才不想给你做廉价劳工呢!”雨桐生气的鼓着腮帮。

“宝贝!求你了,你忍心看老公这么劳累!”我的头枕在她的书上,仰望她。她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

“不上你的当!”她想将书从我头下拽出来,可我使劲压着,她最终放弃了,想要起身离开。

软的不行,来硬的!我立即抱住她,手指轻挠她的腋下,她情不自禁的咯咯笑起来,刚才严肃的表情自然不复存在。

“你干……什么……,这是……在……教……室……”她笑得连说话都有点困难。

“教室怎么啦,老公和老婆亲热还要挑地方么。”我松开手,赖皮赖脸的说。

“谁是你老婆?”她轻声骂道。

“惹老婆生气,按照法律,应该先把我投进沸水里煮半小时,然后再滚到油锅里煎,直到全身滋滋冒油,一咬可口香脆为止。”我一本正经的说。

“哪有这种法律?”她扑哧笑了:“谁叫你刚才不理我。”

“我知道错了,宝贝!”我可怜巴巴的说:“可是我真的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现在不能说。”

“好吧,我原谅你了。”雨桐将书合上,在桌上轻跺一下:“给我吧,要我翻译哪部分?”

“万岁!宝贝真好!”我欢呼着,给了她一个吻。

“晓宇!这是在教室!”大家都看着呢!”她扫了一眼四周,红着脸低声说。

“怕啥!反正我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我一脸无所谓。

“不准说这个。”她羞涩的低下头。

“那好吧,我只说,我们最亲密的事没做过。”我眨着眼睛,说道。

“你!——”雨桐的手在我大腿根上一扭。

“啊!——”

……

从教室回到宿舍,距离熄灯哨响还有不少时间。

大家洗漱完毕后,都各自躺在床上。

“大胡!今天晚上的事怎么样了?”我问道。

“挺好!她们那个区队长很好说话,愿意同我们配合,我已经把方法交给她了。”胡俊杰回答。

“噢——”赵景涛一声怪叫:“俊男美女独处一室,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胖子!你以为人人都象你!”胡俊杰冷声反击。

“大胡!别装正经了,我能这样,你还不是始作俑者。”赵景涛讥讽道。

“你!——”胡俊杰立时气结。

“都别吵了!为这点莫须有的小事闹别扭,不觉得可笑?”刘刚志劝阻道。

“胖子!我和大胡在谈正事,先别闹了行吗?”我看似给赵景涛一个台阶下,其实内心是偏向胡俊杰的。

赵明涛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对了,大胡!那个区队长叫什么名字?”我随口问道。

“左芳,湖南人,当兵出身。”胡俊杰的回答很快。

“哦……调查得挺仔细。”赵景涛又冒出一句。

“胖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胡俊杰忍不住骂道。今晚他是怎么了?这么暴躁!

“我没说啥呀?”赵景涛的语气显得很无辜:“我只是衷心祝愿你像皮蛋一样,左拥右抱!”

“哼!哼!”胡俊杰发出阴森的笑声:“胖子!看来你想和我练练拳击。”

“胖子,干嘛要扯上我。”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小心我找你单挑!”

赵景涛沉默一会儿,说道:“大刘,你是领导。你快管管他们,他们联手起来欺负我。”

他孩子般的哭诉让我哑然失笑。

“欺负你?我也想欺负一下。”刘刚志的回答更绝。

“天啊!我没活路了。”赵景涛哭天嚎地的哀叫让我们尽皆大笑。刚才室内略显紧张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无聊啊!无聊!”赵景涛又叹道:“你们都有事做,就我一人闲着。”

“每天下午你可以出去活动一下嘛,打乒乓球,打篮球,踢足球……这样就有事干了。”说到足球时,我不自禁的停顿了一下。

“我是个体育迷,但只是理论家,不是实践者。知道什么叫理论指导实践吗?身体力行的事,我才不愿干吗?”他不屑的说。

“所以你宁愿天天睡觉?”我感到好笑。

“睡觉怎么啦?睡觉是有目的,那是为了深夜有更好的精力去听《缘份的天空》和《1+1》栏目。”他理直气壮的说。

《缘份的天空》?我脑海里浮现出清吟的形象。他们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女性用甜美的噪音和感性的思想引导那些沉缅于爱河,迷失归途的青年,其背后拥有怎样的一个过去!

我喑自叹息,听见赵景涛说:“大胡!你现在还听《1+1》吗?”

“已经不听了……我现在只听《缘份的天空》。”胡俊杰平静的说。

“皮蛋!你那么喜欢演讲,应该多听听《缘份的天空》,那个主持人真的说得很好。”胡俊杰的语气中带有淡淡的酸楚。

“我知道!”我当然明白,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男孩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生的感悟。人生是需要积累的,而清吟那样的遭遇,又有几人能遇到呢?又有几人能像她那样坚强的面对?我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决定了!我也要去谈场恋爱,来充实自己的青春。”赵景涛突然大声说道。

“你要抱着这个目的去追女孩,我替你感到担心。”胡俊杰认真的说。

“我说不信!”赵景涛不服:“鱼钩,我托你调查的几个92护女孩的资料,搞定了吗?”

“92护?”胡俊杰一声惊叹:“胖子!你真行!”

“还……还没有。”余航泽结结巴巴的说。

“胖子!你就别难为鱼钩啦,他刚去给政委当通讯员,还不敢那么大胆。”我劝道:“再说,你能不能换个目标,92护的女孩马上就要毕业了,你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是因为困难,才更刺激!”不劝还好,赵景涛愈发来劲了:“我决定去医院义务献血!”

“什么?”我们大吃一惊。

“胖子!你没感冒吧?”我婉转的问道。

“胖子!听说没多久,学校就要组织去义务献血,你不用着急。”刘刚志劝说道。

“切!那是被动的,我这是主动的,一定可以引起全样轰动,吸引女孩的目光。”赵景涛陶醉的说。

“这就是你的泡妞法?”胡俊杰道。

“你们谁愿跟我一起去?这是个出名的机会!!”赵景涛没理胡俊杰,企图煽动我们。

我还没发疯到这地步?我没吭声。

大家谁也没说话。

“一群胆小鬼!”赵景涛鄙夷的说道。

“明天我去隔壁问问胡飞他们。”他小声的嘀咕。

……

……

第三章

“胖子去哪儿啦?”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我感到奇怪,一般这时候,他都会在床上躺着。

“去献血了!”刘刚志告诉我。

“他真去啦?”我着实吓了一跳。

“连胡飞和向宏伟也跟着去了。”刘刚志也是一幅吃惊的样子。

“诈胡?”向宏伟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可胡飞干嘛也去干这傻事?我有点疑惑不解,可一细想,就明白了。这小子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吸引翁亚男的注意。唉!在爱情面前,再冷静的家伙也会犯迷糊!

我笑了笑,说道:“大刘!听说献完血的人需要滋补,咱们是不是该准备点东西?”

“我正在想这个问题,你也来帮我想想,该买些什么东西?”他向我求助。

“行!”我坐到他身旁。

……

我俩刚商量了一会儿,赵景涛他们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献完了?”我惊奇的问道。

“献血不是那么简单,有好多程序要做。我们去晚了,送去检验的血样至少要晚上才能出结果,所以就先回来了。”胡飞解释道。

“原来如此!让你们还有一点喘息的时间。否则,过了今晚……呵呵,我只能为你们哭泣了。”我开起了他们的玩笑。

“皮蛋!闭上你的乌鸦嘴。”赵景涛笑骂道。

借着这玩笑,相信可以缓解他们紧张的心情吧。

……

晚自习,我和雨桐坐在一起,还在为翻译说明书而忙碌。

偶尔抬头,目光扫过教室,没有发现胡飞、赵景涛、向宏伟的身影。

这群小子竟然如此积极,晚自习还请假去献血。我想着,禁不住笑出声来。

“晓宇!你笑什么?”雨桐好奇的问。

“没事!”我摇头,重新翻开字典。既然他们三人想要一鸣惊人,我也暂且替他们保密吧。

教室大门忽然被推开,发出沉重的闷响,在这静寂的夜里,异常刺耳。

教导员出现在门口,他只略往里扫了一眼,大声喊道:“五班!五班的同学立刻回宿舍!”同学们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声音变得嘈杂起来,大家开始交头接耳,互相询问。

“晓宇!发生了什么事?”雨桐关切的问。

“不知道!”我是茫然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五班赶快回宿舍,听到没有。”教导员不停往外挥手,焦急的催促道。

他紧张的声音似乎隐藏着什么,让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兄弟们都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晓宇!”雨桐抓着我的手,一脸的担虑。

“宝贝!放心,没事的。”我抚摸着她的脸,笑了笑,说:“这资料你就一个人先翻译吧,可要努力哦,如果回来发现没完成,可是要打屁屁的。”

她没有笑,默默的帮我收拾好书包。

我拎起书包,刚要离开座位。

“晓宇!”雨桐一声略显凄楚的呼唤让我的心又是一颤。

“傻瓜!”我回头,笑得双眼都眯成一条缝:“又不是上刑场,搞得这么紧张!说不定要给我们五班集体嘉奖什么的。”

“动作快一点!”教导员还在催促。

我大步向前走,没再回头,但我知道雨桐。一直在凝视我,那暖暖的目光让我紊乱的心绪平静好多。

我经过教导员身边时,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自从上次院政委去卫生所探病后,他对我的态度就转变了许多。

而他焦虑的表情无疑加深了我心中的不安。

……

教导员骑着自行车先走。

大家尽管有些紧张,都尽量有说有笑,互相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推开房门,胡飞、赵景涛、向宏伟都坐在床边。

“嗬!三位雷锋这么早就回来啦!”我将书包放在桌上,笑着说。

三人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才几小时不见,都变哑巴啦!”我继续笑道。

“皮蛋!”胡飞转过头,看着我:“被你不幸言中了。”

“什么?”我紧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血检报告出来了,我们三人的丙肝抗体呈阳性反应。”他的声音仿佛从心底发出,沉重而幽远。

“饼干?”我急切的问。

“丙肝!”刘刚志惊呼一声,顾不得放好书包,立即坐到胡飞身旁,神情紧张的问:“真的吗?”

“谁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胡飞苦笑道:“检验科把电话都打到队长办公室了,要不怎么会叫你们回来。”

“叫我们回来干什么?”余航泽仍是一头雾水。

“丙肝是什么病?传染吗?”我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追问道。

“我有本书上有记载。”刘刚志起身到书架上翻书。

大家此刻都感到不妙,纷纷找地方坐下,互相对望着却不开口说话,神情均是焦燥不安。好像等待判决的犯人,室内顿时一阵冷寂。

“丙肝,肝炎的一种,通过体液、血液、母婴传播,导致肝炎后肝硬化,甚至肝癌,是国家法定传染病之一……”刘刚志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不知怎的,令我感到厌恶。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体液是不是包含唾液?”余航泽紧张的问道。

胡飞缓缓点头,说道:“所以才要叫你们回来!”

平时大家喝水,吃饭都不太注意,常常共用。这习惯现在成了致命的钥匙。

“多亏我们因献血,发现得及时,哈!……哈!”赵景涛勉强笑道。

“胖子!这并不好笑!”胡俊杰冷冷说道。

赵景涛见大家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均向他刺来,忙缩回角落。

“现在我们在这里干吗?”刘刚志问胡飞。

“队长正在同系里商量,准备联系医院,再给我们全班做一次血检。”胡飞神色凝重的说道。

……

大家不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宿舍里静得能听见沉重的心跳。

我自认算是个坚强的人,也见过不少大的世面,可“肝炎”、“肝硬化”、“肝癌”三个词像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心中牵挂的事太多了:曾经许诺和秋萍、雨桐携手面对未来的风雨,可真若患病,我有资格和她们一起走下去吗?即使她们不嫌弃我,我又怎么好意思拖累她们呢?和她们亲密接触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我记忆中最闪亮的一页,时不时翻看回味,引以为傲,如今却成了我的梦魇。万一她们因此染上肝炎,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罪……还有父母,他们为我日夜操劳,节衣缩食,对我抱有莫大的期望。可我不但不能尽一个儿子的孝道,让他们安度晚年,说不定还会成为他们的负担……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凉,仿佛坠入深渊,四周漆黑一片,无法寻找到出路……

第四章

寝室的门被推开。

“走吧,去医院做血检。”队长扮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可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紧张。

大家没有应声,无精打采的站起,低着头往外走。

我从床头柜里拿出随声听戴上,憋闷的心如果没有音乐的调剂,恐怕就更难忍受了。

队长站在门口,看我们一个个从她身前走过。

“男子汉,应该勇敢面对它。”当我走到她身边时,她低声说道。

我心一震,抬头看她,她眼神中充满对我的安慰和期望。

我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擦身而过。

勇敢面对?说得轻巧。我知道她是好意,可她不会了解我的心情。一个小小的检查支撑着三个人的幸福和希望,那是何等的沉重和脆弱,我怎么笑得出来?

……

从密闭的小屋进入到广阔的空间。

漆黑的夜晚,满天的繁星似乎将兄弟们对未来的恐惧冲淡了许多,加上有队长的陪同,渐渐的我们把心中的疑惑都倒了出来。

“队长!是不是他们搞错了呀!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倒霉?随便去了三个,就都是阳性,这……检出率也太高了!”

“就是!”

“队长!丙肝容易治疗吗?能够治愈吗?”

“队长!我们如果……如果真的有,是不是要休课呀?学校会不会开除我们呀?”

……

队长冷静的面对我们提问,婉转的开导我们:“大家放宽心!经过我和系领导分析的结果,检查的结果很可能是出了差错,所以我请来检验科主任专门负责你们的复检。”

看到大家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她又说道:“如果真的查出问题,你们也不用害怕。你们现在是军人了,一切医疗费用同国家负责,学院也会尽全力帮助你们,丙肝并不是什么大病,是完全可以治愈。”

也许是队长的话起了一定作用,大家开始有说有笑。

只有我,缀在后面,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随声听里播放着贝多芬的名曲《命运》,那是伟大的音乐家对命运抗争的呐喊。然而,在我耳里,那层层叠叠的重音,只会搅得我更加心烦。我一气之下,干脆关掉了它。

摘下耳机,我长出口气。春天的夜风乍暖还冷,吸入口中,却很苦,很涩。

夜空中群星璀璨,哪一颗才是属于我的呢?本应耀眼闪烁,照亮一方天穹。如今恐怕已变成流星了吧!而雨桐与萍的命星又在哪里呢?没有了我的存在,她们应该依旧美丽吧。

我仰望星空,痴痴的想着。

“皮蛋!快走吧。”一支手搭在了我肩上。

胡俊杰凝视着我,沉声说道:“大家都在等你!”

不远处,大家侧身站立,一双双关切的目光汇聚过来。

“皮蛋!”胡俊杰紧紧捏住我的肩膀,眉目之间充溢着决然之气:“走吧!有病,大家一起面对!”他掷地有声的说。

“皮蛋!快走!”

“皮蛋!快点!我们等你!”

……

兄弟们亲切的呼喊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我的心田蓦地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扫过每一个人真挚的面容,不免有些羞愧:“是啊!面对疾病,谁不害怕?大刘还要为让父母脱离贫困的乡村而奋斗!大胡担虑父亲的病情,准备扛起家中的重担……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梦想和目标,都有自己难忘的经历!他们都能坦然面对,而我呢?……男子汉!站直喽,别趴下!”

“走吧,大胡!”我淡淡的一笑,朝前跑去……加入到这个集体里,去重新获得力量。

最前面,队长笑了,笑容中充满欣慰。

……

夜里,附属医院门诊部冷冷清清,穿军装的我们一进入,就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队长带领我们来到抽血室,正在休息的几个护士惊奇的望着我们。

“周晓宇!”一个护士站起身,向我招手。

我眨了眨眼。曹月梅!居然在这里碰上她!这世界真小!

“你怎么会来这儿?”她惊讶的问道。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这样开玩笑。但今晚,我实在没这个心情。

“我们来抽血的,你怎会在这儿?”我平静的说道。

“我和阮红晴都在抽血室实习,下个月转科。”她说着,瞄瞄我身后的兄弟们,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来检查肝功。”这句话说出口是那样的困难。

一直注视着我的她神色黯淡下来,聪明如她应该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g市可是肝炎高发区,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来!我帮你填化验单!”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露出微笑。

“谢谢!”

“没事的!检查结果一定没事的!”她轻声安慰我,目光一直注视着那飞快晃动的笔,没看我一眼。

“谢谢!”

“月梅!”队长来到我身旁。

“邬队长,你好!”曹月梅迅速起身,恭敬的说。

“这几位都是你的师弟,他们需要紧急血检。能不能麻烦你告诉她们一声,尽快帮我们抽完血,好吗?”队长略显焦急的话语让曹月梅又禁不住看了我两眼。

“好的!”曹月梅干脆的答道。

……

“你们认识?”队长突然问道。

“嗯!”我无力的坐着,看着曹月梅的背影,根本无心去琢磨队长说这话什么用意。

“哎!”队长叹息一声,悠悠的说道:“人生很长,……不仅很长而且没有终点,仅仅因为一次小小的挫折就倒下,还有什么勇气去面对漫长的人生,更别奢谈什么爱情!”

“嗯?”我猛的抬起头。队长站在身旁,平视着前方。

“周晓宇!既然你认识曹月梅,那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等抽完血后,叫胡飞赶快将血样送到检验科!我先去检验科看王主任到了没有!”说完,她就转身离去。

我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知道,尽管刚才她没有面对我,但那一番话,其实就是对我说的。

“人生的路很长而且没有终点……”我细细的思索着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

曹月梅挽起我的衣袖,露出肘部。用橡皮管往胳膊上一扎,拍打了几下皮肤,静脉就鼓起来。然后再用棉签消毒。她的动作熟练迅速,而且轻柔,这就是护理系技术能手的实力吗?我瞧着她专心致志的神情,不免有些钦佩。

“我要抽血啰1她忽然抬起头,想提醒我一句,正巧与我的目光相遇。

她一点都没有闪避,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我,微笑道:“有点疼,不过很快就完!”

我点点头。

针头扎进去,就像蚊子叮了一口,我没感觉到疼痛。她的技术确实很好!

默默的看着空空的针筒被暗红的血液充满,心中有一丝厌恶的感觉,似乎连腹部肝区也在隐隐作痛。

“好了!”她示意我用棉球按住出血孔,正准备离开。

“曹月梅!”我看着她,缓缓说道:“你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真的?”她惊喜的问道,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看到我一脸的认真,她脸上的微笑慢慢转变为激动。

“真的?”她再一次的问话有些哽咽。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这本是违反操作规程的)迅速转身将血样拿到后台。

我叹口气,起身离开抽血窗口。

……

来到走廊,好几个兄弟已坐在路旁胶椅上。

“还好吧。”胡俊杰躺我招手。

“已经抽完了!”我慢慢过去,坐到他身旁。

“就等结果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恩!”我将袖子拉下,望着对面的抽血室。

兄弟们陆续从屋里出来。

胡飞小心翼翼的拿着血样,大步朝楼上走去。

“什么时候出结果?”一直在沉默的我和胡俊杰几乎同时问道。

我和他对望一眼,重又低下头。

“不知道!”又是同时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无奈。

“周晓宇!”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我抬起头朝曹月梅笑了笑。

“谢谢你!”尽管她的语调还有些激动,表情却恢复了正常。

“不到最后时刻,还不能松劲,小心偷梁换柱!”我淡淡的说道。

“知道!”她神色凝重的说。

胡俊杰看了我俩一眼,站起身,走到较远的地方坐下。

“真不知该怎样表达我的感谢?”曹月梅坐到我身旁,不停摩擦着双手,低声激动的说道。

“感谢?”我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陪我坐一会儿,就可以了。”

“嗯!”她挨着我,静静的注视我,不再说话。

……

空荡荡的门诊大厅偶尔传出急诊病人的惨叫声和家属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血检需要多长时间?”我突然轻声问道。

“半个小时。”她迅速的回答,接着又强调了一句:“至少半个小时!”

“时间很长啊!”我叹口气,直起腰,靠着椅背,呆呆的望着大厅中央挂着的一个圆形大钟。

“晓宇!”她亲切的喊了我一声:“血检有时假阳性率挺高的,受多种因素影响,仪器、试剂、患者的条件……我在这里一个月,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少。”

我想着自己的事,她的话我根本就没听进去,我幽幽的说道:“人生的路很长是吗?”

“什么?”

“很长而且没有终点。”我继续自语。

“嗯!”

在她迷惑不解的目光下,我的双手却是越捏越紧。

……“儿子,你已是一个大人啦!”……

……“记住,你现在学的东西不再是为了你一个人!”……

……“男子汉,就应该勇敢面对一切!”……

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我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内心中的坚强一点点慢慢的浮上来。

“宝贝!萍!”我在心里呼唤着,毅然望向远方:“让我们一起来面对这结果!”

……

雨桐翻译着桌上的资料,不时看看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

“秋萍!怎么了?”杨丽惊讶的问。

“没事!有点困了。”秋萍解释道。手不自觉的捂住胸口,今晚没来由的有些心绪不宁。

室外的风打着树叶,哗哗作响。她静静倾听着,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

第五章

从来没有感到半个小时会这么漫长。夜越深,病人越少,原本就空旷的大厅更是寂静。唯有大闹钟滴答滴答的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踏破死一般的沉寂。

“出来了!出来了!”胡飞扬着手中的一撂单子,急速的跑来。还没停住脚步,大家已经拥上前去。

“阴性!都是阴性!!”胡飞的话中充满欢喜。

“哦!……万岁!!”大家沉默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又笑又叫,最后竟将胡飞抛起来。

“呼!”我长出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扭头一看,坐在椅上的还有胡俊杰和刘刚志。三人互望一眼,都露出舒心的微笑。

“太好了!”一双手紧紧的抱住我。

我一愣。

“太好了!晓宇!没事了!”因激动而颤抖的声音中,曹月梅笑得那么开心。

我不自主的也拥住她柔软的身体。

感谢苍天!感谢它给了我一次机会!一次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一次可以继续陪伴我心爱人走完感情之旋的机会!一次为梦想而继续奋斗的机会!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我凝望着远方,深深的吸了口气。幽暗的大厅,呻吟的病人,难闻的气味……所有的东西,在我眼中都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么美好,那么生动。珍惜人生就先要珍惜自己!

“啊!对不起!”她轻轻推开我,红着脸说道。

“说实话,我还想再抱一次!”我嘻嘻笑道,重生后的喜悦洋溢在脸上。

“你敢!”她娇声骂道,狡诘的一笑:“不怕你的女朋友找你算帐!”

“对于刚脱离危险的病人给点安慰,也不行?”我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是病人么?大情圣!”她微笑着说。

“皮蛋!”赵景涛走过来。

“不打扰你了,我去干活了。”她扫了赵景涛一眼,转身欲走。

“师姐别走啊!”赵景涛焦急的喊道:“皮蛋!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我朝曹月梅一笑,回头对赵景涛说道:“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有异性没人性!”赵景涛瞪我一眼,然后笑着说:“你好!我是皮蛋的同学兼室友,我叫赵景涛。”

……

我看着赵景涛缠着曹月梅说话,不禁感到好笑。

“周晓宇!”就在我朝胡俊杰他们走去时,曹月梅在身后叫住我。

我回头。

“谢谢!”她饱含深清的说道,那复杂难明的目光让我一怔。

半晌,我才笑着向她挥挥手。

……

“一场闹剧。”胡俊杰见我走近,苦笑道。

“嗯!”我猛地坐下,两脚大大的张开,伸得很长:“不过,没有真是很好!”

他扭头看我一眼,重又注视前方。

“啊!真的很好!”他感慨的说。

“五班过来集合!”队长的身影出现在大厅。

“为了以防万一,明天早上大家不吃早饭,再来这里检查一次。”队长稳重的说道。

“知道了。”大伙儿齐声说道。

“快到睡觉时间了,大家都回去吧。”队长催促道。

穿过兄弟们纷乱的身影,接触上队长严厉的目光。我没有退避,迎着它,我自信的一笑:谢谢你,队长!人生的道路漫长,一个事件的结束伴随着另一个事件的开始,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在这艰难的征途上,一刻也不能松懈……

……我们有说有笑的走着,快走到宿舍楼时,大家都不说话了:宿舍楼前的道路旁,凝立着两个熟悉的倩影。夜风吹拂起她俩的秀发,伴随着纷扬如雨的落叶,一副绝美的图画。

我大步迎上前。

“晓宇!”她们甜美的声音就像百灵鸟的歌声,那样动听。

“天气这么冷!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望着她俩有些发红的俏脸,我心痛的说。

“去什么地方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雨桐就像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关切的问道。

“向你们揭发,皮蛋出去鬼混了!”胡俊杰拍着我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兄弟们一阵打趣之后,纷纷离开。

“别相信他们的话。”我见她俩有些信以为真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其实刚才我是去参加婚检去了。”

“婚检?!”两人惊异的叫道,互相对视一眼,一脸的羞红。

“晓宇!别开玩笑了,快告诉我们,你去哪儿了?”秋萍焦虑的说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也会在这儿?”我问道。

秋萍拉着雨桐的手,轻声说道:“下晚自习后,看见雨桐站在这里,问明了原因,我就在这儿陪她。”

“在这儿很久了吧?”我既激动又怜惜的问道。

“嗯!”雨桐点头。

“既然知道我们在这儿很久了,还不快说。”秋萍抱怨道。

“去检查肝功了。”我的话又引起她俩的惊呼,然而这声音却让我感到一阵阵温暖。

我轻轻握住她俩的手。

“不过没有问题,只是一场虚惊。”我认真的说,看着她俩松了一口气,心中颇有感触,很想对她俩说:虽然是一场虚惊,我却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会更加的珍惜你们,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周晓宇!萧雨桐!马上要熄灯了,你们要站到什么时候?!”队长的怒吼声传来。

“知道了!”我大声回答。

夜依旧深,风依旧狂,但我知道,再过八个小时,又会迎来阳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都是这样吗?

……

还没走到实验楼,远远的就听见许奕高喊:“周老师!周老师!”

他急冲冲的跑过来。

“给!这是你的说明书,这是我翻译的中文。”我将手中的资料交给他。

他接过后,也不看一眼,顺手放进公文包里,然后掏出几张老人头,塞到我手中。

“我说许老板,这钞票的数额不对呀。”我数了数钞票,突然说道。

“我数过,没错!”他愕然。

“好像多了一张!”我拈起一张钞票。

“咣!”他恍然大悟,慌忙解释道:“那是给你的辛苦费。”

“说好了四百,就是四百,我绝不多拿一张。”我断然说道,将钞票重又放回他手中。无功不受禄,这小子如此殷勤,恐怕不安什么好心。

“啊!……周老师,是这样的,有件事请你帮忙。”他掏出手娟,擦着汗,笑着凑近我。

“什么事?”我警惕性的后退一步。

“嗯……”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台仪器,生理室的主任本来已经同意购买,今天我来进一步洽谈时,他又变卦了。他说,因为陈老师不同意引进这台机器,恐怕计划要更改,除非我说动陈老师。我去陈老师办公室两次,还没说几句话,就被赶了出来。”

“所以你来找我?”我冷静的看着沮丧的他。

“拜托了,周老师,这是我到公司后的第一笔销售,眼看就要成功了,你一定要帮我。”他双手合十,不停的哀求。

“你要我帮你什么?”我冷冷的说道。

“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买这么机器的原因。周老师你要是帮我搞定这件事,我一定重重酬谢你。”他认真的说道。

“哦?”我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试试!”

“太感谢了!周老师!太谢谢了!……”他感激涕零的说,那劲儿真让人受不了。

“你在这儿等着吧。”我说完,走进了实验大楼。

我倒不是对他开的空头支票感兴趣,而是奇怪:按道理既然主任决定的事,就应当一切ok,居然还要这小子去说动陈教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第六章

“陈教员好!”我一进办公室,就热情的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今天我没有通知你来呀?”陈教员问道,他坐在转椅上,手中还拿着报纸。

“同学们让我来问一下,下午的实验课需要准备些什么?”我不慌不忙的说出早编好的谎话。

“什么也不需要准备,带着白大褂就行了。”他两眼紧盯着报纸,也不看我一眼。

“知道了。”我答道,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说。

“对了!把你们的作业带回去,我已经改好了。”他往身旁的桌上一指。

“是!”我走过去,抱起那一撂作业本。

“教员!”我亲热的喊了一声,装作随意的说道:“我进来时,看到那天来的那个青年了。”

我话音刚落,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大声骂道:“一个不懂世故的笨蛋!看了他,就让我心烦!”

我瞄了一眼他的侧面,小心翼翼的问:“教员!要我把他赶走吗?”

“不用!”他将报纸往桌上一扔,转过来面对我:“让他在那儿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耐性!他以为贿赂好主任,就可以用主任来压我?也不看看这个实验室真正干活的人是谁!”

我注视着愤怒的他,心中已经有底了。

……

“周老师!怎么样?”许奕一脸期待的迎上来。

“我想先知道你是怎么跟他说的。”我平静的说。

“那个……”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跟陈老师说,他的主任已经同意了购买这台仪器,如果他也同意使用的话,我也会给他一点好处的。”

他见我没说话,急忙解释道:“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吃回扣是很正常的事,不然机器根本买不出去……那个……周老师你帮我这个忙,我也会酬谢你的!”

我瞅着他那张胖乎乎的脸,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一种厌恶,冷冷的说道:“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急切的问。

“尊重!”我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尊重?”他愕然。

“你以为他只是一个实验员,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只要搞定了主任,随便打发一下他就行了,根本不会去征寻他对这台仪器使用的一些意见。结合上次你们公司不出中文说明书这一点,可以判定,你和你的公司只知道利益,根本不懂得尊重人!”我激昂的说道,禁不住扯扯他笔挺的西装:“穿得体面有什么用!说客套话,拍马屁有什么用!不懂得尊重别人,怎么能期望别人尊重你?!如果你和你们公司继续这样下去,我估计一定完蛋。”

我扔下这很重的话,大步向前走去。

他怔立在原地,不知道是被我说得不知所措呢,还是引起他的思索……

……

我们队又是最后一个进入大礼堂。

以往很远就能听见大厅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今天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这气氛有些异常。

进入礼堂,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全是晃动的人头。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多,只是没有了歌声,没有了吼声。

我一边惊奇的打量他们,一边跟随队伍走到我们队的区域。

我们队刚刚坐好。

“护理系!来一个!来一个!护理系!……”沉寂的空间陡然掀起声浪,仿佛轰炸机扔下重磅炸弹,那轰隆隆的雷声,一片又一片,在我们的四周连续不断的爆炸。

强大的气势从四面八方一拥而至,似乎要将我们挤碎。坐在椅上,连呼吸也感到困难,全身上下随着脚下土地和座椅一起颤栗。

“好家伙,果然是串通一气。”我扫视四周,心中暗叹。

“周晓宇!……快!……快……拉歌!给我打回去。”坐在我身旁的教导员色厉内茬的说。

我将军帽交给同学,整整军衣,慢慢的站起。

在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在排出倒海的风暴中,我踏着坚定的脚步,走到护理系的中央。

无论是临检队的男生,还是护校队的女生,尽管他们的表情还有几丝紧张,但眼神中却充满兴奋和期待。

“不错!我们也是有备而来。”望着他们,我无所忌惮的笑了。

……

“护理系!注意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仿佛一把利剑刺破长空。大家兴奋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高举的右拳上。

我的右手奋力往前一挥:“医工系!”要反击得先从弱队开始。

“来一个!!!”同学们齐声怒吼。

“来一个!”

“医工系!!!”

……

我们的反击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仿佛肆虐的狂风,要卷走孤零的小树,我们的声音在他们强大的风暴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只是序幕!”我望着吼得起劲的他们,再次笑了。

两只手高举过头顶,猛烈的撞击了一起。“啪!”一声清脆的响,仿佛一石击起千层浪。

“啪!啪!啪!……”无数清脆的掌声像娟娟细流,由最初的绫乱,慢慢达到统一,然后是和谐,最后将汇成奔腾不息的河流。

在这雄浑但单调的声浪中,我们的掌声是另一种旋律。

我引领着大家的掌声,心想:果然掌声是可以达到和谐的,接下来就是节奏。

双掌缓缓向上移动,掌声也缓缓的由小变大;双掌缓缓下压,掌声也缓缓由大变小;然后是快速的上升和下压,大家的心领神会的跟着做出相应的反应。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周围的风浪再狂,我们就像坚硬的礁石,困守的自己的声音。

“很好!然后是节拍。”我向前伸出左手,轻轻的点击,每一次点击都是一次掌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那里是在拉歌!这就是在演奏!我们用我们的掌声演奏出我们想要演奏的乐曲。

四周的声音渐渐的弱下去,直至消失。透过眼角的余光,看见他们都惊奇的望着我们。我们的掌声更强了,每个人都充满自信,现在这个舞台上只剩下我们,让我们给他们展示一下护理系的风采吧!

我的双手展开,左手指着临检队,右手指着护校队,心中不觉得有些紧张:这几天,同学们一有空闲就在练习,而大胡每晚都去和护校队沟通,现在就要到出效果的时候了。

我的左手轻轻点动,临检队鼓掌;我的右手点动,护校队鼓掌;双手交替点动,两队交替鼓掌……两种不同的掌声反复在大厅回荡,一种深沉,一种婉转,最后合二为一,厚重轻灵的美妙声音持续的响起。对!这是我们护理系的二重奏!在这艘船上,我就是船长,大家是各司其职的船员,通力合作,一起乘风破浪。

掌声像上涨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终于在我全力的一挥下,击出了最强音!

……

……

大厅内异常寂静,静得可以听见咳嗽声。

突听有人高喊一声:“好!”

紧接着掌声响起,经久不息,礼堂里再次像煮沸的水。

扫过一张张惊异的脸,我心生感触:“在沉闷单调的军校生活中,我们新颖的拉歌方式,让压抑的他们眼前一亮,既然都是年轻人,就不应该失去活力和创新性。即使在军校,我们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生活本来就很美好,不是吗?

同学们尽管双掌红肿,却是一脸的自豪和激动,通过这次拉歌,大家用掌声进行交流,两个队终于达到了融合。护理系将以一个新的面目出现!

我心中一动,面对大家,双手连连上扬,大家茫然的看着我。幸好,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率先站起,在噼啪的翻椅声中,两个队的同学陆续站起,教导员和护校队黄队长坐着不知所措。

我指挥他们全向后转,面对其他队的学员,面对热烈的掌声,弯腰鞠躬。

一次完美的演出,还须有完美的谢幕,这样才能宣告结束。

第七章

“晓宇!昨天下午真过瘾,我们的表现太完美了,让其他系的学员都大吃一惊,你说对吧?萍姐!”雨桐兴奋的说道。

“嗯!”秋萍点头,朝我笑道:“晓宇!这种拉歌的方法是你想出来的吗?简直是天马行空般的巧思,让我也大开眼界。”

“那当然,这种方法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出来。”得到她俩的称赞,我的自信心极度膨胀:“我简直就是个天才!”

秋萍负着双手,微笑着看我拍着胸脯,自吹自擂,扭头对雨桐说道:“有种人没有自知之明,给他一点阳光,他就灿烂。”

“你是说晓宇吗?”雨桐的睫毛一剪一剪的,不解的说:“没有啊!他昨天真的很棒,我拼命的鼓掌,到现在,手还有点肿呢!”她将双手伸至秋萍面前。

“我看看!”我急忙抓起她的一只手,她哎哟一声轻呼。

“对不起!”我连声道歉,她的掌心一团淤青,在雪白的肌肤中异常醒眼,我轻轻的点着伤处,心痛的问道:“痛吗?”

她轻咬着嘴唇,笑着摇头。

“不痛才怪!傻丫头,干嘛那么卖力!”我轻声责备道。

“雨桐!回去浸到热水中泡一泡,然后好好揉揉,这样会得快一些。”秋萍关切的说。

我心中一动,问道:“秋萍!你的手没事吧?”

“当然没事。”秋萍朝我一笑,轻松的说。

相片两个多月,我们彼此都熟悉对方,秋萍闪烁的眼神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冷不丁抓住她的手腕。(有了雨桐的教训,我特别小心)

“晓宇!你干吗?!”她惊呼。

当我轻轻展开她的手掌,果然手心中也有淤青。

“噢!我的血管比较脆,昨天不过是跟着杨丽她们,稍微鼓了一下掌,结果……。”她曲起手指,遮住掌心,脸上仍是轻松的微笑。

望着她俩,心中莫名的感动,我紧闭着嘴唇,转过头去,望着前方,说道:“一会儿到贾伯伯家,我给你们做好东西吃,好好的补一补!”

“好东西?是你说的凉粉吗?我没吃过,晓宇!我已经等不及了!”雨桐攀住我的胳膊,急不可待的说。

“凉粉跟凉皮有什么差别?”秋萍好奇的问。

“不知道,凉皮我没吃过。”我摇摇头,自信的说道:“到时候你吃过我做的凉粉,就知道它俩的差别了。”

“晓宇!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东西。”秋萍感叹的说。

“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东西多着啦,你老公,我可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我又忍不住自吹自擂起来。

“厚脸皮!”她笑着,轻打我一下。

“凉粉是不是跟东北的大拉皮差不多?”雨桐拉拉我的胳膊,小声问道。

“拉皮?我也没吃过!”我看看雨桐,又看看秋萍,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俩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东北人,一个西北人,加上我是西南人。”我依次指着她俩,笑道:“各自相距千百里地,能够取在一起,你们说,这不是缘分么!”

“缘分吗?”雨桐坠着我的胳膊,一脸的神往。

秋萍沉思着,没有说话。

我伸出空余的那只手,轻轻的捏住她的手腕:“萍!今天我叫你出来,不会影响你一周后的考试?”

“不会!看书挺累的,出来散散心也不错。”她嫣然一笑:“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哪里话!”我望着她俩,略显羞愧的说道:“你们的学习成绩都比我好!”

“说来奇怪!”秋萍用细长的手指划着光洁的下巴,瞅着我,说:“雨桐!我们怎么会看上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呢?”

“不学无术?”雨桐眨着眼睛,仰望我,扑哧笑了。

“好哇!敢说我是不学无术!”我佯装发怒,猛的朝秋萍扑去。

秋萍惊叫一声,拼命往前跑,边跑还边喊:“雨桐,快来救我!”

“现在谁也救不了你!”我张牙舞爪的吓唬她。

“晓宇!不准你欺负萍姐!”后面传来雨桐的笑声。

……

刚按了一下门铃,就听见里面急促的脚步声。

门忽地被拉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妮妮,她轻喘着气,脸上那看到我后浮现的一丝喜色,瞬间一闪而没。

“你们都来了!”她望着我们三人,神情甚是冷漠。

“怎么!不欢迎?”我笑着说。

“妮妮!不认识我了吗?”雨桐走上前,亲热的问。

“怎么会不认识?”她撇撇嘴,冷冷说道:“你是她的女朋友!”

“你也是!”她指着秋萍,不屑的说道:“真不明白,这小子有什么好?二个人去抢他!”此话一出,我们异常尴尬,要不是看她是贾老的孙女,我早就一巴掌煽过去了。

“妮妮!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来这儿找你玩的。”雨桐定定神,柔声说道,想要拉住她的手。

妮妮后退一步,冷笑一声:“找我玩?我不稀罕。”

“妮妮!……”雨桐花容失色,想要再说什么。

“宝贝,别说了!”我不顾秋萍的轻声劝阻,喝道:“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走!”

“要走就走,吓唬谁?”她不甘示弱的说。

“妮妮!!”屋里响起贾老的怒吼:“今天你太不象话了!小周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一点礼貌都没有,还不快道歉!”话音刚落,怒气冲冲的贾老已经站在妮妮身后。

“伯伯!您好!!”我们连忙向他点头问候。

“你们来了!”贾老朝我们笑了一下,用拐杖点了点妮妮,厉声的说道:“还不快向哥哥姐姐们道歉!!”

“算了,伯伯!没事!”我忙向贾老求情:“妮妮还是个孩子,刚才我也有不对——”

“我不!”妮妮突然倔强的说道,猛的拍开拐杖,狠狠的瞪着我们一眼,泪水一下子涌入眼眶。

“你们……你们都来欺负我!”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哽咽着说,一转身,洒下几串晶莹的泪珠,往楼上跑去。

“妮妮!”我急忙喊道。

“别理她,她就是爱使小性子,一会儿就会好的。”贾老望着二楼,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疼爱:“哎,都是我给惯坏了!”他摇头叹道。

我们三人对望一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慰他才好。

“啊!……你们别站着,快进来坐。”贾老回过神来,歉然的说道。

“梅妈!梅妈!”在得到梅妈的回应后,他说道:“准备待客!”

“伯伯!不用这么客气,我还能算是客人吗?”我笑着说,想要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贾老回头看我,脸上慢慢展露出笑容:“瞧瞧,我都是老胡涂了!呵呵,小周你说得对。”

跟着贾老走进大厅,我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二楼……

……

贾老兴致勃勃的讲述着他年轻时在战场上的轶事,我们认真的倾听着,偶尔提出疑问,不时发出笑声,大厅里甚是热闹。只是我的心中始终感到不安:这么久了,妮妮还没下来!

衣服被轻轻拧了几下,我扭头一看,秋萍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头微微朝二楼一偏。

我会意的点头,看着谈兴正浓的贾老,低声的说道:“伯伯!妮妮好像还没下来!”

“哦!”贾老停止说话,有些担忧的望着楼上。

“伯伯!我上去看看吧。”我起身说道。

贾老点头,说道:“让她快点下来。”

“晓宇!我跟你一起去!”雨桐跟着站起来。

“雨桐!”秋萍拉住她,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说道:“就让晓宇一个人去吧,你和我在这儿听伯伯讲故事。”

“呵呵!我的故事越到后面越精彩!”贾老品了茶,笑着说。

雨桐又慢慢的坐下。

……

“妮妮!妮妮!是我!开一下门好吗?”我轻轻敲门,里面一直没有回应。

我不耐烦的拧了一下把手,门吱的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门没关!我朝屋内轻声说道:“妮妮!我进来喽!”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推开门,缓缓走进去……

……

第八章

脱下鞋,踩着冰凉光滑的木地板,我进入妮妮的房间。

这哪里是卧室,简直比普通的一家三口住的房子还要宽敞:靠门左手边的一个小间应该是卫生间,能听见滴水声;右手边是用毛玻璃砌成的玻璃屋,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高悬的淋浴头,这就是洗漱间了;再往里走,左侧开着门的房间正中搁着一台钢琴,四周墙上挂满字画,装饰得相当优雅;右边房间里的一侧,整面墙都是书架,另一侧则是写字台,还有电脑桌、椅子、桌子、每一件家具的造型都新颖独特。

最后才来到真正的卧室:与其说它是卧室,不如说它是华丽的私人舞蹈室。中央靠墙的一张大床在这么宽敞的空间里只占了很少的面积。床的一侧是砌进墙里的衣柜,另一侧按雨桐和秋萍以前的描述应该是很大的落地窗和阳台,现在全被印着碎花的白色帷幔遮住。正如她俩所说,这个房间里全是玩具,大大小小的玩具散布在床上、地上、甚至空中也挂着不少,才让这里不致于空旷。

卧室是幽暗的,窗帘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外面的风景。在这若大的世界里,妮妮的身影是那样的渺小:她坐在床头,抱着一个很大的玩具熊,轻轻的啜泣,在这一片寂静中异常清晰。

我呆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我吸了一下鼻子,脚步很轻,却走得很沉重。

我坐到了她身旁,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只是迅速转过身,再次背对我。

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伸手拾起一个巴比娃娃,抚摸着它制作精致的长裙,却发现玩具背后用彩笔写着“幽儿”二字。幽儿?这玩具的名字吗?我不禁好奇,再拿起一个玩具,背后写着“静儿”,拿起好几个,每一个都是这样。我的手开始颤抖,玩具从手中滑落,摔到地上。

这些玩具……妮妮都给它们取名字吗?……她把它们都当作是朋友吗?……一个没有真正的朋友,得不到母爱,缺少父爱的小女孩,她最好的慰藉就是这些毫无生命的玩具吗?……我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妮妮!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我边说边抹去眼边的水渍。

她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我低头望着一地的玩具,喃喃说道:“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弟弟二个,从小就顽皮好动,经常在一起打架闹事,让我妈很烦。她经常埋怨说,早知道就不生我弟弟出来,生一个女孩该多好,那样就清静多了。”我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妈这样说多了,也使我经常幻想,我有一个妹妹该有多好!如果真的有,她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很文静,很可爱?”

我重新拿起一个芭比娃娃,瞧着她可爱的模样:“妮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着实吓我一跳,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赶紧离你远一点,可是经过这么久的接触,我发现你是个很纯洁,很天真的女孩子,当然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说实话!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凝望着那白色的窗帘,对她又像是对自己说道:“不需要去忧心什么!将一切烦恼的事都抛到脑后,跟你一起打闹,就像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妮妮!虽然你一直都不叫我哥哥,可我早已把你当作我的妹妹了。每一次见到你,总是想去关心你,逗你开心。妮妮!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好看得多。”

妮妮的哭泣声消失了,但依旧背对我。

“妮妮!下去吧,下面有爱护你的爷爷,还有两位姐姐,她们也很喜欢你。你并不孤单寂寞。”我望着她背影,动情的劝道。

“不!”她猛转身,扑进我怀里。

“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陪我玩!”她颤栗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又有几分软弱。

我被她撞得往后一仰,她紧抱着我,让我感到一丝异样,我愣住了。半晌,我伸手轻抚着她光滑如绸的长发。

床头挂着一幅很大的结婚照,新郎英俊魁梧,明显是年轻时的贾庆国,新娘文秀中透出坚强,那眼神跟妮妮很像。我望着相框中亲密的两人,心中感慨万千,如果相片中的两人没有分离,那么妮妮也不会变成今天的这样吧?贾大哥啊贾大哥,你当初做这决定的时候,可否想到对妮妮的影响有多大?

“妮妮!跟我下去吧,大家都在等你。”我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

“我不去!”原本安静的她突然推开我,大声说道:“不要你管!你走开!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我静静的看着她,她那还挂着泪滴的小脸泛着微红,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仿佛面对猛兽的小猫,气势汹汹的背后却是彻头彻尾的软弱。

我没有说话,仍旧静静的看着她,用尽量柔和的目光包容着她。

就这样,我和她互相对视着。

外面起风了,白色的窗帘微微飘起,阳光顺着缝隙插进来,映亮卧室的一角。

良久,她缓缓低下头。

“留你在这儿?”我呆了半晌,叹道:“没有你在,你以为我就能玩得开心吗?……记得小时候,父母工作忙,白天就留我和弟弟在家,那时弟弟小,我还很贪玩,小伙伴叫我去玩,我嫌弟弟累赘,就把他一个人留在家。”我扳着手指,追忆着往事:“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弟弟居然不在家。门是反锁的,他才二岁,能去哪里呢?”

“我当时着急了,四处寻找,没有找到。后来,父母回家了,他们是从卫生所回来的!原来……原来……原来我弟弟居然从开着的窗户……窗户爬了出去,结果……结果摔到门前深深的阴沟里,额头上磕出一个大口,流了很多血……”这段往事一直深埋在心,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今天说出来,胸口依旧隐隐作痛:“那一天,我父母因陪伴弟弟做手术,回来时已经很困了,并没有过多的责备我,但我一直都很内疚。从此,无论到那,我总是带着我弟弟。他累了,我就背他,他弄脏了衣服,我就陪他一起跪板凳……”

“好笨的弟弟!好笨的哥哥!”她冷冷的说道。

“笨也罢!傻也罢!妮妮!我已经把你当作自己的妹妹了,那我是不会把你一个人抛下。”我决然的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哥哥?”她的语气依旧强硬。

我笑了笑,轻轻一捏她布满怒气的脸蛋:“我下去等你,一起去做凉粉。别忘了,你说过要做我的助手喔!”

她愣了下,打开我的手,骂道:“流氓!动手动脚的!那东西那么难吃,打死我也不去做!”

我压根没理会她所说的话,站起身,笑道:“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像上次一样,冲上来,揪着你的脸,把你拉下去。”

说完,我往外走,背后传来她的骂声:“你敢!”

穿上鞋,我轻轻拉上门。

“她应该会来吧?”我伫立在门前,呆呆的想。

……

“晓宇!妮妮没下来?”雨桐见我一个人下楼,失望的问道。

“她还在使小性子呢!”贾老的脸抽搐一下,低头喝茶,挥挥手,说道:“别管她了,咱们继续聊我们的,等过一会儿,她就会好的。”

我看看他俩,又迎上秋萍探寻的目光,我展颜一笑,轻松的说:“她一会儿下来。”

……

还是一样的故事,还是一样的说笑,只是经历楼上的事,我的心是沉重的,不时用余光瞟瞟楼梯,妮妮的身影还没出现,愈发焦躁不安了。

“晓宇!给你来点茶水吧。”秋萍柔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好!”我恍惚的回答,举起茶杯一看,不知何时已经喝干了。

“……别着急!要不过一会儿,你再上去看看!”秋萍一边给我斟茶,一边凑近我,低声说。

我抬起头,她温柔的眼神中蕴含着别样的意味,我愣了一下,慢慢点头。

“妮妮!”雨桐突然的一声呼唤,让我的心猛的一震。

一个长发垂肩,打扮得略显成熟的清纯少女,一手扶着拦杆,缓缓拾阶而下。

我们四人都站起来,面带微笑,仿佛迎接尊贵的客人。

“孩子,你下来了!”贾老的笑有一丝愧意,但更多的是开心。

“爷爷!我不过是上去换件衣服。”妮妮面无表情的说道,冷冷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我身上,我的微笑让她小脸一红,她迅速的别过脸去……

第九章

“晓宇!我还以为你在吹牛呢。没想到,你真会做。”秋萍感叹的说。

“竟敢怀疑老公,是不是该打。”我调笑道。

“又来占我便宜。”秋萍妩媚的轻笑,让我的心一荡,“可是……放任她俩去弄,真的能行吗?”她的目光转向在灶台前手忙脚乱的妮妮和雨桐。

“有我在这儿把关,放心!”我自信的说。其实,妮妮会抢着干这儿活,我早就料到了。好奇的雨桐也想帮忙,原本我担心她们会合不来。经过一番争执,二人还相处得不错,乐得我在一旁口头指导。望着妮妮像主厨一样,指挥雨桐干这干那,而雨桐总是很积极的去做,并没有什么怨言,心中不免有些感慨:雨桐用她的真诚与每一个人交往,这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也是我们三人能如此和谐的共处的重要原因。想到这,我又扭头看着秋萍。

“怎么啦?”秋萍敏感到我目光的异样,微笑着问。

“你不上去帮忙?”我忙指指她俩,掩饰着说。

她笑莹莹的看我一眼:“最应该出力的人都在偷懒,我就更没有上去帮倒忙的理由了。”

我侧身,双手一下抱住她纤纤细腰,“骂我是懒虫,可是要爱惩罚的哟!”说着,轻咬她的耳垂。

她一声惊叫,全身一阵轻颤,红色迅速从脖根一下浸到耳垂,原本布满细小绒毛的耳廊晶莹透亮,如今更像红色的玛瑙,让我恨不能将它一下含在嘴中。

“在干什么呢?”妮妮怒气冲冲的说道,极厌恶的瞪着我俩:“不干活的出去,不要在这儿妨碍我们!”

我嘻嘻笑着说着:“妮妮!不好好干你的活儿,尽盯着我。小心一会儿做出来的是凉水哟!”

秋萍挣开我,目光望向正在忙活的雨桐。

“放心!我做出来的绝对比你的好!”妮妮冷冷的说。

“晓宇!这些糊糊正在凝固,没事吧!”雨桐指着锅里,突然大声问道。

我看着一脸平静的雨桐,故作焦急的朝妮妮喊道:“不好,赶快把火开大,不停的搅拌它,不要让它凝固!再适量的加入少量明矾水。”

“知道了!”雨桐朝我和秋萍一笑,拿起锅铲,搅拌起来。

“妮妮!还不快去帮忙。”我挤挤眼,阴阴的笑道:“不然你的凉粉……”

妮妮冷哼一声,不甘心的扫我俩一眼。

……

“都是你!刚才你……”秋萍娇羞的骂道,狠狠的拧了一下我的软肉。

我疼得直呲牙,没敢吭声,可脸上笑容不减:“萍!我发现你这里很敏感哟。”我摸着自己的耳垂,嬉皮笑脸的说。

她的脸再度红起来,那迷幻的眼波好像又沉缅于那一天的欢娱:“你敢!下次再碰我,我……我给你好看。”她捶我几下,佯作发怒的说。可惜,荡漾在眉目间的春情无法抹去。

“我错了!”我可怜巴巴的说:“为了让你消气,你也咬我一下这里好啦!”

“你还说!”她使劲的捶我,我故作疼苦的叫着,其实她的力道并不重,比捶背还舒服。

……

“晓宇!”打闹一阵后,秋萍的声音忽然变低:“你有没有发现,妮妮……妮妮对你有点……”她犹豫的说。

我全身一震,回头看她,而她也认真的望着我。

“你也发现了!”我苦笑道。

她叹口气,轻拂额前的刘海,静静的望着灶前的两人。

“你准备怎么外理?”她轻轻的说道。

“怎么处理?”我站在秋萍身旁。灶前妮妮使劲搅拌,不时有液体从锅里溅出,沾在她漂亮衣服上,她一点也不在乎。我也静静的看着:“一个小妹妹对一个大哥哥的仰慕之情,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个小妹妹?一个大哥哥?晓宇!别忘了,我们比她大不了多少!”秋萍加重语气提醒道。

“妮妮,她只是缺少关爱,没有朋友,所以当有人去关心她,她自然会产生点异样的情绪很正常。随着她性格的开朗,朋友圈子的扩大,这种感觉就会消失掉的。”我望着妮妮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怜爱。“相信我,萍!我会把握好的。”

“晓宇!青春少女的心思你根本不懂,何况妮妮不是普通人。”秋萍扭头,在这么近的距离她一眨不眨的凝视我:“晓宇!有时候太温柔了也是一种错!”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忧虑,闪烁着恐惧,让我忽然害怕起来,我一把抓过她的手:“萍!你说过,要陪我一起走下去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今生今世,我只拥有你和雨桐就足够,再大的困准我也愿意去背负;为了你们,再大的毛病我也愿意去改!”

她有些激动的望着我坚决的神情,轻轻的,柔柔的,靠上我肩膀,幽幽的说道:“晓宇!你善良,对人热忱,我很喜欢。只是希望你多为我和雨桐想想,我不想看到三个人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被破坏!……晓宇!我爱你!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只是有时觉得未来变幻不定……”

我搂住她微微颤抖的娇躯,略显羞愧的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时刻注意的!”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自信又回到脸上:“不过,未来是人创造的,不是吗?只是我们有信心!”

……

“晓宇啊!趁今天天气不错,你们应该出去走走,这院子很大,还是有好玩的地方。”贾老用餐巾抹嘴,和蔼的对我们说。

“伯伯!午饭太好吃了,我吃得很饱,不想动,再聊聊你以前的事。”我摸着肚子,打着饱嗝,半真半假的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贾老笑呵呵的望着我们三人,说:“年轻人嘛,就应该多运动,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的话让雨桐、秋萍的脸微微泛红,妮妮在一旁轻哼一声。

“妮妮!你也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去玩吧。”他回头对妮妮说道。

“我不去!”妮妮头一偏,一口回绝。

“你这孩子!”贾老摇头叹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拍大腿说:“对了!你们可以去划船嘛!湖里有几条小船。”

“那太好了!”我闻言大喜。泛舟湖上,该是件多么浪漫的事。

“既然这样!我叫小李帮你们去取小船。”贾老点头说道。

“妮妮!我们一起划船吧。”我笑着对妮妮说道。

“划船有什么了不起,不稀罕!”妮妮看着我们三人,头一扬,不屑的说。

……

小船在岸边顺着水流轻轻飘动。解开缆绳后,我一步就跨上去。

雨桐和秋萍齐声惊呼。小船受力,剧烈的摇晃,撞击着湖岸,溅起水花,而我双脚如磐石,牢牢的定住,得意的望着她们。

雨桐一脸的兴奋,看着不停起伏的船头,犹豫了一下,也纵身跳上船。脚刚一触地,立刻尖叫起来,原本就不安份的小船此刻反抗更加剧烈,雨桐身体乱晃,眼看就要摔倒。我忙抓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象飞燕扑怀一样紧紧抱住我。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没事了!宝贝!”我拍着她,安慰着。

雨桐惊魂未定,依旧抱紧我。3月末的g市,天气已经热起来,隔着那薄薄的衣服,她温软的肌肤贴紧我,立刻使我血流开始加速。

燥动的心让我刚想有所行动,“真笨!”妮妮的一句话立刻浇灭了它。

我扶雨桐坐下,又返身走到船头。

“我自己来!”秋萍暧昧的笑望我,轻盈的一跳,已稳稳的站到船上。

“真可惜!”我遗憾的收回手:“我还以为可以英雄救美呢?”

“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秋萍伸指在我额上轻轻一弹,略显得意的说:“别忘了,我也是南方人。”

我泄气的看她坐到雨桐身边,回头对在岸边的妮妮说道:“妮妮!上来吧,我来拉你!”

妮妮呆着看我伸出的手,似乎有些意动,但当她的目光移到我身后的她们,又变得冷漠:“为什么我要上这个船?”她背着双手,冷冷说道。

“不上来!我可开船啰。”我笑着说。不划船,干嘛刚才跟出来,这小丫头!

妮妮没说话,转身往回走。

我无奈的摇头。小李将缆绳扔上船,我用竹篙往岸边用力一撑,小船驶向湖心。

……

纯蓝的天、洁白的云、远翠的山、清清的水、绿绿的树、漫天飞舞的柳絮,这多彩的一切仿佛小孩梦中的童话世界。人工湖就像一面明亮的镜子,映下岸边的风景,反射太阳的万道金线,在这一片耀眼的光芒中,一条小船正停在湖心,随波荡漾。

雨桐俯看水流从船舷滑过,时不时从水中拾起一片柳叶;秋萍静静的欣赏这周围的景色,脸上挂着舒心的微笑。

我枕着头,仰看天空,享受着阳光的滋润。心中只愿时间停留,让这一刻永恒!

第九章

“晓宇!我还以为你在吹牛呢。没想到,你真会做。”秋萍感叹的说。

“竟敢怀疑老公,是不是该打。”我调笑道。

“又来占我便宜。”秋萍妩媚的轻笑,让我的心一荡,“可是……放任她俩去弄,真的能行吗?”她的目光转向在灶台前手忙脚乱的妮妮和雨桐。

“有我在这儿把关,放心!”我自信的说。其实,妮妮会抢着干这儿活,我早就料到了。好奇的雨桐也想帮忙,原本我担心她们会合不来。经过一番争执,二人还相处得不错,乐得我在一旁口头指导。望着妮妮像主厨一样,指挥雨桐干这干那,而雨桐总是很积极的去做,并没有什么怨言,心中不免有些感慨:雨桐用她的真诚与每一个人交往,这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也是我们三人能如此和谐的共处的重要原因。想到这,我又扭头看着秋萍。

“怎么啦?”秋萍敏感到我目光的异样,微笑着问。

“你不上去帮忙?”我忙指指她俩,掩饰着说。

她笑莹莹的看我一眼:“最应该出力的人都在偷懒,我就更没有上去帮倒忙的理由了。”

我侧身,双手一下抱住她纤纤细腰,“骂我是懒虫,可是要爱惩罚的哟!”说着,轻咬她的耳垂。

她一声惊叫,全身一阵轻颤,红色迅速从脖根一下浸到耳垂,原本布满细小绒毛的耳廊晶莹透亮,如今更像红色的玛瑙,让我恨不能将它一下含在嘴中。

“在干什么呢?”妮妮怒气冲冲的说道,极厌恶的瞪着我俩:“不干活的出去,不要在这儿妨碍我们!”

我嘻嘻笑着说着:“妮妮!不好好干你的活儿,尽盯着我。小心一会儿做出来的是凉水哟!”

秋萍挣开我,目光望向正在忙活的雨桐。

“放心!我做出来的绝对比你的好!”妮妮冷冷的说。

“晓宇!这些糊糊正在凝固,没事吧!”雨桐指着锅里,突然大声问道。

我看着一脸平静的雨桐,故作焦急的朝妮妮喊道:“不好,赶快把火开大,不停的搅拌它,不要让它凝固!再适量的加入少量明矾水。”

“知道了!”雨桐朝我和秋萍一笑,拿起锅铲,搅拌起来。

“妮妮!还不快去帮忙。”我挤挤眼,阴阴的笑道:“不然你的凉粉……”

妮妮冷哼一声,不甘心的扫我俩一眼。

……

“都是你!刚才你……”秋萍娇羞的骂道,狠狠的拧了一下我的软肉。

我疼得直呲牙,没敢吭声,可脸上笑容不减:“萍!我发现你这里很敏感哟。”我摸着自己的耳垂,嬉皮笑脸的说。

她的脸再度红起来,那迷幻的眼波好像又沉缅于那一天的欢娱:“你敢!下次再碰我,我……我给你好看。”她捶我几下,佯作发怒的说。可惜,荡漾在眉目间的春情无法抹去。

“我错了!”我可怜巴巴的说:“为了让你消气,你也咬我一下这里好啦!”

“你还说!”她使劲的捶我,我故作疼苦的叫着,其实她的力道并不重,比捶背还舒服。

……

“晓宇!”打闹一阵后,秋萍的声音忽然变低:“你有没有发现,妮妮……妮妮对你有点……”她犹豫的说。

我全身一震,回头看她,而她也认真的望着我。

“你也发现了!”我苦笑道。

她叹口气,轻拂额前的刘海,静静的望着灶前的两人。

“你准备怎么外理?”她轻轻的说道。

“怎么处理?”我站在秋萍身旁。灶前妮妮使劲搅拌,不时有液体从锅里溅出,沾在她漂亮衣服上,她一点也不在乎。我也静静的看着:“一个小妹妹对一个大哥哥的仰慕之情,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个小妹妹?一个大哥哥?晓宇!别忘了,我们比她大不了多少!”秋萍加重语气提醒道。

“妮妮,她只是缺少关爱,没有朋友,所以当有人去关心她,她自然会产生点异样的情绪很正常。随着她性格的开朗,朋友圈子的扩大,这种感觉就会消失掉的。”我望着妮妮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怜爱。“相信我,萍!我会把握好的。”

“晓宇!青春少女的心思你根本不懂,何况妮妮不是普通人。”秋萍扭头,在这么近的距离她一眨不眨的凝视我:“晓宇!有时候太温柔了也是一种错!”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忧虑,闪烁着恐惧,让我忽然害怕起来,我一把抓过她的手:“萍!你说过,要陪我一起走下去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今生今世,我只拥有你和雨桐就足够,再大的困准我也愿意去背负;为了你们,再大的毛病我也愿意去改!”

她有些激动的望着我坚决的神情,轻轻的,柔柔的,靠上我肩膀,幽幽的说道:“晓宇!你善良,对人热忱,我很喜欢。只是希望你多为我和雨桐想想,我不想看到三个人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被破坏!……晓宇!我爱你!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只是有时觉得未来变幻不定……”

我搂住她微微颤抖的娇躯,略显羞愧的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时刻注意的!”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自信又回到脸上:“不过,未来是人创造的,不是吗?只是我们有信心!”

……

“晓宇啊!趁今天天气不错,你们应该出去走走,这院子很大,还是有好玩的地方。”贾老用餐巾抹嘴,和蔼的对我们说。

“伯伯!午饭太好吃了,我吃得很饱,不想动,再聊聊你以前的事。”我摸着肚子,打着饱嗝,半真半假的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贾老笑呵呵的望着我们三人,说:“年轻人嘛,就应该多运动,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的话让雨桐、秋萍的脸微微泛红,妮妮在一旁轻哼一声。

“妮妮!你也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去玩吧。”他回头对妮妮说道。

“我不去!”妮妮头一偏,一口回绝。

“你这孩子!”贾老摇头叹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拍大腿说:“对了!你们可以去划船嘛!湖里有几条小船。”

“那太好了!”我闻言大喜。泛舟湖上,该是件多么浪漫的事。

“既然这样!我叫小李帮你们去取小船。”贾老点头说道。

“妮妮!我们一起划船吧。”我笑着对妮妮说道。

“划船有什么了不起,不稀罕!”妮妮看着我们三人,头一扬,不屑的说。

……

小船在岸边顺着水流轻轻飘动。解开缆绳后,我一步就跨上去。

雨桐和秋萍齐声惊呼。小船受力,剧烈的摇晃,撞击着湖岸,溅起水花,而我双脚如磐石,牢牢的定住,得意的望着她们。

雨桐一脸的兴奋,看着不停起伏的船头,犹豫了一下,也纵身跳上船。脚刚一触地,立刻尖叫起来,原本就不安份的小船此刻反抗更加剧烈,雨桐身体乱晃,眼看就要摔倒。我忙抓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象飞燕扑怀一样紧紧抱住我。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没事了!宝贝!”我拍着她,安慰着。

雨桐惊魂未定,依旧抱紧我。3月末的g市,天气已经热起来,隔着那薄薄的衣服,她温软的肌肤贴紧我,立刻使我血流开始加速。

燥动的心让我刚想有所行动,“真笨!”妮妮的一句话立刻浇灭了它。

我扶雨桐坐下,又返身走到船头。

“我自己来!”秋萍暧昧的笑望我,轻盈的一跳,已稳稳的站到船上。

“真可惜!”我遗憾的收回手:“我还以为可以英雄救美呢?”

“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秋萍伸指在我额上轻轻一弹,略显得意的说:“别忘了,我也是南方人。”

我泄气的看她坐到雨桐身边,回头对在岸边的妮妮说道:“妮妮!上来吧,我来拉你!”

妮妮呆着看我伸出的手,似乎有些意动,但当她的目光移到我身后的她们,又变得冷漠:“为什么我要上这个船?”她背着双手,冷冷说道。

“不上来!我可开船啰。”我笑着说。不划船,干嘛刚才跟出来,这小丫头!

妮妮没说话,转身往回走。

我无奈的摇头。小李将缆绳扔上船,我用竹篙往岸边用力一撑,小船驶向湖心。

……

纯蓝的天、洁白的云、远翠的山、清清的水、绿绿的树、漫天飞舞的柳絮,这多彩的一切仿佛小孩梦中的童话世界。人工湖就像一面明亮的镜子,映下岸边的风景,反射太阳的万道金线,在这一片耀眼的光芒中,一条小船正停在湖心,随波荡漾。

雨桐俯看水流从船舷滑过,时不时从水中拾起一片柳叶;秋萍静静的欣赏这周围的景色,脸上挂着舒心的微笑。

我枕着头,仰看天空,享受着阳光的滋润。心中只愿时间停留,让这一刻永恒!

第十章

在昏暗的路灯下,大院小路上三道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瞧瞧我们,吃饱了,还兜着走。”我们三人各自提着一块方砖似的凉粉,我自嘲的笑道。

“晓宇!没想到这凉粉这么好吃,翁亚男她们也一定会喜欢吃的。到时候,我告诉她们是你做的。我想,她们对你的态度也会有所改变的。”雨桐将凉粉托在手中,高兴的说道。

“我的奢望不高,只要她们不骂我就行。”我苦笑着,摇头。

“没有那么严重啦,她们只是有点想不通罢了。”雨桐轻声的辩护。她盯着手中随脚步的起浮而呈波浪状晃动的凉粉,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态:“晓宇!我没想到你能做出这么奇妙的东西。”

“做这东西虽然很简单,不过为了做好它,当初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我看看兴奋的雨桐,又看看听我俩说话的秋萍,缓缓说道:“我外公外婆以前在街上摆摊卖这些小吃。”说起这些,我并没有觉得一丝的羞愧,相反那些童年的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我经常在一旁帮他们的忙。说是帮忙,其实不过是监守自盗而已。可是外公外婆他们做的凉粉实在太好吃了,我吃完一碗,总想再吃一碗。结果,东西没卖出去多少,大半都进了我的肚子。”

我沉湎于往事,嘴角渐渐露出微笑:“这样下去当然不是办法,所以我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向外公、外婆要来秘方,然后用压岁钱去买材料。就这样,实验了一次又一次,压岁钱几乎都花光了,我终于做出了让自己满意的凉粉。”

“当我第一次吃着自己做的凉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我感慨的说道。

“哦……”雨桐双手小心的捧着那方块,喃喃说道:“原来你在这凉粉上面花费了这么多心血。”

“晓宇!那时候,你多大?”沉默的秋萍突然问道。

“记不清了。”我想了想,说:“反正是读小学的时候。”

秋萍静静的看着我,眼眸中有一丝异样的神采。

“怎么啦?”我问道。

秋萍轻摇头,重又注视着前方……

……

……

“队长!你找我?”刚回宿舍,胡飞通知了我这消息。

“又溜出去玩了?”队长上下打量我,语气略带着责备,见我没说话,她叹口气,指指她对面的椅子,说道。“坐下吧,有事找你!”

我望着她严肃的神情,心里琢磨她找我来的用意。

“上次大礼堂拉歌的事,教导员和黄队长都跟我说了。你的表现很出色,替我们队争了光。”她冷峻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赞许的目光让我放松下来。

“队长!为了拉歌,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差点都神经衰弱了。你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嘉奖什么的。”我故作很辛苦的样子,跟队长讨价还价。

“院里,系里的嘉奖我无能为力,队里的嘉奖还是可以的。”队长用手指轻敲着桌面,微笑着说。

“真的!太好了,队长!”我双手撑着桌子,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队长笑得更是灿烂:“不过在这同时,也要把你违反院规、队规的事记下来,应该也能获得几次处分吧。”

“那……还是算了。”我沮丧的说。望着队长魔鬼般的笑容,我恨得牙痒痒。

“这次叫你来,还有一件事。”队长又恢复了她严肃的表情,从桌上拿起一张纸,说道:“这是史轶华给我的准备参加足球比赛的人员名单,为什么没有你?”

“为什么没有你?”队长的问话像一支利箭直刺我的内心,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梦想一下子翻腾上来,面对队长询问的目光,我几乎就要倾泻而出。但我还是忍住了,我垂下眼睑,缓缓说道:“我……没……参……加!”

“为什么不参加?你不是很喜欢踢足球吗?你不是老跟贾庆国他们踢球吗?”队长一句紧似一句的追问,句句撞击着我的心。

我没说话,低着头,双手紧抓着大腿。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吗?”队长的语气变得柔和了。

我抬起头。队长倾着身子,关切的望着我。

我犹豫了。

……“皮蛋!你可以找队长帮忙。”……

……“借用队长的权威来打压同学,我做不到。”……

那天与胡俊杰的对话又在耳边响起,我别过头,艰难的吐出二个字:“没有!”

“……”

办公室沉寂了一会儿,就听队长失望的说道:“你……回去吧。”

我没敢看她一眼,飞快的走出办公室。

……

……

“晓宇!今天怎么想起叫我和萍姐到凤凰酒家来吃饭?”雨桐将餐巾展开铺在桌上,疑惑的问:“前几次让你来这儿吃饭,你总是不肯!”

“雨桐!”秋萍轻拍了一下雨桐。

“其实没什么,只是让你们请我吃饭,我当然不愿意来!”我坦然的说道。

“大男子主义!”雨桐用手拍着鼓起的腮,斜瞅我,嘀咕道。

“晓宇!那今天你怎么请我们来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秋萍微笑道。

“好事?当然!这是为我们订的喜酒。”我笑嘻嘻的说。

“喜酒?”她俩的脸忽地一红,异口同声的喊:“胡说!!”

“当然是喜酒!”我理直气壮的说:“上周,我靠自己的双手,第一次挣到钱,难道不值得恭喜么?”

“你去打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雨桐更加迷惑了。

我笑了笑,说:“你忘了你翻译的那本说明书,那是一家仪器公司让我替他们翻译的,自然是要付工钱的。”

“啊!……原来是那个,你一直都瞒着我,让我给你做苦力。”雨桐不满的说。

“宝贝!别生气,我不是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吗?”我急忙解释道。

“好哇!你俩偷偷的干也不叫上我。”秋萍用手支住脸,埋怨道。

“这个……,萍!我怕影响你下星期的考试。”拥有两个女朋友,有时也挺累,我绞尽脑汁的向两人进行解释工作。

“扑哧”一声笑,秋萍扫了一眼雨桐,认真的说道:“晓宇!我们逗你玩呐,恭喜你。”她举起了酒杯。

“嗯!恭喜!”雨桐也把酒杯举得高高的。

“嘘!”我作了一个抹汗的动作,说:“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次钱不多,吃的简单一点,下次争取更好。”

“吃得好与不好没关系。晓宇!能看到你成功,我们就很高兴。”秋萍凝视我,动情的说。

“继续努力哦!”雨桐笑道。

“好!干杯!”我激动的看着她俩。

三个酒杯在空中一碰,溅出的水滴,叮叮铛铛的洒落。

……

“晓宇!快看,阮红晴!”雨桐低声且兴奋的说。

阮红晴穿一身便装,站在门口处,旁边是叶旭阳。

服务员笑脸上前迎客,我挥舞着手臂喊道:“阮红晴!叶兄!”

“晓宇!叫她们干嘛?”秋萍问道。

“打个招呼嘛!都是熟人!”我笑着说。

她二人闻声望来,然后阮红晴指着我们对叶旭阳说了几句,于是二人径直朝我们走来。

“好久不见了,阮大小姐!”我招招手,笑着说。

阮红晴双眉一凝,正待说话。

“红晴姐,你好!”雨桐热情的说。

“你好!”阮红晴露出笑容。她的目光移到秋萍身上,两人对视了一下,互相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们三个好像处得不错。”末了,她淡淡的说,听不出是褒还是贬。

“那当然,就像你俩一样。”我笑着不慌不忙的说。

“叶兄,近来还好吧?”就在她瞪着我的时候,我已经转向了一直在沉默的叶旭阳。

“还行!”他平静的说。

“马上要毕业啰,加油1说这句话时,我是真心诚意的。叶旭阳是我除了同学外,认识不多的几个男学员之一。我和他之间虽然曾经有过竞争,经过这么久,都已经淡化了。相反,我对他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谢谢!”他木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

“旭阳!我们去那边吃吧。”阮红晴指着一张空桌说道。

叶旭阳应了一声。

“你们三位慢慢吃,我们告辞了。”阮红晴拉住了叶旭阳的手。

“祝二位过得愉快!”我的话再度引得阮红晴狠狠瞪我一眼。

叶旭阳刚要转身,忽又停住。

他注视我,眼神中有一丝渴望。

“周晓宇!你会踢球吗?”

第十一章

“我会!”迎着他的目光,我缓缓说道。

他眼中的那点火焰烧得更旺了:“参加这足球比赛了吗?”他平稳的语调微微有点抖动。

我早料到他会这样问,暗自叹息一声:“没有!”我淡淡的说。

他奇怪的看着我,却没问为什么:“真可惜!”他有点失望的说:“还以为可以跟你同场较技。”

“叶兄!”我挤出一丝笑容:“足球是一项集体运动。”

“只有在自己想赢的人手中去夺取胜利,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看我一眼,又摇摇头,转身走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却见他再一次停住脚步,半侧身,说道:“周晓宇!我在这里的近五年时间里,总共也就参加了三次比赛:第一次,我们连小组赛都没出;第二次,闯进决赛,却输给了研究生队;这第三次——”他捏紧拳头,回头看我,眼神中充满斗志:“我要将冠军留在中医系。”

“祝你成功!”我勉强笑道,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丝嫉妒。

“两年一届的足球比赛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我不想留下遗憾。”他似乎对他自己、又似乎对我说道。挥挥手,他转身离去。

我却坐着独自发愣……

……

“吁!”我长出口气,回过神来。

秋萍、雨桐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哈!那小子还挺能吹,把冠军留在中医系。”我假意扭头望望叶旭阳,自嘲的说。

“吃饭吧,别管他们。”我避开她俩的目光,起身拿过她俩面前的汤碗,说:“这汤做得不错,你们应该好好尝尝。”

“晓宇!”雨桐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还是向队长请求加入足球队吧。”

我手一抖,勺中的汤洒了不少到桌上。

“是不是因为快要足球比赛了,现在大家都在谈论它。宝贝!我对参加比赛没有兴趣!”我将盛满热汤的碗推到她面前,笑道:“喝汤吧。”

“晓宇!你不是很喜欢踢球吗?每次你跟贾大哥踢完球回来,总要跟我俩说上半天,刚才你跟叶旭阳说话,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很想去的,对吗?”雨桐急切的问。

“足球!足球!很烦呢,你知不知道!”我手一挥,不耐烦的说。

“晓宇!”秋萍清脆的喊声,让我一震。

雨桐也许是第一次见我这样对她说话,一脸的吃惊,怔然望着我,眼圈渐渐的红了。

“对不起,宝贝!”我瞧着她的样子,心中万般后悔,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原谅我刚才所说的话,我真是个混蛋。”我羞愧的说着,扬起手,准备再给自己来两下。

雨桐慌忙起身,汤碗一下子被打翻,她全然不顾,一把抓住我的手:“晓宇!我没生你的气,你别这样好吗!”她轻抚着我肿起来的面颊,心痛的说。

雨桐温柔的话语让我愈发羞愧:“我是很想参加足球比赛!”面对她俩关切的目光,我缓缓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只是因为我每天要健身,没法去参加球队训练,才退出的。”

“你先参加完比赛,再继续健身也不迟嘛!”雨桐脱口而出的话让我一愣。

“晓宇!”秋萍凝视我,柔声说:“叶旭阳刚才说得对,二年一届的校际足球赛在你的大学生涯中能有几次?健身、散打,停一段时间还可以再练。错过了这届比赛,两年后才能再遇上,你不觉得遗憾吗?”

“我!……”秋萍那似水的眼波此刻好似看透我的内心,我竟然不敢直视她。

“晓宇!你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长跑、拉歌……甚至于做凉粉,你对任何感兴趣的事都是锲而不舍的追求,这是最吸引我的地方。我和雨桐当初不也是这样被你追上的吗?”她回头看了雨桐一眼,俏脸微红。

“上次你曾经跟我聊过一次。其实……健身只是你的一个借口,你真正在意的是那个不准你入队的人,对吗?”秋萍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浑身一震,我抬起头,有些苍惶失措的望着她。

“萍姐,你说的是史轶华?”雨桐惊讶的问。

“我不知道他是谁。”秋萍朝雨桐一笑,轻轻的将手搭在我的手上。

“晓宇!”她抚摩着我的手,声音更加婉转柔美:“正因为你太突出了,所以你也很骄傲,骄傲得不肯稍微弯一下腰。如果就因为这个,你就停住追逐梦想的脚步,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足球队需要你!你的同学们需要你!我和雨桐也希望能看到你在球场上奔驰的身影!”

“是啊,晓宇!你奔跑的样子真的很帅。”雨桐兴奋的说。

秋萍的话像春天的细雨慢慢的渗进我的心田,我似乎被剥光了坐在她俩面前,却没有一丝恼怒。我骄傲吗?固执吗?从未有人这样直指我的缺点,我也从未去认真想过这些。骄傲已让我远离同学了吗?固执使我听不进善意的话语吗?

秋萍、雨桐的眼眸中闪烁着殷切的期盼,而我的心渐渐的变得充实。

“我明白了!”我微笑着,坚定的说:“我要参加足球队!为了不让青春留下遗憾!”

……

“请进!”队长说完话,一抬头,发现是我,脸色变了几变。

“队长!我要加入足球队!”我没做太多解释,就直奔主题。

队长神情复杂的看着我,讥讽的说:“我没听错吧!昨天还坚持拒绝参加的人,居然又嚷着要入队。”

“昨天是我错了。”我坦然的说:“我想参加比赛,所以请给我一次机会。”

队长注视着一脸认真的我,脸色不再那么冷峻,她叹了口气:“周晓宇!参赛的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你不知道么?有时候机会就有一次,一旦错过,就后悔不及。”

“什么上报了?”我心中一惊,双手一按桌面,急切的说道:“难道就不能更改吗?队长我真的想参加这次比赛!”

她听完我的话,似乎也有些动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她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我想想办法。”

她起身走到门外,对值班员喊道:“去把史轶华给我叫下来!”

……

史轶华走进来,见我坐在屋内,不禁一愣。

“周晓宇想加入足球队。你是足球队队长,我征询一下你的意见。”队长指着我,平静的对他说。

“队长!恐怕不行,他根本无法参加足球队的训练。”史轶华瞟了我一眼,说道。

“我可以!我明天就参加足球队的训练。”我有些意气的说。

“那就来训练吧。”他扭头看我,话语中有点嘲弄的意味:“不过恐怕你无法参加比赛。”

“为什么?”居然队长和我都异口同声的问道。

史轶华奇怪的看了队长一眼,略低头,说道:“因为23个人的参赛名额已经满了。”

“满了难道就不能改吗?周晓宇的足球技术我是知道的,应该能够增强我们队的实力!”队长竟然替我打起了保票。

“不能改!”史轶华的头压得更低,可说出来的话仍旧强硬:“他们都是从一开始,就积极的参加训练,都渴望上场比赛,不能因为他们踢得差,就不准他们上场。”

我感到有些气愤,若在以前恐怕早就拂袖而去,或者跟他争吵起来。但我居然坐住了,冷静下来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怪只怪我当初为什么没好好把握机会。

我长出口气,扭头望向队长,却发现情况不妙。

队长的柳眉越拧越紧,缩小的眼眶中寒意渗人,手指敲打桌面是一声紧似一声,无疑处在愤怒的边缘。史轶华太不会说话了,什么叫“不能因为他们踢得差,就不准他们上场。”这么大的帽子扣在谁头上都不舒服,何况是对领导。

史轶华垂直的双手不安的挠着裤缝,看来他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不能列入23人的参赛名单没关系。”我的声音无疑给这寂静的办公室增添了一点生气“当个候补总可以!”

队长,史轶华均扭头向我望来。

“我明天就去参加训练,史队长不会不欢迎吧。”我笑着说。

史轶华傻傻的望着我,好像不相信这话是我说出来的。

“史轶华!怎么连这点要求你都不批准吗?你的权利好像太大了点。”队长冷冷的说道。

“欢迎!欢迎!”史轶华浑身一颤,急忙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感谢、一丝惭愧。

……

我刚要走出办公室。

“周晓宇!好好踢!”队长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一看,她平静的望着我。

“我会的!”我点头说,正待转身。

“谢谢!”轻轻的飘过来,我一愣。队长已经端起茶杯,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感谢我最后选择退让给了她台阶下?还是感谢我使她避免动无名之火?

我一笑,说道:“也谢谢你!队长!”

第十二章

星期一的下午,是微生物学的实验课。刚进实验大楼,一层控制中心的管理员就带着两人从房间出来,如临大敌般紧盯着我们,一直看到全队进入实验室,才离开。

说来好笑,上次生理学的实验课,同学们进入大厅后,就被那造型独特的电梯所吸引。我们当中好多都是从小城镇或者山村考过来的,生平第一次见电梯这玩意。于是,在课间休息时,成群结队的拥进电梯,不停的坐上坐下,就是不肯出来。结果惹火了控制台的负责人,一气之下关了电梯,将大家锁到里面,直到教导员过去交涉,才把他们放出来。结果,这件糗事不知怎的,传遍全校,成了学员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临检队再次名声远扬。

……

“我们大家都知道,细菌在自然界是无所不在的。有些细菌是对人类有益的,有些是有害的。作为医务工作者,最基本的常识就是要懂得消毒,而最基本的消毒工具就是酒精……下面让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实验,证明酒精消毒的有效性。”教员在讲台上,拿起一个圆形的象玻璃盖一样的东西,说:“这个叫培养皿,我们通常用它来培养细菌和病毒,现在你们每个人身前都有三个培养皿。一会儿,你们在培养皿上作好标记。一个放到厕所,15分钟后取回;一个用你们的大拇指接触它;最后一个用酒精擦拭拇指后,再去接触它。然后我们来看哪一个培养皿中的细菌最少。”

这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吗!我瞅着正讲得神采飞扬的教员,暗自嘀咕。

……

“大胡!帮我把这培养皿拿回去,我方便一下。”我对胡俊杰说。

“没问题!”他顺手接过了我的培养皿。

等我回到教室,该实验已经接近尾声。

“现在你们看你们的培养皿中,那些黄白色的小斑点就是细菌了。告诉我,哪一个培养皿中的斑点最少。”教员指着我们,颇有些得意的问。

“酒精消毒过的。”全队几乎是一齐高喊。

“嗯!”教员满意的点头,接着问:“那么第二少的是哪一个?”

“拇指接触过的。”当大家回答的时候,我睁大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那个所谓拇指接触过的培养皿中斑点的数量远远多于搁在厕所里的那个。

我还在发愣,身旁的胡俊杰已经举手说道:“教员,也不都是这样。像这三个培养皿中,就是拇指接触过的比放在厕所的斑点要多。”说完,他朝我诡秘的一笑。

我靠!一定是这小子做了什么手脚!我狠狠的瞪他一眼。

可教员已经闻讯走来,看完后,问道:“这个培养皿是谁的?”

“我的。”我如实回答。

“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拇指比厕所要多这么多细菌?”他说道,脸上呈现出笑意。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那是因为厕所已经干净得不能叫厕所!”我平静的答道。

大家又是一阵笑。

教员憋住笑又问道:“那为什么你的拇指上的细菌比别人的多这么多?”

早知道他会这么问,我已经想好说辞:“教员,实际情况是这样的。我到厕所放培养皿的时候,两手不小心触到了地上。本想洗干净的,可转念一想,这样一来,洗过的拇指恐怕效果跟酒精消毒的差不多,出于对科学实事求是的态度,我没有洗。现在我发现了另一个事实,那就是空气中的细菌远远少于尘埃中的。”我一本正经的说着。

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教员神情古怪的望着我,没说话。

结果,下课后,我被他任命为生理学的实验课代表(因为生理学已经有课代表了)。而与之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同学们都走了,我还得收拾这些实验桌。

就在我暗叹倒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晓宇!我来帮你吧。”

抬头一看,雨桐笑莹莹的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没跟大家一起排队走。”我疑惑的问。

“你忘了,实验课后可以自行回宿舍。”雨桐笑道。

“那太好了!先帮我拿着这个。”我将装满培养皿的塑料盆放到她手中。

她腰往下一弯,才堪堪端住盆子:“晓宇!你好狠心,让我干这么重的活。”她撅着嘴,埋怨道。

“是谁说要帮我干活的?”我从她手中重又接过盆,“咣铛”一下,放到桌上。“怕苦喊累可不是军人的作风!”我笑着,伸手过去,想要刮刮她的脸,羞臊一下她。

她忽地往后一跳,嫣然一笑,说:“晓宇!别碰我!你现在可是比厕所还脏喔。”

“什么?”我一愣,故作生气的说:“有这么说老公的吗?”

“这是事实,而且是经过严格的科学实验证实的。”她眨着眼睛,笑容不减。

“嗯,也对。”我点头,举起右手,不停的动着手指头,一脸坏笑:“宝贝!别忘了,这只手可是考察过你全身各个……”

“晓宇,不准说!”她急忙说道。

“说说有什么要紧,反正就我们两人。”我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愈发感到有趣:“宝贝!你的肌肤真的是光滑,摸起来像绸缎一样,还有……”我轻轻的说着,不自觉的陶醉其中。

温暖的手突然盖在我嘴上,耳边响起她娇嗔的声音:“你还说!”

她手指的芳香充溢我的鼻腔,我双手环抱,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宝贝!既然你身上那么干净,而我这么脏,我俩中和一下,好不好?”

“中和?”她略仰望我,有些疑惑,也许是看到我的表情,瞬间双颊娇艳似火:“不要!”

她挣扎着,头摇得像拔浪鼓一样。

“唔!”她娇喘一声,四唇终于结合在一起。

……

“周老师!周老师!”刚走出实验大楼,就听见有人高喊。

雨桐没有反应,而我停住了脚步。

一个矮胖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许翊!”

“周老师!你还记得我啊!”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晓宇!他是谁?干嘛叫你周老师?”雨桐惊奇的看他一眼,低声问我。

“一个仪器公司的销售代表。”我淡淡的说。

“你找我有事吗?”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我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因此说话有点冷。

“周老师,上次谢谢你对我的批评。”他毫不介意我的冷淡,诚恳的说。

“一点小建议而已,没什么,听不听在于你们自己。”我说完,拉着雨桐准备离开。

“周老师!”他紧前一步,大声说道:“有件事想跟你详谈。”

虽然讨厌他的纠缠,但他的认真又打动了我:“什么事?”

“这个……嗯……”他瞟了雨桐一眼,支支吾吾的说。

“晓宇!我先走了。”雨桐碰我一下,乖巧的说。

“为什么要走?”我拉住她的手,埋怨道。

“什么事,说吧,这里没有秘密可言。”我看着他,冷冷的说。

我和雨桐肩并肩亲密的样子,他瞧在眼中,没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说:“周老师上次的话,我回去想了一遍,觉得很有道理。按照你的建议,我重新去向陈教师请教了仪器的一些问题,现在终于敲定了购买的事宜。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表达我对你的感谢。”他恭敬的欠身,将信封举过来。

“里面是什么时候?”雨桐好奇的低声问我。

“傻瓜!还会是什么?”我轻声说道,望着那鼓的信封,眼睛不自觉的缩小:“许经理不是仅仅表示感谢,这么简单吧?”

许翊一愣,收回伸出去的手,讪讪的笑道:“周老师,真的是很感谢你,不过呢……”他摸摸头,有些尴尬的说:“我想请你当我的顾问。”

“顾问?!”我和雨桐惊奇的喊道。

“对!顾问!”说出这话后,他的神情显得异常认真:“因为这一次的成功,老板让我负责g市这一个区的仪器销售工作,南方军医大学和它的附属医院自然是我的重点中的重点。通过你上次的话,我对销售工作有了新的认识,我们买的不止是仪器,还应该是一种信益。我觉得仪器不是卖出去就行了,还应该与客户建立长久的,类似于友谊的关系,不断的从他们那里得到反馈的意见,不断的提供给他们新的科技信息和一些维修服务……”

我倾听着他的话,不禁有些感慨:谁能知道这个有着新奇见解的青年,不久前还是一个见人就点头哈腰的家伙!我的话真的能起这么大的效果吗?

“喂!你到底想要晓宇干什么?”在一旁的雨桐早已听得不耐烦了。

许翊的话被打断,顿时又紧张起来:“那个……那个当我每次卖仪器的时候,想请周老师给我提些宝贵的建议,如果能够收集到一些关于各实验室和医院科室的人员的生日和爱好什么的,那就更好了。”他抬头看我,有些期待的问:“周老师……你……你看行吗?”

“打听别人的生日和爱好干什么,你该不会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吧?”我双眉一挑,缓缓说道。

“不是……不是这样,我只是想不光只是生意上的来往,有时寄一封贺卡或者小礼物什么的,能够增进彼此间的感情。”他急忙解释道。

“宝贝!你看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扭头问雨桐。

“晓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雨桐温柔的笑望我。

“许经理!”我锐利的目光深深的注视他。

他肃手而立,激动的等待我的回答。

“我同意!”我平缓却又坚定的说。

……

“啊,对了!周老师。”在和他谈完合作事宜和薪酬之后,他好像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这个是我公司的纪念品,送给你俩。”他看了雨桐一眼,将它递给我。

“好漂亮!”雨桐赞道。盒里是一对亮闪闪的蓝色情侣表!

“许翊!”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我的称呼也变了:“你还有这样的纪念品吗?”

许翊一愣,马上又掏出一个,说:“还有,因为今天同生理实验室签约,所以带了不少。”

“那你就给我一个男士表和二个女士表吧。”我直截了当的说。

“啊!还有萍姐!”雨桐有点惭愧的说道。

许翊傻呼呼的望着我俩,根本搞不明白情况,不过仍然将表交到我手上。

“到时候,电话联系!”我拉着雨桐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以后叫我周晓宇就行了,教师这二个字还是免了吧。另外,我是重庆人,跟你可是老乡!”我朝他一指,笑道。

他再次呆立当场。

……

第十三章

“能不能使点劲,这么软绵绵的球,任谁都能扑得到,还锻炼个屁!”胡俊杰没好气的说。本来今天天气不错,自己精神状态也很好,想好好锻炼一下守门技术,没想到射门的球员射出来的球不是太正,就是没劲,让他很是恼火。也许史轶华和张思敬来陪他练球可能效果更好些,可是他俩正在和其它队员一起练习传球。

胡俊杰抱着球呆看了他们一会儿,无奈的叹口气,重又将球抛给眼前的同学。这位队友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脾气好,任他怎么说,也不生气。

“使劲踢,行吗?使劲踢!”胡俊杰有些急了。

“明白了!”那队员点点头,将球摆好,后退几步,拉开架式。

胡俊杰双掌互击一下,双脚张开,身体微向前半蹲,紧盯着足球。

助跑,起脚,“澎”的一声巨响,力量极大。

胡俊杰没有做出任何扑救动作,他失望的望着高高飞过门楣的足球。

“胡俊杰,不好意思!我去捡球。”那队员赶紧道歉。

“不用了,我去捡,这样可以省点时间。”胡俊杰冷冷的说道。

他们的传球练习什么时候结束?胡俊杰一边扭头看看史轶华他们,一边往回走。

“你爱怎么射就怎么射吧。”他随手将球往前一抛,有些心灰意冷的说。

“荷!口气还挺狂!那我就不客气啰。”爽朗的笑声响起。

胡俊杰猛然回头,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站在罚球点附处,朝他微笑致意。

“皮蛋!”胡俊杰惊喜的喊道。

……

……

“你重新加入足球队啦?”胡俊杰兴奋的问话让我心中一阵激动。

“没有啊!”我摇摇头,笑道:“只是看你在这儿欺负同学,于是过来打抱不平。”

“骗人的吧?”他有些紧张的问。

望了一眼在那边训练的史轶华,我笑了笑,指着自己,说道:“当然是骗人的。我,现在是足球队的候补!”

“候补?”他一脸的疑惑。

“好了,不说这些。”我将踩在脚下的球,往前微送,又忽往后一拉,球自然滚到我的脚下踝处,轻轻往上一颠,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们开始训练,看看你的守门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那就来吧。”他双手扶膝,像只饿极的猎豹,凶狠的瞪着我。

“好!”我看着手中的足球,心中的冲动愈来愈强烈。球被抛起,蓄满劲的左腿,侧身横扫。“澎!”足球闪电般朝大门飞去。

胡俊杰几乎没有反应,就听见“澎!”的又一声巨响,足球砸在门框上,弹出很远。

胡俊杰望着微微晃动的铁门,愣了一会儿,哈哈笑道:“皮蛋!这就是你所谓的射门吗?完全踢不正地方!”

“sorry!sorry!用力太猛了,咱们重新来过。”我拍拍头,也笑起来。

唯有站旁边的那队员呆呆的看着我,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现在是右上角!”我助跑几步,一脚踢出。

胡俊杰迅速跃起,双手封向左侧。

“皮蛋!你太狡猾了,说射右上角,却踢的是左下角。”他拿起入网的足球,一脚踢还给我。

“大胡!你的脑子坏掉了么。你以为真正比赛的时候,对方会告诉你,要往哪里踢吗?”我接住球,半开玩笑的说。

“不用你来教训。其实,我知道,你是想射右上角,只是脚法太差。”他不甘示弱的回击我。

“是吗?咱们再来过。”我淡淡一笑,重又摆好球。

“右上角!”我说话的同时,足球应声飞出。

胡俊杰愣了一下待再想反应时,已经太晚了。

“怎么样?我说是右上角,你偏不信。瞧瞧,又让球进了,你的脑子真是坏掉了!”我晃着食指,哈哈大笑。

“靠!”他一脚踹在球门柱上,瞪着我,直咬牙。

……

……

“大家休息一会儿!”史轶华的话音刚落,哎哟哎哟声中大家躺倒一大片。

不过很快,他们又坐起来,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不远处的球门。

“大胡,这是第几个球啦?”周晓宇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管它第几个,你尽管踢就是了!”接着是胡俊杰略带怒气的声音。

“呵呵,这次是左上角!”

“鬼才相信!……我靠!”

“中路地滚球!”

“……你不是说是地滚吗?”

“你不是说鬼才相信吗?”

“靠!再来!”

……

……

张思敬走到在静静观望的史轶华身旁:“还行,对吧!”

“什么?”史轶华扭过头。

“我说周晓宇那家伙。”张思敬的头朝那边一偏,说道:“无论是踢球的动作、力量、还是技巧,都还不错。”

史轶华在喉腔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虽然迟了点,不还不算晚。”张思敬看着史轶华,有些兴奋的说道:“周晓宇加入球队,我们的实力会增强不少。”

“这些事以后再说。”史轶华不动声色的往回走:“休息时间结束,该开始训练了。”

……

……

“喂!皮蛋!能不能休息一会儿,我都快累趴下了。”一身尘土的胡俊杰气喘吁吁的对我说道。

“比赛就快到了!现在对你应该强化训练。”我颠着脚下的球,认真的说。

“他妈的,你不把我累死,是不会甘心的。”他骂道,无奈的蹲下。

我把球摆好,后退几步。

“萧雨桐!”他突然兴奋的喊道。

“大胡!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我摇摇头,奋力一脚将球踢出。

胡俊杰没有守门,反而向我跑来。

“晓宇!休息一会儿吧。”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然回头。

雨桐站在我面前,双手抱着一箱饮料。

我急忙过去,接过那重重的箱子:“宝贝!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过要给你们当后勤保障组的组长吗?”雨桐揉揉被纸箱压红的手臂,微笑着说。

胡俊杰窜过来,从箱子里抓起一罐雪碧,仰脸就喝。

“胡俊杰!连声谢谢都不说,这可是雨桐自己掏钱买的。”一旁的王玲玲教训道,转身又对着我说:“周晓宇!瞧瞧,雨桐对你多好。”

我压根没理她,双手托着饮料箱,全部的心神都投注到雨桐身上……

远处的夕阳已经落到她身后,仿佛插在秀发上的圆型饰物,将黑发染成金黄色,她微笑的脸在阳光映衬下,在我眼中无限放大,模糊却又清晰……

……

……

“快考试了,你不在教室好好看书,小心考试不及格。”静静的呆了半晌,我才说道。

“晓宇!你不也没看吗?”她笑道,拿起一罐可乐,打开后,递给我。

我放下箱子,深深的喝了一口。清爽的液体滑进口腔,一瞬间,整个身体从里到外,凉了个透,说不出的舒畅。

“宝贝!为什么以前我在健身房里训练时,你不来陪我。”我喝着饮料,随口问道。

“你想得倒美!”她嗔我一眼,垂下头轻声说道:“健身房里那么乱……都光着上身。”

我一愣,仔细看着她绯红的脸,哈哈笑起来:“宝贝!原来你进去过。”

“你还说!”她羞不可抑,捏成拳头向我打来。

我扛着背,挨着她的拳头。她越打,我越笑:“宝贝!他们都在看我们呢?”

“我才不管!”她嘴里这样说,手却慢下来。

王玲玲背朝我俩,假意在欣赏其他队的训练。胡俊杰倚着球门柱,仰望天空,默默的喝着饮料。

我心中一动:“怎么许如霜没来?”

“如霜?”雨桐的目光也望向那边的胡俊杰“我跟她说了,她说要准备考试……所以没来。”雨桐叹道。

“是吗?”我望着那个孤单的身影,暗叹一声。

……

……

“晓宇!这箱子里的饮料给他们喝吧。”雨桐指着正在训练的我们队的队员,对我说。

“好!让我来。”我转身朝他们大喊:“喂!临检队的兄弟们,快过来喝水!”

史轶华似乎没听见,仍在带球奔跑。其他同学都齐声欢呼,纷纷朝我跑来。

我笑了笑,正待抱起地上的纸箱,却突然怔住了。

操场边的大道旁,摇曳的绿树下,伫立着两个熟悉的倩影。

我的心再次激动起来,高举右手,在空中挥舞……

……

第十四章

“秋萍,那小子发现我们啦!要过去吗?”杨丽朝那边挥着手,说道。

秋萍双手提着书包,轻轻的摇头:“不用了,咱们走吧。”

“走?为什么要走?”杨丽扫了一眼秋萍,不满的说:“刚才是你拉我来这里,看那小子的。现在又要走,你当我是傻瓜吗?”

“杨丽!”秋萍拂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轻声说道:“你看他那么多同学在那儿,我们还过去干嘛!”

“怕啥!”杨丽两眼一瞪:“我们好歹也是护理系的老大姐。”

“老大姐?杨丽!我们可没那么老。”秋萍笑了笑,又朝那边望了一眼。

杨丽看着秋萍,没说话。

“怎么啦?杨丽!”秋萍不自然的又笑了一下。

“跟我走!我就不信他们能吃了你!”杨丽一把抓住秋萍的手,大步往前走。

“杨丽!”秋萍焦急的想要阻止,脚步却不自主的跟上。

……

杨丽和秋萍走到操场中。

一个足球朝她俩滚来。

“同学!麻烦踢一下球,好吗?”穿着运动衫的男生向她俩招手。

“我来!”杨丽兴奋的迎上去,就是一脚。

“哎呀!”她居然踢空,险些跌倒。秋萍赶紧扶住她。

“算了吧,杨丽!把球扔给他们就行了。”秋萍劝道。

“我就不信!”杨丽站到足球的附近,用脚比划两下,然后使劲一踢。

“成功了!”杨丽高举双手,欢呼。

“杨丽!你的鞋!”秋萍在后面惊呼。

“啊……啊……啊!”杨丽这才发现鞋已不在右脚上,一边惨呼,一边摇摇欲坠。秋萍再次扶住她。

“鞋呢?鞋飞到哪里去了?”杨丽睁大双眼,左顾右看。

“鞋在这!”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夕阳下,一个男孩拎着一只皮鞋,笑嘻嘻的看着她俩。

“臭小子!”杨丽没好气骂道。

“晓宇!”秋萍禁不住欣喜的喊。

……

“萍!你来了!”我轻声说。

“嗯!”秋萍微微点头,一手扶着正弯腰穿鞋的杨丽。

她恬静的笑容总是那么容易激荡我的心湖。我叉着双手,低头踢了一下脚下的小石子,笑着问:“我踢球的姿势帅吗?”

她凝视我,微笑着反问:“你说呢?”

“当然是很帅!”我挺起胸膛,朝她挤挤眼:“不然,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臭美!”她淡淡一笑,俏脸微红。

“喂!你应该感谢我,是我把她拉来的。”杨丽站起身,大声说道。

我瞧着杨丽一副急于表功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特地为你捡来鞋子。”

“臭小子!你这是在讽刺我吗?”她还挺敏感,看着我,眼珠嘀溜溜的乱转:“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从你踢球开始。”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哇!你不来帮忙,存心是想看热闹是不?”厚脸皮的杨丽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她瞪着我,忽然一脚踢来。

幸亏,我早有防备,我避开后,反而放声大笑。

“臭小子,找死。”她气急败坏,朝我追来。

“杨丽!”秋萍急急喊道,紧随其后。

……

“雨桐,瞧瞧他们,都跟一群恶狼似的。”王玲玲见队员们争先恐后的跑来抢饮料,鄙夷的说。

“天气这么热,训练又苦,口渴是很正常的啊!”雨桐扭头看着王玲玲,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这倒也是!”王玲玲眨眨眼,问道:“周晓宇到哪里去了?”

雨桐一笑,没有回答。

王玲玲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他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两个女孩。

“周晓宇也太不像话了!才几分钟不到,就又出去沾花惹草了。”她见此情景,愤然说道。

“玲玲!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雨桐认真的说。

“什么不了解情况?就他那花心样,你居然还替他辩护!”王玲玲指着周晓宇大声骂道。

“玲玲!!我们的事不用你管!”雨桐也有些生气,神情甚是严肃。

“不管就不管!”王玲玲赌气似的蹲下,使劲扯着地上的青草,嘴里嘟嘟囔囔的说:“有什么了不起……”

两人正陷于尴尬境地时,一个声音支支吾吾的响起:“……那个……萧雨桐,谢谢你……谢谢你买的饮料。”

“谢什么,关鹏!你们训练那么辛苦,送两瓶水来是应该的。”雨桐微笑着,对面前的这个男孩说道。

关鹏红着脸避开雨桐的目光,显得局促不安:“那个……我去训练了。”也不等雨桐回答,转身就跑。

“哈哈!……”王玲玲忍不住笑起来。

“玲玲!你笑什么?”雨桐似乎忘了刚才的事,低头问道。

“他……”王玲玲望着关鹏的背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关鹏……关鹏那小子……太可爱了!……雨桐……难道你看不……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看不出来什么?”雨桐平静的说。

王玲玲止住笑,仰头看了雨桐两眼,又别过脸去:“算了,我也懒得说了,反正在你眼中就只有周晓宇!”

“喂!萧雨桐!我多拿一罐给史轶华带过去。”张思敬站在饮料箱前,手中抛着一罐雪碧。

“他干嘛自己不过来拿。”王玲玲正是一肚子气无处发泄,马上就顶了张思敬一句。

史轶华还在练习他的带球。雨桐远远的望着,想起晓宇所说的话,心中产生一丝厌恶,她甩了甩头,勉强笑道:“可以!”

……

“雨桐妹子!”杨丽一上来,就给雨酮一个紧紧的拥抱。

“杨——丽!”在杨丽过于热情的拥抱下,雨桐几乎是动弹不得。

“喂!杨丽!你抱太紧了吧。”我心痛的喊道。

“就允许你抱,我就不能抱雨桐了吗?”杨丽一脸的鬼笑,“波”一声在雨桐的脸蛋上香了一下。

雨桐雪白的脸上霎间泛起淡淡的红,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楚楚的神情惹人生怜。

“杨丽!别闹了,快放开雨桐!”秋萍上前去拉杨丽。

杨丽立刻撤开双手,往旁边一跳,贼溜溜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转了几转,嘻嘻笑道:“好你个秋萍,有了周晓宇,就不顾姐妹情了。就算你们三人联手,我也不怕!”

“死杨丽!说什么胡话!”秋萍娇羞的骂道。

“哼!”王玲玲在一旁重重的咳嗽一声。

“咦!这小姑娘是谁?”杨丽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她是我的同学,叫王玲玲!”雨桐一边朝王玲玲使脸色,一边说道。

“你好!”秋萍很有礼貌的向她点头。

“我认识你,你叫秋萍,可是护理系的大美人!”王玲玲冷冷的看着秋萍,怪声怪气的说道。

“玲玲!”雨桐急忙喝道。

“王玲玲!”我狠狠的瞪了王玲玲一眼,有些担扰的看着秋萍。

秋萍尽管脸色有点苍白,她却没有避开王玲玲的目光,相反露出微笑:“很高兴你认识我,还有一点需要补充。”她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是周晓宇的女朋友!”柔柔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刚强。

“萍!”我动情的望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承认我俩的关系!

雨桐默默的走到我的身侧,紧挨着我。

王玲玲也许被秋萍的气质所震慑,愣了一会儿,不甘心的说:“不知——”

“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不懂礼貌!”杨丽出声打断王玲玲的话。

“你说谁?”王玲玲警惕的望着杨丽。

“我说那些没有教养的人!”杨丽背着双手,仰望天空,不屑的说道:“见了护理系的前辈,也不知道问声好,反而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你!”王玲玲尽管气得全身颤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就多读了一年,以为就可以倚老卖老了吗?”

……

“皮蛋!快来陪我练球!”胡俊杰在球门旁挥手高喊。

刚和她俩聊了两句,我十分不愿意离开。

“晓宇!我们给你加油!”雨桐兴奋的说道。

我不得已,转身朝球门走去。

“小心!别受伤!”秋萍在身后关切的喊。

……

杨丽和王玲玲仍在斗嘴。

雨桐不安的看着秋萍,歉然说道:“萍姐!刚才真是对不起!”

“说这些干什么?”秋萍真诚的望着她:“雨桐!你我虽然不是同学,但相处了这么久,你是怎样的人,难道我会不知道吗!而我是怎样的人,你也一定有所了解,对吗?”

“嗯!”雨桐轻轻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干嘛要自责呢?”秋萍笑着说:“我们还是看晓宇训练吧,虽然我不懂足球!”

“我也不懂!”雨桐接话道。

两人对望一眼,会心的笑了。

远处传来周晓宇的声音:“现在是中路劲射!”

“我靠!……”

……

五第十五章

“喂!明天就要考试了,大家就不能好好复习一下书吗?到时看你们怎么过关?”赵景涛被我们的说笑声搅得心烦,把书往床上一磕,大声说道。

“胖子,对不起!我们会小声一点的。”刘刚志连声道歉。

“哎,没办法,谁叫平时看书太认真了,现在想看也看不下。”我瞅着赵景涛愁眉苦脸的模样,对胡俊杰挤挤眼,说:“不过应该通过没问题,你说对吧?大胡!”

“皮蛋!你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什么吗?”胡俊杰故作忧虑的对我说。

“是什么?”我忍住笑,一本正经的问。

“哎,怎样才能考到90分以上。”胡俊杰摇头叹道。

“嗯!说的也是。”我频频点头。

赵景涛被我俩的一唱一和气得够呛,哼了一声,重新捧起那本《生理学》的教科书,刚看了两眼,又无奈的放下。

“皮蛋!陈教员有没有告诉你一些有关明天考试的信息。”他的语气变得异常恭敬。

“你是问有没有漏题给我?”我一语揭穿他的本意。

他干笑两声,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胖子!你就不要在这方面打主意了。上次陈教员能到课堂上告诉大家考试范围,还是我苦苦哀求的结果。”我认真的说。

“靠!不告诉算了!”他恨声说道,转身又对刘刚志露出笑脸:“大刘!明天考试我坐你后面好吗?”

“胖子!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看见刘刚志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回绝,干脆替他说:“陈教员是个狠角色,他说了不准作弊。犯在他手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皮蛋!你管得太宽了!”赵景涛冲我吼道:“大刘,我明天就靠你了。”对刘刚志说话时,他的声音又变得无比温柔。

“胖子!你别祸害大刘了!”胡俊杰看了一眼刘刚志,郑重的说道:“大刘的目标可是要毕业后连读硕士,如果这次为你作弊被抓住,可就前功尽弃了。你会为了这一个小小的考试而毁掉他的梦想吗?”

“哎……其实也没什么的。”刘刚志见场面有些尴尬,出来圆场:“胖子!你明天就坐我后面吧。”他勉强笑道。

“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吧!”赵景涛低头看了一下书,目光迅速抬至胡俊杰的上铺:“鱼钩,我明天就靠你了!”

“我?”一直闷头看书的余航泽抬起头来,一脸的为难:“胖子,我最近忙着在政委办公室干活,没有时间复习,怕考不好影响你!”

“鱼钩!辛苦你了!”我感激的说。

“皮蛋!真的就像你说的,政委待我很好,有时感觉就像我的长辈。”余航泽有些兴奋的说:“你知道吗?政委有一个儿子,年龄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也是读军校的。”

“真的吗?”我们几个都有点惊异。

“是他跟你说的吗?”我问道。

“不是,我猜的。”他见我们不相信,又补偿道:“他的抽屉里放了好几个相框,都是同一个男孩穿军装的照片。他每天都轮流放一个在桌上,经常盯着相框发呆。有一次,我打扫卫生时,折开相框,发现照片的背面写着:‘儿:远照,摄于1993年4月。’”余航泽似乎在为自己的一点聪明感到得意。

“哦?”我靠着床头,思索着他说的话。

“看来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我就不信我会考不及格!”赵景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你们谁有电筒,借我一下。”

“我有!”刘刚志从抽屉里取出电筒,扔过去:“电池是新换的,电量应该很足。胖子!你是不是准备深夜在被窝里看书?”

“对!生理学不就是背嘛,凭我的聪明,突击一个晚上,应该没有问题。”

嗬!这小子刚才还求爹爹告奶奶的,这下又抖擞起来了。

“不要被查夜的看到。”刘刚志提醒他。

“你放心!”赵景涛嘿嘿笑道。

“祝你成功!”我打了一个呵欠,哧溜钻进被窝。

“大刘!你的闹钟借我一用。”胡俊杰突然说道。

“你拿去干嘛!明早我还要靠它叫你们起床出早操。”刘刚志问道。

“我想明早早点起来再看看书。哈哈,争取考高分。”胡俊杰的口气有点古怪,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没时间细想,困意已经袭卷过来。

……

深夜,我迷迷糊糊的醒了,只觉下腹有些发胀。

于是,起身,蹒跚的走向厕所。

怎么回事?平时夜晚里,冷清得有些恐怖的厕所如今人影憧幢,倒吓得我一哆嗦。

我揉揉朦胧的睡眼。没错!厕所里挤得满满的都是人。

难道大家都食物中毒,紧急到这里排泄?还是都感到无聊,集体约好了来聊天?

当我稍微清醒点,才发现每人手中捧着一本书。

原来如此,都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家伙。

“皮蛋!皮蛋!”角落里有人低声叫我。

我走近一看,居然是赵景涛!他嘴里叨着烟,手上捧着书。

“你怎么到这儿来看书?”我惊奇的问。

“被窝里看不舒服,坏眼睛,这儿光线好!”他指指顶上的日光灯,说道。

“那在这儿效果如何?”他的前面是尿槽,后面是蹲位,这样的环景能看进去书才怪!

“看了后面,忘了前面。”他苦笑。

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睛,想了想,说道:“胖子!背书也要讲究方法的,如果掌握了一种好方法好会事半功倍。”

“什么方法?”他仿佛是溺水的人发现一根漂着的稻草,急忙问道。

我拿过书,翻开首页,说:“你先看目录,知道这本书有多少章,每章的标题就是本章的重点,在脑海中建立一个大的框架,然后再看每一章里分几节,每一节讲的是什么,有几个要点……”

我详细的给他讲解这种记忆方法。他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说:“这有点像计算机存档嘛,先是根目录,再是子目录……”

“聪明!”我赞道。

“我试试!”他如获到宝般从头开始翻书。

“胖子!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我伸手捂住嘴,轻轻打了个呵欠,转身往外走。

“皮蛋!谢谢!”他感激的话中带着一丝钦佩:“我说你平时不怎么看书,考试时也不紧张,原来是有决窍啊!”

“不要机械性的去学习,有时琢磨一两种小窍门,才能调动积极性。”我敲敲自己的脑门,朝他笑道。

……

“起床!快起床!吹哨好久了,还不起来出操。”胡俊杰焦急的喊声让半梦半醒的我们都紧张起来。

起身一看,胡俊杰早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不停向我们招手。

我们迅速的穿好军装,扎上皮带,戴上军帽,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奇怪!经过其他班门前时,透过玻窗发现里面都还睡着人。而他们中的一些人被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吵醒,趴在床头,惊讶的往外望。

其中有诈!我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往回跑。

果然,胡俊杰坐在床上,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面对大家愤怒的目光,他好不容易止住笑,两手一伸,说:“愚人节快乐!”

“什么节?”刘刚志问道。

“4月1日是愚人节!”胡俊杰一字一顿的说。

“我操!大胡!不管是什么节,今天你是死定了!我总共才睡了三个小时啊!”赵景涛哀嚎着,两个眼眶黑黑的,活像一只大熊猫,猛地朝胡俊杰扑去。

……

全队到教室后刚坐好,就喧哗起来。

黑板上赫然写着:“今天的考试延后,改上正课!”

兴高采烈者如赵景涛之流,由于准备得不充分,自然是盼望有更多的时间复习。

而一肚怀疑的我,已经一朝遭蛇咬,谨慎了许多。何况有权利颁布这条消息的,只有队长、教导员、区队长,还有我而已。(因为我是课代表)

就在大家争论这条消息是真是假时,陈教员已经抱着试卷走进教室。

教室里立刻哑雀无声,全部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他走上讲台,突然停住脚步,显然那斗大的粉笔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向严厉的陈教员,静立在黑板报前居然没有发火,反而拿起粉笔,在下面刷刷刷加了几个字:本故事纯属虚构!

……

中午放学时,我们在教室外排队,教导员准备骑自行车先走了。他开了车锁,纵身跳上去只见车往下一沉,立刻摇晃起来。

他迅速下车察看,两个车胎都瘪了!

教导员骂骂咧咧的推着车走了,我们一干人等在后面憋得满脸通红。

……

愚人节的冲击波还在继续,最后大家都变得疑神疑鬼。对方说一句话,总要想上半天,才敢也回答。

“臭小子!秋萍不来吃饭了。”晚上在饭堂,杨丽跑进来,一屁股坐在秋萍的空位上,对我说。

“为什么?”我扫了一眼桌上打好的饭菜,问道。

“明天下午技能考试,秋萍应该告诉你了吧。今天下午她们都在练习,估计要到很晚。”杨丽毫不客气的打开秋萍的饭盒,开始大肆吞咽。

我瞧着她的吃样,皱了一下眉,问道:“你怎么不练习?”

“我?”杨丽好像听到笑话似的,得意的说:“我可是操作能手!”

“你是捣蛋能手吧。”我心里这样想,却听雨桐轻声说:“晓宇!咱们再给萍姐准备一份饭吧?”

“不用,不用!”杨丽连连摆手,张鼓鼓的嘴咕噜道:“她们练习完,会一起去招待餐厅吃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抬起头,神情有些古怪:“今晚八点,秋萍要去卫生所继续练习,臭小子!你去不去帮她?”

我死死盯着杨丽的脸,没有说话。

“晓宇!”雨桐轻推了我一下:“萍姐明天考试,你应该去帮帮她。”

我拉过雨桐的手,在她的掌心用手指划着:“愚人节”三个字,目光仍停留在杨丽身上,希望能发现一丝破绽。

……

尽管杨丽的表情太可疑了,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晚上,我强行向胡飞请了假。到了八点,大家都去上晚自习,而我则奔向卫生所。

果然,上了杨丽的当!我沮丧的从值班室出来。

院子里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

我迅速的抬头,秋萍站在我面前,惊讶的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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