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 xp1024.com
《晓风残月》


1-6

楔子

有人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只要老百姓能安居乐业,管他皇G里住的是汉人还是鞑子。

每一个改朝换代的时局,都是动乱的开始。元灭明初,赶走了鞑子,终於把这千年江山又还给了汉人。

朝廷的动乱结束了,但是,江湖上的纷争却还没结束。

江湖上有两个最大的帮派,天蝶盟和阎浮门,他们的帮众遍布天下,就连那皇帝也得敬畏三分。

天蝶盟的盟主柳初岚常说,这江湖上的事情,只有江湖中的人管得,那皇G里的皇帝哪里管得?他只管在皇G里抱女人吧!

这虽然是句玩笑话,却也是不得不让人承认的事实。

天蝶盟和阎浮门两帮,明争暗斗数十年,至今未有结果。

不过这些时局如何演变,对於她来说,是毫不相干的,至少她原以为可以是毫不相干的。

不管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於她,却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相夫教子,与自己所爱的人共度一生。

她不是别人,正是柳初岚的独生女儿,柳紫铃。

她喜欢水,特别喜欢下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她总是撑着一把小红伞,在蒙蒙细雨的时候,走在他们家花园的泥土路上,踏着一地的落红,看那在蒙蒙烟雨中的绿烟红雾。穿着她那浅蓝色的荷叶裙,一走路,裙幅翻飞,像极了湘江水。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但不知为何,清澈的眸子总是隐藏着那淡淡的哀愁。

含情的双眸,总是小心翼翼珍藏着这股愁绪,深怕别人窥探她的心事。

原本,她的生命应该平平静静的,就像澄静的湖水般,静而无波。可是自从她的心被惊扰了以後,就再也静不下来。

惊扰她的心的是一把剑,正确地来说,是一把剑的主人,是柳初岚出游时,从外地带回来的,他是来京城谋职的,年约十六岁。

因年轻识浅,让人把盘缠给骗光了,险些露宿街头,柳初岚见他还算是个人才,就将他留在家里,当个护院的武师。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一天,她正好在午後细雨的花园中散步,听到远处有挥剑的声音,便好奇的寻声走过去瞧瞧。

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正四处的搜寻着。

一不留心,一把锋利的剑尖已触及她的咽喉。

幸好他素来比一般武者敏锐度更高,巧妙地在她咽喉前,约半寸的地方停下。

「姑娘!你没受伤吧?在下过於专注练剑,没注意到……」

她起先是被惊吓到了,倒抽了一口气,连退三步。还险些跌倒,他即时捉住她的手,一掌拦着她的腰,才没让她摔倒。

他的话尚未说完,当他的双目处碰到她的双眸时,久久无法挪开。

那是一泓清泉,是人间少有的澄静。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一名柔情似水的女子,不仅X情温柔、仪态优雅,就连走路、说话都如同水一般,让人无法抗拒。

古人说:上善若水。水的可贵,正是它不与天下人争名夺利,可是天底下,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她。她就是这样一名柔弱似水的女子。

没错,她就是天蝶盟主柳初岚的掌上明珠,府中千金,柳紫铃。

「大哥哥的剑舞得可真好啊!只是差点没把我的喉咙给刺穿了。」她掩着嘴咯咯笑着,要是换了其他小女孩,一定是吓得哭了起来。可是她非但没哭,还开起玩笑来。

等她熟悉了眼前的男人後,才发现他不同於一般男子。

她从小就没离开过王府,见过的人不多,她对男人的印象,除了父亲,就是府中的仆人、守门的士兵。

像他这样英姿挺拔,威武中带有柔情的男人,是她从所未见的。

「真对不起,差点伤了小姐。在下杨淮雨。」他一面感到歉疚,一面收剑入鞘:「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杨、淮、雨。她瞥见他身後的杨柳树,杨柳、杨柳,他X杨,而她姓柳。他们的相遇就如他们的姓名一般巧合。

是巧合?抑或是天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遇到他以後,他的容貌时常出现在脑海里,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神态是这样的惑人。

今日得与君相识,何夕得与君相知?

「小姐、小姐……」刚发现小姐不在房里的绣荷,焦急的寻到了花园,正巧遇见了他们。

「哎呀!你这人也太鲁莽了,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她可是盟主的千金。」绣荷连忙挡在柳紫铃的身前,护着她,气急败坏的,数落着无辜的杨淮雨。

「绣荷,我没事了。」她朝丫鬟笑笑。

自此之後,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常常在月色下看他舞剑,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

可惜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有一年,她的父亲觉得杨淮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留在天蝶盟当一名武师太可惜了。因此写了封信推荐他到黄山拜师学艺,自此之後,两人就天各一涯,云水一方。

那年他离开时,天上飘着绯红的落花,如雨般飞洒。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以往在书中读到的诗句,现在,她才真正明白甚麽叫做愁。

她想留住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想揪住他的衣袖,告诉他:不要走。可是在指尖滑过的只是桃红的花瓣,原来细腻的情愫,一如这些缤纷绮丽,是属於流年,捉不住的。

她怅惘的站在原地,目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想着,也许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相见了吧!

小樓昨夜又東風〈1〉

荏苒冬春逝,寒暑忽流易,转眼间过了七年。

这天柳紫铃正坐在房中的老红木椅子上,弹着她最锺爱的白玉琵琶,唱道: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还没唱完,一阵开门声打断了她的琵琶声。

进来的是绣荷,她端着一碗刚沏好的碧螺春,见她正在弹琴,便将茶碗搁在桌上。

「小姐,我吵到您了麽?」

「没有,是我心绪不宁,不关你的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从她父亲出事之後,她整天愁眉不展,难得她今天有心情弹琵琶解闷。

「小姐,我知道为了盟主的事,您常常夜里睡不着觉,有时候还偷偷的哭。您说,这盟主的武艺也不差,怎麽就突然无声无息的失踪了两年了呢?」绣荷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挺难过的。

平日里柳初岚和柳紫铃都待她甚好,如今天蝶盟出了事,她虽然帮不上忙,可是心里也跟着焦急。

「这件事我已经跟四位堂主琢磨过了,如果爹亲已经死了的话,绝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爹亲一定还活着,也许被困在某个地方。」她将琵琶交给绣荷,拿起桌上的茶碗,叹了口气。

这两年来,她没少派人去找,可是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弄得她是夜不能寝,食不下咽,连身子都瘦了许多。

「小姐,您真的要嫁给四位堂主的其中一位吗?」绣荷正在为了此事,替她担心。

柳紫铃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弱质女子,更非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段时间,天蝶盟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她打理。

她原本是打算,等到父亲回来,再交回大权。可是近几个月来,这似乎是越来越行不通了。

即使大夥心里都有数,这些日子以来,要不是她以天蝶盟大小姐的身份支撑着大局,安抚人心,此刻早就人心惶惶,这会儿天蝶盟三个字,恐怕得在江湖上除名了。

可是她终归是个女人,虽然柳初岚曾亲笔修书一封,在紧要关头,由她当代理盟主。但是在江湖上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人若是要当家,就必须先出嫁,有了丈夫才能名正言顺的主事。

她从未定亲。所以大夥就商议,办个比武招亲,从天蝶盟的未婚男子中,选个武艺高强的人,来当天蝶盟的姑爷。

她心里明白,这哪是在给她找丈夫?分明是那些觊觎盟主之位的堂主们,出的馊主意罢了。谁娶了她,谁迟早就是盟主。没一个是真心想替她救回父亲的,哪一个都巴望她父亲早点儿死,好早点名正言顺的当盟主。

在这些人当中,自然就属四位堂主武艺最为高强,想当然尔,她的未来夫婿,必定是他们其中之一。

「我又能怎麽样呢?绣荷,我终归是个女人啊!俗话说的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莫说是区区一名盟主的女儿,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得遵守这千古名训啊!」她耸耸肩,除了认命,又能如何呢?她能斗得过天吗?

「可是小姐,我真替您抱不平,那四位堂主,我瞅着就没一个好东西。别看他们平时对您阿谀奉承的,要是真娶了您,会真心待您那才怪呢!再说,要是盟主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同意。」绣荷将琵琶放回箱子里,边替她不值。

若是她真的嫁给那些杀千刀的,还真的是一朵鲜花C在牛粪上了。

「绣荷,你别往坏处想。早点成亲也是不错的,以後多个姑爷帮我出主意,救回爹亲的胜算就多了一分。」她苦笑着,这番话也是说出来安慰自个儿的,谁叫她有个当盟主的爹,又偏不凑巧无声无息失踪了两年。

两年来,音信杳然,她除了挺身而出,代她爹主持天蝶盟以外,实在也是想不出还有其他更好法子了。

对於一个女人来说,也确实是勉为其难了点。

「小姐,您倒是挺乐观的。」绣荷知道她是苦在心里,每天都要与那些堂主、天蝶盟上下弟兄们纠缠,那些男人哪!一见到女人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没一个不从心里打着她的主意的。

「呵呵,不乐观又能如何?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柳紫铃苦笑着,掀开碗盖正要喝,就看到墨蝶堂的李堂主站在门口,轻咳了几声。

「李堂主,有事吗?」她瞧见了,便请他进屋里来。

「大小姐,这里有一封急信,是墨蝶堂的弟兄们刚查探出来的,说是有盟主的消息。」李秋棠一袭玄衣,虽然相貌厚实了点,但是为人还算正派。是四堂之中,心还算偏向着她的。

「哦,快给我瞧瞧。」柳紫铃听说了喜出望外,从李堂主手里接过一封信,看了半晌笑着说:「太好了,终於查探到爹亲的下落了。原来是被阎浮门的人给拘禁了。」

「阎浮门那些狗贼,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要不要我即刻派弟兄前去营救。」李堂主紧握着双拳,忿忿不平的问着。

「不急,所谓急事缓办,还是先等比武招亲的事情结束以後再说吧!到时候我会和众位兄弟一齐商议,一同拟定对策。」她朝李堂主笑了笑,有了消息这就好办,想必一时三刻他父亲有不会生命之危。

他们若真是要下手加害,也犯不着等了两年才动手。

她这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了。

「可是盟主武艺高强,岂会如此轻易就被人拘禁?」李堂主感到疑惑,若换成了她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他父亲柳初岚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也许爹亲是中了甚麽圈套,又或者是中了毒,这很难说。李堂主你们不是常说吗?江湖险恶、江湖险恶,一定是碰上了甚麽险恶的事。」她觉得这件事不难猜想,有时後并不是谁武功高就一定不会出事的。

「大小姐说的是,只是……属下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堂主平时是很爽快的,可是这件事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李堂主有话但说无妨。」

「您如果不想嫁,这件事我可以帮您和其他三位堂主商议,再想想别的办法?」他是个老实厚道的人,虽然三位堂主都没成亲,包括他自己,但总觉得没一个人配得上她。

「哦,您说的是这件事,没关系,就依大夥的意思,比武招亲如期举行。您哪!就别替**心了。只是爹亲的消息,劳您替我暂时保密,别让其他的人知道。」她朝他笑笑,向往常一样。

「这样,那我就听大小姐的安排,先告退了。」既然她都这麽说了,身为属下的李堂主,也不好再说些甚麽,便躬身行礼之後退了出去。

「小姐,您有甚麽打算?」绣荷跟在她身边多年,看得出她心中已有了主意。她从来就不是甘心让人摆布的玩偶。

柳紫铃走到妆台前,打开一个装首饰的小木盒,取出一件白玉环,这玉环是杨淮雨临走前送给她的临别赠礼。

现在,她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了。不知,他可还记得她?但愿天若有情,不负我心。

「绣荷,我要出趟远门,在我回来之前,你传个话给李堂主。天蝶盟的大小事务,就先交给他打理,有甚麽重大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她转身去收拾行李,将手中的这只白玉环也放了进去。

「可是,小姐您要上哪去啊?要不要我跟着,这外面乱糟糟的,要是泄露了行踪,阎浮门的那些人肯定会趁机加害。」绣荷不禁替她担心起来。

「用不着,我一个去就行了。这事,也得我亲自去办。你不会武功,要是遇到歹人,你也帮不上忙。」

她将白玉环紧紧握在手里,默默在心里祈祷,可得让她见着他才好。

小樓昨夜又東風〈2〉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柳紫铃很少出门,她一向十分向往江南的景致,早在书上读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是她怎麽也没想到,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江南。

她这次下江南不为别的,竟是来搬救兵的。

她坐在一艘小船上,为了安全起见,她甚至不敢与别人共乘,出了十几两银子,才把这条船给包了下来。

「船家,还有多久才到?」她有些心焦,这一路上总有人跟踪她,虽然她现在是在船上,可难保不会有人伺机埋伏。

也许是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难免会被一些匪徒盯上,如果是这样,那她还能应付得过去。毕竟,她是柳初岚的女儿,对於家传使用暗器的工夫,她可是没少学。

可她最怕的就是,盯上她的是阎浮门的人,也许他们已经识破她的身份,想要对她不利。绑架了一个柳初岚,不足以让天蝶盟瓦解,可若是连大小姐也失踪,这可就难说了。

想到此处,心里头就直发毛。

「快了,马上就到岸了,姑娘别心急啊!」船家朝船舱里朗声回答,微微的笑了一下。他只是一个替人摆渡的船夫,哪懂得她这江湖人的心思。

「那就好。」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也许岸上才是最凶险的,你远永也不知道前头有甚麽正在等着你。

「姑娘,你是打外地来的吧?这时局,乱啊!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可得当心点。」

「是啊!」她随便应了声,凝神注意着周遭的变化。从小父亲就教她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得凝神专注,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出现。

「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可是就是有像天蝶盟、阎浮门这些江湖帮派,老是喜欢明争暗斗,害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老船夫叹了口气,感叹起时局来了,尽管如此桨还是得划,钱还是得赚。

这些事情她是再清楚不过了,江湖帮派连朝廷都颇为忌惮,前几年还一度颁发禁止带刀、剑在外行走的规矩。那三门主还因藐视禁令,而被官差捉到县衙里去关。

阎浮门的人知道了很是生气,那二门主,带着手下冲到县衙,一人一刀,把县官活生生给劈成了两半。吓得皇帝赶紧下令撤除这项禁制。

她笑着摇摇头,这可真是个欺善怕恶的年头。

「姑娘,到岸了,一共是二十两银子。」船家将船停稳,她走出船舱一瞧,果真已经到了,白色的荻花正在风中摇曳。

落日溶金,江水都被晚霞渲染成红色。

「多谢船家。」就在她从怀里掏出钱包,准备付钱时,四周窜出五名彪形大汉。

那五人拿刀指着她和船夫,其中一个领头的道:「把你们身上的钱财都给爷爷我交出来。」

料想这些人,就是一路跟踪她到此的,忍到现在才出手,这些人可也算得上沈稳的了。柳紫铃在心里盘算着。

「大、大爷,你、你们是打劫的?」那船夫早吓得魂不附体,双腿发软。他替人摆渡为生,也有大半辈子了,从来就没遇过这种事。

「废话,不是打劫,难道是化缘的。」那领头的没好气的回答,边挥舞着手中大刀,边催促他们将钱交出来。

「好、好,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还指望我的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呢!」老船夫走到船舱,把这几天所挣来的钱都给了他们。

「这位小姑娘呢?」领头的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打量着她。

「老大,我看这小妮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不如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吧!」一名手下笑道。

柳紫铃心想:怎麽大家都想把她娶回家?她家里的那些堂主是这样,连走到外头,随便遇上一个打劫的,也是这样。

她可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她心里虽免不了害怕,但脸上仍十分镇定。

「姑娘,你赶快把钱给他们吧!不然他们会杀了你的。」老船夫拽着她的衣袖,赶紧劝着她。

「快把钱交出来,难道你不怕死?」那为首的人又一声催促,一刀朝她挥去,想吓唬吓唬她。

她一旋身避开那刀,笑着说:「我只有付船资的钱,没有给强盗的钱。」杨紫铃说着将钱包往後一扔,噗通一声丢到江水里去了。

「你,好样的,弟兄们把这小妮子给我杀了。」强盗首领十分生气,他行抢多年,还没遇到一个敢这样与他作对的。

他一声令下,五名彪形大汉抡着刀朝她砍来,她静心看清楚原来是崑仑山派的武功招式,先以点挑诱敌,後以砍劈为主攻。

她看准破绽,云袖一扬,数枚蝶形薄刃朝那五人身旁S去,她故意没S中,意在使他们分神闪避不及,脚下一滑跌进水里。

果然其中一人就中了计,虽然躲过暗器,但一个重心不稳,果真摔到水里去了。

其他的人也慌了阵脚,挥刀乱砍一通,她虽然会闪躲的身法,但随身所带的暗器不多,不敢轻易使用。

一时也陷入了苦战,就在此时,一名白衣青年,由对岸踏水而来,抽出背上的剑,甫一出鞘,那些人还没看清楚,就已被剑气封喉而亡。

而且一次四个,那个跌进水里的见苗头不对,赶紧游水逃走了。

「姑娘,你没事吧!」那白衣青年仪表堂堂,风采卓越,他双脚一落地,便走到她身旁关心的问。

「是你,杨大哥。」柳紫铃定睛一瞧,认出他来,不禁喜出望外。

「你是……铃儿?」杨淮雨与她一别七年,两人都长大了不少,尤其是她越发亭亭玉立、清秀可人,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水汪汪令人难忘的眼眸。这是他一直珍藏在心中的。

「杨大哥,我总算可找着你了,我这一路上还担心,会白跑一趟呢!」眼前的他比起记忆中的他,更加俊朗不凡,再没有能比能顺利见到他,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原来还在暗自担心,他是否还记得她?现在看来,这担心似乎是多余的了。

「铃儿,你没受伤吧?这些人可真是有眼无珠,连天蝶盟的大小姐也敢加害。」他这句话虽是半开玩笑,但仍庆幸自己即使赶到,否则她若是有甚麽不测,他可是於心难安。

「天蝶盟?你是天蝶盟的人?」船夫一听这话,瞪大双眼,整个人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名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怎麽就是天蝶盟之主的女儿?

「是啊,大叔,让您受累真是不好意思,这些钱算是我的补偿,请您收下吧!」她笑着从怀里掏出钱包,交到他的手中。

「你的钱包不是方才扔到水里去了吗?」那船夫觉得惊讶,明明是亲眼瞧见她把钱包给扔了,怎麽这会儿还有一个?

「哦,那个是假的,里面装的是小石头,我是先预备着的,就是怕路上会遇到打劫的,您也知道,这世道不太平。」她微微笑着,幸好她早就吩咐绣荷多预备一个钱包,否则这会儿她可没钱付船钱了。

「小姑娘,别看你年纪轻轻,这本事可不小哇!那我就多谢了。」船夫再三向二人道谢,便摇着桨走了。

他惊这一吓,可不敢再节外生枝,拿了钱就赶紧离开。

杨淮雨走到一旁树上,拔起一枚钉在树干上的蝶形薄刃,将它还给她:「你的蝶之翼手法越加纯熟了,其实你可以杀了他们的,为何手下留情?」

蝶之翼是天蝶盟独门暗器,造形如蝶翼,出手无声无息,瞬间可取人X命,当年柳初岚就是凭此轰动江湖。

「我只是不想再多伤人命,我知道这话从我口中说出,一定很可笑,我的父亲、以及天蝶盟上上下下数万名弟兄,哪个不是双手沾满血腥。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杀人。」柳紫铃叹了口气,江湖上不是杀人,便是人杀。这样的日子,究竟甚麽时候才能结束?

「你真是善良,我倒不如你了。」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屍体,苦笑了一下。

「杨大哥也是为了救我,情急之下才出剑的。」她挽着他的手,笑嘻嘻的安慰他。

「哈,就你这张小嘴伶俐,死的都给你说成活的了。」他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头,论口才他是自叹不如的。

「杨大哥,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恐怕也得吃亏。」她记得他家就住在这附近,只是没想到这麽凑巧能在这里遇到他。

「我每天这个时候都在河边练剑,听到有打斗声,於是就过来看看。」练剑是杨淮雨多年的习惯,一天至少要练两次,早晨和黄昏是他定练剑时间:「对了,你来找我有事?」

「嗯,我有件事想请杨大哥帮忙。」她点点头,一想到自己的来意,重逢的欣喜之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得出,她有心事,此番前来必不寻常。

「先到我家再说吧!就在前面不远。」

小樓昨夜又東風〈3〉

一间红砖瓦的小屋,就在半山腰上,四处开满的荻花,若非出来一趟,她早已忘了又到了秋天时节。

「到了,这里就是。」杨淮雨领着她进屋。

一进屋里,见到一名身穿绿色绵布衫,年约十九岁的女子,打扮得像乡村农妇,手里拿着竹篓,里面装的是刚采摘的野菜。

「淮雨,有客人来?」她瞧见他和柳紫铃二人,笑着问道。

「是啊,翠娘,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恩公的女儿,紫铃。」他又向一旁的柳紫铃介绍:「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翠娘。」

「未过门的妻子?」他,居然已经定亲了?一听这话,她的心跳差点停止,怎麽从没听他说过?

杨紫铃觉得就像有人拿一桶冷水,往她头下浇下去一样。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来此,终於见着了他,可是他居然已经定亲了。也许是命中注定,她该如此命苦吧!

路上她还看见比翼双飞的蝶,和成对戏水的鸳鸯,如今才明白,原来鸳鸯是该成对,只是那雌的并不是自己。

「是啊,翠娘是我的表妹,她与我是自小定亲的。」他淡淡的说着,像是在叙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脸上一点欣喜的表情也没有。

奉父母之命定的亲,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但自古儿女的婚姻大事,莫不是由父母作主,不孝有三,无後为大。

再说,翠娘很小就父母双亡,一直寄住在他们家,就算对他只有出於兄妹关爱之情,也不能狠心弃她於不顾。

「我常听淮雨提起你,他说住在你们家的时候,你和令尊对他颇为照顾。」翠娘却没有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还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笑嘻嘻的说着。

「是麽?我倒是从没听杨大哥提起过你。」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淮雨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招摇,我们定亲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多。都是小时候,父母做的主。」说到亲事,翠娘脸上红了一阵,看她的样子,一定觉得自己很幸福。

原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的婚事却是要由比武招亲来决定的,父亲还生死未卜,到底哪一个不幸多一些?

「铃儿远道而来,你先去准备晚饭吧!我和她有事要谈。」杨淮雨朝翠娘摆摆手,示意她先离开。

等她离去後,杨淮雨去泡了一壶茶,才坐下来与杨紫铃闲聊:「我听说令尊的事了,现在可有任何消息?你是为此事来的吧?」

柳初岚失踪的消息,虽然天蝶盟极力封锁,可是还是传遍了整个京城,连他这个远离京畿的闲人也都知道。

关於她的事,一向是他最为关心的。

「杨大哥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甚麽好隐瞒的,父亲前两年失了踪,前几天有弟兄打听到说是给阎浮门的人拘禁了。」一说到此事,她的心头一酸,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泪水。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绝不推辞。」他将手搭上她的手背,凭他们的交情,那是没得说的。

当初要不是柳初岚,在他走投无路时拉他一把,恐怕他现在早已上街讨饭去了,光凭这一点,不管天大的事,只要她开口,就一定不会拒绝。

「真的麽?杨大哥,不论甚麽事,你都会帮我?」她反手紧握着他的手,从来没一刻觉得他的手是这麽的温暖,这一句话是她最想听的。

可是他已有妻室,她怎麽能开得了口?岂能为了自己的事,断送了另一个女人的幸福?

「是啊!当年若非柳盟主收留,我杨淮雨也没有今日。况且在天蝶盟,就属你待我最好,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能报答你们。」他点点头,只要她一句话,就是刀汤赴火,都绝无二话。

「报答,难道我在杨大哥的心中,就只有恩情这一种感情?」听到这句话,她顿时心又冷了下来。不过就算他有情有意那又如何?他都定亲了,难道要他把亲事推了不成?

她,从来就不是个自私的人。她得想想,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铃儿,你今天是怎麽了?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到底发生甚麽事,既然来了,就应该把事情原委告诉我。」他也察觉到她的异状,她千里迢迢而来,绝不可能只是叨扰一杯茶。

他从她忧郁的双眼,看出她必定有难言之隐。

「杨大哥,我……」就在她想要豁出去,把事情告诉他时,翠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笑着说:「可以开饭了,我们乡下人吃得很简单,柳姑娘可不要嫌弃。今天就留下来住一晚上吧!」

「好啊!」柳紫铃也笑着答,一看到翠娘,便甚麽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硬生生把话吞回肚里。

她睡到夜里,便偷偷的离开了,只留下一封信:「下个月初三,天蝶盟将举办比武大会,我知君视功名利禄於粪土,但望念在昔日交情,家父的恩情份上,盼君前来参与。」

这封信以及入场的信物,白色蝶形玉玦,还有他送给她的白玉环。

她不知他会不会见到这封信,就算见到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但是这总是她心里一个小小的期望。

小樓昨夜又東風〈4〉

今天是天蝶盟大小姐柳紫铃举行比武招亲的日子,且不论天蝶盟在各个分舵的弟兄,就光是从全国各地涌来看热闹的,就把全京城的客栈都给住满了。

说夸张是一点都不夸张,这是连G里的皇帝、大臣们都给惊动了,他们虽然碍於身份不便亲自前来,但对於此事可是十分关注的。

因为新姑爷就等於是未来的天蝶盟主,主导着整个江湖的走势,当然对朝廷也有着相当的影响。

比武场就设在天蝶盟的广场上,四周张灯结彩的,四周房舍的门窗上,都贴着双喜字,红色绣球也挂满了一屋子。准备新姑爷一诞生,就立刻拜堂成亲。

这样的婚事对於一个女人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天蝶盟大小姐的身份,是京城里多少女孩子都羡慕的,有一个权倾天下的父亲,就连皇帝也得对柳初岚敬畏三分。

她,无异於皇G里的公主,只差没有策封罢了。

可是讽刺的是,她的夫婿竟是得在这种情况下诞生,而她为了救父亲,也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连绣荷都暗暗替她叫屈。

比武已经开始三场了,打头阵的是赤蝶堂的孙堂主,他凭着手上一对柳叶剑,已经连赢三场了,看起来最有希望的是他。

柳紫铃坐在场外,冷眼看着这场比武,她的神情格外的镇静,眼神比平常要冷三分。

「小姐,您等的人到底会不会来?」绣荷递了杯茶给她,心中暗暗替她着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该他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若是他不想来,你在这里急死了也没用。」她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百合乌龙,一口茶入喉,只有一个字,苦!

「小姐,如果孙堂主赢了,您会嫁给他吗?」绣荷听不懂她谜语似的答案,她关心的是她的终身大事。

「这是众人有言在先的,而且也广发请帖了,能反悔吗?」她苦笑了一下,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已经发了出去,还能回得了头吗?

这时台上一片欢呼,孙堂主高举着双手,他又赢了。主持擂台的李秋棠,上台大喊:「如果没有英雄要上台指教的话,那麽我们天蝶盟的新姑爷就是孙无量,孙堂主了。」

底下又是一片叫好声,柳紫铃听得是心焦如焚,手里紧揪着衣服下摆,绣荷心里明白,她嘴上虽是这麽说,心里却是十分不情愿的。

「那就让我们恭喜新姑爷。」李秋棠无奈的宣布这个消息,他心里是替柳紫铃感到惋惜的,这麽美丽聪慧的小姑娘,居然要嫁给孙无量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chu人,也真是难为她了。

就在这时,台下连发九枚连环镖,分别朝孙无梁X口、颈子、檀中等要害S去,他自己以柳叶双剑挡下八枚,却漏了正朝他左眼S去的最後一枚。

柳紫铃瞧见了,赶紧从袖中取出一枚蝶之翼,S向空中,及时挡下了那枚连环标。

好一个九连环,好一个阎浮门,她心里有数,只有阎浮门的人才会使用这连环标,就如同蝶之翼是天蝶盟的独门暗器一般。

发暗器的那人是一名彪形大汉,左脸上有一道细长的剑疤,他一跃就跃上了擂台,朝她笑着鞠了个躬:「好俐落的手法,真不愧是天蝶盟的大小姐。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一亲芳泽?」

「放肆!」绣荷听了十分恼怒,此人胆敢在众人面前公开调戏,简直是欺人太甚,她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绣荷,你过来。」柳紫铃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台上的李堂主和孙堂主,见状和他起了争执,李堂主说:「兄弟,今天是天蝶盟在招新姑爷,你不是天蝶盟的人,还是请回吧!」

「哦,这倒奇了,天蝶盟关起门来招女婿,不许外人参加,那干嘛帖子还发遍全国呢?哼,骗谁啊!」那人也没好气的顶了回去。

「怎麽着,我们就是不欢迎阎浮门的人参加,你***使用卑鄙手段,凭这一点,你就不配当天蝶盟的姑爷,连比武的资格都没有。」孙吴量啐了一口,方才遭他暗算,险些送了命,说甚麽都不能让他占了这个便宜。要是他真的当了姑爷,那以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哈哈,这可是天下奇闻,大小姐都还没开口,你这条看门狗倒是先吠了起来,我要娶的是你们大小姐,又不是你。」那人骂起人来,一点也不逊色。

「甚麽,你竟敢骂我是狗。」孙无量气得推了他一把,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李秋棠连忙在一旁劝架。

这时绣荷走上台来,向三人道:「你们都不要吵了,小姐有话,今天是比武招亲,不限门派参加,只要有蝶形玉玦便可,这位公子,你有吗?」

「当然有。」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玦,高举在中人面前晃了晃。

「既是如此,那就请开始吧!只是小姐有言在先,今日不准使用暗器,并且点到为止。」绣荷说完,就走下台。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李堂主也识趣的走下台,既然是柳紫铃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说甚麽。

孙无量和那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过起招来式式Y狠,好像是要置对方於死地不可。

那人只闪不攻,有点游戏的意味。

「小姐,我真不明白,您为何让那人参加呢?您明知他是阎浮门的人,盟主还落在他们手上。」绣荷走回她身边,真替她抱不平。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赶他走,而且我想这人参加比武招亲是假,主要的还是来探探咱们的虚实,看看我们是否知道爹亲在他们手上的消息。所以我们更不能拒人於千里,否则就是不打自招了。」柳紫铃X有成竹,况且就算他真的赢了,天蝶盟上下也不会眼巴巴的见一个外人,来做他们的新姑爷。

小樓昨夜又東風〈5〉

没打几招,那人从腿上抽出一把短刀,以快打慢,没几招孙无量就被扔下擂台了。

李秋棠只好上台,重新宣布,「还有哪位英雄要上台赐教?」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竟然没半个人要上台,眼看结果就要定案了。绣荷在她耳畔紧张的叫了声:「小姐。」

柳紫铃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将衣摆揪得更紧了。此时,一名白衣青年施展轻功,由台下一跃就上了擂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淮雨。

他的神色自若,往台下逡巡了一遍,当他的目光搜寻到柳紫铃的身上时,朝她略微的点点了点头。

他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正是因为看了她留的那封信。

虽然他早已决定今生不再踏入江湖,前几年,他自黄山艺成下山後,由於母亲年老无人侍奉,所以他不理会朝廷三番两次派人,邀他出任京城里最大衙门的总捕头一职。

这当然是柳初岚推荐的,可是他的心却早已看透世情,冒着被杀头的大罪,拒绝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差事。

打从去年母亲过世後,他就打算顺从母亲的遗愿,挑个好日子与翠娘成婚,即是是奉父母之命,但翠娘一直都帮着他照顾母亲,这份情意也是他无法亏欠的。

可就在这时,柳紫铃突然出现了,虽然她不肯说遇到甚麽难题,但单就柳初岚失踪这件事,说甚麽他也得前来关心。因为他,杨淮雨,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就顺水推舟,来参加这个比武大会。

「这位兄弟,你可是要参加比武的?请问你有蝶形玉玦吗?」李秋棠这次不敢唐突,礼貌的问。他瞅着这人着时觉得面熟,可又想不起在哪瞧见过?

「正是,在下杨淮雨,玉玦在此。」他将手中的玉玦拿给他看。

「没错,是这个没错,杨兄弟请吧!」李秋棠一听到这三个字,才猛然想起,原来是当年柳初岚带回家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没想到他现在是个有为的青年了。心里也是高兴的,如果他赢了,总比阎浮门的人赢了要好。

那人以快刀快攻,攻势凌厉,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杨淮雨以上乘轻功左闪右躲,只躲不攻。

那人砍了几下便停了下来,「喂,你这小子,是不是瞧不起人哪!背上明明背着剑,怎麽不抽出来用。」他最讨厌态度傲慢的人。

「我的剑一出鞘就是要染血的,我今天不想杀人。」杨淮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虽然在京城没没无名,可是背上的剑却是大大的有名,这是出自全京城最有名的铸剑师莫非言之手的无名剑。

因为无名,所以才更引起人的好奇,传闻此剑一旦出鞘,非得见血不可,这是他下山之时,师尊送给他防身用的。

「放屁!」那人只觉得他讲话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存心想要好好教训杨淮雨一番,便不顾柳紫铃定下的规矩,只见他衣袖轻扬,九枚连环镖毫不留情的朝他S去。

杨淮雨知道九连环乃阎浮门的成名绝技,若不使出真工夫,恐怕自己得命丧在此,想到这里不得已抽出背上宝剑,剑甫刚出鞘,凌人的剑气就将那九枚连环镖纷纷劈成两半。他接着顺势反手一劈,那人手上的短刀顿时只剩下一小截,别说杀人了,就连削苹果都嫌钝。

那人瞧着手里的苹果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待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顿时就被李秋棠判了个出局。

「各位弟兄,让我们恭喜天蝶盟的新姑爷,杨淮雨。」底下又一片叫好声。

看得柳紫铃是眉开眼笑,终於盼到她要等的人了。

「甚麽?新姑爷,李堂主我看您是误会了,在下是来参加比武的,不是来做甚麽姑爷的。」这下可轮到杨淮雨吃惊了,一定是他们弄错了吧?

「杨公子,我跟你说,年轻人谦让是好事,可是你已经获胜就是咱们天蝶盟的新姑爷,所以我说杨公子你就别再推辞了,你瞧,大小姐还在台下看着呢!」李秋棠拍拍他的背,又朝台下的柳紫铃指了指,还开心的向她使个眼色。

李秋棠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见这个杨淮雨长得一表人才,而且从方才到现在,她的目光从未由他身上挪开过,李秋棠就知道尽管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十分中意这个人的。能促成这门亲事,他心里也很是高兴。

「可是……我……」杨淮雨现在才知道,甚麽叫做百口莫辩,他原以为只是场单纯的比武,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现在支支吾吾不该说些甚麽才好。要答应也不是,要拒绝也不是。

若是答应了,那与他早有婚约的翠娘又该如何?若是当场拒绝,又担心柳紫铃当众失了体面,那他这趟就不是帮她反而是害她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他荡开目光,与她的双眸不期而遇,在她的眼中找到欣喜的神情。

难道这是她的安排?她明知道他已有未婚妻,为何仍作这样的安排?也许他是有甚麽难言之隐吧。 原本宁静的心,此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杨公子,你就别再推托了,我们大小姐有话要跟您说,随我来吧!」为免节外生枝,绣荷赶紧上台,把他给带离现场。

小樓昨夜又東風〈6〉

比武散场後,已是傍晚,湛蓝的天色,隐约可瞧见一弯月牙,已悄悄的升上了枝头。

杨淮雨被带往柳紫铃的房间,只见她换上一袭粉色衣衫,发上C了只青绿玉簪,她端坐在房间,手上捧着茶盏,一颗心半喜半忧。

喜的是他终於能及时赶到,不枉她殷殷盼切;忧的是,该如何向他启齿解释这一切?

「小姐,姑爷带到。」绣荷脸上挂着笑意,叩门数声之後,将房门推开,领着杨淮雨进入。

「铃儿,这是怎麽一回事?」他神情严肃,双眉微蹙,急着想向她要一个解释。为甚麽好端端的比武大会,会变成选婿大会,或者,这G本就是一个布局?可是她从来就不是个心机深沈的人,他宁愿相信她是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绣荷,你先出去,在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我有话要与杨大哥谈。」她站了起来,朝绣荷扬扬手,示意她先出去。

「是,小姐。」她答应了一声,看见两人神色有异,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也能猜到事情并不如想像的顺利。所以她识趣的退出房间,顺手将门带上。

「杨大哥,先喝杯茶吧!这可是清明前的龙井,很香的,平时我都舍不得喝呢!」柳紫铃笑着,走到桌前拿起青花瓷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铃儿,你不该将此事瞒着我,我那时就知道你遇上了麻烦,可是你总是不跟我直言,我就是想帮你,也无从帮起。此番前来,除了应你的邀请之外,也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想不到……竟会是如此。」他虽接过茶杯,却一口也没喝,他只想知道事情的原委,而不想被蒙在鼓里。

但是,他并不怪她,因为他知道,若非事态紧急,情非得已,她是绝对不会这麽做的。

「如果我告诉你,这比武招亲就是我的麻烦,你还会帮我吗?」她一双含愁的眼眸,深深的望进他的心坎里。

打从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她的双眸就像一泓清泉,总是能洗涤他的忧伤,他的烦恼。可是谁也料不到,这双眸子的主人,其实一直有着深深的哀愁。

只是她一直将此深埋在心底,从来不敢让人知晓。

人人都以为她是柳初岚的掌上明珠,天蝶盟的千金小姐,可是有谁知道她从出世以来,肩头一直背负着一个重担。

从小她就知道她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别的小姑娘只需要学学绣花、煮饭、做家务就行了。可是正因为她是天蝶盟的大小姐,柳初岚唯一的独生女儿,她不仅要读书识字,还得像男人那样舞刀弄枪,这几年来她甚至学会了勾心斗角,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一声,愿不愿?

「我会帮你想办法,可是……你知道,我没法娶你。」他努力想找个不会伤她的用辞来向她解释,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直说的较好。他知道她有苦衷,可是他同样也有。

「我知道,这就是我那时没明说的原因。」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镇定。

分别七年,再次相见,他才发现她已成熟不少,不论是处理事情的态度,还是谈吐举止,都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女孩了。

眼前的柳紫铃不再是七年前的小姑娘,而是个成熟处事果决的女人。

「铃儿,我想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你不要有所隐瞒,全都告诉我好吗?」杨淮雨放下茶杯,将双手搭上他的双肩,坚定的望着她。

「我也正打算如此,这件事要从爹亲的失踪说起,两年前,有一次爹亲外出之後,就一直没有回来,音信全无。四位堂主派人四处寻找,可是全无半点消息,帮理的事务一直由我代为打理。不过,就算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那些堂主、弟兄们,怎麽可能服从我一个女人的指挥。所以他们搬出祖制,要我成亲之後才能继续主政。」

这规矩不知是谁定下的?听说这还是个老掉牙的江湖规矩,凡是江湖中人都得遵守,她在刚听到这可笑的规矩後,差点没气得跑到订下这可笑规矩的仁兄墓前,掘坟鞭屍呢。

这G本就是大男人主义。或是,那人曾经被女人出卖过,用这法子来报复天底下所有的女人。

「所以他们就给你办了这场可笑的比武招亲?」杨淮雨苦笑了一下,这些老顽固头脑迂腐的很,这麽做无疑是要置她的幸福於不顾。婚姻是人生大事,对於女子来说更是如此,若是柳初岚知情一定不会同意。

「是很可笑,可是为了我爹,除了同意之外,还能有甚麽办法?如果天蝶盟不是有我看着,早就群龙无首,那还不知会闹出甚麽乱子来。可是我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这麽嫁了,因为我知道,那些人没一个是盼着我爹活着回来的。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杨大哥,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说到这里,她的鼻头一酸,泪珠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说真的,其实她很害怕。深怕他一转头就走了,将这个烂摊子留给她一个人收拾。

事到如今,他是她唯一的希望,能帮她的,也只有他了。

「铃儿,其他的事我都能帮,唯独这件事不行。不过,虽然我不能娶你,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将柳盟主救出来的。」他走到她身旁,将她搂在怀里,希望她能好过一点。

「怎麽救?你与我非亲非故,你若是C手,难保遭人非议。那些人说起闲话来,比甚麽都难听。别说救我爹了,甚麽都做不成。况且,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有我爹的消息了,他落在阎浮门的手里。那些人是好惹的吗?没有天蝶盟给你撑腰,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说到这里,她情绪激动起来,挣脱他的双臂。

自从柳初岚失踪以後,她流了多少眼泪,将所有的痛苦全都吞到肚子里,平时仍是故做镇定处理帮中大小事务,可是有谁知道她的心里比谁都苦。

「我承认我的思虑没有你周密,可是婚姻不是儿戏,莫说我已有了未婚妻子,就是凭我父亲的遗嘱,我也不能答应。」他看得出,他的回答,着实已经伤到她了,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欺骗她,更加不能欺骗自己。

7-13

小樓昨夜又東風〈7〉

「令尊有甚麽遗愿?」这点她倒是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这层顾忌。

「我父亲要我这一辈子远离江湖,尤其是天蝶盟。因为……他就是给天蝶盟人害死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神情显得悲伤,继续说:「不过柳盟主对我有恩,我可以尽力去救他,但是我不可能加入天蝶盟,更不可能入赘柳家。」

字字句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不知为甚麽,竟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她爱他吗?她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记得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很特别,跟别的男子很不一样。

父亲出事之後,所思所想皆是如何寻找父亲的下落,以及如何救他出来?就连这次比武招亲也是,可是她却忽略了埋藏心底七年的情感。

「杨大哥,你说得很清楚,我也听得很明白。若是在平时,我一定尊重你,不会勉强。可是事关我爹亲的安危,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帮我救爹。」她强忍着泪水,又道:「我无意破坏你与翠娘的婚约,只要你假意与我成亲,一旦救出我爹,我答应让你离开。你依然可以和翠娘成亲,过着平淡的生活,我保证没有人会为难你。」柳紫铃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与他成亲的打算,她知道这门婚事,不管对他,还是对自己都不公平。

「铃儿,这样你的牺牲太大了,往後你要怎麽面对世人?你是个女人,应该要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来疼爱。」杨淮雨作梦也想不到,她为了顾全大局,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牺牲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名誉。

他感到惭愧,所思索想皆只有自己,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答应。因为这样会害了她的。

如果他果真娶了她,与她白头到老,那翠娘又该如何?况且,父亲死前的惨状,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他又怎能娶一个与仇人有关的女人?

「杨大哥,我也曾梦想过,希望能嫁一个我爱的人,然後和他白头偕老共度一生。可是……我是谁?我是天蝶盟之主柳初岚的女儿,这就注定了我不可能平凡过一辈子的宿命。我不怨任何人,我只希望能救出我爹。」她几乎是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希望他能答应,她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泪珠儿滚了下来:「杨大哥,求你瞧在我父亲曾有恩於你的份上,以及我们往日的情分,就答应帮我这个忙吧。」

「别这样,快起来。」他瞧她这样子,也是於心不忍,赶忙弯下邀将她搀扶起身:「铃儿,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此事非同小可,请恕我不能答应。」

他最终还是铁了心拒绝,字字句句都像刀割一样,她的心不断地在淌血。柳紫铃擦了擦眼泪,略微闭上眼睛,定了定心,才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为难杨大哥了。」

「绣荷。」她朝着门外大声喊着。

「小姐,您有甚麽吩咐?」绣荷听到叫唤声,便急忙走了进来,还瞄了杨淮雨一眼,想知道他们谈得如何了?

「杨大哥要走了,你替我送送他。」柳紫铃说完,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脸上虽仍挂着泪痕,但语调却是异常的镇静。

这些年她学会了,即使内心再怎麽悲痛,在人前也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从没把他当成外人,所以可以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流泪。可是如今,他也只能是个外人。

突然间,她觉得孤单,彷佛这世间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

「小姐,可是……」绣荷还想说些甚麽,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不定。

「我的话,你没听懂麽?我让你送送杨大哥。」她的眼神如同冰一样冷漠,语调也比平常来得严厉。

「是,杨公子,这边请。」绣荷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她真搞不懂事情怎麽弄成这样子。杨淮雨可是曾在他们家住过的,而且也与柳紫铃无话不谈,居然不愿意娶她。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天大喜事啊!

「铃儿,对不起,这件事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是如果你想好救令尊的法子,派人通知一声,我一定会帮你的。」杨淮雨心有所亏,只能给她这样的承诺。

「不敢劳烦杨大哥,这是天蝶盟的事,天蝶盟的人自己会解决,不劳费心。」这话,并不是在赌气,她知道他这麽一走,往後的日子可就由不得她自己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想说些甚麽话安慰她,可又觉得再说甚麽也是多余,正在他转身欲走出房门之际,一眼瞥见墙上挂着的白玉琵琶,忽然心念一转,转身对她道:「铃儿,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弹琵琶,能不能在我走之前,送我一首曲子。」

「既然杨大哥都开口了,那就依你吧!绣荷,将琵琶取来。」她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他,撇开这件事不谈,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多少个促膝谈心、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夜晚。煮酒听琴,吟诗赏月,都有他的陪伴,自从他离开後,她格外想念这样的时光。

待绣荷取来琵琶,将琴交到柳紫铃的手里,她转弦拨轴,略微调了调音,便随手弹了柳永的〈雨霖铃〉,边弹边唱着:「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听至此处,杨淮雨心中感概万千,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因瞧见了琵琶,而滞留了他的脚步。现在听了琵琶曲音,更有一种莫名的哀愁。

也许是她的琴音催情,也或是这样悲伤的调子勾引起他的愁绪。

他十二岁时父亲就过世了,他永不能忘怀那一夜的阵阵雷声,声声催魂。父亲不知从何惹上天蝶盟,四处被追杀,身上中了十几枚蝶之翼。这是天蝶盟的独门暗器,也是送他的父亲上黄泉之物。

他永不能忘怀,父亲在临死之前对他说的每一个字,要他远离江湖,尤其是天蝶盟。因为江湖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他虽然曾经被柳初岚留在府中,但对於天蝶盟来说,他始终是个客人。现在他好不容易离开,断无回头之理。

虽然母亲已经过世,但他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翠娘。於情与理,他都该做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即使他对於翠娘并无男女之情。

他从来就将她视为自己的表妹,可是这是父母之命,也是他作为家中独子应尽的义务。

眼前的柳紫铃,也着实让他不忍,她也与翠娘一样,是一个弱质女流。但遇到困难不但不退缩,反而还勇敢的挑起一帮之主的担子,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麽的不容易。

当她提出假意成亲的要求,其实是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事情结束後,杨淮雨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要面对的,却是世人的责难。

每个人都有父亲,他对父亲有承诺,她同样也有。

他扪心自问,真能这麽自私一走了之,就为了自己对父亲的承诺,而忍心牺牲她的心愿。他若是这麽就走了,比把她丢在一个狼窝更加残忍。这样忘恩负义的作法,并不是他杨淮雨的作风。

想到此处,琵琶曲调仍继续弹奏着,她接着唱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听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如果注定他一生得辜负一个女子,那就让他辜负翠娘吧!他觉得眼前的柳紫铃,比起与他指腹为婚的翠娘更加需要他。况且答应这桩婚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杨淮雨缓缓的走到她面前,瞧着她低眉信手专心弹琵琶的神情,就像一朵出水芙蓉,那样清丽,那样柔美。

他在她眼里见到闪烁的泪光,如同她忐忑不安的心。

答应这门亲事,只为了成全她这一番孝心,对於翠娘,对於父亲的承诺,并未有所违背。

杨淮雨轻轻将手搭在她的左手上,那是按着相把的位置,琵琶声瞬间被阻断了。

柳紫铃抬起头,望着他如星辰般耀眼的双眸,她知道他做出了决定。

「铃儿,我答应你。」他缓缓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是他仅能帮她的,也是他所做的最大让步。

不仅是为了偿还恩情,也是为了她。

「谢谢你,杨大哥。」她放下琵琶,站起来扑倒在他的怀里,这是她最想听的答案,也是她最害怕的。

这是一个赌,不仅赌上父亲的安危,也赌上她一生的幸福。

然而,她无悔。

小樓昨夜又東風〈8〉

一对龙凤花烛,与夜晚的月光交互辉映。

桌上烛光闪烁,照的却是他们这对假凤虚凰。

杨淮雨穿着喜服,手上拿着红色长棍,走到端坐在新床上的柳紫铃面前,正欲揭开她的红色盖头。

霎那间,他迟疑了,怀疑自己这麽做是不是对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主持婚礼的司仪声音,仍在耳畔不断的徘徊,合欢被上绣的是一对鸳鸯。

可是这一掀开盖头,他注定这一生得辜负两个女人,一个是她柳紫铃,另一个则是翠娘。

虽然隔着红色盖头,柳紫铃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因为她的心也同样迟疑。难道自己真的得接受这样的婚姻麽?

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婚礼,竟是她拯救父亲的手段,不惜以自己作为筹码,这个赌,实在是太大了。

杨淮雨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长棍,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双手轻轻的掀开盖在她头上的红色头纱。

「杨大哥,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对不起。」柳紫铃眼中闪着泪光,即使心中痛苦与他不相上下,仍对他满怀歉意。

她的双颊染了两朵红晕,大概是不胜酒力的缘故,婚礼上喝几杯酒是很正常的,但不知为何?今天的酒,格外的醉人。

也许她想一醉解千愁,忘了生死未卜的父亲,也忘了这出注定悲剧收场的假凤虚凰。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铃儿,我有些後悔了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与你做一对假夫妻,即使真能救出令尊麽,就算成功救了出来,那你又该如何?」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将她一双素手捧在手心里。

「杨大哥,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既然已经发了,就不可能再回到弓弦上,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况且,你并没有欠我甚麽,是我们柳家欠你的,你肯帮我这个忙,就是我们柳家的恩人,就是爹知道了也会感激你的。」她虽然语调平静,可是泪珠却不听使唤的自面颊上滚了下来,滴在他的手上。

「铃儿,你这麽说,更让我无地自容。我……」他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还想说些甚麽,却被她阻止。

「甚麽都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她哭着,以食指贴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杨淮雨站起身来,坐在她身边,轻轻的将她拥在怀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相拥而坐,瞧着摇红的烛影,与那似红非红的烛火,一明一灭一明一灭,燃烧着它最後的生命。

窗外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雨点被风由窗口揽进屋里来,带点凉意的风雨,使得这初秋天气更加的凉了。

*      *      *

半夜,杨淮雨等她睡着之後,便走出房门想要四处走走。

经过後院时,突然听到後门传来嘈杂声,便好奇的走过去瞧瞧,见到孙无量正指挥着他堂下的弟兄,把一些贵重的兵器和粮草装上马车。

「孙堂主,您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在这干甚麽呀?好好的堂主不做,倒当起贼来了。」杨淮雨觉得这天蝶盟真是好戏不断,难怪柳紫铃会千方百计把他留下来。他双手抱X,侧倚着墙轻笑了几声。

「我说姓杨的小子,你就好好的做你的姑爷吧!你爷爷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孙无量瞪了他一眼,继续指挥部下搬东西,当作没他这个人似的。

「孙堂主、孙前辈,在下可是敬重您是长辈,不想和您动手,还是请您把东西放回去吧!」杨淮雨当然知道他打着甚麽主意,他一定是对他当上了姑爷不满意,所以想去投靠阎浮门。

「呸,你算哪G葱,凭你也配跟我动手?」孙无量听了这话,随手从车上拿了把长剑,虽然天蝶盟擅用暗器,对於各种兵器也略通一些。孙无量当年还没加入天蝶盟时,在江湖上有个称号,叫做「煞剑十三绝」。

「既是如此,那在下只好领教孙老爷子的煞剑十三绝了。」杨淮雨走到院子里,随手折了G树枝,摆好架式,准备接招。

「哈哈,小娃儿,你也太瞧不起人,拿了一G破树枝,就想与我过招。」孙无量哈哈大笑起来,不知该佩服他的胆识,还是讥笑他的愚蠢。

「一G树枝足矣!」杨淮雨神色自若的笑了笑,他说过,他的剑一旦出鞘就必须染血,若是伤了人命,必会给柳紫铃添麻烦,所以采取这个折衷的办法。

「哼,自找死路。」说着,孙无量便抽出长剑,与他过了几招。一方便由於轻敌,一方面看他只拿了G树枝,所以也没催动内力,只使出一些漂亮的招式。

挑、点、劈、砍、挑,虽然是基本剑法,但杨淮雨能G据对方的攻势,适时做出应对,孙无量剑刺他下盘,他就以挑拨开对方攻势。攻他上盘,便借力打力,借移形身法巧妙避开。

反观孙无量,见他不肯拿出真本事,越打越怒,一招狠似一招。一剑快似一剑,且招招对准要害。

一不留神,杨淮雨手中的树枝断了半截,眼看孙无量提剑朝他心窝刺来。他不不慌不忙的,丢下半截树枝,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稍一使劲。孙无量的长剑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呵呵,真是太J彩了。孙叔叔的煞剑十三绝实在J妙。不过杨大哥的剑招更胜一筹,以无招之招相应,不愧是黄山派的高徒。」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柳紫铃,正站在一旁拍手叫好。

她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人来敲门通报,说孙无量打算半夜去投靠阎浮门,因此匆匆忙忙地赶来。

「哈,想不到我们二人的剑路都被你给瞧出来了。」杨淮雨拍拍双手,笑着走到她的身边,没想到她对武学也相当有研究。

「大……大小姐。」孙无量见到她,突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平常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唯独一见到她,就是发不上一点火。这就是所谓的柔能克刚吧。

「孙叔叔,如果你觉得天蝶盟有甚麽对不住你的地方,你非得要离开,那我也无话可说。现在家父不在,那就由我这个作女儿的,代他向您赔个不是。你手下的弟兄们,要走就尽管走,我绝不阻拦。」柳紫铃吟吟笑着,用平常的语气说着。

「这……大小姐,你说得可是真的?」孙无量有些难以置信的,小声的再向她确认一遍。

「当然,我虽然不是大丈夫,但也晓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你走吧,也不用走後门这麽偷偷MM的,等会儿我命守门的老何开门,让你从正门走如何?说甚麽你也是个堂主身份,总不能让你像个偷儿似的离开,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您老是不怕丢脸,可是咱们柳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若是让爹知道了,也一定会责怪我不懂人情世故。」柳紫铃双手抱X,笑吟吟的说出这番话,她不知从哪学来的说起话来这麽滑溜。

孙无量闻言,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甚麽才好?她这个小姑娘说起话来,竟是带刀带刺的,比那真刀真枪更要伤人。

杨淮雨先是吃了一惊,马上明白她打着是甚麽主意,便也配合着她演起戏来,走到孙无量身边道:「孙堂主既然要走,我也略尽棉薄之力吧!这块金牌是阎浮门朱千阳给我的,只因我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你拿去,也许他们会瞧在我的份上收留你。」

孙无量是一个chu人,那里想得到这是柳紫铃欲擒故纵之计,便开开心心接过令牌,带着手底下的人离开了。

「铃儿,怎麽样,我的戏演得不错吧?」等孙无量走远後,杨淮雨对她得意的笑着。

「是不错,不过那块金牌应该是真的吧?」她脸色沈了一下,没想到杨淮雨竟也与阎浮门的人有交情。

「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後我慢慢说给你听。」杨淮雨有些避重就轻的回答。

小樓昨夜又東風〈9〉

天蝶盟大厅之上,墨蝶堂的李秋棠、青蝶堂的葛振风、紫蝶堂的白玉华三位堂主齐聚,正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孙无量的背叛行径。

他们还不知道,孙无量的出走,已被柳紫铃知道了。

她也故意装作不知情,想看看这些堂主们有何反应?

这三位堂主之中,就以白玉华最为年轻,在举行比武招亲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四位堂主之中,以他与柳紫铃最为匹配。

但没想到,虽然他长的一表人才,可是论武艺却不如孙无量。

「姓孙的也太过份了,柳盟主平日里也没亏待过他,怎麽比武一输了,就带着手下弟兄投靠阎浮门去了。」李秋堂一向忠心耿耿,他一掌奋力拍在桌子上,忿忿不平的骂着。

「李堂主您哪也别生气,就算他走了,也不见得一定是去投靠阎浮门。」白玉华在一旁安慰着,他X情有些懦弱,总是希望大事能自动化小,最好睡一觉醒来,麻烦就自动消失。

「呸,不投靠阎浮门,那还能到哪去?阎浮门可是我们的死对头,见着他来了,肯定是敲锣打鼓的欢迎,好从这狗东西的身上,套出咱们帮的秘密来。」李秋棠啐了一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柳初岚失踪这段日子,孙无量热心的帮着寻找。

现在看来,他一直都打量着姑爷的位子很久了,所有的表面工夫,都是为了讨柳紫铃的欢心,现在眼看计谋没能得逞,便恼羞成怒离开了。

「我说你们两位,也别再争执了,事已至此,还是等大小姐和姑爷来了再做商议吧!」葛振风忙打圆场,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这些人骂人倒是挺厉害的,真的叫他们做事,又是个个推三阻四的,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柳紫铃和杨淮雨也真是慢郎中,虽说小俩口新婚燕尔,难免会睡得比较晚,可是现在都已过了午时了。这麽重大的事情,难道在他们眼中竟是无关紧要麽?

葛振风在心底暗暗的抱怨着。

「你们在吵甚麽呢?」柳紫铃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她挽着杨淮雨的手臂,假装恩爱的样子走进大厅,见到众人面红耳赤的,不用说她也知道他们在吵些甚麽。

「喔,是大小姐和姑爷,我们正等着你们替我们作主呢!」葛振风等人一一向他们二人施礼後,葛振风抢先回答。

「哦,不就是跑了个孙堂主麽?再派人补上他的位子就行了,也好吵成这样。」柳紫铃闻言,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与杨淮雨各自入座,她居主位,杨淮雨则坐在副位,其他三人则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这些人就是不能宠,你要是在他们面前情绪失控,或是六神无主,那他们一定会暗自嘲笑你,最後骑到你头上来。

这招,还是柳紫铃跟她爹学的。

「大小姐,话可不能这麽说,这孙堂主在天蝶盟的地位……」李秋棠颇不满意她处理事情的态度,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她扬手制止了。

「好了、好了,孙堂主这一走对天蝶盟的影响有多大,我心里自是清楚,李堂主不需要再提醒我一次。」她瞪了他一眼,她就是瞧不顺眼这些人,老是把她当小孩子看,以为她当真甚麽事都不懂。

杨淮雨坐在一旁,没有出声,一方面是还不到他开口的时候;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柳紫铃是如何处理事情的。

如今看到她的气势,倒颇有几分天蝶盟之主的架势,一点都不像他记忆中那个娇弱的小女孩。

「大小姐,既然知道,那就应该赶快拟个对策才是。」葛振风焦急的蹙蹙眉,催促她赶快想个法子。

「我方才不说了吗?让你们找个人补上不就得了。」柳紫铃耐着X子,再说一遍,这些人到底是耳背还是怎麽着?办法不就有个现成的吗?还要想甚麽办法?

其实她心里也着实慌乱,孙无量这一走,天蝶盟上下肯定人心涣散,今天能走了个孙堂主,难保明天,李堂主、白堂主、葛堂主不会接二连三的离开。

可是杨淮雨向她保证过,这件事会有个圆满的解决,她得相信他,眼下也只能相信他了。

她转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对自己笑笑,一见到他的笑容,就像吃了定心丸,这才能稍微安下心来。

「可是……」正当葛振风还想反驳时,门外跑进来两名看门的弟兄,朝众人施礼,然後说道:「启禀大小姐,孙堂主……他回来了。」

「哦?」她闻言心中一喜,果真就如同杨淮雨所说,孙无量会自动回来,可是……究竟是为甚麽?

眼下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等着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三位堂主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那孙无量竟会自动回归。

这时,孙无量走了进来,一瞧见杨淮雨,便朝他跪了下来,还使劲的猛磕头,一边喊道:「姑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爷原来与阎浮门的人有交情,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自家不认自家人。这块金牌,还是还给姑爷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毕恭毕敬的呈递给杨淮雨。

「哈,孙堂主你还是快请起吧!别人看了肯定误会。」他笑着走上前去,弯下腰将他搀扶起来。

「咦,孙无量,你不是投靠阎浮门去了麽?怎麽又回来了,莫非那些人没给你吃好的穿好的?」葛振风讥讽道。

「唉,甭提了,昨晚我要离开时想去投靠阎浮门,但又怕他们不收留,正巧遇见了姑爷,他给了我一块金牌,说甚麽阎浮门的人见了,肯定会收留我。谁知道,我一到阎浮门亮出这块牌子,他们反而不敢收留我了,说是姑爷现在是天蝶盟的女婿了,他们不敢得罪。」

孙无量解释着说,其实他也搞不清这是怎麽回事?

听阎浮门的人说,这块金牌他们大当家只给过一个人,那就是杨淮雨,是让他有危难的时候可以到阎浮门各分舵去求助。

所以一见到这金牌,就等於是见着了他,现在杨淮雨成为天蝶盟姑爷的事,是满城皆知。

而且阎浮门又是天蝶盟的死对头,如果在这时接受了孙无量的投靠,岂不是明摆着给他难堪吗?这种事阎浮门的人是万万不会做的。

别看这门派平时仗势欺人、无恶不做,但这点江湖道义还是懂得的,并竟他与大当家的交情可非同小可啊!

孙无量一听到这话,心里就暗叫着不好,这不明摆着给他摆了一道麽?本来十分恼怒,说甚麽他也比他年长个二十来岁,今天竟被一个後生晚辈给耍了。

说甚麽这口气都咽不下去,原本是想回来找他算帐的,可是後来心念一转,就改变主意了。

小樓昨夜又東風〈10〉

杨淮雨有了阎浮门当靠山,再加上他现在是柳紫铃的夫婿,就等於成了不倒翁,这个时候去冲撞他,不是自找苦吃吗?

「哎,想不到咱们姑爷面子还挺大的,连阎浮门的人都要忌惮三分,但是姑爷您在阎浮门这麽吃得开,可别哪天把我们天蝶盟给卖了就好,你说是不是啊,大小姐。」

白玉华一听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个杨淮雨不过是适逢其会,给他赶上了个巧,才坐上了姑爷这个位子,所以一逮到机会,便想要给他难堪。

「我相信我自己的夫君,他对天蝶盟绝对是忠诚的,不过孙堂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阎浮门不收你,你大可去投靠其他门派,怎麽又回来了?」柳紫铃也是临危不乱,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给他们找难堪,她绝对要比他们更加的冷静。

「大小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孙无量跪在她面前求饶,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在京城能与天蝶盟抗衡的就只有阎浮门,若是投靠其他门派,那还不是自贬身份吗?所以他宁可拼着面子不要,也要回来求她。

「大小姐,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绝不能饶恕他。」李秋棠愤怒的踹了他一脚,生怕她一时心软,赶紧劝道。

「若是在平时,出了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轻饶的。可是天蝶盟正值用人之际,况且孙堂主也与是爹亲一起打天下的好兄弟,替天蝶盟也立下不少功劳。这件事,我相信是他一时糊涂,想不开罢了。既然他肯认错,怎麽说也得给他一个机会。」柳紫铃不是得势不饶人的人,她也懂得依时势而为。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孙无量一听此话,高兴的猛磕头,觉得自己真是太走运了。

「孙堂主,你也不用急着谢我,我话还没说完呢!」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这些人平时仗着自己年岁大,就欺负她,现在也轮到她威风一回了。

「啊?大小姐,您这是甚麽意思?」孙无量一听这话,心都凉了一半,不会是要处罚他吧!天蝶盟那些处置犯人的刑罚,想起来都叫人双腿发抖,有些还是他自个儿想出来的呢!

「我没有甚麽意思,孙无量,我虽然让你重回天蝶盟,可是这堂主你是不能再做了,不然以後要是弟兄都效法你的榜样,我们天蝶盟迟早都得散。你赤蝶堂主的位子,就由我的夫君杨淮雨补上吧!」这麽重大的决定,却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在场众人,包括杨淮雨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似乎不太妥吧!杨淮雨虽说是姑爷,可他毕竟初来乍到,甚麽都弄不明白,也没立过甚麽功劳,恐怕弟兄们难以心服。」白玉华第一个反对,开甚麽玩笑,让他当姑爷已经是便宜他了,若是连堂主他也有份,那还不骑到他的头上来。

「怎麽没功劳?这次孙无量能迷途知返,都是夫君的一句话,他没动用一兵一卒,就能替咱们天蝶盟解围,若这都不算功劳,那怎麽样才算?」柳紫铃知道他们必定不会心服,托言弟兄,其实说的就是他们自个儿。

「大小姐说的是,我看这就挺合适的。」孙无量这次居然一反常态,投了赞成票。

杨淮雨本来想拒绝的,可是一瞧见她坚定的眼神,也不好推托,否则便会辜负她一番苦心,以及她辛辛苦苦在众人面前树立的威望。

「话是不错,可是……」葛振风也反对,话刚说了一半,柳紫铃左掌上翻,衣袖轻扬,细长的蝶之翼瞬间而发,只听得砰、砰、砰三个响声,那三枚飞镖已略过众人头顶,稳稳的钉在大厅的另一头的红柱子上。

蝶之翼虽然是天蝶盟的人都会使的暗器,说起来没甚麽特别的了不起。

但她S出的手势,正是柳初岚的成名武功「落雨飘花」,加上那三枚蝶之翼,又是以特别的金属打造,尾端镶着金色的黄铜。这是象徵着盟主的身份,除了盟主本人外,就只有身为代理者的她能够使用。

「我是天蝶盟的大小姐,爹亲不在,一切事务都是由我处理,你们要是再有人反对,我就依帮规处置。」她这一喝,震摄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就像所有的门派一样,独门的武功和特殊的兵器,在在都是身份的象徵,所以众人不敢有异议。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她满意的点点头:「今天就商议到这里,大家也辛苦了,各自休息去吧!」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识趣的各自离开,只有她独自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头,看似很疲累的样子。

「铃儿,你还好吧?」杨淮雨瞧见她这个样子,也为她感到心疼,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抬起头,勉强的朝他挤出一丝笑容,她答应过他要多笑的,可是此时她实在是笑不出来,每一次议事完毕,她都觉得好像做了一天的苦力一样,浑身乏力。

「我扶你回房休息吧。」他搀着她起身,她勉强的站了起来,甫一站起,就觉身子发软,不得不靠在他的肩上,好让自己站稳步伐。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抬起头,眼神是这麽的无助,如此的脆弱,好像玻璃球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摔碎。一点都不似方才,果决坚强的柳紫铃,彷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怎麽会呢,你想得太多了。其实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连我都吓了一跳呢!」他微微的笑着,深深的以她为傲。

「不,其实我甚麽都做不好,这次要不是你,恐怕我已经手忙脚乱了。你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大的忙。」她感激的望着他,虽然已站稳脚步,可是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想一辈子都这样靠在他的肩头,一辈子这样被呵护着。

「别这样说,铃儿,别给自己压力,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他的笑就是最大的鼓励,他将她身子扶正,一手环上她的肩,慢慢的扶着她走出大厅。

小樓昨夜又東風〈11〉

「杨大哥,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不过孙无量的这件事,你应该先告诉我。」她不是在责怪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是指,我给他金牌的事麽?还是我与阎浮门的关系?」她不说,他也能猜得到,这也许是心有灵犀吧!

「都有,虽然你与我成亲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不管怎麽说,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希望不论任何事,我们都不要欺瞒对方。」走到花园,她停下脚步,正好停在一座荷花池前。此时已是秋天,荷花都已凋谢了,只剩下几片枯荷。

留得枯荷听雨声,可是谁来听听她的心声呢?

「其实这也没甚麽,我曾经救了阎浮门的大当家,所以他就给了我这块金牌做酬谢,当我知道孙无量有意去投靠的时候,就顺手把这金牌给了他。如此一来,阎浮门的人知道我的身份,自然就不敢与我这个救命恩人作对。」他细心的解释着,他一向不喜介入江湖纷争,所以这些年来始终都是孑然一身。

拥有这块金牌,纯粹只是个偶然;成了天蝶盟的姑爷,也是个偶然。人的一生中,究竟能有几个偶然?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以後你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希望能先与我商量,好麽?」柳紫铃望着他的双眼,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些重担。」他明白她的意思,说到底这件事都是他自作主张,就算她因此埋怨他也不会怪她。但是杨淮雨知道,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他,因为他们之间总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以及对彼此完全的信任。

杨淮雨有时觉得她对他的信心来得莫名其妙,虽然他们早年就已相识,但毕竟分开了七年,再次见面这份情不仅没有因此冲淡,反而更加的深了。如果她因孙无量的事情,怀疑他与阎浮门挂勾也是合情合理,可是她却没有这麽想,只是一眛地信任他,就连他背着她自作主张,她也没有一句责怪的话。

「杨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甚麽我这麽信任你,不仅选择你当我的夫婿,而且还将堂主的位子给你做?」柳紫铃一眼就看穿他的心事,知道他心里有疑惑。

杨淮雨点点头,想要她一个解释。

「因为这些年来我实在太累,对任何人都必须小心防备,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必须深思熟虑,除了绣荷我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所以我不想连对你也要这麽辛苦。」说到这里柳紫铃眼眶含着泪,在别人面前她得装作坚强,也只有在面对他时,她才敢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铃儿,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身上背负着是怎样的重担,总之我答应你,在帮你救出你爹之前绝不离开你。」杨淮雨怜爱的以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她娇嫩的脸颊,他从来没跟她这麽靠近说话,也不曾觉得与她的心这麽靠近。他望着她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就像第一次在花园中见到的那样,如秋水一般澄澈,却又带着淡淡的哀愁。

谁能想到每天锦衣玉食的她,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愁绪,眼前的她竟是如此教人怜惜。此时此刻,甚麽婚约承诺都被他抛至脑後,他不顾一切的将她拥入怀中,那怕就只有这一刻,他也满足了。

柳紫铃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任由他这样抱着,她不想去想,终有一天他会离她而去的事实,她只要真真实实拥有这一刻就已足够了。

像她这样的人,还能奢望些甚麽呢?

「杨大哥,现在时候还早,我想先去练武场练一下武功,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柳紫铃虽然只是一名女流,但始终都没有荒废武功,虽然她是天蝶盟的大小姐,成天都有人保护,就算一点武功也不会,别人也不见得伤得了她。

可是她不想老是靠别人,尤其在这种时候,更应该加紧的练武。这样不仅能对救出柳初岚有所帮助,也不会成为杨淮雨的後顾之忧。

「好啊,我们好像从来还没有一起练过武功呢。」他微微的笑了一下,那时他既住在天蝶盟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甚麽武功都不会。没想到才一转眼的工夫,她就已经学到天蝶盟的嫡传镖法了。

天上又下起雨来了,他跟着她到了练武场。柳紫铃从怀里取出数枚飞镖,朝他说道:「杨大哥,我们开始吧,你可不要藏招喔。」她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可是我用的兵器和你不同。」他觉得这样不公平,虽然暗器占了速度上的优势,可是若是他们距离太近,附近又没有可遮蔽的东西,飞镖的优势就显不出来。

「这样吧!」柳紫铃指着前方的一棵枫树,红色的枫叶随风摇曳着:「我只S五枚飞镖,就能将这颗树上的叶子全S下来,你则用挽剑花的方式,在最後一片枫叶落地之时,将它们全挡下,使之不落地。」

「哇,看来吃亏的是我。」杨淮雨双手抱X,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注意了。」没等他答应,柳紫铃走到大枫树下,施展轻功,在空中翻了三个筋斗,瞬间S出五枚飞镖。镖出如雨点,S中树干时却像千金斧一般的威力,树叶应声如雨般掉落。

杨淮雨嘴角上仍挂着笑意,霎时气走全身,真气灌入剑中。他纵身朝空中一跃,施展黄山绝学,紫气东来。

剑势大开大阖,却又不失灵巧,全身每一节骨头都配合的恰到好处。待他双脚着地之时,所有的枫叶都串在剑上了,一片也不剩。

「好剑法。」柳紫铃笑着称赞。

这时雨越下越大了,杨淮雨收起剑,脱下身上的外衣,遮在她的头顶上,深怕她淋湿感染风寒。

「谢谢你,杨大哥。」她朝他微微笑着,他还是像以往那样,总是对她如此细心,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好了,若能回到那个时候,有该多好。只可惜一切都不能重头来过,他们两人如今都有说不出的苦。

「雨越来越大了,咱们还是别练了,我先送你回房更衣,瞧你,全身都湿了。」他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雨穿过他的外衣落在她的发上,而他自己的衣裳早已湿透了。

「嗯。」她笑着点点头。

就在此时,绣荷打着一把小红伞,朝他们快步走来,她手里还多拿了一把。

「小姐、姑爷,下雨了还是先回屋吧,要打情骂俏的话,也别杵在这里淋雨啊!」她真搞不懂,雨都下得这麽大了,他们怎麽还舍不得走?

「你这丫头,越来越尖牙利齿,我平时都是怎麽教你的。」柳紫铃故意说了她几句,接过她手中的伞,递给杨淮雨。

「小姐,你把伞给姑爷,那你自己可怎麽办呢?」绣荷故意这麽问。

「当然是和你共撑一把罗。」柳紫铃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可不行,我这把伞小,挤不下两个人。」绣荷真不知是她太笨,还是故意佯装矜持,她刻意制造这麽好的机会,她都不懂得把握。

「那这把伞就容得下两个人吗?」柳紫铃以前都还没发现,这丫头居然还挺古灵J怪的,连拿把伞都有这麽多名堂。

「是啊,因为那是把大伞嘛。」绣荷朝他们两个眨眨眼,说完便快步离开,不打扰他们小两口在雨中谈心。

「这丫头,真是……」柳紫铃真被她槁得啼笑皆非。

「没关系,那我们就一块走吧。」他微微笑着,将伞打开,走到她的身旁。

「那就有劳杨大哥了。」她点点头。

「小心淋湿,走进来一点吧。」他担心她会淋湿,於是便将手搂着她的腰,想要挨近她一些。

「谢谢。」她柔情的双眸望了他一下,一刚触碰到他的目光时,有些羞怯的避开了,在她印象里,好像还没与他如此靠近过。

小樓昨夜又東風〈12〉

柳紫铃与杨淮雨回到他们的房间後,绣荷已经为他们准备的乾净的衣物,以及热腾腾的甜汤。

待他们两人更换好衣服後,她便识趣的找个理由离开了。她从小就跟在柳紫铃身边,最清楚她的心思,她早就对杨淮雨有爱慕之心,她这个丫头就算再笨,也瞧得出来。

「杨大哥,你在黄山学艺的时候,有没有遇过甚麽有趣的事?」柳紫铃一边吃着甜汤,一边问道。

「有趣的事啊?我想想,嗯,是有这麽一件,但就不知你爱不爱听。」他也在她对面坐下,一边喝着热腾腾的甜汤。

「爱听,只要是杨大哥说的,我就一定爱听。说嘛,我想听你讲故事。」她一只手撑着头,兴致勃勃的望着他。

「那好吧,你不嫌我嘴笨,我就说了啊。」他轻轻喉咙,跟她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他还在黄山学艺的事。

那年冬天很冷,山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他,十九岁。

那时,有一个G里的人跑来,向他的师父求救,说鞑子的赫尔齐木王爷,东山再起,直逼京城。皇上颁了圣旨,请求各门派协助抗敌。少林、武当也已经纷纷答应奥援。

他师父只是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那人急了,说要是再不出兵,江山又要沦落到外族手里。

他师父终於睁开眼睛,只问了一句:「百姓有饿着吗?」

「没有。」现在兵还未入城,京城里的禁军也还没出动,虽然有风声传来,但战事未开,所以百姓还是照常生活。

「有冷着吗?」

「也没有。」

「那何必担心呢?」他的师父又闭上眼睛,急得那人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可是我们汉人的天下,却受到外族欺凌。是可忍,孰不可忍。」杨淮雨终於向他的师父提出他的疑问,难道习武之人,不该济危扶弱吗?

「哈哈,好一个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就得先从这个忍字开始。」他的师父睁开眼睛,从墙上取了一把他惯用的剑,交给他:

「淮雨,这是一把无名剑,你拿去用吧。」

他知道师父的意思,这是让他前去迎敌,欣然的接过剑,这可是自他上山以来第一次下山,心怦怦的跳,显得很兴奋。

「只有他一个人?」那人觉得很惊讶,虽然听闻黄山上下武功非凡,但只凭一人,也太夸张了吧!

「止戈为武,所谓的武并非只武功的强弱,而是能以一把剑,只住天下的干戈,这才是天下第一的境界啊!」

杨淮雨深深了解师父的用心,也将这句话,紧紧牢记在心。

於是,他拿了一把无名剑就下山了。

来到京城郊外,鞑子驻紮的山头,他写了一封战书,给王爷赫尔齐木,说明三战决胜负。

赫尔齐木见他只有一个人,便说:「不用太麻烦的比武,我S一支箭,只要你能接下,我就撤兵。」

杨淮雨当然答应了。

赫尔齐木拉开弓,奋力的一S,一把疾利无比的箭朝他S来。

杨淮雨闭上双眼,感受到风中的压力,旋转的箭头正迅速朝他S来。就在千钧一发之刻,他猛然一睁双眼,双脚一跃,离地数丈远,巧妙避开同时,右手一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箭已经断成两截。

就在同一时分,剩余的剑气朝赫尔齐木S去,那人当场身首异处。

那些人也顾不得报仇,纷纷做鸟兽散了。

此举虽然解了京城之危,但消息传到黄帝耳里,觉得国家养着这些江湖帮派实在太危险了,万一他们举兵造反,那他这个皇帝还用做吗?

自此之後,朝廷颁了诸多法令,意图削减江湖门派的势力。

说到这里,杨淮雨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比起战场上不长眼的刀剑,最恐怖的还是人心哪。」

「是啊,人心难测。」这点,柳紫铃也有同感,她又问:「杨大哥,令尊究竟是怎麽死的?」

「被人害死的。」说到这里,他就不禁感到悲愤。

这是一段,他不曾向任何人说起的往事。这段记忆,就发生在那一个无月的夜晚。死亡前的哀嚎声,惊醒了在梦中熟睡着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掌,将他自床上抱起。

「爹。」他定睛一瞧,认出是他的父亲,一像不苟言笑、处变不惊的他,脸上竟然出现惊恐的表情。

「别出声,快从後门走。」他的父亲一手持剑,一手将他拎起,在几个忠心的部下护卫之下,他们顺利逃到小门边,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身首分离的屍骸。

两百多条人命,鲜血也能成河的。究竟是怎样的仇恨,竟要他一家数百口人命,以鲜血来偿还。

他想叫出声,想哭喊出来,可是父亲紧紧摀住他的嘴,使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他此时才注意到,原来父亲身上也已伤痕累累,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来,然而他的脚步未曾停歇。

一走出小门,喊杀声如雷声般的由天降下,一群暗夜杀手朝他们毫不留情的发出夺命暗器。他的父亲一把将他扔上早已经备妥的马车上,杨淮雨想爬下马车,车夫却早已策马向前狂奔。

他从马车的窗口,见到气力尽失的父亲,身上钉着数不清的飞镖,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彷佛还能听到父亲的叮咛:「孩子,乱世莫要做官,更不要涉足江湖。」

他的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烙印在他脑海中的,是他父亲倒在血泊之中的冰冷躯体。

在他恢复了神智之後,才发现在慌乱之中,从父亲的伤口上扯下的一枚飞镖,蝶形暗器,蝶之翼。在数年之後,他终於弄清楚,蝶之翼就是天蝶盟的独门暗器。

可是他怎麽样也没想到,曾经救了他一命的,竟是天蝶盟之主柳初岚,而再过了十几年之後,竟然爱上灭他一家门派之女,柳紫铃。

你悔不悔,她曾柔声问道。杨淮雨始终未向她提及这一段过往,但一像聪**黠的她,早已从他挣扎的眼中看出这一切。若非曾有过深仇大恨,他们的婚事,他不需考虑得如此犹豫。

我不悔,虽然他经过多年的明查暗访之後,仍然无法弄清楚杨家一夕灭门的真相,但有一点他能够确定。这一些往日的恩恩怨怨,都与她无关,他又怎麽忍心因自己悲痛而迁怒於她。

他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他是如此不悔地爱着她,愿意牵着她的手,共渡一生一世。

杨家只有他一人劫後余生的活了下来,在那场意外之後,他一直住在亲戚的家里,也就是翠娘的家。

然而,过了十一年之後,翠娘的双亲也已亡故,他才孤身一人到京城谋职,也因此与柳紫铃邂逅、相惜。

这一切,也许都是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身在乱世之中,总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在他心中仍有一个心愿,有一天要为杨家复仇雪恨,查清楚杀他一家满门的凶手究竟是谁?

小樓昨夜又東風〈13〉

深夜,一弯月牙儿高挂在天际,她站在窗前看月,而他则是就着油灯看书。纵使两人感到疲惫不堪,仍是苦撑着,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为的其实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那就是——床只有一张,两个人要怎麽睡?

如果要绣荷再弄一张床来,自然不是问题,可是这势必得告诉她,他们两个假成亲的事,只要有第三个人知道了,难保不会有第四个、第五个……。

两个人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这件难以启齿的困窘话题,可是觉还是得睡,一天不睡还可以,若是天天都这样,恐怕会熬出病来的。

至於成亲那天晚上,他们是怎麽睡的?她猜想杨淮雨一定是整夜坐在窗前,因为床没有他躺过的痕迹,可是今晚总不能也要他坐到天亮吧。

「杨大哥,你在读甚麽书?」她首先打破沈默,鼓起勇气走到他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

「哦,是《史记》刺客列传。」他抬起头,不经意的回答,其实他本想顺便跟她讨论睡觉的事,眼神朝床那里瞄了一眼,又转头看看她,张开口想说些甚麽,但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被他给咽了回去,最後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低头继续看书。

「那很有趣,我最喜欢荆轲了。」她故意找话题跟他闲聊,两人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气氛一时有点僵住了。

难道今晚真的要这样渡过?她可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铃儿,你若困了就先去休息吧!不用陪我。」杨淮雨朝她笑笑,即使他也累得眼皮子睁不开,还是得有绅士风度,女士优先。

逞甚麽英雄啊?这种事也能够相让的吗?一天不睡还过得去,可天天不睡,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她心里抱怨着,脸上还是回以温柔的一笑。现下开始後悔,当初干嘛答应甚麽比武招亲,弄得她连觉都不能睡。

「小姐、姑爷,咦,你们怎麽都还不歇息啊?都二更天了。」绣荷此时推门而入,她忙完分内的事,本想回房休息,经过他们的房门口,看见灯还亮着,便进来瞧瞧,有甚麽需要帮忙的?

没想到见到这个滑稽的场面,他们两人一看上去就是一脸倦容,却还要装着一点都不困的模样,他们到底在坚持些甚麽?绣荷是越看越不明白,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们……还不困。」柳紫铃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尽管她嘴上虽这麽说,心里却在嘀咕着:甚麽?二更天,开甚麽玩笑?再撑下去,明天议事时铁定会睡着。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谁说她不困,眼皮早就不由自主合上好几回了,觉得忍着不睡,比杀了她还难受。

「小姐,您骗谁呢?昨天忙着成亲的事情,光是那些老掉牙的规矩,都足够让人躺上三天三夜的,怎麽会不累?况且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不知为何?她觉得绣荷此时脸上,有股邪恶的笑容。

这丫头居然连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种话都搬出来了,还有甚麽比这个更恶毒的?真不知道绣荷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小姐,我来伺候您更衣。」绣荷没注意到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还自告奋勇的走过来。

「不用了,你整天忙里忙外的,先去睡吧。」紧拉着衣领钮扣的柳紫铃,说甚麽都不让她解开,忙把她推出门去,将门上了锁再不许任何人进来。

「铃儿,我看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绣荷说得对,从昨天到现在处理这麽多事,况且昨晚给孙无量这麽一闹,我们两人谁也没好好睡上一觉,现在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要怎麽个睡法吧?」杨淮雨知道丑媳妇始终要见公婆,再这麽僵持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放下手中书本走到她身旁,想要和她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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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晓风残月》就要上架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梦痕会视购买数来考虑是否要写续集,

谢谢。

14-22

小楼昨夜又东风〈14〉

「杨大哥说的是,这样下去的确不是个办法,可是说到底我们都不是真的成亲,自然是不能睡在一起的,可是若不睡在同一张床上,要是给其他人瞧见张扬开去,那咱们的计画可就全泡汤了。」柳紫铃眨眨眼,这正是令她觉得难为之处。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在床中央,放一杯水,谁也不捞过界,你看如何?」杨淮雨也赞同她的说法,无论如何绝对不能露出破绽,所以他寻思良久,终於想出这个妙计。至少他认为这个办法还挺不错的。

「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就先这样办吧。」她无奈的点点头,一时三刻也想不出甚麽好法子,只能先用这一个了。

共识达成,杨淮雨自桌上拿了一个茶杯,在里面注满了水放在床中央,一切布置妥当後就把灯给吹熄了,两人更自躺好自己的位置。

虽然隔著一碗水,他仍能感到柳紫铃均匀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吹在他颈子上。

他们两人别扭的躺在床上,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对方。就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人靠得这麽近,她感到自己X膛里的那颗心,跳得格外的剧烈,不知他的是否也是如此?

她转过头,侧著身子,偷瞄他一眼。谁知他也正看著她,当两人四目相遇时,她就像是一只小兔子,被陌生事物所惊扰那样,连忙将身子转正,不敢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还没睡?」他浑厚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听上去是如此的温柔。

「没有,我睡不著。」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彷佛笑容可以舒缓所有令人不安的情绪。不知为何?一躺在床上反而睡意全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底是床的缘故,抑或是他躺在身边的缘故?她也分辨不清。

「铃儿,你实话跟我说,那一天你到江南老家来找我,是不是希望我能娶你,而非像现在这样只是做一场戏?」他转过身凝视著她,眼眸如星子一般明亮,令她不敢直视。

「如果我当时说了,你会答应吗?」她没有回答,反而扔了一个问题给他。十分清楚这个答案的她,还是自不量力的再问一回,准备再次接受这心碎的回答。

「如果没有世俗顾虑的话,我会。」他坚定的语调,回盪在她的耳畔。这两天来,他也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当初答应陪她演这一出戏,难道纯粹只是为了报恩吗?

当他在雨中,见到她那双徬徨无助的眼眸时,他就已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他十分肯定,她,柳紫铃,在自己心中的确占有一席之地。

柳紫铃没有作声,她的双唇在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个答案的意思是,他杨淮雨无法抛却世俗的枷锁,於她,也是同样。所以万般无奈的柳紫铃,才逼迫自己参加这场可笑的比武招亲,但她不甘心往後的一生,都必须跟一个与她同床异梦的人度过,所以才坦然面对封藏在心中长达七年的情感。

七年不算短的时间,这份感情早已发酵、茁壮。

而她在得知,他已有未婚妻时,她知道,她得再一次将这份情感深深埋藏在心底某个角落。

「铃儿,虽然我无法与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也无法给你甚麽承诺,可是我答应你,一定会助你完成心愿,也愿当你一辈子的知己。」杨淮雨越过中间那碗水的分隔,握著她的手,她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手竟是这样温暖。

「知己?」知己往往是情人的开始,但也是一道阻止他们两人之间情感更进一步的高墙。难道她与他,就只能是知己麽?

「是啊,一个能为你分忧解劳的知己,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生平第一次,想要冲过去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只做知己,他会甘心麽?

那日烟雨中初遇,也曾给他带来许多绮旎的幻想,想像他能握著她的手,呵护她一生。他时常在想,七年前的邂逅,也许并非偶然。

隔在他们之间的,不是一碗清水,而是深深锁住他们两人的世俗枷锁。男女礼教、父母养育恩情,以及父母定下的婚姻,这些都是一道又一道的锁鍊,挣不开、砍不断。

「你不需要向我保证甚麽,更不需要承诺些甚麽。」她抽回手,坚决的说道:「我不是翠娘,我不需要承诺,我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心。」

对得起自己的心?也许他已然习惯对人许下承诺,有时候他连自己在作这个承诺的当下,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禁怀疑。可是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认真的。

「杨大哥,你听到风铃声了吗?」她的声音再度变得温柔,主动的将一株莲花般的小手,再次送回他的掌心。

杨淮雨凝神细听,屋檐上的风铃轻轻的响著,铃声一阵远、一阵近。

「我听见了。」他紧握著她的手。

「不管以後发生何事,我都不会怪你,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她不再感到娇羞,转过头来凝视著他的眼,笑著说道。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15〉

如同往日般早起的杨淮雨,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他极其小心自己的举动,深怕吵醒了仍熟睡在床另一端的柳紫铃。

见到她宁静宛若白海棠柔美的睡姿,他满足的下床穿衣,他知道在他来此之前,她一定为了柳初岚的事,夜夜难眠。难得她这会儿能睡得这麽香甜。

杨淮雨取下挂在墙上的剑,往花园走去,他习惯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练剑。他离开家也已有数日了,临走的时候他只对翠娘说,要到京城去拜访一位朋友,其他的甚麽也没有多说。可是他没预料到,一场比武招亲,竟让自己成了天蝶盟的姑爷,若是让翠娘知道了,又该如何向她解释?也许,他该写封信回去,让她不要担心。

唉,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明知自己对柳紫铃有著无法言喻的情愫,可是又偏偏对於另一个女人,有著一生的承诺。

为甚麽自己会活得这麽为难?他答应留下,到底是基於往日的恩情,还是心底的一点真情,连他自己也无法分得清楚?

当他走到花园时,顾守门房的小四急匆匆的跑来,说是有一位姑娘指名要找他,现正在偏厅等候。他觉得疑惑,他在京城里并没有认识甚麽姑娘,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柳紫铃。

难道会是……翠娘?

一想到此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偏厅去瞧个究竟。甫刚踏进门,看到白玉华正陪著一名女子谈话,而她不是别人,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翠娘。

「呶,你等的人来了。」白玉华手里拿著一柄长扇,见到杨淮雨起身朝他礼貌的施礼。

他閒来无事到偏厅小坐喝茶,正巧碰到小四领来翠娘,到此处来等杨淮雨,於是便与她稍做攀谈。

这才知道,她是杨淮雨的表亲。

不过瞧她焦急的神色,又从她口中得知,她是从江南来京城寻他的,如此不远千里,想必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仅只是表兄妹这麽简单。

直觉有好戏可瞧的白玉华,兴致勃勃的等著瞧,这出难得一见的好戏。

「淮雨,我终於找到你了。」翠娘见到他十分欢喜,走到他身边拉著他的手。

「翠娘,你怎麽来了?你是一个人到京城里来的吗?又是怎麽知道我在这里?」他脸色发白,她该不会是听到甚麽风声了吧?

「人家担心你嘛!你一走就是好几天,而且你看这天气渐渐转凉了,我怕你带的衣服不够,所以特地织了件毛衣给你送来。」翠娘将手上一件白色毛衣递给他,这可是她连夜赶出来的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杨淮雨接过毛衣,但是脸上没有一点欣喜的表情,反而皱紧双眉,她就为这件小事跑来?

「哦,我是一个人来的,路上我遇到匪徒,幸好遇到一个朱大哥恰巧路过,救了我还告诉我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找来了。对了,他还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呢!」翠娘喜孜孜的说著,完全沈溺於重逢的喜悦里,没有察觉到杨淮雨异样的表情。

「朱大哥?哪一位朱大哥?」他越听越觉得不对,难不成是他?

「唉呀!我说姑爷,你可真是糊涂,全京城除了阎浮门之主姓朱之外,难不成你还找得著第二个人姓朱的吗?」白玉华忍不住C嘴,看他的表情,这个名唤翠娘的女子,一定与他有密切的关系。搞不好还是原配夫人,或是在外面养的相好。

他不禁乐在心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可就赚到了。那时杨淮雨比武胜了,他一直心里不是滋味,现在逮到机会,如果她真是他另外一个女人,那麽他还真想瞧瞧柳紫铃J彩的表情。

「朱千阳,你遇到他了?他都跟你说了些甚麽?」谁不好遇到,偏偏遇到这只披著羊皮的狼,虽然他曾救过朱千阳,但那只是凑巧,不代表他们之间有甚麽交情。

「没有啊!他就只告诉我你在这里,如此而已。」翠娘耸耸肩,对此事不太留心,反而留心方才听到的那两个字眼:「姑爷?淮雨,为甚麽这位白公子要叫你姑爷?」

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字眼,不知代表甚麽意思?

「哈哈,翠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淮雨现在可是我们天蝶盟的姑爷呢,就是我家大小姐的……」白玉华故意提高音量。

「表哥。」杨淮雨赶在他说完之前,赶紧把话接了下来:「姑爷的意思呢,就是姑母丈夫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为了不露出马脚,他随便掰了个说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妥,但话既然说了,就得要圆谎。

「表哥?你哪来的表妹?为甚麽我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一房姓柳的表亲?」翠娘听得糊涂了,印象中他只有一房表妹,就是她自己,何时又多跑出来一个表妹?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16〉

「这……哦,是失散多年最近才相认的,反正这其中缘由很复杂,翠娘你先回去,别在京城多待,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办,等办完然後再回去陪你。」杨淮雨挽著她的手,将她带至门边,离那个好管閒事的白玉华远远的,深怕被他泄了底,到时候就难收拾了。

「可是,淮雨,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翠娘一脸的委屈,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就这麽无情要赶她走。

「有甚麽话,以後再说也不迟,我在这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这里有些银两,你拿著搭船回去,京城凶险千万别多待。」杨淮雨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交给她,又派了几个赤蝶堂的弟兄,护送她离开京城。

在她临走时,还顺手把那件毛衣,还给了她,这要是让柳紫铃看到了,她肯定会多做猜想,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铁了心辜负她一番好意。

翠娘虽不情愿,又怕他生气,只好顺著他的意拿著毛衣暂且先回去。等她离开天蝶盟後,杨淮雨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穿帮了。

「喂,我说姑爷兼赤蝶堂主的淮雨兄,你还真有本事,在外头还养著这麽一个相好的,她还长的挺标致的,大小姐知道这件事吗?」白玉华用扇子朝他的肩头点了一下,在他惊慌的转过身来时,忙不迭的送他的一个狡猾的笑容。

「姓白的,你别多管閒事,今天的事谁也别说,否则……」杨淮雨恶狠狠的回敬他一个白眼,要不是这个家伙在一旁多嘴,他也不用弄得这麽狼狈。

不过这个朱千阳也够奸诈的,他明知自己现在是天蝶盟的姑爷,还要翠娘来找他,不是摆明著要他难堪吗?

而且八成,他已经知道自己与翠娘的关系,这未必是翠娘自个儿说的,有可能是他案中调查出来的,以阎浮门的耳目众多,这个可能X是最大。

「否则如何?」白玉华唰地一声展开折扇,轻笑一声,双眸却暗藏杀气:「就算你是姑爷,要定我的罪,也得有个罪名吧!」

「想打吗?」杨淮雨觉得若是再与他继续对话下去,一定会神经衰弱加吐血,且感到白玉华是存心同他挑衅,当下怒火上升,下意识的手按剑柄。

「哦,心虚就要动手,啧、啧,原来咱们家的姑爷,竟是这样度量狭小的人。」白玉华嘴上仍不饶人,继续以戏谑的口吻讥讽他。

他知道若是让杨淮雨先行动手,那善用暗器的他必定要吃大亏,心里打定主意要先发制人,左手扬起折扇,身形一旋,左手快招虚晃而出,右手趁空隙发出数枚蝶之翼。

白玉华的镖法并不在柳紫铃之下,但两人的路数都是一致,杨淮雨之前曾与她比划过。趁机记下她镖法的路数,所以对於白玉华的攻势,以一招「大鹏展翅」轻易破解。

「大鹏展翅」虽是剑法,但出招快速,料敌机先,无法让人猜透下一个攻击,所以与飞镖展有相同的攻势。

两人占了数百回合,汗水淋漓,白玉华武功上虽渐趋败势,嘴上却仍不饶人,

他奸笑了一声,道:「姑母丈夫的儿子,就叫做姑爷,真招可真够绝的,也只有像您这样的天才才想得出来。哪天我要是在外头也藏著这样一个美娇娘,再向您讨教几招哄女人的法子。」

「白玉华。」杨淮雨牙痒痒的吼著,随即出剑更快,虽然有意留手,但怒气难免使他失了分寸。

一不留神,剑光一闪,便削下白玉华一撮头发。

「哈,真的生气啦!得罪我或是翠娘事小,要是得罪大小姐,她可不像我们这样好打发。」白玉华丝毫不惧,越说越起劲。

杨淮雨虽然後悔出手狠了些,但是他的话却让他丧失理智,也许是翠娘的出现让他心慌意乱;也或许是听到朱千阳这个名字,让他心生厌恶。

「住手!」一个宏亮的声音,伴随一道猛劲的飞镖,从两人空隙中S入。他们为了闪避,纷纷退後数步,这才将二人分开。

「你们这样打闹,成何体统?」出镖干预的是李秋棠,他的年龄最长,天蝶盟上下都很尊重他,一见是他,两人都沈默片刻。

「哼、哼,既然李堂主到来,小弟就先失陪了。」白玉华见没戏唱,就摇著长扇,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还不停大笑著。

杨淮雨随即为自己方才失控的行为感到懊悔,立刻收剑入鞘。

「姑爷,您初来乍到,如果弟兄们有甚麽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李秋棠说道。

李秋棠像似明白事情经过似的,没再多说甚麽,只抛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

事情结束後的一两天,柳紫铃也听人提起这件事,但她相信杨淮雨的为人,决不会做出过份的事。也只是把白玉华叫过来,告诫一番,就息事宁人了。

(9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17〉

几日後的早晨。

晌午的阳光由窗口透了进来,柳紫铃正坐在房中的书案前看书,她手里拿著的是一本兵器图谱,里面记载了从古到今各式各样的兵器。

她边看,边等著杨淮雨练剑回来。

其实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眼睛盯著书本,可是一颗心却巴望著他快些回来。

也许是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形影不离的陪著她,所以她也很习惯有个男人在身边的时光。

只要他走开一会儿,她就会浑身都感到不自在。这不是个好现象,因为,他迟早都会是别人的丈夫。

可是她就是没法克制自己,也许这就是……情吧!

今天似乎时间晚了点,不会是出了甚麽事了吧?也许是她多心了。

「小姐,姑爷回来了。」一直在房内擦桌抹椅的绣荷,一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就赶紧前去开门,如同预期的见到了杨淮雨後,开心的转身朝屋里大声喊著。

「铃儿,你在看书啊?」杨淮雨把手里的剑,交给绣荷挂在墙上,走到她的身後,看看她在做些甚麽。

他很快就打理好自己的情绪,彷佛方才翠娘G本没来过一样,他一如往常的朝她笑著。这点,他倒是掩饰得很好。

「是啊。」柳紫铃回过头,朝他笑了一下。

「兵器谱?你把这东西也搬出来了。」杨淮雨不禁佩服起她来,这可是天蝶盟除了盟主之外,不许阅读的**。

「对兵器多些研究也是好的,像是阎浮门惯用的九连环飞镖,这里头也有记载,我多研就研究,也可找到破解之法。对了,你可有爹亲进一步的消息?」

杨淮雨既然做了赤蝶堂的堂主,也得分担一些内务,所以就自告奋勇的,把探查柳初岚消息的工作,给接了下来。

「我已经查到了,令尊似乎被囚在阎浮门分舵中的地牢中,可究竟是哪一个?我到现在还没头绪,过几天我打算亲自去探查。我和阎浮门也算有交情,办起事来也比较方便。」

他在回来的途中,顺道去了一趟赤蝶堂,正巧遇到查探此事的弟兄前来回报,於是就顺便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这个朱千阳还真狡猾,看来要救出柳初岚并非易事。

「谢谢你,杨大哥,多亏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怎麽办才好?」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畔,握著他的手感激的说。

「铃儿,你太客气了。你总是左一句谢,又一句谢的,可知谢多了,会让人觉得疏远的。」杨淮雨也拍拍她的手背,回以一笑。

「嗯。」她笑著点点头,好久没觉得这样轻松自在过了,她再也不用孤身一人奋战。

「姑爷,你可真有本事,打从老爷失踪以来,小姐就从没笑过,你只消两三句话,就逗得小姐合不拢嘴。呵呵。」绣荷端了两杯茶走来,也替柳紫铃感到高兴,她这个做丫鬟的,总算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两人一听这话,相视一眼,然後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她却在他的眼眸中,见到了一丝不安,究竟是出了甚麽事?她应该开口问吗?她直觉著他有事瞒著她。

正在犹豫的时候,房门外传来叩门声,绣荷前去应门,等在门外的是李秋棠,他走进屋里向两人请安後,将一幅画放在桌上,神情凝重。

「这是?」柳紫铃不明所以,直觉这并不是一幅普通的画,肯定大有来头。

「是阎浮门的人送来的,说一定要交给大小姐。」李秋棠一早打算出门,就瞧见阎浮门的人带著这画前来拜访,所以不敢稍有耽搁,马上给她送了过来。

「哦,他们这麽做是甚麽意思?」柳紫铃眯起眼睛,仔细思量著。

「先打开瞧瞧吧!」杨淮雨提议,就这样乾想也不是个办法。

「嗯,夫君说的是。」说著,她展开画卷,出现在眼帘的是一幅山水画。湖上泛著小舟,天空还有一轮明月,旁边还有几株梅树。

「这不是一幅常见的山水画吗?我家就有好几幅,阎浮门这是甚麽意思?戏弄咱们吗?」李秋棠是个chu人,一见到这画不禁火冒三丈,要他耍刀弄枪还可以,一旦碰上诗词书画这种东西,他可就没辄了。

「我看未必,阎浮门送的东西,肯定是另有用意,夫君,你看呢?」柳紫铃思索一会儿,心中已有答案,转头笑著望向身旁的杨淮雨。

「嗯,既然我们的想法一致,这样吧!不如一起把答案写出,看看是否相同。」杨淮雨提出这个建议,他觉得这样挺有趣的。

「好,这倒是个好主意。绣荷,快去准备笔墨。」柳紫铃也颇为赞同,便朝绣荷吩咐一声。

「是,小姐。」绣荷答应了一声,把文房四宝都端了过来,并替他们磨好墨,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沾了沾,递给他们一人一枝笔。

「我看也用不著纸了,就直接写在手上,如何?」杨淮雨接过笔,展开左掌,准备在手掌上提字。

柳紫铃也点头赞成,便转过身去,在左掌上写好答案,才转过身来。当杨淮雨数了三下之後,两人一同展开掌心,写在掌上的字居然是相同的。

「请帖!」李秋棠讶异的念出了答案,这区区一幅山水画,怎麽会成了一张请帖,他搔搔脑袋,却是怎麽也想不明白。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18〉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铃儿,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杨淮雨边笑著,从桌上拿了一条手巾,一手将她的左掌捧起,一手细心的替她擦掉手上的墨迹。

「这……我是真想不明白,大小姐、姑爷你们可以解释一下吗?」李秋棠仍是一头雾水。

「呵呵,其实很简单,还是让夫君来说吧!」她抬头微笑著望著他。

「李堂主你看,这画上不是有一轮明月吗?指的是後天八月十五日。这座湖旁边的几株梅树就是地点。梅花,一名冷香,所以不难猜想邀约的地点便是城东的冷香湖。」杨淮雨边说,边指给他看。

「啊?这不过就是幅画,里面还有这麽大的学问。」李秋棠瞪大了双眼,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亏他先前还紧张的要命,现在瞧他们两人的神情如此轻松自若,还将这谜题当成了闺房情趣,完全将他排挤在外。

「不止呢!夫君只说了其一,看见了画上的小船了吗?这是要我们搭船过去赴约,看上去这船挺小的,用意是只要我们夫妻两人前去,不能携带人马。」柳紫铃将他没说完的话,继续补充说明。

「这可不成,阎浮门与咱们势同水火,只有大小姐和姑爷两人,这不摆明著送羊入虎口麽?」李秋棠一拳打在掌心上,说甚麽都不能让他们冒这个险。

「无妨,我倒想看看他们想玩些甚麽把戏,况且这一去,也可以趁机打探爹亲的下落。」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最关心的。

「铃儿,我们也该给他们回覆才是,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杨淮雨也点头赞同,一边提醒她。

「夫君说的是,我差点给忘了。」柳紫铃说著由怀中取出,一枚蝶形白玉玦,这是天蝶盟的信物,见它就代表盟主。

「你把这个交给阎浮门的当家,就说我们夫妻一定准时赴约,记著,要亲自送去。」她将此物交给李秋棠,再三叮嘱著。

「这……好吧!既然大小姐和姑爷都这麽决定了,那我也不好再说甚麽,属下先告辞了。」李秋棠不情愿的答应了,临走时还摇摇头,叹了口气,他真不明白年轻人的心思。

「小姐,您和姑爷可真厉害,把那李堂主唬得一愣一愣的。」绣荷拍手叫好,平日里都是那些堂主们耀武扬威,这下子可得出了一口气了。

「这可不是唬人的,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夫君,你说我们的演技是不是越来越好了?」柳紫铃朝他笑笑,她觉得扮夫妻她可是越扮越有心得。

「哈哈,那都是你配合的好。」他伸手朝她鼻子上一点,朗声笑著。

「小姐,甚麽演技?我怎麽都听不懂。」绣荷皱皱眉头,为何她有种被人蒙的感觉。

「呵呵,绣荷你别问那麽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紫铃神秘的笑著。

「铃儿,这一趟恐怕是鸿门宴,我们可要多当心点才好。」杨淮雨眼皮直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朱千阳终於把矛头指向他们了。

「这个嘛,我心里有谱,倒是杨大哥,方才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你今天怎麽练剑练得这麽晚?」

「哦,是白玉华缠著我谈一些公事,没甚麽,你别多心。」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别让她知道比较好,免得增加她的困扰。

「是这样麽?」她真希望他能告诉她实话。

「嗯,是啊。」他搔搔头,心虚的笑答。

「杨大哥,其实方才翠娘来过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她淡淡的说,尽量装得一点都不在乎。

「你……你都知道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说些甚麽才好?

「杨大哥,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有事情你也不该瞒著我,莫非你觉得我不值得信任。」柳紫铃心里著实有点不是滋味,难道她就这麽不值得他信任?还是他认为她是那种吃醋的妒妇?

「铃儿,对不起,我不知道翠娘会突然跑来找我,给你添麻烦了。」杨淮雨自知又给她惹了麻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将剑放在桌上,走到她跟前向她解释。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自私,不该拉你淌这趟混水,如果杨大哥现在後悔的话,大可现在就离开,翠娘应该还没走远,现在追还来得及。」她的语气依然冰冷,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恼他些甚麽,但是当她见到从大厅离开的翠娘时,心里著时感到不舒坦。虽然翠娘低著头没见著她,可是她却无法当作甚麽都没见到,若无其事一般。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19〉

她不知道为何翠娘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她也不知翠娘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一股莫名的怒气窜上心头,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恼些甚麽?只是觉得翠娘的出现是对她的一个警告,要她安安份份作天蝶盟的大小姐,不要痴心妄想别人的夫君。

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意的话,那她柳紫铃为甚麽不能逆天?谁说女人就不能掌权,谁说女人就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一定要听那些男人的摆布,她偏不!

「铃儿,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救出你爹,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杨淮雨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这麽大的火,心急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呵,没错,你是答应过我,但那又如何?这里的四位堂主,也都信誓旦旦的说会帮我救出我爹,可是他们没一个是真心的,你不过只是曾寄住在我们家的一个过客而已,你会有多少真心,我不敢奢望。翠娘既然都找上门来了,她才是你真正该娶的女人,我柳紫铃算甚麽?既没父母之命,亦没媒妁之言,还不如你从小指腹为婚的翠娘。」柳紫铃冷冷的笑了一声,甩开他的双手,她可不是翠娘,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得了的。

她明知道杨淮雨是有未婚妻的,也曾答应在救出柳初岚之後,就成全他们。她原以为自己能潇洒面对这一切,可是直到方才见到找上门的翠娘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不能。

是妒忌吗?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心里的确有股酸溜溜的滋味。她知道自己不该自私的想要占有他,可是越与他相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甚至奢望事情结束之後,他能为了她留下来。

「铃儿,你在吃醋,我瞧得出来。没错,我的确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我留下来真正的原因吧?」杨淮雨轻轻捧起她一双手,她的手因为气愤过度,而微微颤抖著。

「哦,是甚麽?」

「纯粹是为了能在你身边多待一刻,没有其他甚麽原因,就只是为了你。我知道这麽说很自私,对翠娘极不公平,但若非是真心喜欢你,我又何必违背对我爹的承诺,再涉江湖?」他的双眸就像天上星辰,那样的明亮,这番话绝对不是安慰她的,句句都是出自肺腑。

杨淮雨不是一个会轻易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可是他知道如果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恐怕会永远失去她。

七年前,早在第一次在花园遇见她时,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奢侈的梦想,盼望能伴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有一天都好。可是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只不过是个偶然被柳初岚所救,收容在府上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伙子。

就连瞧她一眼都不敢,哪敢奢望能有朝一日与她双宿双飞?

他也明白婚姻这种东西,并不是单纯的两情相悦就行的,他与翠娘的婚约,对父亲的承诺,一个又一个的承诺,就像枷锁一样深深的束缚著他,让他不得不将真正的情感埋藏於心底深处。

「杨大哥,你说的是真的麽?」柳紫铃听了他这番话,原本不舒坦的心,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霎那间,甚麽气都消了,至少她能亲口听他说出他喜欢她,他在意她这番话,那麽她一切的苦心都没有白费。

她从来都不是贪得无厌的女人,如果注定她无法留得住他的人,那就让她留住他的心,让她柳紫铃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这就足够了。

一滴泪珠自眼眶滑落,是感动也是伤心,也许她的命运注定如此,注定要用这种方法去爱一个人。

「我可以指日为誓。」杨淮雨举起右手,正要发誓。柳紫铃赶忙握住他的右手,朝他摇著头:「不用,我相信你。」

「铃儿,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欺骗过你,以前不会,以後也不会。」杨淮雨说完,轻轻朝她额上一吻,一股清香窜进他的鼻子,令他忍不住从发梢一直吻到唇畔。她的苦,他不会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明天会如何?至少此时此刻,他对她是真心的,他只要清楚明白这一点就够了,究竟会不会终有一天伤她的心,就留到以後再烦恼吧。

他杨淮雨不是柳紫铃,没有事事运筹帷幄的心计,可是他却有著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真情。

柳紫铃没有拒绝,紧紧的抱著他,彷佛见到那天花园中的蒙蒙细雨,在她眼前洒落,把一切都幻化得恍惚似梦了。

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此时此刻,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心中都有著彼此。

(13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0〉

翌日清晨,柳紫铃站在凌波楼上,瞧著正在楼下花园中练剑的杨淮雨,一双若水的眼眸一直注视著他。她穿著一袭粉红色的衣衫,是绣荷特意为她准备的,绣荷说她刚大婚应该穿些喜气的颜色。

粉红,是带有春天的气息的颜色,穿上它就如同在春天盛开的花儿般娇豔,只可惜现在是秋天,她站在楼上任由秋风,将她的乌发吹得飘飘然。

杨淮雨练剑时总是很专注,一刺一挑都一定要作足工夫,绝不马虎,即使是平常练习也必定全力以赴。她看得出来,这些年他的剑艺进步不少,对於这点她感到很欣慰。

回想七年前,自从柳紫铃第一次在花园撞见他之後,每日都偷偷躲在凌波楼看他练剑,每一回见到他练得浑然忘我时,心中真是仰慕不已。不知不觉,竟也对他产生了连她自己也不知情的情愫。

那时碍於身份,她只能在楼上偷偷的望著他,现在可不同了,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瞧著他,只可惜她心中的那个梦还没实现。

此刻杨淮雨已练完剑,抬起头来朝伫立在楼上的她微微一笑,这一笑令她心醉神迷。她不禁自私的想著,如果他能永远陪在她身边,那该有多好。

一阵风迎面吹来,将她系在发上的红丝带吹落,恰好飘到正准备上楼的杨淮雨面前,他伸出手接住丝带,一条短短红丝带,却早已将他们的心系在一起。

杨淮雨走上了楼,将丝带交还到她手里,柔情的朝她微微笑著。

正在准备早饭的绣荷瞧见了,笑道:「姑爷,你既然都将丝带捡回来了,怎麽不顺便帮小姐系上呢?」她俏皮的朝杨淮雨笑著,这个姑爷剑术虽然了得,可是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变得呆头呆脑的,所以刻意的提点他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柳紫铃担心他会觉得尴尬,连忙笑著摇手。

「没关系,还是让我来吧。」他说著接过她手中的丝带,绕到她的身後,用双手撩起她乌黑浓密的秀发,轻轻帮她将丝带系上。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甜兹兹的。

「好了。」杨淮雨大功告成後,挽著她的手一同来到餐桌前坐下,这时绣荷也将早点碗筷摆好了。

「昨晚睡得好吗?」他见柳紫铃沈默不语,於是想找点话题和她聊聊。

「嗯。」她微笑著点点头,虽然床中央隔著一碗水,连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可是有他睡在身侧,的确让她安心不少。

「那就好。」杨淮雨满意的点著头。

「哎呀我说姑爷,你和小姐都成了亲,说起话来怎麽还这样见外,一点都不像夫妻。」绣荷听他们的对话,不禁觉得好笑,都已经是夫妻了,说起话来还这麽客气,她看不过眼忍不住C嘴。

*       *          *

夜晚,柳紫铃独自一人坐在房里,白天她强打起J神,在李秋棠面前装作信心满满的样子,其实她心里非常害怕。

桌上的烛光一明一灭,正如她忐忑不安的心。

八月十五之约,真能如愿救出爹吗?抑或是这一切,又是另一个骗局?

「铃儿,你今天似乎心情不佳,晚上也没见你吃几口饭,是为了你爹的事情麽?」杨淮雨见她晚餐吃得特别少,特意去厨房让厨子做了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他满脸笑意,端著一盘香喷喷的桂花糕走进房来,将盛满糕点的盘子递至她的面前。

要是平常,柳紫铃一定笑嘻嘻的拿一块来嚐嚐,可是今日她实在是没胃口。她紧锁著双眉,坐在窗户旁的一张红木椅上,眼神飘得老远,心里不知在想些甚麽。

「我特地吩咐厨房为你做的,再没胃口,也赏给我几分薄面嘛。」杨淮雨见她不为所动,好言好语的哄著她。

「杨大哥,我不饿,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只是我爹现在生死未卜,你教我如何放得下心?」她转过头来,眼眶盈满热泪,她方才瞒著他偷偷哭了好几回。从小,她与柳初岚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她娘死的早,对她而言,柳初岚不仅是她的爹亲也是娘亲,如今他是生是死,她都不知情,也不知将来是否能有团聚的一天。

「铃儿,你爹一定平安无事的,否则朱千阳又何必费心邀我二人前往一会?我想他一定是想和你谈条件,要谈条件总要有筹码才行,你说是不是?」杨淮雨从未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将手中糕点放在桌上,心疼的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柳紫铃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依偎在他怀中,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X膛这麽温暖,这麽安全。

「杨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没法子不担心。」她将脸埋在他怀中,闻到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令她心安不少。

「我知道你与你爹的感情一向深厚,这次他失踪,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都怪我不好,一直以来都没顾及你的感受,反而还让翠娘跑来闹事,惹你心烦。」杨淮雨见了她这副柔弱的样子,才明白往日看似坚强的她,其实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勉强的撑下去。

为了天蝶盟,为了柳家,她暗地里受了多少委屈,恐怕无人知晓,而他也差点忘了她是个女人,也需要人温柔细心的呵护著。

「怎麽关你的事?我那天心情不好,才会胡乱发脾气,其实翠娘若是要计较,理亏的那个人只能是我。」说到这里,她张开双手紧紧的抱著他,她深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铃儿,我那天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杨淮雨满怀愧疚的,想向她解释,可是她却突然松开原本紧抱著他的双手,站了起身,吻上他的唇,将他原本想说的话封住。

杨淮雨并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反而也回以深情的一吻,此刻对他们两人来说,真是无声胜有声。

他们互相拥抱著吻了许久,柳紫铃才缓缓放开他,眼里闪著泪光:「杨大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可是我怕失去我爹,更怕失去你。我很怕那天你真的跟翠娘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她的嘴唇在颤抖著,他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我不会就这样丢下你的,绝对不会。」他张开双臂,紧紧抱著她。

「杨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如你想像得那麽坚强,自从爹失踪以後,我真的很害怕。可是我知道,不管我多麽害怕,也不能在那些堂主面前表现出来,这些年我真的很辛苦。暗地里偷偷流了多少泪,恐怕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我要不是无计可施,是绝对不会拖你下水的。」柳紫铃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苦,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并未怪你,当日虽然是你开口求我,不过答应留下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没有必要感到自责。铃儿,不管後天会发生甚麽事,我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你相信我。」他温柔的抚M著她乌黑柔软的发丝,他是一个重情的人,对她尤其如此。

「我相信你,杨大哥,我一直都相信。」柳紫铃依偎在他怀中,喃喃的说著。她的心里是既期盼,後天之约能一举顺利救出父亲,可是一方面又担心,一旦救出柳出岚,她就再也没有藉口挽留他。

她知道自己这麽想很自私,可时有时不禁会想,如果她永远都无法救出父亲,那麽杨淮雨是否会守护著她一生一世?

这个问题,她只能默默的藏在心中,看来今晚她又得失眠了。

(11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1〉

终於到了约定的时刻,柳紫铃与杨淮雨,一同前往指定的地点,一赴朱千阳之约,明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仍然为了救出柳初岚,一闯虎X。

柳紫铃按照朱千阳开出来的条件,并未携带任何人马,虽然此举招致四位堂主的不满,但是为了大局,她也顾不了这麽多了,反正逆他们意思而行,也不是头一回了。

一轮明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今日的月夜多了一分肃杀之气。

八月十五,一轮明月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今日的月夜多了一分肃杀之气。

一艘纸做的小船停在岸边,看来这是阎浮门的人,特别为他们两人准备的难题。

「纸船。」杨淮雨笑了一下,朝柳紫铃眨眨眼:「看来对方式有意刁难。」

「刁难,我看不是吧!应该是考验才对,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罗!」她出门时带著她最心爱的白玉琵琶,说著便上了纸船。

这船虽然是纸做的,大小却与一般的小船无异,刚好能容得下他们二人,如果再多几人,这船恐怕不堪负荷,便要沈了。

这也就是对方,要他们二人单身赴会的要求。

杨淮雨也跳上船,可是船却一动也不动,而且泡在水里越久,纸就会吸水下沈,所以必须快速乘船渡过湖心。

柳紫铃左手抱著琵琶,右手衣袖轻扬,只见数枚飞镖反手而出,蝶之翼如蜻蜓点水般划过水面,力道却有如千斤。纸船开始迅速朝前方移动,加上风势助长船行速度,不消片刻,已然来到湖心。

却看到湖心突然烧起一片烈火,熊熊燃烧,眼看纸船就要被火烧著了。

「这下可麻烦了,如何避开火势?」柳紫铃微微蹙眉,她瞥了身边的杨淮雨一眼。

「那就看我的吧!」他很高兴终於有施展身手的机会,抽出腰间的无名剑,急催全身功力灌注於剑上。

只见他将剑往前一挥,剑尖平指前方,一道强劲的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开火势。

冲开火势的瞬间,纸船已安然度过,眼看就要到岸。之前的剑气未散,仍不断直冲向前,当剑气S向岸边时,突然以一化千。剑气四散出去,原本埋伏在岸边的阎浮门人马,来不及闪避,瞬间被剑气点住了周身要X。

此招正是黄山不传绝学,碎影流虹。

柳紫铃神色不惊,迳自弹起琵琶来了,唱道:

紫气东来城春风,G娥欲添新妆红。

绛雪只为寒梅弄,云烟飘渺寄仙踪。

她这首诗融合了各大门派的成名之招,「紫气东来」乃黄山绝学之一。「雪弄寒梅」乃江湖侠女白吹雪成名剑招。「云寄仙踪」则是天蝶盟最高层的使镖手法。

船已靠岸,远处隐约瞧见一座小亭,亭的四周挂满红色的华灯,仆人、侍婢早已翘首在湖岸等候著。

「好功夫,今天老夫可大开了眼界了。」 朱千阳早已在亭中等候,见二人前来连忙起身相迎。

「我们这点雕虫小技,岂敢在朱门主面前班门弄斧。」柳紫铃一向伶牙俐齿,偕同杨淮雨步入亭中。

「朱大哥一别多年,仍是神采飞扬。」杨淮雨也客套的与他寒暄几句。边说著,边亲腻的挽著柳紫铃的手,这场戏,特别是今晚得演得逼真才行。他与她扮夫妻越来越熟练,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戏?

「这位想必就是柳大小姐了,听说天蝶盟是你在作主。啧、啧,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竟有这样的本事?方才听你唱的曲子,可是融合三大门派的成名招式?」

朱千阳一边邀二人入座,一边命人送上酒菜,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听就知道柳紫铃的武学素养非凡。

「正是紫气东来、雪弄寒梅与云寄仙踪三招。」她将琵琶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含笑答道,她就是要让他明白她可不是好惹的。

「朱门主太客气了,要是论到杀人放火的本事,紫铃可就大大不如朱门主。」她轻拂垂在X前的乌发,即使了解四周杀机暗伏,仍然面不改色。

阎浮门抬面上是做镖局生意,可是私底下不知培养了多少杀手,专门收银取命,不问是非曲直,只问银两多寡。

天蝶盟也是做镖局生意的,除此之外,也从事武器买卖,可是每一桩都是光明正大,乾乾净净,虽然免不了卷入江湖纷争。但从不干收银取命的勾当。虽然两个都是江湖帮派,行事作风却极不相同。

「哈哈,言词犀利,果然有当家的气派。」朱千阳不仅不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朱大哥,我看咱们也别再客套了,不如说说你邀约我们前来的目的吧?」杨淮雨只想速战速决,他可不像柳紫铃能言善道,最受不了拐弯抹角的对话。

「好,既然老弟这麽说了,那朱某人也快人快语。」朱千阳拍了拍手,凝神敛色:「我想你们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柳初岚的下落吧?而且你们也应该已经知道,他正在阎浮门作客的消息。」

作客?说的可比唱得还好听,明明人就是被他们设计囚禁。

「条件?」柳紫铃也不含糊,知道他一定不可能轻易放人,如今坦承此事,一定有条件交换。

「很简单,解散天蝶盟。」朱千阳YY的笑著,他的目的是要阎浮门成为江湖第一大帮,若要如此,只有除掉天蝶盟这个眼中钉。

原以为只要囚禁柳初岚,天蝶盟就会自动解散,想不到那姓柳的,还有个这麽J明能干的女儿,现在又加上个杨淮雨,对他的计画可是大大的不利。

「等等,朱大哥,这不合江湖规矩吧!谈条件之前,是否先让我们见一见我岳父。」口说无凭,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杨淮雨对於江湖上的规矩,也略知一二。

「解散天蝶盟,便可见到柳初岚。」朱千阳毫不让步。

「此事我需要时间考虑,给我十天时间,让我回去与众人商议。」这个朱千阳可是丢了个难题给她,对於天蝶盟她是没甚麽好眷恋的,若不是因为是父亲一生的心血,用不著他开口,她早就把组织给解散了。

只是在对头威胁下解散,她说甚麽也不甘心,但为了父亲,若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11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2〉

「可以。」朱千阳也爽快答应,反正他手中握有王牌,怎麽都不吃亏。

「且慢,朱大哥,你难道忘了小弟曾救过你的X命,如果我现在跟你讨这个人情呢?铃儿是我的妻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她任人欺侮。」杨淮雨从来都不是施恩望报之人,只是面对朱千阳这个老狐狸,也只能出此下策。

听到杨淮雨这句话,柳紫铃心里略感安慰,方才的不愉快,似乎这会儿可是暂时抛诸脑後,至少她知道杨淮雨是在乎她的。

她深情的望了他一眼,轻轻将手搭上他的,她果真没看错人。

「杨老弟,她真的是你的妻子麽?你确定没搞错?」朱千阳冷冷的笑了一下,他手里可是握有两张王牌呢!虽然碍於杨淮雨对他有救命之恩,导致他不能直接和他摊牌,可是可没说不能玩Y的。

这一笑著实让他,由背脊凉到了心里,这话是甚麽意思?

「朱大哥,你这话倒让小弟糊涂了,我和铃儿的婚事,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杨淮雨心里虽然惊慌,难道他连他们假凤虚凰的事都调查到了?还是只是他作贼心虚罢了。

「婚宴是真,至於妻子嘛!哈哈,我可真羡慕你豔福不浅啊!吃著碗里的,还要想著锅里。」说完,他双手一拍,两个仆人随即离开,当他们再回来时,身後跟著一名姑娘。

她不是别人,正是自小与他定亲的翠娘。

「淮雨。」她一见到杨淮雨,高兴的走到他身旁,挽著他的手臂,十分亲腻。

柳紫铃看到这种情形,脸一下子唰成白色,就算她再如何镇定,也无法再抑制心绪波动。

她不知翠娘怎麽会和朱千阳在一起,更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翠娘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得令她一时手足无措。

「翠娘,你没事吧?」杨淮雨见到她也著实吃了一惊,那天她离开天蝶盟之後,原以为她回到了老家,没想到现在竟会和朱千阳一起在这里出现?难道这一切都是朱千阳的布局?

「哈哈杨老弟,我送你的这份礼,你可满意?翠娘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她上京城来找你,途中遇到歹人,幸好是遇到我,否则後果不堪设想。之後她到天蝶盟去找你,你却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走,她本来是要回去的,我见她一个女人家也怪可怜的,於是就将她留在府上住了些时日。」朱千阳得意的朝他们笑著,幸灾乐祸瞧著他们脸上为难的表情。

「淮雨,一切都如朱大哥所言,幸好是朱大哥挽留我在他府上叨扰数日,我才能在这里再见到你。」翠娘完全不知江湖险恶,更不知她此时已成为朱千阳手里的一步棋,还对他满怀感激之情。

「你不该来的。」杨淮雨觉得整个人像被淘空似的,他作梦都没想到,朱千阳竟会算计到他头上。让翠娘在此时出现,不是摆明逼他做出选择麽?

「为甚麽?」她不解的问。

「因为你的未婚夫,现在可是天蝶盟的姑爷,呶,他的妻子就是身边这位柳大小姐,哦,不,我应该改口称为杨夫人才对。」朱千阳不等他回答,抢在前头说了,嘴角扬起邪恶的笑容,一副等著看好戏的表情。

「淮雨,他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与柳姑娘成亲?」若非听他亲口承认,翠娘怎麽说都不会相信,怎麽自己的未婚夫,竟成了别人的丈夫,而且她还被蒙在鼓里。

难怪那天去天蝶盟找他时,他对她如此冷淡,还一直催促她离开。她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那样的难受。

「是,这都是事实。」杨淮雨无奈的点头承认,他既然答应了柳紫铃,要帮她救柳初岚,眼看事情刚有些眉目,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误了江湖大事。

所以,他只能选择伤她。

「朱千阳,你太过份了,这原本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柳紫铃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掌打在桌面上,倏地站起了身,恶狠狠的瞪著他,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扔到湖里喂鱼。

有甚麽Y谋诡计尽管冲著她来就是了,何必把无辜的翠娘也扯了进来。这些年,她忍得还不够多吗?为何旁人总要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她的耐心。怒气攻心忍无可忍的柳紫铃扬手正要S出蝶之翼,杨淮雨连忙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

「铃儿,你先冷静,若是动怒可就让他称心如意了。」杨淮雨也站起来,甩掉翠娘的手,改握著她的手要她冷静下来。岸边的伏兵不知还有多少,轻举妄动实在太危险了。

「杨大哥,这口气我实在忍不下去了,阎浮门的人太过份了,竟然欺负到我爹的头上,将他囚禁不算,还要威胁他的女儿解散他一生的心血,这不是要我爹的命麽?现在又将无辜的翠娘给扯进来,这算甚麽英雄好汉,净会欺负一些弱女子,卑鄙无耻。」柳紫铃怒指著朱千阳,忿忿的数著他的罪状,真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哈哈,老夫早先曾经听闻,天蝶盟大小姐镖法非凡,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领教贵派的,云寄仙踪?」朱千阳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不怀好意的笑著。

「你敢与我赌麽?」柳紫铃虽然气极,却未失去理智。

「小丫头要与我赌甚麽?你爹还是翠娘?」朱千阳当然清楚她心理在想甚麽。

「我在一镖之内若无法取你X命,这两人任你处置。」柳紫铃虽无绝对胜算,但若在这麽近的距离,倒还有些把握。

「铃儿!」杨淮雨想要阻止她,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麽?对方可是老谋深算的朱千阳啊!硬碰硬,肯定她是要吃亏的,偏偏他此时也想不出甚麽法子来,翠娘的出现著时让他心慌意乱。

「我就坐在这里,而且不还手,如果你在三镖之内能伤我一G头发,那麽我就答应放一个人。要放翠娘还是柳初岚,你就自己选择了。」朱千阳看起来自信满满,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个小姑娘能有伤他的本事。

「好,如果我赢了,你就放了翠娘。君子一诺千金,望君守信。」柳紫铃虽然很想救她父亲,可是更不忍心无辜的翠娘受到牵连,况且为了杨淮雨,她也得这麽做,她还欠他一份人情呢。要不是为了帮她,翠娘也不会被牵扯进来,说甚麽她都有这个责任。

「行。」朱千阳点点头,表面看上去他神情自若,暗地里却暗运真气。

23-31

(9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3〉

杨淮雨心知就算现在出言阻止,两人也不会同意了,只好在一旁静静的看著。

柳紫铃从怀里取出第一枚蝶之翼,夹在两指之间,闭目静心。运动真气,等到气聚集在丹田时,她瞬间睁开双眼。身形一旋,蝶之翼对准朱千阳咽喉,如疾鹰一般迅速的S去。

就在蝶之翼离他咽喉一寸的距离,朱千阳气走全身筋脉,身旁一株柳树的叶子,受到他真气牵引,飘然落下,不偏不倚的挡下了蝶之翼。

杨淮雨不禁啧啧称服,想不到朱千阳只凭真气运行,就足以挡下宛如钢刀一般锋利的蝶之翼。那片柳叶难起来虽然柔弱,飘落之时借力打力,弹开了蝶之翼的攻势。

「你还有两次机会。」朱千阳倒了一杯酒,捧起酒杯细细的品嚐。

柳紫铃虽然一次失手,但并不灰心,接著以同样的手法S出第二枚蝶之翼,朱千阳以同样的方法巧妙避开。

「你再不拿出真本事,就谁也救不了了。」朱千阳笑著,又饮了一杯酒。

柳紫铃心里有数,取出第三枚蝶之翼,使出绝招「云寄仙踪」。此招S出之时,因速度之快,飞镖像似在风中藏匿行踪,等到朱千阳发现之时,飞镖已然到临。

但他功力深厚,蝶之翼虽然被他身上真气震开,却也削落他一G头发。

「胜负已分,还望朱门主守信。」柳紫铃并未表现出得意神色,反较之前更为平静。

「那是自然,今日老夫才知道,为甚麽天蝶盟上下甘心听你的号令了,柳大小姐果然有些本事。」朱千阳对翠娘道:「你可以离开了,可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的杨大哥已经不是你的了。」

「为甚麽要我走?淮雨,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翠娘G本搞不清楚状况,为何柳紫铃要与朱千阳打赌?现在她赢了,为甚麽要离开的那个人竟然是她翠娘?她转头瞧著杨淮雨,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翠娘,别问那麽多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杨淮雨朝她挥挥手,现在局势混乱,他也无法向她说明甚麽,只希望她能赶紧脱离险地,免得朱千阳反悔将她扣押起来,当作筹码威胁他和柳紫铃。

「淮雨,你不和我一起走吗?你不走的话,那我也不离开。」翠娘脾气拗起来,任谁来劝也没办法,在她心中只在意杨淮雨一个人,其他甚麽人甚麽事,她都不放在眼里。

「翠娘,我不能跟你走,我和铃儿还有些事要处理,这样吧,你先到前头等我们。」杨淮雨摇摇头,他不能为了翠娘,刚柳紫铃置之险地而不顾。

「淮雨,难道在你心中,从小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情感,竟然比不上一个柳家大小姐?如果你是想趁机和我解除婚约的话,大可说一声,何必用这种方式逼我离开?」翠娘眼眶中盈满热泪,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竟然无关紧要,她看得出来,他很关心柳紫铃,而这份关心之情,更胜於对她。

「翠娘,听话,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杨淮雨也也有些不耐烦了,她要闹脾气也得看情况,现在情形危急万分,她居然还有閒情逸致,计较在他心中究竟谁比较重要的问题?

「杨大哥,你陪翠娘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柳紫铃不想他们继续争吵,让朱千阳看笑话,连忙向杨淮雨使个眼色,要他们先离开。

「可是你……」杨淮雨仍然不放心,柳紫铃嘴上虽然这麽说,但难保她不是逞强。

「你和翠娘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我为难,使事情变得更难处理,你放心我一个人能应付的,这麽多年来我不也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快走吧,就当是帮我好吗?」柳紫铃逐渐恢复往日的镇定,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自乱阵脚。

「那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我和翠娘在前头的小庙等你。」杨淮雨想了一下,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便先带翠娘离开此地。

顿时,柳紫铃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少了甚麽似的,其实她多麽希望,他能留下陪她,她虽然表面上坚强,心里却比一棵草还要柔弱。

「哈哈,真是J彩,真是一出好戏啊!」朱千阳看得可是津津有味,拍手叫绝,这可是他J心安排的。

「朱千阳,我警告你,如果我爹或是翠娘有个甚麽不测,天蝶盟就算只剩下三个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柳紫铃今天才知道,甚麽是老狐狸。

「柳大小姐,你放心我做人很有原则的,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身边的人一G头发也不会少,可是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就难说的很了。」朱千阳也缓缓站起身,其实他大可一声令下,命人杀了她,可是碍於杨淮雨的恩情,以及所谓的江湖道义,他没有这麽做。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後会有期。」她得到了这个承诺之後,就只想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毕竟一个姑娘家,是很危险的。」

「不敢劳烦。」她用不著他猫哭老鼠假扮好心,一个人抱起了琵琶,坐上了原先的小船离开。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4〉

柳紫铃一心只想和杨淮雨及翠娘会合,便匆忙将琵琶放入皮套里背在背上,赶到杨淮雨所说的小庙与他们会合。

来到小庙门口,听到有人在交谈的声音,她认出来这是杨淮雨和翠娘的声音,一时好奇伫立在门边,侧耳倾听他们究竟在谈些甚麽。

「淮雨,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给我一个解释,为何你会突然变成别人的丈夫,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婚约吗?」翠娘十分激动的质问著他,这件事对她来说打击非常大,她一心只盼著能来到京城与他团聚,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该说是江湖险恶,还是人心难测?

「翠娘,我知道是我负你在先,无论我再说些甚麽,也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亏欠。我和铃儿这桩婚事,原本只是为了偿还她爹柳出岚当年救我一命的恩情,可是今时今日,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她。」杨淮雨知道自己再怎样辩解,也无法弥补对她的亏欠。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淮雨,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翠娘悲痛交加,她早该猜到的,若非她心里头有了别人,当初她找上天蝶盟时,他又怎麽会这麽轻率的就将她打发走?

「翠娘,对不起,我不想装作甚麽事都没发生,继续欺骗你,等到从朱千阳手中救回柳初岚,我们之间的事,再从长计议好吗?」杨淮雨现在实在没心情,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的一颗心只牵挂著,还在湖畔的柳紫铃。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还在乎我的话,就跟我回去,再也不要过问江湖的事情,否则咱们就一刀两断算了。」翠娘态度十分坚决。

「你别闹脾气了好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很乱,柳初岚能不能救得成还是未知数,你别再添乱了好吗?」杨淮雨忍无可忍,朝她大声吼著。

听到这里,柳紫铃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虽然她很舍不得杨淮雨,也想自私的拥有他。可是此时此刻,她更加不忍心,因为她的自私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痛苦,那就让她来承受吧。

打定主意,柳紫铃就推开庙门,走了进去。

「铃儿,朱千阳没有为难你吧?见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杨淮雨一见到她,一颗心就飞到她身上,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赶忙走到她身旁。

「我没事,这些日子为了我爹的事,让杨大哥费心了。以後天蝶盟的事,再也不用杨大哥费心,我这里有些银两,你拿著和翠娘离开这里吧。」柳紫铃语气很平静。

「你这话是甚麽意思?难道你答应了朱千阳的条件?」杨淮雨想不通,她为何突然要他离开,难道她答应解散天蝶盟,换回柳初岚。

「答应与否,从今以後都和你无关,到了今时今日我也不怕告诉你,从头到尾你都是我被利用的一颗棋子,我利用你巩固我自己的权位,我利用你帮我救出我爹,现在我只需要答应朱千阳开出的条件,我爹就能回来,所以我再也不需要你这个假姑爷了。」柳紫铃故意编出这番谎话,她知道这样说很伤他的心,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死心离开。她不想破坏他和翠娘的婚事,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让她一人痛苦就够了。

「铃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不会就这样就走的。」杨淮雨不相信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也许他还不够了解她,可是要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并不是这麽困难。

「这个妖女,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淮雨,枉费他这麽在乎你,你居然骗他!」翠娘不明所以,以为她这番话是出自肺腑,十分恼怒的,走到她面前毫不留情面的打了她一巴掌。

「翠娘,你怎麽可以这麽做?」杨淮雨瞪了她一眼,翠娘G本甚麽都不懂,怎麽随便出手伤人?

「我是打了她那又怎样,怎麽你心疼了?」翠娘满腹委屈的望著他,她觉得她好冤,好心帮他教训这个一直都在欺骗他的女人,他却反过来骂她。

「翠娘打得对,我是妖女,我是个骗子,甚麽比武招亲,甚麽假凤虚凰,这一切都是我编出来的谎言,杨淮雨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就不要再和我纠缠不清,免得坏了我的大事。」柳紫铃脸上被人掴了一掌,心却是在淌血,她万万没想到要说这番违心之言,心里竟然是这样的难受。

她朝门口跑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也许只有她离开,才是真的为他著想吧。

「铃儿。」杨淮雨大喊一声,想随後追上去,却被翠娘拦住:「淮雨,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如果你追上去了,你以後再也不用来找我,也不用履行甚麽婚约。」

「翠娘,为何你会变得这麽不可理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杨淮雨一直以为,翠娘该是最能体谅他的,没想到她竟然也学会争风吃醋了。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5〉

「一个女人为了她心爱的男人,甚麽事都能做得出,淮雨我不想就这样失去你,你明白吗?」一滴清泪从翠娘脸上滑落,对她而言,杨淮雨就是她的一切,叫她怎麽能不在乎?

「铃儿比你更需要我,你明不明白,朱千阳一定派人跟踪她,要是她不答应解散天蝶盟,随时都有X命之忧。」他不知要如何解释,她才会了解,事情并没她想得那样简单。

「她有X命之忧,难道我就没有吗?说到底,在你心中,在乎她还是比在乎我多一点。」翠娘不需要明白太多,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正当两人谈话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听起来约有七、八人。

杨淮雨本来还想再说些甚麽,听到声响,心中明白来者不善,随即抽出腰间的无名剑。

「怎麽了?」翠娘没习过武,敏锐度不如他来得高,见到杨淮雨神情有异,因而小生问道。

「嘘,别出声。」他以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她不要说话。

等到脚步声很明显时,杨淮雨便提剑冲出庙门,朝来人大喝:「来者何人?」

「取汝X命之人。」其中一名领头的黑一人答道,话甫刚出口,便与其他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他们手中并无兵器,看得出来是暗杀高手,擅於用镖。

「是朱千阳吩咐的吗?」他会派人追来,杨淮雨并不意外,只是暗暗担心孤身一人的柳紫铃,不知她是否平安?

「大公子有命,谁能取杨淮雨首级,重重有赏。」领头的人并未回答的问题,大声的对同伴说。

不知他们口中的大公子是谁?就在杨淮雨疑惑之时,翠娘担心他的安危,也跑了出来,唤了声:「杨大哥。」

「这里危险,快进去!」话还没说完,如疾雨般的九连环朝他S来。九连环顾名思义,一镖九发,但若是只有一人凭他的武功,要闪过并非难事。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九连环镖阵,处境就十分危急了。

杨淮雨忧心翠娘会受到波及,只想速战速决,再度使用了碎影流鸿此招。

此招一出,四窜的剑气有如惊鸿的气势,强劲刚烈,不同于紫气东来暗藏Y柔气劲。

碎影流鸿不但挡下九连环飞镖,剩馀剑气袭向黑衣人,那些刺客来不及躲避,当场气绝。

「杨大哥,你没事吧?」翠娘十分担心,还差点以为他小命不保了呢!她只听人说起,杨淮雨武功如何如何的好,从没亲眼瞧见,所以才这麽担心。

就在二人松了一口气之时,不知从哪里S来九枚连环飞镖,杨淮雨连忙将她往身後一扯,但镖速之快,他已来不及用剑挡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人影闪入,迅速旋转手中白扇,一瞬间,那九枚飞镖掉落在地。

只听得附近树林中一阵沙沙作响,想必那人是见失手,所以快速逃离现场。

杨淮雨定睛一瞧,才发现救了他们的是白玉华。

「我说姑爷啊!你要跟情人谈心,怎麽选在这种鬼地方?」白玉华仍不忘调侃他几句,看起来他没记起上次的教训。

「你怎麽会在这里?」杨淮雨可没閒工夫和他磨牙,对於他方才的救命之恩,一点儿也不领情。

「哟,看来咱们天蝶盟的姑爷,这下子麻烦可大了。」路经此地的白玉华,大大方方的走入庙中,对於他正好赶上这场J彩的好戏,正沾沾自喜。

「白玉华,你怎麽会来到这里?」杨淮雨充满敌意的瞧著他,对他的意外出现,十分不悦,上次的帐还没跟他算呢。

「当然是来找姑爷和小姐的啊,李堂主见你们两位迟迟未回,担心朱千阳会为难你们,所以特地要我前来接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白玉华轻摇手中折扇,自鸣得意的笑著。

「既然来了,就帮我一个忙。」杨淮雨一心只怕柳紫铃会胡思乱想,想要追出去,可是又担心翠娘会再度遇到坏人。

「成啊,姑爷吩咐的,小的岂敢不照办。」

「好,你帮我照顾翠娘,将她先带回天蝶盟安置,我去将铃儿找回来。」杨淮雨正愁没人帮他这个忙,虽然这个白玉华时常与他作对,可是他总犯不著与一名女子为难吧。

「这个容易,照顾美女的差事,我最喜欢了。」白玉华点点头,拍拍X补向他保证,一定安全将翠娘送回天蝶盟。

「那就多谢了。」杨淮雨不管翠娘是否同意,便赶紧走出小庙,去寻找早已不见踪影的柳紫铃。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6〉

柳紫铃离开小庙之後,打算到镇上雇匹马,先回天蝶盟再做打算,走没两步,一道人影挡在路中央,将她拦下。

「来者何人?」杨淮雨不在身边,她更加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杀气,遂将琵琶卸下随手放在地上,双手握拳,内元暗提。

「呦,一别不过半个月,大小姐这麽快就把我给忘了,我可是夜夜魂牵梦萦哪!」那人一转过身,她随即认出他脸上的刀疤,原来是那天比武招亲代表阎浮门上场比武的人。

「你想怎麽样?」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她面对阎浮门的人,实在无法和颜悦目。

「想领教一下,大小姐的功夫。哼,门主让你走,我可没答应,欠人救命之恩的是他不是我。」他方才在冷香湖畔,假扮成一名仆人,本以为朱千阳会让他有大展身手的机会,没想到这麽轻易就放她离开。

说甚麽他都不甘心放过这个可以邀功的机会,若是她死了那天蝶盟想不解散也很困难,所以他偷偷跟在後头,伺机灭口。

「想杀我?总得有个理由吧?」一个小罗罗都欺负到她头上来,当下怒不可遏,也打算拿他来发泄这一肚子的怨气。

「很简单,我喜欢的女人,得不到就要毁了她。」那人冷冷的笑著,从怀里取出九枚飞镖,正是阎浮门的独门绝学,九连环。

「呸,就凭你也配喜欢我,真是玷污了我柳紫铃。」不会吧!她家那些堂主,为了争盟主之位想要娶她也就算了,怎麽连一个阎浮门的小混混,也妄想打她的主意。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不成?

「哈哈,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来个先奸後杀好了。」那人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响。

她一听这话,没等他出手,衣袖轻扬,数枚蝶之翼朝他要害S去,可是他轻轻一闪,就全都闪过了。

「现在换我出手了。」那人手一扬,九枚飞镖夺命而来,她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不再以暗器应敌。

当下暗提内元,使用上乘内功,一掌将九枚飞镖凝聚於掌前半尺处,随後一放劲,九枚飞镖尽数掉落在地。

她就在对方讶异当口,又由袖中取出一枚蝶之翼,使出「寄月穿云」镖法。趁他不备,看准那人要害,扬袖一S,蝶之翼穿云破空,无声无息直逼咽喉取命,等到他察觉,已是倒在血泊中。

那人惨叫一声,就倒了下去,一动也不动。

眼看敌人已死,她这下才算松了口气,就在此时觉得X口气闷,翻掌一看,掌心变成了黑色,料想是那镖上有毒,方才发功挡下时,也将毒气吸入体内,现在觉得整个人昏昏沈沈的,赶忙扶著身旁的大树,才勉强稳住身子。

也许是中了毒的关系,她竟然开始胡思乱想,脑中浮现的全都是杨淮雨的笑脸。

她多希望,他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扶她一把,温柔的说:铃儿,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她伸出手来,向前空抓了几下,喊了声:「杨大哥。」可是她除了空气,甚麽都抓不到,难道人生就只是一场空吗?

她知道,杨淮雨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是翠娘的未婚夫,等到事情结束,他就会离开的。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每天都与他睡在一张床上,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可是这是件多麽高兴的事。

即使是假的,她也宁愿骗自己这是真的。

自从见到他第一眼,她就爱上他了,只是她一直都把这爱意藏得很好,本来她下江南去向他求助时,是希望他真的能够娶她。

但是当她知道翠娘才是与他有过承诺的人时,当下她就放弃了,只要他能来到她身边帮助她,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有时候,她真的好羡慕翠娘,能够有个这麽好的未婚夫。

而她,柳紫铃虽然是天蝶盟的大小姐,柳初岚的掌上明珠,可是有的只是那些虚情假意的求婚者,这年头要找一个真心的人,难道真的这麽难麽?

就在方才,她要杨淮雨去追翠娘时,心都揪在一起,她多希望他不要去,紧紧抱著她,亲口说:他一生就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她柳紫铃。

可是这些都是妄想,都是奢求,连活在梦里都是奢望。

她一边想著,一边踉踉跄跄往回家的路上走,天上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但是为甚麽,疼的却是心?

就在她走到天蝶盟的门口时,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12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7〉

杨淮雨走了许久,找遍附近大街小巷,荒山野岭也不见她的踪影,真不知她会跑到哪里去?

他一面寻找,一面暗自责怪自己实在不该丢下她一个人的。

不过当时的情况,他也不放心将翠娘一个人留在庙里,万一遇到坏人那可怎麽办?

他不禁扪心自问,究竟柳紫铃和翠娘,在他心里哪个更重要些?

他现在心里特别的慌乱,也无心去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找到她,其馀的事情等找到她再说吧。

杨淮雨沿路脚步停歇的寻找,不断向路人询问,可是仍然不见她的踪影。她会去哪了呢?也许她已经回到天蝶盟了,当他想回去看看的时候,在一一条小溪旁发现她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铃儿、铃儿。」杨淮雨忧心如焚的将她抱了起来,发现她嘴唇呈紫黑色,分明是中了毒。她的左肩C了一枚九连环,杨淮雨将镖拔出一看,上面果然是涂上了毒Y的,会向她下如此重手的人,也就只有阎浮门的人了。

至於她究竟是如何受伤中毒的?此时此刻他无法再多想,幸好他曾经向师父学了点医术,现在总算可以派得上用场。

他取下柳紫铃发上的金钗,用尖锐的那一头,一连扎了她几个要X,总算遏止了毒素蔓延,然後将她背在身後返回天蝶盟。

*      *         *

回到了天蝶盟之後,柳紫铃中毒的事情,很快的就弄得人尽皆知,毕竟她是天蝶盟的当家,中毒这麽严重的事情,就算想瞒也瞒不住。此刻天蝶盟上下都乱成一团,绣荷也赶忙去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来医治,可是个个都是束手无策。

真的遇到了事情,那几位堂主没一个是帮得上忙的,他现在才知道柳紫铃在偌大的天蝶盟里,是多麽的孤单多麽的无助,就算真如她所言,她一直都在利用他,他也心甘情愿。

因为他知道,除了他杨淮雨之外,她已经无人可以依靠,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是真心为她设想。

柳紫铃躺在床上面色发青, 嘴唇已经完全变成黑色,气息也越来越弱,杨淮雨握著她冰冷的双手,心中是越来越焦急,看来毒素已经慢延至全身了。

他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原本还指望那些大夫能为她去毒,现在看起来只能用他自己的法子了。

「姑爷,能请的大夫我都请来了,可是他们都说没有办法医治小姐的毒患。」绣荷走进房来,一边哭一边说著。

「绣荷别哭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家小姐有事的,你先出去吧。」杨淮雨任凭如何忧心,也不能让绣荷见到,否则她会更加担心。

「姑爷,你是说,你有法子?」绣荷眼睛一亮,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嗯,不过这法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你先出去。」他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只不过到了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其他更好的方法能救她的命了,况且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不过总得试一试吧。

「好,绣荷一切都听姑爷吩咐。」她听话的离开房间,并将房门带上,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铃儿,对不起,我用这个办法也是迫於无奈,因为我不能让你死。」他轻轻的在她手上一吻。

「杨……大哥,是你麽?」昏睡已久的柳紫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喊著他的名字,全身发热的她,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直觉是他。

「铃儿,我现在要替你驱毒,必须先脱下你的衣裳,你……不会怪我吧?」他轻抚著她发烫的脸颊,他知道柳紫铃并不是真正醒来,她尚未脱离险境。

「杨大哥……其实我并不想赶你走……真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没有回答,嘴里只是重重复复这句话。在她X命垂危之际,最放不下的,还是他杨淮雨。

「铃儿,你放心,我哪里也不去。」他看到她这样,心真的好痛好痛,如果不是他优柔寡断,就不会伤她的心,她也不会被人所伤,更加不会中毒。

这一切的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自他来到天蝶盟之後,甚麽忙也没有帮上,反而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受到伤害,现在还弄得她在生死边缘中挣扎。

杨淮雨在黄山时曾学得一种功夫,不管是多厉害的毒,都能将之逼出。这个虽然是救命的法子,可是从来都是男人替男人治,女人替女人治,原因之一,医治过程,病人必须赤身裸体,且不能受到任何骚扰,否则不仅毒血逆冲,连救治者也会受到波及。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用这个法子为她驱毒,也是碍於男女始终授受不亲,他们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这样做恐怕对她不太公平。然而现在为了保住她的X命,也无暇顾及这许多了,他替柳紫铃解开钮扣,褪下衣裳,盘腿坐在她背後,凝神运起真元,当双掌接触到她的肌肤时,一股真气也源源不绝涌入她的体内。

毒血渐渐的由体内被逼出体外,持续三刻,她突然「哇」了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其馀的毒血也从汗毛孔排了出来。

又过了三刻,毒素已被除尽,他的额上凝聚著豆大的汗珠,见大功告成,才缓缓收起真气。

他将她轻轻的放平,让她躺直了身子,由於毒血甫刚排出,不能马上替她穿衣,否则毒气无法散尽反而有害。

他把被子推到一旁,让她裸著身子,又将房里的窗户打开保持通风,好加速毒气的散去。

「好冷。」全身赤裸的她,在昏迷中喃喃的喊著,不停的微微颤抖著。

「铃儿,你忍一忍,等毒散掉了,就没事了。」他见到她额上的冷汗,取出怀里翠娘送他的手绢,替她擦拭。

可是她仍是不住的喊冷,而且身子越抖越厉害。

见到这种情形,心焦不已又别无选择的杨淮雨,只好脱了衣服上了床躺在她身边,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毫不吝惜把温暖给她。

他知道若是穿著衣裳,那布料会阻碍残馀毒气的散发,且以他的体温也能加速她体内气血运行,能够更快加速毒气的排出。

只是他必须一边运气,防止毒素由毛孔,进入自己的体内。

就在两人的体温达到平衡时,她也渐渐不抖了,呼吸恢复了以往的平顺,睡得更加安稳。

与她肌肤相亲,闻著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心却噗通噗通的跳,意识到当他见到她命在倾刻时,自己是多麽的焦急与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去追翠娘,又怎麽会让她一个人离开,不管她是如何中的毒,铁定是遇上了危险,而那时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想起自己当初的承诺,不禁觉得可笑,还说要帮她救父亲呢,就连她都保护不好,他一直都不想伤害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到头来却都伤害了。

(9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8〉

在午後的烈阳下缓缓睁开双眼的柳紫铃,第一眼见到了将她紧抱在怀里的杨淮雨,起先是吃了一惊,接著她眨眨眼定了定神,想起自己发生了甚麽事情之後,对於眼前的他也没那麽惊讶了。

她在离开小庙之後,好死不死遇到阎浮门的人袭击,不慎中了一枚浸了阎浮门独门毒药的九连环,接著她就毒发昏厥。

现在的她除了感到浑身虚弱,以及有点头晕之外,其他倒是没有甚麽太大的不适,想来应是杨淮雨救了她。

「你醒了。」杨淮雨见她苏醒,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又将手放在她的额上,确定她的体温以恢复正常後,终於可以松了一口气。

她在见到了他深情的一笑後,下意识的低头见到自己赤裸的身子,原本白玉般的脸庞,染上了两抹绯红,她羞得真不知如何是好,竟然这样与他过了一晚?

「对不起,昨晚你中了毒,我为了救你,不得不出此下策。」杨淮雨也觉得困窘,他很能体谅她的心情,就算她怪他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确定毒素已然完全排出之後,才放心的松开她,随手拿来一件薄衫,很有技巧的替她披上,没有M到不该M的地方。等到穿好後让她平躺在床上,并温柔的替她盖上那床鸳鸯红被。

幸好抢救即时,她只昏迷了半日就能清醒,若是再晚几个时辰,恐怕就没这麽顺利了。

柳紫铃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当下六神无主,就算是面对天蝶盟的死对头,阎浮门之主朱千阳,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心慌意乱。

「现下你体内的毒,已经全排出了,我待会让绣荷去抓副药给你调养身子,再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哦,切记,在一个月内不能动武。」杨淮雨一边穿衣,一边交代著,他G本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忽略昨晚为她解衣驱寒的那件事。

瞧他说得云淡风清,难道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名节,比甚麽都来得重要吗?她紧紧揪著衣裳的领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甚麽才好。不过却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她知道他也是害怕失去她所以才会这麽做的,想到这里心里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她知道杨淮雨绝非有意趁人之危轻薄她,他会不顾礼教世俗为她驱毒,可想而知她柳紫铃在他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不过此时的她,有一件事是非弄清楚不可的。

「为甚麽?」柳紫铃抬起头,望向已经穿好衣服的他。

「你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暂时不能动武,否则……」杨淮雨以为她问的是这件事,不过很快的就被她给打断。

「我是问你为甚麽要抛下翠娘来找我?你不是应该和翠娘一起走的吗?」柳紫铃後面那具问得特别小声,她在小庙勉强自己说那些违心之言,就是为了成全他和翠娘,结果他居然还回来,岂不是辜负她一番苦心?

「你就这麽希望我一走了之?」杨淮雨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面前,在床沿坐下,一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问著。

「我想不出你在知道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的时候,还有甚麽理由会愿意留在我身边。」在她想转过头,别开他的目光时,杨淮雨俯身吻上她的唇。

柳紫铃想逃开他的吻,可是纤腰却被他紧紧抱住,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的她G本挣不开他的怀抱。

他的动作很轻柔,轻轻吻著她的唇,她的脸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编出来的谎言吗?是你高估你说谎的能力,还是低估我的智商?」杨淮雨停止亲吻,瞧著她盈满热泪的双眼。

「杨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自私,又多牵连一个无辜的人。」她眼眶盈满热泪,她知道没有立场要求他原谅她,毕竟说谎的人是她。

「铃儿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知道你会这麽说,只是不想伤害我和翠娘,可是你知道吗?」杨淮雨轻轻握著她的手,道:「我同样不忍心你受到伤害,更不忍心你这样伤害自己,虽然虽谎的是你,但受伤最深的也是你。」

「杨大哥。」柳紫铃闻言,再也按耐不住起伏不定的心情,张开双臂紧紧的抱著他,把头埋在他的怀中:「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害怕,爹失踪的时候我很害怕,与朱千阳谈判的时候我同样也很害怕,每当那些堂主问我该怎麽办的时候,我……真的是很害怕。」

「我知道,铃儿,我都知道。」杨淮雨一边轻轻拍著她的背,一边轻轻吻著她的发。

「可是我是天蝶盟的大小姐,我能怎麽办?我表现上看起来很风光,所有的人都要听从我的号令,可是有谁知道我的心在颤抖。杨大哥我真的很爱你,我一点都不希望你离开,我想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不想和你作一对假夫妻,一直都不想。」她在他怀中尽情哭泣著,也只有依偎在他怀中她才能感到安全。

(9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29〉

「铃儿,你不必委屈自己,是我配不上你。」杨淮雨抱著她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出身贫门,等到救出令尊,我就正式向他提亲,你说好吗?」

「杨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那翠娘要怎麽办呢?」柳紫铃不希望无辜的翠娘受到伤害,但是结果已经注定无法皆大欢喜了。

「我会和她说清楚,虽然与她解除婚约会伤了她的心,但我也不希望因此而换来一个没有感情的婚姻,这样才是对她最大的欺骗,你说是吗,铃儿?」杨淮雨低头瞧著伏在他怀中的柳紫铃。

「嗯,那你要答应我,尽量用最圆满的方式解决。」她一定要听他亲口承诺才能够放心。

「当然,我答应你。」他点头微笑。

此时,门外传来叩门声,杨淮雨才穿了一半的衣服,便走过去开门,见到绣荷站在门口。

「绣荷,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姑爷,小姐情况如何?毒都解了吗?」绣荷见到他半露的X膛,有点不好意思的避开目光,可是又忧心柳紫铃的伤势,眼神忍不住掠过他,望著躺在床上的柳紫铃。

「解是解了,只是她身子还很虚弱,需要调养。我开个药方给你,你去药房抓药。」他让她走进房来,接著将穿了一半的衣裳穿好。

「好的,我去拿笔墨给您。」绣荷点点头,走到书桌前,取来了纸张与笔墨,递给他,等他写完之後,便拿著药方急忙抓药去了。

柳紫铃就在这个空档,缓缓的坐起身子,忍著头晕四肢发软的不适,想要下床。她觉得口乾舌燥,想要喝一瓢清水。足一沾地,刚要站起身时,突觉双腿发软,整个人向前仆去,杨淮雨送走了绣荷。

甫一回头,看见快要跌倒的她,赶忙冲到她身畔,一手拦著她的腰,将她扶至床上,让她坐卧在床边。

「身子这麽虚,就别下床了。」他心疼的抚上她的额,探了探温度,竟然有些微发热。

「我……口渴。」经他这一抱,她心中一乱,如同吹皱的一池春水,险些忘了为甚麽要勉强下床。

「你等著,我去倒。」原来是这麽简单的事,嘱咐他一声就好了,何必自己这麽辛苦?他笑著走到桌旁,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水,随後又走回她的身边,将杯子递给她。

她感激的接过茶杯,可是拿著杯子的手却不停的颤抖,大概是毒素刚驱散,身子还很虚弱的缘故,可她没料到连一个杯子都拿不稳。

正在懊恼之际,杨淮雨温柔的接过杯子:「还是让我来吧!」他将杯子凑到她的唇畔,喂她饮水。

柳紫铃如久罕逢甘雨般,一口将水饮尽,这是她喝过最好喝的水,她朝他感激的笑笑:「真是抱歉,竟要你伺候我。」

「哈哈,你说这句话就太见外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伺候你,还有谁来伺候你啊?」他笑著点了她的鼻头一下,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谢谢。」

「难道你对我就只有这句话好说?」这短短的半个月内,她可是几乎每天都要对他说这句话,有时候还照三餐说呢!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是啊!虽说礼多人不怪,但对於他的确是不需这麽多礼的。

「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要不是因为我和翠娘的事,你也不会受伤,是不是朱千阳下的手?」杨淮雨皱著眉问道。

「不是,是阎浮门的人没错,但不是朱千阳。」她摇摇头,虽然朱千阳为人Y险,善攻於心计,也不至於要置她於死地。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

「那会是谁?」他想不出阎浮门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敢擅自作主。

「就是那天比武招亲与你动手的那一个。」

「是他啊!那天不该留他一命的。」早知如此,就应该一剑送他去见阎王,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死了。」她虽中毒,可是他也没占便宜,她的镖法还足以自保,会中那一镖纯粹只是因为她一时分神所致。

「你杀了他?」以柳紫铃的武功,对付这种二流角色,仍是绰绰有馀。

「嗯。」她点点头,她从没杀过人,这还是头一回呢!

「铃儿,你和朱千阳做了甚麽协定?告诉我好吗?」杨淮雨一掌抚上她苍白的脸庞,柔生问道。那天她说与朱千阳做了协定,只要履行条件就能换回柳初岚,但是她那天在小庙却没有说,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於怀,总觉得事情没这麽简单。

「没甚麽?」她神色黯然的低下头,不想回答。

「铃儿,难道你现在仍把我当外人?还是你对我和翠娘有婚约的事仍耿耿於怀?」杨淮雨想不透她有甚麽理由,隐瞒他这件事。

「不是这样的,杨大哥,你别胡思乱想。」她连忙摇头否认。

「那就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好吗?铃儿。」他温柔的望著她。

「其实也没甚麽,解散天蝶盟而已。」她无法抗拒他如此温柔的眼神,更不想让他担心,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後还是说了。原本她是打算一个人承受的。

「解散天蝶盟,这叫做没甚麽?」杨淮雨闻言皱仅了双眉,脸色忽然变得严肃。

「这件事我可以解决,你不用担心。」柳紫铃早已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

「那你打算怎麽处理?」

「过几天我再告诉你好吗?我现在心里很乱,我需要时间静下心。」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需要时间想一想。

(9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0〉

过了数日,柳紫铃的身体逐渐恢复,在这段时间,天蝶盟的大小事务,只好由杨淮雨这个名义上的姑爷,兼赤蝶堂主来打点了。

这日,他刚从外面回来,正想要回房去看柳紫铃。见到绣荷和几个丫鬟们,满头大汗的走来。其中一人,怀里抱著一把琵琶。

「绣荷,你不在房中照顾小姐,怎麽到处乱跑?」杨淮雨有些不悦,她现在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绣荷却不在房中伺候著,真不知她一个丫鬟,有甚麽好忙的?

「姑爷,您不知道……」绣荷喘了口气,用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继续说道:「小姐今天突然兴起想弹琵琶,可是却找不著她最心爱的那把白玉琵琶。我就问小姐,是不是上次带去冷香湖,忘在途中了。小姐这才想起来,说的确是遗落在路上了。於是我就带人去寻找。」

「那找著了麽?」

「找著是找著了,可是弦却断了一G,呶,您瞧,就是这条子弦。」绣荷朝琵琶指了指,最左边的第一弦果真断了。

「这还不容易,找个琴师修补不就得了。」他记得,京城不乏有名的琴师,不过修条弦,有这麽难吗?

「哎呀,姑爷您倒是说得轻松。这把琵琶,是小姐十六岁生日时,盟主特地命人从缅甸运来白玉打造的,这木料用的是一百年的紫檀木呢!这弦也不是随便的弦,是以天蚕丝混合金、铜两种金属做成的,这种弦十分罕见,我们今天跑遍了北京城所有乐器行,但是都没有这种弦。」绣荷拍了一下额头,觉得杨淮雨虽然武艺不差,对琵琶却完全外行。

「原来还有这层缘故,难道非这种弦不可,换其他不行麽?」何必一条肠子通到底?既然没有天蚕丝,就用普通的钢弦代替不就行了。

「当然……不成。姑爷,您瞧瞧这琵琶是多麽的珍贵,随便配一条弦,音色必然不协调,而且小姐即使不会怪罪,心里也一定不舒坦,毕竟这是盟主送的,盟主现下失了踪,小姐一定触景伤情,这样对伤体肯定没好处,而且……」

正当绣荷说得口沫横飞时,杨淮雨一掌挡在她的面前,要她别再说下去了,如果继续让她「而且」下去,晕倒的肯定是他。

不过就是一把琵琶麽?哪里来的这麽多的学问?

「我知道了,你把琵琶交给我,我负责修好它。」杨淮雨二话不说,接下这门差事,他也不希望她因此又伤起心来。

「姑爷,您有法子麽?」对他不太有信心的绣荷,疑惑的问了声。

「我已有适当的人选,应该不成问题。」他从丫鬟手里接过琵琶,还真沈,就像是石头做的。

「那好,这事就拜托您了,我先回房去照顾小姐。」绣荷终於找到倒楣鬼接这苦差事,当下十分高兴的逃之夭夭了。

杨淮雨心想这麽特殊的琴弦,一般的乐器行大概也不会有,否则绣荷不会忙了大半天也一无所获。

他当下想起一个人,曾听柳紫铃说起,京城城郊住著一名,名声响遍全京城的铸剑师莫非言,此人与柳初岚是知交好友,蝶之翼就是他的杰作。

这个莫非言,他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他曾听师父提起,无名剑就是出自他之手。听说他人也有一把年纪了,X格却还是像小孩子似的,如果不是他看上眼的人,想要向他求一把剑,是绝对不可能的。

曾经有个人,以千金想要跟他买一把旷世神兵,莫非言说他资质不够,使不动他铸的剑,叫他别糟蹋了剑。那人不死心,隔天又来,拿了万两黄金,莫非言仍是不为所动,还嘲笑说,拿这麽几个碎银子就想换他的剑。

那人一听还以为,是嫌他的钱少,到了最後把全国的银子、黄金、珠宝都搬来了,还在他家门口跪了七天七夜,直到咽了最後一口气时,莫非言都没答应。

这跪死人还是旷古奇闻,听说那人是被他所带来的珠宝给压死的,也有人说是莫非言铸的剑太神奇了,剑还未出鞘,那人就死了。

杨淮雨来到莫非言的住处,缠著他好半天,把好话都说尽了,可莫非言仍在铁炉旁敲敲打打,无动於衷。

「莫前辈,全北京城就您最出名,您不会没有办法吧?」杨淮雨差点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他在这个热烘烘的炉子前,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任谁都会失去耐心。

「小子,你方才说些甚麽,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莫非言将打好的剑,放在清水中冷却,然後十分严肃的转头望著他。

甚麽?他都快变成焦炭了,他居然说没听清楚?

一向敬老尊贤的杨淮雨,额上青筋不时浮现,要不时这会儿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真想拔出背上的无名剑,一剑给他来个了断。

「嘿嘿,小子,别发火,老头子蒙你呢!」莫非言瞧著他那有趣的表情,比甚麽都还高兴,这老头甚麽都好,就是爱耍弄後生晚辈,而且乐此不疲。

「莫前辈,那您是肯答应帮忙罗!」杨淮雨顿时怒火全消,连忙握著他的手,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小子,谁告诉你我会打造弦来著?老头子又不是乐师,你是急昏头啦!」莫非言又冷笑了一声,他也不去打听打听,他可是铸剑师,又不是琴师,想要砸招牌,也得要砸对人啊!

「莫前辈……」正当杨淮雨还想开口,再说些好话。莫非言突然停下打铁的动作,抬起头来,目光很自然的停在杨淮雨腰间的那把剑上。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1〉

「小子,这剑好用吗?」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炯炯有神,也许是他看到自己铸造的剑,格外地兴奋吧!

「挺顺手的。」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著,除了这四个字,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你师父是个有远见的人,把这把剑传了给你,碎影流鸿你练得有几分火候啦?」莫非言只是点点头,目光又移到他的身上,从头到尾把他仔细打量一番。

「莫前辈也知道碎影流鸿这招?」杨淮雨有些惊讶,虽然知道他与他的师父是有些交情的,可是没想到连黄山不传之招,他都知道,不愧是一流的铸剑师,知剑,也懂剑。

「别老是前辈、前辈的叫,老头子也不过比你虚长几岁而已。来,咱们来比画比画。」莫非言说著,走进屋里拿了把扇子出来,朝他笑道:「我怕伤了你,这扇子正合适。」

「这……不太合适吧?」杨淮雨心中十分犹豫,莫非言要试他武功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他少说也有五、六十岁了,且刀剑无情,万一闪到腰甚麽的,人家定要说他不懂得敬老尊贤。

「甚麽合不合适,哎,我说你这年轻人,怎麽这麽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这样吧!我就跟你过一招,也不用多,施展那招碎影流鸿就行了。」他前脚跨出,摆出马步姿势,准备接招。

杨淮雨心想,如果不跟他过招,是绝对讨不到琴弦的,虽然不情愿,还是抽出腰间配剑。

剑一出鞘,光芒万丈。

杨淮雨走到一个大槐树下,树上长著茂密的绿叶。他闭起双眼,静听四周的风声,等到大地一片寂静之时,迅速挥动手中的剑,剑气扰动风势,所有的树叶都掉落殆尽。

他眼尖,抓准时机,在叶子掉到地面上之前,他将剑尖平举,一道刚猛剑气朝前急速奔驰,倏地,又四散分成千百剑流,卷像树叶。

那些树叶受到剑流扰动,纷纷由下往上垂直弹起,此时杨淮雨身形一旋,右手长剑当空一划,树叶如利刃般S向莫非言。

莫非言横掌将扇平推而出,迅速的做了个白鹤亮翅,单脚站立在地,一脚抬起。最後扇子高举过头,「唰地」一声,扇子如孔雀开屏般展开,所有的树叶都被击落在地。

「哈哈,不错、不错,能将碎影流鸿收放自如,又懂得无名剑出鞘必剑血的特X。不直接拿剑砍我,而是用剑气将树叶震了下来,又借力打力。你师父果然没看错人,老头子也越来越欣赏你了。」莫非言拿著扇子轻轻扇了起来,眯著眼睛笑著说。

「晚辈得罪了。」杨淮雨将剑收入剑鞘,朝他拱手。

「小子,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吗?」莫非言小声的问道。

「这剑不是莫老赠与家师的麽?」杨淮雨感到好奇,他师父把这剑交给他时,的确是这麽说的。而他的师父又把这把剑给了他,事情本不是应该就这麽简单的吗?难道还另有隐情?

「甚麽赠?老头子不过是把这把剑,暂时寄放在你师父那里而已。甚麽时候变成他的了?那时候你师父还没上山拜师学艺,不过是一个作木工的十七八岁小伙子而已,他赚的钱,连一把像样的小刀都买不起,更别提买我的剑了。」莫非言朝他笑笑。

「莫老那时就已经铸了这把无名剑啊?」杨淮雨有些惊讶,总觉得与传说不符,这把剑可称剑中极品,没有四、五十年功力是绝对铸不成的。莫非言看上去与他师父年龄差不多,那时候那也不过是个小伙子而已。

「小子,你看不起老头子啊!嘿嘿,老头子十岁就会铸剑了,你手中的这把剑是我十五岁时候的作品。」莫非言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啊!这……不太可能吧!莫非莫老是天才?」除了天才,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想那干将、莫邪宝剑,可是古人穷极毕生之力才铸成的,甚至为铸成神兵还牺牲了X命。

莫非言铸剑却像吃饭喝水一般容易,莫非他从上辈子就开始铸剑了?

「小子,这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就拿你来说吧!你幼年时全家都被人给灭了,你还不是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你是怎麽知道这件事的?」杨淮雨感到讶异,这件事他没对几个人提起过,与这个莫非言加上这次,也不过第二次见面,他怎麽就知道他的过去。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师父跟我说的,别忘了我跟他可是数十年的好友呢!」

「说得也是。」杨淮雨点点头,提起过去,他神情有些黯然。毕竟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禁忌,虽然他没有一天不思报仇,可是为了父亲临终不入江湖的遗言,也只能暂时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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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2〉

现在虽然为了柳紫铃的事情,又再度涉足江湖,可是也一直忙著帮她救柳初岚,也就没空暇理会自己的事。

「你家人都被杀光了,你心里一定很悲愤吧!小子,想报仇吗?」莫非言转头,两眼突然亮了起来,严肃的问他。

「当然。不过家父遗言,嘱咐晚辈不可涉足江湖,所以……」杨淮雨脸色更沈了,为人子女,见到自己的亲人被杀,有谁会不想报仇?

「嘿嘿,可是你也没完全遵守啊!要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找老头子讨琴弦了。」莫非言一眼就看出他是属於江湖的,这一辈子注定在要江湖中打滚。

「莫老,莫非您早就知道我要这琴弦的用处?」杨淮雨觉得他实在太神了,连这个都知道。

「哼,还不是柳家那个大小姐要用的,除了她还有谁要用到这种天蚕丝打造的琴弦。这种弦不懂武功的人是弹不出声音的,不是送她,难道是送给青楼的姑娘啊?」他顿了顿,又说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女人,小子,老头子给你一个忠告,对於女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妙。」莫非言摇了摇头,在他上回来这里向他讨琵琶弦时,就警告过他了。

「莫老对女人麽有意见,莫非曾吃过女人的亏?」杨淮雨调侃道。

「唉,被你给猜中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子,我虽然不知你的仇家是谁?不过可以告诉你,若你想报仇,凭你现在的剑术还差一点,更重要的是,你还没有学会将这把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莫非言拿了一块布,将冷却好的剑擦乾,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不太可能吧!这无名剑已经这麽厉害了。」杨淮雨觉得这剑已经够厉害了,每回出鞘总要沾点血,若是还能再厉害,起不是能斩地削山了吗?

「怎麽不可能,老头子就让你瞧瞧。」莫非言把剑从他手中拿走,走到前方一块空地上,将剑平举,闭目凝神,片刻之後,他眼睛睁开之时,杀气突然窜升,顿时将体内真气灌注在剑身。

倏地一跃而起,以剑尖挑起面前一颗小石子,当小石子跳了起来尚未落地之前,他轻轻将剑对准小石子轻轻往前一挥。小石子完好的朝前方一棵大树,快速S了过去,霹哩啪啦一阵声响过後,大树由上而下裂开成五六半,一棵巨大的树,就这麽轻松的被结果了。

看起来没出甚麽力气,剑气却有无穷之威,此招过後,残馀剑气一扫四周,附近的花草树木无一幸免,全都被削成碎片。

「好厉害,我一向只拿无名与人过招,没想到砍树也可以。」杨淮雨故意挖苦他,砍树当然比遇上真正的对手容易,就算能把树砍得四分五裂也不过是希松平常的事。

「唉,老头子老了,也只能发挥这把剑七成威力而已。认真说起来,当初我造这把剑的时候,并不是用来杀人用的,而且这剑也不叫无名。」莫非言摇著头,随意找了颗大石头坐下,边瞧著手中的剑,边叹著气。

「那这把剑的真名是?」杨淮雨感到兴趣,他一向只听师父叫这把剑为无名,从不知还有另一个名字。

「叫做晓风。晓风剑,剑出如风之飘,水之流,做一名大侠就应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凡习武之人,都应该济危扶弱,这把剑就是为这个目的所铸。若要说专门用来杀人的剑,那可就要说起我另一项作品,残月了。」

莫非言吞吞口水,又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她叫做白吹雪。她那个脸蛋啊!真是说不出的美,尤其是那头乌黑的头发,风一吹,美得简直没话说。」

「想不到,莫老也会喜欢女人,哈哈。」杨淮雨双手一拍,大笑起来,这看不出这个糟老头,也会对女人感兴趣。

「喂,我说你这个年轻人,怎麽这麽没礼貌,别人在说故事的时候,你难道就不能好好的把它听完吗?」莫非言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悦。

「是、是、是,晚辈失言,请莫老继续说吧!」杨淮雨忍著笑,扬扬手请他继续说故事。

「之後我又打造了一把剑,这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叫残月剑,与这晓风剑乃是一对。我把这剑送给她,她没拒绝很爽快的收下了,白吹雪那时杀手的这行业里行情最高的,没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是请不动她的。可是她也不是见钱眼开的女人,只沙那些贪官污吏,事後又把赏银拿去分给穷苦百姓。」

「听起来,她倒像个义贼。晚辈对此人也略有耳闻,传闻她在执行一件任务时,受了重伤,之後就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都没她再出江湖的消息。」杨淮雨曾听他的师父说起过,白吹雪确实是个传奇人物。

「是啊!她也一直没有接受我的求爱,可惜啊!这麽好的一个姑娘。」莫非言眼里闪过一丝怅惘,似乎在感叹著甚麽。

「想不到莫老年轻的时候,还有这麽一段故事。」杨淮雨笑道。

「没事、没事,这把剑啊!你继续拿去用,以後如果遇到困难,或是这剑用得不顺手的时候,尽管来找我。」莫非言说完将扇子随意扔在地上,走到火炉前,拿起铁锤,准备继续打铁。

「莫老,您还没给我琴弦呢?」杨淮雨开始焦急起来,似乎事情跟他所想的不一样,原以为跟他过招後,就能拿到琴弦的。

「我有答应你吗?再说你也不像会弹琵琶的人,这哪个女娃子要你来找老头子要的啊?」

「不是谁?是我自己想要来找你的,不过这弦的确不是我要的。」杨淮雨遂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简单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就对了,好吧,看在你刚才施展碎影流鸿的份上。就给你一条吧!」说完,他转身进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小檀木盒。

「多谢莫老。」杨淮雨兴高采烈的收下盒子。

「年轻人,老头子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江湖险,女人的心更险,不管是谁,都得提防著点啊!」莫非言说这话时,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杨淮雨也只能点著头,说您说得对。

果然高深莫测的人,说起话来就是高深莫测,他也没时间多想。拜别了莫非言,就赶紧在天黑之前,回到天蝶盟。

(9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3〉

他走进了他们的房间,柳紫铃十分閒适的,正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喝茶。

「铃儿,你的身子好些了麽?怎麽不多躺著休息?」杨淮雨连忙将琵琶交给绣荷,走到她身畔关心的问。

「都躺了好些日子,闷得慌。」柳紫铃微微笑著,这些日子被他严格禁足,哪里都不能去,现在身体恢复了,又觉得无聊至极。

「姑爷,您将琵琶修好了麽?」绣荷疑惑的盯著琵琶瞧,那子弦的位置还是空著呀?他修琵琶到底是修到哪儿去了呀!

「当然,你们瞧。」杨淮雨神秘兮兮的,从袖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盖子,放在桌上,里面装的正是闪闪发光的天蚕丝弦。

「哇!姑爷,您真是神哪!你是到哪间琴行找到的?」难道这弦还会挑人吗?为何她翻遍整个京城,就是找不著,他才出去不过一会子功夫,就给买到了。

「你猜猜。」他故意卖关子。

「是莫非言给你的吧?」柳紫铃轻笑了一下,这也算哑谜吗?简直太容易了。她小的时候,莫非言还在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这种小事她岂会猜不到。

「铃儿,你真是厉害,让你给猜出来了。」他在她身旁一张椅子上坐下。

「是啊!小姐,您是怎麽猜到的?」绣荷从来就没想到,琴弦得到打铁铺去买,而且还是出自那怪老头之手。

「这还不容易,这弦原本就是我爹请莫老打制的,莫老这个人做东西从来不只做一件,所以他那里肯定有存货。」她像无事一样的,淡淡的说著,拿起桌上茶碗,轻啜了一口香茗。

「小姐!」绣荷闻言,差点没晕倒,早知道莫非言那里有,她何必翻遍整个北京城,差点没给累死:「您怎麽不早说?」

「谁叫你没先来问我,就自作聪明,到处去找弦。既知此弦非是凡品,就不可能随便在坊间找得到。」她轻笑了一下,怎麽这丫头跟著她这麽多年,还是少一G筋。

杨淮雨听到这话,心跳差点没停止,怎麽这个女人比莫非言那只老狐狸还要老狐狸?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足够整死人,幸好他反应快,先去找莫非言。否则现在摊在床上的一定是他。

真是应验了一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怪她能镇得住,她家那些黄鼠狼化身的堂主们。

「小姐,奴婢也是为你著想,想让你有东西玩,好解解闷嘛!」绣荷简直快哭出来了,怎麽有这麽奸诈的主子,真是杀人不用刀。

「好绣荷,知道你是一番苦心,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若不赶紧将她支开,她恐怕得闹上一整天。

「多谢小姐。」两条腿酸到不行的绣荷,一听到这话,就像接到了圣旨似的,赶忙一溜烟就退出房间。

「杨大哥,你也累了吧?先喝杯茶解解渴。」柳紫铃替他斟了杯茶,故意将他,面上发白的表情视若无睹,为了区区一G弦弄得这麽狼狈,至於吗?她可是在心底里偷偷笑著呢!

「哦,谢谢。对了,你快试试看这弦,合不合用。」杨淮雨在一旁喝著茶,压G而不想再干涉这把琵琶的事了。

「好。」她笑了一下,将琵琶横放在腿上,拿起了盒子里的弦,熟练的穿过覆手上的小孔,又穿过枕子上的小洞,只消一会儿的功夫,弦就装好了,整把琵琶就像是新的一样。

她转轴拨弦,调了调音,朝他笑问:「杨大哥你想听甚麽曲子?」

「还是那首雨霖铃吧!」他随口答道,上次就是因为听了这支曲子,才心软留了下来,说起来这首曲子,还是他们俩的媒人呢!

他虽对音律外行,却特别喜欢她唱曲时,眼神里自然流露出来,一股淡淡的哀愁。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唱到此处,琵琶像是叹息一般,馀音绕梁久久不散。

「铃儿,你是在愁令尊之事麽?」杨淮雨不需费心思索,不难猜到让她心烦的也就只有这件事。那日朱千阳的确是出了个难题给她。

「嗯,本来为此心烦,但现在不愁了。」她缓缓放下琵琶,明亮的双眸,以然下定了决心。

就算会因此背上千古骂名,她也认了,那人可是她的父亲啊!岂能置他的生死於不顾,这是不能的。

「你打算怎麽做?」他走到她身畔,轻轻搭上她白晰的双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让她做任何决定时无後顾之忧,因为他会在她身边支持她,给她力量。

「散。」她以指尖划过四条琴弦,做了一个扫音,四条琴弦整齐的发出声响,她毫不犹豫说出心里的决定,这是她苦思多天的结果,任何後果,她愿承担。

「也许还不到走这一步棋的时候。我可以夜闯阎浮门,也许能有机会救出令尊。」天无绝人之路,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杨淮雨这几日都在她身边陪著她,虽然她的毒患已解,却为了柳初岚的事日渐消瘦,心里也著实不忍。

「不,杨大哥,我不想再麻烦你了,而且我也累了。就算解散了天蝶盟对爹亲无法交代,我也决意这麽做。若非是这个组织,爹也不会无端被人捉来捉去,都是天蝶盟树大招风惹的祸。」

她摇摇头,一方面不希望他去涉险,如果这麽容易能救出柳初岚,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如果没有天蝶盟的话,她现在可以过著平平静静的日子,用不著每日抛头露面,处理这些烦人的江湖事了。

也许,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4〉

「甚麽?您要解散天蝶盟!」在大厅上议事的三位堂主听到这句话,都纷纷异口同声的惊叫出声,六只眼睛瞪著柳紫铃,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我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解散天蝶盟。」她毫不吝惜的再说一次,已经有心里准备接受他们的质询。

「我反对,大小姐,这天蝶盟是众位兄弟与柳盟主一起打下来的,就算是为了救盟主,也不能说散就散。」葛振风一掌拍在桌子上,跳了起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血付诸流水。

「你们还有话要说的吗?」柳紫铃不解释,也不反驳,解散天蝶盟的理由,她方才已经向他们说的很清楚了。

「大小姐,如果这样真的能换得盟主平安回来,那就依您的意思吧!」李秋棠意外的投了赞成票,他很能体谅她为人子女的心情,况且化整为零,可以免去当靶心的顾虑,对天蝶盟也未尝不是好事。

「谢谢你,李堂主。」她投以感激的目光。

「那麽白堂主呢?」杨淮雨自然是与她同一阵线,不管她做任何决定,他都会支持她,帮她询问尚未表态的白玉华。

「只要大小姐付得起遣散费,那我倒是无所谓。」白玉华摇著长扇,耸耸肩,他之所以留在天蝶盟,图得是甚麽?不就是金银财宝吗?

这只狐狸,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那是自然,诸位跟随家父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天蝶盟要解散了,自然不会亏待大夥儿。夫君,你让人扛进来吧!」柳紫铃转头朝杨淮雨使个眼色,他双手一拍,数十名小厮抬著八个沈甸甸的大木箱子进来。

「打开。」杨淮雨向他们下达命令。

八个箱子,一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黄金珠宝,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大小姐,您这是……」白玉华见钱眼开,他有点不敢置信,梦寐以求的金银珠宝,真的有这麽容易就到了手?

「前三个箱子,是给李堂主、葛堂主和白堂主的,你们三人劳苦功高,理应分得最多。後面这五个,是给天蝶盟上下兄弟的,其他分舵的遣散费,就由各分舵支付。」

甚麽劳苦功高?这些都是些只吃饭不做事的閒人,要不是为堵悠悠之口,好让他们乖乖走路,她才不会变卖家产古董,凑这些钱给他们呢!

不过送走这些牛鬼蛇神,她也可以松一口气,再继续与他们周旋下去,迟早有一天,她的小命会断送在他们手里。说起来,还要感谢朱千阳呢!

「那就多谢大小姐了,遣散弟兄们的事,就交给我负责吧!」白玉华兴奋的抢先欲接下这肥差事,他还可从中中饱私囊,多赚一点。

「白堂主,你负责紫蝶堂的就好了,其他三堂,就由各堂主负责。」柳紫铃又不是第一天掌权,她当然知道这个姓白的打著是甚麽主意,她怎麽可能让他站尽便宜呢!

「大小姐和姑爷既然都这麽决定了,那葛某人也无话可说。」葛振风见大局已定,也不好再说些甚麽。但是论江湖道义,他又岂能就此屈服,说甚麽他与柳初岚也有同生共死的情谊,如今他身遭危难,就背著他解散他花了大半辈子苦心经营的天蝶盟。

即使这是救他唯一的法子,他也不能草率同意。

「葛堂主,似乎有话要说?」眼尖的柳紫铃早看了出来,他此言一定有但书,等著他继续说道。

「大小姐,您是柳盟主的亲生女儿,照理说,弟兄见到您就像就到柳盟主一般。只是这天蝶盟是令尊与众为堂主,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成果。如今就这麽解散了,於道义葛某人也该对柳盟主、对天蝶盟上下弟兄有个交代。」葛振风向前走了几步,从怀里取出三枚飞镖。

「葛堂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要按江湖上的规矩行事。要是我能接得下这三枚蝶之翼,就按我的意思办。要是我接不下来,还得继续留著天蝶盟。」柳紫铃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属下斗胆冒犯,还请大小姐与众位弟兄见谅。」葛振风朝她一揖,算是对她的敬重。

柳紫铃心里明白,他这麽做表面上是与她为难,其实是在帮她。只用钱贿赂是不够的,天蝶盟并不乏忠义之士,就算堂主答应了,一些忠肝义胆的弟兄也决难答应。

况且天蝶盟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只是养家活口的意义而已。甚至有些人以身为天蝶盟的一份子为荣,因为这是个见义勇为、除强扶弱的组织。平常帮著朝廷也铲除不少为非作歹之徒。

(6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5〉

三天後,整个天蝶盟已剩个空壳子,往日人声鼎沸的偌大宅院,如今空荡荡的,好不冷清。

府中还没来得及走的仆人、丫鬟,此时都拎著箱子,与站在门口的柳紫铃和杨淮雨一一道别。

「小姐,您让我留下吧!这天蝶盟虽是散了,可总得有人伺候您啊!」绣荷跪在她的面前,边哭边哀求著。

「绣荷,你快起来。如果你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吧!你从八岁就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拿你当下人看过,只要你不嫌弃往後要过苦日子,我倒是乐意有人与我做个伴。」柳紫铃弯身,将她搀扶起来,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等到柳初岚救回来了,杨淮雨就要走的,到那时她可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绣荷愿意留下,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她将家产变卖得差不多了,只差这宅子没变卖出去,往後没了天蝶盟以往经营的买卖,生活可就难过了。所以她才连同这帮下人也一同遣散。

「小姐,我们也都不愿走,请您让我们留下来伺候您姑爷吧!」其他的人见状,也都纷纷跪下来请求。

「你们这是在干甚麽?快起来。」柳紫铃没料到,他们居然不愿意离开,比起那些堂主们,可是有情义的多了。

「铃儿,我就让他们留下吧!你是千金小姐,没吃过苦,饮食起居也需要人伺候,如果你担心付不出他们的薪饷,就让我来想办法好了。」杨淮雨深知,她为了解散天蝶盟,把能卖的东西东卖了,包括她最心爱的珠宝首饰,才凑到这麽多钱,给这些天蝶盟的老部下。

「既然你都这麽说了,那就随他们吧!」她有些鼻酸,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这些仆人虽说是打杂的,可比那些穿金戴银的堂主强多了。

「谢谢小姐,那我们干活去了,都不走了。」大家高兴得又叫又跳,赶忙拎著箱子回去。

「强叔,麻烦你帮我把天蝶盟的匾额给拆下来好吗?」柳紫铃叫住了其中一名中年仆人。

「大小姐,真的要拆?」这可是数十年的招牌啊!真能说拆就拆吗?

「是,拆。」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一边看著强叔,搬来长梯子,爬上门梁上,把这块柳初岚好不容易挣来的匾额给卸了下来,泪珠忍不住滑了下来。

「铃儿,对不起,这件事我出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你解散天蝶盟。」杨淮雨搂著她肩,轻轻在她耳畔说著,天上又飘下细细的雨丝,彷佛也在哭泣。

「杨大哥,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千错万错都是我,如果爹回来以後,责怪下来,就由我一个人承担吧!」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彷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

她的心在颤抖,她知道,此举对她,对整个天蝶盟都是一大打击。

「还有甚麽是我能帮你做的吗?」杨淮雨很能体会她的心情,伸出双臂环著她的纤腰。

「有,紧紧抱著我。」她搂著他,真希望他能这样一直陪著她,她不想孤单一个人面对这残酷的世间。

「铃儿,你放心,我会帮你救出令尊的。一会儿我就动身。」杨淮雨早已打点好一切,他已经派人传达天蝶盟解散的消息,给朱千阳。而朱千阳也答应在冷香湖交换人质。

「我和你一起去。」柳紫铃抬起头,望著他如火焰般的眼眸。

「不,你的伤刚好,此番去难免一场恶斗,还是让我去吧!我保证把人给你平安的带回来,你相信我麽?」

「嗯,那就有劳杨大哥了。我去把剑给你拿来。」

(11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6〉

雨,不断的下著。

柳紫铃站在门口,望著漆黑的夜空,听著滴滴答答的雨声,不时还被雨水溅湿了衣裳。

「小姐,您快进来吧!您的毒患才刚好,别老站在门口吹风淋雨,仔细著了凉。」绣荷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想顺便把她带进屋来。

「不,我就想站在这里等,一日不见爹平安回来,我放心不下。」她朝绣荷摇摇手,拒绝进屋。

她自小就喜欢雨,喜欢听著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若非不是那场雨,也不会与杨淮雨相遇,说起来还是雨水带来的缘分呢!

现在她注视著门外的雨势,忧心的却是父亲的安危,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一直都是柳初岚一手将她养大的。

她就算是豁出了X命,也要救出父亲。

此时,远处走来两道交叠的人影,杨淮雨冒著雨势,背著昏迷不醒的柳初岚缓缓徐行。

柳紫铃一瞧见,马上就冲了出去,迎向他们。

「小姐!」绣荷大叫一声,随手拿了把雨伞,也跟著冲了出去,还不忘提了盏灯笼。

「爹、爹,您怎麽了?」柳紫铃认出父亲,摇著他沈睡的身子,大喊著。

「铃儿,阎浮门的人给柳伯父吃了迷药,他现在昏睡不醒,等会儿就会醒来了,我们先进屋再说吧!」杨淮雨浑身都湿透了,他用身上的斗蓬盖在柳初岚的身上。

「好。」柳紫铃接过绣荷的雨伞,替他们挡著雨,一路陪著两人进了屋。

她将柳初岚安置在他的房间,命绣荷帮著她替父亲更衣、盥洗,然後便坐在床边守著他,握著父亲的手,泪眼迷蒙。

她总觉得父亲似乎苍老许多,白发又多了几G,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她为人子女的竟让父亲遭受这样的折磨,真是不孝至极。

她在心中不知,暗暗责怪自己多少回。

「铃儿,你别难过了,柳伯父这两年来一直昏迷著,所以也没受多大的苦,刚才朱千阳已经把解药给我了,我也已让柳伯父服下,相信最晚天亮时,他就会醒来。」更衣梳洗完毕的杨淮雨,走进房来,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的安慰她。

「嗯,谢谢你,杨大哥。」她感激的朝他致谢,说真的,如果没有他,说不定柳初岚还救不回来呢!

「铃儿,柳伯父需要休息,我们别在这里吵他,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杨淮雨牵著她的手,走出房间,又命丫鬟好生照看著,才与柳紫铃一同回房。

「杨大哥,你此行顺利麽?朱千阳有没有为难你?」柳紫铃见他毫发未损,这才放下心来,替他倒了杯茶。

「那倒是没有,他一听说你将天蝶盟解散了,就将人交给我让我带回。」杨淮雨知道朱千阳为人虽然狡诈了点,但是还算是信守承诺之辈。

「那就好,如果你和爹有甚麽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她坐在他身旁,现在一颗心终於可以放下了。

「铃儿,现在你爹的事情总算解决了,你有没有想过往後的事?」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一口饮尽,然後很正经的望著她那双如水的眼眸。

他们也该为自己打算了,总不能这一辈子的假夫妻吧?当初他曾经允诺过她,等救出柳初岚後,就向他提亲。

好不容易可以松了一口气的柳紫铃,脑筋还无法思考太多复杂问题的她,不知该怎麽回答?

「铃儿,嫁给我好吗?」他终於正式向她求婚,就只差向她下跪了。

「杨大哥,你怎麽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我……」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一时之间心跳加快,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杨淮雨见她犹豫不决,一手搂著她的腰,一边轻轻吻上她的唇,不让她说出拒绝的话,良久才他将唇从她的唇瓣上挪开,柔声道:「就算你不答应,我心里面也早已将你当成我的妻子。」

「可是你爹的临终交代的遗言呢?你敢违背吗?」柳紫铃不想害他做一个不孝的儿子,这也是他当初拒绝的理由之一。

「你瞧天蝶盟都已解散了,和我爹的遗言也并无冲突啊!」这似乎是顺理成章,他笑著走到她身旁将她搂在怀里。

「杨大哥。」心跳突然加快的她,轻轻唤了声。

「嗯?」一想到能够和她常相厮守的杨淮雨,一高兴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先前挡在他们之间一道又一道的鸿沟,如今都瓦解不见踪影。

「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吗?」一道清泪自脸颊上滑下,也许是天怜有情人吧!

「铃儿,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他做下这个最真诚的承诺之後,轻轻吻上她的唇,这个历劫归来的真情之吻,在这一刻,彷佛可以永恒。

正当他们陷入无法自拔的激情中时,杨淮雨这才惊觉,她的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

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裳全湿了,想必是方才她出去迎接他们时,淋到了雨,由於一直在忙柳初岚的事,忘了替自己更衣。

「你的手怎麽这麽烫?快把湿衣服换下来。」他连忙停止了吻,轻轻的推开她的身子,改握著她的手,觉得温度比平常要高出许多。

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滚烫,想必是毒患初愈,这几天劳心劳力,方才淋了雨引发了病G子。

杨淮雨从衣柜里拿了件乾净的衣裳给她,将她推至屏风後,要她更衣。自己则走到墙角的五斗柜里,取出一瓶治疗风寒的药,倒了一些至茶杯中,用水冲开。

「杨大哥,我没甚麽事,只是觉得有点累。」柳紫铃换好衣服,走到他身旁,要他别担心。

「都发烧了,还叫做没事。来,把这药喝了,然後去床上躺会儿。」他将杯子递给她。

「不用,我真的没病。」她皱起鼻子,不想再喝这难闻的药。

「听话,把药喝了,乖。」杨淮雨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才让她把药给喝了下去。又扶著她走到床边躺好。

「杨大哥,我想起一件事来,明天刚好是爹亲的寿辰,我想替他祝寿,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在他替她盖好被子时,柳紫铃握著他手,兴奋的说。

「当然好,不过你现在得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他走到窗边,望著今晚的月亮。

这月,今晚团圆。

(10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7〉

天蝶盟虽是解散了,但是柳初岚和柳紫铃这对苦命的父女,总算还能团圆,也不算是太差的结局。

自愿留下的仆人们,一大早就忙进忙出,布置大厅,在门窗上贴上红色的寿字,准备替他祝寿。

柳紫铃和杨淮雨两人,今天一早就去向柳初岚请安,父女两人久别重逢,相拥痛哭好一会儿。

三人互诉衷肠,这才知道柳初岚两年前失踪的原因:两年前柳初岚接到密报,说是江南有一个分舵出了点状况,天蝶盟经手批发的武器,给人调了包。

当他赶去处理时,朱千阳早就带人在那里等著了。他这才知道这是一个计,连那个报密的探子,都是被阎浮门的人收买的,朱千阳制造假情报诱他上钩。

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原本是柳初岚占了上风,谁知朱千阳突然暗算,S出九连环镖,他挡下了八枚,却不慎被一枚瘁有迷药的镖S中。

醒来後,柳初岚被幽禁在一个地牢里。朱千阳以他的X命威胁他,解散天蝶盟,并从此洗手退出江湖。

朱千阳一直给他下迷药,药效退了的时候,便来询问他的答覆。柳初岚当然不可能受其威胁,朱千阳怕他逃跑,一直换地方囚禁他,这也就是为甚麽柳紫铃和杨淮雨忙了半天,仍然无法得知他被囚禁的正确位置。

阎浮门的分舵遍布全国,再加上密室、牢房,多不胜数。

朱千阳打我们天蝶盟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只要江湖上有天蝶盟招牌的一天,阎浮门就无法一统江湖,所以他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让天蝶盟解散,因为他知道明著斗争,阎浮门是不可能赢的,所以就玩Y的。

说到此处,柳初岚长吁一声,他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G。

「爹,这朱千阳实在太可恶了,不过您能平安回来,可是不幸中的大幸。」柳紫铃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姓朱的千刀万剐,为了争名夺利害他们父女分别两年。

「对了,铃儿,那姓朱的怎麽会突然放我出来?你是不是答应他甚麽条件?」柳初岚只顾得与女儿重逢,一时高兴,都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我……」她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答,转头望著身旁的杨淮雨,向他讨救兵。

就在杨淮雨欲替她说明时,绣荷刚好端著一盘寿桃走了进来,听到这句话,便不假思索的答道:「还不是姑爷与小姐,答应了朱千阳的要求,解散天蝶盟,这才把老爷您给换了回来。」

「绣荷!」柳紫铃瞪了她一眼,怪她没事C甚麽嘴,这麽直接的全盘拖出,要是父亲听了之後心脏负荷不了,该怎麽办。

「姑爷?」柳初岚正捧著茶碗,含了一口茶在嘴里,先事听到这两个字,他挑挑眉,盯著杨淮雨楞了半晌,甚麽时候这小子竟娶了他的宝贝女儿?

然後才意识到後半句,那石破天惊的话:解散天蝶盟。

他「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脸色一下子刷成雪白,盯著柳紫铃:「你竟然将天蝶盟解散了。」

柳紫铃一边拿毛巾,替他擦嘴,又轻轻拍著柳初岚的背,替他缓缓气,才心虚的回道:「是。」

「你!」柳初岚指著她大声吼著:「你,居然将天蝶盟解散了!这可是我一生的心血呀!你这个逆女。」他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举起一掌,想要赏她一巴掌,可是手举到半空中,想到她也是一番孝心,这掌便打不下来,在空中微微颤抖。

「爹,此事确是女儿之过,任凭您处罚,绝无二话。」早已有心里准备的柳紫铃,在父亲面前低头跪了下来。

「岳父,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您别怪铃儿,要打就打我吧!」杨淮雨也跪了下来,愿意替她承受这一掌。

「你们!当真是要活活的气死我,一声岳父,一句解散天蝶盟,倒是你们干的好事。」柳初岚虽不舍得打她,却把怒气全都发在杨淮雨一个人身上,走他身旁,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吼著:「你说,你这小子,是如何把我的女儿给拐走的?」

「岳父,我是真心爱著铃儿的,我向您发誓,我会一辈子爱护她。」杨淮雨字字句句皆是发自内腑,像他这个岳父承诺著。

「爹,您不能怪杨大哥,要怪就怪您那四位堂主,他们非得要给女儿比武招亲选夫婿,让杨大哥来参加比武,都是我的主意。」柳紫铃在绣荷搀扶下,站起身来,替他解释著。

「罢了,生米都已煮成熟饭,你们亲也成了,天蝶盟也散了,我这个老人还能说些甚麽?」

柳初岚也不是个看不开的人,他松开了杨淮雨,挽著女儿的手臂,拍拍她的手背:「铃儿,你也长大,也能独当一面,这天蝶盟散了也好。爹知道,你一向都不喜欢江湖中的打打杀杀,这天蝶盟就算爹给你的嫁妆,你爱怎麽处理就怎麽处理。」

「爹,女儿不孝。」她闻言扑倒在柳初岚怀中,泪水不断自眼眶中涌出,感激父亲能体谅她的作法。

「好了,别哭了,别让你夫婿看笑话。」柳初岚推开她,替她擦拭面上的泪痕,朝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又拉著杨淮雨的手,将柳紫铃的手交到他手里:「你这小子人品不错,打从七年前我就知道,既然你娶了我女儿,可要好好待她。若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可是不会饶你。」

柳初岚一向看重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女婿。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他这个做丈人的,倒也没甚麽不乐意。

「是,爹,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铃儿的。」杨淮雨诚心朝她一笑,他说过,他会是她一生的知己,现在还多了一样,不但是知己,更是一生的情人。

她的手此时是无比的温暖,这也许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柳紫铃朝他深情的一笑,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10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8〉

两人坐在马车上,听著辘辘转动的车轮声,柳紫铃与杨淮雨肩挨著肩坐在车上,成亲都半个月了,他们这还是头一回一起出门。

对於翠娘,她和杨淮雨心中都有一份亏欠,若非是翠娘的大义成全,恐怕他们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在一起。

所以他们决定一同去探望翠娘,一大早就让绣荷准备了一些点心和礼物,也算是一同出外散心。

「娶了我,你悔不悔?」柳紫铃轻轻拧了一下,他握著自己的右手,笑问著。

「怎麽好端端的,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杨淮雨望著她含情的双眸,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他对她的心还不够清楚明了吗?难道还要他再发一次誓才行。

「我们假成亲的事,一直都瞒著爹,你又在我爹面前发誓,说要照顾我一辈子,难道不怕我爹知道真相後,杀了你。」那天他在柳初岚面前,郑重的保证,让她很是感动,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决定作一对真正的夫妻,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有一天柳初岚知道真相,难保不会动怒。

「不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他一掌抚上她的面颊,双眼含著笑意。

「甚麽?」她笑问。

「你是我杨淮雨今生唯一的妻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另一个女人。」也许这就叫做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吧!

他曾经以为,婚姻仅仅只是一个承诺,为了世俗的道义,而与另外一个女人所定下的契约。

如今他才明白,原来婚姻,不仅是承诺,还有「爱」。

「你就这麽赌定,若是我死了呢?」她一点都不似开玩笑,神情十分的认真。

「我绝不再娶,我的灵魂永远伴随著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杨淮雨这一生是赖定她了。

「杨大哥,我不要你的承诺,我要你用行动来证明。」她不是翠娘,不是一两句信誓旦旦的诺言,就足以让她死心踏地的与她共渡一生。

「好。」他搂著他的腰,轻轻吻上她的唇,柳紫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扰,由她的唇一直到她的心。

吻了好一会,才将她放开的杨淮雨,笑道:「你以後可不能再叫我杨大哥了。」

「是,夫君。」她俏皮的笑著回答,自她接掌天蝶盟大权以来,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寻到属於她的幸福。

「大小姐、姑爷,咱们到了。」车厢外车夫一声高呼,马车停了下来,柳紫铃撩起车帘,看到位在郊区的一间大宅院。

「是这里没错吧?」她转头问道,看来他这位朋友来头应该不小,在京城住得起这种大宅院的人,可是屈指能数。

「嗯,这是李尚书的别苑,每年夏季他都会来此避暑,算是他的避暑山庄。那日我跟他提起翠娘的事,他就很慷慨的,把这间别苑腾出来给她住。」杨淮雨边搀扶她下马车,一边向她解释。

「李尚书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啊!看来,我以後得对你另眼相看了,呵呵。」柳紫铃下了马车,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是远山环绕,还能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这麽幽静的地方,果然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哈哈,那不过是无心结识的,你知道的,我一向对这些攀龙附凤的事,不感兴趣。」他认识李尚书,可不是为图谋一官半职。

杨淮雨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不久有一个仆人前来应门,在杨淮雨向他表明了身份後,他随即让二人进入。

他们来到翠娘所居住的院子,见到凡是空地都摆满了花,有蝴蝶兰、紫薇花、千日红等等,数都数不完。

隐约还可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一男一女。

不久,翠娘走了出来,见到杨淮雨和柳紫铃,十分高兴。

「淮雨,你可终於记得来看我了。」翠娘虽然是很高兴,却没有那时的娇羞,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是啊,我带我的新婚夫人来瞧你,怎麽样,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看起来她的气色比先前好多了,应该是住得十分舒适才是,看来是他多此一问了。

「哎呦,我说是哪阵风把贵客给吹上门来著?大小姐和姑爷来访,也不派人来通知,好让我和翠娘前往迎接。」白玉华从屋里走了出来,依旧手上拿著一柄长扇。

「白堂主?」没有想到会在此遇到他的柳紫铃,睁大了眼睛,这家伙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大小姐,您可叫错了,天蝶盟都散了,我这个堂主就算是想当,也当不成了。不过,这新郎官可就快当了。」白玉华含情笑著瞅著翠娘,走到她身旁,轻轻搂著她的腰。

「你们?怎麽会在一起的?」杨淮雨觉得一头雾水,甚麽时候白玉华竟成了他的妹婿?

「这话可就长了,还是让玉华来说吧!」翠娘羞红著脸,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呦,这有甚麽不好意思说的,大小姐和姑爷都不是外人。其实也很简单,那日姑爷要我有空替他,常常来看翠娘,我这个做属下的,当然是奉命天天来光顾罗!」白玉华摇著长扇向两人解释。

「所以你和翠娘就日久生情,这些花,不会都是你送的吧?」柳紫铃顺理成章的猜想,想不到翠娘和杨淮雨解除婚约後,竟也能找到真爱,世间的事可真是一个字,巧。

「是啊,我每天都送一盆,送到她愿意嫁给我为止。」错过了柳紫铃,他白玉华可再不能错过,翠娘这个难得的美娇娘,当然要卖力点追求。

「喔,这麽说,我若答应嫁给你,你就不送啦?」翠娘呶呶嘴,这个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现实。

「送,当然送,我的好夫人,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白玉华连忙向她赔礼,柳紫铃给他的遣散费,可是够吃一辈子都还有剩,别说买这一院子的花,就是买上一千盆、一万盆也足够。

「哈哈,看来翠娘是不用我们C心了。」柳紫铃和杨淮雨相视一眼,开心的笑著,他们就只管安心等著喝喜酒。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自己的事了。

(10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9〉

杨淮雨和柳紫铃回到府中,那间曾是名震京都的天蝶盟宅院,两人还没来得及踏进大门,绣荷一脸焦急,手里拿著一张传单,赶忙向还不知事态严重的二人报信。

「姑爷、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她气急败坏的说著。

「出了甚麽事了?」杨淮雨忙问,他与柳紫铃相视一眼,一种不好的预感。同实在两人心中油然生起。

「您自个儿看吧!」绣荷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他。

「近日闻江湖笑话一则:杨淮雨在娶柳紫铃之前,曾与翠娘定亲。堂堂天蝶盟大小姐,竟委屈做人之小妾。」杨淮雨读至此处,将手里的纸张揉成一团,怒上眉山,这麽缺德的传单到底是谁发的?

知道他与翠娘订亲的人,除了朱千阳就只有白玉华了,想来想去,都属那个姓朱的嫌疑最大。

「夫君,你先别气,这是谁写的不打紧,重点是不能让爹见到,否则可就麻烦了。」柳紫铃觉得幕後黑手是谁,现在已经没那麽重要了。比起父亲的怒颜来,实在不算甚麽。

「小姐,老爷……老爷他已经知道了,而且正在大厅发怒呢!说是要质问姑爷。」心急如焚的绣荷,说出了她最怕的消息。

「甚麽?爹已经知道了。」柳紫铃锁紧双眉,忧心的望了杨淮雨一眼,这下事情可大条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坦然面对了,咱们先进去再说吧!」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杨淮雨深深吸了一口气,柳初岚就算要算帐,也该是找他。对於这点,他已有最坏的打算。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会和爹解释清楚的。」这主意当初是她出的,也该由她来解释。

「铃儿,天蝶盟还没解散的时候,我尊重你是代理盟主,一切事务接由你作主,但这件事无关天蝶盟,而是关於我们两人的幸福,以及我对於你的心意。这一次,就让我来收摊吧!」杨淮雨握著她的手,朝她微笑了一下,要她不必担心。

「既是夫妻,就应一同面对,况且,那人不是别人,是我的爹亲,也是你的岳父,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今生非你不嫁,我想爹也会谅解的。」

「谢谢你。」他满怀感激的朝她点点头。

「谢我甚麽?」她故意问道,由来都只有她说谢的份,今天到像是调换过来了。

「有很多,比如说,你对我的信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愿意嫁给我。」若认真说起来,他要谢的地方真的不少,不过最感谢的,还是老天爷。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她,也许这一段奇缘也不会发生了。

「呵呵,夫君,我记得你以前曾说过,谢字说了太多,容易使人感到疏远。你觉得以我们如今的关系,有必要如此客套麽?」柳紫铃双手环上他的腰际,双眸含著柔情,有样学样的笑问。

他应该知道,她的学习能力很强。

「哈哈,说得也是,以後你怎麽说我就怎麽做,我的好夫人。」他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

「姑爷,小姐,你们还是想想等会怎麽收场吧?」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里面的火都快爆发出来了,这两个人还在卿卿我我的,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绣荷紧张得,双腿不住的发抖。

「绣荷,你不用担心,爹亲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把话说清楚了就好,不会有事的。」柳紫铃安慰她一番,便与杨淮雨两人走进大厅。

「这是怎麽回事?淮雨,你既然早已跟别人定亲,就不应该戏弄我的女儿。」柳初岚怒眉腾腾,他将那张传单扔到杨淮雨的面前。

「岳父,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杨淮雨不准备瞒他,便将二人如何假装成亲的事,到现在假戏真作的决定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你们可真是没甚麽做不出来的啊?」他不过是离家两年,怎麽甚麽都变了样?

「爹,女儿心意已决,若您不允,那我也只好守寡一辈子。」柳紫铃走到他身边,向父亲撒起娇来,还一边向杨淮雨眨眨眼。

她知道父亲并非是真的生气,他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罢了。

「守甚麽寡?你夫君都还没死呢!」柳初岚终於一改严肃笑了起来,既然年轻人都没意见,那他这个老头儿还能说甚麽?

「多谢爹。」她笑得灿烂,幸好这一关是有惊无险。

「多谢岳父。」杨淮雨也赶紧拜谢。

*      *      *

一个月後,天蝶盟又重新开张了,只不过这次开的是「医馆」。

名字就叫做,天蝶医馆。

「老伯,您只是偶染风寒,吃几帖药休养几天就好了。」杨淮雨替一名七十几岁的老伯看完诊时说道。

他开了张药方,交给柜台抓药的伙计。

「谢谢你啊!大夫。」那老伯感激的再三向他道谢,拿了药就离开了。

「夫君,你看了一天的病人,也辛苦了,喝杯茶吧!」柳紫铃到了杯茶走到他身边,递给他。

「谢谢夫人。」杨淮雨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你看,我的医术还可以吧?」他对医术其实只懂些皮毛,之前曾经替柳紫铃治愈毒患,因此当两人商议著要做甚麽生意时,立刻就想到医馆这个行业。

虽然是半路出家,但生意总还过得去,每日都有几个病人上门求诊。

「嗯,马马虎虎啦!」她笑答,只要能够餬口,其馀的她都没意见。

「啊!糟了。」正在杨淮雨自得意满时,突然大叫一声。

「怎麽啦?」柳紫铃立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开错一昧药,金银花,写成金针花了。」这错得也太离谱了吧?杨淮雨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那还不快去把人家给找回来,将药方更正。」柳紫铃顿时觉得无语问苍天,这下子可不用阎浮门的人来拆招牌,自个儿都快挂不住了。

「是,夫人。」杨淮雨笑了一下,赶忙逃难似的夺门而出,不然等会铁定会被她骂得臭头。

甚麽是幸福?在柳紫铃心里,终於有了答案。

(第一卷 完)

1-8

红楼隔雨相望冷〈1〉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江湖中的仇杀,一如古往今来多少朝代的交替一样,未曾中断过。

习武之人,多半都有一个梦想。总以为能凭著自己手中的一把剑,开创出一个属於自己的时代。

英雄,是令人景仰的名词。为了这个虚名,葬送了多少人的X命,而这个世道并未因此而太平,反而更加地乱了。

杨淮雨也曾拥有过这样的梦想,希望能凭手中的一把剑,拯救家乡的父老兄弟,让普天之下的百姓得以远离战乱,过著太平安乐的日子。

他的师父曾经说过,习武之人,当以义字为先。

人人都知道,他杨淮雨是黄山掌门最锺爱的徒儿,一把无名剑曾拯救国家免於沦落外族之手。却不知道,在他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心里,一直埋藏著一段刻骨铭心,不敢轻易揭开的沈痛记忆。

这段往事,就连他的妻子柳紫铃也不曾知道。

这段记忆,就发生在那一个无月的夜晚。

死亡前的哀嚎声,惊醒了在梦中熟睡著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掌,将他自床上抱起。

「爹。」他定睛一瞧,认出是他的父亲,一像不苟言笑、处变不惊的他,脸上竟然出现惊恐的表情。

「别出声,快从後门走。」他的父亲一手持剑,一手将他拎起,在几个忠心的部下护卫之下,他们顺利逃到小门边,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身首分离的尸骸。

两百多条人命,鲜血也能成河的。究竟是怎样的仇恨,竟要他一家数百口人命,以鲜血来偿还。

他想叫出声,想哭喊出来,可是父亲紧紧捂住他的嘴,使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他此时才注意到,原来父亲身上也已伤痕累累,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来,然而他的脚步未曾停歇。

一走出小门,喊杀声如雷声般的由天降下,一群暗夜杀手朝他们毫不留情的发出夺命暗器。他的父亲一把将他扔上早已经备妥的马车上,杨淮雨想爬下马车,车夫却早已策马向前狂奔。

他从马车的窗口,见到气力尽失的父亲,身上钉著数不清的飞镖,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彷佛还能听到父亲的叮咛:「孩子,乱世莫要做官,更不要涉足江湖。」

他的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烙印在他脑海中的,是他父亲倒在血泊之中的冰冷躯体。

在他恢复了神智之後,才发现在慌乱之中,从父亲的伤口上扯下的一枚飞镖,蝶形暗器,蝶之翼。在数年之後,他终於弄清楚,蝶之翼就是天蝶盟的独门暗器。

可是他怎麽样也没想到,曾经救了他一命的,竟是天蝶盟之主柳初岚,而再过了十几年之後,竟然爱上灭他一家门派之女,柳紫铃。

你悔不悔,她曾柔声问道。杨淮雨始终未向她提及这一段过往,但一像聪**黠的她,早已从他挣扎的眼中看出这一切。若非曾有过深仇大恨,他们的婚事,他不需考虑得如此犹豫。

我不悔,虽然他经过多年的明查暗访之後,仍然无法弄清楚杨家一夕灭门的真相,但有一点他能够确定。这一些往日的恩恩怨怨,都与她无关,他又怎麽忍心因自己悲痛而迁怒於她。

他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他是如此不悔地爱著她,愿意牵著她的手,共渡一生一世。

杨家只有他一人劫後馀生的活了下来,在那场意外之後,他一直住在亲戚的家里,也就是翠娘的家。

然而,过了十一年之後,翠娘的双亲也已亡故,他才孤身一人到京城谋职,也因此与柳紫铃邂逅、相惜。

这一切,也许都是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身在乱世之中,总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在他心中仍有一个心愿,有一天要为杨家复仇雪恨,查清楚杀他一家满门的凶手究竟是谁?

红楼隔雨相望冷〈2〉

京城,总府衙门中。

李义同这个刚走马上任的京城县令,接到了头一桩令人头疼的案件。

他将手中公文扔到桌上,朝站在面前的白玉华摆摆手,没好气的问:「青衣楼的楼主洪青衣昨个夜里被人杀了,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啊,不就是江湖仇杀吗?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白玉华悠悠閒閒的坐著品茗,这壶可是西湖的碧螺春,他可不想浪费好茶。

「我说白大总补头,你别老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不好,这次的案件非同小可,传说中的残月剑又重出江湖了。」李义同挑了挑眉,虽然说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死几个人也是希松平常的事,可是这一回非同小可。

「残月剑!您是说曾经盛名一时的白吹雪所使用的剑?」一听说血蝶之魂四字,白玉华险些将杯中的茶给洒了出来,他赶忙放下茶杯,凝神的望著李义同。

传闻中的黑夜杀手白吹雪,曾以一招「雪弄寒梅」闻名江湖。听说她专杀朝廷里的贪官污吏,那个时候,朝廷里的官员个个人人自危,所以政绩还算清廉。就连皇上,也得惧她三分。

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可是後来不知怎麽,她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二十多年,无人知道她的下落。

「哈、哈,原来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白总补头潜伏江湖多年,贵人事忙,把这件事给遗忘了。」李义同故意调侃他,他虽然才上任不久,但与白玉华却是多年好友,对他的一举一动是了若指掌,他又继续说道:「洪青衣就是死在这把剑下,弯月形的伤痕除了这把剑,再也没有其他的兵器能做出这种伤口了。」

当年为了不让江湖门派势力不断壮大,白玉华才潜伏天蝶盟,暗中制衡天蝶盟与阎浮门的关系,不让其中一方壮大。这次天蝶盟突然解散,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县太爷,您就别再寻我开心了。白吹雪的名号,只要稍微在道上混过的,谁不晓得她的名号,只是她销声匿迹多年,难道又重出江湖?」他觉得怀疑,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可能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到,再怎麽说他的情报也是遍布全国。

「这就是你的工作了,怎麽反倒问起我来?」李义同才不想担这个责任,他也有一把年纪了,还希望朝廷发一笔退休金,给他回老家养老享清福呢!

「嗯,这事交给我吧!我会去调查。」白玉华又恢复了往日嘻皮笑脸的神态,将桌上长扇展开,轻摇几下,彷佛甚麽事都没有一样。但他心里清楚,不管作案的是不是白吹雪本人,这桩杀人命案绝不单纯。

如果不是白吹雪?那会是谁呢?他一时也想不出个结论来。

「你呀!就是这种态度,才会一直升不了官。另一桩事情你调查得如何了?」他们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白玉华的态度让他看不惯,不过他平日里嘻皮归嘻皮,真正到了紧要关头,他总是能出其不意。

「差不多了,这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不过,这件事若是证实了,往後可得有好戏可瞧了。」他语气充满著期待,他为了调查这件事,花费了数年工夫,总算要有一点眉目了,否则还真难向上头交代。

「喂,我说老弟,你别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行不行,这可是在办案,又不是在唱戏。」李义同忍不住唠叨几句,说真的,他还真怕与他共事,就凭他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莫说他这顶乌纱帽,就连他的项上人头,也有随时不保的可能。

「哈哈,想不到人称铁面判官的李义同也有怕的时候。」白玉华逮到机会就嘲讽几句,毕竟这样的时机可是不多啊!

这铁手判官,可是李义同年轻时当判官,江湖上给的封号。

「唉,谁叫本府倒楣,碰到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捕快。」遇到他,也只能自认倒楣了。

「哎呀!冤枉啊!大人,在下不管是对公事,或是对女人都是很负责任的。」

「说到女人,听说你快成亲了,这消息可是真的?」说起来,李义同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一向逍遥自在惯了的他,居然会对一个女人认真起来。

「哈哈,县太爷就是县太爷,消息还不是普通的灵通。没错,我与翠娘过几天就要成亲了。」白玉华坦白的承认,虽然他真正的身份是个为朝廷做事的捕快,可是上头也没规定,捕快不能成亲的啊!

「那我这个老哥兼上司,也只能恭喜你了。不过新婚燕尔,也别忘了要办案啊!」李义同摇摇头,於情於理他都不能说个不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只是他这样游手好閒的个X,只怕多了个女人拴住他,他又不肯老老实实的办案了。

看来他这个县太爷,可要多盯紧点才行。

若非他这种个X,二十几年前的杨家灭门血案,也早该水落石出了。幸好那桩案子,不是发生在他的管区,否则他现在又岂能悠閒坐在这里?

(6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3〉

宿命,到底是甚麽呢?她时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说杀戮与血腥,是身为江湖人不可摆脱的宿命,那为甚麽还有这麽多人份不顾身的跳入江湖,这个充满是是非非的漩涡里?

行侠正义,是每个习武者的心愿,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是以此为旗帜,吸引许多年轻有为的正义之士加入。

然而,真相究竟如何?

天蝶盟还存在时,也时常行侠仗义。闹饥荒的时候,施粥赈灾。鞑子来的时候,也是率先带头反击。

即使如此,柳紫铃深深明白,天蝶盟三个字的背後,仍有著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此,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正在擣药的右手,不自觉的停止了动作。

「喂,我说老板娘,照你这样的擣药速度,我看到了明年,恐怕这些药草还是这付德行吧!」杨淮雨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笑问著。

「啊!都这时候啦。」柳紫铃朝门口望了望,天色都已近黄昏,而身後还放著一大箩筐的药草等著擣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他笑了笑,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正在药铺,堆放药草的地方擣药。

「是啊!我的大小姐,一百多个病人,在下不才我可是全都瞧完了。你这边的药草却还是跟早上的差不多模样,这样的速度,会不会太夸张些?」还没等她反驳,杨淮雨又接著笑道:「难道这就是天蝶盟有名的,十天擣尽一片叶麽?」

这当然是个玩笑话,意思是十天才擣完一片药草叶,讽刺她心不在焉。

「好啦!杨大夫,你这麽能干,那以後你自个来。姑NN我啊,可要先回家休息去了。」她笑著拍了他的前额一下,呶呶嘴,放下手中的药杵。

她才不要当擣药的玉兔呢!这种事原本可以请个伙计帮忙,还不是他说要节省开支,所以才劳烦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亲自动手。

天蝶盟解散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分光了,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老宅子。柳初岚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卖。所以,尽管他们生活再苦,也不敢打那栋宅子的主意。

为了维持生计,杨淮雨和她决定,到京郊附近的一个小镇,开一家药铺维持著生计。这里时常有镖队、商队经过,总会需要买点药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他们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没了天蝶盟的金字招牌撑腰,难免会有些以前跟天蝶盟交恶的人,三不五时的前来找碴,

这个时候杨淮雨的一身武艺就派得上用场了。

平日里除了要替人看病,必要时还得充当保镖,又没薪水可以领,若非娶了柳紫铃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当老婆,他可真是亏大了。

「这活明天再做吧!今天时间也晚了,咱们还是先回家歇著吧!绣荷一定已经做好饭,在等著我们呢!」杨淮雨接过她手里的药杵,笑著将双手搭上的肩上,将她带离这个充满药草味的屋子。

「你今天晚上,不是还要兼差吗?」她这才想起,杨淮雨答应了京城的县太爷,要替他选拔补快的差事。这还是白玉华介绍的。

「对啊!所以才要赶紧回家吃饭嘛!等会儿可得早些出门,别让县太爷久等。」杨淮雨暗自埋怨自己命苦,从早到晚不停地工作,他们真的有这麽缺钱吗?

「好,我知道了。但是今天别太晚回来喔!」走出屋外,她回过身来朝他笑著叮咛。

(9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4〉

夜晚,明月初升。

白玉华在县衙一个小房间里来回的踱步,他的神情显得格外焦躁不安。

多日来的打探,他终於查到一点眉目了,血蝶之魂的出现与阎浮门似乎有不可分离的关系,自从阎浮门如日中天的扩张声势以来,死在这把剑下的人,多半是不满阎浮门的小派门。

之前的青衣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究竟是谁所为,他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头绪。

但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而且他怀疑这真相的背後绝不单纯,定与天蝶盟和阎浮门脱不了干系。

忽然,门外有些声响,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出现在门口,他身上多处伤口,有些伤口的血已经止了,有些仍在淌血。这个人是他派出打探消息的手下,能活著回来的,就只剩他一个了。

那人按著左肩的伤,上面还差著一支阎浮门的独门暗器,九连环。他走过的地上,留下斑斑血印。

他踉踉跄跄的,跌在门口,白玉华赶忙前去扶他:「怎麽样?有消息吗?」

「在……在这……」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书卷,交给他之後就断气了。

白玉华赶忙打开书卷,上面记载的是阎浮门的家族成员名册,上面有一个名字,让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朱凤霓。

传说中,是前门主朱千仇的三女儿,但不知为何?她从七岁那年就失踪了,别人或许对此并不在意。

可是他白玉华却始终觉得蹊跷,江湖两大帮派一的阎浮门,堂堂门主千金失踪,竟然无人前去寻找。照理说,这种事应该早已闹翻了京城才是。

可是阎浮门却低调处理,只派了几个家丁找寻,在遍寻不得之後,居然放弃了寻找。日子久了,江湖上的人也忘了朱千仇有这麽一个女儿。

相反的,天蝶盟大小姐,柳紫铃的声望却日渐上扬,她的才貌双全,早已是许多青年才俊所向往的理想妻子。

这一切,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很平常的现象,可是心细如尘的白玉华,却早已暗中调查此事。为了拿到这份家谱,他可是费尽心血,虽然有了这个并不能侦破残月剑的案子,但也许这其中是纠缠在一起的结也说不定。

只要捉住其中一个线索,其他的就能随之浮上台面。

终於,他证实了一件事……

***

谁家绿杨堪系马?

他就像一匹马,而系著他的这棵柳树就是柳紫铃。不论走到哪里,杨淮雨心里总是牵挂著她,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这点,她深信不疑。

晚饭後,她送著杨淮雨出门,独自坐在房里,禀退了绣荷,独自坐在房里补衣。曾几何时,这双拿著蝶之翼的手,换上了细小的绣花针,一针一线织出对丈夫的浓情蜜意。

现在已是初秋了,没多久天气就会转凉,她想赶在那之前把这件长袍子给绣好。就著桌上青红色的烛焰,她专心的绣著。

这几日,她虽然强迫自己凝神专注做这件事,却总是心神不宁。究竟她想欺骗自己多久呢?有时她会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一步江湖无尽期的道理。为人子女无法选择父母,她有时会埋怨,为何她生在这风尘不断的江湖中。

若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那该有多好?

想到此处,她不禁轻轻的叹息著。

倏地,一道宛如流星般的金色光影,由没有关上的窗口闯入她的视线,来不及措防的她,一不留神拿著针的手颤抖了一下,左手食指渗出鲜红的血珠。

伴随著光影而来的疾风,将桌上烛光给扑灭了。一霎时,房中一片漆黑。窗外的银白色月光,洒进屋里来,倒也还能依稀辨识四周景物。

柳紫铃不慌不忙放下手中衣物,顺著光影飞S的方向寻去,在房间一端的墙壁上找到了一枚细小的飞镖。

不用费多大力气辨识,她就知道这是阎浮门惯用的九连环,这枚尾端宛如蛇尾的飞镖,跟一般的九连环有些不同。

她走到窗边,就著月光,仔细翻动这枚飞镖,在侧面上发现了几个细小的文字:「子时,後山」。

在阅读了这几个字之後,她的双眉紧紧纠结在一起,该来的还是会来麽?

到底她这双沾染血腥的双手,得用多少清水才能洗得尽?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是无解了。

柳紫铃连装束也没换,匆忙的从床底下取出一个黑布包上的细长形包裹,关好房门之後,就往飞镖上写的地点施展轻功快速赶去。

江湖上,无人知道她的轻功究竟有多高深?因为她还从来没有在人前施展过,踏水无痕,乃是轻功之上乘。

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来到後山,走进浓密的树林里,连月光也透不进来。

一个人,静静伫立在她的前方,等候著她的到来。

「三妹,你来得迟了。」朱武还没等她开口,就冷冷的抛下这句话,显然已经等候了她很久。他的背上背著一柄长剑,脸上有著一道很深的刀疤。

「二哥,你不是答应过我,再给我一点时间的吗?」柳紫铃有些埋怨他出尔反尔,在他面前十步之处的距离停下。

「没错,我是这麽说过。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你一再拖延的理由?我希望能尽快铲除所有与天蝶盟有关系的人。」他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著她。

「二哥,天蝶盟已经解散了,难道非得赶尽杀绝不可麽?再说,杨淮雨他是无辜的,他……」正当她想要为杨淮雨辩解时,朱武右手轻扬,七枚蛇尾长形飞镖毫不留情的朝她S来。

(16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5〉

柳紫铃一手拿著黑布包裹,不慌不忙,虽然四周十分黑暗,她只凭著飞镖与风共鸣的声响,分辨方位。脚踏七星步伐,以另一只手,徒手将这七枚飞镖顺间接下。

九连环,顾名思义,一发九枚。可是这次只有七枚,她心里明白朱武一方面是要警告她,一方面是要试探她的武功,所以留了一手。

「好功夫,看来在天蝶盟的这些年,你并未荒废武功。」朱武虽然点头称赞,目光仍是冷峻,丝毫没有一点感情。若非熟悉阎浮门的九连环S标手法,她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接下。

「兄长好狠的心肠,对於自家妹子,也下如此重手。」柳紫铃把接下的飞镖扔在地上。对他不留情面的作法,颇有微词。自他们的父亲受重伤之後,朱武就当了杀手,变得冷酷无情,对谁都是一样。

「若我真的不顾兄妹之情,方才S向你的就不是无毒的七枚飞镖,而是涂了见血封喉毒药的九连环了。」朱武扬了扬眉,轻拂衣袖,对於她,已是格外的开恩了。

「那我可真要感谢二哥手下留情了。」此言虽略带讥讽,她暗自庆幸她是他的亲妹子,否则朱武若要认真起来,单凭她这点身手,恐怕也抵挡不了。

「三妹,看在你这麽维护他的份上,我就给他一条活路走。两天後,你把他带到柳府,如果他能应付得了阎浮门的飞镖阵,那我就答应取消对他的格杀令。」

「这哪是活路,G本是死路!」她大声喊著,难道朱家的人都是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麽?

杨淮雨跟天蝶盟G本就没有甚麽瓜葛,如果就因为柳初岚曾经救过他,就得死的话,那这世间上该死的人太多了。天蝶盟不知曾救助过多少百姓,难道阎浮门也通通不放过吗?

「活路也好,死路也罢!他G本没得选择,你听好,如果两天後我看不到他,阎浮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他X命,还是你认为,咱们朱家没这个本事。」朱武这话一出口,随即就後悔了,对於她,也许口气是重了些。女儿家的心肠本来就比较软,何况她也与杨淮雨做了一段时日的夫妻。

但是他以为,她应该知道她与杨淮雨这段情,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只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她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对任何人动心,特别是他,杨淮雨。

朱武走到她身旁,眼神变得温柔,牵起了她的手,放柔声音道:「三妹,我知道这年些是委屈你了,要你乔装咱们仇人之女,想必是不好受。眼看报仇有望,你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

「二哥,这些年我明里暗里,帮了阎浮门铲除多少反对势力,甚至解散天蝶盟,这点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这麽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圆咱们的亲爹一统江湖的心愿。可是杨淮雨他……」

柳紫铃不死心的继续辩解,丝毫没注意到树上有人呼吸的声音。听觉敏锐的朱武察觉到了,赶紧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随即,衣袖一扬,又S出九枚连环飞镖,每一枝都朝树上的那人S去。

此时,树上一阵沙沙作响,一道白色身影以上乘身法,闪过那些飞镖,还能优雅的翩然落地。

一只白扇「唰」地展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紫铃熟悉的白玉华。

「哈、哈,好功夫,不愧是阎浮门的少主,在下京城衙门总补头白玉华久仰了。」他毫不避讳的的报上姓名,本来是为查案而来,不经意见到柳紫铃行踪鬼祟,一时好奇跟了上来,没想到听到了这骇人听闻的内幕。

「原来你是官府的人,呵呵,看来这些年我都被你蒙在鼓里。」柳紫铃恍然大悟的笑了笑,这人果然城府颇深,他潜伏了这麽久,她竟然毫无察觉。

「柳大小姐,你乔装的本领才令人佩服,大家都以为你是柳初岚的掌上明珠,没想到竟是消失已久的朱三小姐,朱凤……」

白玉华话未说完,柳紫铃右手一扬,数枚蝶之翼破空取命而来,但她并不想取他X命,只是威胁警告而已。

所以在出手之时,只用三成功力,加上四周昏暗,白玉华白扇一扬,做了个白鹤展翅的势,毫不费力的就轻易闪过。

「啧、啧,以小姐如今的身份,用这蝶之翼恐怕不太适当吧!」白玉华对於这意外的收获,感到无比的兴奋,查探多年的隐情内幕即将呼之欲出,急著试探她真正的武功。

「哼,我早就知道官府已经注意到咱们了,只是没想到白总捕头对於查案倒很尽心尽力,凡是都亲力亲为。」朱武有点恼怒的讥讽著,那些白玉华派来的手下,都是被他给解决了,只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亲自出马,而且还被他听到重要的事。

「过奖、过奖,我那些手下都是刚出茅庐的小伙子,折损在少主手下倒也不令人意外,所以师傅我只好亲自出马啦!」白玉华轻摇折扇,大敌当前,仍是一副悠悠閒閒的模样。

「三妹,这种小角色我没兴趣动手,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泄漏了,那就留他不得,这里就交给你了。」朱武撂下这句话,施展上乘轻功,飞身上树,消失在黑夜的树丛里。

「哇,真是狠心的哥哥,居然丢下自家妹子自个儿跑了,朱姑娘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了。你是要与我到府衙投案呢?还是要在下亲自动手,『请』你回去。」白玉华一边悠閒的摇著扇子,心里一边盘算著。

「呵,我明白了,原来你今天是故意找个由头支开杨大哥,好跟踪我。」柳紫铃轻笑一声,虽然论经验她不及这些成天在江湖理打滚得人丰富,但是论智慧她倒也不输给他们,竟然会轻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愧曾经是天蝶盟的大小姐,果然聪明过人。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他双手抱X,X有成竹的说著。

「哦,愿闻其详。」

「等你胜过在下手中长扇再说吧!」这千载难逢建功的机会,白玉华又岂能错过,於是挥动手中白扇,朝她下盘攻去。

柳紫铃轻轻一跃,避开他的攻势,两人一来一回拆了数招,白玉华越打越惊奇,这一个小小的女娃子,竟然懂得数十种门派的工夫,每拆一招,就换一个门派的招式。

白玉华不想再做无谓的缠斗,心下一横,决定使出绝招试出她的武功路数。

白玉华「唰」地一声收拢折扇,并步点扇,做个收势起势的动作。柳紫铃知道他要使出绝招,凝神禀息,丝毫不敢大意。

白玉华气走全身,将真气灌注至扇中,这把扇子的骨架虽然是以金刚炼制而成的,但过招之时仍不宜注入过多真气,以防扇子难以承受而断裂。所以他只用了七成功力。

右手将扇子高举,快速的朝她周身要X攻去,先是命门、玉泉、檀中、大椎逐一攻去,手法带点巧劲,刚中带柔,不在伤人X命,而在点人要X。此乃他的成名绝技,「浪子回头」。

由於他近身攻来,柳紫铃不及使出暗器自保,只好留神的闪过他的攻势,在两人过招之际,她一直很小心护著左手拿的黑色长形包裹,包裹的形状很像是一把长棍,或是一把长剑。

此举引起白玉华的好奇心,转变战法,招招对准她手中的包裹。由於对手出招速度一招比一招快,她一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拌了一下。

手中的包裹被他扣住,她情急的用力一扯,黑色布条唰地一声漫天散开,一道银光闪过,露出银白色镶著红色宝石的剑柄。

「这是……残月剑?」虽然白玉华未曾亲眼见过,却也曾在兵器谱中见过这把剑的样貌,立刻就认出来,惊讶之馀,银色锋利的长刃已经出鞘,柳紫铃右手握著剑柄,朝他喉咙刺去。

白玉华闪避不及,赶忙横扇一挡,扇子立刻被劈成两半。

「我本来不想伤你X命,错就错在,你不该扯掉这条黑布,今天此地将多添一个亡魂。」残月剑在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杀气腾腾。她可以承担身份泄漏的後果,却不能承担这把剑被人知道的风险。

这把剑与无名剑相同,一出鞘便要见血的,而且另外有一个传说,如果在三招之内无法取人X命,那剑气必会反噬,自伤其身。

「原来你是残月剑的主人,那之前的洪青衣便是你杀的罗?」白玉华失了手中长扇,面对她紧迫逼人的攻势,情况显得十分危急,仍然不死心的问道。

「没错,不仅是她,许多反对阎浮门的小派门,也都葬送在这把剑之下。」她冷冷的回答,身形一转,白玉华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剑,左手就被硬生生的给砍了下来。

伤口处,窜出无数的月形剑气,像是宣告著战斗的结束,也是X命的流逝。

他惨叫一声,赶紧跃身上树,施展轻功逃离她的视线。

宝剑染血之後,她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缓缓地将剑收入鞘中,像是失了魂一般的自语著:「我又杀人了麽?」

就像无数的恶梦总有清醒的时候,可是她每回清醒之後,非但没有侥幸的愉悦,而是深深的痛责自己。

难道,这就是江湖吗?

一滴清泪划过苍白的脸颊,她无助的望著漆黑的树林,也许,这就是她注定的命吧!

(6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6〉

天刚破晓,柳紫铃步履蹒跚的回到与杨淮雨居住的小屋,她听到屋子里有人声,知道杨淮雨比她早一步回来了。

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不直接进屋,绕至後院走到一口枯井边,将手中的残月剑用黑布重新包好,投入井中。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还要这样小心掩饰?反正迟早他都会知道的,也许是她不忍心打碎他们心**同的期盼吧!

退出江湖,从此远离纷争。天蝶盟解散後,他们早已做下了这个约定,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盼望、这个梦想终有破灭的一天。可是她也是女人,也有著天底下所有女人共同的期盼,盼望著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那怕只有一天也心甘情愿。

头一次感到罪恶,如今的她竟要违背自己的承诺,背叛他们之间的誓言。

尽管江湖终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但她知道,对他的情是真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到了分离的时候,才显得更难割舍。

她究竟要怎麽做?才能让杨淮雨远离这个充满是非的江湖,全身而退呢?

如今的她,只能楞楞的望著空洞的枯井,一点主意也没有。

「铃儿,是你回来了吗?」杨淮雨听到声响,在屋里喊著。

柳紫铃赶紧梳笼头发,尽量表现得从容,缓步走进屋内。

当她一开门时,见到空荡荡的房间,正在惊疑之时,甫一转身,杨淮雨一双温暖的大掌,自她身後环上她的腰际。

「啊!夫……杨大哥。」她惊慌的叫了出声,本想唤他夫君的,可是又想想已经快要做不成夫妻了,所以便改口唤他杨大哥,就像初次见面时的那样。

一把剑,惊扰了她澄静无波的心湖。

如今,惊扰了她的则是无情的江湖风浪。

「怎麽了,怎麽这麽狼狈?你该不会是昨个儿晚上出去,现在才回来吧?」眼尖的杨淮雨,看到她裙幅上的血迹,担心的皱了皱眉。

「啊!我昨天晚上睡不著,出去走一走。遇到几个匪徒,不过现在没事了。」她定了定神,不慌不忙的编了个谎。也多亏了她在天蝶盟时的训练,每天都得应付那几个堂主,所以临场反应十分敏捷。

「这世道不太平,以後还是小心点的好,晚上就别出去了。」杨淮雨扶她坐在椅子上,到了杯茶给递给她。温柔的眼神,让她无法抗拒。

她该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吗?告诉他这一切由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如果他想活命的话……他还能活命吗?朱武已经下了生死帖,就算拼了她X命不要,又能挽得回甚麽呢?

「你怎麽了,铃儿。你似乎有心事,告诉我好吗?」杨淮雨在她面前蹲下,捧起她一双白晰的手,关心的问著。

「杨大哥,如果有一天,我必须亲手杀了你,你会恨我吗?」她小心翼翼的问著,深怕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哈、哈、哈,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些甚麽啊!你怎麽可能会杀我呢?再说,凭你的武功也杀不了我啊!」杨淮雨以为她是在说笑,以食指清点了她前额一下,朗声大笑著。

「是啊!」她小声的回答。如果她只是柳紫铃的话,当然杀不了,杨淮雨还不知道,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对了,过两天我想回柳府去看看,昨天李县令送我一G千年雪蔘,我想拿回去孝敬岳父大人。」杨淮雨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盒子,打开给她瞧,里面果真装得一条百年难得一件的雪蔘。

这是巧合吗?还是天意?此时的她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又还能如何呢?只能在心中默默期盼,能有奇迹的出现。

(11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7〉

月,已悄悄的升上夜空。

连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杨淮雨累得在马车里小睡了一会儿,方才一阵颠簸,他才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瞧了一眼身边的柳紫铃。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她看起来格外不安。

她一直靠著窗外,表面上是在欣赏沿途的景致,而她那双澄彻的眼眸下,不知在思考著甚麽?

这两天她似乎格外的心神不宁。

杨淮雨一直在忙著药铺的生意,竟然忽略了她的情绪,直到方才,他才愕然察觉到。

她……似乎心事重重。

「铃儿,你不睡一会吗?」杨淮雨把脸轻轻凑过去,看著她雪白的脸庞,轻声问著。

「没关系,我不累。」她只是摇摇头,瞄了他一眼後,又望向窗外。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吧!自从离开柳府,到外地去开药铺,也已经快过了一年。刚好这几天要到京城采买些药材,所以才决定顺道去探望她的父亲—柳初岚。

看起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可是她却觉得心好乱,好乱好乱。彷佛有千般丝线紧紧纠缠著一起,连她自己也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你是不是有甚麽心事?」他决定直接了当地问她。跟她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却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柳紫铃回过头,望著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忽然热泪盈框,模糊了她的视线。

「怎麽了?有事的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杨淮雨这才觉得,虽然他彼此是这麽靠近,可是心的距离却如同相隔天涯海角。

「有些话就算说了,也无法改变甚麽?杨大哥,不管以後发生何事?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声音哽咽了起来。

就在杨淮雨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时,马车突然猛烈一晃,杨淮雨连忙抱紧柳紫铃,不让她受到强烈的撞击而受伤。

「怎麽回事?」杨淮雨连忙向驾车的车夫问道。

「姑爷,不好了,前面好像失火了,好像是从柳府的方向传来的。」车夫一边稳住受惊的马儿,一边惊慌的回答。他们已经很靠近柳府了,就只差几尺的距离,杨淮雨连忙下了车,看到前方火光窜天。

他赶忙从车上拿了佩剑,要到前头去看看情况,这时柳紫铃突然捉住他的手说:「杨大哥,你快驾车走吧!」

「铃儿,你在说些甚麽?柳府失火了,我怎能走呢,至少也得去看看情况,也许爹亲还在屋子里。」他所言的爹亲,自然是指他的岳父柳初岚。

「快走!」她没来由的大喊一声,连忙跳下车,调转车头,使劲的往马屁股踢了一脚。正当受惊的马儿,扬起前脚要往前冲时,一抹身影跃至马车的面前,还没看得清来人的动作,马儿就当场身首分离了。

柳紫铃认出来人是朱武,心中一沈,最不希望的是情竟然发生了。

跟著朱武来的,约莫有七、八个人左右,手里没拿兵器。手指上夹的乃是阎浮门独门暗器,飞镖九连环。

「来者何人?」杨淮雨心知来者不善,连忙跳下马车,顺势抽出无名剑。心系柳紫铃安危。

那名车夫也被那人一并斩杀了,他的剑上沾著鲜血。

「别过来,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朱武一把将站在马车旁的柳紫铃扯了过来,将手上长剑抵著她的脖子。他知道此时能威胁得了杨淮雨的的,也就只有柳紫铃了。只有如此才能让他心慌意乱,失了方寸。

「铃儿!」杨淮雨来不及思索,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想要冲向前去跟那人拼命,可是又顾忌落在他手上的柳紫铃,正在踌躇犹豫之间。

随後的七、八人,已将他团团围住,整齐画一的将九连环朝杨淮雨S去,镖镖瞄准他全身要X,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九连环,又名逼命阎罗。招招致命,见血封喉。

杨淮雨纵然武功盖世,可是要在这麽近的距离,准确的挥剑挡下所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即使是剑神在世,恐怕也力不从心。

他使出绝招,游龙斩八方,剑气四散,虽然挡下大部分的暗器,但仍有两、三枚漏之鱼,不偏不倚的S中他左手臂、右膝、右手腕的要X。鲜血刹时不断的流出。

「杨大哥。」柳紫铃看得是心焦如焚,不禁大声喊叫出来,泪水早已湿透衣襟,可是她却救不得。

朱武突然放开她,放下抵住她咽喉的长剑,反手朝受了重伤的杨淮雨刺去,这一剑,是对准他的心窝。

「不—要—」柳紫铃大喊一声,甚麽也不顾的,朝杨淮雨冲去,转身替他挡了这一剑。

那人一见情况不对,虽然收了三分剑势,剑尖依然刺入了她的左肩。

「铃儿。」杨淮雨心痛如绞的大声喊著她的名字,紧紧抱著伤口不断出血的她。

「杨大哥,你快走。」

朱武眼看这是大好时机,反手又S出九枚连环飞镖,这次使镖手法与之前大不相同,飞镖互相交叉朝目标急速S去,杨淮雨虽然挥剑急挡,无奈体力迅速流失,只得放开柳紫铃,一边後退、一边闪著飞镖。

这些飞镖在空中交叉盘旋,将他逼到身後断崖,朱武眼看他进退无门,又补上两枚,他冷不防地左肩中了一镖,脚下一踩空,随即坠落山崖。

「杨大哥!」柳紫铃不顾自己的伤势,飞奔到山崖边,本欲也随之跳下去,却被朱武伸手拦住:「三妹,你知道你自己在做甚麽吗?」

他恶狠狠的瞪著她,难道她真的爱上这小子了,又不是不知道,杨淮雨乃是阎浮门必杀之人,她居然对他动了真情?

「二哥,劝他远离江湖也就是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柳紫铃再也忍不住了,朝他大吼过去。

「当年他们杨家就是被咱们阎浮门给灭的,难道还要留著他一条X命,找咱们复仇不成?」朱武不想再隐瞒她,索X说出事实的真相,当年的灭门血案,她以为当杨淮雨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他还会与她这个仇人的女儿继续在一起吗?

「甚麽?原来……如此。」柳紫铃像被人从脑杓狠很揍了一拳般,无力的跪了下来将脸埋在双手里,自始至终,老天都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所爱的人,竟与朱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雨,纷纷的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身上。

让她想起时常唱著那首曲子: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10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8〉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柳紫铃眨了眨疲惫的双眼,缓缓的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摆设,自己正躺在一间乾净整洁的卧室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认出这是她小时候,在阎浮门所居住过的卧室,此时此刻,她又回到这个囚禁她的牢笼。

久远的记忆,对她而言并无太多的愉悦,尤其是自己的真正身世,竟是要她背叛自己所爱的人。

对她而言,爱情就像一朵昙花,只有一瞬间短暂的生命,随即而开,随即而凋。宿命,果真是不可违逆的麽?也许,她已经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左肩的痛楚,使她忆起昨晚替他挡下那一剑所受的伤,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从包扎的方式来看,替他包扎伤口的人应该是学医的人,如果阎浮门替她延医诊治,这一点都不令人意外,毕竟,她是朱家的人。

就在她想挣扎著起身时,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妇人。她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十分优雅,一袭洁白素净的连身衣裙,随风飞扬。头上虽然有几G白发,却也还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就是传说中残月剑的主人,白吹雪。

「你受了伤,快躺下。」她手里端著汤药,见到柳紫铃正揽衣推枕想要起身,赶忙快步上前劝阻。

「白姨,我又回来了?」昨晚杨淮雨坠崖之後的事,她全不记得了。料想是悲愤过度,加上肩头捱了一剑失血过度晕厥了过去,应该是朱武将她送回此地。

「嗯。是你二哥送你回来的,一回来你就受伤昏迷,我请了大夫来瞧过。」白吹雪坐在床边,舀了一匙汤药,送到她的唇边。

「白姨,你知道我为何会受伤吗?」她的嘴却没有动,反而伸手推开汤匙。

忆起昨晚令人撕心裂肺的场面,一滴清泪滑过她的脸颊,身体上的痛楚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知道,你二哥都跟我说了,白姨只问你一句,你爱他吗?」白吹雪知道她有心结难解,再劝她吃药也是枉然,索X将汤药放在桌上,随即又坐回床边,爱怜的抚M她冰凉的前额。

打从她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呵护,白吹雪一直都像母亲一般照顾著她,虽然她长期潜伏在天蝶盟,但每逢数个月,她们总会见一次面。白吹雪时常与她谈心,传授她剑法,甚至还把珍藏的残月剑给她使用,对柳紫铃而言,她就像母亲一样。

「我有爱人的资格麽?对於二叔、对於二哥,我不过是他们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这话虽然是在赌气,不过却也是事实,也许自她出生以来,她的命运、她的未来都已被安排好了。

「凤儿,其实他们也不愿见你这般痛苦。当初,我不并不赞成将你送去天蝶盟,替代柳初岚之女的作法,不过你实在长得与柳家千金太像了。除了你,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对你而言,也许并非一件坏事。」

柳紫铃本名为朱凤霓,因此白吹雪常唤她凤儿。

若非她们两人是如此相像,柳紫铃也不可能瞒天过海这麽多年,连柳初岚也丝毫没有察觉。也许是柳初岚长年在外奔波,很少回家与女儿团聚之故吧!以致於连自己的女儿因病过世的消息,都来不及传到他耳中,就被阎浮门卧底在天蝶盟的内应给封锁了。

「我现在真後悔,当初为何要把杨淮雨扯进来,都是我害了他。」若非她当初的一点私心,杨淮雨也许已经与翠娘成亲了,过著閒云野鹤的生活,又何至於此?

「凤儿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杨淮雨一家当年被你二叔所灭,就算你二叔不追究,这件事迟早他也会知道的。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江湖仇杀,白吹雪看得太多,虽然看不惯,但此中的是是非非,又有谁得说的清、看得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讨厌朱凤霓这个身份,为何我偏偏生在朱家?」她捂住双耳,大声喊叫著,她不想听任何解释,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由眼眶迸出。

「你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白吹雪温柔的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白姨,我好恨我自己,好恨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以後我都不想再杀人了。」她伏在白吹雪怀里,放声大哭。

白吹雪轻轻拍著她的背,任她尽情发泄。

过了好一会,柳紫铃慢慢止住哭泣,缓缓抬起头来,拭乾泪水。

「不谈这些了,先把药给吃了,待会绣荷还要来看你呢!」白吹雪从桌上重新端起药碗,在药变凉之前,喂她饮下。

这次她没有拒绝,听到绣荷的消息让她惊讶的停止喝药:「二哥把她带回来了?」

「是啊!说起来绣荷本来就是你的丫鬟,现在回来继续伺候你也没有甚麽不对。说起来,你二哥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白吹雪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她当然知道绣荷与她主仆情深,虽然她不是阎浮门的人,但是留下一个小丫鬟也并没有甚麽害处。

柳初岚可就没有这麽好运了,昨夜那场大火,恐怕已经送他归天了。斩草务必除G,是阎浮门处事宗旨。

「那就好了,总算还有一个活著的人。」她神情又黯淡了下来,这算是值得庆幸的吧!

「还有你最心爱的琵琶,我特别嘱咐绣荷,让她回去把琵琶给带了回来。你现在受伤虽不能弹,看著它心情也会好一些。」白吹雪最懂得她的心思,这琵琶,打小便是她珍爱之物。

「谢谢白姨。在阎浮门,就数你最疼我了。」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因为有白吹雪的呵护,让她在这人世中的痛苦得以减少一些。

记得小时候,曾看到一只黏在蛛上的蝴蝶,它拼命的挣扎,想挣脱蜘蛛丝,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蝴蝶。

越是想挣扎,就越是摆脱不了。

也许……这就是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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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9〉

漆黑的夜空,飘下细细的雨丝,雨,蒙蒙的下著,四周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起来,红纱灯在风雨的侵袭下,一明一灭、一明一灭。

烟雨中的楼台,总容易引起人无限的愁恻。

柳紫铃独自坐在小楼上,抱著她珍爱的白玉琵琶,轻轻拨动著琴弦。她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总是提不起劲好好弹了一首完整的曲子,弹了几个音,就放下琵琶,走到窗边看著窗外的雨。

经过数日的修养,伤势几乎完全好了,可是心里却像少了些甚麽似的。

也许,是因为杨淮雨吧。

不知他现在是生是死?纵然他重伤坠崖,她还是暗自期盼能有一线生机。朱武这几天不断地派人到崖下寻找,每次都是空手而回,这点令她安心不少。

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她还记得,与他初会之时,天际也是像这样飘著细细雨丝;他坠崖时,天上也是下著雨,也许这是天意吧!这段情注定要在雨中开始,也在雨中结束。

然而,真的结束了吗?以她朱凤霓的身份,她还能期盼甚麽?

除了杨淮雨之外,还有另一个至亲之人,更让她挂心。

「小姐,你怎麽穿得这麽单薄,窗口风大。」绣荷沏好一壶热茶端进房来,见著她只穿著一见单薄的衣衫,忧心的皱皱了眉。放下茶壶後,赶紧随手拿了披风,让她披上。

「我不冷。」她摇著头扯下绣荷披在她身上的披风。

「小姐,你的伤才刚好,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绣荷十分清楚她的个X,向来固执,说一是一,也许这是在天蝶盟时,被那些堂主们惯成的吧!

朱武原本对绣荷不太信任,毕竟她是天蝶盟的丫鬟。但在绣荷单纯的心中,哪里容得下这麽多江湖恩怨、武林是非,她从来只认一个主子,不论她是柳紫铃也好,朱凤霓也罢,对她而言,小姐便是小姐。

经过白吹雪再三的向朱武保证,才让绣荷继续留在她身边伺候,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绣荷,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她握著绣荷的手,眼神有些迷惘,也交杂著许多复杂的情绪。

「小姐,你怎麽突然问起这个?我觉得小姐很善良啊!也常常救助穷人,不是吗?」绣荷有些惊慌,从来见过她这样的神情,有点迷惘、有点失落。只觉她的手像冰一般冰凉。

「善良?哈哈,善良的人会到处杀人吗?死在我剑下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悲愤,是恨吗?对,她恨自己,为何总是身不由己的去杀人?只要残月剑在手,莫名的杀气就由心中升起,那是一把凶残的剑,她一开始就知道了。

「小姐,你别想太多了,先喝杯热茶吧!你的手好冰。」绣荷赶忙叉开她的话题,扶她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又捡起她扯落在地的披风。

「绣荷,你去请白姨过来一趟好吗?我有事要问她。」喝了杯热茶後,她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想起心中一直惦记的人,不知他是否安好?

「好。」绣荷转身离开房间。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吹雪与绣荷一同前来。

「凤儿,你今天J神好多了。」白吹雪走到她身旁坐下,将她白晰的手捧在掌中,顺了顺散落在额前的发丝。

「绣荷,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白姨说。」柳紫铃先把绣荷禀退,等她离开房间後,才继续说道:「白姨,爹……他好吗?我想去看看他。」

「唉,还不是老样子,没甚麽起色。你去看看也好,为人子女应该的。」白吹雪没有拒绝,在阎浮门中,一向都是她负责照顾前任门主朱千仇,要去看他,还得经过她的许可。

「那我们走吧。」柳紫铃起身,想现在就去。

「也好,不过你得先添一件衣服才行,身上穿得太单薄了,外面又是雨又是风的。」白吹雪拿起绣荷放在桌上的披风,等她穿好後,才一同前往朱千仇疗伤的小房间。

(14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0〉

这房间很靠近後院,平时也很少人会经过,白吹雪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大木盆中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布满著皱纹。头垂在X前,半闭著眼,若非一息尚存,很难分辨他是死是活。

盆中浸泡著数百种草药炼制的药水,这些治疗的草药都是白吹雪,费尽心思从全国各地采买来的。

「爹!」柳紫铃一见到,赶紧小跑过去,跪在木盆边,双手扶著盆缘,轻轻的抚M著他背部的皮肤,好让他能够知觉得到:「爹,女儿回来看您了,您知道吗?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凤儿。」

「唉,你爹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他会动动手指,可是却从来没清醒过。」白吹雪走到她身边,双手搭著她的肩,要她不要太难过。

自从柳紫铃懂事起,朱千仇就是这副模样,朱千阳说,一次在劫镖银的途中,被柳初岚设计暗算,聚集了数十名江湖高手,围剿朱千仇所带去的人马。

听说当时,朱千仇身中了数十个门派的绝招,又中了各门派的独门剧毒,之後虽然白吹雪与朱千阳尽力救治,命是保住了,可也从此昏迷不醒,只能靠盆中药水维持生命。

朱千仇原本有一名长子,也在此役中身亡。自此,天蝶盟与阎浮门水火不容,江湖恩怨,本就没有谁对谁错,江湖本是如此,纷争,未曾休止。

白吹雪曾受过朱千仇救命大恩,十几年来一直无怨无悔的照顾著他,也因而再未出现於江湖上,所以她对江湖而言,仅仅一则传说而已。

「为人子女,不能留在爹亲身边尽孝,我真是不孝。」柳紫铃为此深感自责。

就在两人陷入悲伤之际,外面传来打斗声。

「白姨,劳你照顾爹,我出去看看。」柳紫铃连忙起身,走出门口。

「你自己小心。」身後传来白吹雪的叮咛。

柳紫铃出了小房间,就看到朱武与一个熟悉身影打了起来,仔细一瞧,那人正是葛振风。

他们两人一者使剑,一者使用暗器蝶之翼,一来一往,胜负难分。

这葛振风本是柳初岚忠心耿耿的部属,一听说柳府遭难,柳初岚也在那场大火中身亡。便怒气冲冲的赶来寻一起仇,跟著他来的数名弟兄,全都惨死在朱武手下。七、八具尸体散落在後院。

「三妹,你来得正好,快杀了这狗贼。」朱武瞧见一旁观战的她,连忙叫她下来帮忙。

「大小姐?你怎麽会在这?」葛振风尚未听到风声,不知她的真正身份。一见是她,心中一惊,来不及闪过朱武趁虚而来的一剑,转眼间左臂已然受创。

「哈、哈,想不到武功超群的葛堂主,也掉进我三妹设下的陷阱。她是我的三妹,朱凤霓,不是甚麽柳初岚的女儿。她潜伏天蝶盟多年,就是为了分化你方的势力,替咱们爹报仇。」朱武边说,边挥剑快攻,剑法刚健有馀,但柔巧不足。

葛振风虽然受伤,双手一探腰际,又抽出两枚蝶之翼,双手交叉X前,迅速将飞镖掷出。施展他的成名绝技「双影游龙」。

朱武在使出重招之後,收势不及,双影游龙又变幻莫测,一时间身上被飞镖画出多道伤口。

蝶之翼仍在空中飞窜,朱武受伤之後,剑法大乱,赶忙又叫道:「三妹,还不动手,楞在那里干嘛?」

柳紫铃手无寸铁,见朱武情况危急,也来不及多想,随手自地上捡了几个小石头,旋身一转,云寄仙踪随即使出,对准那两枚蝶之翼,成功将飞镖给打了下来。

由於是小石子,虽然力道是弱了些,不过S下这两枚蝶之翼,倒也还绰绰有馀。葛振风知道她内力不弱,心中暗自佩服。

「你到底是谁?朱武说的可是真的?」葛振风也曾听闻朱千仇有一个女儿,只是很久以前就失踪了,後来江湖上的人都渐渐淡忘此事。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就是天蝶盟的大小姐柳紫铃。

「没错,我就是朱千仇的三女儿。柳初岚当初被阎浮门捉走,之所以留他一命,就是为了让我控制天蝶盟,好让阎浮门趁机扩张势力。八月十五冷香湖之约,也是二叔朱千阳设下的局,我不过是配合他,顺势解散天蝶盟而已。」柳紫铃直接抖出事情内幕,事到如今,她也没隐瞒的必要。

「好狠毒的女人,真让人不敢相信,仁孝双全的柳紫铃,竟然会是阎浮门的三小姐,弟兄们可都被你给骗了。」葛振风双手握拳,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竟然有这麽深的城府,现在仔细想来,天蝶盟解散的匆忙,原来这一切都是阎浮门所排设的局。

「哈、哈,你现在知道也不晚,既然你这麽忠於天蝶盟,那本少主就成全你,让你下去陪那个老不死的吧!」朱武说完,便要提剑砍去。

「二哥,对付天蝶盟馀孽,还是交给我吧。」柳紫铃一想到重伤昏迷不醒的父亲,突然杀意升起,又对葛振风道:「父仇不共戴天,今日,朱凤霓要一报当年伤我父、弑我兄之仇。」

她从发上取下一G凤形金簪,暗提真元。

旋身一转,双脚离地,右手瞬间将金簪S出,金簪在风中一分为九,形成九支小飞镖。每一支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S向葛振风。此乃阎浮门不传密式,「凤舞九天」。

葛振风见到此招,更加确认对手身份。见来势汹汹,双掌暗聚内元,左掌向空中推出,霎时,九支飞镖被宏大掌气击落在地;右掌随即击出,朝她迎面而来。

柳紫铃下意识的旋身闪过,却不料这麽一闪,掌气袭向她身後朱千仇养伤房间的门,轰地一声,门被劈开两半。

「爹!」柳紫铃和朱武同声大喊,却救之不及。

就在又惊又悔之际,门内S出无数剑气,形成严密的剑气,将木门散裂的碎片全数挡下,这才没伤到浸在木盆中的朱千仇。原来是白吹雪以指为剑,使出绝招「雪弄寒梅」,才能化险为夷。

但朱千仇体内有许多气劲,受到掌风、剑气影响,正在急速窜动。一时间,他呼吸变得急促,全身肌R开始痉挛。

「凤儿,快来帮我稳住你爹的伤势。」白吹雪见情况紧急,连忙唤她进来帮忙。

「爹。」柳紫铃大喊一声,赶忙快速奔入屋内。

白吹雪正以双掌贴在朱千仇的背後,输送真气试图抑制窜动的真气,边指示她:「快用银针封住你爹周身要X,从玉泉开始,接著是命门、大椎、檀中、内关………」

柳紫铃从桌上拿了一盒银针,依照指示,催动真气。以S镖手法,迅速将银针一一扎入X道之中。

等到最後一G银针扎入之後,朱千仇体内的气劲总算和缓下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姨,怎麽会这样?」柳紫铃走到朱千仇面前,蹲了下来,观察他的气色,边问道。

「你爹是被数十名不同门派的绝招所伤,每个门派练气法门都有所不同,因此这些气劲进入体内,无法排除的话,就会互相冲击。你爹原本内力雄厚。也许体内真气与这许多气劲互相抑制,才导致昏迷不醒。方才受到掌风剑气影响,才有了变化。」

白吹雪收回双掌,用袖子扶拭额上汗珠,她也是虚惊了一场。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朱千仇的嘴角在蠕动著,发出微弱的声音。

「爹、爹,你醒了是不是,你想要说些甚麽?」发现到这个意外的变化,柳紫铃赶忙将耳朵贴近他的嘴畔,想听清楚他想说些甚麽?

「凤……凤……儿。」朱千仇说完这几个字後,突然身体又不动了,恢复一如以往的死寂。

「爹,我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凤儿回来瞧你了,再也不离开你了,爹。」柳紫铃激动的抱著他的身子,奋力的摇晃,希望他能清醒过来,那怕只有片刻也好。

「凤儿,冷静点。」白吹雪将她扶了起来,怕她一时情绪激动,伤了朱千仇。

「白姨,爹方才醒了,他还叫著我的名字。我就知道爹是最疼我的,他不会不理凤儿,丢下凤儿一个人。」她激动的伏在白吹雪肩头哭泣。

「你爹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父子亲情是世间上最难割舍的,白吹雪又岂会不知?

(10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1〉

就在柳紫铃和白吹雪正在救治朱千仇之时,门外朱武和葛振风又打了起来。战斗较之前更为激烈,就在难分难解之际,一道掌风袭入,力道万均,四周花草树木无不受到摧残。

葛振风X前中了一掌,立即吐血当场毙命。

发掌之人正是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的朱千阳。

「幸亏二叔来得及时,终於解决了这个狗贼。」朱武朝他拱手施礼,一面高兴他及时出手。

「嗯,善後的事情交你处理,凤儿和你爹没事吧?」朱千阳环顾四周一片狼籍,所关心的是屋内中人的情况。

「白姨与三妹正在里面救治爹亲。」朱千阳指指门被毁坏的小房间。

「二叔。」这时柳紫铃走了出来,也朝他恭敬施礼。

「凤儿,你爹没甚麽大碍吧?」朱千阳拍拍她的肩膀,关心著问。

「已经没事了,白姨正在里面照顾著爹。」柳紫铃早已收拾好激动的情绪,沈稳的应对著。

「那就好,二叔听说你回来当日也受了伤,只是门中事务繁杂,一直也没能抽空去瞧你。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朱千阳嘉许的点点头,能在这麽混乱的场面,还能保持冷静真是难得。

「多谢二叔关心,侄女没甚麽大碍,伤口早已经好了。」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以後你就留在阎浮门吧!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二哥,你有空就多来陪陪你爹,你们父女这麽久不见,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跟你爹说吧!」

「是,侄女明白了,多谢二叔。」柳紫铃对於朱千阳一向又敬又畏,那时在冷香湖虽然与他针锋相对,不过那也是逢场作戏,认真说起来,朱千阳这个二叔,对他们兄妹除了有时冷淡了点,也还真没有甚麽不好的地方。

朱千阳说完,就进屋去探望朱千仇去了,留下朱武与柳紫铃二人还站在後院。

「咦,三妹,你的残月剑呢?」朱武觉得奇怪,残月剑她一向甚少离身,怎麽方才对付葛振风时,却不见她使用,也没见她携带。

「我扔到井里了。」她想起来那时为了不让杨淮雨察觉,便将剑丢到一口枯井里。

「甚麽?愚蠢,还不快去把它拿回来。」朱武大声吼著,双眉紧紧纠结在一起,这麽贵重的剑,怎麽可以说扔就扔。

「我不拿。」她冷淡的拒绝。

「你……」朱武十分恼怒,举起手就要打下去。

「你也听到方才二叔说的话了,而且我不想再杀人了。日後若是需要,我自然会去取回,不劳二哥费心。」柳紫铃一点也不惧怕的看著他,抛下这句话後,又进入小房间观看朱千仇的伤势去了。

*     *      *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户,照映在已昏迷十多天的杨淮雨脸颊上。他睁开眼睛,还不太适应光线的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仔细一瞧,这是在一间小茅草屋里。

房间有点乱,衣服、杂物扔了一地,不过倒也还算是个房间。

他刚想起身,强烈的痛楚马上传遍全身,从头痛到脚,从皮肤痛到骨头里。又试了好几次,还是觉得痛,索X不挣扎了,倒头又继续睡。

就这样又睡了几日,在迷迷糊糊之际,总觉得有个人喂他汤药、喂他喝粥饮水甚麽的。

五、六日之後,他终於能下床了。虽然还是虚弱,但身上已经不大疼了,身上的伤口也已痊愈得差不多了。有个地方却还是疼,就是他的心。

脑子里浮现那天晚上的画面,不知道铃儿怎麽样了?

一想到她,全身又觉得痛了起来,看到床的旁边放著乾净的衣物,便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

他扶著墙勉强的步出屋外,听到咚咚的打铁声,又觉得这个地方他似乎来过。循著声音走过去,见到莫非言正在将一把打好的剑,放在冷水里。「哗」的一声,瞬间冷却的剑,冒出白色的烟雾。

「小子,你终於醒啦!」莫非言抬起头来笑著瞅著他,他的眼睛不太好,看著人时,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

「原来是莫老救了晚辈,多谢救命之恩。」杨淮雨感激的朝他点点头,那天他受了这麽重的伤,总觉得像是在鬼门关前绕了几圈,多亏了他,才又回到这个人世来。

「不用谢,不用谢,我只是刚好路过,顺便救了你而已。」莫非言摇摇手,耸耸肩,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不过就是救了个人嘛!跟救一只兔子一样,没甚麽了不起。」

这人命能跟兔子比吗?这种比喻的方式,杨淮雨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啊!你自个儿清楚你发生了甚麽事吗?我是说,你知道是被谁暗算的吗?」莫非言放下手中的剑,一脸严肃的瞅著他。

那天他出门去找一种独特的矿石,碰巧在山崖下发现了他。当时他就觉得是个奇迹,居然有人能从这麽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留有一口气。

他还记得杨淮雨曾来找他讨过一条琵琶弦,所以就顺便把他捡了回来。那时後他的情况糟糕透顶,好好的一个人,身上又是毒,又是伤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莫老怎麽知道我被人暗算?莫非……」暗算吗?也算是吧!杨淮雨也不想同他争辩。

「莫非甚麽啊!你的武功这麽高,虽然说不上天下第一,不过依老头子来看,当今世上,能动得了你的人还真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莫非言又恢复了笑容,这小子还真是单纯得可以啊!

「其实我也弄不明白,那天晚上……」杨淮雨现在脑中一片混乱,那天袭击他们的,若说是抢匪倒也不像。回想起那晚柳紫铃的神情,倒有些蹊跷。

一想起她那天为了救他,肩头挨了一剑,整颗心就揪在一起。现在真想冲回去救她,莫说全身乏力,就算回去了,人也一定也不在了。现在只能希望她还平安的活著。

「连怎麽受伤的你都闹不清楚?该不会以後你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钞票吧!」莫非言瞪大眼睛,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情都是这样不用大脑吗?

(10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2〉

杨淮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现在只希望赶快把伤养好,找寻柳紫铃的下落,深怕迟了一步,她会出了甚麽意外?

他朝四周望了望,见到一旁桌上放著无名剑,兴奋的走过去将它拿起来,朝空中挥了挥:「想不到这把剑还在,是莫老帮我捡回来的吧?」

「甚麽帮你?你以为这把剑现在是你在使用,就是你的吗?」莫非言在山崖下发现杨淮雨的时候,就顺便发现这把剑了,於是连人带剑一起扛了回来。

「这剑不是莫老赠与家师的麽?」杨淮雨感到好奇,他师父把这剑交给他时,的确是这麽说的。而他的师父又把这把剑给了他,事情本不是应该就这麽简单的吗?

难道还另有隐情?

「甚麽赠?老头子不过是把这把剑,暂时寄放在你师父那里而已。甚麽时候变成他的了?那时候你师父还没上山拜师学艺,不过是一个作木工的十七八岁小伙子而已,他赚的钱,连一把像样的小刀都买不起,更别提买我的剑了。」莫非言朝他笑笑。

「莫老那时就已经铸了这把无名剑啊?」杨淮雨有些惊讶,总觉得与传说不符,这把剑可称剑中极品,没有四、五十年功力是绝对铸不成的。莫非言看上去与他师父年龄差不多,那时候那也不过是个小伙子而已。

「小子,你看不起老头子啊!嘿嘿,老头子十岁就会铸剑了,你手中的这把剑是我十五岁时候的作品。」莫非言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啊!这……不太可能吧!莫非莫老是天才?」除了天才,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想那干将、莫邪宝剑,可是古人穷极毕生之力才铸成的,甚至为铸成神兵还牺牲了X命。

莫非言铸剑却像吃饭喝水一般容易,莫非他从上辈子就开始铸剑了?

「小子,这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就拿你来说吧!你幼年时全家都被人给灭了,你还不是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你是怎麽知道这件事的?」杨淮雨感到讶异,这件事他没对几个人提起过,与这个莫非言加上这次,也不过第二次见面,他怎麽就知道他的过去。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师父跟我说的,别忘了我跟他可是数十年的好友呢!」

「说得也是。」杨淮雨点点头,提起过去,他神情有些黯然。毕竟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禁忌,虽然他没有一天不思报仇,可是为了父亲临终不入江湖的遗言,也只能暂时搁下了。

现在虽然为了柳紫铃的事情,又再度涉足江湖,可是也一直忙著帮她救柳初岚,也就没空暇理会自己的事。

「你家人都被杀光了,你心里一定很悲愤吧!小子,想报仇吗?」莫非言转头,两眼突然亮了起来,严肃的问他。

「当然。不过家父遗言,嘱咐晚辈不可涉足江湖,所以……」杨淮雨脸色更沈了,为人子女,见到自己的亲人被杀,有谁会不想报仇?

「嘿嘿,可是你也没完全遵守啊!要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了。」莫非言一眼就看出他是属於江湖的,这一辈子注定在要江湖中打滚。

「那是因为铃儿,唉,总之这事说来话长。」他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女人,小子,老头子给你一个忠告,对於女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妙。」莫非言摇了摇头,在他上回来这里向他讨琵琶弦时,就警告过他了。

「莫老对女人麽有意见,莫非曾吃过女人的亏?」杨淮雨调侃道。

「唉,被你给猜中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子,我虽然不知你的仇家是谁?不过可以告诉你,若你想报仇,凭你现在的剑术还差一点,更重要的是,你还没有学会将这把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莫非言拿了一块布,将冷却好的剑擦乾,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不太可能吧!这无名剑已经这麽厉害了。」杨淮雨觉得这剑已经够厉害了,每回出鞘总要沾点血,若是还能再厉害,起不是能斩地削山了吗?

「怎麽不可能,老头子就让你瞧瞧。」莫非言把剑从他手中拿走,走到前方一块空地上,将剑平举,闭目凝神,片刻之後,他眼睛睁开之时,杀气突然窜升,顿时将体内真气灌注在剑身。

倏地一跃而起,以剑尖挑起面前一颗小石子,当小石子跳了起来尚未落地之前,他轻轻将剑对准小石子轻轻往前一挥。小石子完好的朝前方一棵大树,快速S了过去,霹哩啪啦一阵声响过後,大树由上而下裂开成五六半,一棵巨大的树,就这麽轻松的被结果了。

看起来没出甚麽力气,剑气却有无穷之威,此招过後,残馀剑气一扫四周,附近的花草树木无一幸免,全都被削成碎片。

「好厉害,我一向只拿无名与人过招,没想到砍树也可以。」杨淮雨故意挖苦他,砍树当然比遇上真正的对手容易,就算能把树砍得四分五裂也不过是希松平常的事。

「唉,老头子老了,也只能发挥这把剑七成威力而已。认真说起来,当初我造这把剑的时候,并不是用来杀人用的,而且这剑也不叫无名。」莫非言摇著头,随意找了颗大石头坐下,边瞧著手中的剑,边叹著气。

「那这把剑的真名是?」杨淮雨感到兴趣,他一向只听师父叫这把剑为无名,从不知还有另一个名字。

「叫做晓风。晓风剑,剑出如风之飘,水之流,做一名大侠就应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凡习武之人,都应该济危扶弱,这把剑就是为这个目的所铸。若要说专门用来杀人的剑,那可就要说起我另一项作品,残月了。」

莫非言吞吞口水,又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她叫做白吹雪。她那个脸蛋啊!真是说不出的美,尤其是那头乌黑的头发,风一吹,美得简直没话说。」

(11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3〉

「想不到,莫老也会喜欢女人,哈哈。」杨淮雨双手一拍,大笑起来,这看不出这个糟老头,也会对女人感兴趣。

「喂,我说你这个年轻人,怎麽这麽没礼貌,别人在说故事的时候,你难道就不能好好的把它听完吗?」莫非言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悦。

「是、是、是,晚辈失言,请莫老继续说吧!」杨淮雨忍著笑,扬扬手请他继续说故事。

「之後我又打造了一把剑,这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叫残月剑,与这晓风剑乃是一对。我把这剑送给她,她没拒绝很爽快的收下了,白吹雪那时杀手的这行业里行情最高的,没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是请不动她的。可是她也不是见钱眼开的女人,只沙那些贪官污吏,事後又把赏银拿去分给穷苦百姓。」

「听起来,她倒像个义贼。晚辈对此人也略有耳闻,传闻她在执行一件任务时,受了重伤,之後就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都没她再出江湖的消息。」杨淮雨曾听他的师父说起过,白吹雪确实是个传奇人物。

「是啊!她也一直没有接受我的求爱,可惜啊!这麽好的一个姑娘。」莫非言眼里闪过一丝怅惘,似乎在感叹著甚麽,过了片刻,他突然双眼一亮:「我最近感应到残月剑的气息,近期内应该是有人使用过残月剑,剑与铸造者之间都能互相感应。」

「我以为剑只会和使用者相互感应。」杨淮雨从没听过这种说法,在他遇见莫非言之前,他一直很相信传说,但在遇到他之後,觉得传说往往把事实给夸大了。

「小子,难道你没听过之子莫若父,这句话吗?」

「听过啊!这跟那有甚麽关系?」他还是不明白,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

「当然有关系啊!这个叫类推你懂不懂,剑对於铸剑师来说,就好像是子女跟父亲的关系一样,两者能互相感应有甚麽好奇怪的,看在你跟我还算有缘的份上,给你瞧一样东西。」

莫非言说完进入屋内,不消片刻,手里捧了一个木头做的盒子。一打开,里面装著一颗绿色的宝石,将宝石嵌进剑柄的圆形凹槽内,瞬间,剑身发出青绿色的光芒。

「这难道就是,这把剑真正的威力?」杨淮雨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莫非言方才所指的,就是这颗宝石。

「哈哈,没错,刚才是老头子蒙你的,可别小看这宝石喔!可是是西域稀有的特产,一万颗才找出这两颗来。」

「言下之意,另外一颗是镶在残月剑上吗?」

「不然你以为白吹雪的名气是怎麽闯出来的?」莫非言朝他眨眼笑笑,把剑递给他:「呶,你现在试试看,看看合不合用?」

「可是晚辈现在伤势未愈,恐怕使不上气力。」杨淮雨也是一名顶尖剑客,见到好剑自然心动,可惜力不从心啊!

「无妨、无妨,你随便比划几招,不用真打,来试试。」莫非言执意要他试试,把剑塞在他手里。

「那好吧!」他的手一M到剑,一股气流至全身。

瞬间,他一跃而起,持剑往空中一划,一道剑气破空穿云朝右前方一颗大树S去,来没来得及眨眼,树干中间就被穿了一个洞。

四周的气息凝结片刻,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鸟叫虫鸣。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剑气吧!

「如何?老头子这剑不错吧!这对剑可是我少数得意的作品。」莫非言又把剑拿了过来,拿了一块布,坐在一旁拭剑。

杨淮雨施展了那招之後,则是觉得X口一阵沈闷,好像有东西压住似的,猛咳了老半天,才渐渐回复平顺的呼吸。

「有了这宝石宛如脱胎换骨一般,真神奇。」他眼睛直盯著那宝石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石头,居然能有这麽大的威力。

「神奇什麽呀!这宝石不过就是个引子,能结合剑者和剑自身的气,使两者合而为一,你方才一定感觉到了吧?」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拭剑。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人剑合一的境界吧!」杨淮雨也曾听师父说过,剑者和剑J气神完全契合时,就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只是他有伤在身,方才还为完全做到这一步。

「我这剑不只能人剑合一,要是晓风、残月能双剑合璧,这两颗宝石就能将这对剑的威利发挥到极致,小子你要是有一天遇到了残月剑的主人,也许你有机会可以试一试。」莫非言叹了口气,有点惋惜,他多希望当年能与白吹雪双剑合璧,只可惜他们所走的路不同。

「只怕白前辈还看不上晚辈。」他一想到那个传说,就肃然起敬,白吹雪是何等样人,不折损在她剑下就不错了,还想妄想与她双剑合璧?

「那也不一定,过了这麽多年,很多事都变了。也许残月剑也已经换了主人也未可知?你想想,十几年前,你还只是个全家被灭门的孤儿,如今却已是个江湖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你说,这世上的事情是不是变幻莫测?」

「没错。」他点点头,的确没有反驳的必要。

「小子,等你伤好了,你有甚麽打算?」莫非言将晓风剑收回剑鞘,放在一旁打铁桌上,坐在他面前认真的问。

「自然是先去找寻铃儿,我怕她会有危险。」他昏迷了这麽多天,还不知她现在是生是死,十分担心。

「你说的如果是柳初岚的千金,柳紫铃的话,那你大可放心。老头子担保以那丫头的聪慧与J明,一定会没事的。难道你不想查查,当年灭你全家的真正凶手?」

「请前辈指点?」杨淮雨直觉他一定知道些甚麽,这个莫非言毕竟也是老前辈,知道甚麽也不稀奇。

「我知道有一个人,从七年前就卧底在天蝶盟,他也暗中查访此事,此人相信你也不陌生。」

「莫老说的是谁?」他心中毫无头绪,想不出认识的人中有这种人。

「京城府衙总补头,人称神补的白玉华。他曾来找我帮他做了一柄扇子,非要把扇骨弄成金刚骨架,害老头子费了一番心血。」

「原来是他。」杨淮雨并没多大惊讶,他那天去衙门兼差时,李县令有跟他说过白玉华卧底的事,只是那时忙著工作,忘了详问这件事。

(11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4〉

再说现在江湖这麽混乱,到别人家卧底的事也是常有,别说是官府了,就是寻常人家,为了追查一只失窃的**,把自个儿子与邻居家女儿偷调换过来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种事到了後来,都是演变为两家结成亲家的喜剧收场。

心里打定主意,等到伤好了,一定要再往府衙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又住了半个月,杨淮雨的伤势已然痊愈,便带著晓风剑离开莫非言的住处。

虽然心中十分牵挂柳紫铃的安危,但也觉得莫非言说的不无道理,她那麽聪明,想要自保绝对不是难事。在不清楚对方来历的情况下,贸然大张旗鼓的打听她的下落,搞不好才增添她的危险。

他越想越觉得他们遭人暗算的事,与多年前灭杨氏一家的人,极有可能是同一挂的。他还记得,他们使镖的手法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灭杨家的凶手用的却是蝶之翼,这点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正在思考之时,他来到一处驿站。驿站是官府经营的,给出门在外的旅人、商队休息、换马之用的。

由此处到京城还有几天的路程,用走的实在太过缓慢,所以决定到驿站买一匹马。正当他打定主意时,见到十步的距离有小群人围著一个,看起来相貌斯文的年轻男子。

他身上背著一个蓝色包袱,眉宇间自然散发出一股易於常人的英气,这就叫做「气宇轩昂」吧!

杨淮雨不知发生何事?只见一旁围观的民众,越聚越多,那人似乎遇到甚麽不平之事,可是就是没一个人挺身而出替他解围的。

「几位大哥,请你们行行好,在下还急著赶路,我身上真的没有你们要的东西。这样吧!让我先回家找找,如果找著了,再给诸位大哥送到府上。」那人不断的苦苦哀求著,只差没有跪在地上磕头了,看上去真的很可怜,叫人不忍。

「放你***屁,如果没有上头会让我们来搜吗?你把身上的包袱拿下来,给咱们弟兄检查检查,如果真的没有,只要你给咱们磕三个响头,你爷爷高兴了就自然放你过去。」一个领头的朝他吆喝著。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边说边往他腿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那人痛得弯下腰来,其他几个人趁机蜂拥而上,不断拉扯他身上的包袱,那人虽拼命抵抗,但双拳难敌四掌,还是给他们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喂,别乱翻啊!里面全是贵重物品,弄坏了你们陪得起吗?天啊!这是甚麽世道,光天化日抢劫,还有王法的吗?」那人大声叫喊,还一面想将包袱抢回。

「呸,你乱喊乱叫甚麽?甚麽王法不王法,咱们阎浮门现在可是江湖第一大帮,说的话就是王法。」那群抢匪其中一人,又朝他肚子狠狠踹上一脚,那人跌坐在地,样子看起来就像一条落水狗。

「甚麽都没有,小子,把东西藏哪了,快交出来。否则惹怒大爷,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名领头的打开包袱,找了半天,只有一些字画、古董甚麽的,很是生气,把东西狠狠扔在地上。有些玉做的文镇、笔筒甚麽的,经不起摔都碎了。

领头的人还想走上前,补给他一拳。杨淮雨再也瞧不下去了,便推开围观群众,挤到被抢劫的那人身前,出手接下领头的一拳,右手一掌挡住他的拳头,左手扣住他的手腕,让他无法再使劲。

「臭小子,你是谁?敢来管你大爷的閒事。」领头的人手虽然疼,碍於面子问题,恶狠狠的瞪著他,这麽近的距离无法使用暗器,於是举起左手朝身後的兄弟大喊一声:「给我灭了这小子。」

忽然间,二、三十枚飞镖在空中乱窜,镖镖对准他和被抢的那人。围观群众害怕遭池鱼之殃一哄而散。

杨淮雨与阎浮门交手多次,还算颇有心得,M熟他们的镖路。不慌不忙得,抽出腰间的晓风剑,他心里只想著要把这些飞镖全挡下来,还没想好要用哪一招。

这剑就像有灵X似的,剑气突然大作,剑柄上的宝石发出耀眼的绿光,杨淮雨立刻就有所领会,反手一扬,紫气东来此招顺手使出。

他迅速得出招收招,一眨眼间已出了不下百招,空中急窜的九连环全都被砍成两半,等到从空中掉落地面时,由於剑气太猛,全都变成了铁粉。

这情形,连他自己都大吃了一惊,其他人更加不用说了,那几个人连忙抱头鼠窜的赶忙逃走。

他虽然停止出招,残馀在空气中的剑气却还没散去,残馀剑气朝阎浮门手下喽喽S去,被S中的人,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

但没有一个人敢停住脚步,深怕再迟一步,脑袋要和身子分家。

原本吵闹的驿站广场,只剩下他和那个被抢的人。

「你没事吧?」杨淮雨将剑收入鞘中,想要去搀扶跌倒在地的那人,那人却早已站了起身,边拍落身上的的尘土,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好快的剑,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残月剑?」

「不是,这把剑是另一把,我师父管他叫无名,其实它真正的名字是晓风。」杨淮雨向他解释著,剑柄上镶有宝石且有此等威力的,的确是只有残月剑。不过这是莫非言把这颗宝石镶在剑柄上之前的事,此人会误会也能理解。

「原来是这样,难怪与传说中有些不符。」那人点点头,又道:「感谢兄台此番出手搭救,在下复姓皇甫,单名一个宸字。家住京城归云山庄,兄台若是有空,不妨来寒舍奉茶。」

「改日吧!再下尚有要事,不能奉陪。」杨淮雨双手拱手辞谢,看著那些散落的古董,想要弯身帮他捡起来,却被皇甫宸阻止。

「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他们真正想抢的是这个。」皇甫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甚麽?」他有些诧异,本来以为该是黄金珠宝之类贵重物品,没想到却只是不起眼的小瓶子。

「兄台可别小瞧,此药名为十劫灵丹,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是在下家传之物,当今世上总共只有十三颗。」他眼睛含著笑意,得意的说著。

「阎浮门要这药何用?莫非是要拿来卖钱?」虽然是难得的灵丹妙药,但若非重病之人,就算抢了去也宛如废物一般。

(11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5〉

「兄台有所不知,阎浮门前任门主朱千仇,曾被柳初岚以及江湖数十位高手暗算,身受重伤。想必是要拿去给他治伤的。」皇甫宸又赶紧把药瓶收好,深怕等会又冒出人来抢。

「原来如此,我前些日子也吃了阎浮门的亏,还害得我与妻子走散了,也不知她如今是否平安?」杨淮雨想起伤心事,神色不禁黯然。

「兄台不必担心,小弟在京城还有些熟人,可以劳烦他们打听打听。」皇甫宸在京城人脉甚广,他平常就喜欢结交朋友,瞧杨淮雨武功不弱,自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若是皇甫兄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在下的确实有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必定到府上叨扰。」他拱手施礼,转身便要告辞。

「先别急著走,在下尚未请教恩公大名?」皇甫宸生怕匆匆一别,以後再难找到他,所以赶忙询问他的姓名,也好日後方便寻找。

「我姓杨,名为淮雨,恩公二字万不敢当,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阁下切勿放在心上。」他又朝皇甫宸施礼再三,两人才告别各自离去。

杨淮雨买了一匹快马,一天的工夫,就到了京城。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总府衙门找白玉华。

经由值班的官差通报,杨淮雨被带到衙门偏厅。白玉华正坐在书桌前翻看旧档,见到杨淮雨来到,并未起身迎接,放下书卷,直盯著他瞧。

「玉华兄,多日不见,你怎麽少了只手臂?」杨淮雨不明就里的问道,他不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是,他的断手太明显了。

「还不是拜你家夫人所赐,我听说半个多月前,你被人暗算坠下山崖,可有这事?」白玉华赏他一个白眼,要不是那晚柳紫铃突如其来的一剑,他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不排除他也有帮凶嫌疑。

「我夫人?你是说铃儿?这怎麽可能?」一连三个问号,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的双眼,以致於忽略了白玉华最後一个问题。

「天啊!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明白,你……」白玉华指著他的鼻子,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瞧见他一脸无辜的神色,想来他应该甚麽都还不知道。既然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又何必**婆拆穿呢!

就让他继续被蒙在鼓里好了,这也许是一种幸福吧!

「玉华兄,我实在不明白你所指何事?我前阵子确实发生点事,不过现在我的伤已经都痊愈了。」杨淮雨把那天晚上以及坠崖的事,後来被莫非言所救的事情,一五一十向他说了一遍。

「嗯,你这小子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好,从山崖摔下去都能捡回一条命,啧啧,不错、不错。」他的口吻带著几分戏谑,心想要不是他不知情柳紫铃身份一事,这个总府衙门要他来的了,去不了。

「玉华兄,怎麽我觉得你今天说话口气怪怪的,在下不曾记得有开罪你的地方?」杨淮雨总觉得他今天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吞下肚一般。

「哦,没事、没事,大概是我太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挂念罢了。你今天来找我,有甚麽事吗?」白玉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笑著问道。

「我今天来有两件事请玉华兄帮忙,第一件事是劳烦你帮我打听铃儿的下落。第二件事,想问你当年灭我杨氏一门血案的元凶。」

「啊!杨兄,你这两件事可都不是小事,第一件嘛!我会尽力帮你,至於第二件,我已有头绪,不过还需证实就是了。」白玉华闻言脸色一沈,挪了张红木椅让他坐下。

「我这儿有一枚那晚捡到的飞镖。」杨淮雨由怀中取出一枚蝶之翼交给他,这麽多年他一直都带在身上,不敢忘怀自己身上背著数百条人命的血海深仇。

「这看起来像是蝶之翼,不过……嗯,这就对了。我现在已能确定凶手是谁?」白玉华眼睛一亮,这麽多年来一直无法侦破的案子,没想到在今日终於能确定凶手。

「是谁?」他紧张的等白玉华说出答案。

「阎浮门,朱千阳。参与那天行动的肯定不只他一个,但我能担保主谋一定是他。」白玉华将蝶之翼翻过来,递给他看:「你瞧,这枚蝶之翼不同於天蝶盟惯用的,上面没有任何记号,如果是天蝶盟的,应该有一个柳字。」白玉华又翻出许多历年他查访的档案,指出许多证明他推测无误的证据。

当年朱千阳正在秘密进行一桩兵器买卖,要在朝廷为官的杨淮雨父亲帮忙,姓杨的不肯,於是全家便被阎浮门给杀害了。

「的确,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还一直把天蝶盟当成是我的仇人,真是太对不起铃儿了。等我找到她,一定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她。」杨淮雨高兴得合不拢嘴,还怪自己因为此事,对她心存芥蒂。

「天蝶盟的确不是你的仇人,但你夫人就未必,说真的,我真的很难想像你居然能跟她同眠共枕这麽久。」白玉华忍不住说了几句。

「玉华兄,你今天说话怎麽怪怪的, 一提起铃儿,你的脸色就全变了。莫非她出了甚麽事?」他心里又开始焦急。

「没事、没事,就当我甚麽也没说过吧。」他耸耸肩,又开怀的笑了起来。邀他到家里吃过了午饭,杨淮雨便想到街上打探看看,有无柳紫铃的消息。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逛,京城的街道非常热闹,他来到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一直在帮著柳紫铃处理天蝶盟的事,还没有閒暇好好的逛一逛呢!

他走到东街的市集区,自从有帮派在市集打过架闹过事之後,朝廷就颁布了一个命令,把市集牵到东区,只有在东区才可以进行买卖。而且还必须要有官府的人监督。

这样一来,那些小本经营的摊贩,非但没有受到保护,反而常常受到那些当差官爷的欺凌。偶尔拿一两个梨、蕃茄甚麽的,都是塞进嘴里就咬,从来不给钱的。

那些小老百姓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有些人就寻求帮派的保护,现在最大的帮就是阎浮门了,也就属他们的保镖生意最好。

从前天蝶盟还在的时候,做这种事都是免费不收钱的;阎浮门可就不同了,不但要收费,而且还漫天要价,收费特别昂贵。

所以那些付不出保护费的人,就只好自求多福了,现在随便到哪个摊贩去逛逛,都能看到摊贩老板人人腰间C著一把匕首,或是短刀之类的东西用来防身。

这些刀啊匕首啊,多半都是装饰用的,让自己安心的,顶多就是拿来削削苹果。真正遇上强盗、官兵甚麽的,还不是一样无还手之力。

(14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6〉

「公子,来看看,我这里有各式武功密笈,包您满意。」杨淮雨经过一个摆著一堆书籍的摊子前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唤住他,拿了一本书递至他面前,笑嘻嘻地向他兜售著。

「雪弄寒梅!」杨淮雨本来也没多大兴趣,想来京城果真无奇不有,连武功密笈都能拿来卖,後来瞥见书的封面写了雪弄寒梅四个字,眼睛为之一亮:「这不是……」

「没错,这正是白吹雪的成名招式,公子,我平常是不随便向人推销的,我看你像是个习武之人,应该会有兴趣,怎麽样就这个数吧!我就把它卖给你如何?」那个小贩越说越起劲,伸出一只手掌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十两。」真够贵的,买一本不知真假的密笈,居然要可以去客栈住一晚上的价钱。

「公子,我看你是真外行还是假外行,这可是如假包换的雪弄寒梅密笈,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到的,只有五十两连抄写费都不够,是五百两。」那人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真是看走了眼,本以为来了个行家,没想到是个外行人。

「甚麽?五百两?我买一块金砖都够了,这也太坑人了吧?万一是假的呢?练得走火入魔怎麽办?」

杨淮雨大声叫嚷了起来,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连忙把手上的密笈放下,又看看摊子上的其他书籍,都是些有名的武功招式,云寄仙踪、紫气东来、白鹤展翅都有卖,翻翻里面所写的招式动作,虽然有几分样子,但又觉得缺少点甚麽。

「不买就不买,穷酸,以後别来逛我的摊子。」那人很不高兴的,慢步踱回摊子。

正当杨淮雨想要起步离开时,前方来了四、五个彪形大汉,身上穿著阎浮门的服装,看起来身份地位应该不高。

他们走到那人的摊子前,其中一个领头的,奋力把摊子一掀,所有书籍都散落在地:「你这人也真是不识好歹,我们叫你不要再卖这些武功密笈,你就是不听劝,看起来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你们算甚麽东西?以为是天皇老子啊!我一不偷、二不抢,老老实实在这做生意,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凭甚麽不准我在这里卖。」那小贩还理直气壮的回嘴,正弯下腰去,想把地上的书捡起来。

「唉哟!老子我长这麽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麽跟我说话。这些武功密笈是你这种人,随便可以卖的吗?那往後你要是把咱们阎浮门,九连环的密笈都卖出去了,那咱们弟兄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其中一个人,用脚踩住他的右手,那小贩痛得大声嚷嚷起来。

「你这天杀的,仗著自己是阎浮门的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人。」那小贩虽然痛,也不忘回敬几句,那来砸摊的人听了是更加地生气,更使劲的用力踩。只听得喀擦一响,那小贩的手指骨就给踩断了几G。

「哈哈,你给本爷爷磕头,我们就饶你一条小命。」领头的那人更是变本加厉,还指派手下把小贩身上的钱财都给抢走。

「喂,我说你们这几位大哥,这人虽然卖的东西古怪了些,但你们也没必要这麽欺负他吧!好歹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杨淮雨实在瞧不过,回过头来说了他们几句。

「小子,你爷爷的事你也敢管,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其中一个人,一掌打在他的肩头上,想要把他一把推开。

谁知杨淮雨借力使力,右手扣住那人的手腕,轻轻的往後一带,身子微微侧过,那人就摔个人养马翻。围观的群众都拍手叫好。

「格老子的,竟然敢跟阎浮门的人作对。」另一个人C著四川口音,从怀里掏出数枚飞镖,朝他S去,飞镖分别攻向他的上盘、中盘、下盘。

杨淮雨拿下系在腰间的晓风剑,连鞘带剑的一一挡下那些飞镖,连剑刃都没有出鞘。

其他三个人从後面改以掌攻,其中一掌打中他的背心。幸好杨淮雨内力深厚,早已将真

元暗聚丹田,丝毫没有受伤。

一旋身,用剑分别挡下他们的攻势,然後再个个击破。先是用剑柄去打手腕、手肘、手臂关节上的X道,那三人很快的就被制住了。

「怎麽样,你的手下都被我制服了,你这个领头的还要打吗?」杨淮雨双手抱著剑,笑著问领头的人。

只见那人哼了一声,冷不防抽出了一旁围观的人腰间配戴的匕首,奋力的朝杨淮雨掷去,由於距离太近,他下意识的侧身一闪。却没注意到身後站了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子。

就在匕首要S到他的脸上时,一枚金色的九连环急速S入,不偏不倚打中那把匕首。虽然那支飞镖只有短短一寸,力道却是十足,把那身长一尺的匕首给挡了下来。

围观的群众在拍手叫好的同时,都纷纷回头寻找发镖的侠士。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连阎浮门的事也敢管。」领头的那人见屡次失手,面子上挂不住,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时一顶小轿缓缓而来,有一个人看到,刚才那枚金色的飞镖就是从轿子里S出来的,那人正高声的叫嚷著。

「怎麽,连我也管不得了麽?放任属下随意糟蹋百姓,难道平常少主都是这样教你们的吗?」一个娇柔却带有威严的声音,从轿内传出。

杨淮雨却觉得无比的熟悉,心里不禁打了个问号,难道她就是他寻寻觅觅之人,铃儿?

「放肆,你可知轿里坐的是甚麽人,竟敢这样说话?」一名抬著轿子的轿夫,指著领头的人大骂著。可别小看这四个抬轿的轿夫,可是个个身怀绝技。

「哈哈,难不成是天皇老子不成,听声音应该是个小娘们,哦,难不成是天上的玄女娘娘。」领头的人放声大笑,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

「瞎了你的狗眼了,她就是阎浮门朱三小姐,还不快跪下磕头。」那轿夫若非是碍於身份,还真想冲上前去教训教训那人。

杨淮雨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以为一定是柳紫铃不会错的,本想上前与她相认。可是这会儿听到旁人说她是朱三小姐,心里头倒是冷了一半。他可从来不认识甚麽三小姐,所认识姓朱的人也就是只有朱千阳一个。

想来天底下长的相像的人也是有的,料想声音相仿倒也算不得甚麽奇怪的事吧!觉得这里人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暴露自己身份,眼下阎浮门的人要事知道他没死,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你别吓唬老子了,我到阎浮门也有两年多了,却从来没听说过甚麽三小姐。」领头的人依然神气活现,他才不是被吓大的。

「你把刚才我S出的飞镖捡起来看看。」轿内之人也不辩解,只是吩咐他这麽做。

领头的人觉得奇怪,难道小小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飞镖,也能暗藏甚麽玄机不成?

便在地上搜寻一番,将方才那枚飞镖捡起,仔细一看,才发现那G本不是个飞镖。

而是一G凤尾银簪,簪子的内侧刻著两行小字:「凤舞九天,天降云霓,赠吾女朱凤霓。父,朱千仇亲笔。」

「这……你果真是朱三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请三小姐饶恕。」领头的那人赶忙跪倒在地,与他同行的另一个没被点X之人,也跟著跪了下来,不停地磕著头。

「好了,本小姐不要你们在这跪来跪去,给外人瞧见了,岂不笑话咱们阎浮门。只要以後你们记住,不可随意伤百姓的X命这就可以了。福伯,把簪子给我拿回来。」柳紫铃不想再这里多待,她今日本想出来逛逛,整天待在家里也挺烦闷的,没想到又遇到这样令人不开心的事。

方才的轿夫点头应了声,便把金凤簪从那人手里给拿了回来,领头的人自然是恭恭敬敬双手奉还。

福伯微微掀开轿帘,把簪子递至她手里。

「铃儿、铃儿。」这不掀还好,虽然只是瞬间由被掀开轿帘的一角,瞥见她的模样,他就十分肯定先前的猜测没有错。她的模样,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

完完结

(9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7〉

「是你,杨……」柳紫铃听到叫唤,连忙把轿帘高高掀起,见到他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既是悲又是喜,一滴清泪由脸颊滑下。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甚麽叫做相见不如不见,她总算明白了,即便她现在有一千万个冲动,想要与他相认,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起轿」她随即放下轿帘,高声催促轿夫起轿离开此地。

「铃儿,你不认得我了吗?」杨淮雨心里一阵诧异,怎麽她好像是陌生的似的,明明见到他却又装作没看见。他想要追上去,却听到身後有人叫他。

「杨公子,请问你是杨淮雨杨公子吗?」一名小厮有礼的问著。

「在下正是,请问阁下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名眉清目秀的小书僮。

「喔,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请杨公子至府上一叙。」

「请问贵主是?」杨淮雨更加迷糊了,他在京城结交的朋友少之又少,这名小厮口中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家主人是归云山庄之主,皇甫宸。在京城中,没有人没听过他的名号的。」那小厮微微笑著,料想这位公子大概是初来京城,所以才不知道皇甫宸的来头。

「哦,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被打劫的那位公子。既然是这样,那好吧!在下就至府上叨扰了。」杨淮雨见轿子已经走远,况且这里人多嘴杂,若是轻举妄动恐有不妥。还是去见见这位,新交的朋友再说吧!

「如此甚好,我家主人时常提起公子的相救之情,一定要小人将公子请到,请随我来吧!」那小厮客气的在前头领路。

*     *     *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先是换了匹轻便的快马来到河岸,又换了艘小船由水路进入归云山庄。沿路的马、船都早已有人准备好,早在那里等著他们了,杨淮雨心想,这个皇甫宸想必是个有来头的人物,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像是训练有素的一般。

来到归云山庄前,更证实了他的推测不假。这是一所诺大的宅院,朱红色且庄严肃穆的大门,上面还有皇上御赐的匾额,上面书著归云山庄四个大字。

那小厮吩咐了一声看门的侍卫,随即从里面走出来一名也是面目清秀,约十五、六岁的仆人,领著他往里面走,方才那名小厮就下去休息了。

庄园十分富丽堂皇,但四周的建筑都是以白色系为主,雅而不俗。四周种著竹子、各式各样的花卉,还有满池的荷花,不过现在已是秋天,荷花都凋谢了,只留下听雨的枯荷。

这庄园是个水榭,建筑在水面上的,建筑与建筑之间都是靠划船来交通往来。就这样经过了无数的拐无数的弯之後,杨淮雨终於被带至主厅,而皇甫宸也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茶点,听到通报,赶忙来到门口迎接。

「哎呀!杨公子肯来赏脸,寒舍可是蓬筚生辉啊!自从那日分别,小弟整日就盼著公子大驾。」皇甫宸已换上一身乾净且气派的衣裳,不像那天在驿站,是穿得一般百姓所穿著的chu布衣裳。

「皇甫庄主,您真是太客气了,在下不过一介平民,如何担当得起?」杨淮雨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一个庄园的主人,能得到皇上的赐匾,想必与朝廷也有颇深的渊源,若非出身贵胄之家,也绝非一般普通平民百姓。

「杨公子,那天若非承蒙你出手相救,在下这条小命,以及祖传的十劫灵丹可就要不保了。」皇甫宸边说,边请他到一张方桌前坐下,桌上摆著各式茶点,有核枣糕、白糖糕、荷叶**等数十种J致茶点,以及一壶上好的香茗。

连盛装的器具都是十分讲究的,不同的食物以不同形状、材质的器皿盛装,但大部分的用具都是玉雕的,看起来皇甫宸是非常讲究生活品质的一个人。

「家师曾经教导过我,习武之人,当以义字为先。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皇甫庄主又何必放在心上呢!凡是都放在心上,可是容易老的。」杨淮雨笑了笑,他不是那种施恩望报之人,不过皇甫宸今天专程请他来此,恐怕不只是吃顿便饭、答谢恩情这麽简单。

这个主厅里面和外面都站了数十个人,里面有七八个侍女,外面则有十几名侍卫,就连当年的天蝶盟也没有这气派。

「哈哈,那得要看甚麽事罗?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以报嘛!不愉快的事当然不当放在心上,可是受人恩惠这种事,忘记就太不应该了。」皇甫宸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香茗,又继续说:「我看咱们也不要太拘礼了,甚麽公子、庄主的这样叫,实在是太拘礼了。行走江湖嘛!一向都是快意恩仇,没有这些礼数,这样吧!杨公子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在下却虚度三十春秋,以後我就称你一声老弟,一叫我一声大哥,如何?」

「那就客随主便,谨听皇甫大哥吩咐。」他也没推辞,能多结交一些朋友总是好事。

(13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8〉

「那天我本来是去朋友家里拜访,谁知回来途中,就被阎浮门的人当街拦了下来。这十劫灵丹,是我的祖传之物,要炼制十分不易,所以不管上哪儿去,我都会随身带著。」皇甫宸说完,又叹口气:「都怪我太大意,想说只是去朋友家里走动走动,应该没那麽倒楣,所以就没带随从。我的身子骨打小不好,不是练武的料。幸好遇到老弟相救,真是万幸啊!这灵丹要是落在歹人手里,可就不妙了。」

「大哥何须多礼,左右一句谢,到显得生份了。皇甫大哥今日邀小弟前来,恐怕为的不只是谢我之前的救命之恩吧?」杨淮雨觉得事情不可能这麽单纯,皇甫宸专程派人请他,一定另有要事。

「哈哈,甚麽都瞒不了老弟,不错,我的确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老弟能答应。」

「皇甫大哥这麽说就太见外了,若有小弟能效劳之处,自当万死不辞。」杨淮雨也喝了一杯茶,茶香且甘甜,想必这茶亦是上品。

「哎呦,不用万死,只要留在山庄多留几日便可。」皇甫宸眼神变得神秘,又笑道:「实不相瞒,我这十劫灵丹已被阎浮门的人盯上了,他们一定还会再派人来抢,所以我打算召开拍卖竞标大会,谁有本事便将此药卖予谁。」

「原来皇甫大哥是要小弟留下来当保镖,那天想必江湖上许多高手都会前来,大哥想必是怕人闹事。」杨淮雨笑了笑,当保镖他也不是头一回了,但他心里却有事放不下,有些犹豫。

「老弟真是聪明,怎麽样,帮不帮大哥这个忙?」皇甫宸正在等他答覆。

「皇甫大哥既然开口了,小弟本无推却之理,只是我急著想要找到我的妻子,所以……」杨淮雨想到方才在市集见到柳紫铃的事,不禁忧上眉梢,到底是他认错了,还是她发生了甚麽意外?

如果真的是她?那名轿夫却又为何叫她三小姐?而她S出的那枚金簪上面刻的是朱凤霓,这一连串的谜,他非弄清楚不可。

「哦,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认识的人多,找起来也方便些,况且那天许多江湖高手都会到来,也许弟媳也会到也说不定。」

「若是这样,那我就留下住几天好了。」他答应得有些犹豫,不过皇甫宸所言也并无道理,有他帮忙找寻,总比他一个人乱打乱撞得要好。

*        *          *

阎浮门中,雨依旧蒙蒙的下著,带著凉意的晚风让人不住从心底窜起一丝寒意。

柳紫铃身著淡紫色衣衫,在花园中练剑,她手里拿著一柄普通的木剑,随意的挥舞著。

身旁一棵红枫树,飘下无数红色的枫叶,宛如在诉说著秋天的来临,那些千娇百媚的花儿的凋零。

身上的衣裳湿了,分不清是被汗水抑或是雨水弄湿,她此刻的心,一如被惊扰的一泓清泉,掀起阵阵涟漪,久久无法平复。

为甚麽命运要如此安排?

既然注定无缘的两人,为何偏偏又要再相见?

想到此处,她挥剑的手更加迅速了,四周的花草都被剑风扫断。她急促的呼吸著,出招越发紊乱,此时的她将白吹雪教她的剑招全都抛诸脑後,心里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一片红枫落在池塘里,雨滴不断地打在池水里,枫叶被水流越送越远,她想以剑尖挑起那片红枫,却敌不过水流的迅速,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它被水冲走。

在这个无情的世间,还有甚麽是自己的可以掌握的,连一片小小的枫叶她都无能留住,何况是她与杨淮雨这段一开始就注定无解的情。

她不甘心,难道这一生就注定让人摆布,让命运玩弄麽?

她开始疯狂的狂扫,胡乱的在空中提剑乱砍,倏地,用力过猛,木剑飞了出去掉在泥泞的地上。

她无助的蹲了下来,双手抱著头,心里突然感到害怕,怕哪一天自己也像红枫一般被水给冲走了,终至消逝不见。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焉知一步江湖无尽期,又岂是这渺小的她能望得尽的?一滴清泪从眼眶流了下来,是无助也是绝望。

正在她陷入沈思之际,头顶上一片Y影,阻断了打落在她身上的雨点。

她抬头一瞧,原来是白吹雪拿著一柄红伞,替她遮住了雨势。

白吹雪伸手一只手将她搀扶了起来,眼里含著怜惜的笑意,柔声道:「不是说好要去逛街的吗?怎麽一回来就躲在这里淋雨?」

柳紫铃没有回答,目光望著远方,一片烟雨蒙蒙的楼台。

白吹雪见到掉落在前方不远的木剑,又笑道:「原来是在练剑啊!要不要白姨指点你几招?」

「白姨,我见著他了,他没死,活得好好的。」她说这句话时,虽然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是庆幸。

「那不是很好吗?总算了却你一桩心事了,省得你朝思慕想。」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杨淮雨。白吹雪何尝不明白她的心事,故意不予以点破。

「我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难过,我与他毕竟是敌对的。」她很清楚现实,尽管心里仍有一丝盼望。

「凤儿,白姨明白你心里痛苦,你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白吹雪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这些年来她一直接柳紫铃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在偌大的阎浮门中,也只有她最懂得柳紫铃。

「白姨,我一直将你当成亲生母亲一般敬重,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麽做?」她的声音哽咽了,无助的眼神希望能寻求最後的一点希望。

「情的确伤人,白姨也是过来人,可是在解决你与他之间的问题之前,应该以你爹的事为重,不是吗?」她的眼神十分温柔,她之所以留在阎浮门这麽多年,除了为了医治朱千仇之外,也是为了她。

「白姨莫非已有法子医治爹亲?」她抬起头喜出望外的瞧著她,找了这麽多年的灵药,难道终於找到了?

「嗯,归云山庄有一项祖传灵药,名为十劫灵丹,三日後要举行拍卖大会,这难得的机会可不能错过。」白吹雪兴奋的说,眼看朱千仇的伤就要有救了。

「十劫灵丹?莫非是传闻中,有著能治百病,活死人R白骨的疗效?这事二哥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若是朱武要出马,那又何必要她参加呢?她实在不想再抛头露面了,一方面是害怕可能会遇见杨淮雨,另一方面则是她不想再双手染血了。

「你二哥那X子你也是知道的,杀人掠地他倒还可以,参加拍卖大会可就不行了。你和他一起去,否则我怕到时候他冲动起来,把归云山庄给掀了,那可就不妙。」白吹雪早就算计好了,她自个儿是不方便出面的,所以希望她到时能到场。

「这倒也是,归云山庄在江湖上大有来头,其庄主皇甫宸的号召力不可小觑,若是让他号召其他小派门,一同联合反对阎浮门,那可十分棘手。」柳紫铃点点头,也同意白吹雪的提议,突然间想起一事,双眉微蹙,缓缓开口:「白姨,我把残月剑藏到一口枯井中,可否劳烦白姨帮我把剑拿回来。」她便将藏剑的详细地点告知白吹雪。

「难怪,这几天都不见那把剑,既然是你藏的,也该由你去拿才是啊!」白吹雪早就慧眼瞧出了,只是故意不说破,她铁定是把剑藏在以前和杨淮雨住地方,现在杨淮雨平安无事,极有可能会回到那里去。

「我……我不想见到他,白姨,可以请你帮我这个忙吗?」她小声的请求著,若是再见到他,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难道跟他说,这一切都是她布的局吗?

「也好,我也正想瞧瞧,咱们凤儿的夫君长得是何模样?再说那天免不了动武,你也总不能空手应敌啊!」白吹雪笑著点头答应。

(8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19〉

夜里,杨淮雨翻来覆去睡不著,也许是归云山庄的大床他睡不习惯吧!这里虽然金碧辉煌,一间房间像一间仓库那般大,可是他实在不习惯,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仆人跟著,就连上矛厕都不方便。

他心里一直挂怀白日里发生的事,到底那个女人是不是他所熟悉的铃儿?抑或是,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巧合?

反正也是睡不著了,他心里这麽想,不如回去以前他们所住的小屋去瞧瞧,也许铃儿已经在那里等著他也说不定。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不过还是想试试看,於是,他趁著夜色离开归云山庄,回到那所在京郊附近的小屋。

一走进院子,他就听到後院有些声响,难道真是柳紫铃回来了?怀著雀跃的心情来到後院,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从井底里跳出来,她手里拿著一把银色的剑。

从她能从这麽深的井,丝毫不费力就跳出来的举动来看,此人必定是上乘高手,才能有如此轻功。

「铃儿,你果真回来了?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杨淮雨声音透著兴奋,夜色朦胧,他直觉这名女子一定是他朝思暮想的柳紫铃。

「呵呵,你一定就是杨淮雨吧!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难怪凤儿对你如此倾心。」那名女子笑吟吟的转过身,望著距离她有一尺之遥的杨淮雨,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来取回残月剑的白吹雪。

「你不是铃儿?」杨淮雨听她这麽一说,想必一定是认错人了,走近一瞧果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柳紫铃。

「当然,你口里所说的铃儿早已不在人世了。」白吹雪神秘的笑了一下,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啊!不在人世,莫非是被阎浮门的人给……杀了。」他闻言心头一惊,难道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呵呵,她的生死你就这麽在意吗?」白吹雪语带试探的问,男人的虚情假意她看得多了,也许他这会子伤心,下一刻就移情别恋也未可知。

「那是自然,她是在下的妻子,夫人如何称呼?可否见告铃儿的下落,就算是死,我也要见到尸体才能安心。」

「我姓白,如果你能接得了三招,那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白吹雪想要试探他的武功,话语方落,右手做出剑指,以指代剑,身形一旋,一道剑气朝他而来。

杨淮雨不闪不避,以手中晓风剑横见一挡,由於白吹雪只用了三分力道,所以轻松就挡了下来。

剑气近身之时,他感到面颊上一阵冰凉,心知此剑气带著寒气,对於此招已有初步认识。

白吹雪衣袖轻扬又S出一道剑气,这次比方才更加凌厉,寒气也更盛了,过招之间,四周草木皆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天气虽已秋天,但还没到结霜的时候,想必是她带有寒气的剑气所致。

杨淮雨心下诧异,自他艺城下山以来,还从未遇到能冻露为霜的高手。越是交手,更加不敢大意,暗提真元,随即晓风剑出鞘,冷冽的剑光才勉强挡下她的第二招。

白吹雪见到晓风剑,面露惊异神色:「这把剑……你见过莫非言了?」

「是的,晚辈这条小命就是莫老所救。夫人莫非是白吹雪?」杨淮雨瞥见她手里的残月剑,又加之她方才所用的武功,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呵呵,想不到我这麽多年未涉足江湖,还有人记得我?」白吹雪笑了笑,见到剑柄上的绿色宝石,又道:「晓风剑已镶上宝石,看来莫非言很赏识你,不错,看来凤儿的确没有看错人。」

「夫人,其实莫老他也一直很惦记你,也告知晚辈这对剑的故事。」

「哦,是麽?当年的恩恩怨怨谁又能说得清楚,杨公子,三天後到归云山庄,自然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至於这第三招,就留待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续吧。」白吹雪一听到莫非言神色有些黯然,抛下这句话後,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杨淮雨一头雾水杵在原地,心中的问号又多了好几个。白吹雪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她会对他跟柳紫铃的事知道得这麽多?

三天後归云山庄,难道柳紫铃也会去吗?他原本就答应皇甫宸要参加拍卖大会,等见著了铃儿,再详细的询问她吧!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10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20〉

三天後的晌午,各路英雄豪杰齐聚归云山庄,大概是全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全都到齐了。来的不是某个小门派的门主,就是某个寨的寨主。

皇甫宸在环水的露台上设宴款待众人,他自己坐主位,很大方的让杨淮雨坐在他的身边,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杨淮雨与他交情匪浅。

「皇甫大哥,这些都是你的朋友麽?」杨淮雨见到来客越来越多,偌大的露台顿时显得拥挤起来,他又是诧异又是惊奇。

「是啊!我平常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结交朋友,也喜欢到处游玩。大部分都是我游山玩水时认识的,再不然就是祖上的世交前辈。」皇甫宸喝了一杯酒,笑著跟他解释著。

此时,一名仆人前来通报,说是李秋棠前来拜访,皇甫宸一听赶忙起身相迎。

不一会,李秋棠乘著船来到露台,与众人寒暄几句。

「哎呀!能请到李堂主大驾光临,寒舍可真是蓬筚生辉啊!」皇甫宸边向他施礼边笑道。

「嗨,甚麽堂主不堂主的,老夫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天蝶盟早就解散了,今天是特别来给老弟你捧场的。」李秋棠把手一扬,大笑了起来。

「话可不能这麽说,天蝶盟虽是散了,可是愿意跟著您的弟兄还是有的,听说您老现在自组一个小门派,叫甚麽寨来著?哎,您瞧小弟这记X。」皇甫宸往自个儿脑袋轻拍了一下。

「不过是一个替人保镖的镖局罢了,是弟兄们嫌镖局不够威风,定要取个黑龙寨的浑号,让皇甫兄弟见笑了。」李秋棠苦笑了一下,自从柳紫铃解散天蝶盟之後,许多弟兄们瞬间没了去处,又不想投身阎浮门门下,所以就开了个镖局维持营生。

「李兄,小弟给您引见,这位是杨淮雨杨公子,是小弟最近刚结拜的一位兄弟,以後还请多多关照。」皇甫宸不忘替身旁的杨淮雨引见。

「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大小姐的夫婿麽?没想到竟会在此遇到姑爷,哈哈。恐怕需要多多关照的是老夫吧!」

李秋棠这话是七分抬举三分挖苦,虽然当时天蝶盟解散他没说一个不字,但事後仍对此事颇有微词,若不是柳紫铃一意孤行,定要解散天蝶盟,他现在还是个堂主,总比一个镖局主事的威风。

「岂敢,李叔叔这话言重了。」杨淮雨也没有想到,李秋棠也与皇甫宸有旧。

「想不到柳大小姐的夫婿就是老弟你呀!那你曾提起过的妻子,莫非就是柳紫铃罗?」皇甫宸虽然语气显得惊讶,但是表情仍与往常一般,想必他早就把杨淮雨的来历打探清楚了,此时只装作不知。

「耶,我说皇甫庄主,你今日不是要举办拍卖竞标大会吗?我看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怎麽还不开始啊!」对於这个大会,李秋棠可是期盼已久,想要看看这江湖上传闻的十劫灵丹,生的是何模样?

「说的是,那就请各位贵宾就坐,拍卖大会这就开始举行。」皇甫宸拿起象牙筷子,往玉做的酒杯清敲了几下,顿时全场一片肃静,心里都纷纷猜测,这难得的灵药会落在谁的手上。

就在众人纷纷就坐之後,一名仆人端著一个铺著红色稠锻的方形盘子,上面放著一个青花釉小瓷瓶,走到皇甫宸身边。

「各位英雄前辈、各位朋友兄弟,这瓶子里装的便是在下传家之宝,十劫灵丹。如果今天哪位朋友能赢得今天的竞标,那这灵药就归那位朋友的了。」皇甫宸起身又继续说道:「今日之会共分三局,第一局请各位朋友出价,哪位朋友出得价钱高,就能进入第二局。今日竞标以门派为单位,只要任何一个门派得标,该派全部弟子都能参与这第二局的竞标。至於这第二局如何进行?就等第一局有了结果,小弟再向诸位说明吧。」

他一宣布完毕,底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时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人称京城首富钱大爷,抢先出价:「五万两黄金。」

「五万两黄金一次。」皇甫宸身旁另外一名仆人,朗声复诵著。

「三百万两黄金。」一名高个子的飞鹰派掌门也出价了。

「四百万两黄金。」钱大爷也不服输的把价钱抬得更高了。

「九百万两黄金。」又一名小门派的掌门开了天价。

「一千万两黄金。」钱大爷忍痛叫著价。

此时底下又一片鸦雀无声,方才那名仆人开始读数:「一千万两黄金一次。」

底下开始有些小骚动,可是没人再出价了。大家心想不过就是瓶药丸嘛!犯得著把身家X命都给押进去吗?加上这世道本就不好,一千万两买一瓶药已经是天价了,要是再加下去,恐怕得拿一座G殿来换了。

「一千万两黄金二次。」

仍旧无人再开价,正当仆人读到第三次也没人要出价时,皇甫宸正准备宣布结果,此时一个宏亮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三千万两黄金,外加两千万两白银。」

正当众人纷纷转头寻找这个声音来源时,一艘小船顺著水路缓缓朝露台驶近,伴随著悠扬悦耳的琵琶声。

朱武站在船头上,柳紫铃坐在船内,怀里抱著一把白玉琵琶,左手飞快地在相、品之间来回的移动著,手指如蜻蜓点水一般按著琴弦,右手时则轮指、时则弹挑、扫拂,此曲乃是琵琶名曲之一「阳春白雪」。

在船上的还有孙无量以及数名侍者,其中一名身穿玄衣的侍者,手里捧著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当船靠近露台边时,朱武纵身一跃,施展轻功跳上露台,走到皇甫宸跟前,转身朝四周大喊:「怎麽样,还有人要加码吗?」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对於这个天文数字,有的咋舌,有的则是摇头轻叹。方才不断喊价的钱大爷,此时也不敢出声。

「有钱就了不起了麽,咱们今天是来捧皇甫庄主的场,不欢迎阎浮门的狗贼。」底下一个人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大声骂著。平时阎浮门仗势欺人,早就为武林同道所不齿。

(15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21〉

朱武怒眉一扬,从怀里掏出一枚飞镖朝那人S去,一旁的杨淮雨瞧见了,连忙提起晓风剑横剑一挡,剑并未出鞘,剑身一旋,就把那枚飞镖给挡了下来。

「我说是哪个臭小子这麽大胆,原来是你这个姓杨的家伙,怎麽,那天摔下山崖没死成,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连阎浮门的閒事也敢管。」朱武哼了一声,要不是这里人多,真想马上把他给杀了。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铃儿呢?你把她给怎麽样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淮雨拿著剑柄指著他,声音变得愤怒起来,今天一定要问出柳紫铃的下落。

「哈哈,难得你还惦记著她,真是有情郎啊!你说是吗,三妹?」朱武大笑一声,朝船上的柳紫铃大声喊道。

此时船已经停稳,柳紫铃从容不迫的走下船来,将琵琶交予身旁一位侍者,其他跟随来的人都留在船上听後命令,只有那名玄衣捧著黑木匣的侍者,跟随在她的身後,走到皇甫宸主位旁边来。

「铃儿,你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我这几天找得你好苦,一直都在担心你是不是出了甚麽意外?」杨淮雨赶忙将剑放在桌上,一个箭步向前,拉著她的手高兴的笑著。

「你也在这,杨……杨公子。」她原本微带笑意的脸庞,一下子沈了下来,一直小心的避开与他见面的机会,没想到还是遇上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形下碰面。原本想一如往常喊他杨大哥,可是心念一转,以她如今的身份,还是称他杨公子为好。

「铃儿,你怎麽了,几日不见,怎麽变得这麽生疏?」杨淮雨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不如往常眼里总是含著柔情,今日似乎略有几分杀气。

「我……」当她想回话时,皇甫宸走到他们旁边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老弟,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皇甫宸听他们言谈之间,似乎早就熟识,所以才下了这样的推断。

「哈,岂止是朋友,这小子和我的三妹还是……」朱武冷笑一声,正当他想要说出夫妻二字之时,被柳紫铃出言打断。

「二哥,今天我们来此地是参加竞标大会的,其他的事情等会儿再说吧。」柳紫铃神色又恢复以往,抽回被杨淮雨紧握的双手,向皇甫宸道:「皇甫庄主,方才真是抱歉,我二哥X子就是冲动了些,若是冒犯了您的贵宾,还请海涵。」

「这位姑娘言重了,既然也是来参加竞标的,那就是我皇甫宸的座上宾,两位请上座吧。」皇甫宸朝她拱手施礼,请她与朱武坐在他身旁的两个空位上。

待他们坐定,又道:「还没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姓朱名武,乃是阎浮门少主,这位是我的三妹,朱凤霓。」朱武洋洋得意的介绍完毕,当他说完朱凤霓三个字时,瞥了一眼一旁的杨淮雨,冷冷的笑著。

「原来是阎浮门少主和三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皇甫宸在京城里耳目众多,虽然没有亲自见过他们二位,也听过有关他们的一些传闻,见到他们的穿著打扮也猜到一二。

「甚麽!朱凤霓?铃儿,这是怎麽一回事?这个人何时变成你的二哥了?」杨淮雨闻言脸色一下子唰成雪白,忙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激动的问。

「杨……我,此事一言难尽,等到大会结束我再像你慢慢解释好麽?」柳紫铃被他这一问,顿时方寸大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回答些甚麽才好。

「还有甚麽好解释的,事实不明摆在眼前吗?我三妹G本不叫甚麽柳紫铃,她与我都是朱千仇所生,哈哈,我看你得改口,叫我一声大舅子了。」朱武幸灾乐祸的敲著边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居然会是阎浮门的人,那朱千阳是你的甚麽人?」杨淮雨心头像被人拿铁锤狠狠的敲了一记般难受,放开她的手,缓缓向後退了几步。

「他是我的二叔。」她心里也是千般滋味,像是醋儿、盐儿、油儿、糖儿都倒在一处,说不出究竟是甚麽滋味,又好像甚麽滋味都有了一般。

「二叔,想不到灭我杨家的仇人,竟是你的二叔。」杨淮雨浑身瘫软的,回到位子上摊坐了下来。

「老弟,你还好吧?」皇甫宸关心的问著。

杨淮雨觉得彷佛像遭到雷击那般难受,他心心念念的结发妻子,居然变成杀复仇人之女?这种相逢要他如何接受?

「铃儿,这件事我今天一定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杨淮雨说甚麽都不肯轻易罢休,非要问个明白不可。他走到她身边,激动得扣著她的手腕,想要听她亲口解释。

「没甚麽好说的,杨公子,江湖本来就是这样,尔虞我诈。我想你一定已经猜到了,我不过是到天蝶盟做卧底罢了,为的就是要解散天蝶盟,替我爹报仇,就是这麽简单。」柳紫铃强压抑心中激动情绪,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冷漠,其实她的心正在淌血。

她不想见到他,就是想避免今天这种尴尬的场面,可是既然遇上了,也只有坦然面对。

「那你对我究竟有没有半点真情?」他没想到他深爱的柳紫铃,居然会变得如此冷血,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

「没有。」半晌她才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她继续道:「杨淮雨,从头到尾你都只是我的一只棋子,试问,我怎麽会对一只棋子有感情呢?」她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她深怕自己会掩藏不住心中的情绪。

杨淮雨听到这句话,彷佛遭人很狠打一拳似的,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腕,摇摇晃晃的退後数步。

「二哥,我们还是赶紧来谈正事吧。」柳紫铃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提醒自己是为何事才来到此地,没有甚麽事比得上,取药救她的父亲来得要紧。

「皇甫庄主,方才明明就是我们得标,难不成你想耍赖不成?」朱武不悦的问道,怎麽这些江湖人士都不遵守规矩?

「自然不是,我想方才那位兄弟也不是有心的,既然事前有言在先,那灵丹自然是归朱兄弟所有,我想众人也应该没意见才是。」皇甫宸知道他们来头不小,阎浮门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帮派,自从天蝶盟解散之後,就再没有门派能与之抗衡了。

「哦,别人我倒是不怕,只怕这位杨兄弟有意见,要阻挠我们兄妹取得灵丹,三妹你说该如何是好?」朱武故意这麽说,说完瞧了一眼柳紫铃,又看看杨淮雨。

柳紫铃一颗心打从方才,就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没有注意听他们在说些甚麽,眼神飘得老远,右手揪著衣服一角。

「三妹。」朱武又唤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哦,我想方才不过是误会罢了,杨公子应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柳紫铃说完,瞧了杨淮雨一眼。

杨淮雨也从方才,目光不曾从她身上挪开过,他怎麽也想不通,他的妻子为甚麽会变成阎浮门的三小姐朱凤霓?这其中是不是有甚麽误会,或是她有甚麽难言之隐?

「我这老弟只是想保护那位兄弟,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冒犯了二位,我在这里代他向二位赔礼了。」皇甫宸到底是做生意的人,待人处事比较圆滑。

「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朱武命人将一箱箱的金银搬了过来,而皇甫宸也将十劫灵丹交与柳紫铃。

「多谢。」柳紫铃拿了丹药,瞧了杨淮雨一眼,没有多说甚麽,便转身意欲离开。

「铃儿。」杨淮雨唤住她,他想向她要一个解释。

「杨公子,以前的事情把它忘了吧,我是阎浮门的三小姐朱凤霓,不是你的妻子柳紫铃。」她的眼中含著泪,如今一见,她才知道原来她对他如此不舍,可是她早已在心底暗暗发誓,不再想他,也不再见他。她说完,便快步走上了船。

「铃儿。」杨淮雨快步追了上去,却被朱武拦了下来。

「我说姓杨的,我三妹都已经说得那麽清楚了,你是哪句话听不懂?为了你自个儿好,以後还是别来烦她,免得送掉你这条小命。」朱武说完,也上了船,然後吩咐船家开船。

杨淮雨依然不死心,本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却被皇甫宸一手按住他的肩头,将他拦下。

「大哥。」杨淮雨像是失了魂似的,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好不容易见著她一面,却只能眼睁睁看她从他面前溜走,却甚麽也做不了。他看得出来,她分明有难言之隐,若是不问清楚,他是绝对不会死心的,他紧紧握著双拳,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

「老弟,来日方长,既然知道弟妹平安无恙,我想日後总有见得到面的一天,你说是吗?」皇甫宸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

(5鲜币)红楼隔雨相望冷〈22〉(完结篇)

柳紫铃与朱武回到阎浮门後,便将药交给白吹雪,没过几日,朱千仇的身体就复原了。他听了柳紫铃与杨淮雨的事情之後,便将她叫进房里。

「爹,您的身子好些了吗?」她走到坐在轮椅上的朱千仇身边,关心的问。

「我倒是没有甚麽大碍,只是这些年苦了你。」朱千仇爱怜的握著她的手说道。

「不,这是女儿应该做的,爹,能见您好起来,我吃甚麽苦都是心甘情愿的。」一滴清泪从她眼眶滑落。

「可是因为我这个老头子,而耽误了你的终身幸福,我听吹雪说,你嫁给了那个姓杨的小子,有这回事吗?」朱千仇问。知女莫若父,朱千仇怎会看不出来自己女儿的心事。

「嗯,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点点头,她早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他彻底了断,可是不知为甚麽,越是想忘了他,越是忘不了他。

「傻孩子,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去找他,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为父不希望你为了我,而牺牲了你自己的幸福,这样你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朱千仇拍拍她的手道,天下父母心,哪一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快乐。

「爹,您是说让我离开阎浮门,去和他在一起?」她从来没想到,朱千仇病愈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嗯,除非你不爱他,那就另当别论了。」朱千仇朝她眨眨眼。

「爹,女儿真是太感激您了,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柳紫铃说完,扑倒在他的怀中,父女二人相拥而泣。

*      *     *

过了几日,杨淮雨回到了他以前和柳紫铃住的地方,却意外的发现,他们的家竟然打扫得整整齐齐,而且还有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摆在桌子上等著他。

「铃儿?」在见到从厨房走出来的柳紫铃之後,他更加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

「杨大哥,是我回来了。」她朝他笑笑。

「我不是在作梦吧?真的是你?」杨淮雨冲上前去,将她搂在怀中,深怕她又再次离他而去。

「不是,你不是在作梦。杨大哥,我爹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以後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她将头埋在他的X前,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作梦都想不到会有这麽一天。

「铃儿,等会儿你一定要好好向我解释,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为甚麽你一下是柳紫铃,一下子又是朱凤霓?」他都快被她搞糊涂了。

「杨大哥,不论我是何种身份,叫甚麽名字,我依然还是我,不是吗?」柳紫铃朝他开心的笑著,她总算能与他在一起了。

「嗯,说的是,以後咱们再也不分开了。」他笑著将她打横抱起,转了好几个圈。

天色渐渐的暗了,月亮逐渐升了起来。月,今晚团圆。

此时他们的耳畔彷佛又响起那首古老的曲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完)

(15鲜币)洞房花烛夜(纯H,慎入)

夜晚,一对龙凤花烛交相辉映。今日是天蝶盟大小姐柳紫铃与杨淮雨成亲的大好日子,由於天蝶盟已经解散了,他们的婚宴除了柳初岚之外,就只有白玉华和翠娘参加。

杨淮雨因为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当他来到新房时,一身的酒气,他已有几分醉意,步伐不稳的朝端坐在床边的柳紫铃走去。他笑吟吟的揭下了她的盖头,说道:「铃儿,我们今日总算成亲了。」说完,便倒在她的身旁,还一个劲的傻笑著。

「杨大哥,你怎麽喝得这麽醉?」柳紫铃瞧他喝得醉醺醺的,便关切的将脸凑了过去,开始替他把鞋袜给脱了,好让他可以好好休息。

「我没醉,只是今天太高兴了,便多喝了几杯。铃儿,其实我们早已经拜过了堂,早有了夫妻名分,若非岳父大人坚持,也不须夺此一举。」他温柔的对她笑著,一手撩过她螫在脸庞的发丝,轻轻的朝她脸颊上一吻。这一吻让她的脸颊绯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那杨大哥想不想与我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柳紫铃含羞的问道。

「那还用说吗?娘子。」他说完便勾住她的粉颈,吻上她的唇,起初只是轻轻吻著,後来二人索X倒在床上热吻。

杨淮雨吻了片刻,便将唇朝她颈子上游移,一手伸入她的衣服下抚M她的娇R。

「嗯……嗯……」柳紫铃受不了他的挑弄,只感浑身发热,情欲渐渐被勾引了起来,觉得下体传来一阵麻痒之感,急需男人的抚慰。她握著他的手,羞怯的放在自己私密地带,在洞口外侧不断的摩擦,直到他感到手指传来湿湿的暖意。

「这麽快便等不及了麽?娘子。」杨淮雨朝她笑笑,便顺著她的意,将两指C入她的花X中。

「哦……」从未被男人侵犯过的柳紫铃,发出了一阵呻吟,她倒在床上,双腿大张,此时只感全身瘫软,只能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花X中肆意进出。

「瞧你的样子好像挺享受的,有那麽舒服吗?」他露出一个Y邪的笑容,一边以手指抽C著她的花X,一边解开她衣襟的扣子,露出雪白的一对娇R,他忘情的用舌头在她的R头上细细的舔著。

「嗯……嗯……好舒服。」她舒爽得闭上了眼睛,没想到他只用手指,就能让自己这麽舒服,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一手抱著他的头,一手去握住他身下早已硬挺的阳物。

「哈哈,娘子,你这般勾引我,是想让为夫早点上你吗?」杨淮雨自知前戏若做得不够,等会儿进入之时,会使她痛楚难当,但是他到底也是个普通的男人,怎禁得起她这般挑逗。

「呵呵,想不到杨大哥的自制力这麽差,我才不过用手轻轻一碰,你就受不了啦?」她娇媚的一笑,更加快速的用手套弄他坚挺的阳物,朝他唇上热情的亲吻著。

「哈哈,好啊,我们就来比,到底是谁先受不了。」他不愿让她小瞧,当然也不能太便宜他,他便将她双腿分得更开,轻轻将她推开,将头埋在她的两腿之间,用舌头舔著她的花X外侧。

「哦……哦……别……别用舌头舔……啊……」柳紫铃没想到他居然用这一招,初经人事的她,哪里经得起他这番挑弄,花X早已经湿了一片。她花X越是痒得难受,她手上套弄的速度就更加的快了,害得他必须连连提起,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将阳物C入她的欲望。

「舒服吗?好娘子,再给我多叫几声。」她的叫床声著实让他兴奋,他更加卖力的舔著她的花X,还将舌头伸入她的花X中左勾右舔,惹来她一连串的娇吟。

「啊……别伸进去啊!」她的表情又是难受又是舒爽,被他挑弄得浑身瘫软无力,只能张开大腿,当下手也忘了套弄他的阳物,只能无助的握住被缛,在他身下承欢。

「哈哈,看来似乎是娘子先把持不住了。」杨淮雨露出得意的笑容,便将舌头抽了出来,双手在她双R上不停的抚M。

「你……你好坏,把人家弄成这样,下面流了好多水。」她有些难为情的偏过头去,双颊泛得更红了。

「流了这麽多水,想不想要我呀?」他故意用手指在她花X口打圈,笑问道。

「讨厌,当然想要啦!快、快给我……」一向衿持的她也忍受不住,想要他的阳物赶紧替她止痒。

「好,那我进入罗!」他微微一笑,用手扶住自己的阳物朝她身下一刺,阳物便已没入她的花X三分。

「啊……」她痛得大叫一声,没想到男人的那个地方竟然是这麽的硬,她只能皱著双眉,用力的咬著自己的下唇。

「小心,别伤了自己。」杨淮雨俯身吻住她的唇,深怕她咬伤了自己,他就是怕她痛,所以才只C入三分,他缓慢的抽C,不敢躁进。

「嗯……我没关系,杨大哥,你再进来一些。」她知道他还要再挺进些,才能破了她的身子,她只能忍著痛楚,让他进入。

「铃儿,若是很疼,尽管叫出声来,莫要隐忍伤了身子。」杨淮雨朝她点点头,身子又向前一挺,将整G阳物埋入她的花X中,顿时她的落红便染红了被单。

「啊……疼……轻点……」她全身紧绷,只觉得下身痛楚难当,不若先前被他挑弄时的畅快。

「忍著点,等会儿你就会很舒服的。」他将阳物抽至洞口,初时浅浅的推入,等到C了数十下之後,见她花X流出的水多了,才敢往里面推进几分。

「嗯……有点感觉了,杨大哥你不要停,再深入些。」她渐渐觉得身子越来越热,下身也越来越舒爽,先前的痛楚已经舒缓了许多。

「铃儿,你的小X夹得我好舒服,喔……」他也舒服的叫了出来,忘情的开始越C越快。

「啊……啊……好舒服……好爽……」柳紫铃完全忘了女人该有的衿持,她一手M著自己的娇R,忘情的叫喊出声。

「既然这麽舒服的话,那我每天都干你好麽?让你早日怀上我的孩子。」他邪邪的Y笑著,越C越快,每一下都让她爽得呻吟出声。

「好……干……干我……每天干我……好舒服啊……」她被C得一对娇R不断的上下摇晃著,双腿微微颤抖,花X流出血和Y水的混合Y体,让他的阳物变得更加湿滑,不需用力也能轻易滑入她的花X尽头。

「娘子,和你圆房真是舒服极了,此後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以後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杨淮雨双手抬起她的一条大腿,将腿抬至腰际,将她微侧过身,继续的猛力抽C。

「啊……干我……用力的C我……不要停……啊……」她的双眼迷蒙,口中胡乱的叫喊著,她已经高氵朝了几次,可是还未真正的满足。

「娘子,你想要我干你多久都可以。」杨淮雨自信的笑著,他一向身强体壮,相信要满足她并非难事。

「哦……哦……干我……干我一整晚……啊……」柳紫铃说著便坐了起身子,双手抱著他的肩,换了个姿势,用双腿夹住他腰际,身体上上下下的摆动迎合,她的一双娇R也摇晃不止。

「铃儿,你的N子真美,让人好想舔一舔。」他一边猛力抽C,一边埋首在她X前,用舌头舔著她的娇R。

「啊……你真坏,明知人家那里敏感,你还舔。」她装腔作势的轻轻朝他肩膀推了一下,却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阳物C得更深了。

「啊……啊……不行了……快S吧,让我们一起……高氵朝……」她爽得脖子往後仰,小X急速收缩紧紧包著他的阳物,呼唤著他快快SJ。

杨淮雨哪里受得了她这般勾引,快速的连C数十下,变将热YS入她的花X中,两人同时达到高氵朝。

他们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喘著气,休息了片刻之後,杨淮雨又将手指C入她的花X中,惹来她一连串的娇吟。

「哦……不要……不要再弄了……人家好累……」柳紫铃眼皮好重,忙了一天只想要好好睡一觉,可是小X又经不起他的挑弄,又开始湿了起来。

「我才S了一次你就不行了,刚才还说要我干你一整晚,哈哈,终究还是输给了我。」他有点得意的亲吻著她的粉颈。

「明天再干好吗?我好累了,你让我睡会儿,杨大哥。」她已经闭上了眼,尽管下身仍不由自己的扭动配合他手指的抽C,可是眼皮子早已重得抬不起来。

「好,你不要我弄也行,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就让你好好休息,否则就算你睡著了我也要干你。」杨淮雨边说著,边加强手下的力道。

「夫……」她还没说完,便已累得沈沈睡去,哪里还管得了他的威胁。

只是不知那杨淮雨为何J力充沛,趁著她睡著时,又将阳物C入她的花X中狠狠的抽C擣弄一番,可怜她在睡梦中浑然不知,只是下意识仍然发出喃喃的呻吟声。

(8鲜币)洞房花烛白玉华与翠娘篇(纯H)

自从白玉华和翠娘成亲後,两人的X福十分美满,不论任何时候他们都可以翻云覆雨一番。

这一日白玉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春G图,他故意放在书房的桌案上,当翠娘进来替他整理书桌时,不经意的瞧见了。她好奇的翻阅了几页,脸上立刻羞得绯红,立刻将书放下。

她的这种情绪反应,被坐在一旁的白玉华一览无遗,他趁著她春心荡漾六神无主时,一手抱著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一手则伸进她的亵裤中掏弄一番。

「玉华,大白天的,别做这种事。」翠娘羞赧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吻住耳朵,要害之处又被他掳获了,让她动弹不得。

「就是大白天才要做,这样我才看得清楚啊。」他笑答,将手指伸进她的花X中,开始缓慢的抽C著,先是浅浅的探入,然後就是快速的伸入抽C。

「啊……不要啊……不要C那里。」翠娘羞得满脸通红,她没想到他挑逗的技术越来越好,自己才被他弄一两下,小X就湿湿的。

「不要C哪里,嗯?」他明知顾问的说,一边脱下她的上衣,一边用嘴吸吮她的R头,让她的情欲更为高涨。

「啊……不要C……C我的小X啊……啊」她又难受又兴奋,索X闭上眼睛任由他玩弄自己的身体。

「你的小X被我的手指C得爽不爽啊?」他故意Y荡的问,用舌头卖力的舔著她的娇R,一手还在她的美臀上来回抚M。

「啊……爽……爽啊……啊」她已经被他弄得意识渐渐迷离,她已经顾不上甚麽羞耻,只想要他更激烈的满足她。

「想不想被我干啊?你看你的小X这麽湿,真是越来越Y荡了。」他将手指抽出,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让她清楚的瞧见自己流了多少Y水。

「讨厌,总是喜欢戏弄人家,快上我吧,人家好难受。」翠娘别过眼不去瞧他沾满Y水的手指,微微的张开大腿,想让他赶紧进入。

「你转过去,趴在桌子上,我从後面上。」他放开她,好让她摆好姿势。

翠娘照著他的吩咐,双手按在桌子上,翘高臀部张开大腿等他进入。白玉华先是用舌头舔她的Y部,等到她的双腿微颤,小X流出更多的Y水後,他才解下自己的裤裆,一手扶著自己的阳物,C入她的小X中。

「啊……好大……再深一点……啊……」翠娘感到自己的小X被充分的充满,立刻收缩甬道内侧,紧紧吸吮他的阳物,随著他的缓慢抽C,自己发出Y荡的叫床声。

「叫得这麽大声,看起来是很舒服了,想不想天天被我干啊?」白玉华邪邪的笑著,一边干一边说些Y荡的话语来助兴。

「想,我想被你干……啊……再快一点……我要受不了了……啊……」翠娘身子前前後後的摇晃著,她的双R被他紧紧的握住,小X流出更多的Y水。

「你的小X夹得我好紧,哦……真爽……我要干烂你的小骚X。」他的抽C越来越快,他紧紧的握著她的双R,每抽C一下就好像到达天堂一样。

「S……快点S进来,我要丢了……啊……」翠娘香汗淋漓,已经爽得快要不行,只期盼他快点满足她。

白玉华快速抽C几下,最後将热Y释放在她的小X里,才依依不舍的将阳物抽了出来。

当翠娘趴在桌子上喘著气时,白玉华在她耳畔问:「想不想再来一次?」

翠娘的意识还没清醒,随口答应了声,马上便後悔了,因为白玉华将她抱到床上,将她的双腿高高举起,便将自己的阳物C了进去,狠狠的抽干起来。

每一下都抵住花心,弄得她Y叫声不断:「啊……好威猛……小X……小X要被C烂了……啊……」

「你不是喜欢被我C吗?怎麽样,爽不爽?」他丝毫不让她喘息,一下比一下猛烈的撞击著她的花心。

「爽……太爽了……啊……」翠娘大叫一声,爽得晕了过去,但是白玉华没有因此收手,反而继续猛烈的干著她。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都是他的JY,更恐怖的是,他还在她的体内来来回回的抽C。

「不要了,求求你不要干了,我受不了了。」翠娘哭喊著求饶,可是白玉华丝毫不理会她,继续的疯狂抽C著。

「那怎麽行,我要干你几百下,让你爽得下不了床。」就这样,这对J力旺盛的夫妻,从白天干到晚上,又从晚上干到天亮。而翠娘则是累得好几天都无法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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