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丹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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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丹途》

少年苏羽（一）

盛夏，约是午后一两点钟，太阳执着地挂在天边，像个燃烧的火球，毫不吝啬地散发着自身的光和热量。空气都灼热的浮动起来，一缕缕的打着圈儿在眼前飘过。

米亚星的夏季十分炎热，平均气温都在40摄氏度以上。严格来讲，此时天空中的火球不能叫做太阳，它只是一颗体积比太阳更巨大的恒星。只是人们习惯性地沿用旧时的称谓，便那么叫开了。此时人们大多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那里的中央空调能把一年四季的气温都控制在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虽然说米亚星是地球联邦九颗行政星中最年轻的一颗，开发史尚不足200年，但各类基础设施已经相当完善。各类高档的娱乐休闲场所也是随处可见，例如，号称“联邦奢侈品博物馆”的明珠商城和能让人享受联邦总统待遇的卡菲拉大酒店等，当然，这需要一笔极为不菲的开支。不论时代发展到什么时候，极致的享受总是那么一小部分富人的专利，从不曾改变。

可惜的是，我们的主人公苏羽却不在这一小部分人之列，他依旧和这个星球上三分之一的人口一样，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

此刻的他正在闷热潮湿的原始丛林中，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可能从各个方向冒出来的蛇蚁蚊虫，一点一点地向丛林深处进军。

身上的黑色双坎野战背心和迷彩裤已经被汗水溻湿，黏腻的贴在身上，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浆糊。早晨来时涂抹的防蚊虫的药水已经随着汗水挥发出来，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犀牛皮制作的黑色制氏军靴也像是加了铁块，脚步越发沉重。

苏羽看了看身后的药篓，又抬头看了看从斑驳的树影中漏下的阳光，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低声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

可他也明白，若不是这该死的天气，他根本不敢向今天一样向丛林深处挺进，也不会有今天这样不菲的收获。只有在这样盛夏的正午，得益于炎热的天气，丛林里的大型猛禽大都蜗居在自己的洞穴中避暑，他才能稍稍向丛林深处进一步探寻。否则，以他体术三级、精神力三级的的水准，遇到任何一头人级三品以上的妖兽，都只有死路一条。

妖兽，是人们对超越一般野兽，具有极大的破坏和进化能力的丛林猛兽的统称。宇宙大联邦对妖兽的划分通分为天、地、人三级，人级最低，天级最高。其中，每级又分为一至五品，一品最低，五品最高。

米亚星的原始丛林十分广阔，自南向北绵延数千公里，东西也有一千多公里。丛林深处，各种毒花异草丛生，迷雾、瘴气、沼泽遍布，大型妖兽巨禽栖居，传说丛林最深处甚至有天级妖兽存在，是人类活动禁区。

偏偏林中草药资源丰富，一星级、二星级药草在丛林外围都随处可见。70多年前曾有一位采药人冒死进入丛林深处，居然侥幸逃生，从中带出一株五星级彩虹草。这株彩虹草在拍卖会中被人以天价拍走，而那位采药人也一举进入米亚星新兴富豪之列。

这种一夜暴富的故事极大的刺激了整个联邦，无数冒险者、佣兵、生活失意者纷纷涌入米亚星，期待自己成为另一个幸运儿，而奇迹却并没有再次出现。这些人最后要么葬身在妖兽之下，要么成为米亚星最普通的一员，依旧为了生计苦苦奔波。

苏羽的父亲就是在那次移民大潮中来到米亚星，最终消失在丛林不知名的深处，再也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里，苏羽有些心酸，他看着茫茫不可知的丛林深处，已经有些想不起父亲当时的样子。父亲消失的时候他才6岁，现在他已经20了。虽然以地球联邦平均200年寿命来讲，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可他确确实实担起了努力养活自己的重任。

现在，经过上百年大规模无序盲目的开采，丛林外围的草药近乎绝迹，要想采到高品质的星级草药，就必须冒险从外围向更深处探索。

面对这样一个纯天然的药材宝库，米亚政府也是怦然心动。只是原始丛林的存在对米亚星的生态环境极为重要，政府也不敢随意进行破坏性开发。更怕惹怒了原始丛林中真正可怕的存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只是面对宝山而不得其门，的确是一件相当郁闷的事。政府也曾经组织军队，带着精良的武器装备进入丛林深处探索。结果，两万人地精锐部队在深入丛林七天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生死不明。为此还引发了米亚星的一场政府和军队的政治冲突事件。从此，政府几乎谈林色变，再不组织大规模的探林活动。

现在，只有零星的冒险者，或是如苏羽一样为生活所迫的人，才会冒险稍稍向丛林深处进军。

在丛林中连续行进了4、5个小时，还要时时注意周围的动向，苏羽已经很疲惫了。他找了一个相对平坦开阔的地方，小心地早周围一圈撒上一些驱虫粉，雄黄粉，并找了一片干净的落叶，将红爪狮的粪便小心地撒上几块，毕竟，这是要再次回收的东西。红爪狮以红色的锋利爪牙、头若雄狮而得名，捕食时时速可达200km/h。它的领地意识极强，对一切进入领地的动物都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又狡诈凶猛，是著名的丛林杀手之一。红爪狮偶尔在缺少食物时会到丛林外围活动，而苏羽手中红爪狮的粪便便是在那时捡到的，极其稀少，用完就再没有了。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后，他才放下背后的药篓，背靠大树蹲坐下来，一手拿出随身的军用水壶，小口小口地抿着壶中的淡盐水，补充着体内消耗的水分和盐分。一手握住绑在大腿军用袋中的合金匕首，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丛林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树上的虫鸣。眼前是一大片名为“铁剑”的乔木群，树身如剑，笔直得插入天际。树身上缠着一圈圈地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树下长满了各式各色的野草、地苔，落叶遍布，叶间隐约可见动物的尸骨，散发着一种腐烂的气息。各种五彩缤纷的蘑菇却在腐尸的给养下开的正旺，看起来鲜艳夺目，却是入口即要人命的巨毒。

就像……就像女人，外表越是鲜亮动人，就越可能是要命的毒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苏羽暗中想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xiōng口，那条长约20公分的伤疤犹如一条狰狞丑陋的蜈蚣，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无知。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得，那个初遇时眼神清澈、楚楚动人的少女，在把刀挥向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时是何等的狠辣和决绝。从此以后，他越发对女人，尤其是美丽女人敬而远之。

少年苏羽（二）

丛林中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声响，苏羽立刻警惕起来，结束了漫无目的的回忆。

一条成人小腿粗细，长达三米的红斑斓蛇蜿蜒游了过来。三角形的扁平蛇头左右摆动，猩红的芯子不停地吐入吐出，狭长冰冷的眸子紧盯着苏羽。或许是闻到了讨厌的味道，或许是觉得眼前的猎物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得手，红斑斓蛇略有些暴躁地摆动着身体，却不肯再上前一步。

苏羽却不惊反喜。这只红斑斓蛇只是人级二品妖兽，以他体术三级的水平，只要小心，还是有能力对付的。最重要的是有红斑斓蛇出没的地方通常都意味着有一种名为蛇衍草的珍惜伴生草在附近生长。

蛇衍草，也名蛇涎草，受红斑斓蛇等毒蛇的唾液滋养进化而来。大多是二星级药草，生长年份足够的话，甚至能进阶到三星级。药草本身含有强烈的毒素，但是在药剂师的手中经过其他草药的综合调剂，便能起到刺激人体骨骼经脉和肌肉纤维的作用，激发人体潜力。对十级以下的练体者都能起到作用，是众多二星级灵丹和二星级原液的主料之一。

苏羽把合金匕首横亘在小腹前，略微降低重心，紧盯着红斑斓蛇，渐渐开始兴奋起来。这是丛林搏斗必要的技巧，只有大脑皮层充分调动活跃起来，才能使自己的反应神经更加灵活、敏捷，才能全面提高攻击的速度和力量，为自己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这只红斑斓蛇刚刚结束上一次的进食消化，现在腹内空空，又嗅到了空气中浓重的硫磺的味道，越发的焦躁起来，身体不停地来回做S型的游移，蛇头却一直未动，冰冷地注视着苏羽。忽然，蛇身慢慢盘缩起来，苏羽明白，这是蛇身在蓄力，来发动致命一击。

突然间，蛇身猛然间向前上方窜起，一股含着腥臭味的毒液飞快的射向苏羽。

就是这时侯！苏羽眼前一亮，早有准备似地，向右横移避开了毒液。同时，微微躬身，脚下迅速发力，快速冲向红斑斓蛇。体术三级的爆发力也是极为惊人，更何况进行过专业训练地苏羽。

在红斑斓蛇下一次蓄势之前，苏羽一下子按住蛇头，顺势横跨在蛇身上，右手的匕首快速攻向蛇的七寸。

红斑斓蛇的鳞片极为坚硬，普通的子弹都射不穿，苏羽的这一击并未能刺穿它的防御。他心中也早已明了，一手死死按住红斑斓蛇挣扎的蛇头，一手连续不停地挥动手中的匕首，两下、三下……

红斑斓蛇吃痛，钢鞭似地巨大的蛇尾狠狠地抽击在苏羽的后背，苏羽浑身一震，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脑中一片轰鸣。右手的匕首却握地极紧，再次刺向蛇身，连续高频率高强度的攻击终于击碎了红斑斓蛇的鳞甲，飞溅而出的鲜血染满了整个上半身。

红斑斓蛇依旧在做垂死的挣扎，不停地来回扭曲翻滚。苏羽依旧死死地按住蛇头不撒手，双脚盘住蛇身，随着巨蛇在地上翻滚不休……

红斑斓蛇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苏羽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满身的鲜血和泥泞，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已经肿起来很高。苏羽轻轻动了动身体，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还好只是皮外伤，骨头没有受到损伤，只是左手骨节有些错位。看来陈叔教的野外求生知识和技能真是有效，不愧是军中特种兵的绝技，苏羽心中暗赞。

躺了几分钟，略微恢复了些体力，苏羽就挣扎着站了起来，快速地处理起红斑斓蛇的尸体。他只是剥出了蛇的毒腺、毒牙和内胆，用布包裹起来，放入药篓。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做更多的处理，丛林中的血腥味随时可能引来其他的猎食者。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绝不适合再进行一场剧烈的战斗。

苏羽有些婉惜地看了看红斑斓蛇的蛇皮，那可是做护手和护臂的好材料，能换不少信用点呢，真是可惜了。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为了钱财连命都不要的人。背起药篓，苏羽快速地向红斑斓蛇来的方向行进。

走了大约200米，苏羽终于在一处藤蔓遮掩、杂草丛生的山壁上发现了一处地穴的入口。穴口约有一米高，仅容得下一人通行。

苏羽拿出强光手电，叼在嘴里，小心地向着地穴深处前进。地穴狭窄幽长，脚下起伏不平，两旁的岩壁yīn凉潮湿，布满了滑腻的青苔，摸上去隐隐地透出水来。

步行大约5分钟，终于来到穴底。一株高约50公分的墨绿色植物翘然而立，叶片分散成心形，叶片中间红色的叶脉格外明显，甚至连叶片的边缘也被红色勾勒出来，这意味着，这是一株三星级药草！苏羽心中一阵惊喜，真是太幸运了！

二星级草药和三星级草药可不仅仅是价格翻倍那么简单。草药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评级系统。一是可进化草药，二是不可进化草药。所谓可进化草药是指那些没有明确的成熟期，可以持续生长的草药，随着年岁的积累，当药性积累到一个可以由量变引起质变的程度时，就会晋级。而不可进化草药是指那些过了成熟期便会自动枯萎的草药。这种药草的评级主要看先天品质，有的草药也许三年就能成熟，而有的需要数千甚至上万年才会成熟，那药性的积累可想而知。

以人参为例，百年以上的人参才能算作一星级草药，三百年以上的算作二星级药草，而只有年岁上了千年，才能被评定为三星。而百年以下的人参只能算是普通药材，不入星级之列。草药越是到了高阶，对药性和活性的要求越高。所以高阶药材极为难得。当年那株彩虹草便已经成长了五千多年，已经出现了赤、橙、红、绿、青五种颜色的叶片。若是它到了七彩叶片的程度，其价值，甚至能买下一颗小星行政星。

苏羽掏出药锄，将蛇衍草周围一大块潮湿的泥土挖出，放入药篓，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药草的活性。

收走药草后，苏羽习惯性地拿着手电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洞穴的角落里还推着一堆石头，石头旁还有褪下的零散的蛇皮。红斑斓蛇蜕皮时习惯用石头等不规则物体来摩擦身体，加速蜕皮的过程。

苏羽随手捡起来一块，居然是荧铁石！这种石头坚硬如铁、莹白如玉。经过打磨抛光，加工成首饰，会在夜晚发出柔和的荧光，很受女性欢迎。不过由于材料稀少，只有原始丛林里才有出产，一件荧光首饰往往是千金难求。而这里居然有一堆，大约三、四十公斤，又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有了这些钱，那昂贵的药物精密检测仪也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苏羽暗喜，今天真是一个“幸运日”！

苏羽小心地把莹铁石一块块地放入药篓，和草药分开。捡着捡着，忽然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苏羽拿起来一看，居然像是一只黑乎乎的扳指，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来。

苏羽心中一阵疑惑，不明白红斑斓蛇的蛇窟里怎么会出现一只扳指，大概是以前哪个倒霉的冒险者留下的吧。苏羽不再细想，随手把扳指扔进药篓。

等这些材料全部收拾完，苏羽看了一下左手腕的军用手表，已经是快到下午3点了，该回程了。再晚一些，等天气稍微凉快一些，那些大型猛兽就开始出来觅食了。而且背后的伤也要回去处理，若是留下什么隐疾，对今后的体术修炼就极为不利了。

离开洞穴，苏羽压下了心中喜悦的心情，转头看了一下带给他幸运的山洞，毫不留恋地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十三区

苏羽生活的城市名为哈什城，紧靠着原始丛林，是以当初那位幸运的采药人哈什来命名的。建城初期，一方面政府希望以这个名称来吸引移民；另一方面，市民们也希望能沾沾这个名字的光，为自己带来幸运，所以，便取了这样一个浅白甚至粗俗的名字。

苏羽住在哈什城的第十三区，那里又被称为“混乱街区”、“暴力街区”，是整个米亚星低级佣兵、冒险者、逃犯、流浪者聚居的地方。这些佣兵、冒险者等人多是一些低级练体者，比普通人略强，但又不被真正的大公司或是军队所看重，所以来原始丛林碰碰运气，靠猎杀一些低级妖兽，或是为采药人和一些好奇心旺盛的普通居民进入丛林提供些安保服务为生。当然，也有不少人聚集成团，靠敲诈、绑架、勒索、收取保护费和过路费来赚取享乐的本钱，也就是旧时俗称的“黑社会”。有光明的地方就必定有黑暗，这是宇宙不变的定律之一。这里有犯罪滋生的沃土，是米亚星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之一，说这里是联邦“毒瘤”，一点也不为过。

哈什城政府也曾对这些犯罪集团进行过几次打击行动，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损失惨重。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整日刀口上添血的生活让他们懂得了游击战，懂得了如何在丛林中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并杀伤敌人。更何况，他们背后和各大世家、组织那错综复杂的联系也让政府忌惮不已。

最终，各方面博弈的结果是政府对十三区的现状听之任之，不再过问。同时，要求他们严守自己的地盘，不要把罪恶的触角伸到其他区域。自此，十三区彻底成为一个权力真空地带，在这里，实力就是一切，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被演绎到了极致。

说到底，政治不过是个不断取舍、不断妥协的过程。有些人，永远凌驾于法律和规则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谓“平等”，所谓“民主”，像是漂亮的镜中花、水中月，永远不可能真正握在手里，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等级分明，竞争残酷的大星际时代。

你能指望一只狮子和一只兔子讲求平等吗？除非，你也成为一只狮子，甚至是一只比狮子还要凶猛的霸王龙。

作为一个孤儿，姑且算是一个“孤儿”吧，要想在这个时代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要想不被十三区的黑暗所淹没，就必须努力变强。所以，苏羽才在这两个月的假期里频繁进入原始丛林，不光是为了采药赚钱，更重要的是，不断的磨练自己。他没有足够的背景去学习更高明的练体法门，也没有足够的钱像一些世家子弟一样泡着灵药原液长大。要想不被落下太远，唯有勤能补拙，比别人更努力。

苏羽回城时是晚上八点多些，天已经暗下来了。

他身后的药篓已经用黑色的帆布牢牢的包裹住，里面的东西已完全看不清楚，连一丝气味都不会泄露出来，这是第十三区的人默认的潜规则。财不露白，人心比妖兽更加可怕，这是苏羽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此时的十三区，华灯初上，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各种嘈杂、激烈的重金属音乐从酒吧、迪厅、黑市拳馆里窜出来，冲击着行人的耳膜。街边的大排档里，随处可见光着膀子，纹着各式纹身的彪形大汉在胡吃海喝。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妆容妖娆的年轻男孩，站在街边拉客，和客人纠纠缠缠，暧昧不休。时不时的有一群飙车党，尖叫着，在身边呼啸而过……

苏羽紧背着药篓，面无表情地走进这条十三区最热闹的商业主街道。

百乐门舞厅前，一个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孩被人带着，站在门口拉客。她对街边来往的那些言语粗鄙、神色狰狞的雇佣兵们似乎有些畏惧，犹豫着不敢上前。可是今若是完不成经理交代下来的任务量，想到那些惩罚……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忽然，她看见了远处徒步走来的苏羽，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用教练所教的引诱男人的方法，抱住苏羽的胳膊，用xiōng前的软肉若有若无的摩擦着，娇声问道：“先生，您要进去玩一玩吗？我们这里有……”

“放手！”苏羽眉头一皱，冷冷地打断了女孩的话。

女孩一愣，仍旧有些不死心地开口：“先生……”

“我再说一遍，放手！”

看着苏羽冰冷厌恶的神色，女孩不自觉的松开了双手，愣愣地呆在原地，看了看苏羽，又看了看带着她的妈妈桑，不知所措。

门口那个略微年长，着红色低xiōng短裙的女人看到这一幕，马上走了过来。苏羽认得这个女人，她叫梅丽，年轻时曾是百乐门的红牌之一。陈叔有一阵，还曾迷恋过这个女人，虽然只是欢场上的逢场作戏。

“哟，这不是苏小哥吗？看您的样子，刚从猎场回来，有什么收获没有？”说完，自觉失言，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娇笑道：“您看我这张嘴，该打！”说完，话题随之一转，“小桃是我们这新来的孩子，不懂事，您别介意，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她。”

“算了，让她以后别来纠缠我就行了。”苏羽无意为难这些出卖肉体的可怜女人，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没有谁比谁高贵。

等到苏羽走远了，梅丽的表情由刚才的讨好转为淡淡的鄙夷：“呸，装什么纯情公子哥，还不是一个从小没人要，连女朋友都留不住的可怜虫。”

“妈妈，他是谁啊，刚才好大的架子啊。”

“他叫苏羽，可是我们十三区的名人呢。记住，以后不要再去招惹他。”

“他很厉害吗？”

“这条街上比他厉害的多了去了，不过这家伙走了狗屎运，以前有姓陈的那个老病鬼护着。姓陈的死了之后，居然又被火舞哥看中，放下话来，不让人去招惹他。否则，炎狼帮的人早就把他给撕了。真不知道火舞哥看上他哪点了？看上去一本正经，也许是人家床上功夫好，把火舞伺候的舒服了呢。”

“火舞哥，就是那个十三区里最厉害的人？听说他的体术达到了八级呢！”……

苏羽当然没听见这番对话，即使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从小到大，因为生活方式与十三区地人格格不入，又因为陈叔的抚养栽培惹了很多人眼红，他没少被人讽刺排挤。这类的闲言恶语他听得多了。若是次次都生气、计较，他或许早就疯了。

走过主街区，又转了两个路口，苏羽终于来到了他的家。房子不大，仅有60平米左右，和那套行军装备一样，是陈叔留给他的遗产之一。

进了家，锁好了门，放下药篓，换上鞋子，苏羽紧绷了一天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身体一放松，无限的倦意就席卷而来，真想不顾一切，倒头就睡，好好休息一场。

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睡的时候。若是现在倒下睡了，以他背上的伤势，明天就别想起来了。

他强打起精神，对药篓里的药材做了简易的处理，确保它们的活性。又把跌打酒倒在一条干净的毛巾上，两手握住毛巾，忍着疼痛，放在背后上下揉搓。慢慢的，整个后背渐渐变热，肌肉里有了针刺般的痛感，他知道那是跌打酒的药性进入身体的感觉。

这种跌打酒是陈叔秘制的，比市面上的普通货不知好了多少。虽然不入星级之列，药效也非常明显。休息一晚，明天背上的伤就会好上很多。

搽好药后，苏羽依旧没有上床休息。他牢记着陈叔告诉他的话，人在疲劳的时候修炼精神力，效果最为明显。精神力虚无缥缈，因人而异，整个宇宙大联邦都没有太好的修炼方法。即使有，那也是顶级宝贝，不传之秘。所以，他只能用这种自虐式的笨办法来修炼。经过这两个月不断的消耗、补充，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精神力四级的门槛。所以，修炼就更加有动力了。

苏羽盘坐在床上，保持冥想的姿势，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自己，用精神力去感受周围的一切，慢慢地进入了虚无缥缈的精神世界。

窗外，明月高悬，星光璀璨。再远处，十三街区的人们依旧醉生梦死、热闹非凡。也许，人与人的命运便是在这一刻发生转变，谁知道呢？呵呵。

赚钱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苏羽摸了摸后背，已经消肿了，但淤血还没有完全化开，肌肉有些酸痛。

他起来洗了个澡，随手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了智能洗衣机，就迫不及待地去检查他的宝贝草药。细数了一下，共有一星草药十一株；二星草药两株，一株是500年野山参，另一株是灵雾草；三星草药一株，是蛇衍草。

这些草药采集的时候都是带着泥土一起挖出来的，看起来还算新鲜。苏羽为他们浇了点水，保持湿度。

看着这些枝叶鲜嫩的草药，闻着空气中清新的药香，苏羽心中充满了愉悦感，可随即想到要拿它们去换钱，又有些黯然。

说不上为什么，他自幼就对草药格外痴迷。在学校里，别人看到枯燥、晦涩又浩若烟海的药理知识时都感到头大。唯独苏羽，就像是沙漠中渴极了的旅人看到甘露，研究起来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学校里唯一的好友韩哲甚至戏称他为“药痴”。

而苏羽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初级药师，将来毕业后，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药店。

药师这个职业，是从地球联邦加入宇宙大联盟之后才接触和了解到的。在整个宇宙大联盟，药师都是一个高贵而受人尊敬的职业。

自从1500多年前地球加入宇宙大联盟后，传统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天之骄子们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科技水平，在整个宇宙联邦十级文明等级划分中仅仅勉强被划分到一级文明之列，是处于宇宙联盟权力金字塔最底端的一员。也就是那时，地球联邦的人们接触到了体术、精神力、妖兽、药师等一系列陌生词汇。

宇宙联盟认为，人体本身是一座潜力无穷的宝库，人们在发展科技的同时，也应该加强对自身的开发利用。经过无数年的探索研究，修炼最终被分为两大系统：一是主修体术，一是主修精神力。再后来，一个叫凡森特的精神系大师发现，宇宙中天然存在很多奇花异草可以帮助人们加快修炼速度，于是人们开启了一个草药研究时代。又经过无数年地实验研究，终于建立了一个相对完善的药物研究体系，包括药物分级制、药师等级制等。而凡森特，也被人们尊称为“药师之父”。

所谓“初级药师”，是指能制作一至三星级丹药的药师。星级丹药共分九级，一至三阶为初级丹药，仅对10级以下的修炼者起作用。四到六级为中级丹药，对十至十五级地修炼者起促进作用。六到九级为高级丹药，对十五级以上的修炼者起作用。

想要成为一名药师，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需要金钱的支持，而且是大量的金钱。一个药师必备的药物检测设备、药性能量测试设备、药物提纯设备等精密仪器和未来练习制作星级药品所需要的庞大的草药量，对现在的苏羽来讲，都是天价！

地球联邦现有的100多名初级药师，都是各大家族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倾力培养出来的。一个中小型世家，想要供养一名初级药师，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而且药师的培养，不光是靠财力就能培养出来的。

成为药师的条件极为苛刻，首先必须要求极高的精神力。星级药物彼此之间药性排斥性很强，这就要求药师在炼制丹药或药剂时必须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引导多种药性之间的分解、融合，产生化学反应，从而爆发出强大的、对人体有益的能量。炼制星级药物，通常需要数个小时甚至几天时间精神力连续不断的输出，若是过程中精神力不济，输出中断，也就意味着炼药失败。

其次，是精神亲和力。精神亲和力是比精神力更虚无缥缈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如何去挖掘和修炼它。可以说，精神亲和力纯粹靠天赋。精神亲和力高，就意味着精神的敏锐性和感知性高。精神亲和力的强弱直接关系药物的融合度、成功率等问题。而药物融合度则直接决定最后药效。

人类的修炼进化之路，困难重重，壁障无数。一旦冲击壁障失败，后果往往极为严重。一次突破失败，下次想要再突破，难度会成倍的增加。若是运气不好，突破失败的时候经脉、神经等组织受到损伤，那你的进化之路也就此停止了。这对一个修炼者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事。所以，修炼者在修炼的时候往往需要药物的协助。

以一颗能助人突破5级体术壁障的二星级聚气丹为例，同样是成品，普通药师药物融合度是六成，精神亲和力高的药师制作出的药物融合度是八成。这也就意味着，你若是服用融合度六成的聚气丹，助你突破的可能性为60%；而服用另一颗融合度为八成的聚气丹，突破的可能性为80%。不要小看这20%的可能性，因为像聚气丹这类助人体突破壁障，药性强烈的药物，人体服用一颗之后就会产生抗性，再服用第二颗几乎就不起作用了。也就是说，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可以这样说，所有高级药师都是精神力大师，而精神力大师却不一定能成为高级药师。

苏羽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首要的问题就是，努力赚钱！没了草药，可以以后再采。若是没了钱，那一切都是只空谈。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疑。把草药一一放入药篓，出门去卖药。

星空药店是米亚星甚至整个地球联邦最大的药物连锁商店，而星空药店在哈什城的分店便位于十三区的东南角的星空路上，是十三区和其他区域交接的地方，离苏羽住的地方隔了六条街。

苏羽来到星空街，街上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与十三区的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星空药店背景极大，十三区的那些暴徒宁愿得罪政府，也不敢在星空药店的地盘闹事。

苏羽刚走进药店，一个身穿古典旗袍，气质甜美的售货小姐就迎了上来。

“苏先生，您又来卖药啦。我去请掌柜的出来，您先喝杯茶，请稍等。”售货小姐好像早就认识苏羽，熟练地把他引到了药店的Vip包厢，沏上一壶茶，便微笑着退了出去。

包厢通体是由千年紫檀木做成，大气古朴。上面雕刻着山居流水，花鸟鱼虫，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好一幅山居桃源图！苏羽心中暗赞。

端起紫竹纹茶杯，茶香扑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是上等的雪山云雾茶！这种茶市价4000多元一斤，这一口，够苏羽一周的生活费了。

没过多久，药店掌柜的就来了。掌柜姓周，进门，未语人先笑，眉宇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儒雅。

“苏小哥，又进山了？这次又什么收获？”

苏羽也不多话，把药篓拿过来放在桌上，打开帆布，推到周掌柜身边。

“三星蛇衍草！！！，二星的灵雾草！看来，苏小哥收获真是不小。这些药，我们药店全要了。这是一株一星草药每株5万信用点，这株500年野山参60万信用点，这株灵雾草80万信用点，这株三级蛇衍草，刚刚进化成功，给您算800万信用点，加起来一共是995万信用点，给您算个整，1000万，您看怎么样？”

苏羽一听，比预设的心理价位还稍高一些，也不啰嗦，一点头：“成交！”随即把信用卡交给周掌柜。

“呵呵，我就喜欢苏小哥的爽快。那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对了，周掌柜，我手上有一批荧铁石想要出手，不知道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介绍一下？”苏羽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手里的那些荧铁石，他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买家，便开口问道。

周掌柜用羡慕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您手里有多少货？”

“不多，大概35公斤左右。”

“那您直接拿到我们店来吧，每公斤20万信用点，我们全收了。”

苏羽疑惑地看着周掌柜，不解的问道：“您店里还收这些？”

周掌柜笑道：“我们店里不用，可星空集团旗下可不仅仅只有一个药店连锁啊，我是代公司收购，还会有奖励的。”

“行，那我过会给您拿来。”

苏羽走出星空药店，看着手里多了1000万信用点的信用卡，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加上卡中原有的200多万信用点和下午就要到账的700万信用点，已经足够去买一台药物精密检测仪了，离自己的理想终于迈出了一小步。想到这里，苏羽不自觉微笑起来。

夺舍？

苏羽下午又去了一趟星空药店，把手上30多公斤的荧铁石换成了700万信用点。

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装潢华丽的名酒专卖店，苏羽略一犹豫，还是买了1瓶价值198888点信用点的烈酒“焚焰”。再过一周就是陈叔的祭日，陈叔一生好美酒，好烈酒。常笑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可是男人一生的终极追求啊。既然做不到‘醒掌天下权’，那我只求能‘醉卧美人膝’。人生若无酒和美人，岂不寂寞！”

陈叔一生风流潇洒、拓落不羁。即使最后的那段日子旧疾复发、病魔缠身，也依旧离不开美酒。他应该会很喜欢这瓶“焚焰”吧。

回到家，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墙壁，听着闹钟“滴滴答答”的声响，苏羽觉得，有些寂寞。是的，寂寞，他最害怕却又总是如影随形的寂寞。陈叔去世已经三年了，再不会有人在他的身后笑着看着他，鼓励他，做他最坚实的支撑。伤痛的时候不会有人照顾，快乐的时候也无人可以分享。

源于小时候那场刻骨铭心的变故，苏羽其实很怕一个人独处，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开。最怕的是冬天，即使暖气开得再足，身体也是冷的，这是他自小落下的毛病。

躺了一会，心里依旧像压了块石头，不大，却正好压在心尖上，闷闷的疼痛。苏羽重新起来，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茫然的环视了一下屋子，忽然看见了那个捡来的黑乎乎的扳指，此时正静静地呆在桌子上。苏羽随手拿起它，扳指的表面已经被潮湿的泥土包裹住。他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露出了扳指的本来面目。扳指约有两指宽，黑色，不透光，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拿在手里还挺沉，表面上布满了繁密的花纹，古朴雅拙。

苏羽看了挺喜欢，就把它戴在大拇指上，对着阳光，观察起上面的纹路。这些纹路看起来极细，线条婉转自然，聚集排列成一个复杂玄奥的阵图。苏羽不自觉得仔细观察起来，透过阵图，他似乎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自己化身为一株植物，清晰见证了植物发芽、成长、生叶、开花，结果，最后枯萎，化为春泥，回归大地。他似乎真正体味到了植物的喜怒哀乐，体味到生命生长，万物荣枯的喜悦与悲壮！

看着看着，苏羽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心中一惊，回过神来，这是精神力不济的感觉！这个扳指……这个扳指居然在吸收他的精神力!

苏羽心中极为震惊，他从来没听说过宇宙中有什么死物可以吸收人的精神力，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把扳指摘下来，不敢再看，努力恢复自己急剧加速的心跳。

经过连续六小时的静坐，苏羽的精神力终于恢复到最佳状态。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次拿起扳指。他发现，只要自己不去刻意看那些花纹，便不会消耗精神力，心中便悄悄松了一口气。

恐惧一下去，好奇心立马冒出头。这只扳指的来历，那些神秘的花纹，为什么它会吸收人的精神力？

苏羽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喃呢：“再试一次吧，再试一次，你就能发现扳指的秘密。”马上，又有另一个声音出来反驳：“不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你就会被吸干精神力，成为一个活死人。”好奇心和理智在不停地争吵，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刚刚透过扳指看到的那些画面，实在是太过真实、太过震撼。苏羽的直觉告诉他，扳指的秘密对他十分重要，重要到他可以为此冒生命危险去博一次。

决心已下，苏羽不再犹豫。从这一点来说，他倒真的具有药师所需的重要品质，即对研究的执着和疯狂。

深呼了几口气，放松自己略紧的神经。苏羽把精神力聚集成丝，再次向扳指探过去。这一次，再没受到任何吸引和阻滞。精神力似乎穿越了重重迷雾，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内。还没等他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就感受到一阵庞大的精神力，夹杂着无比的攻击性和侵蚀性，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

苏羽毫不迟疑地撤回自己的精神力，而侵略者却不依不饶，顺着他撤回还来不及关闭的精神力通道，直接侵入到他的脑海。

苏羽心中大骇，大脑可是人体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大脑受损，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不容他多想，两股精神力开始在脑海中短兵相接。相比起苏羽三级巅峰的精神力，入侵者实在太过庞大，甫一相接，苏羽的精神力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直接溃散不少。好在，苏羽发现，入侵者好像没有自己的智慧，只是凭着一股意念，在脑海横冲直撞。苏羽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努力组织精神力进行反击。再让它那么横冲直撞下去，自己非变成白痴不可。

苏羽依仗自己的主场优势，和入侵者展开了游击战和拉锯战。两股精神力撞击的余波一次次冲击脑海中无形的壁障，苏羽抱着头，痛不欲生。从外部看去，可以看见他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痉挛，大量的汗水染湿了半个地面。

最终，仗着精神力和身体契合度更高的优势，苏羽将入侵者的精神力一点点地蚕食掉，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这一昏迷，就是整整5天。苏羽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脑海中突然多了很多零碎的记忆碎片。记忆是属于另一个叫丹灵子的男人。苏羽静静地浏览这些记忆，大多是关于采药、炼丹、修炼的记录。有的还记录了他和一群人用奇怪的会飞的剑类争斗的画面……记忆很凌乱琐碎，很难串在一起。可苏羽却明白，这个叫丹灵子的人和他绝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完全迥异的炼丹方式和修炼方式，还有那奇怪的衣着和武器，绝对不是他这个世界所拥有的。

苏羽继续浏览这些记忆，忽然眼前一亮，有块碎片记录了他无意间得到了一只神秘的扳指，获得了神奇的能力。而这个扳指，正是苏羽捡到的那只。苏羽看着他得到扳指后炼丹术突飞猛进，在他所在的世界呼风唤雨。最后一块碎片记录的是他疯狂的大笑，在一群人的围追堵截下，绝望地自爆。扳指带着他的一缕残魂和意念，消失在空间裂缝中……

苏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庆幸不已，幸亏只是一缕受伤极重的残魂。若是入侵者再强大一些，恐怕他的身体早就易主了。

这种叫“夺舍”的能力实在太过恐怖。若是这样，像丹灵子那样的修炼者岂不是能永生不死？

现在的宇宙大联邦，即使是现存的最高的九级文明国家中，也没有人能达到真正的永生。人类联盟中修为最高的十八级精神力冕下，据说已经活了几千年，但也已经行将朽木，并非真正的永生。据联邦传闻，人体一旦修炼到最高的20级帝王级，便能重塑肉体，获得永生。但宇宙大联盟存在的亿万年里，却从没有人能达到20级，连19级也是凤毛麟角，并随着7000万年前宇宙中唯一的十级文明和众多九级文明的离奇覆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苏羽心中悚然一惊，下定决心，这段经历绝不能透露出去，这个秘密，就永远埋藏在自己心底吧。

放松了心情，苏羽才惊觉自己精神力的异变。精神力壮大了很多，若说以前的精神力是条小溪，现在已经汇集成一条大河。而且，精神力居然能够外放，10米、20米、50米、100米，直到120米之后达到极限。在精神力的笼罩之下，连最细微的蚂蚁的活动都能感受地清清楚楚，形成独属于自己的精神领域。这是……这是精神力突破十级时才会出现的精神领域！

苏羽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又仔细地感受了一下，没错，这的确是精神领域！难道是因为争斗中同化了丹灵子的精神力的缘故？苏羽心中激动起来，却又苦于身边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天网中简单的精神力测试机制太不安全，上一次测试，他才3级，现在突然飚进到10级，万一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怕自己依旧不能逃脱小白鼠的命运。看来，只有回到学校才能验证自己的猜想。

青岚界

苏羽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这几天的大起大落，生死边缘的挣扎徘徊，实在是太消耗心神。可是他平时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却在此时失去了作用，因为他的手中正握着那枚让人疯狂的扳指。

从丹灵子的记忆中，苏羽得知，这枚扳指中封印着一个名为青岚界的空间。而青岚界，居然有加快植物生长和提升植物品级的逆天功效。

苏羽颤抖着用刀子划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扳指上，鲜血顺着扳指上的纹路绵延前进，汇集到阵图中。忽然间，白光大作，苏羽和扳指一起消失在房间里。

等苏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奇异的空间之内。空间约有半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四周都被白茫茫的雾气所笼罩。放眼望去，入目的是一片深紫色的土壤，一条清澈的河流自南向北横贯整个空间，始于白雾，又消失在白雾之中。

苏羽向前走了几步，想去触摸那片白雾，一层无形的壁障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前进分毫。

苏羽也不气馁，继续顺着河流向前走，河流的尽头有一座竹制的小屋，清新雅致。苏羽推开门，走进竹屋。房间正中央是一口半人多高的青铜大鼎，两耳三足，鼎身布满奇花异草，鼎首雕刻九龙戏珠，龙首正对鼎心，造型端庄古朴，让人无端心生敬意。

此鼎名为青龙鼎，是丹灵子炼丹专用的丹炉。在丹灵子的世界中，青龙属木，代表木之极，是四象神兽之首，具有极崇高的地位。

鼎的右侧放有一竹制药架，药架上凌乱地摆放着一些白玉药瓶，小巧可爱。苏羽却知道，它能盛放比体积多十倍的物品，这是运用一种叫“须弥纳芥子”的手段制作出来的，是丹灵子修为达到极高的水准后才掌握的。药瓶上标着诸如“大还丹”、“离殒丹”、“凤合丹”等标签，但瓶内却都空空如也。

苏羽有些失望，并非是因为贪心，而是他脑中对丹药研究的痴迷劲头又冒了出来，他想知道丹灵子所在的世界制作出的丹药和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不同。

药架的最上面放着两块叫做“玉简”的东西，堪比人类联邦最先进的资料存储设备，而且可以不借助工具，直接用精神力读取。苏羽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修真界手段的神奇。

苏羽运用精神力，读取了这两块玉简的资料。其中一块是记录了一种名为《木生诀》的修炼法门，可直接修炼至元婴期。修真境界分为练气、筑基、灵寂、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大乘九个境界。而在丹灵子的世界里，元婴期已是最高境界，因为每个突破元婴期的人都会受宇宙规则的召唤，进入另一个更高等级的世界中。而一旦进入元婴期，便可施展“夺舍”的技能，即使肉体被毁，也能夺舍重生，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可惜丹灵子不太走运，自爆中只有一缕残魂逃脱，又在穿越宇宙壁障时受到极大损伤，丧失了自主意识，徒留一股精神力意念在青岚界中得以保存，最后便宜了苏羽。

这篇《木生诀》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一篇专门辅助炼丹的功法。以木生火，以火炼丹，相辅相成，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是，里面的讲述太过深奥晦涩，苏羽看了一会，没能明白，便放在一旁，打算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他又拿起另一块玉简，而这块玉简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玉简中记录的是《修真界珍奇花草详录》，里面详细记录了数十万种可炼丹入药的花草的资料，包括生活习性、生长条件、外形、成长期、药性、品质等资料以及上万的丹方。苏羽简要地浏览了一些，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花草，外形和药性等基本一致，只是名字略有不同。例如一种生活在极寒地域的三星草药“冰灵草”，在修□则被称为“寒髓草”，而生长环境和药性等则完全一致。也就是说，玉简中记录的经验在现实环境中也同样适用，这对苏羽来讲，真是大大的惊喜。他的草药知识，大多源自陈叔的教导。可陈叔并不是专业药师，这导致了苏羽的草药知识缺乏理论性和系统性，基础并不牢固。而这块玉简的出现恰好解决了他的难题。

最重要的是里面成熟的丹方。要知道，宇宙大联邦中每一种丹方都是经过一代一代的药师经过无数的观察、实验、修正而得来的。这些丹方最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汇集到宇宙各大家族之中，成为他们手中维持其权势统治的神兵利器，其中的血腥残忍不足为外人道也。宇宙中的中高级丹方，绝大多数是各大家族的不传之秘，根本不会外流。而在宇宙大联盟能够查到的丹方大多是最低等级的丹方，还是宇宙高等级国家为了照顾数量庞大的低等级文明星球特意流传出来的。毕竟，只有低等级星球慢慢变强大，他们才能获得更多的给养。

把空间内所有事物都查看了一遍，苏羽退出了青岚界。他把扳指戴在大拇指上，看着扳指慢慢虚化，消失在大拇指上，只留了一圈青色的纹路在上面，最终连纹路也消失了，手上已经空空如也。可苏羽却清晰地感受到他和扳指之间神秘的联系，只要自己意念一动，就能马上回到青岚界中。

做完这一切，苏羽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回想这几天过山车一样的经历，感慨万千，却难掩兴奋之情。可巨大的兴奋过后，他又有些惶恐。

是的，他惶恐。原本设定好的人生道路被突如其来的扳指打破了，命运不再受自己的掌控，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会走向何方。

他了解自己，即使表面再怎么冷硬坚强，那只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伪装。本质上，他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没什么称霸的野心和欲望。之前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成为一个药师，与他最爱的草药打交道。找一个相合的人，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努力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更何况，他深切了解那些表面风光无限的世家背后藏着多少龌龊和肮脏，并本能地抗拒那些东西，这是自幼烙在他心里抹不去的创伤。

更何况，守着这么大的秘密，也让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一旦不小心，秘密泄露出去……强如丹灵子，也逃不出灭亡的下场。他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要小心，再小心。

空间植物移植

周五，地球联邦历1511年7月22号，晴。

今天是陈叔去世三周年的祭日。苏羽一早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光秃秃的大拇指，感受到和扳指似有似无的联系，失笑，开始洗漱。然后凑合着下了些面条，胡乱吃了。陈叔不在的日子里，他一向是这样得过且过。太过精致美味的饭菜，是不适合一个人独享的，那样的情景只会让他更寂寞。

吃过早饭，他乘车来到哈什城外。米亚星地广人稀，道路修得极宽敞，60多公里的路程仅用了10多分钟就到了。他下来车，又步行了三十分钟，来到位于原始丛林外围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上。

山高1500多米，植被层峦叠嶂，郁郁葱葱，放眼望去，整整一片绿色的海洋。苏羽爬到半山腰一座缓坡上，看见一座隆起有半米多高的小土包，旁边三米处有溪水“哗啦哗啦”地流过，参天大树下长满五颜六□彩艳丽的野花，清雅幽静，陈叔就葬在这里。

没有墓碑，没有照片，没有墓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是陈叔死前要求的。他说，他不需要人缅怀纪念，只求能有一座安静的山，青山埋骨，与天地同眠。他生前热闹够了，死后只求能安静的沉眠。人死如灯灭，浮世繁华，功过荣辱、爱恨情仇，让一切都随着山风慢慢消散吧……

苏羽对着土包坐下来，打开背包，拿出那瓶“焚焰”，将酒均匀洒在土包上。自顾自地讲起他这一年的经历，仿佛陈叔还在他的眼前，正微笑着看着他，无言的鼓励他。比如因为成绩优异被米亚综合学院录取啦，比如在学校里遇见一个有意思的朋友啦，比如他进入丛林采药的经历啦……零零碎碎，说道最后，苏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他的鼻子有些酸，随即仰起头。因为陈叔告诉过他，想哭的时侯，抬头望天，眼泪便不会轻易流出来。否则，让陈叔看见了，又该笑话他了。

关于扳指的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陈叔已经安眠了，不应该再让他为自己的事情Cāo心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落日为丛林披上了一层金衣。

苏羽摸着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地向陈叔告别，开始下山。

回到十三区，来到一家经常光顾的大排档，要了一大碗馄饨。大排档的老板对他也很照顾，馄饨端上来，分量很足，白白的馄饨点缀着绿绿的葱花，格外喜人，让人胃口大开。苏羽近乎狼吞虎咽地解决了这份晚餐。随着胃部的不适得到了缓解，他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更何况，得到青岚界对自己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未来的不确定固然是有，但也不应该为此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苏羽回到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再一次进入青岚界。依旧是上次看到的样子，清新中透着雅致。

他又逛了一圈竹屋，然后来到小溪前，看着清凌凌的河水，忍不住捧起喝了一口。河水清冽甘甜，入口之后，像是一捧灵气在口中炸开，让人精神一震，满身的疲惫都消失无踪。

“这是独属于我自己的空间！”每次一想到这些，苏羽就觉得自己的心是满的，窃喜中带着些骄傲。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片地还是空的。没办法，他手中的草药全都卖给了星空药店，别说星级草药，他现在连普通草药都没有。所以他打算再次进入原始丛林采药。

在未来的两个星期里，苏羽又连续3次进入原始丛林，几乎把哈什城附近的丛林都扫荡了一遍，凭借着可以外放的精神领域，他收获颇丰。总共收获了普通草药六十二株，一星草药十三株，二星草药三株。其中大部分是未成熟草药。

不采集和毁坏未成熟草药是所有采药人约定成俗的规则，一是未成熟草药的药性不稳定，不利于入药。二是星级草药对环境、灵气、土壤、水文等要求极强，很难移植成活。三是要保证草药的传承，为未来的采药人保留火种。这致使在丛林外围寻找未成熟的草药比寻找成熟的草药简单的多，这无疑便宜了苏羽。但苏羽也明白采药人的良苦用心，所以同类型的草药他绝不采第二株，而且他采集的多是一些刚萌芽甚至还是种子状态的草药，这样更利于他对青岚界地了解和观察。

苏羽这次依旧没敢往丛林深处探查，一是原始丛林深处有些妖兽对精神力很敏感，外放的精神力很容易被当做挑衅的象征。二是他的精神力虽然突飙猛进，但掌控力并不强，精神契合度尚有欠缺。毕竟这些精神力不是他努力修炼一点点得来的，若想运用随心，收发自如，还需要长期的锻炼。

在他能自如地运用精神力之前，他不打算到丛林深处去冒险。

苏羽把所有采集到的草药都移植进青岚界中。然后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每天都泡在青岚界中做观察记录，专注而疯狂，外界的一切都被他遗忘。

最早移植进来的是一株白芷草，已经有十天的时间。白芷草具有活血排淤，生肌止痛的功效，是药师制作外伤药物常用的一种辅料。青岚界中这株原本还是叶片状地草药已经开出了伞状的小花，一簇一簇，惹人喜爱。白芷草的生长速度的确加速了很多，而草药的质量却比野外生长的还要好很多，几乎达到了普通一星草药的标准。还有紫苏、天星、鹿仙草，长势格外茂盛，连对生长条件要求极为苛刻的星级草药天星草、冷香草等也都疯狂的生长着，苏羽近乎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一天天茁壮成长，心中充满了喜悦感和满足感。

经过多天的观察，苏羽也对青岚界有了基本的了解。青岚界对植物生长加速时间为10倍左右，也就是说一株植物的成熟期若是10年，那它在青岚界中的成熟期只需一年。即使是苏羽已经对修真界的各种神奇之处见怪不怪了，可心中依旧震惊，这可是直接改变时间法则！

宇宙两大至高法则，时间和空间。至今，大宇宙联盟的科技水平只能达到对空间的利用和初步改造，例如高等级文明国家中可以利用一种空间压缩和折叠技术制作出一小块存放死物的芥子空间，而修真界中居然已经出现可以种植植物和加速时间流速的空间，二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苏羽渐渐明白，修真界走了一条和宇宙大联盟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虽然他们没有高深的科技水平，但他们对人体自身潜能的研究无疑更早更系统，远远走在宇宙大联盟的前头。

又过了两天，苏羽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尴尬的窘境。最先移植的白芷草已经成熟了，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还没真正开始学习制药术和炼丹术。以往挖来的草药都是直接卖掉，可这株白芷草，他可不敢卖掉。毕竟，他还从没听说过宇宙中最普通的白芷草可以变异为星级草药。若是挖出来做晒干处理，那药性会流失大半，有些可惜了。

苏羽犹豫中，忽然灵感一闪，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到了草药到了成熟期又不采摘，会怎么样？反正，即使最后什么变化都没有，也不过是损失一株白芷草，他损失得起。殊不知，真是这一想法，开启了青岚界另一隐藏的功效。

苏羽紧盯着已经成熟的白芷草。草药已经过了成熟期，花和叶子开始慢慢的枯萎凋落。什么异状都没有发生，苏羽有些失落，他随即安慰自己，人要懂得知足才能常乐。

正当他失望的时候，白芷草最后的根jīng也已经腐化，彻底成为这深紫色泥土的一部分。就在它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整个青岚界开始了剧烈的晃动。苏羽一时不察，一下坐倒在地上。

他心中惊疑，青岚界中也会有地震吗？

震动大约持续了30秒钟，一切恢复安静。

苏羽起身，首先看了一下其他的草药，都没受影响，他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茫然四顾，突然看见了青岚界中的变化。

在深紫色土壤的正中心，不止何时升起了一座一米见方的白玉石台。苏羽走过去看到，石台的正中央有一个碗状的凹槽，洁白的碗壁上似乎有一缕绿丝在流转，绿丝很细，肉眼隐约可查，可绿的颜色极其纯正，比祖母绿翡翠还要深邃通透，比春天碧绿的湖水还要灵动活泼。苏羽从其中感受到一种纯粹而强大的生命气息。

苏羽突然感受到一种深切的渴望，他需要那缕绿丝！这个想法一发不可收拾，像是灵魂深处发出的最真实的叫嚣。

苏羽忍不住用手抹了绿丝放入嘴里，绿丝入口即化。苏羽运用精神力仔细进行感知，绿丝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进入他的身体后直接“游”到他xiōng口的伤痕出，对留有暗伤的内脏进行修复，一个个衰老的细胞在绿丝的滋润下恢复青春活力。直到绿丝耗尽，苏羽的暗伤已经好了一小半。

苏羽心中惊喜不已，更是震惊于绿丝的强大功效。他那次受伤极重，刀子差不到一寸就直接划开他的心脏，虽然后来捡回一条命，可暗伤却永久留下了，致使他的体术水平一直原地踏步，很难进阶。本以为可能终身都难以治愈的暗伤居然好了一小半，苏羽心中的狂喜，可想而知。

苏羽虽然兴奋，却没有丧失理智。现在最关键的弄明白，绿丝的出现和白芷草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生命精华

苏羽确信二者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可究竟是什么联系，还需要观察和验证。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玉碗，用精神力仔细观察，亲眼见证了绿丝的再一次诞生。尽管这次的绿丝尚不足第一次的十分之一，他依旧兴奋无比。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苏羽发现，突然出现的白玉石台和各植物之间存在神秘的联系。每天，都有一丝丝的绿色雾气从各个植物中产生，受白玉石台的召唤，最后汇集到玉碗中，凝结成丝，由丝凝结成绿色液体。而绿色雾气产生的多少，与植物的品级密不可分。一星草药产生的雾气量是普通草药的十倍左右。而二星草药产生的雾气量则是一星草药的十倍左右。

三天后，一株一星草药天星草成熟。苏羽亲眼看着它枯萎消失，与此同时，玉碗中出现了一粒芝麻大小的绿色液体，体积上，比第一次的绿丝大了10倍不止。

苏羽用精神力包裹着绿色液体，放入嘴里。和绿丝一样，液体进入身体后直奔心脏处，开始修复受伤的神经和细胞。直到液体耗尽，苏羽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他确信，再有那么一滴液体，蛰伏在他身体里近4年的暗伤便可痊愈了。

这种绿色液体，对人体细胞具有很强大的修复能力。既然它对人体有用，那么对植物呢？

苏羽的好奇心又开始发作，他拿着随后产生的绿色液体继续试验。

他将一缕绿丝放在一株普通草药夏生草的根部，绿丝很快被吸收，夏生草原本只有三片叶的枝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的叶片，一片、两片……直到绿油油的叶片挂满整个jīng枝。夏生草居然直接跳过了成长期，从幼生期直接过渡到成熟期，看样子再过几天就会完全成熟。

苏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像是在做梦一般。这绿丝……这绿丝真是忒强悍了吧！随即，他又狂喜不已。绿色液体的催生能力，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以普通草药所产生的绿色液体来催生星级草药？毕竟，星级草药动则成百上千年的生长期实在太过恐怖，即使有青岚界的时间加速，有的星级草药的生长时间也长的可怕。而有了绿丝，就一切都不是问题。只可惜，普通草药所产生的绿色液体太过稀少，对高星级草药作用有限。

想到这里，苏羽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若是让陈叔知道，又该笑话自己的贪心了。

苏羽琢磨良久，把这种绿色液体命名为生命精华。

青岚界中植物越多，每天所产生的生命精华越多。苏羽看着空荡荡的青岚界，决定要把这些剩余的地方全部填满。

既然草药不好寻找，那就种些果树吧。苏羽想起以前陈叔在的时候吃到的冰蓝果，冰冰的，酸中带甜，肥厚多汁，果香宜人，在炎热的夏天，吃上一颗，能让人凉到骨子里，美到心里。可惜，冰蓝果的生长条件苛刻，移植后成活率极低，每年上市的成品很少，大多还没成熟就被达官显贵们定购一空，根本不会在市面上出现。也不知陈叔当年是在哪里买到的。但吃过一颗之后，苏羽就对冰蓝果的美味难以忘怀。现在想起来，嘴里的津液还不自觉的冒出来。既然成品水果难觅，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苏羽乘车来到哈什城一区的植物交易市场。市场占地极广，里面地植物琳琅满目。种子区、药材区、果蔬区、花卉区等区域分明。

苏羽首先直奔药材区。药材区里大多是一些风干的普通药材，对苏羽作用不大。他逛了很久，只买到刚出土的普通药材十多株，苏羽不禁失望而归。

离开药材区，苏羽到了果蔬区，寻了很久，终于找到贩卖冰蓝果幼苗的小店。店里只有三株冰蓝果树苗，有一株居然快到挂果期，是店主进山时无意间发现的，全被苏羽买下。除了冰蓝果，他还买到了如紫晶葡萄、红樱果等珍稀水果的树苗。顺带着连一些常见的水果树苗也都各式买了一株。此外，还有几株不知道品种的山茶树。

离开果蔬区，苏羽又到了种子区。淘到了一些普通药材的种子，欣然买下。

本来他还打算买些蔬菜的，可算了一下，买下的东西足以把青岚界塞得满满当当的了，他又不大会做饭，只好作罢。

回到家，看着货运回来的这些乱七八槽的植株，苏羽哑然失笑。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仓鼠，在冬季来临之前拼命地往仓库里塞东西。虽然忙碌，心里却很充实满足。

苏羽把植物一株株移植进青岚界中，划分好水果区和药材区。看着几十株果苗在青岚界彻底安家，舒展着柔嫩的枝条，表达喜悦之情，苏羽心中格外有成就感。

再过不到一个月，部分水果就可以挂果了。苏羽很期待青岚界中的水果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等忙完这一切，苏羽暮然发现，距离开学只有三天时间了。

苏羽本打算提前几天回校去测试一下精神力的，等到学校完全开学后，训练室的人便多了，测试暴露的可能性就增大了。

苏羽赶紧收拾东西，下午去向火舞告了个别，在傍晚踏上了去米亚首都海莎城的列车。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9点钟。苏羽先把行李放入宿舍，来不及整理，就赶往学员训练室。训练室分为训练和测试两部。苏羽用智能学生卡打开测试部的大门，里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苏羽带上像全息游戏头盔一样的精神力测试仪，开始输入精神力。

苏羽的面前出现宇宙星空的画面，起初画面近乎静止，随着精神力的持续输入，一颗颗恒星、行星、彗星开始运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他的精神力不能承受，一下子退出了测试系统。

测试仪上清晰地呈现出测试结果。

测试人：苏羽

年龄：20岁

精神力：1132

精神力等级：11级

精神契合度：56%

脑域扩展度：42%

潜力：极高

警告：精神契合度过低，危险！

建议：适合主修精神力，建议测试人进入军部特一营进行系统修炼！

苏羽看着测试结果，无语。他的脑域扩展度居然是42%，他明明记得上次测试的结果是23%。

脑域扩展度代表着对大脑开发利用的多少，是衡量精神力潜力的重要标准。通常来讲，脑域扩展度高的人，将来精神力等级就会高。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任何事物都要考虑外部因素的作用。地球联邦普通人的脑域扩展度平均大都在在10%~20%之间，过了20%就属于优秀之列，若过了30%，那每一个都会被当做国宝级人物，因为这代表着他们有潜力去冲击15级的精神壁障，成为地球联盟首个精神力大师。这对地球联盟提升文明等级，增强自己的外交地位中都发挥着重要作用。

苏羽面无表情地按了资料清除键。测试仪上出现了一行字：是否永久删除资料？苏羽毫不犹豫地点了“是”。测试仪上显示出：资料已永久删除。

苏羽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庆幸，幸好普通学员的精神力测试仪是最低等级的测试仪，没有完全智能系统。否则，只怕他测试结果一出来，学院高层和军部就会收到相应的资料。

不是他不愿意帮助整个地球联邦，而是他的秘密太骇人，他不敢冒任何风险!

回到宿舍，苏羽草草地整理了一番，感觉肚子有些饿，便来到校旁的休闲美食街，饱餐了一顿。吃过饭，在街上闲逛，忽然看见了一则房屋出租广告。苏羽意识到，自己也该在首都星买座房子了，否则，将来怎么进出青岚界？反正他手里现在还有2000万左右信用点，有了青岚界，买药物精密检测仪可以向后放一放了。

苏羽马上行动，找到一家房屋中介公司，讲了自己对购房的三个要求：偏僻、清净、最好带有一个小院子，闲来种种花草。

中介公司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约了苏羽去看房。

房子位于米亚星东部近郊地带，距离米亚综合学院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是一座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小型复式别墅。四周丛林掩映，空气清新，山前有一处碧绿的湖泊，波光粼粼，风景很美。而且自带着一个不小的院落。

苏羽一下子喜欢上这里，当即签了合同，花了800万信用点买下这栋别墅。米亚星现阶段还处于地广人稀的开发阶段，房屋价值不算很高。若是在首都星，恐怕2000万信用点也买不下这样一栋别墅。

苏羽看着别墅，心中高兴，终于在海莎城有了自己的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收拾房子，购买家具，整理院子，再观察观察青岚界中植物的生长，日子忙忙碌碌就过去了，很快到了正式开学的日子。

风云际会

1511年9月1日，新学期第一天。早晨照常是学院一年一度的开学大典及新生欢迎大会。

副院长维克多正在上面进行开学致辞，无非是追溯学院光荣历史，鼓励学生开创未来之类的陈词旧调。

苏羽在下面无聊地听着，心思却早已到了别的地方。散会后要去教务处领取走读证明，然后去申请网络听课权限，做青岚界的植物观察记录，还有《木生诀》和《修真界珍奇花草详录》要研究……他的事情真的很多，可能这一学期大半都不能在学校里。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正当他想的入神的时候，坐在一旁的韩哲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羽瞟了他一眼：“只是听得无聊，有什么事吗？”

韩哲眼珠轻转，瞄了瞄周围，没人注意，便神秘兮兮地凑到苏羽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我保证，过会可是会很精彩的。”

过会？新生代表讲话？

“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要来了吗？”苏羽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其实对此并不关心，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和他这样的‘普通人’都不会有任何牵扯。就比如和他一届进来的风云人物叶知秋，这一年里出现在学院里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才不会和他这样人有什么关系。苏羽这么说只是在努力配合韩哲讲诉的欲望而已。

韩哲看他不在意，微微提高了些音量：“这次可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哦？”苏羽微微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你还不知道吧，今年我们学校可是来了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苏羽看着他，做洗耳恭听状。

韩哲压低声调，一字一顿地说：“五星级药师，艾-森-博-格。”

苏羽悚然动容。艾森博格，地球联邦等级最高的药师，精神力十四级。听闻他师从三级文明国家一位六星药师，背景极深厚。就连地球联邦总统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但最近二十年，因为闭关冲击十五级精神力壁障，再没有在人前现身。

他怎么会来到米亚综合学院？

韩哲似乎很满意苏羽的表现，带着微炫的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吧，艾森博格先生可是在我们学院成立了新的药物实验室，并成为药物学的客座教授。”

“莫非，他冲击十五级壁障失败了？”

韩哲点点头，苦笑：“恩，那可是十五级精神力大师啊，哪有那么容易冲击成功的。”

苏羽也觉得遗憾，随即疑惑：“那他怎么会来我们学院？不说首都星，其他七颗行政星的联邦综合学院的条件也要比我们好很多吧。”

“你也知道，艾森博格先生因为威尔家族的事情，和世家的关系不太好。其他几颗行政星的学院和各大世家牵扯太深。而米亚因为开发年龄短，要好上很多。而且艾森博格先生和院长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所以就选择了我们这。”

苏羽点点头，表示理解。

正聊着，听见会场出现一阵惊呼声。苏羽和韩哲同时抬头，只见台上出现了一名身着新生校服的年轻男子，面容英俊，半长的淡金色头发，打理得很精致，连一身最普通的校服在他身上也穿出了一种潇洒的味道。

“大家好，我叫周子宇……”

苏羽看着他，脸色却“刷”地一下白了，幼时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脑子里蒙蒙的，有些疼。最后只剩下一个意识在转，周家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哲在一旁扶着他的肩，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需不需要去看医生？”

苏羽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安慰道：“没事，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回去睡一觉就好。”

周子宇还在上面进行着精彩的演说，不时引起下面一阵阵的掌声和喝彩声。苏羽却觉得现在看到的一切是如此不真实，像一场荒唐的梦。

之后好像还有两个人上台进行了演讲，可苏羽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挨到散会，苏羽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别韩哲，回到了别墅。只有到了自己的地方，他才觉得安心，心中才充满了勇气。他还没做好直面周家人的准备，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缓一缓，想一想。

晚上，苏羽辗转反侧想了很多，一夜未眠。

第二天，苏羽一头雾水地在同学诧异和羡慕的眼光中来到院长办公室的门前。

苏羽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声温和有力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苏羽打开门，走进去，看到院长钱庆海先生正微笑着看着他。钱先生今年已经206岁，头发已经半白，看起来慈祥温和，像一个邻家长辈。

苏羽躬身30度，鞠了一躬。并非做作，而是真心的感谢钱院长对米亚星教育系统做出的贡献，使得更多像他这样出身平凡的年轻人获得了更好的受教育的权利。他是一位真正心怀天下，值得人尊重的长者。

钱院长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苏羽坐下。

“我找你来，是因为我的老朋友艾森博格的药物实验室还缺少一位助手。你的教务员向我推荐了你，他说你不仅有处理草药的经验，而且工作起来认真负责，是个很上进的年轻人。我想听下你的意见，你愿不愿到艾森博格的实验室做助手？”

做艾森博格先生的实验室助手？苏羽有些犹豫，这和他原本的打算时间上有些冲突。但想到可以在实验室学到更多的经验，可以亲眼见证一位五星级药师制药，这个机会千载难得，苏羽还是欣然答应下来。

出了院长室，苏羽摩挲着手中的巴掌大小的感应器，那是他进出艾森博格实验室的凭证，心中开始有些期待。

“恭喜啊，听说你被选为艾森博格先生实验室的助手，这下你该请客了吧。”韩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高兴地向他道贺。

“好啊，地方你选。”

苏羽其实有些羡慕他的交流能力，不论什么样的人他都能搭上关系，不论什么隐秘的小道消息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关键的是，韩哲给人的感觉并不猥琐，对外人永远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笑称这是传承自他老爹优秀的商人基因。只有在苏羽的面前，他才会稍稍露出跳脱的一面。

而苏羽，却始终没办法对外人卸下心防，谈笑生风，加上平时话少，只埋头研究自己的事，所以他给人的感觉是冷冷的，不太容易接触。久而久之，和同学们的关系便疏远了。幸而遇到了韩哲，才让他没有彻底自闭下去。在这一点上，他很感谢韩哲。

在金利源的包厢里，苏羽要了一瓶清酒，和韩哲慢慢对酌。

韩哲小饮了一口酒，看着苏羽，面容有些严肃：“你能进艾森博格实验室是件好事。不过，你自己最近也要当心些。几大世家的子弟最近齐聚学院，内部争斗的很厉害，不要一不小心被卷进去。你知道，这些人出身显赫，又没有老一辈那么多顾忌，往往心最黑，下手最狠。”

苏羽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我尽量避开他们。”

韩哲苦笑：“我就怕避不开。你不去惹他们，不代表他们不来招惹你。他们在艾森博格先生那里碰钉子，就怕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们这些助手身上。”

苏羽有些疑惑：“他们明知道艾森博格先生不喜欢世家的人，为什么还要像苍蝇一样的往前凑？”

韩哲笑道：“求药、攀关系、破坏对手攀关系，只要有利的事，他们都会干。更何况，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消息，说艾森博格先生这次冲击精神等级失败，会找一位亲传弟子传承衣钵，所以他们才像闻到腥味的猫，一窝蜂地跑过来。”

苏羽无语地点点头。

韩哲略一犹豫，还是劝说道：“若是你应付不过来，就辞了这份工作。毕竟，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要紧。”

苏羽一愣，笑道：“你放心，我会的，我比谁都珍惜自己这条命。更何况，我想他们也没那么愚蠢，在艾森博格先生和钱院长眼皮子底下做些杀人的勾当。”

韩哲一想，也稍稍放松了担忧的心情，点点头。

往事如烟

1511年9月5日，下午5点36分，米亚综合学院新成立的“深海”药物实验室。

苏羽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臂，把分解出来的药物残渣收拾干净，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他来“深海”药物实验室做助手已经3天了，现实远不如想象中的美好。这三天，他甚至连艾森博格先生的面都没见到过。

深海药物实验室坐落在一栋三层的独立小楼中。苏羽工作的地方是第一层，他主要负责的是普通药物的鉴别和提纯。说是助手，其实和打杂的性质差不多。小楼的第二层是艾森博格先生带来的记名弟子们工作的地方。他们负责对提纯药物的后期加工及对星级草药的处理工作。第三层才是艾森博格先生制药炼丹的地方。

虽然是打杂，苏羽还是从其中收获不少。通过实际的动手Cāo作，他对药物的药性和作用有了更直观和深刻的了解。

苏羽从助理通道走出小楼，热浪扑面而来。九月的天气依旧灼人，虽然已是黄昏，但余热犹在。

直到走上了校园的林荫小径，暑气才消了一些。小路地处偏僻，行人很少，格外清幽。苏羽也不着急回去，慢悠悠地走着，难得享受一会儿闲暇时光。

可惜，他的悠闲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苏羽看着周子宇，默然无语。心情却比第一次的时候平静了很多，该来的始终会来，逃避也不是办法。

此时，周子宇也在打量着苏羽，俊美的面容上说不上是厌恶还是欣喜。

其实他们就只有小时候见过一面，这么多年过去了，对彼此的相貌早就淡忘了。他是来到米亚星后，派人去对苏羽进行调查，才知道原来那个人那么早就死了，苏羽也进了米亚综合学院。还那么巧合的，进了深海药物实验室。

周子宇站了一会，看苏羽没有主动说话的欲望，忍不住开口道：“我没想到会在学校里见到你。”愣了愣，又迟疑地问道，“你……过的怎么样？”

苏羽冷冷地回应：“很好，不劳你们关心。”

“我姑姑她……”

“我不想知道她的事！”苏羽近乎粗暴地打断了周子宇的话，脸色有些潮红，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我不想知道你们周家人的事，这和我无关！是的，和我无关，和我无关。”苏羽慢慢地重复这句话，像是从中获取力量，心情也慢慢冷静下来。

周子宇看他的心情平静上很多，面带肃容地说道：“老一辈的对与错，我不想也没资格去评论。不过，姑姑当年也有她的苦衷，而且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我希望你能谅解她。”

苏羽怔怔地看着被叶片打得斑驳凌乱的阳光，没有回答。

周子宇无奈地叹口气：“我估计你也不高兴见到我，那我就告辞了。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苏羽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韩哲一惊，连忙把他扶到床上坐下，倒了一杯热水，端给他，担忧的问道：“小羽，你怎么了？”

苏羽端着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白雾，心中一阵恍惚。

“韩哲，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其实是一个很无趣很狗血的故事。”苏羽也不管韩哲的反应，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故事的起因是一个世家大小姐来米亚星度假，突发奇想地想去原始丛林探险。可是她的护卫力量不足，于是便雇佣了当地一个佣兵团，做保镖和向导。很不幸地，他们一行十多人在原始丛林里遇到了成群出来觅食的棕狼，受到棕狼群的攻击，所有的人都走散了。英勇的佣兵团长护卫着世家小姐杀出了棕狼群地包围，可所有的行李，仪器却在慌乱中丢失了。所以，他们在丛林里迷路了。佣兵团长凭借着娴熟的武技和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带着世家小姐在丛林里艰难地生存，寻找可饮用的水源、猎杀食物、寻找休息的山洞、轮流守夜，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闲暇之余，佣兵团长也会向世家小姐讲述以前的热血、刺激的冒险经历，那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新奇世界。然后，自然而然的，在随后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们相爱了。”

苏羽喝了口水，继续道：“二十天后，他们被救援人员找到。世家小姐和佣兵团长的爱情遭到了家族的激烈反对，尤其是小姐的父亲，想尽一切办法要分开他们，威胁、陷害、暗杀，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还是世家小姐以命相胁，才保住了佣兵团长的命。然后，带着对爱情的美丽憧憬，他们不顾一切地私奔了。说起来可笑，那时的他们，大概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只有他们的爱情才是真实的。外部的重压，不仅没有分开他们，反而让他们两个彼此抱的更紧，相互依偎着取暖。后来，逃亡的途中，世家小姐怀了孩子。他的父亲也怕逼得太紧，让她真的出了生命危险，到最后，只得默认了他们的事，只是生气地再不认这么个女儿。世家小姐和佣兵团长如愿以偿地生活在一起，然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故事到这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真是一个童话的结局，不是吗？”

苏羽斜睨这韩哲，轻声笑问道。

韩哲却从这笑容里体味到了无尽的悲伤。

苏羽接着讲了下去。

“可惜，现实远不是童话。真正的现实是，当外部的重压散去，当爱的激情慢慢褪却，日子开始回归到生活本身。即使是充满爱情幻想的世家小姐，也不得不面对柴米油盐的残酷现实。不能去大肆购物，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能去听音乐会、参加各种晚宴；不能到处去旅行游乐，世家小姐生活的富足和优渥感一下子消失了。在近乎粗鲁的现实生活中，她还不得不面对周围人奇怪的、暗讽的、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她也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花自己家里本就不多的钱去养活那么多受伤队友的家属。他们的生活背景、人生经历和价值观念截然不同。于是，矛盾和争吵也随之而来。曾经的豪爽变成了粗鲁无礼，曾经的真诚变成了不解风情。一次次的外出做任务时，担忧的守望变成了漫长而无聊的等待。他们开始为了一些生活琐事激烈的争吵，大到一个月生活费用的开支，小到一双没洗的袜子……曾经心头的朱砂痣慢慢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他们也在争吵中丧失了爱的能力。最后，在一次佣兵团长和朋友喝的酩酊大醉回家之后，世家小姐的不满和怨气彻底爆发，她实在难以忍受这种窒息的生活。于是，在那个深夜，她留下一封诀别信，撇下自己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回到自己的家族中。醒酒后，佣兵团长带着孩子一路寻过去，却受到了重重阻挠。要么是遇到故意挑衅的流氓，要么是被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地关起来。总之，等他们赶到她的面前时，正好目睹了她嫁作他人妇的一幕。佣兵团长绝望而归，开始沉默、酗酒，偶尔大醉的时候还会殴打自己年幼的孩子，然后在醒来后，揪着自己的头发，失声痛哭。最终，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消失在茫茫原始丛林中，再没有回来过。故事到此，就完结了。怎么样？其实很无聊吧，呵呵。”

苏羽顿了一会，说道：“那个世家大小姐叫周曼宁，她是我的母亲。所以周子宇也算是我名义上的表哥。”

韩哲一愣，看着苏羽强作镇定的笑容，道：“不要笑了，笑得真难看。想哭的话就哭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其实我并不想哭，我已经哭不出来。我的眼泪大概已经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流干了。”

苏羽环抱着自己的双腿，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墙壁，慢慢地陷入回忆。

“我记得那个冬天特别寒冷。那天晚上，天很黑，外面飘着鹅毛大雪。父亲很晚还没回来，我等了很久，又饿又累又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雪还没停，父亲还是没回来。我当时很怕，因为父亲从不会夜不归宿。我跑出去找他，可尼克大叔他们都说没见过父亲。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我站在雪地里，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蒙蒙的，茫然极了。我又回家，走在路上，我还幻想，也许回到家的时侯父亲就已经回去了呢。结果，回到家，房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裹着厚厚的被子躲在床上，也不敢出去。我怕父亲会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会担心。结果，一天、两天、三天……我就再没等到他。我是后来才听人说，有人曾在那天下午看到他喝醉了酒，进来丛林。”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遇到了陈叔，他救了我。”

“那周家的人来找过你吗？你的母亲也没有再问过你的情况？”

苏羽摇摇头：“我不知道，大概没有吧。毕竟，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讲，代表着一段耻辱的过去，我想周家人是不愿回忆和触碰的。”

“那你打算去见她吗？”

“我也不知道。小的时候，很想去见她，质问她为什么抛弃父亲和我。后来，慢慢懂事，见多了分分合合，多少能体会她当时的心情，见面的心也就慢慢的淡了。到现在，见或不见，有什么意义？更何况，我和周家人两看相厌，还是不见的好。”

“那现在，你能原谅她吗？”韩哲问得有些迟疑。

“我，不能原谅她。”苏羽回答得斩钉截铁，“即使我能体谅她的心情，也始终不会原谅她的做法。”

巧遇

终于能把这一切都说出来，苏羽的心中也轻松了一些。把这些闷在他心里已经变质发霉的记忆，曝晒在阳光之下，自然是疼的。可疼过之后，反而轻松很多。

接下来的几天，周子宇再没出现过，苏羽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早上到实验室报道，晚上就回别墅，进青岚界，观察植物生长和生命精华的产生状况，研习《木生诀》。

经过这段时间翻找资料和对丹灵子记忆的查阅，他对《木生诀》的了解也从一窍不通到了略知一二的程度。修真界认为，天地之间分布着灵气，而气分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间相生相克。而《木生诀》讲求的是吸收草木之中的木灵气，锤炼体魄神魂，以求能达到长生不老之境。修炼木生诀，首先应寻找一处植物茂密，灵气充盈之地，平神静气，以精神力沟通草木之灵，感悟天地灵气。

苏羽来到别墅外的山林里，深吸了两口夹杂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舒缓自己的心情。然后找了一个相对平坦干净的地方坐下，摆出《木生诀》中的静坐姿势，慢慢释放自己的精神力。

起初，精神力感知到的还是一个真实而清晰的世界。远处一片白杨林，近处青翠的小草，山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

苏羽的心逐渐安静，呼吸也放得极缓，他似乎进入了一个空灵的境界。慢慢地，世界开始模糊和虚幻起来，苏羽的眼前出现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点，青色、红色、白色、黑色、黄色，还有近乎透明的浅白色，其中，又以青色和浅白色最多。尤其是植物中，青色的光点最多，有些像生命精华，但颜色稍浅，明亮柔和。

苏羽运用精神力将这些绿色光点吸收进体内。起初，绿色的光点很调皮，并不听从精神力的指挥。苏羽尝试着向他们发出善意的信息，有一些绿色光点透过苏羽身体的各个表层细胞渗入到体内，然后汇集在一起，形成一股绿流。苏羽引导着这股绿流沿着《木生诀》所标出的固定路线做周天运转。起初的一圈很艰难，很多细小的经脉要一点点的去开拓扩展，经脉不断被撕裂，修复，循环往替，过程很是痛苦。

好不容易运转完一个周天，把所有绿流收归到丹田之内，时间已经是深夜了。苏羽睁开眼，天空中繁星点点，形成一条美丽的飘带，夏季的银河正展现着它最神秘璀璨的一面。

此时的苏羽却来不及去欣赏这些美景，因为他闻到自己的身上浓浓的异味。回到别墅一看，他的身体表面布满了一层薄薄的黑色油污，还掺杂着一些血丝。苏羽赶紧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身体感觉轻巧了不少，皮肤也细腻了很多。而且，即使是到了深夜，他依旧精神奕奕。

第二天，韩哲见了他，一手抚摸着下巴，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许久，冒出来一句：“白了。”

苏羽囧然无语。

快进入助理通道时，苏羽无意间瞥见实验室正门的入口处站着个黑衣男人，距离太远，面容看不真切。又是一个套关系的人，可惜注定要失望而归了。苏羽心中无聊地想到。这几天，他看过了各种各样这样的人，使用了各种手法想见艾森博格药师一面，结果全部铩羽而归。

来到深海药物实验室，用特制的洗手液把手掌仔细清洗了一遍，苏羽带上白色的药师专用手套和防护口罩，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

最近两天的工作很是繁忙，草药的处理量一下子增多了不少。听说，是艾森博格先生正准备制作一颗五星级丹丸。至于其他更多消息，就再打听不出来了。五星级丹药所需的普通辅料达到了数十种，处理起来很琐碎麻烦，苏羽却是乐在其中。

他拿起一株灯芯草，把根部的泥土小心清洗干净，然后把灯芯草细长肥厚的叶片摘下来，放入高压蒸炉中，加入适量沸水，输入灯芯草熔点的温度，进行高温蒸煮。15分钟后药性已经完全溶于水中，只剩下一些青白色的残渣。苏羽用过滤网把残渣捞出来，把剩下的墨绿色液体倒入大口烧杯中，加入几滴冷凝液，让它自然冷却。一小时后，药性已经完全沉淀，液体分为上下两个颜色鲜明的部分。苏羽把上半部分的清水倒掉，只留下底部淤泥一样粘稠的墨绿色液体。然后用高温喷射枪均匀地加热，蒸干其中的剩余水分，此时的温度控制最重要，若是高了，会破坏药性，若是低了，药性不能完全发挥出来，都会影响药物最后的品质。最后，烧杯中只剩下一些墨绿色的粉末。苏羽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些粉末，放在嘴里，品尝了一下，苦涩、微辛，的确是上品的灯芯草粉末。苏羽称了一下最后的重量，36毫克。然后封入药瓶，贴上标签，注明药物的名称、重量和品质。这样，一颗灯芯草地初步处理就完成了。若是星级草药，提纯手法更加繁复，必须借助专业的药物提纯仪器。

苏羽把灯芯草粉末放入低温储药柜中，开始了下一株草药的处理。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苏羽看了一下表，18：26。他拿起之前处理的十瓶草药粉末，走上二楼。

苏羽径直来到二楼最东侧的办公室门前，门牌上用炫银丝标着“艾伦”的名字。苏羽把眼睛对准电子检测仪，身形和虹膜数据被忠实地传递到主脑中，数据核实完毕，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苏羽悄声走进去，艾伦正在机器前全神贯注地工作，苏羽没打扰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待。

艾伦的办公室里比苏羽更大，也更凌乱。三台大型精密仪器就占据了半壁江山，桌上零散地放着一些装着药物粉末的试剂瓶和小工具，占据了整个墙面的显示屏上，数据在飞速的变换。苏羽随意瞟了一眼，再没深看。艾伦信任他，他自然不会去打探艾伦的秘密，姑且算是秘密。

大约十分钟后，艾伦终于结束了他手头的工作，才发现了苏羽的存在。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棕色的短发，真诚地笑道：“嗨，苏，不好意思，来了很久了。”

苏羽也轻笑：“没多久，我是来交工的。”

说着，把处理好的药物粉末交道艾伦的手里。

“苏，你的效率真高。要知道，其他的助理一天最多只能处理7~8种草药。”

苏羽笑笑没说话，难道告诉艾伦是因为他的精神力等级占优吗？

“苏，一起去吃晚饭吧。我听说学院旁新开了一家酒店，好像叫什么丰德，那里的烤鸭格外好吃。”艾伦说着，淡蓝色的眼珠微微放光，露出一脸垂涎的神色。

苏羽哑然失笑，轻轻点头。若是让人知道他们费尽心思讨好的艾森博格先生的记名大弟子不爱权势、金钱和美人，只爱美食，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来到丰德酒楼，正赶晚饭时间。酒楼外名车云集，争奇斗艳，倒像是个大型车展。进入酒楼，大厅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苏羽却皱了皱眉，看来必须要一个包厢，否则，以艾伦的身份，他们别想安静地吃完这顿饭。

酒店经理一脸歉意的走过来：“抱歉，二位，包厢已经被预定满了，要不您二位在大厅里将就一下，我给二位找个安静点的位置。”

苏羽朝艾伦无奈地一耸肩：“我们还是改天来吃吧。”

艾伦苦着脸，抽抽鼻子，努力嗅了嗅空气中的浓郁的烤鸭香味，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一头想要骨头的大型苏格兰牧羊犬。苏羽抚额长叹，一面对美食，艾伦在工作中那精准的判断力就彻底罢工。

“二位若是不介意，可以到我的包厢来。”

苏羽正在艾伦的可怜眼光和被围观的可怕情景中挣扎的时候，一个低沉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解救了他。

苏羽转头一看，来人是三个年轻男人。中间说话的那个男人深眉、朗目、薄唇，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勾，身穿一件黑色的雪丝衬衣，最上面两个扣子并未口上，衣领开得有些大，优雅中带着一丝不羁的味道。另外两人，一个看起来像伴读，一个看起来像保镖。苏羽尤其注意到那个保镖，目光锐利，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丝铁血军人的味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剑，是米亚综合学院的新生。大家相逢是缘，不如一起聚一聚。”男人接着邀请道。

“孙少，您来了。”经理略带些小心和讨好地上来打招呼。

孙剑瞥了他一眼，微一点头，并没说话，只是看着苏羽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艾伦。

太子出行吗？苏羽暗叹，并不说话，把主动权交道艾伦手中。

艾伦此时也像是换了一个人，彬彬有礼地回应：“不麻烦您了，我和同伴再等一下也可以。”

孙少笑道：“怎么会麻烦，再说现在最是人多的时候，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间。丰德的香酥烤鸭配着冰镇雪花青啤，滋味可是很美妙。还有珍珠虾球、麻酱凤尾、五香熏鱼可都是不错的美味。”

苏羽甚至可以想象艾伦悄悄吞口水的声音，心中暗笑。同时也惊异，这位孙少，好精准的观察力。

艾伦暗暗看过来，征求苏羽的意见。苏羽以眼神示意，你拿主意吧。

“好吧，那我们就叨扰了，谢谢您的招待。”

“您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孙剑就好。”

苏羽在心中撇了撇嘴，真是会打蛇随棍上。

孙剑定的包厢很大，上好的红木雕饰，把包厢点缀得古色古香。

分主宾落座后，烤鸭和各色精美的菜肴迅速上了桌。孙剑和艾伦亲切的交谈着，孙剑没点出艾伦的身份，而艾伦和苏羽也乐得装傻。苏羽乐的清闲，自顾自地吃起来。偶尔和跟班秦轩应酬几句。看着艾伦对着美味的烤鸭频频暗送秋波，然后对快速消灭着烤鸭的自己投来哀怨的目光，苏羽心中狂笑，看这位孙少，也顺眼起来。

孙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一味地套近乎，而是热情地邀请艾伦品尝美食。

苏羽看着艾伦小口小口极优雅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心中再一次偷乐起来。

最后，一顿饭宾主尽欢，额……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冰蓝果成熟了

吃完晚饭，已是晚上八点多。艾伦和苏羽婉拒了孙剑要送他们回校的好意，孙剑也不纠缠，彬彬有礼地告退了。苏羽对他印象还不错，察人心，懂取舍，知进退，相处起来还蛮舒服的。当然，他也明白，这全部得益于艾伦的存在。

等孙剑走远后，看着艾伦立马垮下来的脸色，苏羽终于忍不住轻笑出来。

艾伦幽怨地看着他：“苏，你也太不够朋友了。看我在一旁受苦，你不但不安慰，还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停、停。我有那么罪大恶极吗？我顶多算是隔岸观火、作壁上观而已。”说完，苏羽自己也忍不住又笑起来。“好了，大不了我以后赔你一顿饭，总可以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九月的夜晚凉风习习，辽远的天幕中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与近处的霓虹交相辉映。苏羽和艾伦慢悠悠地走在回校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拐角处，苏羽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标志性的火红色长发，被一群人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旁边是两个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妖娆女郎。红发男人好像说了什么话，惹得两女郎咯咯大笑，一边轻嗔，一边不停地借机往他身上蹭。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要进入一家装饰豪华的酒吧。

苏羽推了推旁边的艾伦：“那个，不是费奇吗？”

艾伦看了一会，脸色变得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费奇是艾森博格的记名弟子之一，排行第四，是他们十多人里精神潜力最高的一个，平日就有些自傲，目下无尘。他们十多人虽有师兄弟之名，其实关系并不亲近。原因无非是艾森博格先生有十多名记名弟子，却没有亲传弟子。人人都费尽心思，想成为那个唯一，彼此明争暗斗多年，只是表面上还维持一副友弟恭兄的样子。

自从时隔二十年后，艾森博格再次在世人前露面，地球联邦世家子弟齐聚海莎城。他们对艾森博格先生没办法，只好把主意打到其记名弟子的身上，金钱、利诱、美人计，轮番上阵。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艾伦一样有一颗赤子之心，从条件艰苦的幽居生活骤然接触到纸醉金迷的浮世繁华，不少人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就出现了之前的一幕。艾伦还知道，不光是费奇，还有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也和世家子弟有暧昧的联系。要不，罗伊怎么会突然拿出两株四星药草讨好老师，凯瑟琳又怎么会有地龙涎这样珍惜的草药融合剂来献宝。

就连他自己，不是也刚和孙家少爷吃过晚饭吗？艾伦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变得无精打采。

苏羽看到艾伦的神色变化，猜到他心中所想，安慰道：“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不同的选择是正常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可我毕竟是他们的师兄，他们现在这样一心享受，无心修炼，我怎么向老师交待？”

苏羽想了想，道：“我想艾森博格先生对这些情况也已经有所察觉，既然他老人家都没阻止，想必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你只要静下心来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也只能这样了。”艾伦苦笑，“这些世家公子消息灵通、手段非凡，其实像孙剑这样的还是好应付的，最怕的就是陈浩歌那种人，一味固执地坚持，我对他实在是没办法。”

“陈浩歌？”苏羽挑眉，疑惑地看向艾伦。

“你没注意到吗？他在实验楼前站了三天了，铁了心非要见老师不可。我赶又赶不得，劝又劝不动，还怕他站得久了，万一出点意外，也不好交代。真是头疼。”艾伦抚着前额，一脸无奈的样子。

苏羽想起了白天在实验楼前无意间瞥到的黑影，问道：“怎么，他的身份不好处理？”

“何止是不好处理。他是军部陈家下一代的接班人。”

苏羽了然，来头果然大的很。即使是他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在生存和理想之间苦苦挣扎的人，也听说过陈家，听说过一百多年前震惊整个地球联邦的加伦星保卫战。

当时，地球联邦正处于开拓末期。联邦探索局在地球联邦统治范围极西的边缘地带发现一颗无人矿产星，命名为加伦星。星球上蕴藏着储量极为丰富的黑湮石。黑湮石是一种珍贵矿产，被广泛应用于战舰和机甲等高端武器的制造。当时加伦星上黑湮石的储量之丰，不仅能满足地球联邦的自身需要，还能对二级国家出口，作为一种重要的创汇手段，对当时处于扩张发展期的地球联邦极为重要。

可是，在地球联邦发现加伦星不久，近邻老牌一星级文明国家班德尼克也发现了加伦星。班德尼克比地球进入宇宙大联盟的时间更早，实力更加雄厚。为了争夺加伦星的统治权，两个文明之间发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局部战，双方损失惨重，地球联邦尤甚。最后，在最危机的关头，是陈家陈靖安少将临危受命，率领自己的嫡系部队——联邦第十四舰队下属的精英机甲营，发动了一场近乎惨烈的自杀式袭击，才终于扭转了劣势，奠定了最终胜利的基础。那一战后，本有5000人编制的精英机甲营，最后活下来的不足500人，堪称地球联邦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战，因为损失的4500多人是地球联邦真正的万里挑一的精英人物，他们的体术水平全部达到了八级以上。而那一战，也奠定了陈家在军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位。

难怪艾伦会觉得那么棘手。毕竟陈家不同于一般的世家，他们在地球联邦享有相当崇高的地位。

“那他说没说为什么一定要见艾森博格先生”苏羽问道。

“没有，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来求药的。可你也知道老师的性子，他对世家本就不待见，更何况现在正全身心地投入到炼制五星丹药的准备工作中，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管的。可是那个陈浩歌固执的要命，还不知他会在实验楼前站多久，想想真是头疼。”艾伦皱着眉头，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了。

苏羽对此也爱莫能助，他只能象征性地安慰艾伦几句。

晚上9点，回到别墅，苏羽雷打不动地进入山林里打坐修炼。他此时的情况比第一次时好了很多，灵力进入身体可以毫无阻滞地运行多个大周天。而且，自从他发现整夜的运功修炼不仅不会疲劳，精神反而更加矍铄时，几乎放弃了睡眠的时间和乐趣。十三区的生活经历让他深刻明白自身实力的重要性，所以他抓住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时间进行修炼。

而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效也是很显著的。此时，他的丹田中已经不是第一次空空如也的样子了，大量的木灵气像雾气一样汇聚在这里，丹田成为了一个绿色的天地。只是，此时的雾气还略显稀薄。这是修真界练气期的标志。

黎明时分，苏羽从修炼中醒来。此时，山林中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一切景色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苏羽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的覆盖范围从最开始的120米拓展到了150米左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鸟儿扑棱着翅膀出来觅食，圆滚滚的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苏羽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苏羽回到别墅中，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校，再次进入青岚界中。

又有几株草药自动成熟凋落，化为生命精华存储在玉碗中。玉碗中的生命精华液体已有绿豆大小。

种下的几十株果树大多已经开花，或洁白，或粉嫩，或火红，五颜六色，煞是美丽。而最让苏羽开心和期待的是，最大的那株冰蓝果结出的果实已经有杏仁大小，蓝莹莹的果实外似乎有冰丝缭绕，最多两天便能成熟。让苏羽心痒不已，恨不得现在就摘下来吃个够。

在青岚界中待了一会，苏羽算了算时间，到了去学校的时刻。

进入实验楼前，他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黑影还端正地站在实验楼正门前，真是够固执地，苏羽暗想，也不禁替艾伦感到棘手。

又过了两天，冰蓝果终于在苏羽的日思夜想中彻底成熟了。总共摘了婴儿拳头大小的冰蓝果64颗。还没等洗干净，苏羽先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咬开薄薄的一层果皮，鲜浓的汁液便灌进嘴里，冰冰的，酸甜可口，果香宜人，回味绵长，一如记忆中那么美味。苏羽忍不住，又连吃了三颗才稍微解了馋。随后，静下心来仔细品味，才发现了冰蓝果的不同。或许是在青岚界中生长的缘故，这些冰蓝果中都蕴含着丰富的木灵气。虽然比不过苏羽每晚静坐得来的多，可也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获。

苏羽很惊喜，至少他明白了木灵气的获取并非只有静坐修炼这一种途径。既然青岚界的果实中有木灵气，那是不是代表着草药中含有的木灵气更多？木灵气和生命精华又有什么样的联系呢？一连串的问题积在他的心里等待他去验证。

苏羽看着盛放在果篮里的冰蓝果，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丰收的喜悦。不过，有了好东西，当然要和好朋友分享才更开心。所幸他朋友不多，好朋友就只有两个。

他打电话邀请韩哲和艾伦到家里来做客，并把别墅地址输入他们的智能导航系统。没过十分钟，艾伦就先到了，随后不久，韩哲也到了。

苏羽介绍了韩哲和艾伦认识。以韩哲的性格，没一会就把艾伦的脾气了解的一清二楚。当然，这也是因为韩哲是苏羽的好朋友，艾伦并没有对他设防的缘故。总之，两人不一会就相谈甚欢，反倒把苏羽这个主人公忘记了。

苏羽重重地咳了两声。

艾伦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苏，你是不是生病了？生病的话要赶紧看医生，千万不能硬撑。”

苏羽的脸色顿时僵硬了。随后，看见韩哲一脸狭蹙的笑意和艾伦一本正经的表情，好半天，说出一句:“艾伦，你学坏了。”

艾伦一脸无辜，耸肩：“我哪有我是很认真地在劝你啊。”

韩哲终于忍不住，坐倒在沙发上，“哈哈”笑了起来。

事实证明，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开起玩笑来更具杀伤力。

“艾伦，韩哲，你们真不够朋友。我好心请你们来品尝美食，你们居然联合起来耍我。”

“美食！”艾伦一听，眼睛立刻放光，像只大型犬一样围上来。

苏羽好笑，也不再逗他，拿出准备好的冰蓝果。

“冰蓝果！天啊，居然是冰蓝果。苏，我太爱你了。”艾伦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苏羽的面颊亲了一口，然后忙不迭地拿起一个冰蓝果，放入嘴里，眯起眼睛，仔细品味起来。

苏羽摸了摸被亲地地方，顿时呆若木鸡。

韩哲对突然出现的冰蓝果也是一脸惊奇，看着艾伦已经大吃起来，他回过神来，不甘示弱，加入到了抢食的行列。

苏羽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感叹，误交损友啊！

最终，他们三人一晚上解决了整整60颗冰蓝果。三个人到最后都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抚摸着肚子，哼哼唧唧地等待消化。然后，相视一眼，大笑起来，感觉上又亲近不少。

陈家次子？

接下来又连续忙碌了三天，普通草药的准备工作终于完成了。苏羽获得了一个短暂休假的机会。

他收拾好自己的工作室，去二楼找艾伦，准备践行那顿饭的承诺。进了艾伦的办公室，居然没有人！苏羽疑惑地看了看表，17:12，没错啊，现在远不到艾伦休息的时间。要知道，艾伦可是个工作狂，从来不会早退。

苏羽打开了腕式智能通讯系统，联系上了艾伦。那边的声音有些吵，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动说话。

苏羽疑惑：“艾伦，你在哪里？”

“别提了，我在学院的医务室。”艾伦苦笑，声音有些疲惫沙哑。

“怎么了？你没事吧。”苏羽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是陈浩歌昏倒了，刚刚被送到医务室来了。都说陈家人刚毅执拗，这一次，我终于领教到了。”

苏羽心中松了口气：“你等着，我马上到。”

苏羽关闭了通讯系统，向医务室赶去。还没进入医务室，就看见门口站着着两个如标枪一般身着藏蓝色野战服的士兵，手握镭射枪，正在警戒。

刚进入10米的警戒范围，苏羽便感觉的两道冰冷锋利的目光扫描过自己全身。那种感觉，就像没穿衣服，暴露在阳光下，格外不舒服。走近一看，他们身上除了武器还携带了一台便携式能量扫描仪，扫描仪上的指示灯呈现安全的绿色。

苏羽不动声色地想要走进医务室，却被士兵拦下。不管苏羽怎么解释，他们都本着一张严肃的脸，不为所动。

苏羽无奈，只好联系艾伦，在艾伦的带领下，才走进了医务室的大门。

走廊上空荡荡的，不见平日里的往来和喧闹。检查室门口，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军官模样的青年，脊背挺得笔直，很安静，齐刷刷地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满的眼光注视着艾伦和苏羽的到来。

苏羽感觉如芒刺在背，艾伦也只能无奈苦笑。

没过多久，医生出来了，众人立马围上去，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大眼睛男人开口问道“医生，我们队长怎么样了？”

医生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冷静地说道：“病人暂时没有大碍。昏倒是因为极度的疲劳和长时间营养的缺失造成的。此外，病人身体还出现了因高温、缺水、缺少必要的盐分引起的中暑和高烧等现象。现在，病人需要的是好好的休息和静养，麻烦你们保持安静。”

随后，陈浩歌被推出检查室，送入病房。

苏羽躲在人群后，好奇地看了看他。轮廓很深，但并不犀利，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眉毛乌黑浓密，微微上挑，修理的很整齐，眼睛紧闭，周围有淡淡的青黑色眼圈，鼻梁挺翘，嘴唇薄厚适中，却因极度缺水而干涸开裂。下巴上因为几天没有清理而长了一圈淡青色的胡渣，略显沧桑。虽然狼狈，却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个英俊的男人。

苏羽却愣住了，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可偏偏对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要知道，精神力到了一定的层次，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他把刚才看到的景象慢慢在脑中回放，从轮廓到眉毛，到鼻子，到嘴唇，到那淡淡的胡渣。

对，胡渣！苏羽猛然惊醒，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陈浩歌感到熟悉了。

若是……若是陈叔去掉了满脸的络腮胡，若是陈叔再年轻几十年，岂不是和现在的陈浩歌至少有五分相似。而且，他们都姓陈。再联想到陈叔军人出生的背景和他所懂得的诸多超乎想象的知识和技能。

苏羽摸了摸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觉得自己离陈叔的过去和秘密已经越来越近。可是越是和真相接近，疑惑便越多。若是陈叔真的是陈家的人，为什么会一个人病死在哈什城这样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城？为什么死前不愿见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为什么从来不说自己是陈家的人？陈叔的过去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而且，这样去打探陈叔的过去真的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心头，让苏羽茫然而困惑，脑子里满是散乱的线头，纠缠在一起，始终无解。

“苏，你怎么了？又发什么呆呢？”

艾伦的问话让苏羽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再看看周围，除了艾伦，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人呢？”

“已经去了病房。陈大少爷自己病倒，可怜我们跟着无辜受累。”艾伦瞥了瞥病床的方向，一脸的无奈加苦笑。

苏羽了然，虽然陈浩歌病倒本质上和艾伦无关，可人都有移情作用，艾伦不免会受到牵连。

“那，艾森博格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老师现在一心在忙炼药的事，谁敢通知他？那些人一个个跟人精似的，谁会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时间，苏羽和艾伦都沉默下来。

苏羽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下来。

他像往常一样进入山林里修炼，可总是思绪纷飞，心神难宁。还差点因为精神力不集中而出现差错，走火入魔。他不敢再修炼下去。

躺在床上，不免回想起往事，诸多被淡忘的细节，一一浮现在眼前。

比如，陈叔吃饭时从不会端起碗来，更不会发出任何粗鲁的声响。比如，对所有军事节目中出现的各种武器，陈叔都能如数家珍，讲的头头是道。比如，即使再伤痛难耐的时候，面对来访的医生，陈叔也仅是点头致谢，从不会轻易弯下骄傲的脊梁。

想起那些被忽略的细小的生活习惯，那些被深藏起来的铮铮傲骨。苏羽终于明白陈叔为什么不受十三区里的人欢迎，即使他的外表再怎么落魄，内里的骄傲和锋芒却从未消失过。

苏羽再也躺不下去，他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入天网，输入了“陈浩歌”三个字，查询。结果，出来了长长的一串名单，共有536486个搜寻结果。苏羽无奈，他并不知道陈浩歌具体服役的部队，也无从查询。想了想，又输入了“陈靖安元帅”五个字，也出现了长长的一串资料，苏羽快速浏览了一下，除了一些平日新闻中会出现的会议和出访报告，并没有搜索到他想查询的信息。苏羽依旧不死心，他想到，若是陈元帅的儿子也在军中服役，那必定职位不低，天网中应该会有记录，又输入了“陈靖安元帅长子”几个字，这一次，终于出现了他想要的结果。

即使苏羽早有预感，当他看着屏幕中出现的“地球联邦第三军区总参谋长——陈柏森上将”这几个字时，心中也是忍不住翻江倒海。天网中只有一张陈伯森上将出席一个大型阅兵式的远景照，苏羽却像是从照片中看到了另一个陈叔，他们的眉眼之间太过相似。即使一个威严中带着儒雅，一个潇洒中透着落魄，看似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陈柏森！”苏羽在嘴里小声念着，然后突然起身，跑到卧室，翻出小心收藏起来的黑色木盒，拿出其中一个由两把利剑组成的十字勋章，反过来，看到勋章的反面刻着“陈柏林”三个字，果然……果然如此。

苏羽在天网中继续输入“陈靖安元帅次子陈柏林”几个字，这一次，屏幕中却出现了红色的警报：“您的权限不足！请停止搜索！”

苏羽一惊，删除了搜索记录。在他又连续以几种形式输入陈叔的名字，都被告知“权限不足，无法阅读”之后，苏羽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搜索。

必须要救的理由

辗转反侧，一宿未免。

第二天起来，苏羽找到了韩哲，装作无意，问起了陈家的情况。

韩哲疑惑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

苏羽一笑：“只是听人说起过，有点兴趣。再说，陈家掌握着地球联邦最精锐的机甲大队，那可是男人的圣地。多知道一些陈家的事总没错的。”

“莫非连你也听说了陈家大少昏倒在深海实验室前的事？”

苏羽一愣：“怎么，很多人都知道了？”不应该啊，昨天的事，艾伦和陈浩歌的随扈应该封锁了消息才对。

韩哲笑道：“何止很多人，现在学院里都在谈论这件事。陈家在普通民众中的口碑一向很好，大家都赞陈大少为家人求药，放下自己的身份、颜面，最终累倒，其诚心可鉴，孝心可嘉，是年轻一辈的典范呢。大家都在期待最后的结果，期待艾森博格先生的反应，甚至有好事人在天网中做了调查，希望陈大少能求到药的人占到了八层之多。”

苏羽一听，眉头却紧锁了起来。

韩哲看到了他的表情，会心地一笑：“怎么，你也看出其中的不妥了？”

苏羽苦笑：“艾森博格一向自负高傲，宁折不弯。若他听到这些，只会以为是陈家故意放出消息，博取人们同情，以舆论压迫他屈服。民众的期待只怕不仅不会实现，反而会激化双方的矛盾。因为结果已经摆明了，若他答应，只会成全陈浩歌的大义；若他不答应，只会凸显他不近人情。对艾森博格来说，二者都不是个好选择。”

“呵呵，不错嘛，我们家小羽也有了当战略家的天赋了啊。”

苏羽没理会他的调侃，接着问道：“知道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吗？”

韩哲一摆手，做无奈状：“你真以为我是神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何况，消息的源头根本无从查起。或许是孙家，或许是伊拉贝尔家族，或许是索菲勒家族，或许是姚家、周家，都有可能。毕竟，亲眼见到这件事的人太多了，深海药物实验室的人，校医务室的人，这些家族要收买一个知情人太容易了。甚至，连陈浩歌的随扈人员中，也不一定没有其他家族的间谍。”

苏羽一听，头都大了，他不太懂这些世家纠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内斗，宇宙那么大，为什么不齐心协力发展科技，以占领更广阔的空间和资源，反而把有限的精力消耗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内斗上。

苏羽想不通，便不再去想，反正这些事情，是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他牢牢记得这次来的目的。

“你知道，陈浩歌是为谁求的药吗？”

韩哲好奇地看着苏羽，大概觉得他今天的好奇心过于旺盛，他还从没见过苏羽对除了草药以外的事上心过，但多了解一些现实，总是好事，韩哲当然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

“其实，这在上层社会也不是什么秘密。陈靖安元帅的健康状况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呈下滑趋势。近几年，越发严重了。陈家有自己培养的初级药师，也曾对外求过药治疗，可成效都不明显。只好把求药的主意打到中级药师头上。可地球联盟总共只有三位中级药师，一位在周家的敌对阵营，一位失踪多年，仅剩的也是等级最高的艾森博格药师性情孤僻自傲，与世家关系不睦。更何况，更多的人是不希望陈家能求到药，陈家想要求药，可谓困难重重，所以才出现了之前的事。”

“可是，陈家为联邦立下汗马功劳，若是任由陈靖安元帅病倒，岂不是寒了民众的心？”苏羽忍不住开口道。

韩哲哭笑不得地看了苏羽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小羽，你太天真了”。苏羽忍不住有些脸红，他对这些世家纷争确实不了解也不关注。他虽然知道世家内部多少都有些龌龊和肮脏的手段，可是亲身经历的最槽糕的事情也不过是幼时和父亲一起被警察无缘无故关进警局，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体会并不深刻。

韩哲还是耐心地讲解道：“在这些世家眼中，在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陈家久居联邦军部三巨头之一，树大招风，陈靖安元帅性情又正直刚烈，暗中不知招惹了多少记恨和嫉妒。陈家就像一头狮子，健康的时候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百兽之王。可一旦这头狮子呈现老态和病态，那么，环伺在周围的豺狼，就会一拥而上，分食它的血肉，抢夺它的地盘，人人都想分得一杯羹，有谁希望这头狮子重振雄风？关于是否让民众寒心，更是简单。因为真相永远会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而舆论却是可以控制的。他们可以一边害死陈元帅，一边把他塑造成为一个为了联邦发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英雄。民众永远都有盲从心理，他们不会去追究陈元帅的死因，更不会去在乎陈家未来会如何，只要他们一时的感情得到慰藉和满足，那就够了。”

苏羽听了，隐隐的，有些寒心。

他无意识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连酒味都没品出来就咽了下去。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问道：“陈元帅好像有两个儿子，怎么只听说过陈柏森上将之名，他另一个儿子呢？”

“他另一个儿子啊，”韩哲有些唏嘘和感慨，“听说，曾经是联邦军界最耀眼的一颗新星，是最年轻的大校。可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和家族决裂，被逐出家门。再后来，他率领舰队在追击星际海盗时遭逢大败，整个舰队近乎全军覆没。本来联邦军事法庭要判决他终身监禁，可最后被陈家硬压了下来，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从此以后，他就失踪了，再没有人见过他。也就是那一次，陈家在军界的根基被动摇，才让其他家族乘势而起。否则，陈家也不会面临现在这样的窘境。”

苏羽有些沉默，陈叔的过去竟然是这样的。那他究竟该不该把陈叔的死讯告诉陈家人？

苏羽想了许久，还是去找了陈浩歌。这一次，大概是有了之前的印象，守卫的士兵并没有为难他。

走到病房前，苏羽敲了敲门。

“请进。”一声回应从门内传来，声音中正平和，很有磁性，只是还略带些暗哑和疲惫。

苏羽推开门，毫无意外地看见了一屋子的人，顺便又受了一次视线的洗礼。自己这不速之客，好像并不受欢迎，苏羽自嘲道。

他看向病床，陈浩歌已经醒来，半躺在床上，眼睛明亮锐利，像……即将捕食的苍鹰。只是此时，略带着些陌生的疑惑，看着自己，又看了看床边的同伴。

苏羽抢在那个大眼睛军官之前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苏羽，是深海药物试验室的助理，我是艾伦的朋友。”

陈浩歌微微点头致意，客气地回应道：“苏先生，你好。”

“您身体好些了没有？”苏羽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那些明里暗里投注在自己身体上的视线一下子冷了不少。苏羽恍然，联想起这段时间外面的流言和暗涌，自己居然被认为是来看笑话的来了。

陈浩歌却是落落大方，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难堪：“我好多了，谢谢苏先生的关心。”礼貌中带着客气的疏离。

苏羽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军官，又看了看陈浩歌，问道：“我能不能和您单独谈一谈？”

陈浩歌一愣，仔细看了看苏羽，还是答应道：“好吧，皓泽，你们先出去。”

那个叫“皓泽”的军官不情不愿地看了陈浩歌一眼，见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是临出门前狠狠地瞪了苏羽一眼，多少带着些怀疑和警告的味道。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苏羽释放自己的精神力探查了一下，那些人并没有走远，站在距离病房20多米的地方守护着，有情况的话可以第一时间赶来。

苏羽心底有些羡慕，对陈浩歌说：“您真的有一群好部下。”

陈浩歌笑笑，并没有接话：“苏先生，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苏羽稍愣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小心拿出随身携带的十字勋章，正色道：“陈先生，不知道您认不认得这枚勋章？”

陈浩歌拿过勋章看了一下，一眼认出，脸色有些潮红，激动道：“小叔的勇士勋章，怎么会在你手里？你见过小叔？他在哪里？”

苏羽观察了一下陈浩歌的反应，心里有些疑惑，传言不是说陈叔已经被逐出家门了吗？看样子，好像不太像啊。

看苏羽没有回答，陈浩歌有些着急：“麻烦你告诉我小叔的地址，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他，可都没找到人。”

苏羽沉默许久，才轻颤道：“陈叔他，三年前，已经病逝了。”

“病逝了？小叔他，死了？怎么会？”陈浩歌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跌坐回床上，紧握着勋章的手已经被勒出了血痕，不相信地喃呢道，“小叔他那么厉害得一个人，当年受到三艘战舰的围剿都能够顺利逃脱，怎么会，就这么去世了呢？”

病房里一下子没了声响，如死一般的寂静，陈浩歌和苏羽都陷入到对往事，对陈叔的回忆中，难以自拔。

许久，陈浩歌才慢慢抬起头，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勋章，开口道：“苏先生，很抱歉，让您见笑了。您能给我讲一下小叔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别叫我苏先生了，我从小是陈叔带大的，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苏羽或是小羽。”

“好，小羽。”

苏羽慢慢地讲起他遇到陈叔以后的事，陈叔怎么救的他，陈叔教他格斗技巧和野外生存知识，陈叔教他辨别和采集草药，陈叔的病情，陈叔日常生活的习惯和喜好……曾经以为已经模糊的记忆此时却无比清晰，说着说着，苏羽还没来得及仰起头，眼泪就已经流出来，声音也有些哽咽沙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赶紧伸手，胡乱抹了一下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涌出来。

就这样，断断续续，一说一听，就是一下午。等苏羽讲完这些年的回忆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陈浩歌：“说了那么长时间，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是我自己想听。小叔那么固执，当年的事，爷爷已经原谅他了，是他自己不肯原谅自己。明明身上有那么重的伤，还是毅然离开了。这些年，爷爷嘴上不说，还是很想小叔的。若是知道了小叔的死讯，只怕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陈元帅的身体，病的很严重？”苏羽有些迟疑地问道。

陈浩歌神色黯然：“老爷子从军多年，经历大战小战无数，也留下了诸多暗伤，以前还有药物压着，现在初级药物已经不起作用了，这些伤痛加在一起，来势汹汹，而他年龄又大了，身体大不如当年，一下子病倒了。尤其是去年，冲击13级体术失败，更加剧了这一病情。安叔说，现在，只有用中级药物慢慢调理，才有希望好起来。可是，中级药物哪有那么好找，陈家搜寻多年，才找到一颗四星级丹药。不得已，我才找上艾森博格先生。可照目前的情况看，事情已经被我搞砸了。”

苏羽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若……若只是暗伤的修复和调养，那生命精华，岂不是就可以做到？苏羽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可终是没有说出口。

陈浩歌并没有注意到苏羽的表情，轻声道：“小叔的事，我希望你能暂时保密。我想等爷爷身体好一些再告诉他。”

苏羽点头答应。

临走时，苏羽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是为了来打探消息的？”

陈浩歌笑道：“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点，我还是可以辨别的。更何况，小叔最珍惜的勇士勋章是做不得假的。”

苏羽离开后，陈浩歌叫来那名叫“皓泽”的大眼睛军官，吩咐道：“你派个人跟着苏羽，一边是保护他，一边……监视他的行踪，看看他常和什么人接触。另外，你亲自去一趟哈什城，调查一下他的生活，尤其是他身边的陈叔，我要最详尽的资料。还有，你自己小心，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皓泽也不问为什么，点头答应。

苏羽回到家，第一时间进入青岚界。

草药又少了十多株，生命精华已经有水滴大小，绿意盎然，浑圆剔透。苏羽似乎可以看见庞大的生命元力在其中涌动。苏羽微微笑了起来，紧绷了一天的压抑心情也慢慢好了不少。

在苏羽的原本的计划中，在没有学会炼丹术变强之前，是不准备和世家有所接触的。闷头发展才是硬道理。若是一不小心被卷入世家纷争，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这一次，他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那是陈叔的家人！陈叔待自己恩重如山，就像亲生孩子一般，陈叔的家人就等同于自己的家人。既然陈叔无法尽孝，那么就让他来替陈叔弥补这个遗憾吧。

心思

苏羽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但怎么救，还是个难题。他看了看盛放在玉碗中的生命精华，有些头疼，生命精华太过耀眼，近乎妖异，动人心魄，这样浓缩至极致的药液，太过引人注目，实在不好解释它的来历。苏羽无意识地扫了周围一眼，忽然看见了那条清澈的河流，心中一喜，有了主意。

他进入天网，搜索了一会，订购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羊脂玉瓶。

联邦快递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苏羽就收到了订购的物品。他拆开包装，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羊脂玉瓶。瓶高约10公分，圆底，刻有莲花纹饰，长颈，线条优美，质地洁白细腻，放到阳光下观看，近乎通透。瓶顶有同质地的瓶盖，盖内设有软木塞，可以防止盛放在瓶内的液体蒸发和流失。

苏羽小心地用精神力包裹着全部的生命精华放入羊脂玉瓶内，又来到河边，往瓶内加了大半瓶的水。青岚界中的河水也是一宝，不仅能让人消除疲劳，经常饮用，还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体质，增加人体吸收灵气的速度，苏羽从中获益匪浅。最神奇的是，不论取走多少水，河流中的水量从不见减少。从丹灵子的记忆中还得知，这些河水用来浇灌草药和炼丹，效果都极好。

苏羽手腕轻转，把瓶中的水摇晃均匀，此时，原本清凌凌的河水已经变成湖绿色，与生命精华彻底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倒像是专门调配好的药液一般。

苏羽轻轻抿了一口，绿色的液体进入口中，像是有了生命，蕴藏着的生命元力奔向经脉、血管、肌肉细胞，自主地依附在上面。若是运用精神力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看见细胞壁上附着一层极薄的绿色薄膜。一旦身体受到伤害，这些绿色薄膜便可以加速细胞的修复重生，提高身体的抗打击能力。

可惜，生命精华还是太少了，苏羽心中感慨道。他小心地收好玉瓶，并在心中为玉瓶的来历编织好了一个理由。

陈浩歌和艾森博格最终还是闹僵了。当苏羽再次见到陈浩歌的时候，就看见他一脸的挫败和沮丧，更多的，是一种心急如焚的忧心。

不过，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招呼苏羽：“小羽，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道别，我马上就要回天沧星。”

苏羽一惊：“那么快！莫非——陈元帅的病情又恶化了？”

陈浩歌担忧地点了点头：“情况是不容乐观。可惜我没用，没能为爷爷求到药，现在还和艾森博格先生谈崩了，他对我成见很深。我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爷爷身边也需要人照料，我不能在米亚耽搁时间了。”

“今天就走？”苏羽问道。

“恩，小羽，很抱歉，这次不能带你过去，小叔的事能瞒多久就先瞒多久，否则，爷爷他会受不了的。”陈浩歌一脸歉意地看着苏羽，解释道。

“我明白，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苏羽想起逝去的陈叔，心中也是一酸。

“谢谢你，小羽。等适当的时间，我会联系你。”

“等一下。”苏羽拿出随身携带的羊脂玉瓶，递给陈浩歌，“这是我师父临别时交给我的，说是关键时刻可以拿来救命。你带回去，希望对陈元帅的病情有帮助。”

“你有师父？”陈浩歌疑惑道。

“恩，是在原始丛林里采药时认识的，我帮助过他，他便收我为记名弟子。师父很神秘，我也只知道他是一名药师，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临别时，他把这个交给我，说是让我救命用的。”

陈浩歌并不相信这瓶药真的有那么神奇，失笑道：“谢谢你，小羽，但是这瓶药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爷爷的病情，一般的药物并不起作用。更何况这是你师父的一片心意。”

“还是拿回去试一试吧。”苏羽坚持道，“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感觉师父是个很厉害的药师，他是不会说谎骗我的。陈叔对我有养育之恩，陈元帅也是我的长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不要拒绝。”

陈浩歌看他固执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小羽。”

陈浩歌离开米亚已经三天了，苏羽的休假也已经结束，开始正常的校园生活。

这天傍晚，苏羽刚回到别墅，腕表上就响起“滴滴”的提示声，他一看联系人，是陈浩歌，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陈浩歌把生命精华当做一般的药液，搁置起来不用。

刚一接通视频联络，就看见陈浩歌神色激动的说道：“小羽，多亏了你那瓶药，爷爷他的身体已经好起来了。”

“真的？！”苏羽也假装惊喜道：“那太好了，师父果然没有骗我。”顺便对那个莫须有的师父表现出感激和怀念之情。他小时候，出于好奇，跟着陈叔学过伪装术，进行过专业的情绪训练。之前，为了让感情表现的更逼真一些，他还专门对着镜子进行过练习，现在用起来，还颇为顺手，没有一点违和感。

陈浩歌仔细观察了一下苏羽的第一反应，看着他骤然亮起来的眼神和激动得微微颤抖的双唇，没看出来有作伪的痕迹，心下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欣喜，暗道，他果然不知道药液的真实作用。这个念头在心里一转，便失去了踪迹。

陈浩歌诚挚地道谢：“小羽，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药，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完，自己也松了口气。爷爷的身体开始好转，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往日那些暗中射冷箭、使绊子的世家也马上收敛起来，日子好过了很多。更重要的是，爷爷的病一好，陈家便有了主心骨，心里那种担忧、迷茫和和对未来的不知所措也消失无踪。

想到外界刚得到爷爷病愈的消息时，纷纷前来示好。再看看苏羽，心中格外感慨。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的分量，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又想起父亲所说的“苏羽是我们陈家的救命恩人”，陈浩歌看向苏羽的眼神中，感激中又多了一份亲切和尊敬。

苏羽也感觉出了陈浩歌的情绪变化，心中微叹，这些世家子，尤其是被当做未来家族接班人培养的人，真的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即使如陈浩歌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对自己的恩人尚且存了一分试探的心思，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所以，在日后的相处中，苏羽便刻意留心，与陈浩歌保持了一分距离。

陈浩歌当然不知道苏羽此时的心理，否则，该大喊冤枉了。毕竟，苏羽拿出的药液实在太过神奇，远远超出了四星、五星级药物的范畴。爷爷服用之后，不仅新伤无碍，那些陈年旧伤居然也有痊愈的趋势。而且，竟然完全分析不出药液的成分构成，这已经超出了常识可以理解的范畴。毕竟，就算是五星级药物，多少也能检测出一些药物药性的成分。莫非，这是更高等级的药物？那苏羽究竟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他怎么舍得拿出这些救命的药液？苏羽那位神秘的师父又是谁？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师父？太多的疑问萦绕在陈浩歌的心头，他当然希望能弄清楚，若是能认识这样一位高人，对整个陈家无疑帮助巨大。

他甚至想开口直接询问，可是理智还是压抑住了心头的渴望，陈浩歌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他看着苏羽还沉浸在听到好消息的开心情绪中，微微一笑：“小羽，最近你有没有时间，我父亲想见你一面。”

苏羽愣住了：“陈柏森上将？”

陈浩歌笑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是谁？”

苏羽的心跳有些加速，想了想，答应道：“好。实验室现在不忙，我明天去向艾伦请假。”他知道陈家现在有诸多的疑问，而他也有很多关于陈叔的旧事想弄清楚。

“那说定了，我明天派人去接你。”

“好。”

天沧星，陈家公馆。

陈浩歌关闭了视频联系，看了看坐在一旁身着便装的父亲，不自觉地并拢脚跟，挺xiōng收腹，站得笔直，表现出最饱满的精神状态。

陈柏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摆手：“这是在自己家里，不用那么紧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陈浩歌心里一酸，忙道：“不委屈，为了爷爷的病，受再多委屈也值得。”

“你小叔的事情，弄清楚了？”陈柏森的声音有些压抑和伤感，精神也有些飘忽，似乎想起了很多陈年旧事。

“恩，皓泽传回来的消息，苏羽没撒谎，小叔他，的确已经去世了。”

听到弟弟死讯的确认，陈柏森一向沉稳有力的手此时居然微微颤抖起来。想起以前那个意气风发，豪放洒脱，光彩照人，被认为是军中最耀眼的新星的弟弟居然悄无声息地病死在哈什那样一个偏远小城，落魄至斯，甚至连自己的墓碑都不愿立，不禁悲从中来。

他走到窗前，看着天空中的皓月，沉默良久。好半天，才低低地感慨了一句：“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会面（一）

第二天一早，苏羽就去了实验室向艾伦请假。

刚出学院大门，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一位身着藏青色军服的年轻军官迎面走来，在身前一米处站定，敬礼：“请问是苏羽先生吗？我叫林铭，奉了陈大校之命前来接您前去天沧星。”

陈大校？陈浩歌居然是位大校！如此年轻的大校，看来陈家在军界果然实力雄厚，影响巨大。

苏羽点头致谢：“我是苏羽，麻烦您了，谢谢！”顺便瞄了一眼他的军衔，两杠一星，心下一惊，又是一位军中俊杰。

越野车在无人的道路上驶得飞快，窗外苍茫的群山，滚滚的林海，瞬间化为浮光掠影。

苏羽坐在车里，和林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或许是陈浩歌有特别交代过什么，林铭对苏羽很是热情，向他讲述了不少军中趣闻。而苏羽，由于陈叔的缘故，对军人一直抱有好感，所以两人也算相谈甚欢。

车行了大约半小时，一座气势雄浑的军营便出现在苏羽的视线里。

越野车一路通行无阻，进入停机坪。苏羽下了车，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星际战舰停放在一起，长短不一，错落有致，大的约有2、3千米长，小的也有近百米，冷硬的金属质感，在太阳底下泛着寒光，像是一只只沉睡的巨兽，随时可能醒来，张开血盆大口，给人致命一击。

林铭引导着苏羽走到一艘小型宇宙飞船前，和战舰相比，它无疑小巧了很多，呈银灰色，扁圆状，像一只去尾的深海扁头鱼。

苏羽看着眼前的飞船，心中感慨，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无比。两个月前他还在米亚的原始丛林里为了生存和梦想苦苦挣扎，两个月后，他已经成为了陈柏森上将的座上宾客，拥有了独自乘坐军中星航专机的特权。

苏羽沿着自动旋梯进入飞船内部，好奇地观望起来。这是他生平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踏上宇宙飞船，进行星际航行。幼时那场并不愉快的航行经历是在思念、担忧、忐忑和沉眠中度过的，所有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

入目的首先是一个近百平米的大厅，厅内的设施很是简洁干净，仅有几张真皮座椅，座椅后有四个金属高脚架，架上放着绿色的盆栽植物。苏羽暗中咋舌，在星际飞船上栽种植物，真是奢侈。大厅最东端有一个吧台，吧台后有一个酒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美酒。苏羽飞快地扫了一眼，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无一不是包装精美。整个大厅呈黑白色调，简约中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大厅两侧连接着通道，林铭在一旁为苏羽做讲解。通道的一方通往驾驶室和动力室等飞船主系统，另一方通向卧室和厨房等休息区。

苏羽在林铭的陪同下，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一遍驾驶室。Cāo作台上布满了大小近百个按钮，前面的大屏幕上飞快地闪过一些数据，场面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新奇。

“像这样一艘飞船大约需要多少人才能驾驶？”苏羽随口问道。

“20人左右吧。若是同体积的战舰，则需要百人，若是最大的银翼级战舰，则需要3000人同时协作，才能正常运转。”

“3000人？”

“是，大型战舰的日常武器维护、后勤补给、战时的武器运转都需要庞大的人力支持，而且所有人员还必须经过长时间训练，才能形成战斗力。而一个精神力十级的高手，配合百名后勤人员便可以使飞船正常运转，所以才说精神力高手可贵，每一个精神力高手，在军中都被当做宝贝一样对待。”

苏羽明了，精神力高手的优势在于Cāo纵战舰，而体术高手更擅长于驾驭机甲。二者各有所长，很难说哪个更好更优秀。但对一个国家来说，战舰无疑是更有杀伤力和威慑力的武器，而且精神力极难修炼，所以在整个宇宙大联盟，精神力高手往往比体术高手更受追捧。

飞船即将起飞，苏羽辞别林铭，准备进入卧室小憩一下，为即将到来的会面养精蓄锐。

卧室依旧是经典的黑白风。苏羽坐到床上，想了想会面时的说辞。没过几分钟，就感觉到床体在微微震动，随后是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过了十几秒钟，失重感消失，飞船也彻底安静下来。苏羽知道，飞船已经冲出大气层，进入高速运行状态，若是一路顺风的话，大约在傍晚左右他就能到达天沧星。

中午的时候在飞船上吃了一顿午餐，午餐主要以补充身体所消耗的热量和营养素为首要目标。至于味道，的确不值得人怀念。

路途很顺利，在傍晚7点钟左右，苏羽就站在了天沧星的土地上。

天沧星位于地球联邦和班德尼克联邦的交接地带，是地球联邦西侧的门户，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其军事力量仅次于首都星。而这里正是陈家的大本营。

苏羽一下飞船，便感觉身体微沉，像是加了负重，这是由于天沧星的重力比米亚略大的缘故。苏羽走了几步，调整了一下，慢慢适应过来。

飞船依旧停泊在一个军营内，还没等苏羽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便看到正前方50米处，陈浩歌已经径直走了过来，步伐沉稳坚毅，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当真当得起行如风、站如松的美誉。

或许是陈元帅的病情已无大碍，陈浩歌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早先的无奈和压抑，整个人容光焕发，明亮的笑意也瞬间点燃了周围人的情绪。

苏羽迎了上去，陈元帅的病情好转，他自然也是很开心的。两人走近，还没等苏羽开口，就被陈浩歌一把抱住，来了一个战友间问候式的拥抱。

“小羽，欢迎你来到天沧星。”

苏羽有些窘迫，不知道是不是该回抱住陈浩歌。自从陈叔去世后，他从来没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即使是韩哲，也仅限于朋友之间偶尔的打闹。

陈浩歌并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便已经松开了手。热情地给苏羽介绍了一些军营的基本情况，当然，涉及到机密信息的除外。苏羽也从刚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恢复正常状态。

一行人并没有在军营内多做停留，毕竟这里是军营，是天沧星最敏感的存在，即使是强如陈家，也要注意在军队中的影响，而苏羽也不愿为陈家招惹是非。

越野车刚驶出军营，陈浩歌略带歉意地对苏羽笑道：“抱歉，小羽，本来你第一次到天沧星，我应该带你好好参观一下，以尽地主之谊。不过现在我父亲还在公馆内等着我们，所以……”

苏羽一惊：“当然先回陈公馆。”

陈公馆建在天沧星首都玉沧城附近一座靠海的悬崖之上，公馆绵延近一公里，沿山势起伏，拙朴大气，雄壮巍峨。

越野车沿着山路蜿蜒前进，随着离陈公馆越来越近，苏羽的心却渐渐激动起来。

下了车，在陈浩歌的带领下，穿过一道厚重的石墙，进入了一个绿荫森森的庭院。院里古树丛生，虬枝盘曲，并无花草点缀，仿佛进入一个天然老林，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庭院的最前方，是红木厅房。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外，见到苏羽和陈浩歌，微一躬身：“少爷好，苏先生好。”

“这是安叔，是陈公馆的管家。安叔是陈公馆的老人了，别看他看起来年轻，其实小叔和我都是安叔一手带大的。”陈浩歌在一旁介绍到。

“少爷过誉了，这是我的本分。”安叔笑着说道，看向陈浩歌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慈爱之色。

苏羽一听，忙躬身行礼，恭敬地问候道：“安叔好。”

安叔闪身，躲过了这一礼：“苏先生对陈家有恩，也就是陈安的恩人，陈安受不起恩人的大礼。”

苏羽坚持道：“就凭您带大陈叔，您也受得起。陈叔对苏羽有养育之恩，苏羽是代陈叔行晚辈之礼。”

“好，好。二少他，果然……”安叔说着，却已经有些哽咽。好一会儿，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让苏先生见笑了，老爷他正在书房等着您呢，我在前面给您带路。”

穿过厅房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前，安叔敲了敲门，恭声道：“老爷，苏先生已经到了。”

木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脸的样子，陌生的是人的气质。记忆与现实交叠，苏羽恍然间好像看见陈叔与眼前人合为一体，再看向陈柏森上将时，恭敬中不由的多了一丝亲切。

陈柏森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羽，虽然已经不止一次从资料上看到他的样子，但见到真人，感觉还是不同，比照片上的人物多了一种沉稳而坚毅的气质，更加的生动鲜活。

“苏羽？”

苏羽微微躬身：“是，陈将军。”

陈柏森笑道：“不用那么见外，你叫柏林为陈叔，叫我陈伯伯就好，你若是不介意，可以把我们当做你的亲人。”

苏羽看着陈柏森真诚的笑容，有些受宠若惊，却不知该怎么拒绝，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了出口：“陈伯伯。”

“哈哈，好！二弟他一生无子，今天看见你，他也算后继有人了。”说着，声音却低了下去，有些压抑的伤感。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

会面（二）

还是陈柏森率先从失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笑道：“小羽今天来是件喜事，我们都应该高兴些才对。二弟那么骄傲的性子，大概也不希望我们在他死后哭哭啼啼，黯然伤怀。”

苏羽点头称是。

一行人进入书房，分主宾落座。安叔却并没有坐下，而是恭谨地站在陈柏森的下首，吩咐佣人上茶。

陈柏森看到苏羽还有些紧张，笑道：“今天我并不是以一个将军的身份和你见面，而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着，就站起身来，向苏羽鞠了一躬。

苏羽忙站起来，躲开那一礼，手忙脚乱地扶起陈柏森，道：“陈伯伯，您别这样。您真是折煞苏羽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番忙乱下来，苏羽的紧绷的心情却轻松了不少。

陈柏森正色道：“小羽，你对陈家有恩，这一礼，是应该的。当然，还应该感谢你的师父，不知他的名讳和现在的住址，我想当面表达陈家对他的谢意。”

苏羽一惊，打起精神，把事先想好的一套说辞搬出来。以丹灵子的形象为原型，塑造出一个行踪飘忽，性情古怪，高深莫测的药师形象。讲述他三年前如何在原始丛林偶遇丹灵子，被收为记名弟子。而他们相处了不到两个月，丹灵子就扔下一本炼药心得和一瓶救命灵液，飘然而去，不知所踪。并努力把他们的思维向丹灵子是一个外星球的高级药师这个方向来引导。为了使故事更加的真实，他还透漏了一些《修真界奇花异草详录》中独有的草药知识和理论。字里行间，还表现出对师父突然离去的不舍和怀念。

苏羽并不担心陈家会拆穿他的谎言，因为所以理论都是真实的，而且陈叔去世的那一年，他几乎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很少与外人接触，十天半月不出现在人前都是很正常的。有时一连数月在丛林外围徘徊、采药、修炼，不愿回到只剩下一个人的家。对十三区的人来讲，苏羽近乎一个隐形人，他们对苏羽的印象大半都是淡薄的。就算有心人想查，应该也查不出他的行踪。陈家对他的说辞顶多是怀疑，更多的可能是半信半疑，而对苏羽来说，这就够了。

听完苏羽的讲述，陈柏森不仅没有露出怀疑和不满之色，反而劝慰道：“高级药师，通常都醉心于研究，不为外物所累。性情举止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猜测的。你能和他相遇，成为师徒，也是小羽你的一场福缘。也许，你的老师正在哪个地方，默默关注着你的成长，你莫要辜负了他的栽培之情。”

“是，陈伯伯，小羽一定会努力，不会辜负老师的栽培之恩。”苏羽说着，心中有些愧疚，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青岚界的秘密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绝不会轻易泄露出去。

正说着，书房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一位身着便装的老人。老人刚一进门，苏羽便敏锐地感觉到一阵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仿佛突然置身于激烈的战场之中，周围到处是滚滚硝烟和纷飞的弹火。

看到老人的到来，陈柏森连忙起身，迎上去：“爸，你怎么来了？”

居然是陈靖安元帅！

苏羽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这位联邦传奇人物。他从前一直听闻陈靖安元帅的英雄事迹，心中敬仰，梦想着有一天可以亲眼见道陈元帅。现在真的见到真人，恍然间，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梦想和现实的距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遥远。

苏羽跟在陈浩歌身后，偷偷看了陈靖安元帅一眼，身材魁伟，面容方正，剑眉鹰目，不怒自威。古铜色的肌肤上被岁月雕琢的痕迹不仅不显苍老，反而有种被时光精心打磨的奇异韵致。整个人光是静静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压迫感和威严之气，一看便是久居高位，擅长临危决断，发号司令之人。

陈靖安瞥了陈柏森一眼，冷哼一声：“我的身体，还没到久卧病床的地步。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一直瞒下去。”

陈浩歌一看爷爷发怒，知道小叔的死讯瞒不住了，忙替父亲解释道：“爷爷，我们并不是有意要瞒着您。只是您身体刚好，还需要好好的静养，所以我们都不敢去打扰您。”

陈靖安却不再看向陈柏森和陈浩歌，反而把目光转向苏羽，视线却已经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慈爱之色：“你是苏羽？”

苏羽忙躬身道：“是，陈元帅。”

陈靖安却挥挥手，说道：“不用那么客气，你和浩歌一样，叫我爷爷就好。”

“这……”苏羽看了看陈靖安，又看了看陈柏森父子暗中含笑的脸，心中一暖，终是叫出口：“爷爷！”

“好，没想到我陈靖安到了这个年纪，又多了一个好孙子。”说着，声音却已经黯淡下来，看向陈柏森，“你二弟，他，真的……”

“是。”陈伯森低声回应道。

陈靖安听到儿子的死讯被确定后，脸上露出哀恸之色，身形也有些颤抖。陈柏森和陈浩歌忙上前扶着他，却被他挥手打断。他一个人向前走了两步，微微有些踉跄，随后站定，背对着众人，依旧站得笔直。

苏羽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觉得连背影都透着悲伤的情绪。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良久，他才转过身，看向苏羽，轻声道：“给我讲讲他去世前的事吧。”

“是。”苏羽打起精神，又把他和陈叔一起生活的点滴讲了一遍，只是刻意忽略了一些yīn暗困苦的回忆。

当他讲到陈叔死前的安排时，陈靖安不由低声道：“好一个青山埋骨，与天地同眠。他终究，还是有这种放下一切的洒脱气度。”

苏羽看了看周围人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叔他，生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一个人离开陈家，独自病死在哈什那样一个小城？”

陈靖安的脸上露出了追悔之色，却不愿再开口，仿佛刚才那场对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他有些疲惫的对苏羽说道：“你陈叔的事情，让柏森讲给你听，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说完，把头转向陈浩歌，“这两天，你带小羽好好在天沧星转转，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爷爷。”陈浩歌恭声应道。

说完，便在安叔的陪同下离开了。

恭送了老爷子离开之后，苏羽便把疑惑地目光转移到陈柏森身上。

陈柏森一叹：“说起来，这也是一段孽缘。二弟他之所以客死异乡，和一个叫安一桐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安一桐。”苏羽在一旁小声重复道，他从来没有听陈叔提起过这个名字。

“安一桐曾是二弟营中的普通士兵，后来被他看中，提拔为副官。他们两人默契相投，曾一起创造过许多辉煌的战绩。本来，这是极好的一件事，可是后来，相处日久，他们的感情却慢慢发生了变化。”

苏羽心中震惊，陈叔他，居然也喜欢男人？

“其实，时代发展到现在，男男相恋甚至结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尤其是在军中，而且联邦也已经立法保障了他们的合法权益。可是，父亲他，却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后来，我们发现，这个安一桐的来历有些问题。当时二弟表明他想和安一桐在一起的心迹后，曾遭到父亲的激烈反对。父亲他脾气刚烈，一气之下，甚至宣布和二弟断绝关系。”

苏羽心中一颤，以陈叔的性子，他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父子之间对抗到底有多么激烈。

陈柏森接着道：“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二弟和父亲之间彼此都有些误会。最严重的一次，安一桐遭到刺杀，生命垂危。二弟为了保护他，便向军部申请率领舰队去追击流窜到联邦附近的星际海盗，后来便发生了那次惨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后来，经过询问幸存的士兵才知道，舰队的行程被泄露，他们遭受到来自被班德尼克联邦正规军的袭击。而舰队的行踪，就只有二弟和安一桐知晓。最后，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安一桐死在那次战斗之中，二弟重伤回来，精神一蹶不振。本来军部要追究他指挥不力之责，被父亲硬按了下来。那个时候，陈家受到来自多方的强大压力，自顾不暇。而二弟，已经意识到他为家族带来的麻烦，为了缓解陈家的危局，他离开家族，从此失去了踪迹。后来，我们派人多方寻找，都没能找到他，没想到，他已经……”

陈柏森说道这里，已经说不下去。苏羽却从这寥寥几句话中，感受到陈叔离开陈家时那种绝望的心情。

夜已经深了，苏羽却迟迟无法入睡。他知道，对陈家的每一个人来说，今天都是个无眠之夜。白天陈柏森将军的那些话，翻来覆去在脑海里出现，苏羽有些困惑，陈叔那么精明强悍的一个人，连陈靖安元帅都能发现安一桐的破绽，他怎么就没发现呢？还是说，情之一字，当真能让人连理智和判断力都消失吗？

会面后续

深夜，陈公馆，陈靖安书房。

“把你们见面的情况给我讲一下。”陈靖安对着陈柏森道。

陈柏森一点头，讲起他和苏羽见面的全过程，包括他们的对话，以及他对苏羽的感观。

陈浩歌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开口。

陈靖安看了他一眼，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一副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样子。”

“是，爷爷。我只是觉得苏羽他……”陈浩歌斟酌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受。

“觉得他并没有全部说实话？”陈靖安接口道。

陈浩歌抬头看了爷爷一眼，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想法，略一愣，还是点点头：“我觉得苏羽对我们还是有所保留。关于他说的拜师的事情，太过飘渺虚幻，而且我们的人并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即使他对我们撒了谎，那又怎么样？莫非，你还想强扣了他不成？”陈靖安目光炯炯地看着陈浩歌，问道。

“没有，爷爷，我……”陈浩歌着急，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陈靖安看着陈浩歌的表情，脸色也缓和下来：“浩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使苏羽他没有说实话，相信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苏羽他绝不会对陈家不利，爷爷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既然他不会威胁到陈家，知不知道他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他对陈家有恩，陈家从不做忘恩负义之事。”

“可是，那些灵液……”

陈靖安一笑，反问道：“假如他手中还有，若是你有了生命危险，他会见死不救吗？浩歌，每个人性情不同，对待的方式也应不同。有的人要诱之以利，有的人要重之以情。而苏羽，无疑是属于后者。一味地强求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陈浩歌略一思索，也想通了，恭声道：“是，爷爷，孙儿受教了。”

陈靖安满意地一笑：“浩歌，爷爷最后送你一句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成大事者，必须要有一个开阔的心xiōng，要有容人之量。”

陈靖安说完，思索了一下，对着站在一旁的陈柏森道：“苏羽到陈家来的事情，要保密，让知情的人嘴严实一些。至于他所说的师父的事情，若是有什么漏洞，你去补上。”这句话说完，略微停了停，眼睛微眯，精光闪烁，接着说道，“就算……没有那么一个人，也要造出一个来，决不能让有心人起疑。”

陈柏森神色肃然，点头答应。

随后的两天，苏羽在陈浩歌的陪同下，粗略的逛了一下天沧星。由于地处军事要塞，天沧星尚武之风比米亚更胜，民风也更加彪悍，大街上随处可见武馆、拳馆、练体室等修炼场所。苏羽见猎心喜，也进去试验了一番，馆里的训练纲程更加系统、科学，训练设备也更加先进，并且有专业体术老师的指导。这些体术导师大多是退役的军人，训练之间不免带有军队的严谨和苛刻。苏羽不仅不觉得辛苦，反而有种熟悉的亲切感，幼时陈叔便是这样训练他的。

苏羽时间有限，还没等游玩尽兴，便要返回米亚。

这一次回米亚，依旧是军中专航，不同的是同行的人中多了一个陈浩歌。陈浩歌此去米亚，主要是代爷爷和父亲祭拜小叔，弥补爷爷心中最后一丝遗憾。

飞船抵达米亚，二人率先回了哈什。祭拜完陈叔，陈浩歌便匆匆离开，他毕竟是军中高级将领，又是陈家未来接班人，行踪举止，备受关注。苏羽不禁感慨，世家子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惬意。

陈叔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苏羽也放下一块心病，轻松了不少。这几天，一直在陈家人的眼皮底下活动，他都没敢进入青岚界，不知界中又有了什么新变化？

回到别墅，还没顾得上休息整顿，苏羽便迫不及待地进入青岚界。几天不见，界中又有了新的变化。

生命精华又产生了一些，只不过是从液体状回复到丝状，少的可怜。苏羽只能无奈苦笑。而且，到目前为止，草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急需补充，只有零星几株可进化草药还在持续生长。好在果树大多已经开花结果，多少给了苏羽一些安慰。

晚上依旧是在山林里修炼，一进入树林，苏羽很快就进入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一丝丝绿色的木灵气被吸收进体内，苏羽感觉到一种鲜活的生命力在体内跳跃，每一个细胞、血管和经脉都舒展开来，愉悦地呐喊“再多一些，再多一些”。绿色的灵气流沿着周身运转后汇入丹田，丹田中的绿色雾气又浓郁了一分，练气期的基础也踏实了一分。当这些雾气凝结成液态时，那就代表他进入了修真的另一个境界，筑基期。而一旦进入筑基期，就能凝练出真火，进行炼丹实验了。苏羽对筑基期向往已久。

到了第二天早上，修炼结束，苏羽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生活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也是苏羽感觉最舒服和惬意的状态。这趟天沧之行，尽管陈家人对他热情亲切，可他总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那种世家豪门，恩怨倾轧的生活，他始终不能适应和接受。只有回到米亚，回到他熟悉的校园，他才感觉自己的脚是踏在坚实的土地上，而不是虚悬在半空中，分不清前进的方向，惴惴难安。

苏羽首先请韩哲和艾伦大吃了一顿。苏羽没提自己请假的原因，他们二人也没问，只是看着苏羽平安归来，心中不免松了口气，连带着胃口也好了不少。为了弥补自己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心情，二人让苏羽狠狠地出了一回血。苏羽却觉得开心，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又过了两天，青岚界中的果树陆续成熟了。

苏羽摘下一颗无花果，放入口中，酸甜适宜，口舌生津，果实中还蕴含着淡淡的木灵气，若非苏羽每天和木灵气打交道，很难察觉它的存在。吃过之后，浑身舒泰，若是长期服食，即使是没有修练的普通人，也能延年益寿，是养生保健的佳品。

苏羽心中开心，果然青岚界出品，必属精品。

他把摘下来的果实分类，每一种都挑出来一些，送给韩哲和艾伦，并叮嘱他们，水果是特供的珍品，得来不易，让他们自己和家人食用，莫要送人。

然后，苏羽看着剩下的大堆果实，开始头疼起来。当初只顾着新鲜，每种果树都买了一些，根本没想到这些果树收获后会是个难题。一方面这些果实不能轻易外流，以免引人注意。二是他也没有太多可以分享的朋友。而自己吃的话，即使每天只吃水果度日，也足够他吃几个月的。更要命的是，别墅中并没有专门的冷藏室来贮存这些水果，难道要看着辛苦摘下来的水果白白腐烂不成？

苏羽正在烦恼之际，忽然想起什么，心中一喜，进入青岚界，拿出《修真界奇花异草详录》的玉简，运用精神力，查找起来。果然，在最后面杂篇的部分，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百果酒的制作方法。当初浏览玉简的时候没有太在意，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百果酒是一种滋补的药酒，比之丹药，多了一分温和，少了一分药效，主要起温补的效果，偶尔还起到补充灵气消耗的作用。而百果酒对水果原料的要求很高，果实中必须含有一定的灵气才能达到滋补的效果。

苏羽心中惊喜，立刻阅读起来，还好，条件要求并不苛刻，青岚界的水果虽然不是珍品，也蕴含着灵气，勉强可以作为原料。不过，还差了几味特殊的草药。幸而，这几味草药的作用虽然冷僻，但并不是太珍贵难寻的东西。

苏羽马上赶到星空药店海莎城分店，费了一番周折，终于买到了他所需的草药，两株金边莲，一块酒桐木，一株甜心草，一朵雪丝花。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买了两个极大的橡木酒桶。

回到家，把水果洗净、去核，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工程，苏羽却干得很起劲，虽然最后累到筋疲力尽，心情却是极好的。

把处理好的果肉放入橡木桶里，加入空间河水，封盖，发酵。等初步发酵好之后，把果肉残渣滤除，就可以把处理后的草药分步加入其中，进行二次、三次发酵，发酵之后，把酒桶埋入地下，静醒一个月左右，就可以饮用了。

想到酒的疗效，苏羽已经有些心痒难耐了。青岚界中所展露出的神奇世界的一角，神秘绚烂，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探索一番。

外星来客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苏羽的生活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买下了别墅周围近十亩的土地，安装好栅栏，以免修炼时有人误入。并专门留出了一块地，用来栽种从青岚界中移植出来的果树。而清理出来的空间，全部种上了草药。海莎城草药交易市场的草药种类比哈什更加丰富，他甚至买到了一些三星草药的种子和根jīng，这让苏羽欣喜不已。

百果酒已经酿好了，苏羽取出了一些，剩下的继续封存在地下。

百果酒果然不负修真界十大名品之称，入口醇香绵软，余韵悠长，酒味并不刺激，反而含有淡淡的果香。更令苏羽惊喜的是，喝下百果酒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木灵气又增加了少许，灵气运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剩下的日子里，白天进入实验室，晚上回来修炼，偶尔进入天网，学习一下必修的课程，苏羽过着一种近乎苦行僧的生活。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百果酒的辅助之下，经过三个月的苦修，苏羽丹田内的绿色雾气越积越多，已经有了液化的趋势，他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筑基的门槛。其实他之所以修炼如此快速，主要得益于米亚星开发较晚，生态环境优良，植被众多，灵气充裕。而且丹灵子这个修真高手的记忆和经验也让他直接跨越了最艰难的入门阶段，少走了很多弯路。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成不变的过下去，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却打破了苏羽平静的生活。

电话是陈浩歌打来的，并没有说原因，只是邀请苏羽到天沧星做客。而苏羽却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略显疲惫焦躁的神色中看出了事情的不平常。

莫非是陈元帅出事了？苏羽心中紧张，马上答应了陈浩歌的邀请。只是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并没有在电话中提及受邀的原因。进入大星际时代，如何保障通讯安全是每个低级文明国家都要面临的重要课题。

苏羽没有耽搁，乘坐军中专航连夜赶往天沧星。

直到在陈公馆看到安然无恙的陈靖安和陈柏森，苏羽一颗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继而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陈靖安元帅急着连夜召见他呢

陈靖安看着苏羽，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苏羽更加奇怪了，问道：“爷爷，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若是苏羽能做到，决不推辞。”

陈柏森看到父亲的为难之色，接口道：“小羽，这次找你过来，是想问你……那种药液，你手里，还有没有？”

苏羽心中一跳，一时有些沉默，气氛也有些尴尬。

陈柏森苦笑，解释道：“我们也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只是，这一次，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若是你手里没有了药液，那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苏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出事了？”

陈柏森看了陈靖安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之色，说道：“是赫利家族的少族长，他在联邦境内遭人刺杀，身受重伤，现在生命垂危。我们发现，他身体内有一种奇异的暗劲在阻碍伤口的修复，我们找了很多人，都束手无策，不得已才把你叫来。”

苏羽皱眉：“赫利一族？”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陈柏森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苏羽，解释道：“赫利家族是三星级文明国家梵恩帝国的三大世家之一，在梵恩帝国影响巨大。若是他们的少族长在联邦内出了什么意外，对联邦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说着，他苦笑了一下，“即使这本是他的私人行程，和联邦没什么关系，可毕竟联邦也算是保护不周。”

苏羽心中也理解陈柏森的苦衷，梵恩帝国是地球联邦所属星域的龙头国家，下辖众多二星和一星级国家，地球便是其中之一。未来地球联邦若是想要提升文明等级，还要得到梵恩帝国的认可。在宇宙中，一个三星级国家要找一个一星级文明国家的麻烦太容易了。虽然宇宙大联盟明令禁止高等级国家无故干涉低等级文明国家的发展，但梵恩帝国甚至不需要出手，只要表达出那么一个意向，便有无数国家愿意代劳。贸易禁运、技术壁垒、星域封锁，可用的手段太多了，哪一个，都不是正在高速发展的地球联邦能承受的起的。所以陈靖安元帅才会那么忧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他找来？

苏羽心中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靖安一生阅人无数，看到苏羽的表情，便猜到他心中所想，沉声道：“小羽，爷爷在这里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人去找你的麻烦。若是有人想要对你不利，必须从我陈靖安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羽心头一热，再看向陈靖安，不禁有些愧疚。他也是联邦的一份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算是为了陈家，也应该出手。可是现在若是再拿出灵液，未免让人疑心更重。

苏羽灵光一闪，对着陈靖安道：“陈爷爷，灵液我手中已经没有了。但是师父曾教过我一个疗伤的药浴的方子，可以试一试。只是制作药浴所需的草药量庞大，其中两味主药，野山参和寒玉莲，其等级越高，药效就越好。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必须是我亲自Cāo作，我不希望在制作药浴的时候有人监视。”

“好，你把所需的草药列出清单，我派人去找。”陈靖安急切道。

苏羽想了想，列出一个长长的草药清单，大多是些星级草药，并把自己一直想寻找的几味珍惜草药也列了进去。集整个联邦之力，这些草药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为联邦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收一点小小的利息并不为过吧，更何况，生命精华的产生也是以草药的消耗为代价的。

整个联邦全速运转，效率果然很高，那么多的草药居然在傍晚时分就已经收集齐了。而且，主药居然找到一株五星级的野山参和一株四星级的寒玉莲。看来，联邦世家的底蕴比想象中要丰厚不少，不过这次，他们也算出了一回血。这些世家的命运和地球联邦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样危机的关头，那些平日里的勾心斗角都可以暂放在一边。

苏羽跟随陈靖安来到赫利一族少族长休养的地方，居然在一个地下军营内，防护极为严密。即使是陈靖安亲自带领，苏羽也是经过了三道关卡的仔细检查，才被允许进入其中。

病房中的闲杂人等都已不在了，所有的监控设备也已经被拆除，苏羽知道，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陈靖安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质疑声下了这些命令。

他心中感激，这位陈家老爷子对他一向还是极好的。

看到苏羽开始准备，陈靖安悄悄退了出去。苏羽这才有功夫去打量这位赫利家的少族长。

半长的火红色头发，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嘴唇很薄，如刀削，紧抿着，脸上不时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整个人，还处在深度昏迷之中。

苏羽首先运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的确没有被监视的感觉。然后骤然消失在病房内。

他先把收集到的草药种植到青岚界内，数十株草药的出现，让青岚界又充盈了不少。经过这三个月的不断积累，生命精华已经有黄豆大小。

苏羽小心地用精神力包裹着生命精华，分离出一部分，然后混合空间河水，制成药浴，放入事先备好的木桶内。药浴呈清澈的淡绿色，苏羽不放心，又随便摘了几株颜色浓重的普通草药，混合进药浴内，直到颜色变为诡异的黑红色，他才停下来。

一看，时间还早。为了不让人起疑，苏羽进入青岚界，研习起《木生诀》来。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他才把药浴拿出，做出一副精神力严重透支，极疲惫的样子。剩下的事情他没再过问，全部交给陈靖安元帅来处理。

苏羽回到陈公馆，倒头就睡，居然也睡得很香甜。

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陈浩歌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看着他，道：“小羽，你醒了。你的药浴真是太神奇了，菲利克斯阁下的伤势已经停止恶化，开始好转了。”

苏羽当然清楚，他还料定那位菲利克斯阁下的伤势并不会痊愈，顶多是好转，后续还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和修养。当然，如果肯花大价钱服用四星、五星级丹药的话，速度会快上不少。他在生命精华的用量上拿捏的很准，若是那么重的伤势一下子痊愈，只怕会引起更多的注意。而且，他对菲利克斯的救治，并不如对陈元帅那么尽心。人有远近，情有亲疏，在所难免。

苏羽在天沧星又呆了两天，直到确认那位菲利克斯阁下并无生命危险后才回到米亚。

第二天，陈浩歌告诉苏羽，那位阁下已经被他的家族来人带走，并对地球联邦的快速反应和救治表示感谢。

然后，陈浩歌认真地对苏羽表示感谢。苏羽看着他愉悦的眼神和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心情也轻松起来。他从陈浩歌的口中了解到，这次陈靖安力排众议，救治好菲利克斯，不仅巩固了陈家在军界的地位，也额外收获了来自赫利家族的好感，并为日后地球联邦的发展扫除了很多障碍，可谓获益匪浅。

苏羽挂了电话，看着房子里从天沧星空运过来的专业的练体设施和各色从其他星球收集来的特产玩物，微笑起来。他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十字勋章，心中格外安宁。不知不觉间，他和陈家的牵绊越来越深。他从陈靖安等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缺失已久的亲人般的关怀和温暖，他自然也愿意为陈家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暗夜杀机

菲利克斯离开已经一个星期了，一切都很平静，苏羽暗自松了口气。他每天按时上学、修炼，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这天傍晚，苏羽忙完一天的工作，和艾伦告别后，驱车回家。

刚出校门，苏羽感觉到一阵奇怪的窥探感，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观察自己。自从精神力突破了十一级，他的感觉便极为敏锐。苏羽一点刹车，下车装作修理故障的样子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他静下心来，释放自己的精神力进行探测，经过这几个月的修炼，他的精神力探测范围已经扩展到近200米，依旧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而且，刚刚那种奇怪的窥探感已经消失。

苏羽重新启动了车子，像往常一样行驶，心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份警觉，精神力也没有收回。终于，在汽车驶离市区，进入空旷的郊区时，那种令人极不舒服的窥探感再度出现，而且越来越强烈，并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就像，在丛林中，被一只掠食的毒蛇盯住，冰冷中透着残虐，让人心悸。

苏羽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深呼了几口气，强自镇定，接通了陈浩歌的电话，寻求帮助。现在，能帮助他的也只有陈家。虽然陈浩歌远在天沧，但陈家的影响力和人脉却不止于此。

苏羽一脸平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眼下的情况告诉陈浩歌。陈浩歌心中一惊，着急道：“小羽，坚持十分钟，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好。”苏羽挂了电话，心依旧提在半空中，这十分钟，可不是那么好度过。

此时，寂静的山路上空无一人，两旁是茂密的丛林，在洁白如雪的月光下投射出森然的剪影，只有呼啸的山风在耳旁刮过。

苏羽不敢贸然加速，打草惊蛇，依旧保持匀速前进，精神力却飞快地运转起来，不停地朝着危险传来的方向蔓延前进，单方向探测范围达到400米的极限，苏羽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点点的冷汗。

忽然，只听见寂静的山路上一声闷响，苏羽的视线中出现一道红光，危险感，在这一刻，被精神力无限放大。在意识做出反应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跳出车窗，飞身在半空中。然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爆炸激起的冲击波让他的身体硬生生地前飞了十多米，才重重落下。

苏羽闷声吐出一口血，背后是火辣辣的灼烧感和疼痛感。他不敢耽搁，趁着对方更换火箭弹的间隙，身体刚恢复行动力，就飞身窜入旁边的丛林里，沿着S型的前进路线，不断变换方向，向着丛林深处前进。

身后又响起了一声爆炸声，借着精神力的提前预警，苏羽这次毫发无损。他不停地高速奔跑，危险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像黑暗中挥舞着镰刀的死神，露出狰狞的笑容。对方的手中应该有红外线夜视仪和生命探测仪，苏羽猜测，否则在这样yīn暗茂密的丛林中，他不可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方位。这也让他打消了进入青岚界躲避的念头，否则，在别人眼皮底下突然消失，就算能躲过这次暗杀，也只会引来更大的危机。

背后的伤痛越来越重，躬身奔跑的时候牵扯的神经和肌肉不停地叫嚣着他们的存在，脸上和□的手臂被枯枝利叶划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苏羽却无暇去顾及这些。因为危险的感觉已经越来越近，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快更敏捷，应该是个体术高手。

此时，苏羽的心情却奇异的平静下来，越发的冷静。就像和丛林中的妖兽对峙，最先焦躁的一个永远是输的那个。他并不需要和敌人正面对峙，只要坚持到救援人员的到来，他就是胜利的，着急的应该是对方才对。想到这里，苏羽的身体似乎又有了力量，速度丝毫不减，反而略有加快。凭借着出色的精神力和预判能力，苏羽和敌人不断在丛林中周旋，两人一追一逃，距离不断拉近又逐渐拉开。

对方似乎感受到苏羽拖延的意图，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眼看目标久攻不下，心中也有些焦躁，一咬牙，掏出一颗灰色的丹药，吃下去，脸上涨红，身上的肌肉也有些膨胀，速度却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苏羽立刻感受到对方速度的变化，心中惊疑。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七分钟，再坚持一下，救援的人员便能赶到。可是对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照目前的速度，对方在一分钟之内就能追上他。

苏羽心中发狠，思索着自己可用的攻击手段，做好正面作战的准备。对方的体术水平明显高出他很多，而且更擅长杀人搏击，正面的体术对抗，无疑是找死的行为。自己的优势在于精神力，对，精神力！苏羽猛然一震，想起那次终身难忘的夺舍经历。

精神力攻击！苏羽努力回忆着当时丹灵子的精神力是如何侵入自己的身体，他尝试着把散乱的精神力以螺旋状盘在一起，凝成尖锥，或许是性命攸关的缘故，身体潜力在这一刻充分爆发出来，仅试了两次，居然成功了！

苏羽心中惊喜，将尖锥状的精神力狠狠地朝着身后不足50米的对手刺去。对手没想到苏羽居然懂得精神攻击，身形猛地一顿，速度也慢了下来，精神尖锥在对手的身体外受到阻力。苏羽指挥精神尖锥高速旋转，靠旋转带出的力道突破阻滞，侵入到对方的大脑。

在对方大脑浑浑噩噩，疼痛难忍的时候，苏羽猛然停止奔跑，站定，转身，踢向人体最脆弱的太阳穴。对方虽有心闪避，奈何大脑却无法指挥身体，当即遭受重击，倒地不起。苏羽仍不放心，将对方手腕、脚腕的关节都卸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肺部因高速运动缺氧，此刻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苏羽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对手的样子。一身黑色紧身衣，人近中年，长相极普通，只是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斜划过左眼，略显狰狞。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古怪但极锋利的短刃，腿上也绑着匕首、飞针一类的备用武器。

对方明显早有图谋，若非他的精神力突飞猛进，恐怕早已经成为他手下的亡魂了……想到这里，苏羽才有些后怕。

究竟是谁，居然想要他的性命？

苏羽想了想，这段日子，他接触过的人，陈家和菲利克斯。若是针对陈家的事情，陈元帅应该有所察觉，而且对手应该也不会一见面就下杀手。那么，就是菲利克斯的原因了。他救治了菲利克斯，到底触犯了谁的利益？对手连菲利克斯这样一个三星国家的世家接班人都敢暗杀，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苏羽苦笑，他似乎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算了算时间，救援人员应该快到了。苏羽看了看黑衣人，略一犹豫，还是狠下心，直接下了杀手。他不懂刑讯，也明白这样专业的杀手肯定不会泄露雇主的信息。而他，也不愿将人交给军方的人审问，他还不想让精神力的秘密过早的泄露出去。

没过多久，苏羽就听到了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的声音，很快，一对全副武装的士兵找到了他们，带队的是之前见过的林铭。

林铭一见到苏羽，立马关切地问道：“苏先生，您没事吧？”

苏羽苦笑：“没事，谢谢林少校，麻烦你们了。”他指了指黑衣人，道，“这个人已经死了，麻烦你们处理一下，我给陈大哥报声平安。”

林铭看到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一怔，还是立刻回应道：“是！”

苏羽此刻却无暇顾及他的想法，他给陈浩歌打去电话，报了平安，并说明了眼前的情况，剩下的问题，就交给陈家去处理。

陈浩歌重重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又马上想起了什么，急切道：“小羽，你伤的怎么样？严不严重？我让林铭马上带你去军区医院。”

苏羽看着陈浩歌急切关怀的神情，心中感动：“我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这段时间别去学校了，呆在家里好好休养。我派人去保护你，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太可恶了。”陈浩歌一掌拍向桌子，发出“啪”的声响。

那一定很疼，苏羽莫名其妙地想到，随后失笑，答应道：“好，这段时间我就不去学校了，我会向艾伦请假。”

养伤的日子很热闹，韩哲、艾伦都赶来探望，连陈浩歌也从天沧赶到了米亚。关于黑衣人的死，双方很有默契，陈浩歌没问，苏羽也没说。至于黑衣人的身份，不是地球联邦的人，其他的，暂时还查不出。

苏羽也知道这个结果，心中并不失望。反而是陈浩歌有些着急。

“你放心，我没事，难道，你还信不过自己手下的士兵吗？”苏羽指了指窗外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士兵笑着调侃道。

陈浩歌一脸郁闷：“我这是皇帝不急太……”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其实苏羽的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用少量的生命精华就能痊愈。可若是突然痊愈，未免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只好忍着，苏羽多少有些郁闷。

黑衣人的事依旧在查，不过苏羽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很快，另一件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收到了来自菲利克斯的要求，请他去梵恩帝国做客。

请假条

额，首先对等待更新的亲们表示歉意！春风5月22号要到外地去参加省属事业编考试，未来三天内都没办法更新了。

卡在这个地方实在抱歉，本来今天想要更一章的，可这几天连续熬夜，精神力实在不济。气温骤降，又有些感冒的症状，头脑昏沉沉的。考试马上就到，春风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望亲们见谅！

拍卖会

苏羽一觉醒来，就看见头顶上由整块的星辉石做成的奢侈墙顶，星星点点，真的宛若深邃的星空。他苦笑着摸了摸了还有些昏沉沉的额头，宿醉的后果果然难受。昨晚在菲利克斯的成年礼酒会上，架不住菲利克斯的热情，多喝了两杯，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苏羽来到梵恩帝国做客已近半月，当初对于菲利克斯的突然邀约，说不惊异是假的，只是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军营里人多眼杂，即使陈家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滴水不漏。

对于菲利克斯的邀请，苏羽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和挣扎，便答应了下来。一来他想要知道黑衣人的来历，毕竟，时时刻刻被人这样惦记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而这个疑惑，只有菲利克斯能给他答案。二是他从未离开过地球联邦，甚至连米亚都很少离开，对于高等级的文明国家，心中多少是存有好奇心的。

来到梵恩这半个月，见识了更为广阔的世界，获益良多。更重要的是，交到了菲利克斯这样一个朋友。

苏羽起身，刚洗刷完毕，打开门，就看见了菲利克斯，一头火红的长发，配着修身的深色休闲装，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神采奕奕。

苏羽笑道：“怎么那么早？”

“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些跳梁小丑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想要早点告诉你。”菲利克斯在提到“跳梁小丑”几个字时，脸上的肃杀之气一闪而过。

苏羽的笑容慢慢平复下来，问道：“真的？你不会有麻烦吧？”

菲利克斯摇摇头：“怎么会？昨天在酒会上，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已经同意我进入赫利集团的管理层，也就默认了我的行动。毕竟，是那些人不守规矩，想要我的命在先，若是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人人都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赫利家族也颜面无存。你若是不解气，我带你到审讯的地方去观摩一下？”

苏羽摇头苦笑：“我对刑讯虐杀之类的可不感兴趣。只要他们不来找我麻烦就好。毕竟，天天被暗中的毒蛇盯着，日子可不好过。”

菲利克斯歉意地一笑：“是我连累你了，我没想到当时他们被逼得狗急跳墙，居然派人去暗杀你泄愤。为了补偿你的担惊受怕，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菲利克斯神秘一笑：“今晚你就知道了。”

傍晚，菲利克斯和苏羽来到目的地，居然是一个拍卖会场。

“今晚是梵恩帝国一年一度的珍品拍卖之夜，会有不少好东西出现。”菲利克斯说着，轻车熟路地带着苏羽走进一间豪华包厢之内。

马上有侍者端上水果和饮品，躬身等候在一旁听后差遣。菲利克斯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又加了一句：“不要让人来打扰。”

侍者恭敬道：“是，菲利克斯少爷。”

苏羽坐在沙发上，打量整个包厢。房间约有百十平方，颜色素雅，装饰精美，最前方有一块超大的显示屏。靠近大厅一侧的墙体是由特制的玻璃做成的，坐在包厢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大厅中的情景，而大厅里的人却丝毫看不清包厢内的样子。坐在包厢中，参与拍卖，看着台下人的喜怒哀乐，会让人有一种奇异的优越感。大厅面积不小，可同时容纳数千人，最前方是一个高台，高台两侧各有一块极大的显示屏，便于客人观察拍品。

此时，大厅中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场。到了晚上八点，拍卖会正式开始。首先出场的是一位身着白色绸衣的中年男子，长相俊美，笑容和煦，让人一看心生好感，他便是本场的拍卖师。几句简短的祝词之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居然是一株五星级的野山参！起拍价1000万梵恩币。苏羽心中一惊，眼热不已，那可是五星级的草药啊，虽说，他现在手中已经有了一株，可极品药材，可遇而不可求，当然是多多益善。

可惜，他想了想已经见底的信用卡，心中沮丧，别说梵恩币，他连地球联邦的信用点都已经在之前的买药中用光了，现在处于赤贫状态。

相反，菲利克斯对这株五星草药兴趣缺缺。苏羽不禁心中感叹，这些世家的家底当真是深不可测，什么时候他也能对五星级草药这般见怪不怪呢？想到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大拇指，想到青岚界，想到生命精华，苏羽心中又活跃起来，只要有青岚界在手，只要给他时间，五星草药也一样能手到擒来。

最终，这株五星野山参被人以8000万梵恩币的价格拍走，也算是个开门红。接下来，拍品如流水一样，一件件被摆上台，又一件件被拍走。有铸剑大师瓦伦的烈焰匕首，有从更高等级文明国家流传出的精致护甲，接下来又出现了数颗四星、五星级的珍惜药草，还有两粒四星级成品合气丹，引起人们的大肆追捧，气氛也越来越热烈。最后，甚至还出现了一个高达十多米的战斗机甲，深红色的金属质感和森森的炮管极具视觉挑战力和压迫感。

拍卖到了现在，菲利克斯首次对某样东西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他兴奋地对着苏羽道：“天哪，居然是死亡之蝎，真没想到珍宝阁居然能把这个大家伙弄到手！”

“死亡之蝎？”

菲利克斯边加价，边跟苏羽解释道：“死亡之蝎，是五星级国家奥德兰帝国的军方制式机甲，即使是在奥德兰，也只有精锐机甲部队才能装备。只可惜，看样子珍宝阁弄到的只是简化版，具体能有几层的威力还需要试验才能知道，不过在梵恩，这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了。”

到了最后，价格上了四亿，只剩两人还在继续加价，是菲利克斯和6号包厢的客人，两人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苏羽看着眼前大屏幕上的数字成百上千万的往上跳，心都提了起来，替菲利克斯感到紧张。而菲利克斯此时却表现得很平静，大概是经多了这种场面，反而更放得开。

数字到了四亿五千万时，菲利克斯猛然出手，直接加了一亿，苏羽略微平静的心情再次激动了起来。数字一停，很快又跳上了五亿六千万。菲利克斯深呼了一口气，手指平稳地按下数字键，六亿六千万，只是此时，他的手指也有些微微的颤抖。毕竟，他现在还并未接管赫利家族，能调动的也只有自己的私产，六亿六千万对他来讲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幸运的是，似乎看到了菲利克斯的决心，大屏幕上的数字就此停住，再没有变化。

“恭喜三号包厢的客人拍得了死亡之蝎机甲！”拍卖师一锤定音。

苏羽紧绷的心情才松懈下来，仰倒在沙发上，身上已经有了汗水，嗓音也有些沙哑，对着菲利克斯道：“恭喜！”

菲利克斯也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同喜。”

苏羽心中感慨，拍卖会拍得哪里是钱，明明就是心跳嘛。不过，这种一掷千金的豪爽和气魄，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境界，还是在苏羽平静的内心留下了丝丝波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悄悄萌芽。他需要钱，否则也不会与拍卖会上出现的几株极品草药擦肩而过，看着别人竞价，而自己只能在台下眼馋。同时，他也更坚定了自己要不断变强，成为一名出色药师的理想和决心。

“下面，将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请大家仔细观察，踊跃投拍！”拍卖师说完，退到一旁。

高台上升起一个铁笼，铁笼中居然站着一个男人！

苏羽心中震惊，最后的拍卖品居然是一个人，而且是个极英俊的男人。他看了看菲利克斯，又看了看大厅中其他的客人，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似乎先前早已知晓，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苏羽看着大屏幕上男人超清晰的影像，仔细打量起来。这个男人的长相无疑是属于极英俊的一类，短发黑眸，眼若寒星，鼻如悬胆，唇似刀削，面部轮廓深邃立体，每一抹线条都像是经过艺术家精心的雕琢。在苏羽所见过的人中，只有菲利克斯才能与之相较，陈浩歌等人都略逊一筹。

他站在高台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低腰长裤，露出精瘦的上半身，肌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宽肩、窄腰、翘臀，身形呈精致的倒三角型，xiōng前隐约可见数道已经淡化的伤痕，凭添了一份野性，更让人有征服的欲望。他平静地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审视和议论的人群，神色淡漠，无喜无悲，似乎马上要被拍卖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

“怎么样？这次的阿卡斯男奴还不错吧。”菲利克斯凑过来，笑问道。

“阿卡斯男奴？”

菲利克斯解释道：“阿卡斯的男奴向来以俊美和忠诚著称，和巴特莱女奴的美艳动人一样，风靡整个布雷迪星域。”

“奴隶交易？”苏羽乍闻此事，心中还是有些震惊。

菲利克斯笑道：“你知道，宇宙大联盟并没有明文禁止奴隶交易。很多闻名宇宙的大型跨星域财团，初期就是以奴隶贸易起家的。而奴隶的来源主要有三种，一是战俘。两个同等级的国家交战往往涉及范围很广，横跨数个数十个行星，会产生大量战俘。二是开拓新星球，俘获的原住民，一部分有价值和特色的原住人口在经过训练之后，会被当做奴隶销售。例如阿卡斯人的特色是肉体强健，在体术修炼方面天赋极高。宇宙大联盟虽然保护低星级文明国家的基本权益，但是不包括类似于阿卡斯和巴特莱那样并没有进入星际时代的族群。简单来说，科技没有进入星际文明，便不在宇宙大联盟的保护之列。第三种奴隶来源范围就很广泛了，竞争中被淘汰的家族、叛国者、武装反动组织、罪犯、星际海盗、孤儿，甚至是正常的公民……不过这种奴隶往往品质不高，水平参差不齐。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如阿卡斯奴隶那样经过严苛训练的高品质人才，他们是那些无力培养家族高手的中小型世家买来充当保镖扈从的首选。”说到这里，菲利克斯暧昧地瞄了屏幕中的男人一眼，笑道：“当然，不仅仅是保镖，还可以做些其他的事情。”

苏羽听出了菲利克斯话中之意，看了屏幕中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莫名叹息。

菲利克斯看着苏羽的神色，狭促地一笑，道：“你可别想歪了，我是说，除了保镖之外，他们还是药师所钟爱的药奴的不二人选。阿卡斯人肉体强健，性情坚韧，对痛苦的承受力远超常人，所以很受药师的欢迎。”

苏羽明白药奴的含义，通常来讲，要试验一株陌生草药或是新制作的成品药的药性，一般是用动物实验，用仪器辅助观测。可动物的构造毕竟与人不同，而且它们也无法清楚表达自己的感受，于是，便有了药人一说。用药人做实验，能得出更准确的疗效数据和用药反应。某种程度上来讲，药人也算是一个职业，只不过是一个人人畏惧、死亡率极高的高危职业。而药人往往是由奴隶来担任，所以有了药奴一说。

苏羽心中微颤，开始庆幸地球联邦初步接触外星时已经进入一星文明，否则，后果不会比阿卡斯人好到哪里。弱肉强食，是宇宙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法则。

奴隶莫离

竞拍很快开始了，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不一会儿，大屏幕上的数据便攀升到了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度。菲利克斯居然也很有兴致地参与竞价。

苏羽疑惑道：“你应该不缺保镖吧？”

赫利家族作为梵恩帝国三大世家之一，拥有自己的高手培养机制，苏羽就曾在菲利克斯的身边发现过一位极具压迫力的高手，气势全开的时候，苏羽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曾猜测，那个中年男子应该是个体术十五级的大高手。

菲利克斯对苏羽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

苏羽无奈，只好静观其变。数字上升到5亿的时候，台下的人大多摇摇头，退出了竞争。当数字上升到六亿时又有两间包厢的人退出。当数字升到8亿的时候，仅剩寥寥几家在争夺。当数字升到让苏羽也心惊的十亿时，仅剩下菲利克斯和5号包厢的人还在加价。

这下苏羽真的迷惑了，菲利克斯居然花十亿去买一个对他来说作用并不是那么大的奴隶。

亿，菲利克斯是最后的赢家。这一次，他竞价的手很稳，连些许的犹豫都没有。

没过多久，便有侍者带着最后的拍品，请主人来验货。苏羽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这个男人。首先感触到的，就是一阵扑面而来的气势。和陈靖安元帅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势不同，这是一种独属于高手的压迫感。

这是一个体术高手！苏羽在心中暗道。这种压力，仅逊于他在菲利克斯身边的中年保镖身上感受到的。

果然，看到男人的具体信息，证实了苏羽的猜测，居然是位14级的体术高手。14级，地球联邦体术最高的也就14级吧，毕竟15级的大师境界实在太难冲击了。体术修炼，一层一个小壁障，5级、10级、15级又被称为大壁障，其中，以15级最难冲击，万里难挑一。而15级以上，每一步都格外艰难，号称一步一层天。

菲利克斯上下打量了男人几眼，冲侍者微一点头，拿出自己的信用卡。侍者躬身接过，在房间内完成付款，交还给菲利克斯，道：“菲利克斯少爷，编号1087已经是您的私人物品，请您接收。”

菲利克斯笑道：“你错了，不是我的，是他的。”说着，指了指苏羽。

苏羽一惊，猛然站起来：“菲利克斯，别开玩笑了，我可没这个打算。”

“怎么？不喜欢我送你的谢礼。”菲利克斯假装哀怨道。

苏羽苦笑：“别闹了，我真的不需要。”

菲利克斯正色道：“怎么会不需要，这次的暗杀虽然解决了，但你能保证今后不再出现类似事件吗？而且，就算没有暗杀，他们也可以辅助你做很多事情，例如进入危险的地方采药、试药、做一些杂事，你一个人毕竟精力有限，不可能事必躬亲，这就需要他们的存在。哪个药师身边没有保镖和随扈？”

苏羽当真有些心动，他想起米亚的原始丛林，若是有这样一位高手的陪同采药，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他现在急缺高品质的草药。而且，有了这样一位高手的存在，回到地球联邦，也可以省却不少的麻烦。可是想到自己的秘密……

菲利克斯看到了苏羽的犹豫，猜到他心中所想，说道：“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人，忠心可以保障。而且，他们都很清楚，绝对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不该听的话。这点你可以放心。其实……”菲利克斯顿了顿，看了男人一眼，接着道，“除了能保护你之外，他们和阿猫阿狗之类的没有任何区别，你就当在家里养了一只宠物好了，还可以排遣无聊和寂寞。”

听了菲利克斯的话，苏羽下意识地看了男人一眼，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他们在像货品一样谈论的并不是他。苏羽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菲利克斯看到苏羽依旧没有表态，笑道：“你救了我一命，我还你一命，莫非，在你眼里，我的命还没有一个奴隶有价值？”

苏羽无奈地看了菲利克斯一眼，对他的无赖理论感到无语。

菲利克斯笑道：“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

苏羽心中一动，看着不远处沉默而英俊的男人，也许，他可以尝试着去过一种新的生活……

菲利克斯朝男人一颔首，男人上前几步，走到苏羽面前，单膝跪地，双手举起一块三叶草状的黑色石头，静静地等待。

苏羽不明所以，菲利克斯在一旁解释道：“这是血颜草，是阿卡斯星的特产，每一个刚出生的阿卡斯人都会被长辈赠送一块雕刻成血颜草的乌石，这块石头会伴随他们一生。交出石头就意味着他们把性命交托给你，是阿卡斯收奴仪式的一种。”

苏羽接过乌石，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上面的花纹暗红如血，果然不负血颜之名。

在苏羽接过石头之后，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句：“主人。”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听起来很舒服。

不可否认，这样一位体术高手跪在你身边，叫一声“主人”，属于男人那份自豪感和成就感一瞬间迅速膨胀，苏羽也不能免俗。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自嘲地一笑，果然定力还不够。

“你叫什么名字？”苏羽问道。

“没有名字，编号1087，请主人赐名。”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苏羽一愣，想了想，道：“莫离，你以后就叫莫离。”莫相离，莫相弃，终于有人可以陪伴，走过一天天的岁月。苏羽对今后的生活，多少有了一丝期待。

“是，主人。”

苏羽听了“主人”二字心中发堵，极不适应，说道：“不要叫我主人，你可以叫我苏羽，或是先生、阁下之类的。”

男人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是，阁下。”

接下来，苏羽又在梵恩帝国滞留了几天，给陈靖安和韩哲等人买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礼物，例如更加先进的便携式光脑和通讯仪，一些更精致实用的防护武器和诸多梵恩帝国的特产。莫离话不多，平日里很是沉默，只有苏羽问的时候，他才开口作答，绝不多说一个字。他一直跟在苏羽身边，尽职尽责地做着保卫的工作。或许是莫离平日里的存在感不强，苏羽并没有感到多了一个人在身边，有什么不适应，二人相处还算默契。

把所有事情做完，苏羽告别了菲利克斯，结束了这次梵恩之旅，和莫离一起，回到了地球联邦，自己的家。

同居生活

时隔近一月，再回到米亚，回到自己的别墅，居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和归属感，往日里再平常不过的景色此刻看起来也格外动人，连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家具也变得温暖起来。不管是奢侈还是简陋，这里始终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地盘。

苏羽进入房间，心情彻底放松起来，他微笑着转身，朝着始终站在身后一米处的莫离伸出手：“欢迎来到我的家。今后，这就是我们共同的家了，希望你会喜欢。”

莫离点点头，嘴角居然难得地扯出了一丝笑意。

苏羽大奇，上下看了莫离两眼，他总是感觉现在的莫离和初见时有所不同，却说不上有什么变化，好像，比之前，更柔和了一些。

苏羽看着依旧笔直地站在门口处的莫离，用手指了指二楼的一间房，道：“那间是我的卧室，一楼和二楼都有空闲的客房，你看看喜欢住哪一间。还有，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不用那么拘谨。我没什么忌讳，只是平日里不喜欢受人打扰，尤其是晚上修炼的时候。”

莫离点头，表示理解。

苏羽让他自便，随意参观一下，了解别墅的大体格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迫不及待地进入青岚界。草药生长的更加旺盛，生命精华也增加了一些，一切都呈现出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苏羽心中高兴，蹲下身，抚摸着一株鲜艳的紫云草，用力嗅了嗅清新的药香，立刻神清气爽。他走到河流边，捧起一捧水，就着手大口喝了几口，清冽甘甜。然后又捧起一捧，孩子气地猛然扑到面颊上，然后看着河流中的倒影，自顾自地笑起来。

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每次一想到这些，苏羽心中便止不住的兴奋。

在青岚界中呆了一会，缓解了周身的疲劳，苏羽走出空间，进入天网，联系上了菲利克斯。

屏幕上的菲利克斯一脸笑意：“安全到达了？”

苏羽点头，疑问道：“登上飞船之前，你和莫离说了些什么？我感觉……他好像有些变了。”

菲利克斯一愣，想了想，说道：“是吗？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你的情况告诉了他，当然，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泄密或背叛，因为他身上，可不止背负着他一个人的性命。要知道，一个合格的保镖，必须熟知主人的情况，知晓主人的喜好，了解可能存在的风险，才能防患于未然，更好地尽到保护的责任。”说道这里，菲利克斯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歉然道，“你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我的家族曾调查过你，我手上有你详细的资料，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羽心中明了，也理解这是世家惯常的做法，可亲耳听到菲利克斯承认曾调查过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快。这样随意被调查，随意被窥探，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人前，让他极不舒服。那些陈年往事，他本来打算深埋在心里，直到腐烂，可是却因为种种莫名奇妙的原因被人挖出来，暴露在外人眼光中，却从没有人想过他的感受，没有人了解过他的想法，一种奇异的羞耻感和疼痛感在苏羽心中慢慢滋生。

伴随着疼痛感产生的还有隐隐的心惊和疑惑，他知道，自己的谎言其实并不高明，要应付陈家这样对他心怀善意的家族还可以。而对于赫利家族那样的庞然大物，他的说辞简直漏洞百出。苏羽并不知道陈家曾做过的安排和补救工作，不解的同时，他的心中也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尽管和菲利克斯的相处很愉快，可他不知道若是自己的秘密暴露之后，菲利克斯会如何选择，他不敢赌。若是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件，恐怕他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这种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感觉，真槽糕！

苏羽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想起因救人数度被调查，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杀，想起拍卖场里挥金如土的豪气……变强，要不断变强，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不停叫嚣。只有这样，才能自由地、有尊严地活着！

这一刻，苏羽觉得自己身体里，那些数年来因为过往的经历一直被压抑着的野性的因子开始复苏，开始膨胀，开始叫嚣……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未来要走的道路，最重要的，便是修炼。尽快修到筑基期，那样，他就可以学习炼丹之术，就有了和世家豪门周旋的资本，有了初步自保的实力。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段时间，他已经感觉自己进入了瓶颈期，灵气的增长日渐缓慢。如何将雾状灵气压缩为液态，苏羽依旧没有找到太合适的办法。

未来依旧任重而道远啊，苏羽苦笑，调整好心情，走出房门，居然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循着香气来到厨房，居然看见莫离正在做饭？！苏羽瞪大了眼睛，他之前实在无法想象像莫离这样的酷哥居然会做饭，而且看起来，手艺还相当熟练。

莫离感觉到了苏羽的到来，转身，微微躬身，恭声道：“阁下，饭已经快好了，请您稍作等待。”

不可否认，看着莫离帅气的面容，躬身时露出的古铜色肌肤，配上他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和话语，苏羽的心就像是被羽毛抚了一下，轻轻浅浅，却微微有些悸动。

苏羽心中略有些慌乱，扶着门框的手紧了一下，强作镇定，回答道：“好。”说完，转身离开，步履间却比平日里快了一些。

莫离转过身，继续做饭，嘴角略微勾起，很快又消失无踪。

饭菜不一会儿就做好了，四菜一汤，都是些家常的东西，香气却格外诱人。苏羽示意站在一旁的莫离一起吃，莫离也不推辞，当即坐在苏羽下首。

饭菜的味道极好。苏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到这样美味的家常菜了。以前陈叔在的时候，会做给他吃，后来陈叔去世，在吃饭这方面，他大多时间是得过且过，从不讲究。而且一个人吃饭，也不愿讲究。而现在，有了人陪伴，他便有了品尝和欣赏的心情。

这顿饭，苏羽吃的很尽兴，比往常多吃了不少。而莫离吃饭，比之苏羽，更利落快捷，胃口也不小，和陈叔有些类似，带着一丝军队的作风，两人很快将饭菜横扫一空。

饭后，莫离主动收拾，苏羽坐在客厅小憩。他听着厨房里隐约传来的声音，心中暖意涌动，嘴角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奴隶也好，保镖也罢，他只是需要人陪，而不是每天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愣。

夜晚，照例是在丛林里修炼。莫离想要跟随保护，苏羽拒绝，解释道：“别墅周围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不需要你24小时贴身保护。而且，我修炼的方式特别，需要一整晚的时间，并且不会感到疲惫。而你晚上需要休息。”

莫离抬头看着苏羽，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彩，道：“您不知道吗，打坐静修也是体术修炼中一个重要的环节，可以快速恢复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力。我会安静，不会打扰您的，请您安心修炼。”

苏羽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妥协道：“好吧，但是我修炼时不想被外物打扰，你尽量保持安静。”

莫离点头，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气。

屋外月华如水，星光熠熠。丛林中格外静谧，只听得见山风轻拂树梢所发出的“沙沙”的声响和午夜的蝉鸣，空气中都带有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苏羽深呼了一口气，席地而坐，摆出特定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很快就渐入佳境，精神进入空灵状态，无悲无喜，眼前也出现了另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他运用精神力，把木灵气一丝丝吸入体内，开始一圈圈地做起周天运转。

在苏羽动用精神力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莫离似乎感觉到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修炼中的苏羽，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愣了一会儿，他也悄无声息地盘坐下来，一边静坐恢复，一边竖起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夜无话，直到黑夜散去，黎明来临。

苏羽从修炼中苏醒过来，看了周围一眼，居然没有看到莫离的踪迹。他回到别墅，洗了个澡，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出来时，热腾腾的早餐已经摆在桌上，牛奶、吐司、火腿、煎蛋，东西普通却分量十足。

苏羽一愣，心也随着热腾腾的早餐暖起来，他看着莫离，认真地道谢。

莫离的嘴角带出了一丝笑意，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阁下。”他的神情，看在苏羽眼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一块精美的冰雕突然间活了过来，更多了一些真实而生动的气息。苏羽失笑，摇摇头，停止了无谓的遐想。

吃过早饭，苏羽坚决拒绝了莫离要跟到学校的请求。潜意识里，他还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希望被人用奇怪和猜测的眼光看待。

莫离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在获得了苏羽的首肯后，在他的手臂上抹了一些无色无味的透明状液体。据莫离解释说，这种液体叫追魂液，是阿卡斯星的特产，在特定的时间和范围内可以追踪一个人的行踪。要知道，有的时候，电子追踪设备并不是那么安全和保险。苏羽没有拒绝，无论什么时候，小心总是没有错处的。

进境

苏羽来到学校，等在校门口的韩哲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道：“这一走就是一个月，要不是你在天网中留下的消息，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快要被烦死了。”

苏羽皱眉：“怎么回事？”

韩哲看了看左右进出的行人，道：“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吧。”

他和苏羽来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各要了一杯咖啡。韩哲搅着杯中的咖啡，抬头看着苏羽，正色道：“这些天来，不断有人向我打听你的消息，甚至，连周子宇也来找过我。”说道这里，韩哲的脸上露出些隐忧之色，“小羽，你没事吧？”

苏羽看着韩哲关心的神色，对自己的隐瞒有些愧疚，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有事吗？既然我这个正主回来了，他们应该不会去骚扰你了。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我很抱歉。对了，这次出去给你带了些好东西。”说完，苏羽拿出在梵恩帝国所买的小玩意儿，递了过去。

韩哲松了口气，随手接过苏羽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眼，眼睛立刻直了：“我靠，T2版的便携式智脑，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你哪里买到的？”或许是太过惊喜，说话一向很注意的韩哲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苏羽刚想回话，手腕上的通讯仪便响了起来，是艾伦。

苏羽接通，艾伦的表情有些愧疚，眼神也有些飘忽和闪躲，问道：“苏，你现在在哪？”

“星夜咖啡馆，发生什么事了？”

“你等着，我马上到。”苏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艾伦已经挂了。看着韩哲望过来的疑惑的目光，苏羽耸肩，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艾伦到来的时候脸色还有些潮红，显然走的很急促。苏羽笑道：“怎么那么急，我马上就要去实验室，在那里见面不也一样？”

艾伦的神色有些不安，话也有些吞吞吐吐，说道：“那个，苏……老师他，已经把你开除出实验室了。”

苏羽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心中倒是说不上有多遗憾，他在实验室中能学到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就算不被开除，过两天他也准备请辞，安心修炼，冲击筑基。只是主动请辞和被迫开除毕竟是两码事。

艾伦神色愧疚，解释道：“其实是受了我的牵连，你也知道，费奇他们一向和我不合。最近老师对我多有倚重，他们心中不服，又不敢动我，知道我和你关系好，便去找你的麻烦。他们把你长时间请假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老师，老师一怒，所以……”

苏羽心中明了，安慰道：“没关系，我这段时间有些事情要做，抽不开身，正准备去请辞呢，这样倒也省却了我一番麻烦。”

“真的？”艾伦还有些不相信，神色却已经微微放松下来。

“恩，真的！”

告别了韩哲和艾伦，走在学院的路上，苏羽居然无事可做。课程已经转为网络授权，实验室也不用去了，他想不出自己留在学校里可以做什么，索性去教务处请了长假，准备安心修炼，也能避开学校里那些各怀心思的人。

刚回到别墅，就听到训练室里传出肉体和仪器撞击产生的闷响。苏羽一推开训练室的门，就看到立马警觉起来，摆出攻击姿势的莫离，在眼神接触的一刹那，一阵森然的杀气扑面而来，苏羽心神微悸，身体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备的姿态。那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丛林里的孤狼，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土和尊严，准备殊死一战，带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狠辣和决绝。这是一种只有在野兽身上才能见到的直觉和本能。

看到进来的人是苏羽，莫离眼中的杀气迅速退却，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恢复平静，恭敬道：“阁下，您那么早就回来了？”

苏羽也从刚才的心悸中平复下来，说道：“我向学院请了三个月的长假，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去学校了。”

莫离点头表示明了，经过刚刚那一瞬间的对峙，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一时相顾无语。苏羽看着□着上半身的莫离，或许是刚经过激烈的锻炼，大量的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肌肤从脖子处滑落下来，直到蜿蜒消失在腰际。苏羽觉得口舌发干，空气中有些莫名的凝固和燥热。

相视了几秒钟，苏羽率先打破沉默，说道：“那个，我去修炼，你自便。”

莫离也恍然清醒过来：“好。”

苏羽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心中的异样感，转身离开。

来到树林里，看着满目的绿色光影，好一会儿，苏羽的心情才平静下来。他摇头苦笑，同居生活，看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和随性。还有莫离刚刚的表现，那种警觉和杀机，一看便是久经训练后所产生的条件反射。菲利克斯所指的严苛的训练，便是指的这么？那究竟是什么样残酷的训练，才会让人形成这样的条件反射呢？

苏羽想不出，也不再去想，至少，对于他来讲，莫离是安全的，这就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和不愿诉说的秘密，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苏羽沉下心，布下简单的防护阵，防止虫蛇误扰，盘坐下来，开始修炼。最近一段时间，丹田内的木灵气开始饱和，已经形成一片绿色的雾海，身体吸收木灵气的速度大大降低，若是不能将雾气凝结成液态，丹田内很难有足够的空间去盛放更多的木灵气。苏羽心中颇为焦虑。丹灵子的记忆中关于筑基的部分也已经遗失，没有明确的指导，他只能一点点摸索着前行。

五彩斑斓的世界再次呈现在眼前，苏羽放松心神，努力引导青色光点进入身体，汇成绿流，沿着经脉运行过一周天，进一步强化和滋养骨骼脉络，最终进入丹田。以往灵气进入丹田都极为轻松，可这一次，丹田对新进入的木灵气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排斥之意，苏羽运用精神力，强行将一丝木灵气送入丹田，丹田中隐隐产生了胀痛感，苏羽不敢再试，丹田是修真者最重要的部分，一旦丹田出事，那修真的基础就全毁了。

随着苏羽精神力的退出，木灵气失去了控制，很快散逸出身体，消失在空气中，也就意味着，苏羽的修炼都做了无用功。

苏羽心中明了，若是不能解决将灵气由雾气化为液体的难题，他的修炼便不会再有进境。可怎样才能将雾气转化成液态呢？雾气最大的问题在于结构松散，难以压缩控制，怎样才能让他们更紧密一些呢？

紧密？苏羽忽然想起了上次的暗杀，最终他将松散的精神力凝结成尖锥，才躲过了致命的危机，既然精神力可以，那么木灵气为什么不能呢？

当初是靠什么办法凝结成刃的呢？对！旋转！

终于找到一条可行的猜想，苏羽心中兴奋，迫不及待地开始实验。他运用精神力，将丹田内的雾气逐一凝成长链状，然后聚集在一起，高速旋转，形成旋涡。随着漩涡运转得越来越快，漩涡中心附近的雾气在巨大的压力作用下，被高度压缩，质地愈发紧密。苏羽一看实验有效果，更加的卖力，终于，在精神力即将告罄的时候，凝结出了第一滴液体。

苏羽结束了修炼，一下子躺倒在地上，神情疲惫，但心中极为兴奋。他看着头顶上浓密的枝叶，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精神力恢复过来，苏羽又进行下一次的修炼。就这样，修炼、休息、再修炼的生活不分昼夜的连续了大半月，苏羽丹田内的雾气已经有一半转化为液体，液态的灵气比雾态更加精纯，体积也缩小了数十倍，丹田内终于有足够的空间去容纳更多的木灵气。

苏羽紧接着又开始了新的修炼，经过之前的经历，他的心中有一种压抑的紧迫感，像是有一柄利剑悬在头顶，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好在他性情坚韧，自幼便能忍受枯燥孤寂的生活，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只是这段时间忙于修炼，除了吃饭时间，和莫离交流日少。幸而莫离本身话就不多，又知进退，谨守自己的职责和本分，不该问的话绝不多问一句，对苏羽的奇特的高强度的修炼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好奇之心，这让苏羽暗中松了口气。二人在平日里以眼神居多的交流中，反倒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默契的东西。

莫离对苏羽照顾的极周到，每天掐着苏羽修炼结束的时间做好饭，让他修炼一结束便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家务也收拾得很干净。以至于让苏羽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带来的不是一个保镖，反倒更像是一个保姆。当然，要忽略他干净凌厉的作风和行动间所带出来的隐隐的压迫感。

在莫离的精心照顾下，苏羽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全身心投入修炼中。若是有修真者在山林上方观察，就可以看见，每天有大量的木灵气汇集在苏羽周围，方圆数千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很快，一个问题便出现在苏羽眼前，让他不得不提前结束了修炼，山林里每天所产生的木灵气已经跟不上他消耗的速度，他修炼以来第一次面临没有灵气可以修炼的窘境。

苏羽别墅所在的青阳山，体积中等偏小，山上的树木也颇为丰富茂密，可这已经不能满足他修炼的需求了。苏羽不由想起米亚的原始丛林，那里是米亚植物最充足的地方。看来，最近要回哈什城一趟了，苏羽在心中沉思到。

重返十三区

苏羽回到十三区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为整个街区披上了一层近乎圣洁的光辉，却不知这亮丽的景色下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和污浊。

苏羽带着莫离回到自己在十三区的家，放下行李，轻车熟路地来到位于主街区拐角处地一间酒吧。走进酒吧，灯光昏黄，由于还不到营业的高峰时段，酒吧内客人很少，激越的重金属音乐正在进行调试，以迎接夜晚的狂欢。

苏羽随意扫了一眼，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正在指挥服务生摆放酒具。他走上前，拍了拍眼前黄发青年的肩膀：“小满。”

黄发青年转过身，借着灯光上下打量了苏羽一眼，惊呼道：“呦，苏哥！您怎么来了？”

苏羽听着他的称呼，心中好笑，其实小满的年龄比他还大两三岁，只是自幼长在酒吧，生性圆滑，从第一次见到苏羽开始，就称呼他为哥，以后也没改过来。苏羽没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问道：“火舞哥在吗？”

小满道：“刚到，在休息室，我带您去。火舞哥这两天正念叨您呢，夸您有出息，比我们这些混吃等死的人强多了。”说完，瞄了一眼站在苏羽身后极具气势的莫离，犹豫道：“这位是？”

苏羽看了莫离一眼，回应道：“是我的朋友。”

小满点头，不再过问。反而是莫离定定地看了苏羽一眼，灯光太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羽在小满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莫离寸步不离，紧跟在他的身后。小满虽然对二人的关系心存疑惑，可看着莫离俊美冰冷的面容，并不敢开口询问。

到了休息室的门前，小满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爽朗洪亮的回应：“进来。”

小满推开了门，略一欠身，让苏羽先进门。苏羽也不客气，率先走了进去，莫离紧随其后。

刚一进门，苏羽就看到一个染着橘红色头发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愣，随后露出惊喜的笑容：“苏羽！”

他上前，与男人略一拥抱，笑道：“火舞哥。”

火舞左右看了看苏羽，一拍他的肩膀，豪爽地笑道：“小子，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啊。这位是……”他瞅了瞅莫离，又转向苏羽，笑问道，心中却极震惊。火舞体术八级，比小满的感知要强的多，所受的压力自然更大。

“他叫莫离，是我的朋友。”

火舞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羽一眼：“莫离先生年少英才，小羽你好福气啊。”以他老辣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莫离行动间是以苏羽为尊，二人不像朋友，反而更似主仆。

苏羽笑笑，没有接话。

火舞也不再追问，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无心去打探什么秘密，他的野心不大，只想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日子，他深知，秘密知道得多了，也是会死人的，有时候，无知反倒是一种福分。

“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看望我这么简单吧。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苏羽此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些事情要麻烦火舞哥。”苏羽打开随身的行李，拿出三个礼盒，递过一个给火舞，“这是我带给您的礼物。”

火舞打开礼盒，心中一惊，居然是一株粗壮的野山参！以他多年来的经验来看，这只山参最少也生长了近千年。果然，苏羽说道：“这是一株三星级也山参，是留给您补身的。”

火舞马上推回去，断然道：“不行，太贵重了。小羽你现在正是修炼迅猛进步的阶段，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

苏羽笑道：“您先听我解释。”他把剩下的两个礼盒递给火舞，“这里还有两支，您帮我卖了，所得的钱，我想收购一批药草，可是没有时间，还需要您帮忙处理。至于这株野山参，您一定要收下，算是这么多年来，您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的谢礼。”

火舞看着苏羽认真坚持的神色，看样子，三星级野山参在他手中也不算太过珍贵的东西，也不再推辞，否则就太过矫情了。

“好，我一定帮你办好。你想要什么种类的草药？”

“没有固定的种类，多多益善。若是没有成品的植株，种子和根jīng也可以，我最近在学习炼药，需要众多草药做实验。若是钱不够，您再派人去我那里取。”

“好，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火舞大手一挥，豪气纵生。

“谢谢火舞哥。”苏羽真心道谢，不去注意莫离那略带探究和疑惑的目光。毕竟，他们以后要长时间在一起，这也算是一种信任的考验吧。若是他连这样的考验都经不住，那他们最好趁早分开。

莫离的眼光只疑惑了一瞬，很快便恢复清明，苏羽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

“对了，有一件事……”一向豪放的火舞居然也有些犹豫。

苏羽奇怪：“您说。”

“他娘的！”火舞爆了句粗口，似乎对自已的犹豫状态很不满意，“其实就是前几天蓝琳那丫头来过，还来找过你。我说你去上大学了。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苏羽一愣，蓝琳，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自己都快忘记也曾经因为她的突然离开而黯然神伤过。

告别火舞的时候已近深夜，苏羽有些微醺的醉意，刚刚和火舞哥多喝了两杯，脚步也微微踉跄。

莫离上来扶着他，或许是酒精作用，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清醒，苏羽自然而然地靠在莫离身上，相贴的肌肤上传来淡淡的温度，很舒服，以至于回到家，苏羽还不想离开。脑子里却模糊地想起蓝琳的影子，想起她笑起来清甜妩媚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苏羽醒来，回忆起昨晚的事情，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再看莫离，果然是酒后乱“性”，古人诚不欺我。

吃过早饭，苏羽和莫离一起来到原始丛林的外围，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略作打扫，莫离利落地扎好帐篷，在四周做了简易的防护措施。苏羽看着莫离所做的一切，心中失笑，自从莫离来了之后，一切琐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用他再Cāo心，除了修炼，他反倒成了最游手好闲的一个。

一切准备处理完毕，苏羽进入了修炼状态，莫离在一旁警戒。

原始丛林中的木灵气果然比外界充盈很多，修炼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加快。苏羽不断将木灵气引入体内，淬炼提纯，存入丹田，加入到灵气漩涡中，再转化为液态，进一步凝练，化为丹田中绿色海洋的一部分。若是能把丹田中所有的雾气都化为液态，那也就代表着他筑基成功了。只是越到后期，雾气化为液态所消耗的精神力和木灵气就越大，苏羽不得不一点一点慢慢地尝试。

刚从修炼中醒来，苏羽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垂涎的烤肉香。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的帐篷前，有篝火在燃烧，莫离正在烧烤。

苏羽走上前，莫离轻看了他一眼，也没起身，微微欠了欠身，恭声道：“您醒了，稍等，烤肉马上就好。”说着，拿出刷子，沾上了香料，均匀地涂抹在已经冒着油光的烤肉上，烤出的油滴在篝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浓香的气息。

莫离撕下一块后腿肉，用纸包裹好，递给苏羽。

苏羽接过来，道了一声谢，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肉质滑嫩鲜美，配上多种佐料，口感和星级大厨有得一拼。

两人狼吞虎咽，把一整只小鹿大小的烤肉全部解决干净。苏羽摸着自己有些鼓胀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看着坐在一旁安静的莫离，心想，要是谁娶到这样一个媳妇，也就不枉此生了。

苏羽忽然间又想起了蓝琳，她现在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了吧，向她那样的女人，的确适合那种富足精致的生活。既然这样，又何必再回来，徒增烦忧而已。

米亚夜晚的星空格外漂亮，星星点点如碎钻，又如少女的眼泪，清澈中带着一丝明媚的忧伤。

苏羽忽然有了谈话的欲望，他转向莫离：“能给我讲讲阿卡斯星的情况吗？”

莫离沉默片刻：“好。”他躺倒在地上，仰望着头顶的苍穹，陷入了回忆之中。

“其实阿卡斯星和米亚类似，只是重力比米亚高很多，大约是米亚星的四、五倍左右，那里环境恶劣，妖兽横行，那里的人每天都处于和妖兽的搏杀中，为了生存而战，所以人口不多，科技和经济也不发达，连粮食也仅够果腹。但是每个存活下来的阿卡斯人肉体素质都极为坚韧，婴儿一出生便具有极出色的体术修炼天赋。后来，阿卡斯星被外界发现，又发生了一些意外，为了报复，阿卡斯星最终成了迦南家族的附属星，而阿卡斯人也被训练后当做奴隶出售。”

莫离一顿，没再说下去，苏羽心中也有些叹息，怀璧其罪，又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才有了阿卡斯人现在的悲剧。

苏羽看着莫离，他的神色不复平日里的冷静和淡漠，侧头仰望星空的眼睛反而有些迷茫和凄然，更具有一丝别样的风情。苏羽心中一动，居然升起来一丝怜惜的情绪来。

筑基

在丛林中修炼了十多天，苏羽总结出一条规律，越是靠近丛林深处，木灵气就越充盈活跃，修炼的效果就越好。那些生长了成千上万年的古树中所蕴藏的木灵气比其他树木更加的温和精纯。吸收起来更加高效。

丛林修炼的第十五天，苏羽和莫离已经向内挺进了近万米。一路行来，偶尔能看到一些低阶妖兽的踪迹，而它们，往往一个照面便被莫离清理干净，成了两人盘中之餐，苏羽也有幸品尝了一次丰盛的兽宴。

驻扎的地方在一个小型瀑布前，人迹罕至，周围古树参天，景色更显静谧幽深。苏羽把这里选定为冲击筑基期的地方，不再前进。虽然丛林更深处拥有更充足的木灵气，可也有着诸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苏羽看着这个地方，心中满意。有了水源，饮用、洗漱都更加方便，虽然偶尔会被来此饮水的野兽打扰，不过……他转头看了下正忙着固定帐篷的莫离，微笑，不是还有莫离在吗？

想到这里，苏羽心中一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居然已经可以把后背放心地交给莫离。

或许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莫离的言行举止消解了苏羽的疑虑，又或是他平日里默默的陪伴打动了苏羽的心。不知不觉间，苏羽已经习惯了精致的家常菜，习惯了被人细心的照料，习惯了每天都有人相伴的生活。莫离，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对于一个害怕孤独而又常与孤独为伍的人来讲，有人陪伴，尤其是有莫离这样的人陪伴，是一种幸福。意识到这一点，苏羽心中反而倍感安宁。

苏羽仔细地观察着忙碌中的男人，沉默、坚毅、思虑周全、尽职尽责，丛林生活的十多天里，他几乎把所有的事情，可能遇到的状况都做了周密的安排。比起他从陈叔那里学到的半吊子的野外生存知识，莫离的表现无疑更专业和实用。以至于这些天来，他甚至没有身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的觉悟，反而更像是在进行一次闲暇时的郊游。莫离，已经用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走进他的心里，并牢牢占据了其中一个角落。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饭，苏羽照例进入修炼状态。

经过这些天坚持不懈的修炼，他已经进入到冲击筑基期的关键时刻，想要冲击成功，必须要有大量木灵气的辅助才行。

苏羽静坐，很快就进入到五颜六色的灵气世界。夜晚的木灵气相比白日里，更加的温顺。像是褪去了白日里顽皮外衣婴儿，露出安静的睡颜。

丹田中的雾状灵气绝大部分已经转化为绿色的海洋，只有一小部分还松散地漂浮在绿海的上空，起伏不定。苏羽将吸入的温顺的木灵加入到灵雾中，高速盘旋运动，凝结成绿液，融入到绿海之中，一点点地壮大着丹田中灵液的容量。

很快，苏羽周围的灵气被抽调一空，形成真空区。其他地方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空气中再次形成一个大型能量漩涡。

莫离守护在苏羽身旁，虽然看不见能量漩涡，他却敏锐地察觉出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平日不同。他尝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劲，运行一周天的时间比平时缩短了近三分之一！这是什么概念？但若是一个人修练到十级需要三十年，那他只需要二十年便能完成。而且，一步领先，步步领先，随着日子日积月累，差距会越发明显。内劲运行速度加快，同时意味着打斗中内劲的恢复速度会更快，保命的可能性也会大大。

莫离看着入定的苏羽，神色复杂，他知道出现这种异变肯定是由苏羽的修炼引起的，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究竟还会带给他多少惊奇？惊人的疗伤手段、背景神秘的师傅，奇异的修炼方式和隐藏得极好的精神力水平……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涉世未深，未来还有无限的成长空间和可塑性。若是有一天，他能成长到那个让人仰望的高度，那是不是……想到这里，莫离的心砰然跳动起来。这个想法，并不是没有可行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莫离对苏羽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看似冷漠不易接触，心地却是清澈纯善，尤其是对待身边亲近的人，始终是极好的。别人待他十分好，他会还人十二分。那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

莫离盯着苏羽，定定地看了一会。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尚且有些青涩，棱角还没有完全分明，却已经有了英俊的雏形，挺直的脊梁和微抿的唇更透出个性的坚毅。

脑海中最初那个模糊的想法逐渐被剥去朦胧的面纱，形成一个清晰的思路。也许，自己可以试一试……即使之前有血淋淋的教训，他还是想赌一下，即使明知道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只要有哪怕一丝丝的可能性，他也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做赌注。若是输了，也只不过……只不过是赔上自己的尊严和性命而已，对于整个挣扎求生的阿卡斯种族来说，这真的，不算什么。

莫离遥望着头顶上渺远的天空，心神莫名安定下来。

本以为苏羽会像往常一样在清晨时结束修炼，莫离甚至还在简陋的条件下熬好了粥等着他醒来。可是从五六点钟等到**点钟，苏羽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空气中那种奇异的流动感也没有消失，莫离只好一边修炼，一边继续等待。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周的时间。

期间，莫离数度想要叫醒苏羽，可终究是心有顾忌，怕打扰了苏羽的修炼。他知道，苏羽正处于修炼的关键期。一个修行者，尤其是一个精神力的修行者，最忌在修炼时被人打扰，严重的话甚至会走火入魔，精神紊乱，成为植物人。

修炼中的苏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知无觉。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内，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周围满是绿色的光点，安静的、活泼的、撒娇的、欢笑的……他体会着光点的喜怒哀乐，全身心投入其中，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极为舒服和熨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在这里，也无力去想。

渐渐的，身边的光点开始汇聚，高速旋转，缓缓地凝结成绿色的水滴，水滴透过层层的迷雾，滴落在身下的绿色海洋中。不够，还不够，还要更多，苏羽听见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那种发自心底最深处的渴望让他浑身焦灼。绿色的水滴依旧不急不缓的形成，苏羽只得静下心来，慢慢地等待，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也不知现实生活中，有一个人，在焦急地期待着他的苏醒。

莫离守在苏羽身边，不敢远离，饿了的时候就胡乱用些储存的肉干填饱肚子，渴了就喝几口溪水。修炼之余有时会静静地观察苏羽，用视线描摹他的样子。浅麦色的肌肤，有棱角但是线条舒缓的面部轮廓，长相虽然不是万中无一，但也属于英俊一类。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双睁开后，极为清亮的眼睛，仔细地看一个人的时候，便会让人产生一种被放在心里的错觉。

这便是自己的主人，自己一辈子保护和效忠的对象，貌似，自己运气还不错，莫离在心中自嘲到。至少，他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丝希望。

莫离正想着，忽然惊觉周围的空气又有了异动。原本还似有似无感觉不甚清晰的空气流动猛然加速，向中心处的苏羽汇聚。苏羽此时，像一个巨大的磁场中心，源源不断地吸收这外部的灵气。

莫离感觉体内的内劲也有些紊乱，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要透体而出。他连忙稳住心神，强压下这种不适。

天空中乌压压的一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莫离听到了空气中的呼啸之声，好像，还夹杂着“踏踏”的声音……不好，是妖兽！

莫离猛然起身，抽出身上的短刃，摆出最适合的攻击的姿态，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一会儿，随着“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大地似乎都在随之震颤。

这是一头体积庞大的巨兽，莫离在心中判断。果不其然，愣了有十多秒钟，一头猛犸巨象出现莫离的眼前，莫离瞳孔一缩，地阶三品！这头猛犸象个头近三米，土黄色的满是褶皱的皮肤，微微上扬的近一米长的粗壮的獠牙泛着冷光，尖上还有大块暗红色的血迹。猛犸象目露凶光，紧盯着莫离，却没有轻举妄动。多年丛林搏杀的生活告诉它，眼前这个矮小的人类很危险。

一人一象静静地对峙着，空气中的灵气流动却越发的猛烈。莫离心中暗暗叫苦，体内的劲气又开始躁动，隐隐有脱离控制的趋势。他一边防备着猛犸象的突然袭击，一边还要压制体内的躁动，气势却不弱一分。

长时间的气势对抗让猛犸象野性大发，不再顾忌，发起了攻击。莫离心中一震，集中精神开始迎击。

猛犸象一向以高攻高防著称，重达10吨的体重和尖利的獠牙，即使是更高阶的妖兽，也不敢硬接猛犸象的攻击。但猛犸象也有一个明显的弱点，那便是它的攻击速度偏慢。莫离便是利用这点不断地和猛犸象周旋。

此时，苏羽已经进入了筑基的关键时期，木灵气在丹田内疯狂的旋转，一圈圈地冲击着丹田的内壁，丹田中甚至有隐隐的胀痛感。木灵气最后凝结成水滴，汇入绿色的海洋中，不断充实着丹田。

丛林中的搏杀还在继续。莫离十四级体术，动起来迅猛如猎豹，攻击更是飘忽诡异。他不断地游走，借助猛犸象攻击的空当进行反击。莫离随身的短刃由阿卡斯星的铸匕大师特制，极为锋利。猛犸象受了莫离几次攻击，虽然不致命，却也疼痛难忍，狂性大发。周围一大片树林已经被完全破坏，断枝残叶，一片狼藉。

莫离暗自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在入定状态的苏羽，心中着急，不断引导者战争向外围方向转移。猛犸象毕竟是地阶三品的妖兽，本身也拥有一定的智慧，它似乎察觉到了莫离的意图，疑惑地望了一眼苏羽所在的方位，止步不前。

莫离心中暗自叫糟，开始主动攻击，试图转移猛犸象的注意力。猛犸象的眼中居然留露出一丝狡诈的神色，不再理会莫离，反而撒开腿，向苏羽所在的方位全速奔跑进攻。莫离无奈，只好挡在苏羽的面前，正面迎击猛犸象的攻击。

经过不断地吸收融合，丹田中的雾状木灵气终于全部转化为液态，到了饱和的状态，筑基完成！空气中的能量漩涡也随之慢慢消散。苏羽心中一松，便从修炼的奇妙状态中退了出来。心神相连的青岚界中传来一丝悸动。苏羽还没来得及观察，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

他忙睁开眼，看见眼前的景象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头巨大的猛犸象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已经奄奄一息。莫离单膝跪在不远处，身上的衣服被划成一条一条，背上有两道狰狞的伤口，血流不止。

苏羽心中一颤，一种名为心疼和愤怒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

疗伤

由于失血过多，莫离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他费力地转头，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已经苏醒的苏羽，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要扯出一个笑来，终究没有成功。然后心神一松，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羽赶忙上前，扶住他要倒下的身体，让他侧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去检查他背部的伤势。伤口很深，斜划过大半个背部，两侧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的白骨，大量的鲜血浸湿了整个衣襟，莫离整个成了一个血人。

苏羽心神颤动，扶着莫离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莫离现在的状况很槽糕，必须马上进行救治。他小心地避开伤口，背起莫离，回到营帐里，让莫离俯卧在床上，开始处理背部的伤口。

撕裂的衣服因为鲜血的缘故，有些已经粘在了肌肤之上。苏羽小心地将破碎的衣服一点点清理干净，然后翻出出行时携带的急救药箱，用棉球将伤口附近的污血擦拭干净，然后冷凝、止血、消毒。在上药的时候，苏羽看了看恐怖的伤口和依旧深度昏迷的莫离，略一犹豫，还是进入了青岚界。

刚一进入，苏羽就敏锐地感觉到了青岚界的变化，界中的空间……似乎变大了！？他没心思细看，匆匆取了一滴生命精华，回到现实世界。

条件简陋，没有办法对伤口进行缝合。苏羽把生命精华掺入药膏之中，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之上，然后打上绷带。最后，给莫离打了一针强效消炎镇痛的针剂。

忙完这一切，莫离的伤势终于得到了遏制，药膏中的生命精华起了作用，伤口处已经不再出血。苏羽暗自松了一口气，提在半空中的心也渐渐放了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布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皮肤的表层还掺杂着一些黑色的污垢，衣服粘腻在身上，格外难受。他看了沉睡中的莫离一眼，转身出了帐篷。

猛犸象的尸体还在营帐外，身体却已经冷了。空气中有隐隐的血腥之气。

苏羽有些忧心，在丛林中，鲜血和腐肉的气息，往往会引来其它的猎食者，代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可猛犸象的体重太过庞大，难以移动，而莫离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长途奔波和转移。他只能加倍小心。

苏羽释放出精神力对周围进行探查，随着成功晋级筑基期，他的精神力拓展范围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从最初的200米到了如今的近400米，近乎翻了一倍。虽然不能明确知晓筑基期所对应的精神力水准，但苏羽明白，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应该已经晋级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晋级方式……修真界的功法果然玄妙！

或许是源于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附近的小型野兽都已经逃离自己的家园，周围一片寂静，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到。暂时没有危险。

苏羽稍稍安心，脱下自己的衣服，在瀑布下快速洗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汗水和污垢，然后看着自己又细腻了一些的肌肤无奈苦笑。

天气依旧是有些压抑的沉闷，头顶上黑压压的乌云没有丝毫要散开的迹象。空气中有些潮湿的燥热。

苏羽走到猛犸象的尸体前，鲜血染红了周围一大片土地，血腥之气经久不散。苏羽左手握住猛犸象巨大的獠牙，尝试着将体内的木灵气聚集在右手手掌，灵气透体而出，形成利刃的模样，然后划过獠牙的根部，象牙应声而断。

好锋利！苏羽心中暗惊。这是他晋级筑基之后在丹灵子的记忆中学到的一种灵气运用的方式，没想到会有如此惊人的效果。猛犸象的獠牙可入药，尤其是上了年份的象牙，是不可多得的强筋壮骨的药材之一。苏羽曾在星空药店见过一对小很多的猛犸象牙，售价堪比三星草药，让他印象深刻。

抱着一对巨大的獠牙回到营帐，莫离依旧没有苏醒。侧翻的脸上剑眉微皱，呼吸急促，嘴唇有些干裂，面色也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之色。此刻的莫离，褪去了平日里强悍的外衣，英俊的脸上竟意外露出一丝脆弱之态。

苏羽一惊，放下象牙，摸了摸莫离的额头和上半身，很烫，发烧了！

他连忙翻出退烧药，倒了杯热水。可是，由于莫离伤在背部，是面朝下躺在床上，喂药，姿势十分不便。

苏羽一手托着莫离的颈部，使他的头微微抬起，一手拿着水杯，放在莫离的嘴边，用杯沿打开他的唇，倒进一些水。由于莫离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吞咽的能力，倒进去的水绝大部分的还是顺着腮部滑落下来，掉在枕巾上，打湿了一大片。忙活了一阵，苏羽无奈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喂进去多少水，更别说退烧药了。

莫离的体温依旧居高不下，身上已经出现了汗水，加速了体内水分的流失。莫离的身体现在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这样下去不行！

苏羽看了看手里的退烧药，又看了看脸色潮红的莫离，一咬牙，将药片放入莫离口中，自己喝了一大口水，强迫他打开双唇，嘴对嘴地喂了过去。

莫离的唇舌无意识地抗拒着外来者的入侵，奈何对方姿态很是强硬，不屈不挠，微弱的抵抗很快就溃不成军。

苏羽用舌头强行把水和药片送进莫离的喉管，唇舌纠缠，进退拉锯之间，只觉得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像是有了奇异的魔力，烧的脸颊滚烫，嘴里更像是有一个火球在燃烧，心跳砰然加速，思维也有些懵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味道还不错，苏羽模糊地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喂药变成了一个单纯的热吻。

热吻！苏羽猛然惊觉，快速退开，尴尬地感觉出身体某处的悸动。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这么做，不是趁人之危吗？若是莫离醒来知晓，他会怎么想？

唇上的滋味很美妙，可是只能加剧苏羽的自我厌弃感。他不敢再看莫离，匆匆逃出了营帐。

空气依旧沉闷，苏羽强呼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生理的悸动依旧没有办法平复。自己居然……居然会对莫离产生欲念？！而且是在病中毫无反抗的莫离，这让他有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苏羽跳入瀑布中，让冷水浇灭身体的躁动。他看了看周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远处的天空中有几只秃鹫在盘旋，附近的丛林中隐约有豺狼出没，都是被猛犸象的尸体吸引过来的。这些动物都是低阶妖兽，不具有威胁性，只要它们不来主动招惹，苏羽也不愿去理会。

其实丛林中最可怕的往往不是这样的大型食肉动物，真正致命的反而是容易让人忽略和轻视的小型昆虫类，例如巴掌大小的暗尾蝎，一瞬间释放的毒素足以让人在10秒内送命。最最恐怖的是成群的黑湮蚁，堪称丛林中的终极杀手。这种蚂蚁身长不足两厘米，有强有力的上腭，号称连黑湮石都能啃动。每次出动，都是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一片。黑湮蚁过境之处，人兽尸骨无存。成群的黑湮蚁可以在3分钟之内将猛犸象的尸体啃食殆尽，只剩累累白骨。即使是天级妖兽，遇到成群的黑湮蚁，也只能退避三舍。

苏羽庆幸，没有遇到这种恐怖的存在。

“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天空。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洗刷着世间一切污垢。

苏羽在雨中站了一会，心情彻底冷静下来。

大雨冲刷着地面，隔绝了一切气息的流动。空气和土壤中的血腥之气被冲散，苏羽暗自松了口气。

再次回到营帐，苏羽测了测莫离的体温，还有些温热，基本已经降到了正常状态。

苏羽终于放下心来。他打了盆热水，擦拭干净莫离身上的汗水，换了一床干爽的被褥。随后转到一旁，不敢再看他比例完美的□的上身。

雨水打在营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营帐之外，大雨倾盆，天地苍茫。苏羽莫名安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和莫离两人处于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丛林中，似乎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现实世界被迅速抽离，天地之间，似乎只剩这个简陋的营帐，只剩他和莫离两人。这种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苏羽失笑，结束了没来由的胡思乱想。他忽然想起了青岚界。界中好像有了变化，之前一趟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细看。

苏羽瞥了一眼沉睡的莫离，消失在营帐中。

青岚界的确发生了变化，白雾退散，露出了紫黑色的土壤，界中空间扩大了近一倍，若说之前青岚界有半个足球场大小，那现在就是一整个标准足球场大小。

苏羽心中欣喜，更大的空间意味着可以容纳更多的药草，炼制更多的丹药。更重要的是，他明确了青岚界的进化方向。

苏羽孩子气地，一步一步丈量着新生的空间，盘算着种植什么品种的草药，对青岚界的未来做着规划。

不知不觉，转了一圈，苏羽漫步到竹屋前。进入竹屋，看着巨大的青龙鼎，心中更多了一份憧憬和期待。如今，他已经修炼至筑基期，可以发出真火，尝试炼制丹药。幼时的理想，成为一名出色的药师，已经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初次炼丹

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已是深夜，大雨依旧下个不停。营帐外雨声“哗哗”作响，越发显出帐内的寂静。

莫离还没有转醒的迹象。苏羽给他测了测体温和血压心跳，一切都正常。只是剩下的伤势，还需要时间好好调养。

做完这些，苏羽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看着病床上的莫离，回想起刚清醒时看到的场景。很明显，莫离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了那么重的伤。苏羽心中思绪纷杂，隐隐有热流涌动。自从陈叔去世后，从没有人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尽管莫离名义上是他的奴隶，可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那种情况下，做出任何选择都有可能，可是莫离最终选择以命相搏，保护自己，这份心意，怎么不让人动容。

他站在病床边，手却情不自禁地伸向莫离，抚摸着他完美的侧脸。温热的触感让整个心都暖了起来。

“莫离，莫离，我该拿你怎么办？”苏羽苦笑，小声地喃呢，自问自答，却始终没有答案。

“唔。”

身边的人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轻哼，苏羽惊醒，才发现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大雨已停，雨过天晴，热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莫离还没有睁开眼，只是眉头微皱，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的疼痛。挣扎了好一会，莫离终于清醒过来。

苏羽欣喜：“莫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阁……下。”莫离动了动，想要起身。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苏羽赶忙阻止莫离的动作，替他拉了拉滑下来的被褥，守好。然后看着莫离，认真地道谢，“谢谢你，莫离。”

莫离一愣，看着苏羽认真的神色，居然有些怔愣和羞赧：“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羽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听着他沙哑而磁性的声音，心中莫名有些紧张和心虚：“那个，你刚醒，要好好休息。你饿不饿，我去熬点粥。”说完，不等莫离反应，拿了锅具和食材，匆匆出了营帐。

莫离看着苏羽的背影，愣了一会，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若有所思。也许，那个离奇的梦境并不仅仅是做梦？

苏羽来到营帐外，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支起电锅，拿出备用的电池，放上水。等水开后，拧小火，下入小米，想了想，又放了一些腊肉丁在里面，静静等待。

大约10分钟左右，小米粥就熬好了，散发出一阵浓郁的米香。

苏羽盛了一碗，走进营帐，把碗放在床头，制止了莫离的起身，说道：“你伤很重，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多喝点粥有好处。”

“是。”莫离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喝起来。苏羽微笑，也盛了一碗，陪着他一起吃饭。苏羽受陈叔影响，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莫离也非多话之人，虽然两人一时无言，只能听见喝粥的声音，但气场相合，氛围倒也和谐。

就这样过了4、5天，莫离已经能下床行走，做些简单的肢体运动，他自己都惊讶于这样快速的恢复速度。苏羽当然不会告诉他生命精华的事情，只是保持缄默，在一旁看着，每天换药、做饭，在生活上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两人的丛林生活虽然乏味单调，倒也不缺少平淡的温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倒是更增进了彼此的感情和了解

这头傍晚，吃过晚饭，莫离提出他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不用再在丛林里耽搁时间，可以返回哈什城了。

苏羽以思索，便答应了。毕竟，丛林里危机四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还是早日回到哈什城，才方便莫离养伤，而且城市里药物设备也齐全。

只是回城的路途有些艰辛，来时所有的负重都背在了苏羽的身上，虽然他已经是体术五级，（晋级筑基期后偶然发现的）但重达百公斤的负重和泥泞的路途以及身边需要照顾的伤员还是让他步履艰难。他看了身边依旧坚持行进的莫离一眼，思考着他是如何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行进200多公里而面不改色的。

回城的速度虽然缓慢，好在没遇上什么大型的猎食者，少了不必要的战斗，很是幸运。

回到哈什城，苏羽首先带莫离去了医院做了一次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出了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不能进行激烈运动之外，一切安好。医生也对莫离的伤口愈合速度表示惊奇，希望他能配合自己进行临床实验观察，被莫离沉默地拒绝了。苏羽耳观鼻，鼻观心，在一旁望天，默不作声。

回到家，回到自己的地盘，这些天来半悬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两人都有些疲惫，好好休息了一场，大睡一觉。

日子步入了正轨，苏羽开始思索起炼丹的事情。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实践了。他仔细翻阅了玉简，找出一种合适的低级丹方——归元丹。

归元丹是修真界最基础的丹药之一，是快速补充身体灵气消耗的一种丹药，只是补充的速度和量都不能和中级丹药大还丹相比，更不要说是修真界顶级丹药离殒丹。选择归元丹的另一个原因是炼制归元丹所需要的人参、玉芝等十多味药材他手中都有成品。

苏羽选择了一间屋子，做了简单的整理和布置，加了大量的隔音和防盗设备，并告知了莫离，要进行短暂的闭关，开始了他生命中第一次炼丹生涯。

苏羽并没有选择在青岚界中进行炼制，他有一种预感，现在似乎还不到在界中炼制丹药的时候。这种预感来得莫名其妙，但苏羽并不敢轻视。青岚界是他日后发展的根本，若是青岚界受到什么损伤，那才真是欲哭无泪，得不偿失。

他把炼药所需的16味草药一一进行检查，其中包括一株三星级野山参，一株二星级玉芝，三株一星级辅助草药以及十株普通的上了年份的草药。还有一桶事先备好的空间水。然后召唤出青龙鼎。半人多高的青龙鼎蓦然出现在静室中，散发着古朴淳厚的气息。

苏羽深呼了一口气，运转体内灵气，纯正的木灵气聚集在右手掌，耀眼的绿色突然燃烧，化为橘红色的火苗，在青龙鼎的底部缓缓燃烧。苏羽明显能感受到青龙鼎上发生了变化，像是一个死物突然有了生命，发出一阵愉悦的气息。他知道，修真界中一些器物中含有器灵，可以辅助主人运用器物，也许正是自己的真火，唤醒了青龙鼎的鼎灵。

苏羽再接再厉，加大了火焰输出的力度，等感觉整个鼎都热起来的时候，他放入了第一株辅药一星级墨莲进去。

墨莲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化为一滩滩墨绿色的液体，在鼎底流动，渐渐地，随着温度的提高，有什么东西从液体中蒸发而出，消散在空中。莫离知道，那是墨莲中所蕴含的杂质。最终，原本巴掌大小的墨莲花最终只剩鸡蛋大小薄薄的一层贴鼎底。

莫离紧接着放入了二星级的玉芝，进行炼制。玉芝溶解的速度比墨莲要慢上不少，越是高等级的药草，本身的熔点就越高，越不容易毁坏。苏羽保持着十二分的耐心，稳定住自己的灵气输出，运用精神力仔细观察着鼎中的情形。

然后是野山参，辅药和普通药材，按照标准的顺序，一一放入其中。入药的先后顺序和火候控制极为重要，若有一点差错，便会功亏一篑。严重的甚至还会炼制出剧毒之物，让人不得不小心谨慎。

等十多株药材全部熔炼完毕，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苏羽的额头了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这样长时间的灵力和精神力的输出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紧接着要进行的便是炼丹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药物融合。这需要精神力的强力辅助。不同药物之间药性不同，具有强烈的排他性。要想使不同药性融合作用，就必须用精神力加以引导和疏通。精神力的强弱直接关系到药性的大小和成败，所以才说每一个高级药师必须是精神力大师。

苏羽静下心神，将精神力投入到药鼎之中，十六股大小不一的液体团占据一方，各自为战。大的有拳头大小薄薄的一团，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可若想成药，缺少任何一团都难以达到平衡状态，难以成药。

苏羽引导着这十多股液体向鼎中心处汇聚，然后用精神力仔细描摹这些液体的颗粒结构和间隙大小。液体的颗粒在真火的灼烧下，渐渐有软化和溃散的迹象，苏羽见缝插针，将不同的药物颗粒强行融合在一起。起初还很艰难，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火的熔炼，药物颗粒完全崩解，然后不同药物融合在一起，形成新的颗粒结构。

就在马上要成功的时候，“嘭”得一声，鼎中冒出一些灰色的烟雾，鼎中的液体也变成黑灰色，完全报废了。

苏羽无奈苦笑，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的精神力告罄了，以至于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功亏一篑。他清理干净药鼎，总结了一下，并非他的精神力强度不够，只是第一次炼丹，过程并不熟练，精神力利用不合理，前期浪费过多。

总结了经验和教训，他也不气馁，从丹灵子的记忆中得知，炼丹的过程从没有一帆风顺的。所以，这一次炼丹，他准备了三分材料，若是三次都失败了，那他只好再等段时间，寻找药材，重新开始。

苏羽略作休息，开始打坐恢复自己的灵气和精神力。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终于恢复到最佳状态。苏羽开始进行第二次炼丹尝试。

“嘭”，一阵烟灰飘起，苏羽看着鼎中的残渣欲哭无泪，这次是最后合丹的时候，火候没有控制好。

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机会，苏羽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紧接着，休息、打坐、恢复，开始最后一次实践。

这一次，苏羽格外小心。吸取了上两次的教训，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到了最后合丹的时候，苏羽停止了火力输出，两只手交叠，打出凝丹的手诀。手诀不多，仅九式，可九式这九式手诀让苏羽吃了大苦头。

他没想到，凝丹手诀是如此耗费灵力的事情，以至于前三个手诀下去，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这样下去不行，最后一次，一定要成功！苏羽一咬牙，丹田开始疯狂转动起来吸纳着周围的灵气。强忍着丹田中的不适，打出最后一个口诀，苏羽累到近乎虚脱，甚至连掀起鼎盖查看的力气都没有。

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丝行动了，苏羽迫不及待地打开鼎盖，三颗貌不惊人的土黄色丹药静静地躺在鼎中。

苏羽拿出一颗，闻了闻，又对比了一下《修真界奇花异草详录》中所提供的成品丹药图，终于确定自己成功炼制出了归元丹。一时间，巨大的欣喜席卷了苏羽，砸的他晕乎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苏羽几乎泣极而下，这可是他不眠不休近十天的成功，太不容易了。

他拿出其中一颗，放入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成一股药流，进入身体。最终化为灵气进入丹田，苏羽感受了一下，一颗归元丹的药力相当于他打坐了修炼了一个晚上所吸纳的灵气，这在争斗中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法宝，可以说是救命的良药。

归元丹的成功，更让苏羽坚定了成为一名丹师的决心。

交易

苏羽将剩下的两颗归元丹放入药瓶中，做好标记，然后和青龙鼎一起收入青岚界中。刚要起身，一阵眩晕之感侵袭而来，肚子也空空地发出叫嚣。这十多天来，很少休息，一直以高能量的压缩饼干充饥的苏羽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饱餐一顿，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打开静室的门，一阵诱惑的香气扑鼻而来，苏羽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起来。

莫离刚端出最后一道菜，看见了站在楼梯口处想要下楼的苏羽，一愣，微笑道：“您闭关结束了，正好下来吃饭。”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克制，眼睛里却有毫不掩饰的惊喜之色，就像是在迎接久归的家人。

此时天已经黑了，橘黄色的灯光为室内营造出温暖的色彩。苏羽看着沐浴在灯光下的莫离，闻着室内食物的香气，心中暖意涌动，眼睛里隐隐有些酸涩。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自从陈叔去世后，不论多累多忙受了多少的伤，永远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蜷缩在冰冷的家中独自添伤口。家人，多么温馨而遥远的词汇。而现在，却是如此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苏羽仰头，遏制住眼睛里的湿意，然后给了莫离一个大大的笑容：“好，马上就来。”

这顿饭吃得极舒服，苏羽也是饿急了，便顾不上形象，有些狼吞虎咽的味道。莫离没说话，只是把苏羽喜欢的菜色推到推到他的碗边，然后帮忙盛饭，反倒吃得不多。

饭后，苏羽去洗了个热水澡，稍稍缓解了身上的疲惫之意。

很快到了休息的时间。苏羽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莫离，看着他微微有些疑惑的神色，孩子气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说声，晚安！”

莫离一怔，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低声回应道：“晚安。”

第二天一早，苏羽就接到了火舞的电话，说是他当初交代的药草已经收集好了，让他抽时间来取。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有一个人想见他，和他谈笔生意。

挂了电话，苏羽心中疑惑。火舞的性情他是了解的，重义气，有担当，骨子里也有些宁折不弯的气魄，当初面对苍狼帮数百人的围堵都能面不改色，血战到底。若不是陈叔搭救，恐怕他早就死在那次围杀之中，这也是他后来对苏羽照顾有佳的原因。能让他都被迫服软的人物，还真是让苏羽有些好奇。好在，听火舞的意思，并不是受到胁迫，他也放心不少。

苏羽吃过早饭，稍作整顿，就和莫离一起出发，去了火舞的酒吧。

正值清晨，街上行人不多，很是安静。苏羽刚到酒吧门口，就看见火舞和另一个中年男子等在门口。

“周掌柜！”苏羽惊呼，没想到和火舞站在一起的居然是星空药店的周掌柜。当初他靠卖药为生时，也和周掌柜有不少接触，两人交往还算愉快。

“呵呵，苏公子，久违了。”周掌柜笑道，然后盯着莫离，眼神闪了闪，问道， “这位先生应该怎么称呼？”

“莫离。”莫离言简意赅，一副贴身保镖的模样，不愿多谈。

“您还是叫我苏小哥吧，听着舒服。是您要见我？”苏羽打断了周掌柜探寻的目光，疑惑地问道。

“呵呵，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是我家公子想要见您。”

“你家公子？”苏羽更加疑惑了，他仅仅知道星空药店来头很大，但并不清楚背后是哪个家族在支持，更不知道星空药店的公子是谁。他和星空药店的关系仅限于几次草药买卖。

“苏羽，周掌柜，我们还是进去再谈吧，否则，孙公子该等急了。”火舞在一旁打着圆场。

苏羽回过神来，笑道：“好。”不管认不认识，对方来意如何，等会儿见了面就清楚了，没必要纠结。有莫离在身边，即使对方设下的是鸿门宴，他心中也不惧。以莫离体术十四级的水准再加上他筑基期的能力，只要不是遇到大规模的机甲战队，逃生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他并没有从周掌柜身上感到敌意。随着精神力等级的提高，这种预感越发地明晰。

一行人进了包厢，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里面，一站一坐，一主一保镖。那名保镖一看到莫离，感受到了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马上警觉起来。

体术十二级，不错，不过还不构成威胁。苏羽在心中暗自评估。不过，能用得起体术12级地保镖，本身地位可想而知了。

那位主子模样的年轻公子似乎对保镖的紧张毫无所觉，主动迎了上来，笑道：“苏羽，欢迎。”

苏羽一愣，这位还真是位熟人，孙剑！两人当初在海莎城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孙剑忙着和艾伦交流感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位陪客。没想到风水轮流，自己这次居然成了主角。

苏羽对孙剑印象还不错，懂取舍，知进退，性豪爽，而且身上并没有一般世家公子的狂傲之气。

苏羽问道：“不知孙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

“别，我叫你苏羽，你直接叫我孙剑就好。我们平辈论交，直接呼名字就行。”孙剑爽朗地笑道。

苏羽看着他的神色，略一思索，点头答应。

“艾伦经常向我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惜，上次见面没能和你好好交流。希望我们以后会有大把的交流的机会。”孙剑笑道。

苏羽一愣，看着孙剑疑惑道：“你和艾伦……”

“我们经常见面，是不错的朋友。艾伦他，是个很有意思的朋友。”提到艾伦，孙剑的笑容中竟意外有一丝甜蜜的神色。

苏羽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要好好地审问一下艾伦，他怎么会和孙剑勾搭上？他不会因为一顿烤鸭，就把自己给打包卖了吧？

或许是有艾伦这个共同的朋友，谈话的气氛也渐渐融洽。孙剑面色一转，正色道：“这次找你来，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苏羽疑惑道。

火舞和周掌柜此时已经自觉退出了包厢。孙剑的保镖依旧留在包厢内。孙剑道：“江叔从小看着我长大，是孙家的老人了，也是我最信任的人。”说完，瞟了瞟莫离。

不知为什么，看着孙剑怀疑的神色，苏羽心中一阵不喜，脱口道：“莫离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莫离心中一震，看着苏羽的背影，眼中感动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平静。

“那好，我们来谈正事。我知道你最近在收集草药。”看着苏羽冷下来的神色，孙剑忙解释，“别误会，我不是在刻意调查你。要知道，十三区是星空药店重要的草药来源地之一，而且十三区就那么大，火舞的动作不可能瞒得过星空药店。稍微一调查，就清楚了。他在你拜访之后就大肆收购草药，我想，这也许是你的需求，就找来了，想和你谈笔关于草药的交易。”

苏羽一想，也明白过来，神色渐缓，问道：“什么交易？”

“是这样的，你以后若是对草药有什么需求，可以把订单交给星空药店，我们来为你寻找。毕竟，星空药店的草药收购网络更大也更完善，比火舞一个人收集要强很多。收集而来的草药会以市价的六成销售给你。而且你以后再星空药店所有的消费也将享受六折优惠。”

苏羽一听，很优惠的条件，正好能满足他现在炼丹的急切需求。可他心中依旧保持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才不会相信孙家会白送给他这个好处。

“我需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一个药师。你只要答应，以后所炼制的丹药中，若是要销售的话，同等条件下，孙家有优先购买权。”

苏羽一愣：“就这么简单？”

孙剑点头：“就这么简单！”

苏羽一想，点头答应。这笔交易，他占了大便宜。他以后肯定会用丹药来换钱的，否则，根本无法支撑自己庞大的草药消耗。炼丹，是一个极其烧钱的职业。当然，若是成功，收获同样不菲。

两人在天网公正团的鉴定下，签署了合同。签完了合同，孙剑悄悄松了口气。

苏羽疑惑道：“你好像对我非常有信心？”

孙剑神秘地笑笑：“我不是对你有信心，是对你的师父有信心。再说，即使你以后不能成为中级药师，凭借你和菲利克斯阁下及陈家的关系，我也不算吃亏。作为一个商人，我只是在做一个有潜力的投资而已。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一个香饽饽。”

苏羽失笑，孙剑直白的说明反而赢得了他的好感。只是师父……联想起之前菲利克斯的话，他心中隐隐有些明了，应该是有人刻意做过安排，否则不可能瞒过调查的有心人。会那么做的并且有能力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的人，只有陈家。想到陈静安元帅和陈浩歌等人，他心中一暖，只是他并不多打算去向他们求证，就让这件事成为双方心照不宣的秘密好了。

“那我们合作愉快。”孙剑举起酒杯，示意道。

苏羽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合作愉快！”

离开的时候，苏羽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不通过艾伦来见我？要知道，这样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孙剑眼中露出温柔之色，道：“我只是，不想和艾伦之间，掺杂任何的利益纠葛而已。”

苏羽一笑，他能看得出来，孙剑是认真的。而在感情上有些单纯和脱线的艾伦，恐怕抵抗不了他的美食和温柔攻势。只是，他心中依旧有些隐忧，这条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在孙家这样的世家，比普通人更注重所谓世家的荣耀和传统。作为继承人，孙剑的婚姻并不是只有爱情就够了。艾伦他，能承受起这些吗？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他！”似乎是看出了苏羽的隐忧，孙剑正色道。

苏羽看着他果决的神色，点点头。爱情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若是艾伦愿意陪孙剑走这条路，他只能祝福艾伦。只是他也暗中下定决心，努力变强，这样才能保护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不受伤害。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

不速不之客

送走孙剑，苏羽被火舞请入了包厢。

包厢一大半被各种还带着泥土的新鲜草药堆满，苏羽见猎心喜，也顾不得火舞，马上上前查看。火舞也极有耐心，站在一旁，慢慢地等待。

苏羽查验完所有草药，回过神来，看着等在一旁的火舞，歉意地笑笑：“抱歉，火舞哥，我失态了。”

“哈哈，小羽你是真性情啊！”火舞说完，神色一转，脸上露出了愧疚之色，“今天的事情，是我火舞对不起你。只是周元对我有恩，他来找我牵线，纠缠不休，我实在拒绝不了。”

“没关系，火舞哥，您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况且这次您也算帮了我大忙，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火舞一听，神色轻松不少，看着苏羽乐观的心态，暗中提点道：“我不知道你和孙家少爷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星空药店规模庞大，经营范围遍布整个地球联邦，甚至和周围的星域和国家也有贸易往来。其中利益纠葛复杂，也并非孙家一家独大，你以后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苏羽收敛了心中的兴奋之意，想了想，认真说道：“谢谢火舞哥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

回到了位于十三区的家中，苏羽避开莫离，将从火舞那里拿回的草药分类放入青岚界中。然后仔细查阅了《修真界奇花异草详录》，将自己现阶段所需的草药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其中不乏一些四星、五星级的高级草药。然后将清单，通过天网，发送给孙剑，让他先帮忙收集。

冲击筑基完成，探望了火舞，草药也收集了一些，来到哈什城的诸事已了，苏羽不禁动了回海莎的念头，他有些想念韩哲和艾伦这两个朋友了，也有些怀念自己埋藏在地下的百果酒，莫离他，应该会喜欢才是。

当天下午，苏羽和莫离一起拜祭了陈叔，又向火舞告别，踏上了回去的旅途。

回到海莎城的第二天一早，莫离正在做饭，苏羽迫不及待地挖出储藏的百果酒，取出了一些放入特质的玉瓶内，然后将剩下的继续封存起来。

相处日久，莫离在苏羽心中分量日重，尤其是这次丛林之行，莫离以死相救，赢得了他的信任和好感，也让苏羽彻底认可了他的存在。得益于他摆出的尊敬、忠诚、照顾和包容的姿态，苏羽偶尔也会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少年心性。就如此时，苏羽献宝似地拿出百果酒，为莫离满了一杯，瞪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就像是小孩子有了新玩具，拿出来炫耀一番，然后和最亲近的朋友分享。

莫离耐不住苏羽催促的目光，端起酒杯，先是闻了闻，果香扑鼻，酒香四溢，闻一下，似乎都让自己身上的毛孔舒缓开来。好东西！他心中暗赞。轻抿了一口，醇香绵软，酒水顺着喉管，进入身体，像是泡了一场药浴，浑身舒泰，连内劲运转都快了几分，而且内劲总量也稍有增加。

莫离知道，宇宙中，有一些药师特立独行，并不钻研传统的丹道，反而擅长做药酒，就如莱卡星域一名七星药师休斯曼所做的名酒“云端”，喝完之后让人犹如漫步云端，而且有部分改善人的修炼体质及加快修炼进度的逆天功效，闻名于整个宇宙大联盟。“云端”也受到大多数高等级文明国家贵族世家的大力追捧，“千金散尽，滴酒难求”正是对“云端”的真实写照。莫非，苏羽的师父也是一名擅长做药酒的药师？

苏羽满意地看到莫离眼中惊讶和呆愣的神色，心情愉悦。果然，好东西有人分享才会更有乐趣。

修炼、炼丹、吃饭、休息，偶尔帮莫离做做家务，日子就这样在指尖一点点溜走。突然有一天，平静的生活被一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打乱了。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颗小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来，打破了湖水原本的宁静。

不速之客是蓝琳！

苏羽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蓝琳，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自从蓝琳毅然随那位他至今不清楚名字和背景的年轻少爷离开十三区，苏羽就再没有见过她，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四年没见了。

此时的蓝琳，穿着精致的服装，画着得体的妆容，手上带着大克拉的钻戒，保养得当，一副成熟少妇的装扮，早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扎着一条清晰的马尾，面容清纯，穿着朴素的白衣少女了。苏羽多少有些怅然若失。蓝琳比他大三岁，他们算是青梅竹马，一起在十三区长大，幼时感情很好，曾被人戏称是十三区的“金童玉女”。苏羽自己也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他会和蓝琳一起携手，走过未来的人生旅途。可惜，天意弄人。

至今为止，苏羽依旧记得那天蓝琳走时来向他告别的样子。那时陈叔刚去世没多久，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蓝琳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告诉他人始终要学会长大，要学会一个人坚强。而她，已经不能陪他了。她说她受够了十三区贫穷、困顿、压抑的生活，她要挣脱这片区域的束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天的太阳很太，明晃晃地晃花了他的眼，苏羽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到底是哭还是没哭，只记得心情是灰色的，一直支撑他生活的支柱近乎完全崩塌。然后，强迫自已要坚强，要学会遗忘，要慢慢适应自己已经又是孤身一人的事实。伤痛一点点得减轻，日子也就这样慢慢地过来了，他慢慢知道，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

再后来，他就发现，其实他对男人更感兴趣。不知是天生便是如此，还是受后天经历的影响更深？

“小羽……好久不见，你长大了。”蓝琳看着眼前有些陌生变化的青年，感慨地说道。

“呵呵，蓝琳你也越来越漂亮了。快进来坐。”苏羽招呼着蓝琳进屋，帮她倒了杯水。久别重逢，他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蓝琳接过水杯，道了声谢。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相顾无言，气氛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有些尴尬。

还是蓝琳率先恢复过来，看了看房内的景色，笑道：“小羽，你找女朋友了？好勤快啊，屋子里打扫得那么干净，我记得你以前最不耐烦做这些的。”

苏羽囧了，忙解释道：“没有，我和一个……朋友住在一起，都是他收拾的。”苏羽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特意转换话题道，“对了，蓝琳，你来找我是因为？”

蓝琳神色似乎有些窘迫，迟迟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小羽，听说你成为一名药师了，很厉害啊。”

苏羽看了看她的神色，听了她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她来的缘由，心中喟叹。

“我只是在十三区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师父，所有的东西都是师父教我的，可惜我至今还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字。”既然有人出动蓝琳来试探，他也不介意借着蓝琳的口传达一些错误的信息。

果然，听到“师父”二字，蓝琳眼中一亮，问道：“那他老人家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苏羽苦笑：“老师他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云游四海。只有他找我，我从来找不到他。”

“原来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啊。”蓝琳喃喃自语，似乎有些失望。

苏羽现在也莫名失去了谈话的心情，心里有些烦躁，初见时的惊喜也不见了。毕竟，蓝琳曾在他的成长轨迹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如姐似母，是他幼年唯一相熟的女性角色，一直对他关怀备至。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一个相互试探，勾心斗角的地步。

气氛有些沉闷，蓝琳也看出了苏羽的情绪，犹豫地开口道：“小羽，关于当年我突然离开的事，我很抱歉。我……”

“蓝琳，你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理想的权利，你只是在走你认为正确的那条路而已，没必要对我感到抱歉。”苏羽打断了蓝琳的没有说完的话。愣了一会，轻笑道，“而且，正是你的离开，我才发现我对男人更感性趣，所以蓝琳你完全不用自责。”

蓝琳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有些苍白，眼神明灭不定，看向苏羽：“你说你……”

“对，其实我发现我对男人更感性趣，而且，我现在就是在和喜欢的人同居。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待，所以你不用自责。”苏羽以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快速斩断了未来一切可能产生的纠结。

直到蓝琳有些精神恍惚地离开，苏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莫离。这下子轮到苏羽尴尬了，他不确定莫离是否听到了刚才他和蓝琳的对话，若是听到……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

莫离神色淡定，似乎对刚才的对话毫无所觉，问道：“您晚饭想吃些什么？”

“额，随便什么都好。”

“好，我知道了，您稍等。”莫离转身，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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