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屑回忆 - xp1024.com
《星屑回忆》


第一幕 幸存的星屑

宇宙历七九六年,帝国历四八七年

同盟与帝国两边围绕着“银河”这个小岛宇宙的争端仍然持续。人类社会长达数世纪的分裂依然僵持。

双方已经持续了一百五十年的战争,但彼此都没有画上休止符的****只是不断在银河两端重演着似曾相似的滑稽戏而已。

亚斯提会战空域

本来兴致满满的同盟一方却在亚斯提星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定计划中的敌军并没有如战前拟定的作战计划一般停留在目标星域,而是直接朝着与他们最为接近的第四舰队袭来旗舰列奥列达斯在两万舰队的猛攻下炸裂,而失去了指挥系统的同盟方这一万余艘舰艇,被击溃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对帝国方来说,战役才只进行三分之一而已,可对建制被完全打乱的四舰队来讲,这次会战已经结束了。

轻巡洋舰底比斯号正是其中幸存的一员。与它的同伴不一样的是,没有像身边的战舰那样内部爆炸轰鸣,最后变成星辰间的尘埃,而仍然保持着相对的完好无缺。当然,这完好无缺是相对于其他舰船来说,从被毁出伤痕的外装甲和泄露出来填充缓冲物来看,无疑都说明它已受重创变成宇宙尘埃也许就是下一秒钟的事。

勤务兵克里兹从舰桥冰冷的地板上爬起,现入他眼中的是一片狼籍。几个小时前还十分热闹的舰桥内一片死寂,紧急外装甲板早已放下,保护住舰桥四周外壁,但看情况却没起到应有的用处。重力控制器怕是已经坏掉了,舰桥内浮空漂浮满是断肢残臂的尸体和钢铁残骸。应急警报灯不断地闪现红色的光,整个舰桥都笼照在这忽闪忽现的暗红色光辉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此时此地这情景让克里兹感到害怕和恐惧,最后竟吓得哭了出来。

“别哭了,恩嗯……!!……”

克里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哭声嘎然而止。顺着声源望去,只见在离自己五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军官。他正半靠着身后的仪器坐着。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身形,但从声音可以大致判断出。是一个年轻的军官,克里兹这样想着。

“不过,托你的福到是让我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年轻军官如是问道。舰桥主屏幕的全息影像和时间显示统统消失,还不知道能否使用。

“长官。”克里兹告知手腕上电子表的时间后,从装有急救装置的地方取出消毒喷雾,伤口冷却剂和护滤网对眼前的这个年轻军官进行急救。这个军官身上没受到足以致命的重伤,在空气中乱飞的舰体残骸也没有击中他任何着紧的要害部位。但就这样放着不管,可能迟早会因为伤口失血过多休克致死。

取出插入左腹和肩胛的舰体残片,对伤口进行消毒以及冷却处理包扎后,克里兹瞧见年轻军官本来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恢复了些许血色。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军官伸出不缠绷带的右手,抬头看向他面前的小兵。

“克里兹…啊。”克里兹扶起眼前的人之后才意识到对方的阶级可是比自己高,连忙立正站好,用战前军训里被调整出的那种标准姿势敬礼。“隶属自由行星同盟第四舰队配属底比斯号勤务一等兵克里兹威巴!见过长官!”

“行了,不必这么正式。现在可是战时。”年轻的军官用右手回军礼后对眼前的勤务兵说道。“克里兹,带我去指挥台。

底比斯号并不是大型战舰,舰桥与埃阿斯级相比,空间要窄小的多。克里兹扶住那位年轻军官从走上指挥台却很用了些功夫,漂浮的残骸和空气中的浮尸为两人的前进制造了不少麻烦。但终究还是走到了。年轻军官熟练的用单手操纵着指挥台的控制设施,同时将身躯向前倾,朝向通讯装置。

“通告全舰,通告全舰,这里是舰桥。”年轻军官缓了口气。“我是李上尉。”

李上尉的声音通过舰内回路,在整个底比斯号中扩散开来了。在十几秒沉闷的等待后,终于有一个虚弱的声音透过回路传导回来。

“是,是舰桥吗?这里是,机关室。”

很好,传导回路设施并没有出问题,而且幸存者也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随着机关室的回音,李注意到舰内其他部分的通讯指示灯全部亮了起来。

“这里是舰桥,机关室无恙吧?”得知是机关室的回音之后,李急切的问到对方的情况,假如动力装置受损而不能修复的话,在混乱的战场中,也就只有最终变成宇宙尘埃的份了。

“主推进器没有问题,不过外部装甲中了一炮,另外重力制御装置也有受损,修理需要时间。”

看来是没有大碍。李稍稍放心下来,嘴却没有停下。“很好,我马上开启全部闭锁并派医务人员前来,请各位尽快修复重力和动力设施。”

“是。”

来自机关室的声音消失后,李马上开启舰内全部紧急闭锁开关并且联络医务室。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给底比斯号设定一旦遇到到直击之后马上开启全舰装甲闭锁。相当立刻锁死了舰内任何的通道。这虽然减少了舰船遇袭后的损伤,可舰桥像刚才那样不能正常运作,不能及时解除闭锁,那舰船就好比星际间漂流的一只严实密封的大铁桶,只有等死。李一面操作调整查看底比斯号的状态一面联络舰内各部门的幸存者。搀扶着他的勤务兵克里兹也被李派去和医务兵一起利用急救装置对舰桥内的人员进行急救处理,和清理舰桥空间内漂浮的杂物。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能挽救过来。”

李自言自语,环顾变得忙碌的舰桥的间隙,突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记。回头看去,就见比尔温斯顿那成年灰熊一样壮硕的身躯。

温斯顿上尉现在看起来狼狈极了,满身尽是尘屑,还有不属于他身体内的大块深茶色污渍。平常十分威武的脸颊布满了黑灰。额角上虽然已经包裹住了过滤纱布,可还残留着血痕。左臂耷拉着垂下,大概是伤到了骨头。

“是吗,原来你这家伙也没有事。”李尽量放轻松说话,如果是在海尼森看到这头大熊如此灰头土脸的模样,李定是要调侃两句,不过现在却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伙伴还活着,这已经实在是太好了。

“恩,放心,还死不了。”比尔用他那只现在还能自由挥动的粗壮右手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膛。“不过……布鲁斯上尉,过来一下。”

顺着比尔的目光,李看得到很多舰内幸存的士官脸色不好的聚集在一处。并且齐刷刷的将眼睛瞅向李。

“怎么?”李预感到了什么,离开控制台的同时还是忍不住问了身边的伙伴一句。

舰长殉职了。

底比斯号的舰长约克少校十分安详的平躺在环绕他生前属下中间。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大副呢?”李稍稍愣神了一会,马上问道。

“在那。”

比尔指了指不远处包裹白色裹尸布的一团物体。“肺被击穿了,几乎是立即死亡,医务室马上要进行遗体冷冻处理。而第二副官据目击者说已经被吸进了宇宙真空里。”

“…………”

“……………………”

“这里是机关室,报告舰桥,重力控制与部分主控设置已修复,随时可以启动。”

“很好,请诸位继续专注各自的岗位。”

正在无言沉默之时,突然通讯回路传来,李立刻奔回到控制操作台。在得知重力设施修复之后,李按下磁力靴的开关并切换了通讯频段。还没等李开口,比尔又托着受伤的左臂走了过来。

“布鲁斯,现在在剩下残存的幕僚里,你是军衔最高的一个了。”

李回过头看了那头受伤的大熊一眼,接着回着头打开对全舰频段。

“通告全舰,这里是舰桥,我是舰长助理副官,布鲁斯李上尉。现在由我代理指挥本舰!”

第二幕 遇袭

宇宙历七九六年帝国历四八七年亚斯提会战中~

底比斯号轻巡洋舰安静的停留在虚空之中,之前第四舰队最后停留的空域已经变成钢铁的坟场,而底比斯则是半躺在这广大坟墓穴里还在喘息的活人。舰舱内的维修人员走出了这艘半死的船舰,背后的安全绳随着他们的太空行走而飘动,让底比斯号好像深海里伸出了无数触须的大海蜇。

布鲁斯李上尉端坐在指挥台正中,不时对各部分人员下达指示。现时这艘小小的轻巡洋舰上,位阶最高的便是他~~以及几个舰内管制官,代理舰长的职务似乎理所应当的落在了他这个之前底比斯号舰长助理副官的头上。而他也不负众望,整艘舰船重新得到重力控制和后备能源供应。在李的指挥下,舰内各项机能基本完全恢复正常,各项供给设施也保持在相应安全的程度上。甚至还能组织少量空余人员去营救临近舰船的幸存者。剩下的可能只有填补上舰体后方那个洞穿装甲的大洞这件事而已。船员们上下都很为自己的好运气高兴,可是临时的代理舰长却在舰桥闷着脸,一脸阴云,不时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

“还没联络上吗?”比尔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李的身旁,询问着被他们选出来的代理舰长。

“没有。”李闭上眼睛,用手指轻轻捏捏鼻梁。“干扰仍旧非常厉害。既联络不到总司令部,也不能和六舰队取得联系。星间指示地图也有所损坏,只知道还停留在之前的宙域。”李转过身下的座椅,抬头仰望自己幼校时的同窗。

“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状况。泰迪。”李称呼着只有他们朋友之间才会说的亲昵称谓。“虽然还不清楚战况到底是如何,不过我们四舰队可说是全灭,三分之一的战力完全摧毁。假如敌方并不满足,不,换作我是敌军的指挥官的话,一定也会想办法继续扩大战果……”

“一开始敌方只是利用奇袭出其不意罢了,怎么说第六舰队也还有一万余艘舰艇,加上第二舰队的数目。”比尔这时附身上前,用右手摆弄战术电脑。“你是在担心布雷尔吗?各舰队司令也都是拥有丰富经验的老将了,舰队会合一共有二万八千艘之多,数量差上面是我方优势。况且布雷尔可是待在旗舰,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能被那么轻易干掉。”

“也许吧~~。”李望望舰桥的主屏幕,而只有舰艇外的繁星透过广角镜在回应他的凝视。

“长官。”

愣神的李和比尔同时回过头来,只见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咖啡装在纸杯里,被舰属勤务兵克里兹威巴端在手中。

“司务长官说暂时还不能使用食堂,只有咖啡。”在递给两位上尉咖啡回礼之后克里兹仍旧用那种军训用的军姿,看着他紧绷的脸色让李和比尔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克里兹勤务,我也说过了,不必那样拘束。”

“是,长官。”克里兹放松绷起来的脸颊,这让他看上来更年幼一些,他比李要矮上一个头,个子只刚够比尔的胸膛。年青人的那种圆圆的脸更让克里兹看起来像一个还在上学的中学生而不是一个合格士兵。

“克里兹,你今年多大了?”李对着纸杯边缘吹气,然后小心抿下一口。纸杯里的速溶咖啡有些烫嘴,但尚能入口。

“十七岁,长官。”

“十七么?还没到年限啊。”比尔将手中的咖啡一口气喝光,然后将纸杯丢进身边的垃圾桶。“今年的征募年龄下限又降低了?或者,你谎报了年龄?”

“不!,长官。不是那样!我是特批志愿入伍。”克里兹站直身子,似乎努力让眼前的两位长官更注意他是一个称职的兵士。

“原来如此,弹性原则。”李大口喝着咖啡,黑色饮料在他的口中化作热流流进胃里,然后蔓延四肢百骸。弹性原则即是只要申请志愿入伍的士兵,皆可以舆情调整限制做适当招收。而同盟由于军队人力始终不足,每年已经不止一次的调整招募政策来弥补兵源缺口。其实话说回来,李和比尔他们其实不也是因为这些经年政策成为军人的吗。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克里兹一等兵。如果不是你,可能我早已经死去。你救了我的命。我为此非常感激。”李放下喝空的纸杯,向眼前的士兵郑重敬了个军礼。这可不是玩笑话。他差一点舰上那些没被拯救过来的同僚们一样。况且如果再迟一些,因为失压和持续供氧不足的缘故底比斯号可能会变成一艘新的大号宇宙铁皮棺材。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还能有什么能吩咐。”克里兹竭力想表现出成熟稳重,正如训练中教导员教给他们的那种士兵形象,可圆脸的微翘嘴角的小小细节已经早暴露他的心态。

“还能给我和比尔上尉一杯咖啡吗?克里兹士兵。”

“是!长官。”

目送克里兹离去,李有些怅然。眼前走远的勤务兵虽然救了他的命,但同时也是个刚放下书本的十七岁学生。“同盟军队的作用正是为了让这些人在后方能够安心的学习工作生活,可现在战争早已经把他们全都拉到前线。”过来把手中的空纸杯揉成一团也丢进垃圾桶哦。“才十七岁而已。”

身边的比尔不禁斜眼瞅瞅他的伙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李也看见了这头大熊的表情,当然知道他这副情状是什么意思。对从十五岁就开始军旅生涯的他们这些幼校学生来说,虽然是目前已经经历了四年以上军役的老兵,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年龄,比上克里兹这个新兵,其实也大不了两三年岁数。

警报忽然响起。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突兀出现。

第三幕 击沉

“通讯兵!”

“捕捉未知信号,距离约八万五千!”

不用说第二句。李迅速转身,并且打开舰内通讯回路,通过扩音装置向包括在舰外作业的所有舰组人员下达了立即返舰命令。受伤的底比斯号迅速回收了人员,瞬时收缩伸在宇宙中的所有触须。

“是敌人的扫荡舰队吗?”比尔和李一道注视着舰桥内的监控屏幕。在现在这个宇宙方位上,除了他们这些还残存的四舰队残余外,最有可能出现的便是得到的讯息赶到救援的其他同盟舰队还有已经初步胜利的敌方进行扫荡的分流舰队。而目前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后者的可能性却大大高于前者。

“不清楚,但愿不是。”李这样说着,盯着屏幕的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何种情况。在战役初期敌军就散布的数以万计的干扰电波发射器,此刻还仍然在这片宙域里发挥着效用。对外通讯回路的发散虽说不像战斗刚开始时那样每每受到干扰侵蚀,可暂且只能侦测到远方舰船的活动讯息,这已经通讯部门作的最大努力了。

在李又一次的通告全舰之后,底比斯号暂时关闭了所有不必要的能源开关。重新静静的漂浮在宇宙中,混在身边的残骸之中,好似底比斯也是其中不显眼的一个。舰桥的所有人此时安静的等待着那些传来未知讯号的船舰的出现。虽然暂不清楚是否可能是援军出现,但这样做是稳妥的。

静静的等。

好在彼此的距离并没有一个世纪那样长,差不多刚好在克里兹重新端上一杯咖啡的时间,那被侦测到讯息的船舰已然出现在监视屏幕里了。

一共有两艘舰船,朝着底比斯所在宇宙方位行驶而来。其中的一艘体积较大,外装甲为漂亮的银灰色,较之同盟的战舰来说,更具有流线体感。舰后三门主推进器带动着船舰在宇宙活动,而在舰首,则装配着六门高性能的中子光束炮以及两门长距离轨道炮。是帝国的战舰。

在它身旁的还有一艘帝国驱逐舰。两艘战舰呈一前一后的阵势,大摇大摆的行进中。而对底比斯号来说,倒是足有喧嚣的本钱。以底比斯这艘轻巡洋舰的火力配置来说,单就是面对那一艘帝国标准战舰都没有把握,更何况现时一对二且重伤未愈的轻巡洋舰。

舰桥里的同盟军人们在看到了这一情况后普遍烦躁,或者慌张。如果这一瞬间他们情绪波动如果透过某种装置反应成通讯讯号,一定会让身旁的敌舰注意到这艘看似大型宇宙垃圾的物体之中尚有存活。

不过两艘船看都没看那艘混在残骸之中的“铁皮棺材”一眼。这让底比斯舰内的幸存军人大呼万幸。

此时的李,却接通了连接炮火管制的通讯回路。在一旁的勤务克里兹诧异的眼神中对早已经替代了主炮炮手位置的比尔温斯顿上尉下达了指令。

“开火!”

底比斯号尚完好无损的十六门主炮启动,战前改装过的中口径光子炮发射的光束带着破坏能量袭向了那艘最近的帝国驱逐舰。双方本就处于极近位置,光子能量从驱逐舰的侧后方啃进,瞬间将这艘舰船穿透,接着产生大爆炸。

舰桥上的其他船员惊讶的扭过头来看着他们的代理舰长,刚才即是这个上尉下达了开火的命令。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可是不会轻易做出攻击命令的吧?!

“通告全舰,全体人员做好对撞击,闪光防御!主炮继续射击,所有轨道枪与舰炮瞄准敌舰侧战斗艇出入口!飞行员做好出击在机舱准备待命!动力室将防护供给全部加载舰首!”李并没有理会他人那种异样的眼光,而是继续清晰和快速的联通舰内各部门的通讯,下达命令。

然后。

“全舰最大战速!目标!敌战舰!”李将勤务克里兹送来的咖啡一饮而尽,大声的吼出了他一系列指令的最后一句。

此刻听命于这位代理舰长的底比斯号轻巡洋舰舰尾的推进器重新启动并且立刻在极短时间内升到了极限速度,朝着那艘帝国战舰冲去。敌方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料到如此情况,惊慌之下还是开始调转战舰的行进角度,同时各方面机炮也朝底比斯所在开火。但那些仓促之下的炮火从战舰所处的方位角度根本不能对底比斯号产生任何影响,统统被舰首的防护抵消掉。而事先便做好准备了的李一方,却能一一击中目标。没等他们反映到要让舰内女武神出击,位于帝国标准战舰侧后的数个王尔古雷脱离口便被屡次击中,最后封堵住。

而底比斯号也像古代战舰海战时用舰首的撞角撞击敌人一样,用自身集中了全部防护能量的舰首,高速击中了帝国战舰的侧腹部。

猛烈的撞击,强大的作用力竟令的对方战舰外装甲深深凹陷下去。饶是底比斯上下已经做好了防撞态势,也不能完全不受影响。撞击的余韵还未结束,正在大家都以为要开始乘这个机会登舰肉搏占领对方指挥的同时李却下令让舰艇有数的那几艘斯巴达尼恩出击,而且目标是瘫痪对方的复合推进器。同时在舰体的四周空域大肆开启底比斯能做最大量的通讯干扰。

“长官,为什么不乘敌方未稳时登舰战?”已经冲好了第三杯咖啡交到了李手中的克里兹这样问道。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敌方当时根本就被这从头到脚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晕了,如果底比斯号开始接舷战的话有很大的把握一举控制住。可李却除了将斯巴达尼恩派出去并没有在做其他多加指示,只让底比斯号贴近保持极小距离跟随敌舰做机动动作,始终将舰首主炮的位置对准敌舰的侧面。

连续灌下第三杯咖啡后的李只轻轻说了一句话。“还不到时候。”

第四幕 获悉

底比斯水平保持着和那艘帝国战舰距离,一面开启防护,一面用威力较小的轨道枪和机炮逐步削弱对方的实力,在战舰的表皮上制造伤口,破坏内里武器的供电回路。而舰载的斯巴达尼恩则瘫痪对方的动力系统。由于帝国方战舰的动力炉通常不像同盟这边一个而是有三个之多,即使被破坏了其中两个,也不会让其推进力完全失灵,可是转向和加速方面就大大不太灵便。正因如此,才能始终保持水平角度对峙。

不多时,敌舰传来了投降讯息,同时也从舰内尾部放出了数艘高速逃生艇,仓惶出逃。

这时底比斯舰内的指挥官李上尉才下达了指令,占领敌舰。

由比尔温斯顿上尉领头组成的突击队携带着高硬度陶瓷战刀突入了敌舰。而对方也正如所料一般,并不是诈降,等待着他们的是真真正正的竖起了白旗。

还不到时候。这句话说的可真好。等随着李登上敌舰的克里兹踏上对方的舰桥的时候,才深切体会到眼前长官的不凡。假如刚才乘着撞击的态势一口气白兵突击敌舰的话,其实未必就不能成功。可对现在的底比斯号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虽是同盟改装过的轻巡洋舰,但它始终只是巡航舰级,舰内定员就算满员时本身就比标准型号的战舰定员要少的多。再加上在不久前的会战才经历伤亡减员下,不怕万一被对方逆转局面的情况也是很有可能。而咬准了敌舰在受到攻击后敌指挥官便会出逃的李上尉此时在底比斯船员的心目中已经成了幸运女神的情人一样的存在。克里兹回想起电梯里的对话,深深的表示同意。

“长官!您是怎么预料到对方遭到攻击后会选择逃跑这条路的?”克里兹一直跟在李身边,在踏入电梯里准备登舰仅两个人的些许空暇得以好奇地向这个年轻长官提问。

“这个…”李上尉稍皱眉头,顺即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舰船遭受到了攻击,不是很自然的就逃跑还是进行抵抗这两种选择吗?”

“啊?”克里兹大脑有些当机。

“当然,也有可能会有白痴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惊,就这样什么都不做。这也是一种选择,但我并不是白痴,所以我只不过站在我自己认为的角度二选一选择了其中一种反应而已。”

“啊??”克里兹听明白了,不禁恍尔,这不就是在赌运气吗?

“运气也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啊!战场上没有运气的将领,怎么可能胜利呢?”李上尉最后说出这句话,留下克里兹在电梯里思索。运气啊,虽说是运气,能跟随一个拥有武运的领导上战场,身为下属也没有太多可奢求的呢?

此时的敌舰舰桥已被底比斯号的突击队员所占领,李站在控制台检查着舰船各项装置,如他所料,战舰上的星图资料还有通讯密码什么的全部已被抹掉了。看来战舰的指挥官还不是太蠢,只顾着逃跑就把其他的都忘了。不过李要的不是这些东西。随着指尖的轻击,战舰最近一周的航行运动轨迹出现在中央屏幕上,对照底比斯上的星系地图,李可以很快的确认目前的具体空间位置。如果不是底比斯号的轨迹资料毁掉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另外从来不及销毁的仓库李能够补充很多食物与能源,可能帝国造的能源匣和同盟一方规格不太一样,但人造蛋白和食用麦粉还有饮用水亦不会有国籍之分。备用的修理耗材更可以简单的为底比斯身上那个丑陋可怕的大洞补上缺口。他们在遇上大队或是回到本国星系之前可能还会滞留很长的时间,谁知道呢,准备做足总不会错。

“这么说帝国舰队主力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而是直接绕陨石层袭击第六舰队的后方去了?”回到底比斯号,审问剩下还来不及逃走的帝国舰员得知。帝国的那只舰队并没有花时间进行扫讨作战而是直接进行下一步攻击,底比斯能在这里遇到的这两艘舰船只不过是身为舰长的贵族司令官自行其是的动作罢了。李和比尔温斯顿不禁皱皱眉,这样的话那现在到底如今战局如何,到底哪种情况还是一无所知。可用情报实在是太少了,完全不能判定嘛。

“该死的帝国,身为军人竟然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这种样子他们是怎么样赢我们的啊!”比尔熊掌一般的大手愤怒地拍上李所处的指挥台。被军队环境从小熏染出来的他们来说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动真是再反感不过了,何况那种人竟然还打赢了他们。真是让人怎能不气愤。

李也有些感到十分闭气,不过更多的是对那位帝国军的指挥官感到好奇。拥有这种质素部属的情况下还能打赢战争。军队的素质修养假如不高的话,通常就只能单纯依靠着领导指挥官的个人魅力以及指挥艺术。那位年轻的伯爵吗?

………

“代理舰长!”

正当李和比尔都在舰桥各自思索的时候,底比斯号通讯兵向他们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突破干扰封锁,已和我方舰队通讯联上!”

“哦,是吗!太好了!赶快联接上来。”比尔高兴的大叫,看来他们不必在星际间继续游荡。

还完好的中央屏幕弹出通讯画面。接续上的画面一开始扭曲斑点,画面与声音断断续续不同步,还没有完全消散的通讯干扰衍射波仍旧想要阻碍讯息的传递,但此时再多的杂讯也已经无力扭转通讯接入。随着通讯兵的调整校正,不多时一位看上去年事已高的同盟军将官面容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银白色头发上佩戴着同盟舰队军人那种黑色软扁帽。

“是费雪长官!”

“是《论舰队运动》的费雪长官本人啊!”

来人既不是第六舰队,更不是第二舰队,而是同属于“前”第四舰队的同僚,而且还是一位名人。前第四舰队高级幕僚长官费雪。底比斯号不少幸存的尉官和新兵在对方没有自报身份的时候甚至就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显然那些人也是跟李和比尔一样,曾拜读过眼前费雪长官流通于军队内部刊物上的大作。

“下官是现底比斯号代理舰长,上尉布鲁斯李。暂辖底比斯级巡洋舰一艘,生存员共三百一十人。请长官训示。”互通自己的姓名和军阶,李一面将近段时间底比斯号的情报和舰船运动轨迹通过光子信号传输过去。这些包含视讯信息的通讯包将会告诉最近底比斯号上所发生的情况。

“辛苦了,你舰前往α七点五、β四点一、γ零点六的宇宙方位上与大部队汇合。”也许是需要处理的事件太多的缘故,费雪准将只是稍微简单问询交代了一些情况,将新的星图资料和通讯密码传汇过来之后,暂时关闭了通讯回路。就是这样,足够底比斯船员兴奋的了。原想到可能会在星际空间中漂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便碰到了自己人。何况有了星间地图,即便独自航行的情况下都能回海尼森去。

按照费雪长官给予的路线图指示,底比斯号以固定巡航速度朝着目标航行,一路也加入了其他阵型打散的四舰队舰船的行列中。之后拥有充足人员和弹药能源进行修理的底比斯号终于在与费雪准将旗舰阿斯泰汇合的同时修补完舰体上那个骇人的破洞。虽说战时修理能力有限,也足够能在下一场舰队战中抵御除了主炮直击的伤害。

再经过一个小时的星间航行,一路收拢的数十艘第四舰队残部顺利和同盟自方第二舰队在星域间合流。可还没等船员们为生存的喜悦欢呼,就马上从第二舰队那里听闻了一个足以令人窒息的噩耗。

——第六舰队全灭。

第五幕 舰队战

第六舰队全灭!旗舰佩尔加蒙大破,慕亚司令官当场战死殉国!帝国舰队正急袭而来!

赶往第二舰队合流的底比斯号上下刚刚联结彼此通讯回路,即从中收到这些一个坏消息。在第四舰队被击溃之后,帝国军采用逐个击破战术,放弃扫讨战直接迂回运动攻击前来救援的第六舰队。舰船人数较少的第六舰队被从后方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个措手不及,舰队司令官慕亚中将身陷重围面对狡诈敌人的劝诱丝毫不动心,最后英勇就义。

整个第六舰队与第四舰队一样,已经完全被打散阵型,只有些许残余舰艇能逃离与第二舰队汇合。而帝国军自与第六舰队的战场而来,形成一条自然曲线,直指同盟最后的舰队。由于第二舰队一直前进,因此,帝国军也正在第二舰队的行进正面。大概再二十分钟两只舰队就能碰面,此时连撤退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咬牙尝试正攻。

“怎么会这样,连第六舰队也全军覆没!”

“完了,敌人比我们还多,我们死定了!”

“为什么不撤退!撤退的话可能还有活路啊!!”

诸如此类的战场悲观主义情绪一时笼罩整个第二舰队,也同样弥漫在底比斯轻巡洋舰之内。李冷眼看待这一切,虽然不想跟他们一样歇斯底里,但心里同样是乐观不起来。

“想不到要死在这里了,李。帝国方的蠢材们去了该死的瓦尔哈拉,而我们呢?”温斯顿无不叹气。敌我两方士气不等,数量差异,失却了战斗先机的同盟自方很可能又要接受一场大败。

“大概是去和亚雷海尼森在一起的地方吧。”李思索了一下,以这样认真的口气说着。

“喂,喂,你还真不严肃,开玩笑吗?”

“难道你要我像他们一样跟你交代后事吗?泰迪?”看着那些忙着彼此拜托朋友,抓紧时间撰写遗书电文的士兵们,李努努嘴,侧耳小声说道。“这艘底比斯可是这次出征的试作型之一。就像费雪长官的阿加泰号一样。我曾特意注意了一下,敢说最大速度预计这里所有中型舰都比不上。”

“那又怎么样?”

“万一战局失败的话应该能跑的最快吧~”

“…………………………你刚才又在说笑话,对吧。”比尔温斯顿不禁恍尔,眼前的这个伙伴,抑或可能是用玩笑来缓解紧张。不过他或许已经办到了。至少自己心里少许不安消散,只剩下吐槽的心情。

“我们一定能见到海尼森的!”

“喂,喂。接二连三就不好笑了啊,李。”

“不,我是说,一定。我们一定能重新见到海尼森。”重复的话语,让比尔知道他的同伴此刻说的是巴拉特星群的第四行星。

“……但愿如此吧。”

二十分钟说短不短,刚好足够同盟军人动笔写完一篇自己稍算满意的遗言。双方舰队接近的射程范围。此次亚斯提会战最后一次大规模舰队战开始了。

“准备迎战!”

“全体舰队,打开炮门!”

“斯巴达尼恩出击!”

“瞄准敌舰首主炮齐射!”

由指挥官下达命令,通过大型回路网络散发到各处。再由各分舰队,各舰艇指挥下达火炮攻击。数以万计的中子光束如流星雨般狂扫,形成火光和爆炸。彼此的舰艇能源中和磁场负荷过重破裂,核子融合动力炉炸裂所产生的白炽光芒和能源波动如海上的怒涛汹涌,冲击着两方舰队。

战局一时呈胶着状态,帝国舰队虽然来势汹汹,但同盟方却也并非完全无抵抗之力。总算是发挥了舰队善战阵型和老道经验。在战舰的互相对攻中,彼此消耗着双方的人员和舰船数量。假如双方数量相等的话,或许输赢还未曾可知,可是同盟方清楚,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如果还是这种继续正面战对攻下去的话,胜负其实早已分晓。双方不对等的战舰数量差可不是单靠凭借人员素质和经验就能轻易弥补的。此时这样作,也只是垂死挣扎,妄图从中希翼寻求机会罢了。

底比斯也是其中一员,正发挥它自身优秀回转能力及其运动性。如海尼森银梭鱼一般灵敏穿梭在珊瑚群之间的缝隙,并且利用较之标准战舰也丝毫不逊色的主力火炮威力,不停的向对方喷吐出青蓝色的能量光束。

“能量波接近!仰角二十七度!”“确定中子飞弹信号,仰角十一度…”舰桥上的通讯兵忙碌的将广角探测器发回的讯息显像如实汇报,此刻底比斯号那块可侦测二百七十度敌情的显像屏上,已布满了跃动的光点。

灵活迅速脱离所在,一边散发飞弹诱饵一边滑向友舰的一侧。而刚刚的位置被一艘后来居上的埃阿斯级战舰填补上去。本来袭向底比斯的光束和飞弹改道扑向这艘标准战舰。光束撞上战舰的防护罩,被磁场中和消散,而飞弹则是分别被之前底比斯号放出的诱饵,战舰防护和机炮抵消掉。

没等那艘战舰向袭击者发出反击,就被随即而来的又几波袭来的中子光束击中。其中最后数道光束击穿了防护,正中舰首产生爆炸。爆炸的余韵透过底比斯的轻薄装甲能让舰桥的人员都感受的到。但除了刹那惊叹外,没有再多时间给你感叹了。

“舰首下沉十三度,中速推进!主炮一齐发射!侧部炮塔弹幕准备!”布鲁斯李上尉一直不停的向舰桥和全舰发号施令。主炮齐射在击沉一艘太过靠前单独的帝国战舰之后,在舰首释放金属弹幕的同时后退回舰队内,倚着身边装甲厚实的埃阿斯级继续炮火攻击。

“全舰!自由射击!”在下达自由开火的命令之后,底比斯号的临时舰长终于可以轻松下紧绷的神经。

李捏捏太阳穴,发现手心里满是细密的汗水。看看时间,离战斗打响也才不过近半个小时而已。

“舰长。”克里兹勤务清脆的声音在李耳边响起,随之还有飘进鼻子里的香味。

“谢谢。”李从克里兹的手中接过热气腾腾的咖啡。并不慌着饮下,而是端在手心感受从纸杯透过来咖啡的温度。

“怎么了,克里兹?”李感觉眼前勤务兵没有退下,反而带着一种,恩,崇敬的眼神?看向自己?

“舰长真厉害!我还没见过用巡航级能击沉那么多敌舰!听前辈们说他们也从没见过!”克里兹激动的向李说着,像说一件了不起的事。

“是吗?”李回想起来之前的战绩,大概刚刚击毁三艘还是四艘左右战舰,这还不包括几艘击伤击沉的巡航、驱逐舰。以单艘舰船的单战役的击坠数来说,已经是一份了不起的战绩。何况底比斯只是一艘巡航级舰船。在舰员来看,几乎是刚经历一幕战场神话一样。但李自己知道他能带领底比斯打出这个击坠数,很大程度是依靠刚才如轻骑兵突进一般运动战术取得的优势。身为装甲既薄,火力较弱,哪怕进行过很大程度改造的底比斯号。假如学埃阿斯级那样正面对攻,只有完全自寻死路。这才能另寻僻径奇兵制敌。

只不过之前这种近乎冒险的进攻方式也不能多用,所需相当的机动指挥和战场运气不说,如现在对面队形一旦紧密起来,那种战术就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似乎也并不用太多跟人解释,毕竟让船员拥有更大信心也不为不美。

李吹吹咖啡上的热气,准备将又一杯这种苦涩饮料一口喝下。

正在这时。

舰桥对第二舰队联络通讯兵突然尖叫一声,然后摘下耳机,焦急向李大声汇报。

“舰长!帕德克洛斯战舰受到直击!状况不明!”

“什么!呀啊!”李心情一时激动下,本好好握住咖啡的手瞬间收紧,将纸杯捏扁,杯中的热咖啡烫了他一手。

“小心啊,舰长。”身边的克里兹立刻拿出纸巾和喷雾剂对李烫伤的手进行处理,却没发现李的脸色阴晴不定。

“先是列奥列达斯,接着是佩尔加蒙,现在终于轮到帕德克罗斯了。亚斯提是三个舰队的墓冢吗?”李如此思想,帕德克罗斯正是尚保存建制第二舰队的旗舰。

万事皆休。

这一瞬间,整个同盟方的舰队都如此思量。

第六幕 反转

“万事皆休吗?”

作为需对全舰负责的舰长,李听到第一个反应是下令全舰立即,马上,迅速,调头全速撤离。可长年养成的作风让李马上便打消了上一个怯弱的念头。虽说这可说是最好的逃出生天的考量,但作为军人真是完全不可取的。优秀的指挥者当然要避免无谓牺牲出现,可战场不会总保佑见势不妙就逃走的胆小鬼。

该怎么办好呢?

时值现在这种大规模宇宙舰队战争时代,失去统一的指挥系统的舰队后果是可怕的。战斗能力并不能通过简单的数学加减那样算的清楚。很多时候正如丧失蜂王的蜂群,被凶残的敌人截断各处,不能协调形成完整战斗阵型进行有组织性的攻势。有的被孤立起来,慢慢吞噬。各舰只能独力勉强作最后的抵抗,最后结果通常溃不成军。先前第四及第六舰队的前路不正是很好的例子,假如不是被突然袭击在瞬间击溃丧失了首脑,以两只舰队司令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指挥足以支撑到其余舰队的支援。

好在不用他这一巡航舰临时舰长继续操心这些事,正在底比斯舰桥上下听到坏消息惶惶不安之后,舰船的通讯回路马上又传来了平复舰船上下出现躁动情绪的消息。

“通告全体舰队!我是派特总司令官的次席幕僚——杨准将!”

没有加密过的电子讯息通过旗舰帕德克罗斯的舰外通讯在整个星域里传荡,在虚无的空间中扩散开来。那位杨准将的声音同时也飘进所有人的耳中。

“旗舰「帕德克洛斯」被炮弹击中,派特中将不幸身负重伤。依总司令官命令,由我继续代理指挥全舰队!”

也许是姓氏大过陌生的关系,一时间舰队上下都出现了惊愕与思索回想并存的沉默。就在这短暂的缓冲时间,发言者继续用他那种平稳的语气对全舰队说话。

“大家不用担心!只要遵照我的命令,就能得救!想生还的人要处变不惊,并听从我的指示!虽然我们目前的状况不太好,但最重要的是要在最后的关头获胜!我们是绝对不会输的!在新的指示下达之前,各舰只管专心一意对付前面的敌人!完毕。”

平心而论,代司令官的这番讲话,辞藻并不优美令人振奋也没能足够鼓动壮大士气上扬。那言辞甚至有些干巴巴的。杨准将在“完毕”之后便很干脆便关掉了通讯。径自留下舰队其余人员兀自回味,更还使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人惊呼“开什么玩笑啊,这是。”但就是这略显朴实的言语里却包含了一种奇妙的安定人心的意味在里面。接任代司令官位置的杨准将那种平和,直接,几乎是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意外的让大多数船员都不自禁的认为他没有夸大其词,而不是为鼓舞士气大言不惭的说空话。

“好一番豪言壮语。”

比尔温斯顿在李的身后说着,与第二舰队汇合后他一直待在底比斯医疗室治疗他受伤开始恶化的左臂。

“你的手没事了吗。”

“坏死的肌肉和细胞已经全部摘除了,现在的医疗水平真没说的。再来一次也没问题。”比尔像要证明似的挥舞着严实包扎滤网布的左臂。“连我都有些相信他所说的了,那位杨准将。总感觉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他,你有印象吗?李?”

“艾尔法西尔的英雄。”虽然比不上他的某位同伴人型电脑之称的记忆能力,但李将第二舰队总司令部所有幕僚成员在脑海里一转便勾勒出了杨威利准将的姓名。

“原来是他。”比尔吹吹口哨。“现在我不担心我们即便不能胜利,但在他的指挥下绝对能够逃命。杨威利准将可是撤退战的名人咧~~~~喂!你们!在干什么!战场上发呆吗!左舷弹幕太薄了!!”

最后一句是对着舰桥吼出来的。声音洪亮正如一头刚从冬眠苏醒待择人而噬的巨熊。操作底比斯舰体的士官们被集体吓了一个寒战,赶忙按照这头人形冬熊的话语对舰船做出调整布置。

“现在也只有信任他了。”比尔貌似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不过李没有理会这些言语。他已经按照杨威利准将的指令,继续自由进攻。

“舰首上浮三度,主炮齐射!弹幕全弹释放!”

底比斯又一次活动筋骨开始出击,和之前一样,临时舰长灵活的指挥运动,让对方的攻击根本没能落到实处。电磁轨道炮能炸裂电流和集束武器打在空处,最多只有部分能量溅射在底比斯号的防御上,泛起无用的波纹涟漪。

“舰长!”

舰桥雷达兵用力大喊着,李不用询问也能知道他想说什么。战场侦测器映现出的模拟阵势,用简单的图形显示出两军的配置情形。而属于敌方位置的图块聚集聚紧。呈现一种不规则的稠密尖锥状。扁圆型的尖锥正快速的朝向自方配置位置接近。

“敌人是要打算中央突破了!真是干劲满满呢。”一语道破帝国方的企图的比尔温斯顿上尉苦笑着说。“难不成刚才代司令官的讲话也把他们给激怒了吗?”斗志高扬的帝国方采取这种战术也很理所当然,对于士气几乎降低到谷点的同盟方舰队,哪怕一开始就变阵纺锤突击阵型都很大可能取胜。看来敌方司令官还真是体谅自方士兵呢。

“也许对方觉得我们是在挑衅。通讯兵,总司令部方面怎么说。”

敌人已经开始加大攻势,自己这方不可能再以不变应万变。接下来是撤退还是出奇反击?

“舰长,总司令部来电,要我们打开战术电脑的c4回路。”底比斯上对外联络的数个通讯兵异口同声,看上去是用复数的通讯回路下达的同一命令。

“什么!”

不光是舰桥上李和比尔,所有人一时都惊呼起来。那位杨准将一开始就将作战计划通盘考虑过,并已输入电脑了吗?如果假如在战争开始前就预料到这种情况,那这位准将也未免太过神异了。

各个舰桥连忙迅速切换战术电脑回路,了解到代司令官预存战略意图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大胆的战略啊,万一被敌方识破的话,可就麻烦大了。”比尔看过战术电脑上预存的战术设置。阵前诈败,是需要很高军事素质的即时战术。万一演的不像,最后的结果在战争史上已经有非常多的前人用他们被砍掉的脑袋告诉后来者。

“那就要看我们的演技如何。”依照战术计划所述那样布置,在李喝下又一杯咖啡后,来势汹汹的帝国舰队终于撞上了同盟方的图块。

“舰长!敌舰接近!舰影确认是「王连休坦」级!”

“不要缠斗!主炮齐射后向敌左侧靠拢!”放下咖啡纸杯的李根据杨威利准将的战术重新进行舰艇运动,既不能太过分使用火力与敌人僵持,又不能让对方看出自我的真实意图,其中拿捏判断真是不好掌握。好在战术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使用血肉之躯去和钢铁洪流对抗。

帝国军前进,而同盟军随之后退。随着彼此移动的速度不断增加。帝国向前进一步,同盟军便向后退一步。反方向的小波动消失了,而模拟阵势的影像更加清晰而单纯。在帝国军纺锤阵型的攻势下,同盟军正从左右两个方向分开败退下来。似乎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帝国军胜利在握,同盟军已必败无疑了。

就在大多数帝国军士兵高呼,中央突破的策略似乎奏效了的同时。底比斯号的临时舰长也在心底高呼,代司令官杨威利准将的诈败策略奏效了!

“左转回头!舰首回转二十一度!全舰最大战速!”

第七幕 亚斯提结束

“全舰!最大战速!”

同盟一方的舰长在他们各自的舰桥内一起下达了同样命令。

所有还保存完好战力的战舰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起调头,将战舰身后的核融合动力炉开启最大限界。一瞬间那些橙色的熔炉光芒都从深橙色变为白炽,咋看上去竟像是同盟舰队都发生了大爆炸。

目标是与帝国舰队行进相反的方向,站在帝国战舰上去看,正是以高速从两侧迂回到他们身后。

帝国军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懵住了脑袋,没有能即时做出反应。同盟方充分抓住这一时机,在帝国舰队的背后重整了阵势。随着代司令官下达全军攻击的命令,从进入亚斯提星域开战憋屈到现在的同盟方士兵终于找到机会发泄他们已经极端不满的心情。

“开火,开火!在他们后面放把好看的烟火!”

“主炮发射,全弹发射,狠揍他们的屁股!!”

“打!狠狠的打!瞄准动力炉跟我打!让他上火!”

每艘战舰内都类似诸如此类的咒骂。中子光束,核子飞弹,轨道电磁波,一时间好像不要钱一样从统统落雨冰雹般洒向帝国舰队后方,冒起数百朵好看的烟花。

“貌似好像我方会赢的样子,一时间情势反转了。”比尔如此说着,杨威利代司令官的策略成功后,一下子同盟方掌握了战场主动权,而之前第四、第六两个舰队败退的事实暂时似乎也从同盟军将士的脑海中抹消了。

“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因为胜利这种事情最近很罕见吗?”李指挥舰船攻击的同时一面回过头与比尔讲话,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语却很想让后者吐槽。比尔温斯顿上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将先准备说的话咽了下去。

“看来我们的代司令官不止擅长撤退,连反击进攻战术都很得意的名人。托他的福,我们能活下来的机会提高不止一点儿。”揉揉有些酸疼的眼眶,李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慢慢喝咖啡了。嗅着咖啡纸杯中冒着的热腾香气,李这时才发觉克里兹勤务送来的咖啡并不是那种舰上自动咖啡制造机量产的普通黑******饮料。

就在同盟掌握了主导权,在帝国军舰队的后方狠狠制造麻烦的同时。对方也并不是丝毫无措,呆呆被动等待着挨打。排列成紧密纺锤形阵列臃肿的帝国舰队当然不可能回过头来迎敌,那样至少有一半舰船将会损失在反转运动上。而帝国舰队的司令官也没有头脑发热,采取了另外正确的命令。

全体全速前进,不管同盟舰队在他们身后追逐着尾巴,动力炉上升加速。从同盟舰队侦测器显示运动轨迹和显像模拟阵势来看,帝国舰队的举动应该是打算顺时针方向反击同盟舰队阵列的后方。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敌舰都听从指挥官的命令,拼命前行。有些战舰按耐不住,不顾前行阵列舰身回转。他们的打算当然是想要反击,但莽撞无谋行动的结果都成了同盟方追逐舰队的战果。身在这股追逐舰队前列的底比斯号就使用舰艇主炮非常高兴的吞下了数艘这样美味的饵食。之后见识到同伴下场的其余舰队,也没有再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老实跟随着大部队行进。

亚斯提星域间的追逐战进行半小时后,终于,猎人和猎物之间交际不再分的明确,双方舰队都似拉成长蛇状的散乱阵势。同盟军前锋猛攻帝国军后卫,帝国军的前段部队则袭击分成两股的同盟军其中一股的尾后。双方的阵形连成环状,彼此头尾的接续部继续瞬闪着爆炸的光辉,构成一幅奇妙的景象。

“哎呀呀,竟变成消耗拉锯战了。”就在大部分士兵都在观赏着这两条互相咬住彼此的尾巴光芒辉映的巨蛇,感叹着生平第一次见到的奇景时刻。比尔在舰桥的一侧不合时宜的叫嚷道。“你想吃掉我,我想吞掉你。论数量上比例,即便我方大败亏输,对方也会赢的很痛苦吧。”

“要让敌方完败就意味着自己得到彻底的惨胜。即便指挥官自己意愿如此,部下也没有配合的力气打下去。何况应该没有配备后备队才是。”身为同盟幼校学生,李和比尔自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伦不类的阵型。宇宙战争中笨拙的环形阵早在第二次提亚马特会战同盟和帝国两方已事先交缠过一次。当时打破这一枯燥笨拙胶着的,正是帝国方后续开来的大部援军。只不过关于当时战役大大书写的,通常都是陈述同盟自方由布鲁斯阿修比元帅率领的运用轻骑兵突入式神乎其技的舰队战术。而对现在的大部分士兵来说,不管是第二次提亚马特会战还是阿修比元帅都是一个遥远模糊的词汇。

“敌方想必也非常恼火吧,本来唾手可得的完胜变成了现在这种僵持的状态,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比尔幸灾乐祸的说着。今趟同盟实在是吃了大亏。能小小的看着对方吃瘪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今次已经赢得够多的了。人要知足才能得以长乐,否则就准备每天都哭丧着脸吧。”帝国既没有配置预备队,同盟这里也没有准备另一个阿修比和他率领的突击舰队。没有必要为了追击敌人,而持续这场令双方流血与破坏不断扩大的战争。现在除了两方不断增加的伤亡还想能得到什么?从之前一系列的手段布置来看,敌方的指挥官看上去不是一个太过任性的家伙。他应该也看得出现在这种情况也有代司令官杨威利准将有意插手促成的局面。

“舰长!敌人阵势出现变化。”

如同肯定李的预料一样,通讯兵即时传来帝国舰队的阵列行动。没有再死追着同盟舰队尾部,开始有秩序紧密阵型向两方存留的战场外缓步移动。

“全舰除主炮外,各炮塔停火,将其余能源供给转移分配到防护和动力上去。”我们这边应该也会马上下达撤退命令吧,这样想着的李如此布置着,让走下岗位的士兵们去休息舱补充体力。经过了连续长时间大战的兵士不管从体力还是精神上都已经倦怠,长时间疲劳累加起来的结果可不好说。

不久之后,两军的炮火依然你来我往,但阵形则渐渐拉开,就像互有默契似的,彼此形成间隔。随着距离的增大,炮声乍歇,飞窜的能源密度也急速转为稀薄。帝国军撤出了战场,而同盟军则是配合着对方节奏,逐步加宽彼此星间距离。

“结束了啊~哈啊。”比尔若有感叹,不过最后一个哈欠破坏了他话语中的气氛。

“恩,结束了。不过事情还没完。”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继续在这里巡视,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并不是所有第四、六舰队残存舰艇都能如底比斯一样找到大部队。

“长官。”端着浓香咖啡的克里兹勤务走上了舰桥。“您的咖啡。还有,长官要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同时还有一条从总司令部给你和温斯顿长官的讯息。”克里兹递过咖啡,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传真来的记录纸条,在李和比尔的疑惑下一字一句念出那条给他们的讯息。

“今夜不必为我哭泣。”

克里兹不没有看到李与比尔两人膛目结舌,继续念着其下另外的官式报告文字。“隶属第六舰队,归属旗舰佩尔加蒙统属,联络官布雷尔斯福德艾丁生中尉确认目前生还,现在帕德克罗斯战舰待机。

“这小子!竟然还活着。真是命大。他前辈子是猫吗?这个混蛋。”听闻他们的伙伴还活着,比尔再顾不得大声惊呼咒骂着,其中倒是高兴的意味居多。自从听闻第六舰队溃灭的消息两人都认为再也见不着。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还生存,还跑到了帕德克罗斯舰上去。

“太好了。”李用手轻轻拍拍额头。

“恩,太好了。虽不是皆大欢喜。但总之,太好了~哈啊。我得去休息会,下次看到他,要狠揍那家伙。”同伴还活着,哪怕自方此次大败的阴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似乎冲淡了不少。疲倦也不惧怕找上了门。

“克里兹,你也去休息会吧。”李看到克里兹想要拒绝,连忙补充“这是命令。”

“是,长官。”

“快去吧,我还等着你精神满满的给我冲杯好喝的咖啡呢。”

“是,长官!”

当比尔和克里兹都离开后,底比斯的舰桥仿佛一下冷清了不少。除了必须的操作人员以外,其余人都已经被李这位临时舰长下令离开岗位回舱内补眠。李看到这景象笑了笑,他也不清楚为何发笑。如果硬要说的话也许是为自己单纯地为生存下来感到高兴吧。

即将变温的咖啡全倒进肚子里,还没体会到流到胃里的那股暖意,李就已经闭上了眼。不久,从舰桥飘荡的空气里带来若有似无的微弱的鼾声。

底比斯号轻巡洋舰匀速移动在宇宙中,混杂在其他舰船一起。朝着海尼森行星开始返航。

第一幕 星屑的报告书

宇宙历七九六年,帝国历四八七年

行星海尼森,位于银河深处巴拉特星系第四行星,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星。也正是银河帝国官方称呼中的“叛乱势力的根据地”。在这颗以同盟国父亚雷海尼森命名的星际壮年期行星中,此刻,北半球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是白天,而一位青年的房间里却仍旧亮着灯火。

自由行星同盟宇宙军前第四舰队隶属,现待职军官布鲁斯李少校坐在他那张三公尺长的胡桃木书桌前,对着电脑埋头赶写着报告文书。他已经在房间中连续工作了两天,都没注意宿舍里的能源灯一直开着。

不大的宿舍里,堆满了分类整齐叠起装好的大纸箱。大概即是明后天的这个时候,李少校就要带着他剩下的全部家当,随着军队总务部的工作人员从士官宿舍搬走,入住银桥街附近专为同盟军将校划定的居住区。而原来的房间则划给另一个刚从学院里毕业出来的新人使用。

除却浅色单调的粉刷和半掩住屋外光线的深黑灰格子窗帘,此外整个房间现在就只有一张行军床。比行军床占地面积大出五倍空间再也没有太多另外多余的东西,当然,在联体橱柜瓷板上的磨煮一体化咖啡壶应该不算其列吧。

旋开壶盖,黑色咖啡的浓香即从大容量的军用水壶泄露出来。特意在保留了大粒残渣的李少校咀嚼着混着液体流入口中咖啡豆,脑中还仅剩的少许睡意和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感觉即便再就工作六十个小时也不成问题。

拍拍脸蛋,李继续回过头盯住电脑屏幕,想着如何给这最后的报告结尾。

看着光标在句子末尾闪烁,许久才想到一句。然后把拿一系列的文件加密打包成电子邮件,统统发送出去。

熬夜两天时间的工作终于做完,李也终于背靠着椅背深吐胸腹中的浊气。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就用不着他去操心。收信的相关部门会负责转递给后勤本部还有技术科学本部有关人员,也许也会惯例打印成文本格式送到统战作战本部大楼的某位高官的办公桌上,之后被用来当垫热咖啡壶的垫板。

闭上眼捏捏鼻梁,李用心扫了一遍两天来诸多心血的文字,最后将眼神定格在黑体字加粗的标题上。

——《改良型巡航舰实战测试报告》

看来技术科学本部的那群白大褂们今后有的伤脑筋的了。

与银河对面的对手一样,同盟军也一直在致力研究战舰性能的改良和创造。军队里对摒弃战舰量产三段法的呼声可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不过出于现实,主要是经济实际考虑,学**国的造舰方法无疑花费太高昂了。资金有限,时间长短有要求,还要保持战力。最经济实惠的方法似乎只有对现有舰船进行大规模改装。可李关于底比斯的这份报告却结结实实的让技术部门的努力又作了无用功。

本来以为此次出征是必胜,所以在这次亚斯提会战分配各个舰队相当多的各种改良型战舰进行实战测试。但随着亚斯提会战大败而归,丧失六成兵力的三个舰队几乎所有派往的改装战舰都毁的一干二净。即使嘴硬着说:“不是舰船本身的问题,而是指挥官太愚笨的结果。”对能活着回来继续写这份报告的同盟军军官们本身就是一种失礼。何况这些报告通常都是像布鲁斯李少校本人这种从战役中期活跃到最后,运气与能力两者兼有的舰长写出来的。

为了单纯的加强火力造成像锤头鲨头型一样的舰首,又为了保持相应的运动性削弱侧部和后部装甲。既没有增强多少攻击能力,又让本身就装甲薄的巡航舰变得更加脆弱。相比之下,舰船的综合能力反而被劣化了。对能源输出控制的负荷也是多加了不必要的负担,却并没有多增舰船定员人数。当然,应该是增加不了吧!不知为何考虑,按照合理的理论出发却造出实际能力设定类似战舰和巡航舰之间,一个不伦不类的中间化产物。

如果亚斯提会战是大胜而归,此份报告马上便会让李自己收到上官的一份定式斥责。不过此刻,在刚刚会战战败的阴罹下,一份小小的技术报告大概也是石沉大海,根本也掀不了什么大大波浪,也许过些年才会荡漾一朵小小的浪花。

在已经落幕的战斗中参加的人员,帝国军二百四十四万八千六百名,二万多艘舰艇。同盟军将士四百零六万五千九百名,共四万余艘舰艇。战死沙场者,帝国军十五万三千四百多名,同盟军一百五十万八千九百多名。毁灭或损害严重的舰艇,帝国军二千二百多艘,同盟军二万二千六百多艘。同盟军的损失达到帝国军的十至十一倍。驻守星系的两个同盟常规舰队被打成残废。硬要说有什么战果的话,可能即是帝国对亚斯提星系的侵略告一个段落。不过只要那个扼守伊谢尔伦回廊的要塞仍然存在一天,帝国随时都可以出来继续侵略的吧。

删除掉关于舰船改良可行性报告。电脑上的报告文档光标自然的移动到前一个目录上面。李本想也顺手删除,但结果犹豫了几秒,还是在个人保密存储里备份《uc796—亚斯提会战汇报》之后,才粉碎文件。彻底清除掉电脑上这两天来工作的痕迹。

这次还真是说得上大惨败啊。李端起咖啡壶将壶底的咖啡渣也喝的一干二净。

随着第四舰队被打散建制,李也变成了待职人员。今后的工作分配,至今还不清楚。会被派到地方充实二线部队也说不定。不过和其他人相比,还能活着的人实在太值得应该感天谢地。

而自己在经历亚斯提战败之后竟然升职,上尉职务一跃成为校官。原本以为起码要四年才能轮调的坎儿从他换上上尉的领章开始还不到四个月就实现了。伴随而来的还有鲜花,赞美,掌声和一股子勋章雨。换做平常自己也许会被突如其来砸晕一阵子,可现在滋味就如舰队舰艇上自动机器里的劣质自动咖啡一样,苦涩的味感之下犹如浑浊的泥水。

同盟是需要英雄的。

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

英雄可以作为榜样振奋人心!正如灿烂的光辉往往能令人忘掉阴影背后的苦难,不管何时。真要说的话,因为战败了所以才需要塑造英雄!为了能转移民众的注目焦点,缓和社会矛盾,当然要塑造英雄以博得赞扬和崇拜。正如此,他们这批败军之将一回来就被送上了名为宣传与美化的流水线,经过充分装饰之后,打上了标签的大批军队模范和即时英雄。而将他们完整带回来的代司令官,那位杨威利准将,除「艾尔法西尔的英雄」外又并列挂上了一份大大的「亚斯提的英雄」的头衔。杨长官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吧。只是头顶上的称呼多了一样,不再会跟他们这群年轻人一样,难以理喻和接受。

李像小孩子那样左右旋转着座椅,暗暗的这样猜想,其间好像记起了什么忘记的事,一直想不起来。

“英雄啊~~!”随手拿起电脑屏幕旁稍厚的一本纸质书。发黄的书皮布满手指摩挲的印记,微微翘卷的书页证明年岁久远并且被翻看过多次。全文最后高潮部分被用书签夹入,只要打开便能翻到书中主人公那段大义凛然慷慨从容前的精彩演讲描写。

“也只有在书中才能找到真正意义上纯粹的英雄了。”李正想重新翻看一下从幼年时期一直喜欢的文中桥段,却在这时可视电话突无征兆的显像。

李所设定不必询问即可直接接入的号码就那么寥寥几个,一头穿戴整齐的人形冬熊在显像管瞬间预热过后显影出现。

除了那位比尔温斯顿还能是谁。

第二幕 进场

“唷,我们的少校殿下,准备好了吗?”比尔温斯顿上尉那张圆圆的大脸庞挂着笑,笑吟吟地从电话显影背后看着李。“少校殿下难道还没睡醒?。”

“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了,泰迪。”李一手伸进他那头多日来未整理的头发,一手关掉可视电话的开关,转身起来打开寝室的自动门锁。

然后自动门便自动打开,那头冬熊实实在在的出现在门口。装束整齐且非常正式。超大号的白色军礼服合身包裹住比尔的身躯,加长了的勋表和领章分别佩在胸前与领口,头上也戴着与之相配的白色软扁帽。

“恩~你这是要到哪儿去。”比尔温斯顿这一套正式装束参加海尼森任何一个宴会都不会寒傪,但是什么要他大清早穿起军官礼服。李揉揉脑门,他好像又记起了什么,从心里涌出让他非常不舒服的事情来。

“别开玩笑了,李。今天可是慰灵式,别跟我说你已经忘记了。”比尔温斯顿收起那张憨厚的熊笑代而言之是一副较为严肃的口气。

慰灵式。

恩,想起来了!

李想起来今天正是要进行对亚斯提会战中殉国者的告别仪式。就在统战作战本部的集会大礼堂。

“我马上穿衣服”李转过头就打算拆开封好的衣箱。

“没时间了,就在车里换吧。我瞧着你连续工作太久,身体都有些供氧不足了。”

比尔则在此时不由分说的把有些脚步虚浮的李拉出军官宿舍,拖进自己的浮游动力车,然后自己坐上主驾驶座位,重重的发动油门。

自由行星同盟军统合作战本部大楼位于首都海尼森波利斯为中心点,其方圆一百公里以内范围,号称军事枢纽地带的建筑群里。而不是相邻军官宿舍旁边。因此,在浮游车驶上高速公路转为自动模式时候,李能刚刚在副驾驶位置上换好正装并且梳理好乱糟糟的头发。等到比尔的浮游车稳稳的停在统战本部停车场一角,从车门里走出来的李已经看上去着装整齐,神色正常,仍谁想不到二十分钟前他还在车舱里换着外套和袜子。

“唷,少校大人,精神不错。”不同于比尔口中所喊的“殿下”,但其实其中揶揄促狭的成分也差不太多。还没等刚刚踏上实地的李看到对方是谁,比尔沙钵大的拳头已经砸向对方。后者灵敏着躲闪开,丝毫看不出那副瘦小精干的身躯竟然可以如此灵活。

“你这头笨熊,不要总是这样跟人打招呼。”对比尔作这样称呼的人抚平刚刚腾哪转身起了褶皱的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并点上火。

“都严肃些,今天是慰灵式。注意形象。”谢绝了对方递过来的香烟的李瞅着不远处几道飘过来貌似责备目光对他的朋友们说着。

“确实有些忘形了,有他在这儿连气氛都严肃不起来。”比尔将源头都推到另外一个家伙,然后给自己手上的香烟也点上火。后者很恼火地象征性挥挥拳。

“布雷尔,你怎么还在这里?刚才电话里你不是应该先进去了不是吗?”对这两个家伙小孩心眼动作无视的李看看时间,转头对那个瘦小个子,他的又一个朋友布雷尔斯福德艾丁生中尉问道。

“里面太闷,又不能抽烟。出来透透气”布雷尔轻松的说着,就这样望着天。“今天可真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啊。”

同盟选择的仪式举行时间是在参战的将士们都拖着疲惫身子回到家的第三天。一个天气晴朗,和风万里的午后。此时的爽朗天气对于海尼森人来说通常用来举行踏青和郊游野餐,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相比之下,里面却好像被灌足了悲罹和伤悀的闷气,呼吸间貌似都能感觉到处都是同学丧命时的绝望,自己都快带有怨灵行走时的气味了呢。”布雷尔闭上眼睛,而李和比尔此时也只能在一边默然无措。

当年幼校的同期生,此次几乎都调派到亚斯提会战的三个舰队里。战后统计的死亡失踪人数名单里,除了包括他们在内的少数几个幸运儿外,全部统统战死。

战场,还真是残酷呢~在不断滚动的电子名单上随处可见自己熟悉的名字,除了对自己的幸运稍感侥幸之外,恐怕没多少人能高兴的起来吧。

“不去打个招呼吗?”布雷尔这句话是对着李说的,但头却朝向本部大楼。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停车场旁通向会场的走道。那里已经被参加慰灵式的群众占满了。这些“群众们”,既包括战死者的遗族、也有政府部门官员和军方代表。当然,跟军队和政府机构有所牵扯的大型企业和财团法人自然是也有出席。在走道里互相寒暄问候,交流攀谈,甚至偶尔会开心的咧开嘴,一样佩戴丧章却和身旁那种悲痛的阴郁气氛显得格外格格不入的人群就是他们了。不明所以的外人或许以为这里马上举行鸡尾酒会更适合隆重沉闷的殡葬仪式。

而在这之中的佼佼者。那一小撮里有着比其他人更加壮硕的身躯,没有穿着军官礼服西装笔挺,胸前却佩戴一溜各色徽章,显得独为鹤立鸡群的高大男性尤为耀眼。虽说无论鬓角的发白,眉上隐显的皱纹以及露出的脖颈皮肉的松弛都显示着这个躯壳本身其实已不再年轻,可表露出来的活力不自觉的让四周的“上层人士”都变成了他的陪衬和活布景。仔细看看的话,他的脸型和李颇为肖似。也许时间再过三十五年以后李就是他现在的这种模样。

“……不用了。仪式快开始了,我们进场吧。”李扭过头朝着与大会正门走道相反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的两人,最后吸上一口烟气,将余烬丢在垃圾桶,也跟着追过去。

第三幕 慰灵式

当几人从会场后门进入礼堂中心的时候,整个仪式现场座位基本都已坐满。三人轻手轻脚尽量小心不妨碍他人越过群众席,在靠前排为军官准备的席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会场内仍然人声嘈杂。佩戴工作证的仪式工作人员不停的在走道两边神色匆忙穿梭,但没有一个能有能力管管这种略显混乱的态势。

“仪典局越来越差劲了,自从上一批人退休之后工作效率就越来越低。”背靠着折叠椅,比尔发表着对行政效率低下不满的牢骚。数万人造成的声波即便是全部讲悄悄话,那音量都不能完全被四周的吸音瓦充分吸收。

“那是因为这场仪式本身就是一个‘秀’啊。”布雷尔拇指和食指凑到一起。“本身即是为拉拢握有下次政权的国防委员长举办的一场政治表演,只要全心全意讨好委员长大人,即便不能在官职位阶上再进一步,明年的预算拨款肯定只多不少。”布雷尔如同内幕知情人士那样,语调肯定地对同伴解释。而却发现李却将目光直直停留在前方。

他们的座位因为是军队人士的缘故已经相当靠前,而李看到则是前方演讲桌正前方的第一排上。第一排都是给亚斯提参战的高级将官预留的位置,而此刻仅仅只有一个座位依然空着。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布雷尔好奇的嘟囔着。

“反正是我们够不上的大人物。”比尔顺着布雷尔的话头接了一句。

会场内的嘈杂声随着时间的过去渐渐消失,一时间那些太过白炽光亮的灯光统统都被关掉,只留下仪式前台和走道的照明。会场主席台的大块屏幕开始显示着“纪念亚斯提死难者”的简单布幕式样,仪典局工作员开始对话筒试音,而会场扩音喇叭也适时的开始不停播放起军人们通称哀乐,也就是那首缅怀战死者奋发战斗功绩的同盟慰灵歌。

全场肃静,静待主持者上台,而李一路三人也统统将目光注意到主席演讲台上。

自由行星同盟《亚斯提会战殉国死难者告别式》即将开始。

告别式按正常程序开始,按正常程序进行。目前的同盟元首,最高评议会议长罗伊8226;桑佛德在主席台毫无情感地念诵官方预先为他草拟的讲词。这位凡事墨守成规,不能创新求变,呆板无趣的保守派老政客讲话空洞而无味,即便演讲词里很多能够振奋人心的词句经过他的嘴也变成了干瘪平淡的话语。时间久些甚至能让意志坚定的人物昏昏欲睡。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不是万众瞩目的主角,这位政局各方角逐最后妥协得来的过渡性元首阁下机械性地念完讲词的最后一句,便转身退下。让出给后来者的位置。

紧接着,众所期待的特留尼希特国防委员长上台了。

他的出现使得会场气氛转为热烈,群众给予的掌声,比刚刚议长出现时的掌声要大的多。特留尼希特大步走上前台,身边并没有携带任何讲稿。这位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的男人仅是微微摆手,会场内的掌声马上停止消失,一时间连会场里呼吸的空气都静待着这位年仅四十一岁的少壮派政治家发言。

通过演讲话筒的放大扩充,会场内的各个角落都能听见主席台上的声音。特留尼希特中气十足地向会场中的六万人众演说着。

“各位亲爱的市民、官兵们!今天,我们参加这一场告别式的目的何在呢?为的就是要告慰这些为了保卫亚斯提星域而殉国的英灵们啊!他们是为了维护祖国的自由与和平,这才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特留尼希特的即时演说开始了,一如既往,用他那种正值壮年男性特有的磁性声线清晰地作着开场白。李听得出他真的是即兴而发,因为词句明显有些直白粗糙,甚至是拙劣了。不如以往国防委员长准备好的那种有些过分满溢的华丽讲稿。但透过特留尼希特的舌头,很容易就磨平了其中这些细小毛茬。从他开口开始,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他们是真正的勇士!他们都是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好情人,他们都有过着幸福生活的权利,可他们都放弃了这个权利,远赴沙场、誓死报国。各位啊!我在此问一声,为什么这一百五十万的官兵们会战死呢?”

国防委员长最后一句反问只是为了衬托语境,加重演讲的感染力罢了,并没有真想到会有人去真的对他的问话回答,可谁知刚刚说完停顿,就有人意外发言。

“因为首脑部的作战指挥太差了!”

众皆默然。在委员长演讲的时刻,会场内安静的气氛让这一声显得格外响亮。坐在李周围的人尽皆愕然,因为说话者正坐在他们的身边,身穿将官军礼服坐在演讲桌正前方的第一排位置,

正是那个刚才空着的座位。李的注意力自从仪式开始后就放在了主席台上,不清楚什么时候预留位置的主人已经到场溜进来。李身旁的布雷尔偷偷望向这个和他一样有着黑色头发的大胆发言者,谁知对方立刻迎着他的目光凶狠狠的反瞪了他一眼,让布雷尔马上把视线转回讲台上去。

“司令官阁下刚才真是好可怕啊。之前根本看不出来啊。”布雷尔被那位长官的眼神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回头拿出手帕擦擦额头泌出的虚汗。

“司令官,阁下?”亚斯提会战第六舰队的损失比第四舰队更加严重。布雷尔跟李和比尔一样现在也是待职中。哪来的司令长官。

“他就是杨威利准将。”布雷尔看到两个同伴的疑虑,兴奋的说道。这家伙在帝国袭击第六舰队时受命乘坐联络艇去第二舰队求援,在会战的后半段一直呆着帕德克洛斯上,曾在舰桥见过那位代司令官一面。

即使已经忘却了「艾尔8226;法西尔的英雄」,仪式会场里也不会有人不知道杨威利这个名字的含义。这里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军人,因为他的缘故现在能够参加别人的葬礼而不是自己的。而剩下那一半得以抓住他的名号和功绩来抵挡免受民众的斥责。李从杨威利的侧后方注意着这位间接救了大伙的恩人的侧脸。e式姓名表记的长官有着黑发和与之相配的黑眼珠和一张不太出奇的年轻人的脸孔。因为坐着看不出体形,但李大约估计着身形和布雷尔差不多,比比尔和自己都要瘦小一些。看上去不像个是个征伐百战的大将,倒像是一个冷静的学者型人物。

“他就是杨威利啊~~”虽说只是侧脸,近距离见识到真人之后李有一点淡淡的失望。真正的杨威利比他之前想法中的更加年长一些。且长相也该稍微更神骏一些,而不是感觉太普通了。

撇开这种想法,国防委员长的演讲仍然在继续着,委员长丝毫没有受到杨准将的影响。靠前的人都能看见特留尼西特脸泛潮红,两眼开始流露出自我陶醉的神情。

“啊,委员长阁下已经开始高潮了。”布雷尔用词不当的对同伴叫着,恩,也不能说是不当,确实是已经到了一个高潮的部分。煽动的气氛越加高涨,而听众也开始愈加狂热。特留尼希特的演说也很容易开始高唱起他一直以来兜售的主战论。假若有人推开会场大门,会以为多像是舰队出征前的动员会而非死难者告别式。

随着国防委员长激昂的叫声,会场群众们渐渐失去了理性。汹涌的热血在会场中六万人的体内沸腾着,最后大家都纷纷站起身来,跟着特留尼西特高喊口号。

“同盟国万岁!共和体制万岁!打倒帝国!”大家手握拳头,高举手臂,而军人高高地挥舞着军帽,振臂狂喊。跟随大家一起站起来的李看见在这些人当中,只有杨威利仍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似乎在冷眼旁观这一切。

“真是个有个性的将军。”同样努力挥舞着手臂的李对他的同伴们小声地说着。言辞中颇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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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慰灵式II

“各位啊……”

讲台上的特留尼西特双手往下摆,轻轻地作着平息群众的动作。让大家又坐回原位。国防委员长又再度开口说话了。此时的委员长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仍然在继续。经过了长篇大段的演说和高声呼喊声调还能保持如此强度。李都很有些佩服委员长大人。

在委员长继续重新开讲前,一位浅棕色头发的女性通过席间走道走向主席台,相当漂亮的一位美人。伴随着她的脚步,已引起周围人群相互询问的声音。这位自称洁西卡8226;爱德华的女子,站在委员长所处主席演讲台前方下首,以相当冷静的语气出其不意直刺委员长一直为之鼓动宣传的腹心。即使雄辩如“候任领导者”的特留尼西特也哑然无措,甚至慌张到大喊提前结束演说来回避。

“真难看啊,委员长阁下。”在前排一直注意着主席台突如其来发生经过的李以他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低语。特留尼希特失去了以往一贯的从容,对眼前那位爱德华小姐的问询甚至有些畏惧。很难置信是那个他政敌口中一直咬牙切齿的“大嘴特留尼”。

“真是何等的失态。”一时间没控制住音调高扬,让四周的人都听到李最后的感叹。谁料听到的人都不自觉的附和。

“真是太失态了。”

“太难看了,他还是将军呢。”

“啊?”听起来说的不是一个人。当李把眼睛从特留尼希特所在处拉开,只见本应该坐在他们最前排的杨威利准将已经在维护会场秩序的卫兵到来之前拉住了那位女士的手腕儿从背对着讲台方向的通路一起跑了出去。

简单来说,新晋的英雄在告别式还没结束时,就和一个大美人手拉着手跑走了。国歌这时才刚刚响起。

换做是教堂上发生这一幕,而准将阁下拉走的是正举行婚礼的新娘,也许包括李在内都会为杨准将的浪漫起立鼓掌。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即便是旁边最爱看热闹的布雷尔也要重复李刚刚所说的话语。

“这真是何等的失态。”

杨威利准将并不是无名小卒,相反,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这里面姑且有同盟军政双方努力宣扬,媒体宣传神话的效用。但与杨威利共同参加会战战斗到最后的军官都知道,他并不是徒有虚名而已。

而这个将军此时这种任性的行为无疑给同盟军队和政府的面子上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李看得到坐在主席台后方的贵宾席,以席特列本部长为首的高级军官们神色不愉,大皱眉头。不知之后要为杨威利准将处置首尾善后花多少功夫,幸亏自由行星同盟的媒体机构并不是全操于自由之民之手。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现在需要考量的事,人能够行使之事与他们的自由、能力和权利相等。所以即使包括李在内的三人此时都很想随其关注落跑的杨司令官事态发展,可也只能乖乖起身高唱国歌,心中想着军队高官的八卦,口中却念诵着《自由之旗、自由之民》。当等到会议结束顺着人潮走出会场,在落日的霞晖照耀下的统战本部广场,自然遍寻不见杨威利的身影。

杨威利今天给三人带来的观感是新奇的。身边活跃的青年朋友们直到都上了车还在谈论事件的后续。比尔认为一定已经将这个女人送出了海尼森,而布雷尔则打赌杨准将现在已经和那个美人儿双双坐在酒吧或者高级餐馆,也许还在某间豪华宾馆的舒适大床上。李没有参加其余二人无聊的讨论,因为回程是他负责开车。

“如果杨司令官一无所图,那他为何要在六万人面前做出如此轻率的行动。这是何等无谋啊。即便后面的观众可能看不清,贵宾席的‘长官’们可都注意的一清二楚。不过在女人面前,又是何等潇洒的表现。”布雷尔靠在沙发靠椅,对杨威利的乖张表现发表他这篇高论。“哼,或许如此。可按你那种说法不分场合便是愚行了。你没看见特留尼希特那伪君子脸孔都涨成猪肝色了吗,迟些就不是杨准将,而是卫兵拖着那个女人走了。”委员长及其爪牙不会关注到他们这种小人物,比尔可以在车厢里很畅快的大骂当权的委员长特留尼希特,顺带小小鄙视布雷尔。

“你这头熊还真是没情调……”

还没等布雷尔想说完,三人乘坐的浮游车前方道路上蓬地升起一团火。李脚下一个急刹车让后座没系上安全带的布雷尔一个踉跄身子差点冲进到副驾驶位子。

“干什么回事,国民暴动吗!”布雷尔扶好自己的扁军帽,将脑袋凑到李和比尔中间,从塑化车窗里向外一起注意外面的情势。

“好古老的‘伏特加鸡尾酒’,这是哪来的小丑队伍?”

“不像是小丑,倒像是一群行为艺术家,而且是特没艺术细胞的那种。”

“再没才华的艺术家可不会干把正品脱的玛格丽塔装在玻璃瓶里烧掉的蠢事。谁能告诉我他们在干嘛?”

三人乘坐的浮游车早已转下高速通道,正沿着市区外围环线行驶。按理说,并非是市中心,也不是什么繁华地带,很少可能发生交通堵塞的事件。

偏偏现在就发生了。

前方像是碰到了游行队伍。他们举着旗帜,奏着激昂的音乐,有统一的着装还有勉强排成的阵势。再来点露胸美女和拉拉队伍也许就更像是节日嘉年华。不过没有女人,或是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女人,那支队伍全部人围着白色头巾,只让两眼露出,彷佛都带着面具。

貌似恐怖分子一样装束让三人以为海尼森的万圣节提前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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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斗殴

类似嬉皮士构成员一般的嘉年华人群行进在大道的正中央,堵住了一半以上机动车道。他们之中竖起了数面大旗,上面纹着字却让人看不太清。他们顺着旗帜的迎风摆动还随之高挥着手臂,不断前行的同时还喊着口号。

走下了浮游动力车的三人靠近一点儿才发现这只骚动的游行队伍到底在干吗,被大部分面具男半包围的还有一只拉起了旗帜的游行队伍,但那只队伍看上去更加正常,规模也很小,主要是由普通民众所组成,里面都是一些有些年纪的老人和妇女,也不乏儿童和年轻人。面具男们将对方半包围起来,像戏鼠的家猫一样吓唬他们,摩拳擦掌,朝那些人扔土制的燃烧弹,不少年轻人受不住烟火刺激想要逃跑,这时就会有数个强壮的面具男脱离队伍挥舞着手中的大棒快速冲上去,一棒子将他打倒,并朝着要害部位猛击,最后将还奄奄一息的逃跑者胡乱拖到一边,以此来大声讥讽和嘲笑。

路边下车的行人没有几个不是看到此情此景脸上浮现厌恶与恐惧并存的表情的,当然也有例外,李看到竟然还有几个开车的年轻人下车看到眼前的情况为那些正施展暴行的面具队伍吹着口哨鼓掌叫好起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混乱世界,首都市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并非海尼森城人的布雷尔对这光怪陆离的景象感到思绪混乱,而剩下的两位同伴同样如此。李第一次感到他处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虽说他五岁进入幼年军校以来平均每年踏入城市区的次数也少于五次,但从来自认还是一个海尼森人。

看到身边一个打算驾车调头的市民,比尔过去在车开动前张开了粗壮的双臂拦在浮游车前。

“你、你想干嘛?”那位市民将头伸出车窗,大概是看到比尔一身白色军礼服,和成年棕熊一样壮硕的体格,才没有恶狠狠的开口骂人。

“劳驾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赶过来问道,和比尔比起来李的模样更能让人接受,一头人形巨熊实在是太吓人了。

“还不是那群‘忧国骑士团’。”

“忧国骑士团?”李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布雷尔更是第一次在同盟里听到这种称呼。“听起来像是复古骑士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名字。不,骑士不会用‘忧国’作为团名。倒像是一群非主流团体,借用骑士的花哨名头。”

“简直是一群恶棍。真不知道这种团体竟然还能在海尼森一直生存,政府部门都瞎了眼了。”这位市民大概是‘温和的中立派’,说起那附近面具团体来语气嗤之以鼻。不过从这有限的话语里,李还是不能完全把握面具男到底是干嘛。

“你只要知道那些家伙是每天歌颂战争,鼓励家里的年轻孩子上战场去死去死的混蛋组织就行了,……我虽然并不反对打倒那些帝国杂种,但有精力有热情就应该参军去当个棒棒的兵,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大概是意识到听话的对象三个人都是军人,这位好市民还补充了两句,然后才赶忙驱车离开。

“听起来像是一群坏种的集合。”比尔8226;温斯顿上尉活动身体将手指骨节捏的脆响,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一样。

“别这样冲动,比尔。”冷静的李安抚从颈椎到尾椎都跃动不已的大熊,他们是现役军人,还正从战场归来。虽然一场街头斗殴算不上什么,何况对方还是一群混蛋,最后他们也应该不会有事,可是何必让跟民政部门过不去呢?

总还是要先讲一声的吧。

“已经跟海尼森市警局报案了,他们说十五分钟后到。”布雷尔挂上电话,也开始装模作样地歪着脖子捏着手指节。

“很好,十五分钟之内一定要解决问题啊大家!”

三人在二十秒钟之内检查好自身衣物,将有些紧绷不适合的激烈运动的军礼服和白扁帽统统扔在车上,才结伴走过去。

在外围的“忧国骑士团”成员有几个见到李和比尔他们过来,不知道是干什么,有几个人拿着钉上了尖锐金属的棍棒上前驱散呵斥他们,但却看到了为首的一个巨汉开心大笑起来。

比尔咧开了嘴,看上去好似在高兴的笑起来,那弯起的嘴角却配合上他粗犷脸孔和凶狠发光的眼珠,显得狰狞无比。戴面具的“忧国骑士团”成员就近感受到面前这只大熊的气势压迫,不由得退后两步。还没等张口说出话,首先面对巨熊的人眼中只看见宽大的熊掌越来越近。

比尔8226;温斯顿蒲扇般大的手掌自左向右朝他认定对手挥去,对比比尔的身高那个小个子顺着比尔挥掌的方向离地凌空飘飞起来,在半空打了个自转面朝地摔倒昏迷。紧接着巨熊粗壮的右手臂伸了出去,第二个倒霉蛋的头被他的大手整个掌握提起,然后比尔像挥垒球一般捏着对方的头投向一旁面具男们密集的人堆中,撞倒了四五个他的同伴。

这时“忧国骑士团”大部分人才反应过来在他们外部出现了什么状况。短暂的骚动后无数的戴面具分子挥舞着手中棍棒武器同仇敌忾袭向冲进他们队伍中的三人,看上去倒甚有一番气势。

布雷尔斯福德8226;艾丁生中尉瘦弱的身形如穿梭珊瑚礁丛间的游鱼灵活的游走在大批人马集聚的边缘地带双手各握一只各能发出最高可达十万伏特电流,却被比尔戏称为“娘们儿玩意”的袖珍电击枪。海尼森条例中城市限制最大级的民用武器在双巧手的运用翻飞下,不断击中各个想要靠近布雷尔附近的面具男。这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众的小丑不断惨叫着倒地抽搐。

至于李更是游刃有道,他们所读的幼年军校和海尼森国防大最不同的一点即是除了一般课程外更延请了退役的格斗教官从小开始教导他们白刃战和防护自卫的手段以此来扩大战争存活几率。拳击、柔术、关节技,虽说都不是专精达人的李在面对对付眼前这对散乱无章的菜鸟来说,绰绰有余如闲庭散步。甚至有闲能瞅瞅同伴的状况。比尔显然更受到大家瞩目,高过两米的壮硕体格像醒目的靶子目标为他带来了多数人的集中攻击,而这之中一大部分攻击都没能落到实处,不带尖的棒棍都没能够在这头熊隆起结实的肌肉群上留下多少痕迹。

彷佛是受到了鼓励,不少先前在被面具男们追打游行队伍里的青年人激起了自身胆气。鼓起劲也朝着已经有些混乱的“忧国骑士团”反击着,随着现场局势进一步混乱,李终于得空走到那些妇孺游行人群中间。

“你们之中谁是组织者,快点脱离这块区域等待救援,警察马上就快来了。”外面瞧不真切,进来之后李才发现这里大多数妇女儿童都穿着深色、冷色调的服饰,不少还是直接穿着黑色的丧服,佩戴着丧章和黑纱。

正在纳闷中,李还见到其中还有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男子走过来。深黑色夹克被弄污了,甚至白色的三角领巾都是黑灰。军人越过一两个倒地呻吟的人来到李面前。深色的眸子配上稍显怯弱的面容,本来白净的脸上现在有一些细小血口,此时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李对对方第一眼的印象不像是在战场厮杀过的军人,倒像一直呆着后方的技术军官或是文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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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炸弹

“你就是组织者吗?”李盯着眼前的人,这个军人比起他来要大上几岁,胸前没有勋表之内的东西不能看出他的经历,但领章和服饰都显示他是一个士官,一位现役中士。

“不是。”那位中士摇摇头,然后又将额下渗下来的一点儿血污抹掉,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路过,一时看不过眼出于义愤才过来帮忙,长官。”

“长官?”李听到最后不由一惊,按说他们就是为了避免自身的职业被人认出来才远远地在车上换掉了军服,眼前这个家伙其貌不扬实在看不出来有何种神异却能随口道破事实。

“告知你的姓名和所属,中士。”既然认出了自己的职业身份,那李也没必要隐瞒,反问对方。

那位士官显然没想到李直接默认后马上以军队的作风问话。愣了一下神,才习惯性的行礼。“隶属查阅部调度二科办公室所属,提尔8226;加菲。”

看对方的模样原以为是技术部的技术军人,没想到竟是查阅部的文职士官。查阅部负责部队的训练、救援、调度等有关军队管理运用,按分类属于军事后勤部门。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知道对方是分属后勤系统,和作战单位并无交集,李也没有太过客气。最开始设立军衔阶级的本身目的即是方便军队的指挥和管理,促进军队正规化,下级服从上级领导。虽说李现在并没有身穿表明身份的军服等物,但谁叫这个家伙刚才称他长官来着。

“这些人都是亚斯提的遗族,长官。”叫提尔8226;加菲的文职军人没有过分繁杂地对李絮絮叨叨一番,哪怕所说的事其确有点冗长。他直指中心,三两句话就讲清了来龙去脉。让李眼前这乱哄哄的情景统统在脑子里理顺。

游行的人是反战团体,构成者大部分是牺牲在不久前亚斯提会战的遗族,所以才有着部分人都穿着黑纱和丧章。作为反角出现的“忧国骑士团”,很显然即是穷凶极恶的暴徒,以“破坏同盟内部和谐,构筑海尼森不稳定因素”的大义大旗,打倒这一小撮反动分子“恶质”行为的激烈手段。

并不是所有人都参加了慰灵式,作战本部的大礼堂也只能填满不到十万人而已;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悲痛,让国防委员长引导将感情宣泄到对银河帝国的仇恨上去;更多的人是对政府不忿,对这持续性战争的意义充满怀疑和否定,还有承受丧失至亲的悲痛。

足以让他们干出许多冲动的事,最后他们只聚在一起,搞起悼念更大于宣传的反战游行,算得上都是非常理智的人群了。

李虽然一向鄙视游行这种毫无作为意义的行动,但却不能说敌视游行者。在创造同盟的先贤们多缔造的自由行星同盟宣言里曾专门列出——“自由的国度中人民有选择提出他们反对意见的权利。”何况他们所作所为并没有一点儿违反《同盟公共游行集会法》,一切都是完全正规按照同盟现在施行的法律法规来做,这些人甚至一天前便在警察局与海尼森相关部门都备了案。

与此相比,另一边才真是切切实实扰乱公共秩序和交通管制、社会和谐的的违反乱纪分子。他们手中挥舞的“大棒”统统砸到他们自己头上才是真正的切合主题。

“组织人救护伤员,中士,人手不够的话再过几分钟还有那些警察老爷们。”了解到面前的加菲中士确实是看不过眼帮忙,李对这个有些看上去普通的年轻士官印象有些改观。因为职责配合的关系查阅部和仪典局一向走的比较近,慰灵式关系到军方,这次也抽调了不少人员帮忙。在布置完会场已经是在休假回家期间路见不平出手支援弱者,对一个平时习惯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来说,光凭精神态度可真是难得可贵,更何况他已经身体力行过了。

提尔8226;加菲,李小声念叨着他有些短的名字,对他傻傻的骑士行为记在了心里,同时眼睛越过他的身后看见一块细小的物体正划过不规则的弧线飞了过来。

bigbang!!!

爆炸!

李直觉地脑中轰鸣,突然像是谁把他的听力给拿走了,眼前的景物开始翻转,天旋地转,连胃里的酸液都从肚子里沿着上方逆流。从踝骨到小腿肌肉都开始发软,膝盖随着地面在颤抖。一瞬间起了巨大的风让他的眼睛有意识地闭紧,强烈的罡风刮地他面庞生痛。那风轻易把他摔倒。

大概过了有快五秒,李才逐渐趋于正常,从坐着的地面站起身。

恢复清晰视力后的李看得见不是太远的地方本来平整的路面片片翘起,形成一处深度稍浅的大洞,灰白色的余烟缭绕。由于爆炸点并不是很靠近人群,四周游行队伍里没有很多被爆炸产生的破片伤到,只有一些人被掀起的暴风瘫倒而已。

“李!你还好吧!”

刚刚还和那些小丑打作一团的朋友们急急赶过来。李敲敲脑袋,让还嗡嗡作响的大脑恢复清醒。。

“没事~开什么玩笑,竟然还有炸弹。”李没有接受过十次以上的防爆训练,但努力让他们变成全能化军人的幼校对军事化普及知识还是全面的。李在转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有这种装备。”嘻嘻哈哈的布雷尔中尉也一脸惊诧。手榴弹也就罢了,三个现役军人可不是菜鸟,从炸弹的形状和爆炸程度看,刚刚忧国骑士团所投的炸弹,竟然是工兵队所使用的非火yao性小规模住家爆破弹,这可是明显的军用品。

“他们真的是民间团体吗?竟然拥有这种‘管制武器’。”比尔喃喃的说道,虽然这只熊身体很壮实,但刚刚假如有人向他投掷一枚炸弹,他最好的情况也要在海大附属医院接受纳米治疗躺在床上六个月。

“真是一群人渣。”李摸摸还有些刺痛的膝盖,他看见前一刻还和他说话的好军人,那位提尔8226;加菲中士正扑倒在他的脚边,背后的军服彷佛成了疯狗咬过的破片一样,有一些粘稠的血液从腹部流出。全身没有动弹,这种情况即便是没死也绝对不是轻伤。

当时如不是这位好中士的身体正挡在李前面。现在衣服变成破布一样的就是李了。

“人渣!”李的语调逐渐提高,面容却越来越趋于冷静。活动下稍有些僵化的手指,李摸向腰际,从衬衣底下摸出一把能源手枪。

“李!别做傻事!”同伴们看到情景知道不好,他们明白下一刻可能会发生什么。比尔仗着力大,准备夺下李手中的手枪。

但李却提早一刻扣动了扳机。

淡蓝色的光束从枪管喷出,直线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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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女主

晨曦的强光是如此照眼,以至于能透过那层半掩着的窗帘将李唤醒。眼睛睁开的瞬间尚有些精神恍惚,捏紧眉心,驱走那一片朦胧不清的视界。怀旧型的中古机械时钟金属指针运行滴滴答答传进李的耳朵里,伴随着地还有轻风吹开时钟边床头柜上摆放着的袖珍本小说不断翻动书页的清脆声响。

已经睡了九个小时了啊。

李注意时钟上的时间,略微有一点感触。才脱离正常的军队生活没有几天,身体就有些不适应了,是最近太过松懈了吗?赤着脚走进厨房,加了一小包咖啡豆扔进全自动咖啡炉磨煮。一面嗅着乌色的颗粒被碾压榨出的香气,一面顺着窗注意着那些绿叶下包围着的独栋住宅。

银桥街三十一号k栋7,布鲁斯8226;李少校,门口的门牌号码是这样写着。从军官宿舍搬进这片高级军官住宅区大概也有快一天的时间。与之前的宿舍相比,这里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的出奇,只有绿化环卫人员和检修工不时出没。这也是当然的,虽然校级以上军官都可以安家与此,但大多数有点积蓄或是被称为阁下的人都在市郊买下二层居室或是独栋别墅。真正在此居住的人大多是很李一样的单身汉或是小家庭居多。

洗漱、整理、穿衣,几乎是一气呵成,只有摸到配枪的时候才稍显犹豫,就算知道这把能源手枪其实并不会暴露任何问题,可李自己清楚,他还是用这把枪开枪射击,虽说是对一群恶棍。

那日在骚乱中,目击对方用手雷轰炸平民,那位仗义勇为的军人瘫倒在自己面前生死未知。李便再也不能保持平常心,汹涌的厌恶感混着胃酸令他作呕。长期地基础训练让他的两位同伴根本没能跟上自己的下意识反应。

光束穿透了人体,射中了人堆里的一个。当那个连面目都没看清的人胸口多出一个孔洞颓然倒下之时,李才觉察到他干了什么。

从“战斗英雄”成为了“持枪现行罪犯”,公审过后作为个体案例出现在海尼森法制周刊上。真是好恶俗的戏码。

为了阻止这种三流剧本的出现,与李一同的伙伴们不约而同地也拿出了自己的配枪开始对那些人渣们射击。射击充满了随意性,并没有好好瞄准,一般情况下两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可比得上一台充填完毕的杀人机器,而现在只让那群人最多嚎叫着擦破皮。可有之前尸体在前,本就不是组织严密的忧国骑士团混作一团,他们这次出门可没有携带什么重武器,连那颗手雷都是意外,士气低到极点,一时俱作鸟兽散。

警察又多过了十五分钟之后才迟迟赶到,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混乱的现场,已经不是李用来考虑的事,这时一行三人早已乘着混乱驱车迅速逃离现场。

回程的一路上还是由比尔开车,而布雷尔则合拍的没在和大熊闹别扭,两个人一唱一和,一方赞扬着李的行动,另一边则叫唤着对那群人渣早该拔枪出来了。李清楚这是朋友们故意为之,想让自己心里好受。

即便对方是人渣,对李来说,也不是敌人,是同胞。而他是军人,同属于暴力机关,却不是法律执行者。

当晚的海尼森都市新闻报道了这场小规模骚乱,该感谢目前先进的医疗技术,没有一人死亡,那个被李射中的家伙,也只是躺在重症病房。

可归根到底,自己还真是,实在太过冲动了。

“冲动即魔鬼,不能被祂左右,理性和法律,正是因此存在。”李默念一遍这段小说里被他标红的词句,挥挥手,似要将不快和恶心都甩掉,才走出门搭车前往“阿尔比昂”。

阿尔比昂,又或称作“白土”。坐落在离市中心商业街有些靠远的休闲区,白天是附带露天咖啡座位的餐厅,到了夜晚则贩售麦芽威士忌的酒吧。咖啡不错,酒也很好,价格适中。是这附近唯一一个你能从早到晚呆在一个地方一直品尝手磨咖啡和畅饮白兰地与黑麦啤酒,同时又不会感到城市喧嚣的环境。临街便是中央公园,周围三百米内没有超过百层以上高层建筑,即充分沐浴晨间曦阳的辉光,连夜空星辰也只要稍稍抬头便能一览无遗。

对这几个年轻幼校军人来说,真是比白色牡鹿还好不过的私人聚会休闲场所。

同往常一样独自穿过公园小径,走到露天咖啡座的一角,大熊巨硕的身躯如醒目招牌一样显眼。白桦木矮桌旁的四张沙滩靠椅已有两张坐人。比尔伸出他的大手拉出与布雷尔中间的那一把让李坐定,这时配着领结携带餐单的侍者按惯例上前询问服务。

“米切尔和张那儿又有了突发事件?”李问向布雷尔。一面接过餐单,按常例点齐时令小食和香浓的饮料。

“最近米奇那儿光投诉和报告书就收到了上百份,本来也不关他的事,但谁叫他们是一个整体。而张,恩,你知道的,他总是惹上一些小小麻烦。”

“噢,原来如此。”被搞的焦头烂额的两个家伙现在其中可能还有李从中的推波助澜,但谁叫他们选择在安稳的后方舒适。在座三人不带恶意地腹诽不在场的两个“技术官僚”后,谁都同心没有谈起关于数十个小时前,发生在他们三人,特别是李身上的突发状况。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可谈的。警察“及时”地赶到了,情况也没有进一步扩大恶化,双方都没有人死亡,更重要的是这些天也没有佩戴“mp”黄袖章的宪兵队半夜恶狠狠敲响他们宿舍的大门。关注的人群只有还在咬住不放拿此说事的在野党和小部分和平主义者而已。

能在休息的日子里在阳光下喝茶聊天,闲时和伙伴打两局网球或是去国立飞球场支持海尼森大学队,这种生活总是好的。

端起阿尔比昂招牌手磨咖啡,香气依然浓郁,口感比较以往相比却稍欠醇厚,甚至有些腻。

味道还不如在战舰上曾喝过的。

李抿抿嘴唇,阿尔比昂的咖啡一如既往,也不是自身的味蕾出现了偏差。只不过是喝到过比这更好罢了。上等兵克里兹8226;威巴,应该早点向他询问如何能泡冲出那种咖啡的技巧,现在第四舰队瘫痪,还不知道被调任到那个地方去了。

李是对着比尔背街坐着的,所以当布雷尔地看着他的时候,李还不知道是有什么不妙。

“瞧,你的未婚妻来了。”歪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比尔看起来非常的不和谐。

随着悬浮动力车猛力地气刹急停声,彷佛一阵风从李的身后吹过。

希尔顿的声音也在同时飘进李的耳廓。

希尔顿8226;特留尼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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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女主II

希尔顿。

希尔顿8226;特留尼希特。

几乎落到腰际地的灿金长发,些许轻微的波浪使垂到脖颈的发梢微微翘着。精致的面庞涂抹上当下最新潮的化妆品,口红的光艳色泽让绘画清水美人的艺术家看到会大呼痛心,但失却清纯却突显妍丽。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专营店的货色,那种能让年轻女性艳羡却只能在橱窗外眼馋的手工制精品完好的搭配在希尔顿凹凸有致的身躯上。

数辆敞篷竞速悬浮动力车急停在咖啡屋边上。而希尔顿8226;特留尼希特则端坐在其中一辆涂装亮丽宝蓝色烤漆的副驾驶位置上。香车与美女,一时间周围人惊叹的目光都落在希尔顿和她的女伴们身上。

这娇娇贵女摘下遮阳墨镜,面目带有她这个时代娇蛮大小姐该有的傲慢神情。在跟身边的女友耳语几句之后,对方娇笑着下车,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端坐在靠椅上不动的李。顺带接触时用尖利的指甲搔了搔李的手心,还不忘给桌上另两位连抛几个媚眼方才离开。

“你未婚妻越来越漂亮了,李。”布雷尔盯着渐渐离去的那个风**伴顾盼生姿的背影。“虽然这个也很辣,但还是你的未婚妻最~~~你真幸福。”

“是吗?”在李的眼里,与以前的印象相比,每一次见面都显得更加成熟与鲜艳,希尔顿无疑是美人不错,却增加太多过分的装饰。“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恩,无所谓,反正所有人都这么说。”大熊也努力地眯着眼,看样子最好给他配上个望远镜。和希尔顿在一起的起码姿色都在海尼森名模水准之内,也难怪这些正常成年青年男性会如此饥渴模样。

换句话说,李却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自己不是正常的成年男性?

得了吧,希尔顿这个词带给李的就是无穷无尽不必要的麻烦。作为国防委员长的女儿,一位公众人物,无孔不入的花边记者是如同有寄生关系一般。加上父亲的推波助澜,每一次与闪光灯伴随着无聊的的问题让他心烦。

除此之外,从中学开始便是啦啦队长的希尔顿,现在海尼森大学兼任学生会长的明星学员,追求她的人从来彷佛过江之鲤,爱慕的情书甚至可以堆起一支舰队。整日围绕在希尔顿身边嗡嗡不停地狂蜂浪蝶,在扇动翅膀之外也没忘了敌视自己。在长久形成的“八卦绯闻”中心的李,已经成了所有那些想要展现花哨羽毛的孔雀们的敌人。光决斗书和恐吓信就放满了两大衣柜,更别提有胆量找上门来被李统统给扭断了臂骨的家伙们。

交代完了要给李的东西,希尔顿也没想要跟他说上两句的****跟她那一帮朋友随即驾车绝尘而去。本来两人之间就没有太多交集,之所以现在会造成如此情况,更多的要得益于他父亲多次在公共场合的努力宣扬与社交聚会上的不懈努力。正是日复一日的炒作宣传和诱导提示才使得今天那些整日价聚在一起磕牙八卦的达官夫人谈论起希尔顿的时候总要顺带上他——妮姬的未婚夫?那个帅帅的年轻军官,是上尉还是中尉的来着?

就像今趟也是一样。看完了通过希尔顿,从家里发送的电子影像传讯,李随手把那块被他捏瘪了的电子硅质品扔进垃圾桶。父亲还真是不忘无时无刻造势,创造自己和希尔顿接触和制造话题的机会。

叫过了侍者,结账准备走人,正待三人讨论接下来是去纪念体育场还是海尼森体育中心,又来了不速之客。

真是一个接一个。

一辆标明编号的军车从公园测道行驶过来。停稳后三个佩戴白袖章的军人拿着能源步枪从车厢中走下。虽不是死敌,但确是现在李三人最不想看到的角色。是三个宪兵。

本来他们三人是安坐着,此时不约而同都迅速地站起身。虽然看不出比尔和布雷尔脸上有什么变化,可李感觉得到一瞬间自己的手臂和脸颊的肌肉还有一些绷紧。与不安的三人相比,宪兵队的三人脸色要更加古板的多,领头的那个上尉尤甚。自然,从军以来李还从来没见过面带微笑的mp队,所有人都是这幅标准化臭脸。布雷尔挂起常有效的外交用谄笑讨好面孔,正准备上前询问。却见那位宪兵上尉面无表情的走到站起身的李身边。

“哪位是布雷尔斯福德8226;艾丁生中尉。”

声音很生硬,却让李和比尔恍然愣神。原以为是和忧国骑士团的事情发了,却没有想到宪兵只问布雷尔的名字。布雷尔也一头雾水,下意识的示意报名。

宪兵上尉转过头去例行公式化的军礼,背后的两个士兵马上伸出手去拷住了布雷尔的双腕。在四周阿尔比昂的顾客的不明围观注视下,看上去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上尉继续他那种生硬的口气宣判似得说着。

“原隶属第六舰队佩尔加蒙情报联络官布雷尔斯福德8226;艾丁生中尉,你涉嫌在日前亚斯提会战未经允许,擅自脱离战斗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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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办法

——临阵脱逃……

在自由行星同盟军中,只有叛国罪与间谍罪能相比拟的一等大罪。

站在大理石阶下的人焦躁的等待,那头大熊脚下甚至堆满了一圈烟蒂,清扫机器人音讯警告了三次。李貌似冷静,可不停地踱脚早已经暴露出了内心的焦急。剩下还有一个,如不是比尔和李拉扯住,早已和门卫发生冲突。

“怎么这么慢!”张辛雨在大门口来回的转着圈儿,看上去就好比一头正午正使不完精力的猎犬。军服领章附近的风纪扣早已被扯开,让午间难得的轻风从这儿冲进胸膛。

张辛雨的姓名表记是e式的,如名一样,张辛雨有着银河联邦前时期东方化的相貌。黑发、黑瞳,身材相较李个头略矮少许,还有与身躯相比较之多出数倍的活力。

张辛雨咬着指甲转着圈,每次转过头时身体彷佛都要立即奔进那座阴暗的军事设施里,不过当他真有这种意图马上从后一双大手会制止张辛雨的暴走,将他牢牢禁箍住。

未久,从他们面前的大楼里外罩着科学家似白大褂的米切尔8226;特拉法加终于快步走出走下了大理石台阶。

没有时间埋怨同伴的速度,而看似一位冷冰无趣研究院生的米切尔灰白色的脸颊上也浮现些许激动的潮红。

“情况不妙。”

米切尔的声音与朋友们一贯揶揄他的那种机械人音此时并不相符,语气里甚至带着微颤。最爱制造气氛的布雷尔不在,没有人率先站出来嘲笑米切尔的嗓子,大家都被他带来的消息中惊呆了,米切为人严谨古板,从不开玩笑。

“这不可能!”第一个反应过来出声地便是张辛雨,他转头准备直冲进大楼,但马上脖颈和胸口就被钢铁一样的手臂禁锢。大熊的身体反应比张辛雨要更快。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比尔双手紧紧抓着张辛雨不让他动弹,脸却朝着米切尔的方向。

李是最后一个发言,沉吟许久才开口。

“他们有证据吗?”

米切尔颇为无奈的眨眨眼,轻轻地摇摇头。“已经可被视同定罪。”

“开什么玩笑!米奇!连证据都没有,那群狗娘养的!”张辛雨大声开口骂着市井粗话,同时试图努力挣脱大熊的怀抱。比尔在李的事先授意下,并没有因为听到消息而放松手臂的力量。

“详细到底怎么回事?”李只知道布雷尔后来称当时是奉命乘坐联络艇前往第二舰队救援,至于当时的详细情况到底如何,还真不清楚。

“那些人认为布雷尔在说谎,为了掩饰他当时因为看到战局不利临阵脱逃的罪状。布雷尔随身并没有携带任何书面及视频音讯信息以及指令。行动所凭借的也只是上级幕僚长官约翰8226;拉普少校的口令,因为慕亚中将下令坚决抵抗的缘故,从佩尔加蒙逃脱生还的只有布雷尔一人,可以能证明当时确实是对他下达了命令的军官已经全部都在佩尔加蒙战死。”米切尔调换了往常那种平稳冷静的语气说道。“那些人不相信布雷尔乘坐一艘联络艇能从当时一片混乱的战局中找到第二舰队,何况他的行动时间被多方证实还是第六舰队刚刚接触帝国军,还未遭受打击的时候。”

“也就是说,凭他们经验来看,认为是布雷尔私自独断行动的可能性最大,对吧?”李的眼睛盯着米切尔,后者无奈的点头。

“真是的!为什么是这种时候!”比尔终于放开了张辛雨,让他使劲地锤着身旁复合水泥墙。时值亚斯提会战大败亏输,比尔这种被打散了编制的现役军人甚至连自己的直属长官都没处找去。而张辛雨和米切尔这种偏向技术性官僚的军人,即便在各自所处的机关也是“老兵”,可碰上这种超过预料的紧急状况,大家都没有太大的“能量”可供挥霍。

谁都没有发言,三个同伴不约而同都看紧了李,李抿着嘴唇,过了两三秒才开口。

“让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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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父母

海尼森市郊的比弗利山,远离人口稠密的城市聚集区,喧嚣之外带来的是清净的居住环境。对于那些富有的群体来说,交通从来不是问题,而相比离群索居的情调和同等阶级层次的“邻居”才是难能可贵。也不外乎自认身价资产的富豪们争抢着要把家庭迁入这小块可以瞧见市中心,较行星水平线稍高的红土台地上。

驱车驶进这片海尼森富豪栖息地,沿着婉转而上开凿的社区公路穿越整个比弗利社区。月亮正准备与夕阳换班,比弗利山的居民也正开始逐渐活动起来,在这个夜行生物居多的地方,一贯是到了鸡尾酒会的时间才会稍显得有些人气。

李将浮游车停在门牌号靠前的庄园别墅门口,下车徒步走进去。车子自有佣仆收拾,如不是为了讲究情调整栋房子没有完全覆盖自动化设施,也用不着这般麻烦。

镂空雕花的双扇铁门内便是被修整的整齐的园林,一条铺就鹅卵石的小径从中伸展,能将人引入园林深处的亭台。通往庄园别墅的大道两旁长条花坛里,鲜艳的观赏性花朵争奇斗艳,隶属庄园的两班园丁团队每时不停地负责打理,浇水施肥,还有修剪枝叶。道路正中的喷泉垒砌叠叠高有三层,小天使爱神,还有其他神话里欢快活泼的形象雕塑成的大理石像攀附其中,偶有几条栖息其间的大肚锦鲤从双子女神还有持瓶的特洛伊王子膝弯间游过。

整座别墅仅有四层,长宽倒是比起高度要宽广的多。常春藤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座墙面,遮住了外壁,连瓦沿都不曾放过。眼光仔细的人可以看得出这些藤蔓都是被人工后栽上去的,给新建的房屋制造历史悠久的格调。李远离两旁铜像护卫包夹似得的正门,拉开一旁窄小的侧门熟门熟路的走上台阶,找了一间会客间旁的休息室稍息下来。

休息室的风格也是尽量复古化和以气派考量。所有家具的边沿都进行了鎏金化处理,统统涂抹上了贵重而俗气的漆料。陈设不是以舒适优先还是相较华丽第一考虑,连沙发和靠背椅也不例外。便捷快速的后信息时代方几上竟然还保留着古老的有线式转盘电话,握柄坠着大块天然打磨钻石,摸上去非常硌手。近代或更早期的油画还有雕塑作为装饰,纯像是炫富和堆砌艺术品。好在经过布置的立式描金花鸟屏风,仿古瓷胎花瓶以及东方化的山水挂轴稍稍挽回了房间里些许素雅。

李拉开其中一张高脚靠椅坐下,不多时就有女仆在一旁的茶碟放上香浓热气四溢的蜂蜜咖啡,等待连同混入咖啡中的奶油都一滴不剩喝干净,通往会客间的暗门终于被人打开。

拉开门把手的男性,虽然有些上了年纪却依然壮硕体内充满活力。居家时也穿着整齐,胸前佩戴数枚徽章,浓密光泽的黑发只有鬓角略微发白。个子挺拔比李稍高数寸,与之酷似的脸型就活像是三十五年以后的李正站在面前。眼神炯炯嘴角略弯,彷佛随时都能形成充满善意的微笑。

而走在靠后些的夫人,满头散发光泽的长长金发被梳理得很好,暖色调的针织套裙不觉干练,点缀一般,贵重且精致的首饰标志了品味,更衬现本身美貌,尽显奢华气味。时间在她身上确实留下了痕迹,眼角浮现的淡纹和那种岁月经历过的气质磨灭不掉。

这对庄园宅邸的主人迈进休息室,让李连忙放下咖啡杯起身立正站直。

“父亲、母亲。”

“你可回来了,布鲁斯。”李的母亲埃蕾蒂雅张开双臂扑向自己的儿子,李象征性地挣扎一下便仍凭母亲抱住拍打后背和轻捏脸蛋,颇有些不太适应。

在一旁沙发安坐的查尔斯顿8226;李退役中将没有学他妻子一样上前,只是点燃烟斗微笑着,目光些许涣散,不知正想些另外什么。

“回来就好,今天的宴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见见你这个从亚斯提归来的英雄。”查尔斯顿中将等待妻子埃蕾蒂雅放开李,才正色对坐在沙发对面的儿子说道。“今晚我跟你引荐一些日后对你前途会大有帮助的人物,你可要打醒精神,切莫给我出丑。”手指节在椅靠上又敲了几下,摆出父亲的姿态才说。“她身边的苍蝇我会帮你赶走一批,还剩下嗡嗡叫的就靠你自己本事,别老让你爸爸出面。”年过四十便有些唠叨的母亲也在这里适时插嘴。“最近多关心一下你的未婚妻,和妮姬多见见面,好不容易现在你有了休假。”

“是,知道了。”李自然清楚在这时候该如何做,同时又不免暗自腹诽。连始作俑者都相信自己所说的风言风语,果然是谎话成真靠千遍。

“我去帮你准备身神气些的宴会礼服,我的小布鲁斯,将现在这套脏换下来吧。”像每个妈妈一样,李的母亲也有露出关怀的一面,只不过李并不喜欢这种关切。

“简直是瞎添乱,穿军服是最好不过。他现在可是少校,穿着军服去海尼森的任何宴会都不会显得失礼。”年纪较长的退伍军人丈夫马上就反驳妻子的提议。

“布鲁斯是个帅小伙子,你这样子完全是在为他抹黑!单调呆板的样式军服会毁掉我儿子的天生魅力,连我也会在朋友们面前被耻笑。”逐渐地母亲的腔调也开始高昂起来。

“就因为那群白痴?小子,别听你妈妈胡扯,尽管让那些家伙注意到你的年纪和阶级,让勋章晃瞎他们的眼睛好了!”父亲粗鲁的大喊,渐渐又有升级的趋势。

李见状不妙,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难免最后两人又是大吵一架收场,那样他回家的目的就完全没办法实现。现在可没有外人在场,父母不用假装扮演“完美夫妇”。

好在李已经习惯这种在暴风雨中行舟的感觉,安抚住两位长辈也许不可能,但让彼此火yao味下降却不是一件难事。母亲最后在李的劝阻下退让一步,冷着脸踏出休息室。如不是厚厚羊绒地毯的功劳,恐怕包裹下的胡桃木地板要在高跟鞋下嘎嘎作响。

还算宽敞的休息室只剩下父亲和李,李终于得以转换,以认真恳求的语气说出他的来意。

“你是说?那个饶舌的轻浮小子被宪兵带走了,而你想让我把他弄出来?”听完了李的愿望,查尔斯顿中将嘴角抿起,眉梢一挑。李的心也随之一沉,这不是什么好状态。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掩饰住情绪波动才开口。

“是的。”

“有些难办。这件事我记下了,会想想办法。倒是今天晚会上,你要多用些心。”让人听起来是含糊其辞,父亲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之后,讲话题又转到了方才所说的宴会上去。

“是,我知道了。”父亲的腔调已经表明了很多问题,已知道很难从双亲那里得到帮助的李貌似顺从的目送父亲说完离开,暗自却大力握紧了拳头。

从不抱有希望,希翼却在所难免,这便是悲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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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 女主III

华灯初上。

也许形容使用并不十分准确,但能恰当的表现眼前宴会厅的盛况景象,李第一个想到的却只有这个词。

熙熙攘攘的人流让本来宽广的大厅变得狭窄,里面几乎已经堆满了,而从门外高档浮游车下来的家伙们却仍在外往中心里挤。加上在这些人群聚合罅隙间不断穿梭不停的侍者,即便空气调频装置功率已经开到了最大,有心率问题的患者还是呼吸困难着,随时可能不支晕倒在地。连盛放在冰块里的龙虾仿佛都被他们的体热给熏温了。

李的眼里也许自动夸张了当时的盛况,但也相差不了许多。在现役待职少校布鲁斯8226;李看来前中将查尔斯顿8226;李家中的宴会厅此时就像堆满了肥鹅与雉鸡的鸭子笼,就差没有那股子难嗅的鸡屎味儿。

形形色色的人等齐聚一堂,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其中小半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是想要在这社交活动中进入那些复杂关系网。剩下一大半则是这些“顶尖人物”的家庭成员和亲信。

李举着一杯香槟,找了一个靠近透风阳台的偏僻位置,冷眼看待着场中众人的表演。国会议员与财经界人士聚在一起,而政府部门主管则和大工厂主们勾勾搭搭。彼此聚成圈子。拥有漂亮外壳的交际花和长袖善舞的社交捐客为需要帮助和新来的人搭建着网。

真是无聊的宴会啊。低着头不多时,眼却看见一双xiu长长腿下的纤足。

拥有这双长腿的主人套着一身淡蓝色的宴会套裙,自然卷的金褐色秀发打理得整齐干净,没有其他乱糟糟的配饰。白皙的脸蛋上稍稍施着淡妆,大大的淡茶色眼瞳清澈动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清纯美人。

“格林希尔姐姐。”

李的眼前出现了穿着宴会礼服的菲列特莉加8226;格林希尔,后者对李微微一笑。

“别扭的孩子,又到这种远离众人视线的地方来了吗?”

“不能融入进去的人注定不能乐在其中。”说这话的时候李远瞟了一眼宴会厅的中心。在海尼森社交界众人交口称赞的“明星夫妇”,正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面容红润,光彩夺目,如鱼得水。

“空气太浑浊了,让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李瞅见金发盛装的希尔顿正表情淡然地站在李父母的身边,看上去母亲埃蕾蒂雅和她才是母女,或是姊妹。

打开落地窗门,走进一处小阳台里,李背靠着阳台护栏,感受着从身后而来在后背拂身而过的轻风。

“怎么想来赴宴,格林希尔姐姐。一向不是叔叔来应酬?”李口中的叔叔指的正是同盟军作战本部次长德怀特8226;格林希尔上将,眼前的菲列特莉加8226;格林希尔正是前者的女儿。

“爸爸休假去汤姆孙湖垂钓,下个星期才能回来,所以,只有我来代替参加查尔斯顿叔叔的宴会。”

“原来如此。”李颇有些失落,同盟军将官长假期间不会接受任何外界讯息,哪怕能通知到格林希尔上将都是五天后的事情了,到时……

“你有事找他?”菲列特莉加敏感地察觉到李内衍的低落情绪。

“不,没什么。”说出来只是平添别人烦恼罢了,李绕开头脑里的郁卒,换了个话题。

“最近如何,在分析科工作还顺利吗?格林希尔姐姐。”菲列特莉加也是军人,二十二岁的她才正是中尉,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不错。虽然跟他们这些幼校毕业的怪物自不可同日而语。自宇宙历七九四年以第二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之后,一直任职于统合作战本部情报分析科。有传言说她马上即将会成为情报主管科室科长。

“我调入前线了。”菲列特莉加笑了笑,才用一贯那种稍稍正经的口气说着。

“什么?这…”

“是我自己要求的。”菲列特莉加不顾李的惊讶,继续说完。

“好吧。”李大力地深呼吸几次,将来源地信息都吸收消化。“是哪个地方有幸能得到姐姐的‘垂青’,第一舰队?比克古老爹?还是那位‘盘古号’的舰长?”

“是第十三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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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女主IV

“第十三舰队?”同盟军的军制,以中将衔将官为舰队提督率领数万不等数量舰船驻防同盟各要害星域。算上目前成建制打散的第四、第六,还有重创的第二舰队,舰队总数为十二支。那十三舰队即是?

“就在这几天,大概就会通报了,统合作战本部内定的消息。”菲列特莉加顿了顿看了看李才说。“将剩余的第四、第六舰队统合起来新成立的第十三舰队。你大概也会调职其中吧。”

“司令长官是谁?这个新舰队。”

“杨威利少将。”菲列特莉加说起此人名字,面色浮现淡抹即逝的潮红,而李却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回忆临近见过的那位双料英雄的侧脸。

“杨威利司令长官,吗。”

以少将的军衔领一支舰队的提督,杨威利长官也算是自由行星同盟建国历史以来第一人。虽然构建的主力只是大败而归的残兵,数量大概最多也只有平常舰队的一半左右。但以二十九岁的壮年执掌舰队事务,和李擅长钻营的父亲相比,真是犹若天地云泥。

菲列特莉加自是不会在这种宴会上久待的,她此次来也不过代替父亲参加。以格林希尔与李中将两家的亲缘关系,不以借口推脱这些俗务,但不代表要一直待到宴会结束。何况这种宴会上,自命不凡的发qing公猪和利益爬虫们同样不会嫌多。

菲列特莉加中场离开后,李也回到大厅准备离开。宴会厅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一半,剩下来的尊贵宾客谈完了他们之间幕后交易事宜,开始享受宴会时间。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一时降低了不少。

甫一进场,李就注意到貌似会永远戴着那副傲慢神情的高贵小姐希尔顿8226;特留尼希特正一脸气呼呼地朝着他所位处的地方走来。李连忙调头就走,不停步,直接穿过人群间隙从一处侧门走出宴会厅。

谁知他的“未婚妻”也紧跟着走出来,在李走下外沿阶梯时大喊。

“给我站住。布鲁斯。”

不得不承认希尔顿的声音公允评价,不是太过嘶哑难听。在经过李的耳朵倒转后,却尖利刺耳无比。

“有何贵干,特留尼希特小姐。能得‘您’垂青询话,三生有幸。”李在阶梯上半转过身,希尔顿大批的跟班和“密友”们都不在身边,看得出李的父母对驱赶苍蝇确实有一手。

“你要到哪儿去?叔叔和埃蕾蒂雅阿姨正到处找你?”希尔顿无视李的说话,自顾自的发言。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李用手指弹弹他的军服。“军人自然是要回军队里去。‘您’不觉得我这身军服对宴会来说很碍眼吗?”

“我不许你走!你要还是李家的人就跟我回去。”

希尔顿语气中带有命令的意味和理应理所所当然的腔调,让李的眉头又一次皱紧。

“特留尼希特小姐,外面的风言如果连‘您’也相信就不妙了,头脑聪慧的小姐应该杜绝谣言而不是沉醉其中。”

李注意到听完这句话的希尔顿脸色微红却转眼变色。许久才从鼻腔里蹦出一声。

“哼!”

“‘若阁下已无琐事,请恕在下先行离开杀敌为妙’。”李引用小说里主人公的说辞,继续下楼。等下完阶梯,后听见希尔顿又一度开口。

“不请我跳支舞就走吗?”还是那样,即使是询问也带满了高高至上的口气。

“需要这样做吗?用来满足谁的喜好?我既不是戏子,你也不是舞娘,还是免了吧?”说罢又要迈开步子。

“我知道的,埃蕾蒂雅阿姨跟我谈到了,你的那些个狐朋狗友犯了军法被关押起来等待处置,叔叔却不像为这点琐事动用他的关系。是吧?”出奇地这次希尔顿没有气急的喊叫,而是用一种难得的戏谑的口吻在李的身后慢慢说着。“你如果要救那个总色咪咪盯着我的家伙脱难,我倒是可以去求我爸爸看看。”

希尔顿8226;特留尼希特想要看好戏的一字一顿,可随之李转头眼中露出的精光瞬时让希尔顿全身感到发寒,好不容易转回口气。将最后的结尾快速说出来。“代价是以后你得听我的。”

李犹豫了一下。

在已经几乎确定父亲不打算帮忙的情况下,确实,包括格林希尔上将在内还有几个人都能对这种事施以援手。其中一位有力人士不用说自然是他的“准岳父”优布8226;特留尼西特。可他也是李最先排除的对象,不光因为希尔顿的关系。

李回过身,慢慢地走回阶梯,走到希尔顿的身前。

希尔顿弯起嘴角,颇有得色,在他看来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已经拜服,就等着她大小姐甩甩手。

等待对方臣服那一刻的希尔顿突然身体一拌,被李探手腰际拉了过来,身子一下凑近了李的胸前。

“你,你要干什么?”没如希尔顿预料好的剧本上演出的行动才让这个娇小姐感到害怕,半是惊慌。

“别担心,我不会吻你的。”这时的李却笑了起来,大力的双手将面前的希尔顿拦腰抱起,希尔顿柔韧的身子很轻,李掂量了下,大概能抱得动三个这样的特留尼希特。

快走了两步,李将怀中的希尔顿往空中一抛。希尔顿轻盈的身体越过护栏,掉了下去,溅起大片水花,还有惊叫。

李将希尔顿8226;特留尼希特扔进了楼梯隔壁长条喷泉里,还好落差不是很大,而且李家中的喷泉深度都可以当做游泳池来使用。

“你该清醒一下了,特留尼希特小姐。宴会香槟已经把你熏醉了。”李施施然走下楼梯,从盛放希尔顿喷泉身边路过。

“我要告诉我爸爸还有你哥哥!你等着瞧!”喷泉里全身湿透的希尔顿哭喊着,双手拍打着水,很是难堪。

“到时再说,再见,妮姬。”不顾身后的女人叫嚷,李大步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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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 夜访

漆黑一片的死寂,比弗利周边一些地区的情况皆是如此。习惯了夜出生活的人们,只是九十点钟的时候,统统不会待在家中。如同觅食的吸血族一般,去山上的夜宴酒会里寻找夜晚带给他们的刺激与热闹,只有在特定的路线上才能看到那些狂欢的人群。李选了一条没有其他车辆颇为通畅的路线。车道仅留路灯昏黄光线照耀,浮游车沿着曲折的山道向下往回急驶,远远抛过张牙舞爪的树丛与街灯,速度提升到了极速,如躲避此时形同寂静鬼域的地方。

李颇有些心不在焉,联接天窗的敞篷也打开着,任凭爽快的夜风呼呼地朝里灌进来,吹乱他额前的黑色短发。

要让同伴尽快脱离这种莫须有的罪状,本来寻找证据才是最好的方案,不过此次却不适用。最能起之简单有效的方法,现在自然是求助于“有力人士”的帮助。世界大同,不管是在帝国、同盟还是费沙都是一样,何况布雷尔还是被军法部门随意想象冤屈。时间不因拖久,尽量越快越好。可“有力人士”不会平白帮忙,无亲无故何必徒增烦恼。他们这个小团体都也只不过是一群普通的中下级军官罢了。比尔和米切暂且不提,出身普通市民家庭的张辛雨中尉也没有太多的强力社会关系可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

极快的车速下,原定需一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驶上社区街道仍然没有换档的情况下的李,不留神撞到了大树或者路灯柱。底盘擦在路旁的石阶上,触动了车内安全措施后的李方从一路随想的状态回过神来。再要发动已经歇菜,浮游车不能启动,也许是哑火,最坏的情况可能要修理一番才行。

“见鬼!”

要早换接自动驾驶系统就不会如此了。

“真见鬼!”

清醒过来的李骂过后深呼吸调整有些紊乱的心率。冷静后索性关掉了动力源,就在驾驶舱坐着。

方才将希尔顿丢进喷泉还真是失策。

正如希尔顿所说的,李也有瞬时想过,讨好她之后一切可能都迎刃而解。但即使这样做的确是无谋的行为,却仍然马上下意识动手施为。除了事后收获天真孩子似的的赌气胜利和希尔顿落汤鸡似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况且没有携带写真相机,连记录下来的景象也只有通过眼到脑的画面记忆而已。

从刚才的宴会上,自己原定第一对象的德怀特8226;格林希尔上将却已经知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得到获取帮助。剩下的几位……之所以在李心中格林希尔上将是第一位,其他人在他排序之下,自是有所原因的。如果格林希尔上将是1的话,剩下的人就都是相等的2。

当然,如果硬要强调排行榜排个高下座位的话,国防委员长绝对是比最低的那一位。其他人是二,优布8226;特留尼西特便是三,可能对父亲的期望值还有比他更高一些。

但不能否认他其实具有强力能量的结论。

为什么不隐忍一番,达到目的日后再想办法讨回来呢?

或许只是单纯的看不惯她这个特留尼西特吧。

“吾可为慷慨赴死,亦不愿卑躬屈膝!”

所谓等价交换的含义彰显得很清楚,既然自己不能放下身段,那么同伴就只能‘死’了。

李自嘲的想想,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至,瞬时模糊了视线。非人工催生的自然雨水从李面庞渗进嘴巴,带给舌头的是苦涩味感。

银桥街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即便是倾落着大雨中,却更加觉得如此。确是因为住户稀少的原因,李的心境也在推波助澜。附近宽广的住宅地仅仅只有一间屋子此时亮着灯,此时大雨朦胧之下如同蒙着一层迷雾,浮现出一种昏黄颜色。

“银桥街24号。”袖珍便携电脑上浮现的小型立体屏幕上给出了检索到所在的方位,借助军官内部权限的李能知道居住地银桥街附近公开的房产所有人登记名。

——隶属自由行星同盟第二舰队、杨威利准将。

亮着灯的军官住家房主一栏如上。可能是系统还没来得及更新的缘故,身份别仍然是亚斯提会战之前的资料,但毫无疑问,那是杨司令官的住家。

李望着那间屋子,许久之后弃了身下运作的浮游车,用双脚越过路旁种植的花坛和草坪。冒着风雨走到房屋门口,抬起的手在半空迟疑了两三秒,才又迅速按下门外可视门铃的按钮。

没有让李等待多久,门打开了。

尤里安8226;敏兹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军官。军服湿嗒嗒地黏粘在皮肤上,头上的软扁帽也被浸扁了。屋外的大雨混杂着大风从他背后透进来。不时还有剩余的水滴在眉尖越过睫毛,从眼睛下滑下面颊,看上去就好像是滑稽的刚哭过似的泪痕。

尤里安对面的李则看到开门的十四五岁正值青春期少年模样。拥有一头亚麻色头发和棕黑色眼睛,脸蛋稍圆但面目清秀的孩子。穿着格子条纹的棉质睡衣,怀抱着一只身上灰褐斑纹,颇为肥硕的喜马拉雅猫。

“请问?…”

“请问杨威利少将阁下在家吗。”

前一句是站在门内的少年所问,后一句则是来访者。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李随后向这房子的半个主人说出了他目前阶级所属以及想要会见少将的意图。尤里安没有想到在这个时间点会有不认识的军人前来拜访,但也并没有直接拒绝被大雨淋得浑身透湿的年轻军官的要求。正在浴室内的杨威利少将在接到尤里安可视通话后,显然也为之感到惊奇,沉吟许久还是最后决定接待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于是李有幸成为目前为止为数不多走进杨威利将军位于银桥街24号的宅邸的军人之一。

陈设非常简单。

杨威利少将一时还不能从浴室出来,李坐在客厅会客用沙发上,习惯性的打量房间的陈设布置。看得出房屋的主人没有对房间布置上做出太多的追求。墙壁稍稍粉刷过,贴着米色调的墙纸,其他不管是家具摆设还是装饰画和几株观赏植物的颜色都很新,全是新增加的。墙角还推放几个纸箱,倒像是刚刚搬到此处的新家庭。地板还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煤黑色炸裂痕迹,仿佛前些天房子里才经历过一场小型战争。

杨威利少将的养子尤里安细心地递给李擦拭用的长巾和红茶。虽然在门厅的时候已经用机器吸走衣服和鞋子上残留的湿水,但总不能把头脸也给凑进吸潮器里去。红茶里掺加了些甜蜂蜜和白兰地,西隆星出产的优质茶叶经过泡煮后,浓香飘荡。让不是太爱喝茶的李也不由地捧起茶杯,仔细品尝其中滋味。

茶几对面的白兰地红茶还未来得及散去香气,洗漱完毕的杨威利少将穿戴好从隔壁房间来到会客厅。

通常在旁听外人口述中杨威利是作为一位极具反差效果,根本看不出有英雄气质的学者型人物出现,而当李靠近近观之后,这感觉更加深了。

杨威利坐到了李的对面,面对面的距离不到一米。拥有黑发和同色的黑色眼珠,以及相貌平凡的脸蛋。身高也并不出奇,中等身材,比李要略矮一些。无论盯着对看几遍都很难想象对方已经是一支舰队的提督,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没有野心安于现状的大学助教。“外表总能欺骗到人。”这句话大概便是为杨威利设定的。

说起来李除了在媒体和杂志报刊外,只远远地见过本人一面,并且还是侧脸,连话也没有说过一句。但对杨威利的音容印象却记忆深刻。当然都是某人的功劳,能在亚斯提会战还能记起久远的艾尔法西尔英雄的名字和事迹,靠的是有“记忆少女”之称的菲列特莉加8226;格林希尔本人的亲口所述。能让菲列特莉加以一种自发憧憬信赖的口气描绘的人物,目前大概也只有杨威利一人。

杨威利在李进入正题说明拜访来意时不发一言,始终旁听着。手上端着茶杯,不时端起稍茗一口红茶。对李所说的内容似乎不感兴趣,但似乎又有所注意。当陈词太过激动时,李明显的能感受到对方稍许不满,也只仅此而已。随后恰当合理的言辞虽然让杨威利舒展眉稍,有所赞同却没有感受得了被褒奖和鼓励支持的感觉。李从来没有和杨威利这类人物相处过,自有一番陌生的突兀感,如同话语拳拳到肉却统统像打在了棉花垫上,看不出威力如何。

洋洋洒洒的总结说完最后同时喝完手边红茶的杨威利也终于开口。

“总之,布鲁斯少校你是想让我出面,与军法处交涉,解除你同伴的嫌疑是吗?”喝完了红茶的杨威利从沙发站起,李也随之马上站起身。

“正是如此!阁下。”

“那么,我的回答可能要对你说抱歉了,少校。”因为身高的关系,都站起来后的杨威利要微微抬起头才能对上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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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幕 海尼森结束

“哎呀哎呀,想不到我也有再见到阳光即会感动的时候?啊了~~太阳!”布放松地眯着眼,连眉毛似乎都下弯成弦月型,一副思觉失调式恍惚模样。站在建筑物的大门口前的布雷尔做出伸出双手慵懒享受阳光照射的滑稽姿势。

依惯例,由人形熊比尔的巨拳给他以深重的清醒。

“还真悠闲!早知该让你再在里多待几天。”接下来的自然是张辛雨,他的拳头虽然不如熊的拳头有力,但也着实生痛。张辛雨的个人近战能力一向是稳居他们这个小团体的第二位。

殴打过后的两人伸开双臂抱住刚刚被痛打的对象,而米切尔和李也跟着凑上来,四个人的臂展把夹在中间的布雷尔裹了两圈。久违感受同伙雄性气息闷绝痛苦的快要窒息的布雷尔,像是786年同盟飞球锦标决胜赛上打进最后关键一球获胜那队的击球手那样,被围着严严实实。

门口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住了好一段时间审讯室的布雷尔被他的伙伴们带上车,一起转移到“阿尔比昂”去。自从得知脱离嫌疑的确切消息,特地专门弄了一个房间,布置好用来庆祝。

香槟与伏特加共计一色,手持礼炮发射的彩条与金粉射满了可供坐下六人包间的四面墙壁,又被洒掉的酒液黏在一起。其间张辛雨特别调制“混合火炬鸡尾酒”在最后完成关口意外燃烧,造成小规模爆炸。还好比起同伴脱罪这只是些许无关大雅的小事,与店主好生赔罪并付出赔偿后,一直闹到晚上快十点左右,众人才结束狂欢分别。醉醺醺的比尔和张辛雨边唱着走调的歌边被尚保持清醒的米切尔塞进他的浮游车,身为外地人又没在海尼森买车的布雷尔则和李则是一个方向。李熟门熟路的将他送进军官宿舍区,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下副驾驶位,布雷尔嘴上总是口花花,心里莫不也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今天饮的烈酒也没比谁少。

正准备调头的李刚刚启动后视导航,就见已经快走到自己宿舍门口的布雷尔又跌跌撞撞转头跑回来,原以为他还有什么东西掉在车上。

结果布雷尔扒在李的驾驶位车窗上,本来还有些含糊不清的口齿突然伶俐起来。

“布鲁斯,谢谢。”

“不用谢我,布雷尔。”李伸手过去拍拍同伴的肩膀。“你是无罪的,这是理应如此。”

“恩,恩。”布雷尔的酒劲似乎上来,说话又变得断断续续。大说了一堆综述年景不好“有关系有罪也无谓,没关系无罪变有罪”之类的疯话之后,才背过身真正走进宿舍门。

李发动引擎,让风吹过散掉还停留在脸上的些许酒意与红潮,今天他也喝了不少。应该说到了今天晚上为止,从大战归来之后的庆幸和对战争的恐惧才真正借着机会发泄出来,可以让他们继续等待下一场战争的来临。

待车行到前几日浮游车抛锚的位置,海尼森检修人员还没有把路灯修理好。坏掉的护栏被撤走,路灯柱的一侧深深凹陷进去。

就是那个大雨夜,他冒雨造访了杨威利少将的家,啰啰嗦嗦自顾自说了一大堆,现在回想起来还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做。记忆有些混杂,只觉得那大雨朦胧中发散在昏黄光芒的屋子不停地吸引着他。

李还记得,前几日那时当自己说完来意后,杨威利提督是如何反应的。

————————————

“那么,我的回答可能要对你说抱歉了,少校。”杨威利的话让李不停鼓动运动的心瞬时一滞,又马上蓬发激动起来。

“杨威利提督!你可是…”

一时激动地称呼着对方的名字,之后从身体里已经到了咽喉的词却怎么也吐不出喉咙,亦咽不下去,像大骨鱼刺就那样卡在脖子里,看上去让前面的单词变成了似乎无意义的喊叫,上下嘴唇时而张合,却哽咽着难受。

自顾自非请自来找到提督的门口按下门铃之前,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嘛?杨威利少将即便是不答应帮助也无可厚非,他根本没有义务和责任非得帮忙不可。强人所难的是自己,没有道理一方其实也是自己。相反是自己,本来只是碰运气罢了,为什么会保持着太过乐观和肯定呢。被拒绝了后竟然还冲动着有让杨提督给予解释的想法。

这是何等的失态。

“杨提督。”

一时间李觉得不管他之后恳求、争辩、寻求帮助,他也无法能正视着对方的脸完整的说出来,除了对方的名姓之外。

李紧珉着嘴,涨红着脸。让旁观者都看着难受。

尤里安适时插手站着的两人中间,换掉冷掉的茶杯,在白瓷茶具里加上新茶。新鲜的茶香伴随着空气升腾盘旋在茶几上,薄雾状的热气马上被天花板上安装的空气清新机不留声息的吸走。

“真是失礼了。”李朝重新坐在沙发上饮茶的杨威利侧身鞠躬。“阁下,我为方才的失言抱歉,但仍坚持希望您如能够对我的同伴伸出援助之手,援助一位施加在优秀军人身上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我坚信他是无罪,正如坚持相信此次不光为朋友伸冤,同时也是对偏离公正校正。‘不徇私谊,乃为公理,吾所行事。’”

“你认为在你同伴身上所发生地确是军队司法的不公正。你又怎能确定确是如此。”杨威利端起新的茶杯,看都没看李一眼。“如你所说,偏听偏信造成司法不公,但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李少校,刚才我所听闻的也是你一面之词而已,并没有更加确凿的证据。让我相信你个人判断更甚于国家机关的调查取证。那样我的回答除了抱歉之外,不会有其他选择。”

“诚然,杨提督,你所说的一点没错。我相信布雷尔斯福德中尉在前次的大战中是奉了上官约翰少校…名誉战死的约翰8226;罗伯特8226;拉普上校的钧令而非私自逃离。我希望将我的看法传递给杨提督您并接受,我所有的都只是我的观点,也提不出任何证据。对您的说辞更毫无立场表示反对。”

杨威利在听到了拉普上校的称呼时眉毛一挑,李却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这个表情,在正了正衣冠之后,准备告辞。

“突如其来不请而至,打扰您和您家人的时间,失礼之处,再次深表抱歉。”杨威利将李送出客厅,尤里安从玄关壁橱的伞套里递过一把折叠伞,李谢过之后,被请出门口。

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李一时的突发奇想,拜访了完全不熟的将官官邸。而对方,杨威利也并不想帮忙。虽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结果,本就是期望值以外的发生状况,谈不上有太多失落。再接下来的两天,李继续奔走于作战本部和熟悉的有力将军官邸之间,见的人和答复都得到不少,却都是敷衍的口气居多,没有人能给与他安心确信的获助。

可第三天后,却意外的获知布雷尔解除了嫌疑,而且是上层有力人士运作后的结果。凭借关系网的探查,那位帮忙的大员基本可以锁定即是李那晚深夜朦胧中拜访的人。

又惊又喜。

李并不清楚提督为何突然改变心意答应帮忙,不过确实是一句话抵上千言万语。军法处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况且他们所掌握也只有他们自己的独断臆测判断而已。稍微被上方问讯两句,马上便应证据不足的缘故放弃针对伙伴嫌疑。

皆大欢喜。

————————————

不过总是欠下了人情。对方的举动明显非是示恩,可自己却不能不做表示。

李扶着新车的方向盘,没有下雨,银桥街24号在雨中显得朦胧昏黄的模样也清晰起来。除了从天空倾倒的大水,杨威利提督的家跟往日里没多大分别。不过家中无人,杨的养子参加同学间聚会,而杨威利本人去了后勤部的卡介伦少将那里。

从行星快递公司邮寄过来的电子签单就在李的手边,签字划账之后,搬运机器人开始无声运作,耐冲强化纸箱很快车库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

从相熟的菲列特莉加那里得来的此人长久开始便存在的第一癖好。一整车的西隆星顶级茶叶,大概起码足够这位“红茶提督”喝上半年吧。

“吾所行事,不徇私情,乃为公理。”

将折叠伞叠放整齐放在纸箱之上,弹弹新换上的部队番号,李驱车调头开往自己的官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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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奇迹的伊谢尔伦(上)

宇宙历七九六年四月二十七日,休息整备完毕的自由行星同盟第十三舰队在司令官杨威利少将的带领下踏上对伊谢尔伦回廊要塞的侵攻。同盟方在这之前已经进行了六次均以失败告终的攻略,而这次则被定为“第七回伊谢尔伦攻略作战”。

事前,没有人认为能够成功,因为新成立的第十三舰队半是孺子,半是残兵。原先第四、六舰队的剩余人员结合刚出炉的菜鸟,且战舰和人员只有正常舰队单位人数的一半。新舰队的长官又是不满三十,没有太多全局指挥经验的新任少将。普遍存在的是低迷士气,不少持悲观论的家伙又把怀里的遗书都拿出来重新修改润色。

面对此种情况,能抱有乐观精神为数不多。还好“特洛伊”上的李又不在其列。

在重新习惯空间跳跃带给身体的不适感之后,“特洛伊”号舰长布鲁斯8226;李少校百无聊赖和副官布雷尔中尉开始下起三维象棋打发时间。相同的帕尔斯光速法要持续十数次,就算以五十倍光速的速度跳跃行进,也要持续快一个月的时间,四千光年的距离,可不是说到就到得了的。

李现在很满意。

因为本身舰队数量不足的差额,让李能够直接指挥一个小型编队,而编队人员在他的挑拣下,统统没有一个新兵菜鸟。布雷尔编成为副官,而比尔则在他麾下另一艘战舰充任舰长。

自己分配的战舰也非常好。特洛伊号是一艘不错的埃阿斯级标准战舰,拥有十六门强力主炮以及诸多武装,装甲也够厚,除了推进力和转向之外,与之前那艘底比斯轻巡洋舰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从出厂服役至今恰好只有两年,之所以能分配到自己的座舰主要还是名头不好的关系。毕竟埃阿斯级大多用古代希腊英雄以及城邦名作为舰船名,而特洛伊却太过让人联想到那座最后被围观群殴十年摧毁的城市。

不过李却不管那些坏兆头,比轻巡洋舰多出一半攻击和防御力那可是实打实的。

“将军。”李轻轻用手指将“战车”从一端滑到另一方的“皇帝”身边,封死了布雷尔的最后出路。

“你赢了。”布雷尔象征投降般的举起双手,同时眼前的全息图像也转眼一变,棋盘的布局变成一大群伤痕累累的小兵像李挥舞着白旗的模样。“十五战十五败啊。你这家伙,是在天天练习吗?”随手点开棋局统计,整合数据对比下李的进攻效率明显平均高出一大截,连思考所用时间都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一左右。

“能赢过你的人可真想见识一下。”

“你是疏于锻炼罢了,别乱找借口。”李不因对方拔高自己而感到得意,稍稍检阅机器里的历史数据,就重新启动了新开局。“再来一把?”

“啊~~好无聊啊~~”布雷尔丝毫不顾颜面,像得不到儿童节玩具郁闷无比的小孩子那样慵懒趴在面前的全息影像桌上,幸好现在只是在私人的船长室而不再舰桥,没有第三者能看到他们长官丢脸模样。“从海尼森到现在已经一百三十七战,一百三十七战完败。我已经连吐槽的心情也没有了,象棋真的这样好玩吗?”

“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别的什么有意思的打发时间的方法吗?”李扭头看了看电子时钟里的时间,站起身关闭棋桌上的三维象棋开局,快到换班的时间了。“让人思考,还能刺激提高个人的战略能力,比起看无谓的3d节目之类浪费生命来说,娱乐而且学习锻炼。你又不太喜欢读书。”

“啊~~~无聊啊~~~”布雷尔似乎没听到一样把头埋在桌上左右扭着,也许继续扭下去会开始在地上全身打滚。

“你要没什么事干的话可以翻翻杂志,或者…”戴好军扁帽走到自动门边的李回头瞧了一眼还在埋头不知所谓的布雷尔中尉。“抽时间好好磨练一下你的棋艺吧,下一次向85手极限进军吧,‘是男人就撑过一百回合’”。

回答他的是李转头后背后伸出的两根直立中指。

李一路整整衣冠,让牵引传输机器带他走到舰桥,和此时舰桥执勤的整备长敬礼换班之后,在当中高悬的指挥位置上坐下。整个舰桥除却必要的舰船工作人员外,没有其他人。彼此有条不紊的做着例行工作。此时格外安静,传到李耳中只有工作人员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以及机器运作时候存在的嗡嗡微响,散发出的电子臭不时熟悉的刺激他的鼻腔。

“真安静啊。”李小声的如此低语,将指挥座靠背放下半躺着,脸则朝向舰船上方。透过屏幕仰望的是宇宙浩瀚又充满光亮的黛色星空。

离下一个空间跳跃节点还有4个小时左右。同盟整支第十三舰队以亚光速巡航速度缓步航行着,涂装橄榄绿的舰队舰船在多彩颜色的行星间更显深黑。舰对舰的间距整齐划一,以相对标准化的均速同时向一个目的方向前进。整支舰队如有规律,充满纪律性的宇宙蚂蚁迁徙一般,在天穹中接踵爬行。

无数的亮度不一闪耀的恒星光点,伴随在这只迁移队伍身旁。在充满混沌的星空中第十三舰队显得细小无比。不时有散落剥离的流星碎片如同喝多酒的醉汉不小心的往舰船外壁碰撞,在防护罩上划出一道道湖水波纹样式的涟漪。更远的地方是大批红矮星与巨星组成的恒星系,亮白或者暖红色的光点不停地闪烁,偶尔会看得到圆面形状的行星状星云,这种不规则圆状带有绮丽颜色的星间物质,舰队似乎能穿过其中,但接近却又看不真切了。

第十三舰队在星云间无声的穿梭,而星海也在如此寂静中显得格外美丽。

从菲列特莉加的口中,李比其他人更早一步清楚这次所行的目的,更清楚到是何种原因促使政府批准此次战略行动。为了提高形象追求连任,固然一场可掩饰上次大败的胜利能够驱散最近徘徊在统合作战本部上空的负面阴云,但真的只要制定好计划出战便能大胜了吗?不要最后到时丢脸然后结伴携手下台三鞠躬了帐。话说单靠半只舰队去达成过去舰队提督们全力以赴都没有能完成的任务,哪怕侥幸完成,都马上会让海尼森光辉荣军墓地里的泥土一夜之间全部翻动起来吧。

虽然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但这种完全因为是政治斗争需要而发起的战争,实在让李感到索然无味,甚至是有些厌烦无比。

“少校。”

些许未脱成熟,还带有年轻青稚的声音传到了耳边,带回了李因注意星星稍有些恍惚走神的思绪。扭头可见克里兹见习士官那张饱满的年轻人的脸,当感官重新不为失神而恢复支配,拥有奇妙效果的褐色饮料的诱人香气也随之被李嗅到。

“少校,咖啡。”

一旁的克里兹将手中的纸杯递上,其中尚还混转的液浆仍升腾白雾般的热气,李接过一口饮尽,甘苦中又带有微微咸涩,咽下回味的辛辣口感让人精神振奋,一扫颓唐。

“谢谢,克里兹。”李谢过为他准备这杯姜汁咖啡的克里兹8226;威巴,他就始终没办法把投放姜末的比例和咖啡本身达到和谐,弄出来尽是足以让人舌头感到恐怖的味感。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能在调配比例上做到精准。总之,能以权谋私将眼前的小家伙调到自己的战舰上真是太好了起码,再也不用喝到自动咖啡机里那种泥浆般的奇怪粘稠液体。

“少校,在看星星吗?”收回空掉纸杯的克里兹,马上又递过另外一杯。较上一杯咖啡,温度高出了许多,刚从手磨咖啡壶倒出,甚有些烫口不能一气喝下,品尝的出其中陈皮与柠檬的味道,入口的咖啡将还停留在舌头粘膜上的刺激一下子就冲散,到达肠胃马上又变为热流传递在李的四肢百骸。

“恩,你不觉得这些星群很美吗?古老时代的人用想象将星星串联成星座,充实无数传奇和神话。”李转过头对着天顶方向指着星域间那些蜃楼一样飘忽的星云,随着李的手指动作,在舰船的高倍探测下的屏幕跟随手指变幻线条,凭空出现将本不归属的星星联在一起,又因角度的自然变化出不同变幻,背后也浮现中清晰地虚像。注意着李斜拉出的图景,感叹着。没有太多星间飞行经验,又不热爱天文的克里兹显然为本来航行中已经看惯群星的变化感到惊讶。

“少校,这是什么星,”克里兹指着星图上为首的,两颗耀眼彷佛互相环绕的白炽亮星。

“啊,那是蓝巨星的一种。”李回答身边年轻者的疑问,对方手指的星群是两颗罕见的双生恒星,即使在浩瀚的银河也不多见。这种体积巨大恒星持续阶段较短,彼此不知已过多少岁月。即便是最炽烈燃烧的蓝色巨星,也可能已经存在了近千万年光景。

“跟这些美丽星星比较起来,我们的战争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李一时不禁出声。

“少校,您说什么?”沉浸在李少校制造的视觉奇景的克里兹没听清他小声的低语,出言询问。

“不,没有什么,我在自言自语。”李甩掉刚刚留在脑子里那种无聊的念头,过去光同盟就跟帝国进行了六次的伊谢尔伦攻防战,持续不间断的战争更已进行了一百五十年,假如都是无所意义的……那样的话,人生何尝不是无所意义的。

抛弃掉无谓想法的李正打算更一步指导克里兹认识星图时候,这时突然舰队内部信息回路传来了通讯的呼叫。

“这么快四个小时就到了吗?”

开启舰内通讯,同时李也不忘检查传来通讯的具体内容。除了还在睡眠机器里待机的成员,其余清醒的舰队人员都打好精神准备好此次航程最后一次的星际跳跃。

屏幕上表现的星图开始扭曲,乱如颜料混在一起的抽象油画。等待盯着看过去会让人头晕的这种扭曲结束,特洛伊号通讯兵核对了星间及友军位置,确认了星间飞行距离之后,向舰长李少校报告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伊谢尔伦回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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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奇迹的伊谢尔伦(中)

伊谢尔伦回廊,银河帝国与自由行星同盟的交接中继点。由变光星、红色巨星、异常的重力场……等等密集星体包裹起来的星域间,形成的一条两方互通的细小的安全地带。

此处只有正值壮年期的的恒星亚尔提那,进入主序星阶段仍然没有一颗行星环绕的孤独恒星。自从宇宙历766年起银河帝国在此成功建起的伊谢尔伦要塞,这条狭窄的银河交通要冲就一直是帝国方的前哨站和防卫壁。

现在,第十三舰队来到了这里。

所有的分舰队司令官在对下达了待机命令后统统前往舰队司令官旗舰召开战前会议,商谈下一步作战计划。剩下诸如李之类中下层军官只能根据个人喜好安排此类时间,而整个舰队不少从没来过同盟边境的士兵们通过舰船各自放出的侦察艇传回来的视讯图像好奇的观察着伊谢尔伦。

“终于到这里来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这就是伊谢尔伦。”早已休息够了的布雷尔中尉脸靠前凑在最前面,身边都是一群跟他一样的尉官或是士兵,大家也都是第一次。舰船上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来伊谢尔伦,以往他们这些很少远离自家星系的人来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迪亚马特,或者上次的亚斯提星域而已。

在视讯图像中整条空旷的回廊星域里除了那颗形单影只的恒星外,就只有那座要塞。表面覆盖层层厚厚的流体金属层,总质量六十兆吨的巨大人造天体。银河帝国三十年前在此处建设的直径约六十公里左右的人工行星,看上来像一颗宇宙间散发清冷荧光的硕大水晶体。

“这座要塞在宇宙中也算是人工奇迹了。如果不是非要打仗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观光地呢?”比尔侧头望着不远处的那些好奇人群,要换平时大概现在跟爱热闹的布雷尔一样抢占观看屏幕的有利地形,不过到了这个时间段就始终没办法轻松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没有第三条路。”比尔身旁将双腿翘在指挥台上的李,一手拿着纸杯。很是悠闲地说着。伊谢尔伦要塞坐镇伊谢尔伦回廊中心,作为银河帝国的前哨基地,其地理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想要不经由此处而从同盟前往帝国,就只有通过宣布中立地带的费沙回廊。从那个时候开始同盟军队帝国的反攻就演变为了“要解放帝国治下受苦的民众,便要先攻下伊谢尔伦”的攻略战。

“上面到底打算如何进攻呢,已经开了五个小时的会议了,还真是难熬。”比尔粗大的指节敲击着身边仪器冰冷的合金制外壳,颇有些坐立不安,也正是如此才从自己的舰船乘联络艇飞行过来。

“耐心等待吧,都已经到回廊外围了,总会有结果的。就算你着急苦恼,决定权也不在我们手上,现在的我们,只用好好的贯彻上面下达的作战命令就行了。”李递过手边的咖啡壶,看着对方粗鲁的用大口饮着提神的饮料。

“话虽这么说,可还是很在意。你难道就不在意吗?比如假如最后下达让你直接进攻命令的话?”

“怎可能,你在小瞧舰队司令官的智商吗?要攻陷伊谢尔伦要塞从外部强攻是不行的,否则前几次的提督们不是都太过分无能。那未免太悲哀了啊,我们这边混到中将的阁下都是低能儿。”李无力的摆摆手。“难道还是想让我吐槽?伊谢尔伦除了要塞本身之外,同时还拥有伊谢尔伦驻留舰队。正是这舰队和要塞两者相加才形成了伊谢尔伦‘难攻不落’,也是我们总是最后失败的原因”。

细数前几次‘伊谢尔伦攻略战’,其中不乏有接近成功的例子。但伊谢尔伦要塞除了交织炮火凶猛的火力网以及公认宇宙间最强威力兵器——被称为「雷神之锤」的巨炮外,还有数量约为一万五千艘的战舰舰队。当同盟军乘着雷神之锤填充能量冒死突入的时候,往往就又遭受到了舰队的打击,能降下的地面突击兵通常还没安全降落就被敌方手持能源步枪的防卫步兵打死。

“抱歉,我是想让你吐槽罢了。”对着咖啡壶牛饮的比尔在间隙间如此开口。“真是,假如走另外一条线路,就方便多了。”

没错,假如是银河另一头的费沙回廊的话,便不会这样麻烦。

中立地区费沙自治领,如果单看距离的话与伊谢尔伦两者到巴拉特星系的路程都差不太多,不过不管是武装程度还是经济水平,获得费沙经济特区星实在是更比伊谢尔伦这颗人工武装要塞要更加简单。和后者的火力相比费沙本身有二十亿居民,却只有少量存在的警备部队。军队的作用是用来维持地区治安,素质和武装对同盟来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大概相等于各个星系的防卫兵或者预备役的水平。专家曾做过推测,大概随便拉出一两支正规舰队,只消一场战争就能让费沙彻底亡国。

但是就现在这样进攻费沙回廊确是不可能的。费沙在银河间的国际关系上,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正是维持如此微妙的平衡状态,才始终安然无事。掌控银河帝国与自由行星同盟两者中间贸易的费沙自治领,就像远古星球上的国际商人集团一般,自身军事力微弱,综合实力却能达到不管是同盟还是帝国两者的三分之一左右。假如帝国想要吞并费沙的话,费沙马上会向同盟国示好,甚至联合对抗帝国。但如果同盟打费沙的主意,费沙则立刻会向帝国靠拢以求自保。同盟和帝国之间的力量对比保持在一个近乎相等的均势上,不管费沙投向哪一边,就会立马打破这种均势。费沙若和帝国势力结合,则同盟可能居于随时会被灭亡的不利立场。

因此,费沙才能保持眼前左右逢源,籍以独立国度的形态在银河两大集团之间滋润的生存下去。这种类似“光荣独立”的策略让两方的有识之士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费沙本身除了贩卖各种两国需要物资,而且还分别笼络掌权者以及上层集团,就算是李也经常看见有费沙代表到家里来拜访父亲。那种有着头发半秃身宽多脂的躯体,虽然半弓着腰长久微笑连额头都布满皱纹,脸孔尽是写着奸狡和虚伪的费沙商人模样可是见得多了。诸如以上几种原因,所以……

“假如提出向费沙侵攻的话,全同盟的议员出于各种原因都会第一时间起身反对的,然后提出预案的人受连带责任,想调任边境的疯子才会这么做。”布雷尔突然走过来间入两人的对话,很显然他对观看伊谢尔伦立体视象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

“我也只是说说,当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你这家伙。”比尔似乎很不爽布雷尔中尉插嘴,习惯性的对后者亮起了拳头。大家都清楚就算真的实现假定目标,若费沙和同盟势力结合,声势自然将凌驾于对面的帝国之上。不过费沙能够在国际关系上实现此种政治、战略上高度的艺术表现,单靠吞并之后想就此彻底消灭帝国,也实在并不容易。

“你不事先说明的话谁会清楚呢,你这头喜欢乱用暴力的大熊。”灵巧的躲过比尔随手挥过的巨拳,布雷尔在李的左面立起了悬浮靠椅,正对着比尔,同时将被熊口“污染”过的咖啡壶统统交给一旁候命的克里兹换新准备。然后,在三人中间打开了立体战术电脑。

“你想干嘛,布雷尔。”

“恩,大概离长官们开完会议还有些时间,先生们,要不要猜测讨论一下等下司令官们会用何种战略展开轰轰烈烈的战役呢?”布雷尔随手按下几个按钮,在三人之间的虚空马上浮示出布雷尔刚刚下载成功的伊谢尔伦回廊间的立体星图。

“真是无意义啊,既然是强攻不能,当然是出奇兵制胜,我想的话肯定是先引诱出对方驻留舰队,然后先歼灭之。”比尔伸手在虚空横手一划,表示伊谢尔伦驻留舰队的浮点图示从伊谢尔伦要塞分离出来。

“喂,喂,对方可是有一万五千艘战舰哦,先不说如何引诱,就靠我们全部只有对方一半的人马?”布雷尔马上根据双方数量差向比尔的提案表示怀疑。

“只不过是两倍的数量差而已罢了,怎么不可能赢!”比尔倒是一副述说事实的腔调。

“那,李,你的意见呢?”布雷尔视线投向右边。

“假如我指挥的话,大概出现最好的情况能把损失控制在到两成之内。”貌似仔细思考过的李缓缓答出他的回答,很显然他也是认为对上驻留舰队能够胜利,只不过伤亡数量浮动不定。

“咳,咳,差点忘了你们两位都是‘三倍论患者’”。布雷尔清了清嗓子,在战术电脑上设定战时情况。“好吧,如你们所想,最好情况只伤亡自舰队20%以后全灭对方舰队,我将所需时间和敌方援军出现几率全部设定为零,士气,战斗效率,补给耗费什么的也不管,接着怎么办?”

“那样的话,大概就是全军突入敌阵了吧,全舰队全速进攻伊谢尔伦,夺取要塞控制权。”比尔捏捏下巴,眼光迷离,似乎在想象真正出现全军突入得景象。

“恩,好。”布雷尔搭配指示后观看战术动态模拟,之后抬起头。“如你所愿,全军覆灭了。”

“………………………………可恶,你是篡改过模拟数据了吧!”比尔对这个模拟结果沉默了几秒,随即跳起来向对面的布雷尔扑去,巨大的身躯向前倾,吞噬了面前伊谢尔伦要塞的全息虚像。

“你这暴力熊,我可是让我方在最好情况下进攻的,只不过对方要塞火力太猛了啊!”布雷尔一面轻盈跳起躲避熊的袭来,一面口里叫嚣着。“机器上是这样显示的,假如我方舰队在两万到两万五千左右,大概能在损失较小的情况完全占领要塞。仅仅只有正规舰队一半的数量,还事先损失了20%兵力,怎么可能成功!当然是连点渣都不剩!”

“确实如此呢。”电子仪器的模拟效果在李的脑子计算过后,也得出相似的结论。“杨司令官会用何种策略应对这场胜算极低的战役呢,本身统合本部其实就打着试试看不求期待的打算,用半只新鲜舰队对敌就算在这里呆上几十天再走,民众和军队内部其实也不会太过苛责,不造成惨败已经很值得庆贺了。”

“你们不要胡闹了,杨司令官总有他的想法,大家还是喝咖啡吧。”

熊与人之间的追打,结束在克里兹新冲泡好的咖啡上,里面除了******还掺加了柠檬酸,不过同样是令人惊奇调配的正刚刚好。

从格林希尔那里得到的情报和舰员们的闲谈中,李得知杨威利调配了同盟曾俘虏的帝国造战舰,以及将那个问题集团,“蔷薇骑士连队”调任第十三舰队。“蔷薇骑士”虽说成员品格不怎么样,但是地面压制战力确实算得上是同盟第一。加上前面专门腾出空位运放帝国舰船,应该是想用伪装舰载入内部奇袭战略无疑,不过那样就太靠运气了一点,成功的可能性可说其实非常低。

杨威利提督是想赌一把,还是如自己意料外的已经胸有成竹?

李晃荡着手里盛放咖啡的纸杯,盯着其中因离心力而造成的旋转。

“也许自己下次应该把那套茶具也带到舰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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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奇迹的伊谢尔伦(下)

第十三舰队到达伊谢尔伦回廊十六个小时之后,终于开始行动,整只舰队以匀速沿着回廊星间的边沿行进,一面前行的同时一面派出舰队全部小型工作舰开始在回廊内部各地散发干扰通讯。如果只是单靠同盟方的这边散发的话,当然会让人知道同盟舰队可能从到达回廊开始进攻,于是杨司令官大胆的让舰队所属工作舰队全部按小队单位分散到回廊星域的各个空间。由于工作舰本身的个体以及隐蔽效果上,在伊谢尔伦要塞没有刻意针对加大搜索效果后,全部到达了个人事前安排的指定空间位置上。

然后,从旗舰休伯利安下达命令开始,顺连的工作舰在宇宙中探出的探测触手一旦受到干扰,立刻将自身准备好的繁杂无意义的讯息紧接着向宇宙空间周围发散出去。好比以古时候烽火传递的手法,顷刻间便将整个空域覆盖完成。假如能以实体视像代表杂讯的话,从银河的天穹俯望伊谢尔伦,会发现整条回廊如充满了富营养化养分的池塘,一种称为“干扰通讯”的蓝藻植物密密麻麻稠密生殖,极快的生长速度包围了银河间细小的通道,将中心的伊谢尔伦要塞紧紧裹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之内。

对伊谢尔伦的通讯包围网形成了。现在开始,伊谢尔伦要塞内部的通讯送不出去,外面的通讯也传递不进来,现存人类文明制造的宇宙航行器现在进入伊谢尔伦回廊,必将受影响。即使是第十三舰队也是如此,实施这个作战之后,第十三舰队各司令部便要依靠穿透力较强的定点短途通讯和联络艇来指挥大批舰船。由于本次行动第十三舰队配备的所有工作舰在都是全力散发干扰,在此次通讯扰乱结束后,将没有余力进行第二次干扰行动。全部的行动即使都按杨少将的剧本上来,也只制造一次机会。

第十三舰队从战略行动开始便一直全舰行动,紧贴着回廊星壁,以最大速度迅速从回廊外延靠近中心部,当全部干扰网完成后,从电脑的战略图例来看的话,已是近到达了位于中部伊谢尔伦要塞的中侧位置,处于用近距离扫描以外,如果事先不是进行大范围覆盖干扰的话,可能此时已被伊谢尔伦自身防卫体系所检测到。

不过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伊谢尔伦要塞并不是发现不了,而是现在并未发现。按照常理推断,即使受到强力的干扰,要塞还是有能力进行中长距离的光学定为探测,只不过大概被杂讯干扰的对方现在目标对准的方向应该是靠近回廊同盟的哪一方而已。

如先前计划,第十三舰队一面散发干扰的同时一面在其中掺加了不少伪造的求援信息,和那些杂讯一起发送出去,在停留在靠前沿指定方位充当耳目的小型侦察艇小心翼翼的以密码回电方式传回的视讯图像。

“驻留舰队出击了!”在第十三舰队等待了两三个小时之后,终于获得的视讯图像上如此显示着。传来的稍显模糊地视讯上密密麻麻的光点从图像中心的要塞那沉寂水晶体一样的皮层内出现,突出那层外壳。然后,形成了一股人工星团的光点阵列,向着迪亚马特星域的回廊方向迅速移动,虽说为了避免侦察艇靠的太近被要塞防御探测发现,但即从此仍然可以判明代表舰队的光点那大致的数量。伊谢尔伦要塞驻留的一万五千艘舰船确实是全队出击了。

“意想不到的成功啊,这个战略!”想不到一开始敌人就如总司令官事先拟定的策略形式,一直盯着屏幕的布雷尔显得有些兴高采烈。

“还没到松懈的时候,布雷尔,不过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总算是成功了。”李端坐在指挥台上,此时比尔早已回到他自己的座舰上去,其余成员都在坚守自己的岗位工作,在舰桥和里能说的上话的除了李身边的勤务克里兹,就只有布雷尔中尉。

“不过,敌方舰队指挥未免也太过大意,仅仅是受到未辨明的求援信号而已,就不顾真假率队出击。起码验证一下吧?”

“也不能怪敌方轻敌。”李捏捏鼻梁,眼神颇有些不屑。“‘回廊是以同盟军士兵的尸体铺成的’。据说在那个伊谢尔伦要塞里面,流行着这种自大吹嘘的豪言,也不外乎舰队指挥习惯于自傲多于谨慎。假如真是自军求援,不去援救的舰队反而可能有所过失,舰队长官也会受到来自奥丁的问候。就算真的是诱敌之计,也许凭借一万五千众舰队就能对付,即便不能对付,那就逃回要塞好了。反正我们不可能攻陷要塞,他们的舰队司令大概便是这样考虑的吧。”

“还真是会打算呢,这样看来的话,倒也不能说他为错,毕竟在那要塞火力环绕下,前六次我方进攻都失败告终。全军出动的话,也能避免僵持扩大战线。杨司令官在驻留舰队前行的方向位置也准备了看似可口的诱饵,看来一切都如他所料。”布雷尔有些佩服身为司令官的杨威利少将,目前来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按照杨威利他自己所设计编写的剧本在进行着。

“恩,没错。”李附和着布雷尔的话语,心中却在想另外的事。杨威利司令官使用的策略看似简单而又有效,实际上假设敌方要塞驻留舰队指挥换上一位稍微谨慎些的对手,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但杨威利司令官便敢大胆利用此项计谋。不得不说,与其是认为他运气好,李更愿意相信杨威利,其实是分析考虑过了要塞内部人员情况,才得以实施,最后造成的结果。

总之,这场战役连一半都没又进行完,才刚刚开始而已。剩下的战略是否接二连三都能继续如杨司令官预测推算结果,还是擦亮眼睛拭目以待吧。

李揉揉稍有些感到发酸的眼皮,让舰船主屏幕锁定第十三舰队一片深橄榄之间银灰色的帝国制舰船。在杨司令官接下来的战略,便是要它其中的人员大显身手的时候。能不能成功,现在还一切既是未知数。

在前几次被同盟方俘获,又被改装过的帝国制布雷门级轻巡洋舰带着它看似满是疮痍的身体,晃悠悠的越过停留在宇宙间的舰队,走到无数舰船的最前列。

船舱里装载着“蔷薇骑士”。

在当代同盟军事序列众多地面部队里,可称的是目前最强攻坚团体的蔷薇骑士连队,同盟有着诸多麻烦的问题集团。虽然好用但又难以使用。由帝国流亡至此的贵族子弟为中心所创的队伍在同盟军中自成一系,形成了一个具有独特战斗传统的小圈子。外人对他们的关注是警惕与利用并存,而他们自己也没有争辩和融入大集体的意愿,就好比古时期诸多帝国征召的强力外籍雇佣军。

第十三舰队中有能力知晓杨威利少将调用蔷薇骑士连队的军官才确实了消息之后都大为感到惊异,不管能力如何强大,该队的赫赫威势一直是伴随着臭名一起远扬。其历史中辉煌的部份如搪涂黄金一样变成污漆抹黑的颜色。历代队长十二名,除却三分之一在与祖国的战斗中阵亡,六分之一安然出任将官退役,最后一半的队长或在临阵倒戈,或秘密潜逃。总之,说起“蔷薇骑士”,同盟军上官没有不皱起眉的,也许还要加上“咬牙切齿”。

此时,满载在“蔷薇骑士”们的布雷门级轻巡洋舰停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像等待冲锋号的骑士一样准备在最前方。从“特洛伊”号的视讯屏幕上看去,更像是在行星旅行社领队持旗的导游。大多数人位于屏幕后,用充满狐疑和期待的视线注视着。

后部的三门动力炉启动,从殷红渐渐转为橘黄乃至白炽的颜色,“蔷薇骑士”们出发了。

“终于开始了呢,关键的部分。”虽然舰桥内的空气调节器一直将室内气温保持在人体所能适宜的温度,可李身旁的布雷尔中尉仍然掏出了随身手绢,擦拭从额头和鬓角泌出的细密汗珠。

“恩,开始了。”眼见着用作诱饵的轻巡洋舰以最大舰速驶离大部队,李也随之将手边咖啡壶的热咖啡一口气灌进喉咙,而将空壶交给克里兹。

“全队依照战术指示,以水平速度跟随移动!”一气喝完大壶咖啡的李精神奕奕对麾下编队下达命令。

“所有炮台对准发射,目标‘蔷薇骑士’乘舰空域!”

“注意阵型和攻击频率,前方是友军,千万不要射中了!”

在各自舰长、司令官的指令下,“第十三舰队”从星间沉寂许久的舰群脱离了暂时的冬眠态势,以追击阵型朝着先前开往伊谢尔伦的诱饵舰驶去,为了让诱饵更加逼真,先头的部队使用长距离中子炮发射炮火,无数的炮火倾泻在星空间,光束用高速战舰全力也难以达到的极速,从那艘破损的布雷门轻巡洋舰身边擦身掠过,然后迅速消失,偶有几束攻击在轻巡洋舰的外装甲划过,消化数层薄薄外壳,却因事先弱化了强度再也无力继续深入侵蚀。其中力度是事先经过试验,虽大可相信不会有问题,实际操作却让每位舰长都捏一把汗。

一路依照这种情况,一直前行到伊谢尔伦要塞射程以外。如果要塞里的敌军站在同盟军的方位注意这场不算是战斗的追击的话,会发现攻击几乎十有八九落空,而且绝不会击中动力炉,追击更像是要将布雷门舰赶进伊谢尔伦的射程内。

此时伊谢尔伦表面浮起的浮动炮台从表层的液态金属内裸露,开始向进入最大射程内的舰船攻击,已知到达射程的第十三舰队立刻停止前行退回射程半径外,只寥寥几束光束象征性的回应。直到看着诱饵舰安全的送入引导光线指引的液态金属层被吞没。

接下来的就又是开始等待。

第十三舰队的所有舰船排着阵势,在伊谢尔伦要塞的最大射程外黑压压排满。如数十个世纪前在边境线上开始的静坐战争那样等待。

最简单也是最难熬的。

所以的舰船一动也不动的注意着伊谢尔伦,在后方的队伍还要注意靠同盟迪亚马特星域方向的回廊空域情况,要塞驻留舰队正是被引诱至那个方向,但随时也可能识破陷阱迅速返回,那样变成孤军被前后夹击的第十三舰队就麻烦大了。

等待总是煎熬。

“很久了啊?”布雷尔在回走来走去,一边紧盯着屏幕上几乎近在眼前的伊谢尔伦要塞。

“啊。”

“到底还有多久啊?”布雷尔在舰桥上走来走去。

“啊。”

“啊~~~很久了啊?”布雷尔一时走在屏幕前,一时又跳到李的面前。

“你就算将这艘船磨破底,时间也不会随着你加快。”李将克里兹递到手里,还没有喝下的咖啡转到布雷尔中尉手里。同时将悬浮舰桥中央的主屏幕关掉。

“我最讨厌在战场中却要等待这回事了,而且敌军其实就在你眼前存活的情况。”布雷尔只得慢慢的饮着咖啡。“这一任的‘蔷薇骑士’队长正是第十三任,倒是刚好与舰队相称。”

“也许杨司令官就是因为如此而选择。”李难得的讲了笑话,虽然他自己不觉如此。

“很可能,毕竟那个问题连队战力确是排的上前号,名声却太臭了些。”布雷尔赞同着附和,同时提出自己的想法。“虽说迷信这种东西总是要不得,但有些事也不能不想就不在脑子里出现。”

“相信杨司令官的判断,我认为他的考量应该是不会错的。”李马上打断了布雷尔即将絮絮叨叨开始的话匣子,他想说什么李早已猜得出来,无非是蔷薇骑士队长会不会成为第七个叛徒,行动会不会成功的老故事。十三可不是什么好数字,传说会带来厄运,灾祸常伴,直到现在很多酒店旅馆也没有第十三层。不过如果十三不好的话,自己所在的第十三舰队不会更倒霉吗?

“李,你现在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很相信杨少将?方才也是这样。”布雷尔没有称呼司令官而是用军衔指代杨威利的名号。

“是吗。或许吧。”李用手指捏捏鼻梁,避而不谈。

“舰长!”

克里兹总是能在适时帮李解决困境,接过通讯回话的李马上下令打开放大屏幕,对准指定的方位。

“看来不像是我的判断错误。”布雷尔也学李的样子,将大杯的咖啡喝掉。接着和李紧盯着屏幕。

第十三舰队的后方出现敌军,数量约为自身的一倍,近一半的数量差表明了对方的身份,是被引出巢穴的要塞驻留舰队。

“怎么办?大将。”布雷尔中尉如此喃喃自语,弄不清是问李还是远在旗舰休伯利安的杨威利。

“舰长!总司令部传来命令,全线反转,背对要塞缓步退后。”克里兹士官一直监视着往来通讯,及时的向李报告。

“开什么玩笑,那样不是进入要塞射程了吗!而且还是把背后向着对方。我们会被‘雷神之锤’一发成灰的”布雷尔低声的骂了一句,扯住克里兹的胳膊询问。“要塞里的‘蔷薇骑士’传来通讯了吗?”

“中尉,这、这个总司令部倒是没有说。”

“通知全队,遵从司令部指示。”说话的是李,而布雷尔中尉焦急地想要劝告,却又被李摆手制止。

“按照刚才说的命令照作!在亚斯提的时候我和比尔也是这样过来的,你也应该试着去相信杨司令官比较好。”前一句是对克里兹,后一句却是李扭头看着他的朋友说的。后者在李的话语下没有反驳,只是开始又紧盯着面向后方监视伊谢尔伦要塞动静的实时视讯屏幕。

“克里兹,去准备咖啡吧。”在此处上弦的紧张时刻,李突然无比轻松的又让勤务官去准备饮料。“中尉的份里多加些提神的薄荷,他有些太紧张了,克里兹,能办到吗?”

“可以!舰长!”

李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感染了一舰桥的军官,他们抛弃掉刚刚开始有些慌张的心境,以平常心开始继续上面下达的战术工作。

第十三舰队前阵变后阵,全线舰头反转,攻击位置正对匆匆赶回的驻留舰队,同时以匀速开始朝要塞方向退进,一直进入要塞的有效射程以内。假如要塞此时暴起发难群起发射的话,便能立刻将第十三舰队舰队全舰瘫痪。

不过始终没有出现上述情况,雷神之锤没有发动的迹象,浮游炮台也没有重新启动。要塞在舰队的后方安然平和,连飞弹也没有射出一发。第十三舰队以攻击态势对准着返回的驻留舰队,而驻留舰队也奇迹的在要塞以及舰队射程外停止了引擎活动。双方僵持着,等待似乎又开始了。

等待总是煎熬。

直到——特洛伊战舰上布雷尔中尉的呼喊。

伊谢尔伦要塞表面浮现出引导光线,文字符号般描画的图案,正是事先“蔷薇骑士们”和舰队司令官约定好的记号。表明着要塞已被完全占领的信息。

“成功了!”第十三舰队上下都为这难以置信的成功感到惊喜,驻留舰队还停留在最大射程外,就算以最高速突入,也不能阻止第十三舰队了,要塞的火力网也不是吃素的。

“啪!”李的手掌在舰桥观察位置的布雷尔肩膀上重重一拍,因为并不如比尔那头人熊的狂暴蛮力,所以仅仅让布雷尔踉跄站稳,没有让他往常戏剧化般夸张地叫喊倒地。

布雷尔中尉回过头看了李一眼,又把精力放在观察屏幕上。

——全舰队马上退入要塞——

不用等休伯利安传来最新指令,大家都知道该如何做是好。从后卫到前锋,舰船开始争先恐后的投入背后厚厚的液态金属层包裹,重力浮动导致的片片涟漪似鱼入海溅起的水花。

数量多过一半的驻留舰队司令官可能现时才回过神,急急忙忙开始调动部署舰队向要塞和同盟军进攻,还没有到有效射程内便开始朝第十三舰队射击。不过现在第十三舰队上下已经不用去管对方是如何心急火燎,近在咫尺的要塞火炮已经又开始运作了,不过射击位是朝帝国的敌军们。

特洛伊号背退着要塞,愉快地跟随着同伴一起没入身后泥浆般液态金属果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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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伊谢尔伦一日(上)

“魔术师杨!”

“奇迹杨!”

“杨威利将军万岁!”

诸如此类的欢呼在隶属于自由行星同盟星域各地响起,有时候还要透过交替通讯在星系间互相传递。在这个令人如此激动的五月,来自第十三舰队的杨威利少将用半只舰队干成了过去历代将军提督都没有干成的征服。在经历之前数次挫败的同盟市民终于能有机会能够用美酒和欢呼扫去心头缠绕的阴霾。为庆祝这一值得举国欢庆的大胜利,某些靠伊谢尔伦距离较近的行政星还单独为此设立了纪念日。整个自由行星同盟此刻彷佛都像是形成了一股欢乐的强力风暴。

相比之下,应该正位于风暴中心的伊谢尔伦要塞却不是那样过分躁动。

第十三舰队的船员们不是没有举行庆祝仪式,正像特洛伊号舰长布鲁斯8226;李所说的那样,“这可是让光荣墓地里的先烈们都没有能够完成的伟业!”

不过最先恢复清醒的也正是他们,毕竟伊谢尔伦要塞还算是个未知之地,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直是帝国的前哨兵站,他们还没有时间可以一天到晚都埋在酒精和披萨中间。检查、统计、清查、恢复工作,大量的工作量和繁杂任务正需要着他们。

——伊谢尔伦要塞二十七号船坞修理场。

“特洛伊”号埃阿斯级战舰硕长的船身安放在修理场的正中央,本来的橄榄绿色的舰身被东一块西一块的创口,看上去受尽劫难,满身伤痕,只得无力地趴躺在船坞临时搭建的维修平台上。铺设的管线和支架从四面八方将整艘战舰团团包围住,让“特洛伊”号看起来如玩弄毛线团反被包裹住,垂头丧气的小喵。这里只有它一个,没有其他难兄难弟和它一道儿受罪。

修补焊接产生的刺眼光芒和拆解舰壳与炮位时带来的工业噪音混合,再加上浓烈的电子臭味,能从人体的各个感官上不断进行刺激,如不是船坞在无重力区,恐怕没有工程员敢在脱离防护服的大气环境靠近修理这艘负伤的战舰。

“还有多久才能修好?”紧靠着舰体的维修指挥控室内,李透过透明的高强度塑化屏幕注意着飘忽在空中工程员们的行动。

“很难说,有一炮伤到了舰尾的推进部,要塞的对应材料不是很全,我们得要从本土调运。”站在李身后的工程物资调配官低头看着手里的一系列表格,这样回答着李的话。

“真没办法啊~~只能继续麻烦你们了。”

李随后戴正军帽,在寒暄了两句走出无重力空间区,沿着装备自动扶手的通道梯回到中心区。别人其实已经说的够清楚的了。从后方调用物资材料?那样的话,起码得半年时间,加上刚刚看到已经在进行三段分解修理的工程员动作,大概一两年之内“特洛伊”号是别想在飞回宇宙了。

走出船坞的时候,布雷尔正在敞篷浮游车驾驶位上抽着烟。后者看到李出来,询问者问道:“还要多久?”

李没有问答,用摇头表示。

“该死,为什么这种事让我们碰到了。”布雷尔将口中仍燃余烬的烟头丢到一边,发动了引擎。

“也许这船名确实兆头不好。”李淡淡的回了一句。

李指挥的舰船编队在完全沉进伊谢尔伦要塞之前,刚好能有幸看到要塞主炮,雷神之锤白炽到极点的光束射向对方舰队,最后将舰队标示雷达中间造成一个中空空洞的绚丽奇景。这可能是同盟军人一辈子也不可能遇上第二次的实实在在的视觉盛况,但从这里也是特洛伊号战舰倒霉运气的开始。

经常跟同僚们吹嘘在海尼森第三大街闭着眼睛逆向行驶都不会撞车的熟练操舵手不熟悉帝国船坞的牵引配置布局,在没有引导员的情况下习惯性的按照以往的停泊方法,将战舰的尾部一头撞进了船坞护壁,连旁边的拘束臂都撞断了两根。

这本来也没什么,伊谢尔伦要塞本身就没有考虑到连大气层突入能力都没有的同盟战舰情况来设定的,在第十三舰队里没少跟特洛伊号出现同一种情况的战舰。

但他们最多将战舰外壳擦破点外皮,最多重新喷漆就行了。而特洛伊将船坞撞坏的同时也伤到了自己的动力系统,可更加离谱的是机关室事后进行检测后竟然没发现出任何其他状况,最后只用舰内配置的备用耗材修理完损坏的外壳。

之后,李的小编队编为就近成立的“回廊扫讨舰队”的一支,负责侦查清扫仍留存在回廊内的残余敌军,结果又碰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

驶出要塞的编队一共有七支,碰上敌军的队伍有两支,敌方的残余部队士气全无,全程中没有对同盟派出的扫荡队做到任何伤害,乖乖的发射信号弹做了俘虏。而同盟方仅有特洛伊号受到了损伤,被自己人射偏了的光束这种小概率情况射中。幸好只是威慑火力,而不是主炮齐射,事先就被降低了能量负荷的光束从侧后装甲擦进瘫痪动力炉却没造成爆炸真是万幸,虽然最后特洛伊号战舰只有丢脸地跟随护卫舰被友军舰靠牵引运动返回。

这还没完,因为牵引停靠的上下落差问题,大约有半数士兵下船时一脚踩空,三周内都要在要塞临时成立的简易医院内度过。

因为以上种种,剩下的一半乘员也不敢再在这艘祥瑞战舰上呆着,宁愿跟随地面部队去整肃要塞治安。

“就算修好了估计也没人敢再上去了。”布雷尔回望着修理船坞这样悻悻说着,他自己也差点中招落个半残。“这种不降之舰还是早处理了好。”

“问题是谁敢处理呢,它的大名现在已经是‘要塞皆知’。”李手握方向盘在要塞大道上安稳行驶。“敢处理的人要是没听闻过传说的,现在的伊谢尔伦可没有此种存在。”

“那倒也是。”现在连伊谢尔伦关押的俘虏都清楚了同盟军有艘牛气哄哄的祥瑞舰,并将之作为苦中作乐的笑谈。“真是无地自容啊。”摸摸鼻子,布雷尔吐出胸腹中一口闷气后,用手肘托着下巴,脸孔转向另一边看着道路两旁不断闪过的景物。“那,现在我们去哪?”

“去酒吧吧,地图上有一家就在不远,怎样”李看看面前才输入进浮游车的伊谢尔伦地图。提出提议。

“也好。”

于是,两位因为配置的战舰正在修理,又被上级遗忘没有布置任务,重新陷入待机状态的军官,在李握持方向盘的旋转改道下,驶向了另一条临街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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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伊谢尔伦一日(下)

李和布雷尔驱车来到要塞里的酒馆街,推开其中一间其中传出热闹声音的旋转门进去。总体说来,帝国的酒吧跟同盟差不多。恩,也并不相同。从前是堆满银色镶边的帝国士兵,而现在则是软扁帽和黑夹克的天下。平常难得喝到的帝国产黑啤与大罐的红酒被同盟士兵大口大口的饮着,习惯于收纳帝国马克的收银台在酒吧老板的改装下熟练地吞吐着第纳尔,与同盟本土迥异的店面装修和摆设只显示异国风情,倒是其中没有任何的不和谐之处。

“这是哪来的乡村酒吧气息。”李和布雷尔倒没想到酒吧里面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情景,一点也看不出“侵略者”与“被侵略者”,或“解放者和被解放者”之间的差异。这也难怪,入驻伊谢尔伦要塞有些日子,他们两个还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走进要塞非军事区。

“这也算是军民一家亲了吧。”布雷尔也算是同盟酒吧夜店的常客,将头上的扁帽一掖,稍稍一拨跳坐在吧台空位上,好似熟人一样对酒保点单。

“也许吧。”李也坐到布雷尔的旁边,坐等酒保过来。正准备开口,却听见对方用纯熟的海尼森本地方言回话。

“你会说同盟语?”李神色一怔。

“老板是费沙来的吧。”嘴唇张开轻酌一口三角杯里的白兰地,在旁的布雷尔率先回答了的疑问。之后才在酒吧招待口中得到承认。

“原来如此。”也难怪李会有所疑惑,虽说分隔了银河两边的人们通用语没有太大的分别,各地口音却都不同,初听下,跟外语也没有分别。

但如果是费沙的话,就不同了。费沙自己号称是银河商人,不管是帝国也好同盟也好,没有他们去不到的角落,懂得银河各地的方言也不足为奇,更可能他们以前本身就是海尼森人。

“难怪。是费沙啊。”李就觉得奇怪,虽说要塞仅仅只是换了个占领者而已,可一百五十年之间的隔膜和对立不是白白停放存在。商贩和营业者是为了赚钱不错,而有爱国热情和好好赚钱也并不相违背。换了费沙就不一样了,银河商人嘛~

“虽说是星际商人开的酒吧,不过酒却不错啊。和帝国军官的私藏也不相上下。”李学大熊的模样一气喝光,连酒杯里的绿橄榄也大口嚼下肚。

“帝国私藏?”

“噢,前段时间,和比尔相熟的地勤军官缴获的剩余物资,后来在‘春晓号’上举行了一场小派队庆祝升职,每个参加的校官都有获赠。”李故作不以为意的说道。

“啊,真好。校官啊~~连头熊也成了少校。”布雷尔晃晃脑袋,因为伊谢尔伦无伤的大胜利,全体十三舰队成员都官升一级。温斯顿升为校官,而李也从少校进为中校。

“你在旁边羡慕什么,你不是也官升一阶了吗,布雷尔斯福德上尉。”重新添满了酒浆的倒三角形玻璃杯被李用右手的两根手指捻着杯柄,而杯口则侧朝着旁边的布雷尔。

“仅仅是上尉而已,和校官是不一样,和校官啊~~。”布雷尔用单手托着下巴歪靠着,另外一只带着酒杯随意地和李伸过来的玻璃边沿碰撞,嘴边似乎还带有的怨念嘟囔一起混着喝下。

李瞧着同伴这幅怠懒的样子,酒液送到唇边只稍稍沾了边便放下。“可以和我说说吗?布雷尔?”

“说什么?”布雷尔本来用心盯着面前手里酒杯里液体的晃荡,免不了一时失神,侧过头疑惑的盯着李的脸。李的面容完全不像平时或在战场上模样,比在舰船时候的神色更加严肃。“你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布雷尔,从亚斯提回来开始我就发现了。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吗?”

布雷尔显然没料道这种情况,发怔了半响之后,没有如往常一般打哈哈跳过去,相反颇有些神色落寞。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你又不是心理医生,李。不用担心了,喝酒喝酒。”布雷尔貌似很想找由头扯去这一节,但一向如簧的巧舌却变得笨拙无比,丝毫不能给人信服的理由。

“你的症状在这次攻略战开始之后越发尤为明显,连比尔都察觉到了,我们都很担心。”李直视着同伴,后者在把其中的酒液喝下一大口后,座位下吧椅旋转半圈,布雷尔背靠着吧台,自嘲似地说着。

“真是连熊都清楚了吗?看样子我还真的是很失态,连迟钝如他都察觉到了。”布雷尔眼睛望着酒吧舞池中娱乐嬉闹的同盟军军官。“八百多人之中我活了下来,剩下的同僚全部化作尘埃,而我只知道仓皇地逃命,想着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我这种家伙竟然还能活到最后参加别人的葬礼。我这种家伙……”布雷尔这样自责着自己,很快陷入了一种恍惚状态。不断的低语,口中重复念叨着“我这种家伙”。

李没有阻止同伴的呓语,都说出来是好事,之后的心结也会小些。在战场上有心理阴影的人总是会限制自身能力的发挥。差不多的时候,李搀扶着喝的半醉的布雷尔走出酒吧。

伊谢尔伦要塞本身就是封闭式的人工卫星,不管作为防御还是能源维持考虑,都不可能在全部要塞都模拟自然行星状态。为尽可能利用空间,多数地区建筑皆是采用要塞习惯的复合结构让人抬头仰望不到人造太阳,却看得见各种链接钢筋管索和要塞天顶的另一边,深色是其基调,灰黑雾气其中似有似无。明亮的街灯与店面的霓虹共组,好似夜晚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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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艾尔·法西尔

李过去没有怎么来过艾尔·法西尔,对这颗不太出名又非边缘星系里的行星没有太多了解。在从走出机场大厅大门之前,跟任何一个海尼森人一样,印象仅仅是停留在记忆表面。

艾尔·法西尔星系,位于银河中自由行星同盟方靠近中央的位置。以伊谢尔伦回廊为距离标杆的话,既不像首都海尼森所在的巴拉特星系那样遥远,又不如提亚马特一般靠近前线。从战略位置考量并非要地,只链接着艾尔根和亚斯提两条星路。不能说没有什么特色出产,但综体来说,在自由行星同盟中是一个很俨然普通的星系。过去五十年之前,也许你在海尼森城区做街头访问的话,绝大多数市民可能还不清楚艾尔·法西尔下辖两颗可供居住行星,其中一颗还与星系名称同名。

艾尔·法西尔星系与行星艾尔·法西尔。

在同盟之中,艾尔·法西尔行星的名声更加响亮一些,缘故便是因为李目前的上司,杨威利现役中将。宇宙历七八八年,奇迹的杨魔术师尚还是一名中尉的时候,在敌我局部优势比例极端的情况,熟练的运用敌军僵化教条的固有观念,带领三百万艾尔·法西尔行星居民,完成被后人称之为“艾尔·法西尔大撤退”的大胆壮丽的行动,第一次作为‘新英雄’,着实挽救了当时被民众所非难的军部。

杨威利在敌军眼皮底下优哉游哉大摇大摆的带着三百万人出逃成功,固然成就确立了他本人的光辉形象,而媒体的采访曝光下,也让习惯收看同盟tv新闻的大多数市民们了解到了他们国家之中还有一颗被叫做艾尔·法西尔,与星系同名的行星,其上有三百万多人“见证奇迹发生时刻”。

媒体总是喜欢新鲜事物的,艾尔·法西尔事件的热门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消退成偶尔的谈资,行星也已成为在谈论杨威利其人时必要的一个中继点,现如今的艾尔·法西尔星,还是继续着他们向前生活的一贯轨迹。

走出空港的大门,李便能感受得到空旷与新生并存,乐观向上的气息。阳光似锦,眼见到处却充满生气。

三百万人的华丽大撤退,在同盟方来说是奇迹之举,可对帝国这边就是响亮的一耳光,运用了战术优势达成的侵攻大胜,本来最后完美的一笔变成了谁也洗不掉的污点,预想之内的褒奖带上了首脑的责难,征服者的喜悦被屈辱取代,正在庆功会上的帝国军官们纷纷捏碎了准备痛饮胜利的酒杯。自然,自上而下的怒火需要宣泄,人既不在,可城市、行星还在他们控制的银河之中。

可想而知,当艾尔·法西尔被反攻回来的同盟军收复之后,返回家园的三百万们眼前看到的是何种景象。燃烧殆尽的废墟,烟火四起的农田,帝国军人依照自己的愤怒以手中的武器为锄头,严格的将整个艾尔·法西尔都重新犁了一遍,整个艾尔·法西尔星系的经济建设总体发展整整倒退了二十年以上,甚至更多。

不过三百万“见证奇迹时刻”的人并没有丧气,开拓者的乐观精神占了上风,让他们饱含热情投入重建家园的行动当中去。帝国军的无差别破坏固然摧毁了艾尔·法西尔原有的经济、生产模式,但也给了他们重新规划,设计城市的机会。xc区在旧城市的尸体上拔地而起,比从前更加合理和规范。

“这里即是艾尔·法西尔。”

靠着出租车的车窗注意着外面的景色,李作为一个海尼森市民和军人,虽然平均一年就有一次以上的瓦普跳跃,但李从入军籍到现在的这十几年来,除了母星海尼森,见到的只有黑漆漆的宇宙,各种徘徊银河中的星辰,舰队,还有敌军。特别是最近几年,他双脚踏在陆地上的时间远远低过他身体漂浮在无重力休息区的时间。

李不自觉地将他所记忆中的海尼森和窗外倒退着景物相比,首都星的繁华果然是地区行星所难以比的上的。艾尔·法西尔行星与海尼森的体积差异不大,却只有几百万的居民,部分人喜欢居住在城市,其余却是喜欢乡村社区化的环境。从港区经过城区中心的路程一路上李并没有在道路两旁看到过多的行人,就连经过市中心时也感觉比之伊谢尔伦都似乎人气不足。道路修整的很好,甚至是让李觉得有些过于宽大了,土地的广博可见一斑,住家的草坪都修的比较宽大,相距的篱墙隔着不少距离以至于感觉邻里之间路程距离有些远,家家户户都在屋后筑起池塘,有一些人家李甚可以见到庭院里有数量不少的果树和专门划开的小块菜洼。人们都似乎生活悠闲而且安逸,不像首都星那样走到商业公务区或者军队中那种快节奏的紧张感,光是看着李就有少许不适应,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单纯这里还真是休闲度假生活的好去处。

当出租车快要到达目的地,李的脑海里突然迸出了好久以前他在古书上看到的一则拗口的民间谚语,“当曼哈顿人跨过河,徒步来到新泽西…”

这里即是艾尔·法西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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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女主V

来自于艾尔法西尔星系硕大恒星的光辉照耀着行星艾尔法西尔。每个星系间为了统一标准化总体时间都依照着首都时区规范,但由于行星自转、恒星距离、光照差异等问题,各地之间每日的时间都有所偏差,虽然时钟上的数字容易校正,但自然的变化却无法用人力来调整。

李斜着身子跨坐在二楼窗台边上,窗外的园圃里种植了一棵果树,手臂只要稍稍伸前去就能摘下茂密树枝上结束的红色果实。

将大而饱满的果子稍稍用袖子擦擦便塞进嘴里咀嚼,脆生生的口感下是牙齿挤压磨碎果肉让其中甜甜的汁水在口腔内四溢最后落入喉咙,成熟的太过分的甜腻要让你多喝些清水才能够得以消化。此时的艾尔法西尔,虽只是下午四五点的时间,日照却如正午般光景明媚。初来的外地人可能先因时差就会有些不适应。

邻居之间彼此相隔有些距离,但并不是隔着太远,李看得到社区邻里的活动。有人在修建花圃中的枝叶;有人一直躺在躺椅上看报小息;有人保持一个姿势的瑜伽动作已经快好几个小时;还有的在自家屋后摊起烤肉架自制bbq,还好微风风将烟气吹散,传到李这儿只剩下香料和肉的香味。真是懒洋洋的生活啊,如果说感到不适应的话,过了好些天的现在,李竟有些习惯于艾尔法西尔悠闲的生活了。正如铁块长出锈斑,又或上紧的发条渗入了过分多的润滑剂。

李还不知道继续着的未来会是如何,自从十三舰队确定凯旋海尼森队伍之后他就马上将往日积累起来的假期向上级告假,跟同伴们告别之后独个儿来到艾尔法西尔。朋友们都没有人能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上请假,而李本来认为他自己清楚,可现在,现在却心中只感到迷茫,他已经如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坐在窗台快半天时间,甚至是口中一直咀嚼着水果的情况。

也许和兄长见了面就会好一些。

李打起精神走下房间,穿戴好休闲的便服,发动车库浮游车的引擎驱车前往市区中心。

“h、f、s”。

远望招牌名称当中显眼的三个大写体字母,彷佛是一间大公司名的缩写,事实上这只不过一间小小花店标牌上标示的醒目大字母而已。所包含的全称寓意也相当简洁——“海伦娜夫人的花店”。

如同店名一样简单,花店也小巧而精致,充满乐观的艾尔法西尔风格。白漆胡杨木的外栏围着似要向外涌出的锦簇花团,四面皆是透明玻璃墙体,内里的花朵让花店由内而外都展现鲜艳的颜色。

应该就是这里。李推开装有迎客风铃的大门,穿过一片花的海洋径自走到收银台前。

“下班了,店长。”李对着自己的大嫂,店主海伦娜夫人用手势比划着。

“恩,等一会儿。”在收银台后的海伦娜李仍有一笔账务要跟客户通话结清,因此看到李过来也有手语回话,李只好回头在等待中漫步这间头上布满不同颜色鸢尾风铃的花丛之中,其中许多在海尼森不常见,甚至远道非同盟原产的帝国花种,足可见经营者的费心努力。

“需要有什么帮忙的吗?”

李走马观花似的观赏自然引起了注意,才想回转头出言,却没发出声,到喉咙里面的声音梗咽下去。

跟李说话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女,侧着身子,双手在腰前提着一只装满了提亚马特五瓣菊的铁桶。下摆宽大蓬松的格子连裙上系着鲜白色的大围裙,绯红色的中短发在脑后用发卡夹着,露出其细腻白嫩的脖颈。蓬蓬的额前刘海下是琥珀色的动人大眼睛,这双眼嵌在对方精致面孔上,小巧的鼻子和饱满脸颊上的酒窝相映成趣。

少女说话时对李微笑着,嘴角的微微翘结成了少女清纯漂亮脸蛋的最后一道风景。

“需要帮助吗?”对着面前发怔的李,少女又问了一道。“假如是送花给女朋友的话,我推荐蓝色波斯菊,虽然是新品种,但绝对是本店的招牌,不管是初次约会还是相逢周年都不会让她失望。”

“啊,不,不。”并不是来买花的,李摆着手,同时脑海里便是这样想。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陌生少女而已,自己便突然如此手无足措,太奇怪了些。

“好了,赛莉,他不是客人。”忙完了手头上事由的大嫂及时为李介绍。“我丈夫的大弟,布鲁斯,他是来接我的。”

“你好,布鲁斯先生。”被大嫂称呼为赛莉的少女微微一笑,亮闪闪的大眼睛格外出神。

“幸,幸会,…小姐。”在对方琥珀色眼眸的注视下,李变成了一个口齿不清的家伙。真是丢脸,好在马上又有新的客人上门,算是为李解围。注视着赛莉小姐的远去,好似李自己心里都松了口气。

已经交代完事宜的海伦娜夫人最后又嘱咐了两句才走出到花店旁路边的停车坪,跟她一起的李快前一步打开车门,坐进车仓里的海伦娜夫人对着在驾驶位上摆弄的李抱怨着。

“你其实可以不必接我下班的,李,这里的治安很好,社区里的居民也很和善,我每天回家甚至都不锁车门。

“没关系的嫂子,艾尔法西尔确实和海尼森不一样,但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吗,等一会还需要大嫂你大展身手。”李脸上浮出微笑,同时迅速微调着浮游车的运行模式,不太会开车的海伦娜夫人一向是使用着车子出厂时配置的自动模式。

“恩,话也不错…”系好了安全带的海伦娜单手托着下巴,扭着脖子很是玩味的眼神盯着驾驶位。“小伙子说话其实很伶俐啊,刚才为什么像是才入青春期的腼腆少年。”

“呃!……厄!!”被身边人突然爆出的话语惊到的李喉咙里只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

“你刚刚——

被她‘治愈’了吧?”

“………………大嫂……”

“她可是我店里的招牌,对付这附近社区男女老幼无一放过,可是有‘皆杀’的称号。你被吸引也很正常了了~~…”

“………………”吸引吗?在无言以对海伦娜滔滔不绝的说话,兀自开始思索的李这样想,或许吧,那种身体突然敏感过电般的感觉,用比喻来说,就好像冬眠而出海尼森棕熊…或别的什么吧,天生敏锐的感官突然嗅到了远方从未有体验的,不熟悉的气息的感觉。很奇怪,因不清楚继而又迷惑。

“小子,你要对她有意思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哦~”

“……………拜托啊大嫂。”眼见着算是李长辈的海伦娜陷入越来越奇怪的对白之中,李差点要做出从上个文明时代流传下来代表特殊含义的肢体动作。失意,则体前屈。

“塞西莉亚哟,她的全名是塞西莉亚,记住了啊,弟弟君。”越演越烈,跃跃欲试。女人这种生物。

“…你就饶了我吧,海伦娜姐。”

李及时地发动了动力引擎,浮游车逃之夭夭,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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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谈话

餐桌中间的大瓷盘都好生摆放着当下新鲜的时令水果,细颈的花瓶口露出大把艳丽绽放的紫樱兰以及黄蕙桃金娘,花朵既点缀颜色,其间散发的香气又能促进食欲。前菜是海尼森红烩与什锦杂色沙拉,主食则为昨日便开始着手制做的马铃薯燉牛肉。当李刚把出锅的海鲜汤从厨房端到餐厅,载着李大哥的黑色加长浮游轿车也平稳地停在了门口。

通称‘小查尔斯顿’的查尔斯顿李(junior)吩咐了司机和公务秘书几句外,只提着一只公文包,独自一人走下轿车。推开家门,查尔斯顿便能闻到他妻子所做的饭菜的香味。刚刚走进门厅,迎接他的是做得好菜的妻子以及一直在旁帮手的弟弟。

“恩,好香啊。今天是什么好菜?”

“都是你们爱吃的,亲爱的。”海伦娜像一个老练的艾尔法西尔主妇熟手地除去丈夫身上的外套和鞋还有领带,李同时接过兄长手上的黑皮公文包。

小查尔斯顿和他的父亲一样,拥有黑色的梳的整齐油亮的浓密头发以及带有遗传自老查尔斯顿笔直坚挺鼻梁的正直军人式面貌。没有蓄须,身长匀称,臂膀坚实,魁梧高大。小腹略微有些向前凸起,已经跨入人类寿命中期的身体开始出现中年人所会发胖的诸多前兆。眉骨下继承来自将军父亲一样的深褐色眼珠,在艾尔法西尔行星政厅里没有人能对与具有这双眼的查尔斯顿对视。他的敌人痛恨他的同时又畏惧着,不用靠话语来威慑,单单只是威严的注视查尔斯顿就能让议院里的政客们心惊胆颤。如同狮虎捕猎时单靠发散眼睛里锐利逼人的光泽,就能使它们面前胆小的猎物恐吓乖乖匍匐就擒。

但回到了家中查尔斯顿,面对自己亲人们,展现在李眼前的确是这个男人平凡柔和的一面。就如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一样不时夸赞妻子所作的餐点,没有洗手就伸向餐桌上的红烩,然后被发现的妻子拍飞想要偷嘴的臭手。整个餐厅浮动着小家庭才会出现的特有温馨情趣,恰似一些“田园派”作家笔下的中产阶级家庭生活绘卷。

李德一家并没有规定什么“用餐不语”的习惯,相反,秉承古老星球的地方习俗,餐桌上反而是家人促进相互间交流的时间,查尔斯顿也继承了这一习惯。李慢慢咀嚼着送入口中的食物,一边微笑看着餐桌对角的夫妇俩交互着闲谈,抱怨气温和交通堵塞,说着一天的新闻和工作上的生活上经历的一些琐事,时不时也参与其中。

吃过了晚餐,房屋里的两位男性被女主人从餐厅赶到隔壁,才又坐下休息间沙发的李终于有了和兄长单独交谈的时间,正不知道该把他的烦恼从何开头说起。而查尔斯顿却在李思索间抽着烟头开了头。

“布鲁斯,父亲那边来过通讯问过了,你这次来是打算在我这儿过几天?我好答复。另外,格林希尔叔叔也来过信息到我这儿找你,你记得要跟他回话。”

“好的,哥哥。”李顿了顿,将准备好的措辞从嘴里吐出来。“事实上,我这次来是有很多话向跟你说,憋在心里不舒服。”

“是吗?”查尔斯顿端起妻子为他准备的饭后咖啡,凑到唇边轻呡着。“我的弟弟,又有了什么苦恼让你心神忧虑。”

“是…”李抿紧了嘴,在兄长询问的目光下又摇了摇头。“很多的事,但现在我又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了。完全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都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到这儿过来。”因为是自家人,李对面前的男人直言以对,丝毫没有婉转语句的心思。

“困惑吗?你在迷茫什么呢,我的兄弟。”轻轻吐出口腔里的烟气,看着淡薄的烟雾马上飘散开来,查尔斯顿抬头对着那阵逐步消散的轻烟说着。“你虽然是我的弟弟,我作为兄长理应尽到作为你倾听和理解的角色,但我同时也是在你脚下大地居住的人们所推选出来的领导者,你如果希望我俩只是一起喝茶浪费时间,那就大错特错。”查尔斯顿鹰隼似的眼眸直视着面前的年轻军人。

“我的床头边堆着半米高的议案,而且我并不介意能提前两个小时处理这些东西。”

“我有些无所适从,哥哥。并不害怕战场,只是感到有些无所适从。”面对兄长如此直接的话语,李最后还是组织好了语言。双手握紧着咖啡杯的握柄,李说话声开始更加清楚清晰。“战场上,从来都不用考虑什么,尽我所能,想我所想。完成任务,消灭敌人。我感受得到自己在干吗,我知道自己在干吗,该干嘛——”

“你就是为这感到困扰吗?”话还没说完,便被查尔斯顿强硬的打断,李呆呆的看着兄长,他的脸上甚至出现貌似不耐烦的神情。“要我来说,你这是自找没趣。弟弟,你在你的属下面前,是不可能如此彷徨失态,多半每每都是装出一副自信充沛,从来胸有成竹的模样吧。不管什么时候。”

“是的,因为假如连首脑都开始焦躁,这种态度会自上而下影响到所有人以及工作效率。会让属下出现消极情绪的指挥者本身就是不合格的。”李有些哑然,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会说起,习惯性的还是在问题上陈辩自己认为的事实。“不过战争结束后,我便彷徨了。偶尔会冒些奇怪的想法,可更多的时候是浑浑噩噩——”

“就是这样,在战场上下的时候表现的不一样,你觉得很不舒服。我虽然不是军人,但也听说过战争抑郁症这种东西。你的身边,应该有很多人患有这种毛病?”

“没错,我的同学,我的战友,有我认识和我不认识的,甚至布雷尔也是,还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可我没有,也不理解。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你也是如此!”查尔斯顿再次出击打断李的话,斩钉截铁,语气强硬一如他在行星议院。“并不是对战争感到害怕和恐惧才是病症。你说的话,你的行为已经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了,我的弟弟。”查尔斯顿一句一顿,伴随着指节敲打的频率铿锵有力。语速加快,同时提高声音的腔调和音量,习惯性的正如他一贯在议院发言狠切对手的薄弱中心点一样,狠敲在李的心底。“你确实不惧怕硝烟,却恐惧其他的。…同期的同学,幸者寥寥,而活着的人却一路苟存升职……弟弟,我真不希望从你眼睛看见这些想法。”

似闪电霹雳划过心田,李的面部表情立时僵硬,转而又缓和成沮丧失落。却不发言语。

“布鲁斯,多余的话我便不想再多说了,我毕竟是你哥哥而不是外人,你现在习惯强给自己的外表加上稳定的外壳,久而久之已经变成习以为常。可你从小就是一个内心纤细和感情丰富的孩子。军旅的生活塑造给你了一副标准化的外壳和生活习性,某些天性却是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被磨灭掉。”查尔斯顿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用左手撑住下巴,另一支手则一直是放在沙发木质靠柄处,食指指节一直在不断敲击着。姿势变换减慢这种动作速度时候,才开口用了他的另一种,不同于先前的温和充满知性哲理的语调。

“你已经是少校,相对你的年纪,日后的升迁之路还会更长更远。你不必将太多不必要的事都放在脑袋里折磨心神。自己给自己加压是好事,可‘弦崩得太紧就会断’。——综上所述,不要瞎想,有时间还不如注意身边其他需要关注的事情,也老大不小了,弟弟。”

“比如?”

“比方说,年轻人,好好的谈场恋爱~~”李的大嫂海伦娜一直没有打扰他们兄弟两人的私下谈话,此时却突兀地抱着一篮换洗衣物闯进休息间。

“海伦娜姐!!”

“你大嫂没有说错,布鲁斯。妮姬已经向我哭诉过了。”查尔斯顿话锋一转,立刻将话题转移到李自身的感情问题上。

“哥哥!!”连兄长也附和着大嫂的话,李一时又急又囧。本来之前尚有些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虽然我并不喜欢那个妮姬那个姑娘,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这次做的不对,布鲁斯。‘将她在扔进宴会中的喷泉’?!布鲁斯,这可不是像你这种好孩子该干的事。”海伦娜一本正经以长辈口吻严肃“教训”着李,更是让他哭笑不得。

“布鲁斯,打小开始,我就一直反对父亲将你送进军队。因为你多愁善感。甚至有些太过感性了,当然这可能因为你喜欢看书的缘故。可人随着年月是会变的,我很清楚这一点,家里人把你放到幼校这个大熔炉也的确改变了不少你的性格,每次见面我都能看到你的成长,而且一步步地变成一个合格优秀的军人。精神层面你变得更加坚毅,乐观向上,生活充满规律和严谨,好军人的美德在你的身上几乎都能找到。说实话,我很高兴,原来我一直担心你长大了会变成一个充满自杀倾向的忧郁派诗人。”查尔斯顿询询劝诱似的,缓慢地一字一句,直到最后转折连语气都变化。“可这并不是你的护身符。那些碍眼又喜欢晃来晃去的垃圾根本就是玩笑,你如果有一点用心的话妮姬那丫头就早对你*,根本逃不出你的掌握。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作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过优秀,不管如何胡作非为,希尔顿特留尼希特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李被两夫妇连续轰炸,嘴巴口干舌焦,便把变温的咖啡大口大口的灌入喉咙,让自己好受些。

“可我根本不喜欢她!哥哥,你们却喜欢把我跟那个娇小姐凑在一起。”

“那你想怎么样?有话直说。”

“我,我只是想找一个不那么…希尔顿的人,就跟哥哥你和大嫂一样。”李说出了对另一半的范围渴望。

“那么,我问你,你现在有倾慕和喜欢的对象吗?”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合直刺中心,李在他的哥哥面前又卡了壳。半张着嘴,脑海里却不由得思考起兄长的问题。一时间,无数女性的名字从李的眼睛后面飘过,而最后那一瞬间,闪现的是花店里那位穿围裙的漂亮店员绯红色的头发。

“我、我,没有。”很丧气憋屈,又不置可否的回答。

听见最后李憋出这么一个答案,在议院里让人战栗的男人在自己家中却只有为难地捏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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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约会(仮)

整个七九六年的时候,银河之中,自由行星同盟大概只有艾尔·法西尔一个以当代的一位现役军人的名号来作用地名标牌称呼。

站在在市立滨湖公园,也就是杨威利公园中心位置,背靠从中矗立的石灰质大理石砌成的事件罹难纪念碑,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双双入对的情侣。长椅上,草地上,还有湖中心的小船里。卿卿我我,无若旁人。

李看起来跟他们也差不了多少,少了平常习惯黑白相间的军服,却换上了t恤和牛仔裤这种较为休闲的搭配。放在背后的手心里捏着大束鲜艳绽放的蓝色波斯菊。天气正好,温度适中,暖风微醺惹人生醉。李却像是夏天时将领口的第一节敞开,并将手指纠结在第一颗扣子上。

约会的时间是定在十点整,但李八点还不到就早早的到达了位置等待。站桩似地静看着身后纪念立柱的斜影由西向东。

总的来说,是什么念头让他做出如此“疯狂大胆”的事情来的呢。

——“哦?是什么回事?终于主动出击了?”

——“有哦,是叫塞西莉亚,我店子里的姑娘。”

——“好啊,那就去约她出来嘛。”

“哦,好。”——

自己竟然顺势就做出了那样不负责的言论,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大嫂主动牵线联系,兄长连约会地点都为自己选好。而自己懵懵懂懂就这样一路听受安排,接着到了这里。

李好比他当年初次登上战舰一样,在遇到从没经历过的事情之前,内心充满了激动、不安,和胡思乱想。一直等待另一方的出现。

——“久等了吗?”

“没,没有。”——

当见到真人,李又不知该如何搭话,眼中除了塞西莉亚·艾琳。被约出来的女孩那一袭米黄色的连衣短裙,以及漂亮的绯红色头发。

——————————————————

一下子,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彷佛负责光照与温暖的星间恒星在艾尔法西尔城市上空打了个转就又披了个卫星马甲的皮出现了。

李不清楚这一天是如何怎样顺利过去的,就好像从见到人开始即拨快了钟弦,他的记忆也出现造成了缺失,除了几个有限的碎片外。等他混混沌沌精神稍微恢复过来一些,双脚已经站在了兄嫂家的正门口门廊下。

“一群废物!”

还未完全平复心情的李推开古典风的楠木门,从深处的客厅里便传来李的兄长气急败坏的咆哮。

“废物,蠢货,白痴!”查尔斯顿行星议员用他绝不会在议院里吐露出的词语在家中客厅里咆哮着,就算是当他的弟弟回来之后也没有停下,只是悻悻然地带着一张黑脸回到自己的书房,不多时在门那一边响起兄长通过现代化通讯对手下属员不满的怒吼。

“不用管他,只不过是生气罢了。”一旁的大嫂开始收拾着丈夫盛怒之下的产物。虽然在现在自动化的时代,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人力,但海伦娜还是习惯亲手做家事。

李蹲下来跟他的大嫂一起处理查尔斯顿撕碎落在地板的报纸碎片,纸质已经被撕的乱糟糟且皱巴巴。

“杰西卡·爱德华小姐正式当选为德奴仙星区的代议员。”撕烂的一大块正中标示这个消息,李之所以注意得倒,还是由于当初慰灵大会上,这位女士独自质问特留尼希特,最后被杨威利将军拉出大会。想不到转眼间,她也变成了政客。

“约会还顺利吗?”

“还行。”

“有没有接吻?”

“呃……哥哥这是怎么了?”转移话题的技巧实是相当生涩。好在对方也并没有继续揪住他不放。

“你知道他站在哪一边。”海伦娜夫人将一并摔破的瓷盘碎片扫到一堆。“今天的报纸上通篇都是反战派的言论,而那些小丑家伙们将他的建议都实行了滑稽拙劣的手段。”海伦娜撇撇在书房一侧的房门。“他心里当然很不舒服,大概又想回海尼森了。”

“海尼森当然比这儿好。哥哥在首都圈更能展开他的抱负。”

“我觉得这儿就挺好。不用参加无谓的交际应酬,也不用老是僵硬的出门微笑。最要紧的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更没有特留尼希特。”

并不是听到大嫂这样抱怨,但当然,也只是私下的抱怨而已。优布·特留尼希特国防委员长的前任秘书官妻子,怎么可能在公开场合抱怨自己老公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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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上将

现役军人的假期,总是会很短暂的——

即便刚洗完澡,正用浴巾擦洗着身体,脑海里还有些晕乎乎地,回想着上半日和塞西莉亚应该算是约会的见面,模糊画面的记忆仍在勉力组织着。约会,这倒是新鲜的体验,以前家人也有过类似的安排,也有姑娘们自己,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明示暗示,可不排斥,不抵制,仅仅和她在一起,奇妙的感觉还真是,甚至有些期待下一次继续。当然,一般别人出现这种情况,李可要说真是大脑短路燃烧了。不过换成自己这样,烧吧烧吧只要不要烧坏就成。

尚保持清醒的部分皮层神经提醒李要注意降温,而却温剂发上就到。

直接联系到他暂住的二楼卧室视讯电话的响铃声催促蜂鸣,李简单披上浴巾遮盖身体,犹豫了一下才接通对方未知号码的请求视讯。

“噢,李中校。”统合作战本部长德怀特·格林希尔上将顺畅的语气如此称呼自己。

“上将阁下!”一手捏紧遮掩身躯的浴巾,右臂则条件反射性抬至额头平举敬礼,紧贴额前湿漉漉头发上手珠顺着僵直手指间缝隙滑开滴落。

“不必如此正式了,中校。”格林希尔上将随意挥过手指,接着又恢复到先前双手合握,用手肘支住办公桌的姿势。“前些天,菲列特莉加说你有事要找我?”

“那件事已经解决完了,阁下。感谢您的关心。”

“噢,那就好。”

被称为同盟军中稳健派代表的德怀特·格林希尔,即便是下达命令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语气太过温和了。“李中校,你的休假取消了,从现在开始。统战本部有个指令任务要给你。详细的情况,我已经传送过去了。”

“是!长官!”李再一次绷紧身体,如不是没穿军服,任谁也不能挑剔他此时的军姿。随着面前视讯电话黄色灯光的闪烁,加密的任务讯息,通过星系间的无线网络正克服着从海尼森的延迟传输过来。

“那么,祝好运,布鲁斯。”

“是!格林希尔叔叔!”

同步视讯在下一刻间断掉链接,而任务目标也适时传输完毕,正转换为文字信号在传统纸质上打印出来。

拿到这份由格林希尔上将亲自下达的命令,李不禁有些咣尔,不是要他单骑驱杀入奥丁这种高难度花样,而是太过分简单了。寥寥几句,简单来说,就是让李去海尼森附近的某个小行星兵工厂接收新型战舰,并且完成该战舰的实际检查评鉴测试工作,最后写份完整的评测报告交给后勤军备部门。李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在上次的亚斯提会战中,李就是一边参加实战一面在战场上开始撰写测试报告的。

基本上参与这种任务的军人功劳不小,当然,也没大到可以马上升官的程度,只能说一般般。毕竟,战场上那是真枪真炮拼杀,且运气不好一发成灰,而参加测试任务危险性威胁为近似零。

看来格林希尔叔叔希望自己尽快升官,并且尽量远离危险。两家相近,关心也是一方面,而他手里的“种子”不多了,也占其中一部分因素吧。

同盟军部于宇宙历783年开展的军官培养长期型训练,被称作“种子教育”,或者是又叫“新血计划”什么的。仿帝国方的幼年军校为例,从军队上下各处抽调各种部门部分精英骨干组成教师团队,建立起一所专为培养战争专业人才为目的的斯巴达式培训中心。而学员的成分则是从合适的军人子弟、战争孤儿、社会遗弃中间遴选。一期学员达800人,二期开始数量就上了千人规模。依靠海尼森郊外的荒凉无人大区建起要塞监狱般学校,在不到十公顷的狭小空间里进行长达十年以上的封闭式训练和教学。从最简单由站军姿开始进行纪律化塑造到培养个人单兵作战手段乃至之后野外生存能力,各种军事设备操作和相关宇宙时代战争的知识运用。如此十年后在平均十五岁左右时全部送入同盟各大正规军事院校进行更进一步的进修。由于从小各种学识来源基本上都是以战争为目的挂钩,“种子们”的军事素养和水平比较刚从正常社会入学的普通人强上不止一线的差距。通常情况仅用相对别人一半的时间就能解决军事院校全部的正常教学任务。此后剩下的日子全部分配至各部队进行实地实习。

军部的本意是想培养更加职业化的精英军人,如果拥有补充甚至持续下去的话军队每年都能有大批新生职业化的精英军官补充,但这举措却在不久后被媒体曝光,并被指责有违人道,以教学为由扭曲人性,借以驯养战争机器,背叛民主自由的同盟精神等等。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除了李这种家住海尼森拥有完整社会关系的学员可以有极少时间的假期外,同期同学几乎是被隔离在正常社会以外成长,长大之后除了通晓和战争有关的生存技能基本上其他什么也不会。迫于社会舆论压力,仅仅只招收了四期学员招生计划就被迫停止,而那四期共八千人的新生士官队伍,在前次的亚斯提会战上随着两舰队的破灭一起消散,能完整地活下来的加起来不到两百人的数量。

这项长期计划的提案牵头以及具体实施者便是当年统合作战本部任职,现如今的格林希尔上将,李能够在学习期间获得有限的休假也完全是看在两家人的私交上面。时隔多年,当初的决议早已如鲠在喉的深刺,听说借着亚斯提大败而归的“东风”,统合作战本部中的某些人更是掀起了一股“下克上”的热潮,叫嚣着将当年的经手者都赶下台。

当然,格林希尔在其位多年,当年的主事者据说都跟各部分的头头脑脑有关,岂是这么好弄下台的。

不过如果自己继续着立功,或许格林希尔叔叔也会更加轻松一点吧。

头脑中思索着的是格林希尔上将,浮现的画面却又成了菲列特莉加,同时马上,脑海里雾粉一样构图又一次打散重绘成了塞西莉亚那张绯红色中短发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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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 777

李并没有等待军部会专门派遣专机来接送他,而是跟着兄长乘坐国防部公务专机迅速回到巴拉特星域。又马上搭乘星间穿梭机飞往没有在公共星图标明的露娜二号小行星兵工厂。

同盟军利用大功率工程舰从无人行星带将那些荒凉的小行星通过牵引的手段固定在一个宇宙某个星域的固定点之中,有些则更是将数个行星碎块搭建积木般拼接。内部挖空,多出的空间构建宇宙港和船坞,以及各种内部设施环境。通常被放在银河这边隐藏星路的关节点和枢纽位置,在关键的时刻还可以被当做前哨站和小型要塞使用。不过就算是这种星际间的细小尘埃,比起可容纳200人的小型穿梭船来说,相较都可算得上是山麓般庞然大物。

李踏出他的脚,感受身体从船内人工重力到无重力瞬间的变化,接着整个人随着自动传送装置驶离港区。令人惊讶的是在通往中枢区的压力门打开之后李没有应该见到的该小行星的负责人包斯科尔技术中将,而是一个老熟人。

“米奇?!”

米切尔·特拉法加技术上尉仍带着那张无趣的冷脸,目光冷漠,穿着科学家似的白大褂,就算看到老朋友眼神的变化也没有那么大,用他那种一贯的机械人似断句说着欢迎词,全身上下唯一的改变可能就是原先披在双肩乱糟糟的浅咖啡色头发在脑后老老实实的固定系成了马尾髻,不过配上他的黑框眼镜的冷脸,却更形成拒人千里的独特造型。

“不光是我在。”米切尔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再校正一些。“我们都来了,国防部的命令。”

“我们?”是指比尔和布雷尔吗?李跟着米切尔引导踏进才发现所谓“我们都来了”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百五十方左右大小会议室被聚成一堆堆的军官们占领了,烟雾缭绕,伴随着许多男性聚在一起,才能产生的汗味。抽风机和换气空调最大状态工作,却不能完全改善这种情况,让刚刚进来的李感觉到了陆战队的营房。

“噢!布鲁斯!”大口咬着雪茄正在跟某军官谈天的比尔·温斯顿张开了他的臂展,看上去像一只猛兽正打算袭人,不过在人形巨兽的打算完成之前,另一支细瘦的胳膊就挽上了李的脖子。

“偷偷跑去休假,可真让我们伤心了,头儿。”中等身材的张辛雨灵活的却如同健羚羊,喷到耳中的话让李的鼻子里闻到浓郁的酒气。

“老大也到了,‘777党’人终于都到齐了,让我们——are,you,ready,now!!”明显已经是有些喝高了的布雷尔面颊酡红,一手倒提瓶半满的威士忌,另一手不知所谓的挥舞着手势。

“let’s,party!!”在聚会上唯恐不乱的人有一个人就够了,怕的是众者响应。张辛雨靠着李的脖子大声的吐着酒气,房间的大部分空间都有人欢呼着嚎叫,甚至连那种烟雾弥漫的视线模糊区域都传出回声。

真是让人颇觉得头大。李伸手揉揉眼睛,努力让视线更清晰些。在这个房间里的大部分都是他认识的人,还有少部分不太熟,大概也应该见过照面。总之,应该都是当年剩余下来的“种子计划”的学员无错。他们在酗酒、抽烟、躺在沙发椅上聊天,还有三三两两的打牌,甚至极少数隐藏在烟雾里,只听得见声音,却看不到人物。

都是些什么人啊~~

李当然清楚他们都是优秀的军人,不过眼前的情况,让给谁看谁也不会相信他们其实都是一群精英军官。推开晕乎乎且勾肩搭背的张辛雨,李横过身,对着看似事不关己的米切尔上尉那张冷脸。

“就不能换个宽敞点的会议室或分成几个房间,或者不提供烟酒。”

“我不是管理者。我只是技术人员。”

实在是很不负责的话语,李却不能针对说些什么。米切尔没有领导才能和领导***是他们这群人所了解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最后分到了机关当技术军官。况且眼前的景象也和这次任务有一定关系,难度几乎是像功勋白送一样,对这些常年奋斗第一线出生入死和帝国拼杀的年轻军人们来说,跟放假也差不了多少了。

“看来特留尼希特还是会做些好事。”李喃喃低语着,这次人员调动基本上等同于优布·特留尼希特和统战作战本部的共同意愿,而眼前的熟人们,他们的岗位很多都是必须经过国防部的调令。只不过是一场微乎其微的战舰测试任务,却集结了如此多的精英骨干,很显然他的格林希尔叔叔和“准丈人”特留尼希特的目的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致,虽然李对这两人的观感却大不一样。

聚集在房间里的一半以上都是部员。

——“777俱乐部”。

自从数十年前产自同盟的天才军事集团“730党”在历史上闪耀出现之后,在军队里形成了一股组成私人军官团体的潮流,自称为“某某年党”或是“某某年团”是时髦且够酷,还有寄予自己也能达成像布鲁斯·阿修比那样成为军中明星。

当然,他们大部分都战死在光束和飞弹火力之下,剩余的继续默默无闻。

一直到宇宙历784年,成立小团体的旋风也没有褪去,相反在与外界相对封闭的幼校中,尤甚为疯狂。

孩子们年轻,莽撞,同时更为有热情,在这大势所趋之下,由他们几个人牵头,也组成了一个俱乐部。

“777俱乐部”——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都是在777年出生,一开始只不过是5,6个人间的小型聚会,后来演发到同年级,甚至后进的学弟。777俱乐部在全盛时包含了所有四期学员,近八分之一的部员数量,可现在随着亚斯提大败,能在这间屋子里面的,可能即是全部的幸存者了。

李本能的开始反感,他即支持军人要有休假,同时也遵从军队严格纪律化。从他们接受调令开始,就是在任务中。米切尔退后一步站在了李的左后方,朋友们也察觉到了异样开始恢复精神站在李的身后两旁。

“部长令!起立!”

有时候,非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达到目的。心肺深吸气,在吐出时如同炎龙的怒吼。听到这声怒吼的俱乐部部员们神经反射似地从松软的沙发里弹起,伸出手臂对李行着致敬的举手礼。少数不是俱乐部成员的军人诧异的不明真相,也疑问着随着大流站立、学着旁边的人抬起手。

李是领袖。即是他这个小圈子的领袖,同时也是777俱乐部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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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新战舰

查阅部所属的提尔·加菲中士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本他已经做好了伤愈之后收拾东西滚蛋,离开自己狭窄的办公室被上面踢到某个偏远行星吃沙。却在同一天在不同时间从他的上级手里连续收到两份调令。

先一份没什么好说的,而第二份调职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机密件在他的手里过手不少,但还是第一次发给他。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由头提升了一级军衔,然后随着打包的肩章让他前往执行任务。时间急切的让他还没跟父母交代就直接接过个人用品被某个少尉踢进穿梭艇,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又被另外一个少尉踢下艇来到了陌生的小行星上。

接着前往报道的长官还是“熟人”。

提尔·加菲,恩现在是上士,提尔·加菲上士拎着军用多功能包,傻傻的看着对面桌子另一面的长官,布鲁斯·李中校。李和对面提尔不一样,已经早换好了肩章,军帽摆在桌子的一边,和《论舰队运动》《战队采风》等等军事月刊摆放在一起,桌子另一侧则堆放着一些棋牌战术杂志,而李本人手里同样拿着一本纸质小说,凭封面提尔判断出那本是最近复古骑士小说里鼎鼎有名的扛鼎之作《吉诃德传》。

“隶属查阅部中士提、提尔·加菲见过司令官!”一时间忘了十个小时前已升为上士的提尔·加菲仓皇失措的举手敬礼,一点也没注意到因为调令太急,既没有扣紧风纪扣,军服上的褶皱和歪到一边的军帽让他倒像是溃逃的败兵。至于语法问题,因为李即是这次任务的行动负责人,所以到没算错。

“辛苦你了,上士。旅途劳顿,先下去休息吧。”放下小说,接过递上来的调令签章。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见到“熟人”的惊讶,相反语气平常,更让提尔·加菲离开时候心中揣揣,正对着李背退两步后退,差点绊倒自己脚后跟。

看着提尔·加菲消失在自动门后,李倒是哑然失笑,他将提尔·加菲调至麾下固然有自己想要掌握证人在眼前的诱因,不过也并不是完全的私心作祟。难得可以从统战作战本部得到些许权限,自然要尽可能调动自己已知的各种人才,将这些人网罗到身边。不管以后如何,就近的任务也能更好的完成。特留尼希特且先不说,从德怀特·格林希尔上将将任务指定给他之后,估计在统合作战部自己已经早被涂抹上部长系的标签。既然如此,最大限度的追求实现战果才是我辈军人所职。就好比李一到场便当时训斥喝酒作乐的任务队员们,训斥和宣扬军人荣誉并不是目的,他们这些聪明人大概酒醒了大概就会理会过了这一节就行了。

压着书刊的tv电话猛闪着红灯,已经被李事先调整为静音模式的设备只能用灯光闪烁提醒着来电。李仅仅是看到了号码就清楚怎么回事,将手中的小说折角放下书签,同时联通各个军官的联络。

十数分钟后,由李打头的军官团在传送带的牵引下,由米切尔·特拉法加技术上尉为向导通向这个兵工厂专为接受这次任务的新战舰而改造的空间船坞行去。队伍中包括所有从睡梦中清醒的幼校成员以及包括提尔·加菲中士在内所有被召人员。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轮到干正事了。”因为任务推荐重新由文职转回战场军人的张辛雨位于李的身后摩拳擦掌,他们这些军人抵达窝在小行星里已经快半个月时间,既然是接受新战舰进行测试工作,可传说中的新舰竟然还没有完全完工。虽然小行星的负责人包斯科尔技术中将因为某种原因暂离岗位,实际上这段时间“露娜二号”的代理长官是李,却由于任务必须待机滞留在这个兵工厂,很是无聊气闷了两个星期。

现在终于可以解放了。

宽敞的传送通道随着牵引行进两侧逐渐出现宽大透明的窗面墙体,从十五号舰船出口附近开辟的星间干船坞就位于李一行的正右方。在宇宙空间中,十几艘同盟方灰绿色舰身战舰已经停靠在船坞内,身穿宇宙工作服的检修人员正在战舰所簇拥着的银灰色的“大鱼”边接引它正确入港,等待维修检查。

“战舰编号nt001,由米氏博士小组提出的rx造舰计划第78号草案为蓝本建造,首艘摒弃了同盟固有的三段量产模式,以一体式造舰方法制造的试作1号舰,舰长为标准级战舰的2倍,采用隐蔽舰桥和多重核融引擎设计,火力……”只有在谈论跟数据有关的时候才能滔滔不停的米切尔正用本不符合的口吻款款而谈,但听众们却大多不甚在意。

“这就是我们的新战舰吗?”在宇宙中看惯了同盟罐头舰型的年轻军官第一次在军港里看到此种流线的舰身。好奇的眼神贴近窗墙,浑然无视在他们身后冷漠分发舰船资料讲解的米切尔技术上尉。

他们眼光中的新战舰,从外观上看去更像是帝国方的舰船,外表平滑,炮位都隐藏在外壳和舰船的下腹位置,拥有四台高功率的战舰引擎,即便报废了一两个,也不会完全丧失速度。光滑的外装甲在星星的光辉反耀下闪闪无比,全部包裹在银灰色的彷佛瓷器上色过的釉上。

“米切米切,外壳用的是相转移装甲吗?”“米切米切,装备了玻色子护罩吗?”

“哪有这种东西!”“你说的是什么世界的装备?”

张辛雨快活如同喳喳鸟一样,不时向正解说的米切尔询问着无数似乎天真无厘头的问题,米切尔上尉一面要应付张辛雨,同时还要负责讲解,言语的字数和同期相比增加了不少。却只有李等少数几人愿意安静的看着分发的资料而不是吵吵嚷嚷。

“还真是创新呢?”不知是自嘲还是感叹,翻开到一半的李大致了解他所要测试的新战舰的各项数据大致如何。从第一眼看见战舰的模样,觉得就有些眼熟,琢磨了半响才恍然,舰体的工艺都是以帝国的大部习惯建造的,基本形状跟那位已经受封了元帅的帝国将领的旗舰伯伦希尔非常相似,只是涂装以银灰色的反射线涂层替代了原本的亮白,而且添加了同盟自己的风格在里面去,像是帝国战舰和埃阿斯级上下凑在一起,才会让人感觉到不伦不类的怪模怪样,不过比起原先常见的罐头战舰,倒是具有新风格,也不得不说,确实更好看一些。性能在数据上看不出优劣,自然上面写的都是好的,不过单凭气势比起普通罐头战舰更加宏大。很难想象那些体制整个僵化掉了的军工部门会做出如此创新。

“这次的试验舰是统合作战本部亲自在军、民用界别内秘密举行招标会,由我们负责技术指导,选择有实力入围的企业工厂制造的。”李连忙翻开文件最后制作工程名单,却在承办一方的栏目看见从没听过的不知名企业,“阿纳海姆重工”。

“阿纳海姆是曙光社吸收了海尼森重工之后结构重组的下属子公司。半年前才重新运营。”米切尔的补充解释显然让一部分人都觉得有些多余,只有靠近“777俱乐部”核心的人员才大概知晓问题的重点。

同盟财阀之一的曙光电子其中7%的股份是在李的父亲查尔斯顿的名下。还有55%的股权,不是名义上,却实实是李的母亲口袋里的东西,虽然埃蕾蒂亚夫人就算能知道也丝毫差不了手。

“看来就像个家里人制造的大玩具。”比尔耸耸肩,单看预算和报表,建造的资金足够制造五艘埃阿斯级战舰,但愿能发挥五倍以上的功效就好。

“技术部预测能力检定初步是在埃阿斯级的5倍以上。”米切尔及时打消熊的不切实际的妄想。

“那就是说,不想标签报废的话,剩下的差距就要靠我们人力弥补了。”布雷尔也在插嘴,而且是乌鸦嘴。

“貌似就是这样。”李看着窗外还在调试的银灰色战舰,乘员和工作人员都已齐备,却感到还差些什么。

时间是宇宙历796年7月底,试验舰伊休塔号在十五艘各型舰船构成的护卫编队的护航下,驶离露娜二号,沿着军队专用星路朝着费沙回廊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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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 弟弟I

以古巴比伦神话中战争女神命名的同盟方新型战舰伊休塔在行星兵工厂停泊了近一个星期时间休整用来完成最后的调试及乘舰人员适应工作。仅仅靠数据上的表达是不能让军队官僚们相信舰船的实际能力究竟是否符合研究室里生物所推算的预期,而实际的测试任务也早同调令下达完毕。由李为长官所构建的测试队伍在接收试验舰后,前往兰提马里欧星系,清剿整肃盘踞在那里的宇宙海盗。

因为军用线路比起民用要快捷的多,只用了三天时间,布鲁斯·李中校率领的测试编队便以行进到了邻近巴拉特的巴米利恩星系,在这里接受完毕剩下的队伍之后,便可以直接前往直行跳跃点开赴休帕拉。

李往后靠紧背椅,让松软的沙发材质将已经陷进去的后背埋的更深一些。舰长专用的座椅用量比硬邦邦的金属座椅要舒服太多了,通过椅背平常连接的金属支架吊臂,理论上李可以操控着坐在椅子上飞到舰桥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头上。新型舰的缺点目前还没有明显的显现,相较埃阿斯级光靠这有些奢侈背椅就已经赢了一分。

四壁是全覆式周天屏幕,可以监测四周广角300度的星空环境,又因为是隐蔽舰桥设计,不用担心发生上次在亚斯提会战类似的战场事故。看舰船说明书,还设有在舰体时大破启动的紧急分离逃生系统,能让舰桥在战舰受损严重的情况下单独作为救生艇使用。

“还真是不一般的设计。”拉着布雷尔精力充沛的将整艘舰这几日全部周游逛遍的张辛雨满头大汗的大刺刺的坐在位于李身后的舰桥会议椅子上。“你到后面去了吗,李,那仓库简直大的跟!大的跟!哦,算了。”张辛雨比划着想了半天,却想不到有什么适合的比喻。

伊休塔号的宽大的中后部舱体拥有宽敞广大的仓储空间,不管是用来存放设备还是改造成其他房间都可以,在战舰物资人员配置双双满员的情况甚至能持续执行任务三周而不用回港补充。后部两侧的空间是可标配35架斯巴达尼恩的格纳库,进行完全扩增改造的话更可以容载150架星际武装飞行器。

而四引擎齐开工作运行状态下,巡航速度比之高速战舰的均速也不遑多让。

“不过接收飞行员和斯巴达尼恩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上头还要我们同时接收地面部队呢,那些治安部队在宇宙里又能有什么用?”此时的舰桥,因为冬熊比尔要在另一艘标准级战舰指挥的关系,他只能通过位于李所坐着的多功能椅子边可视屏幕来和伊休塔舰桥内的“777俱乐部”伙伴们联系,也就是分工后的伊休塔舰长李,副官布雷尔,炮术长张辛雨,以及任务相关技术考察评估人员的米切尔·特拉法加技术上尉。

“伊休塔号是具有行星大气层突入能力,而新型反射涂层提供的隐秘性和舰船装载量又让它备有远程长途奔袭能力。所以在原定的额定750名战舰乘员基础上,之外还可同时装载一定数量的地面压制部队,来进行协同作战。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你平常交际也能絮絮叨叨不是一直一言不发就更好了。”布雷尔一直在翻看着战舰资料,弄不清是抱怨还是什么。“标装24门,重火力改装极限主炮也只能达到40门,这个火力未免太低了些吧。”

“火力什么的跟埃阿斯级序列的旗舰型肯定是不能比,转回先前的话,米切,为什么要在战舰上加装具备地面压制能力,难道要我们去占领海盗们的基地吗?”因为是视讯屏幕,比尔·温斯顿就算是想要向米切尔上尉发问,头像也不能扭转过来。不过,其他可以的人纷纷将脖子扭向米切尔那一边。

“我不知。”当不是谈论相关技术的话题对话,技术上尉的话语断句就变得异常简练。

“……”一时间舰桥司令台都陷入了暂时的停顿,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由,从最近军队上层和政府内部传出的流言蜚语中,据说不久,将会有大动作发生。至于是什么大动作尚未曾知晓,不过在这个时候进行机密的新舰测试任务,总让人觉得可能也会与之有关。

“总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上面总不可能就让我们用这一艘战舰去独个儿攻占奥丁,就算是,也应该派出杨魔术师而不是我们这些无名小卒。”身为团体领袖的李稍稍缓解了气氛的尴尬,注意到已经快要接近战舰编队的预设目标。“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到达蒙米勒优,诸君做好准备,毕竟我们是第一次和地面部队合作任务。”关闭了通讯开始交代下达任务,好在也没什么很重要的地方值得强调的。

“米切尔,降落之后,我独自要出去一下,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恩,不用记载记录里面。”

“哦,是去见吉尔?”米切尔有些纳闷的看着李不知道为何要在任务中申请私人时间。有些无事可做的炮术长张辛雨倒是马上想起,李的弟弟好像就在这儿上学。

“对,有些时候没见他了,暑假也没回家,说是要在学校参加假期社团活动。”李说起他的那个有一头漂亮金发的小弟时,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亲切的微笑,他上次见到那个孩子还是亚斯提会战之前很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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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幕 弟弟II

对蒙米勒优的印象,在李的脑海中后来已经不剩多少,因为他之后再也没有踏上这颗行星土地一步,唯一只记得风沙比较大。作为一个靠近首都星圈的星系,明显蒙米勒优的建设规划远远不到程度。城建,绿化标准都不够,乃至坐在敞篷越野军车上的李在到了快要转入城市内环高速上仍受到了常年席卷而来沙尘暴的余韵。

“真是个见鬼的地方。”李吐出呛进口里的细沙,温湿度勉强过得去,但突入起来的风沙可真是要命,在海尼森和艾尔法西尔几个有限的行星停留过李第一次碰到曾经只能在书上见到的自然气候。幼校的时候本来有针对寒冷及沙漠地带的适应训练课程,不过显然不适合李仅配备一身同盟军装的情况。

“稍安物躁,中校,进了环城高速就好了。”克里兹·威巴舰长勤务官曾在蒙米勒优住过一段时间,理所当然的被李私自临时安排为司机和向导。

“以后我再也不来这儿了。”李努力的搔搔吹乱的黑发,沙粒顺着沙尘暴卷起的强风气流渗过野外筑起的防风带间隙间,土黄色的细小颗粒布满李全身到处都是。

“呵呵,过了这个季节就不是这样了,中校。我们到的不是时候。”防风镜下的克里兹眼睛弯弯的,很显然他早已经有些习惯这种天气。“也许吧,不过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搬家了。直接往市中心开,克里兹。”打开手边的军用水壶猛灌一口勤务官调配好的雪顶咖啡,李不禁感叹他那个平常一向娇惯的弟弟竟然原因暑假待在这儿吃沙也不愿意回家。就算主要生活在城市里,可可供活动的地方比起环境优美的海尼森来也相对太少了。

蒙米勒优最开始是一个矿产行星,在逐步开发新星系时才逐步变为一般的城市化发展。历史上作为一个矿区和坐落靠近巴拉特的地方无论是主要的矿物技术还是衍生出的其他分门别类的学科都是数一数二。这才是不想让达到成人年龄的幼子还继续呆在海尼森变得任性的大人们选择送他来此读书的缘故,在大学的第一年单从来信上也的确让人觉得独自在外的孩子确实成熟了不少。

从高速进入城市圈,各色型号的私家悬浮车才逐渐多见了起来,路边行人喧嚣与广告的吵闹,单作为一个大城市的热闹倒是满满不少。随处可见在政府规划下建造的商业高层建筑,这些建筑彷佛在市区周围建立起一圈钢铁色的巨型栅栏,市区相较野外的和谐环境不是城市统筹运作中央空调处理的结果而是它们这些以混合建筑材料搭配的巨人们的功劳。如同海尼森的城市规划原则一样,这些“巨人们”几乎围成一圈,包裹着中心区的大片绿地,如同虎视眈眈盯着眼前还未到口的羊群。

不同的是蒙米勒优的中心是大学的校园绿地。相较公园也差不了许多,喜欢锻炼的老年人和喜欢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随处可见,喜欢放风筝的孩子和同样喜欢孩子们的父母,随处可见。

比之一般市区里的“城市之肺”,拥有充沛活力的大学生更是随处可见。

托公园的福,城市和大学的交界不那么明显了,李让克里兹找好停车位,自己徒步进入公园牌廊似的利顿大学正门口,军人竟然也随处可见。

这倒让头戴黑扁帽的李没有受到太多奇怪地关注,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身边出现穿军服的男子,不管他们的领章是预备少尉还是正职中校,还真是和谐的地方。初入非军事院校的李倒是感觉有些新奇,虽然他也曾经有过短短的大学生时期,在那一年的国防大学生活,每天的任务都被排的很满。既要巩固旧知识,又要学习新知识,最后还有归纳总结消化以便日后能够在真实的战场上派上用场,根本没有时间去接触一个普通学生能在大学里经历的一切。就算学历上虽然跟顺着大学出来的年轻军官们一样,过程却有缺失好大一块的遗憾感。

弟弟就读的这所利顿大学教学程度暂时李还看不出来,开放性倒是挺高,不时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搭建一片简易的高台向台下的人群宣扬着他们各色的学说思想。李好奇地到了几处听了一会,随即不以为然。基本上离不开战争,而说来说去也脱不开反战和持战这两派的影子来,思想中心也没什么新的东西,甚是索然无味。最近的时局不管是反战派也好求战派也好到处都很活跃,彼此高潮迭起,难道同盟的这两个派别分别都进入了高潮期,或者是,现在已经到了同盟的高潮期?

李摇摇头正想离去,却看见了“忧国骑士团”。

应该是忧国骑士团不错,李想着。上次头脑发热和伙伴们教训了这群地痞垃圾一次,就算是善忘,也没可能记错那副非主流的模样。和上次相比,衣服的搭配和审美仍然是那样恶心,那面连脖子都盖住的头罩看上去就好像滑稽脸的骷髅头,假如李在他喜爱的骑士小说里看到主角配上这种搞怪的形象的话,发誓绝对会冲到对方家里用手枪直接塞在脑残插画家的喉咙里,然后二话不说将能源弹夹费完为止。

没错,每次看到这些废物总好像心中有种东西被狠狠踩烂,亵du过。就凭群猪头也好意思称自己为骑士吗?骑士在现在总被误认为“白痴”的代名词也不是什么不好理解的事了。

反感的心思稍稍压下李才恢复较为清醒的思维,忧国骑士团并不是全国性的小丑组织,一向主要活动范围主要在巴拉特,什么时候觅食半径已经扩张到巴米利恩附近了。

小丑们大概有三四十人左右,为数颇多,为首的头子拿出扩音设备开始自以为潇洒地对在校园内进行反战宣传的学生喊话,内容无非是老一套的千篇一律,声线在设备的传输过程中更产生了变化。

“哼,不光是脸,连声音都不敢大方的给人听出来了吗,还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四周的人群逐渐面露不满之色,公园里演讲的****右派也好,面对这些小丑脸上的不屑正同仇敌忾,足可见除了他们的大本营海尼森,很多地区他们连哗众取宠的资格也没有。

不过他们跟正职小丑不一样可不是只会自顾自的忘情表演。

见到气氛不对的忧国骑士团成员在注意到喊话无用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最直接的粗鲁办法,武力谈话。

天知道他们这种准政治团体怎么会有源源不断的武器供应,钉满螺丝的狰狞棒球棍人手一支,爆破炸弹和催泪瓦斯更是每人一串。虽然公园里面忙于谈情说爱的预备军官不少,除了李之外却没谁内衬里能配一把能源手枪,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显然那群乌合之众更占优势。女学生们尖叫着跑开,这是她们的特权。热血青春的愣头青则要积极一些,相信小丑团只会采取威慑目的而不引爆炸弹,他们人人当先。对峙转变开打之后局势很快变成混战。忧国骑士团不敢在人堆里丢zha药,瓦斯倒是似无顾忌,催泪的白雾四溢在双方脚下炸开,让场面更加混乱。

李不太喜欢牵扯在混乱的情况里,上一次已经让他觉得够麻烦的了,但对忧国骑士团的反感却大过理性让李的行动更为直接。他比预备的菜鸟还有学生们更有打架经验,身体对化学合成物也做过抗性强度训练,在这种局面下反而如鱼得水,让李能穿梭在白雾之中饱饱的狠揍一顿那些败坏“骑士”名号的渣滓们。

拳拳到肉的快感让李心情愉悦,持续这样下去可能会倾向变态的趣味。

所以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李发现他下手的对象竟然是他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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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幕 斯巴达(误)

吉尔伯特,李的母亲埃蕾蒂亚最疼爱的幼子宝贝儿,继承母系的亮丽金发从那个可笑面罩解脱出来时候吉尔伯特的二哥还没意识到脸快被他揍肿的忧国骑士团成员是他那个一向在家被人娇惯的小弟弟,好在酷似埃蕾蒂亚夫人的俊美脸孔还没有在李真的“打得他妈妈都认不出的”的时候,李已经先弄明白了施以老拳的对象。

还有什么比李现在更窝火憋屈的,就是在不屑、嘲笑、看轻,最后开打那群的小丑中间发现其中一个扮演者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李本来的好心情变得可以理解干了一辈子社会秩序维持局的吉克麦斯塔骑士在知道独子阵前倒向同盟当时是怎样一种胸中郁卒。那股子窝火让李一拳头砸晕身下的弟弟,然后直接抗着这“家族不孝子”离开此处这块乱局之地。

吉尔伯特在离城市繁华区中心的租了一间高层公寓作为宿舍,用他的跑车的动力引擎只用加速100km/h的速度开十分钟的路程就能到达学校教室。李动用他的军官权限在车载gps很快找到位置,然后在满腔的怒火中指示克里兹开到指明的目的地去。

拽着弟弟的胳膊,用他的指纹打开公寓识别锁,扑面而来的就是软性毒品混合空气清新剂的浓浊恶心味道。

看来吉尔伯特没少在自己窝里进行非法聚会,乱七八糟的摆设和垃圾堆砌让李看不出原有的公寓到底是如何陈设。让克里兹在门口守着,捡了地上一把稍微干净点的椅子,李三两下就将让他生气的弟弟按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绑在椅背后。

吉尔伯特耷拉着脑袋,还没清醒过来。看得李很想给他一嘴巴,但最后还是忍住先去联络通讯。

拨通兄长的私人视讯号码,通过现代星际传导的实时通讯,李能够一字不差的实时将刚刚所发现的事实用带有感情的口吻告诉光年单位之外办公桌前的长兄,不过换来的确是查尔斯顿jr一番不咸不淡的话。很明显对家里面最小的么弟,查尔斯顿不会如同他的兄弟和继母埃蕾蒂亚夫人那样着急。以工作忙碌为由,查尔斯顿jr在承诺会跟认识的蒙米勒优的朋友们打招呼之后单方面切断了引入通讯。

李其实也没打算能让兄长跟他一般愤怒,不过知会一声总是好的,大哥总会在最快的时间将事情全部处理好后才会禀报给父亲母亲,手段的处理方**比他自己要好不得多,过去已经多次证明。

再望了一眼身后被绑在椅子上昏迷的吉尔伯特,每多看一眼恼火的程度就多加一分,不好好上学,整日价玩儿就算了,还傻乎乎去参加被人嘲笑的“忧国骑士团”这种小丑团体——关键看他的身份在里面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李下意地注意着时间,忍住了想要继续抽他嘴巴的念头,憋住了火,走出这间地板上到处漂着白兰地酒瓶子的地方。

破事剩下的自有人处理。

从巴拉特出发的战舰小编队,除了本次的试验舰外,其他战舰保持在行星低轨道巡航警戒,伊休塔则秘密的下降突入行星大气层,降落在远离城市喧嚣的荒凉荒野上搭建起来的临时军事区里。地面部队、舰载机部队和整备后勤人员早已先一步在那儿等候,将物资和接受完毕稍做休息,就要依照任务布置的下一步指示行动。

“战舰本次大气层突入情况各项数据测试数据报告,核定签字。”米切尔技术上尉以及副官布雷尔上尉一左一右伫立在李的两旁,勤务克里兹士官则抱着长官们需要的一系列文件落在四人身后稍远处。“恩。”眼神快速扫完文件没有错处之后,李印上他的签名,同时一手交还一份签章文件一手接过另一份。

回到战舰驻地的李心头郁卒无比,却没有将糟糕的心态表现在工作当中去。迅速解决和行星地方军队部门的公文交割事宜后,身为编队总指挥者的李还不到可以休息的时候。连去餐厅的时候也在和幕僚讨论处理工作。

“这次配给我们任务的特殊团队有三个。‘第一舰队144飞行联队’,‘巴米利恩第一装备工程营’,以及‘特混第四机械化地面作战中队’。”布雷尔身体随着脚下传送带装置与几人平行移动,在李眼看着资料的同时讲述大概的情况。

“前面两个我大概清楚,那个配给我们的第四机械化中队又是怎么情况。”和大部分战舰军人一样,李对实际番号地面部队了解还没有他们驻地居民多。

回想了瞬间的布雷尔还是尽到了副官的责任,很快的说出了他所调查知道的结果。“第四机械化中队属于地面军特殊混成部队编制,特长是占领野外据点,突袭城市、小行星突入,人质救助等非常规任务以及胜任陆地正面作战,队伍前身是地面军斯巴达人陆军团,目前人数约三百人左右。”布雷尔仔细回忆又补充了一句。“据说构成员都是经年力战的老兵。”

“等会会议的时候见见他们的领队者好了。”从下舰之后虽然猛灌了一肚子咖啡,但没有固体物进入胃部,大脑还是条件性的反射缺点什么。

四人刚刚跨入基地餐厅的门口,就见一大团物体从里飞过,差点撞到李的身上。等到看清楚,才发现那是一个现正蜷缩在地板上的人型,一个同盟军人。他或许应该是年轻且比较帅的,一头俗气的金发,加上蓝眼珠。现在样子却不怎么好看,本来帅气的小白脸肿涨如同菜市场里灌水猪头一样,脸颊充血且发青发紫。看他的米黄色作战常服,应该是一个飞行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没有当即发怒,沉声问着餐厅里的其他人,没有人搭话,让李更感觉心情不爽。他踢踢脚边的飞行员,领章和臂章显示他是一个空战ace,位阶还是中尉。脑部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有些轻微震荡,还停留在恍惚失神的状态。

此时餐厅已经过了人数最多最热闹的时候,十几个人里面,大概凭借服装款式能辨认出来的战舰员只有一两个左右。多数李都不认识,离他最靠近的几个都是中年大叔。身着同样老旧的深黑色制服,左胸标示着番号,右胸口则纹绣着一顶黄铜色古代希腊头盔模样的图案。

“第四中队…”李小声的念叨着,刚刚才就看见过这个图案,是在布雷尔递过的说明材料上,“不死的斯巴达人”。

“呃,没什么,事。呃,长官。”那群地面兵为首的一个摆摆手一面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朝李,或者说是门口走过来,满脸的红晕配合迷离的眼色,倒是很配喝醉了酒的军官,不用嗅到迎面扑来的威士忌味儿也能够了解此时这人的大脑精神状态。敞开的风纪扣领章上有无框一杠,也是个中尉。酒糟红鼻头的兵痞模样本来已经让李不喜,对方酒醉的蹒跚步调更加重了李的厌恶。无论这个家伙是否要解释或者就是肇事者。

在李身边也跟着的张辛雨和他的伙伴感同身受,因为性格和位置不同,他可以做些李此时想做却不得做的。张辛雨在酒鬼中尉晕乎乎经过他们一行身边的时候移动了自己脚面的位置,恰好让对方控制不了重心绊倒。

说实话如果不是李是这只小编队的领袖他也许也会迈出之脚,只不过因为要注意与身份相符而已。

“你个!”令人惊讶的是被绊倒的家伙没有如同大家想的那样结结实实摔个狗啃泥,踉跄两步竟然站稳,瞬即反身,拳头带着转身的离心力向张辛雨挥出。张辛雨稍慢一线反映,只来得及举手防御。酒鬼中尉的另一拳也伴随脏话的嚎叫来临,不过在幼校一期个人近战能力仅只排在人形巨熊之下的张辛雨另一手早已经蓄力完毕,正准备发力的同时直觉脚下一轻,而同时中尉迎面袭来的拳头也被一张更加宽大的手掌牢牢掌住。

刚刚发生的也只是呼吸瞬间的事情,在张辛雨和那个酒鬼中尉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一个军人横在他俩中间。有些枯黄的后梳短发,伤疤以及富含褶皱的褐红面皮都显示他是个历战的老军人。在他的出现之后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不光张辛雨,连李本人都嗅到了餐厅里空气变化,除了克里兹,四个军官在脑中不由地同时都浮现出了“军人臭”的注释。

军人臭,是的,没有什么能形容几人眼前的上尉军官,唯有这个词能配得上。平凡、实事求是、不英雄主义、宽以待人、欠紧张感,由经历前线恶战厮杀才能具有的特质彷佛都能生动的出现套在这个老兵的身上。

而百战老兵身穿和酒鬼一方一摸一样的“斯巴达”队服,加上阶级,应该就是资料上面所提到的,配属李他们测试编队的特混第四机械化地面作战中队队长,萨乌斯巴宁格大尉。

“三个小时后我希望刚才的经过缘由检查能送到我桌前。”在餐厅里位阶最高的李直接对这里的长官的发言,后者则军人化的接受命令。还在餐厅的“斯巴达人”则跟随着他们的长官跨过飞行员的躺尸离开。飞行员中尉依然昏迷不醒。

“看来队伍不好带啊。”布雷尔感叹似地发言,而李则在心里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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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幕 本卷结束

兰提马里欧星系位于同盟所在银河一侧的大后方。

从宇宙天穹的视角,兰提马里欧距离伊谢尔伦回廊需要连接多个星系,相反却靠近费沙,从实际星际航行位置上说,并不能说与银河帝国相比是位于非前线地区,因为费沙回廊的相隔,着实成为了战火不太可能烧得到的地方。因为靠近费沙,财富的积累和速度比伊谢尔伦周围星系要快的多,也因为如此,成为了自由行星同盟里,一个稍数得上的星际海盗活跃聚集地。

星际海盗这种东西,自人类从大地踏上宇宙之后,一直也从未因为人类的进步而消失掉。

孔特里亚诺飞行中尉灵活地操纵着手中的控制杆,若隐若现的红圈死死咬住浮现在雷达屏幕上的目标,随着拇指按下开关的瞬间,包裹着孔特里亚诺的单座战斗艇射出两束银色射线,四道光束从三个方向同时击穿对方的飞行器。

“bingo!”将刚刚捕捉锁定的敌机最后爆炸画面切换到副显示器,孔特里亚诺稍稍看了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主屏幕上。“切!波特!你又抢我生意!”

目前为止孔特里亚诺本应该已经击坠1艘星际海盗的飞艇,不过刚才那个应该算联合击坠,在孔特里亚诺射击之前已经有一道光束先一步从引擎部位奋力挣出,却不是从他的斯巴达尼恩里发射。

所以实际上综合起来击坠数还尚是零。这对身为“王牌机师”的孔特里亚诺中尉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在飞行学校的时候,他成绩可是名列前茅,连年全校第一,经历2000次模拟战而未尝一败的男人,在分配第一次任务的实战里,作为头批次出击人员,面对漫天乱飞的宇宙海盗,却到现在连单独一架击坠数都没有。“要是在模拟战里,现在已经有一打的击坠数了。”嘴角有些生痛,孔特里亚诺知道那是未完全愈合的淤青在作怪,前些天餐厅里那个只会在地面上爬的土狗挥拳还真是大力,连自己牙齿都崩断两颗,后来挣扎着在长官面前战前,不过那样子估计也给长官留下了很不好的影响,真他x的。

“哔-哔”区域雷达显示目前星域方位已经没有敌人,按照出击小队长的指示,孔特里亚诺摆摆手握的操纵杆,座下灵巧的斯巴达尼恩立刻回头前往指示方位。还没到一刻钟就清理完了这块星域,虽说战舰火力本就大于战斗艇,但飞行员和舰艇长还真是没法比,难怪那些曾经都是空战王牌的飞行员最后都去转职当舰长。孔特里亚诺收拾下心情不满,继续盯住索敌屏幕。

满屏所见皆是队友和宇宙海盗交缠的机影。宇宙海盗大多是小型航宙艇居多,就算是有战舰也多是由大型运输舰加装火炮改装而成,很自己一方完全不能相比。那也是难怪,如果宇宙海盗都能拥有和正规军一样的配置,那么自由行星同盟也不用抵抗银河帝国,光对付各地的宇宙海盗兵力就要抽调一半兵力。可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宇宙大海贼时代了。

孔特里亚诺在屏幕上找寻着目标,太小的蚊子都飞的太快,而且每次他找到的目标偏偏又总是晚别人一步。“好吧,就是它了!”孔特里亚诺再三寻找下瞄上了敌阵突出位置的拖曳着运输舱体的战斗母舰,和斯巴达尼恩相较就像是老鼠与大象的区别。此时,那群同盟军“斯巴达尼恩蚊子”的攻击下表面上已经伤痕累累,但没有几艘飞行艇愿意围绕这只还没奄奄一息的大型猎物给之最后一击,宁可先去干掉四周的小型艇再来解决最后一下。

“很好,接近战的话是我方有力!”在还没拿到一艘击坠的孔特里亚诺脑袋里这根难啃的骨头显然已经变成一大坨的击坠猎物。凭借着斯巴达尼恩战斗艇的运动性,孔特里亚诺朝着对方对空展开的稀疏弹幕一头扎进去,其间依靠着自身操纵,小巧而灵活的攻击前进,越凑越紧,在学校模拟战上拥有2000次的成功操机经验一余尽览无疑,很快就避过对方织起的弹幕,到达海盗母舰的火力死角里。

“成为俺的武勋吧!”孔特里亚诺瞄准对方母舰的引擎关节部,哪怕一次攻击不可,采用全弹武装发射的话,造成的威力也就足够战舰毁掉,反正看样子对方的势力马上就会被扑灭,与其在外面瞎转还不如达成击坠目标早点回自家母舰休息。

想法是很好,没等孔特里亚诺实现位于他斯巴达尼恩驾驶舱里的危机警报器立刻高声响起,还没等他弄明白就强制性切换操纵方式改为自动模式,并开动最大马力急速远离他瞄准的目标。警报还没有停止的时候,屏幕上刺眼的强光险些将他刺个半瞎。

“这见鬼的战舰。”

“目标确认击中,敌舰已被击沉。战舰各机关部无异常反应。”伊休塔舰桥上的情报观测员在借助高倍数监测镜头和现代化的电子分析设备回身向坐在舰长位置上的李报告。

“很好。”李双臂相交,稍稍称赞了一下火炮部门的战果。“全舰继续以当前速度直线前进,冲破敌阵中心部,主炮填充能量,同时加强周边防空火力。”李顿了一下,继续发布命令。“通告所有目标航线上的我军斯巴达尼恩,让出道路净空,以免被舰炮误伤。第三、第四飞行小队在本舰身后重整阵线防卫。”

说完扭头朝向身后单独位置上不停记录数据的米切尔。“主炮齐射数据如何,还有什么需要记录的。”

“稳定输出,动力炉有点不正常,在可许范围之内。”监视着关于伊休塔运行各种数据的米切尔如是说,

“那就继续试验吧。”和此时的人形电脑说话不免有些无趣,像张辛雨去他的炮室操炮,布雷尔更是扯了由头回舱室睡觉。只除却身为舰长的他要全程关注过程。

李的编队一共十五艘战舰,加上作战母舰满打算也就不到三百艘斯巴达尼恩,硬是将近千之众的宇宙海贼拖入了事先准备的包围圈里。在正规军战舰的机动、装甲、火力之下,那些掺杂的大数量根本就不是威胁,包括一开始示弱的战术,整场只能算是小规模的冲突上,始终都是同盟军在把握着进攻节奏。随时击溃对方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不是需要得到测试新战舰的实战数据的话,根本用不著如此长的时间。

李嚼着姜汁咖啡里装饰的姜片,在舰桥里略微百无聊赖。各方面的配合都很好,就算是桀骜不驯的特混第四机械化地面作战中队,在了解了战斗主官的战斗意图之后,也拿出了他们的本事贯彻执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压制了宇宙海贼舰队背后集结的小行星基地,那些陷在包围圈里的强盗失去了多年经营的老巢,即便能够成功突围危害性在很长时间也很难以恢复到过去的水平,兰提马里欧星系一两年内星运都能平稳安静点。

“今趟完了就能调回伊谢尔伦了吧。”虽然能够独立带来战舰编队,不过还是在第十三舰队的时候感觉更好,一个好的主官和战场对李来说果然是不可缺乏的。

“长官!”李的私人勤务官端着一杯新冲泡好的咖啡和通讯文稿快步走到指挥台的近前。

“恩,克里兹,新口味吗?我尝尝。”作势要先拿咖啡杯的李面前克里兹却先将手里的文稿递到面前。“本部的急电,长官。要求我们更改目标。”

“恩。更改。”自从露娜二行星兵工厂出航以来,每日一直都是只有询问汇报行程电讯,上一封报告也在两小时前发出。

不过仔细阅读看过,李马上在舰桥下达了全队撤军命令。

——全军回程,目标是伊谢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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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准备前序

宇宙历七九六年标准历八月十二日,在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海尼森举行了攻略银河帝国的作战会议。

整个同盟自上而下,开始了总动员。共抽调筹备全部兵力的八个宇宙舰队,人员三千零二十二万七千四百名,战舰约近十万艘,总战力达到全自由行星同盟军力的六成左右。由声威赫赫宇宙舰队长官拉泽尔·罗伯斯元帅自任出征兵团总司令,自他而下,同盟三十年来培育的将官精华无一不充斥其中。

集结地本有些空泛的伊谢尔伦要塞彻底成为了大兵营,数以百万单位计算的物资源源不断的由自由行星同盟的各处汇往这处狭窄的星际回廊,机械、弹药、军用食物,各种规格的集装箱堆满卸货伊谢尔伦港口,似要将之埋葬。而紧接着不到半天,又会被工作人员分配的舰队吞噬的干干净净。地面攻击部队和飞行兵日复加紧最后的突击集训,不管是行星降下作战还是大气层间御敌都是同盟生疏掌握的部分,何况是将要突入从来不熟悉的星球上。无论在要塞内部何处都是黑扁帽和军夹克忙碌的身影,自自由行星同盟成立以来,还没有哪一次出征有今趟的大手笔。

“十万艘舰,三千万的大远征!”每个初次刚刚到达伊谢尔伦要塞的同盟军人仿佛都是受到了鼓舞说出这番话,乐观和称得上亢奋的情绪甚至感染到了驻扎在要塞的第十三舰队。自由行星同盟宇宙军,即将将自由与正义的铁锤,头一次砸进封建腐朽落后的银河帝国了!!

连续被动挨打一百五十年,此刻还是第一次掌握主动权深入对方领地去狠揍对方。也难怪全军上下稍作宣传动员,就好像全身都被打了鸡血一般。

李的实验舰小型编队,他们算的上是除驻港在伊谢尔伦要塞的第十三舰队本队之外,最先启程也就是最先到达的独立编制部队,同时也是最闲的。第十三舰队的指挥部光处理各个大舰队的入港停泊位置分配就忙得脚不着地,各种优先级比布鲁斯·李中校要高的多的公函已经早就堆满了要塞后勤处,谁还有得空闲能管得了一只十五艘的小部队的回归申请,何况,这只小编队还是属于统合作战本部直接下达任务成立的。如不是回来的早,可能根本进不了港,和在大部队后军的兄弟们一样,将战舰停泊在要塞的环轨道上。

如此,布鲁斯·李实验舰编队以及伊休塔战舰只能身份不明的躺在伊谢尔伦船坞里,也没有各种任务下发给乘员。每日除了“斯巴达人”中队和飞行联队自发的进行例行训练外,越是临近出征前夕,舰员都越像是在放大假。

“这样也好。”最近开始嗜好朗姆果子酒的布雷尔“能有时间干自己乐意的事不好吗,不用跟倒霉蛋们一起整军备战,我们可是刚刚实战回来的。”大口大口吞咽着青果朗姆的酒浆,布雷尔酡红的脸颊表示他又一次喝高了。

“那也能算是实战?”张辛雨在布雷尔身边嗤之以鼻,剿灭宇宙海盗的他根本就没能尽兴,当李接到由作战本部更改下达的任务命令后,直接下令全编队飞行器回舰,然后对包围网里的剩余宇宙海盗们在进行三次全弹发射。反应弹、核子飞弹、大口径光束,壮丽的星际花火喷放过后,本来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除了钢铁残骸外连渣也剩不了多少。就算有几只漏网的,在见识到真实实力的雷霆攻击之后还指望抵抗的也就没有。

“单方面的强力屠杀,除了最后那串烟花一点美感也没有。”张辛雨画蛇添足的添加最后一句,顺便抢过布雷尔的酒瓶。

“因为本就是个测试罢了。游戏你还做真了吗?”大熊直接顺着张辛雨的手二道将酒瓶子抢过,接着无视布雷尔的抗议整瓶都倒进自己的熊嘴里。“布鲁斯,你还在弄这玩意?”

“这玩意”指的是李手上通讯器里安装的星系通信软件,与艾尔法西尔的塞莉西亚非即时电子信函交流。

“连视像声音也没有的文字信息传递,真是时兴的复古玩意。”布雷尔靠在李的身后,以他的视界能够看得到李乐此不彼的在干吗。“我说,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儿,干嘛不直接用即时通讯,没必要要用这种古老方法。你们不是都约会过了吗,还用这种结识笔友的小家子气。”

“所以你才不能理解啊。”张辛雨放弃了和人形熊争抢酒瓶子之后,也参合进布雷尔引发的话题进来。“这个骑士小说读坏脑子的家伙,估计是模仿着上古时期的那一套呢。旧世纪里据说用文字信函来结识仰慕的高贵仕女是很流行的文雅举措。”

“你说的倒是哪一个宇宙的旧世纪。”“难道不是千年前的那个?”布雷尔无语的摆摆手。

作为张辛雨口中读骑士小说读傻了的布鲁斯·李倒是对此置若罔闻,自顾自的继续写信,直到个人通讯弹出短信息消息才扭过头望着突然开始争吵传说中旧世纪习俗的同伴们。

你们谁知道,安德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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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中场的滑稽剧

安德鲁****是谁?这个问题问得好。

在“帝国本土出兵议案”实施前,他只不过是默默无名的小角色。既不是冲杀前线指挥官,又并非高明的战术掌控者,就算是年级全校名列前茅,可每年这种秀才似地人物在国防大学都有至少一打,毕业后以一个分配进参谋部的办公室军人来说注定了不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不过自从国会军部上下肯定议案之后,出自他手的安德鲁****准将一发而红,在同盟的知名度甚至一度超过了“伊谢尔伦征服者”杨威利将军。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同盟史学教授修订这一段时期的重大事件时,安德鲁****的名字一定会位列其上,不管这场浩大的远征是遭受失败还是成功。

从名不见经传到众人皆知的安德鲁****准将,他的未来如何无人可知,但现在的情状则是光芒四丈,他这个总指挥官幕僚可以有罗伯斯元帅的默许下在伊谢尔伦单独召开私人宴会的权限。

****准将的小型冷餐会是定在大概标准时傍晚的时候,要塞的人工太阳休眠,用电力照明代替光亮的时间。机械刚刚转换过昼夜,准将邀请的大部分宾客已先缓步入场。

“车水马龙啊。”下了磁悬浮车的比尔温斯顿对鱼贯而入的同僚们评价着,因为****准将这个小型宴会只邀请校级以上,起码是指挥一级分舰队等级的军官,所以一直是布雷尔负责的角色由人形大熊暂时扮演。

“进去你在讽刺吧。”李将驾驶位让给克里兹要他负责开到停车位,自己则拍拍巨熊宽厚的肩膀示意进门。“看上去我们这位准将大人其志不小,在一个特别的地方特别的时候特别的节点上竟然也有开宴会的心思,难得的是上面的大人物们什么也没说。”

“也许他们认为是开战前的动员会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因为是开战前,又是个人性质的私宴,包括召集主人的****准将在内都没有身穿便装或者白色的军礼服,隶属军方被准将临时借来的整个小宴会厅,包括宴会上需要的会务工作人员也是从几个后勤单位暂批抽调来的。一时间,这里又变成嘈杂热闹的深色同盟军服的海洋。

冷餐会的食物没有什么可值一提,就算现在是战前紧张的准备期,一点点比战时干粮稍好的给养在场大多数军官也能吃得到,谁是为了吃的跑来参加这个准将大人的宴会,同盟军官不是帝国腐朽的贵族,就算蛋白合成物跟天然食材也没多大区别。唯一不爽的就是饮料,甚至因为****准将的自我洁癖,餐会上连白兰地和威士忌都没准备,只有浓缩果汁和往清水里兑了些葡萄酒的淡金色液体。

换做是在海尼森或是别的什么繁华的大星系城市,时下的风云人物哪怕是举办一场家宴也会让嗜血的媒体闻风而动,好在这里是伊谢尔伦,刚被征服的要塞,备战的前哨,前一个原住居民戒严令解除马上被后一个替代的时间点上。

李和大熊都不是空着肚子来参加准将的宴会,因此李随便端了杯酒水靠在一边看着难得聚在一起的同僚们借此机会谈笑,而比尔则去扫荡海鲜,毕竟现在的科技下虾蟹甲壳类也不可能通过机器有形状的大规模制造。

晃荡下手中应该比水稍稍有味点的“酒”,这里面加了提香的甜味剂,需要靠亲自品尝才能推断出这里面酒液的具体年代,得益于外祖母的不懈训练,哪怕不能如同正职的品酒师一样准确说出年份,李起码知道大概是掺了些什么类别的酒。

当兄长和父亲的信息收到之前,自己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帮自己和这位****准将搭上线,又一项军民勾结的手段,当然是前台让同时军人的李自己运营才显得没那么难看,何况,这位当红的准将大人也只不过是父亲大人盯上的一个潜力目标,各取所需,一旦发觉投入少于回报,迅速甩勾,转到下一位,仅此而已。在杨司令官迅速蹿红的时候,家里人未必也没有向现在如此过,在哥哥背后或许还有他身后所处政治派系暗示的关系。不过真正促使李参加宴会的还是因为他的格林希尔叔叔。安德鲁****准将不仅受到罗伯斯元帅的重视,同时也被格林希尔上将青眼有加。

二十六岁的准将,不是古来稀有,对于一个“坐办公室”的幕僚军人来说也可说是飞速前进,毕竟身处的可是个前线军功大于一切的持续战争年代。结合成绩第一的特点来看,****准将给李的第一感觉便是个典型的“学生会长”,成绩优秀,善于钻营,同时还爬的很快。没有具体风声传出来,只根据李自我的猜测,在这个时间开宴会,就算是他过于张狂,也未必没有军部的影响。总之,却不管怎么说,虽不清楚安德鲁****到底邀请了多少人,可到现在包括杨司令官在内的提督们没有一人到场,被称为阁下的也有,却也比那些闪光的大人物逊色多。在大部分舰队还没有调配到达伊谢尔伦的情况下,这在所难免。

安德鲁****准将如同大学校里闪光的学生会长一样,穿梭在会场的众人身边,不到一会儿,学生会长大人已经从那头飘到李这头。

“你是?”“布鲁斯李,****准将。”

“噢。”显然他不知道,回答也仅仅是礼节性的。

李没想跟他多纠缠,参加一回事,营运另一回事。****准将也没有多将目光放在他这个不声响的小角色身上,即使大部分舰队没来,他请到的军官也不可能让他一次招呼完。在安德鲁****和李身边的军官开始寒暄后,李才得以仔细的近距离观察这位学生会长。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二十六岁的青年,看来却比实际年龄要来得老,让人觉得杨提督比他更具备年轻人的活力。缺乏血色的脸颊似乎太灰白,眉目尚还清秀,只是嘴唇薄且扭曲,加上似乎总想着要凌驾于他人之上的高傲眼神,使人对他的印象更加阴郁。如诗朗诵的高亢腔调像极了李儿时所认识的配音演员的声音,在高谈阔论时,语调却像缺少点什么。

即便是陈词滥调,也能赋予新鲜的句子说明,自我意识中心却大过严重,事先就对他有偏见的人只会越发对他没有好感。

稍微听了一会,李不禁想为他鼓掌,不愧是坐办公室的,辞藻的运用要比一线的大头兵强上太多,对言语中煽动性的处理也可称上完整,相比全盛期的特留尼希特自然稚嫩不粗,可也具备当一个三流政客和鼓动家需要的才能。

“我们不问他们有多少!我们只问他们从哪里来!!”

一番豪言壮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尤为奇怪,特别在其间冠上“我们”这个代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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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行进中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对那个家伙的看法喽。”

“说不上讨厌,我只能承认他现在就算跟我同级,也能马上升得比我快。根本儿就不是一类人,当然,最好没必要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人形巨熊在视讯屏幕的另一边大口的饮用威士忌酒壶里的褐色液体,彷佛根本无视同盟军队条令。

“不管换哪个上官看到笨熊你这副样子你的职业生涯都会终结了好木。”布雷尔喝着李的专属士官端过来的香草咖啡,一面对李视频对面的比尔温斯顿吐槽。

“都说了这是可乐了可乐,没人说勤务中不准喝碳酸饮料的吧,这可是提神用的咧。”笨拙的大熊用力的晃动着金属扁酒壶,却怎么也摇晃不出气泡。

“好了好了,真按军队条令这舰桥上的军官都要去见宪兵,就少拿这开玩笑了,布雷尔。”李深呡了一口手中暖呵呵的咖啡,现在他和比尔温斯顿的战舰小分队都是按照自动设定在跟随大部队进行宇宙匀速行驶,就自己的舰桥现在,有忙活的人数也就三五个而已,非执勤军官全部在舰内休息放松。要不战舰的主官们也不会有视频唠嗑的闲工夫。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运气那么不好被舰队序列里的巡游宪兵队查到,他们还真会被集体治罪,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是处在“敌方”控制的领域了。

从伊谢尔伦出发开始,不断的进行星系跳跃和惯性巡航,以伊休塔号为中心的十五艘各色战舰,编队排列成小巧的钻石菱型,尾巴般缀在杨舰队的身边,就这样不变着维持了两个星期的姿态。这支暂时以《自由行星同盟宇宙军第十三舰队独立试验技术分队(暂编)》为名序列的稀疏战舰簇,涂装上和他们的旗舰一样不起眼的银灰色后,彷佛连那小尾巴都随着杨舰队庞大战舰群身边的宇宙空间里统统不见消失了。

十二天前,轮到他们第十三舰队出发的时候,早先反攻帝国,盛大出航的热烈气氛已经淡薄了许多,士兵们兴高采烈着,喝光了壮行酒宿醉一夜疲惫的精神可不是用长途行军得以弥补的。哪怕过程好像是在野营旅行一样。

没错,就是踏青旅游一样。自由行星同盟远征军此次,以伍兰夫提督及他的第十舰队为前锋,率先侵入帝国领域内已有几百光年之遥。超过上百个恒星系,数千万居民落入自军手中,但也只有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每一个星系都是在没有受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被占领的。没放一枪,没开一炮,原本应该支配他们的帝国总督、边境伯爵、征税官、军人等放弃了他们的责任,早就先同盟军一步逃亡到了帝国更深的内地星系。

“都快有五百光年,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过来,我们的士气就要被磨光。”比尔加注了一些他酒壶里的“不冒泡可乐”,如同感叹着天太热幽怨着躲得远远地敌人。事实上这种“神那,赐我一战”的思想弥漫在远征军里不止一天了。

那群帝国无胆鬼造成的“利好”消息除了传递给后方的政客和民众欢欣鼓舞大振士气外,就是让士兵饭后大量以庆祝为名消耗舰队利口酒存量,使之不断见底。除此之外,暂时还看不出带来什么太实质的好处。因为靠近边境,同盟得到的大部分是死星,要塞群,以及稍稍经过低度开发有人类居住的星系。

那群无胆鬼在逃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所在星球上的一切,粮食,弹药,医农给养,以及一切他们来得及带走的任何物资,没有给新的同盟解放军留下一麻袋铜子儿。

据说管理这次远征军后勤的大小主官现在压力过大连头发都掉的半光,剩下的一夜白头。三千万军队,加上还不知道会扩大到多少倍的占领地分摊,像布雷尔和比尔这些中下级军官脑子里那简直就是个没边儿的数字。

“话说,安德鲁大人还真敢吹啊,吹气球,吹个大气球,结果吹了个这么大的气球出来。”

“所以你才永远也达不到****准将的程度,敢于无视巨大到了不起的数字的同时顺便摆着张严肃脸正直着甩出让人折服到六体投地的提案来。‘办公室准将’的‘胸襟气量’,平凡如我等是不会懂地。”

“所以所以,其实我觉着他根本就是某个演员的来着,我不是说过了吗,光听他的声音语气,我就觉得跟之前我看过的特摄剧《巨人》里面一模一样,恩,就是哪个叫做沧月下…还是升的名演员一样。”

大熊和身边的布雷尔继续以那次宴会的主人为调侃相互斗嘴着,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李却被这个名字扯如了沉思,随着远征军在帝国领地里继续史无前例的继续深入,身为大远征提案者的安德鲁****准将身后的光环越发光亮,慢慢快变成军队里一支优良潜力股的“办公室准将”越来越吸引着各色人等的注意和目光。李的家里已经来信要求,除了礼节性的回访外,李务必要利用身在军队和有格林希尔背景的有利条件,将光环下的准将拉拢到家族一边来,不能让别人,特别是父亲、兄长所在政别的敌对方给腐蚀了去。就算做不到,至少也要弄清楚是谁在做动作。加急的星际传输比家书的内容还多,母亲,外祖对自己的问候信甚至也差不多被父兄征用着附带在这个优先级下了。

“目前还是在战争中啊!~”李合握着咖啡杯发出长吁感叹,正如他难以理解父兄的行为,被李的感叹词突然打断的布雷尔和比尔也停止了互相吐槽攻击的言语行动。

许久,有些小冷场的僵持才被视频后的人形巨熊打破。

“好像,我们快要到,那个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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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独走

孔特里亚诺单手放在敞篷军吉普的方向盘上,挂在两耳的耳机里放着海尼森曾流行的老歌,他虽然是坐在驾驶位开车,眼睛却望着天,没有云层的晴天透过晚霞下多变的颜色后,在行星大气层上空彷佛单面镜一样折射出行星外战舰的巨大镜像。

放大后的战舰倒影下,孔特里亚诺一路驱车行驶的红土地表尤显荒凉,一望无际的红色荒原中,只有不时出现的朝天矗立凸显的怪异石柱作为参照物,辨明孔特里亚诺没有行错方向。路面不平的崎岖道路在折腾军吉普的轮胎,即使悬挂减震卸掉了大部分力度,但孔特里亚诺仍旧被这糟糕的路况颠簸得一上一下,托这些破石头的福,才让他来回都不能用更快捷平稳的磁悬浮车。

行星潘多拉,听起来是个名字不错的星球,从外太空的瞅去,也是非常漂亮的亮丽酒红色。真来了倒实实是个叫人活见鬼的鬼地方。星球的经长和海尼森的差不多,其中覆盖地表的50%-60%是荒凉的红土荒原,剩下都是近乎沼泽的地方。气温倒是常年能维持在适宜的凉爽温度,却干燥的过分了些。没什么大宗的出产,人口也只有少少的三十万出头,大部分行星居民从出生都没有离开或进行过星际旅行,还散乱分布在星球的全部可居住地域。据说这里,成为有人居住的历史也就是一百多年不到而已。

这里作为他们此次远征的中继站,也有可能就是终点。稍微看的懂星际地图的都知道,目前同盟远征军的兵力扩张,已经接近极限了。要不然也用不着他们二十艘不到的小型编队,来驻守防卫一颗有人行星。

不过那也是上面要考虑的问题了~~~虽说千般不好,这里的姑娘们总是非常热情,真是,热情似火。嘛,这个世界总是要辩证的看。

看到前面构筑临时营地的钢铁墙壁,孔特里亚诺加大踩一脚油门,以更快的速度颠簸开去。

同一时间战舰伊休塔

自由行星同盟宇宙军第十三舰队独立试验技术分队(暂编),以银灰色战舰为首,安静的停泊在位于行星潘多拉的低轨道上,随着行星的自转,他们已经安稳的呆了五天。

“给养到了吗?”独立分队的整套领导班子现在全部集中在伊休塔舰桥的会议室里。现在坐在正中间发话的正是李,而他的同学们围坐在他身边。

“没呢,都迟了。值得庆幸的是,不光我们。”尽管室内空调早已调节到适宜的温度,张辛雨还是扯开领口上的风纪扣,一手捏成团的扁军帽胡乱当扇子挥着。在现在技术分队暂行的职责安排上,正是由他负责这一揽子。“其他兄弟舰队更糟糕些,有些地方甚至连合成蛋白质及饮水都不能保证,更别提生产机器和弹药物资。”

“那样我们只能继续让士兵吃土豆炖牛肉,我是无所谓很喜欢,不过底下人可就受不了了。”比尔·温斯顿也学张辛雨的样子,将帽子捏在手心里,不过对比人熊的体积过窄的会议室座椅让他不舒服地上身不停扭来扭去。“你注意到星球上那些冷漠的眼神了吗,我去过了一次就都明白了,这里的民众根本不欢迎我们。我们不是什么解放者,这里跟敌占区没什么两样!”

“那是自然的。”布雷尔是唯一一个会议室里用吸管吃着咖啡的军官。一小口一小口嘬着咖啡顶冰激凌的同时在间隙间说话。“因为我们给不了他们食物、工具,甚至水源,还得让他们长期用土豆炖牛肉维生。”自然的,最后一句又是在针对某只熊。

“你呢,米奇。”会议室的人基本都发过了言,李随即眼光望向坐在最靠外的米切尔。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手。”冷空气一般存在技术军官保持着一贯的严肃表情简短发言。

“这个我也知道。”李背靠着椅背,模范着舰队长官的招牌动作,即是用手指挠挠有些发涨的脑袋。“所以我们得改变这一切,靠我们自己。单是等待后方的补给显然已经是靠不住的了。在那之前我们会先饿死,或者最起码也是饿个半死。”

“你是说………”张辛雨显然已经是猜到了,李甚至觉得他的眼睛里在冒着星星。

“没错。”李肯定了张辛雨的省略号。

会议室此时除了负责服务的勤务士官,其他人差不多都知道李说的是啥了。李不想再窝在这里被动等援,而是要自己主动去找,只不过方向是伊谢尔伦还是奥丁那就是另说了。几人静待着李的后续发言。

“我们往这边去……”会议室正中央一直开着三维投影地图,李手指的地方离他们地图上现在所在地足有一指头的距离,雾蒙蒙的一片。

“会不会,太冒险了点?”一贯粗中有细的比尔倒是提出较为中肯的疑问,紧接着一向和人熊抬杠的布雷尔也说出他的看法。“率几艘船以驻留回防的名义还好解释,但是按你这样日后很难说得通吧。”

“言之不预,忌。”抽冷子,技术军官又难得在话题中间插进五个字。

“我赞同,不要那么远吧,靠边界一点如何?回航也会更方便些。”张辛雨说着手指指向地图上靠近同盟势力圈附近的位置。

“不用那么保守。”李将口袋里的一张磁盘插进身边的电脑插口,同时稍稍敲打几下椅靠上的键位,刚刚李所指的那一块迷雾区域霎时间豁然开朗,各种星路航图标示密布其间。

“我前两天研究总参配置给我们的地图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就是这里。”正在做出解释的李又一次将手指指向刚才的那个位置。“有一处极小型的微型虫洞,联通着两片星域,其中的一个出口,正在现在我方控制下多拉基亚星域,大概位处于第三舰队的驻防位置。而且不光帝国方知道,指挥所也知道这处虫洞的存在,但是参谋本部并没有打算有所作用,因为……”

说到这儿,李稍微顿了顿,抬手灌了一大口鲜浓的牛奶咖啡,因为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下文,并没有谁冒然打断出声。

“是极小型的微型虫洞,每次能顺利跳跃的舰船,大概最多不超过五艘,可能更少些,只能通过三艘中型舰船。在帝国方看来毫无用处,有记载的记录也只有偶尔通过的想要冒险求财的星间走私船罢了。”

“何况帝国的那些家伙一定在虫洞口附近安插了监察器用来侦测。”布雷尔适时的插话了。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渗透过来,一旦他们想单个单个的过来,首先遇见的就是……”在比尔查找番号名簿的时候张辛雨早就翻开了看。“想心存侥幸的家伙会被“第三”移防星域驻巡的辛达少将指挥的分舰队战舰轰杀至渣的。”

“在战略上确实是没用的,对我们来说,却是好机会……”

“技术分队的所有战舰在露娜2的时候跟这艘‘伊休塔’号一样,外壳都换装了最新的反射线涂层,是具备一定反侦察能力……”和以往一样,说到技术上的时候,某位“技术上尉”才会话多起来。

“而且,虽然我们与舰队合流,却还没来得及重归建制,目前技术分队还是隶属于统合作战本部直辖,上一个命令也没有撤销,那也就是说……”

“我们其实只是在实战中继续检测新战舰能力罢了,并不能算是在违纪。”不愧是相处了多年的同学,会议室里的777党人异口同声怪笑,让在场唯一一个不是俱乐部成员的年轻士官目瞪口呆。

“既然达成共识,张辛雨中尉,目前还剩下多少物资。”

“不剩多少了,除去配给行星居民一周间的最低限度食料外,大概全部人马能撑最多五天左右。”

“足够了,留下五艘船看守行星,大部分物资都发给留守人员,这样的话即使按配给减半的标准用一个月也足够了,我们只用带上够三天的食物。”

李听完张辛雨的报告作出指示,随即站起身说明会议结束。由此刻起,由李所指挥,“777俱乐部”所控制下的自由行星同盟宇宙军第十三舰队独立试验技术分队(暂编)在这次同盟方大侵攻乃至后来统归“亚姆利扎会战”下的独走表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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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战前躁动

深邃的星空,本是漆墨无一物,从遥远星辰散射出来的光,到了左近,也都昏暗的看不清了。偶尔有一些结伴而行的微小碎块,在途中飞速掠过,相互碰撞之后,这些被晕了头的石头们,不知道下一站又会飞往何方。

突然,星空中的一部分猛地扭曲起来,视觉上,仿佛朝里间深深第凹陷下去,甚至其中产生了色彩。那一处空旷,好像被谁泼上了液体,在不规则的流动中更是涂抹了颜料。不多久,从哪空间凹陷的最中部,战舰伊休塔出现了。它也是扭曲着的,不规则的形态,如同人们正看向凹凸镜。在那凹陷点的中心,伊休塔驱动着奋力突出,好比正在出壳时候的小鸡,当挣脱着大自然的某种束缚后,方才成为一个独立的新生命。

寂静的真空里,声音无法传播,所以哪怕李所率领的微型舰队从虚空间齐齐出现,四周的宇宙,依旧是悄无声息。

战舰里,气氛则不那么安静,但也没有太多多余的言语。第一个开口的,仍然是布雷尔。

"我们到了吗?"

"正在对照阿尔法银河计算星路轨道。"米切尔可能是整条船舰桥上,手头唯一没有闲下来的几个人之一。哪怕是在身躯固定在安全座椅的情况下,也不忘双手齐飞,操纵着手边的精密仪器。"误差值调整……水平角度确认……计算结果……正负五百公里左右,我们成功到达了。"

"一切正常吗?"李端坐在指挥席的座位上,解开系在腰间的安全座带。"先离开这个宙域再说。"

"遵命。全舰检查动力控管,……检查无误,以第三巡航速度驶向g点。"布雷尔作为副官对着战舰机关室广播下达命令,同时手指在三维操纵面板上划定出坐标位置。

随着动力部门向舰桥汇报检查无误的结果,伊休塔号战舰的四部大功率核融引擎一齐点火,如白色的银鱼一样跃动在黑黝的宇宙空间里。在伊休塔离开的空间之后,当宇宙战舰于星路间纷纷跳跃才会有的空间折叠视效果,接二连三地开始闪现。

伊休塔并没有等待着祂的同伴们一起出现,便一头栽在前方流窜的小行星团上。恩,准确来讲,说是栽上去并不合适,彼此间,更应该是紧贴着的依附关系。早在舰体撞上星体之前,伊休塔就已经向面前的大粒岩石发射星舰锚,伊休塔借着比自己身躯还大上数倍的漂流小行星,隐藏住和稳固身形,在做好伪装的同时,顺便还要搭个便车。

在伊休塔之后出现的同盟战舰,也齐齐学着它们的领队,纷纷靠近了这群星际自由流浪者,用锚射正自己选中的目标漂流小行星,跟随着它们星间漂流而前进,好似一小群附着在远洋轮船壳下的藤壶。

"机关良好,后部动力反应炉准认关闭。"当确认速度同步以及稳定安全后,伊休塔便全部关闭掉能吸引敌人雷达反应注意的引擎活动,只留下内部动力运作。在布雷尔巡问完舰内部各机关情况时,雷达室测知的情报结果也及时汇报到他的手上。

"舰长,全舰队已安全渡过敌军在该宙域投放的第一侦测点,未引起敌方注意。按现今的速度,离经过帝国军第二侦测点大概还有四小时行程时间。"布雷尔抖抖递到自己手中的速打复印纸,向端坐在舰长席的李汇报着。

"很好,第一步我们是顺利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下一阶段能走的怎么样。将睡眠舱里的人都喊起来吧。"李随手摘下他的黑色软扁帽,扇了几下风,准备起身离开舰桥。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们说?"布雷尔注视着渐渐走到门口,重新戴好帽子的布鲁斯李,这样问道。

"我正准备去跟他们说。"

******

刚刚度过一个没有梦境干扰的睡眠,对提尔加菲上士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对提尔加菲上士来说,不做梦,根本就不是睡觉!即便身体机体上得到满足,还是远远不够,总是差了点什么,精神上的、需求的、很不和谐的要素。

而且,每次从睡眠舱出来,提尔加菲都会觉得异常饥饿,十足的饥饿感会从皮肤外层袭向全身,让他不去饱餐一顿根本满足不了。

"这样下去,我可永远都瘦不下来。"加菲上士用手捏捏小腹上似乎又厚了一圈的肚腩,正打算去舰上餐厅找点吃的,满足腹中饕餮的需求,结果却又被大嗓门的舰内广播打消了念头,只好急忙前往伊休塔号的会议室集合。

位于伊休塔后部舰体宽敞的大会议室已经坐满了被广播召起的军人,他们几乎都和加菲上士一样,是刚刚从睡眠舱里面出来,头脑方正有些昏昏沉沉的就被集合起来,都摸不着头脑。从他们不同于战舰兵的制服肩章来看,大部分还都是新加入舰内的陆战部队人员。

李施施然坐在会议室的主位,双眼彷佛漫不经心地盯着手中拿着的杂志小说。等到会议室的人稍微齐整了些,才合上书本,随手按下会议桌控制台的按钮,会议室内较为暗淡的室内灯光,顿时转而变得亮堂起来。

随着光线的转换,本来嘈杂的人群也都停止交谈,他们看着坐在前方主位的长官优雅地站起身,对他们开口。

"现在下达作战任务。"

"作战任务!?什么作战任务?!"听着李的发言,身下的军官部属皆是目瞪口呆,加菲上士也是一样,在进入睡眠舱休息之前,他可一点儿没听过要去执行什么作战任务。

"一项非常艰巨的长期作战任务,不过好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已到达作战目的地了。"

底下的人继续着茫然失措,刚刚如同是听着某人在口述神奇的天书,但还是保留本职操守。继续听台上的长官在如何发疯。

"本次试验舰队的作战任务,重心是检验新型舰艇能否在战争中,到底发挥出多少实际战斗力的评测,今时不同于往日,光靠战舰本身的运作作战,是无法完成检验任务的。nt001舰是同盟军第一艘两栖作战舰。因此我们需要得到地面任务部队的支持。全心全意的支持。还望诸君努力。"能脱口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对一直坐在李身边,不善交际言辞的米切尔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可惜,他说了这么长串,仍然不能对同盟官兵们心中的困惑释疑。

"那么,长官。请问具体的任务是?"静静坐在会议室台下的巴宁格大尉,此时默默举起来了自己的右手。

"这正是我下面将要说到的,米切尔中尉。"李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米切尔,后者按下了手中的遥控按钮,随之整间会议室的灯光顿时消失,以会议台中心天井中的虚空处,瞬间浮现出宇宙星图的3d图影,同时每个在场的官兵的随身通讯器,也发出各种滴滴达达的接收讯息声。在米切尔打开3d战略图同时,作战行动表也被传送到在场各个官兵的手上。

"这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随着李的手指幅度抖动,战略图的中心位置也随着不断滑移,最后放大,落到一处微观星系图上。"本次作战的意图,是攻击位于帝国军敌后宙域的运输船团、输送设施和生产工厂,并且最大程度控制和销毁该地的交通枢纽,以及星级通讯卫星,达到瘫痪帝国军在该宙域的组织,崩溃其运输节点,拦截对方战力输送,得以在敌后支援我军的目的……”第一次以指挥官身份,开始对众人说道自己的全盘作战计划,李的心情也变得高兴起来,声调也不断提高和高亢起来,他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于是稍微顿了顿,平复下心境后继续说道。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位于该星系(李又伸动手指,拉近了星系图的像素)的工厂星球,第一时间破坏预警卫星,进行全幅段遮蔽之后,由我舰担当主攻手,突进到对方行星的大气层内压制地面防御力量,在此之后,飞行联队以及斯巴达中队压制生产工厂,破坏工事以及其余任务…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开始,底下的军官们还是很茫然的,当听到李开始介绍作战细节,纷纷像是从睡眠舱里恢复过来一样,开始议论和鼓噪起来,在李还说完的时候甚至也已经纷纷举手和就开始直接嚷嚷。

“李长官,我们现在是在敌后星域吗!”

“是否还有其他友军配合我部队行动!”

“我们的给养够嘛!”

“李长官!作战本部知道你的计划吗!”

面对眼前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的官兵们,李只是将手虚按下去,等到底下人的争吵稍微静了些,才用冰冷到几乎无感情的话语兀自回答他们的答话。

“首先,是的,我们是在帝国星域内,但请大家不要忘了,自从离开伊谢尔伦,我们已经是在敌后星域之内。不过很抱歉,目前此项作战计划,将只有我们一支试验部队参加。另外,我早就已经将作战计划,以电邮的形式传达给作战本部的格林希尔上将。关于给养的问题,坦白说,即使配给减半,也不够我们用几天的,解决补给问题,也是这次作战需要注意的方向,请各位回去之后,切记要传达给每一个攻坚的士兵……”

“我反对!你说的情况,是要我们攻击城市和平民吗!李长官请你解释清楚!”

“李长官!我们在敌后的补给到底怎么给解决?真的要像强盗打劫吗?”

“李长官!你这是独断专行!”

虽然李的回答已是足够平静,可仍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底下的官兵在安静不到几秒后又以更大的热情鼓动起来,有些人甚至大声着,直接就是质问的态度。还好,李注意到台下他一直关注的那几个军官在沉默思考而不是随着大流情绪化的吼叫,起码让他觉得事态的掌握还没有脱离他掌控之外去。

“静一静,大家。”看着身边的李并没有继续安抚的意愿,没怎么开口的布雷尔不得已出声帮腔。“先冷静一下你们的脑子不要只顾着说!你们也都应该有战友,在其他舰队服役。这些日子的远征军统合都是什么情况,大概你们多少,也了解一点儿了,而后勤调配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李长官已经透过他自己的关系网得知道,两天前,在国内内部已有所争论,决定通过让我们以敌后‘现地调达’,自行解决补给的命令。这样一来,等伊谢尔伦的正式命令传来,我们还是得和现在一样进行作战,并且更加的窘迫。李长官此举无义为了避免日后和友军争抢资源的结果。”聪明的布雷尔并没有正面回应躁动的军人们,而是拉起虎皮扯起大旗,这只小小的试验部队刚刚度过最开始的磨合期,其中的统合也有舰队里的777党不忘宣传舰队长官布鲁斯李和统合作战本部的格林希尔,以及国防委员长女儿的关系。

“而且我们作战参谋室,也会根据战时的即时状况,对总体评估和进行不断修正和更改,目标是力求做到零伤亡回家。毕竟我们在敌后是进行流动作战嘛。安了,不会碰到啥硬茬子的舰队,每个星球上都只有一点点驻防民兵而已,难道你们都会怕吗,要知道,你们现在可是身处我大同盟技术最前沿,在日后,更是还要替代各个舰队最高长官旗舰的新锐战舰上!你们到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后连张辛雨也跳出来客串一把作战长官,还好底下倒没多少人能识破他的真相。

最终,在会议室主席台的各个777党人,用连番言语轰炸,赌咒加打包票,述说美好前景同时外加着不断陈述着上峰还没有下达发生的命令,总算好歹是把即快要哗变暴走的军人们都稳住了。

不管是将信将疑也好,还是牢守着军人最后的节操也好,只要按照他们的步骤来就算是达成了他们的目的。

“真是,这算是,完成第一步了吧。”望着会议室的军人们都慢慢开始散去,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的布雷尔,捏住软扁帽不停扇着风。

“不,就差最后一步了。”刚刚在一直安抚人群的777军官团里,唯一一个不再开口的发起者布鲁斯李中校咧开了嘴角。

“最后一步?”

“恩,我们现在在这只小部队里,都还没有足够高的威望和公信力,但只要这次完美地完成,这个让他们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后,一切就都再是问题了。他们……”李指指离开的军人们。“便会依照我的指挥棒,准确的行走了。”

“为了之后可能的大战役是吗?”突兀地,在他们这个小团体的聚落外,一个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冒了出来。定睛一看,刚刚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巴宁格大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身边。

“李长官,我想知道,这个作战的成功几率有多少?”没有在纠结李刚刚说的,巴宁格直接问道了李的信心上面。

“73%。”李盯着巴宁格大尉有些发浑的眼瞳,淡淡说出一个无比准确的数字。

“噢。”

巴宁格大尉还没说什么,在李身边就近的布雷尔和张辛雨听了,却直接瞪大了双眼瞧着外星人一样的李。开什么玩笑,你就算是要骗人也要骗的高明一点吧,说个这么精准的数字比例,亲!谁尼玛会相信啊!

“这个数字…”巴宁格大尉想了想,还是没想到李说的这个数字有啥深意,李及时打断了他的想法。“这个数字只是我随口说的而已。”

“哦?”

“但这个数字也确实是我在思考结合了部队的战舰实力,人员配比和可行性得出的结果。”李猛地又反转了一下。“不过我相信如果贵官的‘斯巴达人’部队能够认真执行我下达的指令的话,这个数字一定是百分之一百!”

“哦。”巴宁格大尉始终还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到底,在听完了李的回答后,也没再做声,礼貌性的敬完军礼后,转身也准备离开会议室。不过再离开之前,最后还是向记起了什么,回过头朝李问起。

“李长官,所谓国内让我们自行解决补给物资的命令,是真的下达了这种命令了吗?”

“当然在现阶段还是没影的事儿。”李制止了想要开口的布雷尔,在这点上他还不想骗这个老军人。“不过,大尉你也应该清楚目前的状况。等后方真正确定下来这种命令,再传达到给全军,也不是不可能,顶多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我能有一点可以直接告诉你的就是,我军的补给真的不多了。大尉,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问题了。”

目送这老大尉的离去,不知为什么,777党里的两位总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刚刚,是搞定他了吗?”张辛雨怀疑道。“应该还没那么容易吧,不过只要他能按计划执行就行。”布雷尔显然比张辛雨还要没谱,想了想突然小声嘀咕一句。“我们真的能100%成功吗?”

“成功?”李显然也想不到布雷尔到这时了还心存疑惑,笑了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语气念叨着。

“aleaiactaest。(骰子,已经掷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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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突袭

——“本日天气晴朗,波浪高。”

安坐在战舰伊休塔舰桥主位的布鲁斯李,看着全景屏幕上,自方舰队的阵型示意图和监视画面上逼近的目标α,脑海里突然彭地冒出这么一段话来。虽然,好像此时的语意和词性貌似完全不搭调,他也都弄不清楚是在过去哪本书里看到的词句。当然,肯定和古军事史是有关。——他看书最多的日子是在军校←军校里面只有和军事有关书籍。

“应该算是个好兆头吧。”李这样想着,小小的自由行星同盟宇宙军第十三舰队独立试验技术分队(暂编),自会议室李下达作战计划开始,包括各舰的统筹安排,攻击次序和敌前准备,至此大家已又工作了4个小时,全体包括陆战队一共不到五千人的部队,此时正严阵以待,等着伊休塔上的李下达攻击的命令。

绝对会完美成功的。李用右手紧了紧竟然开始兴奋抖动起来的左手,透过面前的通讯器,布鲁斯李一贯冷静的声音响彻整个内部频道中。

“全舰队,攻击开始。”——

此时,被伊休塔索敌监视标注为目标α的帝国军星系预警卫星上的监控人员,正百无聊赖的在发呆。

初建时,本是很宽敞的卫星站里,硬是被历年来的主官塞进各种设备,特别是在卫星站的四周空域扩充了微型监察卫星的数量后,卫星站链接接收器的数量也不断增加,最后只能不断再不断地压缩生活空间。到了现在,也只有工作间才能有足够的地儿可以让卫星站里的工作员腾那转身,泡杯咖啡什么的。除了急需去睡眠仓里的加班员工,大部分的工作员都是在工作间休息的,哪怕只是像他一样,打个盹喝杯咖啡啥的休闲也好。

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啊…………已经完成今天工时的监控工作员a,端着咖啡看着盯向深邃宇宙的监视器突然这样想到。……好想回家去啊……在这个卫星站已经呆了十四个月了,按常例,他还必须再待上四个月才能有准假的资格。现在的他连聊天的精神都不太想有了。啊~他们,还真是有精神的很啊。

工作员a看着一边在岗的同伴们也在闲聊,心里由衷的羡慕,虽说他们的话题也够没营养的。

“最近老是吃合成香肠都吃腻了呢,明天厨子能换成炒鸡蛋吗,哪怕是用合成蛋。”工作员b大口的咬着香肠,里面的肉汁被牙齿咬出了一地,香肠的另一头就那么直接用手握着,然后又用这只握满了脂油,油乎乎的手直接去调试操作台得按钮。

“算了吧,小心厨子直接给你换成午餐肉和硬面包。”工作员c将手中的面包撕成小条小块的,再沾上盘子里剩完的肉酱塞到嘴里,他倒是记得双手卫生,不过两只脚也就直接翘在控制台上。

啊~~~~这没营养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持续四个月之久啊,奥丁大神快来收了我吧,起码瓦尔哈拉里面还有漂亮的女武神。

想到女武神,工作员又联想起他在奥丁(行星)的女朋友来,不由从怀里掏出夹着照片的吊坠打开,露出她女朋友的3d相片。

艾丽莎还真是可爱啊,等我回去了之后,大概,咱的孩子都会爬了。啊哈哈,真是对她不住啊,大叔。不过这样也好,艾丽莎也算是被我套牢了哇咔咔,波特、杰勒米,这才叫手快有手慢无。恩,等这次回去咱就补办婚礼的说。这次回去补贴加起来应该还有好几百马克,回去前是跟她买点啥带回去好呢?

“滴滴~滴滴”,工作员a面前的控制台警报突然报警起来,工作员a急忙拉近探察该处的监视器。屏幕里顿时显像出一群游走在星空间的小行星群,数量不大的样子。工作员a熟练地输入卫星观测到的数值,以用来计算小行星运动轨迹,在见到计算机给出的结果。那些小行星们只是路过,在未来的运动会严重偏离监察卫星和身后的行星轨道,确定一定不会造成威胁的结论后,才解除了警报报讯,没拿着咖啡的手也放开了联动着身后行星的报警机闸。

真是和平啊,连小行星都不会化作流星雨路过的地方。

工作员a一边感叹着,同时再用嘴抿了一下杯子里的苦咖啡,刚才又让他白虚惊了一场,不过对他来说也是挺高兴的。这里实在是太和平了,就算是刚刚那种小行星警报,一个月也不会出个几次。

听说远方的叛乱军。也已经挺进帝国本土很久了,好像最新的说法是已经陷入前线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啊。按照金发小子的说法,反攻的时刻即将到来,真是天佑帝国啊。真希望早点反攻成功啊,咱也可以早点回老家结婚,本来两个月前便可以准假了的。

工作员a面前的警报器再一次响起,再一次拉近屏幕视角,还是刚刚那群游走的小行星。

可能是因为这批小行星的运动轨迹,运动的圆弧线是到达了卫星站内二次外围警示范围吧。

工作员a如此这般想,第二次关掉了警报。

好无聊啊,这里连个娱乐设施都没有,要不要待会去找他们几个打牌,上次躲机房里面玩的时候竟然都被那个黑面神发觉到了,这次要躲到哪里去才好呢?可恶啊,这个卫星站就这么点大的地方。

正在工作员a思考着卫星站还有哪里可以充作娱乐地点的时候,一直在他面前的警报器,第三次急促地响起了警报的蜂鸣声,代表警报的红色灯光不停地闪动。

“这是怎么回事?”工作员a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开始第三次拉近靠近小行星就近监察的微型卫星。监察室里其余的工作员见状,也都放下没吃完得食物,开始同时也操作起监察室里的其余监视设备来。但他们看到的,也都是只有孤独的小行星群接近的图像。

“没道理啊,这些小行星的运动轨迹怎么出现变化了。”最先观察到的工作员a发觉了小行星的异常,它们早该在第二次进入外围警示范围后,运动方向的弧线会产生偏转才对,才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即将进入到外围警戒范围圈内了。狐疑的工作员a决定换一个监视卫星,既然都进入到外围警戒圈,凭借这个卫星站散播接收的微型卫星,应该能监视到这个小行星群的全景才是。

结果,当他转换卫星视角,切换到另外一些微型卫星之后,出现在他监视屏幕上的,是一个个躲在小行星群背面,深绿颜色的硕大绿色长罐头一样的物事。这些长罐头壳一样的东西长满的姿势喷口,还不时再朝外部喷涂着瞬息既无的微波激光,如果不是凑近了角度,在黝黑的宇宙背景下,根本就看不见。

“这是?!……”不光工作员a,此时卫星站“目标α”里的工作员,都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所吓呆了。在过去的时光中,从来没见过实物存在,只耳闻听说和偶尔有看过3d图像的,那些同盟叛军所有的战舰!

“敌袭!是敌袭啊!”卫星站里的工作员a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急急按动手边的紧急报警开关,同时将控制台手边的报警机闸拉到最下若有所悟的其余工作员方才醒过神来,也随着工作员a一样,扳下他们面前的报警机闸的同时,也奋力按动了报警开过。。

但,机械性的连着动作几下,预想中的状况却没有出现,他们手边的报警机闸暂且不说,报警开关按下后应有出现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发生。整个工作间随之安静了三秒,之后又是工作员a最先开始警醒。

“一定是对方使用了广域幅段遮盖!快使用指向性警报器,向行星军区和奥丁报警!敌袭!叛军已经进攻到我方星域了!”说完,工作员a立马抛下自己的位置,开始在存储箱找寻指向警报装置,不知道是不是平常堆积的太乱还是已经失去了平常心,平常训练用三十秒就可以拼装成功的警报器,这次足足花费了工作员a两分多钟,才得以拼好警报器搞好电源。

急急忙忙,当按下警报按钮,工作员a浑身才都松了口劲。他瘫软着放开兀自开动运作起来的警报器,有些不雅地半靠着墙壁,望着头顶的卫星站天窗,突兀被一片亮丽的银白色取代。

“这是……”

战舰伊休塔优雅地的侧过身子,撞角一般的舰首将标示为“α”的帝国军卫星站撞了个半穿,在拥有了这艘漂亮战舰后,李越来越喜欢了。仅仅卫星站造成的撞击度,还难以将战舰外表的涂层撞花,最多也只能造成些细小的污渍。舰桥上,李愉悦的呷着克里兹调制好的,搭配着香茅的热奶咖啡,一面听着舰桥工作人员的汇报。

“目标α,确认摧毁。预估人员存活率3%。”

“舰长,刚刚广域干扰雷达拦截到无加密指向讯息,目前正分析拦截率,95%…98%、确认全部拦截。”

“舰长,任务第一阶段完成,经过时间在予定时间内,无任何突发状况,下步指示是?”

“指示吗?”李用手指轻点手边的控制面板,屏幕将卫星站背后的黄绿色行星急速放大。

“通报全舰队,全速前进,开始实行作战第二阶段。”

“遵命!”

茫茫的空域中,以银白色的伊休塔战舰为首,小小的自由行星同盟宇宙军第十三舰队独立试验技术分队(暂编),抛开了碎烂成一片的卫星站,驶向了,它们的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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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爆炸

“冷静,如机械一般…乖乖进到圈里来…中!”

带着白炽颜色的激光束,从空战艇的主武器射击口中激射而出,正中目标,可惜的是目标的飞行器,并没有如艇仓里的孔特里亚诺中尉所想的那样,带着燃烧的余焰,坠落下去。对方的机翼已经开始冒着黑烟,平衡也保持不了,却又跌跌撞撞保持着飞行的姿态。

“见鬼,又一次打偏了吗?到底还是有重力的关系,不太适应啊。”孔特里亚诺双手指挥着操纵杆,灵活地将空宙两用空战艇的飞行姿势调整过来,斯巴达尼恩在高空中划过一个急弯,正当他准备第二次锁定该目标,结果从上方突然射出另一道激光束,正中孔特里亚诺所瞄准的目标,将它彻底击毁。

“yaho!一发命中!孔特里亚诺,现在就是6比0了噢!6比0。”

“别忘了最终落后的餐后是要请客哦!你和雅克现在随便一分可是价值大家两杯的黑牌威士忌哟!”

艇内通讯里此时亮起飞行同伴们“可恶”的嘴脸,听着得意又令人讨厌的声音,孔特里亚诺恨不得揪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好生痛揍一顿先。不过他的嘴上还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切,这种小小的比分差我一会儿就能追的上去。”

“哈哈哈,那你加油!一会儿战舰上见。”

“lucky!又一个靶子,不说了!拜呢!”

战时状态,不能像平常那样,随时保持着视讯联系,孔特里亚诺也同时关掉了队友通讯,开始搜寻着下一个可能的目标。不过可惜的是,在同盟这边的兵力优势压制下,底下非要塞行星的大气层内防御武器,明显根本都算不上啥啊。

将斯巴达尼恩的艇身姿势调整到水平角度,孔特里亚诺的左边,就是降落下大气圈内,缓缓移动着飞行的母舰,战舰庞大的银白色的舰体流线,带出了气流的轨迹,在地面上遮盖出了大片的阴影。斯巴达尼恩虽然在孔特里亚诺的操纵下灵活无比,不会被战舰带起的扰流影响到,可是光看两者体积,却好像萤火虫和大象比较一般的渺小。

看到身边这种堪称工业文明极致奇迹的造物,拥有宇宙飞行模拟战两千次全胜记录的王牌飞行员,孔特里亚诺也不得不一时神往。他自己选择了做空战艇飞行员,也许一辈子也无法体会到,在舰桥指挥战舰群的挥斥方遒、叱咤风云,未尝也不是一件憾事。

在孔特里亚诺还在浮想联翩之时,舱内的飞弹警报也随之告警。孔特里亚诺看都没咋看,猛地压下操纵杆,让座下的斯巴达尼恩旋转着变换了位置,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攻击。飞弹在对孔特里亚诺扑空之后,也没有纠缠,而是继续击向了斯巴达尼恩旁边的银色战舰伊休塔。

随着碰撞和爆炸,看似是结结实实的击中了目标,不过一直注意着的孔特里亚诺确也知道,这种程度的弱小攻击根本不算什么,就算不被战舰的离子护罩挡住,也根本击不穿战舰厚实的装甲。当浓烟散去,现实果如孔特里亚诺所想,战舰根本毫发无伤。

“火力和装甲完全是两回事啊,要是自己中了这么一下可就惨了。”孔特里亚诺摇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为今之计,而是应该好好赚分平账才是,一人12杯威士忌的话,得不少第纳尔才行,本月内的工资卡会全报销掉的。

索敌屏幕上,现在只跳动着友军的图标,这个行星的空中力量应该都被消灭干净了。看样子现阶段,只能俯下低空,找地上爬的地面装甲部队赚了。真是,为什么迟钝的地面炮火摧毁两个目标也只能算是得半分呢。

正当孔特里亚诺纠结着,准备放下身段,去对付行星的地面武装力量用以拉平分数,此时空中联线却闪动着,被强制接入他们飞行联队队长的通讯视像。

“通告全队!任务达成,所有空战艇回归战舰!全部重复,所有空战艇全部回归战舰!”

“靠!”听到这个,孔特里亚诺迟疑了一下,后又不由地爆出了粗口。“我的工资啊!”

且先不论飞行员孔特里亚诺中尉,呆在斯巴达尼恩里的狂躁和沮丧,伊休塔舰桥里的工作人员,都在一丝不苟地执行分配给自己的任务。整个隐蔽舰桥心情最舒缓的人,大概就是以上首舰长座位所在的李一班人。

“解决掉全部飞行器了呢。现在只剩那个地面要塞,结果之后整颗行星将不存在反抗力量了才是。”布雷尔大刺刺地站在李的座位身边,还装模似样地手里捏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照出来的羽毛扇,轻轻扇着,看似是在尽他身为独立试验技术分队幕僚的“义务”。

“恩,是啊,现在的年代,单纯要压制一颗行星,只需控制住行星的低轨道制宙权,以及夺取行星制空权之后,一切就都变得简单多了。”同样是在注视着周天观察屏幕,坐在舰长座位上的李侧歪着身子,用一只胳膊支住脑袋。

“你把打算怎么做?”cos着“策士”的布雷尔中尉俯下身子询问道。

“当然是用简单点的办法吧。”

“了然。”

“报告舰长!144飞行联队的全部斯巴达尼恩,已经经由后方飞行器入口,收纳回本舰内!”

“很好。”调整了一下坐姿,李将十几公里外行星要塞的三维视图放大,手指在要塞的虚拟影像上画了一个“x”。“目标,敌地面要塞,舰艏1到3号发射管填充核子飞弹。”

“是!,核子飞弹已准备就绪。”

“战舰下部副炮,一齐射击,顺序使用发烟实体炮弹。”

去清洗了手的克里兹,刚端着最新出炉的甜橙咖啡踏上舰桥,就看见舰桥的全周天屏幕显示上是一片雾蒙蒙翻腾的灰烟,笼罩在整个地面要塞上空。

“舰长,已造成地面烟幕。”

“全员做好对闪光、冲击防御。”李按下座位边的一个操纵按钮,整个周天屏幕呈现的画面,立即像是降低了色调一样黯淡下来。“舰艏1到3号核子飞弹,发射!”

随着李下达的命令,位于伊休塔舰艏的飞弹发射管,按着顺序射出三枚长管形状的飞弹,首尾相连,瞬间击中了行星表面最大的地面要塞。

笼罩要塞外的烟尘,一开始像是坍缩了瞬间,而在下一眼方才炸裂开。从碎裂开的烟尘里爆发出无比强烈的闪光,一时间,舰桥内整个屏幕上彷佛都是光的亮度。在白花花的强光消失过后,紧接着自内向外席卷出肉眼可见的高压气浪。气浪以极高的风速从中心点朝外辐射着,滚滚刮过伊休塔的舰身,即便离得很远的伊休塔从发射飞弹前,便开始调整飞空姿态,舰内的乘员在气浪来袭时,依然感觉到了些许震动。在原来地面要塞的上空,此时,盛开出了由浓烟和焰火组成的,一朵无比硕大壮丽的蘑菇云。

“果然,在大气层内是比在宇宙中使用的威力要大很多啊。”在舰桥观看了爆炸全景的布雷尔,突然摇着羽扇唏嘘着。“不愧是旧时代人类所制造的最强大的武器,非常的绚丽夺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是经常见的话,你得活在什么年代啊。”李腹诽着突然像是感性起来的布雷尔。“可惜这种武器也就局限在战争一角了,现在是战舰与光束荣光的时代,在大规模正面会战中,根本没有实体飞弹大放光彩的时候。”

“长官,这样我们不是就不能利用这个要塞了吗?”就在李和布雷尔两人互相感叹的时候,克里兹威巴不解的问道。“我军一开始,难道目标不是这个要塞里保存的资材和补给吗。”

“当然不是。”喝了一口勤务官新调制的甜橙味咖啡,李还是愿意为这个新丁解释一番的。“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长期甚至短暂占领这颗行星,因此只要能让它以最快速度瘫痪,就可以了。”

“而作为一个生产行星,并不是只有这个唯一的军方设施里,才会存在我们需要的东西的。”布雷尔也适时凑上来,也试验了了一口克里兹的最新作品。但看他皱眉头,不是像李一样,可以能接受最新品咖啡的味道。

“联络一下低轨道上停留的比尔他们,我们可不能在这里长期驻留,万一出路被封死可就不好了。”李从布雷尔手中抢回咖啡杯,开始发布新的命令。“全舰调头,转向该行星南半球方位。目标,行星有人集中居住地域。巴宁格大尉,下面的,就看‘斯巴达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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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地面战

被李标注为任务目标的星球,只是帝国拥有的千百星系里,一颗毫不起眼的生产行星而已,因为帝国地方自己的施政方式,这里甚至尚还保持着一些中世的状态,人口也才堪堪达到数万,不过由于处于更靠近奥丁方向,不管是自动化施设配备还是现代化程度,都比之前李他们驻屯占领的潘多拉行星要好的多,如果潘多拉的一切,还停留在古代地球史里面,归纳为"黑暗时代"的中世纪,那起码这里,是进入了工业时代曙光的近现代。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极是适合出外踏青和野游的好日子,大概是到了节日祭典的时候,无数的居民从他们的家中,盛装打扮而出。也因此,在地表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行星居民们,见到了他们永生也难以忘怀的景象。

从北方的天际,银白色的战舰划破天空,徐徐而来。越过高山险峰的巨大身,在地表制造出大片阴影。每个人都抬着脖子,惊讶地看着战舰逐渐靠近,遮蔽住了头顶的太阳,几乎变成挡住天空的凶恶"巨兽"。从那条空中巨兽的身后,无数的小黑点儿,被排出"它"的体外,等那些细碎的黑点逐渐降下到地面上的人肉眼能看得清的位置,他们才惊慌的发现,包裹在黑色狰狞的陆战装甲里的,竟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斯巴达人‘,已全部空投完毕!一切顺利!没有异常!"

横在城市上空的伊休塔舰桥内,一直盯着舰载的机械化部队发进状态的空勤,等到“斯巴达人”中队所配备的最后一辆全地形镇暴装甲载具脱离出战舰,连忙从监控屏幕移开,向舰长李汇报。

"张辛雨中尉,解除全舰下部炮火管制,开始对地面部队进行掩护,准许使用所有对地火力进行差别性攻击,请慎重注意瞻选威胁目标。米歇尔,反重力引擎情况如何?盯紧能源输出控制,我们可能随时需要脱离大气层。"向火控室里的张辛雨下达命令之后,李也不忘询问下关于全舰的监控情况。一直目不转睛,只在操纵着手中控制面板的米歇尔并没有直接回答李,不过单从给出的手势李已经找到了答案。

"很好!"一直全程关注的李稍微舒缓了下紧绷着的神经。空降协同作战,对大多数同盟舰队军人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生疏的课题。哪怕是喜欢研究的李和比尔他们这些幼校学生,也仅仅是掌握着算是大量纸上谈兵的理论知识,而非实际操作。如果说这次李的独断行为,总体来说会有什么缺陷的话,他最担心的就是降下制压行星作战的阶段,跟舰队战和奇袭不一样,进入到城市巷战后,是他完全不能投身掌握的,不过现在看上去,被李寄予希望的那个老上尉所带出来的部队,要比李原来设想中的情况来的更要好。

随手拉开手边的视讯面板,伊休塔在突入大气层后,就首先散播出去无数个自带着螺旋桨,可自我行动的动态监视器。从传来的鸟瞰画面,李可以以站在天空的角度,俯视着观察脚下城市里的各个角落,在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和茫然之后,才被仓皇组织起来的微弱抵抗,根本挡不住空降的“斯巴达人”猛烈进攻的军势。

即使是空投模式,整个“特混第四机械化作战中队”在降下时几乎是被打散了编制。

李通过监视器自带的敌我辨识,注意得到,颜色代表着“斯巴达人”士兵的密麻麻黑褐色斑点,本来如同洒在一大盘脱乳酸奶里的饼干末一样,是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城市各处。但在他们降落到地面之后,便迅速和附近散落的队友靠近,几人一组,刹那间,有条不紊地形成了无数个以临时班队为基本编制的战斗单位。依靠着空投下的战斗机械和其他重火力装备,协调一致,压制着地面的抵抗力量,同时也不忘构筑出简易的战斗支撑点和纵深机动。在发展进攻时,彼此更不忘联合周边友军,以结合形成更大的军势,更好的消灭想要阻碍他们的火力点,不断向着城市中心地带推进,再推进。另一方时有时无的反击在他们的攻击态势上,对比显得异常脆弱不堪。

那也是当然的,这座行星,或者说这个星系的武装力量,应该已经被李的舰队和核子飞弹,给清洁溜溜了。城市里剩下给“斯巴达人”解决的有生力量,大概大多都是配枪警察和消防员层次的武装。

在即将跨入宇宙历年要第八百个年头,星际舰队仍然是人类军队的构成大主体,星球地面部队,不过是舰队的附属和支援力量而已。何况,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正是帝国和同盟在大会战前的胶着试探和准备的时期,这个星系哪怕有少量的正规驻屯分舰队,也应该被那位金发元帅统一调配,安排到前线去了吧。话说,当看到这个行星的北半球还有地面要塞的时候,李已经觉得,算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李长官。”巴宁格大尉的视讯连线突然接了进来,在敬礼之后,这位严肃的老军官,哪怕身穿着高强度硬化陶瓷装甲,也还是那副没多少多余表情的公式化军人面孔。

“我中队先头已经占领城市首府,并且已接管通讯,银行以及交通管制中心。下一步指示是?”

“伤亡呢?”

“暂时还未统计出来。”巴宁格大尉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李首先关切的是部队伤亡问题。“从和我汇合的人员情况来看,目前的伤亡率是0。”

“恩,好的。巴宁格大尉,你干的不错。”听到伤亡为0的消息,李的脑海里迅速开始自动计算起来。“你认为地面的抵抗意志呢?部队的弹药消耗情况如何?”

“杂鱼而已。大概比故乡闹事的混混,还是要强上几分第纳尔的。”难得巴宁格大尉咧嘴笑起来,大概是回想的时候有点儿走神,随即恢复了。“如果全力放手施为的话,携带弹药大概还能持续半天,暂时不用担心这问题。”

“很好,斯巴达尼恩稍后会出击,配合你们的进攻,工程营也会降下,暂时请做好收缩警戒态势,没记错的话帝国的枪支管制比我们严重的多,但也不是补充不到能源夹的,现在请尽量开始收集资源。”

“了解。”

关掉了通讯之后,李觉得他的脖子开始有些发酸,猛地往靠背椅后一倒,耳朵里还能听见颈椎和肩胛骨处响起了些微的清响。

“不容易啊,我们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在李观看着地面部队运动时,坐在舰桥指挥台另一方的布雷尔,终于转过头来笑着问。“再往前一步,我们出走的性质,就又起变化了哦?司令长官阁下,你考虑好了吗?”

“这也是逼不得已啊。”李用手揉揉逐渐开始酸痛起来的颈椎。“我不喜欢挨饿,也不喜欢和同僚抢食。如果非要我去抢劫,我更想先一步从敌人那里获得我要的东西。飞行联队补给休息完成了吧,准备派他们出场,同时工程营也要开始热身准备下场了。”

“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啊,也只有你这个吃穿不愁的大少爷会这么想了。”布雷尔笑嘻嘻地贱笑着。“斯巴达尼恩联队长随时可以出击,不过你得给格林希尔上将的,满怀诚恳的万言检讨书准备好了吗?”

李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直直拿眼瞪他的小伙伴。

“少跟我废话!传达命令去!回舱,我就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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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布置

在大气层内的战舰内,李和布雷尔还打着嘴仗的时候,同样身为777党核心成员,却因为自己指挥的标准战舰,并没有和战舰伊休塔一样,有改装过大气层突入能力的比尔温斯顿,只能和其余战舰一起,停留在行星的低轨道上巡逻,监测和控制着对撒播出去的干扰器广域遮盖的拦截控制。

颇为百无聊赖。

比尔温斯顿双腿不客气的搁在舰桥指挥台上,整个舰桥里,放着他喜欢的舒缓的音乐,包括通信、导航、控管在内的成员,都是和他一样,处于一种十分放松的休闲状态。在看到行星地表的闪光点一闪而过之后,比尔就确信坐在新式战舰里的同伴们,已经胜券在握,接下来,也就是收割果实的历程而已。

“真好啊,还能有战斗,地面战也好啊。”类似人形巨熊的粗大双腿,跟随着舰内飘荡轻音乐的节奏摆动。和其他的小伙伴们不同,可能因为自身体型关系,比尔温斯顿倒是对地面战争感到非常有兴趣。

“下次我找李申请下看看,能不能让我客串吧。”作为舰长,却完全想着是另一回事的比尔,在大脑壳也随着逐渐活泼起来的曲调摇摆时候,舰桥内突然响起不同于乐曲的不和谐音,刺耳地警报蜂鸣声,瞬间将幻想中的陆地战士,立马拉回到战舰舰长的岗位上。

“汇报。”

“舰长!派出的侦察艇侦察到重力波和空间震现象,初步判定,是战舰的瓦普运动,从别的星路传来的。”

“敌军吗?尽快弄清规模大小指数和立体方向。通知轨道上停留的诸舰,进行复核监测,两分钟内要给我结果。出来后立刻拷贝位置,同时发送指向通讯给行星内的伊休塔。”恢复到舰长位置的比尔,开始迅速下达了命令。“另外,全员战斗配备!第二战斗准备!”

同时刻行星大气层内伊休塔舰桥

因为是方便快捷的指向式通讯,几乎是在轨道外的战舰向他们发送了讯息之后,伊休塔马上便获知了。

“监察到有重力波和空间震,规模预计有五十艘以上?怎么会?”布雷尔一脸不敢置信,像是连赌bj赢了整晚,到了最后一把,却要把筹码全部给丢出去的赶脚。“五十艘的话能组成一个小队了,敌军哪还有空余的兵力来部署,这里可不是帝国的前线啊。臭熊是不是搞错了。”

“淡定。”同样有些黑面的李,虽然也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他更坚信比尔温斯顿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给他闹笑话。“未必是五十艘战舰,也许只是五十艘大型运输船也说不定,也许…”

世界上最有魔力的词也许就包含着“也许”在内,但是这次的情况,并没有如同李口中的“也许”那样。

李所在的小小试验部队里,除了伊休塔外,最好的战舰,也就是配备给比尔温斯顿的两三艘埃阿斯级战舰,而且这还不是旗舰式样,只是标准型而已。加上其余寥寥几艘轻量级的战舰,如果碰到对方清一色是驱逐舰和轻巡的话,自然可以做到碾压态势,可如果是相等甚至高于级差的高速战舰,就完全没有办法了。所以当监察到有重力波和空间震动的前兆之后,温斯顿立即指挥着还徘徊在轨道上的友军,迅速驶向行星的另一侧,做到至少是在视界上,背对着发生重力震的空间方向。并且为了最大限度隐蔽行踪,暂时切断了和散播在这个星系的监察卫星的联系。

在监察卫星停止输送视讯画面后,突进到大气层内的伊休塔开启了它自带的高倍数望远镜头,以每秒1次的频率,对着发生重力震的估计方位进行天文拍照。

像是帧数过低的动画片,或者演示ppt一样,伊休塔战舰内大屏幕上一闪一闪地抖动着。先还是深邃星空的空寂画面,几十次之后,画面才开始出现了变化。帝国军宇宙战舰的画面如雨后春笋一般,每一秒都从虚空之间长出来一截,逐渐显露出完整的模样。在伊休塔战舰内资料图库,根据视图来辨别型号之后,最终确认,总共在重力震出现后的五十六艘帝国军战舰里,其中有十二艘是标准级战舰,另外还有两艘高速战舰和八艘雷击舰,剩下的凭借图示所见,大概都是非军事用途,或者最多进行了低武装改造的运输船。

“二十二艘船啊,不到三倍,不到三倍。”布雷尔喃喃着低语,像是为自己在打气,敌我势态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帝国军现在在这个星系的实力是明显优于自方。况且帝国军的战舰构造以及舰种和李他们这边可不一样。

“报告!敌军的行进路线已经判明,进发路线直朝行星,匀速前进中!”

李面前的视讯屏幕上,迅速显示出各种参数,用以分析和推测敌军未来的行动模式,现在从对方的运动路径来看,已经明了了,就是直扑向李刚刚压制成功的行星而来。帝国军的所有大战舰都是具有大气层降下能力的。所以万一引入到行星内战斗后,李的伊休塔也很可能是遭遇到要以一敌十的情况。

“不好办啊。”直观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用了,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全体撤退也许才是做到最大止损的正确判定,也许…

李用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则托住肘部。两眼不停地对着每秒变幻着的静止扫图思考着,似乎想要找到其中的破绽,久久也没言语,整座伊休塔舰桥都在等着他们的舰长拿主意。

一分一秒过去,在众人几乎都要认定,他们的长官只能下令撤退结束这个荒唐的任务的时候,李终于注意到了一个差点忽视掉的细节。这些帝国军战舰里,打头的并不是高速战舰,而且也没有涂装成黑色。按理来说,如果帝国军是收到了这个星系里发出,还在李的全频段遮蔽下漏网逃脱的警讯而来的话,他们应该是从最近驻防安排的舰队里抽派。

早在这个任务还在计划准备阶段,李便收集了相关的各种情报,在他的印象中,离他选定作为任务目标的星系最近的正规大舰队负责守备的,应该就是帝国军中那位喜欢一水高速战舰和以全黑色涂装闻名的“黑色枪骑兵”提督。

可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换了其他的舰长,也许就算知道也没有任何想法,但他是布鲁斯李,777党人的核心。

稍稍思索了一会,李终于放下手,开口下达了命令。令舰桥的诸位乘员惊讶地是,他要求地是伊休塔的通讯和侦查管控,找到对方舰队的旗舰,并且进行三百六十度的扫描拍照。

“发现什么了吗,李。”充作副官的布雷尔在现在的态势下,提不出啥好建议,但并不表示他就会质疑李的决定,按照对友人的熟悉程度,布雷尔觉得李已经快摸到了他胸中的成竹。

“李丁海。”

“啥?”

“对方是李丁海家出来的。”李伸出手来,将舰桥所拍到的战舰旗舰照片放大,指着涂装在帝国战舰银灰色漆皮上的一处不一致的组合型图案说道。

“这个,是贵族纹章?”布雷尔看出来了,这是某种图案标示,正像同盟这边的飞行员和一些舰长喜欢采用一些特别的颜色涂装和图案来显示与众不同一样,在银河另一边的帝国军一些贵族军人,也更喜欢在战舰上放上他们自家的贵族纹章来视作比起平民军官更高级,和用作战场识别的功用。

“这个纹章图案,还有里面的这个和这个,表示他家的源流,这个表示是父辈一支是出自李丁海家族的家系,而这个,表示在他家前第四代时,所立下的功勋…喝,还是攻城伐地一级的。恩,前两代竟然还都是以旁支入继主脉,不过本来血统就是以李丁海的庶流出身。”

“所以呢?”看着李在一旁叨叨自语,布雷尔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了,但大脑神经的转速,貌似还是跟不上旁边的朋友。当然他也没想到,貌似从来都是表现出军武宅和小说痴的李,对帝国贵族的纹章学还有非常深的研究就是。“又如何?貌似现在知道对方领军的可能是个贵族少爷,然后呢?”

“呃,好吧…等会再跟你详细解释吧。看来现在还是要冒冒险才行了。还好是五十五十。”也许是时间紧迫,李没有跟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布雷尔继续解释,而是继续向舰桥下达各种命令。“敌军还有多久到达行星?工程营空降完毕了吗?”

“报告!按当前速度,预计最多半小时到达行星低轨道。舰内的所有工程部队,已经全部降下完毕,开始与先前地面部队汇合了。”

“很好,连线地面的‘斯巴达人’中队,告诉他们,空中支援现在暂时取消,请他们配合工程营,务必尽最大努力继续完成任务目标和肃清防卫。另外告诉飞行队,全体整备换装宇宙战装置。”

“是!长官!还有什么吩咐?”

“恩,最后,给我接通指向通讯。”

同时刻行星外轨道温斯顿所在舰桥

“他绝对是发疯了。”

通过指向通讯,得到李的指令之后,比尔温斯顿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的小伙伴,又要开始进行了一个大胆疯狂的作战。

“下次得提醒下他,不是每次幸运女神都是对他掀裙子的。我们这边才有多少只战舰,对方是有高速战舰的,万一僵持下去对我们可是不利。”

比尔温斯顿一边吐槽着他的疯狂,一边还是开始按照李的预订计划去对舰桥和其余各舰下达分解任务,饶是舰桥这些天都见识得多了,也实在都有些觉得他们的司令长官完全是疯得没边了。

躲在行星侧面的那几艘同盟战舰,本是关闭了引擎,和关闭所有能让对方容易搜寻到位置的机能,保持着隐蔽地状态。在帝国军离行星还有一大段星际距离之时,却齐齐发动了引擎,而且非是开动最大航速,只是达到巡航速度,以防御阵型的姿态,离开了行星遮蔽范围,将整支小小的部队,都暴露在帝国军的视界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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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迎战

行星外的宇宙空间,同盟的军舰开始暴露他们的方位,并且准备出临战态势,而在行星内,则仍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战备工作。

特混第四机械化作战中队,在占领了行星首府广播塔和空港后,配合着伊休塔号的装置进行信息遮断工作,同时以小队为班组,进行市区扫荡。随后,依靠伊休塔降下的装卸箱和工程机械,在市中心广场搭建起简易物流中心,源源不断将从市区搜集到的燃料和补给等物资汇集到一处,进行打包整理。

斯巴达尼恩中队则分批次进行定点巡航,除了从空中实时监视城区情况,也要负责对郊区和其余地方进行地貌扫描,一方面是资料留存,另一方面则是监控探测在信息遮断下,有没有漏网的定点通讯装置。李的计划里,信息沉默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街道上“斯巴达人”的坦克压路机般在街道上碾过,用喇叭广播警告帝国居民呆着家里不要轻举妄动,停留在天空之中,恢复成银灰色的战舰看似一动不动,内部的战舰工作人员却在忙碌个不停。操作班在保养武装,检查设备运转状况。战斗员分批进入睡眠仓强制睡眠,保持体力。通讯和信息部门不断接受反馈信息和传递通信,绘制敌方舰队行进路线图,调整接敌预测时间。就连战舰厨房里,圆滚滚的大厨们也在卖力准备战时咖喱,为即将迎接战斗的战友提供高热量的餐点。

整个伊休塔战舰大概只有两个人还能保持悠闲的状态来玩三维象棋。

“将军。”

“慢着慢着!悔一步,悔一步!”

“又来,你这盘都悔棋三次了?”

“最后一次!这次绝对最后一次了。”

布雷尔信誓旦旦研究了半天棋局,将手上的棋子重新布置到星图棋盘上,下定离手。

“你确定?”对战的李一副“没逗我”的表情,随手点了一下操作盘,就见本方的棋子在棋盘上朝另外的方向平移了一个位置。

“将军。”

“艹的!”

布雷尔愤怒的按下了棋局的强制开关,两人之间立体显示的三维棋盘瞬间消失。

“不打了,不打了,跟你下棋纯找虐!”

“嘛,至少你撑过96手了,再努力努力就能撑过百手了哦。”李不厚道的重新打开关闭的棋局,将对战记录保存起来,记录名为“会战中,轻松的第五十胜场。”

“啊呸。总有一天会击败你的,别得意。”

“厚厚,我觉得就是你的孙子也看不到那一天的了。”

“啊呸呸。”

布雷尔不顾友人不屑的嬉笑,从旁边的冷藏柜里取出放在那里的威士忌,狠狠一口气闷掉。如此,气儿顺畅之后,整个人不雅地倒在沙发里,三维立体星图又重新被调动出来,变动地在显示即时计算的影像。

“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了,布鲁斯。”布雷尔捏着酒杯的手轻轻晃动着,连带着让酒杯里的球冰跟着碰撞杯壁产生轻响。他说的是接战时间,按照伊休塔号汇总计算的结果,那一小撮闯入星系的帝国舰队就要到达行星上空,闯进他们的射程之内。同时,他们也进入敌人的射程里。

“是的,准确来说……”李抬头看看三维星图上不停在减少的时间。“还有三小时四十五分钟。十分钟前,巴宁格大尉汇报,他们再用六小时就能完成对行星的搜刮,效率着实不错。”

“搜刮?还真是不民主的词汇呢~”

“嘛,对年资已高的老军人,不能用太多的修辞,那样不是尊重,直截了当最好。”

“所以,这就是让你直接说‘搬空这个星球’的原因?”布雷尔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丝毫停顿,又往口里倒去。“他们真该感谢你,好歹你下令的时候补充了一句,‘要留给本地人三天以上的口粮’,否则大尉可能真的会遵照你的指令,连一粒米都不给他们落(la)下。”

“毕竟我们不是宇宙海贼,不能这么残忍,哪怕是处于战争中。”李故作无奈的摊摊手。

“嘘~~~~~~”布雷尔用嘴嘘着正在憋笑的同伴。“少来,说的好像你多无辜一样。”

“嗯,那当然,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啊!”

“哈哈哈…哈哈……嗝~~~嗝~~”布雷尔摸摸肚子,刚刚喝急了点,他开始不停打酒嗝。

“啊~我说你还是少喝点吧,比尔他们几个,都说我们之中最先有小肚子的就是你,还开始打赌了。“

“啐!他们就是嫉妒本大爷的十六块完美腹肌!特别是那头熊!”话虽如此,布雷尔还是放下酒杯,站起身开始活动活动上下肢体关节。

“布鲁斯,虽然可能是乌鸦嘴,也可能太迟了,可谁让我喝多了呢。”一直醉醺醺的布雷尔突然脸色严肃起来。“布鲁斯,你这么做是在玩火。”

“……”

“犯不着为了区区任务冒这么大风险,就算万一大败亏输,也不是你的责任。”布雷尔的眼睛眯起来。“我知道,你也知道,大家其实都是相信你,我也相信你的赢面极大,但……嘛,我说这话是很没立场就是,谁让我嘴欠喝多了呢。”

李本来是含笑看着布雷尔说话,待他不再言语小声嘀咕的时候,突然一肘朝着布雷尔腹部击去。布雷尔抬腿拦住了李的肘击,身体自然反映往后退了两步。“我擦,你来真的啊?”

“看来状态还行?待会由你打前阵了。”

“靠……好吧。”布雷尔呆滞了数秒,然后对着李比出了中指,好在在舱门打开的时候,手势已经及时收回去了。

“长官。”没有看到之前舱内发生那一幕的克里兹走了进来。“定时会议时间到了。”

——

三小时后

——

由李丁海旁支贵族所率领的小型舰队,以最快速度,到达了星系行星的中继轨道。此时,整个行星,已接近舰队主炮的轰击范围。行进期间,帝国舰队曾试图多次用广域通信和指向通讯联络该行星,在两者许久都未获得回应后,果断朝着舰队的本据点所在星系传达了定点通信,汇报了所目击遇到的情况。正在这只小型舰队的指挥官,还在犹豫是否分兵进入行星大气层,还是先解决轨道上的小股敌军,或者直接进行行星轰炸的分歧选项时,行星外轨道上,由比尔温斯顿所率领的同盟战舰率先朝着他们进行开火。

数量较少的埃阿斯级战舰聚集位于它头部的所有主炮,朝着对方发射出去,而其他小战舰也不干示弱,纷纷发起攻击。在炮管里汇聚几种的粒子流在宇宙空间中划出蓝白色的线条,数十道线条偶尔因为射击轨道的关系,看似汇聚在一起,变成更加粗大的线条。但因战舰本身数量稀少的关系,将视野放远,依然是细弱无比。这些光束线,带着决绝的气势,快速的冲向帝国舰队,大多数都偏离了目标,也许有几根撞正了对方的舰首,也在对方防护罩的抵挡下消融。

比尔的率先攻击仿佛激怒了对方,帝国舰队不顾彼此距离刚刚进入最远射程,立马对他进行了还击。比同盟一方更多的主炮光束,由对向射击过来。然后同样地,少数射正了的射线,被战舰的防护罩轻松挡下。

两边短促的互射,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这半小时里,如果是站在行星地表上一侧的居民,抬起头,大概都能看见天空中南北两端,流星雨一般不停地闪烁。而制造这场流星雨的两方,在行星的轨道上不断进行拉锯。帝国舰队保持阵形匀速推进,想要拉近双方的距离,而比尔也配合着他们的速度,不断保持着,在最大射距的界限上,进进出出的节奏。同时因为行星自带的弧度,让舰身开始半隐藏起来。

不过从此时的局势,帝国方有利的局面丝毫没变。到达位于行星低轨道后,帝国舰队开始暂缓行进速度,高速战舰和标准战舰变阵布置到前侧,而几艘轻型战舰开始脱离阵形降下,准备大气层突入。

正在此时,从行星大气层里,向上发射出数道光束。一艘正在调整姿势的轻型巡洋舰进行紧急规避后,恰巧碰上其中一道,将自己的侧甲板融穿了两层,好在没有大碍。

紧接着,数艘看着像是帝国制造的民间船,呼啸着从大气层钻出,像是要撞击停留在低轨道帝国战舰。

正在降落战舰上空待命的帝国战舰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了攻击,在飞弹和光束炮作用下,那几艘民船还没等接近,就在行星的外大气层上空被摧毁,同时太阳风的作用下,连残骸都被刮的干干净净。

这下,帝国舰队觉得可以放心降落了。执行突入的战舰调整姿势完毕,而战力最强的战舰加大融合炉功率,去加速追赶前方逃逸的比尔舰队,至于剩下的舰船,则紧密的护卫旗舰,包裹成环形阵。

怎么看,比尔温斯顿相比帝国方率领的“微型”舰队只有再被全歼和逃窜二选一了。

如果不是行星内部还有一艘伊休塔号的话。

早已准备出发,借着云层掩护,呆在大气对流层的伊休塔号,在瞬息间马力全开。造价与功率,都是其他战舰数倍的多重融合引擎,带着无比的冲力,驱使着战舰本体笔直地冲向对方的旗舰。良好的反射线隐形设计,让近在咫尺的帝国舰队不用定点侦查,还是无法在雷达上显示出确切的声影。

不过此时其实雷达已经毫无必要了,融合炉的功率加大后,伊休塔号表面的银灰色涂层开始浮现变色的效果,并在星系恒星的反光作用下,闪耀着刺眼的亮白色。所有人,包括行星住民,都能用肉眼看的见这团白光。闪光的战舰高速、快速、迅速撞开护卫的小船,撞上对方的旗舰。尖锐的舰首刺进了战舰所渲染的贵族纹章里,如同远古的骑士提着骑矛,将它撞出阵列。旗舰的中轴部在被撞正的瞬间,当即扭曲变形,即便没有产生爆炸,此趟它的寿命也即将迈向终点。

——

嗅着作战服内循环造氧味道的布雷尔上尉,在撞击带给人的眩晕还没结束时,便睁开了双眼,手握着碳水晶战斧和小型杰夫粒子发生器,第一个通过登陆通道踏上了敌舰。如他所料,敌舰内部根本没做好接近战的准备,到处都是被撞的晕乎乎的帝国士兵,他连粒子发生器都没有用到,便带领着五十名登舰队员,顺利的杀到了舰桥附近。到了这里,布雷尔才遇到了稍微像话点的抵抗。当然没什么卵用。左手打开发生器后,抡圆了往外一扔,小巧的发生器撞上拐角的墙壁后,在角度和反作用力下老实地砸中抵抗者的圈子里。紧接着在对方意识到是什么,开始大呼小叫之时,布雷尔提着手中的战斧第一个跳出拐角,砍倒他眼前的第一个敌人,紧接着是第二个。当布雷尔正打算砍中第四个的时候,敌方的舰桥已被他与他的手下完全控制了。

“真是无趣啊,要是每场战斗都能这么无趣就好了。”布雷尔随手将战斧搭在双手举高投降的贵族指挥官脖子边,示意他让开,然后大刺刺地坐在指挥席上,双腿翘起,打开防护服面罩,开始饮用随身水壶里的威士忌。同时,借着还能正常使用的屏幕映象,看着外面银白色的战舰在李的指挥下,凭借着伊休塔号的高速度和火力,在对方阵形的隙间游斗。如白色的游鱼一般,在漆黑的星空中带起道道亮银色的星屑。

“来个人,带上这个贵族家伙,发通讯让他们投降。否则就从小拇指开始一点点行刑,如果他们不在乎李丁海的颜面和家名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好了。嗯,还有……”布雷尔想想李交代的命令好像是都做完了,但因为酒精的作用下,让他记忆感到有点迟疑。

于是他连忙再给自己灌了一口威士忌。

“ok,就这些,其他听你们长官的就好。还有就是……”微醺的布雷尔上尉发号施令后,重新合上面罩。“有坏消息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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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 败迹

银河帝国建立之初,领土面积囊括从地球走出的人类,所能到达的最大宙域。但就算以银河联邦极盛期的三千余亿人口,来进行分摊计算,对比星域星系面积,依然是沧海一粟,大部分的行星系根本没有得到开发,仅仅标注在地图上,放置一两个军事设施。

此时,银河帝国的人口只有不到当初联邦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标准历十月五日十五时三十八分

帝国773中继港

处在无人星系当中的773中继港口,此时内部警铃大作,上下乱成一团。早些时候,中继港收到了帝国战舰要求进港的识别信号,因为最近风声鹤唳,按照上级最新指示,他们要求对方出示最新的通行密码。于是,紧接着,他们遇到了当初和预警卫星上的战友们,所遇到的同样的情况。不明出现的广域信号屏蔽,让整个中继港的侦测雷达齐齐瘫痪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使用定点通讯,通知附近的舰队驻地呼叫支援,然后紧张不安地使用广角雷达镜头,搜索附近的敌人身影。最近,周围的星域相继接连出了不少这样的事,他们算是行动迅速的了。

所有的微型侦查卫星都被放飞了出去,360度无死角的为中继港警惕着,除了远方那艘敌友不明的“帝国战舰”。突然,其中几只卫星发现了什么,它们对监视画面上的一个点发出了警告,而随着工作人员将那点像素放大,放大的星空充满了不和谐感,感觉像是在流动的,是敌人的伪装。

驻扎的数艘战舰先整装出港,朝那边驶去。同时中继港的长距离炮火也调整了角度,喷吐出火舌。

由于距离的关系,第一次攻击并没有击中那片流动的空域,反而让对方放开了伪装。一艘战舰突兀的出现在空域之中,白的发亮,并且开始以一般军舰巡航速度的三倍,朝着中继港的方向突进过来,高速度的行进让白色战舰的后部流转着一道细碎的残影。

“啊!出现了!敌军!”“白色!是白色的,是叛军的‘白色恶魔’!白色恶魔来了!”中继港里回荡着帝国士兵们的大呼小叫,而在白色的战舰伊休塔里,布鲁斯李的指挥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保持角度正面对敌。到达∑坐标后,2号融合炉熄火,降速12%后,动力优先供给舰首防护罩。首先攻击凸前的敌舰,使用‘喷射气流攻击战术’,全战斗时间,争取在二十分钟内结束。”李端着咖啡杯,稳稳做着舰长座上指挥大局,即便伊休塔不同寻常的高速,已经开始影响到了舰内,手上的咖啡依然不会洒出来。

舰桥里的成员都在各司其职,不时有流弹从战舰的身旁擦肩而过,在屏幕上显示骇人的蓝色光柱,不过在李的麾下,经历了近一个月的实战考验,伊休塔的乘员已经习惯无动于衷。

巨大的战舰高速到达预定目标地点后,稍稍降低了行驶速度,随着进入敌方有效射程越来越近,更多的光束更加集中的击中战舰本体,白色战舰则始终没有还击,距离越来越近,在相对的速度下,让帝国方觉得伊休塔看似要冲撞上去。

终于,最后帝国方的战舰支撑不住,进行了紧急规避,伊休塔号径直从它的舰体旁边坎坎驶过,并没有预想中那样对着它使用撞击。正当打算回转舰身,攻击伊休塔号的后部,瞬间接受了数十道近距离光束猛击,随之而来是舰载飞弹的狂轰洗礼。在舰体爆炸分解前的最后瞬间,舰上人员注意到了,伊休塔号行进路线所带起的光幕屑尘中,有其余同盟战舰排列成一条组列,彼此分工进行进攻。

这正是布鲁斯李在指挥伊休塔号实战后,觉察到其特性所创造的新战术,“喷射气流攻击”。原理是伊休塔号战舰的行进速度,当超过一个临界点后,不知是否本身散热装置的问题,覆盖隐形涂层的外部装甲会急速开始升温,导致本身由银灰色构成装甲外观,色调转为亮银色。从外部因为高热可见光谱和反光的缘故,则会被其他人看成闪耀刺眼的白色。在使用了广域信息遮盖后,无论是热成像和粒子雷达,都不能准确的显示。这样,可以让数艘战舰隐蔽在伊休塔号的星屑残影中进行同步行进,而使用传统雷达的敌军,无法侦测判断出真实的战力。

由伊休塔号充当肉盾集中防护在前,后面其余战舰进行奇袭。在这些日子进行的双方信息不对等的小规模遭遇战中,可谓是事半功倍。不少帝国战舰直到核心熔解,都不知道他们的毁灭,是由几艘战舰联合攻击的结果,伊休塔号的“白色恶魔”流言,也在帝国军队内部不胫而走,开始流传起来。

773中继港,注定要成为“白色恶魔”啃食下,又一个牺牲品与流言的证据。谁让它所在的星系虽然未被开发,却正好横在李必经之路的中继点上呢。

星系一角,数量稍具规模的舰队,随着瓦普跳跃的空间震来到这个无人星系。除了少数同盟轻型战舰外,全部是帝国制式的舰船,其中绝大部分还是运输民船。不过它们的外壳早以改换成自由行星同盟的代表徽章,也没有一刻停歇,在进入这个星系始,便齐齐以最高动力速开始横穿星系外围。

短促的肃清战斗之后,此时的端坐在舰桥的李在回转攻击一圈后,下达了自由攻击的命令,自己则指挥着伊休塔开始攻击中继港,作为分散在无人星系,又不是位于繁华商路的宇宙中继港,其攻击手段乏善可陈。作为防御手段安装的中子光束炮在伊休塔一轮主炮齐射下便几乎全灭,李甚至不想占领港口,以24门主炮为先导,炸开复层装甲的开口后,便调转发射架一次性往里发射十五枚核子飞弹,飞弹在港口内部齐齐内爆,整个战斗还不到两个标准时,这个包含150名工作人员的中继港,被爆炸还原成金属残骸,和别的什么混合的宇宙尘埃。

处理完战斗的伊休塔没有耽搁,也加大马力,与之前的运输舰队汇合成护卫阵形,到达空间点位后,开启瓦普跳跃装置,让整个舰队同时消失在宇宙空间中。

恢复到死寂的无人星系,还没等享受数小时的宁静,又一次大规模空间移动的迹象出现出现。这次大概有一千艘以上的帝国战舰,几乎是追随着上一批舰队的跳跃痕迹同步出现。它们的共通之处除了都是高速战舰的形制外,就是全部被漆成了黑色。

“可恶!那个白色混蛋,又一次跑了!”高速舰队中旗舰“王虎”的旗舰舰桥上,帝国战将弗利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气急败坏不已,这也不怪他愤怒,自从对面自称“同盟”的叛党从伊谢尔伦进入帝国境内,一切行动都与元帅所预料的那样。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就是他正率队追逐的“白色恶魔”战舰。

从上个月开始,这条船和他的微型舰队像是幽灵一样,在他的防区里神出鬼没,四处乱窜,犯下多起可耻的罪行。他们从不对正规舰队发动正面攻击,而是靠着伪装和偷袭,袭击帝国军队的运输舰队,商队,洗劫防御能力低的殖民星球,抢夺帝国囤积物资的仓库,其无耻行径,就像是宇宙海贼一般。而他麾下的仿佛还怕了那群杂种,给那条船起了个“白色恶魔”的诨号。

“不过是一群不敢正面对敌的胆小鬼!搜索班!给我追迹他们的痕迹,我要让他们这些小人尝尝‘黑色枪骑兵’的怒火!”盛怒之下的毕典菲尔特橙色的头发,仿佛都要因为怒气转为鲜红。

“提督,前面在进行瓦普条约就是米达麦亚提督的防区了。”

“那又怎么样,米达麦亚那边我去交涉!”

“提督,参谋长奥贝斯坦大人传来电讯,要求我军在十月十日以前,勿轻举妄动。呃,尤其是提督您。”

“……切,这个干冰混蛋。”捏紧了拳头的毕典菲尔特强行控制着他的怒气,他知道,奥贝斯坦说的都是对的。下一周,还有一场更大的武勋等着他去获取。在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空无一人的宇宙空间后,毕典菲尔特提督还是下达了回航的命令。

——

暗礁空域

——

差点要受到黑色枪骑兵追击围剿李,没有半点逃出生天的庆幸,回到了暂时定居的暗礁空域后,他所率领的这支微型舰队,便开始进行修理工作,同时清点伤亡和战获的情况。

同时,李一直紧绷的精神可以稍稍放松一点。因为这是最后一趟敌后作业。经过一个月的劫掠作战,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力上,他和他的部下们都已经到达极限。这次修理工作完成之后,他就要带队开始寻找路线,回到同盟舰队控制的安全星域去。

要知道,这次几乎是违令独走的行为,他身为全权长官是要负全责。这段日子光是写给格林希尔作战部长写的检查就写了十份,其他更别说了。专门调拨到伊休塔号,负责帮李写检查的提尔加菲上士,更是已经写检查写到反射性呕吐。现在只要让上士的双手放在键盘,便会不受控制的开始在注意“格”与特定称谓的情况下,码出一份三千字的检查稿来。

“还好终究是赌对了。”李这么想着。传回的讯息里,格林希尔作战部长担保了他的行动。而除了第一天压制行星的操作还不太熟练,导致最后整个作战有十几个受伤名额外,之后的伤亡都控制在个位数之内,且直到现在,没有出现死亡人员。除了一个在降下作战落到树上,导致腰椎骨折,另外一个左腹中了一枪大概未来一周康复期,只能吃流质食物。没有出现更严重的情况,战果比,简直堪称完美。“或许自己去干宇宙海贼,也是份不错的前途。名字嘛,就叫白银海贼团好了。”李取下软扁帽,自嘲地笑笑。

他们在帝国内部小打小闹的一场,倒是引起了帝国内部宇宙海贼的注意,不少海贼都有发拦截通讯,表达想要一起发财的欲望,受他袭击和瘫痪后的行星,通常在他们离开后,继而遭到了小股其他宇宙海贼的袭击。不少借势而起的宇宙海贼也帮他分担了不少压力,甚至现在他们寄居的暗礁空域,也是在原本扫清和赶跑了停留在该处小股宇宙海贼之后,堂而皇之的将基地用作自己的根据地。本来他们所做的事,和宇宙海贼也没多少区别。

“有付出便需要有收获啊。”独走至今,李率领的舰队逐步壮大了快十倍,现在抛开那些靠牵引就能使用的运输船,战斗中俘获了十艘各色轻型舰艇。同时,他劫掠了五个有人行星,包括一个纯农业行星和一个物资行星,瘫痪了二十个以上侦查卫星(空间站级)和三个中继港,击毁击伤帝国战舰三十五艘(伊休塔号在里独自承担其中八艘的战绩),在抢到了足够他上帝国军事法庭的口粮的同时,在行星港击沉各色船只五百余艘。

现在,李的小小舰队不缺补给物资了,甚至能够反哺十三舰队,这些日子他们所搜刮到的物资补给,大概够十三舰队这个“半舰队”正常使用……

“两天半?三天?”

随便统计一下,还真是失望。呆在舰长室的李,开始翻查秘密回路转折传来的同盟讯息。都不是什么好的新闻。从伊谢尔伦出发的第三批运输舰队,又一次被帝国击沉了,渣都不剩。数个星系开始出现本地居民暴动,同时有三个舰队开始断粮。

“真见鬼!”李突然心中躁动不安起来,这不是好兆头,每一次出现这种兆头,都是坏事。

李突然想起他过去看名人传记里面其中一句话。

“征兆如是,如有大胜则非惨胜,败迹已显,如遇惨败则无惜败。”

——败迹已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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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问询

标准历,十月九日九时五十分,在经过连续瓦普运动后,布鲁斯李以下装备战斗功能舰艇合五十九艘,运输舰艇二百五十三艘,捕捉到第十舰队定期巡逻舰队的讯号,表明他们历经苦难的独走冒险结束,终于回到了同盟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内。

此时距李宣布撤离命令过去,不到72小时。而在十月八日晚间时候,他们在靠近双方势力分割线的宙域,遭遇了最大的一次恶战。短促的交火虽不到三个小时便宣告结束,却带给了李舰队,超过一千名以上的轻重伤员,包括舰队中的新锐试验舰舰伊休塔的初次受创。唯一的奇迹便是还未有阵亡者出现。以遥控牵引跟随的小型运输艇,倒是被连着毁掉了五十余艘,连带上面装载的物资给养,统统化为灰烬。让李他们心痛不已的同时,也同样记住了对面率队进攻的帝国将官的名字,奈特哈尔缪拉。

在小行星带稍作修整后,李舰队于十月十日凌晨四点三十分,归还了第十三舰队阵列,回到了原本安排的阵地,即行星潘多拉的轨道上。

李舰队的归来,并非是英雄那样凯旋,而如同加班过度的旅人疲惫回家那样。大多数没在医疗室接受疗养的士兵,回到驻地的第一件事是先洗个热水澡,享受不是由睡眠仓带来的美梦。李和他的小伙伴们也不例外,只不过区别上,李在他的舰长专用浴室里淋浴刚到一半,急促粗暴的连续门铃声,吵到了有些倦怠的他。

披着浴巾打开了个室的门,三个面无表情,佩戴宪兵袖章的陌生同盟军官正站在门外,在他们旁边是神色一脸慌张的克里兹勤务。李的心境倒是很平常,面无表情接过了宪兵递来的函件。

十月十日早八点十分,布鲁斯李在自舰收到了第十三舰队参谋部发来的函件,要求最晚与十月十日中午十一时前,独自前往休伯利安驻地,出席内部问询的通知。落款人,第十三舰队参谋长,姆莱准将。

“问询”,在同盟军队里面是一个特殊的单词。因为其他人通常赋予这个词汇的同义词,便是“军法会议”。李相信假如不是在战时状态,同时负责着第十三舰队整训的姆莱准将,应该愿意召开更为正式的军法会议,而不就问询这么简单。当然,李听说现在海尼森一些军中问查,有更为隐秘的“审查会”的名堂,显然,这股潮流还没有被第十三舰队袭知。

不管这“问询”是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李还没有自大到,觉得他靠着海盗劫掠般的手段给舰队带来了数日口粮的关系,就能让舰队上层专门召开一个问询会来嘉奖他。反过来是可能的。

毕竟他的做法,核心剖析的话,是踩在同盟军令线上进行跳舞。

李擦干了身上的水,给克里兹交代了一下,便整理好衣冠,乘坐星间联络艇,跟随护卫的宪兵,前往休伯利安的驻地。

经过一个小时的飞行,联络艇靠上了第十三舰队的旗舰休伯利安号。由海尼森第一船厂制造,去年12月才正式竣工的战舰,取名自古希腊神话中的十二提坦。全长911米的舰身,此时已从出厂时的统一军绿色,涂装成带有个人风格的暗蓝色调。为了配合指挥,全舰增设了不少通讯天线和管制设备,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靛蓝色的大罐头。

和伊休塔号一样,休伯利安也是同盟为了替换埃阿斯级战舰,所生产的下一代试验论证舰。与之不同的则是,和阿纳海姆重工这种民间注资的新米造船厂相比,休伯利安级是标准的同盟制式产品。所有指标参数和制造工艺,比阿纳海姆更加有经验和合理,形制上也更接近埃阿斯级原来的样子。

由于是内部问询,登上了休伯利安的李,并没有获得乘员们太多的关注。仅仅有的,也是偶尔有瞟向护卫跟前宪兵的狐疑目光。在宪兵的陪伴下,李来到了战舰内部一间小型会议室,而在里面,召集他进行问询的长官,已经先一步在里面等待了。

小会议室的内部空间不大,正对着进来的李,是一张五米见方的会议桌。刨除四周的卫兵和记录人员,有三个人坐在正中。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一脸不苟言笑的中年军官。瘦削的脸庞,戴着小方框的眼睛,配合单薄的嘴唇和细长的眼睛,让人感觉他不好打交道。在李进来之前,一直严肃认真看着手里的卷宗,当李站定之后,他则从旁边的档案盒拿出另外一份出来,同时取下了眼镜。

“是布鲁斯李中校吗?”

不带太多感情的,冷漠的公式化问调。当姆莱准将直白的开场后,李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幸好杨司令官不再其中。否则,之前曾受过他恩情的李,还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去解释他的独走行为。

独走。

对,独走。

李没记错的话,过去三十多天里,由他主导的军事行动,在军事史术语上是这么称呼的。军队中出现的个人或者小团体的独断行动。当初在看军事史时,李还知道在人类没有开发宇宙的旧时代,有个小岛国特别爱出现独走的情况,乃至成了他们军队建设的一环传统项目。

独走这种事,对于一个正常的军人,是完全不被允许的,但李此时,心底泛不起任何愧疚后悔之意。

这次独断出击,李以最小的代价搏到了最大的收获,虽然收官最后稍欠完美,从盈利率的角度来说,获利让他盆满钵满。单从个人结果论来讲,也是成果斐然。

近一个月的外出行动中,通过连续不停歇地低烈度轮战刺激,李完全掌握了麾下小舰队的特性。通过指挥配合陆战队进行快速行星占领,还是游击作战,利用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结合现实,将士兵们的战争潜力压榨到最大,他手下的士兵,现在对于他下达的战术命令,配合水平在十三舰队中也是数一数二,让李安稳地渡过了磨合期。李有信心自己的战舰运动,不会低于同盟军的任何一个将领,甚至有过之。在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大战斗中,己方存活率会大大提高。

况且,李觉得他现在充满了自信。深入敌后,纵横穿插一个月的袭扰游击战,最后回归建制清点,竟然没有一个因战死亡人员。下官达作战命令之后的一个月里,李的整个脑子全负荷运转,每分每秒几乎在对战局进行计算,预判敌人的行动。最后既圆满符合李的预期,又让李无比膨胀。在敌后袭扰了这么久后,也不是没有获知到的相关的情报。根据他在第十三舰队的情报来源,自军也不是不知道帝国的一些布置,身为军部上层应该有所建树,进行恰当反击。可李获知的消息,同盟这边一直静观帝国行动,几乎什么准备都没有动。在运输舰队三番四次被击毁,给养断粮,军中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依然毫无任何反制措施。唯一利好,竟是那个自吹自擂的家伙因故患病休养。

相比之下,李觉得他的“独走”根本不是那么有问题。别的舰队驻屯星系中,已经出现过多次同盟军人跟辖区行星居民的严重冲突,甚至双方直接进行武装交火,产生了不少流血冲突,如果自己不率队出走,谁知道他的部队,会不会陷入到跟潘多拉人的“内战”泥沼中去。

当然,以上这些话,只能存留在李的脑海妄想里,不会大言不惭的如实说出来。

“布鲁斯李中校,根据战舰运动痕迹、行星观测站记录以及xxx中尉、xxx上尉等二十五人发言,自九月四日晚七点至昨天,十月九日上午十时为止,你部分队共辖战舰三艘、驱逐舰十三艘、巡洋舰十五艘,乘员共计四千九百五十五人,擅自脱离舰队参谋部指定防区……”姆莱准将左首边的军官,照本宣科念诉着关于李“独走”中的行动轨迹,李默默地耐心听着,发现他们收集的情报还算接近事实。

“……请问,以上言辞是否正确?”终于等到了大段的说辞说到了结尾。

“大致并没有失实的地方。”

“那么。”一直未发一言的姆莱准将开口发声。“李中校,请你解释这三十五天的擅自行动。”正对着李的姆莱准将,瘦削阴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余的表情,锐利的眼一直盯着面前的李,整个房间里的气温仿佛瞬间陡然降低。

“好的,长官。”李并非没有注意姆莱准将的语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将这段时间内整理好的回答说了出来。“首先,以上三十五天的作战任务,其目是我独立试验技术分队,继续检测目前新型战舰,对于行星的制压作战能力、地面部队配合协同作战能力和可能出现的相关问题排查检验。虽未经第十三舰队参谋部预知,但已提交相关资料和请示送交统合作战本部,与伊谢尔伦指挥部进行过备档。”

“那么,为何不及时通知舰队参谋部,技术分队的战场指挥权二个月前移交十三舰队管理,而不是伊谢尔伦远征军司令部或者统合作战本部。”

“之所以造成这一切,是下官的失误。”

“失误?”

“是的”李本来就不打算一点责任不承担,不过想要避重就轻而已。

“我部独立试验技术分队,虽被十三舰队分派执行看守行星命令,但隶属关系未变,命令优先上,仍是以进行新战舰的性能检测为主。也并非没有向舰队参谋部提交相关报告,只是因为空间扰流的关系,才造成了通知上的延误。这是下官的失误。”

“是吗?原来如此。确实,舰队参谋部在九月八日,也有收到过你部的间接通讯来说明情况。但……”说道最后,姆莱准将的眼神渐渐犀利起来了。

“很多人觉得查询工作繁碎,对我而言,只是工作量增大一些罢了。调查的结果,九月四日晚8时,技术分队开始进行瓦普跳跃;九月六日早4时,技术分队与驻屯分队恢复星间通讯联络;九月六日上午十时,伊谢尔伦要塞大本营收到技术分队间接通讯,上午十一时、十一时五分、十一时三十五分、十二时五十分各一段间接通讯;九月六日下午四时,伊谢尔伦向技术分队区间发送隐秘通讯,发送人格林希尔中将;九月八日凌晨一时,十三舰队参谋部收到技术分队传来间接通讯,说明擅自出击情况。”

坐在桌子后的姆莱准将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体前倾,十指交叉由双肘撑着桌面,下巴则隐在双手之后。“请你说明一下,中校。”

“……”

“……”

“……”

“……”

“李中校,我已经与伊谢尔伦通讯过了,九月六日之前,技术分队并没有被统合作战本部授予特务(特殊任务)舰队番号,没有独立处置权。现在是战争中。按照同盟军法,擅自脱离任务岗位的军人,最轻的惩罚也是被剥夺军职,同时我有权申请进行军法处置。看你的履历,你还是军校生出身,过去六年的法律课成绩都是a,相比是比我更了解才对。”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好像从姆莱准将的眼睛里看到了惋惜,却不妨碍他还是保持沉默。

“……”

“继续沉默的话,我就当你……。”

“姆莱准将,这只是‘内部问询’,我有权选择不予回答。”思考了一下,李调整了自己的态度。

“没错,正式的军法会议,必须提交给伊谢尔伦司令部批准,内部问询的情况,也能为军法会议进行补充佐证,毕竟,现在是战时。”

“那么,请允许下官告辞。”

“驳回,内部问询条例由主官判断,连续最多不可超过四十八小时。”姆莱准将冷漠的拒绝了李的告辞。“另外,三小时前,杨司令官批准后,我已经直接向伊谢尔伦大本营发送了临时军法会议申请,中校,请耐心等待。”

“……”听到这里,李再不能保持冷静,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表情,身体也瞬间僵直,整个房间仿佛全被石化了一般。

“呜呜呜~————呜呜呜……”休伯利安突然警报声大作,刺破了笼罩在问讯室里的空气。随之而来的,是菲列特利加通过舰内广播传来的急切声音。

“全体舰队官兵注意!一级战备!一级战备!请所有官兵做好临战准备!”

好像,是遇到敌袭了。

“准将!”问讯室的门随即从外面被打开,一个士官急匆匆跑向姆莱准将。“杨司令官请您立刻前往舰桥召开作战会议。”

“长官!如果没其他事,我也归舰开始召集部属,等候作战命令。”因为是问讯,李并没有被限制个人通讯装置,布雷尔刚刚也传来电子通讯传达上级的命令。

“嗯。”姆莱准将的回应像是不满意地从鼻子里哼出来似的。

敬礼过后,即将跨出门口的那一刻,李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对姆莱准将问道。“听说第五舰队和十三舰队正在准备撤离的准备工作,有这回事吗?”

“嗯?”姆莱准将愣神了几秒钟,随即换上质疑的表情。

“长官,技术分队只不过比舰队的准备走得更快了一步而已。”说完,李大步转身离开了问讯室,去搭乘返回的联络艇。

标准历十月十日十六时,自由行星同盟第十三舰队遭遇银河帝国坎普舰队突袭,战斗一触即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幕 闪耀

在同盟军进入帝国领域的两个月之后,各地先期占领的驻屯星系,相继发生了行星暴动。缺乏粮食补给的本地居民,开始袭击本应是解放者的同盟军。按照同盟舰队上层的说法,这是反动的帝国元帅,罗严克拉姆伯爵的计策奏效了。其实,同盟的战前准备根本大而无当。为选举而开展的战争,从准备工作上开始,便是一个笑话。

于是同盟军需要为这个笑话付出代价。

标准历十月十日,早已准备就绪的帝国军依照原定计划进行瓦普跳跃,侦查行星探测到敌踪的同时,驻扎各个占领星系的同盟舰队便分别遭受到了大军的突袭。十六时,自由行星同盟第十舰队遭遇黑色枪骑兵舰队的袭击,同样仅仅过了十三分钟后,位于雅芬哈尔星系的杨舰队也遭遇到了坎普舰队的进攻。

完成了瓦普跳跃的坎普舰队在集中阵列之后,首先对十三舰队发射了数波雷射氢弹群,随后匀速贴近杨舰队正面,开始释放大量的王尔古雷战机进行前敌骚扰。

“不愧是‘击坠王’出身的名将,这么快就投入战斗机进行战舰对战。”看着平面雷达上开始靠近展开的坎普舰队,布雷尔用他不知是褒是贬的腔调,评价着对方司令官。

“别说废话了,赶紧应战。通知144联队分成三批次机组,依次放出斯巴达尼恩,呈防御态势,护卫战舰两侧。”

伊休塔舰桥的门从中间打开,布鲁斯李搭乘着联络艇,终于返回自己的战舰上。此时配备下的技术分队各舰船,按照先期准备方案,进行整备布署,摆出阵形。由于坎普舰队来的太快,十三舰队不少战舰已经开火进行试探射击。

“我们不用让空战艇上去接敌吗?”

“不必,我们的飞行队经验还是太少了一点,位置也不靠前。上去缠斗的话,对攻下未必能取得优势,防御住侧面就好。”坐回熟悉的座位上,李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观察战局。

伊休塔号舰桥内的全景屏幕,已经全部切换成战场局势观测图表。高倍数**雷达和平面雷达,将探测反馈和友方共享的侦测数据,制作成三维运动图表的形式,展现在屏幕上,让人对时局的变化能够知道一清二楚。此时李控制下的小小技术分队,被舰队参谋部安排到自方阵营的最左侧,靠外围的地方,从战役的整体角度上来讲,算是比较安全的位置。

“原以为上头,会把我们这批不安分的刺头安排到前锋呢,没想到放在这么个不显眼的地方了。”

“如果那么小家子气,就不是杨司令官了,笨蛋。”人形冬熊惯例地又开始对布雷尔的话进行反驳。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李的指挥席旁边。“而且,估计也没时间计较这些了。”

“长官,舰队司令部发来了战场指令。”勤务克里兹带着从休伯利安号发给全舰队的指示文书,还有香浓的堇草咖啡走上了舰桥。接过了指示书的李草草地看了一遍,便大致了解了杨司令官的战斗意图。

“竟然是钟摆战术,有趣。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吧。比尔。”前一句是喃喃自语,后一句则是对着人熊说的。

“当然,伤员全部都转移到我的船,和补给船一起转移到后方和舰队预备部队汇合。”

“那么,等下战斗打响以后,你就代我指挥其余战舰吧。”

“?!”

“你要做甚么?”

“李,你不会又是要干什么夸张的事吧!”不光是比尔,连布雷尔与张辛雨都出口叫嚷起来,只有熟知李的小伙伴们才会清楚,他又要开始做什么疯狂的事情了。

“‘冲动即魔鬼,不能被祂左右,理性和法律,正是因此存在。’嘿,伙计,这可是你一直念叨的词啊。你的理性呢!我们可是才疯完一把归来。”

“放心,我只是为了配合杨司令官的战术运用而已。而且,这次我会好好呈请计划上去。”李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三小时后雅芬哈尔空域

从战斗打响到现在,已经过了数小时,但宇宙战争时代的战场宽度,往往是以亿万公里为单位进行扩张,由战舰主炮所射出的光束,也并不是射出了十光秒后,还能保持与射击口前一样的威力。在战斗最开始的接触阶段,两方的损伤都并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两边舰队之间距离的不断缩小,舰队的彼此消耗开始加大了,不断有各种战舰与飞行器在空旷的宙域间炸开,爆发出炫丽却不值一提的牺牲。

拥有舰队运动名人的第十三舰队,在杨威利的指挥下,领先一步达成战术优势,从天穹望去,整个舰队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横截面,且不断在朝着左翼匀速运动着,集中火力对坎普舰队的侧面进行攻势。

李的技术分队其他舰船,正处在这个半月阵形的尖端处,此刻距离坎普舰队最近的地方,与友军一起对敌军进行激烈交火,李亲率的伊休塔号则不在此,当战斗还没有持续白热化的时候,李的请求命令,通过了舰队司令部的核准,李得以带着伊休塔号单独一艘战舰暂时脱离战术序列,在三小时的时间内,从杨舰队后方运动到了右翼最前线阵列。

“因为与司令部的战术理念并不冲突,会获得同意,是理所当然的结果。”面对李信心满满的态度,克里兹不置可否。早晨李长官被宪兵带走的一幕,到现在他还记忆深刻着呢。有时候,克里兹士官会觉得,自己这个长官行事与其讲是天马行空,让人琢磨不透,不如说是个人的eq有些…low?不过很多事情,却总是不按常理,是按照他的想法去实现就是了。

“要开始了。”不知是为自己打气,还是平复有些激动的心情,坐在舰桥的李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此时的比尔温斯顿,正在焦灼的左翼战场前线指挥着技术分队其余舰船,布雷尔与张辛雨也在各自安排的岗位上,克里兹去后厨冲泡新口味的咖啡,整个舰桥指挥席附近只有李一个人,他的眼盯着战场局势图,看着在上面蠕动变化着敌我区间,等待着出击时机的来临。

终于,时机到了,坎普舰队开始厚实自己的阵型,正对着杨舰队左翼的战舰开始集聚靠拢,同时在同盟方的费雪准将调度下,杨舰队也针对帝国的变化,进行第二阶段的舰队战术运动,整个十三舰队开始变向朝着右翼移动,进行钟摆变换阵形。

“就是现在!出力加大!最大战速向前!”伊休塔号的核融引擎,瞬间启动最大功率,数秒后,供给给战舰超乎寻常的推力,几乎是身边友军战舰运动速度的三倍。伊休塔号在数十秒后,就来到了整个右翼的最前端,当装甲温度的临界点突破后,升温导致的装甲变色,也让伊休塔号,在阵形的前锋爆发出让敌我双方一万公里半径内战舰,都能目视得到的白色闪光。

闪光的战舰在宙域中是如此耀眼,乃至双方互喷的光束和爆炸的火花,也不能完全遮掩住伊休塔此刻散逸出的光芒。坎普舰队的前哨,也对伊休塔做出的举动表示了回应,数秒的时间内,先后有数百多道中子光束,间隔朝着伊休塔的位置瞄准射击而来。

在阵前闪耀成靶子的伊休塔号,当然不可能同时抵挡数量这么多的进攻。突破临界点后的伊休塔,早已保持着核融炉稳定运行状态,进行平滑运动。有不少射击过来的光束不是被防护罩抵消,就是距离衰减被后续赶来的友军战舰抵消,正能起到实质攻击效果不到一二,起到的效果,只是让伊休塔上的整备班得以工作起来。

伊休塔号就像是一位芭蕾舞者,在舰队的前方闪着光翩翩起舞,当杨舰队完成二阶段的阵形变化,半月型的战阵从敌军右翼集中到左翼后,李的战舰也滑回了舰队左翼,完成了自己第一阶段的运动。

这就是布鲁斯李的阵前闪光战术。

杨威利中将的钟摆战术,是利用优良的舰队运动技术,得以进行集中火力优势,侧击敌军防护薄弱的侧面,同时以变化游走运动,争取破坏敌舰队阵型,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李的闪光战术,则是利用伊休塔战舰的爆发式耀光,吸引敌军的炮火集中到他的身上,达到削弱对面火力的目的。

现今的舰队战,在没有进入到贴面距离的抵近战和飞弹群攻势前,主要是集中远距离光束的伤害,光束武器由于集束距离散逸的原因,在不同的距离上杀伤力和威力都不尽相同,在后排能挡住一百道光束的战舰,在距离缩短二万公里后,防护罩不一定能挡得住五十道光束集束直击。

李的伊休塔号在整个杨舰队的阵形前列,现在是位于最低点,随着阵形的运动变换,始终能保持的最远距离的状态。同样一组坎普舰队发射的光束,如果不是被伊休塔引诱攻击,而是直接攻击杨舰队的最前列,造成的伤害,或对战舰的防护罩负荷会更大些。

至于聪明的敌人不会去理会伊休塔这个白的发亮的靶子,李也没有妄想到吸引到整个战场所有人的目光。从第一轮火力交互的数量判定,起码有三百到五百艘帝国战舰的火力目标被他给引歪了,对杨舰队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在万以上舰队互攻的局面,百艘的火力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李带领的伊休塔起码削弱了对方3%-5%的火力,而这3-5%的伤害本来应该是应该叠加到杨舰队身上去的。

在左翼稍作整备,随着杨舰队下一阶段的运动变化,李继续实施他的配合战术,这次是从左翼回到右翼。而这一次下来,对方明显学乖了不少,伊休塔号能吸引到的额外攻击减少了一半,但不管怎么说,就算能诱导对方1%甚至千分之一的火力伤害,李的战术都是稳赚。

从左翼到右翼,从右到左,李跟随着杨司令官的阵形配合运动,三次大钟摆运动后,坎普舰队显然也意识到了当前局面的被动,先是试图变换阵形对抗,当发觉失掉战场先手后,不再想要拉近双方战线,果断开始后撤,打算调整阵形重整局势。

“赢了!”此时结束闪光模式,回到自己的技术分队阵营的李,接过这次掺了苦菊的咖啡,随口一饮而尽,让大量的咖啡因涌进胃部,愉悦亢奋的神经。

仗到这个份上,对方的主动权可以说已经交到杨舰队手中。此时不管是全军压上抵近射击还是保持距离黏着进攻,李自己都有把握能在三个小时之内打溃对方阵形,胜利可说是操之我手。

不过,小战役的胜利毕竟不能影响全局,以李获得的咨询也知道,坎普舰队的进犯绝不是单独行动,而万以上的战舰气势汹汹前来邀战对攻也就表明,帝国的全面进攻开始,此刻各地驻防舰队一定都不太平。

果不出所料,杨司令官在见到坎普舰队后撤之后,立刻放弃了追击,要求全军调整临战状态,整备后退。经历过亚斯提会战的李等人第一时间明白了杨司令官的想法,就跟亚斯提会战一样,汇合兵力集中优势,防止帝国军各个击破。

第十三舰队在脱离战线后,全速前往跳跃点,瓦普跳跃到最近的同盟驻扎防区,德维格星系。而尚未修整过来的杨舰队,在德维格星系接受到的第一个通讯情报,就让杨舰队上下充满了噩耗。

跃迁过来之后,杨舰队发现了盘踞在该星系的大量帝国舰队讯号,帝国舰队也应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十三舰队的瓦普讯号。

敌军的数量,大约是我方的四倍以上。

同时,附带一个惨讯。

驻扎在德维格星系的第七舰队在三小时前投降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四幕 紊乱

“简直没法打!”

轮换舰列的间隙,布鲁斯李坐在个室休息间里,双手用力揉搓着眼皮,靠挤压眼球和眼眶,给已经出现干眼症状的眼睛刺激压力。此刻李全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得,连伊休塔号引以为傲的空气循环系统,也无法阻止汗液沁湿内衣物。

进入德维格星系之后,原本以为能汇合第七舰队,形成合力。没想到第七舰队因补给缺乏,早在他们到来三小时前投降了帝国军,第十三舰队等于是自己裸身钻进敌人的口袋内。

“这仗没法打了。”李看看休息间镜面中,面部肌肉开始出现浮肿的疲惫自己,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他共喝下了十五杯咖啡,接近他挑战过咖啡因摄入量的耐受临界点。而抵达德维格星系,与帝国军展开的新一轮遭遇战,也持续了将近八个多小时。

帝国方的指挥官,听说是那个红发副官,就是在亚斯提会战上,曾大败同盟军两个舰队的罗严克拉姆伯爵的心腹。没想到即便是副官,在独当一面指挥战斗的时候,也如此厉害。

因为麾下战舰数量是第十三舰队的四倍以上,红发副官直接将舰群分割为四个部分,与十三舰队进行对等轮战。看似是以同样数量规模在进行骑士间公平交战,但对方背后是在三个修整待命的预备队,能随时进行轮换的情况下,和第十三舰队展开对攻。

已经过去的七八个小时中,观察作战屏幕双方舰队的移动轨迹,李知晓了敌人使用的疲兵战术,当然应该稍懂点舰队战术的没有谁不清楚的了。

红发副官,依次将四个分舰队按照行进规律进行轮换进攻,每次轮换时,作为预备队的一方,还要刻意与十三舰队拉开些保持距离,以防止过分靠近。他们会在极远位置与你进行射击交换,丝毫没有追求造成更大的杀伤和破敌的意愿,几乎是明明白白告诉你,待你弹尽粮绝,我再来收割带走。

这种凭借数量差优势,直来直去欺负人的正攻法,本身就让人憋气上火。同时,红发副官还在不断透过公共通讯,对第十三舰队间歇性地进行劝降宣告,干扰士气。李无不恶意地猜想,如果不是他之前带来大批给养,还能多支撑半天以上时间。说不定不少杨舰队的成员,也会和第七舰队一样早早投降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在没有多余外力干预的情况下,第十三舰队想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经过在雅芬哈尔和德维格星系,两天来不停歇的遭遇连战,第十三舰队的战斗力和维续力,已经下降到谷底。

举个例子来说,之前遭遇坎普舰队的袭击,两方之间的战损交换比,是控制一比三左右。第十三舰队从双方接战到脱离战场,半天的实际战斗时间,结算损失,在六百艘战舰以下。

而与红发的大舰队纠缠了的八个小时中,目前就李初步估算,现阶段第十三舰队的全员损失已超过一千艘战舰,甚至持续伤亡数量会更多,因为轮换维修和修整恢复的时间太少。李亲自率领的伊休塔号和其余技术分队战舰,分别遭受不同程度的损伤,伊休塔号更是舱室正面直接挨中敌军光束,早早地后撤出战列,迫使李终于在舰队会战中,初次开启了战舰设计中的隐蔽舰桥功能。

早在第一回合进攻中,李的技术分队就丧失了5%的军力,刚刚退下来的轮攻下,即便李不断试图凭借调整紧密阵形,以防御机动来回避伤害,技术分队的战损依然上升到了夸张的15%。相信着李,跟随着李,经历了三十余天独走纵横游击的技术分队同伴们,在敌后星域的包围网围剿下,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却在刚刚红发舰队一发舰炮齐射下,化作深邃远空的星尘。

不光是李的技术分队倦怠了,整个第十三舰队,都已面临崩溃的极限了。

“长官。”克里兹敲开李的个室,手里还拿着最新的通讯报告。

通讯报告上全都不是好消息,负责梯队掩护的比尔温斯顿,战舰受到敌方重创,目前撤出阵列,后移进行修整。杨司令长官下发了最新的舰队战术通讯。看完了整个布置后的李,直接将战术通讯揉成一团。

“想要布置成u型阵诱使对方进攻!那也要对方肯按照我们的步调来才可以!杨提督也是没有办法了,竟然会想改变战术阵型,现在对面只要什么改变都不做!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就能耗死我们!”

克里兹下意识地抿住嘴,听着李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地抱怨着司令长官。这种情况还是首次。过往时候的李,即便有时也会不满意杨威利提督的种种战术意图,或者行为做法,最多程度,也只跟着其他人附和调侃一番。而当下,李的话语里不是单纯发牢骚,已接近是报怨和忿怒了。

“先出去。”

注意到沉默不发一语的克里兹,李也意识到了他的发言激动了些,打发克里兹离开他的休息间后,再一次打开盥洗间的水龙头,将整张脸都浸没在水池中,复有抬起。

“现在,是需要撤退的时候了,如果撤退,我们还有机会回到伊谢尔伦。不然最好情况也就是在奥丁监狱里服刑一辈子。”李如此思考着,冷静之后的逻辑思考里,李依旧想不到任何能赢的可能性,刨除掉继续战斗之后,便剩下“撤离”的唯一选项。

按照一般情况,晋升成为中校这个阶级的李,对所属舰队长官的战术行动,是有提议和建议权。可恰恰作为一个刚刚才逃离内部审查的人来说,建议案被采纳的可能性是低到……会有比零更低的结果吗?

况且,因为之前的某些原因,李有些抗拒与杨威利提督当面。

“见鬼!”李猛然挥动自己的右拳,砸向盥洗池的镜面,发出一声碰撞的巨响,片刻之后,镜子既没有碎成片,右拳也没有破口流出红色的血液。李将右拳移开,镜面上除了少许污渍,连应有的凹痕都没有,让李呆滞了数秒。大脑恢复功能后,从指骨神经末梢传递的疼痛,才姗姗来迟。

“镜子修这么结实干嘛,之后报告上提一句好了。”李喃喃自语着,开始寻找止痛喷雾,却翻了几遍医药箱也找不见,干脆最后坐到办公椅上,开始发呆等待右手的疼痛感逝去。

等待的同时,紊乱失序的心态与紧绷的神经,也逐渐因为放空了心情恢复平和。

之所以到这一步,都跟自己过往的选择有关,即便自己没有死在亚斯提,没有死在这里,也可能死在以后的日子里。谁让自己是军人呢。

“果然我还是厌恶无意义的死亡,要大过认输的战斗。”李轻轻笑着,作为他兄长嘴里的“忧郁派诗人”,李一直是摇摆不定,他内心中对于讨厌失败和无意义的行事,两者之间,到底哪种思潮在他心中沉淀更多些,现在,他却已经得知结果了。如果李的朋友、父亲,大哥,或者别的什么人,清楚现在李的脑子里还在思考这些,嘴角的嘲讽和不屑会远远大过惊讶。

不过李不在乎了,作为一个查尔斯顿jr口中的“忧郁派诗人”,前二十年不能按照他的内心所活,至少死亡,能够贯彻坚持自己的美学也是好的。

李回忆了一下“伊休塔”号战舰的详细参数,只依靠一个人加上战舰ai的操作,一些简单动作是玩的出来的,以目前双方的攻击效率和阵形密度,全速突进的话,凭借伊休塔的高速是能够撞沉一艘战舰的,运气好的话能够不止一艘,反正够本。

此时李竟然开始愉悦起来。咖啡因也似乎重新在他大脑里发挥其作用,李对着镜子整理好衣冠,同时想好措辞如何发布命令,让部下听从命令转移到其余战舰上去。正当李包含着文艺范的心绪,高涨着不停地冲击脑垂体,喜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克里兹兴匆匆地闯进李的休息间,对着整装待行的李,挥舞着最新得到的好消息。

“长官!杨司令长官刚刚传达了伊谢尔伦司令部命令,命令我们全军撤离!”

“唔…”

“长官?”克里兹察觉到李并不是跟他一样充满转危为安的兴奋喜悦,而是有点……不高兴?

“知道了,先出去。”李不客气的接下指令书,把克里兹又赶了出去。将指令书前后仔细确认了三遍才丢到一边去。

“嗯。”李知道他为啥情绪不如克里兹高涨,他刚刚做好一个决定,却被外力生硬的掐断,戛然而止。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不如决定被终止的失望那么大。

这样问题就来了,自己是厌恶无意义的行事大过失败的经历。那么,自己对于生存的渴望,是否会大过对心中贯彻的追求呢?

李复又坐回了椅子上,盯着盥洗池的镜子,久久不能得到答案,陷入又一轮的纠结当中。

……………………许久

……………………许久

李终于得出了结论,打开盥洗池的水龙头,将脸重新埋进去。

想那么多他一定是喝咖啡喝太多,导致咖啡因中毒不自知。

标准历十一月十一日,在僵持不下接近九个小时以后,自由行星同盟第十三舰队开始收拢战舰阵线,对面占尽优势的帝国舰队,也并没有趁势追击,目视着杨舰队,全面撤离出德维格星系。银河帝国对入侵星域的自由行星同盟军,所发动的一连串突袭战斗,至此告一段落。

很快,双方将在另一个选定好了的战场,进行又一场结果已被决定好了的厮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幕 结束

标准历十一月十一日行星海尼森银桥街

安静的夜晚,没有多余的杂声析出。苦咖啡的香气,却能透过窗栏间的缝隙,泄露飘过。李安静地坐在个人文档电脑前,时而思考忘我,时而奋笔疾书。

包装好了的各类耐冲纸箱放满一地。今晚,是他在军官宿舍的最后一夜,明日他就要又一次搬家,至于去哪儿,李还没想好。

现在的李不是现役身份,摊在床上的黑军装上的领章和肩章,已经换过了式样。两个星期前,一纸调职命令将他转入预备役。按照自由行星同盟的军事管理法,他现在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军人了。

一切都是因为上个月在亚姆立札发生的大战。

在最后的决战中,同盟失败了,而且是得到惨败的结果,如果宁要说有何可幸的,就是李仍然活着。没有毁损,能够呼吸,能够思考,能够体会杯中咖啡里的苦涩味道。

这些,是一具游离在星海间冰冷冷的尸体可不能做到。

亚姆利扎附近的尘埃中,现在到处混杂着尸体。

想到这里,李揉揉太阳穴,试图将想象中的画面从脑子里扔出去。

亚姆利扎,亚姆利扎。

他从亚姆利扎活着回来了。

——

标准历十月十五日亚姆利扎星域

“什么!敌方数量约四万,出现在我方背后!”李看着最新发来的电讯文,战前推演中最坏结果出现了。敌方的后备部队,越过了战前同盟军在后方所布置的磁性机雷带,从后方开始朝着同盟军的阵营突进。

而在之前的战斗中,除了李所在的十三舰队,同盟残存的舰队里有两个是半损,正在后阵恢复建制。第八舰队则在刚刚,被有“黑色枪骑兵”称号的帝国舰队刺穿,仅凭借着剩下的军力,是无法正面抗衡帝国军的。

此刻,同盟军只存在两个选择,从胶着的战线上全面撤离,或者,坚持阵线,直到全军溃退。

选择是两个,结果是一样。相信现在同盟军所有士兵,心底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快点走吧,快点儿下达撤离命令吧。”

但李心中却没有太多期盼。得益于先前经过的一番大战,早在这次会战开打前,因战舰受创受伤的比尔温斯顿和布雷尔等人,就被他以各种理由送往后方。目前技术分队还残存的大部分人,应该已经回到后方的伊谢尔伦,伊休塔上只留存了维持战舰运行必须的乘员。整个777俱乐部的参战成员里,除了李之外,还有固执守在炮位上的张辛雨而已。

“我是孤儿,即便会死,盛大的战场上,大家是一起同行,旅途也不会感到寂寞。”张辛雨大笑着说着,不由李出言,便拒绝了让他退守伊谢尔伦的要求。

“自己还真是不适合做老大呢,简直太没威信了。”李自嘲着。面对“不听话”的朋友,心中也就默默留存一份感激。

自己会死在这个战场吧。时候是到了吧。李端坐回自己的指挥台,手边是喝了一半的香浓咖啡。面无表情,在心中胡思乱想着,竟然还能一边做出正确的指令操作战舰规避运动。

“长官!司令部传来电讯!通知全军开始进行撤离方案!”

“长官!杨司令长官下达舰队通讯,要求全舰集中,坐标方位传输中!”

时候到了。

李将剩余的咖啡豪迈饮尽,让泥水般的饮料将咖啡因最快速的通过肠胃传给他的神经感知。

“全舰停止开火,将攻击输出能源全部转接防护立场,主引擎熄火,辅助引擎调整姿态,向舰队中心靠拢。按照通讯坐标构建新阵型,整备班将救生舱备用电源启动,所有攻击班组成员和陆战队员先一步前往救生舱室待命!——嗯,舰桥人员同样前往救生舱室待命,将本舰的ai设置为自动模式,”稍想了想,李接着补充了一句。

所有人都听令离开了舰桥,只剩下还端着咖啡壶的克里兹。李上前掀开壶盖,一股草本植物熬煮过的清香气在舰桥中散开来。

“这次是什么配方的咖啡,克里兹?”

“长官,混合了苦菊和金银花。”

“哦。那我等下要好好试试。”从克里兹的手下拿过咖啡壶,端详着一会儿,才又说着。“克里兹,你也快去救生舱待命吧,”

“长官,那你呢。”

“我在舰桥呆一会儿,喝点咖啡就来。”

克里兹盯着李的眼睛注视了两三分钟,不再言语,乖乖地退下了。李注目着直到舰桥门关上,提着咖啡壶坐回舰长位置上,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品味。

苦菊本身就有散发类同咖啡的香气,混合金银花的清香后,让原本浓郁的黑咖啡参杂了其他的味道。不过和以往一样,克里兹的混合总是恰到好处,没有破坏掉咖啡与添加物彼此间的平衡,让李的味蕾能够充分的感受其中富含的层次感。

“最后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李静静地看着舰桥中间的讯息屏幕。现在亚姆立札会战已渐渐步入落幕阶段,疯狂的攻击和绝望的反击随着光束和飞弹的狂舞,重复地上演着。这种混乱的状况,导致舰列中处处产生了各种璀璨颜色的爆炸,乱成一团的同盟军陷入帝国军的炮火阵势中,一艘艘舰艇遭到无情的摧毁。

整个十三舰队充当着同盟军的压阵部队,牵制着敌人,为其他友军提供撤离的空间和时间。同一个宙域中,杨舰队要应对面前三到四倍数量敌人的攻击,战术上的胜利此时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到处都呈现出破灭的战场史诗感,这种画面上的感动,甚至让李想要在舰桥里放起了《飞翔的女武神》。

伊休塔依靠事先设定好的战术反馈,依从着十三舰队的节奏在局部进行火力集中,消灭敌人。新锐舰的智能化模块,让简单的战舰运动得以根据设定来完成,但细节上的操作调整,则必须还是由人来完成。此刻银白色战舰发挥实力虽然不到以往的一半,仍较好的完成了设定中的规项任务。李的左手摩挲着操作台,确定了伊休塔的乘员们全部搭上救生舱后,关键时刻,只要按下一个按钮,哪怕伊休塔中枢大破,位于战舰后部的舰体也会自动分离开,腾出空间,让所有救生舱以电磁加速的方式,弹射到数百万公里之外,而救生舱自带供给的能源,足够他们到达最近的跃迁点进行一次短途瓦普运动。

最起码,就算是没有脱离战场,呆在救生舱也只是成为俘虏而已。李这么想着,喉咙里感到有点发干口渴。

“要加点咖啡?”

独处在舰桥的李听到说话恍惚了片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张辛雨拿走了他的咖啡壶,正站在他旁边。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说过都去救生舱。我稍后也会过去。”

“得了吧。”张辛雨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并没有喝,而是坐到李身边的副指挥位。

“我知道你想干嘛,这不明智,布鲁斯。”张辛雨没有看李,反而打开了舰桥通讯。

“这里是舰桥,通告全舰,待命指令解除,所有乘员十五分钟之内返回自己位置。重复,待命解除,所有乘员十五分钟内返回自己位置。”张辛雨不理会李质疑的眼神,顾自在舰内通讯下达指令。

“你这是在越权,我才是全权长官。”李压低了嗓音来掩饰他的怒火。

“没错,是这么回事,所以呢,您是要怎么处罚我,长官。”张辛雨一副混不吝的语气,懒散地朝着快要发火的李答复道。

李恶狠狠地盯着面前他的友人许久,即将爆发的前夕却突然整个人泄了气,弯下了腰用手臂支着额头。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李,你应该相信我们。”张辛雨此时收起了懒散神情,颇为严肃地对身边的同学说着。“刚才……”

“没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你说的没错。我本应该……”

“嘿,嘿,听我说完好吗,长官。你是这条船的头,你下命令,我们都听你的,这理所应当。”张辛雨打断了李的插话,阻止李继续。

“但偶尔,也应该先听一下我们的意见,我们也是军人,为国牺牲,不算啥大不了的,不是嘛?到了战场上,万不得已,不是只有举起双手一个选择而已。”

“你是说像他们一样选择吗?”

李伸手指着舰桥的**屏幕,此时已经开始崩散的同盟军,在亡命奔逃途中,做出了许多疯狂的举动。有些战舰也不管有大质量的舰队,就在航路的近处追赶封堵他们,仍然启动了亚空间跳跃程序。

同盟与帝国所交战的星域,并不位于瓦普的时空节点处,所以他们无法选择跃迁的行进路线,只是单纯地不愿意投降而已,至于未来会被传送到何方,就是谁也不知道的答案了。

“嘛……”张辛雨揉揉鼻子,乘员这时已经陆续回到舰桥里,最后小声说着。“也不是不行,说不定就直接传回海尼森了呢?”

李没有理会张辛雨最后的俏皮话,解除伊休塔ai代管模式后,所有舰桥成员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完成工作。张辛雨则没回到炮位继续当炮术长,而是呆着李的身边充作战术副官的角色。李的战舰继续配合着友军取得了更多的战果,虽然此时,击沉和击伤敌舰的成绩,对大势一点儿促进作用也没有,同盟军依旧在扩大崩盘的态势,杨舰队终于在全面溃退前最后一刻,发出了新的撤退指令。

所有舰船开始调转舰首进行阵型转向变化,将能量供给优先放回到防护罩上。脆弱的驱逐舰和空母朝阵型中部靠拢,伊休塔这种大型战舰,则处在外围进行支援防御着。

第十三舰队和帝国军双方且进且退,有序开始转移方位。一旦能够脱离帝国军火力网的节点,全舰队便可以催动引擎,以最高速度撤离战场。在亚姆利扎这个死地挣扎了数个小时的同盟军人,终于能看到逃出生天的曙光,带领他们的,可是主导过“艾尔法西尔大撤退”的奇迹的杨。

不过,还没等伊休塔上的人们松口气,一发敌军射出的中子束竟然神奇地凿穿了防护罩,命中了战舰的侧后部。爆炸引起余震还没消除,伊休塔号的舰桥就自动开始闭锁隐蔽程序。

“报告!三号引擎被命中,整备班正在前往修理。”

“报告长官!,遭受集束攻击,侧面装甲层被击穿!”

“报告!目前后部无人员死亡,伤员已经转移。”

“报告长官!四号引擎被爆炸波及!停止运行!整备班目前已经切断备用电源,进行隔离!”

“报告!……”“报告长官!……”“报告!……”

即将撤离的最后关头,雪片似飞来的报告尽是不好的消息,伊休塔受到了重创,一个引擎完全停止了工作,另一个引擎半毁,战舰正在不断失速中,从舰队的中段,渐渐落到了末尾,然后掉队。可以预计这样下去,如果落到敌军抵近射程内,只会出现二选一的结果。

舰桥上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大家尽管没有出声,李也知道是该他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长官…”等待了数秒后,张辛雨正要开口,只见李突然拿起话录机,打开了全舰通讯

“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海尼森的。”

“?”

“所有舰员注意,本舰二十秒后将准备紧急瓦普运动,请全舰做好对闪光、冲击防御。重复,本舰即将进行紧急瓦普运动,做好对闪光、冲击防御。”

李做出了选择。

正在攻击伊休塔号的的帝国军,突然发现视野中的银白色战舰消失了,随之而来是剧烈的时空震。混乱中,追击在最前面的舰艇因相互碰撞出现了损伤。这些重力失调产生的时空震让帝国追击舰队的前半部,卷入到无秩序的宇宙乱流里,因为仍有同样的同盟战舰,临到最后一刻,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让帝国军不得已放慢速度,开始重新整编舰队。借着这多出的宝贵时间,杨舰队以比预定计划时间更快脱离了亚姆利扎星域。

结束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幕 接机

标准历十一月十三日海尼森空港

距离亚姆立札会战,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时间,这场战争引起喧嚣却一直没有平静下去,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迹象。动员了三千万人的超大规模远征,最后战死及行踪不明的士兵,数量占比约七成,通过电脑所统计出来的数字,让任何旁观者,都为止胆寒。自由行星同盟各种电视节目、报纸、社交媒体们,24小时不停进行轮番轰炸,加剧了整个社会的浮躁气息。政府、军队、还有数倍与参战人数的遗族,环绕在他们心头上,除了哀伤外,普遍弥漫着一股发泄不出来愤怒。

不过这一切,都与布鲁斯李无关。

作为亚姆立札的生还者,李是幸运的。战斗的最后时刻紧急瓦普跳跃,并没有把伊休塔号转移到恒星通讯屏障区,或不知名的星域里。受伤的战舰,恰巧被传送到了多拉基亚星系附近的尘埃带中。经过故障维修后,战舰顺利地和陆陆续续,从亚姆立札这个死亡漩涡中挣扎回来的同伴们一起,安全重返伊谢尔伦要塞。

作为幸存者,李又是不幸的。他此时没有了现役军人身份。全军惨败,本身就给军部上层乃至整个自由行星同盟蒙上了阴影,更别说在这场败仗中间,他还出现过独走违令的现象。新锐试验舰伊休塔号直接勒令封存,今后如果没有意外,不再会有出港的机会。整个技术分队被解散单独的编制,组成人员全部分散派往其他的星域驻防。

对上层部的决定,李没有什么意外,目前这个处置,对他已经算是轻的,即使最后要上军事法庭或更严重的处罚,他也能坦然接受这个命运。现在仅仅是把他隔离到预备役,他实在是太运气了,虽说这运气背后,可能也有着更深层的交易。

唯一愧疚的,就是影响到了身边的人。除了保持现役留在伊谢尔伦养伤的朋友,和李坚持到败战最后的张辛雨等人也一起被踢到了预备役里。

但不管怎么说,布鲁斯李作为军人的生命,应该算是要结束了。

即将跨出二十岁年龄门槛,布鲁斯李预备役中校,时隔十五年之后,终于像个正常公民那样,没有一身同盟军的标准黑色军服外套,而是穿戴轻便的休闲西服和马甲内衬,出现在海尼森的公共场所中。

他的四周现在都是同样与他一样,等待着接机的市民。李没有和他们一样也举着写着亲人姓名名牌的木板或硬纸板,双眼只是直视着公务人员的出舱口。

五分钟之前,从艾尔法西尔飞往巴拉特的恒星航班已经到达停机坪。没等多久,他所等待的人便出现了。

查尔斯顿李jr领头大步从容走出公务人员专用进出口,带着就算长途旅行也没忘后梳的浓密黑发。

这位新生代政客和上次李见到的时候,没有多少大变化,双眼略带些许旅途带来的疲惫,整个人的气色却显得却非常好。方正的脸孔虽一直挂着自由行星同盟的政治家们,模板化的严肃神情,不过却让外人很清楚他正在高兴。他的精神和思想,现在是充满喜悦和兴奋的,乃至影响到了他周围的气场。

紧跟着小查尔斯顿后面的,是他一生的挚爱,海伦娜弗林。李的这位嫂子和她的丈夫完全相反,脸上是一直带着笑颜,眉宇间却不时浮现着一丝担忧的愁容。

“嗨,布鲁斯!在这儿!”海伦娜夫人第一个发现了混杂在接机人群中的李,举起手用力的挥舞着,然后冲过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用力地拍打着李的后背好一会。小查尔斯顿没有跟他妻子一样夸张,也露出欣慰地微笑,与来他的兄弟打了招呼。

布鲁斯李一面和重逢的兄嫂们寒暄着,却没有将目光全部集中他的兄嫂身上,视线渐渐移向了后面与海伦娜夫人同行的那个身影。拥有琥珀色大眼镜和绯红色头发的少女。

“你好,塞西莉亚。”

“你好,布鲁斯先生。”塞西莉亚艾琳还是那副青春靓丽的模样,少女的身段包裹在搭配纯白短衬衫的蓝丝绒吊带连衣裙中,长发在后脑打了一个单马尾蝴蝶结。抬头看着李的时候,李仿佛心跳又加快了一些。

“诶,车我停在外面了,我带你们去。”还好,李还没忘他到机场来,不是为了单看姑娘的。

“嗯,好的,布鲁斯,你先把海伦娜她们送回去,我得先去趟评议会。晚上回家有事跟你谈,你不要先离开了。”小查尔斯顿抬手看看表,与不情愿的妻子吻别后,上了另一辆悬浮车。作为卸任的同盟行星官僚,早有专车按时刻表在空港等待接送他。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工作是他的第一位。布鲁斯,最近海尼森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三人目送着黑色政府公务车远去,海伦娜夫人才收起依依不舍的表情,恢复起笑脸,询问着李最近身边有没有啥趣事发生。

趣事当然是有,最火热的就是媒体政论节目和政府发言人,近段时间为了收视率和丢锅,在亚姆立札败战上互相攻汗辩解,丑态百出。当然这种新闻拿来说给嫂子说,很有些不合适,李随意找了近一个个月发生在上流圈子和娱乐圈里的八卦消息。脱离军队后,李终于学会了在电视综艺节目上找打发时间的消遣。

与李一样,小查尔斯顿在海尼森是有独立居所的。应该说,就算是他们唯一还住在父母身边的小弟弟吉尔伯特,名下也拥有一套中心区高层公寓。如除非必要,小查尔斯顿是不会把比佛利山上的大宅当作家。

驱车到达小查尔斯顿在海尼森的家,托运的行李正好被空港转运车运过来。从司机转而客串搬家工人的李和两个女人一起,开始整理起很久没住的屋子。两层的郊区单栋住宅,借助现代化清扫机器的帮助下,仅用了一个下午,恢复到宜居的地步。

惯例还是海伦娜夫人负责晚餐来犒劳大家。搭配着松软圆面包的大份烤牛肉,混合迷迭黄油的香气下诱发人食欲,从附近海港冷鲜直送的龙虾与面包蟹,抹上胡椒和岩盐进行焗烤出熟透的红色,周边是芦笋的冷盘,配合的佐汁是在艾尔法西尔期间学会的秘方。

李的大嫂烹饪的食物仍是一贯的好吃,为了招待李,海伦娜夫人还撬开了一瓶七八二年份的红酒用以佐餐。可惜地的是,李的大哥不能回来享用,小查尔斯顿来讯他被特留尼希特留饭了。

“啊~~,就是这样,又开始了,不让人消停的特留尼希特。”餐后,海伦娜夫人郁闷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晃荡着酒液对吃完的两人发起了报怨。“难道国防委员长阁下的手里,没有其他可用的人才了吗?必须他一个人忙前忙后?”

“也许真是那样。海伦娜姐,就我看来,除了大哥外,都是饭桶。”李倒是没有完全附和他的嫂子,毕竟在李眼里,小查尔斯顿的行程紧,也是情有可原。目前特留尼希特风头正劲,亚姆利扎出兵决议的评议会上,投出反对票的特留尼希特,被认为是先知一般的明智之士,现在更是暂代评议会议长的职务,掌握着同盟政权。而且可以预见来年的选举,特留尼希特也能轻易地摒除头衔中的“暂代”两字。

目前对特留尼希特一党来讲,算是黎明前的关键期,身为特党门下核心党徒的小查尔斯顿,不也是听到党首特留尼希特的召唤,立马毫不迟疑便辞去行星长官的职务,回海尼森任侯差遣。

何况别看海伦娜尽管在报怨,当小查尔斯顿决定卸任之后,身为妻子的她马上也关闭花店,陪同小查尔斯顿返回她最讨厌的海尼森交际圈。报怨也仅仅是牢骚罢了,海伦娜不享受这一切,但她爱他大哥。

“等明年,明年等选举完了之后,大概大哥的时间就会多些空余来陪你。”李嘴上说着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来安慰大嫂,以小查尔斯顿在特党中的实力和位置,等到明年特留尼希特大权在握,只会更加忙碌。

“但愿如此吧,希望如此。”海伦娜夫人呡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应该如此。对了,海伦娜姐,这次在海尼森还是打算开店吗?”

“没错,我要在市中心开个大大的酒吧,到时候你的那群狐朋狗友都叫去给我捧场。”

“啊,酒吧。”不是花店吗?

“哈哈,偶尔也要有改变啊。你没看我连塞莉都拐来了吗?到时候只要塞莉往门口一站,保准整个海尼森的年轻人都会涌到我店里来消费。”

这是哪跟哪儿,李犹疑地盯着坐在旁边的塞西莉亚,目光在海伦娜和塞西莉亚两边游弋,让少女的脸都泛红了,不过红扑扑的脸蛋也是很可爱啊。“啊,那也,不错。”

“好了,不逗你了,一点有趣的反应都没有。”海伦娜放下酒杯,她的酒量很浅,现在脸颊上已经泛起了酡红的颜色。“我打算在评议会附近重新开家花店,评议会大堂我进去过几次,总是冷冷冰冰地,缺乏人味儿。”

“人味?”

“没错,都是些讲究算计的冷酷机器人,你哥哥,以后可能也会变成那样儿。”

“……”

“所以我才要带塞莉来这儿,到时候将店铺一楼门面改建成咖啡馆,鲜花与咖啡,生意一定好。议员老爷们就算不喜欢鲜花,也会爱上塞莉手制的咖啡。”

“是吗?”

“你不相信?”海伦娜一脸惊讶。“塞莉亲爱的,给可怜的小布鲁斯泡杯咖啡吧,让他尝尝你的手艺。”海伦娜用很自然地语气,将塞西莉亚给支开了,李觉得他的大嫂可能有什么事要独自对他说。

“布鲁斯,老头子很生气,你哥哥在和他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交恶了一个伊谢尔伦的将军,对方申请对你进行军法仲裁,报告都打到军部来了,他费了不少手段力气才稳住。”海伦娜夫人口中的“老头子”,指代的是李和小查尔斯顿的父亲,查尔斯顿议员。

“并不是,并不算是交恶,错在我,犯了一个军中大忌。”李有些感觉,难以咽下的苦果在胃里一直反刍,在战场上一时的激动,给家里人造成了多么麻烦的后果啊。

“……好吧,不管那是为啥,总之,暂时事情好像还没完,你哥哥今天去评议会,也会去找人商量处置一些手尾。”

“嗯,海伦娜姐,那你跟我讲这些是?”李抬起头,眼睛盯着海伦娜夫人,他的大嫂是他一直敬爱的独立女性,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和拎不清的女人。

“你不要误会,布鲁斯。我不是评价你这样做对不对。你知道,你哥哥这个人,总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待会儿他回来,可能会对你有这样那样的安排和说教,不过他是爱你的,你如果不情愿也不要当面顶撞他,好吗?”

“海伦娜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李心中涌起一丝温暖,这是被人关心的感觉。

“那就好,你是个好孩子,布鲁斯。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有啥问题,先告诉我,让我去跟他说。啊,咖啡来了。”

“请喝吧,布鲁斯先生。”

塞西莉亚从厨房中走出,双手端着一份纯色骨瓷咖啡杯,递到布鲁斯李跟前。从咖啡杯中飘出的香气,迅速诱惑地钻进李的鼻腔,挥发性芳香物的独有气味,突然让李回忆起他的勤务士官所冲泡的那一系列特制咖啡来。

“谢谢,塞西莉亚。”接过了咖啡的李没有立刻品尝,而是细细打量。塞西莉亚手制的咖啡与克里兹威巴难分伯仲,手法上却完全不同。李没有喝就能闻的出渗透在咖啡里的浓浓的小豆蔻和甜酒的香气。还有碾磨发散的肉桂香。当热度适中的咖啡感染进舌尖,这股混合香波段式再对李的味觉展开攻击,一点也不输勤务士官的花式咖啡。

“非常好喝。”李对眼前等待着评价的少女展露微笑,给出了五星好评。

“太好了,我在厨房里煮了一大锅呢!”得到了赞扬的塞西莉亚孩子气地地拍了拍手。

“一大锅…………”李回味了一下口中纯正的豆蔻香,嗯,好像宾治咖啡的做法是先用平底锅做出五六个人的量。“嗯,海伦娜姐,你也要来一点咖啡吗?”

“不必了,我有些累,布鲁斯,你再和塞莉聊会天吧,我去楼上睡觉倒会时差。”海伦娜夫人看两人气氛不错,随意扯个理由上楼,留下一对男女独处在客厅里。

“……”

“……”

“布鲁斯先生。”

“嗯?”

“虽然有些晚了,但您平安无事归来,真是太好了。”

“谢谢,塞莉。”布鲁斯李看着面前忽闪着琥珀色眼睛的少女,放下了咖啡杯,双手环抱,将她拥入怀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幕 夜谈

查尔斯顿李jr从外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2点左右。开门之前,他再次嗑了几颗解酒酶药丸,遏制腹部肠胃的痉挛,和让自己清醒一点。今天晚上的党派应酬酒会开了四个小时之久,他的胃里被灌了不少酒精,看来海尼森有很多人,不愿意看到他回来,尽做些下作手段,想要他在公众场合出乖露丑。没有气量的幺麽小丑。也就剩下背后甩把戏的能力了。

打开门后,小查尔斯顿看到家中厨房灯还亮着,走进去发现炉灶开着小火温着锅,锅里是一滩褐色的粘稠液体,还不断在冒着泡。

“这是神马鬼?”

“是咖啡。”李从客厅提着杯子进来。“要来一点儿吗,大哥。”

“不用了,布鲁斯,先去客厅。我拿点东西。”

“好的。”李看着他大哥在厨房翻找了半天,又跑上楼。他则将熬煮咖啡的灶台关掉,把最后一点浓稠的咖啡统统倒进杯子里,才回到客厅沙发上,继续等待着。

不一会,小查尔斯顿应该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让被吵醒的海伦娜颇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他几句。就见李的大哥兴致颇高拿着几个长条形的盒子跑下了楼梯。

“来来来,这是艾尔法西尔特产的雪茄,我从原产工厂入手的,在海尼森可弄不到的。”小查尔斯顿将其中一盒甩给李。“通常你嫂子不让我在家里享用这些,今天是看你来了,才难得破例。”

李和小查尔斯顿一样,不是第一次享用这种嗜好品。两人分别拿起茶几上的雪茄剪和酒精灯,熟练的剪开雪茄头。一边烤制雪茄,一边小查尔斯顿还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白兰地放在沙发几上。等着烤好吸入的第一口,涌入口腔的烟气从鼻孔里喷出,放松下来的两人才开始进入谈话的正题。

“大概下午海伦娜应该跟你提前说了一些,布鲁斯。”

“是的,大嫂跟我讲了一下,关于我以后的安排之类。”李对小查尔斯顿笑笑。“让哥哥费心了。”

“嗯。”小查尔斯顿酝酿了一下说辞,将吸了一口的雪茄烟掐掉,又把客厅播放晚间新闻的电视关掉声音。“所以,布鲁斯,关于你的前途和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吗?我想听听你现在想法?”

“前途,和未来?”听到兄长这么问询着,布鲁斯李沉吟了一下。事实上,从他自亚姆立札的战场活下来后,对未来的发展,还真没啥具体的想法。如果要用一个词来解释现阶段李的心态,那就是“随波逐流”。

“好吧,我知道了。”小查尔斯顿看到他的兄弟这幅模样,便懂了他是什么状态。给自己的酒杯里加了点白兰地,又倒了一杯放在李的面前。

“布鲁斯,我直说了,你现在这样下去不行!”说完,小查尔斯顿又自嘲似的笑笑。“说起来,上次在艾尔法西尔,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类似的话。说多了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父亲一样。”

“不过。”语风一转,小查尔斯顿继续说道。“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知道吗,小布鲁斯,格林希尔已经完了。”

“什么?!”小查尔斯顿说的格林希尔不会是远在伊谢尔伦的菲列特列加,只会是德怀特格林希尔中将。

“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亚姆立札最后败的那么惨,总得有人来负全责,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内部的消息这两天就要确认了,大概最后是迁调国防委员会事务总局的下属哪个部门去,总之不会再担任前线职务了。”小查尔斯顿用白兰地润了润喉咙,接着说着。“可笑地的是,父亲还想要跟他撇清关系。父亲也真是老朽了,这么多年,我们家跟格林希尔的牵扯,明眼人都看得见。别的不说,你是因为靠着格林希尔派才提上来的。要真这么干,纯粹是枉做小人了,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不是什么格林希尔派!哥哥。”李争辩反驳着。

“你就是,布鲁斯李中校。想想你的年龄和军衔吧。”小查尔斯顿冷冷注视着开始激动起来的兄弟。“虽说有运气考虑的成分,按你的岁数,今年才多大?普通人要用十年以上拼搏的路,你不到两年就走完了,这很不好。”

“那是因为我从小上的就是幼年军校。如果从入学开始算起,我服役的年限也超过十年以上了!何况,我经历过三次以上的大战,最后都活了下来。”对于小查尔斯顿的说法,李感到憋屈。他并不是全靠着父辈和格林希尔叔叔的余荫才升官的地步。

“我承认,你说的对,可毫无意义。”小查尔斯顿顿了一顿。“外面人只会注意到你的年龄。这在格林希尔在的时候,不算问题。因为质疑你就是在质疑格林希尔。可格林希尔现在已经完了。完了,你懂是什么意思吗?谁都可以去踩上一脚,你不想,也会被某些人当成炮弹打出去的。”

“……”

“这就是政治,布鲁斯,别以为军队里面就不玩这些小花样。”

“……”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是无言以对。他的哥哥说的其实是对的。自由行星同盟的军人在战场下,同样也会去试图操弄政治。

“你不适合当军人,布鲁斯。父亲喜欢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们身上,我是无所谓,但你不行。到最后,这对你和他都不公平。”

——所以呢。

“今天下午,我去评议会见过了国防委员长,顺便去隔壁,拜访了几位军政部的朋友,落实了一些情况。布鲁斯目前你虽然调入到预备役,不过会保留在册军籍,日后万一出现变化,还是能有返回现役的机会。”小查尔斯顿从口袋里换上烟斗,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着。仅仅是叼着。“毕竟,父亲没有死心。不过这不重要。”

——所以呢。

“特留尼希特先生现在是代理议长主持评议会工作,一直到明年四月进行改选为止。当然,国防委员长自己也是会参加选举的一员,而他在今天下午,已经正式任命我,进行全权负责整个选举团队的组建工作。”

也就是说,小查尔斯顿是优布特留尼希特的选举团队负责人,或者说选举经理。也没啥稀奇的。

——所以呢。

“我希望你过来帮我。”

“什么?”李觉得他好像听错了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过来帮我。做我的选举助理。可能,你没经历过这件事,你脚下的星球,在大型选举期间,光是琐碎和费时的准备事务就有许多,我至少需要七个以上的助理来协助我,更别谈其他工作团队人手。”说到这儿,小查尔斯顿起身给空了的酒杯里添了点酒,又夹了两块冰放进酒杯中。“如果你同意,那我起码解决了两个空额问题。”

“两个?还有一个人是谁?”李有些狐疑,自己答应了,就会解决了两个助理名额?

“你的嫂子,她之前跟我打赌,你如果同意了,到时她也会过来帮忙。啊,她带来的那个花店小姑娘也挺精干的,你答应了,起码能解决我三分之一的助理问题。”不光自己的妻子,还想让花店店员也一直协作,李一脸神奇地表情望着自得喝酒的小查尔斯顿,感觉他不像是正常情况的大哥。

“你露出啥便秘表情。别小看了海伦娜。相比她的工作效率,外聘的那些,自称是专业的选举团队简直跟狗屎一般,我是深有体会,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她不爱参合。嘛,你进来感受下就知道了。”海伦娜大嫂=职场女强人?小查尔斯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李对自己人际交往上的三观有些颠覆。

“能让我考虑一下吗?”李的语气上出现松动,他开始犹豫了。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拖过月底给我答复。虽说正式的选举时间,是从明年四月才开始计算,不过选战的准备工作,是从昨天就开始计算。年底前,我需要将我组建的团队构架出来且运行一段时间,以保证来年不会出漏子。”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因素,小查尔斯顿语速开始越来越快,思绪也越来越活泼。

“我个人是觉得你加入进来挺好的,而且对你很有好处。有过参选工作的履历后,你也算是正式踏进海尼森的政治圈儿。很多新人起步就是从助理开始,一步步往上走的。”小查尔斯顿没等李插话,继续为他规划起来。“人生有时候换条跑道,也不算啥大问题。你还年轻,这一点,现在是不足,以后会是优势。何况你有过军人的身份。上过战场,得过奖章。人民总是热爱英雄的,配合一个良好的宣传队伍,你不用说话,便会让选民对你有亲切感。”

说到这里,李再钝感也察觉出来了,他的大哥希望他换一个方向,脱离军队后,跟他一样从政。李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还是继续听着他的哥哥继续滔滔不绝为他规划着之后的方向。

“……这样下来,起码到三十岁之前,可以试竞选市议员,并且很大几率当选后,能拿到预算或者交通等几个强势委员会的席位。一个任期后,去竞聘外省行星官僚…不不不,还是太慢了,你可以直接进入国防军事委员会去担任实职工作,比如人事科或者协调科。三十五岁之前不用去想其他的,熬完资历一圈人脉也稳定了,到时候直接竞选评议会众议员……”

李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大哥越说越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起来,直到外力阻止小查尔斯短滔滔不绝的口若悬河。

“吵死了。”

白色枕头突兀地飞过来,敲中了小查尔斯顿的脑袋,打断了他继续说辞。一脸怒容的海伦娜夫人,从二楼的楼梯间大步流星走下,摘下小查尔斯顿的烟斗,夺过了他手上没喝完的白兰地。

“有完没完,这么大声。家里今天还有客人在,你是要把塞莉也吵醒吗,失眠是女性的大敌你知不知道!大晚上抽烟还有喝酒,我不是说过,不允许这么做的吗,都已经几点了!”海伦娜夫人将手里的东西都丢到一边,双手叉腰肌怒视着她丈夫,平时大声大气的小查尔斯顿,此刻和一个做错了小学生没啥两样,嘴里嘀咕着“没喝多少,仅仅是叼着。”诸如此类的委屈嘟囔。

“那样也不行!”

说完又朝着李看去。

“布鲁斯会有自己的选择,你应该说完了,让他自己一个人想想清楚,而不是在他耳边不停喋喋不休。”

“嘿,海伦娜。你是故意的嘛,还差一点儿,还差一点布鲁斯就应该要答应了。我能感觉到我的战术已经起作用了。”

“呸!”海伦娜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将小查尔斯顿撵上了卧室。又回转来对李说道。

“你哥哥最后的胡言乱语不用太在乎。不过,他之前有句话倒是说的很正确,布鲁斯。”

“?”

“人生有时候,可能确实需要换条跑道试试。好了,你也该睡觉,当个乖孩子,快点给我滚到自己的床上去。”说完,海伦娜直截了当,将李也赶进了为他准备的客房,随后砰地关上门。

换条跑道,是吗?

挨上了床沿的李,觉得倦意立刻朝他袭来。今天一晚上的谈话,值得他消化的信息有很多,他也确实觉得,自己需要认真考虑下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不管是继续下去随波逐流,还是跟小查尔斯顿一样,选择从政。

选择的路,始终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该走哪条?

……

不过如选择变道,竟然是去跟优布特留尼希特帮忙。想想要帮国防委员长助选就觉得心情会糟透了。

到了现在,李才惊讶到,对于好恶感的决定上他竟然是最后才想到的。于是没思考太久,李便睡着了。

第三幕 日常

长年持续军旅生活,让李能准确掌握和控制自己的生物钟,当恒星巴拉特的光辉方洒落在院墙上,李便已经梳妆完毕。从客房出来。吃惊的是,同样作为客人的塞西莉亚,比他醒的更早,而且已经在厨房里帮海伦娜忙活。

“早安,布鲁斯先生。”塞西莉亚一边和李打着招呼,一边对付着手里的煎锅。锅里煎着不少图林根香肠和鸡蛋,刚出炉的裸麦面包,切分好了片放在餐厅的桌子上,旁边是一壶煮好的香浓黑咖啡。

本来打算帮厨的李被他的大嫂赶出了厨房,最后只有独自一人,率先用刀叉对付眼前丰盛的早餐。小查尔斯顿还在楼上卧室休息,于是享用完早餐的李,负责陪伴两位女性,开车出发去采购她们开店需要的物件。

陪女性逛商圈,也许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活动之一,能乐在其中的男性不能说没有,哪怕是逛建材家居市场。因为两个女人呆在装饰区,看墙纸和窗帘的时间,会比其他区停留的时间多得多。

李一直陪伴在旁边,充当临时保镖和司机的角色,于是到了中午11点,海伦娜终于像是想到了。

“你看看我,都给忘了。布鲁斯,别老跟着我身边了,塞莉是第一次来海尼森,你带她去好好逛逛。”海伦娜带着恍然大悟的语气,突然强行驱离了他俩,临走前,还塞了点东西,放到了李的口袋里。

“要不,先去吃饭。”单独和塞西莉亚两人呆在一起,不是经历第一次了。不过现在是白天,而李感受得到他的心跳,仍然在加速着跳跃。李捏住了海伦娜放到自己衣服口袋里的东西,他的大嫂放进去的时候,李已经瞥见了内容,两张海尼森游乐园的门票。

作为首都,能解决中餐的地方有很多,不过李最惯熟的,还是老地方的阿尔比昂。于是李启动悬浮车调整方向,开往海尼森中央商务区和中心公园交互处,晚上是酒吧,白天是咖啡馆的“白土”。

进入11月份的阿尔比昂,依然保持着它独特的氛围。加上近日好天气的配合,让来往的客流少不了多少。李和塞西莉亚抵达的时候,阿尔比昂的内外餐椅几乎都坐满了食客,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餐位。正在李游弋着寻找着空余位置,有人出声叫住了他。

“布鲁斯!这里,布鲁斯!”

好家伙。李带着感激地心情,牵着塞西莉亚的手,小心地穿越过周围挤的满满当当的食客们,踏上楼梯,走到靠近二层户外吧台的一处折叠桌前。

张辛雨,他的好伙计,占住了“白土”最好地段的一张餐桌,从他的这个方位,可以将不远处的中央公园尽收眼底,宽大的遮阳伞斜着盖住了整个餐位,避免了阳光的直射。也挡住了四周大型写字楼玻璃窗的反射光线。

“布鲁斯,想不到你也会带女孩子出门。开窍了嘛。”张辛雨手边空着一堆威士忌酒瓶,手中还抓着一个,脸上也浮现出微醺的人类饮酒后出现的浅浅酡红。看来是从早上的时间就都耗在这里。

“张,这是塞西莉亚,塞西莉亚·艾琳。我的,朋友。”

“哈,见到你很高兴,塞西莉亚,我是张辛雨,嘛,也是布鲁斯的朋友。”

“你呀,少喝点酒吧。”李倒是不担心张辛雨的酒量,他们几个人中就数张辛雨的耐受度最好的,区区几瓶威士忌还不算在话下,李比较担心的是他的朋友在大白天就开始酗酒,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嘛,没事没事,区区一丁点酒精还奈何不得我,反正我现在也没得事做。”张辛雨大大咧咧说着,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你可别误会啥啊,布鲁斯,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当是休长假了。”

“你啊。”李呡呡嘴,因为他的关系,张辛雨同样也被打发进了预备役,甚至比他现在境遇更糟糕。

“嘿嘿,别老是关注我啊,说说,说说,你和这位漂亮的女士是怎么认识的。见鬼!不会是你在战舰里写信的那位吧?”说道最后,张辛雨想起了他的伙计在舰队的时候,在用一种古老的方式进行交友。

“呵呵。”李笑而不语。

“我也要海伦娜姐跟我介绍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不能厚此薄彼,我也称呼她姐姐来的。”

“那你得别让她看见你成了一个酒鬼。你这个样子,是不会认下你这个弟弟的。”

“口胡!我喝酒不会喝醉,这是常识!”

“算哪门子常识,你不如说你是多林克过敏症患者好了。”

李与张辛雨互相调侃着,旁边的塞西莉亚还没觉得尴尬,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倒是张辛雨感到局促了。

“行了,在美女面前少说两句吧,老兄。对了,今天的虾不错。”张辛雨看着李绅士地为塞西莉亚拉开椅子,也叫来侍者点餐,将桌上的酒瓶子给整理干净。没有用过中饭的三人,点了满满一桌的美食。李为塞西莉亚选择了一份鸡胸肉沙拉,一份黑虎虾杂烩和图林根香肠组,还有一份时令水果拼盘作为甜点。

“到了最后的关头,那真是命悬一线,眼看着药丸,这时候布鲁斯竟然喊出来‘相信我,我会带着你们活着回海尼森的’!紧接着他开始设置紧急瓦普了!真是乱来不是嘛!结果还真给他办成了!”张辛雨手足并用,夸张地说着他们在亚姆立札的“光辉战绩”。塞西莉亚像个天真的好奇宝宝一样,在享用饭后甜点的间隙,想要多了解一些他们这些前军人的事,时不时又恰到好处的提些问题出来,深深骚到了张辛雨的痒处,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很满意,至少李是觉得如此。

漫无边际的闲聊中,“白土”也到了下午茶的营业时间,趁着午间的日光被云遮过,张辛雨首先站起来道别,最近他沉迷上去健身房,而且,他也不想呆太久做灯泡。在侧过转身的时候,还隐蔽的对李挤眉弄眼了一番,让李下意识地捏住了口袋里的门票。

笼罩在天空的阴云很快散去,当台位上少了个人之后,两人间的交谈反而不那么容易进行下去。“要多说说话。”李暗自给自己鼓劲,灌下不少白开水润喉,话语却不会容易地通过喉咙涌动出来。自己和塞西莉亚交往互动不算太短,但在没有借助纸质文字帮助下,无法整理出恰当的思绪,这就是其他人所说的,情商过低的表现?

“怎么了,布鲁斯先生?”一直充当着倾听者的塞西莉亚,闪烁的大眼睛。

“没事,塞、塞莉,要不,我们去……”

“嘀铃铃铃……”正当李想要约塞西莉亚去海尼森游乐园,随身电话响了,是他的哥哥,小查尔斯顿打来的。他物色到了一个地段做选举的指挥中心,安排了一大批改造建材入场,却意外抽不出身去盯着。最后只有求助于空闲的弟弟。

李瞅了瞅塞西莉亚,正犹豫着选择,塞西莉亚倒兴致挺高提议去帮忙。

充当指挥中心的地方离阿尔比昂不算太远,从中央公园拐过两个街角处便是。小查尔斯顿将选举中心选择在繁华的中心闹市区地段,当大量的耐冲纸箱,从邮递车装卸下来,便已经吸引了大量的路人目光。

实际上,即便没有李在场,李觉得,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先批的大量选举志愿者,已经先他一步到场了,并且开始根据计划表先期布置各自工作,以及分发相关预热的传单和小礼品等等。无非是些宣扬特留尼希特的相关事迹材料,绕过了同盟选举法相关条例后,由小查尔斯顿精选过的材料。

令李着实不爽的事让他看到了一些恶心的东西,在街头分发宣传的人员里,参杂了大量的忧国骑士团在其中,这些穿着奇怪的小丑,虽然没有干他们最擅长的-发泄暴力,但仅仅想到万一日后要与他们一起共事,李的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

塞西莉亚偌有兴致注视着志愿者们的工作,大眼睛似乎对所有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李不太明白这有啥好看的,不过是选举团队的先期工作而已。在海尼森,一年四季都是各种选举,就算李这样的住校生,归家的时候也见识过不少。答应了哥哥帮他看场,不过李不太想将下午的时间全部浪费在这里。等塞西莉亚离开稍远一点,李抽空拨通了小查尔斯顿的电话,汇报了现场的情况。知道一切运行正常的小查尔斯顿还没等李告假,便通知了他另一件事。

另一件麻烦的事。

第四幕 宴会

比佛利山迎来了新的一夜。集中了海尼森,乃至整个自由行星同盟名利场的红土台地,开始一如既往的喧嚣起来。从各个方向鱼涌而入的悬浮车,堵塞了通往查尔斯顿庄园门口的道路。说来可笑的是,大堆衣冠楚楚的社会贤达、政企精英从市区专门驱车前来,仅仅是为了参加一个女孩儿的生日宴会。

代议长优布特留尼希特的独女,希尔顿f特留尼希特的19岁生日宴。

姑且不论参加的客人们,是抱着何种心态和目的前来,身为庄园半个主人的布鲁斯李预备役中校,着实确是庄园里最为郁闷的家伙。他被他的大哥临时抽了壮丁,监理整个生日宴会的统筹安排工作。说白了,他是宴会布置的监工,负责监视佣仆们,不让他们有偷懒耍滑的机会,让生日宴会的一切过场,都能平稳有序,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节奏进行下去。

这也许是李接手后,最为乏味与无聊的工作,但对于李家来说,是必须必要的。位于海尼森城区边际的小块红土台地上,举办的任何化妆舞会、节日宴、冷餐会,祭日祭典,从来都跟它们原有的含义毫无关系。晚上所发生的活动,唯一拥有的属性便是“社交”。

随着标准时针走到了6点整,园内外开始齐齐放射烟火,璀璨的烟花表演将持续到深夜,而仆人们屋内屋外穿梭不停,将各地行星出产的珍奇流水价地送到宴会厅内。无论是经过费沙走私的帝国出产红酒,还是另一头伊谢尔伦的雪茄,点缀在具有海尼森特色鲜花装饰的餐布上,任人拣取,无一不在彰显夸耀这主人家的派头。

宴会每过去一分钟,被烧掉的第纳尔都不计其数。李粗略估计一番,光是后厨食材准备所花掉的钱,都能用来造半只战舰。不过在他的父母和兄长看来,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是一次成功的社交聚会,借着这次生日宴会,查尔斯顿议员,和未来竞选行星评议会议员的小查尔斯顿家族,仍然是特留尼希特的忠实小伙伴儿,是自由行星同盟政治舞台拼图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与威风正盛的代议长的关系亲密到,能越俎代庖为他女儿举办生日宴会,谁还会以为李家失去了势头。

被打扮如花锦簇的礼台正中间,作为主角的希尔顿,穿着海尼森最时尚的设计师手工定制的礼服,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活像哪个帝王家的子女出巡,享受着旁人的恭维。台下的宾客们则在纷纷举杯的同时,露出讨好的谄笑,不停奉承着这位骄傲的公主。不得不说,希尔顿如果身份作为公主,那是足够合格的,自带倨傲的神情和优雅的仪态一体两面,活灵活现,从童话书里跳出来的傲慢公主。

“cheers!yourhighness!”

没穿军装的布鲁斯,在不引人注意的远处,举起酒杯跟着宾客遥敬了她一杯,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只不过特别是因为上次发生的“事故”,自己还是不要凑到跟前碍眼惹人的好。

正想发个短讯跟大哥告辞一声,李的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布鲁斯,你在这里。”

李条件反射的立正身子,已经有点微醺的头脑立刻清醒过来,马上回身举手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格林希尔长官!”

一身便装的德怀特格林希尔面含微笑地正看着他。

“不用这么正式,布鲁斯。”格林希尔摊摊手,他此刻没有身着军装,李也没有。李是因为被打落到了预备役,而格林希尔……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您也来了。”

“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倒是跟我想象的差不太多。刚刚见过你父亲,我之前还不知道你和代议长的女儿是一对。”

“不不不,那只是一些谣传,做不得真的……家里人是家里人,我是我。”李连忙解释,现在这个时间点,让德怀特造成这种印象,就好像是被动在告诉格林希尔,他们家正在和他做切割一样。

对大小查尔斯顿李来说,德怀特格林希尔这只绩优股已经崩盘了,不立即清仓割肉他们都可以说得上有情有义。但在布鲁斯李眼里,格林希尔上将还是当年的那位幼年军校校长,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军人。

家人的交际,和自己的人际交往,本来就不应该两边影响不是吗。

“陪我到花园去透会气吧,布鲁斯,我还是不太适合这种场合,有些,太嘈杂了。”德怀特看出李有些拘束,主动提出出去走走。

“好的,格林希尔…叔叔。”两人本不是宴会上的主角,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受到太多关注,两人一路无语踱步到花园喷泉边处才停下脚步。德怀特从便装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又递给李一根,接过了香烟的李才知道,原来平日里看着一丝不苟的德怀特格林希尔,也有吸烟的嗜好。

默默地点烟,默默地抽烟,默默地,烟气缭绕散去。

“对不起,格林希尔长官。在亚姆立札我不该擅自行动,还打着您的旗号,最后甚至连累到了您。”沉默许久,李终究还是没忍住,看到关爱他的长官陷入目前这幅境地,李却除了道歉什么也无能为力。

“你没有什么需要对我道歉的,布鲁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后来,准许你的独自行动了。”格林希尔转过头,还是那副淡淡微笑的面容。“你无需那么自责,你已经尽了你的努力,换成我是你,在那个状况,未必会有你的决断力去反抗体制,但心里也会这么想象的。这次会战从开始就是个错误。真有错,也是我们这群高高上上的将官要对前线士兵道歉。”

“?”

“你知道吗?布鲁斯……”格林希尔没有理会布鲁斯露出的疑惑,开始侃侃而谈起来。“海尼森这艘船,在银河这个大海上失舵了,对此毫无所谓的人,你可以说他勇气可嘉,也可以说是鲁莽无谋。没有舵手的船要怎么历经风浪,安全到达港湾,我们只能去问海尼森了。”

突然从格林希尔嘴里冒出的话语,让李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意味,李盯着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没有穿着军装的老军人正透出一种坚毅的神情。

“这周末,我约了几个老伙计,去我的度假村钓鱼,你有时间吗陪我们这些老家伙吗?布鲁斯。”

钓鱼?还等着继续的布鲁斯李听着格林希尔说口风一转,像是之前说的都是在唠家常。一时间,李还没反映过来,瞬移到钓鱼的事。

“要是没有时间,那就下次叫你吧,布鲁斯。”看着许久没有答复的李,德怀特眼中闪过一丝落寂和可惜,幸而,李及时纠正了他的印象。

“不,我有时间的,格林希尔叔叔。”

第五幕 决定

行星埃斯姆恩,是巴拉特星系中的一颗类地行星,赤道半径较海尼森略小,一直是作为海尼森的伴星存在。其中也没有特别的出产,不过活跃的火山地质带,带来了大量地热温泉地块和热带森林,加上点缀在环海圈别致的海滩和舒适的海岛,算得上是一块休养胜地。因离海尼森最近,不少行星开发商都在埃斯姆恩大肆圈地,建起一座座休闲度假村供游客享受。

自由行星同盟是奉行军人先行的民主国家,自然在相关待遇上也不落人后。整个埃斯姆恩行星有不少热门地段,事先被评议会划拨出来,划作将官福利。军衔已官至上将的德怀特格林希尔很早名下便拨付有一小片土地吗,用于营建度假庄园。而在行星埃斯姆恩的度假庄园同时将官们的私有资产,并不因职务调动权属发生转移。

跟别的度假村相比,格林希尔上将并没有大肆围建,划拨总面积大致1000-1100平方公里的私有领地中,人工建筑稀少,大部还保持着行星原有的自然风景。溪流,丘陵,台地,草原等多种多样的地貌,和包含有茂密森林、天然温泉、咸水沼泽区,以及数个湖泊。

其中最大的淡水湖中央,此刻一艘游艇孤零零地停泊在湖面上,从甲板上伸出数根长长的鱼竿垂下,却没看见等待钓鱼的人。

“所以说,正是因为如此,导致舰上官兵反而一心求生,这艘船最后能从那个地狱活下来,真是带有戏剧性和足够运气。”船舱内,一个小胡子男人正站在酒吧台后,拿着威士忌杯,边对着李和格林希尔说话。

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有着一头油亮的黑发,眼睛硕亮,带给人精明的感觉,不过吐词语气语调上,似乎带着油滑般的玩世不恭。他说的正是刚刚过去的亚姆立札会战中,为数不多的趣事。自由行星同盟第八舰队中的医疗舰“尤里西斯”号,在会战中被帝**的大炮击中受损,整个舰体利用微生物的排水处理系统出现故障,乃至舰上的战斗人员只能依靠双脚浸在逆流而来的污水中苦苦作战。如不是会战太过惨烈,这件事必定会传为全军笑柄。而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具有一定的喜感。

“如若战败,这种牺牲方式,也未见得光彩。还好最后命运眷顾了他们。可惜第八舰队没有这样的好运。”

“阿普顿提督只是欠缺了些运气罢了。”李在一旁轻声回复着。亚姆立札战役中,领导第八舰队的阿普顿中将遭到了帝国黑色枪骑兵舰队的急袭,旗舰克利什那动力部被击中后,舰体丧失动力,被恒星的引力捕捉到,急速下坠,最后沉没在亚姆立札星体中,阿普顿中将也在下令全体离舰后,随舰而亡,堪称壮烈。

“不止是欠缺运气而已。这个国家,已经出现问题了。”小胡子男人突然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而马上,又换上了那副油滑的腔调来。“瞧我,又在胡口白话什么呢,我去看看湖里的鱼上钩了没。”

随着小胡子男人离开船舱,李将目光投向德怀特格林希尔,对方正盯着他自己的酒杯。整条船上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李、格林希尔,还有那个小胡子男人,巴格达胥中校。

第一眼看到他时,李恍惚间看到了他的同伴布雷尔,特别是坏笑起来的表情,一模一样,兴许过二十年后布雷尔长成巴格达胥的样子也说不定。

格林希尔说是去钓鱼,李隐约知道应该没那么简单,可来到了度假区,这里却只多了一个巴格达胥。一路上,这位现役中校倒是很健谈,不过话里话外总是有深意,而且是冲着格林希尔讲的。

“布鲁斯,你怎么看?”

“我吗?我觉得,他说的部分没错。”

“是吗?哪一句?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前后都有吧。”李思考了一会,补充说道。“他经常这样吗?”

“有时吧。”球冰在威士忌杯里晃荡,金黄色的酒液也随之荡漾。格林希尔眼睛还是瞧着他的酒杯,不再发一言。似乎关注这个还比较有趣,看着格林希尔如此,李一时也忍住继续探知的**,既然格林希尔让他到这里来,那么该让他知道的,总归会让他清楚。

“看我找到了什么!”巴格达胥忽然兴致冲冲地走进船舱,手里还拿着东西。当然不是鱼,是一盒上好的雪茄。

“那是我的珍藏,请放回去。”格林希尔瞅了瞅,语气平淡说道。

“诶……”

巴格达胥只好不情愿地,将雪茄又放回原来的位置。而直到太阳落山,三个人的钓鱼一条成果也没有,只能踏上返程的路。

格林希尔在埃斯姆恩的度假屋,修建在一处瀑布景观的旁边,离钓鱼的湖泊不是很远。当他们刚刚踏进大门,暴雨随后落下,时间真是刚刚好。

也许是来的时候吃的有点饱,又或是天气缘故,三人都没有吃晚餐的意图,李直接回房休息,等到被食欲吵醒,走下客房阶梯,才发现格林希尔貌似一直留在客厅看书,似乎是在等着他。

“今天过的还好吗?布鲁斯。”

“马马虎虎。”

“呵呵,布鲁斯,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是的,没错。

“坐过来吧,孩子,很抱歉让你过了糟糕的一天。”格林希尔放下书本,取下老花眼镜,用手指指他对面的位置。“我原以为来的人会是其他的老家伙。”

“那,这个巴格达胥中校是?”

“他嘛,原来隶属于第八舰队,现在,应该是投靠了鲁格拉希一派。”

“鲁格拉希?十一舰队?”李立刻在脑中有了映像。鲁格拉希提督和他所率领的同盟十一舰队,是亚姆立札会战中没有参战,驻留本土的两个舰队其中之一。而鲁格拉希提督本人据传是个性格刚硬的绝对军人,一个反帝国的坚强斗士。

没等李分析完这里面的关系,格林希尔自顾又说开了。

“巴格达胥今天是过来游说我的。”

游说?李下意识转头看去。

“不用看了,方才他已经先离开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莫非?李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直视着格林希尔。

“是的,我刚刚给了他答复。”

“格林希尔叔叔,你答复了他什么?”

“拯救这个国家。”

拯救,国家。李的双手本是自然放开的,听到格林希尔严肃的回答,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办的到吗?”

“人民是躁动和善变的,一旦更大的危机出现,从民主到**,整个社会的集体换脸,过程往往只需要五分钟。”不知是自嘲还是惋惜,格林希尔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唏嘘。“原本以为他们会找更多老将带头出马,谁知这群年轻人打算撇开他们单干了,却找上了我,这种情况只能答应他们了。”

“必须如此吗?”李有些为格林希尔担心,他直接选择了一条歧路。

“缺少舵手的航船,被一群年轻人胡乱凭着想象操帆,也是不会顺利入港的,反而随时也有倾覆的危险。”格林希尔知道李在担心什么。这个国家的**政治是需要有人出来纠正的,布鲁斯,就意义上来说,他们也不能算做错。不过军中年轻一代,年轻人总是过于激进,把一切都想的简单。如果没有人去领导,又怎能压制得住他们?那样会出大问题。”

听完格林希尔的解释,李已经明白了,希望他也来入伙,加入到这个拯救国家的事业中去。

那么,要干吗?

李的脑海里顿时闪现了无数画面,是亚姆立札时的惨状,是他的部下舰艇被一艘艘击毁,还有特留尼希特当选议长后志得意满的情况。

闭眼思考的许久,待到睁开时,李的目光已充满了坚毅。

“嗯,我知道了。”

第六幕 恋爱与选举与…

从十一月中开始,李的生活开始变得充实起来,从行程安排上来讲。

6:00am-起床

8:10am-到达特留尼希特竞选总部,开始进行协助选举策划工作。

12:30am-上午工作完成后,去白土喝一杯午后咖啡,同时在咖啡馆放松一小时。

14:00pm-继续工作,确认上午的事项完成情况,确认分派实习生手头的工作完成情况,协调自己团队各队伍对选举对手的报告,并且进行整理。

19:00pm-回到公寓,继续修改行动计划书,修改组织纲领,同时每隔三天与格林希尔通讯一次,彼此交换情报,讨论控制海尼森及周边主要星系可行性的关键问题,并且提供可吸纳目标的信息。

23:00pm-休息

不得不说,当人生有了新的短期目标,并且规划好以后,人类往往能以百倍的热情,去迎接未来的每一天。每个明天现在对李来说,都是有意义的。白天的竞选工作看似无趣,却带着新鲜。作为竞选助理,充当着是领导者的角色,分给自己的实习生和团队,就像分给自己的士兵和战舰,任他指挥,查尔斯顿便是三军统帅。由统帅发布命令,将领们(助理)带领着军队去完成任务,任务也不是全是枯燥的收集文档,有独特的战略战术讲究,玩法跟打仗核心上看似没啥区别。如果这就是政治,政治貌似也是有趣的。

地下工作也稳步进行着。偶尔,李也会在休息日,前往埃斯姆恩参与密谋。不是作为度假行星的埃斯姆恩,是位于统合作战本部附近地下室里。这个地方还是李取的代号,托亚姆立札会战大败的福,同盟军中弥漫着复仇主义,对开始转向绥靖政策的同盟不满的年轻人,要多少有多少,越来越多充满朝气的中下层军官,不断地通过各种消息渠道,汇聚加入到“对抗腐朽、消灭帝国”的潮流里。以格林希尔上将为首脑的地下反抗团体,构成人数每天也在都在逐步壮大。日后去纠正同盟的可能性,正变得越来越有把握。

脱下军装的李,视野换了个角度后,仿佛来到了前所未见的另外次元。社交网络存在的交互,竟然广域如斯。李能惊奇地发现,他身边的圈子,其实是彼此有交集的。过去,不愿意去花时间打交道和理会罢了。

每人也有完全相反的另一面。比如,他的嫂子海伦娜,与李一同参与到竞选这个领域环节后,立刻从一位全职主妇,迅速转型成职场女强人。穿上ol套装的她,简直180°华丽变身,分配到她手底下的实习生,时刻必须打醒十二万分精神,否则海伦娜助理随时能发现你每一个缺失疏漏。

而在塞西莉亚手上,各种名单、意向调查,不同选区的繁杂意见汇总,换不管哪个新人来,都要手忙脚乱的大数据。在她的整理下,全部材料都有序分类整合,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竞选团队每日需要优先提取的资料数据,无须等待,下一秒立等可取。让查尔斯顿雇佣的职业选举助理,都多次夸赞她的精干。

同时,李自己与塞西莉亚的关系,近段时间也在突飞猛进。工作上的交互和日常的接触变得更多,每天都像是在约会。嗯,比约会要好,没有多少经验的李,在约会中会手心发汗,言语无措,不知道找什么由头来讲话,可能整天都是懵圈的。现在好了,光是工作,便能有说不完的话题。

“上午七组的进度有点慢了,上东区和下城两个片区的初步抽样结果,昨天就应该送过来了。”李从餐盘里叉住最后一块鸡肉,送到口中慢慢咀嚼。两人的午餐,选在还没装修好内饰的一间办公室里,现在才是选举初期,很多工作人员没有进驻团队,很方便谈事。

“嗯,我等下会去催一催,最近几个组的进度有点赶,还有人帮倒忙。”塞西莉亚的工作餐吃的比李要少,这也是选举工作者的正常饭量。

“那群小丑给你找麻烦了吗?敢纠缠你就跟我说。”李嘴里的小丑,自然是自愿来帮佣的忧国骑士团,对李来说他们除了添乱,屁用都没。

“那倒没有,他们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大件行李搬运时候能有人手。昨天来了三大车,运来六百多大号纸箱,boss说,到了明年会有更多。”塞西莉亚口中的boss,就是竞选的总负责人,查尔斯顿jr。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被坑了,布鲁斯。”和李接触的越多,慢慢塞西莉亚对李的称呼也不再带上敬称了,李也是如此。

“同感,塞莉,不过这不已经上了贼船了吗。上周的反向数据结果怎么样?”

“不太好……说点别的吧,布鲁斯。”

“好吧。”李停顿了一下,最近除了工作还有啥可说的,快想想。

“布鲁斯,海尼森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吗?”塞西莉亚看出李的窘境,出言带过了话头。

“额……”虽然在海尼森长大,李对首都星球其实一直很陌生。稍微熟悉的地方就是阿尔比昂,连海尼森游乐园的位置,还是上周在电脑上查了地图才知道。

“抱歉,塞莉,海尼森我还真不太熟。你知道,之前我都是呆在军队里。”说到海尼森游乐园,海伦娜给的两张票一直没机会用出去,都作废了,真见鬼。

“嗯,那也是,之前你都是一直在伊谢尔伦?听说那里是边境要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到处都是军人吗?”

“伊谢尔伦吗?到也不是一直在那儿,不过还算了解吧。不全是军人的,也有平民的街区和放松的地方。毕竟,军人也不能是纯机器不休息……”话题回到了李熟悉的领域,他又能侃侃而谈,渐渐地话题开始带偏,逐渐说起他之前在军队中的生活起来。塞西莉亚倒是没有打断李的谈兴,默默地在旁安静地注意听。

等到李开始从伊谢尔伦讲到亚斯提,又从亚姆立札讲到他那艘试验舰的新装备,方才突然回过神来,又是顾着自己兴头,没注意对方是否厌烦。

“你看,我已经不是军人了,还总是在讲这种事。听着有些闷吧。”多少年的时光,军旅生活似乎融进自己的骨子里去。也难怪自己下意识总在怀念,这样不好。

“没关系,我挺喜欢听,真的。”塞西莉亚正直视着他,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美丽大眼睛,说话的时候,忽闪着光,令李万分着迷。

李觉着一股情愫从心底沁开,不同于初见她时的钟情,是另外让人觉着甘甜与美好的东西,让李想告诉她。

“我喜欢你,塞莉。”

是的,李说出口了。

塞西莉亚没有接话,在李忐忑与不安中,她的身体靠近了过来。

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唇,终于对在了一起。

第七幕 噩耗

李开着他的悬浮车,时速满格,意气风发。

现在的日子的生活真是处处充满了希望。一切如同规划好了的那样,随着李的心意按部就班的度过。

终于向塞西莉亚正式表白了,塞西莉亚的回应也相当令李亢奋。虽然喜欢离爱你,还差一个台阶,但就差一步,总会迈过去。

有好心情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车载通讯传来的提醒音,让李瞟了一眼,不免面带僵硬,通讯人是李的母亲埃蕾蒂雅。

“你好,母亲。”即便不太想接电话,到底还是自己的母亲。李呲了呲牙。迅速调整好表情,让视讯接入进来。

“布鲁斯,小布鲁斯。”埃蕾蒂雅夫人的脸占领了整个屏幕,她称呼着李,像是李还是她的小娃娃,让李不由地脸皮自动抽动。“你得帮帮妈妈。”

“嗯,母亲,您又怎么了?”李尽量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找了路边一个停车位,把车停好。他这车当时没配备自动驾驶功能,开车和埃蕾蒂雅对话,是比较容易出事故。

“哎呀呀,小布鲁斯,你不爱妈妈了。”埃蕾蒂雅一脸的不高兴,抿着嘴唇,眼中似乎要泛出泪光,看起来亮闪闪的,让李的胃部一阵抽搐。

“好了,我的好妈妈,你有什么事要儿子去做的,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埃蕾蒂雅瞬间喜笑颜开,转瞬间又肃整了表情。“小布鲁斯,小吉尔伯特出事了,去帮帮你弟弟。”

“他呀,他怎么了,算了,我直接查,妈妈你稍等下。”李切换面板屏幕,成为特留尼希特选举团队的选举助理后,同时也获得了查尔斯顿jr的网络权限,可以使用内部搜索平台,进行精准查询。快速游览了最近日期的结果,面色不太好看。吉尔伯特李,男性,今日凌晨因涉嫌参与非法赛车及对抗司法人员,被海尼森警方逮捕拘留。

“啧,这个惹事精。”李咧开嘴角,不自觉地皱起眉。

“布鲁斯,他毕竟是你弟弟,亲弟弟。你得管管他。他就你这么一个亲哥哥。”

“其实是两个,我想他其实不太想见到我。”李摸摸额头,印象中上次见面,直接把他给揍了一顿然后绑起来。瞟了一眼视讯中的母亲,发现又有要变脸的趋势,连忙改口。“我待会忙完了会去处理,您放心好了,母亲。”

“乖孩子,妈妈最爱你了,布鲁斯。”屏幕里的妈妈顿时笑颜如花,仿佛两额淡淡的鱼尾纹一时间都消失了。忽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屏幕外的李瞧,直看到李有些发毛。

“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布鲁斯。”

“诶。”

“看来你是真的恋爱了。年轻就是好啊,这就是青春。”屏幕后的埃蕾蒂雅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还拿起了一杯红酒。“妈妈不打搅你了,小南瓜。哦,对了,记得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你爸爸。”

嘱咐完,埃蕾蒂雅便单方面结束视讯,让李一时都有些呆滞。大脑里此刻全是问号,诸如‘这也能看出来’‘这怎么看出来的’此类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些不相干的思考,从脑子里甩出去。

且不论母亲是怎么知道的,好在帮母亲的忙,和自己今天的目的地并不冲突。简直可以说是一石二鸟。李重新发动悬浮车,径直奔向海尼森中央分局。

中央分局是同盟首都里,最大的一个区域警局,单论占地平面面积,甚至超过了海尼森总局,位于市中心中央区,临近金融聚集区的对角。走进大门,并没有其他分局里会有的喧闹场景,安静地像写字楼。在导览处出示工作证件,说明来意之后,一位胖胖的警察将李引入后台的拘留室里。

拘留室是由一个一个的隔间组成,将警察抓捕回来的惹事分子,和疑似罪犯们分批分类关押,等待审讯和转移。李跟着警察从他们身边经过,忽然看到在其中的小隔间里,发现了熟人。

“原来蠢弟弟也被集中在这里,倒是省事。”一头亮丽金发的帅小伙,满不在乎地双臂交叉,靠在拘留室的墙上,等注意到了李,方才躁动起来。

没等吉尔伯特李喊出声,李给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在他的惊诧中,继续跟着警察走到拘留室的最深处。

这里依然是拘留室的独立隔间,不过带有隔音的隔层,防护看上去也更结实很多。“谢谢,警官。”李握住带头警官的手,用力地握了握。等到松开时候,警察的手心里多了张不记名卡片,胖警官不动声色地,通过手机查看里面的数字,大概显示一万多第纳尔。

“别聊的太久。”胖警官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翘起来,帮李认证身份后,转身离开并且带上了隔层门,让这里连带变成私密空间。

“嘿,伙计。”门一开开,就见张辛雨穿着那身不带身份标识的同盟军装,坐在靠墙的对面。上衣已经有些皱巴巴的,颧骨和额下还带着不少淤青。

“哟,不错嘛,单人间。”李走进去,打量下张辛雨居住的环境,面积狭窄了点,能算的上五脏俱全,从单人床到盥洗室都具备。食物饮水定时输送,如果能连上网络,倒是很适合独居生活。

“这么大人了,还是那么冲动,我要不是问了米歇尔,都不知道你跑这儿蹲着。”李见张辛雨的气色倒是不错,神采飞扬,没有半点颓唐,语气也轻松下来。“别人是英雄救美,你倒好,救大妈,口味独特,佩服。”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不能觉得年龄大了就歧视别人,何况竟然有骚扰大妈的人渣。”张辛雨愤愤然道。他这次被抓进来,是因为救助一位被抢包的大妈,结果没收住劲,直接把抢匪打进医院,受害人惊吓着溜了,要不是有路口监控录像,囧直接判成恶意伤人罪。“幸亏我还练过,不然直接一拳轰杀!”

“去,少和我贫,跟我出去把字签了,办保释手续去。”

“不去,我不出去。这里挺好的。”张辛雨听到李要来保释他,头摇起了拨浪鼓。“反正我没家人,出去了还不知道干些什么。”

“我这不来找你了吗,辛雨,出去跟我干吧。”

“你?”张辛雨歪着头,掏了掏耳朵,似乎思索了许久。“算了,议长大人不需要我的帮忙。”

“不是选举,是别的事情。辛雨,需要你协助,大家一起干。”李摆摆手,他才不是来帮特留尼希特招募。

“那又是什么?怎么感觉你神神叨叨的。”张辛雨也不是不知道,最近这个死党正在干选举助理的活儿,当时还电话过去调笑了一番。

“我可以信任你的吧。”李没有直接回答张辛雨的话。

“当然,你是要我在这里跟你举手礼吗?”张辛雨讲了个梗,见李没有反应,才发觉他是认真的。“你信任我正如我们能信任你一样,兄弟。”

“那好,出去我们一起,拯救国家!”李的声调拔高了几度,随机又压低了下来。“让特留尼希特做不成议长。”

“哇哦!听起来带感!”张辛雨立刻兴奋起来。“怎么干?”

“先从这儿出去,我帮你和我弟弟把保释交了再说。”

“……”

半小时以后,付完保释费用的李,将张辛雨径直带到了市中心外的另外一间地下室酒吧。这里也是他们的据点之一,相比阿尔比昂的夜间,那里人还是太多了,不适合现在的谈话。

李将格林希尔的计划,与张辛雨全盘描述了一番,不出所料,张辛雨对此相当感兴趣。

“太棒了,李,早该这么做了。”听到最后的张辛雨,将手里最后一口啤酒猛地灌完,又将空酒杯敲在桌面上。“那些政客根本就不爱这个国家!就需要人站出来导正他们!”

喊完还觉着不够,手舞足蹈地想跳起来,李连忙制止了小伙伴的行为,张辛雨此时瞳孔放大,面色红润,眼神带光,即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同时也代表他已经喝high了。

“你还是少喝些酒吧。”

“放心,明天我就开始戒酒,现在是最后的狂欢!”张辛雨吐词清楚,可见神志还是清醒。“明天我去你那儿跟你哥报道吗?”

“这个还需从长计议。”李的脑子迅速转了一道,明面上自己这份选举助理的工作,是很好接触社会调查时的掩护身份,不过可以问问大哥有没有更好位置的工作,两个人不用在同个渠道上浪费。

“什么时候见校长?”

“下次聚会的时候,我带去你。”

“要准备个暗号啥的吗?”

“嗯…不用,没到那个地步”

看着已经按耐不住的张辛雨,李不得不提醒。“现在还在计划草创阶段,可千万小心,别说漏了嘴。”

“放心,我直接去楼上开个房间睡觉,你今天跟我说的啥?我喝多了不清楚。”

“行,那好,我先撤了,随时保持联系。”

“等下,李。还有点事”

“?”

“借我点钱。”

“……”

李没想到张辛雨进局子前,已经快变身流浪汉状态,干脆直接帮张辛雨在楼上旅社。订了长租房。李也不想问是咋把积蓄花光的,无非是酒和从军队踢到预备役的坏情绪。最后又嘱咐了一遍,看着张辛雨躺好,才回到自己的选举办公室去。前天的调查汇总和民调曲线,按时间是今天下午,应该已经送到那边。

一路走到选举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李喜欢这个时候,他现在这个状态,在黑色夜晚才能更从容做自己的事,比如利用单独牵线的网络,查询最近同盟议会对军队的内部动议和地方文件等等。

听着电脑运行的机械轻响,等待和搜索的间隙,呡上一口咖啡,感受咖啡因的回潮。让李感觉最近自己调制咖啡手法又大有进步,连选举办公室的量贩装咖啡豆,都能玩出点不同。特殊配置的移动储存也插在电脑上,有任何李需要的资讯,可以无痕迹拷贝。今天说动了张辛雨加入,可是开了个好头。现在正是处于关键时局,不是每个人,都有站在潮头的时候。777俱乐部的复兴,也许就在之后。只可惜比尔他们远在伊谢尔伦,不过杨司令官也在伊谢尔伦,到时候,说不定比尔布雷尔也能起到关键作用。格林希尔叔叔的布局,才刚刚开始。

正在感概时,视讯有了新接入,在空无一人的选举办公室,显得格外响。来电显示,还是埃蕾蒂雅。

“妈妈。我已经将吉尔伯特保释出来了,他现在应该在他自己公寓,我正在加班。”李随口说着,却见视讯电话的那头没有回话,乍一看,他的母亲在视讯背后,眼眶发红,神情悲戚。没等李问询什么原因,大滴的泪水,又马上从她眼睛里滑落出来。

“妈妈,怎么了,妈妈?”李的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母亲这么悲伤。

“布鲁斯,布鲁…走了……妈妈…”埃蕾蒂雅夫人捏着手巾,哽咽着说不清话,过了许久,李方搞清楚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他的外婆,她妈妈的母亲,刚刚去世了。

第八幕 葬礼

“这里长眠着一位可敬的夫人。她的一生如同最绚丽的烟花,在海尼森的夜空中,瞬间闪耀,转瞬黯然……”混杂的雨声中,牧师将索菲亚巴利斯的一生娓娓道来。阴沉的天空之下,是同样肃然气氛的墓园。

李的外婆没有选择建立家族墓地,而是留下遗嘱,要求将死后骨殖按照一般公民的方式,埋葬在海尼森公墓之中。家人顺应了这个任性的要求,最后选择了上东区的一处墓园。本来庄严的此刻,理应只有家属和亲朋在场,却因为死者的身份,无数携带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正被保安们拦在外围,伺机而动。

穿着丧服的李,和他兄弟吉尔伯特,以及父母,站在棺木前的第一排。蒙着黑纱的母亲不停地哭,父亲查尔斯顿脸上挂着冷峻肃穆的表情。一如以往,李看不出他脑袋里在思考些什么。无数友人,或者自认为他们家族友人的家伙,围在身后。无论年长还是年轻,都带着同样一张“面具”,表示沉痛又不失庄严的正经面容。

“……来自尘土的,终将归为尘土,神的慈爱永远与你相伴。从今往后,愿神带你到永恒福乐的天国,阿门。”

随着牧师的话语结束,李的母亲突然哭的更大声了,周边能听见的,只会有哭泣声。父亲不得已扶住母亲双肩,轻轻拍着,嘴里细叨着安慰的话。李盯着眼前,深埋在土里的棺材,径直上前一步,将手里攥着的鲜花,投了进去。随后,是他的兄弟,还有所有参加葬礼的来宾。母亲也在恢复好情绪之后,和父亲一起,投下了最后一束花。坑底的棺木被鲜花所掩盖,在查尔斯顿的示意下,墓碑前的殡仪工人纷纷用铁锹铲起堆好的土,用力的抛洒在满是芬芳的棺盖上。

殡葬仪式,其实到此时,算得上是结束。经过了停灵,告别式,送葬等一系列繁长的过程,参加葬仪的众人,**和心灵上都开始疲累。不过大家都知道,现在没到离开的时候。李的家人已经为参加悼念的观众们,准备了冷餐会,用于他们本来目的——交际。海尼森什么事情,都能够变成社交理由。所有人,分批鱼贯进入身边等待的豪车里,然后无视周遭伸长话筒的记者,扬长而去。

这次,李的家庭没把冷餐会举办的地点,放在自己家里,而是安排在了离墓园更近,位处靠海山崖顶端的庄园。这也是外婆生前的产业,自从她开始不参与社交活动以后,便半避世的隐居于此。

一回到庄园,被外人西称“比佛利社交动物”的埃蕾蒂雅夫人,就以补妆为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餐会结束都没出现。餐会成为了父亲查尔斯顿随性的舞台。从身处墓园的阴冷地方回来后,所有人那种混合政客与商人的标准化微笑,又重新回到了他们自己脸上,仿佛让他们滋润鲜活了起来。除却身上深色的丧服还未除下,丝毫看不出,他们之前体内缅怀着无比悲痛。

李依然继续充当旁观者的角色。整个庄园上下,真正为他外婆离世感到悲伤的,大概不过一掌之数。飘进到他耳朵里的只言片语,大多跟股权、基金、投资、产权分割等,李听不懂的经济学词汇有关。

这些人,大多正在计算埃蕾蒂雅和李家的财产,考虑有关资源分配的问题。作为索菲亚巴利斯的独女以及第一顺位继承人,外婆的离去,留了巨额数量的财富,让李母亲的身家瞬间成倍剧增。大部分外婆生前所持的公司市值股权,交叉股权,实业和行星不动产,过继到埃蕾蒂雅夫人名下。为避税设立的各种基金、慈善机构的管理权,也一并交给了她负责。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都收获不低,李自己也获赠一笔不菲的遗产,足够他混吃等死一辈子。

说来忏愧,最近几年,由于经常在外地星域驻扎,没什么时间经常去看外婆。回到海尼森后,近期为共聚大事。李也没有抽更多时间关注老人家。回首四顾,吉尔伯特也不见踪影,他的索菲外婆一向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外孙,去世后分给他的份额,甚至不如外婆预留给李未来妻子的份。

是的,自己的妻子,李心里笑笑,谁如果和他现在结婚公证,首先账户会多出七个零打头的第纳尔资金,同时二十二个行星四十家民股公司会发生股权转让,还有价值三个亿的长期国债立即归到她的名下,不管她是谁。

“我这也算是变成钻石王老五了。”李自嘲地笑笑。此时举办餐会的中庭,也到了社交聚会期间的**。算计地差不多的金融圈和政治圈的社交动物们,开始游走在他们选定目标的身边,进行游说。李的父亲身份也聚集了一批。他们声量不大,语速却讲的飞快,真是恨不得把之前参加葬礼浪费的时间,都给追回来,让李愈发厌恶。

“恐怕直到地狱降临都不会改变。”看够了李放下手里的水杯,穿过庄园人流如织的庭院,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从裙楼的廊下,开启了一处暗门,闪身进去。

李对他外婆的庄园,论熟悉程度,还高过在比佛利山庄的那个“家”。李清楚内部通道的所有构造,索菲亚巴利斯夫人在她的庄园内部设置了相当多的暗门、密室和机关,这些装置就是李幼年时期的游乐场。漆黑的地道阻挡不了李的行进,伸手触摸着凹凸不平的墙体,不一会儿,李便从另一头隐藏起来的暗门,来到了庄园正中的大套间里。

整个房间里,还保持着原来的陈设,手工绒毯,全套清漆山榉木家具里是产自各个名产地的白瓷,红木茶几上的珐琅茶壶和也是按着生前的惯习位置摆放,舒适的安乐椅无风自动,像是它的主人还坐在上面。李随意躺在靠他最近的沙发椅上,感受着陷在天鹅绒坐垫的触感。

这里是李外婆的房间,也是留下了李无数回忆的地方。每次从幼校“放风”归来,不是回到那个家,而是直接来到他外婆这里。满头银发,总戴着金丝老花眼镜的慈祥老太太,便会点燃壁炉里的篝火,准备好茶壶里的蜂蜜红茶和桌上的小点心,靠在另一头的躺椅上,手上一面编织着羊毛围巾,一面听着李述说幼校里的近况。她会为李在学校里取得的成就高兴,叮嘱李和小伙伴们闹了矛盾要记得和好,鼓励李不要为了暂时成绩落后沮丧。即担心李总是瘦了,又每次都觉得李是长得更高了。茶壶的水滚了,再吃块姜饼,喝点热乎乎的蜜茶,还有其他好吃的。到了临走时,又会给李的背包里,塞满她亲手做的蜜饯和零食。

李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小说,摩挲着书脊。一本已经磨光了边的《大骑士鲁道夫的传说》,也只有外婆,会在他小的时候,给他讲睡前故事,伴他入眠。而外婆书房里的这些骑士小说,也正是李的识字启蒙读物。

在这里,李是无拘无束的,在这里,李才感受到了童年。

不过这些经历,已经再也不会有了。

李感怀着,突然看到书架边的抱瓶女神像,勾起他的一丝思绪。这座女神像是一处密室的开关,他小时候曾经看他外婆开启过,不过也是唯一没有让李进入过的地方。过去他曾经问过外婆里面是什么,但外婆并没有直接告诉他,只说,长大后,他进去就知道了。

现在也许就是时候。

李站起来,手指从女神石膏像的耳后拂过,又捏住石膏像的耳环。

‘检测到来访者,确认,布鲁斯李,权限、检测、获准通过。’

房间里的书架女神像的机械音读取完后,分开成了两侧,庄园里最后一处密室空间,出现在李的眼前。

第九幕 油画

书架分开了两边,露出其中容纳一人进入的通道。密室中的灯光随之亮起,吸引着好奇者的注意,李想要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分明……

“别走神!注意记录!”一声棒喝,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李。李缓缓心情,发现自己并不在外婆的庄园密室里,时间已经过去几天。

李正坐在会议桌的一侧,正面对他的中年军官正对他怒目而视,显是对李感到不满。周边的参会者也是同样如此,李只好充满歉意的对四周示意鞠躬,举行秘密集会的时候走神,确实是不应该,大家都是冒着风险带着理想。

“我们休息二十分钟吧。”

坐在主位主持的德怀特格林希尔及时为李解了围,军官们纷纷对格林希尔敬礼后,走下会议桌,去吸烟室或到吧台上找些软饮料来喝。

“怎么了,布鲁斯,最近工作很多吗?”因为是秘密聚会,格林希尔是在场唯一知道李,同时在他哥哥的选举团队打工的事情。

“不不,长官,并不是工作上的事。”李想了想,回答道。“是家里出了点事,我的外婆去世了。”

“嗯,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外婆在世前我见过几次,是一位慈爱的老人。”格林希尔从口袋里取出烟斗,没急着点燃。“她应该走得很安详。不过我们正在革命,布鲁斯。你要分清轻重缓急。如果没有粉身碎骨的觉悟,我们是成功不了。”

“我知道,格林希尔叔叔。”李下意识地点头。

“好了,布鲁斯,不要太紧张。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这些天了,大家连一个准确纲领都没拟出来。也着实有些说大话了。”格林希尔咬着烟斗,点开抽吸了一口。“布鲁斯,你是我看好的孩子,可不能第一个松懈了。”

“嗯!不会的!我们的目的是崇高的!革命也必将成功!”似乎是在为自己和格林希尔鼓劲,李用坚定的语气喊了一遍口号。

“我从不怀疑你的信心,布鲁斯。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小伙子,你说,也可能成为我们一员,确定吗?”

“是的,长官,张认同我们的思想,充满朝气和理想,和那些碌碌无为的大众不同,纯粹坚强,会是一个坚定的革命同志。”

好,那你考察过后,下次,也一起带他来参会吧。对抗腐朽了的同盟,需要的人手,是越多越好。好了,继续去开会吧。”格林希尔随口说着,眼神飘向其他正在稍息的军官们,眉宇间的川字纹,始终磨灭不去。

李随之看向参会的“同志们”,他们大多以少壮派军官为主,分布在军队的各个领域阶层里,以李近几次参加会议的观感,他们这些人,空有满腔抱负和热情,却拿不出一个供参详推敲的规划和远景。

“毕竟不是专业的吗?”李琢磨着。如果单纯在纸面上讨论战术,相信大家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但话题转变到如何推翻腐朽的同盟,来来去去,总不脱用军事行动那一套。虽然李也很清楚,一群军人凑在一块儿展开讨论,排除掉暴力手段,是不可能的。采取武力,这是潜意识的本能,自己其实也一样。可没个切实可行的总体规划,便想贸然行动,显然是极度无谋的行为。

对此,李很忧虑。加入到小查尔斯顿的团队还没几天,李已经开始接触到政治的一些皮毛,格林希尔上将应该也了解,和军队里简单直来直去的方法不同,是有很多玩法的。同志的队伍变得庞大是很高兴,却也越发没几个着调的人。

记录完又一下午的“茶话会”,到底也没说上几个有用的内容,格林希尔眼中的忧色又更深沉了些。

与会的同志们约好下次会议时间地点,各自以不同的出口消失。李也与格林希尔道别后,罩起风衣遮住脖颈,从侧门离开。要说反同盟志士们缺乏行动规划不假,多少都受过反侦察、反跟踪训练。目前为止,政府似乎对海尼森眼皮子底下的密谋小团体,丝毫察觉都没有。七弯八拐,回到自己长租公寓里,李先不经意地查看房间内是否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再拿出手机,加密讯息后,将下次密会的集合时间地点发送给张辛雨。

接收到张辛雨那边传来表示“收到了”的暗语后,李松了口气。打开个人终端,开始准备处理选举团队那边的事务,不过没等细看两页文档,始终心神不宁,提不起劲头,只好又先盖上终端发会儿呆。

回想起几天前,在外婆密室里的遭遇,实在让李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高大的红木书架朝两边滑开后,形成仅容纳一条单人走道。李盯着漆黑的走道几分钟,侧耳倾听,确认没有余外的机巧滑动声后,将手机拿出来,切换成手电筒模式,往里探去。光线直射过去,隐现出对面墙壁的轮廓,显然,密室通路应该不是很深。

弯下腰,拿着手电快速行进,大约走了不到十米,李便来到隐藏着的最后密室中。

凭借手电的光亮,李估算整体大概是二十或者三十多平方左右的一个密闭房间。四周没有窗户,房顶上有抽风机来置换房间里的空气,李听到了抽风机器运作的微响。用手电扫视了周围墙壁,立马在一扇立式屏风后显眼的位置,找到貌似控制开关的装置,指纹认证成功同时,整个密室被瞬间照耀亮堂,来时的通路也同时悄悄合上。

密室里所采用的灯光,没有用太过耀眼的灯泡,整体相当柔和,让整个密室的色泽整体偏向暗色调。咋一看,与外面的起居室格局似乎没什么不同。茶几,书架,躺椅,屏风摆设,珐琅瓷器,一体化绒毯与装饰帘布,应有尽有,看似不过是一间不带窗户的下午茶茶室。

李却觉着充满了迥异与不和谐。这个房间里,陈设基调和外面房间所有风格,完全都不一样。硬要说哪点不同,李思考了半点,只好用一个异国风情来解释。

迥异的房间格局,也不是李觉得诡异的一点,最重要的是,房间的正中,还挂着一副大幅面的人物壁画。

李对绘画谈不上熟,也不清楚现代艺术流派的划分。他能看到的,就是一幅巨型全身肖像油画。画中是一位约二三十许间,容貌端庄秀丽的女性。整体轮廓相当写实,人物所处的背景却虚化模糊,更凸出人物的立体感来。画中的人,李初看去很陌生,之后,越发显得熟悉起来,画中的人物,应该是他的外婆。

李从来没见过自己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画中女性的气质,也完全跟日常的外婆相反,充满了冷艳与严肃的观感。直面画布,好像画中人,正冷冷地俯视着你这个擅自闯入的外来者。

李别过视线,不要与画中人对视,发现油画的右下角,有一处非常漂亮的花体字签戳,不是用同盟通用语书写的。

几乎下意识地,李直接读了出来。

“索菲茜娅冯佩尔斯巴利斯,于佩尔斯巴利斯。”

第十幕 遗嘱

“索菲茜娅冯佩尔斯巴利斯,于佩尔斯巴利斯。”

李重新读了一遍,确认自己没读错,却仍然词不达意。字体前端的索菲茜娅可能属于称谓的字母变体,佩尔斯巴利斯应该是一个姓,可后面的“于”是怎么回事。抛去文法结构上的不同,让人疑惑。

不过,李注意到了。这些和通用语差不多的字母,属于帝国语。幼年时,他外婆曾教过他相关的语法,小时候在学校里,还曾闹出过洋相。

“帝国语。”“冯”在帝国语里属于介词,用在姓氏中,就是贵族标识的意思。他之前呆着的第十三舰队里,就用很多做这样称呼的人,比如蔷薇连队的冯先寇布上校。

“外婆原来是帝国的流亡贵族吗?”李仰视着巨幅油画,与这位亲人从前模糊的记忆又梳笼起来,许多碎片化的片段,重新充斥在李脑海里回溯。

他这位亲切的外婆,貌似确实是跟别人家的老人不一样。童年的时候,被她私下里教了他很多东西,比如餐桌礼仪,比如音乐赏析,比如舞会规矩,再比如帝国语行文方式和咏叹调等等等等。

人的脑袋,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前一刻还什么都不记得。现在,看见了油画的触发,无数早已淡忘的信息流,统统被搜检出来,摆在前额叶间流窜。和遗忘的知识被一同搅起的,还有快乐的童年回忆。不管是不是被外婆潜移默化教授了许多不必要的技能知识,当时无忧无虑的心情是真实的。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发觉油画上存在蹊跷。李换个角度走近几步,,能发现油画上年轻外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并不是油彩,而是实物,貌似是镶嵌上去的。因为油画阴影和虚化的效果,不近前仔细看,还看不出。

好像,还可以取下来。随手抽了一张靠背椅,李站在椅子上,伸手捏住项链的两侧,稍微用力,便掰了下来。

拿到眼神细细瞅瞅,原以为的项链,其实,是一块缺了链条的挂坠。金灿灿地,不知道是不是纯金,上面还有个奇妙的盾徽图案。一架金色的天平,在盾徽的正中间,墨绿的藤蔓缠绕在天平中,向上伸出一红一白两朵交织的玫瑰,天平的背后还竖立着一柄长剑。

大概,图案代表外婆家族的纹章。

瞟了一眼挂坠上盾徽的各种指示物,之前已经做过一次记忆回溯的李,眼前立刻被动飘过一条文字。

“天平代表法律和公正,也能代表曾从事过法官或者检察官一类职务……”

原来纹章学外婆也是教过的,李不由得感叹,小时候竟然还学过这些完全没必要的知识储备。

再看下去,长剑象征着参加过战斗追求荣誉,红白玫瑰象征着高贵、信念。不过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长剑逆位在天平的背面,玫瑰也有殉难的意思……

纹章学是个复杂枯燥,又乏味的学问。虽然确实应该学过,可仅凭小时候的印象,难以拼凑出徽章的含义。而且李好像记得,他的外婆曾跟他讲过一遍完整的喻义,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了。

“管他到底啥意思,又不用考试。”差点又陷入走牛角尖了,李继续研究挂坠的实物,除去外层阴刻的盾徽纹章,旋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其他秘密,就是个很普通的首饰。开合也是最普通的扣钮式样,稍稍拨动便打开了。

挂坠的里面,放着一张折叠了的纸条,而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从街道和门牌的写法来看,不是海尼森的任何一个区,甚至应该不是同盟的地址排列方式,或者,是在银河另一头,帝国的地址?

是外婆的老家吗?

除了这张纸条,没别的了,挂坠本身放不下多少东西,唯有一张照片,附在打开的内侧。

照片中有两个人,两个比李还要“年轻”得多的年轻人。

大约照片上的年纪,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脱不掉青涩,一男一女,笑地却挺开心,打扮地非常复古风,男性脑后留着发髻,对襟纽钉的里衬夹克,少女则穿着撑裙,长发用发网和鲜花装饰。和油画中的打扮相似,是帝国的打扮风格,脸型和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相片中这个少女,是少年时期的外婆了吧。站在她身旁的,是从来没见过面的外公?还是?照片上没有注释,李只能做做猜测,这个挂坠,也许就是外婆年轻时代,最后遗留至今的回忆。

还是放回去好了。

怎么说也是外婆的纪念物,李重新站上去,将挂坠放到它原本在的位置,可刚刚在油画上卡住,油画中的“外婆”,两只眼突然冒起了蓝光。闪闪烁烁。连带着密室里的灯光都变地暗沉下来。

“见鬼!怎么回事。”李忙从椅子上下来,后退了几步。

不断闪烁的蓝色光线并没有消失,反而可见度越来越高,而最后密室的光线黯淡到原来的一半左右。

最后,油画眼中射出的蓝光终于持续稳定,同时,在油画前方,出现了一个3d全息投影。

长相与画中人一般无二。

接着,投影开口说话了。

“布鲁斯,你终于来了。”

声音的主人,李非常熟悉,索菲亚巴利斯,也许应该叫索菲茜娅冯佩尔斯巴利斯,李外婆的声音。

声音的音源做过处理,非常年轻,并不像老人能发出的声音,但不管从语言模式,还是发音上,光凭一句话,李能肯定,也就是他的外婆在喊他。

“是的,我来了,外婆。”尽管知道,投影也好,对话也好,应该是他外婆生前提前录制的,不过李还是自顾地回答。

“我的小孙子,你现在终于到这里来了,我很高兴。”投影本身在播放语音的时候,是不含表情的,李却从外婆语气中,觉着投影是在欣慰着笑着。

“你是我最信任的孙子,我有一份遗嘱要留给你,真正的遗嘱。”

“诶?”真正的遗嘱,啥意思,难道是外婆晚年重新修改了遗嘱,或者别的资产移交?李有些懵,从来没听过这种事。

“播放这段话的时候,大概我已经不再人世。不过布鲁斯,不要质疑我的话。也不要跟你的妈妈,或者其他人透露。”语音接着播放,再强调了关键后,接下来说出了重点。

“孩子,你大概已经参观过我的葬礼了,不过那不是我想要的,埋得也并不是我。”

“?什么!”李被播放的语音惊到了。不是她?

“你发现了这里,你带着我到挂坠里的地址去,会有人安排下一步的。带我走,布鲁斯。”

刚才一直都很舒缓的语音,此时语气开始变得急切激动起来。

“这里不属于我,不属于我,布鲁斯!带我回家,孩子,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语音至此播放完毕,几秒钟后,又开始重复第一句话。而李还是消化外婆最后遗言中的信息量时,油画的一角被掀开,一个四四方方的银制八角盒,从里面被机关移了出来。同时,密室的出口也打开了。

上前抱住八角盒,凭感觉重量大致在2公斤左右。听过刚才的语音,李有点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却又有点不敢去相信。就在刚刚早上,他才参加了她的葬礼,对着她的棺材哀悼,结果现在突然又来这么一出。李有些怀疑是不是正在经历梦境。

语音播放了第二遍后,继续开始重复第三遍。然后在三遍之后,播送完毕,停止了投影。房间的灯光又回复到之前的亮度,同时李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糊味,或者什么东西烧焦的臭味,比如……

见鬼!李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几乎是瞬间,整个密室猛然烧了起来。本该启动的灭火装置却没有第一时间发挥作用。

火苗蹭地便壮大起来,爬上了整个油画,和房间里所有可燃物,抱着八角盒的李第一时间就是往外跑,可没两步,想想,又赶紧冲向油画,趁着火势还没完全填满屋子,将开始变烫的挂坠从油画上重新掰下放进口袋里,再带着盒子冲出去。

冲出密室走道的瞬间,李感觉大套间的空调装置和抽风机,同时自己启动了,将盒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回望密室的入口,密室里的火光在外间也看得清楚,很神奇地没有多少烟气散逸到外面来。这把火应该不是意外,是自动施放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外婆玩的还真的绝,果然是他的外婆。

不过,是否应该真遵循外婆的这个“遗嘱”,李还不能确定。

毫无形象的坐到在套间的沙发椅上,掏出口袋里的挂坠,将里面的纸条取出来,用手机联网,输入进去查询。

搜索网页立刻告诉李,

纸条上的地址,不是帝国,指向的是费沙,是位于费沙行星的地址。

第十一幕 决定

——索菲亚?巴利斯,730-796。自由行星同盟著名企业家、慈善家……

自从外婆去世之后,网络上有不少悼念文章,纪念她的生平,几家著名的财经媒体还开辟名人专栏,特地介绍索菲亚外婆生前为同盟做出的贡献。不过不管用哪个网络搜索词条,外婆的百科都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或者说,跟其他的人物百科都差不多,而且搜索不到760年之前的资料。使用他哥哥的权限也查不到任何进展。

“久等了吧,布鲁斯。”

听到塞西莉亚的声音,李关掉手机终端,抬起头。他的女朋友,今天换了一身米白色的连身套装。自从加入到竞选工作团队,他和她在白日里的装束,差不多全是以职业正装为主。不过李每每却有种错觉,觉得这样子的打扮,更适合塞西莉亚的气质。

“你方才在对着手机查啥?”

“没什么,塞莉,查个资料罢了。”李伸手为塞西莉亚拉开椅子,随着特留尼希特对工作人员的进一步扩招,任务量也随之加大,他们每个竞选助理麾下能指挥的人员更多了。总算,中午能挤出时间,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聚餐。

“这家餐厅的龙虾不错,我选了海鲜酱汁,还有芦笋焗小牛肉和奶油生椰菜培根碎。你看怎么样?”李将菜单递到对方跟前,结果塞西莉亚摇摇头,直接喊了服务员先上了杯冰水。

“你定就行,累死了,让我歇会儿。”踢掉脚下的高跟鞋,活动下包裹在肉色丝袜里的脚丫。“跑了一上午,结果没一个答应的。海尼森新闻局的人真难缠。”

“辛苦你了,我给你揉揉。”李笑着将桌板下塞西莉亚的足踝抬上来,准备揉捏着她发酸小腿。结果没等上手,对方便踢开他作恶的两只手掌,重新放回到台面下去。

“干什么呢。”塞西莉亚白了李一眼。

“呵呵。”李笑而不语。

看着塞西莉亚重新将脚塞回高跟鞋里,李回味着刚刚的触感。“小腿倒是挺结实的,看不出来,像是以前经过锻炼。”

“那是,现在每天计步器跟我按时提醒,都有10万步计量。”

“哗!厉害。”

“海伦娜姐更多,十五万步每天。”

“自古女中出豪杰。”

李还待调笑几句,服务员已经推着餐车进来。两人开始优先对付眼前的大餐,正如李所说的,这家餐厅的龙虾很不错,q弹的肉质口感,配合着咸鲜的酱汁,令人大快朵颐。不到十几分钟,两人便满意地用完今天的午餐。

“真好吃,我现在又有力气去对付下午的家伙们了。”塞西莉亚满足地大口喝完杯子里,冰镇过的柠檬薄荷水,清理味蕾上余味的同时,提振精神。

“今天下午的行程是什么?塞莉。”李端着他的餐后冰咖啡,看着从随身包拿出化妆镜的塞西莉亚,检查脸上的化妆。

“去沟通两个私营媒体,争取下看下周一能不能在二十二区,给我们两个立体广告版面。”塞西莉亚看看表确定下时间。“官方媒体太不好打交道了,动不动就拿选举法说事。你今天下午预定是去见区市役局的人?”

“对,不过是六点钟,要先等他们下班。约在了十一区的顿克夏。”

“那你轻松多了。”塞西莉亚还待说些什么,计时闹钟却在此时响起,按照预定,她该出门了。将闹钟关闭,走到李的跟前,李也弯下他的腰,双方互相轻吻对方的脸颊。

“明天见?”

“明天见。”

——

午间聚餐结束后,李驱车前往“白土”。还没停稳,便见着靠着栏杆坐着的张辛雨,手里拿着份报纸,正往啃着大块的火腿面包。

“滴~滴!”李按响了车喇叭,注意到的张辛雨立即将剩下的面包全塞进嘴里,撑过栏杆,坐起了悬浮车的副驾驶位。

“挺快的,和女朋友吃完午餐了?”

“其实,你也可以过来一起吃。”

“免谈,你是在嘲讽我吗?等我找到女朋友,我也不会找你当灯泡。”张辛雨一副嫌弃的眼神。他今天特地穿上了新西装,还打起了领带,就是袖子边角没怎么仔细熨烫过,再加上刚刚越过栏杆,整件衣服充满了睡醒前的褶皱,偏偏谁看上去都知道是件新衣服。这种穿着上的不协调感,让张辛雨看起来像是对面金融街里,刚入行的操盘手。

好歹,整体还是挺正式的。

“最近健身的成果,哈?”李扬了扬下巴,刚刚侧过身的时候,张辛雨的衬衣没有别过来,凸显出他胳膊上壮硕的二头肌。

“切,你是第一次知道哥的肌肉有多强。”张辛雨拍拍上臂。“下次见面扳手腕看我一盘扳倒比尔给你看看。”

“别逗我笑,我开不好车了。”李笑着摇摇头,把驾驶方针和定速导航输入车载电脑,转换成自动驾驶模式,同时手机连接上悬浮车电源,调整成桌面办公形态。

“仍在调查你外婆的事?”凑头看过来的张辛雨,发现李在以索菲亚、索菲茜娅、佩尔斯巴利斯等词条为关键词,进行全网搜索。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李敲打着键盘,双眼在不断滑动的网页条目上浏览。“760年之前,我外婆的公开化网络信息,完全搜索不到,动用了上级权限的情况也是如此。普通人多少都留有只言片语,要么过去没这个信息,要么就是更高层级的权限将信息公开限定住了。”

“那又怎么样。到了你外婆这个层次,想进行全网屏蔽也不过花钱的事,很简单的。”张辛雨觉得不以为然。“那是你外婆,过去的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嘛。”

“不,我现在知道的还不如这两天搜索的多。”李指指电脑屏幕。“而且我过去能知道的,都是愿意告诉我的。像这个,我都不知道她前几年开始还是海尼森退休军人协会的荣誉理事,那时我们都从亚斯提回来了。”

“所以呢,有什么关系。”张辛雨不理解,人已经不在了,知道些细枝末节又怎么样呢。

“很有关系,至少清楚,爱我的外婆就是我的外婆。”李用手托住下巴,更深地地方和纸条上的地址,没有跟张辛雨谈起,他现在已经动了去费沙的心思。

“不是很懂你们有钱人的想法。”张辛雨放过了探究李的好奇心,转而望向车窗外。

“今天我们到底是去哪开会,这里不是二环商圈嘛?”随着悬浮车的速度渐渐变慢,车子转到了条拥堵的干线上来。周围都是美食餐厅和度假酒店的立体广告。

“带你吃不限量自助餐,辛雨。”保存过查询页面,李重新接手驾驶,将方向盘猛地一扭,拐进一处大厦的停车楼内停住。然后乘着停车楼的观光电梯到达最上层。

建筑最高层,正是附近排名据首的大型自助旋转餐厅,可容纳最高三千人就餐。此时还属于午餐高峰后的后半段,餐厅内的上座率仍有四成左右。两人没有和等待奥阿哈谷饲牛肉与特鲁德面包蟹的队伍争抢位置,验证了id入场后,穿过人群的潮流,从毫不显眼的遮挡屏风后,熟练地打开一扇员工专用门,通过内部楼梯朝上,进入顶部隔热层与餐厅之间的部位。

原本这块儿作为餐厅备用的杂物间和修理通道,餐厅主管找人维修后,将顶部外层平台和内部作了隔断,导致已经无法作为通道使用,而正经地杂物间另有他处。渐渐,连一般工作人员也没有机会使用这里。

李和张辛雨走到尽头后,是一扇贴着“维修中”告示的铁门。李站直身体,脸微微朝上抬起,少许时间后,李和张辛雨都听见门后传来细微地机簧轻响,接着李一手抓起门把手,扭过九十度,将铁门打开了。

门的后面,是又一处广阔的空间,里面仅有些简单的陈设。几把椅子和一张方桌子,还有简单的照明设备,杂物倒是没多少,而且接通了空气循环系统。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德怀特?格林希尔上将拿着本书,已经在桌前坐着了。旁边还有一个李的“熟人”,之前一起钓过鱼的巴格达胥中校,他保持着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端着一杯饮料,注视着进来的两人。

“他就是你提到过的辛雨?张对吧,布鲁斯。”格林希尔摘下眼镜,露出微笑。

“是的,格林希尔长官,他就是张辛雨。”走在前面的李,转身想要介绍他的同伴,结果眼珠子差点没给蹦出来。

“校长好!”张辛雨稍整站姿,右手抬至眉间,行了个超标准的军礼。如不是左手还拿着张餐盘,嘴角和下巴残留奶油和果酱的痕迹,真可令人称赞。

李惊讶地张开口,眼睛在张辛雨的嘴角和左手游弋,这货不是一直,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吗,神马时候跑去拿了食物上来。

“嘿,伙计,我付了钱的。”张辛雨也发现李不爽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扫去。“验证id后我被扣了151第纳尔。151呢!我注册了三家会员都没优惠打折。”

…………

…………

冷场了。

……这是重点吗?我带你来这儿是干嘛来了。李很想在张辛雨耳朵旁大声吼上一句,严肃点!我带你是来革命的好伐!

“好了,布鲁斯小朋友,我们来这儿的公开理由,确实是吃东西没错。”最后还是巴格达胥中校救场。“下面的餐厅食物确实不错,我都拿了些喝的。”说完还举杯示意,没有凭空随口说话。

李给过巴格达胥中校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催促张辛雨快点收拾下自己。张辛雨看到李给出的信号,赶紧丢下还剩下半块草莓馅饼的盘子,接下擦拭完嘴巴,上前几步,重新敬礼。

“校长好!海尼森幼年军校一期生‘种子’,前第十三舰队独立试验技术分队上尉张辛雨,前来报道!”

声音洪亮,吐词清楚,神情坚定,好评。李心里摸摸给张辛雨打分,他的这个小伙伴,平常不着调的时间太多,可认真起来也绝不输任何人。

“挺不错的小伙子,坐下说话吧。”格林希尔上将让张辛雨坐到他对面来。“布鲁斯向我强力推荐你,说你是值得相信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好的校长。”面对面试一样的场景,张辛雨不带一点儿拘束,自顾拖了个椅子,大咧咧在格林希尔对面坐下。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始泛泛而谈。“我个人觉得,同盟已经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步了。不然最迟十年,我们将见到对面的舰队,在巴拉特外轨道上驻留的景象。”

“是吗,怎么说。”格林希尔笑眯眯地问道。“情势竟有那么糟吗?”

“校长你就别蒙我了。好歹我也是您的学生来着。之前日常和布鲁斯交流的时候,我们也是做过讨论的。”张辛雨以一副自来熟的口调口吻说着。“您旁边的长官我不知道,但您和我们一样,都是参加过亚姆立札会战的,单看这场会战的过程,便能得出和我相同的结论。悲观的很。”

“和布鲁斯讨论后,我们得出的结果,这次败战完全是非战之罪。”似乎椅子有些不舒服,张辛雨调整下坐姿,继续说道。“综合起来,其实我们和帝国的国力差,在亚姆立札并没有处在绝对劣势,会战初期帝国小子的那个避战策略,存在很多漏洞的地方,不过我们没有抓住机会利用。”

“关键时刻,我们总是欠缺了些运气。”巴格达胥中校适时叹了口气。

“不,不仅仅运气的问题,其是整个同盟出现问题了。”张辛雨否定了巴格达胥的话。“拿物资配发来说,我们身边有个机器人一样古板的朋友,他的世界里,除了数字和试验估计就没别的。亚姆立札全程也参加了,他告诉我,按照他的计算,从后方运输的后勤配发,是不应该出状况的,哪怕是补给线遭受到帝国袭击以后。”

李知道,张辛雨口中提到的“机器人朋友”是米歇尔,而格林希尔上将和巴格达胥中校也对张辛雨提到的新说法若有兴味。

“我本来,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后来与布鲁斯私下里几次合计之后,不得不相信了。毕竟算式和数字不会背叛人。这代表什么?我们的整个军事后勤管理,其实全部混乱不说,并且效率底下,死板不堪。当事态出现变化后,连正常的反应都没有。不久前我们还有伊谢尔伦的奇迹,但也不是靠同盟的力量,而是由奇迹的杨威利长官神奇的魔术实现的。这还是个正常的自由行星同盟吗?这个国家怎么了?这一定是体制出现了问题!”

“我是个孤儿的苦出身,往年除了住过孤儿院,不就是军队中度过。从来眼睛是看着同盟的金五角星这么长大的。不敢说我比谁更爱祖国,可要我看着他一点点儿变臭变烂,我这样的懒汉,也是受不了的。”讲的有些口干的张辛雨,接过了李递过来的清水大口灌下。“您是我校长,不是您,我可能也没机会获得今天的一切。布鲁斯在我这儿探了个风,我便双手双脚支持哭着喊着要过来了。我也是啥本领都不擅长,啥也都会一点。希望您能接纳我成为革命的一份子。即便一时…假如标准还达不到您的要求,出了门儿,我还就当自己编外人员了,等着组织的召唤。”

洋洋洒洒地一大堆,表完决心表忠心,最后终于让桌子后面的格林希尔与巴格达胥都露出夸张的微笑。李知道,审核通过是肯定的,估计格林希尔长官也没想到,他给介绍了个活宝进来。

现在还在初创状态的组织,暂时不存在考察期这个东西,或者全部人都在考察期内。顺利加入队伍的张辛雨,拿到了密语和密码书的题头,便和李率先离开最上部,回到自助餐厅,他们毕竟是付了钱来吃东西的。看着同时对付一堆海鲜烤肉,风卷残云地清扫着餐盘,李发现张辛雨是真饿了。不知道是不是说话说饿的。

“怎么样,说的还不错吧我。”往嘴里塞食物的间隙,张辛雨不忘自夸。

“不错,一套一套的。就是我也不能表示在好,有你的。”相比对座消灭掉的餐盘数量,李的面前仅仅取用了几杯柠檬汁。“不过格林希尔长官和巴格达胥还好,今后开会其他人,你可别这么混不吝的状态讲话了。”

“放心,我懂的。少说多做,提关键点。会议嘛,要严肃。”张辛雨咀嚼完,不忘递给李一盘黑胡椒小牛肉。“你也多少吃点,我一个人猛吃怪不好意思的。”

“不吃了,晚上6点,还有公事。”李摆摆手拒绝了张辛雨的好意。“看到你的状态,我就放心了。明天我让竞选团队的人事那边给你份offer,不用你多做太多事,你拿工资就好。”

“白拿钱,那咋好意思。”话虽如此,张辛雨促狭的笑容看得出他其实挺好意思的。

“呵呵,想多了。关键时刻,你也得起点作用,明天开始我可能要请假一周出去。我哥那边的消息你得负责传递。”

“去哪儿啊?”

“费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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