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平原的旅者 - xp1024.com
《星光平原的旅者》


正文 序章

一切愚昧与陈旧的念想,皆弥散于窥见世间真谛的夜晚。来自时间的另一边,远及数万光年的时间里,流传的黑色的传说,宛若粘稠的,不安的,悬浮于空气中的水珠。

刺骨般窒息的寒冷。直至今日,仍无比清晰。凡人无法理解的呢喃,在打开那张羊皮卷时,自无限空间断层的深处苏醒,扭曲而神秘,错乱而灰暗。

于那一刻,一切尝试与科学再无踪迹。剩下的,是那扇缓缓打开的门,幽暗而深远,喧嚣而狂热,难以言喻的恐怖在一瞬间将我捕获,种下深沉的梦魇,从此成为幽暗里无辜的游魂,世界不再模糊,跨身真理的怀抱,投身此世最伟大的地域--星光的平原。

它,真美呐。我总是不经意间想起那座城市的夕阳,灯火染成的篝火,我伫立在天台,望着人类数千年进程等同的文明,而夜风为我带来世界的声音,布达拉宫落下第一场的飞雪,敦煌亘古回荡连绵的驼铃,苏州悠扬的暮鼓城钟,江南小镇永恒流淌的河流。

夜空中似有飞鸟掠过,未曾留下痕迹,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光怪陆离,以至于我突然醒悟我未曾看清楚它的样子,以至于当我启程前往新的天地时,仍会时时回想过往的一切。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可真实与虚幻,真的没有本质区别吗。

当我伫立在无边的旷野,天地浩大,日月并行,遥远的星河倒悬,黑色的风,从四面八方涌起,灌满我的风衣,而我,就这么长久的凝视,凝视一朵花的开放,凝视一片叶间的露水,想着远在千里之外无垠的荒漠与寂静的冰原,想着那冠以自由之名的都市与神圣的盟约,想着森林的萤火与精灵的低声浅唱,想着地底深处那一声声不甘的呼喊,想着无数岁月以前的赞歌与无数岁月以后的史书,那会否将留有你我的名,在这异乡之地,能否有我们的家。

正文 第一章 仪式失败了......吗?

细细碎碎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不大的空间里可见一地狼藉的杂物:诸如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四处杂乱摆放的书籍,种种材质特异的纸张以及横七竖八放置的不同颜色的蜡烛。

屋子的主人在最里层的房间里,那房间除了一个卧榻与一个衣橱之外别无他物,仅存的地板上平铺着圆形的毛毯,毛毯上用深蓝条纹编织着一个古怪的图案--由数量庞大的圆圈与路径层层叠叠交叠而出的一个树状图案,但奇怪的又具有相当程度的美感与一定的对称性,在图案的中央,一卷昏黄的卷轴摊开,边角已经被岁月侵蚀的漆黑卷曲,仅仅取出就能嗅到一股发霉的味道,但无论如何它的主人都不敢对它进行清洗或者除臭,在经历了难以想象岁月之后,哪怕只是用力的一捏都有可能让这古老的卷子发生不可逆转的损坏。

两根白色的蜡烛被点燃在毛毯的两侧,它们的主人手持一个古铜色的小铃铛,蹑手蹑脚将一杯牛奶放在毛毯上面,正对着摊开的羊皮卷。那是个有些瘦弱的少年,从面容的稚色可见其不过十七八岁这个年纪,这往往是最爱幻想的年纪,换言之也即是最为中二的年纪,但这也是最美的年纪,自古多少文人笔下冒险的篇章,命运多舛的孩童,仗剑天涯的剑客,进京赶考的士子,他们都是在这个年岁开始了自己的冒险,奔赴无法预见的壮丽的未来。

“又是一次伟大的尝试”,少年深吸一口气,用牛奶取代所谓的月水其实是他灵机一动,其乳白色泽符合古籍中对月水的描述,见鬼的是翻烂所有能到手的古籍也没有一本提到月水有荡漾着让人昏昏沉沉的奶香味。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每个仪式都追求材料与步骤的完美,那其实很多仪式已经失去了尝试的可能性。少年回过身子,将一个银质的杯子--仪式的圣杯放置在羊皮卷的另一边,正好与牛奶对称的位置,这个银杯大概是这次仪式里最贵的工具了,除开那张无价的古卷。

少年做好万全准备,又再一次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布置,各方面都没有什么疏漏,然后有闭目深吸一口气,感觉自身状态都达到顶峰。

“这是满月之时”,其时八月过半,夜空圆月高悬。

“这是增长与收获之时”,少年站着,对着牛奶上方的空气口中念念有词,“我是神的子民,我在你的祭坛前,在爱与崇拜中,站在你的面前”

“今晚请让我感受你存在”。少年拿着铃铛走到东方,摇了一下铃铛,“思琳娜女神,帮助我感受以太的力量与存在在我的脑海”,走到南方,摇了一下铃铛“瑟瑞德温女神,请帮助我感受以太的力量与存在在我的精神”,走到西方,要摇一下铃铛,“雅典娜女神,帮助我感受以太的力量与存在在我的情感”,回到北方,摇一下铃铛,“阿佛洛狄忒女神,帮助我感受以太的力量与存在在我的身体”。

很好,至今为止还没犯任何错误,这可以说是相当难得的开局了,少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骄不躁,而这时,从远方似乎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波动升起,它们一瞬而过,渗透过这间小屋,渗透过少年的五脏六腑,一时间少年一阵恍惚,但也只是一瞬。

刚才发生什么了吗?这是仪式生效的现象吗?少年相当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恍惚,或者说魔怔,突然感觉后背发凉,想要停止自己这荒唐的举措,可是前前后后尝试过数十个仪式,眼前这个可能是唯一一个真实有效的仪式,如果就此停下,无论如何是不会甘心的。

于是少年再次深吸一口气,将铃铛放回祭坛,将自己的双臂高举过头说道:“冰雹女神!月亮母亲,光明夫人,魔法和动物的女主人。你是地球上月亮的白光,生命中太阳的光辉。你是开始和结束,是创造和带走的人。请将以太的奥秘展示在我面前,引导我前往以太铸造的原野,由此我可以看到世界真正的模样!”

在说完自身愿望之后,少年又进行了必要的歌颂“所有的荣誉和爱都献给这位奇妙的女神,因为她是所有力量背后的力量,是神背后的女神,是死后的永生。天地的女王,智慧永恒的女神!”最终,举起牛奶杯为其祝酒“献给黛安娜和所有的女神们!”

古籍上的仪式到此为止,之后便是占卜,冥想以及其他一切法术工作的时间,在沟通完女神的时间里,自身灵性达到峰值,一切的工作都会事半功倍。

怎么没啥反应的,少年确信自己这次在咒语上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他看了看手里的牛奶,难不成最终还是牛奶的问题,果然牛奶取代不了月水吗,少年耸了耸肩,一口将杯中牛奶喝掉,准备收拾仪式现场。但是随着那均匀的乳白色液体进入口中,一种清凉滑腻的感觉飞快地充塞了他的口腔,随后滑过食道,滑入胃里,这感觉如此的明显,那粘稠而乳白色的液体仿佛长出一根根细小而修长的触手,冰冷地刺激着少年的每个细胞。

少年眼前迅速变得模糊,牛奶杯子不自主的从手中脱落掉在毛毯上,一切的颜色加重,一切的光线拉伸,一切的感官错乱,在少年接近崩溃的感官里,眼前毛毯上的羊皮卷散发出深沉的幽光,但眼中所见光怪陆离,又不像是在自己的小屋里,如同置身在昏黄色的海洋里,无数的幻象重重叠叠在海水里,它们不断的折射,散射,歪曲,最终形成模糊一片的色彩。

“不该喝冷牛奶的”,这是少年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而空荡荡的房子里依旧空荡荡的,只是最里层仿佛邪教现场的房间也已经空无一人,两根白色的蜡烛无声的燃烧着,跳动的火舌的光芒让屋内氤氲一片。

正文 第二章 星光平原

北风横无际涯地吹拂着,从无穷远处,吹向无限高处,在这片干枯的大地上,一股接着一股,将灰白色的沙土卷向天空,像土地冒起的烟,打着转在这荒原之上飞跑。

“呸呸”不知道来了多久,但只是一小会风沙就差点将少年整个身子都掩埋在土里,钟爱神秘学的少年直起身子,来不及将身上的沙土扫下,只是吐掉嘴里的沙子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辽阔的世界。

“这里就是,星光平原吗……仪式居然真的成功了……”

作为一个神秘学爱好者,资深的中二病患者,在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充实了关于卡巴拉魔法仪式的知识之后,少年曾经多次尝试过探寻星光平原的实验。所谓星光平原,也被称之为上层空间,由精神主导的空间,一切有智慧生命灵性聚合的地方。古今中外,一切魔法修行的最终目的地。

相信许多人都曾听说过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仪式,或许少部分实践能力强一点的也实验过,但是基本都没有产生能够干涉现实世界的效果,也因此,许多人将魔法,修行视为无稽之谈。

但事实上,一切魔法仪式,冥想占卜,都只作用于上层精神空间,也即是星光平原,东方炼气士讲究天人合一,返璞归真,修行练气的最终目的是追溯到婴儿时期纯粹自然的灵性,这灵性高于凡俗,能指引人通向更高的层次,但因为人在成长过程中的遭遇总总,渐渐地灵性降格,所以修行是为了返璞归真。而西方炼金术的最终大成之作翠玉录中也有过类似阐述,一切魔法工作者的最终目的都是升华自身精神,打开通往星光平原的大门。

星光平原是那么好进入的吗?

已知的确确实实通过炼金术,魔法仪式升华自身精神直至登途星光平原的最早的古老者,便是翠玉录的作者,被人奉为三重之赫尔墨斯的埃及法老,其提出宇宙的精神性,并领悟炼金术的终极是精神与心灵的转换,层级,状态,极性的转换。

也正是在他之后,魔法工作者们根据他的理论才切实观测到星光平原的存在,可以说他是西方炼金术的开端,在古籍记载中其为三位一体之神,执掌世界三部分的智慧。再祂之后,也陆续有著名的魔法工作者登途星光平原,但无一不是声明显赫的贤者,智者,往往是一个时代的先知,引路人。这样的魔法工作领域的至高成就,如此轻易的被一位年龄不满十八周岁的少年达成,只怕古今中外无数的求道修行人士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里真的是星光平原吗?

在所有的记载中,星光平原是精神的领域,一切自然灵性的聚合地,滋养出无限世界的智慧文明精神的上层空间,其中任何的沙土草木,一砖一瓦都是纯粹的灵性造物,拿到外界便是让所有炼金术研究者,一切练气士为之疯狂甚至发动战争的稀世之宝,而关于星光平原的描述中,流传下来最为直观的描述是头顶的人道星空,其内众星璀璨,无关日月,每一颗星辰对应着古往今来一切信仰的集大成者,再说一次,那是精神的土壤,是灵性汇聚的奇迹,并非无法进入,但是凡俗确实难以触及。

在经历了初时的震撼之后,少年也渐渐冷静下来。眼前的荒漠无边无际,呼啸的风吹袭着一切,冷冷的拂过少年的脸颊,带来冷冽的刺痛感,头顶是昏黄而深沉的天幕,这里,无星无月亦无日,但是却带着昏黄的微光,让这个世界不至于陷入绝对的黑暗。

“虽然跟书籍跟圈子里的大师说的不太一样,但是不管它是不是星光平原,自己都做到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了”,少年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没有各种描述中对应的星光平原的特征,但是谁能说这里就不是星光平原呢。

作为神秘学爱好者,少年当然也有自己的圈子的,圈子里甚至有几位神秘学界可以说是权威的人士,但就算他们来到这里,也不敢说这是不是星光平原,你这不是开玩笑呢,说的好像有谁去过一样,能去星光平原的人还会混你们这种圈子?就算跟古书记载的不符合,但是书籍这种东西都是代代相传,真假早已不能辨识,所以少年还是比较偏向于自己是到达了传说中的星光平原。

但是最大的问题来了,来是来了,要怎么回去呢?

少年突然意识到这个很关键的问题,自己来到了一切神秘学研究者,魔法工作者练气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地域,很了不起?确实很了不起,但是如果回不去的话,谁知道这件这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何况在现实世界自己还有家人朋友,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满月仪式能让他灵性上升精神升华到踏足星光平原的地步。少年突然感到后背发凉,这片传说中的地域似乎也不是那么吸引人了。

也便是在他站着遐思的时候,头顶上昏黄的光亮渐渐熄灭,如同现实世界日落西沉,世界黑了下来,只余无穷远处的天边还留着一缕昏黄的光亮,但是这也只是夜幕里最后的微光,相信不需片刻,便会被最后的黑暗吞没。

一个人,身处夜幕里的荒原,无遮无拦,没有食物没有水,少年身上可没有穿着厚厚的冬衣。

“需要找个地方过夜”,少年抱着双臂,牙齿都开始在冷风里打颤,但不论他望向哪个方向,都只能感叹这无垠的旷野的辽阔与苍凉,以及远处夜幕里深沉的连绵的群山的轮廓。

做为一个神秘学爱好者而不是一个野外求生爱好者,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也就只能凉拌了,少年俯身抓了一把沙子,银灰色的沙子在手心里竟散发着热度,少年望望四周,没有枯枝树叶一类的东西,就算有,没有打火机的他估计也生不起火,你说钻木取火?算了吧老铁。趴下来拍拍地上的沙地,在冷风中每一粒沙子都不按常理地散发着温和的热度。少年突然觉得或许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会是不错的选择……

正文 第三章 直视恐怖之夜

被沙子埋住是什么感觉?

答案是,很暖和。虽然不是什么野外求生爱好者,但是少年也知道,在荒漠想生存下去,最核心的两个字就是保温,虽然肚子很饿,可眼下天色已黑显然也不适合觅食,说不定遇到什么觅食的小动物那就真的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 G。此时的少年躺在自己方才挖的坑中,用沙子将自己盖上,只剩下半边脸还留在外面,一下一下的喘气,在这片死寂的地域上,自己已经达成了人类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不管怎么说都能笑着对自己说一声这波不亏不是吗……

开,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少年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在仪式达成的瞬间,自己身上除了裹体的秋衣秋裤之外别无他物,可以说没有任何方法手段能在这片荒漠上生活下去,寒风呼啸着,少年直直地盯着漆黑的天幕,但是那里没有丝毫光亮,在天际最后的微光熄灭在黑暗里的时候,整个世界被纯粹的黑暗吞没,天空没有星辰,更没有月亮,所谓伸手不见五指便是这样,黑暗笼盖万物。

对于人来说,这可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如果不是覆盖在身上的沙土提供着清晰可见的压迫感,少年几乎认识自己丢失了所有的感觉,哪怕他用力地睁着眼,可是所见皆是迷茫的黑暗,睁眼与不睁眼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不知何时,风已经停息了,这片荒漠安静了下来,绝对的安宁支配了这里,甚至连一丝一毫细细碎碎的声音都没有。

覆盖在身上的每一颗沙子都散发着让人沉醉的温热,一种诡异的舒适感让少年眨了眨眼睛,肚子似乎不饿了,口也不渴了,四周一片寂静,睁眼是黑暗,闭眼也是黑暗,疲倦与困顿如同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清醒与沉睡的界限渐渐变得模糊,因为你无法判断自己是梦还是醒,而眼前,永远是一片迷茫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转瞬之间。少年眨了眨眼睛。

眼前出现了色彩,黑暗的深处,有光芒跳动着,鲜活地,如同生命般的色彩,少年感觉自己是身处梦中,毕竟自己身处荒漠,怎么可能看到这样的色彩呢,那么鲜活,大片大片的红色,金灿灿的光点,火焰一样跳动,扩散,旋转,聚集,然后再度爆发,更为剧烈的跳动。直到目光所见皆是那跳动的色彩,大片大片的,反过来吞没了一切的黑暗。

真美啊。

少年下意识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沙土沙沙从其身子上落下,再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四周,依然是死寂的荒漠,但是黑暗不再,每一颗沙粒都在反射着那鲜活的色彩,他愣了一下,许久,抬起了头。

我了个大去。

整片漆黑的天幕如同最鲜艳的画板一般被绚烂的色彩涂抹的面目全非,五颜六色啊五颜六色,各种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爆发出绝对不属于尘世的美丽,每时每刻都有色彩在消融,每时每刻也有新的色彩被诞生,整个天幕层层叠叠的光晕映照在少年呆滞的脸上,这超脱凡俗的画面。

一直以为我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风景吗?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不就是自己所梦寐以求的吗?少年完全看呆了,好想将这天幕的画卷拍下来,好想将眼前的美景跟亲近的人分享,好想让时间,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一时间身体的疲乏都消退了,突然置身死寂荒漠的恐怖与悔恨都消散了,留下的只有对神秘的讴歌与对未知的赞美,

没错,它真美啊,仿佛这样死在这里,都心甘情愿。

少年突然打了个冷颤,眼前无穷无尽瑰丽的色彩都扭曲成一团,无穷无尽,向最中心处扭曲,像无限盛开的花朵消融在一起,汇聚成一朵覆盖整个天幕的花朵,又像一个漩涡,然后,在那之中,有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少年突然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发冷不受控制的打颤,想移开视线,但是已经做不到了,身体僵硬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目光直直地盯着天空,那巨大的遮蔽天幕的漩涡在最开始无比绚烂的瑰丽之后展露出它真正的模样,独一无二之己身。

那是,一只眼睛。

整个天幕都只存在这唯一一只眼睛,或者说这个眼睛就是整个天幕,太大了,大到整个世界都被它覆盖在里面,那些扭曲缠绕的色彩编织成的巨大的眼眸,它,不,应该称呼祂,在天幕之上,“看”着这个世界。

如果有幸看到这样的画面,就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人,是多么渺小的生命,天幕之上的眼睛就这样看着这片苍茫的土地,少年毫不怀疑祂这个世界都在祂的视线之内,因为那是比世界还要庞大的东西,仅仅一个眼眸,便囊括了整片天幕直至无穷远处,因为祂过太庞大,祂过伟岸了,所以即便是如少年这样渺小的生命在祂眼底都有种错觉,自己正在被“注视”。哪怕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心里知道那东西绝不可能是在注视着自己,这样的东西绝不可能注意到区区一个人,都会有那种错觉,自己正在被“注视”。

在达成了凡俗所难以做到的成就之后,少年也体会到了凡俗所无法体验到的恐怖,比窒息更痛苦,比死亡更深沉,少年与未知的恐怖在不经意间完全了对视,哪怕那未知存在完全忽略了少年,但是那生命层次的绝对差距决定了这种东西当祂被观测到的时候,祂给一切凡俗所带来的精神以及心智的创伤是不可避免的。

祂并没有注视你,祂也没有观测你,但是你,看到了祂。便注定了此事再无法善终。

而精神上的崩塌以及开始了,少年的眼中诡异了出现了无数血丝,浑身开始抽搐,在最初的注视之后,他便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东西,就像自己的小屋里喝下仪式里的牛奶一样,眼前满是光怪陆离,那恐怖的眼眸已经不见了,但是周围是无数色彩堆叠的人像,像是人的光影,但是背后为什么长着洁白的羽毛,像是人的像,但是为什么在地上用脊柱蠕动,无数模糊又怪诞的影子进入视线里,头仿佛要炸裂一样的疼痛,少年死死地抱住脑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后脑勺,

疼疼疼疼疼疼太疼了。

突然又不疼了,但是好冷,好冷。

少年突然沉寂下来,抱住身子,甚至拼命往沙地里钻,但是之前散发着诡异热度的沙子此时却冰一样的坚硬与寒冷,好冷,好冷,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烧把火,就不冷了。

四周无声的黑暗里有人呼了口气,一颗石头被掷了过来,径直对准少年趴在沙地的后背上,在触碰到的一瞬间爆发起剧烈的火光,火舌跳跃,火焰吞没了整个身体。

黑暗里的人搓了搓手,火光照亮他一头雪白的短发,以及映照着火光通红的面孔,坚毅地如同铁石一般。

正文 第四章 驻世的旅者

宇宙虚空之中,冰冷死寂毫无生机,真空之中是绝对安宁的世界。

放眼庞大的宇宙,这片区域渺小而且微不足道,其虽说是一个包含恒星、气体的星际物质,宇宙尘和暗物质,并且受到重力束缚的小星系存在的地方,但其所有加起来的质量总和都不及宇宙的亿万分之一。

其名为太阳系,由一颗恒星作为中心,同时以这恒星的超强引力约束天体从而形成的一个集合体的天体系统。包括了八颗大小不一的行星以及一百七十三颗已知卫星,几颗已经辨认出来的矮行星和数以亿计的小天体。

该怎么说呢,明明是银河系之中极其偏僻的一角,却得天独厚到像是整个宇宙中心的舞台一样。在那蔚蓝色的星球上,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中诞生的生命逐步繁衍进化,直至拥有智慧,不论心智与形体都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演变:

人。

而人显然是不自知的,此时,距离人类生活的蔚蓝星期一亿五千万公里的虚空之中,名为太阳的恒星散布着宏大而深沉的辐射,日日如此,由亘古到遥远的以天文数字预见的未来也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但是偶尔,或者说突然,这一刻,庄严的恒星表面爆发出跳跃式的光热,黑色的斑点升腾而又消融,仅仅只是这瞬时的波动,无比庞大的高热,科学来讲叫做高能电子流瞬间扩散出去,扫向整个太阳系每个角落。

北极圈上,在岑寂的冰原之上闪动着摄人魂魄的迷人色彩,鬼魅般地飘忽不定,魅绝尘寰。阿拉斯加州原住民的小女孩瞪大了可爱的眼睛,

“爷爷,爷爷,是极光!!!”

老人深吸一口,烟枪里点点星火灼烧着金色的烟草,他慢悠悠地起身来到门口,想看看自家可爱的孙女到底看到了什么,紧接着他那干枯的瞪得浑圆,苍老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动能,三步两步抱着门口的孙女,不顾孙女挣扎将她抱进屋里,关上大门,靠着门背剧烈地喘着。

“孙女啊,那是不能看的……”

而门外,冰原之上近一千千米的高空中,那绚烂的七彩光纹渐渐朝中心扭曲,如同漩涡一般地螺旋缠绕,慢慢形成它原本的样子,

一只巨大无比的眼。

脑袋好沉,好沉,就像被厚厚的棉被裹住一样,想睁开眼睛,但是睁不开,眼皮好重,少年动了动嘴唇,有点干裂的感觉,好渴,想喝点水。发烧了吗?要起床买点药,再做个仪式什么的,玫瑰十字仪式就很合适。那是个用以祛除病患灾祸的仪式。

少年如此想着,尝试了几次,终于,动了动眼皮,好亮,光线好刺眼,昨晚忘了拉窗帘吗……

等等,昨晚……少年猛地睁开眼睛,直直看到了深远的天穹,浩大深远,无遮无拦,没有云朵也没有太阳,但是光线明亮得有几分刺眼,是白天啊。夜晚已经过去了,恐怖也已经消散了。

天幕高远,风轻云淡,身下是无边无际的荒漠,这个世界平淡无奇,波澜不惊,但是有一种无言的壮美。可是经历了昨晚,少年不再这么觉得了,虽然只要回想,脑袋就会炸裂一样的疼痛,并且大多数东西记不住,但是还是隐约地知道自己看到了某种不该看到的东西,某种人类无法承受的恐怖,然后回顾四周,少年看到了在不远处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的男子。似乎感知到少年的视线,男子正好睁开眼,看了过来,其一头银白色的短发跟这片荒漠如出一辙,眼眸是深沉的灰,肤色黧黑,面容刚毅,与其说刚毅不如说苦闷,有种让人感觉他生活压力很大的感觉。具体一点就是工资养不活狗,明天还要加班,上司天天凶我,老婆跟别人搞,我怎么不去死那种感觉。

“醒了啊”,男子的声音很符合气质的阴沉,“你们那边的引导者没教你什么是不该看的东西吗?”绝对不是中文不是英文不是少年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但是,听得懂。

“引,引导者是什么……我没有引导者,我是不小心来到这个地方的,这里是星光平原吗?要怎么回去”,在经历了恐怖的一天一夜,突然有一个可以交流地对象,少年感觉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干枯的喉咙声音有点沙哑。

男子皱了皱眉头,原本就显得苦沉的面容看起来更加苦逼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有别的旅者再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迷路羊羔。亏我还特地跑过来看看,”他叹了口气,“星光平原,这里当然不是星光平原,这里只是一片将要死去的大地。”

得到原住民的肯定,少年也认清了现实,传说中无数修行者,魔法工作者追求的至高圣地就是这样一片荒芜的土壤未免也太过荒谬了。何况昨晚的经历告诉他,这里不止是一片荒芜的土壤,这里还藏着巨大的恐怖,那恐怖的光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潜藏着,虽然没办法切实回忆到,但是确确实实是存在在记忆地深处,一次一次地刺痛他的脑海,让其不要忆起那人所不能承受的。

“那我要怎么回去呢?”少年急切的询问道。中年男子撇了他一眼“先说说你是怎么来的吧。”

“跟我来,边走边说。”中年男子起身,扫了扫下身的沙土,少年只能抱紧眼下这唯一的大腿,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听得懂中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听得懂他的语言,但是既然存在便有它的道理。一路上,少年将自己魔法仪式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中年男子只是静静地听着,当少年讲完,又一次期待地询问他回去的方法,热切的看着他时,他也只是沉默,沉默,许久之后才说,

“看来我最后一块打火石确实是浪费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挠了挠脑袋,他那张苦闷的脸如何看都无法再苦闷了。

“我是这个世界最后的旅者,叫我伊尔达就好了。”

正文 第五章 概念性陈述

“因为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做客,所以没怎么整理过,凑合坐吧”,中年男子靠墙席地坐下,四面皆是石壁,唯一的出口是顶上的通风口,一条破破烂烂的木梯子摆在墙边,这里是荒漠的地下,少年跟着这位本土旅者走没多久便看到他在沙地上来回踩动,不久便趴下身子,从沙土下方抬起一块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其内竟然是一道砌好的石梯,蜿蜒地向着幽深地地底,少年大致估算了一下,大概有百来个台阶,随后便是屋子的通风口,跳进来就是两人身处的这座石屋。

所谓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样吧。屋子里四面石壁,靠里的那面墙壁上嵌着一盏古旧的吊灯,火舌跳动,照耀着这个地底的石屋,而伊尔达所说的凑合坐吧是真的很凑合,因为其内遍地都是尘土与砂砾,还有许许多多杂乱堆叠在一起的小石子。怎么说也是经历过荒漠一日游的,少年没有在乎这些,便就地坐下,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看了看,石头表面布满暗红色的裂痕,就如同被火烤过一样。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了吗?”少年看向坐在墙边的中年男子,吊灯就在其头顶,他的面容隐藏在墙壁的阴影里。在没有对话的时候,石屋里就只剩下少年单薄的呼气声,但是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自称为伊尔达的旅者开始了讲述。

“这里是曾作为旅者训练营的符石文明,在人类开启灵智后的短暂的岁月里,也曾有过它辉煌的高光时刻,最巅峰的时候有复数位的传奇旅者在这个世界驻扎,曾达到过第七重以太强度的璀璨文明。”

“稍等一下,旅者到底是指什么,还有第七重以太又是什么意思?”每一个神秘主义爱好者或多或少都是好奇宝宝。

“……”中年男子挠了挠脑袋,声音更多了一分苦闷,“因为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了解,需要知道的东西太多我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你先听我说完吧。”

“……”请讲请讲。

“物质位面是一切文明世界凭依的基础,星光平原高于物质位面,是灵性汇聚,精神升华的上层空间,而物质位面到达星光平原之间,横亘着比无尽光年还要遥远的距离,其内充斥着无形无念无想之物质,是分隔精神物质的桥梁,其分九层,被名为九重之以太海。等级越高的世界,所位于的层级就越高,也就越靠近星光平原,而所谓的旅者,就是穿行在九重以太海之中的旅客,以这浩瀚汪洋里无数个飘荡的物质世界为跳板,寻求一条通往上层空间的道路,这段旅程浩渺难言,无法用时间衡量,在漫长的历史记载里,能登顶上层空间的不过渺渺数人,大多数的旅者都消亡在了无尽的旅途中。

很显然,不是每一位旅者都拥有穿行世界而不朽,横亘虚空而不堕的能力,所以在九重以太海之间,有的世界被挑选出来,成为旅者们休整歇息的营地,符石世界便曾经是这样一个被选中的世界,这里曾经有过辉煌的旅者营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它已经败落,一些昔日的法则依然能够在地上运行,比如说我们的言语是流通的,哪怕来历不同语种不同,但是作用在精神上的法则统筹了这一切。”

伊尔达的声音在石壁的回响下显得更为低沉,但少年完全听得入迷,这是关于世界真理的介绍,可以让任何一个学者为之发狂的叙述!

无限的旅途,无数的世界,这样的生命该会是何等的精彩绝伦,超越凡俗,可是凡俗之中,谁又真的能超凡脱俗,只有置身在这样无穷无尽的世界里,人才能找到晋升的机会。旅者,好想成为这样超凡脱俗的生命。

“旅者是超脱凡俗的行者,那么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旅者,”似乎察觉少年心中所想,伊尔达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那个仪式是怎么回事,仪式里诉求的神明在你们世界又是什么情况,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没有经过任何与旅者相关的训练,更没有积累提升过自身灵性,因为巧合开启了自身的旅途,在所有可以查阅的记载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仪式还真是难以言说的奇妙。

“你没有任何对旅程的准备,包括物资,工具,没有任何对抗危险的方法手段,更要命的是,缺乏对必要神秘知识的了解,”伊尔达似乎想到什么,“昨晚如果我再晚到片刻,你现在估计就不具有基本的思考能力了。”

还浪费了我最后一颗打火石。伊尔达喃喃道,可惜少年没听清。

“昨天晚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像想不起来。”少年委实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应该是某种很恐怖的东西,但是实在想不起来。

“因为我用打火石烧掉了你的当时记忆,”伊尔达似乎也不愿多讲,“那不是人能面对的东西,而且……”他没有告诉少年,直视神所遗留的问题并不会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消失,这是永久留存在灵魂深处的印记,甚至少年此时没有发觉,但是其心志或是精神或多或少会有被影响的地方,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情况。而且更深沉的问题,直视了神就相当于建立了与神的联系,这种联系会让人更容易暴露在神的视野里,后续的一系列影响才是让人伤脑筋的。

少年消化了一下中年大叔所说的内容,虽然匪夷所思,但是自己亲身经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剩下的问题就是,“那我要怎么回去呢?”少年迟疑了一下,“我……还能回去吗?”

伊尔达没有回应,许久许久,久到绝望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少年全部的思绪,

回不去了吗……少年苦涩的埋下了头,要死在这个世界了吗?

“并不是没办法让你回到原来所属的世界”,少年惊诧地抬头,中年大叔阴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显得悦耳,

“真,真的有办法吗?”少年打着颤音询问道。

“我做不到,但是这个世界可以,”伊尔达深吸一口气,“小伙子,我说过了吧,这是个将要死去的世界,如果是曾经作为旅者营地的时代,那么来去不同世界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现在行将朽木,但是这世界依然拥有将你送返的能力。”

“但是你要付出什么呢?你拿什么让这个将要死去的世界为了你,消耗掉它为数不多的能量里又一笔无用的开支呢?”

正文 第六章 文明之火

“但是你要付出什么呢?你拿什么让这个将要死去的世界为了你,消耗掉它为数不多的能量里又一笔无用的开支呢?”

面对伊尔达的问题,少年也是愣住了,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是啊,哪怕是人都没必要帮你,你又何德何能让一个世界帮你,你能做什么回报吗?莫说自己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神秘学爱好者,就算是什么科学家,乃至高官什么的,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在真正的宏伟面前,众生平等,平等的渺小与平等的无用。伊尔达没有说话,在阴影中沉默着,但是少年知道阴影里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他舔了舔干渴的下唇,轻轻开口,

“旅者大叔,请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伊尔达阴影里苦逼的面上,两道愁眉罕见的化开,但是少年并不知晓,白发中年大叔撑起身子,让面容置于昏黄的吊灯照耀下,让少年看得真切,“什么都愿意做吗?”

“……是的,什么都愿意做。”显然,现在别无选择,希望不要是什么太难以接受的事情。

“那就好办多了,”中年大叔呼了口气,“道理是这样讲的,本来大家非亲非故,没必要给你出力,但是只要你成为这个世界的旅者,那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之间的互相帮助就很理所应当了。”

少年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条件与其说让人为难,不如说是梦寐以求。

“真的吗,我也能成为旅者吗?”这一切就跟梦境一样虚幻,如果真的是梦境,那一定是让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人就是这样,哪怕就在一天以前还在悔恨自己的大胆,半天之前还在未知的恐怖下瑟瑟发抖,但是只要能超脱凡俗,遨游无尽的世界,一切的苦难仿佛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要高兴的太早,旅者不是谁都可以成为的,”伊尔达的话让少年清醒了几分,“在这里,你只能获得成为旅者的资格,但是能不能真的完全自我的升华,要等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追求。”

“旅者的资格,”少年喃喃自语,“可这个世界不是旅者的训练营吗?”

“火已经快要熄灭,这个世界再不具有多余的资粮来成就一位新生的旅者。”伊尔达站起身子,在风衣的里侧翻找着,抽出了巴掌大的沙漏,他看了一眼沙漏,“再等一阵子,等极夜过去了再出去给你火的印记。”

“有印记,才能算是见习旅者,才能有极小的几率把握住凡俗之中偶然出现的奇迹,以此升华自身。”

“能多讲讲关于旅者的事情吗,比如火这类概念。”虽然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有生以来最大的契机,但是正常人都会感到极度的忐忑与不安,白发大叔叹了口气,“还有点时间,那就说一说火种吧。”

“在你的世界有没有关于火的神话传说,并不只是物质上的火焰,而是形而上的概念,更深一层的概念,火。”

少年想了想,比较普及的神话传说大概是普罗米修斯盗天火吧,但是伊尔达没有等待少年回答,“火,在依存于九重以太海的无数个位相,无数个世界里,都是相当特殊而核心的概念,其不只是指代散步光与热的现象,更深层次的是,指代文明最初的种子,生命来源自水里,智慧诞生于火中,在大地上生长,被风庇护,因此而成文明的世界。”

“火更是旅者行走九重以太海间无尽世界的关键,由火守护的精神才能不被以太海中大量繁杂的无意义的资讯侵蚀,才能不被世界之间的屏障隔离,只有点燃自身的火种,才能说是真正的旅者。”伊尔达探出宽大的手掌,在昏暗的石室里,在少年瞪得浑圆的双眸的注视下,掌心跳动起了银灰色的火光,与外面苍茫的荒漠如出一辙的颜色,没有温度的火,但是仅仅只是注视着,就让少年仿佛面对着辽阔无垠的大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厚重感在这石室内被引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世上必然是有真实的神秘力量,真实的超自然现象,但这是少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着这股超凡的力量,厚重如同大地,承天载物,苍凉如同荒漠,干枯死寂,这是火,但又不是火。

这一刻少年明悟了中年旅者刚才所说的话,这是更深沉次的火的概念,其具备的属性,是心灵精神的属性,不再指代物质上的光热。

“走吧,只要给你打上这个世界火的印记,就能借助世界的力量将你送返你的世界,”掌心的火焰消失不见,伊尔达大叔再度看了看怀里的沙漏,时候到了,夜晚过去了,恐怖的东西也过去了。

随着伊尔达爬上摇摇晃晃的木梯,在幽深的地道中徒步而行,很快两人再度出现在了地表。

此时天色泛白,少年遥望四处天际,没有看到类似太阳一般的天体,但是天穹切实地投下清晰的光亮,少年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的吗?那这光亮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不知道你们那个世界太阳是什么样的东西,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孕育文明的光热都离不开世界的火种,每个世界的火都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或许你们世界的火便是你说的太阳吧。”

“……”少年仔细想了想旅者大叔方才对火的描述,太阳?普罗米修斯盗取的的确是太阳的圣火,难道说太阳就是我那个世界的火?或者说其存在的形式是太阳?一时间少年不禁浮想联翩。

不论是如何荒谬的神秘学理论,最终都是会回到现实,与真实对应,神秘学可绝非是一门幻想的学科,而是同样探寻世界真理的钥匙。

“人与野兽的区别,就在于它们畏惧火光,而我们向往光明。文明之火在荒漠上熊熊燃烧,照亮的不只是混沌,还有人心。”在无边空旷的荒漠上,旅者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接下来我会为你展露这个世界文明的火光,请心怀敬意,只因每一团火,都是以太都要赞美的奇迹。”

正文 第七章 火将熄灭

伊尔达的声音回响在无边荒漠之上,而随即,似乎相应他的号召,这片荒漠开始沸腾,是的,如同沸腾了一般,每一颗沙粒都仿佛燃烧了起来,一种耀眼的光芒从这片土地上升腾了起来,伊尔达还是那副模样,穿着破旧的皮制风衣,面容愁苦,愁眉不展,但在少年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无声间发生了变化,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他的眼神变得轻柔,那目光中带着光芒,清晰可见的微光。

那是旅者置身其中的璀璨星光,是似水流年内岁月长河古朴的波光,是对苍生大地的垂怜的曙光,是对死寂大地而悲哀无助的霞光。

少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感受到,眼前中年大叔身上透露的,宏伟的庄严,而在那庄严的光芒之下,又带着如同潮水一样巨大的悲伤。

呼啸的风止住了,飞扬的砂砾回到地面,死寂的荒漠活了过来,光芒四溢,苍白的天幕黯淡下来,不同于夜幕降临时诡异的黑暗,此时的黯淡是为了敬畏奇迹,为了拱卫世界的王座。

大地在颤动着,少年一时站立不稳跌坐下去,双手后撑在沙地上,但立刻,他发现身下沙土在向两侧流动,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土而出。一座巨大的石台从两人身下升起,撑开沙土,抬着两人升向空中,伫立在荒漠之上,立刻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中心。

“残存的最后的火的座,”伊尔达的声音指引着少年看向石台的中央,那里是祭祀的圣杯,石台四角燃起苍白的火光,与之对应的,圣杯之上有奇迹显现。

不同于少年的想象,那并不是火焰,或者说并不是传统观念里的火焰,在圣杯之上,氤氲的青色光晕环绕里的,是一块碎裂了一半的石板,其内铭刻着诸多诡异的纹路,但不管少年如何注视都看不真切。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火吗?”居然是一块石头?少年此时的惊讶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是他又想起,这个世界似乎被命名为符石文明?符石?

“这是记载了创世史诗的青之石板,”伊尔达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碎裂了大半的石板,甚至就在此刻,石板上突然有新的裂痕出现,“符石是铭刻着世界纹路的拥有魔力的造物,而在一切符石之中,最为崇高尊贵的便是铭刻真实历史的符石,历史越久远,力量便越庞大,记载创世史诗的石板曾经有九块,而这,是最后一块。”

“如你所见,哪怕是这最后一块,也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个世界的火,将要熄灭了。”

“熄灭了……会怎么样?”少年注视着那块石板,真切地体会到世界法则的不同,不能以自己身处世界的眼光来看待其他世界的事物。

“旅者的火种能庇护旅者免于迷失以太界,世界的火种是文明诞生的源头,当火种熄灭,文明也将会死去,”伊尔达的言语低沉平淡依旧,但是少年听得出那话语里庞大的悲哀与不甘,“最重要的是,以太界里,并非没有生命,那些游荡在以太界里不可言说的恐怖,许多是以世界为食,火种是庇护世界壁垒力量的源泉,失去了火,世界便失去了屏障,也就暴露在以太界原生生物的视线里。”

正因为火将熄灭,这个世界才会被那恐怖的存在注目到,此时屏障尚在,那未知的恐怖还无法真正侵入这个世界,但是那火太虚弱了,屏障已经开始被渗透,以太界的恐怖生命已经可以通过幻境影响这个世界的生命,而这便是这个世界夜晚极光的由来。

伊尔达并没有将这些告知少年,因为很多东西,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而更重要的,就算知道了也只是无能为力。

但愿这个决定是值得的,伊尔达暗自叹了口气,在昔日辉煌的年代里,符石世界聚拢了来自各个世界文明的精英荟萃,每一个能被铭刻上火之印记的无不是万里挑一,经历了层层筛选,而能直视世界之火,更可以说是至高的荣耀,火的诞生与燃烧本就是千百个偶然交叠而成的奇迹,而从奇迹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营地根基的火更是伟岸宏伟。

但其实也不差,这个少年。伊尔达似乎想到了什么,愁苦的眉头化开,对着少年说道,

“去吧,去到它面前。”他引导着少年指向那神圣的杯台,少年屏住呼吸,站在悬空的古朴石板面前, 其上每一道纹路都内蕴着青色的辉光,少年注视着石板,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指引,让他鬼使神差地将手伸了上去,轻轻抚摸着仿若不真实的纹路,而下一刻,巨大的青色光芒从石板之上爆发,将整片无垠的荒漠都囊括在其中,

“历史燃烧殆尽的土地里,新的火种又在何方”,伊尔达静静的伫立在光中,不同世界的火存在形式往往不同,在之前的年代里,符石世界的火也并非是记载创世神话的符石,但是在原有的火熄灭的情况,为了获得新火,符石世界的人们饮鸩止渴般的将世界的历史作为燃料投入火中,以此图谋再度崛起的希望。很可惜,他们失败了。

历史如柴薪在火中燃尽,这个世界失去了旅者成长的土壤,失去了吸引旅者的根基,于是没落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燃尽的是,是代表创世神话的九块石板,这是世界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火了。如果再不能获得新火的话,这个世界就会真正成为以太界生命的食物,过往一切荣光不复存在,永恒的消亡在以太之海中。

伊尔达就这么长久地注视着,注视着少年光中的背影,如同注视着石板一样虔诚,因为他很清楚,获得新火,是需要旅者的。

只有穿行无限世界的旅者才能具备在其他世界收获火的能力,伊尔达虽然是旅者,但却是继承着守护世界遗产的旅者的身份,因此并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想要让这个世界获得救赎,唯一的希望,只有,

新的旅者。

正文 第八章 来介绍一下主角吧

神秘主义者看到的事物通常被人们视作荒谬怪诞的幻觉,但事实是大多数人目已盲,看不到未知的宏伟。——《超越之路》

我叫笛子安,居住在天朝的东南沿海地带,有温暖的住所和温馨的家庭,像每一个天朝的孩子一样长大,每天重复着上课,温习,复习,考试的日子,一点一点地向上,向着太阳生长。

我曾经在想,我会不会就这样度过了我的一生:在前半生,我会日复一日的读书,学习,考试,小考,中考,高考,直到我有一个好的大学,然后呢,后半生,我会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工作,兴许会有伴侣,也可能没有,这或许不是我能决定的,谁知道呢。再然后,好像已经没有然后了。只用一行字与几个标点符号就结束的旅程。

于是我开始了解有关神秘的知识。已知的事物总是让人索然无味,就如同我厌倦可以看到的未来的生活,厌倦那一沉不变的机械化的行程,厌倦那没有厚度的旅程,我开始追寻在这个世界上,那名为神秘的学科。

不能否认科学是很伟大的东西,它帮助人们将世界看得真切,帮助人们告别愚昧的迷信,但是我一直深信,在神秘面前,科学只是刚刚起步的小孩,或许要更小,还没告别婴儿时期。

很简单的道理,科学是人类探究出来的,而人类,在浩瀚的宇宙里,人类的历史,人类的文明,甚至人类依存的星球,都渺小的如同灰尘一样。甚至就是这个依存的星球之上,都有深沉如海洋一般的神秘仍旧未曾揭开面纱,人类如泛舟漂流一般繁衍生息,科学是桨,那么世界的神秘就是下方汪洋的大海,随时可能掀起滔天巨浪将人类那可怜的三观彻底摧毁。

神秘学,这简简单单三个字的内容有着无比深远的内涵,其内包含的知识上到天文历史,下到生物地理,追古溯今,贯穿中外,其随意一树分支的知识就足够最聪慧的学者用人类几辈子的时间去研究,如果有一位大师敢自称作神秘学界百科全书般的智者,那他至少要有数百年的寿命。

在最初地接触神秘学之后,我就深深地被这门浩大的学科吸引了,甚至如果有可能,我想前往地球另一侧的大不列颠的地域上的神学院更深入系统的学习神秘学的知识。遗憾的是,这样的志向在天朝似乎并不是很受认可,他们甚至发明了一个词汇来形容我以及那些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士,那个词汇叫什么来着,叫……中二?对!中二!他们把这叫做一种病患,患病者会有种种怪诞不羁的行为表现,我妹妹经常在外人那里这样说起我:“哦,你说我那个中二病的哥哥啊?他已经没救了。”我本人对这样的说法是持相当反对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我至少还没有放弃治疗。

因为在天朝很难有机会系统的学习神秘学的知识,所以我接触了两个神秘学的圈子,这两个圈子在日常里是以企鹅群的形式存在,在某种特殊的时候会发起线下聚会,一个叫做灵异事件备忘录,这个现在已经沦为灌水群,大家每天聊聊诸如:“今日份的灵异事件是,我出门鞋带突然断了,昨天刚买的新鞋”,“今天教数学的老头对我笑了”,“我地理居然考了37分,重大突破”这类的相当恐怖的灵异事件。

另一个群是我特别喜欢的,“塔罗议事会”。我诸多稀奇古怪的魔法仪式都是在其中学习,还有很多之前闻所未闻的书籍都是进了这个圈子才慢慢了解到,类似事典系列,第四书,《西格桑手抄本》,《影子书》,《哀邦书》,《死灵书》,真的列举几乎数之不尽,其中很多市面上已经没有流传。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书籍的出处是东面那座小岛翻译的外国文献,不得不说宝岛人民的神秘学氛围要浓厚过大陆人民。

同样九年义务教育,群里的大佬们展现出远远超乎我想象的魔法天赋,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能这么优秀?在两年的学习时间里,我尝试过十几个魔法仪式,但是满打满算真正掌握并能娴熟应用的魔法仪式只有三个,满月仪式,玫瑰十字,卡巴拉十字三个仪式,这已经是在群里大佬们阴影下努力奋斗的结果,在我多日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我的魔法水平大概不到群里平均线的一半。

当然,我也幸运地收获了一小部分稀奇古怪的物件。

包括一卷真假难辨字迹难辨的羊皮卷,虽然一直有股发霉的味道,一把刀柄缠着两条银质小蛇的小匕首,唔,要知道天朝是管制刀具,事实上这把小匕首的刀刃并没有开锋,还是钝着,一张纹着卡巴拉生命树的“魔毯”,以及一个银质的高脚杯……哦,应该叫它圣杯来着。

这就是我全部的财产了,为了这几样小物件我花费了两年来半数的生活费,唔,忘了说,我今年读大学,在一所不算很好但是过得去的学校,已经读了两年,这正是离开父母独自上学这两年,我才慢慢接触神秘学的相关知识,所以我的父母并不知道他们的孩子也正在经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逐步变得优秀。但由于我还是保存着节假日回家的习惯,虽然我已经有意识地将自己异于常人的爱好隐藏在平日的生活中,但是很不幸,我的妹妹还是窥探到了我平凡背后的真相。

这是个问题,而且慌也没用。所幸在我用足够她吃一个假期的巧克力将她“灭口”之后,她也只是在她的朋友那偶尔谈论起“我那个中二的哥哥”。天知道我那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记忆里只有泡面和苏化饼的味道。

我为我可爱的小物件精心准备了存放的工具,有一个专属的小盒子,放假便带着回家,开学就带着上学,这样的日子给我一种隐秘的刺激感,在正常的生活里学习,工作,在自己的世界里冥想,占卜,这是凡人体验非凡的实感?或者说这就是中二?

不,我不承认我的中二。我只知道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等到我大学毕业了,开始工作依然如此,直到,直到,直到有朝一日我终于认清了现实,或许才会告别这一切,承认我的平凡。

但幸运的,又不知道是不是不幸,我似乎等不到那一天了。

正文 第九章 命运停驻之夜

时钟上的指针滴答滴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奔走在既定的轨迹上,一轮一轮,计数着光阴的厚度。这屋子空无一人,仪式的现场一片狼藉,两根燃烧殆尽的白烛,火光已经奄奄一息,只余一点红色的光点在四周堆满融蜡的烛心温存着。地上侧倒的杯口流出了最后残存的乳白色液体,污染了纹有树状图案的毛毯。

最重要的是,仪式的主人不知所踪。

是夜,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其时有圆月高悬,独照清影。

在人民开启灵智之初,最原始的崇拜大概便是日月吧,日升月落轮回不止,自古都有拜日与拜月之说,所谓天子春朝日,秋夕月,对日月的崇拜贯穿人类文明的整个进程,哪怕时至今日,依旧作为不可分割的传统延续着。

现在想来,再没有比日月更灵异的存在了吧。

其光履四野,东升西沉,

其阴晴圆缺,统领众星。

在众多神话系统中,日月都对应着复数位的神话概念,享有无比尊崇的灵格地位。

而在天朝的土地上,中秋节作为最古老的节日被代代相承,保留着最原始的对月的崇拜,也因此,在这片土地上,在此时此刻,家家朝月而拜的夜里,月这个概念的灵性达到一年中的顶峰。

如果正好有一个仪式能在恰当的时候用恰当的咒语唤醒,并利用到这样的灵性,那么以此回报的或许就是被称作千万偶然堆叠而成的,

奇迹。

便是此时,在另一个世界的大地上,爆发绽放的青色光芒将少年吞没,已残破不堪的创世的石板上,有一行斑驳的字迹正在光芒中消散,伊尔达不敢遗漏任何一个细节,但是哪怕是他也不能确认是哪一行史诗永久地消亡在光中,那爆发的青色光芒吞没了一切视线。

“希望不是太核心的史诗”,伊尔达此时的心疼无法用言语形容,最后一块石碑上每消亡一句史诗,这世界的火便离熄灭更近一步,但是也别无选择。只有赠予那个少年印记,才能重复他成就过的奇迹,庇护他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没错,伊尔达对少年那神奇的仪式的评价便是奇迹,能够让一位并没有点燃自身火种的凡俗人儿跨过以太的分隔,绕过世界的屏障完好无缺的来到这个世界,这样的仪式只能用奇迹来形容,而且这样的奇迹,

不可复制。

不管是谁想通过类似的方法让无火的凡人偷渡世界,最终的结果都是毫无例外的悲剧。也因此,伊尔达看得出来那少年的运气是非常好的。而他也正是将宝押在了这个少年的幸运上。让世界之火为少年刻上印记,帮助他重复那万中无一的奇迹,以此期望少年能成为新的旅者,为世界收获新的火种。

在昔日符石世界孤注一掷的时代里,无数比少年更为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为世界的未来进行奋斗,但是最终,功败垂成。

而现在,连火都已经无法维持的世界却将希望押在了一个异界来客的运气上,想想真是可悲到可笑的地步啊,伊尔达自嘲地笑了笑,再度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石碑。

开始赠予了吗?你会看到什么呢?是这个世界昔日的奇迹,天青色的奇迹吗?伊尔达杂乱的想着。

每一位开始旅途的见习旅者在获得印记之时都会得到直视火的机会,而世界之火也会对他们进行恩赐赠予,其赠予因人而异,有人获得了灵性的提升,有人获得了原始的符文,也有人获得了失落的咒文。

这是世界之火对其的祝福,帮助他们在未来的旅途里面对无法想象无法预知的危险与恐怖,

世界的礼物。

但就在青色光芒将少年完全吞没之时,天穹之上突然传来深沉地回响,像什么东西破裂的声响回荡在这个世界上,伊尔达猛地抬头,巨大的恐惧在瞬间占据他的心神,

“不,不可能,怎么会来的这么早。”伊尔达眉头紧锁,注视着头顶的天幕,在最初的破裂声之后,如同极夜降临的前奏一般,整个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大地之上闪耀着青色光芒的石台。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道从无穷远处扩散的光幕,其实殷红,扫过整个伊尔达视野里全部的角落,从无穷远处,但是只是一瞬之间,就扩散了整个天幕。

伊尔达回头望向自己身后青色的石碑以及石碑前的少年,青色的光芒渐渐散去,少年在石碑前闭目站着,在其右手光洁的手背上,铭刻着一个由天青色焰火纹路组成的图案,伊尔达深吸一口气,那就是火之印记,刻在少年手背的,代表着符石世界最后的符文:

希望!

而天幕之上,如那一夜绚烂的色彩缠绕交织着,如一朵朵绽放的花朵,深深引入伊尔达灰色的眼眸里,

“想摧毁吗,我们最后的希望”,那眼底有火焰升腾,脸上是铁石般坚毅的决绝神色,“我绝不允许。”

于是大地燃烧了起来,无尽的砂石仿若响应君主的号召帮升空而起,从细碎的沙砾,渐渐的越来越多,渐渐到硕大的岩石,一点一点朝天空汇聚,最后,大片大片的土地升空而起,直到伊尔达与笛子安置身的石台悬在半空,其下出现了巨大的坑洞,所有的砂石被汇聚在一起,在无形的力量之上融合重铸,贯彻火的意志,觉醒出兽的形态,肋生双翼,头有巨角。

“起!”伊尔达怒吼一声,庞大沙土聚合而成的巨兽被虚幻的火光包裹着,对着五颜六色绚烂的天幕发起势不可挡的冲击。

而在天穹之上,那层层光幕汇聚而成的漩涡里,那只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于是那巨兽在瞬息间分崩离析,化作细碎的砂石在天上下起了沙雨,伊尔达向后退了一步,坚持屹立不倒,但是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线从双目流下。

“太晚了吗?”伊尔达万念俱灰,此时天穹之上,来自未知恐惧的视线再度俯视这个脆弱的世界。

正文 第十章 万世之创伤

那可怖的眼睛看向大地下方,那唯一在黑暗里绽放光亮的地方,而紧随其后,遮蔽天穹的瞳孔向内里凹陷,一切纷杂的色彩全部涌向中心,然后被吞噬殆尽。

色彩被吞噬了,于是剩下纯粹的黑暗,世界的屏障不堪重负,终于被腐蚀出了一个洞口,在那洞口之中,黑暗开始蠕动。某种比黑暗更深沉的东西在蠕动着,随着黑暗涌动,天空的黑洞向四处扩散,当黑暗吞噬整个世界的天空,就是这个世界彻底沦陷的时候,仅仅只是瞬息,世界,文明,就到了濒临灭亡支离破碎的地步。

而既然屏障上出现了洞口,那外面的恶客就要进来了。

在黑暗的深处,世界与以太界交隔之处,有某种东西探了进来。伊尔达已经目不能视物,但这并不妨碍他感知到那种“东西”,那天幕之上正缓缓侵入这个世界的生命的一部分,一点一点,缓慢地进入,在伊尔达的感知里,如同雪崩一般铺天盖地的存在感与压迫感将他吞没,幸运地是他看不到,任何看到那“东西”的凡夫俗子,都会在视线建立的一瞬间明白,

“这世界从未属于人类”。

那是什么?那缓慢地,从天穹之上的漆黑洞穴里钻进这个世界的,蛇一样的东西。

如果是蛇,那先不论身长,它的直径大概有地球上黄石公园火山口那么大,再具体一点的描述大概就是,跟北京市一样大。事实上几年前,在著名的玛雅人世界末日传闻闹得沸沸汤汤那阵子,就有人预言黄石公园的火山喷发,如北京那样庞大的火山口喷发的熔岩以及因此引爆的足够覆盖地球上空三分之二区域的尘埃云确实是足以灭绝二分之一的地上生物与三分之一的海洋生物,如果有某种生物真实达到了这样的体积,那它必定不是生存在我们所知的世界,我指的是地球,因为仅其一个生命所需的食物与能量就足够摧毁任何一个已知的生物圈。

有趣的是那并不是蛇或者与蛇类似的生物,甚至如若那只是某种生物,比如说蛇这一类,那伊尔达会松一口气,那意味着其造成的破坏是有限的,尚且无法直接从根本上破坏一个世界,这也意味着之前遮蔽天幕的巨眼只是这个生物的某种特殊能力,并非是其的某个器官部位。

遗憾的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那的确只是某个生命的一个部分,或者说,一小部分。那直径足以媲美一座城市宽度的侵入物,仅仅只是一条触手,而这条触手便如同擎天之柱一般横亘在天地间,缓慢地朝着伊尔达与笛子安两人所在的石台进发,一点一点的突破世界的重重封锁,而随着其完全地侵入现实世界,它的形态也在逐步完善。那漆黑的体表之上,可以清晰的到一个个血色的裂痕,似乎伤痕累累,应该是与世界屏障冲突而造成的伤痕。

但是随后,那一道道口子不断开裂,扩张,从其内里生长出一个个银灰色的利齿,就如同蛇身出现了无数个血盆大口,恶臭的粘液从其内涌出,滴落在空气中,如同腐蚀一般,在那巨大触手周边的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歪曲,空间受到侵蚀,挥发出黑色的气流,铺天盖地的向着青色的石台涌去。

这便是以世界为食的生命,哪怕祂巨大的本体依然被阻隔在世界之外,但仅仅只是其身的一条触手便展露出祂吞噬世界的本质。

“是祂,果然是祂,万世创伤伊莫库”,伊尔达癫狂般向着逐步靠近的触手发出怒吼,而触手之上,密密麻麻布满的血盆大口同时发出嘶吼,仿佛奏响象征世界灭亡的疯狂序曲。哪怕是最恐怖的梦魇里都不可能出现的造物,超出人类那贫瘠想象力的最上层的以太生命,被其一手导演而毁灭的世界的数之不尽,

其为食尽世界之恶,引领腐化之主,其为崩殂万物之源,扭曲虚空之眼,被旅者们共同赠予“万世创伤”之名的极恶之神。

其本名无法用任何已经的世界文明的语言描绘出来,只能取最相近的谐音,伊莫库。第一序列的文明之敌,每一个火种熄灭的世界都有可能迎来它的目光,而符石世界却恰恰相反,早在这个世界最鼎盛的时代,在以太界进行晋升仪式的那庞大耀眼的火吸引了游荡在以太界的伊莫库,从此两者结下了无法化解的孽缘。在符石世界强盛之时,依靠着众多旅者的殊死奋战,曾几度将伊莫库击退,

是的,哪怕是如此噩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宏伟生命,依然曾被凡人击退过,其中最成功的一次,旅者们甚至在世界之外的以太海中构建战场,将战线拉离本土世界,在世界之外一举将伊莫库击退。十分遗憾的是,也只是击退,像这种类似的生命,想要将其杀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据说在伊莫库的躯干里,有着无数个被其毁灭吞噬的世界残骸在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而每一次击退,都伴随着大量旅者的牺牲与火种的熄灭,这也是符石世界没落的根本原因。

而在火将熄灭的今日,再也没有传奇旅者筑成的防线来抵抗伊莫库的入侵,山穷水尽,世界本身也已经走到了末路。

但见巨型触手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势冲向石台,体表无数狰狞的巨口不断咀嚼着周边空间,腐化与扭曲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最后的火种岌岌可危,而站立着却仿若进入的沉眠的笛子安在这时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快点,马上把你来时所说的咒语再念一遍”,伊尔达在绝境里怒吼着,奢求着能在最后时刻将少年送离这个世界,但为时已晚,那恐怖触手已经来到眼前,巨大的风压几乎将伊尔达压倒在地,更恐怖的是那扭曲世界的黑雾,伊尔达似乎已经嗅到了那超脱常理的恶臭,一旦被黑雾裹挟进去,必定在瞬息之间尸骨无存。而就在这时,少年抬起了手,右手手背上,代表希望的符文隐隐透出出天青色的光芒。

正文 第十一章 天青色的史诗

星辰之所以一一消失,是因为黎明即将到来。

一片漆黑。这似曾相识的黑暗的世界。

有什么在遮蔽住整个浩大的天穹,如同重重叠叠的钢铁交叠摩擦着,那是来自地底幽冥处的黑烟,从大地遍布的创口处升腾,在无穷高处联结成一片,让整个天幕透不出丝毫光亮。而天地之间,一座座悬空的岛屿宛若星辰一般闪耀在漆黑之中。其上是一座座庞大的城池。符石的力量被应用在了虚空之中,建立起完整能量体系的城池通过地基上数之不尽的符石获得上升的动能,

浮空之城,符石世界至高的文明结晶。这是连历史也只是刚刚获得称谓的久远年代里,是人与神共同行走在尘世间的上古纪元。岛屿之上,符石显现的威能绽放着光芒,照亮了它尖锐的棱角。正是在这样的黑暗里,才能更触动人心的体会到那种华丽和威严的轮廓。当天光从穹顶洒下,这些城市沐浴着纯白的光芒,每一座都如同仙境般圣洁而美丽,此时并没有天光,夜深了。

笛子安凝视着这个世界。在黑暗里,只有漂浮在空中的城池闪烁着微光,而这也照亮了远方更深沉的黑暗。大地震颤着呻吟着,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出一道道巨大的创口,其内透出殷红的血光,浓墨般黑雾如同不甘的亡魂向着天空飘荡,汇聚。天穹之上,不断有碎裂的声响回荡着,重叠着,雷鸣一般的作响着,越演越烈,越演越烈,那种仿佛无数雷霆汇聚在一起的声响,如同雪崩一般让任何身临其境之人感受到大难临头。

从极远的东边,有什么东西正在临近,随着那雷声般的嘶吼铺天盖地般的袭来,如同千万亡者死前的哀嚎,那巨大的绝望隐匿在重重叠叠的黑雾之后,而如同点点繁星般的浮空城上在这一刻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九天之上的雷霆被人为地唤醒,大地流淌着地火被人为地操纵,无数铭刻着世界波纹的符石在它们的主人手中爆发出巨大的威能,数之不及的元素的辉光编织成一个个昔日只在传说里存在过的传奇术法,一同夹杂着天地间被调动的雷火袭向黑雾。

于是有那么一瞬间,黑雾被撕裂了,法术的威能播散着炽烈的光热,光芒照亮了黑雾之后,足足有千丈般庞大的兽性竖瞳透过层层黑雾和光芒的缝隙,凝视着这片天地。如同惊鸿一瞥一般的恐怖让笛子安止不住地颤栗了起来。无法形容的冰冷与狰狞顺着视线灌注进他的脑海中,让他忍不住地尖叫了出声。

疯狂的嘶吼宛如千军万马策马奔腾的唿啸而来,似乎要摧残整个世界。沉重如铅块的黑烟瞬息席卷万里,犹如无尽的海潮一般自四面八方而来,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一座悬空的城池被黑烟裹挟进去,而后,在一轮摄人心魂的耀眼光辉爆发之后,让人颤栗的咀嚼声从黑雾里传出,一声一声,笛子安胆战心惊地注视着一团焦灼的废铁从半空中坠落,那是昔日万世不易的奇迹,而今就此陨落。

随着那黑烟里的生物越来越近,哪怕是黑烟再如何漆黑,夜色再如何深沉也无法掩盖他那巨大无匹的身型,如同连绵不断的山脉那样,无法忽略的轮廓。

暴风裹挟着黑烟向着一座座漂浮的城池袭去,不断有浮空的堡垒被黑雾里的巨兽击落,在这样的生物面前,哪怕是人类文明的奇迹都显得单薄而脆弱。

但是,在那最靠近天穹的地方,有着一座最伟岸的城池,有“人”在其上俯瞰着这乌烟瘴气的尘世,其身披青色风衣,在暴风之中屹立不动。笛子安突然注意到那个天青色的身影,此时的少年仿若上帝一般自更高处看向这个世界,他心中明白,这是曾经发生过的史诗,被亲历过的贤者将之记载在石碑上,那天青色的身影,比之那黑雾里连绵不绝山脉一般的巨兽简直渺小的可笑,但是在看到其的瞬间,笛子安无法克制地移开了目光。

如果说在荒漠之上看到最后的石碑,笛子安感到了承天载物般的厚重,那么看到这个天青色的身影,就仿佛看到了一轮带着煌煌神威的烈日,直视之人必当被灼烧双眸,在黑雾里巨兽仿佛要让大地破碎的巨吼声中,在铺天盖地来自四面八方呼啸的风暴声中,在天穹之上重重叠叠摩擦交织的要让天幕开裂的震耳雷鸣声中,低沉地呼吸声响了起来。

那低沉的,轻柔的,但是无法被掩盖的呼吸声,一把枪出现在了那人的手中,正在那人的手里发出低沉的呼吸。自它出现在空气中的刹那,便将呼吸变成一种痛楚。那锋芒弥漫在空气里,将空气都变得像铁针,刺人肺腑。那道天青色的身影抬起了手,炽烈的光热从所有仅存的浮空城中爆发,一道道渺小的身影冲上天空,那是符石世界在人神并行年代之末硕果仅存的圣贤,身负行走万世的火光,随着青色的帝皇手中长枪高举,指向黑雾深处山岳般的阴影,那数之不尽披戴着光焰的身影如坠落凡间的星辰一般刺入黑雾之中,在深沉的黑暗里,烛火般的星光驱散了全部的黑雾,露出了雾下恐怖真实的模样。

那是怎样庞大的怪兽,仅仅凝视就让人颤栗的神话生物,随着黑雾驱散,巨大的怪物发出惊天的怒吼,伴随着其四足的奔走,大地出现巨大的裂隙,如同天灾一样的暴风被释放出来,企图压制它的圣贤们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巨兽足有千丈的兽性竖瞳中透露出无与伦比的饥饿感,如同凡人最深沉梦魇里才会出现的画面出现了,那张开的仿若要吞噬天地的遍布利齿的巨口朝着身前渺小的人类合拢,在这如同黑洞一般的巨口之前,光线扭曲,空间动荡,笛子安眼中的画面都变得断断续续,仿若时间与空间都无法逃脱这惊天的巨口,无数的光焰如同烛火一般被点亮,互相连接,形成了星光铸造的堤坝,企图抵抗这巨兽恐怖的吞噬。

但在这吞噬世界的伟力面前,星光的堤坝只是瞬息就濒临破碎,但就在这一刻,有光从身后传来,笛子安猛地回头,在那世界的至高处,有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升起,无穷无尽,光中一位天青色的身影走了出来,背负光翼,头戴冠冕,手握长枪,枪神铭刻着天青色的纹路,无名之枪,只为诛杀叛逆之神。

其人身后光翼燃烧着,仿若接入虚空之中,向着身后无尽世界疯狂蔓延,就像要把整个世界包裹起来似的,艳绝尘寰的光翼每一次煽动,都会席卷铺天盖地光的鳞粉一般扫荡向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地虚空中的纹路编织成一个个符石世界特有的符文,符文再层层叠叠地交织,交织成更庞大的光翼,而这种蔓延速度,比肉眼可见还要迅速,只是瞬息之间,整片天空就被翼的纹路遮蔽的严严实实。

每一个瞬间,符文与符文之间拼凑成新的咒语,新的咒语引动新的符文,新的符文拼凑出新的咒语,所有已知的符文与所有被探索出的咒文已这种形式共同出现在了一起,整个世界的伟力汇聚了起来,一同注入天青色的圣枪之中,是的,天青色的皇帝高举圣枪,背后是覆盖世界的翼,

仿佛明白接下来要面对怎样恐怖的一击,山脉般的巨兽疯狂嘶吼着,那巨大的身躯甚至再度膨胀,从山脉到顶天立地,张开的巨口如同盛开在天地间的黑洞一般袭向那道天青色的身影,而只是瞬息,笛子安眼前一变,那道青色的人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而后高举青色的圣枪,笛子安错愕的看着那道幻影与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与自己重叠在了一起!

他,与祂一同高举圣枪,在世界的下方,那已达万丈的兽性竖瞳中的凶性毕露的狠厉化成了魂飞魄散的恐惧,

原来你这样的东西,也会感到害怕吗?少年,或者说那位青色的皇帝喃喃自语,下一刻,圣枪挥下,由至高之处,一击挥向至远之处。无穷无尽的光热爆发在了这个世界之上,一切的黑暗烟消云散,只剩下扫荡世界的天青色的光影,在那一碰撞最初始的时刻,笛子安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那一刻绽放的流光之中,蕴藏着凡人演化千百个文明都无法企及的伟岸力量。在这一击之下,不论是星辰,还是日月,亦或是吞噬世界的巨兽都被平等地击落,被炽烈的光热燃成虚空的烟尘,甚至烟尘都不会存在。

这是最后的神孽陨落的史诗,天青色的帝皇用长枪击穿了祂的心脏,用光热焚尽了祂的肉身,从此神明完成创世的全部工作,而后离开了这个世界。九块创世石板记载着这全部的经过,自此之后,是凡人的时代了。

这是不知何几岁月之前的史诗,但此时,在符石世界的大地上,笛子安睁开了青色的双眸,手背之上,天青色的纹路绽放辉光,一把古朴的长枪出现在了手中,光阴的长河之中,屠神的枪的概念从历史里被提取出来,再现在少年的手中,而后,

是从背后延伸,融入虚空,层层叠叠,只在瞬息之间便遮天蔽日的光翼。

哪怕伊尔达已不能视物,在他破损的视觉里依然涌起了天青色的光芒,让他激动地颤栗着跪服下去,

“天青色的帝皇啊,一切的荣光归于您,再度拯救这个世界吧!”

如城市般巨大的噩梦的触手头部破开一道血红的裂痕,一个最为庞大的血口成型,狰狞地向石台上渺小的人儿咬去,无尽岁月之前,那天青色的史诗又再度重现在这地面上,

这次,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极恶之神。

而下一个瞬间,那枪轰然迎击,青色的光芒吞没了视野里的一切存在,连同扭曲的触手,连同腐蚀的黑雾,连同天际漆黑的洞穴,一切归于静谧,赞美吧,

这仅仅只有一击但是屠神灭魔的光枪。

正文 第十二章 委以此身

空荡荡的屋子里,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世界之外的世界已过去了接近两天的时间,但在这个世界只燃尽了一根普通的白烛,正点的钟声响起,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屋子里摆放的时钟是二手的老式北极星机械挂钟,笛子安很喜欢这个风格的制品,有一种生活在影视作品里的错觉,当时在二手市场上一眼相中,买了回来……事实上它也确实仍然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甚至还能准时报点。

午夜的钟声一声一声,当第十二声响如同前面十一声那样不紧不慢地落下回荡在这个屋子里,屋子的主人也回到了这里,子安怔怔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看着他消失后的仪式现场,倒地的杯子,溢出的残余的牛奶,弄脏的毛毯,燃尽的白烛。他下意识用手轻抚身上的毛毯,手指尖粗糙的触感真切地告诉自己,已经回来了。

随后他看向自己的手背,在那儿,一个黯淡的由青色纹路编织而成的符文如同刺青一样刻印在那里……

“旅行万世,但只忠诚于自己世界的使者。”

子安喃喃自语,在真切见证一个世界濒临灭亡的景象之后,他才能深深地体会到自身背负的包袱与责任。旅者的旅程并不只是意味着精彩的生活,不断穿梭各种有趣的世界,他们还要面对各种超脱人理想象的恐怖,面对各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对自己背后的世界负责,他们是世界的使者,当世界灭亡,他们也将无处可逃。

就在不久前,符石世界的祭坛上,世界的意志借助笛子安再度重现了昔日天青色的史诗,一举击退了恐怖的外神的触手,笛子安恢复意识之时,眼前的天地间遍布天疾走奔驰的青色的洪流,宏伟的能量修复了天幕上的缺口,而受到一定创伤的外神伊莫库同样短暂的退避,虽然一根触手对其来说无关紧要,但是的的确确是给祂造成了一定创伤,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伊莫库这种生命——其为以太界中无念无想的生命,本质上还是依靠吞噬本能在活动,这样的生命只要感知到创伤便会本能的退避,直到吞噬的本能再次占据主导。

可惜的是,由于祂的生命形态与生命层次,能给祂造成创伤的生命在整个九重以太海里都是寥寥无几。

伊莫库的退避无疑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宝贵的时间,甚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濒临灭亡,子安只需要留在这个世界灵格就能获得莫大的晋升,以“救世主”的功绩完全可以完成灵性的提升。可惜的是,哪怕是各种机缘巧合再现了昔日的传说,对这个世界而言,也并非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之前曾说过,在见习旅者开始旅途之前,世界会为他们刻上烙印,这相当于宣示旅者的归属,在刻上火之印记之后,都会进行恩赐,赠予这些未来的希望以礼物,用以帮助他们度过前方旅途中可能出现的难关。

这礼物可以是稀有的世界特殊的能力,在符石世界一般就是稀有的符文,或者失传的咒语,也可能是直接对见习旅者进行灵性的提升,诸多恩赐五花八门,到了子安这里,由于世界正面临毁灭的威胁,因此在世界意志的引导下,世界最后的火恩赐给了少年史诗里曾存在过的力量:

仅有一击,但是足够屠神灭魔的光枪。

这其实算是世界意志的自我救赎,但是在一整个世界的支持帮助下催动那恐怖的光枪,对少年而言也绝非是没有好处的,只是这样的影响会更为深远,换言之短期内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实际帮助。所以说,再现天青色史诗所付出的巨大的消耗,其实尽数来源自这个残破的世界,那记载着这段史诗的最后的石碑里,只是借助少年的手,将这最后的力量爆发出去。

原本便以燃烧殆尽的火,经此一役,终于彻底熄灭。

正当伊尔达与笛子安面对着天地间呼啸的青色洪流默默不语,体会着那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时,身后杯台之上,传来了石板崩塌的声音,少年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那块荡漾着青色光晕的石板,在风中分崩离析,碎成天地间飘荡的细碎粉尘,每一粒粉尘似乎仍带着天青色的光晕,但也已经随风飘逝。

“碎,碎掉了……”少年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些什么。火,就这么熄灭了?

而伴随着石板的崩塌,天幕之上的青色光晕同样以肉眼可见的消散,几乎可以预见,当这最后的力量挥发殆尽之时,就是这个世界失去屏障,堕入以太之海之际。

到那时,以太界里那些无念无想的虚空生物会毫无遮拦地涌进这个世界,文明会死去,世界会消亡。

“终于,到了这一刻了吗?”伊尔达闭上已经不再映照景象的黯淡的双眸,声音不再低沉,甚至可以用温和来形容,在这样的关头,他只是站起身子,转向少年的方向,

“有很多东西,本来想跟你说清楚的,但是算了,只能等以后你慢慢去了解”就像临行之前的长辈对晚辈交代事情那样的语气,笛子安怔怔地看着这个白发的中年大叔,闭目的刚毅的面容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记得来到这个世界时你所说的咒文,只要将凭依指向的物品换成是你们世界的产物,一件衣服,甚至一块布料都可以,然后对着那件“信”物逆向走动,按步骤将咒语说出来就可以回去了。”

“火之印记是你与这个世界联系的关键,在日后你成为旅者,找到新的火之后就可以通过印记回到这个世界,”伊尔达抬头,张开双臂,有火焰从他身上涌出,从四肢百骸,从眼鼻口耳中不断喷涌而出,那白色的火焰,

“一定要抓紧时间,在那之前,我会尽可能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在那之后,在子安惊骇的目光中,中年大叔化作了升空的纯白焰火,

“以此生之残命,续万世之荣枯。”旅者本身就是点燃自身火种之人,即是说,旅者,是有资格成为火的。

“火啊,委以此身。”以身饲于火中,成世界最后的火,在白色光焰升腾的瞬间,世界的崩塌止住了,连同那遮蔽天幕的青色光晕,成为世界最后的屏障,一同守护着这末路的世界,

等待那迷途的少年成长起来,将火与希望带回这个枯萎的世界。

正文 第十三章 预兆

“哥哥,来和我玩吧。”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响,轻柔地,如同灵动的溪水缓缓流过心间。

少年眨了眨眼睛,四周是一片模糊的雾气,眼里所见白茫茫的一片。

“子安,子安,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和我玩吗?”迷茫的白雾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笛子安还来不及反应就已不见踪迹。“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回顾四周,

“你忘记了吗,”那雾里缥缈轻灵的声音若近若离,“你不是才捅了人家一下,可疼了呢。”

捅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等等,如果说用枪捅的话……笛子安 (?д?;):“卧槽,你是认真的吗?”

而周围白茫茫的雾气突然泛起血光,有漆黑如浓厚的影子从雾气之后飞快地向他涌来,巨大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涌起,仿佛千万人的哀嚎一般此起彼伏。眼前的画面随之破碎,少年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梦境里铺天盖地般近乎实质的恶意让他如置冰窟,花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了过来,少年失去力气般向后倒在床上,窗外仍是漆黑一片,他拉了拉在刚才被踢落下床的半截被子,再度闭眼沉沉睡去。

“时间不多了。”

这已经不是这几天的第一次噩梦,在经历了那如同幻梦般怪诞荒谬的异世之旅,笛子安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某种异常。

首先是手背上天青色的印记,在大多数时候那都是如同刺青一样静静刻印在肌肤上,没有任何奇异显现,但当每次他靠近自己那卷古朴的羊皮卷,手背上的印记会变得滚烫,如同被烈火烧灼一样的刺痛感宣示着它的存在。也因此,子安大概明白了那卷羊皮卷的来历,那估计是曾去过符石世界的旅者留在这个世界的遗物,

是的,自己居住的世界是有旅者的,现在的笛子安无比肯定这一点。

而这也是子安发现自己身上的另一个变化,当他集中精神的时候,能看到物品表面萦绕着点点零星的光点,如同清澈的水底有着洁白明灭的波光一般,无声地彰显着物品自身的灵性,越是耀眼,灵性越是强烈。在笛子安的小收藏里面,除了羊皮古卷是萦绕着一层水幕般的光晕之外,就只有那柄银质小匕首在视野里能显露出一层淡蓝色的微光。其他的物品最多就只是在表面存在一粒粒微弱的光点。

在每日清晨时刻,往往是自身灵性最为满溢的时候,每当这时,笛子安总会不由自主的进入“灵视”状态,用泛着青色的双眸睡眼惺忪的看向这个静谧的尘世,于是凡尘之内,无不氤氲着各色的荧光,玲珑剔透的闪烁在视野能企及的各个角落。

所谓万物有灵,灵性天成,这是一个,不同于符石世界火种熄灭,灵性枯萎的有充足灵性的世界。这样的世界,正是旅者诞生的土壤,所以子安可以肯定的,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必定有行走的旅人默默守望着这蔚蓝的星球。他们或许名垂青史,或许不为人知,或许无迹可寻,或许生平莫测,但他们都有共同的称谓,旅者。

而现在,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少年半自豪半心虚地对自己说道,虽说只是见习的旅者。

但是笛子安也没有或者说不敢忘记自己的使命,在目睹了旅者伊尔达的自我奉献之后,一种紧迫感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他。世界灭亡,那么依附世界的旅者也将遭遇灭顶之灾,一旦伊尔达献祭自身点燃的火种熄灭,符石世界灭亡,自己所拥有的火之印记也会失去作用,再度回归平凡。更要命的是,笛子安发现自己似乎被某种东西给盯上了。

每当黑夜降临,自己沉沉睡去,总会不断的进入同一个梦境,那梦境里氤氲着白茫茫的雾气,在最初的时候只是这样,持续到自己转醒,后来慢慢的,雾里会听见一声声轻柔的呢喃或者呓语,很轻柔很舒缓,但是却不管怎样都无法听清,而到了这一次,仅仅过去四个夜晚,就已经能够清晰的与之对话,

后续的场景变化应该是自身的应激性反应,毕竟在符石世界经历的画面给自己留下太深的记忆。但这无不预示着,有某种东西缠上了自己,很有可能是某种以太界的生命,因为自己在当前世界与符石世界的来回穿梭时而被捕捉到了。

至于梦境里为什么会那么明显的指向万世创伤伊莫库,子安也只能把这归结为那东西给自己留下太恐怖的印象,毕竟伊尔达也说过,伊莫库虽然拥有极为崇高的灵性与无比强大的威能,但本质是无念无想之聚合,以吞噬的本能主宰行动。

不管怎么说,那都不是什么好兆头,特别是对于自己这种如此弱小的见习旅者来说,自身灵性太过微弱,很多时候面对这种异界的侵蚀都会显得无能为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当前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提升自身的灵性与位格,灵性提升了,自然而然就能抵御各种来自外物的侵蚀,不论身心都是一样。

那要如何提升自身灵性呢?通过汲取世间万物的灵性可以吗?

答案是可以的,但是需要特定的仪式,相当特别的仪式,在这方面笛子安束手无策,那些有着深远传承的旅者组织或许就把持着如何通过万物之灵晋升己身灵性的手法,但是他要上哪去找这样的组织,就算找到了,别人又凭什么将如此重要的方法传授给你。

那么通过吞吃有灵之物能否有作用呢?

别开玩笑了。首先自己的物种是人类,又不是饕餮或者芬里尔之类的传说生命,生命源头带有吞噬万物之能,其次,是个人,长这么大吃掉的东西也不算少了吧,也没见有谁吃着吃着就上天了能跟太阳肩并肩,新陈代谢,物质循环,灵的传递与运行有着更深沉的法则。

那么好像是毫无办法了,但是也不尽然。

重新转醒的子安从床上坐起,连续数夜的噩梦的侵扰让他的神色有一点萎靡不振,严重的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了置顶的最常关注的企鹅群,一页一页地翻找着网友们的聊天记录,直到看到一位ID叫“法老的半身”的网友所发的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卷褐色的看似竹席一般的纸张,其上书写着来自最古老文明的文字,象形文字,也即是后世的科普特文字,现在偶尔还能在埃及的某些宗教仪式上见到使用,那纸张材质自然不是什么竹子,而是古埃及时期尼罗河三角洲地区特有的一种神奇植物,名为纸莎草,这种纸也被简单粗暴的命名为莎草纸,意为法老的财产,事实上由于其来源的单一,的确是被历任法老垄断在手中。

笛子安知道这位网友的一些事情,他是一位历史系的教授,研究的正是古埃及文化史,类似于莎草纸这种文物级别的东西,哪怕是他也只是借用而已。

没错,这位教授也是企鹅群“塔罗理事会”的成员,但是他研究的方向很多与《亡灵书》,《翠玉录》搭边,是这个群里关于古埃及文明知识的权威。两天前这位教授在群里展示他从博物馆借阅的那张褐色的莎草纸,笛子安在见到图片的那一刻没有来由的感觉到自身灵性的波动,这意味着某种契机,自己的契机。

这是少数觉醒灵性并能自我认知观测的生物的独有特性,当机缘巧合遇到某种“晋升”的契机时,自身的灵性会有所感知并给予提醒,

“古埃及,”笛子安喃喃自语,“看来无论如何要尽快到这位教授家里走一趟了。”

古埃及,四大古文明之首,那是,

炼金术最初的地方。

正文 第十四章 教授与手稿

请以上帝的名义任取一物,因为除了完美别无他物。

“你好黄教授,在群里经常看到你发言,一直想过来拜访一下,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笛子安礼貌地对着眼前的男子问候道,在他主动通过企鹅群联系到这位教授并表达出自己想要来访的意图,教授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此时笛子安就在教授的别墅前打量着这位群友。

教授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外套,高大的身板显得有些单薄,脸型瘦削,带着一个方框的黑色眼镜,脸色有点过于苍白了,有种深居浅出,缺乏运动的既视感。不知道是正教授还是副教授,从面容上看最多不过四十岁,在教授圈子算是十分年轻了。

“你就是塔罗群那个“笛子”吧!”教授态度相当温和可亲,“进来坐坐吧,现在能对埃及文化史抱有感性态度的年轻人可以说已经很少了。”

别墅很大,坐落的地方就算不是什么一线城市商务中心地带,但也可以看出这位教授相当富裕,甚至有专门的门卫与园丁。走进别墅,才发现其内静谧幽深,罕有人声。

“黄教授是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吗?”笛子安跟在教授身后,看着前方碧丽堂皇的西式风格的建筑,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在那流淌着晨光的纯白穹顶反射之下,整个庭院都显荡漾着一种流光溢彩的鲜活感。那密密麻麻茂盛的环绕,怒放在那门厅两侧的花栏之上,金色和白色大理石交织而成的墙体,散发着玉石一样温婉的反光。黑色的墙饰星星点点若那花香一样爬行,与那华美倾城的繁花幽幽间彼此辉映。宛若一座小巧却飘荡着大气的华丽宫殿。而随着教授拉开装饰有镂空浮雕的大门,一眼望见的是昏暗但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置身在静谧的黑暗中,让人幻想一旦其绽放光彩会是如何的绚烂夺目。

“当然不是,”黄教授笑了笑,很儒雅的样子,“我妻子跟孩子都住在这里,只不过他们出门旅游了。”两人穿过宽敞却冷清的长长走廊,两侧不断挂有各式各样古典风格的人物画像,内室的设计同样奢华典雅,各种看上去就十分名贵的灯饰亮瞎了笛子安的狗眼。

万恶的资本主义……当然,这话没有说出口,笛子安从很早就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研究神秘学的那群人,通常都是很有钱的!拿他参加过的几次塔罗议事会的线下聚会来说,都是在其内某些成员的私人别墅里举行的。只能说对比这位黄教授的别墅,那些别墅的奢华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只有这种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才会每天花一大堆时间去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吧。笛子安将脑海里繁杂的思绪清空,随着教授走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是不大的,一侧的书架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各式历史书籍,笛子安一眼看去,基本都是跟埃及文化历史有关的书籍,

《古代埃及帝国》、《古代埃及史》、《埃及历史铭文举要》等等这些,都是很符合教授研究方向的书籍,而后笛子安看到了摆放在桌面的书籍,封面的文字应该是埃及文字,也就是科普特文字,笛子安曾在网上看过这本书籍的图片,有一点印象,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

《亡灵书》。而边上有两本用于帮助查阅的《图说埃及文字》,《古埃及圣书字导读》,桌子上还有很多七零八乱的稿纸,上面遍布着教授的笔记,似乎在对着亡灵书进行翻译。

“教授,你在研究《亡灵书》吗?”笛子安好奇的询问道,黄教授显然没有想到笛子安一眼能看出这本古书的来历,不禁高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在试着编制一本比较精准的全译本,”但随后这位教授语调升高了一大截,“你应该知道市面上的《亡灵书》译本无不错漏百出,那本东西连“荷鲁斯之子伊西斯这样的句子”都敢胆出现,伊西斯分明是荷鲁斯的母亲!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我不知道。笛子安在心里吐槽,他甚至连教授口中那个错漏百出的版本都没看过,他对于亡灵书的了解只停留在大概知道这是一本古埃及人民的墓葬品,他们的冥世圣经。但或许是谈及专业知识,让这位教授有点不由自主的嗨了起来,

“见鬼的是,我竟然在那里面看到了牧师、神父、上帝,真是夭寿了,法老的世界里没有上帝跟祂的仆人!天知道我烧掉了多少本亡灵书的译本,我一定要重新编制一本,至少严谨一点的全译本。”

这位之前看起来很是儒雅的教授说到激动处甚至不由自主的挥动了几下手臂,看得笛子安一头黑线,不过倒也没什么,教授这样的表现反而显示出他的真性情,这让笛子安对这位教授更有好感了。待到教授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笛子安笑了笑,“我这个人偶尔会对一些东西比较激动,会不会有点奇怪?”

笛子安忙说,“没有的事,教授你只是对作品持有严谨的学术态度,是市面上的版本达不到您的要求而已。”

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笛子安的话还是很受用的。

“说起来你还没说说这次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黄教授随手整理了一下桌子上凌乱的稿纸,询问道。笛子安理了理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教授,我一直对古埃及文化有着深厚的兴趣,那天在群里看到你发的照片里那张莎草纸,简直是看到稀世珍宝一样,要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亲眼见过这种纸。所以冒昧前来拜访,想饱一饱眼福。”

“你是冲着莎草纸来的啊,那你算是来对了!”教授深深看了笛子安一眼,语气神秘地说道,“那张东西现在还在我这里,根据我的研究,他应该是苏西莫斯手下某位学徒的手稿。”说着打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块玻璃板,由两块一尺出头的玻璃叠合而成,而那张褐色的莎草纸被夹在中央,小心地保护着。

笛子安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整个人完全看呆了,而教授还在说着,“你说的很对,这就是稀世珍宝,真真实实的稀世珍宝,一定要在干燥的地方存放,”发现笛子安没有回话,教授回过头,发现笛子安怔怔地看着莎草纸,显然被震撼到了,对这个反应,教授很是满意,

“对吧,它是那么神秘,静美,文明的奥秘历史的痕迹都在这张小小的纸里。”

笛子安显然是没有心思去听教授说了什么,因为在他的视野里,那张夹在玻璃内的莎草纸闪烁着浓烈的橙黄光芒,在他拥有灵视以来,从未在无生命的物品上看到由此浓郁的灵性,

毫无疑问,这就是自己追寻的契机。笛子安收拢了灵视,重新注视着这张褐色的莎草纸,其上不止有文字,还有图画。

“教授,这个图案,怎么看起来那么像长颈瓶?”笛子安发现图案上画的瓶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化学课上学过。

教授明白笛子安所指,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当时最负盛名的赫尔墨斯瓶,也就是我们现在长颈瓶,在那个年代这种炼金术士使用的玻璃仪器可是昂贵的很,在当时的埃及只有苏西莫斯有自己专门的实验室,这是那位学徒有幸参观了实验室之中做下的记录。”

似乎想起了什么,教授拍了拍脑袋,“你先看着,记得千万不要拿出来,我去我的房间拿本文献。”说着离开了书房。

天赐良机!

笛子安暗暗叫好,在教授前刚踏出书房的那一刻,笛子安就再度开启灵视,同时用手在玻璃板上轻抚着,似乎想隔着块玻璃感受莎草纸的质感,“这么充裕的灵性到底要怎么应用?”笛子安有点头疼,他蹑手蹑脚地将上面的玻璃板抬了起来,让莎草纸暴露在空气中,随后将右手手背的印记对准它……

没有任何反应,笛子安甚至还轻轻触摸了一下莎草纸,与观感不同,质地其实相当柔软。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要怎么应用灵性,笛子安眼睛开始泛酸,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将玻璃板重新盖上,见鬼,机会就在眼前,那满溢的橙黄光芒也宣示着这张莎草纸的不凡,但是自己却不得门而入!

难道需要什么咒语,等等!咒语的话……笛子安重新注视着莎草纸,教授估计快要回来了,试试总没错……

而当教授带着书籍回到书房,眼前空无一人。教授像意识到什么,忙来到书桌前,却发现一切没有任何改变,书籍,纸张,而那最最重要的莎草纸也仍然静静地躺在玻璃板中,唯独那位来访的少年不见踪迹。

“是有什么事提前走了吗?”教授摸了摸脑袋,真是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正文 第十五章 学徒的星空

举世无双的长颈瓶啊,我向你致敬,现在我虔诚地把你取下。 ——《浮士德》

眼见尽是浮华的光影,耳际充斥着似有若无的呢喃,仪式唤醒了沉寂的灵,灵与灵进行了共鸣,灵性归于更高的统一,在上层精神领域彼此合二为一……笛子安渐渐转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枕着的是一叠厚厚的砂纸,不对,不是砂纸,这种纸,应该是前不久才在教授家里见到过的莎草纸。

教授视之为稀世珍宝,可此时被笛子安枕在手肘下的足足有一大叠,

“这里是……教授家?还是?”笛子安渐渐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满月仪式!对,满月仪式,自己在教授家里毫无准备的进行了满月仪式,这一次的仪式没有魔毯,没有圣杯,没有牛奶……羊皮卷被莎草纸取代,笛子安逆走四步念出咒语,只见玻璃夹层内的莎草纸那层橙色的光芒突然爆发开了,将少年整个人包裹进去,随后灵性共鸣,他成为了他。

“这次被带到了哪里?”笛子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样子自己是搞清楚了如何利用灵性物品的灵性了,但是这也太坑爹了吧,怪不得这职业叫做旅者,每一次灵性的获取都要进行一段全新的旅程吗?

“诺尔玛,你又偷懒!今天不抄完看你明天怎么交差!”笛子安回过头,发现自己身边有不少人跟自己一样趴在石桌上抄写着什么,而声音的主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是一位褐色眉毛的少年,此时他正叉着腰看着睡眼惺忪的自己。在笛子安脑海中突然闪现与这位少年相处的零星记忆,他揉了揉眼睛,

“是伊诺思啊,你已经抄完了吗?”笛子安惊奇的发现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全然不似自己的声音,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黝黑的臂膀,一种灵魂穿越的诡异荒谬感让他错愕非常。

“早就抄完了!”伊诺思理直气壮的回答,脸上骄傲的神色没有丝毫做作,“不但抄好了,我还多抄了一份,这样某人就只抄九份就可以交差了!”伊诺思双手叉腰,一份可把我牛逼坏了,歇会儿,脸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快来夸我!”

“伊诺思你真棒!”笛子安抬手揉了揉伊诺思的头发,就跟敷衍小动物一样。但就是这个简单的举止却让伊诺思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笛子安,“诺尔玛!你竟然敢摸我的头发!我,我……”伊诺思将手里抄好的莎草纸狠狠拍到笛子安脸上,气鼓鼓的走了。

笛子安显然还处于一脸懵逼状,不过他也看出来了,伊诺思跟自己只是类似小孩子开开玩笑那种性质的别扭,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唐突了,摸摸头发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笛子安嗅了嗅自己的手指,竟然闻到一种类似茉莉花香的清香,虽然很淡但是很清晰。笛子安不明所以,并没有继续深想。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诺尔玛吗?笛子安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这是灵魂穿越吗,旅者的穿越方式还能这样的?不,不对,笛子安开启了灵视,淡青色的光芒从他双眸里升腾,在他的注视下,自己黝黑的皮肤仿佛一层静静的水面,但只要集中注意力,捕捉那偶尔闪过的一丝水面的波动,透过波纹之下可以看到属于自己的白皙的肌肤。

就好像自己现在的模样只是一层虚幻的投影,只是为了麻痹这个时代的原住民一般,自己真正的模样就隐藏在投影之上,无人知晓。但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对于旅者的事情还是掌握的太少了!笛子安由衷地感叹到,伊尔达大叔说很多事情要自己慢慢去明白,可这也太为难我了。在满月仪式完成的那一瞬间,那道橙黄色的光芒将自己吞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竟然成为了那卷手稿的主人来到了这个时代?而更奇怪的是,自己依然是自己,本质是没有任何改变的。

灵性的共鸣让自己拥有了这位名为诺尔玛的记忆片段,就如同周庄梦蝶,到底是我成为了蝶,还是蝶成为了我呢?笛子安觉得这种与旅者有关的奥秘自己一时半会是弄不懂的,所以就不要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有一个更要紧的是,刚才伊诺思说的抄写是指什么,是指这个吗?笛子安皱了皱眉,翻阅着自己身前的莎草纸,

刚才伊诺思是说要抄十份是吧,他帮我抄了一份,然后我这里怎么只有三份??? (╯°Д°)╯︵ ┻━┻

这个诺尔玛这么偷懒的吗,为什么我要帮他抄剩下的六份!笛子安按耐下抓狂的心思,开始研读这份手中的稿子,拜灵性共鸣所赐,这些稀奇古怪的象形文字简直无师自通,让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玩意先。

嗯……好像是医书吧,猪的眼睛磨成粉末涂抹在上眼皮能治疗眼疾……卧槽,蜥蜴血、天鹅耳、天鹅齿、龟脑,你们是认真的吗?还有后面的孕妇乳、童女便、人粪、猴粪、狮粪、猫粪、虱粪,粪便是万能的吗……这尼玛都是什么原材料,一页看下,三观尽毁。

笛子安大概清楚了抄写这些是为了什么,总的来说他们这些学徒在依靠帮那些达官贵人抄写各式书籍混日子,这是他们生活费的来源,这些各式书籍就包括一些医书,星象与炼金典籍,虽然这上面的内容有点让人不忍直视,但是当时那个年代的医学总是伴随着各种巫术,方术,甚至当时权威的医书并不叫医书,药书,而是叫做《巫术直感》……

“要不去跟伊诺思商量一下,让他帮帮忙吧……”笛子安头疼地看着眼前剩下那一叠厚厚的空白莎草纸,在诺尔玛的记忆片段中,此时自己身处的,正是那座后世毁于战乱的,埃及极为著名的塞拉匹奥神庙,其内图书馆藏书多达七十万卷,是埃及最为重要的文化圣地,同时也是举行国家大祭的中心场所。

作为学徒当然不可能牛到能在这种地方起居工作生活,此时笛子安与伊诺思他们身处的,是塞拉匹奥神庙庞大的地下室的一角,专门给他们这类学徒学工抄写书籍的地方,只要离开这里每走两步就会遇到神庙卫队,想在这里闹事简直就是嫌命长,

别看这种学徒生活辛苦,如果不是他们的老师是著名的贤者苏西莫斯,一般的学者还真没有资格常驻塞拉匹奥神庙地下抄录书籍,在此时,正是苏西莫斯个人声望达到顶峰的时期,其被尊称为“神一般的人”,赫尔墨斯之后最伟大的炼金术士,法老都极为倚重的学者,他改进了密封的赫尔墨斯瓶,并研制出传说中的“三罐”仪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在诺尔玛的记忆里对这种仪器无比推崇。

无数如诺尔玛伊诺思这样的学者慕名而来,为了炼金术的奥秘,为了点石成金的咒语,为了出人头地拜到了苏西莫斯的门下,诺尔玛只是一位普通的埃及平民,而伊诺思不同,其家境应该十分富裕,从衣着与装饰各方面都可以看出,而不仅仅是这两人,在这神庙的地下还有不少同样正在抄录书籍的学者,他们基本都可以称作苏西莫斯手下的学徒。

在当时,学徒大概就是给人打白工的,仅能混一口饭吃,但是这里的人基本都不是为了薪金来的,他们所寻求的,是传说中掌握在苏西莫斯贤者手中,那点石成金的奥秘,因此可以忍受着孤独与艰苦在神庙地底日复一日地抄录着书籍,

所幸苏西莫斯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召集学徒们讲解炼金术的奥秘,不然大概没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笛子安理清了思路,看了看四周那些在昏黄油灯下抄录的身影,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怜悯,这些学徒之中真正能学到炼金术的不过十之一二,而这十之一二里又有几个能真正出人头地,找到自己的金主赞助自己的炼金研究呢,或许一个都没有。

最终他们就带着零星的炼金知识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包括自己这个诺尔玛与那名为伊诺思的好友。

这就是学徒,懵懂而怀揣梦想的一群人,对真理与知识一知半解的可怜人。夜已深沉,无人入眠,他们继续着既定的抄录任务,而神庙之外,是永世孤寂的夜空。

正文 第十六章 炼金术课程

什么是炼金术?

一个简单的问题,同时又会引发出无限问题的答案。在人类发展的千百年来,无数能人志士尝试去解答它,但事实是,这是一个不太可能得到完全令人满意的答案的问题,任何一种答案都难以将它答的透彻,甚至人们几乎无从推测怎样去将他答的透彻。

古学者汉斯·魏尔纳·舒特曾说过,我们无法划定炼金术的边界,并非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探寻它的边缘,而是它无所不包,本身就没有界限可言。他就如同人一样,是某种自我的存在,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整体。

这里是亚历山大城,古埃及炼金术的中心。笛子安已经到来了两天。

这两天里的生活枯燥而单调,在暗无天日的神庙地下室,学徒们抄录着指定的书籍,当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去神庙卫队那里领取食物和工具,这工具包括莎草纸和芦苇笔,这是学徒自己的财产,但不包括任何的炼金器材。在著名的水钟被发明出来之后,埃及的人们将一天分成二十四个小时,昼夜各十二个小时,在地下室抄录的学徒听着神庙里到点报时的钟声,以此判断时间的流逝。

只有按时将达官贵人们所需的书籍上交,这些学徒才能留在神庙地底,并且在神庙开放的时候借阅其内的藏书——这里可是塞拉匹奥神庙,在缪斯神庙被毁于骚乱之后,这里就是整个古埃及最庞大的图书馆,其内保存着数量庞大的后世无法重现甚至无法想象的孤本,可惜的是神庙一个月只开放三日,距离下一个开放日还有三天。

“呼,总算抄完了,”笛子安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腕,伸了个懒腰。至少要呆到那位所谓的贤者苏莫西斯进行炼金术的演示教学,如果能学到什么那也不枉此程了,如果不行,那只能寄希望于神庙开放日,在藏书室能不能收获什么宝贵的知识。

“诺尔玛,格兰特又在展示他的炼金仪器了,你不过去看看吗?”不知何时来到笛子安身旁的伊诺思若有所指的说道,经过这两天的接触,笛子安大概了解了伊诺思的品性,的的确确是诺尔玛的好友,其虽然家境富裕,但并没有丝毫看不起那些贫苦学徒的感觉,而且对诺尔玛也很照顾,只不过有轻微洁癖,不愿意与他人进行接触。

“格兰特又在展示他那长颈瓶了吗?”笛子安有点好笑的摸了摸鼻尖,在学徒之中格兰特也是比较出名的一位,据说他本身就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后代,说不好听一点就是私生子,但比起诺尔玛这类穷困的学徒可以说是尊贵多了。也因此他可以免于抄录书籍等杂役,而前不久,更是从其宗族里获得了一个密封的赫尔墨斯瓶!

格兰特视之为珍宝,可以说寸步不离这个小小的玻璃瓶。这也难怪,在这个时代这种玻璃制品价格不菲,更何况是与传说中点石成金的炼金秘术搭上关系的仪器,至少在诺尔玛记忆里,能拥有这种仪器的都是显赫的炼金术士。

但对于灵魂来自数千年后的笛子安而言,所谓密封的赫尔墨斯瓶,不就是一个长颈瓶吗?哪个上过化学课的孩子没见过,没玩过啊?在当时这种瓶子的学名叫长颈梨形玻璃瓶,其大腹便便的形状在当时的炼金术士眼里代表着秩序化的世界和世界的秩序化,或者说,代表了整个宇宙。在诺尔玛的记忆里,曾有幸旁听过苏西莫斯的一节公开课,在苏西莫斯的演说中,这瓶子的下半部分,即腹部,代表的是女性,而上半部分,即头部则是男性。男女两性特征相结合统一地体现这样一个小小的仪器上,当时笛子安的反应是:哇,要不要这样扯淡啊,一个蒸馏仪器还能被你们说得开出花来啊?

但事实是,我们现代人眼光里平平常常的一个蒸馏仪器,在当时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平常的东西。人们用不可思议地眼光看待着这兼具两性特征的小瓶子,男女如同阴阳般完美的体现,如同太极也如同宇宙,因此被尊称做密封的赫尔墨斯仪器。这样的仪器总是让人不禁想象起其主人奥妙的手法,是否真的能让物质进行形态,甚至本质上的转变,炼金术士,是掌握物质变换奥秘的魔法工作者。

也正因为此,伊诺思对诺尔玛语气里不以为然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诧,“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凑到那家伙面前点头哈腰,就为了能摸一摸那个赫尔墨斯瓶吗?”

“……”笛子安总不能说之前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现在不同了,我来自距今数千年的大地上,是在红旗飘扬下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区区一个长颈瓶,根本不能戳中我的嗨点。“伊诺思不也没去看吗?”在这个昏黄的石室的另一角,有许许多多人围着一张圆桌,那位格兰特就在众人的中间,手里捧着那个精致的小瓶子,围观的众人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格兰特在其中得意洋洋,显得十分受用。

“那个家伙看人都是鼻孔朝人的,”伊诺思哼哼说道,“谁要去看他的鼻孔?”笛子安有点哭笑不得,确实,在诺尔玛的记忆里,格兰特是一个言语有些粗俗并且相当傲慢的少年,出身显赫家庭但却是私生子的身份让他的性格颇为偏激,听不得别人的批判。

“伊诺思,说起来苏西莫斯大人下一次课大概是什么时候?”笛子安没有继续伊诺思的话头,而是问出了他更为关心的事情,学徒同样是分层次的,如诺尔玛这种,就是学徒的底层,往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贤者,但是伊诺思或者格兰特这种家世好一点的就不同了,他们甚至能在平日里与贤者保持联系,因为赞助苏西莫斯炼金事业的家族里面就有他们家族的身影……

“大概就在这几天吧,”伊诺思仔细回想了一下,“老师他说过几天要公开演示一下三罐的运作流程,只要是完成作业的学徒都可以旁听。”

这便是伊诺思跟诺尔玛之间身份地位的差别了,伊诺思称呼苏西莫斯为老师,而诺尔玛则是贤者大人。笛子安不无艳羡地看着伊诺思,认真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被容许称呼苏西莫斯大人为老师啊。”

“那你就需要更加的用功,而不是天天想着如何偷懒!”伊诺思毫不客气地说道。笛子安耸了耸肩,“好吧好吧,那用功的伊诺思先生,能否教教我之前贤者大人讲过的课程,我好想忘得差不多了!”

伊诺思跺了跺脚,“诺尔玛你这样是不行的!温习功课是炼金课程里十分重要的环节!老师上一节课是讲七大金属,你现在记得多少?”

见鬼?七大金属,为什么诺尔玛的记忆里空空如也,这锅我不想背啊,笛子安神情有点尴尬,

“嗯,嗯,那个,金!对,还有银,铁,然后铜,嗯……”然后说不下去了,而伊诺思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甚至可以说凶狠起来,“所以你就只记得这四个是吗?那它们对应的星体你也忘得一干二净是吗?”

“这个……”诺尔玛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啊!孙贼坑我不浅!笛子安在心里疯狂呐喊,但也只能乖乖认怂。伊诺思叹了口气,从笛子安手里将笔夺了过来,油灯的光芒照亮了他清秀的眉目,笛子安不得不承认这位伊诺思举止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典雅,

但见他在莎草纸上描画着,笔尖轻柔勾抹,一个个象征着不同金属的符号跃然在莎草纸上,那娟秀的字迹看的笛子安老脸一红,怪不得能被贤者看中,跟这字比起来诺尔玛的完全就是鬼画符。不对,该羞愧的是诺尔玛,关我什么事?笛子安摆正思绪,

“七种金属对应着天文上的七个星体,又与七星体象征的七位神祗一一对应,”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伊诺思轻声讲述炼金术的奥秘,“金是太阳神的恩赐,银流淌的是月神的光华,上铅相对的是厚重的土星,锡是水的眷顾,铜是木星,铁则是火星,汞通常是水星,但是有时候也与月亮联系在一起。”

“七种金属彼此能相互结合成新的物质,这类新物质会改变原有金属的特性”,没错,早在公元三世纪,合金的概念就已经被当时的炼金术士们所熟知,当然他们的理解或许还不成熟,比较主流的学说有两种,伊诺思回想了一下老师曾讲过的内容,“有的炼金术士认为合金是金属中添加了某些添加剂之后的反应生成物,这个说法是源自古贤者亚里士多德,老师的看法是合金是一种全新的金属,因为老师曾多次在未经混合的矿石里熔炼出合金。”

笛子安很认真的倾听伊诺思的讲解,这些观点或许在现在看来十分幼稚,但是绝不可笑,这是前人对世界奥秘的探索,没有人能拥有绝对的真理,但是相对的真理却来自这些先辈孜孜以求的探索。文明之所以进步,世界之所以绚丽,都离不开这些先行者的身影。

“除了金属之外,炼金实验还需要哪些材料?”笛子安看着莎草纸上一个个金属符号,提出疑问。

“材料一般分成三类,固体,圣灵,以及非固体。”伊诺思想了想,回答道,“固体就是指七大金属以及金属彼此结合的新物质,圣灵是升华的材质,飘荡在空中的气体,非固体就是凡是不属于固体与圣灵的物质了。”

“圣灵……”笛子安有些搞不懂,气体就气体,为什么要称之为圣灵呢,如果他能明白气体“普纽玛”这个发音在埃及文字中指代的意思他就完全理解了。埃及人们相信人类的心灵之中隐藏有那指向非凡灵魂的花火,而这火花同样被称为“气”,这也是气体在炼金术研究中地位无比重要的原因,因此被尊称为“圣灵。”

不得不说,伊诺思对苏西莫斯教导的知识掌握的非常好,几乎没有什么缺漏的再现了苏西莫斯演说的内容,而笛子安也如同一块海绵一般吸收着这些古老的知识,旅者行走万世,积累万物的知识,这些零碎的知识里,或许就潜藏着他们晋升的线索。

正文 第十七章 冥日的恩赐

你要知道,我的儿子,这种艺术(炼金术)所涉及的不是那些自身是稳定的或是飘逸的东西,而是它既是飘逸的又是稳定的,既是阳性的也是阴性的,既是热的也是冷的,既是潮湿的也是干燥的。 ——加法尔·阿斯-萨迪克(先知穆罕穆德与阿里的合法继承人)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笛子安重复着抄录书籍,听伊诺思讲课,温习炼金知识的单调但充实的生活。

物质上他们这些学徒吃的是最廉价的面食,偶尔能被分到一块干酪,虽然吃不出什么味道但至少能保证勉强饱肚,令笛子安很惊诧的是,啤酒在这个时候竟然已经相对普及,而且是对于平民阶层的普及,上流社会一般饮用的是红酒与其他果酒。至于肉类,好吧,普通人家的肉食菜谱上有鸽子、鹌鹑和鱼,而鸭子、大雁和猪之类就是只有显赫的贵族们才能享用的高级菜谱,至于他们这样的学徒,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

在接近一个礼拜的炼金知识恶补中,笛子安也大概对这门神奇的艺术有了大概的理解,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属于完全的小白,在炼金术已经失传得差不多的今天,系统的炼金术教学体系很难再和数千年前这般保存的如此完善,一般人也不可能得到如此系统的教学,从金属物质的转化,到升华蒸馏,每一步往往都有对应的天文星体与人体系统,炼金术士们将人体想象成浓缩的宇宙,将宇宙视为扩大的人体,炼金术是通过对宇宙间奥秘的探索,延伸自人体。炼金术士们相信,当他们领悟的宇宙将物质与物质间的奥秘时,就能够类比到人体——通过将人体的三大存在,肉体,精神,以及作用在肉体精神之间起着联结作用的灵魂,通过持续不懈的结合,炼成“一种唯一的物质”,

这就是一切炼金术士追求的终极,所谓的贤者之石,是他们通往上层空间星光平原的敲门砖。

是的,这也是笛子安在炼金术的学习中通过文献与向伊诺思的旁击侧敲引出的结论——旅者晋升的道路必定与炼金术士追求的终极奥秘有着某种联系,将作用于物质上的炼金术应用于人体上,让精神与肉体以及更深层的灵魂向更高的上层统一,达成贤者之石的奇迹会不会就是旅者晋升的真正方法?

炼金术曾被人粗暴的归类于纯粹化学,这种说法在中世纪的欧洲成为主流思想,这也很大程度的导致了真正炼金术的失传与没落。牛顿将纯粹化学称为“庸俗化学”,事实上炼金术是神秘学中极为重要的一支,其最终指向的都是禁忌的人体炼金。

但在笛子安这些天的抄录中,他也有幸的抄录了几份流传甚广的炼金文稿,其中甚至有关于金属酸洗液与染色剂的方程式,但十分有趣的是,虽然在原文稿的边缘或者某些地方可以看到一些神秘的祈语,有向埃及旧有的九柱原神祈祷实验顺利的,也有向从希腊罗马引进的新神祈祷的句子,但是没有一份文稿上出现过任何涉及神秘主义或者宗教主义的内容,包括魔法,宗教仪式与各种稀奇古怪的咒语。

但这是个具备灵性的世界。已经是见习旅者的笛子安十分肯定这一点,这个世界上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被神秘所笼罩的不属于凡俗的一面。

由此可以推知这一面被某些存在有意的隐瞒了下来,炼金术士在本质上也是属于魔法工作者,在他们流传的手稿上却看不到任何与神秘主义相关的只语片言,这无疑是值得深思的。事实上,不止是笛子安这几天发现的文稿有这种特点,后世在墓穴或者种种原因发现的炼金术士们在莎草纸上的原始文稿里,都没有发现任何神秘主义与宗教性的内容,历史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拭过了一般,只保留了它想让世人看到的内容。

“七种金属,天体,神祗,圣灵”,笛子安在莎草纸上着重标下记号,旅者,灵性,人体与宇宙的联系,到底有没有发现了那个循环呢?那个完美的自然循环,既是对应宇宙也能对应人体,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这一点,那他将当之无愧贤者之名了……

笛子安突然醒悟,所谓的贤者,眼下这个时代就有一位!“神一样的人”苏西莫斯!他是否已经掌握了终极的炼金之阵,能用于人体炼成的矩阵呢?

“嘿呆子!想什么呢?”活跃富有朝气的声音打断了笛子安的胡思乱想,是亦师亦友的伊诺思,这四五天以来,笛子安展现的超乎以往的学习热情让伊诺思十分惊讶,那个爱偷懒缺根筋的诺尔玛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对炼金知识显露出无与伦比的热衷,甚至乎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他趴在文稿上偷懒睡觉,总是第一时间将抄录工作完成之后缠着自己教导老师的演说内容,

好吧这倒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原来人真的能够转性?注意到伊诺思狐疑的目光,笛子安只能“奥晒头”地挠了挠头发。头发有点痒,这是难免的,在来到亚历山大城这些日子,他就只有刚到的第二天夜里到神庙外的公共沐浴场洗过一次,那个体验至今仍让笛子安略感恶寒……伊诺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捂了捂鼻子,嫌弃地说道,“你还不快点去洗澡,明天就是冥日恩典了,你想被治不洁之罪吗!”

对了,明天就是神庙开放的日子,也是他们这些学徒可以自由借阅外围书籍的日子,更重要的是,贤者苏西莫斯也会在神庙举行炼金术的展示,据说半个亚历山大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出席他的展示,而他们这些学徒凭着这些日子的辛勤抄书,也幸运的混到了旁听的资格。笛子安当然也不会例外,这可能是他这次旅途里唯一一个能目睹贤者真容的机会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便是冥日祭典。埃及人是重视死后世界的民族,冥日大祭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我们的春节,有趣的是,这里祭祀的并不是传说中埃及的冥神奥西里斯,而是一位名为普鲁托的神祗。

是的,罗马神话里的冥王普鲁托,在希腊神话里他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号,哈迪斯。

冥界之主哈迪斯,罗马冥神普鲁托,摇身一变成为了埃及的塞拉匹奥神,也就是笛子安所在神庙供奉的神祗。原因无他,在当时,埃及是在罗马帝国的统治之下,甚至可以说,埃及就只是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早在埃及被希腊统治之后,为了实现两者文化上的统一,著名的托勒密一世索特尔作为埃及的法老将冥王普鲁托引进了埃及,其称普鲁托传梦给他——托勒密梦见冥神普鲁托命令他把自己供奉的神庙从希腊的西诺佩搬到埃及去,因为祂,冥神自己,本就来源于埃及。这样一个梦说明了埃及文化与希腊文化有着内在的共同之处,真假尚且不论,但可以说极具政治意义。

于是冥神普鲁托摇身一遍成为神具诸神特点的新神,在他的身上既有主神宙斯,医神阿斯克勒皮奥斯的特点,也有埃及繁衍之神奥西里斯与创世之神普塔的特征,作为奥西里斯神的化神,这位新神享有埃及宗教上崇高的圣牛礼,作为创世神普塔的化神,祂的位格被提升到创造与革新的主宰,凭借着塞拉匹奥神这新的称谓,这位希腊冥神以集众神特征于一身的新神出现在人前,主宰五谷丰登,繁衍生息,从而一举变成埃及的国神。

所谓冥日祭便是祭祀这位新的国神的节日,也是埃及最为重要的典礼。

笛子安一直怀疑,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被神秘所主宰,那么这些被人传诵的神祗很有可能同样不只是人们幻想出来的,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这位借着一个名字而集不同神灵特征于一身的新神,或许就是希腊埃及统一这一系列大事件背后最大的受益者。其影响的深远,远远不只是在为了方便托勒密一世的统治,而是作用于更深层的神话领域。

“可是明天就是冥日祭,现在外面澡堂肯定已经人满为患了,”笛子安一想到那公共沐浴室就有点恶寒,那地方对现代人观感的冲击委实有点巨大,突然笛子安眼睛一亮,“亲爱的伊诺思,要不让我去你家里洗吧!”

“啊?”伊诺思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文 第十八章 祭典前夜

“太舒服了,”笛子安将头缩进水里,随后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浮出水面,虽然外观看起来是别人,但是内里体验的不还是自己吗,哪怕是在现实世界,笛子安也没泡过这么大的浴池!

更舒爽的是大大的浴池就只有笛子安一个人在扑腾,浴池上空水汽氤氲,四面有屏风遮蔽,水汽带着混杂着薄荷与茉莉的清香,甚至能闻到一点点若有似无的草药味,真是极大程度的缓解了抄录书籍,睡眠时间不足带来的疲惫,

“怪不得伊诺思天天那么有精神,这种药浴我要是天天泡我也精力充沛,”说起来伊诺思家是真的有钱哇,应该不是一般的富裕人家,笛子安在水里玩味的捋了捋下巴,虽然没有胡子什么的东西。

“伊诺思没跟我说过他后面的字号,是安提亚呢,还是迈雅尔,难不成是托勒密?”类似这样的大浴池,还有如同小宫殿一般的住所,甚至这里距离神庙不过一个街区的距离,这样的家庭环境,我把你当朋友,可你却是个富二代?埃及人是没有姓氏了,他们的名字其后带着的,都是有完整表意的短语,经常用以歌颂神明,这也造成了他们大量重复相似名字的由来,

亏我还以为你也是靠勤奋向学获得贤者的青睐,看你平日也在抄书,抄给自己家里人自用的吧!笛子安略带恶意地胡乱猜想着。

有一个有权有势的朋友可是千万平民的梦想,一般平民自己要变得有权有势是比较困难的,但是很多有权有势才能做到的事情,你只要有一个有权有势的朋友,通常也可以实现的嘛。

换洗的衣物整齐的批在屏风上,显然不是之前那套,估计伊诺思已经捏着鼻子挥挥手让下人销毁了。笛子安泡到浑身发麻,最终是从一侧爬出浴池,将衣服披在身上,

正巧,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的伊诺思在屏风后不满地说道,“你是想洗到明天早上吗?”

“这不就出来了吗?”笛子安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这应该是浴袍,之前诺尔玛身上穿着的衣物是用粗糙的亚麻布制成的宽大贯头衣“卡拉里西斯”,大概就是把一块相当于衣长两倍的布对折,在正中挖一个钻头的洞,两侧留出袖子部分后缝合而成,而伊诺思家奴仆提供的这浴袍有点奇怪,材质上佳,质感舒滑,温暖宜人,应该是棉布制品,但是笛子安横竖不知道要怎么穿,只能胡乱披在身上。待走出去伊诺思一看,噗嗤笑出了声,“丘尼克是给你穿的,不是跟罗布一样围在腰上。”笛子安老脸一红,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丘尼克吗?笛子安再度审视了一下这件被围在腰上的衣服……这种大概就是后世的筒形连衣裙,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埃及男子与女子在服装上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只是女子的饰品与样式要远远比男性丰富。

“呆子!系在左肩,然后把你整个人套进去!”伊诺思看笛子安自己乱套看得有点捉急,不由得走近帮笛子安一把,正巧笛子安将头从洞口钻出,于是两张脸正对着,彼此都能感受到那鼻息的温热,笛子安能嗅到从伊诺思身上传来的某种很好闻的清香。

“……啪……”伊诺思几乎没有犹豫的一巴掌乎了上去,笛子安一脸懵逼就中招了。

笛子安:???

“呆子,别靠那么近!”伊诺思一时间涨红了脸,气鼓鼓地说道,

笛子安:???不是你自己走过来的吗?人在屋里坐,锅从天上来?随后又看到伊诺思从屏风上拿下一条丝绸制的纱巾,“这是肖尔,围一圈然后披在肩上就行了。”

……你们埃及人的服饰真麻烦!

在笛子安艰难的穿好衣服之后,伊诺思肃立地叉着腰,严谨地审视着笛子安这一身新的服饰,此时的诺尔玛形象自然不再是那个在暗无天日地底赤膊抄书的贫苦学徒,果然人靠一身衣,这一副行头换上,看起来甚至有一种与样貌不符的文雅,走在街上也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新一代的青年才俊。而由于现实操纵这幅形象展现人前的是笛子安,一位来自五千年文明传承的礼仪之邦,举止各方面自然是不再同之前诺尔玛那样粗俗,咋一看倒是有一点不伦不类的贵族气质了……

“还算凑合。”伊诺思小声地评论道,“现在可以带你出去见人了。”

“唉,原来你已经把我给安排了?”笛子安有点奇怪,明天不就是祭典了吗,现在也不早了,洗洗就该睡了,还要去哪里皮来皮去吗?“明天那么重要的节日,今晚不用早点休息吗?”

只见伊诺思露出神秘的微笑,“难道你不想和我去看看老师的工坊吗?”笛子安闻言,双手合十,

“请务必一定绝对要带上我!”

炼金工坊,身为当世唯一认证的大炼金术师,贤者苏西莫斯的工坊坐落在神庙西北边的新城街里,但是这里是贵族区,平民学徒没有任何办法入内,门外的护卫在腰处缠着相当古朴单调的罗印?克罗斯,一种在整个古埃及时间里都很普及的服饰,如同围裙那样,往往很多穷苦奴隶就只是穿着这种罗印克罗斯,但这些卫队与奴隶们不同的是,在他们后臀处垂挂着狼的尾巴。

狼毫禁卫。他们显然是认识伊诺思,因此并没有加以阻拦。

但哪怕是伊诺思这种身世背景的贵族子弟,在经过入口这两位护卫都显得胆战心惊,他们雄壮如钢铁的躯体上遍布一道道凄厉的疤痕,传说整个狼毫禁卫队都是由身经百战而不死的勇士构成,在亚历山大城,是属于统治阶级的直系护卫。

所以不要觉得罗印克罗斯就只有穷人与奴隶才穿,法老有时候都会穿戴这种服饰,只不过为了与奴平民隶区分开来,法老的罗印?克罗斯是紧身的,上面有很细的条纹或百褶,右侧施以黄金装饰,而身后垂挂着的,是狮子的尾巴。

类似的卫兵笛子安也曾在神庙看到过,能在神庙轮值的卫队,其身份已经可见一斑,而这身份往往是战功的体现,笛子安完成不想去触这种千锤百炼的战士的霉头,这种在后世都相当有名的传奇兵种,简直无法想象在他们最鼎盛的时代能具备怎么的战斗力,类似奴隶造反起义的闹剧,随便一队狼毫卫队就能把数量数十倍的奴隶杀的哭爹喊娘。

“老师好像不在?”伊诺思蹑手蹑脚的探头朝工坊里望了望,“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失手打碎这里的器皿,有一些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笛子安同样小心翼翼,炼金工坊之中灯火通明,但是没有人影,那位贤者大人并不在其中。各类瓶瓶罐罐遍布其内桌椅上,数量相当惊人,其内并不缺少各种颜色各异的固液体,各式莎草纸手稿随意地散乱在地上,看得笛子安双眼发直,这可是大炼金术师的原版手稿,真·价值连城,随便拿一份自己就发达了。

“这就是老师自己制作的三罐!”伊诺思带着笛子安来到一座长长的石桌上,自豪的介绍道。

笛子安眯起了眼,这……一个装着管子的陶罐,管子内径大概一掌宽,其上又有一个被疑似黏土状的物质黏牢的铜制的罩子,罩子上伸出三个尖嘴分别伸进三个长颈梨形玻璃瓶,一侧还放着用于冷却的水盆。

“这是蒸馏装置吗?”笛子安此时对那位未曾闻面的贤者的敬佩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正文 第十九章 骚乱

“诺尔玛你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它的作用”,伊诺思眨了眨眼睛,脸上十分震惊的神色,要知道自己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个仪器可是猜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老师点破才明白它真正的用途。

笛子安看着眼前这由贤者独家制作的“三罐”器具。这个设备其实已经包括了相当成熟的蒸馏装置的一切特征,即一个上面装着管子的蒸馏烧瓶——陶罐,一个带有单口或者多口的蒸馏烧瓶和蒸馏接收器。当然,有一些东西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自然是没办法追求完美,比如封口的密封连接就只能用黏土来制作密封剂。黏土也被这个时代的炼金术士称为“哲学封泥”。

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个时代的炼金术士们,笛子安将目光投向另一台石桌上的器皿,贤者将两个梨形长颈容器口对口地套在一起,上方的那个器皿开有一个小孔,注意到笛子安的目光,伊诺思也看向这个奇特的仪器,开口解说道,

“这个是老师将固体转化成圣灵,再从圣灵转化回固体以此提纯固体的仪器。”

这不就是升华吗!笛子安点了点头,上方的小孔是用以排放蒸发的气体的,一侧有一根蛇形管作为收集器,蛇形管而不是直型管,笛子安若有所思,苏西莫斯,真的不愧贤者之名。“老师说蛇形管宽大的表面可以更好的让圣灵沉积下来。”伊诺思回忆着老师的教导,显得有一点迷茫。而笛子安则由衷地赞叹道,

“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都没错。”

伊诺思奇怪的看了笛子安一眼,“诺尔玛你的话真奇怪,老师说的当然没错。”笛子安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是并没有带着一丁点嘲笑的味道。他这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直接获取着先贤们探求出的知识,看似把握着世间的真理,但实则无知的可怕——你所拥有的那些足以夸耀的知识,可有一丝一毫来自于自己的探索?在这些先辈面前,并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资本。

所谓的旅者,走的越多,看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越是明白自己的卑微。

“诺尔玛,老师不在不要乱翻老师的手稿。”眼见笛子安蹲在身子翻看老师随手丢在地上的手稿,伊诺思没好气的指责道,笛子安大致浏览了几张,都是一些染色剂的合成途径,正当伊诺思看不下去准备将他拉走时,笛子安冷不防的开口,

“伊诺思,你听说过,万能溶剂吗?”

“万能溶剂?诺尔玛这种话题你千万不要在老师面前说起,”伊诺思严肃的警告道,“老师说那是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甚至把那些前来拜访的炼金术师们骂的狗血淋头。”

“是么……”笛子安若有所思,在刚才的手稿上,他分明看到了一副图画,画着一个密封的长颈瓶,其内代表液体的符号正是代表万能溶剂的“AL”符号。仿佛担心诺尔玛走向邪道,伊诺思又开口说道,

“所谓万能溶剂只不过是那些旁门左道的炼金术士提出的一个概念,是不被正统学术界认可的!诺尔玛你可以想想,如果真的有一种可以溶解,同调所有原材料的试剂,那肯定也会把盛装它的整个容器也啃食掉,就连赫尔墨斯瓶也没办法盛放!”

炼金术士们把封闭的长颈瓶视作独立的宇宙,在最根基的定理中写道: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毁坏囊括万物的宇宙的第八层。既然这个玻璃瓶在炼金术士的角度来看不只是容器,也正是宇宙。如果有一种溶剂可以侵蚀掉这个小瓶子,那就违背了炼金术的基本定理,而如果不能溶解,那就当不得万能之名。

“的确是这样的,”笛子安自然也想通了这一点,但是他没有办法告诉伊诺思,当他用灵视扫过整个炼金工坊,其灵性最高的一份文稿,正是书画着万能溶剂符号的那一张。

事实上,在走进炼金工坊的时刻,笛子安就感应到自身灵性的悸动,有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隐藏在这里面,不一定是万能溶剂,但是或许有关?

“好了诺尔玛,我们得走了。”伊诺思催促着笛子安,笛子安没有拒绝,顺从地跟着伊诺思离开了炼金工坊,关于大名鼎鼎的万能溶剂,笛子安自己内心有一点猜想,这也是在后世的书籍曾经提到的,只不过要如何证明这种猜想呢?

走出炼金工坊,两人边走边就一些炼金仪器展开的讨论,笛子安的一些见解让伊诺思十分惊诧,当两人走到工坊门口,却突然被门口的两位肌肉兄贵拦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两位大人?”伊诺思是第一次被护卫阻拦,有点莫名其妙,而不远处又有人向着炼金工坊这边走来,来者是笛子安与伊诺思都熟悉的面容,“格兰特,你怎么也来了?”伊诺思奇怪地问道,

格兰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他先是小心地看了一眼那两位静默的护卫,而后小声地说道,“神庙那边出了一点骚动,好像有贱民盗取了珍贵的古籍,现在卫队们正封锁街道搜索那个的窃贼!我听说,我听说是奥恩达!”

伊诺思不禁将手捂嘴,“怎么会!”

奥恩达是跟笛子安伊诺思他们一同归于苏西莫斯门下的学徒,在笛子安印象里是一个很寡言的少年,经常一个人沉默着。笛子安不由开口询问道,“他偷的是哪一本?”

格兰特显然有些惊慌失措,如果是平日遇见诺尔玛这个平民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询问自己,那必定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但此刻他也没有多想,“好像是《叨忒之书》”。

叨忒是埃及月神,乃文化教育之神,《叨忒之书》是专门用来传达天神旨意的神秘之书,法老们曾根据它进行各种决断。埃及王朝惨遭消灭之时,为了不让异族得到此书,曾将这本书拆分,甚至有人传闻制作成卡牌,被亚历山大大地传到欧洲,成为了塔罗牌的原身。但此刻看来依然存放在塞拉匹奥神庙里。其珍贵与尊崇是可以预见的,不管是何人,盗此圣物都必然遭到严厉的惩罚,更要命的是,明日便是尊贵的冥日祭典,在这个时间闹事一个不敬神之罪是跑不掉了。

现在反而应该保佑奥恩达别被抓到,不然等待他的,会是万虫噬心的刑罚。但不知道为何,笛子安开始感到深沉的悸动,街道已经被封锁,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离开这里,苏西莫斯不知去向,祭典当前,《叨忒之书》被盗,笛子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些东西都不似表面所见的这么简单。于是笛子安偷偷拉着伊诺思走到一旁,

“伊诺思,你有办法带我回去神庙吗?”

伊诺思吓了一跳,压低了声,“诺尔玛你疯了吗!那里刚刚失窃,现在肯定都是守卫,里面的学徒也肯定被戒严看守了起来,这时候回去你一定会被关起来的。”

“那贤者大人呢,贤者大人会不会也在神庙?”笛子安总感觉苏西莫斯会是这一次旅途里至关重要的人物,奈何总是不得一见。

伊诺思也想起了自家老师不见踪迹,于是他回过头对着格兰特问道,“格兰特,老师有在神庙吗?”在一旁同样手足失措的格兰特愣了愣,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过老师。”

真不见了?线索太少根本没什么思绪。还不待笛子安细想,街道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尽是赤着上身围着罗印克罗斯的狼毫卫队!径直奔着炼金工坊前来,而门口的两位一直冷着脸的守卫却突然挺胸直立,“番队长大人!”

为首一人肩披银白肖尔,其上纹着狼头纹案。他冷冷扫视笛子安三人,“这里是贤者的炼金工坊,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位队长的扫视下,笛子安三人有一种被史诗巨兽锁定的窒息感。

“见过大人!我们是贤者的学徒。”伊诺思只得强撑着站出来,这里三人属他身份最为高贵。

“贤者的学徒!”那人咧嘴诡异的笑了笑,“要找的就是贤者的学徒,全部带走,押回神庙!”身后跟着的卫队即刻围了上来。

“等等,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伊诺思大惊失措,“伊诺思·斯孟迪斯向您问候!”那位领队微微一愣,“这么古老的传承吗,自己跟我们走,不要让我们为难。”

笛子安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停留在另一个学徒身上,从刚才开始,格兰特就再也没有出声。

正文 第二十章 贤者之死

不论如何伟大的生命,只要他仍是凡俗,就逃不脱宿命般的终结。

笛子安与伊诺思连同跟在身后的格兰特在狼毫卫队的看守下前往神庙,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地下室。在那里面,笛子安看到了往昔一同学习一同抄书的学徒们,但此时他们每个人都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不对劲,仅仅一本古籍的失窃好像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笛子安用眼角余光看着一路上不断出现的卫兵,整座神庙被包围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进入神庙地底,更是三两步就能看到守卫的身影。

此时,众学徒聚集在往日生活工作的地下室,有如天崩一般的惶恐在此间蔓延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诺思忍不住朝留在神庙里的学徒们发问?而带他们来到这里的狼毫卫队队长不知去向,剩下的守卫把守住这间地下室唯一的出口,不让任何学徒离开。

“……”一干学徒面面相觑,伊诺思忍不住调高了音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说啊!”

笛子安皱了皱眉头,这些人这么恐慌,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一旁格兰特一路走来都是一言不发,笛子安很怀疑他这个来自神庙的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而一位看起来比较大的学徒被伊诺思一再逼问,终于怯懦的出声,

“苏西莫斯大人他,他……”

“老师?老师有吩咐什么吗?”伊诺思很是急切地问道,他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之前见过一面的护卫首领走了近来,身后跟着炼金工坊的两名护卫,那队长指着伊诺思,又指了指笛子安,“就是这两个人在最近的一天内进入过贤者的工坊吗?确定只有这两个吗?”

身后守卫点点头,队长大手一挥,“把他们分开带下去,我要分别审问!”笛子安暗道不好,这是什么情况,就抓我跟伊诺思两个这进入过工坊的,难道是,贤者出事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要见老师!”伊诺思被两位护卫架了起来,显然就他这小身板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而笛子安眼见另外两个肌肉兄贵面色不善地向自己走来,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服从安排,只求不要进行肉体上的接触。

“想见贤者?难道你想到地下去见他吗?”卫队队长冷哼一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笛子安只觉心里一寒,贤者苏西莫斯死了?可这怎么可能?自己一直认为苏西莫斯是自己这次旅途晋升的关键,而自己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一面,他就死了?谁杀了他?为了什么?可惜这些问题一时都不会有答案。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伊诺思挣扎地更厉害了,可惜他那薄弱的力气不足以让他挣脱两位肌肉兄贵的夹持,他显然不太理解刚才听到的话,或者说理解了但是还不愿意相信。随后便被卫兵押走,笛子安下意识跟了上去,而一旁的卫兵却伸出大概跟他大腿一样粗的手臂将他挡住,

“走这边,”其指着相反的方向,笛子安叹了口气,果然是冲着我来的,伊诺思家境显赫,就算是神庙卫队也不敢对他太过逼迫,诺尔玛这种平民就能随便乱来了,希望别是去捡肥皂啊……

昏暗的地牢里,让笛子安比较松口气的是,这至少是单人间,如果是关押在多人间就凶险的多了,特别是这种潮湿阴森的地牢,很容易发生一些难以描述的事情。

没有让笛子安等太久,这间阴暗的地牢就迎来了他的看守长,直到此时,笛子安才认真地打探起这位狼毫卫队的番队长。从身材上自然也属于肌肉兄贵,神色一直很阴沉,脸上青筋外露,颧骨很高,在他裸露的胸膛可见一道狭长的刀疤,一路延伸到肚脐眼位置被罗印克罗斯遮住,在他身后垂挂的狼尾色泽纯白,完全看不到一丝杂毛,颜色的不同代表着超然与其他卫兵的身份地位。

“小子,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坦白跟我说,贤者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显然这位是那种比较直来直去,不喜欢浪费时间那种类型。

“大人,我的的确确是对贤者的死因一无所知。”笛子安有点头疼,这兄贵显然不会让自己就这样过关,万一一会想来个刑讯逼供,自己这瘦小身板扛的了几下啊!

“不知道?在贤者遇害之后就只有你跟斯孟迪斯家的小子进入过贤者的工坊,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想,你们逼供了贤者一些东西然后杀害了贤者,之后赶往炼金工坊盗窃贤者的炼金成果呢?”队长兄贵思路很清晰,笛子安只能苦笑,伊诺思这波坑人不浅。

“队长大人,我也很难证明我与伊诺思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炼金工坊只是个巧合,但是我有两个小小的请求,或许能发现真正的凶手,”笛子安思前想后,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赌一赌运气,“能否让我看看贤者大人遇害的地方?并且保证不再有任何人进入贤者的炼金工坊。”

“嗯?你要做什么?”队长眯起了眼,笛子安不卑不亢继续说道,“凶手残害贤者所为无非是贤者的炼金成果,因为我很清楚我与伊诺思并不是凶手,所以真正凶手必定会想办法前往炼金工坊,在工坊守株待兔说不定会有惊喜,至于我想去贤者遇害的地方,是想要看看贤者有没有留下什么凶手的线索,您应该也知道,有一些炼金术师留下的线索,只有同样是炼金术士才能发现。”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花样,”这位队长沉默了一会,取出钥匙帮笛子安打开了地牢的大门,“跟我来,但是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不能发现些有用的东西,你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不会太舒坦。”

“我尽力而为。”笛子安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走出了石牢。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血中的符号

“卡”是灵魂,由神灵库努姆制作成为,人死去而卡会活着;“巴”是性格,人死去而巴会留下,昼伏夜出,尸身不腐,则巴永世长存。——《图说埃及文字》

笛子安随着番队长一路朝神庙内层走去,虽然走了很久,但大体还是在神庙内部,赛拉匹奥神庙作为古埃及新的文化庆典中心,其规模比之缪斯神庙更为宏大,其不只是包含上层图书馆与祭祀场,还拥有无比庞大的地下空间。

错综复杂的石板堆砌的地道四通八达,通往的可能是阴暗潮湿的地牢,也可能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密室,据笛子安所知,苏西莫斯就在其内拥有一间密室,可以让其随时借阅图书馆的书籍查证或者进行试验。

“到了,就是这里。”番队长在一处石室前停了下来,笛子安愣住了,与猜想之中的贤者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遇害完全不同,这里……是另一间石牢。

“看你的表情倒真不像是跟这件事有关的,”队长笑了笑,但是脸上横肉抖动,显得十分阴厉,“可惜你运气不好,毕竟是贤者,总不能让他孤零零的前往冥世。”

队长拿出钥匙,打开了石牢的锁链,推开石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是那种积血随时间风干的恶臭味道,在这个密闭的石牢里挥发得极为严重。

其内空无一人,也没有苏西莫斯的尸体,只有地上一滩已经凝固的黑色血迹,“你以为贤者是在遇害的吗?实验室还是藏书馆?”笛子安只觉得这趟浑水未免有点太深了,堂堂的贤者苏西莫斯被人暗中囚禁在神庙的石牢里,直到祭典前夜才因为卫队的搜寻被发现遗体……

苏西莫斯被囚禁了几天,居然根本没人发觉。这说明了残害贤者的人大概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激情犯罪,有预谋,有组织,甚至其背后的权势超乎常人想象,才能将这样一位贤者在神庙这种地方囚禁。

笛子安没说什么,接下来要做的关系自身性命不是儿戏。敢大言不惭说能发现炼金术师留下的线索自然是有他的凭仗,没错啦,灵的视觉就是笛子安的依仗。笛子安捂着鼻子走进石牢,双眸泛起青色的微光,

这是……在笛子安青色的视界中,那摊漆黑凝固的血迹上,一个闪烁着灵光的符号如同呼吸脉搏一般跳动着,由纯粹的灵性构造而成,氤氲着海一般纯净的蓝色光辉,连同周围污秽的死血都被渲染得带上一抹圣洁的意味。

在门口番队长的注视下,笛子安踉踉跄跄的走向地上那摊凝固的血迹,在那面前趴了下去,死死地注视着,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画面。连同周身那剧烈的恶臭都不管不顾。

“装神弄鬼,还是?”番队长面色古怪,在他的怀疑中,杀害苏西莫斯的凶手估计正是一名炼金术士,如果真有什么要炼金术士才发现的了的线索估计也早就被凶手破坏了,眼前这个苏西莫斯的学徒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真的可以发现贤者留下的线索吗?还是说他真的就是凶手?

这个符号……不是代表凶手,笛子安近距离看着那个闪烁的符号,原本以为贤者在最后关头留下的符号一定是指向凶手的,哪怕只是名称首字母之类的都可以,但是这个符号却不是这类指代,因为这个符号,

笛子安认识!

“C+,”C是代表着花火,是指代人心灵之中通往非凡灵魂的花火,+ 表示轮,是轮回过后往生极乐,到达冥世的圣洁灵魂,合在一起便是炼金字符上“圣灵”的意思,然后是一个圆将“圣灵”圈在了中间,这个符号就由这三部分构成。

圆?圆在炼金上指代的意思有好多,是指某个炼金矩阵,又或者是完美,圆满,好像圆也有成为,形成的意思。笛子安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

“是圣灵圆满,还是圣灵成为……”笛子安咬了咬牙,拼了!在番队长古怪的目光里,笛子安站起身子,围着这摊血迹,逆走四步,每走一步口中都念念有词,

番队长现在很确定眼前这个学徒是在糊弄自己了,他哼了一声,准备将笛子安提起来带走,却见笛子安呆滞的眼神里突然闪烁出光芒,笛子安兴奋地喊道,

“我知道了!贤者想表达的原来是这个意思!”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心中一腔敬意无处发泄,如果现在能有机会瞻仰贤者的墓碑,他一定献上五体投地的尊崇。

“装神弄鬼!”番队长一把纠起笛子安的胸前的肖尔,将笛子安整个人提了起来,提在半空,“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学徒能发现些什么?”

笛子安下意识的挣扎,发现没有半点用处后慢慢停止挣扎,平复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笛子安直视着番队长那阴厉的眼神,毫无迷惘,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一个学徒就是发现了贤者留下的信息,而且我很确定,杀害贤者的人并没有得到这些信息,大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将这件事情传播出来,将我留在这里!自然会有人回到这里找我!”

番队长死死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杀害贤者的人权势必定不小,可以让贤者无声无息被囚禁而无人发觉,还是在神庙这种守卫森严的地方,队长大人,听我一句劝,将消息散布出去,然后不要再追查这件事情,否则哪怕是您也可能遇到麻烦。”

阴狠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笛子安,仿佛下一秒就会顺势将他的脖子扭断一般,但是这位番队长内心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怀疑吗?在神庙这种地方能软禁一位名传天下的大炼金术师,其背后暗藏的势力必定十分惊人,或许哪怕是神庙卫队也很难再追查下去了。

说到底,神庙卫队之所以存在,依旧只是为了侍奉上层阶级。统治阶级的意志在很多时候都高过神庙本身的威严。

随着石门轰然封闭,笛子安静静的伫立在这弥漫恶臭的石室里,关于这次旅途中出现过的一些线索在脑海里联结起来,晋升的通道,炼金的奥秘,一切清晰可见,眼中再无迷惘。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圣灵为血

人,是未来的神。或者说,婴儿时期的神。 ——《超越之路》

漆黑的石室里囚禁着伟大的灵魂。

老者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在伊诺思的描述里,自己的老师很注重自己的形象,那一头如同布满秋霜的白发每天都梳理的一丝不苟,但此刻,在笛子安的视界里看到的这位老者,头发凌乱不堪,显得十分狼狈。

他被囚禁了几天了,在这个肮脏污秽的地底监牢里,过着不符合身份的生活。这位曾经让整个埃及奉之为贤人的老者,此时前所未有的狼狈,无从逃脱,无法呼救,迫害者为了谋求他掌握的知识将他囚禁在这里。那些禁忌的,不能言语的知识。

嗯?他在写着什么,在笛子安的注视下,老者指尖绽放出一点淡蓝色的荧光,如同炼金术士常用的染色粉末,一笔一画在地上笔画着,

C,然后是+,老者写得很慢,每一笔仿佛都在耗费着他所余不多的精力,手指一点一点地划出一个弧度,一个圆形将之前的两个字符包裹起来,这代表着什么,

圣灵,然后是完全,或者是成为,又或者是某种阵法。

在笛子安沉思之际,突然,有什么东西滴落,一滴,两滴,笛子安怔怔地看着老者佝偻的身影,殷红的血液从老者的指尖滴落,那是从唇边蔓延下来的血液,来自五脏六腑,代表着生命正在从这位老人体内流逝。

等等,不要死啊!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笛子安无声的呼喊着,可显然,他只是一个不属于此间的幻影,他的呼声注定不能传递到贤者耳际。

但或许有时候很多事情都难以解释的通,那年迈垂死的老者,仿若听到了笛子安的呼喊,抬起了头,朝着笛子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至此,笛子安终于看到了被世人尊称为贤者的大炼金术师,神一般博学的人——苏西莫斯。

老者的容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皮肤干枯,满脸遍布皱纹,就如同每一位年迈的老人一样,但当笛子安看到他的眼神时,一种仿佛正与之对视的错愕感将自己吞没,仿佛时空也混乱了,自己此时站在贤者的面前,静待他临终的遗言。

那双眼里闪烁着黯淡的晨光,哪怕是生命即将流逝殆尽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迷惘,这是曾看到世间真理的眼睛,真正注视过宏伟的目光。

哪怕行将朽木,即将枯萎,依然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静默。笛子安没来由的感到一种心痛,哪怕是拥有让世界尊崇的智慧,你也依然是要死在这里了。这位伟大的智者,终究是没能够超脱凡俗的限制,前往更上层的空间,

他的旅途就要终结了。

老者似乎心有所感,轻轻摇了摇头,在这临行这时,老者用最后的力量指了指地上绽放微光的符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笛子安顺着老者的指引再度看向那个符号,殷红的血液不知何时变得黯淡,直至完全干渴凝固,而那符号仿佛吸收了血,又或者,取代了血一般存在着,光芒越来越盛。

圣灵,成为……血!

在那一瞬间笛子安终于领会到了贤者想要表达的意图,仿佛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老者无声地垂下了手,再也没有声息,笛子安在静默深深朝着老人鞠躬,直至视界里的景象完全消失,他才后知后觉地失声喊道,

“我知道了!贤者想表达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便是在不久前笛子安看到的景象,闻名已久,最终却以这种方式见到了苏西莫斯最后一面,并得到了最后的启迪。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操作,但此刻,笛子安靠着石门,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好饿啊,伊诺思还不来救我,我就要饿死了!”被关在这个地方已经快两天了,哪怕可以适应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可奈何人总得吃饭啊!

似乎是听到了笛子安内心自发的呼喊,过了不久,石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嗯?伊诺思?”笛子安挣扎着爬起来,随着石门一寸寸打开,露出其外来者的身影,

“怎么是你?”来者是格兰特,在笛子安的观感里不算很友好的少年。

格兰特捂了捂鼻子,嫌恶地说道,“诺尔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谎称发现了老师留下的信息!”笛子安闻言,并没有回答,反而直视着格兰特询问道,“格兰特,其实就是你谋害了贤者吧!”

“你这个贱民是疯了吧,”格兰特似是受不了石牢里恶臭般的挥了挥手,笛子安却咬定了他,“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也没必要再假装了!你为了谋求贤者的炼金知识谋害了他!但是你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甚至你没想到会被我发现……”

格兰特愣住了,“你,你真的有发现了什么?”笛子安冷笑一声,

“你承认了?”

“别自以为是了诺尔玛,你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学徒!连老师的面都见不到几次的贱民!就凭你还能发现老师留下的信息!”格兰特本来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此时涨的通红,五官都有点扭曲,“你这样的贱民能发现?我这个老师的亲传弟子却发现不了?”他上前扯住笛子安的领口,被笛子安狠狠推开,反而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哪怕笛子安饿了一两天,也不是他这种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能对付的。

“浑蛋!你这个该喂虫子的贱民竟然敢这样对我!”格兰特恼羞成怒,“来人,把这个贱民给我活活打死!”在不远处的卫兵听到传话,杀气腾腾地朝笛子安走来,笛子安叹了一声,暗道苏西莫斯大人抱歉了,现在危急关头也没法给你保守秘密了。

“你不想知道人体炼金的奥秘了吗?”

格兰特的脖子已经气得通红,正指着笛子安发出纷杂错乱的谩骂,但听到这句话,一切戛然而止,而临近的卫兵在听到“人体炼金”这个词汇时更是变了脸色,再看向笛子安的目光里充满着忌惮与惊骇,仿佛看着来自地狱的恶鬼。

“你在骗我对不对?”格兰特冷静下来,“就凭你怎么可能知道了解这么深层的炼金奥妙,甚至这是被禁止的技术!”格兰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凶光毕露,“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诸如瓶中小人这类的人体炼金吧,我告诉你诺尔玛,别想糊弄我!”

“瓶中小人?”笛子安眉目低垂,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言语里的不屑,“人体炼金是禁忌里的禁忌,格兰特,你果然是为了禁忌的知识谋害了老师,你想让我说出来,那我就说给你听。”

“人体炼金远远不止一个分支,瓶中小人是生命炼成的分支!而贤者所研究的,是通过炼金炼成,实现精神与肉体的结合,将人体炼就成贤者之石一般的物质,以此达成万世不易的奇迹,而这也是炼金术士所追寻已久的,”

格兰特微张着嘴,说不出话,而随后他就听到眼前低垂着头的少年轻轻地吐出最后的词语,

“成神之路。”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禁忌的技术

禁忌之所以被称作禁忌,是因为凡人无法承受触犯禁忌的后果。希望前行之人丧失动力,渴望怀抱之人失去身体,寻求团聚之人生死相隔,追逐光明之人不能视物,意图匹肩太阳之人,永堕深渊。——《炼金术密钥导读》

人能否成为神?在神话传说之中并非没有先例,像天朝的神话传说中并不乏凡人修行,得道成仙的例子,北欧神话里骁勇善战着死后归于英灵殿,成为拱卫世界王座的英灵,也近乎半神半人,而通过炼金术晋升的例子,同样存在过,

《翠玉录》的主人,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其为人,但被升格为神,甚至与埃及的透特神与希腊的墨丘利概念相容,或许这便是炼金术的最终晋升,或许曾经在历史上确实存在过一位名为赫尔墨斯的集炼金术,占卜术和神通术为一身的大成宗师,但当他被视作与古老的智慧之神透特及旅神墨丘利三位一体之时,他,便成了祂。

“格兰特,你竟然妄想成为神……”笛子安轻声的说着,为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师竟然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遇害感到不值,

“我为什么不能成为神!”格兰特脸上浮现癫狂般病态的笑容,“只要植入炼金矩阵,就能让精神永久存活在肉体里实现永生!原来这就是神,对!这就是神的权能。”

他果然拿到了那个阵。笛子安心中盘算着,而格兰特突然扑了过来,将他推到墙上,“你疯了吗?”笛子安想狠狠给他一巴掌,但是却见格兰特现在这副模样,心里一寒,有点不太对劲。

“快说,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使用那个阵!”格兰特面相如同恶鬼一般狰狞,双目通红,五官扭曲成一片,笛子安没来由的想到一个词,鬼上身!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先带我离开这里,”笛子安盘算着,“我发现了贤者留下的信息,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炼金水准,我可以帮你完全人体炼成!”

格蓝迪剧烈地喘息着,“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走。”他松开笛子安,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物,示意笛子安跟着他。而那两位卫兵目睹了这一切,一言不发,只是随着两人一同离开了这幽深的石牢。

人体炼成阵,绝对的禁忌技术。

笛子安在恶臭的石牢里呆了两天,还未来得及洗漱休整就又被带往贤者昔日的炼金工坊,此时的炼金工坊已经面目全非,无数珍贵的仪器被杂乱地丢弃在角落,最中央的区域拼凑出了一座足够一人平躺的石台,石台之上用荧光粉描绘着一个古老的纹案。

其外侧是绝对标准的圆,六边形支撑着圆,而后内侧的圆支撑着六边形。笛子安此时的嘴里正塞着一块干酪,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台上的炼成阵:圆与六边形,是平衡与对称,自然与完善的统一。

六个符号汇聚其上,用六种不同的色彩。其都是代表着金属的符号,同时在其符号外侧,用代表星体的符号囊括。六边形的每个顶角向对角发出射线,同时一个倒三角形被勾勒出来,浮现在六边形的内部。

倒三角形,这是指代着对神的违逆吗?笛子安将这个可以说一定程度代表了炼金术最高境界的炼成阵一丝不漏的记在脑海里,包括六个符号在阵中的位置,金,银,铜,铁,铅,锡,它们分别分布在六角星的六个顶点。

那么人的要素体现在哪呢?在倒三角形内还有着新的圆,在圆上与倒三角形三个中点重叠的地方,又有三个新的符号。分别代表着肉体,灵魂,精神。在贤者的标注中,甚至是每一道射线都有其代表的含义。

而这个阵,还远远不止如此,其是要刻印在躯体上,而人体可不是平整的石板或者莎草纸,其内每一个对应的人体的穴位都不能有半点差错,因此,刻印在人体身上的炼成阵因人而异,贤者在旁边用

这就是贤者描绘出的奇迹,将精神肉体炼为一体的炼成阵。可惜,苏西莫斯是没有能够看到其运作,或者说苏西莫斯心怀着对神明的敬畏,在他掌握了这种禁忌的技巧之后并没有逾越人的界限。

而此时的格兰特赤身裸露,其身上可见一道道漆黑的纹路,在穴位之处汇聚,在心肺之地转置,在人体之上重现了完整的圆,那些纹路深入肌肤,仿佛从躯体深处浮现出来,笛子安翻了翻白眼,第一个尝试炼成阵的居然是这个东西,但也让笛子安多了个心眼,能够将炼成阵如此完美的绘制在人身上,这需要的工艺只怕不是平凡人通过练习可以做到的。

哪怕是掌握了人体炼成阵之后,格兰特也并没有办法运行,因为他并不清楚运行炼成阵的原材料是什么。但是笛子安得到了贤者最后的启迪,或许贤者本身也不想让这个技术失传,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贤者将开启炼成阵的钥匙留在了石牢里,最终被笛子安获得。

“是啊,圣灵为血……”笛子安喃喃道,圣灵,在炼金术里指代的是气体,气体为血?什么样的气体为血?

巧了,正好有两种物质作为气体贯穿整个希腊-埃及的炼金术史,那就是硫与汞。汞就不必多说了,这个时代的人与其将它视作一种更有密度的物质,不如说是把它当作一种气体,第二种则是硫,将硫视为气体的原因是因为它能升华,而受限于技术与眼界,炼金术士们把硫化砷和砷也当作了硫……这便是笛子安对圣灵为血的解读,

在格兰特将他带出石牢,笛子安就省略了一部分并将其余的告知了格兰特,于是格兰特立马动用了他的势力开始在全城范围收购原材料,包括硫磺,硫化砷之类的原材料。甚至于他迫不及待的让人给他纹上炼成阵,在笛子安的注目下一步步朝着他幻想的人生之巅逼近。

埃及的炼金术最终的永生晋升就是如此了,因为古代埃及重视死后的世界的待遇,因此他们尸身防腐工程做的非常好,因此那些法老的木乃伊才能长达千年不腐,而既然肉身可以永久存在,只要能通过炼金仪式,将精神与肉身炼为一体,不就能如同神明一般获得真正的永生了吗?

这就是理论基础,所谓贤者之石,即是联结肉身,精神与灵魂三者合一后的产物。

“诺尔玛,你真的确定圣灵就是指硫?”格兰特平躺在石台上,又一次想要确定似的询问道,笛子安在一旁懒洋洋的回答,“我非常肯定,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有什么差错,就让卫兵先把我杀了。”说着看了看工坊里静默不言的肌肉兄贵。

“很好,只要我成了神,只要我成了神,之前你的冒犯既往不咎!”格兰特舔了舔嘴唇,似乎等不及了,而一旁的石台上,无数仪器正在运作,将硫磺熔化成滚烫的液体,一股特殊的臭气在空气里挥发,那些滚烫的液体汇聚在陶罐之中,而笛子安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

“可以开始了!”格兰特发号施令。

只见看护格兰特的一位卫兵手起刀落,朝着格兰特大腿狠狠一刀切开,完全没有顾及格兰特是对他发号施令的人,格兰特哀嚎一声,但很快咬紧牙关,“开始了!这成神的仪式!”但在笛子安诡异的目光中,那位卫兵直接割断了他的大腿动脉,鲜血汩汩地从开口往外流,很快就染红了整座石台,几乎只是眨眼之间,格兰特就丧失了意识,甚至可以说奄奄一息,

而后,开刀的卫兵朝其胸口一刀落下,一剖,从开口处可见一颗裸露的心脏,其正是人体炼成阵的中心,笛子安目光闪烁,在血液的浸染下格兰特身上的纹路显得更为幽深,这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与此同时,另一位卫兵不惧烫伤一般的抱起升满滚烫的硫磺液的陶罐,对准格兰特胸前的创口倾注而下,有那么一瞬间,笛子安看到格兰特身上幽深的炼成阵绽放出耀眼的辉光,但仅仅一瞬间,归于平静,

而格兰特此时已不成人形,其胸前焦黑一片,冒着诡异的肉香。

笛子安吐了吐舌头,“还真是惨啊,蠢货。”而四周的卫兵却诡异地没有任何行动,笛子安叹了口气,“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我亲爱的伊诺思。”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水银晋升

以水银为血液,将荆棘做成冠冕,如此方可成就人上之人。

“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我亲爱的伊诺思。”笛子安挠了挠脑袋,工坊里回荡着他的询问。而工坊里的卫兵仿佛接到什么指示一般相继离开。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一声幽幽的叹息从门口传来,伊诺思身披一袭浅白色的丘尼尔,其上纹着灿金色的花边,伊诺思的声音轻柔悦耳,如同清泉在山间流响。

“一直以为我都觉得是格兰特,他家境很好,在神庙骚乱之后也正是格兰特第一时间赶到炼金工坊,”笛子安看着格兰特那焦黑一半的尸体,“可后来我发现,在炼金术这个领域上,格兰特似乎完完全全不入其门。”

“他什么都不懂,对吧。”似乎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自己暴露,伊诺思也不禁苦笑了一声,“这个蠢货跟着老师学习了这么久,但却没有学到丝毫的奥秘。”

“是啊,一个对炼金术一知半解的家伙就算拿到了炼成阵他也无从使用,他的背后一定藏着别的炼金术士。”笛子安从格兰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门口的身影。随后发出一声惊呼。

“伊,伊诺思,你怎么变成女的了?!”只见门口一袭白色丘尼尔裹缠的身型曼妙优美,裸露的手臂纤细白皙,而伊诺思的脸被丝绸面纱遮住,笛子安只能窥见挺拔的鼻梁与秋水般静美的双眸,

“你是伊诺思的妹妹?”这太惊悚了,女装大佬?不对啊,可如果之前是女扮男装,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因为她完成将自己假扮成气质容貌甚至身材也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听到笛子安的话,伊诺思明媚如一弯秋水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并未掩饰的娇羞,她白了笛子安一眼,竟带着风情万种的味道,让笛子安一时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诺尔玛,你也是个蠢货呢!”说着她便朝着笛子安盈盈走来,与之前不同,此时的伊诺思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女子的优柔典雅,面纱之下的娇颜不得而知,但只是看着那双如清泉盈盈的双眸,如同玉帘般低垂的睫毛,就知道面纱之下的容颜必然也不会让人失望。

而随着伊诺思走近,露出在丘尼尔裙摆下洁白的双足,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看得笛子安直咽口水,谁说古代人穿衣不惹火的?似乎是注意到了笛子安的目光,伊诺思面纱下洁白的脸颊染上一抹殷红,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羞恼。她看向石台上的格兰特胸前的焦黑,

“他死了吗?”

笛子安有些不舍的收回目光,耸了耸肩,“是啊,死透了,原材料错误,炼成阵没能开启。”

“真正的原料是什么?”伊诺思带着盈盈的笑意,直视着笛子安,但是工坊之内的气氛突然凝固起来,笛子安反过来看着伊诺思,直到伊诺思被他看的有些害羞似的移开目光,笛子安才轻生回答,

“水银。”

伊诺思并不感到意外似的点了点头,“跟我想的一样,你之前也提醒过我,对吧。”

“是的,万能溶剂。”笛子安曾在工坊里询问过伊诺思一件事情,关于万能溶剂的事情!而在笛子安记忆里,关于后世对埃及时期万能溶剂的推断里,所谓万能溶剂,就是水银!

其为液体,但是金属,其被视作圣灵,对每一个已知金属都有渗透性。再没有比水银更符合万能溶剂描述的物质了。

而在看到炼金合成阵之时,笛子安就肯定了自己的推断,七大金属有六个符号出现在合成阵的基点上,唯独缺少了水银。

再加上贤者留下的暗示,圣灵为血,笛子安将一切线索串联在一起之后,得出了最终的答案。

“诺尔玛,你真的让我很意外。”长久的沉默,伊诺思才再度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的才华千百倍于格兰特,我相信你的推断。”

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笛子安叹了口气,“但是要我自己来验证对吧。”

“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伊诺思直视笛子安许久,“可惜了,我一直很中意你。”

这是表白吗?这是表白啊!激不激动?意不意外?

激动你妹啊!笛子安有些苦涩的看着格兰特的惨状,这个蠢货从头到尾都被伊诺思玩弄在手掌之中,或许正是太想摆脱伊诺思的控制他才会愚蠢的作为第一个尝试炼成阵的人。

当时在石牢里,格兰特曾对自己说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如果自己当时再谨慎一点,不说出圣灵为血的秘密,伊诺思很可能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笛子安算是看明白了,神庙的护卫都是听从于伊诺思的命令,而不是格兰特。

而现在,是死是活就看贤者大人的炼成阵靠不靠谱了。

伊诺思手里拿出一个古朴的铜铃,轻轻摇响,门外的几位卫兵收到传唤走了进来,为首一人双手捧着一本由金线装订的莎草纸书籍,封面一片漆黑,只有一个月牙状的符号。

“《叨忒之书》,”笛子安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格兰特身上刻印的纹路的工艺,估计就出自这本神留下的典籍。

伊诺思接过卫兵手中的书籍,纤纤玉手当着笛子安的面轻轻拂过卫兵那健壮的胸膛,

“神庙卫队的前身是拱卫神明知识的叨忒禁卫,在漫长的守护里这些勇士的灵魂被书所升华,”伊诺思似是向笛子安解释着,轻轻翻开手中书籍,从其中取出一支金色的鹅毛笔。

“赫尔墨斯流传下来的物品,完美描绘万事万物的圣笔。”

两位卫兵一左一右架住笛子安,笛子安没有反抗,只是看着伊诺思踱步到自己身前,伊诺思轻轻抚过笛子安的脸颊,俯身将脸凑到笛子安耳边,玉口微张,

“忍住哦,可能会有一点痒。”而后从肩上的肖尔开始,解下笛子上身的衣物,说起来笛子安这身衣服还是伊诺思给的。

不一会,笛子安身上便只余一件短短的罗印克罗斯,那支金色的鹅毛笔被伊诺思拿在手中,轻柔的对照着叨忒之书书页所夹的贤者的书稿描绘了起来。

卧槽,好痒,但是背后两位兄贵双手如铁锁一般将他牢牢固定住,嗨呀,真的好痒……所幸伊诺思没有让笛子安忍耐太久,那金色的鹅毛笔在最初由伊诺思掌控地描绘的几笔之后,便诡异的自己动了起来,不一会儿,炼成阵便被印刻在笛子安身上。

这是被赋予灵格的物品了,笛子安心里明悟,类似的物品伊诺思应该还有不少,她应该是继承了某个王朝法老的遗物。

那么她可能本身也拥有古老的神通术,甚至笛子安觉得这些古怪的卫兵可能也是神通术的产物。随后两位卫兵将格兰特的尸体如对待垃圾一般的丢弃在一旁,连那血迹斑斑的石台都没有清洗就押着笛子安躺上去。

“至少要帮我洗一下啊。”笛子安忍着恶心,被按着躺平,伊诺思平静地说道,“很快就好了,水银已经准备好了,我衷心地祝愿你能成功。”

“等等,别割动脉!我还有话要说,”笛子安企图按捺下心底的恐惧,但是牙齿不能止住的打颤,窒息一般的寒冷从心底涌上。已经感受到刀刃的寒气一般,笛子安忍不住喊了出来。

可能有人要疑惑为什么要割血,事实上在麻醉手段不太成熟的古代,在进行手术要么是暴力压制杀猪一样的开刀,要么就是放血使人陷入昏迷的状态。当然了,这种手段必然有一定的风险,历史上就有名人死于……失血过多。

“说吧,”似乎是临行诀别,伊诺思停下脚步。

“伊诺思,你,你为什么要杀害贤者?”

伊诺思语气幽幽,“就只有这样了吗”似乎很是失望最后一刻诺尔玛想对自己说的竟然是如此无关紧要的事情,

“诺尔玛,我从来没有危害过自己的老师。”说罢,离开了这个工坊。而笛子安突然感到一阵来自腿部的惋心吧的剧痛,

开始了吗……

笛子安没去看自己腿上的创口,认命似的闭上了眼。于是如同潮水般的困意开始将他吞没,在半梦半醒间,胸口传来的剧痛似乎也只是虚幻的感觉。这种清晰的生命正在逝去的感觉,

似曾相识。

就如同在一片幽深的黑暗里下沉,看不到光,看不到希望,不断下沉,下沉,直到意识就在这下沉之中消失,灵,消耗殆尽,身体便会死去。

而水银,在这一刻注入。

幽深的渊里暴发出纯白色的光亮,在笛子安身上,纹着的炼成的刻印,每个纹在基点的符号依次被点亮,循环在瞬息建立,六种金属的符号绽放各色光点,加上注入核心的水银,七大金属汇聚于一起,七大对应的星体依次闪烁在不可见的天幕上。

人类的精神,灵魂,肉体在这一刻联结于一起,心脏被同化,水银在血管里奔流,旧有的皮肤在脱落,新的表层在凝聚,皮层之下新的循环取代了旧的循环,精神常驻于肉体之中。

炼成因此而成了,水银之晋升。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旅者的遗产

炼成阵运转了吗?在注入水银之后笛子安便完全昏死过去,未能看到水银点亮了整个矩阵,由赫尔墨斯的金色鹅毛笔绘制的炼成阵渗透入肌体内部,取代了旧有的血液循环。

如同一个奇迹,水银奔流在血管之中,顺着炼成阵的轨迹运行,最终汇聚于心脏,在这庞大的灵的仪式之中,心脏被同化,精神与肉体合二为一,完成了炼金的升华。

第一步的晋升完成了,但是笛子安已经离开了,在新的循环完全的那一刻,某种波动从笛子安身上荡漾开来,波纹模糊了四面八方的光线,一切往最核心的质点歪曲,即是笛子安身处的石台,而后空间归于混沌,一切回到漆黑的深处。

笛子安从沉睡里醒来,如同溺水者久经挣扎,终于将头冒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水上的空气。

星辉月耀之夜,教授别墅里漆黑寂静的书房,窗户投入清冷的月华,如同银霜一般在地上流淌,笛子安沐浴在月华的光辉里,肌肤似是透出一种清幽如银般的金属质感。

似乎是心理作用,笛子安甚至听到了液体在自己身体里奔腾的声音,那肆虐的,不属于人的血液。过了许久,笛子安才从那种穿梭时空的错乱感回复过来,但是身体上的变化是切切实实感受的到的。

在黑夜之中看着书房里的物品,一切清晰的毫发毕现。耳际是别墅外道路两旁凤凰树叶飘零的声音,在风中,哪怕细小的打转声都尽收耳里,甚至在脑海里下意识描绘出那一副飘零的画面。

肌肤与自身衣物的摩擦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感觉有一种诡异的裸露感,因为肌体对外界的触感被十倍以上的放大。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从自己体内溢出,伴随着这完完全全被打开的五感。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肉体合二为一,第一步的晋升吗?”可是,那到底是我?还是诺尔玛?

如果真的是我穿梭了时空,成为了诺尔玛,那真实的诺尔玛在哪儿,而这次,自己也没有用满月仪式主动结束旅程,但是却自然而然的离开的那个时空。笛子安百思不解,将目光停留在教授的书桌上。

“记得是在抽屉里……”笛子安摸索了一下,抽屉没有锁,那两层玻璃板就在其中,笛子安轻轻将其捧出,在黑暗中清晰的看到其上纹路,哪怕是教授都还未解读出这张莎草纸的全部内容,因为其内充斥着那个时代特殊的炼金密语。

但对于共鸣了昔日莎草纸主人诺尔玛灵性的笛子安,读懂这张莎草纸并没有丝毫障碍。

“原来是这样,”笛子安静静地消化着莎草纸上的内容,其上分成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诺尔玛自己描绘的关于蒸馏装置的图案,而旁边还有一道公式,某种颜料的符号,蒸馏可得到水银,笛子安猜测应该是丹砂之类的颜料,在埃及有其独特的符号代表。

而下半部分,诺尔玛用古老的文字写着,

“后来的窥秘人,在我离开这片金色的大地之前,我将毕生所求的真理铭记于此,倘若有人将继承我卑微的记忆,盼其能走到落满星光的尽头。”

这张莎草纸上,承载着昔日旅者的一段记忆,或者说其为后人留下的一个契机,没错,正是如笛子安亲历的那样,诺尔玛在炼成阵中完全了晋升,踏出了成为旅者的第一步。

而与许许多多旅者一样,当他们离开这个养育他们的世界时,他们会为后人留下自己的遗产,旅者的遗产自然不可能只是某些财富,而是他们昔日晋升的知识,或者干脆便是晋升的契机。

赋予记忆以灵,让后世的旅者通过沟通记忆再现自己晋升的奇迹,这就是昔日旅者留下的遗产,在这个世界的更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必定还有着类似于这样的财富。

也通过诺尔玛的遗言,笛子安明悟了自己穿梭时空的缘由,自己家中的羊皮卷与教授这张莎草纸都是旅者的遗物!也因此,沟通灵性才能让自己穿梭时空,而贤者留在血中的符号,自己沟通之后仅仅只是如同另类的灵视一般看到了当时发生的场景。

这说明贤者并未晋升,也说明旅者遗物上的灵性十分特殊,甚至他们应该赋予了物品灵性之上的东西,灵格。

“也就是说,主动使用满月仪式沟通被赋予了灵格的物品就可以开启新的旅途……”上哪里去找这些东西呢,还没有适应自身特性转变的笛子安还在为此苦恼,这种特殊的物品对于凡俗人来说或许的确难得一见,但对于笛子安而言,他耀眼的灵就如同黑暗里的火炬一样夺目,自然而然会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眼前的莎草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笛子安的注视下,有一个淡淡的墨绿色符号浮现在表面,

“这个是……”笛子安愣住了,“这个符号的意思应该是……”然后就看到那个符号无声吸纳着游离在空中的无主的灵,渐渐充盈,而后实体被赋予了,虚空炼成一闪而逝,纯粹灵性汇聚成实物,很难想象诺尔玛是走到了什么地步的旅者,甚至笛子安现在对旅者连基本的层次划分都不了解。

一张卡牌静静的躺在笛子安的手中,其上的图案是一位在油灯下抄录书籍的少年,头顶是零零散散的星辰,很有指代意味,又或许是诺尔玛对昔年岁月的怀念,或许是还有其他深意,笛子安轻轻念出这个字符,

“学徒”。

笛子安摸了摸卡牌,材质有点像市面上常见的塔罗牌,但作用一个纯粹的灵性造物,必定有其不凡之处。

在与笛子安共鸣便凝聚出这张卡牌之后,莎草纸上原本明亮的灵光已经黯淡得几乎难以不做,这件遗物完成了它的使命,归于平凡,笛子安将其放归原位,走到窗台向下方望去,几米高度,翻身跃下,没有发出过多声响,甚至笛子安都没有感到双腿有一丁点酸麻感,很快轻灵地翻过围栏,离开了教授的别墅。

而在笛子安离开之后,书房的灯却突然亮起,有一道身影站在窗台前,看向笛子安离去的方向……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一个梦

世界上没有东西是偶然的,只有必然的存在,梦境也一样。——《梦的解析》

天空一片灰暗,透露着微光,伴随着微风。

是座城池,矗立在无边荒原之上,但充斥着死寂,仿佛一片废墟。笛子安身处城中,茫然四顾,四周人来人往,但面目一片虚无,平坦的脸上没有五官。

天空中有鸟掠过,人面三爪。

那是……巴,逝去之人的心智与精神。笛子安看着那巨大的怪鸟,荒谬感越发深重。人,是没有面目的,但是鸟反而带着人的面孔。这是死后的世界吗?浓厚的阴云遮蔽天空,在那层如铅般的积云之后,不时有沉重的声响,如同一把巨大的锤子敲击着天穹,那破裂的声音。

是了,这样的声音,我在哪里听过。

笛子安抬头看天,人面的鸟在一侧的电线杆上停下,看着抬头看天的笛子安。

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次自己拥有对自身绝对的控制权,在这梦境之中,笛子安看着随心而抬起的手臂,轻轻朝着人面鸟所在的方向挥手,沉寂的空气似乎流动了起来,闭塞的世界里扬起了风,而后人面的鸟儿嘶啼一声,飞离了电线杆。

那“巴”上的人面笛子安曾经见过,那是格兰特的面容……笛子安并不为自己之前的作为感到愧疚,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然后即便如此,被这样一头顶着格兰特面容的鸟注视着依旧让笛子安感觉十分不适。

不……或许不是顶着格兰特面容那么简单,或许那就是格兰特。

在古埃及的神话中,人死之后,其心智与精神代表的性格会以鸟的形式存活下来,昼伏夜出,直到尸身腐朽。而人的灵魂会前往冥界,接受冥府天平的称量,轻于鸿毛者去往极乐之地,重者拿去喂鳄鱼……

凡人的灵魂,精神,肉体是分开的。

这是希腊-埃及炼金术的基础定理。凡人无法如同控制自己身体一般的操纵自己的精神,也因此凡人无法在梦境里自由行动。精神在梦境里沉浮,只有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在自己的梦境里保持清醒的认知,而如果说要自如的在梦境里行动,那就不仅仅只是天赋异禀能形容的。

这是要经过极为系统的修行才能达到的境界。佛门入定,到家打坐,卡巴拉主义者冥想,炼金术士人体炼成,都是为了掌控自身精神。这是晋升的第一步,精神贯彻肉身。笛子安继承了诺尔玛的遗产,在记忆的世界里完成了第一步的晋升,因此此时在梦境之中保持着绝对的自我清醒,甚至在尝试识别出哪些是自己的潜意识产物,哪些是不请自来的恶客……

是的,有某些东西,哪怕还没有显现出来,但是笛子安很清晰的感受到某种未知的东西入侵了这个梦境的世界。笛子安环顾四周,那些走走停停的没有面孔的行人,那些高耸但没有温度的房屋,现代生活的产物,电线杆,电报亭还有一侧的自动贩卖机。

笛子安看不出它们有什么特殊之处,刚才那只格兰特的人面鸟已经不知踪迹,那个东西倒是让人印象深刻。那么哪些是自己的潜意识产物?这个问题指向梦的本质。

梦的本质是什么?

是意愿。梦同样拥有它的目的,那即是满足自己的意愿。那自己的意愿是什么?笛子安看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这里就是自己潜意识编织出来的幻境,冥府一般的城池,自己所求何物?

为什么你们没有面孔,身边的行人熙熙攘攘,忙碌而空虚的在笛子安身旁经过,你们是什么东西?是人吗?似乎是听到笛子安心底的询问,那些行人如机械般的停下脚步,身体不动,但将头扭了过来看着笛子安,哪怕上面空无一物。最为惊悚的是几位离的较远的朋友,他们的身体仍是朝着行走的方向,但是头却转动了一整圈,

这足够让人双腿发软寒毛直立的画面,此时的笛子安只是像是得到回答一样的点点头,

原来不是人啊……是了,你们身下也没有影子。笛子安此时注意到在这天穹黯淡的勉强穿透云层的光晕里,这些行人都没有影子,又看了看自己脚下,嗯,还有影子。

果然自己还是个人……笛子安看了看周围的行人们,既然你们不是人,可以请你们,

消失吗?

这次的回应更为剧烈了,没有五官的面孔们不约而同朝着天空发出嘶吼,也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就见他们张牙舞爪的朝着笛子安走去,离得近的朋友甚至迫不及待般扑了过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而也的的确确是扑入了火中。

幽深如同碧蓝海水的火焰从笛子安身上升腾,在沾染到这些怪异行人的瞬间便瞬间蔓延开去,一个接着一个,往着这座城池深处蔓延,似乎只是眨眼之间,空荡荡的街道空无一物,只有在地面慢慢熄灭的幽蓝色火焰。

笛子安安静地站立在火中,毫发无损,这火是怎么来的?似乎只是自己想要,火焰就自动升腾了起来。笛子安看了看四周,这样应该就行了吧,入侵的异物都被烧干净了,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

笛子安看到之前曾停驻过人面鸟的那根电线杆,在白蒙蒙的微光下,地上没有影子。再看了看四周,街道上所有置身在光线里的东西,都没有影子。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后深邃的影子,黑暗蠕动了起来,黑暗里有面目在成型,如同触手一样的阴影从自己的影子里钻出,在眼前无限的放大,只是一瞬间,世界就变了。天穹透出血色的光芒,浓郁的雾气从远处升起,一瞬间吞没了整座死寂的城池。

四面八方的景象都消失了,回过头,白茫茫的雾气里看不到自己身下的影子,或者说自己被影子里的东西拉到了这里。笛子安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到来,如同之前的梦境,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但是现在我并非无法抵抗。笛子安手背天青色的纹路一闪而过,此时的他是精神与肉体合一的奇迹,灵性比之以前强盛不知何几,于是他捕捉到了,在浓雾背后向自己逼近的阴影。

可惜了,如果那把天青色的枪还在,笛子安下意识的动了动右手,但那里空无一物,昔日在符石世界那摧枯拉朽的力量让自己永世难忘,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拥有那种程度的力量。浓雾破开,笛子安应声后跳,漆黑的触手般的东西一击不中,再度缩回雾中。笛子安双眸泛起青色火焰,在那雾气之中有着一个阴影在移动,如同一头恶犬一般的体型,

笛子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里自手背的纹路上升腾起了温润的火光,幽深的,如同海一般的颜色的火,将自己的手包裹着,雾中的阴影再度狰狞的袭来,笛子安向身侧扑倒,一阵风嘶吼着从自己身旁经过,笛子安在倒地的瞬息回身,以正常人类人体结构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发力,一瞬间跃向那尚在原地的阴影,燃烧着幽蓝火光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于是浓雾倒卷着消散,笛子安看着眼前残留的东西,那是一只类似于犬的东西,但是头颅处是一条硕大的触手。所谓的以太生物,大多是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他们的食谱各不相同,有的以智慧生命杂乱扭曲的精神为食,有的则直接能入侵物质世界,其中强大如伊莫库者甚至能以世界为事,但往往都长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以太生物中的什么物种,但是大概这样就结束了,眼前的怪物在火焰里被烧成灰烬,四周光景也都恢复如常,笛子安看了看依旧死寂的世界,说起来这个梦境到底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梦都来源于欲望,但都受到意识的防御和抵制。笛子安看着那没有影子的电线杆,那上面停驻着去而复返的人面鸟,格兰特的面容在笛子安的注视下越发清晰,甚至笛子安能看到那张脸上正在动着的嘴唇,他正一字一句地说着,他在说,

“你,这,个,怪,物。”

开什么玩笑,看看你现在那样子再说谁是怪物吧,看着格兰特那丑陋的模样,笛子安不禁有点想笑,但是突然又发现自己笑不出声,只能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等等,自己怎么还有影子?

笛子安愣住了,那个栖息在自梦境影子里的东西应该已经烧没了,但是怎么自己还有影子……

那影子里的面容是笛子安每日醒来都会看到的模样,他双唇未动,然后说,

“你已经不是人了,笛子安。”

一时间浓雾将这个世界吞没,笛子安似乎听到格兰特化身的无头鸟在嘲笑着自己,好烦啊,那笑声沙哑难听,一声大过一声,在自己周身喧嚣着,不是人了……那又怎么样。

笛子安将手伸进雾里,猛地扼住那人面鸟的喉咙,那笑声戛然而止,笛子安将人面鸟拉到自己面前,直视着那张面容,眼中是烧灼的火焰,

“我想要成为,异常。”天幕之上,破碎的声音终于炸裂,云层被撕裂,天光从缝隙中投下,驱散了浓雾,那阴影里的面容无声叹息,慢慢消散,

是了,这就是我的欲望,我渴望着不非凡的生命,渴望着超越凡世的绚烂,渴望着落满星光的旅途,如果一定要变成某种不属于人的东西才能得到这一切的话,

那就让我,成为异常吧。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旅者的万智牌

久违的安眠,笛子安睁开眼,一觉睡到了天亮呢。

现在的他而言哪怕几日不睡只怕也不会感到有多少疲倦感,但是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哪怕是本质已经向着非人进发,一些过往的习惯还是无法更改,诸如睡眠,饮食这一类的,但现在意义更多的是休息。

“嗯?”笛子安眨了眨眼睛,自己枕头旁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张背面是紫色花纹的卡牌,笛子安拿在手心,“昂……是这个东西啊”卡牌的正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恶犬,其背后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脖子上方没有头颅,而是一条漆黑的触手。一旁的字符有点古怪,笛子安并不认识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某种与以太界有关的文字。

说起来以太界原来也是有文字的吗?这种卡牌又多了一张,笛子安从自己放在床头柜的风衣口袋里摸出另一张类似的,代表着“学徒”的卡牌,将两张卡牌摆放在一起,学徒的卡牌背面是蓝色的花纹,而这头入侵梦境的恶犬的则是诡异的深紫色,

笛子安记得有哪个卡牌游戏也是这样,分成场地卡,怪兽卡,魔法卡陷阱卡之类的。

自己手上的卡牌或许也有类似的种类划分?说起来学徒是什么卡牌……笛子安挠了挠头,这些卡牌都是纯粹的灵性造物,肯定拥有其非凡的地方,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等会,如果说旅者经历旅途之后会得到类似的卡牌,那自己符石世界为什么没有?

笛子安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大箱子,那卷古朴的羊皮卷就在其中,自从符石世界回来他就将羊皮卷收了起来。

“果然有!”笛子安打开箱子,蹑手蹑脚地将羊皮卷张开,而后一张同样类型的卡牌静静躺在其中,但不同的是,这张卡牌背面没有花纹,只有如同镜面一般的银色,质感也很奇怪,很像镀了层银。

难道是传说中的秘稀卡?笛子安将卡牌翻转过来,其上画着一个片干枯的大地,不远处还能看到燃烧殆尽的火光,天空裂开一道大大的口子,从其内透露出血与火的色彩,但是就在这片干枯的大地之上,有一棵嫩苗正破土而出,一旁是符石世界特有的符文文字,但是笛子安这次看懂了,那符号跟自己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希望。

总感觉会是很厉害的东西,笛子安不明觉厉,至于之前为什么看不到,大概是自身灵性等级还不够,而在经历了第一次晋升之后,灵性暴涨就看得到了。还是找一个小盒子将这三张卡牌收好随身带着吧,这种暂时搞不懂来历的东西不能随意放置,万一弄出什么篓子自己也摆不定事情就大条了。

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意,正当笛子安打算把卡牌收进盒子里,学徒那张卡牌突然绽放出耀眼辉光,笛子安下意识后跳一步,其他两张卡牌静悄悄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学徒卡牌上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演越烈,直到某一个顶点,

“喂喂,喂喂,这里是珈蓝营地所属,重复一遍,这里是珈蓝营地所属。”在笛子安如临大敌的警惕下,一个懒散的男声从其内传出,说完还打了个哈欠,“晨月阴灵修需要一些助手,晨月阴灵修需要一些助手,有意者请与我联系。”说的不知道什么语音,笛子安也根本没有听懂。

笛子安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东西,这是什么鬼,异世界传话?笛子安根本听不懂这哥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试探着说道,

“大兄弟你在说些啥?”

学徒卡片上的光芒肉眼可见的闪烁了一下,其内慵懒的男声带着一抹震惊响起,这次是笛子安听得懂的中文,“蔚蓝的旅者连通晓语言都没有具备吗?”

蔚蓝……笛子安下意识认为这是对自己所处世界的称呼,而那光芒里的男音继续响起,“见习旅者吗?你的导师是谁?”

还不等笛子安思索如何回答,那声音便继续说,“蔚蓝可以制作学徒卡的也就那几个,我缺个助手你来不来?”笛子安这下明白了这张学徒卡到底是什么用途了,自己就要接触其他旅者吗?还很可能是个强大的旅者……笛子安按捺下自己激动而忐忑的心情,

“那个……前辈你好,我想问一下您的助手是要做什么的,还有我要怎么过去……”

“这个简单,”那男声应了一声,“你答应下来就行了,我拉你过来,至于做什么……反正看在你导师的份上玩不死你。”

玩不死……笛子安嘴角微微抽搐,这是什么形容,笛子安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推辞掉,毕竟风险也太大了,“谢谢前辈厚爱,但是我这会还有一些事情脱不开身。”笛子安小心翼翼地组织起语言,那光芒里的男声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说了句“行吧。”光芒消散,学徒卡恢复原本的模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笛子安床上。

笛子安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差点虚脱到地上,那光芒里未知的存在几乎可以肯定是一位强大的旅者,虽然在他话语里自己不会遭到太过凶险的东西,但是就这么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存在手里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而就像是在挑逗笛子安一般,那张黯淡下去的学徒卡牌又回光返照似的闪烁一下,那男子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小家伙你该不会没有导师吧?”笛子安刚刚放松的神经又再度紧绷起来,没有回答,笛子安不自觉地朝门口后退,

“不要紧张……”似乎遇到了什么很让人惊奇的东西,那男子的声音变得认真了起来,“这样吧,我也不强迫你,但是当你忙完自己事情的时候可以对着学徒卡牌呼唤我的名字,我许你做我百年学徒。”

“相信你也体会到了,没有引导者的旅者狠多时候可以说是寸步难行的,好好考虑一下吧。”

注视着再次沉寂下去的卡牌良久,直到笛子安确认那上面不会再响起来自其他世界的声响。

原来所谓的卡牌是有着这样的用处……学徒卡牌,就是先辈的旅者们为了后人制作的,用以让后人获得跟随其他强大的旅者修行的资格,虽然被那些强大的旅者反过来使用,变成招募助手的工具,但是能够成为那种存在的助手已经是无限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笛子安总算明白自己那三张卡牌是多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学徒是这样,那么其他两张卡牌必定也有着独特的用处,笛子安小心的将三张卡牌收好带在自己身上,刚才那位男子的话其实让笛子安十分心动,自己太需要一位引导的老师了。只是不知道那人品行如何,如果自己现在是拥有导师的旅者,现在就可以在跟导师打听清楚的情况下前往新的世界开启一段新的旅途了。

归根到底还是吃了没有导师的亏!笛子安暗暗说道。

而在某个人类文明摇摇欲坠,魑魅魍魉横行四方的世界里,一席黑色羽衣的男子站在简陋的木屋中,手里代表导师的卡牌刚刚熄灭,门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一道雷霆从九天之上落下, 刚好照亮他的眉眼,

俊朗若脱尘之仙,飘逸如九天游龙,但双目无神,表情倦怠。

是个盲人。

“继承了别的旅者遗产的幸运儿吗?”类似的事情并不少见,那个小家伙显然不了解真正旅者拥有怎样的手段,哪怕那道光芒里只传出了自己的声音,但对于有些存在来说,

你听到了我,我便可以看到你,而如果你看到了我,

那我就能摸到你了。

这是其特殊的晋升之路带来的特性,之所以要狼狈到通过旅者卡牌来寻找助手,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文明太特殊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并不是人类,而是各式各样强横无匹的妖魔鬼怪,人类在这里反而更像是被圈养的粮食,或许曾经有过结合起来抵御妖魔的文明,但无一例外都被摧毁了,他找了很久也只找到一些类似他此时置身的人类村落一样的地方,这里的人类与其说能抵御妖魔,不如说是被妖魔圈养起来,自身灵性也不怎么样,没法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而找妖魔?这个更是做不到,在这一点上这位资深旅者有一点精神洁癖,非我族类不杀你都算不错了,还想带在身旁跑腿,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好麻烦啊,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做,阴灵修叹了口气,而这时,木屋的窗子被呼啸的风撞开,一时间有什么东西躲藏在纷杂的雨丝中飘进这间屋子,那风雨里的妖魔看到了站在木屋里的男子,嗜血的本能支配了一切,

然后地上突然多了一滩漆黑的血迹,阴灵修甚至完全没有动弹,只是嘴里呢喃着,

“好麻烦啊好麻烦。”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妹妹的求助

前往异世界投靠强大的旅者作为导师这件事在那日起便被笛子安提上了日程表,但是笛子安并没有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一切都要从他接到一个电话时说起,自己家亲妹妹打来的电话。

当时笛子安正在市区里最大的图书馆查阅一些神秘学有关的书籍,比如他手里这本《图解魔导术》,笛子安看得津津有味,是宝岛人民出版的书籍,里面讲述了很多有关所罗门秘钥的魔法知识,虽然相当大一部分怪诞无稽,但也有一些地方有它可取之处。

而也就是此时,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振了起来,笛子安一开始只以为是什么广告电话,毕竟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人打电话给自己,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

笛涟薇。

啊嘞啊嘞,还真是意外。笛子安将书放回书架,走出了阅览室。自家妹妹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明明还没过中午,她居然起床了?笛子安按下接通,“喂?”

而后收敛了脸上的懒散,笛子安静静地倾听着自家妹妹的讲述,待妹妹说完,笛子安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

“你在那边等我,我马上过去。”

说到自家妹妹,笛子安就有点头疼,从小到大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好像都没有什么类似于兄长的威严那种东西,倒是自己妹妹仗着被父母宠爱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脸比较常见……

到高中之后笛子安就搬出来住了,除了节假日回家之外也没有跟妹妹有多少交集,加上高中在不同的学校就读,不知不觉兄妹之间变有点疏远了,但其实也还好,偶尔节假日在家里吃饭还是很聊得来。毕竟血浓于水,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以当笛子安听到电话那头的妹妹带着哭腔的说,“哥,我好害怕……”时,几乎盛怒地以为自己家妹妹是被人欺负了。

但听完涟薇的讲述,笛子安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自己家妹妹是学美术的……在笛子安的记忆里,涟薇自小就展现出惊人的艺术天赋,很早就参加各种美术比赛,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现在也作为艺术特长生被招进全国一流的美院,距离笛子安就读的学校并不远,只有四五个地铁站。

没有让妹妹久等,笛子安几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妹妹跟她朋友合租的公寓,跟笛子安一样住不习惯学校的宿舍而搬了出来,从侧面也反应了这对兄妹其实都蛮有钱的……

按了按门铃,很快公寓的门被打开,笛子安此时有点着急,便没有客套什么,开门见山,“打扰了,我来找涟薇。”一位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门内,在看到笛子安的时候惊讶地用手捂着嘴使自己不发出惊呼,

“您,您就是涟薇的哥哥吗!快,快请进。”少女微红着脸,将笛子安迎了进房,笛子安没有在意眼前少女情绪上的变化,甚至他根本都不认识这个少女,估计是妹妹合租的朋友吧。

“那,那个,涟薇经常跟我们提起你。”紫色连衣裙的少女态度有点扭捏,笛子安不以为意道,“估计是说些我的坏话吧。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直没什么威严。”

“没,没有的事!”

公寓挺大,两人走上楼梯,正巧撞见另一个看起来大一点的妹子从楼上走下来,“涟薇哥哥来了吗……啊你好!”与穿着紫群的少女一般,这位妹子惊奇不定的打量着笛子安,

“好帅……跟涟薇说的完全不一样……啊。”似乎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失言,猛地双手捂嘴,但是看着笛子安的眼神依旧闪闪发光。笛子安有点想扶额叹息,自家妹妹到底把自己的形象熏染成什么样子,事实上在这些女生眼里,笛子安都是十分标准的帅哥,五官清秀端正,身材俊拔修长,黑色的风衣穿着身上带着一种肃冷的气质,额前留着凌乱的碎发勉强触及眉毛,这个有点中二的发型让笛子安从外表看要比真实年龄年轻一点,看起来就跟自己的妹妹年岁相仿一般,但其实笛子安要比自己妹妹大两岁。

在涟薇描述里是个百无一用的宅男的笛子安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对这些小女生有种巨大的吸引力,出众的外表,高冷的气质,甚至比之女生也毫不逊色的白皙肌肤,也只有这点比较符合涟薇对他的描述,但在涟薇的话语里是为了突显自家哥哥从不外出运动,常年宅在家里的宅男特质。更要命的是,笛子安深邃的眉眼里萦绕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某种带着神秘色彩的萦绕感,仿佛带着面纱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探寻面纱之下的真相。

也正因为涟薇往日在这些女生里对自己哥哥的描述太过负面,以致于当笛子安出现在她们面前时那种反转的惊喜才会如此剧烈。

“我叫王静雅!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少女从最初的震惊恢复过来之后,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自己,刚才的紫衣少女也忙说道,

“我叫李秀秀!叫我秀秀就可以了子安哥!”最后说出子安哥的时候整张秀脸涨得通红,都红到脖子根了。

笛子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叫我子安就可以了,好了涟薇在哪里?”静雅妹子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有点迟疑地说,“涟薇她这几天休息得不太好,好像有什么事情……跟我来吧。”示意笛子安跟上自己,静雅回头走上楼梯。

“就在这里了,”笛子安跟着静雅来到二楼走廊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后面还跟着李秀秀这个小尾巴“这就是涟薇的房间吗?”笛子安正欲握住把手,突然咔擦一声,把手朝内转动,有人从房间内打开了房门,透过门缝,笛子安看到自己妹妹憔悴的面容,

“涟薇,怎么……”笛子安正待开口询问,却被自家妹妹抓住手腕往里拉,朝着门外的静雅与秀秀留了个歉意的目光,笛子安顺从地被妹妹拉进门内,房门关上的瞬间似乎还听到外面的两人关切的言语。但随着房门上锁,就只剩下兄妹二人独处一室。

少女的房间里,笛子安皱紧眉头,自家妹妹这个状态不太对,害怕被舍友知道吗?看着坐在床上的妹妹闪躲的目光,笛子安忍不住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电话里说的不太清楚,你说你在重复梦到什么东西吗?”

涟薇在听到梦这个字突然打了个冷颤,双手抱在胸前不住颤抖着,笛子安不禁泛起一阵心疼,上前坐到妹妹身边,温声安慰道,“没事了,哥来了,没事了……”却见笛涟薇猛地扑进笛子安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哥,我好害怕,帮帮我……”笛子安轻柔地抚摸着怀里妹妹温顺的长发,自己妹妹的发质还是很不错的,宽慰道,

“帮,一定帮,不就是怀孕吗我养就好了……”

怀里妹妹止住颤抖,抬起头,眼角通红地盯着笛子安,秀美的脸上布满泪痕,可以清晰地看到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随着要爆发出来,笛子安忙说,“开个玩笑……我错了,给个机会。”

过了许久,涟薇才慢慢止住抽泣,但依然没有离开笛子安怀里,“都这个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臭哥哥。”

笛子安松了口气,终于恢复到可以交流的状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梦,电话里听不太清楚。”涟薇眼里闪过巨大的恐惧,很久都没有回答,笛子安耐心地等待着,终于听到妹妹开口,

“哥哥,你相信诅咒这种东西吗?”此时的涟薇正在回忆着,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眯起了眼,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应该是上个礼拜天,我跟往常一样到辅导班学画画,那位老师是开画廊的,我跟其他同学就在那间画廊里画素描,和往常一样,老师会拿一副画给我们临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涟薇又一次打了冷颤,但还是慢慢述说下去,“那天不太一样,老师的样子很奇怪,看起来,好像很僵硬……每说一句话中间都要隔很久再说下一句,然后更特别的是,那天让我们临摹的那幅画,”

“那幅一定被下了诅咒的画!”

笛子安目光闪烁,“那幅画是画什么的,人像吗?”

“不,不是,是一幅风景画,就一片黑色的森林,”涟薇的声音越来越低,“那森林里有座湖,湖边有一个木屋……木屋里站着一位女主人,天空有飞雪……”那声音越来越僵硬,笛子安察觉不对,猛地摇晃起妹妹的肩膀,

“醒醒!醒醒!涟薇!不要在回忆了,马上忘掉那些东西!”

似乎是在不经意间进入梦境又被唤醒,涟薇带着茫然地看着笛子安,声音幽幽,让笛子安如置冰窟。

“哥哥, 我又看到了,那片森林,它在呼唤我过去……”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冰窟

一念思悠悠,再念恨悠悠,昔日殷殷语,听声不见人,伊人来无踪,伊人去无痕。 ——《阴阳师》

废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妹妹安定下来,笛子安叹了口气,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么接下来就是对症下药了。

妹妹那边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入睡了,在经历了梦境被入侵事件之后,笛子安知道了一些以太界的生命可以通过梦境蚕食物质世界生命的精神, 十分危险,如果可以的话笛子安很想进入妹妹的梦境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毕竟没有这方面的手段,而且这次事件也似乎不像是以太界生命作祟,至少妹妹口中的画是肯定有问题的。

安顿下了妹妹,交代了那两位舍友无论如何不能让涟薇睡着的注意事项,虽然看她们的表情好像不太相信,但有些事情笛子安也很难解释清楚。所幸涟薇因为害怕梦到那些东西,一直强迫着不让自己入睡。但这不是办法,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笛子安只身来到妹妹所说的那家画廊门口,此时刚过正午,但是那家画廊门前护院栅栏紧闭着,笛子安连续按了好几下门铃,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正么巧刚好没有营业吗?笛子安眉头紧锁,笛子安试着拽了拽锁住栅栏的铁锁,哐当一声,铁锁掉在地上,搞什么,原来没锁。

笛子安拉开栅栏,走进院子,两边的花圃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有一种竞相争春的感觉。但笛子安却驻足了许久,直到忍不住走近一看,

果然……都是塑料吗,不对,笛子安捏起一片茉莉花瓣,一股寒意从指间传来,轻轻用力,那片花瓣便碎成冰渣,细细碎碎的落到花圃了。便不是冰雕,只不过那一丛植物表面都覆盖了一层寒霜。

都已经死去了。

怪不得不但闻不到茉莉的清香,还感觉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笛子安的五感要比常人敏锐数倍,在进入院子的一瞬间,几乎立刻察觉到了某些不和谐之处。笛子安将目光看向里头的屋子,走到门口,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门缝透出,笛子安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按照此时感觉的温度,这屋子里怕不是比冰箱速冻层还恐怖。

笛子安拧了拧门把手,没有反应,估计是从里面上锁了,没有多虑,狠狠一脚踹上去,没开,但是隐隐听见门的内侧附着着冰渣细细碎碎掉落的声音,笛子安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在另一侧抬头看到了二楼的小阳台,以及墙壁上嵌着的直立的管道,笛子安琢磨了一下,顺着管道一点一点爬了上去。

在翻上阳台时不小心砸倒了摆放在阳台边缘的两个花盆,但里面种植的东西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冰雕,碎在地上冒着森然的白气。笛子安站在阳台朝里面望去,从内一个个画架林立,估计是妹妹与同学上辅导班的画室,阳台门是那种滑式玻璃门,笛子安扒住玻璃门的边缘,尝试拉开它,但是被刺骨的冰寒刺激到,仿佛手都要被粘在上面,笛子安咬咬牙狠狠将玻璃门拉开,而拉开的瞬间,从屋子袭来的气流让笛子安有种置身暴风雪中的错觉。

“这也太夸张了吧。”笛子安不自禁搓了搓手,这间画廊已经完全变成了冰窟,在这地方画画不变得僵硬都难,笛子安裹紧了自己的风衣,走进屋里,四周墙壁尽皆染上冰霜,但屋外的人如果没能发现花圃的异样是不会察觉到屋内的变化的。笛子安小心穿过四周立着的画架,仔细地辨识着,

涟薇那会描述的画面大概是黑色的森林,木屋,飞雪之类的,笛子安仔细地搜寻着,但是一无所获,画架上画布描绘着的更多是普普通通的素描稿,没有类似妹妹描述的那种风景,笛子安再确认了一遍,便朝着屋内走去,很快他就感到有点寸步难行了,里侧的画廊老板,即是涟薇的老师的房间走廊已经遍布积雪,在这种房子里遍布积雪,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至少笛子安目前还没有看到能如此显著的影响现实世界的灵性物品,那幅画必定是某种等级很高的灵性物品。

笛子安心里未尝没有将之收为己用的想法,但一切都以先解决妹妹的事情为前提。如果真的无法想到破解的办法,说不得只能将它暴力破坏了,笛子安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右手握住口袋里的水果刀柄,这把水果刀是在妹妹公寓随手带出来的,连同它的刀鞘,如果无法抑制那幅画的效果,就只能把它一刀两断。

笛子安挣扎地趟过积雪,来到里侧的房门前,拧动门把手狠狠往里撞,连续撞了四五下,最后一下终于将房门推开,紧接着门框上的积雪哗的一声将笛子安灭顶……笛子安甩了甩头顶的积雪,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将目光看向那坐在书桌前的身影,

死是死透了,穿着夏衣在这种环境下呆个几天,如果还能动弹那也就跟人类这个物种没有太大关系了,笛子安看着那近乎冰棍的趴在桌子上的尸体,这就是妹妹的老师吗,这到底死了多久……可别说在上个星期天之前就死了……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笛子安将目光看向尸体脸侧枕着的画卷,一时间笛子安仿佛看到漫天飞雪呼啸而至要将自己吞没,精神恍惚了一小会,从幻境里挣脱出来,呼了口气,落地成雪。

不能在这里久呆,笛子安后退几步,完全不敢碰那张画卷,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完成过晋升,现在只怕已经撑不住这种寒冷了,仿佛来自遥远冰雪世界的严寒,不是人能触及的。

一直到从阳台跃下,离开画廊的院子,笛子安才感觉自己身上慢慢暖和起来,正午太阳挥洒着烈日的光辉,回望向画廊的方向,笛子安脸色沉重,虽然不敢接触那张画卷,但是毕竟看到了,也算是建立的联系,就能通过一些仪式来应对它,但愿能有效果。

正文 第三十章 黑色森林

森林,无边无际。有风,从漆黑的深处席卷而出,不知起始的地方,没有终止的时候。行人在森林里穿行,四面八方是漆黑的阴影,干枯的古树肆意地伸张,时不时有鸦的啼叫。

领队的人在一片寂静中沉默,向前方蔓延弯曲的路径深处走去,身后的队伍无声跟随,同赴一场没有归路的旅行。

禁区,黑森林。

久违了。

森林中央是一滩漆黑的湖泊,水在久远的岁月以前就被杀死,死水微澜。冬日一到,湖面冻结,若有人站在湖中央的冰面向下凝视,只能看到一片深沉的漆黑,仿若深渊,通往最深的幽暗。湖边有木屋,柴门禁闭,门口的风标转个不停,因为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天渐渐深沉,愈来愈像那冰下深远的幽暗,九天之上似乎有什么落下,晶莹剔透,时间似乎停歇了,又转瞬恢复,天地间有歌声流淌,那是清澈如流水一般的女声,蜿蜒曲折如同春季山间化雪的溪流,但是却充斥着极致的悲伤。

“当那雪落下时,时间没有停歇,当那雪如球般向我砸来时,我已深陷雪中。”队伍最后的那人停驻于风雪里,面孔突然溃散,就这样如同尘埃堆叠一般崩塌,但是没有血流出,他全部的血肉被风中的妖魔掠去,于是风雪霎时大作。领队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提灯,其色偏青,古铜色泽,底座莲花状,其内燃起微光,烛火也放光芒,于是光晕扩散,庇护着队伍不被风雪侵蚀,而那溃散在风中的身影,没人在意更没人为他驻足。

而在森林的另一面,废弃的木屋前,有人轻扣柴门。兜帽遮住了全部的容颜,灰色的长袍在雪中已覆上银霜,风在耳边尖锐地嘶吼,就像数不清的妖魔磨着锐利的獠牙。而那人矗立在木屋前,无声无息。

许久,许久,当他站成一座堆积的雪柱时,柴门吱呀一声,轻轻地向里靠去,于是无边的风雪灌入屋中,门内漆黑一片。门口的雪柱微微颤抖,一只手,从雪中探出,早已布满冰霜,颤颤巍巍的伸向屋内,仿佛要握住什么。

跨越无尽的时间与空间,远比光年遥远的距离,但又或许只是咫尺,营地里的篝火熊熊燃烧,守灵的老人轻轻呢喃,那声音横跨千古萦绕耳际。

“旅者于真实中沉沦,苏醒在失落的土壤上,横渡九重通往上境的海洋,以此成就最初的境地。”

冰冷的触感将他从恍惚中唤醒,他走进了木屋,但却置身漆黑洞穴的入口,

他向洞穴深处走去,那哀伤悲凉的歌声就从那深处传来。

“旧舍难掩凄凉,门栏也亦断亦碎,小屋难耐严寒。”婉转的女声在耳际越发清晰,她在苦苦的诉说着,那对爱人的凄凉思念与无能为力,那歌声仿佛带着魔力,令每一个听者都如同置身冰雪之中,体会与歌者同样的感受。

“哦亲爱的,请怜惜我吧,我此时多么柔弱,快带我入你怀中,迫使那寒冬逃亡。”肆虐的寒风里让人心碎的女子,歌声是那么凄美哀伤,又偏偏动听如天籁让人沉醉,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朝着幽深洞穴的深处,每一步都如同在悬崖边上的独舞,洞穴的最深处,黑暗的最深处又似乎看到了光亮,混沌般灰蒙蒙的色彩,有如被飞雪掩埋的昏暗的天空。

归亡的人儿啊,你就这么想,这么想,回到这个悲怆的世界吗?他僵硬地走向洞穴深处,一抹昏黄的光亮将他吞没,那逝去许久的女子安静地站在木屋中,笑颜如花,如同迎接着归家的丈夫,窗外是昏黄的斜阳,那巨大的日轮散布着血一样的光晕。

啊,您回来了,我等了好久,好久……女子喃喃着,眉目中情丝缕缕,多陪我一会吧……毕竟这些日子,我等的很辛苦呢……

窗外的光芒瞬间熄灭,如同那日轮顷刻坠入深渊,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唯独女子那盈盈笑容,残留不灭。

归去,归去,雪花飘零之际,寒蝉悲泣之时。漫天的飞雪笼罩了这片寂静的黑森林,数不清这片宁静的地域埋葬了多少歧路的旅者,木屋前的风向标在狂风中指向被冰封的湖面,寒林之中短促的悲鸣,冥府的使者诉说着永无复返,冰封的湖面之下漆黑一片,最后的画面,一只漆黑干枯的手臂破冰而出,烧灼一般的手指屈成爪型,遥遥伸向遥远昏暗的天幕,凄美的歌曲再度回荡于这片永恒的森林。

笛子安从冥想中惊醒,惊出一身冷汗,他此时坐在妹妹房间的地板上,回过头就能看到自己家的妹妹此时正在安睡,神情安稳,没有再梦见什么东西。在进入冥想前笛子安对着自己的妹妹使用了一次玫瑰十字仪式,驱逐邪灵的魔法仪式,虽然是顶着妹妹古怪的目光,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而对自己则使用短暂提升灵性的满月仪式,

这种做法相当于将涟薇藏了起来,然后放大自身的存在感,更容易吸引一些不好的东西。也正如笛子安预料的那样,当晚就有飞雪寒鸦入梦而来。所幸笛子安没有深入其中,只是通过梦里的灵视捕捉到了一小部分“真相”。

但是在那梦里窥视到的,是现在的自己绝对不能涉足的地方,哪怕是旅者,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深入,只怕也得折在其中,哪怕是笛子安,被那寄宿在画里的邪灵盯上都非常危险,更别说自己的妹妹,哪怕是自己守在身边,每天以灵性为她进行玫瑰十字仪式,也终究只能逃过一时,

笛子安注视着涟薇睡梦里的容颜,心里盘算着,在现实世界找来水银帮助妹妹晋升是一条路,但是行不通。自己并没有赫尔墨斯的金鹅毛笔,没有办法将矩阵完美的纹在人体上……而另一条路……笛子安从风衣内侧将装有卡牌的小盒子取出,从中抽出放置在最顶层的卡牌,

学徒。

“前辈,前辈”笛子安尝试着注入灵性,而后在卡牌表面浮现一个蓝色漩涡,

“喔!是你啊,事情忙完准备过来了吗?”态度依然相当温和,没有因为笛子安拒绝过一次而故意为难他,笛子安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前辈,我被一幅画搞得焦头烂额,很可能没办法搞定这件事情了。”

“画?”漩涡里的声音顿了顿,“画什么的?”隔着一个世界,盲眼的男子在河边散步,虽说这条河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他罕见地皱了皱眉头,“有点像是黑森林啊,这有点麻烦。”漆黑的河水完美地将水下的存在隐匿起来,但见河水翻滚着,一道巨大阴影破水而出,发出惊人吼叫,张开血盆大口朝男子咬去,

“那里是旅者禁区,”阴灵修挥了挥手,那条足足有两人高的黑色鲶鱼就那样停在半空,

笛子安似乎听到漩涡那头有什么奇怪的吼声,但是没有太在意,“旅者禁区?”感觉好像是很不得了的东西,“前辈那我要怎么办?”

阴灵修径直朝前走,没有理会那条被定在半空对着地面徒劳张嘴的鲶鱼,“这样吧,我先拉你过来好了。”随手将导师卡牌掷向天空,其上光芒闪烁,一个巨大的漩涡形成了。

笛子安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犹豫之中,万一这位前辈有什么歹意怎么办?自己只怕毫无反抗的余地,但事实是他想多了,但见学徒卡牌上的漩涡里探出一只白皙的手臂,一把拧住笛子安风衣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扯了进去。

导师的要求,哪是学徒可以拒绝的呢?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星辰与月

人间渺渺藏百鬼,天地四海皆为家。

笛子安从半空中的漩涡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但落地第一时间翻身警觉地看着眼前的黑袍男子,嗯?男子的容貌无疑是十分俊郎出众,黑色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身上一袭黑袍及底,但不染半点尘埃,脸上神色慵懒倦怠,唯独双眼被麻布遮住,看不到其后的目光。

但从他脸上那似乎遇到了某种很好玩的事情的神色来看,不像是个盲人。而旁边一股恶臭蔓延过来,笛子安不禁打量了一下四周,在一条河边,卧槽这河水排污过多了吧,乌漆墨黑的,恶臭就是从河水里传来。

卧槽那条鱼是吃什么长大的,在摆poss拍照吗?笛子安眼角余光窥视到男子身后不远处那条巨大的停在半空的黑鱼,黑袍男子似是才想起这一茬,摆了摆手,那条就一头栽在河岸上,不停扑腾着。

笛子安咽了咽口水,“前辈……”

黑袍男子玩味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金属导师晋升的途径,据我所知金属导师是有继承人的,这倒很有意思了。”

男子口中话语是纯正的中文,笛子安心里一动,“前辈你也是来自我那个世界吗?”

黑袍男子摇摇头,“你那个世界从属于珈蓝营地,之前接触过来自你们世界的旅者,通过珈蓝法则掌握了这门语言。”

“介绍一下,辰月阴灵修,”笛子安恭敬地回话,“见过前辈。”但脸上难以避免的涌现迷茫的神色,辰月阴灵修,这名字是五个字的吗……

观察了一下笛子安的反应,黑袍男子叹了口气,“辰月是我所属的教派,也是珈蓝营地最主要的几个教派之一,你继承了金属导师的遗产成为旅者,但毕竟没有自己的导师,很多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了解,我可以做你的导师,入了我门也就算是皈依辰月,怎么样?”

笛子安这次没有犹豫多久,能够隔着不同的世界将自己拉过来的,肯定不是自己能够在其面前耍小把戏的存在,此时更是身处异界,不顺从着来只怕回去都做不到。

“笛子安见过导师。”说罢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说拜师这东西要不要三叩五拜什么的,自己要不要跪下呢。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阴灵修摆摆手,但笛子安心中泛起寒意,“老师,您这是……读心吗?”每一次答话都像是看出了自己内心的问题。

“自然不是,”阴灵修失笑道,“你的疑惑不是都写在脸上了吗?”

“啊……老师你原来看的到啊”笛子安挠了挠头,那裹眼的麻布是摆设吗?“不,如你所见我的确是眼盲之人,不过很多东西都可以帮我看到你。”

阴灵修若有所指道,随后又说,

“入我门下没那么多规矩,很多事情觉得想做就可以去做,不过辰月的理念还是要知道的,”阴灵修脸上的神情认真起来,笛子安也不禁肃穆,准备倾听教诲一般,听听教派的理念就能知道是不是某种邪教,

“比较细致的理念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惜黑袍男子正经不过一秒,耸了耸肩“总的来说大概是纷争能促使世界的进步,”笛子安嘴角微微抽搐,这叫什么东西,战争狂人吗?

“因为我那时候也没怎么学过教义就被老头子发派出来”黑袍男子还处于回忆的状态,“所以教义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记住我们的旗帜是星辰与月就对了!”

这导师怎么这么不着调……星辰与月吗,不管怎么说不是什么信仰邪神的宗教真是太好了。笛子安松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自己妹妹的事情。

“导师,之前说到的那幅画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希望这个导师能给力一点,阴灵修愣了愣,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跟我走我们边走边说”他语气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很轻快愉悦,仿佛讨论接下来午餐是什么,笛子安跟了上去,“那幅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画的地方有问题,那幅画描绘的是一个火熄灭后被邪灵占据的世界,作画人估计是某些灵性比较敏锐的艺术家。”

阴灵修指出,“你要知道有些精神很活跃的艺术家很容易看到某些不该看的东西,也比正常人要容易被以太界的生命注意到,在被黑森林里的邪灵注目之后,将看到的画面描绘下来。”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旅者留下来的。”笛子安仔细倾听着,而后说出自己之前的想法,阴灵修则否定了他的猜想,“首先旅者是不会那么轻易被邪灵控制,其次如果那么画是旅者所画,那么哪怕是境界最卑微的旅者,”瞥了笛子安一眼,“就像你这样的,哪怕那幅画是你画的,现在都不止是死几个画师这么简单。”

“你知道什么是咒吗?”阴灵修嘴角画出诡异的弧度,“所谓咒,简而言之,就是束缚。”

“世界上最短的咒,就是名。”

“名?”笛子安喃喃自语,阴灵修点点头,

“是啊,名,名是束缚万事万物本质,或者说根源的一样东西,花鸟草木,因为被名束缚所以只能是花鸟草木,所谓咒,其实就是束缚世间万物根源的东西。”

笛子安慢慢琢磨着自己导师话语里的深意,这就是咒术的原理吗?而阴灵修接着讲,

“不只是名,但凡束缚事物的,就可以为咒,比如说,外表。”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形似而灵附……如果有两种东西一模一样,那么灵性就会共通,换言之,因为绘画的画师将其看过的风景太过逼真的描绘在了画卷上,导致那个世界的一点灵性进入了画卷。”

笛子安震惊道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个残破的世界里的邪灵吞噬了世界残余的养分,甚至还拥有了一点神话概念,折在那里的旅者两个手掌肯定是数不完的,所以哪怕是一点灵性,也足以在那画卷中诞出邪灵。”

“并不难处理,但不是现在的你能解决的,把你拉过来就是为了教你一点对付邪灵的方法。”阴灵修停下脚步,笛子安怔怔地跟着停下,

“降妖除魔对于我们这种方士来说是最好的修炼了,毕竟妖鬼不外乎来自人心,而人的力量,也来自人心。”

眼前是一座残破的村落,上空有巨大的黑烟环绕,阴灵修笑了笑,带着笛子安走了进去。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火

神明的力量来自星辰,而人的力量,来自心灵。 ——晨月 范雨时

无数纷杂的声音涌入笛子安的耳际,那是无数人重重叠叠的声音,有垂暮的老人,有初生的孩童,有男人的怒吼,男人的怒吼里夹杂着女人的哭喊,一切纷杂错乱的交织着一起,着围绕村庄上空的浓烟里,人的面孔时隐时现,各式各样生前形形色色人的面容,在死亡之前平等地死去,在死亡之后平等地汇聚,成为某种污秽的作物。

“我之前曾经以为是妖魔入侵了这个世界,”笛子安捂住耳朵痛苦地跪倒在地上,那些属于芸芸众生的呐喊声如同铁锤一般狠狠地砸在笛子安的脑子里,一声一声,带起无比剧烈的痛楚,“后来我才发现,是这个世界变成了妖魔的世界。”黑袍导师站在笛子安身前,看着天空之中黑烟里一个个若隐若现的面孔,声音平淡如水,但没有带着怜悯。

“在属于人的世界聚落里,除非火种熄灭失陷入以太海,正常情况很少会出现这种被妖魔吞没的世界,但如果是人自己选择变成妖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阴灵修似乎是在解释给笛子安听,但此时笛子安已经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里,阴灵修看了一眼,

阿嘞阿嘞,看起来快口吐白沫了,阴灵修不禁摇摇头,“身为旅者怎么能拿这种程度的惑语都搞不定,好歹也是金属导师的继承人之一。”

“……”笛子安显然已经没法回话了,脑子里嘈杂剧烈的人声让他没有思考的能力,黑袍男子叹了口气,“你的火呢?”

于是笛子安脑海里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这一句直指人心的诘问。

“你的火呢?”

“你的火呢?!”

“你的火呢!!!!!”

有什么东西从黑暗的深处升腾,随着心脏地跳动闪烁,血液在奔腾,力量从虚无处浮现,笛子安蜷缩在地上大汗淋漓地喘气,但是眼神恢复清明,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在跳动,

像是一团……火?

“刚才,那是什么?”笛子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团黑烟依然在那儿,每一张面孔依然在嘶吼着,但是对自己不再有任何影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外界的侵害隔绝开来。

“喏,看你自己身上。”阴灵修提醒道,笛子安低下头,这才发现如海般深蓝的波纹萦绕着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是自己的身体里涌现出这种明灭的波纹,这种色泽自己应该见过,没错,

是那之前在梦里随着自身陷入危险而突然浮现的蓝色火焰!

笛子安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此时火光萦绕,这是自己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让这火焰出现。这是怎么回事?笛子安求教地看向阴灵修,只见阴灵修同样一脸惊异的表情,

“你这火……”阴灵修试图找个词来描述,想了很久没找到。“你特么不是走的金属导师晋升路线吗?讲道理点燃的应该是炼金之火,未来的晋升的方向是以火熔炼,锻造万物,怎么会是这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中的火。”

笛子安捕捉到了阴灵修话语里的关键词,金属导师的晋升路线,自己是通过水银晋升,这个晋升方式就是所谓的金属导师的晋升途径的第一步吗?也的确是炼金术的晋升……按照自己导师的说话,自己点燃的火应该是炼金术士拥有的火 ,而不是现在这种如同海水般不断在周身荡漾水波的深蓝火焰。

是因为……符石世界那件事对我的影响吗?笛子安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好是坏,但是阴灵修琢磨了很久,“你这种火很奇怪,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种火不足以支撑你后续的炼金晋升,你的晋升路线我也大概听说过,用金属取代自身的构成。”

“机,机械人?”笛子安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炼金晋升我了解的不多,不过大概是将人体作为一个整体的炼金仪器,心脏是熔炉,血液携带物质能量循环往复,通过在体内进行炼金反应为机体提供庞大的能量,”阴灵修像是也有一点困惑,“不过好像也不是简单地用金属替代肉身,后续晋升应该是将肉体熔炼成金属那样的。”

听起来怎么那么惊悚……笛子安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自己选择的晋升道路这么恐怖吗?

“所以一般走这条路的旅者拥有的火都是很厉害的实火,焚钢煅铁不在话下,而你这种火”阴灵修似乎遇到了难题,“你这种火属于没有温度的虚火,虚火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通常可以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对付无形的妖魔与鬼魅都很有用。”

“只要能熟练掌握这种火,你差不多将能对付画里的妖魔了。”

“可我还不知道这火是怎么来的?是晋升仪式给我的吗?”原来解决妹妹难题的力量就藏在自己身上,可自己是什么时候拥有的?笛子安兴奋之余又有点不解地询问道,阴灵修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火的种子,而旅者通过仪式将火点燃,完全了晋升也就初步点燃了自己的火,你现在完全可以算是真正的旅者,只不过是最弱小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火会如此特别,但它某种程度也代表了你本质,所以你也相当特别。”阴灵修深深看了笛子安一眼,

“火就藏在你的心里,我方才只不过将它叫了出来,你要学着自己控制自己的力量。既然你点燃的是这类火,那天上那个东西将交给你了。”

阴灵修指指天上,从刚才到现在,那团黑雾一直翻腾着,不断向四周蔓延,此时已经几乎要遮蔽整个村庄的上空,

“那些,都是这个村子以前的人吗?他们是被妖魔害死的?”笛子安抬头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黑幕,忍不住问道。

“不,那些人是自愿变成妖魔的。”阴灵修冷笑一声,“这个世界已经腐化了,估计火也被污染了。”

笛子安看着自己的双手,其上包裹着幽蓝波纹,如水如雾。“那我应该怎么做?”

阴灵修笑了笑,笑容阳光俊朗,但笛子安不知道为何心生寒意,“看好了,我只做一次。”

“心咒,杀生祭。”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心葵,祭剑

诸行无常,诸行非常,万物变幻,迁移他方。

“这世上没有力量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阴灵修笑了笑,带着残忍地意味,“用一朵慈悲莲华换来杀生的剑是最合适不过了。”

阴灵修抬起白皙无暇的手臂,朝虚空中一握,像握住了什么东西,随后对着上空黑雾轻轻划了一下。

于是整片沸腾的黑雾被某种无声的力量分成两半,每一个嘶吼的面孔都发出凄厉的惨叫,而随后,是无数无型的剑痕,平等地将每一个人的面孔一刀两断,整片黑雾疯狂般往里收缩,所有被斩成两半的面孔掉落到雾里,慢慢重新凝结,但是可见黑雾的体积要比之前小了一半不止,但更为疯狂的沸腾,而且隐隐朝着阴灵修的方向压进。

而鲜红的血滴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笛子安注视着阴灵修看似空无一物的右手,那里有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饱饮鲜血。

“好了剩下的交给你解决吧!”阴灵修示意笛子安上场,笛子安咽了咽口水,开,开什么玩笑,那一团充斥着鬼脸的黑烟足足还有一个广场那么大,自己两手空空,拿什么去跟它打……但天上的黑雾已经被完全激怒,或者说还不具备什么智慧,并没有察觉出这里有一位杀神,疯狂地涌动着翻滚着朝笛子安与阴灵修涌来,一瞬间将两人包裹进去。

笛子安只觉四周陷入黑暗之中,一个个鬼脸在黑暗里呼啸地向自己咬来,同时发出或痛苦或疯癫的嘶吼。所幸笛子安周身包裹着海蓝色的火焰,在笛子安手忙脚乱地应对下,一头撞上来的鬼脸被烧成灰烬,但是随后,越来越多的鬼脸前仆后继,在这样的攻势下,笛子安周身的火焰很快就出现了熄灭的迹象。

嘶……笛子安往用力一拳砸飞了一个咬在自己肩膀上的鬼脸,周身的火焰已经不足以阻止邪灵近身,而被咬的肩膀没有出现血迹,甚至衣服都没有破损,但是一股剧烈的酸麻从肩膀部位传来。

这样下去不行,笛子安咬了咬牙,四处防备着,但是四面八方都是鬼脸上猩红的瞳孔闪烁的光点,该死的导师怎么还不帮忙!!

“刚才不是已经说给你听,做给你看了吗?”阴灵修懒洋洋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笛子安咬牙切齿,你刚刚手里拿把类似于无影剑的东西大杀四方,好歹先把剑给我啊!不对……笛子安忍住肩膀的酸麻,艰难的避过又一个鬼脸的撕咬,

他刚刚好像有说,交换慈悲换取杀生的剑……该死,要怎么做,四面八方的鬼脸又一次发动攻势,笛子安深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阴灵修赞许地点了点头,

印池·镜封。

没有形体的黑雾在这一刻也陷入了静止,连同那些呼啸的鬼脸,狰狞的嘶吼,画面被定格,力量被冻结,村庄的地面如同水面一般映照着整个村庄的倒影,连同笛子安与那片黑色的雾气也被映照其中,隐约可见一轮巨大的星体在水中的天空升腾。

绝对静止之印池的秘术,九州十二星术之一。天不动地不动万物静止岁月停滞,唯阴灵修一身黑袍无风自动。

而另一边,笛子安的眼前一片灰暗,一朵深蓝色的植物在黑暗里摇曳着,咋一看就如同一朵向日葵,那一轮堪称硕大的深蓝色花瓣如同阳光一般地盛开着,绽放着海水一般的波光,笛子安试图伸手触摸它,但手指却穿空而过,像是穿透了空气一样,什么都没有触摸到,可在视线中,就如同自己的手掌在触碰向日葵的瞬间溃散成了雾气,又在离开之后重新拼凑了起来。

明明在这片心的黑暗面前是如此渺小,但和它相比,竟然映衬的连同黑暗都虚幻了起来。

它就如同是在虚无中生长而出,越是向下,根茎的质感就越是稀薄,直到最后,再不存在实体。

原来我的火,竟然是一朵向日葵,一朵从虚无里生长而出的向日葵……笛子安总算明白了伊尔达所说的火无常形是什么意思了,也突然明悟了阴灵修说的慈悲交换杀生剑的意思了。

黑暗之中,笛子安心有所想,手里出现一张紫色的卡牌,挠了挠头,

火啊火,这个东西能不能换点东西……最好是一把剑。心里想着,将卡牌递给眼前摇曳的向日葵,蓝色的波纹吞没了笛子安手上的卡牌,慢慢卡牌开始消融,直到完全消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深蓝向日葵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些,驱散了四周更多的黑暗,笛子安突然明悟,再度睁开眼,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紫色的长剑,剑身纹着黑色的纹路,在笛子安睁开眼的瞬间,阴灵修眉头一挑,时间重新流动,呼啸的鬼脸瞬息到达眼前。

然后被一剑斩成两半,再笛子安挥剑的瞬间,一头恶犬的虚影同时扑了出去,长长的触手头横扫将边上的鬼脸扫成碎片,

“达诺斯科犬,这种东西祭剑反噬的概率挺大的讲道理,”阴灵修玩味地自言自语,“不过那火果然是偏向心系的吗?是巧合还是……”而另一边,笛子安手里的细剑越用越顺手,将鬼脸杀的连连败退,甚至黑雾开始向后翻腾地退去,笛子安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提着细剑冲了上去,逮到鬼脸就是一剑,

而那头兽型的虚影在不断的击碎鬼脸的同时渐渐变得凝实,笛子安都没有察觉到每一次虚影击碎了鬼脸,鬼脸碎裂后都有黑雾融入虚影之中,而紫色细剑剑身的黑色纹路也诡异地蔓延着,

所幸剩余的黑雾之中只余数个鬼脸,在笛子安一一斩成两半之后黑雾渐渐消散,阴灵修拍了拍手掌,

“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吗?”阴灵修随手打了个响指,“借我看看。”笛子安愣了一下,将细剑递给阴灵修,毕竟两个人实力差别摆在那里,如果阴灵修真有什么歹意自己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那还不如乖乖听话。

阴灵修一手握住剑柄,另一手屈指,轻轻在剑身黑色纹路处弹了一下,笛子安似乎听到有无声的嘶吼从剑上传来,紧接着黑色的纹路一点一点消散,阴灵修将剑抛回给笛子安,“拉诺斯科犬是纯粹的精神生物,比较难以驯服,把它的兽性抹去就不会反噬了。”笛子安接过细剑,

“谢,谢谢老师!”阴灵修摆了摆手,“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等你搞定了那幅画里的邪灵再过来找我。”

笛子安恭敬地向着阴灵修鞠了一躬,此时他是真的觉得这位导师确实是带着善意的,但却听到阴灵修毫无导师样子地说,“快去快回,这破地方大把东西要弄,超级麻烦,可算有个学徒跑腿了。”

笛子安:……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乌鸦

从前一个阴郁的子夜,孤单的画家坐在画室里沉思,慵懒疲竭,沉思许多古怪而离奇,早已被人遗忘的传闻,那是关于人世归宿的传闻,关于冥府阴间的传说。当他开始打盹,几乎入睡时,一阵轻擂惊动了他。仿佛有人在轻扣自己的房门,一声,一声。

“有人来了。”画家轻声呢喃,“他正叩击我的房门。”

唯此而已,别无他般。哦,那是在萧瑟的十二月,每一团奄奄一息的余烬都形成阴影伏在地板的角落里。画家站起身,“有人来了,他正叩击我的房门,唯此而已,别无他般。”可自己独居在这作为画廊的房子里,在妻子逝世那一天起。

“先生,或女士,请恕我迟缓,刚才我睡意正浓而你叩击又如此轻柔,以致我差点没听见你。”说着拉开了门扇。

唯有夜色,别无他般。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画家站在门边惊惧良久,疑惑中似乎梦见从前没人敢梦见的梦幻,可那未被打破的寂静 没显示任何迹象。这座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人,何来敲门声响。

“丽诺尔?” 便是画家嗫嚅念叨的唯一字眼,他念叨“丽诺尔!” 回声把这名字轻轻送还,唯此而已 别无他般。画家转身回到画室,心中灼烧般刺痛,但很快又听到叩门声,比刚才听起来更明显。恐怖萦绕在画家心中,自己孤身独居,房子里却似有客人来访。但某种希冀从心底深处升腾,画家嗫嚅呢喃着,

“丽诺尔……”猛地拉开了房门。于是一瞬间,仿佛迎面袭来漫天的飞雪,扑面的寒意将画家吞没,黑色的影子越过画家头顶飞进了画室。画家定了定神,那是一只神圣往昔的黑色健壮乌鸦,它飞进画室,停留在画家的画板上。

于是这只乌鸦将画家脸上的悲伤的幻觉哄骗成了微笑,以它那老成持重一本正经温文尔雅的容颜。“虽然冠毛被剪除” 画家说道, “但你肯定不是懦夫,你这幽灵般可怕的古鸦 漂泊来自夜的彼岸,请告诉我你尊姓大名,在黑沉沉的冥府阴间。”

乌鸦答曰 :“永不复还”。

画家震惊于这丑陋鸟兽的名违,一切漆黑的梦幻都变作现实,带着寒冷的飞雪呼啸而来,画家定睛看向乌鸦栖身的画板,其上无墨自现般浮现一幅绝美的画卷,仅仅注视着耳边就响起凄厉的风声雪声。

画家轻声呢喃着,“永不复还,永不复还,丽诺尔……”

当画家从梦境里苏醒,睁开了眼,眼角带着晶莹的泪水,口里依旧呢喃着永不复还,他要绘制一幅画卷来纪念自己的妻子,要有冥府的使者,要有漫天的飞雪,要有遗世独立的镜面般的湖泊,要有妻子与自己相守的小屋。

……

笛子安重新回到妹妹的房间里,涟薇的床上空无一人,笛子安走出房间,自己妹妹去哪了?看了下身上的手机,整整齐齐的一排未接电话,笛子安叹了口气,这次被阴灵修拉去的世界跟这个世界时间比例有点接近,涟薇一起床找不到自己估计很惊慌吧,笛子安按了一下回拨,

只是响了一声便立刻接通,“哥,你在哪啊哥!静雅她们说没看到你出门!”电话那头妹妹焦虑的声音,笛子安听到自家妹妹没事,松了口气,“我已经回到你们公寓门口了,快回来吧。”话音未落就看到那名叫做静雅的女生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周身只裹着一袭浴巾,曼妙的身材突显的淋漓尽致,此时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笛子安正站在妹妹房间的门口,静雅似是听到了声音,茫然地抬头,然后两人便彼此对视了一眼,

“你不是出去了吗?”名为静雅的女生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个公寓里面还有男性生物的存在,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只裹着一张浴巾,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里,不禁双手抱胸。于是涟薇原来在听到哥哥声音后安定的心情又再次波动起来,因为她听见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自己好友的尖叫声,

“静雅?静雅怎么了,”涟薇急切地追问着自己的兄长,笛子安其实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最终总结成一句话,

“这是一个意外。”

“哥哥你也真是的,出门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涟薇单手着腰,指着笛子安的鼻子谴责道,不过看起来是精神多了,笛子安笑了笑,

“昨晚睡得还好吧。”笛涟薇犹豫了一会,点点头,“确实没有再做噩梦,哥哥你那些神棍一样的东西真的有用吗?”涟薇指的是笛子安睡前给她使用的那个玫瑰十字仪式,笛子安摸了摸涟薇的额头,看着自家妹妹突然涨红的可爱脸颊,

“怎,怎么突然就?”涟薇结结巴巴地询问道,

“没有发烧呀,”笛子安笑着调戏道,“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有用?都是心理作用而已啦。”涟薇哼了一声,再度用古怪的眼神审视着笛子安,许久才点了点头,“我说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怎么可能起作用,原来是心理作用。”

笛子安笑而不语,过了阵子才对涟薇说道,

“好了,我这会还有些事情要做,先走一步,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你今晚应该是不会再做噩梦的。我就先走一步了。”

涟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点点头,“好吧。”笛子安走出屋子,看到静雅在客厅里陪着秀秀聊天,在自己走出来的时候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马上移开,笛子安心里叹了一口气,在跟几位女生告别之后便离开了公寓。只身走向前往画廊的路上。

如果有谁目送着笛子安远去,就会发现那背影萧萧,眉眼低垂,神色安宁,手里似乎虚握着什么,像极了游荡在大地上无名的武士,持剑而行,赶赴一场未知的战斗,哪怕山长水远,路遥马亡。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冬鬼

人的渴望能够变成大蛇横渡江河。

轻车熟路的再度来到画廊院子,此时这间冰窟仍旧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笛子安也没想着去报警什么的,万一这里变成了什么案发现场自己还怎么靠近那幅画,超凡者又如何,哪怕能在凡间显圣,可是古往今来又有哪个这样的超凡者真的公然对抗国家势力,都是无为清修,或是干脆入世居庙堂之上,这毕竟是凡俗掌控的世界。

至于那些能匹敌尘世的旅者……或许那样的存在会受到某种限制,这也只是笛子安自己的猜想,纵观历史,并没有哪有超凡者真的凌驾国家政党之上,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张角据传有通天彻地之能不也最终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与之前一样,笛子安通过水管爬上阳台,再度进入画室,但某种变化已经发生了,在笛子安的灵视里,画室里每一个画架的画布上都古怪的浮现着某些画面,笛子安可以肯定,之前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些东西!

笛子安目光幽幽,扫视着那些林立的画架,每一张画布上的画面各不相同,有的是几棵枝头覆盖满积雪的枯树,有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飞雪,更有的用传神的手法勾勒出一队穿行在森林里的探险队,一整队人低着头在森林里行走着,唯独最后那人抬头看着天上……或者说是对着画布外笛子安看了一眼!面容模糊,但是隐隐看出勾起的嘴角与蕴着幽光的眼眸,

他在笑!

果然是之前那个梦境的影响!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四周画布上的画面开始流动,在笛子安的视觉中,自己如同穿行在森林中,这些画布在用这样的方式向自己展示着这座被诅咒的森林的风景。黑森林吗?笛子安注视着某一幅画布上的画面,那是一片被冰封住的湖泊,视角从上往下,只能看到湖里深层的黑暗,愈来愈深,愈来愈黑,笛子安诡异地看得有点入神,但这时,一只漆黑干枯的手臂破冰而出,将笛子安惊醒,而那只手臂不止是破冰而出,在笛子安的注视里,漆黑的手臂冒着森然的寒气,从画布里往外探出。

好诡异的东西,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被拉离了现界,笛子安不禁后退一步,看着又一只漆黑干枯的手臂从画布里伸出,双手向两侧用力扒开,于是画布撕裂的声音应声响起,一具漆黑的尸骨从其中破布而出,笛子安手里已经握住那把紫色的细剑,一种不同之前的触感从手上传来,笛子安惊疑不定地看着细剑,

之前握住这把剑会自然而然地感觉到阴寒,而现在握住这把剑阴冷不再,就如同被净化了一般,但是锋利依旧,剑锋森然。一头兽的虚影在笛子安身侧浮现,那头达诺科斯犬同样出现了变化,漆黑的触手头部变成了白色,也不再传出凶恶的嘶吼,只是静静矗立在笛子安身侧,如同被驯服了一般。

导师还真是给力的让人意外啊!笛子安来不及赞叹,就见那具漆黑的尸骨完全从画中爬出,铺天盖地的寒流向自己涌来,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笛子安身上涌现幽蓝色的波光,正面迎向那具漆黑的尸骨。

如何出剑,如何用剑,笛子安没有学过,但是有一点是他知道的,那就是,把眼前的东西斩开就对了。

如同知道笛子安心中所想,那头变白的恶犬紧随其后冲了上去,笛子安一剑披下,砍在黑色尸骨抬起的手臂上,从其上传来的反震让笛子安以为砍在了墙壁上,剧烈的震动几乎让笛子安握不紧细剑,但没有完,剑被挡下但紧随其后的狗狗一头触手重重撞在尸骨身上漆黑肋骨的地方,将之扑倒在地,撞飞了其他摆放的数个画架。

笛子安不顾虎口处传来的阵痛,双手握着长剑对着尸骨那漆黑的头骨一阵猛戳,在几声咔擦声中,头骨碎裂开来,而随着头骨碎裂,整具尸骨停止动弹,笛子安松了口气,最后那下头骨已经碎开,没有收住力气将剑锋重重戳在地上。

而这时手上传来的剧痛也清晰起来,笛子安看了一眼,右手虎口的皮肤在刚才被震烈了,而在画室这种严寒的环境里握剑,不可避免的黏住剑柄,每一次动弹都会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这种有实体的怪物要比鬼魅难处理多了,笛子安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以蛮力取胜的选手,不适合跟一些东西硬刚。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狠狠地踹了脚下尸骨一脚,一脚踹空,身体无法保持平衡摔在地上——方才坚硬如铁石的尸骨此时在空中碎裂成粉尘,一张黑色的卡牌正巧落在笛子安身前,

赚了!笛子安脸上泛起喜意,拿起那张卡牌,正面画着一具漆黑的尸骨,头盖骨下射出两道阴森的幽光,而一旁的字体,是中文!

冬鬼。

这些卡牌可全是旅者的宝贵财富,每一张都能作为火的燃料,让自己拥有新的能力或者装备,现在笛子安知道了卡牌的用途,自然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东西,至于学徒这类身份卡,则是一些前辈仿造旅者卡牌制作的,但是有资格能力制作旅者卡牌的,无一不是强到可怕的存在。

笛子安拾起紫色细剑,走出画室,穿过走廊,来到画师的卧室门前,在笛子安上一次走后,这个房门并没有紧闭,而是虚掩着,笛子安没有犹豫,径直推开了那扇门,寒潮扑面,

眼前,是一个冰封的湖泊。笛子安恍惚间发现自己正伫立在白色的森林里,天空飘起小雪,若有若无的歌声在云层上响起,回荡在九天之中,自己身处画中?笛子安看了看四周遍布银霜的枯木与眼前冰封的湖面,

为什么这里叫做黑森林呢?看起来应该叫白森林吧……

然后,有破裂的声音从湖的那面响起,笛子安回头看向冰封的湖泊,空中弥漫着雪花,而一声声破碎的声音从湖里响起,笛子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的悸动越发明显,仿佛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

该不会湖里藏着什么巨大的怪兽吧?笛子安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万世创伤伊莫库身上,不好吧,自己这种菜鸟在那种东西面前不是送菜的吗?笛子安心虚的后退几步,然后看到了飞雪里渐渐清晰的身影,

漆黑的尸骨一步一步缓缓向笛子安走来,笛子安松了一口气,“什么嘛,区区一只冬鬼”说着握紧了手里的细剑准备开打,还未冲锋,他就看到了又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风雪中,笛子安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他就脸色发白的看到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密密麻麻从冰封的湖泊中走出,走上岸边朝自己进发,

自己刚才说什么来着,区区……一只冬鬼?一只?

这尼玛一个军队啊!笛子安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跑,那头达诺科斯犬跟在身后,随着他战略性撤退。而一具具漆黑的尸骨开始奔跑起来,竟然以完全不逊色于笛子安的速度追了上去,笛子安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拉不开距离,那些黑色的骷髅甚至还有越来越接近的感觉,怎么办,怎么办,笛子安看向手中自己刚刚得到的黑色卡牌,蓝色的波纹吞没了它,

心咒·杀生祭。

笛子安停下脚步,手里紫色细剑突然染上淡蓝色的纹路,剑身结出一层淡淡的冰霜,幽蓝的光芒萦绕着剑锋,剑身微微颤动,笛子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聚集在剑上,正散发着冰冷的波动,而剑也变得沉重,甚至难以握着行走。

于是笛子安只能喘息着停下脚步,这时距离最近的冬鬼已经扑了上来,在冰天雪地里这些冬鬼移动速度似乎得到了某种加持,相当灵敏,仅仅只是一时不注意就已经来到面前,笛子安仓促之间也只能用剑横档一下,同时眼角余光发现了另一个方向有另一头冬鬼发起冲锋,只能指挥自己的狗狗帮自己阻挡一下。

巨大的冲击力从剑身传递,笛子安整个人朝身后滑了足足有三四米才止了下来,双脚一软坐在雪地上,恍惚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已经血肉模糊,拿着细剑根本发不出力气,糟了,笛子安心知此时不能不是发愣的时候,那只冬鬼随时有可能再扑上来,抬起头,

然后看到方才给自己重击的冬鬼被一块硕大的冰块封在其中,笛子安看着紫色细剑,剑身上正冒着森然的冷气,蓝色的纹路蔓延至剑锋。

冬鬼是附魔牌,这卡牌的作用还真是五花八门,笛子安没有让达诺科斯犬继续缠斗,挣扎着退向森林的深处。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雪妖

人最大的错误莫过于朝着不该知道的存在渴求不该得到的东西。

寒风没有一刻停息地呼啸着,夹杂着雪花飘零世间,这座纯白的森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一般寂静,仿佛要埋葬一切误入其中的旅人。在最深处,有一间老旧的木屋,从外观上很让人怀疑其是否真的能够遮风挡雪,门外的风向标在风里转个不停,发出呼呼的响声。

屋内其实很暖和,巨大的火炉里火焰燃烧着,散发着足以驱逐严寒的光热,年轻的画家俯在火炉旁的桌子上作画,奋笔疾驰,他在画一位误入雪林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想画一位误入雪林的少年。画家雕琢着自己的画作,不时做一点修改,在那画卷上的少年就像中世纪的骑士一般握着长剑,牵着猎犬,但林中是不适合骑马的,对,所以没有马匹。

在森林中央的湖泊,少年惊扰了沉睡的居民,真是个叛逆调皮的孩子呢,画家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似乎对自己笔下的人物十分满意,他接着画,被居民驱赶着,少年一路奔逃,带着那条巨大的猎犬,却一路走向森林的深处,在那儿有什么呢?画家翻开新的一页,上面有一间老旧的木屋,柴扉虚掩着。画家提笔准备接着画下去,突然听到缥缈的歌声从不可知的地方传来。自己的妻子又开始歌唱了,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温暖起来,停下了笔,静静倾听着。

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画家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而另一边的笛子安同样听到,这片天地间有歌声流淌,清澈如流水一般的女声,婉转如山间九曲回肠的溪流,但是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悲伤弥漫而来,一时间风雪大作,

“当那雪落下时,时间没有停歇,当那雪如球般向我砸来时,我已深陷雪中。”笛子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深陷雪中的困扰,如同往尘世倾泻九天的愤怒一般的落雪,铺天盖地,哪怕是在这片干枯的林中,笛子安也只能艰难地移动着步伐,随着风雪大作,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而不单单寸步难行,连同方向也已经迷失了,四周都是单调的一片茫茫,树木的影子在风雪的遮盖里完全一个模样。

如果这个时候冬鬼追了上来自己拿什么抵挡。笛子安持剑的手臂勉强护住双眼,艰难地穿行着,耳边那悠扬的女声却越发清晰,

“旧舍难掩凄凉,门栏也亦断亦碎,小屋难耐严寒。”哪怕是呼啸的风雪都没能将这歌声遮盖,哪怕它是那么的轻柔,仿佛恋人在耳际的情话,轻轻的藏在风雪声里,笛子安十分勉强地睁着眼,迎面而来的雪花冷冷地打在脸上,脸颊已经被冻的通红,如同不是自己周身那层已经变得若有似无的蓝色波光,现在估计整个人已经冻僵了。

这歌声一定不对劲。终于没办法继续前行,笛子安挣扎着走到附近最大的一棵枯木下面,试图借助它来暂时避一避雪。每当歌声响起,风雪就会更为狂暴地席卷着,自己身上火的消耗速度也会比变得更快,笛子安可以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火光已经相当微弱,只能勉强让自己在这种风雪里不被冻僵,一旦消耗殆尽,估计这种被施加了魔力的风雪很快就能让自己失去意识,该死!总觉得自己在寒冷的环境里特别容易感觉疲倦。

笛子安这般想着,脸上神色却越发疲乏,慢慢的眼皮下压,似乎昏昏欲睡。而那风雪里的女声就如同最优美的摇篮曲一样在耳边温柔弹唱,轻柔地,舒缓地,笛子安一点一点闭上双眸,右手不知何时松开,细剑掉落地上,在积雪里压出一柄剑的形状,很快就被飞雪掩埋,只留一个剑柄在雪上。

于是风雪里有什么东西近了,唱着歌声一步一步临近,呼啸的风声也渐渐沉寂下来,云层收敛了,天空中只有零星雪花尚在飘零,剩下那轻柔的女声在天地间回荡。

在身体温度低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人往往会物极必反般的感受到温暖,但这是神经系统给予的错觉,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在雪地里被发现的冻死的人儿都是赤裸着上身,因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反而感觉到巨大的温暖,如同家里温暖的被窝那样的温暖。

笛子安此时同样觉得很温暖,但那不是因为回光返照,是因为自己的血液燃烧起来。人体炼成阵在体温过低的时候自行运转了起来,水银循着既定的轨迹流淌,哪怕显露在外界的肌肤与常人没有任何差别,但是笛子安知道内里其实已经面目全非,人类无法承受的剧毒金属正流淌在自己身体里,而此时,随着炼成阵的运转,水银飞快地消耗着,

但消耗地同时也给自己带来庞大的能量,借着这股能量,笛子安总算是渐渐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过来,而这是他也发现了某种正在逼近自己的东西,哪怕此时笛子安紧闭双眼,都能感觉到某种存在正在自己的身前,除了眼之外,还有着其他许许多多的东西可以帮助我们去“看”这个世界。 于是笛子安那仿佛安详沉睡的嘴角微微上挑,仿佛梦到了什么温暖的事情,然后一秒,两秒,三秒,在身前那散发着阴寒存在感的东西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笛子安的右手猛地发力,狠狠地抓住了面前的东西,同时睁开双眸。银白的血血液从右手的创口处迸发,这是笛子安第一次看到自己转化后的血液,银色的金属血珠,滴落在空气里透明的影子上。

原本动听的女声变成刺耳的尖叫,四面八方又传来呼啸的风声,但是戛然而止,那些银白色的血珠一沾上这个白色的虚影立刻爆发出炽热的白色光焰,笛子安一时间仿佛置身巨大的暖炉旁边,在冰天雪地里冒险的寒冷瞬息间被驱散殆尽。

这……也是火?这种就是金属导师晋升路线的实火?

银白色的光焰照亮了灰蒙蒙的森林,地上的积雪开始朝着四周消融,露出了其下被掩埋的紫色细剑,而那头达诺科斯犬已经不见踪迹,笛子安注视眼前白色的影子在火焰里不停的尖叫,那声音就像是某种昆虫被烧灼发出的,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直到银白色的火焰熄灭,笛子安手中多出了一张白色背面的卡牌,画着一片白茫茫的飞雪,飞雪里有两个猩红的光点闪着幽光。

雪妖。

笛子安虚脱一般的跌坐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种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将自己吞没,浑身完全发不上力气,刚才消耗的水银可都是自己身体里切切实实流淌的血液,而且最重要的是,

无法补充!

“这件事了结之后自己得找更多的水银再一次那个仪式,”笛子安背靠枯树,无力地寻思着,歇了好一会才捡起地上的细剑,心疼的发现剑身的蓝色纹路已经消失,而自己也再也感知不到那头达诺科斯犬了。

因为在刚才的风雪里耗尽了卡牌的力量吗?笛子安现在知道了,卡牌能够作为燃料交换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燃料,是会燃尽的。一旦燃尽,力量自然也然也就会消退,如果刚才自己再晚一点干掉雪妖,估计这把细剑也会在雪中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寒冷的环境对自己十分不利……笛子安没有深想,毕竟对正常人来说寒冷都是很不友好的,但对于旅者呢?笛子安挠了挠头,踉踉跄跄地继续探索这片森林。

而在妖鬼横行的世界,阴灵修突然拍了拍脑袋,“啊呀,好像忘了跟那小家伙说了,金属导师的晋升路线,在冰天雪地里自身高消耗,易疲惫,寒冷抗性低,易伤高……”

“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归亡

灵魂在梦境里沉浮,永恒在掌心盛放,一瞬而过。

笛涟薇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漂亮的脸蛋上浮现着挣扎的神色,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拨打键,少女有点苦恼的跺了跺脚。自己那个神神叨叨的哥哥说走就走,也不多陪陪自己,而自己的舍友又一直缠着自己打听关于哥哥的事情,关于哥哥的事情一刻都没有停息的在脑海里浮现,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呢,少女双手捧住自己有点发烫的脸颊。

说起来哥哥好像变了很多,以前的哥哥虽然也是阴郁寡言,眉眼像是藏着心事,但其实只不过是一层肤浅的伪装,只要用心深入观察,就能发现哥哥其实只不过是个沉浸在幻想里的废宅!那种伪装出来的神秘感禁不起探究,一戳就破,说来也是,那种存在在幻想里的神神叨叨的东西怎么可能真实出现在现实中呢?

但是这一次遇到的哥哥不一样了,他的眼神不再像是在遮掩着什么,大大方方地直面着来自他人的探究,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像是突然“自信”了起来,是终于直面自己过去的幻想并走了出来吗?但或许是这样,一种完全没有伪装的神秘感,或者说真正的神秘感才浮现了出来,哪怕是与他交谈,近在咫尺,直视着他的目光,都仿佛隔着一层面纱,无法窥视其后真正潜藏的东西。

涟薇在自己的房间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像是某些无形的枷锁被撤去,无形的束缚被解开,恍惚间四周景象变幻,惊觉自己又回到了那片冰冷死寂的森林!

怎么会,哥哥不是说已经不会再梦到这里了吗!笛涟薇失声惊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响,才意识到,这次不同,以往梦到这片森林时自己身处林中,被寒冷笼罩,每一刻都在瑟瑟发抖。

但这次不一样,自己如同置身在九天之上俯瞰着这片森林,是一个旁观者,在一个严寒与风雪都侵扰不到的地方看着这个世界。

于是笛涟薇惊心动魄地注视着,这片森林真正的模样,她看到了湖泊里爬出的那些黑色的尸骨,看到了风雪里呼啸着猩红的目光,看到了,看到了,有人持剑行走,风雪染白了他的衣衫,那人低着头,匆匆地穿行着,

笛涟薇看着那人与冬鬼搏斗,在风雪里蹒跚向前,最终靠着枯木沉沉睡去。

动啊!快跑啊!笛涟薇惊骇地看着那透明的影子闪烁着猩红的目光向那人逼近,无声地呼喊着,似乎想将他叫醒,那人却静谧地沉睡着,直到雪中的妖魔近在咫尺,笛涟薇有点不忍看下去,但就是这一刻那人抬起来头,那头妖魔被他的手一把抓住,

银白的火光从他的手里迸发,如同冰雪一般的颜色,但驱散了严寒,积雪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化开,火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容,那是涟薇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让少女用手捂住明明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巴,瞪大了双眼,在看到那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虚弱之后,眼角渐渐有泪花浮现。

世人无法理解神秘的伟大,但是总会有人去默默传承失落的宏伟。

“找到你了……”笛子安提着细剑,看着眼前的木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间林间的小屋都透露着诡异与阴森,此时是罕有的天晴时刻,雪停下了,风也止住了,但是门口的风向标却转个不停,笛子安似有所感,看向了屋子旁边的枯枝上,一只纯黑色的乌鸦站在枝头,看着自己。

乌鸦?笛子安眯起了眼,这里可是妖魔之地,会出现这么正常的生物?在笛子安的眼里,那头乌鸦与一般的乌鸦没有任何区别,最多就是称得上健壮,跟“异常” 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如果有多点水银就好了,笛子安心疼地想着,自己现在时不时还会发晕,如果“血液”充足,笛子安不介意把这乌鸦变成烤鸟,但是自己体内的水银禁不住任何挥霍了,先搞定里面那个,笛子安心意已决,没有理会那头枝上的鸟兽,径直推开了柴扉,走了进去。

而在笛子安走进木屋之后,枝头的乌鸦振翅而飞,发出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永不复还”。

还真是暖和呢,感受着木屋里的温度,笛子安心里越发警惕,一点一点朝屋内走去,屋子不大,只有一层木板作为隔层,那居民肯定是在里面那层,笛子安下意识握紧了细剑,屏住呼吸,随时感知着四周的任何动静,

来到隔层的帘子之前,笛子安目光闪烁,一脚踹开,细剑护在身前。然后笛子安看到了温暖的火炉与那个趴在火炉旁桌子上的身影。笛子安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走到桌前看着火光照耀下的人影,

“又是这家伙?”笛子安认出了,这正是妹妹的辅导班老师,也就是在画廊二楼卧室看到的那个跟冰棍一样尸体,此时的他模样比卧室里看到的好很多,至少脸色不是青紫色,在火光的照耀上还显得有点红润,笛子安看了看桌子上画师枕在手肘下的画纸,脸上不由浮现惊骇之色,一把将画纸抽了出来,

那最上面那一页画着的,是一位少年站在火炉之前看着手里的纸张,而在木屋的窗沿上,一只黑色的鸟儿注视着少年。

笛子安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甚至看图的手都颤抖起来,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侧面的窗沿,所幸那里空无一物,但这时他听到了微弱的声响,笛子安回过头,看到趴在桌子上的画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画师迷迷糊糊地看了看自己眼前的桌子,似乎是奇怪画纸去哪了,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笛子安。

“啊,客人这么快就到了,恕我招待不周。”画师的声音很好听,态度也很好,似乎在责怪自己怎么睡过头了没有招待到笛子安,笛子安此时心里翻江倒海般惊骇,这人还没死?在不久前笛子安才看到他被冻僵的尸体,现在在画中的世界又遇到了。

似乎注意到笛子安手里拿着就是自己的画稿,画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个还在构思的故事,后面的情节很多还没想好,让客人见笑了。”

“这里是哪里?”笛子安警惕地看着他,画家愣了愣,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这里自然是鄙人的小屋。”

“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笛子安握着剑柄的右手准备发力,整个人蓄势待发,但画家似乎完全看不到的样子,“还有丽诺尔与鄙人一起住在这里,”说道自己的妻子,画家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能够对单身狗造成一万点打击。

笛子安看看四周,别说打击单身狗了,这里连床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女人生活的痕迹。

“是么,那么令正在哪呢?哦,我指的是嫂子。”

画家自然明白笛子安指的是什么,错愕了片刻又失笑道,“客人说笑了,丽诺尔不是一直在你身后吗?”

笛子安只觉一股凉气从头到脚透心凉心飞扬,看都没看反手一剑,顺势整个转了过去,但是一剑劈在了空气里,不好!笛子安暗暗叫苦,这只怕是画家的诡计,让自己把后背暴露在他面前然后对自己发出突击,笛子安赶忙稳住重心,站稳了看向画师,但画师并没有发动突袭,

画师怔怔地看着笛子安,不,那目光穿透笛子安看着笛子安身后的某处空气,

“你,你杀了丽诺尔!你竟然杀了丽诺尔!”画家双眼流出血泪,不止是双眼,脸上七窍尽皆流出鲜血,黑色的寒气弥漫,只是转瞬之间,笛子安眼前的画家变成了一头新鲜出炉的冬鬼。让笛子安心悸的是,这头冬鬼下半身是漆黑的骨骸,但是头部却是蓝色的头骨,冒着森然冷气,而这冬鬼的个头也是笛子安所见过最大的一头。

画师,不,蓝色头骨的冬鬼发出凄厉的吼叫,笛子安感觉四周的光线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自己的感官仿佛变得迟缓,如同跌落泥潭一般,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慢了一拍,哪怕是看着冬鬼狰狞着冲了过来,笛子安都要经过一秒的思考时间来判断自己要做什么,然后再慢慢地抬起右手细剑,最终没有悬念地被撞飞数米,穿过隔层的帘子,重重砸在木屋墙壁上,

仿佛五脏六腑移位一般的痛苦让笛子安清醒了数秒,

“咳,咳……”笛子安捂住胸口痛苦的咳了几声,就看到不远处的冬鬼癫狂似的又冲了上来,笛子安咬紧牙关,翻身推开柴扉跑出了木屋,重重将柴扉往里扣去,

就听见咔擦一声,整片柴扉被撞成碎片,那头冬鬼完全没有停顿的冲出屋子,怒吼着向笛子安冲去,

神经病,我又没碰你老婆!笛子安被它的气势吓得不浅,直接将紫色细剑往那不断逼近的身影掷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踉踉跄跄的跑着,或许是幸运,紫色细剑迎着冬鬼的冲锋正中红心,插进了它胸膛的肋骨里,但见冬鬼发出一声怒吼,紫色细剑竟不断颤抖,紧接着剑身浮现裂痕,这头蓝色头骨的冬鬼双手扒住剑身,用力一按,整把细剑从中心处折成两半,一半被冬鬼随手丢到一边,另一半则依然卡在冬鬼胸膛的肋骨里,但是这不能阻止它追赶的决心。

笛子安此时感觉双腿像注了铅一般的沉重,跑跑停停跑跑停停,而后方又传来了那头怪物的嘶吼,没办法了,果然是没办法留手,笛子安咬咬牙,雪妖的卡牌燃起火焰,温婉的歌声响起,如同落雪,轻柔地覆盖了这座死寂的世界。

“哦亲爱的,请怜惜我吧,我此时多么柔弱,快带我入你怀中,迫使那寒冬逃亡。”令人心碎的女子在风雪里忘情般唱着,歌声是那么凄美哀伤,又偏偏动听如天籁让人沉醉,那头癫狂的冬鬼竟在听到歌声的一瞬间平息下来,

“丽诺尔……”那冰蓝色的头骨两个凹陷的眼眶里再无法流出一滴眼泪,那逝去的妻子再度出现在画家的眼前,笑意盈盈,一如往昔。笛子安同样停下脚步,看着这头蓝色头骨的冬鬼跪倒在雪地里,发出凄厉的嚎叫,而轻柔的歌声渐渐吞没了它,那蓝色头骨眼眶中的幽光在歌声中闪烁着,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暗淡,

归去,归去,死去的人儿啊。笛子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某种异样的感觉,人类为了爱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么,宁愿化成恶鬼,创作出地域,但只要爱人陪伴身边,那也就是天堂所在的地方。

仅剩的剑尖掉落在雪地上,那头巨大的蓝色头骨的冬鬼如同冰雪置身于烈日下一般消融,笛子安叹了口气,将紫色剑尖捡起,连同一张深蓝背面的卡牌。而轻柔的歌声依旧回荡天地之间,黑色的乌鸦不知所踪,九天之上又下起了小雪,

将一切被掩埋在黑色的森林里。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十二系星咒

无明、破、败、名、六入、空、有、受、殊、胜、生、死。——辰月十二密言

“老师,这些卡牌的本质是什么?”从画廊里走出来,笛子安没有在自己的世界做多久停留,几乎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通过学徒卡牌再次沟通了阴灵修,被拉了过去。阴灵修对笛子安的效率表示意外,也看出了笛子安贫血的迹象,按阴灵修的话来说就是,“金属导师晋升的特色就是容易贫血,记得偶尔通过仪式补血就可以了。”而后笛子安想起了一直想询问的一件事情,拿出一张蓝色的卡牌递给阴灵修。

笛子安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有的时候会出现卡牌,有时候不会,诸如上次在这个世界对付那团黑雾就没有出现这种卡牌。

阴灵修“哦豁”一声,似乎有点意外,“这个啊,这个是世界的自我保护机制,每个世界的法则都不尽相同。”

“简单来说就是你所在的世界是否认超凡的存在的,而超凡的存在死去往往会留下独有的超凡特性,可能是某些小物品,或者是其存在的一部分,在正常的世界这样的超凡物品可以很寻常的显现,其带有的超凡能力也会对周围产生自然而然的影响,而如果世界的法则不准许这种东西存在,那往往就会通过各种形式将他封印起来,比如说卡牌之类的。”

世界否认超凡,笛子安若有所思,怪不得随着时代的发展,灵异的存在越发稀少,或者都以各种各样的形态被封存了吧。

“像在这类没有限制的世界,就可以解封这些超凡物品原来的面貌,”阴灵修手里的卡牌绽放光芒,一具硕大的尸骨出现在笛子安面前,那具蓝色头骨的冬鬼如同沉睡一般静谧的沉寂着,阴灵修纤细白皙的右手按在蓝色的头骨上,微微发力,

头骨以下的漆黑的尸骨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篮球大的头骨被阴灵修提在手里,

“如果你能将之祭炼出灵智,或许有一定概率诞生一头上品的飞天夜叉。”阴灵修琢磨着,“这东西给灵媒,女巫用处大一点,你可以去营地把它卖出去,当然如果你自己想当灵媒那另说。”说着将蓝色头骨递回给笛子安。笛子安眨眨眼,看着手里硕大的蓝色头骨,又看了看阴灵修,意思很明显:

你让我怎么带着这东西在这世界上行动?

阴灵修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有点尴尬,“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封存法则,所以这东西只能保持这种状态,要等到回去你的世界才能再度变成卡牌,你可以先放在我这里,我帮你加工一下。”阴灵修似乎想到什么,“说起来你应该也没有后续的晋升方法吧。”

笛子安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阴灵修倒是如释重负一般,“那行,入我辰月门下,你也别按照金属导师那个途径晋升了,早晚被真正的继承者烧成炉渣,不如改修秘咒,我倒是能给你后续的晋升方法。”

笛子安一听十分心动,自己的确不知道炼金术士的后续晋升方法,能有现成的导师指导新的晋升途径自然要比自己独自摸索来的轻松而且也不容易走上歧路,但是会不会与自己原来的晋升路线冲突,笛子安有点迟疑,毕竟自己体内流淌着的,是剧毒的金属,自己严格来说已经不属于人身,有些修炼方法或许并不能使用?

阴灵修看出笛子安心中所想,解答道,

“晋升会赋予凡俗者以超凡特性,这种特性往往会体现在生命的火上,确实有的特性相当特殊,旅者只能一条路走到头,但是你的火,”阴灵修顿了顿,“你的火很特殊,它本身就具备相当非凡的特性,以致于水银晋升仪式没有再赋予你新的特性,而是变成它的养料。”

笛子安愣了愣,“本身就具备特性?我怎么没有发现……”

阴灵修摇摇头,“你以为没有经过专门的修行,凡俗的生命能够捕捉到灵体的身影甚至触碰到灵体吗?”

“你的非凡特性还不止如此,如果我猜得没错,这种属性的火一般都具备让旅者穿梭虚幻现实的能力,你应该经常在梦境或者冥想中获得某种启示吧。”

笛子安无法掩饰脸上的震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是旅者都具备的能力,”阴灵修点点头没有否认,“说是旅者都具备也没错,但凡旅者只要成长起来肯定都能拥有类似的手段,但是类似你这种一踏入此道就能沟通有无,窥视虚实的旅者,算是相当少见了。随着你后续的成长,应该能够发现其更多的用途。”

“而这种特性的火,是相当适合修习秘咒的。”阴灵修大手一挥,于是世界陷入完全的黑暗,黑暗里有光在阴灵修的掌心里浮现,虚幻的画面出现在笛子安面前,那是十几颗闪烁着光辉的行星,在无涯的虚空中运转,而笛子安如同置身浩渺宇宙银河之上,观看着星辰流转万代枯荣。几乎是第一时间,笛子安就联想到了太阳系,两者是同样的相似。

“这是我出身的世界,”阴灵修语出惊人,在画面里浮现出一块浩渺无垠的大陆,天空中数十颗星体循着既定的轨迹运转,挥洒不同的光辉。“太阳,月亮,”亘古燃烧着威严的大日,挥洒银色波光的静月,都与笛子安所在的世界相似,但紧接着,

“岁正,亘白,印池,寰化,谷玄,暗月,裂章,郁非,填盍,密罗。”

阴灵修一一为笛子安介绍这些亘古流传的星辰,“辰月,是星辰与月,哪怕是太阳也不例外,我们执掌着十二道来自星辰的秘咒,”笛子安咽了咽口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你们世界这么刺激的吗?

“星辰是秘咒的根本,”阴灵修笑了笑,“我主修的是印池,密罗与岁正三系秘咒,手头也暂时只有这三系的修行秘法,你现在初学,只能从其中挑选一系,我个人建议你选择密罗系,相对于其他两系,密罗更贴近于你火的特性。”

“火的特性……密罗系的秘咒?”笛子安眨巴眨巴眼睛,眼里流露出无比的渴望。

于是画面变换,像是阴灵修用两根手指扩伸开来,可见一处湖绿色的星体现象,成三角锥形由四颗不同的星辰组成。四颗星大致环绕公共的中心以复杂的方式旋转,其中心又按自己的轨道沿地平线附近波浪形运动。

“密罗,象征“虚幻轮回”的星团,主星中它的轨迹最诡秘难测。它所代表的是一种“虚幻”的哲学,认为世界的一切从未真实存在过,根本就是一场无法醒来不断轮转的大梦。梦境是世界的本质。”阴灵修注视着四颗星辰形成的湖绿色星体,“如果从直观上来看,它代表的是结构和组织。在大地上星相家眼中其显现的不同形状具有不同的涵意。 当数个个体间产生一定的联系,它们作为一个整体,会表现出原本不存在的崭新特征。”

“比如,连续排列的点会在人的意识中产生线的概念。这类错觉就是因密罗的影响所致。密罗促使人们在万物中寻找结构,将思维集中于这些由形式和结构所带来的整体性质,因此导致了各种幻相的产生。 ”阴灵修总结道,“幻象就是密罗系秘术的核心。”

幻术吗?笛子安注视着那湖绿色的星团,四颗星辰在完全看不出周期的运行中交织出各种各样不同的整体结构,光影变动迷惑人眼。

“除此之外还有象征绝对静止的印池,永恒变化的郁非,真实宿命的岁正,连同太阳,太阴,虚幻轮回密罗,这六个星体构成了秘术之中最为重要的结构模型,太虚华表。”阴灵修只是稍微提及这种高深的秘术知识,“在精通一系秘术之后可以尝试兼修他系,通常是以亘白,寰化,谷玄,暗月,裂章,填盍其中某一系为跳板,再修行太虚华表六星链路的秘咒,当然不同系的秘咒不能兼修,如果你学过《太虚灵录》就会知道相邻的星体代表的力量彼此克制,并不能兼修。”

“可以与密罗兼修的秘术有:裂章、岁正、印池、填盍、明月、郁非。这些都要慢慢修行才能习得,那么你的意思呢?是要修行密罗还是印池,或者说岁正?”

虚幻轮回,绝对静止与真实宿命。

幻术,冰封尘世与预知命运之术。笛子安咬了咬牙,没有犹豫多久,虽说他都想学但是这种事情急不来,就连阴灵修都说自己适合密罗的话,“我选修密罗系!”

似乎并不意外笛子安的选择,阴灵修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密罗主幻,世间一切幻术最终都能归于密罗的星光之中,也因此要修行密罗秘术,你先要观想密罗星团。”四周的幻象慢慢缩小,汇聚在阴灵修掌心之中,黑暗消散里,世界又恢复了原样,但在阴灵修的掌中,四颗星辰变幻莫测的运转着,散发着湖绿色的光芒,然后笛子安就看到阴灵修微微曲掌,对着自己的脑门一拍,笛子安只觉眼前一黑,

而后黑暗之中,有湖绿色的星团绕着某个中心运转,在那中心,一朵深蓝色的葵花无声摇曳。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心源流与人

只要生命存在,就会对周围产生影响。越是强大,影响便越剧烈,波及也越广阔。

“观想密罗,然后将星光编织成幻境就是你的修行了。当修行至高深境界,甚至可以沟通密罗意志,引动星火流动,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秘术威能,”笛子安这边在心神里观想那湖绿色的星团,沉浸在那缥缈不定的星光之中。阴灵修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将笛子安唤醒。

“关于密罗的修行在我们的世界有许许多多不同流派,比较出名的有五流十三派,最容易入门的修行流派是心源流,它们的修行就是对着一面镜子,观想密罗,然后想象自己穿着不同材质的衣服,或者戴着一顶帽子,一边观想密罗一边想象帽子的形状,衣服的材质,直到你切实可以触摸到这些东西,当你睁开眼睛,便会在镜子里看到你编织的幻象。”

“如同将心中所想具现到现实之中,这就是心源流密罗咒术。此外还有白衣流,通过欺骗他人感官来达到幻象的效果,”阴灵修深谙此道,密罗秘咒在其世界也可以说是百家争鸣的一脉,“此外还有无相流,直流,归山流,但是这种东西要修,就修最正统的,也就是心源流。”

阴灵修随手一挥,笛子安惊异的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得光洁平滑如镜,笛子安迫不及待的观想起密罗,

编织些什么呢,笛子安想着自己那把紫色细剑剩下一小截剑锋,于是在湖绿色的星光照耀下,笛子安开始按照之前的手感想象起来,想象自己手里仍握着那把紫色细剑,阴灵修在外面守着,挑了挑眉头,镜面之中,笛子安的手里渐渐浮现一把紫色的细剑。

果然是天生的幻术种子么,阴灵修若有所思,这样倒是正好……

湖绿色星团绕着中心运转,深蓝色的葵花静静摇曳,在笛子安感觉自己手中真切的握住了一把细剑时,深蓝色的辉光波动的一下,然后笛子安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虚握的右手,看不到,但是摸得着。就像是阴灵修使用杀生祭那时候一样,明明手里握着东西,但是自己看不到。

看了看镜子般的地面,那镜子里的自己右手握着的,是一把紫色的细剑。

挥了挥手,似乎错觉般听到剑锋划开空气的声音,但是往脚下地面一刺,什么都没有发生,就仿佛触碰不到实体物品一般。笛子安疑惑地看向阴灵修,阴灵修开口解答道,

“你要记住,但凡是幻术,实质都是假的,只是一个错觉,现在你成功的具现出了这个错觉,换言之你将心里的物品具现出现,这只是你一个人的错觉,你要把其他东西也拉进你的幻境里,错觉与错觉才能互相影响。”

“简单的说就是,只有把你想触碰的东西拉进你编织的幻境里,同样是幻术编织的刀剑才能触碰到他们。”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笛子安凝视着自己看似空无一物的右手,“那要怎么编织幻境呢?”

“一样的方法,在心中观想密罗,然后编织你想具现的风景,笛子,你要记住一点,心源流的核心就是以己心代天心,用心中所想换人世风景,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要多加练习,并不难架构出第一层幻境,而且这个过程并非不可以假以外物,”阴灵修抛了抛手中深蓝色的骷髅头,“这个东西就可以作为一个小幻境的支点,借出其内蕴含的魔力,会让秘术师轻松很多。”

笛子安接过阴灵修手里的蓝色头骨,此时再看这个头骨,竟感觉其骨骼都显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异样美感,不复之前的可怖骇人。

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森然冷气,笛子安仿佛回到了那片死寂的纯白森林一般,也正是这种感触,几乎没有任何隔阂障碍,当笛子安闭上眼,就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飞雪在心神的黑暗里呼啸,一瞬间,自己的观想之地已经遍地银霜,但是头顶的密罗不受丝毫影响,亘古流转着,而深蓝色的葵花更是随风摇曳,但绝不显现娇弱的韵味,反而在飞雪里有种轻快自在的感觉。

再然后,笛子安睁开眼,伴随着他的睁眼,水晶般晶莹的蓝色头骨上两个深深的眼眶里突然吞没出一抹湖绿色的幽光,让整个骷髅头再度比变得森然诡异,紧随其后,四面八方涌起呼啸的狂风,夹杂着刺人的冰雪席卷而来。

笛子安手里紫色的细剑终于显出身型,在这片染上银霜的土地上,一切恍如昨日,在那画卷之中的厮杀。

哪怕是阴灵修在不禁感叹道,“有这样出众的火,你在密罗之道的修行必将事半功倍!只怕不日就能臻至小成,修行六星链路。”笛子安还沉浸在幻境成真的梦幻喜悦之中,听到阴灵修话语,赶忙深深跪伏,“多亏了老师指导!老师恩德弟子永世不敢忘怀!”

而后就听到阴灵修语气幽幽,“无妨,我也不是白教你,如果你真能在限期之内修行到密罗小成,你要帮我一个忙。”

笛子安自知无法拒绝,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位导师教给了自己货真价实的秘术,那自己为他做事也是应该的。“老师请说。”阴灵修摇摇头,“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去找你,只有你修行有成才有办法为我做成这件事,不然去了也是死。”

“若你做成这件事,我就教你六星链路,那才是星术衍伸出的真正高深的秘咒。”

笛子安自然应了下来,好处自己已经拿了,态度自然应该放好一点。阴灵修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挥了挥手,

“这个世界那些下等妖魔就给你练手好了,随便找个方向出发,非我族类,一个字,杀!一切死在幻境里的妖魔鬼怪都能成为你那个新生幻境的养料,幻境通过吞噬有灵生命也会慢慢变得强大,这才是密罗系秘术师的战斗方法。”

编织幻境,滋养幻境,释放幻境。幻境吞噬生灵之后再度被封存在心灵深处,以待下一次解封。笛子安虽然有些担心遇到强大的妖魔,但也激动地点了点头,临行之前听到了阴灵修淡漠的声音。

“如果遇到了人类那就把他们聚拢起来,这个世界残存的每一个人类都十分重要,”阴灵修话语停顿了一下,“我要去灭了这个世界的火,所以那些厉害的角色都会在我那边,你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灭,灭火?!笛子安感觉自己嘴里可以塞进一个橘子,这不就是毁灭世界吗?

“这个世界的火已经被污染了,不然属于‘人’的世界聚落里不会出现这种被妖魔统治的世界,火被污染了就要熄灭它,然后找别的东西取而代之。”阴灵修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黑袍,像是临行提点一般,“你要记住,这个世界聚落是我们类人生命的世界聚落,非我族类,但杀无妨。”

属于人的世界,笛子安咽了咽口水,人类原来这么恐怖的吗?占据了九重以太海一中一整个世界聚落。

“这些等你晋升到后面自然就明白了,”阴灵修转头离去,“从最初最完美的‘人’诞生的瞬间,人的概念从祂身上映射向整个无穷无尽的以太海,那是最初的人,最完美的人,祂的出现与存在影响了整个以太海,受祂波及的整个世界聚落一切智慧生命的生命形态自发的向其靠拢,这也解释为什么整个世界聚落里所有世界只要自然进化到某种程度自然就会出现‘人’这个概念。”

阴灵修只是转瞬就已不见踪迹,但是他的话语还在原地飘荡,“所以说,人其实是相当了不起的生命,未必是成不了‘神’的”。空荡荡的山坡只留下笛子安愣在原地,消化着突如其来的海量消息。

正文 第四十章 凛冬

说实在,如何在这个世界找幸存者笛子安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不过看了看自己身旁这条漆黑如墨的河流,其内散发的腐臭与恶意无论如何都不是凡人可以承受了。

哪怕是顺流而下找到源头估计也不可能有人类的村庄,估计遇到妖魔的聚集地可能性反而大点。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段,分不出是黄昏傍晚还是黎明之后。因为整片天空都是阴沉灰暗的,没有太阳,厚重的阴云紧密的集结在一起,气温异常的低冷,有一种万物萧瑟之感。

笛子安背离河流一路往东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一处高坡上驻足眺望,在很远的地方出现了连绵的山脉,一般山脚的地方或许会有人的村落?笛子安继续前行。

“倏,啪”一头长着数十颗眼睛,肋下伸出人手的黑色巨鸟在逡巡的过程中变成一块冰雕,惨烈的砸在地表,变成了一地冰渣。

笛子安手里捧着那颗如同深蓝水晶制成的头骨,头骨眼眶里湖绿色的火光幽幽。

笛子安在大地上走着,天空似乎与他相呼应,随着笛子安的移动,浓厚的云层遮蔽着他,一点点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周身,一开始只是一点一点晶莹的飘落,慢慢的漫天鹅毛般的雪花就这么纷纷扬扬的呼啸而来。带着彻骨的凉意,为笛子安周围的土地染上一层银霜。

如果有人视野足够开阔,从上到下看向这片原野,就能发现,只有这个渺小的人类周身是飘着飞雪的,也只有笛子安周身的大地是染上银霜的,当笛子安经过之后,地面沉积着薄薄雪层诡异的消失不见,连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就如同大地的一场梦境般虚幻缥缈。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笛子安叹了口气,这才走没多久,就已经遇到了数十次袭击。

有从地上钻出的巨大蠕虫,也有如同灌木丛一般栖息在道路上的草妖,像之前那只大鸟完全是这些东西里面比较符合人类三观的,最多就是眼睛多一点,长着人的手。

是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物种基本或多或少都拥有某种人的特征,让笛子安看得胃里翻江倒海,最开始被那条巨虫袭击笛子安还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就发现了密罗咒术着实相当好用。

通过将心里的幻境释放出来,把周身的世界囊括进去,相当于无声的结界护在周身,一切的妖魔只要想袭击到笛子安,都会在靠近的瞬间不知不觉被拉入幻境。

当然,维持这种幻境相当依赖火的消耗,但是也并非无法补充。那些在幻境里死去的妖魔,它们的灵被幻境吞噬成为幻境的养分,不单单能够维持幻境的生成,更重要的是能够以此滋养幻境,强化幻境。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妖魔数量多的让人发指并且前仆后继的来找笛子安的麻烦,那笛子安早已没有余力一直支撑这样一个幻境。

而借着这些妖魔的灵性,原本只能笼罩周身三米范围的幻境慢慢扩张到了十米。

甚至还不断有着向四周蔓延的趋势,天空中那朵不断扩张的雪云就是最显著的迹象,而笛子安手里的深蓝色头骨,眼眶里的幽光也慢慢有一种灵动里的意味。

远远眺望,已经能够看到远方的山脚有村庄的影子,希望能有活人。

这一路走来,笛子安已经对自己的任务不抱希望了,这些妖魔说厉害也没多厉害,但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防不胜防,像最开始那头蠕虫就能通过腹部的人脸发出音波攻击,确实让笛子安一时措不及防。

还有一种蝎子状的妖魔,尾针能够喷吐黑雾,之前那头巨鸟速度也特别快,如果不是基本上这些妖魔都被拉进幻境,笛子安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无伤走到这里。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每天都要面对这些,着实太过残酷了,这种生存环境,也不能怪那个村庄的人要把自己变成妖魔。

不把自己变成妖魔,估计只能变成别的妖魔的食物。笛子安开什么明白阴灵修为什么要灭掉这个世界的火,这样的世界,从根本上就错了!

笛子安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啼,

“吁!”

有点像马的叫声,笛子安皱了皱眉头,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头猪一般的生物。

但是与猪不同,后背比正常猪宽大很多,此时不住地发出凄厉的吁声。

一头猪型妖魔?笛子安琢磨着,不对啊,这头猪并没有给他妖魔的感觉,甚至笛子安观察了良久,都没有看到它体表有人的体征。

而此时这头猪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在地上嘶吼,笛子安一早就发现它的右后肢被某种东西咬伤,鲜血淋漓,嗯,红色的血,难道真是正常猪?

在笛子安思索的片刻,不远处一团黑雾翻腾而来,直到靠近,笛子安才察觉到那团黑雾,笛子安脸色凝重起来。

是一头大家伙。手里的头骨眼眶中幽光大作,第一层幻境释放,

凛冬。

而那团黑雾似乎能隔绝感知屏蔽视线,哪怕是距离笛子安不远,笛子安都无法看清其内到底潜伏着什么生物,于是笛子安心念一动,呼啸的飞雪先向黑雾席卷而去。

黑雾里的东西反应要更加迅速,笛子安只是感觉眼前一闪,在瞬息间就到达眼前。一头足足有小汽车大小的人脸狼蛛,八条漆黑生着绒毛的节肢同时发力,如球一般弹向猎物,而后人面口中,锋利的上下鄂就朝着笛子安咬下,一口咬住。

然后笛子安被命中的身体猛地散发,散成漫天鹅毛的飞雪。

好险,这种速度……还好一开始就没有显出真身,不然自己甚至来不及反应就丧身蛛口。

笛子安的身影浮现在雪地的另一处,如同万千飞雪重新拼凑出来,巨大的人面狼蛛那八队兽瞳里浮现出人性化的饥饿神色。

笛子安观想心神之中湖绿色的密罗星团,第一次有意思的全力调动蓝色葵花的波纹,于是人面狼蛛只见那个渺小的人类手中,水晶般的头骨光芒大放,而后笛子安将深蓝头骨高高抛起。

一瞬之间,风雪大作。

漆黑的尸骨一步一步走在地上厚厚的积雪上,深蓝的头骨朝着人面狼蛛发出狰狞而无声的嘶吼,狂暴的风雪伴随着嘶吼一齐呼啸而至,人面狼蛛一时被巨大的风压压迫在地。

冬鬼再现在幻境之中,笛子安脸色霎白,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身体被抽空。但所幸冬鬼并没有让人失望,几乎是一出现,就压制了那头狼蛛,只见漆黑而坚硬的尸体在雪地里奔跑起来,那曾将笛子安逼到绝路的速度再现在雪地上。

而后高高跃起,狠狠撞在人面狼蛛身上,漆黑的手骨狠狠一撕,一只巨大的毛绒绒节肢撕裂开来,一见面就废掉狼蛛一只脚。

但人面狼蛛的兽性也被激发出来,硕大的身体上流出漆黑的液体,肉眼都可看出其毒性,而后七只节肢一同发力,狠狠戳在冬鬼胸膛之上。

在笛子安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冬鬼胸前的尸体发出破碎的咔嚓声,但幸运的没有真的碎开,笛子安一咬牙,周身的蓝色光焰几乎完全消失,但是冬鬼眼里幽光一闪,漆黑的手掌里多出一柄紫色的细剑,狠狠对准狼蛛的复眼刺下。

“噗,”一声如同气球被扎爆的声音响起,紫色细剑刺入复眼之中的间隙,扎入狼蛛体内,那层坚硬的表壳在细剑面前如同泡沫一般没有任何阻挡作用,这一扎之下,狼蛛体内黑色的毒液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所幸,冬鬼本就是死之产物,其身是冤死之枯骨,根本不惧剧毒,而后,一剑接着一剑,巨大的狼蛛的挣扎越发微弱,直至完全停息。

那小车一般的躯体在死亡的瞬间干瘪下去,变成一道白烟升天而起,地上只余一物,一具残缺的尸体,属于人的尸体。

笛子安解除幻境,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地上,挣扎着捡起不远处的深蓝色头骨,其上出现一道不大,但是很显眼的裂缝,笛子安心里一抽,心疼的说不出话,这头骨可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宝贝啊,这要是碎了自己要上哪修?

但随后,头骨眼眶内幽光一闪,张开骨头大嘴一吸,天空中的白烟如同找到了寄存地一般,一同涌向头骨,被吸到头骨口中。

在笛子安惊奇的眼神里,头骨上的裂痕渐渐愈合,直到完全消失不见,整个头骨变得更为晶莹剔透,而当黑烟吸纳完毕,笛子安突然心有灵犀地感应到,成了,编织完毕了。

自己的第一层幻境,凛冬。

在拥有了幻境之灵,冬鬼之王之后,凛冬幻境总算是编织成了。笛子安心有所感,手中水晶头骨竟慢慢消散,这是其作为幻境支点,被笛子安封入心神之中,

自此,密罗秘咒成功入门。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村落

笛子安在原地歇了好一会,所幸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封存在心神的幻境不断涌出,滋养着自己的身体,这股力量来源于刚才那头巨大的人面狼蛛,那头畜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积累了庞大的灵性,也正是借助它这一笔灵性才让第一层幻境凛冬彻底编织完成。

许久,笛子安挣扎着走到之前人面狼蛛变成白烟的地方,那具残破的尸体其实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但是笛子安还是叹了口气,按照那头狼蛛肚子里毒液的腐蚀性,入了肚子还能没被消化干净的,估计是刚被吞下去不久。

“很抱歉,我来迟了。”笛子安走向那头猪形生物,此时这头猪平静多了,没有跟刚才一样四蹄乱踹地嘶啼着,但是右后肢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笛子安原本以为这头猪应该是被妖魔偷袭,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受惊跌伤的,如果是被狼蛛所伤,当是一小滴毒液就能杀死几十头这种体型的猪。

笛子安随手从自己衬衫衣肘处撕下一块布条,简单地给它处理一下伤口,这个过程中这头猪就睁着大眼睛看着笛子安,很安静很温顺。这是被驯服了吗?

起码还可以考虑一下,骑猪……笛子安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太美。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虽然还是走不快,但是这头猪也恢复了行动力,事实上速度要比笛子安预期的快一些。为了不加重这头猪的负担,所以最终笛子安是没坐上去,那自己忙这么久是为了什么,笛子安最终也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救这头牲畜。

天渐渐黑下来,呼啸的寒风也愈来愈大,愈来愈烈,犹如锐利的刀剑肆虐在旷野之上,使得乌云更沉重地压向地面。 笛子安带着一头猪继续上路,现在可以肯定附近是有村庄的,如无意外是在远处的山脚下,笛子安看了看天下,天色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之前还有灰蒙蒙的光亮,而伴随着夜色深沉,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了下来。

这可不是幻术啊。笛子安叹了口气,感受着四周迅速下降的气温,怎么这个世界也有雪这种东西?

四周的原野上逐渐的变得白而平,因为覆盖着层层白雪,使得整个大地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一般。不一会儿的时间,雪花就已经以漫天卷地的势头簌簌不断往下落,好似要把广垠的大地和无边的天空连接起来。

笛子安感觉到自己的体能正在飞速消耗,虽然有内里的火在支撑,但是天性畏寒的特征让笛子安相当不适,现在笛子安也渐渐明白,畏寒是水银晋升的后遗症,除非后续晋升弥补,不然这个缺陷会一直存在。

这头猪怎么看起来不冷?笛子安眉头挑了挑,将手放到它的背上,一时间笛子安如同摸到一个巨型暖宝宝一般。

卧槽!还有这种生物,笛子安将整个身体都靠在猪那宽大的后背上,感受着在寒冷里不断散发的温热,就跟暖手宝一样,现在笛子安知道为什么那位离开村落葬身妖魔口里的人要带这头猪出门了,估计是预计到了寒冷将至……

嗯?笛子安皱了皱眉头,趴在大猪后背的身体一动不动,但是有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噗的一声如同刺到了什么,连同那某种生物跌落到雪地里的声音一同被掩埋在呼啸的飞雪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雪地上行走的脚印。

因为笛子安现在完全趴在猪背上,双脚离地,所以雪地上只有那头猪的四蹄留下的脚印,但是在这之后,又有一对脚印,深深印在雪地里,跟着一人一猪行走着,如同最忠实的护卫。在这漫天的飞雪中,一个飞雪的幻境根本不从辨识。

远处,山脚下的村庄。

天空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在村子口,隐隐可以看到雪中燃着的火光,在那里数十个衣衫简朴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只能在村子口的大树下勉强躲躲风雪,彼此的目光都朝着远方白茫茫的不可知之地看去,在等待某个人的归来。

“巫大人应该在天黑之前就回来的。”

“可能是耽搁了吧,很快就到的。”

“是啊是啊,很快就回来了。”

一开始他们还一言一语相互安慰着彼此,但是很快,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沉寂,这些村民们的脸上终于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担忧,这样的寒冬,妖魔出来觅食的季节,这座村庄是万万不能失去他们的巫。

飞雪大作,村民们依偎在村口的大树下瑟瑟发抖,村里唯一一头火猪被巫大人带走了,巫大人要去附近的村落求助那座村落的巫,冬天到了,那头嗜血的妖魔又要出来活动了,每一次村里都是付出大量的血肉才能平息它的食欲,甚至由此村子里每个冬天都有人饿死,冻死。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妖魔横行的时代。

尽管手中的火把能够稍微提供一点儿热量,尽管村口的大树旁边也能够避开风雪的直接侵袭,尽管每一个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的村民都是忍受过十几年或者几十年艰苦岁月的汉子,但是当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当中许多人脸上也开始浮现绝望,既是因为外界寒冷,也是因为心里的恐惧。

巫,是村子里唯一精通方术之人,不仅如此,也是村里最好的医生,更重要的是,巫能抵御妖魔,或者说知道如何规避妖魔,如果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巫,那这个村庄,估计也没法熬过这个冬天,没有巫,没有希望。

“咦,郭子,你眼睛儿尖,你看那边那里是不是巫大人?”

一个村民远远眺望着,一直一直,终于看到白茫茫的尽头出现一个小黑点,顿时惊喜的叫了一声,村民们一时仿佛忘记了身处严寒侵扰之下一般,热切的眺望着。随着黑点的走近,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看,那是村子里的火猪!”

“是巫大人!巫大人回来了!”几位年长一点的老人几乎可以说快要热泪盈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在众人的盼望下,村子里的火猪出现在了大家视野之中,连带着那背上扛着的人影。

“太好了!巫大人!!”村民们欢呼起来,但是很快他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因为那火猪背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翻身下猪,然后一位奇装异服的少年出现在村民们面前,

似乎很奇怪自己受到这种程度的欢迎,一时间笛子安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呀嘞呀嘞,大家……晚上好?”场面一时间十分寂静。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世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个,下午?晚上好?”笛子安被一群人这样看着也有点不好意思,脸上露出有点尴尬的笑容,话题也是尴尬的可以。

“吃了吗?”

可惜村民们看着这个对他们来说奇装异服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是只要看看那旁边熟悉的火猪,再联想一下下落不明的巫大人以及天寒地冻里独自一人莫名出现的少年,这些村民就实在没办法给笛子安好脸色看,更重要的是,从这少年口中说出的话语,根本没人听得懂!

居然忘了这一茬,笛子安头疼地拍了拍额头。

语言不通啊。笛子安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诚恳地双手合掌,对着村民们鞠了一躬,希望能让他们理会自己的意思,自己的意思就是,天寒地冻你们站在村口不冷可是我很冷啊!然后见没什么反应,笛子安试探着朝前走了一小步,就见村民们后退一大步,再前进一小步。

然后就看到村民们一哄而散,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可惜笛子安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然就会知道他们其实是在奔走相告,

“快跑啊,妖魔进村了!”

在他们看来,笛子安应该就是某种很罕见的人形妖魔,残害了自己村庄的巫大人,又带着火猪找上门来,至于那双手合十的鞠躬,则被他们看成了攻击前的预兆——你想想是不是有某个国度的子民吃晚饭前要双掌合十说一声“开动了!”如果笛子安能理解村民们的想法此时就不会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了。

但笛子安也并非没有办法跟这些异世界村民沟通,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有什么能比画面来解释更清晰呢。

……

笛子安此时在村庄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舒适地靠着暖炉暖和着身子。在一旁有一位老者此时正胆战心惊地看着笛子安,笛子安方才拦住了几位村民,将他们拉进凛冬幻境里,于是村民们就看到了最恐怖的梦魇,那头方圆百里最可怕的妖魔,每逢冬季出来活跃的人类猎食者,也就是那头狼蛛。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头狼蛛被一具漆黑的尸骨一剑一剑捅成烟雾,而后就是狼蛛肚子里未消化完成的尸体以及火猪出场的画面。

虽然村民们看到那头狼蛛被杀死高兴了一阵子,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会欢迎笛子安——不管怎么看,能够驾驭那头漆黑的尸骨,杀死巨大狼蛛的笛子安都应该是更为恐怖而强大的妖魔吧!如果这样,那笛子安的到来对村里来说只能是前脚走了狼后脚来了虎,更何况自己村庄的巫大人已经葬身妖魔腹中,这座村庄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反抗这样的存在。

就当当是让这些村里人看到之前发现的幻境这一手,就已经让被拉进幻境的村民们在清醒之后不断跪倒在地面跪拜,这种重现昨日的力量,不正是妖魔才具备的手段吗?

而村里人也不是没想过逃离,但此刻冬天到来,天寒地冻,村外更是潜伏着各种正准备觅食的妖魔,在这样的环境下离开村子同样是死路一条。

于是在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致决定之后,村里人将笛子安迎到了之前巫大人居住的房屋里,而笛子安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有地方休息一下了……可这个老头怎么回事?要在一旁看我睡觉吗?卧槽你一直在发抖你知不知道,这么害怕你还不如出去,我也舒心一点。

笛子安一头黑线,似乎注意到笛子安的目光,老者抖的更加厉害,于是笛子安叹了口气,指了指老者,又指了指屋子的门,老者这一次心领神会,连滚带爬溜了出去。

也没有给点吃的,真的是什么待客之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村里人的心里地位大概等同于人形妖魔的笛子安嘀咕着,虽然完成水银晋升之后其实已经不太需要进食就能维持身体动力,旅者行动的能量是来自于火的供给,而不是物质上的进食。

但还是那句话,习惯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哪怕笛子安已经具有非人之实,但过往的生活习惯依然让他具有进食与睡眠的需求,就算是笛子安自己也知道现在只要冥想就能让身体拥有充沛的活力他还是会想睡觉。笛子安慵懒地伸了伸懒腰,趴在暖炉前面一动不动。而他不知道的是,村子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与年轻力壮的汉子,换言之就是村子里除了死去的巫大人之外的所有主事人,此时正聚集在另一间屋子,商谈大事!

“麻翁,你就这么让那个,那一位留在屋子里吗?”一位虎背熊腰的青年男子问道,而之前在与笛子安在屋子里不停发抖的老者也在这间屋子里,现在他倒不是没有继续发抖,虽然脸色还是霎白一片,

“强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个妖魔的意思,老朽还能赖在那里找死吗?”老头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当时那个妖魔看向自己,目光不善不知道是不是要打口祭,指向自己的时候真的是差点把心脏病吓出来,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交给年轻的去做,万一妖魔还没动手自己先吓死就太不值得了,“不过我已经安排了麻生他看着那间屋子,一旦妖魔有什么异动立刻汇报!”

“还是麻翁想的周到!”一群年轻村民应和着,强子撸了撸袖子,“照我说还是我们先下手为强,将那头妖魔活活砍死!”一时间又有很多年轻人应和,看得出强子在他们心中的威望。

但是一声叹息响起,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众人面面相觑,

“村长,您?”最终还是强子开口打破沉默。

众人围着一个暖炉席地坐着,最中央的老者两鬓斑白,手里拿着一根烟枪,如果把村庄视为一个人,那么年轻的村民是他的四肢,经验丰富的老人是他的躯体,而首脑就是村长,当然,最重要的灵魂是巫。

村长深吸一口,吐出灰白的烟气,在火光里慢慢飘散,他干涸的眼睛扫过身旁众人,言语幽幽,“那可是妖魔啊。用多少人命都堆不死的妖魔啊!”

一时间众人沉寂下来,他们中的老人曾经历过,年轻人曾听闻过,这位村长上任之后,曾经带领着村民,在巫大人的指挥下讨伐过妖魔,一开始确实卓有成绩,直到那一年冬日,那头嗜血的妖魔出现。

那是整座村庄最黑暗的日子,上一代的巫当场阵亡,年轻力壮的少年们死伤过半,而后每逢冬季,村子都将好不容易寻觅到的肉食摆放到远离村子的地方当作进贡,可哪怕如此,离开村子的人依然没有几个能回来,这一次,连巫大人也葬身其口。

曾经的村长锐意进取,但自那一次之后就换了个人似的,据说那一次死在妖魔口中的,还有村长的爱人。

即使如此,这位村长依旧带领村子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甚至撑到了新一代的巫成长,但可惜的是,这位巫太年轻,过于冒险,最终死在妖魔口中,连传承都没有留下。想要重新获得巫的传承,唯有前往数十里外的另一座村庄,而这种天气,别说数十里,只要走出村子那便是十死无生。

过了许久,村长才又悠悠地吐了一口烟雾,“没有巫村子是过不了这么冬天的,外面活跃的妖魔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多,村子的柴火不够也总得有人出去捡,之前巫大人留下的能让妖魔厌恶的香草也所剩无几。”

一个个打击让一干村民们面无血色,村长看了一眼强子,这是他们村庄最强壮,战斗力最强的汉子,力气能与山里的猛兽一搏,只要不遇到太可怕的妖魔都能保住命回来,像之前那头狼蛛,当从战斗力看也就那样了,但是恶心的是它能喷吐致命的剧毒,凡俗的人类沾之即死,那还怎么抵抗?所以才会成为这座村庄数十年来的梦魇。

“强子,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村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强子,这位汉子曾是他认为的村子的希望,但是巫已经没有了,只有强子一人也独木难支,强子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向年迈的村长,听到村长继续往下说,

“你想要杀死那一位,但是你是杀不死妖魔的。”

强子手臂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最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位他平日最崇敬的老者的言语,“不就是一头妖魔!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那只狗东西不也被我活活打死。”

“然后呢?”村长一声反问,强子愣住了,“然后,然后妖魔就死了啊!”

“妖魔死了,村子就能熬过这个冬天吗?”村长叹了口气,“哪怕是你,又能对付得了多少妖魔,一只?两只?”村子浑浊的双眼看着强子,那目光里的意味看得强子甚至不敢大口吸气,

“你知道村子外面有多少妖魔?无穷无尽!没有巫,没有香草,这座村子就会暴露在妖魔视野里!你能挡得住几只?”村子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妖魔,是杀不死的,因为你杀了一只,就会出现另一只,永永远远都杀不完的!”

“这……”强子也没办法回答,失去了巫村子就失去最重要的命脉,“那也不能放任妖魔在村子里啊!”

“如果那妖魔能保护这座村子呢?”村长语出惊人,一干村民面面相觑,强子更是身子猛地向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村长,您,您想祭祀妖魔?!”

“只要能让村子熬过冬天,那祭祀妖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村长语气幽幽,“反正这些年做的事情不也是一样吗?”

“那不一样!万一那妖魔要我们人祭呢!”强子似乎想打消村长这个可怕的念头,但是村长似乎心意已决,“那就拖,拖到冬天过去,”似乎有些疲乏,村长颤悠悠地支着手杖站了起来,临行前看了强子一眼,

“不要做傻事,强子,这村子已经没有了巫,不能再没有你!”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水一水积存稿

妖魔以生灵为食,畏惧为衣。

这个世界并非是没有过反抗妖魔的力量,黑袍男子缓缓地行走在这片遗迹里,四处尽是破墙残垣,斑驳的光阴刻下年轮,一切已逝去多年,曾经的痕迹在历史长河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不清,

王朝。

人类的王朝,阴灵修面容淡漠,穿行过这片废墟,漆黑的血滴在他身后蔓延,那柄看不到的剑此时已经在空气中显出形态,因为浓郁得几乎凝结的鲜血将它完全包裹着,仿佛阴灵修手中握着一把血做的长剑。

昔日人类的祭坛之上火光长明,但没有人踪,只有鬼迹。

“外来者,不要多管闲事。”伴随着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地上,祭坛之上,一头穿着衣着的蛤蟆端坐在祭坛中间,伴随着它的言语,口水滴落地上。阴灵修面色不变,只是手中血剑爆发出剑鸣,而后下一秒,如同斩在铁石上的声音爆发在空气里。石台祭坛突然就有一角崩裂。

那头蛤蟆硕大的兽瞳里燃起火光,“卑贱的人类,你这是给脸不要脸!”而后它对着漆黑的天空张开大口,如同蓄力一般,足有人高的肚子迅速膨胀起来,直到某个极点,

“呱”。刺耳的音波扫向四面八方,四周原本残存的石柱在无形的波纹之下支离破碎,如同地底之下有什么东西想要探出身躯,大地以祭坛为中心被掀翻了起来,层层泥土岩石飞向四面八方。然而阴灵修没有动弹。那些飞沙走石没有靠近,他脚下的大地不动如山,一切外在的影响都在他三尺之外,以他为中心三尺,绝对的静止不动。

随之万物沉寂,一切腾空的沙石跌落地面,没有带起一分尘土。

人形蛤蟆兽性的竖瞳上很人性化的显露出了忌惮的神色,“人类,你现在退去!我可以当做你没有来过,否则你就是在挑衅魔神大人!”阴灵修脸上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但那不是忌惮,他的嘴角似乎要上挑,但又没有,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以致于没有继续保持之前的淡漠。

“你说,魔神?”

下一秒,阴灵修的身影站在祭坛上人形蛤蟆身后,人形蛤蟆还保持着之前的举止,而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彻地的剑鸣之后,阴灵修手中的长剑周身浓郁的鲜血消失了,虚空之中隐约可见其古朴的剑身,但也只是昙花一现,随后人形蛤蟆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碎裂一地,连血都没有流出,如同在那一瞬间,血肉之身变成了其他的材质,从物质根源上的改变。

心咒·生灵易。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世界不会有你这么可怕的人!”祭坛上燃烧的黑色火焰里浮现出蛤蟆惊恐的面容,阴灵修没有兴趣与它废话,微微抬手,那朵火焰就倏地熄灭,一切重归寂静,除了祭坛上一地的玻璃渣子。

“还有三座……”

伴随着火光熄灭,阴灵修的身影渐渐沉浸在浓郁的夜色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再无法辨识。

……

笛子安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个深深跪伏在地上的老者,早上一起床推开门就看到这样一位老人跪伏在门前,简直是夭寿了。笛子安赶忙将老人家扶起来,天气这么冷这老人家该不会一晚上都呆在门口吧?

赶忙扶到屋子里暖炉旁,看着老人苍白的脸色,笛子安表示这会不会是讹诈?异界版的扶老奶奶过马路?直到老人的脸色稍微有点起色,打了个大大的哆嗦,才慢慢缓过气来。而后就朝着笛子安说着什么,但是笛子安听不懂啊!

这是在讹诈吗?笛子安观察着老人的神情,像是很急切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对自己有很大恶意,反而好像想让自己帮他做什么事……这不还是讹我吗?奈何语言不通啊,自己又不是阴灵修那种大秘术师,什么事情一个秘术就搞定了,自己秘术才刚入门,通晓语言这种咒语实在是没有掌握,就不要为难我了好吗?

但其后就见老人拉着笛子安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门外,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笛子安琢磨着这是要带自己去某个地方啊,于是扶起老人,扶着他走出屋子,一走出屋子,笛子安就发现很多道隐晦的目光注视着这里,而当他扫视四周,那些目光尽数退避,更有明显的村民被吓得钻进了屋子,笛子安寻思着自己这是有多吓人,是这异世界人审美的问题吗?

但没多想,笛子安扶着老人顺着老人的指引来到了另一间比起之前小的多的屋子,屋子很小,尚未走进屋子就听到从里面传来隐隐的呻吟声,只见里侧有一个简陋的床榻,其上躺着一位赤着上身的男子,浑身是汗,一阵恶臭扑面而来,要知道笛子安的感知要比常人敏锐,于是皱了皱眉头,忍耐着嗅觉上的不适靠近床榻。

青壮男子的腹部处有一处显眼的创口,深可见骨,而伤口边缘地带可见蔓延的黑色纹路,如同一只黑色的蜘蛛。

这是……笛子安皱了皱眉头,这个黑色纹路的形状,让人联想到那头人面狼蛛,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说明着两者的确是有某种联系,老者看见床榻上的青壮男人,又深深地跪伏在地上。

这是让我救他啊,笛子安先是将老人扶了起来,但只是看了看床榻上的男子的状态笛子安就不禁摇了摇头,这种妖魔的毒,对凡人来说基本可以说是无解的。除非那妖魔突然暴毙,不然这人是没救了。

笛子安只能面露难色地摇摇头,以示自己无能为力,老人家似乎突然失去了力气般瘫软在地,笛子安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子,却见屋子外面守着几位村民,无不是青壮男子,笛子安也没有想什么,只是从他们身旁经过。

自昨夜大雪之后,今天天气还算可以,天还是蒙蒙的,不过没有飘雪。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畏惧

妖魔离巢。

“快点!妖魔要来了!”村口的枯树的树枝上,年轻的村民怒吼着,难得放晴的天气,远处的雪地上有某种漆黑的东西在蔓延,数量庞大,密密麻麻。

“香草,香草呢!”村口的老人指挥着,“快点,绕着村子把香草点燃。”

一干村民遵照着指示,在村子的边界上清空地面的积雪,燃起一堆堆香草堆,但很快,就有村民汇报到,“村长,香菜不够啊!”

“那就把村口空出来!”年迈的村长当机立断,“把村子里剩下的柴薪都搬出来,那些只是小妖魔,会怕火!”村民们抄着各家各户宝贵的“武器”在村口严阵以待,有的是锄头,有的是斧子,强子挺立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柴刀。

远远的,能看到雪地上飞速蔓延而来的小黑点,哪怕是最英勇的村民也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太多了,那一片蔓延而来的黑色河流里,每一个黑点都是一头小小的狼蛛,密密麻麻地朝着村子涌来,这几乎可以说是灭亡的灾难。村长深吸一口气,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准备投火把!”

一干村民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武器,看着飞速涌来的蛛潮,已经有不少人两股颤颤,但是也退无可退。而就在众人严阵以待之时,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这里还真是热闹。”笛子安原本准备到村外四处溜达溜达,找找妖魔练练手什么的,但突然听到村口传来呼喊,而后所有村民就都被动员起来了,各家各户抄着家伙就往村口跑,笛子安来到村口,发现积雪被清到一旁,村口处有许多堆积的木柴燃成的火堆,许许多多村民聚集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庆典。

笛子安一出现,村民们的紧张程度显然大幅度上升,尤其是那些拿着火把抄着家伙的,有几个甚至手一哆嗦火把就掉到地上,笛子安大概也看明白了他们是在防范什么入侵,野兽或者……妖魔?

笛子安走上前去,走到跟那位最强壮的村民身旁,一路上其他村民很自觉的让路,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位最强壮的村民似乎有点迟疑着,但最终还是让笛子安在站其旁边。

“是那头狼蛛的子嗣吗?”笛子安眯了眯眼,这数量,也不知道妖魔是怎么生的,还是说做了妖魔繁殖能力也有上升?笛子安思绪有点放飞,委实是这些小狼蛛实在没办法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生命强度太低,这些东西估计也只有这种没有下雪的天气才能出来觅食,比自己这个水银做血的还怕冷。

一旁的村民似乎在议论什么,偶尔用隐晦的目光看着自己,笛子安叹了口气,言语不通真是太麻烦了,这次之后一定要找导师让他教给自己通晓语言的秘术。

但是无非也就是希望自己搞定这些妖魔,笛子安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虽说这风衣由于衣袖少了一截显得有点破破烂烂,但笛子安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迎向了那群涌来的狼蛛。身后的议论声突然消失了,一干村民看着笛子安的背影,最前头的汉子上前一步,但是马上被其他村民拦住。“强子!别过去!”

只见笛子安迎向黑色的蛛潮,张开双臂,于是寒风呼啸,天空似乎瞬间昏暗,

苍老的村长注视着这一幕,干渴的双唇颤动着,许久,才终于出声,

“冬的主宰啊!”

在众多村民注视之中,昏暗的天空之下,飞雪降临了,笛子安没有任何保留地催动凛冬幻境,灵的波动从其身上爆发,一瞬间囊括方圆百米,而后在真实环境的影响下,不断扩散,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由于笛子安并没有故意限制幻境的范围,连同村民,黑色蛛潮一同囊括其中。黑色的蛛潮遭遇到了无形无状的阻拦,寒冷的阻拦。

寒霜弥漫,几乎瞬间,靠近笛子安百米之内的狼蛛体表覆上白色冰霜,而后无声地停在原地,飞雪呼啸又将这些黑色的生命埋没在雪地里。只是瞬息,那些远处尚未临近的狼蛛就掉头逃窜,留下一地的黑色尸体,而后又变成白茫茫一片。

幻境来的话,去的也快,天空重新放晴,风停雪止,地面的积雪甚至还没有增加,但是那些黑色的狼蛛同样消失不见。笛子安也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妖魔死后不会留下尸体,而是变成灵体的烟雾,如果死在幻境里,自然也就被封进幻境里,成为幻境的养分。

打完收工,笛子安拍拍手,对战果相当满意,自己对幻境的操纵越来越娴熟。而幻境对自己的反哺也让自己的魔力越来越强大,这是一种全方位的提升,包括力量,速度,感知全方位的提升。

笛子安转过头,正欲回到村子宅着,再思考下一步动作,但是一回过头,就呆住了。那是一片跪伏着的村民。一干村民将头深深埋到雪地里,甚至不敢抬头注视着笛子安,那之前最强壮的村民也与众人一样深深跪伏着,再不复之前勇武。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笛子安微低着头,让额前碎发遮住眉眼,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一种诡异的感觉弥漫心间,回想起了这一天来的相处,原来是这样啊,这些村民从一开始或许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同类吧。

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人。是了,这种疏远的感觉,那种暗中里不善的窥视,那不是对外人的目光,那种夹杂着嫌恶,堤防以及恐惧的目光。对,那目光里包含的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畏惧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笛子安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被人类排斥的感觉,那种如同被背叛的感觉,一种从心里深处涌现的巨大的孤独像是雪崩一般,瞬间将笛子安灭顶。

哪怕眼前那些跪伏的人里并不乏老人,但是笛子安也没有了再去扶起来的年头,叹了一口气,笛子安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到这座村子。

离开之前,先把周围的妖魔清理干净吧。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心咒

神明向凡人索要信仰,妖魔对凡人讨要畏惧,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眼前的山脉似乎活了过来,阴灵修一步一步走在这道崎岖的山路上,每时每刻脚下都在震动,无数碎石从山壁上滑落,跌入万丈谷底,狭长的山路仅容得下一人通过,另一侧就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从第一时刻感知到有人开始攀爬这座高山,来自生灵的阻拦就再没有停止过,无数长相奇异的怪鸟,拥有生命的藤蔓,以及这座山本身似乎都在阻止着黑袍教徒的攀登,而此刻,在种种方法都无法奏效的情况下,有某些东西就要苏醒了。

阴灵修心有所感,望向身侧深不见底的山谷,无人可见其黑布下是否有目光穿透了黑布,穿透了山谷里深沉浓郁的黑暗,直直看到了内里的景象,但很快的,两团巨大的火焰从山谷里点亮,但却没有驱散黑暗,仿佛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或者说四周的黑暗其实是火焰投射出来的。

两只巨大的眼睛。

“这种概念,是昔日的山神啊……”阴灵修脸色不变,哪怕那黑暗里的生命仅仅只是一只眼睛就有数层楼那么高,而后两朵火焰熄灭了。

巨大的风从四面八方涌向山谷的黑暗里,连带着碎石,巨石,树木,来不及逃避的其他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巨大的吸引力的控制下涌向了山谷的黑暗之中,那巨兽睁开的巨口用力吞吸着,仿佛想把世界都吞进口中。

如果此时有人从远处看向这座陡峭的高山,就会有幸看到在神话传说中才能窥视的画面,一条如天柱般的巨蛇从山谷之中拔地而起,巨大的躯干缠绕着山体,一层层的环绕上去,最终在接近云层的地方,一个如摩天大楼般巨大的蛇头搭在山峰处,兽瞳注视着这座山中的某个地方,或者说,

某个人。

但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山峰之中悠然升起的青蓝色星体,如梦幻一般,从山的背面升起,瞬间悬挂天际,投洒清冷光辉,巨蛇似乎感觉到了星体的光华在巨大的蛇躯上流淌,于是张开血盆大口,其内的信子有如河流般宽广,腾空而去,对着青蓝色的星辰撕咬而去。

然后那在蛇躯鳞片上流淌的清冷的波光似乎真的如同冻结地坚冰一般透出冷光,漫天的霜气弥漫天穹,越是临近那青蓝色的星辰,越是寒冷,直到连最微小的粒子也停止了运动。

印池·止水。

如同停滞时间般的深寒,具现出了物理学上的奇迹,停止分子运行的绝对的零度,如擎天之柱一般的巨蛇停滞在噬星的道路上,永久的化为了坚冰,极致的寒冷在一瞬间带走了蛇躯上巨大的活性,但这种体积的生命,它的活性也近乎无穷无尽,所以哪怕是被极寒之冰封住,这条巨蛇依旧没有死去。

其内血肉之中流淌着已经不止是活性了,甚至可能有一丝,神性。

阴灵修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半空,如谪仙人一般出尘,在清冷的星辰的光芒下羽然飘落,在这条巨蛇硕大的竖瞳注视,悠然的站在它的眉间,阴灵修只是站在这座如真正冰山般高耸的冰雕上,看向遥远的远方,在那儿,有无形的波动扫向四面八方,直至这一刻,那位不知名的魔神大人终于开始慌乱了。

在它的号召之下,这个世界上所有上得了场面的妖魔都听到了它的召唤,一时间大地之上,妖魔异动,朝着畏惧最浓郁的地方汇聚。

是的,畏惧。那头吞噬了这个世界大多数生灵畏惧的妖魔,凭借这份功绩沾污了火,自称魔神,在这个世界立起八座收集畏惧的据点,如今也被自己一一拔除,阴灵修看下身下,此时他正站在那条巨蛇两只兽瞳的中央地带,身下的巨蛇一直在挣扎,哪怕其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印池之阵,但这庞大的躯体依旧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高昂的兽性。

这倒是有点稀罕,阴灵修略微思索,就这么慢慢走过去确实有的慢,这巨蛇确实有的灵异,能长这么大血脉里少不了世界的根源神性,若能磨去兽性倒也未必不能成为世界之兽,

“顺从,或者死。”

一双虚空中的眼眸从巨蛇的心神中睁开,一时间那巨大的兽眸中出现魂飞魄散般的恐惧感,那双眼眸如同连通着浩渺星空,无与伦比铺天盖地的孤独与沧桑从其内传出。只是瞬息之间,它臣服了。极寒的冰封无声消融,巨蛇垂下摩天大楼般巨大的头颅,阴灵修站在宽阔的蛇头上,

“现在你该出来了吧,魔神。”

……

另一边笛子安开始了妖魔大扫荡,但是很快笛子安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多出了某些奇怪的东西,一面趋势着冬鬼扫荡掉又一个妖魔的巢穴,那些蛇形纠缠在一起嘶吼的妖魔实在对正常人的视觉冲击有点大,笛子安也不太想看到那些东西,就催动凛冬幻境让冬鬼去帮自己搞定。

凛冬幻境随着不断吞噬这些妖魔灵性变得愈发强大,很多时候笛子安只要发现一个巢穴,然后催动凛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收工离开了。而且慢慢的,笛子安发现了那头冬鬼之王开始可以召唤出新的冬鬼,起先只能召唤一头,慢慢的又召唤出一头。

此时幻境之中,两头完全漆黑的冬鬼跟着冬鬼之王四处肆虐,一只只妖魔在它们手中毫无反抗的余力,或许是因为太过安逸的扫荡,让笛子安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但是慢慢的,笛子安也察觉到了。

重新将凛冬幻境封存进自己心灵的深处,笛子安脸色冷峻,看着自己的双手,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随后很中二的大喊一声,

“雪来!”

四处静悄悄的,笛子安望了望四周,四周雪地一片寂静,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心,这阵子一直有种古怪的感觉,那就是仿佛自己真的如同幻境里那般可以操纵冰雪,行使冬天的权能,似乎只要自己愿意,飞雪呼之即来招之即去。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笛子安自嘲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感到脸上一凉。

“不会吧……”笛子安抬头望天,喃喃自语,一片一片晶莹的雪花这种他的注视下飘落,落到他的身上,融化,一直凉飕飕的感觉浮现在皮肤上,但不同以往,这种凉意不再带来不适,而是很舒心的凉意,仿佛自己已经十分适应了一般。

“是巧合吗?”笛子安曲掌,向前一推,于是风向变了,鹅毛般的雪花随着笛子安的动作席卷而去,卧槽,不是巧合,是自己真的获得了某种能力,某种与冬天有关的能力。在笛子安有意识的掌控下,四周的温度迅速下降,直到笛子安感觉到倦意,如同第一次在幻境里具现出冬鬼之王那种疲乏感。

是凛冬幻境的反哺吗?因为幻境里是凛冬而让自己拥有了冬天的某些力量,如果是这样那密罗之术未免太过无解了,根本不需要化分十二星术,仅仅密罗一系就无所不能了,不对,不是这样。笛子安回想起阴灵修说过的话,密罗秘术本质只是幻术,幻术是成不了真的。

那是什么原因,总不可能这个世界的人无缘无故就会拥有某种能力,那些跟妖魔厮杀过的村民也没见他们拥有什么奇特的力量啊?笛子安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他不太舒服的画面,那些村民一齐跪伏在地面上,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一眼。笛子安突然想起一句话,

千夫所指,不得善终。

人的憎恨是有力量的,只有一个人时这种力量或许不明显,但是当千万人的憎恨汇聚起来,就会形成恐惧的魔力,而这本质上,其实说的是,相信。

相信的力量,这也就是人心的力量。

人心是存在力量的,当一个人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能做到某事,往往就能出现奇迹般的力量,这种力量的本质在于一定要忠诚的相信自己,在异常存在的世界里,这种力量往往被人利用,妖魔通过人类的畏惧来获得力量,神明通过人类的信仰来获得权能,而在那一天,被拉进幻境里的村民一同相信了笛子安是冬天的主宰者,掌管寒冬的权能。

或许当时目睹的只有村口的几十人,但当他们回到村子里,一传十,十传百,一整座村子都相信了这个事实,这种相信汇聚成力量成为笛子安手中的权能,这就是心的力量。

这就是异常存在的世界里,相信的力量吗,或者说,心的力量吗?

心咒·冬

笛子安心生明悟,村民们的畏惧与相信成为了火的粮食,火炼化了这份畏惧,成为了自己的力量,但是这力量是建立在村民的相信,所以这段时间会尤为强大,当村民们渐渐遗忘,自己也会慢慢失去这份力量。

如果这样的法则是万界通行的话,那么哪怕是自己那个世界,都应该有类似的情况。笛子安一时间浮想联翩,心与相信的力量,旅者通过火炼化这种力量,便成为了咒术,与杀生祭出自同源的咒术,都是利用心灵的火平等的交换力量的咒术,

心的咒术。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真实宿命

没有任何预兆,这世界迎来了转折,苟延残喘的人们没有察觉,直到那个冬天,东方的幸存者们遇到了上天派遣的使者,冬的子民。

他一袭白衣胜过皑皑白雪,出没在每个雪落的时分,行走在每一个妖魔出没的地带,口中诉说着凡人无法理解的言语。人们信奉他,高呼他为冬之子,在冬之子降临凡尘之后,上天真正的救赎也随之而来。

笛子安身上的黑色风衣不知道何时变成的一袭白衣,在雪地里与周围的颜色不分彼此,站在雪地之上,感知千百倍的提升,甚至能看到地平线接近尽头处的风景。

在离开第一座村庄之后,笛子安后续遇到了附近其他村落的村民,关于执掌冬天权能的人,或者某种东西的传闻一传十,十传百,冬之心咒的力量越来越强,但很快笛子安也感觉到不对劲。

自己身上的服饰不知何时改变为白色羽衣,虽说飘然若仙,但这也说明村民的相信正在逐渐加深对自己的影响。因为村民们单纯地相信冬之子是一袭白色羽衣,于是自己身上也就穿着一袭白色羽衣。

这样的变化让笛子安感动不安,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正逐渐被相信的力量束缚,如若村民认为自己只能存在于冬日,那其他时候是否会陷入沉眠?

这可不行。笛子安注视着被幻境吞噬的又一窝妖魔,这段时间这片地域的妖魔无不遭受灭顶之灾,其中少数甚至不逊色于当天的人面狼蛛,甚至有一头山洞里的大蝙蝠可以发出让冬鬼也忌惮的次声波,但也仅仅如此了。

在完善的幻境与获得了冬之心咒的笛子安面前,这些妖魔并没能挣扎多久,就被笛子安一一超度。到了后来笛子安发现相信对自身的束缚之后,也很少使用冬的力量,凭借幻境就一路扫荡过去。

这一带的妖魔也基本杀光了,说起来那些厉害的角色都不在巢穴里,笛子安回想起扫荡过程中遇到的两处大型巢穴,其内的妖魔都不见踪迹。

“估计是去找老师霉头了,那现在自己该干嘛呢?”笛子安在雪地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有点想回去了。

突然,笛子安心有所感,回过头,远方极远之处,一颗青色的星辰悬挂天际,它挂在那里,如同存在很久,之后也会一直存在下去。

“那是,岁正吗?”笛子安喃喃自语,下一秒他的身体出现在雪地上的另一个地方,天空开始下起小雪,笛子安的身影时隐时现,每一次都与前一次出现的地方相差数百米,以这种对人类而言骇人听闻的速度朝着那颗青色星辰升起的地方赶去。

虽然这种相信的力量来的简单成本低廉估计副作用也不小,但在这个世界是笛子安能凭依的最强的手段了。

青色的星辰悬挂天际,光华流淌之下,黑色的巨蛇盘起身子,硕大的兽瞳注视着眼前体型丝毫不逊色于它黑色的魔龙,两个同样渺小的身影站在巨蛇与黑龙的头上,彼此相对。

四周黑烟弥漫,密密麻麻的妖魔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这可不是什么靠数量取胜的小妖魔,其中的每一头都是能只身摧毁城池,食尽畏惧,幸存的人们难逢一面的大妖魔,但如若真的遇到了,无论如何没有任何生的希望。

此时这些大妖魔齐聚于此,浓郁的妖魔的气息纠缠着,遮蔽了万里天空,但天空之中,那天青色的星辰洒下温和的辰光,穿透妖气浓烟,流淌在大地之上。

“外来者,你很强,”魔龙上的人影头戴冠冕,言语有如巨钟轰鸣,“但这不是你得到赦免的理由。”

“帮本座打开连通世界外侧之门,可赦你不死!”如雷声般的巨响从黑龙之上渺小的人形口中传出,炸响在天地之间。

盲眼之人黑袍被风吹起,猎猎而响。

“如若你尚是人,估计早就能获得火的认可,触摸到通往外界的门。”阴灵修低声笑了笑,“我本以为火已经被污染,现在看来你只不过借助畏惧封闭了火的力量,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羸弱的人类什么都做不到。”头戴冠冕的“人”摇了摇头,“罢了,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本座就在你尸身上寻找通往世界外侧的法门!”

魔龙仰天长啸,阴灵修身下的巨蛇不甘示弱,同样争锋相对般嘶吼起来,四面八方的黑烟翻腾涌动,无数猩红的目光从黑雾里点燃,涌向巨蛇。 魔龙上的身影没有动弹,似乎想看看阴灵修要如何应对,这千万大妖魔凝聚而成的妖雾足够抵御那种古怪的深寒。

而后它们就看到了一双眼眸。

从虚空之中浮现,两侧蔓延入虚空,从那脸上蒙着黑布的渺小的盲人身上,看到了这样一双眼眸。

古老而沧桑,如同天上运行的青色星辰,过去存在,现在存在,未来也会一直存在下去。

岁正之瞳。

幽暗深邃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众多妖魔的身影,最终缓缓看向魔龙上的身影,在其中映照出,万物必历的终结。

仅仅只是看到了那双眼眸,时间就仿佛静止了,所有有形无形的妖魔在看到眼眸的瞬间都无法克制的沉浸进去,那深邃的瞳光中,逝者如斯夫,时间飞速流淌千年,万年,这些妖魔看到了自己宿命般的终结。

就如同在那眼眸之中度过了千万年,从此时的年轻力壮,但垂垂老矣,最终看到了自己在时间的冲刷化作一捧尘土。

更致命的是,这都是真的。

那是真实的宿命,如同既定的轨迹,世间万物在其上疾驰,那双眸子只不过让这生命在其内提前体验这一切,提前体现无可逃避的真实宿命,一头头噩梦般的大妖魔在无声中崩塌,黑雾之中的生灵不断减少,直至最后,巨大的魔龙变成惊世骇俗的骨骸,在原地保持着长啸的状态,

四面八方的黑雾无影无踪,仅此一役,这世间强大的妖魔死伤殆尽。

魔龙尸骸上的人影此时还在支撑着,其人形的身躯上的血肉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不断脱落,变成森然白骨,但是其体内爆发的另一种力量又让血肉重新生成。

如同无止境的轮回一般,白骨血肉,生死交叠。

阴灵修脸上罕见的浮现出倦意,支撑这样的咒术对他来说也是巨大的消耗,于是阴灵修右手向上一挥,天上青色的星辰显露出它真正的模样,在青色的星辰背后,湖绿色的星体运行出来。

六星链路,密罗岁正链路。

高明的咒术师将星术参悟至登峰造极,甚至能够操纵星辰本身的星火,将蕴含着星辰威能的星火由太虚华表标记出的链路引向其他星辰,便是星术的顶峰造诣,

六星链路之咒。

将虚幻轮回的密罗星火引向岁正,通过岁正之瞳观测出众生的真实宿命,再由密罗编织出绝对无法挣脱的虚幻轮回幻境。

幻境之中所出现的一切都出自真实宿命,这就是六星链路中密罗至岁正的链路。

维持这样的咒术对阴灵修而言也绝不轻松,这几乎是除了星辰圆境之外秘咒的最高境界了。于是阴灵修轻轻一挥,湖绿色星团消散不见,头戴冠冕的“人”几乎瞬间挣脱出来,

但却无力的趴在地上,黑色的烟雾从其身上升腾,一张张面孔嘶吼着消散。

“这样的不死性,是因为核心藏在别的地方吗?”阴灵修皱了皱眉,“那就这样吧,”天空之中,青色的星辰发生着某种变化。

“嗬,嗬,嘶”,自称魔神的存在从未有过的狼狈,“你维持不了,那样的力量。”魔神狰狞地抬起头,自感反攻的时机到了。但这一抬头,却看到了让它惊骇得近乎魂飞魄散的东西。

天空之中,那青色的星辰不知道何时坠落下来,就悬在阴灵修的头顶,而不知何时,青色的星辰变成巨大的时钟,其上符号沧桑而古老,巨大的指针奔走着,随着指针转动,无数变动的景象浮现,如同人世变迁,沧海桑田,这世界千万年来文明变迁的图景都被缩在其中。

而阴灵修高举着手,那柄巨大而古朴的指针就被握在手中。

原来是被这样的东西锁定了啊。魔神心生明悟,命运的钟表,众生在其上既定地奔走,这样的指针,甚至足够锁定这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

不知不觉之间,火已经被这个人利用了吗?还是说仅凭羸弱的人类之身,就做到了这样的奇迹。

但它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思考了,那足够平等的给予整个世界所有生灵一人一剑的时针已经挥了下来。

岁正圆境。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新的纪元

河流的尽头,黑色的土地上。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戏码在上演着,只不过,强弱双方都不是自然眼边出来的生灵。

半人高的人形螳螂狠狠地撕咬着身下的残尸,那是一头硕大的甲虫,甲壳破碎漏出其内脆弱的肉体,附近遍地是绿色与黑色的液体,人形螳螂半边翅膀已无迹可寻,半身节肢也无力地下垂着。

但不要紧,这场战斗赢的是它,只要赢的是它就都不是问题。

只要把对手全部吃掉,遭受的伤势不仅会痊愈,而且它也会变得更强,变成更强的妖魔。这就是妖魔间的争斗,只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一切都会值得,一时的虚弱更是值得的!

但远方似乎有什么动静,人形螳螂警惕地抬起头,可别是其他什么来抢食的妖魔,但就见天边,白茫茫的飞雪蔓延而至,一道人影伴随着飞雪与呼啸的风声,出现在人形螳螂的不远处,寒冷侵袭,大地覆上银霜。

笛子安没去看那头变成冰雕的妖魔,一路而来,这样的妖魔杀了多少已经难以计数。随手挥了挥,冰雕碎裂开来。但笛子安的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赶不上了吗?”笛子安遥遥眺望着远方隐隐可见的山脉,在那上空,一轮青色的星辰绽放光芒。

在笛子安惊骇的注视下,星辰,坠向那座天际的山脉。巨大的剑鸣从天边传来,一瞬间浩荡千里,向着无穷远处轰鸣而去。笛子安咬了咬牙,再度加快速度。

……

“你来了啊,”阴灵修还是那幅模样,一身黑袍,双眼蒙着黑布。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身后那条盘着身子如同一座山一般的巨蛇是怎么回事?

那双眼睛好大看过来我压力好大有木有!笛子安咽了咽口水,还有不远处那具宏伟的尸骨,在刚才赶来的路上远远就能看到那森然空洞的骸骨龙型。

其保持着仰天长啸的英姿,完全化作白骨的声带自然无法发出任何声响,但还是让人难以克制去想象如若其是活着的生命那该是何等的威严。

这就是这个世界真的强大的妖魔吗?跟自己之前小打小闹遇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笛子安一路上顺风顺水所积攒的一丢丢小骄傲被打击的尸骨无存。

阴灵修看了笛子安一眼,“你来的正好,我刚要引爆这个世界的火。”那条身躯如同山脉般的巨蛇灯塔般巨大的兽瞳里人性化地出现了一抹期待的神色。但笛子安愣了愣,自己这没听错吧,引爆?火?

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笛子安真是才看到阴灵修手里拿着一颗漆黑的水晶,在之前,这颗水晶镶嵌在那位自称魔神的存在头顶的冠冕上。

等,等一下,笛子安在心中无声呐喊,似乎想说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可惜阴灵修显然没有意会他的意思。只见阴灵修轻飘飘地将水晶往天上一抛,一柄指针模样的剑在其手中,一剑挥了上去。

而后,是世界破碎的声音。无穷无尽的光爆发,笛子安忍不住闭上了眼,但视网膜上却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命运的审判一般,在这个世界上,所有残存的生命,不论人类,妖魔,动物植物,在这一刻平等的看到了世界精神的倒影。

所有生灵抬头就可看见的一幕。

一颗遍布创口的暗蓝色星辰,其上有八道拔地而起的黑色浓烟,如擎天之柱一般在天空联结,成为一个遮天蔽日的黑色影幕,罩住了整颗星辰。

在宇宙之中就如同一颗漆黑的星辰一般,没有光亮,没有希望。

但是变化就在这时产生了,一道青色的光从黑幕之中爆发,那是一颗青色的星辰,从黑幕之内缓缓升起。

黑暗被星辰撕裂,地面之上也不再有八道用以支撑的黑烟,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补充,黑幕后继无力,在被撕开一道口子之后无法愈合,但是巨大的黑暗依旧笼罩着星球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地方,就算是那颗青色的星辰也无能为力。

那毕竟是汇聚了千万年的黑暗,哪是那么容易瞬间驱散呢?除非,是更为强大更为狂暴的力量。

然后,所有生灵都看到了,从那个被撕开的口子里,有光从其内传出。一瞬间如同大日诞生,

极盛的浩荡光流瞬间就驱散了黑幕,笼罩了整个星球上方的天空,事实上这却是能量的洪流在激荡,暴戾的席卷着空气之中的大源魔力,折射出了虚空之中正在发生的可怕景象,并且倒映在世界精神空间之上。

火,被引爆了。

阴灵修奉行着显然是不破不立的信条,被压制了千万年的火已经羸弱无力,不足以重置这个世界被扭曲的法则。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火剩下的威能连同火本身一起,完全引爆。

瞬间爆炸!

一时间引力崩塌时空扭曲,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不再泾渭分明,庞大的能量超越了世界所能修正的界限,从而直接化作了世界本身也无法否认的‘现象’。

在这个时候只要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那么就算是瞎子都能够接受到这如同再度创世一般的盛景。

“太凶残了吧!”笛子安喃喃自语,自己这个导师到底什么来头?说灭火就灭火,你这么牛你家里人知道吗?

天空中浮现的存在于世界精神领域的现象逐渐消退,世界所有的子民听到了如同天启一般的声音,阴灵修的声音,淡漠有如高高在上的神明。

“自此重新开始,新的天命。”

如同史诗中创世的神明一言而分日夜,一语以定山河,随着这一句话,某种规则改变了,在这片大地上,这个世界里,新的法则立下。

大地之上无数阴暗汇聚之地,那些妖魔爆发巨大的骚动,力量从它们身上迅速流逝,这一刻,妖魔失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土壤。

人类的纪元重新开启,在妖魔肆虐之纪后,这个世界,又一次属于人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回归日常

那一日阴灵修引爆了火之后,笛子安只是稍微停留,就返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阴灵修亲手引爆了世界的火,似乎受到了某种反噬,要留在世界承担这份因果,看护新生的火,那条擎天之柱一般的巨蛇也留在那儿,据阴灵修所言,看护世界之火的成长是莫大的功绩,足够这条本身就具备一定神异的巨蛇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神兽。

笛子安自然也在阴灵修那儿得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小物件,以及有关辰月秘咒的知识。离开之前,阴灵修还特意提到了相信与畏惧的力量,阴灵修对这种力量颇为不屑一顾,表示这样的力量来得快,失去的也快,但是在阴灵修言语里这样的力量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旅者晋升有一条很出名的途径就是依靠众生愿力,最终形成“国土”,“域”之类的东西。

笛子安的小公寓内,

“果然,冬之心咒在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完全失效了,是因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相信无法跟着传递过来吗?”笛子安尝试了几次调动冬的力量,都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密罗秘咒却仍然具备效果。

虽说这效果是打了折扣的。不单单如此。

笛子安发现密罗咒术虽说有效,但是仅仅只是半个时辰光景自己就已后继无力,再久一点甚至会感觉头晕目眩,而这还只是简单的编织一些没有生命的幻象,如果是编织冬鬼那般具备灵性的东西,或许片刻都支撑不了。

也就是说,消耗增大,威力削弱。

笛子安深切的体会到,所谓的否认异常的世界对这些异常力量的存在到底是多么的不友好了。

不过按照阴灵修所说的,这与相信的力量同样有关。大概意思就是,如果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全都否认异常力量的存在,那就算真的存在某些异常的力量,这些力量也会被压制到某种惨不忍睹的地步。一般的灵异力量也根本无法反抗这样如同天命大势一般的世界压制。

那如果让人们再度相信异常的存在,是否密罗秘咒就能恢复水准?笛子安有些心动地想着,组建一个小团体?传播一些异常的知识?这怎么一听有点像是邪教,笛子安暂时打消了心里的念头,自古以来邪教都没什么好下场。就算真的拥有什么灵异之处,在国家强制力面前也不会有任何牌面可言。

倒是偶尔可以做一做试验。笛子安若有所思的想着,毕竟当前世界才是自己的主世界,总不能在别的世界呼风唤雨,在这里却跟短脚鳖一样。

笛子安打定主意之后,清算了一下自己这趟旅途的收获,满意的收好各种从阴灵修处获得的物件,其中有的在回到这个世界自动变成了卡牌的形式。

类似于这张白色背面的卡牌,其原本的模样是一颗白色的水晶,其内记录着通晓语言这个大名鼎鼎的环魔法,最重要的是这种刻录水晶是可充能反复使用的,这就解决了异世界旅途中言语不通的问题。

还有记载着密罗,印池秘咒的辰月典籍,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关于岁正秘咒的,但必然有阴灵修自己的考虑。

最后阴灵修还给了笛子安用以作为世界标的物的印符,笛子安可以通过这个符咒自行前往那个开启了新纪元的世界,连带着笛子安自己带着的那个世界的一些“土特产”。

总体来说是大丰收,总算有点旅者的模样了。卡牌盒里面的卡牌也有薄薄一叠了!

笛子安一直有一种在游戏玩家中相当普及的仓鼠特性,遇到什么好东西都想往自己家里弄,也不在乎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用处,总之先弄回来再说……

“这丫头又有什么事情?”在异世界笛子安基本都快忘了手机的存在,由于世界法则不同,这种完全超出世界发展历程的现代化科技工具直接被世界意志“否认”,根本无法使用。

此时拿出手机一看,又是一整排来自妹妹的未接电话,看的笛子安牙酸。自己这次在那个世界呆了半个多月大概,笛子安看了看日期,两个世界时间比例接近一比一。

这丫头别因为找不到我然后报警了啊!笛子安表示我事情已经很多了妹子你就不要再给我找事情了好吗?

另一边某知名美术学院,笛涟薇在课堂上心神不定地听着课,自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受到噩梦侵扰,但那仿佛梦中所见的画面一直萦绕在笛涟薇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之后,几乎每一天笛涟薇都会给哥哥打一个电话,但一连十几天,没有回应,哥哥居住的公寓也空无一人。倒也不是没想过跟父母说,甚至是报警,但是如果,如果哥哥真的背负着什么东西,出没在世界上不为人知的一面。

自己贸然报警会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可是不报警,会不会从此,再也找不到了?

就在笛涟薇漫无目的地在课堂上走神,下意识地把玩着手机,也就是这一刻,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铃声吸引了整个教室同学与老师的目光。

尤其是讲台之上投射过来的目光,来自一位更年期的被打断讲课的老女人,但凡是个人都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绝不可能是什么温和的意味。

换做以往出现这种情况,笛涟薇早就手忙脚乱的按掉手机并起立向这位凶神恶煞的老教授道歉了。

但此时她全部的心神都被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吸引了,号码旁边还有两个字随着铃声一闪一闪。

哥哥。

“笛涟薇!你还想让手机响到什么时候!”讲台上的老教授脸色越发不善,周围的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语。

笛涟薇站了起来,手里死死握住手机,

“对,对不起……”教室里出现一瞬间的寂静,但随后掀起一股小规模的哗然,因为那声音,带着相当明显的哭腔。

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但为什么,眼睛酸酸的。

太好了,你还没有真的离开。笛涟薇曾难以避免的想到,自己的哥哥会不会从此消失不见,不论怎么找寻,都不能发现他的踪迹。

一想到这里,就会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知所措,无能为力。

但现在真的太好了,你还在我能够触及的地方,这真是,太好了。

笛涟薇胡乱擦拭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水,径直跑了出去,剩下一脸懵逼的同学,哪怕是老教授也无法理解,好好的怎么接一个电话能变成这样。更何况这不还没接吗?

笛涟薇跑出教室,按下接通,一路狂奔,听着电话那头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出“喂,喂,涟薇?人呢?”

要用力捂住嘴巴才能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许久,

“哥。”还是无法避免的带着哭腔。

“……涟薇!又有谁欺负你了!”听到电话那头明显变得急切的声音,涟薇闭上眼,终于说,

“哥,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电话那头,笛子安愣住了,许久,抬头看了看一如往昔的天幕,

“呵,傻妹妹。”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贫血

“也就是说,哥哥你这些日子是去了一趟敦煌?所以我拨打的电话才会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笛涟薇神色古怪的审视着笛子安,看得笛子安有一点不自在。两人此时在市内的一家咖啡厅里。

“那个,没事先通知你跟爸妈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毕竟是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就去了。”笛子安打了个哈哈,企图蒙混过关,事到如今笛子安也大概意识到自己妹妹可能察觉到什么,毕竟跟异常接触,就有可能得到某种启示。

黑森林那幅画的邪灵虽然被自己深入画中铲除,但是却有可能有部分灵性散落在之前接触到那幅画的学生身上,或许这部分灵性就开启了她们新世界的大门也不一定。

自己妹妹可能是因为与自己接近而察觉的更明显一点。

在打完电话之后,笛涟薇连请假都顾不上就把笛子安叫了出来,两个人相互试探,一方面涟薇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画面是真是假,另一方面笛子安也不知道自己妹妹到底知道多少,最终话题就停留在这过去的半个月笛子安到底去哪溜达了。

后来也慢慢不了了之,在笛子安顾左右而言之的语言艺术下,哪怕笛涟薇知道自己哥哥肯定隐瞒着什么,但是又不好直接发作掀桌子问个明白。但是笛涟薇留了个心眼,之前去哥哥公寓,那些散乱的书籍都被她做了标注,哪些是哥哥一直在看的,哪些是藏得最深的笛涟薇基本都搜寻了一遍,做好了记录。

上网下单现在估计已经快要到了吧!那些以往觉得怪诞荒谬的幻想书籍里或许就藏着某些秘密。小女生心思缜密,既然哥哥不愿意跟自己说,那就走着瞧!早晚揪出你的尾巴!

可怜的笛子安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正半只脚踩进神秘世界的大门,如果早点知道,那笛子安肯定会选择开诚布公,很多东西了解的越多,危险就越多。

……“好了好了你快去回去学校跟老师道歉!”

好不容易将笛涟薇送走,笛子安起身结账,走出咖啡厅,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自己作为旅者难免各个世界乱窜,怎么可能一直保持手机正常联系。

得想个法子,不然过阵子去了异世界妹妹联系不到自己真的报警了怎么破?

笛子安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穿行着,身旁行人熙熙攘攘,笛子安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以前经常在动漫里看到幻术师行走在道路上,但是周围的人们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种其实是影响人的感官来达到幻术的效果吧。”笛子安思索着,“密罗咒术师分成五流十三门,其中白衣流似乎就是走这个路数的。”

要不,试一下?

看着四周穿行的行人,笛子安心血来潮般的想要试验一下密罗咒术的另一个流派。于是在街道上,有一位黑发少年闭目,湖绿色的星团在心神里绽放光芒,然后他的存在感渐渐变得稀薄,如同空气一般。

你知道周围皆是空气,但你不会特意去注意它。慢慢从有到无,直至彻底消失。

并不是用幻术让光影遮蔽自己的身形,也不是编织幻象隐藏自己的踪迹,笛子安就大大方方的在街道上走着,但是无人注意到他,人的感官受到迷惑,视觉,听觉,嗅觉乃至触觉的感知都被人为的营造出一种假象——眼前空无一物。哪怕贴着身子经过,都只会误认为是一阵轻风。

密罗咒术,白衣流·见我如空。

如若是白衣流中修行到高深莫测境界的咒术师,甚至能够修成传说中的秘咒,见我如秽。

众生见我,如见众生。每个人看向白衣流的咒术师都会看到自己心里想看到的画面,众生认为我长什么样子,他们就会看到我长什么样子,众生之象也就从他们看我的眼中显现。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只是干扰他人的感官,而是诱导他人内心的现象。

作为密罗咒术师中仅此于心源流的大流派,白衣流的秘咒同样玄妙异常。在阴灵修所处的九州世界,就有这样的说法,十个密罗咒术师,六个心源流,三个白衣流,还有一个其他流。

笛子安饶有兴致地穿行在街道中,观察着行人的举止表情,但哪怕是笛子安就正对着盯着他们的脸,行人们也完全没有察觉到眼前站着一个黑发少年,这种光明正大又像是暗中窥视的感觉是笛子安从未体验过的,有一种隐晦的快意与兴奋感,一时间甚至没有察觉自身魔力的流逝。

这条步行街怎么有点长,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头,笛子安还没有意识到自身出了问题,只是有点胡乱的想着,仍然肆意的散步着,但此时的步法已经十分凌乱飘忽,如同醉酒一般,有几次撞到了行人,导致路人频频回头望去,但身后明明空无一物,有一个路人甚至打了个冷颤裹紧的衣服快步离开,这是怀疑撞邪了。

怎么有点晕乎乎的,笛子安忍不住扶额,但架不住四周天旋地转,怎么回事,是魔力消耗过多吗?之前也不会晕的这么厉害……笛子安站都站不稳,东摇西晃,见我如空之咒也在不知不觉间解开,迷迷糊糊中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好软,好舒服,比家里的枕头舒服多了,笛子安忍不住把脸侧了侧,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喂!你这变态!马上给我离温小姐远一点!”相当严厉的女声,带着快要爆发的怒意。几乎可以从声音判断是母老虎那种级别的存在。

“他好像真的昏过去了。”探出食指放在怀中少年的鼻口,呼吸均匀,又揉了揉他的眼皮,轻轻翻看,扶着笛子安的女子温声开口,相当轻柔的女声,与之前的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就是软妹子类型的声音。

网上不是有个段子吗,所谓的软妹子就是让男人硬的,而所谓硬妹子就是让男人软的……

“温小姐,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很可能是来碰瓷的,把他丢在这里不管就行了!”应该是近似于保镖的身份,而被称为温小姐的女子摇了摇头,轻轻摩挲着怀里少年的脖颈,触感冰凉,轻启贝齿。

“是贫血,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让陈伯开车过来,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是”。

正文 第五十章 人情

头沉沉的,眼前一片黑暗。很久很久,黑暗里才出现零星的光点,慢慢的,越来越多,星光联结成线,交织成各式各样的图案。直到纯粹的光辉终于掩盖了一切,视网膜中白茫茫一片。

笛子安挣扎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看了看四周,白色的房间,脑袋还是沉沉的,这是在哪?自己怎么来的?笛子安一点点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自己应该是在某个街道上,是咒术的反噬吗?还是过度消耗。笛子安拍拍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用力让自己直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醒了啊。”声音传自门口,笛子安定睛看去,一位白领打扮的女子靠着门框,留着一头精练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此时见笛子安醒来将头转了过来,语气冰冷生硬,“想起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好想晕倒了,是你把我送到这里吗?”这房间的布置应该是医院?笛子安也不太确定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应该不是被人袭击吧?

“是温小姐,”白领打扮的女子不怎么想搭理笛子安,说完这句话又把脸别了过去,这时笛子安才发现房间另一侧窗户前还站着人。正巧,似是听到了白领女子的话语,窗户前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女子也回过头来,正好与笛子安视线汇聚。

笛子安脑海里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斯人如彩虹,一见方知有。

一袭复古校服,精致的花边衬出白皙的双腿,修长挺拔,玲珑的曲线完完全全的勾勒了出来。她的目光清冷,没有额外的装饰,盘着黑发,发丝自然的垂落下来,划过耳际。

那个女子站在那里的感觉,就如同有一股清新的芬芳在整个室内悄然的散开,慢慢的蔓延在每个人心头。像一枝傲雪的寒梅,伫立在幽静的山谷中,恬静优雅的径自绽放,无论身周左右有多少人注视着她,她都象独自置身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中一样。

“是姐姐把我带到医院吗?先前我是怎么了?”在一时的震撼之后,笛子安也调整过来,询问道。

温小姐似是没有在意笛子安先前的失态,言语淡淡,“举手之劳,之前你贫血晕了过去,正巧遇上了就带你到医院。”

该死!忘了这一茬!笛子安拍拍脑袋,自己体内的水银在黑森林消耗过半,急需补充,在异世界凭借着秘咒的反哺与村民们的相信不但没有体现出贫血症状,反而活蹦乱跳以致于自己忘记了这件事!现在一回到现实世界,异常被压制,自己的魔力也得不到补充,贫血的症状就体现出来了。

还好是没遇到什么事故,否则若是遇到类似于之前黑森林那样的灵异事件,在那时昏倒只怕连小命都不保了。笛子安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后怕,不由感激地看向那位温小姐,

“太感谢姐姐了,因为我一时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如果没有您的帮助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能告诉我姐姐你的名字吗?”

温小姐依然只是淡淡的说道,“举手之劳罢了,我叫温竹君。”说罢看了看门口的白领女子,“既然你醒了那我们也该走了,记得吃药,好好休息吧。”

笛子安见状忙说道,“这次太麻烦竹君姐姐了,能加个微信让我把花销报销给你吗?”

门口的白领女子笑了笑,很不屑的感觉,“不要想着加微信了,温小姐不会要你那点钱的。”

温竹君对于这个毒舌的保镖的话也没有否认什么,只是顿了顿脚步,“确实是不用了,好好休息。”说罢便走出房间,白领女子紧随其后,顺手将门带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温竹君,估计也只是萍水相逢吧。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追寻

本身就是异常的遭遇异常事件,这种不叫异常,应该说是寻常,但真正的寻常人想要偶遇异常事件,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好比眼下,身为旅者的笛子安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那崇高的灵性也会如黑暗里的火炬一般吸引各种各样具备灵性的事物,而属于寻常人范围的温竹君,哪怕再如何动用人脉手段去找寻,花了三年也依旧不得门而入。

超凡的领域并不是那么好接触的,尤其是在这种否认异常的世界里,或许接触到了,那就是接触到了,接触不到,就算心中再如何渴求,那也是强求不来的。

这种事情最关键的是从零到一的突破,从一到二并不困难,但是从零到一却难如登天,可以让人耗费一生的岁月去跨越。

只要能真正遭遇一次异常,之后的找寻往往会容易很多。专业的角度解释这一点则是,遭遇灵导致的异常事件会令自身的灵变得更为活跃,甚至如笛涟薇那样因祸得福受到启示,从此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

笛子安故地重游,但是此时的画廊已经没有任何异常情况,那种如冰窟一般的严寒也已经消失不见,并没有警方封锁住所的迹象,门口也只是放了个“旺铺出租”的牌子。但是屋子内的种种迹象都表明,

有人来过。而且不是普通人。

笛子安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几乎所有画架上的画布都被人取走,连同画家卧室里的画作与收藏也一样。画家的尸身自然也不见了,按道理如果是有人发现了现场,那必然惊动警方,封锁画廊搜寻线索是少不了的,虽然那种完全不符合逻辑常理的低温可能会难以解释一点,但不论如何不可能只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在门口放了个旺铺出租的牌子。

是这个世界的旅者吗?笛子安心生警惕,老实说现在还没有遇到过这个世界的本土旅者,不知道他们对同行的态度如何,但如果真的是别的旅者帮自己收拾手尾,那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联系自己?总不可能是还没有发现自己吧!

在经历过几个世界并且见识过阴灵修这样的旅者导师,笛子安现在很清楚,对于凡俗而言,旅者就是一群真真正正的怪物,在不同的世界收获资源,强化自身,可以说每一个旅者的手段都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自己上一次来到画廊的时候还菜的抠脚,肯定也留下了不少“痕迹”。这里的痕迹不只是指指纹这一类的,更多的是指的是灵显现过的踪迹,甚至更玄乎一点,生命行过的轨迹。

不是有一句老话叫,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所作的每一件事都不可避免的会留下痕迹,或许对于凡俗而言这样的痕迹有的难以捕捉,有的要借助缜密的高科技仪器来确认,但是在灵异的世界里,你来过了就是来过了,你的气息,你的影响都留在了这里。

如果真的有资深旅者在笛子安之后来到这间画廊,那几乎毫无悬念的,他会发现笛子安的存在。

“是这个世界的旅者不怎么搭理同行,还是说,其实之后来收拾的并不是旅者?”笛子安思索着,离开画廊,其实笛子安本身也是很想见一见这个世界的旅者,沟通一下感情什么的,至少自己现在也有了很厉害的导师,也知道了珈蓝营地。只要那些旅者不是带着恶意而来,笛子安倒也不是特别虚他们。

“算了,不想了。”笛子安一拍手掌,既然别人不找我,那也就没必要去找他们,先回家,规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比如说给自己“补血”的事情。这件事是当前笛子安最关注的,否则动不动就因为贫血晕倒在马路边,那还怎么去异世界冒险?

……

旦日,黄教授别墅里。

“黄教授,哪怕是看在家父之前的面子上也不能透露一二吗?”温竹君脸色有些难看,为了今天的会面她特意画了一点淡妆,原本便以美极的容貌更为惊艳几分,但是黄教授似乎并不买账。

“既然温侯没有告诉温小姐什么,那我这个外人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

黄教授正是那位笛子安企鹅群里的群友,穿着万年不变的灰色羊毛衫,黑框眼镜镜片下的眼神没有流露出什么其他意味,只是淡淡说,

“温小姐百忙之中能来看望,鄙人心领了,但如果只是想问这些的话,那就请回吧。”

“等等,黄教授,”温竹君似乎还有什么想问的,但却见黄教授并不想继续话题,径直起身,

“请回吧温小姐,温侯的能耐我们这些老朋友都清楚,像他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没有留下后手,只不过是不想温小姐介入其中罢了。”

“黄教授,你的意思是家父果然留了什么线索吗?”温竹君忍不住激动地站起身,急切地追问道。但是黄教授没有再回答,径直走上楼梯。在一侧等候的白领女子似乎想上前阻拦,但是被温竹君抬手拦下。

“不管如何,今天多谢黄教授提醒。”温竹君很快调整了情绪,朝着黄教授背影鞠了一躬,没有再得到回应,黄教授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楼梯口。

“我们走吧。”温竹君幽幽叹了一声,吐气如兰。

……

“小姐,温侯圈子里的那些所谓的大师好像暗地里商量好了,”离开了教授别墅,保镖小姐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都三缄其口。”温竹君芊芊细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秀眉微皱,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这次的黄教授也是,之前的梁大师也是,似乎都知道些什么,就是不愿意说,是父亲的意思吗?还是说,他们,”

与父亲的失踪有关。

一念及此,温竹君微微眯起了眼,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不行,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老家伙是父亲的朋友,几乎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也不能确定父亲的那个圈子是否还有按时聚会。如果真的是这些人导演了父亲的失踪,那自己反而要多加小心。

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温竹君秀美的容颜带着没有掩饰的苦恼,但真实,身旁保镖小姐手机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惊诧地说道,

“小姐,那座画廊那边有情况!监控组发现昨晚有人进入了画廊。”

“嗯?”温竹君表示出对这个消息的巨大关注,“让他们调出监控画面。”

“稍等一下……好了,嗯?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白领女子遵照指示,很快手机另一头的监控组就调出画面。

“我看看,”温竹君看了一眼,哪怕是她也不禁愣住了,画面光线不太好,但是路灯的光线刚好照亮少年的侧脸,俊朗清秀。

是他。

“是昨天那个碰瓷的?”保镖女子此时也想起来了,“不会这么巧吧。”

是啊,真巧。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温竹君也不禁感慨命运作弄,早知道当时就加个微信,结果连那个少年的名字都没问,

“马上让他们发给警局比对颅骨,让陈伯去做。”温竹君也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追寻了三年,终于有了一点进展,父亲的失踪,世界阴影里的世界,那个少年真的也是此道中人吗?

希望不是假欢喜一场。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上门

尸山恶眠,一掷十三年。

“梁大师,那东西真有你说那么大来头?”少年不太置信的声音,此时笛子安正在与群友视频聊天,电脑屏幕那一头,那位咋一看仙风道骨,仔细一看越看越猥琐的大师似乎很生气少年的怀疑,

“你都叫我大师了,还不信本大师的话!老夫跟你讲,这东西可是当年考古十三陵的坟中古物,珍珠都没这么真!”

“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说是跟哪个粽子僵尸大战三百回合的战利品啊?”笛子安打了个哈哈,这个梁大师属于群友里面比较熟悉的,跟这人打交道,一时不慎还真会被他那一套“一卦千金”的行头糊弄住,但接触久了就发现这人其实相当逗,吹牛也不打草稿,说起当年一套一套的。偏偏这人还是塔罗议事会这个企鹅群的管理员,有几次线下聚会都是这人掏钱。

真不知道是怎么混的这么有钱的,难道还真有人信他那一套风水玄学?笛子安琢磨着这大师看着这么猥琐,一看就没什么可信度好吧。

“什么叫又,这个又是什么意思!那是事实老夫当年降服的粽子比你吃过的粽子还多!”确实是个相当好说话的人,这不就接上话题继续吹牛,笛子安不禁失笑摇了摇头,“大师,大师,叫你大师了,我们不谈粽子好吧。”

“现在的后生仔真是,”梁大师老气横秋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笛子安忍不住噗嗤一笑。

虽然电脑屏幕镜头里看起来两鬓斑白,还留着长长一须白胡子,看起来仙风道骨,驻颜有术,但笛子安知道其实这位大师相当年轻,最多三十多岁,头发是染的……没错,胡子是粘上去的。

有一次线下聚会梁大师吹牛说嗨了,一捋胡子,笛子安当时就懵逼了,卧槽胡子呢?定眼一看全在他手里……虽然尴尬但这位大师属于那种相当好说话的类型,至少笛子安请教很多事情都很耐心的解答,笛子安对他的观感也相当好。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两人就熟悉起来,这位梁大师还主动帮笛子安看姻缘,看了之后唉声叹气的那叫一个厉害,吓得笛子安以为自己注定孤老终生,弄到最后梁大师给了个夫纲不振的批语……笛子安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忧伤。

但这梁大师一直不着调的,装神弄鬼是一把好手,但真本事有多少笛子安还真看不出来,估计只是调侃着玩,笛子安也没怎么理会。

“说起来你要那玩意干嘛,”梁大师吹了好一会水,把自己牛坏了,歇一会,回到正题。他把弄着自己手里的古钱,“笛子你之前应该是对文玩古董不感兴趣才对,怎么,突然来了兴趣?”

“怎么说呢?也不是说对古董有兴趣,”笛子安也有些迟疑,不知道怎么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主要是最近突然对水银产生了兴趣,就想起你那里好像有个东西。”

“水银啊,那可是好东西。”梁大师若有所指地说着,“借给你玩一阵子也行,不过那东西太大了,也不好运过去,你找个时间自个来我这边吧。”

“多谢梁大师了!”笛子安还是很感激的,“这次又是麻烦到您!”

屏幕里的那人摆了摆手,“哎,别说这些虚的,你几时过来跟我说声就好了。”笛子安点了点头,又奉承了几句,突然门外门铃响起,笛子安愣了一下,谁会这个时候来找我?如果是家里人来的话应该会先打电话……吧

别吧,别是父母突击检查吧!

笛子安看了看自己的房间,一礼拜没打扫了喂!要命的是外面的小客厅放眼望去乱七八糟全是杂物跟书籍,死了死了,这被父母看到不得被吊在天花板上打……

“有客人来了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梁大师幸灾乐祸的说道,笛子安也不顾不上回话了,喊了一声“稍等麻袋”就开始紧急收拾屋子,门口门铃又急促的响了一声,笛子安心里咯噔一声,这么急切吗?来势汹汹啊。

只能暂时将杂物胡乱的扫进桌子底下了,笛子安完全了紧急收拾,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了门。

“……怎么是你们?”笛子安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讲道理不是爸妈来突击检查自己的小公寓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这两位昨天才见过一面的客人怎么会突然上门?

来人正是温竹君和她的保镖,此时听见笛子安问号,温竹君倒是颇为好奇地询问了一下,“冒昧到访,等一下也有客人要来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般会突然来这公寓的只有我家里人。”笛子安心里自然也是疑惑这两位是来干嘛,难道是来讨医药费的?不像啊,笛子安看了看这位温小姐……然后又看多几眼。

与昨日不同,今日那一绺靓丽的黑发飘洒下来,身着淡青色的沙罗裙,系着浅白色的罗带,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秋水般顾盼生辉,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汇成清丽绝美的面容。从昨日第一眼,笛子安就感觉这是一个带着古风气质的典雅丽人,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一身打扮算不上前卫,反而应该说复古,但是复古的风格在温竹君身上似乎更为合适。

“能让我们进去吗?”温竹君不失时宜地开口,笛子安才反应过来,“呃,快请进来。”

“……有点乱,别介意。”笛子安看了看桌子底下边角处没有完全塞进去的杂物,委实有点丢脸。

保镖小姐脸上流露出毫无掩饰的嫌弃,甚至连客厅的椅子都不太想坐下,就站在一侧,温竹君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美目看向笛子安,笛子安也在另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被一位如此之美的姐姐盯着看,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开口。

“竹君姐姐,你们这是?”

“你叫笛子安。”声音轻柔悦耳。

笛子安点点头,“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还真是有缘,”温竹君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一笑,如同冰雪消融般,明媚的春光绽放一般惊艳。这话实在蕴意深沉,笛子安也一时间也不禁浮想联翩,但接着就听到那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这样的,我们是想来了解一下,昨天下午你离开了医院,似乎又去了一间画廊……”

空气仿佛变得安静,凝重起来,笛子安心里没来由泛起冷意,“你们跟踪我?”但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哪怕自己处于虚弱状态,但是自身感知毕竟远超寻常人,如同真的有人心怀不轨在后面跟踪自己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那人也是异常。

“并非如此,”温竹君否认了这一点,“那间画廊此前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我们在那里安装过一些监控设备,正巧昨晚拍摄到你进入画廊。”说罢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笛子安,似乎想听听他的解释。

原来如此!自己还是太大意了!笛子安一时间懊恼不已,自己居然漏算了现代的科技产物,还是太大意了,不然只要用密罗秘咒编织光影,也不会被区区一个摄像头拍摄到,竟然这样留下了手尾。

笛子安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神色与之后的沉默被温竹君尽收眼底,现在温竹君越发觉得这位少年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东西。

而笛子安此时想的就很多了,这位温竹君的背后难道是警方或者什么其他相关部门,自己要怎么办,跑吗?从这里离开不难,甚至把这两个人留在这里也不难。但是警方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在现代社会想在警方的有心追查下逍遥法外实在太难了。

何况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如果是警方还好,如果是其他什么部门,万一他们找不到自己去找自己父母或者涟薇怎么办?

一时间思绪翻涌,先看看能不能骗一骗。笛子安打定主意,却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心里活动有一部分几乎是写在脸上了,在一旁站着的保镖小姐此时也不着痕迹地封住了通往门口的出路。

“如果我说只是好奇翻进去看看,竹君姐姐会相信吗?”笛子安试探地问了问。

温竹君淡淡一笑,“这就要看看是什么引起了弟弟的好奇?”笛子安感觉自己在这个温小姐面前真的就是个弟弟,问的这么有针对性,你是魔鬼吗?

“那间画廊是我妹妹的一个辅导老师开的,”笛子安边说边观察温竹君,发现其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意外,说明这事应该也被调查清楚了,昨晚自己被拍到,今天就已经被查了一遍吗?笛子安内心沉重,“我妹妹经常去那儿上辅导课,后来有一次上完回来,跟我说那画廊很古怪。”

“古怪。”温竹君重复了一下这字眼,眼神示意笛子安继续。

笛子安收到示意,“就是说什么那画廊特别冷,画廊老师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之类的,后来我就去那家画廊看了一下。”所谓编故事,想不让人识破就不能全是编的,总要真中带假,假中带真。笛子安也慢慢恢复镇静,说起那家画廊,脸上浮现出惊慌,温竹君没有什么表示,虽然她很想说一声演技真浮夸。

“……那画廊里面冷的不像人住的地方,只是进去一小会就受不了了,然后我就赶紧离开了。”

笛子安说完,有点心虚的看了温竹君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大概经过就是这样。”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痕迹(这台风太离谱了吧)

拥魑魅为友,横眉令鬼煞臣服。今朝偏与邪灵为伍,斩人间可怖。

“竹君,为父若真有一日失踪,不要来找我”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的时候,明明是感觉看到异常的现象就在自己身边,在父亲的身边。那些细细碎碎的声响,那些若有若无的影子,明明只有父亲一人的书房,但是却从中传出鼎沸人声,但是每次自己进去,那些嘈杂的讨论的声音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的父亲坐在书桌前看书。

就好像,每一次就晚了一点点。

只要再早一点进入书房,就能听到那些声音,看到那些影子,只要早一点去寻找,就能发现父亲留下的线索,只要早一点去那座画廊,就能找到其中作祟的东西。

每一次,都晚了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不为人知的东西,那些父亲与他的朋友们缄默不言的,那些他们所要掩埋的真相,这世界的真相。

这一次,终于捕捉到了蛛丝马迹,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

“笛子安,我可以叫你子安吗?”温竹君态度相当诚恳,笛子安没有什么表示,“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也知道那间画廊里曾经发生过某些不好的事情,你是目前为止找到的唯一一位知情者,无论如何也希望你能配合我。”

“但是我已经说了我所知的全部了呀。”笛子安眨巴眨巴眼睛,很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偏偏不说自己知道什么。

“子安,希望你相信我是很认真的。”温竹君直视笛子安,“据我所知你有个妹妹就在附近读大学,也如你所说在那位画家手下学画,如果你没办法向我提供什么线索的话,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笛子安沉默了一会,轻轻抬头,语气很轻,“你这是在”,

“威胁我吗?”

那低垂的眉眼抬起,露出冷冽目光,一旁的保镖小姐几乎不假思索就拦在了温竹君身前,那眼神中的冷意,不像是一位普通人应该有的,曾经接受专门的训练的保镖几乎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就如同眼前是一头即将暴起伤人的野兽一般,几乎下意识的保镖小姐就想要依靠着站位从上往下压制住笛子安。

哪怕是温竹君也没想到之前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年会突如其来变了脸,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仰躲过了目光,但保镖小姐来的及时,让温竹君松了口气,但还不待真正放松下来,她们就看到笛子安的双眸。

那眼眸中幽深一片,如同漩涡一般往里凹陷,在第一时间就吞噬了所有光线,连同温竹君与保镖的目光一同被纳入其中,在漩涡的最深处,有一点湖绿色的星光绽放。

密罗·冥视。

“……”只是瞬息间,大脑空白一片,忘记了自己从何来,要干什么,温竹君与保镖小姐同时呆住,目光呆滞,就那么呆在原地。而笛子安原本便有点苍白的脸色更霎白一片,一种头晕目眩之感再度涌了上来,狠狠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勉强压了下去。

“不能呆了。”笛子安喃喃自语,卡牌盒子一直带在身上,将一些小物件揣进口袋,笛子安没有停留只想离开公寓,要马上去找梁大师,拿那个东西,然后干脆就开启新的旅途,以后有机会回来再跟妹妹解释清楚!

笛子安毕竟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现在只想着马上逃离,不管温竹君背后是警方还是其他什么部门,都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希望他们不要对自己妹妹不利,否则的话……笛子安眼中冷光一闪,匆匆离开了公寓。

直到笛子安叫到出租车上了车,温竹君与保镖小姐才突然恢复过来。

“人呢?”温竹君感觉自己只是眼前一闪,但是笛子安就已经不见踪迹了。

“小姐,刚才他的眼睛不对劲。”保镖小姐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但是唯一有印象的只有那双幽深的眸子,哪怕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她此时也不感觉后背发凉,仅仅是与之对视就让自己失神,如果那人带着恶意,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追!”温竹君不但没有后怕,而且脸上浮现出不太正常的潮红,甚至可以说是兴奋起来了……那个少年果然有古怪!笛子安,笛子安!你果然是父亲那个世界的!

其实哪怕是笛子安不承认,温竹君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对付他,但最大的问题在于笛子安误会了温竹君的身份,导致疑神疑鬼的以为自己的秘密被警方发觉了,然后满脑子都是什么科学实验,小白鼠之类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惊慌失措。

“等等,先看看房间里有什么?”温竹君冷静下来,只要目标锁定就容易多了,以自己的能量,不管笛子安跑到哪里自己都能够轻松找到她,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温竹君与保镖小姐一前一后走进了笛子安房间,如果笛子安还在就会懊恼地发现自己书桌上笔记本上视频通话竟然还没断开,屏幕里的梁大师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温竹君一进房间自然也看到了视频通话,却见她眯起了眼,看着屏幕里那人一字一句地说,

“梁,镜,生!”

屏幕里梁大师埋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听到这声音,就像发生幻听一样掏了掏自己耳朵,四处望望,然后最后才看到屏幕里门口走进来的人影,瞪大了眼,

“卧槽!怎么哪都有这丫头。”

滴的一声,视频通话断开,温竹君猛冲过去,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界面,点开发起对话来源的企鹅群。

塔罗议事会?然后一个一个群员看过去,法老的半身,梁半仙,云水僧,烂柯人,小星星,伞先生……(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太正常的东西)这些这么有指代性的备注,不正是自己之前找过的父亲的朋友吗?好啊,好啊,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原来你们真的还有聚会,难道这就是父亲的那个圈子吗?那父亲呢,父亲他也在吗?直到最后,温竹君颤抖地看着代表群主的那个黑色的头像,群里备注是,

侯爵。

原来你在这里,父亲。温竹君捂住自己的嘴,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三年了,足足三年了,

我终于找到了你留下的痕迹。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梁镜生

哪怕是超凡的存在,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属于异常时,都会想要抱团取暖。

笛子安上了出租车,让司机大叔直接开往车站,自己则在车上购买最近一班的动车票,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就离开了自己的城市,出发前往梁大师那边避难,一路上还胆战心惊怕被人拦截下来,所幸这样忐忑不安的行程没有出什么意外,总算在当晚入夜之前抵达。

“梁大师的古董店是在哪来着?”笛子安试图打个电话给梁大师,但不知道为何梁大师一直没有接听,用手机按出高德地图琢磨了好一会。

“跟梁有关的店名好像没有,不过……”笛子安看到一个名字,“半,仙,聚,宝?”就它了!绝对没跑了。拦了辆出租车继续上路。

半仙聚宝店,二楼,

“丫头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什么梁半仙,没在那个破群里面,求求你请回吧!”梁大师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此时他被保镖小姐跟押犯人一样从后锁住双手按在椅子上。

温竹君杀到现场的时候这位大师正在收拾零碎准备跑路,一看到温竹君一脸卧槽“你怎么来得这么快!”然后转身就想从后门溜走,被堵在那儿的保镖小姐逮了个正着。此时这在哭爹喊娘鬼哭狼嚎。

“疼疼疼!轻点轻点!嘶~~啊我这一把老骨头!啊,折了折了,我的老手!”

身后的保镖小姐也有些不忍,想着要不要松开手。毕竟这人一头白发,还蓄着那么长的胡须,看起来年龄很大了,但却见温竹君冷冷的说道,“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猛的上前拽住那一把胡须用力一扯,

“嘶!疼疼疼!”梁大师精神肉体受到双重打击,温竹君嫌恶地看着手中的那把胡须,随手丢在一旁,总算也坐了下来。

“梁镜生,梁叔叔!”温竹君眯着眼,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温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感觉十分渗人。梁大师打了个冷颤,这丫头几时变得这么可怕了。

“我说竹君啊!你越来越调皮了!以前你最听叔叔的话了!现在居然来叔叔店里搞事情,温侯没告诉你要尊重长辈的吗?”

“你还敢说以前。”温竹君眼中寒光毕露,看得梁大师心惊胆战,所幸温竹君很快就恢复如常,“家父自然管教有方,只不过如今他下落不明,竹君若是有些不合礼数的地方,他估计也不得而知。”

说着诡异的笑了笑,“当然了,梁叔叔若是能联系到家父那就最好不过,只是希望也告知小女一二。”

“不不不,我根本不知道温侯去哪了,他谁都没说什么就人间消失,我也是毫不知情啊”梁大师企图蒙混过关。

温竹君冷哼一声,听得梁大师又是打了个冷颤,“黄教授不告诉我,石僧伯伯也不说,伞先生也三缄其口,你们一个个父亲以前的故友全都商量好了一样,最要命的是,你们一直保持联系!我查过了那个企鹅群的聊天记录,每隔一两个月你们就会开一次线下聚会。”

说着说着似乎来火气了,温竹君俏脸满是寒霜,带着无法忍受的怒气,“连外人都在你们的圈子里,参加你们的聚合,不要跟我说那个笛子安也是我父亲的好友!你们却偏偏瞒着我一个人。”

“笛子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啊!”梁大师心里暗暗叫苦,同时忍不住在心里臭骂了一顿笛子安,惹谁不好把这个魔女惹上家门,要死不死自己还正在跟笛子安视频通话,一下子就撞枪口上了!

“是么?”温竹君气极反笑,“那这是不是正说明你其实真的知道些什么?”温竹君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调,“梁镜生!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骗了,那个笛子安明明就是跟你们一类人,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让我呆在原地足足三分钟!”

“没有没有,我咩都唔知啊,啥?”梁大师还在那儿一副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的样子,听到温竹君的话反而愣住了,“你说的是笛子?不对啊,笛子的确不是我们圈子里的,只不过是机缘巧合进了群里。”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温竹君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梁大师,如果不是这人是父亲的故友,自己是真想把他塞进监狱去捡几天肥皂,太可气了。

但此时梁镜生反而严肃起来,不复之前那插科打诨的不正经像,“不对,这件事我真的没有骗你,笛子的确不是我们圈子里,如果真如你所说他的确有异常之处,那麻烦就大了。”

“什么意思。”温竹君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人突然严肃起来,画风突变的好快,让她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我们几个老朋友的确偶尔有线下聚会,那时候也只是大家没事情做才弄了这个群,笛子他,他比较特殊,”梁镜生目光深沉,“他是主动找上我想进群的。”

“主动找你?”温竹君不可置信,“然后你就让他进了群,而不让我进群?”你想怎么死,说吧我绝不给你个痛快!

“那个群的确是无聊时消磨时间的产物,”梁镜生解释到,“最开始笛子找我只是打听一些古董器物,慢慢就熟悉了,那小子人也不错,想着群里也没聊什么就让他进群了,你知道你僧伯伯不信任这些科技产品,所以真的谈事情我们都是出来聚一聚再谈的。”

“然后呢?”温竹君慢慢冷静下来,思索着梁镜生所讲的话。

“然后笛子就来过几次线下聚会,我们一些人也都见过他,不应该啊,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古怪我们早就发觉了,”梁镜生似乎还是很不理解为什么温竹君言语里笛子安会拥有异常之处。过了许久才说,

“如果他真的藏的那么深,能骗过我们这么多人,那问题就大了,这种手段不该是一个少年能有的,或许真的跟温侯有一点关系也说不定。”

温竹君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在路上昏倒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居然有这么大能耐,虽说她完全不尊敬这个梁叔叔,但是温竹君也知道能跟自己父亲做朋友的基本都有几把刷子,说都是些能人异士也不为过。

这位梁镜生虽然不着调,但是当他认真起来,哪怕是温竹君也要礼敬三分,这样的人物竟然说那位少年手段不凡,而自己居然什么都没准备就去到那位少年家里,甚至出言不逊,现在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危险,如果那位少年心怀歹意,自己说不定就走不出那个公寓了。

“梁叔叔,那现在怎么办?”温竹君忍不住开口,她在离开公寓之后直奔这间古董店,反而没有去让人跟进笛子安的下落,梁镜生瞥了她一眼,“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到现在依然觉得是你误会了什么。”

“我可能会看走眼,但是你伞先生跟僧伯伯不应该,我打个电话问问笛子他在哪,他刚刚才说要来我这拿个东西玩。”

保镖小姐适时放开了梁大师,他也没说什么,四处翻找了一下,从坐垫下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咦,笛子打过电话过来,”梁镜生有些惊疑,“他该不会直接就来我这了吧。”

这时楼下很适时的响起了呼喊,“梁大师在吗?梁大师在吗?我来避难来了。”

梁镜生与温竹君对视一眼,场面一度十分寂静,随后两人看向楼梯口,那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梁大师在吗?梁大师你在啊,啊,你怎么也在!”

笛子安揉了揉眼睛,确定了自己没看错,温竹君与梁大师同时看着自己,

这两个人是一伙的?

“那个,走错地方了,打扰了,你们聊。”笛子安尝试原路返回,然后就看到那保镖小姐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朝自己扑了过来,“投降,投降啊!”

……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温侯

何物消遣,何故生厌,原是最放肆的最收敛。

“梁大师,你竟然跟她是一伙的!”笛子安表示我恨啊!居然自投罗网,虽然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自己的贫血症状越来越严重,再强行在这个世界施展密罗秘术只怕得出事,身体已经承受不住更大的消耗。

“咳咳,胡说,我明明是跟你一伙的。”梁镜生老脸一红,但是突然反应过来,指着笛子安的鼻子就开喷,“还不是你个臭小子!惹谁不好惹温侯的女儿!”

此时笛子安被保镖小姐用手铐铐在椅子上,另一边梁镜生待遇也没多少,保镖小姐就站在他身后按住肩膀,随时提防着这厮有什么异动。而温竹君则在一旁笑意盈盈看着两人互喷,当真是天赐良机,上天保佑,这两人都被抓住,现在就可以看他们对质。

过往三年从未有如此契机,温竹君信心满满,这一次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笛子安被突然指着鼻子喷也是陷入了懵逼状,不对啊这事,“温侯是谁啊,还有我哪有惹她!明明是她自己找上门的!怪我咯?”越说越委屈,简直太欺负人了。

“这事情到底什么跟什么,她怎么找到你身上去的?”梁镜生表示对事情来龙去脉很有兴趣,笛子安表示这种丢脸的事情我们不谈也罢,最终是大概的说了下画廊的事情,梁镜生听完也只能无奈的表示,

“你这运气也太差了吧!我这也太倒霉了吧!这都能被波及到!”

“方才你说你不知道温侯是谁?”这时温竹君在一旁插话,问的是笛子安,笛子安茫然地点点头,回想了一下,“我的确没听过温侯这个名字。”

“没听说过?装的还挺像!”温竹君冷哼一声,“你连群主是谁都不知道吗!”

笛子安愣住了,看了看梁镜生,梁镜生点点头,笛子安不可置信地说,“群主?侯爵?那不是个万年潜水艇吗?进群两年我就没看到他发一句话,这人是他女儿?”

梁镜生继续点点头。笛子安突然感觉一种世事无常,命运作弄的玄妙感,“还真是,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温竹君看看两人似乎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不禁抬起玉手拍了拍桌子,就跟以前听书人边喝茶边听书一样,示意笛子安跟梁镜生接着说,多说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然而笛子安只是与梁镜生对视一眼,然后心有灵犀的闭上了嘴巴。

这回轮到温竹君急了,“你们接着说啊!你们到底背着我在做些什么事情!我父亲他到底去了哪里!”

笛子安皱了皱眉头,“这个,竹君姐姐,我进群两年都没有看到过群主冒泡,自然不会有他的消息?”梁镜生依旧点头,似乎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点头,不过他也发现了温竹君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善,于是补充了一下,

“笛子的确是不知道温侯的事情。”

“那你们这些年到底在搞些什么!”温竹君抓着不放,但是梁镜生只是打了个哈哈,“一群老朋友没事吹吹水偶尔吃顿饭而已啦。”

“那他的眼睛呢!”笛子安在一旁吃瓜,突然被温竹君指着,温竹君声调已经不知不觉地提高,指着笛子安,“能解释一下吗?你们,你们明明就是一类人!父亲的书房,伞先生的伞,还有你的铜钱算,你们,你们明明都是一类人!”

笛子安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悚起来,自己这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父亲的书房?梁大师的铜钱算?笛子安看向梁大师,发现梁大师也在看着自己,梁大师皱了皱眉头,

“我说笛子啊,你……你学过催眠?”

笛子安知道是之前冥视的事情暴露了,但是这问题怎么回答,说学过,那现场来一个呗,还不是得用冥视,说没学过,那冥视不也是得暴露。似是看出笛子安沉默的原因,梁镜生叹了口气,

“没想到我也是看走眼了,说吧小子,你是混哪的?”梁镜生顿了顿,“春秋阁,巴别塔还是灵隐道?”

“大师说笑了,还黑帮呢混哪……”笛子安觉得这趟浑水越来越深了,“这些都是些什么玩意啊?”而一旁温竹君则两眼放光,示意一旁的保镖做笔记做笔记,总算开始来点料了。

“这样吧,换个说法你应该就明白了,”梁镜生笑了笑,但是不复以往的嬉皮笑脸,反而一种锐利的意味从其目光中流露出来,一字一句地说,

“剑阁,炼金会,还有玄门十三道?”

笛子安挠了挠头,“都没听说过。”梁镜生注视着笛子安的表情,不似作假,反而纳闷了起来,“我说笛子,你不是这三个地方出来的,那你总不可能是珈蓝行走吧?”

“珈蓝?珈蓝营地?”笛子安似乎记得阴灵修曾说自己是珈蓝营地所属,珈蓝营地很可能是伊尔达说过的旅者营地。

“卧槽,你真是珈蓝行走?”梁镜生瞪大了眼,“这不可能啊,哪有你这么弱的珈蓝行走!”一旁的温竹君被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新名词淹没,此时她越来越感觉这一趟将是大丰收,这些东西就是世界背后的秘密吗?

“我这么弱还真是不好意思了!”笛子安有点羞愧,但是不对啊!“我没说我是珈蓝行走啊!我就是个刚刚入门的旅者,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听说过好吧!”

“旅者吗”梁镜生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你跟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你跟温侯是一路人!”

“什么意思?你不是旅者?”笛子安也搞不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梁镜生苦涩地摇摇头,“我当然不是你说的旅者,旅者,应该就是温侯所说的世界行走,我们整个圈子,说到底只是为了温侯一人服务的,类似于在这个世界的后勤部一般。”

“原来如此,旅者的后勤部。”笛子安羡慕道,一样是旅者,别人有一整个体系的后援支撑,自己就苦逼了,啥都得亲力亲为,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后勤支撑,贫血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担忧吗?

一旁的温竹君发现笛子安与梁镜生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得懂,但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自己就听不懂了,一整个圈子都是为了父亲服务,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群主,温侯?他的晋升途径是什么?”笛子安有点好奇,梁镜生苦涩地笑了笑,“这倒不是什么秘密,不过,”看了看一旁的温竹君,温竹君竖起耳朵准备听下去,却见这两个家伙都在看自己,什么意思?温竹君眼神示意梁镜生说下去。

“竹君啊,你真的要听下去吗?”梁镜生叹了口气,“很多事情知道了之后也就没有退路了,我们这些人一直不说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温竹君沉默了一会,这是她第一次离父亲的秘密这么近,但是到了这时反而感到忐忑不安,那道门就在自己面前,门后会是什么,自己是否真的能承受这份真相。

“对不起,梁叔叔,我知道你们都是父亲的朋友,一直以来也都在容忍我的无理取闹,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情!”似乎下定决心,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保镖小姐,“玫柳,你到楼下等我吧。”

保镖小姐想说什么,但是在温竹君的注视下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走下楼梯,诺大的厅堂只剩下笛子安三人,梁镜生又忍不住长叹一声,

“以后聚会再也抬不起头了,”笛子安倒是脸色古怪,自己随便进的一个企鹅群居然就是关乎旅者的,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温侯的晋升是,阴司府君之路。”在那里长吁短叹了半天,梁镜生总算开口,笛子安倒吸一口冷气,阴司府君,这么牛的吗?

“温侯降服百鬼,涤荡妖魔,自成阴司,从鬼差起步,慢慢晋升到阴司正神,而后鬼都暴乱,温侯只身前去镇压,到现在已经三年有多,”梁镜生看着已经听傻了温竹君,“竹君,你的父亲身负着珈蓝使命,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只因为这道晋升之路太过凶险,温侯才亲自封印你的灵觉,让你有异常无关。”

笛子安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阴司府君之路,这只怕得先死上一回,然后以鬼差之身还阳,从此与阴灵为友,与鬼魅同行,这种途径哪怕是在以作死闻名的旅者晋升途径之中都属于极端危险的一种。

“倒是你,笛子你的晋升路线是什么?”梁镜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炯炯地看着笛子安,笛子安也没想什么,

“金属导师的晋升路线,水银晋升。”

“嘶,也是个不要命的途径。”梁镜生看向笛子安的目光就跟看怪物一样,笛子安也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毕竟不是我能控制的嘛。一旁的温竹君感觉自己就跟小白鼠一样突然闯进了猫的世界,这些人说的都是什么,为什么我听不太懂?

“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怪力乱神的东西吗?”温竹君忍不住开口问道,

梁镜生跟笛子安看着她,无辜地点点头,看看自己,在看看旁边,在你面前不就有两个了吗……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达成共识

……在一段时间的商谈之后,笛子安与梁镜生交换了彼此所知的信息,顺便将温竹君的三观重上到下摧毁重塑一遍。

笛子安也慢慢认识到这世界的旅者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于这颗蔚蓝星球之上的。

蔚蓝星球文明隶属于珈蓝营地的势力范围,其内梁镜生所知的有可能走出旅者的势力有三处,剑阁,巴别塔还有玄门灵隐道。温侯就曾隶属最后一者,玄门十三道中的走阴人一脉。后来升格为登记在案的珈蓝行走,在成为珈蓝行走之后脱离走阴人一脉,自立门户,组建了侯爵塔罗会。

旅者行走万世,但是在自己的世界也绝非是没有根底的浮萍,通过一手组建的圈子,招揽各种能人异士,众人在蔚蓝星球为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借助这股助力与自身的天资努力,温侯很快就成为珈蓝营地新生代最为耀眼的新星。

再然后走阴人一脉驻扎的代号为鬼都的世界发生暴乱,温侯迫于种种原因前往镇压,一去三年有多,了无音讯。

因为走阴人这一脉的晋升太过凶险,自幼温侯被封存于自身血脉相连的温竹君的灵觉,鬼都暴乱,温侯依旧没有向温竹君透露只语片言,直到其失踪之后,接手温侯留下的人脉与资源温竹君才开始了对其父亲的追寻。

“行走是分等级的,如同你与温侯这种可以自由前往其他世界的,一般都被尊称为世界行走,像我们这样被温侯升格的,就只能在本世界的灵异秘境出没,一般被称为灵异行走。”

“灵异秘境?灵异行走?”此时笛子安三人已经离开了半仙聚宝古董店,一同到临近享负盛名的餐厅就餐……司机自然是保镖小姐,在三人进入包厢之后,保镖小姐就守在门口,而梁镜生也联系了其他抽的开身的塔罗议事会的成员。

三人此时就在餐厅包厢里接着之前的话题,“是啊,世界之内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灵境,只有灵觉异常的智慧生命才能入内,这些秘境往往是过往存在的真实历史因为种种原因被世界抑制力截取的片段,也可能是某些人为的,比如世界行走的手笔,还有以太界侵入造成的异常结点。”

“原来如此,灵异行走,这种属于世界内的力量,”笛子安表示了解了,自己这种世界行走,也就是旅者,在诸天万界都算是比较特殊的。算是比较高级的存在,而灵异行走一般活跃在某个世界内,但也相当难得了。虽然不知道温侯是如何帮他们升格为灵异行走的,但这应该也需要他们自身具备灵异之处。

言语之中笛子安也大概了解了这位梁大师在铜钱数算上有特殊的造诣,这本事属于家传绝学,后来开了心间眼,从此数算断命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沾染因果,惹上祸事被温侯救下,收入账下。

“父亲他,他真的回不来了吗?”温竹君一直在一旁消化着今天得知的信息,对于从未接触异常事件的人委实是太过惊悚了。梁镜生摇摇头,“鬼都世界据说是走阴人一脉的大本营,那里有什么除了温侯之外我们这些人也不了解,温侯虽说失陷其中但也未必就没有留下后手,不过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我们这些灵异行走难以接触世界之外的世界,这事情还得拜托笛子你。”

笛子安点点头,自己老师阴灵修显然就是珈蓝行走之一,甚至可能地位超然,只要联系他应该就能得知前往珈蓝营地的方法,这事情对自己而言并不算难,打听一下鬼都世界也算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三人一同望去,保镖小姐打开包厢房门,“温小姐,这位先生说是来找梁先生和你的。”

门外一位一身黑色风衣的年轻人跟在保镖小姐的身后,手里提着一把黑色的伞。

“你来了啊。”

“伞先生。”

“伞叔叔。”

笛子安三人一同说道,来人看了一眼包厢内,也相当随和地笑了笑。

“是竹君啊,咦,这不是笛子吗?”

笛子安起身,“伞先生,好久不见了。”来人看起来比笛子安大不了多少,但其实年龄应该比梁镜生还要大一点,不管去哪都提着一把闭合的伞,所以大家都叫他伞先生,基本上每次线下聚会都会出席,在群里也属于比较活跃的一员。

“喂喂,所以你就把我忽略了?”梁镜生哼了一声,伞先生也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什么都跟竹君抖干净了?”

梁镜生老脸一红,这事太丢脸了,一大票人里面居然是自己最先被温竹君这丫头逮住……伞先生没有理会他,看向笛子安,“倒是没想到笛子你就是那个家伙说的世界行走。”

笛子安点点头,没有否认,“机缘巧合。”

“机缘啊,确实是不可或缺。”伞先生入席坐下,保镖小姐恭敬地退出包厢,关上房门。

“金属导师的晋升途径吗?”伞先生看向笛子安,那把黑色的伞就竖在椅子旁,笛子安没来由感觉到一种压迫感,点点头承认下来,“方便吗?”伞先生接着问,笛子安怔了怔,方便什么?

“方便透露晋升方法吗?”

这个啊……笛子安挠挠头,“也不是说不方便,只不过……”伞先生点点头打断他的话,“我理解,我们会给出合理的价码的。”

“不,不是这方面问题,”笛子安意识到伞先生的意思是想向自己买下晋升的方法,伞先生示意笛子安继续说下去,梁镜生与温竹君也一起看了过来,“嗯……也不止是这方面问题,”笛子安表示这种事情能有点回报自然最好,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个晋升其实是通过将水银注入心脉血管,取代血液,同时需要有专门的炼金矩阵配合让水银运转,虽然我可以画出那个阵,但是并不能在人体上重现。”

“……”梁镜生与伞先生没有表示什么,倒是温竹君看笛子安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这还是人吗?“你,你现在身体里流淌的,是水银?”

笛子安点点头,“之前遇到一些事情,消耗了过量水银,导致这段时间一直有点贫血。”

“怪不得你会在大街上昏倒,原来是这样……”温竹君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居然还真是贫血?贫水银?

“那这种贫血要怎么补充?”伞先生提出疑问,笛子安想了想,“我已经完成过晋升,只要有足量的水银直接注入血管就可以了,但是如果要重复那个晋升仪式就要在人体上绘制炼金矩阵。”

伞先生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笛子安也提出自己的需求,“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能帮我弄来足量水银吗?最好是经过祝福的,如果能用古丹炉提炼的最好。”

“梁镜生,我记得丹炉你这就有一个大的。”

梁镜生点头,“笛子之前就说要跟我借那个丹炉去玩,没想到还真是要提炼水银。”那是梁镜生的藏品之一,据传曾是袁天罡的炼丹炉,寻常水银虽然也能补充,但是经过方士用特殊手法提炼用以修行的水银效果会更好,也更持久。

“这事情简单,”伞先生表示答应笛子安的需求,“甚至以后你有类似的需求都可以来找我们,但是作为交换我要水银晋升的炼金矩阵图。”顿了一会,“很显然是这笔交易是我们这边大赚特赚,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但请理解,炼金矩阵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我倒是不太介意将矩阵画给你们,可你们有办法完美绘制到人体上吗?”笛子安疑惑,如果没有赫尔墨斯的鹅毛笔,以人力基本是没办法做到那么细腻的工作。

“这点我们有办法解决。”伞先生同样松了口气,“如此就多了一条灵异行走的晋升途径,可以在鬼市交换另一条相对安全的晋升途径。”

“恕我直言,旅者的晋升只怕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吧。”笛子安颇为不以为意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竹君是温侯的后人,哪怕能少一分风险都是好的。”伞先生言语轻柔温和,温竹君一时间百般感慨思绪翻涌。“值得庆贺,大家达成共识。”伞先生举杯,笛子安三人同样举杯,

“此后,塔罗会的力量也会为你服务,”伞先生看向笛子安“,此后还要多多担待。”

“自是如此。”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共鸣

我愿此缘不化烟,不为风雨偏,浓墨晕染开晦暗。

之后的几日笛子安随伞先生左右,了解关于塔罗会的诸多事项,而梁镜生则联络故友成员,在听闻世界行走出世的消息,除了要事在身委实挣脱不开的数人之外,其他人都即刻动身赶赴。

其中就包括与笛子安有数面之缘的黄教授,黄教授对于笛子安成为世界行走并没有表示太过惊讶,但想必是联想到了那张莎草纸。笛子安对此也只能抱以歉意,当初没有想到,原来自己随意加的企鹅群来头这么大。

或者自从那次自己在黄教授别墅内穿行到金属导师诺尔玛的灵性秘境中黄教授便有所察觉了。笛子安也若有所思地想着,之后赶到的石僧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苦行僧,身负深厚佛法,欲要徒步丈量无量佛土,是在西藏享负盛名的云水僧,哪怕是传说中转世喇嘛见了也得称一声大师。

“否定异常的世界里,我们的力量都不敢轻易动用,相信你也有所体会,除非是某些特殊的地方,我们的力量都会大打折扣,需要耗用的精力也成倍增长。”伞先生带着笛子安来到一处郊外的地下室。

“又或者除非真的强大到能抗衡一整个世界的规则,否则在这样的世界里,世俗的权势还是非常重要的。”

“认识一下,木远山,”伞先生推开地下室的大门,门内一位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正在指挥整工程队施工,见伞先生带着笛子安走进,迎了过来,“这位就是世界行走?真是年轻啊。”

“你好。”笛子安有点拘谨,伞先生则介绍道,“西南首富,塔罗会世俗力量的代表。”

“凡俗而已。”中年男子笑了笑,很沉默的样子。而后让开了道路,映入笛子安眼中的是一个巨大的刚刚开辟出来的泳池,四面都是流淌着黑色光泽的石壁,不,这估计不是什么石壁。以笛子安的视力能看到其上流淌的属于玉石才能拥有的光泽。

更恐怖的是,整个泳池四壁光洁平整,看不出人工镶嵌的痕迹,仿佛,仿佛就像是从一块完整的玉石中打磨出这样一个泳池。

如果真有这样的玉石,那绝对是价值连城也不足以形容的稀世珍宝,而被这样的利用,毫无疑问的暴殄天物。

“黑曜石,也可以说是黑玉,这么大的黑玉不是很好找,但是并非没有,”伞先生语气平静,仿佛说的是平时上菜市场买菜,这么新鲜的蔬菜比较少,但还是买到了。“通灵材质,可以保证水银的灵性。现在只等注入水银即可使用。”

“已经让人运过来了,大概下午可以到。”木远山在一旁补充到。

水银池吗……笛子安喃喃自语,还真是大手笔。不,或许对伞先生他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吧。

门再度被推开,温竹君与一位披着麻衣的僧人走了进来,伞先生回过头,“石僧,东西带来了吗?”

僧人没有说话,只是从衣袖中抽出一卷卷轴,递给伞先生,伞先生接过卷轴,对着笛子安说,“这是我们这些年来偶尔获得的一处灵异秘境,大概是刻录战果时期的时间片段,关于炼金矩阵,我们无以回报,只能用此作为补偿。”

“这里面就是一处灵异秘境吗?”说不好奇是假的,笛子安打量着那张卷轴,伞先生点点头,“灵异秘境包罗万象,其内可能有稀世珍宝,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可以通过汲取秘境的灵性来强化自身的灵。”也因此每一处灵异秘境都相当珍贵,在当前这个否认异常的世界,类似的秘境只要一出世,就会遭到各方抢夺。

“待到水银运来,完全补给,你就可以随时开启秘境开始旅途,温侯曾说过这个秘境内并没有什么灵异存在,可以静心修行。”伞先生并未留恋的将卷轴递给笛子安,笛子安也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但也没有推脱,这世间的因果,一报还一报,水银晋升方法的价值比之一个灵异秘境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自己当前最需要做的是强化自身,如此才能在面对同行的时候不那么心虚。

但异变横生,当笛子安接过卷轴那一刻,右手的天青色印记陡然亮起,伞先生不自觉退了一步,几乎是立时右手撑开了那把黑色大伞,如同无形屏障阻隔了天青色光芒。

“什么!”笛子安感觉自己灵性不受控制的活跃起来,一旁的石僧下意识将温竹君护在身后,“小心,可能是灵性暴动!”伞先生在伞后喊道,但紧接着,一声深沉的,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笛子安手里的卷轴自行展开,飘向空中。

“拥魑魅为友,横眉令鬼煞臣服,今朝偏与邪灵为伍,斩人间可怖!”

“温侯!”

“父亲!”被石僧护在身后的温竹君失声喊了出来,伞先生一阵失神,竟然是温侯的声音!当初这个灵异秘境似乎便是温侯亲自封存,当时众人还猜测封存这样一个没什么危险的秘境是否是为了竹君日后的修行。但鬼都暴乱,温侯音讯全无,似乎连任何后手都没有留下,一度让伞先生众人百思不解。

以温侯的手段,竟然没有丝毫准备就失陷鬼都,不符合往日众人对温侯的印象。

而现在,温侯的后手似乎出现了,在遇到另一位世界行走之时,卷轴绽放光芒,随着那威严有如帝皇的声音响起,四周的光线扭曲成漩涡,距离最近的笛子安怔怔地看着漩涡的中心,仿佛其中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自己的意识,要把整个人都吞进去似的。而另一边,石僧身后,温竹君似乎听到了什么,喊出了声。

“父亲!等我,等等我。”而后竟是主动跑向了卷轴下方笛子安所在的位置。伞先生有心阻拦,但是那卷轴光芒大放,一瞬间失神过后,在场少了两道身影。

“竹君!该死,灵性共鸣!”伞先生撑着黑伞,捡起地上的卷轴,上面写着四行字,正是方才温侯声音所念的四句话。

“温侯啊温侯,你真是太乱来了!那可是你的女儿!”伞先生也没想到温侯突然布置的后手会引起笛子安的灵性共鸣,更没想到会把竹君也牵扯进去,石僧不语,伞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更为气急。

“笛子状态很差,哪怕这个秘境没有太多灵异存在都未必应付的来,马上找南柯,只有那家伙能强行开启秘境。”

许久,伞先生才长叹一声。“该死的命数。”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武落钟离

骇地看着那刀疤脸持刀冲了上来,但笛子安没有动作。

大刀临头,笛子安才完成观想,一轮深蓝色星辰取代了心神之中湖绿色星团的位置,与心葵遥相呼应。

“印池·水滞”

于是在刀疤脸的观感中,自己仿佛深陷泥潭一般,四面八方潮湿的水汽迅速附着上来,带着刺骨的深寒,一瞬间如同置身水雾之中,但很快,水份汇聚,密度增大,就如同泥潭一样。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这黏稠的水汽的牵绊下变得迟缓,或者说是寒冷瞬间浇灭了刀疤脸战斗的热情,或者这诡异的妖术实在太过可怕,当他再度对上笛子安的眸子时,

幻术生效了。

“啊!”刀疤脸发现自己右手握着的钢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跳缠着手腕的青蛇,蛇口朝着自己急射而来,赶忙挥手企图甩开那条青蛇,但很快,一声铁器刺入血肉的声音让他清醒了几分。

自己的大刀不知何时握在笛子安手中,捅进了自己的腹部。笛子安只觉一股黏稠的血腥味顺着刀尖蔓延过来,刀疤脸瞪圆了骇人的双目,似乎还想挣扎,笛子安咬牙,握着刀柄用力一旋,大刀在大汉腹中绞得血肉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刀疤脸眼中的神采消逝,笛子安用力将刀柄抽出,轻轻一推,应声倒地。

山贼与巴人的厮杀还在继续,但这不意味着这里发现的事情没有人发现,山贼们发现自己的头目死在了来历不明的人手里,惊怒交加,但也萌生退意。而巴人老者则高举蛇杖,发出呐喊,

“武落钟离的子民!杀光他们!”

一众巴人浑身浴血,随他发出怒吼冲了上去,几乎没有悬念,山贼的败亡已成定局。

温竹君心惊动魄地看着这场厮杀,但更多的,是看着那直立无言的少年,他手里的刀尖上,殷红的鲜血一直滴落,但笛子安只是怔怔地看着头顶遮天蔽日的高山,是了,武落钟离,原来这里就是武落钟离,巴人的祖地。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赤穴

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

武落钟离山,廪君封圣之山。笛子安在干掉刀疤脸之后没再出手,一方面第一次使用印池秘术,消耗的咒力需要恢复,其次那些巴人面目狰狞比之山贼有过之无不及,笛子安还是得留点后手来防备他们。

之后就是山贼溃败,一路奔逃,巴人的壮汉拿着粗大的木棍穷追不舍,追上了就是一棍子敲在脑门上,场面极度血腥,白的红的什么色彩都有,看得温竹君花容失色,倒是笛子安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异样的感觉,或者说一次新颖的体验。

是了,自己刚刚杀人了。

笛子安看了看手里握着的大刀,刀身被鲜血染红,连带着他的衣服也被鲜血溅到不少,这就是杀人吗?笛子安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突然做到了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后突然发现其实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或者应该说,原来杀人这种事情,也就这样吗?

在处理那些妖魔的时候,笛子安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那已经不能算是人,已经不能算是自己的同类了,但其实说到底,妖魔原本也是人变的,那这笔账要怎么算呢?所以严格来说虽然刀疤脸是笛子安亲手杀死的第一个“同类”,但也就这样了。

我心并无甚触动,唯有眼前一片平静。

那位巴人的老者持着蛇杖,踉踉跄跄走来,老态尽现,但笛子安可不会忘记就是这个老人刚才跟打了鸡血一样怒吼,老当益壮,志在千里,现在这副半只脚踩进棺材板里的模样绝对是伪装的吧,谁要是真觉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丫的一蛇杖敲的你怀疑人生。

“多谢恩公出手相助,”巴人老者还是相当通情达理,温竹君此时还躲在笛子安身后,她显然也听不懂这老人说的语言,在她听来有点类似闽南语的腔调,但是又绝对不是一种语种。笛子安想了想,将刻录着通宵语言魔法的卡牌递给温竹君,一面看向巴人老者。

“客气了,我也只是仅仅对付一人,能杀败贼寇还是靠你们的壮士骁勇善战。”

巴人老者摇了摇头,“恩公有所不知,栽在你手里的贼匪原本是齐国的一位将领,相当勇武,而后迫于秦人所害,败逃到这边落草为寇,那些山贼本也只不过是些逃避战乱的六国子民,原本没什么威胁,但在那匪首带领下居然也成了几分气候。”

“此番那厮被恩公所杀,这些山贼也就不足为患,很快就会逃亡别处。”

笛子安捕捉到了关键词,“六国子民?秦人此时已经一统六国了吗?”但这话没有问出来,一来秦国统不统一六国跟自己现在面临的状况也没啥影响,另一方面这种有可能引起猜疑的问题还是少问为好。

温竹君拿过卡牌,只觉得卡牌上的奇异纹路闪着微光,然后就突然听懂了笛子安与那位巴人老者谈话的内容,一时间惊疑不定的看着手里的卡牌,笛子安也没有过多解释,拿回卡牌收好,温竹君有点不舍,似乎想说什么,但这时,那群巴人的壮士已经重新集结完毕走了过来。温竹君又再次紧张起来。

无他,那些面容狰狞的兄贵看向温竹君的目光里仿佛都带着火,相当热情,倒是笛子安面色如常,巴人老者眼神浑浊,见孩儿们归来,便笑着邀请笛子安,

“恩公途经此地又伸以援手,我们廪君的子民一向以好客闻名,恩公不妨到部落里休息,好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知道这个通晓语言法术是不是被改动过,笛子安总觉得这个翻译能力有点诡异,怎么这巴人老者说话这么文绉绉的,自古以来这些蛮族不是以粗俗不开化闻名的吗?好客?笛子安表示你们骗小孩呢,巴人好客?你们不把客人吃了就不错了。

不理会在一旁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温竹君,显然温竹君是相当抗拒到所谓巴人的部落做客,这周围的巴人一个比一个丑,而且看着温竹君的眼神让她有点慌,但是笛子安却一脸笑意的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温竹君,那俏丽的脸蛋上瞬间霎白一片,然后又涌起恼怒的红潮,一时白一时红的,看得出其内心必定是风起云涌。虽然依旧是很好看,但笛子安表示很解气,叫你在现实世界把我追的抱头鼠窜,在这里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巴人老者前面带路,而后是大部队,笛子安与温竹君在队伍的后方,跟前面的兄贵保持距离,毕竟他们身上夹杂着血腥与汗臭的味道,实在是有点挑战人类的忍耐极限。小道蜿蜒,朝着山里蔓延,越是走下去,四处环境就越是幽深,温竹君有些害怕的靠着笛子安,

“那,那个你就不怕他们对我们不利吗?”

笛子安点点头,表达出这个疑惑很有道理,“怕啊,在这种地方他们如果突然翻脸我们就凉透了!”

“那,那你还答应他们去他们部落做客!”温竹君不可置信地看着笛子安,笛子安一脸无辜加坦诚,“准确来说是你凉透了,我走是可以走的。”笛子安补充了一下,温竹君只觉得多年的涵养都到了狗身上去了,现在简直撕了眼前这个混蛋。

“别怕,我有准备,他们也不怎么敢对我们动手。”笛子安稍微端正了态度,认真地说,这些人虽说都是气血旺盛之辈,密罗幻术效果一般,但自己掌握了可以压制血气的印池秘术,真的放手施为还是不怕这些人。

但是消耗可能会很大,自己的身体也可能承受不住,笛子安没有将这话说出口,没必要再打击温竹君的自信心了,万一其崩溃了又是个麻烦,毕竟还要跟伞先生他们合作,总不能坐视温竹君死在这里吧。得想办法把她活着带出去。

至于为何要到巴人部落做客,笛子安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武落钟离,其实是五座山,五与武谐音后世被叫做武落钟离。巴人的来历笛子安也知道一点,是所谓廪君的后人,据传出自钟离山内的赤穴。

何为赤穴,其实应该是天然的铜矿洞穴,笛子安自然不是为了铜矿去的,而是为了赤穴之中的另一种东西,传闻之中,赤穴里存在大量的天然的游离态的汞,

也就是水银。

正文 第六十章 巫蓝

“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皆操不死之药以拒之。”——《山海经》

何为赤穴,其实就是丹砂矿穴,丹砂自古以来都是相当神奇的东西,也被称作朱砂,辰砂,在古人眼里其不仅仅只是上色绘画的颜料,更重要是的是作为神奇的药物。

丹砂的药物作用多种多样,内服能镇静催眠,解读防腐,外用可以杀灭细菌与寄生虫,古人也很早就发现了丹砂的功效,《神农本草经》中将丹砂列为上品之药,医疗范围很广,其上写着“镇静养神,益气明目,通血脉,上烦荡,杀魅邪恶,除中恶,腹病,毒气”。

从现代人的观念来看,丹砂无非就是硫化汞,所谓的镇静催眠的作用,其实是水银进入体内直接损害了中枢神经系统,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古人眼里,丹砂是相当神奇而重要的东西。其应用之广泛可以说遍及古代的各个阶层,贫民阶级视为医疗奇药,许多乡野土方都有用到丹砂,而对贵族阶级来说就更重要了,他们要炼制长生不死之药。

而这长生不死之药,古往今来,都绕不过丹砂。

葛洪曾在《抱朴子·仙药》中说:“仙药之上者丹砂,次则黄金,次则白银。”葛洪何须人也?中国东晋时期有名的医生,著有《肘后经》,为三国著名方士葛玄之侄孙,被人尊称为小仙翁,晚年隐居罗浮,炼长生不死之丹。

曾经笛子安看着史书中,数之不尽的王侯将相,名士大师死在这所谓长生不死丹手里,那时只是当看笑话一样,嘲笑一下古人的无知愚昧,但是当笛子安真的通过水银为血的仪式完成晋升之后,再看这些例子就不觉得可笑了。

倘若长生不死药真的只是一个笑话,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就真的会那么愚蠢,心甘情愿的付诸于毕生心力去追寻,天朝文化博大精深,上下五千年,炼丹修行之人多如天上繁星,其中并不乏那些横压一个时代的能人智者。

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那些一整个时代都奉为智者鬼才的存在,真的那么容易被蒙蔽,耗费心力在一个弥天大谎之上?曾经笛子安没有深入想过这一点,但是在亲身经历了水银晋升之后,笛子安认为长生不死之药怕是真的确有其物,而且原材料多半还真是丹砂。

原因很简单,水银既然能作为一种晋升途径的原材料,那么其灵异之处自然也足以支撑其作为另一种晋升途径的晋升材料,而水银,是出自丹砂之中的。

只不过肯定不是简单的把水银提炼出来炼成水银丹那样吞下去,就跟金属导师的晋升需要炼金矩阵一样,如果笛子安没有刻录炼金矩阵,纯粹往心脉血管里注入水银,那就不叫晋升了,而是中世纪极为残忍的刑罚,注银之刑……除了丹砂炼制的丹药之外,肯定还需要其他什么东西,或者要在丹药的成分上下功夫。

一路之上,笛子安想了很多,以致于连到了目的地都没有察觉,若不是温竹君拉住了他,指不定会那样径直走下去,笛子安看看四周,已经到了这一支巴人的部落聚居地了。

建筑风格相当简陋粗俗,就是木头为支架,草席为遮蔽的屋子,篝火堆在屋外燃烧着,可以看到许多巴人的女子在火堆旁打磨着什么,此时看到大部队归来,立时就有不少巴人妇女迎了过来,她们提着一个大大的木桶,只是走近笛子安与温竹君就闻到了相当明显的苦味,如同海鲜市场鱼胆被扎破了那种气味一般刺鼻。

“草药吗?”笛子安看着那里面粘稠的绿色的液体,巴人妇女小心的涂抹在归来的壮士身上的伤口处,虽说是得胜而归,但其实基本上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刀伤,在这种年代被铁具割伤如果不以为意,没有有效的处理,真的感染破伤风那就是一个死。

不要看他们魁梧强壮,身体素质一流,但其实古人对于很多疾病的抵抗能力都相当低下,

得了也就死了。

笛子安与温竹君两个外人颇为引人注目,来往的巴人时不时都会看过来几眼,但很快的,就有年轻的巴人女子过来接待,

“两位随我来,巫首有请”。

果然有巫吗?笛子安微微警觉了一点,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脉的……温竹君显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向笛子安,在这种相当于野蛮人的聚居地里,她只能死死抱住笛子安并不算很粗的大腿,否则就她一个弱女子,很容易发生一些限制级的事情。

“请带路。”笛子安对于温竹君的听话很满意,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至少不会给自己添乱,就是不知道那位巫首好不好说话,笛子安眼底闪出一抹忌惮,巴山古巫,哪怕是在后世也很有名的。

一般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青史留名,那就都可以确定有某种了不起的地方,巴人自古都是图腾崇拜,传说他们的祖先从自然的景象中看到了世界的伟力,诸如日升月落,沧海桑田。他们从这些现象或者说灾害之中看到了原始的力量,建立起原始的图腾,而后繁衍生息,慢慢的图腾的种类扩张开来,这一脉原始的传承也在大地上蔓延。

从暴风,山火,地震,洪水这样的灾害之后明悟原始的伟力至高至上,并作为自己的图腾崇拜,巴人的巫就是传承自这样古老的崇拜,巴山古巫在众多记载之中无不具备真实的灵异之处,虽然未必强大,但往往玄妙非常。

因为崇拜原始的伟力,而后自己也获得了力量,这不就又是另一种相信的力量吗?笛子安心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是一闪而逝,正待深入思索,就听到前方带路的巴人女子恭敬的声音,

“两位客人,已经到了。”她恭敬的弯腰,侧开身子,在笛子安与温竹君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帐篷,比一路走来所能看到的住所都要巨大精致,笛子安推开草帘,一股浓郁的草药的苦涩味扑面而来,入眼是一口巨大的瓦锅,一位老人在瓦锅前用力的搅动着手里的木棍,每一次搅动,那股苦涩的药草味道就更为浓郁厚重。

笛子安皱了皱眉头,稍稍用手捂鼻以示不适,那位老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笛子安与温竹君,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抽动,虽然很艰难,但是笛子安勉强判断出是在笑,虽然比哭还难看,而且一咧开嘴,可以清楚的看到满口牙齿已经掉光,干枯的双唇开裂一样。怎么看都符合温竹君印象里的老巫婆的形象。

“贵客远道而来,恕老身未能远迎。”声音沙哑而刺耳,如果干枯的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更恐怖的是,说完这句话,老太婆竟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完全拧在一起,温竹君有点害怕的侧过脸,

“真是天人之姿。”老太婆却似乎感觉不到温竹君的厌恶畏惧,盯着笛子安与温竹君猛看,面对这张老脸,笛子安也有点心悸,委实太吓人了。“您就是巫首大人?”

“桀桀,老身不才,是共工这一脉的巫首。”老太婆说着,笛子安目光闪烁,

“是巫蓝大人?”

“桀桀,这名字老身倒是许久没有听见别人说起了,”老太婆脸上的皱纹拧得更成紧了些,这也意味着笑得更灿烂了……笛子安表示这种程度的知识还是有的,共工巫首巫蓝,祝融巫首巫阳,这么有名的传承几乎人尽皆知。

“那不知道巫蓝大人请我们来做什么?”笛子安心中警惕,一脉巫的巫首,这种等级的存在有什么本领很难想象,但一般都要以顶级灵异行走的标准来看待她。

“桀桀,两位天人,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笛子安闻言,眯起了眼,“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不如就免谈如何。”温竹君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这么强硬真的合适吗?

“这事关乎部落存续,原谅老身有些急切,”老巫婆声音变得低沉,显得更为可怖,“两位也大概知道一些吧,”笛子安皱了皱眉头,知道什么?然后就听到老巫婆言语幽幽的说,

“秦人的骑兵已经临近此地,此前部落孩儿已经遇到过先锋的探子。”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被困

“昔武落钟离山崩,有石穴二所,其一赤如丹,一黑如漆。”— —《晋书·李特载记》

“秦兵?” 笛子安脸色微变,怎么又扯上了秦国兵马,笛子安最害怕的就是遇到军中杀阵,别说军阵,以他此时的状态与水准,随便来三两骑兵就够他喝一壶了,但凡诡术迷修,最忌军中杀阵,杀伐血气一出,万法辟易。

“是啊,秦兵。”巫蓝死死盯着笛子安,脸上神情越发诡异,“所幸孩儿们争气,生擒了那个探子,也问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笛子安心生不好的预感。

“那位王想要长生不老,桀桀,竟然找到了这里,”老太婆笑得渗人异常,“老身早年听说阴阳家的司命网罗世间拥有天人之姿的少男少女,如若修行有成,就作为司命行走天下,若不成,就作为活祭品,之前只当传闻,今日一见,两位果然都是天人之姿。”

“竟然如此俊美。”那位巫蓝似乎忍不住赞叹着睡到,但看着笛子安与温竹君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盘卖相上佳的美餐。

“等等,阴阳家?巫蓝大人你怕是误会了。”笛子安暗道不妙,自己与温竹君怕是给人背黑锅了,巫蓝桀桀地笑着,“误会?是也好,不是也好,之前就说了,老身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两位,留在这里吧!”

话音刚落,笛子安眼里燃起湖绿色火焰,密罗秘咒触发,想将眼前巫蓝拖进幻术,却见老太婆那张苍老的面孔如同化开一般,在空气里荡漾起来,淡蓝色的水幕扩散开来,巫蓝的身躯如同雾气一般消散开来,只剩下一张丑陋的老脸还在空气里飘荡。

四面波光涌动,如同置身水中,如若有人从外界看向这座木屋,就能看到一个淡蓝色的水罩包裹着整座屋子,其内波光粼粼,如同真的置身水中,共工一脉的巫术,笛子安没有太多时间反应就对水界吞没,立时就体会到了溺水的窒息感。印池秘咒发动,周身的水流被另一股力量操纵,水幕之中出现一个漩涡,将笛子安与温竹君聚在一起,笛子安揽住温竹君只堪盈盈一握的需要,将之抱在怀中,而后全力施为,

两人落到最底处,漩涡之眼的位置,笛子安深吸一口气,深蓝色光芒涌动,四面水被排开,随着一声声咔嚓的冰冻声,周围结成冰壁将笛子安与温竹君护住,不受水的侵袭。

“咳咳,咳咳”温竹君先前完全来不及反应的被拉进水中,喝了不少水,幸运的脱出水后不由呛了起来,此时笛子安与温竹君抱在一起,温竹君那一身古风罗裙完全湿透贴在妙曼身躯之上,笛子安将之抱在怀中,几乎不可避免的感觉到那湿漉漉衣物下肌肤的温热,一时间有点异样的感觉。

温竹君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在笛子安的搀扶下剧烈的咳嗽着,过了好久才慢慢缓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在男人的怀里,温竹君几乎第一时间就挣扎着脱出笛子安的双手。

笛子安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温竹君,之前两人贴身,从温竹君身上传来的淡雅清香,连同怀里的温热都让笛子安有一点心猿意马。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适合笛子安再胡思乱想什么了,笛子安有些头疼的看了看四周冰层。

背后粼粼波光的水幕仍旧存在,这次着了那巫蓝的道!笛子安咬牙,被困在这种地方,从内部只怕很难强行打破巫蓝的结界,甚至如若不是印池秘术,笛子安与温竹君已经被淹死在水罩之中。

印池是一颗深蓝色的星球,是一颗表面被水完全覆盖的星球,这里的水,是固态的,也就是冰。

在九州的秘咒里,印池是水的主宰,一切水系咒术都响应印池星光的闪耀,关于印池秘术的修行使用同样分为很多流派,只不过辰月的秘术典籍几乎囊括了所有流派对印池星术的开发使用。

包括驾驭水流,虚空生水,控制人体血液,可以焚经断水,甚至如时间停止般的绝对零度。

阴灵修将咒术典籍丢给笛子安,笛子安也就照着上面修行,哪怕还只是入门,但是一般对水的驾驭还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想突破这一层水罩结界,就是痴人说梦了。

温竹君好一会才缓了过来,看着四周冰层,发出森然冷气,一身湿漉漉的温竹君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有些哆嗦地蜷缩在一旁,此时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贴在肌肤上,之前笛子安没有掩饰的目光到底在看什么也不言而喻了。于是温竹君选择把身子抱在一起,一方面防寒,另一方面也是防止被笛子安继续看到外泄的春色。

笛子安叹了口气,无声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风衣,向前一步,温竹君没有看他,察觉到笛子安靠近,不由的抱住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直到笛子安轻轻将风衣披在她身上,温竹君才错愕的微微抬起了头,止住了颤抖。

“这次是我拖大了,没有想到给人背了黑锅。”只剩一件白色衬衫的笛子安在温竹君身边坐下,同样在寒冷环境下,笛子安状态要比温竹君好上太多了,完成过晋升的他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常规人类的范围。这还是水银晋升天然被寒冷克制的情况下,换一个其他旅者,只怕脱光了在冰窟里都不会有什么不适。

温竹君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挪了挪身子,靠着笛子安,犹豫了一会,最终将头靠在笛子安肩膀上,轻柔而湿漉漉的发丝垂在笛子安身上,但笛子安不以为意,从那青丝之上嗅到一种相当令他舒适的发香,还有温竹君身上散发的清香,都让笛子安有点恍惚。说起来刚才抱着真舒服啊……呸!笛子安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笛子安有些头疼,被困在这个水幕之中,这种结界不知道那个巫蓝能支撑多久,虽然不太可能一直支撑着这样的结界,但是不用她一直支撑,只要撑个一两天,笛子安或许没事,可温竹君是凉透了。

难道要借助火的力量强行突破?笛子安自己人知自己事,心葵之火是拿来对付灵体的,或者加强幻术威力,而水银之火,虽说应该可以冲破水罩,但是自己体内的水银本就不足,一旦再度点燃水银,不用那个巫蓝动手自己估计就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

虽然说应该不会死于失血,但是在这种地方失去行动能力也就跟死没什么区别了,笛子安想了想,从卡牌盒子里抽出一张从未使用过的卡牌,与别的卡牌不同,这张卡牌如同银质的手感让笛子安深知这是自己目前最贵重的东西。就要在这里使用了吗?笛子安心脏一阵抽搐,相当心痛,但也明白,

如果死在这里,再贵重的宝物都没有任何意义。

秘稀卡牌,希望。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正文 第六十一章 被困)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阴阳

“宜都有穴,穴有二大石,相去一丈,俗云其一为阳石,一为阴石。水旱为灾,鞭阳石则雨,鞭阴石为晴,即癝君石也。”——《太平御览·荆州图》

“还没有收拾好吗!秦人的兵马就要到!”巴人部落之中,巫蓝麾下的侍女奔走相告,整个部落中也的确是忙的热火朝天,都在收拾零碎,像锅碗瓢盆之类的瓦制器物可是绝对的珍稀,一定要带上,还有一些从山贼手里夺来的铁器,一些家畜都是宝贵的资产。

“赶紧动身,撤到圣山之上!”巫蓝原本就满是皱褶与麻子的脸此时越来显得发皱,看起来跟古旧的树皮一样,随时可能脱落的样子,身边随侍的巫女第一次见到自家巫首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巫首大人,那两个异人怎么办?”

“老身最多只能困住他们三个时辰,”巫蓝恨恨的说道,“阴阳家势大,这些年新一代的种子越来越具备天人之姿,老身毕竟是不复当年,连两个小鬼都收拾不了,快点让孩儿们撤走,待那两个小崽子脱困,秦人的军队就能找到这儿!那时再走就来不及了!”

随侍的巫女深知事态紧急,整个部落都被动员起来,但还是那句话,很多时候,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走火了!走火了!”一位巴人妇女脸色焦急的跑过来,四处喊道。

“怎么回事!”巫蓝按耐下心中的不安,怎么会突然走火,另一方面在她的感知里,水罩并没有被突破,依然将笛子安二人困在其中,不是他们搞鬼?真的是巧合吗?

“到底怎么回事?”身旁的侍女拦下了那位妇女,巫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巫首,巫首大人,那边走火了。”妇女焦急的说着,巫蓝老脸皱成一团,这么突然,“走,过去看看。”但就在巫蓝经过妇人身旁的时候,那位妇女诡异的伸出右手,重重拍在巫蓝的背上。

“你!”巫蓝虽然立时反应过来,但是也已经太迟了,整个人被击飞数十丈,那根蛇杖也随意滚到一旁,

“你竟敢谋害巫首……”“噗……”随侍的侍女转身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还未能把话说完整,就被那位妇人干净利落的一掌击在腹部,当时身子就软到在地,而那位妇人做完这两件事,就静静呆站在原地。

“咳咳,咳,”巫首用老手按住胸口,企图调息,但是年岁毕竟太大,又遭此重击,一时气血不顺,一口老血咳了出来。

“阴阳家的傀儡术,咳咳,你们竟然派了两组人!”巫首不可置信的说道,从妇人身后走出一位带着面具的白衣人,听到巫首的话笑了笑,“两组人?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区区乡野巫祀,我一人就足够荡平。”

“……”巫蓝此时是真的一口老血不吐不快,这么说刚才那两人的确不是阴阳师?不管是不是,水罩都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她需要空出手来对付眼前这个阴阳家真正的秘术师。

于是之前巫首的木屋之中,笛子安从冥想中睁开了眼,目光幽幽,松了口气,将自己手中的卡牌收好,原本的打算是调息冥想一会就依靠卡牌的力量破封,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四面冰层无声消融,起身,伸手探向温竹君,温竹君没有迟疑,将纤纤玉手搭在上面,让笛子安将自己拉起。

“是出了什么事吗?”笛子安看着不远处,木屋之后,淡蓝色的波光莹莹,而后又有玄奇的波动传来。

带着面具的白衣男人手里牵扯着无形的丝线,动作轻柔如同木偶戏法,而后那位巴人妇女随着其手中牵引扑向巫蓝。巫蓝撤了水罩,收回了些许法力,于是在周身布下波光粼粼,但是抗拒万物的水幕,那妇人如同一头撞入水中一般,手足无措。

“阴阳家,退去吧!你们势大,但是也休想凭一人攻陷我的部落!等孩儿们赶到就是你的死期!”巫蓝布下结界,心神稍定,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是么?那么这里打了有一会了,怎么还不见你部落的孩儿?”面具男人轻笑,此话一出,巫蓝脸色越发难看,抬头看了看四周,

“难道……”

“亏你也是结界师,这都看不出来,”白衣男人张开双手,语气森然,“体会一下吧,真正阻隔世界万物的无限之力。”四面八方光影变动,光线被无限制的拉长,扭曲,结成一片,光阴分明,色彩变换。

周身的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灰色的光泽一般,影子似乎吞噬了光,蔓延了上来。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整个部落静悄悄的,除了巫蓝与白衣面具人连同被困在水幕里的妇人之外空无一人。草木不再摇曳,也不再听得到鸟兽的叫声。

阴阳·影子御界。

“阴阳之术,超脱五行,而生五行,区区共工一脉的巫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白衣男子看都没看那位妇人一眼,径直朝水幕走去,原来荡漾着迷离波动的水幕在他面前自行分开两道,而后在巫首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面具男子轻轻勾了勾手指,先前困在水幕中的巴人妇女脱困而出,狠狠地扑在巫蓝身上,对着其腹部就又是一拳。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吐出来,巫蓝苍老的身躯在接连的打击下已经支撑不住,但她那本就干瘪到只剩皮肤和骨头的手掌越过了压在身上的妇人,朝着白衣男子伸出,之前喷吐出去的鲜血在空中停滞着,

“嗯?”面具男子本来都已经没去看那必死无疑的老太婆了,但突然感觉到什么,重新看了过去,但见那些鲜血停滞了数秒,突然汇聚成一道血水朝着面具男子激射而去,白衣男子来不及躲闪,血水如同利箭一般穿透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而后如跗骨之俎似的钻入面具男子手臂的皮肤里。

“该死,你竟敢……”白衣男子来不及惊呼,就发现那道血水在皮肤里涌动,如同有意识的蛇一般朝着心脏的方向蔓延,没有丝毫犹豫,白衣男子左手运指点在手臂的皮肤下,灵力抵御,一个森然诡异的血色鬼脸印记从皮肤下浮现出来。

“你这卑贱的巫祀,竟然敢,竟然敢,”总算止住鬼脸朝心脏蔓延,白衣男子松了口气之余,盛怒的看向了巫蓝,巫蓝那干瘪到没有血肉,只剩下皮肤骨头的手掌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如同掉落悬崖的人,伸手抓住了救命的凸起的石块,绝不放手!

白衣男子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万万没想到最后关头被这个乡野巫祀阴了一手,“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你这个该挨千刀的东西!”巫蓝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他,嘴巴微张着,似乎想在死前把这人的模样认清楚,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但是白衣男子显然没有被一个眼神吓退,右手手臂上的鬼脸印记让他又惊又怒,此时只想活活剖了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正欲手起刀落,这时,影子御界里突然传来了清冷的人声,

“哎,哎?”笛子安从结界外探头进来,看了看这边发生的事情,场面有点混乱,一时让笛子安也分不出发生了什么,一位中年妇女压着一位老太婆,还有个白衣带着面具的哥们拿着匕首在老太婆面前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什么人!”白衣面具男子显然没想到有人能进入自己的结界,笛子安表示这个结界自己破解了好一会,说的那么玄妙,说穿了还是幻术,而世间一切幻术,最终都能被密罗的星光响应,所以在观想了密罗星团一会,笛子安就破解了影子御界。

“那个,你们可以继续啊……卧槽”笛子安说着,就看到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而后拿着匕首就朝自己冲过来。而后随着面具男的步伐,一道道细小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笛子安没有犹豫,再度睁开眼睛,眸子里已是漫天的飞雪。

凛冬来临。

漆黑的尸骨从身前的雪地里拔地而起,迎向白衣男子,面具男子一挥手,密密麻麻的丝线缠向冬鬼,将冬鬼缠得严严实实,笛子安第一次遇到这么猛的兄弟,一头冬鬼一个照面就被压制住!

点子有点扎手啊,那就再来一头!笛子安深吸一口气,雪地里又钻出一头冬鬼,那白衣男子身型甚至没有丝毫受阻的迹象,就直直的撞向冬鬼,直接刚正面吗?在笛子安的注视下面具男子一头撞在冬鬼胸前的肋骨上,然后,穿了过去。

是的,穿了过去,就如同变得透明了一样穿透过去,那头冬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白衣男子已经越过了它,逼近了笛子安,手中匕首刃锋流露出寒光,按照这种身手,十个笛子安估计都得被neng死在那里,但是就在已经到达笛子安身前的时候,一支漆黑干枯的手掌从地面钻出,一把握住了面具男子的脚腕。

“什么!”而后一头远比之前巨大的冬鬼狰狞的钻了出来,深蓝色的头骨张开嘴巴就对着白衣男子咬过去,脚腕被抓住的白衣男子无法躲避,肩膀被一口咬了个正着,几乎是瞬时之间,整个人就变成冰雕。

笛子安失力般的跌倒向身后,四周影子御界消散,温竹君只见眼前景色变换,就看到笛子安倒在自己身上,奄奄一息一般。

“好冷,”温竹君轻轻触碰了一下笛子安脖颈处露出的肌肤,只觉得如同冰块一般寒冷,眼前一地狼藉,地上血迹斑斑,那位之前很可怕的巫蓝被一位妇女压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而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服带着面具的神秘人躺在地上。

“咳咳,”那位巫蓝挣扎着从妇人身上爬出,声如游丝般虚弱,“快走,孩儿们,退到祖山,退到祖地!”

“秦人,就要来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廪君剑

廪、灵音极近,故廪君就是灵君。灵者,巫也;君者,酋长也,合二而一,即为灵君。

“你怎么样了?”温竹君没有理会地上躺着的老太婆,此时换她搀扶着笛子安,笛子安有些脱力,更要命的是,太阳穴开始一阵一阵的刺痛,但是还是强忍着眩晕感,

“杀了她,快一点,不然,巴人来了我们都得死。”笛子安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温竹君一时呆住了。

杀,杀人?

笛子安咬牙,想要挣脱温竹君的搀扶过去给那老太婆最后一击,但是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一般,想迈步却又差点跌落在地上,最终还是温竹君将他扶住。

“快点,杀了她,然后我,有办法。”温竹君深吸一口气,轻轻将笛子安平躺着放在地上,走向那位带着面具的白衣人,俯下身子,掰开他手中握紧的匕首。

好冷,接触到白衣人的手指,才发现这人完全已经变成了一块冰块一般,温竹君咬牙,用力将已经黏在其手上的匕首掰了出来。而后小心翼翼的走近那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巫蓝。

走到巫蓝面前,巫蓝似乎有所感觉,猛地抬头,将温竹君吓的花容失色。

那一张干枯的老脸上此时完全裂开,暗红的接近乌黑的鲜血从巫蓝眼眶里流出,不仅仅是眼睛,鼻口处也不断涌出鲜血。看上去就跟恶鬼一样狰狞。

“杀了她,”笛子安在一旁几次想爬起来,但是脑袋的阵痛已经让他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温竹君最终是咬紧牙关,完全自暴自弃一样狠狠的把匕首朝着老太婆脖子扎了下去。

完全不像是刺入血肉的感觉,就如同扎在木头上一般,也没有鲜血流出,温竹君豁出去了,又闭着眼睛扎多了几下……最终,似乎扎到了什么东西一般,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巫蓝体内传出。

奄奄一息的老太婆总算是停止了最后的挣扎,脑袋一偏,再没有了动静。温竹君怔怔的看着自己握住匕首的手,其上沾上了乌黑的液体,似是突然回过神啦似的,温竹君猛地将匕首甩开,尖叫起来。

“好了好了,别叫了。”笛子安总算是让自己站了起来,听着温竹君的尖叫声感觉脑袋又痛了,温竹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杀谁,笛子安试着走两步,但双脚一软又朝前面跌去,所幸温竹君反应及时,于是笛子安又一次倒在怀中。

脸又一次埋入胸口的柔软之中,笛子安表示真的好软,好舒服。温竹君在接连的刺激下,定性高了许多,只是俏脸微红。

而不远处,传来部落巴人呼喊的声音,

“巫首大人!秦人的士兵已经到了山脚了!”

温竹君心里一颤,凉了,巴人来了,跑不掉了!笛子安幽幽叹了口气,借着温竹君搀扶的力气勉强站稳,看着温竹君的眼睛。

“带我去赤穴,接下来,就靠你了。”

温竹君愣住了,靠我?别吧,我能做什么,那些巴人一来我跑都跑不掉,然后温竹君就看到笛子安说完,一头扎到自己怀中,

“你,你怎么了!”温竹君惊慌失措,却发现怀里的少年不但体温低的可怕,而且还很轻,再仔细看了看,发现笛子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浮现出如同碎裂陶瓷一样的裂痕。

温竹君倒吸一口冷气,人体能跟陶瓷一样出现裂痕吗?这是要死了吧?绝对油尽灯枯了吧?

“巫首大人,快跟我们退到圣山上。”远处,两位巴人壮汉跑了过来,温竹君自感必死无疑,唯一的靠山已经倒下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但眼角余光却看到身后地上,之前死去的巫蓝的尸体,不知何时变了样子,变成了,自己曾在镜子里看了二十多年的模样。

什么?突然看到自己的尸身躺在地上,七窍出血,温竹君一时间心神震动,甚至连两位巴人壮汉跑到身边都没察觉。

“巫首大人,您还好吧,我们来迟了!”两位壮汉看到地上的尸身,大惊之下狠狠的说道。

“该死的异人!竟敢对巫首大人不利!”

温竹君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干瘪枯瘦的模样,原来如此,我变成了那个巫蓝?

不,应该是幻术!温竹君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想确定自己此时依然是在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心源流幻术何等霸道,为了保证不会暴露,笛子安完全透支了自己的身体施展的幻术,由心神编织而成,不论是观感,触感都完全被编织的幻术模拟出来。

虽然那触感让自己相当不适但是温竹君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咳了一声,果然是沙哑如枯木摩擦一般的嗓音。

“走!让部落人,孩儿马上动身。”说着犹豫了一会,将笛子安递给一旁的壮汉,“带着他,记住,千万不能伤到他,这人非常重要!”

“是,巫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巫首要带着一位异人前往圣山,但是必定有巫首自己的考量,两位壮汉中的一人小心翼翼的将笛子安背在肩上,另一人则背起了温竹君……

而后健步如飞,温竹君被背在背上感觉跟碰碰车一样颠簸,自己都觉得如此,那笛子安那边,温竹君有点担忧的想着。

笛子安已经没法发表什么感受了,因为早就已经失去意识……

“巫首大人,孩儿们已经退往圣山之上,现在神石那边驻守,等着您去主持大局。”两位大汉沿着山路飞奔了好一会,终于在接近半山腰的位置遇到了接应的巴人子民,那位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巴人老者拄着蛇杖,恭敬的对温竹君说着。

神石?那又是什么玩意……也无怪乎温竹君对这些东西不了解,毕竟在现实世界里的温竹君只是一位娇生惯养的豪门女子,类似的调查研究有大把人替她去做,但此时温竹君深切的意识到,很多东西最终靠的只有自己!

“很好,”温竹君略一思索,“让孩儿们做好防范外敌的准备,我们现在去赤穴!”温竹君没有忘记笛子安的嘱咐,要带他去赤穴,虽说眼下这局面指望笛子安能恢复战斗力不太现实,但是毕竟是笛子安的要求,还是照做吧。

“您是指祖穴?”巴人老者疑惑的说着,温竹君表面十分淡定,内心慌的一批,忘记巴人把赤穴称为祖穴了……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对,就是祖穴,秦人兵马来袭,我要带他进一趟祖穴!”

“难道,您是想?”巴人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了老眼,“持剑人吗?可是怎么能让一位外人做持剑人?”

持剑人又是什么鬼?温竹君保持脸上不漏痕迹,淡淡的说,“我自有考量,马上出发,秦人就要来了!”

巴人老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

……

“昔巴蛮有五姓,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温竹君带着笛子安随着一干巴人沿着山路蜿蜒向上,直到终于遇到巴人的大部队,巴人部队们在一处巨大的石穴面前布防,妇女老人小孩自然已经送到更深处的地方,这里的都是持着武器的巴人壮汉。

这就是祖穴吗?温竹君猜想到,但是现在学聪明了,知道不能发问,于是指挥着壮汉背着笛子安走进石穴,其他巴人自觉的给温竹君让开一条通道,而巴人老者就拄着蛇杖跟在温竹君身后。

走进石穴,其内视野开阔,石壁上有火把照明,直到很深入石穴中,来到两根并立的石柱面前,一根散发着深寒,而另一根一走进如同靠近火炉一般温暖。

阴阳石!也就是廪君石!

温竹君越过两根诡异的石柱,看向更里侧,在最里侧,还有着三个幽深的石穴。

其一赤如血,其一黑如墨,还有一个石穴在这两穴之中,但是要更里侧, 而且无路可去,如果说赤黑两穴还有路可通,那么最里处的石穴则是在断层对面。

赤穴!温竹君看向那个仿佛荡漾着血光的石穴,那些石壁如同被鲜血浸没过,但对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温竹君而言,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鲜血,而是铜矿,

“你们退出去吧,你跟我来”温竹君吩咐着,朝那位背着笛子安的壮汉说道,巴人老者犹豫片刻,最终是退了出去,温竹君让壮汉背着笛子安,与自己一同走进赤穴之中。

一进入赤穴,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洞穴地面扑着一整层红色的粉末,一路朝着其内皆是类似的粉末,温竹君想了想,应该是硫化汞,这些东西可是剧毒,随着越深入内里,气味越发严重,温竹君感觉开始头昏脑涨,直到最终,看到了一处平滑如镜的地面,四周红色粉尘如同嵌入地面一般,一把残破的石剑插在地上,如同尘封着什么东西。

“你也退出去吧!”温竹君强忍着自身不适吩咐道,壮汉轻手轻脚的将笛子安放下,而后遵命的退去。壮汉刚离开视线,温竹君就赶忙扶起笛子安,“快,已经到了!你快醒醒啊!”

笛子安眼皮动了动,挣扎的睁开眼,一直维持的幻术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他的精气神,此时的他可以说是油尽灯枯,但是此时空气中大量的汞蒸气被吸入体内,让他艰难的恢复了意识。

“你,你也出去吧,接下来,呆在这里,你承受,不了。”笛子安艰难的开口,仿佛每个字都会消耗他为数不多的力气,温竹君担忧的搀扶着他,如果没有自己扶着,只怕这个少年连站都站不起来,温竹君这么想着,笛子安却猛地挣脱她的双臂,扑向那把残破的石剑,按在剑柄上,借着剑柄将自己撑起来。

“出去吧,”笛子安回过头看了温竹君,温竹君才发现那位虚弱的少年此时睁开了眼,那眸子如铁质般泄出银白色的光辉,而后,无数银白色的火焰从少年全身毛孔中钻出,剧烈的温度让温竹君不自觉的后退,

“等我。”笛子安淡淡的说着,体内的水银已经燃烧起来,化作了最后一份力量,笛子安猛的用力,拔出了地上的石剑。

而后整个赤红的洞穴震动起来,四周的粉末燃烧起来,银白色的蒸汽弥漫其中,转眼之间,整座赤穴被蒸汽,温竹君只能退到洞穴之外,摸了摸鼻子,才发现已经流出殷红的鲜血,汞蒸汽,对于人来说可是剧毒。

笛子安握住拔出石剑,将汞蒸汽吸纳入体内,再由炼金矩阵转化成银白色的火焰,融化四周的硫化汞,转化出更多的汞蒸气,以此循环,慢慢的,体内渐渐充盈起来……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杀戮

温竹君退出赤穴,但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笛子安施加在其身上的幻术已经解开,所以相当于她真实模样暴露在了守在石穴外的巴人眼中,于是没有悬念的,巴人老者盛怒的喊道,

“是你这异人!你把巫首大人怎么样了!”而后拄着蛇杖就冲了过来,温竹君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被生擒,

“快说,你这妖女!巫首大人在哪!”

温竹君双手被缚在身后,虽说很想说巫蓝在赤穴里面来拖延时间,但是又担心这位巴人老者进去会妨碍到笛子安,一时间没有言语,巴人老者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赤穴,此时那洞口蒸汽弥漫,巴人老者没有理会温竹君,跑了过去,但仅仅只是靠近洞口,弥漫的蒸汽就让他退避三舍,甚至还咳了几声,有血线从鼻孔流出。

剧毒汞蒸气!温竹君心中明悟,这样的状况根本没人进得去赤穴之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能影响到笛子安,只是……人真的能在充满汞蒸气的洞穴内存活吗?温竹君再度回想起笛子安的模样,明明接触着都常人无异,容貌算得上俊俏,可是这世间好看的面孔多了去了,怎么看,都只是平凡人,就算有什么灵异能力,但是怎么能够在汞蒸汽的环境里存活。

还是说,虽然外表与人类无异,但是内里,其实已经跟人这个物种没有太大关系了?

“该死!”巴人老者狠狠的说着,说着似乎想拿温竹君来出气,抄起蛇杖就走近温竹君,温竹君深吸一口气,随着老者走近,温竹君越发害怕,最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而这时,石穴外传来喧嚣的人声,

“秦人!长老。秦人来了!”一位巴人汉子跑进来呼喊到,巴人老者脸色一沉,提起温竹君就往外走。

而洞口此时已经厮杀一片,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五具赤着上身的尸体,可以看出都是巴人,而他们的对手,身披黑色战甲,手持铁剑,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几乎是每一刻都有巴人被斩杀在地,而来犯的士兵甚至连伤亡都没有。

“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巴人老者来到洞口看到这一切,怒吼道!

而后那些黑甲士兵中的一人抬手,其他士兵不约而同收剑后退,但隐隐对着山洞形成包围之势,那位抬手的士兵显然是这支小队的头领,他看向温竹君,显然感到诧异,

“秦国的走狗!我们进水不犯河水,为何屠杀我部落的子民!”

“你就是这部落的巫吗?”那位黑甲士兵笑了笑,“大王有命,借佷山一用,只要你们迁出此地,我们可以不再追杀!”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巴人老者气得发抖,四周巴人壮士同样怒火中烧,佷山就是武落山,这可是巴人的圣地,也是祖地,相当于这个民族的精神支柱,就相当于去别人家征用别人的宗庙一样……

“我也觉得有点欺人太甚,”黑甲士兵竟然同意的点点头,“要不这样吧,你们尽情反抗,然后我们把你们全杀了,可好?”

“你……”巴人老者胸口一闷,他很想让孩儿们把这些挨千刀的走狗一个个杀光扒皮吊在木棍上晒成肉干,但是他不敢,在眼前的这支小队哪怕只有区区十二人,但也是秦人的士兵,是秦国用以横扫八荒征战六合战无不胜的士兵!

更不用说眼下这一支,是身负秦王密令,想必是精锐中的精锐,否则凭着巴人的身强力壮,骁勇善战,也不可能打了半天自己这边留下一地尸体,而秦人没有伤亡。

如若真的开打,只怕在场的孩儿连同自己都活不下去!

“你们就不怕我杀了她吗!”老者将蛇杖架在温竹君的肩膀上,从其上传来的腐烂的令人作呕的药味让温竹君差点吐出来。而那位秦人的黑甲士兵却对她相当好奇,

“事实上我比你们更好奇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的不是阴阳家的少司?”黑甲士兵看着温竹君,“这位姑娘能否告诉在下你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刚好会在这里?”

温竹君没有回答,苍白的脸上慢慢也看不到什么恐惧的神情,黑甲士兵显然对她十分好奇,还想追问,却见温竹君别过脑袋不看自己,失笑一声,“算了,反正马上你也得告诉我了。”说罢抬手,在巴人老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位将领眼神变得冰冷,只是抬手,四方寂静,他自己的士兵自然静默,而可怕的是哪怕是敌对方的巴人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有一种无声的气场从他原来平平无奇的身上爆发,瞬间震慑全场,如同被阴冷的兽锁定一般,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见敌必杀,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整齐划一而充斥狂热的口号如平地惊雷一般在这巴人的圣山上炸响,而后,身为奖励的黑甲军官不动,其麾下的十一位士兵竟同时向着数量四五倍于自己的巴人发起冲锋。

“混,混账!”巴人老者此时才发现自己押错了宝,当是时也没有犹豫,先是高举蛇杖朝着温竹君一头挥下,温竹君听得风声闭目,而后,是铁石碰撞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秦人将领挥手掷剑,正中巴人老者蛇杖,而后从铁甲内侧抽出短匕,疾驰而来,身影像猛虎下山,冲入巴人与士兵乱战的阵中,只是瞬息就越过了一位魁梧的巴人,那位巴人在他冲过之后似乎想要回头阻拦,但一道血线从其喉咙处喷射,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得浑圆,

见那位凶将朝自己冲来,巴人老者吓的魂不附体就往山洞内钻,但是秦人将领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一匕首捅在之前押着温竹君的巴人汉子胸口,滚烫的鲜血溅了温竹君一身,她惊呼一声,就见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那位将领公主抱似的抱在怀里,还转了一圈。

“现在姑娘该回答在下的问题了吧。”近在咫尺的铁甲面具下呼出浓烈的鼻息,温竹君只觉得一阵恶心,挥手一巴掌呼在其脸上的铁甲上,但是一巴掌下去就后悔了,手好痛……

秦人将领显然没料到温竹君会是这种反应,吃了一巴掌,不怒反笑,“有意思,看来我是救错人了。”

“谁要你救?”温竹君清冷的说道,秦人将领反而眼睛一亮,“原来你还是会说话的。”

而此时,四周的巴人已经被屠杀一空,十一位士兵只有一人被巴人捅到了胸口,应该是活不成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但是没有丝毫反应静默在原地。

“我再问一次,姑娘是何许人?为何会在这里?”秦人将领环顾四周,眼神落到地上唯一的身着铁甲的尸体,皱了皱眉,心情差了几分,话音也冷了一分。

温竹君心中却在想着笛子安不知道怎么样了?出来了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兵,此时听到问话,只是冷冷的说,

“放开我。”

秦人将领终于沉了下脸,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下就放手任凭温竹君掉在地上,“你是不是当我不敢杀你!”

“那你就杀!”温竹君语气一横,秦人将领从地上捡起之前掷出的佩剑,“如你所愿。”温竹君心中一惊,就看到黑色面甲之后流露出冷意,抬手就要一剑挥下,

“你敢。”有脚步声从洞穴内响起,一声一声,温竹君惊喜般睁开眼,四周秦兵连同那位将领都将目光汇聚过去,少年赤着上身走了出来,温竹君这才看到,少年上身,绘制着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纹路,不,与其说是绘制,不如说是那些纹路从皮肤里浮现出来,一个个陌生玄奇的符号,浮现在少年白净的上身,而后组成一个巨大的阵型的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蔓延到被衣物遮蔽的下身处。

那就是,炼金矩阵吗?

少年此时的形象如同在家中刚刚出浴,银白色的液体水珠从其身上滴落在地上,但那显然不是水,而是某种别的,带着高温的东西。那液体滴落在地,嘶的一声蒸发殆尽,而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痕迹与陡然升腾的白烟。

双眸已经睁开,但那之内,是银白色的铁的光泽,只是一步一步走出,炽热的气浪就扫向四面八方。

“这就是你的凭仗吗?”秦人将领喃喃自语,看着笛子安,“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笛子安没有回答,感受着水银在体内奔流的充盈感,精气神重新恢复到顶峰,此时的他已经没必要跟这些秦人再废话什么了,右手握着那把残破的石剑,轻易就把那把原本需要数个巴人汉子才能勉强搬运的石剑抬起。直指秦人将领,

“滚,还是,死?”

“呵,”秦人将领发出轻笑,“我征战十三载,还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今天之后就有了。”秦人将领眼前一闪,笛子安的身影诡异的出现在他的侧面,正好挡在他与温竹君之间。秦人将领几乎是下意识做出反应,挥剑砍去,然后遭到了阻拦,薄如蝉翼但无论如何无法突破的阻拦,水汽的阻拦。

空气中的水汽被汇聚,缠上将领握住的铁剑,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哪怕再如同用力也无法挣脱,将领见事不可为,果断的松开剑柄向后退去,那把铁剑就这样被水汽禁锢在半空中,笛子安身型如同鬼魅,直接就贴身上去,一掌拍在将领铁甲上,

而后银白的火焰从掌心爆发,那位秦人的将领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就被火焰吞没,只是瞬息之间,黑色的铁甲化做铁水在地上流淌,连铁器都被融化,就别说人体会怎么样了。

这一切只是发生的太快,以致于周围的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将领需要救援就已经结束了。

而后在其他士兵如同看着恶鬼般的眼神里,笛子安扫视着剩下的士兵,言语幽幽,“把你们做成冬鬼好了。”

……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听义知行

辰月所属,自上而下划分为“墟藏”、“执守”、“思玄”、“知行”、“听义”五个境界,倘若只是外围成员,则称之为“目垂”,意为需要垂下目光才能看到的芸芸众生。

水银奔流在血脉里,力量一点一点重新回到体内,在完成水银晋升之后,笛子安的精气神与肉身完美契合,随着肉身的恢复,各方面的力量都渐渐恢复顶峰,笛子安握着廪君剑,这把昔日掷剑称王的灵器哪怕已经残破不堪,但位格毕竟摆在那里。

侍奉神鬼所属的祭剑。

“你必听信称义。”笛子安从怀里取出阴灵修给予的法典,其上被灵力封存,每当笛子安修行到了一定阶段才能打开上面的封印,而此时,代表着“听义”等级的封印被解开。“而后知行合一。”

在被阴灵修收为记名弟子之时,笛子安就成为辰月教徒,并且是直接越过了外围成员“目垂”,成为了辰月的正式教徒,也就是所谓的“听义”,而此时,随着笛子安灵力的晋升,“听义”的秘咒页被充能圆满,而后“知行”的封印渐渐解开,一道亘古流传的声音回应了笛子安。

“生的必离乱,强的必毁灭。”

而随后,封存的秘咒光芒将笛子安吞没,湖绿色的星团与深蓝色的星辰一同出现在笛子安心神之中,星光流淌,心葵摇曳,一道道秘术在光芒之中编织出来,只是瞬息,庞大的信息洪流涌进笛子安脑海,一个个奇玄秘术的模型在脑海里浮现,脑补一样在心神之中过了一遍——

这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直接作用在心神的秘咒传承。

仅仅是瞬息之间,笛子安就习得了寻常人或许要钻研一生才能摸索出的成体系的印池与密罗双系秘术,哪怕就是被暴力的将秘咒模型灌输在脑海里,如何熟练的掌握依然要靠笛子安自己去努力,但是这样的传承灌输已经是无数秘咒师梦寐以求的恩典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笛子安晚了一阵子离开赤穴,所幸没有来迟,一击解决黑甲首领之后,笛子安就拿剩下的士兵来练手。

印池·滞。

温竹君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看着那个身型并不高大也不魁梧,甚至可以说瘦削的少年迎向那身披铁甲的士兵。然后少年眼中流淌着银白色的光芒,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欺身而近的黑甲士兵也仅仅只是欺身而近,然后就被无形的力量所在半空,温竹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士兵知道,四周的士兵都知道。

握刀的手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刀柄上尽是湿漉漉的,浑身甲胄仿佛黏在身上,沉重不堪,原本是最好的防御,现在成为笨重的拖累,不,这已经不是拖累了,根本无法动弹!

更致命的是,刻骨的深寒从铠甲的缝隙里钻进,如同粘稠的蛇一样附着在皮肤上蔓延,温度被抽离,连同气血,还有战意。

印池·幽。

“很冷吗?”笛子安轻声问道,此时他就站在士兵的身前,士兵手中的刀刃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砍在赤着上身的笛子安身上,但是挥刀的手无论如何无法动弹,黑色面甲之下的表情笛子安也没有心情去探求了,只是擦身而过。

“那就热起来吧。”一瞬间血脉逆流,朝着心脏涌去,只是瞬间,身后的黑甲士兵,四肢百骸血管破裂,殷红的鲜血从面甲之下流出。

印池主水,同样也能操纵人体内的水,当然这也不是万能了,不然的话随便什么人都让他血管内血液逆流,印池秘术不就无敌了。

想要直接干涉他人体内的“水”,首先要突破人体自有的保护屏障,就如同血气能自发地抵御幻术一样,人体本身也具备避免遭受外界干涉的屏障,尤其是在神秘领域这一块,自身神秘等级越高,自发的屏障也就越强。

神秘会在更高的神秘面前失效,所以这种手段只能作用于神秘等级弱于自己的对手,另外,大千世界还存在着许多体内没有液体都智慧生命,或者区区血液并不是维持机体生理活动的必需品,对于类似的物种,印池干涉体内液体的手段也不能奏效。

差点忘了要给冬鬼扩军!笛子安想了想,看向另一侧,自己用印池秘咒干掉了三个士兵,还有两个被水银火烧成灰,剩下六个都被困在凛冬之中,但是六个士兵毕竟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时间三头冬鬼也奈何不了他们。

不过笛子安这边空出手,情况就不同了……

现实世界,

“南柯,有办法吗?”伞先生有些急躁地问道,事关温侯后人,哪怕是他这位塔罗会的军师也不能再维持以往的淡定。

“……不行。”被称为南柯的中年男人看着手中的卷轴,沉默许久,哪怕是他用尽方法,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拉开这张卷轴。“我的神秘度不够,温侯的封印提高了他的神秘度,而现在又有一位世界行走被吞入其中,我影响不了这个秘境。”

“实在不行只能找春秋阁的人了。”伞先生叹了一声,找真正的世界行走出手,那份代价可是真的只能用惨重来形容。

但就在这时,南柯手中的卷轴突然爆发光芒。两人一怔,南柯感受到其上传来的巨大灵力波动,赶忙松开手,“快,锁住这里!”伞先生的反应比他还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撑开了那把寸步不离身的黑伞,将伞掷向空中。

黑伞飞向半空消失不见,但只是瞬间,天就黑了下来,一把伞的虚影如同一个罩子一样罩住了两人所在的房子,也遮蔽住了从卷轴上爆发的强烈的灵力波动。

伞先生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喘了几声,而卷轴此时也悬浮在半空,光芒越来越盛。

“好家伙,从内里强行打开秘境。”南柯嘿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虚弱?”

伞先生头上冷汗直流,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帮忙,我快压制不住了。”

南柯摇摇头,“不用了,他们出来了。”只听撕拉一声,卷轴被强行打开,温侯留下的题字在卷轴上清晰可见,而这间房子里凭空多了两道身影。温竹君抱住笛子安的手臂,又体验到了一次天旋地转之感,笛子安则神色不变,此时的他已经慢慢适应穿行时空带来的不适感。

“竹君,没事吧!”

温竹君见伞先生与南柯叔叔都在,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抱着笛子安,忙松开双手退后几步,伞先生长出一口气,南柯则是乐呵呵地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伞先生向笛子安投去感激的目光,“此次多亏了笛子你,这恩情我们记下了!”

笛子安只是摇摇头,“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引发了共鸣,才会那么突然。”

温竹君过了好一会,才慢慢从那种恍然梦中的感觉恢复过来,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手中抓着两张卡牌,“这是?”

伞先生与南柯同样发现了,对视一眼,面露喜色,“行走卡牌!”

温竹君看了看两张卡牌,其中一张画着一柄银白色的匕首,旁边用繁体字写着,咒刃,温竹君在假扮巫蓝之后又把之前白衣人那把匕首捡了回来,现在也成为了唯二的收获之一。

这种咒刃被阴阳师开光过,可以直接伤害灵体,是无形之鬼物的克星。

而另一张就厉害了,笛子安看了一眼,“你运气真好。”只见温竹君手中的那张卡牌背面深蓝,正面画着一个高山上的祭坛,从画面的角度可以看出四面尽是汪洋,那座山如海上孤岛一般。有身着深蓝长袍的祭祀站在祭坛上,对着大海祈祷。

巫祀·共工。

这是封存着共工一脉巫术的卡牌,可以说是这一场景中最珍贵的卡牌也说不定。笛子安才想起,那位巫蓝机缘巧合之下,竟是死在了温竹君手里,所以这张卡牌最终也就出现在她手中。

“传承卡牌!”伞先生目光火热的看着那张卡牌,竟然是灵异行走的传承卡牌!“仅仅这张卡牌就能成就一位不俗的灵异行走!”

笛子安倒是没伞先生与南柯那样激动,“跟神祗有关的传承最好不要乱触碰,何况是杀人夺物,因果牵扯下来麻烦的很。”只能说身为世界行走的笛子安眼光更高,也更能看出一些问题,像这样的传承笛子安是挺不屑的。

伞先生则看开的多,“多的是不得门而入的人想要成为灵异行走,在鬼市上,这样的东西都是最上级的货物。”

接二连三听说鬼市,笛子安也来了兴致,“你们说的鬼市是什么玩意?”

“每年中元节召开的灵异行走之间交流的集市,几乎汇聚了这世界五成的灵异行走。”伞先生解释道,“不过世界行走一般都不会来,他们,嗯……看不起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笛子安表示理解,很多灵异物品确实具备灵异之处,但往往只能在本世界生效,对于世界行走来说几乎毫无意义,伞先生想到了什么,“对了,水银池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使用。”

“暂时是不用了,等有需要我会再找你。”笛子安笑了笑,此时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随时可以开始新的旅程。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珈蓝试炼

久违的安逸生活。

笛子安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零碎,这段时间东奔西闯,每天的很忙很忙,总算是有几天清闲日子可以休息一下了。之前笛子安与伞先生达成共识,笛子安为他们寻找温侯鬼都的下落,而他们则为笛子安提供现实世界的一切所需,双方也结成了攻守同盟。

不得不说塔罗会在现实世界的能力十分庞大,仅这几天,数量庞大的书籍典藏源源不断的运往笛子安住处,其内或多或少的有与蔚蓝世界灵异侧相关的信息,笛子安也了解了一些。

其中被塔罗会所知的需要注意的旅者的组织有春秋阁,灵隐道与巴别塔。

春秋阁包括剑阁,天一阁与春秋阁。但据说后两者已经没有行走出世,唯一还活跃的只有剑阁行走。

灵隐道有十三脉,脉脉单传,其中有三脉失传,三脉叛出灵隐。剩下七脉是琴棋书画易医工。如温侯带领的走阴人一脉便是叛出灵隐,自立门户。

最后的巴别塔,塔罗会也掌握不多,只是知晓其中有两大组织,炼金协会与卢恩树。

现代社会,这些隐秘的旅者传承自然不止这些,活动范围也早已不限在某个区域,他们活跃在全球的每一个可能存在灵异的地点,晋升自己,以期待有朝一日能晋升成为世界行走,前往其他世界开始更宏伟的冒险。而春秋阁,灵隐道与巴别塔为何地位超然?

因为他们有世界行走坐镇,而且可以沟通传说中的旅者营地,珈蓝。

蔚蓝世界从属珈蓝营地,关于珈蓝营地,从无数典籍的只语片言中可以窥视其一二,关乎它的描述,有神圣的聚落,神明所居,世界之上的世界,以太海的奇迹,最终的圣地……

所谓旅者营地,并不是指拥有很多的旅者,也不是指拥有一个两个传奇旅者。

而是拥有很多很多的传奇旅者,而珈蓝就是这样的营地。如同昔日伊尔达的符石世界一样,巅峰之时哪怕是万世创伤伊莫库来犯一样可以在世界之外将之击退,虽然此时已经没落,但昔日的荣光璀璨不逊色于任何营地。

最关键的是,在旅者的传说中,每一个依旧尊为营地的世界,都是有神明居住其中。

“神明啊……”笛子安看着手里关于珈蓝圣地的描述,有着无远弗届的存在护持着,神明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那些所谓的传奇旅者行走诸多世界也常常被奉为神祗,但是真正的神祗是高于传奇旅者的存在,想必自然不是一些世界里自封为神的东西……而是某种,更为宏伟而无法理解的存在。

相信这里也有很多人发现了,旅者的传承似乎都与宗教无关,笛子安可不会相信影响力遍及全世界的宗教势力会不存在灵异力量,也就这个问题询问过伞先生,伞先生的回答是,“那些人跟我们不同,我们的晋升是朝着珈蓝营地的方向,而那些人,都是朝着他们所信仰神明的神国方向。”

这就很惊悚了。

那些宏伟的存在或许从来都不是人的臆想与虚幻寄托,祂们存在于世界没有诞生的过去,存在于现在,估计也会一直存在下去。甚至祂们真的有将目光投射向这个渺小的星球,只不过,人,是无论如何感受不到他1们的注视。

因为那本就不是人所能理解的东西。

或许有朝一日成为传奇旅者才能窥视那宏伟背后真相的千万份之一。

但这些都太遥远了,笛子安合上书本,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抓紧世界把握机会强化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在此前的赤犬之中,笛子安完成了水银的补充,而且在武落钟离山上受充盈灵性滋养的天然游离态的水银质量极高,远远胜过笛子安初次晋升所用的水银。

而更重要的是,数量充足,整整一个洞穴的矿物质都是游离态的汞化物,笛子安通过不断的吸纳,转化为水银火,提纯,吸纳,此时体内流淌的水银都是无比纯净精炼的灵性水银。

自身状况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同时,笛子安也收获了廪君那把残破的石剑,这种物件虽然没有实战意义,但是其具有的灵性之崇高,可以用来作为祭祀的祭品,也可以作为火的燃烧来让心葵拥有新的力量。另一方面,凛冬幻境第一次吞噬了人的灵性,在埋葬了六名秦国士兵之后,冬鬼之王又召唤出了六头冬鬼,相信这个幻境只要慢慢成长下去,

终有一日,幻境里的雪地上会出现一支漆黑骸骨的大军,任何被拉进幻境的敌人都要面临这份铺天盖地的绝望!

“有点迫不及待想去别的世界看看啊。”笛子安蠢蠢欲动,可是自己手头又没有前往其他世界的媒介,于是想了好一会,又拿出了一张熟悉的旅者卡牌,学徒。

将灵性灌注其中,这张卡牌被阴灵修强化过,可以作为通往此前妖魔世界的媒介,淡青色的光芒闪烁,一个模糊的漩涡浮现。

……

“老师,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新火?”笛子安有些畏惧的看着四周跟山脉一样用躯干将自己围在里面的大黑蛇,这蛇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金坷垃吗?

跟摩天大楼一样大的蛇头偏过来看了看笛子安,总感觉这只小虫子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阴灵修同样被黑蛇围在中心,在他面前有一丛淡蓝色的水晶,仅仅只是在在这丛水晶身边,笛子安就感觉自身的灵性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比较形象的比喻就如同某个什么联盟游戏,站在血池里,生命值跟魔法值都以一种丧心病狂的速度回复着。

“等它成长到铺满整个平原,就算是成熟了。” 阴灵修淡淡说着,笛子安也发现了,这丛水晶看似不动,其实每时每刻都在舒展,蔓延,只是那个速度委实有点不尽人意,不认真注视绝对会以为这只是一丛寻常的水晶。

“铺满整片平原,这,这得多久啊!”笛子安微张着嘴,这需要花费的时间只怕不是以年为计数单位吧!“老师,你要在这里守到它成熟吗?”

“只需要等这它点燃这条小蛇,我就可以离开了。”阴灵修继续打坐,身旁的黑蛇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山脉般的躯干舒展了一下,将笛子安吓了跳,但是并没有什么异动,似乎只是盘久了有点酸,我换个姿势继续盘着。

“点燃……”笛子安看着四周那完全黑色的铁墙一样的蛇躯,那上面的蛇鳞一块一块都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仔细看才发现,那光芒与水晶散发的光芒十分相似,或者说就是水晶的光芒。

这是一个晋升仪式,一旦完成火的淬炼,凡性会消失,神性会留下,这条已经有擎天之柱般的巨蛇会真正意义上的晋升成世界之蛇,一举冲破血脉的界限,到那时就足够护持这个世界不被以太海的生命入侵。

而现在,还需要阴灵修坐镇这里,防止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

“那个,老师,我想要去一去别的世界,您这里有没有适合的世界推荐一下……”笛子安绝对不去想这条蛇的事情了,自家老师叫它做小蛇,但这小蛇一尾巴过来别说自己没了,自己方圆十里的土地估计都没了。还是花点心思提升一下自己吧!

“如果有媒介的话就更好了!”笛子安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阴灵修面色如常,似乎早就知道笛子安会说什么,

“你听说过珈蓝行走吗?”阴灵修问道,笛子安愣了一下,但是没有等笛子安回话,阴灵修就接着说,“从属于珈蓝营地的旅者,通过燃火试炼,将火铭刻在珈蓝碑上,从此代表珈蓝行走万界,成为珈蓝行走,可以任意挑选想要前往的世界,可以是从属珈蓝的世界,可以是被发现的未开发的世界,甚至可以是火已经熄灭的黑暗世界。”

笛子安听得两眼放光,“那要怎么进行珈蓝试炼?”

“你现在没有任何可能通过燃火试炼。”淡淡的声音如同冷冷的冰水一头将笛子安浇醒,“不过像你这样的旅者还很多,”阴灵修说道,“我可以引荐你去加入我一个朋友后人的旅者小队, 你可以跟着他们修行。”

“猴啊!”笛子安点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师,我在我那边世界有一个长辈,也是珈蓝行走,他好像去了编号叫鬼都的世界……”

“你刚才说鬼都?”阴灵修的声音破天荒的出现了凝重,打断了笛子安的话,笛子安怔了怔,“是叫做鬼都。”

“然后呢?”

“然后那个长辈就失踪了,”笛子安迟疑了一下,“老师你知道鬼都世界发生了什么吗?”

阴灵修冷笑一声,“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要去探寻跟鬼都有关的任何事情!传说之下,谁去谁死!”

“我不知道你那个长辈什么情况,但是没到传说,他就死定了,十死无生!传说之上,一不小心失陷在那里也是正常。”

这么凶残的吗?笛子安咽了咽口水,便听到阴灵修接着说,“鬼都那门子破事已经闹大了,剑阁死了七个宗师,一个大宗师,其他各方也零零散散死了十来人,继续闹下去,珈蓝的神有哪个被唤醒,就好玩了。”

“扫平鬼都世界所有位相,这事就算完了。”

……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剑阁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哪怕是从属珈蓝营地的众多世界里,剑阁,都算是其中相当特殊的世界,地位也十分超然出众。

“初次见面,称呼我笛子就可以了。”笛子安有点拘谨,而与之交谈的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神色冷漠,听到笛子安的话也只是淡漠的点点头,

“古青岩。”

此处位于剑阁世界,清水剑宗。

剑阁世界有点类似于蔚蓝世界里天朝古代,世上或有玄门秘道,或有奇技诡术,但这些东西,都离不开“剑”之一字。

据传这个世界的火,便是一把剑,而且那火的强度,放眼整个珈蓝营地治下千万世界都算是极为崇高,在这样的火的影响下,世界的规则限定了这个灵性极为充裕的世界的修行主流,只能是剑修。

古青岩白衣翩然,背负一把几乎与其等高的巨剑,而更古怪的是,腰间还系着一把长剑。

这位据说就是自己旅者小队的队长了,笛子安打量着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却发现对面同样看了过来,

“阴师说你想学剑?”

阴师,大概指的就是阴灵修了,笛子安愣了愣,”学剑?学剑好像不太适合自己晋升的途径,自己现在要么是继续金属导师的晋升,将心脏转化为金属熔炉,要么是继续阴灵修指点的辰月修行,观想星辰,提升自身灵力,慢慢向“思玄”晋升。

笛子安个人是比较倾向于后者,因为金属导师的晋升途径,怎么说呢,一般人都比较难以接受让自己变成机械人吧!就算是成为传说中的妖修,或者是什么别的,都好过舍弃血肉之躯,至少笛子安是这么认为的,血肉之躯,是他对自我认知,特别是对“人”这个自我认知的关键点。

只要一想到整个身体变成某种金属熔炼加工的机器,或者熔炉,笛子安就下意识的产生抗拒心理,而这种心理对于后续的晋升是相当不利的,自古修行都有所谓“丹成无悔”的说法,一旦一条道路认定了要走下去,那么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否则晋升失败估计是最好的下场。

更大的可能是身死道消,在晋升的过程中由于火的暴走变成某种怪物的例子也多的是。

而说到学剑,一般是个男孩子就会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仗剑而行,剑指天涯吧,简直不要太帅!说实话很多奇幻小说里的主角都是御剑而行,剑斩仇敌,反而是很多反派才是玩幻术阴谋诡计之类的……所以被这么一问,笛子安心里突然一热,有点蠢蠢欲动,比起做个幻术师,剑客要帅的多啊有木有!于是也就应了下来,“嗯,那个,嗯……对!

“那你的剑呢?”古青岩冷冷的问道。

笛子安突然被问到此事,没有准备啊,想了想,“我主修密罗,幻剑可以算吗?”

古青岩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万物皆可为剑,只不过我所修的并非此道,你需要自己到剑阁里寻找养剑法,”古青岩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我记得有一门月光化剑术,但是要用功勋去换。”

月光化剑,笛子安表示十分意动,“要怎么拿功勋?”

“你有多余的行走卡牌吗?”古青岩想了想,“那门养剑术比较偏门,也不需要多少功勋,或者说跟我到北境荒原打猎,只要宰几头荒兽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还是建议你先换,这一路也可以早点修行。”末了,古青岩又补充一句,笛子安发现这人外冷内热,其实还是挺热心挺好处的一哥们。

“这个可以吗?”笛子安想了想,将之前收获的卡牌“残破的廪君剑”递给古青岩,古青岩眉头一挑,接过卡牌。

“这种色泽跟材质,离秘稀牌也差不了多少,你真的要换吗?”古青岩似是想到什么,“这东西应该具备一点零星的神性,”语气升高,听得出来有点激动,“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材质,你真的要拿它去换?”

笛子安挠挠头,古青岩接二连三的询问让他知道这张廪君剑可能是个不错的宝贝,这还不是秘稀卡呢!笛子安才不会跟古青岩说自己还有一张秘稀卡,不过说起来神性是什么意思?要怎么使用?

“毕竟现在对我没什么作用嘛……”笛子安没有接回卡牌,想了想,“就它吧。”

古青岩见笛子安心意已决,也就点点头,“剑阁藏书阁,你没入剑宗,进去有点麻烦,若是信的过我可以代你入阁,多出的功勋你可以留着也可以换一部适合的剑诀。”

笛子安想了想,“就劳烦你了,帮我换一部剑诀吧!就月光化剑术与一部剑诀。”

古青岩颔首以示明白。而后没有废话什么,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只听一声剑鸣,如猎鹰长啸,撕裂青空,长剑出鞘,古青岩纵身一跃,而后笛子安还没回过神来,古青岩就已不见踪迹。

“卧槽,御剑而行,这么帅的吗……”笛子安四下望望,奈何人已经不见了,现在要做些什么呢?

此地是剑阁世界的核心地带,中土神洲。数之不尽的剑宗门派在此地生根发芽,发扬光大,其中许多剑宗被称为传奇宗门,从其内走出过复位数的传奇剑道宗师闻名于整个珈蓝聚落。

但这都不是这个世界最特殊的地方。

剑阁世界,是一个曾经死去的世界。曾经的火熄灭,以太海涌进世界。

今日的中土神洲居于天下之中,四面有五洲六陆环绕,而在这之外,是无穷无垠的黑暗世界,被称为荒墟的世界。但曾经,黑暗的世界曾经几乎吞噬整个世界。黑暗里的生命逼近到中土神洲,除了神洲之外,其他地域尽数沦陷。

残存的剑道修士汇聚于神洲,一同修筑起抵御黑暗生命的剑气长城。这一驻守,就是无尽岁月。直到后来珈蓝营地建立,剑阁世界以元老的地位加入珈蓝,收服失地,那道长城也依旧是整个剑阁世界的圣地。

而剑气长城最中心的地方,就是剑阁。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幻剑月华

并没有让笛子安等太久,只是当日下午,古青岩就御剑归来。

其时笛子安正在茶馆喝茶听书,说书人讲到高潮部分。

“说那子川剑仙,剑指一点,万千飞剑如过境之蝗虫,密密麻麻剑如雨下,说时迟,那时快,邪剑魔诡笑一声,竟然没有丝毫畏惧,但见长剑出鞘,漆黑雾气拔地而起,邪道剑魔对战正道剑仙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ˉ▽ ̄~) 。”

“嘁……”笛子安听得正高兴,突然来这一手,却是说书人的老套手段,把精彩的全讲了,那下一回还讲个毛线球啊,何况观众要是听过瘾了明天不来怎么办,总得留下悬念才好接着赚钱。

这时古青岩背着剑走进茶馆,造型独特几乎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目光,哪怕是之前还舌灿莲花巧舌如簧的说书人见到古青岩也是嘘声静立,在剑阁世界,这种负剑之人一般就不要去惹,更何况古青岩背上那把缠着白布但是与人等高的巨剑。

说书人走南闯北,四海为家,眼力是有的,古青岩这种风姿仪态,指不定是天上的剑仙人物,这种人物有的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万一惹恼了被一剑斩了那可是有冤无处报。

于是在茶馆众多吃瓜群众与说书人的注视下,古青岩来到笛子安所在的桌子边,“东西拿来了,出去说吧。”

笛子安从百无聊赖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起身离开,之前坐在他身旁的吃瓜群众此时才后知后觉,难不成刚刚跟自己一起听书的人,也是一位陆地神仙?毕竟对于凡人来说,具备灵异的,能上天入海的,就都算是神仙之流了。

“这门养剑术有点特殊,”古青岩带着笛子安离开茶馆,重新回到清水剑宗山门之内,“创立它的那位剑师的门派被称为明光剑门,但是并不属于幻剑系,也就是说,不属于幻剑系的剑师创立了幻剑系的养剑术,所以剑师本人也没有修行过。”

“……怎么听起来有点不靠谱的样子。”笛子安看着古青岩取出来的两个竹简,

“虽然如此,但是经过剑阁收录的绝对是可靠可操作的,”古青岩似乎看出了笛子安的担忧,补充道,“你可以试试看,剑阁刻录的传承竹简,原名叫月华化剑术,这一门是我帮你找的,幻剑圣地水镜剑门的镜剑诀。”

笛子安接过竹简,“这个要怎么用?”

“直接打开就好了……在静室打开最好,”笛子安发现古青岩说话总是喜欢先说一半,过一阵子再补充另一半。

“行吧,”随后古青岩带着笛子安来到他自己的练功房,说是练功房,其实只是一处孤僻的石室,其内石壁上遍布触目惊心的剑痕。“我就在这外面给你护法,有什么情况记得喊我。”

笛子安没有着急,而是看着四面石壁,其上剑痕斑斑,甚至仅仅目睹,都能感受到一种刺痛感。

剑气,是的,这石壁上留存着先人的剑气,在这里静修,每时每刻都相当于被剑气洗涤身体,剑阁世界有名的剑体似乎就是经受千万道剑气灌体之苦方能修成,修成之后体内自身剑气,

人成为了剑。也就是传说中的剑人……哦不,人剑合一。

另一边,古青岩在外面遇到了友人。

“罗青,这次来的这么快。”古青岩打了个招呼,来人点点头,“猜到你会在这儿,所以过来看看。”来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衬衫,给人的感觉就是型号不对,明明相当瘦削的一个人,硬生生穿了一件宽大的衣服,衣角都能拖到大腿了。

而相貌呢,就有点惊悚了。面容本应该很普通很寻常,但偏偏眼睛十分特殊,不像是人的眼睛,左眼还算正常,只是瞳色偏金,而右眼则是相当惊悚的血红色,更诡异的是右眼不太像是人类的眼睛,而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眼睛。

竖瞳。

但凡跟他对视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感到后背发凉,那血红色的竖瞳摆在那里,哪怕他什么事情都不做都显得很有威慑力。

“里面有人?”罗青似是注意到什么,询问了一声,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是相当笃定。

“是啊,新成员。”古青岩说道,抬头望天,“也是来剑阁这边休整,到时候应该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燃火。”

罗青皱了皱眉头,虽然长相平平,但是因为那双奇异的眼睛,总让人看着有点十分阴冷的感觉,“不会拖后腿?”古青岩耸了耸肩,“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他背后可是有一位师。”

“是么……”罗青沉默下来,师,何其崇高而遥远的名字,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种境界。

“倒是你,对血的控制越来越好了,我站在你面前都没有什么察觉。”古青岩岔开话题,若有所指的说道,罗青笑了笑,“总不能每次出任务都被抬回来。”

“说起来,下一个任务世界是哪?”

“不太清楚,不过估计跟鬼都有关。”古青岩说到鬼都,罗青嘴角抽了抽,“那个地方,还没闹完吗?”

“鬼都肯定是轮不到我们去掺和的,不过估计是哪个跟鬼都有点关系的小世界,”古青岩说着,不自觉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开战了啊,剑阁跟鬼都,谁也不敢这时候进鬼都,可上面那些大剑师都死了好些个,又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找附属鬼都的小世界去玩玩?”罗青呼了一口气,“可别真见鬼了。”

……

笛子安在石室里,调息冥想了一阵子,确认自身各方面状态都处于顶峰,于是打开了月华化剑术的竹简,

清冷的银光从竹简内绽放出来,让整个石室银白一片,石壁上的剑痕在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响起轻微的剑鸣,一道清冷的女声传出,于是所有之前蠢蠢欲动的剑鸣都安静下去。

“我只教一次。”

笛子安眼前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圆月高悬,清辉流泻,冷月林间,有湖水荡漾凌凌波光。

水中月影,天上清辉,有人将光洁如玉的秀手伸向手面,于是光华流淌,似梦似真,倒映着月光的那一捧湖水被玉手捧起,而后,水结成了冰,成为了剑柄,从剑柄之中,慢慢延伸出薄如蝉翼的银色光辉,天上的月华似乎被聚拢了过来,慢慢补充着剑身,最终,

一把冰为剑柄光做剑身的长剑在手中成型。

而此时再看那湖水之中,倒影里的月华已经不见踪迹。

剑成,取水中月,剑出,如月光清冷。成型之后,每逢有月华流淌之夜都可以吸纳月华供养剑之灵性,幻剑三千,月华剑。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楼兰塔下

剑阁世界,剑气长城。

“还有多少时间?”披着灰色麻衣的老者说着,其人穿着草鞋,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灵异,但在剑气长城这种地方,有人身无负剑本身就是一种奇异的事情。

“至少在六道生事成之前要打开鬼都的门。”

“……是么,”灰色麻衣的老者不知道在跟什么人说话,看起来就如同在和空气自说自话。

“那就让孩子们去找吧,总还有没封闭的路。”

“但愿……”

至笛子安来剑阁世界静修已过去一月有余,不得不说,剑阁世界的灵性要远胜笛子安之前经历的数个世界,更不要说拿蔚蓝世界那种封闭灵异的世界相比,哪怕是妖魔横行之地的灵性也比不得剑阁世界。

在这样的幻境里不论是冥想还是修道,练剑还是学咒都事半功倍,效果拔群。

这样的世界一般在九重以太海偏上的位置,属于名副其实的“上界”,而这一个月来,笛子安就在古青岩的指导下,在修行密罗的同时修习幻剑月华,而所谓的镜剑诀,是一门剑诀,说穿了就是一式剑招,但也是一脉流派的起手式。

镜剑银封。

剑阁世界大名鼎鼎的幻剑流派,流传在外的剑招也唯有一式起手式,若是笛子安想深入修习,还得前往镜湖秘境寻找真正的镜剑流传人,拜入门下才有可能,毕竟是属于传承剑诀,不可能让外人轻易得到。

这也不是说这式起手式很弱,恰恰相反,这一式起手式也可以算作是镜剑流的核心,所以在剑阁之中标价的功勋相当高,但是也很符合笛子安的期望,不得不说古青岩没有随便找些什么东西来敷衍自己,而是相当尽心的搜寻了。

一个月来,哪怕是修有密罗幻术,这门镜剑诀也只是勉强入门,倒是月华化剑术与笛子安的相适性相当之高,很轻易就以月华为引,具现出心中幻剑。

倒映月华之水化作承载月光的剑柄,不得不说创作这门养剑术的剑师当得起天纵绝才之称。

在古青岩检测了笛子安修习进度之后,便带着笛子安离开清水剑宗,来到另一处修行圣地。

一座七层高塔,只不过所谓的修行圣地并非是塔内,而是以塔为中心方圆千里的地方。这塔四方八角,越往上塔尖越是锋利,远远看着就如同一柄直指苍天的利剑,只是望着浑身上下就充盈着一种刺痛感。

以剑型高塔为中心,方圆千里内充斥着无形的剑气,凡人勿进。塔的四面地面平滑如镜,剑修们往往孤单只影盘腿静修,经年累月下来,越来越多剑修聚集在此地静修。

人多了就往往会生出纷争,越是靠近剑塔的地方,静修的剑修就越强大,而这些强大的剑修往往都不会容忍有生人在自己身边修行,于是哪怕是静修,他们也都没有克制过自身的“意”。那种剑道的追索探求的欲望与执着自发的成为类似气场之类的东西弥漫在他们身边,于是如果从天上看向下方,就能看到越靠近剑塔的位置,盘坐静修的剑师就越是稀疏,但明明有很多空位,那些处于外围的剑修却无论如何挤不进去。

甚至如果强行进入他人的“域”,而出现什么伤亡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外围的剑修就随意的多,往往可以看到三两人聚在一起,也不止是静修,往往也有彼此的交流。

“这座塔叫做楼兰。”古青岩带着笛子安在外围地带找了个地方,仅仅是外围地带,笛子安就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空气仿佛拥有了质感一样,如同置身在流动的沙石里,一举一动都被禁锢住,但是不止是禁锢,还有皮肤上无时无刻不传来的刺痛感。

空气似乎化作了细小的针,更可怕的是越往里,这种现象就越明显,仅仅是外围地带的空气就发生了这种程度的改变,那么最内层,甚至是那座楼兰塔脚下的修士,他们所承受的是怎么样的压力?

笛子安没有说话,因为一开口四面八方的气流仿佛都要灌入口中,那可不是寻常的空气,就跟针一样的锋利!

“用你的剑保护自己。”古青岩提醒到。

于是笛子安很快就明悟了,虽然两人依旧是盘坐在地面,古青岩背上负着的巨剑此时平放在腿上,而笛子安则直接伸手,从虚空之中握住了本不存在的剑柄。

于是如同有水在流淌,潺潺的水声响起,而后是水结成冰的声音。莲花型的冰雕剑柄出现在笛子安手中,而后反手,笛子安将手里的剑刺在眼前的土地上。

地面没有出现刺痕,剑柄上也没有出现剑身,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确实有什么东西刺入了地面,然后剑柄往下移动,就这样,莲花状的冰雕剑柄漂浮一般的静止在笛子安身前,笛子安感觉周围压力顿时一空,松了口气,如同溺水之人浮上水面似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因为此时是白天,所以月华剑身在日光里不曾显现真型,只有等到夜晚,才会流泻如水月华照亮四周黑夜。

“你刚才说什么……”笛子安表示自己刚才全部精力都在对抗空气里的剑意,没有听到古青岩说的话。

“这座塔叫楼兰,”古青岩重复了一遍,“它的主人是一位剑仙。”

“剑仙……”笛子安喃喃,古青岩这些人口中的剑仙,自然就不是凡人理解的剑仙,在凡人眼中只要能御剑飞天就是剑仙人物了,但古青岩认知的剑仙,只怕是那种一剑斩落天上星辰的大能存在吧。

“那位剑仙没有什么名号吗?”笛子安好奇的问,

“名号就叫楼兰。”淡淡的声音,古青岩与笛子安一同眺望远处那座高塔的塔尖,“传说他就居住在塔里,所以方圆千里才会遍布这样锐利的剑气,所以人们想要进去那座塔里寻找他。”

“那有人进去过了吗?”

“进去过,上不去。”古青岩目光闪烁,眼底竟流露出深深的渴望,“至少要大剑师才能靠近塔底百米,宗师才能在塔前扣门,大宗师才能推门而进,而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登顶。”

“那岂不是没人知道那位剑仙在不在里面?”笛子安十分惊讶,

“所以有了另一个传说,”古青岩平淡的声音带上了一抹狂热,“谁能登顶楼兰,谁就是楼兰剑仙!”

正文 第七十章 比剑

入夜,天上月,地下上。

唯有夜色弥漫,烈日光辉里被掩盖的剑的域才会慢慢凸现出来。

楼兰剑域,静修的剑师们周身的域在夜色里绽放出原本的模样,从天上看下去,一处一处,光彩各异,每一位剑师身前的剑都绽放着,撑起一片片域界。

而天上的冷月挥洒清冷的光华,笛子安身前,原本在白天只能看见冰雕莲花剑柄,此时随着夜色弥漫,也渐渐展露真正的模样,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剑柄延伸,直入地面之中,慢慢在夜幕里比变得严实。

而后随着月华如水流淌,四面八方晶莹的光华被吸纳向剑身,慢慢地,剑身的光华如水一样流淌着,在剑柄之下循环。

这就是养剑。

“你有一柄了不得的剑啊。”笛子安闭目凝神着,突然听到身前有人评论,事实上早在冥想之时,笛子安就感觉到了有人接近。在感知之中,那位走近的剑师就如同炽热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烧,还未靠近笛子安就感觉到置身火炉旁的烧灼感。

笛子安睁开眼,来人一袭黑袍,系在腰间的剑柄与剑鞘通红一片,在黑夜里散发着炙热的气息。

之前冥想里感知到的就是这把剑的气息吧。笛子安心生明悟。

“剑炉,季方,怎么样,试试剑?”那人说话直白,开门见山,显然对笛子安身前的月华剑有兴趣,笛子安回过头,古青岩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静修,此时也睁开眼,看向这边。

“有兴趣就玩玩,在楼兰剑域很常见,剑师之间的切磋。”

笛子安了然,尚没说什么,倒是那季方语气变了,呼气声似乎也沉重了一点,“清水的古青岩?今天真是好运气。”

古青岩神色未变,笛子安则起身握住了身前的莲花剑柄,“笛子,幻剑,请赐教。”临近的剑师几乎同时心生感应,从入定中苏醒过来,很自觉的为笛子安与季方两人空出舞台,外围地带剑师虽多,但场地也足够广阔,而切磋的剑师往往也有所收敛,大家都是剑修,这点面子也不会不给。

“请。”季方没有多说,在他看来笛子安只是有一把稀罕的剑,夺月华而聚型有点惹人注意,一时间心痒痒的想试试剑,但发现古青岩也在之后季方又改主意了,比起笛子安这种无名小卒,清水的剑子显然更加具有挑战性。

就快速解决眼前这位吧,季方心意已决,长剑出鞘,一时间热浪翻滚,笛子安只觉得眼前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几乎一瞬间,赤红的剑锋已到眼前,笛子安只能下意识将月华剑挡在身前,季方黑袍舞动,嘴角上扬。

挡?你是挡不住的!

只是接触的瞬间,月华剑身就被摧枯拉朽的击穿,笛子安本人更是向后滑了数十步,才堪堪停下下来。

好强大的力气,笛子安只觉手臂隐隐作痛,而季方则愣了愣,只是这样吗?这就将那把月光凝成的剑摧毁了?未免也太中看不中用了吧!季方正欲吐槽一下,却见四下地上的月光流淌着,向笛子安涌去。

“光在动?”哪怕是季方也不禁喃喃道,而后就看到月光凝聚到笛子安手中的冰雕剑柄上,一把完好无损的月华剑又出现在笛子安手中。

“有两下子,不过也就这样了吧?”季方也没太在意,可以击碎一次就可以击碎更多次,何况对于他来说刚才根本都没用真功夫,而笛子安则摇了摇头,“你中招了哦。”

季方皱起眉头,“说什么大话。”随手一扬,炽烈的剑风扫向笛子安,笛子安只是举剑迎击,但见剑风席卷,月华剑身绽放银白光芒,在一瞬间驱散了夜色,而后,笛子安连同那把月华剑消失在季方面前。

什么鬼,去哪了?季方警惕的将剑横在身前,持防备状,出身剑炉的剑师往往都是直来直往,剑诀也多是大开大合,此时却遇上了笛子安这种诡道剑术。

“在哪?”季方原地转了几圈,四下无人,抬头看了看天上,圆月高悬。

一旁观战的除了古青岩还有不少剑修,此时人多口杂,就有人出声道破玄机,

“别找了嘿,在你脚下。”

季方心里一惊,看下身下,却见原本平滑的石地此时如同水面一般,荡漾着凌凌的波光,怪不得感觉四周明亮了不少,原来地面不知不觉结成了冰,是冰吗?

不对,如果是冰,早就在刚才的剑风里消融,季方对自己的剑气很自信,这是在剑炉锤炼十载的剑气,剑炉弟子,十年铸剑,十年修剑,铸剑先于修剑,所以几乎每一位出身剑炉的剑师自身也是不凡的铸剑师。

那么,是镜子啊!季方终于明悟,而此时镜子之中,除了倒映着天上亘古不变的月轮之外,还站着一个人,并非季方,而是持着月华剑的笛子安!

起手式·剑入明镜。

季方毕竟是出自名门,一时失措之后很快稳住阵脚,不就是镜子吗?一并打碎就是!只见他双脚发力高高跃向空中,而后浑身气血涌动,带着炽烈的剑意,在黑夜里绽放鲜红的火焰。

如天火流星一般自上而下的刺去,季方很自信,这一击能击垮眼前的一切障碍,甚至出剑之时还有些后悔会不会出手太重,但无论如何,这一击是其气势,气血,与剑意顶峰的一剑,若仍是之前的地面,怕是要砸出如陨坑一样的疤痕。

但他刺的不是地面,而是镜面,镜子里的笛子安与他一同出剑,薄如蝉翼的月华剑就从镜子里迎向从天而降的流星。

然后,毫无悬念的,是镜子破碎的声音。

整块镜子在碰撞的瞬间破碎成千百块碎片,但幻境并未消失,如同真的有一面镜子放置的地面自上而下击碎一般,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全部的千百块碎片弹向空中,季方站在无数纷飞的镜片中央,皱了皱眉,身下的土地已经恢复如常,但是这些镜子的碎片……

等等!这,不可能!

季方惊骇的发现,四面八方四散的镜子碎片,每一块之中都站着一位握剑而立的笛子安,四面八方,没有死角。

每一个反射着月华的碎片中的笛子安同时出剑,剑光透出碎片,千百块碎片同时出剑,千百道剑光一齐激射,瞬间就到眉睫。

无从抵挡!无从防御!无从反击!

每一个方向都有一把刺来的剑,根本难辨真假,而刚刚使出天火流星的季方一时也气血不足,难以再度迸发出足够同时击垮这么多道剑光的剑意,于是便迎来了,毫无疑问的落败。

输,输了……季方面如死灰,直到那些碎片再次破碎,成为月光下晶莹的光点,都没能从失败里走出来,如果是输给清水剑子古青岩,自然也就无话可说,可现在却被一位无名小卒击败了,这位剑炉的剑师不禁一时气结。

而笛子安倒是没什么感觉,镜剑诀自己还用的不太熟练,最后那一击只有七处碎片里的剑光是真正的剑光,其他的都是假象。

自己自然还做不到剑入镜中,化身千万那种境界。这门剑诀的确难得,笛子安初次与人比剑,正在消化总结。倒是周围看客,不乏有剑师临近,

“小友,我们过两招?”

“啊,好,请赐教!”而季方则脸色一时青一时白,在笛子安与那位剑师切磋之前,咬了咬牙跑过来,

“笛子是吧!这次是我季某技不如人,但下次输的不会是我!”说罢拱手,转身离去,也不再在楼兰塔域静修,就这般离去。

这人,倒还真是直性子。笛子安没有在意,很快就与新的剑师切磋起来。

……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队员与出行

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我们的晋升?”古青岩想了想,回答道“剑修的晋升之道没什么特殊的,无非是正统的炼气晋升之路,只不过剑阁世界的特殊限制了我们只能炼出剑气,养出剑丹。”

笛子安之前突发奇想,剑阁世界的剑师在晋升方法上好像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仿佛每个剑修都是千篇一律的那样,而彼此之间的灵异差别反而是来自各种百花齐放,千奇百怪的养剑法。

“所以大家的晋升方法途径都一样吗?”这就是传说中的剑侠世界?笛子安好奇的问道。

古青岩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晋升方法的主流自然的炼气,但自然也少不了偏门旁路,像鬼剑修之类的修士也不在少数,但毕竟不能直指大道。”

“像你这样其他晋升路线的来习剑也不少,”古青岩补充道,“‘毕竟剑道是大道,我们行走众多世界,规则各不相同,但是剑道在这方面受到的压制是相当小的。”

“了解了。”

此时距离笛子安刚进入剑阁世界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后面的时间里笛子安将镜剑诀修炼得越发娴熟,而月华剑更是养出了可在白日下显型的剑身,可算是进度飞快了。

而古青岩也接到了来自剑阁上头下达的密令。

“认识一下,这位是柯莉娅,”古青岩带着笛子安,见了见自己小队的成员,是一位身材娇小,面容精致的少女,只不过一脸的冷漠傲倨,笛子安刚想介绍自己,却听见那神色傲倨的少女补充道,

“是柯莉娅·银叶!”笛子安愣了愣,还是简单的介绍自己。

“初次见面,我叫笛子。”

说完笛子安发现少女完全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而是缠着旁边的一位大姐姐,古青岩苦笑一声,接着介绍,“这位是娜娜”。大姐姐倒是相当友好亲切的朝笛子安笑了笑,

“日安,听说你是秘咒师?”

“你好……日安!嗯,确实是主修秘咒。”笛子安忙回答道,

“娜娜是一位精灵,”古青岩补充道,笛子安倒是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位穿着银色软甲,身材傲人的大姐姐青色的长发掩盖下的那一双尖尖的耳朵。

果然精灵是存在的,而娜娜也没有在意笛子安的目光,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

“娜娜·金萝,职业是月弓手。”

“哦哦!”笛子安点头,而另一边还有一位沉默寡言的青年,笛子安之前在跟古青岩习剑的时候曾经见过几面,那双奇异的双瞳令笛子安印象深刻,尤其是右边的兽瞳,与他对视简直就如同跟史前猛兽对视,会让人不自觉的退避。

“罗青,灾兽行者。”古青岩简言扼要,但是已经将晋升特点介绍出来,灾兽,行者……笛子安感觉这介绍已经很具体了,罗青给人的感觉一向就不像个人,更像一头野兽,据说这还是没有解放兽性的情况下,如果解放兽性,罗青就会化身灾厄之兽,播撒绝望与痛苦。

不管从哪个角度,这晋升途径都吊爆了好吧!

“笛子是我们的新队员,大家要多多担待!”

“请大家多多关照!”笛子安很礼貌的鞠躬,“不用这么客气,”娜娜温和的说,一行人里除了古青岩,就属这位精灵大姐姐给笛子安的观感最好,就和邻家大姐姐一样亲切友好,身材也超级棒……胸前的软甲完全遮不住那大大的欧派有木有!

“别拖后腿就好了,”柯莉娅完全没有给古青岩面子的提出这一点,对此笛子安也只能讪笑,古青岩则一脸头疼的摇摇头,至于一旁的罗青,他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不论是加入的新成员,还是之前就认识的老成员,这人见了都没有打什么招呼,只是静默的站着。

古青岩见队员到齐,也介绍了一遍算是认识了,之后的磨合就慢慢进行吧。

“那也不多废话了,这次上头下达的任务关乎最近闹腾腾的鬼都,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吧!”此言一出队员里就有数人变了脸色,之前还一脸傲倨的柯莉娅脸色变得霎白一片,

“假的吧,谁要去那鬼地方!”

笛子安也咽了咽口水,鬼都……那不是阴灵修特意交代自己别去掺和的地方吗?去了一定会死吧!

哪怕是精灵大姐姐脸色也变得凝重,“上面不会下达这种任务,我们连燃火都没有过,怎么可能去鬼都那种等级的世界?”古青岩见自己队员一个个这种反应,显然都被吓得不轻,不由失笑道,

“我们自然不可能去鬼都,事实上鬼都已经封闭了,就是想去也去不了。”顿了顿,“我们的任务是之前与鬼都相连,为鬼都提供亡魂的小世界其中之一,烈度不高,但也牵扯到一点鬼都的秘密。”

“早说嘛!我就说不可能让我们去那种鬼地方。”柯莉娅哼了一声,显示出对古青岩说话不说完整的极大不满,哪怕是娜娜也带着一点责备意味的看向古青岩,倒是笛子安松了一口气,虽然答应了温竹君与伞先生要帮他们找温侯的下落,但也不值得把自己也赔进去……

“鬼都是凭依着阴司地府概念建立起的死者世界,与它相连有众多依附鬼都的小世界为其提供死者亡魂,但这次鬼都封闭,导致那些小世界的亡魂无处可去,只能滞留人间,现在已经有数个世界的亡魂发生暴乱,”

古青岩收敛了脸上笑意,“我们所要前往的,是代号青冥的世界,亡魂暴乱的现象据说已经相当严重,所以我们需要即刻出发。”

“重复一遍,亡魂暴乱的现象相当严重,所以青冥世界危险性评定中等偏上,如果想退出现在提出,有什么疑问也现在提出。”几名老队员显然不可能退出,所以这话是说给笛子安听的,笛子安也明白古青岩的意思,但这时候自然也没有打退堂鼓的可能了。

如果这时退出,那估计朋友也做不成了,何况去青冥世界,正好可以打探一下温侯所在鬼都的情况,一举数得。

但也并非没有疑问,笛子安举手,其他几人都看了过来,古青岩皱了皱眉,“亡魂暴乱是什么现象?”

古青岩眉头舒展,解释道,“在鬼都正常运行的时候,亡魂会由鬼都的使者接引前去鬼都,因此阴司有序,生死有别,就不存在亡魂暴乱,但此刻鬼都封闭,自然鬼都的使者也就不再继续他们的职能,所以生人死后,亡魂滞留人间,”

“而生死有别,不论亡魂本性如何,他们存在就会影响生者的生存,轻者只是带来阴气,严重者会影响生者的寿命,更主要的是,亡魂之中永远不乏那些性情暴戾的恶鬼,含怨而死的厉鬼,这些存在往日在鬼都使者的镇压下翻不了浪,很快就被押往鬼都,但现在都滞留人世间。”古青岩脸色也有些凝重,

“最重要的是,被亡魂害死的生者,他们如果魂魄没有受损或者被损毁,一样也会化作亡魂,这样恶性循环之下,一个生者世界在短短时间内化作鬼界也是可以预见的。”

哪怕是其他几名队员听此也不禁脸色凝重,这样一来,情况可不妙啊。

“不错,很可能当我们进入青冥,那里已经变成了森然鬼蜮也说不定,”古青岩深呼一口气,似乎想把脑海猜想驱除出体内,“但应该不会溃败的那么快,世界本身的抑制力会生效,只不过如果放任事态发展,的确有可能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管怎么说,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即刻出发!”

清水剑宗宗门腹地,出剑台之上,古青岩出剑,剑啸长空,远及千里之外,剑阁之中,有一麻衣老者,言语淡然,但似乎带着无上威严,如天命临凡。

“清水剑子,请剑仙开此青冥道。”

“准。”

不见麻衣老者出剑,但剑阁之上剑音长鸣,只是瞬时,清水剑宗出剑台轰鸣呼应。剑宗之内,钟声响彻云霄,叠响九次。

九声过后,出剑台上空无一人。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青冥道,城隍夜

鬼道有七,青冥,归墟,汾幽,久安,天眠,箱祭,化枯。青冥为首道。故鬼都之七天,第一天为青冥天。

青冥道界,枯木城,城隍庙内。

“怎么样?有回应吗?”旅者小队五人一同聚集在这儿。庙外草木森森,夜黑风高,而庙里香火已断绝多日,残墙破桓,蛛网遍地。

古青岩手持一张黄底符纸,此时正在徐徐燃烧,但是青烟萦绕在周围,没有如预料的指引向某处。古青岩摇摇头,

“这里的城隍早已离开,或者已经消逝陨落,没有任何回应。”

一行人降临这个世界,荒郊野岭,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一座邻近的县城,不料城中空无一人,于是一同来到城隍庙查看。

鬼都世界是凭依阴司地府,十殿阎罗这种种神话要素建立起来的世界,这些神话要素出自东方灵空天界,所以也得并入灵空天界体系,而鬼都的附属世界,自然也从属于灵空天界的体系。

这方世界,是存在香火神道的。

万物有灵,在承认灵异的世界里,灵性通过汇聚相信,即是信仰,走上晋升之路,也就是香火神道。

这同样是一种切实有效的晋升途径,但需要世界允许,而且限制也颇大,通过此道晋升的香火神祗或许在自身神域内强大无匹,但一旦离开神域就会跌落神坛,更莫说走出此方世界。

而且在灵空天界体系成熟的世界里,想走上此道还需要灵空天庭符召,绝非是什么乡野巫祀都能成为香火神祗。但如若是体系不成熟的世界,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鬼都从属于珈蓝,严格来说算是窃取了真正灵空天界阴司地府的权柄,所以灵空天界的影响虽然存在但并不绝对,至少在鬼都与其所管辖的小世界里,都不会有天庭的投影。”

“还真有天庭啊……”笛子安喃喃自语,之前的猜想果然没错,那些自古到今的神话传说,从来都不是无穴来风,无稽之谈,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东西,因为太过伟岸,所以那种影响映射出去,波及了无数世界。

有的世界只是出现了神话传说,而有的世界甚至不知不觉被同化,出现了天庭的投影,还有的世界干脆被直接并入天庭的管辖范围,这样想来,这样的神话势力绝对是以太海中的庞然大物。

或许珈蓝营地也不一定敢惹上那样恐怖的势力。

不过也说不定,鬼都不就是窃取了灵空天界的一点权柄?笛子安脑海里浮想联翩。

古青岩接着说,“所以青冥世界的众多香火神祗多是由鬼都分封,帮助鬼都管理此界,负责接待鬼都使者,协助引导亡魂的。”

“鬼都封闭,其管辖的世界全都乱了套,现在一整座城池空无一人,城隍也不见踪迹,只是不知道类似的情况是少数还是常态,如果是常态,我们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方世界很大可能成为了鬼蜮,鬼将,鬼王级别的恶鬼也可能应时而出。”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笛子安提问,虽然不知道鬼将鬼王是什么级别,不过大概能感觉到,这绝对是不能碰见的狠角色,一碰见,只怕就得死个把人了。

“找青冥道,”古青岩看了看城隍庙里残破的木像,此时五人在城隍庙中过夜,外头一片死寂,“鬼都在此界的第一道门,也是分封香火神明的大道门,此界化作鬼蜮,青冥道不会坐视不管,找到它再谋他法。”

“如果青冥道也失陷了,此次任务也就不在我们执行范围内,使用珈蓝令,让师座们出手处理这件事。”

“了解了。”笛子安回话,娜娜与柯莉娅在残破的城隍像前靠着坐在一起,木像前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光华流淌在这对女子修长的秀发上,废弃的城隍庙里气氛幽然,很静,有一种古老的感觉,仿佛时光缓缓流淌。

罗青则在墙角闭目养神,没有睁开那双骇人的瞳孔,罗青看起来很像一位流浪的歌手,穿着宽大的风衣,头发散乱的遮住眉眼,看起来沉默寡言,生人勿近。

因为初来此界,情况不明,在黑夜里赶路显然并不稳妥,在古青岩说好此次任务的大致安排之后,大家就各自休息。

安静的城隍庙里,昏黄的光线晕染开来,笛子安没有睡意,甚至于在场的人其实都不太需要睡眠这种东西,但其他人基本都闭目眼神,唯有笛子安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古朴的散发昏黄光线的油灯。

这是什么感觉?

笛子安也说不清楚,空旷的城隍庙没有丝毫声响,在场没有凡人,甚至冥想,养神过程里连鼻息都没有出声,或许也是为了监视附近的一举一动,像罗青这样具备兽性特点的旅者,别说城隍庙内,

哪怕是隔着石墙,庙外方圆一里内的任何声响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笛子安没有这样的本事,虽说他的五感远超凡人,但对比的也只是凡人,只是在这样的夜里,太静了,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似曾相识,如同在哪里也经历过这样的夜。

笛子安突然醒悟过来,那是自己第一次旅途,在符石世界的那一夜……那一夜,也是如此的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死去了一样。

然后,然后是什么?笛子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零星的画面,大片大片的烟火,各种各样绚烂的色彩,扭曲,交织……某些已经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在这似曾相识的夜里涌现。

直到最后,那只硕大的仿佛遮蔽整片天幕的眼睛出现在笛子安的回忆里。

哪怕是被符石烧去记忆,但有些东西,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那痕迹藏在灵魂的深处,当机缘巧合,就会再度唤醒,然后全部,再度回来。

笛子安茫然的抬头,看着城隍庙漆黑一片的天花板,那目光深幽,仿佛要透过木制顶盖,直视漆黑的天穹,想要看看那里是否会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正森然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仿佛明悟,又仿佛得到某种启示,笛子安打了个冷颤,从刚才那种恍惚中回过神来,城隍庙里的夜一如既往的寂静,但笛子安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冥冥之中,他仿佛得到了指引,又或者是启示。

这个世界,就要死去了。

“嘘。”笛子安回过神,发现古青岩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小组的其他成员也都从冥想休息中恢复过来,正聚精会神的等着什么。

等等,有声音。笛子安耳朵一动,城隍庙外,仿佛时光变换一般,突然响起了鼎沸人声,如同集市一般,各种聊天呼喊的声响应有尽有。

这座城,白天已经仔细搜寻过了,空无一人。

笛子安下意识将手按在腰间,那儿,系着冰雕莲花状的剑柄。外人的声音越发闹腾,也越发接近,小组一行人在城隍庙里,都进入了状态,注视着那禁闭的柴门,

直到它吱呀着,被某种东西缓缓推开……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大鬼易处

“七魄悠悠,已赴森罗殿上。”

“三魂渺渺,应归枉死城中。”

缥缈悠然的呼声从庙外传来,紧闭的柴门吱呀着,一点一点被推开,庙里的油灯似乎被风声惊动,火光跃动了一下,并未熄灭,照亮了进门的身影。

那人摇头晃脑,庙外鼎沸的人声与之一同涌进这间狭小的城隍庙。

油灯昏黄,空荡荡的城隍庙里空无一人,那人狐疑的在门口探头进来,四下望望,却发现只有油灯一盏,

“小黑子不是说有生人的味道吗?”那人见庙里空荡荡的,当下奇怪的说着,走了进来,边走还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舌头有点长啊……长长的垂在嘴巴外头,都快触到地面了。

笛子安一行人其实就在这庙里,而且就在那“人”的面前,只不过笛子安借助油灯的光晕为支点,布设了一个幻境,柴门一推开,来者一注意到跳动的油灯烛火就被拉进幻境,残破的城隍庙里一切如旧,空无一人。

“算了。”确认了庙里没有生人,那“人”回过头,朝门外走去,拉长了嗓子再度呼喊着,

“七魄悠悠,已赴森罗殿上。”

“三魂渺渺,应归枉死城中。”

然而没等他后脚踏出城隍庙门,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

“嗯?”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将头转了过来……注意,身子还是朝着门外的方向,但是头部却十分惊骇的三百六十度转了过来,这回看到了,五个活人就在眼前。

“生人!啊……”那“人”眼前一亮,但还等不及他喊出声,罗青手掌发力将他整个身子拽进城隍庙里,顺手关上柴门,关门打狗的意思。

而后古青岩腰间长剑出鞘,一个人头飞了起来,但古怪的是,人头在天上飞,下方的身子却还在不停的抽搐,

天上的人头睁大了眼,然后似乎是睁过头了,右边的眼珠整个弹了出来,带出一条血线飞向古青岩,古青岩看都不看一眼,一剑将那骇人的眼球斩成肉麻。

“生,生人。”长长的舌头从人头口中吐出,导致这人头话语有点口齿不清的感觉,而后那足够将整个脑袋缠个十来圈的舌头如长蛇一样扫向众人,罗青面色冷漠,一手将那舌头握住,用力一拧。

“疼疼疼疼疼疼……”似是说话也说不利索了,那人头在地上疼的打滚,舌头被罗青扯住,狠狠打了个死结。

柯莉娅俏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这是什么东西?”

“拥有实体的恶鬼,”古青岩打量着那个在地上滚的人头,另一边笛子安轻轻伸脚,那具无头的身子果然应声被绊倒,还想着偷偷朝柴门跑去……

“看起来灵智不低,鬼物能有这样的灵智吗?”娜娜提问道。

“已经不能算是一般的鬼物,应该是厉鬼了,凡人遇上了就是死路一条。”古青岩解释道,“攻击性很强,在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后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吵?”笛子安制止了那具无头身体的逃窜,俯视着地上那颗脑袋,此时舌头还扯在罗青手里。

那人头只剩下一颗滑溜溜四处东张西望的眼珠,此时被问道,眼球僵硬了片刻,又滑溜溜的转了起来,

“那个,那个,外面鬼市开了,小的就是个卖唱的,各位爷行行好,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放你一条生路?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又怎么算?”古青岩冷哼一声,吓的那脑袋在地上抖一抖,“不是啊各位爷,世道变了!小人也是莫得办法。”

“好一个莫的办法。”笛子安目光闪烁,这鬼害人还很委屈的样子,却听到那人头企图辩解的说,

“小的是大大的良民,最守法度,那天枉死城来的大人还夸小的遵纪守法呢……”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个遵纪守法?”娜娜御姐饶有兴趣的问道,一般女孩子看见这种在地上打滚还会动弹的人头,就算不害怕也应该像柯莉娅那样嫌恶,但是娜娜挺感兴趣的样子,就跟遇到了好玩的玩具似的。

“上面的大人说不能吞吃生魂,小的可是一次都没有犯禁,”那人头小心翼翼的说着,真的很委屈的样子,仅剩的眼珠子似乎要流出泪花,“我都是先把生魂变成死魂才吃的,味道差了好多……”

这回不止是古青岩与笛子安目露凶光,连同娜娜御姐看它的眼神也跟看垃圾一样。

“哎呀,说漏嘴了。”那人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罗青拧着舌头的手微微发力,就见那人头发出一连串疼疼疼疼的叫声,古青岩示意罗青暂缓手劲,正欲问多几个问题,突然罗青只觉手上舌头传来一股巨力,

还敢反抗?罗青手中一紧,整条舌头猛地爆开,化作漫天赤红色的血雾。但也正是借着舌头爆开这股巨力,人头弹射向貌似毫无防备的,远远站着的柯莉娅,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少女头部咬去。

然后柯莉娅只是嫌恶的捂住口鼻,退后几步,一柄小巧的银光剑正正从颅骨洞穿人头,洞穿之后,光做的剑身绽放银色辉光,从内部爆开。

人头跌落地上,不再动弹。

“多管闲事。”柯莉娅没有给出手的笛子安什么好脸色看,笛子安也没有在意,谁没见过几个熊孩子?倒是古青岩点点头,对笛子安表示肯定。

“出剑比之前快了不少,看来完全掌握飞剑决了。”

笛子安没有表示什么,倒是娜娜御姐的反应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娜娜俯身,伸出秀手点在头颅颅骨处,也不嫌脏,随后微光绽放,头颅竟然慢慢风化,化作沙砾,最后,一小块黑色的骨头掉在娜娜掌心。

这是……提取灵异材料?笛子安长知识了,如果这头颅落在自己手里,带回现实世界倒是能化作一张旅者卡牌,厉鬼的头颅,但在这种世界,就只能苦逼的带在身上。

这么久了,自己还是没有弄到类似于次元袋,空间指环这样的东西……笛子安在心里叹息,娜娜这种提取灵异材料的能力也是相当让人眼红。这么想着,却见娜娜御姐将黑色的骨头递给自己,

“这东西我们都用不上,你收着吧。”

笛子安看了看古青岩,见其颔首示意,于是接过了黑色骨头,骨头一入手,顿时一阵寒意入骨。

冬鬼的晋升材料,笛子安心中一喜,印池秘术催动,将骨头封在冰中,防止厉鬼的气息传出会引来什么麻烦的东西,随身收了起来。

“照这厉鬼所言,外面应该是鬼市。”娜娜开口说道,此时庙外仍时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所幸外面的东西似乎没有察觉到庙里发生的事情。

“我有点奇怪,白天我们明明搜寻了城里,如果有厉鬼游荡,我们不应该没有任何发现。”笛子安提出疑惑。

“应该是世界法则的缘故,”古青岩言语间似有所指,“这个世界的白天黑夜可能也是区分开人世鬼界的界限,也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改变的规则。”

“那我们要出去看看吗?”娜娜看向古青岩,柯莉娅一脸无所谓,而罗青也一直是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为什么不呢?”说着率先拉开柴门,走了出去,罗青沉默的紧随其后,笛子安没多少犹豫也跟了上去,最后是娜娜跟柯莉娅。

说来也奇怪,当一行人走出城隍庙,那些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夜色浓郁,没有人声没有鬼影。

“这倒是有意思了。”古青岩笑了笑,“走吧,我们进城看看。”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小鬼难缠

城里此时热闹的很,四处张灯结彩,跟过节一样,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往来不绝。

倒是有一种元宵佳节的感觉,笛子安看着街道上四处挂着大大的灯笼,喜庆得很,如果这些灯笼不是白色的就更好了……

白衣流,见我如空。

笛子安催动幻术,迷惑了周围往来的路“人”,一行人在这突然热闹起来的城池里穿行着,但没有任何存在发现他们的身影。

哪怕傲倨如柯莉娅也不能不承认,笛子安这秘咒师有时候挺好用的。

在这种鬼魅聚居之地,生人的气息就如同黑夜里的火炬一样显眼,但笛子安的白衣流密罗幻术,却连鬼物的感知都能麻痹欺骗。

一行人没有发声,彼此之间通过眼神交流。

一位路人从旁边经过,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但是四下环视,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摇头晃脑了半天,又悠悠的走了。

显然,少数感知特别敏锐的还是能发现一点古怪的,只不过等级不够也看不穿这个幻术。

注意他的脖子。古青岩嘴唇微动,声音如细弦波动,微弱的在众人的耳畔响起,传音入密。

众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都知道古青岩指的是什么。

事实上笛子安早就发现了,这座城池了,来来往往的居民,脖子都绑着一根草绳……而且从后颈处竖起来,不符合也不尊重已知的物理规则一样的朝天空延伸。

自然不可能延伸到天空上,细绳只是延伸到大概离地两米的地方就消失不见,整座城池里几乎人人如此。

这算什么?另类的天线宝宝吗?

造型很幽默,但笛子安并笑不出声,这些人,估计都是吊死鬼。

不用估计了,就是吊死鬼,看着又一个路人后颈竖着的天线一样的细绳,笛子安只觉心中发凉,这整个城的人都是一个死法?

那造成这一切的鬼物得什么等级?

鬼物是分等级的,天然的滞留阳间的鬼物,没那么容易影响生者,哪怕纠缠不放,最多也就是让部分体质偏阴的倒霉催得场病,也就完了。

可以害人生命的恶鬼也不是那么好遇见,至少要死前含怨,死不瞑目这种类型,而要变成杀人如麻的厉鬼,就更难了,鬼物杀人,除了因果牵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之外,还得遵守鬼的规则,才能继续杀人。

恶鬼至少残害七条人命,才能化作无所忌惮的厉鬼。

厉鬼也是分等级分类型的,红衣厉鬼最为凶残,到了厉鬼这一层,多半都能凝出鬼身,杀人害命完全小意思,而且杀的越多,越是凶厉,这城里百姓显然是死于同一种死法,只怕是一只鬼所为。

这份业绩加身,那鬼保守估计也得是个红衣,如果再上一层,哪怕半步鬼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下麻烦了。古青岩脸色凝重,没想到刚进青冥世界就遇到能单鬼屠城的存在,这种级别的鬼物天理不容,如若天道正常,早就赐其九重雷劫轰顶,就算是鬼王也得毙命当场。

那这方世界的天道,估计也已经出了问题。

青冥道已经溃败了?古青岩心里冒出一个相当可怕的念头,念头一生出来,就挥之不去。

“卖糖葫芦啦,卖糖葫芦啦!”一行人脸色凝重的走着,走过一个街道拐角,突然响起鼎沸的叫卖声。

“走过路过看一看哎,香喷喷的烤大肠哎!”

不少脖子绑着绳子的局民都在这些小摊面前驻足,不时有讨价还价之声,就如同真的在集市采购。

商贩的脖子没绑着绳子,笛子安目光一闪,众人走近,笛子安再度调动灵力,加强了幻术。

卖烤大肠的大叔面容和蔼,乐呵呵的在摊子上叫卖,周围围着几个“天线宝宝”,像是在等着新鲜出炉的烤大肠,

“鬼都封闭,他们是拿什么货币交易的?”娜娜提出疑惑,同样是传音入密。

众人走近,发现这个问题实在是个蠢问题,旁边有位居民在与大叔讨价还价,

“少一个眼珠吧,太贵了。”

“不能再少了,小本生意啊。”大叔叹了口气,一副市场不景气,我也很绝望的样子。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市民最终用五颗眼珠换了两条烤大肠,商贩大叔把弄着手里的眼珠,就跟把玩着玻璃球一样,笛子安心里一阵恶心,那些眼珠在其手里还一眨一眨的。

以物易物了么,看向别处,类似的交易都在进行,交易的也大都是人体的部位。

这鬼市的商贩应该是来自外头的,类似于游商那样的经营方式,所以他们脖子上才没有绑着绳子,古青岩眼神示意众人离开,想的是先回城隍庙商量一下作战方案,这方世界要远远比想象的凶险,要从长计议。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跟着古青岩原路返回,笛子安落在最后,维持着幻境也有些时间,也算是有点乏力了,笛子安也想回去休息一下。

然而,

“哥哥,哥哥,我想吃冰糖葫芦。”笛子安感觉有什么东西拽着自己的衣角,身后竟然响起了稚嫩的童声。

笛子安停下脚步,哦不,是想走也走不了,那白嫩嫩的拉扯着衣角的小手力气大的完全无法理解,笛子安被死死的拽住。

笛子安一停,队里的其他人也同时停下来,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粉嫩的小萝莉站在笛子安身后,瓮声瓮气的说着,

“哥哥,哥哥,带我去吃冰糖葫芦好不好?”

小萝莉穿着丝绸长裙,小脸蛋红彤彤的,扎着两个羊角辫,相当可爱,一双小手拉着笛子安的衣角,撒娇似的缠着笛子安买糖葫芦。

笛子安表示如果我是萝莉控我还真带你去买……呸!问题是,这小萝莉脖子上也绑着一条绳子,哦不,应该说,是绑着一条红菱,血红血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那红菱从小萝莉后颈处蔓延向天空,与其他居民蔓延到一两米处就消失不同,这根红菱直直的蔓延到黑色的天幕上,直到抬头了望不到的地方。

红衣……哦不,红菱厉鬼?笛子安有些僵硬的回头,看了看这个粉嫩的小萝莉,古青岩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了,娜娜手心也握着一根羽箭,罗青左瞳也开始向竖瞳转变,很快双眼都变成兽性的竖瞳,只是一者金色,一者血红。柯莉娅同样如临大敌,手中握着一把……种子?

队友们都一副随时暴起的模样,但并没有给笛子安带来什么安全感,身后的小萝莉撒娇了好一会,然后才有点低落的说,

“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吃糖葫芦?”

话音刚落,笛子安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绑住了自己的脖子,不断勒紧,不断收缩,

“咳咳,不就是糖葫芦,咳,你想吃多少我都带!”笛子安只觉脖子上的束缚越来越紧,像是要把自己脖子直接勒断一样……赶忙说道。

于是脖子一松,笛子安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再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一个个心有余悸的摸着脖子喘气,笛子安看向小萝莉的目光立时变得惊骇起来,

妈耶,还是群体攻击?不带这么牛的!

于是笛子安只能僵硬的被小萝莉牵着走向卖糖葫芦的商贩,

“卖糖葫芦咯,一根只要一颗心,业界良心童叟无欺!”

“卖糖葫芦咯,一根只要一颗心,业界良心童叟无欺!”

“大叔,大叔,来一根糖葫芦。”小萝莉蹦蹦跳跳,很欢脱,很开心,对着商贩说道,卖糖葫芦的商贩看了一眼,

“就算是可爱的小妹妹,还是得付钱的哦!”

小萝莉苦恼的点点头,回过头,看到正在狂冒冷汗的笛子安,又欢快起来,“哥哥,哥哥,能给我买吗?我没有钱!”

啊哈,啊哈哈,那还真是好巧,我也没有钱呢……笛子安很想这么跟这小萝莉说,但是为了小命,只能苦着脸点点头。

小萝莉见笛子安点头,开心的扑在笛子安身上抱住,“哥哥最好了,把你的心给我买糖葫芦吧!”粉嫩的小脸在笛子安胸口下面蹭啊蹭啊,萝莉控简直开心死了……开心你一脸呢!

笛子安当下按住小萝莉的脑袋将她推开,小萝莉看向笛子安似乎有点不开心,却见笛子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古青岩等人在一旁守着,见此举还以为是攻击信号,正欲全力出手,然后。

然后就看到笛子安一匕首对着自己的左胸捅了进去,鲜血喷洒,笛子安却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狠狠一搅,一挖,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就出现在笛子安手中,笛子安将匕首一丢,拉起小萝莉嫩嫩的小手,将心脏强按给她。

“去吧去吧,快去买糖葫芦吧,想吃多少都可以,不够我还有。”

小萝莉:“……”

古青岩等人:“……”

小萝莉迟疑了一会,看了看手里一团跟打个马赛克一样的血红色的东西,这心脏卖相怎么这么差?最终是没有说什么,跟卖糖葫芦的大叔换了根糖葫芦。

糖葫芦从糖纸里抽出来,笛子安才看清了那玩意,什么糖葫芦,分明是串成一串的眼珠子。

目送着小萝莉跟商贩交易,笛子安没有犹豫,当即开溜,古青岩等人一脸黑线的看着笛子安一路小跑着回来,胸口开着一个血琳琳的大洞,看起来惊悚的一批,但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也肯定都猜到了是笛子安的幻术。

“太吓人了,快跑。”笛子安惊魂未定,古青岩点点头,那小萝莉有点恐怖,在这种地方跟她开打太不理智了。

而不远处,卖糖葫芦的摊贩突然怒吼,“假的!”众人回过头,只见那大叔拿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上面沾着口水的同时还带着几颗小牙齿。

显然那哥们刚才嘴馋了想吃个点心,结果一口下去,崩坏了几颗牙齿……

这仇就大了,又是假钱又是崩牙齿,那大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萝莉凶猛

是夜,鬼门大开,生者勿入。

一位呆萌的天线宝宝在街上游荡着,刚才的烤大肠吃的有点撑,没消化,多走几步,饭后百步寿无疆嘛,什么?你说死人哪来寿……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死人就不会死了吗?这世道没什么是死不掉的,指不定哪天这魂魄就被更凶恶的存在吞了打牙祭,甚至死亡本身,也未必是死不掉的。

于是呢,这天线宝宝依旧在大街上游荡,突然,从街道的尽头扬起微风,拂面而过,其中似乎带着,生者的气味。

游荡的鬼物抽抽鼻子,没有闻错,是生者的味道,自己才刚吃了烤大肠……会不会是鬼市那边传来的味道?

它没有看到,就在他面前,五道身影狂奔而过,那微风只不过是他们带动的气流。

而微风拂过不久,这呆萌的鬼物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再去鬼市吃点什么,突然一道刺耳厉啸传来,就看到鬼市的方向,一道呼啸的红绫拔地而起,如果飓风一样在街道的上空盘旋着。

紧随其后的,一声如生者受到极大痛苦,临死之前爆发的哀嚎响起,刺破漫漫长夜。

“小妹妹,你竟敢用石头糊弄我……”商贩大叔声音越发低沉,从喉咙里发出狰狞的如同恶兽磨牙的声音,每上前一步,那胖胖的身形就膨胀一分,衣物被撑破,全身青筋暴起,皮肤变成暗青色,每一步,地上都出现一个凹陷的脚印,直到最后,

商贩大叔的身形已经变成了小屋一样庞大,仅仅只是站着,就让四周的土地不断下陷,嘴里伸出两根锐利的獠牙,一声已经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口中发出,

“我最恨有人敢骗我!”

小萝莉似乎总算弄明白了,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声如银铃清脆,露出嘴里白净的小牙齿,

“我也被人骗了呢,要不大叔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把那个坏哥哥找回来?”

然而商贩大叔显然不太听得下小萝莉的话,或者说已经认定了是小萝莉骗的自己,宽大的肥手掌比小萝莉整个身子还大,就对着小萝莉的脑袋按去。

“真是个蠢大叔呢……”小萝莉萌萌的声音也低沉了一些,头顶的巨手掌如泰山压顶一样的按下来,然而小萝莉后颈处漂浮的红绫突然缠住了手掌,而后很不符合常理的,

被看似薄如蝉翼的红绫缠住的肥厚手掌竟然被勒得变形,一声吃痛的怒吼从巨人大叔口中爆发,然后小萝莉只是吃吃的笑着,小手一挥,红绫发力,竟然将商贩大叔房屋一样的身躯掀翻在地,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洞。

见同行吃瘪,卖烤大肠的大叔也收敛了脸上乐呵呵的笑意,与此同时,其他的商贩也诡异的停下了叫卖的活动,将脑袋转过来看向这边,看不出这些商贩还一致对外的。

但小萝莉脸上依然是天真浪漫的笑容,充斥着童真童趣,只见她蹦蹦跳跳,跳到倒在地上的糖葫芦大叔的身子上,一跳一跳的,落在胖胖的肚子上,然后朝着肚子下方某处难以描述的部位狠狠一跳,一脚踩下……

糖葫芦大叔的叫声那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小萝莉站在糖葫芦大叔的身子上,俯视着四周慢慢聚拢的商贩,清纯童真的脸上没有丝毫害怕。

“哎呀呀,想人多欺负人少吗?”小萝莉头顶在红绫已经在黑夜里完全舒展开来,呼啸盘旋着在夜空里显眼的很,这便是最开始路人天线宝宝看到的那一幕。

没有丝毫迟疑,在看到那道几乎直入云天的红绫时,游荡的街道上的,所有的天线宝宝,后颈的绳子都自发的指向红绫,整座城池所有的吊死鬼都朝着小萝莉的方向出发,

就如同要拱卫他们的王一样,千鬼万煞汇聚一处,小萝莉眼里流露出清晰可见的轻蔑,看着四周阴沉森然的商贩,

“在我的城,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而此时,笛子安等人已经跑的连影子都没留下半个了。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远离了小萝莉与商贩摆摊的街道。

古青岩感知着身后数万道阴森之气汇聚往一处,头皮发麻,“号令万鬼,在这座城里,那头小鬼就等于半个鬼王。”

“这才半个吗?”笛子安不知道该惊悚还是该庆幸。

“真正的鬼王就是一方诸侯,手下恶鬼如潮,不乏强悍的鬼将,哪怕是将万里河山化作森然鬼蜮也是轻而易举。”

“马上出城。”古青岩当机立断,“城隍庙也不能呆,必须立刻出城,不然,等那头小鬼收拾了商贩就轮到我们了。”

见整座城里的吊死鬼都被小萝莉喊去,笛子安解开白衣秘咒,维持了一整晚,哪怕对现在的笛子安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更何况今晚还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那些商贩也没那么容易解决吧”柯莉娅开口,对她来说这些鬼物委实太过恶心了一点,实在不符合少女的审美,甚至这个世界的气氛都令她十分不适,所以很不活跃。

“鬼物之间可不讲什么道义规矩,都是用拳头说话,赶进入其他鬼物的鬼蜮做买卖,肯定得有几把刷子,要不就是头顶有靠山。”古青岩思索了一下,那些商贩确实也不简单。

明明是恶鬼,但是气息沉稳凝实,厚重如山峦。

笛子安一行人此时已经可以远远望见城门的轮廓,稍微放松了一点,附近也感知不到鬼物的气息。

“卧槽,”五人几乎是同时回过头,城池深处传来猛然爆发出无数幽深的哀嚎,如无数生者同时垂死的呼救,在这一切声响的深处,一道让人寒毛直立的气息伴随着一声嘶吼从城中弥漫开来。

“队,队长,这是什么等级的鬼物?”笛子安说话带上了些许颤音,在这股气息的威慑下,罗青喉咙里竟然也无意识的发出兽性的呼噜声。

“罗青!没事吧。”娜娜有些担忧的说道,

罗青强压下自身兽性的自发反应,艰难的点点头。

“这哪是鬼物……这分明是僵啊!”古青岩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个个粉墨登场的全是怪物啊!

然后四周的居民房无声风化,竟然在黑夜里化作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红绫,朝着城池深处飞去,

“蜮,整座城都是那小鬼的蜮,快点跑。”那里面完全就是神仙在打架,如果把那小萝莉的战斗力视作成人,那笛子安五人的战斗力顶多就是大于猫小于狗……

“这,这就是城门?”柯莉娅尖叫起来,只见前面庞大的城门连同周围高大的城墙从上到下披满了红绫,潺潺的血液从红绫上滴露,数之不清的骸骨掩盖在红绫之下,隐隐只能看到在不停的摇曳着。

“怪不得找不到那些居民的尸骨,合着都在这里了。”

“怎么办?硬闯吗?”笛子安面无血色,问向古青岩,古青岩一咬牙,“强闯。”

身后背着的巨剑剑身裹缠的白布自行解开,这是笛子安头一次见古青岩使用背上的巨剑,古青岩握住巨剑剑柄,长啸一声,

“我有一剑,可斩清秋。”剑出,无锋,城门之上红绫被一股巨力分开,露出其下无数摇曳的尸骨,然后尸骨一同崩解。

城门哐当一声,一个肉眼可见的凹陷浮现在表面,罗青低吼一声,高高跃起,一拳轰在了凹陷处,气流倒卷,罗青借力落回众人身边,却见城门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开口。

笛子安咽了咽口水,这也太粗暴了,四周的红绫似乎活了过来,想再度将城门遮蔽,柯莉娅握着一把种子,往城门一洒,种子正好落到罗青打出的开口里,几乎是瞬间,生根发芽,一根粗大的藤蔓从开口里萌生,将拳头大小的开口撑开,足够人的通行。

“快走!”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追逃

生人与死者,最终都将归于一处,星汉灿烂,永恒,在棺木之中。

“红绫鬼又在抽什么风?”两道漆黑的影子在红绫城外观望,黑夜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城池上空席卷翻腾的红绫的虚影,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如同在城池上空盘旋的巨大实体飓风。

“那些行商可是青僵王的部下,不算无根之萍,就这么留他们在城中,早晚有祸事上门。”

“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道影子想了好一会,问道。

“说的也是。”另一道影子回应,于是黑夜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过了许久,红绫城上空的异象消失,黑夜里的城池就如同沉眠的庞然大物一般张大嘴巴等待来客。

……

鬼王,何其尊贵崇高,放眼青冥,这样的生命也是凤毛麟角。

“总算是逃出来了。”娜娜气喘吁吁地说着,胸前傲人的欧派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哪怕是在黑夜里也看得出那惊人的高耸。

笛子安今晚最为受累,所幸体内水银充盈,灵力恢复的很快,而且白衣流秘咒也运用的越发娴熟,无声无息间秘咒运行,影响生灵的感知。

“一群怪物。”哪怕古青岩的涵养也不禁暗骂一声,青冥世界已经成为怪物遍地的凶险之地了吗?

别说那城主红绫厉鬼,就算是鬼市的摊贩也绝不是易与之辈,那种叫声,是僵尸嘶吼发出的,古青岩曾跟随门内师长在一方小世界遭遇过僵尸,这种生灵比寻常鬼物还要诡谲恐怖。

不在五行,跳脱三界,天弃人厌,得而诛之。

从最低级的紫僵,到白僵,到绿僵,毛僵,一级一级,修行有成的僵甚至能融合神话特征,化身旱魃。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是鬼王也不愿意随意招惹高等级的僵尸。

“现在怎么办?”笛子安问道,罗青等人也看向古青岩。

“这方世界如今这幅模样,主动寻找青冥道宗的踪迹太过困难,危险太大,”古青岩目光闪烁,随便遇到一座城就有半步鬼王的存在,这样的世界烈度,自己等人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这样吧,我直接联系师座。”古青岩手持一块青色令牌,一切以小队安全为要,任务重要,那也要有命去做。于是催动剑诀,令牌爆发一声古朴剑鸣。

而后剑鸣在空旷的黑夜的原野上回荡,久久不绝。

古青岩一愣,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快走,剑令被讯息被隔绝了,不知道是这方世界自发隔绝的,还是……”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但是笛子安等人已经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剑令的讯息,很可能是被青冥世界的某些存在阻隔了。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等人的方位反而暴露在青冥世界本土那些怪物的眼里!

剑鸣回荡,方圆数千里内不知道有多少诡谲恐怖的存在将目光看向了这边,红绫城里,小萝莉坐在红绫城门上,两只小脚丫一翘一翘的,童真而可爱,如果不看身下红绫下面遮蔽的千万尸骨打的话,此时小萝莉正百无聊赖的干坐着,突然,不远处响起一声剑鸣。

小萝莉眼睛一亮,身下红绫翻卷,从城门往外,铺路一样,在地上铺出一条红绫大道,似乎有鲜红的血水从红绫下面向四面八方蔓延,但由于夜色尚浓,看不是很真切,小萝莉光着脚丫踩在红绫上,一步一跳,朝着某个方向开心的进发。

“夭寿了大哥,红绫鬼出城了。”之前在红绫城外观望的两道影子伏在地上,暗中观察着远处那道从城门出发,向着无尽远处蔓延的红绫,至于其上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则是看都不敢看,强大的存在的感知能力是不讲道理的。

很多时候他们不理会你并不是你隐匿的好,而是你的气息太弱小了被他们自发的忽略掉了……

而如果你“看”了他们,目光会成为联系,因果牵扯,就有一定可能让那种存在也“看”过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看没事,那种存在如果看你一眼,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刚才那声剑鸣,有点像剑阁的手段。”另一道伏在地上的影子思索着,“真是找死,这一带除了红绫鬼,可还有两头大家伙。”

“一个红绫鬼就够他们喝一盏了。倒是大哥,剑阁来人了我们不用过去看看吗?”

“看个鸡毛,我跟你说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一带的老怪物都被引了过去,现在过去没准就能跟那些东西来个偶遇,”胖一点的影子说着打了个冷颤,“十条命都不够你死!”

“除非剑阁能找到鬼窟避难,不然死定了!”

……

“这是捅了马蜂窝吗?”笛子安一道月华剑,将一只张牙舞爪的游尸脑袋分家,附近的土地里不断爬出新鲜的尸鬼,似乎是刚从沉睡里苏醒,看到生者就下意识的扑了过来。这一带难道是一处乱葬岗吗?怎么土地里埋了那么多尸身。

“快点走,不要恋战。”古青岩脸色铁青,四面八方不断涌起幽鬼活尸,仿佛附近整一片的鬼物都从沉睡了惊醒似的。

“这是有可怕的东西靠近,它们自发的被惊醒,快点,按照它们逃窜的路线跑!”娜娜御姐此时手握一柄银色长弓,但与一般射手不同的是,她使用的并非射术,而是近距离的弓舞术,属于精灵族的秘传格斗技巧。

在其手中,弓弦也变成致命的武器,快速的收割着身旁的活尸,罗青的感知最为敏锐,在连续几拳打碎了身旁活尸脑袋之后,望向原来红绫城的方向,发出一声兽性的怒吼。

“跑!那头红绫鬼追过来了!”古青岩很清楚自己队员的情况,尤其是罗青,他的感知与战斗力在同境界的旅者里算是出类拔萃,但是体内兽性容易在强大存在的压迫下暴走,吞噬人性,短暂的化作无法控制的灾兽。

笛子安只觉后背发凉,那熊萝莉居然跑出了城池?当下也没多废话,就朝着背离红绫城的方向奔逃。

“罗青,坚持住!”娜娜担忧的说道,罗青的左眼已经完全化作竖瞳,纯金的瞳色里泛起一抹血光,而柯莉娅则小手一挥,大把种子迎风飘扬,落在地上,只是顷刻就化作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粗壮藤蔓,一下子将前方的行尸扫开,至于她本人,则踩着一根不停生长的藤蔓,没一会就把笛子安远远的落在身后。

娜娜将手里长弓掷向天空,长弓之中竟传出一声清脆的鹰啼,而后一头鹰角鸟兽的影子从弓里跃出,稳稳的将载着娜娜飞行。

至于罗青?他虽说同样是双脚赶路,但是在发出一声充满野性的嚎叫之后,那看似人类的体型爆发出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仅凭双腿跑动就追赶上了天上飞着的鹰角兽。

“卧槽!”笛子安远远看着队友们跟八仙过海一样各显神通,只剩下自己没有逃命的手段吗?不带这样的啊!

正当笛子安欲哭无泪,突然身子一轻,腾空而起,视角转化,耳际是呼啸而过的狂风,四周的景象都在飞速后退。原来古青岩一把抓住笛子安后背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提在半空,而后御剑而行。

队友四人都在朝前方赶路,只有笛子安一个人被提在半空,好死不死的看着身后,没办法,古青岩催动御剑诀的剑是其腰间洗着的长剑,而非背后负着的巨剑,剑身不够宽大,不太能支撑两个人站着。

也正是因为笛子安被人提在手里,看着身后,所以他才能看到远处,黑色的夜幕中,有什么东西无声的蔓延过来。

哪怕是视觉远胜凡人,但笛子安也并没有真切的获得过夜视的强化,所以直到那东西临近,笛子安才不可置信的叫出了声。

“红,红绫,那头小鬼来了!!”

宽大的红绫在如水夜色里席卷而来,古青岩此时一手催动剑诀,一手提着笛子安,根本无力阻挡,只能耗费心力,让身上长剑飞的更快一分,但显然快不过那袭可怖的红绫,眼见红绫翻腾而来,古青岩咬牙,“罗青!”

罗青猛地跃起,一脚扫向半空来袭的红绫,笛子安隐约看到,一条巨蛇的虚影浮现在罗青身后,随着罗青一脚踢出,巨蛇回旋,蛇尾狠狠扫向红绫,红绫向内凹陷,在巨力的作用下向后飘落地面,就散落的披盖在地上。

“罗青,别恋战,快走!”古青岩见罗青一击建功,当下指挥道,远处红绫之上,传来质朴的童声。

“小哥哥小哥哥你在哪里呀?我来带你去吃糖葫芦啦!”

笛子安当下喊道,“要吃你自个去吃吧!撑不死你!”

那小萝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这笑声之下,笛子安竟然听见远处似乎有潺潺的水声作响。娜娜在鹰角兽上开弓,做工精良的羽箭朝着小萝莉身处的方向射去,然后地上的红绫翻腾起来,羽箭无影无踪。

此时众人奔逃也有一段时间了,古青岩提着笛子安御剑而行,无法回头阻击小萝莉,而那潺潺的水声已不知不觉变得清晰可见,

此时天终于泛起一丝晨光,照亮了这片迷茫的荒原,笛子安总算看清楚那潺潺的水声到底来自何处,红绫之下,不断涌动的,血红的潮水,整个地表不知何时已经殷红一片。

罗青最为凶险,身后的红色海洋紧跟着他的身后追赶着,想要将他完全吞噬,此时的罗青体表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布满青色的鳞片,奔跑的速度甚至比的上古青岩御剑而行,只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不行,得帮罗青!古青岩知道自己再不出手罗青就可能被血红海洋吞没,于是四下观望,发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座漆黑的洞窟,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剑诀催动,身下长剑朝洞窟飞射而去,而后用力一甩,

笛子安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的快感,整个人在天上三千六百度自转,朝着漆黑的洞窟落去,而后古青岩回身拔剑,巨剑无锋,

但可斩清秋!

正文 第七十七章 鬼窟

听,鬼哭的声音。

笛子安一头栽进漆黑的洞窟之中,在空中坠落之时本想催动印池秘咒,然而古青岩那一抛借着飞剑疾驰的速度,破风声不绝于耳,只是眨眼间笛子安面前就是那幽深黑暗的洞窟,然后,洞窟之中弥漫的诡异烟雾将他包裹,就那样被吸入其中。

“老板娘,这人好生有趣,竟然是头朝地进来的,怕不是个摔死鬼?”

“你这丫头,尽说胡话,这人可还没死呢……”

“那还真是稀客。”

……

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中,笛子安听见悦耳的女声,揉了揉磕在地上的脑袋,笛子安睁开了眼,眼前并不是黑漆麻黑的洞窟,眼前的布置告诉笛子安这是一家酒馆。

“这里是……”笛子安从地上爬起来,昏暗的酒馆里桌椅散乱的分布着,有零星的人影在桌椅上,面孔隐藏在黑暗里。

老板娘在最里面的收银台后,偷懒的丫鬟在一旁陪老板娘聊天,不时发出笑声,但不知道为何,笛子安听着总觉得十分渗人。

漆黑的洞窟里,竟然是一家酒馆?

是幻术吗?很多鬼物都精通幻术手段。

作为一位主修幻术的秘咒师,笛子安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幻术师的交手讲究先发制人,先将对方拉进自己的幻境里,就等于占据天时地利,哪怕对方想要反制也很困难。

当然,这是建立在双方境界差不多的基础上。

而虽然失陷幻术的一方失了先手,但也并非不能反抗,反击的方法就在于找到幻境的支点。

像笛子安的凛冬,幻境的支点就是冬鬼之王的深蓝头骨,如果不摧毁那个骷髅头,哪怕是将幻境里的冬鬼击倒千百次,只要笛子安灵力足够支撑,都能继续维持凛冬,召唤源源不断的冬鬼。

那么这处酒馆如果是幻境,它的支点会是?笛子安看向收银台后的老板娘,光线昏暗,看不清老板娘的面容,倒是一旁的丫鬟,上前几步,将脸蛋暴露在光线里。

这他喵……笛子安心里一颤,那丫鬟瞪着大大的眼睛,嘴角裂开,弧度几乎到了耳际,脸色神色僵硬,走路也是一步一停,身材纤细的很,

这不是废话吗?

纸人身材肯定纤细啊!笛子安心里暗骂,那丫鬟看起来就如同纸人一般,正面看上去只是有点惊悚,从侧面看,就会发现只有薄薄的纸张的厚度。

“客官想来点什么吗?”丫鬟似乎毫无自知,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点吓人,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店小二一样,拿着本菜单像笛子安走来。

这还真是酒馆……笛子安下意识接过菜单,翻开一看,各种千奇百怪的酒名尽在其中,从寻常一点的女儿红,桂花酿,到后面的蓬莱仙琼,青冥韵,古道醉……

“那个,初来乍到,请问一下,这里拿什么付钱?”笛子安很有礼貌,虽然不知道后面的酒是些什么东西,但是翻了一页,发现一些下酒菜。

人心,人脑,人肝……到后面的幽龙涎,尸苔藓,菩提血……直到最后一页,看到了鬼王丹。

“旁边不是写着吗?”丫鬟裂开的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笛子安很好奇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那嘴里难不成真有舌头?看了看菜单,每道菜旁边都写着一个数字,单纯数字,也没有符号或者说单位什么的。

“恕小生眼绌,这个数字是用什么单位记的,”别跟我说是……

年吧?

“写着多少就是多少年的寿辰嘛。”丫鬟似乎有点不耐烦,笛子安再看那本菜单,简直不忍直视,那后面那些数字是几位数来着,最后那页好像是五六位数吧?

如果这一切不是幻境,那这家酒馆绝对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消费的起的……

“丫头,别在戏弄人家了。”收银台后传来一声悦耳的女声,笛子安定眼看去,发现老板娘从收银台后走出,步履端庄典雅,笛子安眼前一亮,

好一个东方古典特色的美人。

只是这深深的眼影,苍白脸颊上淡淡的红妆,不仅没有给那张精致的脸蛋增添生机,反而怎么看怎么阴森。

死人妆……笛子安脑海里没来由出现这样的词汇。

这老板娘不可谓不美,但是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是个……死人?

“妾身的酒馆倒是许久没有做活人的生意了……”老板娘语气悦耳,但是笛子安听起来阴冷森然,酒馆里可还有不少客人呢,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这么害怕?

“小友没必要害怕,死人也好,活人也罢,来者是客,本店自然不会亏待了。那本菜单许久没有更换,像蓬莱仙琼这样的酒小店是拿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鬼王丹你们就拿的出来是吧?笛子安冷汗直冒,又听到老板娘补充,“结账也很简单,吃了多少价格的东西,就付出多少年的寿辰,只要在拿出等价的东西也行,实在还不起还可以在店里打杂。”

“多少寿辰,也就打杂多久,这寿辰算法嘛,阳寿也行,阴寿也可,小友都余存不少,前面几页的酒菜还是消费的起的。”

“不,不了,人生苦短,还是苟且一点……”笛子安心想别是黑店,强买强卖什么的,老板娘倒是没有在意,只是淡淡的说,

“并非妾身想讹诈小友,但是小友既然来到鬼窟,就得按照小店的规则办事,最低消费百年寿辰,小友还是好好看看菜单吧。”

笛子安心里一冷,百年……这完全是无法接受的代价,不论阳寿阴寿,自己都不想,也难以支付这样的代价。

人生有几个百年?对凡俗人来说,一个百年都没有。

对于笛子安这样的晋升不久的旅者,或许长命百岁不是梦想,但也绝对承受不住这么夸张的生命消耗。

反抗吗?笛子安心里无奈的否定自己的想法,这家酒馆目前来说完全深不可测,自己在人家面前只怕翻不了多大的波浪。

但是就这么被讹诈百年寿辰,好不甘心,笛子安咬牙,只能用一些物品来拖延一下时间,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冰封的黑色骨头,

“这块骨头可以顶多久寿辰……”

老板娘看都没看一眼 倒是旁边的丫鬟机灵的接过冰块,专业的点评道,“百年厉鬼所化,可当十年寿辰。”

才十年,笛子安眉头跳了跳,陷入两难境地,而这时另一个方向传来慵懒的女声,

“柳家的丫头,再拿一枚鬼王丹。”

老板娘望过去,脸上淡漠神色如冰雪消融,绽放出明媚笑容,但似乎带着一点为难,“府君大人,小店的存货已经被您吃的差不多了……”

那笑容虽说明媚,但在笛子安眼里却透着一抹散不开的阴寒,而那位其言语里府君大人则在酒馆角落里传出低声的浅笑,笛子安忍不住看过去,却发现那道身影的周围一大片地方,座位全是空着,没有坐着半个客人,其他地方的客人也都自觉的远离那道身影。

“怎么,是不做本座的生意么?”淡淡的声音,但仿佛带着倾尽天下的威严,笛子安双腿一软差点顺势跪了下去,那言语里似乎带着魔力,话音一落,当即有一位身在阴影里的客人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不敢不敢,”老板娘赔笑的比谁都积极,“但是小店真的没鬼王丹了,八千年的青僵内丹还有一颗……”

“还真是扫兴呢……”酒馆里死一样的寂静,老板娘与丫鬟与之前笛子安一样僵硬站着,动都不敢动,似乎在等待发落,许久,那慵懒的女声才再度响起,

“呈上来吧,”老板娘长出了一口大气,然后就听到那声音接着说,不够的就拿那边的小朋友来凑吧。”

笛子安想了想,这种老怪物口中的小朋友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自己才对,却发现老板娘目光火热的看着自己。

“这位小友,妾身有一笔生意要跟你谈。”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生意上的事情

天逢贪狼,一阳星君,天内巨门,地声星君,天冲禄存。

“小友,妾身有一笔生意要和你谈!”老板娘仿佛看到救星一样,两眼放光地看着笛子安,笛子安只觉得头皮发麻,更恐怖的是,好像有一个连这老板娘都不敢得罪的老怪物,想拿自己去当下酒菜……

“……那个,我能不能付了百年寿辰然后让我走啊。”笛子安后退一步,但这家酒馆的门在哪啊?刚才那客人离开是直接嗖的一声人影消失,能不能也让我消失。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生冷,但是意思很明确,想走,门都没有!

“小友无须如此害怕,这非但不是祸事,还是天大的机缘。”老板娘停顿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物,“千年温鬼玉,只要小友应承下来,作为小店的伙计,就是你的了。”

“……”笛子安看着老板娘手中的青色圆玉,青翠透彻,光泽迷人,在圆玉之中似乎有着一张人脸,惟妙惟肖的样子。

这东西拿了是给自己找不快活吗?

见笛子安没有答应,老板娘一咬牙,从胸前两团丰满之间那深深的沟壑里抽出一根形状大小都很诡异的东西,笛子安看得眼皮直跳,

“青冥竹,世界本源火,虽然只是一小段,但也是修行圣物。”

笛子安看着那一截灰白色的竹子,虽然藏放的地方很让人想要吐槽,但是却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世界之火啊,笛子安心里难以避免的涌起渴望,世界之火呐!而且从老板娘胸前波涛汹涌里抽出……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不错个鬼哦!那可是个死人!笛子安不由得感觉有点恶心,一时也没有应下来。

老板娘的目光变得相当不善起来,这个蝼蚁一样的东西居然这么贪得无厌,如果不是因为……从酒馆内角落里传来的那道带着笑意的若有似无的目光,自己早就把这个小子变成菜单上的菜式了……

可是不敢,只要那一位仍然注视着这一切,老板娘无论如何都不敢在其面前放肆。

哪怕那位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过后就将这个凡人捏圆了下酒,自己也不敢逼迫这个凡人,因为那位已经放话,联系已经建立了,因果牵扯,笛子安的所有权已经确定转移到了那位手里。

逼迫笛子安,就相当于逼迫那一位的手下,相当于不给那一位面子,哪怕这逼迫是为了让笛子安成为那一位手下也一样,这世道就是那么扯淡……

所以哪怕心里的怒火已经能把几千个笛子安烧成灰烬,面上也不能爆发出来,老板娘深吸一口气,“十殿阎罗中某一位留下的书墨,藏着直达幽冥的道法。”

老板娘手一招,收银台里,一卷宣纸卷轴飞了过来,那道慵懒的女声再度响起,稍稍有点惊讶,“柳丫头,你这儿还真存了些好东西,不过你倒是真舍得。”

老板娘一脸的肉痛神色,“府君大人说笑了,这小友被您看中,定然飞黄腾达,妾身这也只是提前交好罢了。”

笛子安忍不住看向那位置身阴影里的身影,一声轻笑传出,“看中可说不不上,倒是这些天委实无趣的很呐……”老板娘心中暗骂,你无趣个鬼,天天来我这里吃吃喝喝!

“小朋友,你……”笛子安耳际响起那慵懒的女声,笛子安心里一紧,是在问我话?

“你会唱歌吗?”

笛子安眨眨眼,不小心说了句“啥?”然后忙闭上嘴巴,那女声失笑一声,“不用紧张,你的声音还行,在此方世界做本座的灵巫如何。”

啥?灵巫笛子安知道,大概做的是侍奉神明,主持祭祀这类事情,但这跟声音有什么关系?

虽然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如何,但笛子安感觉这语气完全不像是在跟自己商量,而自己好像也确实没啥资格让对方跟自己商量。

笛子安不知道的是,一旁的老板娘羡慕的眼都红了,灵巫不算什么,随便什么乡祀野祭都能算是灵巫,但这要看侍奉的神明是哪位!

如果是随便什么吸食畏惧的妖魔鬼怪,或者是土地城隍,那这灵巫撑死了也就个耍耍戏法的。

但如果是天庭正神,或者被无尽世界认可的真神,那这灵巫就不得了了。他所代表的,是背后神明的脸面,或许不算强大,但绝对没什么人愿意招惹。

如果说之前还想着秋后算账把笛子安大卸八块一泄心头之恨,现在老板娘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考虑交好的事情。

笛子安也没有在犹豫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弄死自己就算好了,这位府君大人在此方世界只怕也是个厉害的主,至少不会弱于鬼王吧。

抱粗大腿,抱粗大腿。

“万分荣幸……哦不,三生有幸。”笛子安朝着阴影里的身影深深跪拜下去,这一跪,因果订立,笛子安听见那声音淡淡的说道,

“起来吧。”

与之前不同,此时在听到这声音,笛子安身心都涌起无法克制的狂热,仿佛愿意为了声音的主人赴汤蹈火,倾尽所有。

这是我所侍奉的神明?!笛子安心中突然明悟这个念头,抬起头,却发现酒馆已经不见,眼前是一座巍峨的崇山。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炽烈的朝阳从山巅升起,旭日东升于此!天地浩荡,日月奔走其中,四面八方涌起赞歌,盛赞神的宏伟。

笛子安的身前是一望无际的台阶,千万格,万万格,没有穷尽,在最顶峰的地方,有如烈日一样的身影,端坐在王座上。

那本是笛子安眼里无法视及的距离,但那人太过耀眼,以至于距离都被忽略,笛子安的目光里唯有王座上的散发着烈日的身影,那人轻声的说,

“走上来。”

轻声,却如平地的惊雷炸响在笛子安耳际,神祗的旨意,笛子安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心,踏上了前方没有穷尽的台阶。

鬼窟酒馆里,府君淡淡的声音回荡,“柳家的丫头,记得你许诺东西。”

老板娘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虽然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心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泰山府君祭

那是存在就值得被万民歌颂的生命,从祂诞生的那一天起,极致的尊贵与伟大就有了人间的名字。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每一步都在离烈日更近一步。

笛子安攀爬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台阶,每一步,那种身心扬溢的狂热与感动就更深一份,心神被炽烈的情感充斥。

这就是渺小的人类,在至高的宏伟面前,迷失了自身的存在,想要融入那种伟大,如同飞蛾扑火,这也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试炼。

对于神祗来说,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傀儡或者狂信徒,神祗的灵巫,也绝不能是傀儡或者狂信徒,哪怕所有信徒都被狂热的情感冲昏头脑,作为祭祀的灵巫也要保持自身的清醒。

所以这是最后的试炼,走完神前之路,如若能回复清明,保守本心,那么就能成为神祗的灵巫,一步登天。如若做不到,那就如飞蛾扑火一样,同化成神明光辉的一部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哪怕神祗有意给予恩典,但因为双方层次相差太大,一方被另一方无意识的同化,这种事情在以太海中无穷世界里数之不尽,更莫说对于许多神祗而言,追随者,信徒这些东西在其眼中也只是个数字。

所幸府君大人有意垂怜,在笛子安心神失陷之后,他脚下的台阶就变得无穷无尽,哪怕笛子安多么努力的迈步,想要融入山巅那烈日一样的光辉中,但两者的距离未曾有半分缩减。

但这也不是办法,如若笛子安不能苏醒过来,也只会继续迷失,最终在无尽的攀登里耗尽寿命。

“清醒一点了吗?”似乎有人在问着,笛子安机械化的抬腿,迈上前方的台阶,自己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但是眼前的台阶一直蔓延,似乎无穷无尽,在稍微感受疲乏之时,耳际似乎传来声响。

谁在叫我,笛子安茫然的环顾四周,陡峭的山崖,层层叠叠蜿蜒向上的台阶,抬起头就能看到日轮,置身在山巅。

内心瞬间再度充盈着狂热,但是那声音在耳边回响,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清醒一点了吗?”

笛子安打了个冷颤,慢慢苏醒过来,那声音从脑海里响起,仿佛叩问心门的巨锤。

深蓝色的葵花在心神深处摇曳,笛子安深吸一口气,这……是火在提醒自己吗?不,这声音是……心神的深处,湖绿色的星团绽放光芒。

远在另一方世界,阴灵修俊美如仙的脸上浮现一抹诡谲的笑意,遮蔽了其上淡淡的疲乏。附近盘卧的巨蛇蛇鳞表面已经完全是水晶的光泽,阴灵修轻声呢喃,“也差不多了。”

导师的声音!笛子安脸上浮现一抹惊骇,回忆起了阴灵修传授给自己密罗秘咒时,并不是如印池秘咒一样给予自己一本秘咒典籍自己参悟,一步步解锁,而是直接将密罗星团的印记灌注到自己脑海里,难道说那个时候,导师已经预见了今日的事情吗?

在对秘咒有一定了解之后,笛子安也大概清楚了关于星辰圆境的描述。

修行到那种程度的秘咒师相当于星辰在人世间的投影,举手投足都代表着星辰的规则与奥妙,这么说,导师所掌握的是,

岁正圆境?!

倒映世间万物真实宿命的岁正圆境,如果笛子安猜想无误的话,阴灵修只怕在看到笛子安第一眼,就看到了今日的景象,因此将笛子安收做学徒,但这也太过恐怖了吧!这样的手段,与真正的鬼神又有什么差别?

这就是真正强大的旅者,被尊称为师座的恐怖存在吗?

山巅王座之上,烈日里的身影轻轻发出一声冷哼,似乎对某位不在场的人表示不满,笛子安深吸一口气,看向山巅,重新坚定的迈步,但这一次,双眸之中一片清明,没有再被宏伟的气息控制。

于是这一次,眼前的台阶不再无穷无尽,笛子安每走一步,与山巅的距离都在切实的缩短,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感受着熊熊烈日的光芒灼烧着自己,仿佛身体燃烧起来,但是不仅不感到疼痛,身体沐浴在这样伟大的光辉,裸露在外的肌肤流淌着琉璃色的光泽。

如果烈火焚身,炼出真金,周身的气息里不仅仅有着崇高的灵性,更重要的是,越接近山巅,四周的神性就越强烈。

在这样的环境里,笛子安的身体自发的吸纳着游离的神性,哪怕仅仅是千万分之一的神性,那也是神性,运气好甚至有可能直接获得部分神话特性也说不定。

慢慢的,笛子安周身的衣服开始变换,如同染上白色的宣纸上滴落漆黑的笔墨,从一点浓墨,向四周渲染开,衣服被染成黑色,从上到下,然后诡异的,款式变换,长长的巫服垂地,宽大的袖袍垂在身侧,暗金的条纹在巫服上蔓延,神秘而带着典雅,幽暗而不失威严。

终于,笛子安登上了山巅,其人已头戴长冠,身披黑色暗金纹路巫服,裸露在外的肌肤如琉璃般闪烁明灭光华。那烈日之中的王座就在上空高悬,笛子安虔诚的跪伏,却不敢抬头仰望那炽烈的光辉。

不可直视神。

王座上的身影端坐着,天地在它面前黯然失色,四面八方尽是苍茫,笛子安跪伏的地方,正是泰山之巅尊崇的祭坛。

“扶桑的安倍卿曾编制过一段祭舞,本座很喜欢,就照着那一段来吧。”

那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仿佛天上天下唯一的真理,言出法随,笛子安深深跪伏,脑海里没来由的多了一段影像,影像中的人俊美的过分,甚至可以说是阴柔,身段纤细优雅,舞步飘逸如游龙,其人起舞,宽大的巫服成为最好的搭档,

舞蹈可以说相当轻柔,但是柔中带刚,伴随着舞步,那人高声吟唱,赞颂极致尊崇的神明!

笛子安听得懂那人所用的语言,但是学不会,因为一字一句,皆是最纯正的阴阳密语,没有传承无处可学,而舞步身法则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天逢贪狼,一阳星君,天内巨门,地声星君,天冲禄存。”在那位巫者的口中,这段泰山府君祭文虽庄严却悦耳,既温和而平稳,又恬淡且古典。笛子安压力山大。

只教舞蹈,不教歌词的吗……笛子安仿佛被赶上架的鸭子一样手足无措,但此时显然没有时间再给他犹豫了,神明就在天上注视着自己,笛子安深吸一口气,或许是尊贵的府君也没有想过,笛子安会说不出阴阳密语,又或许是命中注定,笛子安肃穆起身,宽大而修长的巫袖向两侧扬起,

泰山府君祭,舞起!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笛子安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声音如此空旷浩渺,轻灵绝尘,在笛子安开口的瞬间,天地四野寂寥无声,随后,四面八方扬起低沉的颂唱,尽是重复笛子安的歌声,一人之声,百人之音,千万人之响低声交叠,笛子安起舞,长袖翩然,在起舞之前,笛子安还觉得舞姿太过妙曼,相当于男人跳女舞,有点难为情,但当进入节奏,身心都被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支配。

而长风在这时抚过山林,林间泉水叮咚,万物争相舒展,天地间鸟兽虫蛇为祭歌配乐,竟然搭配的完美无瑕。

王座上的存在投下目光,饶有兴致的看着笛子安,这大概是笛子安数十年岁月里最为尊贵的时刻,人生的高光时点,而舞祭还在继续,笛子安伴随天地为其敲响的节拍起舞,高声颂唱,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随着笛子安歌颂,空旷的山顶光景变换,如同瑶池盛会之景再现山巅,仙家神圣往来不绝,仙琼玉露,觥筹交错。王座上的身影从烈日中伸手,往虚空中一握,握住了虚幻的酒杯,抬手,似乎大宴满座来宾。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满座宾客回礼,饮尽杯中仙琼,一同为王座上的存在献上最崇高的礼敬,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笛子安且歌且舞,巫袖翻腾,巫服轻盈旋转,如蹁跹女子般优雅灵动,但又有如人间帝皇般高贵尊崇,四面八方涌起重重叠叠的低声颂唱之声越发激昂,一同将盛典推向顶峰!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笛子安长袖翩然,身姿妙曼,烈日的光辉达到顶峰,王座上的身影起身,从烈日里走了出来,面容一片模糊,帝冠华服,身后是被烈日分隔的天地,阴阳混沌都显现在其身后,

无穷的尊贵,至上的权柄。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四野之声顷刻消散,剩下笛子安最高声的歌颂,一曲舞罢,顺势巫服轻柔垂下,跪伏在地。王座之前,帝冠华服的身影轻轻抬手,身后的阴阳破开,无边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扫荡,

“善。”

一言之下,笛子安只觉脑海轰鸣,庞大的信息纷杂涌入,一瞬间仿佛经历百代千世,那是关乎泰山府君座下灵巫的传承,引渡阴阳,主祭死生,一念幽冥,一念往生。

正文 第八十章 君临

“泰山者,乃群山之祖,五岳之宗,天帝之嗣,神灵之府也!”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剑阁世界,剑阁。

麻衣老者闭目养神,“万师,时候到了。”

一旁随侍的剑师恭敬的说道,“那一位已经在青冥找到灵巫,锚定方位,即日君临青冥。”

“如此,便可执行往生大祭,鬼都最后一层封锁屏障,青冥天,也将被破开,鬼都的方位将无所遁形!”

“青冥的灵巫不好找吧,”老者双唇未动,然而说道,“是哪一位出手帮衬。”

“这……”身后的剑师犹豫片刻,说出了那个名字,“启禀万师,是辰月的阴师。

“嗬,岁正之眼么……难不成又看到了什么?”老者睁开浑浊双眸,“辰月立教以来,达到星辰圆镜的天骄虽凤毛菱角但说实话积累这么多年也为数不少,唯独岁正圆境,在古伦俄与楚道石之后一度无人抵达,直到阴灵修出世。”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身旁随侍的剑师静静倾听,不敢打断老者的话语,这行将朽木的老者,便是剑阁目前硕果仅存的三位师座之一,万剑生。

“让孩子们做好准备,鬼都的大门,就要打开了。”

“谨遵师命!”

……

青冥世界,笛子安深深跪伏,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碎跪伏,但高声颂赞,

“天逢贪狼,一阳星君,天内巨门,地声星君,天冲禄存。”

“恭迎府君!”

而九天之上,烈日里的王座上的身影此时已经完全从烈日中走出,如同从神话里走到了现实,从传说中降临到尘世,身后无边的光热播撒向尘世万物,这一刻,这方世界再无白昼黑夜之分,因为烈日完全爆发,极盛的浩荡光幕笼罩整个星球上方的天空,暴戾的扫荡有形无形的魔力,规则紊乱,引力崩塌,新的规则降临。

如同在妖魔肆虐世界,引爆了世界之火一般,旧有的规则崩塌,青冥世界在这一刻迎来了新的,绝对的主宰。

崇高的概念规则覆盖了原本的世界法则,那道帝冠华服的身影从虚空之中绽放的光芒里走出,面容模糊一片,但是仅仅存在,就让这方世界感受到了窒息一般的绝对的威严与压迫。

煌煌如九天之大日,没有任何预兆,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倒映在世间万事万物一切开启灵智的生命视界之中,

比星辰更为耀眼,比深渊更为深沉,在身影的背后,是分隔的阴阳两界,

真神临凡,在一瞬之前,这一切景象只存在于笛子安一人的视界之中,但当他完成了泰山府君祭,为府君大人锚定了青冥的坐标,只是一瞬之间,这方世界上所有生物,不论生人死者,命运都不再由自己掌控。

……

荒野之上,鬼气森然的城池,红绫席地,整座城池所有建筑都披盖着艳丽的红绫,城中居民茫然游荡其中,不知年月几何。

死而化鬼,无所超生。

这样的日子本应该持续下去,直至有朝一日,有人降妖除魔而来,涤荡整座城池,又或者那位半步鬼王的小萝莉终有一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鬼王,那此地作为其登基之地,其下众鬼说不得都会得到提拔。

但显然,不论是何者,都不会是现在,或者说应该是很遥远的以后了。

羊角辫的小萝莉如往常一样坐在城头,小脚丫翘呀翘的,那天出城,没有任何收获让她发了好一会闷气,回到城里就把那些游商全都变成吊死鬼,也因此,再也没什么鬼物敢进她的城池了。

“好无聊呀好无聊,”小萝莉百无聊赖的托着腮,“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话音未落,极盛的光芒从极远的东方绽放,天地破碎,日月无光,整个世界的灵气在瞬间沸腾,天上天下一片光明,无数游荡的鬼物在一瞬间燃成灰烬,小萝莉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什么?”整座城池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所有建筑化作流淌鲜血的红绫,护在小萝莉周身,但其上有七成红绫被不可避免的点燃,小萝莉发出受难般的尖叫,城中居民,那群呆萌的天线宝宝在转瞬之间就迎来灭顶之灾,

而这,只是刚开始。

所有的鬼物,都在同一个瞬间,看到了,那极远的东方的光芒里,走出来的身影,头戴九重冠冕,一身纯黑华服袖服飘荡,面容在光中模糊一片,周身散发着绝对不属于凡间的气息,仅仅是出现,就让整方世界肃穆,所有生灵震慑的身影。

更恐怖的是,青冥世界此时有九成的生命是鬼物一类,在面对那一道身影时,某种从更高纬度,更深层次的影响左右了他们的心神,那是从概念上触发的绝对的恐怖!

泰山府君,是人格化的泰山山神,东岳之帝皇,东,不仅仅是指方位,更是指世间极致的崇高,与玉帝的玉其实是指代同等的崇高!所以如果有人认为所谓泰山府君只是一个山神,而敢对其不敬,那就是作了世间最大的死,这一尊神,在东方神话里地位之尊崇,足以媲比玉皇大帝!

而对于鬼神来说,泰山府君更是他们最不敢招惹的存在,其神职主管地府,治理鬼魂,昼断阳,夜断阴,是公正审理阴阳两界的正神!

这样的存在,仅仅只是概念所附带的权能,就能压制天下间几乎所有鬼物,何况其本身也是一位信仰遍布无数方世界的世界正神!珈蓝供奉的其中一尊神祗,自身威能之高同样无法想象。

阴灵修所说的真神出手,扫荡整方世界所有位相并没有半点夸大,对于世界正神而言,这并非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而此时,这方世界所有的鬼物,都如遇到天敌一样,无法克制,无法反抗的匍匐在地,那道天上天下,舍我其谁的身影爆发着浩荡尊威,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身的降临,以最强势的姿态临凡,给予所有鬼物邪魅心神最沉痛的一击。

甚至于是真正的重击,因为那光焰哪怕是神祗无意的影响,也在瞬间灭杀了几乎七成的排不上等级的鬼物,如同强者的呼吸对于弱者而言如同绝望的飓风一般,这是仅仅存在,就让弱者迎来灭顶之灾的至强者。

“……即刻,往生极乐。”

那声音淡漠,没有感情,神祗注视着这方世界,注视着其上山川河流,生灵鬼物,然后绝对公正的予以万事万物以同等的审判。

鬼都七天之青冥天,就此沦陷,

往生大祭,启。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往生大祭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

神祗高据九天王座之上,地下八方众鬼汇聚,前往极峻之山,共赴往生大祭。

“珈蓝正神。”古青岩在这座直入云天的崇山脚下喃喃自语,柯莉娅,罗青与娜娜几人尽皆在此,那一日四人被红绫鬼物追赶,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最终摆脱,青冥界内充斥着无形的力量,剑阁密令无法传达出去,而后的数日,众人在遍地鬼物的世界里苦苦支撑,最后的时刻一起迎战一同半步鬼王的青僵,险象环生。

然后东方日出,光履四野,世间万物面临一起平等的审判,几乎所有鬼物都受此重创,不入流的鬼物甚至直接就强行超生……

四人这才摆脱困局,顺着光升起的地方来到这座本不属于这方世界的崇山。

“珈蓝所属,你们与我一同去朝拜神明。”古青岩开始迈步走上山道台阶,一路上他们几人已经看到了不下十波凶恶厉鬼前往此地,登上山道,那些厉鬼的气息有的甚至不在之前遇到的红绫鬼与后面的青僵之下,但是在他们登上此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踪迹。

天地间有淡淡的祷告声回响,从山巅传来,那声音似乎有一些耳熟,但太过空旷缥缈,所以听不真切,古青岩四人在山脚暗中观察,隐隐感知到天地八方无穷无尽的鬼物正朝着此地汇聚,自己等人在山脚好像不比山上安全多少,更何况此前的异象,那位帝冠华服的身影,无不预示着珈蓝营地供奉的世界正神,东方神话里极致尊崇的东岳大帝,君临此界。

虽人神有别,但毕竟是自家营地的正神,古青岩最终还是打定主意,登山朝拜。

而神显然也确实没有在他们身上投下目光,此时山巅祭坛,笛子安巫服翩然,为众多鬼物吟唱悼词。

整方青冥世界,所有枉死之鬼物,在神明言出法随的命令下汇聚此地,由笛子安为它们举行往生大祭。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祭坛之中的恶鬼的悼词的唱诵中慢慢鬼身消解,魂魄恢复到枉死之时,神明在九天之上,注目着往生大祭,被笛子安超度的冤魂恶鬼化去怨气,最终投身神祗脚下的阴阳双鱼之门内,往生极乐。

四面天光普照,为神祗现世之天光,本就是世间最洁净的辉光,再配合灵巫的道教往生经,哪怕是真真正正的鬼王也只能乖乖被超度往生,倒也不是说没有恶鬼想要反抗的,可虽说灵巫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神明可是在头顶看着,这样一来,又有哪位恶鬼那么不开眼,想要自找的魂飞魄散,永别三界呢?

笛子安则没有什么太过感觉,虽然超度的恶鬼凶恶非常,放在往日自己连看都不敢看一脸,但此刻巫服祭礼,神祗在上,笛子安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自身灵力不足以支撑完整个往生大祭,然而每当笛子安超度一波恶鬼,天地间游离的原本属于恶鬼的,被洁净的灵性就会潮水般涌上笛子安,反哺其自身的灵。

如此反哺下来,虽然往生大祭已经举行了两日,而且看样子至少还得办满七日,但是笛子安不仅没有丝毫疲劳之感,反而随着自身灵性的提升,精气神尽皆充盈圆满,甚至境界上也开始了提升。

笛子安隐约有了预感,此方事了,自己的境界应该就达到辰月记载里的“思玄。”

思无邪,天地玄异,到了这个境界,秘咒信手拈来,而且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不再被典籍秘咒禁锢,而是结合自身开创适合自身的秘咒,一念思道,一念参玄,世间玄妙看的真真切切,再无迷惘,真正的踏入辰月核心教徒的行列。

而古青岩等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登上山巅,排在他们前面,还有一头无头厉鬼,仅仅注视着其体表流淌的黑色业火,就不难想象在平日里是怎样的凶焰滔天,然而在这山上,这头厉鬼沉寂,矜持,不敢丝毫放肆。

然后古青岩等人看到了身穿巫服的笛子安。

他们并非没有回去寻找过笛子安,但是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半点踪迹,甚至还招致其他厉鬼的追赶,后来实在找寻不到,古青岩十分自责,其他几人虽然没有明面表现出来,但是也都各有郁结。

当一位已经在认知里觉得十有八九遇害了的队友,以这种形式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造成的视觉与心灵上的冲击都绝对不小。

“笛,笛子?”

笛子安刚完成了又一波超度,此时听到有人呼喊,还以为自己在机械化的工作压力下出现了幻听……

“队长,你们也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古青岩稍稍有些激动,但才说出口,就不由得压低了声响,因为神明在上,岂容你高声喧哗?

“一时很难解释的了……队长你们就在一旁看着,我这里还得好久……”笛子安挠挠脑袋,发现陆续又有恶鬼登上了山巅,不敢再废话下去,重新走回祭坛之上。念起往生经文。

“……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冤家债主,讨命儿郎,跪吾台前。”

无法反抗的,言语之中蕴含的大威严,让众多恶鬼跪伏在祭坛之下,在古青岩四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些往日横行一方,无法无天的恶鬼凶物没有半点反抗意味的跪伏,仿佛听候命运的宣判。笛子安舞动长袖,高声吟唱,

“……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珈蓝正神的灵巫……吗,古青岩嘴唇微张,呆滞的看着这一切,随着笛子安悼词高唱,跪伏的恶鬼鬼身冒着白烟,在光芒里冰消水解,一道道魂魄恢复原本纯白的模样,然后如同轻盈的棉花往天上飘去,投入王座之下阴阳双鱼的门中。

往生极乐,古青岩很想说话,但是眼前这幅画面让他不敢发出半分声响,其他几人也是一同,只敢仰望着祭坛上的笛子安,而九天王座上的身影,连仰望都做不到,

人,不可直视神。

四人看着笛子安巫服祭冠,肃穆的吟唱,虽然从未看过笛子安这一身打扮,但此时见到,却觉得无比的合适,无比的自然,如同水就该往东流,火就该散发光热,苹果成熟就应该要掉落地上一样……从一个渺小的人的身上,竟然荒谬般的仿佛看到了天地自然的规则。

他,就是如此,就应该如此,只能是如此。

几乎同时的,四位队友脑海达成一致的共识,对于身穿巫服的笛子安,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其本就该如此打扮,本就该是神祗的灵巫。

“……敕令等众,急急超生。”笛子安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幽深肃穆,传向四方,众鬼在一言之下,登途往生,笛子安巫服席地跪伏,四面八方有形无形的游离灵性汇聚其身,在古青岩等人的注视下,笛子安散乱垂在肩上的头发又长了一分。

这是笛子安自身也没有察觉到的,随着往生大祭的进行,灵性的反哺,笛子安的形象慢慢在向真正神明的灵巫靠拢。

形似,而神附。

笛子安自身都没有察觉,但是古青岩等人在面对笛子安时,已经感受到一种深层次的压迫,哪怕笛子安与往日无异,那种位格上的压迫都让他们心生敬畏。

正神之巫。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枉死城主六道生

“七魄悠悠,已赴森罗殿上。”

“三魂渺渺,应归枉死城中。”

鬼都世界封闭,所属七界的亡魂无处归亡,阴魂暴乱,造就千千万万枉死之枯魂。

何为枉死?阳寿未尽而死谓之枉死。枉死之魂,有着命中注定归属之地,东方传说之中的,枉死城。

此时鬼都麾下的七方世界,遍布无穷无尽枉死之魂,当一整个世界都是枉死之魂,那是否可以认为,整方世界,其实是一座放大了的,

枉死城?

“六道生,真是好大的野心。”白衣剑客手里握着酒葫芦,抬头灌了一口,火辣辣的味道,

酒,真不是好东西,但为什么,人总是喜欢呢?白衣剑客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一小会,但很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鬼都世界,

此时的鬼都已经面目全非,十殿阎罗有九殿不见踪迹,各方势力隐居的隐居,避世的避世,剩下的,也死的七七八八了。而在这种种势力之中,原本用以收纳枉死之魂的枉死城,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来自七方世界的枉死之魂的力量为枉死城灌注源源不断的力量,枉死城渐渐从鬼都世界分裂,某位强大的存在撕裂了枉死城与鬼都的联系,凭借一己之力,让七方原本从属于鬼都的世界,成为从属于枉死城的世界。

更荒谬的是,他已经差不多成功了。此时青冥等七方世界已经被枉死之魂填满,枉死城的概念前所未有的强大,哪怕是东方灵空天界麾下的世界,也未曾有过如此大胆的做法,

让世界变成枉死城,而且并非一方,而是七方。

概念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盛,也就意味着,占据概念的那位前所未有的强大,六道生,鬼都三巨头之一,

在鬼都盗取灵空天界阴司神话概念之后,兼任森罗殿主与枉死城主。

也正因如此,哪怕其所做所为已经从根本上危害了整个鬼都多方势力的利益,鬼都的其他力量也只是保持观望,没有阻止,但也没有支持。

归根结底,鬼都也想要有,自己的神祗。

是的,这是封神的晋升,旅者道路上可以算作巅峰的晋升。

从已经凤毛菱角的强大,晋升向最强之一的行列。

将世界化作枉死城,将真正的枉死城从鬼都割裂,成为单独的世界,七方附属的世界为这个晋升提供力量,一旦完成,枉死城主将真正执掌一方世界的生灭,通过阴司地府的神话概念,在自己的世界里订立六道轮回,完成创世神的功业,

以此成就世界正神!

鬼都世界,天地无光,世界的力量汇聚于一处,那座漆黑的城池漂浮在九天之上,来自其他七个世界的概念源源不断的汇聚,一道带着灰白面具的身影伫立在城头,一身黑袍无风而动,无数冤魂哀嚎之声从其身后的城池里传出,传遍天地四野。

条件已经满足,时机也已成熟。六道生垂下目光,注视着满目疮痍大地之上,洒脱饮酒的白衣剑客。

“终于将你逼出来,晏。”

白衣剑客打了个酒嗝,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九天之上那座漆黑的城池上,有着可怖的存在看着自己,或许是他这幅不以为然的姿态惹恼了枉死城主,六道生灰白的面具之下传出一声冷哼,

漆黑的城从天而降,落在白衣剑客的上方,枉死城主手持青铜节杖,杖头是一个森然的鬼脸,

“你总是这样,明明比谁都强,却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六道生言语幽幽,白衣剑客轻笑一声,

“比谁都强,自然就比谁都潇洒,不是么?”

“将极鬼道剑交给我,”六道生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一切的条件已经满足,唯独少了一条,彻底斩断枉死城与鬼都联系的剑。只要斩断两者联系,枉死城就将升入以太,在七方世界的支持下晋升为独立的世界。

这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鬼都的由来本就是珈蓝营地窃取灵空天界神话概念建立而成,这概念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十殿阎罗与枉死城。

这种概念上的牵扯关系到深层次的神话领域,绝不是想分割就能分割。

如果有一把剑能将枉死城这个概念从鬼都中分割出现,那么只怕是世界在其一剑之下也得一分为二。

而这样的剑的主人,就是白衣剑客,将剑道一路走到极致的白衣师座,剑阁晏师。传说,其将为剑阁下一任阁主。

“想要,自己来拿。”白衣剑客似是不以为意的说着,于是六道生苍白面具下燃起森然鬼火,

“你还能撑多久。”漆黑的城池周边的空间里出现一道道漆黑的裂痕,从其内蔓延出数之不尽的漆黑锁链,刺入白衣剑客方圆百里的土地上,整片空间被无形的力量封闭,无数冤魂哀嚎之声从锁链上传出,

“若你不来鬼都,我奈何不了你,”六道生言语平淡,自枉死城居高临下注视着置身在锁链束缚空间里的白衣剑客,“七界为锁,将鬼都完全封闭,世界法则排异,让你一身惊天动地修为十不存一,现在的你,还保存有至圣先师几分的实力?”

“……”白衣剑客没有回答,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六道生则继续说,

“将极鬼道剑给我,助我登神,这份因果牵扯,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似乎态度相当诚恳,想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过分,极鬼道剑,是晏师入道之剑,若是被其夺去,不仅修为大跌,而且穷尽毕生也再不能寸进。

白衣剑客抬起头,看向伫立在上方漆黑城池上的身影,俊朗脸上满是嘲弄,“还是那句话,想要,自己来拿。”

……

青冥世界,往生大祭。

第七日,笛子安连续主持了七日的祭典,此时自身灵性荡漾,整个人周身上下都焕发着一抹琉璃色的光泽。

一道道冤魂厉鬼化作纯净的生魂,投入府君所管辖的往生世界,再度进入六道轮回,天地间飘荡着金色如莲花般的虚影,没入笛子安体内,其色纯金,其形莲花,是上天认可的功德,

然而笛子安没有察觉,此时的他长发垂到腰间,巫冠垂髫,如身段如女子般妙曼,容貌俊朗,神色肃穆,继续进行着祭典的最后一步,正巧,最后一位前来的厉鬼,是那头曾经追杀笛子安等人的红绫萝莉鬼。

但此次在笛子安面前,这头曾将他们追杀的四处逃窜的厉鬼不敢再有丝毫放肆,在笛子安静静的注视下,小萝莉瑟瑟发抖,在笛子安长发巫服的身影上,小萝莉看到了在其背后那道可怖的存在,宏伟而至高,自己存在于那种存在呼吸的尘埃里。

“……往生吧。”笛子安没有再说什么,再度念动了这七日里念了千百次的往生经,而小萝莉最终也慢慢化作洁净纯白的生魂。

“……!”临行之前,小萝莉洁净的生魂竟然扑向笛子安,轻轻抱住,但只是瞬间,就被无形的力量拉往九天之上,往生的门里。笛子安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很难描述。

而天上的神明却轻笑一声,“时候到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晏

阴灵修从沉寂中站起,脸上勾起一抹诡谲笑容,在其头顶,天青色的星辰高悬,

其伸手点向虚空之中,一道咒令横亘时空,穿行宇宙,

珈蓝令。

“找到你了……”

……

剑阁世界,麻衣老者神色不变,但轻轻抬手,遥远的天际绽放耀眼的光芒,星辰爆发在一瞬之间,本应播撒千载万载光热的星体在这一刻迎来了终结,炽烈的星光四散,星辰被一剑斩落!

但这并非真正的星辰坠落,而是传说境界的剑道宗师陨落的光芒。

“勾结鬼都,叛逆剑阁,杀无赦。”

而后整个中土神洲,所有剑道宗门内剑钟长鸣,九响叠加。

一时间震撼天地的钟鸣响彻整方世界,在这之后,声声剑鸣破空而起,一道道御剑而行的身影如蝗虫过境,共赴剑阁出剑台上。

“剑阁所属,随老夫杀入鬼都!”

……

鬼都世界,

“你可认得此剑。”似是猜到了白衣剑客不可能屈服,六道生取出一柄剑身纯白的长剑,剑柄处是一张鬼脸,想要握住剑,就要将手伸进鬼脸口中,想要使用这柄剑,就要承受被鬼脸啃噬的痛苦,越是催动剑的威能,鬼脸的侵蚀就越发强烈。

白衣剑客脸色沉了下来,那原本充满嘲弄的玩世不恭的眼眸此时完全睁开,其内是炽烈的金色光焰,这还是第一次,六道生看到他这副模样。

“难不成……你生气了?”

“……她在哪?”许久,白衣剑客才淡淡的开口,平静似水,但是越是了解他的人就越是知道,此时的他是真正被激怒了。声音是平静的,但是金色双眸里的光焰极度盛烈,带着如同帝皇一样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放心,毕竟是你的师妹,所以我留手了,把她葬在天眠,待我登神,自然会帮她转世轮回。”六道生看着手里的鬼脸长剑,似是有些不满,“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与你的差距竟然如此大,一脉相传的极鬼剑,你与她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她只怕是连你十分之一都无法企及。”

“……天眠是么。”白衣剑客垂下眼眸,“六道生,你,很好。”

“不过若非是她,也没办法把你引到鬼都困住,虽然胜之不武,但我占据天时地利,此次是我赢了!”似是没有察觉白衣剑客的盛怒,六道生自顾自的说下去。

阴灵修曾说,剑阁在鬼都折损了一位大宗师与多位宗师,那位大宗师也就是白衣剑者晏师的师妹。

为了图谋剑阁晏师的极鬼道剑,六道生出手杀害剑阁大宗师与宗师,凭借一己掀起鬼都与剑阁的战事,并借此将晏困在鬼都。

师座这个境界,在各方势力里的描述各不相同,剑阁之中,达到大宗师的绝世剑修可以被称为师座,在辰月之中,修行至墟藏境界之上的秘咒师可以被尊称为师座。

那么何为师座?

答曰:至圣先师。

这个境界,在往昔也被称为圣人,珈蓝御座,是位于旅者金字塔塔尖的一小撮人。

达到这一方境界的存在,哪怕是直视世界正神也毫不畏惧,只要并非在正神神域,也即是正神执掌的世界里,那么他们的威能甚至可以抗衡世界正神。

然而同样是师座,实力差别却依旧有天壤之别。

正如同六道生一人就能杀害同为师座的晏的师妹,甚至连其道剑都能强夺一般,白衣剑客晏,一直是珈蓝营地公认的最强之师!

剑阁立阁以来最强之师,剑道圣人,神下无人之境!

所谓哪怕是耗费七方世界为锁链,六道生都要压制住他的境界,否则一旦被其全力出手,没有谁敢打包票能挡得住。

“你还能撑多久。”四方锁链封住时空,枉死城的概念前所未有的强盛,借着完全封闭的鬼都世界抑制力排异的特点,将晏的境界压制到最低点,来自天空中枉死城的力量每时每刻都在削弱着晏的力量,剥夺着灵性。

“……”金色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漆黑城池里那道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色身影,白衣剑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抵抗着周身强大的压制力,占据天时地利,而更恐怖的是,哪怕在师座之中,六道生也绝对不是什么弱者,或许是取巧占据了枉死城这方神话概念,但是能够在灵空天界虎口拔牙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见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六道生踌躇满志,只待手中鬼剑完全吞噬晏的极鬼道剑,就能干净利落的割裂概念,将枉死城晋升为世界,自己也将完成终极的晋升,成为六道轮回之主!

但就是这时,意外发生了。

来自其他七方世界的枉死城的概念支持猛地削弱,六道生哼了一声,“事到如今,概念上的积累已经足够了,只要青冥不沦陷,鬼都的方位就不会暴露。”

很多时候,世事总是不如人意,只是片刻间,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归墟,汾幽,久安,天眠,箱祭,化枯,六方世界的能源支撑接连断开,六道生面具之上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但无所谓,只要青冥尚在掌控……握着鬼剑的手猛地用力,六道生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不解,

“不可能,青冥怎么可能也被超度!被青冥许可的灵巫,必须要有虚妄的起源!我找遍珈蓝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虚妄起源的行走!到底是谁在背后阴我!”

几乎是话音刚落,因果牵扯之下,六道生立时就明悟了。

“阴灵修!好啊,你被世界之火反噬竟然还落子坑我!”六道生恨的咬牙切齿,七方屏障接连被破,鬼都无处遁形。

昏暗寂寥的鬼都世界爆发出声声剑鸣,六道生极目远望,一道道飞剑如蝗虫过境般激射而来,而作为核心骨的万剑生,却没有出手。

“怎么回事?万剑生呢?”已经做好硬抗万剑生的准备,六道生皱了皱眉头,然后猛然醒悟过来,看向地下,那儿,

白衣剑客的气息挣脱一切束缚,彻底爆发开来,只是顷刻,鬼都世界传来深沉的轰鸣,如同世界意志在呼救一般的声响。万剑生一抵达鬼都,就代替晏,承受了鬼都的压制。

就如同电脑查杀病毒一样,当只有一个病毒时,电脑可以全部效用都花在清除查杀这个病毒上,但是当密密麻麻的病毒入侵,哪怕是智能电脑也应接不暇,总会有漏网之鱼在查杀其他病毒时做些小动作。

此时剑阁大举入侵,杀入鬼都本土,世界抑制力应接不暇,用于压制白衣剑客的力量无法避免的分散开来,而后又被万剑生强势引导,因此,对于晏的压制转移到了万剑生身上。

“六,道,生。”白衣剑客金色的双眸里似有铁水在火光里翻涌,极盛的威严从其内透出,带着帝皇的震怒!

“万剑归宗。”

但凡入侵鬼都的剑师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让自己心悸的波动从远方传来,他们大都明悟自己的使命,此次前往鬼都,解救晏师是第一要务!在他们掌握的信息之中,晏师被压制,境界十不存一,估计正奄奄一息。

然而此时,极境的剑意浩荡八方,几乎所有剑师,在一瞬间都失去了对自身御剑的掌控!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一位剑师的御剑都是自身精心养护,剑心通灵而认主,像这样完全失去控制的情况几乎难以出现,这代表着剑师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手段。

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飞剑向着远处汇聚,剑阁的剑师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只能尽力追赶,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黑色的城池之前,白衣剑客踏空而立,

身下土地上遍布利剑,每一把都在微微颤动,发出纯粹的剑鸣。

千万把来自不同剑师,款式灵性各不相同的御剑汇聚于一起,如同拱卫无上的帝皇一般在白衣剑客四周盘旋,晏师只是轻轻挥手,千万把利剑散乱的插在周身土地,方圆百里尽是剑影。

然而这都没有发生在其身上的事情惊悚。

如同破开封印一般,周身虚空之中剑意肆意涌动,万剑归宗,在千万把利剑的剑意支撑之下,晏,展开了自身最强之姿。

从身后虚空里蔓延出了十二道剑光,横亘万千时空而来,十二道形状不一的剑影,绽放着金色的光芒,汇聚在了白衣剑客的身后,那是光做的羽,又或者说剑做的翼。

十二把大小,形状,类别不一的光剑,虽是如此,但是每一把,都荡漾着惊天彻底的气息,每一把,都是当的起绝世神剑之名!此时这十二把剑汇聚,在晏师身后拼凑出一对完美和谐的光翼。

是的,其内有短剑,长剑,巨剑,钝器,软剑,然而当他们化作光,汇聚在晏师身后,竟然是如此的完美和谐,让人觉得正应该是如此!也只能是如此!

晏师踏空而立,身后是六对光作的剑翼,无时无刻不绽放着极盛的剑光,蔓延至世界的边缘。

光辉六翼剑天使!此为极鬼剑道之终极,万剑之主宰,至圣先师晏的最强之姿!

神下无人之姿!

“所有人都知道你很强,该死的是,你竟然会这么强!”六道生看着前方天空里那炽烈的振动六翼的身影,光辉六翼,剑座之主前至高的天使,不,哪怕其背后剑翼十二把剑,每一把皆是惊天彻底的神剑,但这都不能让六道生如此失态。

六道生将目光,久久的注视在白衣剑客手中,那把漆黑的光剑。仅仅只是着,仿佛就看到了自己被斩断的宿命,在那把气息凝实,看似朴实无华的光剑面前,世界都将一剑两断!

原来,你已经迈出了那一步。六道生心神震动,然而白衣剑客没有再给他时间,

“再见了,六道生。”身后六对剑翼煽动,剑光蔓延虚空之中,仿佛在虚空里汲取无穷无尽的光热,一瞬之间,白衣剑客已临枉死城上,六翼翻转,六道生还来不及说出口中最后的话,

一剑落下。

远远赶来的剑师们只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道漆黑的剑光从至高处往下,一剑斩落到至远处。剑光所过,光影被分开,时间被分开,世界本身也被斩成两半,连带着在那剑光爆发中心的漆黑城池,也被一分为二,剑光浩荡,整方鬼都世界都在一剑之下动荡不息。

“我输了,但是……六道生没有。”白色面具下艰难的传出这样的声音,然后面具被一分为二,白衣剑客眉头轻皱,那面具之下空无一物,从头到尾,都只有面具与黑袍。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升华

水晶丛肆意生长,如山脉般巨大的蛇躯此时已经遍布水晶鳞片,远远望去如同一座水晶的山脉,巨蛇双眸里的灵性越演越烈,直至某个极限,阴灵修轻声开口,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寂灭灭己,寂灭为乐。”

水晶巨蛇舒展山脉一般的蛇躯,蛇头对着天穹,发出无声嘶吼,许久,眼里原本扬溢着兽性的猩红火焰已经化作纯净的琉璃颜色。

先天太过强大的身躯,反而阻碍了通往灵性上层的道路。阴灵修没有在说什么,他对此蛇有点化之恩,此番这条巨蛇能成为世界之兽,阴灵修可以说是最大的推手,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虚妄起源的种子,可不能让他真变成灵巫。”阴灵修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影消失在了此方世界。

……

青冥世界,在往生大祭结束以后,古青岩等人返回剑阁世界复命,唯独笛子安留在了青冥世界的泰山之上,虽然古青岩有意让笛子安一起离开此地,然而神祗在上,没有开口放人,谁也不敢擅自离开。

笛子安静静伫立在山巅祭坛上,看着手里的典籍,在往生大祭结束之后,鬼窟酒家的老板娘就亲自登山朝拜府君,那会笛子安差点下意识的念起往生经把她超度了……

在恭敬朝拜完府君之后,老板娘还给笛子安带来了几件小东西,一块一黑玉,一截小竹子,还有一本宣纸书。

黑玉是传说中的鬼玉,寄身过千年猛鬼的,普通人拿到这玩意就是倒了三辈子血霉……若不赶紧丢掉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然而这东西其实是个炼器的好材料,行家可以以此炼成封印鬼物的宝玉。

虽说对笛子安没啥用。

然后是青冥竹,青冥世界之火,只是一小截,但确实当得起至宝之名,笛子安第一时间将其当做燃烧丢给自己的心葵,可以燃烧好久一段时间,让自身的火变得更为旺盛。

更重要的是,心葵吸收了青冥竹之后,也将会为笛子安带来新的特性,青冥世界的专属特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因为此时心葵还在慢慢消化青冥竹,显然这不是一天两天消化的完。

至于后面的典籍,是阴司重宝,据说出自十殿阎罗秦广王之手,其内记载着修行鬼蜮的功法,据说修至高深可以将鬼蜮融入神话概念,化作神话之中的地域或者城池。

对于鬼修而言是足以发动战争的绝世重宝,对于笛子安而言,其实也很有用。

可以通过此编织第二重幻境,笛子安看着典籍,心里对第二重幻境已经有数,

就叫它,迷路森林吧!

完成了往生大祭之后,笛子安的灵性与灵力尽皆突破屏障,达到了辰月秘咒境界中,“思玄”的境界,到了这一层次,寻常秘咒信手拈来,不需要依赖典籍传承,依靠自身对星辰的观想就能随心所欲,达成各种秘咒效果。

可以说,这个境界就是真正明悟星辰力量的境界,如同之前笛子安使用印池秘术,需要通过典籍传承的知识,一点点尝试着使用,然而当他达到了思玄境界,通过对星辰力量的明悟与对自身秘术的认知,在来看之前的印池·滞与印池·幽,就会觉得太过死板。

印池主水,所以只要观想印池,一切与水汽相关的秘咒都信手拈来,或许闻所未闻,但都能随心所欲的达到想要的效果。

这才是真正入门的密咒师!

也是这种境界上的提升带来的冥冥之中的明悟,让笛子安知道了,可以编织第二层密罗幻境。

幻境的材料已经有了,那就是在往生大祭了,被自己超度的千百万恶鬼的气息!结合秦广王的典籍,修行鬼蜮之法,与密罗星团的光辉,将恶鬼的气息在心神之中重新编织出来,化作虚妄的幻境。

这一次的支点,就是这本典籍。

笛子安手中的典籍被幽蓝色的火焰点燃,虽是珍贵的记载道法的典籍,但仅仅是关于修行鬼蜮,那还不如直接将之变成我心中鬼蜮的支点,这可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

在笛子安心神深处,湖绿色星团在天空闪耀,

第一重世界,凛冬。

寒冷铺天盖地,八方飞雪来袭,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出现了深幽的森林,如同名副其实的黑森林一般,在雪地的深处,一片森林迎风而立,树木千奇百怪,姿态而异,然而与外界的体感的寒冷不同,这而的寒冷,仿佛是从心里传出。

第二重幻境,迷路森林。

在凛冬的基础上,在雪地深处构建的更深一层的幻境,数十头冬鬼在森林的外围游荡,但无论如何,不敢踏入林中一步。

从外部看,这片森林不算多大,但是一旦有人走近,却无论如何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走出来,在最深处,有一棵比周围树木略矮的树,在枝头上,有似血的红绫垂下,

森林之中,似乎传来了孩童纯真烂漫的银铃般笑声……

“呼……”笛子安睁开双眸,在心神里编织幻境是一份技术活,笛子安挠挠脑袋,

“最后还是选了那个熊孩子的气息作为幻境之灵。”也就是那头红绫鬼萝莉,原因无他,小萝莉的气息笛子安记得最清楚。

这就初步完成了编织,幻境初步成型,后面只需要如同凛冬那样,吞噬生灵死物,就能让幻境灵性慢慢充盈,成熟。笛子安长出一口气,接下来要做什么?等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笛子安突然有些僵硬的想到,自己此时是在泰山之巅,自己编织幻境的过程,府君大人可能一直看在眼里。

不过这怎么可能?神明怎么会注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笛子安心里想着,身后突然传来慵懒的女声,

“忙完了吗?”

“府,府君大人,”笛子安只觉后背发凉,然后冰冷的触感从后背传来,此时笛子安身披黑色巫服,其内是空无一物,笛子安只感觉一抹微风轻柔拂过脸颊,细白无骨般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轻轻的,轻轻的,顺着脊梁骨往上走,冰冷的手指,竟然如同坚冰一样散发着寒气,让笛子安身子僵硬,无法动弹。

“呼~”笛子安只觉耳边一热,身后的身影轻轻在自己耳边呼气一般,一股淡淡的,但是清晰的香味扑鼻而来,只是一瞬间就让笛子安差点失去神智,而那另一只白皙无暇的手从自己身后游走过来,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仿佛逗弄着怀中的小猫一般,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笛子安的脸颊,笛子安忍不住闭上眼睛,像是听候命运的抉择。

“此次倒是多亏了你,”如果说有谁是最不想看到六道生成功的,那么泰山府君可以算是一位。六道生的终极晋升方向直指六道轮回之主,而泰山府君执掌阴司,审判阴阳两界,六道生的所作所为从根本上威胁到了府君的权柄,一旦六道生登顶正神,势必会与府君争夺轮回概念。

因此府君才会出手,帮助剑阁,超度七方鬼都所属世界。

但这也并不容易,七方世界规则各不相同,想要进行覆盖整个世界的往生大祭,需要遵从世界的规则,青冥世界最为特殊,想要成为青冥世界的灵巫,必须要拥有虚妄的起源,放眼珈蓝也难以寻到一位这样的旅者。

直到阴灵修布子,让笛子安加入古青岩的小队,将笛子安送到青冥世界,并机缘巧合之下进入鬼窟酒家,才被府君发现。

鬼窟酒家并不在青冥之中,而是一处灵异之地,连通鬼都麾下七方世界,唯有笛子安在青冥成为府君的灵巫,才能通过泰山府君祭,让府君君临青冥,进行往生大祭,这一切条件如同齿轮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本座不会亏待你的。”轻柔的女声在笛子安耳际响起,如同情人间温柔的呢喃,但哪怕是给笛子安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胡思乱想,此时笛子安被府君抱在怀中,身穿巫服的灵巫与其侍奉的神明,暧昧迤逦。

笛子安说不出一句话,被府君从背后抱住,也完全不敢动弹,府君轻笑一声,一只手抱住笛子安,另一只手在笛子安光洁的背上摩挲,然后双手微微虚握,

笛子安心神震动,心神世界里,深蓝色的葵花摇曳,然而此时,一双纤细无骨般的玉手从黑暗里伸手,从那完全不存在的根部完整的捧起了蓝色的葵花。

“起源于空无之中,光芒尽是虚妄。”轻声的呢喃在笛子安耳际回荡,“你有一朵不得了的火呢。”

但见白皙的双手捧着蓝色葵花,竟是突然用力,朝天上一抛。

笛子安呆呆的伫立在原地,那朵深蓝色的葵花在这一抛一下竟然升腾而起,置身在心神黑暗的虚空之中,正位于观想的湖绿色星团的最中央。仿佛密罗星团的核心,变成了蓝色的心葵。

身后的帝冠华服女子宠溺地捧着笛子安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笛子安完全没有察觉一般,此时心神世界里,在神祗的帮助下,火,

完成了第一次升华。

那一抛将火掷向空中,代表的意义远远不是换个地方那么简单,而是代表着火向上层领域的晋升。

“你怎么来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女声中带着一抹前而易见的不满。

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再不来我这弟子就被你带走了。”阴灵修身影诡异的出现在山顶上。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起源

你相信轮回一说吗?

生灵真的是在不断转世轮回之中吗?

前世今生,到底有什么关联呢?这一世是人,前一世或许就未必,更前一世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如何分辨,如何判断。

就像是树木生根发芽,枝叶繁茂。转世轮回就如同枝条一般不断的生长,老的枝条死去,新的枝条诞生。但是归本溯源,最开始的根,是相同的。

在最初,一切存在最开始的地方,有着某种东西,将你的存在与其他存在区分开来。

佛教所说的灵魂的色彩,道教所说的生命最初之因,炼金术里讲究人形成的基石元素……讲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起源。

就如同很多人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有的人明明十倍的努力却永远无法追赶上天才的步伐,这真的只是用上天恩赐的才能就可以完全解释的通吗?

就如同有的人在某一方面不论如何努力都事倍功半,但当他换了一个领域却发现事半功倍。人们常说,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开启一扇窗,是否有人会思考过,这其实是自己的原因?或许有些人,生来就适合或者不适合某些事情。

某种更深层次,更难以言说的东西在主导着这一切,是的,命运一说,也是基于此物。

起源。

一个存在归本溯源,直至追溯其存在的原因,一开始的特征,铭刻在灵魂深处,转世千百次也不会被磨灭的特性。

……

“为何要强行苏醒他的起源。”阴灵修平静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像是在质问,反而似乎早有预见。

抱着笛子安的存在发出一声冷笑,“本座行事还需要跟你说原因?”

可怜笛子安此时没有察觉外界发生的事情,心神之中,深蓝色的葵花在外力支持上升格,完成了向上层境界的晋升,这一步晋升凭借笛子安自身努力至少还得潜行个百八十年,此时被压缩成一瞬,也因为此,起源被触及。

此时新生的更为强盛的葵花荡漾着深蓝色焰火,在笛子安整块心神世界里肆意燃烧,心神世界之中除了观想的密罗星团与心葵,还有被封存着的两重幻境,此时在火的烧灼下,幻境染上了一抹水一样的波纹。

被火焰烧灼而毫发无损,反而都如同水面一样时而荡漾起波纹。

一切都被短暂苏醒的起源染上一抹似真似幻的光景,笛子安的脑海里,无数虚幻的场景变换,一时间头晕目眩,瘫倒在神祗的怀中,这可是无数信徒想都不敢想的福泽,然而笛子安本人并不自知。

阴灵修似乎没有在意府君语气中的冷漠与不满,淡淡说道,“强行苏醒的起源很快会继续沉睡下去,然而苏醒过程焕发的影响不会消退,这样相当于拔苗助长,这么特殊的起源,一旦失去控制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本座的灵巫,自有本座护持。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府君冷哼一声,但是没有反驳阴灵修的话语。

阴灵修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怎么说都是我的弟子,而且在日后还要帮我接一段因果,所以不能成为你的灵巫,至少现在不能。”

……

笛子安慢慢从沉睡里苏醒过来,睁开双眸,其内蕴藏着淡蓝色的辉光,

感知完全改变,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笛子安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视觉之中,自己的身体仿佛蒙上一层轻纱,看不真切一般,看向四周,整个世界都模糊一片,如同在水中看到的景象,都会在水的波光里出现曲折。

“这是……怎么了?”

笛子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万物恢复正常,清晰的毫发毕现。刚才那仿佛几千度近视加散光的感受如同幻境一般……

等等,幻境?笛子安沉入心神世界,此时,那朵深蓝色的葵花正在半空中肆意舒展着,要比原先大了足足两倍,密罗星团以它为中心,亘古不停的运行着,而心神中的两重幻境,哪怕笛子安没有尝试着催动幻境,也感觉得到,

两重幻境比之以前要强大了数倍不止!

那其他秘咒呢?笛子安试着尝试了一下印池秘术,却发生并没有什么提升,这说明火的变化影响的只有密罗秘咒,也就是只加强幻术这方面的能力。

仔细回想之前的景象,笛子安隐约记起了神祗对自己做了什么,这种变化是神祗的恩赐吗?

那么府君大人呢?

笛子安四下观望,然后看到了一袭黑袍的导师,阴灵修。

“啊,导师!你怎么来了!”笛子安有太多东西想询问自己的导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阴灵修淡淡颔首,“鬼都与剑阁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该成为珈蓝行走了。”

“啊?这就打完了吗?”丝毫不清楚自己在此次事情中起到一个什么作用的笛子安一脸蒙圈,自己在青冥这边当了七天灵巫,剑阁跟鬼都就打完了?“哪边赢了?”笛子安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剑阁晏师晋升剑座之主,鬼都枉死城主下落不明,剑阁此次是大胜而归。”阴灵修没有准备说出来,其实剑阁一些老怪物大多已经知道笛子安的存在,并且也都在笛子安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承了笛子安一份人情。

好厉害……剑座之主,枉死城主,旅者真是个上限高的恐怖的职业。笛子安心生向往。

“对了,府君大人呢?”笛子安抬头看了看天上,又四下望了望,询问道。

“府君已经回到自己管辖的世界,祂与你订立的约定是只在这方世界,你成为祂的灵巫。”阴灵修神色不变。

“这样啊……”笛子安有点落寞,有点可惜,不过想想也是,像世界正神那样的存在,麾下不知道有多少灵巫,像自己这样的小虾米,能在这方世界成为祂的灵巫已经是天大的福泽了。

“如若你还想继续当祂的灵巫,那便先成为珈蓝行走,提升自己的境界,总会有机会的。”阴灵修平静的说道,笛子安点点头,想想也是,自己这么弱,怎么做一位神灵的巫?就算神灵不说什么,只怕也不能服众吧!

“那我接下去是要那个什么燃火试炼吗?”笛子安好奇的问,对于这位导师,笛子安现在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早就知道岁正主导的是命运线路,能够预测未来,然而如自己导师先知先觉到那种地步的,称之为神魔手段也不为过。

“你不准备先回自己世界一趟吗?”阴灵修提醒道,“这一次的燃火试炼是在一方不从属珈蓝的世界进行,耗费时间估计不短,你可以先去补给准备一番。”

“你的火晋升了一次,威能远胜从前,你要多加适应。”

笛子安点点头,确实整个人感觉都怪怪的,灵性前所未有的高涨,灵力也是充盈的可怕,感觉随时都能施展出威力强大的秘咒,这样的感觉不如说是征兆来的准确,这是还无法娴熟控制自身力量的警示,需要多加练习。

“还有,你很容易感到孤独吗?”阴灵修若有所指的问道,

笛子安一怔,没来由的感觉心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异化

这是哪儿?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天是灰蒙蒙的,压抑着盖在头顶,风呼啸而过,但吹不散阴霾,这世界那么熟悉,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笛子安静静走过曾多次走过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是穿行的路人,神色匆匆,车水马龙。

人啊,永远是那么忙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跟之前一样,笛子安回到了现实世界,但这一次,又有了显著的不同,整个世界在眼中仿佛变了模样一般,光线变得模糊,向着四面八方拉长,时间一点一滴,似乎变得很慢很慢,最奇怪的是,

走在街道人,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在他们正前方经过,然而没有一个人看得到自己。

这次笛子安可没有使用什么白衣流密罗幻术,就如平常一样,如一个普通人一样,在街道上穿行,然而无人问津,无人可视。这样的情况持续着,恍如梦中,然而这不是在做梦,

在苏醒过一次起源之后,笛子安对于真实与虚假的界限明悟的相当透彻,几乎不存在被幻术或者梦境蒙蔽的可能,或许有人可以将其困在幻境或者梦境里,笛子安或许限于修为无法强行破开,但是必定会察觉到身处虚妄之中。

然而,似乎真的,没有人能看到自己。

笛子安轻轻挥了挥手,眼前的中年男人毫无察觉,目光透过笛子安,看着身后街道的尽头,然后就这么从笛子安身上穿过,继续他这一日忙碌的行程。

不止是看不到,同样也摸不到。

这是为什么?笛子安莫名其妙的有些慌了。自己现在就如同电影里的鬼魂一样,没有人看的见,没有人摸得着,笛子安怔怔的走着,下意识的使用了秘咒的力量,

于是水汽在天空中汇聚,如铅块沉积的云层吸纳了水汽,在笛子安的催动下,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落下。

水,一滴两滴,从天上落下,于是人们给了它一个新的名字,

叫做雨。

原本就行色匆匆的人们变得更为匆忙起来,步履加快,很快,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撑着伞的行人,笛子安茫然的四下张望,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自己是在现实世界,然后完成了一次呼风唤雨的法术,笛子安看着自己的双手,最终意识到这一点,在现实世界展现了这种程度的灵异能力,原来已经轻松的只在一念之间了吗?

笛子安这才发现自己的力量的跳跃式的增长,天地间已经剩下白茫茫的雨幕,在笛子安有意的引导下,水汽遵从更高级的意志在天地间循环,这不是什么秘咒,也没有典籍教导,仅仅是笛子安想要这么做,就达到了这种效果,

这就是思玄境界。

终于,四周空无一人,在这样的暴雨里再也没有赶路的行人,笛子安在街道上行走,身上却是干的,哪怕头顶就是倾盆大雨,也没有一滴雨水能溅落到他的身上。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九天之下的雨水落在笛子安身上,然而没有触及,就这样直直的穿透过去,落在了地上。

就仿佛一道投影一样,现在的笛子安虽然是在这方世界里,但是又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就如同世界本身将笛子安隔绝开来,原因很简单,笛子安身上的灵异之处,终于达到了能够引起世界抑制力关注的地步。

这是什么感觉?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茫然四顾但是却没有熟悉的面孔,想说什么却不会有人听你倾诉。这个世界多谁也好,少谁也好,日升月落不会有任何改变,没有人是重要的,就算就此消失,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笛子安突然醒悟,为什么导师临行前要问自己那句话,

你容易感到孤独吗?

原来这就是孤独。笛子安抬头,无穷无尽的雨滴从天上砸了下来,那是一种从心灵深处涌起的无所适从,自己如同一个无处安放的游魂,天地浩大,连孤独也那么铺天盖地。

当一整个世界都开始排斥你时,很难有人能从困境里走出来,尤其是这个世界,本来是你自己的世界。

于是异化开始了。

以笛子安为圆心,有深蓝色的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时间仿佛静止,被波纹蔓延过的一切物质染上一层石像般的光泽,如同定格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随着笛子安的脚步往前推进,慢慢的,整条街道,整个城区都被波及,

笛子安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觉得心神中的火十分活跃,慢慢的,似乎影响到了四周。

雨停了,风也息了,那之前被风席卷在天空的枯叶,报纸,细沙之类的东西此时定格在天空中,拼凑出一个飓风的形状,在暴雨过后,云层散去,露出其后深远的天幕,一点点星光零星的挂在天空,

笛子安身前的街道一直往前蔓延,直至视野的尽头,那凡人肉眼不能企及的尽头,然而笛子安注视的很清楚,那儿变成了悬崖。

城市街道的尽头变成了悬崖,咋一听似乎十分荒谬,但此时这处地域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城市了,笛子安自身的火辐射了周身世界,将被波及到的地域转化成一处灵异秘境,

这就是灵异秘境的其中一个形成方式,世界行走的力量映射。

“呼……”笛子安走到了道路的尽头,断裂成悬崖的地方,双手撑地坐了下来。

眼前荒谬的世界其实都是因为自己没能完成收敛心神里的火的力量。因为被外力晋升,所以自己对力量失去了原有的把控,更重要的是,火这种存在,对于世界而言是相当敏感的。

因为自己无法收敛火的力量,所以世界抑制力理所当然的注意到自己,将自己与正常世界隔离开来,之后因为心神的失守,导致火的力量轻微暴走,创造出这样一处灵异秘境。

波及的范围足足有大半个城区,笛子安回头看了看被自己映射进灵异秘境的城区,其实就只有一条一直蔓延的街道与一处无根的土地,就这样漂浮在虚空中,四面八方的尽头都是悬崖,其下是无止境的下落。

慢慢恢复清醒状态的笛子安也开始调整自己状态,无法熟练控制的力量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危险,所幸在创造出这一方灵异秘境之后,极度活跃的火歇停了下去,要知道刚才心神之中的深蓝色葵花,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着耀眼的辉光,此刻恢复往常,深邃如大海的凌凌波光,重新回到笛子安的控制中。

这方灵异秘境要怎么处理呢?笛子安略感头疼的思索着,突然心有所感,之前没有察觉,现在自己恢复正常才后知后觉,似乎有人被波及,拉入了这方秘境里。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回头不再

大雨倾盆,天际仿若被分隔。穿行的人们稀疏奔走于一片雨幕中,带起朵朵绽放的水花。

咖啡厅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雨声一时嘈杂于耳际,少女抬头望去,来者步履轻盈,无声间来到对座。在他身后的雨水顺着门缝侵入咖啡厅内,于昏黄灯光下在地面泛成一摊朦胧的镜面,于是光线似乎有些模糊。少女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开始打量起来者。

那似乎是一个少年,纵使没有带着雨伞,他的衣裳依旧干净整洁,没有丝毫雨水沾湿的痕迹,留海碎发散乱的披在额前,略微盖住眼眉,明明是个男子,却留着及腰的长发,散乱的垂下。他缓缓坐下,低垂着双眉,神态疲倦而举止轻柔,第一眼还以为是某位女子,留着长发,眉眼间有着阴柔的感觉。

但是仔细打量之后,少女还是确认了,这是一位长得好看的过头并且留着长发的男孩子。

真是少见啊,这个年头美型的男子不少,但是还留着这样长发的就很罕见了,有一种古风的味道,应该很适合古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少女突然没来由想起这样一句话,哪怕身前的男子只是简单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

这一幕似曾相识,是的,在曾经历过的年华中,总有某个片段会与另一个片段共鸣,激起记忆的波纹,这一幕是如此熟悉,以至于这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点点消散时,少女才意识到已经盯着对方看了很久了。然后那人只是坐着,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你在我的生命中走过,我是你残缺的梦境。而窗外雨声大作,咖啡厅引以为傲的隔音效果似乎也败下阵来,但又似乎不止是雨声,仔细听。在那风雨之中,有着又一个隐蔽的声音,那是犹如大提琴低沉音律的流水声,如同最清澈舒缓的河流,带着过往与回忆的气息静静流淌,少女仔细倾听,于是那些风声雨声全都不见了,空荡的天地间唯有那无形的河流悄悄流淌。

原来你在这儿。

有人在河上泛舟唱着古老的歌谣,那声音空旷回荡在一片苍茫的原野,原野空无一人,只有白色的花朵在大片大片开放,远处的群山连绵在漆黑的夜幕下,钟楼的钟声在午夜敲响,塔尖是谁飞舞的风衣,仿若一面旗帜。

那些画面离奇荒诞却无比真实的闪现在脑海,少女感觉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而眼前,突然浮现跃动的火光。

那是男子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眼眸中漆黑的深处,存在着一盏昏黄的蓝色的灯火,过往的一切在光晕里清澈流淌,一切未曾离去,一切刚刚开始,那是他曾置身给过的光芒,那里有对时光如流水不舍得感慨,也有对苍生悲苦无尽的怜悯。

光中是另一个世界,在那空无一人却开满花朵的原野,曾经相拥的故人在唱着古老的挽歌。那男子侧过身,凝视着窗外漆黑一片的街道,于是玻璃窗上倒映着两点昏黄的光点,那流水声潺潺,越来越近,而他轻声的唱。

“你看,窗外的鱼,排着队,连成线。”

四面八方涌起黑色的风,那无形的河流自虚无中穿过,流经历史的拐角,终于将这小小的咖啡厅淹没,于朦胧中,少女听到那男子轻声的说,

“回去吧。”

于是光线扭曲,空间破碎,萍水相逢,既如同永恒,又只在一瞬之间。

……

少女打了个冷颤,如同大梦初醒,才发现自己站在雨后天晴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人会为一位失神的少女停下脚步。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最朦胧的梦境一样萦绕在脑海,在少女不知道也看不见的地方,笛子安静静的注视着她。

虽然不曾闻面,彼此互不相识,但这少女的灵性与自己相识度相当之高,所以在自身火种暴动的时候,被拉进了自己制造出的灵异秘境。

算是一个偶然或者说巧合,但是确实千载难逢。

这或许就是很多电影小说里的情节,所谓的与我有缘,很多能人异士遇到有缘人时总是相当慷慨大方的赠予法宝功法什么的,现在笛子安大概明白了他们的心情。

这大概就是在自身陷入孤独困境里,突然发现有人跟自己处在同一个频道,有人突然闯进了自己的世界的感觉,

这个世界突然就不止是自己孤零零一人,那种如释重负的幸运感,于是没有太多犹豫,笛子安将那个新生的灵异秘境赠予了之前的少女,或许有朝一日,机缘巧合,她会成为这方蔚蓝世界的灵异行走。

或许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这位少女直至走完人生的旅途都没能再触发那个秘境,成为异常存在。

但这已经跟笛子安没有关系了,因为心境与力量的变动创造出了自己的灵异秘境,而后又做出选择,决定了它的命运,在那之后会如何,都与我无关,萍水相逢,又相忘于江湖,说的或许就是这样。

平复了心情之后,笛子安发现心神里的葵花已经完全稳定下来,自身对于火的掌握也更上了一层楼,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动有点渡劫的感觉,像是修行之人度过心魔。

但是什么是心魔,是执念又或者是困惑?

或者这个问题没什么人说的清,修行之路,丹成不悔,选择了成为异常,就没有回头路。

“终归是会有普通人的生活渐行渐远……”笛子安看着周身又熙熙攘攘的街道,内心回复平静。随着境界的上升,自身力量的强大,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越发明显,直到像这次一样,因为没能控制住火的力量,被世界关注,直接导致了一处灵异秘境的诞生,

这都说明了,笛子安与凡人的差别正越来越远,或许直到有一天,有如神明一样强大,那时再看着这些凡俗的人们,又会是怎么的心境与体会?

但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燃火之地

何时高枕青山,何时凌虚轮盘,何时流水微澜。

任风流几度时年。

“阴师!”

“师座……”古青岩等人恭敬的看着来人,正是辰月师座阴灵修,而后众人眼神复杂的看向跟在阴灵修身后的身影。

“大家,我回来了!”笛子安再次见到众人倒是没有什么感觉,青冥世界当时情况危急,古青岩也是尽力让实力最低微的自己先一步脱困,只是没有想到刚好碰到鬼窟,对于古青岩这位队长,笛子安还算是挺心悦诚服的。

“回来就好……”虽是这般说着,但古青岩等人看着笛子安的感觉就不同了。

在青冥世界,古青岩的确是没有任何对不起笛子安的地方,也不会有愧疚一说,而后找寻不到笛子安古青岩也是自责了许久,但更多是因为担心阴灵修的责备,但当再次遇见笛子安,却是其巫服祭冠,翩然祭舞,颂唱往生经超度众鬼之时。

或许在那之前笛子安只不过是众多旅者中境界低微的一员,但在成为了泰山府君的灵巫之后,这身份地位就与他们来开了差距。

而此时再见到笛子安,明明人就站在他们面前,但哪怕是实力最强的古青岩,也不禁愕然而视。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笛子安,虽然视觉看得到,触觉碰的到,但是只要一闭上眼,通过灵视感知,却会发现笛子安身处的地方空无一物,他的身影就仿佛是世界开的一个玩笑,如同从另一个维度出现的投影一般。

难以捉摸其真假,甚至仿佛一阵风拂过,幻影就会如泡影破灭般消失。

这样的特性一般只存在于先辈旅者,那些已经将自身力量提升到可怕的地步,并且完完全全地将之掌握的怪物,只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古青岩才会有这种类似的,完全无法把握其深浅的感觉。

哪怕是古青岩现在面对笛子安也不禁涌起浓浓的忌惮与深深的艳羡,可以想象,笛子安必定是在担任神祗灵巫,主持往生大祭时获得了莫大的好处,才会一前一后境界判若两人。

这也是旅者职业的特殊之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旅行万界,危险与机缘并存,或许昔日与你伯仲之间的故友,仅仅一次冒险之后就能将你远远落在身后,当然,死在冒险里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笛子安现在也的确与之前判若两人,不仅秘咒境界达到了思玄,火的晋升更是令笛子安底蕴大增,一切关乎幻术的手段得到了巨大的加强,更何况火才是一位旅者最核心的力量。

笛子安此时,通晓印池,密罗两系秘咒,修行有月华剑与镜剑诀,身负灵巫传承的特殊能力与鬼蜮的相关道法,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道具以旅者卡牌的形式存在,可以说手段也不算少了。

大多数旅者的前期阶段都是这样,如同收杂货一样,什么能力手段都收为己用,最终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都有,杂七杂八的,但是真正修行到高深的或许一样都没有。只有当自身的火晋升,旅者才算是真正的提升,

这个时候,要么是将所有杂七杂八的力量融会贯通,转化成独属于自身的唯一的力量,要么是选出主次,选择自身能力中的一样作为主修,从此将资源偏向于投资此处。笛子安由于起源的特殊,没有选择余地,火的晋升直接就锁定了方向,所强化的力量都是密罗幻术这一系。

其他的能力虽然随着灵力灵性的增长也有所加强,但是强化的幅度就远远比不上密罗幻术。

这一点从笛子安可以在蔚蓝世界那种抗拒超凡力量的世界里制作出灵异秘境就可见一斑,笛子安所创造的灵异秘境的本质归根结底还是幻境空间,是幻术的力量侵蚀了现界所形成的。

可以说此时笛子安的幻境造诣在火的提升下甚至可以媲美辰月修士第四个境界的密咒师,“执守”。

在亲手创造了灵异秘境之后,笛子安对于密罗幻术的领悟如无师自通般的节节高涨,随着对自身力量的掌握,已经成功再现了在蔚蓝世界那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状态,仿佛来自另一维度的投影,无人可见,无人可触,身如虚影。笛子安将这道秘术称为,

无方御界。

笛子安出现在古青岩等人面前,明明就真实的存在着,但却给古青岩等人一种琢磨不透的虚幻感,这其实与众人之间还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幻境空间,通过幻境空间将自身包裹住,避免被其他力量锁定,也让古青岩等人无法通过灵觉捕捉到。

事实上这也是因为古青岩等人灵觉足够敏锐,能发现眼前的不和谐之处,也说明笛子安没能将之修行到瞒天过海的地步。

如果真正的幻术大师,那么哪怕他真切的站在面前,幻境已经将他与其他存在分隔开了,被阻隔的存在也不会有丝毫察觉,但万一有心怀不轨的人想对幻术师出手,那无疑,一切攻击都将会直接被拉进幻境之中,甚至出手的敌人,而那时候就是幻术师的主场了。

密罗之无方御界,阴灵修对之表示出高度的赞扬,按照他的原话是,类似的术密罗修士里只怕要达到墟藏境界才能慢慢摸索出来,而笛子安借着自身起源的特殊性就探索了出来。

虚妄的起源,体现在深蓝色心葵那无根之经脉。

天生就是幻术的种子。

“鬼都事了,燃火试炼将启,笛子继续与你们一队,”阴灵修淡淡说着,古青岩恭敬的低头倾听传话,珈蓝之师,哪怕并非是剑阁长辈,但也必须恭敬对待,因为这些都是珈蓝御座上的大能,一己之力能抗衡整个小世界的恐怖存在。

“多多关照!”笛子安朝着之前队友说道,现在也不那么拘谨了,而且对各人的能力都有所了解。

娜娜姐是精灵秘传的月弓手,而柯莉娅则是德鲁伊,所以两人关系很好也并非没有原因,古青岩为清水剑子,擅长清水剑与清秋剑,灾兽行者罗青的灾兽传承是巴蛇,据说之前很不稳定,但是现在也慢慢调整过来了。

古青岩四人同样朝着笛子安回礼,笛子安的幻术能力在很多地方都很好用,何况此时的笛子安今非昔比,可以说对上古青岩这种层次的旅者也完全不虚了,这样一位队友他们还是相当欢迎的。

“请问阴师,这一次的燃火之地是?”古青岩恭敬的询问道,

“世界代号是赏金,并不归珈蓝管辖,是一方邪神遍地,以太界生灵多如狗的混乱世界。”

虾米?笛子安怀疑自己听错了,与小队的其他成员确认了一下眼神,邪神遍地是什么意思?神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

阴灵修似乎想到了什么,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在以太海里其数无限的世界里,有很多有点灵异之处,能吸食香火愿力的东西喜欢自称为神,有趣的是,不论它们形态与力量多么扭曲狰狞,都会有数量不少的信徒。”

“那个世界相当特殊,珈蓝营地也没有打算将之纳入管辖范围,所以你们的行动没有任何限制,只要注意自身安全就好。”

赏金世界?只是听着阴灵修的描述,笛子安就感觉那一定是一个无比混乱的世界。其他人也大都是这种感觉,而古青岩犹豫片刻,再提问道,

“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阴灵修收敛了笑容,“找到其内流传的关于另一方世界的道标。”

“那一方世界相当重要,是一处蕴含四朵原初之火的世界,世界本身的火濒临熄灭,具有相当的抢救价值,但是此时已经封闭,最后的道标出现在赏金世界。”

“顺带一提,那一方世界,代号叫‘黑暗之魂’。”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章鱼邪神

“前往一个不从属珈蓝的陌生世界,寻找一个连基本描述都没有的东西,燃火试炼都是这种难度吗?”

笛子安忍不住向古古青岩发了个牢骚,古青岩也有点无奈,“珈蓝行走是珈蓝营地的使者,代表着珈蓝的脸面所以要求也一直很高,不过燃火试炼开启时间与试炼内容全凭几位师座决定,有时候简单有时候困难,说不准的。”

阴灵修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古青岩等人做好准备之后说道,

“此次一共有三个旅者小队进行燃火试炼,按照你们在赏金世界的表现给你们分别打分,达标着通过。”

“打分标准是什么?”柯莉娅出声询问,这也是其他人都想知道的。

“原则来说标准看我心情,”阴灵修如无其事的说出让笛子安等人一脸黑线的话,“大概就是按照你们在对邪神祭祀以及邪神本身的战斗中的表现来决定,不要想着可以蒙混过关,因为这一次审查的人是我。”

笛子安等人心里一颤,岁正之眼,哪怕阴灵修说他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果笛子安他们也不会觉得多奇怪。

“如果说有什么是特殊的话,那么有一点就是,不论表现如何,只要能拿到黑暗之魂世界的道标,都算过关。”末了,阴灵修像是想起什么,若有其事的补充道。

道标……听阴灵修这么说,道标大概只有一个吧?众人交流了一下眼神,三队旅者争夺一个道标,那么恐怕这个竞争就不会太和谐。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阴灵修做最后的确认,古青岩想了想,其他队友也没有发话,于是说道,

“没有问题了。”

阴灵修点点头,随手从身旁虚空里一拉,一头硕大的章鱼被扯了出来,吓了众人一跳,章鱼那密密麻麻的触手被捆在一起,看起来就跟个降落伞一样喜感,奇怪的是头部生长着两对肉质的翅膀,大大的眼睛瞪着众人。

“这是啥东西?”笛子安眨巴眨巴眼睛,跟这章鱼怪四目相对。

“以太生命中的一种,命名为优里那章鱼,也是赏金世界记名的邪神之一。”阴灵修拧着足足有一人大的大章鱼那堆触手被捆在一起的那个部位,跟提着个巨大的篮子一样将这头“邪神”脑袋朝下的提着……

“这东西也好意思说是邪神……”柯莉娅目瞪口呆,娜娜则噗嗤的笑出了声,哪怕是最沉默的罗青嘴角也微微抽搐。

“事实上它的确具有挺高的神秘度,”似乎也觉得邪神这个事实不太有可信度,阴灵修打量着手里的章鱼解释道,那头长翅膀的章鱼被阴灵修耻辱的提在手里,但是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甚至乎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一对小小的肉翅正在不停的颤抖,仿佛遭受着巨大的恐怖一般。

“优里那章鱼拥有天生的精神能力,可以操纵生命的脑电波,奴隶生命为它们觅食,在邪神种类里危害程度中等偏小,已知的优里那章鱼都没有食人的例子,然而被其奴隶的生命往往会失去神智,变成痴呆,赏金世界的少数居民通过向它祭祀,以求获得其天生的精神能力。”

“那他们成功了吗?”笛子安好奇的问,

“大多数邪神的教徒在取悦他们信仰的邪神后只要不死,都能获得少数邪神的特性,这也是赏金世界为什么会那么多人孜孜以求的投身邪神的势力,”阴灵修笑了笑,“然而这只不过是生命之间自发的影响,以太界生命在以太海里逡巡,大多都拥有污染,同化凡俗生命心智的力量,被污染的生命获得一点灵异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众人若有所思,阴灵修见时候也差不多了,就提着大章鱼说道,

“因为赏金世界并没有依附珈蓝营地,所以也就自然没有被珈蓝法则覆盖,你们也就不能与往常一样直接传送过去,要降临那边,需要通过那方世界邪神祭祀的仪式。”

虾米?笛子安等人一脸蒙圈,而阴灵修则举了举手里的大章鱼,

“这头优里那章鱼在赏金世界还是有几个信徒的,我已经让它向它的信徒们传达了要降临的意思,很快,那些信徒就会举行仪式呼唤它的降临,啊,来了。”话音未落,大章鱼脑袋上那对小小的肉翅就开始煽动起来,爆发出紫色的粘稠的光芒,

是一种看着相当难受的紫色光芒,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抗拒,笛子安等人都强忍着不适看着这一幕,事实上这也是他们远超常人的灵性,抵抗住了章鱼的精神侵蚀,如果是赏金世界那些凡人看到,多半已经成为章鱼的奴隶,变成一个痴呆的傻子了。

“……”光芒里传来一声声节奏诡异,声调诡异,怎么听怎么怪异的吟唱,与笛子安为府君举行祭礼所高声颂唱的简直是天差地别,笛子安那时,天地为之配乐,每一声祷告都有万古回音,高昂之时连日月都失色,

而这邪神的仪式,听起来就跟青山精神病里跑出来一样,这种古怪的旋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邪教吧?

大章鱼的翅膀上空浮现一个幽深的紫色漩涡,那对肉翅使劲煽动,大眼睛流露出对漩涡的渴望,巨大的身子也开始在阴灵修手中挣扎,很想挣脱束缚跳进那个漩涡。

然而,阴灵修动都未动,那大章鱼再怎么使劲的扑腾也挣脱不了他那看起来没有什么力气的秀白的手掌。

阴灵修皱了皱眉头,这头章鱼卖相本就不太讨喜,竟然还敢挣扎?纤细白皙的手掌稍稍用力,然后在笛子安等人面色古怪的注视下,

大章鱼一直扑腾的触手像是触电一样全部伸直,然后一根根松软无力的垂了下去……

“好了,该出发了,过去之后你们大概会看到某个邪教仪式的现场……”阴灵修说着,笛子安等人看向那个已经固定下来的紫色漩涡,古青岩带头冲锋,其他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漩涡在五人进入之后又闪烁了一小会,然后消散不见,大章鱼眼里的希望之光完全破灭,阴灵修显然是没怎么考虑它的感受,随手一抛,又将之塞到了虚空里的某个角落。

而赏金世界,笛子安等人面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邪教现场——

五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袍包裹的怪人围着一处相当简陋的石台,石台上是一个章鱼的石像,手工相当粗糙,面前可以看出章鱼的脑袋长着一对小肉翅,五个黑袍人中个子最矮的那一位正在石台念念有词,那古怪而诡异的祷词就是出自他之口。

原本见紫色漩涡里出现身影,五位邪神教徒已经忍不住发出欢呼,然而很快,欢呼戛然而止,从其内走出的并不是他们祭祀的邪神,笛子安等人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正文 第九十章 世界观

……

……

神明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应信徒的呼唤了……

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主祭苦恼的想着,原本势力庞大的教团已经分崩离析,在得不到神明的回应之后,他们很快就失去了凝聚力,不再有方法,也不再有力量。

上一代的主祭将这一切归结于神明对祭品的不满,于是大张旗鼓的使用活人祭祀,这也算是正常,在这个世界里,大大小小的邪神教派林立,哪一家没有用过活人祭祀?

然而那个主祭的问题不在这里,他的问题主要是太喜欢对手下的信徒出手……只要他们所找来的祭品不能得到神明的回应,他们就得变成祭品,真是个疯子啊……几乎有一半的信徒因为找不来正确的祭品被变成祭品,后来,大家发现来自神明的力量都失去了,主祭也不例外。

然后他就被暴动的信徒也变成了祭品。

之后现任主祭上位,经过了赏金猎人的狩猎,其他邪神教派的攻击,原本庞大的教团慢慢崩解,直到现在,只剩下四位最忠心的信徒还更随着自己。

然而这都不要紧,主祭深吸一口气,这一切都过去了,他已经收到了来自神明的启示,就仿佛天启一般,某种翅膀煽动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响,神明将会亲自降临。

于是主祭将手下仅剩的四名手下全部派出,为神明搜索祭品,他们也不负重望,成功的带回了最好的祭品,

一位美丽而纯净的处女。

只要这一次能取悦神明,重新获得力量,甚至是新的力量,这个教团就将新生,自己将重新获得人世间最崇高的地位之一!

神明的教宗!

这一次都不是梦,只要,只要,自己能成功取悦神明。

于是乎,在破旧的已经废弃的仓库里,邪教仪式正在举行。

“您是执掌智慧之王,是虚空逡巡之主。”

“您是天空的主宰,开启了大地的时代。”

“……”

一连好多句颂唱,都是主祭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用一种每两个字停顿一下,每四个字就拉长,最后一个字声调突然陡转升高,然后开头又再度降低的颂唱方法……

这也是为何笛子安等人怎么听怎么古怪,因为这完全就是主祭个人天马行空的发挥,怎么听怎么古怪,但有趣的是,这个仪式确实切实有效。

因为主祭本身对于信仰神明的形象与理解还是相当清晰,知道自己信仰的是一头长翅膀的大章鱼,而章鱼邪神也切实收到了主祭的信仰,彼此之间的联系相当清晰,所以哪怕主祭的祷词完全天马行空自由发挥,然而仪式本身在神明的主导下还是成功的进行了下去。

随着祭次颂念,简陋的石台上升腾起紫色的光芒,主祭按耐住内心的激动,这还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向神明祈祷,献祭祭品得到回应的,身后的四位邪教信徒也是激动万分的看着祭坛上的光芒,

紫色光芒化作深邃的漩涡,其内似乎有光影变动,有什么东西就要出现……

然后在主祭与身后四位邪神信徒目瞪狗呆的注视下,走出一位负着巨剑的白衣剑客,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影走出,小队的五人尽数到场,然后也全都面色古怪的看着完全一脸懵圈的邪教信徒。

“神,神明呢?这是什么东西?有入侵者?”主祭一脸仿佛世界要毁灭了的绝望模样,

“这说的是什么鸟语……”古青岩看向娜娜,娜娜手中辉光一闪,零环法术·通晓语言。

众人听懂了那主祭的声音,“入侵者!入侵者!快给我把他们抓起来!我要重新举行仪式。”主祭身后的四位黑袍信徒犹豫了片刻,对面五个人,人数上他们好像并不占优,但是主祭的命令也不能不听,于是黑袍下伸出苍白的手掌,其上握着一些诸如钉头锤一样的武器。

笛子安打了个响指,然后那四位邪教信徒就握着武器照着自己同伴脑袋上招呼,怎么狠怎么来,主祭倒吸一口冷气,

“赏金猎人?又来?”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的抛弃仅剩的四位手下,转身就跑,然后就一头撞在了罗青的手掌上,整个人被提着走向边上拷问,笛子安这边通过迷惑邪教信徒的感知,让他们将自己人判断为敌人,玩的不亦乐乎,很快四位信徒就倒在地上呻吟连连,伤势都是同伴造成的。

“都是些普通人,什么特殊之处都没有。”笛子安与娜娜柯莉娅几人观察着他们的斗殴,没有使用任何超自然的力量,这些邪教信徒当的还真是挺失败的,而古青岩则与罗青一同拷问那位主祭,过了半晌,两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有问到什么东西吗?”娜娜御姐开口问道,古青岩脸色有点古怪,

“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赏金世界中有名的自由之都,凡纳城,处于教廷的势力管辖区内,”古青岩也有点苦恼,“阴师说的没错,这方世界相当混乱,各种古怪的教派林立,信仰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方世界还有教廷势力?信仰是什么?”娜娜冷静的提问,

“十字教,不出意外的话,信仰的归属应该是我们认知中的那一位。”古青岩苦笑一声,其他人也不禁脸色凝重起来,这可是真真实实的真神信仰!

“不过应该只是神话概念映射的投影,根据刚才那家伙所说的,教廷的力量主体依旧只是信徒与子民,并没有涉及神秘度太高的存在。”

所谓神秘度太高的存在,多指天使这类物种。

“那么这方世界的主旋律应该就是教会与邪神祭祀的对抗了?”笛子安总结了一下,柯莉娅则不以为然,

“那头章鱼也能称作邪神,那么所谓的邪神也不过如此吧,估计其他邪神也只是类似的生命罢了。”的确,如果所谓的邪神只是优里那章鱼这种等级的话,那么笛子安等人别说是对付邪神信徒,就是对付邪神本人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古青岩摇摇头,“刚才那家伙说,他们信仰的神明在教会的邪神序列里是排名相当靠后的存在,那头章鱼说到底只是依靠精神控制洗脑了一批凡人为它觅食,危害程度不算太高,据说邪神序列里靠前的,都是一旦降临就会导致世界灭亡的存在。”

“另外这方世界还有赏金猎人一说,指的是拥有奇异的能力,通过完成教会颁布的任务领取赏金的人群,很多时候也被称为邪神猎人,因为教会颁布的任务大多都与邪神有关。”

怪不得这方世界被代号为赏金,“那赏金猎人的力量从何而来呢?”娜娜御姐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难道这方世界的生灵具备天生的灵异力量?刚才的邪神教徒为什么跟凡人没有差异?

“据刚才那家伙所说,赏金猎人的力量……”古青岩停顿了一下,似乎内心也有点复杂,

“似乎同样也是来自于邪神。”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守夜人

无法自救者没有幸存的资格。

笛子安一行人在废弃的仓库里交流着古青岩与罗青拷问得来的情报。

这方世界明面上的主旋律是善恶分明的正邪对抗,邪神信徒们为了获取力量信仰来自未知世界的生命,给这方世界的原住民带来巨大的灾难,然而往往这些信徒也未能如愿,更多的也没什么好下场。

而教会势力保护原住民,至少是明面上的保护,其中还穿插着诸多游侠一般的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大多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而具备特殊能力的原住民,这些力量的来源往往都是来自于邪神,那些异世界的生命的残肢断臂往往都能污染,或者说异化凡俗的人们,但也因此很多人能因或得福获得力量,虽然获得力量的同时神智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很多活跃的赏金猎人最后要么皈依教会,要么堕入邪神的阵营。

而邪神的阵营也并非闹着玩的,绝非只是类似于优里那章鱼那样的货色。

从古青岩拷问得来的信息,序列靠前的邪神与其说是生命,不如说是某种现象,纯粹的灾难的化身,诸如瘟疫之源,深渊之胃,黑水晶之类的邪神,每一次降临都会造成噩梦一般的天灾景象,给世界带来巨大的创伤。

“凡纳城里的教会势力据说相当强大,像我们这样来历不明的能力者一旦被发现,只怕立刻就会被软禁监视起来。”古青岩思索着,

“需要相应的证件,另外不能轻易暴露能力,这方世界虽然灵性不算活跃,普遍活跃的还是凡俗的人类,但是因为各种邪神教派林立,危险性绝对不低,而另一方面也说明,能在那么多邪神的威胁下一直占据世界大义的十字教会必定拥有恐怖的能量。”

“初来乍到,引起这样的世界主宰级势力的警惕或者恶意就太不理智了。”旅者小队里,罗青是个闷油瓶,而柯莉娅只缠着娜娜说话,一般除非特别要紧都不会开口发表意见,所以原本的小队里交流意见决定方案的就只有古青岩与娜娜两人。

在笛子安加入之后,又多了一个能讨论方案的。

“身份的问题,只要找到办理证件的场所我可以解决。”笛子安举手,幻术大师是干什么用的,虽然要提防暴露能力,但是笛子安的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委实是太过好用,其他队友也由衷的体会到,队伍里有一位专精精神系能力的旅者确实是会方便很多。

“说起来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古青岩与笛子安等人转过头,发现开口的竟然是柯莉娅,此时少女正用穿着皮靴的右脚移动着地上的某个“物品。”

是一个人。

“啊,这个原来是活的吗?”笛子安之前也发现了,但是没有在意,因为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概就是某位受害者,现在看来,受害者是没错,不过还要加个活祭品之类的称号。

娜娜俯身,将地上的女子翻过来,身上的衣服磨损的破破烂烂,还有被撕扯的痕迹,可能是某位邪教主祭动的手,昏迷的女子一头金发散乱的披在肩上,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身上衣物破损严重,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众人的目光里,春光乍泄。

怪不得会被邪教信徒抓来,就冲这份姿色,不作为祭品也可以当作奴隶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如若此时是这方世界的土著赏金猎人打败了主祭几人,那倒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惜是笛子安等人。

队伍里一个御姐一个萝莉,容貌比之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古青岩正宗玄门剑修,养心养剑养气,自是不为女色引诱,罗青解放兽性倒是可能发生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将这女的一口生吞,吃进肚子里那种……而笛子安,现在慢慢也见了不少美女,最起码的定力是有的。

“不是说那头章鱼不吃人的吗?”笛子安有点疑惑,不吃人准备这种祭品干嘛,难不成那还是头色章鱼?

别吧,物种都不同……

古青岩也有点疑惑,倒是一直沉默的罗青突然开口,“那些信徒大概也不知道他们的神明想吃什么吧”

卧槽,说的真有道理!笛子安与古青岩相顾无言,这就是物种不同的悲哀,从邪神的角度看你们都是些蚂蚁一样的生物,蚂蚁还好,最怕它看你们都是移动的口粮,那未免就有点惊悚了。

笛子安可是记得府君大人闲来无事的吃食都是鬼王级别存在的内丹……

生命层次差的太多,人很难理解神明,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那头章鱼估计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信徒总是动不动就送个把人给自己,或者干脆就把自己当祭品……它虽然不介意出点血肉,但是优里那章鱼的主食,其实是游离在以太海里的流质生物……说史莱姆估计大家就都听得懂了。

娜娜检查了一下女子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之后断言,“药物昏迷,估计不久就能苏醒,也可以用外力刺激让她立刻醒来。”

“就把她丢在这吧,我们小心一点,教会的势力无处不在,或许这座废弃仓库也已经被监视着,笛子负责隐蔽我们。”古青岩分配任务,然而罗青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

“有人来了。”

“笛子!”众人警觉,古青岩低声说着,笛子安了然,幻术瞬间发动,因为不知道对方实力,害怕打草惊蛇,没有使用白衣流影响对方的感官,而是通过幻术编织光影,将我方五人隐藏在仓库角落的阴影里。

很快,细碎的声音响起,来人相当小心,微微传出声音之后,也没有看到踪迹,直到过了许久,仓库内都没有别的动静,一道身影才出现在笛子安等人的视野里,几乎第一时间,就被地上躺着的邪教信徒的尸体吸引了目光,然后很快注意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女子,

很小心,行动间只有衣角的摩擦发出微弱的声响,俯身潜行到女子身旁,微微探手确认了女子尚有鼻息,随后立刻警惕的看着四周,然而他没能看穿角落阴影的伪装,笛子安等人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似乎终于确认了在场没有其他危险,来人从怀中摸索出什么东西,直到他将那东西含在嘴里,笛子安才看出那竟是一个小巧的口哨。

口哨声响起,很快,密集的脚步声从仓库外响起,不多时,在外接应的同伙也赶了进来。

“高文,情况如何?”一人说着,目光也落在地上昏迷的女子,“安娜小姐没事吧。”

“我来晚了,那些异教徒在我来之前就死了。”那人冷静的汇报着,“安娜小姐尚在昏迷,没发现其他大碍,只不过邪教仪式的影响可能难以察觉,要上报给通灵者大人。”

“了解了,你们收拾现场,”问话的人发号施令,“高文你跟我带着安娜小姐去见通灵者。”

高文点头以示明白,但过一会又开口,“今晚还得守夜吗?”

领队的怔了怔,失笑道,“大案告破,今晚休息一下,主的守夜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赏金猎人

……

“守夜人么?”古青岩若有所思。

罗青闭目,似乎在感应什么,末了,才说一句,“已经走远了。”其他人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气息与常人有少许差异,具有一定的威胁感。”柯莉娅也罕见的开口,傲倨的脸上神色有点犹豫,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然而作为一名德鲁伊,柯莉娅的感知在一行人中只仅次于罗青。

就像笛子安,就完全没能察觉到那些人身上气息的特殊之处,只能说各有专长。

“没有察觉到笛子的幻术,实力还在可掌控的范围内。”这倒不是古青岩对自己等人太过自信,而是能察觉到笛子安的幻术本身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要么其人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实力超脱掌控,爆发冲突很大可能会造成战损。

“趁着今夜他们休息的空当,我们先四处查探一下,最好先找个藏身之处。”古青岩看了看废弃的仓库,“这仓库曾被作为邪教的据点,估计很快就会有相关人员过来接手,动身吧。”

一行人走出仓库,在笛子安的幻术光影遮蔽下,凡人完全无法察觉真实景象的变动。

老城区,哥特建筑风格。

笛子安看着四周的街道,这座废弃的仓库不仅没有坐落在什么偏僻无人的路段,反而就大大方方的位于住宅区中,四周不时有提着篮子,衣服质朴的妇女经过,似乎在一处菜市场的附近。

“笛子,你那个手机可以使用吗?”古青岩打探着四周,询问道,笛子安突然醒悟,从风衣内侧摸索出手机,

“没办法,被世界规则否定了。” 看着怎么都无法亮起的屏幕,笛子安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出现与世界进程不符合的科技产品,世界抑制力会直接关注过来,无法使用还只是小事,更害怕那种直接被世界排斥的情况发生。

科技水平相当于蔚蓝十六七世界的中欧,笛子安在心里想着,而古青岩略一颔首,“大家的能力没有受到什么抑制吧?”

“没有。”

“一切正常。”

“作为燃火试炼挑选的世界,对于我们力量一般都不会存在抑制,这方世界的凡俗人类明明不具备灵异,但是世界规则却不排斥超凡存在,”似乎是遇到了想不太懂的问题,古青岩眉头锁着,陷入沉思。

“世界代号是赏金,或许我们要从这里入手。”

队员们立刻就意会了队长的意思,古青岩看向笛子安,笛子安收到暗示。

……

赫里斯小姐刚刚买完了今天晚餐所需要准备的材料,相当悠闲的准备回家。虽然算不上家境富有,但是在报社工作的父亲也算是个体面人,有固定的薪水,家庭条件还是要胜过住在老城区的相当多家庭,

至少赫里斯小姐经常享受到邻里街坊羡慕的目光。

正悠闲的走着,不知从何处走出一位衣着古怪的男子,赫里斯太太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全部的目光,那男子带着蓄着一头罕见的修长的黑发,柔顺的垂到了腰间,面容俊朗,五官相当精致,至少赫里斯太太还没见过这般俊俏的年轻人。

虽然奇装怪服而且留着长发,不过说不定是个东方人呢?听说只有在东方那座古老的国度里,才能看到这样黑发黑眸的男子。

赫里斯太太突然惊喜的发现那位来自东方的年轻人走向自己,庆幸的同时内心还是泛起一丝警惕,最近似乎治安不算稳定,好像有一些邪教徒在凡纳城里活跃,自己是不是应该小心一点……

但是当赫里斯太太对上笛子安那双深邃的眸子时,心里的一点小担忧立刻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那是怎样一双眸子,

真是好漂亮,如同星辰一样,神秘,深邃,赫里斯小姐觉得自己心里正小鹿乱撞,随着那年轻人走近,还未开口,赫里斯小姐脸上涌起一抹红晕。

自己竟然被帅哥搭讪了?!

啥情况呀?笛子安确实使用了一点幻术,但幻术的效果是让其他路人看不到这位小姐与自己,这位小姐也看不到其他路人。可为什么这位小姐脸颊泛红,双眼一闪一闪,看着自己好像要流口水的样子。

“那个,这位小姐,你……能不能给我清醒一点?”笛子安发现这位小姐状态不太对劲,印池秘术发动。

赫里斯小姐只觉得突然周身一阵刺骨的寒意,但是只是一瞬间,来的快去的也快,于是从花痴状态恢复过来,有些惊疑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再度把目光转移到笛子安身上,似乎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赫里斯小姐咽了咽口水,低头害羞状。

“不好意思,我,人家有点害羞。”一不小心看呆了。

笛子安一头黑线的看着显然有点害羞的赫里斯小姐,你害羞个毛线,你当我很想跟你搭讪吗?

“那个,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可以,可以。”赫里斯小姐忙回答道,而后又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似乎笛子安准备问她的姓名住址联系方式之类的。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个……你,听说过赏金猎人吗?”

“啊?”赫里斯小姐感到巨大的失望。

……

笛子安问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之后,保持最后的礼貌辞别了赫里斯小姐,从头到尾笛子安都没有问过那位小姐的姓名……

先不管失落的赫里斯小姐,笛子安找到队友时,古青岩他们正在商量事情,

“笛子你回来了,怎么说?”众人看向笛子安,大家都知道笛子安是去找路人打探情报。

“凡纳城里确实有赏金猎人的公会,而且就离这里不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青岩总感觉笛子安有气无力似的,“事实上,想要成为赏金猎人并不需要什么专门的考核,只要该有的证件齐全,交纳注册费就可以了。”

“这样么……”古青岩思索着,“证件也只能靠你了。”这话是对笛子安说的,有他的幻术,哪怕几片树叶他都能让猎人公会的工作人员误以为是证件,笛子安点点头,轻而易举,只要公会里没有精神系的能力者坐镇。

“我们刚才是在讨论是否分开行动。”

“分开行动?”

“是的,因为试炼要求摆在那里,狩猎邪神以及它们的信徒加分,我们完全可以分头行动寻找有关邪神教派的线索,一旦有人找到线索,大家就汇合一起,一同捣毁邪神教派的据点,这样的效率会比我们一起行动来的高。”古青岩解释道,

“那么怎么联系呢?”笛子安提出关键问题。

“柯莉娅的传音花。”柯莉娅手里捧着一把种子,“必要的时候灌注水份就能立刻长成传话的话筒,当有人传递信息时,所有种子都会有所感应,这时候只要让它们生根发芽就能听到声音了。”

“哇,”笛子安接过两枚种子,这还真是好东西。

该说不愧是异世界的科技树吗?娜娜御姐摸了摸柯莉娅的脑袋,“这是柯莉娅自己培育出来的,柯莉娅在生命进化领域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咳,没有啦。”柯莉娅罕见的脸红起来,十分可爱,这倒是笛子安第一次看到这个傲慢的小德鲁伊这副模样,不过在笛子安印象里,柯莉娅确实是靠着培育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植物能力就在古青岩的小队里占据一席之地,

必定也有其独到之处。

“那么我们就都注册成赏金猎人,然后分头行动?”罗青突然开口,似乎分头行动挺合他的口味,古青岩想了想,“这样吧,笛子,罗青跟我分头行动,柯莉娅与娜娜作为接应一组。”

“开工!”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赫里斯小姐的烦恼

赏金猎人公会大厅内,

“这位先生,你们五个人都要注册猎人执照吗?”接待的小姐带着可爱的黑色方框眼镜,看起来有点呆萌,笛子安胸有成竹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只不过最近查的严,你们有带教会的认证书吗?”小姐一脸正经的问道,

还有要教会的认证书?笛子安表面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从口袋里抽出一叠卡牌,递给了她,眼镜小姐接过之后,仔细的一一查看了一遍,眼前稍微恍惚了一下,但是没什么问题,确实是出自教会的认证书。

“请稍等片刻,”眼镜小妹走到后台办公室内,似乎在请示上级领导,不一会,从里面房间里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油黑发亮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一走出来,笛子安等人就微微变了眼神,几乎同一时间,小队众人就感知到了西装男子身上异样的气息。

“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西装男子打量着笛子安等人,“想注册执照的话请到里边来登记一些信息。”

笛子安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随着西装男走进里侧的房间,

“上头有规定的流程,有些麻烦,请见谅。”西装男抽出一叠文案,依次分发给笛子安等人,其上是一份问卷,零零散散列了诸多问题,姓名年龄性别,还有住所,信仰之类的。

笛子安等人有点抓瞎,信仰无,住所怎么填?看了看古青岩,写着四海为家,笛子安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看罗青,敌人的坟头……

卧槽,都指望幻术吗?幻术是万能的吗?笛子安差点就没忍住伸手扶额叹息,密罗幻术,白衣流悄悄发动,开始暗中影响西装男的观感。

很快问卷填完,西装男子拿起一份仔细查阅,看到信仰那一栏西装男不自觉的愣了一下,似乎感觉眼前所见有点模糊,揉了揉眼睛,信仰天父,表情柔和了下来,原来是教会里的兄弟姐妹,估计是没被教会选中为守夜人,想要成为赏金猎人为对抗邪神的事业贡献一分力量吧。

当下也就没有细看其他问题,住所那一栏只是一扫而过,隐约看了隐约没有,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请问这样可以了吗?”笛子安很轻的询问,很有礼貌,西装男子不禁也温和轻快的回应,

“完全没有问题了。”当下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支金色钢笔,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五本黑色的小本本,笛子安等人分别在其上署名,西装男子一一签字作为认证……

直到离开猎人公会,笛子安才深深松了口气,后背已经一身冷汗。

“精神系旅者确实是太好用了。”古青岩由衷的感叹道,笛子安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你们以为这事情很简单吗?

刚才那位西装男子一定是这方世界特有的能力者,笛子安通过白衣流秘术误导他的感知,而且不仅如此,

笛子安通过密罗幻术引导其看到内心渴望看到的东西,为了防止西装男子因为自身神秘度豁免了自己幻术的影响,笛子安一直都是火力全开,这才完全将西装男子蒙蔽过去,

不仅是误以为自己看到笛子安等人的信仰是十字架的天父,漏看了之后的住所,

不过这样看来,自己距离掌握白衣秘咒,见我如秽又近了一步。笛子安眯起眼,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赏金猎人公会内,

“苏珊,将这些档案都封存进七号收录室。”西装男子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没有怀疑手头的文档,毕竟刚才都是由自己亲手检查浏览过,这种怪异的感觉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错误的理解了自身灵性的启示,西装男子沉思片刻,

“最近前来注册猎人执照人数是不是多了点?”

猎人执照并不算什么太稀有的东西,只要交一笔不多的钱,随便普通居民都可以拥有这样的执照,有了执照,就可以在猎人公会接取赏金任务。

然而一般人就算有了执照也没什么用,那些任务最低门槛也得是身手不凡训练有素的士兵才能完成。

像之前的五个年轻人,不像是能力者,更不像是佣兵一类的,倒像是一些富家子弟。西装男子在分发执照时还提醒了一句,选取任务千万量力而行,怕就怕这些富家子弟闲来没事,想玩些刺激的。

往往最终都只是让自己陷入危险,甚至丢了小命。

“谁知道呢,”眼镜小妹苏珊倒是大大咧咧,“说不定又是哪家报刊报道了关于猎人的事迹。”

西装男子皱了皱眉头,“这些无良报社尽是编造些言过其实的故事来吸引眼球,一个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被鼓动起来,都想去跟邪神干一架。”

“害人不浅……”

……

郁金香小巷,四号出租公寓里。

赫里斯小姐觉得自己恋爱了。

此时的她正趴在自己矮矮的睡床上,对着窗台的方向,看着窗台玻璃上自己深邃的倒影。

如同每一位思春的少女一般,回想着自己今天仿佛命中注定般的邂逅。

那来自东方的黑发男子一举一动都深深印刻在赫里斯小姐的脑海里。

那位来自神秘国度的男子,他的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高贵气质,让赫里斯小姐在仰慕的同时又深切的认识到自己与他之间可能隔着巨大的身份地位的鸿沟。

天啊,赫里斯,你真是一只丑小鸭。赫里斯小姐看着窗台玻璃倒影里的自己,有些沮丧的想到……玻璃倒影里的姑娘既没有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傲人的身材,一想到此,赫里斯小姐就难以控制的感到深深的自卑。

自己甚至没有勇气询问那位男子的姓名。赫里斯小姐灰心丧气的将脑袋埋入自己的臂膀里。

忘了他吧!这终究只是一个美丽而短暂的邂逅,并不长久。赫里斯小姐劝说着自己,生活还要继续。

“赫里斯,到门口拿份报纸上来。”母亲懒散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赫里斯小姐只得从自己的小幻想里回到现实生活。

此时的她就穿着一件青色的条纹连衣裙,简单的穿上凉鞋就走到楼下,正当她走到门口邮箱拿起报纸准备返回,突然!

赫里斯小姐的目光凝固了,仿佛看到了奇迹一样,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尖叫。

那位来自东方的男子!天啊!他竟然就在我家门口!赫里斯小姐捂住嘴,手里的报纸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那位蓄着一头飘逸长发的东方男子此时正与房东商谈着什么,难道?

赫里斯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难道说,他要在郁金香小巷租房子吗?

似乎是察觉到有他人的目光,笛子安转过头看了过来,这一看几乎让赫里斯小姐心跳停止。

他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赫里斯小姐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叫出声,并且企图挤出一个优雅大方又可爱迷人的微笑,可怜最终她的表情僵硬的让人看不出是在笑……

见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笛子安也有些意外,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以示问候,但是随后,他就看到赫里斯小姐脸上的红霞飞快蔓延到耳根,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笛子安:“……”最终没有开口问候,而是跟着房东太太走近了隔壁的公寓。

直到笛子安的身影消失许久,赫里斯小姐才慢慢回过神来,

太失礼了!赫里斯啊赫里斯,你居然又看呆了……赫里斯小姐此时懊恼无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大方体面走上前问候,如果那男子真的要住下,自己还可以邀请他带他参观附近的街市……

不,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赫里斯小姐又一次陷入天人交战,但是随后,她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噢!天父在上,我居然穿着这样的衣服,居然,居然还搭着凉鞋!

简直不可饶恕!

在无穷的懊恼中,赫里斯小姐匆匆捡起地上的报纸跑进了屋子。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通灵

“……真是个有教养的年轻人。”房东奥兰太太由衷的说着,“而且出手阔绰!”只见她回到家中,将刚刚从笛子安手中接过的一大叠钞票收好,那位来自东方的年轻人,一下子就交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直到三个月后,奥兰太太在自己的小金库里看到一叠摆放整齐的树叶时,也没能与笛子安联系起来……

有机会再补偿吧,笛子安心态很光棍,当前先安定下来,再缓缓图谋。

……

凡纳城十字教教堂。

“安娜小姐,我将为你通灵,回溯曾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十字圣像之前,石壁上的吊灯将几人的影子拉长。

说话的女子穿着戴兜帽的黑袍,姣好的面容上涂抹着深深的眼影和淡淡的腮红,为其增添一抹暗黑倾向的神秘感。

兜帽的边缘垂下一条水晶饰品,似乎是别在头发上。裸露在外的手腕肤色苍白,带着水晶质的手链。

安娜小姐此时才从被邪教劫持的惊慌里慢慢挣脱过来,被守夜人带到教堂里一直在默默向天父祷告,显然,这位安娜小姐是真正虔诚的信徒。

“无需害怕,特蕾娅女士是凡纳城最好的通灵者,由她进行通灵仪式不会有任何危险,”守夜人队伍里之前发号施令的那人在一旁宽慰安娜小姐。

可怜的安娜小姐心神稍等,却听到通灵师一声轻笑,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带着特别的魅力,

“绝对的安全是不存在的,一切都要看命运的抉择。”

天父在上。安娜小姐脸色又白了一分,一旁的守夜人苦笑着摇摇头,安娜小姐是本地富豪的千金,他也是有意拉进关系,但是这位特蕾娅女士似乎没有这方面意思。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一位幸运儿。”带着妖异美感的特蕾娅女士轻轻抬手,捏起安娜小姐的下巴,安娜小姐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想后退,却正对上特蕾娅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如同漩涡一般,安娜小姐深深陷入其中,特蕾娅注视着安娜小姐清纯秀美的面孔,另一只手往一旁虚托着。

一侧的守夜人赶忙走上前,将一只白色的蜡烛递给特蕾娅,不见特蕾娅有所动作,蜡烛诡异的被点燃,一道青烟升腾,竟是如被控制一般,被安娜小姐吸入鼻中。

“凡存在过,必有踪迹。”

特蕾娅小姐眼眸里幽绿色的光芒大盛,随后,已经失去神智的安娜小姐茫然地睁着双眼,看着四周,但眼里的景象并不是这教会内部幽深的祷告室。

而是一处街道的景象。

这正是安娜小姐被邪教信徒劫持的地方!特蕾娅静静注视着安娜小姐的眼眸,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直到安娜小姐两眼一翻,昏倒在特蕾娅怀里。

结束了吗?一旁的守夜人准备上前接过昏迷的安娜小姐,却听到黑袍的通灵者大人神秘的笑了笑,沙哑动听的声音响起,

“才刚到最关键的地方。”说着竟然抬起安娜小姐的下巴,俯身吻下。

这画面太美,两位风格不同的美人深深相吻……过了许久,通灵者才放开安娜小姐,轻抿红唇,似乎在回味。看着安娜小姐那香艳的红唇,守夜人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随后,

从特蕾娅口中传出古怪的祷告,声音奇诡,特蕾娅只是复述了一句就停了下来,在十字圣像之前诵读邪教的祷词,是大不敬。

这是安娜小姐在昏迷过程中,由灵自发记录的东西,邪教的仪式!守夜人心中明悟,但还没完,特蕾娅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从黑袍中取出一颗晶莹的水晶球。

将其贴在脑门,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特蕾娅的颂念,水晶球里氤氲着湖绿色的光芒,接连闪烁了五次,做完这一切,特蕾娅似乎很疲乏的闭上眼睛,许久才说道,

“五道不同的灵,很隐晦,但是没有专门隐匿,还是看不清虚实,都被其中一者的灵的光芒覆盖。”说罢松开怀里昏迷的丽人,任其摔在地上,

“还真是个幸运儿呢,她的灵并没有受到污染。”

“能力者?”守夜人脸色凝重起来,既然安娜小姐彻底没事,那他就得将精力放在其他地方了,“是登记在案在赏金猎人吗?”

“绝对不是!”特蕾娅女士笃定的说着,脸上浮现一个魅惑的笑容,伸出小舌性感地舔了舔上唇,“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灵。”

“大概多强?能找到吗?”未知的能力者,一般都意味着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至少是守夜人序列前百的能力者,或许更高,其他四个不清楚。”特蕾娅眯着眼,神情妩媚,

“我来兴致了,借我那件封印物,我帮你找。”

“如果一人还好,五位守夜人序列前百的能力者一同进入凡纳城,那麻烦就大了……”守夜人喃喃自语,“不,不能打草惊蛇,先确定他们的活动范围。”

“那你是愿意借咯?”特蕾娅慵懒的舒展身子,可惜全身都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到那妙曼的身段。

“我马上申请进入三号收容室,取出那东西,借给你可以,但是记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

“总算知道为什么这方世界明明不从属珈蓝,却一直作为珈蓝营地的试炼之地,众多前辈旅者都曾经来过这里进行修行……”古青岩看着手里足足有一米长的青色羽毛,恍然大悟的说着。

罗青的效率相当之高,凭借着其超凡的感知,很快就捕捉到一位气息异常的邪教信徒,追踪着找到了他们的据点,古青岩接到消息赶来支援,

战斗中那些邪教信徒半完全的兽化,半边身子长出鹰的翅膀,然而依旧被摧枯拉朽的击杀,最终一位信徒血祭了自身,让自己彻底兽化,被兽性接管身体。

在被击杀后,这些信徒身体全部飞快的腐朽,留下了一地的这种青色羽毛,古青岩收集之后发现羽毛之中带着强烈的灵性,直接就是相当不错的灵异材料。

击杀邪教信徒还能有这种收获,真是大大激励了旅者们的积极性。怪不得旅者们喜欢来此兼职赏金猎人,不仅有教会有赏金公会的任务酬劳,还能收获以太生物的灵异材料。

难怪这方世界被称作赏金,虽然混乱,但确实可以算是旅者的修仙圣地。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麻烦上门

至高至上的主啊,我愿用我余生全部的岁月为您守夜,只为换来您黑夜里悲悯的垂怜。 ——初代守夜人,迪诺普。

“赫里斯,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哦!”

“啊?啊哈哈,说什么呢,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自家的妹妹小黛丽狐疑地看着姐姐,这个否认三连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那你为什么下楼拿个报纸都得往脸上抹粉,刚才我还看到你在镜子前选了好一会衣服,”小黛丽露出一个在赫里斯眼里魔鬼般的笑容,

“你是不是要去哪里找野男人?”

“呸,什么野男人!”赫里斯小姐笑骂一声,“人小鬼大,牧师先生布置的功课你做完了吗?”

似乎被触到痛处,小黛丽一时语塞,气呼呼的扭头就走,“臭赫里斯,我早晚会发现你在偷偷干什么!”

这个小机灵鬼……赫里斯小姐见黛丽走回自己的房间,松了一口气,又钻进浴室镜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艳丽的粉红色长裙,这可是之前参加奥兰太太家里舞会时,哀求了好久才让母亲给自己买的,妆容一丝不苟,镜子的人儿也算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姑娘,赫里斯给自己打气,再次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地方遗漏的,赫里斯小姐走下楼梯。

几乎是无法克制自己奔跑起来,估算着时间,赫里斯小姐从邮箱里取出报纸,然后看看四周,偷偷将隔壁三号信箱里堆积了有一叠的报纸也取了出来,这是上一位邻居订的报纸,后来有事先搬走了,赫里斯小姐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用手不自觉的扫了扫垂在耳际的发丝,赫里斯小姐鼓起勇气,按响了隔壁屋子的电铃。

“墨丘利先生?墨丘利先生?”不敢高声呼喊,唯恐被家里人听到,赫里斯小姐呼唤的很轻,然后接下来的几秒,空气十分安静,安静到足够赫里斯小姐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直到门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呼……”赫里斯小姐深呼吸,摆出自认为最优雅的笑容,门打开了,一身便装的笛子安出现在赫里斯小姐面前,赫里斯小姐内心小鹿乱撞,波涛汹涌,相当努力才克制住自己。

笛子安似乎并不奇怪来者是赫里斯小姐,很随和的笑了笑,“赫里斯小姐,日安。”

哦天啊,他太帅了!不仅如此,那种来自东方国度的神秘感都深深令赫里斯小姐沉醉。

“日安,墨丘利先生,”仅仅一句问候就几乎用光了赫里斯小姐全部的力气,她抬起手里的报纸,“墨丘利先生,这是今日的报纸……还有前几日的。”

“可我记得我似乎没有订过报纸?”笛子安稍微迟疑了一下,奇怪的问道,

“这个,这个,这是之前的住户订的,我经常帮他送过来。”赫里斯小姐说话半真半假,笛子安愣了愣,失笑了一声接过报纸,

墨丘利先生也会贪一点小便宜,见笛子安接过报纸,赫里斯心里既高兴又有轻微的失落,果然人无完人吗……

“现在报社估计下班了,等明天我再还回去吧!这次就多谢你了。”温和的声音响在耳际,赫里斯小姐几乎要沉醉在这里了,

“墨丘利先生,您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总算摆脱了已经完全进入花痴状态的赫里斯小姐,笛子安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先不说赫里斯小姐委实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自己在这方世界又能呆多久呢?

倒是自己的任务要紧,笛子安看了看手里的报纸,今日份的新闻,嗯?

疯狂杀人魔惊现凡纳城……虾米?

鹰翼之母邪教据点被无名赏金猎人捣毁……这个笛子安知道,是古青岩跟罗青做的,他们的动作不是一般的快,看来自己也要抓紧时间,笛子安随手合拢报纸,要加快进展啊。

自己这两天,也不只是单单租了个房子而已。

笛子安走进屋子,内里的桌子上点着一根昏黄的蜡烛,桌子上还有一物,一根嵌着白色水晶的吊坠。

其上显眼的白水晶之中,藏着许多肉眼难以发觉的黑色小虫,这是笛子安在之前从奥兰太太手里拿到的,之所以会在郁金香小巷租下房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看到奥兰太太的第一眼,笛子安就感觉到某种阴冷粘稠的恶心感伴随着奥兰太太。

后来以租房为由接触之后,笛子安才发现原来是奥兰太太佩戴在胸前的吊坠的问题,在笛子安有意的套话之下,奥兰太太说出了这条吊坠的来历,是不久前在集市里的珠宝商人手里低价买到的,奥兰太太至今觉得这是一笔大赚的买卖。

怪不得奥兰太太说这几年身子越来越差,动不动就病个十天半个月,如果再带着这吊坠一段时间,估计整个人的生机都会耗尽,笛子安就当作偿还房租了……

“关于虫子的邪神,”笛子安查阅着娜娜与柯莉娅这前一日从赏金公会弄到的邪神资料,“序列第七的蠕虫之父,序列第十三的虚空虫巢之母,序列第二十一的眼中虫魔……”

等等,眼中虫魔?笛子安看了看白色水晶里的黑色小虫子,再看了看资料上的注解,为了防止群众恐慌,大多数群众只能知道几个邪神的名字,只有赏金公会与教会内部才能有更详细的资料,当然一些邪教的据点或许也有,赏金公会里的资料可供赏金猎人借阅,但是也只是很基础的一部分,真正绝密的核心资料都被教会控制起来。

“寄身类邪神,寄身于眼中,被寄生者通常会出现狂暴,嗜血等迹象,眼中虫魔可以通过被寄生者与他人的接触进行传播。”好像不太像,笛子安继续翻阅资料。

邪神序列,越前的邪神危险性越大。

序列前十三的都是高危邪神,一旦如这些存在降临现界,世界就可能遭遇毁灭的危险。

一直看到记录在案的序列六十九,一方世界有六十九个邪神,世界意志只怕也亚历山大吧?不,说不定已经崩溃了。笛子安无良的猜想着,大概看了一遍,并没有与这些黑色小虫有关联的邪神,似乎这些小虫只是某类生物。

但是有一点不要忘了,这方世界的灵异力量,都是建立在教会与邪神的基础上。

在一个大部分居民都是凡俗的世界里,一切的灵异力量必定有它的起源,哪怕是正义人士手里的力量,它的来源都很可能是某具邪神的尸体。或者说,只要那个人不属于教会,那他的能力根本溯源都是来自邪神。

这样想着,屋子里的电铃再度响起,笛子安眯起了眼,自己的感知中,门外应该空无一人才对,如果空无一人,又是谁按响了电铃?

笛子安将桌子上的白水晶吊坠用冰封住收了起来,这些能够透过水晶吸食佩戴着生命力的小虫子笛子安也是有的忌惮的,而后打开了门,一位穿着带兜帽黑袍的女子站在门外,闭着眼似乎在闻着什么,笛子安打开了大门,非常清晰的看到其鼻子微微的抽动,随后睁开了眼,

深蓝色的眼影与脸色淡淡的腮红让整张漂亮的脸蛋更显出一份妖异的美感,如同传说中的吉普赛女郎,神秘而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到笛子安之后,女子眼神一亮,没有等待笛子安回答就冒昧的走进屋子,笛子安下意识的后退,于是那女子顺手拉上了大门。

空气弥漫着女子身上如同红蔷薇的芳香,那女子完全自来熟一样上前一步,精致妖艳的脸孔就拉近到笛子安眼前,吐气如幽兰,

“找到你了,小宝贝。”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妖女

“这位女士,我似乎,没有允许你进来。”笛子安镇定的说着,虽然是在别人的屋子里,但这位吉普赛女郎模样的女士自来熟的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别见外哦,小宝贝。”特蕾娅性感的舔了舔艳红的双唇,笛子安已经被逼的背靠桌子,桌子上有蜡烛燃烧,所以笛子安只敢轻靠,而这位女子整个人完全贴近笛子安,

笛子安靠着桌子微微后仰,这女子竟然微微踮起脚尖,一袭黑袍包裹的身体完全压在笛子安身上,一手撑着桌子,另一手自然的抚上笛子安修长垂及腰间的长发。

那双灵动着幽绿色光芒的美眸近在咫尺的观察着笛子安,笛子安也看着她,此时两人的姿势极为暧昧,两张脸近在咫尺,能够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笛子安微微不适的偏过头,

这女子竟然顺势将脸埋入笛子安颈部,深深的吸气,压着笛子安的身子更用力的压了上去,胸前传来的柔软的挤压感让笛子安感受到那包裹得紧紧的黑袍下丰盈妙曼的身段。

“呼……小宝贝,你的味道太棒了。”特蕾娅忍不住伸出灵动的小舌,舔了舔笛子安颈部的皮肤,仿佛这一举动触及了底线一般,笛子安开始挣扎着,双手发力想要将她推开。

但马上笛子安就发现,这个女子的力气大的惊人,那不停摩挲着自己头发的手用力按住自己的后背不让自己挣脱,

“不要,”笛子安忍不住开口,似乎在乞求,特蕾娅已经将小嘴凑到笛子安耳边,轻柔的含住笛子安耳垂,笛子安用力退后,这一下终于打翻了那张可怜的桌子,

桌子上的蜡烛从边缘掉落下去,笛子安与特蕾娅两人一同摔在地上,然而依旧是特蕾娅在上,而且正压着笛子安。

蜡烛似乎还想表现一点存在感,但是特蕾娅只是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跃动的火光瞬间熄灭,屋子里光线猛地黯淡下去。

迷离而昏暗的氛围荡漾在两人之间,特蕾娅轻柔将手抚上笛子安的脸颊,笛子安侧过脸不想看她,就如同情人之间欲拒还迎的把戏一般。

特蕾娅幽绿色的美眸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极为妖异,其内的意图十分明显,见笛子安偏过脸,眉头一跳,轻抚着笛子安脸颊的手往下,从笛子安衣领的缝隙中伸了进去!

“别……唔!”笛子安转过头发出抗议,但这一转正好被特蕾娅逮个正着,还没说完就被吻住,从嘴唇处传来的触感让笛子安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说之前不过是在陪这女人玩玩,那么这一下就是真的超出笛子安的意料,连牙关失守都没有察觉,特蕾娅用那灵动的小舌肆无忌惮的索取着,过了好久,

才松开笛子安,分离之时还带出了点点晶莹。

“你……”笛子安浑身发热,已经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见这妖艳的女子抿着嘴唇,脸上也有红潮涌动,妩媚动人。

“真是美味。”特蕾娅有些渴望的将目光停留在笛子安脸上,笛子安心里一惊,因为这女人竟慢慢将视线往下移动。

原谅笛子安忍受不了这么赤裸裸的目光,一手握住那在自己风衣内企图往下游走的玉手,笛子安眼里涌动着暗蓝色的光芒,空气似乎变得冷冽刺骨起来。

“哦?”特蕾娅眯起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若无其事的抽回自己的手臂,那纤息玉手柔若无骨般轻松的挣脱笛子安的掌锢,但是另一只手仍在逗弄着笛子安散乱垂在地上的长发。

笛子安心中一寒,突然感觉到冥冥之中有危险的预兆。虽然身上压着自己的女人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笛子安却没有道理般的感觉到来自灵性的提示,即将发动的印池秘术无声散去。

从这女人进门开始,自己就一直被压制着,从整个屋子里灵性的掌控,到两人之间灵力的波动,每一次自己想要反抗,就会感觉到来自对方身上更隐晦深沉的压制。

哪怕两个人之前如情人一般亲密暧昧的纠缠,笛子安依旧没有找到可以发动偷袭的契机,而那一吻的时候,笛子安完全大脑空白,如果对方那时候想要做什么,只怕自己是来不及反应过来的。

这方世界居然有这么可怕的能力者!

“小宝贝,和我来做点开心的事情吧。”特蕾娅微微用手将自己额前略显散乱的发丝扫向耳后,动作轻柔优雅,但是口中的话却让人面红耳赤。

此时特蕾娅仍压在笛子安身上,虽然她撑起来身子让两人间的距离没那么靠近,但是那修长的原本隐藏在黑袍下的双腿仍是与笛子安紧密相贴,还时不时的摩擦着,挑逗着笛子安。

“真是不知廉耻。”笛子安冷漠的说着,这女人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笛子安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总之冷一点,“能从我身上下来吗?”

“只是在体验不同的人生罢了。”特蕾娅没有在乎笛子安的态度,“毕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那请你去大街上行乐,离开这间屋子,无礼的女士。”我是凭实力单身的,我是笛子安,我喂自己袋盐!

“可爱的墨丘利,你还是个雏儿吧。”特蕾娅捂口轻笑,那笑容风情万种,笛子安一听此言,脸上的冰冷再也无法假装。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么明显吗……

“处男就像是衬衫领上的口红那样显而易见的,处女也是。”特蕾娅言语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让笛子安觉得莫名的火大。

“谁问你这个!”

“那你是问我什么?”特蕾娅装作不知的眨眨眼,不得不说,哪怕妆容妖异美艳,但当特蕾娅摆出这种小女人作态,又真的如同未经世事的少女一样懵懂而清纯。

“难道你不叫墨丘利吗?”

笛子安深吸一口气,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火大,但是哪怕笛子安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自己有好几次确实有了冲动,但是这女人,

太过危险了。

“这位女士,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为什么闯进我的屋子!”

“在这儿我是通灵者特蕾娅呢。”特蕾娅神秘的笑了笑,又俯身,将脸贴近了笛子安,

“在这儿?”笛子安注视着这女儿深邃而幽暗的眼眸,其内如同藏着巨大的秘密一般让人着迷。

“在这儿。就如同你在这儿叫墨丘利一样,在别处我或许是个圣女也说不定呢……”特蕾娅若有所指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靠近笛子安,那双柔如无骨的小手开始肆意的到处游走。

笛子安来不及思索其话语中的意思,只能用双手抓住那双不安分的小手,不让这个女人乱来,但双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特蕾娅幽深的眸子凝视着笛子安,笛子安与她对视,眼眸里湖绿色光芒涌动。

双方眼眸里的光芒愈演愈烈,灵性共鸣,灵力涌动。

双方咒术无声的交锋!

笛子安只觉得这女人眼眸中仿佛藏着漆黑的深渊,不论投入多少灵力,都无法影响她的灵性,密罗幻境在眼眸里蓄势待发,但是却无法将之拉进自己编织的双重幻境里。

双方的咒术交锋之间,笛子安只觉压力越来越大,仿佛对方眼里也藏着幻境,想要将自己拉进去,这种拉扯最终是决定于幻术师的灵力储备与幻境强度,而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占据上分!

不,自己被压制了!

笛子安第一次在精神层面受到压制,正准备倾尽所有与这女人来一场精神层面的对决,却见那眼眸突然闭上,

仿佛拔河一般,双方如若倾力交锋,一方突然泄力,另一方会被自己的力量弹飞,

灵力的对峙突然结束,笛子安心神不稳,受到自己的力量反噬,一时间灵力断层,哪怕是笛子安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可以撤去力量,

难道不怕被自己拉进幻境里吗?

然而特蕾娅也的确没有被垃进幻境,双唇相对,特蕾娅侧头闭目又吻了下去,嘴角狡黠笑意越发浓郁。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风雨欲来

旦日,笛子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已经是中午时分。

那么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情呢……笛子安头很痛,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那个女人完全从境界上压制了自己,通灵者,不,通灵者这是一个代称,其人远远不只这么简单,笛子安隐隐约约记得那个女人又一次吻住自己,唇舌相交之间,惊鸿一督般的,窥视到了这女人背后那庞大的灵。

那是不论量亦或是质,都远远胜过自己的灵。

所以无形的精神力交锋自己几乎输的一塌涂地,在那之后,就是笛子安疲于应付这女人的死缠烂打,最终特蕾娅也没有过度放肆,但是临走时笛子安有些不服,再度使用密罗幻境试探对方,

然后在特蕾娅走后,笛子安捂着昏涨涨的脑袋在地上打滚……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这方世界的能力者,超乎想象的强大。”笛子安觉得有必要把这个信息跟古青岩他们汇报一下,最好不要随意开罪本土教廷势力,谁也不知道这个等级的强者还有多少。

仅仅只是通过自己在废弃仓库里对邪教信徒使用的幻术留下的灵的痕迹就追踪到自己的住所,临行前还有意无意试探着问笛子安“你的同伴呢?”这个女人的感知已经到了某种骇人听闻的地步,笛子安尚且不知道特蕾娅是借助了某件教会的封印物,但是即使如此,她的感知依然是远远超出笛子安的想象。

哪怕是最擅长捕捉气息的罗青只怕也不能与之相比。

昨日的咒术交锋委实太耗费精气神,哪怕到了此时,笛子安依旧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笛子安有些烦恼的揉着太阳穴,推开门,屋外阳光正好,笛子安走出公寓,正好听见房东屋子那边传来喧嚣的人声。

奥兰太太的声音,她似乎在大声的说着什么……啊,那个有点烦人的赫里斯小姐,还有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似乎奥兰太太的房客都出来了。

“奥兰太太你别生气,我们这就帮你联系城区护卫队。”赫里斯小姐似乎在安慰着奥兰太太,笛子安走近,发现奥兰太太手里拧着往日经常佩戴的吊坠,但那吊坠本应该镶嵌着一块硕大的昂贵的白水晶,而此刻,原来嵌着白水晶的地方只有一颗随处可见的小石子。

“如果让我逮到那个该死的小贼,我一定要把他的头按在我的洗脚水里溺死他!”奥兰太太气得发抖,已经在门口说了有一会了。

笛子安:“……”你不会逮得到的他。

同时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原来昨晚在与特蕾娅对峙的时候,调动了全部的精力,所以遗留在奥兰太太吊坠的密罗咒力消散,今早奥兰太太正美滋滋的准备带上吊坠出门,结果拿在手里发现手感有一点不对……

“那个可恶的小偷没有偷走其他东西吗?”旁边一位中年男子好奇的询问道,而房屋内奥兰先生正好走出来,脸上带着满满的疑惑,

“好像,的确,就只是偷走了那条白水晶吊坠。”就在刚刚,奥兰先生仔细的检查了自己家中的财物,但是奇怪的是,除了那串自己太太从珠宝商手里低价淘到的白水晶吊坠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丢失。

“我就说那串吊坠是好东西!连小贼都盯上了!”奥兰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最可气的是,那个小贼偷了就算了,还换了一个石头吊坠放在原地!”

笛子安有些汗颜的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真不是故意的。何况这也是为了奥兰太太着想,那条吊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丘利先生!”赫里斯发现了走近的笛子安,眼睛一亮,先第一时间审视了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地方出现问题,然后抛下奥兰太太跑到笛子安身前,

“最近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差了!居然有小偷入室行窃,听说那个杀人狂也还没被抓住,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上街了。”赫里斯小姐激动的说着,但是看不太出她有很担忧的样子,倒像是庆幸有话题与笛子安聊,言语里眼神暗示,需要有人陪同夜间出行。

“是么,那你晚上可要小心了。”笛子安点点头,对不起,收不到暗示。

赫里斯小姐:“……”

“探长!我的白水晶吊坠被偷了!”不多时,城区护卫队的探长也走了过来,奥兰太太赶忙过去倾倒苦水,探长比较好认,长着个大大的鹰钩鼻,神色阴沉,只是看了奥兰太太一眼,奥兰太太就不知不觉的停下了口中的话语。

“自己去办事处登记,”探长冷哼一声,扫视众人,“我来这可不是为了什么水晶吊坠。”

“啊?”奥兰太太表情有点尴尬,一腔火气也息了大半,这探长看起来不像是好相与的。

“那个在夜晚杀人的疯子已经连续杀了七个人了,”鹰钩鼻探长声音阴郁低沉,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恐怖的开局一般,“而且似乎就躲在这一带!”

在场众人无不脸色发白,赫里斯小姐更是双腿发软就往笛子安怀里靠,然后被笛子安用手撑住肩膀……

“奥兰太太,你这儿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住客?”探长若有所指的说着,但阴冷的目光却看向了远处站着的笛子安。

“啊……这个,”奥兰太太有点为难了看了看笛子安,但是也没有犹豫,“墨丘利先生是新来的住客。”笛子安脸色不变,上前几步,友好的说,“日安,探长阁下。”

“日安就免了,劳烦把居民证给我看一下。”鹰钩鼻探长说话可谓完全不客气,笛子安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阴冷的灵的气息。

神秘会在更高等级的神秘面前失效,神秘度高的存在面对神秘度低的存在而言,仅仅凭着感知就能判断出对方灵是否具备特殊之处,就如同笛子安火种晋升之后,古青岩等人难以感知到笛子安的灵,又如之前特蕾娅就站在门外,但是笛子安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而特蕾娅仅通过感应笛子安的灵,就大概知道笛子安的能力类型。当然,有专门的隐匿法门另说。

所以仅仅是感应着探长身上阴冷的气息,笛子安就知道这人是能力者,而且煞气很重,那么自己能成功用幻术瞒过去吗?

不容易,之前赏金猎人公会的那位西装男没有警觉的情况下,自己火力全开还能将之误导,但现在看这探长的样子,警戒心很强,一旦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估计立刻就会用能力反制,自己就会麻烦缠身。

“稍等,”笛子安装作从自己风衣口袋里翻找,内心则在思索对策,是要冒险用试试幻术,还是借口回屋子找直接逃走呢……

“这不是克里斯探长吗?”沙哑悦耳的女音从另一侧传来,笛子安心里一惊,自己居然又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的接近。来者正是通灵者特蕾娅。

依然是那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全身都笼罩在密实的黑袍里,然而笛子安知道隐藏在黑袍下的身材多么曼妙火爆。

特蕾娅妖异妩媚的眸子看向笛子安,“又见面了,小宝贝。”最后三个字只是口型,隐晦而暧昧。

一旁的赫里斯小姐突然感觉巨大的危机感,这个女人是谁!

“通灵者大人。”克里斯探长脸色变了变,“怎么,这是您的朋友?”

“是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特蕾娅随口应了下来,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鹰钩鼻探长一丝一毫,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笛子安,笛子安被看的发毛,奥兰太太见状,突然插嘴般的说道,

“大人,我的白水晶吊坠失窃了!早上起来,上面的白水晶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克里斯探长冷哼一声,完全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失窃案,对奥兰太太的插嘴也显得十分不满,倒是特蕾娅听到此话,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显露出意味深长的妩媚笑容,幽邃的眼眸里蕴着深深的笑意,对着笛子安说道,

“白水晶变成石头,这倒是有趣的事情。你说呢?”

“墨丘利先生,那个,你,你们认识吗?”赫里斯小姐也忍不住询问道,笛子安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要开始跳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污秽之血

黑色的,粘稠的,不断翻涌的泥土。

在凡人眼中如同最肮脏之地里出土的淤泥,然而那其中密密麻麻存在的,是肉眼无法看到的细小虫子。

无穷无尽,遍布其中。

带着无尽的污秽与病毒流淌在深渊的深处,一旦涌现人间,必将布散灾难与苦痛。

邪神序列第六,瘟疫之源,狄瑞吉。

……

克里斯探长似乎十分忌惮特蕾娅这个女人,在见到笛子安与特蕾娅熟识之后就没有再提起居民证的事情。

笛子安自然乐得如此,当着特蕾娅的面使用幻术百分之三百会被发觉,只不过这女人似乎也没想戳穿自己。

“那白水晶吊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特蕾娅有点好奇的问道,凡纳城是教会辖区里的贸易之都。

此时两人正在黄金大道上的一间咖啡厅里对面而坐。

笛子安脸色不算好看,这女人用暴露自己的身份为危险挟迫自己,逼着自己来这儿陪她喝咖啡。所以笛子安没好气的说着,

“无可奉告。”

“你这浑身带刺的模样真是可爱的让我想……”后面的话语没有说出来,但是特蕾娅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没有掩饰的情欲。

何止是可爱,简直想……

“不知廉耻。”笛子安冷冷说着,桌子底下,特蕾娅黑袍里修长的大腿一直在桌子底下挑逗自己,虽然笛子安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有着让男人变成野兽的惊人魅力。

可惜太过危险,不然笛子安其实也并不抗拒真的与她发生一些什么。

暂时弄不清楚这女人的目的,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让我猜猜,那东西你应该是随身带着吧。”特蕾娅轻抿了一口咖啡,幽绿的眸子里映照着笛子安的面孔,棱角分明,秀气俊美,以致于眼眸深处的火焰一直没有熄灭,

笛子安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意思明显。你不是通灵者吗?那就自己感知试试看。

特蕾娅一声轻笑,握咖啡杯微微的秀手微微摇晃,微微闭目,似乎在清嗅着什么,

“你把它藏的很好,只不过还是留下的痕迹。”

笛子安眉头一挑,带着挑衅的看着特蕾娅,特蕾娅微微咂舌,“很阴冷的东西,被你的灵力盖住了,只不过还是有微弱的气息透出来,疾病的气息。”

这么神?笛子安表面上没有太大显示,但是眼神里流露出的震惊暴露了他的震撼,特蕾娅似乎很是受用这样的目光,

“传播疾病的邪神不多,但也不少,拿出来我看看是拿一位。”

笛子安沉默许久,从风衣里侧取出一块结实的寒冰,其内封着那条诡异的白水晶吊坠,坚冰消融,特蕾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种污秽的气息,这颗白水晶里只怕封印着微量的污秽之血。”

“污秽之血?”笛子安重复了这几个字眼,那些微小的黑色虫子,有这样的名字吗?笛子安可不信特蕾娅会看不到其他那些细小的虫子。

“来自邪神序列第六位,瘟疫之源狄瑞吉。”特蕾娅点点头,口中说出一个禁忌的名字。

“这么靠前!”笛子安再看着白水晶里面那些小虫子的眼神也变了,哪怕是特蕾娅也严肃起来,

“污秽之血是瘟疫之源留在这世界的创伤,每一滴都蕴含着巨量的病毒,如果没有被白水晶封住,就这滴污秽之血已经足够在凡纳城内掀起可怖的瘟疫。”

“这件事非常严重,狄瑞吉的上一次降临将一整座繁荣的城池变成了弥漫瘟疫的死城,现存的污秽之血都是从感染者身上提取出来的。”

“即使被白水晶封存,其内传出的辐射依然会损害人体机能。”这也是为什么奥兰太太佩戴白水晶吊坠时会体弱多病。

“所幸现在看来,污秽之血的还在休眠,狄瑞吉应该还没到苏醒的时候。”特蕾娅仔细观察着白水晶里的小虫,微弱的疾病辐射从其内传出,对于笛子安与特蕾娅来说这种微弱的辐射可以忽略不计。

“瘟疫之源……”这种级别的邪神哪怕笛子安也没有太大的想法,序列太靠前的邪神很多已经不能用生物来形容,很多更近视于某种现象。

如同自然灾害一般,人类无法理解的现象。

那种等级的邪神远不是笛子安目前能够对抗的,如果只是信徒还好,但是可能跟邪神本体构成联系的实物,最好是不要招惹。

……

“墨丘利先生跟那个女人在喝咖啡!”赫里斯小姐在追踪着笛子安,来到了黄金大道,女人自带的敏锐让她很快捕捉到了在咖啡厅靠窗坐着的笛子安与特蕾娅两人。

“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定在勾引墨丘利先生,还打扮成很神秘很保守那样子,太狡猾了!”赫里斯小姐恨恨的看着与笛子安谈笑的特蕾娅,眼里妒火中烧。

“墨丘利先生,一定不要被她勾引,”赫里斯小姐虔诚的祈祷着,仗着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很了不起吗?

似乎神明也没有听到赫里斯小姐的祈祷,赫里斯小姐眼睁睁的看着英俊迷人的墨丘利先生伸手,而对面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握住了他的手!亲昵的在其手掌里画着圈圈。

因为角度问题,笛子安背对着赫里斯小姐,赫里斯小姐只能看到笛子安对面的特蕾娅有说有笑的样子,那脸上笑容妩媚眼神迷醉,而看不到笛子安的表情。

终于,赫里斯小姐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苦闷与气恼,也再不忍受不住在一旁偷窥一般的看着心上人与其他女人约会,逃跑般的逃离了这儿,边跑边用手揉着泛红的眼眶。

“不要紧吗?她哭着跑了哦。”特蕾娅调戏般的说着,赫里斯小姐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有被人发现,事实上她刚把目光投向这儿,这两位就都察觉到了。

笛子安没有说什么,关于赫里斯小姐,笛子安也并非不懂她的心思,只不过确实是不现实。

“这个就是瘟疫之源的符号?”不想接下特蕾娅的话,笛子安看着手心刚刚特蕾娅画下的符号,转移了话题。

“是的,黑色死神,瘟疫之源,疾病之主,只要发现有人身上画着这个符号,一定要立刻通知我,或者教会”,特蕾娅自然明白笛子安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在赫里斯小姐的话题上纠缠。

“这样的东西也有人信仰吗?”那些信徒到底是想要获得什么,这么恐怖的邪神,一旦降临,难道会顾及自己信徒的生死吗?或者说,被瘟疫吞噬的信徒才是好的信徒吧。

“那些邪教信徒到底在想什么几乎没人知道,序列七的蠕虫之父你知道吗?那是生存在虚空里亘古岁月的巨噬蠕虫,几乎没有任何智慧,全凭本能活动。”

“据说它每一次回应信徒,都是把仪式现场所有具备生命特征的东西吞进嘴里,哪怕是主持仪式的信徒也不例外。”

连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人信仰,那些邪神信徒确实是不能以常人的角度去理解。

“嗯?”笛子安突然扭头,看向窗外,此时已是傍晚,黄金大道上还有着零散的行人,但是在道路的尽头,传来狂暴的灵的波动,那道灵的出现是如此突然,也没有任何掩饰的迹象,笛子安与特蕾娅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

“惊人的恶意,目的明确,是为了吞噬生命。”特蕾娅眼神迷离,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动容,仍是看着笛子安,“你那个邻居好像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不去看一下吗?”

赫里斯小姐吗……特蕾娅的感知能力笛子安心知肚明,她说是赫里斯那多半就是了,笛子安起身,眼神冰冷,特蕾娅仍在座位上坐着,看着眼前人儿,而那人儿的身型渐渐模糊,如同投影飘散在风中,真人早已不见踪迹。

“太可爱了,还傻乎乎的。”特蕾娅捧着脸颊,自言自语,脸上是迷离的笑意。“好想,尝一尝……”

……

赫里斯小姐漫无目的的走着,已经傍晚时分,但是赫里斯小姐还不想回家,心情低落到谷底,一路上赌气般的喃喃自语,

诸如“可恶的狐狸精,”“男人都是一个样,就喜欢漂亮的脸蛋,”这类话语,但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息,

“我怎么就没有一副天生的好脸蛋!”命运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别的女人能又有漂亮的脸蛋,又有迷人的身段,还有一个自己望尘莫及的好家境!

然而就命运来说,休伦公道。

赫里斯小姐自怨自艾着,没有察觉到自己不远处某个不显眼的小巷里,正散发着惊人的恶意,在小巷里,一道黑色的身影匍匐而行,赫里斯小姐没有丝毫预感的,只是抬起头就看到了出现在前方巷口的东西。

一头黑色的,狗。

“啊!”赫里斯小姐被吓了一跳,那条皮毛黝黑发亮的狗就站在巷口看着自己,眼瞳一片赤红,喉咙里散发着兽性的呼噜声,狠狠的盯着赫里斯小姐,

“一条狗而已……”赫里斯小姐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到那条原本体型并不算巨大的黑狗眼瞳烧灼起来,如同地狱里的火焰一样投射着森然的冷光,然后黑色凝实的皮毛膨胀起来,黑色的影子从其身下朝四周弥漫,恶犬的体型在瞬间膨胀得如同马匹一样巨大。

“这,这是什么东西……”赫里斯小姐想要逃走,但是双脚如同注了铅块一样沉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头接近人高的恶犬一步步走近,滚烫的唾液从狰狞的巨嘴里滴落地上,在地上嗞的一声留下漆黑的痕迹。

赫里斯小姐突然想起,那个关于变态杀人狂的描述,所有的受害者都尸首不全,仿佛被什么大型野兽撕咬过一样。

大型野兽……赫里斯小姐感觉到来自那头恶犬身上弥漫的炙热与恶臭,眼睁睁看着那头恶犬裂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赫里斯小姐心知无法逃脱,无能为力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都说人在死亡前一秒会看到最想看到的人的幻象,于是在这最后一刻,赫里斯小姐看到了,

身披风色风衣的墨丘利先生!

他就站在自己身前,仿佛有光汇聚在他的手上,那潇洒的长发被身前恶犬带动的劲风吹拂,墨丘利先生迎向恶犬,用手里的光,一剑斩下!

“这,这是在梦里吗?”赫里斯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墨丘利先生的身影如同天神一样散发着朦胧而肃穆的辉光,恶犬咆哮着,嘴里喷吐烈焰,空气里遍布硫磺的气味,而墨丘利先生只是抬手,冰雪就凭空而现扑灭了火焰。只是剑光一闪,恶犬如遭重创般的踉跄后退,口中嚎叫刺耳锐利。

墨丘利先生,竟然是一位强大的赏金猎人!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水果

胜负一触即分,生死只在方寸。

风息花无声,花月无声饮人恨。

“久违的硫磺的味道……”笛子安眯着眼,印池秘咒运转,四面八方的水汽汇聚,周身的温度降低,水汽结冰挡住了喷吐的烈焰。

随后月华剑出,狠狠给了那恶犬一下。

“最近的杀人狂就是这东西么,怪不得护卫队追查不到,居然是一头异变的狗狗……”笛子安仔细观察着那头膨胀的足有人高的恶犬,黑色的皮毛燃烧起来,受伤并未让其退却,反而激发了它的兽性。

如同高速而来的小车一般,沐浴火焰的恶犬嘶吼着扑了过来,炽烈的火风呼啸着先一步扫来,

“还不快跑?”笛子安没有看身后的赫里斯小姐,只是淡淡的说道,赫里斯小姐这才如梦初醒,扭头就跑,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回头一看,发现那头可怖的恶犬将地面炸出一个漆黑的坑洞,而墨丘利先生已经不见踪迹,

墨丘利先生,被这怪物害死了?

赫里斯小姐感觉心里一滞,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墨丘利先生也不会遇害,一时间深深的自责弥漫赫里斯小姐的心中。

黑色恶犬硕大的狗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之前的敌人,于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赫里斯小姐,瞪得浑圆的兽瞳里充斥着饥饿与暴虐。

然而不知何时,这傍晚的街道出现了另一种东西。

黑色恶犬似乎有所察觉,抬起了流着唾液的兽头,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轮皎洁的新月。

银白色的月华流淌在黑色恶犬身上,那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无声的开始慢慢熄灭。黑色恶犬似乎被套上无形的枷锁,开始在月光下咆哮着挣扎,但却无论如何离不开原地,

而天上那轮皎洁的新月变得模糊,慢慢,慢慢的,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如同一个虚幻的影子一样,一轮白色的光影从天而降,朝着黑色恶犬坠落,当头砸下,那银白的光轮竟是纯净皎洁的剑光!

月华剑,明月杀。

笛子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赫里斯小姐的视野里,就站在黑色恶犬的身后,一道银光如线一样浮现在黑色恶犬的颈部,黑色恶犬眼里的光焰凝固了,慢慢消失。

如同画面定格了一般,那巨大的兽头竟然随着银光的痕迹掉落在地上,切口里看不到血液,其内一片焦黑,散发着恶臭与炽热。

小车一样的身躯轰然倒地。

笛子安抬手一剑,恶犬胸口被剖开,露出其内心脏,与其巨大的体型不符合,那心脏只有拳头大小,笛子安提剑轻挑,将心脏剖了出来,

这心脏暴露在空气里,还在散发着可怖的高温,笛子安花了好大力气,才总算用印池秘咒将其封住。

“真是漂亮的一剑。”特蕾娅不知何时来到这儿,看她悠闲的模样,似乎是一路不急不缓漫步过来,笛子安也没说什么,赫里斯小姐还在现场。此时的她已经不复之前心境。

哪怕她有点神经大条,现在也知道了墨丘利先生与特蕾娅都是传说中的赏金猎人,要么就是教会守护者,

一言概之,那就是远胜凡人的能力者!

“回去吧,今天看到的不要告诉任何人。”笛子安叮嘱一声,看着赫里斯小姐失魂落魄的离开。

“发现什么了吗?”笛子安看向特蕾娅,发现她一脸疑惑的注视着黑色恶犬的尸身,笛子安手中拿着被冰封住的心脏,此时这颗心脏才慢慢被压制住,进入休眠状态。

“那心脏借我一下。”这是第一次,特蕾娅开口向笛子安索取通灵术的媒介,之前都是仅凭感应就将事情判断个七七八八。

笛子安眉头一挑,没有多说什么,将手里的冰块抛向特蕾娅,特蕾娅接过拳头大小的冰块,嫩白的纤细秀手立时就在寒气侵袭下变得通红。

然而她没有在意,眉头紧锁注视着冰块里的心脏,就如似乎陷入了什么难题,没有头绪的烦恼模样。

过了许久,才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水果。”

“水果?”这是什么鬼,笛子安不明所以,特蕾娅将冰块抛回,然后仿佛后知后觉的揉了揉冻得通红的玉手,笛子安接回心脏,正等着特蕾娅的解释,却发现特蕾娅正一脸媚意地含着自己的手指,妩媚的看着自己。

“?”笛子安一头问号。

“真是无情呢,为了帮别人感知冻伤了手,却连一声感激都收不到。”特蕾娅叹息一声,似乎伤透了心一般。

“那你先说说感知到了什么?”笛子安看着特蕾娅冻得通红的玉手,其上某根手指还沾着点点晶莹……脸颊微红偏过了头。

“说了你会奖赏我吗?”特蕾娅突然走近,一阵香风扑鼻,笛子安惊觉那妖异美感的妩媚脸蛋已近在咫尺。

“或,或许吧,”笛子安被那空气里弥漫的蔷薇的香气弄得有点心猿意马,而面前的女子又长得如此美艳动人,说没有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何况对方这么主动,哪怕是笛子安也不禁稍稍动摇心防。

“水果啊,就是水果呢。”见笛子安语气有所松动,特蕾娅最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随后装作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什么啊,水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水果肯定不会是寻常理解中的水果,笛子安想的不错,特蕾娅收敛了笑意,

“大多数邪神都是虚空,或者异世界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收集信仰,而后被称为邪神。”

“可有一种邪神例外,他们来自这个世界,而且并非从一开始就是邪神的,在最开始,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凡人,或者能力者。”

……

赫里斯小姐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郁金香小巷的,只记得自己失魂落魄的走着,连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自己都没有在意。

之前被恶犬袭击的事故也没能让赫里斯小姐分心,她此时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与墨丘利先生的可能性。

自己与墨丘利先生的差距,就如同地与天那样广阔,墨丘利先生又帅气,又强大,能配得上他的,大概只有那位同样是赏金猎人的特蕾娅小姐吧。

我早该想到,连克里斯探长都对那个女人恭恭敬敬……

差距太大了,以致于赫里斯小姐完全看不到自己胜出的机会,甚至哪怕没有那个女人,墨丘利先生估计也不会看得起自己。

没错啊,赫里斯,醒醒吧,那不是你能够幻想的。赫里斯小姐呜咽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你没有机会的,没有机会的。

是啊,没有机会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呢……

赫里斯小姐来到自己家门口,从怀里取出钥匙,随后擦拭了一下眼泪,最后难以克制的看了看笛子安居住的那个公寓,深深叹息,

清醒一点,赫里斯,生活还要继续。赫里斯小姐在心中说着,终究是一个不可能的念想啊。

“谁说的?”

似乎有人听到了赫里斯小姐的心声,在不知何处的角落里出声说着。赫里斯小姐错愕的抬头,看了看四周,

小巷里空无一人。

听错了吗?赫里斯小姐只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然而一阵诡异的芳香从不远处飘来,几乎是瞬间,就捕获了赫里斯小姐的嗅觉。

好香,是刚采摘的水果的清新气味。

赫里斯小姐不由自主的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终于,在巷子尽头的拐角处,看到了墙角被人遗弃的木架上,正正方方的摆放着一串青翠欲滴的,葡萄?

这儿本是巷子里住所丢弃杂物的角落,平日里也有不少生活垃圾堆积,但此刻,原本的垃圾的臭味都被那串葡萄的香气盖过,

很难想象,一串葡萄能够散发出如此诱人的清香。

只是看到的一瞬间,赫里斯小姐就再也移不开目光,眼里全是那串诡异的葡萄。

只是看着,就知道这一定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葡萄,然而这不算什么,赫里斯小姐走近,有诡异的声音从心里响起,

“来吧,孩子,吃下去,你就能实现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赫里斯小姐眼神渐渐变得呆滞,“能让我变得漂亮吗?”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你会变得比谁都漂亮。”

“那,能让墨丘利先生……爱上我吗”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吃下去,什么梦想都能实现。”那声音循循善诱着说着。

赫里斯小姐提起那串葡萄,眼里再无他物。

汁液在口中溢出,清新香甜,多么美味……

小巷里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尽数汇聚在赫里斯小姐身后的影子里,赫里斯小姐眼底涌现出无穷的黑暗,脑海里只有墨丘利先生的影像。

“梦想,就要实现了……”

正文 第一百章 罪

存在,即是罪恶。

“……可有一种邪神例外,他们来自这个世界,而且并非从一开始就是邪神的,在最开始,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凡人,或者能力者。”

“你想说明什么?”笛子安不明所以,特蕾娅接着解释,

“机缘巧合之下,某些邪教信徒或者说能力者,成功谋夺了邪神的力量的事迹有很多,只不过他们的下场很多都是慢慢被凌驾于自身的存在的力量同化,”

“这样的例子里,就有人,真的被同化成了邪神,因为曾经为人,又保有智慧,所以比那些靠本能存在的生命更知道如何通过凡人的信仰来强化自身,更为人性化,也就更为狡猾,残忍,危害性也就更大。”

人,变成了邪神?笛子安皱了皱眉头,寻思这其中的关联。

“邪神序列第十三位,原初之罪。”特蕾娅深邃的眼底似乎看到了某些幽暗的画面,但是不可对人言说,“也被称为人理啃食者,极恶聚合,七大罪孽。”

“它是相当恶劣的一尊邪神,因为本身就是人类,所以人格化程度自然相当完全,所以很多手段都很人性化。”

“比如?”

“比如它最喜欢的,就是通过诱导,放大凡人心中的欲望,让他们造下罪恶,直到成为某种罪恶的化身,另外罪恶本身也是它的口粮。而引诱他人罪恶的媒介,通常就是水果。”

“水果?”又是水果,笛子安眉头锁得更紧了。

“是啊,很多造下诸多罪孽的凶手,杀人狂,归本溯源,都会发现他们在一开始,曾经吃下过来自深渊的果实,”特蕾娅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相当严肃,“那种水果能放大他人心中的欲望,一定程度也的确能实现凡人的梦想,没有几个凡人能抵制这种水果的诱惑。”

“这样……”笛子安看向脚下焦黑的犬尸,“它就是吃下了你所说的那种水果?”

“嗯,水果放大了这狗狗的食欲,让它变得强大的同时也让它疯狂的狩猎生命,以满足自己口欲。被发现的受害者为人类的案件虽然只有七例,但是被它吞进肚子里的小动物只怕就远远不只如此了。”

“暴食?”

“是的,生命最根本的七种罪孽,就是那位邪神最喜好的食粮,通过这种不是仪式胜似仪式的方法,那一位的实力飞速进展,很快就升格到了邪神序列第十三位。”

“你应该知道,序列靠前的邪神都是亘古不磨的远古生命或者现象,能从凡人之身很快晋升到这个位置也说明这个方法确实是有可取的地方。”

何止是有可取的地方,这简直是在汲取地狱的养分。笛子安仅仅是听着这描述就感觉心中一寒,

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色欲和暴食,七宗大罪,不论是在哪个世界,能够利用这种力量的存在都一定会与神话领域有所联系,这本身就是地狱恶魔,堕落天使的权能与领域,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掌控这些罪孽的力量,那它就算自称地狱之主也并无不可!

“就没有人奈何得了那位邪神吗?”笛子安忍不住询问道,

“教会曾经数次捣毁过这位邪神在凡间在教派据点,但是其本身藏的太深,只要人的心中藏着罪恶,都能够作为他藏身的基石,所以从未真正的给予其本体以创伤,甚至一次都没有记录过它的真正面目。”

“事实上,它也的确是教会一直以来的头号大敌,心腹大患。它的危害性要远远胜于那些无想无念的,靠本能行事的高位邪神,只要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被它颠覆整个世界。”

……

漂亮的脸蛋,傲人的身材,所有人都为我驻足侧目,男人眼中的渴望,女人脸上的艳羡。

赫里斯小姐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快感,这种仿佛置身世界中心的感觉。

夜晚的黄金大道赫里斯小姐只来过一次,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到家中,而是来到这里,或许是想让墨丘利先生看一看现在的自己吧!

然而那咖啡厅里已经不见墨丘利先生的身影,赫里斯小姐很是失落的继续往前,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指引,来到了“黑夜之家”。

这儿最负盛名的会所。

曾经的赫里斯小姐从未进入过类似的地方,在赫里斯小姐以往的认知里,这种地方只有类似于特蕾娅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会来。

但是今天,她突然很想试一试。

“喔!这位美丽的小姐,是第一次来吗?”

刚刚走进会所大门,就已经迎来了一位西装革履,蓄着小胡子的英俊男子,声音很有磁性,有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如果是往常的赫里斯小姐被这样的英俊男子搭讪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了,但是现在不同,现在的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理所应当绕着自己转动!

赫里斯小姐微微扬起下巴,审视般的看着来人,如同一只高傲的天鹅,那美丽动人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所以呢?”

“那请千万容许我来尽一下地主之谊。”英俊男子俯身,优雅的握住赫里斯小姐光洁的小手,拉至唇边轻吻,

就如同赫里斯小姐理解里的绅士。

随后英俊男子领着赫里斯小姐进入会所之中参观,昏暗的灯光,富有情调的布置,各式各样的玩乐设施都让赫里斯小姐眼界大开。

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吗?赫里斯小姐心旷神怡的想着。

幽静的幻境,唱片播放着温柔舒缓的曲子,加上一路上英俊男子让服务员呈上的,仅仅看卖相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红酒,

一切都那么浪漫,足以让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赫里斯小姐卸下心防,仅仅几杯酒水入肚,赫里斯小姐就面如桃花,媚眼朦胧。

男子一看时机成熟,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慢慢拉进距离,然后一只手从身后揽住赫里斯小姐的小蛮腰,另一只手则袭向赫里斯小姐的胸前

然而男子并没有得逞,赫里斯小姐抓住了他的手,此时正在包厢雅座之中,男子也没有再顾及什么,那环在赫里斯小姐腰间的手开始肆意摸索着。

欲望……赫里斯小姐怔怔的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看着其眼里燃烧的,疯狂的火焰,仿佛要将自己点燃一样,

这是罪恶的味道……

赫里斯小姐脚下的黑暗翻涌起来,她那明媚动人的眼眸中漆黑一片,如同深渊。

真是美味。

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淫笑的抱住赫里斯小姐,想要看看惊慌失措的美人的样子,然而当他看向赫里斯小姐脸庞,却在其上看到了深渊……

那漆黑一片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淫笑丑恶的嘴脸,就仿佛自己,置身在深渊之中。

真是丑陋。

赫里斯小姐轻轻抬起右手,伸向近在咫尺的男子,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往前,血肉仿佛纸一样单薄,仅仅轻轻探手,赫里斯小姐就握住了,

男人的心脏。

她的手完全伸进男子的胸腔里,那男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还没来得及转变为极度的惊恐,就失去了全部的感知。

男人,都是这样的东西吗?赫里斯小姐看着手里的心脏,如同看着一个垃圾,眼底的黑暗仿佛无穷无尽,

一点,也不绅士。

不过墨丘利先生是不同的,赫里斯小姐眼里出现了另一道身影,墨丘利先生是不同的,这么想着,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美丽的女子离开包厢,留下了一句胸口开了个洞的尸体,以及垃圾桶里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扭曲

诉求,可是罪过?

原初的罪恶……笛子安回到自己租的公寓,在事情的重点上做了笔记。

序列如此靠前的邪神仅凭自己估计搞不定,如果能搜集到更多的线索就联系古青岩他们吧,这可是一条大鱼……

现在的笛子安,任务进展可就只有那头恶犬,自己的队友们都在到处秒天秒地,超神杀戮,自己委实有点太不给力。但是如果能捣毁序列如此靠前的邪神据点,估计就能一波而肥,赚取大量功绩吧。

前提是特蕾娅能找到更多线索。

一想到那个妖异美艳的女子,笛子安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虽然还不能完全信任,但是那样的尤物一直时不时的露骨的暗示,正常男性都难免动心好吧。

算了,先别想太多。

笛子安在屋内静静调息自己的心境,一夜无话。

……

天微蒙蒙亮,门口的电铃就又被人按响,笛子安睁开双眼,

不是特蕾娅?好像是邻居家的小女儿,笛子安也来了几天,大概都知道附近住户的情况,那位有点烦人的赫里斯小姐还有一位小妹妹,好像叫做黛丽,此时在门口垫着脚尖艰难的按响门铃的小小身影的气息正是黛丽的气息。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这么早就过来。笛子安起身,打开了房。

小黛丽一脸的惊慌失色,在门口焦急不安的等待着,终于,门打开了,露出其内笛子安的身影,

“是,是墨丘利先生吗?”小黛丽瞪大了双眼,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小女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吓的不轻,看到笛子安忙说,“您,您就是墨丘利先生吗?”

“是我,”笛子安点点头,在黛丽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的气息,于是将黛丽引进屋子,俯下身子温声的宽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慢慢说,是发生了什么吗?”

小黛丽脸蛋涌现一抹深深的惊恐,眼中满是不安与忐忑,在笛子安的宽慰下,嘴唇动了动,过了很久,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笛子安怀里止不住的颤抖,怯懦的声音有点含糊的响起,

“赫里斯,赫里斯她,”笛子安心里一惊,

赫里斯小姐出事了?

“赫里斯她,”小黛丽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蛋,看着笛子安“她变成怪物了!”

什么?!

……

原来昨天晚上,赫里斯小姐很晚才回到家,当时的小黛丽已经睡着了,但是赫里斯就与小黛丽睡在同一间房间里,在赫里斯回家之后,很快,睡梦中的小黛丽就听到了某种声音,某种怪异的,低沉的声音。

“赫里斯?”小黛丽睡眼惺忪的说着,想要让赫里斯不要那么吵,但是那个声音突然就变得清晰起来,如同在耳际回响,一时间小黛丽完全清醒过来,因为她听清了,这是类似于野兽磨牙的声音……

赫里斯……小黛丽翻过身子,怯懦的呢喃着,但是那个声音却一声一声的响起,终于,借着窗外皎洁的月轮照进屋子的微弱的银光,小黛丽艰难的看清了那个在赫里斯床铺上的怪物,

那身影有着赫里斯的体型,在微弱的光芒下正不住的发出令人遍体生寒的磨牙的声音,更可怕的是,因为她在这屋子里,所以那些黑暗的角落似乎活了过来一般。

小黛丽仿佛感觉这房间里角落的黑暗里面,藏着一道道可怖的眼神在注视着自己,而自己的姐姐,就是把那些眼神带回屋子的人……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种骇人的被注视感以及那一声盖过一声的野兽的磨牙声,小黛丽怯懦的出声,

“赫里斯?赫里斯你醒醒……”

然后那床铺上的身影听到了小黛丽的呼唤一般,微微动弹,转过身子,

“黛丽?”声音如往常一般,小黛丽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赫里斯黑暗中的轮廓动弹起来,慢慢靠近,慢慢的,赫里斯来到小黛丽的床头。

然后在微弱而朦胧的月光下,小黛丽看到了姐姐赫里斯的面孔,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五官扭曲狰狞,眼眶中漆黑一片,从那张脸的嘴里不停发出可怖的磨牙的声音。

“你怎么了,黛丽?”那怪物咧着嘴,关切的询问道,而黛丽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黛丽没有回应,那怪物,或者说赫里斯小姐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可怜的小黛丽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提心吊胆的注视着赫里斯那边的动静。

但慢慢的,那怪物似乎真的睡着一般,也没再发出骇人的磨牙声,就这样,小黛丽坚持到了窗外天色泛白,天光从窗户进入屋子里,驱散了黑暗,慢慢照亮了赫里斯小姐的床铺与其上的身影。

那怪物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妙曼美丽的女子,那张脸是黛丽从未见过的美丽脸孔,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但不知道为什么,黛丽一看到那张脸,就会想起昨晚那可怖的怪物。

于是精致的五官怎么看怎么古怪,总觉得会突然扭曲成一团……

黛丽只敢蹑手蹑脚的离开房间,她要去找帮手,这几天的观察中,很是机灵的黛丽也知道了隔壁新来的墨丘利先生才是让赫里斯变得奇怪的根本原因。

赫里斯喜欢上了墨丘利先生!

小黛丽也只能模糊的判断出这一点,毕竟她还小,对大人们之间感情的那些花里胡哨并不了解。

小黛丽很确定昨晚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赫里斯也完全变了模样……自己的父母此时没在家里,何况就算在家里估计对于这种状况也无能为力,自己得找更专业的人士。

那位赫里斯喜欢的墨丘利先生,如果是他,大概能让赫里斯变回来吧……

于是小黛丽凌晨五点,按响了笛子安的门铃。

“变成怪物,又变得美丽……”听完小黛丽的讲述,笛子安眼底涌现深深的阴霾,除非是小黛丽出现幻觉或者看错了,否则照她的描述,赫里斯小姐的问题都很大。

大到几乎无可逆转。

“墨丘利先生,赫里斯她,她可以变回来吧!”小黛丽情绪慢慢安定下来,希冀的问着。她还单纯的认为是自己的姐姐自主变成那副模样,只要墨丘利先生帮忙,自己姐姐一定能恢复原样。

“我得看一下赫里斯小姐的情况……”笛子安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事实上他心里此时也带着自责,当时干掉那头恶犬之后以为赫里斯小姐安全了,如果自己能送她回家……

此时看着小黛丽希冀的眼神,笛子安不忍心说的太明了,还是留个念想的好。

“你的父母也在屋子里吗?”笛子安询问着,小黛丽摇摇头,

没有其他干扰,笛子安轻柔的抚摸着小黛丽的头发,

“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去……让你姐姐恢复原样。”

小黛丽听话的点点头,笛子安披上风衣,忍不住又叮嘱几声,最终是离开了屋子。

空荡荡的屋子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但是不多时,门口的铃声响起,小黛丽雀跃的起身,

“墨丘利先生!”

快步走到门口,却突然想到,墨丘利先生自己有钥匙,应该不需要按门铃才对。

是墨丘利先生的客人吗?这么想着,小黛丽陷入犹豫之中,但是很快,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好孩子,快开门吧。”

小黛丽眼神变得呆滞,下意识的踮起脚,转动了门上的把手。

于是当小黛丽恢复神智时,身前已经站着一位身披黑袍的女人,那女人俯下身子,妖异美艳的面孔就在小黛丽面前,带着诡异的笑意,伸着玉手轻轻摩挲着小黛丽的脸蛋。

“好孩子……”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食罪

善恶有人应,何需问鬼神?

只是走进赫里斯小姐家中,笛子安就感觉到某种不祥的气息。

就如同在现实世界的那家画廊一样,如置冰窖的寒意,而这边的感觉更为怪异,它并非是体表上感知的寒冷,更多的,是心里莫名的悸动。

有某种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就在这间屋子里。

没有灯光,窗户外透进白蒙蒙的天光,让整间屋子氤氲一片。

一种特殊的静谧弥漫期间,角落的黑暗在蠕动着,传达着对外来者的欢迎。

这黑暗……是活的。

笛子安右手虚握,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长剑握在手里。

在一切静谧的深处,是那间赫里斯与小黛丽共同起居的卧室,那打开的房门仿佛幽深的洞穴,

周围的一切黑暗都被那房门吞噬进去,其中仿佛孕育着可怖的怪物一般。

赫里斯的气息从黑暗的深处微弱的传出,但是更多的,是某种粘稠而污秽的感觉。

让人作呕的恶心感。

而黑暗涌动着,房间里正巧传出赫里斯小姐的声音,

“黛丽?黛丽!”

“黛丽?你去哪了?”

似乎赫里斯小姐仍在扮演着往日的角色,在起床后发现黛丽不见了,焦急的姐姐开始寻找起来。

笛子安没来由感觉到一抹心痛。

如洞穴般黑暗的房门里,传来了赫里斯小姐的动静。

她,慢慢走了出来,揉着惺忪睡眼,边走边说,“黛丽,你去哪了……”

然后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赫里斯小姐瞪大了眼睛,

“墨,墨丘利先生!”

赶紧又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之后,半惊讶半惊喜的尖叫起来,“墨丘利先生!你来看我了吗?”

“是啊……赫里斯小姐,我来看你了……”笛子安低着头,额前的留海低垂遮蔽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声音里,

带着深深的,无法散去的悲哀。

而赫里斯小姐似乎没有听出笛子安言语里的意味,此时还沉浸在梦中人突然变成现实的惊喜之中。

“墨丘利先生,你看我,你看我,我现在变得多漂亮!”

笛子安眼里的悲哀之色更加浓郁,眼前的女子,脸蛋美丽,身材傲人,是那种不论去什么场所都毫无疑问会成为全场焦点的女人。

但是只要仔细看着那张精致动人的脸蛋,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和谐之处。

硬要说的话,就是脸上五官虽然都很精致,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不同的脸上摘取下来,硬拼在一起。

哪怕拼凑的很好,但是只要一直注视着,自然就能发现其中诡异。

更何况笛子安不是凡人,思玄境界的感知胜过凡俗千倍百倍,在笛子安的感知里,眼前的女子的气息的的确确是属于赫里斯小姐。

可那张在常人眼中美丽的脸蛋在笛子安眼里却狰狞恐怖的让人作呕,原本精致的五官都只是在麻痹凡人,其真正的本质一片扭曲。

“你的确是变了……”

原来的赫里斯小姐是什么模样?

笛子安怔怔的回忆着,虽然算不上漂亮,身材平平,时常露出花痴般的表情,就是一位寻常的平凡女子。

但正如每一位平凡女子一样,也有着对爱情的憧憬与生活的热爱。

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赫里斯小姐听到笛子安的话,还以为是在赞美自己,她看着笛子安清秀俊美的脸庞,忍不住想要走近,

于是在笛子安的眼中,那狰狞扭曲的怪物带着赫里斯小姐的气息,一步一步走近,四面八方的黑暗伴随着她的脚步向自己逼近,

如同要把自己埋葬在黑暗里。

“墨丘利先生,我,我喜欢你……”怀春的女子终于,在忐忑与激动中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而笛子安心里的悲哀已经沉重到无以复加。

笛子安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怪物走到自己身前,似乎在矜持,而又渴望,她微微踮起脚尖,想要将笛子安的脸颊看仔细。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赫里斯小姐眼里只有心上人的影子,她想要矜持一点,但是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渴望,

那是燃烧的欲望。

想要投入墨丘利先生的怀抱。

终于,笛子安张开双臂,似乎回应赫里斯小姐的爱意一般,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赫里斯小姐幸福的闭上了眼,留恋的依偎在心上人的怀里。

但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的往前,眼底涌现深沉的黑暗,直到一颗跃动的心脏被她握在手里。

墨丘利先生的身体好冷,赫里斯小姐想着,睁开了双眼,却看到墨丘利先生身体僵硬的向后,重重倒在地上。

“墨丘利先生!”赫里斯小姐惊慌失措,“墨丘利先生你怎么了!”

赫里斯小姐俯下身子,企图扶起墨丘利先生,却发现墨丘利先生胸口有着一个血淋淋的洞口,而那之中的东西,

就在自己手中。

我,杀了墨丘利先生?

赫里斯小姐颤抖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布满血迹的双手,还有其上那颗跃动的心脏,四面八方的黑暗纠缠着来到她的脚下,如同黑色的竹丝,蔓延到她的身上。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杀了墨丘利先生!

赫里斯小姐企图将心脏塞回墨丘利先生的胸腔中,但是不论她如何做,自己的手都死死的握着那颗心脏。

永远不放开。

而墨丘利先生静谧的躺在地上,俊美的面容一如往昔,似乎只是陷入了沉睡。

赫里斯小姐看着笛子安如同沉眠一般都的面容,看着看着,竟然看呆了一般,而那握着心脏的手,竟然缓缓向嘴边移动。

墨丘利先生死了……

不,只要我把他吃了,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赫里斯小姐下意识张嘴,微微吸气,那手中的心脏竟然不符合科学尝试的被吸进口中,

美妙的味道。

这就是天堂吗?赫里斯小姐喃喃自语,

“墨丘利先生,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吧”

“……或许吧。”躺在地上的笛子安突然睁开了眼,眼神复杂,赫里斯小姐见此眼神一亮,惊喜的说,

“墨丘利先生!您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你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吗……”笛子安没有理会自己胸前的血洞,那只不过是密罗幻术的表演效果。

“是的,不管要我怎么样,只要能跟您一起……”说着说着,赫里斯小姐眼底又涌现出深沉的黑暗,颤抖的双手朝着笛子安伸去。

“这样啊……”笛子安言语幽幽,然后在赫里斯小姐欣喜的目光,笛子安坐起身子,张开双手将赫里斯小姐再度拥入怀中。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银白色的火焰突然从赫里斯小姐身上涌现,那是赫里斯小姐方才吞下的,笛子安用水银幻化而成的心脏。

此时,这些水银燃烧起来,在一瞬间焚尽五脏六腑,在血管之中奔流,从四肢百骸的间隙里溢出。

赫里斯小姐的脸完全扭曲了,在火中痛苦的挣扎,想要逃脱。

但是笛子安却用力抱住了她,不让她挣脱,静静的注视着她在火中慢慢燃尽的面容,眼底尽是翻腾的银色火焰。

“再见了,赫里斯小姐,不过我答应你,我们会在一起。”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火焰之中,赫里斯小姐听到笛子安最后的承诺,最终是绽放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那笑容倒映在笛子安眸子里,像极了最开始遇到的赫里斯小姐。

火焰燃尽,赫里斯小姐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是一颗黑色的水晶,其上纹路如同万千蛛丝纠缠在一起。

笛子安拿着这颗黑色水晶,站起身子,眼眸里烧灼着火焰。

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怒火中烧,想要毁灭什么,想要让什么东西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它的方方面面都让自己感觉到深沉的不适与厌恶。

“特蕾娅,出来!”笛子安冷冷的说着,眼底是压抑的怒火。

“怎么了,小宝贝,你这浑身带刺的样子真迷人。”妖艳的黑袍女子诡异的凭空出现在屋子里,就仿佛她早已到来。

“帮我,找到原初之罪的觉得。”言语幽幽,但是有滔天的怒意蕴含其中,此时的笛子安就如同一个堆满火药的炸药桶。

一触即爆。

“没有那么容易,毕竟是那么狡猾的邪神,如同它的教派据点那么容易被找到,早就已经被教会捣毁了。”

“……”笛子安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冰冷,很坚决,态度很明显。

终于,特蕾娅似乎妥协一般的叹了口气,“倒不是没有办法,你手里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媒介,只不过一般的方法难以利用,除非你……”

“吞了它。”似乎知道特蕾娅想说什么,笛子安接过话。

“但是这是不理智的!虽然可以通过自身定位那力量的来源,你随时可能被邪神污染。”特蕾娅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笛子安没有任何迟疑的,将手中的黑色水晶抛进嘴里。

四周的黑暗似乎找到了新的宿主一样,翻涌的靠近,但是笛子安眼眸里却并未变得幽深,相反的,银白色的火焰燃烧,

四面八方的黑暗如同被点燃一样,黑暗里发出类似蜘蛛被烧灼的吱呀声,而笛子安眼里蓄着怒火,银白色的光芒带着盛怒的威严,

“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蜮与鬼蜮

倾十分孤勇,步无归命局。

明朝少年邀同醉,白头人间何处你。

黑暗,放眼四下尽是涌动的混沌,耳际是黑暗里不绝的呢喃。

笛子安吞下了那块黑色水晶,于是陷入了奇妙的视界之中,以己身作为雷达一样的观测点,追溯力量的来源。

黑暗由远及近,眼前光景变动,那些黑暗里非人类能发出的呢喃也变得清晰,视界变动,场景飞逝。

笛子安看到了,一座黑色的教堂。

森然惨白的月光照耀在教堂的尖顶之上,那诡异而古怪的尖顶与背后的山脉拼凑让人不适与作呕的形状,某种静谧而污秽的气氛弥漫着,气氛下面埋藏着庞大的黑色的秘密。

那在黑暗听到的呢喃越发清晰,如同在耳边轰鸣,

笛子安睁开眼,眸子里最后的画面是,教堂之中,有着头戴兜帽,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的教徒围绕着一处祭坛吟诵。

祭坛上面,摆放着,一串青翠欲滴的,

葡萄。

四面八方的黑暗仿佛都沐浴在其中,让它变得更为香甜诱人。

“找到你了。”笛子安语气森然,眉目低垂,右手不自觉的握拳,手背有清晰的青筋。

……

凡纳城郊外一座偏僻的小教堂,与任何一座竖立这十字圣像的教堂一样,这里曾经有着固定的祈祷人群,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废弃。

随着凡纳城的兴盛,哪怕是郊外也时常有旅人途径,于是这座教堂又被重新修缮,作为休息日闲暇无事人们礼拜的场所。

虽然常驻的神职人员不多,但也有一位神父几位牧师居住在这儿。

就像是一座很普通的,在教会势力范围随处可见的小教堂。

此日,神父正在十字圣像之前祷告圣词,教堂之中静谧一片。有脚步声轻轻响起,很轻,

但是每一声都在这祈祷室里回荡。

“有客人啊……”神父带着白色兜帽,穿着最正统的白色教士服,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回过头,面孔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

只能看到下巴的轮廓。

“门外轮值的修女呢,没有人接待你吗?”神父有些不解的询问,而来者轻笑一声,“如果你说的修女是她的话……”

笛子安伸出右手,那白皙的手掌握着一束头发,其下系着一个头颅。

头颅连着一具穿着修女服的尸身,奇怪的是,那修女服下没有血肉,只有密密麻麻编织在一起的头发。

笛子安就这么提着个诡异人头来到了这静谧的祈祷室。

“看来是恶客上门……”神父语气没有丝毫改变,还是很放松,“还以为是迷途的需要解惑的羔羊。”

“我的确有很多疑惑……”笛子安沉默了一会,随手将手上恶心的头颅抛向一旁,银白色的火焰瞬间爆发,火光照亮了这昏暗的祈祷室,

当着神父的面,将原本的修女的尸身焚烧殆尽。

然而神父没有任何反应,那张脸隐藏在黑暗中,

“你们很喜欢,把人变成,这样的东西吗?”笛子安注视着正在徐徐燃烧的黑色发堆,语气幽幽。

“不不不,你误会了,”神父轻笑一声,“我们从来没有故意去改变什么,一切的改变都是人自身的选择。”

“与其说是我们的作为,不如说是人自身的罪恶,引导了他们,那些堕入罪恶的人,最初不也都许下了贪欲的诉求吗?”

诉求……

每一位女子都想变得美丽,每一个男人都渴望飞黄腾达,这难道也是罪过吗?

“人的诉求,是心中美好梦想,无可厚非,更不是罪过……”笛子安看着地上慢慢燃烧殆尽的黑色头发,此时那儿只有一摊漆黑的污水,

“真正的罪恶,是那些利用了人们单纯诉求的污秽,正是因为有你们存在,这个世界才会需要救世主。”

“那你是救世主吗?”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东西,神父的言语里有着清晰可感的笑意。

“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让我很难受,”笛子安深吸了口气,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如果有人此时能看到笛子安低垂的眼眸,就能发现其中尽是愤怒的火焰。

“我很少那么想,毁掉一样东西。”

神父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兜帽之下的嘴里发出畅快爽朗的笑声,许久,神父才用怜悯的语气说着

“看来你已经身在罪中。”

“怪不得,怪不得。”神父恍然大悟,“加入我们吧,你比我要更适合这个位置。”

“放你马的屁。”笛子安抬起头,眼眸一片银白,肆虐的灵力爆发,几乎一瞬间,祈祷室里光影变动,黑色的影子从神父脚下向上蔓延,将那白色的教士服染成漆黑,

与此同时,原本圣洁的十字圣像上突然溢出鲜红的血液,大股大股,如同泉涌,整个祈祷室都被血色光芒笼罩,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呢喃之声响起,

祈祷室两边的窗户映照着血光,窗外隐约看到一个个森然鬼影。

神父白色的兜帽向后掀开,其下是一个黑色的人形,如同影子有了实体并且站立起来一般,但见它颤巍巍的抬起黑色的手臂,于是四周的影子蠕动的站了起来。

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而后神父一声令下,那些影子彼此交融,蠕动,慢慢的,获得了新的形态。

猛犬,蝙蝠,蜘蛛……

先赋予生命,再赋予形体,最后一步就是赋予灵魂了。

象征神父的黑色人形猛然炸开,一道道漆黑的光芒投入四面八方的影子生物体内,于是要素齐全。

影子生命睁开的眼,充斥着赤红,嗜血的意味。

影子生物组成的大军将笛子安重重包围,笛子安环顾四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数量。

整个教堂成为了神父的蜮,每一头影子生物都相当于一头噬人的鬼怪,而神父就隐藏在无穷无尽的怪物之中,伺机而动。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影子怪物生成,原有的怪物相互交融,变成更强的怪物,任何失陷其中的敌人如果不能逃脱,都会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中被生生磨死。

然而,笛子安不同。

“鬼蜮,我也有……”笛子安轻轻说着,

“鬼怪,我也有不少……”随后笛子安周身爆发出剧烈的湖绿色光芒,脚下的教堂的地面在瞬息间变成晶莹的镜面,倒映着教堂内笛子安与众多影子怪物的景象。

而后,湖绿色星团从心神的世界里出现,占据了镜子中的整个天空。

星团的光芒在一瞬间,达到极致。

于是幽绿色的光芒从镜面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吞噬了祈祷室里的一切场景,场景变化,一瞬间,

四周不再是教堂祈祷室的墙壁,视野开阔,空气清新,有寒风袭来,但不冷冽,显然格外温和。

竟是突然置身冬日的森林中!

一抹红绫从树木的枝干上垂落,流淌着血一样的色彩。

密罗幻境,第二重。

迷路森林。

“尽情厮杀吧,”笛子安张开双臂,伴随着他的话语,四周树木的枝干上开始浮现一个个森然的鬼脸,

森林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只是顷刻间,那些被吞入幻境中的影子生物遭到了整座森林的攻击。

有的被枝干上生出的鬼脸活活咬碎,有的被地上生出手臂拖入地下,而更多的,是被一抹红绫捆住,血一样的波光流淌过后,

影子生物支离破碎。

“找到你了。”红绫翻腾,林间似乎有小萝莉银铃般的笑声,笛子安手握月华剑,朝着一头被红绫禁锢住的影子蜘蛛掷出光剑。

而那影子蜘蛛不住的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摆脱红绫的束缚,

“不!”神父凄厉的声音爆发,而光剑已至,

如同刺入血肉之中,噗的一声,那头影子蜘蛛并没有如其他影子生物一样消散,而是在创口处流出漆黑的液体,

笛子安轻轻一招,月华剑再度出现在自己手中,

“结束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原初罪恶

一切概念,在成为概念之前,都有着人间的名字。

结束了……吗?

笛子安手起剑落,将神父化身的影子蜘蛛剁成一堆黑色肉泥,作为迷路森林里的化肥。

那堆黑泥被埋入土里,随着幻境的演化,不久之后,又会有一株小苗破土而出,慢慢长成一株黑色的植物。

但这都不重要了。

笛子安收起幻境,教堂十字圣像无声破碎,殷红的血液流了一地,那些森然鬼影与蠕动的影子都不见了,然而地上的血液却还在荡漾着血色的光芒。

嗯?还有什么东西吗?

笛子安静静的等待,没关系,来什么就杀什么。

水银在奔流,炼金矩阵运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加上幻境的反哺,笛子安的续航能力已经跟了上来,可以连续维持几场之前那种强度的战斗。

等了许久,最终血色光芒慢慢熄灭,笛子安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这一次说到底还是自己冲动了,原本发现序列如此靠前的邪神教派据点,就算不整个小队过来讨伐,至少也得联系娜娜,柯莉娅作为接应支援。

因为之前被怒火冲昏头脑,所以笛子安没有联系任何队友,单枪匹马就来此捣毁这个据点,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

就像是被什么力量诱导了。

所幸没有出现什么状况,邪神的神父也被自己干掉了……

真的是这样吗?

笛子安心里突然泛起不安,地上原本已经凝固得漆黑一片的血迹突然再度爆发出刺眼的血光,

整座教堂再次笼罩在不详的光芒中。

“呃……”笛子安身子一僵,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儿,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背后洞穿自己的胸口,握住了心脏,那只手很眼熟,指甲涂着幽蓝色的指甲油。

“特蕾娅,你……”有人从身后将自己抱住,温热的鼻息凑近颈部,特蕾娅妩媚的笑着,轻轻伸出性感的小舌,舔了舔笛子安耳垂,

“呼,”特蕾娅调皮的往耳朵里吹了口气,但是笛子安也再不觉得这有什么暧昧,或者感到心动。

一咬牙,整个人就如飞雪一样飘散在空气中,特蕾娅勾起嘴角,看着自己手中,那颗原本鲜活的心脏变成了一块死寂的石头。

“真厉害啊,披着幻境为衣。”特蕾娅由衷的赞叹道。

“一刻都没有松懈。”

“图穷匕见了吗……”笛子安的身影出现在教堂里的另一边,冷冷的看着特蕾娅,这个女人一开始明显是抱着企图接近自己的,

原本以为是教会的人,想利用自己来解决邪神教派。

现在看来,自己对于其身份的猜测错的很是离谱。

“你竟然也是这摊黑泥的信徒?”笛子安看了看十字圣像下涌动的血液,与其说是血液,现在更像是粘稠的黑泥,

或者说罪恶的具现。

“错了呢。”特蕾娅脸上带着迷离的笑容,看着笛子安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意图,

笛子安皱了皱眉,不是?

“不管是不是,先过一场再说吧。”刚才特蕾娅的偷袭是切实真实的,在这种地方,既然不是友军,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笛子安握住月华剑,银白的光华照亮教堂地面还在慢慢蔓延的黑泥,也照亮了笛子安脸上冷冽的神色。

虽然特蕾娅很强,笛子安感受到了灵性上的压制,但是强弱这种事情,没有真正打过谁又说的准呢?

何况,实在打不过,自己还可以先撤退,联系帮手。

笛子安打定主意,教堂墙壁在月华剑的光华照耀下化作光滑的镜面,特蕾娅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笛子安,

“还不出手?”笛子安心生疑惑,从特蕾娅身上感知不到灵力的波动,自己似乎随时可以给予致命的攻击,

换言之就是浑身都是破绽。

“你没机会的。”特蕾娅终于开口,笛子安心里不详的预感达到顶峰,然后,突如其来的痛楚打断了笛子安准备发动的进攻。

“呃!”笛子安踉跄的后退一步,体内灵力不受控制的断流,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你……”笛子安终于想起,自己曾经吞下过赫里斯小姐遗留的灵异物品,并以此为媒介感知到了邪教据点的所在。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毫无考虑的吞下这么危险的,有可能被邪神污染的东西,也有被诱导的成分,而现在,那枚本应该被自己切断与邪神联系,并且慢慢消化的黑色水晶在体内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无数的蛛丝一样的影子从笛子安脚下蔓延,将他四肢都束缚住,从身体里传来的剧烈的痛处让笛子安无法聚集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来摆脱它的控制。

甚至仅仅只是忍受那份痛苦就让笛子安脸色苍白,浑身冷汗淋漓。

“嫉妒,还有贪婪。”特蕾娅笑吟吟的看着,笛子安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一袭黑袍的倩影徐徐走近。

“那是你吞下的毒,赫里斯小姐的罪恶。”特蕾娅抬手,轻轻抚摸着笛子安的脸颊,笛子安四肢都被影子蛛丝束缚,无从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她,任她动作。

“然后是你的自己的,傲慢,懒惰,还有愤怒。”特蕾娅细数着,笛子安回想着之前与她相遇的数日,心里的惊悸一分盖过一分,终于涌起恐惧与悔恨。

傲慢是自以为是的单枪匹马来到这里,懒惰是前些日子的不作为以及没有送赫里斯小姐回家吗……

愤怒自然是自己之前被愤怒冲昏头脑,丧失了理智的判断。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罪孽缠身,而更可怖的,还在后头。

“是不是还少了些什么?”特蕾娅将手从笛子安的领口处伸了进去,慢慢的摩挲着,直到在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找到一块坚冰。

其中封存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暴食”特蕾娅轻轻松手,坚冰消融,心脏掉落在笛子安脚下的黑暗之中,瞬间融化,而黑色的蛛丝猛地发力,缠着笛子安身体的蛛丝竟然从皮肤表面往内渗透,

“嘶……”如果被无数银针刺进身体的剧痛,笛子安的感知是要远远比常人敏锐的,也就是说,在痛苦的感知方面也更为灵敏,一时间,几乎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无力的向前倒下,但是黑色的蛛丝束缚着双臂,往两侧的墙壁蔓延,

将笛子安如同固定一般吊在特蕾娅面前。

“这道美餐,我很喜欢呢……”特蕾娅轻轻捏起笛子安的下巴,迫使笛子安直视着她明媚动人的眼眸,那眼眸里如同深渊一般幽深,倒映着笛子安的面容,然后特蕾娅俯身,再度吻住笛子安嘴唇。

笛子安感觉到了她霸道的索求的欲望,死死的咬紧牙关,但是下一秒,那些黑色的蛛丝再往皮肤里渗进一分,剧烈的疼痛让笛子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张开了嘴,想要吸气,

特蕾娅则毫不客气的乘虚而入,这一轮索求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直到她松开笛子安,满足的舔了舔双唇。

“那么就是最后一样调料了,”特蕾娅退后一步,笛子安无力的看着她,然后瞪大了眼睛,

因为特蕾娅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身上的黑色长袍,

其下竟是不着寸缕!

这是笛子安第一次看到女子的身体,一时间视觉冲击太大,难以克制的有了片刻失神,

特蕾娅当着笛子安的面,轻轻用双手抚摸着自己完美的身躯,洁白光滑如温玉的身躯,从上往下,一点一点的抚摸,笛子安的眼神跟着她的手的游走而移动,天鹅般的优雅光洁的颈部,胸前丰满而挺拔的高耸,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只堪盈盈一握的小腰,慢慢,慢慢往下,

直到那处不能言说的禁地,笛子安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下意识偏过了脑袋,但是已经涨红了眼。

脚步声一声一声响起,特蕾娅正在慢慢靠近,笛子安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眼前完美的玉人,

“想要吗?”特蕾娅就在身前,轻轻俯在笛子安耳尖,吐气如幽兰。

笛子安很想义正言辞的拒绝她,但是却几次都说不出话,而特蕾娅已经将整个人缠在笛子安身上,束缚着笛子安的蛛丝不再制造痛楚,但是笛子安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看着特蕾娅轻柔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慢慢卸下自己所有的衣物。

“最后,是色欲。”特蕾娅将头埋在笛子安的胸口,轻吻着,仿佛隔着肌肤想要触及其下的心脏,

随后,正餐开始了,完全赤裸的两人交织在一起,缠绵着。

在这间教堂之中,在被污染的十字圣像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缠绵着,笛子安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神智而言也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想法,在特蕾娅引导着他进入她的身体那一刻,狂热的欲望就占据了心神……

“你应该感到荣幸,”特蕾娅发出一声婉转的轻吟,此时她正坐在笛子安身上,用这样的姿势享用着,“你是第一个被我亲自享用的男性。”

“可不是谁都能,成为我登神的资粮。”

笛子安还保留着最后一分清明,只是怔怔看着她,在这一瞬间,特蕾娅向笛子安展现了,真实不虚之己身,

那是用言语无法描绘的混沌的黑暗深渊,其中是人类物种无数岁月里积攒的庞大罪恶,在那最深处,有着可怖的灵性流转,掌控这一切。

邪神序列第十三,原初罪恶,在它成为无限宇宙世界最根源的罪恶之一概念之前,

还有着属于人世间的名字,特蕾娅。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邪神

一切概念,在成为概念之前,都有着人间的名字。

结束了……吗?

笛子安手起剑落,将神父化身的影子蜘蛛剁成一堆黑色肉泥,作为迷路森林里的化肥。

那堆黑泥被埋入土里,随着幻境的演化,不久之后,又会有一株小苗破土而出,慢慢长成一株黑色的植物。

但这都不重要了。

笛子安收起幻境,教堂十字圣像无声破碎,殷红的血液流了一地,那些森然鬼影与蠕动的影子都不见了,然而地上的血液却还在荡漾着血色的光芒。

嗯?还有什么东西吗?

笛子安静静的等待,没关系,来什么就杀什么。

水银在奔流,炼金矩阵运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加上幻境的反哺,笛子安的续航能力已经跟了上来,可以连续维持几场之前那种强度的战斗。 等了许久,最终血色光芒慢慢熄灭,笛子安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这一次说到底还是自己冲动了,原本发现序列如此靠前的邪神教派据点,就算不整个小队过来讨伐,至少也得联系娜娜,柯莉娅作为接应支援。

因为之前被怒火冲昏头脑,所以笛子安没有联系任何队友,单枪匹马就来此捣毁这个据点,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

就像是被什么力量诱导了。

所幸没有出现什么状况,邪神的神父也被自己干掉了……

真的是这样吗?

笛子安心里突然泛起不安,地上原本已经凝固得漆黑一片的血迹突然再度爆发出刺眼的血光,

整座教堂再次笼罩在不详的光芒中。

“呃……”笛子安身子一僵,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儿,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背后洞穿自己的胸口,握住了心脏,那只手很眼熟,指甲涂着幽蓝色的指甲油。

“特蕾娅,你……”有人从身后将自己抱住,温热的鼻息凑近颈部,特蕾娅妩媚的笑着,轻轻伸出性感的小舌,舔了舔笛子安耳垂,

“呼,”特蕾娅调皮的往耳朵里吹了口气,但是笛子安也再不觉得这有什么暧昧,或者感到心动。

一咬牙,整个人就如飞雪一样飘散在空气中,特蕾娅勾起嘴角,看着自己手中,那颗原本鲜活的心脏变成了一块死寂的石头。

“真厉害啊,披着幻境为衣。”特蕾娅由衷的赞叹道。

“一刻都没有松懈。”

“图穷匕见了吗……”笛子安的身影出现在教堂里的另一边,冷冷的看着特蕾娅,这个女人一开始明显是抱着企图接近自己的,

原本以为是教会的人,想利用自己来解决邪神教派。

现在看来,自己对于其身份的猜测错的很是离谱。

“你竟然也是这摊黑泥的信徒?”笛子安看了看十字圣像下涌动的血液,与其说是血液,现在更像是粘稠的黑泥,

或者说罪恶的具现。

“错了呢。”特蕾娅脸上带着迷离的笑容,看着笛子安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意图,

笛子安皱了皱眉,不是?

“不管是不是,先过一场再说吧。”刚才特蕾娅的偷袭是切实真实的,在这种地方,既然不是友军,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笛子安握住月华剑,银白的光华照亮教堂地面还在慢慢蔓延的黑泥,也照亮了笛子安脸上冷冽的神色。

虽然特蕾娅很强,笛子安感受到了灵性上的压制,但是强弱这种事情,没有真正打过谁又说的准呢?

何况,实在打不过,自己还可以先撤退,联系帮手。

笛子安打定主意,教堂墙壁在月华剑的光华照耀下化作光滑的镜面,特蕾娅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笛子安,

“还不出手?”笛子安心生疑惑,从特蕾娅身上感知不到灵力的波动,自己似乎随时可以给予致命的攻击,

换言之就是浑身都是破绽。

“你没机会的。”特蕾娅终于开口,笛子安心里不详的预感达到顶峰,然后,突如其来的痛楚打断了笛子安准备发动的进攻。

“呃!”笛子安踉跄的后退一步,体内灵力不受控制的断流,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你……”笛子安终于想起,自己曾经吞下过赫里斯小姐遗留的灵异物品,并以此为媒介感知到了邪教据点的所在。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毫无考虑的吞下这么危险的,有可能被邪神污染的东西,也有被诱导的成分,而现在,那枚本应该被自己切断与邪神联系,并且慢慢消化的黑色水晶在体内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无数的蛛丝一样的影子从笛子安脚下蔓延,将他四肢都束缚住,从身体里传来的剧烈的痛处让笛子安无法聚集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来摆脱它的控制。

甚至仅仅只是忍受那份痛苦就让笛子安脸色苍白,浑身冷汗淋漓。

“嫉妒,色欲还有贪婪。”特蕾娅笑吟吟的看着,笛子安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一袭黑袍的倩影徐徐走近。

“那是你吞下的毒,赫里斯小姐的罪恶。”特蕾娅抬手,轻轻抚摸着笛子安的脸颊,笛子安四肢都被影子蛛丝束缚,无从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她,任她动作。

“然后是你的自己的,傲慢,懒惰,还有愤怒。”特蕾娅细数着,笛子安回想着之前与她相遇的数日,心里的惊悸一分盖过一分,终于涌起恐惧与悔恨。

傲慢是自以为是的单枪匹马来到这里,懒惰是前些日子的不作为以及没有送赫里斯小姐回家吗……

愤怒自然是自己之前被愤怒冲昏头脑,丧失了理智的判断。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罪孽缠身,而更可怖的,还在后头。

“是不是还少了些什么?”特蕾娅将手从笛子安的领口处伸了进去,慢慢的摩挲着,直到在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找到一块坚冰。

其中封存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暴食”特蕾娅轻轻松手,坚冰消融,心脏掉落在笛子安脚下的黑暗之中,瞬间融化,而黑色的蛛丝猛地发力,缠着笛子安身体的蛛丝竟然从皮肤表面往内渗透,“这样就齐全了。”

“嘶……”如果被无数银针刺进身体的剧痛,笛子安的感知是要远远比常人敏锐的,也就是说,在痛苦的感知方面也更为灵敏,一时间,几乎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无力的向前倒下,但是黑色的蛛丝束缚着双臂,往两侧的墙壁蔓延,

将笛子安如同固定一般吊在特蕾娅面前。

“这道美餐,我很喜欢呢……”特蕾娅轻轻捏起笛子安的下巴,迫使笛子安直视着她明媚动人的眼眸,那眼眸里如同深渊一般幽深,倒映着笛子安的面容,

“现在,你认清我是谁了吗?”特蕾娅幽兰般的吐息触摸着笛子安的脸颊。

“你……”笛子安仿佛看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怖一般。

眼前的特蕾娅在这一刻,为他展现出,独一无二之己身。

那是巨大的,黑色的混沌的深渊,整个世界所有可以细数的罪恶在其内存在着,蠕动着,在最深处,有着可怖的灵性统御一切,

邪神序列第十三,原初罪恶。

在它成为多元宇宙无穷世界最根源的罪恶概念之前,它有着属于人世间的名字,特蕾娅。

“成为我,登神的资粮吧。”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无色的灵魂

这世间有无色的灵魂。

这是哪儿,好昏暗。

动不了,全身无力,窒息一样的疲乏感。

笛子安艰难的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周身如置身泥潭一样,甚至连扭头看看四周都做不到。

四周尽是粘稠的,让人作呕的黑泥,将笛子安整个人淹没在其中。

身体仿佛变得不像自己的,动不了,皮肤表面是烧灼一样的疼痛感,但是久而久之,也渐渐感受不到,就仿佛是,被同化了一般。

这些黑色的污秽粘稠的泥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泥土,而是罪恶在这方世界的具现物,对一切智慧生命都有着无比强大的侵蚀力,凡俗的生命只怕在接触的瞬间就会被污染,

笛子安并非凡人,但是在完全被这黑泥浸没之后,也无法抵抗的遭受到了侵蚀。

好吵,耳边一直不停响起喧嚣的声音,那是无数充斥怨恨的咒骂,一声一声,清晰无比。

烦死了。

心里难以控制的涌起烦躁,随之而来,眼前出现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清晰,变成一个个人。

有自己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自己在妖魔世界见过的村民,也有现实世界里认识的友人,还有赏金世界里奥兰太太跟她的房客们……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指着自己的鼻子疯狂而没有道理的咒骂。

哪怕是佛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被人这样臭骂,笛子安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

区区凡人,竟然敢这样对自己,真是,找死!

身为超凡者的傲慢,以及被点燃的怒火,在这一瞬间,力量仿佛重新回到身体里,一瞬间,冰冷的光芒涌动,那些身影在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世界清净了。

心神世界里,蓝色的虚幻的葵花染上一抹纯黑,从花瓣开始蔓延,慢慢的染黑整个花心。

笛子安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还没来得及享受到片刻的安歇,眼前竟然又出现新的身影,

有之前班级里的最漂亮的女生,也有穿着白色纱衣带着面纱的伊诺思,还有那次衣裙湿透娇弱的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温竹君……

还有妩媚迷人的特蕾娅。

风格各异的美丽女子出现在自己眼前,含情脉脉,

笛子安只觉身体恢复了控制,从小腹处涌起的暖流蔓延全身,

每一个,都想要,眼中浮现狂热的渴望。

心神之中,漆黑继续往下蔓延,一点一点,像着心葵的根部进发。

……

“阴灵修,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一见老朋友。”特蕾娅坐在教堂的塔顶,黑袍下修长的腿垂在半空,如果有人从下往上看,或许能有幸目睹春光乍泄的一幕。

但是这里是不可能有人的,在她身上,整座教堂里都涌动着粘稠的黑泥,将每一个角落的铺满,而笛子安,就在这教堂的最深处。

“同化已经开始了,哪怕你现在出手,也无济于事。”特蕾娅对着空气自说自话,仿佛那里有一位尚未现形的身影。

“并不需要我出手。”阴灵修的声音淡淡响起,特蕾娅漂亮的眉头一挑,

“也是,对珈蓝而言,那种水平的行走要多少有多少,不值一提。”

“你错了,”阴灵修的身影出现在另外的塔尖上,就踩着塔尖,黑袍迎风而动,“每一位行走都弥足珍贵,对珈蓝来说,都是最重要的财富。”

“是么……”特蕾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一起,笑的妩媚动人,花枝乱颤。

“那为什么,要将我放逐到这里。难道我不是,珈蓝的行走吗?”

在久远之前,特蕾娅曾经是珈蓝的行走,不仅如此,还曾经被誉为最可能晋升为师座的行走。

“就因为,我晋升失败了吗?”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如同九泉之下的恶鬼。

阴灵修脸色没有变化,哪怕眼前这人,曾是与他同一个时代的珈蓝行走,曾经笼罩在她身上的光环,甚至要比自己更为耀眼。

但是在晋升圣人失败之后,她剑走偏锋,走上了一条珈蓝营地所不容忍的道路。

以无尽罪业成就自身的道路。

也因此,被珈蓝营地放逐到赏金世界,这方世界虽说并不从属珈蓝,但是由于它的某些特殊之处,使得珈蓝对它的监管一刻都不曾松懈。

而特蕾娅被派遣到此地,也是有着帮助珈蓝监管的作用,然而这都改变不了,派遣表面是任务,实际上是放逐。

“这么久过去了,你依然不敢迈入圣人境界,登身师座。”阴灵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

特蕾娅的脸色突然变得相当差劲,然而阴灵修继续说道,

“你还是在害怕,安哥拉曼纽,”阴灵修毫不忌讳的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特蕾娅脸色大变,“你疯了……”

随后仿佛想到什么,松了口气,但又羞怒的咬了咬嘴唇。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此世全部之恶,黑暗的恶神之首,琐罗亚斯德教中善神奥尔马兹德,由造物主阿胡拉·马兹达变化而来的对立者。”

“真实不虚的多元宇宙正神,在被映射的无穷世界里以罪恶吞噬万物的终极恐怖,特蕾娅,你在害怕祂。一旦你以无尽罪业登身圣人,那一位就会感知到你。”

现在的特蕾娅在正神面前就仿佛蝼蚁一样渺小,但一旦晋升为罪恶圣人,珈蓝御座,那么神境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虚妄。

但最要命的是,这条道路的尽头已经被其他存在占据,此时的祂并不会注意到特蕾娅这只蝼蚁,但是一旦特蕾娅晋升,成为有可能威胁其神位的存在,

毋庸置疑,那位毁灭过无数世界的恶之正神,会倾尽全力毁灭特蕾娅,或者将其吞噬,成为自身的一具化身。

也正因如此,哪怕积累已经足够,条件全都满足,特蕾娅依旧不敢晋升圣人。

“你就是来说这些的吗?”许久,特蕾娅才冷淡的开口。

“不,我是来拿道标的,想要找到你还是不算容易,所幸我的弟子找到了你。”阴灵修的话超出特蕾娅的意料。

“弟子?你就这样看着他被同化成恶的具现?”特蕾娅心生不解。

阴灵修笑了笑,“如果那么容易就倍同化,那也就不能称为无色的灵魂了。”

教堂之内,被黑泥完全吞没的笛子安,心神世界之中的葵花已经被完全染为纯黑,那抹黑色继续往下,似乎想要将最后的根部也一同侵蚀。

往下,往下,一直到枝干的末端,但是,

那里空无一物!

整朵心葵从一开始就没有诞生的根部,越往下,存在就越稀薄,越往下,就越虚妄。

直到最后,种子发芽的地方,那儿,

一片空虚。

教堂之外的特蕾娅心神震动,尖叫起来,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火,没有存在的根基它是如何点燃的!”

“没有存在的根基,又或者说,存在的根基是,”

“虚无。”阴灵修脸上浮现一抹赞叹,那是对奇迹的赞叹,哪怕是他这样能够将奇迹握在手里的伟岸存在,也不禁赞叹的奇迹。

教堂之内,笛子安挣扎着抬起头,如同背负着一座山脉一样的沉重,四周是沉淀的黑暗与绝望。

但是没关系,自己有最后的光。风衣里侧,一张几乎要被笛子安遗忘的卡牌,绽放着微弱的光芒,虽然微弱,

但却没有被周围的黑暗熄灭,坚挺的存在着,那是,

“希望。”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善恶

善恶难出双瞳里,生死不过一笔裁。

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深渊里绽放,心神之中,几乎被全部染黑的葵花在这抹光芒的照耀下,竟是慢慢褪去那层黑幕。

希望,化作火的食粮,救赎了这一切。

本是空无一物,又如何沾染尘埃?

哪有什么色彩,能给虚无上色?

于是反扑开始了,从虚无的根部涌起纯净的光芒,自下而上,慢慢净化着黑暗。

笛子安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哪怕存在的起源是虚无,但其位格太低,导致之前被特蕾娅的力量污染,但哪怕如此,只要起源没有被沾污,这存在就永远不会被同化。

“希望,”浑浊粘稠的黑泥被这抹光亮穿透,笛子安抬起头,身上泛起天青色的火光,

深蓝色的火,是心葵的虚妄之火。

银白色的火,是水银的金属实火。

而天青色,是符石世界曾经赋予的奇迹,史诗中的力量,符石世界正神的一击之力。

哪怕已经在符石世界面对万世创伤之时消耗殆尽,但是使用过,那么某种痕迹就留存着,留存在灵魂的深处的印记,与燃烧的天青色的希望相互呼应。

“第三种火。”阴灵修话语带着一分诧异,能让他也感到诧异的事情,这世间绝对不多。

“珈蓝之外的正神吗?”

特蕾娅则完全是不敢置信的尖叫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这么崇高的要素!这,这是传说级别的要素!”

传说要素,希望。

每一位旅者登身圣人都需要汇聚与起源相符的要素,要素之间自然也有高低这分,笛子安手中的希望,哪怕是传说之中,都是无比崇高的要素。

潘多拉打开了魔盒,放出了祸害,灾难和瘟疫,人世间遍布苦难与绝望,但是有最后一样最美好的东西留存,

希望。

这个崇高的要素,在领域上完全是特蕾娅罪恶的对立面,几乎在这光芒出现是瞬间,污秽粘稠的黑泥就被点燃,天青色的火焰从笛子安身上爆发,向四面八方蔓延。

“该死!”特蕾娅有心调动更多的罪恶,以量来将笛子安与那抹希望吞没,但那是希望,或许你可以压制它,却没有办法同化或者熄灭它,这要素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

绝境中最后的微光。

那用其他方法直接毁灭笛子安呢?好死不死的是,

阴灵修就站在这儿看着自己。

“完全对立的传说要素不好受吧,”阴灵修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将道标给我,我带他走,否则希望的光芒会让纯粹的恶不再纯粹,你这些年的功夫也就白费了。”

是的,特蕾娅所走的道路,是无尽罪业成就己身,其身为这方宇宙最初的罪恶,最开始的深渊,最纯粹的黑暗。

她所追求的,是黑暗,罪恶,侵蚀这样的负面要素,而纯粹,是要素追求的根本。

一旦希望的力量存在于她的罪恶要素之中,那么这要素就不再纯粹,而希望本身具有难以磨灭,越是绝境越是坚挺的特性,哪怕特蕾娅,在登途圣人之前估计都很难将之消灭。

特蕾娅妩媚的面容此时铁青的可怕,而教堂深渊之中,笛子安右手的天青色印记相应着火的呼应,

“让我,再感受一下,史诗一般的伟大吧。”笛子安此时的身体状况很差,甚至可以说跟之前水银耗尽那会油尽灯枯的程度也差不多。

这一次的疲乏是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作用,在接连的战斗与打击之后,又被罪恶侵蚀,最终是靠着自身特殊的起源与秘稀卡撑了下来,但饶是如此,

笛子安眼中的火光却越发越盛。

“不能饶恕……”笛子安口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只是抬头,就透过了教堂那高高的穹顶,看到了那在塔顶的,巨大的罪恶的源头。

特蕾娅。

“像你这样的家伙……”右手的印记爆发极其炽烈的光芒,一柄枪的虚影,又一次出现在笛子安手中。

天青色的圣枪,隔着光年也无法描绘的距离,再度投影在了笛子安手中。

神所使用的那一级别的武器,仅仅只是投影,都具备着无比恐怖的特性。

希望的光依附在枪的影子上,特蕾娅此时仿佛才惊醒过来,“道标给你!快帮我挡下它!”

“太晚了,”阴灵修语气幽幽,而笛子安握紧长枪,用最后的力量,对准那罪恶的源头,掷出圣枪。

如同深渊之中升起一轮煌煌大日,天青色的光芒撕裂了黑暗,穹顶在瞬间被击穿,特蕾娅只是留下了刺耳的尖叫,无数黑暗蠕动的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后依附在影子之中消失不见,笛子安喘着气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右手。

那儿的印记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把枪的形状。

“她死了吗?”笛子安后知后觉的看着四周,教堂的穹顶被完全轰开,可以清楚的看到后背苍蓝的天幕,特蕾娅已经不见踪迹,但哪怕是亲手挥动那极烈之枪的笛子安,也不敢说她就这么死了。

“自是没有。”阴灵修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师!”笛子安回过头,看到自己的老师站在漆黑的十字圣像之前,背对着自己。彻底松了口气,但是随之心里一沉,哪怕用掉自己最宝贵的秘稀卡,也还是杀不死她吗……

“事实上你对她本体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阴灵修平淡的话如同巨锤一般打在笛子安心上,造成巨大的打击,笛子安苦涩的说道,“差距,这么大吗?”

“不过你的确重创了她,”但话锋一转,阴灵修又说道,“你将希望要素刻入了她的罪恶要素之中,让她的罪恶不再纯粹,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丝希望要素,她都要花费至少千年的时光来慢慢将之磨灭。”

笛子安脸上稍缓,但是还是忍不住问,“老师,您,您如果出手的话她肯定跑不掉吧!”

“……”阴灵修沉默了片刻,直到笛子安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时,才缓缓说,“她也是珈蓝的行走,我没有任何缘由对她出手,这不符合珈蓝的法则。”

没有缘由?“她明明在这个世界造下了那么多罪恶……”笛子安激动起来,但是阴灵修只是轻笑一声,

“然后呢?因为她是这方世界的罪人,所以我们就要与她为敌吗?”

笛子安错愕,“难,难道不是吗?”

“笛子,”阴灵修转过头,双眼缠着黑布的脸上带着诡谲的笑容,哪怕笛子安也不禁心生寒意,仿佛第一次捉摸到自己老师的真面目一般。

“我们是旅者,凡俗的善恶观,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怎么这样……笛子安看着自己的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善恶没有意义,那死去的人,就都白死了吗?

“比这个世界更扭曲,更污秽的世界比比皆是,”阴灵修言语幽幽,“如果你忍受不了这样的世界,那就变强吧,强到足够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

那时你就会明白,所谓的善恶,毫无意义。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瘟疫之源

“如果你忍受不了这样的世界,那就变强吧,强到足够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

“强到可以凭借一己之喜好将世界揉捏成自己想要看到的样子。”

“强到一切发生的都是经过允许的,未经允许的都不会发生。”

直到那时,你会明白,

善恶,没有任何意义,世事变迁,唯有强者留下。

……

离凡纳城数百公里远的小镇上,

古青岩面无表情的挥剑,将身前张牙舞爪扑过来的男子砍成两半,凌冽的剑气穿透行尸,远及身后数十米,一条直线上一切有形的物质仿佛定格一般,下一秒尽数分成两半,有无形的水波随着这一剑蔓延。

清水剑·一线天。

如碧海潮生,远及天边,海天一线般的剑术。

“队长,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娜娜挥动长弓,银白色的光华将就要逼近身边的居民扫开,然后引弓三连发,正中头颅。

但是更多的,更多的居民狰狞的涌了过来,无不眼睛通红,没有理智,想要啃食视野里的一切存在,很显然,某种特殊的病毒在这座小镇上传播,而且已经覆盖了整座小镇,几乎所有的居民都被感染,

成为了无理智的行尸。

“得找到病因。”娜娜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居民围了上来,这些被感染的居民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仿佛滴的出血的赤红双瞳,然后就是在运动方面的极大提升,这些行尸般的居民行动的快速远超常人,五十米的距离只是两三秒就可以跑完,

相应的,理智方面完全丧失,无法沟通,没有恐惧,就如同最好的士兵。

“这种病毒是如何传播的?”古青岩又是一剑,将距离最近的行尸一剑枭首。

“应该是空气,这些居民身上没有被撕咬的痕迹,”娜娜有点为难,两人此时已经被团团围住,倒不是害怕无法闯出去或者失陷在这里,而是对居民病症的不了解,导致无法确定以何种方式来应对。

“不能让病毒扩散,虽然不知道病毒的源头在哪里,但是这些人肯定也是载体……”古青岩垂下眼帘,娜娜仿佛明白什么,脸色艰难,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古青岩身后的巨剑解封,凌冽的剑气如同飓风一般拔地而起,

清秋剑·葬别离。

剑风扫过,尸横遍野,数量庞大的居民在瞬时一空,大多都被一剑横身斩断。

虽然有点心生不忍,但娜娜也没有什么表示,这时,两人同时感受到种子的波动,

取出种子,灵力灌注,种子无声发芽,在瞬息间就长成有巴掌大的小苗,从其内传出笛子安的声音,

“邪神序列第六位,瘟疫之源狄瑞吉,已发现教会登记在案瘟疫,嗜血瘟疫,干渴瘟疫,”

“邪神信徒是瘟疫仪式的散布据点,我已经发现他们了,协助我。”

“协助我,收到请回复。”

古青岩长舒一口气,“总算找到这些老鼠了!”

“马上赶到。”凭着种子之间的彼此联系,古青岩很快就锁定了笛子安所在的方位,两人即刻动身。

留下一地无人收敛的尸身。

……

“情况怎么样了?”最先赶到的是罗青,笛子安看着他,此时的罗青全身风衣破破烂烂,不仅如此还有难闻的臭味,就跟在下水道里滚过一回似的。

“瘟疫的信徒再次出现大地,我联系了教会的预言家,找到了这里,”笛子安与罗青此时站在山坡上,看着不远处僻静的村落。

此时的村落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幽光之中,远远注视着就感觉到发自心底的不祥。

“瘟疫之源,这么靠前的邪神序列,足够作为我们燃火试炼的通过凭证了。”罗青看着下方村落,言语里有点激动的成分。

“也要千万小心,这种级别的邪神,哪怕只是信徒也会很危险的。”笛子安淡淡的说着,眼底不经意涌起一抹阴霾,真正的邪神有多么可怕他已经见识过了,如特蕾娅那种,哪怕是自己最强大的攻势对她造成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

而瘟疫之源,是序列更为靠前的存在。

“等一等队长他们,”虽然罗青是队伍里最为沉默的存在,但是随着接触也看出来,他对于古青岩这个小队队长是极为信服,笛子安点点头,古青岩的单体杀伤力是队伍里最强的,

一旦解锁清秋剑,还具备对不死系生物的克制力,可以说对付邪神一类的东西是相当好用的。

但是很快,笛子安皱了皱眉头,“大概我们等不了了。”

那座村落幽暗的光芒凝聚到某个极限,突然爆发出紫色的光辉,无数肉眼难以捕捉的细小虫子从村落上空向四面八方飞去。

“瘟疫又一次扩散了。”笛子安脸色沉了下来,“紫色的,这一次是溶解吗……”

“要怎么做?”罗青还不太了解瘟疫之源的特性。

笛子安指着村落,“这座村落是瘟疫的源头,说明至少有着主祭级别的邪教信徒驻扎其中,举行着瘟疫仪式,那个结界的能量供给来源于被感染者的生命力,被感染者越多,那方结界就越难打破,”

“也就是说要把感染者都清除吗?”罗青没什么感觉,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笛子安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看样子队长他们已经遏制了瘟疫的蔓延,才会让邪神信徒那么快再度扩散瘟疫,我们去新的感染区。”

就在这时,村落上空猛然绽放一抹深紫色的光辉,一道彗星一般的光影从村落中飞起,朝着远处飞去,在极远的东面陨落。在那一瞬间爆发的气息,让笛子安与罗青都感到深深的心悸,而在其身后如同彗星星尘一样的尾巴,

其实是由紫色的微小虫子汇聚而成,在那一道身影后面,跟随着几乎无穷无尽的病毒,一路播散。

“走,记得用火的力量包裹身体,”哪怕旅者的身体素质与抗性远超凡人,但是沾上那种东西还是会很麻烦。

两人飞速向着紫色彗星坠落的方向疾驰而去,幽深的村落静谧依旧。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瘟疫矿区

是溶解,还是腐烂?

是变形,还是融合?

一切病毒汇聚的病原体,让生命细胞完全解放失去控制的根本之因,

黑色之瘟疫,狄瑞吉。

……

某处东面的矿山村,

笛子安与罗青追踪着紫色彗星的踪迹赶到,那一路上四处散落的星尘相当有效的拖延了他们的速度,因为那里面遍布着致命的病毒,栖息着无法计数的病原体小虫子,

哪怕对于旅者而言都是相当要命的东西,当然,火的屏障可以有效的阻隔这些存在。

那空气里飘散的细小虫子只要一接近这两人就会被焚烧殆尽,这一方面来说,灵力的屏障也是一样的有效。

很安静,仿佛已经废弃多年的矿区,笛子安与罗青看着眼前幽深的矿洞入口,仿佛一头巨大的洪荒巨兽张开了巨口,准备吞噬一切入内的旅客。

升降台还在运转,笛子安与罗青进入矿洞,发现了通往地底的升降台,

蒸汽动力驱动,地底的锅炉还在燃烧,笛子安与罗青对视一眼,站上了升降台,随着木板吱呀,升降台慢慢往地底滑下。

四面皆是幽深的石壁,唯有头顶木架子上的吊灯在散发着昏暗的光线,更上方深沉的黑暗里,不时有细碎的声响,偶尔掉落零星的小石子。

太安静了。

笛子安与罗青都十足的警惕,哪怕已经通知了队长等人,但自己两人毕竟是先进入敌阵,从之前那道彗星的气息来看,其中有一头相当恐怖的大家伙,哪怕是两人联手或许都未必有绝对的胜算。

但是两人各有各的骄傲,或者说傲慢,或者说轻敌,但是哪怕知道前方具备相当的危险,没有打过一场之前,

是万万不会退缩。

嗯?笛子安感觉脚下升降台的木板下方似乎有风声响起,逆着升降台的方向,但是隔着木板看不到是什么东西,罗青微眯着眼,

“蝙蝠。”

随后脚下的木板遭到了一下接一下的撞死,剧烈的摇晃起来,笛子安眼里光芒流淌,催动幻术,

那三两只蝙蝠马上失去方向,几声很清晰的撞墙声之后直直的坠落,落地声响并不遥远。

快到了么……笛子安与罗青做好准备,升降台上的铁索发出摩擦的嘶嘶声,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摇晃之后,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矿洞,在升降台附近的石壁上还有火把插着,提供着微弱的照明,而内里就完全漆黑一片,一道供矿车通行的铁路从光亮处蔓延向黑暗的深处。

笛子安与罗青沿着矿道往里走,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有活人的气息吗?”笛子安问了问,但随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瘟疫之源的力量特性决定了其对凡人的巨大杀伤力与极快的传播速度,只要瘟疫爆发的瞬间没能抑制住,很快一整块感染区就不会有正常的生命。

不出意料,罗青摇摇头,但是沉默了一会,“不只是没有活物的气息,连死者的气息都没有。”

瘟疫会造成死者,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不论生人死者,都带有特定的气息,这是瞒不过罗青的。然而这座矿区之中,仿佛从来就没有过生灵存在。

“那些蝙蝠呢?”笛子安发现一个问题,蝙蝠也是生灵,一样会具备气息,之前的小骚动证明了这座矿区里应该是有活物的,为何罗青感觉不到呢?

“不对,”罗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在他的感知全面启动的情况下,覆盖力与穿透力都能无视矿区中的地形与黑暗,直接感应到藏在深处的存在,而此刻他竟然什么都没能发觉。

“这矿洞不对劲,”罗青突然停下脚步,“有一道更隐晦的气息包裹住了整个矿区,其他一切的气息都被隐藏起来,这道气息几乎无处不在,甚至就在我们身边。”

笛子安保持十二分警惕,可四周明明没有什么东西,除了地上一滩一滩的仿佛石油一样的液体。

石油?笛子安微微一怔,抬手,月华剑一剑过去。

然后那滩石油蠕动起来,慢慢汇聚出形体,就像一滩烂泥从地上爬了起来,最后汇聚成的生物头部与双手还是很明显的,下身就还是一滩烂泥与地面连城一体,

“这是某种油吗?”罗青皱了皱眉头,那烂泥怪行动缓慢,哪怕就离笛子安与罗青不过数米,但是照它的速度估计得走个十来秒,两人虽然没有掉以轻心,但是也没有立刻出手。

之所以罗青说它是油,是因为在烂泥怪走过的地上,有明显的烧灼的痕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石油一类的物质,

“这估计是之前在这里工作的矿工。”笛子安又试探的挥了一剑,烂泥怪的体表浮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往里凹陷下去,可以清晰的看出内里也是完全的烂泥,没有什么核心一类的东西,

很快,烂泥翻滚,剑痕消失不见,烂泥怪如同没事一般继续逼近两人。

与此同时,四周地上的烂泥也都爬了起来,成为一只只烂泥怪,笛子安试着用幻术,但是那些烂泥怪连基本的理智都没有……幻术完全干扰不到。

月华剑的攻击力也不够,“啧,”笛子安挠挠头,“这东西用火攻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他们的物质构成真的变成了某种油,那么用火直接点燃应该就能让他们上天了。

罗青点点头,“好主意。”说着将手里火把抛了过去,

“别!”笛子安来不及阻止,第一时间,催动印池秘咒,两人的周身出现一层厚厚的冰墙,随后,剧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

“轰,”只见被火把点燃的烂泥怪果然如两人预料的那般爆炸开来,带起巨大的火球射向四周,同时又点燃了其他的烂泥怪……

冰墙遭受一下又一下的剧烈的冲击,笛子安咬牙,“你是魔鬼吗?”死死顶住。

最后一声爆炸过后,布满裂痕的冰墙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两人在其中毫发无损,而四周的地面如同被燃油弹洗地过一样,布满焦黑的痕迹。罗青显然也没想到反应这么剧烈,

当下有点不好意思,而笛子安略松了口气,这人这么冲动的。

“你刚才说他们是矿区的矿工?”罗青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笛子安也没就刚才那事再抱怨什么,只是点点头回答罗青的疑惑,

“瘟疫之源,第六位的邪神,祂的本体是由多元宇宙中无数有形无形的病毒细菌构造而成的巨大的病原体,哪怕只是存在着都会无意识的自发的向周围散步极端可怖的瘟疫病毒,祂的瘟疫并不只是我们理解中的瘟疫,而是传播性极强的,能够让生物从最根本的构成物质都病变的终极瘟疫。”

“作用在精神上的瘟疫,可以让人嗜血,饥渴,随着吞噬其他生命增加自己的细胞活性,而作用的物质层面的瘟疫,能够让人体变成油,石头,盐之类稀奇古怪的东西,”笛子安脸色沉重,这样的力量就是超乎人理想象的存在才能具备的。

“这些东西属于死在瘟疫的受害者,但是瘟疫之源真正可怕的,是被它瘟疫感染后,”

“那些并未死去的,幸运儿。”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白骨青灰

陈词唱穿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罗青跟笛子呢?”匆忙赶到的柯莉娅与古青岩,娜娜两人汇合,此时三人伫立在矿区洞口,往进几步就能看到那座尚在运行的升降台。

柯莉娅看不到其他两人,询问了一声。

“他们先下去了,”古青岩看着升降台下浓郁的黑暗,脸色有点凝重。

“这里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柯莉娅小脸罕见的带着不安,多说了几句话,身为德鲁伊,对于自然气息的感知尤为灵敏,而这矿洞之中,疫病的味道掩盖了一切自然的气息。

“下面的疫病气息屏蔽了自然力量,传音花估计无法使用,联系不到他们。”

“总之,我们也下去吧,”当务之急是先与笛子安两人汇合,虽然对罗青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但旅者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之说。

太多稀奇古怪的力量彼此克制,有时候在一方世界横行无阻的力量,到了另一个世界就被压制得喘不过气也说不定。

“……嗯?”三人站上升降台,却发现头顶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吊索,让整个升降架不停的摇晃。

蝙蝠吗?

古青岩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上,还未出剑,柯莉娅已经抛出一小把种子,晶莹的种子在半空就飞速发芽,长出细小的藤蔓,沿着木架往上生长,直至蔓延到上方的吊索上。

不多时,一头接一头被藤蔓捆住的蝙蝠从一侧坠落,落向下方的黑暗里,落地声过了很久传来回响。

“还真深啊,这个矿区……”古青岩喃喃道,三人慢慢随升降台落向地底。

……矿区深处,

“还好吧?”笛子安脸色略显苍白,用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息着,而在另一边的罗青更惨,赤裸着上身,可见一道道殷红的创口,正汩汩往外冒血,但是伤口愈合的很快,

虽然很快愈合,但是流出来的血也没那么容易立刻凝固风化,于是罗青整个人看起来跟血人一样。

在他们周围,遍布森然的骷髅头,在地上有规则的摆放着,三五成堆,四周不下二十个这样的骷髅堆。

还有各种女性的饰品散落在地上,从质地来看像是翡翠,手镯,吊坠,戒指应有尽有,往往饰品下方或者附近都会有一层灰白色的细沙。

或许说,骨灰。

罗青没有说话,狠狠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方才溢出的鲜血,双眼已经完全变成竖瞳,一金一赤,眼眸里凶光毕现。

此时他的兽性已经完全被激发,哪怕是笛子安也不敢太过靠近,很怕什么时候罗青杀红了眼,一爪子就呼自己脸上。

是的,爪子。

罗青赤裸的上身被鲜血染红,但还是能看到其已经半边布满青色的蛇鳞,双手的指甲足有几寸长,其色铁青,方才战斗之时,笛子安可是很清晰的听到这指甲与钢铁硬碰硬响起的铁石之声。

“又来了,”笛子安脸色一变,提醒道,而处于这种状态的罗青,自然也捕捉到了,此时两人已经很深入矿区,几乎已经来到了之前矿工开采矿石的地方。

四面零散着摆放着很多矿铲与铁锹,还有很多用以储存矿物的大箱子。

两人起先并未太在意,甚至笛子安还想看看箱子里是否有宝贵的矿石……直到那个箱子张开盖子,露出其内森然的钢铁牙齿……

两人与这些箱子怪物缠斗了好一会,笛子安对这些东西几乎束手无策,只能用印池秘咒封锁他们的行动,由爆发伤害足够高的罗青来摧毁这些宝箱怪,倒也不算困难,但是战斗中爆发的铁石之声又吸引了矿区里的其他生物。

头顶又一次响起嗡嗡的响声,罗青与笛子安脸色难看的抬头,黑暗的深处又一次飞出数十头漆黑的蝙蝠,但与普通蝙蝠不同,这些蝙蝠嘴里都咬着一个森然骷髅头,骷髅头两个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在笛子安与罗青头顶盘旋。

“十二个,有四头。”

盘旋了好一会,蝙蝠群一头接一头的松开口中的骷髅头,三个为一堆被抛在地上,然后鬼火汇聚在一起,青色的浓烟升腾,有女子妙曼的身躯从浓雾里走出。

就跟普通的村中女子一样,这些在浓烟中走出的女子打扮质朴,衣服并不华贵,但是却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着翡翠首饰,有的是戒指,有的是手镯,也有的是吊坠,都暴露在外。

“罗青,小心那个,她有三个饰品。” 出现的女子有四个,其中三人佩戴着一个翡翠饰品,但唯独有一人,身上足足有三个饰品。

罗青没有回应,但是背微微弓起,喉咙中传出低吼,微张的嘴中獠牙毕现。

如临大敌!

其他女子都是黑发裸足,唯独那个女子头发灰白,脚上带着晶莹的脚链,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面容姣好,其他女子也都不差,每个女子手中都握着一个森然的骷髅头,眼眶中鬼火幽幽。

佩戴四个饰品的女子眼神幽幽,看了过来,笛子安心中一寒,

在对视的一瞬间,思绪仿佛变得很慢,很慢,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很多念头,但是不明所以,直到罗青低沉的吼声在自己耳边响起,笛子安才后知后觉的惊醒过来。

笛子安惊疑不定的看着那灰白头发的女子,在对视的那一瞬间,自己的时间仿佛被定格一样,是幻术吗?

不,不对,这是另一种瞳术,笛子安审视自身,

在刚刚到那一瞬间,自己的身体竟然出现了石化征兆。

石化魔眼?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再给自己加了一层灵力屏障,白发女子高举骷髅头,随着鬼火闪烁,四周地上的骷髅头都摇晃起来,

又来,笛子安轻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右手隐晦一按,

空气中的水汽凝聚成一层水幕,自上而下笼罩下来,如同一道轻纱温柔的蒙上整片区域,在覆盖地上摇晃的骷髅头的瞬间,笛子安握拳,

水,成了冰。

正在摇晃的骷髅头表面覆盖上冰霜,如同遭受巨力压制,强行止住了骷髅头的摇晃。

白发女子见状,眼中幽光一闪,白发竟然变成一条条小蛇嘶吼着射向笛子安,只是瞬息就到达眼前,笛子安身子瞬间虚幻,蛇群直接从虚幻的影子是穿过,

另一边的罗青也遭到了其他三位女子的围攻,三位女子高举手中骷髅头,一道道黑烟从骷髅头口中喷出,将场地变得乌烟瘴气,只听得见黑烟中罗青一声声受创般的吼叫,笛子安有心支援,怎奈被白发魔女缠上。

那一条条小蛇追着笛子安咬,不论笛子安借助幻术将自己隐匿在何处,都能精准的追赶上来,笛子安知道这是彼此感知的差距,这白发魔女在感知方面压制了自己。

该死的!

又一次艰难的避开了小蛇的啃咬,笛子安身影出现在另一面,白发魔女举起骷髅头,黑色的火焰从其口中喷吐,笛子安挥袖,冰墙凭空出现,但是与黑火接触的第一个瞬间,笛子安就变了脸色的往后跳去,

冰墙几乎应声破碎,黑色流火呼啸着穿透。

“吼!”另一面黑雾中,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吼叫,哪怕是白发魔女也不禁侧目,笛子安只觉一股惊人的兽性从黑烟里传出,随后,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黑雾里一扫而过,

随便,一具破碎的身躯从黑烟里被抛了出来,是其中一位女子,落在地上的瞬间化成青色的骨灰。

白发魔女脸色第一次出现变化,举起骷髅头准备援助其他两位魔女,然而只是银光一闪,手中骷髅头头竟然被笛子安击落在地。

笛子安眼中光芒绽放,

入我凛冬幻梦。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灾兽行者

古青岩三人走在幽深的矿区里,古青岩举着火把,火光照亮了周身方寸之地,

随处可见被烧灼的焦黑的土地与各种战斗的痕迹。

古青岩踹开地上拦路的蝙蝠碎尸,从这尸身来看,这头蝙蝠个头逼近成人大小。

这时,黑暗的深处响起惊人的兽吼,三人脸色一变,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罗青!”

“罗青解放兽性了,”古青岩拔剑,脸色坚毅如铁石,“我先走一步,你们抓紧赶上。”

罗青解放兽性,那么就说明已经到了拼命的阶段了,兽性完全解放的罗青几乎可以说是敌我不分的,古青岩等人最担心的反而不是罗青,而是笛子安。

御剑而行,剑风破开浓郁黑暗,直到眼前突然传来有光线传来,略微刺眼,古青岩微微眯眼以避强光。

眼前一地狼藉,那些聚堆的骷髅头大多被某种巨力扫的粉碎,地面布满各种巨大的爪痕与印痕,如同巨人握着长鞭挥舞过一般,被犁出一道道巨大的疤痕。

笛子安半跪在地上,肩膀处咬着一个森然的骷髅头,但生命体征还很稳定,见古青岩赶到也是抬起头,艰难的笑了笑,古青岩稍稍安心,看向另一边的墙角。

罗青蜷缩着,那张原本就骇人的脸其实更是跟怪物一般,一半像人,光滑白皙,一半像蛇,布满青色鳞片。

而那原本属于人的身躯,此时已经变成人面蛇身,修长的蛇身足足有数米,盘在身后,尾部绞着一具已经模糊不清的尸骨,

那是之前的白发魔女,在罗青解放兽性大发神威的过程中被笛子安缠住,直到其他三个魔女被罗青蛇尾扫成碎片,笛子安才没有继续用幻境压制,事实上也压制不住了。

而后就是罗青将白发魔女用蛇尾揉成一团,但是笛子安也被其临死反扑伤到,肩膀的骷髅头死死的咬住,已经深深咬进肉里,笛子安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之扯下,倒是把自己疼的发抖。

“罗青,坚持住,”古青岩同样没有靠近,现在的罗青会本能的攻击一切让其感到威胁的生物。

罗青脸上浮现痛苦神色,如同蛇脸的半边鳞片正在慢慢褪去。

所谓灾兽,是罗青出身世界一种特色生命,那个世界的代号也叫灾兽,原本是与笛子安所在的蔚蓝世界差别不大的世界体系,但在一枚来自天外的陨石到达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陨石带有的剧烈的特殊辐射,解放了生命的基因锁,世间万物竞相进化,人类,不再是世界的霸主。

天空中的灾兽用羽翼掀起足够摧毁城池的飓风,大海里的灾兽嘶吼着呼来滔天巨浪,淹没了一切沿海城市,似乎为了报复人类多年来对大自然的掠夺与对其他生灵的欺压一般,

灾兽自发的继承了对人类的仇恨,人类的生存领地被寸寸压缩。

而灾兽行者,就在人类危急存亡的关头出现了。

将灾兽的基因与生物活质灌输到怀孕的妇女体内,孕育出半人半兽的禁忌生命,这原本出自一位疯子科学家的禁忌实验,

该死的是,他成功了。

灾兽的灵被灌注到人类体内,兽性与人性并存,大多数出生的幼儿都无法克制兽性而撕裂母体的腹部爬出,是终极的禁忌实验。

但是那个世界的人类已经无路可退,在第一批灾兽行者被制造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幼儿蒙受出生就变成异种武器的命运,一直到罗青机缘巧合,接触到珈蓝营地的使者。

灾兽世界的状况都依旧没有改善。

诞生在人类危急存亡的关头,生来就是武器,与生俱来背负着一个种族的罪恶与绝望,

这就是灾兽行者。

而罗青体内封存的兽性,来自远古异种,巴蛇。

完全解放兽性,获得暂时的半蛇之躯,就是罗青最后的手段,在短暂的半蛇形态下,完全继承巴蛇的生命活性与肌体强度,高暴发高伤害高回复,但是丧失几乎全部的理智。

笛子安歇了好一会,狠狠抬手握住那个骷髅头,用力一扯,

“嘶……”骷髅头咬住的部位完全血肉模糊,可见伤口处有着明显的深黑色,那是骷髅头上带着的蛇毒,

对于凡人来说的确见血封喉,哪怕是古青岩等人被咬到估计也很麻烦,但笛子安没有在意。

蛇毒是通过血液蔓延的,蔓延速度快的只是瞬间就抵达心脏,因此见血封喉,然而笛子安体内的血液是,

水银。

蛇毒在接触血液的瞬间就被杀死了全部的活性……倒是伤口处的皮肉完全腐烂了。

笛子安收起手上的骷髅头,这东西估计材质不低,是那个白发魔女的,然后踉跄几步,慢慢收拢起地上散落的翡翠饰品。

都带着不弱的灵性。

罗青下身的蛇躯慢慢缩进体内,然后双腿重新生长出来一样,那画面看的笛子安目瞪口呆,而柯莉娅与娜娜两人也赶到,见两人无事脸色明显一松。

罗青在古青岩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来,柯莉娅也拿出了一片巴掌大的青翠枫叶,按在笛子安肩膀的创口处,笛子安只觉得伤口处的伤痛瞬时一轻,有种清凉的感觉,很是舒服。

“罗青进入了灾兽形态,短时间是没有战斗力了。”古青岩搀扶着罗青走过来,说来这也是他们五人自分开之后第一次再次汇聚。

“笛子你怎么样?”娜娜关切的看了看笛子安苍白的脸色,

笛子安也是有点艰难的摇摇头,“幻境被迫,反噬很不好受。大概还能发挥出三成咒术水平。”

虽然古青岩有所预料,但是战斗的惨烈程度还是超出了想象。

“是遇到此地的瘟疫守卫吗?”娜娜询问道,众人此时已经在矿区很深的地带,再往下走只怕也是死胡同。

笛子安眉头紧锁,“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怪物灭了近百个,有好几个都很棘手,但是确实是没有遇到带有源头气息的怪物。”

“在上面。”罗青虚弱地开口,众人一怔,抬起头,而头顶只有深沉的黑暗,哪怕是古青岩也看不破那层黑幕。

笛子安点点头,“我们遇到的魔女怪物都是从上面掉落的骷髅头化形而成的,”当下也是脸色沉重的看着上方。

然而在白发魔女被罗青绞杀之后,上面的黑暗里就再没有排遣蝙蝠投下新的骷髅头。

古青岩搀扶着罗青,有心开怪杀敌,但是罗青废了,笛子安废了七成,只怕等会开战难以顾及两位队友,有点为难,最终是下定决心。

“我们先撤,”古青岩性格还是保守,一切以安全为要。

笛子安脸色变了变,“瘟疫屏障打不破,只怕不久后那座村子又会传播瘟疫,不要紧吗……”

这次是笛子安与罗青大意轻敌,结果遭遇苦战,如果等人齐了再探索矿区自然不会如此下场。

但是旅者就是这样,相信自己的力量,走到最后能依赖的也只有自己。

“这样吧,我会联系其他旅者小队来处理,”古青岩目光闪烁,“这次瘟疫之源苏醒事件,有另一只小队也被吸引过来了。”

其他旅者小队?笛子安愣住了,随后就听到古青岩说道,

“那一队的队长非常危险,我来联系就好,你们最好不要与她有过多接触,虽然如此,但是她的强大也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柯莉娅倒吸一口冷气,“是那一位吗?”哪怕是娜娜脸上也浮现惊恐的神色,笛子安有点不明所以,

而古青岩眼底幽幽,只是看着头顶深沉的黑暗,

仿佛看到了黑暗之中栖息的恐怖。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痛苦之村

黑暗的气息在蔓延,

瘟疫开始侵蚀我的肉体,

灵魂正在离我远去,我已经无路可退……

黑色瘟疫狄瑞吉,这个所有痛苦的源头。

我会用我的双手,终结你带来的一切灾难。

……

瘟疫矿区最深处,在上一批到访者离开之后,这儿又陷入了安详的静谧,但是没过太久,又有脚步声回荡在黑暗之中。

黑暗里的生物睁开眼,又有入侵者了……

上一批入侵者很强,干掉了自己很多手下,为了狄瑞吉大人复兴的大业,自己必须坚守岗位,否则必不会让那些臭虫般的生命活着离开,而现在,竟然又有人入侵了自己的辖区。

来者举着火把,来到了笛子安等人最后抵达的地方,看了看四周留下的战斗的痕迹,最终是抬起头,看着黑暗的穹顶。

抬手轻飘飘的往上空一掷,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

火光猛地爆发,向上飞腾数十米,每一道火星四散的同时再次爆发出光热,连锁反应一样往黑暗的深处蔓延,在那个瞬间,照亮了矿洞上空深沉的黑暗。

在那里,有一个森然的骷髅头嵌在山崖里一般。

之所以看到那个骷髅头,是因为它几乎占据了整片山崖全部的面积,硕大无匹,两个空洞的眼眶幽幽的注视着下方。

在巨型骷髅头的边缘,又镶嵌着一整圈小骷髅头,每一个都森然的注视着入侵者,

若是笛子安与罗青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两人就是在这样的东西的注视下战斗了半天,幸好之前不知道,否则这样的压力下一身本领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出一半。

然而入侵者只是摇摇头,“连这种东西都搞不定吗?”

头顶巨大的骷髅头眼眶里喷吐出浓郁的黑烟,黑雾里一个个小骷髅头狰狞地朝下方入侵者袭去,

那人手中多出一把修长的太刀,光洁的刀身映照着火光,照亮那人黑暗里的面孔,是个女子,而且长得极美,身穿白色和服,在黑暗里飘摇。

有某种力量在太刀刀尖上汇聚,四面八方的黑暗一同被聚拢,那自上而下呼啸而来的黑烟也不受控制的加速,如同被无形力量压缩到了一起。

成为了一个黑色的球状物。

原本是最好的遮掩的黑烟此刻变成了囚笼,其内潜藏的骷髅头被汇聚在一起,无处可逃,正正迎上了太刀的刀尖。

空气似乎扭曲了,在这一刀之下,黑暗向后翻滚,巨大的风压席卷着矿洞内每一寸空间,那些仍然嵌在巨型骷髅头周围的小骷髅头瞬息之间尽数粉碎。

巨型骷髅头两个眼眶中央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痕。

这,只是一刀。

然后那位和服女子反转手腕,太刀入鞘收至左侧腰间,极快之后是极静,

拔刀斩。

巨型骷髅头口中发出最后的声音,

“呃……狄瑞吉大,人……”

明亮的刀光撕裂一切,整个空间纯白一片,一声入鞘之声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

……

“屏障消失了。”古青岩等人在山坡上关注着远处村庄的动静,那一层紫色的幽光屏障无声消融,最后一个瘟疫感染区也被净化。

瘟疫守卫尽数死去,于是源头的村子就暴露在了外界视线里。

“这么快……”距离古青岩用飞剑穿书的方式告知另一队旅者瘟疫矿区的状况,只过了数个时辰就屏障就消失不见。

另一个小队的效率看起来也是相当之快,唯有古青岩苦笑一声,没说什么,另一个小队其他人还很正常,唯独他们的队长是个真真正正的怪物。

“我们要进去吗?”笛子安脸色还略显苍白,幻境被破,对精气神的影响都很大,调息了好一段时间也没能完全恢复过来。

至于罗青,虽然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很快的恢复过来,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次进入灾兽形态,否则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创伤。

而眼前,就是瘟疫最初的源头,

痛苦之村,列瑟芬。

古青岩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静静等待着,直到来自另一个方向有一道明亮的焰火升空而起,

“出发。”

一行人从山坡上疾驰而下,与此同时,来自不同势力的各个团体从不同方向逼近那座不详的村落。

“……这里真的是有人生活过吗?”笛子安一行人从村子西边的口子走进村落,整座村庄连同附近数里的土地都浮现一种诡异的紫色。

众人才走进村子不久,就感觉到脚下的鞋子正在快速的溶解,不论是何种材质,踩在土地上都出现了溶解的迹象。

“这是硫酸浸泡过吗?”笛子安喃喃自语,视野里经常能看到漂浮着的紫色烟雾。

“灵力包裹身体,一刻都不能停息。”古青岩警告道,这座村落里的瘟疫力量极为强盛,哪怕是旅者,感染这样的瘟疫都如同半只脚迈进坟墓。

远处的天边有一道炽烈的火光升空而起,笛子安等人打足十二分的警惕,进入村子的其他团队已经爆发战斗了。

“是污泥怪。”笛子安警惕地看着地面上一滩滩污泥一样的东西,溶解怪是他自己命名的,这些东西的构成有点接近柴油,但是又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能够溶解铁石。

在瘟疫矿区罗青曾经用一把火搞定了十来只这样的怪物。

“用火效果非常好。”古青岩听罢,看向柯莉娅,柯莉娅收到暗示,手中取出一枚红色纹路的种子,柯莉娅身上浮现轻盈灵光,那枚种子在她光洁嫩白的掌心发芽,迅速长成。

看起来就如同种在她手心的藤蔓一般,柯莉娅俯身,那藤蔓往地上蔓延,不多时就触到了地上的污泥,污泥感应到异物,蠕动的想变成站立的怪物,但是藤蔓却诡异的燃烧起来。

烈焰荆棘。

与此同时,更多的藤蔓纠缠在众人四周,堆积成一堵赤红色的围墙,而墙外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污泥怪被一个接一个点燃,炸开。

烈焰荆棘,通过吸收火焰与爆炸的热能作为养分的植物,在周围烂泥怪都被处理完毕之后,荆棘顺从柯莉娅的意志,逆向生长,慢慢重新回到她的手心。

但是并未变成种子,而是缠在柯莉娅纤细白皙的手臂上,如同一道道红色的纹身,柯莉娅打了个响指,指尖有火焰升腾。

自然依附。

这是植系德鲁伊的专属能力,通过短暂的与植物共生,获得其超凡特性与灵力补给。

动物系的德鲁伊可以通过自然化身,根据情况需要变化成各种动物的形态,也被成为野性依附。

看似柯莉娅只能依靠各种种子来战斗或者辅助,但是德鲁伊这个传承悠久,映射如此之多世界的职业,又岂会没有独到之处。凭借与各种神奇的植物共生,柯莉娅的能力适用性是小队里最广的。

可攻可守可逃可追,可诅咒,可医疗。

一行人继续往下走,一路走,一路看到更多的泥潭一样的东西,数量庞大,都是之前这座村里的居民,在被瘟疫夺去生命之后,连同尸体也被邪恶的力量腐蚀殆尽,直到变成烂泥怪物。

而那原本只是零散的漂浮在某些泥潭上空的紫色烟雾也越发浓郁,直到放眼望去,视野里紫色一片。

“小心点,这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路上都是柯莉娅在开路,古青岩守在她身旁,一行人里只有她具备火攻。

此刻紫色雾气弥漫,笛子安只觉浓雾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看不真切,紧张的提醒了一句。

而紫雾的深处,突然想起了铃铛的声响。

“纳扎罗……”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响在耳际,笛子安听着那铃铛的声响,心生寒意,紧接着,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笛子安几乎瞬间出声,

“小心!”

队伍最后方的娜娜应声抬起手中长弓护在身前,但还是晚了一道,白皙的手臂喷洒出鲜血,娜娜闷哼一声。

“娜娜姐!”柯莉娅下意识回头,但是黑影这次跃向了她,瞄准的是,是那裸露在外光洁的脖颈,古青岩挥剑,精准的劈在那东西身上。

“没事吧!”

“那是什么东西?”众人注视着那黑影坠落的地方,那儿只有一小滩红色的粘稠物质,

红色的烂泥?

另一边娜娜看着自己手臂上火辣辣的创口,创口不大也不深,但是鲜血却止不住的往外冒,

“血止不住。”众人闻言,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血气猩甜,紫雾之中一道道黑影如同被吸引过来一般,快速地跃动着接近。

“注意防备,小心不要被伤到!”古青岩握剑而立,其他人也将娜娜护在中间,被血气吸引而来的怪物都会对着娜娜进攻,此时她才是最危险的一位。

“纳扎罗……”笛子安精神高度集中,竟然又一次听到了这声呼唤,该死,纳扎罗是什么东西?

但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什么了,一道道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黑影在紫色雾气里四处跳动,只是下一个瞬间,

笛子安身上也挂了彩。

“嘶……”这种速度,笛子安只来得及用月华剑挡下一道黑影,印池秘咒还来不及发动另一道黑影就已经掠过,惊鸿一督之中笛子安也勉强捕捉到了那怪物的模样。

红色的,仅有两个手掌大,带着锐利的爪子的怪物。

一闪而过就在笛子安的手臂留下伤口,而就如娜娜所说,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伤口处发挥作用,不仅让伤口无法愈合,而且加速着体内的血液的流出。

然而我体内的血液,可不是那么美味的东西。笛子安顺势挥手,银白色的血液挥洒向紫雾之中,沾染到了数头极速跃动的怪物。

然后银白色的火焰,就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纳扎罗

摇响手杖上的铃铛,可爱的亡灵跟着起舞,

死亡与我如影随形,瘟疫紧随在我的身后。

痛苦是我开出的药方,灾难令我更加强大。

……

“这东西怎么杀不完!”一番苦战,连同古青岩在内的众人几乎全都挂彩,但是紫色雾气中高速跳动的小型怪物数量却没有丝毫减少,罗青最惨,因为攻击方式都是肉搏,哪怕是他的肌体反应速度在众人之中最快,现在也布满了创伤,

最重要的是,伤口难以愈合,所幸罗青体质超凡,否则换个常人早就已经失血过多。

古青岩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但是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剑光分生化影,快速而精准的击中雾气中的怪物,

“不应该,这么久下来至少已经打杀了千百只,除非这种东西是无穷无尽的。”

“要么就是……这些东西在不停的复生!”笛子安最先反应过来,结印施咒,

地面在密罗幻术的影响下化作一面光滑的镜面,这是笛子安最擅长使用的幻镜诀,镜面既能作为倒映幻术的媒介,连通幻境世界,又能配合镜剑诀杀伤敌人。

笛子安随意挥手,在伤口处流出的银白色血珠燃成火焰,飘向各种,雾气中的怪物下意识的躲避,火光照亮了身下的镜面,

果不其然,看到了在镜子表面原本被击落的红色污泥,正在慢慢的蠕动着生成新的怪物。

“柯莉娅!”古青岩喊道,柯莉娅再度催动自然法术,手臂上红色的纹路再度鲜活起来,重新变成红色的荆棘藤蔓,往地面上蠕动的污泥蔓延过去,火焰爆发,席卷了周身整片地面。

此前柯莉娅没有用烈焰荆棘清场,是因为担心紫色雾气会与火焰发生连锁反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火焰升腾的瞬间,雾气也被点燃,整块区域变成一片火海,密密麻麻的小怪物在火焰的焚烧里彻底死去,各种连锁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哪怕是有荆棘守护,众人也难以在这样的火海里幸存下来。

没有火焰,就杀不死那些恶心的小怪物,但是一旦使用了火焰,就会点燃雾气引爆现场,制造出一片火海将自己葬送。

不得不说这个关卡的难度相当之高,哪怕是强如古青岩,一不留神也会遭到重创。

但是火海熊熊燃烧,笛子安等人却早已不见踪迹,直到天空反常的下起了黑色的雨水,火焰才慢慢熄灭,露出了其下的地面。

一整块光洁无暇的镜面。

笛子安五人就站在镜子之中看着,直到火焰彻底熄灭,镜面才透出蒙蒙的幽光,一行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这座村庄中,笛子安脸色有点苍白,这还是第一次用幻境将友军拉入镜中世界躲避伤害。

这是一个恒定的结界型幻术,涉及一丝空间置换,在密罗幻术的典籍中至少要到达思玄境界才能接触,在此前笛子安也只是曾经用小块镜子来帮助自己储存一些小物件。

毕竟说来惭愧,笛子安混了这么久,到现在也没有收获什么空间道具,只能慢慢通过修炼真实世界与幻境世界的替换术法以及镜剑诀的入镜式,摸索着掌握了一点这方面的咒术,借助恒定的空间幻术帮自己做一个这样的道具。

不得不说,消耗是非常大的,只不过刚才火焰点燃的雾气不仅带来强烈的爆炸,还夹杂着一同爆发的可怖剧毒,哪怕是柯莉娅荆棘守护加上笛子安的印池冰墙也没有信心能护住众人周全。

“辛苦了。”古青岩也是对笛子安说道,这样影响多人的幻境咒术,对施术者自身的消耗想必相当巨大,笛子安只是略微点头,脸色苍白的调息着,此处已经算是深入痛苦之村,空气中留存着大量瘟疫的气息,众人一刻都不曾停止过用灵力覆盖自身。

空气里的微小病菌一旦靠近,就会被灵力的自发火焰焚毁,这种近乎恒定的屏障对在场的人也是不小的负担,同时还要应付高强度的战斗,如果是补充水银之前的笛子安只怕在外围就撑不住了。

也亏得小队五人都是资深旅者,灵力水平都很过得去。

一行人再度往村庄深处进发,或许是村子中无形的力量阻隔了众人的感应,现在已经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地方可能爆发的战斗,仿佛偌大的村子里只有自己一行人。

两侧不断闪现残破的屋子,各种残垣断壁栖息在黑暗中,黑暗的深处有铃铛的声响,

“纳扎罗……”幽幽的声音伴随着铃铛的声响回荡,不似人声,沙哑如枯木。

伴随着这个声音,四面的黑暗开始涌动,众人警惕万分,黑暗里走出了,可怖的身影……

黑暗里走出了……一头大概堪堪到众人膝盖处的半兽人,大大的眼睛有点卡通化,手里握着一把枯木做的手杖,手杖顶端系着一个铃铛,短短的四肢,脸部有点像狸猫,看起来萌萌的。

这……在这种地方看到这种萌物,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想象一下,在极端危险的,邪神潜伏之地,经历了一场恶战之后,未知的敌人从黑暗里出现,然后,发现是一头狸猫半兽人?

短短的四肢怎么看怎么萌有木有?

笛子安似乎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紧接着,狸猫半兽人高举手杖,口中发出嘶吼,

“纳扎罗!”

其脚下的影子从身后分离,在它身旁站起一个黑色的身影,类似于分身一般,然后黑色的分身分裂,

两个与本体一模一样的半兽人站了出来,肤色,体型,大小,形状各方面都与本体没有区别,连手上的铃铛手杖都完美的复制。

三个狸猫半兽人如同分裂一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随后高举手杖,三头半兽人身前各浮现一道漆黑的裂缝。

“小心!”紧接着,三道漆黑的裂缝里各走出一头体型比半兽人大不了多少的人形生物,全身流露出石头般的质感,手里拎着一根白色的骨头,似乎当做武器。

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笛子安五人脸色稍微缓和,至少从卖相上看,比从裂缝里钻出四五头遮天蔽日的魔龙要好的多吧,这种看上去就不太有杀伤力……吧。

然后就看到被召唤出来的石骨兽们同时张开嘴巴,从口中飞出一颗黑色的珠子,大概只有巴掌大小,三个珠子在空中慢慢飘向笛子安等人,吸纳周边的黑暗慢慢变得有篮球大小,

有光从其内传来。

然后是如同汇聚在一起的燃油弹被点燃的超级大爆炸。

剧烈的白光从黑洞般的球体内部爆发,如同黑洞崩塌一般释放巨大的能量,能量在虚空里扫荡的洪流带起雷电与飓风扫向四周,空间似乎坍塌了,引力失控,

四面八方残破的木屋,枯萎的树木,地面的泥头都在强大吸引力的作用下吸向爆炸的中心,笛子安众人原本置身的地方早已不见人影,出现一面赤红色藤蔓编织成的壁垒。

壁垒的正面破了个大洞,其内空无一人。

狸猫半兽人诧异的看着荆棘堡垒,似乎不觉得敌人就这样被消灭了,然而四周静悄悄的,不见笛子安等人的踪迹。

“纳扎罗……”三只一模一样的半兽人带着疑惑的发声,刚才发出那可怕攻势的石骨兽挥舞着手里的骨头,四处搜寻着。

突然,荆棘壁垒的一侧的空间突然涌现水一样的波纹,

“上!”笛子安编织的幻境隐匿的众人,几乎在幻境解除的瞬间,古青岩剑光一闪,其中一头半兽人身首分离,同时,罗青扑向另一头半兽人,在那些可怖的石骨兽尚未回防之前,扭断了它的脖子。

仅剩的狸猫半兽人惊怒万分,挥舞着手杖,指挥着石骨兽向笛子安等人杀来,

对于这些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怪物,笛子安等人眼里都浮现了明显的后怕,如若不是柯莉娅反应及时,用藤蔓结成堡垒阻挡了一下冲击波,给了笛子安将爆炸威力转移到幻境里的施法时间,

几乎没有人有把握在刚才的爆炸中全身而退。

罗青正准备扑向半兽人本体,眼前突然迎来一个举着骨头的身影,罗青一脚踹向挥来的白骨棍子,在接触的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其上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并不是那白骨断裂,而是腿骨破碎的声音,罗青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击飞数十米,看得笛子安等人头皮发麻。

所谓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些石骨兽被!

“纳扎罗!”半兽人咒术师狂怒的挥舞手杖,古青岩步步紧逼,而娜娜则在远处引弓,企图阻止石骨兽支援的脚步。

古青岩近身一剑,正正砍在手杖上的铃铛上,剑气穿透手杖,在狸猫半兽人惊怒的目光中,铃铛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零零作响。

最终被守在一旁的笛子安一手握住,在笛子安的身后有一头石骨兽,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凶狠的挥舞着手里的白骨棍棒。

铃铛上系着白色的布条,其上用赏金世界的通用语写着,

纳扎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空间紊乱

“纳扎罗!!!”见铃铛被笛子安抢走,半兽人咒术师发出惊天怒吼,巨大的魔力波动从其身上传出。

“小心!”古青岩将剑身横在身前,但是爆发的魔力激荡着空间,将他生生往后推开一段距离,凌冽的风压从前方扫来,浓郁的黑暗汇聚在半兽人身前,

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裂缝在手杖的顶端浮现,在出现的瞬间就撕裂了周围的空间,一道道身影从其内走出,

竟然又是三头握着白骨的石兽,刚刚走出裂缝,就各自张开嘴巴,黑洞般的球体酝酿着飞出。

又是那种可怖的爆炸咒术!

最远处的娜娜引弓,那张与人身齐高的长弓横举着,银白色的光芒流泻在弓身,整张长弓如同置身在月华之下,沐浴着月光,一对若隐若现的光翼在弓身两侧张开,往后透过娜娜,在她身后也张开一对光翼,两对光作的羽翼重叠般汇聚在一起,纹路如出一辙。

娜娜眼眸不知何时变成了纯正的银色,长发随风舞动,开弓,光在汇聚。

“月之所愿。”其口中有言语,是完全陌生的言语,空灵深幽,仅仅说出口,就引动天地灵力异常的变动,是娜娜出身的精灵世界最纯正的精灵王族语言,世界钟爱的子民,言语也具备力量,

光芒汇聚成箭,将一瞬间拉长成无数个破碎的片段,无数破碎的画面对应着无数未来的可能,在银色的眼眸里倒映,

“光履四野。”

箭出,光芒在瞬息跨过时间空间的距离,从石骨兽张嘴吐出黑洞般的黑球只过了一瞬,那光箭离开银弓的瞬间就已经消失,如同遁入不知名的时空里,再度出现已经跨越所有的距离,跨越距离里所有的障碍,气息的乱流,灵力的波纹,物质的阻拦,尽数跨越。

直接命中石骨兽堪堪离开嘴里的黑洞,下一刻,

黑洞被引爆了。

肆虐的爆炸在石骨兽身前爆发,强大的光热扭曲了光线,巨大的引力波及到了周围新生的两头石骨兽,他们口中的黑洞也被拉了进去,半兽人咒术师脸色大变,挥动着手杖,射出黑色的光线,如同锁链一般锁住其他两个黑洞不让其被卷入爆炸。

然而下一秒,下一根光箭到了。

“愿风裁尘。”

从出箭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命中的箭术,那银色的眼眸正是精灵王廷王族血脉的象征,精灵王族不传之秘箭术。

月愿。

光箭精准的穿透黑色的射线,在到达的瞬间就将锁链击碎,被束缚住的黑洞球体完全失去控制,卷入先前的爆炸中心,然后可以预见的,引发更恐怖的爆炸!

这就是娜娜御姐的实力吗?笛子安已经远远遁走,那手杖上的铃铛用灵力封住收好,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娜娜神乎其技的两箭,笛子安几乎被惊的一身冷汗。

那是完全无法被捕捉到痕迹的光箭,出箭的瞬间就已经命中,或者说这个结果是在出箭之前就决定了。

如果那两箭是指向自己,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洞穿了。笛子安毫不怀疑那箭上汇聚的庞大灵力会在一瞬间撕裂自己的幻境保护,直接命中自己。

一直以来,娜娜都是队伍里最低调的一员,不显山不漏水,平日里很多时候都只是用在后方引弓支援,但是这波爆发完全颠覆了笛子安对其的印象,尤其是在瘟疫村庄列瑟芬中战斗了这么久,还能调动如此庞大的灵力更是其彰显不凡的灵力储备。

剧烈的爆炸扫向四面八方,半兽人咒术师被自己召唤物的咒术攻击波及到,整个身子被吹飞,远远摔向后方,手杖也脱手飞了出去,古青岩身前横着那把古朴巨剑,一道剑风逆着爆炸的气流,保护着剑主不被爆炸侵袭。

“此善念善行善言,薄如蝉翼,凉如月光。”银弓身上铭刻的上古精灵王族铭文绽放光芒,娜娜御姐身后的光翼已经黯淡,就要消散,这最后一刻,娜娜念出了弓身铭刻的铭文。

于是光芒之中,最后一箭射出。

精准的命中了在空中被吹飞的半兽人巫术师的心脏,在接触的瞬间,光芒穿透身体,狸猫半兽人圆圆的瞳孔瞪大一分,然后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重重摔在地上。

娜娜御姐射出三箭,整个人气势瞬间跌落,身后光翼消散,颓散的软倒,所幸柯莉娅已经及时赶到身边,扶住了她。

“结束了吗?”众人松了口气,古青岩很清楚娜娜那三箭的威力,精灵王庭不传之秘,唯有王族血统才能使用的圣弓与秘箭术,是那方世界精灵王庭统治世界千万年的最主要依仗。

倒在地上的狸猫半兽人如同死去一般,僵硬的躺着,但是圆圆的眼睛里却还残存着最后的一丝光芒不曾熄灭,

“小心,还没死透!”古青岩警觉,发现半兽人的手臂微微动弹,刚刚出声提醒,就听到半兽人口中嘶哑的说着,

“纳,纳,纳……扎……罗!”掉落在远处的手杖在这一刻分崩解析,破碎成风中的灰尘,然而如同触发了隐藏的开关一般,四面八方的黑暗都涌向手杖原本置身的地方。

在那儿,汇聚成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洞。

无比伦比的吸引力爆发,四周的腐坏的土地大块大块崩解,被吸入其中,众人脸色大变,

“快跑!”

几乎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那个黑洞大小足足有一间木屋那般,远非之前石骨兽使用的黑洞秘术能媲美。那从中传出向四面八方的巨大引力更是放大了千百倍,

好死不死的,手杖掉落的地方,距离笛子安最近。

“卧槽!”笛子安用尽全力的催动体内水银流动,为自己身体换来更强大的能量,但是笛子安毕竟是一位咒术师,在体质方面甚至连娜娜都比不上,古青岩能凭借御剑术的速度强行从黑洞的引力下拉扯出去,柯莉娅依靠着扎根在地上的藤蔓,罗青的体力与爆发力都十倍于笛子安,至于娜娜本身就离的很远,

剩下最后的笛子安则没那么好运了,

哪怕用尽浑身解数,也只能看着自己距离那黑洞越来越近,古青岩等人有心救援,奈何笛子安离黑洞实在太近,自己贸然接近有极大可能也被黑洞卷进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笛子安被黑洞吸了进去……

黑洞慢慢平复,崩坏的引力恢复正常,阴暗的村子再度恢复死寂。

……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这是笛子安被卷进黑洞里脑海里唯一的念头,身体仿佛扭曲了,意识也不清晰了,隐隐约约仿佛穿过了很远的距离,笛子安眨了眨眼睛,自己好像还有意识!

耳际突然响起了对话的声音。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狄瑞吉的幻影

人类狭隘的善恶观在整个世界的宏伟面前毫无意义。

迷迷糊糊中,笛子安听到有人对话的声音。

一者为清冷的女士,一者浑浊尖锐如同野兽。

“……真厉害啊,如此邪恶的聚合。”那清冷的女声似乎在赞叹,但是言语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而野兽也回话了。

“原来如此,我在你们眼中是邪恶的吗……或者说就这样打上了邪恶的标签吗?真是傲慢的物种。”

“足够灭亡这方世界的瘟疫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

“……瘟疫,瘟疫并不是我的杰作,我,即是瘟疫。”

……笛子安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而那两个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双方似乎在讨论什么,似乎有了争吵。

“哪怕你毁灭了我,那又如何?”那野兽般尖锐浑浊的声音说着,“我只是你所无法想象的宏伟存在流泻在人间气息幻化出了一道幻影,你们自始至终,都只是在跟幻影战斗。”

“何况外界爆发的瘟疫也非我本意,哪怕我滞留在这座村子里,瘟疫的气息依旧会自发的蔓延出去。”似乎在解释什么,瘟疫,瘟疫?

笛子安似乎感觉有点不对劲,说话的是谁?身体开始慢慢恢复知觉,手臂微微颤动。

瘟疫之源的信徒吗?还是说……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清冷的女声淡淡说道,“我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见,但既然遇到了,那也没有放过的道理。”

“……真是傲慢啊!”野兽在由衷的感叹,“那就觐见吧。”

“人类。”

笛子安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睛,自己左手手臂完全发不出力气,应该是骨折了,在被黑洞系进紊乱的空间流里,自己最后能做的也只是用全部的灵力护住身体。

手臂骨折了,笛子安用右手艰难的撑起身体,仿佛从高空跌落到地面一般,全身每个部位都火辣辣的疼痛着。

但是这都不重要,笛子安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头漆黑的野兽,浑身包裹着如同火焰一般黑色的烟雾,外表有点像一头野猪,但是脸部细长,身躯狭长,瞳孔赤红。

仅仅是看到的第一眼,笛子安就如受重创般的咳嗽起来,咳出了殷红的血丝,血丝暴露在空气中,只是瞬间就变成了一团黑色的腐烂液体,其中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小虫子蠕动着。

只是看到那头黑色的野兽,笛子安就仿佛看到了这个宇宙全部的苦痛,一切的快乐,美好,幸福在它那血红的瞳孔的注视下都飞快的流逝。

一切疾病的根源,瘟疫的在世间的具现。

毁灭人理的灾难,黑色之狄瑞吉。

哪怕只是一个由真身气息泄露而演化出的幻影,也绝不是凡俗人类能够对抗的致命存在。

甚至哪怕它什么都不做,瘟疫的气息都会自发的造成巨大的灾难。

笛子安捂着胸口,从体内传来的剧烈痛楚让笛子安知道自己已经被瘟疫感染了,应该是那与黑色野兽对视的第一眼。

那头野兽的存在感才强烈了,而后马上又陷入了感染瘟疫的病痛危机,以致于笛子安没有发现,在黑色野兽的对面,自己身侧不远处,有一袭穿着白色和服的倩影。

那人眉头微微一皱,看来一眼半跪在地上咳血的笛子安,笛子安捂着胸口,艰难的忍受着自己体内传来的剧痛,下一秒,眼前突然有一抹白色的纱衣飘摇。

笛子安抬头,但是耳边破风声起,来不及也无力做出任何反应,一道修长的武士刀从正面迎着自己抬头的瞬间正正刺穿胸口,

“呃……”没有说什么,女子拔刀,带出一道银白色血线,笛子安的身体往前趴在地上。

死了吗……趴在地上的笛子安有些迷茫,搞不清状况,但是身体里却不再传出剧烈的疼痛,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笛子安眨眨眼,自己好像没死?不仅如此,连感染瘟疫的病痛也消失不见。

“别装死了。”女声淡淡的响起,笛子安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自己,宽大的白色和服随风舞动。

就这样直面着那头黑色的野兽,邪神的幻影而没有丝毫畏惧,手中握着一柄修长的武士刀,刀锋上有着银白色的血珠,似乎是自己的……

刚才那一刀,竟然治愈了自己体内的瘟疫,哪怕是身为植系德鲁伊的柯莉娅估计都做不到吧!

“你,你也是旅者吗?”笛子安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折断的左臂,与和服女子一同面对着那头黑色的野兽。

和服女子侧过脸,微微瞥了笛子安一眼,

“蠢货。”

这也让笛子安看到了她的侧脸,一时间感觉心跳慢了一拍,哪怕她口中淡淡的说着侮辱性的话语笛子安也不在意了。

就如同第一次看到温竹君时的惊艳,而现在,笛子安再度回忆起那时的心境。

美艳不可方物。

斯人如彩虹,一见方知有。

和服女子没有理会笛子安波涛汹涌的心里世界,重新看向不远处那头黑色的野兽,森然的火焰状的烟雾笼罩着那狭长的兽身,脸部有点老鼠,赤红的眼眸死死注视着自己。

棘手。

和服女子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哪怕只是一道幻影,因为出自那等宏伟的存在的气息,所以必然带有某点真身的特性。

那如同瘟疫聚合的恐怖身躯就是最好的证明。

形似,而神附。

哪怕对于真身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幻影,但对于凡人来说,跟真正的狄瑞吉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都是同样的致命与无法抵抗。

“协助我。”和服女子淡淡说道,身后的笛子安愣了一下,随后忙回应,

“要我怎么做。”

“锁住它……”和服女子如秋水般静美的明眸看向笛子安,目光中带着质疑,“行不行?”

被这样绝美的女子注视着,问你行不行,是个男人都不能说不行啊!

笛子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向那头黑色的野兽,密罗幻术只能拿来躲避伤害,想作用在这样的存在身上是不可能的。

印池秘术可以一试,但是,笛子安看着黑色野兽周身那层火焰般的黑雾,效果估计一般。

天青色的圣枪在对付特蕾娅的时候使用过了,手上的印记在完全充能之前是无法使用了。

自己还有什么手段可以锁住这头东西,笛子安深吸一口气,月华剑?镜剑诀?应该都不行。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作为巫祭的能力了。

“行!”笛子安咬牙,和服女子得到答案,脸色不变,只是回过头,看向狄瑞吉的幻影,“我来牵制。”

话音未落,一道冷冽的刀光撕裂寂静,笛子安只看到明光一闪,下一刻,黑色野兽身上的黑雾翻腾向两侧,如同被劈开一般,黑色野兽毫发无损,赤红的眼眸里吞吐着危险的光芒。

狭长的身躯俯身,蓄力,做出危险的进攻姿态。

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到它的扑进,如同一道黑色的飓风席卷,和服女子轻柔拂过刀身,念出刀身之铭文。

“生死归一。”

被封印的灵力完全释放,强大的气息完全不逊色于嘶吼的黑色野兽,远处边缘观战的笛子安完全无法捕捉到两者的身影,

眼前的空间里肆虐着一道黑色的飓风,狂暴的横冲直撞着,周身漆黑的瘟疫雾气四处飘散,让整个空间一片灰暗。在那狂暴的飓风之中,有着一道白色的倩影时隐时现。

如同一只美丽的白色蝴蝶。

在风中飘摇,虽然轻盈灵动,但是摇摇欲坠。

笛子安虔诚低首,双手紧握,低声颂念。

“天逢贪狼,一阳星君,天内巨门,地声星君,天冲禄存。”泰山府君祭之颂文。通过此文,让加深自身与神明的联系,相当于得神祗加护。

笛子安于青冥世界曾获得过泰山府君座下灵巫的传承,哪怕只是因为当时局势需要赋予自己,其内咒文仪式也让自己相当受用。

道教往生经可以度化万鬼,而如果是想镇压邪妄,那么要用……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随着声声颂念,前方空间中的可怖黑雾受到压制一般变得稀薄,如同被什么力量压制了一般,狂暴肆虐的黑色飓风停了下来,再度显露出黑色野兽的身影,那赤红的眼眸中第一次映照出笛子安的身影。

原本以为是一个连瘟疫病毒都无法抵抗的小虫子,没想到这小虫子居然能影响战局,一念及此,黑色野兽扑向远处虔诚颂念经文的笛子安,再度化身狂暴的黑色飓风。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笛子安仿若未见,只是颂念,白色和服的女子眉头一挑,并指按在刀身,一道银色刀光比黑色飓风更快的从笛子安身前斩过,在大地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印痕,一层无形的光幕涌现,黑色飓风一头撞在光幕之上,光幕摇摇欲坠,但是并未破碎。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笛子安抬头,瞳孔幽深,带着威严肃穆,一手指向光幕之后黑色的野兽,

“魔王束手!”

“侍卫我轩!”

从虚空之中涌现出一道道的森然锁链,黑色野兽见状,再度化身飓风企图逃脱锁链禁锢,但是锁链上金光大放,一个个之前颂念的经文在锁链表面浮现,锁链刺入黑色的飓风,金光化作桎梏,强行让黑色的野兽重新现出身型。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笛子安再度颔首,双手合抱,虔诚而谦卑。

可怖的野兽被层层锁链束缚,发出刺耳的哀嚎,而和服女子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那绝美的脸上绽放惊世笑颜,如同冰山上雪莲盛放,但是笑意森然,眼底尽是冷意。

被锁住的野兽身上诡异的浮现出一道银白色的十字,有点类似于游戏中被标记的弱点,但是诡异的,黑色野兽竟然如同大难临头般嘶吼着拼命挣扎,锁链上浮现一道道裂痕,几乎就要被其挣脱。

然而刀光已至,如同世间铭刻的圣痕,两道银色的光芒沿着那黑色野兽身上浮现的十字向天地间蔓延,如同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将黑色野兽钉在中央,和服女子肃立,修长太刀脱手而出,

笔直的贯穿十字架的中心,黑色野兽的身躯。

“死亡也会被杀死,只要是生命,就逃不过既定的终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幕还是开始

两道银白圣洁的光芒割裂了村子上空深沉的黑暗,分散在村落四周的旅者们以及本土世界教会的净化者守夜人都看到了这神迹般的一幕。

构成这辉煌十字的两道光芒分割天地,往两侧蔓延,就像是神明降下了裁决,充斥着宗教的意义。

“天父在上……”一时间,村子中陷入苦战,满心绝望的守夜人们一扫颓势,再度爆发出狂热的战意,誓要净化一切的黑暗。

然而这不是他们信仰神明救赎世人的神迹,这是超脱人世的战技。

“十字斩刀,闪。”

传说中的终结技,予以一切有形无形物质以终结的杀招。

凡存在,必会消亡,死亡,也可以被杀死。

刀下,生死归一。

“终究,是不成啊……”黑色的野兽被修长武士刀洞穿,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由病毒与瘟疫病原体构成的身体看似一头野兽,但是其实并没有实体。

然而笛子安颂念的道教的“净天地神咒”压制了其瘟疫之躯,化虚为实的将其锁住,然后来自和服女子神乎其技的必杀来临了。

那如同圣裁般的一刀完全抹去了构成身躯的病原体的活性,从概念上抹去了其上来自瘟疫之源的气息。

连死亡都能被杀死,这世间本身就没有什么是绝对不死的。

这道来源自瘟疫之源狄瑞吉的气息演化的幻影,在这抹气息消亡只是时间,也终于迎来了宿命般的终结。

黑色的身躯开始慢慢崩解,化作晶莹的黑色粉末升上天空,笛子安与和服女子目睹这一切。

结束了吧……这座痛苦的村落,四周沉淀的黑暗都仿佛被净化一般消散了不少,虽然这块土地是不可能再生存有任何自然界里的生物了。

如同一个深沉的创伤一般停留在人类世界的腹地。

“你比我想象中的有用。”和服女子背对着笛子安,调侃似的开口,笛子安耸了耸肩,什么叫比想象中的有用。

那黑色的野兽终于完全幻化成漫天的星尘,头顶有一道月光穿透了村庄上空沉积多日的黑暗,照亮了野兽消散的地方。

在晶莹剔透的粉尘之中,有一块半月型的海螺在月华下流泻着银色的光芒,和服女子抬手一招,

银色的海螺就飞了过来,笛子安好奇的询问道,

“这是什么?”邪神幻影掉落的超凡材料?有一种网游打boss的既视感。

和服女子将那海螺握在手中,举到耳边倾听,“道标。”

“这个就是任务要求我们找的道标?”笛子安愣住了,小队众人对于寻找道标这个原本的第一优先度任务都不上心。

这个任务在众人看来委实没法完全,派遣一行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寻找一个没有任何线索描述的东西……

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能够完成的事情。

“不是那个道标……”和服女子摇摇头,“这个是通往邪神真身所在世界的道标。”

邪神真身所在的世界,笛子安打了个冷颤,那个世界里有没有活着的生物都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

“那我们要在这个世界滞留到什么时候?一定要找到黑暗之魂世界的道标才算完结吗?”笛子安疑惑的说道,那要找到何年何月?

和服女子将银色海螺收起,看了笛子安一眼,

“黑魂道标是珈蓝指名要的东西,我们找不到,不代表那些师座找不到,眼下至少有一位珈蓝御座来到了这方世界,应该已经拿到道标了。”

“……也是。”老师的确已经来到这方世界,凭借着看破命运的岁正圆境,找到道标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走了。”和服女子淡淡说道,转身离开,笛子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

“等,等一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呵,”和服女子回过头,绝美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明媚的眸子中倒映出笛子安忐忑而欲言又止的模样。

“十五梦寐。”淡雅的声音飘荡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是只剩下笛子安在村子的中央发愣。

十五……梦寐?笛子安在原地喃喃自语,心中有一抹异样的情感。

但是旅者旅行万世,今天两人并肩作战,或许明日便已经身处不同的世界……

很多东西,都只是过路的风景。

在狄瑞吉的幻影消散之后,村子里的黑暗力量大幅度下降,凭借着种子之间的感应,很快古青岩等人就找了过来。

“也是时候该落幕了。”远远看着队友们赶来的身影,笛子安平复心境,折断的左臂还无力的垂着,挥挥还有力气的右手,笑着走了过去。

……

“阴师。”小队五人离开村子,很快就遇到了已经在等着他们的阴灵修。

“你们的进度条满了,燃火试炼算是完成了。”阴灵性依然是那副模样,一袭黑袍,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双眼被黑布蒙住。

小队众人看了看彼此,都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明朗的喜意。

“即是说,你们获得了前往珈蓝营地进行燃火仪式的资格。”阴灵修停顿了一下,“只需要在燃火仪式将火的印记铭刻在珈蓝碑上,就可以被冠之以珈蓝行走的名号。”

“燃火仪式所需的原初之火尚未集齐,所有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举行,这也是让你们寻找黑暗之魂世界道标的目的,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或许会接到不少关于寻找世界之火的任务。”

众人点头,表示了解了。

“燃火仪式开启会通知你们,就先这样了。”阴灵修淡淡说道,末了补充一句,“笛子你随我来。”

笛子安怔了怔,但是也没说什么,其他队员也都知道笛子安是阴师的弟子,大多是艳羡的看着笛子安。

阴灵修略一挥袖,他与笛子安便一同消失不见。

“老师,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说呢,面对这样强大的导师,笛子安还是很忐忑的,哪怕这老师大多数时候都与常人无异,但是身份实力摆在那里。笛子安没法不尊敬。

这是将命运与奇迹握在手里的恐怖存在。

“是这样的,珈蓝所管辖的世界里出现了奇怪的现象,”阴灵修言语里带着一丝凝重,“你听说过,”

“主神空间吗?”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主神空间

“你听说过,主神空间吗?”阴灵修说出这句话时,笛子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虾米?”主神空间?真的假的。笛子安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琢磨了一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

“是那个,很多小说里面有出现过的,将很多人抓在一起,让他们去往各个电影动漫世界历练,完成任务那种主神空间吗?”

阴灵修点点头,“描述上很接近了,既然你听过这个东西,那就好办很多了,我希望你能去调查这个神秘出现在珈蓝世界群中的主神空间的来历。”

笛子安本能的有些抗拒,主神空间,听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样子,“为什么是我?”

阴灵修沉默片刻,“主神空间最初被珈蓝发现,是因为一位师座,在他掌控的世界里出现了不应存在的灵魂流失,那位师座的灵魂之道的集大成者,通过对这种流失现象的追查,最终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后来珈蓝的其他师座也在其他数个世界了发现了这个所谓主神空间的踪迹,被主神空间选中的失踪者的存在记录被诡异的被隐蔽起来,在这种力量的干涉下,除非搜寻世界根源的阿卡夏记录,否则在世界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其人存在的记录。”

“这是一种近乎于神的力量,珈蓝方面非常重视,连带着最初发现此事的师座在内,珈蓝派遣了三位御座。”阴灵修只是在做一个陈述,但是笛子安越听心里越慌,这么可怕的东西让我一个小小旅者去调查?

你们都出动了三位珈蓝御座了,怎么还有我什么事?

显然,阴灵修解释的这一切并没有回答笛子安最根本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我们三位都认为,最有效的方法,是让我们麾下的旅者被主神空间选中,直接进入那个神奇的空间之中,以此来探寻它的来源。”阴灵修承认了他是三位师座其中之一,方法也很有建设性,直接打入敌人内部……

“这并不容易,但是可以办到,骗过主神空间的选拔机制,事实上,鬼师已经做到了这一点,至于为什么希望你去……”阴灵修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

“在对蔚蓝失踪人口的记录中,我发现了被主神空间选中的人里,包括着你的妹妹,”

“笛涟薇。”

你赢了。

笛子安只觉胸前淤积一口老血不吐不快!自家妹妹怎么老是能摊上这样的事情!

在刚才的阴灵修的介绍里,笛子安感觉到这个主神空间背后的能量只怕也是极为庞大,至少不会小于一位师座,让自己去对付那样的东西?自家妹妹这是坑哥啊!

显然察觉到了笛子安此时的心情,阴灵修嘴角罕见的微微上挑,言语淡淡,

“你可以回去确认一下,如果对我的安排没有意见的话,我会带你去面见那位师座,他能够将你送进主神空间。”

……

“喂?母亲大人……什么?最近去哪里了?就跟朋友出去旅游,男的女的?男的男的……”

“有没有女朋友……没有没有,什么时候有?对不起这个真不知道……”

“……对了妈,涟薇你知道吗?”

“……涟薇是谁……没有你听错了……我真没女朋友……”

笛子安挂断电话,脸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已经找过了之前与妹妹同居的两个女孩子,她们虽然都记得自己,但是却只是记得自己曾经过来问她们关于画廊的事情,完完全全忘记了涟薇这个人。

更要命的是,连自己的父母,也忘记了她们的女儿。

学校的档案也没有,联系伞先生调查了派出所的居民档案也找不到……

就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她的是自己这个哥哥。

“终归,是得把她找回来啊……”笛子安叹了口气,阴灵修找自己执行这项任务,并非是以自己妹妹要挟自己,相反的,是知道自己一定会去寻找妹妹,提前给自己机会。

“水银池已经准备好了。”手机微微震动,微信上的消息提示只有短短一句话,笛子安看了一眼,将手机揣进裤兜。

很多东西要准备,至少自己的状态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主神空间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关于在赏金世界的收获自己也要总结一下。

密罗·镜里结界。

掌握关于幻境与现实的反转为自己制作专门的储物工具,这个咒术是自己在密罗咒术方面最大的突破。

一些附着灵性的小物品,诸如瘟疫矿区收获的翡翠饰品,这些对自己没什么作用,但是可以交给伞先生,换一些别的,可能有用的东西。

笛子安将身子完全浸没在水银池中,巨量的水银从皮肤表面渗进体内,在赏金世界,接连不断的战斗也让笛子安明悟了自己最大的不足之处。

密罗幻术,印池秘咒,包括幻剑诀,都是适合缠斗,对付比自己弱小的自然轻而易举,但是一旦对手比自己强大,或者具备庞大的生命力或者不死性,那么自己的弱点就很明显了。

自己没有可以一锤定音的杀伤力。

如果天青色圣枪还在的话……在水银池里的笛子安将头探出水面,看了看自己右手手背的印记,使用了唯一的秘稀卡为其充能,才让自己模仿出那道圣枪,威能还天差地别。

如果能再度为其充能,自己也算是拥有了必杀技这一类的东西。

就和十五梦寐那样的……笛子安眼里罕见的浮现一抹火热,那个绝美的女子,还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尤其是最后如同圣裁般的终结技,真的是神乎其技。

除了这些,这次的收获还有这个……笛子安手中多出一张紫色的卡牌,其内画着一个黑色的铃铛。

巫师的铃铛。

半兽人咒术师的施法媒介之一,品质上等,算是相当有价值的道具。

“主神空间……”笛子安再度将头埋进水银池里,让意识沉入心神的深处,让身体进入休眠状态,沉沉睡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并不违和的开局

“这里就是珈蓝吗……”眼前的天地一片苍蓝色彩,虚空之中伫立一座一座迷离模糊的城池,有的则只是一座高塔,色调是朦胧的蓝色,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

一座座城池在虚空之中,连同所带的界域,拼凑在一起。

苍蓝的虚空里,不时有黑色的雷霆闪过,不同的高塔与城池交汇的地方,有着更深沉的色彩绘制出的裂缝,下方是无尽的虚无下落,直至看不到城池与高塔的地方。

“珈蓝营地,最初创立的时候,由十三位珈蓝御座所掌控的位面与半位面拼凑而成,”阴灵修带着笛子安,走在悬浮在虚空之中的阶梯上,四周没有遮拦,整个人如同暴露在浩瀚的虚无中一样,抬脚落步都有点心惊胆战的感觉,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后面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师座将自己的位面与世界碎片汇聚到这里,成为了今天的规模。”虚空的台阶往上蔓延,两侧不断有如同虚幻的城池一闪而过,那是因为每一格台阶都连接着不同的界域,那些城池与高塔,实际上是一个个独立的位面或者半位面显露出来的幻象,这样一处万千世界聚合而成的营地。

哪怕是以太界最恐怖的生命都绝对不敢轻易进犯,这些位面之中,居住的恐怖存在最次也是珈蓝御座,圣人之境。

更别提还有真正的世界正神沉睡其中,走到进化的终点,将一整个世界的伟力凝聚一身的伟岸,对于这样的存在来说,就算是毁灭一个世界的灾厄也没有什么值得过多注目,因为他们自身就拥有同等或者说更甚于此的能力。

笛子安紧紧跟着阴灵修,走在虚空的台阶上,直至眼前画面变动,台阶尽头诡异的浮现一座黑色的高塔。

“到了。”阴灵修与笛子安走到塔前,是那种如果头顶带着帽子,那么你抬头看向塔尖帽子会掉到地上的高耸。阴灵修抬手,黑色的塔门慢慢的向内侧打开,明明看似沉重无比,但当它开启的时候,却绝对的静谧无声。

塔里黑暗一片,一种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安宁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如同一处墓穴。

笛子安跟着阴灵修走进塔门,那种仿佛置身墓穴的感觉越发浓郁,塔里昏暗一片,以笛子安此时的视觉,也无法看清黑暗里的东西,而随后,一声温和悦耳的声音从塔内传来,

“是阴师啊,已经有人选了吗?快上来吧。”相当温和的男音,听起来年纪不会比自己大多少,笛子安这般想着,眼前却突然出现光亮,四周有着一个个摆满书籍的书架,自己竟然突然来到藏书室中。

所幸阴灵修还在自己身旁,笛子安心里稍稍安定,然后,

就看到了前方座上翻阅书籍的人。

似乎只是檀木座椅,但是在那人身下,却如同高居世界之巅的王座。

那人穿着黑色的魔法师长袍,长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九个骷髅头,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他坐在座位上翻阅着手里的书籍,眉目轻柔低垂,明明与一般看书的男子没有什么差异,但是笛子安却有一种看到天敌般的惊惧充斥内心。

如同看到了生命必然的终结,那个男子没有任何动作,身上没有任何灵异,但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如同有千万物种的哀嚎在自己耳际回响,生命的对立,一切美好的消亡,仅仅是与他置身在同一个空间,就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

那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轻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平凡的面孔,比不得阴灵修俊美,但那双眼眸如深渊般深沉,在看到笛子安的瞬间稍稍有些惊讶,“这么敏锐吗?”

“无色的灵魂,映照世间万般颜色。”阴灵修淡淡说着,笛子安听到自己导师的声音,才突然惊醒过来,后背已经尽是冷汗。

哪怕是两位师座自发的隐匿起自身气息,但是那种来自心神中火的提示仍然让笛子安极度的惊惧不安,心神里的火焰在告诫自己,眼前的这位看似普通的男子,是一切生者的宿敌。

那隐隐约约倾听到的,无数种族的痛苦哀嚎,代表着那人曾经造下的无数杀业。

“介绍一下,死灵圣魔导,珈蓝御座,鬼道初。”阴灵修对着笛子安说着,笛子安咽了咽口水,

“见过鬼师。”

那座椅上的男子合拢手中书籍,那书籍封面一片血红,带着浓郁的不祥的气息,但笛子安也没有什么胆子却窥视。

鬼道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笛子安,笛子安被看的头皮发麻,许久,才听到鬼师温和的出声,

“无色的灵魂,相当罕有,有兴趣在我这里发展吗?我许你一个鬼神之位。”

笛子安瑟瑟发抖不敢出声,倒是阴灵修平淡的说道,“他是府君的灵巫。”鬼道初眉头轻挑,“是么……”

“真是扫兴呐……”鬼道初眯起眼,“那么你准备好进入那个空间了吗?”

笛子安松了口气,听到问话,肃穆的点点头,“准备好了。”

“行吧,拿好了。”鬼道初抬手从虚空里一握,一个白骨制作的口哨出现在手里,轻轻抛向笛子安,笛子安赶忙抬手接住哨子。接过的瞬间,一股冷意几乎要让笛子安僵死过去,所幸阴灵修抬手按在笛子安的肩膀上,才让笛子安从那种灵魂也要被冻结的寒冷里恢复过来。

这,这是什么……笛子安有些后怕的看着手里的白骨哨子。

“这是联系到我的工具,这次你可以说是给我做事,当遇到致命的危险时可以吹响他,我会出手将你拉回来。”鬼道初从座椅上站起,活动活动筋骨,看上去跟一般人坐久了没什么区别……

“当然,我更希望你吹动哨子的时候,是在你发现那个空间幕后黑手的时候,”鬼道初的语气突然变得幽深,带着诡异的寒意,“敢在我的世界偷盗灵魂,我要让他知道生命的可贵……”那言语里的可怕意味让笛子安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情况就是这样,你可以看成这是一个我的私人任务,帮我找到那个空间的幕后黑手,只要你做得到,我的报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但如同你只是为了保命吹动哨子,我会把你拉回来,但是这也相当于打草惊蛇,任务自然也就失败了,懂我的意思吗?”

笛子安赶忙回话,“了解了!”

鬼道初点点头,“那现在,我就送你进去……这个漏洞我找了好些时日……”能让这样的生命都说好些时日,那说明这其中花费的时间说不定跨度了凡人的一生。

鬼道初平放在掌心的书籍自行翻开,书页哗啦啦飞逝而过,直到停留在带有书签的那页。

鬼道初取出书签,递给笛子安,笛子安接过一看,竟然是一张,

列车车票?

“那么,祝你好运了。”鬼道初淡淡说道,阴灵修则没有说什么,似乎将笛子安带到这里之后一切就与他无关,笛子安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列车车票上就爆发出黑色的幽光,

什,什么鬼!笛子安感觉到无从抵抗的吸引力从手心的车票传来,车票贴着肉仿佛要钻进自己皮肤下……但这其实是一种错觉,真正的情况上,笛子安整个人被车票吸了进去……

“希望你的弟子真能把那些家伙揪出来。”鬼道初想了想,又开口,“老实说,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阴灵修没有回答,蒙着黑布的双眼是否又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

“……这么久还没醒过来,又是一个累赘。”好刺眼的光,笛子安皱了皱眉,脸上有冰凉的触感,耳边有人开口说话的声音,笛子安挣扎的睁开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自己正躺在地上,而身前,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子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那冰凉的触感,正是这女子用刀身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开始了吗……笛子安还有些迷迷糊糊,不太搞得清楚状况,朦胧中听到那女子冷笑着对自己说,

“你是这一届新人里素质最差的一个!”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僵尸先生

“你是这一批新人里素质最差的一个!”

笛子安听到这样一句话,脑袋里还有的昏沉沉的,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看过这话,怎么有种这么强的既视感啊……身前的女子见笛子安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当下也是一乐,

“这么久还没醒,这么差的体质我还是第一次见,看你白白净净,平日里肯定没什么锻炼!”这女子身材高挑,但是略显瘦弱,脸上描着淡妆,容貌姣好,也算的是个美女,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方才正是用这小刀刀身拍醒了笛子安……

这里是……笛子安怔怔的回想着,主神空间吗?挣扎的爬起身,看了看四周,是在一个很大的屋子里……有点像公寓,不对,这屋子正在移动,速度很快。哪怕笛子安被鬼道初送到此地有点迷糊,没怎么晃过神来,但是自身的感知还是没出问题的。

“这里是,在列车上吗?”笛子安没有找到车窗之类的东西,有点疑惑的询问着身前的女子。

那女子倒是惊诧的看着他,“你居然看得出这是在列车上!”

四周环境布置就如同豪华公寓内部的厅堂,一般人第一眼看到都很难联想到列车之类的东西,笛子安也是感觉到所处屋子正在移动,再联系之前鬼师给自己的车票,做出的判断。

“我记得我有车票……”笛子安总算恢复清醒,那位鬼师的传送太过粗暴,那种整个人如被压缩到一张车票中的空间错乱感到了此时才慢慢消退,笛子安看了看四周,庞大的超级豪华车厢里甚至有楼梯通往上方楼层,而自己身边,除开眼前把玩小刀的女子,还有其他两人,都比自己先醒了过来。

“那要恭喜你,买了张通往恐怖世界的车票。”笛子安回过头,巨大的车厢分为好几层,二楼的楼梯拐角出现一人,披着长长的军装大衣,口中叼着一杆老式的烟枪,吞云吐雾着走了下来。

“既然都醒了,那我简单的讲讲这个地方,相信你们也有很多困惑。”吐出一团圈状烟雾,军装大衣的中年男子看了看笛子安几人,除了笛子安之外,还有两位穿着校服的年轻人,看起来是熟识,穿着同款校服,一男一女,从刚才一开始两人在畏畏缩缩呆在一边,像是在抱团取暖。

“这里就是很多小说故事里提到的主神空间了,虽然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叫时空列车。”

时空列车?这倒是有点新鲜。笛子安想着,没有说什么,那对小男女同样没有出声。

“我们其实都是在车厢里面,”中年男子素质很差的随意往旁边空气抖了抖烟枪里的烟灰,若有所指的看着周围,“作为被选中来到这个地方的人,会被列车送往各种各样的时空场景里,完成了列车发布的任务就能活着回来,完不成那就得死在那里。”

“你,你们真不是绑匪?”那对学生模样的男女中的男生终于开口说话,说话时候还怯懦的看了看一边把玩着匕首的女子,看样子在笛子安醒之前曾经有过什么事情发生。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等会想怎么做自己看着办。”中年男子似乎对此见惯不惯,没什么感觉,倒是看向笛子安,“认识一下小兄弟,我叫李安民,叫我李叔就可以了。”

“我叫笛子,”笛子安想了想,“照你所说,我们现在是在旅途中吗?”

“旅途?这个词用得好。”李叔愣了愣,又吸了口烟枪,“每次有新人传送在一楼,就说明列车即将到站,很快就会有播音员提示。”

“播音员,是谁?”笛子安好奇的询问道,暗中却打了个心眼,可惜李叔只是摇摇头,

“谁知道呢……嗯?”李叔看向楼梯口,又有人走了下来。

“又有新人来了吗?”来者穿着长长的舞群,从楼梯上走下来那裙摆就在地上拖着,裸露在外的光洁手臂一左一右各自佩戴着四五个手链般的饰品,脸上画着浓妆,笑容妩媚,身型高挑动人,看起来就如同在酒吧迪厅里穿行的廉价舞娘。

“哎呀呀,好一个可爱的小男生呢。”美艳的舞女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笛子安,性感的舔了舔嘴唇,至于另外两人,完全被忽略过去。“快让姐姐好好瞧瞧,真是一副可口的模样。”

笛子安没什么感觉,倒是一旁把玩匕首的女子冷哼一声,“又发情了?”

“真没教养。”舞娘只是慢条斯理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李叔深吸一口烟,提高了声音,

“别吵了,这么多新人看着。”李叔看向舞娘,“这一次三个新人,难度不算低了,帮帮手能抬一个算一个。”语气有些软,有点像是在求人,美艳女子已经走到了众人身边,目标明确径直来到笛子安面前,就放肆的抬起带着戒指的纤细小手搭在笛子安下巴上。

“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美艳女子声音压低,很是亲昵的对笛子安说道。但言语里完全没有另外两个新人的事情,仿佛已经当他们不存在了。

李叔也没在说什么,能抬一个算一个,有新人这个车厢才能慢慢发展。

这时,车厢顶部传来一声轰鸣,汽笛一般的声响回荡在车厢中,李叔与一旁玩匕首的女子脸上变得凝重,而美艳的舞女也是暂时将注意力从笛子安身上移开,几位新人连同笛子安在内都静静的等待着接来下将要发生的事情。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前方所到站是僵尸先生。”播音员的声音类似于那种机械的合成音,分辨不出男女,也没带着任何感情。

“僵尸先生!”烟枪男狠狠吐了一口烟雾,“妖鬼类任务场景,这次真得靠你了,舞娘!”

舞娘没有回应,但是脸上也是有些许凝重,这种妖怪类的任务场景似乎也是给她很大的压力。

随后,播音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重复一次,列车前方所到站是僵尸先生,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车厢尽头封闭的大门突然绽放光亮,而笛子安也感觉到身下的列车正在放慢速度,似乎真的是到站了一般,随着门上光芒越演越烈,车厢开始出现轻微的晃动。

要开始了吗,笛子安微微眯起眼,身旁的舞女则很亲昵的握住笛子安的手,宽声安慰,

“不要紧张,马上就要进入任务空间了。”

“谢谢姐姐。”笛子安没有将她推开,反而稍稍靠向这个美艳的舞娘,这样的作态引起了匕首女的反感,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

美艳舞娘顺势就将笛子安揽在怀中,那股有点浓郁而廉价的香水味让笛子安微微皱起眉头,但是舞娘似乎没有察觉,在她的感觉中,怀里这个小可爱此时正瑟瑟发抖的寻求自己的保护。

而车厢的门,也终于在光芒里慢慢打开,门后传来鼎沸的人声,如同突然来到闹市。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飞速行驶的列车打开车厢门怎么会来到闹市之中?正当笛子安这么想着,播音员的声音再度响起。

“滴,D07号车厢旅客正式进入任务世界——《僵尸先生》”

“任务成员:资深旅客3人,新旅客3人,总计6人。”

“主线任务:斩杀青僵!任务完成后,车厢旅客即可回归车厢。任务奖励:全体旅客均获得1000生存值。”

“支线任务:僵尸猎人!旅客每斩杀一头僵尸,斩杀者获得500生存值。”

“支线任务:保护新人!每存活下一名新旅客,全体旅客获得500生存值。”

“旅客们注意!该任务世界为传统世界类型,一切超越世界所属时代的科技被强制禁止使用!”

车厢门终于完全打开,笛子安飞速消化着播音员言语中的信息,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吸力从泛着光芒的门内传来,众人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吸了进去,笛子安被那位舞娘抱在怀中,按耐下反抗的念头,看着自己投入光中。

很快,当笛子安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天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水先生

忘川水冷,奈何桥长。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之间,笛子安清醒过来,身上的衣衫自动变成了民国时期的黑色长大褂,脚下穿的居然是平底布鞋。笛子安看了看自己身上服饰,下意识摸了摸脸,还好,还是自己的。

就穿越形式来看,笛子安还是比较反感魂穿的,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很多事情都会感觉怪怪的,这种精神洁癖一般正常人都有一点。

自己这是置身在客栈之中,笛子安看看四周,自己的桌子边还有其他五人,各自倒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店小二在桌椅之间穿行,没怎么理会角落的这一桌醉客。

笛子安想了想,学着趴在桌子边上,不多时,舞娘也醒了过来,此时的她没再穿着那一袭舞群,反而是一身保守的旗袍,手臂上还是挂满手链吊坠,这些饰品大都是一些灵性物品,虽然灵性不强,但估计也是一些必备的道具。

很快,其他两位资深者都醒了过来,李叔下意识摸向腰际,摸出一根紫檀烟枪,松了口气,似乎这才是他全身最贵重的宝物。

烟枪在手,天下我有。李叔美美的往其内添上烟丝,至于笛子安与那对学生的苏醒速度也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虽然并不一定准确,但是苏醒时间的确可以很大程度的反映出乘客的身体素质。

“小二,过来一下。”李叔吸了一口烟斗,脸色倒是微微舒缓,没有之前那么凝重,看来烟果然是舒缓压力的好东西。

“来咧,客官有什么吩咐。”很快店里穿行的瘦小男子就跑了过来,一手上边用抹布收拾桌上杂物边问道。

“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啊?”李叔若有所指的说着,店小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支支吾吾。

“客人别说笑了,能有什么怪事……”正说着,那队学生模样的男女新人也醒了过来,笛子安觉得差不多时候,也揉了揉眼,直起身子。

“这里是……”笛子安想要开口说什么,舞娘却伸出手,用手指点住笛子安双唇,示意不要出声打断李叔谈话,李叔则抽着烟,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块银元,在店小二面前抛了抛。

店小二当下眼神有点直的看着银元,忍不住说道,“客官您这是?”

“说说这附近最近有些什么怪事,这就是你的了。”李叔吐了口烟雾,淡淡说道,“很简单吧。”

果然,店小二没再顾虑,走近几分,压低声响,“客官,不瞒您说,这镇上真没什么怪事,如果说真的有,那就是任员外家里这段时间到处在找风水先生为他父亲起坟迁葬,闹得挺大的,真正的道长没来,骗子倒是来了不少,之前就有几个糊弄人的骗子被员外打断腿。”

起坟迁葬?李叔敏锐的察觉到有点不对,舞娘也是微微眯起眼,唯独边上匕首女没怎么在听,似乎在走神。

“任员外为什么要迁坟?”李叔问道,店小二愣了下,试探性的问了问。

“客官是外地人吧?”

“昨日才途经贵镇。”

“是这样的,”店小二压低声响,“二十年前有个厉害的风水先生来过任员外家里,为任员外离世的父亲挑选坟地,据说选了个风水宝地,自从那之后,任员外就开始飞黄腾达。”

“风水宝地……”李叔轻轻重复了其中关键词,“那又为什么要迁坟呢?”

“那风水先生说,这地只能保子孙后代二十年荣华富贵,二十年后就要起坟迁葬,这样才能继续泽被后人。”店小二说完这些,又将目光停留在李叔手中把弄的银元,李叔笑了笑,似乎对小二提供的信息很满意,随手将银元放在桌子上。

“最后一个问题,任员外家怎么走?”

……

“我们要假装作风水先生去接触那个任员外吗?”与那两位一直怯懦不敢开口,但又无论如何不敢被大部队抛下的学生男女不同,笛子安很自来熟的接近李叔,提问道。

“不是假装成风水先生?”李叔神秘的笑了笑,“我们就是风水先生。”

“这里就是任员外家?”众人一路走,这镇子确实不大,主街道就只有客栈坐落的长街,长条形状的镇子西端是客栈,最东端就是任员外的宅子,要比其他住宅都豪华好几个档次,当是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就是其他镇民想都不敢想的装饰物。

“石狮镇宅,这里不像是有邪妄的地方,”李叔自顾自喃喃一声,上前握住木门上的铁环,轻扣几声。

不多时,木门从内拉开,露出一个丫鬟的脑袋,“你们是什么,任员外的朋友吗?”

“听说任员外在寻风水先生,我们几人途经此地,便过来试试。”李叔身材不算魁梧,但也绝不瘦削,这一步走上去小丫鬟也有点害怕,很怕恶客上门,此时听到李叔的话,丫鬟狐疑的看了看李叔,又看了看身后几人,

“又是风水先生?你们等等。”说着就把木门重新带上,众人在门外等着,过了好一会,门后才又响起脚步声。

这一次木门被完全拉开,其内主人也走了出来。是一个富态尽显的中年胖子,顶着大大的肚子,睥睨的眼神看着李叔,身后跟着好些个仆人家丁,之前的小丫鬟也跟着走出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家武馆,然后李叔他们是来踢馆的。

“你们就是风水先生?”任员外穿着青色花袍,做工精良,材质上等,说话的时候鼻孔朝人,傲慢与暴发户的模样全写在脸上,“我任某要的是真正有本事的能人!而不是随便什么犄角里的牛鼻子都来这里骗吃骗喝!”

“这些日子被我打断腿的风水先生已经不下十个,你们如果没有真本事,现在走还来的及!”

这脸色是摆给谁看呢?不只是笛子安微眯起眼,李叔脸色也有些不善,但最终是没有发作,“若是没有真本事,自然也不会来这儿献丑。”

听得李叔此话,胖子才认真的看了看李叔,“有意思,希望你等会不要被拖着出这个门!后面的也是你的人……”任员外突然顿住,只因为看到了在一侧盈盈笑着的舞娘,当下两眼发直,

“这,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也。”

舞娘妩媚的用手捂嘴轻笑,“我啊,也是个风水先生呢?”

“任某还未见过姑娘这么美的风水先生,快快有请!”那模样都快流出口水了,任胖子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殷勤的邀请舞娘进入大宅做客,此中目的倒是显露无疑。

舞娘脸上没有任何反感,反而扭着妖娆身段,就这样带头走进宅子,而任员外则殷切的紧随其后,脸上带着笑容,已经完全把李叔等人忘在脑后,他手下的仆人见此,自然也是不敢有任何意见,李叔苦笑的摇摇头,

“走吧。”众人一同走进大宅,木门紧闭,重归寂静。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骑龙葬

二十年前,

镇上富绅任老爷子因酒色过度早逝。恰逢筹备丧礼,任员外为父亲挑选墓穴,有一位名扬天下的风水先生造访。

“我与任老爷子是旧识,任老爷子对我有恩,听闻此事,特来为其选一处风水宝地下葬。”

风水先生保证不收半两银钱,任员外一听此,心想还有这等好事,便全依这风水先生,风水先生也不负盛名,在镇外数里的地方寻到了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名为青龙岗。

藏于此地,可保子孙后代仕途顺畅,平步青云,有乘龙之福意,然而未曾想到青龙岗内竟已有住户。

开坟当日,穴中密密麻麻竟是青蛇,任员外没有理会,让仆人用火把一窝烧死。风水先生告诫任员外,此事有伤天和,此坟只可保二十年荣华富贵,二十年后必须开坟迁葬,否则必有大祸。

自那日之后,任员外开始了飞黄腾达之路,很快就富甲一方,当年风水先生所言一直被其牢牢记在心中,二十年过去了,迁坟之事迫在眉睫,然而任员外却再也寻不到当年那位风水先生,只得另谋高就。

……

“任某的钱有,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赚的!”古色古香的主室里,任员外肥硕的身躯半躺在太师椅上,身后的丫鬟拿着扇子殷勤的扇着风,任员外眼中流露出一抹讥讽,

“看在兰姑娘的份上,现在走还来得及。”任员外色眯眯的看向一旁的舞娘,又补充了一句,但言下之意,这个走肯定是不包括舞娘的。

“没点本事,自然也不敢登门来这里丢人,”李叔沉稳的说道,又吸了一口烟枪,“不介意的话,在下也可以在这里献丑。”

任员外稍稍提起精神,想直起身子,奈何肚子太大,扭了一会还是躺在太师椅上,“好!任某倒要看看,你跟之前的那些装神弄鬼的牛鼻子有什么不同!”

李叔吐出一口烟雾,“看好了。”

话音落下,众人都瞪大眼睛仔细看着,笛子安也稍稍来了兴致,只是过了许久,李叔都只是在抽烟,什么都没做。

“你就是来让任某看你抽烟的吗!”任员外瞪大眼睛,脸色不善的说道,然而李叔只是轻笑一声,“任员外何不自己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任员外想直起身子,但是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这,这是什么!”

一道淡淡的烟雾弥漫在屋内,轻盈的缠绕着任员外的肚子,朦胧中仿佛流动汇聚成什么东西,压着任员外,笛子安也有些惊诧,

“烟鬼吗……这形体好像是,鹿?”话音很低,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任员外在太师椅上大喊大叫,

“来人,来人!这是什么鬼东西!快,来人啊!”但是不论他怎么喊,在身后扇风的丫鬟跟住宅里的其他仆人都像是耳聋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更不会来搭救他。

“现在员外相信我了吗?”李叔淡淡说道,

“信了!大师!大师!任某信了!快放开我!”李叔挥了挥烟枪,那烟雾又重新被吸回烟枪之中,任员外正挣扎着,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从太师椅上翻滚下来,肥肥的肚子落地还富有弹性的凹陷再弹起……身后的丫鬟惊呼一声,不知道怎么自家员外在椅子上坐的好好的突然翻滚了下去。

任员外赶忙翻身,“大师,这,这是什么手段?”称呼已经换成大师了,显然被吓的不轻。

“驱鬼之术,你也想深知吗?”李叔语气平淡,但内容却让任员外打了个冷颤,

“驱,驱鬼……不了不了,”普通百姓,对于怪力乱神之事还是相当忌惮。

“好了,既然信了,就让我们来谈谈起坟迁葬的事情吧。”李叔对于这死胖子没啥好感,要是这人还不识趣,他也不介意用一点强硬手段,反正在李叔的推断,这次的任务事件这胖子只是个引路人,带路找到青僵,这胖子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这个,全凭大师吩咐,”任员外有点小心翼翼的说着,再也没有最开始的傲慢,毕竟眼前站着,是真正可以驱动鬼神的得道真人,对于凡人来说,能驱动鬼怪,已经是神仙人物了。

哪怕是二十年前那一位风水大师,都未曾听说过能过驱使鬼怪!

“那还不快点带路?”李叔没好气的说道,任员外没想到这大师这么着急,一时间忙呼喊仆从,不多时,一道数十人的队伍就从大宅出发,浩浩荡荡的走向镇外的青龙岗。

……“这里,就是那位风水大师给你父亲选的风水宝地吗?”青龙岗上,一行人站在墓穴之前,李叔沉默许久,迟疑的问道。

“对,就是这儿!大师你看此地风水如何?”任员外对于当年的墓穴选址可是相当满意,这些年他过的可是顺风顺水,

“这地风水……还真是有些不错。”李叔眯着眼,所谓青龙岗,形如其名,恰似长龙,而这墓穴所处位置,正是这龙形之脊。“这种葬法,是骑龙葬啊。”

“对对对!当时那位大师也是说什么乘龙,这些年当真是顺风顺水,果不愧乘龙之意,可惜了,只有二十年。”任员外有些可惜的说道,李叔深吸一口气,当下感觉有点胸口发闷。

笛子安在后面听他们对话,差点笑出了声,

乘龙之意?骑龙赞,就算是对风水没研究的人都知道,这哪是泽被子孙后代的风水宝地,这分明就是绝户阴地!

笛子安一路走来,这青龙岗风水其实不错,但是龙形宜曲不宜直,直则犯冲,墓地正处龙脊,就是大大的相冲,哪怕笛子安对风水没有多少了解,但到了思玄境界,很多神秘侧的东西无师自通,一通百通。

仅仅是看着这墓穴身处位置,笛子安就知道这必然是绝户之地,至于为何会养出僵尸,大概另有缘由,这块地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养尸之地,又或者青僵并不在此地,而在别处?

“事不宜迟,就直接开坟吧。”李叔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这墓穴不大,仅仅葬着一人,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后背发凉呢?骑龙赞之名李叔大概也听过一点,会有什么后果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葬地之大忌,

是因为此而诞生僵尸吗?

“大师,不需要先找到新的风水宝地吗?”任员外还是觉得有点怪异,这位风水大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迁坟这种大事,也由不得他多确认一番。

“新的地方早就帮你选好了,今日起棺,选个良辰吉日就可以迁葬。”李叔面色不变,说谎根本不带草稿,确实有点老油条,一路走来,舞娘与匕首女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笛子安看着挺奇怪的,

这么放松吗?这墓穴里摆明了有东西搞鬼。

至于那两位学生男女,他们根本就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任员外家中,李叔也没说什么,唯独匕首女在他们提出留守任员外家中时是冷笑了几声,似乎已经放弃了他们。

“这样就好。”任员外虽说还有点将信将疑,但是最终是没说什么,既然大师都这么说,那就起坟吧!当下指挥着下人开挖。

不多时,墓穴被挖开,露出其内大大的黑棺。

“这木头,是楠木吧。”李叔在一旁看着,没来由说了句,任员外点了点头,半吹嘘的说道,

“金丝楠木,当时花了一大笔银子。”

“你倒真是孝顺。”李叔说道,任员外也没有听出这语气有什么不对。

金丝楠木,算是上等棺木,能保肉身数月不腐,但此时二十年过去了,如若再不腐,那就是肯定有问题了。李叔有心开棺查验,但任员外想必不太会接受此事,要不要现在就撕破脸干掉这死胖子呢?

李叔思索着,突然,挖掘的仆人传出一声惨叫。

众人看过去,才发现那仆人在挖掘的时候,不慎被一条青蛇养到了脚腕。

蛇?李叔心里不安越来越重,这里怎么会有蛇?而一旁看戏的笛子安眼中则流露出一抹了然,

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

青龙岗,骑龙葬,夺了别人蛇窝的居所,这僵的来源,怕是跟妖煞脱不开关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桃木

仆人被青蛇所咬只是此次开坟起棺的一个小插曲,青蛇咬了其中一位下仆的脚腕之后就又不见踪迹。任员外没有放在心上,就连资深乘客李叔他们都没有太过在意,唯独笛子安将目光在那被蛇咬伤的仆人身上停留片刻。

某种玄而又玄的变化正在发生着,但是除了笛子安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的到,

那种生命形态往另一生命形态的转变,从内里开始,就连当事人都没有察觉。

很快,一口硕大的楠木黑棺完全出土,棺盖被封得死死的,没有任何缝隙,黑棺出土之后,就吸引了李叔等人全部的注意力,哪怕是美艳的舞娘也凝重的看着黑棺。

“这种不祥的预感……不会错了,任务所说的青僵一定在里面!”李叔喃喃自语,任员外没有听清,倒是一旁的匕首女默默来到李叔身侧,

“要在这里开棺吗?”匕首女其实也很漂亮,但是气质太过阴冷,总觉得随时会一言不合掏出刀子给你一刀,李叔吐了口烟,摇了摇头。

“太顺利了。”

“什么?”匕首女不明所以。李叔眼神凝重的看着黑棺,“过程太顺利了,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我怕这里头的东西,我们摆不定!”李叔抬头,浓厚如铅的云层遮蔽了太阳,没有一丝一缕日光泄下。

真是天意作弄,若此时是在艳阳烈日之下,李叔肯定当机立断干掉任员外跟他的仆从,开棺验尸,毕竟僵尸这种阴气过重的东西,在烈日下应该都会受到削弱。

事实上这也只是李叔个人推断,毕竟任务世界的物种千奇百怪,很多凡人的常识性理解在这里都不适用。

“舞娘,有把握吗?”李叔看向美艳舞娘,舞娘低着头把弄着手上吊坠,听到李叔问话,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叔打定主意,“回任员外宅子再做打算!”匕首女点点头,而一边的任员外正指挥着仆从们搬运黑棺,这会也走到李叔面前,

“大师,接下来要怎么做?”任胖子打了个冷颤,裹紧了身上的青色花袍,“这鬼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

只怕是别的东西冷,李叔没有说什么,“先回宅子,棺材要重新做法事,之后才能迁葬。”

“就依大师的!”任员外裹紧花袍,呵斥着身后搬运黑棺的下人,“磨蹭什么的,快点走,回府!”

一行人原路返回,李叔想了想,叫了一声笛子,笛子安愣了愣,走了过去。

“李叔,有什么吩咐吗?”

“这黑棺应该就是我们的任务目标,”李叔开门见山,一旁舞娘也凑过来,笛子安想了想,“这里面就是那头青僵吗?怎么不现在就开棺?”

“因为不清楚那东西有多棘手,所以还是准备齐全的好,”李叔解释道,“留在任府那两个我已经吩咐他们去购置公鸡,糯米,白烛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效果,但是准备齐全一点总没大错。”

原来如此,笛子安点点头,笛子安现在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当然了,身为思玄的秘咒师,区区一头青僵并没有被笛子安放在眼里,但是李叔等人不同,哪怕是李叔施展过操纵烟鬼的能力让笛子安稍微眼前一亮,但是就灵性感应来看,李叔与匕首女身上的灵性都并不强烈。

与凡人相比自然是强的多,但是要说有多强也没有,大概就是梁镜生那种程度的灵异行走,估计手段也是有限的很,倒是舞娘要比两人都强一些,但也强的有限就是。

此时的笛子安比之曾经刚刚完成水银晋升之时不知道要强大多少,经历了大大小小不少事情,这种难度的任务场景对他来说确实是跟度假没什么区别,伪装成新人跟这些乘客一同冒险大概是这旅程里最大的乐趣了吧。

“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吗?”笛子安识趣的问道,李叔听此,满意的点点头,

“我此前问过任员外,从这里往东直走不远处有一座道观,趁现在天还未黑,我想要你前往道观,如若有道长就将他请到任员外府上。”笛子安点点头,但是想了想,“若是真有道长,任员外为何还要找风水先生呢?”言下之意,找真正的修道高人不是更靠谱一点。

“任员外曾经去过几次,但道观里空无一人,”李叔回答道,“也就是碰碰运气,若是能有外力相助自然更好,若是没有也就没办法了。”笛子安点点头,“了解了。”

当下再确认了方向之后,没有迟疑,即刻就离队出发。

舞娘在一旁似乎有什么想说,最终只是目送着笛子安离开。“那道观里不可能有人的,主神不可能让我们这么轻易就借到外力,”舞娘姣好的脸蛋浮现一抹不解,“你这是?”

“留条后路罢了。”李叔叹了口气,“若是我们对付不了青僵,那他留下也没用,不如送他离开,新人在第一次任务世界有优待,你不会忘记了吧?”

舞娘脸上涌现深深的阴霾,终是陷入沉默。

……

另一面,笛子安的速度要比他们想象的快很多,在离开众人视野之后,笛子安看似悠闲的走着,但是每一步落下,都会出现在数十米外的地方,身形如同虚幻的泡影一样,肉眼能够捕捉到的影像出现在每一个过去停留的位置里,慢慢变淡,至于真身在哪,

那就只有笛子安知道了。

“这道观里怎么可能有人……”几乎是离开队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笛子安就在一处竹林的外侧找到了李叔口中所言的道观。

竹林幽深,笛子安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通往道观的小径,小径上尽是杂草枯叶,已难以分辨足迹,到了道观门口,门扉紧扣,其内死寂荒凉,笛子安轻扣柴门,等了好一会,才用力一推。

柴门吱呀,笛子安走进道观,道观很小,有限的空间里布满尘埃,有光线从屋顶破陋的洞中进入屋内,一道道光线里尽是漂浮的尘埃,朦胧而模糊。

正堂自然是朝拜三清祖师之地,笛子安来到正堂,三清祖师像自然居于圣位,木像面目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难以辨识。

祖师像下方,有一蒲团,其上横摆着一把木剑。

笛子安轻咦一声,没有去看三清祖师像,俯身想要捡起木剑,但握住剑柄,木质的触感没有问题,往上一提,木剑纹丝不动。

再用力,木剑如同被吸附在蒲团之上,没有任何动弹。笛子安换了个姿势,全身力气用上,木剑剑柄处隐隐有一丝松动,但是笛子安依旧无法将之举起。

仿佛这不是一把木剑,而是厚重如同山岳的东西。

“我还不信了……”笛子安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灵力,木剑开始颤动,很快,在笛子安的全力之下,就要离开蒲团,但是笛子安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松开了手,木剑再度恢复静谧,横躺在蒲团之上。

就在刚刚,笛子安有预感,自己再用力下去,这把剑只怕就要被自己活活折断。

“宁折不屈,有意思。”笛子安绕着蒲团走了一圈,仔细端详着这柄木剑,伸手轻轻抚摸剑身,“桃木剑,是把降妖伏魔的剑吗……”

笛子安想了想,再度伸手握住剑柄,抬头看着上方圣位上的三清祖师像,

“今日冒昧来访,取剑一柄,斩青僵妖煞,护一方安宁,还望祖师应允。”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回应,笛子安想要细听,但是那声音一闪而过,无法捕捉,只觉得手上一轻,竟是轻而易举就将蒲团上的木剑抬了起来。

“桃木剑,我不会起名字,就叫你桃木了。”笛子安随意抽出一根白绳,将桃木剑系在身后,而天色,已经渐渐深沉。

“本来是想打酱油的,现在拿了剑,还是得去做些事情。”此时的他长发垂腰,负剑而行,俊朗飘逸,像极了古时道家降妖伏魔的高人,又或者是天上下凡的谪仙。

……

“你被蛇咬傻了吗!”另一边,任员外府上,总管在训斥着办事不利索的下人,“老爷宴请风水大师!手脚都给我麻溜点!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小的只是……”那仆人忙认错的说道,但是深深低垂的脸上表情越发显得僵硬,眼中似乎有一抹猩红光芒一闪而过,

“小的只是……有点饿了。”总管并没有听到这仆人最后的喃喃,像这种最下级的仆从不值得他这个任府总管花心思注意,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这仆人唇下慢慢伸出的可怖獠牙以及一丝从嘴角滴落的涎液。

……

“李叔,快来看!”匕首女第一次脸色大变,李叔此时正在将糯米铺满放置的房间的每一寸地板,听到匕首女的话,忙走过去,

“怎么了?”

匕首女指着黑棺,李叔顺着匕首女所指俯下身子,看到了,一个拇指大的小洞。

“这是……”李叔突然脸色大变,“蛇!”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蛇僵

人死如灯灭,然一口气未散,则虽死而未死,肉身孕灵自活,天道不容,轮回不入,谓之僵尸。

仆人双目无神的游荡在大宅子里,在身后不远处的亭台里,之前耀武扬威的任府总管躺在地上,脖颈处有清晰的咬痕,黑色的血液从其创口流出。

显然已经死透了,然而,尸身的伤口却在肉眼可见的慢慢愈合,许久,躺在地上的总管开始抽搐起来,慢慢的,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注意,这里的站起来,并非从地上爬起,而是从脚尖处用力,整个人直挺挺的从地上撑了起来,口中獠牙毕现,同样漫无目的的在任府里穿行。

“阿福!”任员外在内房等了好一会,终于不耐烦的叫喊着,“今天怎么手脚这么慢?宴席备好了吗?”

正巧,在外边游荡的总管听到了喊话。

变成僵尸后会有生前的记忆吗?答案是没有的。灵魂消散,支撑肉身活动的灵是之后肉眼诞生的,有的怨气煞气孕育而成的。

但虽然没有生前记忆,但是一些本能一般的东西,肉身是记得的。比如说,总管所化的僵尸,在听到呼喊之后,身体下意识的就往任员外的房间走去……

这僵尸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就是不自觉的走过去,这便是身体的记忆。

“阿福,你今天怎么回事,手脚这么慢!”任员外等的有点不耐烦,又喊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自己的管家慢慢,有点僵硬的走了过来。

“阿福!”任员外坐在摇椅上,懒散的摇着扇子,见阿福还是这副慢吞吞的样子,脸色沉了下来,严厉的呵斥道。

往日如果任员外如此呵斥,阿福早就跪地磕头求饶,但今天不同,今天的阿福显然有点奇怪,非但没有立刻下跪,反而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似乎有点像是“老爷”的发音,但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塞住。

“阿福?”任员外停止摇扇子,此时他也看出自己管家有点不对劲,“阿福?你在说什么?你癫了吗?”

阿福也很难受,因为他说不出话,照着身体的本能,此时他应该说一声老爷的,但是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发出声音,许久,才张开嘴,

“吼!”

舒服了,总算发出声音了,虽然好像有什么不对,任员外已经目瞪口呆,呆滞的看着眼前总管,那张大的嘴巴还没有合上,两根长长的獠牙十分显眼。

“你,你,你……”任员外有点结巴,想后退,那肥硕的身体在太师椅上往后蹭,太师椅不堪重负,往后翻到,任员外整个人后仰摔在地上。

“疼……”任员外只来得及吃痛摸着自己的老腰,紧接着,脸上突然一凉,任员外抬头,看到自家管家那张泛着青色的脸,

此时正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流着口水。

……

“李叔,府里已经全是游荡的僵尸,他们慢慢往这里靠过来了。”匕首女面无血色,惊慌的喊到,此时她正站在停尸房的屋顶,为停尸房内的队友汇报外面的情况。

显然情况不是很乐观。

“该死,大意了!竟然是妖煞之气孕育的僵尸气。”李叔咬牙,此时那口大黑棺已经被符纸贴满,棺材四周的小洞也全部被封堵上,四下地面尽是糯米。

而黑棺之中,正时不时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敲门声。

就仿佛棺木中躺着的那位,正抬着手,敲打着棺盖,一声一声,似乎想要出来一般。

黑棺上烟雾弥漫,那是李叔的烟鬼,此时已经是全力催动,才勉强将黑棺束缚住,不让内里的东西破棺而出。

当前的情况下,如若让这头源头青僵出棺,那就全完了!外面那么多僵尸,都会听从它的号令,里应外合,自己等人必定十死无生!

“舞娘,外面的东西能挡住吗?”李叔喊了一声,外面的僵尸是最低级的行尸,但是对于黑棺内青僵的本能感应会让他们自发的向此地靠拢。

“李安民,你自己出来看看!”此时的舞娘已经脱下了舞裙,裙摆下妙曼的身躯上缠满绳子,挡住了所有私密的部位,看起来有种别样的诱惑,束缚的美感。

舞娘顶在房门外,缠在娇躯上的绳子如同蛇一样游动着,随着舞娘的指引,从手臂上激射向最近的僵尸,舞娘每次动作,身上的吊坠叮当作响,每一次都会让靠近的僵尸停下步伐。

绳子缠住僵尸的脖颈,自行打了个死结。舞娘用力一扯,将那头僵尸拉飞,在地上滑了数米,一道深深勒痕引入僵尸脖颈处,舞娘往上一提,整个脖子竟被绳子勒断,僵尸头颅被抛飞到远处。

但这只是第一头,陆陆续续的,数十头僵尸缓慢的向停尸房靠拢,随着越发接近,它们的动作就越僵硬,但是行动的速度就更快,慢慢的,有一些离的近的僵尸竟然开始跳跃起来。

舞娘身上的绳子从娇躯上脱落,在四周行成的网状绳结,舞娘身上就剩下零散的数根绳子挡住私密部位,其他地方春光四泄,大片大片光洁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在地面舞动的绳子勉强挡住了僵尸行进的步伐,但是后续,越来越多的僵尸围了上来,舞娘面色惨白,又喊了一声,

“李安民!你那边能腾出手吗!”

李叔在屋内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此时他整个人都压在黑棺之上,用尽全身气力压紧棺盖,而棺材内部的撞击越来越重,里面的东西正在疯狂的冲撞着棺盖。

“该,该死……”李叔脸色狰狞,死死的压着棺盖,“怎么会这样……”这东西还没有离开棺材,就已经散发出恐怖的气息,连自己的烟鬼都被压制的死死的。

不应该啊,不应该这么困难的!

至于剩下的那两名新人,应该是在任府里的其他地方,李叔没有闲工夫在去管他们,或许已经变成僵尸也说不定。

不行,再这样下去,等舞娘失守我们全得死!李叔感觉到棺木里一下接一下的狂暴冲撞,知道自己也顶不了多久了。

“李叔,那女的顶不住了!”匕首女在房顶喊了一声,三位资深乘客之中匕首女是对僵尸最没有办法的。

她的强化路线是潜行与暗杀,就她的杀伤力对凡人还行,对于皮肤硬化的僵尸没太大作用,更何况万一被僵尸指甲划伤或是咬伤,那她妥妥的会变成僵尸。

到那时,一个强化了潜行能力的僵尸无疑会是乘客的噩梦。

闻言,李叔眼中浮现决然,按住棺盖的手用力一撑,整个人跳向房门,猛地踹开房门,舞娘此时也推到房门附近,听到身后动静忙让开,就见李叔窜了出来。

紧接着,一声爆炸般的声响从停尸房内响起。黑棺棺盖被整个掀飞,重重砸在地上。

“这里守不住了,我们撤……”李叔跑出房门,话没说完,脸色大变,“怎么会这么多!”

眼见四面八方尽是围过来的僵尸,最前方最显眼的是一头胖子僵尸,穿着华贵的花袍。

“不,这不可能,青僵没被放出来,怎么可能有其他僵尸有能力制造出这么多僵尸!”李叔不敢置信的说道。

“这些全都是妖煞僵尸!”舞娘也是面露绝望,李叔听此,才发现,每头僵尸口中除了獠牙之外,还时不时吐出血红的信子。

蛇信子。

“妖煞,妖煞,最开始那被咬的仆人就是蛇僵!后面这些都是它弄出来了!”李叔此时才了然事情全部的经过。

这些僵尸严格意义上连最低级的僵尸都算不上,勉强撑得上妖僵,怨气不高,是用妖气崔成僵尸气。

奈何数量太多了!

现在也知道的太晚了,若是早知如此,当时只要将那被蛇咬伤的仆人就地焚化,后面就轻松多了。

“小如,点火。”李叔咬牙,身旁有一位绳结遮体的美人也来不及看了,“杀出去!”

屋顶的匕首女将手中火把丢进停尸房内,然后整个人一跃,落在李叔旁边,此前已经用油浇了一遍,当下火光冲天,其内传出一声刺耳的吼叫。 四面八方的蛇僵听到吼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吐出口中信子,向李叔三人围来,舞娘抬手,地面的绳子激射而起,有数头蛇僵被活活洞穿在原地。

但是更多的涌了上来,李叔烟枪上烟雾弥漫,烟雾化作一头鹿的形状护卫在身侧,仿佛被风一吹就散的鹿身撞向涌来的蛇僵群,竟然撞飞了数头蛇僵。

“快!快走,先逃出去再说!”李叔三人从被撞开的口子处奔逃,匕首女在最后挥舞着匕首阻挡僵尸的爪击。

然而停尸房的火焰不知何时诡异的熄灭,一道森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头从面容来看相当苍老的僵尸,皮肤泛着金属的铁青色,长长的信子从口中吐出,垂到地面。

李叔与舞娘有感回头,正看到那条舌头在地上游动,如同蛇一般诡异。

“完了……”李叔眼里涌现绝望,就看到那青僵振力一跃,足足跳出十来米,双方距离在瞬间被拉近了一半,然后再度发力一跳!

匕首女跑在最后,见李叔两人回头,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当下忍不住也转了过头,

这一转,正看到一跳血红的舌头飞射而来,正正缠住自己的脖子,一拉,将自己拉了过去。

随后,是青僵双手直直洞穿肉体的声音,苍老的脸一口咬在匕首女的脖颈上,匕首女眼中的光芒在瞬息就被全部抽走。

“小如!”李叔眼中闪了一瞬的悲痛,但是更多的,是惊恐与绝望,哪怕是一直与匕首女看不对眼的舞娘,此时也面色惨白。

四周的低级蛇僵慢慢围了起来,青僵一步一步的靠近,长长的舌头在地上来回摆动,每一步都如同死神的步伐,落在李叔与舞娘心上。

“分开跑!跑的了一个算一个!”李叔又吸了一口烟,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舞娘也深吸一口气,“完成不了任务不还是一个死字,我们可没有新人优待!”

“那就拼命吧。”李叔眼里浮现疯狂之色。烟雾弥漫,雄鹿的身姿在身前若隐若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除魔卫道

看样子似乎是来晚了。

笛子安踏进任府,此时也不算晚,毕竟以他的速度来回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然而任府之中已是一片死寂。

笛子安闭目感应,空气中飘散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气息,还有某种粘稠的爬行动物的气息。

蛇。

看来李叔他们到底是没有发觉。笛子安暗叹一声,白天开坟迁棺之时,笛子安就察觉到了妖煞的踪迹。

妖煞化形的蛇就来自黑棺之中,被咬伤的仆人其实在那一瞬间就已经身受剧毒而死,然而煞气入体,化作僵尸气,让其虽死未死,成为妖僵。

之所以没有暗中提醒李叔他们,笛子安心里也存着一点试探的意思,现在看来,确实只是几个初入玄门,境界浅薄的凡人。

若是李叔他们因此而死在这里,也可以归咎于笛子安没有提醒,甚至于只要笛子安想,摆平这次任务世界里的一切凶险也只是易如反掌。

但是他终究是没有提醒他们。

五条人命,笛子安说不出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都是莫名奇妙被主神所选中的人儿,然后就要在这里经历生死间的磨炼,或是成功登天,或是人死灯灭无人记得。

人,是多么渺小。

笛子安发现自己的心境突然有了起伏,不再如止水般平静。人,在坐视哪怕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同类走向灭亡时,心中多少都会有一些恻隐。但如果,那个人,在某种程度已经不能说是人呢?

现在的笛子安看向普通的凡人,心中还会有那种仿佛看着同类的感觉吗?不,已经不会有了。

对于凡人来说,现在的笛子安就是不折不扣的异类,是体内流淌水银,双手执掌咒术的异常。

那么对这些凡人,还会产生恻隐之心吗?

答案自然是否认的,那为什么,自己心境会出现起伏呢?

是后悔吗?后悔自己没有提醒他们,但也说不上。如果非要说,大概是一种悲伤吧。

悲伤是对于自己的,伤感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嗯?还有人活着!”笛子安下意识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在偌大的府邸中一闪而过,笛子安在庆幸,自己竟然在发现有活人存在时感到了一点轻松。

哪怕这轻松只是淡淡的一点,都意味着自己没有忘记曾经身为凡人的身份。

终有一日,当他成为了凡人无法理解的伟岸,又能不能记得,曾经作为凡人的无力?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终点了,现在想想,第一次任务世界好像还是昨天……”李叔咳出一口鲜血,那血液漆黑浓郁,很难想象身体内里是什么状况。

“喂,舞娘,你现在在想什么?”李叔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是如死狗般躺在地上抽搐,但是嘴里的话却没有停下。

那根陪了他四个任务世界的烟枪就掉落在前面的土地上,但是他连爬过去将之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娘在想什么?当然是……想,想男人了。”舞娘此时的样子很销魂,也很诱人,赤裸的娇躯半倚着几具无头尸身堆叠的小山,四周是破碎断裂的绳子,不远处还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头。

“这个时候,还,还在想男人。”李叔下意识想抽烟,摸了半天却摸不到自己的烟枪,开口嘲讽道。

“你管我……”舞娘有气无力的回应道,抬了抬手,仅剩的一根还完好的缠在手臂上的绳子弹射出去,将一头想要靠近的僵尸绊倒在地。

但也只是绊倒,没有后续的伤害了。

烟鬼也被打散了,蛛网也奈何不了那头东西,当真是,山穷水尽了。李叔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那儿,密密麻麻的绳子收束在一起,如同收拢的蛛网一样,束缚着那头最可怕的青僵。

这是舞娘压箱底的招术,蛛网。

但是却无法突破青僵那铁石般的皮肤,无法绞杀,只能勉强束缚住,在一番鏖战之后,原本的数十头僵尸已经剩下零散的五头,但是他们两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大概,是要变成僵尸了。”李叔俯身,看着自己腰部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言语苦涩,这是最开始被那头青僵舌头洞穿造成的伤口,那蛇一般的信子上带着可怖的倒刺,往后一拉带出大块血肉。

最重要的是,僵尸毒也蔓延进了体内。

舞娘没说什么,但是眼里还是浮现出巨大的嫌恶,一个女人就算是死也不会想要自己变成这种丑陋的东西,那根蛇信看着真是令人作呕。

而不远处,组成蛛网的绳子已经开始一根一根慢慢的断裂,每断裂一根,舞娘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绝望蔓延着,只能静坐等死的绝望。

还等不到那头青僵完全挣脱蛛网,舞娘身前的那头之前被绊倒的僵尸已经再度站起,狰狞的步步逼近。

“先死的居然是我……”舞娘眼底涌现出绝望,闭目等死,但是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嗯?”李叔也听到了脚步声,看了过去,看到了正快速赶来的笛子安,心中涌现出不可置信的惊喜。

难道,难道,道观中真的有帮手?

直到笛子安走近,李叔与舞娘才看清,来人只有一个……希望破灭的绝望总是这么让人痛苦,李叔想要破口大骂,话到口边,气血逆流又咳了几声,

“咳咳,蠢,蠢货!回来送死吗?”在时空列车的规则中,第一次进入任务世界的新人,是被优待的存在。这优待包括支线任务的奖励,也自然包括一个特殊的规则。

当车厢的乘客团灭剩下唯一一位新人时,他能够直接回到车厢中,这也是为了向以后的新人介绍列车的规则事项,到不得不说,很多新人都依靠这项规则在团灭的困境中幸存下来。

笛子安到场后第一时间锁定了那头青僵的方位,嗯?被困住了?然后是两位幸存者,不出意料,是两位比较强的资深者,这强是相对于匕首女而言。

听到李叔的话,舞娘也睁开眼,想看看笛子安,但是身前逼近的僵尸让她分不开精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狰狞的大嘴张开朝自己涌来。

笛子安奔跑起来,右手握住身后负着的桃木剑,拔剑一掷。木剑破开,在僵尸将要咬到舞娘的瞬间从侧面插入僵尸的脖颈。

而笛子安脚步没有停下,木剑插入僵尸脖颈,激射而来的动能让那头僵尸踉跄的向一侧移了几步,然后紧接着,笛子安已经来到舞娘身前,舞娘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还没从劫后余生的欢喜里喘过气来。

就看到笛子安将木剑从僵尸脖颈上的拔起,拔起的同时转身匀剑,一剑枭首!

僵尸青色的头颅就这样高高飞起,笛子安身上道袍翩然,长发飞舞,侧脸俊美的不似凡人,舞娘竟是痴痴的看呆了。

李叔同样看的是目瞪口呆,差点忍不住揉揉自己眼睛,一个新人,居然这么干净利落就干掉了一头僵尸!

不不不,是那柄剑的缘故吗?李叔很快恢复镇静,将目光看向笛子安手里的木剑,难不成是道观中道长的桃木剑,难道真的,天无绝人之路?

李叔眼中涌现希冀之光,“快,刺死那头青僵!”只要刺死那头青僵,就可以立刻回归车厢,那样自己就有救!

哪怕再致命的毒,只要回到车厢,都能给你治疗好!

笛子安看向那头被蛛网束缚的青僵,只是走近几步,就看到其上绳子同时破碎,其内青僵嘶吼的张开嘴,一道血红信子激射而出。

“完了!”李叔绝望的喊道,那舌头速度极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它的踪迹,最初李叔就是吃了它的亏才被重伤到这种地步。

然而笛子安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抬手轻挑,正正披在瞬息间就已来到眼前的舌头上,一截血红的长舌被当空斩断,掉落在一旁。

“这……”李叔瞪大了眼,笛子安身后的舞娘也是看呆了,青僵仰面朝天,发出惊人怒吼,响应它的号召,剩下的四头僵尸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朝笛子安冲过来。

然后,笛子安握着木剑,迎了上去。

但见笛子安身形飘若游龙,在数头僵尸的围攻下来去自如,僵尸的动作看起来很僵硬,但是却一点都不慢,但不论如何围攻,都无法触碰到笛子安一角衣襟。

那一刻,李叔与舞娘仿佛看到了这方世界里长久以来除魔卫道之人仗剑除魔的英姿,那些先辈的身影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在科技没有破除迷信的年代里,正道之人就是这样仗剑,护卫着被邪妄侵扰的芸芸众生。

桃木剑下,邪妄不存!

明明是木剑,但是刺穿僵尸皮肤却如同刺入豆腐般轻而易举,这种自带破魔的属性也起到很大作用。只是周旋之间,就又有三头僵尸被笛子安一剑削去脑袋。

青僵见形势不妙,发力一跃,双手直直刺向笛子安,只是瞬间就到达眼前,然而笛子安只是轻轻侧身,剑柄一顶,顶在青僵胸前,那双可以洞穿肉身的可怖利爪就从笛子安两侧穿过。

李叔与舞娘看的心惊胆战,然而笛子安右手微微发力,木剑剑柄将青僵生生顶退,然后一剑,将边上青僵最后一头手下捅了个对穿。

青僵嘶吼着再度扑上来,这一次没有手下帮他吸引注意力,笛子安凭借木剑与高超剑术,硬生生将它一次次的攻势全部击退,其间惊险,几乎要让李叔喊出声来。

青僵终于彻底发狂,高高跃起,双臂直直朝着地面的笛子安刺去,而笛子安眼中浮现幽光,在之前的交手中,他早已看穿青僵要害,抬手看都不看,只是一剑指去。

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木剑一剑点在了青僵身上,青僵双手上漆黑锋利的指甲距离笛子安脸颊只有薄薄一张白纸的距离。

但这距离,咫尺,又是天涯。

笛子安一剑点中的地方,正是青僵丹田部位,剑气透体,将丹田之中的僵尸丹生生击碎。

画面仿佛静止,时间停滞一般,青僵体内传出爆炸的声响,从木剑所指之处,身上皮肉大块大块的脱落,不一会就成为一摊烂肉。

“主线任务完成,乘客是否立即回归车厢?”

播音员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天之上传来,李叔与舞娘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归!立刻回归!”

笛子安静静伫立着,看着四周空间破碎,那种被压缩到狭小空间里的穿梭时空错乱感再度涌了上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功德值

穷途末路,何人此局共赴。

饮下迷途风月几壶。

“回来了……”李叔眼前光芒涌现,再度睁开已经是车厢内熟悉的画面,“乘务员!乘务员!马上帮我治疗!”

只见一道光幕从天而降,落在李叔身上,身上的伤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舞娘也同样请求治疗。

原本六个人的车厢,现在只剩下三个人,笛子安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位资深者的治疗,抬抬头,那道光幕仿佛从虚无里出现,所谓的乘务员并没有真实出现。

还真是神秘呢,乘务员。

不多时,李叔与舞娘就满血满状态的恢复过来,不论是体表创伤还是体内僵尸毒素都被一口气全部治愈。

“呼……舒服!”李叔长出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这六百生存值花的真值!”

舞娘白了他一眼,娇艳的容颜显得风情万种,此时的李叔一身衣物都跟破烂一般,舞娘更是离谱,一丝不挂的站在车厢内,光洁的娇躯吸人眼球。

但舞娘没有丝毫害羞,在完成治疗之后大大方方的站起,毫不介意自己赤身裸体,反而妩媚地向笛子安抛了一个媚眼,此中含义不言而喻。

然而笛子安没有看她,而是看向李叔,“乘务员的治疗会消耗生存值吗?”

“会的,根据伤势的程度会扣除一定的生存值,你也治疗一下……”李叔的声音戛然而止,此时李叔才发现,笛子安浑身上下别说伤势了,甚至连身上衣物都没有任务破损。

一位新人,没有经过任何强化,单枪匹马干掉了任务世界的boss与它的五头手下,竟然连衣衫都没有被碰到……李叔此时很想抽一口烟枪冷静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的烟枪落在任务世界了。

这个新人,一旦进行强化,难以想象会可怕到什么程度。几乎可以预见,会成为这个车厢的核心战力!

李叔按捺下心中的激动,试探的询问道,“笛子小兄弟,你……在现实世界里也是干这一行的吗?”

在初见笛子安第一眼,因为他苏醒的晚,李叔也就没有深思什么,毕竟这年头标新立异的年轻人多了去了,不就留一头长发,没什么值得过多留意的。

但此刻看着笛子安黑袍长发,背负桃木剑,容貌俊朗,气质出尘,仿佛从古装戏里走出来的小鲜肉演员一般。

李叔自然不会猜测笛子安是个古装戏演员,而是猜想笛子安在现实世界中,便是类似于驱魔人那样的传承者!

笛子安没有回答,沉默的作态在李叔与舞娘看来自然是默认了,毕竟经历了时空列车这种如此荒谬的事情之后,正常人只怕都会怀疑自己原先的世界是否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样。

或许数之不尽的神秘力量就潜伏在凡俗无法捕捉的黑暗里运行着,邪恶的力量与驱魔的势力在黑暗里厮杀着,不为人知。

仅仅只是这样的猜想就让人浮想联翩。

“乘务员,结算任务奖励!!”李叔没有太过在这件事情上纠缠笛子安,他也看出了笛子安似乎并不想提及现实世界的事情。

在三人中间,浮现出一颗足有人高的光球,李叔站在光球面前,将右手探入球体中,脸上神色有些激动,

笛子安如法炮制,也将手伸进光球,脑海中突然响起乘务员的声音,

“代号D079523乘客,您在此次任务世界中一共收获4000生存值与1点功德值,请问是否开启生存值商店?”

“开启。”笛子安在心中回应,眼前光球中突然浮现一排列表。

“《僵尸先生》兑换列表:”

“提纯的妖煞僵尸血,100生存值”

“妖煞僵尸头颅,100生存值”

“青僵僵尸血,300生存值”

“青僵僵尸头颅,300生存值”

“青僵僵尸丹,800生存值”

……

笛子安大概明白了这生存值商店是卖什么的,其内出售的,大多是任务世界内出现的物品,就这些东西还要拿生存值买?笛子安表示自己任务世界花点功夫不就全收集到手了吗?

慢慢看下去,又发现了其他东西。

……

“茅山道袍,500生存值”

“茅山法术·天雷咒(入门),500生存值”

“茅山法术·火云咒(入门),500生存值”

“茅山法术·玄冰咒(入门),500生存值”

……

“茅山符箓·天雷(黄纸),500生存值”

“茅山符箓·火云(黄纸),500生存值”

“茅山符箓·玄冰(黄纸),500生存值”

……

“有点意思。”笛子安往下浏览,虽然多是入门法术,与威力最微小的黄纸符箓,但是对于新人来说其实已经很受用了,而且看到最后,竟然看到了连笛子安也稍稍有些意动的东西:

“茅山驱鬼术·五鬼显灵法,5000生存值”

如若不是自己身上只有4000生存值,笛子安并不介意兑换这个五鬼显灵法来玩玩,不过看样子,李叔与舞娘的生存值应该是足够兑换的。笛子安若有所思的想着,毕竟主线任务的奖励是共享的,而李叔与舞娘斩杀的蛇僵数量应该是比自己多不少才对。

李叔已经一脸激动的开始挑选准备兑换的茅山法术,这一脉法术可以说很符合李叔的口味,当然,李叔手中又多出了一柄新的烟枪,而且其内寄居的灵性要比之前那柄更为强烈。

看来这个兑换列表也包括之前经历的任务世界,至少笛子安没有在自己的任务列表里看到任何与烟枪有关的东西,另一边,舞娘身上也开始缠上新的绳子,这一次的绳子比之前的更细,但是流淌的光泽更为深幽。

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舞娘光洁的娇躯上,束缚的美感与遮蔽的诱惑组成一起,显得无比诱人。

不过这个功德值是干什么的?笛子安看向光球列表显示的自己的生存值后面还有一点功德值,忍不住出声询问,

“李叔,你知道功德值是干什么用的吗?”

李叔愣了一下,“你有功德值?”笛子安点点头,李叔挠了挠脑袋,

“功德值这东西我听以前的资深者说过,好像可以在功德转盘上抽奖。但是我也没有拿到过功德值。”笛子安听罢,重新看向光球上的屏幕,“开启功德值转盘?”

光球上的画面果然发生变动,出现一个漆黑的转盘,上面每一格都是漆黑一片,唯有手柄处写着1点功德值一次。

大概是亲手处理了那头青僵的人才能获得功德值吧!笛子安有种预感,功德值只怕用处很大,甚至可能牵扯到时空列车的幕后黑手,或者说所谓的……主神!

没有犹豫,笛子安直接将手握住手柄,转动了转盘。

列表上方的生存值归0,而漆黑的转盘运转起来,一旁的李叔与舞娘也被吸引了过来,虽然是资深者,但他们说到底也就经历了四五次任务世界,前几次只是在资深者的庇护下侥幸存活下来。后面虽然有了自保能力,但也没有获得过功德值。

漆黑的转盘转动,每一格的物品都漆黑一片,只有模糊的轮廓,勉强可以辨认出有的是纸张,有的是竹简,也有的是器物,转盘慢慢停下,一个物件的影子浮现在光球表面,笛子安探手,握住了它。

“这是……”笛子安一拉,将那物件从光球中抽出。

是一个白色的面具。

上面绘制着漩涡般的波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征。

李叔与舞娘看着笛子安手上的白色面具,都有些不明所以。

“功德值就抽了个这玩意?”李叔忍不住开口吐槽道,这就是非酋吗?笛子安仔细盯着手中面具,许久,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

“我喜欢这个东西。”说罢,抬手带上面具。苍白的漩涡条纹盖住了原本俊朗清秀的容貌,黑袍仿佛变得幽深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诡谲难测起来,李叔与舞娘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的人黑袍木剑,带着森然白色面具,第一眼的感觉只有四个字。

深不可测!

带上面具之后,整个人的气质连同气息都完全改变,如果说之前是斩妖除魔的正道修士,那么现在看来,就是亦正亦邪的神秘人物,修长黑发垂到腰际,仅仅从外表看,甚至性别都无法辨识。

“这,这到底是什么面具?”李叔喃喃自语,笛子安没有回应,而是提问道,

“这里的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如果我们避开任务地点,拖延时间是不是就能在任务世界里生存下去?”这个问题笛子安之前就发现了,等到回到车厢才提了出来。

李叔摇摇头,现在他可不敢将笛子安看成普通的经历一次世界的新人,那种诡异的气息给他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对于笛子安的问题,自然是详细解答。

“虽然任务上没有时间限制,但是一旦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完成,就会发现某些很可怕的事情!”

“很可怕的事情?”笛子安重复了李叔话语中的字眼。

“是的!这是之前的资深者千万交代的,消极逃避任务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李叔也有些后怕,“更何况很多时候我们根本逃不出任务场景所在的区域。”

“那如果只是镇压了青僵,没有杀死它,能不能就在任务世界里生存下去?”被面具遮蔽,李叔看不到笛子安的表情,但是听到的语气幽深,仿佛从九泉之下传来。

“不,绝对不能去钻任务的空子!否则,乘务员会介入!甚至可能直接抹杀乘客!”李叔打了个冷颤,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新人,其实是有能力镇压青僵的吗?

不只是依靠桃木剑,这个新人真的具备压制邪妄的能力!

“……明白了。”过了许久,笛子安才淡淡说道,带上面具之后,连同话语都冰冷了很多,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但是笛子安仍然是那个笛子安,此时心中挂念的,还是自己的妹妹。

这个时空列车,根本就是逼着乘客去与一个个强大的敌人厮杀,自己的妹妹可以撑到自己找到她吗?

笛子安心中涌现深深的担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你而战

我很怕,但因为想起你,所以也就有了勇气。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前方所到站是《鬼武士》。”机械的合成音回响着,伴随着乘务员的声音响起,少女内心再度涌起深深的惊慌。

“重复一次,列车前方所到站是《鬼武士》,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没有感情,男女莫辨的声音没有起伏的通告着接下来的行程:

“滴,C09号车厢旅客正式进入任务世界——《鬼武士》”

“任务成员:资深旅客7人,新旅客0人,总计7人。”

“主线任务:……”

“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

“旅客们注意!该任务世界为对抗世界类型,一同进入任务世界还有C11车厢的旅客,请旅客们做好准备。”

笛涟薇心里咯噔一声,对抗属性的任务世界,那就意味着危险不只是来自于任务世界里的敌人,更可怕的是,来自其他车厢的,与自己等人同样经历的乘客。

而他们的主线任务,一般都是与自己等人相反的,到了C级别的车厢,没能完成任务并不至于抹杀,但会扣除相当多的一笔生存值,对于两个车厢的乘客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上一次对抗任务,车厢里阵亡了三位资深者,笛涟薇凭借运气九死一生才存活了下来,而这一次……

自己能熬过去吗?少女看着前方越来越耀眼的车厢门,心里不禁祈祷着,但眼神却不自觉的瞄向车厢里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伫立着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挺矮的,比涟薇矮了半个头。

修长的黑发垂到脚边,从涟薇的角度仅能看到精致的侧脸如同童话中走出的公主一般。

她此刻只是静静的看着,神态静谧,就真的如同公主一样。

仅仅看外表,很难想象这位少女会是C09车厢的灵魂人物,甚至在整个C级别的车厢中,都十分有名的魔女。

薇薇安,是她的名字。

只要她愿意保护自己,自己或许就可以活下去吧!笛涟薇心里想着,但遗憾的是,在进入车厢之后经历的四次任务世界里,自己与这位车厢的主宰者的对话不超过三句。

而对于魔女来说,除非是被其认可的同伴之外,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任由自生自灭的存在。

认可……自己显然还没有获得她的认可。笛涟薇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能依靠自己了吗……

哥哥,我能行吗?

……

虽然有4000生存值,但是笛子安没有再兑换什么,茅山法术职称体系,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作用。

何况可供兑换的只是入门级别的法术,黄纸级别的符箓,茅山法术想要真正修习,不仅仅要有法术咒语与符箓纹路。

真正的正统修行会有口诀篇,手印篇,步伐篇等等,整个体系的修行缺一不可,而绝不是仅仅知道一两手法术就算是登堂入室。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修习咒术,但是不同的人使用出来的效果天差地别。正统的传人,通过对应的符箓加强法术效果,结印,站位暗合乾坤八卦,使用出来的法术自然威力惊人。

仅仅从《僵尸先生》提供的兑换列表,在笛子安看来连入门都做不到。对新人来说买几张现成的符箓有点效果,去学那些法术就没必要了。

别人能引九天神雷镇妖驱魔,在你手里说不得就只是一串小电流……不过茅山驱鬼术相当出名,如若下个任务场景没有好东西的话,笛子安也不介意兑换那驱鬼术来观摩一下。

据说能使唤由茅山祖师册封的五鬼,五鬼各自拥有不同的玄妙,笛子安对这个还是有点兴趣的,至于其他的实在是看不上。

在带上白色漩涡面具之后,笛子安就在车厢二楼选了一间空屋子,静坐冥想,观想密罗印池继续自己的秘咒修行。

说起来步入思玄也有一段时间了,秘咒修为的提升也按部就班,但是下一个境界执守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车厢虽然说是车厢,但其实非常大,二楼还有两大排空屋,而三楼甚至有泳池与健身房,娱乐场所也应有尽有,看不出这时空列车还是豪华专列,除了任务世界之外的乘客体验都务求最佳……

至于之前功德值转盘抽到的白色面具,面具上一片平坦,只能看到漩涡的纹路,戴上之后看完全看不到眉眼口鼻,甚至让人疑惑带面具的人会不会呼吸不畅。

但它其实是某个古老部落巫师身份的象征,这个部落崇拜原始的月亮,在满月之夜举行血祭,以保佑部落往后日子的狩猎丰收。

带上面具就仿佛面具与皮肤粘在一起,外人看不到自己的面容五官,但是自己与外界的感官是没有受到影响的,更重要的是,身为巫师的象征,自身带有对咒术的加持。

佩戴着面具施展咒术的效果会增加,对自身的消耗会减少,算是相当有价值的一件辅助用品,价值不会比自己手上那个纳扎罗的铃铛小。

嗯?笛子安微微抬头,自己的房门被敲响几声,门外传来一声娇昵的声音,“我进来了!”

是舞娘的声音。舞娘推开门,此时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勉强裹住胸前的山峰,两条雪白的大长腿裸露着,身上还有水珠滴露,看样子刚刚洗完澡。

刚洗完澡裹住浴巾就过来,为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舞娘本来准备一进门立刻展开攻势,但是一进门,她进看到了在房间内打坐的笛子安。

或者说,那张森然的白色面具。

只是第一眼,就被那个白色面具吸引了全部的心神,舞娘想要移开目光,但是那面具上似乎带着魔力,只要陷进去,就无法出来。

白色漩涡状的纹路在眼前慢慢放大,面具上的纹路似乎鲜活起来,开始如同漩涡一般旋转,将一切光线都吞噬。舞娘怔怔的看着,连身上浴巾脱落都没有察觉。

“出去吧。”笛子安淡淡说道,舞娘双目失神的退出房间,拉上房门,许久,才打了个冷颤,眼前不再有那张白色的漩涡面具,但是舞娘已经后背发凉。

摸了摸身子,舞娘才发现浴巾掉落在房间里,但是那一闭眼就会占据心神的白色面具让她犹豫了许久也不敢再度拉开房门。

这是这个面具另外的用途,它是幻术天然的媒介,其上的漩涡纹路带有很强的灵性,可以惑乱他人的心神。

“这趟任务说不得能让自己受益匪浅。”笛子安越来越有这种感觉,前提是自己的妹妹平安无事。

……

“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发狂的男人嘶吼着,挥舞着巨大的大斩刀,他的臂力十分惊人,凭借着这把削铁如泥的大斩刀,甚至可以将人从上到下竖着一刀劈开。

但此刻,他正发狂着,充斥怒意的吼叫声里潜藏着巨大的恐惧与绝望。

少女脸色苍白,握着大刀的男人已经逼近,对比那男人壮硕的身型,少女显得格外瘦削无力,手里握着一柄刀身带有缺口的武士刀,双方的战斗力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已经有一位队友在绝望里选择了放弃挣扎,最终没有悬念的,被那人用大刀大卸八块。

那血淋淋的残酷画面就当着少女的面发生,身旁已经没有其他队友,没有别的可以依赖的人了。

“哥哥……”笛涟薇握紧了手中的刀柄,那男人已经狂奔着冲向自己,刀身满是鲜血的大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这一刻,涟薇所想到的,竟是那一日梦境中看到的,哥哥为自己孤身奋战的画面。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一直有人在默默保护着自己。

而现在,没有人站在自己身前了,要靠自己,搏出一条生路,少女眼里的目光越发坚定,竟然握着武士刀迎向了那发狂的男人。

……

我做到了吗……少女茫然的想着,那一刀重重砍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也用武士刀洞穿了他的心脏。

那凶猛的一刀如若完全落下,必定要将少女的身体劈成两半,但有什么力量阻止了它。

一只纤细娇小的手掌握住了那把大斩刀,笛涟薇倒在血泊中,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车厢的主宰,魔女薇薇安站在自己身前,用那娇嫩的手掌握住了那男子自上而下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刀。

“你合格了。”涟薇最终是难以承受巨大的困顿,昏了过去。但魔女的话还是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这真是,太好了……哥哥,你看到了吗?

终有一日,我也能,为你而战。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魔法王国

“又有新人来了……”李叔一如既往的叼着烟枪,懒散的靠在车厢一楼的桌子旁,看着地上被传送过来的几道身影,舞娘这一次与他坐在同一张桌子边。

自上一次从《僵尸先生》任务世界回来已经过了七天,这七天中笛子安就再没有离开过房间,其间舞娘曾经试图进入房间勾引,但是连接近笛子安都不能就被惑住心神自己走出房间。李叔与舞娘都无从揣测笛子安到底兑换了什么能力,也无从推断笛子安在房间里做着什么事情。

现在这两位资深者已经完全不敢将笛子安当成只经历过一次任务世界的新人,至少从战斗力方面,笛子安所表现出来的对于妖鬼邪妄的压制力与杀伤力都要远胜两人。

“这里是哪里!”一名中年男子顶着肚腩惊慌的喊道,其第一时间注意到在车厢另一头桌子边上惬意端坐的李叔与舞娘两人,“你们就是绑匪吗?”

李叔没有说话,毕竟新人还没全部醒过来,一个一个讲解会很麻烦而且显得自己很蠢。舞娘更是若无其事的用指甲刀打磨着自己的指甲,其上涂着艳红的指甲油,纤细修长的手指精致无暇。

很快,另外三位新人也醒了过来,都是穿着蓝宝石制服,紧绷的制服显露出臀部与大腿性感的弧度,三双穿着肉色丝袜的美腿明晃晃的吸引着视线,应该是空姐,容貌也都上佳,有点肥胖的中年男子在这几位醒来之前小眼睛除了看向李叔那边之外,就是在偷瞄几位空姐的美腿。

“看来是只有四个新人了,”李叔淡然的看向几位新人,目光难免也在几位美貌的空姐身上停留片刻,舞娘则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开心。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肥胖的中年男人恶狠狠的说道,说起话来倒是有几分威严,李叔将目光看向他,静静注视着,中年男子不禁败下阵来,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我不管你是谁,这里也没人在乎你谁,想活命就好好听清楚我接下来说的话。”李叔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里是时空列车,接下来到站的地方会是我们这些乘客的任务世界,完成了主线任务就能回到车厢,开启新的人生,完成不了,就是死路一条。懂了吗?”

“放你娘的屁!谁会听你的鬼话!”中年男子破口大骂,三名空姐则抱团在一边,看起来是熟识的,而中年男子骂了好一会,见李叔没有理会自己,则色眯眯的回过头看向三位空姐,

“几位是哪个航班的?”

三位空间中的其中一位看起来年龄稍大的支吾着开口,

“南,南航的。”说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看向李叔,生怕开罪那看起来很像绑匪的男人。

“南航啊,你们记得昏迷之前的事情吗?”中年男子走近,看似关切的询问道,油腻的胖手很自然的就想搭在离得最近的空姐肩上,那位空姐看起来年纪最小,也最为漂亮,不只是中年男子,就连舞娘也早就注意到她,只不过目光不善罢了。

年纪最小的空姐下意识就往边上靠,躲过了中年男子的咸猪手,中年男子眼里浮现一抹不喜,但是很好的掩饰下去,还是自来熟的拉进距离,继续跟空姐们套路,听得出来,他在现实世界里应该是职位不低了,说起话来官腔十足。

“智障。”李叔摇摇头,见几位新人都没把自己说的放在心上,反而一致认定自己等人是绑匪,当下也没有再理会这些新人,反正时间一到这些新人自然就会知错。

而舞娘这时则激动的站起来,看向楼梯口,那儿,一道身着金纹黑袍,背负木剑的身影缓缓走了下来,在第一时间,就吸引在车厢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色漩涡条纹的面具佩戴在黑袍之上脸孔上,显得神秘又诡谲。

“这人谁啊?装神弄鬼!”中年男子与几位空姐聊的正欢,突然发现空姐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处去,当下也回过头,忍不住恨恨说道。

笛子安看都没看几位新人,只是径直越过李叔与舞娘的桌子,甚至没有停留,舞娘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被那种围绕在笛子安周身的低气压氛围逼退。

随后就这样在几位新人面前走过,站在尽头的车厢门前。

似乎在响应他的行为,当他停下脚步时,车厢内突然响起熟悉的合成机械音。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列车前方所到站是《魔法王国》。”僵硬的机械音回荡着,笛子安面具下微微眯起眼,魔法王国?是哪里的魔法王国?

李叔与舞娘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与紧张,魔法王国!只要能活着回来,当是兑换列表的强化兑换就可以让自己等人受益无穷!

几位新人明显都吓了一跳,三位空间瑟瑟发抖的抱团,中年肥胖男子四处观望,想找到车厢内的喇叭,找了半天没有发现,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

“魔法王国?我呸!骗小孩的东西,我徐某人不是这么好骗的!”

“重复一次,列车前方所到站是《魔法王国》,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舞娘与李叔已经起身,同时来到笛子安的身后,几位新人刚开始还被他两的动作吓了一跳,后来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在乎自己等人,这些绑匪的行为举止似乎处处都透露出古怪?

“陈静姐,他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年纪最小,也最为美貌的空姐忍不住抱住那名看起来年龄最大,最为成熟美韵的空姐,而对方也是满脸的惊慌,只能慌乱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滴,D07号车厢旅客正式进入任务世界——《魔法王国》”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任务成员:资深旅客3人,新旅客4人,总计7人。”

“主线任务:魔法王庭!探索魔法王国外围,寻找通往魔法王庭的道路!任务完成后,车厢旅客即可回归车厢。任务奖励:全体旅客均获得1000生存值。”

“支线任务:入侵者!旅客每斩杀一位堕落的魔法王国原住民,斩杀者获得500生存值。”

“支线任务:敌法师!斩杀水法奥冰,火法燃影,电法光刃,女巫莱斯,每斩杀一位堕落奥法师,斩杀者获得1000生存值。”

“支线任务:霜土猎人!旅客每斩杀一头冰霜之王,斩杀者获得1000生存值。”

“支线任务:王庭之敌!斩杀女巫之王米能达,斩杀者获得2500生存值。”

“支线任务:保护新人!每存活下一名新旅客,全体旅客获得500生存值。”

“旅客们注意!该任务世界为探险世界类型,将根据每位乘客对任务世界的探索程度相应给予奖励!”

一道主线五道支线,探索类型的任务世界,笛子安将乘务员给予的信息记在脑海中,李叔与舞娘则是脸色凝重,从任务里可以看出魔法王国的怪物数量可能远超众人想象,而且怪物强度比之僵尸先生里的蛇僵估计只高不低。

“探险世界类型,笛子……兄弟,这次还要多多依仗你了!”李叔开口,在他看来只要笛子安与自己两人精诚合作,是可以啃下这次这块难啃的骨头的!甚至支线任务也可以挑选一二完成!

笛子安只是略微颔首,而一边的中年肥胖男子还在骂骂咧咧,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而身前车厢门,又一次绽放光亮。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画风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香气迷离,仿佛从土壤中渗出,挥发到空气中传播。

黑色而浑浊的气息,让人沉醉。

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将充斥着植物清香的空气吸入腹中,那种无处不在的黑暗气息让他稍稍有些许警惕。

但不要紧,这并非无法利用的力量。

身处应该是城郊一类的地方,远远眺望可以看到城池的轮廓,要穿越一段不算遥远的旷野。

土地是灰暗的,笛子安俯身,用手抓了一把泥土,没有错,泥土里散发着植物的清香以及黑暗的能量。

整个空间里灵气相当充盈也是因为泥土在源源不断的提供着能量吧,在这样的土壤里生长的植物,应该天生就拥有神奇的力量吧。

很快,李叔与舞娘也醒了过来,在看到笛子安已经先他们一步苏醒也都暗自脑补了些东西,毕竟第一次任务世界笛子安苏醒速度还是很慢的。

而僵尸先生兑换列表有的东西他们也都有,唯一特别的,当然就是那个白色的面具了!

那个面具到底有什么效果?李叔心里揣测着,那个白色面具怕是大有玄机!

“有什么发现吗?”李叔走到笛子安身侧,发现笛子安只是伫立着眺望远处,顺着笛子安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小片……居民房?

说是居民房,但其实李叔也很怀疑。

原因无他,那个画风,有点诡异。

一栋栋风格古怪的圆形蘑菇顶屋子并排着,构成一处城郊外的小居民区,这种房子一般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里。

更像是存在于卡通世界之中的屋子。

“时空列车的任务世界,也可以是动漫或者游戏世界吗?”笛子安询问道。

“可以的,理论上什么世界都有。”李叔怔了一下,回答道。

有意思,如果是游戏世界的话,从主线支线任务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很像笛子安在现实世界里曾经接触过的游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有不少好东西啊。只是不知道游戏里的道具变成现实存在的物品,效果有多少改变。

四位新人也慢慢苏醒过来,中年肥胖男子从口袋掏出手机,却发现别说信号了,根本无法开机,

“这是哪里?”三位空姐四处张望,四周尽是风格古怪的藤蔓植物,空气倒是异常清新,但清新里散发着诡异的异香。

“这里就是任务世界,我们身处的应该是魔法王国外围,你们可以选择跟着我们或者自己活动,我不强求。”李叔回过头,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别想骗老子!”中年男子四处张望,“摄影棚在哪,还是微单?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想拿我拍节目,等我出去看我告死你们!”

“智障。”另一边笛子安已经走下山坡,朝着那片居民区走去,舞娘紧随其后,李叔见此,也没有再管几个新人,追了过去。

探险类型的任务世界,新人自由活动说不得还能增加一点世界探索度,至于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那就听天由命,全凭本事了。

几位空姐面面相觑,当下不知道如何抉择,陈静空姐挣扎许久,咬牙,跟身边姐妹说道,

“我们跟上去!”

中年男子见状,“唉?等等,你们是傻子吗?”他喊了一声,见几位空姐没有理他,脸上表情几度变换,难看的很,最终狠狠的往旁边地上猝一口。最终一个人往相反的的方向走去。

“还算有点脑子。”李叔有意放慢脚步,等着三名忐忑不安的空姐跟了上来,陈静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不安与惊恐,但还是开口询问,

“你们真不是绑匪或者什么电视节目的制片人吗?”

“你们一会看就知道了。”李叔也知道没有拿出点东西证明这些新人多半是不会相信,但是李叔也不打算出手演示什么,往日这种事情都是交给小如的。

李叔内心还是比较闷骚的,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有点掉价。

舞娘则在队伍的前方紧跟着笛子安,不时尝试搭话,笛子安偶尔的回应都会让她雀跃万分。

自从在僵尸先生的世界里被笛子安救下,舞娘就仿佛认准了笛子安一样,心有所属。

“嗯?”笛子安抬头,此时已经靠近最外侧的蘑菇房,身后众人也都停下脚步,唯独笛子安继续走着,来看蘑菇房子门前,在李叔舞娘与三位空姐莫名的目光中,笛子安抬手,敲了敲门。

什么鬼……众人看的一头黑线,但很快,房门打开了,从其内走出一个巨大的布偶。

如同在大麻袋上画上五官一般的生物,在看到门口的笛子安的瞬间发出浑浊的笑声,随后整个布偶就泰山压顶般的朝笛子安压了过来。

笛子安顺势拔出木剑,往前一剑,直直穿透布偶身躯,其内大把大把棉花从被木剑刺破的口子飘出,笛子安回转剑柄,往下一划,整个布偶被直直割成两半。

四散的棉花到处飞舞,笛子安抬起左手接住了其中一片,轻轻碾成尘末,李叔皱了皱眉,就只是这样吗?

却见其他蘑菇房子都仿佛收到讯息一般,同时打开了房门,一个个硕大的布偶从房内探出头颅,明明是卡通动画里的画风,却显得莫名的阴森恐怖。

李叔跟舞娘很快进入状态,几位空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幕,那些布偶是怎么动的,里面不全是棉花吗?

但是没等她们找到答案,从蘑菇小屋里冲出来的布偶已经一涌而上,仔细看就能发现,布偶的脚并没有触及地面,

它们都是漂浮在半空!

笛子安啧了一声,这个画风,这些怪物,果然是那个游戏的世界吗?这个时空列车,越来越好玩了。

当下也没有犹豫,随手几剑就将靠近的布偶剁碎,这些布偶的攻击手段很奇怪,表面看没有任何杀伤力,胖乎乎软绵绵的样子,但一旦被它们触碰到,被接触的部位会感到灼烧般的疼痛。

“好痛!”一位空姐来不及闪躲,被飞速逼近的布偶撞个正着,当下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是仔细看过去,却发现光洁的手臂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是疼痛的感觉却无比清晰。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陈静空姐惊恐的被两头布偶前后夹击,很多,窒息般的痛楚从身后传来,一头黑色的鬼脸布偶从后面抱住了她,圆乎乎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好痛,完全动弹不得,在那一瞬间,这成熟性感的空姐几乎要晕厥过去,但只听到破空的风声呼啸而过,那种窒息般的疼痛消散,漫天尽是飘飞的棉花。

陈静双腿一软,半跪着趴在地上,勉强抬头,看到了那位,带着白色面具的神秘人,黑袍长发,应该是女子吧,这样柔顺的长发,看到她握着木剑,随意一挥就将这些布偶怪物一刀两段。

另一边舞娘用绳子,将一个个布偶绞杀,而李叔更是让几位空姐吓的魂不附体,只见淡淡的烟雾在李叔周身流转,烟雾凝聚成狼犬的模样,竟然真的发出切实可听见的吼叫。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陈静感觉多年以来的认知被打的粉碎,而那位年纪最小,也最漂亮的空姐两眼却闪闪发亮,一个在她脑海里回荡许久的名词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主神空间!”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傀儡生物

“一群傻子!想骗老子!”中年男子边走边骂骂咧咧,虽然如此,他还是时不时观望四周,想找到某些现代科技产品的蛛丝马迹。

奇了怪了,摄影头在哪呢?中年男子随手扫开一旁生长得奇形怪状的灌木丛的叶片,企图找到藏在里面的微型摄像头。

总不可能没有监控工具吧?中年男子皱皱眉头,突然,在边上的一棵椰子树上,他看到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沿着椰子树树干往上摸索,终于,被他摸到了,一条透明的,不认真观察绝对发现不了的,

丝线?

中年男子捏着丝线,轻轻拉扯,却发现线的另一段似乎绑着什么东西,在椰子树树干的顶端……于是没多想,一用力。

拉不动?

中年男子抬起头,想看看椰子树上到底系着什么东西,却正巧看到,宽大的叶片后,一个被刻画着笑脸的木偶探出了头。

不仅仅脸上被画出笑脸,还图着艳丽的腮红,那根丝线显然就是从木偶身上延伸出来,中年男子冷不防看到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木偶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东西!吓老子一跳!”中年男子长出一口气,却没有发现,这段时间里,哪怕他在惊吓中松开了手,但那根丝线依旧缠在他的手指上。

怎么会有木偶在这个地方?又是那些人装神弄鬼的把戏吗?中年男子与那诡异木偶对视几秒,越看越觉得森然恐怖,惊怒中狠狠的踹了椰子树干一脚。

咚的一脚,椰子树应声摇晃起来,树干上方的木偶似乎也晃动起来,中年男子抬头看看木偶会不会掉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的动弹了起来。

“什么鬼?”不只是右手,双手都不受控制的舞动起来,中年男子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抬起头。

却看到树枝上的木偶正灵巧的活动着木头手指,一根根丝线在日光里若隐若现,一端连在木偶的手指上,一路蔓延到自己的手臂与手指上。

“这到底是……”中年男子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嘴了,脸颊两侧分别感受到一股巨力,强迫他的嘴角上扬。

做出大笑的表情,更要命的是嘴巴上张开的,不论如何用力,都合不上。

中年男子只能看到几根透明的丝线从上方落在,粘在自己的脸上,树枝上的木偶舞动着灵巧的手指,中年男子跟着木偶的节拍僵硬的摆动四肢,翩翩起舞。

中年男子唯一能够自主操纵的只有自己的眼珠子,此时正惊恐的不停转动,身体已经被那个恐怖的木偶完全接管,一直起舞,欢笑,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许也不能解脱……

另一面,笛子安伸出手,手心荡漾着不可视的深寒气息,往前一按。阴冷的寒流呼啸而出,几乎要将身前的空气也冻结。

在笛子安的前方,有一团漂浮着燃烧的半人高的火球,离着数米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更特殊的是,火球表面还有着两个黑色的眼洞,像极了人类的眼睛,下方裂开一道黑色的口子。

如同恶魔一般狞笑的火焰球体。

但此刻,那黑色的眼眶里露出人性化的惊惧,在笛子安一按之下,火球生物周身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被压制一般,一会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熄灭,直到最后,整团火球只剩下一缕白烟飘荡。

依稀可见其飘过的地面焦黑一片,其上还有点点火星在燃烧,在最后消失的地方,同样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笛子安俯下身子,轻轻在焦黑的泥土上捡起了那团带着火星的东西,一团被烧得粗糙发卷的……丝线?

火球怪物的本体,其实是一团燃烧着的毛线球。类似的毛线球,笛子安已经遇到了很多波,这一次是第四波。

看向另一侧,李叔的风衣已经有大片布片被烤焦脱落。烟雾化作的狼犬正真一头火焰怪物搏斗,这种火焰毛线球相当克制舞娘的绳术,哪怕是被强化了数次的绳子,一旦靠近依然被焚烧殆尽。

所以只能由李叔来扛在正面。

在此之前,还有遇到过被冰寒气流包裹的毛线团以及被疾病气流包裹的毛线团,与其说是毛线团,不如说是由丝线作为骨架的傀儡。

特点非常鲜明,在他们的活跃的地方遍布着冰寒与疾病的气息,只有我靠近就会受到伤害,但都没有火焰毛线团棘手。

那种燃烧的火焰带来的可怕高温足够将寻常人体焚为灰烬,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近身被触碰到,李叔就是被火球傀儡的火星溅射到,风衣就被烧成破烂。

这魔法王国的原住民,果然都眼熟的很啊。笛子安轻描淡写的又按灭一团火焰傀儡,游戏之中被触碰受到伤害的设定没有改变,但是到现实里面,这个伤害就恐怖多了。

寒冰傀儡,剧毒傀儡,火焰傀儡,三种不同类型的毛线团只要被触碰到,凡人不出数息就会彻底死亡。

既然怪物的效果不只没有改变,反而有所加强,那是不是意味着,道具同样也拥有相当恐怖的效果呢?

笛子安没记错的话,这个游戏世界,是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复生道具的!

哪怕救活之后队友依然是虚弱状态,但却是真正无误的,复生死者的手段!这不仅让笛子安对于通关后的兑换列表越来越期待了。

“这些都是原住民而已吗?”李叔狼狈的又一次躲过火焰傀儡热情的拥抱,由烟雾汇聚成型的野兽周身的烟雾已经变得稀薄,显然火焰傀儡周身的火焰对其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不远处护着三位新人空姐的舞娘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绳子被克制,她一身手段就十不存一,此时的舞娘已经打定主意,回到车厢就给自己的绳子强化火属性抗性。

笛子安已经将余下的火焰傀儡尽数解决,李叔也艰难的凭借烟鬼撞散了纠缠着的那团毛线球,四周地面到处是零散的火星,此时一行人已经走进了那座先前看到的卡通城池。

城内游荡的各种各样的毛线球傀儡,最开始的寒冰,而后的剧毒,后面遇到火焰傀儡已经算是深入城中。

但还没到城主府,笛子安走在城里的街道上,脚下的地面踩着仿佛走在木头上,不仅如此,城中建筑看起来都是积木路乱拼凑而成。

接下来,应该是那头高级傀儡生命了吧,笛子安想着,果不其然,前方显得特别宏伟的积木建筑,似乎就是城主府内涌出四团半人高的深蓝色的毛线球,他们一同拱卫着一团足有人高的毛线球。

那团毛线球周身涌动的气流一片漆黑,与剧毒傀儡的绿色疾病气体,寒冰傀儡的深蓝色冰雾,火焰傀儡的火焰环绕都不相同,那黑色的毛线球涌动着纯粹的黑暗。

但是黑暗里,三种不同的气息都蠢蠢欲动。表面的双眼都是幽暗的绿色,裂开的嘴发出可怖的笑声。

“这个怎么打?”李叔不懂就问,他已经发现了笛子安对这些怪物似乎有点熟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提醒了不要与怪物接触,后面三种属性的丝线傀儡也没有让其有半点慌乱。

结合最开始笛子安询问时空列车的任务世界里是否有游戏世界,李叔大概推断出,

笛子安认得这个游戏世界!

李叔猜想确实没错,笛子安曾经是这个游戏的粉丝,因此在看到这个世界画风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过来。

于是当那一人高的黑暗傀儡出现,李叔立刻意识到这是小boss级别的怪物,当下凑过来问道。

“跑!”笛子安言简意赅,李叔没有犹豫,扭头就跑,同一时间,舞娘带着几位空姐再度拉开距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凭空涌现出巨大的火光,一个个印记浮现在地上,随后,根据印记的颜色不同,冰刺,火爆,毒雾接连迸发。

所幸笛子安与李叔已经远远跑开,若是反应慢一点,势必会被接连的术法波及。

“帮我拉开那些寒冰傀儡。”笛子安说着,李叔咬牙,指挥烟鬼扑了上去,目标是那四头寒冰傀儡,而笛子安一人一把木剑,迎向了黑暗傀儡。

没记错的话,游戏里,你可是好打的很啊!笛子安想着,正好看到黑暗傀儡幽绿的双眼闪烁辉光,

在其周身的黑雾猛的收缩,然后压缩一下到极点,向四周砰然炸开,整个空间弥漫着黑色的浓烟。

“什么!”李叔猝不及防,被浓烟卷进去,瞬间视野里一片漆黑,而笛子安,在浓烟扩散的瞬间就闭上了眼,凭借灵性感知,抬手往前掷剑。

掷剑术,木已成舟。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法奥冰

光魔法与暗魔法,孰强孰弱并不要紧,能达到永生的,就是好魔法。 ——女巫之王·米能达

“酷比糖币,”笛子安摩挲着掌心的钱币,其内蕴含着相当浓郁的灵力,这是之前那头黑色的强化毛线团傀儡被干掉之后掉落在原地的东西,糖币正面画着一个很可奥的生物,圆圆的脸蛋以前其上圆圆的两只小耳朵。

这也更进一步验证了笛子安的猜想,这个世界,就是以企鹅堂探险模式为背景的游戏世界。

具体的故事情节笛子安自然也不清楚,毕竟很多年前的游戏了,而且当时玩这款游戏,也没什么人会去深究游戏背景吧。印象里也只有糖泡模式以及外挂满天飞的画面……

甚至连企鹅官方也遗忘了这款游戏,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更新或者进行维护。

不得不说是童年的回忆,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回忆是要被毁掉了。

笛子安看向那几头剩下的寒冰傀儡,在黑色强化傀儡被木剑捅了个稀烂之后,那些寒冰傀儡显然自乱了阵脚,就当笛子安怀疑它们会不会撤退的时候,就看到其中一头蓝色毛线球张开嘴巴,半人高的球体表面,黑色的弧线嘴巴张开,上颚竟然撑到了头顶,可以看到张开的口子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团蓝色的毛线球,周身有深蓝色的气体在酝酿。

只见冰霜傀儡张开大嘴,朝着自己的同伴一口咬下,明明都是体型相仿的蓝色毛线球体,但是这一咬却将同伴整个吸进肚子里,然后如同吃撑了一般,整个圆滚滚的身子膨胀了一圈,已经逼近一人高了,再然后依法炮制,将剩下两个寒冰傀儡吞进腹中,如同发生质变一般,从巨大化的球体腹中传出阴森的笑声,像极了之前的黑色傀儡。

更可怖的是,这只个头已经超越此前黑色傀儡的冰霜傀儡体内似乎也发生着什么变化,但见它张开黑色大嘴,看到的并不是空无一物的腹腔与纠缠的丝线,而是一颗深蓝色的宝石。

在张开嘴的瞬间,呼啸的狂风与大块大块的冰雪交杂着向众人喷涌而来。

“卧槽!”李叔扑向一侧,涌动的风雪扫过的地面结成厚厚的一层坚冰,路径直直蔓延,足有数十米才停了下来。四周的温度清晰可感的下跌,四面八方的树木都在突然间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淡蓝色的冰雾弥漫在寒冰傀儡的周身,圆滚滚的球体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升格了?”笛子安看着这一幕,竟然轻轻的笑了一声,“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吗,水法奥冰?那我抓到你了哦。”声音不大,但也并没有特意压抑音量,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自然也包括正狂暴的喷吐冰霜的寒冰傀儡。

寒冰傀儡眼里幽光一闪,直接扭头盯住笛子安,下一刻,更为狂暴的风雪来临了,这一次不只是从寒冰傀儡口中喷出,在笛子安站立的地上,突然没有预兆的浮现一个巨大的雪花印记,将笛子安已经周身区域都笼罩其中。

从天而降的狂暴冰雹在一瞬间就淹没了笛子安所站的区域,炽烈的寒风席卷全场,几位空姐在寒风里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李叔与舞娘相对好很多,李叔用手臂挡在身前,在狂风中艰难的捕捉着寒冰傀儡的方位。

但是呼啸的寒风却突然戛然而止。

笛子安修长略显瘦削的手臂从足足有人高的深蓝色圆球身后,直接洞穿其体表的寒冰物质,可以看出并非是蛮力突破,而是遮盖着体表的冰层在笛子安手掌接近的瞬间自行消融,然后直接穿了进去。

一把握住了那颗深蓝色的宝石。

随后将其抽出,硕大的寒冰傀儡瞬间崩解,变成一地带着冰渣子的丝线。

“水法奥冰……”笛子安握着宝石,白色的面具完美的掩藏住一切表情,笛子安没有任何迟疑的朝着手心里宝石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黑色的风衣振动发出猎猎风声,留给李叔等人一个背影。

“等!等等……你要去哪!”李叔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发现笛子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舞娘没有说什么,直接就追了上去,留下李叔与三位空姐在原地面面相觑。

李叔暗骂一声,回头看了看三个新人,三个1500生存值,总不能就这么丢着不管吧!

“这都是什么事啊!”

……

“别想跑。”笛子安的身型如同一道影子一般模糊,飞速的在大地上掠过,身后土地上接连浮现一个个淡淡的雪花痕迹,几乎是在笛子安掠过的瞬间,一道道冰霜棱刃从天而降,刺在雪花印记上。

但每一次都差之毫厘,笛子安毫发无损。

手心的深蓝宝石传来的感应越发强烈,一路上不断有冰雪魔法的阻拦也预示着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笛子安抬起头,面具之上的目光清晰的锁住了远隔数千米之外荡漾的能量源。

深寒的气息从那儿传来,施法的痕迹清晰而没有遮掩。

笛子安疾驰,握着木剑的右手低垂,木剑剑尖与地面摩擦带起火星,如同铁石。

超凡者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周身的环境与物品,越是强大,影响就越是显著,此时的笛子安,哪怕只是自发的能量波动,都已经达到可以影响现界的地步。

这柄木剑多次被笛子安灌注灵力加持杀敌,慢慢的,除了由桃木材质赋予的破邪特质之外,也自然的具备了其他超凡特性。

最显著的,就是不磨。

哪怕是与铁器钢材剧烈对撞,都不会被轻易折断摧毁的坚挺不磨。

“看到你了。”在疾驰中挥动手里木剑,生生将前方呼啸而来的风雪劈开,狂暴的劲风在这一剑之下科幻的分向两方,露出风雪尽头那道伫立的身影。

穿着深蓝披风,带着骷髅面具,头顶长着羊角的人形生物。

不,只要走近,就会发现,那并非是带着面具,而是披风之下,就是一具骷髅。

寒冷的气流在这羊角骷髅周身涌动,那骷髅头眼眶里燃着森然的白色火焰,看起来就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

水法奥冰。

“能听得懂我说话吗?”笛子安握着木剑步步逼近,羊角骷髅眼里幽光越发诡谲浓郁,

“我是来干掉你的,但是临死前我希望你能说说魔法王庭的位置,拜托了……”笛子安很有礼貌,说着还稍稍颔首以示敬意。

羊角骷髅法师抬起白骨森然的手臂,一根冰雪雕琢的法杖被其握在手里,四周土地尽是冰霜,几乎是冰雪法杖出现的瞬间,魔法的力量涌动着,从四面八方汇聚在法师身上。

面对越来越强烈的魔法波动,笛子安只是轻轻抬起了手里木剑,但是持剑右手的毛孔里突然涌出银白色的火焰。

火焰缠上木剑剑身,将整把桃木剑染成霜白之色,银白的金属火焰熊熊燃烧,但是木剑没有被焚毁,反而在表层也出现了金属的光泽。

心咒,生灵异。

明明是桃木所制,明明是金属所燃,但两者却诡异的结合到一处,这就是心咒的魅力,也是阴灵修唯一演示给笛子安看的能力。

所谓秘咒师,就是要化不可能为可能,让异常支配寻常的存在。

“不用怀疑,你没有胜算的。”笛子安轻轻说道,如同在讲述某个天经地义的道理。似乎是在回应他说的话,羊角骷髅法师高举冰雪法杖。

从其身后,雪崩铺天盖地涌现,自上而下想要将笛子安灭顶,掩埋

在白色的世界中。

同样是白色,白色飞雪之中,有白色的火焰在烧灼。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敌法师

魔法王庭外围,灰色原野。

“该死……”李叔捂住胸口,淋漓的鲜血从胸口的创口处渗出,滴落在地面,在李叔脚下,三位空姐中的一位躺在地上,脖子被扭断,其他两位新人空姐在不远处惊恐万分的看着这一切。

原本与自己相识并同行的同事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对着队伍里唯一的资深者重重攻击,而更可怕的是,她成功了。

在那一瞬间,一种诡异的力量支配了她,并用她重创了李叔。

哪怕李叔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扭断了她的脖子,依旧被她的手捅穿了胸口,所幸避开了要害。

是的,看似白嫩的,没有缚鸡之力的手掌,径直洞穿了肉体,差一点就给李叔带来无法逆转的创伤。

“木偶戏法……”李叔阴厉的抬起头,看到另一个方向正摇摇晃晃走近的木偶,那张木制画着疯狂笑容的脸上,那个漆黑的眼洞显得格外深邃。

夸张的开裂到耳根的嘴里发出嘲讽的大笑声。

“你们跑远点,自求多福吧!留在这里妨碍到我也是死路一条。”李叔直起身子,周身烟雾缭绕,胸前伤口慢慢自愈。

两位空姐听罢,脸色惨白的往后奔逃,李叔深吸了一口烟枪,张口一呼,一头烟雾化作的狼犬在身前显形。

“上吧。”空气里无数若有似无的丝线,难以用肉眼捕捉,烟雾狼犬扑了上去,当下,就被丝线分割成一块一块。

但本体毕竟是烟雾之躯,狼犬透过丝线,被切割成好多片烟团,竟再度拼凑,翻腾着重新化出兽形扑向小丑木偶。

而木偶则灵活的舞动手指,仿佛在用自己的双手拉动自己移动一般,僵硬而快速地躲避着狼犬的扑击,同时木头双臂一挥,一整排削铁如泥的丝线扫向李叔。

我也不是,全无进步。李叔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竟然化作烟雾消散在原地,几乎同时,那一排无形的丝线到达,刷的一声,地面开裂出七道深深的印痕。

李叔的身影再度出现已经是数米之外,此时他整个人置于一种玄妙的状态里,半边身子凝实与往常无异,半边身子却由烟雾拼凑而成,朦胧里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以及烟雾组成的半边脸上,流淌着光芒的眼眸。

木偶嘴里的笑声变得刺耳起来,空气里从其身上蔓延出去的丝线遍布在空气中,似乎无处不在但又难以捕捉,李叔深吸一口气,半边烟雾构造之身猛地扩散到空气里。

一时间烟雾升腾,弥漫着这片战场。

……

“我不去找,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舞娘俏丽的脸蛋上遍布寒霜,在她身前,有一头呼啸的巨兽正对着天空嘶吼。

在巨兽的脚下四周,具是布满冰霜的冻土,在魔法王庭外围地带,出现了一整块的冰天雪地。巨兽周身由蓝色的岩石拼凑而成,足足有两人高,雄壮的岩石身躯上还有一层冰霜构成的铠甲。

倘若出现在战场上,那就是最凶猛的战争机器。

魔法王庭的战争武器!冰霜之王!

巨兽脸上岩石缝隙里流淌着蓝色的水一般的光芒,事实上是一双小小的眼睛藏身其中,它锁定了不远处舞娘渺小的人体,抬起坚实的石壁,朝着舞娘所在的方向往地上一砸。

冻土开裂,一道深蓝色的冲击波轰然扫荡而过,所过之处霜雪飞舞,岩石破碎,舞娘脸色变了变,挥舞手中绳子,绳子如同有生命一般的飞速拉长,瞬间跨越数十米缠住了不远处一颗树木的枝干。

轻轻一拉,舞娘就随着绳子飞了过去,躲开了冰霜巨兽的攻击。

“真当老娘好惹是吧!”舞娘见那头巨兽不依不饶的冲了过来,冷哼一声,她本来是追着笛子安一路前行,但笛子安速度太快,她很快就失去了笛子安的踪迹,迷路之下偶遇了一头同样落单的冰霜之王。

失去笛子安的踪迹本就已经令舞娘相当烦躁,此时刚好有东西撞枪口上。

“蛛网之宴。”一根根绳子从舞娘舞裙下蔓延而出,在冰霜之王临近之前,舞娘周身就已经出现一个无比庞大的绳结蛛网。

舞娘站在蛛网的中心,静待着猎物进入网的范围。冰霜之王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每一步都将冻土地面踩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漫天的霜雪随着那身影的奔跑朝舞娘涌去。

然后,蛛网向上收束,冰霜巨兽带着巨大的动能撞在巨网之上,被整个身子完全捆住,重重砸在地上,扬起漫天霜雪。

……

“真厉害啊。”笛子安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其内是各种冰属性的施法材料与一个破碎了大半的羊角骷髅头。

水法奥冰擅长各种冰系魔法,但是神秘度在笛子安之下,所以冰系魔法自带被印池秘咒压制,一身冰系魔法对笛子安起不了多少作用,哪怕可以召唤冰霜傀儡助战,也很快被打成重伤。

但水法奥冰使用了一个魔法,自主的将自己与召唤的傀儡冰封住,在冰封的状态下极快的恢复身上伤势,很快又生龙活虎的与笛子安缠斗了起来,之后借着这一手回复手段与不停的召唤寒冰傀儡,硬生生坚持了很久。

所以笛子安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虽然干掉了水法奥冰,但是自己也消耗了不少灵力与水银,这多少也因为自己一开始没有全力施为,但是那一手冰封自己回复生命委实有点赖皮。

拖了不少时间。

自己一直以来都缺少一锤定音的终结能力,笛子安再次反思着自己,有点苦恼。

印池与密罗是自己最为依仗的能力,但相对于变化系的郁非,爆发强大的太阳,谷玄秘咒而言,印池密罗都是擅长缠斗,慢慢磨死敌人,如果敌人严防死守也很伤脑筋。

从星术的属性来说,密罗与郁非冲突,印池与太阳冲突,随着时间入门讲究天赋,剩下可以选的好像只有谷玄?

但是接触三种星术,对于秘咒师的要求极高,自己还远远没到火候。笛子安暗叹一声,得开发出新的秘咒能力。

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能力。

小布袋是水法奥冰的掉落,将其整个身子砍成数截烧成灰烬之后,笛子安留下了已经破碎大半的羊角骷髅头,算是不错的材料了,可惜冰雪法杖在战斗过程中被击碎,不然是挺好的东西。

除此之外都是些冰雪符咒,但是在干掉水法奥冰的瞬间,奥冰的尸身上浮现一个雪花状的标记,与此同时,笛子安收到了来自乘务员的信息。

“恭喜D07号车厢乘客获得敌法师(初级)职称碎片,收集其他三枚印记可激活职称。”

敌法师……笛子安有点意动,这一次的时空列车任务,既是珈蓝的任务,也是自己的机遇,自己可以借助时空列车的任务空间与兑换列表强化自身,补充自己的不足。

现在这些任务世界的强化或许对自己没有太大作用,但是慢慢的,相信随着难度的增加,会有更多的好东西等待自己去发现!

笛子安转过头,两人战斗的四周土地半是冰雪铺盖,半是烧灼焦黑,而此时,从雪地的尽头陡然升腾起魔法的波动。

晴空突然响起雷霆之声,笛子安瞳孔微缩,只来得及偏过头,一道电光一闪而过,脸上皮肤竟然浮现麻痹的感觉,轻轻抬手一抹,指尖竟然有一抹殷红的血液。

笛子安看向雪地尽头出现的身影,同样的羊角骷髅头,但是披着金色的长袍,那一瞬间的雷光割伤了脸颊,但笛子安没有在意脸上溢出的血液。

“真快啊。”笛子安回过头,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又站着一位羊角骷髅头,这次是大红色的长袍,四周燃烧着熊熊烈火。

电法光刃!火法燃影!

“只有两个吗?女巫莱斯没来么……”笛子安喃喃自语,但此时已是调动起全身灵力,认真应对。

刚才的那道攻击之快,以自己的感知都没能提前躲开,真厉害啊,这些堕落魔法师……

看来不能再有大意了,笛子安白色面具上的漩涡纹路隐隐似乎开始转动,手中多了一个系着粗布的小铃铛。

两件巫师器物共同加持来施展这个秘咒,

印池之阵。

几乎是瞬间,阵被展开,空气的水汽沉重如铅一般凝聚着,吸附在两位堕落魔法师体表,在阵之中,沉重的水汽甚至可以将人拧成一团麻花,然而这次的对手并不是人。

爆炸发生了。

强行在印池之阵中搏出一块水汽还来不及补充的地带,火法手中的火焰法杖引导了一次烈焰爆破,火光四射间每一道火星在飞溅出去的路上迅速膨胀,然后如火球一样爆炸。

如若没有巫师的面具,纳扎罗的铃铛两件灵器加持,仅仅这一击,印池之阵就得告破。

下一秒,笛子安身形虚幻的飘散在空中,原来站立的地方身后出现一道穿着金色长袍的身影,剧烈的电光在空气里滋滋作响,电法光刃神出鬼没的身影与极速的施法速度有极大的威慑力。

更要命的是拥有雷电魔法,施法速度快加上魔法本身的传导速度快,简直如同刺客一般的法师!

人数上太麻烦了,将一个拉进幻境先。笛子安催动秘咒,

凛冬至矣。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突变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桀桀。”

带着尖顶帽的老女巫发现森然的笑声,虽然言语并非是任何已知的语种,但是却怪异的听得懂话语的意思。

两位空姐一路奔逃,来到了一处种满草药的花园。两人犹豫着不敢靠近,突然,身后传来了苍老沙哑的女声与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桀桀……两头可爱的小老鼠。”老巫师苍老的脸上勾起可怖的笑容,张开的嘴里牙齿已经快要掉光了。

“陈静姐,怎么办……”小空姐颤抖着询问道,陈静空姐咬牙,

“跑!”

两人其实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奔逃,但是为了小命,还是拔起如同注了铅块一般的双腿尽力跑了起来。

但是老巫婆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法杖,木头做的法杖,顶端是一颗星型的宝石,

只见宝石上光芒一闪,一道闪电般的射线破空而去,精准的击中了在背对着逃跑的陈静。

陈静只觉一股巨力从身后传来,突然四周天旋地转起来,周围的树木在瞬间放大了数十倍,而自己则头重脚轻的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陈静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背后传来巨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回过头,看到了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那老巫婆放大了数十倍的丑陋老脸近在咫尺,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处褶皱都清晰可见,那牙齿掉光的嘴巴张开着,其内仅剩的两颗泛黄的牙齿摇摇欲坠。

她变大了!不,不对,是我,是我……陈静空姐这才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看到老巫婆手中不知道何时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笼子,当然,在陈静眼里这笼子大的如同一座城堡。

然后就被关了进去。

“桀桀,还有一只小老鼠,”老巫婆看向不远处吓的魂不附体的小空姐,眼里流露出残忍的光芒,

“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李叔一拳,狠狠砸在木偶脸上,将那永远带着讥笑的木头脑袋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木偶被这一拳的动能击飞出去,四处的丝线随着木偶倒飞而纠缠着收束过去。

烟灵凭身,李叔最大的依仗。

那个任务世界是东方修行类玄幻背景的任务世界,烟鬼与烟兽都是通过烟化形出烟灵的神通术,在刚刚兑换这项强化的时候,幻化出的烟鬼仅仅只能制作微薄的幻术。

但慢慢的,随着强化的加深,烟灵的能力被更多的开发出来,李叔也拥有了三头烟灵,这些烟灵会有被击散的可能,但是只要回到车厢中,又能补充新的烟灵。

烟灵凭身,变是李叔刚刚获得的新能力,通过类似于附灵的仪式手段,将烟灵请上己身,贡献彼此的生命与特性。

仅凭这一手,就大大提高了在任务世界里的生存能力。生存能力,可是乘客所追求的第一要务。

李叔半边身子如烟雾般缥缈,整个人飘忽不定,突然发力,整团烟雾就袭向被击飞的木偶,但见双手握住木偶的身子,狠狠一掰,

只听得一声木头断裂的咔嚓声,整个木偶从中断裂成两半,头部的眼眶中的光芒也彻底熄灭,李叔松了口气,什么玩意嘛。

“魔法王国……原住民都是些这么可怕的东西吗?”李叔俯身,仔细检查了木偶的残骸,发现木偶腹部写着一行字,李叔眯起眼,字符虽然不是他所熟识的字符,但是任务世界里车厢乘客是配备了翻译系统的。

“魔法研究所出品,献给尊贵的米能达阁下。”

“米能达……这不是支线任务里的女巫之王吗?”李叔心里咯噔一声,这木偶是女巫之王的手下?

……

魔法王庭外围办事处,银色宫殿之中。

“是谁……敢杀害我的仆人……”如同九泉之下恶鬼磨牙的可怖声响,阴冷而让人窒息的声音从宫殿内传出。

下一刻,一队队卫兵从宫殿内走了出来,头戴钢盔,腰系长剑,步伐整齐训练有素。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身体是一张卡牌。

或者说,扑克牌。

扑克牌卫兵们像是接到什么命令一般,从宫殿内走出,朝着李叔所在的方向进发,带着一种秋风扫落叶般的肃杀气息。

另一面,舞娘在飞速逃窜,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绳子,如同长鞭一般,绳子会向前方搜寻树木或者岩石之类的借力物,来让舞娘借力飞掠过去。

在舞娘的身后,体型如之前的冰雪巨兽那般庞大的冰霜之王足足有四头,最开始的那头已经被蛛网干掉了,但临死前它发出的吼叫引来了四头同类。

舞娘光洁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背后呼啸的飞雪袭来,风雪声中依稀能听到一声声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身后那些冰霜巨兽正在穷追不舍,舞娘只听得风雪声中脚步声稍稍停顿,当下拉动绳子快速让整个身子腾空跃起,轰隆一声,一大块冰岩石就砸在舞娘原本置身的地方,扬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巨大的镜面布满裂痕,镜子之中的倒映出一副离奇的光景,冰川与熔岩共存,不时有雷光电影闪过。

笛子安站在镜子上,身上长袍有好几处开裂的痕迹,而另一面,金袍羊角骷髅头身上的长袍已经被焚成灰烬,露出整具骷髅身体,上面也遍布密密麻麻的剑痕。

笛子安身后背负的木剑此时插在镜子,没有任何保留的,手中握着虚幻的月华剑,至于火法燃影,此时正在镜子中的世界与冬鬼厮杀,已经有好几头冬鬼被送去回炉重造。

但不要紧,已经压制住了。

镜子之中,冬鬼之王咆哮着,在它的身后,数十头狰狞的黑色冬鬼冲了上去,狂暴的冰雪压制住了红袍羊角骷髅法师周身的火焰,笛子安突然抬手,

电法光刃的身影仍然停留在原地,但是在两人中间的位置突然响起铁石与雷电碰撞的声音,一道明光如雷霆般在两人中间的地方爆发。

羊角骷髅法师周身响起无数噼啪的声响,一个由雷电构造的力场遍布其四周,在一瞬间魔法涌动,整个空间中出现无数闪电符号的印记。

如同上天震怒般,九天雷动。明亮的雷光一道接着一道在这片区域降落,引爆,而笛子安的身影则消失在原地,地面的镜面在一道道雷电的冲击上出现更多的裂痕,终于破碎成一地的碎片,失去光泽,变回了泥土。

凭依物消失,幻境从镜中的世界转换到现实,电法光刃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解救火法燃影,但是为时已晚。

当红袍羊角法师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破碎的地面上时,整个骷髅架子已经覆满寒霜,眼眶中也没有了光芒。

“结束了。”笛子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电法光刃抬头,一道剑光自上而下,将整个羊角骷髅头斩成两半。

“恭喜D07号车厢乘客获得敌法师(初级)职称碎片,收集其他两枚印记可激活职称。”

“恭喜D07号车厢乘客获得敌法师(初级)职称碎片,收集最后一枚印记可激活职称。”

乘务员机械化的声音陡然响起,但是无处琢磨到底从何而来,笛子安将两位羊角骷髅法师死后留下的印记收集在一起,就听到了乘务员的讯息。

还差……女巫莱斯!

笛子安暗自在原地休息,但就在这一刻,包括笛子安在内的所有车厢乘客都听到了乘务员的讯息。

“注意!注意!魔法王庭已派遣王庭禁卫搜寻入侵者,请乘客尽快完成主线任务,请乘客尽快完成主线任务!”

“重复一次,魔法王庭已派遣王庭禁卫搜寻入侵者,请乘客尽快完成主线任务,请乘客尽快完成主线任务!”

魔法王庭禁卫军,乘务员尽然会提醒乘客……笛子安眯着眼,还是说,乘务员认为,一旦禁卫军介入,乘客的任务难度会大幅度上升,甚至到达几乎无法完成任务的地步……

“这就有意思了。”来不及原地休息,笛子安快速的离开了这里,凭借着三个敌法师印记,冥冥之中已经锁定了第四个印记的方位。

错过了这次,敌法师职称说不得就没有机会获得了,要尽快干掉女巫莱斯,然后完成主线任务!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启职称

类似于防空警报一般的汽笛声音响彻天际,在瞬间就从魔法王庭外围办事处扩散开去,在整个魔法王国外围地带回响。

“糟了!”李叔脸色大变,当下将木偶的残骸收到储物袋里,快速的逃窜起来,作为经历了也有四五次任务世界的资深者,这之中舞娘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他的同伴,两人配合战斗也很久了,李叔也有手段可以感应到舞娘的方位。

剩下的两位新人,眼下这个情况李叔也没有精力再去搜寻他们了,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至于笛子安,李叔自认是看不透他的底细,只能说直观感觉笛子安要比他跟舞娘都强,如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估计也能至少保住性命。

另一边,老巫婆提着个老鼠笼子,缓慢的在花园里踱步,听到汽笛只是稍稍皱眉,

“这么多小老鼠……”说着看了看笼子里,两位空姐被缩小成巴掌大小,看起来袖珍的很,此时两位空姐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老巫婆看了一眼,咧开老嘴丑陋一笑,“真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晚餐……两位袖珍版的空姐听懂了话语里的意思,哪怕是最深沉的噩梦都没有这么荒唐的画面,自己竟然被一位只应该存在于童话里的巫婆变成了小人关进笼子里,还要变成她的晚餐,我的天啊。

如果这是噩梦,求求你快点醒来吧。

似乎是听到空姐们的呼救与祈祷,老巫婆原本准备走回屋子准备烹饪,但是突然脚步一顿,苍老的面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又来……是嫌我食材不够多吗?”老巫婆转过头去,看向花园的另一边,笛子安的身影陡然出现花园小道的另一侧,花园里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花朵摇曳着,散发着迷离花香。

笛子安随手一挥,整块区域内的一切花草树木都覆上一层寒霜,紧接着快速的枯萎,老巫婆见此,脸色明显阴沉下来,随即颤巍巍的俯下身子,将手里的笼子放在地上,

“没教养的小老鼠,我要让你被猫咪撕成碎片。”老巫婆阴厉的说着,抬起手中的法杖,星型宝石绽放幽暗而不祥的光芒,老巫婆身下的影子在瞬间拉长,在地面演化出一头张牙舞爪的兽的形状。

然后,影子扑了出去,在地上快速摇曳,直奔笛子安的影子。

笛子安将之前从花草树木里汲取的水汽往下一按,脚下的地面迅速结出厚厚的一层冰面,皮肤毛孔里的溢出银白色水珠,与冰面交融,下一刻,当影子逼近笛子安影子之时,笛子安身下已经多出一块仍然在不断蔓延的镜面。

一道红绫从镜子里探了出来,出其不意的卷住了影子化作的野兽,然后往镜面里一拉,就拉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什么!”老巫婆明显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后一步,笛子安脸色不变,步步紧逼,

“确认一下,女巫莱斯?”也不管眼前的老巫婆听不听得懂,笛子安直接就母语发问,老巫婆脸色相当不善,但听到笛子安的话还是迟疑了瞬息,

“是又怎样?”

任务世界有上层法则笼罩么……笛子安确认了这一点,没再说什么,而是抬起手,老巫婆脸色大变,

“你别欺人太甚了!”说着挥动了手里的魔杖,但是笛子安脚下的镜面飞速扩张,通过冰与水银炼金合成的镜要素,瞬间就侵袭到了老巫婆脚下,老巫婆精通巫术一道,自然知道不能被卷入其中,刚才那道红绫看的她头皮发麻。

如果被拉进镜子里,就相当于进入巫师的巫域之中,除非境界不对等,否则很难再脱身而出。

老巫婆的魔杖绽放光芒,从怀里取出一块物件抛向天空,竟是一只折纸鹤,随即将魔杖往纸张上一点,纸鹤在瞬间变大,舞动纸质双翼,掀起飓风的同时老巫婆也赶忙爬了上去,

“怎么可能让你跑掉!”敌法师的碎片就差你了!笛子安挥手,镜子之中再度射出红绫,极速的飞向纸鹤,纸鹤振翼想要飞离地面,但是四周的水汽突然沉重的附着在纸鹤的双翼上,如同灌注了铅块。

无法起飞!

红绫瞬间赶到,缠住了纸鹤的一只翅膀,往下一拉,纸鹤侧向一边被拉下去,老巫婆自然也是一个踉跄就摔了下来,但是魔杖上却再次亮起光芒,老巫婆在掉落的半空诡异的变成一只黑乌鸦。

口中吐出恶毒的话语,“你给我记着,下次我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下次了!”笛子安低头看向身上镜面,镜子不知不觉已经扩展到老巫婆身下,此时,镜子中一头黑色的乌鸦正努力的往上飞,但不论怎么飞,都还在镜面倒映的范围里,笛子安俯身,将手伸向镜面。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白皙的手掌直接透过镜面伸了进去,然后一把握住扑腾许久但是在镜子里依旧清晰可见的乌鸦。

然后一拉,将整头乌鸦拧在手心拉了出来。

“咳咳,幻术……什么时候……”老巫婆的声音断断续续,而笛子安没有回应,握着乌鸦的手掌用力收缩,

“咳咳,咳咳……魔法王庭,不会……放过你……”笛子安眉头一皱,当下再次用力,直到有漆黑的血液从手心渗出,滴落在地上,笛子安嫌恶的将乌鸦的尸体甩在地上,从怀里取出麻布狠狠的擦拭了几下。

然后才又捡起乌鸦的尸体,随手丢进脚下镜面之中,依稀可见一袭红绫接住了乌鸦的尸体,然后才开始看着留在手掌中的印记。

女巫莱斯的敌法师碎片!集齐!

“恭喜D07号车厢乘客集齐敌法师(初级)职称碎片,融合碎片可获得敌法师(初级)职称,是否融合碎片?”

笛子安从储物袋中取出剩下的三片碎片,将之叠在一起,

“确认融合。”笛子安试探性的说道,然后就看到四片颜色形态各异的碎片交叠在一起,构成一个全新的图案,是一把暗青色的匕首。

“恭喜代号D079523乘客获得敌法师(初级)职称,”乘务员的声音在笛子安脑海里响起,紧接着,某些变化发生了,笛子安怔怔的感受着,那个暗青色的匕首符文融入了自己的手掌,

“恭喜代号D079523乘客获得职称!职称商店开启!”

开启了新的兑换列表的意思吗?笛子安仔细体会着自身的变化,那块符文融入身体的时候,某种难以说明的力量也跟着渗透了进来,那是一种,感觉上可以燃烧敌人灵力的力量。

敌法师的力量?

等回归车厢就知道了!笛子安松了口气,现在要赶紧完成主线任务,那些魔法王庭禁卫军好像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

“该死,忘了问她魔法王庭怎么走了!”笛子安四处张望,有些头疼,这个探索模式看似开放,其实危机四伏,而且任务要求也有点靠运气,

总感觉通往魔法王庭的道路还会遇到些什么,笛子安思索着,回过头看向老巫婆之前来不及拾起的小笼子,里面两位袖珍空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脚下突然结成冰面,毕竟缩小了那么多的她们视野太狭窄,看不清楚之前发生的战斗。

笛子安轻咦了一声,老巫婆死了,巫术效果确还在,这是为什么。

这么想着俯身捡起笼子,两位空姐吓了一跳,一见眼前巨大的面容是之前见过一次的白色面具怪人,当下喜出望外,劫后余生。

是这个笼子的力量,笛子安想了想,这两人放出来也是累赘,不如带着吧,这般想着,随手一丢,将笼子丢着镜面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米能达

永生?在棺中。

所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笛子安站在山坡上,眺望着不远处那座白色的宫殿,宫殿的材质非常特殊,遍体洁白,如同最上好的白色大理石,但是凭着笛子安的视力可以看出,那并非石头建筑。

而是某种,白色的纸张折叠出来的建筑。

一队队卫兵的宫殿的四周巡视,或者说,一张张站立行走的扑克牌巡视着。

卡通动画里才会有这样的生物,那看起来怪诞不羁的扑克脸显得分外喜感,但是外表如此,并不代表它们就真的人畜无害了。笛子安仔细观察着,扑克牌士兵腰间系着的长剑上流淌着相当可怕的魔法波动,就算比之之前的几位骷髅法师也不会逊色多少。

而这样的士兵,仅仅是在宫殿四周,笛子安就已经看到了类似的三队卫兵队,一队至少有八名扑克卫兵。

这就是所谓的魔法王庭禁卫军?这里不是魔法王国外围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卫兵?笛子安沉住气,观察了有一段时间,三队卫兵队各自有一名领头的扑克卫兵,扑克身躯穿戴着特殊的钢盔,腰间没有系着长剑,但是手中却握着一柄华丽的法杖。

扑克牌法师?

毕竟企鹅堂这款游戏也是久远的童年回忆,很多东西都记得不太清楚,那时候的笛子安也只是一介凡人,并非如现在这般登身非凡,五感加强,过目不忘只是境界提升带来的标配。

之前乘务员破天荒的发出警训,就是通告这些魔法王庭出动了这些禁卫军……那么那座白色折纸宫殿,必定与魔法王庭存在某种联系,甚至说不定,是魔法王庭的入口?

总之要想办法进入其中……

而另一边,李叔与舞娘此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两人藏身外围的一处居民房中,房屋里装饰简单,可以说是真正的家徒四壁,连一件家具都没有,让人怀疑之前那些居民在这屋子里到底是在干嘛……

然而此时李叔与舞娘也躲在其中,李叔小心翼翼的贴在门后,隔着门听着外面的声音,舞娘则在房门边上布置了绳子陷阱,同样紧张的看着李叔动静,但见李叔蹑手蹑脚的从门口退开,但是整个人还是紧绷着盯着门口。

门外没有声响,很久,很久,时间在这种时候似乎变得很慢,李叔才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留出一条细缝,然后再推开一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外街道两侧。

再然后关门,整个人靠在门后,似乎身体被掏空。

“走了。”

舞娘显然也是长舒一口气,姣好的脸上浮现劫后余生的表情,

“太可怕了,那些东西。”

“遇到了就得马上跑,慢一点这条命就交代了……”李叔后怕似的说道,“只是最普通的扑克士兵,一剑就将烟兽斩杀,无法再度化形!太恐怖了!”

在之前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中,李叔与舞娘遇到了前来搜查的扑克牌卫兵,原本以为仅仅只是一名卫兵,两人合力可以快速的将之拿下,烟鬼与舞娘的绳索同时向那卫兵袭去,但是接下来发现的,却让李叔与舞娘吓破了胆。

扑克牌卫兵拔出了系在腰间的长剑,

一剑。仅仅一剑。

明媚的剑光荡漾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整整环绕卫兵身躯一周的剑光。

不论是烟鬼还是舞娘的绳子,都在瞬间被斩成两半,但这还没什么,如果只是物理上的斩断,势必不会让舞娘与李叔这么恐怖,在斩断之后,一道虚幻的火焰从烟鬼与绳子断裂的地方升腾起来,

几乎是瞬间,李叔与舞娘都感觉到自身魔力正在飞速的流逝。

“那到底是什么!”李叔心悸的说着,不只是烟鬼被斩断,魔力也在同一时间受到了同等的打击,舞娘同样如此,就仿佛作用在烟鬼与绳子上的伤害再度转移到施法者身上,而且这伤害并非针对物理层面,攻击的是施法者的魔力。

如若他们知道了笛子安开启的职称,那么或许就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在一起。

敌法师!

通过直接攻击,燃烧施法者魔力与灵力这样的手段,被誉为施法者噩梦的职业。

魔法王国的居民尽数是魔法使用者与魔法使用者的仆从,魔法王庭身为统治者,统治着这样的一个王国,肯定有其特殊的手段,敌法师的力量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手段。

“现在怎么办?”舞娘看向李叔,哪怕从实力来说,舞娘要略胜李叔一筹,但是在制定方案决策的时候,有话语权的总是李叔。

“太危险了,只是零散的搜查卫兵就这么难以处理,我们不能再出去冒险……”李叔似乎也没什么很好的法子。

“那要在这里干等着吗?”舞娘反问道,两人下意识的没有提及笛子安,哪怕是舞娘心中对笛子安也有了一点怨气,没有理会队友的意思,孤军深入,导致几人分散,现在这种局面很大程度都归咎于笛子安。

“总之还是要先想办法跟他会和才行。”李叔深吸一口气,倚着门后的身子直了起来,“麻烦啊……连大致的方位都不知道,外面又到处都是那种扑克牌怪物。”

舞娘也是脸色苍白,这种情况要完成任务好像是个不可能的选项,但就是这时,乘务员机械化的声音突然响起,

“滴,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魔法王庭入口已经出现,魔法王庭入口已经出现,”

“入口位于苍白宫殿内殿,重复一遍,入口位于苍白宫殿内殿,入口仅出现二十四个时辰,请各位乘客尽快赶到,请各位乘客尽快赶到。”

几乎在乘务员通知的瞬间,李叔与舞娘脑海里同时出现一副立体化的地图,两人所在的方位被标记出来,而在相当遥远的地图的另一半边,有一个星形状的标记,标记上画着一个白色的宫殿。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

“可耻的小偷……站住!”如同恶鬼磨牙般的声音,地狱中才会有的生物愤怒的嘶吼着,整个魔法王国外围地带,所有在外搜寻的扑克卫兵在扑克法师的带领下极速赶向苍白宫殿。

而身处其中的笛子安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条血线,但是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意,在庞大的宫殿之中飞掠着,不时回过头,身后视野能及的尽头,一片乌烟瘴气,

黑烟之中,恶鬼的身影时隐时现,

女巫之王·米能达。

笛子安只听身后破风声起,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起来,脑袋下意识往下一缩,一道漆黑的钩锁从头顶上空射过,笛子安急刹车,那道黑色的钩锁越过头顶之后在前方转了个弯,又直直的朝自己射来。

笛子安拔出木剑往上一挑,将身前的钩锁挑飞,但身后,越来越多的破风声响起,

这么凶!笛子安咬牙,很不体面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避开两道新的钩锁,迅速扑向一旁的拐角的走廊,就听到身后再度传来仿佛地狱深处的怒吼,

“你这该死的小偷!”

“别这么小气,不就偷了你一把镜子,给你一大面新的!”笛子安往身边走廊纸质的墙壁一按,一层冰迅速蔓延,然后注入水银,整个人就在这镜子的倒映下变得虚幻起来。

而笛子安手中,逃窜中仍然没忘记握紧的,

是一面小小的梳妆镜。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归

怪物卡片:女巫之王,魔法王国外围的实际统治者,居住在苍白宫殿中,通往魔法王庭密径的守护者。

黑魔法,魔法仆从。

笛子安在宫殿内亡命逃窜,身后是好几头有点像之前李叔遭遇的木偶小丑。

但仔细看,木偶之间也是有着细小的差别。

包括木头身体的色泽以及丝线的粗细。

无数丝线从身后袭来,笛子安头也不回,背后升起一面冰墙,只听一阵密密麻麻的针刺声,冰墙上遍布裂痕,只是数息,就破碎成一地冰渣。

还有完没完了!

笛子安咬牙,刚才已经数次被逼进镜子世界,镜子一旦生成就会瞬间被击碎,女巫之王来势汹汹,笛子安可不敢潜藏在镜面的碎片里希冀那东西不发现自己。

从身后传来的魔力波动可以清楚的认知到,对方是境界高过自己的咒术师,这里又是它的主场,不仅如此,整座宫殿里还有着数量惊人的扑克牌卫兵游荡着。

不管被米能达召唤出的木偶仆从缠住还是被扑克牌卫兵缠住,都是死路一条!

方才乘务员发布的讯息笛子安自然也是收到了,但是苍白宫殿内殿,鬼知道在哪里,现在他就在宫殿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如若不是精通幻术之道,靠幻象掩人耳目吸引注意,

早就被抓到了!

“你这个该死的小偷……”身后运远的传来阴冷的怒吼,每次伴随着这样的怒吼,都会传来一阵剧烈的魔法波动,那代表着身后追及的魔法仆从数量又一次增加。

笛子安抬手再度将纸质墙壁化作镜面,这一次,镜子里倒映的身影直接从镜子中走了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笛子安在岔路口出现,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跑去。

身后的追兵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分成两批,分别追赶,在木偶大军过后不久,墙壁上的镜面中,真正的笛子安重新溜了出来,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主线任务要求的,是找到通往魔法王庭的道路……这样的话,只要任何一位乘客进入那道通道,都会算是完成任务吧!

笛子安躲在一处僻静的角落,暂时甩开了身后的追兵,但是时间紧急,估计马上那些木偶怪就会折返回来搜寻。

那些东西全都带着某种类似于区域感知魔法的侦查能力,只要一旦靠近他们,那些围绕在他们身边周身的丝线就会敏锐的捕捉区域内一切不和谐的波动。

而笛子安的隐匿全靠幻术,本身对于气息的屏蔽就没有深入的研习过,实在不敢赌这些木偶发现不了自己。

现在只能碰碰运气了……笛子安从镜子世界中取出那座可爱的小笼子……里面的两位空姐浑浑噩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置身在镜子世界里,周身一片冰天雪地,隐隐约约有婉转悠然的歌声回荡,此刻笼子再度被笛子安取出,直接打开了笼子门。

两位空姐见身前庞大的铁栏门突然开启,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并不敢走出笼子,直到听到笛子安不耐烦的声音,

“呆上瘾了?出来,有事情交代你们。”

两位袖珍空姐这才战战兢兢的从笼子里走出来,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两位空姐一踏出笼子的范围,就感觉四周环境天旋地转的改变,然后视野陡然开扩。

身体,变回来了!

两位空姐惊喜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四周,直到发现在自己两人身后的白色面具怪人才赶紧嘘声,敬畏的看着他。

“之前的乘务员通告你们也听到了,现在我们身处的就是苍白宫殿,”笛子安开门见山,“我要你们帮我个忙。”

“……”两位空姐煞白的脸色与惊恐的眼神都诉说着她们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接着就听到笛子安继续说。

“通往魔法王庭的入口就藏在这座宫殿内的某个地方,我想要你们去找到它。”

“可,宫殿里不会有守卫吗……”年纪小一点的空姐怯生生的说道,笛子安点点头,很坦白,

“对你们来说,一旦遇到能够活动的东西,就死定了。”两个空姐眼神更为惊恐,但紧接着笛子安补充道,

“我会帮你们吸引全部守卫的注意力,这件事情只能靠你们,只要你们可以找到门,进入其中,所有人都能回归车厢,否则也就是慢性等死罢了。”

“明白吗?”笛子安注视着两位空姐,直到两人艰难的点了点头,笛子安面具下勾起一抹笑意,但是很快消融。

“在这里等一会,”笛子安叮嘱一声,然后整个人就惊悚的在两位空姐面前消散,“记住,这件事情必须去做……”

“无法自救者,没有获救的资格。”

两名空姐面面相觑,直到笛子安已经离开多时,这句话仍在脑海中回荡,

“陈静姐,我们要怎么办?”小空姐带着哭腔问道,

“……”美韵空姐脸上几经挣扎,最终咬牙,“拼了!”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假如她们没有照那面具人的话去做,就算能回到车厢,只怕也是死路一条吧……

而这时,从走廊的另一边突然出现急促的脚步声,两位空姐心惊胆战,倒吸一口冷气,还没开始就要被发现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当搜查的卫兵即将转过拐角的一瞬,某种事情,或者说现象发生了。

幽蓝的光芒从苍白宫殿的另一个方向破开而起,一道光柱伫立在天地间,剧烈的灵力波动扫向四面八方,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某位咒术师用这种方式浩浩荡荡的像宫殿里的守卫与主人宣告自己的存在。立竿见影的,所有的护卫都停下了脚步,转身向那个方向冲去。

“你这该死的……小偷!”另一边传来恐怖的怒吼,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两位空姐大脑瞬间空白一片,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地,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我,我们走,”明明全身都在发抖,两股颤颤,但是陈静还是咬牙,下定决心。

刚才的那阵灵力波动,哪怕她们对还未踏入非凡世界,都一样清晰的看到了那条幽蓝的光柱,当下拉着小空姐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探索。

苍白宫殿之外,李叔与舞娘还在头疼如何绕过三队卫兵的巡逻进入宫殿中,就看到那道幽蓝的光柱从宫殿里升腾。

所有外围巡逻的卫兵仿佛卡顿一般,同时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直奔宫殿。

“是他!我们走!”李叔舞娘当机立断,就远远跟在卫兵队身后,在它们进入宫殿后在外边观察了片刻,然后也潜入宫殿之中。

“可惜了。”笛子安喃喃自语,苍白的纸质房间内,一道道红绫遍布其中,错综交织,一枚黑色的铃铛被吊在天花板,摇曳着。

强大的灵力波动一阵一阵的扫向四面八方,在房间的四周不时有散落的面目破碎身躯残破的扑克牌士兵,

而在笛子安感知里,宫殿之中一道道灵力波动正在飞速的靠近,在这些灵力之后,还有一道深沉如深渊般的波动在缓慢的移动过来。

女巫之王,米能达。

“来吧,来吧。”哪怕你是技高一筹的巫术师,在我做足准备之后,也并非是无法一战的。

头顶的铃铛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笛子安一指,铃铛声中竟然出现模糊朦胧的呐喊,

“纳……扎……罗……”

红绫交织的世界里,小萝莉银铃般的笑声若有似无,一队闯入其中的扑克牌卫兵企图拔剑斩断红绫,但是红绫却如同虚幻一般,钢铁所做的剑身划过,却被轻飘飘的红绫缠了上去。

就像蓄力一拳打在空气上一样,使不出力气。

敌法师之力……怪不得这方世界里会有敌法师的职称。笛子安心生明悟,如若不是自己也有敌法师的力量,说不定就还会手忙脚乱一番。

“就要来了……”那道深沉如黑夜的气息越发逼近,迷离的呓语从四面八方逼进,侵蚀着笛子安用幻术侵蚀出来的巫域。

“小……偷……”

“小偷小偷的,烦不烦,”笛子安冷哼一声,房间内的所有红绫突然席卷着激射出去,而另一边,无数漆黑的勾索如同地狱的触手纠缠过来。

两者碰撞在一起,红绫应声破碎,勾索上的黑雾也稀薄了很多,笛子安挥手,弥漫的冰雾扫了出去,与黑雾相撞,勾索上结出一层寒霜,一根根如同冰棱一般停滞在半空。

笛子安右手往下轻压,握拳。

条条冰棱瞬间破碎。

房门之外,女巫之王似乎感受到了来自笛子安的挑衅,漆黑的黑雾再度翻涌而来,黑雾中有着无数若隐若现的身影。

魔法仆从,粗线木偶。

魔法仆从,细线木偶。

笛子安身前,一只漆黑的手掌破土而出,一头头冬鬼在弥漫的冰雾中嘶吼的迎了上去。

兵对兵,王对王。

针尖碰麦芒!

笛子安拔剑,一道银白的光芒瞬间穿透冰雾黑雾,直奔门外的存在。女巫之王反击般的长啸一声,

空气如同扭曲了,银白的光芒遇到了无形无物而无法突破的阻碍。

“真厉害啊……”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冬鬼一头一头的与提线木偶缠斗,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冰渣与丝线,

红绫鬼缠住了女巫之王那仿佛来自地狱的无穷无尽的勾索,而自己必须要面对,

最强的,最难处理的,女巫之王本尊。

这种全面的灵力输出,哪怕是笛子安,借助巫域与纳扎罗的铃铛的强化补给,也依旧支撑不了太久。

更不要提,越来越多的扑克牌卫兵,从宫殿外,宫殿里赶了过来。

卫兵还好,这样的魔法碰撞往往没有它们掺和的地方,但是问题是,扑克牌卫队里,有扑克牌法师的存在!

另一边,陈静拉着小空姐四处乱窜,突然,两人眼前一亮,但见这处堆满杂物的储物室内,有一个石台,上方有一个漩涡般的光团。

那就是门吗?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肯定了她们的猜想,陈静下意识的上前,但是,

“喵呜……”两位已是惊弓之鸟的空姐都吓了一跳,但见石台之前,一头黑猫从一侧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猫?

黑猫!

“小,小心……”陈静空姐想要试图走近,黑猫那幽绿色的眸子看的两人遍体发凉,“猫儿乖,猫儿乖……”

那黑猫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陈静空姐伸手,小心翼翼的触摸那光团状的漩涡……只是顷刻,整个人就被光团拉了进去。

“主线任务已完成,开启新地图,《魔法王国2》”

“主线任务已完成,开启新地图,《魔法王国2》”

“回,回归。”苍白宫殿内,几乎被卫兵逼到绝路的李叔舞娘大喜望外,喊道,几乎是瞬间,宫殿各处的入侵者化作虚幻的光芒飘散。

黑猫静静注视着这一切,陈静空姐被拉进光门它也没有任何表示,而眼前的小空姐化作光芒消散,黑猫脸上才人性化的浮现一抹笑意。

竟然口吐人言。

“这还真是,有趣的很……”

这头黑猫,放眼整个魔法王国,地位都极为高贵,在它的头上,有一个尊贵至极的称号,

女巫之王,

米能达。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兑换时间

“代号D079523乘客,您在此次任务世界中收获13000生存值,探险模式额外加成2000生存值,一共收获15000生存值,请问是否开启生存值商店?”

这么多吗……笛子安愣了一下,想了想自己在支线任务“入侵者”上好像干掉了特别多的魔法王国居民,包括那些卫兵估计也是算在入侵者那一栏上……

然后冰霜之王自己没遇到过,米能达遇到了没打过……敌法师任务倒是圆满了。

四个任务目标全数到手,这就4000生存值了,更重要的是,还获得了敌法师职称。

“代号D079523乘客,您在此次任务中获得职称:敌法师(初级),请问是开启敌法师职称商店?”

“先开启生存值商店。”光球上猛的弹出一大片列表,笛子安不禁也吓了一跳,这么多的吗……

“《魔法王国》兑换列表:”

“火焰陷阱,500生存值”

“寒冰陷阱,500生存值”

“剧毒陷阱,500生存值”

……

一系列魔法陷阱。

“酷比花汁液,500生存值”

“曼陀罗草汁液,500生存值”

“红烟棱草汁液,500生存值”

“黑曼陀罗草汁液,500生存值”

……

一系列奇奇怪怪植物的汁液。

“寒冰傀儡,1500生存值”

“火焰傀儡,1500生存值”

“剧毒傀儡,1500生存值”

……

“粗线木偶,2000生存值”

“细线木偶,2500生存值”

……

一系列魔法仆从。

笛子安一行一行的浏览,那些草药汁液的效果只要用手指轻触光球屏幕就会显示出来,大多数是治愈伤势,恢复魔力,也有比较特殊的,是用作麻药作用。

至于魔法陷阱与魔法仆从,自然不会在笛子安考虑范围内。

“冰系魔法典籍(入门),3000生存值”

“火系魔法典籍(入门),3000生存值”

“雷系魔法典籍(入门),3000生存值”

“黑魔法典籍(入门),4000生存值”

一系列魔法入门强化,但是这种东西贪多嚼不烂,谁也不知道企鹅堂的魔法体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与九州星咒契合,所以也不会选择兑换。

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了笛子安心里猜想的物品,

“急救包,10000生存值”

笛子安伸手一点,光幕上浮现注解,“复活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身体完整度大于80%的队友,复活后会有二十四小时的虚弱期。”

复生道具!

果然,时空列车,或者说主神空间中,是具有复生道具的!也就是说,乘客的生死,是可以被随意操纵的?

笛子安心里不禁有点沉重,而另一边,李叔与舞娘,连同幸运存活下来的两位空姐在被琳琅满目的兑换列表迷住视线的同时,也看到了急救包。

这可是复生道具!哪怕他要价高达一万生存值,哪怕它的使用有种种限制条件,都会让人觉得物有所值!

笛子安也听到一点李叔与舞娘谈话的内容,他们的意思大概是集资买一个急救包,为以后的旅程做一个保险。

说实话笛子安也不反驳这种思路,一个团队准备一个复生道具很正常,以防不时之需,毕竟很多时候关键人物的阵亡可以让一整个团队群龙无首土崩瓦解。

但问题是这个团队,资深者只有李叔与舞娘两人,两人都并不足以作为支持一个团队的核心,两位新人尚自保不能,而最强战力笛子安又与他们貌合神离,并没有真正融入这个团队。

这么一想还真是可悲呢……

两次任务世界下来,手头的生存值已经到了19000点,笛子安想了想,直接兑换了一个急救包,将之小心的存放在了米能达的梳妆镜中。

没错,那一面从苍白宫殿盗窃的梳妆镜。

其本身灵性十足,稍作改造之后,被笛子安做成了类似储物袋似的储物工具,用以储存自己的众多道具。

由这面镜子做成的储物工具内部的储物空间,要比寻常镜子内的储物空间巨大数十倍,足够放入一些大型器物。

剩下9000点生存值,笛子安想了想,兑换了三瓶酷比花汁液,这种花的汁液蕴含着光明的气息,可以加速人体与精神伤势的恢复。

另外的生存值暂且留着看看职称商店有什么东西,反正对笛子安而言,自身的咒术修为才是身家性命的根本,这些太容易得来的力量强化,哪怕获取也不会踏实。

这世上哪有如此廉价的变强,笛子安相当怀疑,一旦离开了主神空间,这些力量是否还会存在?

倒是一些道具器物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像桃木剑,巫之面具,米能达的梳妆镜都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开启职称商店。”

“敌法师(初级)兑换列表,”

初级的职称兑换列表只有孤零零的三行,

“法力燃烧之手(入门),5000生存值”

“魔法无效化法球(入门),10000生存值”

“灭法之匕(入门),10000生存值”

亏了!早知道不买那个急救包了!笛子安第一反应就是深深的后悔,自己如果早一点开启这个是职称商店,说什么都会直接买下前面两个东西。

笛子安直接兑换了法力燃烧之手,只见光球里涌现光芒,一件器物浮现在表面,伸手一握,一双白色的手套,手套里侧绘着一把青色的匕首。

笛子安直接带上手套,某种玄妙的感觉浮现心头。

灵力,魔力,法力,精神力,乃至存在于体内的气,天地间的无形之息,这些都是对某一类本质相同的存在的不同描述。

而法力燃烧,所直接攻击的,也正是这些东西。

真霸道啊……笛子安下意识活动活动了手指,现在的自己又是带着白色面具,又是戴着白色手套,不知道的人估计会觉得自己有病……

而在兑换之后,支持商店的列表也发生了改变。

“法力燃烧之手(普通),10000生存值”

其他两项不变,笛子安倒是喜出望外,这竟然是可以升级的器物,这就有点厉害了。

现在的笛子安早就将之前感兴趣的茅山驱鬼术忘的一干二净,本来也只是略有兴趣,如今有更好的选择自然不会去兑换那个东西。

笛子安完成了兑换,另一边李叔正在帮两位空姐出谋划策,其中那位看起来成熟美韵一点的空姐运气很好,因为最后时刻进入了魔法王庭的入口通道,

探险模式足足给了3000生存值的加成奖励,算上主线任务的1000,4000生存值已经够新人完成一次脱胎换骨的兑换了,毕竟魔法入门典籍也才3000生存值。

这种典籍只要兑换,会自动帮助习得其内法术,当然效果如何不能保证,但对于新人来说也很不错了!

最终陈静空姐是选择了冰系魔法典籍,然后还兑换了两个寒冰陷阱,对此笛子安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毕竟李叔等人也不清楚,笛子安自己就是水系咒术的大师。

而另一位娇小貌美的空姐没有这么好运气,算上探险模式加成也只是2500生存值,只能堪堪兑换一头粗线木偶与一个剧毒陷阱。

李叔与舞娘也是各自从魔法典籍中选择了一种属性兑换,舞娘选择了黑魔法,李叔则是雷电魔法。

一个团队的雏形也开始慢慢显现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魔十字

车厢里昼夜不分。

没有窗户,也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只感觉灰蒙蒙一片,仿佛永远在一条漆黑的甬道里行驶,奔赴不可知的境地。

所以车厢里永远灯火通明,昂贵的欧式吊灯亮着,照亮着谈话的几人。

车厢一楼,李叔正在给两位新加入的空姐新人恶补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舞娘与笛子安都在二楼,一者在淋浴,而另一人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车厢里的生活质量相当有保障,服务一应俱全,也全都是按顶级的专车服务标准,至少不用担心这宝贵的休息时间会过得不舒适。

“这个车厢刚刚起步,现在资深者不多,实力也很薄弱,你们两人加入车厢,不用担心会被欺压,但是相应的,也要更努力几分,毕竟我跟舞娘还是能力有限……”李叔讲解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陈静空姐犹豫了一会,“那位,那位带着面具的大人不是车厢乘客吗?”

“……他啊,”李叔沉默了一阵子,“我搞不懂他,那个人应该是车厢里最强的战力,但是完全不跟队友配合,也很少交流。”

这样的吗?两位空姐若有所思,毕竟在魔法王国任务世界里,笛子安倒是顺手救过他们一次。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约翰·波旁

“欢迎来到恶魔十字,你们这群幸运儿。”

刀疤脸的男子裂开一个丑陋的笑容,右手不自觉的搭在腰间的老式长筒枪上,另一边还系着一把弯刀。

众人转醒过来,身上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背后,是一处绞刑架。

“我个人的意见是,把你们全都送到上面过一轮,烧成灰烬我才安心。”刀疤脸带着残忍的笑意,那双小眼里里流露着残忍的光芒,“但波旁队长要留下你们,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他在石桥那边,有事情要跟你们谈。”

“最好不要露出马脚,不然……”刀疤脸意味深长的说着,转身走近一旁的屋子。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叔转醒不久,但也听到了刀疤脸的全部言语,这个人是……任务世界原住民?为什么敌意会这么大!

李叔四处张望,两位空姐与舞娘都在身旁,不明所以的看着四周,四周有点像一处营地的后院,大量随处散乱堆积的杂物,而身后绞刑架上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而笛子安的身影也从不远的拐角处出现,身旁还有另一人,两人朝这边走来,在谈着什么。

众人忙迎了过去,走近几步隐隐听到两人交谈的内容。

那位在笛子安身旁走着的男子穿着褐色的风衣,两侧都系着长枪,只是走近就有一股烟草的味道,这一点倒是跟李叔有点像。

这位正是约翰·波旁,恶魔十字实质上的领导者。

此时他正淡淡的说着,顺便瞥了一眼正面走过来的李叔四人,“老实说,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你们,虽然你们身上虚灵的气息已经消散,但是你知道的,被占据过一次的人总会有一点变化。”

“未必不能是好的变化。”笛子安回了一句,波旁队长发出一声轻笑,听不出意味。

“营地因为对付不死生物已经牺牲了太多人手,原本你们,还有他们这类被附身过的人都应该被绞死烧掉,但现在,我给你们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机会。”

“明智的决定。”笛子安略微颔首,大概是弄懂了这个任务世界的背景。“请尽管吩咐。”

“……”波旁队长似乎被笛子安的态度噎住,过了好一会才说,“殓葬山脉有什么东西正在用虚灵能量来唤醒死者,现在需要你们找到,并且摧毁它。”

“这就是第一个任务吗?”笛子安反问一声。

“是的,我代表营地发布的任务,只要你们做的好,营地的大门自然会为你们开放。”

“我了解了。”笛子安看向李叔等人,“走吧,该干活了。”

虽然笛子安带着白色面具,李叔看不到笛子安的眼色,但也很老套的点点头,就跟着笛子安走了过去,一腔疑惑没有表露出来,

身后舞娘与两位空姐自然是跟了上去,波旁队长就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现在是什么情况?”众人跟着笛子安,走到一座石桥边,石桥对面弥漫着浓雾,看不清对面的景象。

“这方任务世界的居民好像被某种东西入侵,就是刚才那人口中的虚灵,被入侵的人类会变成各种怪物……”笛子安看向石桥对面,似乎看到了浓雾里的某些东西……

“我们这些乘客的身份,就是被虚灵入侵过的幸运儿,也被称作,被占据者。”

“后来虚灵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以防万一,原本也是要被烧死的,但是你们也听到了,营地人手不足,必须依仗我们的力量。”

“那其他车厢的乘客呢?”李叔话音未落,就看到笛子安手里多出一张古朴的图卷。

笛子安仔细辨识了地图上的方位,答非所问,“走过这桥一路往北,应该不久就能到达敛葬山脉。”

“其他车厢的人,他们比你们醒的早,被委任了其他任务。现在已经离开营地,过阵子大概就会回来。”笛子安只是这样说着,然后将地图丢给李叔。李叔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让地图掉到地上。

“我去完成第一个任务,你们可以在营地周围晃悠,也可以出去找些乐子,”笛子安沉默了一会,“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后才能开启营地声望,才有更多的任务接。”

“我和你去!”舞娘在一旁急切的说道,李叔也是看向笛子安,

“第一个任务一起完成吧,之后再分头行动也不迟。”两位空姐只敢在一旁听着三位大佬交谈,绝不敢随便插话。

“那你们就跟着吧。”笛子安没说什么,带头走上了石桥。石桥上淡淡的雾气翻涌,似乎在欢迎着来者。

浓雾深处,某些更深沉的影子开始伺机而动。

……

“真的要相信那些人吗?哪怕没有虚灵的气息,但他们也绝不是正常人类!”刀疤脸男子冲着波旁队长说道,言语相当激烈。

“贾维斯,冷静一点。”波旁队长冷静的说着,“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营地的人手不足,水源,粮食问题迫在眉睫又无法解决,敛葬山脉的不死者日益增多,甚至开始冲击营地,不管那些人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起作用,营地就只能欢迎他们!”

“恶魔十字没那么脆弱!波旁,恶魔说十字还有你!还有我!还有那么多兄弟!你今天的决定可能会毁了营地!”刽子手贾维斯最后说了一声,转身走进自己的小屋。

“恶魔十字没那么脆弱……”波旁队长喃喃自语,

不,贾维斯你错了,营地已经摇摇欲坠,再没有新的战力加入,恶魔十字也终将沦陷……

而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波旁队长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像是要咳嗽却努力止住的病人一般,但是嘴角有一抹殷红溢出。但是这位队长只是艰难的将口中的血丝咽下去,

猩甜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嘴里弥漫,波旁队长狠狠擦了下嘴角,抬起头,看向头顶昏暗的天幕,远处的天边有火一样的红霞。

这方满目苍夷的尘世啊。

你我皆是幸运儿,在这场恐怖黎明中受难。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伐珈

你我皆是幸运儿,在这场恐怖黎明中受难。

雾气弥漫,万物死寂,阴冷的气流在这片土地上流淌,难以看到小动物,树木枝干漆黑一片。

某种恐怖的气息影响了生态,改造了大地上的生物。

虚灵的力量……

雾气中有着各种细细碎碎的声响,潜伏的东西在隐匿中接近,然后还没有现出身形,就变成冰雕。

笛子安周身出现一个环形的域,印池的力量灌注着,荡漾着,四周虽然死寂,但是阴冷的水汽充足,非常适合印池秘咒的发挥。

在笛子安的感应下,敛葬山脉地下必定有一条地底暗流,在更远处山脉背面水汽汇聚的地方应该就是地底暗河的出口,地面上的河流。

虽然在时空列车里执行任务,但是对于秘咒的修行却一刻都没有落下,更是在一次次战斗中精进自己对力量的把握,笛子安自感已经触摸到了辰月修士第四个秘术境界。

执守。

密罗咒术因为此前与鬼蜮秘法结合,自创了镜里世界,虽然相当有效实用,但是反而难以再做突破,反而是印池秘咒,在连番的战斗运用里隐隐有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趋势。

已经很接近了。

执守境界。

星辰的力量永固在周身,秘咒成为一种习惯。

御界。

秘咒师最强的防御手段,不同的星术对应着不同的御界,密罗相对的,是传说中虚实转换的无方御界,万物不侵,万象不磨。

而印池秘咒的御界,叫做伐珈。

笛子安心念一动,四周的水汽汇聚在右手,随手朝边上一甩,一头迷雾中的行尸被糊了一脸,坚冰从脸部往下蔓延,瞬间就变成一具冒着冷气的冰雕。

真是遍地行尸,笛子安皱了皱眉头,而身后李叔舞娘与两位空姐,则跟在身后心惊肉跳的看着笛子安的表演。

明明没有看到施法的痕迹,但是一切显露踪迹的行尸在靠近笛子安之前就已经变成一具冰雕,仿佛魔法咒术随心所欲,随手而为。

自然。

没错,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不需要借助法杖,不需要刻意念什么咒语,不需要刻意摆手印,信手拈来的力量,强化了冰雪魔法入门的空姐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他……不是跟你强化了一样的能力吗?”李叔都忍不住问了问陈静空姐,但是她心里更崩溃,我怎么知道!我的魔法用起来不是这样的!

差距太大了,几乎就是一个初学者跟一个大师之间的差距,初学者根本无法理解大师的操作。

“……天赋是真正存在的,天才也是存在的。”最终李叔只能将这归结为天赋异禀,却不知道笛子安在这之前经历了多少磨炼。

思玄的秘咒师,至少相当于专家级别的魔法使用者,更莫说笛子安已经快要步入执守,执剑守序。

拥有力量的人,更为坚守内心的道路。

不位外力动摇,将星辰的力量转换成自己的力量,永固在周身,形成御界。

到了这个境界,寻常力量再也无法伤到秘咒师分毫,在没有突破御界之前,秘咒师就是一座移动的堡垒。

而第五个境界,传说中辰月信奉的纷争之神墟的宝藏。

墟藏。

到了那个境界,基本就有如神明在地上行走的投影,已经可以代表星辰的某个侧面。

在无尽世界能被尊称一声圣人,在珈蓝,能被称为御座,师座的伟岸。

达到那个境界只有一个要求,达到星辰圆境。

“这里就是敛葬山脉的山洞入口吗?”一行人走了快一个时辰,笛子安在前面开路,一切不长眼的行尸都被料理的明明白白,不论体型大小,速度快慢,没有一头能靠近周身十米。

眼前是一座庞大的石壁,石壁下方有一个透着幽光的山洞,从地图上的标记来看,这山洞就是敛葬山脉的洞穴入口,一行人还没进入其中,就看到山洞里又有数头行尸爬了出来。

也是最近冲击恶魔十字的大批行尸的源头。

“……”笛子安没说什么,随手将两头行尸变成冰雕之后带头走了进去,这里水汽充足,自身灵力又充裕。

印池秘咒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自己不用刻意使用,只是移动,周遭的水汽就会自然而然的聚集过来,如同武器自己送到手上一样供你使用。

一个无形的域自发的生成。

水是仆人与耳目,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瞒过自己的眼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越过水汽伤害到自己。

那些漂浮在自己周身的水汽,如同铠甲一般形成一层淡淡的膜附着在自己衣物与皮肤表面,看似薄如蝉翼,实则坚如铁石。

这就是伐珈吗?

笛子安心生明悟,体表的水层流淌着,但却倒映出金属的光泽,面具之下,他的眼眸也显露出诡谲的深蓝。

山洞之中诡异的并非漆黑一片,石壁上不时能看到绿色的水晶,绽放着不详的光芒。

笛子安前脚踏进山洞,里面就亮起了数十道猩红的光点,跟在笛子安身后进入的众人吓了一跳。

“全是行尸。”

“这里就是行尸的源头了。”

山洞并不狭小,相反,可以看到内部还有很深的一段路径,笛子安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行尸,直接将目光投向了黑暗的深处,在那里面,有某种很奇怪的波动。

不仅仅是那里面,就连这些墙壁上的绿色水晶,都带着那种微弱的波动。

一种前所未见的力量体系,笛子安走到一侧,抬手,从石壁上掰下一块绿色水晶,就如同从石壁里生长出来一般,笛子安用了好些力气才将之掰断。

“吼……”似乎这个动作刺激到了那些行尸,原来还在原地发呆的行尸群突然发疯般的,迅捷的冲向笛子安,

李叔等人也快开始了缠斗,都是最低级的行尸,并不难处理,而笛子安更是完全无视,直到几头行尸已经来到眼前,才随手一挥,流淌的水幕从手臂上被甩了出去,

然后仿佛金属碰撞石块的声音响起,

几头行尸那腐朽的身躯在瞬间被击的粉碎。

水是天下至阴至柔之物,但伐珈御界反其道而为之,将水汽千百次的凝聚压缩,到某种极致,足以分金断铁。

伐珈御界。

借助主星“印池”之力,瞬间把周围的水甚至空气中的水汽榨出,集中在体肤表面,形成一层足以抵挡利刃的无形甲胄。

需要修炼者以自身为熔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停地锤炼,它已经不能被称为一种“术”了,而是一种“物”。这股强大之极的力量周而复始地在修炼者的身体里盘旋生息,和“印池”呼应加强自己。即使在“印池”的星火进入低谷的时候,也不会严重影响施术效果,因为这力量气息在施术者体内。但是一旦被破,积存的力量消散,伐珈御界也就消散了。

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完成了突破!

笛子安也不禁感叹,伐珈御界是印池中最高深的防御秘术,只要不被击破就会一直存在,他无需结印,无需念咒更无需绘制图腾。

现在自己刚刚显现出伐珈,之后便要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行强化,一旦被击散,也就前功尽弃,再次凝练出伐珈御界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笛子安感慨自己秘咒修行重大突破之时,其他队友已经将最初遭遇的行尸扫荡一空,他们倒并没有发觉笛子安这边发生了什么。

以他们薄弱的修行境界,根本无法察觉到笛子安那一层在皮肤表层无声流淌的水幕意味着何等可怕的境界。

说是人形堡垒也不为过。

伐珈的强大也让笛子安更为期待密罗的御界,

“这山洞还挺深。”众人继续往深处行进,越往里走,石壁上生长的绿色水晶就越多,光芒也越明亮。

“这些水晶总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舞娘脸色凝重的开口,李叔同样点点头,在水晶那种绿色光芒的照耀下,感觉整个人都怪怪的。

嗯?洞穴深处,同样有绿色的光芒,但是那光芒更为幽暗,众人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水晶,而是一头行尸。

一头散发着与绿水晶如出一辙光芒的行尸。

此时那头行尸正对着地上躺着的死尸发出某种频率的呐喊,在那绿色的光芒照耀下,地上的死尸开始诡异的有了动静。

“看来这就是正主了。”李叔看似轻松的说道,声音吸引了绿色行尸的注意,它转过头,两双眼眸如同镶嵌着两颗绿水晶一般,发出渗人的幽光。

这些水晶……笛子安还在思考着什么,而李叔则开怪了,一道烟雾从李叔身下升腾,就朝着绿色行尸席卷而去。

绿色行尸无声嘶吼一声,四周石壁上的绿色水晶光芒大放,紧接着就看到它行动无比灵活,瞬间就穿透了烟雾来到众人身前。

这么快!李叔正摆出防御姿势要开干,但一旁的笛子安往前,黑色巫袍的衣袖往前一扫。

整具行尸身体顷刻破碎成一地碎片。

嘶……众人看怪物一般的看着笛子安,笛子安浑然不觉,上来一脚踩碎了行尸本就不太完整的头颅,然后俯身捡起了两颗好似绿水晶一般的眼珠。

“回去交任务吧。”笛子安转身就走,众人相视无言,只能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排忧解难

“这就是让尸体爬起来的原因。”笛子安等人回到恶魔十字营地,波旁队长在石桥旁正等着,见一行人如此之快的回来,也是稍稍意外,但紧接着,笛子安就将从那具特殊活尸眼眶里取出的绿色水晶递给波旁队长,

“虚化水晶,果然是虚灵搞的鬼!”波旁队长脸色凝重的接过绿水晶,这种东西对于这位在恐怖黎明里奋战多日的老战士而言自然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习以为常了。

“虚灵的力量蔓延的地方就会有虚化水晶的踪迹,营地附近也出现了那些该死的东西吗……”

笛子安没什么表示,听着波旁队长的话语,那种让他也感觉怪异的力量就是所谓虚灵的力量吗?而笛子安他们就这个问题也不太好询问,因为在营地幸存者的眼里,他们都曾经被虚灵占据过。

这背后似乎有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应该说这个任务世界的背景主线可能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入侵,虚灵世界的力量体系相当特殊。

“不管怎么说,你们已经向恶魔十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波旁队长沉思片刻,回过神来看向笛子安等人,

“在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一切有生力量都要最有效率的利用起来,所以,我代表恶魔十字,欢迎诸位的加入。”

笛子安点点头,其他人也松了口气,最开始的考验并不算难,但是能顺利通过也还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现在你们可以正式进入营地内部,”波旁队长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大铁门,一旁的哨塔与铁门旁边都有全副武装的卫兵。

“我需要一定时间来计划我们的策略,与此同时,恶魔十字附近的其他人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也可以花点时间去融入其他幸存者。”波旁队长若有所指,

“卡斯帕罗夫,我们的科学家,在听说营地来了两波新人之后一直渴望与你们进行一次交谈……虽然我想他更多的是想探究你们与虚灵之间的关系,还有巴纳巴斯,我们的勤杂工,说他需要一点帮助来解决水泵的问题。”

“这些是近期的事情,当你们完成之后,可以来监狱内的办公室找我。”

说完,波旁队长朝那边的铁门走去,门口的卫兵远远的就打开了闸门,是的,恶魔十字,最开始就是一座监狱,在恐怖黎明降临之后,这座监狱被逃脱到此的幸存者们改造成一座营地。

众人赶忙也跟了上去,虽然总觉得卫兵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似乎很抗拒自己这些人进入营地,但是看在波旁队长的份上也还是给自己等人放行。

被占据者哪怕是摆脱控制之后也这么不受待见吗?

还是说,在经历虚灵带来的恐怖之后,幸存的人们本能的抗拒着一切与虚灵能产生关联的东西?

“这是……传送门!”李叔惊讶的说道,进入铁闸门,就看到一个黑色裂缝,周身萦绕着紫色的闪电,看起来邪异非常,“这方世界的人类已经普遍了这样的技艺吗?”

“……”笛子安没说什么,但也稍稍高看了一眼,能够将空间魔法力量运用到日常生活中的世界,竟然在一场浩劫里全面溃败,幸存的人们十不足一,那场浩劫到底是何等的恐怖。

恐怖黎明,这四个字眼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们是哪里找到这些虚化水晶的?”众人跟着波旁队长,就看到波旁队长将之前从笛子安处得到的绿色水晶递给一位带着单片眼镜,头发乱糟糟的青年男子,他正跟波旁队长交谈着,见笛子安等人也跟了过来,开口询问道。

“殓葬山脉山洞里,那些山壁上也有一些生长的这种水晶。”笛子安开口,青年仔细看了看笛子安脸上的面具,似乎想看出什么东西,听到笛子安的话语,想了想,

“生长?这个词用的好。”

“虚灵的力量渗透进山壁中,就会出现这种现象,但这只是初步侵蚀,还没有成气候,”青年抛了抛手里的水晶,“我在做一个试验,可以固化虚灵的力量,但是这需要更多的虚化水晶。”

“而且要质量更好的,在殓葬山脉背后,肯定存在着更庞大的放射性虚灵的力量,那里会有更多更好的虚化水晶。”

青年一口气吐出一连串话语,笛子安耐心的听着,末了,见青年看着自己才点点头,

“我明白了,能量波动更为剧烈的虚化水晶,殓葬山脉以北。”

见笛子安十分清晰的领会自己的意思,青年满意的点点头,而一旁的波旁队长则领着李叔他们来到营地深处,

一座巨大的风车,一旁还有一座水井,一位灰色头发的老头坐的井口,远远看到波旁队长就起身迎了上来,虽然年纪挺大了,但是看起来十分精神。

“嘿队长,总算有人手能来帮忙我这个老头子了!”

“巴纳巴斯,你知道的,营地最近很不容易。”波旁队长用眼神示意身后李叔等人,“你有什么事情就找他们吧,”随后偏过头对李叔等人说,

“你们对营地的贡献我会一一记录,当你们完成任务后就到里面的办公室来找我,我会按照贡献给你们发放功勋。记住,”末了,波旁队长停顿了一下,

“恐怖黎明之下,幸存者更要团结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末日时分,这样一位有能力,有魄力,有威望的领导者正是幸存者们最需要的。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人们冲出困境。

“嘿,你们是新来的伙计们吧!”波旁队长前脚刚走,那井边的老头就迎了上来,“我们的风力水泵又故障了,当然我们也要没水喝了,由于缺乏零件,所以我无计可施。”

“虽然我们可以熔炼武器来制作那些零件,但你们知道的,武器是不可或缺的,我可不想在睡梦里被那些丧尸给吃了,我需要废铁。”

李叔想了想,“我们应该往哪里找废铁呢?”

“殓葬山脉过去一点,有一座旧垃圾场,那里可能好找一些。”老头子回答道,也难怪他无计可施,他显然不是战斗人员,让他独自去殓葬山脉估计都是死路一条,更别说更往北,虚灵力量更浓郁的地方。

“我们明白了。”李叔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员,

“出发吧。”另一边笛子安也在卡斯帕罗夫处了解了虚化水晶的特性以及如何保存能够不让虚灵的力量自发的挥发在空气中,这很重要,毕竟这么一段路程过来,虚化水晶的品质可能会发生下降。

众人一起出发,再度踏上殓葬山脉的道路。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迷雾河畔的居民

……

“你们直接回去交接任务就好了,我已经封存好了。”笛子安淡淡说道,将手中被某种利器切割成规则菱形的虚化水晶递给李叔,一旁的地上还四散有很多,笛子安手中的光芒最为炽烈。

从活化地图上显示,这里叫做迷雾河畔。

殓葬山脉以北,越过此前的山洞,越往北,就越多游荡的活尸。

就这些活尸的强度来看,甚至不及《僵尸先生》中的蛇僵,但是胜在数量千倍百倍,根本杀之不完,也难怪没有消灭这类怪物的支线任务,否则哪怕一头一百,也能刷出一大笔巨量的生存值。

就这样行进一段时间,众人不出意料的遭遇了虚化水晶集群。

在一处活尸密集的湿地深处,这样一处仿佛灌木丛一样自由生长的虚化水晶,一旦接近,那辐射的幽绿色光芒甚至会主动侵蚀靠近的生物,但笛子安只是远远的将木剑往那大片的绿色水晶丛投掷过去,

木剑便干净利落的正中红心,将整块虚化水晶击成一地碎片。

但哪怕是碎片,其上的虚灵的力量波动也要比之前活尸眼中的水晶强盛数倍。

之后接连的遭遇数丛这样的虚化水晶集群,很快就收集到了数量可观的虚化水晶碎片,于是笛子安就提出让李叔等人先回去交接任务,接下来自己孤身一人继续探索,搜寻废铁。

李叔想了想确实也是,更主要是,一路上走来,除了李叔与舞娘能起到一点作用,处理处理行尸之外,两位空姐可以说与累赘没有差别,基本上都是笛子安一人开路,扫荡全场。

“你们留在营地里,就不要出来了……”笛子安突然开口,对两位空姐说道,一路走来,两位空姐虽然谈不上提心吊胆,但想让她们适应这样的探险一般的生活,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到底也是有一点惊慌与失落,自己发挥的作用确实是约等于无,此时听到笛子安开口,都有些忐忑。

两位空姐多少知道,这位带着面具,留着一头飘逸黑色长发的男子才是车厢真正的“大腿。”现在大腿突然这么开口,让她们两人有些不安的在心里胡思乱想。

在一个团队里,最害怕的,就是找不到存在的价值。

“你们的自保能力太弱了,营地周围虽然算不得多危险,但是虚灵的力量波动越来越强烈,说不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笛子安罕见的解释了一句,“留在营地里,四处看看有什么内部任务可以帮衬一下,尽心去做总能完成一两个任务。”

哪怕是李叔与舞娘也十足惊诧的看着笛子安,至少在两人的观感里,笛子安可罕有这么温和,为人着想的时候……

“至于你们,”笛子安看向李叔舞娘,“最好不要离开营地太远,”

“另一个车厢的那些人,暂时不要去管他们,如果他们有什么坏心思,我会处理……”

“你又准备独自行动到任务世界完结吗?”李叔怔了怔,虽然这次笛子安的态度比之前好很多,而且也多少有顾及团队的感受,但是在李叔想来,最好的状况还是笛子安能配合其他人行动。

“你们能力太过有限,就算跟我一起行动,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帮助。”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怕是舞娘也无言以对。

“那……你自己小心。”

笛子安微微颔首,转身朝迷雾河畔深处走去,手中的地图是从波旁队长处获得的活化地图,随着持有者的行进,地图会显现出地域名称与大体地图,这都是此前营地战士们探索出来的。

“走吧,我们先回去交任务,”李叔叹了口气,看了看两位空姐,虽然是顾及团队整体带上了这两位,但现在看来,笛子安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在这种探索性较为开放的任务世界里,实力薄弱的队友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及微。

……

迷雾河畔。

周身阴冷潮湿,奇形怪状的湿地植被生长着,浓雾笼罩着整块区域。

方向好像出现了一点小问题。笛子安皱了皱眉头,虽然他自身的方位感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也没有被似乎灌注有魔力的雾气迷惑,手中的活化地图标记的道路似乎跟自己行进的不太一样。

这并不意味着是笛子安出现了问题,更大的可能是,当初制作活化地图的先辈在这块区域出现了方位上的偏差。

总之,好像略微偏离了道路。

往北一直行进,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水汽应该会慢慢减少,慢慢抵达之前人类聚集地的一处旧垃圾场,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越走,越接近河边。

是的,笛子安已经能听到隐隐的水声,脚下尽是泥泞的湿地,一不注意一脚踩实,说不得就会深深陷入沙地里。当然,这个问题在笛子安这里并不存在。

如果有人观察笛子安行走的痕迹,就会发现每一步落下,踩落的泥土都会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一切自然而然,没有任何施法的痕迹。步步生莲,说的也就是某种类似的东西。

“这是迷路了吗?”笛子安略微有点苦恼的挠了挠脑袋,手里的地图不靠谱这怎么办?

突然,笛子安稍稍意外的抬起头,将视线从手中的地图上移开,

“还真是意外呢,看来这里有住着不少东西……”笛子安随手一挥,一侧隐匿在迷雾里的芦苇丛如同被狂风吹袭一般,齐刷刷的倒下一侧,漏出藏身在其后的生物。

蛇头,蛇身,但是直立行走,有着双臂。

或者应该将他们称为,

蛇人?

发觉自己暴露的蛇人嘶吼一声,口中吐出信子,似乎这是一声信号,就跟掷杯为号一样,四面的芦苇丛后面都传出细碎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粘稠的东西在地上滑行的声响。

数量还真是不少。

笛子安饶有兴致的看着,双方对视片刻,言语显然是不通的,蛇人见笛子安只是独身一人,怪异的手臂挥舞着,于是周围的芦苇丛后面藏身的蛇人们冲了出来,手上握着弯刀状的武器,

以多欺少?笛子安稍稍感觉有些可笑,既然是误闯民宅,那就不要太多纠缠,还是去找旧垃圾场好了。

但是突然,笛子安的注意力被蛇人手中握着的弯刀吸引住,临近的一头蛇人已经挥舞着弯刀砍了上来,笛子安只是轻轻抬手,白皙的手掌就这样稳稳的握住刀身。

伐珈。

皮肤与锋利的刀刃之前,仅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但却是无法突破的屏障。

这是……铁制品?笛子安琢磨着,任务里好像是,要找废铁是吧!

似乎想通了什么,笛子安回过神,看向袭来的蛇人战士们双眼炯炯有神,更准确的说,是看着是他们手里的武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滴水都喝不了

“我说队长,真的不用管七号车厢那些人吗?”一位穿着紧身皮衣的女子靠着树干,懒散的说道。

“就算这一次是合作模式的任务世界,下一次车厢战说不得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需要在意,D07车厢,上一次车厢晋级战应该被打的几近团灭,核心乘客死伤殆尽,现在大概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说话的是一位金发男子,面容英俊,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这才经过五个站不到,一个车厢没那么快重新恢复战力。”另一面一位有点驼背的枯瘦老人,目光紧紧盯着地面,仿佛那里面有着什么东西。

“要不我去打猎吧!”一位黑衣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说不得还能弄到一些好东西。”

“楠森,克制自己。”金发男子看似严厉的告诫,但严重也带着轻松的笑意,显然也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才过去几个站,能积累什么好东西?”

另一位长相甜美的少女笑着开口,她并没有看向队员这边,而是低着头在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布偶。

布偶是一头小熊,看起来萌萌哒。

“小安妮都这么说了,那就歇停歇停吧。”楠森打了哈欠,转头径直走进了一侧树木下的阴影中。

“这个家伙。”金发男子摇摇头,有点无奈的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个车厢应该已经废了,就算还有一两个扎手的,应该也奈何不了楠森。”

“或许吧。”驼背枯瘦的老人咳了一声,颤巍巍的走向另一个方向,金发男子翻了个白眼,

说是说自己是队长,可这群王八蛋好像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

皮衣女伸了个懒腰,紧致的皮衣勾勒出火爆的身材,肆意的舒展着妙曼的曲线,“我去看一眼吧,楠森容易上头。”

“行吧。”金发男子点点头,看向玩着布偶的小萝莉,

“我的姑奶奶,我们去把四山整座翻个底朝天吧。”听得此话,小萝莉只是甜甜的笑着,但黑色的眼眸里幽暗如深潭。

……

“这么快就收集到这种数量的废铁?”巴纳巴斯语气十分惊诧,“这是……这种铁器有点像那群泥潭怪物的武器……”

“可以用吗?”笛子安态度明确,不想在铁器来源上过多废话。

他不久前扫荡了了迷雾湖畔的数座蛇人聚集地,不得不说那里面越往里,越靠近蛇人巢穴的地方,恶臭的气味就越浓郁。

强忍着收集了好些弯刀长弓,琢磨着大概够修理水泵的分量了,于是回到恶魔十字。

这个时候,李叔与舞娘又离开营地去搜集什么材料,而两位空姐在营地内部帮手一些琐碎的杂事,笛子安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多加理会。

“可以,熔炼也不麻烦,接下来就交给我就行了。”巴纳巴斯这老头子也是务实,当下就抱着那堆铁具走向熔炉房。

没有让笛子安等太久,很快,巴纳巴斯又风风火火的抱着工具箱以及一堆物件赶了过来,笛子安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就在一旁看着老头子修理水泵。

……

“帮把手,把扳手递给我,对,对就是那个。”

“……好勒”老头子满头大汗的拧紧了螺丝,长出一口气,头顶的风车慢慢转动起来,在惯性的作用下,深深的井底听到水流涌动的声音,

巴纳巴斯干枯的老脸上涌现笑容,但是没多久,随着水声传来,井内的水慢慢溢满,但一股恶臭也随之弥漫起来。

笛子安皱了皱眉头,巴纳巴斯更是脸色大变,颤抖着从井内打上一桶,不需要尝试,原本的井水已经被污染成黑色的污浊液体,弥漫着让人绝对无法接受的恶臭。

这个恶臭,有点像是那些蛇人聚集地巢穴的气味……笛子安这么想着。

“完了,全完了,地下水也被污染了……”老头子似乎失去气力一般靠在井边,水,才是生命之源,没有水,任何一处营地都难以支撑下去。

“一定是那些该死的蛇人!”巴纳巴斯勉强振作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东西不仅占据了地窖,竟然还污染了水源!”

“我早就说要早点把那些畜生清理掉!”老头子恶狠狠的说道,似乎在埋怨波旁队长不早点派遣人手,随后看向一旁的笛子安,眼睛一亮,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我有把钥匙,可以通往监狱内部的地窖,那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污染水源,你有办法把它们清理掉吗?”

“可以试试。”笛子安点点头,话没有说满。

巴纳巴斯从破旧的衣袋里掏出一柄布满锈蚀的黄铜钥匙,对笛子安说道,“跟我来,就在那边的屋子就可以进入地窖。”

“只要处理掉那些污染水源的怪物,水里的毒素或许就会降低许多,经过加工或许还能食用。”

“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全恶魔十字的人都会称颂你!每一杯可以饮用的清水都会让你的名字光荣无比!”

呵,笛子安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跟着老头来到一间破旧的柴房门前,看老头子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封闭的柴门,屋里空空如也,灰尘四处堆积,往里走,能看到一处通往地下的密道入口。

铁门被黄铜锁封闭住,老头子拿出钥匙,打开了铜锁。

紧接着,不论老头子如何用力,都无法推开这面已经爬满锈迹的铁门……

“我来吧。”笛子安上前,老头自觉的让开,然后就看到笛子安只是将手按在铁门上,甚至没有发力的动作,铁门立时吱呀着朝里开启,露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道路。

其内传来某种潮湿的腐朽的气味。泥潭的气味。

恶魔十字监狱的地窖。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笛子安淡淡的说着,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但愿如此。”巴纳巴斯将铁门轻轻合拢,将黄铜锁挂上,但并没有锁住,随后走出屋子,紧闭柴扉。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恶魔含水层

恶魔十字监狱地下城。

阴暗潮湿的密闭空间,四处堆积着许多难以辨识的杂物,有的是被地下水劲头发霉的麻袋,有的是受潮的木头。

石壁上曾经有过石灯,但也早损坏无法使用。

偶尔有一束黯淡的微光从头顶地面的缝隙里照射进来,隐隐勾勒出黑暗里的轮廓。

发霉的气味在其中蔓延,总而言之,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身心愉悦的地方。

更尴尬的是,这其中还藏身着一些能够活动的东西……

活尸……

似乎是因为受潮的原因,这些活尸的尸体腐烂程度远远超过地表,行动上也迟缓不少,笛子安多数时候只是快步避过,偶尔实在太过靠近才会随手一挥处理掉。

似乎是有点厌烦这些数之不尽的行尸,笛子安停下脚步,右手轻轻抬起,似乎酝酿着什么,紧接着,幽蓝色的光芒在手心绽放,右手往下一按。

寒冰之潮以笛子安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肆虐的翻涌而去。

只是一瞬间,这个地下城以笛子安为中心方圆输百米的范围就尽数变成了冰雪世界,甚至地表的人们会感觉到一丝从地底渗透上来的寒气。

温度降低,一夜入冬。

幸存者们因此忧虑了一阵子,以为又有什么灾难要发生了。这已经是后话了。

在印池领域的晋升令笛子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冰雪的掌控者,更改气象,冰封三尺也只在一念之间。

这种大的境界的提升对咒术的加强是方方面面的,全力输出的上限大幅度增加,细微之处的把控能力也更为强大。

可以冰封千里之地,也可以在无边的寒流中保存一朵鲜活的花。

这才是秘咒师真正梦寐以求的境界。

执其强,而守其弱。

哪怕只是初入此境,那种对于元素的绝对掌控力已经隐隐在笛子安身上体现出来,但同时也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是要干脆专修已经有了重大突破的印池之道,还是兼顾密罗,倾力帮助密罗咒法也迈入执守境界。

笛子安边走边想,整个监狱地下城里一切还能活动的东西都在方才的那股寒潮内被冻成冰雕,四周充裕的水汽让咒术的效果极速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与此同时,笛子安的感知也在这地下的冰雪世界中蔓延,紧随着呼啸寒流,有一处幽深的口子,让寒流宣泄般涌入其中。

原来如此,这地下城还有第二层吗?

笛子安顺着寒流蔓延的方向前进,直到前方出现一个漆黑的密道入口,其内隐隐传出一股腐烂的臭味。

哪怕寒潮也无法完全掩埋。

这股气味,应该是这了。笛子安走进入口,其内漆黑一片,随着笛子安踏进其中,一朵银白色的火焰在笛子安身前点燃,如同森然的鬼火,映照着周围玻璃一般的冰面。

笛子安幽深苍白的面具倒映在一侧的冰面上,上面的漩涡条纹显得格外扭曲诡谲,让笛子安驻足看了好一会。

随着白色火焰照耀,漆黑的甬道里似乎有什么声音。

笛子安取出活化地图,借着火光看了看其上显示的名称,

恶魔含水层。

这就是恶魔十字地下水的来源,也是出现恶臭问题的地方。

果然是蛇人的气味……

泥泞而潮湿的地面,与迷雾河畔的湿地如出一辙,也难怪那群蛇人会入侵此地作为巢穴,这也说明这里与外界是联通着的,说不定可以找到通往其他地方的出路。

白色水银火焰照彻前方的道路,终于,出现了熟悉的泥潭蛇人战士。

手中一样持有锐利的铁具,早知道就不需要跑到迷雾河畔和旧垃圾场去找废铁,这地下不就有现成的吗?笛子安略感好笑的想着。

突然,笛子安脸色一凝,整个人化作虚幻的水雾飘散的空气里,下一刻,一团乌黑的散发着恶臭的泥浆在原本站立的地方爆开。

一个隐匿的法阵不知道何时突然浮现在脚底。

有些大意了,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只大块头。

另一边的水雾中诡异的勾勒出一个轮廓,笛子安的身影再度显现出来,而发出袭击的敌人也暴露在视野里。

是一头硕大的蛇人,同样是蛇人,这一头可没有握着什么武器,而是挥舞着带着尖爪的手臂,同时口中喷吐出墨绿色的毒液。

一种腐化的气味扑面而来。

黑暗的深处不断涌出蛇人战士,配合着它们的首领朝入侵者袭来,笛子安将逼近的数头蛇人变成冰雕,然后身形再度飘散。

这一次从地面上突然浮现的法阵里喷吐出的泥浆更为凶猛,一团接着一团,笛子安再度显现,距离那头能够释放法阵的蛇人也不过半米距离。

几乎是在笛子安显现的瞬间,大型蛇人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口里尖牙流淌着墨绿色的光芒,

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变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嗯?活化地图还有这个作用?笛子安在众人盛怒的泥潭战士包围下,甚至悠闲的有功夫看一看活化地图。

就看到活化地图里,除了恶魔含水层的路线之外,在笛子安所在位置的附近,还有一个明亮的红点,

一旁标注着,

腐化者,维洛丝。

相当方便的地图,精英怪都标记出来了……这个世界的人们是怎么制作出这种地图的?

从笛子安此前的了解来看,恐怖黎明任务世界是以魔法为主,辅之以科技工艺的世界。

但营地中多是战士为主,魔法使用者数量稀缺。

这是相当奇怪的一点,要知道,这方世界可是能够运用空间魔法制作稳定的传送门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应该魔法文明高度发达才对,甚至活化地图这类魔法造诣要求极高的物件也并不罕有。

而现在,幸存的人类聚集地里却难以发现法师的影子,仿佛尽数陨落在恐怖黎明之中……

笛子安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一点与这场灾难背后奥秘相关的东西,

法师文明……这个世界必定是一个法师文明,那那些魔法使用者们,到底去哪了呢?

可惜线索太少,难以做进一步的推断。

之后是清理恶魔含水层,并没有花多久,笛子安就将整一层的蛇人都处理干净,将活物变成冰雕,随后衣袖轻飘飘的挥过,就变成一地的冰渣。

这可不是什么表层结冰,而是整个内里都被完全冻住,变成一整块冰块。

“打完收工,回去交差。”

……

与此同时,来自D05号车厢的黑发男子与皮衣女也回到了营地。

“营地这几天热闹了挺多呀。”楠森诡异的笑了笑,言语里若有所指,“少那么一两个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你该不会想在营地里动手?那个波旁队长可不是吃素的。”紧身皮衣的女子提醒道,但是那神态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楠森噗嗤一声,“你竟然在担心一个土著?且不说他能不能发现,就算发现了,他会为几个废物得罪我们吗?”

“啧,反正我管不着你,我只是不想跟那一位一起行动罢了。”皮衣女若无其事的说道,两人已经走进营地,营地的卫兵在两人靠近之前就已经打开了铁门。

看向两人的眼里除了敬佩,更多的,是畏惧。

两人只是自顾自的交谈,甚至没有给那些卫兵投下一丝眼角的余光。

“那一位啊……她真的是……人吗?”黑发男子脸上罕见的浮现深深的忌惮,“也就队长能让她收敛一下了吧。”

“不,之前队长跟我说过,哪怕是他,也限制不了那一位。”说的正是此前把玩着玩偶的少女,此时两人在背地里说着,似乎将可爱的小萝莉说成一头洪水猛兽。

“车厢里有这样一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楠森喃喃自语,脸上的古怪神色一闪而逝,“算了,这些是队长去想的事情,我还是找我的乐子吧。”

“嗛,你的乐子来了。”皮衣女白了他一眼,迎面走来一位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袍男子,这服装几乎在第一时间告诉两人他的身份。

一定是来自其他车厢的乘客。

“这面具不错,我很喜欢。”楠森眼前一亮,微微舔了舔嘴角,就直直的盯着笛子安脸上的面具。

“我倒是想看看面具下面长什么样。”皮衣女同样肆无忌惮的盯着笛子安,两人之间的交谈完全没有压低声响,这代表着他们说什么,笛子安其实听的一清二楚。

“嘿,朋友,你这面具太酷了!能借我看看吗?”楠森诡异一笑,静止的走了上去,拦住笛子安,笛子安之前就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就算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听得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议论自身,还是会有点不满。

此时听到这种完全无礼的请求,笛子安倒是反而松了口气,他停下脚步,看向黑发男子,他的身后,那位身材妙曼的皮衣女子也跟了上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你……”笛子安还没说完,就被黑发男子打断,

“你听不见吗?我说,我想看看你的面具?”楠森笑眯眯地说道,但眼里闪着冰冷的光,此时大家都在营地内部,不时有营地的居民经过,笛子安沉默着,直到楠森有点不耐烦的再次开口,

“你是聋子吗?我跟你说我……”还没有说完,笛子安抬手按在他的脸上,话音戛然而止,楠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道凉意从脸部迅速向身体蔓延,在身后皮衣女子不可思议的目光里,

一具鲜活的冰雕出现在原地。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弱者为何要战斗

……

“快跑!”李叔驱使着烟雾,席卷整个空间,但他没有看到,身上的影子突然不自然的蠕动起来。

“呃……”几乎是在李叔察觉到异样的瞬间,脚下的影子就已经暴动,一柄漆黑的长枪激射起来,所幸此时的李叔已经与烟兽凭依在一起,影子长枪刺穿,但是李叔已经随雾气跑到另一个地方。

“啧,弱的不像样,逃命的本事倒是有一手。”楠森嘲讽的说道,四面八方草木石头的影子都在他的控制上拉长,彼此交织在一起,朝四周蔓延,像一个罩子一样就要将整个区域罩住。

“没有职称,最多只能算是入门乘客,好好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张狂而肆意的说着,影子帘幕迅速成型,无形的结界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遭了……”李叔看着四周,光线完全暗了下来,如同被巨大的麻袋裹住一般,哪怕烟雾再如何弥漫,都无法穿透那层黑色的结界。

“爆。”黑发男子眯起眼,眼中尽是残忍的光芒,随着他一声令下,影子帘幕往里收缩,慢慢成为球形。

随后,巨大魔力震荡从影子球中传出,李叔与舞娘的身影同时被炸飞出去,远远的落在地上。

“啧,弱者为何要战斗?”

楠森不屑的说着,将目光停留在躺在地上的舞娘身上,舞娘身上衣衫破碎,光洁的肌肤大片大片的裸露着,连同那胸前在剧烈起伏的波涛汹涌。

楠森舔了舔嘴唇,“要不就在这里让我把你爽了吧。”

说着就朝舞娘走去,身后的皮衣女翻了翻白眼,“呵,男人。”

“贱货,你要是想你也可以一起来啊!”楠森回了一句,皮衣女直接朝楠森的方向呸了一声,似乎不想看接下来的画面,直接扭过头。

李叔在地上挣扎着,那个黑发男子距离舞娘越来越近,而目的也很明显了,李叔咬紧牙关,强撑的爬了起来,黑发男子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李叔抓紧时机,从怀中取出一物。

“嗖!”一道明亮的光从李叔手中升空而起,在天空中绽放出一团绚烂的焰火。

“嗯?信号灯?你该不会想跟恶魔十字那群人求救吧?”楠森顿了顿脚步,表情嘲讽的说着,此时他已经来到舞娘身前,就要俯身伸手撕下剩下的衣物。

舞娘死死的盯着他,“你会后悔的!”

“是吗?”楠森俯身捏住舞娘的下巴,“希望等一会你还能有这样的眼神。”

“楠森,好像有点不对劲。”一旁的皮衣女突然说了声,她表情凝重的看向恶魔十字的方向,

楠森不耐烦的回过头,“又怎么了?总不可能真有人过来吧?”但紧接着,他的目光也呆滞了。

远自恶魔十字营地方向,突然传来呼啸的风声,一股透彻人心的寒流跟着风声蔓延过来。

时间似乎凝固了,然后下一秒,当时间重新流淌的时候,从石桥方向以北,一阵极烈的寒风呼啸而来,只是瞬间,就让在场的四人睁开眼睛的寒风。

风里夹杂着鹅毛般的雪花,无边无际的吹拂,天地在一瞬间染上纯白的盛装,草木岩石尽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寒霜。

“这,这是什么……”楠森艰难的在狂风暴雪里睁开双眼,但是眼前尽是一片苍茫,皮衣女则躲在一棵足够两人合抱的大树之后。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来了!

在那风雪的源头,呼啸的风雪声盖住了某种东西来临的脚步声,但一定,一定有某种东西来临了!

终于,风雪停歇了,四周已经是一片冰雪世界,在冰雪世界之中,多出一位穿着黑袍的身影,那人在雪地上缓缓走着,但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楠森与皮衣女的心上。

脸上苍白的漩涡状面具让他整个人显得诡谲莫测,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楠森与皮衣女心中就涌现疯狂的不安。

刚才那张可怖的出场方式,还有那人周身萦绕的鬼神莫测的气息,都无不清晰的说明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个人绝不是他们可以力敌的!

只有队长,跟那位魔女才有可能对抗这样的存在!

“不,不是说,那个车厢已经废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存在!”楠森死死的盯着那道黑袍身影,此时那人正不紧不慢的靠近自己。

“等,等等,这是个误会!我们队长,我们队长是晋升者!”楠森惊慌的退后,但是突然眼前一花,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突然在眼前放大。

笛子安身形诡异的出现在他面前,抬手按在楠森的脸上,几乎是瞬间,一具散发着森然冷气的冰雕就出现在原地。

皮衣女倒吸一口冷气,她完全没有看清那个人是怎么来到楠森面前的!仅仅一击,就结果了楠森吗?

哪怕是李叔与舞娘,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正出手的笛子安。

此时也尽是一脸呆滞,刚才裹挟着漫天飞雪前来,就如同是冰雪的君王一般降临凡尘。

仅仅一击,就将此前几乎把自己两人逼上绝路的敌手解决了吗?

并没有。

冰雕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蔓延到笛子安身后,蠕动的爬了起来,

黑色的影子里浮现出楠森的面孔,

“你竟敢毁了我肉身!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了我?我可是影法师!”

说着朝笛子安后背发动攻击。

影法师?巧了,

我的职称好像是,敌法师。

笛子安回头,抬手,穿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一握,就将那道蠕动的影子拧在手里。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碰的到我!”黑色影子里的面孔扭曲了,发出哀嚎,笛子安淡淡说道,

“弱智为何要战斗。”

“不!别杀我!别杀我!队长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最后的求饶。

法力燃烧。

白色手套突然绽放光芒,黑色的影子竟然诡异的被点燃,楠森发出垂死的哀嚎,

“不!”

黑色的火焰燃烧着,影子魔法师当失去了自己的肉身,仅仅凭依影子存活时,他的影子同时也是他魔力的聚集体。

开启法力燃烧之手的法力燃烧效果,只是瞬间,就将黑色扭曲的影子烧成一摊在地上流淌的黑色液体。

笛子安嫌恶般的甩了甩手,还好手套材质不明,但是不会沾上这类液体,否则笛子安就要考虑手套的清洗问题了。

笛子安回过头,看向藏身在树后的女子,紧身皮衣的女子此时几乎吓的魂飞魄散,楠森的职称是影法师,影子凭依是他最后的手段。

一般的物理手段对影子是完全无效的!

而那位黑袍面具男只是抬手就抓住了楠森的影子!那时她就知道,楠森完了!

果不其然,只是瞬间,影子本身就被彻底摧毁。

“别,别杀我!跟我无关,我没有出手!”紧身皮衣的女子急促的说着,想要求饶,笛子安每走近一步,她的脸色就煞白一分。

当笛子安走到她面前,整张俏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本来不想理会你们,现在看来,还是得去找找你们队长才行。”笛子安说的很慢,皮衣女只觉得一股森然的寒气从天灵盖蔓延到脚底。

她巴不得笛子安去找队长他们!

但问题是,自己这一关怎么过。

……

“楠森出事了。”四山之上,

暴民的聚集地。

此时这里已是一地狼藉,四处可见火焰升腾,其内不乏焦黑的尸体,抱着小熊玩偶的小萝莉悠闲的漫步着,那些暴民奔走的呼喊似乎在她听起来十分悦耳。

金发男子本来也是悠闲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他回头看向身后,影子里有一道黑烟消散,让他整个脸色变得阴沉了几分。

“遇到狠角色,打猎不成反被干掉了吧。”小萝莉嗤嗤的笑了起来,言语里满是嘲弄。

“大概吧,看来那个车厢还是有一两个扎手的。”金发男子脸色也只是阴沉了片刻,就又恢复了往日阳光的笑意,

“既然楠森都跑不掉,那丽娜估计也走不掉了,多半是落在那个车厢手里了。”金发男子看似不以为意的说道。

“估计已经被玩坏了吧”小萝莉清纯的面容纯真可爱,嘴里说的话语却相当违和。

“叫一下布里克吧,毕竟是一个车厢的,被杀了,总得给他出头。”

小萝莉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把玩着小熊,周围火光映照下,小熊玩偶黑色的眼眸似乎也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坟墓

听那耶路撒冷钟声传来,罗马骑兵歌声响彻山海。

这便是我所统治的时代。

……

“晋升者是什么?”

“您不知道晋升者?晋升者是指乘客的实力超出了车厢等级,一个车厢最多有三名这样的乘客,而且一旦拥有三人,下一次任务世界就会是车厢晋级战……”

似乎很惊诧于笛子安不了解晋升者,但是紧身皮衣女子是万万不敢将疑惑表露出来。

毕竟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小命还握在笛子安手里,丽娜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楠森,非要来招惹这个煞星。

现在人也死了,还把自己拖下水。

“是么……”笛子安没什么感觉,一旁的李叔倒是面色凝重的开口,

“D级车厢晋升就是C级……那位队长如果有C级车厢乘客的实力,那事情就棘手了!”

丽娜在心中暗暗嘲笑,她们车厢可不止队长一人是晋升者,算是队长在内,足足有三人达到了C级乘客的水平!

“你知道你们队长现在在哪吗?”笛子安平静的问道,对于晋升者一事,了解之后也就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完全不在意。

“知,知道。”丽娜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人该不会真要去找队长霉头,喜的则是在她看来,队长他们肯定可以将这人干掉,那时她也就安全了!

“我们还是避一避吧!”舞娘在一旁劝告,此时她还是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脸色不太好,看也很为大局考虑的说道。

“不必了,我说了我会处理。”笛子安淡淡说道,看向丽娜,

“带路吧。”

李叔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先是莫名其妙在一个合作模式的任务世界被其他车厢乘客袭击,再到自己这方的大腿大显神威干掉对方。

而现在,大腿明知道那边车厢也有强者,在先杀了对方一人的情况下,还准备带着俘虏去找他们?

这未免也太狂妄了点吧!

“等,等等,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吧,多点人总归能一起帮衬一下。”输人不输阵的意思。

“你们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笛子安一句话就让李叔跟舞娘噎了半天,一旁的丽娜倒是很赞同这个观点。

不论是他们队长,还是那个魔女,还是布里克那个老头,都是有C级车厢乘客实力的存在,要远远强过影法师楠森,这两个职称都没开启的乘客去了,只怕看一眼就得死。

不带任何修辞手法,真正意义上的看一眼就得死。

“如果我三天之内回不来,你们就找个地方避避,营地也别呆了,明白吗?”

“……就非去不可吗?”过了很久,舞娘才替李哥问了出来。

可惜没有得到回应。

……

“布里克,勤快一点,客人要来了,屋子还没做好可不行?”金发男子带着爽朗的笑意说道,似乎在说一句玩笑话。

而一旁的老者却好像当真了,当下更卖力的撬动手中的铲子,在地面掘出一个接近两米长的坑洞。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仅仅靠一把铁铲,掘出来的坑洞就是一个棱角分明,线条笔直的矩形。

“这才像话。”金发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就如同工地监工一般,督促着工人们干活。

洋装打扮的可爱小萝莉在一旁无聊的踱步,长筒靴配白丝袜,华丽的蓝白洋裙,就如同一位小公主一般。

手中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熊布偶,洋溢着童真童趣的色彩。

老头沉默寡言的挖着,被他掘出的矩形坑洞似乎满溢着某种诡异的气息。

“客人这么快就到了……”金发男子注视着老者挖掘的矩形坑洞,其内有幽暗的光芒越演越烈。突然,他没有任何预兆的开口。

似乎有一阵清风徐来,吹来了远处敛葬山脉背面河畔的水雾,空气里,一道身影以一种略显惊悚的方式现身。

起初像是一个若有若无的、与雾气合为一体的鬼影,紧接着简单的二维线条勾勒出来,开始变得立体。

接着,四面八方的水汽朝着立体的人形影子汇聚,仿佛是有着看不见的高科技仪器在利用分子技术进行3d打印一般,

最后,色彩出现了,一道鲜活的人影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苍白面具,黑袍金纹,背负木剑。

“这还真是,别出心裁的出场……”金发男子轻声说着,眼里隐晦的光芒越来越盛,眼眸已经变成如熔炼的铁水般的金色。

一旁奋力掘着坟墓的老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抱着小熊玩偶的小萝莉同样抬起头,银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笛子安的身影,脸上带着与她年纪不符合的迷离的笑意。

老者最后一次将手中铁铲高举过头,重重朝着地上坑洞砸下。

无数道漆黑的幽光从坑洞里爆发,笛子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随意挥了挥手,在他身后不远处,紧身皮衣女胆怯的走了出来。

“队,队长……”脸上尽是不安与忐忑。

“我的队员,承蒙照顾了。”金发男子没有理会她,只是注视着笛子安,那金色的眼眸里像是有火焰在烧灼。

“不客气。”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不论金发男子如何努力,都无法看到笛子安面具下的表情。但就算笛子安摘下面具,他也只会看到一张冰冷没有温度的面孔。

“虽然是我的人先去招惹你们,但毕竟也是我的人,能理解吗?”金发男子很斯文,语气也很温和,不像是带有怒意。

笛子安点点头,“理解。”

“理解就好。”金发男子脸色缓和了许多,而地底,突然响起了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升起。

那漆黑的坑洞不知何时幽深一片,似乎通往地底黄泉,随着地面震动,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升起。

一具冰冷的石棺伴随着喷吐的漆黑光芒升上地表。

“朋友,这住所还满意吗?”金发男子轻轻询问,笛子安同样看着那具石棺,“还行。”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金发男子似乎有点话痨,但脸上却绽放出灿若阳光般的笑容,“布里克,开始吧!”

石棺旁的老者似乎用尽气力一般,手中铁铲掉落在地上,颤巍巍的将一只手按在石棺棺盖上。

“朋友,进去吧。”似乎是盛情的邀约,石棺棺盖缓缓移动,从第一道缝隙出现的瞬间,无穷无尽的黑暗就从棺内翻涌而出,在瞬间就将距离最近的老人吞没。

黑暗里,老人的气息在这一刻被扩散到无处不在。

请鬼上身,再找替死鬼吗……

笛子安面具下的眼眸低垂,身前黑暗翻涌而来,黑暗里恶灵肆虐着,老者,或者说远古地底的恶灵,扑面而来。

于是笛子安抬手握住身后木剑剑柄,桃木剑出,黑暗在一瞬间竟然本能的退却。

轻轻一甩,将木剑刺入身前地上,剑身浮现出一个个金色的咒言。

净天地神咒!

身前光芒大放,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一个个金色的咒文在笛子安周身萦绕,哪怕是地底尘封多年恶灵所持的黑暗也无法靠近。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

何止是邪妄不近,诸魔退却,还要反攻对方。

金色的咒文在连结成金色的御界,反过来压向石棺周围深沉的黑暗,几乎完全压制了地方。

也就是这时,一旁抱着小熊玩偶的小萝莉银色眼眸内幽光一闪,两团炽烈的火焰在周身凭空浮现,两个人头大的火球砸向笛子安,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火焰之路,

在飞翔途中,每一秒都在火球内部传出爆炸的声响,从小萝莉身边飞出仅仅人头大小的火球,来到笛子安面前已经一辆小汽车那么庞大。

然后,是巨大的喷薄的白色烟雾。

炽烈的火,遇到了深寒的冰。

笛子安没有任何动作,身侧就出现一面厚达一米的冰墙,火球狠狠冲击,冰墙寸寸碎裂,但哪怕两团硕大的火球变成漫天的白雾,冰墙依旧剩下薄薄的布满碎片的一层。

仅差一分,但却无法突破的屏障。

“这样精确的魔力把控,”金发男子双眼一亮,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小萝莉冷哼一声,火焰路径上的火焰如同被泼了汽油一般,一瞬间数倍的高涨,风助火势,扬起一道拔地而起的火焰漩涡。

笛子安周身响起水凝结成冰的喀嚓声,白雾席卷中,如同冰川迁徙,笛子安整个人被自己封入冰层之中。

冰霜陵墓。

火焰漩涡席卷而来,巨大的能量冲击,冰与火肆虐的冲撞着,剧烈的冲击波扫荡全场,紧身皮衣女丽娜甚至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冲击波逼的远远窜开。

“好一曲冰与火之歌。”金发男子忍不住鼓掌,两位对立元素的绝对掌控者倾力对拼,实在是太过精彩了。

小萝莉两击没有建功,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死死盯着白雾里那道若有似无的身影。

石棺旁的老头黑暗的领域已经被桃木剑发动的净天地神咒压制的相当稀薄,老者一咬牙,将一只手伸入石棺之中。

于是作为交换,石棺里,伸出一只白骨手臂。

出现的瞬间,无数哀嚎之声响起,净天地神咒的金光领域只是瞬间就被反转压制。

白雾里,笛子安浑身毛孔有银白色液体流淌到地面,

地面,变成了镜面。

老者突然感到大难临头般的惊悚感,只见白雾里有一道血光浮现,一道红绫翻腾而来,老者脸色大变,第一次发出干枯的声音。

“红衣!”

没有丝毫犹豫,老者整个身体投入石棺之中。

于是恶灵嘶吼着,白骨身躯正要完全爬出石棺。而镜面蔓延,无数道红绫从镜子里激射而出,捆住了石棺,往镜子里一拉,竟然将石棺与还未爬出的白骨恶灵活生生拉入了镜中。

不只是小萝莉脸色大变,哪怕是金发男子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

全力以赴!

小萝莉高举手中的玩偶小熊!

“提伯斯!”

笛子安抬头,头顶有一片巨大而炽烈的阴影,迅速朝自己砸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享受战斗之人

某天夜晚,我们会醒来为生命狂欢。

前方这趟美丽的旅程通向不可思议的高空。

……

“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会屈居在一个D级车厢。”金发男子喘息着,抬起头,灿金色的留海遮住一只眼眸,头发的缝隙里,有血线流淌下来。

此时的他仍在开怀的笑着,像是遇到了久违的乐事,握着长枪的右手上青筋暴起,不断有殷红血液滴落。

庞大的火焰巨兽咆哮着,燃烧着烈焰的兽爪狠狠往地上一拍,巨大的风压带着呼啸而来的烈焰先一步到达,笛子安握着光做的长剑,高举过头,

无形的屏障挡住了烈焰,但紧随其他,巨大的兽爪落了下来。

“轰— —”大地震颤,飞沙走石。

笛子安原本站立的地方破碎凹陷,镜子的碎片四处飞扬,每一个碎片里都站着一个持剑静默的笛子安。

“提伯斯!”小萝莉大声喊着,火焰巨兽两只巨爪四处挥动,想将每一块镜子碎片都碾成粉末。

金发男子抬起枪,平在身前,枪上的铭文耀眼得如同烈日。

“解放吧,龙之魔枪。”

金发男子身后的影子变得狰狞,从人的影子,变成了某种兽的影子,双翼张开,骨刺遍体,狰狞,而美。

枪出极烈。

一瞬间就击出了数十次,空气里的镜子碎片被一一粉碎,但是一道道银白剑光却在镜片彻底湮灭之前沿着出枪的痕迹回击过去,笛子安身影浮现在火焰巨兽身后。

金发男子手里的长枪似乎拥有生命一般,深沉的呼吸声带动心肺的脉动,将其主人的体能提升至非人之境的同时也在掠夺着金发男子的生命。

但这是无伤大雅,无关紧要的。

金发男子发出畅快的笑声,抬手一枪击出,将所有回击的剑光绞得粉碎。

而笛子安周身水汽缭绕,在靠近火焰巨兽的瞬间,巨兽身上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不断的被浇灭,变成白烟,笛子安肆意的出剑,在巨兽身体上留下一道一道的口子。

“提伯斯!”小萝莉又惊又怒,巨兽也发出盛怒的咆哮。笛子安往下一拍,

“冰霜陵墓。”

一层层坚冰如同生长的水晶般在火焰巨兽身下爆发,在瞬间就将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兽封在其中。

“不,不!提伯斯!”小萝莉脸色苍白,呼喊道,似乎是听到她的呼喊,冰层上出现道道裂痕,很快,一处缺口破碎,巨兽的爪子艰难的探了出来。

“对!就是这样!提伯斯!挣脱他!”兽爪倾力拍碎周身的冰层,眼看半个身子就要挣脱出来,笛子安没有持剑的左手虚握,

整座冰霜陵墓瞬间炸开,但四散的碎片没有弹开,反而在笛子安的引导下如同千万把冰雪利刃般朝巨兽刺去。

只是瞬间,巨兽就发出垂死的哀嚎。

而一旁的金发男子蓄势良久,终于等到笛子安施法间隙,长枪破空,枪出如龙,极烈的枪势咆哮着席卷而来。

摧城!

伐珈。

无形无色的阻拦,枪势与御界碰撞在一起,笛子安整个人被击飞数十米,沿途撞到了数棵树木才停了下来。

一击建功了吗?金发男子喘着气,烟尘散去,他目光陡然凝固了。

笛子安站在烟尘之后,身上的黑袍已经有相当程度的破损,但脸上的苍白假面依旧完好无损,最关键的是,其身上表露的气息,依旧如山岳般沉稳。

没有效果?怎么可能!金发男子险些心神失守,不可置信的看着笛子安,笛子安也并非如表面一般平静,

方才的枪势,再强盛一分就要击碎自己刚刚构建出来的伐珈御界。

那样自己就等于被打落境界。

下一次再构建伐珈不知道何年何月。

“真强啊……”金发男子由衷的长叹一声,一只眼眸已经被鲜血染成赤红,另一只眼眸里的金色焰火却越来越明亮。

“不……提伯斯,提伯斯!”小萝莉艰难的避开身前的冰霜利刃,整个人扑在到底的巨兽身上,整个人泣不成声。

很难想象这巨兽竟然是她之前怀里的玩具小熊,在被笛子安用冰霜陵墓与千万冰刃两度重创之后,巨兽再也无法维持庞大的体型,重新变回了那只可爱的布偶。

但此时,布偶的表面已经遍布刀痕,被小女孩心疼的抱在怀中。

从状态上看,小萝莉也已经失去战斗的欲望了。

“真好啊,这么畅快淋漓的战斗……”哪怕已经尽显颓势,金发男子依旧没有失去自己话痨的本质,笛子安握着月华剑,反手高举着,剑身朝下,遮住自己半边脸颊。

“想用剑术了结我吗?不,你不会如愿的……”金发男子语气兴奋,甚至有点狂热,“至少,至少,也得是比刚才那法术更厉害的法术。”

不承认自己在武艺上逊色自己吗……笛子安默然,身形突然消散。

金发男子眼眸一缩,横枪,

光剑与钢枪碰撞,剑气与枪势厮杀。

一瞬之间,数以十计的对碰,肉眼根本难以看清两个的动作,一者靠着武器的加持,点燃自身的血液,换取非人的体能。

另一者依仗秘术的反哺,养剑诀的奥妙。

“队,队长……”只敢远远蜷缩在后方,连观战都胆战心惊的皮衣女感到心里一抽,这,这就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吗?

比之自己,如同神明的强大!

炽烈的劲风肆虐的破坏着周遭一切,这还仅仅只是武器碰撞产生的,两人没有考虑过闪避,只有快,更快,更快的挡下对手的攻势,更快的更快的速度回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发男子仰天长笑,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这一次甚至中二般的喊出了招式的名字,

“极烈之枪·破军!啊啊啊啊啊啊!”

月华如水,透彻心扉。

时间仿佛凝固,极快下一刻瞬间到大的极静。

连抱着布偶的小萝莉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茫然的抬起头,可爱的脸蛋上满是泪痕。

虽然是为了布偶哭的,但这一刻,也是有一点悲伤,是为了那位相识的友人。

“还是打不破吗?”金发男子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真是……龟壳一样……”

笛子安与他擦身而过,那把仿佛带着巨龙咆哮的长枪枪尖朝下,笛子安的身前,一道垂直的黑色斩痕无声蔓延,从痕迹来看想要将笛子安整个人分成两半。

那黑色的裂痕,距离笛子安的身体,只有一张白纸厚度的距离。

无法突破的,伐珈御座的守护。

“只差了一点,你就杀死我了。”笛子安肃穆的说道,只差一豪,伐珈御界就会被击破,自己的剑术其实是被那非人的枪法完全压制的。

之所以能与金发男子周旋如此久,是因为伐珈御界,守护住了笛子安的周身,哪怕对攻被抓住破绽,金发男子也无法伤到自己。

否则,自己身上早就开了几个血窟窿。

“是,是么……还真是……可惜了。”似乎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金发男子惋惜的说道,在他的左胸前,有一道银色的剑痕,剖开了心脏。

毕竟他可没有伐珈御界。

自从进入时空列车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艰难的战斗。

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内心涌起对金发男子的敬意,哪怕是女巫之王米能达也没有让自己感觉到生命如风中残烛一般,这个男人的猛烈攻击办到了。

如果自己没有刚好突破执守,领悟伐珈,如果他再强那么一分……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赢的人活着,输的人死去,唯一能做的,是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笛子安突然有一点明白,那些在楼兰剑塔剑域内,置生死于身外,以命为敬意相搏的剑修的感受。

破生杀,解死关,修行之人的乐趣,不外如是。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条件

点燃蜡烛很难,诅咒黑暗却很简单。

黑暗之中,娇小的少女置身在法阵中央,四周是十二根没被点燃的白色蜡烛。

她穿着漆黑的洋裙,精致的面容如同传说中的天使一样,不似凡人。

仅仅是躺在地上,就让四周的黑暗沉陷一种近乎圣洁的静谧,仿佛在拱卫所侍奉的神明。

“队长,快要到站了。”房间之外,另一位少女的声音响起,但是很轻,似乎在害怕打扰到什么,但明明是要叫醒沉睡的人,却有种过分恭敬以致于不敢发声的感觉。

沉睡中的公主转醒过来,睁开那美的令人窒息的眼眸。

她娇小的身躯仿佛弱不禁风般,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扫视了一下四周,十二根白烛静谧无声。

“还是……不成……”

……

“队长,队长他们……败了……”紧身皮衣女丽娜不可置信的喃喃着,眼底尽是绝望。

“三个,三个晋升者……三个有准备的晋升者被正面击败……”已经可以说是溃不成军了,最强的三个主力两人当场战死,一人已经完全失去战意,可以说整个车厢都败亡在一个人手里。

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恶魔一样的男人。

丽娜绝望的看着那道穿着黑袍的身影,哪怕现在那件黑袍已经破破烂烂,但那人只是伫立着,就仿佛不可战胜一般。

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在D级车厢里!

要知道,他们这个车厢,平均战力已经很接近C级车厢了,甚至经过这次任务世界之后,就可以进行车厢晋升战。

一旦通过,整个车厢都会升格成C级,享有更多的福利与资源。

而现在,全没了。

笛子安稍稍调息了一下自身气息,平复那强烈到足以引动灵能潮汐的灵力波动,

但只是稍稍压制下去,他可没有忘记,在场还有两位敌对方的乘客,笛子安回过头,看向在一旁抱着玩偶小熊抽泣的小萝莉,面具下微微皱了皱眉头。

就个人三观来看,对一个这样的萝莉痛下杀手笛子安是本能的排斥的,而且那小萝莉现在完全不搭理自己,只是抱着玩偶哭的梨花带雨。

笛子安只能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瑟瑟发抖的皮衣女。

丽娜心里一颤,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恶魔般的男人看了过来,要死了吗?不,我不想死啊!

笛子安一步步的走近,每一步,丽娜都觉得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死神在步步逼近,那脚步声,就如同自己生命倒计时的声音。

一声一声,摄人心魄。

“别,别杀我!我把生存值都给你!”终于,丽娜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绝望的煎熬,哭喊了出来。

“杀了我还得扣除2000生存值!别杀我!我还有三千点,都给你!都给你!求求你了……”丽娜哭喊着跪伏在地上,

求生欲极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杀了你得扣2000点生存值?”

疑惑,困惑,迷茫,不解,笛子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丽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身前黑袍男子停下脚步,似乎可以交流,可问题怎么这么……

“合作模式杀死其他车厢的乘客,会扣除2000点生存值……您不清楚吗?”就算是之前的楠森,也只是想生擒舞娘做点不太和谐的事情,并不会真的下死手。

除非是之前有仇怨或者是对立阵营的车厢,否则在合作模式,往往都不会下死手对拼,一人2000生存值,而自己不但要承担被反杀的风险,还没有任何收获。

当然,如果是为了一些价值高昂的物品还是可以理解的。

一,二,三……这么说,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几乎一己之力团灭了这个车厢,然后什么都得不了,还得白白扣除6000生存值?

笛子安突然觉得自己这波亏大了!

之前试了一下法力燃烧之手的效果,笛子安对这对手套还是很相当满意,也对敌法师商店的其他道具有所期待,

而这些,可都是要巨量生存值的。

不行,不行,这次亏大了……要想办法弥补损失。笛子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一身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刚刚修成的伐珈御界都差点被打破,最后什么都混不到还要被扣这么多生存值……

笛子安眼里也已经没有了杀意,毕竟仅仅皮衣女是没什么威胁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如果有好处那就是另一回事,不但没好处还有损失,那就算了吧。

至于另一位……

笛子安走向还坐在原地抽泣的小萝莉,红白洋裙也有点脏兮兮的,发觉笛子安走近,小萝莉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蛋,就这样盯着笛子安。

仿佛在说,坏人!

当真是我见犹怜,如果有其他不知情的人在这里,只怕已经冲上来对笛子安这个怪蜀黍模样的人拳脚相加。

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你都欺负,卧槽,还有没有天理了!

笛子安扯了扯嘴角,刚才你打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随后,笛子安弯下腰,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摸向了小萝莉胸前……抱着的小熊玩偶!

“别碰我的提伯斯……”小萝莉尖叫一声,紧紧抱住怀里布偶,浑身有灵力波动,下一个瞬间就要有巨大的火焰轰向笛子安。

但笛子安戴着白色面具的右手已经触摸到了小萝莉的手腕,只是瞬间,小萝莉整个人僵了一下。

与白色手套接触的瞬间,自身灵力运转受到了干扰,体内法力在快速的流逝。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竟然可以吞噬他人的灵力?小萝莉一个失神,笛子安已经将小熊玩偶从她怀中抽了出来,拿在手中。

“不!把提伯斯还给我……求,求你……”小萝莉无助的哭喊着,伸手想要拿回玩偶,但又不敢拉扯触碰到笛子安,最后话语一软,哀求了起来。

笛子安打量着手中布偶,其上遍布刀子划过般的创口,是自己最后那下造成的,最深的一道伤口几乎要隔断布偶的一只手臂。

但只要仔细盯着布偶,就会发现其上的伤口正在以一种十分缓慢但是真实不虚的速度愈合着。

如同有看不到的丝线为他缝合一般。

从布偶上,笛子安还感觉一种炽热而深沉的气息。

深渊的火焰恶魔啊……

笛子安心中明悟,到了他这个境界的秘咒师,已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瞒过他的眼睛,这小熊布偶上,栖息着一道恶魔的灵魂。

与小萝莉关系只怕极为紧密。

估计是那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笛子安沉吟片刻,“你们的支线任务,有救世主和末日审判这两个吗?”

小萝莉暂时止住抽泣,眼圈还是红红的,可怜巴巴的看着笛子安,听到问话,点了点头。

“这样吧,帮我找寻救世主任务的线索,只要能开启末日审判任务,我就把它还给你。”

笛子安说罢,拿着布偶转身就走,小萝莉小嘴微张,想说什么,最终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提伯斯对她而言是绝对无法舍弃的东西,哪怕有一丝机会,都要去争取。

笛子安经过皮衣女身边,丽娜又再度胆战心惊起来,笛子安想了想,发现这人好像没啥用,最终没有吩咐什么,离开了这里。

这里作为金发男子为笛子安挑选的埋骨地,在四山脚下,距离恶魔十字还有一段距离,听得笛子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皮衣女虚脱一般的趴在地上。

得,得救了……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但是马上,身前又有脚步声响起,皮衣女抬起头,看到往日不可一世的火焰魔女站在自己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爬起来,协助我。”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伯尔维治

“沿着北面的路,穿过遍布尸妖的泥沼……”

“……最终你会到达伯尔维治的郊外,那里被围墙环绕着。”

“只要能收复那道传送门,将能够连通伯尔维治与恶魔十字两地……同时,我们也不允许可以直达恶魔十字外围的传送门沦陷在虚灵手里……”

此前笛子安在处理好与D05车厢的问题之后便再度回到了恶魔十字,李叔与舞娘还有两位新人在营地等得惶惶不能终日,所幸看到笛子安回归,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有点破烂的遍布伤痕的玩偶。

众人也从笛子安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上看出显然发生过战斗,至于战斗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李叔等人的询问,笛子安也只是回到了一句,

“打成共识。”

“达成共识就好,达成共识就好!”李叔委实松了口气,毕竟此事是那个车厢先挑起的,没想到那车厢其他人如此通情达理,这就达成共识了。

笛子安:“……”

不……其实是打成共识,但笛子安也没再说什么,就让他们这么觉得吧。

倒是手里这东西……笛子安也发现众人相当好奇自己手里的布偶,但是也没解释什么,这东西不能乱丢,本身相当危险,展露真身相当于思玄境界的火焰咒术师,凭借那恐怖的体魄就算肉搏也不虚任何人。

本身位格也是高于人类的深渊恶魔。

还是带在身上好了……于是笛子安就带着布偶去见了见波旁队长,交接此前的任务同时也接下了新的任务。

听闻了笛子安帮助巴纳巴斯处理了水泵问题之后的波旁队长相当高兴,盛赞笛子安是营地的福星,同时也给出了一个难度相当高的任务,那便是清理伯尔维治庄园的虚灵与不死者。

收复那里的传送门。

按照波旁队长所说,他一直在研究恶魔十字监狱上一任典狱长留下的零星日记,发现这位典狱长在恐怖黎明到来之前行为就已经相当古怪,有很多可疑之处,而伯尔维治庄园是此前典狱长居住的地方,属于其私人所有。

在恐怖黎明爆发的当日,整座庄园就沦为虚灵的乐土,而典狱长本人不见踪迹,波旁队长认为有理由怀疑,典狱长与虚灵之间早在恐怖黎明之前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而伯而维治庄园,作为典狱长最后居住的地方,

很可能藏着零星的蛛丝马迹。

而在那里存在的,连通恶魔十字外侧地带的传送门,同样是战略级别的目标,只要这个传送门一日还在虚灵手中,恶魔十字就算不上是安全的避难所。

“这听起来像是自杀,不是吗?”笛子安的意思很明确,这任务的难度很明显远超此前,想要到达伯尔维治,先要穿过迷雾河畔与尸体妖泥沼,而到达之后你会发现,整座诺大庄园连同郊外遍布着数不胜数不死生物。

更无从揣摩庄园内部都有些什么东西。

“确实如此,事实上为了帮恶魔十字清理这个重要的前哨站,我们已经做过数次尝试,为此也折损了部分人手,最成功的一次我们获得了伯尔维治庄园的地窖入口……”

波旁队长解释道,同时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新的活化地图。

“这次任务很困难,但是关系重大,我可以肯定那地窖里藏着典狱长的大秘密,只要你能收复那座传送门,我将让卡斯帕罗夫提供五人份的体能强化药剂,同时我亲手帮你们锻造一件稀有装备。”

相当于封官许愿了。

恶魔十字营地的装备带有本土世界特色的附魔与锻造,对于这种工艺笛子安也有一定兴趣。

最终敲定下来,其实笛子安倒也不太介意任务难度的攀升,当然能多拿点好处自然更好。后面因为D05车厢的溃败以及残存的小萝莉跟皮衣女都去寻找大灾变——恐怖黎明的起因,所以原本由他们车厢执行的任务也落到李叔他们头上。

大体是寻找食物与盟友,就全都交给李叔等人去做,至于两位空姐,则是在恶魔十字内部一位纺织女工手下干活,学习一些附魔工艺,也算是每人各司其职。

笛子安此刻刚刚度过尸妖泥沼。

原本幽深阴暗的泥沼此时已经面目全非,曾经阴冷潮湿的沼泽地变成一片一马平川的冰面,其内潜藏的难以计数的不死者被埋葬被冰面之下,连探出一只骷髅手臂的机会的没有就被扼杀殆尽。

极度的深寒气流蔓延向四面八方,让整个沼泽成为一片连飞鸟都无法经过的绝地,一切活物本能的恐惧这能瞬间夺走性命的低温,原本数量庞大的尸妖都变成冰雕无一幸免。

随后继续往北,穿过藏身着巨大化蚂蚁的山洞,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空气里不再是充盈着水汽。

伯尔维治的郊外啊……

笛子安看似缓慢的步行着,但是每落下一步,身影都会诡异的浮现在数十米外,郊外环境倒是相当优美,遍布绿色植被,严格来讲,连公路都被肆意生长的植被掩埋了,距离庄园应该还有一定的距离,毕竟没有看到围墙。

传送门……

远远的,笛子安就感应到了一种特殊的波动,在恶魔十字营地里已经感应过一次了,那种独特的波动属于这个世界传送门才具备的,笛子安取出来自波旁队长的活化地图,

果然,再自己东北方向的地方浮现一颗紫色的圆形记号,很好辨识,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巨大的圆圈将自己所在的区域圈住,其上还有一行字。

人类猎食者出没。

这又是什么东西?这么想着,笛子安抬起头,头顶一片阴影迅速放大,紧接着轰然一声,飞沙走石,巨兽落到地方,锐利坚硬的八只节肢刺入地面,一头无比硕大的狼蛛站在笛子安原本身处的位置。

三对小小的复眼四处打转,像是在疑惑什么。

紧接着它的体表被洞穿,锐利的冰刺从体内刺出,就仿佛整头狼蛛挂在一朵盛开的冰花之上一般,笛子安头也不回,朝着传送门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凯恩异闻录

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会对周围产生影响。

越强大的个体,产生的影响就越大,哪怕是自发的影响,也弥足可怕。

什么才算是高强的咒术?

答案是,现象。

施术者本身化作自然现象一般的存在,将瞬时存在的魔法,永固在周身,成为某种恒定的现象。

高强的咒术师自发的散布着强力的灵力波动,就如同人形天灾一般,肆意的影响着周遭一切。真真正正的达到“经过的地方都是天涯,走过的道路不会开花”这样的境界。

如果能更上一层,就会成为某种概念的替代。

人,成为了概念。

人性消失,某种更宏伟的特质会浮现,我们一般将这种特质称为,神性。

……

“经过的地方变成天涯,走过的路不会开花……”笛子安若有所思的回过头,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伯尔维治村,那个传送门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传送门周围有着大片大片茂盛生长的虚化水晶,

一旁还有一大窝人类猎食者与活尸守卫着。

但现在,已经被尽数掩埋,天空中有零星的雪花飘落,身后是一片死寂的冰霜世界。

事实上到了现在,笛子安已经没有再刻意施展什么冰系魔法,但是似乎只是心意一动,自然而然的就扬起漫天飞雪,这种自如的掌控感,让笛子安想起了曾经在妖魔世界,被村民们信仰为冬之子的那段时间。

但那是来自信仰愿力的反馈,相当于自己拥有这一方面的权限。

而现在的掌控,是基于强大的咒术境界,自然而然拥有的。

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四周的水汽都自然而然的依附过来,如同在拱卫着自己的君王,甚至随着自己的移动,气象方面也在随之改变,自己经过的地方,气温不经意的降低,一旦使用咒术,

哪怕只是轻微的一个冰霜魔法,为了呼应自己,天地间都会飘起雪花。

冰雪的君主。

印池之路,果然是直指冰雪大道的路径,这种效果,只有最正统的修行方法才能具有,在东方练气界,也称之为,

天人合一。

甚至划分出一个专属的境界,天人境界。当到达这个境界,一举一动都有自然天地呼应,风雨雷电,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是无数先秦练气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对应辰月的划分,便是固化法术为现象的执守。

“印池秘咒,现在也到了一定造诣了,不知道达到阴师的要求没有……”笛子安可还牢记着,阴灵修有交代有件事情要自己去办,但需要一定程度的咒术修为。

师座的任务,如果说有什么咒术修为需求,只怕至少也得执守以上吧,说不定要墟藏才有点可能入他们法眼……

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先加油完成另一个师座的任务吧!

满打满算目前恐怖黎明任务世界是笛子安来到时空列车的第三个任务世界,对于时空列车的来历也有了一点猜测,这一点猜测是来自于功德值。

李叔与舞娘说是资深乘客,但也没资深到哪去,在此前都没有听说过功德值这种东西,而笛子安的功德值,来自于僵尸先生世界诛杀罪魁祸首青僵的任务奖励。

似乎需要亲自诛灭任务世界的大BOSS才能获取这份奖励,像是魔法王国,笛子安并没有干掉米能达,所以就没有这份奖励,而这次恐怖黎明世界,直接在支线任务标注了奖励功德值。

或许我应该找个机会问一下其他车厢的资深者,这样的情况是否属于特殊?笛子安思索着,已经来到了伯尔维治村落的中央,那座曾经属于典狱长的宏伟庄园就坐落在前方。

笛子安抬脚,相当没有礼貌的一脚踹在紧锁着的铁门上,铁门发出轰鸣声,表面略有凹陷,但并没有被暴力破开。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迷信暴力的人。

个人原则上都是偏向于使用精巧的技艺,于是笛子安抬手按在铁门上,松开手掌之时已经变成了一扇冰门,随后笛子安似乎轻轻吹了口气。

“哗啦……”整扇大门碎裂,冰霜碎片散落一地,其内,一股腐朽的气息弥漫。

似乎是因为此前畅快淋漓的战斗,解决了车厢面临的威胁,也算是验证了自身实力,笛子安此时心情很好,心态也很轻松,如果摘下面具,旁人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是相当悠闲自得的神情。

对于他人来说危机四伏,危险重重的任务世界,就仿佛真的是在旅行一样,他就是乘客,按时观光着各个列到站点。

其实笛子安也有所怀疑,自己过早的展现出没有来自任务世界兑换列表的力量,是否会受到车厢乘务员的关注,毕竟乘务员的时刻在关注着乘客的,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收集到了敌法师的碎片,乘务员就立时传出提示音,如果说没有时刻监视着,笛子安是肯定不信。

但现在看来,这种监视似乎比较机械化,甚至可能只是某种设定的程序,他并没有去考虑乘客力量的来源,也没有考虑乘客可能拥有的特质,只是当某些符合设定的情况出现时会触发乘务员的统治。

但还是要小心一点,至少世界之火的能力不能随意暴露。

笛子安在诺大的庄园里穿行,整座庄园里只有极个别变异的行尸在游荡着,典狱长自身不见踪迹,笛子安走上楼梯,尝试着打开看到的每一扇房门,总算找到了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

陈旧的典籍随处散落在地面,原本应该坐着主人的座椅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籍,笛子安走近,拾起了那本书,其上的文字是这方世界的本土文字,笛子安只是念头一转,环魔法通晓语言就自行触发。

到了这种咒术境界,自然不需要还依赖什么魔法水晶,那未免太过死板了一点,真正的咒术师都是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

“《凯恩异闻录》……”这是书的名字,笛子安翻开书籍,一目十行的阅览起来。

“这方世界原本被命名为凯恩……”笛子安看着书籍内的信息,

“巨龙翱翔23年,出现第一例虚灵入侵……”

“黄金帝国31年,出现第一个永固的异界通道……”

“黄金帝国58年,出现第一例冥灵入侵……”

世界连通着世界……凯恩世界被两方世界同时入侵?笛子安仔细研读着,这个世界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典狱长

久远的过去,宿敌一般的存在着两方世界。

或许是其中一方先一步接触,或者说入侵了另一方,也可能是双方同时注意到了彼此,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注定,总而言之,这两方世界之间,爆发了战争!

两个世界的战争!

对立的两个阵营彼此入侵对方的世界,在有形无形的方方面面爆发战争。

而其中劣势的一方,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下,发现了文明还相当落后的凯恩世界,当时的凯恩世界处于黄金帝国的统治时期,于是,新的入侵开始了。

劣势方妄图通过侵占凯恩世界,改造凯恩世界的原生物种为对抗宿敌的战士,在不久之后率先建立了联结通道,并发动了全面入侵。

遗憾的是,这企图早已被宿敌发现,更为强大的一方,虽然晚了一步,但也同样侵略了凯恩世界,但与前者不同,它们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破坏敌人的目标。

它们要以绝对的优势摧毁对手的一切反抗手段,从策略上看,从一开始,它们的目的就是彻底毁灭凯恩世界,以此让敌对方的目的落空。

前者被称为虚灵,而后者,想要彻底毁灭世界的势力,凯恩的人们将它称之为,

冥灵。

“恭喜D07号车厢乘客获得恐怖黎明真相线索。”

“……”虚灵与冥灵?

笛子安挠挠脑袋,大体来进,凯恩世界目前遭受的苦难来自另外两个对立的世界,那两个世界某种程度上也将凯恩世界当作战场,这才在此前引爆了名为恐怖黎明的浩劫。

之后的线索大概是寻找关于恐怖黎明爆发的细节,那么后续的末日审判,很可能就是秋后算账,将引发浩劫的罪魁祸首干掉。

有理有据的推断!

笛子安四处翻看着书桌上的其他书籍,突然,皱起眉头。

“人体虚灵化?”这是一份有点像手稿的东西。往后看,还能继续看到很多关键的名词:

“活化水晶注入试验”

“地下研究所”

……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笛子安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这么说这位典狱长阁下,从一开始就是虚灵的傀儡,一直在擅用职权,将犯人送往地下研究所进行某种试验?”

“地下研究所,就在这里下面吗?”笛子安看向脚下,精神力以波的形式扩张,在瞬间穿透了土地表层,深入地底,探测到的,并非密封的岩层,

而是巨大的黑暗空间。

“还真是……”笛子安走出书房,没转几圈,就在一处残垣断壁下找到了虚掩的木门,直通地下。

“滴,恭喜D079523乘客触发前置支线任务——末日审判。审判对象:堕落的虚化典狱长。”

“!”这倒是意外,在笛子安发现通往地下研究所入口通道的瞬间,乘务员也发来通告,清晰明了的下达任务目标。“堕落的虚化典狱长,这个末日审判,还真是有趣的很……”

……

“凯恩的神选者……”红白洋裙的小萝莉喃喃自语,“真是惊人,在这样完全溃败的境地下,居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幸存者阵营。”

“好像还有一个幸存者阵营,死亡守夜人教团……这两方势力似乎水火不容。”丽娜跟在小萝莉身后,胆战心惊的开口。

两人一方面为了躲避笛子安所在车厢的乘客,当然,更主要是在躲避笛子安,另一方面也在搜寻着救世主支线任务的线索。

与笛子安行进的方向相反,越过古格里安山麓,四山,途径腐烂田野,两人为田地除去困扰多日的虚化虫群,因此接触到幸存者势力的高层。

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引荐她们给黑色军团的索梅尔队长,两人便暂时被编入黑色军团中,恰逢此时,正是幸存者们反攻悲伤城堡的关键时候。

另外两个幸存者阵营也派遣使者来访,正是凯恩的神选者,与死亡守夜人教团,奈何这两个势力,在恐怖黎明之前便已经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双方使者一碰面,当即就刀剑相向。

小萝莉安妮与皮衣女丽娜跟随着带队迎接的索梅尔队长赶到时,两边已经打的头破血流,各种凯恩世界本土特有的奥术光辉争相辉映,看得小安妮与丽娜目瞪口呆。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弱小,只能说入侵的虚灵与冥灵太强了。”丽娜心有余悸的说道,恶魔十字在这些阵营里只能算是最羸弱的一个。

“……”小安妮没有说什么,劝架的工作自有索梅尔队长去做,他们这两个无名小辈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让那两方死敌暂时消停下来。

“这次任务世界之前,我们就已经向乘务员提交的晋级申请,现在看来,下一次任务世界应该就是车厢晋升战。”小安妮缓缓说着,皮衣女也知道这件事,

原本这次任务世界是做最后的调整,一旦结束,整个车厢就要冲击C级,但是现在,整个车厢战斗力剩下三成,显然,晋升战是不用想了。

甚至如何在晋升战里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完成反攻悲伤城堡这个主线,就把车厢解散,我们并入07号车厢,我会去找那个人谈。”小萝莉轻轻说道,丽娜愣在原地,小萝莉已经跟着黑色军团的大部队走远了。

“车厢合并……”

……

“确认一下,恶魔十字典狱长?”笛子安看着手里的活化地图,地图里相当显眼的标注着此地的名称,

“实验室内层。”

唯一的星号“怪物”,只有一个,

典狱长。

“委实看不出你还有人类的模样?”笛子安偏过头,明明脚下没有任何动作,但是整个人却诡异的向后一滑,如同平移一样,躲过了自头顶落下的斧头。

持斧头的人足足有两米多高,浑身包裹在铁质盔甲之中,两手都握着巨斧,挥动之间与绿色的电光闪烁。

笛子安抬手,掌心漂浮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六棱冰晶,冰晶碎裂成无数细碎的冰刃,笔直的刺向那人形的怪物。

典狱长身上的盔甲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原本平滑的表面出现大量细小的凹陷,一道道裂痕遍布其上。

笛子安握拳,那些镶嵌在盔甲上的冰晶碎片疯狂吸纳着四周的水份,冰霜在盔甲表层蔓延。

典狱长发出无声的嘶吼,整具铁质盔甲都覆盖上薄薄冰霜,但他双臂用力一掰,连同冰层与盔甲一同被撕裂。

露出了其内遍布绿色光芒的身躯。

“所以说,你还是个人吗?”笛子安看着典狱长的躯体,裸露在外的血肉里隐隐透露着不详的绿色光芒,跟虚化水晶的光芒如出一辙。

不仅如此,那些暴起的青筋如同荧光线的路一样闪烁着光芒,虚灵的电光在体表时不时的绽放。

“伟大……永……恒!”典狱长口中发出某种模糊的呐喊,抬起手里的巨斧,斧刃也如虚化水晶一般放射出光芒。

原本宽敞的实验室内层突然变得狭小起来。

大片大片的虚化水晶在生长,繁殖。同时,一只只形态各异的虚灵生物从虚化水晶的光芒里滋生出来。

“虚灵的军队吗……”笛子安注视着那些涌向自己的怪物,眼神终于出现一抹轻微的起伏,

随后,剧烈的灵力波动从这个地下室内爆发。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根源不死者

……

“这是宏伟的胜利,但我不会同意将胜利与那群愚昧的邪教徒分享!”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你们这些狂热的疯子。”

在付出了数千名装备精良战士的生命之后,死亡守夜人教团与神选者在黑色军团的帮助下成功反攻了悲伤城堡,从冥灵手里夺回一城。作为对抗冥灵大墓地的前哨站,悲伤城堡拥有着无比珍贵的战略价值。

遗憾的是,战争的胜利并没有消融双方积怨已久的矛盾,虽然两方势力共同将悲伤城堡作为营地,但并不代表他们能一直共存下去。

对此,死亡守夜人教团的大导师尤洛布鲁克表示万分无奈,他们从未遇到如凯蒙神选战士一样无情残暴的人,他们一心只考虑净化整个凯恩世界的腐败,也将死亡守夜人教团视作必须净化的小丑。

如若不是外敌当前,双方都不介意就在悲伤城堡拼个你死我活。

但此刻,冥灵已经将千万死者的遗体转移到大墓地,正准备某种宏大的献祭仪式,同时,一个冥灵世界的裂缝也出现在了大墓地,数以百计的冥灵被召唤了出来,

现在,那里被称为混沌要塞,之后的战争,将在那里爆发。

……

“冒昧的打扰一下,你们车厢的主事人现在身在何处?”远在大墓地混沌要塞的战事已经与小萝莉安妮与丽娜没有关联了,在收获黑色军团许诺的材料之后,两人就返回了古格里安山麓,而后也遇到了正在扫荡克隆利帮余孽的李叔等人。

克隆利帮是恐怖黎明爆发前,囚禁在恶魔十字里的囚徒,在浩劫爆发之时,他们跟随其中最为罪大恶极的囚徒德莱厄斯·克隆利逃了出来,在山麓地带建立了自己的营地,而后虚灵的使者接触了他们的领袖。

德莱厄斯·克隆利自愿接受虚灵的改造——植入虚化水晶,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此后,虚灵的使者离开此地,前往更远的地方对抗一只由黑色军团领导的幸存者集团,临行前交付给克隆利唯一的任务,

摧毁恶魔十字。

不幸的是,那个时候,来自时空列车的两波乘客先后抵达了站台,恶魔十字。

金发男子所属车厢在波旁队长处接到的任务,便是对付克隆利帮派,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他们扫荡了整个山麓与周围四山上所有克隆利帮派的据点,最终在最深处的矿区里找到了虚灵化的克隆利。

克隆利被解决后,还没有来得及交付任务,就与笛子安展开大战,最终败北,整个车厢支离破碎。

也只是因为当时匆匆离开,导致了部分流散的克隆利帮派余孽残存了下来,之后李叔与舞娘就接到任务将他们赶尽杀绝。

很巧,偶遇了赶回来此地的小萝莉安妮与丽娜。

“我们车厢的主事者……”虽然笛子安此前已经说自己处理好了关于两个车厢的问题,但李叔还是本能的提防着,毕竟之前被攻击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更何况,对方要远远强于自己。

听到对付询问车厢的主事人,李叔与舞娘对视一眼,这个车厢好像还没有什么主事者,讲道理很多时候,主事人代表着制定方案策略的存在,但是这个车厢好像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是按实力强弱来排的话,

那无疑就是笛子安了。

“他,他还在执行波旁队长的任务。”最终,李叔将笛子安定义为主事人,但是言语里多有保留,只是说在执行任务,至于任务内容与所处方位,一概不提。

“……是么,”安妮精致的小脸上微微皱起眉头,“如果我想要找他,应该去哪里?”

“……这个很抱歉,我们也不清楚,那一位……行事并不会跟我们多说什么。”李叔想了一会,最终是略带歉意的开口,很明显能让人听出歉意的语气,

皮衣女丽娜也有些焦虑,现在情况就是,一旦她们车厢没有与这个车厢合并,那么下一次任务世界,就会遭遇D级车厢里另一个最强大的车厢,与他们进行对立的晋升战役。

凭借他们车厢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去找死!

“这样吧,虽然我不太清楚他所在的地方,但是一旦完成任务之后,肯定会返回恶魔十字交接任务,你们可以跟我们一同回到恶魔十字,相信不用多久,他就回来了。”李叔想了想,说出一个折中方案。

“也好……”小萝莉眼睫毛低垂,盖住眼帘,神情有些低落,让人看着有点心疼,似乎想要快点看到自己的玩偶小熊。

李叔与舞娘松了口气,转身走在前头带路。

……

“根源不死者——寒霜之裔·纳罗斯,”

典狱长克里格最后一个残忍的实验品,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呢?很简单,因为他已经死了。

笛子安看着在地下研究所肆虐的巨大怪物,那周身蕴藏的扭曲的虚化水晶的幽绿色光芒几乎要满溢出来,某种另类的冰寒气息随着它的移动而扩散。

在典狱长死后,笛子安取下其身上的钥匙,作为冒险者,打完怪物之后,获得掉落的钥匙之后应该做什么?

自然是寻找宝箱,或者藏宝室之类的东西。

终于,在研究所的另一边找到了一扇被层层密封的铁门。

可惜的是,铁门背后并没有宝藏,有的,只有在被典狱长克里格人体试验中被创造出来的可怖物种,活化地图上的命名叫寒霜之裔·纳罗斯,这里的冰霜与笛子安掌控的冰霜并非同一来源。

它所应用的并非自然环境中的水汽,而是虚空里某种特殊的物质,这种物质能够自然的释放可怖的低温,而更可怕的是,在被人体改造之后,这种物质填充在了它的肉体之中,凭借虚化水晶的力量,它获得了另类的新生。

这倒是笛子安遇到的第一头根源不死者,应该说单独一头就能代表一个种族,再加上强大的力量,集齐这两个要素应该就可以称为根源不死者了。

甚至于如同让这头怪物离开地下研究所,到达外界,在利用虚化水晶的力量,未必不能真正创造出一种新的怪物种族。

很棘手,那种来自于虚空的物质的特性相当古怪,一定程度豁免了笛子安的冰霜攻击,另一方面这种几乎没有神智的怪物自然也不会理你什么幻术,都是凭借本能行事。

而体内超大含量的虚化水晶,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异种生命力,可以说,现在的笛子安对这玩意没啥办法。

杀不死,在看到这头怪物的第一时间,笛子安的感觉就是杀不死,或者自己最大程度的灵力输出才有可能带来一定程度的重创,但这买卖太亏了。

于是笛子安扭头就走,离开之前将怪物封入冰层,送进原本的密室,然后很有礼貌的拿出钥匙帮原来的主人将锁锁上……

……

“你们在找我?”带着白色面具的笛子安回到营地,很快就从李叔他们言语里得知了小萝莉与皮衣女在找寻自己的情况,这么快就又找到一条与救世主有关的线索吗?

“提伯斯呢!”小萝莉尖声说道,一看到笛子安她就开始情绪激动。

笛子安从怀中取出一面女式梳妆镜,一般人如果看到一个男人在使用这种类似的梳妆镜,一般都会说一句娘炮,但当那面梳妆镜被取出,某种诡秘的波动让小萝莉脸色一变,

只见镜面出现水一般的波纹,笛子安将手伸入镜面之中,抽出了那小熊布偶。

此时的布偶身上的刀痕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有个别地方原本比较深的刀痕还留着一道白色的印痕,总的来说可以说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笛子安看向小萝莉,

小安妮轻咬嘴唇,然后开口,“虚灵入侵这方世界,想改造成适合他们居住的世界,它们只有侵占这方世界人类或者生物的躯体才能重新成为血肉之躯,冥煞(冥灵)是想要复活被埋葬在这块大陆下的属于他们世界的某位神祗。”

这跟我所知的又有不同了,但是似乎并不冲突?笛子安消化着小萝莉话语里的信息,小萝莉接着补充,

“虚灵与冥煞是世仇,早先虚灵原本所在是世界就是被冥煞毁灭,冥煞是来自于虚空里的恐怖生物,而虚灵本来也拥有血肉之躯,但是在所属世界被毁灭之后,就变成了虚空生物,某种以能量形式存在的东西。”

“证据。”笛子安心里偏向于相信这个说辞,

“我与黑色军团的预言家曾经有过交谈,这是她的手稿。”小萝莉从怀中取出一份手稿,但是这种东西,真伪显然不能确定,然而她只是拿给笛子安,

笛子安粗略的翻阅一遍,点点头,到了他这种程度的密咒师,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去伪求真,本能的感知到某种事物的本质与真相,这一点,一切的魔法师与咒术师都是相同的。

同为追求世界本质与真相的人群,自然拥有辨明真假的能力。

“我已经开启了末日审判任务,任务目标有两个,一者是是大墓地混沌要塞的冥煞生物,使——鲜血使者·拉芶扎克,一头为虚灵生物,被称为烈焰使者。”

“这是在黑色军团处开启的,只要你想,我可以交割给你,现在可以把提伯斯还给我了吧!”小萝莉急切的说道,同时死死地盯着笛子安,有一种笛子安只要一有反悔的势头就直接开打的感觉。

笛子安轻轻出了一口气,点点头,将怀里布偶递给小萝莉,小萝莉忙一把抢过布偶,布偶重回小萝莉怀中,那萌萌的眼睛里似乎又鲜活起来。

“将任务交割给我,你们就可以离开了……”笛子安平静的说道,他对于大墓地那边的战事还是有点兴趣的。

“等,等等……还有一件事……”小萝莉心满意足的抱着布偶,脸上第一次绽放明媚可爱的笑容,但是一听到笛子安的话,又忙开口,笛子安皱了皱眉,

“还有什么事?”

“我,我们想并入你的车厢。”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末日将至

“并入我们车厢?”笛子安的言语中带着疑惑与好奇,“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吗?在时空列车之中。”

“并不常见,通常除非某一高序列的车厢出现团灭或者重大伤亡的时候才会进行车厢合并,目的是为了恢复车厢的战斗力。”

“但你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让我们并入你们的车厢,而是反过来?”笛子安来兴致了。

“是的,我们车厢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位乘客,无法进行此前就预约好的晋升战,所以决定解体D05车厢,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方法,”

小萝莉安妮抱着小熊布偶,淡淡说道,

“只有并入其他车厢,我跟她,”小萝莉瞥了一瞥一旁的皮衣女丽娜,“才能躲过晋升战,现在能够联系到的车厢就只有你们了。”

“车厢晋升战?”笛子安重复了这几个字眼,“是将D级车厢晋升成C级车厢吗?”

“你竟然并不知情……”小安妮的语气十足诧异,“晋升战都是在一个级别中战力最强的两到三个车厢里进行,胜利的车厢能够晋升到更高的等级,享有更大的权限。”

“现在D级有什么权限?”笛子安愣了愣,想了想问道。

“D级只有相当有限的兑换列表跟低级职称商店,据说到了C级车厢,任务世界的间隔时间会增加,强化购买能力的权限会大大上升,甚至可以兑换门票前往之前去过的站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实力强到可怕的怪人似乎对时空列车的很多事情完全不知情,但小安妮还是耐心的讲解。

“这样啊……那更上一级,B级车厢有什么权限?”笛子安面具下眯起了眼,饶有兴致的问道,

“B级……那已经是列车执法者那个等级了,应该能自由的行走各个站台世界……”小萝莉迟疑着,不太确定的说道。

毕竟关于更上的等级,能够得到的信息都是道听途说,加上胡乱揣测。

列车执法者……也就是说,到了B级就能够知道这列车的幕后黑手了吧!

目标突然变得明确起来,这些信息来的确实正是时候,否则继续拖下去,笛子安可能会按捺不住,进行一些比较冒险的尝试。

“那你们并入我们车厢,需要付出什么?”

“我会在任务结算的时候提出申请,只要你们车厢的主事人同意就可以了……需要的生存值跟功德值都由我来支付。”小安妮轻描淡写,但笛子安还是重复了一下关键字眼,

“功德值?”

“……”小安妮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笛子安,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关于是否同意她们两人并入车厢一事,

“我个人是无所谓你们并入与否,但事实上,我并不是我们车厢的主事人。”笛子安轻笑一声,说道。

“你们车厢还有比你更强大的乘客!”小安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呆滞的表情看起来萌萌的,

“我问一下我们车厢的乘客吧,”笛子安喊来远处不敢打扰两位大佬交谈的李叔,好奇的问道,“我们车厢主事人是谁?”

一旁的小萝莉同样盯着他,被这两人盯着,李叔一时感觉压力山大,

“这个,在之前的车厢晋升战,我们车厢的资深者都陨落了,之后一直都没有明确的主事人……”

“这样……这个需要车厢乘客们自己向乘务员申请,”小萝莉脸色古怪的看着笛子安,从李叔话语里透露出一个信息,

“你经历了几次任务世界?”

“呵,”笛子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叔,“她们想并入我们车厢,你怎么看?”

“啊?并入?你们车厢其他人呢?”李叔一头雾水,这怎么回事?

小安妮轻咬下唇,这个车厢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个人……如果他不是资深者?如果他没有经历多少个任务世界?那他那种恐怖的实力是如何来的!

话语出口,李叔就觉察到某种异常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弥漫,笛子安戴着白色漩涡面具自然不可能被看出什么表情,倒是小萝莉跟皮衣女都突然沉默,神色诡异,

一时间李叔心里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该不会,他们都死在了……一时间,李叔几乎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笛子安就站在身旁,但是李叔却仿佛连瞄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行吧,我同意了。”最终笛子安轻笑一声,开口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默,不只是小萝莉松了口气,李叔也仿佛溺水之人将脑袋探出水面一般,刚才那死一样的寂静太难熬了。

“但是这个任务世界之后,我就会以车厢主事人的身份申请晋升,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还没有轻松几秒,笛子安的话语就让在场其他人脸色大变,但是小萝莉咬牙,最终只是点点头,皮衣女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李叔还愕然的开口,

“等,等等,这会不会太着急了……”

不……我已经等不及了。面具之下目光幽幽,笛子安抬头,看着凯恩世界仿佛燃着火焰的殷红天幕。

极远处,某种强烈的不详的气息染红了整片天空,那是圣像堡的方向,悲伤城堡的对岸,大墓地混沌要塞的地底。

万千死者堆叠着被作为祭祀的媒介。冥灵的某位伟岸被唤醒,复苏在了这方世界。

灭亡的序曲已经奏响,凯恩仅剩的幸存者将力量孤注一掷,投身到了即将到来的战役上。

与此同时,感应到宿敌的半神被唤醒,虚灵也派遣了数量庞大的军队准备二次侵入这方世界,与本土已经完成虚灵化的军队会和,奔赴大墓地。

毫不怀疑,接下来的战役将决定这方世界的命运。

“虚灵二次入侵就要开始了,时间不多了,能捞多少就捞多少吧。”小安妮说着,按照此前约定的,将自己开启末日审判任务交接给笛子安。

“……”笛子安没说什么,只是怔怔看着天际那道仿佛血液流淌的巨大裂痕,那背后是另一个世界的伟岸,

哪怕还未完成进入这个世界,那种可怕的虚空气息已经侵蚀着这个世界的表层。

真美啊……笛子安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也曾看过这样的画面。

那时候,也是这么美……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隐秘之路

绚烂的色彩在裂缝的四周弥漫,整个天空被渲染成一张布满彩绘的画布,然而在那裂缝的最中心,黑色,纯粹的黑暗涌动着。

某种要素在成型。

集结了死亡,以恐惧为基石,肆虐着生长的,最终的传说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祂,被命名为吞灵的灭世者。

整个大墓地区域被祂降临的余波夷为平地,万千触手的巨兽在大地上肆虐,与此同时,虚灵新一波的入侵开始了,为了对抗宿敌的半神,虚灵出动了数百个虚灵尖塔碑,群星使者也派遣了足足三位。

而凯恩世界,集结了几乎全部幸存者力量的联军也赶赴战场,甚至背后,都站着不只一位神明的影子。

那惊世的大战持续了三日,整个大陆几乎被打的支离破碎,幸存的人们将这次事件命名为,

末日审判。

但这已经跟笛子安他们无关了,在虚灵发起第二次入侵之时,他们就已经返回了车厢,没有再掺和接下来的大战,何况那种等级的大战,也的确不是他们可以掺和的。

再连续诛杀两个任务目标之后,笛子安的个人收益也达到了21000生存值,毕竟任务狂人,恶魔十字的赏金任务几乎被他一个人扫荡的七七八八,后面凭借高额的功勋点,笛子安还从波旁队长那里拿了一大笔附魔材料。

低级一点的附魔材料如坚硬外壳,丝绸残片,茂密血皮这些,也有高级一点的,神圣之土,纯净之盐,辐光宝石。

还让波旁队长专门打造了一袭数次附魔的法师长袍,之前的黑袍在战斗中太过破损,所以换新的了。

最主要的收获,还是末日审判任务收获的三点功德值,可以转动转盘三次了。

……

“狂狼之督军·米哈顿的头盔,2000生存值”

“狂狼之督军·米哈顿的腰甲,2000生存值”

……

记忆里好像是自己曾经干掉的一个恶魔十字的赏金目标,竟然可以兑换他的全身装备……笛子安对这个名字有一点点印象,但是只有一点点,而且对他的装备也没有任何兴趣。

“愈合之石面的救世主头盔,2000生存值”

“愈合之石面的救世主腰甲,2000生存值”

……

也有恶魔十字自己设计的装备,比如这个救世主套装,就出自大工匠卡斯帕罗斯之手了!

“迅捷之健壮的生命指环,2500生存值”

“腐蚀之不朽的巫术指环,2500生存值”

……

一系列的全身装备之后也有各自附魔首饰,笛子安对其中一个巫术指环有一点点兴趣,但是本着节省生存值兑换敌法师的专属装备的想法,暂时没有轻易兑换。

“看来这个世界的主要产出都是装备跟物品,没有太多本土技艺……”笛子安往下看,长长一大排都是装备,关于奥术跟战士传承的技艺少之又少,但是最底部,有一些特殊的东西。

“嗯?这个是……”笛子安眼神一凝,

“德里格的符文之石,10000生存值”

“拜斯迈的符文之石,10000生存值”

“索拉尔的符文之石,10000生存值”

这三者好像是,凯恩世界本土祭祀的神明?笛子安一惊,想了想,虽然在任务世界里几乎没有提及与出场,但作为世界背景,不代表这三者就真的不重要了,恰恰相反,这种神祗级别的存在,

哪怕只是受限于一方世界,也必定有其伟岸之处。

笛子安想了想,直接花费一万生存值兑换了第一块,德里格的符文之石。

符石一入手,某种隐晦生涩的力量就引起了笛子安的注意,笛子安仔细观察着这块符石,在它的边缘用凯恩上古密文写着一行文字,经过通晓语言的翻译下勉强可以看懂其上内容:

“尽管三巫神如今看起来像是团结一致的,但这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出于对其他神灵力量的忌惮,他们用邪能之力在凯恩造成了极大的灾难。山川破碎,河流移位,但并没有任何一名神灵胜出……”

三巫神?果然是本土神明级别的存在。笛子安轻轻将灵力一点一点灌注入其中,符石开始浮现淡淡荧光,一个诡异的符文显露出来,

某种仿佛空间震颤的感觉显现出来,那种如空间震颤般的错觉下隐藏着某种声音,或者说正是它引起了空间的震颤,

“隐秘之路——德里格。”

……这是什么?笛子安怔怔,隐秘之路?凯恩世界里还有这种东西吗?这个是类似神明信徒那种道路吗?

“真理的探寻者,欢迎来到知识的殿堂。与之前的无数兄弟姐妹一样,你已经跨出了迈向更深层真理之路的第一步。”

“你眼前呈现的这条道路是很危险的。你会因此陷入危险的境地,像只动物一般被光明会的鹰犬猎杀;但坚持不懈地忍受上议院成员所忍受过的审判,是从邪能领域获得真正力量的途径。”

符石之上的光芒越演越烈,那个声音在笛子安脑海里回荡,某个宏伟的意志的诉说,但这并不是神明的声音,而是来自于它的仆从。

这块符石应该属于神明的某位神仆。

“德里格现在正监视着所有人,他那无与伦比的凝视会穿透所有人的灵魂并看清他们的本质。”

“能够不通过竞争就站在这位宏伟守护者面前是一项荣耀,而聆听他的声音将是一种来自天堂的祝福。如果你确实想要获得他的注意,就沿着三巫神之路走下去吧:前往安克维亚边境之外的破碎之地,那里鹰身女妖肆虐。找到一条被岩石阻挡的道路。”

“如果你身上带着德里格的信物,这条道路就会打开。”

……

这是,在传教吗?笛子安仅仅听着这个声音,就感觉到其背后隐藏的巨大的宏伟的阴影,某种东西正在通过这块符石将目光投向此地,但它的目光并未切实落在自己身上,

这里毕竟不是凯恩世界,而是时空列车的车厢,并非那位神明到达过的土地。笛子安突然有了一丝庆幸,随后将目光看向剩下的两块符石,三巫神之路,那么剩下的两块符石,代表的自然是其他两位巫神。

从通晓语言的翻译来讲,这位德里格巫神掌管的力量领域是邪能?应该是奥术与诡道一侧的神祗,甚至并非是凯恩世界的神明,很可能只是将信仰波及到了凯恩世界。

安克维亚这个地名应该是在凯恩世界,现在D级车厢权限不够,等到晋升C级车厢之后自己倒是可以尝试回去看看……笛子安寻思着,随后打开了敌法师职称商店,

“魔法无效化法球(入门)。”

一颗白色的法球浮现在笛子安掌心,与白色的手掌形成对比,法球一显型,立刻自动悬浮在笛子安身边,从其上浮现的淡淡的法术灵光萦绕着周身。

免疫一定程度的元素伤害,强行抵消可以让敌法师受创的一个魔法或咒术。

绝对的好东西,笛子安对这个法球的效果相当满意,虽然开销也很大,生存值几乎瞬间见底,但是没有关系,自己还有功德值……

说道功德值,笛子安突然想起一个事情。

“申请为车厢领队。”笛子安将右手按在光球上,开口说道,李叔等人也放下手上强化,看了过来。

“收到申请,请D079523乘客支付一点功德值。”乘务员机械化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

嘶……还要功德值?笛子安不漏声色的点点头,支付了这一点功德值。

“恭喜D079523乘客成为D07车厢领队,收到一则申请,D05车厢领队申请车厢合并,是否同意?”

“同意。”

如同到达站台一般,车厢的前门突然浮现漩涡般的光芒,两道身影从光芒里浮现出来,小萝莉抱着小熊从光芒中跳出,看了看四周,皱了皱眉头,“这么狭小的车厢,你们也不扩张一下的吗?”

随后将目光停留在笛子安身上。皮衣女跟在小萝莉身后不敢说话。

“申请,车厢晋升。”笛子安没有理会小萝莉两人,继续提升申请,乘务员这会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过了好一会,才回应,

“请D07车厢领队支付一点功德值。”

笛子安面无表情的继续支付,然后就听到乘务员继续说道,

“申请成功,下一次车厢到站为车厢晋升战,参战车厢为D03车厢,D07车厢,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剑与魔法

……

D03车厢,

“难以置信,我们的对手换了……”清丽的女声,在乘务员的播音结束之后响起,

“D07?之前的晋升战不是被序列前二的那两个车厢几乎团灭了吗……这么快就可以再发起申请了?”

“此前晋升成功的0102车厢,现在都在重新招募新人的阶段,晋升失败的07车厢如果还留藏着什么隐藏战力,倒也并非不可能……”

“这次有点难搞,之前我们的信息收集针对的是05跟09,没想到最后对上的是07……”清丽的女声似乎有点为难。

“无需在意,”一位老者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慈祥而儒雅。“既来之,则安之。”

“只希望有畅快淋漓的战斗。”阴影里有人轻轻说道。

“真拿你们没办法……”之前的女声略显无奈的响起,车厢又再度归于沉寂。

“难以置信……他竟然只经历了三次任务世界!”小萝莉安妮满脸的震惊,来到这个车厢,与李叔的谈论中才知道,

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怪人,仅仅只是经历了三次任务世界,甚至在自己等人遭遇那时,只是经过了两个任务世界。

两个任务世界,就具备了一己之力团灭一个D级车厢中佼佼者的力量……

根本无法想象!

“这么说,他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列车之外……”小萝莉喃喃道,抱着小熊的手下意识的用力,

布偶小熊:……

“不清楚,他很少跟我们交谈,没有到站就一直在房间里静修,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李叔也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位车厢伙伴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现在他还成为了领队,很大程度掌握着整个车厢的生死存亡。

“说起来那个晋升战,我们应该怎么准备?”李叔相当忐忑不安的询问道,小萝莉看起来虽然小,但是实力摆在那里,在列车里的资质也要超过车厢里所有人,

所以李叔很不安的问道,

“你们?你跟那个舞女的水平勉强达到D级车厢的标准,剩下那两个女人加起来都达不到标准……”小萝莉瞥了李叔一眼,口中说的倒是没有任何作假,

“总的来说就是,你们能派上的用处微乎其微,真正决定晋升战胜负的是那些晋升者,没有C级战力的乘客在晋升战里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那一位只怕也没有想过指望你们……甚至是我,照你所言,他的行事作风应该是单独作战,估计晋升战一开,他就会去找对方车厢的人决战吧。”

“……”现实太过真实,哪怕是李叔也没办法反驳什么,他跟舞娘在这次恐怖黎明任务世界之后也强化了一波,但是比之此前遇到的楠森还是略有不如,而楠森,在晋升战里也只是最多堪堪保住性命的等级。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个人很强,比你们想象的都强。”小安妮精致的脸庞浮现一抹苦笑,眼底带着深深的忌惮,

“或许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让车厢晋升也说不定。”

李叔长长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笛子安来到这个车厢,明明车厢伤亡率大大下降,可自己就越来越经常像这样无可奈何的叹息。

“那个……那个白色面具你们说是功德值转盘的物品,那……那个人,面具下是长什么样子?”小安妮过了好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有点扭捏的问道,

……

关于车厢里还有其他人在议论自己,笛子安自然是不会知晓,知晓了也不会在意。

伐珈需要随着时间积累一点一点慢慢强化,最终能达到真正的不磨不破的绝对御界,

这之间需要漫长岁月的积累。

似乎是因为明悟了伐珈御界,密罗咒术对应的无方御界一直没有进展。

是两者之间不可共存吗?还是自己不得其道。

笛子安从冥想状态里转醒过来,房间里静悄悄的,魔法无效化法球的灵光在他的周身萦绕,同时,皮肤与衣物表层还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形成的隔膜。

看似薄如蝉翼,实则金石不破的屏障。

要如何更进一步……笛子安轻轻起身,自己心神之中的“火”已经日益趋近饱和,青冥世界之竹慢慢被消化殆尽。

在被泰山府君晋升之后,心神的虚幻葵花一直在吸收着青冥竹,巩固自己的境界,也因此,笛子安的咒术境界才能够无需漫长苦修就跨度到执守境界。

依靠火的晋升与心咒的反馈,将青冥竹的力量转化成咒力,免去了苦修的积累。

随着青冥竹被完成燃尽,现在咒力的增长也慢慢停滞下来,笛子安遇到了修行道路上真正意义上的瓶颈。

晋升无门,似乎只能靠漫长时间来一点一点积累咒力与灵力。

“执守,执守……”因为这是将咒由一个术变成一种现象的境界,也因此,想要突破这个境界的难度远非此前的破境能够比拟。

伤脑筋啊!笛子安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思路,似乎没有任何捷径取巧可言,伐珈御界是没有上限的,随着自己的修行,势必会变得越来越坚不可摧,

但不论伐珈御界再如何强大,自己终究只是执守境界,只是一味的加固伐珈,自己不可能登身墟藏。

星辰圆境……那到底是怎样的境界?

房间之中,灯火熄灭,黑暗里隐隐看到如雕像般盘腿而坐的身影的轮廓。

……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列车所到站为《剑与魔法》。”

“重复一次,前方列车所到站为《剑与魔法》。”

“该站台为车厢晋升站台,无主线任务。”

“参战车厢为D03,D07车厢”

“晋升任务:不灭之魂,诛杀每一头怪物领主都会掉落专属不灭之魂,获取数量多的车厢晋升。”

“晋升任务:统御之魂,诛杀炼狱领主艾伯顿与大天使卡西迪奥将掉落专属统御之魂,获取统御之魂的车厢直接晋升。”

“各位乘客请注意,该任务世界为开放竞争类型,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守岁

没有慈悲没有雨,没有信仰没有神,这里便是我的家,卡尔玛斯坦。 ——太阳王

在这片地域上流传着难以计数的传说,自古至今。

很多年以后,当我再度回到这里,我才知道,那些鬼魅与神祗并存的,暗夜里诉说的传闻,从未消失,它们存活在久远的以前,存活在遥远的以后,存活在每位守岁老人口中嘘唏的缝隙里,一直存在……

永不消亡的飞舞在这片沙漠的上空,投下一个时代的阴影与纪念的挽歌。

欢迎来到,龙骨荒漠。

……

干枯的烟草燃烧的气味飘散在尘土中,屋外满是呼啸的风沙,一行人在荒漠守夜老人的屋子里,等待着风沙停息。

那绝非是寻常的风沙,肆虐的风暴里蕴含着不同寻常的魔力,某种深沉的嘶吼藏在呼啸的风声里,只是感受着那种激荡的魔力,就让人心生忌惮。

“龙骨荒漠,卡尔玛斯坦的半壁领土都在这块荒漠里,常年扬起的不祥沙尘暴据当地人描述是来自很久之前被太阳王亲自诛杀的恶魔领主……”李叔将这几日收集到的情报汇总,

屋子很残破,甚至让人怀疑能否在这风沙里坚守下去。

但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在屋子的石壁上隐隐浮现着某种怪异的符文,隐秘的联结在一起,让整座屋子在狂虐的风沙里坚挺下去。

笛子安静静坐在一盏破旧的柴灯之前,没有言语,只是听着李叔汇报。

“……那头恶魔领主名字不祥,但是在当地人的传说里有一定的形态描述,背生四翼,体型巨大,张开双翼可以遮天蔽日,而且似乎遍体刀刃……”

李叔也只是大概提一下,毕竟这种神话传说里的东西,没人知道有几分真假,只能稍微参考。

“后来的人们将那头恶魔领主命名为刀锋羽翼,是龙骨荒漠永恒的梦魇……”

一旁的小萝莉靠在放置柴灯的桌子旁,听罢李叔的话,开口说道,

“任务要求的不灭之魂来自于五头世界级别的领主,我们降临在龙骨荒漠,已经带有时空列车给予的提示了,相信另一个车厢也是一样,我们降临的地域必定会有一个任务目标。”

“现在看来,这头恶魔领主,很有可能就是盘踞在龙骨荒漠的世界级怪物。”

李叔赞同的点点头,屋子里其他人只是听着这两人的话语,舞娘与皮衣女关系不大好,各自站在屋子的两侧,两位空姐不敢开口,她们是最没有话语权的。

“从游商那里拿到的世界地图,我们脚下的这块大陆除了我们所处的龙骨荒漠,还有南方的魔法森林,北面的皎月冰原,中心地带的自由之都,以及极东边神秘的未知区域。”

“既然我们是在龙骨荒漠,那个车厢的人应该是在魔法森林或者是皎月冰原,自由之都是人类的界域,应该是没有世界级怪物的。”

“不灭之魂一共有五个任务目标,照这么分析,龙骨荒漠的某一处一定藏着某个目标。”很简单的道理,强大的生命往往不会共存在一处地方,既然这块大陆就这么几块地域,那么一定是各自分散分布在各个地域。

“统御之魂暂时不予考虑,如果拿不下当前地域这枚不灭之魂,我们会相当被动。”小萝莉略微凝重的说道,众人讨论至此,将目光投向坐在石桌前静默不言的笛子安,笛子安则看着紧扣的柴门,

那扇可怜的木门在外面的风沙侵袭下不停地与门槛发出碰撞的声音,笛子安面具下的目光幽幽,似乎穿透了木门,看到了其后漫天飞扬的尘土与隐藏在尘土下的黑色阴影。

“根据守岁的老人说,这片沙漠藏着数之不尽的传说秘密,作为曾经几乎一统大陆的太阳王发迹的地方,这里藏着某处太阳王的秘境,封印着上古时代的秘密,其中就有一处秘境是对应太阳王封印恶魔领主……”李叔想了想,补充道。

他们现在得以勉强藏身的屋子,来自于这座村落里守岁老人的赠予,这几日侧击旁敲,也问出了些许东西。

“要不我们明日再去找那个老头?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皮衣女在一旁找到机会开口说道,小萝莉也在沉思着,守岁老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称为守岁老人,但似乎这个称呼别有深意。

难道要用一些手段逼迫他开口?小萝莉在考虑这种事情的可行性,毕竟在时空列车磨炼这么久,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为了自己的任务甚至是生命,用一点过激的手段很正常。

“不用那么麻烦……”笛子安终于开口,事实上在场众人也一直在等待他的开口,“那个老人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实上他比你们都强,守岁……”

“这怎么可能!”小安妮最先发出质问,“我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有魔力的波动!”

“那是并不外露的力量……流淌在血脉之中的。”笛子安起身,将目光看向房间的另一侧,仿佛透过了古朴的石壁,看到了外面的景象,那里,是守岁老人居住的屋子。

“不需要我们去寻找,他已经面临抉择……”

……

是夜,屋外漫天风沙,老人在摇椅里守着昏黄的烛火,昏黄的火光在身上残破的石墙上投下苍老的影子,他已经很老了,老到浑浊的双眼里看不到一丝神采,桌前的烛火依旧摇曳,老人颤抖着用干枯的双手熄灭手中的烟火,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身前的铁匣。

铁匣中,怪物正吞噬着光,然后将阴影撕裂,折射出沧桑而冷冽的钢铁锋芒,自它出现在空气中的刹那,便将呼吸变成一种痛楚。那锋芒弥漫在空气里,将空气都变得像铁针,刺人肺腑。

依稀能够看到,它的锋刃上铭刻着细密而古老的纹路,但那纹路被干涸的血色所掩盖,变得模糊而黯淡。

它不食血时,便是如此静谧。

静谧的让人害怕。

老人伸出手,将它端起,轻轻擦拭它断裂的剑身,仿若听见巨龙在耳际的喘息,如同海潮涨落,后背不知不觉渗出冷汗。

夜幕晨星,屠龙之匕,哀叹者,饮血刃,冥界恩典。。。环绕在其上的称谓与荣耀足够写满一部壮丽的史诗,是它,哪怕只是残缺的一半,哪怕已是尘封破损,依旧掩饰不了其宏伟的尊荣,昔日太阳王行走凡间的佩刃,王者的血刃。

这对双刃早在巨龙掠影之年失落,传闻中被太阳王带进那座禁忌的陵墓,无人知晓其中之一竟安眠在这座边缘的石屋里,静候历史的足音。

“这盏灯,已经守了五十年了。”老人轻轻抚摸着剑柄上的纹路,干枯的手仿若不经意地握住了剑柄,于是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曳,破损的石墙上,老人苍老的影子在那一瞬间扭曲,幻化成巨大的阴影。

那阴影庞大而又狰狞,狮爪,蛇尾,肋生双翼,巨大骨翼肆意张开,体态狰狞地盘曲在石墙之上,那么可怖但又那么。。。美。

只是瞬间,影子便消散,再度化做人形,屋外的风沙不知何时以寂静无声,仿若君王盛怒之际万籁的寂静。

在没有风沙遮掩的浩大沙地上,依稀可见皑皑白骨编织成的纹路,白骨生莲,莲生二十三瓣,有君主长眠其间。老人走出石屋,手握失落一半的双刃,刃锋有血滴落。

白骨法阵的中央,流沙在这里汇聚,凝练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通道,在那最深处,停留着一座石棺,石棺四周,分别立着四座天使的雕像,其形光辉耀眼,可惜沉寂于地下,无人瞻仰。风沙停息,沙漠寂静无声,可那寂静中,却有隐约而悠远的敲击声从里面,像是死者从冥府叩开了大门。

老人侧耳倾听,那声音按着某种节拍,切合着心脏的跳动响起,一下一下,静谧中带起波澜,然后越发急促,砰,砰,砰,声音在空气中幻化出涟漪,于是轰塌之声响起,四座天使雕像的其中之一轰然倒塌,仅仅是被涟漪扫过的一瞬,它的面目变破碎了。 于是,声音变得狂暴如海啸。

崩!

如同铁片摩擦,有如巨龙嘶吼,星辰坠跌之时,万物崩解之际,巨大的炸响从地底深处传出,石棺在一瞬间支离破碎,血光从其内散出,映红天使雕像的面容,于是光辉如是,也狰狞犹如恶鬼。有什么东西,从地底深处苏醒,脱匣而出。

“守岁,守岁,不知年月不知岁。”老人干涸的喉咙中发出低沉的轻吟,最后一刻,老人凝视着手中血色的刀刃,长久地凝视,“太阳王,你的荣光不知将由谁来承,你的罪孽又将由谁来洗。”巨大的轰鸣响彻整个沙漠,大地坏死前的最后一刻,老人纵身,跃入通往地底的洞口,早已停息的风沙再度席卷,有那么一瞬间,天空化做血红。

太阳王最后的守岁人,与洞穴一同埋葬在风沙里。

仅以此身,奉献于至高至伟的王,但愿千年以后,你的荣光依旧,光照卡尔玛斯坦。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刀锋羽翼

风沙停息了,但是夜晚的荒漠天空却浮现诡异的血红。

笛子安走出石屋,身后其他人紧随其后,远远的可以望见,远处的沙丘上,某种不祥的光芒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如海啸般狂暴的嘶吼,某种东西,苏醒了过来。

“守岁人已经先走一步了吗……”笛子安看了看隔壁的石屋,那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身后的村落同样死寂一片,村庄的人们逃难般的躲进了地下的洞穴,事实上在这场沙暴初显征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避难的措施。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笛子安轻轻交代一声,然后整个人就惊悚般的如泡沫般破灭,消散在风中。

洞穴之下,四座天使面孔的雕像已经有两座崩塌,巨大的倒立的陵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攀爬。

“老先生,老当益壮啊?”笛子安的身影诡异的进入其中,浮现在老者身旁,老者没有回头,但是手中刀刃上突然响起剧烈的喘息声,以及野兽磨牙般的声响。

“外来者……现在离开,或者还来得及……”老人头也不回,只是注视着洞穴深处,那座倒立的陵墓的最底处,魔鬼在苏醒,绝望在蔓延。

“事实上您应该也有所猜想,我们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里,必定是上天的安排,这所陵墓里封印的恶魔领主,我们同样不愿意它重现天日……”

笛子安淡淡开口,老人沉默许久,直到下方的血光中,有巨大的影子浮现,

“既然你们要介入此事,那老朽衷心的祝愿你们能活下去……”老人手里的刀刃爆发出龙一般的吼叫,笛子安心里一震,身前的老人在这一刻仿佛化身为某种其他的生物,

哪怕仍然是那么干枯瘦弱的身型,在一瞬间仿佛变得狰狞而威严。

龙吗?

哪怕是在多元宇宙,无尽位面,龙这个概念所映射波及到的范围并不比人这个概念小多少,而与人不同,

多数时候,龙,是宏伟,狰狞而强大的象征。

这个世界的背景里,竟然有流淌着龙血的守护者这种概念吗……

笛子安屏气凝神,静默的看着眼前老人,那一瞬间,仿佛化身成狰狞的巨兽,朝着洞穴下陵墓里的阴影发出怒吼。

“太阳王,这是您的旨意吗……”老者喃喃自语,深沉的轰鸣从倒立的三角陵墓里响起,从最底部,巨大的阴影沿着边缘一点一点攀爬,仿佛巨人攀爬着楼梯一般,深不见底的地下陵墓就是它通往地面的阶梯。

终于,笛子安也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模样……

起初是低垂的翼,远远蔓延入黑暗的深处,翼的边缘是金属的光泽,一根根羽毛立着,直到进入视野才看清,那是一根根狰狞的刀刃,仅仅是裸露在空气里,就让人感受到刺骨的深寒。

刀锋羽翼……这个名字倒是很形象。

笛子安这般想着,然后看到了,黑暗里亮起了眸光。

四道猩红的烛光在黑暗里绽放,再接着,那双翼上遍布的刀锋仿佛都染上血光,涣散血一样的色泽,一声嘶吼爆发了。

沉寂多年,如山崩海啸,只是瞬间笛子安就脸色大变,周身出现一层水汽包裹的结界,但是那海啸般的气浪还是将整个人连同结界一齐扫向洞穴的上方。

“开什么玩笑……”笛子安后背也隐隐发凉,“任务目标居然是这样的生命!”

这头恶魔领主的生命层次,要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如果类比的话,应该就是完全体的青冥世界鬼王,真正的僵尸王。

这是可以将万里河山化作森然鬼蜮的可怖存在。

一旁的老头握着血色刀刃,干枯的身体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俯冲向那攀爬的恶魔,只见黑暗里一道血光一闪而过,巨大的恶魔扬起头颅,而血光的目标正是头颅的中心。

巨大的铁石碰撞的声音响起,那两对遍布刀刃的羽翼护在身前,挡住了老人倾力的一击。

下一刻。一股远胜之前的气浪在两者碰撞的地方炸开,笛子安卧槽一声,整个人被狂暴的气流顶向上方,直接从洞穴入口飞出,在外面等待的小安妮等人只看到笛子安从那幽深的洞穴入口倒飞出来,

紧接着,一道无与伦比的血色光柱,直上云天。

一只足有石屋高的白骨手掌,从洞穴的边缘探出,紧接着,是另一只,两只手掌死死的掰住洞口的两侧,用力的让自己的头颅从洞穴里钻出,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如同带着面具一般的巨人的头颅,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层面具是一柄柄刀锋拼凑而成,而且并非真的佩戴,而是长在那巨大的白骨躯体上。

大地震颤着,沙石往四面八方流泻,土地一点点开裂,直到最终完全承受不住,

大块大块的土地崩裂的四散炸飞,以洞穴为圆点,数百里的土地如同火山爆发一般被从地底传来的巨力撑碎击飞,然后上演了一场盛大的沙土焰火。

两对白色的羽翼终于重见天日,其上遍布着让人望而生寒的刀刃,不止是笛子安,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震撼,那种强大直指人心,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滞了片刻。

“这,这就是刀锋……羽翼?”有人喃喃自语,很显然,那对刀刃为羽的双翼已经将其身份表露无遗。

但哪怕任务目标就在眼前,小安妮等人也没有立即出手,现在几乎每个人都在考虑,

逃跑的问题了。

那恶魔还有半个身子没有从巨大的坑洞里挣脱出来,但仅仅是上半身,连同那两对巨大的刀刃羽翼,就已经让在场众人毫无战意,当一个头颅就有数层楼高,仅仅凭借体型就能摧毁你的一切反抗。

更何况,那对刀锋羽翼上的刀刃必然也不是摆设。

老人的身型在远处的沙丘上显现,此时的他上半身衣物已经尽数破碎,右手不时有漆黑的血液滴落,面色枯槁,随时都仿佛要踏进棺材里一般,

而相对的,那柄赤色的刀刃却越发鲜活,越发耀眼。

“老先生,当年太阳王是怎么把这东西封印的……这也太夸张了吧。”笛子安的身影在老人身后显现,略带苦笑的看着前方仰天嘶吼的恶魔,那刀锋面具下的两对猩红瞳孔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看向笛子安与老人所在的方向。

笛子安瞳孔一缩,整个人如泡沫般飘散在风中,老人同样在一瞬间藏身于影子之中。

只见那队羽翼一振,无数刀刃冲天而起,几乎是在两人遁走的下一秒,原本置身的地方就已经插满刀刃。

“这把刀,遗失了另一半……”老人的声音在风中传来,似乎在叹息,其手中那把昔年太阳王的佩刀,并不完全,缺失了重要的另一半。

“这玩意要怎么对付?”笛子安喊道,此时他也不知道老人藏在哪里,那位老人完全激活了自身血脉,再加上手中握有神兵,实力并不在他之下,一心潜行笛子安也无法捕捉他的方位。

但是马上,刀锋羽翼又发出嘶吼。

老人的身影浮现在刀锋羽翼的侧面,恶魔转动头颅,那对羽翼如同拍蚊子一般向老人扇去,同时无数利刃羽毛激射而去,只听半空中传来接二连三刀刃被击落的声音,老人又一次失去踪迹。

“好家伙,真强啊……”但是好像伤不到那头东西。笛子安远远望着, 这时,小萝莉等人也战战兢兢的来到笛子安身旁,

“提伯斯说那家伙位阶很高,应该是伯爵……”小安妮不安的说道,手中怀抱的小熊玩偶也在散发着惊人的魔力波动。

“是么……”伯爵,那就代表着,它会拥有自己的恶魔军团……

就这般想着,刀锋羽翼再度振动双翼,漆黑的裂缝在其羽翼之下浮现,连通着深渊。

很快,头生双角,背有黑色羽翼的小恶魔就接二连三的从裂缝里涌现出来,几乎是片刻之间,就汇聚成了一股可怕的恶魔洪流。

“这还怎么打?”李叔忍不住开口吐槽,很快,这头刀锋羽翼四面八方就已经尽是它的爪牙,笛子安回过头,荒漠的另一侧,远远可见扬起的沙土,地面在震颤,有另一股洪流正在接近。

帝国的军队吗……笛子安回过头,

“先撤,等我们的帮手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沙漠帝国

这片沙漠曾经是生命的禁区,狂暴的风沙日复一日的呼啸着,毁灭一切文明可能生长的迹象。

直到一位年轻的王来到这里,建立了他的国,那一日,沙漠前所未有的平静,风沙止息,烈日平和。

后来的人们将他称作,

太阳王。

……

“这座沙漠,都是他的国。”老人咳了一声,枯槁的脸色与浑浊无光的双目都预示着他已时日无多。

“不管是恶魔领主,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在国土里,都会被抑制……哪怕是王已经陨落多年的今日……”

“是么?那头恶魔可不像是被抑制了的样子。”笛子安淡淡说道,此时众人与赶来支援的卡尔马斯坦麾下军队汇合,在老人展现了自己守岁人身份之后,军团团长相当恭敬的将众人迎进军中。

另一面,已经开始就地搭建防御工事,据将领所言,其后还会有其他军团赶来支援,远在王庭的帝王下达了死命令,务必清除刀锋羽翼这个沙漠安宁的最大威胁。

“那是因为……王权并不完整……”老人话语断断续续,隐隐听得出深深的担忧,“如果王域尚在,刀锋羽翼召唤不了深渊的下属……”

“啧,听起来似乎又是一个故事。”笛子安语气稍显不屑,估计是现在在位的帝王血脉出了问题,或者是并没有遵照既定的仪式传承王位。

这对可以传承的王权来说自然是大忌。

“两位上师,将军有请。”

笛子安与老人正在军中营帐内交谈着,轮值的卫兵在营帐外恭敬的说道,两人几乎同时微微皱眉,但都没说什么。

笛子安先起身,然后让出主道,示意老人先前,老者则颤巍巍的撑起身子,走出营帐,笛子安紧随其后,一旁立侍的两位卫兵恭敬的引领两人前往营地中心最巨大的营帐。

“两位上师,关于那头恶魔,可有对策!”一进营帐,迎面走来一位魁梧汉子,赤着上身,急切的说道。

“……”笛子安没有说话,说到底他们哪怕帮手身份坐实,但终归是来路不明,反而老人,为太阳王时代设立的一脉单传的守岁人,在卡尔玛斯坦拥有极大的声望。

在此前与军团的接触,老人仅仅只是表明身份,立刻就被奉为上宾。所以哪怕眼前将领问话的是两人,但其实他真正信赖的估计也只有守岁老人。

“这一代的王,来路可正?”然而老人第一句话,就让眼前魁梧汉子变了脸色,

“这,王上自然传承正统,是太阳王室最纯正的血脉。”魁梧汉子目光闪烁,言语倒是坚定不移,但笛子安与老人都感觉到话语的某种不实。

之前就说过,咒术师在追逐世界真理的过程中,随着境界的提升,自然而然会具有辨明真假的能力,追逐真理之人如果无法辨识何为真,何为假,那还寻找什么?

所以境界越高的咒术师,越是拥有某种类似于恒定被动的能力,

真实之眼。

几乎没有虚妄可以瞒过这样的咒术师,包括人的谎言。

更何况笛子安起源虚妄,在虚假幻象这一脉天然拥有大师级别的辨识能力,所以当下相当笃定。

这位将军话语并不属实。

只怕那位远在王庭的王确实是来路不正,虽说笛子安本意并不想去掺和这门子事情。

老人沉默很久,很久,最终长叹一声,如同带着巨大的失望一般。

“刀锋羽翼,出身自无尽东方的炼狱岛,是深渊主宰艾伯顿手下的头号大将,本体是传说级别的刀锋恶魔,应该诞生出了不灭之魂……”

炼狱岛?深渊主宰艾伯顿!笛子安在一旁听着,没想到居然获得了这么有价值的信息。

深渊主宰艾伯顿,对应的任务可是统御之魂,只要拥有一颗统御之魂,就能让车厢直接晋升而不需要与对立车厢竞争,这个获得难度可想而知。

就算刀锋羽翼那种境界的恶魔领主,都只是艾伯顿的手下。

“常规的刀刃只要靠近,就会被刀锋羽翼控制,更别说伤害它的身体,同时作为传说恶魔领主,拥有自己的深渊领土,可以召唤自己的下属恶魔……”

“在太阳王将其封印之前,被它灭亡的小国就有数十个……”

老人每说一句,魁梧汉子的脸色就越差一分,甚至连之前老人可以说相当无礼的质问都抛在脑后,焦虑的询问道,

“我们应该怎么做?”

“那恶魔本体并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能够对它进行有效打击的,只有同样是传说境界的强者以及神兵……”老人看了一眼笛子安,笛子安带着白色面具,无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但是有恶魔军团的护卫,就算是我与……”老人停顿片刻,笛子安好心的补充道,

“称呼我为墨丘利叫可以了。”

“我与墨丘利小友可以伤到恶魔本体,但是再加上恶魔军团的围攻,就太过勉强了。”

“如果太阳王室的王权可以发挥作用,王域就可以抑制刀锋羽翼对刀刃铁具的控制能力,你们的军队也就可以真正对抗恶魔军团,”

“唯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重创,乃至诛杀刀锋羽翼。”老人用那双浑浊无神的老眼注视着魁梧汉子,

“后辈,回答我,这一代的王,能开启王权吗?”一开始因为身体衰老与虚弱,老人的话语很慢,声音也不急不缓,但是慢慢的,

那浑浊的双眼中突然涌动起炽烈的光芒,到了最后一句质问,那双眼眸里如同翻滚着燃烧的铁水一般,一瞬间带着极为强盛的威严。

甚至这位执掌整个军团的将领在眼神的注视之下也仿佛面临着某种巨大的恐怖,魁梧的身材在枯瘦的老者面前竟然似乎变得渺小。

双方的地位置换过来,将军甚至感觉到这老人仿佛站在极高的地方俯视着自己!一瞬间那种威严震慑的说不出话。

“我,这,这是王室机密,我,我必须请示王上!”最终,魁梧将军支支吾吾的说着,老者长叹一声,仿佛泄气一般,那眼中的光芒褪去,原本充斥着整个营帐的威严消散。

“快点去吧……每多过一日,刀锋羽翼的状态就越接近全盛时分……”

老者幽幽的说道,魁梧汉子脸色很难看,最终还是行了个卡尔玛斯坦特有的军礼,匆匆的走出营帐。

“你还能撑多久?”魁梧汉子离开后,笛子安突然问道,相当唐突。

老人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虽然在那张如破旧树皮般的脸上看不太出来,“足够诛杀刀锋羽翼。”

“那敢情好……”笛子安轻笑一声,走出营帐。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狩魔

无数带着羽翼的小恶魔如同漆黑的乌鸦洪流一般在沙漠上空盘旋,围绕护卫着尚在半身置身天坑中的巨大刀锋恶魔。

而刀锋羽翼两对猩红双眸此时紧闭着,巨大的刀刃为羽毛编织成的双翼垂在地面,每一根刀刃都流淌着银色的寒光。

当它静谧时,非但不会让人觉得邪恶。

反而有种宏大的威严。

而帝国的军队,早已经包围了这整个区域。

“必须用人力去分散恶魔军团的力量,我们才能穿透层层防御攻击刀锋羽翼本体……”小萝莉安妮沉吟着。

最靠近的先锋军团已经逼近了恶魔盘旋的之地,人类的战士穿着沙漠王国特有的盔甲,佩戴弯刀,如果面对的是同为人类的军队,那么这样一支军团绝对算的上常胜的精锐。

然而对手并非人类,来自神话故事里的恐怖物种,在面对这样的存在的时候,人的士气往往并不高涨。

那些四处盘旋的小恶魔,头长双角,背有蝠翼,完全就像在故事传说里走出来一般,

在每个能让小孩止啼的故事里,都不会缺席它们的身影,传说它们生食人心,饮人血,无恶不作。

而那更为中央地带,存在的,是整片龙骨沙漠千年来萦绕的永恒梦魇,

刀锋羽翼。

传说是它在封印里无意识散发的气息,滋生了龙骨沙漠生存的数量庞大的魔兽,而那永不停歇的狂暴风沙则是恶魔在睡梦中的呼吸。

虽然传说多少带有荒谬成分与夸张色彩,但是这也足以体现刀锋羽翼千年来的积威与强大。

“凡人的军队,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有如此,真正决定战局的,还是讨伐刀锋羽翼本体的战场。”李叔与舞娘还有皮衣女跟着小萝莉在先锋军团中,他们怪异的服饰时常引来身边的士卒侧目,

而真正的讨伐恶魔主力,在天上。

远在先锋军头顶近千米的上空,卡尔玛斯坦人力智慧的结晶,

飞空艇。

如果巨大热气球般的舰艇搭载着的除了原本配备的士卒外,就只有寥寥数人。

守岁老人,笛子安,还有沙漠帝国皇室的两位供奉。

……

“这方世界有一脉相当特殊的传承……”笛子安在交流中层听守岁老人说过,

“狩魔人,有的地方也称为恶魔猎,也有的地方叫做守夜人或者守岁人,叫法不一,技艺五花八门,但都是专门为了对抗来自深渊里的恶魔……”

“卡尔玛斯坦的皇室供奉,都是资历极高的狩魔人,但并非是太阳王的守岁一脉……终究算不得正统。”老人每每说道太阳王,语气就略显低沉,

“……”笛子安没说什么,倒是有一件事情比较感兴趣,

“类似刀锋羽翼这样的恶魔,大陆其他地方还有存在吗?”

“炼狱岛是恶魔的大本营,那里有连通深渊某一层位面的通道,现在大陆上出现过的恶魔都来自那座岛屿……”老人倒也很耐心的讲解道,

“甚至那里还出现过深渊的位面主宰,上古炎魔艾伯顿。”

“那是怎样的一头恶魔?”笛子安想了想询问道,

“可以让刀锋羽翼俯首称臣的恶魔,统治着一整个深渊层面,人绝对不能力敌的存在。”相当严肃认真的警告。

“那它只是出现在炼狱岛?没有向大陆进攻?”笛子安的意思是,这么厉害的恶魔领主,人类是怎么将它挡下的?

“是一个很厉害的封印术,来自大天使卡西迪奥,艾伯顿曾经败在卡西迪奥手中,碍于约誓,艾伯顿被封锁在炼狱岛上,甚至还限制了它实力的水平。”

很好,两个任务目标都出现了,而且都是这种高大上到想都不敢想的。笛子安只觉得有股气闷在胸前不吐不快。

这种等级的存在,在珈蓝被称作“在神之侧。”

能够立于神之身侧的,可想而知自身也是多么宏伟,经历过多次生命层次的质变,距离掌控一方世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掌控世界的前一步,一般都是控制一方小位面,半位面,艾伯顿作为深夜某一层位面之主,已经做到了这一点,而卡西迪奥能战而胜之,实力也就可以想象了。

别想太远,先完成眼下的目标。

“现在的刀锋羽翼还没有完全挣脱封印……否则它的刀尾会出现在地面上。”

老人在高中俯览着下方漆黑鸦群环绕着的恶魔的巨大身躯,那两对眼眸紧闭着,刀刃面具狰狞而威严。

“抓紧时间吧。”飞空舰艇下方木板掀开,轰鸣声大作,一大股气流喷吐而出,借着气流的反作用力,再度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与此同时,也慢慢靠近刀锋羽翼身处的坑洞上空。

群鸦环绕般的小恶魔察觉到了这一点,漆黑的洪流中分出一道支流,小恶魔们振动双翼,升上高空。骨质的兽爪中握着某种类似于长枪一般的武器。

想要将飞空舰击落!

“让军团进攻吧,抓紧时间,不能让刀锋羽翼恢复过来。”守岁老人对身旁站着的王室供奉说道,那人同样老迈,但与守岁老人这种半只脚迈入棺材的类型不同,

其看起来相当有精神,站姿挺拔。

于是飞空舰上,在轰鸣声过后,一声如同汽笛般的声音回荡在整片沙漠的上空。

下面包围着此地的帝国军团出现骚动,从高空望下,最中心地带就仿佛一群蚂蚁拱卫着巨兽,而此时,外围的入侵的蚂蚁群发起了进攻。

在高空望下,是同样的渺小与密密麻麻的黑点。

对于在飞空舰上的几人来说,或许凡人的军队也的确只是这般的微不足道。

人与恶魔的军团碰撞在了一起,两道洪流冲撞着,交错着,然后相互融入,一时间砍杀声四起。

而那企图拦截飞空舰的恶魔支流,则遭遇了阻碍。

无色无味无形,却无法突破的阻碍。

霜漫寒穹。

笛子安站在甲板上,但是刺骨的寒流在整块地域的上空肆虐,而守岁老人与两位供奉则在表示惊诧的同时,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

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千米的高空,自由下落。

老人的背后出现了狰狞的龙的影子,背后竟然张开双翼,而其他两位供奉也不差,后背同样张开羽翼。

“有意思……这还是人吗?”笛子安站在甲板上看着三位老人带着羽翼的身姿,那三对羽翼形状各异,守岁老者的是骨质的龙翼,最为庞大。

两位供奉的羽翼有点像是蝠翼,体型要小很多。

这方世界的人类血脉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笛子安没多想,纵身跃出甲板,整个人就在狂风中飘摇,但方向却诡异的,直指刀锋羽翼。

于是刀刃面具之下,猩红的光芒亮起,一时间,下起了雨。

刀刃的雨。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暗旌旗

两股巨大的洪流裹挟着巨大的威势碰撞在一起,如同两头巨兽相互啃噬,厮杀,彼此融入对方。

砍杀声四起,兽性的吼叫同样响彻沙漠。

恶魔军团,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炮灰级别的小恶魔,其中包含有,

足有卡车大小的哈姆魔,

六臂蛇身的蛇魔,三对六臂上各自握着不同的兵器,刀,剑,枪,叉,戟,矛。

一身漆黑尸骨的炼狱骨魔,

燃烧着烈焰的深渊炎魔。

等等恶魔品种不一,一同汇聚在刀锋羽翼的麾下相应号召,被召唤到了这片大陆上,哪怕受到位面规则的压制,其中最弱小的个体依然能够匹敌精锐的士卒。

哪怕是最下级的怯魔,以其强大的自我再生能力,与生俱来的黑暗属性攻击就能够抗衡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战而胜之。

所以哪怕是沙漠帝国专门派遣的精锐军队,在这样的恶魔洪流面前也几乎是在彼此接触开始厮杀的时候,

就显现出了颓势。

哪怕在深渊血战中不值一提的一小簇军队,到了凡人的世界里却可以颠覆一个国度。

强大的位面与弱小的位面之间的差距便是如此巨大,

巨大到让人绝望的鸿沟。

“这怎么打?”被裹挟在洪流之中,四周尽是砍杀之声,李叔靠着烟兽凭依在战场里收割,干掉了好些个恶魔。

但是举目四望,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人类的士卒在与恶魔士卒厮杀中节节败退,

一头由燃烧的岩石构成的巨大炎魔仰天嘶吼,双手重重锤在身前,滚烫的熔岩从其岩石巨手上的缝隙里喷薄而出。

四周来不及闪躲的人类士兵只是被溅射的熔岩触碰到就哀嚎着被点燃,最终燃成一摊漆黑的碳灰。

炎魔相当得意,岩石巨口发出狂笑,声音如同炸雷般轰鸣,但是随后,还来不及反应,身后传来的巨力就将它重重拍倒在地。

壮硕的身体狠狠砸在沙地上,砸出一个漆黑的坑洞,四周沙子不断灌入其中,似乎要将其生生活埋。

在炎魔的身后,一头体型完全不比它小的巨兽挺立着。

浑身燃烧着苍蓝色的火焰仔细看能勉强辨识出火焰之中的身影,其实是一头小熊?

“提伯斯!把它给我拍扁!”小萝莉安妮的声音响起,周身蓝色火焰的巨熊如同受到鼓舞一般,看似硕大的身体竟然高高跃起。

胖子会武功,谁都顶不住。

提伯斯重重压在炎魔身上,彼此身上燃烧的火焰汇聚在一起,碰撞着,然后仿佛遇到天敌一般,炎魔身上的火焰诡异的慢慢熄灭,反而是小熊玩偶周身的蓝色火焰越发深邃。

传说生命,传奇炎魔之魂寄宿玩偶。

只见提伯斯抬起熊爪,按着地上不断挣扎的炎魔,重重拍下,然后又是一下,一下接着一下,炎魔岩石身躯上出现了一道一道裂痕。

然后内里有一瞬间爆发光芒,紧接着就四分五裂,碎成一地冒烟的碎石。

而相反的,小熊玩偶身上的火焰升腾着,反而更加深邃炽烈。

深渊血战法则,越战越强。恶魔们在厮杀里进化,哪怕这里不是深渊一层,这种法则依旧适用。

提伯斯就在这种法则之上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晋升。

“安妮大人,我们不过去帮忙吗?”丽娜紧跟在小安妮身后,亲眼目睹了小熊玩偶提伯斯大发神威,强拆了一头深渊炎魔。

此时满眼的崇拜,但是很快就从狂热状态里恢复过来,忐忑不安的询问道,置身战场,每一个声响都被混乱的喧嚣淹没,但是小安妮所处的区域却处在绝对的寂静之中。

高超法师的御界,不会受外界要素轻易侵扰。

听到丽娜的问话,小安妮沉默片刻,扭头看向军阵深处,那遮天蔽日阴影所在的位置。

“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强如安妮大人,也无法帮上忙吗?丽娜倒吸一口冷气,小安妮没说什么,正欲指挥提伯斯扫荡比较厉害的恶魔士卒,突然,某种不详的预感传来,

两人几乎同时惊愕的抬头,看向天幕。

只见无数冰冷的寒光如同星辰闪烁般点缀天幕,群星眨眼,万千光辉从天而降。

一瞬间天地失色,天幕昏沉,唯独那万千光辉在黑暗的世界里闪耀,每不胜收,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数以千万所计的,

刀刃。

刀如雨下,小安妮倒吸一口冷气,提伯斯猛地跃起,回到她的身前,撑开一处燃烧火焰的屏障,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

所有的人类的军队里的士卒,都如同目睹神迹一般看着这一幕。哪怕是正在厮杀,交战之中,也因为这壮观的一幕而陷入片刻的失神。

但随后,就意识到,这并非神明的馈赠,

而是恶魔的手笔,死神的羽翼。

无视敌我双方,万千刀刃如雨点落下,笼罩住整片交战战场,而黑暗的天幕里,这时也陡然间亮起四团耀眼的星辰。

比之刀刃的光辉要闪耀千百倍,颜色各异的星辰。

讨伐恶魔的四位强者在与刀锋羽翼交战,引动刀锋羽翼施展毁灭级别的禁咒,不论是人类的军队,还是恶魔的兵种,在这样的地图炮一般的范围打击下,一旦攻击到位,必定十不存一。

于是四道光芒中的其中两道脱离了主战场,只是瞬息间便挥动羽翼赶赴到军队的上方。

一面漆黑的黑色旗帜陡然出现,出现的瞬间变已经开始千百倍的放大,遮天蔽日一般盖住了整个军团,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那面所谓的旗帜,表面尽是乌鸦的羽毛,就像是千万头乌鸦拼凑一起,遮蔽了整个战场。

禁咒·黑暗旌旗。

“这是……屠龙的法术。”守岁人老者皱了皱眉,但形势不容许他发表什么意见,原本四人一同压制刀锋羽翼,现在两人去保护军队,这边剩下两人的压力就大大增加。

巨大的恶魔转动身躯,刀刃双翼起舞之间扬起无数刀刃,其实刀锋羽翼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在这边的战场,那波及甚广的刀雨也只不过是对付笛子安等人使用的手段。

至于会对战场的部下造成什么伤害?

哪有恶魔会在意这种事情。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弑魔

哪怕是占尽天时,用尽地利,倾注万千人毕生的苦力,想要达成那样的奇迹,都只是一种奢望。

人本不应该向神魔发起挑战。

……

三道漆黑的锁链从天空中向下,彼此联结,其中两道死死缠在刀锋羽翼双翼上,另一道锁链正中刀锋羽翼脖颈上,三道身影各自执掌着一道锁链,两位帝国的供奉将锁链的另一头激射向地面,重重刺入地表,

激起万千尘土。

然后火焰烧灼,锁链在瞬间变得赤红一片, 火焰蔓延到恶魔巨大的双翼上,在顷刻间就点燃了两面巨大的羽翼,扬起漫天烈焰。

狩魔的两系进阶。

一系为灰烬使者,另一系为暗夜行者。

在两道火焰项链锁住刀锋羽翼的瞬间,守夜人老者身下阴影涌动到手中,甩手一挥,一个巨大的黑色刀轮旋转着朝刀锋羽翼头颅激射而去,正中刀锋羽翼头颅上的刀刃面具,钢铁的面具表面浮现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而裂痕之下,血色的光芒浮现。

刀锋羽翼两对猩红的瞳孔如同浴血的红莲一般盛放出耀眼的光芒,被火焰锁链缠住的双翼扬起漫天火雨,再接着,是阴暗的地狱里才能听见的吼叫。

人类的军队已经自发的远离了战场的中心,那些恶魔的部属在此前的刀雨与黑暗旌旗的双重攻势下死伤殆尽,战场的中央已经在各种法术的轰击下遍布坑洞,最庞大的坑洞仍然是刀锋羽翼身下的那个,

在连番的交战中,其身下的坑洞也在逐渐扩大,慢慢的让这头恶魔有了一点自如动作的能力,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三位狩魔强者才先一步用锁链将它的行动束缚住。

“这是……神战啊!”卡尔玛斯坦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在远处看着战场中心那头伟岸身躯的恶魔与环绕着它绽放光芒的四道光点,口中不禁喃喃自语。

在今日之前,他是卡尔玛斯坦军方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更是新一代权势中心的其中一人,他踌躇满志,怀抱野心与梦想,认为这片沙漠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的脚步,

但是此刻,他颤抖着,失去了统御万军的魄力,眼眸之中倒映着,那头在盛怒里张开双翼的恶魔的身影,它张开了双翼,于是火焰与刀刃一同扬起,刺上天幕,

再化为纷纷扬扬的雨滴落向大地。

“这真的是,人能够杀死的吗……”此刻,不止一位凡人的士兵,心里是这样想着。

“印池·伐珈。”笛子安身型如雾气般虚无缥缈,数次躲过了刀锋羽翼刻意照顾的挥击,然而,当那漫天刀刃如雨滴落下,一切身法好像都失去了意义,在这样的攻击范围与攻击密度之下,不存在闪躲这个选项。

在笛子安的身体表层,浮现一层金属般的光泽,铁水一样的流淌在体表,将所有侵袭而来的刀刃都熔为液体,再控制这些新的液体,汇聚成新的屏障,守岁人老者手中血色的刀刃爆发出耀眼的炫芒,一层如血的薄膜护住了老人衰老的身躯。

而另外两位转职灰烬使者的供奉可没有这种等级的神兵利器,只能在刀雨之后来回穿梭,自然被刀刃穿透的遍体鳞伤,倾尽全力也只能避过与护住关键部位。

再被封锁的状态下强行动用刀雨,刀锋羽翼在进行地图炮一般的打击之后同样也陷入了颓势,双翼自然的低垂着,被火焰烧灼的部位隐隐焦黑一片,唯独两对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仍然悬浮在天空中的四道身影。

笛子安与守岁人老者状态还行,倒是那两位供奉,此时已经遍布刀伤,原地华丽的金色长袍在刀雨的攻击下已经如同一块坑坑洼洼的破布一般。

“它已经很虚弱了,趁现在干掉他……”其中一位供奉咬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向守岁人老者说道,

老人神色没有丝毫放松,听到此话也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笛子安开口,

“小心。”

两位供奉神色相当焦急,另一人直接开口催促,

“等什么!快用王者的血刃了结它!”

但话语未来,就见刀锋羽翼身后的沙地有什么东西拔地而起,直上天幕,扬起的尘土扫向四人,笛子安与守岁人老者同时猛地向后拉开数百米,两位供奉脸色大变,同样扭头就走,但已经太晚了。

一道寒芒从浑浊的尘土风暴里穿出,直接洞穿了落在最后方的灰烬使者的身躯,

“呃……”那人只是惊愕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一道银色的刀刃洞穿了心脏,而后一股巨力从其身后传来,直接拉扯着他的身躯朝恶魔飞去,刀锋恶魔猩红的眼中流淌出残忍的光芒。

刀锋面具张开,将那位供奉一口吞下。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其口中传来,笛子安与守岁人老者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而烟尘散去,那道诡异出现的寒芒也显出原形,竟然是一条,如同银色锁链一般的尾巴,锁链的一头是锐利的刀刃,正是这刀刃,洞穿了先前供奉的胸口。

“它已经完全挣脱了封印……”另一位供奉面无血色的看着这一幕,那根尾巴原本应该是被封印在陵墓的最深处,而是封印最牢固的地方,此刻破土而出,也就意味着封印完全失效,这头可怖的恶魔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跑,不然我们都会变成它的养分!”那位供奉眼里流露出惊恐,竟然失声喊道,

“不,恰恰相反,它现在……很虚弱。”笛子安平静的声音回荡,那位供奉愣住了,而守岁人老者眼眸里精光一闪,点点头,

“不错,这是机会!”

在笛子安的视角里,原本刀锋羽翼浑身都在散步着可怖的热能,猩红的光芒环绕其周身,这是代表这个个体气息的映照。在灵的视野里显露无疑。

但在刚刚,那道银色的尾巴如神来之笔一般帮助刀锋羽翼反杀了四位敌手中的一位,甚至还抓住机会将之吞噬,但是,在笛子安的视野中,代表刀锋羽翼的灵的光晕并没有变得强盛起来,

反而迅速衰弱,甚至到了现在,笛子安所能看到的,覆盖其体表的光晕也仅有薄薄一层。

“他变弱了。”笛子安抬手,手中握住纳扎罗的铃铛,铃铛清脆的声响回荡长空,

寒冷降临在这一片荒漠之下,如同极地迁徙,来自笛子安身后的长空突然传来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飞雪涌向刀锋羽翼,笛子安将铃铛抛向天空,双手结印。

白色旋涡状的面具上的条纹诡异转动,两件巫器同时加持,

“冰霜陵墓。”

剧烈的冰柱在沙漠上拔地而起,在刀锋羽翼的四周,如同春笋般的节节攀升,在一瞬间便围住了恶魔巨大的身躯,再然后,冰霜蔓延上了恶魔的身躯。

一座三角形的冰霜陵墓屹立在荒漠之上,冰面下的恶魔睁着两对让人战栗的猩红眼眸注视着外界。

“竟然……这就封住了。”那位仅存的供奉不可置信的说道,而守岁人老者已经握着血色刀刃落在陵墓上方,一脚踩在冰面上。

而冰下,是恶魔的头颅。

“结束了……”老者手中刀刃发出饥饿的呼吸声,身后巨龙的影子一闪而过,刀刃刺破冰面,沿着此前刀刃面具的裂缝直直刺入恶魔的头颅。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滴猩红,带着血液的芳香。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不灭之魂

九天之上有深沉回响,如铅块般层层叠加的阴云笼罩大地。

然后,有血红的雨滴落向大地。

是日,龙骨沙漠,血如雨下。

“……结束了吗?”不止是观战的众多沙漠帝国的将士,连同李叔与小萝莉安妮等人也远远看着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巨大的恶魔那两对猩红的瞳孔熄灭了,巨大到足够遮天蔽日的刀刃双翼无力的垂落在地面。

它……死了吗?

所有人心中都在问这个问题,哪怕他们是为了弑杀这位臭名昭著的恶魔而来,但此时此刻,却无论如何不能这么轻易接受恶魔已死这个事实。

毕竟它多年以来的积威太盛,哪怕此刻已经被洞穿头颅,羽翼低垂,但这又如何,这么多年,沉沦的时日并不算少,但却从未真正的死去,正如沙漠的风沙从未停息。

在真正发生之前,都未曾有人想象过它会死去。

但当血色的雨滴落在身边,如同某种巨大变故发生的景象,真切的让人们意识到,

某种,或者说某个,曾经一直以来在人们观念中根深蒂固存在着的东西,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变化。

而这变化,最大的可能便是,

死去。

“暂时性的死亡,还是永久的沉沦。”笛子安就悬在恶魔身前,与站在恶魔头颅的守岁人老者相对,老者颤抖着松开手,那柄血色的刀刃就插在刀刃面具之上,从其中裂缝里散发出不祥的血光。

“至少再过千年,它不祥的灵魂才能再度充盈力量……”守岁人老者淡淡说道,但是他的面容极度的衰败,浑身失去了全部的气势,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老人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它的灵魂……”笛子安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任务目标是什么来着?

似乎是响应老者的话语,从刀锋羽翼头颅刀刃面具的裂缝里散发的血光变得深沉,有什么东西逃逸出来,

那是如同蝉翼般,血色的薄雾。

“刀锋羽翼,深处的力量……它屹立在深渊之上的傲慢灵魂……”仅剩的供奉在远处呆呆的注视这一切,下意识的呢喃,那血色的薄雾里蕴含着某种东西,让人无与伦比的着迷。

不管是笛子安,还是守岁人老者,还是供奉,此时都将目光凝固在那血色薄雾上,随着薄雾盘旋着上升到空中,雾气慢慢汇聚到了一起,最终在光芒里形成一颗璀璨的血色钻石。

一种从内心深处涌现的渴望突然占据了笛子安的心神。

好想,好想要……不只是笛子安,守岁人老者与供奉也死死的盯着那血色钻石。

“这就是不灭之魂吗……”笛子安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将守岁人老者与帝国供奉从那种痴迷的状态中唤醒,老者脸色变了变,浑浊的老眼深深看了笛子安一眼,

“不错,这就是刀锋羽翼的不灭之魂。”

“这是卡尔玛斯坦的财产!”那位帝国供奉突然义正言辞起来,言语的意思很明显,“守岁人大人,请协助我将不灭之魂带给王上。”

“……”守岁人老者只是点点头,但是目光却死死的盯着站在一旁看似没有动静的笛子安,一股诡异的气氛在三人之前弥漫,笛子安突然轻笑一声,

“给我吧,这恶魔的身体够你们收获了。”

“……”那帝国供奉的脸色在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这不可能!不灭之魂不可能给一个外人拿去!”

“年轻的强者,除此之外的其他要求,老夫可以做主……但不灭之魂,抱歉,不能给你。”

笛子安沉默了片刻,“这样吗……”

“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笛子安缓缓开口,守岁人老者皱了皱眉头,一时间只是静静的等待笛子安的回答,然后就听到笛子安诡异的说道,

“使用那把刀,对你来说,很勉强吧?”

“?!”老者还未琢磨出话语里的意思,就看到笛子安的身影飘散在风中,一时间,巨大的危机感弥漫心头,下一刻,笛子安的身影诡异的出现在老人身后,老人下意识的回过头,就看到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出现在面前。

“什么……”另一边的帝国供奉同样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笛子安出现在老人身后,然后老者整个身子就被封入森然的坚冰之中,与身上的刀锋羽翼一大一小形成两个形态鲜活的冰雕。

随后,就这样当着他的面,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身影一手握住悬浮在空中的血色水晶,

“你!”帝国供奉满脸怒气,然后就看到那道人影回过头,苍白的面具冷冷的对着自己,一时间把嘴里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自己人知自己事,在刚才对恶魔的讨伐战中,真正的主力便是这位带着面具的冒险家与守岁人老者,而在大战之后,两位供奉一死一重伤,此刻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对抗这位状态不明的狠人……

“……”笛子安见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明智颇为欣赏,奈何表情掩藏在面具下,那位供奉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狠人一直注视着自己,压力很大。

与此同时,在乱军中的李叔与小萝莉等人耳边都响起了车厢乘务员的声音。

“D07车厢收获不灭之魂——刀锋羽翼,当前比分1:1”

再然后,笛子安的声音也清晰的在众人耳边回荡,

“马上离开这里,往北边进发,注意避开军队的眼线。”几乎是话音刚落,藏身乱军之中的车厢乘客就各自动用手段,隐匿身形脱身而出,而笛子安留在原地,看着身下巨大的刀锋羽翼的躯体。

灵魂溃散,哪怕依旧伟岸庞大,也给不了别人那种压倒性的威慑力。

“不灭之魂,我拿走了。你们的人,醒目一点……”许久,笛子安才收回视线,对着帝国供奉说道,那位供奉听到笛子安开口,先是一怔,随后涌现出巨大的耻辱与恼怒,

“不管阁下是谁!夺取帝国宝物,此事帝国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那就这样吧!”笛子安一声轻笑,在帝国供奉羞怒的目光下,身型如风般飘散。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冰原之厄

天是阴沉的。

大地一片漆黑。

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一道明亮的雷霆劈开了深沉的黑暗。

紧接着,战马嘶啼般的声音划破长空,天空落下飘雪,在瞬息之间变为呼啸的暴风雪,白茫茫的卷席着整个黑暗的世界,在那风雪之中,马蹄声声,有披戴盔甲的骑士策马而来。

那马蹄声声如鼓,暴烈的狂风卷席飞雪,雷霆一闪而过,照亮来者面容。

森然盔甲之下燃烧着幽幽冷光,如巨兽一般的骏马披着战甲,穿戴铁蹄,但唯独没有血肉!

战马上的骑士如巨人般高大雄伟,冰冷面盔下闪烁着冷光,浑身尽数被盔甲遮蔽,一手高举长枪,直指敌人的心脏。

皎月冰原,亡魂山谷。

每当有暴雪的夜里,会有战马的嘶啼与铁蹄的踏声回响。

曾经有人,在这里,看到过如同幻影般游曳的黑色骑手,在它的身后,是曾经率领的,冰雪王国纵横驰骋大陆未尝一败的精锐骑兵,只是时光飞逝,昔日的精锐已经消亡,成为盲目者眼中的虚影。

但,这真的是幻影吗?

“来了!”一声清丽的女声响起,声音中满是凝重,站立在谷顶上的女子看着山谷里策马崩腾的那道伟岸的身影,满是戒备的说道,“亡魂谷的骑士,冰原永远的守墓人。”

“守墓人……”老人的声音若隐若现,虚无缥缈般回荡在山谷中。

“骑士……”仿佛正面迎向了那狂奔而来的巨人骑士,某种东西在山谷内,挡住了骑士必经的道路。于是,战马嘶啼,马蹄高高跃起,战马上的骑士盔甲下射出足有数米的凌冽冷高,

长枪刺出!

如同裹挟着飞雪,凌冽的一枪带着巨大的风压,一瞬间枪影如龙,气流如炮弹般贯穿整个山谷,在遥远的地方与山壁碰撞,发出沉重的回声。

然而老人的声音再度出现,仿佛没有受到这恐怖一击的影响。

“骑士,你,在守谁的墓……”

似乎老者的话触动了什么,盔甲下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但是下一秒,长枪再度被高高举起,

如雷声轰鸣般的声音从盔甲下的缝隙里传出,

“凡人……”气在凝聚,势达顶峰。

“汝……逾越了!”

长枪出,如魔龙咆哮。

一时间整片山谷被呼啸而来的风雪席卷而过,然而风雪之中,一道低沉的吟唱之声在呼啸的风声里陡然响起,在瞬间变得激昂而狂热,甚至高过了风声雪声,战马的嘶吼声,

一道耀眼的光芒拔地而起,照亮了苍茫黑暗的世界,骑在马上的骑士也被照亮,隐隐可以窥见,那盔甲之下,

森然的白骨。

吾名,异鬼。

皎月冰原永恒的守墓者,异鬼骑士!

“骑士啊,就陪同你永恒的悲运长眠吧!”

老者苍老的声音回荡山谷,同一时间,隐藏在暗处的队友纷纷出手,数之不计的法术灵光争相辉映,然后异鬼骑士冰冷的盔甲下冷光依旧,只是再度高举,手中的长枪。

“艾琳……”

……

“先生,不要紧吧。”英姿飒爽的女子关切的搀扶着老者,老人艰难的干咳几声,捂住嘴巴的手缝里隐隐渗出鲜血。

“咳,真不容易啊……咳咳。”老者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身已经完全紊乱的气息,“快点离开吧,再不走,那位公主殿下,就要出来找我们麻烦了。”

“异鬼骑士毕生效忠的对象,死后依然随侍身前的冰雪公主吗?”

“不错,冰雪王国的摄政王,缔造了这个帝国最鼎盛的时期,个人威望与魅力都达到顶峰,但据说死于暗杀……”老者调息了好一会后说道,言语中对那位公主颇为赞扬。

“所谓异鬼骑士,是在那位公主被暗杀之后过度自责而自裁谢罪,最终化作亡灵随侍公主身前的骑士。”

“倒也感人。”女子从口袋中掏出之前千辛万苦到手的蓝色钻石,异鬼骑士的不灭之魂。端详了好一会,才说道,

“这么说来,那位公主身上,也有不灭之魂?”

“应该没错了,皎月冰原应该不止一颗不灭之魂,现在状态太差了,先离开此地,休整之后再做打算。”老者说道,但话音刚落,就变了脸色,不仅如此,她们两人面前陡然显现一位浑身隐藏在斗篷里的身影。

“次元锁!我,我被逼出来了。”那斗篷人开口,声音中性听不出男女,但是听得出很虚弱,说话断断续续的。

“看来那位公主生气了。”老人抬起头,整个山谷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一层淡蓝色的光幕,如一个大罩子般,将整个山谷盖住,与此同时,本来已经停息的风再度呼啸起来,在山谷的另一头,有飞雪倒灌而入。

马蹄之声在尽头传来,飞雪之中,隐隐可以看到一支骑兵队的影子。

“蚊子,打的开屏障吗?”老者看向斗篷人,那人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很难。但并非没办法,只是需要时间。”

“多久。”老者相当镇定,哪怕那风雪里的影子已经伴随着鼓点般的蹄声越来越近。

“半刻钟。”蚊子抬起头,似乎在看那层淡蓝色的光幕,但全身都笼罩着斗篷,让人看不到它的表情。

“那好,你破解,秋子,沉,准备拼命吧。”老者下达指令,身旁的女子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柄修长细剑,而后,老者影子突然蠕动起来,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地面爬起,化作人形。

“这么快就要拼命了。还真是,有点意外。”那影子开口说话,但是声音轻挑,一点也听不出紧张的感觉。

风雪里的骑士长枪高举,虽然这些骑士不如异鬼骑士高大伟岸,但是数量的优势显然让他们更为棘手,老者张开双臂,仿佛要迎面拥抱暴风雪一般,高昂的吟唱再度从其口中传出。

“赞颂我王的新生……”

“毁灭,既是新生!”

炽烈的光芒爆发,一瞬间,整个山谷震荡,战斗的光辉远及数十里之外的村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炼狱所在

在极东的地方,有一座岛屿,其上小道,直通幽冥。 —— ——《卡尔玛斯坦见闻》

龙骨荒漠以北,人迹罕至之地。

“那些亘古存在的伟岸,时至今日,仍然沉眠在人类无法踏足的禁地里,这方世界,或许从来都不曾属于人类……”

笛子安翻阅着手中的古籍,此时其他人已经尽数汇合,在与沙漠帝国一方决裂并抢夺不灭之魂之后,一行人一路往北,沿着古籍上的道路来到了人所罕至之地。

此时身处是一片在古籍上描述极为不详的盆地,被命名为结晶盆地,这里盛产一种特殊的水晶,色泽灰褐,在古籍的描述里带有诅咒,佩戴甚至只是接近这种水晶的人会遭至不幸。

而这块盆地,越往里,土地结晶的现象就越是严重,此时还身处外围,沙地就已经出现了相当严重的晶化现象。

可以想象,真正盆地深处的地方必然满是这种特殊的结晶体。

“晶体诅咒……”笛子安翻看着从之前从守夜人老者那弄到手的古籍,其上讲的都是关乎卡尔玛斯坦的怪异传说。其中便说到了这块古怪的盆地,“有点意思。”

“这种晶体,似乎蕴含了某种能量?”小萝莉抱着小熊玩偶,手中握着一颗灰褐色的水晶,正是这块盆地所产出的特殊水晶。语气有些诧异,她能感应到其中某种特殊的波动。

“生命具备影响力……”笛子安淡淡说道,其他人在旁边认真倾听,“越是强大的生命,这种影响的范围与程度也就越大,这些水晶与其说是带有诅咒,不如说是普通的物质因为受到某种影响。”

“自身异化的同时也具备微弱的这种影响……进而可以对凡人的生命形态进行造成影响。”

“你的意思是,这盆地里居住着一个强大的生物,是它造成了整个盆地的结晶现象?”小萝莉理解了笛子安话语里的意思,略微惊悚的说道。

笛子安点点头,位于山坡上俯览整片盆地,盆地深处的水晶折射阳光,灰褐色的光雾弥漫遮蔽视野,内里一片朦胧。

“某种生命,或者某个东西,能造成这样庞大的影响,甚至是连一块水晶都能残留这样的魔力,倘若是生命,那么或许,是物种起源那个等级的……”

“物种起源那个等级的……”一行人都相当惊悚的看着眼底的灰褐色盆地。

所谓物种起源,即一个物种的源头,凭其自身创造或者演化为一个物种,倘若是无想无识的蜉蝣生命还好,如若是智慧种族,那么凭借这份原始信仰,

就足够晋升为神。

哪怕只是在一个世界之内的本土香火神,也是有神性神名的伟大存在。

“找一找,这块盆地里有没有某种生物……某种结晶生物……”笛子安言简意赅,“只要找到一头,我都能找到它的源头。”

这话是对小萝莉与李叔等人说的,两位空姐强化了医疗能力,自身能力也相当弱小,所以并不在任务执行者的行列。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小萝莉发问道,以笛子安的能力,在搜寻上也自然而然也比他们加起来都强,此时发布这样的任务,便意味着笛子安不打算一同搜寻。

“东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去看一下……”笛子安倒是没有隐瞒,但是说完这句话,身形就飘散在空气中,留下话音回荡。

“遇到扎手的不要硬扛,做好记号退走就是……结晶现象严重的地方,影响生命形态的辐射也会很强烈,记得要用灵力护住身体。”

……

在此前,刀锋羽翼被诛杀的时候,笛子安就隐隐察觉到,极东之地有某种变动……

这属于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秘咒师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沟通天地,当这方天地有某种变动时,高明的秘咒师往往会有所察觉。

在方才,笛子安就接收到了这种警示,如同身处的世界突然有了些许变化,而这变化的源头,来自极东之地。

那里有什么呢……

笛子安快速的从沙地上掠过,龙骨沙漠本身就位于大陆东面,再往东,就是大陆最东方的无尽之海,那里……

“在极东的地方,有一座小岛,其上有道,直通幽冥。”

关于那儿,守岁人老者的古籍上唯有这句话隐隐提到,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以笛子安此时的速度,所谓瞬息千里是夸张说法,但也超越了常人所能想象的速度。他在沙漠上空掠过,巨大的风压撕裂长空,云层被强硬排向两侧,分开一条道路。

往东,再往东,越过人类居住的地域,越过沙漠帝国的国土,然后在那地平线的尽头,突然传来潮汐的声音。

天际一线,随着笛子安的飞速掠近,渐渐看到地平线的尽头,一片无边无际汪洋的大海。

而此时,在那无尽的海上,巨大的浓烟裹挟着不详的气息,迎面朝着笛子安飘来。

“什么东西?!”笛子安急停,站立在千里高空之上,身前的海面上浓烟滚滚,遮蔽了更远处的视野,在浓烟的背后,深远而沉重的轰鸣一声声惊雷般炸响。

随着又一声巨响,浓烟再度翻涌,天幕被遮蔽,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就在笛子安的眼前陨落进海水中,激起巨大的水柱。

“火山爆发?”笛子安皱了皱眉头,抬手一挥,从他身后涌现爆裂的狂风,将海平面上翻涌的黑色浓烟卷向天边。

在视线可及的尽头,一道黑色的烟柱拔地而起,伴随着熔岩的硫磺气味在大海之上肆虐。

突然,那烟雾里飞出了什么东西!不像是沙石,而像是……某种飞鸟?

笛子安定眼望去,那竟是,背生双翼头有菱角的小恶魔!

那小恶魔浑身燃烧着烈焰,从烟柱中飞出,但不多时,又坠入茫茫大海之中,随着笛子安靠近那道连天的烟柱,越来越多的小恶魔从其中飞出,但很少有小恶魔能飞越这段漫长的距离到达陆地。

堕入海中的小恶魔大多挣扎一会就深深沉没,倒是偶尔有个头大一点的能飞远一些。

笛子安越是接近,硫磺的气味就越是浓厚,终于,他隐隐看到了一座岛屿的轮廓,其整座岛,都在那黑色的烟雾的笼罩下。

不详的黑色气息萦绕着岛屿,只是注视着这座岛,笛子安就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死亡,恐惧,邪恶这类负面概念。

“这就是,炼狱的所在……”

正文 第一炼百六十三章 炼狱岛

漆黑的浓烟滚滚,浓烈的负面气息弥漫在天地间,笛子安远远站在海面上,脚下立足之处自行盛开出一朵浪花凝固的冰花,将他整个人稳稳抬在波糖汹涌的海面上。

而远处那座漆黑的小岛,在岛上地火喷发了好一阵之后也慢慢沉寂下来,渐渐恢复了往昔的静谧,不再有一头头狰狞的小恶魔从岛内飞出,坠落在海水中,只是远远的天幕还被浓烟遮蔽,以致于这片区域都显得格外的灰暗。

笛子安在海面上移动,脚下的冰花随着浪花漂流,一路朝着小岛的方向移动,但其上的笛子安却伫立的稳稳当当,没有丝毫颠簸,只是越靠近那座小岛,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就从内心深处涌起。

“这种感觉……岛上居住着什么等级的生灵?”笛子安下意识的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突然眉头一皱,海面之下,某种生物的阴影正在迅速逼近,但笛子安只是心念一动,

伐珈。

隐藏在水下的生物破出海面,直扑冰花上的笛子安,竟然是一头人面飞鱼,仿佛死去多时的亡者所有的那种苍白的面容,以及足有人高的鱼身,张开的巨口中遍布细密锋利的牙齿。

但是在接近笛子安身前三尺的瞬间,被空气中突兀显现的霜气凝固,然后空气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了一般,铁水般流淌的护盾将整条鱼的身躯生生截成两半。

伐珈之术·分金断水。

笛子安稍稍有些惊讶,在这些人面飞鱼的身上,感觉到了之前在龙骨荒漠遇到的恶魔军团的气息,两者之前相当接近,甚至可以说如出一辙。

“这就是,这个位面的深渊吗?”

笛子安已经随着海流逼近了岛屿,那种来自一个位面最深处,最不可视之地的气息就越发浓郁,仿佛这座小岛,直接连通着那处可怖的地方。

在很多的传说中提到的地域,炼狱,阴间,魔窟都是那里的描述。

类似的描述几乎出现在笛子安经历过的每一个世界,似乎每一个位面都会有那样一块生者禁地,一切的苦难与灾厄都来源于那之中。

而在众多的描述里,深渊,是它最为准确也最为大多数人认可的称谓。

那么到底什么是深渊?

“一个位面有其生机盎然,生灵繁衍生息的区域,就必然有这一切的反面……”笛子安喃喃自语,每个世界的负面气息并不会随着时间消散,而是会如注定般的汇聚向一个特定的场所。

在那样的场所里会衍生出什么样可怕的生命,就万万不是凡人所能探寻的。

至少在这方世界,深渊之中居住的,是伟岸可怕的恶魔领主与无边无际的恶魔军团,在有的位面,其中居住着的或许就是不可名状的邪神以及纯粹的世界的恶意。

“旅者的晋升道路里,似乎也有深渊这条道路,只不过,这似乎是一条禁路。”笛子安陡然想到此前遭遇过的邪神,特蕾娅,据说她也曾经是一位从属珈蓝的旅者,但后面在谋求深渊道路上的晋升中渐行渐远,最终被营地永恒的放逐在赏金世界。

明明来到时空列车没有多长时间,但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笛子安突然有点恍惚,这样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任务世界让他的时间概念也出现一点模糊,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但其实如果与珈蓝法则换算,也就过去数个月。

怎么会突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呢?笛子安陡然心里一惊,再抬头,那座原本还距离很远的小岛突然就在眼前,漆黑的山崖耸立,其上被不祥的黑雾笼罩着。

修行境界越是高深,心境就越不容易发生波动,刚才突然之间的恍惚……是这座岛屿在影响自己吗?

笛子安暗自心惊,警惕起来,脚下微微发力,身形如燕一般掠向山崖,只是轻轻在崖壁着力,一跃就稳稳的伫立在山崖之上。扑面而来,是一股厚重的硫磺气息,映入眼帘,是满目疮痍的低洼大地。

道道裂痕分割了大地,裂痕之中隐隐透露出熔岩的光泽,滚滚的浓烟时不时从缝隙里渗出,伴随着烧灼的硫磺气味。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在什么时候,自己曾经目睹过……笛子安怔怔注视着这满目疮痍的世界,突然想起了在符石世界曾经看到的神战的影像,那时候那头仿佛灾厄概念化身的巨兽来袭时,也是如现在这般,大地开裂,天空灰暗。

就像是一切的希望都被剥离,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绝望。

这种深沉的压倒性的窒息感,在瞬间就支配全部的心神。

“可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笛子安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许久,才突然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紧接着,再也没有压抑自身的气息,属于执守境界的大秘咒师的气息完全毫无保留的释放开来。

如同一道龙卷风般拔地而起,在瞬间引动气流的狂暴肆虐,强烈的风压扫荡周身视野可见里一切的浓烟,就这样浩浩荡荡,毫无遮拦地向这座不祥之岛上的生命,宣示自己的存在。

然后,像是在回应他的挑衅,岛屿的深处,同样升腾起一道另人窒息的气息,无数黑色的影子在远处的天空逡巡,那是由小恶魔组成的巨大阴影,如群鸦离巢,似乎被这两道突然爆发的气息吓到,在瞬间就飞离了岛屿。

但是这并不能丝毫延缓它们灭亡的宿命,随着笛子安张开领域,印池之阵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岛屿深处侵袭而去,然后狠狠的碰撞到了,另一方的领域。

然后有那么一瞬间,世界陷入了寂静。

但随之而来的,是狂暴如同海啸般的,黑色浪潮!

无数漆黑的羽毛从岛屿深处绽放,遮天蔽日般扫向四面八方,羽毛笼罩过的地方,小恶魔们纷纷坠落,在接触羽毛的瞬间就变得僵硬,然后猛地炸裂,碎成更多的黑色羽毛,浩浩荡荡朝笛子安这边席卷而来,

笛子安抬手,冰刃从地面拔地而起,如同座座升起的冰山,径直将身前的大地分成两边,然后冰山合拢,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冰层之中,无数漆黑的羽毛纷纷扰扰撞击在冰面上,没有丝毫作用。

似乎发现无法渗透这一层层坚冰,黑色羽毛向后席卷,然后汇聚在一起,一位与刀锋羽翼外形相像的恶魔伫立在半空,巨大的黑色羽翼张开,当然,体型上要远远小于刀锋羽翼。

笛子安身前的冰壁消融,站在地面的人与伫立在半空的恶魔遥遥相对。

许久,笛子安轻笑一声,抬起右手按住自己脸上的白色面具,

“来。”

那头黑色的恶魔长啸一声,身后轰鸣声响起,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一声惊雷炸响,岛屿深处的火山再度喷发。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