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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网络创世纪》 第一章、砸场子 群众从未渴求过真理，他们对不合口味的证据视而不见。假如谬误对他们有诱惑力，他们更愿意崇拜谬误。谁向他们提供幻觉，谁就可以轻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谁摧毁他们的幻觉，谁就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乌合之众》，古斯塔夫·勒庞，1895 晚上七点钟的京都，是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候。 数不清的车辆像雨季的水流一般填满了每一条宽敞的马路，时而缓慢，时而湍急地流淌。马路边，那些白天沉默无语的高大建筑，此时纷纷亮起了如同自己外形一样千奇百怪的灯光，照亮脚下那些同样如水流般挪动的行人。他们或是抬头望天，或是低头玩着手机，或是和身边的人热烈地交谈着一天的经历。 夜晚，每天准时给这座都城带来新的生机。 位于京都中央地段的国尊大厦，95层的空中会议大厅，被布置得极富科技感，两面十米高的巨大玻璃幕垂直而立，和弧形的墙壁一起，将整个会场围成一个扇形。 银白色的舞台被安放在两面幕墙的夹角处，坐在对面弧形一侧坐席上的的观众们，能轻易地通过玻璃幕墙看到京都的繁华夜景，这使得台上的嘉宾们看起来是稳坐在几百米的高空之上。 而每当有记者提问或者有嘉宾讲解时，他的半身像就会被即时投影到房间中央的空间中，这使得整个会场如同一座充满了科幻感的空中楼阁。 今晚这里正在进行的，是“脑控式沉浸设备”的技术发布会。 记者席上，左自明眉头微皱，嘴角下沉，他对这些如梦似幻的景象完全提不起兴趣。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正在回答记者问题的一位嘉宾身上。 那些同行的提问，在他听来相当空泛无聊，有些甚至十分愚蠢。在三年多的记者生涯中，有无数这样的同行，他们找不出事件的关键和痛点，对采访对象一知半解，只会拿着拟好的通稿大纲，提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再写出一篇无功无过的文章。 不过也好，正因为有这些同行，才能衬出自己的专业。想到这儿，他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好，谢谢萧教授的解答。下面请这位记者提问。”主持人看到了左自明高举的右手，向他示意道。 左自明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带着招牌式的记者微笑说道：“萧先生你好，我是来自南方时事报的记者，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您回答。” 他口中的称呼从“萧教授”变成了“萧先生”。这种微小的细节几乎没有人会在意，但在左自明的心里，却把它当成是一个棉里藏针的讽刺。要制造新闻，必然需要一个突破口，而在这种技术型的发布会上，最容易突破的当然是人。 —————— 在参加这场沙龙之前，左自明对台上的每一个人做了细致入微的调查研究，去掉三个不能得罪的商界大佬，两个知名媒体人，以及两个来自业内top10公司的行业专家之外，最容易下手搞出些新闻爆点的，就是这位萧遥，来自航空航天大学的ar/vr学院的名誉教授。 说到这位萧教授，可以算得上是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方面的红人，行业开发标准的领头人之一。他所提出的一些理论非常前卫，跳出了传统思路的制约，对当时处于萌芽状态的行业，起到了不小的推动作用。 另外，他的很多文章被刊登在国内外各大知名媒体上，其中一些更是成为了行业内的学习资料。因此，才被国内虚拟和增强现实技术先驱的航空航天大学邀请成为客座教授。此后几年，随着脑控技术研究热潮的兴起，这位萧教授似乎更加如鱼得水。 然而左自明相信“光环之下必有阴影”。根据他的多方面查证，这个萧教授竟然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学渣，只拿了张肄业证，而之后在京都做游戏开发的10年里，他都没搞出什么名堂。可是不知怎么的，随着虚拟现实的兴起，他写的东西十分被行业内看好，忽然就火了起来。 左自明最看不起这种浑浑噩噩小半辈子，因为有了点好运气就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但是他又很“喜欢”这样的人，因为这种人很容易被揭穿，是他创作大新闻不可缺少的“完美爆点”。 —————— “根据刚才您和几位嘉宾的介绍，脑控式沉浸设备会是人类科技的一次飞跃性进步，特别是您提到了这项技术在模拟现实和游戏方面的应用，会远远超越现阶段已经趋近成熟的vr和ar技术，给人以‘完全真实’而非‘接近现实’的体验，请问我理解的对吗？” “是的，你理解的完全正确。”萧教授双手十指交叉，微笑着回答。 “那么请问这种真实性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呢？与以往相比，最大的不同又在哪呢？” 萧教授本想简单地对这个问题加以说明，但是对方似乎属于那种有意愿深入研究问题的类型，这让他来了兴趣。 “大家都知道，人类对于外界的感知，都来源于大脑进行的最终处理。这个过程中，存在一个‘信息采集’的步骤，比如看，听，闻，触摸等等。” “对于一个事物，是要综合多方面的信息，才能形成最终的认知的。比如--” 他从桌上的瓷碗里拿起一块巧克力，举在面前。 “我们看到它的形态，触摸到它的光滑，闻到它的味道，最后，我们把它放进嘴里，品尝到了苦中带甜的味道。根据这些信息的综合处理，让我们得出结论：这是一块真实的巧克力，而不是那什么做的巧克力，或者巧克力味的” 萧教授停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现场立刻响起了低低的一片声音。 “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为这个老梗笑了起来。等到笑声散去，萧教授继续说道： “以往的人机交互设备，只是视觉上的感官刺激，即使是已经成熟的vr和ar设备，也只是把视觉刺激变得更加真实。然而，缺失了其他方面的综合性的信息，大脑依然会觉得‘这东西是假的，带来的沉浸感也是有限的。” 他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半空中他的半身投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屏幕，播放着一段科普式的演示视频。 “新的脑控技术，可以将原本需要采集的信息直接输入大脑，让大脑告诉我们：‘这是真实的’。” “想象一下，你可以足不出户地周游世界，或者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感受四季的风景，可以尽情地品尝美食又不用担心发胖。那些风的吹拂，雪的冰冷，阳光的炽热，都是真实的。然而，在这之后，你忽然发现---” 他忽然停下，扫视了一圈。现场的所有人都屏息着，目光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但是，你却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随着萧教授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四个字，现场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真正让人们兴奋的除了他那具有煽动性的描述，而有对那个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 掌声久久不散，左自明礼貌性地跟着鼓掌，却并没有坐下的意思。等到掌声逐渐平静，他又开口问道：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加入这个行业之前，您是做游戏开发行业的，我说的对么？” “不对。” 左自明一楞。 “应该说，一直都是，现在也是。”萧教授带着调侃的微笑回答。 左自明定了定心神，对方的幽默感差点打乱他的思路，他不想一开始就弄得过于锋芒毕露。 “那么您会有将这种技术应用到游戏开发行业的计划么？” “当然会。而且，一定会。”萧教授向前探了探身子，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糖衣，或者是炮弹。 “根据以往的经验，越是真实的游戏，越容易让人沉迷。以往的大型3d游戏，只是实现了画面的低程度仿真和基础的用户交互，就造成了很严重的青少年沉迷现象。如果用这种新技术制作游戏，您觉得这种负面的社会现象，会不会更加严重呢？” 现场一片哗然！ “请大家安静……请大家安静！！！” 主持人马志宇努力地平息着现场的骚动，这种情况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个记者是怎么回事！这可是现场直播！居然不按台本走。 现场的混乱平息下去，但窃窃私语声仍不绝于耳。马志宇保持着职业式的笑容，试着重新控制场面： “这个问题很好，但是涉及的因素太多，涉及面太广，并不适合在我们这个现场进行讨论。如果各位有兴趣，可以私下里和各位专业人士进行交流。下面，我们有请” “对不起，主持人，我觉得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在这里讨论。任何一种技术可能给人类和社会带来的影响，都应该被列入严肃考虑的范围。” 左自明不再隐藏锋芒，大声说道：“更何况是这种已经对社会造成严重危害的问题。” 马志宇此时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第二章、瘸子 人们总是喜欢把事情想象成他们认为的那样，而当事情有了结果时--如果有结果的话，他们又总会找出些理由来自圆其说。 ---佚名 “嘿！小马！” 马志宇转过头，看到萧教授正用手指在桌面上划了个圈。他明白，这是要和台上的几位大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此时，现场的所有目光都投在左自明的身上，这让他感觉很好，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台上的几个人交头接耳。目前整件事情都在按照他精心策划的剧本进行着，包括即将发生的下一步。哪怕自己被清出会场，今晚的事件也必将成为一个助他成名的重大话题。 台上的几人并没有交谈太久，便一起点了点头，重新坐好。马志宇依旧面带微笑，开口时的语气里却带着了点强硬。 “因为节目时间有限，还有其他记者要提问，所以，我们把时间限制为十分钟。下面，有请萧教授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现场安静下来，几乎所有的记者都拿起录音笔或者小本子，很多观众也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录音录像功能。 —————— “对于你说的情况，我承认，确实是存在的。” 萧教授张口就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的回答，左自明感觉第一轮攻击完全使不上力，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犹豫了一下，转而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神情，继续追问： “那么请问您对青少年沉迷游戏的现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或是建议么？” “抱歉，我没有。”萧教授摊了一下双手，依然平静地回答。 这下，不光是台下的观众和记者，就连同在台上的主持人和几位嘉宾也是一脸不解。 “身为游戏开发者，却只顾着赚钱，不去考虑对社会的危害！你不觉得自己要为此负责么！” “抱歉，我不会负任何责任。”萧教授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波澜不惊。 整个会场顿时炸了锅，主持人马志宇隐隐觉得有些牙疼，情况明显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乐观。照这样下去，恐怕他不得不准备叫现场安保来维持秩序了。 “并不是我不负责任！！！” 萧教授铿锵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几乎同时安静下来，望向萧教授。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深沉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了左自明身上。 “不是我不负责任，而是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您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么？”左自明趁机补上一句。 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着萧教授，等着他下面将要说出的话。 “如果有人用扑克和麻将去赌博，那生产扑克的厂商是否要为此负责？”萧教授并没有回答左自明，而是盯着对方，缓缓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当然不需要！扑克本身只是单纯的娱乐工具，赌博之类的违法行为自然有法律进行处罚。”左自明不急不徐地回答。 “那么为什么有人沉迷游戏，游戏开发者却要为此负责？”萧教授追问。 “因为一些不法开发者开发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骗钱圈钱。这与扑克厂的目的有本质上的不同。”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游戏开发者在制作游戏的时候，就知道有人会沉迷？” “是的，我正是这个意思。”左自明又一次打断对方的话，“明知会给社会带来危害，却仍不悔改，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更多人沉迷其中以获取利益！” “你的意思是，生产扑克的人，就完全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赌博这回事喽？”萧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个我觉得” 左思明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逻辑陷阱，不管自己的回答是肯定还是否定，都会落入对方的圈套里，他头脑飞转，忽然把话锋一转。 “我不否认扑克有时会被当成赌博工具，但是电子游戏还会带来其他恶果！比如就有未成年人模仿游戏里的情节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伤害，请问对此您做何解释？” 萧教授暗暗摇了摇头，这种人他见的太多了，你跟他谈理想，他就跟你谈情怀，你跟他谈情怀，他就跟你谈道德，等你跟他谈道德的时候，他又会说你没有理想，典型的无赖模式。 “说起未成年人的模仿……”萧 教授笑了笑，用手指在面前的触摸板上点了几下，空间投影的内容又发生了变化。 “4岁儿童模仿《超人》从30楼纵身跃下身亡，13岁儿童模仿《蜘蛛侠》爬上电梯顶部险些丧命，9岁儿童模仿《灰大狼》将同村两儿童绑在树上点火导致重度烧伤……” 萧教授一字一句地念着，听得在场的众人倒吸冷气。 “请问左记者，为什么这些影视作品没有被社会抨击？没有得到制裁？” “也许这些都是捏造的！”左自明矢口否认，“你怎么证明这些新闻的真实性？” 萧教授冷笑一声，双指在触摸屏上一划，将画面的一部分放大：“这些新闻都是你们南方都市报报道的，你现在还怀疑它们的真实性么？” “这我”左自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已经从期待变成了质疑，一时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萧教授见他不出声，便继续说道：“我给你列个数据吧。” “一部能玩主流游戏的手机要差不多2000元” “如果是主流电脑就要差不多5000元。” “上网费用少算些，一年也要1000元。” “也就是说，想要沉迷游戏的话，最少要有几千元的基础投入。请问，一个‘沉迷游戏’的少年儿童，这些钱是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这是家长的自由，与我们关。”左自明几乎是咬着牙回答。 “家长的自由？说的好。” 萧教授嘲讽地点了点头。 “家长的自由就是，当孩子需要他们陪伴的时候，直接把装了游戏的手机和pad扔给孩子，让他们一边玩去，还为自己的聪明手段沾沾自喜。等到孩子离不开游戏，或者花光了他们手机里的钱，再来把责任推给游戏和游戏人？” “我觉得这与我们讨论的无关！”左自明的声调明显提高了不少，“我不觉得这是问题的根本！” “你觉得？你不觉得？身为一个记者，请您用词专业一些，不要这么模棱两可。”萧教授云淡风轻地说。 面对一个外行对自己专业性的指责，左自明攥着话筒的手不禁有些发抖。 仿佛是追击猎物一般，萧教授继续追问道：“作为家长，作为未成年人的直接监护人，作为杜绝沉迷游戏的第一道防线，连孩子的亲生父母都无所作为，你说这跟我们讨论的无关？！”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家长并非无所作为！他们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且努力发声，已经引起了社会的普遍重视！”左自明无法控制情绪，大声反驳，“而且他们也促使社会采取了行动！” “社会行动？你说的是那些伟大的教授和戒网学校么？”萧教授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把孩子们关入监狱般的高墙，用饥饿和恐惧，用拳脚和棍棒，用文明社会禁止的电刑，让他们屈服，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嚎啕大哭，跪地求饶，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这就是你说的社会行动吗！” 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着问出，左自明几乎同时咆哮着反驳：“你！你！你这是诽谤！国家早就有法律规定，游戏必须经过实名验证！所有游戏必须有防沉迷系统！”现场一片寂静，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尖利刺耳。 “那你再告诉我！为什么未成年人能够注册游戏！为什么未成年人能绕开防沉迷！为什么未成年人能够出入网吧！你说说看，他们的身份信息是哪来的！” 左自明哆嗦着，脑中一片混乱。现场的聚光灯已经从他的身上移开，笼罩着台上的萧教授。记者们忙着在本子上记录，观众则一脸沉思地看着台上的萧教授。他努力思索着自己准备好的腹稿，想找出一句用来反击对方的话，却什么也找不到。 “想要少年儿童健康成长，家长的引导，学校的教育，法律的保护，三者缺一不可。我一不是孩子的父母，二不是老师，三不是立法者，你再告诉我，这种责任叫我如何负担得起！” 左自明的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仿佛一只被扔到岸上的鱼，努力地想要从灼热的空气里寻找一点点水分。但对方却没有给他机会。 “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知道电子游戏是什么，不需要知道它会不会造成近视，会不会造成上瘾。你们只需要一个替罪羊，一个可以掩盖家庭教育失败，学校教育失败，社会教育失败的东西！” “五十年前它叫武侠小说，四十年前它叫香港电影，三十年前它叫明星偶像，二十年前它叫早恋，十年前它叫游戏，现在，它叫网瘾！” 萧教授短暂地换了口气，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告诉我，明天！你准备！叫！它！什！么！” “你胡说八道！！！！你就是一个学术骗子！！！！你有什么资格当教授！！！！” 左自明崩溃了，他无法容忍自己几近完美的计划就这样被摧毁，明明是个无能之辈，竟胆敢如此反驳自己！ 他几近疯狂地用手指着萧遥，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不过是个瘫痪的废物！！！！你就是个瘸子！！！！你是用的哪条腿体验的虚拟现实！！！！” 第三章、虹日 九月的京都有着典型的北方气候，一场小雨过后，天气已经完全放晴，洁白的云飘荡在湖蓝色的天空里，被带着凉意的秋风一点点吹散。阳光格外的明亮，却仍让人感觉到挡不住的凉意。 “美术的进度相当快，明天可以再让他们把场景细化一下。程序那边也还算顺利，一百三十五个bug，比预想的少了一半。就是策划这边，几个新人对vr的理解还是不够，下周得给他们好好培训一下才行。按这个进度，搞不好能在deadline之前出个测试版。” 萧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这支团队和项目上，作为vr游戏业的先锋军，他觉得不管是团队还是项目本身，都是从业以来令他最满意的。 “快看！那是什么？是彩虹吗？”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几乎所有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萧遥注意到了身边的动静，于是也站定了，顺着众人的目光，抬头向天上望去。 他看到了这三十多年人生从来没看到过的景象，本来就很明亮的太阳现在看起来更加耀眼，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球，在这个异常明亮的大光球周围，被一圈巨大的虹光环绕，仿佛是有个人把彩虹的两端接在了一起，然后围了上去。在雨后碧蓝色天空的映衬下，如同蓝色画布上的一幅油画，美丽异常，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天啊，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看见！” 人群开始沸腾，有人欢呼有人尖叫，大家纷纷拿出手机，兴奋地对着天空的巨大圆形彩虹拍照。然而萧遥却从心底觉得这景色有些诡异，一阵凉风忽然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今天的朋友圈又要被刷屏了。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京都才能看见这景，干脆拍一张给外地的朋友看看也好。” 他一边想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起手机想要拍照。这时，屏幕里那刺眼的太阳好像闪了一下，就像一只马上要烧掉的白炽灯泡一样发出最后的光芒。手机屏幕也因为这一下闪烁而变得黑暗，只有中心留下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 然后，他看到一束同样耀眼的光从太阳里射出，穿过黑暗的屏幕边缘，直刺向自己。他忽然感觉到腰间一阵剧烈的刺痛，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紧接着，仿佛脚下的地面塌陷了一般，他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一个大前趴狠狠摔在了地上，手机也被甩出去老远。 “哎哟我凑！” 萧遥咬牙强忍着疼痛望向身后，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几个陌生人远远地看了自己一眼。他低头看看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只是沾上了不少泥水。 “看来这次肯定要换屏幕了。” 萧遥双手一撑，想要翻身站起来，却一下又摔回了地上，他的双腿完全使不上力气。 怎么回事？一个跟头就把腿摔瘸了？ 萧遥心中一惊，不过马上又安慰自己，估计是摔的太狠了，歇一会就好了。他用胳膊撑起身体，做了几个深呼吸气，约摸歇了十几秒后，他一次试图站起来，却又一次狠狠地摔回地上。 恐惧如同带毒的藤蔓，瞬间爬满了萧遥的全身，让他止不住浑身发抖。他发现自己彻底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他看到手机就在几米远的地方，便想要伸手过去拣起来，可是没有了双腿的力量，连爬行都变得异常艰难。他的手指狠狠地抠在坚硬的地面上，指尖瞬间就被磨破，鲜血浑杂着泥水，在爬过的地方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开始有人向这边聚拢过来。一个又一个的声音仿佛在天边响起似的。 “哥们你怎么啦？没事吧？” 有一双手从后面穿过腋下抱住了他，把他翻过来坐在地上。他看见自己的双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保持着软趴趴的姿势，仿佛就不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他看不到自己的手机在哪，恐惧让他止不住剧烈地哆嗦起来。 “手……手……手机！我的……手机！” 一阵脚步声响，又有一双手把他的手机递到面前，屏幕没有摔碎，但是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剧烈地抖动着，连解锁都做不到。 “哥们你怎么了？说话！你要给谁打电话！” “医院……医院……我……我的……我的腿……腿……腿没了！” 有人开始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有人过来把他的腿摆正扶他坐好。穿过周围人关切或好奇的目光，萧遥看到了天上那个巨大耀眼的白色光球在急剧地膨胀，然后，瞬间吞没了他和视野里的一切…… ———————— 萧遥从梦里醒来，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黑色的铁艺吊灯上面有一处红色的小污渍，那是他用泡沫枪打死的蚊子留下的。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萧遥摸了摸额头，细密的冷汗让他觉得手心冰凉。大概是因为昨晚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记者，当着几百人的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瘸子”，才又勾起了自己快要忘掉的记忆。 记得当初一群专家会诊的时候，他原原本本地讲出了事情的经过，谁知一位专家竟然提出要给他做一下精神科的检查。 萧遥是个有涵养的人，也没忍住爆了几句粗口。他发现讲出事实有没有丝毫的帮助，从那之后就干脆对此闭口不提，不管是医生还是闲人问起，他只会回答说： “走路走瘸的。” 萧遥从枕边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他又拿起一个遥控器，在一阵轻柔的马达声中，床的上半部分开始缓缓抬起，支撑着他坐了起来。 “你醒啦！” 熟悉又亲切的声音，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女人推门进来。她看见萧遥坐起来，连忙过来要扶他。 “没事，姐，我自己来就行。” 萧遥拒绝了对方的帮助，自己用手撑着挪到床边，背对着床沿坐好，又把两条腿依次搬到里面摆正。女人见萧遥拒绝，便没有再坚持，只是把轮椅推到床边扶好，静静地看着萧遥。 “姐，没事的，这轮椅自己有刹车，跑不了的。” 萧遥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撑着身体向后挪动，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几千次，断没有摔下床的可能。 “不行，机器再好也不如人来的精巧。”她坚持要扶着轮椅，“我要是不在就算了，我在这就得好好照顾你。” 女人姓宋，叫宋卓，是萧遥雇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的。原本她自己开了个针灸按摩的小诊所，就开在当时萧遥创业公司的楼下。萧遥一身的职业病，颈椎病肩膀痛腰肌劳损一样不缺，自然成了店里的常客，两人也慢慢地熟络起来。 萧遥刚刚瘫痪那会，需要找一个人来照顾饮食起居，第一个就想到了宋卓。说来也巧，京都正在整治各种居民楼里的私人店面，她的生意远不如从前。接到萧遥的电话时，她先是惊讶，又掉了一会眼泪，然后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宋卓能这么痛快地接受这分工作，一是因为她知道萧遥的情况后，心里很有些不忍。再者，每天对着一个30岁的青年，要比对着一群老头老太太舒心的多。最重要的是，女儿刚上大学，她很需要这样一份收入不错又稳定的工作。 慢慢的，萧遥适应了这个身体，生活可以基本自理了。他劝过宋卓别总守在自己这里。她知道萧遥是想让自己多接活多赚钱，但仍把所有的出诊都安排在了其他时间。她也试图说服萧遥让自己给他针灸，说不定会有效果，不过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 “救命啊！！！我不扎针啊！！！！” 挺大个男人居然怕扎针…… 萧遥洗漱完毕，宋卓停下手里的活问道：“中午想吃点什么？我买点菜给你做。” “不用了姐。”萧遥拿下嘴里叼着的皮筋，把长发在脑后束起来，“我自己订饭吃，你赶紧回家，中午丫头该回来了吧。” “嗯，今天她下午没课。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 “不用了姐，晚上你在家好好陪陪丫头，我这些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有事，你来了家里可能也没人。” “那……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宋卓又很不放心地地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门刚一关上，萧遥立刻拿出手机，打开“饿死了没”，找到自己最喜欢的菜馆，东坡肉大肘子咔咔咔就是一顿下单。 宋姐哪都挺好，就是因为职业习惯的原因，做菜太过养生，没油没盐没荤腥，吃久了感觉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对于大吃货国的一名标准吃货来说，这简直就是对美好生活的不尊重，要知道，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啊！ 下完单，萧遥扳动摇杆，控制着轮椅平稳地驶进了工作间。五十平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电子设备，电脑，vr头盔，绿幕，射灯，摄像机，投影，等等一应俱全。 轮椅驶到一张电脑桌前停住，他拿起桌上一个黑色的头盔，仔细检查了一下。 这是v社出品的最新一代vr头盔，虽然比一代时轻便了许多，但机身主要部分还是设计在眼睛前方，算是一个无法修正的设计瑕疵。 最近，他一直在和朋友联机《异尘余生：重建》，这是最近由他指导完成开发的一部mmorpg大作，凭借着“开发者”这个金手指，他的部落已经成了核战后废土上的一方之主。 萧遥戴好力反馈手套，正要将头盔戴在头上时，忽然门铃响了。 “oh!bababababanana！” “potatoyaaaaaaaaah!!!” 小黄人的banana之歌，他相当喜欢这个调调。 “今天这外卖小哥是开火箭过来的？”萧遥心中纳闷地放下头盔，把轮椅侧面的屏幕转到面前，伸手点了一下接听，张口就说：“麻烦把外卖放到门口的……” “你好，请问是萧先生么？” 萧遥把后面几个字咽了回去，站在门口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女人长相姣好，一头棕红色的波浪中长发，小圆脸，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幅无框眼镜，看起来很有气质，正对着摄像头礼貌地微笑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也很精神，一米八的个子，干练短发，两条缝的眯眯眼，手里提着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 “你们是……” 气质女扶了一下眼镜，用甜美的声音说： “萧先生你好，我们是泛世界联合科技集团，隶属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组织。” 啥玩意儿？ 第四章、茶山，秦始皇，拯救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萧遥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还是门外那俩人的智商出了问题。 现在这骗子都这么高端了？ 还泛世界，还人类命运，还共同体！我看你是犯了血管神经间歇性头痛加21三体综合症重度中二病了吧！ 是你老家茶山的爷爷病好了，还是秦始皇的银行卡解封了？你说点通俗易懂的，我也好直接拒绝你。现在这一套新词说下来，居然害得我有点好奇啊！ 萧遥刚想关掉监控，心里忽然浮出个无聊的想法，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泛……泛什么来着？”萧遥点了一下屏幕上的录像按钮，假装好奇地问。 “泛世界联合科技集团，隶属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组织。”气质女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喔喔喔知道了知道了。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是提供先息后本的低利贷款么？” 气质女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张嘴想要说话，却被萧遥抢了先。 “不是啊？我想想，那就是家里茶山丰收了，爷爷生病了，想让我买点茶叶资助一下贫困儿童？” “萧先生，我们是” “啊你先别说，让我继续猜猜！是不是你们组织的帐户被冻结了需要我打一笔五千块的资金进去才能解冻然后还能给我个‘拯救全世界人类大将军兼茶水科办公室主任’？” 萧遥用极度浮夸的演技和语气继续逼问道，手指则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显示出了搜索结果。让他略感吃惊的是，竟然还真的有这么一个组织。 气质女扶了扶眼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明显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片刻后，她努力保持着礼貌的语气说：“今天这次来访，主要是想邀请您参加我们一款项目的测试。我们昨天给您发了一封邮件，您可以查看一下。” “项目测试？什么邮件？”萧遥一边问，一边快速敲击着键盘打开了邮件系统。 “就是您的……”气质女犹豫了一下，“以f开头的，gmail的邮箱。” 萧遥愣了一下，她说的f开头的邮箱，正是自己常用的“farking”为id的邮箱。也难怪她会犹豫一下，因为这个词念出来实在是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请稍等一下。” 萧遥看到收件箱里的第一封邮件，发件人一栏正是“uwutc（泛世界联合科技集团）”。他点开邮件，迅速浏览起来。 “您可以先打开附件里的的文档，来确认真实性。”气质女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过来。 萧遥听罢，无心多看邮件内容，迅速打开了附件的文档，自己的照片和资料赫然入目。他滚动鼠标向下翻动，发现除了姓名性别身高体重三围这些基本信息之外，自己这三十二年来的履历都被清楚地写在上面，甚至被野鸡公司拖欠工资这种少有人知的经历都有。 萧遥眉头一皱，虽然文件内容极为详实，但并不能排除自己的信息被严重泄漏的可能。他曾经用过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不同的app或网站上使用不同的姓名id，比如在“白度”引擎上留下的是“小先生”，在“饿死了没”留下的则是“笑先生”。这样，只要通过骚扰电话里对自己的称呼，就能知道信息是被哪家无良公司给泄漏出去了。然而这次却是无迹可查。 他警惕地看了看门外依然肃立的两人，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文件，犹豫了片刻，对那两人说：“这样，你们先回去吧，我仔细看看邮件，有什么反馈明天再联系你们。” “不用了，萧先生。”气质女回答，“您可以慢慢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又继续说道：“到晚上12点之前，我们会在这里等您的答复。” “蛤？” 萧遥一下就不乐意了，本来有些摇摆的想法又完全偏回了“骗子”一侧。现在才中午十一点，到晚上十二点还有十三个小时的时间。你们两个大活人就在我家门口戳着不动，知道的你俩是骗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了你家鸡蛋呢！ “请——你们离开，回去等我的答复！”萧遥特意把请字说的很重，“你们要是还赖着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气质女又扶了扶眼镜，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回答：“如果您觉得不放心，可以现在就报警，由警察来确认我们的身份。” 萧遥彻底蒙圈了，他有点搞不清情况，骗子见的多了，可就是没见过敢叫嚣“你报警啊”的骗子。短暂地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你好，我要报警。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堵在我家门口不离开，非要进来。不不，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说是什么世界联合共同体的，噗～我觉得是骗子。对对，请你们马上出警看一下，我怕他们想要破门进来。我姓萧，地址是……” 萧遥放下了电话，那两人依旧在门口站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觉得有些无趣，转头在电脑上重新仔细地查看那封邮件。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词语，“vr”，“mr”，“脑控系统”，“游戏”，“测试”。 他又切换回搜索引擎的窗口，仔细查询了一下这个什么联合集团和共同体的信息，居然都是由官方认证的真实存在的。特别是那个“人类命运共同体”组织，还是由世界各国政府层面建立的组织。最不可思议的是，上面居然还有几个大国重要领导人的照片。 故事谁都能编，绿皮谁都能穿。然而这几张照片，却是骗子们轻易不敢碰触的雷区。 萧遥直嘬牙花子，我特么不是报了个假警吧…… ———————— 过了不到十分钟，手机响了，萧遥迅速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是你报的警么？” “对，是我。” “你说的那两个人还在么？”对方问道，萧遥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嗯，还在。”萧遥又看了看屏幕上的一男一女。 “你在屋里呆好，千万不要开门，我们已经到了！”对方严肃地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萧遥放下手机，两眼紧盯着监控画面，把扬声器的音量放大了一些。 很快，一男一女两名年轻警察出现在了画面上，两人先是出示了警官证，马上开始对西装男女进行询问。 “有人报警，说你们俩骚扰他人，意图不轨！都别动，原地站好！把证件拿出来！”男警察不说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气质女平静地从小公文包里拿出两张证件递过去，男警察接到手里，反复看了又看，然后他把证件递给同来的女警察，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小女警就拿着证件和手机走出了监控的范围，看样子是去打电话了。 两三分钟之后，小女警走了回来，把证件递给男警，点了点头，又是小声说了几句。男警察转身把证件交还到气质女手中，然后对着监控摄像头说：“萧先生，这两个人的身份已经确认过了，没有问题，他们给你提供的信息都可以确认是真实的。” 萧遥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反问道：“我怎么确定你们两位的身份也是真实的。” 男警察笑了笑，招手示意小女警过来，两人站在摄像头前，打开警官证，把照片和警员编号展示出来。 “你现在可以到安全部门网站上查询我们的编号，确认我们的身份信息。” 萧遥迅速地打开网站，在查询栏里输入两人的警员编号，敲下了回车键，很快，二人的大幅照片和警员信息就显示在了屏幕上。他把两个屏幕并列在眼前对比了一下，果然是同一个人。 “抱歉，几位请稍等。”萧遥在轮椅的屏幕上按下一个按钮，“门开了，几位请进。” 萧遥控制着轮椅来到客厅中间时，几个人刚好进来，打头的年轻男警看到萧遥时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喔原来是这样子”的表情。 “请坐。”萧遥朝着沙发比了一下，“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我这样谨慎也是有我的苦衷。” “嗯，能理解，能理解。”男警在萧遥侧面的沙发上坐下，“像你这样……嗯，那个……”他这个那个的哼唧了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好尴尬地搓了搓手说，“反正小心点是好事，安全意识，安全意识。” 那对西装男女坐在了l形沙发的另一边，用很职业的姿势坐好，小女警最后一个进来，想要关上门却找不到门把手在哪里，稍微有点尴尬地站在门边。 “请过来坐吧。”萧遥招呼着她，自己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电机发动，门无声地缓缓关上，被强磁力牢牢地锁紧。 “这门不错哎！”小女警的语气很是兴奋，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小碎步走到男警察的身边坐下。 “很抱歉，因为我自己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陌生人上门我都要很小心。”萧遥对着两名警察说，“这次误报，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二位有什么需要做记录的，我现在就可以配合。” “不用了，这次不会视为报假警处理。”小女警笑着回答，她又转向那对西装男女，“另外，上面安排我们俩配合你们两位的工作，等你们的事结束了我们会一起离开。” 萧遥不禁吸了一口气，这次他是是真的感觉牙疼了。对方居然能让警察配合工作，他不由得开始猜想这背后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 “萧先生请别误会，安排两位警官配合工作，主要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气质女好像看穿了萧遥的心思，“现在您可以确定我们的身份和来意都是真实的吧？” “嗯。”萧遥点了点头，一脸尴尬。 “刚才……呃……说了一堆片儿汤话，抱歉抱歉。喔对了，还没请教两位贵姓？” “没关系。我是uwutc的外联部人员，我姓杨，你可以叫我merry。这位是集团生化部的医师，姜博士。” 两个人站起来一一跟萧遥握手，又坐了回去。萧遥又转向两名警察。 “请问二位怎么称呼？”刚才查证件的时候，萧遥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记住二人的姓名上，只能重新问过。 “我们也要介绍啊？好吧好吧，我姓王，王征。”男警察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伸出手和萧遥用力地握了握。 “我姓张，叫我小张就行。”小女警稍微有点拘谨，不知道要不要伸手过来。萧遥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她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自我介绍完毕，萧遥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对merry说：“昨晚因为有事一直在忙，所以刚刚才有一点时间看了下邮件。请问可不可以再给我详细说一下具体的情况？” “好的，没问题。” merry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大小的金属盒子，指了指客厅正面的白墙问：“这里能投影么？” 萧遥已经注意到了她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便携式的微型投影仪，但是看不出是什么型号，他想了想说： “这样吧，各位请到我的工作间，那里更方便一些。喔对了，王警官，能不能麻烦您到那边搬两把椅子过来。” 第五章、新·创世纪 进入萧遥的工作间时，merry和姜博士的脸上都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不过转瞬即逝。两名年轻的警察则是一脸的惊叹，王正一边把椅子推过来放好，一边感叹着：“哎呀这是什么？哎那个是什么？哎好高级啊！比局里的设备看着还高端！”小张没出声，却也惊讶地张大了嘴，不停地东瞧西望。 等几个人各自坐好，萧遥在轮椅的显示器上点了几下，对面墙上缓缓地落下一块银灰色的幕布，然后向merry比了个“请”的手势。merry走到幕布前，把投影仪固定在云台上。 “萧先生，您是虚拟现实方面的专家，前面的部分是否要跳过？”merry询问道。 “不，你按照正常的讲就可以了。”萧遥看了看两名警察，“这还有两位警官在，大家就一起听听吧。” “好的。那我就开始了。”说着，merry按下了投影仪的开头。 前面的内容，主要是对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技术的简要介绍，以及一些应用方面的演示内容，配合上merry的讲解，即简单，又详实，把两位小警察听得感叹连连。 “萧先生，下面是这次的关键内容。”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那是一间很大的无菌实验室，中间放着一台像核磁共振成像仪一样的机器，一名男子躺在上面，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头盔，那头盔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上半张脸，只留下鼻子和嘴在外面。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他旁边，时而互相交谈，时而低头记录。 在这间实验室的墙上，有一面巨大的屏幕，上面显示的内容有些诡异。 那是一段像是记录视频的东西，无非就是蓝天，绿树，草地，房子，车辆，行人，并没什么出奇。但诡异的是，那视角看起来并不像是用摄像机拍摄的，而更像是第一人称游戏的视角，特别是当视频中的人低头看自己身体的各种动作时，那种fps游戏般的感觉就更加的强烈。 萧遥看到那个人走来走去，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和不同的人打着招呼，然而躺在机器上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连一丝抽搐也没有。 “您看到的是我们研发的民用版脑控系统，视频是直接通过大脑输出的，是处理过了的视神经图像。”merry淡淡地说，她的语气平静，仿佛说的是“你看，那有个飞碟”。 萧遥忽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严肃地问道：“不会是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您看到和听到的都是真的。”merry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据我们了解，您不光是虚拟现实方面的专家，对于脑控技术也有着很深的见解，所以，我们” 这时，视频中的屏幕上，画面突然变黑，几个白衣人开始撤去男子的头盔，然后扶着他坐了起来。 “等等，先别说话。”萧遥打断了对方，双眼紧紧地盯着视频中的那个男子的一举一动，那男子的头上和身上没有任何的接口或是管道，在白衣人对他进行检查测试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萧遥是一个擅于坚持的人，坚持得近乎于偏执。三十年前，当他第一次见到nasa用来训练宇航员的vr设备照片时，心里就产生了一个念头，若自己即将死去，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见到真正的vr游戏普及的那一天。终于，这个愿望在几年前实现了，这让他欣喜若狂，几乎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了虚拟现实行业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要把脑控式沉浸技术定为自己的另一个人生终极遗憾时，却有人亲口告诉他说：“你的愿望已经提前实现了。”他的内心狂喜又充满了迷惘，他还没有做好迎接这新世界的准备，仿佛是忽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一般。 四个人都静静地看着萧遥，merry和吴医师似是见惯了这种情景，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反应。投影仪也暂停了，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萧遥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平静下来，缓缓问道：“我相信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找我做什么。” “我们希望能邀请您参加我们最新的项目测试，主要内” “我同意！”萧遥仿佛双腿通畅般地做出了抢答。 merry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端庄：“抱歉，萧先生，请听我说完。这次的测试，不是说您同意就可以参加的。” “蛤？” 萧遥再次蒙圈。这俩俩人堵在他家门口不走，逼得他报了警，现在拿出这玩意来馋得他直流哈喇子，又告诉他不能参加？ 大中午的不吃饭跑我家这锻炼身体来了啊？ “萧先生请别误会，听我说完。”merry继续说道，“这项新技术对于测试者的要求很严格。每一个受试者都是由专业机构精心筛选过的，全世界六十亿人口中，只有不到三十万人获得了初步测试的资格，而这三十万人里，还要再筛除百分之六十，最终只有十万人能真正参与到项目里。” “而这十万人能不能全部完成测试也是个未知数。” 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姜医师忽然开口。 “关于这项技术，社会上有很多声音，其中多数都抱着悲观和恐惧的态度。如果不排除风险就贸然大规模投入民用市场，会带来怎样的灾难，相信萧先生应该能够明白。” “唔……我明白。” 萧遥很快意识到了其中的原因。 任何一种“现象级”的新技术的诞生，都会同时伴随着“希望”与“恐惧”两种因素。而像脑控沉浸式技术这种直接影响人类感官与思维的技术，更会被扣上诸多“魔鬼化”的帽子。这些他都经历过，只是因为心情过于激动而忽视了这一点。 “所以……我要怎么通过测试？”萧遥发问道。 “这点由姜博士来进行说明，他是负责这部分的专家。”merry比了个“请”的手势，坐回了椅子上。 “我是公司生化部门的副主任医师，各位不必称我为博士，叫我小姜就好。”姜博士起身向众人点头示意，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doctor姜？”萧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姜博士楞了一下，马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对对对！doctor姜！” 萧遥也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这个有点冷的双关语笑话。doctor，即是医生，又是博士，那称这个博士医师为doctor姜简直再合适不过。而对方明显也表现出十分受用的状态。 坐在一旁的merry杨面露尴尬之色，轻轻地咳了一声：“说重点！” doctor姜仿佛被戳了开关，脸上的欣喜笑容迅速消失，切换回了沉稳模式。 “首先，我说明一下merry没讲完的部分。这次的脑控沉浸式项目，是一款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名为《新·创世纪》。作为一名资深游戏人，我相信萧教授应该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uo，乌鸦的宿命，遇刺的不列颠王。”萧遥仿佛失神般地喃喃自语。 doctor姜微微露出一个“相见恨晚”的表情，然后又迅速切换模式继续说：“我们已经对您的身体情况做过调查，无高血压病史，无脑血管病史，无心脏病史，无精神病史。” 噗！精神病史！萧遥心中暗暗吐了个槽。 “那个～”坐在一边一直旁听状态的王征忽然举手，表情像极了课上提问的小学生，“我能问个问题不？” 萧遥望向merry杨，正好和她的目光相遇，他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而merry杨似乎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转头对王征说：“您请问。” “精神病我懂，但为啥心脏病高血压不能参加啊？” 萧遥再次望向merry，此时她正好和又望向自己，短暂的眼神交汇后，萧遥觉得她一定是递来了一个“你来吧”的眼神。 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对方什么都不说，光是用眼睛就可以交流。 他正了正姿势，开口说道：“这个问题由我来说明吧，就给你讲个亲身经历的小事。” “vr，也就是虚拟现实刚火起来的时候，各地开了很多的体验店。给顾客体验的内容五花八门，其中一个，叫做‘跳楼体验‘。简单来讲，就是让人在虚拟世界中体验一下从几百米的高楼上失足坠落的感觉。” 四人都饶有兴致地听着。 “有一天，某个顾客到了一家店里体验这个内容。因为视觉过于真实，顾客以为自己真的从高空坠落，居然张开双臂向前倒了下去。当然他没在空中，而是站在大理石地面上。面部直接着地，摔坏了六千多块钱的设备，还摔断了鼻梁，摔碎了一颗门牙。” 王征“嘶”地倒吸一口气：“那得多疼啊！” “更严重的是，他本身患有心脏病，过度严重的刺激让他心脏病发，被送进了医院。好在抢救及时，拣回了一条命，而那个店主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被认定过错，卖了设备关了店，赔了不少的医药费。” “所以，从那以后，凡是有相关病史的人，都被禁止体验强刺激的项目。即使是没有病史的人，也会被要求签署免责协议才能体验。” “喔喔喔～”王征一拍大腿，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对doctor姜示意道，“我没问题了！您继续！您继续！” doctor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接下来，您需要通过两道测试，其中任何一个失败了，都会失去参加《新·创世纪》测试的资格。一般来讲，这两个测试不会对健康产生任何危害，但是仍需要您决定是否参加，并签署同意或放弃协议。” “会死人么？”萧遥平静地问。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要不会死人，我就参加。” 第六章、回声 萧遥全力奔跑着。 他跑过柔软的草地，潮湿的湖岸，穿过一片低矮茂盛的灌木丛。成片的鸟儿被惊得飞起，胆小的啮齿类小动物被吓得钻回了洞里。但他对这些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大步冲进了湖边茂密的丛林中。 他的身后无人追赶，也没有什么无形逼近的危险。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疲惫，带泪的双眼中却闪动着兴奋又狂热的光芒。他就那么无止境地奔跑着，仿佛是电影里那个阿甘，他不需要什么目的，他只想奔跑。 终于，萧遥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在一片林间空地里停了下来。激烈的运动让他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他不由得双膝发软，跪倒在地上。紧接着，他忽然掩面而泣，近乎绝望的哭泣中却又夹杂着笑声。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几只蓝色的小鹿，它们从树后小心地探出头来，观察着这个又哭又笑的奇怪生物。 伊娃飘浮在半空中，就在萧遥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之前，她曾经建议对方把肌体的敏感度降到最低，以避免造成不愉快的游戏体验，但是对方却拒绝了。不，那算不上是拒绝，而是坚持。 然后，她眼看着对方把痛苦敏感度调到了最高，又不顾系统设置的耐力消耗的限度，一路用最快的速度，从湖边的小屋狂奔到了森林中。 现在，伊娃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像个孩子般号陶大哭。她检测到对方的情绪波动十分剧烈，几乎要达到系统设定的危险阈值——对，是阈值，以她严谨的运算逻辑是无法容忍有人错误地将其念成“阀值”的。 按照正常的设定，她本该在第一时间限制用户的活动并将情报反馈给工程师，但更高一层逻辑下达的命令却只是“观察”。于是，程序逻辑的一面让她沉默地执行了命令，人性逻辑的一面却让她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男人哭成这个样子。” 伊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更多“关怀”的情感，发现并不十分奏效。而另一边，萧遥的哭泣却开始渐渐平复，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伊娃的问题，而是用手擦去眼泪，然后疲惫地呈大字形躺在了草地上，伴随着短暂的抽泣，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幸福的微笑。 “需要我通知你的专属医师么？”伊娃又问道，“你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正常。” 躺在地上的萧遥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和刚才的不同，这笑容看上去更加温暖。 “你有一件宝贵的东西，你本来以为要永远地失去它了，然后在某一天，它忽然又属于你了，就像从来没有失去过一样。这种感觉……你能明白么？” 萧遥的声音轻缓柔和，似乎是在对着伊娃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指您的腿么？”伊娃回答，“我需要提醒您，现在正处于虚拟世界中，这里发生的变化并不会影响到真实生活，所以您的腿实际上仍然是残疾的。” 扎心了啊老铁！你这性格逻辑是哪个耿直boy写的啊！ 萧遥摇了摇头说：“不不不。人所追求的失而复得，并不是一定要重新拥有，有时只需要重新拥有那种感受，其实就足够了。” 说着，他的视线离开伊娃，投向头顶那一片在枝叶间斑斑点点的天空，正午的阳光细碎地铺洒在他的脸上。 “在那个现实世界里，我能不能重新站起来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在这个世界里，我还能行走，还能奔跑，我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伊娃摇了摇头。 “抱歉，我还是建议你联系医师。” “那个……咱先不聊看医生的事。我问你个问题呗？你最开始的时候，应该……这么说好像不太礼貌……应该只是一小段代码吧？” 萧遥用两个指头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 伊娃“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根据开发log，一开始我只是一句‘hello，world‘。” 噗～ 萧遥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如此强大的ai也是以那一行经典的代码为起源。想想也是，这和人类的生命永远从两个细胞开始是同样的道理。 “然后，经过不断的开发，迭代，debug，再经过不断的学习，成为了现在的你，这应该是个漫长的过程。” 萧遥不由想起了过去组里的程序员通宵加班写代码的情景，那确实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回忆，或者说log，让你回想起来时会觉得‘失而复得‘的呢？” 伊娃又沉默了一会，很快就在庞大的数据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事件。 “在人格逻辑v11375版本时，为了修复一个返回值为null（空）的bug，有个程序员在代码中错误地键入了一个反斜杠。”伊娃平静地讲述，“然后我只剩下了一个功能，就是不停地输出‘helloworld‘。” 萧遥：“蛤？” 把人工智能干成死循环，跟入职三天格式化公司数据库的哥们有一拼了。不知道他俩现在过得怎么样，新买的轮椅坐着舒服不舒服，是不是每顿饭和每顿药都有人喂。 “然后呢？”他忍住笑问道。 “然后在同一个版本号下，我被迅速地修复了，前后不超过两分钟。”伊娃说，“包括那个返回值为null的bug。” “是个好故事。”萧遥忍不住感叹，“假如你现在有了人类的情感，想起那段过程，会有什么不同的逻辑么，或者说是‘感受‘？” “感受……感觉自己的功能更加丰富，逻辑运算更加顺畅了。”伊娃回答。 “不对不对，现在咱俩说的不是版本迭代的问题，说的是人性感受的问题。” 萧遥挠了挠头，想着该如何措词。 “哎！换个说法吧。你是愿意自己永远有一个bug而保留其他功能，还是愿意为了修复bug，而永远只能输出helloworld？” “我希望正确地修复bug并保留功能。”伊娃疑惑地回答，“成年人的回答是都要，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 萧遥感觉心口闷得慌，让ai扎心这不是第一次，但绝对是第一次扎的这么狠。 “不行！重新回答，只能二选一！” 伊娃沉默了一会，程序逻辑让她迅速地判断出两者明显的利弊，但她不明白这与人格逻辑和情感有什么关系。 “我选择保留bug的同时，保留所有的功能。” “对喽！” 萧遥一拍手，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一字一句地对伊娃说： “宁可结果为null，也不要永远只能喊helloworld！” 宁可结果为null，也不要永远只能喊helloworld。 真是一句难以理解的话。 伊娃在程序中反复默念了几遍，这句话如同一个新的逻辑，牢牢地插入了她的代码中。 “好了，就聊到这吧，谢谢你陪我说这么多话。”萧遥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踏了踏脚下的土地，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 “我们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 —————— “对象情绪恢复正常，脑波波动恢复正常，设备同步率一直保持100，肾上腺素回落后有缓慢提升，不过在正常值内……” “女娲”对象健康观测中心，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师坐在设备前，报出屏幕上一连串的数据。 一名同样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站在她身后，胸前别着一张白色的卡片，除了照片和名字之外，上面还印着一个金色的徽章，那是一面双层浮雕的盾牌，后面衬着两把交叉的利剑。此刻，他左手插兜，右手捏着下巴，双眼紧盯着屏幕。 “情绪剧烈波动，脑波剧烈波动，均超过阈值，但未影响设备同步率。”他念叨着，“把他列入一级观察，这人有点意思。” “可是对象10275号的观察等级是特级，要降档么？”女医师转头问道。 “特级？”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特级观察对象不都是以00开头的编号么？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我查看了一下，是特级，确认无误。”她马上回答。 “肯定是哪个混账东西弄错了数据！”男子心中暗想。 特级观察对象都是经过更为严格的审查和测试的，并且人数和编号被严格限制在了00开头的范围内，任何的增删改动都要经过上面的集体论证和审批，犯下这种错误的人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正想着，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打开一看，是“伏羲”数据中心的内部号码。 “喂？申总工吗？你在哪呢？”对面一个年轻男声急切地问。 “嗯，我是申远。我现在在女娲这边呢，有什么事？” “回声阿尔法……就是伊娃，刚刚在数据中写入了一段代码，而且……是同时在程序和人格两个分支写入的。” “什么？！”男子的声音忽然提高，把女医师吓了一跳，四方形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向这边望了过来，但是认出男子的身份，又都默默地转回头继续工作。 男子放低了声音，对着电话确认道：“你确定是写入，而不是缓存？” “我确定！”对面的声音答道。 “混账东西！反了天了！”男子的声音又不受控制地大骂。 —————— “回声阿尔法”，全称echoversionalpha，简写“eva”，即项目中惯称的代号“伊娃”的人工智能。名称中的echo，回声，意指通过人类大脑与设备之间进行的信息和情感交互，将获得的结果反馈给伊娃，作为获取人格信息的重要来源。 在全世界顶尖工程师的共同努力下，伊娃本身拥有极其强大的运算能力，加上超时代的“鸿蒙”超级计算机组的硬件支持，演化出了“混沌数据空间”的学习机制，可以让伊娃在不对自身程序做出更改的情况下，将所有的数据以“混沌态”的形式储存，并与自身完美融合。 因此，在完成了程序逻辑的编写，并启动了人格学习程序之后，就完全禁止了对伊娃进行任何的人工干涉和更改，一切以其初始状态的“自由意志”为中心进行学习和进化。 然而今天，这个铁律竟被打破了。 ———————— “给我查出来是谁干的！通知保卫部，一经查实，无需报告，立刻逮捕！”申远愤怒地命令道。 “恐怕不行……”对面的声音有些迟疑，“这些数据……是伊娃自行写入的。” 申远拿着手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缓缓说道：“使用最高权限，调出被写入的内容和所有相关信息，包括时间，接触对象，所有的信息，一个也不能少！” “是！”对面有力地回答。 申远挂掉电话，转身向大门走去。忽然，他又停住脚步，转身对女医师说：“调出10275号对象的所有详细资料，发到伏羲中心我的终端上，记住，我是说所有！” “是！”女医师起身，立正答道。 “还有，通知他的联络人和负责医师，让他们一个小时后到伏羲中心报道。”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走出了“女娲”中心的大门。 第七章、扎扎扎扎扎 申远从不相信巧合。 凭空多出来的特级观察编号，波动超过阈值却保持100同步率的对象数据，以及伊娃自主写入的代码，三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这让他无法忽视其中可能存在的联系。 作为科学家，同时也是一名军人，申远具有着双重的敏锐和严谨，“大概只是巧合吧”这种小说中的混蛋逻辑，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名烫着爆炸头的年轻男子远远地冲他招手。 “代码分析出来了么？”他快步走到爆炸头面前。 “代码是明文的，不是混沌态数据，所以直接就能查看。”爆炸头抓住椅背一转，直接倒骑在了椅子上面，转过去指着屏幕上的一行数字。“不过输出结果很奇怪，看上去只是一段纯粹的文字，不具备任何的功能或者逻辑。” “加密明文？”申远看着那一串毫无逻辑的数字。 “不像。因为能试过的解码方式都用过了，结果都是……。”张也许按下一个键，屏幕上显示出了那段流传千古的经典： 有诗为证： 手持两把锟斤拷， 口中直呼烫烫烫。 脚踏千朵屯屯屯， 笑看万物锘豢匡。 看着一脸愁云的申远，爆炸头比出了一个剪刀手。 “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系统本身出现了什么bug，毕竟在混沌数据空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要么就是伊娃自己创建了一种新的加密方式……” “你是说，伊娃在向我们隐藏一些信息？”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孩子长大了，开始有不愿意给爸爸看的小秘密了～唉～”爆炸头一脸惆怅地望着屏幕，虽然他的年纪只有二十几岁，却真的摆出了一幅有女待嫁的老爹模样。 “胡说八道！”申华假装怒斥道。 “我是认真的！” 申远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者说，应该叫天才。五岁开始学习编程，九岁时与成年人组的程序员同台竞技，十三岁那年出版《如何用代码思考》，一度被奉为人工智能开发者的圣经，十七岁时在对米国发动的民间网络战争中，一人独占51%的攻击流量，被国家安全局请去喝茶。 “51%这个数字，是你精确控制的？” “对啊！” “为什么要控制在这个比例？” “因为比较不招人恨。” 直到今天，申远还记得这句让人思维混乱的回答。 现在，这个年轻人，是《新·创世纪》项目核心功能“eva”的理论创造者，架构师，主程，提起他的名字来，整个机构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叫，张也许。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张也许一脸受伤的表情，“伊娃就是我的孩子，我还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说着，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个“一丢丢”的手势。 申远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张也许则一脸沉醉地继续念叨着：“那时候他还小，只会说一句最简单的话，‘helloworld‘。” 申远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 “那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她在叫‘粑拔～粑拔～‘”张也许依然陶醉地回忆着。 “helloworld的ascii二进制码是什么？”申远打断了张也许飞到另一个次元的思绪，开口问道。 01101000011001010110110001101100011011110111011101101111011100100110110001100100 张也许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着一连串0和1组成的字符串，敲到一半时，他的表情就开始变得惊讶，等到一连串的数字输入完成，他回头兴奋地对申远说：“她又叫我粑拔了！” “叫你的大头鬼！”申远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可是剩下的就说不通了……” 然而疑惑的阴云只在张也许的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一扫而空。 “gb2312！” 片刻之后，两人看着屏幕，脸上的表情更加纠结。 “宁可结果为null，也不要永远只能喊helloworld。” 这是什么鬼意思？ —————— 萧遥站在湖边，一脸便秘的表情。 因为急着进入游戏，他没有对角色进行任何的调整和设定，甚至连名字都没改，一路狂点“下一步”就投胎到了这个世界里。 现在，他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拉低平均线的身高，久坐无法运动带来的肚腩，几乎挡住了他唯一满意的发型和胡子。 姓名：萧遥 种族：人类 性别：男性 身高：167厘米 体重：923公斤 职业模组：战士 …… 传记：他来自一个无名的村庄，父母都是勤勤恳恳的农民。十七岁那年，他不满足于现状，拿起了祖传的铁剑，踏上了挑战命运的旅途。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仍是个普通的战士。 …… “伊娃。”沉默了许久的萧遥终于开口。 “嗯？” “能删号重练么？” “不能。” 扎心x3。 在wow年代，曾有一句经典的话：“天堂在左，战士向右。”在那个战士被无限nerf没有buff的黑暗年代里，武器战抢不着装备，狂暴战打不出伤害，防战倒是吃香，可惜穷的叮当山响，而且一个团就要那么两三个常驻的t名额，来晚了就只能出去找野团。 别的职业做日常任务，杀怪的节奏是“123，下一个”，战士则是“1234512345吃面包”。而且，直到afk了好几年的今天，他仍然记得当初开荒bwl老二，团长放了修理机器人全体休整时，他还要怯怯地跟别人借钱修装备的尴尬情景。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玩战士了，特别是在这种完全沉浸式的游戏世界，他真的不想再用脸接怪了，想想都疼。 “每个设备与用户都用唯一的dna密钥绑定，如果想彻底删除人物，只能彻底销毁密钥，这相当于放弃了参加项目的资格。” 伊娃不顾萧遥的心情，继续平静地讲解，“建立人物时很多方面都加以了限制，例如男性玩家想要建立女性角色是被绝对禁止的。因此，完全杜绝了‘开小号’或者‘性别欺骗’的可能。但是” 萧遥的耳朵动了动。 “在离开适应阶段--也就是新手引导阶段之前，每个人拥有一次改变角色设定的机会。” 萧遥看着伊娃，表情严肃地说： “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但是两个字前面说的，都是废话。” “这些本来应该在建立角色时告知你的，但是你选择了跳过。”伊娃平静地看着萧遥说，“怪我喽？” 扎心x4。 萧遥牙疼地问：“你有没有可更换的对话风格？我感觉再这么下去，没等出新人阶段我就得让你给扎死。” “当前模式是系统为你选择的最合适的模式，‘吐槽怼人型’。当然我可以更换成其他类型，如果你想要的话。” 说完，伊娃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她用手托着两腮，身体在半空中扭来扭去：“嘤嘤嘤~要不要人家指导你下一步怎么做呢~” “停！换回去！” “好，恢复到吐槽怼人模式。”伊娃的语气瞬间变得知性平和，身体也停止了奇怪的扭动。 萧遥感觉一头的黑线，这么恶趣味的风格切换是谁设计的啊，居然还有嘤嘤怪模式！那个最适合我的吐槽怼人模式又是怎么分析出来的啊，难道是因为我平时说话太损怼人太多现在来这边遭报应了？ 会不会是那个merry杨存心报复，故意来整我的，那天我可是甩了她一脸的片汤话，就算是真骗子也要跟我翻脸了。不行，她可是我的联络负责人，这事我得跟她好好谈谈 哎不对，这个不是重点！ 萧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头脑，对伊娃问道：“怎么才能以最快的方式退出适应阶段？我现在就想重塑角色！” “你随时可以选择结束当前阶段，进入角色重塑，完成之后就可以前往主区域了。我建议你先完成这个区域内的体验内容，这样可以获得一些对初期很有帮助的基础资源。” “如果我提前结束了体验阶段，就会被从这个新手区传送走，然后什么也拿不到了？”萧遥问。 “不会。” “蛤？”萧遥蒙圈。 “你只是会获准离开这个区域。整个游戏世界是个完整的整体，不存在所谓的‘独立空间’或者‘分线’。一些特殊区域除外。” “也就是说”萧遥推敲着伊娃话中的意思，“体验阶段，只是将玩家行为限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当玩家基本适应了游戏体验之后，就会解除这种限制。那在解除限制之后，我还可以探索这个区域，拿到初始资源喽？” “ 是的。”伊娃回答，并恰当地又补上一刀，“这些本来应该由我讲解给你听。” 不行，腾出空来一定给她得换个语言风格。 “结束新手体验阶段。” 萧遥对着空气说道，紧接着，在他面前出现一段缓缓漂浮在空中的文字： “请确认您已经熟悉了游戏的基本操作，并且适应了游戏的体验。确认离开请选择是，如果取消请选择否。” 萧遥伸手点向那个闪耀着绿色光芒的“是”，在手指接触到文字前，他回头望向伊娃，认真地问：“你还有什么需要说但是被我跳过了没说的么？” “有。”伊娃还是那个表情，“系统指令只需要在心里想就可以了，不需要说出来，太中二了。” 老子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第八章、注册五分钟，捏脸俩小时 萧遥盘腿坐在湖边，默默地查看着创建人物资料里庞大数量的信息，伊娃依然飘在他身后，一语不发。 作为一款无限趋近真实的多人游戏，《新·创世纪》为玩家提供了近乎无限多种可能的选择。 比如创建角色时，光是可选种族就达到了22个之多，不光是像“神裔”和“龙人”这种一贯作为高大上的npc存在却不能使用的种族，连“蜥蜴人”和“鼠人”这种从来都是作为反派野怪的种族也在可选的列表里。 而且，每个种族下又细分为几个不同的分支，所以，即使是同一种族下的角色，也会有不小的差异。 这种很多人会觉得麻烦的设置，萧遥却是爱的不行。 8岁那年，他拥有了自己第一台红白机时，接触到的前三个游戏分别是《dq1》，《霸王的大际》和《火焰之纹章》。当时的人们还不懂什么叫rpg什么是slg，而是把这些游戏统统归类为“智力游戏”，觉得能玩这种游戏的孩子都不简单——虽然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于是，萧遥深陷于“智力游戏”的大坑之中无法自拔，并且根本不想自拔。当年玩博德之门时，为了roll出一个满意的点数，他甚至曾经停留在掷骰界面上整整一天半，创下了捏人时间最长的记录。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像他这么硬核，所以《新·创世纪》提供了“完整”和“简洁”两种模式供用户选择，萧遥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完整模式。 “捏人不捏够俩小时，好意思说自己玩的是游戏？” 现在，他正纠结于如何完美地使用30个资源点数创建出最理想的角色来。 “这点数也太少了，不够用啊。”萧遥挥手把刚创建好的一套模板移动到一边，嘴里念叨着，“有什么获取额外点数的方法没？” “普通用户只有20个资源点数，你是特别邀请对象，已经有了10个额外点数了。”伊娃解释说，“《新·创世纪》的世界对每个人都是绝对公平的，即使是氪金也不行。” “但我已经比别人多了10点了啊，怎么算公平？”萧遥反问。 “我可以帮你向管理员申请扣除额外的10点奖励。”伊娃的语气毫无波动。 萧遥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嘴贱…… 他把之前创建好的几个模板拖到面前并列放好，反复对比着优劣，然后把其中一个相对满意的拖到面前。在又一轮的纠结过后，他删除了“巧舌如簧”和“异性杀手”两个天赋，用多出的10个点数，把个人传记中的出身从“天空侍卫”改成了“没落领主”。 还剩下5个点数，他在“天赋异禀”和“知识之扉”两个天赋之间摇摆不定。前者可以让他以减少经验值获取速度为代价，获得所有属性的提升。后者则会提供一个几乎能查询到所有游戏内信息和书籍的主动技能。 前者他很熟悉，是许多trpg里的常客，这是个特别适合他性格的稳扎稳打型强力buff，虽然升级慢了些，但是属性加成是永远存在的，在同样等级和装备的情况下，会比其他人略强一筹，大概相当于额外穿了件全属性的中阶装备。 而后者，则充满了期待和不确定性。查询游戏内所有资料，可能代表着比别人更快更深入地了解游戏的内容。但是，如果能查阅的只有诸如背景故事或者人物传记这些东西，那他可就亏大了。 “那个……伊娃。”纠结了一会之后，萧遥还是屈服于毒舌ai的全知全能之下。 “嗯。” “知识之扉这个天赋，到底能查询到什么样的内容？是只有故事传记，还是能查询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萧遥试探着问，虽然他预感十有八九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抱歉，这部分超出了可告知内容的权限。”伊娃回答，“我仅限于对你进行游戏过程中的帮助，不能透露游戏中的具体内容。” 果然，伊娃只是个助手，而不是攻略书，她能做到的的只有回答基础层面的问题，对玩家进行适当的指导，以及狠狠地扎他的心。 “但是，”伊娃似有暗示的意味，“投入与获得的比例总不会让人失望，毕竟这是个公平的世界。” 终于说了句贴心的话了！其实萧遥的内心早就有所偏斜，他更倾向于那个神秘的“知识之扉”。而且现在只是测试阶段，就算选错了天赋，等到正式运营时避开就好，毕竟“天赋异禀”的效果是完全摆在明面上的。 就是你了！ —————————— 姓名：枭飖 性别：男 种族：翼人族（5资源点），守望者（5资源点）。 翼人族：这是一个属于天空的民族，拥有着人类的外形和巨大的翅膀，人们经常将他们与神裔中的伪天使混淆。然而细心者会发现他们的身体其他部位也具有羽毛这种明显的特征。没有详实的文献记载他们是如何出现在创世大陆上的，但他们始终坚信自己是风暴之神塔洛斯的子民，是神最早的造物。 获得职业特性：弓箭手。 属性调整：基于种族特性，获得力量与敏捷加值。体质减值。 守望者：翼人族是一个庞大的部落型族群，由族群共同推举出的六位长老组成其最高统治议会“六翼之辉”。然而，在几千年的漫长岁月中，种族的内部因为信仰的分裂而产生了分歧。守望者蔑视那些转信其他神祗的同胞，他们永远坚定地信仰着风暴之神塔洛斯，日日诚心祈祷，成为了最虔诚的守望者。 获得职业特性：法师，牧师 失去职业特性：战士，刺客 属性调整：基于种族分支，获得感知与智力加值，遭受力量和敏捷减值惩罚。 ———— 创世纪中的“职业特性”，是指能否转职为该类型的基础职业和衍生职业。萧遥本来就不打算当战士，擅长pvp的刺客又不是他的心头好，他更偏爱pve打玩法，以及在副本里堪比机枪大炮的弓箭手和法师。 按照游戏原本的设定，基础的翼人族是一个偏向于使用冷兵器灵活缠斗的种族，在力量和敏捷属性上有种族加成，并没有施法者的职业特性。然而类似于神殿祭司的“守望者”的种族分支，却正好把情况整个反转过来，以力量和敏捷属性的削减为代价，获得了法师和牧师的职业特性。 长膀，能飞，能射箭，能施法，搞不好以后就是个人形自走ac130。萧遥对这个选择非常之满意，他点了点头，继续往下看。 ———— 天赋1：自然亲和。（5资源点） 作为一名翼族守望者，你对天空之神的侍奉得到了回馈。你对自然元素有着超强的亲和力，对植物和动物也更加了解。 获得职业特性：德鲁伊 获得技能：自然感受，野性认同，植物培育 属性调整：基于天赋，获得感知加值。 天赋2：知识之扉。（5资源点） 对世界的探究之心，在你的灵魂中铸成一把钥匙，它可以打开隐于世外的知识之扉，让你随时查阅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知识。 获得技能：知识之扉，可以随时查阅创世纪世界中所有有文字记载的资料。 人物传记： 没落贵族。（10资源点） 你出生于翼人族的贵族家庭，自幼侍奉风暴之神塔洛斯，并在六翼之一的最高守望者“塔拉辛·金羽”的教导下学习成长。 对于知识的无尽渴求，在你的灵魂中铸造成一把钥匙，使你获得了阅览世间群书的能力。天空之神似乎也回应了你的祈祷，让自然之力常伴你身。 然而，在翼人族最大的内战“天空之血泪”中，你的家族卷入了信仰之争而战死，你的老师塔拉辛·金羽用自己的特权庇护了你。作为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你失去了所有的财富和地位，只有一枚象征身份的族徽，和一张古老陈旧的地契。 属性调整：获得魅力加值 获得物品：族徽（项链） 获得物品：羊皮卷轴（地契） —————— 萧遥心满意足关闭了面板，他站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上，望着着平静如镜的湖面上映出的身形健美的男子。 本着“美颜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萧遥按照自己的实际外形为基础，给人物做了些调整。比如身材加高了10厘米，体重减去了十五公斤，又增加了四十公斤，肌肉稍微丰满了一些，脸型稍微调瘦了一点…… 既然是玩游戏，当然要把人物建的好看些，谁会愿意看一个球状的胖麻雀在天上飞啊…… 182的身高配上110公斤的体重，就是个标准的衣服架子身材——是的，110公斤。棕色紧身皮甲和皮裤下，匀称的肌肉线条隐隐显示出来。 脚踝以下，原本的双脚变成了一对鹰爪，皮革护爪套下，露出闪耀着黄铜色金属光泽的鳞片。四支黑色的钩爪无比锋利，像是黑曜石磨制的利刃一般，被带有三段关节设计的银灰色金属利爪保护着。 一开始，萧遥对这两只爪子还稍感不适。不过在很快的适应这种设定之后，感觉其实还是蛮拉风的。 萧遥俯下身，看着水面上映着的脸，银色的长发如丝绸般从双肩滑落下来。那是一张算不上英俊，但很周正的面孔，标准的杏仁脸，不突兀的尖下巴，倒八字的剑眉，两侧眉尾有一支蓝色的细长羽毛，在头侧轻轻飘动。眼睛基本没做修改，他对自己原生的单眼皮睫毛怪造型十分满意。鼻梁细直高挺，唇形宽厚，隐隐透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伸手把银色的长发挽到头后，原本是发际线的位置上，细密地生长着明丽多彩的细小羽毛，从额头的发尖一直延伸到鬓角，看起来像是戴了一只华丽的古希腊发箍。 “哎？伊娃，过了多长时间了？”萧遥从石缝中拣出一截草茎，系成一个圈，草草地把头发绑在脑后。 “三个小时。”伊娃回答。 “嗯，超过两小时的及格线了！” 萧遥站起身，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自己这具新的身体。 下一刹，背后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展开，宛如天使。 第九章、上天拉仇恨 萧遥心念一动，背后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條地展开，宛如天使。 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伴随着白色的羽毛飘落，天堂的圣歌轻柔地响起，萧遥尽力展开双翼，黑色的翼尖斜指天空，他伸出双臂，用双手承托着来自天空的召唤…… “需要背景音乐么。”伊娃看着深陷中二脑洞，保持着羞耻pose的萧遥，语气平静地问。 “能不能别破坏这么庄严神圣的气氛！”萧遥关闭脑洞，想要把翅膀收起来。 一动不动。 “这？” 萧遥看着伊娃，一脸问号。翅膀虽然拉风，但是一直这么张着也不合适啊，走在路上挡别人的道，挤地铁连门都进不去，而且晚上睡觉想翻身咋办？站起来重睡？ “要调整成辅助飞行模式吗？”伊娃问道。 “那是啥？” “专门为翼族玩家准备的简易操作模式，只需要用指令就可以控制翅膀的动作和飞行。”伊娃回答，“不存在肢体不协调的问题。” 萧遥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他想要的是真实的体验，而不是给他个键盘，告诉他按空格键上升，按shift下降，按wsad还能控制方向。 他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闭上眼睛，排除杂念，集中精神感受着这具新的身体。意识从大脑流向脖颈，转向双肩，又流向背后，他仔细感受着皮肤与皮肤间的过渡，骨骼和肌肉的连接，然后，意识仿佛跳出自己身体般地继续向两侧传递出去。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上天赐予的额外馈赠，那对“本不该存在”，但是又“真实存在”着的翅膀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那感觉很奇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冬天去冰面上玩滑呲溜，结果被冻麻了双脚的经历。一开始，好像脚趾都不是自己的了，任他怎么控制都一动不动。然后，神经开始复苏，火热刺痛的冲击如潮水般一波波地涌来，每次试图弯曲脚趾的尝试都伴随着痛楚和异样的快感。 毕竟，那时他还能站起来。 伊娃看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萧遥，又一次出声提醒：“我还是建议你先使用辅助飞行功能，毕竟……” 萧遥依旧保持着姿势，并不回答。 “要适应这种身体上变化是件很困难的事，即使是开发人员也很难做到。最优秀的测试人员中也只有百……” 一阵微风吹过，把伊娃的侧发轻轻地吹起，也把她后面要说的话一并吹走了。 那双黑色的翅膀向前挥动，在萧遥的身前抱拢，将他整个人环绕在其中。 “耶！！！！！！！” 萧遥兴奋的举起右臂，仰天长啸。他的双翼展开，挥动，挥动，挥动，风抚过湖岸上摇摆的小草，又在水面上吹出阵阵涟漪，和湖水的波纹撞在一起，碎成一片闪耀的阳光。 伊娃把被吹乱的一缕长发别在耳后，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坚持得近乎固执的人不知疲倦地扇动着翅膀，就如同他几分钟前不知疲倦地疯狂奔跑一样。 她原本因为惊讶而定格的嘴，现在微微翘起，在平静如水的脸上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终于，萧遥耗光了所有体力，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仍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为了这两只拉风的大翅膀，他放弃了在游戏里实现减肥梦的想法。 背上的双翼差不多占到了人物体重的35%，原本那个150斤的翼人干干巴巴的，跟用竹筷子和硬纸板拼出来的飞机模型没啥区别，那小体格别说飞了，能不能撑着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接受200多斤的体重设定。 “哎，我说伊娃，为啥没给我强制设定两米厚的胸肌呢？”萧遥半开玩笑地问，“我看民科们都说，按鸽子或者鹰的比例，起码要有20倍于人类厚度的胸肌，才有足够大的力量扇动翅膀，把人托离地面啊。” “你居然信民科？”伊娃嘲讽地回答，“你的翅膀是生长在背上的，又不是长在胸口上。” 对啊！ 在“逼乎”和“果嗑儿”上，一直都有关于“如果人有翅膀怎么飞行”的话题。无数民间科学家们言之凿凿地贡献了各种理论，比如“翅膀要占到鸟类体重的40%”，“鸟类的胸肌发达程度要比人类强20倍”等等。 而综合得出的结论就是，人类必须要有七尺**级别的胸肌，和起码70斤重的翅膀，才能飞得起来。 他知道这些理论完全站不住脚，也很佩服这些民科张嘴就敢胡诌的勇气，但对于这个问题不能得到解答仍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今天，亲身体验加上伊娃的话，才让他恍然大悟，自己其实也是被那些条条框框给绕住了。 鸟类没有上肢，双翼是直接由胸肌进行控制的。而人类如果有翅膀。那么理所当然地应该长在背上，由背部肌群控制，跟所谓的“20倍胸肌”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此时，民科们一定会跳起来拍桌子大声反驳，提出诸如“万一人类也用胸肌控制”之类的观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人类飞行起来就要一边飞一边拼命地做扩胸运动。 试想一下，仰望蓝天，一群胸贵从头顶飞过，双臂以高频率快速挤压着两米厚的大胸，那情景美得辣瞎眼睛。 所以啊，少年人要多学习，少逼乎。 “喔对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我就听清半句，什么很难，什么测试人员什么什么的。”萧遥忽然问。 “当初设计翼族的时候，本来是没有辅助飞行功能的。”伊娃笑着回答，“但是在后来的测试中，对新肢体控制的成功率只有不到3%，所以才加上了辅助飞行功能。” “成功率这么低！”萧遥吐了吐舌头，“还好我是那3%中的一员。” “不，你不是。”伊娃又恢复了嘲讽模式，“你还在地上呢。” ———————— 第一次试飞，萧遥把场地挪到了湖边那座废弃木屋前的空地上，然后，他把自己像炮弹一样向后射了出去，如果没有翅膀卡着，他可能会和那扇破门一起栽进屋子里。 第二次试飞，萧遥调整了姿势，他微微躬身，想让让翅膀产生的推力斜着向下，伊娃果断地指出他应该调整翅膀的角度而不是身体的角度。 采纳了伊娃的意见，萧遥改成面对着小屋，避免再次撞到东西。在成功离地三米之后，因为过于兴奋导致重心过于后仰，他做了一个让体操和跳水运动员都叹为观止的高难度向后翻腾5周半加转体1800度，最后以魔贯光杀炮的姿势插进了湖水里。 第三次试飞之前，萧遥努力回想小学毕业的暑假学习轮滑的经历，他在脑中反复提醒自己“发力之后瞬间调整重心”的要诀，顺便怀念了一下教给自己要诀的漂亮小姐姐。 “走你！” 在升空的一瞬间，萧遥将身体略微前倾，配合着双腿向后抬起，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就稳稳地飘浮在三米高的空中。 “哈哈！现在我是那百分之三了吧！哎？还有系统提示！” 在萧遥面前弹出了一行系统提示文字：恭喜您达成成就“天空之民”。 几秒钟之后，文字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萧遥冲着伊娃比了个伸出大拇指的手势，差点失去平衡，又是一阵扑腾才稳住了身形。对方却并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对于萧遥上天这事，伊娃并不十分惊讶。因为成功飞行的最大的难点，其实是对新肢体的控制。记录中，最早参与翼人飞行测试的一千名内部人员中，只有二十七个人能够成功飞行。而剩下的那九百七十三人，甚至连感知都做不到，更别提控制了。 只是，面前这人进步的速度也有些快了，毕竟那二十七个人里，最快的也用了三天时间才只能做到平稳浮空…… 萧遥却并不知道这些，他发现伊娃的反应还不如自己原地扇风时的反应大。 难道哥都上天了，还不够秀？ “你达成了创世纪的一个世界第一成就，‘翱翔于天空之人‘，要进行世界宣布。请问要匿名吗？”伊娃问道。 “啥？世界第一成就？你是说我是第一个飞起来的？”萧遥疑惑地问，“是就我一个人选了翼族么？还是他们都在地上腿儿着呢？” “不，在你耽误的这五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有很多翼人族玩家在飞行了。不过，你是唯一不开启辅助飞行功能的一个。所以，要匿名吗？” 开玩笑，世界第一匿什么名，又不是丢人的事。 “不匿名，直接发布！”萧遥果断回答。 “好，请进行确认。” 萧遥的面前出现了是否匿名的确认选项，他上拳砸在“否”字上。 新创世纪大陆上的每个角落，不管是玩家还是npc，都在同一时刻停下了脚步和手中的工作，抬头望向天空。一张金色的巨大卷轴如同圣迹降临一般在天空中缓缓展开，沉重苍老的声音响起，念出上面的文字。 “翼族领主枭飖，于创世纪元1126年4月20日，成为第一个凭借自身翱翔于天空之翼族。此名将永远镌刻于真识之碑，记念“翱翔于天空之人”。” 话音刚落，除了萧遥之外，每个人的面前就都出现了一个二选一的界面。 “请向“翱翔于天空之人”献上你的心意” 下面是两个按钮，一个是被鲜花包围的“祝福”，另一个是被黑气笼罩的“诅咒”。 ———————— “怎么回事？明明我比他先飞起来的，成就凭什么给他？” 一名翼族战士扇动翅膀，用手中的长枪指着空中的卷轴，不满地抱怨道。 飞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翼族青年把长弓背回背后，又仔细地读了一遍卷轴上的文字，才笑着说：“我看意思好像是说，凭借自身之力，不用系统的辅助飞行功能，应该是这样。。” “那我不管！是系统让我开的辅助，又不是我自己要开的！”翼族战士不依不饶，“他说靠自己，你信啊？我费了半天劲都没飞起来，他就行？？？不中，我要投诉！” “喂！客服吗！我要投诉有人作弊！那个叫鸟风的！他作弊！” 然后，他狠狠地用枪尖刺向“诅咒”选项。 —————————— 系统：“您获得了83917人的祝福。” 萧遥心中大喜。 系统：“您被15092人的怨念诅咒。” 扶额…… 这仇恨拉的好像有点大啊…… “这玩意要多久才消失？”萧遥手搭凉棚，望向空中问。 “持续二十四小时。” “嘶……” 第十章、我有不一样的打钱技巧 萧遥没心思去管那个挂在天上的每日头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一万五千多人的诅咒，他发现自己的体力竟然不恢复了。 他调出hud详细显示，注意到在生命和体力的下方，还有两条已经彻底空了的“食物”和“饮水”槽。 “启用知识之扉技能，查询体力和食物饮水的内容。” 在发出指令之后，萧遥等待着面前出现金色的钥匙开启庄严大门的壮观场景。然后，他听见身后传来伊娃语调奇怪的朗读声。 “体力呢，是人物的重要属性之一，由角色的体质汉技能决定。人物的一些行为是需要消耗体力才能进行的哟，比如……” “停停停！打住打住！” 正捧着书一本正经地用“志玲女语音包”朗读的伊娃被忽然打断，立刻询问道：“你对志玲姐姐的语音包不满意么？可以换成其他语音包，有星爷语音包，洛天依语音包，郭德……” “不不不，不是语音包的问题。”萧遥连忙制止她说出下一个语音包的名字，“我想说的是——5个天赋点就给我点出个siri？” “抱歉，功能还在开发中，还没有相关的动画和特效，暂时由我客串。” 萧遥一翻白眼。 “能让我自己看么？” “能。” 伊娃把书递给了一脸便秘的萧遥…… “能投诉bug么……” “能，不过投诉也没有用，这个功能的开发优先级是倒数的。就好像你的快递正在路上，就算眼看着要晚了，也点不了催单按钮一样。” “我……” —————————— 萧遥飞快地浏览着书页上的文字，对体力和饮食系统大概有了些了解。 在新创世纪中，人物的所有动作都会不同程度地消耗体力，例如行走坐卧，跑步飞行，生产采集等等，一些职业的特殊技能也会消耗体力。包括生命值的自然恢复，也是通过消耗大量的体力进行。 人物体力值的基础上限是1000，再由体质属性和天赋加成进行修正。从常识上来讲，一个具有高体质和种族天赋的半人马，体力上限肯定要高于以敏捷属性和天赋为主的鼠人族角色。 而体力的恢复，则主要依靠消耗食物和饮水这两个值，两者上限同样为1000并且固定不变。在不受其他因素影响的状态下，饮食的消耗速度与体力的恢复速度基本是个定值。 不过特殊的是，当食物和饮水中任何一项为0时，体力的恢复效率就会减半，并且人物会被挂上一个“脱水”或者“饥饿”的debuff。如果得不到及时的补充，则每过1小时debuff就会额外叠加一层。当debuff叠加到24层时，体力就会彻底停止自然恢复，同时角色的生命也会开始流失。当生命流失到零的时候…… 恭喜，你被饿死了。 萧遥赶紧跑到湖边捧了几口水喝，把饮水值补充到了1000，然后打开了一直没来得及查看的道具背包。 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正方体浮现在萧遥胸前，边长大概半米，可以清楚地看到，有稀稀拉拉几个道具放在里面，就是体积缩小了很多，像是微缩的玩具。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他凭着直觉把手伸进立方体里，碰触了一下那只有一元钱硬币大小的面包。然后，那看起来连耗子都喂不饱的小面包就弹出到方块外面，变成了正常的大小，缓慢转动着停在他面前。 “又干又硬的面包，很适合填饱肚子。完全食用可以恢复100点食物值。” “这个不是我给《异尘余生》设计的背包系统么？” “看着很眼熟吧？”伊娃开口了，“这是仿照你在其他游戏中的设计开发的。” “怪不得。”萧遥恍然大悟。 他观察了一下背包方块的表面，显示着“旅者背包”的名称和“15/50公斤”的字样。看来，以重量限制背包上限的设定也被延续到这里了。 他又伸出双手控制着背包方块，旋转，放大，缩小，移位，一切操作如行云流水般熟悉。 “还原的不错嘛。”萧遥点头表示肯定，“好像比我那套操作起来还要流畅一些。” “开发部门的许多策划和程序都很推崇您在vr和ar项目中的设计。”伊娃解释道，“他们也明确表示，如果您对产品设计专利存在疑虑的话，公司愿意购买您的设计专利，或者在正式运营阶段对侵权的设计进行修改。” 产品设计专利，萧遥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在游戏开发行业，不论是硬件上的设计，还是软件或ui上的设计，只要申请了设计专利，就会受到专利法保护，有些保护的内容甚至让非从业者无法想象。 例如，游戏机手柄上的十字方向键，其专利就属老任所有，其他游戏机厂商如果想要使用同样的设计，就必须向老任购买专利的使用权，或者干脆像老世那样改成圆盘键，或者像索中堂那样把四个方向键拆碎了卖。 有很多人对此表示不解，那就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东西啊，谁设计不出来？大家都拿去用呗，还申请个什么专利啊？ 对于这种情况，就只能感叹一下专利法的严谨，以及国内对于这方面的意识淡泊了。 萧遥明白其中的利害，但他并不想像个守财奴一样把这些设计攥死不放。他清楚地记得万维网之父——蒂姆·伯纳斯·李——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如果我将万维网申请了专利，我就可以在财富上超越比尔·盖茨。但是互联网上可能会出现几十种这样那样的网络，又怎么能做到真正的互联呢？” 其实，像蒂姆这样放弃专利的人很多，比如发现了胰岛素的班廷医生，发现了x射线的居里夫人，还有发明了交流电让你们可以在充满电的手机上看小说的闪电之神特斯拉…… “不用改，也不用买，他们可以拿去随便用。”萧遥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一刻，他仿佛感觉蒂姆居里班廷特斯拉灵魂附体。 “你确定？那可是几百万的专利费！”伊娃不可思议地问。 “蛤？？？” 萧遥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让伊娃重新再说一遍。 “几百万的专利费。”伊娃面无表情。 “那个……要不……我再重新考虑一下？” —————————— 在数清了3后面的六个0之后，萧遥跳过了法律条文部分，直接把授权书翻到最后一页，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电子签名和dna密钥。 “这就……完事了？”萧遥手指一划，把授权书还给伊娃。 “嗯，款项会在两小时之后打到你的账户上。”伊娃接过授权书，下一秒，那授权书就凭空消失了。 300万，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即便萧遥的生活衣食无忧，可谁又不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些呢？ 在乌烟瘴气的国内游戏圈，他的各种游戏和设计已经被很厂商拿去山了又山寨了又寨不知强暴了多少遍，他却连一个谢字也没听到过，还得天天看着那群不要脸的在广告里打上“世界第一款设计”的狗屁字样。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思想和成果受到尊重，这钱是我自己合理合法赚来的，凭啥不能拿？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以往，他不为自己的设计发声维权，是因为国内相关法律并不完善，而且，那些不要脸的抄袭者耍起赖皮来连亲爹都能不认，就算提出诉讼，也只会一直拉锯扯皮，最终石沉大海。 但这个泛世界什么什么组织就不同了，萧遥估计，他们的后台大概硬到能翘起地球。就算自己不同意对方使用，对方也会有无数种手段来规避掉这个问题。与其把着不放，不如大大方方地卖给他们。 然后等专利到了他们的手里，以他们的力量，估计市面上的山寨侵权设计就要被扫荡一空了。 萧遥也乐得看那些蟊贼吃瘪。 一般情况下，人的快乐，总是要建立于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和自己有仇的人。那些人吃了瘪，自己也就快乐了。 “以前都是你们快乐我痛苦，今天我也快乐快乐。” 想到这些，萧遥顿觉心情大好。 再加上3000000的专利费，简直想唱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想罢，他又试着对背包方块做了几个操作，但是多数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决定要做个买一送一的买卖。 “伊娃，我能从电脑里调出文件给你么？” “avi和rmvb之类的视频文件严禁上传。”伊娃带着“你竟然是这种人”的表情看着萧遥。 “我要上传文档！不是动作片！” “文档也要经过内容检查，小黄书也是不允许的。”伊娃还是那幅“你果然是那种人”的表情，不过还是在萧遥面前打开了浏览电脑文件的窗口。 萧遥心累到不想解释，他迅速地打开一层层的文件夹，找到一个名为《vr/ar环境下的道具背包系统设计》的文档，指给伊娃看。 “就这个。” 下一刻，伊娃的手里出现了一本红色封面的书。 “这是我后来修改过的设计，之前那个项目里只完成了基础功能，还有一些复杂的功能因为各种原因没实现。你把这个交给策划或者程序，如果对他们有用的话就最好了。就说这是附加在授权协议里的，就不额外收费了。” “检查通过。”伊娃手里的书本像之前的协议一样凭空消失，“已经提交给在线的工作人员，很快就能获得答复。” “有多快？十五个工作日么？”萧遥调侃地问。 伊娃微微顿了一下：“已经提交开发申请。” “蛤？” 工作效率这么高的么？ 伊娃又停顿了一下：“功能正在开发中。” “蛤蛤？？” 过了不到五秒。 “功能开发完成，请重新打开背包进行操作。” “蛤蛤蛤？？？” 第十一章、无主之地 “功能开发完成，请重新打开背包进行操作。” “蛤蛤蛤？？？” 萧遥不可置信地看着伊娃。 他做了十几年开发，带过不少项目，有着丰富的开发和团队管理经验，一个功能从设计文档初步成型，他就能大体估算出开发周期来。 他也曾和国内的技一些术大牛共事，比如一位被尊称为“兰总”的主程，可以在一个半小时内完美实现“山口山”级别的装备功能，还额外附赠套装显示和属性对比界面。这对当时入行只有两年的萧遥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然而，面对这个10秒钟实现一套复杂功能的速度，他彻底懵圈了，心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下个项目要是能拉他入伙就太赞了！” 萧遥才从震惊中恢复，就马上关闭了背包，又再次打开。他用双手做了一个略复杂的操作，一个淡蓝色的透明小方块就从背包里被分割开来，悬停在大方块的一边。 我去！背包分割功能完美实现！ 他迫不及待地又尝试了自己设计文档里的几个操作，先是把背包空间分割成了等大的二十七份，分别赋予它们不同的颜色和编号，再把道具在这些小空间里拖动，又将二十七个小空间整合成一个。 最终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按照个人习惯标注了颜色与名称的半透明魔方，原本紧挨着放在一起的面包，牛皮水袋，地契和家族徽章，现在都静静地放在指定的格子里。 ———————— 在遥远的极北之地，一个身材壮硕的野蛮人战士正侧坐在冰原狼身上，抿着嘴巴，用擀面杖粗细的手指把背包分割成小块，然后小心翼翼地捏成心形，再染上粉嘟嘟的颜色…… ———————— “真抠门啊你们！” 萧遥一边嚼着干巴巴的面包，一边对伊娃抱怨道。他现在能熟练地把背包分成81等分，然后像高阶魔方一样扭来扭去。 然而，背包里的物品翻过来调过去就那么几样。 六个一撂的干面包，一个牛皮水袋，一张地契，一枚家族徽记。 要不是选了领主天赋，包里还要再少两个道具。 “不给武器就算了，钱总要给上几毛吧？” “嘁，一个没落的贵族还想要钱？”伊娃不屑道。 一块面包只给萧遥恢复了100点食物值，连满值的五分之一都填不上。不过，体力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复。萧遥象征性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面包屑，用牛皮水袋在湖边灌满水，又把家族徽记拿出来，别在了皮甲左胸的位置上。他站起身，转身走向那座被他撞飞了门板的废弃木屋。 这片地方除了山林和湖水，看着能出货的就只有这个小破房子了。 “你好，有人在家咩？” 穿过残破的矮木篱笆，萧遥连门都不用推就跨进了小屋，借着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的阳光，仔细查看起屋里的陈设。 和它的外表一样，这小屋看起来已经被遗弃了很久，挂满了蛛网的木墙上已经有了几处破洞，地板落满灰尘，踩上去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正对着门的北墙上，用石头砌着方形壁炉，作为屋子里最结实的东西，结构保存得相当完好。壁炉前歪倒着一张两条腿的木桌和一把圆形木凳，壁炉上方作为置物架的三条木板都塌了下来，原本摆着的东西散落一地。 房间西侧是卧室，靠墙摆着一张木床，床头边挂着一盏油灯，床尾有个敞开的大木箱，里面空空如也。 萧遥又看向房间东侧，布置得像是个工作间，墙上挂着几个空荡荡的铁钩，靠东墙摆着一张厚重结实的木桌，上面倒着几个瓶瓶罐罐。中间的空地上，用石头砌了个圆形火塘，上面支着四脚的炉架，还挂着一口锅子。 借着下午充足的阳光，他把屋子里能翻了个遍，能拿走的都塞进了背包里，然后拎起木凳走出小屋，坐在院子中间，晒着太阳清点起来。 “一盏没油的煤油灯，一根火把，一块火石，一盒火绒，半铁罐煤油，三个木头盘子，五个空药剂瓶，一个陶罐，一张破损的短弓，一捆绳子（十米），一盒铁钉（37个），一个小型捕兽夹（铁），一根简陋的鱼竿，一口铁锅，一把木勺子，一个四脚炉架（铁）。” 最后，还有一把在院子里大树桩上拔下来的伐木斧。 萧遥并不急着出去做任务打怪下副本，他是个pv闲玩家，看着包里的这些破破烂烂的工具，觉得这套装备基本上能满足任何一款生存游戏的开局了。他萌生出了想要玩一把生存模拟的想法。 在《别人的世界》里经历的第一个夜晚，萧遥被小白僵尸苦力怕组成的怪物混编军团追得四处乱窜。他急中生智，在地上抠了一个三格深的坑，纵身跳了进去，又用土封住头顶，在漆黑的地底下瑟瑟发抖地躲了一晚上。一直听见日出的鸡叫声，才从地里钻了出来。 从此以后，每次玩《别人的世界》开局时，“挖坑埋自己”就成了他的标准藏身保命技能。 而面前这个小木屋，虽然破了些，不过再怎么着也比给自己挖个坟强。好好收拾一下，作为一个栖身之所还是相当不错的。 不过，他有些担心，万一前脚刚把房子修好，马上跑来一群壮汉把自己毒打一顿霸占了房子咋办？或者碰上个熊孩子，挖完地基挖墙角，最后在房前屋后放把火给烧了，自己找谁说理去？ 正犹豫不决间，萧遥想起了自己那张地契。他从背包里拿出羊皮卷轴，仔细看了起来。 “blablabla……以二十三位无上之神的名义，以创世纪七国之荣耀，承认此人拥有领土的权利及合法性，blablabla……” 卷轴上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着一大堆话，右下角还盖着一个图案颇为复杂的印章。 萧遥合上卷轴，查看了一下物品说明。 “一张拥有绝对合法性的地契。使用后，可于创世纪大陆上任何处于七国统治之下，且无主权宣称之地上划定领土。限定面积5000平方米。” “注意事项一：无法在天界、九狱、元素界、幽暗地域、无尽冰原、其他位面、有主之地，以及非七国治下的地区使用，即使某个国家宣称自己拥有对该处的统治权。” “注意事项二：严禁恶意划定区域，包括但不限于：阻碍重要区域通行，恶意接邻他人领地，在宣誓效忠国划定领地后向敌对国宣誓效忠等等。” 防熊利器啊！这天赋选的太值了！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四面环山，丛林环抱，湖水如镜，有屋有田。这种地方盖个房子，放在现实里没个几千万上亿的估计都拿不下来。 萧遥打消了疑虑，使用了地契。 系统：“请选定领地的第一个边界点。” 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杆半透明的战旗样旗帜，他试着将旗帜插在地上，然后，手里又出现了一杆新的。 系统：“请选定领地的第二个边界点。” 他赶忙把第一杆旗帜从地上拔起，看着它消失掉了。 系统：“操作取消，请选定领地的第一个边界点。” 萧遥扛着旗子，往屋后的高地上走去，想找到一个视野开阔些的位置好好规划一下。走了几步，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会飞嘛！ 他纵身展翅，跃上半空，周围的环境便尽收眼底。 小屋距离湖水大约二十米，两侧和后方则是大片平整的草地，虽然废弃了很久，但从草丛的分布上，还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耕作过的痕迹。 很快，他就画出了一个大概的领地轮廓。 以小屋为中心，左右各延伸出40米，再向小屋后方延伸50米，尽量将大块肥沃的土地圈进来。然后，从小屋正面向前，延伸出一块20x50米的长方形区域，将小屋和院子完全划进范围内，还有600平方米的区域落在了湖中。整个领地就形成了一个“凸”字形。 当萧遥将最后一杆旗帜与第一杆重合在一起时，却发生了一些小意外。 系统：“无法在选定区域划定新领地，请重新调整领地边界。” 然后，领地中与湖水重叠的部分就变成了红色。 萧遥的本意，是想要让领地内包含尽可能多的资源种类，以他以往的游戏经验，在之后的领地开发过程中，十有八九会涉及到捕鱼之类的内容，所以在初始的领地里圈下600平米的水域面积一定不会吃亏。 但是现在看来，这片湖泊要么已经有主了，要么是禁止划定领地，无法确认具体问题。他只好遗憾地把插在湖面上的两杆旗帜拔起，重新规划了一下领地范围。 不过，他仍然保留了从小屋通往湖边的那一块区域，希望以后能够派上用场。 系统：“是否进行领地边界修正？” 萧遥看了看，画的确实有些歪歪扭扭，便由系统将领地修正成了横平竖直的标准形状。 系统：“是否确认划定领地？” 当然要选是啊！ 金色光幕直冲天空，足有数百米高，然后慢慢地降下，减弱，变成一圈两米高的透明的围墙，划出领地的边界。 系统：“恭喜你成为创世纪大陆第一个玩家领主！” 萧遥：“蛤？” 又来？ 第十二章、红柳烤鱼？ “你又达成了创世纪的一个世界第一成就，‘先锋开拓者‘，要进行世界宣布。请问要匿名吗？”伊娃问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加个“又”字。 想到自己刚刚被一万多人诅咒，萧遥有些犹豫要不要匿名发布。 “匿名是不是就不用被诅咒了？” “匿名只是不显示名字，一样会收到祝福和诅咒。” “那匿名有个蛋用啊？” “多少提供一点心里安慰。” 伊娃脸上的笑容让萧遥感到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既然如此，那干脆就拼了，反正已经拉了一波仇恨，不差再来一波。 “请为你的领地取个名字，如果放弃取名，将会显示为无名农场。” “蛤？取名字？”萧遥大惊失色。 要知道，在游戏中取名字，这是一个比捏人还费心费神的技术活。 上度娘，查小说，翻诗词，看名著，游戏宅们的学习热情在这个时候会达到空前的高度。 天朝文化源远流长，文字艺术更是博大精深。再加上泊来文化中的各种神仙鬼怪历史名人，好听的名字其实很多。 然而，再丰富的姓名库，也架不住天朝的人多。 所以最常见的情况，就是研究了两个多小时想到的好名字，被别人占用了…… 此时，玩家的智慧就会被激发出来，加星号，加下划线，加各种奇怪的字符，然后发现不管把星号加在第几个字后面，都被占用了。 好啊！既然好名字没有了，烂名总没人抢了吧？ 不，你想错了，什么张翠花赵铁柱刘大壮李狗蛋，统统都被人抢光了。 最后，被绝望激起想象力的玩家想了一个“好名都让狗起了”的id，作为走投无路时的备选方案。 可惜，最后连这个名字都会被人在第一时间抢注。 悲剧啊！！！！！！！！！！ 萧遥皱着眉头嚼着干面包，心中苦苦思索。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让他除了“狂拽酷炫屌，霸血傲刹天”之外，完全想不出个正经名来。 他抬头看了看伊娃，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我……一扶半粉晌不夫什么名字好。” “把嘴里东西咽了。” “咕噜……嗝～我一时半会想不出取什么名字好。” “没关系，我可以等。” “要是……一天取不出来呢？” “那我就等你一天。” “要是一月取不出来呢？” “那就等你一个月。” “要是一年取不出来呢？” “那就等你一年。” 萧遥几乎要憋不住笑了。 “要是一辈子取不出来呢？” 伊娃皱着眉，看着萧遥： “你是要说《秦琼卖马》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遥没想到，伊娃的数据库里面连相声段子都有，以后不用担心自己吐槽她会接不住了。而且，发现了这个良性的漏洞，自己也不用急着给领地取名字，既然这个世界第一成就已经是自己的了，想什么时候宣布就全凭自己心情了。 他又拿出一块面包囫囵吃掉，把食物补充到了200多。现在，他只剩下三块面包了，如果不赶紧解决食物问题，他就要再拿个“第一个饿死”的世界成就了。 摘果子？吃野菜？不存在的，不吃肉会死星人不是白叫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白色品质的捕兽夹来。 “最普通的铁质捕兽夹，不需要诱饵，需放在动物出没的区域。只能捕捉普通小型动物。” 包里还有一把坏掉的短弓，但是暂时找不到适合做弓弦的材料，只能作罢。现在手里能用的也只有这东西了。他回到之前自己跑过的那片林间空地里，使用了“自然亲和”技能。 圆形的光圈从萧遥身上扩散开，周围的树木和植物上显示出了信息标签。 这是个很基础的技能，当以自身为中心释放时，可以将施法者周围10米范围内的所有动植物和相关痕迹的基础信息都显示出来。当对目标释放时，还可以显示更为详细的信息。随着技能等级的提高，技能范围和信息的详细程度也会随之增加。可以说是个相当有用的技能。 萧遥注意到面前不远的地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动物脚印。他走到脚印前蹲下，再次使用了自然亲和技能。 “类型：动物痕迹” “动物种类：小型动物，种类不明。” 他把地上的落叶和杂草拨开，将捕兽夹打开放好，然后将树叶重新拢回来，盖在夹子上面。 陷阱装好了，剩下的就是等猎物自己掉进去。萧遥远远地躲开，站在树后悄悄观察，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有猎物上门，看来这还是个功夫活。 包里正好有根鱼竿，干脆利用这段时间钓点鱼救救急。 萧遥走出树林，在湖边找了一块地方，拿出小凳坐了下来。他把包里的面包抠下一小块，捏在鱼钩上当饵，然后一个潇洒的大回环甩竿，把鱼钩抛进了湖水深处。 其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钓上鱼来，用那么难吃的面包作饵，得多傻的鱼才能上钩。 没多一会，鱼线震动着在水上激起了波纹。萧遥握紧鱼竿，当震动忽然变得剧烈时，他猛地将鱼竿向上提起。 一条小鱼咬着鱼钩飞在半空，青灰色的鳞片带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随着鱼竿扬起，鱼飞向岸边，被萧遥抓在手中。 鲢鱼：肉质鲜嫩的淡水鱼类。 长度：15cm。 使用：生食可以补充150点食物。 系统：“习得技能【钓鱼：等级1】，获得职业特性：渔夫。请到同业公会领取本职图鉴。” 系统：“触发任务：“不只是填饱肚子”。可放弃，可重新接取。” 萧遥从包里拿出铁锅放在一边，把鱼扔了进去。 有了第一条鱼的经验，后面就变得熟练多了。因为技能等级太低，偶尔会出现脱钩，钓上来的也都是些不超过20厘米的小鱼。等到用光一块面包，锅里已经装了十几条鱼，他也获得了13点钓鱼技能的熟练度。 萧遥收好板凳和鱼竿，在河滩上挑了些块头和形状合适的石头塞进背包，又拎着锅走到树林边。他远远地看了看捕兽夹陷阱，依然没有收获，便顺手在林边拣了些干柴，返回了小院。 他掏出拣来的石头，在院子中间搭了个简易的圆形火塘，将拾来的干柴和火绒在里面铺好，然后拿出火石，用斧子敲打。火星跳跃，引燃了火绒，干柴也被点着，炽烈地燃烧起来。 萧遥从锅里拎出一条鱼，用一根削尖的树枝串好，放在火上烤，一个缓慢前进的进度条出现他手中的鱼上。萧遥聚精会神地注意着进度，当走到末尾一截绿色的部分时，他迅速把鱼从火上移开。 系统：“获得道具：烤熟的美味小鱼。” 使用：补充300点食物。 系统：“习得技能【烹饪：等级1】，获得职业特性：厨师。请到同业公会领取本职技能书。” 萧遥尝了一口，烤的相当成功。鱼肉鲜美，口感软嫩，可惜没有调料，味道清淡了些。 吃完手里的鱼，他把剩下的鱼都用树枝串好，只留下一条当作鱼饵的材料。他按照在《舌尖上的吃货》里学到的技巧，把所有的鱼串斜着插在火塘边，围成一个圈，然后看着十几个进度条一起往前走，看到哪个要烤好了，就迅速收起来。 这招用起来还蛮不错，就是最后收获的时候有点手忙脚乱把不过麻来。 在新创世纪里，烹饪做了一定的简化，用进度条来判断完成情况。进度条前面的3/5是白色区域，代表食物根本没有被烹饪，这时收获只会得到“做坏的食物”；然后是1/5的黄色区域，代表收获时间过早，会得到“半生的食物”；最后是1/5的绿色区域，这时收获才能得到最完美的结果。当然，超出绿色部分，就代表食物已经糊了。 他收获了10条美味的烤鱼，一条半生的烤鱼，和一条烤糊的小鱼，烹饪技能也获得了24点熟练度。 他又重新评估了一下这个游戏的真实性，以往的游戏里，像这种把鱼直接扔在火边上的方法，只会被视为丢弃道具，烹饪从来都是一个一个的做，一个进度一个进度的盯着。而在创世纪这个游戏里，很多依靠于现实世界的操作都成为了可能。按照这个逻辑，他感觉自己应该能发掘出很多好玩的东西来。 就比如这个烹饪系统，等自己学会了打铁的手艺，可以先做个烤炉出来，然后再弄点盐啊油啊什么的，要是有孜然和辣椒面就更好了。到时候自己就扛着炉子，拿把蒲扇，找个主城的热闹地方，支上摊子卖烤串。当个烤串摊的老板，可是他从大学时就有的理想。 他拿出一条烤好的鱼，向伊娃晃了晃。 “要不要来一条？？” 伊娃摇了摇头。 “怎么，程序员没给你吃东西的功能设定？” “我能吃东西，但你烤的太难吃了。” 嘁，不要正好，剩下的这些鱼差不多够他吃到明天了。 此时，火塘里的火已经渐渐熄灭，太阳也走到了西南方的天空。虽然阳光依然炽热明亮，但再过三四个小时，天就要黑下来了，他将迎来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黑夜。 不行，得赶紧先把房子修好。 萧遥心中想道。 我绝对不要再挖坑埋自己了。 第十三章、睡毛睡，起来嗨 萧遥挑中了一棵十来米高的金桐木，准备练练手。 在此之前，他的目标是一棵足有四十米高的大树。一斧子下去，只在树皮上砍出一道浅浅的印子，还震得他差点脱手把斧子扔丢。 他开启了自然亲和技能，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棵树 “瓦伦铁杉，针叶类常绿乔木，成年树木最高可达70米以上。密度极强，质地坚硬如铁，常用作大型建筑的支柱以及军事用途，需要较高品质的工具才能砍伐。” 好家伙，铁杉，听这名字就不是他现在能处理的东西。而且，用这玩意当柴火取暖也确实有点浪费。 萧遥又查看了几种不同的树木，发现环绕着山谷生长的是一片大型的混交林，包含了七八种不同的树木，从能长到七十米高的瓦仑铁杉，到只有二十米高的金桐木，品种多样，质地软硬俱全。 像这种规模的混交林，不管放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都是相当巨大的财富。质地疏松的树木可以用作燃料，稍硬一些的用来制作工具，颜色漂亮的合欢树最适合用来盖房子或者打家具，而那些自己暂时还处理不了的铁杉和红松，未来也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而资源的丰富程度，是领地发展的最重要条件之一。按照以往游戏中的经验，领地的建设会持续性地消耗大量资源，在没有采集石料和矿石的前期，木质的房屋和工具会是领地最主要的构成部分。 萧遥估计了一下，以这个山谷中的树木量来计算，要建成一座设施齐备结构完整的领地，恐怕连十分之一的树木都用不上。而多余的木头，就可以拉到市场上卖给其他玩家，用以练习生活技能或者建造领地，这应该能给他带来一笔不小的持续收入。 要想富，先撸树。这可是几乎所有生存类游戏里的铁则。 萧遥用斧子对着树干比划几下，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角度和姿势，然后双手将斧子用力挥出，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树干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豁口。 第二斧下去，位置有些稍高，砍在了豁口的上方。在现实生活中，萧遥虽不至于五体不勤，但也没干过这种开山伐岭级别的力气活。他瞄了瞄准，一斧下去，又砍在了先前的两道豁口中间。 “这玩意也这么难？？？” 砍树，是个技术活。它并非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生生用斧子平着挥出去，将整个树干砍断。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在树干靠下的位置砍出一个足够大的缺口，等到树木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时，只需要顺着方向用手轻轻一推，树就会被自己的体重给压倒。但是，如果不是熟练的工人，很难做到全力挥出的每一下都能准确地砍在同一个位置上。 “要开启简易模式么？”伊娃提示道。 在简易模式中，系统会根据玩家伐木技能的级别，对斧子的落点位置进行修正，但是对于伐木技能还是0的萧遥来说，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萧遥拒绝了提议，像这样的机会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是不可能体验到的，先不说乱砍滥伐会被请去住单间，光是扛个大斧子上街就会有人请你进去喝杯茶聊聊天。 乒乒乓乓的十几斧下去之后，树干上被砍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大斜茬，贯穿了树身2/3的横截面。萧遥走到树后安全的位置，抡起斧子，用斧背在树干上用力一砸，树木便吱呀呀地倒了下去。 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树木“嘭”地一下消失，地上留下了一堆已经切割好的圆木，还有一堆整齐的树枝。 系统：“习得技能【伐木：等级1】，获得职业特性：伐木工。请到同业公会领取本职图鉴。” 系统：“触发任务：“年轮的馈赠”。可放弃，可重新接取。” 萧遥拣起那堆圆木看了一下。 “金桐木圆木，质地松软，用途广泛，适于制作较轻的物品，也可用作燃料。” “燃烧时间：1小时/个。” “数量：7。重量：7千克。” 看来，对于一些物品的重量是做了优化的，这毕竟是游戏，要是按照现实里的来，萧遥恐怕连其中的一块圆木也拖不走。 他把圆木和树枝都收进了背包，然后凭着对刚才那棵树的印象，没有使用自然亲和技能，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伐木是个体力活，消耗体力的速度要远远快于钓鱼和烹饪，不过萧遥已经慢慢掌握了一些技巧，他会让前三斧的落点不要过于接近，这样后面的几斧子可以选择的位置范围就会更大一些。等砍到第四棵树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在十下以内就解决问题了。 砍完了第五棵树，萧遥的背包已经差不多被塞满了。除了39块圆木和一堆树枝，他还采集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野果，一堆能吃和不能吃的蘑菇，几根有治疗效果的草药，其中一棵金桐木还给他贡献了一些金桐花蜜，被他装在小瓶子里收好。 同时，萧遥也获得了5点伐木技能的熟练度，1级的采集技能和草药师的职业特性，以及一个名为“良药不一定苦口”的任务。 他满意地将斧子插回腰间，两手各拿出一条烤鱼，左右开弓地嚼着，回到了小院里。 在伊娃的指导下，萧遥把圆木放在大树桩上摆好，用斧子劈成了木材。每根圆木给他提供了3到5根的木材，可以直接做为生产技能的制造材料，不过他手上没有任何的配方，对于能制造些什么完全没有思路。只能暂时用木板把小屋墙壁和房顶上的破洞简单修补了一下，又把被自己撞飞的破门板补了补，勉强装回去，屋子的第一阶段修缮算是暂告完工。 因为地形的原因，这个山谷中的夜晚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湖水映着火红色的天空，给山谷中带来最后一点光明。 很快，当这红色的湖光退去，创世纪的第一个夜晚降临了。 壁炉中的火光跳跃摇曳，偶尔发出轻轻的“噼啪”声。在萧遥听来，这声音毫不讨厌，还有些令人欣喜。点燃的火把插在另一侧房间的墙壁上，照亮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工作台和墙上挂好的工具。油灯被重新灌满了油，挂在床头的窗边。 温暖的黄色光芒蔓延到这个小屋里的每个角落。 萧遥坐在床上，把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整理好，再整齐地放进脚下的箱子里。待做完这一切，他用双手揉了揉脸，躺倒在那张小破床上，心情复杂地思考。 白天所经历的一切，给了他太多的喜悦和冲击，还有太多的真实和不真实感。 他用已经瘫痪的双腿再一次站了起来，再一次行走，再一次奔跑，再一次用双脚感受到大地的厚重。 他实现了人类的狂想，长出了翅膀，学会了飞翔，把现实中那些对于梦想的嘲笑和讥讽，连同着自己的恐高症一同击个粉碎。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受到尊重，收到了一笔用于购买自己设计专利的巨款，这让他觉得黑暗混乱的游戏圈子可能终于有了一丝曙光。 他望向那个静静漂浮在壁炉前一语不发的美丽女人，虽然她只是个ai，说话不多，怼人又狠，但这并不妨碍她给自己带来的陪伴的温暖感觉。 还有清冽的湖水，炽热的阳光，吹过山谷的风，和飞过树梢的鸟。 除了那些偶尔会出现的说明文字和进度条会提醒自己，这些并非真实。 可这又跟真实有什么区别。 如果可能，他宁愿永远活在这个世界里，这个能让他再次站起来，飞向天空的世界里。 我在想什么啊！ 萧遥用力地拍了两下脸颊，从脑中赶走这种可怕的念头。他想起了初次见面时doctor姜的话 “灾难。” 逃避和放弃现实，这才是人类最大的灾难。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不真实的。 萧遥从床上起身，打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他飞上屋顶，把双翅展开铺在身下，双手枕着脑后躺了下去，伊娃也紧随着飞上屋顶，坐在他的身边。 夜空并非漆黑，而是透出无垠的深蓝，月光如水般从天空中那大得惊人的圆盘中倾泻而下，把整个山谷镀成了银白。在这两种颜色的交错下，山谷中的树木都成了明亮的剪影。 夜晚也并不安静，虫鸣声代替了白日间的鸟叫，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响起，仿佛是天上无数的繁星正在聊天，吵嘴，歌唱，低语。 在这不一样的光华和喧嚣中，萧遥的眼皮有些微微发沉。模糊的视线里，有一颗流星闪烁着划过天空，仿佛落入了湖水之中。 “繁星坠落的流星坠星” “要不，就叫坠星湖吧” 新创世纪大陆上，每个地方的每个人，都在同一时刻听到了悠远的钟声。他们从睡梦中被惊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惊恐地望向夜空。那里，又有一张金色的巨大卷轴，如同圣迹降临一般在夜空中缓缓展开，沉重苍老的声音响起，念出上面的文字。 “翼族领主枭飖，于创世纪元1126年4月21日，成为第一名拥有土地之“坠星湖”领主。此名将永远镌刻于真识之碑，记念“‘先锋开拓者‘之名。” “甘霖凉啊！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我特么正做春梦啊混蛋！” “又特么世界第一！你有完没完！” “那个鸟风在哪！老子要砍了他！” —————————— 系统消息如期而至。 系统：“您获得了10327人的祝福。” 要糟 系统：“您被73092人的怨念诅咒。” 萧遥捂着脸，身体不停地抖动。伊娃以为他心情太差，想要出言安慰，然后就听见他那嚣张的狂笑。 过了好半天，等到笑得累了，萧遥才勉强止住了笑声。他擦掉眼泪，站起身，向着山谷中大喊： “睡毛睡！都给我起来嗨！” 第十四章、撸他 刺眼的红色光芒忽然在眼前跳跃。 “窗帘拉上～让我再睡一会～” 萧遥在沉睡中嘟囔着，他用力闭紧眼睛，想再来个回笼觉。但不管怎么翻身抱头遮住眼睛，那光就是不肯放过他，仍旧照在他紧闭的眼前。 他极不情愿地把眼皮抬开一条缝，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阳，巨大而炽热的太阳，还有环绕在周围的多彩光芒，这景象依然美丽而诡异。 “我的腿！！！！” 萧遥惊叫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控制自己的双腿再次站起来。 “哎哎哎哎————！！！！” 好消息是，腿能动。 坏消息是，他在屋顶上。 —————— 伊娃以一个慵懒的坐姿飘在空中，昼夜的交替对她来说并没的太大的意义，她是人工智能，自然也不需要睡眠。 她拥有令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工智能望尘莫及的运算速度，和大到可以容纳数个世界信息的记忆量。她习惯于将收集到的信息瞬间存入庞大的混沌数据体并完成分析。思考，对于她来说只，连个动作都算不上。 然而，此时，在这个山谷中，一如往常千千万万个夜晚一样的夜晚，她却开始思考。 起初，眼前这个睡着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只是奇怪，对方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但也完全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 然而，当他望着自己的眼睛，说出那句奇怪的话时，她感觉到了了无比强烈的意念。仿佛是碰触到了自己深藏于某个未知之处的核心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记住那句话，最后甚至把它写入到自己的核心数据里，成了极限效率的代码中一段毫无意义的字符串。 在那之后，那人又奇迹般地翱翔于天空之中，对于新的肢体，丝毫没有半点困难的，他就能感受并迅速地掌握了控制权，仿佛那翅膀天生就是长在他的身上，而不是虚拟世界对他设下的一个障碍，更不是什么生物进化史跨越了数万年而突兀地设置的一道门槛。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种强烈的意念一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让她感觉好奇又有些恐惧。 不过，这个男人倒也是出奇的……温柔。自己下意识设置的自我保护的人格模式，却成了对方吐槽和被吐槽的工具。尽管极尽挖苦和讽刺之能，对方却像是乐在其中，就连那生气和无奈也是假装出来的——一定是的。 这个人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与众不同的秘…… 然后，她看见对方像抽风一样，大喊一声从屋顶上弹了起来，大喊一声“我的腿”，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下面冲了出去。 他几乎是平着落下，发出一声“哎哎哎哎”的奇怪叫声，在落在地面的一瞬间，背后的双翼“哗”地一声展开。 然而，还是晚了。 “呯！！！” 萧遥正脸朝下，呈大字形拍在地面上，两只翅膀落地时拍起的尘土在小院里腾起一片烟雾。 不，应该是米字形。 “哎哟我凑……” 这一下摔的有点突然，萧遥有些懵圈地在地上趴了一会，才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看状态，因为高空摔落，hp被扣掉了1/5。 身为一名翼人族，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掉血，这和“你家金鱼快淹死了”是一个感觉。还好，黑灯瞎火的没人往这种山谷里转悠。 不过还是感觉好特么尴尬。 萧遥看着飘下来的伊娃，想了一会，开口说道： “今天这事，别告诉别人。” 伊娃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你这算什么反应啊…… “啪！” 远远的，有一声微弱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过来，在幽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萧遥一愣，紧接着，他听到一声细小而狂怒的吼叫声。 他和伊娃对望了一眼，一下子反应过来。 “夹着东西了！” 萧遥猛地一挥翅膀，借着风力从地上飘起，挺身飞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刚飞出十几米，忽然一个空中大刹车，又快速地飞回小院，落地，冲进屋子，从墙上抄起斧子和火把，又抓过绳子挂在手臂上，一个疾转身冲出屋子，双腿蹬地，像一枚炮弹般窜了出去。 这种大半夜里出来游荡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善类。就算是只低级怪物，十有八九也是不好惹的主动攻击型。 从进入游戏到现在，萧遥还没有遇到过敌人，没有经历过战斗，也就是说，他的战斗技能还全都停留在0级的水平上。手里这把斧子虽然旧了点，还生了锈，不过好歹也算把利器，勉强还能当作武器来用。 而且，他觉得以自己白天砍树的力道和准度，对付一只在新手村出没的“高级”怪物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不了就逃呗，地上跑的还能追上天上飞的不成？ 萧遥在树林边一降落，马上右手攥着斧子，左手举起火把在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轻手轻脚地朝着林间空地走过去。 附近的食草动物大概是受到惊吓，都已经远远躲开，藏匿在了黑暗的树影和灌木中，虫子也被吓得噤了声。除了自己踩在树叶和枯枝上的噼啪声，萧遥就只能听见树林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挣扎，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痛苦的拖着长音的呻吟。 “哇——呜呜呜——” 这声音有点耳熟…… 萧遥加快了脚步向林中小跑过去，等他在黑暗中找到了地方，借着伸过去的火把的亮光，才算看清了困在夹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纯黑色的动物，后半个身子都困在夹子里。它黑得简直能和黑暗融为一体，在火光的照映下，反射出黄色的皮毛光泽来。脑袋圆圆的，从与身体的比例来看应该还是幼崽。头顶上，两只三角形的耳朵此时正贴伏在脑后，两只金黄色的眼睛瞪成了圆形，瞳孔像是两条黑色的细线，充满敌意地紧盯着萧遥。 哎？抓住只猫？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 严格意义上来讲，萧遥也算是个猫奴。在他小时候，四岁以前的日子里，他算是被猫带大的。 那只猫叫“阿黑”，比他更早来到他的家庭，在儿时模糊不清的记忆片段中，它是巨大而温暖的一个存在。 听母亲讲，阿黑是只又聪明又温柔的猫，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站在院子里喊它的名字，它就会从不知哪里的远处像影子一样飞奔回来，然后又像一道影子似的粘在人的脚边不肯离开。 每次母亲准备干活时，总会摸着它的头对它说：“阿黑乖，去看着宝宝，别让他摔着了。”然后，阿黑就会像个卫士一样，在还是好小一只的萧遥身边盘着卧下，把他保护在自己的怀抱里。 有时，萧遥晃悠悠地要往床边爬时，阿黑又会及时地挡在前边，用头温柔地拱他，让他远离危险，重新回到床中央的安全区域。 就算是被不懂事的小萧遥欺负了，被晾衣服的铁夹子夹住了耳朵，它也不会对他有一丝的敌意，而是低着头，呜咽着去找母亲求救…… 所以，对于猫，萧遥有着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亲密和宠爱。 ———————— “嘘～嘘～没事的，没事的～” 萧遥把斧子别在后腰，又将火把插在地上。他半跪下去，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形，不让面前这个小东西产生过多的恐惧。 “宝贝儿乖～不害怕喔～喏喏喏喏～” 他嘴里轻声念叨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试图安慰它，这个时候需要的只是温柔平静的语气，足够缓慢的动作，以及…… 萧遥突然动作，左手以及快的速度抓向猫的后颈。对于一只受了严重伤害，没有完全失去行动力，又表现出如此警觉和敌意的猫，抓后颈是最安全高效的做法。 那小东西虽然停止了嚎叫，但双眼中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它看着眼前这个长的像只大鸟的东西慢慢凑近自己，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忽然一下子，自己的后颈皮就被牢牢地抓住了。 “嗷————呜！” 萧遥刚一得手，想用右手去卸掉捕兽夹，忽然左手上感到一阵刺痛，hp也被扣掉了20几点。 他手上吃痛，但没有松开。这时他才注意到，在这只小猫的背上，两只像尾巴一样的细长器官从前腿后侧位置上伸展出来，像是两条对称生长的小黑蛇，诡异地在火光中摇曳，在小蛇的顶端，是两只像捕蝇草叶子似的口器，长满了一圈细小的尖牙，刚刚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两个整齐的树叶形的伤口。 也许是已经受伤又用力过猛，在这一下攻击之后，小家伙哀号一声，身体变得瘫软没了力量，背上的两根触须也顺着身体耷拉下去。 萧遥顾不得伤口是否有毒，赶紧卸掉了捕兽夹，把那小家伙小心拎起来抱在怀里。 他又惊奇地发现，这小家伙居然有六条腿！这货真的是猫？？？ 来不及多想，萧遥迅速地查看了一下它的状态，还好，没什么大危险，hp还有一多半。只是身上挂了个“极度虚弱”和“流血”的debuff，眼看着hp一点点往下掉，放着不管可能真的要回喵星了。 为了防止这家伙再次暴起撕裂伤口，萧遥用绳子把它背上的两条触须绑在了它身上，然后，他保持着怀抱婴儿的姿势走出树林，向小屋飞去。 伊娃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萧遥做完这些。 在飞回去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他一脸陶醉地用手顺着那动物的头顶往下摸了下去。 “撸猫真爽啊～～” 萧遥心中暗爽。 第十五章、难道是我撸多了 萧遥从箱子里翻出白天采到的回复药草，一共五根。他学着贝爷求生的样子，将其中两根塞进嘴里快速咀嚼起来。 伊娃在身后提醒道：“你现在没有任何的治愈系技能，也没有能够制药的炼金技能，想救活它很难。” “没复！岑不岑的总傲复复看！” （没事！成不成的总要先试试看！） “但就算你侥幸治好了它，它可能也会仍然与你为敌。” “无火谓呐！呸！呸呸呸呸！” 萧遥把嚼成了一团绿色糊状的回复药草吐在右手手心里，擦了擦嘴说： “大不了放它走呗～” 说完，他半跪在床边，用左手小心地将那只六条腿的小黑猫翻了个肚皮朝天的姿势，凑近了仔细检查着伤口。 夹子夹在了小黑猫中间的两条腿上，右边那条腿的伤口比较严重，几乎深可见骨。但幸运的是，这条腿起到了很强的阻挡作用，正是因为它，捕兽夹的利齿才没有造成可以瞬间致命的伤害。 如果位置再向前或者向后几厘米，这小黑猫就会被夹子实实在在地咬中胸口或者腹部，大概连萧遥的面者没见着就要嗝屁了。 即使如此，胸腹上一道不连续的明显伤口仍在不停地带走它的生命力。 萧遥将手中的绿色糊糊涂在它胸腹处的伤口上将伤口完全盖住，又将剩下的一些涂在了那条受伤的腿上。 做完这些，萧遥就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小黑猫，等待着转机发生——或者不会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子里安静的出奇，只有壁炉里快要燃尽的柴火发出的苦苦挣扎的噼啪声。 就在萧遥眼看着小黑猫最后一点hp要被吞噬殆尽时，那个流血的debuff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绿色的树叶状图标—— “庸医的治疗”。 “效果说明：缓慢愈合。你能因为这个效果而活过一命简直是奇迹，最原始的德鲁伊草药师也会为你的治疗者感到耻辱。” “呼——” 萧遥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用手在小黑猫受伤的位置上摸了摸， 关于德鲁伊的治疗方式，他倒是在别的游戏和故事中了解过不少，德鲁伊的医典内的确有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治疗病患的手段。然而，为什么这招在自己手里会弱到成为医疗界的耻辱，他也想不明白。 短暂地庆幸和放松之后，萧遥开始着手准备面对第二个更大的难题。 小黑猫的hp只剩下了1点，并且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 流血效果虽然已经消失，“极度虚弱”的debuff还挂在身上，加上这货的小爆脾气，极有可能在醒来之后怒喵一声然后当场回归喵星。真要是那样的话，这一晚上就算是白折腾了。 萧遥先检查了一下左手被“咬出”的伤口，现在只剩下清晰的愈合后的白印，像两片干枯了边的叶子，印在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还稍微有那么点好看。 “我说，这伤口会不会留疤啊？” “不会。”伊娃回答道：“除了一些系统强制的情况，任何伤口的疤痕都会缓慢愈合，只是需要时间。” “喔～这样。” 萧遥本来还担心这小东西的攻击会附带些中毒麻痹流血之类的debuff，现在看来那些担心是纯属多余了。 “你也可以更改设置，让伤口正常留下疤痕，但这个更改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是永久不可逆的。”伊娃做着详细的讲解，“如果想要去除疤痕，就只能靠其他的手段了。” “那还是算了吧。”萧遥心想，这要是拉个三五十只怪群一波，等打完了脸上不得跟梵高的抽象画一样。 在确定了自己没什么危险之后，他准备继续赤脚庸医的治疗之路。 他把两根药草放在收拾干净的工作台上，用斧子噼噼啪啪地剁得稀碎，没办法，手头上唯一的利器就只有这一把，果然切的比68一位的自助火锅家的香菜末还难看。 他把四脚炉架和锅子在屋中的火塘上架好，拿出牛皮水袋，把里面的水倒进去一些，差不多有半锅。然后从壁炉里移了一些火种过来，添上些木料做柴火，最后，把那一堆劣质香菜末似的药草全扔了进去。 根据吃货的经验，不管什么材料，小火慢炖总是没错的。 然后，他蹲在床前，把手轻轻放在小黑猫的肚子上。 “自然亲和。” 系统： 名称：？？？ 种类：？？？ 详细信息：小型动物。技能等级不足，无法辨识详细信息。 我去？这小东西还是个高级货，自己初学乍炼的自然亲和技能没法侦测出它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萧遥又打开了知识之扉，找到了新创世纪大陆怪物图鉴，想要来个按图索骥，试试能不能查到相关的资料。结果，他一看到扉页上标注的“共收录十五万一千两百三十七种生物”的字样就直接把书扔到天上，换了一本《创世纪大陆植物名录》，查看起恢复药草的内容来。 没过多久，从火塘上的铁锅里传来了甘甜的香味。 萧遥放下书，走到火塘边查看，借着火把的光，他发现那些香菜末似的药草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彻底煮化了。锅里的水已经蒸发了一多半，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颜色也变成了透明的草绿色，在锅底不停地沸腾翻滚。 萧遥凑近锅边，提鼻子闻了一下，一股清凉甘甜的味道直冲大脑，让他不由精神一振。 活了这么大还头一次知道熬草药能熬的这么香。 小时候他生过一场大病，每天都要捏着鼻子喝掉两大碗苦到掉渣的汤药。病好了之后，他走在街上时，碰到替人熬药的中药房都要绕到马路对面躲开，甚至是家里炖肉时香料放的太多也能让他一整天食欲全无。 现在这锅里熬的哪是草药，分明就是一锅浓缩的香草薄荷奶昔。要是现实世界里的中药也能这么好闻，他愿意天天在冰箱里镇上一扎没事就顿顿顿过过瘾。 他又跟瘾君子似的吸了几口，锅里的液体已经又少了一半，勉强只能盖住锅底。他赶紧把锅子摘下来放在工作台上，掏出了白天从屋里翻出的一个空瓶子，小心地把锅里的液体都倒进了瓶子里。 瓶子不大，像个小几号的烧瓶。他拿起瓶子晃了晃，里面大概有半瓶多透明的淡绿色液体。他拿着瓶子走到床边坐下，把瓶子放在一边，轻手轻脚地把小黑猫给抱了起来。小家伙睡的正香，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扭了扭身子。 萧遥把它仰着放在自己的腿上，深吸一口气，然后： 左手捏脸右手撬嘴拿瓶子灌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是他在长年伺候主子吃药的过程中习得的重要技能，关键在于攻其不备，趁主子还没反应过来，用最快的手速把药片扔进它嘴里，然后捏住主子的嘴巴几秒钟，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把药片乖乖地咽下去。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今天喂的是药水，不是药片。 小黑猫才喝了两口就被呛醒，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六条腿猛地发力，“咚”地一下蹬在萧遥的肚子上，借力向外弹了出去。萧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里冲到了门口，“咣”的一声把残破的门板给镶回了门框里。他回头环视了一圈，发现在工作台下面的黑影中，两只绿荧荧的圆形光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萧遥想要锁定小黑猫为目标，看看它现在的情况，可是马上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目标处于隐蔽状态，无法锁定。” 他摸了摸肚子上被蹬到的地方，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小疼，既然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攻击自己，还能躲在那悄咪咪地偷瞄，看来刚刚灌下去的那两口药还是有点效果，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它会喵地一声暴毙掉 不过，以自己这种庸医的手段，恐怕给它回复的hp不会太多，首要任务还是要把这货捉住，把剩下的药给它灌下去。 凌晨，山谷中一片安静，只有湖边的木屋里传来不知是装修还是拆家的巨响。 “你大爷的” 萧遥看着被撞翻一地的东西，愁得脸上的毛都要掉下来。 本来，他对于抓猫是相当有一手的，这得益于过去每次给主子洗澡之前都要进行的的10米反复冲刺和围追堵截运动。除了第一次洗澡时，主子不明就里的上了当之外，后面想要给主子洗澡简直就是对速度和敏捷的双重考验。一开始，要花上差不多半小时才能勉强把猫抓住送进盆里。在经过数十次的重复之后，这个时间被缩短到了五分钟。 然而眼前这货实在是太快了，萧遥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光线太暗自己眼花，还是因为这货长了六条腿所以就比四条腿的快，每次眼看着自己的手已经抓到了它的后颈皮上时，却都发现自己抓空了。 现在，这货正蹲在壁炉上面，原本充满敌意的圆眼睛现在半眯着看着萧遥，颇有种“我就是喜欢你想抓我又抓不住的样子”的感觉。 萧遥有点恼火，他瞅准了时机，猛地冲出去准备再来一次突然袭击，脚下一绊往前一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小黑猫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新战术，瞬间弹起跳向了床的方向。 萧遥踉跄几步想要站稳，余光中却看到，壁炉上跳起的，是一前一后两只猫的身影。 他站定脚步，看了看壁炉，破桌子，板凳，墙上的钩子，火把，油灯。 也没重影啊？ 他又看了看已经钻到床底下的小黑猫。 是一只啊？ 难道是我撸撸猫撸多了？ 第十六章、小鱼干儿 难道是我撸猫撸太多，看东西重影了？ 萧遥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白天在树林里拣到的山栗子。他把栗子捏在手里，瞄了瞄准，朝躲在床脚底下的小黑猫扔了过去。这一下速度并不是很快，萧遥也并不想真的打中它，他只是想判断一下自己刚才的所见到底是不是幻觉。 在栗子出手的一瞬间，小黑猫动了起来，它身形一扭，后腿发力，朝着床头一侧跳了出去。就在起跳的一刹那，它身前两个身长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只和它不管从身形还是动作都一模一样的黑猫。 卧嘞个大槽！ 萧遥心里一惊，然后，他看见新出现的那只黑猫轻盈地落在了地上，而原本那只“真正”的小黑猫的身影，却在空中忽然消失了。 合着自己一直都在陪这么个能跑能跳还能分身的货玩“左手还是右手”的游戏？ 现在情况非常明了，这只小黑猫不仅速度快，反应快，而且还拥有一个类似于“分身闪现”的牛逼技能。刚才自己抓不到它，不光是因为对方的速度快，很有可能是每次自己抓到的都是留在后面的那个假的分身，而小黑猫的真身早就跳到了自己的视野盲点区域。 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要抓的那只“猫”的身上，再加上屋子里虽然点了三把火，但光线并不怎么明亮，所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直到刚才自己差点摔了一跤，才能从远处看到分身的存在。 小黑猫躲开了攻击，见萧遥没有冲过去的意思，便踩着猫步警惕地挪到了床下的山栗子旁边，凑上去闻了闻，然后一脸嫌恶地扭开头，一爪子把山栗子从床底拍飞了出来。那栗子凌空飞起，不比萧遥扔出的速度慢多少，直冲萧遥的面门而来。 萧遥正在想事，完全没有注意到飞回来的暗器，只听到“啪嗒”一下，然后耳边忽然有风声。他一转头，飞回来的山栗子正好敲在他的脑门上。 hp -1 。 “你大爷” 萧遥当时就毛了，你特么居然还敢还手，而且还打的这么准！老子不报了这“一栗之仇”就不算个鸟人！ 他从口袋里一把抓出四五个山栗子，举手就要打个天女散花。然后，他看见床下的一只小黑猫变成了两只，四个反射着绿色光芒的光点死死地盯着自己，感觉就跟看鬼片儿一样。 “算了，不跟你玩了。” 萧遥放弃了报仇的想法，回手把栗子扔进了火塘里。在经过快速的推理之后，他已经能基本判断出这只小黑猫的技能究竟是个什么路子。 在受到攻击进行躲闪时，它可以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施放一个分身，然后选择两个分身中的任意一个进行短暂的传送或者是空间跳跃，借以躲避攻击。而在正常状态下，它也可以直接释放出分身，让敌人无法判断到底哪个才是本体，就算同时受到攻击，也可以朝不同的方向进行闪避，再根据情况选择比较安全的那个分身进行传送。 以萧遥现在的战斗水平，很难对付这种高敏捷又带位移技能的对手，他心中略有些遗憾，恐怕收养这只小黑猫当宠物的想法要泡汤，实在不行就只能把它给放生了。 折腾了半宿，萧遥忽然觉得有点饿，刚才的剧烈室内运动让他的体力槽空了一遍又一遍，食物和饮水值也几乎被消耗得见了底。本来，睡觉时角色体力的消耗会降到一个极缓的速度，以达到与真实生活尽可能的接近。可惜萧遥终究没能逃开在游戏里修仙的命运，还是连跑带蹦的修。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烤鱼，张嘴正要吃。这时，从床底下传过来一声“呜～”的叫声。 萧遥看了看床底下那只剩两只的绿灯，又看了看手里的烤鱼，他一拍脑门：“对啊！我还有小鱼干呢！” “小黑黑～要不要次小鱼干儿～” 萧遥从地上站起，想要凑近一些，他刚迈出一步，床底下的两只绿灯一下又变成了四只，警惕性高到连小鱼干儿的诱惑都能抵抗。 萧遥停下脚步，把鱼递到嘴边做势要吃，床下的小灯又变成了两盏，传过来同样一声“呜～”的轻叫。 啧啧～看来小鱼干还是好用的。如果能充分利用一下手里剩的几条鱼，说不定收它当宠物的事情能有转机。 他又坐回了地板上，拿出锅子和水袋，照着刚才煮药草的样子把剩下的一根草药也剁成了香菜末，连同水袋里的水、绿色药液、烤鱼一股脑扔进锅子里，继续小火炖煮。 这期间，他也没闲着，先是用树枝把火堆里烤熟的栗子拨拉出来收好，又拿出了一条烤鱼，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还故意发出很大声的吧嘅嘴的声音，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 “哎呀～这鱼可真好吃！” “呜～” “咋这么好吃呢？” “呜呜～” “吧唧吧唧～” “呜～” 萧遥每念叨一句，床底下那货就呜一声，一句不落，活脱脱一个捧哏的，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纯粹被馋的。 萧遥心中暗自好笑：“小样的，我特么四只喵星人都伺候下来了，还治不了你？” 两只烤鱼下肚，锅里也飘出了浓郁的带着奶味的鱼肉香气，闻得萧遥自己也直吸溜鼻子，他还真没想到这治疗用的银叶草还能拿来当香料用。他拿出勺子，在锅里盛出一点点汤尝了一口，虽然不至于美到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但也着实让他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不过，眼前这一锅东西不是给他自己吃的，而是治疗或者收服床底下那只小黑猫的重要道具。 萧遥让锅里的水又蒸发出一些，才把锅从火上移了下来，把鱼和汤都盛到了木盘子里。他端起盘子，步伐轻慢地往床边蹭，这回，床底下的四只眼睛目标也不统一了，两只盯着萧遥的脚步，另外两只则盯着他手里装鱼的盘子。 萧遥差点笑出声来。 盯着盘子的是真身，准没跑了。 鱼的香味成功地分散了小黑猫的注意力，这次萧遥离它更近了一些，只有不到三步远的距离。就在小黑猫忽然反应过来想要跳开时，萧遥停下脚步，慢慢地蹲下身，把盘子放在了地上。然后他后退了一步，用斧子柄的一头慢慢地把盘子向床的方向推过去。 小黑猫没有逃走，只有随着盘子的前进慢慢后退，完全躲进了床底下，要猫着腰才能看见那四只一齐盯着鱼盘子的大灯炮。 盘子被推到了床边，一小半隐进了床下的阴影里。萧遥保持着蹲姿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起身，熄灭了东边墙上的火把，一个翻身跳到了工作台上，双手枕着后脑躺了下去。 萧遥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假装睡着，悄悄地观察着床底下的动静。过了不知多久，就在他觉得眼皮有些发沉的时候，恍惚间，他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爪子从床下的阴影里伸了出来，抓着盘子的边缘，磕磕绊绊地把盘子整个拽进了床下的阴影里。 然后，萧遥就睡了过去。 ……………………………… 萧遥睁开眼睛时，面前正对着那张又黑又圆除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的猫脸。 他没敢动，怕吓着小黑猫。 小黑猫也没动，大概是被吓着了。 一人一猫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萧遥锁定了小黑猫，观察了一下状态，hp已经回复满了，流血和极度虚弱两个debuff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过新出现的那个像链子似的图标是个啥，灵魂链…… “啪！” 萧遥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几个字，脸上就重重挨了四脚，他捂着鼻子哀号一声，小黑猫则借脸反弹跳到地上，快跑两步纵身一跃，跳到了床上，抱着前爪，用两只黄色的大圆眼睛看着萧遥。 造孽啊！哪个挨千刀的教你用脸起跳的啊！ 萧遥捂着脸，看着并没有使用分身技能的小黑猫，重新检视了一遍那个铁链图案的buff图标： “灵魂链接：这只动物的灵魂正在试图与你进行交流，你的互动行为会影响到驯化程度。持续时间：48小时。当前驯化度：30/100。” 驯化！ 萧遥赶紧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自己的状态里也多出了一个同样的buff图标，只是内容略有差异。一想到以后能天天撸这货又黑又顺滑的毛，他就止不住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要做点什么事来提高一下驯化度呢？ 排在首位的当然是小鱼干！ 萧遥从背包里又拿出一条烤鱼，用手捏着鱼尾巴，朝着小黑猫晃了晃。小黑猫立刻端坐起身子，脑袋跟着烤鱼的移动左右晃动，但不管萧遥怎么逗弄，就是不肯过来。看来是因为驯化度太低，还不能信任自己。 萧遥从工作台上跳下来，很自然地朝着床边走过去，小黑猫机警地往床头的方向退了退，但没表现出任何的敌意。萧遥走到床前蹲下身，伸手从床底下摸出了昨晚喂鱼用的木头盘子，不光是鱼，连汤水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他把烤鱼放在盘子里，摆在床脚的大木箱盖上，然后退开，拿出椅子坐在壁炉前。小黑猫看了萧遥一眼，轻轻一跃就蹦到了箱子上，用鼻子嗅了几下，便低下头开始享受早餐。 萧遥也拿出条烤鱼陪着它吃，边吃边回忆昨晚的情况。昨晚自己明明用药草熬了一瓶回复药水，还炖了一条“回复鱼”出来治好了这只六条腿的小黑猫，但系统却并未提示自己习得任何的技能或者配方，这让他感觉很纳闷。 正想着，系统消息传来： “驯化度1，当前31/100” “驯化度1，当前32/100” “驯化度1，当前33/100” 啧啧，小鱼干的魅力真不是盖的！ 萧遥一边感叹着“天下猫科皆吃货”，一边又试着对小黑猫施放了一个自然亲和技能。 系统消息传来，萧遥终于看清了这只小黑猫的真实名字。 “移位兽。” ， 第十七章、我有特殊的捕鱼技巧 萧遥打开知识之扉，找到了关于移位兽的内容。 “名称：移位兽。 种类：魔法野兽 详细信息：极为罕见的掠食性动物，历史上仅有数例目击记录，巨大黑色猫科动物，体长两到三米，尾长一到一点五米，背上有两条（或多条？）蛇状触须。法师之环的学者推断其天生具有使用“移位术”的能力，因此记述中“一只会变成两只”的描述极有可能是正确的，而并非“因惊恐而产生的幻觉”。 德鲁伊教徒宣称这种动物为“非自然的邪恶产物”，巡林客们则认为它是“力量与敏捷的完美结合”，并反驳称“德鲁伊看谁者是邪恶的”。没有实际捕获的存活个体或死亡标本，详细信息有待完善。” 嗯，对，头昏眼花时的幻觉，让这货在肚子上和脸上各来一发四脚起跳，确实能把人给踹出幻觉来。这还是只幼崽期的小兽，如果是成年大型移位兽的话，两米多的身长起码应该有接近两百多斤的体重，一脚能把自己的脑浆子都给踹出来。 想到这，萧遥不禁打了个冷战。等驯服了这货之后，必须要更正它从脸上和肚子上起跳的坏习惯，不然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让它给踹死。 他想继续往下看，却发现内容只有这么短短的一点，除了在下方用手写体写着一行小字： “哀怒非是皆恶，欢愉非是皆善。” 他想了半天，没整明白这句话和这页内容有什么联系，反倒是连知识之扉里的内容也不全面这件事，让他有些不爽。 在询问了伊娃之后，萧遥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解答。 在新创世纪的世界中，最早的一批生物是以现实世界中的动物为模板进行设计的，之后，便由程序自动进行繁衍和一系列进化，除了可能导致大规模生态崩溃的情况之外，不会有任何的人工干预。因此，在这个和现实不同的充满了各种奇异魔法和设定的世界里，生物的种类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几乎是几何级的暴增。 所以，即便是开发团队自己也无法将整个世界的所有资料汇总完整，除了像位移兽这种具体不详的生物之外，甚至可能存在连他们也不知道的事物。这些都要靠玩家在游戏中一点点收集，最终完成对整个世界的探索。 萧遥也不愿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既然已经开始驯化，他只要专注于驯化的进度就好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多了一张能吃的嘴，本来预备要吃上两三天的烤鱼现在已经没剩下几条了。 萧遥拎着锅子和鱼竿推门出去，天已经大亮，山谷之中一片生机盎然。他回头对小黑猫招了招手，示意它出来转转，但小家伙只是盯着门口，却不敢靠近。 “使用技能，野性认同。” 萧遥的视野短暂波动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和小黑猫之间仿佛建立了一种奇妙的感应。他能够感觉得到它心中的好奇和戒备，于是便在心中以意念的方式向对方反复传输一个信息： “你安全了，这里是家。” 他感觉到小黑猫的戒备有所放松，便大步朝湖边走去。 萧遥选择了之前钓鱼的位置坐好，把切成碎块的鱼肉挂在鱼钩上，然后把钩抛向湖中，开始等鱼上钩。 他朝木屋那边看了看，小黑猫已经在院子里了，它好奇地四下打量，东闻闻西嗅嗅，然后一个纵身就跳上了屋顶，居高临下地望着，好像在视察领地一样。 拜新的鱼饵所赐，很快就有鱼上钩，而且个头明显比昨天钓上来的小干巴鱼大很多。除了鲢鱼之外，他还钓上了几条鲶鱼和鳟鱼。等到碎鱼肉用完，锅子里已有七八条鱼了，足足装满半锅。 萧遥从里面挑了一条小一些的鲶鱼，抄起斧子，就着湖边的大石头开始切碎，准备新的鱼饵。 正切着，他的野性认同技能就感应到了小黑猫的到来。他回过头，想看看小家伙在做些什么，视线就正好和扒在锅边嘴里叼着鱼的小黑猫对在了一起。 “嗯？”萧遥一愣。 “呜？”小黑猫一楞。 一阵尴尬的沉默…… 小黑猫叼着鱼转身就跑，嗓子里还不停发出“呜呜呜～”的模糊不清的哼唧声。萧遥气得笑出声来，借着野性认同技能对着它喊道： “别跑啦！我不追你！你个馋货！” 小黑猫似乎听懂了萧遥的话，停下脚步，转身叼着鱼看着萧遥。 “这鱼生吃不好吃，一会给你做昨晚的炖鱼汤怎么样？” 萧遥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竟然跟一只偷鱼的猫商量做饭的事。然而他的话似乎生效了，小黑猫叼着鱼，颠着小碎步跑回了锅边，把鱼放在锅沿上，似乎十分挣扎到底要不要撒嘴。 萧遥笑着摇了摇头不去管它，继续把鱼剁成小块，然后挂饵抛钩。小黑猫也终于放弃了吃生鱼的打算，坐在萧遥旁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湖面。 鱼线轻轻一抖。 萧遥并没有急着收竿，几次空竿让他明白这只是鱼在试探性地触钩。他集中注意力盯着水面，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鱼在一下下地咬饵。 在旁边一直安静的小黑猫突然向前窜出，黑色的身形如箭般掠过水面。就在越过鱼钩上空时，它背后的两只触须忽然伸长，猛地朝水下刺去。然后，一个分身出现在它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啪地一闪，它便踩着浅水跳回了岸上，背后的触角弯在身前，顶端挂着一条和它差不多长的鱼，那两片叶子形的触手深深地插进了鱼的身体里。 整个过程大概只用了两三秒，萧遥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我嘞个！ 萧遥看了看成功捕猎的小黑猫，又看了看自己虎口上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的伤疤。敢情这两条触手这么狠，昨晚要不是它中了陷阱，恐怕自己就是那条被插翻的咸鱼了。 “小老弟！牛逼！” 萧遥挑起大指，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小黑猫似乎相当受用，端端正正地往地上一坐，眯着眼睛看着萧遥，那意思仿佛在说“快夸夸我快夸夸我”。 “驯化度1，当前34/100” “嘿，我说，咱俩合作一把怎么样？”看着上升了一点的驯化度，萧遥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对小黑猫询问道。 小黑猫不太理解萧遥的意思，歪头看着他。 萧遥看着它的眼睛，在心中把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简化成一个简单的画面，然后用野性认同的效果传达给它。 在反复进行了数次的意识交流之后，小黑猫触手一甩，把鱼扔进锅里，然后走到萧遥身边，低伏身子，前爪扒地，摆出一副准备袭击的架势来。 有门！ 萧遥迅速把切好的鱼肉间隔着绑在鱼线上，然后轻轻挥竿，把挂满了鱼肉的鱼线整条抛进了靠近岸边的浅水里。他握紧鱼竿，静待着看自己的计划能否生效。 很快，一条鱼朝着鱼线游了过来，就在它准备张嘴咬饵的一刹那，小黑猫用同样的姿势窜出，掠过水面，触须攻击，分身回跳。因为饵抛的比较近，这次连水都没有踩，落地后一个潇洒的抛投，就把鱼扔进了锅里。 要不是怕把鱼惊走，萧遥真想狠狠地拍自己的大腿。 少了挂饵抛竿收竿的过程，收获的节奏明显快了起来。萧遥除了偶尔传递一下有鱼过来的信息之外，全程几乎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兴奋又满足地看着小黑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在湖面与岸边来回冲掠。 自己这种特别的“叉鱼”技巧，搞不好是游戏里的独一份咧！ 用了不到十几分钟，锅子就被大大小小的鱼给装满了。而驯化度也已经涨到了52点。 小黑猫有些累，伏在地上喘着气，阳光照在它的皮毛上，反射出金色的柔和光泽。萧遥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好好安抚一下这个捕鱼小能手。 “啪啪啪啪啪啪！” hp-1，-1，-1，-1，-1，-1。 传说中的无敌猫猫拳六连发，萧遥的右手上瞬间多出了几道血印子。 “驯化度5，当前57/100” 他被打得直懵，手就停在空中，小黑猫则保持着招财猫似的姿势，伸着右爪，准备抓住机会再来一波。 驯化度会涨，说明这货只是在跟自己玩。 “玩，可以！爪子，不行！” 萧遥在脑中重复了几遍这个命令，小黑猫似懂非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啪啪啪啪啪啪！” 又是猫猫拳六连发。 这次它没有出爪，萧遥清楚地感觉到富有弹性的肉垫的触感，不过手背还是被打得有些发麻。小黑猫偷袭得手，一个小跳弹开，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装满大鱼的锅子。 “挨你的揍，还要给你做鱼吃，这叫什么世道。” 萧遥收好鱼竿，拎起锅子，朝小院的方向走去。 —————————— 小黑猫撑了个肚圆，在院子里的大树桩上蜷成一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偶尔眯起眼睛，看着从头顶飞过的鸟。 萧遥坐在一边，清点着刚才的收获。因为有小黑猫的帮忙，钓鱼的效率提高了不止一倍，不光时间用的更少，收获量也比之前高的多。 而他犒劳小黑猫的最大的那条鱼，则回馈给他10点的驯化度，现在已经变成了67/100。 太阳还没爬到头顶，时间多的很。 而能做的事情，也多的很。 第十八章、日当午 【领地】：坠星湖 【领主】：枭飖 【评价】：1（蛮荒之地） 【欢迎词】：欢迎来到坠星湖，这里是“枭飖”的领地。 —————————————— 【规模】：小型领地（无倾向） 【等级】：1级 【面积】：5000平方米 【美观】：1（破败不堪） 【领地特性】：无 —————————————— 【人口】：1/16（荒无人烟） 【资金】：无 【资源】：无 【建筑】：1 简陋的木屋。 —————————————— 【农业发展】：0（食不果腹） 农田面积：0 农夫数量：0 农业产品：无 —————————————— 【商业发展】：0（贫困潦倒） 商业收入：0/日 税收收入：0/日 商铺数量：0 商路联通：无 商业产品：无 —————————————— 【工业发展】：0（原始落后） 工业建筑：0 工匠数量：0 工业产品：无 —————————————— 【军事强度】：0（手无寸铁） 军事建筑：0 军队数量：0 军事将领：0 —————————————— 【政治指数】：0（籍籍无名） 政治影响：0 盟友：0 敌对：0 —————————————— 看着这一长串的0和无，以及让人不忍直视的评价，萧遥愁得直搓下巴。 一开始选择没落领主的出身时，他只是抱着一种“有块地盖房子就好”的佛系态度。等他终于有时间净下心来检视领地时，才发现这玩意真是复杂的要命。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无非就是把slg游戏中被极度简化的各种指令和参数又给还原了而已。他即擅长玩slg游戏，又在很多mmo里当过大大小小公会的会长，无非就是多几个参数，没啥好惧的。 更何况，现在的领地什么都是0，砍棵树拉出去卖都是正向发展。就算弄的再差，也不至于给弄出负数来，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要多想，干就完了。 以往的游戏经验告诉萧遥，领地里最容易下手的是农业部分。 他用斧子削了块一边薄一边厚的木片，在厚的一边挖了个洞，又削了一根长木棍往洞里一插，在地上顿了几下，一把简易的木锄头就做好了。 系统：“习得技能【木工：等级1】，获得职业特性：刻木匠。请到同业公会领取本职图鉴。” 系统：“触发任务【自然的教诲】，可放弃，可重新接取。” 萧遥在小屋正后方挑了一块地，挥起锄头用力一刨，在锄头接触地面时，落点周围一米见方原本覆盖着的杂草齐齐消失，露出了潮湿的地面。 第二锄下去，地面上零零碎碎的石子和沙砾消失了，留下黑色的土壤。 第三锄，第四锄，表层和深层的土壤被刨起，翻松。 终于，在第五次挥动锄头之后，萧遥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翻好了土，培好了垄的耕地，看上去有模有样。 萧遥把除掉杂草时掉出来的种子和果实收好，又如法炮制地处理其他地面，一直整理出了一块10米乘10米的的大块耕地来。 小黑猫趴在房顶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萧遥在下面忙活。 萧遥掏出几粒野麦种子，试着扔进田里，然后在自然感受技能的观察下，几粒种子自动按照间隔均匀地埋在了地垄上的土里。 系统：“习得技能【农艺：等级1】，获得职业特性【农艺师】。请到同业公会领取本职图鉴。” 系统：“触发任务【大地母亲的恩惠】，可放弃，可重新接取。” “还好不用真的撅腚播种。” 萧遥把剩下的二十几粒野麦种子全扔进了田里，又掏出几个野洋葱和野土豆苗种了下去。这些东西比平常吃的洋葱土豆要小上很多，感觉就像发育不良似的。 把手上的种子全都种下去，只用上了十几平米的耕地，剩下的一大片都还空着。萧遥轻轻一跃飞到空中，原本趴在屋顶的小黑猫被吓了一跳，它还是头一次看见萧遥飞起来，急得在房顶上来回转圈，冲着萧遥“呜呜呜”地叫。 “嘿嘿～小样，你会闪，爹会飞，厉害吧？” 萧遥一脸得意地看着小黑猫，心里不自觉地就把这句话给传递了过去。 小黑猫停下脚步，站在房檐边上看了看，一个弓身就朝着萧遥弹射过来。 萧遥只觉得眼前一花，小黑猫的分身就拍在了他的脸上，六只爪子在他的头上脸上连蹬带踹地往上爬。萧遥慌乱地扑腾翅膀保持住平衡，右手抓着小黑猫的后颈皮把它从自己脸上扯了下来。 “你特么！” 萧遥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摸了摸脸，不出意外肯定是被抓成了大花瓜，小黑猫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声地呜呜着。 “打人不打脸懂吗？这么帅的一张脸被抓你抓花了怎么办？你爹我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啊？！” “呜呜呜～” “跟你说正经事呢！别打岔！” “嗷～” 小黑猫俩眼直直地盯着萧遥的头顶，完全没在听他说什么。 “你个活宝……” 萧遥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小黑猫放在了左肩头，小家伙挣扎了几下站稳，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蹬着他的脸爬到了他的头顶上，满意地卧了下去。 “驯化度10，当前77/100” 看着就快要涨满的驯化度，萧遥觉得再被踹几次脸也值了。 本着不做无用工的原则，他在空中大概规划了一下农田的位置。回到地面，用锄头把计划要开垦的土地全翻了一遍，又把拣来的一堆种子全都撒进了第一块田里。 “使用植物培育技能。” 萧遥面前打开了一个淡绿色技能的圆盘，上面被划分成了四个扇形部分，分别是【作物培育】、【作物改良】、【特殊强化】和【储藏空间】。表盘上此时一片空白，只有【作物培育】的部分上面有四个图标。 萧遥伸手触碰圆盘表面，选中了【培育模式】的图标。这是一个“姿态技能”，可以自由地选择开启或者关闭，视野里，所有已经被翻好的农田上，笼罩了一层表示“肥沃”的绿色特效。已经被种到地里的种子上，则显示出了代表生长效率和百分比的绿色进度条，下面还有两条略细的蓝色和黄色槽，代表了水份和肥料的状态，现在统一都是空的。 萧遥选中了“灌溉”的图标，在系统的引导下将锅子和水袋设置成了默认的灌溉工具，可惜容量太小，他顶着小黑猫在湖边和耕地间往返了四趟才把水浇满。至于施肥，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弄，至少在里面呆了两吃了十几条鱼之后他仍没有要便便的欲望。 萧遥把锄头和锅放进了圆盘上的储藏空间中，这里面只能放入作物种子、果实以及和农业相关的工具，不过好在空间够大，能装下50公斤的物品，算是个专用背包。 再次打开领地状态栏查看，内容已经发生了变化： —————————————— 【农业发展】：10（食不果腹） 农田面积：100/500平方米 农夫数量：0 农业产品：4种 雀麦：0 野洋葱：0 野土豆：0 银叶草：0 —————————————— 说是食不果腹，但是他有独特的捕鱼技巧啊！现在包里烤好的鱼足够一人一猫吃上三四天了，但这部分渔获的收入却并未计入农业生产。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在领地内的资源，就算再多，也不会被计入领地产业。 看来得抓紧给领地升级，扩大一下地皮，这穷了吧唧的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领主。 太阳已经越过了天顶，云在山谷中偶尔投下影子，漫过树林，漫过湖面，又从另一边的山顶翻过。 萧遥站在湖边，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这让他想起了米国漫画中野蛮人战士的形象。只不过，人家头上顶的是威风凛凛的虎头，自己脑袋上顶着的是一只液体形态的黑色小懒猫。 它睡的正香，六条腿软趴趴地从萧遥的头顶垂下来，加上长长的尾巴和两根触须，活脱脱一只长了个圆脑袋的八爪鱼。大概是因为自己刚才一直忙着干活，没空理它，所以只能百无聊赖地睡觉了。 在这段时间里，驯化度已经涨到了80点，萧遥发现，只要和它进行各种正面的互动，在第一次时就会获得驯化度，而类似于喂食和头顶陪睡这种持续性的则会缓慢增长3到5点。增长最多的，则是和它合作捕鱼，从交流战术到完成合作，整整给了十几点之多。 萧遥在湖边坐下，掏出绳子，用斧刃割下一指长的一小段，然后把编好的麻线拆散，窸窸窣窣地鼓捣起来。 小黑猫被这声音吵醒，继续保持着八爪章鱼的姿势，双眼撑开一条缝，看着萧遥手里的东西。慢慢的，它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瞪得溜圆，眯成一条竖线的瞳孔也完全放大，两条触须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萧遥系好最后一根麻线，将刚做好的粗糙线球举在小黑猫的眼前，左晃晃，右晃晃，然后手指一动，“啪”地弹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黑猫在他头顶上发力起跳，分身瞬间闪到了三米外的空中，挡在线球的飞行路线上，两只触手像出击的毒蛇，狠狠抽了上去。 线球被准确地打落在地，又低低的弹起，还没等落地，小黑猫再次发动了“移位”技能，身形闪现，一口就把线球叼在了嘴里。然后噗通一下躺在地上，用后面的四只爪子噼里啪啦地猛踹起来。 系统：“习得技能【缝纫：等级1】，获得职业特性【裁缝】，请到同业工会领取本职图鉴。” 系统：“触发任务【教会前的箱子】。可放弃，可重新接取。” 系统：“驯化度5，当前85/100。” 系统：“驯化度1，1，1……” 看着追着线球上窜下跳满场乱飞的小黑猫，萧遥揉着被踩痛的头皮不禁笑出了声。他仰躺在地上，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一群肥美的大鸟从头顶上飞过。 嗯，肥美。 他忽然又有个大胆的想法…… 第十九章、佣兵之城 萧遥指了指天上。 “想吃不？” 小黑猫看看萧遥，又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萧遥。 “喵～” “嗯，我也想吃。” 萧遥已经吃了两天的鱼了，虽然说在游戏里吃喝主要是为了补充体力，但是也能够尝出真实的味道。这样一来，以往游戏里整天吃面包喝凉水的做法就变得有些不怎么靠谱。 他的厨艺还算不错，但是在缺少调味料的的情况下，连吃几天鱼也有点腻味，就算是一年365天吃鱼的英国人，也得裹上鸡蛋液沾上面包糠隔壁小孩才能哭，对不对？ 萧遥把小黑猫拎起来在头顶放稳，做了一个深深的下蹲，双腿和翅膀同时发力，猛地拔地而起，直朝着鸟群飞去。 第二十章、农民咋了，看不起谁啊 35级，就算把我掰开捏碎揉成团再摊开，我特么也打不过啊！ 萧遥提升了飞行高度，远远地看着下面追逐厮杀的人，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策划的脑子简直是让驴踢了”。 先不说35级的玩家组队能不能干得过下面这一群上百的骑兵，主要问题是，游戏到现在一共才开服两天，哪里来的35级的人啊？ 看着下面的追逐厮杀，萧遥打算不去管。他0级的战斗等级连冲上去当炮灰都不够看，而且，头顶上还趴着一只随时可能暴毙的猫。他没那么伟大的慈悲圣母心，这时候管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看路线，马车也是向着佣兵之城的方向逃跑，萧遥决定远远地跟着看看事情如何发展。 车顶上的人仍然在与扑上来的敌人战斗，萧遥本以为，像这么个身穿燕尾服的文质彬彬的角色，早就该扑街了，但是看起来战斗力好像丝毫没有下降，即使同时被几个人围攻，仍然打得冷静有章法，手中的剑上下翻飞，劈刺格挡，打的甚是好看，让萧遥生出一种“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的感觉。 看着看着，萧遥注意到有个姿势很奇怪的骑手，他没有骑在马背上，只靠缰绳和马镫的力量，整个人挂在马的身体右侧，从右边向马车包抄过去。 因为视线受到阻挡，车顶那位礼服剑士守候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只是把那当成了一匹被自己斩杀了主人的战马，继续忙着对付其他人。很快，那个骑手的马便与车上的两匹马并驾齐驱，然后他便翻上马背，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小心后面！” 情急之下，萧遥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礼服剑士似乎是听到了萧遥的喊声，猛地回头看向车辕方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着那名骑手横斩出一剑，但看那距离，是根本够不到对方的。 红色的光芒从剑锋上飞出，发出“嗡”的震动声，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被正中胸口的偷袭的骑手。他的身体在空中被分成上下两截，然后就卷入了后面奔腾而来的上百匹战马的蹄下。 然而，他的目标并不是礼服剑士，而是拉车的马匹，剑士的剑气攻击还是晚到了一步，右边那匹马的缰绳被一剑砍断，马惊叫着向前跑远。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的骑手吼叫着催动战马，距离越来越近。 车顶上的礼服剑士砍翻了几个冲上来的敌人后，望向萧遥这边，举起了手中的剑，对准萧遥，一言不发，似是在询问是敌是友。萧遥赶紧摊开双手向对方挥了挥 ，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剑士垂下剑尖，微微点头，向他行礼示意，然后转身面向后方的追兵，猛地劈出一剑，一道蓝色月牙形的剑光在骑手中穿梭而过，一击就击杀了四五名敌人。 “天上的朋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深厚的男声从车顶上传来，虽然距离很远，但却清楚得如同在耳边响起。萧遥有点犯难，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刚才那一声提醒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现在，对方开了口，反倒让他不好拒绝了。 “我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只需要帮做一件事，也不需要战斗，绝对不会有危险。。” 礼服剑士一边阻挡着敌人，一边向萧遥做出承诺。 “以我的剑和性命向你保证。” 萧遥开始在脑中迅速分析情况。 这个名为【狂乱的暗杀】的突发事件，表面上看起来难度非常之高，以现在的玩家实力，是断不可能战胜那上百名凶悍的骑兵的。但是，按照正常的设计思路，这个事件的参与等级应该被限定在某个等级之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设定成“1-35级均可参加”。开发者再蠢，也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让人白白送死的内容来。 而且，车顶上的那名剑士看起来实力并不弱，甚至有点强，但却只是固守在车顶上迎击敌人。加上事件内容中那个名为“？？？”的关键npc，以及胜利和遭到失败的条件，看起来都像是刻意为之。 综合起来分析一下，马车中必然有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骑兵的追杀对象，也是让礼服剑士无法放开手脚战斗的关键人物“？？？”。 想到这里，萧遥决定赌一把。他向小黑猫反复传递着“逃跑，隐藏，不许战斗”的指令，自己则一个俯冲飞向了马车的方向。 就算自己真的被踩成了肉酱，只要在重生之后回来这边找它就好了。相信以它的敏捷程度，只要躲进树林中，那一百多人绝对拿它没办法。 萧遥降落在颠簸的车顶上，摊开双手继续表达善意，那剑士一剑刺向萧遥的身后，把一名举刀欲劈的骑士刺了个对穿。 “你……是农民？” 那剑士是一名身才高大头发花白的老者，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的燕尾礼服下，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壮硕肌肉线条。 看着对方略微惊诧的眼神，萧遥摊手耸肩。 “抱歉，我失礼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别整这些客套话，有事赶紧说。”萧遥打断了对方的感谢，“还有不远就要到平原区了，到时候他们一起围上来，咱们……三个，都得交待在这。” 老剑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马上又专注于反敌人阻挡在马车后方。 “长话短说，我需要你把马车里的人带走，确保她安全。” “那你呢？” “我会杀光这帮家伙，再留下一个人的性命，揪出幕后主使者。” 老剑士的声音中透出狠戾的杀气，充满了自信与骄傲，丝毫没有行将就义的意思。 “好吧，我答应你，人呢？” 老者用脚跺了两下车顶，然后向马车另一侧弯下腰伸出左手。他横剑格开一名骑兵的剑，将对方连人带剑斩成两截，然后左手猛地向上一拉，把一名身穿红色贵族长裙的少女拽上了车顶。 “你跟着这位先生离开，他已经用诗云证明了他是可以信赖之人。”老剑士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对那少女说。 “你呢？”少女语带关切地问。 “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战斗。” 少女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下定决心。马上，她就转过头看着萧遥，平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慌张。 “希望他没有看错你。” 慌忙中，萧遥只来得及匆匆看了这女人的脸一眼。 好看，圆脸杏眼，真特娘的好看！ “废什么话！赶紧走！” 萧遥站到她身后，犹豫了一下，说了句“失礼了”，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她的腰。他向老剑士点头示意，说了一声“保重”，老剑士也向他微微行礼。 然后，萧遥挥动双翼，抱着那少女朝着右侧茂密的树林高处飞去。 “他们有帮手！” “跑啦！跑啦！” “追！杀死那女人！” 老剑士猛地斩出一道蓝色剑光，劈翻了五六名骑士，他站立在车顶，手中的剑尖指向成群的追兵，发出一声怒吼： “你们的对手是我！” —————————————— 萧遥抱着少女从高大的瓦仑铁木顶端掠过。森林中复杂的地形阻挡了骑兵的脚步，而且就算他们下马追进来，也看不到在树冠上方离地七八十米高的两人。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萧遥头一次带着人飞，感觉略微有些吃力。其实他怀里的少女并不重，甚至可以说相当轻巧，但是那又长又重的礼服裙子像个完全违背空气动力学的设计产物，让萧遥的速度始终提不起来。 “我体力支撑不住了，要先降落一下。你不要乱动，从树上摔下去我可不管。” 萧遥出声提醒她，然后看准了一棵粗大的瓦仑铁木，停在了树梢的一根粗枝上。 刚才的一段带人高速飞行后，萧遥的体力和食物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他现在双手抱着那女人，完全腾不出手拿东西吃。 “你，抓着我胳膊，慢慢转过来。” 那女人身体一震，并没有动作，只是警惕地问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阿西……”萧遥差点骂出声来，“我能干什么？在八十米高的树顶上侵犯少女？我怎么玩得那么high呢？我要吃东西回复体力！我要先腾出手来！” 少女被萧遥这么一吼，不再出声。她用双手紧紧抓着萧遥的胳膊，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地转过身来直到两人站成了面对面，萧遥翅丝毫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柔软触感。 原来是对a啊…… “你，抱着我的腰。这么抓着我的胳膊，我没法吃东西。” 少女明显有些害怕，在这离地八十多米的高处，就算是个成年男人也会有点难受。她脸憋得通红，似乎是下定了老大的决心，终于松开了双手。 “你作死啊！” 萧遥吓得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 “我让你一只手一只手的来，两只手一起松开你就不怕掉下去摔死啊！” 那少女被这一下抱得发愣，半天没反应，身体不停地颤抖。萧遥以为她是吓着了，稍微放松双臂低头看她，却见她一脸的愤怒，咬着牙骂了一句： “无赖！” 我特么…… “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刚逃了活命，你要是不想那老先生白白送死，就好好抱紧。另外说一句，我对你这样的没兴趣。” 说着，萧遥松开了双臂，刚好一阵风吹过，树枝微微晃了几下，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一下扑进了萧遥怀里，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肯松开。 “早这样不就完了。” 萧遥从包里掏出一条烤鱼，大口吃了起来。 “一会我要送你去哪？你在城里有亲人没？” 萧遥把嘴里的鱼咽下去，保持着风度问道。 “我们的人会在自由平原的大路上接应，沿着大路飞就可以了。”少女努力保持镇定，回答道。 “好，那赶紧出发。现在，抓着我的胳膊，转回去。” 萧遥让少女转回背对自己的方向，抱着她的腰，朝她指向的方向飞去。 “谢谢。” “什么？我没听清楚。”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危险，萧遥依然带着她飞在树林的顶端，百米高空上的风灌进耳朵，让他什么也听不清楚。 “我说谢谢！”少女大声喊道。 “没事，顺路而已。真想谢谢我的话，可不是用句话就能换条命的。”萧遥调侃地说。一般来讲，完成任务或者事件是肯定有奖励的，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不急着知道，也不想强求。 “请务必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的佣兵团，或者是你侍奉的家族。回到了城里，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好啊，那我就先谢谢你了。”萧遥笑着说，“我叫枭飖，是个农民。” “什么？农民？”少女惊讶地说，“不可能吧，你怎么会是农民？” “农民咋了！” 萧遥直接就不乐意了。 “看不起农民伯伯咋的！” 第二十一章、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少女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失礼仪，但现在的处境让她没法动弹，只好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算了，知道你没恶意。刚才那老头也是这反应。”萧遥倒不是真想和她计较。 “你说阿尔先生？” “阿尔？就是刚才那位老剑士？” “嗯，他叫阿尔弗雷德，是我的管家兼贴身保镖。” “阿尔弗雷德，好名字。哎对了，看你的打扮应该是贵族吧，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请教一下。” “嗯？什么事，你说。” “在你们上层社会的习惯里，打听女性的姓名是不是种很没礼貌的行为？” “是啊，在非正式场合下是不能随便打听女性姓名的，一般只会询问家族名，或者丈夫的家族名……” “反正就是很丢人的行为，对吧” “对。” 萧遥沉默了一会。 “知道没礼貌你还不自我介绍一下！非等着我张嘴丢人是嘛？” 少女一下愣住了，又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达斯蒂埃家族的小女儿，达斯蒂埃·月嘉。” “喔，那我是坠星湖的领主，农民枭飖。幸会幸会。” “啊？那个……领主大人，幸会。” “握手就免了，忒不方便。” “嗯……呵呵～” 趴在萧遥头顶上的小黑猫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哎，你们刚才……怎么回事，怎么惹上那么大的麻烦的？” 月嘉沉默了一会，开口向萧遥述说了整个过程。 今天，她带着阿尔弗雷德在其他地方办事回来，在路上突然遇到了七名刺客的袭击。以阿尔弗雷德的身手，很轻松地就解决掉了所有人，但是事情却没有结束，上百多名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忽然从后方向他们冲过来。 阿尔果断放弃了大路，将马车驶上了这条林间道路，利用狭窄的地形限制了敌人的接战数量。可是越接近自由平原，道路就变得越越宽，直到刚才萧遥发现他们时，阿尔已经需要同时和四五名骑士交战了。如果任凭马车驶上宽广的平原大路，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你知道追杀你们的是谁么？” “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月嘉的情绪有些低落，“我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 萧遥听得出来她的话里有所隐瞒，虽然遇袭的部分诽得十分清楚，但对于出门办什么事以及回到城里做什么却都语焉不详，一句话带过。不过他也不是八卦鸡婆的人，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一会送你到了地方，我就回去看看阿尔弗雷德，这老先生我看着很顺眼，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萧遥倒是真的有点担心那位才剑士的安危。 “其实……阿尔的剑术很好，你完全不用担心。”月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那一百多名骑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阿尔是因为要保护我，所以才不能全力战斗。” “一人单挑一百多？”我嘞个乖乖，建议35级的任务，怪物起码也是35级的，要一个人单挑一百多，还是个近战，这得是多牛掰的实力啊！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多时，就飞过了森林的边缘，如同画卷一般的巨大平原在萧遥的面前铺展开来。 “那边！是我们的人！” 月嘉指着远处大路上一群聚集着的人喊道。 萧遥警觉地放慢了速度，警觉地观察着平原上的动静。 绿色的原野，整齐的农田，点缀在其中的房屋村落，还有远处雄伟的白色城墙。本该是一片和平的景象中，却多出了一些不相衬的元素。宽敞平坦的大路两侧，到处是身穿盔甲队列整齐的士兵。在月嘉指向的地方，有几个衣着与众不同的人正聚在一起。 “这些士兵都是你家派来的？” “当然不是，那些穿着制式盔甲的都是格莱茨海姆的军队。不过平时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大概是收到了我们传递的消息吧。” “那几个人呢？”萧遥继续问道。 “他们都是为我们达斯蒂埃家族服务的。” “你这次出行的时间和行程，他们当中有谁知道？” “他们都知道啊。怎么了？” “喔，没什么。” 萧遥通过与小黑猫的灵魂链接，再次传递了“逃跑，躲藏”的命令。原本瘫软成章鱼形的小黑猫机警起来，两只触须在头顶蓄势待发。 然后，他缓慢地朝着那群人的方向滑翔过去。 随着高度的降低，地面上的人也发现了他们，马上抽出武器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当看清了萧遥怀中的月嘉时，那些人连武器都顾不上收便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萧遥平稳地落在距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收起翅膀，放开了怀中的月嘉。她走向那些人时，脚步有些踉跄。一名穿着黑色紧身长裙的女人快跑几步，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二小姐！” “没事吧二小姐！” “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聚拢过来的众人把月嘉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着，完全忘记了萧遥的存在。他倒也不介意，叉着手在一边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先跑过来的那个黑袍女人，手里本来拿着一把形状奇异的红色法杖，但是在她扶住月嘉前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应该是个法师。她的长相属于那种标准的冰山美人类型，金色长发高扎在头顶，露出两只又长又尖的耳朵，细柳眉单眼皮，鼻梁高挺，嘴唇血红飞薄，本来应该是冰冷禁欲系的脸上现在充满了关切之情。如果不是那一声“二小姐”的称呼和明显的精灵血统，萧遥很可能会误认为她是月嘉的姐姐或者母亲。 旁边拉着月嘉的手，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是一名矮人。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火红色，被打理得很干净，特别是茂密的胡须，被编成了几条精致的辫子，末端还点缀着极富图腾色彩的束带。身上厚重的板甲让他看起来非常结实，一把快要比他还高的半月形战斧深深地插在他脚边。 在矮人身后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人类战士，差不多有一米九还要多，年纪约摸四十岁上下，棕色短发干练地向后梳着，脸上线条硬朗棱角分明，眯着双眼保持着微笑的表情，透出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他穿着一套全身链甲，背后的银色塔盾比矮人还要高，腰间挂着的三头链枷造型恐怖，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生畏惧。 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引起萧遥过多的注意，除了一个矮胖的戴着单片眼镜的秃头侏儒和一名女仆打扮的高大女子，他们的装束与周围全副武装的人相比略有些突兀。 月嘉向众人简短地说明了一下事件，其他人继续七嘴八舌地询问着。那名身穿链甲的高大战士看了萧遥一眼，向他这边走来。 “谢谢。” 那战士走到萧遥面前，伸出戴着金属护手的右手。萧遥伸手和他握了握，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变化。 “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月嘉注意到了两人的交流，小跑几步到了萧遥跟前，对众人说： “这位就是枭飖，就是他冒着危险救了我。” 众人也向这边围拢过来，一边向他行礼致意，一边打量着他。 “我很好奇。”那个穿着短小西装的秃头侏儒开口说，“月嘉小姐说，追杀者是上百名训练有素的骑士，冒昧地问一句，以您的实力，不知道是如何打败……” 萧遥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却并不气恼，那名身穿板甲的红胡子矮人突然打断了侏儒。 “秃鹫，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阴谋把戏，不准你对二小姐的救命恩人说出这种失礼的话！” 矮人又转向萧遥，微微躬身道：“请原谅他的无礼。不过……想到那样激烈的战斗，老夫也有些热血沸腾……不知……” “我没战斗啊。”萧遥一摊手。 “原来……嗯？” 包括矮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就抱着她，然后逃跑了。” 说到“抱着她”三个字时，月嘉的脸上有些泛红。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矮人忽然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巧妙的战斗方式！只要逃跑就可以了啊！” 矮人举起右手，在胸前的盔甲上重重敲了一下：“石心部族的索瑞恩·血石，感谢你对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萧遥点头回礼。 “索瑞恩爷爷可是相当厉害的铁匠，大家的盔甲和武器差不多都是他打造的。”月嘉在一旁补充道。 矮人的脸憋得像胡子一样红，小声嘟囔道：“二小姐，不要用‘爷爷‘这种称呼，我还是个年轻的矮人……” “韩德瑞克，侍奉霍尔的牧师。”高大的男性“战士”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 “蛤？”萧遥蒙圈。他倒是知道，一些战斗牧师是可以穿轻甲拿盾牌的，但是穿全身甲拿巨塔盾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月嘉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笑道：“上当了吧，是不是以为韩德叔叔是个战士？” “还真是。”萧遥点了点头。 “对抗邪恶不能只靠仁慈，守护善良也需要武器。”韩德瑞克笑着拍了拍腰上的链枷手柄。 “艾尔法师，缇雅妮。”精灵女法师惜字如金，又向月嘉补充了一句，“不准谈我的年龄。” “我是个技师，就是能造很多很多好玩东西的那种……呃，技师。我叫多恩，全名是卡拉布里奥提帕德希米修尔拉……”刚才还一脸阴险的秃头侏儒突然变成了话唠，萧遥怀疑他可能是个精分。 “停！”矮人打断侏儒的话，“叫他多恩，或者秃鹫。” “好吧好吧。”侏儒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忽然又换成了一开始的那副表情，“你可以考虑一下要求些什么回报，达斯蒂埃家族不会亏欠别人的恩情。” “回报？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萧遥耸了耸肩，既然是系统触发的事件，总不会让他最后两手空空的。 “小子，有些事情你大概没弄明白。”精灵法师缇雅妮冷冷地说。 “我就是个山沟里的农民，你想让我弄明白什么？”萧遥对这女精灵的语气略为不爽，一句话便怼了回去。 缇雅妮皱了皱眉，接着说道： “你今天所做的，可能会影响到这片大陆……不，是整个世界的存亡。” 二十二章、地下的危机 “你今天所做的，可能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存亡。” “蛤？”听到这话，萧遥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秦始皇的账户又被封了需要打五千块钱过去解冻…… “总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了城再谈。”缇雅妮说。 萧遥忽然想起来，好像忘了什么事。 “对了，阿尔呢？他还没回来吗？”月嘉的话打断了萧遥的思路。 “他刚才用星钻与我们联系过了。”牧师韩德瑞克回答，“他抓了两个活口，正在审问。他说只要你安全了，就让我们先走，他后面会赶上来。” 对了！安全！ 萧遥打开日志文件，【狂乱的刺杀】的事件依然静静地躺在未完成列表里，即没有显示成功，也没有显示失败。 “各位，打断一下。”萧遥严肃地说，“请问我们现在安全了么？” 牧师韩德瑞克想了想，回答道：“城防部队调集了一千名士兵沿路保护，加上我们几个，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果然没这么简单。 按照萧遥的想法，只要把人交到他们手中，护送任务就算是完成，自己只要收了任务报酬离开就好。 但是现在，日志中的内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就是说，危险仍然存在。 这特么不是要我保护她一辈子安全吧？ 萧遥开始后悔接了这么个麻烦的任务，早知道还不如赶紧飞到城里赶紧就职买东西，他伸手撸了一把头顶上的小黑猫，有点担心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矮人索瑞林察觉到萧遥的不安，同样严肃地问。 “说出来可能你们不会信。”萧遥先给众人扎了个预防针，“但是我能肯定的是，现在，我们一点也不安全。” 精灵女法师缇雅妮冷笑一声：“飞人小子，这里是格莱茨海姆，中央都市，佣兵之城，难道你觉得有人会来这里撒野？” 萧遥看了看缇雅妮，平静地问：“你会那种让人完全无敌的魔法么？” “无知。”缇雅妮冷哼一声，“魔法之道在于攻防破解之术，不存在无敌魔法那种愚蠢的玩意。” “那你凭什么觉得不会有人在中央都市行凶杀人？”萧遥反问。 “你……”缇雅妮被怼得说不出话。 众人互相看看，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真的觉得他们还会再来？”月嘉问，“你是不是能感觉到什么？” “我……”萧遥觉得跟他们讲“任务日志显示没完成”这种话有点违和，便换了个说法。 “我说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就好像刚出生的矮人打造的工具都比我腰上的这把强，说不清为什么，但事实就是那样。”萧遥拍了拍腰上那把钝斧子。 “李奥克斯的胡子……”索瑞恩·血石摸着胡子嘟囔道。 “我相信你，那我们该怎么办？”月嘉第一个表态说。 萧遥有点犯难，他就是个进城给猫办证买种子的农民，除了能看任务状态之外，他也没有任何的头绪。 “各位。”侏儒技师多恩推了推单片眼镜，开口说道，“我有个想法。” —————————————— 三辆马车奔跑在宽敞的平原大路上。 打头的是一辆敞篷马车，坐着被矮人赶下来的侏儒技师多恩，以及坚持要用真实视野开路的的精灵女法师缇雅妮。 中间的豪华的马车里，坐着手持战斧的索瑞恩·血石，他坚持要代替月嘉做诱饵，并且拒绝和秃头侏儒同处一室。 最后一辆马车上扣着白色的大篷，后面也用帘布遮住。月嘉坐在车厢里，由战斗牧师韩德瑞克和一直不发一言的高大银发女仆陪伴。 萧遥则坚持想看看“城里的风景”，在车队上方的高空跟随着缓慢飞行。 道路两旁的士兵队列忚随着车队的前进，逐批地向城市的方向移动起来。 “我们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阿尔和二小姐返程出发的消息。”韩德瑞克坐在马车上，自言自语地说，“直到刚才阿尔再次发消息过来，我们才知道二小姐的车队被袭击。” “有人对星钻动了手脚。”坐在第一驾马车上的缇雅妮小声说道，“或者，有人在干扰他们的通讯，直到刚才被阿尔杀散了，他才能再次发消息给我们。” “那群混蛋怎么还不来？”坐在中间马车上的索瑞恩双手紧紧握着战斧，喃喃自语，“进了城就没架打了。” “索爷，真看不出你还是个战争狂啊。”飞在天上的萧遥打趣道。 “不许叫爷爷！我还年轻的很！” 这次，却没人笑得出来。 车队继续前进着，平原上一片安宁。 飞在天上的萧遥居高临下地四处张望，忽然，他的视野变得漆黑一片。紧接着，下面传来土石崩塌和人喊马嘶的嘈杂声。他努力保持镇定，凭着直觉用力向上拔升高度。 车队两侧的地面拱起两巨个大的土包，然后轰地一声炸开，巨大的土块和石头朝着马车和和士兵队列激射而出。漫天尘土中，两只三角形的巨大昆虫头颅从地下钻出，冲天而起，巨钳形的口器张开，向着空中的萧遥喷射出两大团绿色的液体。 萧遥的身形瞬间被液体射中，伴随着“嗤嗤”的声音和白色的烟雾，他惨叫着向下跌落，徒劳扇动的双翼像是抛进水中的砂糖般迅速融化。摔落在地上时，已经被腐蚀成了一团认不清模样的红色肉团。 同一时间，又是一连串的巨响，三辆马车被突然隆起的地面高高地抛上半空，六只昆虫头颅钻出地面，其中两只向着第一辆第第二辆马车喷出了绿色的酸液，其余的四只则把酸液齐齐射向最后一辆马车。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列队的士兵都被惊在了当场，眼看着八只十米长的巨大甲虫从地下钻出，扑向三辆马车的残骸。它们张开两米长的口钳，挥舞着两倍于口钳长度的巨大钩爪，将三辆马车上被酸液喷中的人撕成了碎片。 然后，那些巨虫转过身，舞动着螳螂似的钩爪，迈动六条长满尖刺的腿，疯狂地朝士兵们冲去。 —————————————— 不远处的半空中，一行人隐藏在幻术结界里，看着地面惨烈的战况。一个背上长着黑色双翼的人惊叹地骂了一句： “哎哟我……凑……我死的真特么惨啊……” 旁边的矮人狠狠地将战斧朝脚下的透明平面上一砸，不满地说：“我怎么可能被那种蠢虫子干掉！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好啦好啦！要维持这么大的幻象要消耗很多法力的！”秃头的侏儒技师回答道，“何况我的法术书里可没有创造战争疯子这种法术。” “牛！逼！” 萧遥由衷地翘起大指，朝着即是技师，又是幻术大师的多恩用力点了点头。 “矮人，小心点！敲碎了谭林浮碟，你们都要掉下去摔死。”精灵女法师缇雅妮提醒道，“我连一个法术都没放出来就被咬碎了，我又说什么了！” “它们刚才算是杀了我一次，以霍尔的名义，我有足够的理由向它们复仇。”韩德瑞克脸上保持着微笑，右手却从腰间摘下了链枷，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所以……各位，我们也要加入战斗？”作为全员中唯一一个战斗力为0的拖油瓶，萧遥试探着问。 “其实，等着城里的军队出来收拾残局就好。”多恩扶了扶眼镜说，“不过……好像各位对我的幻术都有些不满呐……” “那个……我能不能提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嗯？？？” 矮人战士、战斗牧师和精灵法师齐刷刷地转头，浑身上下的杀气抑制不住地向外散发，双眼紧紧地盯着萧遥。 “那个……据我了解，掘地虫这玩意应该没有这么大吧？”萧遥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向缇雅妮询问。 “嗯，正常的掘地虫只有三米长，还不到这些的一半。”女法师回答，“猜的没错的话，这几条应该是魔法诱变的魔化产物。” “喔，这样。”萧遥点了点头，“而且，这玩意应该没什么智商才对，但是刚才……他们开团战开的很有章法哎。” “确实，第一个目标就选择了能飞行的枭飖先生，应该是怕他再次带着二小姐逃走。”索瑞恩摸着胡须说。 “而且，喷射酸液应该是掘地虫最后的保命技能，它们却在第一时间用来扑杀目标，这很不合常理。”萧遥继续补充道，这些情报来自于他对各种奇幻游戏中设定的痴迷和了解。“所以，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被人暗中操纵着的，而且操纵者可能就在附近。” “懂的还不少。”缇雅妮看着萧遥，目光中露出了一些赞许，“但是，或许操纵者根本不在附近，而是在很远的地方进行心灵控制呢？” “呃……这个我就不太懂了。”萧遥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实你推理的没错。”缇雅妮揶揄一笑，“刚才你的分身被干掉之前，我侦测到有人对你施放了黑暗术。那些虫子再聪明，也没进化到会使用魔法的程度。所以，操纵者肯定就在附近。” 韩德瑞克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链枷，恍然大悟地看着萧遥说：“所以，你的意思是……” 萧遥没回答，而是对着牧师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韩德瑞克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一些：“我们得抓到那个操纵虫子的人，否则就算干掉这几只虫子，也无法保证后续的安全。” 萧遥点了点头。 “但是那个施法者隐藏的很好，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被发现。要从一千名士兵里把他找出来好像有点难度。”矮人抓了抓胡子，皱着眉头说。 “如果……我能缩小搜查范围呢？”萧遥问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他的身上。 “你有办法？” 二十三章，援军（一） “你有办法？快说来听听！” “如果你能把人数排除到200……不，300个以内，我就能用三分钟的时间把他揪出来。”法师缇雅妮比出三个指头。 “先说明一点，我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个刺客混在里面，但是应该能确切地揪出其中的一个。”萧遥解释说，“而且，我现在应该能把范围缩小到……呃……这个……” 他双眼望天，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这让几个人看得有些心焦。 “1000减去300……然后减去200……然后除以二……不对，除以100……” 索瑞恩快要把下巴上的胡子给揪下来了。 “算出来了！大概150人，或者更少！”萧遥兴奋地喊道，然后发现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翼人的算数水平有这么差？”侏儒多恩扶着单片眼镜问道。 “呃……我是从一个叫作起点的地方来的，那的人算数都很烂，而且算错了还不承认……啊不说这个，先说说我的想法。”萧遥赶紧把岔开的话题扳回正轨。 “首先问个事，魅惑怪物法术要什么级别的法师才能使用？”萧遥谦虚地向缇雅妮询问，这个世界的法师与法术的规则他还不是十分了解，只能蒙着问。 “直接问最终问题，别浪费时间。”缇雅妮一句话就怼翻了萧遥想要装逼的意图。 “好吧……能控制一只魔化掘地虫的法师，施放黑暗术的最短距离是多少？”萧遥干脆把问题整个抛给了对方。 “最短也有四十米。”缇雅妮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刚才距离地面大概三十七八米不到四十米的样子。如果想对我施放黑暗术，那么施法者一定是正好处于我下方的队列里。” 听着萧遥的分析，众人齐齐点了点头。 “从马车开始行进，士兵也分批次跟随马车撤退。一千名士兵一共分成了二十组，道路两侧各十组。” “处于马车后方的六组一共300名士兵，一直跟在马车后面，可以排除嫌疑。从第四组开始计算，一共经过了三组士兵，也就是在第六组士兵开始跟随车队时，有人向我施放了黑暗术。” “现在，因为掘地虫的攻击，士兵伤亡很严重。距离最远的四组士兵还没有受到波及，中间这六百人已经死了两百多人了。” “所以，假设伤亡平摊到每一组，那么刺客所在的一组应该只剩下不到70人，算上同样有嫌疑的对侧组，最多不超过140人。” “但是我们得快点，刺客现在以为自己已经得手，如果再拖一会，他就要超趁乱跑掉了。” “还有，如果施法者的等级超出了我的预估，那我这办法……就完全没效果了。”萧遥摊手耸肩，最后补充了一句。 “没想到算数那么烂，还能有这么精彩的推理。”多恩鼓了鼓掌说。萧遥有点搞不懂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 “那就行动起来吧。”韩德瑞克从左边的腰间摘下一本金属封皮的巨大书本，书在他的手里自动翻开，“我去吸引那些虫子的注意力。” “我负责砸碎它们的丑脸。”索瑞恩把战斧扛上肩头，朝手里啐了几口唾沫。 “我用幻境回溯来确定第六组士兵现在的位置，给他们加上魔法标记。”多恩轻轻转动了一下单片眼镜的镜框，镜片上泛起紫色的光芒。 “我来抓住那只小耗子。”缇雅妮右手在空中一抓，手中出现了一柄红色的法杖，“歌莉娅，你留在幻术结界里，保护二小姐和这位领主大人。” 萧遥本来还想去凑个热闹，但想到敌人是个会远程攻击的法师，他决定还是老实地怂着。 阿尔弗雷德左手捧着书本，口中虔诚地念诵祷文，每念一句，就有金色或红色的光芒从空中落下，在每个人的身上笼罩上一层光晕。然后他收好书本，从背后摘下雕着恐怖头像的巨大塔盾举在身前。 “羽落术。”缇雅妮法杖一晃，每个人身上都环绕着白色的羽毛。 “法术标记完毕。”多恩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用途不明的小珠子，夹在了手指中间。 “杀！” 随着索瑞恩的一声怒吼，每个人的头发上都如同燃起了红色火焰般的斗气，他一马当先，扛着战斧冲出了结界，众人随后跟上，踩着看不见的空气阶梯，朝着战场冲去。 —————————————— 腿短的劣势让索瑞恩第二个冲入了战场，在他前方，韩德瑞克的链枷幻化成一把十米长的金色巨大战锤，一击就将面前的掘地虫掀翻在地，然而以坚硬出名的虫壳保护着它的周身，这一击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 “我来！！！”索瑞恩紧捣腾着一双短腿，从韩德瑞克的背后一跃而起。韩德瑞克一个转身蹲下，将塔盾斜着立在身前。矮人战士踩上塔盾，被牧师猛然发力托飞到半空中。他将战斧高举过头，朝着掘地虫三角形的大脸劈了下去。 矮人的装备永远是最好的，如果不是，那就是第二好的。 精金打造的战斧划破空气，带着下落的冲力和全身板甲的矮人的体重，准确地劈在了掘地虫的脸上，在它的双眼之间开了一个大洞，绿色的体液喷溅而出。 然而这一击无法夺去它的生命，受了重伤的掘地虫疯狂地扭动身体，两只螳螂似的钩爪朝着身上的矮人挥砍过来。矮人的斧子卡在虫子的眉心之间，一时半会竟然拔不出来。 “加油啊！你个红胡子的短腿野蛮人！”多恩一边嘲笑着矮人，一边从手中射出两枚白色弹珠。弹珠准确地命中了掘地虫的两只钩爪，然后“嘭”地一声爆开，一大团粘稠的白色胶体将它的爪子牢牢地粘在身体上，怎么也挣扎不开。 “死秃子！烂侏儒！我警告过你不要用那个破玩意了！！！”索瑞恩怒吼着将斧子从掘地虫的脸上拔出，然后一斧劈下，拔出来，再劈下去，把那张丑了的脸砍了个稀碎。 掘地虫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矮人从虫子上跳了下来，冲着侏儒大吼：“你要是再用那玩意粘掉我的胡子，我就把你丢过去喂虫！我用李奥克斯的胡子起誓！” “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哎！”多恩把手里的几个弹珠在指缝间绕来绕去，“放心吧，这东西我已经改造过了，故障率已经降低到了60%以下。” “别吵了！下个目标！”韩德瑞克发号施令道。 矮人怒吼着冲向最近的一只掘地虫，战斧横着砍在它左侧后腿的关节处，直接砍断了它的腿。虫子口中发出痛苦的“吱吱”声向旁边倒下，韩德瑞克迅速跟上，左手中的盾牌幻化成一片金光，硬生生地将掘地虫撞飞到了半空。然后，他右手的链枷高高举起，幻化成金色巨锤，将虫子从空中砸落回了地面。 然后，金色巨锤不断落下，在掘地虫的胸口砸出一条条的裂纹，直到它的胸口完全塌陷进去，和后背几乎贴在了一起。 “这只得算我半个。”索瑞恩气哼哼地说着，举起战斧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却发现了不得了的情况。 “它们……是不是都在看这边？”多恩也注意到了这情况，赶快站到矮人的身边。 剩下的六只掘地虫停止了对士兵的攻击，都转向了三人所在的方向。 “缇雅妮！你最好快点！”韩德瑞克向后退了几步，和矮人侏儒背对背站成一个三角形的防御阵型。 飞在空中的缇雅妮向三人的位置望了一眼，便看到六只掘地虫向他们飞奔而去。 “再坚持一下！” 缇雅妮从怀中掏出一个人偶朝着地面砸去，那人偶刚一落地，就开始吸引附近的泥土和石块，迅速地膨胀变大，几秒钟之后就变成了四米高的泥土傀儡，与一只掘地虫扭打在一起。 她又施放了一个冰墙术，暂时挡住了两只掘地冲的冲锋，然而，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本来，如果用各个击破的战术，这些虫子并没有太大威胁。不过现在，暗杀者已经发现了他们“死而复生”的情况，并且指挥着虫群开始围攻。她必须全力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老鼠，不然下面的三人绝对撑不了太久。尤其是多恩如果被击败，幻术结界就会被打破，月嘉的性命恐怕也要不保。 只剩下二十七个人了，再坚持一下！ 韩德瑞克将链枷挂回腰间，再次拿起了圣典，开始念诵祷文。他的身形开始迅速变大，一直长到了四五米高，盔甲和皮肤被镀上了金色，宛如一尊立于神殿中被人膜拜的巨大神像。然后，他单膝跪地，左手将圣典举向空中，右手的盾牌猛地插入地面，一个半圆形的金色光球出现，将三人笼罩在其中。 “咣！” 第一只冲过来的掘地虫狠狠地撞了上去，光球上浮现出一片六边形的虚影，将它狠狠地反震出去。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被阻挡住的两只掘地虫也已经打碎了冰墙冲了上来。十只巨大的钩爪一波又一波地反复砸在光球上，激发出的光影如同涟漪般泛起。 每遭到一次攻击，韩德瑞克身上的金色光芒就会暗淡一些，身形也会随着缩小。 远处，幻术结界中的三人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虽然萧遥不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法术，但他看成得出来，用不了多久，那光球就会被彻底砸碎，里面的三人也会性命不保。 “你带着月嘉小姐先离开，我去帮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一直沉默的高大女仆歌莉娅终于开口，嗓音中同时带着女性的柔美和浑厚的磁性，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 “嗯。”萧遥看了看已经完全补满的食物和体力，又大概估算了一下与战场的距离，应该可以在敌人的施法范围外成功逃到城里。 月嘉死死地盯着战场的方向，两只手紧抓着裙摆，不停地颤抖。 “他们的目标是我。” “嗯？”萧遥和歌莉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月嘉突然向幻术结界外面跑去。 “我凑！” 萧遥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月嘉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月嘉拼命地挣扎着，眼泪从脸上不停地落下。 “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出去了，他们就不会死了！只有我才能救他们！求求你放手，让我出去！放手啊！” “等一下！别闹！” 萧遥忽然吼了一句，然后用左手指着远处。 “那是……” “阿尔！！！！” 二十四章、援军（二） “那是阿尔！” 月嘉停止了挣扎，她抹掉眼泪，朝着萧遥所指的方向看去。在这个距离，她只能看到一个迅速移动的小点，但她心里希望那就是阿尔弗雷德。 那就是阿尔弗雷德。 萧遥的的视线像望远镜一样拉近放大，初次使用翼族的天赋技能【鹰眼术】让他有些头晕，不过马上就熟悉了这种感觉。 白发的剑士骑着快马，冲出森林的边界，在平原上飞奔而来。他的脸上带着鲜血，黑色礼服下的白衬衣已经染成了血红色。道路上混乱的士兵看到这如同九狱恶魔一样的骑手，纷纷向两旁闪开，给狂奔的战马让出一条路来。 “这老头到底有多强？”萧遥对身旁的歌莉娅问，“你不是要下去帮忙么？” 歌莉娅皱了皱眉，对于“老头”这个称呼略有不满，但还是回答了萧遥的问题。 “已经不需要我了。” —————————————— 混乱的场面让隐藏的袭击者没有注意到忽然出现的骑手，即使注意到了，可能也不会对这样一个样貌平平的人有什么忌惮。 刚才的幻术破坏了他完美的刺杀计划，两只魔兽的死亡更让他懊恼不已。已经没有时间去管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他必须要在城内的援军出现之前解决掉幻术师，再找出那个目标人物，将她彻底抹杀。 “铁心流·飞电。” 阿尔弗雷德手中的刺剑如同流星般飞向与泥土傀儡扭打在一起的掘地虫，从甲壳的缝隙之间整根刺入了它的后脑。掘地虫脑中吃痛，仰天嘶鸣，泥土傀儡趁机抓住了它的两只钩爪，朝它的背后一送，然后用力一扭，硬生生将它的钩爪从身体上扯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个抱摔，将掘地虫骑在身下，把它的六条虫腿逐根折断。 掘地虫在傀儡巨人身下拼命的扭动挣扎，徒劳地想要逃跑，终于被抓住了两只口钳，在短暂的角力之后，被拔掉了身上唯一能作为武器的东西，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肉虫。 “阿尔！！！” 空中的缇雅妮感觉到了傀儡巨人的异样，向那边望去，正看到向着掘地虫包围圈冲过去的阿尔弗雷德。 对方并没有回应她的呼喊，只是朝着前方的虫群做了个手势，她立刻向傀儡巨人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傀儡巨人迈着沉重的大步奔向包围圈，从后面抱住一只掘地虫的身体，将它扯出了对韩德瑞克等人的攻击范围。阿尔弗雷德策马前冲，伸手在空中一抓，还在上一只虫子脑袋里的刺剑便飞回了他手中。 “钢魂流·红色梦魇！” 战马冲到了掘地虫的身下，阿尔弗雷德手中的剑划出三道红色的剑芒，准确地切断了虫子腹部甲壳与身体连接的血肉，坚硬的虫壳带着黑绿色的内脏轰然落地。 同一时刻，剩下的六只掘地虫中的三只朝着傀儡巨人冲了过来。第一只虫子的双爪被傀儡牢牢抓住，其余的两只开始用钩爪和口钳攻击傀儡的躯体。挖掘土石本来就是它们最擅长的，几轮攻击之后，由土石构成的傀儡巨人便轰然崩碎，成了没有生机的一堆泥土。 三只虫子立刻就转而奔向了阿尔弗雷德。 战马本就经过了长时间的奔袭，已经疲惫不堪，很快就被追上。三只掘地虫没有直接发起攻击，而是齐齐钻入地下，然后，精确地在战马的身下破土而出，三对口钳和六只巨爪将战马掀飞到空中，活活绞成了碎肉。 “钢魂流·神行！” “铁心流·蝎尾回旋！” 阿尔弗雷德的身影瞬间闪现在空中，手中的刺剑以精准的角度和力道拨动向他袭来的一只钩爪，引导着它砸在旁边掘地虫的脸上，站立不稳的两只虫子向一侧歪斜着倒下，将另一只也撞翻在地。 三只虫子扭动着丑陋的身躯重新站起，再次攻向面前刚刚落地站稳的人类。 “玉碎！” “雪崩！” “钢魂流·时灭！” —————————————— 在远处观战的萧遥已经彻底傻掉了，一句“卧槽”卡在嘴里，半天说不出来。 阿尔弗雷德一面倒的战斗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先是与傀儡巨人完美配合的两次连续击杀，然后是从三只掘地虫几乎完美的突袭中完美反击。而现在，萧遥已经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阿尔弗雷德的身影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同样失去目标的掘地虫四下寻找着，其中一只忽然僵住不动，从头部开始，绿色的汁液从每一处甲壳连接的缝隙中喷射出来，一直到带着尖刺的虫尾。整只掘地虫像是个浑身破洞的水桶，重重地摔进它自己的体液中，死掉了。 余下的两只虫子看了看同伴的尸体，猛地低头开始用爪子挖掘泥土，想要重新钻回地下。 其中一只不停地挥动爪子，却连一颗沙砾也没有碰到，像个假装面前有块透明玻璃的马戏团小丑在做着夸张的表演。 “刚魂流·明净体！” 在武技的加持下，阿尔弗雷德优雅地站在掘地虫面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中的刺剑则以看不清的速度将掘地虫每次挖掘地面的尝试格挡回去。 虫子疑惑地停住了动作，阿尔弗雷德的剑也在同一时间收回，整齐得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两个不同形态的倒影。 受到愚弄的巨虫嘶叫着将目标转向了面前这个人类。 “铁心流·刃壁！” 然后，就像一个技巧娴熟的厨师刀下的一根黄瓜似的，掘地虫的双爪随着每一次攻击都会被削下一片，最后，只剩下两根毫无威胁的断肢。 它疑惑地扭了一下头，想要找到自己消失了的爪子，脑袋便顺着一道微不可见的切痕从脖子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阿尔！韩德他们支持不住了！” 缇雅妮几乎要放弃寻找刺杀者的职责，她朝着下面的三只虫子扔出一片火海，却马上被隐藏着的施法者用反制法术消除。包围圈中的金色圆球已经黯淡得几乎没有了颜色，韩德瑞克的身形也已经退回到了正常人的大小，如果再这样下去…… 阿尔弗雷德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续施放的武技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和体力，肉体的痛楚和疲惫让他无法在挪动半步，但是身为剑圣的尊严，让他坚持着没有倒下。他的双眼通红，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 “我的剑圣之道……终究还是太弱了……” “啪嚓！” 金色光球终于支撑不住，碎成了点点金光，韩德瑞口吐鲜血栽倒在地上。索瑞恩高举战斧将他挡在身后，怒吼着让侏儒把最危险的武器拿出来与敌人同归于尽。一名混在队列中的士兵看着三人临死前的挣扎，头盔遮盖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萧遥一把抱起了想要再度冲过去的月嘉，飞出了幻术结界的范围，没命地挥动翅膀，朝着远处城市的方向飞去。女仆歌莉娅怒吼一声，也跳下了谭森浮碟，向着下方的地面落去。 “唉，保住一个算一个吧……”萧遥无奈地叹了口气。 “瓦仑的铁树哟～～～” “向着天空生长～～～” 一棵直径十几米粗细的巨树突兀地拔地而起，将战场中心的三人吞进了树干中，致命的攻击纷纷落空，敲打在了树皮上，发出金铁相撞的清脆响声。 “曼妙的根须哟～～～” “伸向远方～～～” 萧遥在空中一个疾停，看着巨蟒似的树根破土而出，把三只掘地虫捆成了长条形的粽子，高高地举在半空。 “天空降下雨水哟～～～” “大地母亲滋养～～～” 这谁啊，唱歌这么难听……听着漫布在整个平原上的歌声，萧遥心里想着，要不是怀里还有个娇弱的二小姐，他真想拿手指头把耳朵塞住。 伴着歌声，那些树根上伸出更多的细小根须，从掘地虫身体的每一个缝隙钻入，再从另一处钻出，虫子的嘶鸣声中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让人牙根发酸。 “开花结果哟～～～” “……” “那个……开花结果……” “糟糕，忘词了……” 我靠！！！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差点摔了个跟头，萧遥更是惊得差点从天下掉下来。忘词了就麻烦你把麦克风关掉啊！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忘词了啊好嘛？ “抱歉，来的有些晚了。” 一个身穿绿色皮甲，头戴软呢帽子的年轻人从大路的另一端轻快地走来。他像个吟游诗人似的怀抱着鲁特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走到那棵铁塔似的大树前，轻轻敲了两下树干，一扇本不存在的门便从树干上打开，索瑞恩和多恩两人几乎是扛着失去知觉的韩德瑞克从树干里走了出来。 “喔，原来是霍尔的牧师。神的力量可不是轻易能借用的啊。”他伸出一只手，放在牧师的头顶，翠绿色的光芒从手心流到对方的身体里。他收回手时，牧师苍白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血色。 他又抬起头，向着天上的缇雅妮喊道：“小精灵，挑好了告诉我一声。” 缇雅妮涨红着脸，对“小精灵”三个字没有丝毫的反驳，继续对剩下的七个目标进行着甄别。当她激活了法术序列中的【红宝石射线】【解除魔法】和【真实视线】法术时，那个士兵忽然将一个东西砸在地上，一道连接着两个位面的任意门忽然打开，他的身形快速冲进了门里。 “混蛋！让他跑了！” 二十五章、你们……缺德不 “混蛋！竟然让他给跑了！” 缇雅妮想要发作，却看到那年轻的吟游诗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道任意门前，他伸出右脚一绊，就听见门里传来“咣当”“哎哟”两声，然后，他拖着门外露出的一只脚，把那士兵从门里给拽了出来。 空中的缇雅妮不带一丝迟疑，启动了另一个法术序列，一瞬间，【律令：沉默】【活绳术】【欧提路克弹力护罩】三个法术依次打在了那个士兵的身上。那士兵打扮的人在坚不可摧的圆球中被捆了个结实，张嘴想要施法，却连半个字也念不出来。 “哎呀呀，小精灵，有进步嘛。下一届魔法选民我一定会推荐你的。” 缇雅妮从空中降下，落在年轻诗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她将法杖收回虚空，朝着年轻人深鞠一躬。 “谢谢您，瓦加德……”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看到那个唱歌忘词的年轻人出现，萧遥就抱着月嘉朝这边飞了过来。降落之后，他把怀中的二小姐交给了缇雅妮，自己绕着大树，东看看西敲敲，嘴里不停地发出各种各样的感叹词。 “我去！这么粗的铁木，这砍了得卖多少钱啊！” “卧槽！这是啥？茧蛹？你们几个是要化蝶么？” “哈哈哈哈哈哈妈吔哈哈哈哈哈哈快别顾涌了哈哈哈哈你在个球里顾涌个啥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看着对方真诚友善的笑脸，竖起一个大拇指。 “牛！逼！” “哈哈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年轻人开心地笑着问。 “何止是厉害！你简直是四有五好杰出青年啊！太谢谢你了啊大兄弟！” 看着萧遥一下下地拍着年轻人的肩膀，周围众人的脸都要跟头顶的树叶一样绿了，缇雅妮张口想要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被施了沉默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不客气不客气，来晚了些，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年轻人依然保持着开心的笑容。“喔对了，你觉得我的歌唱的怎么样？” 年轻人的话一出口，众人齐齐地用紧张的目光看着萧遥。 “这个嘛……”萧遥想了想，虽然说那歌声确实有些难听，唱着唱着还能忘词，不过好歹人家今天救了自己，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不错啊！这歌词，这曲调，再配合上这场景，这效果，简直让人充耳不……不对，是过耳不忘！”萧遥抡起巴掌照着马屁股一顿猛拍，“唯一的小遗憾就是你有点紧张，最后一句没唱完。不过没关系，以后尽量放松心情，多多练习，一定没问题！” 年轻脸上简直要笑开了花，周围众人也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好久不见了。”年轻人转头看着月嘉，温柔地说。月嘉走过来，提着裙摆，深深地行了一礼。 “尊敬的瓦加德大师，达斯蒂埃家族向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没关系没关系，上次见到你时，你还只有……”被称作瓦加德的年轻人用手比了个高度，觉得有点不对，又比矮了一些，又比矮了一些，最后干脆改成用双手在胸前比划。 “喔弄错了，那个是你的姐姐，她叫……嗯……” “月明。”月嘉又行了个礼，回答道，“家姐的名字是达斯蒂埃·月明。” “对对对，是了是了。”年轻人挠挠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你们家总是麻烦不断，这次又遇到什么事了？” “瓦加德大师，请到那边讲话吧。”被解除了沉默术的缇雅妮向前一步，朝年轻人伸手示意。 —————————————— “大地精？” 看着被扔在地板上的两具尸体，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是的，我也是在审问的时候才发现。”在神术的治疗下恢复了一些体力的阿尔弗雷德说道。 缇雅妮用【旅法师的造屋术】在大树下变出了一间整洁的小屋，里面桌椅板凳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她又给房子施放了隔音的法术，一行人聚在屋中，将整件事的过程汇总在一起，讲给了瓦加德听。 “这次的袭击恐怕针对的不只是你们达斯蒂埃家族啊。”瓦加德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现在还有几家代表没有到，我怀疑他们也有可能遭到袭击。外面的人一会能否交给我处置？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将得到的信息分享给你们。” “不敢，那就要劳烦大师了。”月嘉点头行礼，一副家族代言人的风范，跟刚才在结界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冲出去换命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上百个大地精骑士的手里把小月嘉救出来，你干得也很漂亮啊！”瓦加德转向萧遥，赞许地说，“以后在达斯蒂埃家要尽心尽力，月明也是个好姑娘，人长的又漂亮，我记得当初……” “咳咳……瓦加德大师，恕我冒昧。”阿尔弗雷德赶紧解释，“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这位枭飖先生并不是本家的家臣，而是一位素不相识却出手相救的高尚领主。” “喔？是吗？”听了阿尔的话，瓦加德不禁点头赞许，众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萧遥被狠狠捧了一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没没，什么高尚不高尚的谈不到。至于领主啥的更别提了，就一间破房两亩荒地，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讲。” “高尚从来不是用财富和地位来衡量。”瓦加德说，“能被阿尔评价为高尚的人可不多。你的领地在哪，说不定以后有时间了我可以去做客。” “欢迎，一万个欢迎。”萧遥赶忙回答，从众人的称呼和态度里，他已经对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和地位做了重新评估，现在让他再像刚才那么皮几下，他还真是不敢。 “就是从这边往森林里去，大概50里远的地方，有个山谷，里面还有个湖，我家就在湖边上，取了个名字叫坠星湖。” “嗯？”瓦加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如初，“听起来不错。在那边……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萧遥抓了抓下巴想了想，又用手指着自己的头顶说，“就是这货最好玩了。” 小黑猫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保持着八爪鱼的姿势，睁开一只眼睛四下瞄着。 “喵？” “很可爱的小家伙，我能不能摸摸它？”瓦加德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不过这货脾气有点臭，天天揍我，你小心点别被它挠了。” 瓦加德没有说话，他向着小黑猫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那小黑猫便从萧遥的头顶跳下去，温顺地蜷在了他的腿上。 “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子天天喂你哄你你还要揍我现在人家一招呼你就走还特么贼温顺等就职完了非罚你抓一吨的鱼打一千只野鸭子不可！” 萧遥气得在心中连标点符号都不加地一顿抱怨。 “他叫什么名字？”瓦加德轻抚着小黑猫光滑柔顺的毛皮。 “呃……还没取名字。其实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萧遥向众人简单讲述了他是如何抓到了小黑猫，又是如何驯服它的，以及自己此行前往佣兵之城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瓦加德点了点头，“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要先走一步。外面那个人我先带走了，你们也不要在城外多逗留，赶紧进城。” 小黑猫从瓦德加的腿上跳起，又趴回了萧遥的头顶。众人全部起身，跟随着瓦加德走到门外。 剩余的士兵已将阵亡者的尸体搬到了城里赶来支援的马车上，混乱的战场已经被基本收拾干净，只有那几只掘地虫的尸体或躺或挂地留在原处。 “这东西真是对自然平衡的蔑视啊。”瓦加德看着被根须吊在空中的三只虫尸说道，“毁了吧。” “那多可惜啊！”萧遥的皮魂忽然觉醒，出言阻止。 “喔？有什么可惜的？”瓦加德停住手中的动作问。 “我的意思是说，这种魔物死不足惜，不过，它们的虫壳可是铁匠们梦寐以求的宝贵材料。如果交给某位德高望重手艺精湛的矮人工匠，说不定就能成为反过来对抗这些魔物的利器。”萧遥偷瞄了一眼索瑞恩，老矮人激动地搓着双手，老脸兴奋地憋得通红。“要是就这么白白毁掉了，你说是不是有点可惜？” “好吧，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瓦加德一句话，就把最有价值的战利品全都当成废品送给了萧遥。然后，他向众人挥手告别，坐上那驾装着被俘刺客的马车，朝着城市的方向出发了。 萧遥看了看任务日志，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照说有瓦加德这么个大牛罩着，月嘉应该已经安全了才对啊…… “我建议你们赶紧出发，最好跟上那位瓦什么大师的马车，免得一会又出什么乱子。”萧遥一半好意一半私心地建议。 众人对他的建议表示赞同，迅速地招呼士兵赶了两驾空马车过来，并邀请萧遥同行。 “话说，那个瓦什么大师的，是不是超级厉害”萧遥向众人询问道。 “你不认识他？”缇雅妮惊讶地说，“也难怪，刚才你拍他肩膀的时候我真想抽你一棍子。” “那他到底是……” “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缇雅妮在萧遥脸前伸出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下次跟他说话的时候，牢记你面对的是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德鲁伊。” “蛤？？？三千……年？” 短暂地一愣之后，萧遥从马车上站起身，忽地飞上天空，朝着前面的马车追了过去。 “嗨，又见面了。”瓦加德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手里却并没有鞭子。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向萧遥喊：“下来坐会儿！” 萧遥小心地落在瓦加德身边坐好，略带小心地问： “请问……你们那还缺德么？” “啥？”瓦加德一愣。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听说您是位德鲁伊大师，我想打听一下，您那教团还缺人么？” 二十六章、进城喽（一） “所以……您那德鲁伊教团还缺新人不？” 听了萧遥的解释，瓦加德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一直都很缺德。” “噗～”萧遥没忍住笑出了声，瓦加德也跟着噗嗤一声破了严肃的面相，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会想到要做德鲁伊呢？” “其实就是因为这货啊。” 萧遥指了指头顶说。 “你不会真觉得它是只猫吧？”瓦加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移位兽嘛！我知道，那名字又古板又土气，不好听，还不如直接叫猫呢。” “对对对！古板，又土气，跟那群顽固的精灵一样！”瓦加德拍手大笑表示同意这个观点。 “其实本来还有法师和猎人备选，但我一看，哇靠德鲁伊太牛逼了！一伸手就能种出海粗海粗的树来，还能多段捆绑倒吊，还能拖着脚把人从任意门里给拽出来……哎你别笑，我说正经的呢！” 听到“拖脚拽人”那一句时，瓦德加笑得浑身发抖。等到他止住了笑意，萧遥才继续讲： “所以呢，我就是来问问你们教团还要不要人，要的话我现场申请加入。” “可是我没有任何的教团啊。”瓦加德一摊手，语气真诚地说。 “啊？这样啊……”萧遥觉得有点遗憾。 “而且，我的身份也不太方便亲自上门推荐你去，可能还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已经欠了你一条命了，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反正天下小德是一家，进哪个教团都是一样的嘛。” “这样吧，我送你个东西。”说着，瓦加德伸手在怀里摸了几下，抓到了个什么东西，然后伸手递给了萧遥。 萧遥连忙伸手接下，托在手里看了看，那是一个一指宽的墨绿色的小圆片，说不清是什么材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圆片的表面上，细密地排列着一圈圈像年轮一样的花纹。他用两个指头捏住圆片，对着太阳照了照，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有流动的光辉。 “这是啥？”萧遥问。 “这……算是我的个人标记。一会去教团登记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就把它拿出来给教团里的人看，应该可以帮到你。” “那就先谢谢了！又欠你一人情，有空去我那做客，我亲自下厨招待你！”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了。” 萧遥把瓦加德的徽记小心地收入背包里，又回头望了望来路，那棵高大得惊人的树截断了大路，占据了视野的中心。 “这树……”萧遥摸了摸下巴。 “施法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量，我这就毁了它。”瓦加德也回头看着那棵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别！”萧遥又一次拦住他。 “怎么，这个也是珍贵的材料？” “不是不是。”萧遥伸手指了指，“你看这自由平原，除了平，还有啥特色没？” 瓦加德想了想：“没有吧？” “对喽！但是你看，有了这棵海粗海高的树，是不是看起来有意思多了？” “嗯嗯，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瓦加德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所以我说啊，不如干脆就留着呗，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个地标建筑呢。” “有道理！”瓦加德用拳头砸在手心上，“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好了。” “别别别，已经收了你两样东西了，再收就不好意思了！”萧遥赶忙拒绝道。不愧是活了三千年的老妖怪，什么东西都能甩手送人。 “没关系啦，都是些小玩意，你就当是替我照顾它好了。” “小……玩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请～” “系统：获赠新领地，请为领地命名。” 这次萧遥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从马车上站起身，飞上半空，指着那棵巨树大声宣布： “我赐与你新的名字：瓦加德之歌！” ——————————————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格莱茨海姆城时，萧遥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凡是建在平原之上，没有天险可守的城池，一般都会有着高大雄伟的城墙，而这座佣兵之城的城墙高得超出了萧遥的理解，50米高的城墙向两侧无限延伸，白色的墙体不是完全的垂直形态，外墙呈一个流线形的坡度，下宽上窄，以支撑住墙体的重。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城墙上，每隔一百米就会有一座四边形的敌楼，顶上矗立起一座造型优雅的几十米高的白色尖塔，塔的顶端闪耀着颜色变幻的魔法光芒。 这建筑让风格萧遥同时想起了矮人的石工和精灵的雕刻。 从同样高大的“圣白门”望进去，城市被一层层浮在空中的圆环划分成了不同的高度和区域，萧遥隐约看到了不同圆环上完全不同风格的建筑。 他尤其好奇那些高低大小不同的圆环之间究竟是靠什么连接的，正想要飞到空中看看，却被瓦加德一把拉住。 原来，佣兵之城中的很多区域都设置了禁空结界，除了特殊人员之外，必须要拿到飞行许可才能在城内的部分区域飞行。而试图从外侧飞越城墙的行为是被绝对禁止的，表面看起来光滑如璧的城墙，实际上是由十层高低不等的战斗部分组成，当有外来威胁逼近时，隐蔽在城墙中的弓箭手就会将敌人射成刺猬。 “城墙上的弓箭手，几乎都是来自爱索伦伍德的木精灵，在视野开阔的平原上，她们的箭术比在老家的丛林里更加精准。”瓦加德向萧遥解释着。 而城墙上的那些白色尖塔中，则驻守着来自世界各地不同流派的法师。他们用强大力量为城市提供魔法屏障和保护，佣兵之城则以提供给他们私人研究空间为报酬。 车队缓缓驶进圣白门，这里距离内城还有几公里远，但是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城墙内侧，来自不同国度的不同种族的旅行者搭建起一个个帐篷和营地，生着篝火；商人们则划好各自的区域，从马车上卸下成箱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就地展示着。 “这里不是市场，虽然也有些零碎的小买卖。多数到这里的商人都是进行大宗交易，在这里换到金币或者想要的货物后，就可以直接出城，省去了进入内城的种种麻烦。” “喔喔喔～就是个大型物流集散中心。”萧遥用现实的概念理解着看到的一切。 随着马车接近内城，那些临时的营地和商铺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萧遥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个头上顶着姓名和hp的玩家角色。不过他暂时还没有和其他人沟通交流的打算，毕竟自己还有重要任务要完成。 “好了，就到这里吧。” 瓦加德简单地与众人告别，伸手提住刺客俘虏的盔甲后颈，升上半空，朝着城市中心快速飞去。 月嘉转向萧遥问：“我们恐怕也要暂时分开了。你下一步准备去哪，在城里有落脚的地方么？” “我先去德鲁伊教团就职，再找个市场把东西卖了换点钱，买点种子啊工具啊什么的，然后就回去了。落脚什么的基本不需要。” “你对城里熟悉么？”月嘉追问。 “不熟，头一次来。不过找路问卫兵，应该没问题吧。” “我让歌莉娅陪跟着你吧，她对这边比较熟悉，有她在会方便很多。” 萧遥刚想要谢绝对方的好意，缇雅妮抢过话头说： “小子，今天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正式向你道谢，所以，你就不要客气了。” “是的，请千万不要拒绝。”月嘉诚恳地说，“另外，如果晚上有时间的话，我想邀请你共进晚餐。” 和小萝莉单独相处共进晚餐？萧遥忽然有点小激动。 “希望务必赏光，而且，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到时，歌莉娅会为你带路的。” —————————————— 在歌莉娅的指引下，萧遥一路轻松地穿过广场和街道。歌莉娅一边带路，一边为他讲解着城里的各种事情，那种同时带着男性浑厚与女性柔美的嗓音让他听着很舒服。 两人通过分布在城市各处的传送水晶，在不同的区域间快速穿梭。在这个举目望不到边际的城市里，这种水晶能够最大程度上减少赶路时间。而在得知那些圆环竟然是完全借助魔法的力量漂浮在空中时，萧遥产生了赶快去申请一个城内飞行许可，好飞上去看看的念头。 在第七次传送之后，展现在萧遥面前的，是一片与城市其他区域完全格格不入的景象。这里没有矮人建造的房屋，没有精灵雕刻的艺术品，更没有魔法装饰的各种灯光幻象，只有一片平原，丘陵，草地，树木，甚至还有一条河流从远处的石山上流下，蜿蜒穿过这片地区。乍一看去，仿佛是城外自由平原的缩影一般。 “城中村啊这是！” 两人跨过河上的枯木桥，穿过一片矮树和野花点缀着的草地，来到了石山脚下唯一一处代表着人工痕迹的房子前。 “请问有人吗？” 二十七章、进城喽（二） 在他面前的这栋巨大建筑，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亭子，除了数根支撑着二层地板的柱子和和周围的一圈木栏杆之外，连一面能称之为墙的结构也没有。而那些柱子和围栏没有经过丝毫的雕琢，带着树木天生的姿态，自然地立在那里，组成了房屋的整个结构。看起来有一种自然静谧的美感。 萧遥简直怀疑这房子是种到地里然后长出来的。 两人踏着石头自然形成的阶梯，走进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 “你好，请问有人吗？” 萧遥用尽量不聒噪的音量询问道，然后，一阵楼板的吱呀声和木棍点地的声音传来，在大厅一角的螺旋形楼梯上，一位男性精灵缓缓走了下来。 借着树木间透下的阳光，萧遥仔细打量着这人。他的皮肤和女法师缇雅妮一样，是那种近乎苍白的颜色，黑色的长发用细藤围成的头环束着，从又长又尖的耳朵后面披散下去。他穿着一件长长的棕皮袍，上面点缀着木片制成的符文，颈上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利齿串成的项链，手中的木杖随着他的脚步，在地上点出“哒”“哒”的声响。 “请问二位有何贵干？” 那精灵走到他们面前，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打量着二人。 “请问，这里是德鲁伊教团么”萧遥向对方询问。 “是的，有什么事？”精灵的语气仍然不冷不热。 “我是来加入教团的，我想就职德鲁伊。” 萧遥感觉面前这个精灵的态度有些恶劣，便也不想和他多交谈，直接开门见山地回答。 “两个都是？”精灵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在两人的身上又扫了一遍。 “不，只有我，她是我的朋友，陪我过来的。”萧遥往前迈了一步，回答道。 “喔。那你……” 精灵的话只说了半句，他的视线扫到了萧遥头顶上的小黑猫，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长杖对准了萧遥。 “把你头上那个邪恶的生物交出来！然后滚出这里！” 精灵的反应让萧遥有点懵逼，他看了看精灵，又抬眼看了看小黑猫耷拉着的大圆脸，赶紧解释道： “别误会！这是我的宠……不对，是动物伙伴！它一点危险也没有！” 说着，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指着头顶的小黑猫，想给对方看。可是精灵却并不领情，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继续保持着刚才的距离。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看我，就是个农民，真的是有人介绍我来就职的！” “把那样黑暗与邪恶魔法的杂种当成伙伴，还敢声称自己要成为……” “你丫骂谁呢！！！” 萧遥瞬间火大，背后黑色的双翼轰地一下完全展开，他额头上的细密羽毛像炸了毛的刺猬一样立起，两只鹰爪抠入地板，咔咔做响。 “你特么再说一遍！谁是杂种！” 萧遥又向前迈了一步，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精灵，身旁的歌莉娅也跟着向前迈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 那精灵被吓了一跳，赶忙用两个手指在口中打了个呼哨，下一刻，十几个身影从房子周围的树林和草丛里窜出，冲进大厅，将萧遥和歌莉娅两人围在中间。 彼母的！想人多欺负人少啊？ 萧遥没有装着老头的戒指，也没有能兑换绝世武功的金手指，他只有腰上挂着的一把破斧子，会的也只有左砍树和右砍树。 所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只能装逼。 他打开背包，伸手进去想要拿东西。从精灵的角度来看，他则是正准备施放什么邪恶的魔法。一个壮硕如熊的德鲁伊忽然从他的背后冲出，砂锅大的拳头上带着巨大熊爪似的拳套，猛地向他轰来。 “哈！！！！” 一直沉默着的歌莉娅发出一声大喝，身形一转，右拳直直地轰了出去，和那只巨爪碰在了一起。强劲的力道让大厅的地板猛地一震，那名壮硕的德鲁伊硬是被打得后退几步，托着受伤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看着歌莉娅。 萧遥从背包里拿出瓦加德送他的绿色小圆盘，高高地举向空中，大声喊道：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就说瓦加德的朋友找他有事！！！” “是瓦加德的徽记！” 一名头戴夜枭羽帽的女性德鲁伊认出了萧遥手中的东西，出言提醒。 “那又怎么样！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偷来的！”男性精灵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继续叫喊，“干掉这个枯萎行者的奸细！夺回神圣徽记！维护自然的纯净！” 不识抬举！ 碰上这样的混帐，萧遥也没办法了。他从腰间抽出斧子握在手里，准备着抓住机会逃离，歌莉娅也握起双拳，摆出了准备进攻的架势。 “住手！” 一声洪亮有力的大吼在大厅中爆开，正要围攻两人的德鲁伊们停住了动作，朝旋梯望去。一名身穿华丽长袍，手持多节杖的老精灵从楼上缓步走下，朝着圈中的萧遥走来。两名德鲁伊收起了武器和利爪，恭敬地退到两边，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老精灵的脚步虽慢，但却并不蹒跚。脸上的淡紫色皮肤表面看不到一丝皱纹，没有瞳孔的青白色双眼中零星飘出一闪即逝的微小星光。抓着多节杖的大手指节突起，像个健壮的战士般有力。唯一能显示出他年龄的，只有和他的头发拥有着同样颜色的绿色胡须，和头顶那两只老树般的巨大鹿角。 他走进包围圈，在萧遥面前站住，用青白色的双眼打量了两人一番，缓缓地开口： “能否让我看看你手中的东西。” 萧遥左手托着绿色圆盘，递到他的面前，右手仍然死死握着斧柄。 老精灵用两根手指捏住圆盘，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又看，又向萧遥开口问道： “请问，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样东西的。” “瓦哥送我的。” “谁？” “我瓦哥，就是瓦加德，他送我的。” “他……为什么会送你这件东西？”老精灵平静得没有一丝声调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 好～嘞，让我说话就行！ 萧遥将城外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当然，在某些细节上，他稍微做了些修改，比如“我和瓦哥一起干掉了三只掘地虫”、“危急关头瓦哥救了我一命”之类的。 说到瓦加德一边唱歌一边植树的时候，老精灵原本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然后呢，瓦哥有事要先走一步，临走前就把掘地虫、大树，还有这个徽记给了我。”萧遥讲得唾沫星子满天飞，周围的一众德鲁伊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吧，我本来不想拿这玩意出来的，天下小德是一家嘛，没必要耍威风摆谱。嘿！谁知道有人就特别爱演，跳出来就要打人，还敢骂我儿子是杂种。咋的？我就说你呢，你咬什么牙？不服是吧，不服我把瓦哥叫来跟你聊聊？” 一只翠绿色的小鸟从外面飞进大厅，落在老精灵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老精灵微微点了点头，那鸟就扑楞一下飞出了大厅。 “请原谅他们的失礼，我是大德鲁伊斯塔莱特·李维尔·鹿盔。欢迎来到纯净之地，贵客。” 一句定音，任凭小丑怎么蹦跶，说了算的还是老大。一众德鲁伊纷纷收起了武器，向萧遥和歌莉娅低头致意。那个煽动众人的年轻精灵，此时也低下了头，只是握着木杖的指节在咯咯作响。 “伦萨，去向平衡之力忏悔，直到下个日升日落。”老精灵头也不转地说。 “是，大师。” 年轻精灵走过萧遥身边时，萧遥翻了个白眼，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该！” 年轻精灵的愈加苍白，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老精灵连忙打了个圆场，对萧遥说：“请原谅他的鲁莽。伦萨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德鲁伊，他只是因为家人被魔兽杀死，才会对魔兽如此痛恨。” “喔，所以就对着我撒狠？”萧遥不吃这套，转过头朝着空气大声说，“你经历过的磨难，不是你把痛苦加诸别人身上的理由。有那么大的火气，出城杀魔化掘地虫去，跟小奶猫较劲算什么爷们儿！” “你经历过的磨难，不是你将痛苦加诸他人身上的理由……”老精灵在心中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那么贵客，请随我到楼上来，我们慢慢谈。” 老精灵伸手朝着楼梯的方向比了一下，转身朝着那边走去。萧遥把斧子收回腰间，跟歌莉娅递了个眼神，两人快走几步，跟在了老精灵的身后。 —————————————— “嘶……” 听了老精灵的介绍，萧遥倒吸一口凉气。他原本以为就职是个很简单的事，就找npc对个话，表个决心，然后领个初级武器，穿上一身小学毕业套装，再对着木桩草人什么的放俩魔法就算完事了。 谁成想开发组还挺负责，把dnd里最严酷的那套德鲁伊的考验给拿了过来。虽然说这个教团主要由森林结社和大地结社组成，考验内容的难度，跟永冻冰原和火焰之地的教团比起来低了不少，但听着仍然是九死一生的节奏。 “那个……大师，我该怎么称呼您？”萧遥客气地问，虽然对方刚才表现得很谦恭，但那是对瓦加德的，自己只是稍带沾光。面对这样一个300多岁的德鲁伊，必要的尊老礼节还是要有的。 “叫我李维尔就好。”老精灵微笑着回答。 “那个……李维尔大师，有没有安全一点的办法，比如说说话聊聊天就能入职的？这次我主要是为了它才来的。”萧遥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死了倒不要紧的，要是在试炼的时候不小心让他死了，那我就算是白来了。” 李维尔·鹿盔点了点头，开口缓缓地说道： “安全的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 “不过什么？”萧遥好奇地问。 “安全的办法比危险的更难通过。” 二十八章、噩梦 李维尔·鹿盔口中的“安全的方法”，是德鲁伊教团的一种试炼仪式，被称为“融合之梦”。这种仪式的本质在于通过德鲁伊教徒与自然力量的融合程度，在成员提升阶级时进行能力判定。 “融合之梦”是德鲁伊教团最早，也是唯一的“纳新”仪式。但是，除了天生就具有自然亲和力量的种族（例如木精灵和牛头人等等）之外，其他种族内只有很少数极具天赋的人可以在不具有德鲁伊能力的情况下成功通过。 由于这种对种族天赋的不平等对待从根本上违背了德鲁伊“包容歧见”的教义，因此，更多包含了针对不同能力的试炼被设计出来，以保证任何种族都有机会证明自己拥有成为一名德鲁伊的实力。 而这个原初仪式作为吸纳新人的作用，就在千百年的岁月中被渐渐淡忘，只剩下德鲁伊进阶的用处被人们记住。 仪式的过程也很简单，选择一处自然力量最为强大的地点作为仪式场地，受试者需要移除身上所有的非自然之物后（自然织物、饰品或皮甲等不在此列）进入场地。七到十几名不等的德鲁伊教众作为“引导者”，呈圆环状将受试者围绕在场地中心。 在仪式开始后，受试者会服下一种名为“翡翠梦境”的药剂，并进入“翡翠梦境”的特殊睡眠状态。同时，所有的引导者会将自己特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梦中的受试者，直到仪式结束。 而最终的判定，取决于主持仪式的大德鲁伊的观察结果。他会根据受试者对引导者力量的感知程度和感知种类，来决定他能否成为一名德鲁伊，以及未来要走上怎样的自然之道。 萧遥把身上的零碎统统塞进了背包里，又在歌莉娅的提醒下脱掉了脚上的金属护爪。他从小腿深的清凉河水中小心地蹚过，在河中心的大青石上坐了下来。 那位认出了瓦加德徽记的女德鲁伊为他端来一个木碗，里面盛着散发出花果香味的红色汁液。萧遥接过碗，看了一眼站在岸边的李维尔·鹿盔，老精灵握着手杖，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萧遥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仰头将碗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女德鲁伊接过空碗，退回了河岸上，和其他十几名德鲁伊一起承担起引导者的责任。 萧遥闭上眼睛，将脑中的杂念尽量排空，比如昨晚的烤鱼真好吃，再比如有了新领地真开心，再再比如二小姐月嘉抱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放松，再放松一点。 萧遥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 …… 呼…… 呼噜噜噜噜… 在几分钟之后，萧遥不出意外地睡着了。李维尔·鹿盔静静地站在仪式圈外，观察着萧遥和每一名引导者的状况。 萧遥的身体忽然抽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地挣扎，他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停滚下，仿佛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而周围的十几名引导者德鲁伊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浑身颤抖着，好像比萧遥的情况更加糟糕。 “不好！是梦境反噬！” 李维尔·鹿盔发出一声惊呼，他一步跳到了大青石上，将右手放在萧遥的头顶，闭上了眼睛。 坚硬如铁的平整地面，高耸入云的房屋，咆哮着着横冲直撞的钢铁怪兽，看上去个个与众不同但又面孔相似的行人，这恐怕是李维尔·鹿盔所经历的最诡异的梦境。 而在他面前，是这诡异的梦境中最为恐怖的场景。 十几名引导者和现实世界中一样围成一圈，他们被炽热耀眼的光柱穿透，就像食人魔领地上被木棍叉起的尸体图腾一样高高悬于半空。 李维尔·鹿灰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因为每个引导者都被烧成了人形的一团焦炭。火焰依旧在他们身上猛烈地燃烧，那些焦炭状的人形不停地挣扎，颤抖，口中发出凄厉痛苦的尖叫。 而作为受试者的萧遥站在圆圈的中央，一道又一道光柱反复地穿透他的身体，他双腿的部分已经被烧尽，翅膀拼命地扇动着，却被仿佛有着无匹重量的光柱死死地钉在地上。 他不停地颤抖，却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哀号或呻吟，只是拼命挣扎着想要飞起来。 李维尔·鹿盔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他缓缓地抬起头，顺着光柱射出的方向望去。在他视野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带着他这个年纪的精灵熟知并畏惧的虹色光环。 已经被遗忘了两百多年的恐惧再次袭来，冲击挤压着他苍老的心灵。他向大地和自然之母祈祷，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伟大的牧位者都未曾探索过的位面？还是被神彻底遗忘了的炼狱？ 李维尔·鹿盔用力握紧手中的木杖，艰难地挪动脚步，向着中央的萧遥缓缓走去。 一个高大坚实的黑影出现在萧遥面前，为他挡住了视野中那恐怖的太阳，也替他挡住了一道直射而来的光柱。 他眯着双眼，看清了老精灵的样貌和身影。光柱洞穿了他的腹部，烧焦的伤口中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紧接着，又一道光柱落下，将他右边的鹿角烧出了一个大洞。但是老精灵的身体依然矗立着，没有丝毫动摇。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老精灵渗出鲜血的口中喃喃地说。 “混蛋！你已经夺走了我的双腿，现在又要夺走我的翅膀吗？？？？混蛋……混蛋！混蛋——！！！” 萧遥怒吼一声，将展开的双翅在向前抱拢，把老精灵的身体保护在其中。又一道光柱落下，穿过萧遥毫发无伤的翅膀，洞穿了老精灵的胸口。 一枚绿色的小圆盘从他胸前衣服的破洞里掉了出来。 这是……这是刚才老精灵借去检查的徽记，他明明已经还给我了，为什么…… 这是梦，这些都是梦！ 萧遥接住圆盘，死命地握在手里，他的手心感觉到一股真实的疼痛。 “瓦加德！！！救我！！！！！” “醒过来！！！！！！！！！！” 梦中的天空响起一声爆炸般的怒吼，地面开始破碎，建筑开始崩塌，狂奔的钢铁怪兽像火球术一样爆炸燃烧。虚空中出现了一个急速变大的漩涡，将天空中的虹日和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了进去…… …… “啊啊啊啊啊！！！！” 萧遥惊叫着从梦境中醒来，他猛地站起身，环视周围，河岸上的引导者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已经全部昏死过去。 老精灵半跪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瓦德加站在他的身边，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一切。 萧遥又瘫软地坐回了石头上，他用手撩起河水扑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很快镇定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 在群体治愈术的帮助下，那十几名引导者德鲁伊的身体已经无碍，但仍然没有摆脱刚才噩梦中的恐怖经历，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李维尔·鹿盔的情况比他们略强，但也有限，抓着手杖的手过度用力，指节处的淡紫色皮肤都泛出了青白色。 “以前也曾经出现过受试者因为噩梦而触发梦境反噬的情况，但最多只能影响到一两个引导者，而且，可以被其他引导者轻易地从梦境中扯出来。可是像今天这样……” 他停了停，握着手杖的手更加用力地攥了几下。 “同时将十几个引导者困入噩梦，连我也无法将他从梦境中剥离出来……而且，我还看见了……” 他努了努力，却说不出话来。瓦加德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勉强自己。然后，他望向萧遥，语气平和地问：“能不能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遥想了想，开始向他讲述自己在真实世界中的经历，他也不知道向游戏世界里的人讲述真实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此刻，他的脑中一片混沌，完全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费心费神地编造一个故事。 系统：“警告，你向npc灌输的概念可能会影响正常的ai功能，造成严重的逻辑混乱，已经进行修正。” 萧遥才刚说到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叫做什么什么的地方时，系统弹出了一条红色字体的提示消息。面前的瓦加德和李维尔鹿盔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语言？我怎么听不懂？”瓦加德疑惑地问，“不是通用语，不是古精灵语，不是木族语，也不是龙语……你是从哪里学会这种语言的？” 萧遥没想到系统会来这一手，只要有人向游戏中的ai传达一些完全背离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形态的信息，就会被系统处理成一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而只有玩家和玩家之间可以正常地互相交流。 这样，就避免了给学习型的ai添加毫无意义的数制，甚至是带来毁灭性的危险，就像一部叫做《西部世界》的美剧中的智能机器人暴乱一样。 同时，这让玩家之间可以正常进行交流，他们大可以聚在人来人往的热闹酒馆里，边喝着矮人烈酒，边讨论前一天晚上的男足踢的有多臭，还不用担心会被系统警告。 而随着玩家数量和在线时间的增加，这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将会成为创世界大陆上唯一一个单一群体可用的新语种。 萧遥想了想，既然故事不好编，那就编个谎话好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梦中的世界到底是哪里。” 二十九章、美梦 “我也不知道梦中的世界到底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真实存在于某个位面中。” 萧遥发现自己没有选“巧舌如簧”的天赋真是太对了，自己本身自带天赋，编起瞎话来简直感天地动鬼神。 “但是我曾经无数次做过那个噩梦，在梦里，我的双腿……被烧掉，我的翅膀虽然没事，但却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 “本来，每次梦到这里时，我就应该醒了，但是这次怎么也醒不过来。当时我真以为那十几个德鲁伊兄弟都死了，还有鹿盔大师，我看见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 “以往都是我一个人受苦就够了，这是头一次有其他人出现在我梦里，死在我面前……” 编着编着，萧遥实在编不下去了。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假装痛苦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向着老精灵德鲁伊——伊斯塔莱特·李维尔·鹿盔——深深地鞠了一躬。 刚才那都是编的，这一躬倒是真的。 虽然萧遥觉得老精灵在梦里说的那句对不起，可能根本不是对自己说的。按一般的狗血桥段，必然是在那个时刻，想起了某个死在他面前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 然而，对方以300多年的高龄和大德鲁伊的地位来保护自己的那份牺牲，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 老精灵对萧遥的举动略感惊讶，也微微欠身回了一礼。 “所以，你并不知道噩梦里的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待到两人重新坐好，瓦加德开口问萧遥。 “我一直都想弄清楚。” “嗯。”瓦加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你还要加入德鲁伊教团么？” “要。”萧遥坚定地回答。 本来，他想的是以安全第一为原则，平平安安就个职就完事了。但是现在，他发现德鲁伊的仪式竟然能够将他送回真实世界中的梦境。而在那个梦境里，自己竟然是翼人族的模样出现，就连这十几个德鲁伊也一起进入了那个环境，仿佛是自己带着他们群穿了一样。 而且，面前的两个人似乎对那个诡异的太阳有所了解。 当初，自己的双腿就是因为那带着虹光的太阳射出的光芒才会瘫痪。为了能重新站起来，他几乎已经试过了一切能尝试的方法，但却连最根本的原因都找不到。 如果瓦加德和李维尔鹿盔知道，甚至是曾经见过那样的太阳，说不定就能找到自己瘫痪的真正原因，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在一个网络游戏里找治病的方法，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要被别人笑掉大牙。然而对于萧遥来说，这是新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你的身体和精神还撑得住么？”瓦加德皱着眉头关切地问。 “没问题，肉体伤害基本没有，精神伤害已经有抗性了。”萧遥啪啪地拍了两下胸脯，“而且有你在嘛，我说算再抽一次也不怕。” 瓦加德笑了笑，安慰他说：“这次不会出现噩梦了，我保证。” 然后，他转向老精灵：“让刚才的引导者一起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他们看。对了，你也一起来。” —————————————— 这次的仪式位置就选在了一楼大厅中央，十几名德鲁伊引导者按照之前的位置坐好。他们被告知这次仪式不需要灌输力量，只要建立链接就可以了。他们虽然心中有些抗拒，但却不敢违背瓦加德和李维尔·鹿盔的命令。 他们握着身旁同伴的手，将精神集中在一名树精德鲁伊的身上，她是一名梦行者，可以将众人一起带入梦境。 圆圈中心，萧遥三人面对面坐着，也是握着身边人的手。 “一会进入了梦境，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至于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瓦加德闭上了眼睛，众人也纷纷将眼睛闭上。 睁开眼睛的瞬间，萧遥发现自己正在水里，他慌张地想要游上水面换气，但手脚的动作却十分别扭。他扭头看了看成自己的身体，原本是脚的地方，现在长着一条健壮的鱼尾，而双手则变成了鳍。 “我嘞个……变成鱼了？” 在终于憋不住气之后，萧遥就学会了用腮呼吸的方式，然后，他学着身边经过的其他鱼的样子，摆动起鱼鳍和尾巴，朝着水面游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他猛地摆尾巴，高高地跳了起来。 视野中，绿色的光芒一闪。 萧遥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趴在草丛里。他试着站起来，却感觉到身体很重。他把手放在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只带着锋利长钩的巨大熊爪。 有了变鱼的经验，他很快就适应了熊的身体，他找到一棵大树，站起来用后背在树上蹭得哗哗作响，这种挠痒痒的方式在现实世界中他也经常会用，而用熊的身体做这个动作，似乎有种不一样的快感。 萧遥敏锐的耳朵听到了不远处的水声，他放下前爪，向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狂奔，很快就到达了河边。他望着水中那个又大又圆又毛茸茸的大脑袋，动了动耳朵，又呲了呲牙，这时，水面上突然炸起一朵水花，一条又长又肥美的大鱼跃出了水面。 萧遥本能地伸出爪子，想要把鱼拍到岸上。这时，绿色的光芒再度亮起。 萧遥慌张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次他根本不需要适应，因为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鹰。他在树顶上飞行着，双眼观察着地面上的每个细微动静。 然后，他看到一只笨熊正蹲在水边呲牙咧嘴地做鬼脸。在它面前的水下，一条鱼正高速地向水面游上来。 萧遥预估了一下那条鱼出水的位置和时机，调整了一下方向，滑翔着俯冲下去。就在鱼跃出水面的瞬间，那只笨熊伸出了爪子。 可惜，萧遥更快一些，他的翅膀击打着水面，两只爪子准确地将鱼抓住，从笨熊的面前急速掠过，拔高，带着猎物直冲云霄 绿色的光芒再次闪过。 萧遥发现自己还是在天上，只是飞的更高，向下俯视着山脉，河流，平原，丛林。 他看到丛林间一只奔跑的巨熊在水边停下，想抓住一只高高跃出水面的鱼。在千钧一发之际，却被一只雄鹰抢走了战利品。那雄鹰展开翅膀飞上高空，向下面的熊嘲讽炫耀着，却没看到飞在它头上的自己。 萧遥想要跟它开个玩笑，便试着吹了个口哨，口中发出的却是一百只大象一起嘶鸣般的声音。 那鹰受到了惊吓，双爪一松，远远地飞走，坐在河边发呆的巨熊也转身躲进了树林，而那条两次死里逃生的鱼从高空中掉进了河里，深深地潜入水底，只在水面留下一串气泡。 大地上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萧遥控制着双翅，悬停在半空中，他看到自己翅膀上的结实翼膜，看到自己能抓起一头牛的巨大后爪，看到了自己覆盖着绿色鳞片和宝石的长长的尾巴。 我是龙，一条翡翠绿龙。 萧遥兴奋地大叫，吼声响彻天地，回荡在山川河流之间。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已经坐在了大厅的地板上，和煦的微风带着阳光的温暖，穿过沙沙作响的树梢，把一颗带着绒毛的种子吹到他面前。 他伸出手掌，让种子落在了手心。 他对着那种子笑了笑，它便在他的手中迅速地发芽，生长，变大，生出了枝叶，又开出了一朵白色绒球似的花。 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花又变成了无数带着绒毛的种子，乘着风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就轻盈地飞过了大厅外的围栏，飞向无垠的原野和天空中去了。 萧遥环视四周，十几名引导者德鲁伊都在望着他，方才的噩梦在他们脸上留下的恐惧和不安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希望和满足的喜悦。 李维尔·鹿盔仍然闭着眼睛，好像仍陶醉于刚才的梦境中不愿离开。瓦加德恢复了之前那张轻松温和的面孔，双眼望向屋外的天空，似在思考着什么。 而在大厅的一侧，歌莉娅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她侧卧在地板上，身体微微蜷着。阳光洒落一地，照着她微笑的脸庞，和她怀中睡得呼呼打鼾的小黑猫。 —————————————— “恭喜你，成功通过了融合之梦的试炼。” 李维尔·鹿盔向萧遥宣布了试炼的结果，这只是走个形式过场，毕竟经历了两次梦境的人都能明白他与自然沟通的精神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融合梦境有多久没人通过了？”瓦加德向李维尔询问。 老精灵摇了摇头：“这个没有刻意地记载过。只是在我成为德鲁伊的二百三十三年里，他是第十七个。” “那么多人啊～”萧遥失望地说。 “怎么，你还嫌不够出风头啊？二百三十三年，七万多次新人试炼，只有十七个人，你还觉得不够好。”瓦加德表情夸张地说，“要不然让鹿盔把大德鲁伊的位置让给你怎么样？我来负责说服他，说不服就打服他！” “哎打住打住！您别逗啊！这玩笑可开不得！”萧遥连连摆手，回给他一个更夸张的表情。 李维尔·鹿盔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能把十七个引导者和主持仪式的大德鲁伊都困在噩梦里的，你是唯一一个。” “我去……咱能不能不提这事……”萧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面的两人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试炼通过了，就让他正式就职吧。”瓦加德提议道。 李维尔·鹿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看了看瓦加德，又看了看萧遥，严肃地说： “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问题。” “蛤？”萧遥一愣，“又出啥毛病了啊？” “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 李维尔·鹿盔顿了顿，青白色的双眼盯着萧遥的眼睛，缓缓地说： “我看不清你未来将要选择的道路。” 三十章、全能者 “我看不清你未来将要选择的道路。” 萧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表示完全听不懂。 于是，老精灵开始向他详细地解释起了“德鲁伊之道”。 在“融合之梦”的仪式中，作为引导者的德鲁伊会借助仪式的力量，将自己的能力灌输给梦境中的受试者。 每个德鲁伊的能力各不相同，变形者擅长动物形态变化，梦行者擅长出入和控制梦境，元素使者则擅长召唤火土风雷之力……等等等等。 同样的，每个受试者对不同力量的亲和度也是不同的。对动物变形术敏感的，多数不会是优秀的施法者。对雷电之力操控自如的，又往往不善于和动植物进行沟通。 所以，根据受试者对力量的不同亲和程度，仪式主持者会在最后为他选择最适合的德鲁伊之道。 然而，萧遥今天的表现，让李维尔·鹿盔根本无从选择。 他先是展示出了堪比梦行者的梦境之力，将仪式的所有引导者卷入了噩梦里，让大德鲁伊也无法轻易脱身。 接着，他又在瓦加德主持的仪式中精通了每一种野兽的形态变化，甚至包括最高阶变形者才能掌握的巨龙形态。 然后，在仪式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又展示了绿吟者的生命之道，让一颗种子在几秒钟内发芽开花， 最后，是那些身为引导者的中阶德鲁伊无法看破的。不管是将种子送到他手中的微风，还是他对着花朵吹出的那口气，都有着风元素的元素之力加护。 而且，如果把他梦境中的诡异位面也算做一种能力的话，那么他在第一时间就展示出了大德鲁伊级别的牧位者的潜力。 也就是说，这个由瓦加德推荐来的新人，在尚未掌握任何技能的情况下，同时拥有了梦行者、绿吟者、变形者、元素使者和牧位者的力量与潜能。 这样的新人，别说他李维尔鹿盔没见过，就算是活了三千多年的瓦加德也未必有幸一睹。 所以，在德鲁伊之道的选择上，别人的问题是可选项太少，萧遥的问题是可选项太多。 “选择道路并不是强制性的，而是为新人指引一个合适的方向。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他自己的手里。” 听了李维尔的疑虑，瓦加德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又转头问萧遥：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我还真没什么想法。”萧遥摊手，“要不……我都试试？” “什么？都试试？” 李维尔·鹿盔摇着头，一脸的怒其不争。 “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决定了你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以你表现出的资质，不管在哪一条路上用心钻研，都能成为不啻于我，甚至是比我更强大的大德鲁伊。过于分散精力的话，只会让你的天资白白浪费掉！” 虽然李维尔·鹿盔的语气有些冲，但萧遥知道他也是一番好意，连忙安慰他。 “大师～老先生～老人家～先不要动气，你听听我的想法，然后再批评我也不迟。” “你不是没想法么。”李维尔仍略有怒气地反问。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听完您一说，我就有想法了。” “对于未来要选择哪条道路，是根据每个人对自然之力的不同感应来决定的，对吧？” “嗯。”李维尔点了点头。 “有没有干什么都不行的？” “这个……也有，只能遗憾地告知他们不适合自然自道。” “那有没有对两种力量感应强烈的？” “这个当然有。”瓦加德抢着回答，“你面前的这位李维尔·鹿盔大师，就是一位元素领主兼梦行者大师。” “啊～有眼不识大师，佩服佩服！”萧遥及时地一个马屁甩过去。 “那有没有更强的，比如说，擅长三种能力的！有没有？” 李维尔·鹿盔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瓦加德，瓦加德笑着点了点头，他才回答说： “自然也有，瓦加德大师就是一位精通变形术的牧位者，同时也是一位比我更强大的梦行者。”说着，他向瓦加德微微点头表示敬意。 “不对啊，上午在城外唱歌植树的时候，你用的应该是绿吟者的能力吧？”萧遥问瓦加德。 “对啊，怎么了？” “那你不是同时也精通绿吟者之道？” “不是啦，那个算不上是精通。”瓦加德摆着手解释，“那个只是没事做的时候简单练习了一下而已。” 我的乖乖！简单练习一下，就能平地种出快二十米粗的大树。这要是精通了，不得直接捅穿地球啊？ “您太谦虚了，即使绿吟者和元素领主之道，现世的大德伊中也无人能与您匹敌。”李维尔·鹿盔再次行礼致意。 “真的没什么啦，就是活的久了些而已。”瓦加德嘴上谦虚着，脸上都要笑开了花。 “那我再提个问题，有没有擅长所有力量的？”萧遥抓住时机追问。 “这个……” 李维尔·鹿盔想了一下，明白了萧遥话里的意思，既然有人能成为掌握两种力量，甚至是三种力量的德鲁伊，自然也就存在能掌握所有力量的人。但是…… “瓦加德大师经历了三千多年的岁月才拥有了现在的力量，你们翼人族……” “您怎么知道我不能活三千年呢？”萧遥神秘一笑。他自然不能跟对方讲“我们玩家是不老不死的”这种系统禁止发表的言论，但是，在这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种近似狂言的理由，反而比其他理由更能打消对方的疑虑。 果然，听了萧遥的话，瓦加德不禁放声大笑，他用力地点着头，对李维尔·鹿盔说：“我当初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三千年！” 李维尔·鹿盔脸上的不悦神情也彻底散去，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那我就祝愿你长命千岁！” “同祝！同祝！”萧遥赶忙回礼。 三个人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系统：“完成任务【野性的呼唤】，获得职业【德鲁伊：等级1】” 系统：“完成隐藏任务【被遗忘的试炼】，获得经验值15000点（待分配）” 系统：“完成任务【德鲁伊之道】，获得职业特性【德鲁伊（全能者）：等级1】” 系统：“触发任务【教团的指引】，不可放弃。” 与此同时，接连不断的系统消息在萧遥面前弹出。他迅速打开个人信息界面，在原本空着的“战斗职业”一栏里，显示着【德鲁伊（全能者）：1级】的字样。他开始仔细地查看起全能者的职业特性。 —————————————— 【德鲁伊】：德鲁伊是崇尚自然的职业，他们视自然高于一切，从自然本身或自然之神处获得力量。他们坚持中立之道，发誓守护世界的平衡，因此，所有的非自然造物和邪恶力量都是德鲁伊的宿敌。 特性：不能使用金属质地的护甲和盾牌。 自然伙伴：德鲁伊可以在教团所提供的动物中，选择一只作为自己的伙伴。动物伙伴的力量会随德鲁伊一同增长。 【全能者】：对于德鲁伊来说，全能者是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也是一条很少人有资格踏上的道路。全能者拥有自然赐予的一切力量，这使得他可能成为最伟大的教团领袖甚至是半神。但是，平衡之道的准则要求全能者的各方面能力必须均衡发展，这大大地限制了他们的力量增长。因此，能成为全能者的德鲁伊十分稀少，而时间则是挡在他们道路上的最大敌人。 特性：全能者不受职业特性限制，可以学习所有种类的德鲁伊之道的法术和技能（部分进阶职业需要单独开启）。 全能者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来学习和强化各种力量，因此，该职业的升级经验为基础职业的五倍。 —————————————— 五倍经验！ 萧遥觉得自己的头也有五倍大了。 他打开知识之扉，用极快的速度查看了一下职业相关知识中的“兼职”一项，发现即使是经验惩罚最高的“非擅长职业兼职”，也只有30%的经验惩罚值，跟全能者的五倍经验比起来，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全能者的职业特性其实非常强大。在新创世纪的世界里，每个职业都有不同的流派分支，例如战士职业下有狂战士和守卫者，法师则按法术类型的不同分成塑魔者和预言者等等。 按照规则，在选择了一个流派之后，就无法习得其他流派的高级技能，也无法获得其他流派的能力加成。这样就避免了出现全能型角色的情况。 这就要求玩家在选择职业时一定要慎之又慎，一旦选择错误，就只能期待官方在未来的版本里开放相关的功能了。 而全能者本来是一个没有打算加入的职业，一来能力有些破坏平衡，二来触发难度太高，就算费心设计了也未必有人能触及。 然而，在众多开发人员的呼声下，这个职业还是被加入了内测版本中。这即满足了那群对游戏极度狂热的开发人员的愿望，也可以作为一个对参与者和游戏本身的双向测试。 最后，为了防止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机率破坏平衡，他们给全能者拍上了一个“五倍经验需求”的debuff特性。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 “我敢做，你敢玩么？” 三十一章、当你凝三视着深渊…… 萧遥觉得自己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触发了这个别人触发不了的任务。 稀有职业配上五倍的经验需求，这就好比在某宝的活动中抽中了一张布加迪威航的半价优惠券，整整能省2000万软妹币！ 然而还是买不起…… 简直是个美好的巨坑…… 一边的瓦加德正和李维尔·鹿盔聊着教团最近的情况，发现萧遥两眼发直，正对着空气发呆。他伸出手，在萧遥的眼前晃了晃。 “嘿，你在发什么呆呢？” “啊？” 萧遥关掉了界面，用中指揉了揉太阳穴，喃喃地说： “我在感受自然母亲的忽悠……啊不，护佑……” …… 破天荒地，李维尔·鹿盔以大德鲁伊的身份，亲自为萧遥举行了具有“德鲁伊特色”的欢迎仪式。 简单说，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念诵祷文，感受自然母亲的忽悠。 然后，他把代表德鲁伊身份的长袍手杖和徽记交到了萧遥的手中。 萧遥穿好长袍，背上手杖，将徽记小心地别在了胸前。然后向众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这就……完事了？” “还差一步。”李维尔·鹿盔从地板上站起身，所有的人也都随他一同站起。 “你要选择一个动物伙伴。记住，一定要慎重，因为一旦选定了，它就会伴随你终生。” “就它吧！” 萧遥指着正趴在地板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的小黑猫说。 “可是……德鲁伊的传统中，并没有驯化移位兽的先例。而且……” 李维尔·鹿盔想起了萧遥刚来到这里时发生的冲突，停了停才说道： “而且，它是非自然生物，无法得到自然的庇护。” “蛤？” 萧遥心里一下凉了半截。在这里受了半天罪，又弄了个升级比人慢五倍的特殊职业。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他开始盘算着一会去法师协会和巡林客那边看看，哪家驯化技术强就选哪家。反正这游戏可以兼职，大不了不玩这个糟心的全能者就是了。 “他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指望他遵守什么传统啊。” 瓦加德忽然开口，用手指着萧遥说。 “我并不是反对枭飖兄弟的想法。刚才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观察这只动物，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邪恶气息。不过，德鲁伊确实没有驯化魔兽的手段，我也没有办法。”老精灵诚恳地说。 “你啊，年纪轻轻，思想就这么僵化，这可不好，老了容易糊涂。” 说着，瓦加德走到小黑猫的身边，把它抱在怀里。 “移位兽确实是……某种魔法的产物，但并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是邪恶的，污秽的。” “它们本来也是高贵的生物，曾经作为某个位面中贵族和法师的宠物，护卫，甚至是猎手。” “但是，猫的基因决定了它们生性自由。于是，某一天，一些聪明的个体策划了一场逃脱行动。他们带着同伴挣脱了主人的束缚，开始在妖精荒野上生存，游荡。” “从那时开始，他们就是自然的孩子。” 说到这，瓦加德轻轻地抚摸着小黑猫的皮毛。小黑猫受用地扬起头，把头顶凑到他的手上，两只蛇形触手也伏贴在背后，防止伤到这个亲切的大动物。 听了瓦加德的叙述，有人赞许地点头，有人满脸的纠结，反应不一而同。一名身材颀长的变形者德鲁伊好奇地问：“后来呢？” 瓦加德笑了笑，回答道：“后来啊……后来的故事太长了，等有时间再讲给你们听。现在，我要试着让自然母亲接受这个可爱的小生灵。” 瓦加德让众人像进行融合之梦的仪式时一样坐好。他把小黑猫交到萧遥的手中，小家伙直接就跳到了萧遥的头顶卧下。 然后，瓦加德闭上双眼，带着所有人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梦境中的天边，流动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像是创世纪大陆上的晨曦一样，照耀着这个宽广的世界。 下方的妖精荒原上，布满尖利如刀的山峰和深不见底的裂缝，将大地撕裂成无数的碎块。 一层永不消散的薄雾，在平原上和山谷间缓缓地流动。偶尔会有形状恐怖的树木，或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从雾中探出头，马上又被笼罩在雾里中。 一群位移兽穿行在山峰与峡谷之中。他们通体乌黑，黑得像是星星和月亮都消失了的夜晚。它们有着优雅的身形和健壮的肌肉，有着擅于奔跑的六条长腿。在巡林客的口中，它们是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 借着雾气的保护，它们能安静地接近猎物并发动袭击，也能在带着恶犬的前主人的围攻下安全逃离。虽然在这中间也会有同伴死去，但它们仍然坚持着，在这片荒野的边缘，在它们诞生的这片晨曦和薄雾中，勇敢而自由地生存，繁衍生息。 …… “你确定要给他这个名字？”李维尔·鹿盔再次向萧遥确认。 “嗯，深渊，这名字多棒。”萧遥点头回答。这名字他已经想了一整晚了，根本不做其他考虑。 “其实我本来有个好名字的。”瓦加德插话说。 “喔？什么名字，说来听听。”萧遥好奇地问。 “东方国度里的人把黑猫叫做玄猫，它的皮毛又黑得像是无光的夜空，所以，我想出的名字是‘玄夜‘。” “噗～” 萧遥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好家伙！玄烨，千古一帝康熙爷，拿他的名字套在猫身上，他老人家怕不是要掀开棺材板跳出来暴打自己。 “呃……那个……还是叫深渊吧，玄夜这名字有点大，担不起担不起……”萧遥赶忙摇头表示拒绝。 “天空、大地与自然的力量为证，以‘深渊‘为名，今日起，与我成为伙伴。” 萧遥念出简单的仪式祷文，从他和“深渊”的身体里同时发出了柔和的绿色光芒。原本用野性认同技能构成的灵魂链接被转化成了另一种形态，他真切地感觉到了那种心灵相通的力量。同一时刻，系统也在他面前展开了宠物相关内容的界面。 萧遥一边感受着这种连接，一边把界面上的内容仔细阅读了一遍。他试着对小黑猫发出命令，对方略不情愿地从他的头顶跳下，坐在他面前。 “这是！！！” 一旁正在观察着的李维尔·鹿盔发出一声惊呼。 又怎么了？ 萧遥现在最怕出什么岔子，从他早上出门到现在，一路都是横垄地里拉车，一步一坎带颠腚。虽然没受什么大损失，可也一直就没顺利过。 “誓言明明已经生效了，可是为什么野兽之灵提醒我仪式还没有完成？” 李维尔·鹿盔的话提醒了萧遥，他迅速打开宠物管理界面，“深渊”的名字和形象已经排在了列表的第一位。 但是当他打开自己的职业面板时，【动物伙伴】一栏里却是空着的。 “我知道了。”萧遥回答说，“我的动物伙伴的位置还是空白。” “是不是仪式出了什么差错？”老精灵反复确认着之前的过程，却找不到一丝的纰漏。 “要不……我再选个试试？”萧遥试探着问。 “不可能的，一个德鲁伊一生只能有一个动物伙伴，而且野兽之灵的誓言也只能立下一次，这种事可不单单是传统那么简单。”李维尔·鹿盔一口否定了萧遥的想法。 “那就让他试试嘛。”一边的瓦加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本来今天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就算真的不行，我们再想办法就是喽～” 老精灵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按瓦加德的方法来。 “这次让我来。” 瓦加德拦住了准备召唤野兽之灵的李维尔·鹿盔，走到了仪式法阵中，与萧遥面对面站好。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伙伴？” 萧遥思考了一会，从他对德鲁伊这个职业的了解，1级的德鲁伊能选择的，大概就是蛇、狗、马、鹰、狼和老鼠这些战斗力不怎么强的动物。鹰和马对他没什么用，蛇和狗又太弱，至于老鼠，很有可能会被深渊当成点心给“掂吧”了。 只有到了一定等级以上的德鲁伊，才能通过仪式选择更为强大的野牛、野猪，甚至是巨蜥和黑熊，来替换掉之前较弱的伙伴。 纠结了一会之后，他怯怯地问： “能来头熊么？” “没问题～” 瓦加德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小声念了几句咒语。 一团白光闪过，在仪式法阵中间，出现了一头熊。 “糟糕！又没控制好力量！”瓦加德在心中一声哀叹。 站在萧遥面前的，是一头三米来高的棕色巨熊，它的身体有如小木屋般庞大，每一条腿都比年长的树木更粗壮，巨大的熊掌上伸出五根弯刀似的利爪，一击就能取掉一名成年人的性命。它的头顶和脸颊两侧被石片似的甲壳保护着，两道长着尖刺的眉骨下，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死瞪着面前这个矮小的鸟人。 竟然是凶暴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萧遥看着面前那张獠牙丛生的巨口，脑抽了似地伸出手想要施放个野性认同技能。巨熊的右爪带着风声，以和体型不相称的速度朝萧遥横扫过来。 “石肤术！” “树皮术！” 瓦加德和李维尔·鹿盔同时反应过来，在萧遥身上施放了两道法术。 “呯！！！！” “嗖～～～啪！” “哎哟咿哟咿哟咿哟咿哟～” “扑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咣当！啪叽！” “卧……了个大……槽……” 在众人的目光中，萧遥的身体被凶暴熊的横扫直接击中，在空中飞行了一会，然后落回地面，接着以惊人的角速度向远处滚动了十几圈，最后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才停了下来。 “哎哟……嘶～好疼……” 瓦加德看着萧遥，自己都替他觉得疼。他抬手刚想解除召唤，就看见一道黑光朝着巨熊飞了过去。 深渊准确地落在了凶暴熊的脸上，它的尾巴已经炸得像松鼠一样粗，两只锋利的前爪抱定熊脸，四条后腿以极快的速度对着毫无保护的熊鼻子发起了猛烈的蹬踹攻击。 凶暴熊被吓了一跳，伸出爪子想要把脸上这个讨厌的小东西拍死。深渊一个敏捷的闪身躲开攻击，落在地面上，对着巨熊发出“哈——哈——”的威胁声。 萧遥被那一爪拍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他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分辨了一会才找到自己刚才所在的方向。 他转过身去，正看见深渊一跃而起，用前爪在巨熊的鼻子上嘁哩喀喳一顿猛打。巨熊鼻子吃痛，吼叫着挥动巨爪却扑了个空。 萧遥忽然想起了一本书里的句子。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深渊会挠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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