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二战风云 - xp1024.com
《新二战风云》


看本书的大大们请先到此一游(重要)

我很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宁可让德国战胜,也不希望苏联获胜,苏联的确占据了我们大量国土,还一手导致了外蒙的独立,其后更是屡屡给我们制造麻烦。但是在二战中,他们也的确是和我们属于同一个阵营。恐怕任何一个稍具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如果二战中苏联灭亡,那接下来我们自己抗战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你以为德国人的闪电战车会在灭亡了苏联之后就偃旗息鼓?抑或是你认为我们在抗日的同时,继续抗德就能减少损失、增加胜算?又或者说,德国支援给日本的军事技术和武器装备都是次等货,杀中国人是杀不死的?朋友,理智点,反感苏联不是错,崇拜德国军魂也不是错,但是为了这些就藐视历史,藐视二战的真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回来说苏联,老实说,我也对苏联很反感,不过我反感的是斯大林及其后继者所统治的苏联,真实的面对苏联,就不能忽视列宁的存在。列宁是个伟大的人,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他曾经提出过要归还沙俄曾经占去的我们的领土,不过他的继任者斯大林同志过于健忘,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不但如此,“伟大”的斯大林同志也忘记了列宁对大国沙文主义的反感,忘记了列宁对友好邻邦一贯的支持,他甚至在列宁死后,还把人家的遗孀住宅夺为己有,让这可怜的寡妇流落街头。

其实在列宁的遗嘱中,斯大林并不是真正的第一书记人选,列宁反对将俄共的命运交到这个脾气暴躁且又性格阴沉的家伙手中。列宁属意的人很多,像托洛茨基(1940年遇刺与墨西哥,刺杀者为克格勃成员),布哈林(最早提出发展多种经济成分、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共产党人,1938年死于大清洗,1988年平反),皮达可夫(1937年死于大清洗,1988年平反)加米涅夫(1936年被处决,1988年平反)季诺维耶夫(1936年被处决,1988年平反),甚至还有后来对斯大林形成威胁的基洛夫(1934年被神秘刺杀,行刺者为一名年轻的共产党员,名字记不清楚了,斯大林负责调查,最后不了了之)等等。我想,如果当年的苏联是由斯大林之外的另一个人出任第一书记,那这历史又将如何发展?毫无疑问,至少泼皮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很难出头,没有了以上三个狂妄的家伙作为主导的苏联,会经历怎样的历史?会和中国发展出怎样的关系?他又是否会最终解体?一美独大的世界格局又有多少存在的可能?这些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历史没有重演性,更没有反复性。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用一种叫做“意淫”的思维方式,去重新的把这段历史塑造一遍,看看用一个中国人的思维方法,这个苏联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子,这也恰恰是偶写这文的目的。

要说到对苏联的崇拜情绪,我也有,不过我崇拜的是苏联那些曾经叱咤风云、名震天下的大元帅,像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崔可夫、铁木辛哥、布琼尼,乃至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能在二战中出现的伏龙芝、图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布柳赫尔(1938年哈桑湖畔战役中,短短12天击溃日本关东军,随后的10月份,被秘密逮捕处决)。甚至包括文中所出现的阿赫罗梅耶夫,这个让人又敬又恨的老狐狸,他的一生都可以说是在战火中度过的,从十几岁开始参军,二十岁加入苏共,他可谓是经历了苏德战争中的全部战役。铁马金戈、浴血一生,正是这老头的生平写照。不过他极力倡导并终生致力于此的苏联扩张主义,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尤其是这老头还亲自给越南的段奎上将出谋划策,支持这逆贼侵华,更是一个罪不容诛的大恶。但是如果抛开国别的憎恶,但从一个军人的角度去品评老狐狸的一生,尤其是他惨淡但是却令人热血沸腾的终结,更是值得让每一个具有军人热血和激情的人,送上一个恭敬的军礼。阿赫罗梅耶夫自杀与1991年,同时也是苏联解体后的第二个年头,他不是8.19事件的直接参与者,所以他没有受到叶利钦政府的什么重大处罚,他自杀的原因,就是他内心中的矛盾。正如他在留给分裂者的遗言中所说的:“当祖国即将灭亡,我生命的全部意义遭到毁灭时,我无法再活下去,我的年龄和所走过的生命历程给我权利去死,我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了。国家正陷入一场灾难之中,国家分裂、经济崩溃、社会道德沦丧,这就是事实。然而没有及时采取相应的措施,我想,这一点对你们来说也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大家都明白做些什么,我还是要强调一下,迟早要有人对苏联的分裂自负其责,这并非什么叛乱的逻辑,这是严酷的必然代价。”“祖国灭亡=自己生命意义的全部毁灭”、“无法再活下去”是因为“战斗到了最后一息”,我觉得就算不为别的,单为这句话老元帅也值得世人尊敬......不分国别的尊敬。要是朋友们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去尊敬,也不值得去崇拜、去推崇,那我无话可说。

至于像有的朋友所说的,“败类,不回来抗日你在敌国折腾啥?”我不知道这样的朋友在留言时是什么样的心理,不过我觉得我写的只是小说而已,茶余饭后看着消遣的,既然是消遣,那就有一个侧重点,我的侧重点不在国内抗战,而在改造苏联。我不是在制造历史,而是在编造历史,45年之前那段历史,不可能因为我让本书的主角回来,就发生什么改变,所以读者大大貌似没有必要这么较真。

如果说你就是要较真,就是觉得自己是一个铁杆的民族主义者,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那你就更不应该要求我把这样一个熟知未来的主角安排到国内抗战中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那样一来,这书就成了“戏说抗战”了。既然是如此较真,岂能容得谁把抗战拿来戏说?抗战是什么,抗战是积弱百年的中华民族在生死存亡关头爆发出来的勃勃生机;是数万万中国同胞在血与火的磨练中的觉醒与奋发;是屈辱与光荣交揉融合之后,催发出来的辉煌战歌。这是神圣的,是不容侵犯的,拿她来戏说的人,甚至是那些想拿她来戏说的人,才是真正的败类,败类中的败类——经典败类(不具备收藏价值)。

算了,不说了,小说上传两周,点击不少、收藏不少、推荐不多、骂声不绝,让我有点郁闷,所以停了两天,今天上来发发牢骚,明天恢复更新,希望大家能给予支持。至少不要再无情打击了,让我好好写完它,虽然写得不好,文笔也糙,但毕竟也让喜欢的朋友看个全息全影的完本。另外,兄弟我自认对苏联的历史有些了解,但是对兵器知识实在是不怎么精通,以后如果出现错误,希望大家及时指出来,我好修改,在这里,先谢谢了。

(小猪不知所云与07年6月3日23点30分)

第一章 楔子

“1940年底,在占领北欧和西欧大陆后,法西斯德国于1940年底制定了代号为‘巴巴罗萨’的对苏作战计划。194月22日凌晨,德国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纠集芬兰、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等国,出动550万兵力、近5000架飞机和4000多辆坦克,分兵三路突然向苏联发起全线进攻,企图在三个月内征服苏联。苏德战争爆发。

苏联人民在以斯大林为首的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奋起反击,开始了卫国战争。在战争初期,苏联处于防御阶段,因对德国的突然袭击准备不足,作战严重失利,损失惨重。至7月中旬,苏军28个师被击溃,70个师人员、武器损失过半。德军进攻凶猛,进展顺利,深入苏联腹地300—600公里,占领了立陶宛、拉脱维亚、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广大地域。”

————————

“嗖……”

“哄!”

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一颗不知从哪里打来的榴弹炮炮弹,在距离楚思南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爆炸,炸弹的巨大威力带起一篷冲天的泥土,“噗啦噗啦”的给他落了个满头满脸。

“操你妈!”随口骂出一声大街,楚思南迅速挪动着身躯,如同一条敏捷的短蛇一般,快速爬向刚刚那个被炸出来的弹坑中。任何一个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个地方是相对来说安全一些的,一般情况下,两颗炮弹很少回落到同一个弹坑里。

“啊!”

就在他即将要翻入弹坑中的时候,一股锥心的剧痛从右臂的胳膊肘上传来,随即,他又问道一缕淡淡的烤肉香味。

“疯子!全是她妈的疯子!”一个翻滚落入弹坑里,楚思南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心急火燎的拔掉扎在胳膊肘上的弹片。这弹片足有四五厘米长,爆炸的威力令它滚烫滚烫的,难怪刚才会有一股子烤肉味。

“嗖……”

“哄!”

又是一个颗炮弹在不远处落下,巨大的轰鸣声并没有打断楚思南的忿忿咒骂,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骂声挺了下来,因为吃惊的缘故,他那嘴唇干裂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真是能够直接塞进两个鸡蛋了。

只见在离他不到五百米的那一片白桦丛林里,冒着密集的炮火,发疯般的冲出一群人来,这些人或空手或拿着一把把老式的“三八大个”。最让楚思南感到吃惊的是这群人身上所穿的军服,那明显应该是……应该是二战中苏联人的褐黄“十月”军装,尤其是那头上所带的苏式贝雷帽,更加能说明这一点。

楚思南蒙了,彻底的蒙了,他心说上边这是怎么啦?军演就军演吧,设置个假想敌也不能设置成苏联红军吧?虽然说他对苏联红军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样做的后果那只能是引来外交冲突,难道说要和俄罗斯开战了?没理由呀?就算要开战,也应该是和***还有臭美子先来一场呀,俄国佬排队也先等不上吧?!

“嗖……”

“哄”

又一颗炮弹从天而降,楚思南下意识的匍匐卧倒,这一颗炮弹的着陆点离他很近,巨大的爆炸声令他耳鼓里嗡嗡作响,一时之间几乎丧失了听力。

用力的晃动着脑袋,将覆盖在头上的土屑抖落下去,楚思南再次抬起头来,朝那群从树林中钻出来的怪人们看去。

“不,这***不是演习!这是战争!”

当他再一次看清楚眼前一幕的时候,楚思南忍不住在心里歇斯底里的狂呼。只见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一颗炮弹恰好落在那群怪人的人群中,一时间,那是真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楚思南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在演习场上,那些空膛弹是无论如何也制造不出这种效果的。

老式的枪械、二战中的苏军军服、猛烈的真实炮火、血淋淋的场面,这一切都让楚思南有一种快疯了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儿?我这是***在哪儿啊?!”楚思南发封似的从弹坑里爬起来,疯狂的大声喊叫着,希望着有个人能够给出自己答案。

“哄!”

一个炮弹在不远处落下,强大的冲击波将几乎要陷入疯狂中的楚思南一下掀翻在地,一块肉眼难见的弹片擦着他的额头飞过去,在他的眉毛上方撕开一条足有三寸长的伤口。

“操!**!操!操!”

巨大的眩晕感和额头的剧痛,反倒令楚思南从疯狂中清醒过来,他坐在弹坑中愣了一会儿神,然后突然挥舞着拳头,在布满了浮土的弹坑里狠狠地砸了起来,一边砸着还在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停。

就在楚思南疯狂发泄的时候,丛林中退出来的那些身穿二战苏军军服的人们,已经退到了他所藏身的弹坑边。这些人看到正在疯狂“砸夯”的楚思南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只有一个看起来像军官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那手枪的型号楚思南认得,是苏制TT-33,二战中苏联军官们最常用的配枪。

这个军官现在楚思南面前经过,但是马上又转回来,瞪着血红的大眼睛看着他,半晌之后才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俄语。还好楚思南是一个漠河人,他自然能听得懂俄语,这名军官嘴里问的是:“你是中国人?怎么会在这里?”

楚思南还没有从惊惧中醒过身来,他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矮个子军官,傻傻的,一言不发。

看到楚思南一语不发,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这军官叹息着摇摇头,他回头朝树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扭过头来说道:“不管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现在还是马上跟我们走吧,德国人马上就过来了。”

楚思南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坐在地上,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痴呆。

“巴尔托列夫,巴尔托列夫!”见楚思南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地方,军官皱了皱眉头,然后扭头朝刚刚经过自己身边的一个大个子士兵喊道。

“到!”那个大个子士兵猛地站住,然后回答道。

“带上这个家伙,和我们一起撤退,我们不能让他落在德国人手里。”军官吩咐道。

“是。”尽管一脸的不情愿,但是巴尔托列夫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他走上前来,拽着楚思南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搀了起来,然后跟在军官的身后,继续朝东北方向撤退。

第二章 1941年的星空

楚思南倚靠着一棵粗壮的白桦树,静静的坐在那里,抬头仰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他都整理不出自己现在首先应该考虑些什么。

在他身边不远处,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坐着五六十位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士兵,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他知道这是一股从前线溃败下来的苏军部队,他们隶属于索边尼科夫少将统辖的苏联红军西北方面军第十一集团军,原本是整整一个团千余多兵力。七天前他们和十一集团军下属的整个103、109步兵师被调往立陶宛的泰尔夏伊、希奥利文一线布防,其后和前来进犯的德军北方集团军群一部交火,仅仅是两天的时间,两个师被彻底击溃打残,他们团能够退下来的全部人马,就是眼前这些人了。

楚思南原本就是一个军人,而且是隶属于广州军区特种兵大队的一员,这支特战大队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南国利剑”,作为其中的一员,楚思南除了各项军事技术过硬之外,对军事历史地把握自然不在话下。在他的脑子里,清楚地记得苏联卫国战争中几乎每一场战役的始末,而与之相对的,就是他知道面前所遭遇的状况应该是怎样的。索边尼科夫少将是苏联卫国战争初期,苏军西北方面的统帅,其下辖第八、第十一、第二十七三个集团军,共三十一个师另两个旅。在列宁格勒会战初期,这一集团军就直接对上了德军的北方集团军群,面对强大的敌人,西北方面军在这场极不对称的正面硬撼中损失惨重,22个师战斗减员百分之五十以上,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

正因为对军事历史的详知,楚思南也能够大概推测出他所身处的年代,这是他娘的一九四一年,是苏德战争刚刚爆发不久的日子,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这个地方,眼前看到的就是一九四一年的星空,这……这都是***怎么回事?

就在楚思南兀自愣神的时候,一把步枪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枪他认识,是马西姆-拉根枪栓式M-91/30步枪,二战初期苏军中普通士兵的常配枪支。

“拿着它。”苏切科夫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茫然的收回目光,楚思南将眼神落到了身边人的脸上。这几天的相处,让他和身边这个苏军军官已经很熟悉了,他叫苏切科夫,是个上尉指导员,他肩标上的三个红色方块表明了他是目前这支败军中职位最高的军官了。

同样茫然的接过那支步枪,楚思南心中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尽管这支枪是他所接触过的最老式的一支,但是作为一个特种兵,只要有枪在手,他就会感到无所畏惧。

“会用吗?”苏切科夫在他身边坐下,一边用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一边说道。

楚思南点点头,同时咔嚓一声撸起了枪栓。

“打得准吗?”苏切科夫点点头,然后继续问了一句,这句话问完,他还递过来一颗子弹。

楚思南默默的接过子弹,把它填进空空的弹膛,然后顶膛、挂拴。

“打什么?”楚思南轻轻地说了一句。

“哦,就打那边篝火旁的那根支架吧,”苏切科夫四处看了看,然后笑道,“如果不行……”

“嗒!”

还没等苏切科夫把话说完,一声清脆的枪响,二十米外的那根木枝应声而断。

“啊!”苏切科夫被楚思南精准的枪法吓了一跳,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击中一根两三厘米直径的树枝并不能算是特别高明的枪法,但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傻傻的中国人却连瞄准动作都没有,就那么随意的一枪开出去,枪响枝断,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兵能够做得到的。

“楚,你原来是干什么的?”看着楚思南默默的将枪放下,苏切科夫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他几天以来就一直想问了,只不过问的欲望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过。

“猎人,”楚思南几乎不用考虑,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职业,他放下平举的枪,将它竖抱在怀里,同时淡淡地说道,“猎杀凶残的狼。”

“猎人?”苏切科夫点点头,心说难怪有这么好的枪法,在红军的部队里,有不少出身猎人的士兵,他们几乎都有一手出众的枪法。

“我看你的俄语说的不错,是什么时候来我们伟大的苏维埃国家的?”苏切科夫继续说道。

“来了很多年了,”楚思南继续编造着他虚无缥缈的谎言。

“是逃难过来的吧?听说日本人在你们那里很猖獗,和我们对面的德国鬼子差不多。”苏切科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金属瓶子,一边拿在手里晃动着,一边问道。

“他们比德国鬼子要灭绝人性的多。”楚思南狠狠地说道。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他对抗日战争时候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作为一个军人,骨子里仇日的情绪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那幅咬牙切齿的样子,从他此时的面色上就能明显的看出来。

“侵略者没有一个好东西,”苏切科夫显然相信了楚思南的说法,他拧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楚思南,“喝一口吧。”

“谢谢,”楚思南接过瓶子,知道里面是俄罗斯最常见的伏特加,他也是个酒鬼,对这东西是不会拒绝的。

“明天我们还要继续向北走,估计中午的时候就能到维吉了,”苏切科夫看着楚思南豪爽的喝下一大口烈性伏特加,含笑点头说道,“那里是我们西北方面军的第三防御战线,到了那里之后,我们会进行一下整编,然后给后面的德国人来一个反击。”

楚思南默默的点点头,他知道在德军抵达列宁格勒城下之前,苏军是没有获得过哪怕一场胜利的,里加是个什么地方,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苏切科夫口中的这次所谓反击,恐怕苏军只能以惨败而告终。

“楚,也许到了维吉之后,我们就要分手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苏切科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楚思南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半晌之后,他才木然的摇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打算。

“不如你加入我们吧,”苏切科夫兴奋的说道,“我以11级上尉指导员的身份,介绍你加入我们连。”

第三章 战火燃烧的丛林

当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岚霭的雾气,再一次照射在苍茫大地上的时候,经过了近乎一夜的思想斗争,刚刚才睡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楚思南,突然被一阵儿隐隐约约的马达声所惊醒。他猛地从地上跃起来,四下打量一番之后,忽然趴伏在地上,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不好!”倾听了不到半分钟,他再次站起身子,嘴里低呼一声。

“怎么啦?你刚才说什么?”在他身边休息的苏切科夫也被他惊醒,迷迷瞪瞪得问道。

“有大队坦克从西南开过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树林外。”楚思南皱眉说道。

苏切科夫的神色一紧,这个时候从西南面开过来的坦克部队,估计不会是自己人,在这一线,与德军作战的只有西北方面军的几个师。苏切科夫就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他知道自己这一方的坦克部队在一开战的时候,就被德国人摧毁的差不多了,那这时候过来的,似乎也只能是德国鬼子了。

“我们该怎么办?”苏切科夫有些慌乱了,他是指导员,平时只是负责部队战士的思想教育工作的,打仗他不在行,更不懂得什么战略战术。

“不要慌,”楚思南沉着的说道,“这批人行进很快,我估计他们肯定是完全的机械化部队,照他们的速度,步兵跟不上来。而咱们处在林子里,他们不可能进来搜索的,最多是做一下炮击试探。”

“哄!”

“哄哄!”

……

楚思南的话刚说完,一连串的爆炸声就在林子里响起,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丛林深处,所以不受这些炮击的威胁,但是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是将所有人都惊醒了。这些刚刚经历了溃败的苏军士兵下意识的聚拢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畏惧。楚思南心中感叹,这就是曾经被苏联老大哥骄傲夸赞的所谓英勇无惧的苏联红军,这就是那些所谓的直视死亡面不改色的英勇红军。看来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悍不畏死的英雄,那些所谓的英雄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也不愿意死,也不愿意轻松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在战争面前,什么人都是一样的,一颗炮弹落下来,不管是英雄还是狗熊,都会死得很难看,缺胳膊少腿、脑浆飞溅、膛开肚烂,上帝不会因为谁是英雄,就让他死的英俊半点儿。

听楚思南说德国人不会进林子里来,苏切科夫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他的面色又是一变,然后担忧地说道:“我想这些德国鬼子的坦克肯定是朝维吉方向去的,那里是我们的下一个集结点,照他们的速度赶过去,恐怕我们的军队还不能完成集结呢。”

楚思南心说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完成集结,德国人的闪电战是开玩笑的吗?那是人家天才希特勒想出来的最佳作战方式,是最早出现的现代意义上的作战方法,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话说回来,即便是苏军的第十一集团军在那个什么维吉完成了溃败后的再一次集结,那又能如何?一支被打掉了锐气,且损失惨重的军队,在面对飞机、坦克相结合的装甲雄狮的时候,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不过这些话楚思南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要让他说出来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打击身边这些败兵,相反,还要鼓舞他们的斗志,否则,就凭他自己这样一个对现在苏联情况了解寥寥的人,是不可能逃生的。

“上尉同志,”楚思南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恐怕不是维吉的军事集结,而是我们应该怎么从这个该死的地方走出去。”

“哦?”苏切科夫看着他,茫然的崩出了一个单调的音符,显然是想听听楚思南有什么看法。

“现在我们所面临的情况很危急,”楚思南回头看了看刚才炮声传来的地方,现在那边的响动已经逐渐稀疏下来,他猜测,大概那些先头的德军坦克部队已经要快开过去了,“目前德国人的坦克肯定正在向维吉挺进,而在他们的后面,大概就是步兵和摩托化部队了。论脚力,我们不可能超过那些吃油的坦克,所以在他们之前赶到维吉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更何况我们这里只有几十个人,还大多数缺乏装备,即便是赶得上他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楚同志,你的意思是?”苏切科夫那双淡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思南。

“你有没有地图?拿来我看一下。”楚思南思索一番之后,才开口说道。

“地图?”苏切科夫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这里只有一份军事地图,这是绝密的,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拿给普通军士看得,否则的话我会被处分的。”

“苏切科夫同志,”尽管只是相处了不长的几天时间,但是现在楚思南说话的语气,已经像极了这些共产主义热情极度高涨的红军大兵,“我认为现在已经不是一般情况了,现在,德国法西斯正在西面上千公里的战线上对伟大的苏维埃政权展开着全面的进攻。虽然我们伟大的苏联红军无所畏惧,但是法西斯敌人的强大却是现实,他们无论是从兵员还是从武器装备上,都要比我们强大的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要在有效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楚思南说完,扭头看了看那些疲惫不堪兼且胆战心惊的士兵,然后才摇摇头继续说道:“你看,现在我们还有这么多的同志滞留在这里,这都是我们革命的力量,面对林外法西斯敌人的机械化部队,你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带领他们突出重围。诚然,作为革命战士,牺牲有时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同志牺牲在毫无意义的地方,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任何一个牺牲都是没有意义的……”

“楚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苏切科夫不等楚思南说完,便毅然说道,“现在的确不是墨守成规的时候。”

他说着,从褐黄色军衣上装的口袋里,取出一份折叠好的地图,在面前的地上展开之后,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们战前从师部下发的军事防御图。”

第四章 四处硝烟的战场

“一个星期以前,我们还占据着苏瓦乌基一线的防御阵地,”苏切科夫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面色忧郁的说道,“那里是我们第十一集团军构筑起来的第一道防线。在我们的左侧翼,是第三、第十两个集团军,而右侧翼则是第八集团军主力。按照最高统帅部的作战安排,我们应该是有充足的时间在那一带构筑防御工事的,但是事实上的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在我们的前面,三集团军和第十集团军溃败的速度太快了,那些懦弱的家伙竟然向凶残的法西斯投降了,数个成建制的旅、团在放下武器的同时,也将几乎整条战线让给了敌人。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人仅仅有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推进到了我们还没有构筑好的防线前。在德国人第四坦克集群、第九集团军的全面进攻下,我们临时构筑起来的脆弱防线显得不堪一击。那两天对我们来说就是毕生的噩梦,德国人的攻击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如同蝗虫一般的飞机,震的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的强击炮,在我们的阵地上抛撒下数不清的炸弹,随后,蹿上来的钢铁野兽般的Ⅱ、Ⅲ型坦克.我们全连数百名战士,只坚持顶住了一次冲锋,就减员百分之六十,连长基米科洛夫上尉也牺牲了…”

苏切科夫说到这里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发狠似的说道:“那些敢于向法西斯敌人缴械投降的家伙是会遭到惩罚的,他们的怯懦只能为他们换来一时的苟安,而最终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无尽的屈辱和军法官的死刑判决书,他们的亲属也将会受到牵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懦弱,我们将会有时间构筑起一条坚固防线的……”

发了一顿牢骚之后,苏切科夫才把话题转回来,他指着地图上一个叫维尔纽斯的地方说道:“这里是我们准备布置第二道防线的地方。在统帅部最初下达的命令中,我们如果丢失了第一道防线,就应该撤回到这里,汇合第三、第十集团军以及第十三集团军一部,重新组织防线的。但是德国人显然从那些叛国者口中得知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因此……”

楚思远这半天一直在看着面前的地图,苏切科夫在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对他来说,战败的历史根本就不值得考虑,战争这东西就讲究一个结果,从来都不讲究什么过程。更何况熟知军事历史的他,也根本不用听面前这个家伙给他说那些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搜索着,很快找到了苏切科夫口中所说的那个维吉,详尽的地图让他很快明白了苏联统帅部将那里定为第三道防线的原因,因为地图上显示,那里属于纳罗奇湖区的沼泽地带。德国人精锐的摩托部队在沼泽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甚至会成为步兵行进的累赘。

不过在楚思南看来,在这片地域并不广阔的沼泽地区集结兵力,和德军对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在楚思南的记忆中,此时统帅德国北方集团军群的统帅,应该勒布元帅,这个出身平民、经历过一战的家伙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面对沼泽地区的敌军,他肯定会命令手下的德军机械化部队绕过去,对其实施包围。在那种情况下,困守沼泽地区的苏军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就只有缴械投降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楚思南很瞧不起所谓的苏军最高统帅部在苏德战争最初期所实施的这种只在乎寸土寸地的得失,却不考虑人员巨大伤亡的消极防御战术,正是在这种战略战术的作用下,苏军才会在战争最初期,就一下子损失了数百万的军队,同时,还令自己完全处在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在维吉构筑抵御德军机械化部队的战略防线,这个计划是不足取的,毕竟依靠闪电战的德军,是采取的大规模、长战线的“面式”进攻,你采取“点式”防御的方法,根本就不能取得什么成效。这就如同是干枯河道里的几处礁石,当潮汛来的时候,它们很快就会被汹涌的洪水包围、淹没掉。

“楚同志,你看出了什么?”看到楚思南皱眉盯着地图,一语不发的样子,苏切科夫忍不住问道。

就在苏切科夫问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并不陌生的地名突然跳进了楚思南的眼睑,这个地名让他禁不住眼前一亮。

德里萨!

没错,就是德里萨,这个处在西德维纳河畔的军事要地,在楚思南的记忆里,二战苏德战争期间,苏军也正是在这里获得了一场稍具意义的胜利,有效的阻止了德军机械化兵团向俄罗斯腹地纵深继续挺进的企图。

“我们现在要去这里!”

再没有什么犹豫,楚思南抬脸看了对面的苏切科夫一眼,然后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德里萨,语气坚决地说道。

“这里?!”苏切科夫吃了一惊,他犹豫着说道,“那里不是我们预定的集结地,我们的集结地是维吉,楚同志,德里萨在维吉后方上百公里处,我们未经上级允许擅自扯到那里就成了逃兵了,是会被枪决的!”

“苏切科夫同志,请你相信我的判断,”楚思南坚持道,“我们的部队根本不可能在维吉实现集结的目的,那样的话唯一起到的作用,就只能是为我们敌人的军功簿上再添上浓重的一笔。而且我相信,面对德国人闪电战的高速推进,统帅部方面应该也应经对原来的作战计划做出调整了,在这一线上,只有德里萨才是最佳的防御战线构筑地。那里有沟通黑海与波罗的海的西德维纳河,它将是阻挡德军机械化部队的天然屏障,只有在那里,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才不能快速的突进,从而也给我们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只要能够暂时阻挡住德军前进的步伐,伟大的斯大林元帅和他所领导的最高统帅部,就一定能够调集足够的兵力,以整条西德维纳河为依托,向法西斯德国发起最猛烈的反击……”

楚思南啰里啰唆的说了一大通,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苏切科夫放弃直接北上维吉的打算,转而迂回奔赴更加理想的德里萨。

不过他的劝说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出身苏军指导员的苏切科夫上尉,意志非常的坚定,他坚持要先赶赴维吉,哪怕是到时候他所领导的队伍只剩下一个人,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从这里到德里萨,途经维吉才是最快的捷径。

面对苏切科夫的固执,楚思南非常无奈,他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苏联大清洗之后,苏军军官留下的通病吧?只顾虑上峰的命令,却不注重战场的实际情况,这样的军队焉能不败?

走捷径?德国人都是机械化的装甲车、坦克,现在这种情况下,貌似只有他们才配走捷径。

第五章 黎明前的袭营

来到这个时期的苏联已经有将近一周的时间了,可是直到现在,楚思南似乎才真正有了一种进入角色的感觉。

在原来部队里的时候,他似乎对出境旅游有着无限的向往,想要去看一看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想要去领略一下夏威夷的美丽风光,想要去见识一下古巴美女的诱人风情,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到这北国的俄罗斯来玩玩战争游戏。但是天不从人愿,他曾经渴望的一切都没有出现,而他从来不希望看到的,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

为了能够躲过德军的视线,楚思南一干人又在那片丛林耽搁了一天,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他们才打点行装,悄无声息的再次上了路,前进的目标直指北方,那个在楚思南脑海里绝对该死一万次的维吉。

德军的前锋部队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楚思南一伙人已经落在了大股德军的背后,再加上楚思南本人高明的现代化侦察技巧,使得一伙人数次躲过德军步兵的视线,直到天际的启明星再次出现,他们也没有和德军有过一次交火。

匍匐在一个干涸的河道里,楚思南斜趴在生满茅草的河沿上,借着晨曦中微弱的光线,密切的注视着前方树林边缘,一个停有六辆坦克的小型德军营地。

“楚同志,我们这次必须要冲过去,”在他的身边,苏切科夫压低声音说道,“只要冲过德国人的这个据点,再向前几里路程,就是维吉外围的沼泽地区了,而穿过沼泽区,就是我们集团军的汇合点。”

楚思南没有理会他,继续观察着那个营地里的情况。

老实说,这个营地里的德军士兵并不算多,最多也就只有三十几个人,而且大多数都在行军帐里休息,只有三个哨兵围拢在一起喝酒聊天。以五十几人对付这么一支钻出坦克的小股部队,楚思南还是很有胜算的,但是问题就出在要解决这场战斗,绝对不能闹出什么大的声响,因为在西面不足一公里处,就是一个庞大的德军营盘,那里至少驻留着整整一个团的兵力,楚思南甚至在这里就能够看到那边军营里的人影。

“苏切科夫同志,”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的情况,楚思南扭过头来,小声地苏切科夫说道,“把你的刺刀给我。”

“干什么?”苏切科夫问了一句,不过没有等到楚思南回答他,他已经悄悄的缩回到河道里,当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军刺。

“我摸过去干掉那三个哨兵,”楚思南接过刺刀,把它随手插在腰后,同时说道,“不管成功与否,你一看到我动手,就马上带着同志们冲过去。记住,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惊动那些帐篷里的敌人。”

苏切科夫犹豫了一下,也许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他伸出来和楚思南用力握了握,然后说道:“好,我会的,你自己一切小心。”

楚思南无语的点了点头,然后匍匐在地上,像一条蜿蜒爬动的毒蛇一般,悄无声息的朝德军小型营地中潜了过去。

在营地的一辆坦克轮带边,楚思南停了下来,他缓缓的坐起身子,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倾听了一会儿。此时的营地里很安静,除了那三个哨兵围坐一堆窃窃私语之外,就是一阵阵儿若有若无的鼾声了。

微微欠起身子,楚思南在坦克基座上露出头来,小心的朝那哨兵的位置看了看,只见那三个家伙成品字型围坐在一起,一人端了一个铁皮茶缸,一边喝着什么一边小声交谈。

楚思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滑坐到地上,右手在地上悄悄摸索了一阵儿,找到一块不足巴掌大小的石块,运足力气,全力朝对面的树丛中投了过去。

“啪!”

一声轻响,在这黎明前的寂静时分显得格外刺耳。

那三个德国兵的交谈嘎然而止,然后便是一阵儿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楚思南听得出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正由近及远的向北边过去,应该是有一个家伙过去察看情况了。

楚思南躲在坦克后面看了看,只见此时那三个人的确已经分开了,其中一个正在小心翼翼的靠近树林,而剩下两个则仍旧留在原地,怀里抱着MP38/40冲锋枪,看样子是在密切关注着树林里的情况。

此时楚思南所隐身的地方,是这两个人视线的死角,而且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树林的方向上,对于楚思南来说,这是他出击的最佳机会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楚思南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脚下所穿的胶底军靴,可以让他的步伐间不发半点声音。小心但又不失迅速的朝自己目标接近着,楚思南双眼盯着越来越接近的两个德国哨兵,眼角的余光还扫视着树林的方向,那个前去查看情况的德国兵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

摸营刺杀的训练,楚思南曾经做过无数次了,其中的要领和技巧,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只不过此时与往昔不同,这次他是要来真的,真的要将眼前这三个德国兵活生生的杀死。

十步、九步、八步……五步、四步……

悄无声息中,楚思南在偷偷的一步步的接近,他甚至能够听到那两个德国兵的呼吸声了。

就在他离两个德国兵还有不到三步远的时候,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德国兵忽然转过头来,一眼看见了即将走到自己身边的楚思南。巨大的惊愕使这个头戴钢盔、身穿粗黑色军装的德国大兵一时间愣住了,他傻傻的看着楚思南,一动也不动。

出手就在此时!

楚思南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箭步扑上去,原本插在腰后的军刺,已经在闪身的时候拔在右手,只是短短的一个呼吸间,锋利雪亮的军刺带着一声沉闷的“扑哧”声,准确地从喉结部分,贯穿了这名德国兵的颈项。

带血的军刺顺势拔出,与此同时,楚思南的左手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扼住了另一名德军士兵的咽喉,虬劲有力的大手先往左侧一晃,然后用力右拧,只听“喀吧”一声脆响,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直接翻起了白眼。

就在左手扼住身边德国兵的颈项的同时,楚思南右手中血淋淋的军刺已经脱手飞出,在一条笔直的银线上,如闪电般飞向那名即将进入树林的德国哨兵。几乎就在那一声“喀吧”脆响的同时,脱手飞出的军刺,准确无误的插入林外德国哨兵脑下靠近脖子的部分,巨大的惯性甚至将那可怜的家伙向前带出几步,然后才“噗嗤”一声,栽倒在树林的草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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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意外的变故

缓缓将两个软倒的尸体放下,楚思南顺手摘下了他们身上的两把MP38冲锋枪,又在他们腰上取出四五只弹夹,胡乱的塞进口袋。当把这一切都做好之后,他的身后才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是苏切科夫一干人赶过来了。

楚思南站直身子,回头朝即将走到自己身后的苏切科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带着人进入林子,只要进入林地,直至进入沼泽地区,德国人就不太可能追上他们了。

苏切科夫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个指导员出身的苏军上尉显然有了新的打算,他看了一眼营地中几个紧闭的帐篷,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

他的犹豫把楚思南吓了一跳,他知道此时苏切科夫在想些什么,这家伙估计是想捡个现成的便宜,消灭掉这些还在睡梦中的德国兵,以便为自己弄个军功。不过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眼前强敌环伺,离此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就驻扎着上千德军,谁能保证自己一方能够悄无声息的弄死三十多个敌人却不弄出半点声响?在楚思南看来,目前撤退才是首要的事情,节外生枝可不是有头脑的军人会干出来的傻事。

“苏切科夫同志,赶紧带着战士们进林子,我们没有时间多做耽搁了!”一把将苏切科夫拉到身边,楚思南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催促道。

“不,楚同志,眼前这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苏切科夫终于下了决心,不过他这个决心却不是楚思南想要看到的。“这一段时间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战士品尝了太多的失败和溃退,虽然我们这一次也是溃退,但是想来如果能有一个机会消灭哪怕一小股敌人,我们的士气也会因此而大盛的,毫无疑问,这将有利于我们今后的战斗!”

不愧是一个做政治工作的指导员,尽管楚思南明白这个家伙仅仅是为了捞取一项军功,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得很有道理。他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这个家伙一番的同时,也懒得再去对他劝说些什么,楚思南知道,这些俄国人打骨子里瞧不起自己,瞧不起自己这个外国人,既然如此,他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去吧,这些家伙的死活谁会在乎?

漠然的看了苏切科夫一眼,楚思南没有再说什么,自己一个人背上那两把冲锋枪,悄无声息的朝树林中走去,他现在要先给自己找好一条安全的退路,免得一会被这些俄国佬连累死。

看到楚思南不再阻拦自己,苏切科夫似乎感到很满意,他转过身去,朝自己身后那些衣衫褴褛的部下们摆了摆手,于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杀展开了。

在林子边缘默默地站着,楚思南冷眼看着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苏军大兵钻进德国人的军帐,心中暗自冷笑,此时,东方的天际处已经升起了一丝火红的浮云,太阳就要出来,任何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特种兵都知道,这个时候是潜营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在这个时候,睡眠了一夜的敌人马上就要转醒了,稍微一丝的动静出现,就会让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希望别出什么乱子,我可不想刚来到这个该死的时代就挂……”楚思南面朝的东方,心中默默的朝某位神灵祈祷着。

不过显然他的祈祷没有奏效,就在他这念头还没有转完的时候,左侧的一个军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枪声传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枪声。

“啪!”

“嗒嗒嗒!”

这枪声在黎明的原野上连连的回响,震慑的楚思南一阵儿心惊胆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他第一时间就抬眼朝不远处那片军营看去。那片的德军显然也听到了这清晨的枪声,有几个还穿着白色衬衣的家伙从营帐中跑出来,远远的朝这边眺望。

“谁他妈让你们开枪的,你们是猪啊!”知道这时候再掩饰也没有什么用了,楚思南所性破口骂道。不过骂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白骂了,因为情急之下他说的是汉语,这些俄国佬那里听得明白?

苏切科夫显然也被这突然的枪声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向林边的楚思南,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快撤,还愣着干什么!”楚思南大吼一声,这次说的是俄语,苏切科夫听明白了,他急忙学着楚思南的样子,在营地里大喊大叫起来。

足足过了三四分钟的时间,那些钻进军帐里的家伙们,才心急火燎的钻了出来。

楚思南一看这些家伙的样子,险些当场吐血昏死过去。只见这些家伙一个个身上都背了好几条枪,而且大多数人怀里还抱着一大堆面包什么的,有的一边钻出军帐还一边可劲的啃呢。虽然说这些家伙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但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似乎并不是什么进餐的最佳时机,难道说国外的军人,都是怕饿不怕死的吗?

“快,快撤进林子!”楚思南心急火燎的喊道,他已经看到那边军营里的德军开始出动了,一群边跑边系着衣服的德国兵,正分别钻进几辆装甲车中,而且最先的一辆装甲车一惊开动了,正朝这边飞速驶来。

“快撤,快撤!”苏切科夫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一面率先朝林子里撤退,一面大声喊叫着。

众人此时再也顾不上别的了,都开始慌里慌张的朝林中飞奔。

德军的装甲车很快赶到了,当还有一部分苏军战士没有进入林中的时候,楚思南就能够看清头一辆装甲车上那位头戴阔沿鹰徽冒的德军军官了……

“哒哒哒哒哒……”

对方显然也看清了林外的情况,随着那名德军军官低头的动作,装甲车上的一挺MG34放开了喉咙,疯狂的吼叫起来,如雨般的子弹瓢泼般的倾泻到楚思南所处的林子边。

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匍匐到了地上,但是楚思南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伤痛,未几,一缕鲜红的顺着额头流淌下来,进入了他左侧的眼角,将他眼里的视线染成一片模糊的红。就在这一片血红中,他看到还没有来得及进入林子的那五六名苏军士兵一个个先后扑倒在地上,离他最近的那个年龄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先是右侧胸膛中弹,激射的鲜血从他背后喷溅而出。这相貌英俊却稚气未脱的小伙子,睁大了眼睛,面色惊恐的朝地上扑倒,同时还向两米外趴在地上的楚思南伸出了一支兀自抓着半块面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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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平凡人的英雄气概

楚思南心里忽然有一种冲动,他很想从地上跃起来,然后把这个咫尺之遥的年轻人拉进林子,可是上天没有给他机会,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又一颗子弹袭来,正中那个年轻人的侧脑。

“啪”的一声闷响,年轻人的脑袋被直接炸成两半,从耳际往上的部分带着一股喷溅出来的血浆凌空飞起,不偏不倚的掉落在楚思南的面前,那黄白红相间的温热脑浆,溅了他满头满脸。

“噗哧!”缺了半块脑壳的尸体跌落地上,楚思南分明看见那支攥着半块面包的手掌还在剧烈的抽搐、抖动着。

楚思南愣了,静静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MG42的吼叫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近,可他就如同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就那么傻傻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半块血肉模糊的脑壳。

此时,楚思南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当初为什么大队长总会跟他和战友们反复的强调一句话:“不要以为你们是特种兵,就真的是什么所谓的精英了。没有上过真实的战场,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你们永远都是新兵蛋子!”

“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你们永远都是新兵蛋子!”

“永远都是新兵蛋子!”

……

这声音一遍遍在楚思南心底回响,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响亮。

“嗯哼!”身边传来的一声痛呼,将楚思南从沉迷中惊醒,或许是刚才血腥的一幕给他的刺激有些深,所以人的痛呼在他听来要比那些枪声刺耳的多。

清醒过来的楚思南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危险,他甚至能够听到装甲车行进中碾碎石子的声音了。猛地回过头,他赫然发现,在他身后的树林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这些可怜的苏军士兵虽然侥幸逃进了树林,但是却没有逃过子弹。尤其令楚思南感到不幸的是,苏切科夫也倒在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捂着脖子,汩汩的鲜血正不停的从他指缝间流出来,淌洒在布满青草和木屑的地上。

“啪啪,”又是两颗子弹打过来,击中了楚思南身边的树干,扑天的木屑撒落下来,掉落在他头上。

狠狠地咬了咬牙,楚思南猫起身子,窜到不远处的苏切科夫身边,拖住他的双腿就往林子深处拉。林子里不是碰上的尸体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冒着被流弹击中的危险,跑前一步,将苏切科夫比自己还要高大的身子背到背上,然后一刻不停的朝林子里跑去。

“楚……楚同志,”背上的苏切科夫喘息着说道,“你……放下……放下我……”

苏切科夫的说话声怪异而急促,几乎没说几个字,都要停下来喝喝的喘息一番,就如同是一个患病多年的哮喘病人。楚思南埋头奔跑,他知道,苏切科夫的气管肯定被子弹打穿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一定活不下去了。不过作为一名军人,楚思南的韧性要求他不能抛下背上这个将死的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现在是自己的战友。

以往的负重越野拉练在此时彰显了惊人的效果,挎着两只冲锋枪,再背上一个大活人,楚思南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也不显得艰难,他在林间各个树干间来回穿插,再赶路的同时也躲避着身后呼啸的子弹。

曾几何时,身后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楚思南也听到自己的身边有了跟随着的脚步声,他缓缓的停下脚步,在一棵粗壮的大树边,将背上的苏切科夫小心的放了下来。几个跟随在他身后,同样在刚才那场不幸中幸存下来的苏军士兵急忙上前,帮着他把苏切科夫扶到树下依坐着。

“咳咳……”

随着一阵儿剧烈的咳嗽,刚刚昏死过去的苏切科夫,嘴里吐着汩汩的血泡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瞪瞪得看着蹲在他面前楚思南,半晌之后,忽然挣扎着抬起手臂,去摸自己的上衣口袋。

一个苏军士兵看出他的意思,急忙上前一步,替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正是不久前楚思南才看过的军事地图。

“楚同志……”带着如同哮喘般的急促呼吸,苏切科夫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恐怕是不行了,我现在……现在以西北方面军,第……第十一集团军……第103……师,第4团,3连……指导员,上尉……上尉的身份,临时……临时任命你,带领这支队伍……”

苏切科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气息明显减弱了很多,急促起伏的胸膛也开始变得平缓,他最后指了指那张军事地图,同时一双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楚思南,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楚思南知道他的意思,伸手将地图从身边的士兵手里接过来,用力的捂在胸口,他在告诉苏切科夫,这份地图将伴在自己身边,绝对不会落到德国人手里——除非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尽管楚思南知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份军事防御地图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是他还是给苏切科夫下了保证,不为别的,就为了满足他临死前的一点愿望。

看到楚思南的动作,苏切科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紧捂在脖子上手缓缓的放落下来,显露出手掌下血粼粼的伤口,那是一个洞,周遭卷拧着焦肉的洞,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揪心的洞。

他静静的倚在树干上,惨白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开合着,似乎在默默地念叨着什么,他的嘴每洞一下,触目惊心的伤口里都会吹起一个血泡。

楚思南能够听到他在说什么,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分明在说着:“苏维埃政权万岁,斯大林同志万岁……”

苏切科夫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了。只有不远处德军的枪声在逐渐靠近。

楚思南缓缓的站起身子,他注视着丧失了最后一丝生机的苏切科夫,坚定的举起右手,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尽管这位苏军上尉不具备什么军事才能,也辩不清战场的客观形势,而且还有点好大喜功,不切实际,但是,在临终前的,他至少表现得像一个军人,不,不是像,他就是一个军人,真正的军人。

生而平凡,死亦坦然,无惊无惧,谁能说他不是一个具有英雄气概的平凡人?难怪二战中强悍的德国人未能最终拿下苏联,一个民族多一些这样的人存在,岂会亡国?回想国内的八年抗战,原因也就在于此。

第八章 与豪杰共舞

“上尉同志,我们该走了,德国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就在楚思南还对着苏切科夫的尸体敬礼的时候,旁边那位刚才拿着地图的年轻苏军士兵悄声说道。

“哦,我知道了,”楚思南回过神来,看着这位善解人意、浓眉大眼的年轻士兵说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上等兵阿赫罗梅耶夫向上尉同志报道!”年轻的士兵愣了一愣,然后站直身子,恭敬的回答道。

“嗯,我……”楚思南刚说了一个字,身子便猛地一顿,然后一连震惊的看着身边这位稚气未脱的年轻苏军士兵,迟疑的问道,“你说,你说你叫什么?!”

“上等兵谢尔盖•;费德罗维奇•;阿赫罗梅耶夫向上尉同志报道!”也许是希望这个刚刚临时接任上尉职务的外国人记住自己的名字,年轻的士兵这一次报出了自己完整的名字。当然,他所能得到的,只是楚思南更加怪异的表情。

此时的楚思南真可谓是百感交集,他觉得命运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阿赫罗梅耶夫,苏联英雄称号获得者,一生领受勋章无数,其中包括列宁勋章四枚、十月革命勋章一枚、红星勋章两枚、卫国战争一级勋章一枚等等等等,1983年被授予苏联元帅军衔。他的一生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也是遥不可及的,在苏联末期,他几乎就是苏联军方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担任过苏军总参谋长、戈尔巴乔夫的军事顾问。

说实话,楚思南对这个人物并没有什么好感,一则因为他亲自制定了入侵阿富汗的军事行动计划,还曾对越南入侵中国的军事行动给与过支持,二则,这个家伙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苏联扩张主义者。但是不过怎么说,让这么一个后来叱咤风云、对自己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人物,站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听候使唤,也足以让任何人震惊到下巴脱臼了。更何况楚思南虽然不喜欢这家伙,但是从心底里还是有些佩服这位真正的、绝对爱国的元帅呢,他忘不了这位老元帅后来悲壮的结局,他甚至能够背出老元帅在苏联解体后,自杀时所写下的遗言片断:“当祖国即将灭亡,我生命的全部意义遭到毁灭时,我无法再活下去,我的年龄和我所走过的生命历程给我权力去死,我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了。”

一段没有豪情壮语的遗言,一段纯粹军人的生命历程,以军人的形式作为一生的开端,以军人的形式作为一生终结,他甚至在墓碑上都没有篆刻其辉煌的一生,只用简单的几个词组留传后人——“共产党人,爱国者,战士。”

朦胧中,楚思南似乎第一次放弃了对命运的诅咒,他觉得能够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对于他,准确地说,是对于每一个军人,都应该是一件幸运的事。因为他将有机会接触到一些以往只在电视电影,或者是军事教材中才能看到人,那些人都是军事奇才,战争大家——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布琼尼等等等等,甚至是巴顿、蒙哥马利、艾森豪威尔、蒙哥马利……还有……楚思南激动了,他当然不会忘记此时的国内也是战乱一片,曾经那些仅存在记忆中的老革命者,传奇人物,都在这个世界里一一登场。自己竟然有机会活生生的见到他们,也许,也许还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成为战友,这,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将是多么高的荣誉?!大丈夫立世于此,虽死无悔!

就这么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楚思南似乎两次愣神了,只不过两次愣神的缘故却大有不同,前一次是在感慨,这一次是在,是在意淫——意淫老前辈。

就在他琢磨着应该怎么率领苏联红军打日本鬼子,怎么和朱可夫划拳喝酒,怎么和斯大林抢烟斗,怎么和巴顿分雪茄,怎么和罗斯福争轮椅,怎么讥笑丘吉尔脑满肠肥,怎么……那个什么的时候,旁边静待多时的上等兵阿赫罗梅耶夫终于开口了。

“上尉同志,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该撤退了,德国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阿赫罗梅耶夫轻声说道。

“哦,撤退,撤退,”楚思南回过神来,这时候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最佳时机,德国人的枪声越来越近了,如果再不撤退,他恐怕只有和阎罗王喝酒抽烟的机会了,只是不知道1941年的苏联,是不是设有阎罗王的办事处。

“阿赫罗梅耶夫同志,”稍作思考,楚思南面色严肃的问道,“我记得地图上显示,前面不远处就要进入沼泽了,咱们幸存的同志中,有没有熟悉这片沼泽的?”

“上尉同志,我对这一带的地形熟悉一些,”阿赫罗梅耶夫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几天前部队开赴前线的时候经过这里,我曾经询问过几位当地的同志,大概的弄清了这片沼泽的情况。”

“哦?”楚思南一愣,随即不仅对这位年轻的、未来注定要成为元帅的士兵大概钦佩,不用说,他之所以当初会这么做,肯定是因为他对前线的战事不看好,因此在探查撤退的路线,以备不时之需。或许仅仅从这一点上说,年轻的阿赫罗梅耶夫就比所谓的苏军最高统帅部的那些高参们强,比他们更具有审时度势的眼光,更具有谋定而后动的战略手腕。

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要快走神了,楚思南慌忙摇摇头,然后对身边的阿赫罗梅耶夫说道:“那好,阿赫罗梅耶夫同志,请你在前面带路,我们是否能够顺利通过沼泽区,是否能够活着继续革命,继续为伟大的苏维埃政权贡献力量,继续和万恶的德国法西斯作斗争,就全要看你的了。”

年轻的阿赫罗梅耶夫身子一震,就好像楚思南所说的这些连他自己都感觉倒牙的高调,给了他很大触动似的。他猛地站直身子,先是满脸坚毅的给楚思南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二话不说的转身朝前走去。

革命战争年代的军人就是这样,或许他们有的时候也会怕死,有的时候也会胆寒,但是当一套套的革命高调砸到头上的时候,他们往往就能在顷刻之间变成悍不畏死的最刚强的战士。即便是像阿赫罗梅耶夫这样的人,他也同样是如此。

第九章 地狱般的沼泽

在阳光、绿影笼罩下的桦树林里,刚刚接受苏切科夫临死前委任、临时担任上尉职务的楚思南,带着五名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苏军士兵,跟在上等兵阿赫罗梅耶夫的身后,一路奔东北而行,他们的目标,就是树林外的维吉沼泽区。在他们的身后,德国人的枪声始终是若即若离的尾随着,虽然一直未能赶上来,但是却也没有被甩掉。楚思南可以肯定,在尾随的德军手里,肯定有军犬的存在。也幸好这片林地够茂盛,若是在一般的平原上,他们几个人绝对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机会,德军的坦克或是装甲车可以轻而易举的追上他们。

不知亡命奔逃了多长时间,楚思南感觉林中的光线逐渐变得强烈起来,他知道,这是因为林木变得稀疏的缘故,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接近林地边缘了。

当最后一棵孤零零、树干上布满了“眼睛”的白桦树,也被几个人甩在身后的时候,楚思南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在林外不到一里远的地方,就是一片茂盛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芦苇荡,此时正值七月,浩瀚的苇荡就如同是一波浅绿色的海涛,微风吹来,绿波浮荡,层层叠叠,煞是壮观。

“上尉同志,”阿赫罗梅耶夫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楚思南说道,“我们到了,从这里进入沼泽区,然后转向东行,就能最终抵达维吉。”

楚思南点了点头,然后朝阿赫罗梅耶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前面带路,大家赶紧进入沼泽,因为他已经听到紧追在身后、一直契而不舍的德军的呼喝声了。

“哗……”

“噗哧,噗哧……”

泥泞的沼泽传来打破沉寂的声响,楚思南一行七个人,正式进入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死亡地带。作为特种兵,楚思南曾经在中土军事交流的时候,前往土耳其接受过特巡,虽然受训的地点是土耳其特种山地作战旅的受训场,但是也曾经进行过特殊的沼泽求生训练。不过眼前这片沼泽显然和当初受训时进入过的沼泽不同,这里太原始,条件也太艰难了。

沼泽里瘴气弥漫,味道刺鼻非常,只片刻工夫,人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黝黑的沼泽污水肮脏泥泞,是苍蝇、蚊子之类的昆虫最喜欢栖身的地方,人一走过去,便能听到如同轰炸机般的“嗡”鸣声。即使是在刚刚进入的边缘地区,烂泥也足足能够漠过人的膝盖,一脚踏下去,混黄的泥水翻涌上来,和黝黑的浮水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黑褐色漩涡。

求生的欲望使众人顾不上沼泽里的泥泞肮脏,在阿赫罗梅耶夫的带领下,七个人如同刚刚走出沙漠便遇到绿洲水塘的渴者一样,前仆后继的扎进了沼泽。

阿赫罗梅耶夫看样子的确对如何穿行沼泽有所研究,他尽力要过那一个个芦苇不生的小水洼,专挑芦苇密集的地方走,沼泽里危机四伏,四处都布满了深不见底的烂泥塘,也许你前脚迈过去,就永远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随着在沼泽中的一步步深入,身后德国追兵的喧嚣声渐渐变得微弱,当最后一阵乱枪声之后,楚思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些追兵在这片沼泽面前望而却步了。

“上尉同志,看来我们要冒险趟过去了。”

经过了近半天的跋涉,一行人在一片空旷的泽塘前停住了脚步,往前看去,一片黑汪汪的水塘,漫无边际,谁都知道,这里才是真真的死亡之地。阿赫罗梅耶夫面露难色,他看着身边的楚思南,语气艰涩的说道。

“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楚思南倒是看得开了,他伸手在“未来元帅”的肩膀上拍了拍,面带笑容的宽慰道,“正好这里难得有一片干地,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再团结一心的趟过去。”

似乎受到了他的情绪感染,阿赫罗梅耶夫的脸上也闪现出笑容,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径自走到旁边一棵干枯的矮树前坐了下来。

楚思南就在原地盘腿坐下,然后解开衣服的前襟,用衣角在脸上用力的擦拭着。在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上午遇敌时溅上的血浆,现在已经干了,硬巴巴的,还有一股子浓浓的腥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上尉同志,”看到楚思南在擦脸,旁边的阿赫罗梅耶夫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方灰色的手绢,递给他说道,“给,用这个。”

“哦,谢谢你,阿赫罗梅耶夫同志。”楚思南倒也不客气,他顺手接过来,一边在脸上擦拭着,一边问道,“你参军多久了?”

“再过一星期,就整整两年了,上尉同志。”阿赫罗梅耶夫回答道。

“噢,那你也算是老兵了,”楚思南随口说道,“那你对我们这次的战争有什么看法?”

“有伟大的斯大林同志和最高统帅部的指挥,我们伟大的苏维埃政权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阿赫罗梅耶夫神色庄重的说道。

“那你对这一阶段我们的军事大溃败有什么看法?”楚思南不动声色的说道。

阿赫梅罗耶夫的眼神闪烁,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犹豫的表情,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才说道:“这主要是德国人太狡猾无耻了,他们单方面的撕毁了和我们的互不侵犯条约,在突然袭击之下,我们的军队来不及作出及时地反映,一时之间会有些失利也是很自然的。不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久,我们伟大的苏维埃政权根基稳固,且地员辽阔、战略纵深大、后方补给充足,可以坚持长期的消耗性战争。而反观德国法西斯,他们则没有这些有利条件。”

楚思南默默点头,他得承认阿赫梅罗耶夫很聪明,而且也很谨慎,在刚才那个问题上,他只是轻轻一带而过,算是玩了一个偷换概念的把戏。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联之所以在前期如此惨败,一是因为中央领导层的麻痹思想错误,二是因为苏军统帅部的战术问题,三则是因为兵多将寡,指挥不灵。中央的麻痹思想不用说了,斯大林刚直武断,他所说的事情在苏共中央里没有谁敢反对,他推测德国人一定会进攻苏联,但是时间在1942年,所以,苏联国内才会没有做好提前应战的准备。如果不是因为斯大林的武断作风,苏联怎么会得不到德国人即将入侵的消息?更何况那个著名的间谍——佐尔格,也提前从日本发回了德国即将进攻的情报,甚至连具体的进攻时间都确定了。

第十章 沼泽里的女兵连 (上)

至于那第二点,更加的简单了,苏军统帅部在斯大林同志“保住每一寸国土”的战略思想指导下,组织全面的消极防御,用士兵的生命来延缓德军进攻的脚步。从波罗的海到喀尔巴什山,足足一千八百公里的战线上,几个临时拼凑起来的方面军,抵挡德军蓄谋已久的强大攻势,如果能够成功,那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至于说第三点,似乎就有没有什么说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从高高在上的将军元帅,到普通的团级将领,斯大林手段残酷的除掉了数不清的军事人员。即便是现在,楚思南相信仍旧有一大批作战经验丰富、谋略出众的军方将领被羁押在某些秘密监狱里。即便是那些因战事吃紧,而被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人,他们回到军队里恐怕也不可能心理没有负担。如此一只娓娓缩缩、提心吊胆的军事指挥员,又如何能带领军队抵抗气势如虎的德军百万雄师?看看如今面前这位年轻的阿赫罗梅耶夫,他脸上明明就写着几个字——“只谈军事,莫言国政”,可见那场来势汹汹的大清洗,是如何的令人颤粟了。

“阿赫罗梅耶夫同志,”楚思南细细想了一会儿,然后目注着年轻士兵的双眼,诚恳地问道,“你认为我们的军队在维吉构筑防御工事,能够抵挡住德军的可能性有多少?”

阿赫罗梅耶夫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上尉同志,其实我一直同意你的观点,那就是不去维吉,而是转往德里萨,虽然那里成为抗德主战场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面对机械化程度高的德军,我们似乎只有依托西德维纳河才能暂时迟滞他们的进攻。我们目前首要考虑的,也是最切乎实际的,只能是抑制住德国人闪电战的凶猛攻势。这次战争德国人的胃口太大了,西部的全线进攻态势,以及随着战线推进而显得愈加漫长的补给线,将会是他们致命的弱点。只要他们的……”

“有情况!”

阿赫罗梅耶夫的话刚刚说到这里,一直负责警戒的一名士兵忽然低声喊道。

“咯噔!”

楚思南的心里猛地一震,随即快速站起身子,将从德国人那里弄来的一把冲锋枪顶镗上拴,准备作战。他现在心里是半点都不摸底,身边只有区区的六个苏军战士,如果此时前来的是德军搜索队,那面对着前有险滩后有追兵的局面,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几率,基本为零。

“刷刷……”

“喀喇,喀喇……”

一阵儿拉动枪栓的响动之后,跟在楚思南身边的几个人,都已经把枪举起来了,看来每一个人都有了拼死一战的觉悟。

南面的苇丛仍旧在晃动,大片的苇稍如同波浪一般,先向北弯倒,然后立起来,之后再弯倒,再立起来,仅从那规模上看,估计来的就是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

随着那苇稍的起伏,楚思南的心也在被一点点的吊起,他是特种兵,是一个接受过现代化作战训练的特种兵,如果说到偷袭和均衡状态下的比拼厮杀,他不会感到困难。但是特种兵也是人,那种单枪匹马就能干掉一个连一个营的兵力的英雄人物,只有在幻想小说和美国大片中才能出现,实战中那就成了扯淡。不说别的,要正面歼灭几百人的部队,就算弹无虚发,也需要几百颗子弹呢,一个单兵配备那么多子弹,嘿嘿……

就在楚思南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南面芦苇荡的边沿被人豁然冲开,几个满身污泥、浑身湿透的窈窕身影跳了出来。

“不要开枪!”楚思南突然一声大吼,这些不速之客显然不是德军的追兵,而应该是不知从哪里逃过来的苏军女战士,虽然这些人的军装因为肮脏而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是她们头上带着的军帽,却能看出一些颜色,那是令人感到亲切的灰黄,是苏军军装的本色。

“啪!”

“啪!”

尽管楚思南已经喊了出来,但是仍旧有人开了枪,不过幸好的是,也许是开枪的人枪法不怎么强,又或者是因为这一声大喝,使他们在受惊吓之余打偏了。楚思南欣慰地看到,那几名率先跳出芦苇荡的女兵并没有谁中枪倒地,她们只是被枪声吓了一跳,然后本能的窜回了苇荡里。

“都不要开枪,是自己人!”楚思南先按下身边几名士兵平举的枪械,然后举起双手,将那从德国人手里夺来的冲锋枪晃了晃,同时大声喊道。

茂盛的芦苇荡里沉寂了一会儿,才最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她双手握着一把步枪,站在芦苇荡前的空地上观望了一会儿,然后大声问道:“你们的番号是什么?!”

“西北方面军,第十一集团军,第103师,第4团3连。”楚思南一口气说道。

“你叫什么?!”女兵继续问道,“军衔?!”

“楚思南,临时受任上尉职务。”楚思南无奈的回答道。

“你是中国人?”那女兵奇怪的问了一句,不过倒是没有等着楚思南给答案。她放下手中举着的步枪,把它斜挎在肩头,然后拍了拍手,径自朝这边走来。随着她拍手的声音,静悄悄的芦苇荡里突然传来一阵儿年轻女人银铃般的欢叫声,紧接着,一群女兵欢快的跑了出来。

“你好上尉同志,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走到楚思南的身边,刚才那个女兵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同时说道,“我们也是隶属第十一集团军,是102师第2团女兵连,我是连长上尉吉尔尼洛娃。”

“你好,吉尔尼洛娃同志,”楚思南嘴上说着,心中却在苦笑,在这个地方见到也说什么高兴?真是见鬼了。

“大家原地休息。”吉尔尼洛娃先回头对走过来的众多女兵说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问道,“楚……思南同志,你们也是从维吉退过来的吗?你们连队里的其他同志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

“不,我们是从维尔纽斯方向退过来的,”楚思南回答道,“前线的战事不乐观,所以上级命令我们向这个方向靠拢,以便同后续部队会合,足够第二道防御阵线。至于我们的人数……这就是我们全连的战士了,其他的同志已经英勇的牺牲了。”

吉尔尼洛娃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就连她身后那些原本嘻嘻哈哈的女兵们,也都沉默下来。

“楚思南同志,”沉默了半晌,吉尔尼洛娃才叹口气,说道,“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维吉不用去了,德国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那里,我们的主力部队已经在昨天下午向西德维纳河方向撤退了。”

第十一章 沼泽里的女兵连 (下)

对于吉尔尼洛娃所说的事情,楚思南也好,阿赫罗梅耶夫也罢,都不会感到有什么意外,这早就是大家预料中的事情了。不过即便如此,维吉的丢失,第二防御线的迅速崩溃,还是让众人一时间沉默下来,因为这一切都意味着,他们的前途仍旧是凶险无比。

“吉尔尼洛娃同志,”考虑了一会儿,楚思南问道,“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们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后撤吗?”

“我们?”吉尔尼洛娃苦笑一声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刚刚从纳罗奇湖区方面奉调转移过来的,德军的坦克先头部队把我们和主力部队冲散了。为了躲避德军的搜索,我们被迫进入了沼泽,可是没有向导,我们在这里迷失了方向,转了一天时间也没有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维吉这边的情况的?”楚思南疑惑的问道。

“哦,我们有一部随军的电台,是用来和上级部队取得联系的。”吉尔尼洛娃笑了笑,指着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女兵。楚思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见那个穿着满布泥污的军装的女兵,正在把背上一个大大的方形包袱取下来。

楚思南心中大喜,这个东西可是太有用了,如果几天前,苏切科夫的手边带有这个东西的话,他们便不用跑到这里来了,甚至,甚至那么多得战士也不用牺牲了。其实在楚思南看来,像苏联这种底子雄厚的国家,其实早就应该把军用电台分配到连级机构了,而事实上,苏军其实也早就给下辖的连级编队配备了随军电台,只不过苏切科夫的连队在之前的战斗中把它遗失了。

“吉尔尼洛娃同志,”楚思南抑制住心中的兴奋,他问道,“你们和上级部队之间的联系比较紧密,那你是否知道现在的具体战况如何了?”

“很不乐观,”吉尔尼洛娃皱着眉头,那一双淡蓝色的大眼睛里除了疲惫就是忧愁,“从战争爆发到现在,仅仅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我们就损失了近百万的军队,尤其是我们西北方面均,损失最为惨重,现在我们十一集团军几乎每一个师的兵员损失都超过半数,二十七集团军兵员损失百分之三十,第八集团军已经和方面军统帅部失去了联络,极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虽然说现在我这里还不了解西南方面军的情况,但是却知道西方面军的损失更加惨重,第三、第十集团军已经被迫暂时退出战斗序列,撤到西德维纳河东岸地区集结休整了,至于其他几个集团军,则被德军合围了。”

吉尔尼洛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看了楚思南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现在部队征兵工作虽然进行的很好,但是那些后补上来新兵并不具备战斗素质,而且装备不足,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现在咱们集团军撤到了西德维纳河东岸的什么地方?”楚思南似乎最为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他再次问道。

“已经撤到了德里萨和波洛茨克一线,”吉尔尼洛娃回答道,“因为前期的损失巨大,所以统帅部传下命令,让22集团军驰援过来换防,把我们替换下去休整。今天已经是四号,估计换防任务已经完成了。”

“四号,四号……”关于换防的消息并没有让楚思南去注意什么,倒是这个“四号”让他心中一动,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和这个日子有关,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了。

“楚思南同志,给,吃点东西吧,”吉尔尼洛娃并不知道楚思南在想什么,她从一个女兵手里接过一块干硬的面包,一掰两半,将其中一块递过来说道。

“谢谢,”楚思南已经有近两天时间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眼前的面包虽然说卖相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能入口的东西,所以他也顾不上什么客气了,道了声谢就把面包接过来。

“不用客气,楚思南同志,”吉尔尼洛娃笑了笑说道,“我们是革命的战友,是同一条战壕里的亲人。说真的,作为一个中国人,你能够加入到我们的阵营里来,和我们并肩作战,共同抵抗法西斯敌人,仅从这一点上说,我就很敬佩你。更何况你们还是从前线撤下来的。”

楚思南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他想到了,他想到为什么那个“四号”让他心里有所触动了。其实真正让他有所感触地,并不是这个“四号”,而是“七月四号”,这个月份对于苏德战争来说,是很关键的。

楚思南心想,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从七月十号开始,德军的第二步进攻战略将全面打响,斯摩棱斯克战役苏军虽然打得很顽强,但是最终还是德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从七月十日到九月十日间,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德军就把战线推进到了亚尔采沃、大卢基一线,苏军好不容易在西德维纳河东岸构筑起来的防御阵线全面崩溃,截止这一波攻势结束,苏军损失军队200余万,并且丢掉了明斯克、斯摩棱斯克两个重要战略点。

当然,楚思南关心的并不是苏军的溃退和德军的步步紧逼,他真正关心的,是自己和身边这些人的安全,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无疑需要在9号之前赶到西德维纳河东岸,在那里同苏军主力部队会合,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军装口袋里取出苏切科夫交给他的那张沾满了鲜血的军事地图,平展开来放在地面上,然后细细的在上面观察。这里是维吉外围的沼泽区,按照地图比例推断,从这里感到西德维纳河至少还有上百公里的距离,如果急行军赶过去,时间将非常充裕,但是问题在于,这一路上无疑将危机四伏,如果碰上德军后续部队,他们这一支主要由女兵构成的部队,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楚思南同志,你在看什么?”看到楚思南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那份地图,吉尔尼洛娃咽下嘴里干涩的面包,然后好奇地问道。

楚思南先没有回答,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抬起头来,面色严肃的说道:“吉尔尼洛娃同志,请你马上用电台联系上级指挥部队,询问一下离这里最近的我方部队在什么地方。”

吉尔尼洛娃愣了愣神,不过很快便转过身去,朝那位守在电台边的女兵喊道:“苏丹诺娃,准备发报!”

第十二章 硝烟中那道风景

维吉恰好处在沼泽地的外围,其地势上说,是隶属于瓦尔代丘陵区,著名的第聂伯河与西德维纳河,就是从这一带的混交林沼泽区发源的。

在通过电台和上级部队取得联系之后,楚思南一伙人得知,在维吉的丘陵区、混交林带里,还有一部分未曾撤离的部队,不过他们只是一些小股部队,上级部队也和他们失去了联系。不过幸好的是,在维吉以东的丘陵区外围,还有一支师团级建制的骑兵部队,他们是隶属于西方面军的一支队伍,是侥幸逃脱被围命运的一支队伍。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楚思南和吉尔尼洛娃商量了一下,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立刻动身,穿过沼泽地,从丘陵区和混交林带中行军,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向骑兵师靠拢。

有了这数百名女兵的配合,要渡过横亘在眼前的沼泽险滩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大家只要相互照应一下,有负责探路的,有负责接应的,一旦有人陷入泥池,大家就把他拉出来。这样一来,沼泽行军的速度虽然减慢了,但是却没有了太大的危险。

就这样,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沼泽,进入了茂盛的丛林。

“乌拉!”随着一阵儿莺声燕语般的欢呼,从四处污秽的烂泥沼泽中流浪了数天才出来的女兵们,前呼后拥的冲向刚刚出现在面前的一汪小湖泊。

楚思南被这些豪放的苏联女兵们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边跑边脱衣服,变了色的军装、裙子扔的漫天飞,然后一个个像赤裸白羊似的,奔进清澈的湖水里,在里面嬉戏打闹,毫不介意岸上还有几个大男人在饱尝她们曝露于阳光下的春光。

“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永远都是女人,即便是在充满了血与火的战争中也不例外。”站在楚思南的身边,阿赫罗梅耶夫忽然意味深长的说出了一句貌似很有哲理的话。

楚思南有些愕然的扭过头,看着身边这位年轻的战士、未来的元帅,似乎对他这么年轻就能拥有这么大的定力感到惊诧不已,尤其是这家伙竟然还能说出很富有哲理的话来。

“不过战争中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也是我们女人。”另一侧的吉尔尼洛娃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过随即她的脸上便露出开心的笑容。

“楚思南同志,你不下去洗一洗吗?”转过头来,吉尔尼洛娃看着楚思南说道。

“哦,不了,不了,”楚思南连忙拒绝到,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烧。尤其是转眼看见小湖里那一具具白光闪闪的胴体,这种发烧的感觉更是强烈。

“那我去了,你们休息一下吧。”吉尔尼洛娃倒是也不再说什么,她转身朝湖边跑去,一边跑着一边也像那些女兵一样脱着衣服。未几,她也赤裸裸的融入到那些女兵中去了,就如同是浑然忘记了此时还身处危险之中。

楚思南看着这些在湖水中肆意嬉笑的女兵们,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感,他感觉自己确实比不上将来能够当上元帅的阿赫罗梅耶夫,至少不能像他那样放得开。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残酷的,残酷到令人难以忘却,不过即便如此,一个身处战争之中,或者是走过战争岁月的人,也没有必要刻意的去记忆他,毕竟人生中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可以去尝试,可以去怀念,就像,就像现在这样。

“阿赫罗梅耶夫同志,你说的没错。”楚思南看着湖水中欢快嬉戏的女兵,不无感慨地说道,“女人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即便在战争中也是如此。”

原本密切注视着四周环境的阿赫罗梅耶夫闻言愕然转过头来,不知道这位来自中国的临时长官为什么会重复他刚才所说的话。

“有没有兴趣下去和姑娘们一起沐浴净水阳光?!”楚思南在身材高过自己的阿赫罗梅耶夫肩膀上用力一拍,同时含笑大声说道。

阿赫罗梅耶夫显然是想去,不说别的,单说这几天沼泽中的泥污生活,就让身上这袭军装变得硬绷格人了,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谁不想这个时候好好的洗洗?不过阿赫罗梅耶夫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上尉同志去吧,我还要放哨。”

“去,去吧,”楚思南在他胸前用力的擂了一拳,然后扭头对站在别处的五个士兵大声笑道,“你们都去,站岗放哨的事情我来做,这是我这个临时上尉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几位早就要按耐不住的大兵齐声欢呼,然后争先恐后的朝水边跑去。

含笑看着这些几天来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楚思南心中竟然有了一种宽慰的感觉,不过怎么说,他们和自己一样,现在都还活着——活着真好。

从肩头摘下自己的MP38/40,楚思南默默地走到一棵白桦树下,将身子倚在粗糙的树干上,静静的看着并不茂盛的树林,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思南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警兆,他猛地立直身子,侧着头,竖起两只耳朵。

“嗒嗒嗒……”

“哄!”

隐约间,一阵儿连续不间断的枪炮声,从树林的东南面传过来。

没错,就是枪炮声!

“准备战斗!”楚思南扭头朝小湖的方向大喊一声。

此时,小湖里的众人早就沐浴完了,大家都穿着湿漉漉的内衣,坐在湖边晒着洗好的军服。一听楚思南的喊声,他们也顾不上什么了,纷纷把还淌着水的军装穿上,然后拔腿就往放枪的地方跑。

“怎么回事,楚思南同志?”吉尔尼洛娃军装上衣的扣子都来不及系上,就提着枪跑到了楚思南的身边。她那金色的长发还在滴着水,扑挲挲的落在军服前襟内同样湿漉漉的白色衬衣上,让楚思南看得直傻眼,隐约中似乎想起一首老诗——“遥看瀑布挂前川”。

“楚思南同志?”吉尔尼洛娃并没有注意到楚思南的失态,她目光在林子里四处打量着,同时再次招呼道。

“哦,”楚思南醒过神来,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然后说道,“你仔细听听,有枪声。”

第十三章 夕阳下的哥萨克骑兵

“真的,是枪声,从东南方向传来的。”吉尔尼洛娃侧耳听了听,然后一脸惊讶的说道。

“走,带上同志们,一起去看看,说不定我们要找的大部队就在前面呢。”楚思南把手中的冲锋枪交给吉尔尼洛娃,又给了她两个弹夹,然后取下背上的另外一支,拿在手里用力的握了握才说道。

“嗯,”吉尔尼洛娃用力点点头,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开合间,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别说,这位女上尉同志沐浴之后,倒是很有几分迷人的神韵,算是个典型的俄罗斯美女。

楚思南现在无心想别的,他朝身后的几个男兵作了个“走”的手势,然后一马当先,直朝树林的东南方向扑去。

“嗒嗒嗒……”

随着枪声越来越清晰,楚思南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树林的外围。这是一处丘陵地带典型的小山包,在树木掩映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山包的后面传过来,在树林里往复回荡。

“我先上去看看!”楚思南在山包脚下停下来,拦住众人之后对吉尔尼洛娃说道。

吉尔尼洛娃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楚思南微微弯下腰,脚步迅速的朝山包顶端爬去,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他就来到了山顶,一个匍匐前冲,他趴倒在山包上,眼中的视线恰好可以看到山包另一侧的情况。

震撼!

震撼!

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楚思南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哥萨克骑兵!

无论是在冷兵器时代,还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甚至是后来的苏联国内战争中都声名显赫的哥萨克骑兵,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楚思南的面前。

一大片浩浩荡荡的骑兵战士,手里挥舞着在阳光下绽露寒光的军刀,背负着沉甸甸的步枪,在战场上往来驰骋。他们的马队井然有序、行列分明,每行八人八骑,在喧天的尘土中浩浩荡荡的冲锋,数万匹战马纵横驰骋,数万把军刀交错挥舞。每一次刀锋落下,就有一名敌人翻身扑倒,殒命尘埃,每一次拔枪射击,都能在高速的行进中,有效的射杀目标。汹涌的气势和一往无前的冲击力,足以令任何一个阻挡在前方的敌人为之胆寒。拿破仑曾经评价哥萨克骑兵说:“如果我的军队中有这些哥萨克,我将横行于天下。”

楚思南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如此大规模骑兵集团冲锋时的壮观景象,不过,此事令他到震撼的,却不是单纯的这个场面,而是在这个场面背后,所隐藏的无数血淋淋的印记。

“哥萨克骑兵已经走到历史劲头了,他们在绽放夕阳落山时的最后一点光辉。”

这是楚思南在震撼之余所发出的无声感慨。

在山包下,是条夹持在层峦丘陵中的平坦走道,此时这条走道另一面的山坡上,正在上演着一场冲锋与厮杀相糅合的铁血峥嵘,而表演的双方却是一支苏军的哥萨克骑兵队伍和一支德军的装甲、坦克混成部队。

双方看上去就如同是在这条狭长的走道上不期而遇的,但是楚思南却能看得出来,这支德军装甲部队显然是属于孤军深入的那种。战争初期的节节胜利,令他们荤掉了头脑,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哥萨克骑兵为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口袋。否则的话,以德军的机械化,在速度上绝对要优于骑兵,他们是很难被包围的。

不过即便如此,苏军的哥萨克骑兵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相反,他们的伤亡似乎要更加惨重,这也是楚思南发出那种感慨地主要原因。

两侧山岗下的走道,显然是双方最初发生冲突时的主战场,只见那肉眼可及的视野内,零零落落的散布着无数人与战马的尸体,间或还有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死尸丛中哀哀悲鸣,当然,还有不少被毁坏的坦克和装甲车。滚滚的浓烟从坦克的舱口以及装甲车的腹下冒出来,直升到半空,很显然,这些骑兵的战法有些老套了,他们没有装备反坦克武器,只能靠战马的速度追赶上去,然后爬上战车,甚至是直接钻进车下,用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在战车与骑兵的角逐中,坦克的威力无法发挥,即便是德军威力巨大的虎式坦克,也只有一挺护卫用的轻型机枪,一旦被骑兵靠近,它就如同是一堆会移动的废铁一般了。但是装甲车绝对不同,它的火力支撑点很多,足以对外围和靠近的骑兵战士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此时双方的激战显然已经步入尾声,剩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辆装甲车,已经陷入了骑兵的海洋,在对面那座山岗上,可以看到的仅仅是一层层闪着寒光的军刀。

“是我们的骑兵!”耳边传来吉尔尼洛娃的说话声,显然,她已经跟上来了,“是英勇的哥萨克骑兵第一集团军的番号,肯定就是上级部队让我们靠拢的那一支。”

楚思南默默点头,他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只不过刚才还沉浸在震撼以及对“夕阳骑兵”的默哀之中,所以没时间去多作考虑罢了。

“走,我们迎上去,”吉尔尼洛娃从地上爬起来,顺手还拉了楚思南的胳膊一把,“他们的战斗就要结束了,他们赢得了胜利,我们伟大的苏维埃赢得了胜利。”

楚思南哑然,这也叫胜利?那要都是这样的胜利,恐怕苏联等不到战争结束的时候,就要因为人口缺乏而亡国了吧?

就在楚思南和一群人走下山岗的时候,对面远处的战斗也最终结束了,剩余下来的骑兵战士如飞的奔下山岗,在遍布着死尸的战场上细细的搜寻着,他们在寻找受伤的战友和未死的敌人。而还有一批零星的骑兵,则压着数十个被俘的德军官兵,朝东南面那一队仍旧完整的骑兵编队走去。毫无疑问,那里是这股骑兵的主要指挥方阵。

也许是看到了楚思南他们的出现,一队骑兵从走道上分出来,比直朝这面的山岗上奔来。

楚思南知道,至此他才算是结束了之前在德占区的亡命奔逃,正式接触到了苏军的大部队,从今以后,或许就将会是他真正精彩的开始了。

第十四章 杀人如麻的年代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是十一集的吗?”在一队骑兵的带领下,楚思南和吉尔尼洛娃来到了一位留有大胡子、衣服的领章上标注有四个长方形砖块的中年人面前。这个看上去粗犷豪爽的家伙,不等两人说话,便抢先问道,“我是骑一集下属第105骑兵师上校师长巴列尔宁。”

楚思南和吉尔尼洛娃交换一下眼色,然后吉尔尼洛娃出面说道:“上校同志,我们就是十一集的,上级……”

不等吉尔尼洛娃说完,巴列尔宁一摆手,插嘴说道:“我知道了,我已经接到了集团军指挥部的命令,我的部队现在之所以还滞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接应你们。既然你们是十一集的,又是女兵为主,那肯定就是我的接应目标了。现在不要多说了,等我们打扫战场之后,就带你们转移,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德国人的前锋部队进展很快,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巴列尔宁说完不再理会两人,转身朝自己的战马走去,在他身后,一群大概是他卫兵的家伙也跟着走开了。

看到巴列尔宁无视自己存在的样子,楚思南多少感到有些气恼,不过他随即便释然了,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个上校,是个师长级的人物,而自己呢?现在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了,就是个临时上尉,在不得已的环境下,被临时任命的军官。

“上校同志,”就在巴列尔宁即将跃上战马的时候,一骑骑兵飞奔过来,在巴列尔宁的骑队边勒马站定,然后大声问道,“战场已经清检完毕,斯韦尔琴科同志让我请示一下,那些德军战俘应该怎么处理。”

“你告诉他,这种事情还用来请示我吗?!”也许是刚才那一战的巨大损失让巴列尔宁感到心情不爽,他怒吼一声说道,“把那些该死的家伙统统埋了!难道他想带着一群猪猡上路吗?!”

“是,上校同志!”通讯兵被吓了一跳,他哆嗦一下,然后慌不迭的答应着,就想打马跑开。

“还有,让斯韦尔琴科把那些剩余的战马拢起来,交给那边那些女同志,让她们上马和我们一起走。”巴列尔宁拦住他,又交待了一句。

“是,上校同志。”通讯兵应了一声,然后催马走了。

楚思南目瞪口呆的听着巴列尔宁发布的对待德军战俘的命令,毫无疑问,他要当即处死那些可怜的家伙。屠杀战俘,这在楚思南的观念中是要接受设在海牙的国际军事法庭判处的,是战争罪,是不人道的,但是在这里,眼前这位骑兵上校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楚思南也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绝不会跳出来当场指责,说什么“你是不对的,你这样做是不人道的,是违背国际公约的”,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这是什么环境?这是战争,战争就没有什么人道不人道,也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既然战争爆发了,那就要用尽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说白了,就是消灭对方的人口。正如希特勒所说的那句话:“我们务必消灭人口——这是我们天职的一部分。”人道的国际公约只能限制那些国贫民弱的国家,对势力强悍的大国没有丝毫约束力,就像现在战争中的苏联以及德国,他们都不受约束的。

未几,成群的战马被一伙骑兵驱赶过来,那都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失去了主人却得以幸存下来的军马,大多数马的鞍、蹬以及马身上,还流淌着它们主人喷洒的鲜血。

楚思南学过骑马,而且马术很不错,这也是特种兵一门必修的训练课。因此,他当即在马群中挑了一匹看上去精神不错的战马,纵身上了马背。

也许是因为认生,抑或是脾性刚烈,楚思南胯下那匹战马,在他跃上去之后发狂,嘶叫着在地上奔跳颠簸,极力想要把背上的楚思南甩下去。

楚思南刚开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不过立刻镇定下来,他一面用双腿紧夹马背,一面双手握紧缰绳,用力回扣,同时每当马匹跃起的时候,就甩动小腿,用马蹬上的马刺狠狠地刺击胯下烈马的腹部。

随着战马的一次次跃起颠簸,楚思南一次次用马刺刺击它的腹部,这是一人一马之间的较量,最终的结果不是战马将楚思南抖下背去,就是楚思南用并不尖锐的马刺将它降伏。

人马间的战斗进行的还算激烈,尘土飞扬的场面,令四周的骑兵们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间或还有一两口哨和叫好声响起。这些哥萨克人大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们或许对那些战功彪炳的机械化军团不屑一顾,但是却对同为马上的英雄异常钦佩。

人马之战仅仅持续了几分钟,最后,在一声战马的悲鸣中,楚思南赢得了胜利,他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手腕缰绳,在自己刚驯服的战马的长脸上轻轻的抚摸两下。刚才还显得性烈无比的军马,此时变得异常温顺,它甚至还深处粉红色的大舌头,在楚思南的手心里舔了舔。

“中国同志,你叫什么名字?”一阵马蹄声响起,巴列尔宁在楚思南的身边跳下马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粗声粗气的问道。此时的巴列尔宁已经把楚思南看作是自己人了,在苏联,人与人之间虽然常称同志,但是也不是和任何人都这么称呼的。一般情况下,都是比较熟悉的人之间,才会这么称呼。

“楚思南。”楚思南没有回头,仍旧抚摸着自己刚刚驯服的战马,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

“好样的!”巴列尔宁又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看得出,通过刚才那一幕,他已经变得非常赏识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了。“我认识不少中国人,你在他们中,是最棒的。”

“谢谢,巴列尔宁同志。”楚思南放下心中的芥蒂,转过身来笑道。

“上马,和我一起走吧,我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你。”巴列尔宁裂开大嘴,笑呵呵的说道。

楚思南也不和他客气,当先飞身上马。

“乒!”

“乒!”

……

就在楚思南跃上战马的同时,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枪声。

愕然回头,他恰好看到在不远处的山岗上,一群苏军士兵正忙碌着把一个个被困的结结实实的德军士兵按跪在地上,然后再用手中的步枪顶在他们的脑袋上,扣动扳机……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处山岗上已经躺满了德军战俘的尸体。

“哎,”叹息着扭过头,楚思南轻拍马股,跟在巴列尔宁的马后,直奔东南而去。

第十五章 软弱就要挨打

同巴列尔宁并辔疾驰在前往德里萨的大道上,楚思南一边私下打量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身边这位出身第聂伯河哥萨克族、性格豪爽的骑兵上校侃着大山。

在刚才的路途中,他已经和巴列尔宁聊了很久了,在楚思南看来,这位面相粗纩的哥萨克将领似乎很健谈。两人之间的谈话,除了一开始他问楚思南的那些问题,楚思南作回答之外,基本上就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了。而说的内容,也都离不开骑兵如何如何;当年的骑兵第一集如何如何;铁木辛哥、布琼尼、伏罗希洛夫这三位出身老骑一集的元帅们,当年领导着骑一集是如何如何的辉煌光彩。

对这些事情,楚思南大都了解一些,虽然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听这位老哥畅谈骑一集团军的光辉历史。

“知道吗,楚思南同志,”最后,在经过一片被战火摧毁成废墟的村庄的时候,巴列尔宁面色严肃的对楚思南说道,“这次我们西方面军作战失利,巴甫洛夫和克因莫夫斯基两位将军已经被最高统帅部撤了职,听说还要把他们送上军事法庭,估计这次是凶多吉少了。而代替他们前来接手西方面军的,就是铁木辛哥元帅和库利克元帅,有了他们的指挥,我相信凶残的德国法西斯,一定会被我们完全摧毁的。”

巴列尔宁的这番话倒是提起了楚思南的兴趣,库利亚这位最终被枪决的悲情元帅倒还没什么,说实话,他的军事才能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二战中一无表现了。但是铁木辛哥这位曾被斯大林视为铁杆支持者、依靠骑兵厮杀起家的铁血元帅,却是不简单,尽管他在二战中的表现也不像朱可夫和崔可夫那样可圈可点,但是那只是因为他时运不济罢了,和个人的军事才能并没有多大关系。

楚思南在原来的时代中所尊崇的英雄人物就不是很多,而铁木辛哥却恰恰是其中之一,因此,在有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机遇之后,他早已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搏出一番声名,不为别的,就为了有机会能够和那些曾经只存在于历史的英雄人物们结识结识,也来一个英雄惜英雄。

在他们的身后,阿赫罗梅耶夫也起在一匹战马上,他看着前面的楚思南和上校级别的巴列尔宁畅快交谈,心中无比的羡慕。这份羡慕不仅来自于楚思南以一个暂代上尉的职务,便能和上校军官打得这么铁,更多的却是因为巴列尔宁的身份不同,他不是一般的上校,而是骑一集团军的上校师长。在苏军中,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支骑兵队伍的不凡,这是一支为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最为信赖的一支军队,当年斯大林同志同离经叛道的托洛茨基作斗争的初期,真正始终站在他一边的,只有骑兵三元帅所掌握的骑一集团军。也正因为如此,斯大林同志最信任的就是骑兵,大清洗的时候,他都没有忘记对出身骑兵的将领网开一面。而这些,也是让阿赫罗梅耶夫感到羡慕的最主要原因。

“巴列尔宁同志,铁木辛哥元帅已经来到前线了?”楚思南问道。

“嗯,已经到了,”巴列尔宁目注远方,面色忧郁的说道,“尽管我对元帅很有信心,但是我也知道,他现在面临的压力很大。现在明斯克已经丢了,原来的整个西方面军损失惨重,主力部队几乎全部损折殆尽,现在重新组织起来的部队,大都是一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别说他们的战斗意志是否能够坚定,单说战斗力的磨合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最高统帅部方面已经对元帅很不满了,如果今后再出什么纰漏,恐怕他就不好对上面交待了。”

楚思南心中感觉好笑,有信心?如果出纰漏?嘿嘿,如果历史不发生转变的话,那铁木辛哥出纰漏已经是肯定的了,而且纰漏还不很小。斯摩棱斯克的失陷,基辅的被围,六十五万苏军士兵作了俘虏,这样的纰漏还能算小吗?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即将有些不同了,自己幸运而又不幸的来到这个时代,如果不做些什么,似乎很对不起自己。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得到苏联上层的信任,怎么让这些整天牛气哄哄的大鼻子们相信只有自己才能带领他们在更短的时间内,用更加轻微的代价来换取最后的胜利。毫无疑问,对于此时的楚思南来说,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也是最难以实现的。

楚思南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无意间便忘记了身边的巴列尔宁,这位出身哥萨克的上校军官对他的走神倒也并不介意,只是直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好奇地问道:“楚思南同志,你再想什么?”

“哦,我在想战斗,”楚思南回过神来,随口说道,“我现在渴望着战斗,现在只有战斗才能让我热血沸腾。”

“哈哈哈,说真的,我见过不少中国人,”听了这话,巴列尔宁哈哈大笑,他在马上伸过手来,用力的拍着楚思南的肩膀说道,“只有你才最和我的胃口,我喜欢你。就是嘛,人就要有战斗的欲望,有热血沸腾的激情,哦,不只是人,就算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要有战斗精神,没有战斗精神,民族就要毁灭,国家就要消亡。别看我巴列尔宁是个粗人,但是我懂这个道理。楚思南同志,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就想你们中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死气沉沉的?能够被一个困居海上的、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劣等民族的家伙骑在头上?其实这个答案非常简单,正如铁木辛哥元帅当初曾经说过的,这是因为你们中国人缺乏这种战斗的欲望,缺乏一种霸气,缺乏一种大国应该高高在上的觉悟。否则的话,哪里轮得到区区岛国欺上门来?”

楚思南对这番话是大感赞同,国人讲究什么?国人历来讲究的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就从来没有想过,既然自己有理、有势,有为什么要忍,为什么要退?难道戒急用忍、翩翩风范就能让别人尊重?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不可能的,在武力和战争面前,道理、风度会变得一文不值。正如战争狂人希特勒所说的:“我将提出坚持战争的宣传上的理由——不必管它讲得通,讲不通。胜利者是没有人在事后问他当初讲得是不是真话的。在发动战争和进行战争时,是非问题是无关紧要的。要紧的是胜利!”

多么至理的名言?!如果日本侵华战争最后日本一方取得胜利,那这场战争或许百年之后会被人渲染成一场解放战争,如果二战轴心国一方取得胜利,那百年之后,人们将赞颂的就不再是“三巨头”,而是战争狂人——希特勒。

第十六章 一个泼皮出现了

爱情与战争,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两大主题,从远古时期开始,还解决不了温饱问题的人类祖先们,就开始用木棒和石块相互厮杀。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变得越来越聪明的人们,也开始把上天赋予他们的聪明才智,用在了发展战争技术与技巧上,唯一的目的,就是给敌人更大的伤害。而作为战争的最基本单位——士兵,就开始扮演起战争中受害者与受益者这两个原本相互矛盾但是却又能有结合在一起的角色。“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正能在战争中获益的士兵,古往今来又能有多少?

楚思南现在就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他不是在想“功成”的问题,而是在想如何“功成”的问题。拥有了来自未来世界的军事史,他没有必要再去考虑别的了,“万古枯”中注定不会有他的位置,他注定是那功成的“一将”。

一天一夜的行军,虽然令他感到疲惫不堪,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参加此时正在举行的二十二集团军战前动员会,因为只有那样,才有机会见到集团军的最高级将领,才有机会将他所知道的战役情况和盘托出。

但是至少目前来说,他还没有这个机会,作为一个非苏联籍的人,他根本得不到二十二集团军高层的信任,不仅如此,在抵达德里萨的当天,集团军就收编了他所带回来的六名苏军士兵,同时,也取消了他临时上尉的身份,反倒是阿赫罗梅耶夫的军衔得到了破格提升,被授予上尉职衔。

对二十二集团军军部的这种做法,楚思南除了气愤之外,更多的便是无奈了。他现在在这里就是一个闲人,一个等待调动的闲人。听消息灵通的吉尔尼洛娃说,上面打算把他调回莫斯科,在那里,斯大林同志正在组建一支全部由中国人组成的军队——第88侦查旅。同时,为了鼓舞战时的国民士气,最高统帅部方面还决定为他这个“支持苏维埃、抗击法西斯”的国外英雄,颁发一枚奖章,以表彰他在前段时间的英勇表现。

虽然吉尔尼洛娃说能够获得最高统帅部下发的奖章,是一件很光荣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奈何楚思南志不在此,一枚小小的奖章并不能满足他,他需要的是十倍、百倍以上的荣誉。

坐在集团军军部为他准备的单身军营里,楚思南愁眉紧锁,寻思不出什么良策来。

“楚思南同志,”突然,在一个召唤声中,门被人猛地推开,然后一个苗条的身影跑进来。

这人穿了一身女式的军装,一头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削直的肩头,及膝的军裙和高筒的军靴间,光洁白皙的秀腿若隐若现,不是吉尔尼洛娃还能是谁?

“哦,吉尔尼洛娃同志,有什么事吗?”楚思南头也不回的说道,在这军营里,只有这位小姐如此的不客气,从来进他的房间都不敲门。更何况,刚才那一声略带着沙哑,但是磁性很强的声音也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快跟我来。”吉尔尼洛娃也不说别的,上来拉着楚思南的胳膊就朝门外拖。

“喂,喂,喂……”楚思南差点被她从椅子上拽倒,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嘴里急声问道,“怎么啦,到底有什么事,你急什么呀?”

“快走,最高统帅部为你颁发奖章的同志们来了,正在指挥部里等着你呢。”吉尔尼洛娃一边拖着他朝外走,一边回答道,那股子兴奋劲,就好像领奖的人是她一样。

“这有什么值得着急的,不就是一块金属牌子吗?”如果放在当初的时空里,楚思南或许会因为领受奖章而欢呼的,不过现在的他志不在此。

吉尔尼洛娃似乎对他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很不满,这位女兵上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狠狠地剜了楚思南一眼,然后什么也不说,拖着他继续赶路。

楚思南被这个苏联姑娘的眼神弄得心跳加速,一时间竟也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只觉得吉尔尼洛娃刚才那略带责怪的眼神,其实也挺妩媚的,一种,恩,一种军旅中的妩媚,很美,很吸引人,至少他很喜欢。

在胡思乱想之中,楚思南被吉尔尼洛娃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拖到了集团军指挥部。离着那原本应该是礼堂之类的建筑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时候,楚思南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激昂演讲。演讲的内容其实很老套,无非就是什么“在伟大的斯大林同志和最高统帅部的指挥领导下,德国法西斯敌人并不可怕……”什么“作为苏维埃的战士、保卫者,我们应该鼓起勇气,用自己的躯体、血肉,去铸造牢不可破的坚实堡垒,让一切法西斯分子在这堡垒面前颤抖……”云云。不过老套虽老套,却真得很鼓舞人心,尤其是演讲者那种慷慨陈词,似乎藐视一切反动派的极富感染力的语气,更是令人听着热血沸腾。

当楚思南在吉尔尼洛娃的“挟持”下,最终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演讲者也正好说道什么“我们的反法西斯斗争是正义的,是会得到全世界有识之士的支持的,我们是得道多助,而法西斯敌人是失道寡助……这次,最高统帅部方面就要隆重奖励一位来自国外,来自中国的革命同志。这枚奖章,是斯大林同志亲手交给我的,是用来表彰我们这位异国革命同志在前段时间的英勇表现的……下面请楚思南同志上台来领奖,大家欢迎。”

“哗……”

如雷的掌声在门内响起,同时,吉尔尼洛娃深受推开大门,同时用另一只手在背后悄悄的拽了楚思南一把,示意他赶紧进去。

楚思南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整了整身上的新苏军军装,迈开大步,走进门去。

“这位就是楚思南同志,最值得我们尊敬和爱戴的世界无产阶级革命斗士,我们苏维埃人民的朋友。”台上的人绝对没有见过楚思南,但是他仍旧这么介绍道。

楚思南的目光在会场上扫视了一圈,只见诺大的会场里,满满腾腾坐的都是人,从他们的领章上看,其中军衔最低的,也是上尉。

先给台下这些为他鼓掌的军官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楚思南才迈开步子,朝前面的主席台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面带微笑的朝主席台上看去。

这一看之下,不仅让他大吃一惊,险些站不住脚的从主席台侧沿上摔下去。

他看到了什么?!他只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正面带微笑站在发言台前的人,也就是刚才那个演讲的人。这个人楚思南认识,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是关于他的图片却着实看过不少。在楚思南的观念中,这个家伙绝对称得上是苏联高层中首屈一指的——泼皮。

第十七章 一枚国际和平勋章?

何鲁晓夫,竟然是何鲁晓夫!给自己颁发奖章的人,竟然是这个臭名昭著的何鲁晓夫同志!楚思南那叫一个郁闷,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了,他想要见的那些曾经在二战中声名远播、叱咤风云的名将们一个没见着,最先见到的,却是这个出了名的泼皮。

此时的何鲁晓夫看上去还很年轻,不过头顶上已经是“一贫如洗”了,楚思南寻思着,大概是这个家伙的厚脸皮根系发达,已经蔓延到头顶,以至于影响了发根的生长。这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在台上这么一站,倒是也显得精神抖擞,只不过那身军装遮掩下略显肥胖的身躯,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真像一头猪……”楚思南在心里念叨了一声,却恍惚间想起了一个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笑话,忍不住哧然笑出声来。

“楚思南同志,来来,快上台来。”何鲁晓夫笑容可掬、满面慈蔼的招呼道。

何鲁晓夫那温柔的语气,让楚思南一下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原来那个时代,还有谁不知道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国沙文主义者,是个傲慢无理、整天自以为高高在上,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独裁者。可现在他却偏偏作出一幅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样子,这,这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很无奈,楚思南他知道,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期的苏联,那眼前这个人就绝对是不能得罪的,至少现在不能得罪,说不得,自己还要好好的和他套个近乎,好好的利用他上位。哎,想到利用他,楚思南的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眼前这位专业泼皮现在可是位中将,而且还是专搞政工工作的,是斯大林同志的亲信,在刚刚经历过大清洗的苏联,军方大多数将领都不愿意去得罪他。最重要的是,他不懂军事却贪慕战功,如果自己能够让他尝到一些甜头,那相信这个家伙绝对会信任自己的。

看到何鲁晓夫再次向自己招手,楚思南不得不放下一脑门子的胡思乱想,快步走上台去。

“楚思南同志,”何鲁晓夫个子很矮,看上去要比站在面前的楚思南矮了一个头,他微微抬着头,看着楚思南的脸说道,“苏维埃最高统帅部为了表彰你的国际革命精神,以及在前一阶段战役中的英勇表现,现委派我为代表,向你颁发国际和平勋章一枚,以资奖励。”

他说着,将手中一个红色的锦盒递过来。

楚思南慌忙双手接过来,不过却在心里骂开了,“***,什么国际和平勋章,老苏子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个勋章了?不会专门为我准备的吧?那这个勋章得来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这名字还是什么‘国际’和平勋章,老苏子从现在开始就想着国际了?这也太早了吧。”

心里骂归骂,楚思南还是面带微笑,给为自己颁发奖章的泼皮同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啪啪啪……”等到楚思南接过奖章,何鲁晓夫率先为他鼓起掌来,跟随着他的“步调”,会场里顿时再次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让掌声响了一会儿,何鲁晓夫才举起双手,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整个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同志们,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何鲁晓夫显然非常满意,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楚思南同志的英雄事迹影响下,现在,在我们国内已经相继涌现出了大批进步的、有志向的、决心和法西斯德国斗争到底的国际友人。就在我来的时候,伟大的领袖斯大林同志,已经接到了很多这类志愿者的请战书,有鉴于此,我们最高统帅部决定组建几支由国际友人组成的特别战队,而楚思南同志则志愿要求去加入中国朋友们所组成的那一支部队——第88侦查旅,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旅……”

“终于来了。”楚思南心中无奈,他并不是不希望和中国的同胞们并肩作战,只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去了那支队伍,自己将一事无成。曾经的历史已经给了他明证,尽管88旅在苏德战争中表现英勇,战绩颇丰,但是在战后,他们的功绩却被苏联政府有意的淡化抹杀了,如果不是真正了解那段历史的人,恐怕都不会知道在二战的苏德战场上,曾经有一支作战顽强的中国旅的存在。楚思南更加清楚,只要自己进入那支部队,就很难再接触到苏军军方的高层人物,更谈不上在苏军军界建立自己的威望和势力,而做不到这些,就算他在战争中的功绩再高、表现再出色,一旦战争结束,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就都将被掩埋起来,一个弄不好,自己甚至会步了库克利的后尘,在刑场上惨淡的结束一生。楚思南虽然算不上最优秀的特种兵,但是他却绝对具有特种兵所必备的坚毅,事情没到最后一步,赌桌上的毂盅没有最后掀开之前,他是不会认输的,他还要拚搏,而这次拼搏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在那个他最反感的泼皮身上。

想着自己心事的楚思南,根本就没有听到何鲁晓夫那精彩的演讲接下来的内容,当他再次振奋精神的时候,泼皮同志已经在一阵儿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他表演,同时走过他的身边,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何鲁晓夫同志!”急忙喊了一声,楚思南紧赶两步,想要追上去,却被两名荷枪实弹的苏军大兵给拦住了,很显然,这是何鲁晓夫的警卫。

“哦,楚思南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何鲁晓夫转过身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作恍然状,继续说道,“噢,你是担心找不到你的队伍是吗?没关系,我已经跟叶尔沙科夫中将提过了,他会调拨一架飞机,专门送你回莫斯科的,新成立的88旅还在那里待命。”

“不,我是有些事情想和何鲁晓夫同志你当面说。”楚思南说道。

“哦,很重要吗?”何鲁晓夫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果不重要的话,我可以……”

“很重要的何鲁晓夫同志,是关于目前战况的。”楚思南急忙说道。

“这样啊,”何鲁晓夫扬了扬眉毛,然后心不在焉的说道,“楚思南同志,你知道的,对于作战的事情不是我负责的,如果你有关于军事方面的事情,可以去和88旅的……”

“何鲁晓夫同志,我没有时间了,战况不允许我回到莫斯科在一层层上报。”楚思南索性直接说道,“据我推算,最多就在今明两天,法西斯德军就会展开再一次全面进攻,这一次他们会把斯摩棱斯克作为主攻方向。如果统帅部不赶紧作出应对措施,不但我们的斯摩棱斯克会落到他们手里,恐怕现在驻防在那里的两个集团军,也将会被包围分吃掉!”

(不是兄弟不知道名人的名字是哪几个字,而是为了避讳,今后这种情况会时常发生,请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第十八章 最善对牛弹琴者

“哈哈哈……”听了楚思南的话,何鲁晓夫先是一愣,继而他才对楚思南说道,“楚思南同志,没想到你还如此关心战略大局,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最高统帅部方面已经获知了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我们在这西德维纳河和第聂伯河一线,构筑了坚固的防御,以抵御德国人的进攻莫斯科的企图。现在你看到了,我们这些在场的人,都是从目前构筑防线的各个集团军选派来的,仅仅在斯摩棱斯克正面,我们就部署了整整三个集团军,而在我们这里,则有二十二、二十七两个集团军,至于说左侧,那里则是整个中央方面军的防御地带,难道说如此雄厚的兵力部署,还阻挡不住德军的步伐吗?”

“何鲁晓夫同志,斯摩棱斯克的左翼的确是没有什么问题,因为那里并不是德军的主要进攻方向,他们主攻方向在于斯摩棱斯克的中央和右翼。”楚思南按住肚子里因被讽刺而升起的火气,耐心的解释道,“虽然说这两处驻扎的五个多集团军防御力量不弱,但是我们要面对的,却是德军‘中央’的两个坦克集群外加两个整编的集团军,这其中还不包括他们规模庞大的航空队。这样一来,无论从军力上说,还是从坦克的配备上来说,我们都与之相去甚远。而且在我们的布防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右翼的防御力量过于薄弱,一旦被德军突破之后,极易令中央防区的集团军陷入重围……”

“楚思南同志,”这次何鲁晓夫笑得更欢了,“你是在开玩笑吗?德国人的中央集群目前还应该纠缠在明斯克附近地区,就算他们有进军西德维纳河、第聂伯河一线的打算,恐怕也需要筹备上几天。”

“何鲁晓夫同……”楚思南急于解释,德军的进军速度有多么快,前段时间应该已经展露出来了,可是眼前这位泼皮同志,还在说什么需要几天时间。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泼皮同志打断了。

“楚思南同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否想说的德军惯用以速度为优势的闪电战术?嗬嗬,的确,我必须承认他们的部队机械化的配合下,能够在短时间内抵达我们的防线,但是你不要忘了,战争需要的不仅仅是速度和火力,还需要充足的补给。德军在初期的进攻非常顺利,战线推进数百公里,这虽然是能够表明他们的强大战力,但是无疑也为他们制造了弊端。大规模的机械化兵团,就必然要求充足的后勤补给,没有食物、药品士兵没法生存,没有足够的燃油,机械兵团无法作战。然而,德军漫长的战线和宽广的推进地域,使他们的后勤运输困难重重,眼下已经是夏季,秋冬季即将来临,如果不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好,希特勒恐怕不会贸然命令他的部队在后勤无法保证的情况下,继续向莫斯科方向推进吧?”

“还有!”何鲁晓夫说完那些话,也不等楚思南插嘴,就抢着又继续道,“就算是这次希特勒他发疯了,他想让他的部队饿着肚子跑到莫斯科,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他会把我们的右翼作为主攻方向?难道就如同外面传说的那样,楚思南同志你也是一个希特勒所信任的那种观星师吗?你能够通过看星星,就知道敌人的心思或是作战部署?”

“哈哈哈哈……”何鲁晓夫的话引的周边的人一阵儿大笑,这让楚思南在感到羞辱的同时,也怒火高涨,如果不是面前这家伙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早就冲上去一把捏死他了。

“何鲁晓夫同志,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楚思南耸耸肩,很潇洒对周围的人说道,“不过我是由衷地希望我们能够用最少的代价和最短的时间打退德国人的进攻,这一次分别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大家,哦,真希望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大家保重吧。”

楚思南说完,也不去理会何鲁晓夫的脸色,自顾自的摔门而去。

从会场里出来,楚思南一个人走在回营房的路上,心里充满了郁闷,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擅长对牛弹琴的人了。对着一个仅靠主观臆断决定军事行动的人,自己早就应该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的了,可偏偏就还是说了那么多,结果得到的回报,却是别人的一翻讥笑,这真是岂有此理。

心里那么想着,楚思南脚下步子越走越快,只是一会的功夫,他便可以远远的看到自己所暂住的营房了。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去,然后好好的睡一觉,等着有人来通知自己上飞机,转移……

“楚思南同志,楚思南同志……别走那么快,追不上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阿赫罗梅耶夫,楚思南不用回头也能听得出来。

“哦,阿赫罗梅耶夫同志,有什么事吗?”楚思南回过头来,看着他说道。当楚思南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阿赫罗梅耶夫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在他身边还有两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军人,从军衔上看,竟然都是少校。

“哦,有点事,”带着两个人走到楚思南的身边,阿赫罗梅耶夫指了指身边两个人说道,“刚才你说的那些,我们几个都很感兴趣,也认为极有可能性,所以现在想和你深入的谈一下……哦,对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上校同志。”

阿赫罗梅耶夫先指着左边那个始终面带微笑,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说道:“这位是谢尔盖•;列昂尼德维奇•;索科洛夫上校,现在是机械化第一军坦克327团的参谋长。”

再指指右边那个身材矮壮的年轻人,他继续说道:“这位是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奥加尔科夫上校,现在是步十七师工程团的主任。”

嚯!

楚思南差点呼出声来,又是两个未来的元帅级人物,这个战乱年代的苏联,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呀,在这西方面军里,竟然就隐藏着至少三个未来的元帅。人说时势造英雄,看来这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楚思南同志,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呢?”看到楚思南的面色变了,索科洛夫首先笑道,“其实这大可不必,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将来总会得到所有人认同的。只是我想不明白,楚思南同志你并非出身军旅,又如何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第十九章 有根据的纸上谈兵

面对索科洛夫的问题,楚思南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好在的是面前这三位苏军小帅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深就这个问题,在楚思南的一翻插科打诨之下,也就一笔带过去了。

“楚思南同志,”在结束了见面的第一个问题之后,奥加尔科夫说道,“你为什么判断德军会采取中央突击和右翼包抄的方式来采取进攻?”

“你为什么不问我凭什么判断他们会在这段时间进攻呢?”楚思南不答反问。

“这个很简单,”阿赫罗梅耶夫抢先说道,“自从战争爆发以来,我就一直注意研究希特勒这个人,从我的判断来看,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做事,无论是对待政治还是对待战争,从来只看胜利不顾虑过程,也不考虑失败。我估计他这次对我们发动的全面战争,既然以闪电战的形式展开,那就是打算在最短时间内拿下我们,至于刚才何鲁晓夫同志所说的什么后勤保障问题,那是一个心理正常的军事家才会去考虑的,而希特勒则不会去考虑。”

“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我们,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攻取莫斯科。”索科洛夫接着阿赫罗梅耶夫的话题继续说道,“而要进攻莫斯科,就必须要打通西德维纳河、第聂伯河这条防御阵线,也就是我们所防守的这道阵线。眼下已经是夏季,德国人要想在入冬前拿下莫斯科,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发起这场战役,否则,一旦入冬,战况就将会对他们极为不利。”

楚思南听完,不仅对面前这几个人感到由衷的钦佩,能够在目前情况下看清楚战争形势,已经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了,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来自未来,那绝对不会想到这些的。

“你们说的这些和我想得差不多,”想了想之后,楚思南说道,“至于说我为什么判断德军会用中央突击、右翼包抄的方式发起这场攻击,其实也很简单,他们对我们的情况了解得很充分,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兵源不足,而我们设在西德维纳河和第聂伯河之间的战线又拉得太长。在此消彼长之下,斯摩棱斯克的防御就显得更加薄弱了。所以,德军现在已经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尽可能多的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以为其后续的进攻创造有利条件上面。所以,对他们来说,我们这里的几个集团军,就成为了最好入口,同时也是吃着最香的肥肉,在这场战役中,他们不仅要击溃我们,还要彻底的歼灭我们。在这种战略思想下,采取中路突击、右翼包抄的战术,对我们斯摩棱斯克地域的驻军实现合围,无疑是最佳战术。”

楚思南的一番话虽然说的不是很长,但是却算得上言简意赅,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听的面前的三个人直点头,很显然,他们同意这种看法。

“其实,要解决目前我军的困境也不是没有办法,”楚思南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毕竟西南方面军还摆在那里,而且在我们的后方,还有几个集团军在调度。如果最高统帅部方面能够下定决心,主动放弃在布良斯克方面的消极防守,转而命令中央方面军主力和布良斯克方面军一部突击北上,切断来犯之敌的后路,那我们或许会丢了布良斯克,但是却能保住斯摩棱斯克,最重要的是,还能对德军的中央集群实施反突击、反包围,如果这一仗打好了,就可以直接摧毁德军在中部地区对我们威胁。这样一来,失去了中路策应的德军两翼战斗集群,就将随时面临着被我们分隔包抄的威胁,除了转入阵地防守,他们将别无他途。”

有了革命前辈们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思想做底子,再加上自己对这一场战争的全面性了解,楚思南自然是能够说的天花烂坠,让眼前这三个“小帅”听得如痴如醉。

“楚思南同志,你的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是恐怕执行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仔细的想了一番之后,阿赫罗梅耶夫摇头说道,“不说统帅部方面是否能够舍弃对布良斯克方面的防御,单是即便是我们围歼了德军的中央集群主力,恐怕也不能彻底动摇他们的中路战线,毕竟他们还有预备队。”

楚思南大感无奈,他知道,希特勒为了这场大战是下了血本的,仅仅是一个初期作战,就让他调动了绝大部分兵力,现在,他还掌握着的预备队,就只有二十四个师,二十四个师听起来不少,单是在这碾肉机一般的苏德战场上,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底子厚实的苏联,只要腾出手来,随便就能征集十几个军团,这还能怕了那二十几个师?

不过这话楚思南不能说,因为他说不清楚这个数据是怎么得来的,一个弄不好,他兴许还会被当作德军的奸细,给押起来直接送军事法庭。明明了解事实的真相,却又不能说出来,这种感受似乎能用痛苦来形容。

“算了,说这些都是没用的,”越想越心烦之下,楚思南狠狠地摆了摆手,说道,“反正现在没有人信任我,这场战争也只能像目前这样打下去了。三位同志,你们都算是我的朋友了,你们可以做一个见证,证明我说的是对是错。我今天就可以断定,大战就在今明两天,而不出十日,防御力薄弱的德里萨、波洛茨克一线就会被德军冲破,而斯摩棱斯克的我方三个集团军,也将在同时被他们分割包围。损失惨重将会是我们在这场战役中唯一的收获。好啦,我感觉累了,今天就不和三位朋友多说了,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见面的机会,大家各自珍重吧。”

楚思南说完,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三人,径自转过身去,朝自己的营房走去。他现在想的是,管他娘的苏毛子的死活,不被德国人打疼了,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既然如此,大家就拭目以待,反正事实会证明自己的,到时候不愁这些吃了败仗的家伙不回过头来找自己。

第一章 斯大林的秘密部队

在军用运输机那如同雷鸣般的呜咽声中,楚思南平生第一次踏上了莫斯科的土地,尽管他所踏足的地方,是在距离莫斯科足足有四十多公里的军营,但是好歹这里也算是莫斯科了。

跟在几名同机而来苏军政工人员之后,楚思南缓缓的步下飞机,迎面看到的,却是几名等候在停机场上不知道多久的年轻中国人,他们无一例外的穿着一身苏军军服。看到楚思南走下飞机,这些人的脸上露出喜色,一同迈步迎了上来。

“楚思南同志吗?”领头的那个年轻人率先说道,“我叫李星北,是莫斯科军事学院的学生,不过现在已经是第88侦查旅的一名红军战士了。”

“哦,你好,你好。”楚思南赶紧伸出手去,和这位年轻气盛的同胞握了握,同时也简单的把自己介绍了一下。

“你不用自我介绍了,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至少在苏联是这样的。”李星北呵呵笑道,“这两天的真理报都是以你作为头版头条的,国际主义战士、无所畏惧的苏维埃勇士等等等等,你的头衔可多了。”

“有这种事?”楚思南愕然的样子,让来前来接他的人再次爆发出一阵儿哄笑。

“走吧,去咱们的军营看看,大伙都在等着你呢,有什么话咱们到哪里再说,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也方便。”李星北一手拉着楚思南,一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说道。

“好,咱们走,还是和自己人在一起说话感觉舒心。”楚思南心中感到一阵儿温暖,什么叫同胞,什么叫国人?这就叫同胞,虽然之前大家都不认识,但是一旦在这异国他乡相遇,很快便能相互熟识结为朋友。

几个人前呼后拥的离开停机坪,朝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苏制“嘎斯”军车走去。

就在一群人即将要走到车边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穿褐色夹克的家伙,他们拦在车前,阻住了众人的去路。

“这些人想干什么?”楚思南分明听见李星北在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李兄,这些人是干什么?”楚思南好奇的问道。

“是惹不起的家伙,”李星北小声地解释道,“他们是贝利亚手下的秘密警察。”

“哦?”楚思南一愣,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思南一伙人显然不想去惹这些权势熏天的秘密警察,他们稍稍绕了个弯,想从这些家伙身边转过去,可是在经过的时候,那些人中明显是领头的一个说话了。

“楚思南同志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家伙个子很高,长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那张如同书生般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让人看上去感觉很亲切,不过这些大概都是假象,在秘密警察的部队中,没有哪一个人是和蔼可亲的。

“我是弗拉基米尔•;克留奇科夫上尉,奉命请你前去配合一项军方调查。”

克留奇科夫说得很客气,但是原本跟在楚思南周围的几个人,却都变了脸色,秘密警察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旦有谁被他们带走,那不死也得掉层皮。楚思南可是刚刚获得了最高统帅部颁发的勋章,而且还是苏联国内大肆宣扬的一个国际战士,难道他会有什么问题?还需要动用秘密警察来对付?

“克留奇科夫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楚……”李星北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我们搞没搞错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奉了上面的命令行事的,至于说为什么要请楚思南同志前去,恐怕只有上面的人才知道。”不等李星北把话说完,克留奇科夫就抢先说道。

“李兄,没事的,你们不必担心。”楚思南倒是显得很镇定,他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克留奇科夫同志说只是请我去配合调查,那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存在,只要说清楚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李兄,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楚思南说完,也不等李星北的表态,便径自走到克留奇科夫那一伙人中,他说道:“克留奇科夫同志,我们走吧。”

留下一脸担忧的李星北众人,楚思南跟着克留奇科夫他们钻进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灰土色伏尔加小车,然后一路奔东朝莫斯科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在莫斯科中心靠近克里姆林宫的一处大楼房间内,楚思南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松木椅上,静静的等待着前来询问他的人,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犯人,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手铐脚镣之类的东西。

大约干等了二十几分钟之后,那个带他来此的克留奇科夫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矮个的中年胖子,这家伙也是一脸的和蔼,脸上笑眯眯的,微肿的眼睛就像金鱼的两个大眼泡。

“啊,啊,啊,”一看到楚思南,这个中年人就首先夸张的发出一声声惊叹,然后快步走过来,握着他的手说道,“楚思南同志,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关注你的英雄事迹,哦,天哪,我真想不到,你看上去要比那些报纸上宣传的更加年轻。”

“谢谢你的夸奖,”楚思南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不过这些夸赞的话还是等到把我的问题调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哦,啊,呵呵,”中年人尴尬的打个哈哈,然后放开手,扭过脸去朝身后的克留奇科夫使了个眼色。

后者马上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说道:“这位是我们处长,少校格林涅夫同志。”

“你好。”楚思南点点头,淡漠地说道。

“嗯,楚思南同志啊,”格林涅夫揉了揉他那肉肉的大鼻头,然后走回到对面的那张桌子边,坐下之后说道,“你知道吗,就在昨天你的飞机刚刚离开德里萨之后,德国人的进攻就展开了。”

“哦?”楚思南明白了这些家伙找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了,看来自己是说中了,只不过他引来的不是苏联上层的重视,相反,却是他们的怀疑。

“德国人的进攻很猛烈,他们的主力坦克集群沿中、右两路向我们构筑起来的防线发动全力进攻,仅仅只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突破了我们的防线,进入到了西德维纳河与第聂伯河东岸地区。就在刚才我们获知的消息,德军这次负责主攻的,是他们中央集群的两个坦克集群,外加两个整编集团军。”格林涅夫说到这里,顷了顷身子,他几乎把整个上身都趴在桌子上,然后目光炯炯的盯着楚思南说道,“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何鲁晓夫同志倍感惊讶,因为这些都是楚思南同志你提前所提到的,而且几乎丝毫不差。哦,不不不,不是几乎,而是根本就丝毫不差。楚思南同志,你能不能对你的消息来源渠道,做一个详细而合理地解释!”

第二章 苏维埃的占星师

“格林涅夫同志,我想你是想让我说‘我是德国法西斯的间谍’吧?”楚思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格林涅夫,冷冷的看了他半晌之后,才淡淡地说道,“不过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恐怕从我这里得不到这个答案。”

“啊,楚思南同志,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们怎么会认为你是德国人的奸细呢?”格林涅夫打个哈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只不过,只不过这件事情有些希奇,难道说你只是猜测的吗?那也太巧合了吧?嗯,或许你能够猜测出德军的进攻方向,也能够猜测出他们大概的进攻时间,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如此准确地进攻兵力呢?楚思南同志,你难道不觉得应该给出一个稍微合理一些的解释吗?”

“解释?有啊!”楚思南笑了,两只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他晃动着脑袋,调侃道,“我说我梦到的,又或许是猜到的,嗯,还有可能是算出来,看星星看出来的。何鲁晓夫同志不是说过嘛,他说我像那个希特勒的占星师,嘿嘿,不过我要更正一点,我比希特勒的那个占星师可强多了,他哪里有我那么厉害。”

格林涅夫面色一变,显然他被调侃的发怒了,不过这小子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不温不火的说道:“那好,就算你是猜的梦的甚至是占星占到的,那你倒是再猜猜,再梦梦,抑或是在占占星,看看今后我们的战事又将有何发展呢?”

“既然是猜的,就需要时间去猜,如果是梦的,就需要去睡觉,如果是占星占来的,那也要先看看星星,所以你问的事情,我现在恐怕无法给你答案了。”楚思南耸耸肩,无比轻松的说道。

“那没有关系,我们这里别的没有,但是空房间有的是,楚思南同志,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下来,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的,嘿嘿,这也是何鲁晓夫同志亲自交待过的。”格林涅夫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楚思南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被他们这些秘密警察软禁了,而在幕后主使的人,就是那个笑面虎一般的泼皮何鲁晓夫。自己那天还是太冲动了,临走时的盛气肯定把这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给得罪了。

没有多说什么,楚思南根本不想为自己辩驳,他面带微笑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坦然道:“那太好了,格林涅夫同志,请告诉我我的房间在哪里?”

“克留奇科夫,带楚思南同志去他的房间,”格林涅夫收住笑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给他把一应用具都准备齐全了,我想他应该做好在这里长期住下去的准备了。”

克留奇科夫点点头,伸手握住楚思南的胳膊,将他带出了这个狭小的审讯室。

“楚思南同志,你实在不应该如此顶撞格林涅夫,他是个地道的小人,在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你得罪了他,今后在这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在一个长长的楼梯口处,克留奇科夫突然毫无征兆的说道。

“哦,”楚思南感到愕然,他没想到身边这位小伙子,也跟那个阴阳怪气的格林涅夫不对路,这可是好现象。那个格林涅夫现在简直就是泼皮何鲁晓夫同志的走狗,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太有道理了。楚思南心里感到有些舒畅,毕竟在这个鬼地方有个自己人要好得多了。

“楚思南同志,其实这次的举动是……是格林涅夫同志私自决定采取的,贝利亚同志给出的指示只是问询,而不是审讯,更不是羁押。”克留奇科夫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但是格林涅夫他听从了上面某些同志的怂恿,采取了这次不恰当的行动,我想如果这次的事情被上面知道了,他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克留奇科夫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语气的话,令楚思南恍然大悟,难怪这个貌似忠厚的年轻人会对自己如此热心,原来他并不是基于同情自己的目的,而是他想借着这次机会,搬倒自己的顶头上司,然后上位。

看到楚思南顷刻间的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克留奇科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语气诚恳地宽慰道:“朋友,你不用太担心,毕竟你还是刚刚被斯大林同志授予过勋章的英雄,格林涅夫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你用什么过分的手段的。而且在这里,我也会照顾你的,虽然我的权力不大,但是一些小事情还可以做的到,比如说送送信,跑跑腿什么的。”

克留奇科夫的语气中充满了暗示,那意思就是让楚思南有门路的话赶紧找,他可以代为传送。可是楚思南却能够听出这背后所隐藏的意思,那就是面前这个家伙正在试探自己,看看他是否有什么背景之类的关系。如果楚思南在这个时期的苏联真的有什么门路的话,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找上门去,可是很可惜的是,他没有,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归属感,所以在克留奇科夫“好意”的提醒下,他保持了沉默。

“没关系,没有门路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事实终归事实,格林涅夫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指白为黑的,你早晚是能够出去的。”克留奇科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掩饰过去,他拍了拍楚思南的肩膀,语气温和的说道。

因为两人各自心怀鬼胎,所以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好不容易在这沉闷的气氛中走过两条长廊,克留奇科夫在一个有卫兵站岗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好啦,楚思南同志,我们到地方了。”克留奇科夫一面示意两名卫兵开门,一边对楚思南说道,“你可能今后有一段时间要住在这里了,不过你放心,这里的条件还算可以,每天有两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嗯,你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尽量不要去理会里面那些人,他们都是重犯,都是国家叛徒,是曾经预谋要推翻我们苏维埃政权的敌人,和他们多做接触,对你没有好处的。”

楚思南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后自顾自的走进了那扇如同张开的虎口一般的铁门。

“哎,有新人进来了,还是个年轻的中国人。”

“噢,真的,怎么会关进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家伙,难道说伟大的斯大林同志头昏了吗?他把这可怜的小家伙当成了托洛茨基转世?”

“不,我猜是那个刚愎自用、小肚鸡肠的家伙在讽刺我们,我们都是什么人,都是意志坚定的列宁同志的战士,是从血水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把他和我们关在一起,绝对是对我们的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随着楚思南走进铁门,铁门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嗷嗷叫嚣的,都是一些虽然苍老但是却铿锵有力的声音。

第三章 当年老帅竟尤在

楚思南愕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黑门里是一个偌大的监狱,在一个狭长的走廊两侧,全都是拇指粗的圆铁所拼成的牢笼,而在那些牢笼中所关押的,则都是一些兀自穿着洗的发白的军装的老人。

看他们那一个个盯着自己,就如同是看怪物一般眼神,楚思南便觉得浑身毛骨悚然。这都是些什么家伙,难道真的是卖国贼、造反派不成?

“快走!”身后负责将他押进来的士兵在后面推了他一把,退了他一个踉跄。

楚思南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甩甩头,径自朝前走去。

“噢……”那些牢房里的老家伙们突然发出一声起哄的怪叫声。

“这黄皮肤的小家伙还可以,有点胆色,敢和这些贝利亚的狗腿子瞪眼睛。”

“嗯,我喜欢。”

……

监狱里再次响起一波七嘴八舌的议论,不过这次却是在为楚思南刚才瞪得那一眼喝彩。

“咣当!”一声,铁栅栏门在楚思南的身后闭合,在经过了数天的亡命奔波之后,才过了一天不舒心的日子的楚思南,换了一个环境——监狱。

在这个最多几平方米大小的牢笼里,楚思南四处打量着。空空如也,除了一张老旧的行军床和一个溺器之外,再无其他了,就这样一个地方,他还不知道要呆多久。

“喂,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来的?”就在楚思南心中愁苦的时候,铁栅栏的外面传来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声音铿锵有力,就像是铁器相击。

“楚思南,”楚思南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至于说把我关到这里的罪名,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想来无外乎就是什么间谍啦,意图颠覆伟大的苏维埃政权什么的。”

“哦,我问得可不是这些,”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继续说道,“想来能够被关到这里的人,有哪个不是背着这样的罪名?我问的是你招惹到谁了,以至于被投到了这个地方,嘿嘿,凡是进到这里的人,恐怕没有谁能够活着走出去吧?不过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那种能够威胁到谁的样子,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奇怪,奇怪。”

“如果说得罪人,那倒是也有,不过只是因为一些军事上的意见相左而已,不至于如此歹毒吧?”楚思南挥手在身边的铁栅栏上砸了一拳,同时愤愤地说道。

“噢,军事上的问题?是什么,说来听听。”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很显然,军事两个字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是啊,是啊,说来听听,整天在这个地方,闷也把人闷死了。”偌大的监狱里响起了一片应和声。

楚思南这才转过身子,朝对面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对面那个铁栅栏里,站立着两个年纪在五六十岁左右的军装老人,他们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显然是在等着自己给出一个答复。

楚思南犹豫了一下,他想起了刚才进来之前克留奇科夫跟他说的那些话,尽量少和这些人接触,不过他却能够感受得出来,对面这两个大胡子老头的身上,明显带有强烈的军人气息,这种气息是伪装不来的,那需要在枪林弹雨的厮杀中才能够练就出来。

毫无疑问,楚思南对真正的军人充满了好感,无论他是敌人还是同志,作为真正的军人,敌人值得尊重,朋友更应该爱护,所以他开口了,而且毫无保留的将之前所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他没有说出自己为何能够知道的那么多,但是却把外面的真实战况以及险恶形势,甚至是他自己揣摩出来的一些针对德军的战略方法也都说了出来。

在楚思南诉说的时候,整个原本闹哄哄的监牢里鸦雀无声,虽然看不见,但是楚思南也知道,肯定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呢,他们都对这些事情无比关注。

当楚思南把一切都说清楚之后,诺大的监牢里还是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战争怎么能这样打?这是不负责任的,极端不负责任的,我当年就曾经力主过要注重装甲兵团、炮兵兵团与空军之间严密的作战配合,如今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们的军队在面临这种作战方式的时候,竟然还会如此的狼狈不堪噢,雅尔基,乌博列维奇,难道当初我们的军队不是这样训练的吗?”

“哎,米哈伊尔,如今不比往日了,”另一个声音在楚思南隔壁的监牢里叹起,“现在像何鲁晓夫那样的人都能大谈军事,我们的军队还能好到哪里去?布柳赫尔,你说呢?”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答复他的只是楚思南对面一位老军人的沉沉叹息。

此时的楚思南在干什么?他在昏厥,彻底的昏厥,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到了一个什么性质的地方,但是他却知道和自己同住一间牢房的人里,有一些现在传出去都足以令全苏联震撼的人物。

雅尔基、乌博列维奇,两个曾经的苏联一级集团军司令员,战功赫赫的苏维埃革命元老,至于叫出他们名字,并被他们亲切的称呼为米哈伊尔的人,楚思南也能大概的猜到,他应该就是那个曾经被列宁所看重,在苏联内战中表现最杰出的军事将领,也是最早提出完善军队组织结构,空军、机械化部队与空降部队配合作战的苏联天才军事家——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切夫斯基,那个曾经在整个苏军中威望无人能及的开国元帅。当年他在的时候,苏军中像朱可夫、布琼尼、崔可夫这些人都要靠边站。

还有布柳赫尔,这个曾经化名为加仑,前往中国支援辛亥革命,无论是在当年的起义时武昌、南昌还是贺胜桥都有其身影的老帅,他的名字在楚思南听来也是如雷贯耳。记得当年曾经有一位国内的老一辈革命家,在解放后出访苏联时,就曾经为了悼念这位老帅而写过一首诗:“不见加仑三十年,东征北伐费支援。我来伯力多怀旧,欲到红河认爪痕。”

可是,可是这些人不是在大清洗中被杀害了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难道说是历史的错记,还是现实的偏差?不过是什么,楚思南都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刻,他终于在一片不应该有他出现的时空里,见到了另一批原本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中的人——一批曾经的英雄人物。

第四章 监狱中的进修课

这是一个类似于四合院天井的狭小空间,在四周高高耸立的红色建筑包围中,空缺出一方面积不超过五六十见方的绿地,此时,在这片绿地上,正有一群穿着统一制式军装,一个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老人凑拢在一起,其中的某些人似乎正因为什么事情,而争论的面红耳赤。楚思南此刻也在这些老人的中间,而且是在最里圈的位置,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平铺着那张得自苏切科夫的军事地图。

“噢,不不不,这不可能,”靠楚思南身边蹲着的那个身体略显发福,秃额头的老军人突然念叨着站起身来,“这样的作战方式,绝对不可能有效的抵御德国人的进攻。”

“不错,不错,”站在楚思南对面的一个身材消瘦,眼窝深陷,留了一下巴大胡子的中年军人接口道,“现在我们的军力明显还无法和德军相提并论,而德军惯用的闪电战,就是快速的坦克集群推进。思南不是说了,德军现在不仅拥有他们自己生产的Ⅲ、Ⅳ型坦克,还有数量庞大的Ⅱ型以及捷克制的LT-38型坦克,旁的数量是他们在坦克集群战中占据了绝对优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要以机动性能更高机械化步兵配合坦克集群,采取高速运动的迂回战术与之对抗……”

“艾德曼,你说的这个上次已经讨论过了,一样是行不通的,”这次说话的,却是布柳赫尔,他摇摇头说道,“希特勒或许是疯子,但他绝对不是傻子。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布置好我的坦克集群进攻方阵。以机动性能高、穿透力强且防护力不弱的Ⅱ型作为进攻主力,硬撼我们的坦克集群头阵,以LT-38型坦克组成尖刀的两翼,做侧翼的辅助进攻,并穿插、分割包围我们的坦克集群。至于Ⅲ、Ⅳ型坦克,则作为后阵,它们可以发射对单兵及软目标杀伤力强大的高爆弹、碎片弹。在这种进攻模式下,你的高速迂回战术基本没有用武之地,至于说那些配备了反坦克武器的机械化步兵,更是只能充当炮灰。”

“布柳赫尔同志说得没错,”最先说话的那个老头此时插进来,先肯定了布柳赫尔的说法,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不要忘了我们还有炮兵,还有数目庞大的枪击炮群和反坦克自行炮,他们可都是坦克装甲部队的克星。”

“费尔德曼,你可不要忘了德国人的航空队,”布柳赫尔反驳道,“虽然说来自空中的轰炸并不能精确的炸毁移动目标,但是德国人却最擅长蝗虫攻势,当如同乌云一般的战机飞过,把成片成片炸弹倾泻到你的炮兵阵地上之后,你的炮队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攻势吗?”

……

楚思南蹲在一旁,一面静静的听着身边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着对德战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进来这个该死的集中营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这里的条件无疑是艰苦的,没有自由,信息闭塞,食宿条件低下,每天除了那一个放风的时间外,他便只能在牢房里面对这些老头子们以及那扇十几厘米见方的小洞窗了。

不过即便如此,楚思南却觉得在监狱里的这段生活,是他这一生中最精彩的一段经历,这不仅因为他在这里见到了一些以前从未想过能够见到的英雄人物,更因为他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自从他拿出面前这份军事地图以来,这张沾满了血污的破纸,就成了监狱中这些老帅们的最爱,甚至说已经被他们看成了无价之宝也毫不过分。这些军事狂们最初差点因为得到这张地图的保存权,而挥舞起老拳大动干戈,最终,在图切哈夫斯基主张的按照军衔高低,大家轮流保存的建议下,问题才得以解决,不过在楚思南看来,这个貌似和善的家伙绝对有私心,因为这些人中只有他的军衔最高。

再接下来的日子,监狱的生活就忽然间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每到放风的,这些老帅们就会凑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自己对某一战役的最佳看法或是主攻方略。他们往往是一个人先提出策略,然后另外一个人想尽千方百计去应对,去化解,去反败为胜。每当这个时候,楚思南就失去了发言权,他只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像个虚心受教的学生。不过这样一来,对他的好处却是不言而喻,眼前这些人抄起来那一个都是曾经统领一方甚至数方集团军的超级统帅,或许他们不擅长游击战,但是要是论到大兵团集群作战,他们却是有着异常丰富的经验。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楚思南现在可是有了最深刻的体会,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原来面对德军闪电攻势,竟然可以有如此多的对策,他也从来没有听谁说过,原来伟大的明斯克、列宁格勒战役都是旨在损兵折将的军事败笔,他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人会把声名赫赫的布琼尼说成是“只会抱着几匹战马做清秋大梦的马夫”,而苏军元老伏罗希洛夫却是一个“丝毫不懂军事,只能说两句大话的吹牛鬼”,最不可思议的,就连朱可夫也被毫不客气的评为“只会用自己战友的尸体堆砌军功的莽夫”……楚思南有的时候真得很怀疑,在眼前这些老帅的眼里,是不是只有伏龙芝才算是真正的军事大家。

一个多月的时间,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楚思南在这些经验丰富而且热情高涨的老帅们的争论中,通过耳濡目染,几乎要成为了一个年轻的真正能够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军事大家。现在的他,也能够在这些老帅们争论的时候,插上几句嘴了,虽然大多数时候换来的都是老家伙们不屑一顾的反驳,但是偶尔也能说出几让人惊讶的话来。甚至连在这些人中地位至高无上的图切哈夫斯基都数次夸赞他,说他虽然算不上是天才,但绝对是一个科遭之才。

一个月的监狱生活并没有磨削掉楚思南的志气,相反,却增加了他的信心,他现在可以给自己下一个论断,那就是即便今后出去了,不靠自己对历史的熟知,而仅靠军事才能,他也能够在这血与火铸就的年代里崭露头角——问题是,他还能有出去的机会吗?

第五章 一个特务头子

八月二十六日,在监狱了待了足足一个半月还多的楚思南如同往日一样,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小监号里,兴致盎然的倾听着同牢的那些昔日元帅们七嘴八舌的争吵着一些战略战术上的问题。

“咣啷!”

一声铁门开启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一阵儿凌乱的脚步声。原本还在争论的众人顿时收了声,所有的目光都一眨不眨的汇聚到了进来的人身上,那一张张日渐苍老的脸上,都布满了惊愕与惶恐交杂的表情。

此时门外进来的,并不是往日里在这儿执勤的那几个大兵,而是一队荷枪实弹、满脸横肉的家伙。作为这所监狱里的老人,在场的所有老帅们都知道,这是贝利亚那个心狠手辣的处决人犯时才会出动的部队,今天他们来干什么?想要处决谁?所有人的心里都拧出了一个大疙瘩。

这些荷枪实弹的刽子手们没有在任何一道铁栅栏前停留,他们直接走到了最后,在楚思南的号房门口停了下来。

“你,出来!”一个刽子手上前打开牢门,用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道。

楚思南一声不吭,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面带微笑的朝门外走去。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对面的布柳赫尔沉声说道。

几个刽子手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想理会他。

“你们告诉贝利亚,让他不要太过份了,”图切哈夫斯基的声音传出来,“这个年轻人不可能会妨碍到他什么,让他得饶人出且饶人吧。”

“图切哈夫斯基同志,”这次刽子手们不再沉默了,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家伙语气温和的说道,“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说了算的,这要听从上面的命令。不过你放心,这次是贝利亚同志要见一见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很显然,尽管图切哈夫斯基已经入狱数年,但是他当年的威名仍旧没有被削磨干净,这些刽子手或许敢于对布柳赫尔不屑一顾,但是却不敢不理会图切哈夫斯基。

“众位老将军放心吧,小子我是吉人自有天向,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楚思南自己挺看得开,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笑嘻嘻的说道,“我去去就回来,继续听几位老将军讲解战法战术。”

这些话说罢,楚思南迈开步子,大步流星般的朝那扇密封的铁门走去,全然不顾身后那些刽子手的异样神色,以及众多老将的满眼欣赏。

仍旧是那条狭长的走廊,楚思南在几名刽子手的押送下,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宽敞的会议室里,会议室正朝着门口的那面墙上,挂着列宁、斯大林的巨幅彩照,而在那彩照的下方,却背负手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

“进来坐,”听到门口的声音,那个背向着门口的家伙抢先说道,他似乎是在专门等楚思南来的。

楚思南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一张沙发前坐了下去。他大概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能够在秘密警察的总部里如此嚣张的人,除了臭名昭著的贝利亚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楚思南同志,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吧?”贝利亚终于转过身来,他在面对着楚思南的长桌另一面坐下,一面抬手梳拢着他的头发,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算久,一个多月时间而已。”楚思南县在快要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说道,“怎么,贝利亚同志嫌我浪费粮食了?想要放我出去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安排?”

“呵呵,楚思南同志,你误会了,”贝利亚似乎对他的恶劣态度毫不介意,这老奸巨滑的家伙摇摇头,笑眯眯的说道,“对于你的问题,我是不十分清楚地,直到两天前,我才得知你被关押在这里的消息。原本按照我的安排呢,是想在第一时间将你释放的,毕竟你是我们苏维埃的朋友,是个英雄,是对前期战事有贡献的人。不过呢,你也知道啦……”

贝利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朝站在门口的刽子手头目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走出门去,还顺手把门关好。

“你也应该知道啦,这里面的事情其实很复杂,”等到门关好之后,贝利亚才继续说道,“你毕竟是何鲁晓夫同志所怀疑的人,即便是我,也不能无凭无据的说你无罪,然后便大模大样的释放你,那样会在同志间惹起矛盾的。所以呢,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在派人搜罗证据,来证实你的清白,啊,就在昨天晚上,我还派了两个人专门赶到西方面军前线,去找叶尔沙科夫中将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如果我能够找到对你有力的证据,那你就大可以放心,苏维埃最高统帅部方面,会给你一个很好的交代的。”

“那可要多谢贝利亚同志了,”楚思南面色不变,语气冷淡的说道,“不过今天是二十六号了吧?”

贝利亚不知道他为什么转开了话题,只得纳闷的点了点头。

“那我希望你派去的同志能够完成你的任务,”楚思南轻蔑的一笑,然后说道,“至少也希望他们能够平安的回来,即便不能为我找到洗清罪名的证据,那他们也至少能够带给你叶尔沙科夫中将阵亡的消息。”

“你说什么?!叶尔沙科夫阵亡?!”贝利亚微微一愣,继而嗤笑道,“楚思南同志,你实在是太……”

“咚咚!”

两声沉闷的敲门声将贝利亚还没有说完的话打断了。

“进来!”贝利亚皱皱眉头,然后语气很不爽的喝道。

“贝利亚同志,有西部前线传回来的紧急消息,你要不要听一下?”推门进来一个满头金发的军装女人,她不等贝利亚发作,便抢先说道,很显然,这女人极了解自己上司的脾气。

“唔,拿来我看。”贝利亚坐在那里,摆摆手说道。

女人没有说什么,扭动着身躯走过去,将原本抱在怀里的一个档案夹子放在了贝利亚面前的桌子上。

“你出去吧,没有我的话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贝利亚接过文件,在面前翻开,还没有看就先对女人说了一句。

“好的,贝利亚同志。”女人应了一声,然后朝门口走去。

“什么?!叶尔沙科夫阵亡了!大卢基失守?!”那女人还没有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就是贝利亚的一声惊呼。

楚思南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贝利亚因吃惊而掀翻桌子。叶尔沙科夫死了,西方面军第二十二集团的司令员,苏军中将,最终死在了德军狂轰滥炸之下大卢基,这样的结果,楚思南早就知道,军事史上有对这一历史的详细记录。

此时的楚思南更加知道,自己出狱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当他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一瞬间,迎接他的将会是一种全新的生活,全新的目标。

第六章 信任是骗取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贝利亚挥舞着手中的电报纸,状若疯狂的咆哮道。

“贝……贝利亚同志,下面有……有发报的准确时间。”这个大概是秘书的女人被吓坏了,她磕磕巴巴的说道。

“我让你说!”此时的贝利亚几乎要疯了,他怒吼道,“还有,大卢基方面的具体战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还是让我来说吧,贝利亚同志,”楚思南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知道贝利亚此时为什么如此的疯狂,要知道作为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向来在军方就没有什么势力,而作为中将的叶尔沙科夫,恰恰就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如今,叶尔沙波夫阵亡,那无疑是斩断了贝利亚在军方的一条手臂,令他在今后同何鲁晓夫、博列日涅夫政权的斗争中稳落下风,直至最后被秘密处决。

“最晚也就是昨夜零时吧,德军的两个机械化军、一个步兵集团军,在两个坦克装甲师一个整编炮群的策应下,对大卢基的正面防御工事展开了强行突击。”楚思南如同讲故事一般,侃侃而谈,“同时,在左右两翼,还有各有两个摩托化步兵师在迂回包抄。面对德军的密集炮火和强大攻势,22集团军的先头阵地仅仅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全线崩溃了。凌晨二时三十分,叶尔沙科夫中将面对德军凶猛的攻势,被迫决定放弃对大卢基一号阵地的坚守,退至二线继续组织防御,可很不幸的是,德军一支突击进入的坦克部队出现在了他的指挥部前,一颗威力强大的碎片弹埋葬了他和他的整个指挥部,包括叶尔沙科夫中将、马尔科夫少将和卡尔马诺夫少将在内的全体指挥人员,无一幸存。”

楚思南说完,又转过头笑眯眯的对那个女人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说的可对吗?”

“哦,是这样的,战报上是这样说的。”那女人点点头,慌不迭的说道。

“啪!”一声轻响,贝利亚手中的战报文件掉落在凌乱一堆、翻倒在地的桌子上。他那微微浮肿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楚思南,就如同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怖的鬼怪,抑或是令人垂涎三尺的宝藏一般。

找到宝了,绝对找到宝了,这是此刻贝利亚心中所充斥的唯一念头,和这个能说话、有思想、最重要是能够占卜星算得活宝贝比起来,一个区区的叶尔沙科夫算什么?简直就什么都不是嘛。

对于楚思南能够把远在千里之外的前线战况说得如此清楚,贝利亚除了相信他是一名真正拥有异能的占星师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出什么别的说法了。狂人希特勒信任他的御用占星师,无论是采取政治举动还是军事行动的时候,都会向占星师问卜这件事情,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以往,贝利亚只会把这当成笑话来听,毕竟他也是唯物论者,像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他压根就不会相信。不过现在不同了,事实摆在他的眼前,楚思南如果不是一个占星师,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前线战况的?而且知道得如此准确翔实?贝利亚才不会相信有人向楚思南泄漏过消息,毕竟这里是秘密警察的总部,而且即便是他自己,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

楚思南始终和贝利亚对视着,他能够猜到眼前这个令牢房里的老帅们恨得牙根痒痒的特务头子大概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大概在考虑应该是如收买自己吧?要不就是在考虑怎么尽早的杀掉自己。

“贝利亚同志,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楚思南率先开口说道,“我想你的人已经无法带来能够证明我有罪或无罪的证据了,那你现在又想怎么处理我的问题呢?把我再次投进大牢,还是把我无罪释放,又或者是送我去秘密刑场?”

贝利亚没有即刻做出答复,他眉头紧锁,在宽敞的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一支大手也一刻不停的在那光溜溜的下巴上来回的摩挫着,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楚思南也不去打扰他,就坐在那里看他来回走动,听着他脚下发出的咔哒声。

“楚思南同志,我相信你是冤枉的,”过了许久,贝利亚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楚思南面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语气温和得说道,“我很愿意现在就释放了你,毕竟你是一个人才,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人才。我很早就向往着你们那个神秘国度中的某些神秘的力量,以往我都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可是没想到,这些竟然都是真的。毫无疑问,在这个苏维埃政权受到法西斯主义者威胁的时候,你的出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企图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苏维埃革命事业之上的人去迫害你,即便是我要为此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楚思南知道,面前这位叫做贝利亚的老狐狸已经开始打自己的主意了,这无疑是一个好现象,毕竟自己现在也要利用他,适当的抛出一个诱饵,也许能让老狐狸更加坚定的走向落网。

“贝利亚同志,你是在暗指何鲁晓夫同志吗?”楚思南不动声色的说道。

“噢,不不,我没有针对任何人,”贝利亚摇头说道,“无论是何鲁晓夫同志,还是博列日涅夫同志,都是我们最值得信任的同志,这也是领袖斯大林同志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过态的。当然,他们或许或多或少的有一些问题,但是这都无伤大雅,我怎么可能针对他们?”

楚思南暗自冷笑,心说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头老狐狸,原来他所要针对的不仅仅是何鲁晓夫一个人,还有博列日涅夫也位列其中。

“哦,是这样吗?”楚思南装模做样的点点头,然后说道,“那贝利亚同志何不建议斯大林同志给何鲁晓夫以及博列日涅夫同志一个更佳的表现机会呢?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德军这次定然能够夺取斯摩棱斯克,而在这之后,他们将会舍弃进攻莫斯科的计划,转而向南进攻基辅、向北夺取列宁格勒。这两场战斗将会进行的异常激烈,正好是考验我们革命同志意志的最佳时机。何鲁晓夫同志和博列日涅夫同志如果能够莅临前线,相信……嘿嘿,相信会更加受斯大林同志信任的。不过前提是,他们能够获胜,并活着回来。”

“你确定德军会放弃对莫斯科的进攻,转而去夺取基辅和列宁格勒?”贝利亚怀疑道。

“我什么都不能确定,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我的判断。”楚思南回答道。

“哈,那就让我们期待何鲁晓夫同志和博列日涅夫同志早日得胜归来吧!”贝利亚老怀大开,他显然对楚思南的判断深信不疑。

“勤务兵,”笑过之后,贝利亚拉着楚思南的手,大声喊道,“快去准备一下,我要和楚思南同志共进晚餐。”

第七章 轻描淡写的离间

无论是现在的苏联人,还是之后的俄罗斯人,都喜欢黑面包和鱼子酱还有伏特加酒,这是他们的餐桌上从来都不能缺少的东西,对这一点,楚思南目前有了深刻的体会。

坐在餐桌旁,楚思南面对着他并不喜欢的老狐狸贝利亚以及这一桌子更加让他不喜欢的苏式餐饮,却还必须要时刻面带笑容,表明自己对贝利亚的好感,对于他来说,这世界上似乎没有比这更难以忍受的了。

“嗯,楚思南同志,”就着一口温水,贝利亚将口中咀嚼的食物吞下食道,然后用放在双膝上的餐巾抹了抹嘴角,这才对楚思南说道,“我决定将你推荐给斯大林同志,担任一名最高统帅部的作战参谋,你的意下如何?”

“哦?怎么,你不怕我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你的竞争对手?”楚思南用手中的餐刀拨动着面前盘子中叫不上名字黑色丁块,嘲弄似地说道。

“怎么会呢,大家都是为了给苏维埃的革命事业尽一份力而已,有什么竞争不竞争的,”贝利亚嘿嘿一笑说道,虚伪的说道,“更何况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来说,你的才能必然会得到斯大林同志的赏识的,而且你作为一个中国人,也很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对于此我深信不疑。而我呢,只不过是个稍稍能够让斯大林同志信任的小人物,我们之间怎么可能形成什么竞争呢?”

楚思南冷冷一笑他自然能够听出贝利亚这番话中隐含的意思,这头老狐狸是在旁敲侧击的提醒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即便在这战乱的时候能够暂时得到斯大林的信任,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作为。相反,倒是他贝利亚,作为斯大林所信任的人物之一,他将来极有可能会接替斯大林,成为全苏地位最高的统治者。

对于贝利亚的暗示,楚思南虽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却不能在表面上也一笑置之,他现在还不能离开眼前这个老狐狸的支持,他对自己的帮助将会在今后的计划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呵呵,你说得不错,我楚思南绝对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楚思南放下手中的刀具,笑嘻嘻的说道,“我愿意和你站在同一战壕里,为苏维埃的革命事业献上自己全部的力量。”

“只不过……”楚思南说到这里,顿了顿,露出一幅犹豫的样子。

“只不过什么?”贝利亚面带微笑的说道,尽管他不喜欢聪明人,但是能够和威胁不到自己的聪明人说话,还是让他感觉到愉快。

“只不过我刚刚参加革命不久,还不具备和阶级敌人作斗争的经验,”楚思南装模做样的说道,“我担心将来会出什么问题,恩,或者是找不到自己应该对付的目标。”

“噢,这没有什么问题。”贝利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笑道,“我可以安排一位斗争经验丰富的同志去帮助你,我这里可是有不少经验丰富的同志,相信他们将会对你大有助益的,另外,也方便我们之间的联系。”

“哦,什么人,先让我见见。”楚思南身子往后一仰,懒洋洋的说道。

“来人!”贝利亚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很有积极性,他当即喊道。

“贝利亚同志。”门开,一个年轻的军士进来说道。

“替我把格林涅夫他们几个都叫来,所有人都叫来,告诉他们,我有事情要交待。”贝利亚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军士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楚思南淡淡的看着老狐狸,他自然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如此积极,他无非是想要在自己身边安排一个眼线罢了,对此,楚思南并不担心,不就是一个眼线吗?这还不好对付?

过了几分钟时间,有人敲门。

“进来。”贝利亚说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几个人有前有后的走了进来,楚思南看了一眼,当先一个人却是老相识了,格林涅夫,正是这个家伙在一个多月前将他关进这里来的。话说回来,楚思南觉得自己似乎还应该好好感谢他呢,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能有一个多月的军事进修,而且还结识了贝利亚,甚至还能直接进入克里姆林宫,走到斯大林的身边。格林涅夫这次见到楚思南,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太自然,甚至说是有些担忧,无他,就是担心楚思南报复他。

在这几个人中,楚思南还看到了走在最后的克留奇科夫,这个年轻而又极富野心的家伙,此时正背着贝利亚给自己使眼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思南同志啊,你看到了,这都是我手下目前最能干的同志了,”当众人在颀长的餐桌边站好之后,贝利亚才拍拍手,笑着说道。

“嗯,不错,不错,”楚思南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其实你不也不用把大家都惊动了,只要把格林涅夫同志叫来就好了,我就看中他,今后可以就让他来指导我好了。”

楚思南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看似不经意扫过的目光,恰好将格林涅夫脸上那份喜色和克留奇科夫那份失望看到。

“哦,你果然是好眼光,”贝利亚呵呵笑道,“格林涅夫同志可是我手下最心思灵巧的一个,很能干,人也谨慎,很适合这个工作。”

“噢,是吗?”楚思南看似惊讶得说道,“我只是看格林涅夫气势不俗,是那种胸存大志的人,所以才选他的,没想到他还如此能干。这样看来,今后我可要好好的依仗他了,我敢断定,在不远的将来,格林涅夫同志定然能够……哦,说远了,说远了,我看就这样决定吧,今后就让格林涅夫同志协助我好了。”

楚思南把话说完,还用倍感欣赏的目光看着格林涅夫,微微的点着头。再看格林涅夫此时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欣喜,相反,他那张光洁的老脸变得一片煞白,就像是失血过多一般。至于贝利亚,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机几乎瞒不过任何人。

“好啦,咱们的事情都决定了,”楚思南很满意自己制造的这个效果,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然后说道,“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如果贝利亚同志你什么时候决定要送我走的话,就让格林涅夫同志来找我好了。”

“哦,好的,我会尽快安排的。”贝利亚心不在焉的说道,“克留奇科夫,你去给楚思南同志安排一个舒适点的房间。”

克留奇科夫点点头,然后为走到门边的楚思南拉开房门。

“楚思南同志,你这一手漂亮,这次即便是贝利亚同志对你说的话不完全相信,他格林涅夫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走在无人的狭长走廊里,克留奇科夫由衷地说道

第八章 整治中的勾心斗角

“楚思南同志,你看这里你还满意吗?”将楚思南领到一个空闲的房间里,克留奇科夫微笑着问道,“这是我们平时用来招待下面分处的同事时用的。”

楚思南四处看看,是个建有两个套间、装饰并不华丽但是却很干净的房子,至少比起在监狱里的时候,这里要好很多,他很满意。

“还可以,谢谢你了,克留奇科夫同志。”微微点点头,楚思南说道。

“不用客气,楚思南同志。”克留奇科夫笑道,“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和我说,我会给你安排的。”

“暂时不用了,”楚思南走到那古色古香的松木沙发前坐下,在那松软的皮垫上颠了颠,同时说道,“我对这里很满意,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再和你联系的。”

克留奇科夫点头,脚下却没有动地方,他脸上带着犹豫的表情,似乎在踌躇着是不是该说些别的什么东西。

“怎么,克留奇科夫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楚思南装出好奇地样子问道,其实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位颇具野心的年轻人想要说些什么,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现在搬倒了格林涅夫,那他将有很大的机会可以爬到处长的位置上去,从今以后,在这个地方除了贝利亚之外,就是他来做主了。

“楚思南同志,我是有一个,嗯,怎么说呢,我是希望你能帮我一次,”克留奇科夫犹豫着说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相信这次格林涅夫应该逃不过大难了,贝利亚同志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了,他绝对不是那种度量大的人,尤其是对自己身边的人,只要有谁暴露出一丝一毫的野心,就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清洗掉。在我们之前,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好了,我最亲爱的克留奇科夫同志,”楚思南没等克留奇科夫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便挥手打断了他,然后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再过多的去钻营了,同样的,我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你。正如你所说的,贝利亚同志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他对自己身边那些有野心的人极具防范,我相信,如果我和你稍稍显出一点走近的迹象,他恐怕都不会容得下你,在这件事情上,格林涅夫同志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说是吗?”

克留奇科夫一愣,随即出了一身的冷汗,的确,自己真是糊涂了,格林涅夫这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自己竟然还要重蹈覆辙,这不是找死吗?

“克留奇科夫同志,你想听说一句真心话吗?”楚思南翘起二郎腿,斜眼瞅着克留奇科夫说道。

克留奇科夫点点头,表示想听。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门心思的想要上位,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却必须要看在朋友的份上劝你一句,作为贝利亚这种人的手下,你即便是表现再好,也最多只能给他当一辈子的廉价佣人。”楚思南语重心长的说道,“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对他构成威胁的,除非你压过他,否则的话,他会在你刚刚显露出锋芒来的时候,便把你处理掉。你以为他对格林涅夫起疑心是我一句话的结果吗?不,你太小瞧他了,他绝对不会因为我的某一句话而对格林涅夫如何的。这次他不动手便罢,如果他真的要对格林涅夫那个可怜虫下手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老狐狸早就对他起疑心了,我的话只不过是起到一个催化剂的作用罢了。在贝利亚这样的手下做事,你要嘛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要嘛,就要想办法……嘿嘿,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克留奇科夫没有说话,不过他那微微低垂的脸上,却分明滚动着两颗目光闪烁的眼球。

“好啦,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最后奉劝你一句,这个世界上到哪里都没有白吃的午餐,要想有百分之百的收获,你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辛劳,而如果你想要获得百分之千的收获,那你要付出的就绝对不是辛劳那么简单了。”楚思南说到这里不再多言,他把眼睛闭来,靠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克留奇科夫知道面前这个神秘的中国人已经不想说话了,也知道他是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的确,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可不是小事,确实需要好好的考虑一番。

“还有一件事,克留奇科夫同志,”当克留奇科夫走出门外,正准备转身关门的时候,房间里再次响起楚思南那懒洋洋的声音,“如果贝利亚同志向你问起对我的看法,你最好告诉他,你觉得我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很难驯服,为了保险起见,最好现在就把我处理掉,否则后患无穷。”

克留奇科夫身躯一震,他最后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楚思南,然后悄无声息的掩上门,转身走了。

“克留奇科夫同志,”在刚才那个会议室里,克留奇科夫站在贝利亚的面前,不久前被掀翻的桌子,此时已经被人收拾好了,贝利亚就坐在桌子后面,悠闲的品尝着杯中的美酒,“把楚思南同志安排好了?”

“是的,贝利亚同志,他说他很满意。”克留奇科夫微微垂着头说道。

“嗯,好,好,你对他这个人怎么看?”贝利亚紧接着问道。

“您要听实话吗,贝利亚同志?”克留奇科夫问道。

“当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给我怎么说。”贝利亚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个危险人物,他的野心很大,恐怕不好驾驭。依我之见,最好是现在就把他处理掉,以决……”克留奇科夫说道。

“你说什么?!”不等克留奇科夫将话说完,贝利亚就将手中的酒杯用力的墩在了桌子上,同时怒喝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说这些了?楚思南同志现在是我们的同志,而不是敌人,对待同志怎么能用这一套呢?不好驾驭?大家都是为了革命走到一起的同志,有什么驾驭不驾驭的?还处理掉,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克留奇科夫的头垂的更低了,他甚至连大气都不出,其实在心里,他却感觉很舒服,出于对贝利亚的了解,他知道自己这位高高在上的领导的脾性。他绝对是一个喜怒不行诸于色的阴险人物,他能够在喜笑颜开的时候对人下杀手,但是如果他当着你的面暴怒,那至少说明你没有什么生命安全,就像眼前这样。

“克留奇科夫同志啊,”果然,贝利亚很快放缓了语气,他用罕见的柔和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对楚思南同志有些意见,感觉他太高傲了,不过这不算什么缺点,年轻人吗,总是气盛的,如果你和他今后多接触一下,或许就能改变对他的观点了。”

“是,我明白了。”克留奇科夫点头应道。

“嗯,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秘密去做。”贝利亚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克留奇科夫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最近得到一些消息,说格林涅夫同志这段时间的个人行动有些异常,你去替我调查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和那些德国的间谍有什么来往。”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贝利亚着重的说了一句。

“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克留奇科夫心中狂喜,但是嘴上却语气冷淡。

“要注意证据,注意证据知道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到他和那些德国间谍往来的证据。呵呵,我们不能放过一个敌人,但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同志嘛。”贝利亚满意的笑道。

“是,我一定会拿到证据的。”克留奇科夫心中鄙夷,真是个老奸巨滑的东西,明明都说一定要拿到证据了,还说什么不能冤枉同志,这么矛盾的话,也亏他能说得出来。

第九章 初见斯大林

灰色的伏尔加轿车缓缓的停靠在克里姆林宫高耸的阶梯前,一名值岗的卫兵跑步上前,将后侧的车门拉开,还没等里面的人出来,便说道:“贝利亚同志,早上好。”

不过随即他就愣住了,因为今天从这车里出来的,却不是贝利亚同志,而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外国小伙子,黄皮肤、黑眼睛,是个亚洲人。

“你也早上好,”冲给自己开门的卫兵微微一笑,楚思南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才说道,“不过贝利亚同志在那边,你认错人了,同志。”

“哦,”卫兵先是一愣,继而快步跑到车子另一侧,把车门敞开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贝利亚直到卫兵给他拉开车门,才慢条斯理的从里面钻出来,先朝卫兵笑了笑,然后快步朝楚思南身边走来。

“走吧,楚思南同志,我们进去。”在楚思南的背上亲切的拍了拍,贝利亚说道,“还记得我刚才跟你交待的那些事情吗?一定要牢记,不然的话对你我来说都会很麻烦的。”

楚思南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点点头,就在刚才从秘密警察的总部出来之前,贝利亚向他交待了一些斯大林同志的喜怒与忌讳,并告知楚思南一定要紧记,避免在不必要的时候触怒斯大林。对于贝利亚的这一项建议,楚思南深以为然,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历来都是喜怒无常且有很多禁忌的,自己要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触怒了斯大林,那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跟在贝利亚的身后,楚思南平生,不,应该加上在原来世界的那部分时间,第一次踏进了克里姆林宫的大门。原本在他印象中应该是金碧辉煌的地方,此时看上去却普普通通,几乎没有什么华丽的装修和摆设。回想自己所接触过的那部分苏联历史,楚思南不仅深深的佩服列宁同志,正是他严禁奢侈腐化,即便是在克里姆林宫内也不允许搞什么大型的装修,据说这位伟大的革命导师生前甚至不允许任何人居住在宫内,除了脾气暴躁且喜欢安静的斯大林同志。

穿过数个宽阔而漫长的走廊,还有几个庭院内的花园,贝利亚最终在一处类似于阁楼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阁楼上方的一个阳台,然后才朝门口的方向走去。顺着他的目光,楚思南也朝那个阳台上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一个人的背影正在静静的站立着。这个背影看上去很高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是那种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威凌已可令人感受得清清楚楚。此时的楚思南几乎可以断定,那个阳台上的就是原名约瑟夫,后来参加革命后,给自己起了一个本意为“钢”的俄文名字的苏联大独裁者——斯大林。

“斯大林同志有时间吗?”前面不远处传来贝利亚的声音,他显然在和什么人交谈。

“他正在阳台上等你呢,贝利亚同志,”一个女人略微苍老的声音说道,“他说如果你来了,就让你直接上去见他。不过他现在的脾气很不好,刚刚才接到前面的战报,好像局势很不妙,他刚刚发了火,还摔了东西,说是要把铁木辛哥和库利克两位元帅送上军事法庭,要枪毙了他们。你们上去可要小心一点儿。”

贝利亚点点头,回头招呼了楚思南一声,然后走进房门。楚思南紧随其后,在经过那位面相慈爱和和善的老妇人时,也没有忘记问声好,他猜测不出这位老妇人是干什么,但却可以肯定不是斯大林的夫人。

斯大林的居所内同样也不奢华,很简朴的样子,摆设不多而且样式陈旧。跟在利贝亚的身后,楚思南上了二楼,穿过一个大厅,来到了通往阳台的门口。在这里,楚思南第一次见到了斯大林,这位曾经创下过无数辉煌,但是也犯过不少错误的大独裁者。此时,他正面向门口站着,双臂抱在胸前,嘴里则叼着他所钟爱的烟斗。

“斯大林同志,没有打扰你吧?”贝利亚在门口处停下,轻声问道,那副样子,让楚思南很容易的联想到一种家养的类狼动物。

“唔,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楚思南同志?”斯大林没有回答,却看了楚思南一眼反问道。

“是的,斯大林同志。”贝利亚简单的回答道,没有多说一个没用的字。

“好,你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这位小同志单独说。”斯大林拿着烟斗的手摆了摆,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的,那我先走了。”贝利亚点点头,转身朝外走去,在经过楚思南身边的时候,还朝他悄悄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忘记之前说好的那些事情。

当贝利亚的身影消失在客厅中之后,斯大林把烟斗又一次放进嘴里,自己走到阳台上的一个软椅前坐下,才说道:“你也过来坐吧,嗯,从里面搬把椅子来,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

楚思南也不客气,自己搬了一把椅子走到阳台上,就在靠近斯大林的地方坐了下来。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许会很局促,会对面前这位“伟人”感到非常的敬畏,不过现在不同了,一个多月的监狱生活,让他从那些曾经的老帅们口中得知了许多斯大林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使他明白,眼前这位人物也是一个寻常的人,除了手段毒辣一些、脾气暴躁一些之外,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单从资历上讲,在那监狱中就有几个人比他斯大林的资历还要高。在那些老帅的面前,楚思南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拘束呢,更何况是现在?

“我听贝利亚说,你很有一些特异的本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斗,斯大林首先试探性的问道。

“这不算什么特异的本事,只是对人对事对未来看得比较清楚罢了。”楚思南不卑不亢的说道。那话语中充满了令人不容置疑的自信。

“那好,”斯大林敲了敲手中的烟斗,语气生硬的问道,“我刚刚接到一份前线传回来的最新战报,是关于斯摩棱斯克方面的,你能知道这其中的内容吗?”

“伟大斯大林同志,我当然能知道,”楚思南微微一笑,毫无顾忌的说道,“因为您和最高统帅部方面的错误决定,斯摩棱斯克已经在今天凌晨被德军彻底攻陷了,三个集团军将近四十五万人做了德国人的俘虏。这对所有人来说,恐怕都将会是一个坏消息,哦,德国人和希特勒除外。不知道我说得对吗?”

第十章 一个迷信的诞生

如果此时贝利亚在此,他恐怕会被楚思南这一番话吓出一身汗来,别说是一个区区的外国年轻人,即便是那些长居军中,统兵十万数十万的将军元帅们,现在恐怕也没有谁敢在斯大林面前如此讲话了,一个搞不好,那是会丧命的。

不过如果此时贝利亚在此,恐怕他在惊恐之后又将面临着一场惊讶,因为一向脾气暴躁、不容人触犯的斯大林,在听了楚思南那番话之后,却并没有暴跳如雷,相反,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古怪的表情,那表情是由讶异、惊喜、狂热、憧憬等等诸多元素混杂在一起的合成品。

“好,好,好!”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斯大林挥舞着他的烟斗,近乎是亢奋的说道,“我从佐尔格那里得到情报,说是希特勒那家伙对占星术异常痴迷,在他的手下也有一些很受他看重的占星师,每次但凡有所举动,他都会向那些占星师求卜。以往我们都是把这当成笑话来讲的,即便是前几天贝利亚向我提起你的事情,我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不过现在,你已经用你的表现证明了自己。”

斯大林说到这里,人已经走到了阳台边上,他面对着阳台外气势恢宏的克里姆林宫,把大手一挥说道:“前段时间,希特勒凭着他那占星师的指点跋扈纵横,如今,我苏维埃也有了自己的占星师,凭着我们强大的军队,雄厚的实力,相信击败德国人的入侵也将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楚思南一句话不说,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伟大的斯大林同志踌躇满志、热血沸腾,在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思虑。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在获得了巨大的权利的同时,也将变得疑神疑鬼,不相信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不考察战争的实际情况,不姑息士兵在战场上的流血牺牲,只是一味的通过主观,通过强加的命令来指挥军队。而在屡次受挫之后,不但不思虑自身的问题,却又把目光调转到虚无缥缈的迷信上来,这样的统帅,这样统帅指挥下的军队,能够赢得战争的胜利那才是缴天之幸的事情。楚思南可以断定,如果在二战时希特勒不是过于冒进,不是错误的展开了两条战线的话,苏联能不能取得卫国战争的最后胜利,实在是很值得商榷的事情。

“楚思南同志,”在经过一番兴奋的发泄之后,斯大林叼着他的烟斗走了回来,在楚思南的面前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他才忽然问道,“你说下一步德国人会有什么举动?如果进攻莫斯科的话,他们会从哪个方向主攻?大致兵力会有多少?”

楚思南心中暗自好笑,不过脸上却没有带出来,他悄悄算算时间,今天已经到了八月底了,想来南线的基辅战役和北线的列宁格勒战役就要进入尾声了,一旦南线的基辅战役结束,德军就会展开对斯大林格勒的攻势,这些都是历史上写明了的。

“斯大林同志,我想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和你的最高统帅部所制定的军事计划,至少在今后两个月的时间内无法奏效,因为德军一旦结束斯摩棱斯克战役,并不会马上以莫斯科为目标展开进攻。”楚思南翘起二郎腿说道,他发现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坐姿了,这样的坐姿给他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很舒服也很惬意。

“你说什么?!”斯大林一愣,继而狐疑道,“你说的德国人目前在短期内还不会以莫斯科为主要进攻目标?你是在开玩笑吗?”

也难怪斯大林如此反映,这在任何人看来,只要拿下了莫斯科,苏联即使不灭亡投降,其国内军队的士气也将一竭不振,这战争再打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而对于德军一方来说,日渐漫长的战线,也使他们的后勤补给越发不便,时间即将入冬,在俄罗斯的国境上,冬季的严寒是出了名的,如果后勤补给跟不上,这仗更没法打。

“我没有开玩笑,战争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楚思南笑了笑说道,“这是出自于我的判断,信不信全在斯大林同志你了。”

转头看看,发现斯大林的脸上全是怀疑与犹豫,楚思南摇摇头,知道他还不会完全相信自己。说来也是,人家毕竟是风风雨雨几十年的老油条了,即便是迷信,他也不可能会立刻就信任自己的,目前要想取得他的彻底信任,就必须用强有力的事实来证明自己,好在的是,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

“斯大林同志,你有理由对我的判断做出质疑,毕竟这太难让人相信了,”楚思南主动抛出了一个台阶,“不过你和你的最高统帅部可以提前做好两手准备,以免在不远的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

斯大林现在似乎冷静下来了,他叼着烟斗,走回到自己的椅子边,坐下去之后久久的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的,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下不了最后的决断。

楚思南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那最后的主意。

“好啦,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过了许久之后,斯大林突然拿掉烟斗,他紧紧地盯着楚思南的眼睛,几乎是一个音一顿的说道,“今天我们之间所说的话,仅限于我们两个人知道,对外,一个字也不许透露,无论是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思南眨眨眼睛,无所谓的耸耸肩,表明他知道了。其实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斯大林的心思,这老油条无非就是还不完全信任自己,抑或是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处理掉一两个让他感觉不爽的人。

“你以后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吧,我可能随时会有事情要问你,”斯大林挥挥手说道,“你住的地方,我会让专人为你安排,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提出来。至于原来安排你去88旅的事情,就暂时取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楚思南摇头,他知道自己离奋斗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会真正的融入到苏联军政高层当中,一场虽然没有硝烟但是却杀机四伏的全面战争,即将在这克里姆林宫内上演。

第一章 为他人做嫁衣裳

夜幕下的克里姆林宫和往日一样,显得那么气势恢宏且庄严肃穆,不过敏感的人,还是能够轻易感觉到今天气氛的不同,今天红场上的警卫明显增多了,就连列宁墓前原本的双岗哨,今天也换成了四岗。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莫斯科已经戒严了,最高统帅部方面已经在今晨发布了戒严令,实施非常时期的军事管制。

从今天凌晨开始,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消息时从前线发回来的,内容是德军已经包围了波罗的海沿岸重要城市列宁格勒,刚刚重整过的西北集团军再次被击溃,连续丢失了列宁格勒外围五道防御阵线,现在已经完全扯进了市中。在南线战场,情况更加糟糕,原西南方面军大部在基辅被德军分割包围,经过连续不断的两日突围,除原属布良斯克方面军的21集团军一部成功突围外,其余部队损失殆尽。一场基辅战役,苏军部队损失兵员七十万,其中六十五万以上做了德军的俘虏。这个消息传回莫斯科,举城震动,一股悲观的气氛迅速笼罩整个城市的上空,这为已经进入初秋的莫斯科,平添一份意外的悲凉。

在克里姆林宫内的苏维埃大会议厅,斯大林面色阴霾,他嘴里叼的那个烟斗不停的冒出股股青烟,利芒暴射的双眼里,飘飘乎乎的充满杀机。

在他面前那张椭圆形的大会议桌两侧,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其中有穿着军装的,也有穿着便装的,不过不管穿什么装的,大家伙都是一样的屏息垂头,一声不吭,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尖,那是会遭殃的。

“眼下可不是相互推诿责任的时候,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解除列宁格勒方向的威胁,”楚思南首先开口说道,他的位置很特殊,就在斯大林的身后,有属于他的一把椅子,坐在这把椅子上,他可以列席苏联最高统帅部的集体会议,虽然没有什么军衔官职,但是地位很特殊,这是显而易见的。

“唔,”斯大林脸色稍缓,他沉吟一声,用几乎无法分辨得幅度点了点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此次南线基辅战役战败的责任就可以不予追究了,我们不但要追究,而且要对那些指挥作战不力的高层将领严加惩处,以儆效尤。”楚思南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必须用活生生的事实告诉所有人,最高统帅部方面对战争的坚定立场,处决一批作战不力、贪生怕死的懦夫,奖励提拔一批在战斗中作战英勇、表现突出的低层军官,这样就可以让那些前线的军官们明白,他们所面对的只有三条路,一条是击退敌人获得胜利,一条是光荣的战死,最后一条就是作为国家罪人被送上刑场。”

“嗡!”

楚思南的一番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扔进了人群,偌大的大会议厅里顿时变得喧闹起来,很显然,大多数人都不同意如此铁血的政策。

“啪!”

一个硕大的烟斗重重的砸在会议桌上,然后在一声脆响中断成两节。立刻,原本喧闹起来的会议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这件事情可以交给贝利亚同志去处理,”斯大林阴鸠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贝利亚的身上,“我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原有的军法官制度基础上,作进一步的加强完善,以后,军法官将不再仅仅起一个军事监察的作用,还要起到督战监察的作用,有权在作出请示之后,对作战不力的方面军级将领进行处罚。”

斯大林说完,又将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然后继续道:“下面对这一议题举手表决,同意的同志可以举手。”

“淅淅索索”,一番轻微的响动之后,会场上大部分人都举起了手。

目光狠狠在那些未曾举手的人脸上盯了一番之后,斯大林愤愤地说道:“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前一条议题通过,并马上付诸实施,有不同意见的同志可以保留意见。”

除了贝利亚之外,会场上所有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好看,楚思南知道,在这最高统帅部内,斯大林根本就是搞“一言堂”,纯家长式做派,这样一个最高决策机构,与其说是集合众人意见,不如说是按照他老人家一人的喜好行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经过这次会议之后,特务头子贝利亚的权力将会得到进一步加强,他的触手将会深入的插进军方各个阶层。不过楚思南却在冷笑,他知道贝利亚在获得了更多权力的同时,也将领受到更多人的排斥以及斯大林的进一步戒备,只要他一有什么轻举妄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楚思南深知,斯大林如此脾气暴躁的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在苏联领导人的位置上站住脚,就是因为他的身边围拢了一群精明强干、声名卓著的人,像贝利亚、苏斯洛夫、伏罗希洛夫乃至何鲁晓夫、博列日涅夫等等。而要动摇他的权力根基,就必须要先一一铲除他身边的臂膀,在这其中,掌控着秘密警察队伍的贝利亚,自然会首当其冲,只有铲除了他,斯大林才会失去耳目,变成一个彻底的瞎子、聋子。

“好啦,”斯大林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说道,“下面我们研究一下下一步德军可能会采取的进一步战略,正如楚思南同志刚才所说的,这才是我们所要研究的重点问题。”

无论是怀着什么样心情的人,此时都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几乎所有人都先把目光瞄到楚思南的脸上,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转开,谁都能感觉到,今天这为突然出现在会场上,并且直接坐到了斯大林身后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此时在场的人中最镇定的,无疑就是楚思南本人了,目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思虑之中,而且他也对斯大林所说的,接下来所要研究的“重点问题”不感兴趣,因为他都知道那些内容是什么。不是说他能看透斯大林的心思,而是因为斯大林一会所要说的一系列对于新战役的安排,都是他楚思南提前制定出来的上交的,换句话说,也就是伟大的斯大林同志正在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他的战略计划窃为己有。不过对此楚思南并不介意,这也是他所期望看到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更进一步的得到斯大林的信任。

第二章 一个“秘密”的伤害力

一九四一年九月中下旬,硝烟弥漫的苏德战场上,似乎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在经过了初期势如破竹般顺利的攻势之后,德军的进一步攻势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艰难起来。

在取得了基辅战役的最终胜利之后,德军开始从南线转移作战重点,将目标重新指向了莫斯科方向。九月三十日,在德军统帅部制定的“台风”作战计划指导下,德军中央集群开始对布良斯克地区发起进攻,其原本的作战目的,是以其南突击集团为主力,突破苏军布良斯克方面军的防御阵线,并围歼该方面军,然后由快速兵团从南、东南两个方向,迂回莫斯科。在德军所掌握的情报中,坚守这一线的苏军布良斯克方面军只有三个集团军,即第五十、第三、第十三集团军,在这种情况下,德军无论是从兵员数量还是武器装备上,都要优胜许多,赢得战争的胜利应该有十足地把握。

九月三十一日晚,中路德军的第二坦克集群顺利突破苏军第五十、第十三集团军阵线,前出至苏军基本兵力后方,基本实现了对苏军布良斯克方面军的战略分割。十月三日,一线德军攻占奥廖尔,也就是在这一天的晚上,实施主要进攻任务的南突击集团军最高指挥官魏克斯上将和古德里安上将得到了一个令他们几乎晕厥的消息,他们的部队经过为期近五天的进攻,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苏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在那些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周围的苏军部队中,德军的情报员判别出了第四十三、第二十六、第三十三、突击一、第四十九等五个苏军集团军的番号。

与此同时,在苏军新近设立在博尔霍夫的战役前线指挥部中,斯大林同志正在和他的一批前线指挥官们兴高采烈的交谈着,几乎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为脾气暴躁的领袖,从开战以来还从来都没有如此的兴奋过。

“斯大林同志,这一次我不得不对你的一意孤行提出批评,”就在大家谈论正欢的时候,跟随而来的何鲁晓夫忽然说道,“尽管你这次亲临前线视察能够极大的鼓舞我军将士的士气,能够起到一个很好的表率作用,但是这无疑太危险了,这两天德国人的飞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这一地区的轰炸,万一……”

何鲁晓夫说的话,令跟在斯大林身后的楚思南倍感恶心,这也叫做批评?这简直就是在吹捧,在拍马屁,在歌功颂德,这个无耻的小人,若论到无耻程度,恐怕古往今来绝无出其右者。

今天斯大林的心情显然非常好,他挥手打断何鲁晓夫的话,呵呵笑道:“何鲁晓夫同志永远都是那么古板教条,我看就要和苏斯诺夫同志相差不远了,不过,这一次的批评,我接受了,别说是一个批评,就算是一个处分,只要能让我亲眼看到这一次胜利,我也领受的心甘情愿。我们太需要一次胜利了,而这一次的胜利来的又是这么及时,我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斯大林这番话倒是引来众人的赞同,尤其是那些身着军服的将军元帅们更是如此,自从苏德战争爆发以来,苏联方面还未曾有过哪怕一次小小的胜利呢。

“斯大林同志说的不错,这次的战役的确是不能错过,否则将成为了毕生的遗憾,尤其是对一个军人来说。”站在身材消瘦的“灰衣主教”苏斯洛夫身侧的,是声名显赫的苏联元帅朱可夫,这位以主持大兵团作战而闻名于世的铁血将军,并不知道此次战役决策背后的故事,因此他对“一手制定”此次战役的斯大林同志倍感钦佩,“这次反突击、反包围战术用的绝对是精彩之极,如果没有料敌于先的果断,绝对不可能成功,它应该被列入军事教材中作为一个经典战例。”

朱可夫的话引来在场所有军人的赞同,这让斯大林感到飘飘然,的确,对几乎所有人来说,他们都会以为这次战役的决策是他斯大林一手策划和制定的,最初,在最高统帅部的军事会议上,还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将对这一决定表示过强烈的反对。如今,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大家不佩服了。

斯大林是一个性格孤僻且暴躁的人,他在苏联党和国家高层中,虽然大权独揽,但是却在内心深处掩埋着自卑,不因别的,就因为他没有什么他太大的本事。论军事,他不如曾经的图切哈夫斯基,甚至连朱可夫、布琼尼都远远不如;论理论修养,他不及“灰衣主教”苏斯洛夫以及被他打倒、并最终在墨西哥被暗杀的托洛茨基;论人缘和威望,他远不及被神秘暗杀的基洛夫同志等等等,他之所以能够在这权力的金字塔上立稳,靠的就是铁血的手腕和不择手段的冷酷。如今,有这样一次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的军事才能,这又如能不让他洋洋自得?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顾几乎所有人的反对,执意离开莫斯科,赶来前线观战。

不过熟知内幕的人却知道,这次战役计划的制定与策划,都不是伟大的斯大林同志所作的,而是出自他身后那个中国小伙子之手,只不过这份功劳被斯大林夺走了而已。

斯大林踌躇满志的开怀大笑,他能感觉到朱可夫这番话是由衷而发的,这让他感觉很舒服,很想放声大笑。暮乎间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这感觉很难形容,就如同是在面对丰盛美餐的时候,突然在自己的餐盘里发现了一只苍蝇一般,那么恶心,那么让人感觉不舒服。

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斯大林皱眉四顾,先是一眼看见了躲在人群最后面的贝利亚,紧接着又看到了站在自己对面,面带笑容的何鲁晓夫,他感觉这两个人都在笑,不过不是那种坦诚地笑,而是一种嘲笑,嘲笑谁?当然是他斯大林。在这许多人中,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楚思南的秘密,知道这场意义深远的胜利背后,究竟是怎样一个骗局,他们在嘲笑自己骗取军功,明明对军事一无所知,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斯大林原本的好心情在一瞬间荡然无存,因为军事胜利而舒展开的眉头再次攒在了一起,他忽然有了一种想法,一种冲动,一种杀人的冲动。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斯大林叼上他的新烟斗,猛地转过头去。

就在这一瞬间,楚思南惊鸿一瞥的看见了斯大林眼中闪过的强烈杀机,他没有说话,嘴角却浮现出淡淡笑意,他知道自己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图切哈夫斯基说得不错,斯大林这样的大独裁者是冷酷无情的,他为了掩饰一个小小的秘密,会毫不吝啬的挥舞屠刀,即便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人,也免不了血溅刀下,只要抓住他这个脾性,那再去斩除他的左膀右臂,将不费吹灰之力。

第三章 喧夜故人来

隆隆的炮声无情的撕碎了黎明前寂静的夜空,楚思南从房间里出来,远眺西方的天空,只见那里已经变得亮若白昼,毫无疑问,苏军正式展开了对被围德军的全面攻势。

“楚思南同志,您的大衣。”警卫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嗯,”楚思南转过身,接过衣服披在肩上。他的警卫员叫卡马波夫,是一个来自白俄罗斯的小伙子,长得很精神,整天那双眼睛里都透出一股子精明劲。

“卡马波夫,走,跟我去前面看看。”楚思南紧了紧背上的风衣,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然后便迈开步子朝西边的军营方向走去。卡马波夫将手中的冲锋枪挂在肩膀上,紧随在楚思南的身后走了。

此时的博尔霍夫可谓是四处皆兵,这并不仅仅因为它是最高统帅部前线指挥处的所在地,还因为它是苏军预备队的屯兵处,同时,大批的后援物资也都囤积在这里,准备随时运往几十公里外前线。

楚思南从自己的住处一路走来,发现沿途到处都是紧急集合中的士兵,楚思南寻思着,大概是前方的德军开始定点突围了,为了彻底包围消灭他们,苏军的高层指挥官们不得不提前将预备队派上去。也是,这次可是斯大林同志“亲自”制定的作战计划,前期一切都很顺利,如果最后出了什么岔子,估计大伙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经过作战指挥部的时候,楚思南停下了脚步,他看到那里面的灯还全部亮着,闭合的窗帘上不时有人影闪过,看来这些亲临一线的指挥战斗的指挥官们,此时都还无法入睡呢。

楚思南犹豫了一下,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迈开步子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楚思南同志,是你吗?”

就在楚思南刚刚走出两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愕然回头,他看见一位身穿苏军制式军服、怀抱着什么东西的女兵,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不是分别已久的吉尔尼洛娃还会是谁?

“哈,楚思南同志,果然是你!”吉尔尼洛娃看到转过身来的楚思南,兴奋得跳了跳,快步跑过来,现一把将怀里的文件丢在地上,然后便给了楚思南一个异常热情的拥抱。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国外女人的热情开放,但是吉尔尼洛娃这突如其来的一手,还是弄了楚思南一个措手不及,那张老脸也胀的火热通红,好不容易等到吉尔尼洛娃亲热够了,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推开她,含笑问道:“吉尔尼洛娃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吉尔尼洛娃抬手梳拢着她稍显凌乱的金色长发,同时不答反问。

“楚思南同志的工作是最高统帅部特令机密,上尉同志你无权过问。”还没等楚思南回答呢,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卡马波夫已经上前一步,面色严肃的说道。

突然跳出来的卡马波夫把吉尔尼洛娃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子的身份,但是从他背上所背的那把样式新颖的冲锋枪上看,他应该是专门的警卫员一类的人。那冲锋枪据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刚刚出厂的武器,名叫什么“波波沙”,是一种性能高、杀伤力大的冲锋枪,目前在苏军中装备量很少,好像只有一些高层人物的警卫员才装备的上。而作为一名上尉军官,吉尔尼洛娃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配备这种档次的警卫员,至少来说,现在已经是坦克兵上校的索科洛夫就还没有资格配备这样的警卫。

“卡马波夫同志,这位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楚思南脸色一变,毫不客气的喝斥道,他知道卡马波夫与其说是自己的警卫员,还不如说是监视员来的更加贴切,但是他这样的做法,明显过分了。

卡马波夫也感受到了楚思南的怒气,他没有再说什么,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仍旧不忘送给吉尔尼洛娃一个凌厉的眼神。

“我是跟着别人来的,来这里观战,呵呵。”楚思南没有看到卡马波夫的小动作,他笑道。

“哦,哦,是这样啊。”吉尔尼洛娃笑了笑,只不过她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楚思南感觉到了她情绪上变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嘴上却说道:“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我,我自然是被调配过来的,”吉尔尼洛娃极力想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到刚遇到楚思南时的状态,最终却还是无奈的放弃了,虽然仅仅分别的一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此时的楚思南,无论是地位还是身份,都显然不是当初那个平级的上尉同志了。

“你现在负责什么工作?还是在负责战地广播吗?”楚思南询问道。

“嗯,别的我也不会做,只能用自己擅长的东西来报效国家了。”吉尔尼洛娃回答了一句,然后忽然又变得兴奋起来,她说道,“你知道吗,阿赫罗梅耶夫同志也在这里,还有索科洛夫同志,他们都在这里。”

“哦,”楚思南心中暖流涌动,也许索科洛夫和他的交情并不深,但是阿赫罗梅耶夫却是他初来这个世界中的时候,便在一起生死与共的朋友,“他们在哪里?带我去见见他们,很长时间没见了,我还真的有些想念他们。”

“那好啊,我刚刚从他们那里过来,”吉尔尼洛娃的目光在卡马波夫的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才说道,“不过你要去看他们的话可要抓紧点,他们就要上前线去了,听说德军在斯摩棱斯克的预备队已经向这边开进了,看样子是来增援的,所以统帅部下令,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全部解决战斗。阿赫罗梅耶夫和索科洛夫两位同志的队伍也要被拉上去,作为第二波攻势的候补梯队。”

楚思南自然明白吉尔尼洛娃刚才那个眼神的含义,他点点头,然后转过脸对卡马波夫说道:“卡马波夫同志,我要去见两个朋友,你不用跟着了,回去休息吧。”

“楚思南同志,我……”卡马波夫的话刚刚出口,就被楚思南打断了。

“怎么,需要我亲自去向斯大林同志请示吗?我想他现在正在休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愿意去把他叫醒。”楚思南冷冷得说道。

“是,我服从您的命令,楚思南同志。”卡马波夫无可奈何的说道,作为原来斯大林警卫班中的一员,他自然知道这位伟人的脾性,此时如果为这件事情打扰他休息,楚思南这样的宝贝或许不会怎么样,但是自己恐怕是要遭殃了。

第四章 初现电子战

看样子索科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的驻地离得不近,楚思南跟在吉尔尼洛娃的身后,走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才来到一个大概原来是什么工厂之类的地方,地方很大,此时却停满了正在检修和维护的坦克。

在门口处,两名持枪的警卫拦住了他们,吉尔尼洛娃上前交涉一番之后,一名警卫转身跑了进去,看样子是去通报了。

“我们等等吧,这里的警戒很严的,就是为了防止有破坏分子潜进去。”吉尔尼洛娃转过身来,对楚思南笑了笑说道,这是这段时间来,她第一次开口对楚思南说话,不过也难怪,这个曾经相熟的中国男人带给她太多的震撼了,一个没有军衔的人,竟然佩了一个高级警卫员,而且听那意思还是斯大林亲自给佩的。斯大林是什么人,那在如今的苏联人印象中,就是一个神的存在。

楚思南自然能感觉到两人间的隔阂,他很想化解这种隔阂,但是却无处着手。

“噢,上帝,让我看看是谁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在两人的沉默中,一个惊喜地声音从前面传过来,随即,阿赫罗梅耶夫的身影从门内跳出来,几乎是一下子就闪到了楚思南的身边。

“楚思南同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阿赫罗梅耶夫的身后,紧跟着索科洛夫,不过这位坦克兵上校显然要沉稳的多,他面带笑容,朝楚思南伸出手来。

“我来视察一下你们的军容军纪,看看是不是符合要求。”楚思南和他握了握手,玩笑道。

“呵呵,怎么,你当逃兵了吗?”阿赫罗梅耶夫没有和楚思南握手,他有自己表达情感的方式,那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我可是听说你们的88旅正在列宁格勒作战呢。”

“是呀,我刚才都忘了问了,”也许是受了别人的感染,吉尔尼洛娃此时稍稍的显得放开了,她凑近来好奇地问道,“你没有随同88旅前去列宁格勒,怎么反到跟……”

“这里面的情况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楚思南担心她说出那个令人畏惧的名字,于是还不等她说完,便抢着说道,“索科洛夫同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这里应该是你的地方吧?朋友来了,你难道就不仅仅地主之仪,安排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让我们好好叙叙旧?”

“那是当然,”索科洛夫点头,然后说道,“走,我们进去,到我的房间里谈,那里很安静,不用担心别人打扰。”

几个人说着话,走进大门,一路朝停满了坦克的空场后面走去。

“嚯,索科洛夫同志,这些都是你们团的?”楚思南看着一辆辆钢甲厚实的“杀人武器”,咂咂嘴,然后指着不远处那个别停放的几辆说道,“那是不是T-34?怎么你们就装备这么几辆?”

“呵呵,这么几辆已经不错了,其实现在每个团建制的坦克部队,最多也就配备了十五辆,再多的就没有了。”索科洛夫耸耸肩,有些遗憾得说道。“而且这种大家伙在和德军对战的时候,也占不了多少便宜,最多是打打后阵,突击式的战略不合适用它。”

“是啊,”楚思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毫无心计的说道,“机动力差,再加上没有配备电台,的确是不适合现在这种环境下作战,指挥起来困难很大。”

索科洛夫身子一震,扭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楚思南,好半晌之后才惊讶得说道:“楚思南同志,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是怎么知道这坦克里面没有电台的?要知道这可是我们军内的机密,是严禁向外透露的,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楚思南这才想起来,T-34坦克的弱点,最初在苏军中是一项机密,只是到了后来才被德国人曝光出来的,而在战斗中,苏军甚至是靠旗语来指挥这些笨重但是却耐用的家伙们作战的。

知道解释也不好解释,楚思南只得耸耸肩,闭口不语。倒是一旁的吉尔尼洛娃暗自给了索科洛夫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了,敢情这位女上尉同志以为楚思南是个必须保持身份秘密的高官,所以才能获知这些军事机密的呢。

索科洛夫看到了女上尉打来的眼色,虽然不知道那其中包含着什么样的含义,但是他却知趣的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直接将几个人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赫罗梅耶夫同志,你最近怎么样?战斗的很顺利吧?”众人找了座位坐下之后,楚思南先看了看阿赫罗梅耶夫,然后笑着问道,“才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你就提了少校了,干得不错呀。”

阿赫罗梅耶夫嘿嘿一笑,没有说话,但是一股子意气风发的意味,却不由自主地从眉宇间显露出来。

“呵呵,其实他这次还要多谢你呢,如果不是你的提醒,他也没有机会捞到这一次战功。”索科洛夫笑了笑,毫不隐讳得说道。

“哦,怎么说?”楚思南好奇地问道。

“就是上次我们分手时所说的那些,”阿赫罗梅耶夫自己解释道,“别人虽然不信,但是我却绝对相信你。后来在战事爆发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带着我的人抄了一股冒进德军的后路,并最终消灭了他们。”

“不过这一战他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吉尔尼洛娃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有战功在那里摆着,而且他的猜测也完全正确的话,那他恐怕要面对的就不是奖励和升职了,而是要被当作逃兵送上军事法庭。”

楚思南点头,这个阿赫罗梅耶夫的确不简单,有胆识有魄力而且有眼光,这样的人才在军队里就如同是一个深藏在麻袋中的钉子,早晚会出头的。

“对啦,索科洛夫同志,”阿赫罗梅耶夫的经历让楚思南眼前一亮,他转过头去对索科洛夫说道,“据我所知,我们的T-34在面对德军坦克的时候,还是很有优势的,除了没有配备电台,指挥不灵便之外,无论是装甲的厚度还是火炮的威力上,都要优于德军的。”

“这倒是不错,”索科洛夫点点头说道,“可问题是,在如今这种大规模坦克抗衡战的情况下,一个指挥上的疏忽,就会造成整个战场的全面溃败,因此……”

“那你有没有想过,让敌我双方的指挥战术处在同一个水平段上,然后再交战?”楚思南说道。

“你的意思是……”索科洛夫困惑的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既然我们没有电台的指挥,那就让德军失去这一优势,大家都来个胡打一气,看看谁更强悍一些!”楚思南兴高采烈的说道,他已经决定,要把电子战的战术挪到现在来用一用了。

第五章 恐怖的吉洛

“哦,这的确是个精彩到不能再精彩的主意了,”索科洛夫有些兴奋的说道,不过随即他又气馁的说道,“但是要做到这一点恐怕会非常困难的,我对这些什么电台之类东西没有什么了解,不过我感觉要想让德军那边也失去电台的优势,恐怕除了破坏他们的指挥系统之外,应该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不,索科洛夫同志,你这么想是错误的,”楚思南微笑道,“要想让德国人失去眼睛和耳朵,并不需要把他们整个人都炸死,我们只需要摧毁他们的神经就好了。我想对于电台和广播这方面的事情,吉尔尼洛娃同志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你不妨听她介绍一下无线电信号的原理,然后再作考虑。”

“我?我来说?”吉尔尼洛娃有些吃惊的说道,很显然,她还没有什么思想准备。

“不错,就是由你来说,要知道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是了解这一领域知识的。”楚思南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同时说道。

“那,那我就说了,”吉尔尼洛娃犹豫了一下之后,似乎终于想到了开头,于是调整一下情绪,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

其实在一九四一年,无线电通讯也才出现不到五十年的时间,但是却发展迅速,尤其是在二战开始之后,无线电通讯技术在军事上的运用,已经可谓是到了鼎盛的阶段。

通过吉尔尼洛娃的介绍,众人能够大概的了解到无线电通讯的一些原理和技术基础,无线电说白了就是电磁波的接受与发送,一个信号发送仪器,将编制成隐码的电磁波信号,以一定的频率发送出来,再有另一边加装了放大器的信号接收机接受,最后进行解码,一个无线电信号的传播过程也就完成了。

“吉尔尼洛娃同志说得不错,”在吉尔尼洛娃说完之后,楚思南继续说道,“无线电的本原,就是电磁波,这也就是说,德军在对坦克集群的指挥上,都是在使用电磁波进行控制的。而电磁波却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当两个或多个相同频率的电磁波共同工作时,接收设备将收到这两个或多个信号的迭加,从而使接收信号模糊不清。这种效果就像是一群人在七嘴八舌的争论,你根本无法听出其中一个人在说什么一样。”

“当然,像这种类型的电子干扰只能算是最初级的,”在看了一眼面前三人的兴奋神色之后,楚思南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把这种技术掌握熟练了,还可以盗用敌人的电磁信号,发布虚假的战报信息、指挥命令,甚至可以占用敌军的广播电台,进行我们的广播,对敌军进行心理战宣传……”

“楚思南同志,”吉尔尼洛娃有些犹豫的说道,“你说的这些的确都是很有可行性的,而且一旦成功,也极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整个战事的发展。但是,但是必须承认的是,这其中也有重重的困难。最主要的是,现在要实现对对德军的无线电干扰,我们首先需要得到的,便是性能优良的无线电信号侦测仪器,其次,还需要大功率的无线电信号收发装置,而这些,都是需要上级部门特批给我们的。”

吉尔尼洛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我们的最高统帅部方面对这方面的重视并不是很到位的,这些要求在没有看到成效之前,恐怕不容易得到批准。”

“是啊,吉尔尼洛娃同志说得不错,”索科洛夫也惋惜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们的T-34里也就不会不配备电台了。”

“这……”楚思南很想说这件事情包在他身上,毕竟凭着现在他对斯大林的影响力,如果他开口,并且保证这种做法会收到奇效的,那斯大林一定会给予全力支持的。不过他这话还没有开口,就背身后传来的开门声所打断了。

“你们可以保证这种方法有效吗?”这是属于斯大林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楚思南愕然回头,却发现在门口处,斯大林正叼着他烟斗,面色严肃的看着房间里的众人。

“斯大林同志!”除了楚思南之外,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人,在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都猛地站起身子,一边在嘴里激动地说着,一边送上一个标准的军礼。

“嗯,”斯大林面色不变,仍旧是那么严肃的说道,“回答我,你们可以保证这种方法有效吗?”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下这个保证。最后还是楚思南微微一笑,无比自信的说道:“只要仪器到位,技术运用合理,那就完全可以成功,我们甚至可以通过它,来提前获知德军的进一步行动计划。”

斯大林就是在等楚思南做出的保证,经过了这一次战役的巨大成功,他已经对这位年轻的中国小伙子充满了信心,在他看来,只要是楚思南说能够成功的军事计划,那就一定能够成功。

“好!”斯大林古板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右手掐腰,左手拿着那把硕大的烟斗,兴奋的挥舞着说道,“我全力支持你们这个计划,你们所需要的设备,资金,技术人员,我都会责成有关部门马上调拨到位。目前我们的战事吃紧,后勤补给面临困境,但是,对这项计划,我们一定要优先考虑,当然,你们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成效来,以此证明自己。”

“是,保证完成任务!”吉尔尼洛娃一脸兴奋的说道,与他不同的是,阿赫罗梅耶夫与索科洛夫却是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对这种躲在战场后面,玩弄广播、信号什么的工作不感兴趣。

不过幸好的是,斯大林也没有什么让他们加入这次计划中的企图,这位大人物盯着吉尔尼洛娃看了一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最后他忽然说道:“我决定了,要专门成立一个这方面的特别部队,就由……就由你负责。”

斯大林说到这里,指了指吉尔尼洛娃。

“我?”吉尔尼洛娃备感意外,她甚至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不错,就是你,你是叫吉尔……”斯大林点点头说道。

“吉尔尼洛娃。”楚思南面带微笑,在一旁提醒道。

“噢,对,吉尔尼洛娃同志,这支特殊的部队就由你来负责,而它的名字,或者说代号,就叫做……对,就叫‘恐怖的吉洛’,我们要令法西斯敌人在‘恐怖的吉洛’的声音下颤抖!”斯大林挥舞着手臂,意气风发的说道。

“嗡!”楚思南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恐怖的吉洛”,哈,这真是谁也无法想象的事情,在二战中曾经令德军高层头疼无比的苏军无线电干扰部队,神秘的“恐怖的吉洛”,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活生生的出现了。

第六章 革命式婚姻

若说起“恐怖的吉洛”,那在二战历史上绝对是苏军中的一个传奇,她的存在,令德军的高层统帅乃至希特勒本人都大为头疼。楚思南清楚地了解这其中的一部分趣闻,那是说的在1942年初的苏德战场上,苏军方面突然出现一个神秘的部队,这支部队专门破坏德军的通讯和广播。

对军事通讯的破坏,起初还仅仅是干扰性质的,到后来就逐渐的演化为窃听军事情报、发布虚假的指挥命令等等,让人头痛无比。这样的情况下,德军的很多作战部署、军事行动,往往就会被推迟延误,甚至是彻底打乱,对这一伙神秘的部队,德军士兵就习惯性的称她们为“恐怖的吉洛”。

虽然此时的楚思南知道“吉洛”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但是斯大林却并不知道,他之所以表示了支持,只不过就是因为楚思南支持,所以他就支持,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看好这小子,准确地说是看好他的某种能力。

又简要的将房间里的三个人夸赞一番,斯大林甩给楚思南一个眼色,然后自己率先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楚思南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站起身来,在这个功夫,也顾不上和阿赫罗梅耶夫众人告别了,直接跟在斯大林的身后走了出来。

“这几个年轻人不错,”从房间里出来,斯大林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貌似随意的说道,“都很有干劲,革命积极性很高,和你的关系都不错吧?”

“嗯,除了索科洛夫之外,阿赫罗梅耶夫同志和吉尔尼洛娃同志都曾经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算是有过硬交情的朋友了。”楚思南实事求是的说道。

“唔。”斯大林点点头,低头思索一番之后说道,“那你觉得吉尔尼洛娃同志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从个人的感情角度去考虑。”斯大林猛地站住脚,然后看着楚思南问道。

“很不错的一个姑娘,”楚思南不明白他的意思,因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年轻向上,思想进步,聪慧机敏,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

“那就是说你对她很满意喽?”斯大林面带微笑,语气暧昧的说道,“我记得你已经是近三十的人了,也该是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我看这位吉尔尼洛娃同志就很不错,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你个人对她也很满意。”

楚思南听到这里,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他终于明白眼前这头老狐狸的意思了,感情他是要撮合自己与吉尔尼洛娃,用革命式的婚姻来牵绊住自己,让自己今后铁下心来支持他。家庭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束缚,一个女人的存在,将会使一个男人在很多事情上瞻前顾后、筹措不前。如果说自己对这个女人并不相熟,又或者是没有什么好感,那楚思南还不会感觉什么,但是吉尔尼洛娃却偏偏是他在这个时代中所接触到的唯一一位女性,而且她还那么年轻漂亮、富有朝气,极易令人心生好感。如果放在另一种情况下,楚思南倒是很希望能够拥有这样一位妻子,不过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却绝对不希望如此。

斯大林那里能够了解到楚思南的心思,又或者即使他了解,也不可能会改变自己的主意。他看都不看楚思南的脸色,边吸着烟斗边自顾自的说道:“正好这段时间吉尔尼洛娃同志有足够的空闲时间,毕竟我们的电台设备需要从国外来引进,我们明天转回莫斯科的时候,就把她也带上,到了那里之后,我会亲自安排人和她谈谈这件事情的。”

“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斯大林同志。”楚思南倍感头疼,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毕竟还没有征求过人家的意见,吉尔尼洛娃同志同意不同意还不清楚呢,我们应该尊重女同志的个人选择。更何况,更何况我自己也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这还有什么可以准备的?”挥手打断楚思南的话,斯大林武断地说道,“你们的年龄相仿,而且又都处在无产阶级的革命阵营里,有着共同的志向和人生目标,难道说还有比你们这种条件更般配的情侣吗?我想能够娶到吉尔尼洛娃同志这样的妻子,你应该是不会反对的,至于说她那边,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会责成贝利亚同志去做她的工作的,凭着贝利亚同志的能力,我想做这个媒人他还是能够胜任的。”

贝利亚也能胜任媒人这个职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老狐狸或许能力很高,做个恶人、线人之类的角色,他绝对能够胜任,但是要让他去做媒人,那他恐怕就只让吉尔尼洛娃作一道选择题——“要嘛同意,要嘛拒绝。选择前者,你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革命同志,还是大有前途的那种。选择后者,你就是反革命分子,就是白匪残余,就是漏网的托洛茨基主义者,就是德军间谍。”

“斯大林同志,这件事情还是再多多考虑一下吧,至少,我们也要等战事缓和一些之后,再……”楚思南仍旧作着最后的努力,希望能打消掉斯大林这个突然萌发出来的馊主意。

“不用考虑,就这么决定了。”斯大林扬了扬眉头,显然对楚思南这个建议不屑一顾,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们明天就回莫斯科,回去之后我就让贝利亚去安排这件事。战争虽然残酷,但是绝对不能扑息苏维埃革命的火种,更不能影响到我们革命火种的传承。唔,你们的婚期也要尽早安排,我希望能够在国庆阅兵的当天安排好一切,到时候我会亲自为你们做主持的,哈哈……”

楚思南彻底无语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的了斯大林的决定,他这种黔刚独断的家长式作风,在历史上就是出了名的,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做过的反对,只能找来麻烦。

“算啦,一切顺其自然吧,”楚思南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希望到时候能把一切都安排好,那样的话,即便是计划失败了,也不一定会牵累到吉尔尼洛娃。国庆阅兵……国庆阅兵……”

第七章 “摊派”丈夫的尴尬

克里姆林宫,楚思南临时居所。

楚思南坐在自己那张远算不上舒适的沙发里,神色拘束的看着坐在对面床上的吉尔尼洛娃,紧张的心里却也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甜蜜兴奋。

今天的吉尔尼洛娃看上去显得格外精神,也格外的妩媚。她身上穿的,是一身崭新的女兵裙式军服,顶了一沿苏制女式兵帽的娇首微微低垂,一对蓝色的大眼睛,迷茫的注视着自己裸露在裙外的两节小腿。

此时的吉尔尼洛娃说不上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自从贝利亚找她谈过之后,她就一直感觉自己处在矛盾的情绪之中。老实说,她对楚思南不是没有好感,毕竟大家曾经在一起出生入死过,那些天的相处,对她来说将会是毕生难忘的经历。但是好感不能等同于爱情,吉尔尼洛娃在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楚思南发生些什么,更没有想过要和他结为夫妻,厮守一生。不过这件事情似乎也由不得她拒绝,正如贝利亚所说的,这是一个考验她革命意志的机会,更是一个能够她带来巨大荣誉和光明前途的机会。如果她答应了,同意和楚思南结婚,那她的婚礼将会在十一月七日的国庆阅兵典礼上宣布,是由伟大的斯大林同志亲自对外宣布,同时,在当天晚上,斯大林同志还将亲自出面主持这场婚礼,到时候最高统帅部的一应人员将全部到场祝贺。作为一个苏维埃的女儿,作为一名女军人,这将是她一生都受用不尽的无尚荣耀,会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和夸赞。最重要的是,这一场婚礼还有着非常重大的政治意义,它可以在某种意义上被引申为国际共产主义、国际反法西斯实力的联合,是值得大为宣传的、具有积极和进步意义的好事等等。

贝利亚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最高统帅部、斯大林同志,都对这场婚事非常关注,她吉尔尼洛娃答应了,那自然一切荣誉都属于她。至于说不答应的后果,虽然贝利亚没有说,但是其中隐含的意思也是任何人都能领会得了的,吉尔尼洛娃坚信,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那么接下来她就将面对一连串的惩罚,至少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再有什么发展了,一个搞不少,甚至那些什么“破坏革命、破坏团结”等等的罪名,就会在不经意间落到自己头上,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种情况下,吉尔尼洛娃顺从了,她几乎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就给了贝利亚一个肯定的答复。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显得那么顺风顺水,先是斯大林同志派遣自己的秘书前来慰问,紧接着就是苏斯洛夫代表最高统帅部前来亲切会见,再之后,一封委任状送抵,吉尔尼洛娃的军衔被破格提升,从上尉转成了少校。

现在,吉尔尼洛娃终于要自己面对“摊派”丈夫了,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竟然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气氛的尴尬程度,竟然远不及当初两人相处时的热络。

“哦,那个什么……那个你这几天的工作怎么样?”楚思南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囫囵话来,“我是说,我是说你的那个电台组。”

“很顺利。”吉尔尼洛娃抬起头来,看了楚思南一眼,然后说道,“只不过限于我们国内的技术落后,这方面的很多设备都需要从美国引进,所以要想最后把这支队伍建设起来,恐怕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那你的人手找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楚思南问道。

“人手的召集很方便,我的工作现在上面很支持,统帅部方面现在正从全军范围内挑选这方面的人才,相信等到设备运来的时候,人手也该召集好了。”吉尔尼洛娃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你为什么不问问别的事情?比如说,比如说咱们之间的事情。”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吉尔尼洛娃突然问道。

“哦,这个……”楚思南面色尴尬,他犹豫了一会之后,才叹口气说道,“苏米,你这几天受委屈了,其实,其实我对他们的这种做法,也是不赞同的,我们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却并不是……怎么说呢,至少不像他们所想得那样。我尊重你,根本不希望你陷入这样的尴尬之中,可是,哎,可是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事情让人不得不屈服退让,不得不……”

“好啦,你不要说了。”吉尔尼洛娃没有让楚思南把话说完,她抢着说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只不过就是有点不自然罢了,觉得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至于你,我也明白的你的处境,我们都可以说是身不由己的。不过,既然是命运的安排,是革命的需要,我们就不要再有什么怨言了。我想,我想如果多多地相处一段时间,我们或许就能够从彼此身上找到一些,找到一些令自己心动的东西也说不定。”

吉尔尼洛娃的话让楚思南更是尴尬,他知道人家已经等于是答应了,换句话说,再过一段时间,面前这位白皮肤、蓝眼睛、金头发的年轻女人,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娶媳妇,嘿嘿,自己在那个世界都近三十的人了,还没有混到半个女朋友,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仅仅是两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有了未婚妻了,这,这真是世事无常啊。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楚思南的尴尬,他避开同吉尔尼洛娃对视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进来!”

“吱呀”一声轻响,欧式古典的高大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一个士兵的身影出现。

“楚思南同志,克留奇科夫同志前来拜会您了,他说他带有贝利亚同志的嘱托,您有时间见他吗?”士兵在门口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楚思南心中大喜,克留奇科夫的到来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另外,也正好可以解除自己和吉尔尼洛娃之间的尴尬。

“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果不其然,吉尔尼洛娃主动站起身来告辞道。

“好好,你慢走苏米。”楚思南忙不迭地说道。

第八章 “逼上梁山”的特工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你,不过吉尔尼洛娃同志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女孩。”看着吉尔尼洛娃逐渐消失在长长走廊另一侧的身影,克留奇科夫不无羡慕的说道。

楚思南似乎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在这个刚刚升任秘密警察第三局局长的年轻人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如果我也值得恭喜的话,那想来你就更值得恭喜了,你说是不是,局长同志?还未满三十岁,就升任局长一职,克留奇科夫同志,你的前途远大呀。”

“不要取笑我了,楚思南同志,我这个局长的身份是如何得来的,你还不清楚吗?”克留奇科夫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目光警惕的四下打量一番,这才抻了抻楚思南的衣袖,低声说道,“走,到你的房间里说。”

“格林涅夫已经被秘密处决了,”在楚思南的房间里,克留奇科夫语气平淡的说道,“罪名是充当德国法西斯的间谍,意图破坏苏维埃政权的稳定。”

“哦?”楚思南身子一震,他没想到贝利亚竟然如此狠心。

“在被处决前,格林涅夫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克留奇科夫在口袋里取出一支烟卷,给自己点上之后,用力的吸了一口,然后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对他的审讯,开始是由我亲自主持的,虽然动用了肉刑,但是这家伙嘴很硬,对那些加给他的罪名一项也不肯承认。后来……后来贝利亚自己来了,三个小时,仅仅是三个小时之后,格林涅夫就把什么都承认了。哦,上帝,我敢保证,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可怜人的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肤和骨头都没有了……”

楚思南默然,他知道克留奇科夫现在为什么如此失常了,格林涅夫悲惨的下场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担心自己的将来也是如此。

“楚思南同志,也许你不知道,格林涅夫可是贝利亚曾经最信任的人,早在国内战争时期,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可是你看看现在……”克留奇科夫仅仅用了几口,就把手上的烟卷吸到烫手了,他掐灭烟头,然后随手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我现在真的很害怕,将来自己的下场也许会比格林涅夫更加凄惨。贝利亚他不是人,他是一匹张牙舞爪,随时都在择人而嗜的恶狼,我相信,任何一个威胁……哦,不,是可能威胁到他权利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消灭掉。”

“你怕啦?”楚思南斜眼看着垂头吸闷烟的克留奇科夫,沉默半晌之后,才嗤笑道,“是不是想退出?然后铁定了心思去替贝利亚卖命?”

克里奇科夫不语,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阻拦你。”楚思南继续说道,“只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现在后悔恐怕已经有些迟了。你的地位和权力已经很大了,作为第三局的局长,虽然仍旧是属于贝利亚的下属,但是你已经对他构成了威胁。我还是那句话,贝利亚之所以要拿下格林涅夫,决不是仅仅因为我的一个挑拨离间,其实即便是没有我出现,贝利亚也迟早会下手的。权力斗场就如同是角斗场,一旦你进入了这个***,那么你能够选择的,就只有拼死一战,放倒所有可以威胁到你的人,否则的话,最后倒下的始终会是你自己。贝利亚并不是天生的心狠手辣,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他深谙其中的道理,依附一个强者,打击自己的对手,同时用残酷的手段压制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下属,这就是他惯用的手法。不择手段的在最大限度上消灭自己前进道路上的敌人,这是权力场上唯一的守则,它或许很残酷,又或许危机四伏,你可以不喜欢,但是很不幸,你已经入局了,你现在已经没有权力退出了。当然,你可以自己保持沉默,保持置身事外的冷静,但是我敢肯定,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到最后贝利亚也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在沉默中等待死亡的来临,另一条就是豁上性命去赌一把,选择前者,你只有死路一条,选择后者,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怎么决定,完全在于你自己了。”

克留奇科夫的烟抽得更凶了,他现在很害怕,害怕得要死。在最初的时候,他只是想要和格林涅夫整一把,在思想意识里,也只有格林涅夫是他的敌人。可是现在格林涅夫倒了,倒的那么迅速那么突然,下场又是那么的凄惨,克留奇科夫在接替了他的权力的同时,也从这个可怜的上司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可能面对的结局。老实说,从处决掉格林涅夫那天起,他几乎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惶惶终日,感觉每一道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狰狞与森寒。

烟卷一根接一根的被燃尽,而克留奇科夫夹着烟卷的手却始终没有停止过颤抖。

“楚思南同志,你……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扳倒贝利亚吗?”沉默中的克留奇科夫终于蹦出了一句话。

“有,”楚思南点点头,语气轻松的说道,他知道此时的克留奇科夫已经没的选择了,“不过这可能性的多少,则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克留奇科夫显然有些失常了,他挥舞着捏烟的右手,声音沙哑的说道,“我就想听你的打算!我现在是把命都垫上了的,你必须给我一个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很渺茫我也认了!”

楚思南心中狂笑,他知道此时的克留奇科夫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决定拼死一搏了,面对生死攸关的转折,没有谁还能保持冷静,什么所谓的从容赴死,只不过是没有选择时的强自镇定。不过楚思南现在也有一些担心,很明显,此时尚且年轻的克留奇科夫绝对不够老练,自己把重注压在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些轻率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现在似乎也同样没的选择了。

“克留奇科夫同志,冷静点儿,”站起身来,走到克留奇科夫的身边,楚思南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轻声说道,“其实贝利亚并不可怕,他现在的处境恐怕比你还要危险。”

第九章 造反须密谋

克留奇科夫的手仍旧在颤抖,不过他看向楚思南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些生气与企盼,很显然,他希望从面前这个中国年轻人的口中得到一些能够令他欣慰的消息。

楚思南自然不会让他失望,在眼前这个时候,克留奇科夫同志的确需要一些能让他鼓起勇气的因素,哪怕这些因素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境,否则的话,他就要精神崩溃了。

“我的朋友,”将双手放在克留奇科夫的肩膀上,楚思南说道,“难道你还不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吗?贝利亚在苏维埃高层中的地位,如今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且不说出身军旅的伏罗希洛夫同志早已对他这个秘密警察头子早已心怀顾虑,即便是马林科夫、莫洛托夫等同志,也对他心怀怨愤。现在,贝利亚之所以能够在上面安坐如山,就是因为他还拥有斯大林同志的信任,如果这份被他视作护身符的信任,也最终消失的话,那恐怕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将会彻底被四周扑上来的狼群撕个粉身碎骨。”

“这一点我何尝不知道,”克留奇科夫摇摇头说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我除了接受过处理格林涅夫的案子之外,还奉命在暗中搜集一切可能会对莫洛托夫、马林科夫等同志不利的情报。从这方面,我就能看出来,贝利亚在高层中的人缘一定不怎么样。不过正如你所说的,他深得斯大林同志的信任,只要斯大林同志在位一天,就没有人能动得了他,而且……而且……”

克留奇科夫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豫,他踯躅了片刻,才说道:“而且斯大林同志秉性多疑,对他身边的人也一向是戒备有加,像贝利亚这种处处不得人心,人缘奇差的家伙,自然是最能得到斯大林同志的信任。正因为如此,我才对扳倒他没有丝毫的信心。”

“克留奇科夫同志,在一般情况下,斯大林同志对贝利亚的信任自然不会有什么偏差,”楚思南微微一笑,在克留奇科夫的肩膀上轻轻拍动着说道,“不过现在情况显然有些不同了,一个人的出现将一切都打乱了。”

“谁?谁将一切都打乱了?!”克留奇科夫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这个人就是我。”楚思南指了指自己挺直的鼻梁,笑眯眯的说道。

“你?!”克留奇科夫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不错,就是我,”楚思南道,“亲爱的朋友,你说如果当一个人知道你的一项秘密,而这个秘密你却恰恰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时候,你最想做的将会是什么?”

“那还用说,我当然会想尽千方百计来除掉那个家……”克留奇科夫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过就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猛然停住了。他瞪着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思南的笑脸,只是片刻时间之后,一抹惊喜地表情就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克留奇科夫突然大声喊道。

“嘘!”楚思南吓了一跳,慌不迭的制止了他,这里可不是一个欢呼的好地方。

克留奇科夫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从沙发里跳起来,动作迅捷的跑到窗口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朝外面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回来,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没有惊动卫兵,差点误了大事。”

如今克留奇科夫的情绪显然好了很多,他快步走回沙发前坐下,随手将手中燃了半根的烟卷狠狠掐灭,然后挫着手掌说道:“不错,楚思南同志,你说得对,你的出现的确让情况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斯大林同志对你关于你的一切情况,都非常重视,尤其是那些对你有所了解的人,他都秘密安排贝利亚去负责监视了,就像目前正在前线的索科洛夫、阿赫罗梅耶夫一样。我原本还在奇怪,贝利亚那个家伙怎么会忽然对他们那种无足轻重的人重视起来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个缘故。哈哈,可笑贝利亚那家伙还如此卖力的去折腾,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当他把所有知情者都清除掉之后,斯大林同志又怎么会留下他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呢?”

“你说什么?!贝利亚要对阿赫罗梅耶夫和索科洛夫动手?!”楚思南心神大震,他忽然发现自己低估了斯大林的冷酷,原来这个家伙不仅仅顾忌贝利亚一个人,他还要把所有同自己接触过的人,统统清除掉。

想到这里,楚思南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吉尔尼洛娃,吉尔尼洛娃也是和自己相处过很长时间的人,斯大林没有可能会放过她的。可是这个老狐狸居然把她调来莫斯科,而且还让她同自己结婚,这是为什么?!这其中有隐藏了什么样的阴谋?!

“你怎么啦?出了什么问题?”克留奇科夫感觉到了楚思南的异常,他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楚思南摇摇头,掩饰道。他现在不能让克留奇科夫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否则,这个还显得年轻的家伙,说不定就会把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抛诸一旁。

“不,朋友,你在骗我,我感觉到你有心事。”克留奇科夫面色严肃的说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真的没有,你多虑了克留奇科夫同志,别忘了我们现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楚思南摇摇头,违心的说道。

克留奇科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得到些什么,不过看样子楚思南隐藏的很好,他一无所得。

“那好吧,我相信你了,”沉默一会儿之后,克留奇科夫讪讪道,“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你说吧,我今后该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做。”

“我亲爱的朋友,你这么想就对了,”楚思南暂时将心中的牵挂抛开,欣然而笑道,“现在你所要做的事情可是很多呢,不过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替我保护好那些处在监禁中的老帅们。在很大程度上,我们的未来已经和他们的安全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就在这临时的居所中,楚思南面授机宜,将一套完整而细致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亲密战友——克留奇科夫,虽则详细,但是其中自然也不乏保留的部分。至此,一个庞大而又复杂且危机四伏的计划,就要按部就班的展开了,无论它成功与否,正处在德军进攻中的苏联,都是必要掀起一场暴风骤雨。

第十章 黎明前风暴来袭 (上)

楚思南坐在斯莫尔尼宫行政大厅的后排座椅上,双目微合,作出一幅事不关己、神游物外的姿态。在他的前面,愤怒的斯大林脸色铁青,那一头刚直的头发根根树立,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一个词——“怒发冲冠”。不过此时斯大林的愤怒,似乎远远不能用一个“怒发冲冠”来涵盖,他已经是出离愤怒了。

在他的面前,苏联最高统帅部的一干人员围坐四周,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尤其是避坐在角落里的贝利亚,此时更是战战兢兢,面色如土。十月中的秋凉天气似乎并没有降临到这头老狐狸的身上,他额头上涔涔留下的汗水,足以显示他现在是如何的炎热。而作为他的对头,像伏罗西洛夫、莫洛托夫一干人,虽然也是面容变色,但是在眼神中,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斯大林为何会发怒?贝利亚又为何如此惊慌失措?其中原因就都出自今天刚刚出版的《真理报》。

这份在全苏联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今天,也就是10月12号的头版头条的位置上发布了一则消息,大致内容是:持续近一个月的布良斯克战役已于今天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完全结束,在此次战役中,我军共歼灭德军部队二十三万,其中俘虏十六万余人,缴获德军坦克六百四十余辆,装甲作战车辆五百余辆,各式火炮七百三十余门。此次战役,是我军自伟大的卫国战争爆发以来,在正面战场上所取得最大的一次胜利,它不仅有效的消灭了德军的有生力量,给予了德军中央集群以沉重打击,同时,也挫败了德国法西斯、大独裁者、战争狂人希特勒的嚣张气焰。布良斯克战役意义重大,它向全世界证明了一点,德国法西斯所进行的这场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是不得人心的,是……

整篇报道洋洋洒洒数万字,整整占去了这一期《真理报》的一个半版面,除了头半部分是对整个战役具体阶段的战况报道之外,其余部分基本上都是歌功颂德的分析、评论。笔者的措辞很华丽,将斯大林同志所领导的最高统帅部的英明神武夸赞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及,尤其是文章最后,更是把直接指定此次作战计划的斯大林同志狠狠地夸赞了一番。

原本像这样一篇报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引来斯大林的愤怒的,而且的确,斯大林的愤怒也不是来自于这篇报道。

掀过头版的一篇,看第二版的第一则报道,报道的题目是“危机四伏中的列宁格勒”。报道的大致内容,就是说就在苏军在中路地区展开布良斯克战役的同时,北路德军已经以势如破竹之势击溃了西北方面军和波罗的海方面军的抵抗,直接进抵苏联波罗的海沿岸重要城市列宁格勒城下。与此同时,芬兰军团也击溃了负责抵御的苏军防线,从西北方向上包抄到了列宁格勒城下。截至到10月10日,两路德军已经构成了对整个列宁格勒的合围,如今,被围困在列宁格勒城内的苏军和民众都面临着极大的困难,饥饿、弹药缺乏,将会使他们的抵抗斗争难上加难。

这一则消息的公布,让斯大林多少有些不快,以往,像这一类可能会影响到国民斗志的新闻消息,都是不被允许发放的,可是这次《真理报》犯禁了。

更离谱的是第四版历史问题讨论版的一则报道,题目叫“从法西斯的闪电战看图哈切夫斯基的军事理念”。这篇报道通过对战争爆发以来,德国法西斯闪电战战术策略和战场推进方式的详实分析作为开篇,然后通过这些分析,一一去比照图哈切夫斯基曾经提出、并致力实施的军事新科技改革。同时,报道还详细阐述了早在近十年前,图哈切夫斯基就曾经提到过的一个未来战争理念——“未来的战争,将会也必然会是摩托化、机械化、空战、化学战相结合的快速战争,新科技、新的军事技术,将在战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当年,图哈切夫斯基的这项理论受到了大多数人的质疑,出身骑兵的布琼尼将军甚至在法庭上专门指控图哈切夫斯基,说他“以牺牲骑兵数量和骑兵支出为代价,迅速组建坦克军团,”是一个典型的破坏活动。如今,战争已经爆发了数个月,残酷的现实告诉人们,当初图哈切夫斯基的战争理论是多么的正确,多么的具有先导性。

这篇文章是由一个署名为“21世纪先导”的不知名作者投递的,文章的词锋虽然不算犀利,甚至言词都不怎么优美,但是作者显然很具备战争的全局观念,而且对战事的发展观察入微。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似乎对关于图哈切夫斯基的一切都知道得非常清楚详细,他在文中甚至能够一一列出图哈切夫斯基本人参加革命的具体时间、曾经主持过的每一场战斗、提议过的每一项军事改革内容等等。

这篇极具针对性地文章,毫无疑问是旨在褒扬已经被定性为“间谍”、“国家叛徒”的图哈切夫斯基正名,至少,也是在有意的宣扬他的军事理念。

这篇文章的出现,令斯大林大为震怒,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莫洛托夫狠狠地批了一顿,毕竟这个家伙现在是《真理报》的主编,在他主管的报纸上出现了这样的文章,他必须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莫洛托夫也有自己的理由,这篇报道是后来才加上去的,那是在定版之后才从克里姆林宫转过来急发的稿子,因为时间仓促,再加上稿子的来源地是克里姆林宫,所以他都来不及审查,就定版刊发了。

莫洛托夫的言辞,对斯大林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克里姆林宫是什么地方?那是他的权力中心,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出岔子?如果出岔子,又能出在什么地方?

必须调查,必须仔细的调查,一定要查出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祸根究竟是什么人!

斯大林的怀疑目标首先锁定在楚思南的身上,这个年轻人的城府似乎越来越深了,让人看不透,而且据贝利亚说,他曾经和那些该死的家伙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而且相处得还很融洽。

其次,其次需要怀疑的就是贝利亚,这个家伙最近越来越让人看着不顺眼了,而且他对曾经发生的一切都知道的非常清楚……

第十一章 黎明前风暴来袭(中)

“《真理报》事件”引发的风波是强烈的,在斯莫尔尼宫会议之后的两周时间内,包括《真理报》主编莫洛托夫、中央书记处书记马林科夫、国防委员会委员伏罗西洛夫在内的一大批苏联最高组织成员受到了隔离审查。作为秘密警察的头子,贝利亚本人虽然全权负责调查这起事件,但是他也同样未能逃脱被审查的命运。

难怪斯大林会如此的大动干戈,即便是楚思南本人,也觉得这次克留奇科夫同志的确是操之过急了,而且整个行动的策划,也是有些地方使用的手段过激了。

那篇关于图哈切夫斯基的报道,的确是出自楚思南之手。在完成稿子之后,他通过秘密的渠道转交给了克留奇科夫,原本他的打算,是要讲这篇报道发布在一个普通的、影响力并不是很大的报纸上面,其作用也只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来为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含冤抱屈,以便将来平反之用。但是原本还显得很听话的克留奇科夫,在这个过程中突然出了岔子,他没有听从楚思南的计划安排,而是擅自买通一个克里姆林宫秘书处一个叫克尔钦斯基的秘书,由此人将这篇稿子直接送去了《真理报》。由于时间上的紧迫性,再加上送稿件的人身份特殊,所以,作为苏共中央机关报的《真理报》编辑们,来不及仔细思考这篇报道的影响性,就在仓促之间改掉了版面,把这篇报道排了上去。事后,克留奇科夫亲自出手,将克尔钦斯基灭口,所以,当贝利亚安排的人找到克尔钦斯基的住所时,所能得到的仅仅是一具尸体了。

克尔钦斯基的死,无疑让秘密警察的调查行动暂时失去了线索,不过这样一来却换来了斯大林更加不可遏止的怒火,这位性格多疑的老狐狸很快就给这次事件定了一个性——“这是敌人的破坏,这个敌人不是托洛茨基组织的残余,就是德国法西斯的间谍。”这样一来,原本应该属于新闻报道偏差的问题,就在很短的时间内,转化成了苏维埃政权同敌特分子的斗争问题。

事件的性质变了,打击力度自然就要加强了,打击面自然也要变大了,打击的手段自然也同样要变得多样化了。一时间,森冷恐怖的阴云弥漫在了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上空,不过这片阴云却是在这方面长袖善舞的贝利亚同志最希望看到的,毕竟曾经操作过很多次了,再做起来轻车熟路、游刃有余。最重要的是,这是打击自己政敌的最好机会。

一切都像是新的开始,一切却又都像是历史的重演。

从斯莫尔尼宫会议结束之后,暴风雨就开始酝酿。楚思南在第一时间被圈禁起来,在他的居所周围,岗哨林立、戒备森严,除了作为他未婚妻的吉尔尼洛娃能够进来看他之外,其他闲人一律不准入内。而且据吉尔尼洛娃说,她自己现在也失去了大部分自由,出入都有人监视,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就连组建谍报队伍的事情,都被迫暂停了。

吉尔尼洛娃带来的消息,令楚思南倍感不安,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吉尔尼洛娃的表情有多么的凝重,当然,也清楚地记得她所宣布的第一个消息有多么大的震撼力。

“马林科夫被秘密逮捕了,还被剥夺了一切党内职务,他原来的工作,都交由苏斯洛夫同志暂时打理。莫洛托夫同志也被监禁了,真理报的几个主要领导也要接受审查。”

“这是阴谋,这绝对是贝利亚趁机挑起的阴谋。”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楚思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自己的一番作为,似乎又给别人做嫁衣裳的嫌疑,毫无疑问,这一次贝利亚要大动干戈,彻底铲除异己了。楚思南甚至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要趁这次机会把斯大林也搞掉。

这可不是楚思南的凭空假设,它是很有可能的。现在贝利亚肯定也有了危机感,他是一个在政权争斗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了,不可能感觉不到斯大林对他态度上的变化,更不可能不知道他自己所知道的秘密,对于斯大林来说是如何的重要。在这种情况下,贝利亚作出一个冒险的决定,作最后的殊死一搏是极有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掌握着秘密警察队伍的贝利亚权势熏天,在如今的苏联高层,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手下的密探特工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从这次的情况看,他似乎还和伏罗西洛夫之间有了什么瓜葛,一个能够操控军队的秘密警察头子,那能够掀起的风浪就绝对不是毛毛雨了。

“克留奇科夫,克留奇科夫!”

现在,楚思南手上唯一能够依靠的砝码,就仅仅只有一个克留奇科夫。他手上掌握着秘密警察机构中最为重要的第三局,只要他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那将来即便贝利亚有什么轻举妄动,他也能够在其中起到一个很重要的牵制作用。

可问题就在于克留奇科夫在面临极有可能出现的巨大变故时,会作出怎么样的选择。

这家伙胆小,但是权力欲望却很大,他永远都只能做一个可以利用但是却不能信任的角色。如果斯大林不倒,或者说是贝利亚成不了苏联第一人,那楚思南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控制住他。可是现在贝利亚要出头了,克留奇科夫还有那个胆量跟着自己吗?楚思南没有把握,一点把握也没有。

透过居所的窗子,楚思南看着窗外走来走去的卫兵,心中的沉重感愈加明显。他不敢想象克留奇科夫变节的后果,没有了他的出面,图哈切夫斯基那些老帅就没有人去保护,老帅们以往的那些部下也没有人去联络,自己的每一项计划都无法去进行等等等等。

楚思南终于感觉到自己整个计划的最大弱点,那就是可以依仗的势力圈太小了,那些老帅们虽然潜力很大,但是他们正在落难中,什么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就一个克留奇科夫,是可以用得上的。这样一来,虽然暴露的机会小了,可是可以谋划的空间也同样小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楚思南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询问自己。

第十二章 黎明前风暴来袭 (下)

居所内,楚思南面对着吉尔尼洛娃,表情充满了犹豫。

和他相比,吉尔尼洛娃显然要自由的多,她毕竟身份低微,如果不是因为有楚思南未婚妻这个身份,她根本就连进入克里姆林宫的资格都没有。因此,即便这一段时间克里姆林宫内斗争残酷、阴云密布,她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每隔几天时间,她都能进来和楚思南会一次面。据她自己说,她的住宅附近,戒备也很宽松,没有什么身份不明的人在左右出没。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思南在经过几天的反复思量之后,才下了一重大的决定——通过吉尔尼洛娃同克留奇科夫取得联系,一方面要试探一下那个小子的态度,一方面也要稳一稳他的心,布置一下今后的具体行动。

楚思南下这个决定可是真的不容易,他的顾虑很多,首先说吉尔尼洛娃虽然是他的未婚妻,但是两人之间的了解并不多,楚思南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信任她。其次,在楚思南看来,吉尔尼洛娃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虽然她穿上了军装,而且军衔也不低了,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而这次他所要进行的计划,又是如此的危机重重,一个搞不好,大家最后都要被送上刑场,斯大林之前搞得那些大清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楚思南不希望把这个有着自己未婚妻身份,同时却还很无辜的女人牵连到这次计划中来,让她平白无故的和自己担惊受怕。

可他还有选择吗?很明显,没有了,除了让吉尔尼洛娃帮自己之外,他是半点选择都没有了。自从“真理报事件”以来,他失去了所有和外界联系的自由,除了吃饭以及斯大林的召见之外,他甚至一步都不能离开这个居所。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只有通过行动自由的吉尔尼洛娃,来和克留奇科夫通信息了。

“南,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手里拿着楚思南递给自己的信封,吉尔尼洛娃眉头微皱,小声问道。

“苏米,不要问这里面是什么,”楚思南背对着她,目光看着窗外走来走去的守卫,小声说道,“你只要记住它很重要就可以了,你今天离开这里之后,一定要把它送到列宁格勒大街74号,交给一个叫娜塔莎的女人。”

“你放心吧,我不是德国人间谍,更不是托洛茨基组织的残余,”扭头看到吉尔尼洛娃有些狐疑的表情,楚思南解释道,“我之所以现在不告诉你里面的内容,就是担心你会沉不住气,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封信无论是对这场战争,还是对我们苏维埃政权的前途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旦出了丝毫的纰漏,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南,不是我怀疑你,”吉尔尼洛娃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但是我必须要搞清楚,既然这封信是如此的重要,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将它交给斯大林同志,或者是贝利亚同志呢?我想无论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们都能很好解决的。”

“我……”

“咚咚!”

楚思南刚想要进一步的解释,突然一阵儿敲门声传来。

“嘘!”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楚思南大声说道:“请进。”

“楚思南同志,”一个卫兵走进来,看了看坐在沙发中的吉尔尼洛娃,然后又看了看站在窗边的楚思南,说道,“斯大林同志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楚思南点点头说道。

“你去吧,我今天先回去了,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吉尔尼洛娃也站起身来,她背着卫兵递给楚思南一个“放心”的眼色,然后说道。

此时的楚思南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和克留奇科夫联系上,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希望。

“那好吧,我先去了,你自己回去吧。”楚思南点点头,说了一句,然后便朝门外走去。

克里姆林宫的上方依旧笼罩着浓浓的黑云,沉闷了数日的老天明显在酝酿一场深秋的暴雨。走在异常阴暗的走廊里,楚思南心里考虑着斯大林在这个时候找他会有什么事情,在他身后,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紧紧跟随。

走过数十个明暗岗,楚思南才来到斯大林的办公地,还没等他推门,里面便走出一个人来,赫然便是楚思南现在最渴望见到的克留奇科夫。

克留奇科夫看到楚思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用肩膀在他的身上用力撞了一下,就在这一撞的同时,楚思南便感觉自己的手心里被塞进一件东西——是纸,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张纸,不用去看,楚思南也知道这是一封密信。

“楚思南同志,进来坐。”还没等楚思南多想,房间里已经传来斯大林那不怒自威的声音。

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放进口袋,楚思南快步走进了办公室,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窗前吸烟的斯大林。

“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斯大林仍旧没有回头。

原本站在房间里的两个便衣警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坐吧。”当门关上的时候,斯大林转过了身子,他看了楚思南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吧,楚思南同志,你对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感想?”等到楚思南坐下之后,斯大林缓缓的踱着步,问道。

“我没有什么感想。”楚思南淡淡一笑,说道,“但是我觉得,在目前这种时局下,再搞这种不知所谓的内耗,实在是不明智的。”

斯大林没有直接说什么,他即不表示对楚思南这种说法的肯定,也不表示反对,就是那么耐人寻味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嘴里凶猛的吸着烟斗。

“斯大林同志,”楚思南终于忍不住在这沉闷的气氛中开口,“你这样放任贝利亚同志,就不担心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吗?他的实力在经过这次……”

“楚思南同志,”斯大林忽然开口了,他打断楚思南的话说道,“我现在需要你运用智慧,为我推算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楚思南下意识的问道。

“你先看看这份报纸,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斯大林没有直接回答,他指了指楚思南面前桌子上的一份报纸说道。

楚思南一脸疑惑的拿起那张报纸看了看,又是《真理报》,出版日期就是今天。看看内容,头版上赫然醒目的一排大字跳入他的眼睑——《面对国家的危机,我们的革命将何去何从》。

“贝利亚要求召开临时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最高统帅部的成员构成问题,伏罗西洛夫他们表示了赞同。”斯大林的语气显得万分沮丧,“按照党内规定,我无权反对。楚思南同志,你感觉这场会议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十三章 破屋偏造连夜雨

从斯大林的办公室里出来,楚思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胀的发痛,就像是里面被人强行灌进了数升沸水一般,所有的脑浆都在里面翻滚涌动不止,急欲寻找一个缺口,蜂拥而出。

刚才斯大林已经把一切都说清楚了,贝利亚同志确实是背叛了他,不过他知道的太晚了。如今的中央政治局似乎已经成了被利亚的天下,五大局全部被他直接或间接的控制着,只要他想赶斯大林下台,那政治局会议上的投票,就会直接让他实现所图。老实说,斯大林为人实在不怎么样,他的暴脾气和家长式作风以及残酷的铁腕政策,在苏联整个政权体系中树敌如林,只要被别人抓住可以推翻他的机会,那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狡猾精明的贝利亚同志显然也看清了这一点,因此他瞅准时机动手了,此时国内战事吃紧,斯大林施展铁腕政策所依仗的几位元帅都领兵在外,像一直支持他的骑兵三元帅,目前没有一个在莫斯科。只要在这个时候召开政治局会议,剥夺掉斯大林的一切党内外大权,然后对外宣称:“斯大林同志因身体不适,无法正常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因此由某某人暂代其职。”这样一来,即便事后有谁反对,也无济于事了。拿掉了斯大林,一手控制着秘密警察的贝利亚就可以进一步发挥他在某方面的“聪明才智”,把那些反对自己的、对自己能够构成威胁的家伙,一一拿下,罪名很容易找到,“叛国”、“法西斯间谍”,或者是用斯大林自己发明的名词——“人民的敌人”。几个帽子一扣下来,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楚思南恍恍惚惚的走回自己的居所,他没有给斯大林出什么主意,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目前局势的发展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历史改变了,它脱离了曾经的既定轨道,进入了一个未知的航向中。失去了曾经依为制胜法宝的预知能力,楚思南再无法像当初那样自信了。

用力将自己的身子摔进沙发里,楚思南在感觉到一阵上下颠动的同时,也在猛然的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一个致命的错误。是啊,历史的改变从他一进入这个时空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他当初自信满满的决定依靠个人之力转变历史的时候,却从未去考虑历史转变对他的影响。“蝴蝶效应”的存在告诉人们,一个微小的历史事件的改变,都可能会影响到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可是自己最初却没有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真是愚蠢至极。

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今后的历史又将如何去书写?贝利亚一手埋葬了斯大林的统治政权,他之后肯定要大肆清除异己,新一轮的大清洗或许即将展开,那么他第一轮会对谁下手?马林科夫?莫洛托夫?朱可夫?布琼尼?又或者这些人都逃脱不了。军界,贝利亚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他在军队中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而要想新建自己的军中势力,那就势必要进行一场规模庞大的人员调整。如今是战时,最渴望出现这种状况的,无疑就是德国人,因人事大规模变动而造成军心不稳的苏军,恐怕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他们的进攻了,莫斯科的最后沦陷,恐怕也只是朝夕之间的问题。

莫斯科沦陷,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就相当于苏联已经亡国了,尽管楚思南对苏联的霸权主义和大国沙文主义政策极度反感,但是他却知道,二战中的苏联绝对不能亡国,否则的话,那将是一场人类世界中史无前例的灾难。

一旦希特勒将苏联列入了德国法西斯的版图,那德国人无论从军力还是从国力上说,都将举世无敌,即便是此时的美国,在距离上讲,也和它相去甚远。最重要的是,苏联地跨欧亚,占据了它,德国人就能把自己的战线和轴心国同盟最后一个“匪徒”——日本相连接。同时,跨过狭窄的白令海峡,战争狂人还能够将战火直接烧到北美洲的土地上,楚思南很难想象,当面对德国人闪电般急滚而至的装甲部队时,“珍珠港事件”之前那个空有卓绝的经济实力,但是军力薄弱的美国能够抵抗多长时间。

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楚思南似乎第一次意识到二战中苏联存在的重要性。不错,无论如何苏联不能输掉这场战争,不管它的霸权主义和大国沙文主义如何令人反感,至少,它在这场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是正义的。无论是怀抱“雄鹰万字章”的纳粹德国,还是高举“狗皮膏药”旗的小日本,甚至是著名的“食尸帝国主义者”意大利墨索里尼政权,他们都是地道的“反人类专家”,都是货真价实的“种族灭绝政策执行者”。如果让他们获得战争的胜利,那也许再过几十年,整个地球上就没有多少民族存在了。

不行,要想个办法,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贝利亚目前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这个一向以捉拿间谍和破坏分子为己任的老狐狸,此时显然正在担当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破坏分子的角色。

可问题是怎么去阻止他呢?自己现在无权无势,甚至连一条小命都被人家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唯一可以依仗的,也只有一个克留奇科夫,哎?克留奇科夫?

楚思南猛地从混鄂中清醒过来,不过,就是克留奇科夫,刚才他不是塞给自己一张纸条?那上面会是什么?

猛地在沙发上跳起来,楚思南探手从口袋里取出那张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然后迫不及待的把它舒展开,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纸条上的字迹很多,密密麻麻的,看样子克留奇科夫是有很多事情要告诉楚思南。

纸条上开头第一句,就是“我刺杀了谢罗夫,贝利亚怀疑这是斯大林对他下手的先兆,因此将夺权行动提前……”

“克留奇科夫!你这个混蛋!”楚思南才看了这一句,就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谢罗夫是贝利亚手下最被看重的一员干将,被称为是贝利亚的影子,此人名气很大,除了高高在上的斯大林和贝利亚之外,谁都对他忌讳三分。克留奇科夫选在这个时候暗杀掉他,目的很明显只有一个,那就是逼着贝利亚狗急跳墙,提前展开夺权行动。

第十四章 漏船还遇打头风

在无边的愤怒之余,楚思南也稍稍感到一些欣慰,无论如何,从目前这种情况看,克留奇科夫也不会背判自己,转而再重新去投靠贝利亚了。他的所作所为就充分表明了,他清楚贝利亚的为人,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会走上格林涅夫的老路,当然,这个年轻人也可能是有着更多的野心,他不想自己永远雌伏在贝利亚的脚下。

按下心神,楚思南继续把信读了下去。

“现在贝利亚已经在中央政治局中巩固了地位,一旦政治局会议召开,则斯大林必然遭到弹劾,最后交出权力已属必然。我们的机会也恰恰在于此。经过近一个月的安排,我已经联系好了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支持者,各方面的准备工作也基本就绪,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秘密联系到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和科涅夫同志还有华西列夫斯基同志,他们虽然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我们,但是却表明会加入到反对贝利亚的阵营中来。因此,目前你所要做的,就是向斯大林提出建议,可以把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改为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这次高层人事变动决议中来,我们的一切机会就在于此。”

几百字的简单信件,让楚思南的心思在豁然开朗的同时,也充分了解到了克留奇科夫所构想的全套计划。很明显,这个最初看起来还显得有些胆怯和青涩的年轻人,绝对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简单。按照他的计划,就是首先要为图哈切夫斯基那些人正名平反,这些人不仅在苏联军中有着崇高的威望,而且还是曾经紧紧追随导师列宁的第一批革命者,最重要的是,在如今的苏军中,大清洗的影响仍未消失,那些曾经受到过牵连但是最后得以幸免的将领们,肯定对斯大林尤其是贝利亚这个刽子手心存不满。为图哈切夫斯基等人鸣不平,极易得到这类人的赞赏和同情。因此,当这一步完成的时候,克留奇科夫也就完成了拉拢人心的第一部计划。

接下来,他就需要安排一个最佳的发动时机了,让斯大林和贝利亚之间产生隔阂,并最终导致两人的反目,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楚思南的出现,无疑就是分化斯大林和贝利亚的一个最初动因,其后,“《真理报》事件”的发生,为贝利亚制造了一个揽权的好时机,谢罗夫的神秘遇刺,又让贝利亚心生恐慌,掌握着第三局的克留奇科夫,很容易就可以把谢罗夫的死扯到斯大林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贝利亚无法察觉到自己手下在搞鬼,他只会认为谢罗夫的死就是斯大林向他下手的前兆,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加快夺权之外,似乎再无它法。

事先布下一道道阴谋,把自己的政敌推到风暴的中心,然后自己隐身在安全的地方,作壁上观,笑看所有人斗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最后再站出来,一一个合适佬的身份收拾残局,把所有利益统统搜罗进自己的口袋。这就是克留奇科夫,一个苏联时代克格勃头子的惯用伎俩,即便是在苏联解体前的那一瞬间,他也没有忘记再来上这么一手。楚思南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这家伙,这头老狐狸就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即便是现在还年轻,但是他的毒辣手段已经展现出来了。

前期的安排已经顺利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政治局会议的问题了。如果单单是政治局常委会议,那如今的斯大林绝对没有任何胜算,为此,克留奇科夫给他安排了一条“好路”,将政治局常委会改为政治局扩大会议,甚至是党代会,这样一来,斯大林便还有着一线的希望。毕竟贝利亚能够控制政治局常委,但却不可能控制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党代表。

如果不想被贝利亚推翻,那斯大林目前似乎就只有走这一条路了,不过这条由克留奇科夫亲自为他安排的路,仍旧是一条看似光明,实际上却是通往地狱的死路。正如克留奇科夫在信中所说的,他已经联系好了罗科索夫斯基、科涅夫和华西列夫斯基,这三个人能起什么作用楚思南非常清楚。罗科索夫斯基曾经是大清洗运动的最直接受害者,毫不客气的说,他就是从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这位老元帅在大清洗中已经被送上了刑场,他左右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个都倒下去了,而打在他脖子上的却是一颗空膛弹。他侥幸活了下来,过了几年的牢狱生活,就在几个月前,他才被释放并返回军队担任军职。像这样一个人,他能对亲自发起大清洗运动的斯大林以及贝利亚心存好感?华西列夫斯基和罗科索夫斯基的情况差不多,他虽然没有再大清洗中受到什么牵连,但是却是图哈切夫斯基的崇拜者,两人是交情很不错的战友,最重要的是,华西列夫斯基对当年图哈切夫斯基一案的内幕非常清楚,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出来作证,为老图同志洗刷罪名。科涅夫,目前第十九集团军司令,他的作用似乎更加大了,第十九集团军目前正好驻防莫斯科,如果斯大林决意要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或者是党代会,那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党代表们,就必须要由军区出动军机去迎接。这样一来,科涅夫可以操纵的空间就很大了,他完全可以一手操控与会代表的名单,把那些站在自己一方的人接来,而其他的……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有些人接不到、无故失踪了,或者是飞机路上发生些意外什么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先利用斯大林与贝利亚之间的政治搏斗,驱除掉贝利亚的势力影响,紧接着,再利用大清洗问题进行翻案,推翻斯大林的统治。两者环环相扣,紧密相随,不给任何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高,实在是高,这个克留奇科夫绝对是一个高度危险的人物——生人勿近。

楚思南一声叹息,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幼稚所在,若论到角逐政治、勾心斗角,他似乎很难是克留奇科夫这样的人物的对手。不过幸好的是,现在自己和他还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艰涩的摇摇头,楚思南拿起信纸,继续向下看去。这已经到了信的结尾了,信纸最下角的两行小字令楚思南看得是触目惊心、肝胆欲裂。

“小心吉尔尼洛娃,我已调查清楚,她隶属于安全委员会第二总局下属的政治安全局,是谢罗夫的亲信部属,代号:‘喀秋莎’,身份编号:60413……”

第十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吉尔尼洛娃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特工?哈哈,楚思南看着信上最后那一段话,心中狂笑不止,他搞不清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吉尔尼洛娃,一个看上去那么单纯,那么不解世故的女孩子,居然会是一个特工?而且还是GB旗下大名鼎鼎的第二局内的特工。苏联国家安全委会第二局主管什么,楚思南非常清楚,这是一个纯粹的反间谍部门,也是苏联时期,在其国内最神秘、成员最复杂、办事效率最高、手段最残酷血腥的一个部门。吉尔尼洛娃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组织中的成员,而且看起来地位不低,这……这是不是克留奇科夫在和自己开玩笑?

克留奇科夫不会开玩笑,至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开玩笑,这件让楚思南听起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滑稽的事,其实压根就是真的。对现在的楚思南来说,让他感觉最为滑稽的,便是自己刚刚才把一封关乎全局的信交到吉尔尼洛娃的手里,与此同时,也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这个效忠于贝利亚的女人手里。

为什么斯大林和贝利亚会对自己这么放心?为什么吉尔尼洛娃作为一个小小的上尉,就能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得到斯大林的重视,还专程把她带回莫斯科?为什么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会急不可耐的安排吉尔尼洛娃嫁给自己?为什么这个女人又能在非常时期自由的进出克里姆林宫?这些原本非常可疑的地方,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去注意思考?大意,自己太大意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吉尔尼洛娃的缘故,这个女人掩藏的太深了。

克留奇科夫的计划很好,安排的很周到详密,如果照他的布置走下去,事情大有可为。可是如今呢?完了,一切都完了。想必此刻吉尔尼洛娃已经站到了贝利亚的面前,单凭那封出自自己之手的密信,克留奇科夫就将小命不保,在处理掉他之后,不,也许在处理他的同时,贝利亚就会秘密派人来收拾自己了。

楚思南的心思刚刚转到这里,窗外就传来一阵儿唏唏唰唰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楚思南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一身戎装的吉尔尼洛娃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你这么快就决定回来逮捕我了吗?”楚思南将手中的信纸随手放在面前的桌几上,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

缓缓的走到楚思南身边,吉尔尼洛娃拿起放在桌上的信,草草的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哼,我早就向上面反映过,克留奇科夫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家伙,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处在如今这个地位上。但是很可惜,没有人理睬我的建议,以至于出现了如今这种局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费心再向你解释我的身份了。”在楚思南的身边坐下,吉尔尼洛娃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是来逮捕我的,我马上就和你走,如果不是,那么请你马上走,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说哪怕一句话。”楚思南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为什么呢?就因为我的身份吗?”吉尔尼洛娃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错怪我了,因为从我们结识以来,你就从来没有问过我个人方面的事情,如果你问了,我想我会告诉你的。”

“哈哈哈,苏米,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很好笑吗?”楚思南不屑一顾的说道。

“或许吧,不过那又能如何呢?”吉尔尼洛娃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是啊,那又能如何呢?”楚思南叹口气说道,“时间永远都无法倒流,既然命运让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那我也就有了做阶下囚的觉悟了。”

“不不不,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悲观呢?”吉尔尼洛娃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抚摸着楚思南的脸颊,柔声说道,“谁会逮捕你?你又会做谁的阶下囚?别忘了,你可是斯大林同志信赖的决策顾问,同时也是贝利亚所看重的人,将来或许还会成为军中的宠儿,在这里,在苏联,在克里姆林宫,我实在想想不出有谁会把你送进大牢。”

楚思南心中一震,他侧脸逼过吉尔尼洛娃的手,同时警惕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嘲笑我吗?”

“嘲笑你?怎么会呢?”吉尔尼洛娃作出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很无辜的说道,“别忘了,我会成为你的妻子,我们结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作为妻子的我又怎么会嘲笑自己的丈夫呢?”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楚思南不耐烦地说道,“告诉我,我的那封信呢?难道你没有把它交给贝利亚,好向你这位野心勃勃的主子讨赏吗?”

楚思南这句话显然让吉尔尼洛娃感到不快了,她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过很快便再次恢复了笑容。

她再次耸耸肩,貌似在为自己解嘲一般,然后才说道:“你说那封信吗?喏,在这里。”

吉尔尼洛娃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随手放在了桌上。

“说实话,我原本是真的想要把它交给贝利亚的,不过在一番思考之后,我决定放弃了,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怎么能出卖你呢?”吉尔尼洛娃半真半假的说道。

“哼,那我是不是该说倍感荣幸呢?”楚思南拈起那封足以招来弥天大祸的信,放在手上掂了掂,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倒不必,”吉尔尼洛娃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其实也有我自己的考虑。”

“哦,这句话我听着还算顺耳,继续。”楚思南淡然道。

“说实话,如果贝利亚同志没有现在的野心,不去碰触底线,那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们送出去,交给他处置。”吉尔尼洛娃说道,“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贝利亚已经疯了,他被那似乎唾手可得的权利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自己正在走一条通向地狱的死亡之路。斯大林同志是谁?那是他贝利亚权利的来源,也是他能够高高在上的唯一保护伞,推翻斯大林同志的地位,就等于推翻他自己存在的根基,埋葬一个斯大林树立起来的领导核心,就等于埋葬他自己,他会在踩着斯大林的肩膀折摘最高权力果实的过程中窒息而死的。”

第十六章 不可小觑的女人

“哦?”楚思南哼了一声,作出一幅倾听的姿态,示意吉尔尼洛娃继续说下去。

“贝利亚和斯大林不同,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吉尔尼洛娃继续说道,“虽然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黑手辣,但是贝利亚却永远不可能超过斯大林,他最多只能做一个二把手,做一个斯大林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的‘枪’。要知道斯大林之所以能够掌权,能够高高在上,绝不仅仅因为他的心狠手辣,他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资历。呵呵,资历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决策者必须掌握的权柄,它无形但是却至关重要,尤其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我们现在这个国家,缺少了它的存在,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在这克里姆林宫站住脚。就像你,纵然有着千般才华,惊天贡献,但是缺乏了资历,仍旧无法对任何人构成威胁,这便是没有谁会来重视你的主要原因。噢,也许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最有用途的优点。”

“不要扯到我身上。”楚思南皱了皱眉头,说道。

吉尔尼洛娃笑了笑,转回正题:“斯大林是伟大导师列宁同志的亲密战友,这一点无可争议,作为曾经在当年直接领导过伟大革命的人,他所具备的资历是如今克里姆林宫高层中没有人具备的。再看贝利亚同志,他绝对不具备这种充满威信的资历,即便是有朝一日他能够打倒斯大林,也不会有多少人对他心悦诚服的。最重要的是,贝利亚以往充当的角色已经为他整个人生定了性,至少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是这样的——贝利亚是一个双手沾满军人血腥的刽子手。他树敌太多了,多到让他整晚整晚要做恶梦的份上了,如果由他担任了第一书记、最高统帅的职务,我很怀疑国内会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军队哗变。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都在担心什么吗?我在担心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因为受到这个家伙的牵累而锒铛入狱,甚至性命不保,而这一点担心,就是从贝利亚开始准备夺权那一天出现的。贝利亚不可能取得绝对的领导权,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我相信莫洛托夫、马林科夫乃至是伏罗西洛夫他们都看得出来,可是他们却都装模做样的在贝利亚面前低头了,为什么?不为别的,他们这是在借刀杀人。借贝利亚这把看似锋利的斧头,砍倒斯大林这面根基深厚的大旗,对他们来说,只有斯大林才是一匹凶猛的恶狼,而贝利亚只不过是牙齿尖利一点的狼犬罢了。当这头狼犬咬伤了恶狼之后,真正的猎人才会从雪堆后面走出来,简简单单的收拾掉受伤的狼,然后再把狼犬拴好,甚至直接把它扔进热锅里,当作捕猎丰收后的一点加餐。”

楚思南静静的听着,吉尔尼洛娃那绵软轻柔的声音此时听在他耳朵里,竟然感觉是如此的森冷,令人毛骨悚然。他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原本应该是老奸巨滑一群家伙,怎么就那么简简单单的被贝利亚收拾掉了,原来其中的因由竟在于此。

“贝利亚疯了,可我决不能和他一起疯,”吉尔尼洛娃的话还在继续,“原本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早一步向斯大林同志汇报一切,以便为自己的将来某一条更好的出路,但是你的表现让我放弃了这种做法。我知道你有一种类似于可以预知未来的神秘能力,早在当初走出沼泽的时候,我便已经有了这种怀疑,那时候我把你的情况向上面汇报了,引起了贝利亚的重视,后来他亲自的测试证明了我的猜测。按道理讲,既然你有这种能力,那又怎么会不事先向斯大林同志汇报呢?按照贝利亚的猜测,他觉得你是有心要投靠他的,所以才隐瞒了一切。哈,这世界上或许只有他那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才会这么想吧?我可没有那么笨。那时候我猜想,你之所以隐瞒一切,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你的预知能力并不是那么好使,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看清楚,其二,就是你另有所图。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断,我向贝利亚建议把你软禁起来,隔绝同外界的一切联系,却只有我能够自由的出入。如果我的第二项猜测正确,那么你在这段时间里,就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同外界联系,一旦你采取行动,就是你暴露计划的时刻。”

吉尔尼洛娃说到这里笑了:“现在看来,我的两个猜测完全正确,你的预知能力的确不太好使,否则你不会信任我,同时,你也的确有另外的打算。”

“我看来是不得不佩服你了。”楚思南由衷地说道。

“不,不,应该使我佩服你,嗯,准确地说,是佩服你们才对。”吉尔尼洛娃说道,“正是你们的这个计划,让我无意间找到了一条出路。我从未想过,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竟然还活着,如果斯大林的统治出现了问题,他无疑是最好的一个接班人,尤其是对我们来说。”

“哦,怎么说?”楚思南漫不经心的说道。

“很简单,图哈切夫斯基有资历。”吉尔尼洛娃说道,“他和斯大林一样,都是当年追随导师列宁同志的早期革命者,而与斯大林相比,他在军中的威望更是高的无以复加。作为伏龙芝同志所器重的军事将领,以及数所军事院校的直接创办者,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在如今的军队中可谓是门生遍布。有了革命资历作本钱,再加上军队这个强有力的后盾,一旦斯大林和贝利亚之间两败俱伤,他就能够站出来轻易的收拾残局。他现在唯一的不利之处,就是当年那个‘叛国’的罪名,如果这个罪名得到昭雪,那即便是斯大林也无法遏制住他的威望蔓延了。”

“苏米,我不得不承认你想的很周全也很有道理,”楚思南说道,“但是你似乎小看了一些人,像伏罗西洛夫,他一样是在军中威望极高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他和图哈切夫斯基之间似乎还有一点不大不小的矛盾。”

“你说得不错,这一点我也承认,如果留下伏罗西洛夫,的确对我们的计划来说是个麻烦,”吉尔尼洛娃说道,“不过要想对付他也并非什么难事,不要忘了,他有一个致命的污点背在身上,他在当年可是大清洗运动的直接参与者。而且针对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的审判中,他也有很不光彩的表现,这要这些事情一经公布,他的下场恐怕就不乐观了。”

第十七章 帅才难及帝王术

“这些证据你都能找到吗?你要知道,这才是关键。”楚思南似乎听出了些什么,他怦然心动道。

吉尔尼洛娃看着楚思南,面带暧昧的笑容,半晌之后,才轻声细语的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对于我们第二总局来说,从来都没有拿不到的证据,即使这个证据原本并不存在,甚至是虚假而又不合乎逻辑的。”

是呀,对于凶名昭著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来说,证据似乎从来都不是阻挠他们做事的障碍,在他们的理念中,就只有不需要的“证据”,而从来就没有找不到的“证据”。

“更何况贝利亚为了要挟伏罗西洛夫,这两年来就一直保存着当初杜若夫为了构陷图哈切夫斯基,而动用肉刑迫使梅德韦杰夫、普特纳等人违心招供的全部详细资料。这些资料中,就有不少牵涉到伏罗西洛夫的地方。非常凑巧的是,这些资料一直以来都保管在我的部门中,虽然是绝密的,但是……稍稍耍一些手段,我便可以将它们取出来。”吉尔尼洛娃不无得意地说道。

“你有什么条件?不妨一起说出来吧。”楚思南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知道吉尔尼洛娃决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她有条件,这是肯定的。

“南,你我之间何必显得这么疏远呢?”吉尔尼洛娃柔声说道,“别忘了,我们可是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了,作为妻子,难道我帮助你还需要讲什么条件吗?”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相信你的这份好心,但是现在,我还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条件。”楚思南毫不领情,仍旧语气生硬的说道。

“如果非要我说一个条件,那好吧,我就提一个。”吉尔尼洛娃歪着头,似乎是思考了些什么,然后才说道,“我的条件就是,无论事态如何变化,我们的婚事都要如期举行。”

“哦?!”楚思南有些吃惊。

“不错,我就是要嫁给你,即便你对我没有什么感情,我也要这么做。”吉尔尼洛娃点点头说道,“我们的婚期按照当初的安排,应该是在国庆日,而这也恰恰是贝利亚提出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的日子。我们可以把婚期安排在当天的上午,简单点办理,在婚礼的同时,我就会把你所希望得到的那些绝密资料带过来,如数交付给你。”

楚思南定定得看着她,听她把话说完之后,才呵呵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楚思南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以让苏米你如此沉迷。”

“呵呵,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可以让我沉迷,”吉尔尼洛娃淡淡一笑说道,“我们之间的结合,只能算作是利益的交融罢了。我相信有了你的帮助,我今后的权力之路一定会走得更加顺畅,至少来说,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了。而你呢,你能够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微微前伏,吉尔尼洛娃几乎是趴在了楚思南的身上。

“南,你知道的,你不是苏联人,无论你在这里作出了怎样的功绩,有着多么伟大的成就,你始终都是一个外人,这是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正是因为如此,斯大林也好,贝利亚也罢,他们才会对你如此放心,因为你的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你无法站到苏联的权利巅峰,在这克里姆林宫里,你自始至终都只能做一个配角。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这个和你一同出生入死的未婚妻来分享原本应该属于你,但是你却始终不能自由支配的权力呢?”在楚思南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吉尔尼洛娃说道,“再说了,你这人和图哈切夫斯基差不多,你们都应该是那种浴血沙场的军人,而不应该把自己的生命耗费在勾心斗角的克里姆林宫里。”

“你恐怕是想说我没有政治头脑,不是玩弄权势的材料吧?”楚思南苦笑道,对于这一点,他似乎只有承认的份,在这步步险恶的政途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猴子,自以为聪明,却始终只是别人手心中的玩具。

吉尔尼洛娃微微一笑,没有接口,不过从她表情上看,显然正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们这次的计划成功了,那图哈切夫斯基就会顺利成章的入主克里姆林宫,不过正如我所说的,这个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军事眼光和丰富多彩的战术技巧,但是,他绝不是一个擅长操纵一切的政治家。”吉尔尼洛娃伸出猩红的小舌头,在性感的嘴唇上舔了舔,然后继续说道,“而且他也极有可能不会接任任何政府方面的工作。他这个人是列宁同志的坚定追随者,也是列宁一切原则的坚定执行者,一旦由他主导了中央的大权,他一定会马上搬出列宁同志构想那一套做法。图哈切夫斯基本人肯定只会领导军队方面的工作,最多再担任一个不掌握实际权力的第一书记职务。至于政府和检查等方面的工作,他则并不擅长,一定会由别人来主持的。这其中就要牵涉到一个用人的问题了,他会用谁?马林科夫那些人照我看他是不会重用了,虽然说图哈切夫斯基这个人没有多少政治头脑,但是他经过了这么多磨难,也定然知道自我保护的重要性了。我分析过了,作为一个军人秉性鲜明的人,图哈切夫斯基肯定有着和普通政客截然不同的用人方式,政客们那种有利益便可以结为朋友,有冲突就是敌人的一套对他来说并不适用。敌人就是敌人,朋友就是朋友,即便有利益的关系参杂其中,敌人也不会变成朋友,这肯定是图哈切夫斯基的思维定式。在他这种思维定式的作用下,我们无疑将会成为最好的受益者。对中央高层人事的清理,势必造成领导层的巨大空缺,凭着你、克留奇科夫在这次事情上的表现和站位,图哈切夫斯基一定会信任你们。对于你来说,虽然无法得到什么实惠的权力,但是却可以通过他的支持得到权威,而我需要的,就是你的权威的帮衬,安全委员会决不能完全落入克留奇科夫一个的手里,那样对你我来说,都太危险了。如果我们顺利的结婚,那么我相信凭着图哈切夫斯基对你的信任,以及我以往的工作表现,那么我和克留奇科夫之间分权的结果就很容易出现。南,你可以说我不择手段,也可以说我有着太高的权力欲望,但是你却不得不承认,有了我的帮助,你将来在这克里姆林宫内的地位会稳固的多。”

楚思南沉然不语,他认同了吉尔尼洛娃的说法,的确,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真的需要一个足够精明和敏感的人,来保障自己的地位和安全。从目前来看,吉尔尼洛娃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似乎是最合适的了。

第十八章 最后关头的临近

克里姆林宫上空的乌云依旧在笼罩着,不过在同吉尔尼洛娃达成了合作的协议之后,楚思南的人身自由明显得到了很大恢复,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已经可以自行走出居所,在克里姆林宫内四处散步了。虽然说还是不能走出宫内的警戒区域,但是这样的情况和之前比起来,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与楚思南的悠闲不同,连日来克里姆林宫内的局势正在进一步恶化,意图夺权的贝利亚已经正式和斯大林撕破了面皮,变得势如水火,两人已经多次在公开场合中恶语相向。两天前,贝利亚再次在最高统帅部作战会议上提出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的建议,对于他的建议,除了只有部分与会者表示保留意见之外,其他的竟然无一例外的表示了赞同。这一局面的出现,立刻招来了斯大林的愤怒反击,他当即表示,既然有重要决策要制定,就不能仅仅限于常委会的***,而应该民主性的扩大,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邀请各加盟共和国、各地党组织分部代表到会共商。

对于斯大林要把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改成政治局扩大会议的提案,贝利亚自然会表示反对,而且他的理由很充分,现在是战时,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不太现实,不说别的,单是那些分布各地的党代表们就不好召集。在一番争执下,斯大林抬出了科涅夫,宣布将由这位现任十九集团军司令的将军,调动军机前往各地召集党代表。斯大林的这一项宣布,立刻让贝利亚收了声,同时也让自有打算的伏罗西洛夫大吃一惊,谁走知道,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统领莫斯科近郊军权的科涅夫是何等重要。伏罗西洛夫作为国防部长,竟然不知道自己直接指挥的人已经换方向了,而且这个人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对全局的影响非常大。

为了消除这一个隐患,贝利亚和伏罗西洛夫在会后便直接召见科涅夫,但是被对方拒绝,科涅夫甚至以如今军中人心不稳,主帅无法离营为借口,拒绝进入莫斯科。这种明目张胆的对抗,令伏罗西洛夫大为恼火,他甚至直接下令解除科涅夫的一切职务,可这项命令也没有生效。科涅夫的理由很充分,如今是战时,要想解除他这样的高级将领的职务,就必须要有最高统帅斯大林亲自签发的命令,否则他就有权拒不执行。

科涅夫的对抗,令贝利亚一干人慌了手脚,他们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尤其是贝利亚,他通过自己手下得来的情报获知,在这一段时间,科涅夫所掌握的第十九集团军调度频繁,尤其是军机的出动次数明显增加。这意味着什么?贝利亚非常清楚,科涅夫是坚定的站到了斯大林一边,他正在充当着一个“运输队长”的角色,把分布在各地的党代表分批接到莫斯科。如今的贝利亚真的有些慌乱了,他甚至数次前往楚思南在克里姆林宫的住所,向这个貌似具有神奇预知能力的中国年轻人求教,不过对方那含糊其辞的话,让他一无所得。

而楚思南在这段日子,同样也是忧心忡忡,不过他的担心并不在克里姆林宫内,而是在宫外,在那流淌着鲜血的前线。随着吉尔尼洛娃的加入和警戒的放宽,楚思南可以更多的获知一些前方的战况。在他看来,克里姆林宫内突然升起的阴云,显然已经影响到了正在前方作战军队。

最高统帅部突然决议在这个时候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以及各方面流传的关于图哈切夫斯基一案内幕的论调,让那些正在前线指挥作战的各方面军、集团军首脑们意识到了些什么。基于当年对这一案子态度的差异,这些将官们此时的心情也各有不同,有人心惊胆颤,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心怀期待,也有人伺机而动。不过无论心态如何不同,所导致的直接接过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各方面军直属作战部队指挥官的心不在焉。心态上的变化反应在作战指挥上,那就是战法上的紊乱无序以及进攻上的裹足不前。

苏军前线的混乱,给刚刚在布良斯克战役中遭受重创的德军制造了机会。在布良斯克战役之后,德军中央集群司令博克,为了防止苏军趁胜追击,突破自己的中路战线,逼不得已提前动用了自己的预备队。不过单从军力上讲,此时的中路德军已经落入下风,在他们对面,是集结了足足七个集团军兵力的苏军集群,如果此时中路苏军能够果断切入德军战地纵深,那刚刚完成突击作战的北路德军就会变得相当危险。尤其是进逼到列宁格勒城下的“北方”集团军群第集团军以及第四坦克集群,就将面临着来自后方的苏军攻势。面临如此不利的局面,德军“北方”集群司令勒布元帅,甚至决定放弃最初的作战计划,将部队回撤到芬兰湾、楚德湖一线,以做好战略防御的准备。

令德军统帅部大惑不解,同时又感到惊喜莫名的是,刚刚取的巨大胜利的中路苏军突然在这个关键时候停步了,莫名其妙的开始原地修整。刚开始的时候,德军高层的决策者们,甚至怀疑这是苏军有意设下的圈套,以至于对下一步决策的制定充满疑虑。不过战争狂人希特勒可不管这么多,他认为这对德军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因此,力排众议,急令戈德施泰特元帅所统领的“南方”集团军群遣师北上,协同“中央”集群作战。

接到希特勒的命令后,南线德军很快完成集结,并迅速沿杰斯纳一路北进,并于十月二十三日进抵至布良斯克远郊,同先期赶到那里的中央集群下属三个集团军汇合,次日,第二次布良斯克会战正式打响。苏军各部指挥不协调、统帅高层离心的弊端在这次战役中显现无遗,从二十四日到二十八日,仅仅四天的战役中,苏军连续三道防线被攻克,几个集团军因为各自为战,缺乏配合,导致损失惨重。

二十九日凌晨,布良斯克最终落入德军之手,莫斯科西面的防线再次被突破,图拉、卡卢加告急,莫斯科危险。而此时,克里姆林宫内的争斗也终将告一段落。

“一切都要结束了,还有三天,最后的三天。”愁眉不展的看着面前的战报消息,楚思南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他很渴望这场权力之争的结束,但是又有些害怕,因为在结束这场无形的战争之前,他先要办理一件终身大事——结婚……

第十九章 克里姆林宫会议

十一月七日,是苏联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在1917年的这一天,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领导的苏维埃革命推翻了克伦斯基临时政府的统治,在俄罗斯的大地上,建立起一个强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政权。因为按照儒略历来说,这一天正好是十月二十五日,所以这次革命就被定名为“十月革命”。此后,新建的苏维埃政权就将这一天定为了国庆日,每一年的这一天,苏联都会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即便是战时这个传统也从未更改过。

虽然说今年的苏联正面临着法西斯德国的入侵,而且战事还相当吃紧,同时克里姆林宫内又正在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权力争夺战,但是这国庆阅兵仪式却仍旧要如期举行。其实对于每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如此,无论国内情况如何复杂,像这种表面上风光的事情也必须要安排妥当,这是有其固定的政治含义和作用的。尤其重要的是,斯大林对这次国庆阅兵持坚决的支持态度,他对外的说法,是要借这次国庆阅兵,向德国法西斯分子表明苏联抗击入侵的强大决心,同时也鼓舞苏联人民的抗德意志。至于其另外的目的,自然也有,目前克里姆林宫形式复杂,他想要调动最强有力的政治资本——军队,来打击自己的政敌。

在楚思南的记忆中,1941年的苏联国庆阅兵,是由朱可夫元帅亲自布置的,而参加观礼的,则是包括斯大林在内的苏联中央政治局全体成员。如今,历史发生了变化,由于贝利亚等人的坚持,朱可夫作为斯大林的亲信,被排斥在了阅兵组织者的名单之外,原本应该由他但人的职务,被交到了沙波什尼科夫和华西列夫斯基的身上。按照他们的意思,华西列夫斯基还是听命于国防部的,而刚刚组建好的、正在等候开赴前线的第五十六集团军也正好处在他的直接控制下。将他从图拉一线调回莫斯科,能够有力的牵制科涅夫所统帅的第十九集团军。至于说沙波什尼科夫,他此时正好是西方面军的总参谋长,同时也是政治委员,有他的牵制,朱可夫也很难搞起什么大的风浪来,因此,贝利亚等人此时需要拉拢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克里姆林宫方面对十一月七日这一天的安排相当满,阅兵仪式定在上午十一点正式举行,而在这之前,应贝利亚一干人的要求,政治局扩大会议将在八点如期召开。尽管原来的政治局常委会议变成了现在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但是贝利亚等人还是很有信心可以获胜的,因为那些来自军方的党代表们,已经或明或暗的表示出了对斯大林的不满,有了他们的支持,贝利亚一放在票数上还是占据优势的。而在政治局会议之后,斯大林还要亲自为楚思南和吉尔尼洛娃主持婚礼,看样子这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对自己获胜同样充满信心。

楚思南对这次召开的什么政治局扩大会议丝毫不感兴趣,因为在他看来,这场会开得相当没有必要,毕竟结果会如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虽然他没有去会场,但是里面的每一步会议过程他都知道。

会场里面肯定会是贝利亚一干人先起发难,指责斯大林在以往党和国家工作中的家长作风,以及大搞个人崇拜、迫害异己等等行为。还有一个罪名,就是对抗击德国法西斯战争指挥不力,不考察战争的实际情况,以行政命令代替实际战争需要与战术战略,从而给苏联造成巨大损失。有鉴于此,主张投票取消斯大林中央第一书记、及其在最高统帅部内的一切职务。贝利亚等人绝对不会在大清洗问题上做文章的,因为那样的话,即便他们打倒了斯大林,自己也会威信受损的。

在贝利亚先起发难之后,斯大林自然会站出来冷静反驳,不过楚思南倒是想不出来斯大林对他自己搞个人崇拜那一套事实会如何反驳,不过这些想来难不住伟大的斯大林同志,别说是他,即便是任何一个政客,都能把自己亲手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推个一干二净的,指黑为白、指鹿为马原本就是政客们最拿手的好戏。至于说战争前期失利的问题,斯大林肯定会拿出自己“一手”策划的布良斯克会战做说辞,这可是苏德战争开幕以来,苏军取得的最大一场也是唯一一场胜利。事实的说服力是强大的,在布良斯克大捷面前,谁能说他斯大林指挥无方?当然,贝利亚是知道其中关键的,但是他能怎么样?说出楚思南的根底来吗?那显然不成,所以这个哑巴亏他是要吃下去了。

双方的争执或许会表演上一段时间,然后才是与会人员推选出几个代表发言,或支持这一方或反对那一方。这一个过程也应该是整个会议中最具戏剧化的一幕。

在这个过程中,原本支持贝利亚、伏罗西洛夫的十几位军方代表,突然临阵倒戈,用犀利的言辞毫不留情的抨击贝利亚所主持的国家安全委员会,指责他们在1936-1938年间,利用种种看似合理,实则荒谬绝伦的借口,大肆屠杀军队将领。虽然当时真正主持这项工作的罪魁祸首叶若夫已经授首,但是贝利亚和伏罗西洛夫显然是叶若夫集团的残余,是漏网分子。苏德战争开始阶段,苏军之所以会连战连败,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中高层指挥人才的匮乏,因此,贝利亚等人必须为此前战争失利担负责任,同时,中央还应尽快为当初那些在大清洗中无辜受到牵连和迫害的军方将领平凡昭雪。

以华西列夫斯基、科涅夫、沙波什尼科夫等一批军方高级将领为首的党代表的发言,打蒙了贝利亚和伏罗西洛夫,同样,也打蒙了斯大林。他们似乎从这些发言中嗅到了某种阴谋的气息,这个阴谋来自于军方,绝对不容许小觑,不过此时再想要做些什么,似乎有些晚了。

(原本想要详细写一下扩大会议的过程的,不过现实不允许,某些地方会出现映射的嫌疑,所以只能这样草草的带过了,显得有些儿戏,还请大家见谅。这克里姆林宫争权的一部分,就这样草草带过吧,回到本来的正题——战争。)

第二十章 平淡的婚礼

当看到大会议厅的门被打开,与会的一干代表鱼贯而出的时候,尤其是当看到面如死灰的贝利亚和伏罗西洛夫一语不发的匆匆离去的时候,楚思南知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笼罩在克里姆林宫上空近一个月之久的阴云,就要散去了。

斯大林的身影混杂在人群中,但是楚思南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伟人,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不用说,他肯定意识到什么了。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楚思南觉得斯大林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他比较好,尤其是不遗余力的为他做媒,安排婚事……

说起这个婚事,楚思南感到有些头疼,吉尔尼洛娃摆明了就是在利用他,这是一场利益与利益结合、阴谋与阴谋交融所催发出来的婚礼,新郎与新娘之间或许有些感情,但是这感情却绝对不能等同于爱情,充其量了,就是一段友情。不过他现在已经无法拒绝这场婚姻了,吉尔尼洛娃的条件对他来说似乎充满了诱惑,没有她所提供的那些当年构陷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的证据,而没有这些证据,以下的事情就不好安排了。

“楚思南同志,”就在楚思南一脑门子胡思乱想的时候,斯大林已经面带笑容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今天的新郎官,等的心急了吧?不过这也没办法呀,会议就是这样繁琐,不过好在的是,也许今后都不用为这些事情操心了。”

楚思南心中一跳,斯大林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太明显了,他的确已经意识到了一切,不过令人疑惑的是,这位领袖苏联全局二十余年的人物,似乎表现的过于镇定、从容了,难道说他是真的放开心胸决定坦然接受一切了?抑或是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招没有使出来?

“走吧,让我们去小礼堂开为你和吉尔尼洛娃同志举行婚礼仪式吧。”斯大林伸手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你们的仪式可能会稍显简单,非常时期嘛,一切从简了。”

斯大林的大手拍在肩头,让楚思南感到一阵儿微疼,毫无疑问,这看似亲切的几下,斯大林没少花力气。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楚思南面色虽然不改,但是心里却在咒骂。虽然说斯大林此时不一定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楚思南在背后搞鬼,但是谁让他有着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呢?能知道未来,却不提前给个警示,就难怪斯大林会怨恨了。

“应该的,应该的。”楚思南强作笑容,嘴里敷衍道。

斯大林也不再说什么,他甩开楚思南,当先朝小礼堂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参加刚才会议的人鱼贯而行、紧紧尾随,虽然说斯大林或许没有多少在位时间了,但是毕竟现在他还是第一书记,还是最高统帅。作为今天婚礼主角的楚思南,反倒走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要是放在以往,这革命的婚礼其实也和西方的资本主义婚礼没啥区别,召开一个酒会,先由牧师什么的给两位新人见礼,然后请出某位领导,给两位新人祝词,说些鼓励、革命之类的话,最后大家在一起跳跳舞什么的,这婚礼也就算结束了。不过今天楚思南的婚礼显然是经过了节俭的,酒会没有了、跳舞的环节也省略了,唯一保留的,就是牧师的见证和领导的发言。

“今天,我很荣幸的在这里宣布,楚思南同志和吉尔尼洛娃同志,将在这里结为革命的夫妇,在场的同志若有谁存在异议,可以提出,若没有,则这革命的婚姻即刻生效,任何人永无庸言……”牧师的致辞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在他口中,无所不能的上帝似乎也成为了革命者。

“外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在行吻面里的时候,吉尔尼洛娃凑在楚思南的耳边,低声说道,“克留奇科夫已经把人都放出来了,就等着阅兵式开始了。”

“那些证据呢。”楚思南将她拥进怀里,一面亲吻着她的脸腮,一面低声问道。

“放心,都在我这里,不会误事的。”吉尔尼洛娃简单的回答道。

“哗……”礼堂的台下响起了掌声,楚思南知道自己下面的问题没有机会问了,因为他现在必须要牵着吉尔尼洛娃的手,下台接受众人的祝贺了。

当走下台的时候,楚思南才发觉,原来自己的交际能力竟是如此的差劲,面对四面传来的祝贺话语,他竟然只能回报以傻笑。相反,原本应该显得羞涩的吉尔尼洛娃,在这个时候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她似乎和什么样的人都能热络的交谈上几句,这一点让楚思南大感钦佩。

“楚思南同志,恭喜你。”在人群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出现在楚思南的耳边,这个长脸留着中分头的人楚思南认识,他就是后世知名的苏联元帅沙波什尼科夫,以往两人也见过几次面,但是从来都没有交谈过,“能在这克里姆林宫里举办婚礼,是一件足以令人自豪的事情。”

沙波什尼科夫的笑容显得亲切而真诚,这令楚思南心中对他顿生好感。

“是啊,”又一道人影从人群中分出来,站在楚思南面前低声笑道,“不过你足以自豪的事情,一定不会仅仅只此一件,还有很多我们曾经想做,但是却做不到甚至不敢做的,你都做到了。”

这个身材魁梧、面容白净的人正是华西列夫斯基,虽然楚思南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但是他仍旧认出了这位亲自指挥了二战后旗对日作战的苏军元帅……毕竟,他右侧脸颊上的那枚大痦子太显眼了。

“华西列夫斯基同志,你太客气了,”楚思南自然知道他在暗示些什么,因此微笑道,“我只不过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罢了,毕竟我也是军人。”

楚思南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新军装,虽然没有领花也没有肩牌,但毕竟也是军装。

“呵呵,也许是吧,不过,我们还是很佩服你。”华西列夫斯基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噢,科涅夫同志说现在不好过来和你打招呼,请你不要怪他失礼。”

他说完,还伸手指了指门口的位置。

楚思南扭头看去,只见在门口的位置,科涅夫正和一群人身着军装的在交谈着什么,看到楚思南看向自己的目光,科涅夫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再看看他周围那些人,楚思南不禁觉得有些眼晕,这真是苏联军方高官的大会聚,托尔布辛、梅列茨科夫、布尔加宁、戈列奇科、叶廖缅科等等,都在那个***里,看他们对自己面带微笑的样子,应该都是属于自己一个阵营的了。楚思南忽然间感觉胸中雄心大起,能把这些人牢固的拉拢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就等于是掌握了整个苏联的大部分军队,有了他们的支持,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第二十一章 国庆大阅兵

简单的婚礼很快结束,楚思南甚至感觉不出任何的兴奋和期待,就像是刚刚举办的不是他的婚礼,而他也不是那个新郎官,只是一个凑巧赶上婚礼的旁观者。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就在楚思南同一干军队将领“眉目传情、暗通款曲”的时候,斯大林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他先是在华西列夫斯基等人脸上看了一眼,然后才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今天就跟在我身后,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新郎嘛,我也沾一沾你的喜气,说不定很多时候就能逢凶化吉了。”

楚思南感觉有些尴尬,不过在旁边的人看他却感觉非常羡慕,或者是充满狐疑。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国庆阅兵的日子呀,按照规定,斯大林作为苏联的最高领导人,在阅兵仪式上是要站到列宁墓的楼台上的,在那里接受参演部队的致敬。以往,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无疑都是备受斯大林器重的人,要不然就是在苏联党内、军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人。斯大林在这个时候,邀请一个外国年轻人站上那个万众瞩目的楼阁,其中有什么含义?想要对楚思南提拔重用,还是仅仅要做出这么一幅姿态,以便于挑起他和军界将领之间的嫌隙?抑或是他已经真的决定认输了?

斯大林说这话的声音不小,因此会场里有不少人都听见了,像此时就站在楚思南身边的华西列夫斯基等人更是不可能错过了,不过他们的神色看上去却没有丝毫的异常,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

楚思南面对斯大林带有命令式的邀请,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那么从容的跟在他身后,朝门外走去。在这个时候,楚思南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他现在唯一的心情,就是等着迎候胜利的到来。

站在列宁墓的观礼台上,凭借着良好的视角和高高在上的位置,站在这里的人,能够轻易将下面红场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下面的人要看这里,则需要仰望。这或许就是身在高处的优点吧。

著名的莫斯科红场上,此时涌满了人,红色的旗帜与巨幅的列宁画像随处可见,当看到列宁墓的观台上出现了人影的时候,偌大的广场上,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呼声高亢,直入云霄,这不仅让楚思南感慨万千,看眼前这一幕,谁能想到在几十年之后,这曾经创造了无数辉煌的红色政权,会在一夕之间崩塌?

“站在这里的感觉怎么样?”斯大林站在楚思南的身前,一面迎着红场上数万人的欢呼轻轻挥手,一面头也不回的说道,“第一次站在这里有什么感觉?”

楚思南开始都无法确定斯大林是在和谁说话,他左右看了看,只见此时站在身边的人,只有那么区区的四个——斯大林、华西列夫斯基、莫洛托夫、伏罗西洛夫。斯大林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和这三个人说这种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和自己说话了。

“没有什么感觉,”楚思南耸耸肩回答道,“在我看来,高处有高处的风景,但是也有高处的危机,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地方,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仔细,加倍小心,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坠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嘿,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想来就让人不寒而栗呀。”

“到前面来,”听了楚思南的话,斯大林的脸上闪过片刻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他扭过头来,说了一句,然后等楚思南站到自己的身边后,才继续说道,“你这说法倒是很有道理,不过却过于的迂腐了。嗯,你这种想法或许就脱胎于你们中国历史上的那个……哦,‘非攻’还是‘中庸’?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好东西。人之一世,短短数十载而已,如果有凌于亿万人之上的机会而不去把握,畏首畏尾,裹足不前。又或者囿于妇人之仁,整日里悲天悯人,全不懂得这世界上还有血腥与权谋之说,那这样的人枉活一世,又有什么精彩可言?也许正如你说的,高处时时刻刻充满危机,一个失神之下,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那又如何?在我看来,只要曾经精彩过了,那即便是最后万劫不复,也此生无憾了。”

站在斯大林的身边,楚思南默然无语。而在他们身边,华西列夫斯基等人却是一脸的愕然,眼前这个斯大林显然与他们平时所认识的那个截然不同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斯大林并不因为众人的沉默而沉默,他叹口气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说的,高处充满危机,也许我以后都不用再去享受这种刺激了。哦,看,我们的军队来了,多么威猛豪壮,嘿嘿,如今我倒有些后悔了,当年的图哈切夫斯基绝对是不世出的现代军事奇才,最难得的是,他和列宁同志一样的迂腐,否则……”

“没有什么否则,”楚思南突然插口说道,“在对待图哈切夫斯基同志这件事情上,你显然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从他的性格上看,你根本没有必要去对付他,一个颇有才华人望,而又没有丝毫野心的人,原本应该是你最好的战友,可是你的嫉妒心使你失却了理智。将一个原本可以作为依仗的臂膀,转化为带有致命毒液的匕首,嫉妒这种东西,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毒酒。”

楚思南毫不留情面的话语,令斯大林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如果放在以前,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后果将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贝利亚的处决名单上,再增添上一个新的名字。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同了,要想拿掉楚思南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嗡……”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排成燕尾编队的十二架战机从红场上空飞过,这是接受检阅的空军部队,战斗编号隶属于第十九集团军航空队。

仿佛是被战机的轰鸣声震慑到,斯大林魁梧的身躯轻轻一颤,沉寂片刻之后,才黯然说道:“几年不见了,想不到这几个老家伙还是如此的健硕,看样子贝利亚对他们的照顾还是无微不至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贝利亚网开一面呢。”

顺着斯大林的目光,楚思南朝红场上的检阅队伍看了一眼,只见在一队女兵方阵的后面,威武昂扬的走来两排老兵,不是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还会是谁?

第一章 换天后的血腥

楚思南坐在松软的沙发里,在他交叠在一起的双腿上,平铺着一沓报纸,室内明亮的灯光泼洒在这报纸上,微微下垂的报头上赫然显示出一串俄文字母——《真理报》。出版日期是十一月八日,显然就是今天的报纸。

“南,早点休息吧,”穿着一袭白色睡衣的吉尔尼洛娃从外面走进来,在楚思南的身边坐下,看了看他腿上的报纸说道,“明天一早起来还要去见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毕竟他刚刚上任,咱们不能失礼了。”

楚思南没有说话,他翻动着手上的报纸,漫不经心但是却饱含讽刺的问道:“你们安全委员会今天的人事调整怎么样?我听说图哈切夫斯基同志这次调整的力度很大,你们那里的人手,恐怕就要不够用了吧?”

吉尔尼洛娃点点头,这些事情她无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今天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改组工作会议她参加了,在四个总局、七个管理局、五个独立处的人事上,图哈切夫斯基几乎是来了个大换血。原来主管对外间谍情报工作的第一总局,和主管对内情报、反颠覆反间谍工作的第二总局合并为现在的第一总局,同时,原来七个管理局中的技术管理局、监视监察局、通讯管理局,以及五个独立处中的特别案件调查处、活动经验分析处、国家通讯处,也都划归到了第一总局。新任的总局局长,就是在前一段时间“倒斯”运动中表现出众的克留奇科夫。新设立的第二总局则在原来第四、第五总局的基础上,兼并了原七个管理局中的军队管理局和警备管理局,以及五个独立处中的保卫处。新任局长为吉尔尼洛娃。新设第三总局,兼并原有的行政管理局、人事管理局,以及五个独立处中的档案登记处。新任局长为一个名不见传的小人物——普列哈诺夫。

这一次图哈切夫斯基对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调整,可谓是大张旗鼓了,原委员会的组织机构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从分类上说,这个原本权势熏天的机构被削减了不少,但是在实际上,各个部门的职权却增大了许多,尤其是其中的第一总局和第二总局。现在,以克留奇科夫为首的第一总局,其职能范围囊括了苏联对内、对外的全部间谍及反间谍工作,甚至还包括了新型谍报技术的开发。而与他相比,吉尔尼洛娃所控制的第二总局所掌握的权力范围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其实际权势却要比第一总局大上许多。要知道在国家安全委员会原来的机构体系中,第四总局作为边防部队总局,就一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该部门直接控制着数量庞大的苏军边防部队,是一个在军队中很有影响的机构。至于第五总局,那更是国家安全委员的核心机构,也是安全委员会的意识形态心脏。它其实就是秘密警察总局,任务为“镇压一切来自国内外的反动分子和反动活动”,专门对付各类政治上的敌对者,职权范围异常宽广,甚至连军队中的军法官,也是出自该机构。相对于第一、第二总局来说,第三总局的职权范围则要小了很多,其主要职责,仅仅限于后勤工作和人事工作。

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全面改革,彰显出了以图哈切夫斯基为首的苏共中央新一代领导班子,对当初斯大林时期秘密警察部队的仇视。此次侥幸复出之后,图哈切夫斯基一改以往的作风,第一时间就对原属斯大林和贝利亚的全套“家底”展开了全面地清理,而在这清理中,贝利亚所控制的国家安全委员会,自然是首当其冲。原来那些深受贝利亚看重的人,昨夜就被临时由第十九集团军抽调的“执法队”拘捕干净,统统的投入了大狱,罪名是“暗中从事破坏苏维埃革命的反动活动”。今天凌晨,这些人中的一大部分,就在经过了草草的审判之后,被秘密处决了。

图哈切夫斯基等人对楚思南无疑是信任的,这一计划在昨天下午刚刚软禁了斯大林之后,楚思南便得到了消息。最初,他为此大感惶恐,这难道不是当初斯大林清洗政策的翻版吗?只不过当初是秘密警察对军队将领的清洗,而如今则换成了军队对秘密警察的清洗罢了。

出于对大清洗政策的反感,楚思南对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的这个计划提出了反对意见,甚至还为此同图哈切夫斯基等人闹得不十分愉快。不过,他的反对最终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截止到今天晚上,仅仅是一天的时间,莫斯科市的秘密监狱中,就有四百余人被秘密枪决,这些人大都是当初国家安全委员会中的精英分子。

大规模流血事件的出现,令楚思南在倍感无奈的同时,也气愤填膺,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他甚至当面指责直接执行清洗计划的科涅夫,说他是“刽子手”,是“贝利亚第二”,更甚的是,他还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图哈切夫斯基与他共进晚餐的邀请。

吉尔尼洛娃当然能够理解楚思南目前的心情,不过她对此却是不以为然,政治这东西,永远都是这样的,站队问题很重要,一着棋走对你就能青云直上,而一旦走错,那就要万劫不复了。

“人手短期内很可能会出现短缺的现象,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补充完全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和克留奇科夫同志的能力吗?”吉尔尼洛娃微微一笑,将身子轻轻的依偎在楚思南的身上说道。

“哦,那我可要恭喜你了,”楚思南不动声色的推开她,语气冷淡的说道,“你终于要达成夙愿,将安全委员会揽拢在手了。不过我很怀疑,在清理掉了那么多的精英之后,你们的作用是否还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我想,”吉尔尼洛娃仍旧是一脸的俏笑,似乎对楚思南的讽刺挖苦一点也不介意,“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要给我更多的权力,不要过多的限制我的工作。”

“我?”楚思南嗤然冷笑,“我哪里还有什么资格限制你的权力,你难道不知道我今天同图哈切夫斯基之间闹的矛盾吗?也许用不了多少天,你就会接到命令,要亲自把我也拖去秘密处决了。”

“这你可想错了,”吉尔尼洛娃正色道,“你难道忘记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图哈切夫斯基这样的军人,是不会因为些许的小事而舍弃自己曾经的战友的。”

第二章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哦,你是这么想的?”楚思南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考虑一些问题,尽量过的逍遥自在一些。什么斯大林,什么图哈切夫斯基,都是一样的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吉尔尼洛娃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之后说道:“南,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你不喜欢这种阴谋与凶残交融在一起的卑劣政治。但是你要明白,自从你进入克里姆林宫那一天起,你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同这卑劣的政治纠缠在一起了,如今更是深陷其中无法拔足了。既然身在其中,你就要想方设法保护自己,打击一切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敌人,而这也是图哈切夫斯基他们如今这种做法的根本出发点。”

“不错,”楚思南哼了一声,面色无奈的说道,“也许我现在也已经成了他们的某种障碍。”

“不,南,你想得太多了,”吉尔尼洛娃摇摇头说道,“你现在绝对是他们最信任的人,你在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他们心目中,甚至要比华西列夫斯基、科涅夫他们更值得信任。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已经对你的身份问题作了最好的安排,这项安排甚至让克留奇科夫都大为嫉妒。”

“哦?什么安排,怎么我不知道?”楚思南困惑道。

“这是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在今天晚上的晚宴上亲自提出来的,经过改组后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将设置主席三人,第二、第三主席的人选,他提议由阿巴库莫夫和梅尔库洛夫两位同志分别担任,至于第一书记的人选,他则建议暂时空缺。不过任何人都能从这其中体会到他的真正用意,那就是对这个席位的选定,他比较中意于你,毕竟如今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两个主要部门上的领导人,都是和你有着特殊关系的人。如果你是本国人的话,我相信这个职位必定非你莫属,而如今……图哈切夫斯基同志肯定是想把这个职位空缺出来,然后由你实际领导,只是不挂职衔罢了。虽然说他所宣布的仅仅是提议,但是由于目前整个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中的常委都是属于他一个派系的人,所以他的提议已经等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再次将身子靠进楚思南的怀里,吉尔尼洛娃目光闪烁,无限憧憬的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的政权体系中,国家安全委员会所处的重要地位,既然图哈切夫斯基敢于把你安置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能充分说明他对你的信任了。南,今后在国家安全委员会里,就将由你我做主了,你更将是大权满握,即便是克留奇科夫……”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特务头子。”楚思南不耐烦的打断了吉尔尼洛娃的话,先是不屑一顾的说了一句,继而又困惑的问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贝利亚现在怎么样了?他不会也被清洗掉了吧?”

“贝利亚?”吉尔尼洛娃不屑的嘲笑道,“他可没有被清洗掉,这个可怜虫倒也算得上是识时务的家伙,他早在我们行动之前,就已经在自己的寓所内饮弹自尽了,我们去的时候只得到了他的尸体。”

楚思南心中恻然,随口问道:“那伏罗西洛夫呢?还有莫洛托夫、马林科夫,他们都怎么样了?!”

“伏罗西洛夫已经被克留奇科夫的人逮捕了,哈,他也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住进秘密警察的监狱里。”吉尔尼洛娃松松肩,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般的说道,“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被送上整顿后的军事法庭,接受人民对他的宣判了,如果幸运的话,他大概能够留下一条性命,不过在他余下来的岁月里,恐怕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嗯,至于说莫洛托夫和马林科夫两个人,倒是暂时没有被羁押,不过现在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新一届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已经做出决定,决定将他们调往西伯利亚,担任当地驻军的政委职务。”

楚思南沉默不语,他在想,吉尔尼洛娃所说的一点也不错,政坛的确是一个四处布满了荆棘和沼泽的泥潭,任何人走在其中,只要有一步走错,那等待着他的就将是一场灭顶之灾。贝利亚、伏罗西洛夫等人,这在当初是何等的位高权重?可是仅仅几天时间,就全都落拓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站错了位置。

“南,我知道你的志向是献身军旅,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军人,”吉尔尼洛娃伏在楚思南的身上,细声细气的说道,“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成了这样,已经不能单单靠你的喜好来做决定了。你知道吗,今天你当面顶撞图哈切夫斯基的时候,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的思想应该转变了,如今的图哈切夫斯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深陷牢狱中的囚犯了,他是中央第一书记,是军队的最高统帅,他的威严是不能随便触犯的。虽然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很特殊,也拥有他的绝对信任,但是在众人面前顶撞他,难免会招来他的反感,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今天在私下里,布柳赫尔、华西列夫斯基几位同志悄悄的找我谈过话,让我劝劝你,找机会向图哈切夫斯基赔个礼,千万不要在彼此之间留下什么隔阂,他们都不希望自己曾经的朋友有一天会遭遇不测。”

“哎……”楚思南仰面躺倒在沙发里,颓丧的叹了口气,双目微合着说道,“苏米,你知道吗,我现在后悔了。我是真的后悔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可……”

“南,时间永远都不会倒流,所以你的后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吉尔尼洛娃打断楚思南的话,果断地说道,“这个世界注定就是如此的残酷,时时刻刻都充满了斗争,对于一个涉身政坛的人,尤其如此。既然你走到了这一步,那就要牢牢记住一句话:敌人永远无法彻底消灭,斗争永远不会息止,除非你彻底落败了。敌人是生生不绝的,你打倒一个,就会再滋生一个,这新生的敌人很可能就是你曾经的战友。斯大林倒了,图哈切夫斯基掌握大权,你作为曾经的一大功臣,或许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赢得他的信任,可将来会不会出现变数,谁都无法确定。你要想在任何时候都能站稳脚跟,都不至于跌倒在无底的沼泽泥潭里,你就要想尽千方百计增加自己手中所掌握的筹码。就目前来说,你第一步应该掌握的筹码已经唾手可得,这是你曾经的战友、现在的朋友、将来却可能是敌人的人送给你的。掌握它,也许将来某个时候,它就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楚思南猛然坐起,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位已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她刚才的话已经说的再清楚明白不过了,那就是在怂恿自己揽权,以便将来有一天去对付图哈切夫斯基。

第三章 茫茫路在何方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吉尔尼洛娃感受到楚思南目光的异样,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没有半分虚假的。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就是两手策略,一方面抓住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实权,另一方面则要继续巩固加强与布柳赫尔、科涅夫等人的关系,只要这两方面做到了,即便将来和图哈列夫斯基之间的关系出现什么问题,你也不用有什么太多地顾忌了。”

楚思南目不转睛的盯着吉尔尼洛娃,好半晌之后,才默然的点点头。他这次点头并不是对吉尔尼洛娃的建议感到赞同,而是一种暗下决心的表示。从自己这位妻子的身上,楚思南彻底感受到了一种威胁,一种前所未有的、森冷至心底的威胁,即便是在当初面对贝利亚、斯大林时,他也从来没有如此的担忧过。这个女人的野心太大了,在当初她所表现出来的目标还仅仅是爬向高位,可是如今,她的志向已经远非那么简单了,她在窥伺苏联的最高国家权力。这样一个女人偏偏是自己的妻子,如果她能够全心全意地支持自己,那自然什么问题也没有,不过她能那么安分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不谨慎一些,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这个女人黑死。

想到这里,楚思南又看了看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吉尔尼洛娃,回想起当初两人在沼泽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谁又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自己今后要做些什么?毫无疑问,为了保全自己,自己就要一方面和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那些真正把持军方实权的人物周旋,另一方面还要与吉尔尼洛娃,也是自己的妻子,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大权把握上勾心斗角。虽然自己现在有图哈切夫斯基的信任,而且吉尔尼洛娃能够得到重用,也是因为沾光与自己的原因,但是话说回来,自己作为一个外国人,要想在国家安全委员会内限制吉尔尼洛娃的权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些令人头痛的问题,楚思南禁不住在心里大声骂娘。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变得明朗了。吉尔尼洛娃之所以把赌注押在自己身上,还不顾一切的要求嫁给自己,原来都是早就设想好的一整套阴谋。自己作为一个外国人,在任何条件下都不可能正式出掌苏联国内高层的任何权力,在帮助图哈切夫斯基夺取政权之后,新一任的领导班子要想委自己以重任,就必须要顾虑到各方面的影响。吉尔尼洛娃的出现,显然就让这些问题迎刃而解了,他楚思南不是苏联人,但是他的妻子是,这样的话有些自己不适合出面打理的事情,就可以交由作为自己妻子的吉尔尼洛娃去处理。在图哈切夫斯基对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调整上,就可以充分看出这一点了。由自己担任一个实际有权、但是却无名的一把手职务,然后把委员会中最至关重要的部门交到吉尔尼洛娃的手中,这样一来,在吉尔尼洛娃的配合下,自己就可以很容易的开展工作了。但是图哈切夫斯基显然小看了这个表面看来温顺、纯真的女人,这样的安排固然可以让自己掌握安全委员会中的权力,但前提却是吉尔尼洛娃必须要安分守己。一旦这个女人有自己的野心,那她就可以很容易的把自己架空,独自把握国家安全委员会中的全部实权,让他楚思南做一个既无权也无名的“模范丈夫”。如果自己提前发动,或者是希望通过图哈切夫斯基的支持,一举拿掉吉尔尼洛娃这个威胁,这个想法现在看起来也是行不通的。目前的吉尔尼洛娃已经把自己营造成了一个最佳的媒介,一个沟通他楚思南与苏联国家大权的桥梁,失去了这个妻子的身份掩护,楚思南这个外国人的身份就会在苏联高层中变得相当尴尬。和吉尔尼洛娃离婚,再娶另外一个苏联姑娘作为身份的掩护?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来说,在目前的苏联高层中,就找不到任何一个年轻却资历如吉尔尼洛娃般雄厚的女人,而如果没有资历,这个女人也无法出面为他楚思南的掌权起到任何掩护作用。吉尔尼洛娃,这个阴险且野心勃勃的女人,早在最初就把一切都布置好了,现在她就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位上,让楚思南不得不依靠她,即便是想要动她也顾忌上三分。

头疼,真是让人头疼。楚思南百思之下,也找不出一个什么好的方法来对付自己的妻子。现在的楚思南即感到疲惫,也感到侥幸。侥幸的是,凭他这样的政治庸才,竟然也能在前阶段同斯大林、贝利亚的交锋中获得成功。要是论到耍阴谋玩诡计来说,恐怕吉尔尼洛娃远远不是斯大林、贝利亚的对手,可是自己这个连吉尔尼洛娃都收拾不了的人,竟然奇迹般的斗倒了他们,这不是幸运是什么?如果当时不是自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又或是贝利亚和斯大林没有把各自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内斗上,凭着自己这点浅薄的本事,恐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而令他感到疲惫的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隐身背后,悄无声息出手的人了,他已经站在了前台,成了为苏联高层中谁都不敢忽视的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方方面面的阴谋诡计都扑到了他的身上。作为一个出身特种兵的战士,他那里应付得来这些?不要说别人了,就是自己的妻子,他都对付不了。

“南,你在想什么?”看到楚思南久久的沉思不语,吉尔尼洛娃柔声问道。她的声音甜美腻人,不过此时听在楚思南的耳朵里,却是感觉如此的森冷阴寒。

“没想什么,”楚思南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语气艰涩的说道,“我的脑子里现在很乱,需要冷静一下,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我先去休息?”吉尔尼洛娃有些不快的说道,“咱们都成婚两天了,还没有……今天咱们一起休息。”

扭头看看穿着睡衣、性感而美丽的妻子,再想想她的阴狠贪婪,楚思南竟然一点冲动的情感都没有。

“今天算了,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如何去见图哈切夫斯基,”楚思南推脱道,“你说得不错,我之前做得太过分了,现在不是和他们闹翻的时候。我要考虑一下,明天怎么和图哈切夫斯基道歉。”

“哦,”吉尔尼洛娃面色转喜,她探头在楚思南的嘴上亲吻一下,嘻嘻笑道,“亲爱的,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那你好好地想一下吧,反正咱们的日子长着呢,不急在一时的,你什么时候有需要了,我都可以给你。”

看着吉尔尼洛娃飘摇而去的身影,楚思南摇头苦笑,这个女人终究是更加热爱权力,也许,她为了权力什么都能放弃。

第四章 新的战前会议

清晨,楚思南在吉尔尼洛娃的陪同下,离开他的寓所,一路前往克里姆林宫内的冬会议厅,今天,图哈切夫斯基将召集所有新任的政治局常委召开会议,讨论对军界的将领调整问题。原本这样的会议,吉尔尼洛娃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不知为什么,通知人员送来的列席人员名单上,却赫然也有了她的名字。这自然是让吉尔尼洛娃着实的欣喜了一阵子,她自然知道作为新任国防部长的布柳赫尔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楚思南同志,您早。”在会议厅门口,负责接待的警卫看到楚思南夫妇过来,上前殷勤的打着招呼,“吉尔尼洛娃同志,您早。”

现在楚思南夫妇的地位可是不同了,这一点克里姆林宫中的人都知道。作为一个年轻的外国人,早先就深受斯大林的信任,如今,斯大林倒台了,原来那些和他走的比较近的人,几乎是无一例外的受到了清洗,唯有眼前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家伙屹立不倒,甚至比原来还要威风。这说明什么?这似乎只能说明人家有实力。

“唔,”楚思南淡淡一笑,点头说道,“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到了吗?”

“还没有呢,楚思南同志,”警卫说道,“现在时间还早,只有布柳赫尔几位同志到了,他们都在里面呢。”

“嗯,好的。”楚思南说了一声,然后率先走进门去。

看来今天的会议应该不仅仅是政治局常委会,因为此时的会议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那颀长的椭圆形会议桌边,布柳赫尔、科涅夫、华西列夫斯基等人的身影赫然在目。而在他们的身后,还安排了很多椅子,很明显,那是给列席者预留的座位。

“楚,我的朋友,”看到楚思南夫妇进来,布柳赫尔首先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带微笑的大声说道,“到这边来,你的座位在这里,啊哈,能看到你的出现,我真是很高兴。”

“咱们这位最年轻的同志,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想来昨天是享受了一个很美妙的夜晚啊。为什么今天这么早赶过来?你还有一些时间可以偷懒的,哈哈……”坐在科涅夫对面的乌博列维奇打趣道。

“哈,你们的精神看上去可是比我好多了,”楚思南一边迈步朝自己的位置上走,一边摇头笑道,“我还不知道今天的会议内容是什么呢,所以不得不早来一步,免得到时候懵懵懂懂的。”

楚思南的座位被安排在布柳赫尔的旁边,是主座右侧的第二个席位,这个席位一般来说应该由苏联高层领导中的第四号人物来坐,以往,贝利亚就坐在这个位置。如今,克里姆林宫的工作人员把这个席位分给楚思南,也就等于是表明了图哈切夫斯基对他的安排了。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楚思南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布柳赫尔,犹豫一下之后说道:“瓦西里,昨天上午的事情实在抱歉,是我太过冲动了,所以有些话说得……”

“噢,不不不,”布柳赫尔抹着他鼻子下面的一嘬小胡子,笑眯眯的抢着说道,“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有什么事情值得抱歉的呢?昨天你的心情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那只是属于工作上的事情,是因为一时意见相左而产生的分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布柳赫尔继续说道:“其实米哈伊尔的做法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待怕了,在那里面,我们谁都没有少受折磨。如今既然有了翻身的机会,那就说什么也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的,尤其是那些该死的家伙,他们也改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了。”

楚思南默默点头,尽管他对这种纯粹报复性的屠杀不赞同,但是经过昨天一夜的思考,他也决定放弃以前那种强烈反对的态度。既然自己的反对起不到什么效果,那索性就以沉默待之吧,至少这样还不用去得罪人。

“噢,你刚才说还不知道今天的议题?”布柳赫尔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往前伏低身子说道。

“只知道大概,”楚思南耸耸肩说道,“说是要讨论军方的人事调整问题,只是不知道要动谁。”

“嗯,”布柳赫尔点点头,然后说道,“这次的变动也会很大,主要是米哈伊尔对目前前线的战事很不满意,所以决定裁撤、合并掉几个方面军,同时,也要更换一些组织作战不利的将领。除此之外,这次会议还要决定一件大事,那就是米哈伊尔有心要放弃对列宁格勒的坚守,把困守在该地区的北、西北、卡累利阿、第二几支方面军解放出来,投入到中路的主要战场上去,以便利用优势的兵力,率先消灭的德军对我莫斯科方向上的威胁。”

楚思南一愣,放弃对列宁格勒的坚守?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所熟知的那个著名的列宁格勒保卫战将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

“那大家对这个决议持什么态度?”楚思南问道。

“我们基本都赞同。”布柳赫尔说道。

楚思南愕然转头,看了看一直在倾听二人说话的周围诸多将领,却发现包括华西列夫斯基、科涅夫等人在内的众将领都暗自点头。

默默点点头,楚思南说道:“是的,米哈伊尔这个决议很有道理。毕竟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单纯的考虑一城一地的得失了,列宁格勒地域狭小,困守城池只能让我们蒙受更加巨大的损失。不过,要是放弃了列宁格勒,我们也就等于是放弃了整个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到那时候,我们的海军怎么办?红旗波罗的海舰队、奥涅加湖区舰队以及拉多加湖区舰队岂不是将直接面临覆灭的境地?”

“你说得不错,”布柳赫尔面色忧郁的说道,“这一点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顾虑,丧失了基地的海军舰队,绝对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而要想将他们转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目前已经进入晚秋,北方的大部分海域已经进入冰期,在那里进行远程航行绝对是奢望。”

楚思南的嘴唇动了动,他很想说除了那些海军舰队之外,列宁格勒还有上百万的市民呢,他们怎么办?据他所知的历史来讲,而战中希特勒对列宁格勒的进攻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无产阶级革命的摇篮彻底从地球上抹去,如果此时放弃对该座城市的防御,那这里的市民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话楚思南最终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战争嘛,总会有牺牲的。

第五章 列宁格勒攻防策划

“楚,你对这项决议持什么态度?”在楚思南的对面,科尔克问道。

“我?”楚思南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对从列宁格勒撤军,放弃这个对我们来说政治意义远大于军事意义的城市,并不太看好。”

“你是说你不赞同撤军?”布柳赫尔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列宁格勒对我们的意义来说,远非是明斯克、斯摩棱斯克等地可以比的。”楚思南耸耸肩说道,“对我们来说,明斯克和斯摩棱斯克那样的工业基地可以搬迁,资源富地可以由别的地方弥补,但是列宁格勒却是我们革命的摇篮,是以列宁同志的名字命名的圣城。他在苏维埃的所有人心目中,就是一处希望的所在。我觉得,战争就是这样:部队可以折损,兵员可以消耗,但是希望却绝不能丢失,没有了希望,战争还怎么进行下去?!”

吉尔尼洛娃坐在楚思南的身后,心里暗自着急,昨天晚上刚刚说了,不要和这些刚刚翻身的军事将领们顶着来,可是这仅仅是一夜的功夫,他就全都给忘了。

“好!”就在吉尔尼洛娃忍不住要伸手去拉楚思南衣角的时候,会议厅的门口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喝彩,“好一个希望不能丢失!”

这是属于图哈切夫斯基的声音,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会议厅,刚才楚思南所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哗……”一阵儿响动之后,会议厅中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图哈切夫斯基迈动大步,快速来到属于他的座位前,双手按在会议桌上,面带微笑的说道:“都坐吧,让大家久等了。”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图哈切夫斯基才继续说道:“刚才你们的讨论我都听到了,尤其是楚思南同志的那番话,更是给了我很多感触。的确,我昨天晚上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列宁格勒绝对不能丢,不为别的,就为了给我们的人民一个胜利的希望,给我们的战士一片充盈的士气。”

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图哈切夫斯基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的朋友们,以往我们都是仅仅从军事的角度去考虑一场战争应该如何进行,而今,我们需要转变思维模式了,对于现在战争来说,我们要打得绝不仅仅是正面战场上的攻防战,还有后方的意志战、政治战。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决定放弃原来的作战计划,重新谋划我们伟大的列宁格勒防御战,经过昨天一整晚的思虑,我粗略的制定了一个以列宁格勒为中心的北线防御作战计划,下面先向大家介绍一下,然后各自作补充。”

图哈切夫斯基转过身去,朝身后站立在战略态势图板前的一名警卫摆了摆手。

“唰”的一声,警卫把遮掩在图板上的帷布拉开,顿时,一张列宁格勒地区作战态势详图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在这张地图上,列宁格勒就处在芬兰湾与拉多加湖之间的狭长走道上,防御地势极其不利。在其北方,芬兰的东南集团军已经拿下了地狭入口处的明克斯霍尔姆,占据了列宁格勒北路的全部通道,而在南方,德军的北方集团军群已经进抵至沃尔霍夫河一线,完全堵住了列宁格勒的南部通道。这样一来,西靠芬兰湾、东傍拉多加湖的列宁格勒,就等于是完全陷入了重围。如今,困守在列宁格勒城中的苏军部队是隶属于列宁格勒方面军以及卡累利阿方面军的第8、23、42、55四个集团军,经过前期的作战,四个集团军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由于受到德军的围困,城内物资供应不足,毁坏的武器装备也得不到修缮,局面非常被动。

“我的构想,”图哈切夫斯基站在作战态势图前,目光炯炯的看着会议厅的众人,铿锵有力的说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保守住我们的拉多加湖上补给线,尽最大可能保证列宁格勒城内的物资供应;调整列宁格勒城内四个集团军指挥系统,将这四个集团军临时组建为列宁格勒独立防御集群,司令员由霍津中将担任,日丹诺夫同志担任政治委员,集群指挥部统一指挥整个防御战事;列宁格勒宣布实施战时征兵政策,市内凡十六岁以上男子,必须接受军队征召,投身到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中去,如有拒绝从军的,一概以叛国罪论处。我们要以这三方面的调整,保证列宁格勒防御战的物资兵员补给充足、战略指挥统一,整个防御作战,必须坚持到12月末。”

“米哈伊尔,”看到图哈切夫斯基的话停下来,布柳赫尔皱了皱眉头,首先说道,“我对你的提议有疑问,你刚才所说的毕竟只是单纯防御,这样的作战也许可以起到迟滞敌人进攻,和消耗敌军战斗力的作用,但是这样的消极防守毕竟不是办法。而且目前拉多加湖已经开始凝冰,一旦进入十二月份,全面结冰的湖上运输就会变得更加困难,如果德军不计损失的对冰层展开轰炸,那后果就堪忧了。”

“瓦西里,你说的很对,单纯的消极防守绝对不可行,”图哈切夫斯基点点头,然后自信的说道,“不过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格,防守绝对不是我在战场上的作风。在我看来,没有进攻的防守,与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区别。”

图哈切夫斯基说到这里,目光一转,手指着战略态势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进攻点,它就在这里,这里绝对是德军进攻战线的一个最大薄弱点,却也是我们的最佳攻击点。”

手指以这个位置为起始点,划出一道弧线之后,图哈切夫斯基继续说道:“如果能够突破敌军的这个进攻层面,并在两个月内打通这一条战线的话,那我们就能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包围。不仅如此,我们甚至可以借助这一条战线,直接威胁到整个北路德军的侧后翼,直接影响到整个战场今后的走向。”

第六章 军事大冒险

图哈切夫斯基那手指所划出的半弧,就犹如一道闪电掠过楚思南的脑海,瞬间让他的心底升起一种惊喜与忧虑交杂的情绪。

图哈切夫斯基手指所指的那个点,恰恰是列宁格勒方面军同德军卡累利阿集群作战的正面战场——彼得罗扎沃茨克一线战场。这一战线在拉多加湖与奥涅加湖之间,隔着拉多加湖区同列宁格勒遥遥相望,属于列宁格勒战场的东部战线。

芬兰湾、拉多加湖区、奥涅加湖区,这苏联北部的三大湖区呈“川”字形分布,拉多加湖作为“川”字的中间一竖,恰好把列宁格勒战场同其东部的彼得罗扎沃茨克战场分隔开。

自德军发动旨在夺取列宁格勒的大规模战役以来,由芬兰突入苏联境内的北路德军就进展快速,及至芬兰东南集群进抵列宁格勒城下的时候,另一路东进的进攻集群——卡累利阿集群,就已经推进到了奥涅加湖一线,并在拉多加湖与奥涅加湖之间的狭长地带上,展开了对列宁格勒方面军的侧翼攻击。

如今,图哈切夫斯基已经简单的说出了他的战略进攻策略,那就是一方面做好列宁格勒的防御作战,另一方面以德军的卡累利阿集群为主要进攻方向,突破并力求歼灭这一路德军,然后沿拉多加湖北岸进军,抄袭正在进攻列宁格勒的芬兰东南集群侧后翼阵线。如果这一步战略进攻最终得以实现,那苏军的进攻部队就能够将芬兰东南集群的退路截断,将其堵截在拉多加湖与芬兰湾之间的狭窄走廊内,并伙同列宁格勒守军对其构成夹击之势。到那时,芬兰东南集群所面临的局面将会是毁灭性的:前有苏军死守不弃的列宁格勒防线,后有苏军包抄部队的围堵,两侧的拉多加湖与芬兰湾上,还有苏军红旗波罗的海舰队与拉多加湖区舰队的炮火洗礼。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芬兰东南集群除了投降之外,就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了。

这场战役获胜的意义还远非如此,如果真的能够彻底歼灭芬兰东南集群和卡累利阿集群,那德军在芬兰、挪威一线的主要作战部队就还只剩下战斗力薄弱的挪威集群了,面对苏军的强大攻势,这一集群根本不具备多少抵抗力。而从战略资源上来说,芬兰、挪威又对德国至关重要,在这两个占领区受到威胁的时候,德军军事大本营就不得不再次抽调兵力,投入到这两个战场上来,从而也使得他们在东线战场上的兵力捉襟见肘。

如果从如今的形势上分析,这一场战役也是大有可为的,首先说芬兰的卡累利阿集群,这个集群主要由芬兰军队构成,其中的二十七个整编师中,只有一个是正规的德军机械化师。同苏联主战场上的德军部队相比,芬兰的军队无论是从武器装备还是战斗力上,都要相差很多。而反过来看苏军这边,在奥涅加湖畔一线上,苏军集结了整整列宁格勒、沃尔霍夫、卡累利阿三个大方面军共十二个集团军,而且还有第五十九、第五十八两个集团军正在向这一个方向开赴。在海上,还有红旗波罗的海、奥涅加湖区、拉多加湖区、白海区、北海等五个战区级舰队。从兵力上说,苏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不过如果要发动这一场战役,其中的危险也是显而易见的。苏军要想在短期内取得北线战场上的胜利,并如数歼灭芬兰两个集群的机动兵力,那就势必要集结好奥涅加湖畔的优势兵力,对芬兰军展开全面的进攻。但是战场上的军队决不是说调动就可以调动的,每一个集团军、整编师甚至是旅团的布防,都是根据战事的需要分配的,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的走势。

就像奥涅加湖畔苏军的庞大驻军一样,他们在此地的驻守,不仅起到抵御德军北方集群东进的作用,而且也可以直接威胁到在中路进攻的德军中央集群的左翼。如果抽调这部分兵力北上,那就势必造成该地区的苏军军力空虚,一旦这个时机被德军抓住,那奥涅加湖区将受到德军北方集群的全面攻击,失去了侧翼威胁的德军中央集群,也会趁机对苏军西北方面军、西方面军展开全面攻势。到那时,缺乏了右路支撑的西北方面军是否能够抵挡德军的强大攻势,也就成了一个未知数,而西北方面军的防线一旦被突破,那不但北上的军团将会受到来自后方的攻击,就连莫斯科也会发生危险。

战争、战争,生死一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它就永远是那么的残酷。兵法上讲究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敌人,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困难万分,一地兵力的集中,必定造成其他方向的兵力空虚。因此,从这方面上看,集中优势兵力这种战法,本身也是一种冒险的战法,指挥官在集中兵力的同时,也是在作一种赌博,他就赌一个时间差:在敌人击破自己的薄弱环节之前,实现自己的作战目的。有人或许会说,如果一方的兵力占据着绝对优势,那集中兵力作战不就没有什么危险了吗?比如说十个集团军打一个集团军,那即便是集中四五个集团军的兵力,恐怕对主攻方来说也不存在危险吧?这样的打法对于主攻方来说,的确是不存在什么危险,但是事实上,这种超级不对称的战争,在正面硬撼的战场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毕竟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一方懂得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击溃对手,而他的对手也不是傻子,人家也懂得什么叫做战略转移,什么叫做游击战。

看着精神奕奕的图哈切夫斯基,楚思南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怪怪的想法。他在图哈切夫斯基的身上,突然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是战争狂人希特勒。毫无疑问,如果图哈切夫斯基这次战争策划最终成功了,那后世对他的评价,就绝对是什么“卓绝的军事家”、“运筹帷幄的伟人”之类的褒誉之词。而一旦他失败了,那留给他的,恐怕就只能是“军事文盲”、“纸上谈兵的将领”,甚至是什么白痴,疯子之类的评价了。战略出发点相同,而就因为结果的不同,一个人就会享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这是为什么?是人类历史的古怪离奇吗?不是,只是胜负的天差地远而已。

第七章 战争的豪赌

图哈切夫斯基的战略决策,虽然有着很大的冒险成分,但是最终在主要由军方将领组成的政治局会议上获得了通过,老实说,如果此时的政治局会议不是主要由军方将领组成的话,这一项战役的提议恐怕不那么容易通过。军人和政客有着很多不同,在对待军事问题的谨慎程度上,两者之间也有着很大的区别。军人考虑一场战争,他的出发点会落在如何布置战局,如何取胜上面。而政客则要考虑这场战役胜利了会如何,如果失败了又会如何等等。

战役的决策既然得到通过,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是要重新安排各个方面军主要指挥者的问题了。

对于军方的人事变动问题,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早就有了安排草案,按照他们的决定,包括朱可夫、布琼尼、铁木辛格在内的一大批军队高级将领都将被撤换,而另外一批跟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走较近,或者是当初跟随过他们的将领自然会得到提拔。布柳赫尔就已经是最好的先例了,在图哈切夫斯基掌权之后,他便被提拔到了国防部长的位置上,这一项任命甚至都没有经过中央政治局的讨论研究。

在这次会议之前,图哈切夫斯基他们显然经过了周密的安排布置,在他们提供的人事调整名单上,楚思南就能够看清一切。朱可夫元帅被解除了西方面军总司令以及苏军总参谋长的职务,转而调到后方,去担任预备队的总司令;布琼尼被清理出最高统帅部,同时被解除西南方面军总司令、北高加索方面军总司令职务,而在他的新职务任命书上,仅仅标注了一个“待定”;铁木辛哥因前期指挥作战不利,被剥夺了南方面军总指挥职务,仅仅保留了一个最高统帅部军事委员的虚衔。

当然,图哈切夫斯基对军队领导层的人事调整,绝对不会仅仅是对这三个人权力的削夺那么简单,在他的调整计划中,有着一个庞大的人员变动方案。以前任何一个倾向于斯大林的军队将领,出身于老牌的骑一、骑二集团军的将领,甚至是和骑兵部队沾边的将领,都被一种种借口裁撤掉了。

对于撤换朱可夫这项决议,楚思南感到非常遗憾,在他曾经接受过的军事学习中,有着很多这位苏联老帅开辟出来的经典战例,而这些战例无疑都是在二战中出现的。如今,图哈切夫斯基因个人恩怨的问题,撤换掉了这位老帅,无疑也就等于是湮灭了这些即将出现在军事历史长河中的战例规范。

尽管心中不希望朱可夫的大军团作战天赋被这样雪埋,但是楚思南却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他甚至在表决时投了赞成票。现在的他已经想开了,无论是斯大林也好,图哈切夫斯基也罢,他们所搞的政治局决策讨论都是“一言堂”,面前坐在这里的所有常委、委员、党代表,所起的作用就是充门面。图哈切夫斯基赞同的,大家就举手赞同,他反对的,大家就表示反对,只有这样才符合政治局的表决方式。

楚思南才不想枉作“恶人”,在经过了昨晚吉尔尼洛娃的开导之后,他学会了附和,学会了违心,只要是伟大的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支持的意见,他就支持,只要是伟大的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反对的决策,他就反对。因为他知道了,只有这样他的举手表决才有效。

楚思南的迅速转变,令坐在他身后的吉尔尼洛娃大感欣慰,从会议进行第一项表决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在关注着图哈切夫斯基的态度。她发现每当开始举手表决的时候,图哈切夫斯基都会首先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扫过楚思南,当看到他高高举起的胳膊时,这位新掌握大权的老将军的脸上,就会闪过一丝笑意。毫无疑问,图哈切夫斯基的确是很注意楚思南这个自己人,他希望楚思南能够始终站在自己身边支持自己。

在安排完了撤换的将领之后,自然就是新的将领的任命问题了,而在这其中,图哈切夫斯基也把苏军原有的战区和方面军配属,做了新的安排。

为了配合即将展开的列宁格勒大会战,图哈切夫斯基将原有的几个方面军作了部分调整:原有的白俄罗斯第一、第二、第三方面军,合并为白俄罗斯方面军,司令员为华西列夫斯基,军事委员为巴格拉米扬。其在列宁格勒大会战中的主要任务,是不计代价的冲击德军北方集群侧翼,牵制其对列宁格勒方向以及奥涅加湖方向的突击;加里宁方面军一部、沃尔霍夫方面军一部、西北方面军一部,共七个集团军组建成莫斯科北方防线方面军,科涅夫任司令员、普里马科夫任军事委员。其任务为抵挡德军北方集群对莫斯科北方防御阵线的正面冲击;原西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西北方面军主力、莫扎伊斯克防线方面军、乌克兰第一、二方面军除了各自司令员与军事委员的人事变动外,主要作战任务也由突击防御作战转化为全面防御作战,务必在北线作战完成之前,将德军中央集群的进攻抵挡在图拉以西、以南地域;外高加索方面军、南方面军等在南部地域作战的方面军集群,也大都更换了主要将领,其战略要点从防御德军南线部队的南下,转变为积极进攻、突击作战。务必牵制住德军的南线部队,使其无力北上增援……

尽管楚思南对图哈切夫斯基的专制集权做法感到不满,但是要说到军事策略,他却不能不感到由衷的钦佩。和斯大林的消极防守作战不同,图哈切夫斯基更加注重进攻,一地一城的得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从他的作战思路来看,苏军对南方地域,尤其是外高加索地区的防守,基本上等于是放弃了,外高加索方面军和南方面军的大规模主动进攻,势必造成该地区的兵力空虚,极易给德军可乘之机。

从总的方略上看,图哈切夫斯基的作战思想,就是“力图北向、固守中路、舍弃南线”,他给希特勒抛出了一个可以轻易吃下的“大蛋糕”——石油资源丰富、盛产粮食的外高加索地区。如果希特勒禁不住诱惑,抽调中路德军的兵力,增兵南线去吞噬这个诱饵,那么他将无力在中部战线上发动大规模攻势,从而也给了苏军一个经略北方的最佳时机。问题是,如果希特勒不上当呢?那没办法,大家硬拼吧。在这种情况下,苏军的北方防线兵力还算充足,但是中路的兵力就略显薄弱,如果希特勒不上当,执意要突破苏军的中路防线,甚至从南线抽调兵力,增援中央集群的进攻,那么莫斯科西方的中路防线就前景堪忧了。

图哈切夫斯基就是在赌博,在做一场空前的豪赌,他在赌德军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消耗,国内资源开始吃紧,因此决不会放弃一个吞并外高加索地区的最好时机。

第八章 军团分布会议

“以上就是我们防御阵线的兵力部署和作战安排,”图哈切夫斯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用大手在态势图上拍了拍,然后说道,“最后要安排的,就是我们在北方进攻战线的军事部署了。”

“按照我的构想,是要在最短时间内,集中最优势的兵力,一战击溃芬兰人的卡累利阿集群,然后最晚在十二月初,就要对列宁格勒城下的芬兰东南集群实现合围。为此,我决定将我们的卡累利阿方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一部、沃尔霍夫方面军一部,以及整个波罗的海沿岸方面军组编成北方面军,下辖十个方面军。另外,拉多加湖区舰队、北海舰队、奥涅加湖区舰队也划归北方面军统一指挥。大家对这一点决议有什么异议吗?”图哈切夫斯基在会场上扫视一眼,同时问道。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一个提出异议的人都没有。坐在角落里的书记员刷刷的挥动大笔,在那会议记录上又记上了一条——“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提出的,某某项决议全票获得通过。”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北方面军指挥部的主要人事任用问题。”图哈切夫斯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不妨提出来。”

“嗡!”会场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不管是坐在会议正席上又投票发言权的,还是坐在后座上没有投票发言权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热烈讨论着,显现出一派民主集议的热烈氛围。

“楚,”趁这个机会,布柳赫尔侧过身子,凑到楚思南耳边说道,“一会儿会议结束了,别忘了去找一下约纳,他要给你办理入党的手续,这可是米哈伊尔专门交待过的。”

楚思南一愣,他知道布柳赫尔口中的约纳,就是指的雅基尔,也是自己当初入狱时的难友,他现在担任着苏共中央的第二书记,是管理党务工作的。可楚思南不明白的是,图哈切夫斯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要求自己入党了?自己在原来所生活的历史中,都还没有入过党呢,难道要在这里入党了?

“我的朋友,你不首先入党的话,怎么能够合情合理的担任军事委员的职务?”布柳赫尔伸手在他腿上拍了拍,同时笑道。

“嗯哼!”就在布柳赫尔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对面的科涅夫在一声响亮的干咳之后,大声说道,“既然大家都还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员名单,那我作为新任最统帅部总参谋长,就先说说我自己的想法。”

会场里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目光盯到了科涅夫的身上。

“北方面军的司令员,我建议由崔可夫同志担任,崔可夫同志的简历,相信在座的都应该很熟悉了,他无论是从战争阅历还是从指挥表现来看,都很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科涅夫侃侃而谈,“至于说军事委员这个职务……”

科涅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会场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楚思南的身上。

“我建议可以由楚思南同志暂时代领,这就是我的意见,当然,也只是我个人的意见。”科涅夫简单的说道。

“崔可夫同志担任司令员我没有任何意见,”华西列夫斯基说道,“但是由楚思南同志担任军事委员,我不能表示赞同。从个人角度讲,我很欣赏楚思南同志,不过这种欣赏不能放在军事决策上,他毕竟太年轻了。战场上的局面瞬息万变,一个考虑不周详,就极有可能出现满盘皆输的局面,所以,对楚思南同志的任用一定要谨慎。”

“科涅夫同志的提议我赞成,”布柳赫尔笑了笑,接过话题说道,“尽管华西列夫斯基同志的顾虑很有道理,但是那却是因为他同楚思南同志接触太少的缘故。楚思南同志当初是和我一起坐过监牢的,在狱中的那段时间,他那富有预见性的军事构想以及谨慎中不失大胆的军事思想令我,以及所有在场的人大为钦佩。对于这一点,我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是明证,当然,也包括图哈切夫斯基同志。”

听布柳赫尔说到这里,在场的那些曾经和楚思南一起坐过监狱的将领们,都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图哈切夫斯基面带微笑的说道。

“当然,楚思南同志出任北方面军军事委员这个职务,也并不是没有条件欠缺的地方,”布柳赫尔继续说道,“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并不是我们党的党员,在身份上,还不属于我们布尔维克队列中的一分子。”

“哦,这属于是小问题,”图哈切夫斯基说道,“楚思南同志虽然还不是我党中的一员,但是其革命的坚定性与坚决性,已经在之前同贝利亚的斗争中体现无疑了,要知道,在那个时候,面对贝利亚的强权,即便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党员,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因此,我愿意以中央第一书记、最高统帅部统帅的身份以及22年的党龄作保证,介绍楚思南同志加入我们伟大的布尔什维克党。”

“哗……”会议现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现在谁都知道图哈切夫斯基的意思了,那就是他要把楚思南推到这个北方面军军事委员的座位上去。之前,科涅夫提议、华西列夫斯基出言反对,布柳赫尔出面表决,其实都是在表演一场大戏,而演这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楚思南是曾经和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一同坐过牢的,是同甘共苦过的战友。现在,军方的实权派要把他楚思南推上去,谁赞成谁反对,那都是个人的一种表态。面对这种局面,谁还敢出言反对?反对的下场是什么?至少在目前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扫图哈切夫斯基的兴,除非获得不耐烦了。

在一番唱念做打之后,科涅夫的提议被全票通过,哦,不,不是全票通过,有一个人反对,这个人就是楚思南自己。

“我反对这项决议!”在大家都举手便是赞同时候,楚思南站起来,大声说道。他的这一声“反对”,令原本喜出望外的吉尔尼洛娃大惊失色,同时,也令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皱起了眉头。

第九章 此一时彼一时也

也难怪吉尔尼洛娃会着急,更怨不得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皱眉,无论对谁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担任北方面军的军事委员,都是一个天大的美差。

仅从兵力部署上看,这次图哈切夫斯基显然是对赢得这场战役下了很的决心,面对战斗力并不怎么强悍的芬兰卡累利阿方面军,他竟然也调集了整整十个集团军的兵力。这样一来,北线负责进攻的苏军部队,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武器配备上,都要远远的优胜于敌方,更何况在海上还有几个战区舰队的配合。指挥这样一场以多胜少的战役,只要指挥员不是白痴,就不会有多大输的可能。

再有,为了确保指挥上的万无一失,图哈切夫斯基还决定把正在中国国内的崔可夫调回来,担任该方面军的司令员。崔可夫这个人大家都清楚,他虽然没有什么政治头脑,但是却精通军事,他在指挥大兵团作战方面的天赋,并不亚于元帅朱可夫。不过,崔可夫作为曾经被斯大林器重的人,想来是不可能受到图哈切夫斯基重用的了,这次之所以要把他安排到北方面军司令这个职位上,用意已经相当明显了,那就是要借重他的军事才能,但是却不给他太多的实权。楚思南作为图哈切夫斯基的亲信,被任命为北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他就将起到一个限制崔可夫权力的作用。同时,一旦这场战役取得了空前的胜利,那么作为军事委员的楚思南,也可以分掉崔可夫的部分军功。限制崔可夫的军权、分化掉他可能获得的军功、为楚思南积累威望,这可谓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如果换在别人身上,有这样的好事恐怕早就扑上去了,可楚思南这个家伙竟然出言反对,这怎么能怪图哈切夫斯基恼火?

“楚思南同志,”图哈切夫斯基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要知道,对你的任命不仅仅是政治局、统帅部对你的信任,更是对你的要求,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很好的理由,就必须服从命令。”

楚思南很想站起来,直接把自己的见解说出来,但是吉尔尼洛娃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服,旁边的布柳赫尔也把一支大手按在他的腿上,显然,两人都不希望他再说下去了。

心中叹息一声,楚思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在一时冲动之下,又犯了错误了。

“没有理由?”看到楚思南不再说话,图哈切夫斯基沉声说道,“那就服从命令。”

楚思南点头,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一项对别人来说羡慕无比的任命。

“好啦,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图哈切夫斯基扫了一眼楚思南,淡淡地说道,“楚思南同志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图哈切夫斯基说完,也不会众人的反应,就径自迈开大步朝门外走去。

“哎,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等到图哈切夫斯基出去之后,布柳赫尔伸手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叹口气责怪道,“你难道不知道米哈伊尔这是为你好吗?”

“是啊,”华西列夫斯基从对面绕过来,站在楚思南的面前小声说道,“你要知道,为了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我们可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可是你……唉。”

“好啦,好啦,也许楚有自己的打算。”科涅夫微笑道。

站在楚思南的身后,吉尔尼洛娃说不上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原本她还想为刚才的事情责怪自己这位缺乏政治头脑的丈夫的,可是如今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了。此时在楚思南的身边,围满了人,这些人中军阶最低的也是少将,这些人大都是当初随同图哈切夫斯基一起落难的,因此和楚思南关系很好。在这些人面前,吉尔尼洛娃哪里有插嘴得份?不过她倒是并不觉得郁闷,因为从此时的一幕来看,自己的丈夫同军方实权派之间的关系,要比自己想象的好得多。

“即便是有自己的打算,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直接提出来,”布柳赫尔摇头说道,“米哈伊尔如今怎么说也是第一书记、最高统帅,对他的安排即使有意见,也可以在私下里向他提嘛,你这样当面顶撞他,让他一时间怎么下台?”

楚思南一句话也不说,就低头在那里“聆听圣训”,以前在斯大林身边的时候,他只能算是一个“影子”,一些政治场上的是非应对,都不用他去考虑。可是如今不同了,他在摆脱了“影子”身份的同时,也将自己置身在了官场的风口浪尖上,很多事情都要去学,去磨砺了。

“算啦,算啦,”雅基尔看到楚思南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想米哈伊尔也不会和楚计较这些事情的,记得当初在牢里的时候,米哈伊尔就说过,咱们这颗‘希望的种子’还过于稚嫩。呵呵,小兄弟嘛,大家都需要包容一些,给他一个成长的时间和空间,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你去吧,别让米哈伊尔久等了。”布柳赫尔考虑一下之后说道,“想好了到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要怎么说,你要时刻记牢米哈伊尔如今的身份,不要再像当初在狱中时那样无所顾忌了,此一时彼一时,你们中国人不都是讲究这一点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楚思南对这句话是深以为然。想当初在狱中的时候,他可以为了一点军事意见上的分歧,和图哈切夫斯基争个面红耳赤,其实也不只是他,大家都这样。可是如今呢?这些当初在狱中的难友,还有谁会和图哈切夫斯基争论些什么?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这一个异数了。

“哎,”楚思南心中叹了口气,他今天又接受了一次教训,自己既然走到今天这一步,那在图哈切夫斯基面前,就不能再像当初那样,做一个为了自己见解而争论不休的“猩猩”了,温顺一点对自己来说也许更加现实。

从众多老友的包围圈中挤出来,楚思南心情沉重的走出门去,他前进的目标是图哈切夫斯基在克里姆林宫内的住所,在那里等待着他的,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场训斥呢。

第十章 体制下的危机

图哈切夫斯基的寓所,选择在克里姆林宫前进的一处楼阁上,在他的居所中,有一扇面北而开的窗户,从这里正好可以眺望红场。据说,当年列宁同志活着的时候,在工作之余就喜欢在这里小憩。当楚思南出现在寓所中的时候,图哈切夫斯基正静静地站在那扇窗户前,不知道看着窗外的什么东西出神。

“楚,你过来。”听到身后的门响,图哈切夫斯基头都没有回,直接说道。

楚思南心中忐忑,他快步走到窗前,在图哈切夫斯基身后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他看来,今天这一番训斥是躲不过了。

“记得你曾经说过,在战争爆发之前,你曾经是一个猎人。那你想过没有,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成为一名军人?”图哈切夫斯基依旧没有回头,他看着窗外,似乎心不在焉的问道。

“想过,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楚思南心中困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件事情来。

“呵,那你和我不同,”图哈切夫斯基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从小的志向,就不是做一个军人,记得小时候我最大的期望,就是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职业小提琴手。嘿嘿,可惜的是,那时候无论我怎么央求父亲,他都不肯为我买上一把,于是这个期望最终成为了泡影。”

“噢,那太可惜了。”楚思南口不应心的说道,在他看来,如果图哈切夫斯基去做一个什么职业小提琴手,那才真的是可惜了。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图哈切夫斯基摆摆手说道,“其实,我觉得从军这条路,才能算是真正属于我的。除了在17年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我所选择的这条路,尤其是在追随列宁同志的那段岁月,哦,那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岁月。你永远都无法领会到列宁同志那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他的睿智、包容、无私,能够令每一个有才华的人,都能充分发挥他的专长,也能令每一个心存私念的人,感到无比的惭愧和内疚。”

图哈切夫斯基说到这里,猛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度兴奋的神采。

“你知道吗,我直到现在还在怀念那一段美好时光。在列宁同志的领导核心里,分歧与争议从来就没有消止过,不同的见解、不同的观点甚至与不同的思维方式,都能够得到生存与发展的空间。毫无疑问,托洛茨基在思想领域的若干问题上,同列宁同志有着严重的分歧;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早在伟大的十月革命之前,就同列宁同志争执不绝;布哈林,他甚至曾经为了反对签署《布列斯特和约》,而主张对列宁同志实行‘兵谏’。可是对他们,列宁同志仍旧是始终如一的包容并且信任,甚至在临终前,还提议由他们中的某个人接替自己的位置。”

“列宁同志的伟人风范,很难有人能够及的上。”楚思南说道,“他所力主的,就是一种纯粹的苏维埃民主执政方式,在他看来,权力的过分集中就如同是掩藏在苏维埃政权基座下的火药桶,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图哈切夫斯基的脸上闪过赞许的神色,不过随即又被一丝恼怒所取代。他沉声说道:“可惜的是,列宁同志所搞得民主太广泛了,他甚至把选择自己接班人的工作也以民主的形式来解决。他也许永远想不到,在他过世后短短几年的时间内,他当初所中意的几位同志,就统统被人灌上了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罪名,并最终被枪决了。他当初所反感的一切,诸如权力集中、个人崇拜、党内迫害甚至于俄罗斯大民族沙文主义,都被那个并不被他看好的继任者不遗余力的推行。看看吧,我们如今的党和国家还有共产国际成了一副什么样子?机构臃肿,运转不灵,效率低下;权力过分集中,监察监督体系成为了好看却无用的摆设;党政不分,职责不明,党的机关竟然包办代替了政府分内的一切工作;官僚主义蔓延横行,肆无忌惮;共产国际成了大国沙文主义的演习场,家长作风体现无遗。更有甚者,甚至连我们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都变了味道,我们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完全取代了联盟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联盟院的职权,曾经的无产阶级兄弟,现在的加盟共和国,竟然成了二等公民国。这是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繁盛吗?!”

图哈切夫斯基在窗前来回走动两步,然后喝道:“不,这不是繁盛,我已经从这其中看到了衰败的迹象,看到了苏维埃政权分裂瓦解的危机!这种局面必须得到扭转,而且必须是彻彻底底的扭转!”

图哈切夫斯基的话,让楚思南禁不住精神一镇,毫无疑问,作为一个新人的主要国家领导人,图哈切夫斯基已经认识到了苏联政权体系以及苏联上层决策者们思想上潜在的巨大问题,准确地说,是潜在的巨大危机。在历史上,何鲁晓夫、勃列日涅夫执政时期,由于经济、军事上的极度繁荣,使得这种危机被暂时性的遮掩起来。不过危机除了解除之外就只能爆发,强制性的遮掩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及至博列日涅夫下台,到后来的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再到最后的戈尔巴乔夫,这种在苏联政权体制下潜埋的巨大矛盾,终于不可遏止的爆发出来。苏联解体的直接诱因,是戈尔巴乔夫实施的“新思维”改革,而戈尔巴乔夫之所以进行改革,其根本原因就是有腐败导致的国内矛盾日益尖锐、政党民主生活的日益匮乏、各加盟共和国日益显现的离心倾向等等,这些矛盾并不是在戈尔巴乔夫当政之后才出现的,它们由来已久,追本朔源,可以从斯大林时期找到根源。

楚思南感觉,既然现在作为列宁主义坚定追随者的图哈切夫斯基认识到了这些危险,那他会怎么做呢?是随波逐流,将斯大林时期的集权形式、家长作风延续下去,还是力挽狂澜,一举破除如今这种不堪的局面?

从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来看,楚思南觉得图哈切夫斯基似乎是选择了后者,可是既然他不打算专权,那为什么又要不遗余力的提拔自己?难道说……

第十一章 一切都是迷局

“虽然我主持中央工作才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是在这克里姆林宫内洋溢的腐臭气息,已经令我感到有些窒息了,遗憾的是,我曾经的那些老朋友们,似乎也很迅速的转变了角色,开始适应起这种生活来。”图哈切夫斯基继续说道,“我试图用清理掉斯大林追随者的方法,来扭转这一局面,但是从目前的状况看,我失败了。我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改变这种局面,反倒更加催发了它的成长。现在,更加令我感到担心的情况也出现了,我自己也开始沉迷于对权力的享受中,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楚思南静静的听着,他越发想不明白图哈切夫斯基的用意了,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楚,”图哈切夫斯基走到楚思南的面前,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同时小声说道,“我有一个很初步的打算,那就是要在三到五年时间内,全力推行列宁同志当初制定过的国家权力构架方案。”

“怎么做?”楚思南条件反射似的问道。

“我首先要削弱中央政治局的权力范畴,对我们的政权来说,一小撮人掌握的中央政治局权力无限扩大话,就是一个积弱的毒瘤,如果不拿掉它,其他的一切都无从做起。”图哈切夫斯基沉声说道,“在列宁同志最初的构想中,我们的权力体系,应该是由各级人民代表苏维埃来掌控的,从最高苏维埃到加盟共和国代表苏维埃,再到各自治州、市、市辖镇、镇代表苏维埃,斗只奉行一个活动原则,那就是集体的、自由的和切实的讨论与解决问题,任何一个执行与发布命令的政府机关,都必须定期向各级苏维埃汇报工作。经过各级苏维埃的会议商讨,有权解除任何一级政府机关领导人选的职务,但是苏维埃代表则无权干涉政府机关的正常工作,更不得在政府机关担任职务。除此之外,人民监督监察机构也必须重新获得权利,每一级的苏维埃代表,都必须接受人民监督监察机构的监察,各级人民监督监察机构,有权在特定的环境下,解除相同级别的苏维埃代表职务。最后一个权力机构,就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职能,是监督人民监督监察机构的主要部门,各级安全委员会部门,有权对各级监督监察机构的工作提出质疑,有权对各级监督监察机构的人员展开立案调查。”

“而各级安全委员会,则要对各级政府机关负责?”楚思南插嘴说道。

“不错,”图哈切夫斯基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怎么,难道你也对列宁同志的权力构架思维有所了解?”

楚思南摇头,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列宁同志的权力构架思维,他甚至怀疑苏联历史上是否对此作过记载。他之所以能够猜到各级安全委员会要对各级政府机关负责,完全是从权力分配和理性角度来猜测的。

政府机关作为行政职能部门,它对人民代表苏维埃负责,而人民代表苏维埃做为党的职权机构,则要受国家监督监察机构监督,毫无疑问,国家监督监察机构就是类似于检察院的一个所在,它负责监察党代表的职权使用情况,但是监督监察机构的职权也不是无限扩大的,它还要受到类似于谍报机构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调查。国家安全委员会再回过头来受到政府机关的监控。这样一来,四个主要权力部门之间,相互监控,相互钳制,谁也无法将自己部门内的权力无限扩大化。这是典型的四权分立,是在西方三权分立整体上的一个发挥发展,真没想到,早在二十世纪初,刚刚取得苏维埃革命胜利的时候,列宁同志就已经开始在政体上,向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权力构架模式进行借鉴了。

“米哈伊尔,这是一个很好的构想,”楚思南竟然忍不住有些兴奋了,他说道,“如果真能把它执行起来,那我们的很多问题都能获得解决了。”

“是啊,但是任何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图哈切夫斯基苦笑道,“如果我现在宣布进行这类的改革,相信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的。”

“那你为什么不和瓦西里他们商讨一下,如果有他们的支持,再借助目前是战时的有利时机,相信要想推行这类改革,应该是很容易的。”楚思南说道。

“瓦西里他们?”图哈切夫斯基摇摇头说道,“哼哼,如今的瓦西里等人,已经不再是当初在狱中的那些人了,他们已经陷入了权力的泥潭中,无法自拔了。我曾经和他们商讨过这个问题,但是无一例外的遭到了他们的反对,他们需要把目前这种局面维持下去,至于说什么列宁同志的遗愿,早就被他们抛到脑后了。目前的情况很复杂,如果不是他们需要我的威望来充门面,相信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坐在第一书记和最高统帅这个位置上,而我呢,也需要他们的支持才能抵挡住斯大林派系的反扑,因此不得不和他们虚与委蛇,把一个个重要的职位交到他们的手里。现在的我,表面看来是无限风光,可实际上,我的权力已经被他们架空了,高度决策性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把持的,包括这次军队的改组。”

“楚,”再次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图哈切夫斯基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你的存在是一个很微妙的关键,因为之前你和我之间所发生的冲突,使得瓦西里他们仍旧把你当作是自己人,所以在一系列关乎到你的升迁决议,他们都力主通过,包括这次把你安排到北方面军军事委员职务上的决定。这对于你我来说,甚至对于我们整个苏联政权的未来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它,为自己捞取尽可能多的政治资本。当你从北方战线上得胜而归的时候,就将是你我大有作为的时机了,永远不要忘记国家安全委员会,瓦西里他们把这个职位也留给你了,如果你能把它完全把握在手中,那将来我们的行动就会事半功倍。”

第十二章 纷繁复杂的局面

从图哈切夫斯基的寓所出来,楚思南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回自己的住处,一进门,他就把自己整个人扔进了沙发里,他现在需要好好的安静一下,思考一下今天所接触到的令人震撼的消息。

斯大林专权的时期过去了,贝利亚和斯大林的争权时期也过去了,图哈切夫斯基掌权的时期到来了,原本以为一切都将要结束了。有了布柳赫尔一干的支持,图哈切夫斯基难道还不能完全掌握住苏共中央的政权?可是现在的现实已经说明,楚思南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刚刚脱离了牢狱生活,执掌了政权的图哈切夫斯基派系,竟然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闹起了“窝里斗”。这可是曾经共患难了数年的战友,真正的战友,怎么面对权力这个东西的时候,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楚思南心中在感慨的同时,也有着很多的狐疑,他无法确定图哈切夫斯基所说的一切到底有几分可信。从目前的局面上看,布柳赫尔等人的表现还没有那么过分,至少他感觉不到,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又对自己政治敏感性没有丝毫的信心,也许人家图哈切夫斯基说的就是真的,而他楚思南自己感觉不到罢了。

惶恐、迷茫,这就是目前楚思南的思想里所感受到的情绪,其实从总的方面来说,在目前的苏联高层体系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清楚权力争夺的势力规划了。图哈切夫斯基同布柳赫尔等军界要员的争权夺势,主要集中在党内和军界,这两拨势力无疑是最强悍的。而在他们之外,斯大林派系的残余,例如朱可夫、布琼尼一干人,也势必不甘心退出政权舞台,他们如果纠合在一起,那也是一拨不容忽视的力量。除了他们,名义上归楚思南掌握,但是实际上却控制在吉尔尼洛娃手中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也是一拨力量,只是目前野心十足的吉尔尼洛娃还潜藏的很深,各个权力争夺方都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威胁。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吉尔尼洛娃才是最危险的一个人物。如今的国家安全委员经过改组,权力不仅没有被缩小,反而被增大了,吉尔尼洛娃手下控制的第二总局,实际上就是一个苏军边防部队的指挥部,无论是地处远东地区的远东边防部队,还是外高加索地区、北海沿岸地区的边防部队,都直接隶属这个指挥部控制,其实际掌握军队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半军区的兵力。更何况还有一个要命的军事督导政策,这使得第二总局有机会把势力触角延伸到各个军区作战部队。

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四拨势力,纠缠在以克里姆林宫为中心的政治漩涡里,恐怕各势力的当事人自己,都无法分清楚自己有多少需要应付的敌人。布柳赫尔等人和图哈切夫斯基,乃至于斯大林势力残余,都没有意识到吉尔尼洛娃这个野心家的存在,而吉尔尼洛娃和斯大林的残余势力,也不可能察觉到图哈切夫斯基同布柳赫尔等人的反目。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和各方都有了牵扯的楚思南,似乎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旁观者,只有他才能冷眼看清这混局中的一切。

如果楚思南的政治眼光和政治触觉再敏锐一些,那他就能很容易的捕捉到这四股势力之间的各自弱点。首先说斯大林的残余势力,他们是这四股势力中处境最危险的一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剩余三股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三方势力中有任何两方达成了暂时性的妥协,第一个要诛除的,绝对是他们。而以布利赫尔为首的军方保守派势力,与以图哈切夫斯基为首的革新派势力,也同样存在着危险,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看清吉尔尼洛娃的野心。在他们心里,一直认为这个女人是坚定的站在楚思南一方的,而楚思南又同他们关系密切,所以无意间就给了吉尔尼洛娃势力增长的机会。将来的某个时候,一旦布柳赫尔势力正式同图哈切夫斯基势力展开火并,那结局无疑是两败俱伤,一直置身事外的吉尔尼洛娃,就将成为一名真正的“渔翁”。话说回来,吉尔尼洛娃的地位也不是稳如泰山的,她手中所掌握的一切,都来源于楚思南这个目前还没有什么实权的丈夫,无论从哪方面说,楚思南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面护身符。只要楚思南在,各方面的势力就都不会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而一旦楚思南倒了,她的原形马上就会暴露出来,人们会很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么大的权力?她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然后……结局不言可明。

这样看来,在各方势力的胶着中,楚思南处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地位上,两方真正掌握大权的势力,都还暂时把他当作自己人,并且在不遗余力的拉拢、提拔他,而实力弱小但是却极度危险的一方,在依附他。这种局面的形成看似有些离奇,但是却也有着它的必然成因,楚思南不是苏联人,他是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是个中国人。既然是外国人,那就不太可能对任何一方势力构成威胁,更何况,他在之前的表现,也证明了他并不适合从事政治角逐。正因为如此,无论是图哈切夫斯基还是布柳赫尔,甚至于吉尔尼洛娃,才会如此的信任他,都希望利用他为自己一方谋求更多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反倒成了一个“不倒翁”式的存在,不过他这个“不倒翁”恐怕当不长久,一旦这场政治的混战分出胜负,相信无论是谁做了赢家,都不会再允许他逍遥自在下去了。

尽管楚思南的政治神经有些“大条”,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也感受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不过摆在他面前的事实是:一切都那么复杂,让他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先对付图哈切夫斯基?那不成,图哈切夫斯基的政治构想很和他的胃口,他甚至希望最后的获胜者能够是这位列宁的忠实追随者;先对付以布柳赫尔为代表的军方势力?也不成,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目前看来,最容易对付的,似乎只有吉尔尼洛娃和斯大林的残余势力了,可这又应该怎么做呢?楚思南没有丝毫的头绪。

就在楚思南苦无良策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东方古国——那个正在进行着全民族抗日战争的地方,有一支十几人组成的代表团,正从一个声名赫赫的地方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中心——莫斯科……

第十三章 一个使节团的到访

十一月末的莫斯科,气候已经变得愈加寒冷起来。

今天的楚思南起得很早,当他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帷的时候,窗外天空中的启明星,仍旧在朝阳的曙光中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起早似乎已经成了他这几天来的习惯,不是为了什么晨练,就是为了在莫斯科清晨的冷风中,思考一些问题。

身后的双人床上,吉尔尼洛娃兀自在沉睡,昨天晚上她回来得很晚,楚思南知道,这段时间来自己的妻子都在干些什么,刚刚经过改组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开始正常运转,这其中无疑有着她的功劳。不过,她的动作显然不仅仅限于开展工作上,克留奇科夫在几天前,曾经以朋友的身份来拜访过楚思南,虽然他没有明确地说些什么,但是楚思南还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强烈不满。在职位分配上,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是平级的身份,但是现在,这个年轻人的权力正被自己上司的妻子一点点地剥夺。

对目前克留奇科夫的尴尬处境,楚思南也感觉很无奈,他能做什么?摆明刀枪的支持克留奇科夫,限制吉尔尼洛娃扩张权力?且不说这种做法行不行的通,即便行的通,楚思南也不愿意着手去做。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不再信任克留奇科夫,准确地说,他是谁都不再信任了。经历了这么多权力场上的你争我夺,他开始对任何人都失去了信心,他很怀疑当一个人面对巨大权力诱惑的时候,是不是还能保持本性。

看着熟睡中的吉尔尼洛娃,楚思南叹了口气,然后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军大衣,转身走出门去。

“楚思南同志早!”在门外,负责值岗的四个警卫看到楚思南出来,一起敬礼说道。这些警卫都是吉尔尼洛娃派过来的,隶属于楚思南的警卫班,按照规定,楚思南可以配属自己的警卫班,人数上限人,每四人一班岗,交替轮值。这些人都是吉尔尼洛娃亲自从安全委员会第二总局挑选出来的精英,一个个长得龙精虎猛的,颇具威势。

“早,”楚思南点头微笑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出去转转,不用跟着我了。”

楚思南这句话说了等于白说,他在前面走,四个警卫还是寸步不离的在后面跟着。

清晨的克里姆林宫并不宁静,虽然时间尚早,但是四处的走廊上已经人来人往的穿行不止了,这都是基层的办事人员,他们要在方方面面的主要领导起床之前,把今天的一应事务安排好。

楚思南从克里姆林宫中一路走过,在南侧门的位置,步入了晨曦掩映中的红场。德国人的入侵显然影响到了莫斯科人的正常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熙攘繁华的红场,在这个普通的清晨显得有些冷清。唯一一个热闹的地方,就是位于广场西侧的一个位置,那里停靠着几辆军用“嘎斯”卡车,那是为莫斯科市民分发食品和生活必需品的配给车。自从德军进逼莫斯科西部区域以来,莫斯科市政方面重新下达了配给制命令,市民的食品和生活必需品,都采取了限量供应。对这一点,楚思南也有所了解,在克里姆林宫内,配给制同样在实施,无论是作为第一书记的图哈切夫斯基还是统帅部、政治局的相关领导人,一律要遵从这一原则。虽然说供应量上还没有受到太多的限制,但是食品的种类却相当匮乏,其中水果供应这一项,更是早就被停止了。

楚思南迈开步子,朝那几辆供给车走过去,他想看看今天莫斯科市政府配发的居民食品究竟有些什么。

在供给车边,楚思南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看着车上的士兵一包包的分发着黑面包,这似乎是苏联人的主要食品,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食盐、调味品、肥皂之类的东西。这就是莫斯科市政单位统一配发给市民的东西了。

看到楚思南过来,最近一辆配给车上正在分发物品的士兵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楚思南,然后又看了看跟在楚思南身后的四个警卫员,愣神片刻之后,才猛地站直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虽然楚思南此时所穿的军大衣上,没有任何代表军衔的徽标,但是在苏军的惯例中,能够配备四个警卫员的,基本就是军区首长之类的职衔。

接受了士兵的军礼,楚思南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他挥挥手,示意车上的士兵继续工作,然后转身朝停靠在最后面的一辆车走去,这辆车上的东西还没有动过。车厢被巨大的军用帆布遮盖着,不知道拉的是些什么东西。

在这辆车的四周,站着十几个持枪的士兵,领头的是一个少尉。

“少尉同志,车上是什么?”楚思南站在车前,好奇地问道。

“这是安全委员会的楚思南同志。”看到少尉表情有些犹豫,楚思南身后的一个警卫上前一步说道。

“啊,您好。”“安全委员会”这个名字显然让少尉有些吃惊,他的肩膀抖动一下,然后迅速回答道,“这是莫斯科市政府专门调拨过来的蔬菜和水果,还有一些烟、酒。”

“哦?”楚思南一愣,然后好奇地问道,“送到哪里的?”

“克里姆林宫,楚思南同志。”少尉回答道,“是为筹备今天的外交宴会专门准备的。”

“外交宴会?”楚思南皱了皱眉头,感到有些无趣。外交这方面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关心,当然,更不是他所管辖范围内的事情。因此,在嘴里念叨了一声之后,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是的楚思南同志,”少尉带着几分巴结,进一步解释道,“听说是崔可夫同志已经从中国回来了,随同他前来的,还有一个使节团,这次宴会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楚思南身躯一震,这些天的焦虑,令他几乎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和他一同被任命为北方面军指挥的崔可夫,这段时间以来,应该还在中国抗日战场上,担任一个军事总顾问的职务。他回到莫斯科,还带来了一个使节团,那这个使节团的构成,就很值得期待了。

楚思南很想问问关于使节团的一些详细情况,但是想到眼前这个少尉的军阶,大概也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情况,于是就忍住了。他决定转回自己的居所,想来吉尔尼洛娃应该了解其中的一些详细情况。

第十四章 一份重要的情报

从出来时的原路返回寓所,楚思南一进门,就发现吉尔尼洛娃已经起床了,此时正坐在写字台前,处理着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听到身后门响,她放下手中的笔,回过头来,看着楚思南说道:“南,你回来啦,你起来怎么也不叫我。”

楚思南笑了笑,没有接口,他走到衣架边,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然后才说道:“我看你昨晚工作到那么晚,所以让你多睡一会儿。对啦,在忙什么?还是委员会组织上的工作吗?”

“不是,现在委员会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各部门各司其职,已经没有那么多可以忙碌的事情了,”吉尔尼洛娃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拿着她刚才查阅的文件,走到楚思南的身边说道,“我是在看昨天情报分析处递送上来的情报,你看看,有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哦,”楚思南按下自己刚才要问的问题,接过这份厚厚的情报,瞟了一眼最上面的一份。

只见这份标号为“ш-003”的情报批单上,记录着这样一段话:“日本军部作战意图日趋明显,其以掠夺资源为目的的南下进攻策略业已制定完毕,兹以次判断,东线战事短期内毋庸挂忧,在一定限度内,可抽调兵力投入西线作战。”

在这份简短的情报批单后面,并没有署着任何人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一沓厚厚的会议记录副本,其中的内容,竟然是日本军部九、十月间的主要会议记录。

“这是拉塞姆传递回来的情报,”吉尔尼洛娃等到楚思南浏览了几页之后才说道,“这其中的信息证明了日本人在短期内,绝对不会有北进的企图,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极其有利的。如果统帅部方面能够趁此机会,从西伯利亚方面再调集十到十五个师的兵力,那北方面作战的获胜几率就会大大加强。”

“唔,”楚思南看着手中的情报,心不在焉的哼了一声。他现在思绪,已经随着这份来自佐尔格的间谍情报,回到了国内。据他的认知,历史上的一九四一年,是国内抗日战场上最艰苦卓绝的一年,这份艰苦一方面来自于国内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来自于国际。在西方,自法国战败之后,英国为了抵御德国法西斯的入侵,同时确保其在亚洲地区的利益,对日本采取了某种程度上的妥协政策;美国的政策也大概相仿,虽然说在很早之前,美国就开始对中国抗日作战提供援助,但是在中国最困难的一九四一年,鉴于欧洲战场上战事的发展,为了确保欧洲战略重点,美国政府开始力求避免避免或推迟在远东地区同日本作战。在这种情况下,从一九四一年3月到12月间,美、日双方开始进行秘密谈判,企图通过出卖中国换取日本同意恢复“门户开放”,以维护它在中国和太平洋地区的既得利益。

在这个年头里,美、英都放弃了对国内抗日战争的支持,而苏联似乎也没有作出什么标新立异的举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苏日中立条约》也是在这一年签订的。在斯大林的主导下,苏联承认了日本对中国沦陷区的占领,同时,还恬不知耻的把蒙古地区从中国的版图上分割了出去。

楚思南考虑,如今的历史进程肯定已经发生了变化,斯大林已经在苏联倒台了,而当初原本应该在四月份就签订的《苏日中立条约》,到现在也没有签订,而当初主签这份条约的莫洛托夫,也被图哈切夫斯基他们安置在了冷板凳上。时至今日,这一份来自东京的情报会带来怎样的变动?如果统帅部方面真的决定从西伯利亚地区调兵,转头西顾,那这一连串的反应,立刻就会显现出来。

自从诺坎门战役以来,驻扎在远东地区的苏军部队,同侵占了东三省的日本关东军之间,就一直有着诸多的仇恨,双方各自在漫长的防御阵线上驻扎了规模庞大的军队。日本关东军的威胁一日不除,远东苏军就一日不敢西返,同样的,日本关东军军部面对苏军的威胁,也始终不敢大量抽调兵力南下。双方的这种胶着状态持续下去,无疑对国内抗日形势的发展大为有力,楚思南感觉,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阻止调兵计划的实施。

要阻止这个对苏联来说,完全符合本国利益的调兵计划,似乎非常困难,不过楚思南觉得,目前自己还占据着一个优势,那就是历史上即将到来的“珍珠港事件”。如果说历史没有在这个环节上发生什么错漏的话,那再过上九天,再过上短短的九天,此前一直在战争中闷声发大财的美国,就会被日军偷袭部队的炸弹和鱼雷拖入战争。

尽管楚思南从个人感情上说,对向来嚣横跋扈的美国人没有好感,但是他却不得不钦佩和认同美国人在二战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这些狡猾的家伙,利用别人都在拼命厮杀的时机,聚敛了大量的人才和财富,其发达的工业和经济,足以拖垮合并在一起的轴心三国。

如果美国正式参战了,那楚思南觉得自己就有理由向图哈切夫斯基或者是布柳赫尔提出建议,暂缓从远东、西伯利亚地区抽调兵力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历史真的发生了大范围内的偏差,日本因为没有和苏联达成互不侵犯条约,而舍弃了其偷袭珍珠港的计划,那可怎么办?在这一点上,楚思南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楚思南的皱眉、沉思,自然不可能逃过吉尔尼洛娃的眼睛,这个聪明到极点的女人,在第一时间就揣摸到了他的心思。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吉尔尼洛娃笑了笑说道,同时伸手从楚思南的手中拿过那些情报,然后在最下面的位置,找出一张来,“你看这份,这是从中国方面发过来的一份情报,来源是被破译的日军电码。那些破译电码中,在这一段时间以来,屡次提到两个神秘的名次——‘Z作战计划’和‘攀登新高山行动’,我们的情报员分析,这极有可能是日军制定的新的大规模作战计划。只是……”

“哈哈哈……”还没有等到吉尔尼洛娃把话说完,楚思南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所企盼出现的那段历史,终究还是没有发生变化,小鬼子们面对着苏联在背后的威胁,面对着深陷在中国抗日战争泥潭中的双足,还是忍不住张开大嘴,要把一陀粪水喷到美国人身上去了。

“这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高不盈尺,却想跳起来摘星星的痴汉,早晚会把自己淹死在溺器里;如今的历史的确是转变了,但是无论怎么变,串味儿的杂碎总也逃不过被淹水煮的命。”楚思南开心的如是想道。

第十五章 对妻子的防守反击(上)

“你怎么啦?”吉尔尼洛娃被楚思南的突然发笑吓了一跳,她皱眉问道,“什么是突然这么高兴?”

楚思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摆摆手,忍住笑声后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所以忍不住罢了。哦,对了,你对这个什么‘Z作战计划’和‘攀登新高峰行动’有什么看法?你认为日本人会把他们进攻的矛头,指向我们吗?”

吉尔尼洛娃又疑惑的看了楚思南一眼,她显然对自己丈夫刚才的解释不怎么满意,她说道:“这一点恐怕我们现在谁都不敢肯定,‘Z作战计划’这个名称不能给我们任何提示,不过这个所谓的‘攀登新高峰行动’,却是非常耐人寻味。新高峰,对于目前的日本军队来说,中国及东亚、东南亚战场上,似乎没有什么所谓的‘新高峰’存在了。而且这些破译电码,都是来自于日本的海军舰队,因此,这个‘新高峰行动’必然就是海军作战或者是海军登陆作战,这两种作战方法,显然都不是针对中国战场展开的。所以我感觉,日本人这次的目标,应该有三面的选择,一个是英国人在亚洲地区的殖民地,其中受威胁最大的,就是澳大利亚地区;一个是美国人,他们的太平洋舰队对日本本土的威胁一直都是导致日本方面不安的最大因素;再有一个,就是我们了,我们驻守在符拉沃迪斯托克的北太平洋舰队,同样是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至于说这三个选择中,日本人会着手攻击哪一个,我们目前还没有丝毫的推断证据,现在日本人显然已经提高了警惕,他们更换了电码密本,这种全新的密码我们还没有摸透。最重要的是,自本月中旬以来,日本海军包括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和瑞鹤号六艘航母在内的主力舰队,突然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这让我们无法得知进一步的情报了。”

楚思南故作深沉的点头,他决定隐瞒自己所知道一切,毫无疑问,“Z作战计划”就是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全套作战计划,而“攀登新高峰”行动,就是这次作战计划的代称。

“苏米,看来我们有必要向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作一下通报,提醒北太平洋舰队方面提高警惕,”楚思南想了想说道,“最稳妥的办法,无疑就是从黑海、波罗的海舰队方面,抽调部分舰只兵力,遣往北太平洋舰队方面进行增援,以备不时之需。”

吉尔尼洛娃点点头,她对军事这东西不甚了了,只是根据情报的推测来看,日本人的军事企图也很难猜透,为了以防万一,增加北太平洋地区的舰队兵力,也应该是有益无害的。

“对了苏米,”楚思南想起刚才自己回来时的目的,开口问道,“我听说崔可夫同志已经从中国回来了,而且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个代表团?”

“是啊,”吉尔尼洛娃走回桌边,一面收拾着手里的情报情报文件,一面说道,“这是昨天的事情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楚思南信口说道,“那个代表团里都有些什么人?”

“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物,”吉尔尼洛娃把收拾好的文件放在桌头,然后转身坐在椅子上,“都是一些阶层很低的校官,以及中国那边力主抗战的在野人士,哦,还有一个叫什么雷特的美国驻华武官。”

“哦?”楚思南心中一禀,暗中想到:怎么还有一个美国人?

“他们被安排在什么地方?我想去见见这些人。”楚思南说道。

“你去见他们干什么?”吉尔尼洛娃皱眉说道,“这可不符合外交的惯例,他们无论从级别上还是从应享受的外交规格上,都不适合你去接见的。你现在毕竟是最高统帅部的主要组成人员了,以你的身份去拜访一个由上校职衔组构的访问团,是会被人取笑的。”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以什么正式的身份去接洽,仅仅是以一个私人的身份去拜访而已,难道这也触犯什么规格问题了?”楚思南感到有些气闷,现在这种该死的情况下,自己就连见个骨肉同胞,都要讲究什么规格待遇了。

“哎,南,”吉尔尼洛娃听出楚思南的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满,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以私人的身份去拜望这种规格下的一个访问团,也同样是不合适的。不如这样吧,正好他们的安全保卫工作是由我的人担负的,我可以安排下去,让那些中国人主动提出来拜访你,这样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楚思南除了点头表示同意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如果他不接受吉尔尼洛娃的建议,而执意要去主动见人的话,那相信他这位“贤慧”的妻子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但是那样一来,这个举动说不定就会在苏联高层中引起些什么不好的反应,如今仍旧是非常时期,做事情小心一点没有什么坏处。

“噢,对啦,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来得及向你汇报呢。”吉尔尼洛娃突然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然后嫣然一笑说道,“昨天梅尔库洛夫同志说是要拜会你,因为我感觉你心情不好,所以替你回绝掉了,他让我把这份报告转交给你,请你批示一下。”

她这样说着,从身边的桌子抽屉里取出一纸信封,递给了楚思南。

梅尔库洛夫作为安全委员会的第三书记,楚思南和他见过几次,通过这几次见面,楚思南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这个人年纪不大,但是思维敏捷、果断干练,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家伙。与他相比,作为第二书记的阿巴库莫夫显然要逊色的多,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阿巴库莫夫更像是一根墙头草,属于那种谁强就跟谁走的狐假虎威型“人才”。

记得上一次克留奇科夫来的时候,就曾经隐讳其词的抱怨过,说在安全委员会里,阿巴库莫夫就是一个狗仗人势的蠢材,自己没什么本事不说,还对别人的工作挑骨捡刺。与他相比,梅尔库洛夫虽然要开明一些,但是苦于其身份是第三书记,所以在诸多方面都要遭到阿巴库莫夫的排挤,基本上派不了多大的用场。

虽然说克留奇科夫的抱怨,是直接指向阿巴库莫夫的,但是楚思南却知道他真正抱怨的对象是谁。事情很明显,在如今的安全委员会里,阿巴库莫夫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什么依仗,是绝对不敢去挑战克留奇科夫的,别看他在职位上是第二书记。

第十六章 对妻子的防守反击(下)

当初图哈切夫斯基他们在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人事安排上,有着一个坚定的共识,那就是由楚思南掌握该机构的主要工作。在这方面,楚思南显然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掌握第一总局的克留奇科夫,可以算作是楚思南的嫡系,两人之间的关系无需质疑。第二总局的吉尔尼洛娃是楚思南的妻子,她也自然是没什么好说得了。至于说第三总局,这基本属于一个后勤机构了,没有什么实权,其主导人是谁,也无关紧要。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第二、第三号人物,基本上就成为了一个摆设,他们的主要职能,也就是配合楚思南开展日常工作。

面对这种局面,也许年轻气盛的梅尔库洛夫还会有些冒头的事情做出来,但是年老成精的阿巴库莫夫却不会这么冲动,他之所以敢挑战克留奇科夫这个名以上的下属,那只能说明一点——在他的背后有人支持。

谁在支持阿巴库莫夫?嘿,这个人不用说也是吉尔尼洛娃了,在安全委员会里,只有她才是能够让阿巴库莫夫放心依附的人。

与克留奇科夫的境况差不多,梅尔库洛夫现在的工作也应该进行的相当郁闷吧?楚思南这样想着,从吉尔尼洛娃的手中接过信封。

只在信封上看了一眼,楚思南心中的就感觉有一股火气升了起来。

此时,在他手中的这个信封是被撕开了封口的,撕开处参差不齐,这显然说明当初梅尔库洛夫在把信交给吉尔尼洛娃的时候,是把信封好的,换句话说,在把信交给自己之前,吉尔尼洛娃已经私自拆看过了。

尽管心中有气,但是楚思南还是把它压了下去,不是他害怕自己的妻子,而是他从这件事情上想到了一个问题。因为之前见识到了政治场上的残酷,他对权力这东西有了一种近乎是深恶痛绝的感情,因此,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开始在逃避心理的支配下,尽力迫使自己不去接触这个东西。

这样一来,他在无形中就放弃了很多本应该是由他来获得的权力,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对安全委员会事务的处理上。自从领受了这个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职务之后,楚思南一次都没有正式出席过委员会的主要会议,他做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甩手大掌柜”。

一把手不干工作,那委员会的主要事务谁处理?是梅尔库洛夫还是阿巴库莫夫?他们显然没有这个本事,至少来说,他们谁都指使不动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由真正掌握实权的克留奇科夫和吉尔尼洛娃来共同打理?那显然也不可能,即便是克留奇科夫有心在某些事情上和吉尔尼洛娃共同商议解决问题,恐怕这个野心十足的女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同克留奇科夫相比,吉尔尼洛娃占据着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她每天都能见到楚思南,这样一来,在很多同克留奇科夫发生争执的地方,她就可以把自己的丈夫抬出来,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一个“大印章”,就能把深感不忿的克留奇科夫压的没了脾气。

楚思南很难想象现在在安全委员会内,吉尔尼洛娃的嚣张跋扈已经到了什么样地步,她竟然敢借口自己心情不好,而拒绝了身为第二书记的梅尔库洛夫对自己进行探视的要求,仅仅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对一切都了解大概了。

看着手中被拆的惨不忍睹的信封,楚思南就如同是大梦方醒一般,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克留奇科夫每次来探望自己的时候,为什么在临走的时候,都会是那样的一脸失望与迷茫。想来他并不仅仅是因为受到吉尔尼洛娃的排挤,才会如此失望的。而他那句“狐假虎威”,想来也绝不仅仅是要送给阿巴库莫夫的。

曾几何时,自己开始痛恨权力场上的你争我夺,开始厌恶自己妻子对权力的热衷与不择手段,可是自己的逃避带来了什么?从目前来看,带的唯一后果,就是吉尔尼洛娃的权势更进一步膨胀了。

“南,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看信?”看到楚思南拿着信沉思良久,却始终不拿出来看,吉尔尼洛娃不仅好奇道。

“哦?没什么。”楚思南摇摇头,掩饰道,“我有些饿了,你去让勤务兵把早餐送来。”

吉尔尼洛娃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好吧,我这就去。”

等到吉尔尼洛娃离开之后,楚思南从信封中把梅尔库洛夫的信取出来,草草的看了一遍。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不到一页信纸的内容,在这封短短的信中,梅尔库洛夫提出了一个很让楚思南为难的要求——他想要调职。从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三书记的职位上离开,去他的老家基洛夫,指挥那里的游击战争。

楚思南知道梅尔库洛夫为什么要提出的这样的要求,而且又为什么要向自己提出,他这是在对自己提出无声的抗议。按照苏联的人事调动程序,作为安全委员会第三书记的梅尔库洛夫,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份调制申请交给自己,他可以直接向更高一级的政治局会议提交。

在一个恍惚间,楚思南又想到了一点,这不仅仅是梅尔库洛夫向自己提出的最后一个抗议,同时,也是他向自己发出的最后一个警告。

梅尔库洛夫毫无疑问是聪明的,他给吉尔尼洛娃下了一个套,让这个聪明的女人,在无意间就钻了进去。

楚思南可以肯定,梅尔库洛夫在把这封信交给吉尔尼洛娃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个女人肯定会凭着自己的身份,私下就把这信封给拆了,以便察看其中的内容。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是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告诉他楚思南,“你的权力就要被你的女人谋夺干净了——甚至是书信的隐私权。”这样一种类似于哑语的进谏方式,毫无疑问已经成功了,至少骗过了吉尔尼洛娃,同时,也引起了他楚思南的注意。

梅尔库洛夫用他如今的职位作了一场豪赌,如果他赌赢了,那这份辞职信自然得到不到通过,而且也能扭转今后委员会中“一女掌权”的被动局面。如果赌输了,那后果自然不必说,拍拍屁股走人而已。不过这次看来,他要赌赢了。

楚思南拿着那封请调信,缓缓的走到刚才吉尔尼洛娃所坐的办公桌边,然后双手一搓一拧,手中的单薄信纸就成了一团废纸,最后“啪”的一声,落进了桌边的废纸篓里。

“你……”吉尔尼洛娃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她看到那个走着抛物线落进纸篓中的纸团,惊讶得说道。

“你今天先去把我刚才说的事情办好,就是给那个访问团下个通知,然后回单位,我要召集会里的人开会。”楚思南没等吉尔尼洛娃把话说出来,就抢先说道。

第十七章 远景战略协调(上)

吉尔尼洛娃闻言之下并没有立刻作出表示,她缓步走到桌子边,弯腰从纸篓里捡起被楚思南揉成一团的信纸,然后才说道:“怎么,你不同意让梅尔库洛夫调职?”

“你觉得我应该同意吗?”楚思南语气平淡地说道,他仍旧在压制着怒火,不想和自己这位妻子当面吵翻。

吉尔尼洛娃微微眯着那双大眼睛,仔仔细细的在楚思南的脸上端详一阵儿,然后突然嫣然笑道:“看你,干嘛一脸严肃的样子,只不过是一封请调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不同意的话,完全可以给他驳回去嘛。像这类的小事情,难道也至于发脾气?还要召开什么全体会议,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吉尔尼洛娃的话,倒是让楚思南有些吃不透了。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妻子应该是力主要把梅尔库洛夫踢出安全委员会才对,甚至会不惜为此同自己好好的争吵理论一番。不过现在她没有这么做,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这是为什么?

如果说吉尔尼洛娃刚才说的这些话会让楚思南摸不透的话,那她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就更让楚思南感到困惑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确也有必要组织一次委员会的主要代表会议了,”吉尔尼洛娃面带微笑,无比温柔的抬起双手,为楚思南整理了一下衣领,同时说道,“自从委员会改组以来,你还从未在那里露过面呢,借这次机会,你可以和大家作进一步的接触了。”

楚思南静静的看着此时显得如此温婉贤惠的妻子,极力的翻动脑汁,想要找出一条合理的猜测来。不过他最后还是无力的放弃了,因为经过这一阵儿努力的翻找,他仅仅找到了最不合理的一条解释——吉尔尼洛娃开始放弃自己的野心了。楚思南承认,自己在勾心斗角这方面,的确远远不及吉尔尼洛娃那么聪明,但是他却也不至于笨到要相信这一结果的份上。

“咚咚!”

就在楚思南郁闷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来。”吉尔尼洛娃扭过头去喊了一声。

“吉尔尼洛娃同志,您要的早餐。”一位手里端着托盘的女兵走进来,站在门口的位置说道。

“放在那里吧。”吉尔尼洛娃指了指屋子中央的一个矮几说道。

女勤务兵点点头,将手中托盘放到矮几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好啦,别去想太多了,”等到女勤务兵离开之后,吉尔尼洛娃探头在楚思南的脸颊上吻了一口,然后说道,“你刚才不是饿了吗?那我们先吃些东西吧。等一会儿我就去替你安排会面的事情,而你则可以去委员会召集会议去了。”

楚思南无言的点了点头,然后推开吉尔尼洛娃,径自去吃早餐了,只是他没有看到,在他扭身的那一刹那,吉尔尼洛娃妩媚的大眼睛里所闪过的那一丝狡猾的目光。

用过早餐后,楚思南离开寓所,在他之前,吉尔尼洛娃已经提早一步离开了。

穿过克里姆林宫内的层层回廊,楚思南很快来到宫门口,一辆灰色的伏尔加轿车正停靠在宫门口的阶梯下,车边站立着一位隶属于他的警卫。因为安全委员会并不是设立在克里姆林宫内的,所以吉尔尼洛娃便在离开的时候,让警卫给楚思南安排好了车,以便到时候送他到委员会的所在地。

“楚思南同志!”

就在楚思南刚刚准备钻进车内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思南转过头,赫然发现笑容满脸的科涅夫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科涅夫同志?”楚思南转过身,招呼一声。

“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科涅夫快步走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啊,是这样,今天安全委员会那边有个会议,我这不是正准备过去看看嘛。”楚思南笑道。

“哦,这样啊,”科涅夫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会议很重要吗?”

“算是吧,”楚思南点点头说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正准备派人去通知你呢,”科涅夫解释道,“你应该知道的,目前前方的战事进行的很残酷,而图哈切夫斯基所策动的北方面攻势也正在紧急的调配中。呵呵,你可是政治局、最高统帅部共同推选出来的北方面军军事委员,所以在这方面的工作中,你可要把自己的担子挑起来了。”

科涅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现在崔可夫已经回来了,他对设立北方面军指挥部这件事情很上心啊,你可要小心将来在北方面军里的权力被架空。经过我们几个人的商量,一致通过了一项决议,那就是对北方面军的指挥系统作出一定程度上的调整,除了指挥部之外,还要增设一个作战参谋处,统一管理北方面军下辖各方面军的参谋长一级将领。嘿嘿,这个作战参谋处的主要人选,就由你来安排了,你可以从你所管辖的安全委员会中抽调人手,去补充这一个职能部门。”

“这样好吗?”楚思南犹豫道,这样的安排意图实在太明显了,崔可夫那样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有什么好不好的,”科涅夫满不在乎的说道,“他现在能有一个机会指挥作战就不错了,如果是按照我的意思安排的话,远东将会是他最好的去处。”

“远东?”这个词的突然出现,让楚思南猛然想起了刚才从吉尔尼洛娃那里看到的情报,他马上说道,“依我看我远东也不一定就没有作战的机会。”

“噢?”科涅夫神色一紧,敏感的问道,“远东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得到了什么关于日本矮子的军事情报?”

“不错,”楚思南点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苏米今天早上刚刚把一些情报交给我,是关于近期日本舰队不正常动向的,无论从哪方面分析,我们的远东地区都正面临着战争的威胁。”

“没有理由呀,”科涅夫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一把拉起楚思南的胳膊,急急说道,“走,我们这就去找瓦西里,这种事情可是耽误不得。”

第十八章 远景战略协调(中)

跟随着科涅夫,楚思南又返回了克利姆林宫内,对他来说,解决统帅部方面打算从东线调兵的问题,要远远比自己去委员会里收拾残局重要的多。

布柳赫尔显然对安全委员会获得的情报非常感兴趣,作为一名曾经直接指挥过远东对日作战的将领来说,他一直以来都力主对日实行强硬政策。只不过在此次复出之后,苏联国内面临的全面对德战争,令他不得不放弃了原本所坚持的一些东西,这次再次将远东的系列问题提出来,布柳赫尔感到有些头疼了。

紧急的军事会议在八点十五分召开,最高统帅部的所有将领都是被临时召集来的,除了已经远赴西方面军前线的华西列夫斯基和雅基尔之外,其他一干人全部到会。甚至连被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所排斥的崔可夫,也被邀请过来列席会议,因为他对目前中国战场上的日军情况最为了解。

“各位同志,凭着我当年对日本的认知,我相信这个富有野心的国家,经过这几年的巨大战争收益,已经变得疯狂,甚至失去理智了。”布柳赫尔在会场上的辩论告一段落的时候,发言说道,“我想在我们与东线的德军进行全力以赴的战争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可能对我们采取行动的。”

“瓦西里,个人的恩怨问题不能取代国家战略,”图哈切夫斯基说道,“我分析过日军在中国战场的情况,从目前的局面看,他们短期内是无法抽调足够规模的部队,对我们的东线防御构成威胁的。恩,这方面的情况,我想崔可夫同志最有发言权,他刚从中国国内回来,想来能够带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图哈切夫斯基一句话,将会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了崔可夫的身上。从会议一开始,以列席身份出现的崔可夫,就一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此刻听到图哈切夫斯基提到他的名字,他才站起来说道:“既然图哈切夫斯基同志让我说,那我就简单的谈一下我的观点。”

看到崔可夫站起来,楚思南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毫无疑问,图哈切夫斯基在这个时候把崔可夫推出来,恐怕不仅仅是要让他分析中国战场的日军动态,这其中应该还有另外一个隐藏的含义,那就是他在做一个表态——崔可夫已经在向自己一方靠拢了。崔可夫可算是斯大林残余势力的一员了,如果他转向投靠了图哈切夫斯基,哪怕仅仅是某种利益驱使下的媾和,那也足以让人感到威胁了。

楚思南偷偷的调转目光,果不其然,正好看到布柳赫尔在同其他几位将领间递换着眼色。

“依照我的观察和判断,”崔可夫开始分析道,“投入到中国战场的日军部队,在经过了三八年到如今的连续三年进攻战略后,其从兵力上来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我在中国国内呆了江近两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从中国所感受最深的,是一种虽然积贫落后,但是却从未屈服过的大民族奋起精神。这样一来,日军或许攻占一片区域很容易,但是要想将它彻底占领,却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兵员。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想象他们还有足够富裕的兵力,可以投放到进攻我们的方面上来。我有一个最确切的明证,可以有力的证明我的论断。在中国的抗战层面上,西安和重庆是至关重要的两个轴心基础,他们代表的是中国抗战的两大后方前沿,我相信日本军部方面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但是在经过了初期的强势进攻之后,今年年初,日本方面却突然放弃了其主要进攻计划,转而采取‘拉一打一’的策略。这是为什么?这其中又潜藏着什么样的含义?毫无疑问,日本军部方面已经意识到他们在这场规模庞大的战争中所犯下的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他们低估了中国人抵抗侵略的决心。为了维系广大的占领区,日本的机动兵力正随着他们战线的推进,而变得日益紧张,目前的中国战场对日本军部来说,无疑就是一个伸脚容易抽足难的泥潭,已经把半边身子都陷入沼泽中的日本,还有多少精力来进攻我们?”

尽管在场的很多人同崔可夫立场不同,不过听了这番分析之后,也不禁暗自点头,甚至连楚思南也是如此。

“那你认为安全委员会获得的这份情报意味着什么?这其中提及的作战计划又将箭头指向哪里?”华西列夫斯基出言问道。

“这个不好判断,”崔可夫说道,“不过目前日本大本营应该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所极力要占领的中国,对他们今后作战的展开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大家都知道,中国缺乏工业基础,更没有石油资源的储备,这样一来,进入中国的日本军队虽然可以占据广大的领土和掠夺巨大的财富,可是却无法及时补充他们的军备需求。目前,日本的军事物资通道,可以说是被美国人牢牢地抓在手里,设在夏威夷群岛的美军太平洋舰队,可以在任何需要的时候,轻易的封锁住日本军用物资海上走廊,这对日本来说是致命的。所以我认为,目前日本军部方面最应该着力解决的,就是军事物资的来源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转头北顾,冒险来进攻我们,似乎说不过去,因为在我们辽阔的远东地区,他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崔可夫说到这里停下来,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东条英机,那我就会为自己部队安排一下两个选择:第一,与美国交好,甚至不惜接受一些很难看的条件,以此换取时间,集中力量拿下英属北婆罗洲、达沃、和乐,进而夺取荷属东印度。这样一来,荷属东印度的富足石油,就能使日本方面再无后顾之忧。不过执行这一计划,势必会招来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强烈反弹,美国的干预也定然无可避免,因此这是下策。第二,铤而走险,倾尽举国海军之力,与美国人的太平洋舰队决一死战。只有消灭了这一威胁,日本今后的大规模作战,才会拥有一注获胜的筹码。”

第十九章 远景战略协调(下)

崔可夫的论断让楚思南大感钦佩,毫无疑问,他的那番军事推演,已经涉及到了日军可能对美军太平洋舰队发动攻击的内容,仅从这一点上说,崔可夫就可以算是具备了一个战略家所应具备的全局性军事眼光。

崔可夫的判断立刻在会场上掀起了近乎激烈的争论,很显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如今的日本会真敢于挑战美国,别的不说,美国人凭借着其厚重的经济、工业实力,就是硬拖也能把日本活活拖垮。

楚思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听着四周众多将军们的言论,他感觉自己在这其中学到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的问题。在以往的军事教材中,人们所谈及的大都是日本海军舰队偷袭珍珠港这一战役是如何的经典,整个战役构想是如何的大胆而巧妙,可是人们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日军大本营在做出这一战役决定的时候,是如何的无奈。从某种意义上看,这绝对是一种狗急跳墙的疯狂做法。

“楚思南同志,”图哈切夫斯基拍了拍桌子,让会场上的议论安静下来,然后看了楚思南一眼,说道,“你有什么看法?我看你似乎是深有所感的样子,那你不妨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参详一下。”

楚思南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微一沉吟,然后朗声说道:“我个人赞成崔可夫同志刚才的看法,那就是日军近期的进攻目标并不在我们,而是在别的地方。而且我可以肯定地说一句,他们所制定的这个‘Z计划’也好,‘攀登新高峰’作战行动也罢,都应该是针对美国人的太平洋舰队,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的进攻计划即将开始了。”

楚思南的话立刻引来了现场的另一番议论,布柳赫尔首先说道:“楚思南同志,这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你怎么能给出这么肯定的说法?”

“对于这点,我的依据就是刚才崔可夫同志所提到的那些,日本现在急需足以维持他们战争所必需的石油、钢铁等物资,而不是盲目的占领土地。”楚思南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进攻我们的远东地区就得不偿失了,因为在那里,他们身都得不到的。至于说我为什么判断他们会在近期发动进攻,那则是因为我们的情报显示,日本的海军主力舰队去向不明,这一点难道不可疑吗?除此之外,我还有这样一种直觉,呵呵,我的直觉可是一向很准确地。”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主张我们应该从东线调兵喽?”布柳赫尔的声音显得愈发阴沉,很显然,他对楚思南的发言不满了。

楚思南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因为他在图哈切夫斯基以及崔可夫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喜色。楚思南心说:汗,这勾心斗角的事情无处不在啊,图哈切夫斯基刚才点名让自己发表看法,其实就是让自己选择一个立场嘛。他明显已经在暗中和斯大林的残余势力达成了某种程度上妥协,因此才会力主从远东地区调兵回来,这样一来,也就有机会把像朱可夫那样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地区的将领召回来,同布柳赫尔为首的军方实力派展开角逐了。而布柳赫尔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抽调兵力一事上极力阻挠。刚才自己那一番发言,明显就是做出姿态来,要扯布柳赫尔他们的后腿了,难怪……好在的是,自己根本就不主张从东线调兵,以给日本军队松弛的机会。

“不,瓦西里,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楚思南急忙补充道,“虽然说我认为日本方面不会以我们为主攻方向,但是却不同意从东线调兵,相反,我认为我们还应该进一步加强北太平洋舰队的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黑海舰队中抽调部分舰只,划归到北太平洋舰队的序列中去。”

“为什么,说出你的理由。”图哈切夫斯基没有一皱,沉声问道。

楚思南心中叹息,自己那种左右逢源的生活,或许就要过到头了,如今事实的情况已经逼迫着他不得不作出一个选择了。楚思南支持图哈切夫斯基的改革主张,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种改革都是积极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反对从东线调兵,因为那是一件违背自己民族感情的事情。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如果图哈切夫斯基即坚持改革,又反对从东线调兵该多好?

“各位同志,”楚思南叹口气说道,“我们目前在西线同德军的作战的确进行的很艰苦,但是兵员上的吃紧状况却还没有出现,这就说明从东线调兵的需求,还没有达到迫不及待的地步。其次,我们假设日军的确同美国人展开了海上的交锋,那无论日本方面能不能获得先期的胜利,其双方的战事势必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进入胶着状态。这样一来,日本一方面要应付中国国内的战事,一方面还要应付美国人在海上的挑战,同时,还需要抽调出兵力来夺取南亚、东南亚甚至于澳大利亚地区的军事资源。这样的三方面用兵,必然造成其在兵员上的高度紧张,我甚至怀疑到时候,他们是否还有多余的兵力,来做好对我们的防御。”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在这个时候两面用兵,趁机给日本人来个落井下石?”图哈切夫斯基说道。

“如果机会恰当,而且形势允许的话,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楚思南耸耸肩说道。

“同志们,我们现在在进行的战争,的确是以西线作战、抵御德国法西斯的进攻为主要部分,”语气微微一沉,楚思南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的眼光,却不能仅仅局限于这一场被动的战争。我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次日本敢于对美国用兵,那整个国际战争形势,会朝着哪个方向走呢?大家可以回忆一下,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世界规模的大战中,其形式走向和我们现在即将面临的局势,是何等的相似?我个人认为,如果世界大战的局面一旦最终形成,或者说是美国人一旦被拖进战争,那我们苏维埃政权发展的机会,就真的将要到来了,在这其中,远东地区作为我们的影响薄弱地带,决不能因为我们目前短暂的困难局面,而被完全放弃。”

第二十章 军事会议的决定

“嗯,楚思南同志的这些看法倒是很有意思,”听了楚思南的话,布柳赫尔脸上已经布满了笑容,他笑呵呵的说道,“记得伏龙芝同志也曾经谈到过这方面的问题,哦,对啦,那好像是在二四年吧?嗯,对,就是二四年,那是在军事学院的研究会上,我记得当时米哈伊尔也在的。”

布柳赫尔的话,显然勾起了图哈切夫斯基的某种回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的神采,许久之后才重重的点点头说道:“不错,特里福内奇同志的战略眼光无人可及,他早在近二十年前,就已经提出了我们苏维埃政权稳定的基础是东方的论断,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已经把这个伟大的论断遗忘了。”

特里福内奇是伏龙芝同志当年在党内的化名,及至后来,一些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战友、朋友,也都是这么称呼他。楚思南看出来一点,图哈切夫斯基这个人有一个很好的性格,或者也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弱点,那就是过分的怀旧。

“虽然刚才楚思南同志在东线问题上所说的内容很简单,但是我已经大概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毫无疑问,根据我的认识,他的观点就可以看作是伏龙芝同志的战略思维延续。”布柳赫尔接过话题说道,“目前的局面是,整个欧洲已经完全被战争所笼罩,除了我们以及那个孤守海岛的英国之外,德国法西斯已经把他们的战争触角探到了欧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在东方,日本军国主义者,也正在极力的散布着侵略者的硝烟,如今,更是有可能要把主意打到美国人的头上去了。我们假设美国人参战了,那这场战争的局面和性质,也就将随之发生转变,它将不再局限于欧洲或者是亚洲,而将成为一个联合的整体,是反法西斯联盟对法西斯轴心的世界性战争。尽管如今德国人和日本人的进攻势头很猛,军力也很强盛,但是我不认为他们最终会有机会赢得这场战争。这样一来,我们就将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在进行这一场战争的同时,尽可能多的谋求我们的战后安全。在欧洲,自然什么都不必说,自从我们的革命取得成功后,再经过那些同国外干涉势力的交锋,我们的政治影响力已经在这一地区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认同,至少在东欧诸国中,革命的势力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了。那么在东方呢?哪里同样是一片经历了深重苦难的地方,西方帝国主义势力的殖民统治,自从上个世纪甚至更早的时间,就开始在那片地区繁殖蔓延了,我们要在不起直接冲突的情况下,把我们革命成功的范例推介到那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次全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对我们来说,显然就是一个机会。战争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是一种沉重的伤害,但是它对于催发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觉醒来说,也是最强有力、最有效的药剂。仅从目前的情况看,西方帝国主义的殖民链条,已经被德国法西斯的入侵彻底摧垮了,他们在东方的殖民统治已经脆弱到了极点。我认为,我们目前,至少来说是在不久的将来,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尽可能大的限度上,支持、扶助各国兄弟政党所进行的革命斗争,支持他们建立起苏维埃或者是倾向于苏维埃的民主政权。这是符合我们利益的,同时,也是我们的苏维埃政权所应该做的。”

布柳赫尔的话,引来了会场的一片赞同,甚至连政治立场不同的图哈切夫斯基与崔可夫,都禁不住地连连点头。

“我很赞同以上几位同志的意见,”科涅夫站起来说道,“不过在重视东线战略的同时,我们更加不能忽视西线的战况。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加速在西线战场的推进速度,力求在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内,结束北线总战役的最初战略构想,在消灭芬兰主力军团的基础上,把我们的北方战线推进到芬兰境内。我们必须记住,如果没有西线的战略反攻,那就没有东线的战略进攻,我们决不能像希特勒一样,将自己置身于两面作战的窘境之中,那时不理智的。”

科涅夫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一侧的楚思南,然后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听楚思南同志说过一个想法,那就是调动黑海舰队的主力,前往东线支持北太平洋舰队,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毕竟我们现在主要的精力放置在北线,而黑海舰队的驻留地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与其将它留在无关轻重的黑海地区,反倒不如令其在远东地区发挥更大的作用。另外一点,就是要全力开通经蒙古进至山西、陕西一线的运输通道,加大对中国境内抗日力量的援助。这两方面的相互配合,想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迟滞日军在其他各个战场上的进攻节奏,为我们赢得更多的时间。”

科涅夫说完之后坐下,会场上的悄声议论再次响起。

“大家还有什么别的意见要作补充吗?”图哈切夫斯基的目光在会场上巡视了一圈,然后问道,“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的话,我们就做今天的会议总结。”

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的眼睛都盯在刚刚站起身来的书记员身上。今天的临时军事会议其实内容很简单,那就是研究安全委员会提供的情报,以决定是否要从东线调兵的问题,只不过后来会议的主题发生了部分偏差。

楚思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中万分忐忑。今天的会议结果已经很清楚了,图哈切夫斯基力图从东线抽调兵力的企图,被布柳赫尔为首的军方实力派否决了。这一点对楚思南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他在今天的表现,可能会招来图哈切夫斯基的不信任,这对他将来的处境可能很不利。

而对楚思南来说,不利的消息似乎还仅仅是这一点,在图哈切夫斯基随后所宣布的决议中,因为要尽快展开北线的推进战役,所以他这个北方面军事委员,就无法再在莫斯科呆下去了,他必须在两天内准备好一切,打点行装赶赴北方。

离开权力争夺场,直接投身到战争中去,这原本对楚思南说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现在……他走了,安全委员会的事务怎么办?谁来制约吉尔尼洛娃的野心?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二十一章 对妻子的首战失利

临时军事会议之后,楚思南心情颇感沉重,不知是受前期他所看到的争权夺利场面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现在似乎有些疑神疑鬼了。

刚才在会议室里开的时候,图哈切夫斯基没有和他打招呼,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位老帅已经不把他当作自己人了?布柳赫尔今天倒是显得对自己格外热情,连连夸赞自己在会议上的发言很有好,显示出了对大局冷静观察的卓绝眼光,这话虽然听着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是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含义?那“大局”指的时候?仅仅是国际上的战争局势吗?还有,还有,图哈切夫斯基着令自己在两天内奔赴北方面军指挥部,两天,只给两天时间,这是为什么?其中有什么含义没有?

哎,这些东西太复杂了,想起来都让楚思南感觉到无比的头疼。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自己在莫斯科的时间只还剩下两天,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至于说目前,当然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去一趟安全委员会,自己今天早上就说了,要召开一次委员会会议。

从克里姆林宫出来,楚思南径自上了等候已久的灰色伏尔加。国家安全委员会作为一个独立的部门,并没有设在克里姆林宫内,而是位于卢比扬卡大街,占用了当年沙俄时期的一座古老但是却气势恢宏的建筑。

这还是楚思南第一次亲临安全委员会驻地,因此他对一切都感觉很陌生,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认出安全委员会大楼前,那座青铜雕像是刻画的谁,及至到了近前,他才从雕像下的铭文上看出,这个身材消瘦,但是却有一股坚毅之气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捷尔任斯基——全俄肃反委员会第一任主席,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真正缔造者。

安全委员会显然接到了楚思南今天回来找机会的消息,当他的车一驶过楼前的草坪转环时,就有数名身穿灰色风衣的大汉跑步跟随在车后,一直将车子护送到楼下阶梯前的停车坪。

看到这幅情景,楚思南心中苦笑,他觉得这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如果说有人想要刺杀他,那恐怕也决不会挑选在这个要命的地方动手吧?

从车上下来,楚思南赫然发现,在大楼的入口处,已经等满了人,这其中有面善的,如阿巴库莫夫、克留奇科夫和梅尔库洛夫,当然,更多是一些生面孔,不过想来这些人也应该是某些二级部门的头头脑脑了。

“楚思南同志,您来了?”首先迎上来的,就是身为第二书记的阿巴库莫夫,这个相貌平平的家伙,在态度上甚至有些谦卑,他迎上几步,和楚思南握了握手,同时说道,“今天听吉尔尼洛娃同志传达您的指示,说是要临时召开会议,所以……”

楚思南皱了皱眉头,挥手打断阿巴库莫夫的话,然后语气不快说道:“好啦,会议布置得怎么样了?”

楚思南毫不客气的态度,显然让阿巴库莫夫有些尴尬,其实说实话,楚思南对这个处事小心谨慎,喜欢观风站队的老同志并没有什么恶感,他只是不适应阿巴库莫夫这种说话的方式,什么“传达”什么“指示”的,听着就别扭。除此之外,楚思南还想通过这种方法传递一个信息,一方面警告一下阿巴库莫夫,在这安全委员会里,暂时还是他楚思南当家的,不要以为吉尔尼洛娃是“大树”,拉住她就可以风雨无忧了。另一方面,他也想通过这种打压阿巴库莫夫的方式,向梅尔库洛夫他们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并不支持自己的妻子,至少不支持她在安全委员会里揽权。

“啊,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阿巴库莫夫看上去忐忑要多于尴尬,作为一个政界“老油条”,他比一般人更懂得如何揣摩“上峰”的心意,同时,在任何一件事情上,他也要比别人想的更多。毫无疑问,现在的楚思南就是他的“上峰”,阿巴库莫夫自然知道他在政治局以及统帅部中占据着怎样的位置。虽然两人在级别上是相持平的,但是阿巴库莫夫毫不怀疑,如果楚思南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把自己从如今这个位置上踢下来,然后发配到北海滨去服苦役。

“那走吧,我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处理,可以占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楚思南说了一句,然后径自迈步朝门内走去。在经过梅尔库洛夫和克留奇科夫身边的时候,他只微微点点头,便走了过去。

在宽敞的会议室里,楚思南坐在主持人的座位上,他的目光在会场上巡视一圈,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在这里没有看到吉尔尼洛娃的身影。

“阿巴库莫夫同志,”楚思南侧过身子,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阿巴库莫夫说道,“吉尔尼洛娃同志呢?她为什么不来参加会议?”

“哦,是这样的,”阿巴库莫夫慌忙说道,“吉尔尼洛娃同志已经提前请过假了,她说是要去安排一下中国访问团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也是您批示过的,所以……”

楚思南心中大恼,他自然知道吉尔尼洛娃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这个女人提前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这次召集会议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限制她的权利了。所以她才找了一个纰漏,堂堂正正的给自己来了个“逃会”。她这么做,一方面是向自己表示抗议,另一方面也是通过这种方法,向与会的所有人做一个姿态:它吉尔尼洛娃在安全委员会中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第一书记召集的会,而且还是重组以来的第一次会议,她都可以借故不参加,这表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去处理访问团的事情?这也算是请假的借口?这里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个访问团是什么级别的,用得着她一个总局的负责人亲自去处理吗?

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的心里虽然着恼,可是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怎么处理她?批评?那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只能在两人之间白白的撕破脸皮,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楚思南还真不想这么做。扯她的职?那更不行,别说别的,单是自己就不能缺了这个“贤惠”妻子的支持。

看来自己在这次的交锋上,又先输一筹了。

楚思南心中气闷,忍不住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大声说道:“开会!”

第二十二章 安全委员会会议

随着楚思南的这一记拍桌,整个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面对一个还不十分熟悉的上司,没有谁愿意在他发火的时候扎刺。

“各位同志,今天是我楚思南就任咱们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以来,第一次召集的全体会议,”楚思南略一思索之后,朗声说道,“在这里,什么题外的废话我也不多说,我今天主要在这里说两件事情。”

“哗”,一连串的响动,会场上除了楚思南之外,人手一本小册子都掏了出来,看那样子,是要做个程式化的笔记。

这场面多少让楚思南感到有些窘迫,他以前也参加过不少会议了,但是自己亲自主持,却是破天荒地头一回,面对着那一双双盯在自己脸上的眼睛,再看看那一张张隐藏了各种心情的面孔,楚思南感觉自己能够保持一幅从容的表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原本看到大家都拿出本子来,一幅幅要做笔录的样子,楚思南是想说一句:“都不用记了。”不过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这句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至于说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心里希望走走这个过场,尝试一下自己说出的话,被别人重视的感觉吧。

“这第一件事,就是我要对咱们中的某些同志提出一点批评,”楚思南一边极力回想着斯大林、图哈切夫斯基主持会议时的样子,一边尽量从容地说道,“具体的来说,就是对梅尔库洛夫同志的批评。”

随着楚思南的这一句话,会场上所有的目光,都唰的一下集中到了坐在楚思南身边的梅尔库洛夫身上。

“我今天收到了梅尔库洛夫同志的一封信,”楚思南继续说道,“是一封请调信,信的具体内容我就不多说了。我在这里要对大家说一句,那就是梅尔库洛夫同志的请调要求我没有批准,而且也决不会批准,不管他的请调要求有没有理由,抑或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会这么决定的。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安全委员会刚刚经历了改组,各方面的工作也刚刚开始起步,也许在很多方面,都存在这样或者是那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可能会让我们的工作开展起来充满困难。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同志,比如像梅尔库洛夫这样的,或许就会感觉很压抑,会有情绪。可是压抑和情绪就能成为逃避问题的理由了吗?遇到一些困难就逃避,那是一个苏维埃革命者的处事作风吗?如果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问题,我们的困难,要交给什么人来处理?!正是基于此,我今天在这里,才要对这种思想,这种情绪作出严正批评!当然,不仅仅是针对梅尔库洛夫同志一个人,所有抱有这种思想和情绪的人,都需要自己好好地反省一下。”

楚思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且说的还这么流畅,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说完之后回头想想,他又感觉有些脸红,刚才批评别人的那些话,似乎用在他自己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在座的所有人中,似乎没有谁比他在这方面的问题更加严重了。

整个会场上仍旧是鸦雀无声,也许有人对楚思南这个不负责任的第一书记心存不满,但是却没有谁敢表现出来。毕竟如今的委员会是刚刚重组起来的,几乎每个岗位上的负责人,都是新提拔的。他们对刚刚过去的那一场“大清理”记忆犹新。委员会里有一个传言,说是不久前那场遍及整个委员会的大清理,就是在如今这位第一书记的授意下,一步步展开的。虽然说是传言,但是大部分人却都相信,你想想啊,要不然凭什么他一个外国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成了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他的妻子作为一个第二总局的负责人,又凭什么敢不给高高在上的第二、第三书记面子?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这些身处在安全委员会中的人,都是狡猾如狐的家伙,他们处事的态度,一向就是捕风捉影兼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一来,楚思南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俨然就成了“叶若夫第二”,其残忍、毒辣程度甚至要超过了之前的贝利亚。在整个安全委员会里,敢于挑战他楚思南权威的,除了一个吉尔尼洛娃再无他人了。

如果楚思南具有看穿别人心理的异能,那他此刻恐怕就要不知是气还是笑好了,懵懂的他,到现在还在构想着如何在委员会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却茫然不知他那“贤惠”的妻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的威信,准确地说是“凶名”建立起来了。

“另外,在这个阶段,我们的工作还有更多的困难,”楚思南看了沉默不语的梅尔库洛夫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因为一些军事上的安排,我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来这里主持工作了。”

楚思南这话刚一说完,会场上的众人就全都是一愣。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的畏难情绪就更要不得了,”楚思南也不去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继续说道,“今天会议的第二件事,就是安排一下今后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委员会里的日常工作问题。”

“我提前考虑了一下,”楚思南沉吟一下说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提议由梅尔库洛夫同志,暂时待领第一书记职务,主要负责处理会内的日常工作。”

“嗡”,楚思南这一句话,在会场上引起了不小的议论,这实在是太出乎大家的预料了。这段时间以来,委员会里的头头脑脑们大都得到一些风声,那就是楚思南将会担任一段时间的军职,而在这段时间里,他肯定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处理委员会的事务了。大家都猜测,他会选择谁来替代他的职务,在这段时间里打理委员会事务,在这方面,阿巴库莫夫无疑是最被看好的人选。这家伙会来事,本人是第二书记,同时还和吉尔尼洛娃走的比较近,这样一来,他暂代楚思南的职务,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众人谁都摸不着头脑。

楚思南自然是把大家的困惑与惊讶都看在了眼里,不过除此之外,他也看到梅尔库洛夫和克留奇科夫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喜悦,正是这一丝喜悦,让他的心里升起了警兆。

他现在的确对吉尔尼洛娃大肆揽权的做法感到不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对梅尔库洛夫与克留奇科夫完全放心了,他很怀疑人这种生物,在面对权利的时候,能有多大的机会保持本性。为了限制吉尔尼洛娃的权力扩张,适度的抬高梅尔库洛夫是合适的,但是如果抬的太高,那似乎效果也不是完全正面的。

“至于阿巴库莫夫同志,你的经验比较丰富,可以对梅尔库洛夫同志的工作给与力所能及的指导,”楚思南稍稍考虑一下之后,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直接和我联系,我会酌情处理的。”

第二十三章 一个灼目的假身份

楚思南对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新一次调整,或者说是他在离开前的安排,可以说是完全即兴的,虽然说他不懂得人事安排方面的注意要点,但是在心里,他却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那就是要在最大程度上限制吉尔尼洛娃的权力扩张。不过在这同时,也要提防梅尔库洛夫与克留奇科夫的权力蔓延。

楚思南的即兴而为,无意中就符合了权力斗场的最基本准则——权力平衡,其实如果从另一方面来看,即便是换个人,也会走这一步的。即便是你不明白权力场上的潜规则,只要有朝一日真正的置身其中了,那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靠自己的体会与观察领悟到这一点,只不过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走到那一天。

从这一点上,楚思南是幸运的,而且还是极其幸运的那一种,如果换成别人,或者是换一个背景,那他或许根本没有机会等到这一天了。现在回头看一看,如果当初他没有受到斯大林的看重,那他就没有机会接近克里姆林宫的权力决策层,更没有机会去给斯大林的政权体系捣鬼;如果没有最初那一段监狱生活,他就没有机会结识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这些在苏联资历雄厚的人,这样一来,即便后来推翻了斯大林的统治,他又能推举谁上台执政?换个角度,即便是一个资历不深的人,被他推举着登上了宝座,甚至也能得到军方的普遍支持,但是这个资历不深,却凭着别人的支撑爬上高位的家伙,还能容得下楚思南这样一个存在吗?再来说,如果没有克留奇科夫的出现,没有吉尔尼洛娃的野心,没有贝利亚的篡权等等等等,楚思南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而所有的幸运中,最最基础的一点,就是他的身份,就是他这个外国人的身份,由于他这个身份的存在,才使得他在政治权力斗争场上,不受任何人的重视。人都有一种惯性思维,这是很要命的一个思维方式。现在想来,无论是当初的斯大林、贝利亚,还是如今的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他们都受到了这个思维方式的左右。他们认为,楚思南这样一个外国人,如果够聪明的话,就不会在克里姆林宫这个地方存在太大的野心,因为那只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他们的想法在某些方面是对的,楚思南本人的确对苏联的至高权力没有野心,但是他却有一个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雄心,那就是扭转苏联在历史上的某些政策,扭转苏联在历史上的国际形象。为了实现这个雄心,他在领受的斯大林完全信任的同时,耍弄手段颠覆了斯大林的统治,利用手中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支持图哈切夫斯基一干人回归克里姆林宫。如今,图哈切夫斯基和布柳赫尔重演了当初斯大林同贝利亚的争权大戏,楚思南将会在这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现在谁都不敢说,但是有一点,楚思南也许自己对这一点都没有清楚地认识,不过即便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将来也势必对他的选择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楚思南主持召开的会议,仅仅延续了不到一个半小时,过程简单但是影响却不小。通过这次会议,安全委员会里的头头脑脑们,似乎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些人精仅从楚思南的一番安排上,就看出了一些东西——第一书记和第一书记夫人的关系似乎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种认识目前还只是处在怀疑的阶段,谁都不敢作出肯定的猜测,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草率看待,一个搞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说只是对这件事情持怀疑态度,但是效果还是有的,只要这些家伙们的心里有了忐忑,今后在很多事情上就不敢做的太过火,至少像阿巴库莫夫,他就不敢再像当初那样公然支持吉尔尼洛娃了。

楚思南结束会议之后,没有再在安全委员会里逗留,而是直接返回了克里姆林宫的住所,他要好好的反思一下今天的会议,看看有什么处理得不到位的地方。

不过楚思南的这种想法显然又没有实现,他刚刚回到寓所,还没得及喝上一杯水,科涅夫的工作秘书就找上门来了,说是科涅夫同志请他马上去一趟军备处,填写军方资历表,同时领取军服。

带着一脑门子的疑惑,楚思南跟着这位秘书赶到了军备处,等到进了门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身为国防部长的布柳赫尔以及一干军队将领此时都集中在这里。

“来来来,楚,”看到楚思南从门外进来,布柳赫尔首先笑道,“赶紧把这份履历表签了,我们可都等你很久了。”

楚思南慌忙走上去,从布柳赫尔的手中接过那沓厚厚的履历表,只在上面草草的看了一眼,他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这,这是他楚思南的履历吗?

只见在履历表的第一页上,写着:

姓名:空白(待填)出生年月:1914年11月民族:中国汉族社会出身:佃农党派:1933年9月2日加入联共(布),党证号:90413文化程度(受过何种教育):伏龙芝军事学院3年……

整张履历表上,除了那个民族选项是正确的之外,其余各项楚思南自己都是今天才听说的,这是造假!军队高官的集体性造假。不过这份假造的真是天衣无缝,在这张履历表的后面,还备注着伏龙芝军事学院数名教官的学员评价,以及同期学员的评价,各处的印章也扣的鲜红醒目。

“这……”楚思南拿着属于自己,但是却让自己感到无比陌生的履历表,犹豫道。

“赶快把你的名字签上,然后科涅夫同志就要把它入档封存了,”布柳赫尔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同时笑呵呵的说道,“这些东西虽然只是走一个过场,但却也是必需的,这是你的资历,没有它,你怎么能领受以后的职务?”

楚思南默然,无语的在资历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来,这是你的军服报领单,以后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科涅夫接过楚思南填好的履历,然后顺手将一张报领单递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楚思南没有去细细品味科涅夫这句话意思,他接过报领单看了看,薄薄的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二级集团军政委级,即三级制式全套将领服领取核准单——领取人:楚思南(少将)。”

第二十四章 如此不堪一击

笔挺的军装穿在楚思男的身上非常合适,因为他的身材挺拔,双肩宽阔,因此能把军装的棱角都撑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精神。

这是楚思南来到这个历史阶段之后,所得到的第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军装,而且还是少将军服。笔挺的衣领旁,两枚各镶有四个金黄色棱形徽标的领章,咋一看上去灼灼生辉,想来足以令不少人嫉妒和羡慕。

虽然说对自己平白无故的就领受这样一个级别的军服感到有些惭愧,但是楚思南穿着它,到的确是觉得很威风,很有成就感。

在自己的寓所里,楚思南站在镜子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军服,别说,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话是一点都没错,原本因为年轻而显得略带青涩的家伙,此时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也威严了很多。

“吱呀”一声门响,楚思南闻声回过头去,却正看见吉尔尼洛娃站在门口,那张白皙艳丽的脸上,全都是惊讶的表情。

“怎么,回来啦?”楚思南整了整衣领,沉声问道,“我跟你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办好了。”吉尔尼洛娃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然后走到楚思南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一番之后,喜滋滋的说道,“这是你新领来的军服?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已经把你的任命决定下发了?你的履历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我在问你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楚思南显然还没有把在委员会会议上的气全部消掉,他不耐烦地问道。

“哦?”吉尔尼洛娃听出了楚思南语气中的不善,先是愕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啦,就因为我没有去参加会议,你就生气了?”

“哼,”楚思南没有说话,只是在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

“真就为了这点事?”吉尔尼洛娃夸张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哈,难道你这么介意我是不是参加今天的会议?其实我参加这个会议完全没有什么必要,难道说你今天主持的这个会议,不是为了给梅尔库洛夫和克留奇科夫他们一丝希望,好让他们联合起来限制我的权利吗?这样的会议,我去出席有什么意义?就为了一场难堪吗?”

楚思南哑然无语,自己这个妻子实在是狡猾,她这一番说辞之下,倒显得自己有些不是了。

“南,”吉尔尼洛娃伸手为楚思南抻了抻军服的衣角,同时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疑我,感觉我是在贪婪的牟取你手中的权力,你说是不是?”

“难道你没有这种打算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楚思南也决定撕破脸皮了,他沉着嗓子说道。

“或许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对权力有着很大的野心,”吉尔尼洛娃面不改色的说道,“不过我的野心,不一定就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我们毕竟是夫妻不是吗?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夫唱妇随’,我们之间的情况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你不知道我们中国人还有另一句俗话吗?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楚思南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你觉得我们这对夫妻如果各自飞的话,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吉尔尼洛娃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想最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我们都会两败俱伤吧?”

“如果……”楚思南叹口气,其实和自己的妻子闹成今天这种局面,绝对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到现在都还很怀念当初那个第一次见面时的吉尔尼洛娃,虽然那是两人的关系仅仅是朋友。

“不要说什么如果,”吉尔尼洛娃打断楚思南的话,抢着说道,“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不能用‘如果’来决定的,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说别的,就单凭你自己这段时间来的体会,你感觉在这威严的克里姆林宫里,讲究‘如果’这两个字的人,有谁能落的好下场吗?说真的,你今天召开委员会会议,并着力开始限制我的权力,我是感到非常失落,但是却也有一丝欣慰,这毕竟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你已经开始走向成熟了,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会受到威胁了。不过你想过没有,单凭着梅尔库洛夫他们的钳制,就能对我起到多大的约束作用吗?不是我苏米夸口,如果我想做的话,即便是他们那些人携起手来,我也有把握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轻轻松松的把他们收拾掉。”

“哼,”楚思南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不相信?”吉尔尼洛娃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我们的安全委员会里,最大的弊端是什么吗?”

“告诉你,我们最大的弊端,就是下大上小。”不等楚思南说什么,吉尔尼洛娃就自己继续说道,“说白了,就是两大总局的负责人权力根深蒂固,而除了你之外的两个书记,却是有其名而无其权。作为一个大局的负责人,我承认我对权力的欲望很大,但是你就能肯定克留奇科夫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吗?我从未曾把梅尔库洛夫和阿巴库莫夫两位书记放在眼里,那你觉得克留奇科夫就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吗?只不过和我相比,克留奇科夫没有占据着优势,他不具备像我这样的身份,所以阿巴库莫夫这头老虎里才会依附我,而不是去依附他。梅尔库洛夫和阿巴库莫夫不同,他是一个气盛且有抱负的人,这样一个人连在我的面前都不会低头,更何况对克留奇科夫呢?呵呵,你想要扶植起这两个人的联合,来限制我的权力,却不能看清他们之间存在的矛盾,这样一来,你的计划还有几分可以成功的可能?我可以断定,只要你一离开这里,自以为有了你撑腰的梅尔库洛夫就会开始着手揽权了,当然,我绝对不会是他的第一目标,因为他虽然气盛,却还不是傻瓜。安全委员会里,除了我之外,可以给他当作目标的,就只有克留奇科夫了,只要我在这个时候,稍稍做出一点收敛,或者是对他表现的弱势一些,那第一个倒霉的,肯定就是我们可怜的克留奇科夫了。他们两个人一个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另一个却要收对方的权力与囊中,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你难道觉得这样一个内斗不息的权力组合,能够敌的过我吗?”

吉尔尼洛娃的话,让楚思南听得毛骨悚然,同时也感慨万千,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像如此复杂离奇的事情,她都能看得这么透彻,自己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布置,到了她的眼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二十五章 KGB人的处事方法

如果这个女人,同时也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能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能够诚心的帮助自己,那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助力,至少在某些事情上,不用像今天这么懵懂。

“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吉尔尼洛娃扳着楚思南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噗哧一笑说道,“你放心吧,既然我把这些都说出来了,那就肯定不会这么做了,既然你觉得让梅尔库洛夫他们留在委员会里对你有好处,那我就尊重你的决定,我不会动他们的。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好,如果这两个家伙不自量力,想要搞出些大的动静来,那我可就……这毕竟也是符合你的利益的。”

楚思南看着面前这个做了自己妻子的女人,心里感觉越发的迷茫了。吉尔尼洛娃刚才说的话,他觉得可以相信,既然她说不会去动梅尔库洛夫与克留奇科夫了,那基本上就不会再采取什么行动了。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这样做?这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你……你又有什么打算了?”沉默片刻,楚思南犹豫着说道。

“想让我说实话?”吉尔尼洛娃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

“嗯,我想听你说实话,哪怕只有一次。”楚思南点点头说道。

“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自从结婚以来,我对你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吉尔尼洛娃耸耸肩说道,“告诉你吧,其实在刚才进门之前,我还在考虑,应该选在什么时候把梅尔库洛夫他们的权力架空掉呢,不过进来之后,当我看到你这身崭新的少将服时,我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楚思南愕然道。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更大的机会,”吉尔尼洛娃无比羡慕的伸出手,在楚思南那镶嵌了四个金色棱星的领章上抚摸着说道,“我想图哈切夫斯基肯定在你的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像你这样一个国外人,还没有任何的军方资历,却能够突然一跃就晋升为少将,啧啧,即便你当初那个上尉的职衔是正式的,这种跳过校级军阶,直接进入将级序列的提升,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了。他要想把这个军衔授予给你,就必须要解决诸如党籍、党龄、资历等等诸多问题,还要扛住军方下层反对的压力,如果他不是想要重用你,把你拉进他的权力核心,那这样的做法绝对就是多余了……”

吉尔尼洛娃说到这里,面色忽然一变,她性感的嘴唇连连抖动数下之后,才低声说道:“南,你老实告诉我,现在在政治局里,是不是有人威胁到了图哈切夫斯基?”

楚思南猝然一惊,自己的妻子果然不同凡响,她竟然能够从这么一件事情上,就推断出图哈切夫斯基权力核心中出现了问题。只不过她猜错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这身军服并不是图哈切夫斯基授予的,而是正在试图进一步架空他权力的对手——布柳赫尔授予的。“以后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科涅夫这句话再次回响在楚思南的脑海里,他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中的真正含义。

在恍惚间,他也略微明白了吉尔尼洛娃为什么能够猜到图哈切夫斯基权力不稳了。这很简单,楚思南在克里姆林宫内的地位虽然高,但是却也很尴尬,他没有资历,没有军方、政界的背景,他所依靠的,仅仅是每一任克里姆林宫主人的支撑。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当初那个已经实际控制在手中的安全委员会之外,就难再次获得一个晋升的机会了。

而如今呢?图哈切夫斯基和布柳赫尔之间出现争权,两人各自掌握了一部分军方力量,图哈切夫斯基以中央第一书记的身份,还掌握着整个党内的大权。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以及他所控制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就成为了双方争夺的一个焦点。楚思南甚至觉得这两人之前的权力争夺,应该是在刚刚推翻斯大林统治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两人之间的利益争夺,很可能还一度进入了白热化。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当即翻脸,两人才做了某种程度上的妥协,将至关重要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交到了自己这个懵懵懂懂,对他们来说都无害且都能接受的人手中。

“南,你在想什么?”吉尔尼洛娃看上去异常焦急,这个政治敏感性过高的女人,已经察觉到了某种危险气氛的存在,“我知道你肯定隐瞒了些什么,你告诉我,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要知道,如果图哈切夫斯基的权威真的遭到了挑战,那我们就如同是夹在两军阵地中间的可怜虫,任何一方有炮弹落下来,都能让我们尸骨无存的,难道你在这个时候还不能相信我?!”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楚思南虽然还不能相信吉尔尼洛娃,但是却对她所说的话,有部分认同,“你猜得不错,米哈伊尔的权力,的确受到了别人的挑战,挑战者就是他曾经亲密的战友——瓦西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瞒了我多久了?”吉尔尼洛娃一脸的震惊,她问道。

“我也是刚刚察觉不久,”楚思南苦笑道,“但是我考虑,它们之间的矛盾分歧,应该是在刚推翻斯大林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

“这么早?”吉尔尼洛娃显然受到了某种打击,她嘴里念叨着,向后退了两步,最终一下坐倒在了墙边的沙发上,“怎么会这么早?我以为这种事情,至少要到打退德国人的进攻,等到政局稳定下来之后才会出现的……我竟然想错了……我竟然想错了。”

楚思南摇头苦笑,他感觉自己这位妻子似乎并不为危急的局面而担心,她这样子,反倒是像因为错估了局势而受到了打击,她把这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当成了什么?当成了考究智力的测试,还是一场像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游戏?

“苏米,苏米,不要慌乱,保持冷静,”吉尔尼洛娃依在沙发上,嘴里念念有词,楚思南可以听到她在对自己说什么,“契卡情报员作训手册第十七章第三十六条,‘当危机出现在左手,那么同时在你右手中把握的就是机遇,任何一点慌乱,都只能加重危机的分量,加速机遇的流失。’”

楚思南……无语,苏联的GB成员,能够在世界上称霸一时,的确是有其无可比拟的过人之处,吉尔尼洛娃的存在,就可以看成是他们的缩影。

第二十六章 到处都是无奈

楚思南看着此时的吉尔尼洛娃,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予她绝对的信任,也不知道她在获得了克里姆林宫权力争夺的真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此时应该同自己的妻子、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同心协力,否则的话,单凭自己的能力,要想在这个漩涡中生存下去实在是太困难了。

“图哈切夫斯基同布柳赫尔之间的权力争斗,势必会非常残酷的,”吉尔尼洛娃自语了一阵儿之后,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他们都是军方的人,各自都有军方派系做支持,短时间内,估计谁都不能奈何的了谁。图哈切夫斯基在我们苏维埃革命中的威望甚高,布柳赫尔直接推翻他的可能性不大,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布柳赫尔一步步架空图哈切夫斯基的权力,让他做一个有其名而无其实的首脑。他现在应该已经把科涅夫他们笼络到手了,否则的话,要想实现这一目的,也无异与是痴人说梦,不过现在的图哈切夫斯基要想拿掉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吉尔尼洛娃的神色显得越来越兴奋,她停下来,伸出猩红柔软的小舌头,在那性感的两片嘴唇上舔了舔,然后继续说道:“这样一来,这场权力的斗争就很有可能进行的旷日持久,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南,这次你担任北方面军的军事委员,这就是最大的机会了,你现在有了资历,有了军阶,也就等于有了一个军方的身份。这样一来,你可以说是具备了累积军功和资历的一切基础,如果在这次北线作战中,你能够再作出一些出色的表现,那……虽然不能使咱们永远处于不败之地,至少来说,处境也会比现在安全的多,谁要想动你,也都要考虑一下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尤其是布柳赫尔,他的派系都由军方将领组成,是一群注重战功和威望的家伙,到时候布柳赫尔要拿你开刀,也要先考虑一下自己人的感受。嗯,还有一点也要注意,那就是这次前赴北线指挥战役,也是一个结交朋友的好机会,多拉拢一些人,甚至提拔一些人,还记得阿赫罗梅耶夫他们吗?多给这样的人创造一些立功的机会,也许这些人将来就是我们最强有力的支援。”

吉尔尼洛娃这种面授机宜的话,说了整整将近两个小时,且不管是否对这个信任,反正楚思南是从中体会到不少东西。对于如何观察战局,如何制定进攻方略,吉尔尼洛娃给不了什么建议,她的聪明几乎都耗费在了勾心斗角这方面,因此楚思南能够从她那里得到的,也都是关于如何拉拢派系,如何打造自己嫡系,如何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家伙等等,这些方面的……指导。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楚思南到最后都没有告诉吉尔尼洛娃,真正着手拉拢自己,并把自己推到少将这个职务上的人,并不是图哈切夫斯基,而是布柳赫尔。因此,吉尔尼洛娃的所有计划,都是针对着布柳赫尔去的,她甚至没有考虑图哈切夫斯基的问题。不过这在楚思南看来并没有关系,反正打心眼里来说,他也是支持图哈切夫斯基的改革计划的,也许等到西线战事的局面稍稍稳定之后,或者说是等到自己的地位更加巩固之后,吉尔尼洛娃的这些旨在分化布柳赫尔集团的建议,就都要派上用场了。

楚思南心中暗自感慨,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自己从最初的深恶痛绝,到后来的默默承受,再到现在……也正一步步的走进这个你争我夺的滥***,这才仅仅是几天的时间。

屋内的光线,在吉尔尼洛娃那张小嘴的不断开合间,逐渐的暗淡下来。

“啊,”吉尔尼洛娃似乎终于把她想要说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她按着楚思南的膝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说道,“你那边的一切希望都能进展顺利,如果战役失败了,那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而我这边,似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当然,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排人手好好的摸摸阿巴库莫夫和梅尔库洛夫的底,以前我不知道图哈切夫斯基和布柳赫尔之间已经起了冲突,所以把这件事情疏忽了。今天听你告诉我这些,我感觉有必要作一番调查,安全委员会可是我们的大本营,我们可以在里面搞内斗,但是却要小心被别人钻了空子。”

楚思南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做的太过分的。”吉尔尼洛娃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过头来嫣然一笑说道,“我既然说过不会去动他们,就不会食言而肥。不过有些事情却不能不调查清楚,难道你就不担心这两位书记中,有某一位是布柳赫尔安排进来的?或者说,他们各自都有不同的背景?防患于未然,早一步摸清潜在的威胁,至少不会在将来落个手忙脚乱。你说呢?”

楚思南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去赴宴了?”吉尔尼洛娃走到镜子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装,一边说道。

“赴什么宴?”楚思南也站起身来,困惑的问道。

“怎么,你忘记自己让我做的事情了吗?”吉尔尼洛娃回头瞟了他一眼。

“哦,你是说代表团的宴会?”楚思南恍然道。

“不错,除了招待外宾,现在的克里姆林宫哪里还会举办什么宴会?”吉尔尼洛娃撇撇嘴角说道,“今天晚上,外交委员会在宴会厅举办宴会,目的就是为了招待他们,我已经打好了招呼,说你届时会出席的。”

说到这里,她又抱怨了一句:“哎,如果早知道你能在今天下午得授军衔,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参加这种宴会的,双方的级别相差太多了。”

楚思南狂晕,心说这女人真是贪婪加虚荣,在她的脑子里,似乎除了权势之外,就是什么“级别”了。

第一章 战争与和平

洛杰伊诺耶波列,苏联北方拉多加胡东岸的一个小城,这个以往平静而寥落的小镇,这段时间以来突然变得喧嚣,不为别的,就因为它现在是北方军指挥部的所在地。

楚思南坐在自己的临时指挥处内,久久的注视着眼前桌子上的一张军事图,眉头紧锁的样子,显示出他此时正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他从刚进十二月那天,离开的莫斯科,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因为有统帅部方面的高度重视,这次大规模军团集结行动开展得很顺利,从未进十二月的时候开始,从各方面抽调过来的集团军及其配属的航空编队以及陆续抵达其编队指定位置。在楚思南面前的这份军事图上,标注的就是方面军下属的各个集团军及预备队的所在位置。

这是一条极其漫长的战线,从奥涅加湖西岸的梅捷格拉,到拉多加湖东岸的洛杰伊诺耶波列,长达数百公里的地域上,苏军布下了整整八个集团军的兵力,另外,还有两个集团军的预备队,分别陈列在洛杰伊诺耶波列周边地区以及中路的格吉苏特地域。另外,为了保证正常战役的万无一失,图哈切夫斯基还临时决定抽调正在西线作战的阿基缅科近卫步兵第2师与莫斯克维京近卫第四师北上,充当突破芬兰卡累利阿集群东西两路防线的尖刀。

几十万人的大规模军事调动,即便是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不可能逃过德军的视线,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芬兰军团方面得知了消息,从十二月三号开始,原本由彼得罗扎沃茨克南下的芬兰集群主力,突然做出了战略收缩的决定。而与此同时,集结在巴伦支海沿岸的挪威集团军,也突然动用预备队,全力南下增援。

虽然说即便挪威集团军的主力增援部队能够及时赶到,苏军北方面军人就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但是无论是作为军事委员的楚思南,还是作为指挥官的崔可夫,都不敢对此掉以轻心。毕竟此时德军在其他各个方向上的攻击态势还不明显,一旦有任何一方面出现丝毫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全面改观。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楚思南和崔可夫经过商议,决定联名向最高统帅部方面发出一份申请,要求将战役总攻时间提前。如今,申请已经发出去两天了,可是最高统帅部方面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这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也许是眼睛在军事图上盯的时间太长了,楚思南感到自己的眼睛一阵酸痛。随手将手中的铅笔抛落在地图上,他身子微微一仰,颓然的靠近了椅背中。

回想起自己在离开莫斯科前,同吉尔尼洛娃的那一番长谈,楚思南感到烦闷无比。这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妻子还有什么看法,而是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妻子说的很多话,其实都是至理名言,是无比正确的。就拿目前这场战役来说,吉尔尼洛娃一方面鼓励他努力争取军功资历,一方面又对他说什么“指挥这场战役决不是那么简单的,其中可能有许多与想不到的困难”。如今,楚思南是知道了,原来这困难的确是很严重的。

一份为了避免错事战机而发出的申请,过去两天了,上面还没有任何批示,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什么?楚思南几乎不用去想,也能知道其中的缘故。无非是什么政治上的原因,所以才让这份申请迟迟得不到批复。

“楚思南同志,楚思南同志?”

楚思南正坐在这里郁闷呢,门外传来崔可夫的声音,他那声音实在是太好认了,自从到了这作战前线之后,他的嗓门至少提高了八度,整个人的性格,也似乎一下子开朗了许多。

“崔可夫同志,我在,”楚思南从座椅上站起来,快步迎到门口。

“统帅部的批复下来了!”崔可夫一头撞进门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电报纸,大声喊道。也许是因为过于兴奋了,他那只大鼻子涨红的发亮,两条浓密的粗眉,也一抖一抖的,飞舞个不停。

“真的?!拿来我看!”楚思南心中一喜,随口说道。

崔可夫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电报纸递过来,然后搓动着双手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份批复终于等到了,楚思南同志,你看这样……”

楚思南哪里有心情听他说什么,在接过电报之后,他急不可耐的朝上面看去,只见那上面写着:“考虑到目前北线情况的复杂性,经最高统帅部全体委员研究决定,批准你部提出的提前发动攻势之请求。”文后缀名:图哈切夫斯基。

“嘿……”楚思南笑了一声,然后走到桌前,拿起刚才那支笔,在电报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是苏军高层必走的程序之一,每一份作战计划、上峰命令、指挥电报,都必须由相对级层的指挥员与军事委员共同签名,其目的在于存档、备查,以便将来记录军功或追讨责任。

“楚思南同志,你说这决定好不好?”崔可夫走到楚思南的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呵呵的问道。

“什么?”楚思南根本就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因此愣了愣问道。

“我刚才说,咱们今晚就召集各部指挥员,召开战前动员会议,然后把总攻时间定在后天凌晨,你看怎么样?”崔可夫也不介意,他重复了一遍说道。

“当然可以,”楚思南毫不犹豫地说道,“说实话,我和你一样,早就对这次战役的开始迫不及待了,如今好不容易批复下来了,哪里还能再等下去?我看就这样决定吧,今天晚上召集会议。”

“那就这样,”崔可夫把大手一挥,兴奋得说道,“你可要多多受累了,按照规定,晚上的会我只是负责出席和宣布总攻时间与策略,而你的任务可是要作战备动员讲话的。这是你第一次作这种讲话,表现好一点,弄出气势来。”

“这你就放心吧,”楚思南哈哈一笑,风趣地说道,“我这次过来,可是带了安全委员会的文书队,凭他们的文采,难道还加工不出一篇有功底的讲稿?”

“哦,你……”崔可夫先是一愣,继而指着楚思南摇头大笑。

看着面前放开胸怀,毫无顾忌放声大笑的崔可夫,楚思南心中感慨,战争就要开始了,可是就在这种环境下,他却才能和崔可夫毫无芥蒂的相视畅言,这难道不是一种对战争与和平的绝妙讽刺?

第二章 方面军军事会议

入夜,洛杰伊诺耶波列小镇的上空再次被星光所笼罩,在距离镇中心不远的北方面军指挥部内,人影憧憧,整个方面军下辖的各个集团军首脑,此时全部集中在这里,召开战前的战线布置以及军事动员会议。

作为方面军的“天字第一号”军事委员,楚思南首先做了会议讲话,他的讲话简单明了,就分为基本的两大方面:一个是此次战役的重要性和全局性,另一个就是就是苏共中央、最高统帅部方面,对此次战役所持有的态度。这是楚思南在方面军级作战会议上的首次亮相,虽然说在中央高层,他的身份无人不知,但是在这对德作战的军事前线,能够知道他身份的人,却是并不多见。正因为如此,当他和崔可夫并肩出现在会场的时候,几乎全场人的脸上都是诧异的表情,随后,在崔可夫为大家做了简短的介绍之后,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由诧异变成了戒备。

其实也难怪大家会作此反应,在苏军中,军事委员一向都是不怎么招人待见的,他们的作用不仅仅是要做战斗动员、鼓舞士气、处理军队的党务工作,除此之外,军事督导、将领调查也是属于他们的职权范围。用那些将领似底下的话来说,军事委员就是“不会打仗,只会和稀泥的”,是“没本事杀敌,却有本事杀自己人的混蛋”。很不巧,楚思南的职务就是军事委员,所以大多数军方将领对他的态度,也就是敬而远之了。其实这也是大家对他不熟悉,楚思南或许在职务上是军事委员,但他却绝对不能算是“不会打仗,只会和稀泥”的主,至少这次北线作战的总体方案,就是他和崔可夫两人商议后敲定的。

在楚思南的讲话之后,就轮到崔可夫做作战任务委派了。

这次的北线进攻,楚思南和崔可夫做出的总体决定,是采取“两线突进、迂回包围”的策略,其具体内容,就是:在拉多加湖东岸以及奥涅加湖西岸两线,布置主要优势兵力。这是整个战役发起的两把尖刀,他们的作用,是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德军芬兰集群东西两线的防御阵地。在此之后,西线主攻部队沿拉多加湖全力北突,对北方的芬兰集群后勤保障基地——奥尔塔瓦拉实施战略佯攻。而东线的主攻部队,则沿奥涅加湖西岸一线向西北推进,目标直指德军芬兰集群大本营——彼得罗扎沃茨克。崔可夫给东线主攻部队,下达了死命令,整个东线攻势必须在十五号之前,推进到彼得罗扎沃茨克远郊地区,然后在该地区构筑防线。

这一作战方案,楚思南同崔可夫在之前进行了数次推敲,最后才达成了一致认同。从西线的这方面看,对芬兰集群后勤保障基地奥尔塔瓦拉的军事佯攻,势必会迫使该集群抽调兵力,支援奥尔塔瓦拉正面战场上的战斗。奥尔塔瓦拉对德军整个北方战线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把这个基地丢失了,那么德军不仅要丢失了对拉多加铁路的绝对控制,同时,进攻列宁格勒的芬兰东南集群右后翼,也将受到苏军的直接威胁。

一旦芬兰集群从中路抽调兵力西援,那么苏军东线战场的推进,就可以免受来自左侧翼的威胁,战场推进速度可以大大增加。如果其能在十五号之前,将主战线推进到彼得罗扎沃茨克远郊,那么这一战役的第一期战略目的就算实现了。

到第一期战略进攻阶段结束,北方面军的主力部队,就在拉多加湖区和奥涅加湖区之间的狭长地带上,形成了一个类似于U字形的进攻战线。这是一个“口袋”,如果处在口袋中的德军芬兰集群主力,不能在苏军第二期战略进攻展开之前,实施战略收缩的话,那苏军西线主攻部队的东向迂回,就会把他们彻底封死在这个口袋里。

楚思南对这个战略计划考虑很久,甚至这其中的关键。如果北方面军要实现在该地区对德军芬兰集群的合围,就必须保证一点,那就是西线主攻方向上的快速推进,急速迂回,否则的话,很容易被敌军主力寻机逃逸。

另外,楚思南也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如果按照这个计划把仗打下来,北方面军的损失也肯定不会小,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两支突进的尖刀,势必要面临德军在侧翼的疯狂进攻,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大量的伤亡,就不是战争了。

不过崔可夫对此不以为然,他的目标就是拿下这场战役,对正面防线上的德军芬兰集群实现合围,并最终消灭他们,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会去考虑。崔可夫现在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这场战役的过程,更不是区区的一纸伤亡报告。

尽管凭借着自己军事委员的身份,楚思南有权利否决崔可夫的作战方案,但是他并没有动用这项权利,毕竟从目前来说,这一方案才是最佳的。

“各单位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布置完各个集团军的攻击任务,崔可夫睁大双眼,在会场上巡视了一圈,然后沉声问道。

“清楚了。”整齐的应喝声在会场上响起。

“那好,”崔可夫回头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楚思南,意思是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再补充最后一点,”楚思南站起身来,微一沉吟之后说道,“这次战役对全局的影响有多大,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现在不再重复。但我要说一句的是,既然大家都明白战役的重要性,也都清楚了自己的任务,那么就必须给我作到最好。大家的作战任务环环相扣,如果有任何一方出现问题,都会影响到整次战役的成败,所以,我要把丑话说到前面,在这次战役中,作为军事委员,我会实行上朔究责制。连级作战任务没有达成,我会追究团级将领的责任;团级作战任务没有达成,我追究旅级将领的职责;旅级作战任务没有达成,我追究师级将领的责任。所以,如果大家不想坐到军事法庭的被告席上的话,就必须竭尽全力的把每一步作战任务贯彻到位。对这一点,大家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会场先是沉寂了片刻,然后众将领才纷纷回答道。

楚思南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看了看崔可夫,然后把手一挥,大声说道:“散会!”

所有人都知道,随着这“散会”二字的落地,北线的烽火就已经进入点燃倒计时了。

第三章 巡视途中小插曲

六日,天气晴朗,风向东南。从蒙古草原吹起的冬季暖风,穿越整个西伯利亚荒原,最终抵达近乎极北的芬兰湾沿岸地区,给这里的寒冬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气温回升。

楚思南坐着方面军指挥部专门为他配备的军车,急驰在由洛杰伊诺耶波列通往布拉耶夫斯基的公路上,在他车外的左侧大约两公里处,就是北方面军沿斯维里河构筑起来的防御工事。在河的对岸,就是芬兰的卡累利阿集群防御阵地,从望远镜里,楚思南甚至可以看见河对岸那些身穿深色军装,往来穿梭的芬兰士兵。

军车在公路上行驶得很缓慢,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这条公路使用率最高的一个时期,拉满了士兵与军需物资的车辆就如同是一条长龙,往来穿梭。楚思南心中有一种担忧,那就是这里距离德军地战线太近了,虽然说有斯维里河防线的存在,但是这可挡不住德军的炮火袭击。一旦德军突然对这条公路运输线实施炮火打击,那损失可就要大了。

“楚思南同志,这样的速度我们恐怕不能在预定时间内赶到布拉耶夫斯基了,”被一辆抛锚的军车堵住了去路,前座的警卫卢科昂基扭过头来,无奈的说道。

卢科昂基是从莫斯科跟随楚思南过来的,出身克里姆林宫警卫团的他,自从当初跟随楚思南以来,就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虽然说时间也仅仅只有一个多月,但也是跟着楚思南时间最长的一个警卫员了。

“那我们就别走公路了,把车开下去,我看右边的侧路也很平坦。”楚思南转过身子,朝右面的车窗外看了看,嘴里说道。

今天清晨楚思南接受了崔可夫的委托,前往布拉耶夫斯基视察设置在那里的第13集团军炮兵阵地。按照进攻计划,从今天下午四点开始,13集团军的炮群,将会对斯维里河对岸的芬兰守军阵地发动大规模的覆盖式炮火攻击。整场炮火攻击将持续二十分钟,在这之后,13集下辖的一个步兵师,将会发动渡河强攻作战,不过这只是佯攻,其目的就是为了在中路位置牵制敌军的兵力,同时为东西两个方向上的主攻作掩护。

楚思南从离开方面军指挥部,到现在抵达这个方面,已经耗去了整整四个半小时的时间,如今距离布拉耶夫斯基还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时间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钟。如果再在这条拥挤的公路上缓慢爬行,那估计到炮击结束的时候,他们也到不了目的地。

军车驶下公路,爬上了右侧的荒地土坡,这条小路很难走,再加上军车本身的减震系统很糟糕,所以坐在车内感觉异常颠簸。不过楚思南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能尽早赶到布拉耶夫斯基,怎么着都行。

楚思南坐在车内,随着车身的颠簸起伏而颠动,就这样走了大概二十几分钟,他便在疲劳中打起了瞌睡。

“吱!”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嘶鸣,小睡中的楚思南身子猛地前倾,一头撞在了前方的椅背上。

“楚思南同志,你没事吧?”卢科昂基慌忙回过头来,急声问道。

楚思南迷迷瞪瞪的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摇头说道:“怎么回事,到地方了吗?”

“啪啪……”

还没等卢科昂基回答,司机座位边的车窗就被拍响了。透过车窗,楚思南赫然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军官,正站在外面用力的拍着车窗,从这个人的领章上看,他的军衔是中校,只是不知道是属于哪个方面的。

“浑蛋!”卢科昂基显然大感不忿,他骂了一声,转身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虽然从军衔上说,卢科昂基仅仅不过是一个少尉,距离中校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他却是一名少将的警卫员,就冲着一点,他想来也不会给对方什么面子。

因为担心自己的警卫会和车外这名冒失的中校同志发生冲突,楚思南也急忙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卢科昂基同志,”下了车,楚思南先唤住怒气冲冲的警卫,然后才上前几步,走到莽撞中校的面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中校似乎没有想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是少将,因此一时间有些发楞。其实这也怪不得他,楚思南的车是刚刚配发的,牌号之类的标志,都还没有在方面军内部通传,因此一般人根本就认不出这是谁的车。另外,他刚才还在车后小睡,斜倚的身子很难被人从外面看见。

“楚思南同志在问你话呢,为什么拦车?!”卢科昂基虽然被楚思南拦住,但是看起来仍旧没有消气,他走上来大声问道。

“楚思南”这个名字一被说出来,中校原本愕然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全都是惶恐与失措。作为苏军中的一员,尤其是北方面军中的一名中级将领,他可以不认识楚思南的车,也可以不认识楚思南的样子,但是“楚思南”这三个字,他却不可能不知道。

其实这段时间,在北方面军的一些将官中,已经开始有了一些传闻,那就是新被任命的方面军军事委员,是一个叫做楚思南的中国人。这个人是克里姆林宫的“不倒翁”,无论是已经倒台的斯大林,还是现在受人尊敬的图哈切夫斯基,都对他非常看重。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最令北方面军将官们提心吊胆的是,这个楚思南除了军事委员这个要命的身份之外,还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据说月前的那场军队调整,也是在他的亲自授意与主持下开展起来的。

就在这些传言的渲染下,如今的楚思南,已经成为了北方面军将官们心目的屠夫,而且还是大权在握的屠夫,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去招惹他?尤其眼前这位鲁莽的军官,军衔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中校,如果“屠夫”想要整他,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楚思南也稍稍能够理解一些莽撞中校的心情,他苦笑一声,摇摇头温和的说道:“说吧,中校同志,你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要拦车?”

“楚……楚思南同志,”中校好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是预备队第十……二配属后勤旅中校格希瓦耶夫,我,我,我拦车是为了,是为了寻求您的帮助。”

“什么帮助?”楚思南笑了笑说道,“不用紧张,我们都是苏维埃的战士,是同志,相互间帮助是应该的。”

“哦,哦,是这样的,”格希瓦耶夫回头朝公路的方向指了指,说道,“我希望您能帮我们把一个人送回到切列波维茨去,所以……”

第四章 芭蕾女皇乌兰诺娃

“格希瓦耶夫同志,”卢科昂基忍不住打断中校的话,大声说道,“楚思南同志是要去布拉耶夫斯基检查基层工作的,你以为是观光旅行吗?替你送人去切列波维茨,开什么玩笑?!”

楚思南也感到有些为难,切列波维茨在北方面军主阵地的大后方,到那里至少有近二百公里的路程,如今这个时候,让他送一个人去那里,的确是在开玩笑。

摆摆手示意卢科昂基少安毋躁,楚思南笑问道:“格希瓦耶夫同志,能告诉我你要送什么人吗?是不是有什么急切的事情需要赶到切列波维茨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设法为你安排一辆车。”

“哦,楚思南同志,事情是这样的,”格希瓦耶夫瞟了怒气冲冲的卢科昂基一眼,然后说道,“我和我统辖的战士们,这一段时间以来,都在护送一个艺术团辗转于北方面军各个兵站作巡回演出。可是现在战争就要开始了,而且艺术团里,还有一位很重要的人染上了风寒,所以,所以我们向集团军指挥部作了报告,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病人送往后方进行医治。今天上午,我接到了集团军指挥部的消息,他们告诉我,因为战役马上就会打响,所以没有精力来处理这些事情,让我自行想办法解决。”

楚思南能够听得出来,格希瓦耶夫的话中带着些许的抱怨,很显然,他对集团军指挥部这种近乎不负责任的做法大为不满。不过在目前这个非常时期,各集团军都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作战事宜,你让他们为了一个什么艺术团的事情耗费精力,也的确有些过分了。

看样子卢科昂基和楚思南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不等楚思南说什么,便抢先不屑一顾的说道:“为了一个艺术团的演员,你就这么兴师动众,还去请示集团军指挥部?中校同志,你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格希瓦耶夫作为一个中校,被低自己几级的卢科昂基屡次训斥,估计是面子上呆不住了,他面色涨红的申辩道:“我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可你知道这病人是谁吗?是加琳娜•;谢尔格耶夫娜•;乌兰诺娃同志。”

“哎……”卢科昂基一愣,随即睁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格希瓦耶夫的话,让楚思南也是一愣,乌兰诺娃这个名字,他曾经听说过,其人是苏联乃至全世界从三十年代直到六十年代最著名的芭蕾舞演员,世人称呼她为“芭蕾舞女皇”。

楚思南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也不懂得如何去欣赏芭蕾舞艺术,但是他却对这个荣获过斯大林奖金和数枚列宁勋章的女艺人感到有几分好奇。

“你说,难道保护乌兰诺娃同志,就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吗?她可是我们国家艺术的瑰宝,是受到无数人痴迷与爱戴的天使。”格希瓦耶夫显然是乌兰诺娃的痴迷者之一,他近乎是炫耀般地说道。

“哦,这个……”卢科昂基为难的看了楚思南一眼,他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了。

“格希瓦耶夫同志,”楚思南想了想说道,“我现在的确是要务在身,要去切列波维茨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乌兰诺娃同志的病情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她可以搭乘我的车先去布拉耶夫斯基,到了那里,我会请梅列茨科夫同志亲自为她安排一切的。”

梅列茨科夫目前就是13集的司令员,楚思南已经和他见过几次面了。

听楚思南这么说,格希瓦耶夫中校大喜,他忙不迭的说道:“噢,楚思南同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其实乌兰诺娃同志的病情并不是十分严重,只是我们考虑到目前北线局势的紧张,为了以防万一,才以此为借口,要求把她转去后方的。”

“呵呵,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年轻人嘛。”楚思南笑了笑说道。其实从年龄上看,格希瓦耶夫似乎还要比他老成一些,他这一句“年轻人嘛”的感慨,实在有些不合时宜的老气横秋。

“这样吧,你去请乌兰诺夫同志过来吧,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上路了。”楚思南补充了一句。

“是,楚思南同志,我这就去。”格希瓦耶夫立正,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过身去,飞快的跑了。

大约不到四五分钟,楚思南就远远的看到从公路上走来一伙人,其中有男也有女,身上穿的却是统一制式的黄灰色军服。走在他们最前面的,是格希瓦耶夫和一个身材娇小、近乎羸弱的女兵,想来,那就是鼎鼎有名的“芭蕾女皇”乌兰诺娃了。

“楚思南同志,这位就是乌兰诺娃同志了。”走到近前,格希瓦耶夫首先介绍道,“乌兰诺娃同志,这是我们北方面军的军事委员,楚思南同志,他已经答应亲自送你去布拉耶夫斯基了,那里是十三集的指挥部驻地,想来应该有很好的医疗设施。”

在格希瓦耶夫为两人作介绍的时候,楚思南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乌兰诺娃。这位赫赫有名的芭蕾舞女皇,在相貌上,并不像后世人们所赞颂的那样美艳绝伦,用楚思南的审美观来看,她绝对及不上自己的妻子吉尔尼洛娃那么性感、艳丽,但是,在乌兰诺娃的身上,却有着一种吉尔尼洛娃所绝对不具备的气质,那就是足以令人沉醉的恬淡与高雅。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她偶尔流露出来的一颦一笑,绝对能使人们暂时忘记世俗中的纷扰与忧困,这种感觉很美妙,却更加难以言明,只能身临其境的去体会。

“你好,楚思南同志,感谢您的帮助。”乌兰诺娃分开原本叠放在一起的双手,浅笑着说了一句。

“哦,你太客气了,乌兰诺娃同志,”楚思南收回目光,彬彬有礼的说道,“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那我们就上车出发吧,我在四点之前,必须赶到布拉耶夫斯基,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了。”

虽然说对初次见面的乌兰诺娃有一种好感,但是楚思南毕竟不是那种好色的人,他也没有奢求自己能和这位芭蕾舞女皇发生些什么,因此在说话的语气上,就显得有些……怎么说呢,不咸不淡吧。

乌兰诺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径自钻进了被楚思南敞开的车门内。

“乌兰诺娃同志,”车子缓缓的行驶起来,窗外的格希瓦耶夫一干人兀自大声喊道,“好好养病,我们还是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第五章 布拉耶夫斯基炮兵阵地

楚思南的座车在颠簸的小路上继续疾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座城市的影子远远的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楚思南从卢科昂基的口中得知,这个傍依着斯维里河的城市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布拉耶夫斯基。而13集的炮兵主阵地,就位于城市的西方偏南。

“楚思南同志,我们是直接去炮兵驻地,还是先去指挥部?”前面的司机微微侧着头问道。

楚思南从军服的口袋里取出吉尔尼洛娃送给他的怀表,看了看之后说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直接去炮兵驻地,我想梅列茨科夫同志他们,也应该在那里了。”

“那,那乌兰诺娃同志怎么办?也让她跟着去吗?”卢科昂基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问道。

“哦,这个……”楚思南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乌兰诺娃,这个文静羞涩的女人,从上车以来就一句话都没说过,自己一个人坐在右侧车门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按道理说,乌兰诺娃作为一个非军方人士,或者说是军方的文艺人员,是没有权力知道军方高层制定的作战计划的,不过楚思南考虑,这次的炮击计划马上就要执行,因此对外界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没有必要对什么人隐瞒。因此,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他点点头说道:“都一起去吧。”

听楚思南这么说,卢科昂基也不再说什么,无言的转过头去。

车子在一道十字路口处转了个弯,驶向了西南方向。这条路上显然戒备森严了很多,沿途共有四个路卡,几乎每个路卡上,都有大量荷枪实弹的苏军士兵把守。不过这些对于楚思南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他手里不仅有北方面军指挥部配发的通行证,还有他自己的专用证件,这些东西比什么都好用。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车子在一个由铁丝网圈成的拦截门处拐了个弯,驶进了一座巨大的屯炮场,这里就是13集的炮兵主阵地了。

楚思南从车窗口可以看到,在炮阵最后方的空地上,正有一群人围聚在那里,其中看上去最显著的,就是一个身穿深色军大衣,身材矮胖的人,楚思南知道,那个人就是梅列茨科夫。

“我们是不是要向河北岸进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乌兰诺娃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哦?”楚思南从窗外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之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的,进攻将会在……”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怀表,然后回答道:“进攻将会在十八分钟后开始,是炮击,我们的炮兵会用他们控制的火炮,先一步摧毁对岸敌人的前沿阵地和碉堡。”

“哦?”乌兰诺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神采,她考虑一下之后说道,“那么,楚思南同志,不知道我能有幸亲眼目睹这壮丽的一幕吗?”

“这……”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在身边的这位,可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喜欢战火硝烟的女人。

“我一直在考虑创作一部新的作品,”乌兰诺娃自己解释道,“主题就是要反映一种在战争中才能体现出来的,具有尖锐矛盾的氛围,一面是对胜利希望的欢欣鼓舞,另一面却是为了获得一丝生存的机会而痛苦挣扎。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机会亲眼目睹或者说是亲身体验一下那其中感觉,所以我始终无法开始这项创作。我想,今天对我来说,也许是一个机会,因此,我肯定你能够支持我,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乌兰诺娃说完,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楚思南,显然,她是想从这位初次见面,且名声不太好的少将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好吧,乌兰诺娃同志,”楚思南想了想,在车子即将停下来的时候,才说道,“我个人同意你的要求,但是具体能不能通过,还要听从梅列茨科夫同志的意见,一会儿我会替你想他征询的。”

“谢谢。”乌兰诺娃由衷的说道,此时她感到眼前这位令北方面军中下级军官无比顾忌的军事委员,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啊,楚思南同志,终于把你等到了,”车下,梅列茨科夫迈动着健硕的步伐,迅速迎到楚思南的面前,一边同他握手,一边笑道,“我早已经接到了崔可夫同志的通知,他告诉我你会亲自来视察我们的进攻行动……”

梅列茨科夫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瞪大了那双眼睛,愕然的看着从另一侧车门中钻出来的乌兰诺娃,过了一会之后,才说道:“乌兰诺娃同志,你……”

“噢,是这样的,”楚思南慌忙插进来,打断梅列茨科夫的话,然后把路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同时,也把乌兰诺娃刚才所作出的要求,向梅列茨科夫提了一下。

老实说,作为苏联公认的芭蕾舞女皇,乌兰诺娃在苏联国内的名声是很大的,毕竟在苏联国内,芭蕾舞就如同是伏特加一样的深受欢迎。更何况乌拉诺娃还是列宁勋章以及斯大林奖金的获得者,这样一来,梅列茨科夫就更不能不认识她了。

梅列茨科夫显然对乌兰诺娃的要求没有什么异议,他几乎考虑都没有考虑,立刻就答应下来了。

“梅列茨科夫同志,”等到梅列茨科夫同乌兰诺娃寒暄了两句之后,楚思南问道,“你的战场安排做得怎么样了?我希望能先了解一下情况。”

“是这样的楚思南同志,”梅列茨科夫神色一整,说道,“为了这次进攻计划,我在布拉耶夫斯基这一线动用了我全部的炮兵力量,共有火炮420门,另外在斯维里河沿岸地区,还布置了三个迫击炮营。火炮主要打击河对岸的敌军堡垒和攻势,而迫击炮营的战斗任务,就是在渡河部队展开进攻前,最大限度的摧毁敌军前沿阵地。”

“进攻部队的安排是怎么样的?”楚思南点点头,他显然很满意梅列茨科夫的炮火打击战术。“有把握在进攻发起后的四个小时内,拿下河对岸的登陆场吗?”

“没有问题,”梅列茨科夫很自信,他说道,“我决定动用步兵二十七师,从兵力上来说,我们已经占据着绝大优势了。”

“不过……”梅列茨科夫说完之后,有些犹豫的问道,“我们有必要……”

楚思南挥挥手,打断了梅列茨科夫的话,然后说道:“现在对我们来说,什么都是有必要的。崔可夫同志和我的意见是一致的,你的部队,必须在明天凌晨,拿下河对岸的登陆场,打掉对岸芬兰驻防军的沿河作战指挥部,并作好大规模渡河推进的准备。”

“好吧,我服从指挥部的命令。”梅列茨科夫点头说道。

第六章 鏖战布拉耶夫斯基(1)

在距离斯维里河不过几百米的一道土岗后,楚思南借着手中的望远镜,细细的查看着河对岸的芬兰军滩头阵地。河对岸的敌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在望远镜里可以看到,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壕沟里,不时有人的头颅闪过。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敌人抢修起来的一座座防御壁垒,就如同是散落的星星一般,随处可见。

“楚思南同志,我们应该开始了。”梅列茨科夫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自己的怀表,扭头对楚思南说道。

“哦?”楚思南取出自己的怀表,在上面看了一眼,跳动的秒针正划过最后一道缝隙,同颀长的分针合并在一起。“你下命令吧,梅列茨科夫同志。”

“开始。”梅列茨科夫也不推辞,他朝身后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进攻开始!”“进攻开始!”后面两个报话员不约而同的对着话筒喊道。

“哄!”震天动地的炮声在众人的后方响起,楚思南清晰地感觉到,在第一轮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脚下大地那剧烈的颤抖,他明白,只随一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效果,就是因为第一轮的炮击一般都是很整齐的,严阵以待的装弹手在此之前,肯定都密切的注意着指挥员手中的令旗。当那令旗挥下的时候,一枚枚炮弹就会整齐划一的发射出去,其产生的效果自然惊人。

借着手中的望远镜,楚思南再次向河对岸看去,此时,他所看到的,就是一幅类似于人间地狱的画面了。

河对岸,那刚才还一片沉寂的敌方阵地上,顷刻间升起一团团的火光。着陆的炮弹轻而易举的掀起一朵朵夹杂了血雾与残肢断臂的红云,同时,还把密集锋利的弹片散射到四周,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每一条能够触及到的生命。

在望远镜里,楚思南看着靠近河岸的芬兰军战壕里,一条条人影被炮弹轰炸的冲击波抛飞出来,身上裹夹着火焰,杂乱无章的跌落在空旷的河滩上。而在稍远一些地方,那零星散布的壁垒攻势,在炮火洗礼下一座座坍塌、起火,间或有一两道浑身带火的人影,从攻势废墟中逃窜出来,挣扎扑腾着,最终跌落在硝烟弥漫的尘土中。

楚思南心中感慨,战争就是这样,当你没有接触到它的时候,就会极力去想象它的华美与壮观,而一旦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它的残酷与血腥之后,你就开始想要尽一切努力去遗忘它了。

叹了口气,楚思南随手将望远镜递给站立在他身侧的乌兰诺娃,同时说道:“看吧,乌兰诺娃同志,我想河对岸有你所希望看到的一些东西。”

乌兰诺娃接过望远镜,无声的点了点头,其实刚才跑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感受到了某种令自己震撼与心悸的东西。

“楚思南同志,”另一侧的梅列茨科夫这时候说道,“我建议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了,按照常规来说,敌人大概在十分钟内,就会开始组织炮火还击了,这里的位置过于靠前,太危险了。”

楚思南朝河对岸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一名通讯兵,正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跑过来。

“楚思南同志,方面军指挥部来电。”通讯兵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报告道。

“哦?”楚思南一愣,顺手把电报稿件接了过来。

“兹获悉已部分察觉我战略意图,其东南集群,已于日前调拨第五、第七航空队东进支援。为配合东西两线的渡河作战,望楚督促13集加强进攻力度,冀可调动敌之航队队先期投入战场,以缓解东西两线进攻压力。崔可夫。”

楚思南皱了皱眉头,然后随手将电报交给了身边的梅列茨科夫。

“这……”梅列茨科夫接过电报,看了看之后,摇头说道,“楚思南同志,这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且如果执行这项命令的话,我方的中路战线就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楚思南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这样的命令执行下去,其直接的后果,就是梅列茨科夫必须最大限度上,向对岸调拨进攻队伍,其进攻目的已经不能局限于攻占对方的滩头阵地以及登陆场了,而是要突进到更远的地方,以形成对敌方战略纵深地域的威胁。这样一来,原本的一场佯攻,就会变成某种意义上的正式进攻了,毫无疑问,13集突入的地域越远,就越有可能调动敌方的航空队,而与此成正比的,就是13集所遭受的损失。

崔可夫的战略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要求13集在明天东西两线展开正式进攻之前,把敌方的航空队调出来,让他们无法及时支援东西两线的防御作战。这是要打一个时间差,因此,13集的推进速度至关重要。

要做战场的大范围推进,还必须是快速推进,那整个13集将遭受的损失也就可想而知了。

某一战线上的兵员损失,或许在某些情况下并不能主导整个战局的成败,但是如今的情况却并非如此。从战略的全局上考虑,如果13集在布拉耶夫斯基一线上的损失过大,那么当东西两线上的突击进攻开展之后,敌军很可能会针对损失巨大13集阵地实施反突击作战,一举撕破苏军意图组织起来的“战略口袋”。做一个形象的比喻,这就像是一个还未束陇的口袋,却突然被袋子中的钉子豁穿了袋底一样,其直接后果,就是一大串的钉子,全部从口袋中泄露出来。到那时,东西两线的突击就会成为无根之草,没有丝毫的存在意义了,一个搞不好,北方面军还会因此丢失斯维里河南岸的战略防线,导致整个战事局面无法收拾。

楚思南明白,崔可夫是在冒险,他把赌注押在了善打硬仗的梅列茨科夫身上。

“梅列茨科夫同志,”楚思南伸手在这个矮胖的将军肩膀上拍了拍,“接受命令吧,这是崔可夫同志和整个方面军指挥部对你的信任,作为军事委员,我相信你能够熬过这段困难时期的,而且,我也会在这里和你同舟共济,我想,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好吧,”梅列茨科夫深深的看了楚思男一眼,他很感激楚思南最后所说的这句话,作为一个军事委员,楚思南能够答应在这场作战的时候留下来,就等于是表明要和他梅列茨科夫共同承担作战责任了。

“我接受指挥部的作战命令,并坚决保证执行。”梅列茨科夫毅然说道。

第七章 鏖战布拉耶夫斯基(2)

夕阳西下,浓重的暮色再一次笼罩住了绵长的斯维里河,这条由东向西,贯穿了整个卡累利阿地峡的河流,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与安详。

有四点开始,直到四点二十分结束的炮击,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彻底摧毁芬兰守军的战斗意志,按照梅列茨科夫的估计,持续二十分钟的炮火覆盖式打击,足以令河对岸的芬兰守军阵线减员百分之四十以上。从某种意义上讲,减员百分之四十的战斗序列,就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但是令所有人都感到惊异的是,苏军在接下来的渡河抢滩战斗中,却遭到了对方异常顽强的抵抗。从四点二十五分开始,到现在的五点四十分,抢滩作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小时零十五分钟,其间,13集麾下的步兵二十七师,连续对北岸的芬兰滩头阵地发动了两次大规模进攻。在第二次进攻中,二十七师的先头部队,甚至已经冲上了对方的滩头阵地,但是在经过一番你死我活的白刃战之后,最终还是被那些看上去已经疲惫不堪的敌人打了回来。最让梅列茨科夫怒不可遏的是,敌人甚至还趁着这个时机,来了一次果断的反冲锋,把刚刚登上河对岸的一个苏军突击连,狼狈不堪的赶进了布满冰碴的斯维里河。

借着手中的望远镜,楚思南可以清楚地看到河对面战场上的情况。只见在那纵深不到五百米的敌方滩头阵地前,密密麻麻的躺满了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深灰与浅褐两种色彩,斑驳交错,紧密的融合在一起。这些躺在地上的人,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所谓的国别与仇恨,他们只是犹自穿着不同制服的尸体。

静静的斯维里河也不再清澈,在浮动着的或大或小的冰块间,漂流着一具具浸泡的尸体,被染成淡红色的河水,运载着他们缓缓流动……

“不要跟我说什么伤亡很大!”梅列茨科夫咆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要的是河对岸的滩头阵地,不是你们二十七师的伤亡数字!就算是你的人都死光了,靠你自己,也要给我把军旗插到河对面去!”

楚思南知道梅列茨科夫现在很光火,新任的二十七师师长巴季茨基上校,已经不止一次的挨骂了,估计这马上要开始的第三次进攻如果再不能拿下河对岸的滩头阵地话,梅列茨科夫就真要把这位可怜的上校送去军事法庭了。

“梅列茨科夫同志,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等到梅列茨科夫走到自己身边之后,楚思南用拿着望远镜的比了比河岸的方向说道。

“你指什么?”梅列茨科夫皱了皱眉头,困惑的问道。

“虽然我没有接触过芬兰人的战法,但是今天……”楚思南摇着头说道。

“今天他们的抵抗太顽强了!”没等楚思南把话说完,梅列茨科夫就抢着说道,“楚思南同志,你的想法一点错都没有,我和这些芬兰人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们无论从战法还是意志上来说,都无法同德国人相比,虽然不是一触即溃,但是绝对打不出这么顽强的战斗来。这其中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难道是……”梅列茨科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犹豫着说道。

“伙计,我想我们是中了头彩了,”楚思南突然伸手在梅列茨科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在我们对面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芬兰人的军队,而是纯粹的德国人。”

这的确算是一个头彩了,要知道根据苏军方面事先得到的情报,在卡累利阿地峡的芬兰集群中,仅仅只有一个德国人的整编步兵师,在这条战线上,无疑只有这个整编师是战斗力最强悍的,同时也是最难吃下的一块骨头。这段时间以来,北方面军指挥部想尽千方百计,希望能够搜寻到这个整编步兵师的准确方位,可是都一无所得,谁曾想,此时他们竟然突然出现在布拉耶夫斯基一带的正面战场上,身上所穿的,也还是芬兰军队的制式军服。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过于强悍的战斗力,恐怕直到战斗结束,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了。

“无论我们的猜测正确与否,我想现在都是投入更多兵力的时候了,”梅列茨科夫稍一思索之后,毅然说道,“我决定把西面待命的33步兵师也调上去,由布拉耶夫斯基远郊的苏切尼斯弯渡一带实施强渡作战,然后从左翼包抄这个德军整编师的后路。我相信只要能把敌人的这个整编师吃住,那绝对能把他们的航空队调出来。”

楚思南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他转身走进不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行军篷里,借着外面夕阳的余辉,细细的把军事地图看了看。从地图的比例尺上看,苏切尼斯弯渡位于布拉耶夫斯基西五公里处,斯维里河在这个地方流淌出一道近乎“S”型的曲线。从地理常识上看,河流每逢遭遇急转时,都会出现河道窄、水流湍急的情况,按照这一常识推断,楚思南能够大概的想象到苏切尼斯弯渡一带的地形情况。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河流地段,并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强渡作战,湍急的水流会给渡河部队造成极大的麻烦,无形中增大了强渡的难度。不过话说回来,在这样的地方展开强渡作战,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躲过敌人的高强度防御。

最重要的是,一旦在这个地方强渡成功,那么后续的作战就很有保证了,渡河部队可以直接穿插迂回到德军整编师的侧后翼,像一把尖刀一样,截断他们的退路,同正面进攻战线的第二十七师,形成对敌人的包围。把正规德军的一个整编师装进口袋,相信芬兰卡累利阿集群指挥部方面,肯定坐不住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步兵师抢救出来。这样一来,13集的作战任务就算是实现了。

楚思南的右手在军事地图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军篷,在距离梅列茨科夫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开口大声说道:“梅列茨科夫同志,执行你的进攻计划吧,我会在这项决议上签字的。”

第八章 鏖战布拉耶夫斯基(3)

苏联极北地区深冬的夜晚来的很早,在将近六点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楚思南站在紧依斯维里河的一道战壕边上,密切的注视着苏军第二十七师在河面上发起的第四波攻势。站在他的位置上,仅凭目测,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河北岸敌军战壕里射出来的一道道红光,这些有枪膛中射出的子弹所勾勒出的炫美弧线,每一道都是收割人命的死神镰刀。

到目前为止,二十七师的进攻作战显然变得更加困难,河对岸的敌军明显加强了对斯维里河河面的炮火封锁,一个个滔天的白浪接连不断的在河面上炸起,时不时地就有苏军渡河舰只被这炸起的白浪掀翻。除了敌方的炮火之外,河面上淤积的尸体和冰块,也无形中增大了渡河强攻的难度,苏军的舰只必须在清理淤积中缓慢的向对岸前进,这样一来,受到炮击的可能性就增大了许多。

战斗进行到现在,攻守双方已经都打红了眼,刚才楚思南从梅列茨科夫那里得到消息,二十七师从下午四点发起进攻以来,在区区的四次进攻,直接战斗减员百分之三十,尉级军官阵亡八人,少校参谋阵亡一人。付出如此巨大的损失,却未能取得丝毫战果,这令二十七师师长巴季茨基上校发了狂,他直接把师级指挥部迁到了斯利维里河的河沿上,在那里亲自指挥作战。

布拉耶夫斯基正面战场上的残酷,楚思南是亲眼目睹的,而苏切尼斯弯渡那边的战况是如何的残酷,他无从得知,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那里的战斗肯定也相当残酷,对于这一点,仅从斯维里河上游留下来的血红河水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嗖!”“嗖!”……

接连五颗照明弹,从河南岸的苏军阵地后方升起,红蓝相间的灼目光团,把这个血一般的夜色,照耀的宛如白昼。借着这照明弹的光华,楚思南看到殷红的河面上,苏军强渡部队的舰只,又在整装待发了——这是今天的第四波攻势了。

“楚思南同志,”在如同白昼的照明弹光亮照射下,矮胖的梅列茨科夫急匆匆的从后面走来,还没走到楚思南的身边时,就兴奋的大声说道,“三十三师师部有消息了。”

“哦,看你的表情,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吧?”楚思南转过身来,呵呵笑道。

“的确是好消息,相对于这里的进攻停滞不前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梅列茨科夫站到楚思南的身边,擦动着手掌说道,“刚才格列奇科汇报说,他的部队已经在十五分钟前,突破并击溃了苏切尼斯弯渡一线的芬兰守军,目前,他的先头部队正在向北推进,估计在午夜时分,就能够迂回到这个该死的德国师背后了。”

“噢,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楚思南笑道,“不过这个好消息也仅限于午夜前而已。”

梅列茨科夫自然明白楚思南的意思,他脸上的兴奋神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子懊恼与愤怒。

战斗进行到这个地步,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主攻西线的三十三师进展很快,在突破了苏切尼斯弯渡的芬兰军沿河防线之后,他们的穿插迂回作战,就应该容易开展的多。而在东线这里,巴季茨基的第二十七师,却未能取得战况上的任何进展,至少到目前为止,河北岸的滩头阵地还控制在德国人的手里。这样一来,东西两线在推进速度上的差距,就无形中使三十三师陷入了一个很被动的局面中。如果在午夜之前,也就是在三十三师完成对德军师后翼的迂回包抄之前,二十七师仍旧不能强渡过河,准确地说,是仍旧不能击溃德军师的沿河阵地,从而与北方的三十三师形成对德军师的包围夹击之势的话,那么,三十三师的迂回包抄战术,就要用另一个名词来解释了——那就是孤军深入。

一场旨在迂回包抄敌人的战斗,打到最后变成了被敌人包围歼灭,这说来有些令人感到好笑,但是在事实上,这战场上瞬息之间的局势变化,就是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战争打的不仅仅是武器装备,也不仅仅是战略战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战术配合,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整个气势恢宏的战场上,任何一方的配合不到位,都可能会直接导致整个战役的全局性溃败。对于这一点,之前的基辅战役,倒霉的库利克元帅已经用他的生命作出了最冷酷的阐释。如今在这北线战场上,楚思南可不希望自己也落到那步田地上。

“哄!”

一颗从河对岸发来的炮弹,结结实实的砸在不远处的土岗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令楚思南的耳朵一阵儿嗡鸣。

“梅列茨科夫同志,”楚思南揉动着耳朵,对站立一侧的梅列茨科夫说道,“我想你是不是应该再给巴季茨基一些支援,我看他现在打得很吃力呀。”

“你说什么?!”梅列茨科夫显然也被刚刚的爆炸镇到了耳朵,他大声说道。

“我说啊,”楚思南拉住他的胳膊,大声重复道,“你是不是考虑再给巴季茨基一些支援,我看他现在打得很吃力,毕竟这是面对面的硬撼敌军阵地,二十七师伤亡很大,如果照这样下去,我担心到午夜的时候,他们不能把战线推到敌人的防御纵深里去啊。”

“支援?”梅列茨科夫摇头说道,“没有支援,对岸的德国人也是一个师的兵力,他巴季茨基也是一个师的兵力,凭什么他就撼不动对方的防御阵地半寸?!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一个小时,如果他还不能给我把军旗插到对岸的防御阵地上,我就撤他的职!”

“梅列茨科夫同志,我们……”楚思南还想进一步的劝解,却被一个通讯兵的到来打断了话头。

“楚思南同志,梅列茨科夫同志,二十七师师部刚刚送来战况情报……”年轻的通讯兵满脸都是尘土和硝灰,估计是刚刚从前线阵地上跑过来的。

“什么战报!”梅列茨科夫怒喝一声道,“我说过了,不想听你们的伤亡数字,我只要那个该死的巴季茨基给我拿下河对岸的滩头阵地!”

“我……”通讯兵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说吧,到底什么情况。”楚思南拉了梅列茨科夫一把,然后柔声说道。

“是,是,巴季茨基同志,刚,刚才登上了渡船,亲自带着强渡部队过河了……”通讯兵磕磕巴巴的说道,“他,他还说,说是如果不亲自拿下敌人的滩头阵地,他就,就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楚思南一愣,继而大声吼道。

“胡闹,这是胡闹!”梅列茨科夫紧跟着怒喝道,“吉尔杨科呢?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拦住他?!”

吉尔杨科是二十七师的军事委员,应该是属于楚思南直接管辖的。

“吉尔杨科同志,他,他刚才在河岸指挥战斗的时候,被,被敌人的炮火击中,已经,已经牺牲了……”通讯兵呜呜哭泣着说道。

楚思南和梅列茨科夫相顾默然。

第九章 鏖战布拉耶夫斯基(4)

入夜,八点二十七分。当通讯兵裹夹着一篷风雪,冲进集团军临时指挥部的时候,楚思南正和梅列茨科夫以及隶属十三集的诸多参谋、军事委员,围聚在铺设了地图的桌子前,仔细的研究着下一步作战计划。

就在半个小时前,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终于在蒙古暖流刚刚退去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降临了,这对于整个正陷入德军入侵的苏联来说,无疑是个好现象。

按照气候的常规情况来判断,在一场风雪过后,紧随而至的,就是气温的急速下滑,而这一点,在苏联极北地区表现得尤为明显。气温的下降,就要求在作战士兵传上更多的冬衣御寒,而这也就等于是要求后勤保障的及时和充沛。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苏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德军由于战线深入苏联境内,漫长的运输线再遭遇风雪的阻拦,其后勤保障势必会更加困难。

就在刚才,楚思南才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河对岸的德军师,会都换上了芬兰军队的制服,这并不是说他们正在筹划什么阴谋,也不是说这个德军师在处心积虑的躲避苏军视线。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有一个解释:集结在卡累利阿地峡一带的德军部队,遭遇到了后勤补给上的巨大困难,他们的冬季御寒装备没有能够及时地补充上来,所以,这支德军师才会被迫穿上芬兰人的御寒军服。

楚思南的这一猜测,令梅列茨科夫喜出望外。假设楚思南的这一判断正确的话,也就是说,如果河对岸的德军师,真的缺乏过冬御寒物资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几天,将会是他们彻底陷入地域的时候。

领兵打仗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身为指挥官的一方将领,不但要深谙领兵作战的技法,同时,也要对诸如地理环境、气象等等,可以干扰到战争进行的一切因素了若指掌。梅列茨科夫作为二级集团军的指挥官,无疑在这方面做的准备很充分。

今天这场雪来得太过突兀,之前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征兆,就在白天的时候,蒙古地区过来的暖流,还在笼罩着整个卡累利阿地峡地区,而到了晚上,大雪就突然而至了。如此反常的天气变化是怎么回事?别说是梅列茨科夫这位自小生活在苏联境内的人了,就连楚思南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曾经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在一般情况下,突然而至的大降雪天气,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出现:其一,是季风,突然而至的季风,带来大陆和海洋之间的巨大温差造成大陆上空的高气压云层急速凝结,从而产生突发性的大规模降雪。其二,则是寒流同暖流的突然交会,寒流带来的干冷空气,迅速影响暖流本身所携带的潮湿气团,在两股气流交汇的大片区域,制造出暴雪的骤然而至。

卡累利阿地峡处在苏联极北地区,紧紧依偎寒流的爆发地——北冰洋,而前一阶段,蒙古地区形成的暖流刚刚经过这里,因此,从这方面说,这场暴雪产生的因素多半是后者。如果事实上的情况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任何一个了解北冰洋寒流的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几天所会发生的事情,就是温度的骤然下降。一般情况下,一场北冰洋寒流袭过之后,途经地的气温会普遍下降十度以上。

一支遭受围困的德军部队,还身处在缺少后勤补给的险恶境地之中,当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流过后,他们还能有多少生机?这场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用打了,梅列茨科夫只要命令他的部队,把这支几乎被打残的德军师紧紧围住,等寒流过后,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得上去收拾战场了。

除了可以轻松的解决掉河对岸的德军师之外,这场大雪还带来了另一个好处,那就是空中的能见度低,敌人的航空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冒险升空,对东西两线的进攻实施空中打击。这样一来,楚思南觉得布拉耶夫斯基战役的首要目标,也应该适时地做出调整了:包围并封锁德军师的撤退及后援补给路线,对其实施围而不打的战术策略,力求吸引芬兰卡累利阿集群的军事力量中移,缓解东西两线突进的难度。

作为方面军的军事委员,楚思南的建议很快得到梅列科夫斯基的认同,刚刚召开的集团军紧急作战会议,就是重新安排战场规划。梅列科夫斯基作出的新决策是,急调13集下辖的29师,沿苏切尼斯弯渡一线北上,支援迂回到德军师阵地后翼的33师,共同抵御北方向上芬兰军队的突进支援,以及内线德军的突围作战。同时,再次催令巴季茨基加大进攻力度,务必拿下德军沿河的防御阵地。

就在这场军事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通讯兵的到来为指挥部内的所有人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巴季茨基的27师先头部队,在经过数小时的激战之后,终于成功的拿下了斯维里河北岸登陆场,沿河阵线上的德军防御部队为了防止苏军登陆部队实施纵深突进,已经向北转移集结,并在河北岸的攻势、碉堡密集区,构筑了第二道防御阵线。27师师长巴季茨基特派人前来汇报战斗进展以及询问下一步作战计划。

这个消息的传来,令指挥部中的每一个人都喜上眉梢,毫无疑问,战役进行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初步达到最初制定的战略目的了。而更加令人喜不自胜的是,作为“头彩”的德军师,也正式落入了13集的重重包围,在这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他们除了投向之外,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同志们,现在我们的初步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梅列茨科夫兴奋得说道,“虽然在这次的北线战役中,我们13集所处的位置不是主战场,但是上天却给了我们一个可以一举吃掉德军一个整编师的大好机会。现在仍旧是天公作美,陷入我们重重围困之中的德国人,又将领受一场我们伟大祖国所特有的严寒了,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明白,贸贸然入侵我们的国土,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我们的严寒,当年驱退了拿破仑的军队,如今,同样也将由它帮助我们,驱退希特勒的军队。目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鼓足勇气,把河对岸的内线德军死死围住,不给他们丝毫脱逃的机会,我要让他们在寒流的洗礼下,在恐惧与寒冷的煎熬中,无比凄惨的死去。”

此时的楚思南同样是信心百倍,他接过梅列茨科夫的话头,挥挥手说道:“诸位将军们,都去好好的布置你们的作战任务吧,我已经看到胜利在向我们招手了。”

第十章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1)

布拉耶夫斯基北方的枪炮声与天上纷飞的大雪一般,整夜未息,在正面的战场上,已经近乎筋疲力尽的二十七师,在完成了渡河登陆作战之后,奋起余勇,又赶在黎明之前,一举拿下了德军师依河的一、二号防御阵地,从而彻底为13集后续渡河部队,清理出了一个大大的登陆场。

而在德军师的后方,三十三师呈尖刀状攻势,在德军师同其后卫芬兰军队的衔接地带打通了突破口,一举将德军师包围在了芬兰军主力同斯维里河之间,不到五平方公里的狭长地带上。

从昨天午夜开始,北面的芬兰军为了支援内线德军师的突围作战,已经连续向苏军第三十三、二十九两个师的防御阵地发动了数次冲锋,但是都无一例外的被打退了。这一场战斗一直进行到黎明时分,才因为大雪和气温的骤降而被迫停了下来,从而也给了苏军部队一个喘息的时间。

迎着黎明的微微天光,楚思南带领着一个警卫班离开了集团军临时指挥部,他要到河对岸去看一看。梅列茨科夫在一个小时前离开了指挥部,他要前往二十九师的方位上去视察战地情况,而在离开前,他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把他手中所控制的第三十师顶上去,接管已经蒙受了巨大损失的二十七师的防御阵地。

三十师已经是梅列茨科夫的13集所直辖的最后一个后备师了,从昨天下四点开始,到今天黎明,整个十三集已经被迫将所有的兵力都动用起来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整个战争的残酷性。

寒流的侵袭,在这大战后的第一缕晨光中显现无遗。

楚思南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外面还裹着一件军大衣,兀自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头上所戴的苏军制式双垂帘冬季军帽,也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在茸毛覆盖下的双耳,早在离开指挥部不久之后,就被冻的麻木了。呼一口气出来,那惨白色的气团,几乎是在离开口腔的一瞬间,就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密密实实的占挂在唇边的胡须上。

鹅毛般的大雪,仍旧在北风的吹拂中密集的散落着,人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楚思南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雪停了之后,这该死的天气会冷的怎样一种程度。还好的是,集团军指挥部提前意识到了寒流的到来,因此在昨天晚上,仍未投入战斗的三十师奉命对布拉耶夫斯基实施了军管,征集到了大量的被褥、裘皮,相信这些东西足以令前线的部队熬过这一阶段的严寒了。

踩着一夜之间就没过脚踝的积雪,楚思南在警卫班的护送下,来到了斯维里河的河岸,在他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就宛如是人间地狱般的场景。

只见在绵延数里的河面上,一艘艘小艇正努力的作着破冰工作,与此同时,也把积伏、夹裹在冰层中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搬上船。这些尸体因为浸泡时间过久,而且又经历了超低温的冰冻,因此变得异常脆弱,偶尔一个不小心,就会在破冰抑或是搬挪的时候,被扯断胳膊什么的。这些人在昨天还是活生生的战士,可转眼之间,就成为了这么一幅凄惨而冰冷的尸体。

河岸上,殓尸队的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它们空荡荡而来,满载而归,不过这种意义上的满载而归,给不了任何人喜悦,它所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悲伤和创痛。楚思南看着那些一脸麻木,悄无声息的收敛尸体的殓尸队士兵,茫茫然得想起一句话来:在战争中,受到精神创伤最重的,并不是冲锋陷阵的斗士,也不是后方忍受子离夫散的百姓,而是这些负责收敛尸体的殓尸队。没有谁能比他们见识到更多的死亡了。

“将来战争结束了,这里要立一座纪念碑,”楚思南久久地看着眼前一幕,好半晌才对身后的卢科昂基说道,“碑文要著上: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永垂不朽!”

身后的卢科昂基默默点头,显然是对楚思南的这一想法深表赞同。

沿着刚刚搭建起来的临时渡桥,楚思南和一众警卫渡过浮满尸体的斯维里河,来到北岸的原德军河防阵地。这里的景象同样是残酷的,在厚厚的积雪掩盖下,一个个姿态各异的人形凸起呈现在苍茫的大地上。

在显然是刚清理出不久的空场上,殓尸队的士兵正在努力的做着尸体分离工作。因为战斗双方曾经进行过残酷的肉搏战,因此为数众多的尸体,都是抱成团的,身穿深色军服的德军士兵尸体同身穿灰褐色军服的苏军士兵尸体,紧紧地扭缠在一起,再经过寒流的急冻,已经根本无法把他们分开了。

楚思南艰难的移开目光,朝北方的阵地前沿看去,在那里,正有一队队疲惫不堪的苏军士兵回撤下来,毫无疑问,那是刚刚移交了防务的二十七师剩余兵士。昨晚的一役,令这个整编师损失惨重,短短的几个小时,数千人就那么永远的留在了这片方圆不到三公里的土地上,全师战斗减员百分之六十,已经基本算是被打残了。不过从另一方面看,这场战斗无疑也对整个二十七师做了一次严峻而残酷的培训,楚思南有理由相信,当这支队伍完成了吸纳新兵以及契合训练之后,他们就将重新成为一支威武不屈的雄狮。有了那些经历残酷生死考验的老兵带头,再也没有什么战斗对他们来说无法经受了。

“楚思南同志,”卢科昂基凑上来,在楚思南身边说道,“看,那是巴季茨基同志,他也负伤了。”

顺着卢科昂基手指的方向,楚思南朝前看去,只见在一队约有上千人的撤退队伍前列,一个身材弱小、吊挂着左臂的军官,正垂头丧气的朝这边走来。

“走,我们过去。”楚思南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迈开大步朝前迎了过去。

“楚思南同志。”在近前,一脸疲惫的巴季茨基先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第二十七……”

“好啦,”楚思南挥手打断他的话,劈头说道,“巴季茨基同志,你现在什么都不必说,作为方面军的军事委员,我要在这里对你昨天表现提出严正的批评,同时,还要宣布集团军指挥部对你的处分决定。”

第十一章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2)

“鉴于你昨天在战役初期指挥上的严重失误,以及后来不顾大局,逞显个人英雄主义的错误行为,经集团军指挥部的研究决定,给予你个人军内记大过的处分。”楚思南面色严肃的说道,“对指挥部的这一项决议,巴季茨基同志,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楚思南同志。”巴季茨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虽然说巴季茨基本人没有意见,但是这并不表示别人没有意见,就在楚思南这番话宣布完了之后,跟在巴季茨基身后的那些二十七师士兵,发出了阵阵不平的议论声。谁都可以看出来,巴季茨基昨天那种类似于个人英雄主义的身先士卒,已经赢得了这些二十七师战士的绝对拥护。

“好,既然你对这项决议没有意见,那么我就宣读第二项处分决议。”楚思南的目光在众多士兵的脸上巡视一圈,然后上前一步,把披在自己背上的军大衣取下来,为巴季茨基紧紧的裹在身上,然后用力的在这位满脸委屈的师长肩膀上拍了拍,才大声说道,“鉴于二十七师官兵在昨夜战斗中英勇表现和顽强作风,我楚思南,以方面军军事委员的身份宣布,我将以此身份向最高统帅部方面发出申请,要求统帅部授予近卫步兵师的光荣称号,以此作为对你们的肯定与嘉奖。”

楚思南的话,先把在他身后的卢科昂基吓了一跳,这近卫军的称号可不是那么容易授予的,楚思南凭借着他的北方面军军事委员的身份,以及其在最高统帅部方面的人望,要想拿下这个称号也许并不困难。但是按照苏军的规定,他楚思南推荐的授衔部队,一旦在荣获了近卫军的称号之后出现问题,那么他本人就要受到牵连,由此看,这件事情也不是开玩笑的。

而同卢科昂基相比,在楚思南对面的巴季茨基,以及他手下的那些二十七师官兵所受到的震撼,也同样不小。“近卫军”对于一支苏军部队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光荣称号那么简单的,这是荣誉的象征,是苏军最高统帅部以及整个苏联国家,对这一支军队的坚决肯定。这一项对所有的苏联军队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如果二十七师真的能够获得这个称号,那么从今以后,所有从这支部队中走出来的士兵,都可以对任何人挺胸昂头、理直气壮地说一声:“我是一名士兵,是一名隶属于近卫步兵二十七师的士兵。”

巴季茨基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激动?是自豪?还是感激?这可真不好说,或许,或许这三者兼而有之吧。同授予近卫师称号这个奖励比起来,巴季茨基只感觉那个什么所谓的“军内记大过”处分,竟然是如此的渺小,甚至直至无足轻重。

“怎么,你们对我的这项提议感觉不满意吗?”楚思南把手一挥,大眼一瞪,吼声说道。

“你,巴季茨基同志,你感觉不满意吗?”没有从众多士兵那里得到回答,楚思南伸手拍了拍巴季茨基的肩膀,大声问道。

巴季茨基很想回答说:满意,非常的满意,可是他那已经被冷风撕裂的嘴唇连续抖了几抖,却一个字也未能说出来,最后,只能用几个用力的点头,来做了无声的回答。

“既然满意,那为什么还哭丧着个脸的?”楚思南在巴季茨基的胸口轻轻擂了一拳,放声笑道,“都给我把胸挺起来,把昨天晚上冲锋陷阵时的那股子英武气拿出来,别都跟打了败仗似的,你们要牢牢记住,在已经过去的布拉耶夫斯基强渡战役中,我们的二十七师是胜利者。”

“楚思南同志,我……”巴季茨基下意识的挺了挺胸,想要说两句感激的话,他知道,作为方面军军事委员的楚思南,已经用他的行动和语言,给予自己的部队最高的肯定。

“好啦,什么都不要说了,”楚思南摆手拦住他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马上带着你的战士去后方休整,尽早补充兵员、磨合战斗力,今后的大战还有很多,我希望你们能用自己的行动,向最高统帅部,向全苏联人民,向全世界表明,你们这个近卫师的称号,是名副其实的!”

“是!”巴季茨基大声回答,猛地抬起右手,给楚思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毅然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朝淌满了鲜血的斯维里河走去。

成队的士兵,紧紧跟随巴季茨基而去,当他们走过楚思南的面前时,都无一例外的停下脚步,向这位来自异国的方面军军事委员,送上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那场面,就如同是楚思南在检阅自己无比忠诚的部队一般。

卢科昂基站在楚思南的身后,亲眼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这令他禁不住心生感慨。且不论楚思南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卢科昂基却能够肯定,如果仅仅是为了收买人心的话,那楚思南刚才所作的,就已经相当到位了。

卢科昂基所作的断定,丝毫没有出现偏差,自布拉耶夫斯基一战之后,巴季茨基这位在整个二战中功勋卓著,领受过无数面奖章、勋章,并最终被授予元帅军衔的将军,就成为了最早,同时也是最忠诚的一名“楚系”统兵元帅。他,包括他所领导的39集团军(近卫二十七师后来扩编为近卫二十七步兵军,其后,又相继融合其他一些部队,构建成为了北方面军第三十九集团军。),无论在多么艰险的政治环境下,都始终如一的站在支持楚思南的一边。在二战结束后,苏联政局的大规模变动中,数个政治集团的政客都力图拉拢这位脾气暴躁但是却兵权在握的元帅,却始终未能成功。对那些为了拉拢自己,而诋毁、构陷楚思南的人,矮个子的巴季茨基只会说相同的一句话:“真希望你能把这些评价楚帅的话,放到我的二十七军中去说一次,如果你能安然无恙的从那里走出来,那我以及我的部队,就会坚决的支持你。”

有人说楚思南之所以能够得到巴季茨基的绝对效忠,就是得益于他在这次布拉耶夫斯基战役之后,所采取的卓有成效的收买人心手段。不过这可是有些冤枉楚思南了,他在这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要收买谁的人心,他唯一考虑的就是二十七师作战时那种一往无前的军魂。当然,他也考虑了一些别的,那就是他知道巴季茨基这个人不简单,熟知苏联历史的楚思南,知道这位矮个子师长在战后的苏联所处的重要地位。他也许没有把握多么了不起的大权,但是扼守莫斯科北方门户的莫斯科卫戍军区,却是在巴季茨基的一手打理下组建起来的,而他所统帅的三十九集团军,更是战后苏联的一支王牌集团军。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楚思南心中有一种亲近的欲望,而对这算不算是收买人心,楚思南自己无从知晓。

第十二章 历史的大改变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而随着这纷飞的大雪,气温也在急速的下降,楚思南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从昨天午夜到现在,气温至少下降了近十度。

楚思南带着他的警卫班,在刚刚由三十师接防的两号阵地上,做了一次简单的巡视。在那密密分布、深及一人的战壕里,三十师的官兵披着各种各样的毯子,围拢在一堆堆的篝火旁取暖,那些临时由布拉耶夫斯基市民中征集来的取暖物资,想来能够让他们抵挡一段时间的严寒了。

楚思南漫步到阵地的最前沿,站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射击踏脚上,放眼朝对面的德军阵地望去。雪实在是太大了,虽然双方的阵地相隔不过数百米的距离,但是此事楚思南能够看到的,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了。

在这样的能见度环境下,敌方的航空队根本就没有出动的可能,这样一来,北方面军在东西两线上的进攻,就应该容易开展得多了。不过同样也是在这样的能见度环境下,敌方也很容易实施偷袭式的突围作战,看来有必要提醒三十师的指挥员,不要麻痹大意,被遭受围困的德军师打一个错不及防。

“楚思南同志,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卢科昂基见楚思南辗转在前沿阵地上,久久不退下去,忍不住上来说道,“这里离敌人的阵地太近了。”

“嗯,”楚思南应了一声,然后突然问道,“卢科昂基同志,你说在这种环境下,楚在我们包围中的德国人指挥官会想些什么?面对如此的严寒,他们没有必要的后勤补给,却也不奋力的突围,这可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依我推想,”卢科昂基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德国人抵受不住这样的严寒,所以暂时性的放弃进攻了。毕竟这次的寒流来的太猛烈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如果没有必要的防护措施,士兵甚至连枪械都没法触摸,会被冻伤的。按照你之前的推断来看,被咱们包围的德国人,显然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是有很大困难的。”

楚思南点点头,他赞同卢科昂基在这方面的判断,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楚思南又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他对德国人的战斗意志一直很钦佩,他们或许正在面临困境,但是如果说为了这些困境,他们就会放弃进攻的话,那别说别人,至少楚思南不会相信。

“走,我们回去,”楚思南想了想说道,“我估计方面军指挥部的消息也该传过来了,按照我们的预定计划,现在东西两线的进攻应该已经发起了。”

“是,楚思南同志,”卢科昂基应了一声,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替楚思南披到了身上。作为警卫员,他不仅要做好楚思南的安全保卫工作,还要照顾到楚思南的日常生活问题,如果楚思南出了什么意外,那他是要担负很大责任的。

“你别跟我们回去了,”楚思南也不客气,他看了卢科昂基一眼,然后说道,“你去三十师指挥部,通知一下谢维利科夫同志,让他注意加强警戒,不要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把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阵地丢了。”

“是,我马上去,楚思南同志。”卢科昂基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跑步离开了。

楚思南又回头朝德军阵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迈开步子,朝斯维里河的方向走去。

“楚思南同志,楚思南同志……”

在刚刚走到斯维里河南岸的时候,迎面就看到十三集军事委员叶赫波夫顶着一头的风雪,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楚思南同志,方面军指挥部来电。”走到近前,叶赫波夫顾不上清理身上的雪花,慌慌张张地说道。

看着他这幅急匆匆的样子,楚思南心中一禀,直觉的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可是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呢?难道说东西两线的进攻势头并不看好?这不太可能啊,要知道布拉耶夫斯基战役的进行,基本上已经吸引了芬兰军的大部分注意力,而且在这样的雪天,明显就更加适合苏军作战。兵力、战局和天气上都占据着优势,难道这样的进攻还会遭遇到什么挫折?

“怎么啦,慌慌张张的,难道东西两线的进攻进行的不顺利?”楚思南开口问道。

“不是这样的楚思南同志,”叶赫波夫一脸兴奋的回答道,“方面军指挥部刚刚接到莫斯科最高统帅部方面发来的电报,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日本的舰队突然偷袭了美国人设在夏威夷瓦胡岛上的太平洋舰队,美国人损失惨重……”

“你说什么?!”楚思南大惊。

难道说历史的进程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按以前的时间推断,日本舰队对珍珠港的偷袭,应该是在美国当地时间十二月七日上午展开的,而目前的苏联才刚刚进入这个时段。从这方面来说,日军偷袭珍珠港的计划提前了。这意味着什么?时间上的改变,是否会影响到日军偷袭的战果?是否会影响到美国后来的海军实力?

楚思南还未来到这个历史时期之前,曾经学习过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战役细节,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教官对这一次战役的评价,就是日军的偷袭计划布置得相当完美,但是战果却非常不理想。

军事史上对偷袭珍珠港战役的评价,就是日方安排错了其主要的攻击方向。在偷袭之前,日方无论是主要策划者山本五十六,还是进攻的主要实施者南云忠一,都错误的把美军的战列舰作为主要打击目标,而对美方的航空母舰力量重视度却远远不足。这样一来,直接导致了美国人在后来凭借着其强大的航母舰队力量,在珊瑚岛和中途岛两次战役中,彻底击败了日本的海军主力。正因为如此,在军事史上,人们才习惯性的把“偷袭珍珠港”战役,当作是航空母舰取代战列舰成为海军主力的标志性转折点。

楚思南现在担心的是,如果美国人因为偷袭时间的提前,而造成了航母舰只的巨大损失,那今后的太平洋战场,就会出现一种无法估量的局面了。

“知道具体的战报情况吗?”楚思南问道。

“还不是很清楚,”叶赫波夫摇摇头说道,“我们的谍报组织发回来的消息很笼统,他们仅仅提到美国人损失了至少六艘战列舰,同时,‘企业号’与‘列克星顿’两艘航母也被击沉了。战斗时,港口还发生了规模惊人的爆炸,我们的谍报人员猜测,应该是港口储油设施遭到了轰炸……”

“我的天……”楚思南感觉后背一阵冰冷,历史终归是发成了庞大的转变。

第十三章 如果、如果之如果

从时间上推断,当布拉耶夫斯基所处的时区,应该和珍珠港所在的瓦胡岛之间相差八个小时,这也就是说,当日本军队对珍珠港发动袭击的时候,那里还是傍晚时分呢。

楚思南清楚地记得,在历史上的二战中,美军太平洋舰队共拥有航空母舰三艘:企业号、列克星顿号以及萨拉托加号。其时,这三艘航母都不在珍珠港内,因此没有遭受到日军偷袭部队的攻击,很侥幸的保存了下来。而这次,历史的转变让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企业号、列克星顿号这两艘主力航母被击沉——注意,是被击沉而不是被击伤。这样一来,虽然说凭借美国强大的工业、经济实力,到最后都不可能被日本击败,但是他们要想在短期内恢复太平洋舰队的作战实力,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摧毁了美军的海上主要进攻力量,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日本将会保持海上进攻的绝对优势,中南吕宋、荷属东印度、澳大利亚,乃至印度恐怕都会遭受到日本的直接进攻。侵略地域的扩大,意味着日本国力的虚假繁荣将会持续更长时间,这也是必将会影响到日本军力的进一步膨胀。这一切的一切,都势必会进一步增强亚洲各被侵略国所受到的苦难,而这也恰恰是楚思南所不希望看到的。

“叶赫波夫同志,你对日本偷袭珍珠港一事,有什么看法?”楚思南一边迈开大步朝集团军指挥部的方向赶,一面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叶赫波夫说道。

“楚思南同志,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叶赫波夫喜滋滋的说道,“虽然我对远东地区的情况不甚清楚,但是却也知道长期以来,日本的关东军一直蠢蠢欲动,对我们的远东地区威胁甚大。如今,这头血舌外露的恶犬,终于把它的牙印印在了美国人的屁股上,这起码预示着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要打足精神去应付美国人的报复了,从而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我们的东线压力。因此,我觉得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可绝对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楚思南没有说什么,他对叶赫波夫的话,不置可否。当然,如果从日本偷袭珍珠港这件事情的本身来看,把美国拖进战争的深渊,的确是对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有着莫大好处的。不过这却有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在这场偷袭中,美国海军不能蒙受过大的损失。这就像在历史上的二战中一样,美国的珍珠港可以被偷袭,而且必须被偷袭,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美国国会中反战的言论乖乖停住。而美国在这一役中损失,也必须控制在其可以承受的限度之内,因为只有这样,美国人才能够在珍珠港一战之后,立刻就投入到对日作战中去,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世界大战。

如今回想起来,楚思南觉得历史的安排真的是绝妙到了极点,它让日本人成功的偷袭了珍珠港,但是却不让他们彻底摧毁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作战实力,同时,还为美国人保留了珍珠港内陆地上的重要油料储备库,从而为美国人的迅速反击保存了实力。这一切都完美到了极点,就像是美日双方在战前已经作了商量和妥协一般。

可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了,美军太平洋舰队蒙受的巨大损失,不仅对世界反法西斯作战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即便对苏联本身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好兆头。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受到毁灭性的打击,那么它注定在短期内无法对日本的海上军事力量构成威胁,而在这个阶段,就是日本海军横行太平洋的时期了,凭着日本人的野心和贪婪,谁敢说它就不会集中力量给苏联的北太平洋舰队,也来上这么一手?

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对于苏联的海军来说,同样也存在着巨大的机遇,当然,前提是要看最高统帅部方面会不会下决心来来冒一个风险了——那就命令尤马舍夫中将率领他的太平洋舰队出战,在南千岛群岛东部区域构筑潜艇战战区,给“凯歌高奏”的日本舰队主力一个“惊喜”。

按照海洋里程推算,完成突袭任务的日本海军主力舰只,要想从夏威夷返回其设在择捉岛上的海军基地,至少要花费数天的时间。而尤马舍夫中将的太平洋舰队,却就驻扎在与南千岛群岛近在咫尺的海参崴,他们出发赶到预定的截击海域,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又充分的时间布置战场,经待敌人进入圈套。而在海战的同时,苏军的远东军区也可以调拨大量的空中力量给与配合作战,因此从这方面上看,突袭日军的返航舰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再按照双方的火力配备来推算:前往瓦胡岛突袭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日本海军主力舰队,在整个突袭过程中,肯定耗费了大量的武器弹药以及动力能源。至少在楚思南的记忆中,日本的飞机就先后出动了三百多架次,不计其数的鱼雷和炸弹,都毫不吝啬的扔到了美国舰队的头上。这样一来,当他们完成袭击再折返回择捉岛的时候,舰队整体的迎战能力肯定大幅下降,在这种以有备攻敌虚弱的情况下,苏军的太平洋舰队同样有很大胜算。

如果采取这一项突袭,那么苏军方面要承担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在这其中,最明显也是最难以让苏军最高统帅部接受的,就是这项突袭一旦实施,那么从今以后,苏联就将面临两面作战的不利局面。因此,楚思南考虑,无论这次突袭的潜在战果如何丰硕,统帅部方面都不太可能会接受的。

至于另一点危险,就是此时的太平洋舰队实力,同日本的主力舰队相比相去甚远,如今的苏军太平洋舰队,虽然配备的作战舰只数量不少,但是由于苏联高层历来对海军力量的轻视,所以在各个舰队中,连一艘航母都没有。而在此时的太平洋舰队中,作战主力还是驱逐舰和潜艇以及数目可观的鱼雷艇。而反观日本一方,仅仅是此次出动的航母就高达六艘,双方的实力差距不言自明。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太平洋舰队要想完全摧毁日本海军的返航舰队,几乎没有可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重创它。

如果黑海舰队的调防能够及时到位就好了,楚思南如是想。

第十四章 潜在的巨大威胁

十二月十日,北线战时完全展开的第四天。楚思南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手持望远镜,静静的站立在前沿战壕的斜坡上,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对面德军师防线。

在这四天时间里,北方面军在东西两线的进攻节奏很快,借着大风雪和瀑寒的掩护,东线北进的部队,已经将兵锋推进到了彼得罗扎沃茨克南部远郊地区,并在奥涅加湖区舰队的掩护下,在该地区构筑起了三道防御阵线。在西线,由洛杰伊诺耶波列向北推进的部队,也已经于日前摧毁了芬兰军在索尔塔瓦拉南线构筑的防御阵地,此时正在准备转头向东迂回,包抄彼得罗扎沃茨克芬兰主力守军的北方退路。

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基本上是完全按照北方面军指挥部制定的战略构想推进的,从现在起,到对苏军卡累利阿集群实现最后的战略合围,想来已经仅仅是朝夕的问题了。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的心理却是变得愈加不安起来,目前他所考虑的问题很多,而考虑得越多,心里就越是不安宁,在他看来,在大的战争环境下,苏军的破绽似乎还有很多。

首先说,最高统帅部方面否决了他所提出的,在南千岛群岛阻袭日本海军舰队主力的战役建议,统帅部的将领们,在这件事情上的认识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认为在这种西线战况还不明朗的局面下,对日本发动主动地进攻是错误的。统帅部在给楚思南的回函中提到,对日作战是必然要展开的,但是却决不能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展开,东线的战役,必须在向后拖延五到六个月。这一方面是为了集中精力应付德军在西线的进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观望美国方面的态度和对日作战的决心。

对统帅部方面的决议,楚思南感到很无奈,他知道,站在苏联的国家利益角度上考虑,统帅部的做法无疑是最稳妥而保险的。但是站在战局的角度上看,提前一步摧毁日本的海军主力,限制其在南太平洋地区的军事扩张,无疑是最有利于尽早结束整个二战的方法。

而除了对远东战场的担心之外,楚思南也在担心北方面军作战的后顾之忧。

自八日起,楚思南便从整个北方面军作战的战况情报上,察觉到了令人不安的因素,而在这其中最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显然就是芬兰卡累利阿集群在这一线作战的动向了。

自从东西两线的北突战役打响之后,北方面军的战略企图就已经显露无遗了,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考虑,如果他自己是芬兰军指挥官的话,那么他所下达的第一个命令,绝对会是壮士断腕,主动撤离这个即将被苏军合围起来的地峡战区。

而在事实上,芬兰卡累利阿集群并没有采取这种策略,甚至与此相反,他们还把南下支援的挪威集群也拖了进来,重兵陈列在彼得罗扎沃茨克以西、以南的地峡走廊地段。这种态势给人的观感,就是芬兰人要在这里同苏军的北方面军决一死战了。从目前双方的兵力对比来看,楚思南相信如果芬兰指挥官不是疯子的话,他就决不会选择在这个关头同兵力数倍于己的苏军决战。

如果不是为了寻求决战,那他们的意图又是什么?楚思南苦思良久,又对照军事地图,才稍稍察觉到一点不太可能出现的战争预兆。

从目前的作战态势图上看,芬兰军要想有所图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突破苏军在斯维里河一线上的防守,然后将战线南推到别洛耶湖水网地区,从而对莫斯科北方防线构成威胁。不过这样一来,这支芬兰集群就等于是绝对深入的孤军,在它的周围,苏军集结着整个北方面军,还有列宁格勒方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以及西北方面军一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南突计划即便是成功了,也离最后的覆灭之日不远了。寻求北方的德军集群呼应?这一点似乎也很困难,因为在拉多加湖沿岸地区,德军北方集群仅仅有一个十八集在同列宁格勒方面军的五十四、独四两个集团军对峙,因此,他们要想突破这一方向上的苏军防线,可谓是困难重重。不过楚思南考虑,如果德军一旦突破了这道防线,那么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如今在拉多加湖沿岸地区,芬兰军集群和德军的北方集群所构成的战略攻势,就如同是一个“C”字形,这个C字把整个拉多加湖包围在了其中。而苏军的北方集群,就在这个C字的内环上,他的作战目的,就是吃掉这个C字的上半个圆仞——芬兰卡累利阿集群。而对于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防御阵地来说,其在这场战役中作用至关重要,他的存在抵挡住了作为下半个圆仞的德军集团的东进。这样看上去,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防御阵地,同整个北方德军的攻势胶着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大写的“G”字形作战态势,而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防守阵地,就是这G字下圆仞上的那一横。如果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阵地被突破,那么后果就是一连串的字母变化——“G”变成“C”,“C”再变成“O”,字母的变化最终将导致整个北方面军陷入德军和芬兰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楚思南虽然不认为德军一个集团军的兵力,就足以突破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防守阵地,但是在心里,他还是感觉隐隐的不妥,因此,在十二月九日的方面军指挥部电话会议中,他提醒崔可夫注意德军在西线列宁格勒方向上的动向。

崔可夫对楚思南的这一提醒在开始的时候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但是在其后,经过反复的侦查,列宁格勒方面军传回来的准确情报,是在他们所防守的那一线上,的确只有德国人的第十八集团军,而且看样子他们正在休整,短期内没有东进的迹象。这一情报显然令崔可夫大为放心,他再一次将主要精力投放到了合围芬兰集群的事务上去了。

楚思南在获知了这一情报之后,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谨慎了,他无数次的安慰自己,不要去考虑那些还没有影子的事情了,集中主要精力,把布拉耶夫斯基正面战场上的事务处理好就可以了。

不过安慰归安慰,他的心还是放不下,在经过反复的思量之后,他决定提前发动对布拉耶夫斯基北线被围德军的进攻,以彻底扫除这一后顾之忧。

第十五章 一本日记中的军魂

黄昏,在暮雪岚霭的映衬下,楚思南在一众卫兵的簇拥下,缓缓的登上了德军师坚守了四天的主阵地。就在距离此时不到半个小时之前,三十三师的先头部队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就把战线向北推进了三公里,直接同北面的二十九师会合了。

就在登上这片阵地之前,楚思南的心里还一直在泛着狐疑,他搞不懂为什么前阶段作战凶猛的德军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全然放弃抵抗了。不过当他第一步踏上这片阵地的时候,他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在他眼前,或者说是在他脚下,那阡陌纵横的德军战壕里,七零八落的布满了尸体,这些或立或坐或抱成一团的尸体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霜雪。紧闭的双眼、呈现青紫色的皮肤,很完美的诠释着这些德国兵的真正死因,他们不是死于残酷的战争,而是死于比战争更加残酷的寒流。

‘楚思南同志,我们在敌人的一名军官身上发现这个,‘一名师部参谋从战壕另一侧走过来,晃动着手中的一个小本子说道,‘相信你可能会对它感兴趣的。‘

‘嗯,‘楚思南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后顺后把小本子接了过来。

‘国防军第43步兵师中尉安德里亚斯战地日记‘,小本本的扉页上如此记载。仅仅是这一行小字,就吸引住了楚思南的注意力,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个步兵师究竟在遭遇寒潮袭击的这几天了,发什么什么样变故,他们为什么宁可冻死也不向外突围。

这份战地日记对43步兵师的战场推进情况记载的很详细,从六月二十四,他们离开苏芬边境的约恩苏开始,直到十二月七日,这期间的所有43师作战情况,日记上都有记载。

而真正让楚思南仔细去看得,却是从十二月六日晚间开始的那一小部分,准确地说,就是从13集展开炮击开始的那一刻,直到最后的一部分。

‘5日,‘楚思南很快找到了他所想看到的那一部分,日记上是如此记载的,‘今天河对岸的俄国人似乎有些异常,他们在河南岸的兵力调动明显比前几天更加频繁,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似乎要对我们的防线展开进攻了。师部下达了全师戒备令,我的部队被放在了右侧翼的位置,看来师部方面是担心俄国人会在这一侧发动主要攻势,以挑开我们的防御阵线。‘

‘6日:今天上午,师部召集全师各旅、团级指挥开会,宣布了近期俄国人可能对我们发动攻势的预计。按照施坦诺德上校的意思,我们是应该向集群指挥部方面请求增援的,因为按照我们的估算,目前阵列在河对岸的俄国军队,至少有2到三个师,我们的兵力在相比之下过于薄弱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缺乏后勤补给。那些该死的芬兰人总是把我们的补给拖延到最后,那位伯爵大人似乎也对我们不抱任何好感,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些光荣的日耳曼战士划归他们统辖。‘

日记在这个位置断开了,下面一部分是用另一种颜色的水笔书写的,想来是之后补充上去的。

‘在将近黄昏的时候,俄国人突然对我们的阵地发动了大规模的覆盖式炮击,站在我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团团的火光不断在我们的阵地上升起,我们的伤亡很大。按照那位芬兰人的傲慢伯爵猜测,俄国人不可能会对我们实施中路突破的战法,而在这一线的进攻也只可能是佯攻,可如今看来,这么大规模的佯攻实在令人费解。‘

‘俄国人的炮火就像是接受了天神的指引,在第一波炮击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师部就被摧毁了,师长施坦诺德上校以及一干参谋系数阵亡,全师的作战指挥系统陷入了瘫痪。而与此相比更加不幸的是,俄国人的炮火还击中了我们的后勤补给库和弹药库,这等于是把我们全师推进了覆灭的深渊。‘

‘在抵御住俄国人的第二次渡河冲锋之后,临时担任指挥的西格弗里德上尉建议我们全师主动放弃阵地,向北面的芬兰第九集团军阵地靠拢,但是这一项提议遭到了集群指挥部的否决,我们随后接到的命令,是固守阵地四到五个小时,以等待芬兰人的援兵。‘

‘我们最终失去了北撤的最后机会,俄国人的一支部队突破了我们阵地右侧的芬兰人防线,并直接突进到了我们的后方,彻底截断了我们的退路。弹药、后勤补给严重匮乏,兵员损失庞大,种种不利的问题出现在我们面前,而在这个时候,西格弗里德上尉也在指挥针对俄国人的反冲锋战斗中牺牲了,我们同集群指挥部的联系也中断了。悲观、消极的情绪开始在我们的阵地上蔓延开来,这是不好的现象。‘

‘7日:我想也许当初在发动对俄国人的进攻时,我们忽视了一个最大的敌人——极北地区这该死的天气。突然而至的寒流如此的残酷,它一举夺走了我们数百名战士的生命,这其中就包括威廉上尉和弗里德里希上尉,他们受伤的身躯根本就不具备什么抗寒能力了。很荣幸或许也是最不幸的我,在这个时候被推选为全师的最高指挥官,以一个中尉的职衔,指挥一个师的兵力,我想我是光荣的,虽然这个师目前还只有仅仅不到两千人。‘

‘在接受这个职务之后,我作出第一项命令,就是撤出沿河的阵地,把最后剩余的兵力集结在防御地带纵深的碉堡区内。虽然做出这一项决定是痛苦的,但是我别无选择,我的士兵需要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同时,我们的弹药也不足了,也许下一次俄国人冲锋的时候,我的士兵就要和他们展开肉搏了。‘

‘俄国人的攻势奇迹般的停止了,我感觉到这对我们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毫无疑问,他们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想要借助这围困逼迫我们投降。啊,能够活下去,这是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诱饵啊,不过幸好的是,我和我的士兵还能抵御着游离于尊严与生存之间的诱惑。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宁可率领着我的士兵冲向俄国人的重重包围,但是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剩余的弹药甚至连支配一场冲锋都不够了。所以我下达了第二个令我感到痛苦的决定:把所有的弹药集中起来,分配给督战队,他们的任务,是击毙任何一个敢于离开自己岗位、企图投向敌方阵营的士兵。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们失去了作为一名日耳曼军人的荣耀。‘

‘也许,现在对我们来说,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这一点了,希望俄国人不会太早发现我们困境,以至于能被我们拖在这里更久一些。‘

日记到这里断了,楚思南把本子合上,目光沉重的在那一具具冰雕般的尸体上闪过,此刻,他的心情异常沉重。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德军师在被围后从未发动过一次突围作战了,他们的枪管中已经没有了可以杀敌的弹药。就为了拖延住这一路的苏军部队,上千人的一支部队,就那么生生的冻死在了自己阵地上。

这是一场未分胜负的战役,楚思南如是想道。

这支德军师覆灭了,他们没有保住自己的阵地,甚至在较智方面,这位安德里亚斯中尉也输了一筹,他也许不知道,他所谓的拖延苏军,其实正是苏军方面所需要的,只有他们这个德军师存在,才能牵制住北线更多的芬兰军队。不过即便如此,谁又能说这支具有钢铁般意志的军队战败了?至少楚思南不会这么认为。

‘清理战场吧,‘良久之后,楚思南把手中的日记本递还给那位参谋,同时沉声说道,‘记住,一定要把每一具尸体都收敛火化。还有,把这本日记的后面部分多抄印几份,送方面军所有下属部队传阅。‘

‘啊?‘参谋一愣。

楚思南没有解释什么,他身后在这位困惑的参谋肩上拍了拍,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从这里面,你可以体会到一种真正的军魂,它是没有国别和敌我之分的,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作为一名军人,你应该为有机会和这样一支部队作战而感到荣幸。‘

第一章 背后插来的一刀

12月15日,在13集的作战指挥部里,楚思南和梅列茨科夫以及一干集团军参谋齐聚在会议桌前,对如今不利的战局进行着紧急的磋商。

从昨天开始,被合围在卡累利阿地峡中段的芬兰军,突然打破沉寂,对苏军南线合围的13、37、独9集团军的防御战线发动了大规模的突击作战,而在这其中,楚思南目前所在的13集阵地,更是承受了最为沉重的打击。

在前一阶段的战斗中,13集在歼灭整个德军师的过程中,遭受到了重大的损失,整个二十七师被迫暂时退出了战斗序列,开赴后方休整。而二十九师在向北突进穿插的过程中,也损失了相当数量的兵员,这样一来,整个十三集真正完编的主力作战部队,就还只剩下两个步兵师了,从这方面来看,它所处的南线防御阵地绝对是一个薄弱环节。芬兰人显然也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把大部分攻势都投入到了这条线上。

这次,芬兰集群要在这一线打开通路的意图很明显,他们的炮火攻势异常猛烈,同时空中的配合打击也一直没有间断过,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三十三师、二十九师就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不过芬兰人也没有从中占到任何便宜,他们在发动对南线的突击作战的同时,还要承受四面合围苏军的猛烈压缩攻势,因此,伤亡肯定也不小。

“哄!”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在离指挥部不远的地方炸响,灰尘在临时搭建的木制棚顶上簌簌而落。

“我看就这样定了吧,”楚思南抬头看了看颤抖中的顶棚,然后说道,“梅列茨科夫同志可以向方面军指挥部发出申请,要求航空队对我们正面的芬兰军阵地发动空中打击,然后由三十师作为主力,对敌方阵地发动一次反冲锋,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至于说调动方面军预备队的事情,还是暂时缓一缓,如今战役还只能算是刚刚开始,如果过早的投入预备队,那我们还用什么去应付之后可能发生的……”

“报告!”

楚思南的话还没有说完,指挥部通讯台处传来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最高统帅部给楚思南同志的紧急来电。”通讯解密员挥动着手中的一张电报解密单大声说道。

“拿过来!”楚思南心中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由他心中猛然而生。

通讯员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把手中的电报稿递给了楚思南。

“电示楚思南同志:波罗的海沿岸的德军北方集群主力,已于15日凌晨突破我列宁格勒方面军北方阵地,其第四坦克集群先头部队,已经推进到施品瑟尔堡一线地区,推测其战略企图,是欲对你部实施合围。鉴于战况紧急,统帅部决议将列宁格勒与沃尔霍夫两支方面军,汇编为别列耶湖区方面军,由你出任代理方面军司令员。望你能沉着指挥,御敌于沃尔霍夫一线地域,粉碎敌之战略企图。最高统帅部十二月十五日电令。”

电报上的电文令楚思南的眼前一阵晕眩,他所预感到的一切最终发生了,德军的胃口大得惊人,他们的C字型铁钳攻势恐怕早就构想好了,就是为了等到这面的北方面军完成合围,然后再突然发动攻势。这样一来,苏军的整个北方面军就处在了进退不得的境地上,只能坐等被围歼了。

该死的,情报不是说在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正面只有一个第十八步兵集团军吗?什么时候竟然跑出来了一个坦克第四集群?那些负责敌情侦查的蠢货,竟然连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坦克集群调动都发现不了,真是该送去军事法庭受审!

施品瑟尔堡,施品瑟尔堡在什么位置?

楚思南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抱怨了,他随手将电报扔在桌子上,然后转身朝挂在身后墙上的战区地区奔去。在他的身后,梅列茨科夫拿起电报,仅仅看了一眼,整个脸色就完全变了。他知道,施品瑟尔堡就位于拉多加湖南案,是沟通列宁格勒与沃尔霍夫的交通枢纽,其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德军拿下了这里,其机械化部队仅用半天时间,就可以推进到沃尔霍夫城下,而若是由此向东北推进的话,不到三天时间,就可以抵达北方面军指挥部所在地洛杰伊诺耶波列。换句话说,如果在三天的时间内,北方面军无法撤离卡累利阿地峡战区,同时,又抵挡不住德军北方集群推进的话,那么被合围之时也就指日可待了。

梅列茨科夫以前一向认为,楚思南作为军事委员,在对战场的预测评估上有些过于谨慎,甚至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强调列宁格勒方向上的德军威胁,而如今看来,他的判断和预测是多么的准确。

梅列茨科夫知道,统帅部在这个时候任命楚思南为别列耶湖区方面军的司令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方向上的战况如何,但是只要想一想,也能大概猜测到一些端倪。如果所料不差,如今的列宁格勒方面军恐怕已经被德国人的坦克集群突进打散了,其中的一些部队,甚至仍旧滞留在敌占区之内。像这样的一支方面还能起到多大作用,实在是令人难以乐观。而沃尔霍夫方面军,他们的主力尚且在季赫温一带地域,他们很难赶在德国人的坦克集群突进之前,布置出正面防御阵线来,充其量只能威胁进攻德军的右翼阵线。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出任别列耶湖区方面军司令员,他手中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布置抵御德军向东北推进的防御阵线。

不过此时的梅列茨科夫,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正是最高统帅部在这个危急关头对楚思南的任命,才最终促成了这个风云人物在二战军史上的迅速崛起。在其后近三个月的别列耶湖区攻防战中,楚思南所大力推行的种种战术,足以令人瞠目结舌,而在这其中,被划为经典的“大雪崩战术”,以及学自德国海军将领邓尼茨的“狼群战术”,更是成为了战后各国军方大力加以研究的典范式战例。

随着德意志人的一场北线合围作战,以及苏军最高统帅部的一份加急电令,楚思南终于即将踏上他的军旅崇荣之战,新二战史上的一颗将星,亟待升起。

第二章 糟糕透顶的局面

随着德军北方集群对列宁格勒方面军实施的突击作战,原本还一片沉寂的苏德战场上,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就在德军的第四坦克集群突破苏军施品瑟尔堡防线的第二天,德军的南方集群一部也突然发动了对罗斯托夫一线苏军防御阵地的进攻。与此同时,在中路的勒热夫、图拉、卡卢加一线,即莫斯科外围阵线的德军中央集群主力,也相继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新一轮的战役一打响,苏军最高统帅部方面就察觉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在最初制定的战略中,图哈切夫斯基是要舍弃在外高加索地区的利益,转而集中力量夺取北线战役的胜果。在这项作战计划中,其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需要滞留在南线作战的苏军主力部队,绕开德军南方集群的纠缠,全力北进,向莫斯科方向靠拢。

但是德军大本营方面显然察觉了苏军的意图,他们在南线苏军还未完成北上集结之前,就由坦一集群发动了对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突进,从而将南线苏军北上之路完全封堵。德军坦克部队的东进,不仅截断了苏军南方部队北撤回援的路径,与此同时,也对西南方向上的苏军部队构成重大威胁。莫斯科周围地区的战况日加凶险。

当楚思南得到莫斯科方向战况的时候,他还在寻找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指挥部,自从德军发动攻势以来,该方面军的指挥部也被分割,指挥部虽然和统帅部方面保持着联系,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波波夫中将到底是生是死。据说,在德军发动攻势之前,波波夫中将正在视察独四集的战线防务,因此没有能够及时返回。而在那之后,指挥部就和独四集失去了联系。

楚思南这一路行来,日益体会到到目前战局的紧迫性,列宁格勒方面军被整个打散,而沃尔霍夫方面军却被阻隔在季赫温以南地域。准确地说,他这个所谓的别洛耶湖方面军只有一个空牌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到的部队。楚思南线在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作了统帅部里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图哈切夫斯基已经对自己有了戒心,所以打算借这个机会搞掉自己。

楚思南是越考虑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之前把他提拔为一个方面军的军事委员,就已经是破格任用了,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让他去担任另一个方面军的指挥,虽然说苏军在军衔以及职位的协调上有些混乱,但是这种快速擢升的好事,应该还轮不到他楚思南的头上。

楚思南现在非常担心,如果自己在限定的期限内,组织不好有效的防御,那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局面,上军事法庭?以渎职罪被解职?像倒霉的库利克一样被枪决?这些貌似都很有可能。

在昨天,楚思南和自己的妻子吉尔尼洛娃联系了一次,稍稍询问了一下统帅部方面的情况。不过吉尔尼洛娃作为国家安全委员会中的一员,对这方面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却说到一点令楚思南极为担忧的事情,那就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查,吉尔尼洛娃发现作为委员会第三书记的梅尔库洛夫,同图哈切夫斯基的私人秘书往来甚密。而现在,梅尔库洛夫也正变得日趋嚣张,在委员会内笼络派系、扶植亲信的做法也日趋明显。

对于吉尔尼洛娃的这番话,楚思南还是相信的,因为他这段时间也曾接到过克留奇科夫和阿巴库莫夫的消息,从二人的反应中,显然也表示出了对梅尔库洛夫的某种不满。

楚思南现在对安全委员会的那一系列斗争已经不愿意去关注了,他之所以会有所担心,就是考虑到梅尔库洛夫的嚣张,是不是在背后得到了图哈切夫斯基的支持,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表明图哈切夫斯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把自己当成敌人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不过吉尔尼洛娃带来的也不全是坏消息,她还给了楚思南一个在目前来说,最为需要的帮助——“吉洛通讯连队”。

自从斯大林许诺成立这个以电子战为目的的特种部队以来,吉尔尼洛娃就对此事报以了极大的热情,而当她彻底控制了安全委员会第二总局之后,更是利用职权上的便利,加快了对这支队伍的组建工作。其时,由于美国出于自身利益的需求,放宽了对苏联在某些军事科技方面的封锁,所以,吉尔尼洛娃很荣易的就搞到了一些相关方面的技术数据与资料。其后,再经过第二总局下属的技术局发展完善,一些展开电子通讯战所必需的设备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开发了出来。

按照楚思南推断,吉尔尼洛娃一手开发的这个“吉洛通讯连队”,应该是在一段时间之前,就已经组建完毕了,她之所以对此秘而不宣,想来应该是想要借此为她自己积累一份功劳。吉尔尼洛娃作为一个对权力有着无限欲望的女人,向来都很注重资历这个问题,而此刻她既然肯把这张王牌抛给自己,那就表明她也感受到威胁了。毫无疑问,如果自己因为北线这一战受到牵连,那她也逃脱不了最终被排挤的命运,所以,她在这个关头是真正的站在了自己的一边。

尽管自己的妻子仍旧可能是揣着她自己的小算盘,但是楚思南仍旧对这次的事情颇为感动,他已经从中体味到了一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并肩飞”的滋味。

罗亚拉维茨。

楚思南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小镇在他手中的军事作战地图上看来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它虽然距离沃尔霍夫只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但是却不是什么战略要冲,而目前列宁格勒方面军指挥部的临时驻所就设在那里。

楚思南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那里,和指挥部回合,以便了解整个方面军下属部队的具体情况。同时,吉尔尼洛娃紧急调来的“吉洛通讯连队”,也将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那里同他接触。

如今,楚思南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够在沃尔霍夫远郊地区直到拉多加湖南岸地区组织起防线来,以全面抵御德军向东北方向上的推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的防御阵线连接起来,否则,一旦有一方的战线后撤,那么德军在中间空档位置上的进攻,就根本无法遏制了。

第三章 我的战争我做主

当楚思南最后赶到罗亚拉维茨的时候,已经是十七日晚上近十点钟了。这个距离沃尔霍夫仅仅百余公里的小镇,明显已经遭到了战争的波及,在镇口的地方,楚思南从车里看到,有不少的房屋都坍塌了,这是德军航空队轰炸后留下的残骸。

这样一幅凄惨的景象令楚思南很是焦虑,他担心德国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来到这里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方面军的指挥部肯定已经转移了。

不过好在的是,他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即将到达镇中心的位置的时候,楚思南和他的警卫们遇到了正在暗处警戒巡逻的两名民警,通过他们的带领,楚思南最终找到了他现在最希望见到的人——列宁格勒方面军军事委员苏斯洛夫同志。

“苏斯洛夫同志,你们还有得到关于波波夫同志的消息吗?”在灯光昏暗的指挥部临时驻地里,楚思南还没等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没有,”儒雅之气颇重的“灰衣教父”摇摇头,面色忧郁的说道,“今天中午,我们曾经和独四集的指挥部取得过短暂的联系,他们说波波夫同志在德国人发动攻势之前便离开了,说是要去视察五十二集的阵地。”

“那五十二集的情况呢?和他们取得联系了吗?”楚思南追着问道。

“五十二集的情况我们丝毫不了解,”苏斯洛夫摇头说道,“我们猜测,他们大概是被德国人的攻势冲散了,如果没有被剿灭的话,那就应该还滞留在姆加一带,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楚思南快步走到作战地图前,细细的察看了一下。从地图的比例尺上计算,姆加处在施品瑟尔堡以西大约五六十公里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是德国人的占领区了,仅从这方面看,五十二集能够存活下的可能性的确是不大了。

也许同五十二集的命运比起来,楚思南更加关心波波夫目前的情况,作为苏军的高级将领,波波夫这个中将的身份太敏感了,如果他被德军俘获,那很多的军事机密,就都有泄漏的可能。除此之外,方面军的指挥官被敌人俘虏,这个消息对整个方面军士气的打击也无法估量。

用力甩甩头,楚思南把对波波夫担心暂时抛在脑后,他指着面前的军事地图问道:“苏斯洛夫同志,到目前为止,我们手上还有多少能够调动起来的部队?”

“现在真正能够调动得到的,就只有在我们这一线的预备队还算是完整了,不过这也仅仅只有三个师的兵力,防守沃尔霍夫已经很吃力了,再组织阵线防御就更是远远不足了。”苏斯洛夫手指着地图上沃尔霍夫以东的位置说道,“噢,除此之外,在这两天里,我和指挥部的几位参谋还收拢了一些从前面溃退下来的部队。把他们集算在一起,差不多能拼凑出两个步兵旅来。”

“拼凑?”楚思南看了他一眼,苦笑道。

苏斯洛夫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他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道:“虽然这样的部队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总算聊胜于无。”

“那我们可以联系的上部队呢?”楚思南心情烦闷的挥挥手,抢着问道,“据我分析,德国人这么快的进军速度,应该只是为了击溃我们的防线,并不是着眼与歼灭我们的主力。难道说就在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们的整个方面军就全体投降了?!”

“哦,能够联系上的部队倒是有不少,”苏斯洛夫被喝问的滞了滞,然后才语气干涩的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的部队在德军的这次突击作战中损失并不是很大,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各个集团军的部队都被冲散了。目前我们可以联系上独四集、独九集和五十四集的指挥部,只有五十二集的指挥部联系不上。可是能联系的上也无济于事,现在他们已经陷进了德国人的占领区,就像独四集,他们还在姆加一线,而独九集却在基里希以北的丘陵区,至于五十四集,则在柳班以东地域辗转。不仅如此,各个集团军指挥部现在能够直接调用的军队也不多,他们下属的各个师团,也被冲散了。所以,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想集结部队,实在是……”

虽然苏斯洛夫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楚思南也知道后面要说什么了,难,难于上青天。他现在总算是彻底明白整个列宁格勒方面军所遭遇到的困境了,德国人的突然进攻以及在战线上的迅速推进,已经把方面军下属的各个部队都冲散了,整个方面军作战部队呈现出一盘散沙的局面:方面军指挥部调动不到下属集团军;下属集团军调动不到作战师团;各个师团不整编,旅团以下部队各自为战。现在,整个方面军的部队和德国人的部队纠缠在一起,这情景做一个形象地比喻,就像是一棵光秃秃的但是却结满了果实的苹果树一样。德军的部队就是果树的枝干,而方面军的部队,就是那一个个苹果。

这是一锅粥,一锅放了太多佐料的腊八粥,方方面面的情况都烂透了。如今,图哈切夫斯基却一甩手,把这个无人收拾的烂摊子扔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真是***让人郁闷。

楚思南皱着眉头,闷闷得想了一会儿,然后才看了苏斯洛夫一眼,问道:“苏斯洛夫同志,你觉得目前咱们这场仗应该怎么进行下去?”

“这个,”苏斯洛夫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干咳一声说道,“我觉得,咱们目前最首要的任务,就是集结起兵力,然后在进入别洛耶湖区的水网地带之后,组织起防御阵线来。这是,哦,这也是最高统帅部方面的作战指导思想。”

“那我们如何集结兵力?”楚思南沉声问道,这个老狐狸明显是在说废话,如果能把兵力集结起来,谁还会问他怎么打这场仗?

“噢,呵呵,楚思南同志,我只是军事委员,这作战指挥方面的事情,还要靠你啊。”苏斯洛夫打个哈哈说道。

一个甩手三掌柜。

楚思南如是想道。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楚思南想了想说道,“我就建议放弃在目前这一阵线上的防御,把兵力向东北方向的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转移。”

“什么?你的意思是放弃对沃尔霍夫的防守?”苏斯洛夫大惊失色,“那我们不就等于是把整个沃尔霍夫方面军的侧翼位置暴露给敌人了?”

“不错,我就是这么决定的,”楚思南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作为军事委员,你可以在战术制定书上签字,也可以向统帅部方面汇报。总之,既然你说我决定作战方法,那么我就要这么去做了。”

第四章 引流疏导的战役

楚思南的这番话决不是无的放矢的胡说,当然更不是为了和苏斯洛夫赌气,他之所以会说要放弃对沃尔霍夫一线的防守,就是因为考虑到目前这种情况,仅仅凭借三个师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住德军对沃尔霍夫的进攻。既然如此,与其为了保住这条根本不可能保住的战线,耗费掉自己最后剩余的有生力量,反倒不如来上一个壮士断腕,彻底放弃沃尔霍夫这个该死的地方。

当然,楚思南对沃尔霍夫防守的放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从这一阶段的战局发展中,看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目前德军的北方集群之所以不对列宁格勒方面军采取坚决的剿灭策略,而是仅仅击溃并打散他们?是德军的进攻部队心有余而力不足吗?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就楚思南了解的情报,德军的北方集群这一阶段偷偷的抽调了第十六集团军和整个第四坦克集群的主力,前来配合原有的第十八集团军攻打列宁格勒方面军一线阵地,从主要兵力上看,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要想将被击溃的列宁格勒方面军一口口吃掉,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如今,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集中大部分力量着重向东北方向推进,这就足以说明,德军集群的战略意图,就是要在卡累利阿地峡的芬兰军彻底被歼灭之前,赶到斯维里河南岸地区,从而完成对苏军北方面军的合围。

想明白了德军的真正战略意图,再要制定对策方略似乎就不是很困难了,如果楚思南此时手上有足够的兵力,那么他就可以在好好的组织一场反突击作战。其具体的做法,就是在正面组织防御阵线,抵御德军正面部队的突击进攻,然后从左侧翼的位置——沃尔霍夫方面军方向突击德军后路,把这支敢于孤军深入的德军部队合围起来吃掉。不过现在的事实是,楚思南根本就么有足够的兵力去组织正面防御战线,没有正面阻击阵地的反突击作战是根本打不起来的。因此,从这方面看,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是目前楚思南最大的问题。

分析问题之后,紧跟着必须是解决问题,坐地发愁、哭天抢地是无济于事的。楚思南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他在分析清楚了德军的作战目的以及自己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之后,就开始考虑兵员的问题。

此刻,处在这一带南线位置的沃尔霍夫方面军还有三个集团军,总兵力接近九万人,这在任命书上已经划归楚思南领导的力量了,隶属于他将要组建的别洛耶湖区方面军。不过这一股力量楚思南现在还不想也不敢调动,他们在南线位置组织的防线,有力的牵制了德军第十八、十六两支集团军的主力以及勒布那个老狐狸手中的预备队。如果过早的抽调沃尔霍夫方面军北上,那么就很容易被德军钻了空子。

既然沃尔霍夫方面军不能动用,那么楚思南可以依靠的,无疑就只剩下目前已经被打散的列宁格勒方面军了,他们的实力尚存,只不过就是被德军压在了后线上。怎么把他们运用起来?这是楚思南需要解决的最根本问题。

楚思南毕竟是一个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了,他或许没有多少真正指挥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但是对一些军事上的常识问题,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想到,目前在列宁格勒方面军与德军混杂纠缠的问题,仅仅从一个苹果与枝杈的角度去考虑,是行不通的。相对与枝杈来说,苹果太脆弱了,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很难打破枝杈的分割束缚,最后合拢在一起。而且一个搞不好,枝杈上分出一些叶子来的话,那这些苹果就会被彻底掩埋了。

既然苹果、枝杈的角度不能考虑到解决问题的方法,那楚思南就换了一个角度去考虑。他把急于向北突进的德军,考虑成一汪急于突破合闸奔涌而出的死水,而那些被冲散的列宁格勒方面军部队,则是蓄水池中原本被死水浸泡、掩盖的卵石。现在,要想让这些卵石显现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合闸,让那汪死水流出来,流到水池外的空地上去。到那时,真正占领水池的,就会是一块块原本并不起眼的卵石了。

而这个方法反映到战术层面,就是放弃正面战场的防守,引导德军主力部队向东北方向上的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行进,在最大程度上,拉长他们的战线,迫使他们抽调更多的后备部队,投入到对前方的作战方向去。这样一来,因为施品瑟尔堡至沃尔霍夫一线广大地区的德军兵力疏减,迟滞在这一带的列宁格勒方面军各个游散部队,就能够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在一定程度上,他们甚至可以有规模的集结在一起。

游离在敌人后勤补给线上的队伍,也许一个团、一个旅的单独作用都不是很大,但是如果突然出现一个师,甚至是一个集团军,那绝对能要了敌人的命。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德军的主力突进部队,是机械化程度相当高的第四坦克集群,如果他们的后勤补给被切断了,那么这些钢铁怪兽武装起来的部队,就和一大堆废铁拖累下的步兵没有什么区别了。

“引水疏流,水落石出。”这就是楚思南解决目前困境的第一步基本方略。他考虑,如果这一步真的能够实现,那么明年冰消雪融的时节,将会是德军第四坦克集群噩梦的开始,他们将不得不在雪融后的泥泞中,步行返回德国。当然,前提是自己想放他们回去。

对自己这个突发灵感得来的战术,楚思南是相当看好的,虽然说这其中也存在着很多未可知的突变因素,比如说:自己把闸放开了,德军的部队却没有急于冒进;处在德军前锋线后的列宁格勒方面军,因为前期的战斗伤亡过大,后期无法阻止大兵团作战;又或者德军北方集群的司令官——勒布老头根本不上当,等等。可即便如此,楚思南还是要冒这个险,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战争就是他娘的赌博,每一场战役的布置开展,都是在押大小,只不过和一般的赌徒相比,他现在的形势更加险恶一些罢了。他没有机会选择赌或者是不赌,也没有机会选择该压大还是压小,残酷的现实只留给他一条路,压这个数码或许有一线生机,而不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五章 赢取战役自主决策权

十二月十八日午时,别洛耶湖区方面军设在罗亚拉维茨镇的临时指挥部。

沉睡中的楚思南,在一连串儿巨大的爆炸声中惊醒过来,连续几天来的紧急行进,使他整个人疲乏到了顶点,而昨天晚上,因为和指挥部的一批作战参谋研究战术以及等候统帅部方面的回电,所以,又是一整晚没有合眼。天大亮的时候,他才得以小憩一会儿,岂不知才几个钟头,就有被吵醒了。

急急忙忙的穿上军靴,楚思南把军大衣往身上一披,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屋外,厚厚积雪掩映下的天地,一片苍茫,而在那阴沉的天空之上,几个白点正在不远的地方来回盘旋——那是德国人的飞机。

“怎么回事?”楚思南看着天空,对守卫在门口的卢科昂基说道。

“不清楚,”卢科昂基摇头说道,“刚才有两架德国人的轰炸机过来,在镇子里扔了几颗炸弹,估计是试探性的。”

“高炮阵地还击了吗?”楚思南皱眉说道。

“没有,苏斯洛夫同志认为那样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所以下令禁止还击。”卢科昂基回答道。

赞许的点点头,楚思南显然支持苏斯洛夫的这一项命令。德军的航空队之所以对小镇实施轰炸,估计是在寻找这一路苏军的潜藏主力,以便执行下一步的突进计划,贸贸然的高炮还击,只能给德国人指明进军的方向。

“看来这个地方也不能久留了。”楚思南嘟囔了一声,然后问道,“统帅部方面的电令还没有批下来吗?”

“好像是统帅部方面有消息了,”卢科昂基急忙回答道,“刚才苏斯洛夫同志来找过你,不过看到你在休息,所以没有干打扰你,只是让我在你醒来之后……”

“好啦,好啦,”楚思南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手一挥,有些急不可耐的说道,“你马上去,把苏斯洛夫给我找来。”

“是,楚思南同志。”卢科昂基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走了。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行色匆忙的苏斯洛夫,就带着一干参谋赶过来了,看他眼睛红肿的样子,显然也是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就被卢科昂基给叫起来了。苏斯洛夫现在的情绪是极度郁闷,他刚才来找过楚思南,可是人家在睡觉,如今,他才返回去睡了没有几分钟,就被楚思南的警卫叫起来了,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更何况楚思南比他可不是高了一级。按照以往苏军的惯例,在军职上,方面军司令是比军事委员高一级,但是在党内职务上,军事委员却要比方面军司令高一级,正是因为如此,两种职务之间才能相互牵制,达到权力的均衡。可是如今,楚思南被莫名其妙的任命为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司令,他从军职少来说根本就不够资格充任这个职务,而从党内职务来说,充任这个职务却又绰绰有余,这样一来,身为军事委员的苏斯洛夫所处的位置就很尴尬了。尤其令苏斯洛夫感到无力的是,楚思南的另一个中央职务,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仅仅这一个头衔,就已经可以令所有的军事委员感到头疼了。现在,这样一个人充任了方面军的司令员,而他苏斯洛夫很不幸的是这其中起牵制作用的军事委员,可他的牵制作用能起得到吗?如果说能,恐怕苏斯洛夫自己都不敢相信。

“苏斯洛夫同志,统帅部方面的电令下来了吗?”在房间里,楚思南劈头问道。

“哦,下来了,我刚才……”苏斯洛夫慌忙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份电文,说道。

“拿来我看。”楚思南走到会议桌边坐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现在就等着这份批复呢,如果他的提议被最高统帅部的批准的话,那其后的一系列作战决议,就可以立刻付诸实施了。

苏斯洛夫把电文递过去,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份电文的批复,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消除他的尴尬,虽然说从今而后,他这个军事委员的权力会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但是至少也不用为战役的成败负责了。

“鉴于目前北线战事的复杂性,经统帅部决议核准,同意楚思南同志提出的,方面军级指挥部战争决策权自主的要求。自即日起,你部可根据战场实际情况,自行决定战役组构方式,亦可寻求左右两翼方面军的战略配合。切记:你不在获得战役绝对支配权的同时,亦将担负战役成败之连带责任,战争后须之发展状况,全由指挥员一己承担,望楚思南同志谨慎用兵,以避免北线局势进一步恶化。最高统帅部、最高苏维埃国防委员会,布柳赫尔电令。”

楚思南看完这份电令,心情倍感沉重。毫无疑问,从电令的后缀名来看,这份决议批复,显然是图哈切夫斯基同布柳赫尔相妥协后的产物。布柳赫尔把他楚思南看成了自己一个派系的人,所以在极力为他争取战争决策权,同时,这也表明布柳赫尔很看好他,所以压了重注在他身上。如果这一仗打胜了,那么楚思南定然能够声威鹊起,成为布柳赫尔他老人家手中的一张大牌,而要是打败了的话,楚思南自然逃脱不了军事法庭的惩处,布柳赫尔的脸上恐怕也不会好看。

局面都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这些由军籍中脱身出来的政客,还忘不了彼此争权夺利,甚至把一场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视作为自己增加政治筹码的游戏,这不是胡闹吗?难道这些人就把自己当初的那些军人理想、军人血性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份电文你们都研究过了?”楚思南心中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电文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然后说道,“那都有些什么想法,现在不妨说一说。”

“嗯,既然统帅部给了你自主的决策权,”苏斯洛夫干咳一声,然后说道,“那我们就按照你先前决定的策略布置吧,我这个军事委员绝对配合你的每一步决定。”

“那好,”楚思南点点头,沉声说道,“马上给我三件事:第一,给所有我们现在所能联系上的集团军指挥部发电,告诉他们,从今天起,所有处在德军占区的我方面军下属部队,一律实行自主作战方式。我要我的每一个师、旅、团,甚至是营、连级单位,都拥有自主选择战机、自行决定推进或是后撤、及至潜藏保存实力的权力;第二,通报北方面军的崔可夫同志,希望他们加紧对芬兰卡累利阿集群的攻势,务必让该部分敌军时刻感受到被围歼的危险,从而调动德军北方集群主力加速推进;第三,命令我们坚守沃尔霍夫城区的三个师,马上撤出阵地,向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撤退,你和参谋部随同这部分部队一起北撤,但是要把警备师团和通讯营二营给我留下。”

“那你呢?!”苏斯洛夫身躯一震,目光迷离的问道。

“我要留在这里,”楚思南站起身来,目光看着墙上那份作战地图,语气坚毅的说道,“这里是整个战区的核心,我只有在这里才能更好的指挥我的部队作战,所以,我不能离开。”

“可是……”苏斯洛夫犹豫道。

“没有什么可是了,执行命令吧,苏斯洛夫同志。”楚思南打断他的话,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是,楚思南同志,您多保重!”苏斯洛夫身子挺了挺,在给楚思南送上一个标准军礼的同时,语气诚恳地说道。

第六章 游击战的开端

楚思南要打一场游击战,至少在今后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他所要进行的战斗,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游击战。要是论到打游击战,出身中国正统军旅的楚思南,无疑是有理论根底的,中国军人的游击战战术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经验,都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所无法媲美的。

有人或许会说越南人的游击战也很厉害,他们曾经用这种战术耗干了不可一世的美国人,也有人或许会说,前南斯拉夫的游击战也很厉害,前南斯拉夫在二战中的游击队,由赫赫有名的铁托所领导,即便是德国人也没有能够最终剿灭他们。

不过若是翻开历史,就能够清楚地看明白,和这两者相比,中国军队曾经使用的游击战,绝对堪称是典范中的典范,精华中的精华。

越南人的游击战,只能说是借鉴了中国军队游击战战术的皮毛,是绝对生搬硬套的粗糙盗版,这就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基因传承——儿子可以继承老子的某种特点,但是绝对不可能和老子长的一模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越南人反抗美国人的入侵,可以把游击战运用的貌似纯熟,看上去活灵活现的打法,让美国人吃够了苦头。而转过来,到了中越冲突的时候,他们的游击战就突然间失灵了,是说在那个时候游击战战术就过时了吗?非也,其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碰上了靠游击战起家的中国军人。“班门弄斧、江边卖水,”这种贻笑大方的错误,就是越南人游击战失败的最主要原因。

至于前南斯拉夫的游击战,那就更是不值一提了,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苏联的西进步法足够快,而且希特勒以及南斯拉夫傀儡政府的主要精力没有放在他们身上的话,这支更类似于别动队的组织,恐怕早就覆灭了。

游击战决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骚扰、袭击,那只是它的作战基本方式,真正的游击战,只是一个发展过程中的概念,它的最根本目的,是通过这种作战方式,消耗敌人的经历,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同时,也要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的发展和壮大自己。如果没有这样一个逐步发展壮大的过程,那么游击战就毫无意义,充其量是小打小闹罢了。

楚思南深知,要想把这场游击战打得有声色,那就必须给予自己的下属部队足够的决策权,曾经受过专门军事教育的他,绝对不会忘记老前辈们对游击战指挥原则的定论:“战略上的集中指挥与战役战斗上的分散指挥相结合。”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拼着自身担负全部责任的危险,从统帅部方面要来了绝对的战役决策权,并将这种决策形势,推广到了整个方面军的下属部队之中。

如今,第一步他已经做到了,而剩下的,就是该着力保存军队力量,密切关注战局发展,以等待一个可以将游击战转化为正规战的良机了。

而谈到如何保存军队实力这件事,楚思南也感觉有些头疼。军队战斗力的减员,绝不仅仅只有战斗减员这一种,其他的像什么伤病减员、因后勤补给匮乏而遭成的饥寒减员等等,而目前,他所领导的队伍最容易出现的,就是后勤补给匮乏所造成的饥寒减员。

说实话,国内提出的游击战战术,似乎在苏联并不容易推广。中国国内地广人稠,一支游击队只要扎根群众,就不用为吃穿这种问题去发愁,至不济了,还可以开辟一块根据地,依靠自给自足解决问题。而苏联呢?其国内情况是地广人稀、原始类丛林、沼泽地分布较广,尤其是在北部靠近波罗的海、拉多加湖、奥涅加湖一带的地区,更是水网纵横,居民聚集地稀少。在这个地方开展游击战,后勤补给相当成问题,更有甚者,目前还是严冬时节,残酷的环境,足以对一支具有规模的游击部队构成致命杀伤力。

如何在冰天雪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下,解决部队的吃饭问题?如何解决每一次小规模战斗之后,部队伤员的医药问题?如何保障自己的部队,在这种困难的局面下,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等等等等,这些问题一一陈列在楚思南的面前,让他大为头疼、苦不堪言。他到现在才真正的佩服国内那些指挥着一群群卓越战士,在那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中把游击战理论发展到顶点的老前辈,真不知道他们当年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是如何去考虑,又是如何去解决它们的?

最终,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楚思南做出了一个在不久之后,几乎令他命丧黄泉的决定——把目前他手中唯一控制着的一个警备师打散,以团为单位,分散战斗。而在他自己的身边,则仅仅带了一个警备连的兵力,外加一个毫无战斗力可言、以女兵为主的通讯班。为了能够保持这个警备师的绝对战斗力,楚思南在打散队伍之前,给全师团级以上的指挥员开了一个专门的会议。就在这次会议上,他要求各个团必须时刻保持与师、旅级单位之间的联系,各个部队游动的相隔距离不宜太远,以便在战况允许或是必须的情况下,组织相互间的配合作战。同时,为保证各部队的后勤补给,楚思南也建议各个分散部队,尽量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划定在一些距离村镇较近,而同时又不是战略要道的地域。

此时,在给各个散团布置要点的楚思南,还未曾意识到,他的一番布置已经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纰漏,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个纰漏的存在,才使得他在这之后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数次险些命丧德军狙击手的枪下。为了打掉他和他的流动指挥部,德军北方集群司令部甚至专门设立了一个计划——“猎杀狼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纰漏,才使得楚思南这个名字,在苏军部队和苏联人的心目中,更加具有神秘情调,也更加具备传奇色彩……

第七章 第一场狼群攻势(1)

十二月二十日午后,斯诺尔罗夫镇西南一百五十公里处的针叶林带,这里是别洛耶湖区方面军流动指挥部的临时驻地,楚思南和他的警备连目前就驻扎在这里。

站在丛林外一株挂满积雪的灌木丛后,楚思南借着手中的望远镜,察看着丛林东面的雪原,通过这望远镜,他可以看到在很远的地方,正有十几辆德军的坦克在厚厚的积雪中快速的向北方推进。

自从前天楚思南下令放弃对沃尔霍夫的坚守以来,原列宁各方面军的三个后备队师迅速向东北方向撤退,随后,德军的先头部队以两个摩托化师的兵力,完成了对沃尔霍夫的占领。不过,他们的脚步没有在那一地区作丝毫的停留,便急匆匆的继续向东北方推进。

德军机械化部队的快速突进,造成了其先头部队同后续步兵支援部队之间的严重脱节。熟知机械化作战的人都知道,坦克部队的威力,在于其正面战场的突破效能上,面对一片炮火支援能力薄弱的敌军阵地,坦克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掩护步兵队伍对它实施最有效的突破。不过,若是失去了步兵队伍的支援,一支单独行进中的坦克部队,却是相当危险的,携带了单兵反坦克武器的敌方步兵,可以凭借其灵活机动的特性,给予这孤单的坦克部队致命的一击。

楚思南通过这几天在这条战线的游走,逐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猜测,肯定是崔可夫已经开始打响了北面的配合战,加大了对卡累利阿地峡一带被围芬兰集群的攻势,那些芬兰人吃不住了,所以在催赶自己的德国友军加快行进,及早赶到斯维里河一线。在这种情况下,德军的北进部队才开始全速开进,由此,制造出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纰漏。

楚思南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消灭掉德军一支急匆匆北上的坦克部队。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楚思南从昨天开始,就派出去四支侦察兵队伍,摸清楚这一线上正在赶过来的德军部队数量。说来凑巧,就在今天凌晨的时候,一支代号为“雪狐”的侦查小分队发回电报,说是有一支德军坦克团队,正在据此不足二十公里的一处河湾涉渡,估计很快就要北上了。

这对楚思南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如果这支德军的坦克部队由此北上的话,那么东北方向上的斯诺尔罗夫镇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而被打散编制的警备师中,有三个团的兵力,正在这一带游弋。

集中起优势的兵力,一举吃掉这个德军坦克团队,这个想法的诱惑性太大了,楚思南觉得自己绝对有必要为此好好的布置一下。

“楚思南同志,布伊诺夫同志来电。”在楚思南的身后,一名通讯女兵猫着腰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布伊诺夫是警备师的师长,同时,也是这一次伏击歼灭战的主要指挥者,他在这个时候发来电报,应该是已经把战斗的布置安排好了。

“念。”楚思南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说道。

女兵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把电报的内容读了一遍。只不过还没有等她把内容读完,楚思南就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抢过那张脆弱的电报稿,看也不看得撕成了碎片,然后愤怒的扔到脚下的雪地上。

其实也难怪他会如此气愤,在那份电报上,布伊诺夫虽然语气委婉,但是其根本意思却是表示不支持这次作战。他反对的理由,就是到目前为止,真正处在斯诺尔罗夫镇的兵力,只有区区的一个团——第213步兵团。至于剩下的109团和配属独立团,则都还在斯诺尔罗夫镇的二十余公里外,如果让他们紧急回调,奔赴到斯诺尔罗夫镇组织战斗,时间上过于仓促。而且在他们迂回的路线上,还有为数不少的德军大小股部队,这更增加了他们回调的难度。总而言之,打这场仗在布伊诺夫看来困难太大,他希望指挥部方面能够慎重考虑,重新作出决定。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理由?!楚思南忍不住破口大骂。

现在是什么时候?部队要打的又是什么仗?

这是要打游击战,它讲究的就是在高速运动中,快速的投入战斗、急速的解决战斗、神速的组织撤离,这个该死的布伊诺夫还以为自己是在打以往那种两军对峙,面对面死磕的大兵团阵地战吗?如果在这种明显是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要等你先调集好部队,组织好防御再开战的话,那你的部队都不知道在这过程中被德军剿灭多少回了。

二十余公里的距离,一个急行军就跨过去了,这难道有什么困难吗?国内抗日的时候,为了阻止一场奔袭,一支部队急行军数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之后,立刻投入战斗的例子数不胜数,难道说到了苏联这片地面上,军队就只能打阵地战,而奔袭战就打不起来了?

再说那个什么,什么沿途有德军的大、小股部队,还增加了奔袭的难度,亏他能把这个理由找出来,难道他就不知道“遇弱击之,遇强避之”的道理?有小股部队拦路,那就歼灭它,若是大股部队,那就迂回过去,迂回这个词是用来干什么的?摆设得好看吗?这她***岂有此理!

如果布伊诺夫此时就站在面前的话,估计楚思南会毫不犹豫的解除他的军职,然后命令警卫把他拖到远处直接枪毙了事,真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混到警备师师长这个职务上去的。

其实也难怪布伊诺夫会如此畏难,苏联的国情毕竟和中国不同,人家的工业发达,经济实力也强大。以往,大兵团的转移作战,都是有车有船的,如今咋一进入敌后,什么交通工具都没了,打一场奔袭战要靠“11路”赶过去。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一路跑过去人都要累死了不说,还要立刻投入作战,这对从未进行过类似战斗的苏军官兵来说,的确是太难了。

“马上给警备师指挥部回电,双份,”楚思南面色阴沉的对通讯兵说道,“第一份给尼扬斯基,告诉他,让他以师军事委员的身份,全权指挥这场战斗,如果在预定时间内,我需要的三个团,不能对这支德军实施围歼,那我就把他还有他们整个师指挥送去洗西伯利亚服苦役。另一份专门发给布伊诺夫,问问他,是不是吃屎长大的?!”

“啊?!”年轻的女通讯兵一愣,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某些东西。

“就这么发,去吧。”楚思南挥挥手,心烦意躁的说道。

第八章 第一场狼群攻势(2)

在距离斯诺尔罗夫镇不足二十公里的针叶林里,尼扬斯基和他的部队潜伏在距离树林边缘大约不到五百米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方面军电令中指示的可能会出现在这一线的德军小股坦克部队。

这里是通往斯诺尔罗夫镇的必经之路,尼扬斯基不得不承认,方面军指挥部在挑选战场这方面,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从地形地貌上看,这里显然最适合进行一场有准备的伏击战。

绵延无际的针叶丛林是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最常见的植被群落,这种植物挺拔茂盛,最重要的,它还是常绿植被,冬季不落叶的。当一场大雪过后,整个树林里积满了淤雪,厚厚实实的,一脚踩上去嘎嘎作响。

而在林外大约七八米的地方,就是通往斯诺尔罗夫镇的大道,大道的另一侧,是镇上集体农庄开辟出来的宽四米,深达两米半的引水干沟。这是天然的反坦克壕,布伊诺夫如是想道。

从战场角度来看,尼扬斯基认为在这种地形条件下,狙击一支十几辆坦克组成的小股德军部队并不是没有可能性,但前提是,处在丛林战场东西两翼的部队,必须在战斗打响之后,堵住德军坦克前进与后退的通道,否则的话,要想全歼这支部队,可以说没有多少可能性。

尼扬斯基也知道,要想打赢这场战役,另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必须躲过德军的侦查兵搜索。这在以往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几天前的大雪给这一切都制造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避免雪地上脚印会引起德军部队的注意,尼扬斯基不得不命令自己的部队在较远的地带迂回近丛林之中,在兜了一个大***之后,再由树林深处折回到这里。这一番迂回,不仅耗费时间,而且消耗体力。

从内心来说,尼扬斯基也和布伊诺夫持一个相同的观点,他也并不赞成在这个时候袭击德国人前进的坦克部队,其主要原因有两点:

第一点,袭击德国人火力强大、机动性能高的坦克部队,会给自己手中原来就数量不多的部队造成很大伤亡,同那点微不足道的战果相比,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如果要袭击德国人的部队,最切实的方法,应该是挑选那些战斗力相对薄弱,但是在战争中地位却相当重要的后勤补给队。按照常规计算,德军的坦克部队一般只能随军携带大约四五天的燃料补给,照此而论,他们的主力前锋部队已经在这一区域开过去两天了,那么后续在此一地区出现的,就将是紧随而至的运输队了。到那时,再对敌人发起进攻,显然是最切合实际,同时也是成效最高的时候。按照楚思南在前阶段警备师主要干部作战会议上的发言,他的战略意图显然也在于此,只是为什么现在起了变化呢?难道说有什么突然的变化出现了?尼扬斯基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点,在目前这种战况下,整个方面军的零散部队可以说是都集中在了敌后的位置,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下,部队所需要的,应该是隐藏实力,尽量不去引起德军的注意,唯有这样才能在最大限度上保存实力,以待反攻时机。

如今,楚思南一意孤行,势必要在这一线上围歼一股力量并不是如何强大的德军坦克部队,且不论这场战斗是否能够获得完胜,即便是自己身边这三个团,能够毫发不损的歼灭德军部队,那之后呢?毫无疑问,这一战打下来,如果十几辆坦克全部折损,那么一定会引起德军北方集群指挥部的重视。十几辆坦克,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了。自从苏德开展以来,六月份到十二月份的整整半年时间里,苏军击毁的德军坦克数量也不过才区区不到三千之数。如今,在自己的占领区内,一次被击毁十余辆坦克,这样的损失怎么能不引起德军高层的重视?

不过,尼扬斯基虽然是有这种想法,也反对进行这一场战斗,但是现在他不敢表示任何反对意见,布伊诺夫的下场,已经是前车之鉴了。在楚思南发给师指挥部的电报中,已经明确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谁反对这场作战,就革除谁的职务,如今,布伊诺夫已经失去了指挥战斗的权利,对于一个师级指挥员来说,这和撤了他的职务没有什么分别。另外,楚思南的警告也摆在那里,无论是谁迟滞进攻,都要被调到西西伯利亚去服苦役。尽管革命工作不分苦逸贵贱,但是作为一个师级的军事委员,尼扬斯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被当成一个囚犯一样,跑到西西伯利亚去干苦工的。

丛林里很安静,用万籁俱寂来形容也毫不过分,就在这份安静之中,尼扬斯基的耳朵里突然隐约听到一阵阵儿马达的振颤声。

“德军的坦克来了!”

尼扬斯基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嗅到坦克行进间那股浓浓的硝烟气息了。

此时,在树林外的大道上,由西向东缓缓的驶来了一支坦克部队,而行进在最前列的,却是十余辆三轮摩托车,跟随其后的,是两辆浅黄色的装甲车,再之后,才是尼扬斯基的真正目标——德军坦克。

这支德军部队在行进间非常谨慎,一小队负责侦查的步兵,不时地潜进道路旁的树林内,进行着搜索。而那些摩托车副舱内的机枪,也始终如一的瞄准树林的方向。

大雪是足以掩埋天地间一切污秽的好东西,而它在战场上,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存在。

这厚厚的积雪,为尼扬斯基布置伏击任务增添了不少麻烦,但是相对的,它也为林中的苏军部队做了很大的遮掩。因为尼扬斯基注意到了积雪的存在,并采用迂回的方式设下伏击圈,所以,林外边缘地带的平整雪面,在很大程度上麻痹了德军步兵的警惕性。他们的侦查范围始终局限在林内二三百米的地方,再也没有深入过,这样的疏忽,无疑将给他们带来追悔莫及的灭顶之灾。

第九章 第一场狼群攻势(3)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从尼扬斯基潜身处的东侧传来,紧跟着这声炸响传来的,就是苏军侦察兵口中那凄厉的口哨声,这对每一个苏军士兵来说,都是冲锋的号角。

按照尼扬斯基之前的布置,最先发动攻势的,应该是东侧的配属独立团,他们的第一作战任务,就是击毁处在最前列的德军坦克,从而阻挡住德军坦克部队的东进路线。与此同时,处在西侧的109团,也应立刻发起配合作战,堵住敌人的西返道路,由此,把这支德军部队围困在狭长的走道上进退不得。

不过在战斗真正发起的时候,东侧负责截断德军前进之路的配属独立团却出现了问题。为了最有效的实施截击作战,配属独立团的潜藏位置比较靠前,尤其是两对操作反坦克枪的坦克狙击手,他们几乎就是处在了林地的边缘上。这样一来,德军的搜索部队,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他们。

当德军的搜索部队沿树林边缘趟过来的时候,不知是出于无奈,还是由于紧张的缘故,一组反坦克枪率先开了火,但是射出的枪榴弹并没有击中领先的装甲车,反倒是把一辆倒霉的德军摩托车炸翻在地。滚滚的浓烟虽然声势不小,但是却不足以有效的阻拦德军前进。

且不论东侧战线的战斗目的有没有达到,处在西侧的109团在那一声炸响之后,就按照预定计划对德军的后线发动了冲击。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一道道黄褐色的身影,从密林深处蜂拥而出,一时间,枪声大作,树林间棵棵松针树上的积雪,也被震的簌簌而落。

最先遭殃的,是那些进入林中搜索的德军步兵,他们原本人数就少,再被打个措不及防,有很多人都来不及寻找掩护,就被苏军冲锋战士射来的子弹放翻在地。不过那些暂时躲过厄运的德军士兵,也不是幸运儿,因为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将会是以排山倒海之式蜂拥而至的敌人。积雪满布的树林里,很快成为了苏军战士的天下。

指挥这队德军坦克的,是一名身穿深黑色党卫军军服的年轻军官,他在那第一次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就预感到了形势的危急。在这个地点展开的战斗,对他的坦克部队来说,是极为不利的,道路的狭窄限制了坦克机动性能的发挥,为了防止埋伏在此的苏军,把自己的部队像圈羊一样圈死在这里,他连续下达了三项作战命令。第一,就是命令随乘步兵的一部,在林地外侧构筑防线,用密集的火力网,封死林中苏军部队的冲锋。第二,组织一部重火力退进路边的引水渠,组成第二道火力网,尽可能射杀一切敢于冲向坦克的俄国人。第三,命令先头部队加快行进,冲出敌人正在逐渐封堵过来的包围圈。

战斗可以说从一打响,就直接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双方都恨不得一秒钟内,就把自己的全部弹药都加诸到对方的身上。另外的雪地上,被击射的子弹和爆炸的手榴弹激起的泥土、飞雪四处飞舞,那些或匍匐在地上,或隐藏在坦克侧面的德军士兵,时不时地有人在痛苦的嘶嚎中,翻落在地上,扭曲挣扎。

而在树林里,疯狂朝外扑来的苏军战士所遭遇到情况似乎更加凄惨,除了林外德军步兵构成的防线之外,他们还要遭受那些坦克、装甲车上的机枪扫射。冲击力强大的机枪子弹,激射在坚硬的松树干上,都能刮起四下飞溅的树皮木屑,而打在人的身上,往往都能把一个前冲得人击飞回去,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

这样一场局部的小战斗,也同样深刻地阐述了一个战争定律——战争中,最不值钱的,是人命,一颗小指般大小的子弹,就能轻而易举的换走一条。

布伊诺夫此次在指挥东侧的配属独立团作战,他在之前由于冲撞方面军新任指挥官,而被取消了指挥师级战斗的资格,甚至还被指挥部的电令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在的是,他和作为军事委员的尼扬斯基关系不错,尼扬斯基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让他指挥这次战斗中最艰难的一条战线。如果表现得好,想来作为方面军司令员的楚思南会重新给他一个机会,不至于在将来给他一个残酷的惩罚。

也正因为如此,布伊诺夫把这场战斗看得很重,他不想再因为自己指挥上的问题,而导致方面军指挥官的进一步厌恶,那他的下场绝对会很凄惨。他在师级指挥官这个位置上已经很久了,看到了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作为前线指挥员,一旦和贻误战机、投降、指挥不利等等事情沾上边,自己受到处分是小事,一个搞不好,还会连累到家人。他本人所认识的一个步兵旅长,就因为在边境作战中指挥不利,而被处决了,他的家人也受到地方政府的惩罚——不等享受任何国家福利,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底层公民。

布伊诺夫不希望自己也落到那步田地,所以,当战斗一打响,他就随同着他的部队,赶到了战地的前沿。当看到自己的部队没有能够有效的阻止德军坦克开进的时候,他的眼都急红了,当即就给配属独立团的团长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拿下德军那辆已经开始移动的装甲车,那就当场处决了他。

军法是残酷的,可有时候军法也是很有效的。

在布伊诺夫的死命令下,配属独立团的进攻进入了疯狂阶段,成群的苏军士兵冒着枪林弹雨,从树林里亡命似的扑出来,不顾德军的火力封锁,前仆后继的朝领先的那两辆装甲车扑去。

“轰!”

最终,在一声沉闷的炸响中,第一辆装甲车被一名临死前的苏军士兵抛出的反坦克手雷炸了个正着,在一股浓烟过后,装甲车的前轮脱飞出去,彻底的瘫痪在了德军坦克部队前进的道路上。

看到瘫痪的装甲车结结实实的堵住了德国人前进的道路,布伊诺夫总算是送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之后的战斗就容易进行了,至少来说,他的任务目标是完成了。

第十章 第一场狼群攻势(4)

一辆装甲车的报废,并没有令冲锋的苏军战士满意,同样的,也没有摧垮德军士兵的意志,与此相反,双方在狭窄道路上的厮杀更加惨烈了。无论是冲锋的,还是抵御防守的,都仿佛在一刹那间成为了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的战斗机器:距离稍远了,就机枪扫射,步枪狂点;距离近了,就用刺刀拼杀;再不行了,就扑上去和对方扭抱在一起,手指、脚掌乃至于额头、牙齿,都是可以杀伤敌人的武器。

一位荣获过苏联英雄称号、并获得过两枚红旗勋章的苏军老战士,在他的日记中曾经这样描述过他在英勇冲锋时的心理状态:“在硝烟密布、流弹穿梭的战场上,永远都不存在为某种信念而战的勇士。当一位位曾经与你朝夕相处的战友带着悲惨的嚎叫相继倒在你脚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舍弃生死的勇气从何而来了。在那一刻,你将迅速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在你亢奋到血红的双眼里,再不会有什么恐惧,你只能看到那人海被你列为目标的一个敌人,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无论用什么方法……”

在这一刻,在这个战场上,显然双方的士兵都进入了这种近乎疯狂的境界。

德军的机枪一刻也没有消停过,而苏军的冲锋,也同样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在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德军在丛林边缘设立的第一道防线很快就被全数歼灭了,蜂拥而出的苏军士兵,开始发动了对那些因道路阻塞而原地打转的坦克。

这是一场群狼食象的战斗,如同狼群一般的苏军士兵,奋不顾身的涌向德军的坦克,反坦克手雷配备的数量不多,为了有效的摧毁坦克,有的士兵甚至冒着水渠中德国人的机枪扫射,拼命的爬上坦克,用自己的身体将手雷固定在坦克的后部防护甲上。这里是德军坦克的弱点所在,一枚威力强大的反坦克手雷,足以击穿这里的护甲,从而让躲藏在这庞然大物里的德军士兵陷入火海。

用战士的生命去换取德军的坦克,这种作战方法是残酷的,但话说回来,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最有效的。尼扬斯基没有太多的时间耗费在这场战斗上,他必须尽可能得在三十分钟内解决战斗,然后分散部队,各自转移。否则的话,紧随而至的,就将是德国人的空中打击。

随着那夹杂在嘈乱枪声中的一声声爆响,一辆辆因空间狭小而无法转圜的德军坦克相继升起了弄烟。一些不幸的德军坦克兵,在舱内大火的燎烧下,被迫打开舱盖,声嘶力竭的嚎叫着,想要从火的炼狱中逃脱出来,但是最终却无力的扑倒在舱口上。那场景,足以令每一个亲眼看到的人,终生难忘。

当枪声渐渐息止的时候,尼扬斯基从树林中走出来,他恰好遇到了从东面赶过来的布伊诺夫,两人看着布满树林外围的尸体,以及那被鲜血染成红色的雪地,相顾无言。

“打扫战场吧。”良久之后,尼扬斯基说道,“牺牲同志的尸体,拖到树林里用积雪掩埋,配属独立团负责把伤员送往斯诺尔罗夫镇,托那里的人代为照顾。至于德国人……还活着的就地处决吧,我们不能带着他们上路。”

布伊诺夫点点头,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毕竟他现在已经没有指挥权了。

“斯坦科维奇,”尼扬科夫伸手在布伊诺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亲切地说道,“你去统计一下我们的伤亡情况吧,稍候我还要把这里的一切向方面军指挥部汇报,唉,希望那位同志能够满意。”

在斯诺尔罗夫镇的战斗结束后不久,楚思南便收到了警备师指挥部发来的战况通报,毫无疑问,这场的战斗所取得战果,令他感到非常满意。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应该的,以三个整团的兵力,袭击一股德军的小规模坦克部队,如果还不能取得全歼的战绩,那可就出问题了。

不过对战果的满意,并不意味着对整场战斗的满意,在尼扬斯基回报的战况通报中,除说明了德军的损失之外,也详细地说明了他们那三个团的兵员损失。就这么一场小规模的战斗,警备师下属的三个团,战斗纯减员二百八十四人,受伤七十二人,伤员中的绝大部分都是重伤,必须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退出战斗序列了。

一场战斗损失了二百八十多人,这个数字令楚思南有些恼火。说什么七十二名伤员大部分是重伤,还有一些是轻伤,可以继续坚持战斗,这不是扯淡吗?如今是什么天气?冷酷的严寒即便是一名完好无损的战士,也很难抗得住,更何况是一名伤员。不说别的,即便是被打断了一支胳膊,掉了一块肉,那紧随而至的迁移中,这些伤口也回因伤冻而溃烂,之后持续高烧,直至死亡。至于那些重伤的,更不必说了,如今的斯诺尔罗夫镇已经是德国人的地方了,这么多的伤员到了那里怎么躲藏?最后还不是要落到德国人的手里,这和牺牲了有什么区别?

楚思南很想回电质问尼扬斯基一句,问问他是干什么吃的,可是这个举动他最终忍住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想起了当初在斯维里河一线阵地上,他所亲眼目睹的那一场惨烈至极的战斗。

无论是战士还是指挥官,在战场上只有没有做逃兵,就是有足够勇气的,更何况还是打了胜仗的,这样的部队所需要的,应该是鼓励和夸赞,而不是再一次的斥责与喝骂。

当然,楚思南还想到,也许到现在为止,警备师的主要指挥官们,还对发起这一场战斗的目的感到茫然,他们甚至会认为自己是昏了头了,为了拢到一个战功而忘乎所以了。如果他们这么想,楚思南感觉自己真得很愿望。

是,作为一个师,甚至于一个集团军的指挥人员来说,他们的眼光肯定要盯住自己的战场,因此,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隐蔽实力才是最为有效和切乎实际的做法。但是作为一名方面军的指挥官来说,楚思南绝对不能这么想,他断不能只考虑自己这面战场的问题,并由此妄顾其他。

敞开防线,让德军的主力向东北内线推进,从而分散他们在后方的可调用兵力,这是楚思南最初的作战指导思想。可是这一作战思想也是有底线的,他绝不能任由德军毫无顾忌的向东北推进,而应将他们压向前线的兵力,限制在一个北方面军斯维里河防线足以承受的限度之后,否则的话,一切都将是徒劳。

正是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楚思南力主发动了这一场围歼战,以此来吸引一部分德军的视线,从而为北方面军防线减轻一定的压力。

方面军之所以名为方面军,那就是主导一个方面的战场局势,而它的指挥官,也同样要考虑这一个方面的战局走势。如果大家都从自己的作战优劣态势去考虑问题,那整个战局就成为了一盘散沙,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第十一章 转移中的小镇

十二月二十五日,上柳博夫沙小镇。

站在一栋民宅的后墙下,楚思南抬头仰望着星光稀疏的夜空,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仅仅是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消瘦了很多,胡子拉碴的,身上的军服也变得肮脏不堪。在和他相隔不到五六米的地方,数十名疲乏欲死的苏军战士姿势不雅的挤成一堆,也不顾雪地上的泥泞潮湿,就那么相互依靠着瘫坐在地上。

一天时间,忍饥挨饿的急行近五十公里的路程,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对耐力和体力的极大考验,尤其令人无法忍受的是,这样的长距离、大规模急行军,这段时间还从未曾间断过。

自从斯诺尔罗夫镇战斗结束之后,德军立刻加强了在那一带地域的军事搜索,一股股的小分队出现在广袤的针叶丛林里,势必要歼灭掉围聚在那一带的苏军部队。

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没有犹豫,他下令部队立刻开始转移,就这样,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他们从斯洛尔罗夫镇开始,先是向西穿插到了距离姆加一百八十公里处的布诺莎小城。然后,又转头向北,带领他的部队迂回到了上柳博夫沙小镇。

这一路行来,疲乏固然是无可避免的,但是收获也是存在的。就在两天前,当他和他的部队潜入布诺莎小城的时候,很不幸的遭遇到了一小股德军步兵。双方在发生冲突的时候,一股突然而至的游击队加入了战斗,这些装备着德军正规武器但却明显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游击队员,帮了楚思南很大的忙。在战斗结束之后,他们告诉楚思南,就在三天前,一股成旅建制的苏军正规部队刚刚从布诺莎经过,他们之中领头的,是令人尊敬的波波夫中将。在临走的时候,波波夫中将将一部分缴获自德军的武器配发给了当地的游击队,同时还让他们负责搜寻游弋在这一带的苏军零散部队。

这个消息的获知,令楚思南喜出望外,毫无疑问,波波夫中将并没有在那次德军的突袭中战死或被俘,他还在这一带区域继续指挥战斗。而且看样子,他也正在努力的联系列宁格勒方面军的各个部队了。

在获知这个消息之后,楚思南没有再在布诺莎作过多地停留,草草的补充了一些军需之后,他便问明了方向,直接朝波波夫几天前离开的方向追来。

目前来看,如果能够及早的汇合到波波夫中将,那么至少可以联系到五十二集团军的指挥部,当初在列宁格勒方面军防线被击溃的时候,波波夫中将应该已经抵达了五十二集的指挥部,否则,他哪里来的一个成建制的旅?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从布诺莎一路赶到上柳博夫沙,楚思南也再没有遇到一股苏军部队,相反,倒是遭遇到了几次德军向东北挺进的大部队,如果不是他机警而且还精善侦查,恐怕他这支队伍,早就被德军吃掉了。

“楚思南同志,老乡家的门敲开了,”女兵的声音在楚思南的耳边响起,“家主说愿意联系镇民为我们补充食物,他还邀请你去家里坐坐。”

“哦,”楚思南收回目光,点点头,然后跟在女兵的身后朝民宅的前面走去。

站在楚思南身侧的卢科昂基一句话也不说,掏出自己的手枪也跟了上去。虽然说这是在苏联国民的村镇里,但是作为警卫员,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在民宅的前门,楚思南首先看到的,是四个手持猎枪的俄罗斯大汉,而在四个大汉的身后,是个脸上布满了皱纹的老汉,看样子,他应该是这四个大汉的父亲了。

这一家五口看到楚思南的出现,显然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从面容特征来看,楚思南明显不是苏联人,几个大汉甚至还把手中的猎枪举了起来,以防万一。

“克鲁特金老爹,这位是我们方面军的司令员楚思南同志,您应该听说过的。”女兵显然意识到了局面的紧张,她上前一步说道。

“哦,听说过,听说过。”克鲁特金老汉让过自己的几个儿子,走到楚思南的面前,和他握着手说道,“月前我就曾经听说过了,别看我们的镇子小,但是消息可不闭塞,维克托家的孩子就在军队里任职,还是个少尉呢。前段时间他回来过,说起过将军您的名字。”

“哦,”楚思南笑着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哎,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就是性格太冲动了。”克鲁特金老汉继续唠叨着,“两周前,听说咱们的防线被德国人攻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将军您知不知道他的消息。”

楚思南狂晕,看来无论是在哪个国家,这人老了都是会犯糊涂的,而且还特别爱絮叨。就像眼前这位克鲁特金老爹,他都没说那个维克托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就来打听消息。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他说了名字,楚思南觉得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在苏军的部队中,少尉军衔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老头跟一个少将去打听另一个少尉消息,这貌似有点那个什么了。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考虑,楚思南又觉得有些感慨。在如今的苏联,虽然高层中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接连不断,但是在国民的心中,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还是和蔼可亲的,列宁时代遗留下来的公仆形象,还没有彻底在人民的心目中淡化。否则,时间再推后二十年,恐怕一个普通百姓看到某位将军,说话都不会利索了,更不要说絮叨了。

“楚……同志,”终于,老爹的一个儿子看出了楚思南的尴尬,他上前一步扶住自己老迈的父亲,同时对楚思南腼腆的说道,“父亲他年纪大了,您别见怪。来,到屋子里坐吧,外面天冷。”

“好,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楚思南点点头说道。

“噢,这是我不成器的大儿子,基洛夫。”克鲁特金老爹说出一个令楚思南震撼的名字,如果不是那个基洛夫早就死了,恐怕楚思南会认为自己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转世重生的神话故事。

“哎,我这几个儿子都不成器,看看人家维克托家的孩子,格奥尔吉耶维奇,才20岁就是少尉了,我看将来这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也许也能当上个少将什么的。”克鲁特金老爹又开始了絮叨。

第十二章 夜色下的小镇

克鲁特金的家里摆设极其简单,和普通的苏联人家想来没有什么区别,自从实施经济体制改革以来,苏联的大农庄经济广泛推行,国内无所谓什么富翁,同样也无所谓什么贫下中农。不过对于克鲁特金家来说,生活条件应该比平常人家好很多,他的几个儿子都是镇上出了名的好猎手,所以平日里靠打猎可以得到额外的收入。

克鲁特金老爹虽然唠叨,但是脾气很好,对人也热情,在把楚思南他们三个人让进屋子之后,他又张罗着让他的几个儿子去镇子上联系人,好招待那些仍旧呆在屋后的苏军战士。

从克鲁特金的口中,楚思南得知这段时间以来,德国人的军队时不时地从这一带开过,不过他们都是一幅行色匆匆的样子,除了在镇子上补给一些食物用水之外,倒是没有来打扰镇民的生活。

楚思南听得暗暗点头,看来以勒布为主帅的德军北方集群,并没有着力的贯彻希特勒那种“消灭人口”方案,否则的话,他们这些苏军游击部队的日子将变得更加困难。

为了款待楚思南这位将军,克鲁特金一家人着实花费了一番力气,晚餐出了最普通的黑面包、烤土豆之外,竟然还有一罐鱼子酱以及一些烤肉。在如此的环境下,能够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无论对楚思南还是卢科昂基来说,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好事。

“咚咚!”

就在楚思南等人刚刚享用过丰盛的晚餐,和克鲁特金一家人闲聊的时候,一阵儿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不等楚思南说话,卢科昂基已经快步闪到门边,迎进来一位身材高大的苏军战士。

“楚思南同志,我们的哨兵发现了异常情况。”苏军战士顾不上和卢科昂基打招呼,就急声说道。

“怎么回事?!”楚思南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有一队德国兵正在朝这边赶过来,估计现在已经进了镇子了。”苏军战士回答道。

“有多少人?从哪面来的?”楚思南感到头疼了,他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同德国人交火,否则,最终将倒霉的,只能是镇子上的人。

“大概有二十几个人,从西面过来的,其中有两辆摩托车,其余的都是步兵,没有重武器。”苏军战士一口气说道。

二十几个人?都是步兵?这样一支德军小队应该很容易消灭掉的,只不过就怕他们只是先头部队,枪声一旦想起来,再招来大股的德军就麻烦了。

“立刻集合我们的人,从镇子东面的小路撤出去,注意一定不要暴露。”楚思南想了想,最终决定不去理会他们。他猜想,这支德军部队应该是搜索队,是路过这里的,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们。

“是!”年轻的战士回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谢谢您的热情款待,尊敬的克鲁特金老爹,”目视士兵离开之后,楚思南站起来对克鲁特金老爹说道,“我很想多和你相处一会儿,不过很可惜,现在我和我的部队不得不立刻转移了,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存在,而给你们的镇子带来灾祸。”

克鲁特金老爹看着楚思南,考虑一番之后才说道:“同志,在你们走之前,能不能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楚思南愣了愣,随即说道:“老爹您请说。”

“把我的三儿子带上吧,”克鲁特金老爹说道,“柴切夫他很早以前就想参军了,只不过我那时没有让他去,如今我想这应该是为国家做一些的时候了。不是我自夸,柴切夫他是我们镇上枪法最好的猎手了,这一带的獐子、狼獾没有哪个能逃得出他的子弹,我想在军队里,他应该可以立下一些功劳的。”

“您的儿子?柴切夫?”楚思南皱眉想了想,说道。这个名字他听着很耳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二战中有一个叫柴切夫的苏军军士长很出名,他的职业是狙击手——二战中最负盛名的苏军狙击手,而那个柴切夫也是猎户出身的。

曾经看过电影《兵临城下》的人,一定对那其中令人触目惊心的狙击手之间的较量不能忘怀,同时,也会记住那个从乌拉尔走出来的性格内敛的年轻人——瓦西里•;柴瑟夫。在那一场较量中,瓦西里最终以他精准的枪法和过人的智慧,击毙了德军的金牌狙击手康尼上校。

这一部根据威廉•;克雷格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在二战中确实真有实事,而其中的两个人物原型,就是苏军军士长柴切夫与德军上校,同时也是德军狙击手学校校长的汉斯•;托瓦德。两个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基本同电影中相类似,柴切夫最终亲手击毙了汉斯,并由此而声名鹊起。

楚思南不知道坐在自己右侧的这个身材魁梧但面色腼腆的大汉,和那个传说中的柴切夫之间有没有什么脱不开的联系,但是他却在冥冥中预感到一点,那就是自己应该把这个年轻人带在身边。他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柴切夫都没有关系,只要他的枪法足够好,性格足够沉稳、足够自信,那么他就有机会成为一名超凡脱俗的狙击手。楚思南作为一名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特种兵,狙击曾是一门必修的课程,他深知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那绝不能仅仅靠什么培训、锻炼,这是需要有天分的。如果身边这位柴切夫真地像克鲁特金老汉说得那么出色,那他无疑已经具备别人很难求得的天分了。

“楚思南同志,我们必须离开了,”卢科昂基从门外赶过来,语气焦急的说道。他刚才亲自到镇子边察看了一下,那些德军士兵的确是朝这个方向来的,只不过他们的摩托车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正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停留着,那摩托车发出的灯光,即便在克鲁特金家门口都能看得到。

“好吧,克鲁特金老爹,我答应你,让柴切夫跟着我走,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照顾他的。”楚思南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做耽搁了,他站起来,对克鲁特金老爹点头说道。

几分钟后,一队苏军士兵从镇子东侧悄然潜出,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几乎就在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同时,那队德军士兵也进了镇子。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德军中尉军服的高个子年轻人,他直接让队伍停在了距离克鲁特金老爹家不远的地方,然后朝四周看了看,转身朝一栋房子走去。

“噢,我的天,格奥尔吉耶维奇,怎么是你?!”身材高大的基洛夫,突然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跳出来,冲着那名德军中尉喊道。

第十三章 巨型镰刀阵线

随着启明星的渐渐暗淡,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

在指挥部临时的宿营地里,楚思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年轻人,那心情就和此时的天色差不多。

此时站在楚思南面前的年轻人,仅从军服上看,是一名德军的军官,身居中尉军衔,而在实际上,他的身份却是苏军中的一员。年轻人的名字叫做维克托•;格奥尔吉耶维奇•;库利科夫,是原列宁格勒方面军摩托化侦查营的一名连长,他和他所带领的二十几名侦察兵战士,这一次是在执行侦察任务。

就在四个小时之前,库利科夫和他的战士们袭击了一伙扎营在上柳博夫沙镇左近的德军搜索小分队,为了今后的侦查工作,他们换上了德军的制服,只是没想到却惊走了当时正在上柳博夫沙镇里寄宿的楚思南一伙部队。

库利科夫作为出身于小镇的本地人,自然对镇子中的一切都相当熟悉,因此,在获知一名苏军的少将刚刚离开此地之后,他顾不上多作停留,便急匆匆的赶了上来。

其时,楚思南和他所领导的队伍并没有走远,双方遭遇在距离小镇只不过一里多路的地方,差点直接起了冲突,如果不是库利科夫及时表明身份,估计双方就要开战了。

库利科夫的到来,为楚思南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失去音讯很久的波波夫中将,此时正带领着五十二集下属的一支部队,活动在这一带地域。而库利科夫本人,也是隶属于这一支部队的。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楚思南感觉自己目前的情况,就正好应了这一句话。

不过,库利科夫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好消息,他同时也告诉楚思南,目前波波夫中将以及他所带领的队伍境况不妙。由于队伍比较集中,因此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的部队断断续续的和德军追剿部队数次交火,部队的伤亡很大,同时,武器弹药的消耗也很大。可在这一地域,他们又得不到很好的后勤补给,为了把部队维系下去,波波夫中将不得不一面组织转移,一面寻找机会袭击德军的后勤补给据点。

这样一来,整个部队的状况似乎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局面,发生战斗,部队的兵员和武器弹药就会亏损,而如果不去战斗,甚至不去袭击德军防御力量比较强的据点,那部队就得不到足够的补给。这一次库利科夫出来侦查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德军设在这一带的后勤据点,然后再好好干上一票的。

波波夫所面临的困难局面,给楚思南敲响了警钟,他猜测,波波夫以及他的五十二集所面对的问题,应该也在其他几个散集中普遍存在。不过其他几个散集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主要的策略就是隐蔽、保存实力,在不发生大规模战斗的情况下,他们所能坚持的时间,应该还要长久一些。不过就算他们能够坚持的时间再长,恐怕也拖不到月底了。

“看来自己的时间很紧迫呀。”楚思南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又看了看东方微微泛出鱼白的天际,皱眉想道。

从这两天来和方面军其他几个散集的联系来看,整个原有的列宁格勒方面军下属部队,还是在地域上相当分散的:独4集目前仍旧在姆加以北至拉多加湖南岸一线游离,在短期内,要想把让他们向东部靠拢显然不切实际;独9集的主力部队位置则仍旧游弋到了基里希以东地区,他们在方位上距离沃尔夫方面军所坚守的布多戈希战线不远,但是其间却隔着德军第十六集团军的数道防线;五十四集的位置则要大大靠西了,几天前,由于德军在克拉斯诺格瓦尔杰伊斯克一带构筑大面积的地堡攻势,迫使游弋在这一地区的五十四集被迫向西转移,因此,他们的主力已经被从柳班地区压缩出去了。要想让他们向东转移,那显然更加不现实了。

按照楚斯南一开始的想法,他是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游击运动战,有条件有规模的把自己的部队向一起靠拢,然后在沃尔霍夫至施品瑟尔堡一线完成集结,构筑防线,切断北上德军的后路,从而在整个北线战局上,会同南部的原沃尔霍夫方面军、崔可夫的北方面军,实现对该部德军的合围,并最终把他们困死在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

但是战局进行到这个地步,原列宁格勒方面军两大主力集团军都被桎梏在楚思南的预想集结地之外,这就造成了“口袋阵”封口部队的兵力脆弱,要强行执行最初的战略构想,显然危险性太高,而战术可执行性太差。

在晨曦的微光中,楚思南召来了卢科昂基,并从他的手中拿到战区地图。

此时的天色尚暗,大比例尺的全战区地图上,有很多细小的地名根本看不到,但是有一点楚思难却能看得非常清楚,那就是以蓝色调为主的德军进攻路线以及防御阵线,而与之相对的,就是以红色调为主的苏军部队集结区域以及防御阵线。

在晨曦的掩映下,楚思南在这张地图上看到了一幅很有意思的画面,交错在一起的、层次不起的红蓝色色调,似乎是经过了有意个加工一般,呈现出一个非常写实的图案。这图案像什么?像……像镰刀?对,就是像镰刀。

东起季赫温,西到诺夫哥罗德,这一条微弯的弧线上,贯穿着布多戈希、小维舍拉两个战略要地,而这四个处在一条规则弧线上的战略据点,则正是原沃尔霍夫方面军四个集团军的防御阵线所在。在他们的对面,则是德军北方集群进攻战线,主要有德军第十六集团军主力、第十八集团军主力、第四坦克集群下属的两个装甲集团军和三个摩托化师。

双方胶着的阵地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镰刀图案,而德军的进攻部队,就处在这把镰刀的刀刃上。当然,在镰刀的刀刃下除了德军的部队之外,还有如同稀疏的麦稻一般星罗棋布的列宁格勒方面军各个零散部队。

楚思南考虑,如果能够把这把镰刀挥舞起来的话,那么将被割去的会是什么?

噢,天哪。

楚思南回眼间看到,原来这一镰割去的,不仅仅只有刃锋和麦稻,还有一个被重重围困的——列宁格勒。

第十四章 北线决战的帷幕(1)

楚思南在那晨曦一点中的镰刀图案上,得到了某种启发,他想调整一下自己的战略,搞一次大一点的动静,从而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北线战场上的胶着状态。

对于自己这个有些突发性的战略构想,楚思南自己都觉得过于冒险,而且……很,很残忍,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楚思南没有立刻下决定是否要采取这个措施,他打算先和波波夫中将见个面,相互间讨论一下这个策略的可行性。

有了库利科夫的带路,楚思南要再想找到波波夫中将的所在实在是不困难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距离上一次同波波夫在莫斯科见面才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此时的波波夫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当初那个白白胖胖、意气风发的将军,此时竟然看上去像个苍老憔悴的郁促书生,那脸上的胡渣子比楚思南只多不少,不用说,这段时间这位将军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其实楚思南即便是在莫斯科的时候,和这位出身海军的将军也没有说过几次话,怎么说呢,波波夫属于那种绝对的中间派,无论是当时的斯大林,还是后来的图哈切夫斯基,又或是深为国防委员会部长的布柳赫尔,他跟谁走得都不近。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多少人去理会他,而楚思南也自然和他没有多少交集。

不过如今,当两人在这困难重重、危机四伏的时候相遇,他们竟然像是多年未曾见面,如今突然重逢的老友一般,尤其是波波夫,他甚至情绪激动地给了楚思南一个热情的拥抱。如果波波夫曾经看过某些来自于未来中国的小品,恐怕他还会脱口说一句:“亲人哪……”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一段时间,楚思南便把话题直接转移到了今后的战略问题上。

楚思南的想法是这样的,先听听波波夫有什么计划,虽然说目前他才是方面军的指挥官,而波波夫已经等于是被解职了,但是人家毕竟是中将,在军衔上高了自己一级,礼节上的尊重还是不能少的。除此之外,楚思南还有另外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波波夫自己有计划,而且也具备可行性的话,那么不妨就听他的,至少那样一来,自己可以对战区内的战事进展少担一些责任。

不过楚思南的算盘虽然的打得叮当响,可人家波波夫也不是傻子,否则的话,他怎么能够成为苏军军界的常青树,高层数次清洗都洗不到他的脑袋上?

面对楚思南的问题,波波夫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直接回了楚思南一句:“楚思南同志,你现在才是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指挥官,而我则是一个罪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疏忽,如今的战事恐怕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所以,现在我必须把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你,至于今后的作战策略问题,你可以一言决定,我波波夫可以协助你,直到上面对我的处罚决定定下来为止。”

面对波波夫的推辞,楚思南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筹措了一番之后,终于在那张“镰刀地图”前,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楚思南的作战计划,显然把久经战场的波波夫中将也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先是看看楚思南,然后低头看看桌上的地图,看一会儿之后,再抬起头来看看楚思南……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才犹豫着说道:“楚思南同志,你,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楚思南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将近十万人的部队,是我们列宁各方面军的全部主力所在,”波波夫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说道,“如果照你这样的作战安排展开的话,那我估计最后我们至少要有一到两个集团军必须取消番号了。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损失……”

“波波夫同志,”楚思南打断波波夫的话,语气冷静地说道,“对这一套作战方案,我已经考虑过了,我承认我们要为此冒很大的风险,而且即便最后成功了,我们所付出的代价也将相当惨重。但是我们不妨回想一下,斯摩棱斯克战役,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四十余万,而在那一次战役中,我们获得了什么?再看看基辅战役,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那是足足的七十万,而在那次战役中,我们又获得了什么?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看我们。没错,如果我们在这次战役安排中,有任何一个环节做不到位,那么等待着我们的,将不会是区区十万人的损失,我们还将会丢掉整个别洛耶湖战区,甚至于丢掉整个卡累利阿地狭以及此时正在那里作战的整个北方面军。这么沉重的代价,我或者是你,甚至是整个别洛耶湖区方面军,都承担不起的,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我们不冒这个险,而是顺其自然,任由目前这种不利的局面继续延续下去,那我们又会获得什么?我想,如果不是德国人良心大发,突然送我们一条生路的话,我们之前所担心的那些损失,或早或晚的还是要承受的。”

波波夫何尝不知道楚思南说的没错,从目前的局势上看,如果不想办法,甚至是铤而走险的用一招出格的战法打破这种僵局,那么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几天之后,所有游离在德战区的苏军列宁格勒方面军部队,估计就会被活活的困死。到那时,什么别洛耶湖战区,什么北方面军,什么卡累利阿地狭,一样都要老老实实的交到德国人的手里。

想到目前这种不利的局势,都是在自己的手下一举导致的,波波夫忍不住忧心的叹了一口气。

“波波夫同志,局面到了这种地步,已经由不得我们去选择了,”见波波夫有些意动,楚思南继续说道,“你看,如果我们这次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不但可以保住别洛耶湖战区,还可以直接扭转我们前阶段在这一地区上的颓势。如果战事进展顺利,我们甚至还可以一举吃掉德国人的北方集群主力,从而解除列宁格勒的城下之围。波波夫同志,难道你认为如此巨大的潜在战果,不值得我们去拼一拼吗?”

波波夫彻底沉默了,其实他现在已经同意楚思南的作战方案了,唯一一点令他拿捏不住的是,他是否也应该在这份战役制定书上签字。如果这个字他签了,那么就说明这项战役计划中有他的一份,将来战役获胜,他将有一份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战功,而一旦失败了,那结果……

“楚思南同志,我想好了,”沉默良久之后,波波夫咬着牙说道,“我同意你的作战计划,并愿意和你一起分担其中潜在责任,你下命令吧。”

第十五章 北线决战的帷幕(2)

得到了波波夫赞同的楚思南不再犹豫,他很快招来随军的通讯员,开始下达他所构想的,代号为“雪崩”的全方面军决战计划。而波波夫中将则跟着他,面色沉重的继续思量着什么。

“电令独立第四集团军指挥部伊捷申科同志,”楚思南一手抚摸着胡子拉碴的下颚,一边缓缓踱着步子,一边说道,“为配合我方面军在其余各战场的作战,指挥部特令你于本月二十八日之前集结部队,并发起对姆加之格尔卡夫地区的全面攻势。你部的作战任务,是务必于两天内,占领并捣毁德军设在格尔卡夫的油料储备站,若有懈怠,军法从事!”

楚思南口中所说的戈尔卡夫,就在姆加东北不到十五公里的地方,这里是一个铁路交通枢纽,自从德军占领这一区域后,就加强了对这一地区的稳固防守,同时,在这里建造了一个规模不小得油料储备站,向东北方向上突击的德军第四坦克集群的油料补给,也有一部分是从这里起运的。

就连负责发报的通讯员都知道,德军为了防御这一地带,在戈尔卡夫左近地区,布置了整整两个师的部队,如果独四集在这一地区集结兵力,那势必逃不过德国人的视线。以独四集目前的战斗力来讲,单独对付德军的两个师恐怕都有些问题,更何况那里还是德军相当看重的战略要地,只怕还没有等到独四集发动对戈尔卡夫的作战,他们就已经被四面八方赶来的德军支援部队给合围了。

难道指挥官同志发疯了?通讯员一边机械的做着电令记录,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不过这显然还不是最令通讯员同志感到吃惊的……

“电令独立第九集团军指挥部马盖耶夫同志,”楚思南继续叙述道,“为配合我方面军在其余各战场的作战,指挥部特令你于本月二十七日之前集结部队,并向基里希以南,德军第十六集团军后翼防线阵地的全面突击。你部的作战任务,是务必于两天内突破该部德军防线,并将阵线推进至托坦林斯克外围地区。若有懈怠,军法从事!”

完了,真得疯了……通讯员感觉自己做记录的手都在颤抖了。托坦林斯克一带地域,虽然不是德军第十六集团军的主要攻击阵地所在,但是那里却是该部德军唯一一个最精锐的摩托化师所在地。独立第九集团军对这一地区的突击,如果被这个摩托化师拖住的话,那么处在左右两翼的德军部队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扑过来,把这个可怜的独九集团团围住,顷刻间就啃个骨头渣都不剩。

“电令第五十四集团军指挥部斯科坦金同志,”楚思南丝毫没有感觉到通讯员的颤抖,他转身在战区地图上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为配合我方面军在其余各战场的作战,指挥部特令你于本月二十八日之前,在柳班以南地域集结部队,并向卢加方向推进,发起对察马良斯克的全面攻势。你部的作战任务,是务必在月底之前,突破察马良斯克德军北方防线。若有懈怠,军法从事!”

还若有懈怠军法从事……通讯员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反应不过来了。察马良斯克是什么地方?那里是德军北方集群第2航空队的驻地,也是目前德军设在北线最前沿的一个航空队基地,从那里出发的德军飞机,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抵临列宁格勒上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德国人能不重点防护?

楚思南一口气宣布了三条作战命令,分别指定打击德军的三个要害部位,一个油料储备站;一个可以打通德军南面防线的关卡;一个德军的航空队基地。这样的作战方法看上去是很有道理的,可要是跟目前的局势一结合,那就成了水中捞月般的儿戏了。不,这还不是水中捞月那么简单的,这是企图用鸡蛋打破石头的歇斯底里一般的自杀行为。

看看这些发起攻势的部队吧,三个集团军,根本没有一个是满编的,而且各自缺乏后勤保障,甚至连战斗所必需的武器弹药都不充足。让他们去攻打德军这三个战略要点,虽然说单分开看,无论在哪一个点上,一个集团军的兵力都占据着绝大的优势,但是德国人不是傻子,他们除了单方面的防守之外,还会从该地点周围调拨兵力的。现在可以料想的是,一旦某一点上的战斗打响了,那么四周的德军就会呼啦一声围上来,把负责进攻的苏军部队围个严严实实。

通讯兵感觉,如果不是楚思南疯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位新任不久的方面军指挥官,原本就是德国人的卧底,他在调配着大批的苏军战士去送死。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可能疯了,也可能是德国人的奸细,那波波夫中将不可能也一起疯了吧?难道说他也是德国人的奸细?这也太滑稽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发报?!”楚思南在战区地图上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刚才的通讯兵还在自己的身边站着,忍不住回头吼了一嗓子。

可怜的通讯兵被楚思南吼了一个激灵,他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波波夫,然后又看看一脸疲惫的楚思南,最终还是决定服从命令。他考虑,即便自己能够看穿一切,恐怕也改变不了这三个集团军的命运了。

“波波夫同志,”等到通讯兵离开之后,楚思南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然后说道,“这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

楚思南手指的地方,叫做丘达尔沃,从地图上看,正好处在施品瑟尔堡与沃尔霍夫之间,在那里,也有一个德军的油料补给站。而在今后的几天时间里,波波夫将亲自指挥五十二集对该地区发动全面攻势。

“怎么,还对我不放心?”波波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别忘了,你可是有一句话放在这里呢——‘若有懈怠,军法从事’,就为了这个,我也会保证完成任务的。”

“呵呵,我当然相信你,”楚思南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担心……唉,万事量力而行,保重自己的为要。”

波波夫没有说什么,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地图上,沉思片刻说道:“希望你的计划能够实现,否则的话,你我将成为苏联的罪人。”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看看勒布元帅如何去解答这份两难答卷。”楚思南面色轻松的回了一句。

第十六章 勒布元帅的困境(1)

自从楚思南的一条条作战命令,被如实地转达到原列宁格勒方面军各直属作战部队之后,西起卢加,东至季赫温,南出基里希,北到施品瑟尔堡的广袤地区内,顿时间变得战云密布。

苏军整整四个集团军的大规模分部集结,不可能逃的过德国人的视线,尤其这一地区还是向东北挺进的德军部队的后方基地,同时,德军北方集群的集群指挥部,也就设在靠近柳班的克拉斯诺格瓦尔杰伊斯克防线内。

这次的苏军敌后部队集结,显然是明目张胆的,无论是在哪一个地域的执行集结的部队,都根本没有去在乎德军侦查部队的搜索,甚至在很多情况下,他们都是顶着头上德军飞机的轰炸,执行强行军的。靠着兵力上的优势,以四个集结地为中心的苏军部队,在集结的过程中或强行突破德军的封锁防线,或直接歼灭拦在前进路途上的小股德军。

在克拉斯诺格瓦尔杰伊斯克防线内,秃顶的鹰鹫元帅勒布,正和他的一干幕僚们围聚在最新的战区地图前,仔仔细细的研究着近期的北线作战态势。

在这几天里,勒布感觉自己就从没有得到过一个好消息,先是第四坦克集群的北突进展不顺利,在距离斯维里河不足百公里的地方,他们遭到了苏军北方面军三个集团军的疯狂抵抗,整个战线推进缓慢,而且损失惨重。

当然,这方面的糟糕情况并不是最令勒布感到气闷的,他觉得最值得忧心的事情,是在德国高层内部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战区后方日趋严峻的情况。

就在两天前,大本营方面传来消息,那位“骗人的罪犯和笨蛋”,竟然解除了福斯特尔、赫普纳以及盖尔三位元帅的职务,而在此之前,勃劳希奇、龙德施泰特、古德里安三位元帅已经被免职。

勒布不知道希特勒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说只有那个脑满肠肥、一肚子就糟的蠢货戈林才能讨得他的欢心,其他的人就都一文不值?勃劳希奇元帅的才能不足以担任陆军总司令的职务?龙德施泰特与古德里安是进攻上的蠢材?那谁适合指挥作战?戈林和他的党卫军吗?真是笑话。

对于大本营方面的事情,勒布已经懒得去考虑了,他现在是真正的毫无牵挂了,自从两年前自己儿子在前线牺牲之后,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如今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一种军人的尊严与荣誉,不过如今看来,他所唯一渴求的东西也要被别人夺走了。

其实在两周前,勒布就已经得到消息,在他的占领区内,有为数众多的苏军部队在活动。按照勒布本人的意思,是要先集中全力把内线的苏军大股部队清理掉,然后再考虑北进的问题,这样一来,才能免除后顾之忧。

但是大本营方面根本就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伟大的领袖”心中有一个宏伟的计划,那就是再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围歼作战,一举消灭掉苏军的整个北方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从而再吃掉苏军二十万有生力量。

对于大本营的贪婪构想,勒布不想过多置评,但是现在的事实施,残留在占领区的苏军部队最终还是给北方集群制造了麻烦。现在,四个方向上集结起来的苏军部队,在总人数上已经超过了九万,但从区域规模来看,他们在每一个方向上都占据着优势。

看着面前的战区地图,勒布禁不住摇头苦笑,他感觉自己这次的对手很不简单。看看吧,四个苏军集结地区,都针对着一个德军战略要害,且不说十六集团军的防线,就单说那两个油料储备站,自己就绝对不能丢掉。否则的话,目前已经推进到斯维里河一线的坦克第四集群,就等于是被彻底的抛弃了,到那时,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既然四个战略要地不能丢,那么勒布就考虑自己需要往这四个方向上调集多少兵力。自己的预备队现在之后四个师,而且从方位上来说,地处位置过于靠西,他们最多可以支援一个方向上的战斗,那就是察马良斯克外线战斗。至于其他三个方向上的战斗,则无法从预备队方面得到支援了。

其他三个方向上的战斗支援要从哪里来?勒布的目光在地图上左右看了看,毫无疑问,要想支援姆加、施品瑟尔堡方向上战斗,就必须从列宁格勒外围进攻战线上抽调两到三个集团军的兵力来填充战场。而要想缓解托坦林斯克方向上的压力,就必须要抽调十六集、十八集其他方向上的兵力去合围苏军进攻部队。只有这样的兵力调整,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的消灭苏军四股部队。

不过勒布并不会这么乐观,毫无疑问,这次苏军将领所布置的战术其实很简单,他的目的就是需要自己把列宁格勒或者是南线十六、十八两个集团军的兵力调开,从而,给他们一个在某方面实施突破进攻的缝隙。

这个主要目的在于牵着自己鼻子走的战术安排,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却最让勒布感到头疼。苏军将领的这一招安排,狠就狠在他们选择的进攻要地都是自己不能不救的地方,这种形势打个比方,就如同是勒布被放到了一个前是悬崖,脚下有陷阱的绝境上,进是死,不进也同样是死,唯一可行的路,就是后退。

撤退?

勒布苦笑一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把已经进逼到斯维里河一线的坦克第四集群撤回来,沿途收拾掉苏军的几个集团军,同时巩固南线的防御,这显然是最安全、最合理的做法。这样一来,虽然会损失掉芬兰集群的全部兵力,但是却可以吃掉苏军的整个原列宁格勒方面军,同时,还可以巩固住南线的防御。当然,前阶段第四集群在别洛耶湖区的战果将化为泡影,但是自己还可以继续保持在列宁格勒左近地区的绝对优势。无论从哪方面看,这种应对策略都是不吃亏的。

不过勒布考虑到,自己这样的决策会得到大本营方面的赞同吗?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按照“伟大领袖”考虑问题的方式,恐怕自己这一条构想一提出,就会落下一个怯懦畏战的骂名。

第十七章 勒布元帅的困境(2)

勒布元帅虽然知道如果自己将第四坦克集群后撤,肯定会招来大本营方面的极度不满,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作为一个出身平民的德军元帅,勒布一向有自己的军人信条,正因为如此,他才敢于对希特勒破口大骂,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和大本营方面的关系,才处得越来越僵。

其实自从开战以来,包括勒布在内的很多德军高层将领,就同大本营方面关系不睦,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出身平民的,他们对党卫军在占领区内的种种暴行充满厌恶。他们普遍认为,军人的功绩和蜚声,应该体现在战场上,那是与敌军面对面的厮杀中博取来的,至于那些躲在战场后面,靠屠戮手无寸铁的平民博取功劳的家伙,都是卑鄙无耻甚至下作到极点的畜牲。

不过话说回来,勒布觉得也许在一些情况下,党卫军的做法的确对战事的开展有好处。比如说在北方集群的战斗地域,如果真的实施了那种惨无人道的做法,这些苏军的部队哪里有空间可以存活下来?

“元帅,屈希勒尔将军紧急来电。”通讯兵的声音,打断了勒布的沉思。

“拿来我看。”勒布心头猛地一跳,屈希勒尔现在是18集团军的指挥官,他所管辖的部队中,有两个军的部队正阵列在南方针对苏军沃尔霍夫方面军的防线上。勒布一向认为,在他手下的所有指挥官中,屈希勒尔应该是最出色的一个,他的沉着果敢,是普通人所无法比拟的。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是屈希勒尔来了急电,这是为什么?难道说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勒布几乎是仓促的在这张电报纸上看了一眼,电报上的内容,让他心中原本具有的担忧更加沉重了。

“据我部侦查获知,伊尔门湖至诺夫哥罗德、小维舍拉一线俄军部队开始进入调度,我们已经在这一线的阵地上,发现了俄军五个不同的部队番号。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俄军在近期内,定然将会有某种大规模的进攻举措,此情,望集群指挥部慎重斟酌。第十八集团军,屈希勒尔。”

“果然,”勒布随手将电报放在桌子上,然后苦笑着自语道。站在他身侧的通讯员,以及指挥部的一干将领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这个“果然”,到底是什么意思。

勒布此时心中所想的,其实仍旧是这一线上的复杂情况。对面阵营中的苏军指挥官,显然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们一方面命令潜伏在德军战区内的四个集团军发动类似于自杀的攻击,另一方面,却又在南部防御阵线上磨刀霍霍。你可以把他们的这一番做作看成是威胁,看成是对南线防御地带德军兵力牵制,同时,也可以看成是进攻前的预兆。总而言之,目前选择战于不战,如何战的主动权,还貌似掌握在德军的手中,可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根本无法给出最佳答案的两难答卷。

“各位,”勒布的目光在桌上的地图上反反复复的看了一番之后,依然转过身来说道,“我想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必须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候了,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俄国人抛给了我们一个双引信的炸弹,无论我们抽取哪一根,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粉身碎骨。所以现在,我们唯一可选择的一条路,就是把这个炸弹抛出去,你们觉得呢?”

尽管布勒的话说的很隐讳,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一阶段以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战局不妙了,让第四坦克集群撤回来,似乎已经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给大本营方面发报,”勒布元帅面色沉重的挥挥手,然后说道,“鉴于目前北方战线局势危机,我特请大本营给与准许,撤回突进至斯维里河一线的第四坦克集群,以便集中兵力,巩固我方在现有战区内的优势。”

勒布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情势危急,望大本营早日电复。”

勒布的请示电报终于发出去了,他不知道大本营的回复将会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今后的路,将会朝哪个方向走。

德国人的办事效率一向是很高的,尤其是在陆军司令部这个地方。

仅仅一天后,大本营对勒布的请示电报就给予了回复,这一份回复电报,只有通讯员和勒布本人看过,因此,其他人对该报的内容无从得知。但是就在接获了这份电报之后,勒布神色惨然的静立了很久,最终表情落寞的登上了一架飞往柏林的飞机,就勒布离开的两个小时之后,满脸愁容的原十八集团军指挥官屈希勒尔上将,走进了集群指挥部。按照大本营方面的命令,屈希勒尔上将接替了勒布元帅的职务,并遵照大本营的作战计划,动用北方集群为数不多的预备队,会同由南线第十六、第十八两个集团军中抽调的部分兵力,展开对战区内苏军部队的围剿。

就从这一刻起,德军中原本功勋卓著、赫赫有名的元帅——勒布,彻底在今后的所有战斗中退出了,有消息说,他对德国的任何军事问题都不再关心了,一个人跑到什么地方隐居去了。

当楚思南得到北线的军更换主帅的消息后,他甚至忍不住心中的喜悦,给了仍旧蒙在鼓里的卢科昂基一个大大的拥抱。楚思南并不关心德军的主帅是谁,按照他所熟知的历史来说,勒布这位精擅防御作战,但是却反对国社党的德军元帅,早晚都会被希特勒抛弃的。他现在之所以如此兴奋,就是因为他非常明白,德军大本营在这个时候免除勒布的职务,肯定是因为这位谨慎的元帅所主张的某些策略惹怒了希特勒。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勒布所主张的策略,无非就是收缩兵力了,而如果德军真的采用了这一策略,楚思南可就要大大的失望了。

不过,楚思南的兴奋似乎有些早了,同勒布这位“爵士”元帅相比,屈希勒尔显然更加现实,他虽然无法扭转大本营方面的战略决策,但是他却有另外一个配合正面战场作战的坏主意。

既然俄国人在他的后院里饲养狼群,那么他就要在杀死这批恶狼的同时,把那条狡猾的狼头也消灭掉。

楚思南……有难了。

第十八章 丛林中的狙击手(1)

在空间狭小的作战指挥部营帐里,楚思南面对着几名参谋,脸上的喜色卓然可见。

从今天上午开始,来自各个方面军的战报就接二连三的传过来,其中的情况有好有坏,有的战斗进展顺利,有的则不容乐观,不过楚思南对这些一概不理,他知道虽然小方面上的战斗进展并不算是十全十美,但是在战略大局的发展方向上,截至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的。至少来说,德军准备要行动了,而他们的行动开始,就是楚思南所预定的大反攻阶段的来临。

自从独四集发动对德军格尔卡夫地区的攻势以来,在将近两天的战斗中,他们遭遇到了防守德军的顽强抵抗,战线推进速度异常缓慢。伊捷申科发来的电报称,部队伤亡很大,武器弹药也急需补给,因此他建议暂停攻势,转而将部队朝东北一线转移。

楚思南毫不犹豫的驳回了这道申请,正如他对别的几个集团军所发布的命令一样,进攻,进攻,再进攻,这就是目前他们的任务。部队的伤亡,弹药的耗损不能当作这个时候迟滞进攻的借口,楚思南相信,各个集团军的巨大损失,同样在德军的部队中存在,他所需要的,就是让德军北方集群指挥部进一步感到压力,然后作出最终选择。

在目前四个集团军的战斗中,进展最有效的,无疑是波波夫中将亲自指挥的第五十二集对丘达尔沃地区的进攻,截止到现在为止,五十二集的一个配属师已经攻破了德军在该地区的第三道防线,将阵线压进了丘达尔沃的内围地域。与此同时,该集团军的一个民兵师,还在丘达尔沃的远郊地区合围了一股由沃尔霍夫前来增援的德军部队。

除了第五十二集之外,第九集的进展也不错,他们竟然把战线硬生生的嵌进了德军的基里希防线之内,从而给该地域德军的后翼防卫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现在的楚思南感觉到,两军的对垒,的确就如同是一盘规模浩大的棋局,双方的指挥部就是棋手,而各个参战的部队就是棋子。如今,自己舍弃了中盘的四个点,送子给对手吃,而在外围,则大举压进,逼迫对方和自己硬打硬。如果对方回手吃掉内线的四个点,那自己在外围得强势地位就能巩固,并最终一举突入对方内线。而要是对方不去理会内线的四个点,那么自己就可以把他们做活,到时候内外夹击,对方的结局会更加惨淡。

这两天里,为了组织好这次大会战,楚思南和各方面都保持着绝对的联系,西方面军的华西列夫斯基、列宁格勒的日丹诺夫、索边尼科夫、及至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特里布茨等将领,都在积极的配合着这个方向上的战役布局。

看得出来,布柳赫尔在此次楚思南的战略布置上,是给予了绝对支持的,而对于楚思南决定牺牲原列宁格勒方面军四个集团军,以获取扭转整个北线战局的方案,布柳赫尔也绝对赞成。为了表示他的支持,布柳赫尔甚至把布置在莫斯科一线的,苏军如今唯一装备的一支喀秋莎火箭炮连队,调到了布多戈希一线的苏军阵地后方,以便在战役发起的一瞬间,给对面德军的防御阵地实施饱和式炮火打击。

不过现在令楚思南稍稍感到有些郁闷的是,自己新来的对手屈希勒尔,显然不是一个讲“规矩”的棋手,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从任何方向抽调兵力的迹象。与此相对应的,他却在想方设法打自己的指挥部的主意,这就类似于在棋局上,一个棋手落了下风之后,就痛殴对方一样,太没风度了。

就在这两天,随着临时指挥部发报数量的增多,德军对这一地域的搜索也大大地加强了。短短的两天时间里,楚思南和他的随身部队已经和小股的德军搜索部队遭遇过数次,而交火过的次数,也有四五次之多。

为了以防万一,楚思南听从了波波夫中将的建议,将他的指挥部撤过了沃尔霍夫河,进入了五十二集的主要活动区域,这里的情况显然要相对安全一些。

今天指挥部里的工作相对清闲一些,德军的应对招数还没有使出来,所以楚思南也算是闲来无事,和几位参谋坐在一起闲聊一些他们各自对目前战局的看法。不过楚思南却不知道,整个指挥部营帐里,除了他一个人之外,没有谁的情绪是轻松自如的。各位参谋们都被如今的战事提起了心弦,谁都放松不下来,另一方面,军中盛传着的关于楚思南的传言,也让他们各自紧张不已。

“报告!”

就在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侃的时候,卢科昂基的身影出现在营帐的入口处,他喊了一声报告之后,才走进来。

“什么事?”楚思南转过头去,看到自己这位警卫员的脸上表情十分不好,因此带着几分讶异地问道。

卢科昂基在众人的脸上看了看,然后凑到楚思南的面前,在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噢?”楚思南的面色也是一变,他站起身来说道,“现在尸体都抬回来了吗?”

卢科昂基点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走,看看去。”楚思南挥挥手说道。

看到楚思南跟随着他的警卫员,急匆匆的离帐而去,指挥部里的几位参谋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猜测,估计有什么麻烦事发生了,否则的话,楚思南的表情不会这么难看。

参谋们的猜测没有错,楚思南的确是感到有些麻烦了。

在距离营帐不远的一棵树下,十几名苏军士兵正围拢在一起,相互间窃窃私语着什么,而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摆放着三具身穿白衣的尸体。

楚思南快步走过去,在一具尸体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

“这是我们今天早上派出去的侦察兵,都是素有经验的好手,”卢科昂基在他身边蹲下,小声说道,“二十分钟前,我们的人找到了这些尸体,其中两个是前额中弹,一个是颈部中弹,都是一枪毙命。他们都配备有武器,可是一枪未发。”

“嗯,”楚思南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其实不用卢科昂基解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德国人的狙击手来了,在经过了前期的部队围剿未奏效之后,德国人打算用这种特殊作战的方式,扼杀掉自己的指挥部。

第十九章 丛林里的狙击手(2)

狙击手的存在,对于一场局部战役来说是危险的,而且在很多情况下,他甚至能够影响到整个战局的发展,任何一个对狙击手概念轻视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楚思南以前也接受过狙击这方面的相当系统且专业的训练,那个时候,他只感觉一名好的狙击手所具有的最大作用,就是猎杀敌方的高层指挥,在战斗正式发起之前,就瘫痪掉敌人的指挥系统。如今,他又认识到了一点,那就是一名好的狙击手,对敌人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潜在的炸弹,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心理压力生成器。

就像现在,在自己的临时指挥部驻地,一般的成规模的德军部队是不容易悄悄潜入过来的,但是对于单兵作战的狙击手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别说这一带地区是以丛林地形为主的地貌,即便是在城市,甚至是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狙击手都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敌人纵深地区发动攻势。

当一名名士兵甚至是军官,莫名其妙的死在不知从哪里打来的子弹下时,仍旧活着的人就将承受一种类似于等待死神审判的心理压力,那是会令人发疯的感觉。

楚思南深知,在这个时候退缩不是办法,而且也根本无法退缩。在这丛林里,一个潜藏在这附近的狙击手,可以在他的整支部队转移过程中,轻易的找到并杀死他。当然,楚思南也可以换上普通士兵的军服,夹杂在士兵的队列里转移,狙击手一般是不会对普通士兵下手的,因为那没有什么价值。但是话说回来,这样的事情楚思南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作为一名军人来说,那和怯阵逃跑没有任何区别。

“兵来将挡,谁来土掩。”这是军人恪守的信条,如果这次逃跑了,那么楚思南相信,德军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还会派遣更多的狙击手过来猎杀他。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现在最应该考虑的并不是撤退,更不是逃跑,而是要想办法解决掉德军的狙击手,用事实告诉他们,派遣狙击手进行猎杀,对他楚思南来说是不起作用的。

要想应付行踪飘忽不定,且枪法绝佳的狙击手,楚思南曾经接受过的训练中,提到过很多办法,但是在他看来目前最实用的,似乎仅仅只有一个——派出自己的狙击手去猎杀。在这片茂密的丛林里,唯有狙击手才是杀伤另一个狙击手的最有效武器。

派谁去?谁可以胜任这个任务?

楚思南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这个家伙是几天才才被收留下来的,他的名字叫做柴切夫,一个实实在在的猎户出身的小伙子。

其实在当初接收柴切夫这个小伙子的时候,楚思南就是有意要把他培训成一个称职的狙击手的,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去和这个小伙子接触。不过他倒是听卢科昂基提起过,这个小伙子的枪法的确很精准,就在这几天和德军交火的过程中,柴切夫的表现相当惊人,五次小规模的战斗中,击毙德军军官、士兵二十七人,而且是枪枪不走空。如此的表现,虽然不能说就足够胜任狙击手的职务了,但是至少他具备了一个条件——枪法准。

“去把柴切夫给我找来,我有事情交待他。”楚思南最终下了决心,他站起身来,对站在一侧的卢科昂基说道。

“是,我马上去。”卢科昂基立刻领悟到楚思南的想法,他点点头,转身跑走了。

看着卢科昂基远去的背影,楚思南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说实话,他其实很想亲自出马去对付德军这次潜来的狙击手,以前在受训的时候,他只进行过作战演习,却从没有真枪实弹的和某位敌人对阵过。如今碰到这样一个机会,他感觉自己的热血沸腾了,脑子里的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在目前的部队中,只有他一个人是最合适、最胜任这个职务的。不过在这同时,也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了,他不再是一个随时随地准备着上阵厮杀的士兵,而是一个统筹大局,挥手之间万马奔腾的将军。

让一个将军潜入丛林,去和一名甚至是几名敌军的狙击手对磕,这实在是过于儿戏了,楚思南考虑,即便他想去做,指挥部里的那些参谋们也不会允许的。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尽管楚思南对自己的技术、反应,都很自信,但是他也不敢过于托大。狙击是一个非常威胁的工作,即使是再高明的狙击手,也无法保证在所有的任务中都能全身而退。像楚思南所熟知的鼎鼎有名的狙击手,芬兰人西蒙•;海耶,他以其在苏芬战争中击毙505名苏军官兵,而被冠以狙击之王、白色死神等称号。可仍旧是他,就在去年九月份的一场狙杀行动中,被一名初上战场、名不见经传的苏军狙击手击败了,这一惨痛的教训,足以告诉世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顶级的狙击手,同样,也没有哪个狙击手可以保证,下一刻自己还能活着从战场上退出来。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思南最终强制性的压住了自己渴战的欲望,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个小战场上的单兵狙杀不值得自己去冒险,自己的舞台应该在纵横捭阖的大规模战场上。指挥十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大作战,岂不是更加的过瘾?没必要为这种小状况去冒险。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思南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变质了,当初那种听闻战斗便热血沸腾,甚至生死不顾的激情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某种冷血的因素。

就像这次指挥北方面作战一样,自己竟然能够为了获取最后的胜利,哦,不,还不是最后的胜利,那仅仅是为了获得战役的一丝转机,就能狠下心来,直接把四个集团军的数万名士兵送做诱饵,当成炮灰。

而现在,自己又要把一个很有前途,但是却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新兵,当作制敌的主要武器,把他扔到危机四伏的狙杀阵线上去。

这不是冷血是什么?

难道说为将者,准确地说,是一个成功的为将者,都要如此的冷血,如此的漠视生命吗?

第二十章 丛林中的狙击手(3)

随着夕阳的西下,树林里的温度变得更加低了,金黄色的夕晖透过缀满积雪的层层树影跌落在林间同样积雪斑驳的地面上,折射出淡淡的光线。

在一根裸露出地表的粗壮虬根侧,柴切夫一动不动的匍匐在地面上,他身上褐、白相间的帆布披风,将他整个人都彻底的融入到了周围的雪林背景中,即便是手中那把步枪,也被裹附上了厚厚的一层白棉布。

在这个地方,柴切夫已经整整的潜伏了一天了,天气的寒冷和腹中的饥饿,甚至令他的双腿和双手都失去知觉了,而且长时间的保持着一个趴伏的姿势,令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小腹部位异常疼痛。

柴切夫很想站起来跑上几圈,最好还能喝上一杯热水吃上一块黑面包,当然,哪怕仅仅是侧一侧身子,动一动双腿也好。不过很可惜,他不能这么去做。

早在前天晚上,楚思南将军就曾经专门和他谈过,在这一次的任务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名潜伏的猎人,而他的猎物,则是一只甚至是几只狡猾的饿狼。遥想猎杀掉这些狡猾且又凶残的家伙,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他必须在这些家伙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作长时间的潜伏。这个长时间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两天,甚至更长。

柴切夫现在终于意识到将军说的是多么正确了,这次的猎物,的确要比以前他所猎杀过的所有猎物都难对付。

不过尽管经过了一天漫长的等待,柴切夫仍旧坚信,将军口中的猎物一定会在这里出现的,他有这个信心,这份自信不仅来自于将军的推断,同样,也来自于他自己的预感。

在距离柴切夫不足两千米的地方,就是方面军的临时驻所,从地理环境上看,那里处在林地的边缘地区,朝向西面的一方是平原,单兵的潜入比较困难。而在其他三个方向上潜入,都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只不过因为地面积雪的原因,从这三个方向上潜入,容易留下可寻的踪迹。

楚思南的分析是,如果德国人的狙击手要想潜入这一地域展开猎杀的话,那他们应该事先观察好地形,以选择进攻和撤退的最佳路线。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就应该在进行侦察的时候,尽量避开积雪密布的林地边远地区,从一个大方向上迂回进树林深处。再联系之前被射杀的三名侦察员所在的方位也是在东部地区,楚思南大胆的猜测,德军的狙击手应该就是要选择这个方向突进来,因为在他看来,这其中故布疑阵的嫌疑太大了。

尽管柴切夫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是他仍旧感觉将军的分析很正确,所以也就坚信自己的猎物会在这一带出现。

一面警觉地察看着四周的环境,柴切夫一面悄无声息的伸出手,在面前不远的位置抓了一把雪,微微撩起捂在口鼻上的面罩,然后把积雪塞进口中。在这样的酷寒天气里,要想完美的潜藏行踪,除了要注意伪装之外,还要注意呼吸上的细节。尽管有了面罩的遮挡,但是如果口中长时间呼出的空气温度都很高的话,仍旧会有雾气的出现,这是很危险的。而不时地塞一把积雪到嘴里,就可以有效的防止这个问题,只不过这样的副作用,就是让原本就无法保持的体温下降的更快。

猎人的久候终究不会没有收获,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散去的时候,柴切夫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正从自己的左侧传过来。

“嚓嚓。”

又是两声轻响,这次柴切夫听清楚了,这是有什么东西才踏积雪的时候。由于天气的酷寒,地面的积雪有一层薄薄的表皮已经结冻了,因此,当有什么重物压上去得时候,就会发出破冰般的脆响。

“来了,”柴切夫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然后将猎狼式锻炼出来的犀利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果然,没过几分钟,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株茂盛的树后出现,紧跟着又是一道。

“两个。”柴切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与此同时,近乎僵直的手指,也微微的活动两下,然后轻轻的搭在了步枪的班机上。

尽管两名德军的狙击手已经进入了他的有效杀伤范围,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开枪,在来之前,将军已经屡次叮嘱过他了,要镇定不要急躁,要压住性子,等候最佳时机的到来。

两名德军的狙击手显然很小心谨慎,他们一前一后,呈掩护队形前进,几乎每走上十几米距离,都会停下来观察一会儿,然后才继续前进。

终于,这两名狡猾的家伙走到了柴切夫的正面位置,同时也是最便于猎杀的位置,柴切夫决定不再等了,他计算好了时间和两名德军狙击手之间的距离,缓缓的扣下了扳机。

“乒!”

一声沉闷的枪响响彻了整个密林,在簌簌雪屑的飘落中,走在后方位置的那名德军狙击手猛地朝侧面倾倒下去,他甚至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虽然林子的光线已经黯淡了,但是柴切夫还是看到了自己枪响的同时,那名狙击手太阳穴位置所飙出一篷鲜血。

“乒!”几乎是紧接着第一声枪响,柴切夫射出了他的第二颗子弹,虽然领先的那一名狙击手的反应很快,他几乎是在第一声枪响的同时,就朝前方扑倒了。但是事实上看来,柴切夫枪中打出的子弹,显然要比他的动作快了一步,仍旧是一篷鲜血溅出,当先的那名德军右侧后脑中弹,整个人结结实实的跌倒在地上。

“嘿!”柴切夫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叫了一声好,然后就想要爬起身来,去捡取这两名德军狙击手的兵牌。

就在他刚想要爬起身来的时候,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了他的心头,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一种令他畏惧的紧张感,瞬时间便笼罩到了他的全身。

“***!”柴切夫忍不住在嘴里骂了一句,他现在已经能猜到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德军的狙击手不仅仅只有两个,他们还应该有一个真正的高手,在后面潜伏着。

自己终究是他沉不住气了。

第二十一章 相信部队还是上帝?

楚思南静静站立在指挥部前的空场上,带着红色边沿的军帽,被他端正的夹在腋下。而在他面前的地上,平整的摆放着一句尸体,那是属于小伙子柴切夫的。就在不久前,听闻枪声而出动的士兵,在林地的深处找到了他的尸体,而同时找到的,还有三具德军狙击手的尸体。

柴切夫的致命伤在胸前,一颗子弹洞穿了他的胸腔,看位置,楚思南估计他的肺叶也被打穿了。如果放在现在,这种伤并不足以致命,但是在当时,尤其是在严寒的条件下,这个小伙子根本就没来得及回到营地,就咽气了。

至于那三名德军的狙击手,则有两名被击穿了头颅,一名被击中了颈部,可以断定是当即毙命的。

楚思南亲自去事发现场看过了,从雪地上脚印以及几具尸体所躺靠的位置来看,他可以大概的猜测到当时所发生的情况。这三名德军狙击手相当狡猾,他们应该是以呈品字形的队伍潜入森林的,只不过那个单独行动的家伙在位置上稍稍靠后。

当两名狙击手出现在柴切夫的面前时,这位年轻的猎手开枪了,在击毙了两名敌人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从而给了那个独行者机会。不过可以断定的是,柴切夫应该在中弹之前,就预感到某种来自背后的危机了,所以他凭着自己优良猎手的直觉意识,快速的转身并在一瞬间搜寻到了最后一个敌人的位置。

一声枪响,两人殒命。

楚思南的脑海里,构想着当时那如电闪火花般一瞬即逝的顷刻,虽然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在这一瞬间里,柴切夫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在那一瞬间,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心里并不存在对死亡的恐惧。否则的话,他在仓促间发出的一枪,绝不可能准确无误的击中敌人的颈部要害。仅从这一方面来说,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足以胜任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了,但是很可惜,他牺牲了。

看着这具两天前还活生生,而如今已经变得僵硬的尸体,楚思南心中说不上是一股什么滋味,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感到难过。这就是战争,无论是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多么的出色,如果你想要在战争中获得荣誉,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活下来。柴切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有很高的天赋,加以时日的话,应该可以成为一名好的狙击手,他甚至可以凭借这一点,获得一世享用不尽的光荣,但是他却没有能够活下来。

“楚思南同志,”一个通讯员跑过来,站在楚思南身边,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事?”楚思南皱了皱眉头说道。

“独九集马盖耶夫同志来电。”通讯员舔了舔嘴唇,然后说道。

“念。”楚思南万般干脆地说道。

“电启方面军指挥部楚思南同志:奉指挥部电令,我部于托坦林克外围地区对德军后翼阵线的进攻已发起两日,由于德军的顽固抵抗,并配合有航空火力的支援,故此,我部在进攻作战中伤亡很大。截至目前,唯只突破地方两道阵地,据估测,指挥部方面所给予的战斗任务实难完成。近日午时时分,敌之十六集第二军一部共两个师、第五军一部共一个师,已分别从左右两翼向我部后方迂回突进,预计是打算对我部实施合围。为避免集团军遭受不必要的损失,特请示指挥部,准予我部放弃之前的作战计划,向北实施突围。独九集司令员马盖耶夫少将。”通讯员遵从命令,将电报读了一遍。

“呵呵,”楚思南笑了,他知道老奸巨滑的屈希勒尔顶不住来自德军大本营的压力,终于决定要放手一搏了。十六集三个师团的兵力调动,必然造成其他防线上的兵力薄弱,如果苏军在那几个方向上实施大规模的突击,那么德军的整个防线就危险了。哈,这就是楚思南一直以来希望看到并竭力促成的局面。

不过现在显然还不是发起最后进攻的时候,德军十六集团军的合围之式还没有最终做成,这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和自己的独九集进入交战状态。自己现在还需要等待,等到独九集彻底被合围,双方的交战进入了胶着状态,到那时候,十六集的三个师即便想要退出战斗,转而支援其他的防线也不可能了。不仅如此,现在其他几个方向上也没有什么动静,这样一来,仅仅突破德军的一道防线,作用并不大。

“给马盖耶夫回电,告诉他,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死守住现有的阵地,一步也不许后退。守住了阵地,就是他的成功,我会给他记一大功申请勋章的,但是如果敢于退一步,那他就是逃兵,是伟大苏联的罪人。”楚思南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啦,就这么给他发回去。”

“是,楚思南同志。”通讯员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还有,”楚思南突然又说道,“再给沃尔霍夫方面军临时指挥部发一份电报,我要他们在这两天时间内,做好一切战斗准备,让他们知道,大规模的战斗马上就要来了。”

“是!”通讯兵答应道。

托坦林克前线,独立第九集团军指挥部内,指挥官马盖耶夫少将带着一脸的苦笑,将手中刚刚接到的电报递给身边的参谋。这段时间以来,尤其是第一次接到进攻托坦林克地区的命令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今,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的预感是完全正确的——自己和自己的部队,被当成了吸引德军兵力的炮灰。他们作战的意义并不在于进攻,而在于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去配合其他方向上的战斗。

老实说,即便如此,马盖耶夫也不曾怨恨谁,这就是战争,而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同志们,执行指挥部的决议吧。”马盖耶夫将手中的电报递给身侧的参谋,同时语气冷静地说道。

“噢,那我们是不是该相信我们的部队能够抵挡住几倍德军的围攻呢?还是祈求上帝?”参谋面色如土。

“不,我想我们应该相信上帝,同时祈求我们的部队能够挡住几倍德军的围攻。”马盖耶夫耸耸肩,无奈的说道。

第二十二章 北线大决战(1)

“决战的最后时机终于到来了。”拿着手上的战报,楚思南心中万分激动,虽然仅仅是十几天的时间,但是他却感觉这段日子像是千万年那么漫长。

“也许可以把这一场战役当作送给希特勒老兄的圣诞礼物,”楚思南把手中的战报放在桌子上,扭头对卢科昂基笑了笑说道。

“只是这礼物送到的时间,显得稍稍迟了一些。”卢科昂基耸耸肩,嬉笑着说道。他跟随着楚思南的时间算是很长了,因此,熟知这位领导的脾性,在如今的整个方面军里,也许只有他敢在楚思南的面前嘻笑。

桌子上的那几分战报,几乎都是告急的电报,就在这两天的时间里,独九集、独四集、五十四集,当然也包括波波夫中将的第五十二集,几乎都陷入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德军部队的围攻,各部队伤亡惨重,苦不堪言。其中付出代价最大的,就是进攻托坦林克的独九集,他们如今已经彻底陷入了德军的重围,全集团军的兵力,都被压缩在托坦林克的原德军第一二道防线上,动弹不得。不仅如此,德军的合围部队显然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一线上的战斗,因此,他们对合围圈内的苏军部队进攻也很凶猛,炮击、空袭、装甲部队突击等等,堪称是无所不用其极。面对五十二集、独四集的进攻,德军从列宁格勒方向上调来了十八集的部分兵力,他们的进攻也相当凶猛。

十六集其他方向上的兵力抽调,使得德军在布多戈希一线上的兵力分布,出现了不均衡的态势,这显然给南线苏军的突进制造了几回。而列宁格勒方向上十八集团军兵力的抽调,使得德军在施品瑟尔堡方向上的防御力量也呈现出薄弱的趋势,这对此事正陈兵在这一线防御的苏军第五十五集来说,也是一个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围困的大好良机。

在前一段时间里,楚思南就一直和北方面军以及列宁格勒城内的防御部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动整个北方战区的力量,和德军北方集群进行一次即斗志又斗勇的大规模战役。

不过这一场战役的开展并不是一次全部实现的,而是又先后顺序的,他要最大程度上,牵着德国人的鼻子走,让他们迫于战事进展,一步步的把存余不多的兵力投入到这场大战役中来,并最终泥足深陷。

为了实现这一作战计划,楚思南进行了周密的安排,他需要南线上沃尔霍夫集团军在布多戈希地域,进行一次规模不大不小的突击,把先前投入到这一线上作战的独九集,以及如今合围独九集的三个德军师死死咬住,从而迫使德军进一步向该区域增兵,在最大限度上抽空德军北方集群手中的机动兵力。如果这一部作战计划实现了,那么之后的仗就好打了。

“给扎波罗热茨同志发电,告诉他,他的攻势可以发起了,”楚思南抚弄着下颚,笑眯眯的说道,“告诉他,不要像以往那么小气了,这次我们可是要大干一票的。”

扎波罗热茨目前暂认原沃尔霍夫方面军指挥官,同时,按照楚思南的战略安排,他也是这次北线总战役中,南线一域的总指挥官。

“是,我知道了。”卢科昂基点点头说道。

布多戈希,原列宁格勒方面军指挥部。

扎波罗热茨把手中的电报读了数次,才最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其中的任何内容。终于要发起总攻了,他和他的部队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自从德军在北线发起攻势以来,他就一直被敌人压着打,以前构筑的防线,被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而待到要反击的时候,却发现力所难及,这样的仗让他打很窝囊、很憋屈。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观察着新任别洛耶胡区方面军指挥部的策略,在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一丝丝的困惑,而在几天前,他这丝困惑终于解除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猛然间发现,随着列宁格勒方面军几个下属集团军类似于自杀的进攻,原本如同铁桶一般的德军防线,突然出现了几处薄弱点。结合着整个北线的战局走势,他终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同时,也为方面军总指挥部这种近乎是孤注一掷的战术安排大感钦佩。

随着德军防御阵地薄弱点的出现,扎波罗热茨的心思活泛起来,他现在渴望开战,渴望能够早一天对阵线另一侧的敌人发起总攻,击溃他们、合围他们直至消灭他们,好好的报上一剑之仇。可令他焦急且不耐的是,方面军总指挥部的最后作战命令,始终就是不肯下发。

经过似乎十分漫长的期待,今天,扎波罗热茨终于拿到了这份进攻作战电令,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惊喜?

楚思南发给扎波罗热茨的电令很简单,那就是让他命令调动南线防御上的第十一集团军下属五个师,分成左右两翼,在布多戈希东西两个方向上对德军阵地发起突击。这次突击作战务必在一月三日之前得以实现,并把战线推进到德军托坦林克防御地带的左右外线地区,以期最终实现对整个托坦林克地域德军的合围。

毫无疑问,这份发起进攻的电令,只给扎波罗热茨限定了进攻的地域和第一步进攻所必须实现的战役目的,其他的,比如说这场仗怎么打,两个方向上突破方式,都没有提及。这就让扎波罗热茨意识到一点:方面军指挥部把这一线具体组织作战的权利,完全交给了他,而与此相对,他要对此担负完全的责任。如果战役胜利了,那他有一份无可磨灭的功劳,而一旦失败了,他就要为此担负全部责任。

扎波罗热茨不怕承担责任,他只怕指挥作战失败。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一次的进攻作了周密的安排。

“各位,既然总指挥部的方面作战电令下发了,那我们就无需再迟疑了,”扎波罗热茨拍了拍那份电令,对指挥部里的众多参谋们说道,“我现在命令,对德军托坦林克东部战线的突击,于明天凌晨两点发起。我要求在我的士兵发起突击之前,独立第二十五火箭炮连队必须把他们现在手中所有的炮弹,都倾泻到德国人的阵地上,我要让那些德国人在烈火洗礼的地狱中痛苦的呻吟!”

第二十三章 北线大决战(2)

无星之夜,死一般的寂静。

苏军布多戈希东部防线,第十一集第117师阵地后方的49就号炮兵阵地,这里驻扎着原沃尔霍夫方面军下属的三个炮营,另外,还有一个刚刚调拨过来不久的喀秋莎火箭炮连队。

摩科洛夫站在他所指挥的火箭炮连队后方,不时地察看着自己的怀表,如今,距离炮火打击发起时间还有不到三分钟,他必须打起全部精神了。

对于这次炮火打击的战果,摩科洛夫信心十足,在他的麾下,掌握着如今苏德战场上几乎全部的苏军火箭炮力量,全连34台喀秋莎BM-13,十六联火箭炮,是莫斯科最高统帅部方面专门为这次北线作战调拨的。在这34台火箭炮中,有27台是不久前才刚刚驶离“共产国际”工厂的,在某些性能上,比最初的BM-13有所改进。

不要小瞧这区区的34台“喀秋莎”,这些名字浪漫的钢铁机器,在一次齐射中,就可以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将多达544枚的大威力火箭弹以密集的阵型倾泻到地方的阵地纵深。这是绝对的地毯式轰击,处在他们打击点内的人,将在炮击中无处藏身,也正因为如此,德军才对这种威力强大、打击密度接近饱和的火炮,称之为“魔鬼火炮”。

怀表上的秒针在一格格的缓慢跳动着,那每一下的跳动,都牵动着摩科洛夫的心,他将手中的口哨缓缓的放进嘴里,同时,鼓起一口气,等候着最后吹响号角的时间的到来。

“嘟!”当怀表上的分针最终指向六点方向的时候,摩科洛夫第一时间吹响了嘴里的口哨,而随着这一声哨响,诺大的炮兵阵地上顿时沸腾起来。

“嗖!”

“嗖!”

……

与前方那些普通火炮所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不同,喀秋莎火箭炮阵地上,充斥着的是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浪,而在这密集的呼啸声中,一枚枚光点就如同是从地面上腾空而起的流星雨,一瞬间便撕碎了黑寂的夜空。

片刻之后,在苏军阵线的对面,也就是德军第十六集团军下属第二十七师的阵地上,一朵朵密集的红云,带着滚滚的奔雷声,突然而至。那一团团突然升起的火光,就如同是来自地狱的火种,带着一股狰狞的恶笑,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整条战线上德军士兵的生命。

巴迪拉克上校在炮火覆盖过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阵地的危险,从炮火的密集程度上看,他也能猜测到对面的俄国人肯定又动用了那种来自地狱深渊的火炮。月前,在针对杰米扬斯克的攻势中,他就曾经遭遇到这种该死的火炮打击,那残酷的场面至今令他记忆犹新。那时他就在想,邪恶的俄国人似乎只懂得以众凌寡,在兵力对抗上如此,在武器的开发设计上,仍旧是如此。

俄国人这一次显然动用了更多的这种火炮,那炮火的密集程度,令人肝胆欲裂。一团团接踵而至的火光,就像是牛背上的耕犁一般,一寸寸的在自己部队的阵地上犁过,在那火光经过的地段上,一道道德军士兵的身影或被拆得支离破碎,或被从深深的战壕里掀飞出来,带着残缺的肢体跌落在绵软的焦土尘埃中。

烈火构成的钢犁,犁碎了它所踏过的地堡工事;犁飞了它所触及的机枪壁垒;犁毁了它所趟到的坦克、战车。

长达近三十分钟的不间断炮火洗礼,巴迪拉克上校估算着,俄国人差不多在自己不到两公里的阵线上,足足倾泻了近万发的炮弹、火箭弹。在这种近乎饱和的炮火耕犁下,巴迪拉克感觉自己整个阵地都被翻了一个遍。

部队的伤亡有多大,阵地损毁情况有多严重,这些情况巴迪拉克上校都想知道,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去统计这些数字的时候。炮火的打击永远都不会是战斗的最终结果,它只能是撕开战斗序幕的镰刀,在炮火的袭击结束之后,紧随而至的,必然是俄国人更加凶狠、更加猛烈的集群式冲锋。

“嗖!”

……

在一连串尖锐的破空声中,一道道或红、或绿的照明弹划破夜空,从远处的俄国人阵地上直升天际,在一瞬间,就把原本黑暗的大地,照射的一片通明。

这是苏军第十一集两个东线师发起总攻的信号,按照事先扎波罗热茨的指示,但照明弹升起的时候,就是代号为“压路机”突破战役全面开启的时候。为了保证突破进攻的顺利、快速实施,扎波罗热茨在布多戈希东线布置了一个装甲旅,以配合步兵的冲锋。

借着这照明弹带来的光辉,巴迪拉克上校可以隐约看到,在自己部队正面的军事缓冲地界上,一辆辆俄国人的坦克,晃动着笨拙的身躯,缓缓朝自己的前沿阵地压了过来。而在这些缓慢推进的坦克后面,紧紧跟随着俄国人的步兵,镰刀榔头组构出来的大旗,在弥漫着硝烟气息的夜风中飞舞飘扬。

“那些混蛋空军是干什么吃的?!”巴迪拉克上校挥起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战壕坑沿上,同时怒骂道,“不是说这一线上,俄国人没有布置多少装甲部队吗?那现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什么?!是玩具吗?!”

巴迪拉克上校的怒骂,只能让周围的几名将校无奈,却丝毫不能阻挡苏军坦克的推进,同时,也不能阻挡坦克后面,苏军步兵的冲锋。他和他的部队,现在最需要的,是炮兵火力以及装甲部队的支援,炮兵现在在哪里?装甲部队又在哪里?巴迪拉克上校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他最需要的炮兵和装甲部队,已经在两天前被军指挥部抽调走了。

没有炮兵的支援,也没有装甲部队的对撼,单单依靠自己损失惨重的步兵,去抵御俄国人的具有坦克配合的突进,这场仗胜利的可能性实在太渺茫了。巴迪拉克上校现在感觉,自己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尽可能的多坚持一段时间了。

“一步不许后退,”“不惜一切代价坚守!”这是集群指挥部屈希勒尔将军给所有北线部队下达的死命令,巴迪拉克上校也必须遵守。

第二十四章 北线大决战(3)

1942年1月2日凌晨2时,苏军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在其战区内,对布多戈希一线的德军阵地发起猛攻。在炮兵火力与装甲部队的支持下,经过长达六小时的激战,由布多戈希东、西郊实施突破的部队,成功的撕开了德国人的防御阵地,如同两把尖刀一般,插进了德军第十六集团军的防御纵深地区。

不过这两把尖刀并没有在突破德军的前沿防线之后,就偃旗息鼓的停下推进脚步,相反,继突破了德军阵线的那一刻起,就陆续有大批的苏军后续部队从两处缺口中涌进来,分东西两面,向北方五十余公里外的托坦林克包抄过去。

苏军的作战意图已经体现的很明确,那就是要对集结在托坦林克地区的,为数达到近四个师的德军部队实施迂回包抄,并最终实现合围。

如今这四个德军师正和进攻托坦林克北线地域的苏军第九集团军胶着在一起,在这种激战条件下,仓促撤离战场是不现实的,他们所能做的,要嘛就是尽快歼灭包围圈内的苏军第九集,然后在外线苏军的合围形成之前后撤。要嘛就是等着等着被合围,然后被消灭。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按照苏军突击部队在托坦林克以南地区的推进速度,四个德军师要想在他们到来之前,吃掉包围圈内的苏军第九集,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那怎么办?屈希勒尔将军会怎么应付?难道放弃了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至少楚思南不会这么天真,在他曾经所崇拜的德军诸多元帅里,屈希勒尔这位既擅长进攻,同时又在阵线防守作战方面颇具造诣的人,绝对是其中一个。如今,战役打到这个份上,德军仍旧还在捉襟见肘般的被动应对,而没有采取过哪怕一次主动的进攻,这是不正常的。楚思南猜测,屈希勒尔一定是在等待,他在等待一个暴起伤人的最佳时机,对于一名出色的指挥官来说,制造、寻觅并有效的利用时机,是必须具备的指挥能力之一。

楚思南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屈希勒尔现在的确正在构想着一个宏伟的计划,那就是趁着这次机会,利用苏军的大规模攻势,打破目前在列宁格勒及其远郊地区、乃至于整个北方战区的战斗僵局。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甚至决定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暂时忽视大本营方面的命令。

通过对之前敌人一系列进攻的分析,屈希勒尔很容易的就可以察觉到苏军在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他也判断出在这场战役发起之初,苏军的第一个突破点,肯定会选择在第十六集团军所设置的托坦林克一线防御阵地上。其目的,无非就是要合围并吃掉此时正在那一线作战的几个德军师。

粗略的估算一下,苏军要想在这一线撕开口子,并完成对四德军师的合围,那么就必然调动规模足够庞大的军队,在这场战役中,其投入的兵力总数应该在五到六个师之间,否则的话,这场合围就构成不了。

五到六个师的兵力并不是小数字,这应该已经是布多戈希苏军防御阵线的半数力量了,而半数防御兵力的调动,就势必造成该地区苏军防守的兵力空虚。从这方面看,此次苏军在布多戈希一线发起的进攻,并不仅仅对苏军一方来说是个机会,它对于遭受进攻的德军部队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俄国人要在这一线实施突破,那好,让他们突破!”屈希勒尔面对着他手下的参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不仅要让他们突破,而且还要让他们顺利的突破。只不过等他们突进来之后,我就需要我的士兵发起一场针对布多戈希的反突击,把所有突进来的俄国人的后路统统截断。”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屈希勒尔调动了十六集团军布多戈希防线一带部队的主要火炮、装甲部队力量,准备着给进攻的苏军送上一份大礼。

2日的战报,向屈希勒尔证实了他之前猜测的准确性,不过,稍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苏军这次的攻势竟然如此凶猛,而战线的推进,又是如此的快速。仅仅是六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竟然就连续突破了二十七师的五道防线,前锋部队已经进抵到了托坦林克东部远郊地区。

虽然说到目前为止,由于通讯的中断,指挥部方面还没有得到二十七师发过来的伤亡情况通报,但是屈希勒尔仍旧可以猜测到,这个师的状况恐怕不妙了。二十七师是第十六集团军的一个精锐步兵师,无论是在当初进攻波兰的战斗中,还是其后发起对俄国人的进攻时,这个师的表现出来的英勇都是可圈可点的。屈希勒尔记得,当初担任十六集团军司令的布施将军,就很看重这个师,他曾经戏称:“我的二十七师只能放在进攻的战线上,因为那些士兵的脖子不会转动,所以找不到后退的路。”

如今,这支“不会后退的”军队,遇到了俄国人的凶猛进攻,屈希勒尔可以想象到,那五道防线,肯定是俄国人的大炮一点点轰出来的,是坦克一道道辗出来的。在那纵深不到20公里的战线上,此时肯定已经洒满了德意志优秀士兵献血。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二十七师麾下的士兵,决不能白白的付出鲜血与生命,那些自以为是的可恶俄国人,要为他们之前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命令!”屈希勒尔面无表情的下达着最新的作战命令,“集结在布多戈希东西侧翼的各部队,立刻照原定作战计划实施进攻,同时,我要集群配属航空队即刻升空,对突进至托坦林克外围地区的俄军后翼跟进部队实施空袭,以配合该线战场上的反突击作战。”

屈希勒尔的命令,化作一份份电文,快速的传播到此时正战火纷飞的布多戈希一线,而随着这份电文的传播,蓄势已久的德意志恶鹰,也探出了它那锋利而凶残的钩爪……

第二十五章 北线大决战(4)

“楚思南同志,您现在必须转移了,”在楚思南的身边,卢科昂基语气焦急地说道,“不然的话,我就要动用警卫员的权力,找人将您抬走了。”

“呵呵,负责人的卢科昂基同志,”楚思南将目光从桌子上平铺的战区地图上挪开,看了身边这位焦急的警卫员一眼,然后咧咧嘴笑道,“形势还没有危急到令你这么坐不住的地步吧?刚才的侦察兵不是已经说了,那些德国人还在五公里之外呢,依我看,你的权力还是可以放一放再用的。”

卢科昂基愣愣的看了楚思南一会儿,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真是看不懂这位相处日久的将军的心思,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指挥部方面接到消息,德军的一支空降部队,在离此不到八公里的地方实施了空降,据估计应该有两个团的兵力。

虽然只是两个团的兵力,但是卢科昂基也不敢大意,因为从以往的战况来看,德国人的空降部队大都是先头部队,其主要任务是抢占滩头阵地的。这一次他们选择在这个地方空降,估计是要夺取沃尔霍夫河东岸的登陆场,从而彻底堵住第五十二集团军的退路。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楚思南不撤离这个地区,那么就很可能被德军的部队围困在五十二集的***内,以后的情况就危机了。想起之前离开莫斯科时,吉尔尼洛娃同志对自己的再三叮嘱,卢科昂基可是一点都不敢麻痹大意,现在必须带着楚思南转移,最好的目标位置,就是顺着沃尔霍夫河向南移动,避开德军严密控制的区域,再联系后方的空军力量接应。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楚思南本人似乎对这即将到来的危险并不十分在意,他仍旧在用电台给各个方面的作战部队下着新一轮的指令。谁都知道,这对整个指挥部来说都是很危险的,自从上一次的狙击行动之后,德军这段时间明显加强了指挥部所在地的搜索,天知道这次空降的两个团,是不是就为了过来掏老窝的。

说实话,别看卢科昂基刚才说是什么要动用警卫员的权力,让人把楚思南架走,但是要真去做的话,他还就真的不敢。这两天不仅是他,包括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楚思南情绪上的不爽,因为这两天战事发展的不顺利,这位原本就“凶名卓著”的将军,早就在肚子里窝了一把火了。别看他现在笑眯眯的,感觉起来是那么的平易近人,谁知道几句话说过之后,他会不会立马翻脸不认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卢科昂基可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触霉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霉头最大的可能还是要落到可怜的扎波罗热茨的头上,卢科昂基甚至曾经邪恶的构想过,如果楚思南当着众人的面痛斥扎波罗热茨一番,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在军职上,目前的楚思南是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司令员,而扎波罗热茨则是方面军下属的将领,可是在军衔上,楚思南是少将、二等军事委员,而扎波罗热茨却是中将,明显比楚思南高了一个等级。被一个军衔级别比自己低一级的人当众训斥,估计谁也要受不了,如果真的出现那种局面,估计就要有好戏看了。

楚思南可不知道自己的警卫员现在在转什么念头,不过说真话,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训斥什么人,尤其是比他军衔还高的某位将军。

不错,楚思南的确是对这两天南线的战事发展极为不满,他想骂娘,想要给某些指挥作战不利的人送枪子吃,但是这个某些人里,绝对不包括扎波罗热茨。

就在前天傍晚,沉寂已久的屈希勒尔将军终于出手了,而且这一出手,就是一个大手笔的创作。

在布多戈希一线,德军出动整整六个师的兵力,在大批飞机、炮兵、装甲部队的掩护下,从侧翼对突向托坦林克地域的第十一集团军发动了旨在截断该部苏军后路的反突击作战。

德军发动的攻势无疑是凶猛的,而苏军的表现则过于令人失望,至少在楚思南看来,第十一集团军的抵抗作战简直就不堪入目,与其说他们是正规的集团军,倒不如说是专门为了溃退而组建的垃圾部队。尤其是处在西线位置的一个防御师,他们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趁火打劫本事不小,可一旦遭遇到劣势状态下的战役,他们就变成了一群懦夫,亡命奔逃成了他们唯一会用的伎俩。从这一点上说,该部师长的名字一点都没有叫错,乌拉吉诺夫,整就是一个懦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懦夫师长带出了一个师的懦夫兵。

在东线上,负责防御的是第49师,他们的表现虽然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但是好歹还没有溃退,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们还在布多戈希远郊的塞斯卢加镇作着抵抗。不过,他们的战线也已经被德军压缩到极点了。

而在西线上,负责防御的第50师,也就是楚思南口中的那个“垃圾懦夫”师,则在德军进攻发起后的两个小时后,全线溃退了。他们扔掉了处在前方位置上的兄弟师,自顾自的退回到了布多戈希城下。因为他们溃退的速度过快,直接冲击到了第三是二集团军布置在这一带的防御阵地,从而给尾随而至的德军进攻部队创造了良机。到今天凌晨时分,布多戈希西郊防线被德军突破,一部德军的摩托化旅突入了该市的市区,正式同市内的苏军部队展开巷战。

“一个臭虫坏了一锅汤!”这就是楚思南恼怒的原因。现在他明白,屈希勒尔肯定已经彻底看破了他的计划,同时,也找到了他这个计划的脆弱环节。

楚思南整个北线作战的计划,有一个绝对不能出错漏的依托点,而这个依托点,就是从季赫温到布多戈希,再到小维舍拉,最后到诺夫哥罗德的整条南面防线。整个战区内,处在德军占领区的四个集团军全部可以损失,但是唯有这条防线,绝对不能出纰漏。

而如今呢?整场战役才刚刚打响,重中之重的布多戈希就面临城破的危险,这也就是说,他辛辛苦苦策划出来的整场战役,如今都面临着全线崩溃的危险。试问,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如何能够不发脾气?

第二十六章 北线大决战(5)

“吱!”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响,一辆褐色的装甲车在通往布多戈希市南方的公路上停了下来,随后,车后方的门打开,一身戎装的卢科昂基跳了出来。紧随在他的身后,楚思南的身影也出现了。

就在数个小时前,楚思南才刚刚借助沃尔霍夫方面军航空队的运输机,从德国人对五十二集团军的包围圈中脱出来,一抵达苏军战区,他只草草的洗了个澡,便急匆匆的跟随着前来支援布多戈希战线的一个装甲旅,亲临到了这一带的防线上。

在这短短的数个小时里,布多戈希的战局就变得更加恶化了,一路德军已经从西面突入了市中心的位置,而东部的战线则还未被德军突破,不过情势也相当的不妙了。第49师的防御阵地已经完全被压缩到了以塞斯卢加镇为中心的一块地域上,这块宽不及一公里的防御走廊,成为目前苏军突入德军战线的唯一走廊。

楚思南对这种局面的出现感到无比的气恼,同时,也万分的焦急,为了能够稳住这一带的防线,他不得不从季赫温地区调动了两个师的兵力赶来驰援。两个师的兵力能够起到多大作用,楚思南并没有把握,但是要想抽调更多的兵力已经不可能了,否则的话,季赫温的防守就会出现问题。

布多戈希南面的这条大道,目前已经成为了市中苏军同后方沟通的唯一通道,大批的装甲车、坦克,以及载满新兵的卡车,正接连不断的由这条大道进入市区,直接奔赴抵御德军进攻的防线。德国人显然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大批的飞机正接连不断的对这条大道实施轰炸、俯冲扫射,而在大道两侧的高炮阵地上,苏军的高射机枪、高射炮也在不停歇的怒吼着,试图把那些盘旋而至的德军飞机击落下来。

没有制空权,就会令整个战局进入全面被动,楚思南如此想到。他亲眼看到一架德军的飞机俯冲下来,一排激射的子弹,将一辆载满士兵的卡车打得起火爆炸,在那熊熊的大火中,一道道身影翻滚挣扎着,刺耳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远处,布多戈希城市的上空倒是没有多少德军的飞机在袭扰,那里已经完全被漆黑的烟雾所笼罩了,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座在火山喷发口上的地狱之城。真的很难想象,就在这样一座城市里,还有数以万计的军队纠缠在一起,冒着刺鼻的硝烟与尘屑,进行你死我活的拼杀。

“以伟大苏联的名义,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去战斗,统帅部有令,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退缩,决不允许法西斯敌人占领我们的布多戈希。”

在不远处,一名穿着中尉军服的家伙,正挥舞着手枪,在给一批面露怯色的新兵讲话。

“拿起武器,去前线战斗,只有打退法西斯敌人的进攻,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任何一个怯阵退缩的人,都将被视为懦夫!叛徒!苏维埃的敌人!他将受到军法的惩处,他的家人也将被放逐……”

楚思南皱了皱眉头,他对这种类似于威胁的战斗动员方式大为不屑,不过现在他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这两天来,布多戈希一线上的苏军战斗表现得太令人失望了,也许在这种情况下,这样做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跟随在进城的部队中,楚思南一行人直接朝扎波罗热茨设立在城南地区的指挥部走去。在进入布多戈希市区之后,楚思南才发现,这座原本应该十分繁华的城市,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彻彻底底的废墟,街道的两边甚至连一座完整的房屋都没有。即便是如此,还仍旧不时有一两颗炮弹飞过来,砸落在废墟的砖砾上,掀起一股股冲天的尘嚣。大批的苏军士兵,就在这爆炸与尘嚣中,前仆后继的赶往德军突入的西北城区,同时,还有大批大批的伤员,被从西北城区抬下来,转往后方的战地医院。

这是楚思南第一次接触到城市巷战,其中的惨烈程度显然超出他的想象,热兵器的战争,能够轻而易举的把一片草原、森林搅成狼藉一片,同样,也能轻而易举的把一座繁华城市,改造成一片废墟。

扎波罗热茨的指挥部,设立在城南一个新筑成不久的防空洞里,这里的防御措施很好,倒是不虞遭遇德军的轰炸。在之前,扎波罗热茨已经接到了楚思南会来前线督战的消息,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因此,当楚思南带着满头满脑的灰尘,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位小个子的将军一时竟然有些惊愕。

楚思南没有理会扎波罗热茨的惊愕表情,他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城中的战况。

扎波罗热茨告诉他,德军在城中的推进速度很快,仅仅是四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从城西的突破口,前进了整整两个街区,不过他们这段时间的攻势似乎是放缓了,根据扎波罗热茨的猜测,德军随着在城中的推进,大规模的坦克突击战已经打不起来了,所以苏军的前线部队,才能勉强抵挡住。

而现在苏军部队所面临的最大危机,还是兵力不足,第十一集团军的三个师已经被牵制、合围在城北的远郊地区,城中真正能够作战的,就只有一个半师的兵力,而就在这一个半师中,还包括了昨天刚刚从阵线上溃退下来的第50师。当然,扎波罗热茨还紧急从邻近地区征募了一些新兵,临时拼凑了一些部队,可是这些新兵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充其量就是炮灰。

楚思南静静地听着扎波罗热茨的介绍,最后才问了一句:“如今的第50师是由在指挥?”

“是乌拉克诺夫同志,”扎波罗热茨显然猜到了楚思南的想法,他面色位难得说道,“乌拉克诺夫同志在昨天的表现的确令人失望,不过……”

“不过什么?”不等扎波罗热茨将话说完,楚思南就不耐烦地抢着说道,“不过还应该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吗?扎波罗热茨同志,你的宽忍令我钦佩,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是战争时期,你的宽忍并不能为我们的某些部队带来勇气。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严肃的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像乌拉克诺夫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战场的上任何一次溃退,都是无法挽回的重罪,触犯这条罪责的人,将不会有任何机会挽回过失。”

第二十七章 北线大决战(6)

“那楚思南同志,你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你是方面军的指挥官,我听你的意见。”扎波罗热茨耸耸肩,万般无奈的说道。说句真心话,他本人也对这次乌拉克诺夫的无能表现非常不满,但是这个人却是他的老部下了,扎波罗热茨不希望对他的惩罚过于严厉。但是如今楚思南才是全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所以他只有听命的份了。

“怎么处理?”楚思南显然早就考虑好这个问题了,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想不防借鉴一下巴甫洛夫以及库利克的先例,如今,我们需要的是杀一儆百,我要通过对乌拉克诺夫的处理,告诉我的每一位士兵,在我的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制下,决不允许有临阵脱逃的懦夫存在。”

“啊,你的意思是说……”扎波罗热茨面露惊色,他知道楚思南的意思,就是要处决掉乌拉克诺夫,这样的处罚按道理说是正常的,可……

“就这么决定了,”楚思南看穿了扎波罗热茨的心思,他不容置疑的说道,“不过鉴于目前战事的紧张,我决定私下处理掉这件事。我给他一个自行了断的机会,如果他识时务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楚思南说着,从自己的腰间拔出配枪,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然后才继续说道:“把这把枪交给他,告诉他,他所作出的懦夫行径,将会随着其中一颗子弹的射出而被隐瞒下来,他的家人不会被流放。从今以后,这把枪就是我们别洛耶湖区的军法之枪,任何一个敢于临阵脱逃的懦夫,都有机会享受枪内的一颗子弹,我不希望我部队中的军官,还会有谁去接受这份耻辱。”

扎波罗热茨闭口不言了,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年轻气盛,且绝对算的是少年得志的指挥官,现在很生气,他想要严肃军纪,想要杀鸡儆猴,就必须有一个试枪的靶子,很不幸,可怜的乌拉克诺夫撞到了这个枪口上,现在,谁都救不了他了。

“好啦,你去安排吧。”楚思南转过身来,看了扎波罗热茨一眼,然后说道,“晚上我要召集这一线所有团级以上部队的军事委员开会,你也替我安排一下。现在……现在我要去西区那边看看,你不用陪我了。”

扎波罗热茨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吧,50师的驻地就在靠近西区的地方,先处理完了乌拉克诺夫的事情,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前沿看看。”

楚思南立刻猜到了扎波罗热茨的心思,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后顺手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枪,看似心不在焉的说道:“好吧,那我就先去做一次恶人,然后再由你陪着,去慰问一下我们前方作战的将士。”

在布多戈希西城的第五十师指挥部驻地,乌拉克诺夫愁容满面地坐在乱糟糟的办公桌后,拼命似的狠吸着指缝间夹着的烟卷。而在他面前的一个铁皮盒子里,已经积存了近半盒的烟灰。

自从西线战场的溃退以来,他的心里就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片刻的平静,虽然说上面对他的处分决定一直都没有下来,而且扎波罗热茨还命令他仍旧担任50师的指挥官,可是他却能够预感到,这一关他没有那么容易躲过去了。乌拉克诺夫早就听说过如今的方面军指挥官,那个叫楚思南的将军不是一个善人了,虽然说从没有消息证实这位将军是如何的凶残,如何的不近人情,可是仔细想想,他可是从安全委员会里走出来的军事将领,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有哪一个是讲道理的?

擅自溃退、贻误战机,仅仅是这两个罪名,就足以让他乌拉克诺夫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果楚思南将军真地想要处置他,那么等待着他的最终结局,就是被按上“国家叛徒”、“苏维埃敌人”的头衔,然后执行死刑。死这个词,现在对于乌拉克诺夫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在死之前被按上这两个罪名,那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他远在后方的一家老小,都要被流放到荒凉的西西伯利亚去服苦役。同时,他的四个儿子,乃至所有的后人,也永远不能在军队、国家机关中任职,不能享受国家的任何福利,甚至还要处处遭人歧视。

像这样悲惨的例子,乌克拉诺夫曾经见识到很多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走到这一天的时候。回想起两天前的那场战斗,他是千般的懊悔、万分的委屈。

委屈的是,战斗打到那种程度,绝对不是他所期望的。德国人的攻势来得太突然、太凶猛了,大批的坦克几乎是在一个眨眼的工夫里,就突进了他的防御纵深地区。天上轰炸的飞机,就如同是秋收时的蝗虫一般,把数之不尽的炸弹一股脑的散落在他前方阵地上,他的指挥部也未能逃过这场大劫。

当他和他那几个侥幸逃出火海的参谋们反应过来,想要组织部队进行抵抗的时候,才绝望的看到,大批从前方战线上溃败下来的士兵,已经连续把后方的第三、第四道防御阵线冲垮了。德军的攻势如潮,己方的溃兵如海,当前防战线的溃兵涌过第三、四道战线的时候,整个师的防御战线便完全崩溃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到了溃败的人流中去,在这种情况下,乌拉克诺夫相信,即便是上帝来了,也无法挽回败局了。最终,连同他在内的整个师部,都被溃退的败兵裹夹着逃回了布多戈希城内。

令乌拉克诺夫感到懊悔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那颗落在指挥部左近的德军炸弹炸死,而后,在溃退的时候,自己又为什么没有饮弹自戕。如果那样做的话,自己至少是光荣的战死了,虽然不敢说会有什么追认的英雄称号,可至少自己不用为家人的后事担忧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哐”的一声巨响,惊扰了乌拉克诺夫的忧思,他抬头看了看,却发现自己的警卫正慌里慌张的从门口朝着自己跑过来。

“干什么?!”乌拉克诺夫有些恼火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嘛,现在不要来打扰我!”

“乌拉克诺夫同志,是,是,是扎波罗热茨将军来了,”警卫惊慌失措的说道,“他说,他说让你赶紧去迎接,迎接方面军司令楚,楚思南将军……”

“啊!”乌拉克诺夫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用迎接了,我已经自己进来了!”楚思南阴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第二十八章 北线大决战 (7)

弯腰闪过低矮的房门,楚思南迈步跨进了乌拉克诺夫的指挥部办公室,只一进屋,浓重的烟雾气息就让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这种呛人的环境了。

乌拉克诺夫看到了楚思南在那一瞬间所皱起来的眉头,这位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师长,竟然下意识的作出了一个更加令楚思南感到厌恶的动作:举起双手,用力的扇动着房间里缭绕的烟雾。这个原本是出于本能的讨好动作,让楚思南对乌拉克诺夫的“懦夫”形象进一步加深和肯定。

楚思南面色阴沉的在房子中央站定,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乌克拉诺夫。同身材高大魁梧的乌拉克诺夫相比,楚思南的身高明显矮了一节,同时,他在年龄上,也要比前者小上很多。正因为如此,他的怒视和乌克拉诺夫的卑微相对照之下,才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对于在场的几个人来说,却没有谁会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协调,尤其是紧跟着楚思南走进房间的扎波罗热茨,以及身在局中的乌拉克诺夫。尤其是后者,可怜的乌拉克诺夫现在几乎要被对方的气势压得窒息了,他很清楚,在目前这个非常时期,面前这个小个子的中国人,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包括他的后人,永世不的超生。

“乌拉克诺夫同志,”楚思南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几眼,然后径自走到乌拉克诺夫刚才的座位前坐下,才不急不缓的说道,“想来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什么吗?”

乌克拉诺夫无言的点点头,表示他清楚。

“知道就好,”楚思南耸耸肩,伸手从头上将军帽取下来,一面弹抚着附着在上面的灰尘,一面说道,“那你有什么需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乌拉克诺夫的嘴唇动了动,他很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可是却又找不到任何辩解的理由。说那场溃退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当时自己控制不了部队了?笑话,这样的辩解之词除了招来“蠢材”的称号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效果。作为一师之长,却不能掌控自己的部队,这不是蠢材是什么?

说德国人攻势太猛,部队伤亡太大,所以才溃退的?这更不是个理由。第四十九师所面临的德军攻势同样凶猛,他们的伤亡同样惨重,可为什么人家没有溃退,至今仍旧在自己的阵地上抵抗?

乌拉克诺夫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将军对自己的看法差到了极点,如果自己再多做申辩,只能招来他更多的反感。

“楚思南同志,我,我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乌拉克诺夫摇摇头说道,“这一场灾难性的战场溃退,必须有人为之负责,而这个人注定只能是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虽然我知道这对挽回战局来说没有丝毫的作用。”

乌拉克诺夫的话,令楚思南禁不住再一次皱了皱眉头,虽然乌拉克诺夫这番话听起来是要主动地承担溃败责任,但是在话语间仍旧隐藏着一股怨气,就好像他为这次50师的溃败负责,完全是充当了替罪羊的角色一般。

尽管听到了令自己不满的话,但是楚思南现在也懒得再同他计较。

“好,很好,”楚思南伸手抚摸着下颚,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两条路选择。”

楚思南的话,让乌拉克诺夫打了一个激灵,他知道对自己的最后审判时间就要到了。

“第一条,”楚思南说道,“我现在免了你的职,然后送往后方,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谁都无法断定他们会给你什么样的处理决定。你或许有一线生机,当然,或许也会像巴甫洛夫、库利克那样,落个最为惨淡的收场。”

乌拉克诺夫心中胆寒,他当然知道,凭着自己所犯下的过时,只要上了军事法庭,那最后的结果必然会惨淡无比,“一线生机”?这个词这些年来就从未在军事法庭的审判中出现过,乌拉克诺夫绝不敢奢望自己会成为第一个特例。

“至于第二条路,就没有那么复杂了,”楚思南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配枪放在桌子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自己把一切都解决了吧,我会为你发出一份阵亡通告的。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你能得到什么光荣的认可,但是,至少不会牵累的别人。路该怎么走,要怎么选择,现在都由你自己决定,好好斟酌吧。”

“我,我选第二条。”乌拉克诺夫毫不犹豫地说道,他能听明白楚思南这番话中的含义,选择第二条路,他就算是战死在前线了,这样一来,他的家人就不会遭到流放,不会遭到歧视了,甚至,在他死后,他的家人每月还能从地方的军管会得到一笔为数不菲的补助金,对于他乌拉克诺夫来说,现在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看着桌子上那把黑黝黝的手枪,乌拉克诺夫忽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这么多天来压在身上的包袱,只是一个顷刻间,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样就好,”楚思南看了门口处始终一言不发的扎波罗热茨一眼,然后摇摇头,迈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同时嘴里沉声说道,“自己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掉,我们在外面等你的结果。”

“多,多谢将军……”看着楚思南走出门外的背影,乌拉克诺夫颤巍巍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开合着哆嗦的嘴唇,低声说道。

乌拉克诺夫办公室门外,楚思南和扎波罗热茨负手而立,在他们的面前,整齐的站立着一排苏军军官,这些人都是如今五十师的参谋、将官。

楚思南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却在等待着那一声枪响的到来。

“乒!”一声沉闷的枪响,隔着那道闭合的房门传了出来,楚思南明显感觉到,随着这一声枪响,对面的那些人全都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一下。

楚思南侧过身子,朝身后的卢科昂基挥挥手,后者点点头,心领神会的朝那道紧闭的房门走去。片刻之后,当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染血的手枪,正是楚思南的那把配枪。

“哪位是巴列克扬同志?站出来。”楚思南在众人的面前踱了两步,然后突然说道。

“我,我是……”一位面色惨白的军官上前一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好,”楚思南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抻了抻折乱的军装,然后面色谦和的说道,“乌拉克诺夫同志已经以身殉职了,但他的工作还必须有人来做。你,巴列克扬同志,我很看好你,从今天起,你就是五十师的代理师长了。我要你在一天的时间内,整合好你的队伍,然后开赴西区,把德国人占区的两道街区给我夺回来。”

“我……”巴列克扬惨白的面色上,浮现出一道润红,他哆哆嗦嗦的说了一个字,却被楚思南挥手打断了。

“你无须多说什么,”楚思南说道,“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了。你要知道,布多戈希对我们的正常战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在,无论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我们也决不能失去它。带上你的部队去作战吧,英勇前进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截止到5号之前,我就需要你为我至少拿回一个街区,否则的话……”

楚思南说到这里,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个手势。卢科昂基从后面走上来,将那把带血的手枪递到了巴列克扬的面前。

“否则的话,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楚思南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转了个身,径自朝指挥部外走去。

第二十九章 北线大决战(8)

离开第五十师的师级指挥部,楚思南在扎波罗热茨,以及一些参谋、警卫的陪同下,直趋向西城,以察看那里的防御战线以及作战情况。

其时,天色已经逐渐放暗,而笼罩在布多戈希上空的浓郁硝烟,则使这份暗淡更加的浓重。抬头望天,楚思南能够隐约看到,偶尔有一两架德军的飞机,从浓烟的上空闪过,时不时地将一连串的炸弹抛撒下来,投掷在城市的上空。

而布防在城中各处的苏军高炮阵地,也在作着猛烈的还击,那一道道凭空升起的弹道轨迹,在整个城市的上空,构成了一张张类似于探照灯光柱的火力网。

“楚思南同志,不能再向前走了,太危险了。”在一处被乱石瓦砾所拥堵的街道口上,扎波罗热茨拦住楚思南说道,“我们已经到了蒂波罗斯大街,再往前走就进入西区了,我们……”

“哄!”

扎波罗热茨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一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炮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距离众人不到三十米处的一幢残楼,巨大的爆炸掀起了漫天飞舞的碎砖瓦砾。

“哗啦啦……”

饱受炮火摧残的破楼,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蹂躏,在一连串的破碎声中,整栋建筑顷刻间坍塌下来,汹涌的尘浪腾空而起,如同奔涌的潮水一般,向楚思南一众人席卷而来。

“楚思南同志,我们退回去吧,”卢科昂基用自己的身体替楚思南挡住身侧飞溅过来的瓦砾,同时大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让开!”楚思南毫不领情,他面色铁青的一把推开卢科昂基,然后顶着喧嚣的尘土,甩开大步,继续朝前走去。

卢科昂基被他推了一个踉跄,站在一边愣了一会儿神,及至楚思南走出十几步远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紧赶几步追了上去。

扎波罗热茨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皱眉摇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苏军与德军在布多戈希的主要争夺点,就在同蒂波罗斯大街相隔仅仅一条街道的十月广场,这个原本是布多戈希市政设施集中地的广场,此时已经变成了满布残垣断壁的废墟。在广场东侧、原市苏维埃政府大楼附近一带区域,是苏军的防御阵地,而在对面几百米的地方,就是德军的攻势所在地。

楚思南夹杂在奔赴前线的苏军士兵人流中,穿过一道道废墟,最终出现在苏军防御阵地后翼的前线作战指挥部里。

前线作战指挥部主要是由第十一集团军的军部参谋们临时组建的,随着德军攻势的一步步加剧,这个指挥部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一线上的苏军兵力过于薄弱,三个主力师被德军截断在城外,而现在集团军下辖部队中真正能调得动的,就只有一个新遭溃败的不满编50师,其余的参战部队,则全部是从别的地方临时调拨来的,有的甚至是刚刚募集起来,还没有进行过任何实战的新兵队伍。

指挥这样一支军队,去抵抗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的德国人的进攻,其中有多大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而指挥部的指挥人员,要从中承受多大的压力,也同样不言自明。

楚思南虽然对这一线战斗的被动局面深为不满,但是他也不是那种不顾现实,胡乱指挥的人,他能够从中目前的局势中,体会到这些指挥人员的难处。

就这一路行来,他除了看到一批批穿着新军服、面色如土的新兵,在那些军官的驱策下奔赴前线,同时,也看到了那些络绎不绝的伤兵,被人从前线抬下来。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夹杂在连绵不绝的枪炮声中,听起来是那么的揪人心魄。

但即便是如此,布多戈希的防御阵线也不能丢,楚思南的观点是,无论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这个牵动全局的战略要地也不能丢,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德国人打通了布多戈希防线,那么接下来,大量的德军部队,就会从这个缺口中蜂拥而入,彻底冲垮沃尔霍夫方面军的整条防御战线。

如此灾难性的后果,别说是楚思南,即便是整个苏军的最高统帅部也承担不起,所以,确保布多戈希的战线不失,成为了当前作战的首要任务。

新兵没有多少战斗力,但是新兵一样可以杀敌,一样可以冲击敌人的防线,一样可以迟滞敌人的进攻,一样可以牵制敌人的兵力调动。以生命换取时间,以生命换取空间,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楚思南在前线指挥部里,听完了几位作战参谋对这几天作战情况的汇报,面无表情的发了一阵呆。现在对于苏军的部队来说,士气低迷是最大的问题,连番的惨败、溃退,德国人的凶猛进攻,令他们失去了坚守布多戈希的信心。正如指挥部里一位参谋所说的,“也许撤离布多戈希,退往雷宾斯克方向重新组织防御阵线才是明智的选择。”

对于发出这种言论的参谋,楚思南只作出了一个回应,那就是直接解除了他一切职务,然后把他一脚踢出指挥部。他要用这种方式向前线指挥部的所有人表个态,撤退的主意任何人都不能打。

“英勇的苏维埃战士们!”

当苏军又一次击退了德国人的攻势之后,楚思南的声音通过战地广播的大喇叭,响彻在整个西区前线的阵地上空。

“我是楚思南,在这里,我要以别列湖区方面军司令员的身份,向你们讲述一个事实:我首先要很遗憾的告诉大家,目前,我们在布多戈希所进行的战斗,已经处在了万分被动的局面上。我的参谋们向我建议,应该把部队撤出这个城市,转移到后方更加安全,更加有利于我们的地方去,比方说雷宾斯克。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我们不仅可以退到雷宾斯克,还可以退过伏尔加河,甚至一直退到莫斯科。不过到那时,我们又将用什么去安抚、告慰那些因为我们的溃退,而饱受法西斯敌人蹂躏的、充满绝望悲哀的同胞们?我们又将去哪里寻回我们作为一名红军战士的荣耀与尊严?

我们是军人,是战士,对于我们来说,荣耀与尊严胜于生命,当几十年乃至上百年之后,我们的生命势将不复存在,而我们曾经所进行过的战斗,却依然会被世人所紧记。我由衷的希望在以笔记录上,不要出现我们英勇的苏维埃战士,被法西斯敌人所击溃的耻辱一笔,那不仅是我们中某一个人耻辱,更是整个苏维埃红军的耻辱,是整个苏维埃革命政权的耻辱,是我们所有人的耻辱。

我们可以失去生命,但是不能容忍耻辱;我们可以承受敌人的炮火,但是不能承受人民失望的目光;我们可以做出牺牲,但是不能舍弃我们曾经为之洒下热血的阵地。

作为方面军的司令员,我,楚思南今天下发全军通告,我的每一名士兵,从今天起,必须牢牢的钉在自己的阵地上,不允许撤退,哪怕是一步的撤退都不允许。

撤退者,将被视为逃兵、叛徒、国家的敌人。而作战英勇者、战绩显著者,将获得英雄称号,受到最高统帅部的表彰,受到全国人民的尊敬。

这条命令,不仅仅限于普通士兵,所有驻守在布多戈希一线的将官,也必须服从,必须遵守,而我,作为方面军的最高指挥官,也将和你们守卫在一起,决不后撤……”

楚思南的讲话,通过一个个设在前沿阵地的高音喇叭,响彻了所有的苏军阵地。这一番讲话究竟具备多少的鼓舞性,现在还无从得知,但是它倒是着实让扎波罗热茨吃了一惊。堂堂一任方面军的最高指挥官,在敌我双方对阵前沿阵地发表讲话,这本身就是很危险的。能够听到最高指挥官与自己存亡与共的消息,的确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激励士兵的士气,但这同时也给敌人指明了进攻的方向。可以预见的是,从这番讲话发布之时起,德军在这一线的进攻,将会变得更加猛烈,而与此相对的,苏军也将在这里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扎波罗热茨的猜测没有错,楚思南在布多戈希前沿阵地的这一番讲话,很快就被传回了德军北方集群指挥部,从而,也让屈希勒尔认识到了一个之前并不熟悉的名字。对于这个年轻而又陌生的苏军将领,屈希勒尔和他的参谋们都没有多少认知,因此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楚思南便成为了他们主要研究的作战对手。与此同时,为了一举拿下苏军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最高指挥部,德军在布多戈希一线的作战方案,也相应的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在这场近乎于你死我活的攻城巷战中,屈希勒尔没用多长时间,就对自己这位对手,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正如他在日记中所记载的:“从这场死亡陷阱般的布多戈希战斗背后,我可以从俄国人那种纯粹拼兵员消耗式的作战方式中,清晰的察觉到一个不屈且冷酷的钢铁意志……”

第三十章 北线大决战(9)

不知道是楚思南的铁血政策起到了效果,还是他的那番讲话鼓舞了士气,总之,从他亲临布多戈希西城前线指挥部那天之后,苏军在这一地域的抵抗变得顽强了起来。

从6日开始,德军的进攻虽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凶猛,但是苏军的抵抗也是愈趋坚强,在德军冲锋中,苏军的守卫部队甚至还趁机发动了数次反冲锋作战,其中的几次,还有少量的部队冲破了德军的第一道防线。虽然这些突入的部队,最终都因为后继无人而被无情的歼灭,但是这毕竟能表现出一种气象转变的征兆。

不过在这种气象转变的情况下,苏军的部队伤亡也在日趋增大。一道城市战线的久攻不破,似乎激起了德军部队的火气,他们的进攻作战变得越发频繁,而空中、远程火力的配合打击,也便的越发残忍。在这种密集型的攻势下,苏军的防御兵力伤亡惨重,就在六号这一天,楚思南收到的伤亡报告单就显示,刚刚募集起来的新兵,在这一天里,负伤的将近有两千人。至于说阵亡的,指挥部方面没有统计,按照扎波罗热茨的话说,那样的统计没有丝毫意义。

两千名伤员的出现,无疑给布多戈希市的后勤保障出了很大的难题,且不说别的,就单单是组建战地医院,补给医药物品等事宜,就将耗去很大的人力、物力。

在这期间,楚思南曾经去后方的战地医院里视察过一次,那里的情况,令他在看了之后也不禁为之恻然。在那几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简陋建筑中,四处都摆满了放置伤员的简易病床,而那些伤势较轻的士兵,则被安排在几乎无人可见的角落里,紧紧缩缩的挤成一堆。伤兵过多,医护人员根本就不够用,有很多伤势过重的士兵,还没有等到抢救人员的到来,就大睁着绝望的双眼,在痛苦的煎熬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不行了,抬走!”

“抢救不过来了,抬走吧。”

……

在视察的过程中,除了充盈在耳边的惨叫和因濒死的绝望而催发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呻吟之外,楚思南听到的最多的,就是那看上去如同刚刚从血池中打捞出来的医生们,所说得这几句话。

“战争总是需要流血的,而流血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战争的胜利,只有获得了战争的胜利,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曾经的流血,曾经的牺牲,才有向敌人追讨得机会。英勇无畏、能够经受得住生死考验的苏维埃战士们,坚持下去,只要熬过这艰难的一关,那么,我们就有机会向法西斯敌人,讨要他们欠下的累累血债了……”

在视察完了战地医院之后,楚思南再次发表了战地演说,他的声音在苏军的阵线上回荡着,在激励着苏军战士的斗志的同时,也在向所有人表明,他,楚思南,仍旧在这里。

就在布多戈希争夺战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北方战线的战局也在快速的发展着。

截止到一月六日,德军北方集群下属的第四坦克集群,已经有一部突进到了洛杰伊诺耶波列南郊,并同早已守候在那里的苏军发生了激烈的交火。在己方炮火的支援下,苏军防御部队抵御住了德军的第一次突击,并将他们的进攻阵线,牢牢的压缩在了这一地区。

其时,德军的坦克部队在进入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之后,行进变得日趋艰难,纵横沟壑的水道,成为了装甲部队行进途中的巨大障碍。与此同时,极度寒冷的天气,也给坦克战车的维护和保养制造了巨大的麻烦,因为是采用汽油机动力,很多德军坦克在经过一夜的停歇之后,就无法发动起来了。

而与此相对是,则是苏军北方面军日趋转好的局面。在卡累利阿地狭战区,崔可夫指挥着他的军队,展开了针对芬兰集群日趋猛烈的进攻。在进入1月份的伊始阶段,北方面军通过两次大规模的突击作战,一举将芬兰集群分割为南北两个不相连接的部分。按照楚思南之前的建议,崔可夫指挥下的军队,采取两种不同的歼灭方案,以加强对芬兰集群的无情打击。这两种不同的歼灭方案,简单来说,就是集中全力消灭被合围在地狭北段的芬兰部队,同时将猛烈进攻与宣传诱降相结合,分化、瓦解地狭南段芬兰部队的抵抗。

之所以要采取这种作战方法,崔可夫和楚思南的共同认知,就是为了要尽可能快的解放出北方面军的一部战斗力,从而将他们投放到斯维里河以南地区,增强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战斗力。

所以,由这方面看,苏联最高统帅部最初制定的北方作战计划,已经由于德军在拉多加湖沿岸地区的推进,而被迫修改了。如今的全部战略重心,已经转移到了楚思南所指挥的别洛耶湖区战场上,其他各个方向上的作战,都要求首先考虑配合这一地区的战事进展。

为了起到最佳的配合效果,自一月份开始,西北方面军开始以谢利格尔湖为出发点,调拨四个集团军的兵力,向德军安德烈亚波尔一线防御地带实施突击作战,其目的,在与牵制德军中央集群靠近北方位置的第九集团军主力部队,使其无法对北方战区实施增援。

在列宁格勒方向,困守孤城的原列宁格勒方面军第五十五集团军,也开始在靠近施品瑟尔堡一线的涅瓦河口地区,对驻守该地域的德军部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其主要作战目的,就是为了牵制德军第十八集团军的围城兵力,使其在短期内无法南下。

在各个方面都遭受到钳制,而且又在这一段屡次收到大本营方面斥责的屈希勒尔,终于决定孤注一掷了,他决定冒险从季赫温、小维舍拉两个地域,再次抽调三到五个师的兵力,去支援布多戈希一线的战斗。他的作战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务必在苏军部队可能发起总攻之前,突破敌人在这一地区的防线,并彻底实现对整个布多戈希苏军驻防部队的合围。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那位对手极有可能会趁机在季赫温发动攻势,所以,为了保障北方作战部队的后勤运输线安全,他顶着大本营方向的压力,擅自从挺进别洛耶湖区的坦克第四集群中,回调了两个装甲师,以巩固季赫温地区防线。

在双方的这一步调动之下,可怜的布多戈希,最终成为了一个能够决定整个北线作战最后生死的战略要冲,双方面临的局面是,谁能在对方作战目的得逞之前,控制住布多戈希,谁就最有可能获得整场战役的最后胜利。

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第三十一章 俱焚之炮火熔城(1)

楚思南呆呆得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的那张电报,也随着他那只手的抖动而簌簌发颤。这张刚刚从后方发挥来的电报上,告诉了楚思南一个足以令他彻底坠入深渊的消息——德军的两股部队共4个师的兵力,已经在昨天夜里,突破了布多戈希东面的坦波夫斯克镇以及西面的奔萨斯克镇,把原本防御该方向的苏军阵线,向南压缩了近五公里。

这两个镇距离布多戈希仅仅不到三十公里,德军进入这两个区域的突出部,极容易以那不足五公里的狭窄走廊为依托,从左右两个方向,对整个布多戈希实施迂回包抄。如果这种局面最终形成,那结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毋庸置疑,德国人的快速进攻战向来都打得非常成功,楚思南不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自己那薄弱的两翼还有能力抵抗他们的攻势。

抵抗不住,就要被合围,就要被歼灭,如果布多戈希的左右两侧再遭到德军部队的进攻,那此刻困守在城内的苏军部队,将会在一瞬间崩溃瓦解,他们脆弱的神经已经不可能经受住更加沉重的压力了。

“布多戈希绝对不能落到德国人的手里!”即便是到了这一刻,楚思南仍旧没有放弃他最初的作战出发点,“哪怕最后大家拼个玉石俱焚。”

将手中的电报随手放在桌子上,楚思南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背后那面挂着布多戈希城防地图的墙前,通过这张随时都会改动的城防地图,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把握现时条件下,苏军在布多戈系城内的兵力部署情况。

如今的现实是,经过前一段时间的作战,苏军已经成功地将城内德军的攻势遏制在了西城的两道街区之内,其后,第五十师的两个步兵旅虽对正面的德军发起了数次冲击,但都为能有任何斩获,双方的战况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战场消耗,苏军的伤亡很大,现在在城中的能够投入战斗的部队,其总数已经不到一个半师。至于说之前被德军合围在城北远郊地区,乃至托坦林克地区的独九集团军以及第十一集团军的三个师,目前已经无力向布多戈希防线突围了,德军在这一带地域,前后相继集结了六个师的兵力。这样一来,到目前为止,苏德双方在布多戈希及其远郊地区,所集结的总兵力,已经将近有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在苏德全境对战的大环境中,也许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单拿出来放到一个局部作战环境中看,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了。

如今,屈希勒尔再次调动四个师的兵力,向布多戈希实施侧翼进攻,楚思南推算,现在德军的北方集群指挥部手中,肯定已经没有预备队兵力可以投入战场了。屈希勒尔的拼搏目标,就是要一鼓作气,拿下布多戈希防线,然后由此处突入苏军内围防线。用另一句简单而直白的话来说,那就是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北线最终决战的时机了。

“扎波罗热茨同志,”楚思南目光盯着地图,随口问道,“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我认为?”扎波罗热茨愣了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将会突然开口询问他的意见,这可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虽然和楚思南相处日短,但是扎波罗热茨仍旧体会到这位年少将军性格上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外柔而内刚,他决定的时候,别人貌似根本无法改变。尤其是在组织战斗和布置战局中,这个家伙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自信,这点自信表现出来,就是独断专行,听不进丝毫的反对意见。

“不错,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做?”楚思南重复了一句,不过他的目光仍旧没有离开眼前的地图。

“楚思南同志,”扎波罗热茨想了想,然后快步走到楚思南的身边,“我不知道你对北线战役的构想是什么,但是单就目前来说,我认为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撤离布多戈希。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这座城市我们已经守不住了,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最大限度了。”

扎波罗热茨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然后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允许把预备队的三个师调上来的话,那我们或许还能在这里坚持上一段时间。不过如果现在动用了预备队,那布多戈希南线的通道,就很有可能被德国人一把掐断,到时候,我们就连退路都没有了。列宁格勒我们可以困守,基辅我们也可以困守,但是这布多戈希,我们根本就没有困守的条件。一旦退路被截断,那我们最多还能坚持上五到七天的时间,覆灭将是注定的。”

楚思南点点头,他认同扎波罗热茨的分析。同列宁格勒、基辅相比,布多戈希这个城太小了,根本就不具备在敌军合围的情况下,继续维持战斗的条件,尤为重要的是,在前一阶段的战斗过程中,该市的市民已经基本被疏散一空,一旦围城战打响,那么困守其中的苏军部队,将得不到任何方面的支援。

“扎波罗热茨同志,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撤出这里了?”楚思南皱着眉头说道。

扎波罗热茨耸耸肩,没有说话。

楚思南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他继续在地图上察看着,过了一会之后,才说道:“我们的炮兵部队还有多少?”

“哦?”扎波罗热茨想了想说道,“我们的炮兵实力保存很好,原本就在这一线的三个炮营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哦,摩科洛夫的火箭炮连队也保存完好,只不过前一次的炮击攻势中,他们的弹药消耗量很大,现在已经无法再支撑起一次有威胁性的炮战了。”

“察维金上校的第12炮兵旅在哪里?”楚思南心中突然转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念头,他问道。

“已经运动到了季赫温一带防线,”扎波罗热茨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然后说道,“他们按照你的命令,已经与昨天上午开始,向那一带增援了。”

“第42炮兵旅呢?诺科维坚他人在哪里?”楚思南继续问道。

“他们还在诺夫哥罗德,”扎波罗热茨回答道,“要想把他们调过来增援,恐怕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区区一个炮兵旅,恐怕对扭转整场战斗来说,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如果就近的话,我们倒是不防调用三十四集、二十七集,嗯,或者是突击第二集,他们的防线距离我们相对较近,而且目前也不是德军的重要进攻方向,暂时从他们那里再抽调部分兵力,应该足够遏制住德国人的攻势了。”扎波罗热茨补充道。

看着地图,楚思南在思考,过了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目前在整个南线防御地带上的部队,任何一支都有其各自的作用,楚思南的眼光并没仅仅放在一个布多戈希防御战上,他还要考虑布多戈希防御战的同时,其他各个方向上的战事发展。

像第三十四集团军、第二十七集团军,他们都是处在从布多戈希到季赫温一带防线上的主要作战力量,如果他们那里抽调兵力,那对将来季赫温地区的突击战是绝对不利的。至于突二集,他们则有更加重要作用,楚思南是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抽调他们的兵力的。

怎么办?从哪里找来自己所需要的炮兵部队?楚思南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着,似乎想从那红蓝交织的地域中,找出一个潜藏的炮兵部队来。

突然,楚思南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地方,这个地名的出现,令他眼前一亮。

“扎波罗热茨同志,”猛地转过身来,楚思南说道,“科涅夫同志昨天发来的电讯你是不是还记得?西北方面军是不是有两个炮旅还在上沃洛乔克一带等候命令?”

“哦,不错,我记得应该是这样。”扎波罗热茨被他吓了一跳,点点头说道。

“那就好,咱们马上给科涅夫同志发报,让他暂时把这两个炮兵旅借调过来。”楚思南看上去非常兴奋,他的脸都有些涨红了。

“可是这两个炮旅还在上沃洛乔克,从那里赶过来需要走上二百七十多公里的路程,”扎波罗热茨眨巴着眼睛,犹豫道,“再扣去他们需要耗费在其他方面的时间,这一路赶过来,如果没有两三天的时间,是不可能抵达的。而有这两三天的时间,德国人恐怕早就完成对布多戈希的合围,并彻底突入城中了。在那种情况下,调拨两个炮兵旅又有什么用?难道,难道……”

扎波罗热茨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楚思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楚思南同志,难道你想……”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楚思南伸手在扎波罗热茨的胳膊上拍了拍,然后说道,“目前,这已经是我们维持这一战线均势的最后办法了。”

“那我们会受到……”扎波罗热茨仍旧在犹豫,他担心着一种做法,将会成为自己军旅生涯中的一大污点。

“不付出代价,哪里会有胜利的到来?”楚思南挥了挥手,不屑一顾的说道,“我现在只要胜利,至于什么污点之类的,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而且对于我来说,只有失败才是污点,扎波罗热茨同志,不要考虑那些无所谓的事情了,现在还是先让我们来安排这场玉石俱焚的战斗吧。”

第三十二章 俱焚之炮火熔城(2)

一月九日,天气阴霾,细小的雪花从中午时分就开始飘落,直到夜里七点钟,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布多戈希城外南方,伊尔门河南岸地域,楚思南坐在一方铺了毡毯的石块上,同坐在对面的扎波罗热茨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一瓶伏特加。来到这个时代的苏联已经有几个月了,楚思南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迷恋上这种口感辛辣,但是却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的奢侈品了。

“楚思南同志,你要不要?”细颈瓶里的伏特加眼看就要喝光了,扎波罗热茨翻动着他的上衣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包香烟,在楚思南的面前晃了晃说道。

“哦,谢谢。”楚思南犹豫了一下,他是不抽烟的,而且之前他也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抽烟,不过这一刻,他很想吸一支,听说这东西能舒缓紧张的神经。

在这两天里,楚思南无疑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所制定的战役安排,就连扎波罗热茨也觉得过于大胆,而且还毒辣之极,如果这一战打不好,那么用不着德军来围剿他,苏军的军事法庭,将会第一个找上门来。

面对德军从三面对布多戈希的围攻,楚思南并没有从别的方向上抽调兵力组织防御,相反,他还把原本就陈列在南郊的三个预备队师中的两个,南撤了一公里,最终撤到了伊门河南岸构筑防线。与此同时,把主要的炮兵部队,也都撤到了那一区域。

而在负责布多戈希防御的战线上,仅仅存留的就是原本的一个半师,以及后来补充上来的一个预备队师。这两个半师的兵力说少不少,说多可也不多,主要是同德军的合围部队相比,这两个半师就显得过于薄弱了。

楚思南并没有想要在正面的战场上做出多大的成绩,他看出德军对布多戈希是志在必得的,而且他们在兵力上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尤其是在装甲部队的配备上,这一线苏军根本无力抗衡。

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做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为之后怕的决定,那就是用自己的两个半师作为代价,同德军的合围部队玉石俱焚。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楚思南就必须要充分利用炮兵的火力,以及航空队的轰炸。航空队这方面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下属航空队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担当起小批次的轰炸任务还是没有问题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由后方的沃洛戈达基地起飞,直到飞抵布多戈希上空,也仅仅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这在时间上同德军相比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楚思南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炮兵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有两个方面:第一,兵员从何而来,第二,如何做好隐蔽。

兵源问题自然不必说了,楚思南不是神仙,他没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不可能凭空变化出一支实力雄厚的炮兵部队来。不过好在的是,科涅夫的西北方面军就在他的阵线后方,而隶属该方面军的一支炮兵部队,正好集结在上沃洛乔克,那里距离布多戈希并不算远。如果能够有效的布置,那么相信这支炮兵部队,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楚思南所需要他们出现的位置上。

既然有了兵员,那么剩下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隐藏了,这一点上也同样是至关重要的。

楚思南虽然大胆,但是他并不狂妄,他绝对不会把德国人的前线指挥官看作是傻子,更不会把赫赫有名的屈希勒尔看成傻子。

如果炮兵队伍的行进以及布阵不能做好隐蔽工作,那么一旦被德国人的飞机发现,敌人的指挥系统很快就会判断出自己的某种作战意图。即便是他们推测不到,那出于安全考虑,相信他们也不会放任自己把如此大规模的炮兵阵地,安安稳稳的布置在如此接近布多戈希前沿阵地的位置上的。

为了能够做好隐蔽,楚思南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他在给科涅夫发去的求援电报上,明确要求前来驰援的炮兵部队,务必把他们的炮车完全刷成白色,同时,尽量做好行进间的隐蔽工作,提防德国人的飞机侦察。

就这样,经过为期近三天的布置,楚思南的计划在布置方面已经基本完成了,就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前,从西北方面军赶来的两个炮兵旅,也及时地进入了阵地。至此,在布多戈希以南的伊门河一线,苏军陈列了一个规模庞大的炮兵阵地,其中各式火炮,总计九百四十七门,足以实施一场较大规模的炮火攻击了。至少来说,可以把布多戈希城翻个底朝天了。

当然,仅仅布置好了炮兵的所在还不算完,在布多戈希城内,还需要有吸引德军兵力的因素存在,而这个因素,就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炮灰”。毫无疑问,如今,这个炮灰的角色已经有人扮演了,他们就是至今仍旧驻留在布多戈希城内,顽强抵抗德军围攻的两个半师。

从昨天下午开始,由东西两面迂回过来的德军部队,其先头部队就已经攻入了布多戈希城内,而到今天上午,率先进入城中的两个德军师,已经完成了对整个布多戈希市区的合围。德军显然是有意要速战速决,因此进攻的节奏和强度都非常大,现在,城内依旧是枪炮声不息,那便是德军的合围部队,在对合围圈内的苏军阵线发起攻击。

楚思南并不知道城内作战的具体情况,自从撤出城区之后,他就对指挥部下达了无线电静默的命令,这种为了避免暴露方面军指挥部所在位置的决定,也使得楚思南彻底失去了同布多戈希城内的联系。他现在仅仅只能靠观察远处的火光,以及时间上的推测,来判断德军进攻的规模以及苏军由此而遭受的损失,从而决定发起炮击的最后时刻。

细雪无声而落,轻柔的落在楚思南的军帽上,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整个帽顶、肩膀上,已经布满了细碎的雪花。

将扎波罗热茨为他点燃的烟卷放在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顿时,一股浓烈呛人的火热气息,从他的口腔中汹涌而起,燎炙着喉管中的粘膜,直奔肺腔而去。

“咳,咳,咳咳……”楚思南被呛的蜷缩起身子,发出一阵儿剧烈的咳嗽,同时,眼睛里的泪水也禁不住夺眶而出。

“呵呵,不要吸那么狠,看来你并不会抽这东西啊。”扎波罗热茨站起身来,为楚思南捶了捶背,同时笑道。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楚思南闷头把最后一口伏特加灌进嘴里,然后苦笑一声说道:“扎波罗热茨同志,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为了获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不择手段……”

也许是那一口烟的缘故,楚思南的头有些晕。

“这……”扎波罗热茨筹措不言,说实话,他也并不认同楚思南的这种做法,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是拿士兵的生命当作制胜的筹码。其实这几天来,扎波罗热茨就一直感觉楚思南这个人,在作战风格上和一个他所敬佩的人很相似,那个人也是这么的冷血,这么的不计后果。只不过同楚思南相比,这个人的政治生涯很不顺当,他现在已经被发配到西西伯利亚去了,至于这个人士谁,似乎就不必说了。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扎波罗热茨想了想,最后才宽慰般的说道,“战争永远都是这样,不付出牺牲,就不可能获得胜利,如今你所决定作的事情,只不过是把牺牲的形式转换了一下,这同其他任何一种战斗,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战役局势已经把我们逼迫到了这个份上,老实说,尽管我从心理上不能认同你的做法,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环境下,只有你的做法才能最有效的迟滞德国人的进攻,从而也为我们赢取更多的时间。”

“时间?”楚思南无意识的挥了挥手,指缝间燃着的烟卷,在挥舞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光晕。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那上面有一个令他讨厌的人说的一句话,如今想来似乎别有韵味,“是啊,伏特加这种奢侈品,我们有;香烟这种奢侈品,我们也有;但是时间,我们没有。所以现在我们所要做到的,就是为自己赢取时间。”

楚思南说着这句话,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朝布多戈希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取下头上帽子,一面用力拍打着落在上面的雪花,一面大声说道:“卢科昂基同志,发信号吧,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是!”一直站在不远处警戒的卢科昂基,闻言之后应了一声,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把枪,高举过顶之后,扣动了扳机。

“吱!”一枚淡蓝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它所带来的尖锐呼啸声,在黑暗笼罩的旷野中,久久回荡。

信号弹的呼啸声渐渐的沉寂下去,不过黑暗的旷野却并没有为之沉寂。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暗无星月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密集到类似流星雨一般的光轨,这些从旷野中骤然升起的流星,在天空中划出密集的抛物线之后,急骤的倾泻向了布多戈希的城市上空。

今夜,偌大的布多戈希,将注定无人安眠……

第三十三章 雪崩之伊始(上)

德军北方集群指挥部内,屈希勒尔面色铁青,刚刚得到的前线战报,令他感到有一种浑身冰冷的感觉,布多戈系阵线上苏军类似于以命换命的战法,让他有一种莫可奈何得感觉。

就在半小时前,德军在布多戈希城内的部队遭遇到了苏军密集炮火的强大杀伤,用前线指挥部的话来说,这是一场无差别的饱和式炮火熔岩攻势。处在城区内的部队,无论是德军的部队,还是苏军的部队,都被这令人恐怖的炮火岩浆流残忍无比的淌了一遍。炮击开始时的前十分钟内,入城德军的装甲部队就遭受到了灾难性的损伤,总计有七十九辆坦克、三十四辆装甲车被彻底摧毁,至于士兵的伤亡,那更是无法计数了。

前线指挥部发来的电报中,不仅仅报上了布多戈希严峻的局面,同时还请求集群指挥部调拨航空队,给予空中力量的支持,及早摧毁苏军的炮火阵地。

的确,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压制苏军的炮火攻势,最好的办法就是组织空袭,但是目前屈希勒尔却无法满足前线指挥部的这一要求。这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受到占领区内苏军部队的袭扰,北方集群的航空队驻地被迫向后方作了一定转移,这样一来,就拉大了其从起飞到抵达目标区域所需的时间。屈希勒尔草草的计算了一下,如果加上装备弹药的时间,他的航空队去执行这场轰炸任务,至少需要五十多分钟的时间,而在这五十多分钟的时间内,俄国人的炮兵部队,恐怕早已倾泻完他们最后一颗炮弹,并早一步转移了。

屈希勒尔感受到了威胁,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威胁。俄国人悄无声息的在布多戈希调集大规模的炮兵群,这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而他们对布多戈希城的无差别炮击,也令他意识到了危险的所在。俄国人不仅要保住布多戈希的战线,还要尽最大可能在这里消耗自己的机动兵力,如今看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屈希勒尔苦笑,在如今的布多戈希,自己投入了数个师的兵力,之前进入西城的那个师,如今已经被俄国人拼得差不多了,成为了一个绝对残废师。而昨天攻入城中,并对苏军构成合围的两个师,又遭到如此密集的炮火压迫,仅仅是坦克就损失了近八十辆,想来,即便他们在之后还能保持部分兵力,恐怕也必须转入休整了。

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在经历了一场残酷的炮火摧残之后,也必须做上一段时间的休整,以调整部队士兵的心理状态,否则的话,他们的战斗力将永远无法恢复。这就是屈希勒尔的认识,同时,也是他认为的坦克、火炮对敌军部队心理攻势的不同影响所在。

坦克作为突破战的最有力武器,它那锐不可挡的突破性,能够给防守部队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往往在一次坦克突破战之后,溃退的防守部队就会出现巨大的心理阴影,而这种心理阴影如果得不到调整,那么当下一次敌人的坦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溃逃将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与坦克相比,火炮则能够造成另一种概念上的心理攻势,而这种攻势,来源于火炮杀伤点的不可预知性。无论是处在进攻还是防守中的士兵,谁都无法预知那漫天飞来的炮弹,在下一刻会落在什么地方。尤其是在俄国人那种超密集型的炮火洗礼下,当看到一个个并肩作战的战友倒在那骤然升起的火光之中,甚至由此而变得尸骨无存的时候,那种虽处于千万人中,却丝毫没有安全感的感觉,会在顷刻间把一名意志力薄弱的士兵直接摧垮。

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屈希勒尔预感到,自己手中目前可以调动的兵力,又将被迫削减两个师了,而这也同时等于是在宣告一点,那就是他再也没有机动兵力可以使用了。

对于一方指挥官来说,手中没有可以使用的预备队或者是机动兵力,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这将意味着当战局出现变化时,他不会再有丝毫的应对能力。

就在这种无奈之下,屈希勒尔再一次做出了领大本营方面极度不满的决定——从进攻斯维里河一线的坦克第四集群中,再一次抽调兵力。其实按照他的意思,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应该把整个坦克集群完全撤下来了,毕竟稳固后防的战线,才是最当务之急的事情。

屈希勒尔的想法是正确的,而且也是现实的,只不过这一次,他错过了机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楚思南不再给他机会了。

从楚思南进入北线指挥作战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通过种种办法,试探自己的对手——屈希勒尔将军手中的机动兵力究竟有多少。从四个集团军的敌后运动战,到布多戈希北线突击战,再到最后的城市防御战,楚思南最终从屈希勒尔调动坦克第四集群部队回防季赫温这一点上,推测出了一点,自己的对手已经没有机动兵力可以随时投入作战了。

敌人机动兵力的枯竭,预示着最后决战时机的到来,为此,在10日清晨,第一缕曙光出现在雪原大地上的时候,楚思南就在他位于伊门河南岸的指挥部驻地里,下达了全别洛耶湖区方面军作战实施令。

这无疑是楚思南所指挥的第一次大规模、全局性的战区战役,如果说心里不紧张,没有几分忐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不过在忐忑的同时,他还有着极其强大的自信,这份自信不仅来源于前段时间的准备,同时,也来源于他身后的方方面面的支持力量。

无论当初在克里姆林宫内的政治斗争如何的残酷,如何的黑暗,如何的令人憎恶,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布柳赫尔以及他所代表的整个军方实力,都在坚定不移的支持着楚思南的北线作战方案。而以图哈切夫斯基为首的另一方势力,到目前为止也在积极的配合着他的作战,就像崔可夫,他就在始终不渝的配合着整个北线作战进程。楚思南从这其中有了很深的感触:无论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也无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内斗如何凶残。一旦当他们遭遇到外地入侵的时候,团结抗战、保家卫国就将成为各方的一直目标。如今苏联的情况,和国内的抗日战争是何其的相似?

内有充足的支持,而外则有良好的战役发起时机,楚思南自然是信心百倍。

当然,信心只是获取战争胜利的必备因素,但却绝不是支持战争胜利的决定因素,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楚思南要想获取整个北线战役的最终胜利,还需要做好精心的布置。

在全局的战役安排上,楚思南给各个下属集团军、混编部队、民兵集团,下达了其各自务必在限定期限内,实现的作战计划:整场战役的最先发起时间,限定在10日下午4点整,而发起点,则是德军防御力量相对薄弱的季赫温防线。楚思南命令,集结在季赫温以东地域的两个民兵集团军率先对该地区的德军防线发起总攻,其作战目的,在于将该线德军的防线,向西压缩,并最终迫使其撤入季赫温近郊地域。而与此同时,处在季赫温西线的两个步兵集团军、两个装甲师,也务必展开对该地域德军防线的正面突破作战,其作战目的,在于穿插进德军防御纵深,控制甚至摧毁经由季赫温通往德军北方战线的铁路交通线。

楚思南相信,这一部作战计划实施之后,肯定能够引起德军指挥部的恐慌,如果季赫温失守,进攻的苏军部队,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沿沃尔霍夫河一路北进,直插沃尔霍夫方向。这一条路是德军整个坦克第四集群的后方通道,如果苏军这一路突击过去,炸毁掉沃尔霍夫河上的桥梁,那推进到斯维里河方向上的德军坦克集群,将会遭遇灭顶之灾——后退无路,后援无门。

从这一点上看,德军方面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这一线的防守的,而在手中没有机动兵力的情况下,他们除了在列宁格勒外围地区抽调兵力外,没有别的出路。

为此,楚思南的第二步安排,就是命令波波夫中将以及他所率领的第五十二集团军,从10日开始,加大向列宁格勒方向的突围,同时,要求困守列宁格勒城中的第五十五、第四十二集团军,展开对城外德军方线的突击,务必使德军无法在列宁格勒地域抽调出兵力。

而在布多戈希一线,楚思南命令分别驻留在东西外围地区的第二十七以及突击第二集团军,则开始对其各自正面的德军防线发动攻势。而第三十四集团军的作战任务,则是从战役发起之日,对德军布多戈希东面阵地发动突击,力求截断这部分德军向东撤离的道路。

在西部战线,楚思南的命令是,扼守该部区域的苏军部队,分别以小维舍拉、诺夫哥罗德为中心,向该区域德军防线发动佯攻作战,迫使该部德军收缩防线,从而无力顾及其他方向上的战斗。

楚思南的作战安排,很明显的凸现出了他的意图,那就是像拉弓弦一样,拉拽德军的防线,当德军布置起来的整个防线被拉动的足够薄弱的时候,随着一声断弦巨响,德军的整个防线都会坍塌下去。

到那时,雪山的崩塌开始了。

第三十四章 雪崩之伊始(中)

北线德军的形势彻底不妙了,这是截止到二十一号,苏德双方指挥部门都意识到的一点,嗯,甚至可以说是双方的共识了。而这一点共识,随着苏军西北方面军在第聂伯河一线攻势展开,变得更加没有悬念。

一月十七日,为配合楚思南所领导的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在北线地域的全面进攻,长久以来,一直陈兵与谢利格尔湖至伊门湖一线的苏军西北方面军,也在其指挥员科涅夫的指挥下,冒着飘飞的大雪,向其正面的德军战线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

截止到二十一号,西北方面军下属的第22集团军,已经在德军的正面防线上撕开了一个缺口,随后跟进的苏军部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战线推进到了旧鲁萨至杰米扬斯克一线,直接威胁到了德军设立在杰米扬斯克地区的后勤储备库。

西北方面军在这一线的进攻,在很大程度上触动了德军大本营方面的危机感,为了应对这一线上的苏军攻势,德军大本营迫不得已,动用了其手中掌握的7个师的预备队兵力。七个师的预备队兵力已经是很大的规模了,自战争发起之日起,主导对苏战争的德军大本营手中,就仅仅只有二十九个师的预备队,这一次就出动了四分之一。这种局面的出现,不啻于给苏联军方高层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他们感觉到,胜利不再是渺茫的奢望了。

当然,带来希望的强心剂并不仅仅只有这一支,美国人隔着白令海峡传递过来的橄榄枝,也等同于另一支强心剂。不过这支强心剂在注射的时候,也给了苏联军方高层一个危险的信号——美国人的实力,太强大了。

在二十号的时候,楚思南接到最高统帅部的通知,紧急返回了一趟莫斯科,参加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等人召集的各方面军指挥人员聚会。就是在这次会议上,楚思南获知了一个消息:为了支援全世界抵抗法西斯战争狂人的战斗,美国总统罗斯福,与今年元月四日,在美国国会发布了重要演说,其中有一项是专门针对苏联的。

这个消息其实楚思南自己就能猜到,毕竟在当初他所熟知的历史中,美国人在遭遇了珍珠港的惨败之后,很快就投身到了二战的全面战争中。而苏联作为二战中抵抗德军的主要势力,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来自美国的大力援助。

不过,在楚思南所了解的历史中,并没有提到苏联在四一年初的时候,总共接到了美国人多少援助,这一次,他身临其境,真切地了解到了其中的一切。同时,也由此真切地了解到了美国人工业实力的强劲。

正如罗斯福在国会演讲中所提到的:“美国是民主国家的兵工厂。”在这一点上,罗斯福没有吹牛,从十二月初日本偷袭港以来,仅仅是一个半月的时间,美国就把其雄厚的工业实力,转用到了军事领域。这一次,他们提供给苏联的军事援助,总价值在十亿美元左右。从一月中旬开始,将会有大量的坦克、飞机,尤其是军用车辆,将会从美国本土出发,经加拿大,横渡白令海峡,最终进入苏联远东地区。

针对这种情况,苏联高层给予了高度重视,用长远的眼光看,美国这个西方的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终将成为苏维埃政权的敌人,二者之间是势不两立的。而美国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工业实力,则是苏联所难以企及的,这是一个威胁,长远意义上的威胁。

正如楚思南在最高统帅部紧急会议上所说的:“我们现在决不能仅仅把目光盯在对德的战场上,我们还要看得更远一些。现代战争,绝不仅仅局限在战役规划、兵员部署等等问题之上,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它是一种工业、经济、农业等等,诸多因素构成的国家总体实力上的较量。正是基于此,我们不仅要盯好目前所进行的战争,还要做好东部重工业区的筹划、组建工作,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楚思南的这番话虽然简短,但是却很有震撼力,自然也引起了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等主要决策者的高度重视,同时,也是通过这番话,楚思南展现出了其在军事之外的另一种过人的见识——或者说是才能。

迫于战争形势,最高统帅部会议只召开了短短的两天,不过,对于楚思南来说,这两天的意义却非比寻常,首先说,在这次会议上,他了解到了目前的国际局势已经同他当年所熟知的历史不同了。由于在珍珠港战役中遭受的损失过于惨重,美国人在太平洋上的对日攻势,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展开,这也就是说,历史上原本应该发生在今年六月份的中途岛海战,恐怕要被延迟甚至不会出现了。其次,对楚思南来说意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统帅部方面鉴于他前一阶段在北线战场上所取得的巨大成绩,决定授予他一枚勋章,这次的勋章并不是那种毫无意义的“国际和平勋章”,而是货真价实的红旗勋章。得一枚勋章或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目前的苏联,红旗勋章却不是能够随便得到的,它的授予往往紧紧联带着升职。楚思南目前已经领受了少将军衔,那也就是说,下一步他就要晋升中将了,而按照常理推断,晋升的时间就应该定在北线战役结束的时候。

北线战役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这一点目前还无从得知,但是从大局上推测,应该为时不远了。

自从西北方面军展开西突作战以来,楚思南的别洛耶湖区方面军也加大了对北线德军的全面攻势。

在季赫温一线发起攻击的苏军部队,早已经突破了该方向上的德军防线,截至到二十一日,该部苏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把战线推进到了距离沃尔霍夫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如果再向前推进十公里,苏军的部队就能控制住一个重要的战略地点——沃尔霍夫共青团大桥。这条横跨在沃尔霍夫河上的钢铁桥梁,是经由沃尔霍夫至斯维里河方向的重要关卡,如果控制了它,那么前突至斯维里河南岸的德军坦克部队,就会被截断最主要的一条退路。不过很可惜的是,德军在这里的抵抗异常顽强,苏军的进攻部队被迟滞在了这一带区域,始终无法前进半步。

在列宁格勒方向上,由城内向外突击的苏军第五十五、第四十二两个集团军,也取得了一定的战果,他们已经在第二波攻势中,突破了德军两道围城防线,并在进一步向施品瑟尔堡方向突进。和他们相对的,波波夫中将所领导的第五十二集团军则由于受到德军的层层围困,所以在这一阶段的进攻中没有什么进展,最要命的是,他们的损失却很大,因为受到德军的数次空袭,波波夫中将也受了轻伤,他的一支胳膊被砸断了。

在布多戈希方向上,经过数天的血战,第二十七集团军、第二突击集团军,已经突破了德军在布多戈希远郊的防线,并将战线向北推进了五十余公里。他们就像是以布多戈希为原点,向北戳出的两把利刃,以半圆形的攻势,将布多戈希内围德军环抱在怀里。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他们的突进方向稍稍扭转,就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对布多戈希内围德军实施合围。而在布多戈希东部地区作战的第三十四集团军,则已经成功的突进到了布多戈希的东部远郊地区,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手打了德军来自侧翼的猛烈进攻,部队伤亡很大。

至于在小维舍拉、诺夫哥罗德一线作战的苏军部队,由于这一阶段并不是主攻的方向,所以进展不大。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的进攻也给德军的防守部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成功的牵制住了这一线德军的兵力,使他们无力对其他方向上的战斗实施增援。

总而言之,这一阶段的战况发展,是绝对有利于苏军一方的,同时,也是令楚思南感到满意的,他预想到,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再三月份之前,完全解决北线战役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既然战局对苏军有利,那么屈希勒尔将军的日子,就肯定不好过了。他在这一段时间里,基本上就没有一天晚上能够睡得好,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应付目前的战事。

毫无疑问,战役进行到目前这种局面,整个北方集群在这一线上的战斗已经注定要失败了,不过失败有很多种说法,对于这一点屈希勒尔是非常明白的。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最大程度上,收缩防线以便保存自己部队实力的同时,为下一场战役的发动创造有利条件。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最终做出了一个虽然令他无悔,但是却为此被罢官免职的决定——命令推进到斯维里河一线的第四坦克集群快速回撤,尽最大可能驰援沃尔霍夫一线上的战斗。

第三十五章 雪崩之伊始 (下)

细细的飞雪已经连续下了数天,整个北方地区的大地上,已经再次被渲染成了纯洁的白色。就在这天地衔接的纯白中,一身笔挺军大衣的楚思南,在扎博罗热茨以及一众参谋的陪同下,再次亲临阔别十余天的布多戈希。

在两天前,在数条战线上遭受猛烈攻势的德军部队,终于做出了战略收缩的决定,而当初攻入布多戈希城内的两个半德军师,也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黯然撤出了这个曾经为之洒满热血的残破孤城。

据不完全统计,就仅仅在布多戈希城内及其近郊地域,长达二十余天的战斗中,德军共损失兵员一万八千余人,各式坦克、装甲车一百七十余辆,飞机二十一架。而同德军相比,苏军部队的损失更加惨重,由于缺乏制空权,再加上他们投入到这一线战场上部队中,有很多都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新兵,所以其战斗力相当薄弱。据别洛耶湖区方面军指挥部作出的统计,在这一阶段的作战中,苏军共损失兵员四万四千余人,各式坦克六十余辆,火炮一百二十余门。就是这样一个规模并不算很大的小城,在短短的二十天时间里,就让苏德双方损失部队超过六万人,如此庞大的伤亡数字,本身就足以证明其战斗的残酷程度了。

时隔十余天,当楚思南再次进入战火息止的布多戈希城的时候,他眼前所看到的,是一个遍地疮痍、残垣满布的世界,整个城市中,根本看不到一座保存稍稍完好一些的建筑。哦,保存稍稍完好一点的东西还有一处,那就是原本伫立在市中心位置的“工人团结雕像”,这个高达四米的石质雕像仍旧在雪中静静站立着,只不过在雕像的身上,四处都布满了弹痕。它在用这种方式,向后来者无声的叙述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残酷一幕。

沿着不久前刚刚被苏军士兵清理出来的道路,楚思南一众人径自来到布多戈希城内原苏军防御阵地,被德军合围在城内的两个半苏军师,在十余天的合围作战中,一直坚守在这里,他们不仅仅承受住了德国人的四面围攻,同时,也承受住了自己友军的饱和式炮击。尽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他们仍旧坚持下来了,这是一个极其英勇的表现,是应该受到嘉奖的,楚思南如是考虑。所以他今天来了,除了他自己以及众多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高层将领之外,还有大批的记者。

就在即将抵达原苏军防御阵地的时候,有几道人影远远的迎着楚思南他们跑了过来,当先一人正是楚思南派去联系巴列克扬的卢科昂基。

“怎么啦?为什么慌慌张张的?”来到近前,楚思南皱皱眉头问道,他看到卢科昂基脸上全都是慌乱的神色。

卢科昂基看了看楚思南身后的人群,犹豫了一下,然后凑上来,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楚思南骤然一惊,直觉性的脱口说道,“能确定吗?”

卢科昂基点点头,然后又耸了耸肩,一幅无奈的样子。

“那别人呢,莫巴图科夫呢?让他来。”楚思南想了想,然后小声说道。莫巴图科夫是第五十师的继任军事委员,是在楚思南处决了乌拉克诺夫之后,刚刚提拔上来的。

“怎么啦?”扎波罗热茨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他靠过来小声问道。

楚思南凑到他的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将卢科昂基带回来的消息转告了他。

“莫巴图科夫同志受了伤,他的胳膊被炸断了,如果让他……”卢科昂基犹豫着说道。

“有没有伤无关紧要,主要是他的神智是否还清晰,”扎波罗热茨打断卢科昂基的话,小声说道,“如果神智还清晰的话,那就让他来接替巴列克扬的工作,我考虑,也许他的伤能够起到更好的效果,那能在更大的程度上,彰显我们军人的英雄主义色彩。”

楚思南点点头,他显然是赞同了扎波罗热茨的话。

“这样吧,”楚思南对卢科昂基说道,“你先留在这里,最好能带着那些记者四处看一看,尽量拖延一下时间。”

“扎波罗热茨同志,”扭过头来,楚思南又对扎波罗热茨说道,“你先跟我去看看前面的情况,这件事情非同寻常,我们必须保证不能出任何岔子。”

扎波罗热茨无声的点了点头,他赞同了楚思南的提议。

在扎波罗热茨的陪同下,楚思南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五十师位于城西位置的指挥部。这一路行来,他们看到无数的伤员,正在陆续的向城东方向转移,而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收敛尸体的敛尸队的车队。

这种场面的出现,让楚思南极不满意,早在昨天,别洛耶湖区方面军指挥部就已经下达了命令,让布多戈希及其邻近郊区的部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残局,以便迎接记者们的采访。可是直到现在,这里的局面还没有收拾利索,万一那些来自国外的记者们胡乱的拍上一些照片,并从中引出一些乱子来,那残局要如何去收拾?自己又怎么去和统帅部方面交待?

五十师的指挥部,设立在一个原本由地下室开辟出来的地下掩体中,从外表上看,这里也受到了炮击的毁坏,整个指挥部的外围部分,有很多地方已经被炸塌了。

在两名卫兵的指引下,楚思南和扎波罗热茨来到了一个保存尚为完好的房间门口,还没进门,他们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来一阵儿歇斯底里般的哭喊声。

“上帝啊!”那哭喊声是属于巴列克扬的,正如卢科昂基刚才所汇报的,这位刚刚接任第五十师师长不到二十天的可怜人,如今已经彻底的发疯了。四面德军的围攻,自己友军炮火的无差别轰炸,再加上乌拉克诺夫之死所带来巨大心理压力,直接摧垮了这位苏军上校的神经。

“我们被出卖了,奉伟大的苏维埃之名,我们已经没有生路了,投向吧,大家都投向吧,现在只有投向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了。”

近乎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在这幽暗的地下室空间里回荡着,听上去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楚思南同志,扎波罗热茨同志,第五十师军事委员莫巴图科夫前来报道。”

就在楚思南准备踹门而入的时候,一个听上去万分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思南扭过头,赫然发现在靠里的一个房间门口,正站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军官,这个人他曾经见过,正是莫巴图科夫,只不过和当初相比,他现在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一支胳膊也吊挂在胸前,看来是被炸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楚思南指了指房门,沉声问道。

“是巴列克扬同志,”莫巴图科夫艰难的走过来,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他疯了。在我们遭遇到炮火打击的时候,他就喊叫着要向德国人投向,因为当时和指挥部联系不上,所以……所以我就擅自作主,解除了他的职务,关了他的禁闭。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他就这么发疯了……”

楚思南和扎波罗热茨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十几天的战斗中,竟然还穿插这么一起意外事故。虽然莫巴图科夫说的很平淡,但是作为一个军事委员,要想解除同级别的部队指挥官的职务,决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其中的惊险一定是令人触目惊心的。

“好,你做的很好,”楚思南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莫巴图科夫的肩膀说道,“那你对指挥部的做法,有什么想法?有怨言吗?”

莫巴图科夫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他很快说道:“我没有什么想法,更没有怨言,我只知道作为军人,尤其是作为伟大的革命军人,就应该坚决地服从命令……哪怕明知道那是去送死。”

“好,你有这种想法是正确的,”楚思南满意地说道,“你放心,你在这场战斗中的英勇表现,我不会忘记的,最高统帅部也不会忘记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伤,同时等候最高统帅部的嘉奖通知。”

莫巴图科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的目光,他撑着虚弱的身体,给楚思南行了一个军礼。

“噢,对啦,”楚思南猛然想起那个记者团采访的事情,他抚摸着下巴,补充道,“现在有一个记者团正在对你们前一阶段的作战进行采访,鉴于巴列克扬之前的表现,我决定由你接替他的位置,去接受这个战地采访。你要清除,那些记者中有很多都是国外来的,有几个还是美国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苏维埃的形象,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哦?”莫巴图科夫看上去有些慌张。

“不用担心,一会儿卢科昂基同志会把一份发言稿交给你的,”扎波罗热茨宽慰道,“你只要按照那上面的内容复述,另外再添加一些自己的正面内容,就不会有问题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莫巴图科夫松了一口气。

“至于巴列克扬同志,”楚思南朝门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语气阴冷的说道,“送他去梅津,希望那里的环境和气候,能够有助于他的神智恢复。”

梅津位于苏联极北地区,著名的梅津劳改营就设在那里。

第三十六章 战争与欺骗

“莫巴图科夫同志很会做人啊,”坐在刚刚由莫斯科转运来的吉普车上,楚思南一边看着手中的报纸,一边对坐在前座上的卢科昂基说道,“我说,他所说的这些东西,网真不都是你教给他的?”

“当然不是,”卢科昂基拍了拍自己头上有些松动的棉帽子,笑嘻嘻的说道,“当时的时间那么仓促,我即便是想手把手的交给他,也根本来不及啊。我只是把那份你们制定出来的伤亡表单给了他,其他的就没什么了,都是他自己的临场发挥。”

“那不错,这位同志很有前途嘛。”楚思南翻动着手中的报纸,淡然笑道,“我想统帅部方面肯定会对他的答复大为满意的,我相信他的苏联英雄称号应该没有问题了。”

“那当然,有前一阶段的表现,再加上你的推荐,他拿这个称号自然是水到渠成了。”卢科昂基扭过头来,看着楚思南媚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立功的机会,好歹得块勋章什么的也可以。”

“那你可以考虑去找波波夫中将,他那里的立功机会应该多一些。”楚思南撩了撩眼皮,简单的答复道。

“哦,那还是有机会再说吧。”卢科昂基讨了个没趣,讪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去波波夫中将那里,这不是开玩笑吗?现在整个北线的战场上,似乎没有哪个分战区比那里更危险了。如今,波波夫中将的第五十二集团军仍旧没有打通进入列宁格勒的通道,而与此同时,正从东北方向撤下来的德军第四坦克集群,却有一支部队正夜以继日的赶赴那里。卢科昂基虽然很想立功受奖,但是这份心思却远远及不上保命的念头强烈,同去波波夫中将的前线相比,他还是觉得跟在楚思南的身边要安全许多,而且也风光许多。就说到目前为止,楚思南有很多事情都是直接安排他去办理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把他卢科昂基当成了一个角,至少在私底下说话的时候,没有人会看他的军衔高低。

楚思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警卫在想些什么,他已经把自己的注意再次放回到手中的报纸上。

这是今天刚刚出版的《真理报》,在这份报纸的头版位置上,用占据了整整一版的篇幅,对刚刚结束的布多戈希战役作了详尽的报道。

怎么说呢,这篇报道基本上是符合现实的,至少来说,报道中对整场战役的策划、布置,直到开展、结束的报道,都是实事求是的。而与事实稍稍有些脱节的地方,就是报道中对苏德两军在这场交锋中的伤亡数字,有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偏差。

“德国法西斯在这场战役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据不完全统计,在布多戈希战役中,德军先后损失兵员两万六千余人,损失各式坦克、装甲车二百三十余辆,损失飞机四十七架。当然,英勇的苏联红军在这场战役中,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在半个多月的战斗中,我们总计有将近两万名英勇的战士,为了赢取这一场战役,付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场战役我们终究是胜利了,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一场战役,我军成功的粉碎了法西斯敌人企图打通布多戈希防线,并由此迂回包抄我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后翼的歹毒计划……”

毫无疑问,在这篇报道中,德军的损失被夸大了,而苏军的损失,则在很大程度上被缩小了。对于这一点,楚思南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而且,这个伤亡数字,也是他和扎波罗热茨两个人一起合计之后弄出来的。

对于在这件事情弄虚作假,楚思南并不觉得亏心,这就是战争,在战争中,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说实话的。就像这种对伤亡数字的报道,如果真的按照实际情况去报到,那这场原本有利于鼓舞士气的胜利,就会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还会起到很大的反作用。

正是基于此,楚思南同意了这次造假,同时,他还极力促成了这件事。

除了在伤亡数字上的虚假报道之外,另一个不符合实际的地方,就是对莫巴图科夫的采访,而这也正是楚思南说他会做人的原因所在。

在这场战役中,有一个很关键的部分,那就是苏军针对布多戈希的大规模炮击,而在这其中,始终滞留城中吸引德军兵力的第五十师以及那个预备队师更是重中之重。说实话,那些国外的记者也许并不关心苏军在这里取得了多大的胜利,他们更关心的是这场战役中的爆料——这两个师的牺牲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苏军的作战指挥部抛弃了。他们在这场战役中,究竟是扮演了一个可悲的“炮灰角色”,还是扮演了一个英勇无畏、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角色”?这一点,国外的记者更加感兴趣。

面对众多记者的提问,身上带伤的莫巴图科夫回答的极为合体,用报纸上的话说,那就是“慷慨激昂,英雄之气孕于言辞之间”。

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莫巴图科夫完全的篡改了事实,他声称,在战役进行的最关键时刻,也就是德军冲入布多戈希城,并将要实现对第五十师以及预备队师的合围时。指挥部方面曾经下达过命令,让他们的部队尽力向伊尔门河南岸撤离,以避免被德军合围。

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莫巴图科夫清楚地认识到布多戈希对整个苏军北方战线的重要性,因此,他决定放弃突围,命令自己的部队坚守阵地,以此拖住德军进攻的节奏,为方面军指挥部重新调拨兵力、组织战线赢取时间。

其后发生的一切就很明了了,德军很快对他的部队实现了全面合围,并随即展开了凶猛的攻势。在这个过程中,莫巴图科夫的部队伤亡惨重,防线也被压缩到了一个绝对危险的狭小区域内,几乎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面对这种危机的局面,莫巴图科夫通过和师指挥部全体参谋的协商,一致作出了一个最为惨烈的决定——请求方面军指挥部,对布多戈希城市区域实施大规模炮火攻击。

“我和我的参谋、我的士兵们,都以这项决定为荣。能够用我们的生命,我们的鲜血,去换取敌人更大的伤亡,甚至是整场战役的胜利,我们虽死无怨,虽死犹荣。”莫巴图科夫如是表白。

对于莫巴图科夫的英雄主义表现,《真理报》给与了高度的赞扬,称赞他是当之无愧的“苏联英雄”,是反抗法西斯侵略的无畏斗士,是全体苏联红军的楷模。

莫巴图科夫的言辞虽然有为自己捞取功劳的嫌疑,但是他却澄清了一项事实,那就是炮击布多戈希这一战中,别洛耶湖区方面军指挥部,并没有把谁当成诱饵,更没有谁在充当可悲的“炮灰”角色。这种局面的出现,完全是因为一种称为“英雄主义”的大无畏思想在促到、在激励着城内苏军士兵,为了赢取胜利而放弃了对死的恐惧,从而自愿的充当了为战争胜利之神献上的祭品。

莫巴图科夫所说的一切符合事实吗?答案显然是“不”。但他所说的有人相信吗?这个答案显然是“有,而且大多数人都会相信”。这样一种赤裸裸的作假也许在十几年、甚至是短短的几年之后,就会有站出来戳穿它,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绝对不会有人去质疑它的真实性。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样一种造假,有利于激起全国、乃至全世界反法西斯人民的斗争士气,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苏联最高统帅部决不允许有人来戳穿这个骗局,而美国人或许会有些疑问,但是在大环境的迫使下,他们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跳出来说三道四。

这是战争年代,是一个充斥着血与火的灾难年代,在战争的催发下,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光怪陆离,道德与伦理在这诡异的时代背景下,会变得无足轻重。同样的,战争年代也注定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英雄的出现,绝不仅仅是因为某个人的才华卓著、英勇无畏,在很多情况下,一个英雄的出现,只是因为人们需要他这样一个角色出现。

楚思南尽管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并不常,但是在长达两个月的战火熏陶中,他亲身体会并且直接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此同时,也明白了很多曾经不可能明白的道理。

在战争中,往常被人所不齿的欺骗、讹诈、陷害等等等等,一切卑劣的手段都变得不再面目可憎,说白了,这些只不过都是手段,都是在战争过程中,为了谋求最后的胜利而耍弄的小伎俩。战争过程中?既然是过程,谁又会去重视?战争注重的只是结果,历史上记载的伟大者、神圣者,永远只会是胜利者,而胜利者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头顶上那个胜利的光环。至于说谋求胜利的过程,谁会去仔细研究?

由此及彼,楚思南联想到在克里姆林宫内的那段生活,那似乎和这里他所感到兴致盎然的战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那里的斗争进行的更猛烈但是却没有硝烟罢了。

也许,也许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场战斗中,同样也是一件很有趣,很让人感觉刺激的事情吧?

拿着手中的报纸,楚思南的脑海深处,突然跳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念头。

第三十七章 沃尔霍夫坦克会战(1)

吉普车缓缓的停靠在路边,随即,卢科昂基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快步跑到车后,为楚思南打开了车门。

有些晕晕乎乎的从车上走出来,楚思南先扭了扭酸涩的脖子,同时嘴里低声嘀咕着咒骂了几句。在这两破车上,他已经呆了将近两天了,刚开始的那种舒适感,早就消失无踪了,毕竟是二战时期的汽车,其减震系统和二十一世纪的汽车没法相比,坐久了之后,就能体会出来。

从布多戈希乘车到季赫温,楚思南一路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原本按照扎波罗热茨的提议,方面军指挥部是想给他安排飞机的,但是被楚思南拒绝了,如今想来,他后悔了。

如今从季赫温到沃尔霍夫的整条战线,已经落到了苏军的手里,从这方面看,这一线苏军的进展是相当快的,但是楚思南对此并不满意,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两天来,部队的攻势被德国人遏制住了。

沃尔霍夫大桥如今是苏德双方的重要争夺点,楚思南得到消息,从东北方向上撤下来的,隶属于德军第四坦克集群的第五十六坦克军,正夜以继日的朝这个方向扑过来。

对这个第五十六装甲军,楚思南的记忆中稍稍有些印象,他感觉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德军的一个精锐坦克军,其初任指挥官为德军名将曼施坦因。曼施坦因是楚思南所敬佩的一个二战将领,在楚思南的理念中,这是一位进攻性很强,而且善于扭转困局的德军将领。

如今情况很明显了,如果在德军的第五十六装甲军返抵沃尔霍夫大桥之前,苏军不能攻占并摧毁这座大桥的话,那德军的整个第四坦克集群,都会像潮水一般涌过来。到那时,且不说如今的战役局面会不会被德军扭转,至少来说,楚思南之前所构想的,将德军第四坦克集群围歼在别洛耶湖区水网地带的战役构想,将彻底化为泡影了。这次楚思南前来沃尔霍夫至季赫温一线战场,就是为了来督战的,他需要自己的部队,在限定的时间内拿下那座该死的大桥。

除了沃尔霍夫附近的战况令楚思南不满之外,其他战线的进展还是不错的。如今,德军战略收缩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的在正面战场上的抵抗越来越消极,而向后撤退的步伐却显得越来越急促。如今的局面,就像是真正的雪崩,如崩雪之势的苏军部队,在整条战线上疯狂的冲击着德军的防线,打压着德军部队连连后退。

在几天前,楚思南同扎波罗热茨仔细的研究过,他们达成了一致的见解,那就是目前德军的退缩只是其指挥部采取的一项战术,他们的目的,应该是通过这种方式,逐步的削减苏军的冲击力,同时,收缩兵力以图在相对狭小的区域内,重新组织起坚固的防线。

毫无疑问,从目前的情况看,楚思南和扎波罗热茨的看法是正确的,在屈希勒尔的作战思维上,他的确是在感受到危机的时刻,便决定收缩防御,而这条防御线,他选定的是从卢加到柳班,再到基里希的狭长地域。通过前一阶段的战斗,德军在这一战线的损失不可谓不大,在季赫温,一个整编的德军师被苏军合围,而在布多戈希,虽然投入战斗的几个德军师都成功的突出了苏军即将形成的包围圈,但是其各自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在这一地域作战的五个整编师,现在没有一个满编的。而在小维舍拉、诺夫哥罗德一线,德军在这一阶段的战役中,也损失了将近一个半师的兵力。

从北线突进作战开始以来,整个北方集群已经在这一线上损失了数万兵力,而获得战果,却仅仅是全面战场的崩溃危机。当然,在这一阶段的战役中,苏军的兵员损失肯定是更加的大,但是屈希勒尔不认为这对自己来说是个优势。俄国人在这一线上,尤其是在布多戈希的城市攻防战中,明显就是大批量的投入新兵,以原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新兵兵员,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仅从这一点上说,屈希勒尔认为德军根本就耗不起。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屈希勒尔就不支持大本营方面提出的所谓“冬季作战”计划,在他看来,俄国人的军队才是最适合在冬季条件下发动攻势的。而德军的士兵对这里冬季酷寒气候条件极其不适应,同时,以汽油机为动力、窄履带为行进依托的德国装甲部队,也会在冰雪密布的作战环境下受到极大的限制。

按照屈希勒尔的考虑,德军如果在入冬之前不能攻下列宁格勒,那么就应该积极组织战线防御,以防止俄国人趁着这个对他们相对有利的时机发动攻势。可是大本营方面根本不考虑这些现实情况,元首似乎更喜欢用他的凭空设想,来决定整个战场的进攻与防御。还有戈林,那个肚子里装满了黄油的蠢货,只懂得一味的拍马屁,却对战争这个东西没有丝毫的了解,可遗憾的是,元首竟然对他信任有加,任凭这个草包对前线的战事指手画脚,这真是帝国最大的不幸。

这段时间以来,令屈希勒尔感到忧郁的事情,绝不仅仅是他所指挥的北线战役陷入困境,对于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来说,局部战场的暂时失利并不能代表什么。老实说,到目前为止,尽管北线德军在俄国人的凶猛攻势下连番退却,而且损失也不小,但是就总体来说,整个北方集群的总体实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按照屈希勒尔的构想,如果自己能够在基里希、卢加一线上稳住阵势,抵挡住俄国人的后续进攻,把这条狭窄的通道维持到冬去春来的时节,那么自己和自己所率领的部队,就还大有可为。

而同这方面的战况相比,屈希勒尔更加担心的,是自己后方的局势。

在大本营准备发动对俄国人的攻势之前,包括屈希勒尔自己在内的众多德军高层将领,就曾经向元首提出过建议,即将对俄国人展开的战争,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消耗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想增加赢得这场战争的几率,那么帝国就必须做好战争全面动员,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把大量民用工业进行转型,转化为军事工业,从而彻底为整场战争服务,与此同时,也要限制石油这种重要的战争资源被用到其他途径上去。

但是踌躇满志的元首,拒绝了这些建议,他乐观的认为俄国人不堪一击,这场战争可以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结束掉,所以,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可能会招来国民反对的事情。

如今,对俄国人的战争进行了数个月,而在这阶段的战争中,俄国人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向帝国证明了这场战争的残酷性与艰难性。到现在,恐怕再狂妄的人,也不会认为这场战争会在短期内结束了。

可即便如此,元首仍旧反对实施战争的全国动员,而没有了这方面的准备,东部战线上巨大的战争损耗就不能得到及时补充。再看俄国人那一方,他们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及。说实话,屈希勒尔很羡慕俄国人的工业实力,的确,俄国人在一战后才建立起来的国家工业成长的历程还很短,他们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工业强国,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却绝对是名副其实工业大国。他们的工业虽然没有多么令人称道的先进工艺,而且技术等级也相对较低,可是人家所具备的,却是帝国所绝对无法比拟的庞大规模。而在另一个方面,也就是战争资源的拥有量上,帝国也远远及不上俄国,俄国人的钢铁、石油等等的储备量,绝对在帝国的数倍之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帝国在这一线的战争不能尽快结束,以至于让双方的作战进入相持阶段,那么,缓过起来的俄国人将会给帝国军人导演一场终生难忘的噩梦。

屈希勒尔甚至感觉这场恶梦现在就已经开始上演了,俄国人的武器装备生产速度太快了,有消息称,那令人生畏的T-34坦克,生产出来只需要七千至八千个工时,这是个什么概念?这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大本营不能尽早做出决断,屈希勒尔真得很担心,有一天帝国军队一向引以为傲的装甲军团,会被完全淹没在俄国人的廉价钢铁洪流之中。

屈希勒尔的忧虑,恰恰是楚思南的信心所在,现在的他,同样不得不佩服苏联的庞大工业实力,他们的工业技术的确不够先进,生产出来的东西也相当简单,甚至堪称是简陋。可是谁都不能不承认,他们的生产速度很快,而且那些简单的武器装备,也的确非常实用。

就在楚思南赶赴沃尔霍夫前线的时候,在他的身后,正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装甲部队向这一区域集结,这支装甲部队中,竟然配备有T-34型坦克一百九十三辆。在这一批T-34坦克中,有一百四十七辆是刚刚由科诺莎“共产国际”兵工厂下线的,与以往同种型号的坦克不同,这些刚刚出厂的T-34,是经过改进的。而在其各项改进数据中,最令楚思南感到满意的,就是无线电联络员的配备。

楚思南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这一批驰援而来的装甲部队,将是他应对德军坦克攻势的杀手锏。

第三十八章 沃尔霍夫坦克会战(2)

苏梅斯切尔,沃尔霍夫以南五十公里处的一个小镇,目前,这里已经是苏军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指挥部所在地,楚思南和他的作战参谋们,如今就聚集在这里。

说实话,楚思南对把指挥部安排在这个地方,是极为不满意的,对他来说,这里距离前线的位置太远了,他认为不能有效的掌握他的部队动态,同时,也无法及时地获知战事进展。如果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指挥部应该设在前线的位置,而且要在相对突出的部位,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按照战事的发展,及时调整策略。

不过楚思南的这一想法,根本得不到指挥部其他参谋的同意,而他的警卫员卢科昂基同志,也在这个问题上立场坚定。就在上次返回莫斯科的时候,卢科昂基作为楚思南的贴身警卫员,就先后受到了布柳赫尔、科涅夫等人的严肃批评,而这其中,自然更是少不了他的顶头上司——吉尔尼洛娃。这些人的论调几乎都一致,那就是楚思南在前一阶段的战役指挥方面,过于的冒险、过于得不注重自己的安全了,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他这个贴身警卫员自然要担当干系。

正因为如此,这次离开莫斯科赶往沃尔霍夫前线的之后,卢科昂基就坚决反对楚思南把自己的指挥部设立在最前线的位置上,同以往相比,这次卢科昂基似乎是铁了心了,不管楚思南怎么吹胡子瞪眼,他都寸步不让。卢科昂基的办法很简单,他翻过来掉过去就是那么几句话,“我这是在执行我应尽的责任,”“要不你撤掉我,要不就听我的。”最终,一位将军同一位警卫员之间的斗争,已警卫员的最终胜出而宣告结束。

除了对指挥部设立的位置感到不满意之外,楚思南还对目前沃尔霍夫一线的战事进展更加不满意,同前两天相比,现在的情况显然更加恶化了。

据苏斯洛夫从洛杰伊诺耶波列传来的消息,前阶段进抵至斯维里河一线的德军坦克第四集群,通过一场指东打西的突击作战,迅速的甩脱了斯维里河沿岸苏军的纠缠,然后全线退出了战斗。很明显,迫于目前的战局,德军第四坦克集群已经全线回防了。

如果仅仅是一个第五十六装甲军,那楚思南还有把握凭借自己手中所掌握的部队,把他们拦截在沃尔霍夫一线上,可如果是第四坦克集群,那别说是把握,估计连希望都没有了。就目前来说,最好的同时也是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必须赶在德军装甲大部队之前,夺下沃尔霍夫以东地区,同时毁掉沃尔霍夫大桥,完全封堵住坦克第四集群回撤的道路。

不过要实现这一作战目的,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这一线上,德军的抵抗异常顽固,而且在靠近沃尔霍夫大桥的位置,原本就有苏军所设立的坚固防御工事,如今,德国人把它们很好的利用起来,反倒成了一道令苏军难以逾越的壕沟。

如今之际,最好的攻坚办法,莫过于调集炮兵部队,先对该区域的德军阵地实施炮火打击,然后以相当数量的装甲部队为依托,掩护步兵实施突击。这类诸兵种配合作战的方式,是最利于撕开敌人防御阵线,实施纵深突击战法。

如今的楚思南或许还没有认识到,他自己在指挥作战方面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朱可夫的影响,那就是残酷而又冷血大炮兵策略:每逢大战之前,总是设法调集规模庞大的优势炮兵力量,对敌人阵地实施密集的炮火开路。他的这种战法,无疑是最符合苏联实际情况的,苏联的炮兵之强大,一向是举世公认的,而强大的炮兵实力,使得他们可以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调集到规模足够庞大的炮兵部队。

只不过这一次楚思南似乎有更大的优势,他下辖的部队除了规模庞大的炮兵部队之外,还有一支很上档次的装甲部队,只不过后者目前还没有运动到可以直接投入作战的位置,楚思南还需要等待罢了。

“报告!”就在楚思南正和指挥部参谋们,研究下一步作战计划的时候,门口一个声音传来。

“进来,”楚思南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一名通讯兵正站在门口,他的手里还拿了一份电报纸。

“楚思南同志,前线刚刚发回来的紧急战报。”通讯兵快步走进来,将手中的电报递给了楚思南。

楚思南接过电报,草草的看了一眼,电报上的内容很简单,其大概意思,就是说负责向沃尔霍夫东北推进的苏军一线部队,已经取得了新的进展,他们在距离沃尔霍夫大桥不到十公里的红旗第二工人新村一带,突破了德军的防御阵地,从而把进攻战线,再次向前推进了将近五公里。

虽然仅仅是几公里的战线推进,但是对楚思南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如果在这之后,还能再次取得一些进展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好打了,至少来说,他的炮兵部队可以在这一线直接威胁到渡桥的德军装甲部队了。

不过同样也是在这份电报中,楚思南也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进攻的苏军部队,红旗第二工人新村的附近区域,发现了德军的一支坦克部队,从坦克编号上看,这一支坦克部队是隶属于德军第五十六装甲军的。按照前线作战指挥部的推测,这支小股的坦克部队,应该是第五十六装甲军的先头部队。

既然第五十六装甲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渡过了沃尔霍夫大桥,那就说明苏军的进度落后了,楚思南现在不得不朝最坏的方向去考虑,并由此变更作战部署。

“同志们,”将手中的电报交给身边的参谋们传阅一番之后,楚思南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们对目前的战况有什么看法?”

众位参谋也都是忧容满面,谁都知道一旦德军庞大的装甲集群顺力渡河,那对这一线的战况会有怎样的影响。诚然,德军的第四坦克集群部队,在前一阶段的进攻中劳师疲惫,再加上这两天的远距离运动,可能使得他们在各方面都不适合再进行大规模的突进作战了。再加上如今德军北方指挥部的主要作战思想是收缩战线,而不是扩大战果,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德军回撤的坦克部队,应该不大可能对沃尔霍夫以南地域展开攻势。

可沃尔霍夫以南方向不受威胁,并不意味着苏军就稳如泰山了,如果这支德军坦克部队成功的突破了沃尔霍夫一线,并由此西进的话,那不说别的,首先波波夫中将和他所率领的第五十二集团军就要遭遇灭顶之灾。而与此同时,楚思南这一阶段来所极力布置的战役,也将化为泡影,至少来说,获得战果将会寥寥无几。

包括楚思南在内,指挥部里的一干人簇拥在战区地图前,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着、谋划着。有时候楚思南不得不承认,集众人的思想、智慧,远远比自己一个人考虑问题要简单的多,尽管大多数时候,别人的意见不一定符合自己的观点,但是也许就在某一句并不经意的话中,自己就能受到醍醐灌顶般的提示。

经过长达近一个多小时的推演、计算,楚思南和他的参谋们最终在形式的逼迫下,做出了一个新的战役安排。在这个新的战役安排中,楚思南将会命令他的部队在谋夺沃尔霍夫大桥的同时,执行另外两个作战方案:夺取沃尔霍夫大桥,这是重中之重的关键问题,如果能够顺利的拿下这个交通要道,那一切都将会很顺利。而在进行这一场战斗的同时,为了以防万一,楚思南还将命令他的部队,向沃尔霍夫大桥以西的十月农场一带实施向心突击,这里是从沃尔霍夫大桥通往城区的必经之路,苏军作战部队的任务,是务必抢在德军大规模坦克部队抵达之前,夺取该地区的控制权,并快速构建反坦克阵地。与此相配的,是第三波针对沃尔霍夫铁路干线的突击,楚思南希望能够通过这一攻势,截断德军的后勤运输补给线。

通过十月农场的阻击战,拖延住德军坦克部队的回撤速度,通过对沃尔霍夫铁路干线的突击,截断他们的后勤补给,这两相配合的作战如果成功了,那今后的战役局面,还是对苏军大为有力的。

“同志们,把新的作战计划下发到前线各个部队去吧,”楚思南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希望这一次,我们的部队不会让统帅部失望。”

众位参谋默默点头,很明显,接下来所要开展的,将会是攸关生死的实力较量了,两个相互配合的展现上,有任何一方出现问题,整个战役规划都会化作泡影。因此,在这件事情上,谁都马虎不得。

“报告,”就在众人将要散去的时候,指挥部的门口传来一个令楚思南感到隐约熟悉的声音。

“整编第19装甲师第109旅上校索科洛夫奉命前来指挥部报道!”没等楚思南转头去看,门口的声音继续说道。

第三十九章 沃尔霍夫坦克会战(3)

“索科洛夫?”楚思南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是绝对不陌生的,这不仅仅因为索科洛夫是他所熟知的苏联新一代将星,还因为两人曾经有过数面之缘,从某些方面讲,索科洛夫甚至还是楚思南刚刚来到这个时代不久的时候,所结识的朋友。

如今的楚思南,已经对那些曾经为他所瞻仰的苏军老元帅们,没有什么过多的个人崇拜感情了,但是能够见到自己曾经的朋友,还是令他感到有些惊喜的。更何况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索科洛夫以及他的坦克部队的及时出现,也能帮他解决很多的问题。

猛地转过身,楚思南朝门口的位置看去。可不是嘛,此时在门口位置所站立的,正是几个月前才见过一面的索科洛夫,只不过和当初相比,这位年轻而前途不可限量的小伙子,似乎变得成熟了很多。

“噢,上帝,快让我看看是谁来了!”楚思南的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他疾走两步,奔行到索科洛夫的面前,先张开双臂,给了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年轻人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才亲切地说道,“列昂尼德维奇,真的是你。”

楚思南的热情,把索科洛夫着实吓了一跳,同时在心底,他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原本在前来指挥报道之前,他的心里还一直有些忐忑,他担心自己和楚思南这位将军见面的时候,两人之间会有些什么尴尬。这可不是他的杞人忧天,而是任何人都会朝着方面去考虑。想当初他第一次和楚思南见面地时候。这位黄皮肤的年轻人还仅仅是个不起眼的人物,尽管从那时起,自己就已经认识到他不是个简单人物,但是任谁也想不到,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之后,他就已经一步登天,成为了一个普通士兵、甚至是像他这样的将官都感觉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了。

在如今的苏军实力派将领中,谁的光芒最耀眼?毫无疑问,熟知内情的人都会小声地说出一个令人忌惮的名字 ̄ ̄楚思南。地确,论军衔。他在苏军中不是最高;论资历,他在苏军中也不是最老;论战功。他在苏军中也不是最显赫。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索科洛夫相信,除了最高统帅部的那些顶级人物之外,统兵在外地任何一名将军、将校,都没有一个敢于忽视他的存在。像当初那个不可一世地何鲁晓夫同志,几个月前他还敢于在众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嘲笑楚思南,如今呢?他已经落到了堪称凄惨的境地上,别说是当众嘲笑了。即便是在背后说两句坏话的胆量,他都没有了。

索科洛夫很清楚自己在苏军中的地位,他无论是从军衔还是从职务上,都跟楚思南相去甚远,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和楚思南见面。而且还要直接听从他的指挥,如果说心里没有几分忐忑,那就绝对是骗人地了。

“嚯!升职了!”楚思南并没有考虑自己面前的老朋友在想些什么。他扳着索科洛夫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笑呵呵的说道,“看来你在斯捷潘诺维奇那里干得不错啊,自从咱们上次分手,你这段时间的经历一定相当精彩了。”

索科洛夫狂汗,他心说:“我的经历再精彩,也绝对比不上你老人家啊。这段时间我干地是不错,可惜这跟斯捷潘诺维奇扯不上任何关系,到现在为止,他恐怕都是只知道我的名字,却不认识我这个人。”

斯捷潘诺维奇就是科涅夫,索科洛夫原来就一直在他的西北方面军任职,只不过他地职位相对较低,自然很少和科涅夫见面。不过想来即便有见面的机会,索科洛夫也不会老神在在的称呼科涅夫一声“斯捷潘诺维奇”的,那是不尊重长官,是要受到处罚的。

对楚思南的问题,索科洛夫没法回答,他只能回报以一丝微笑。

“来,进来坐,”楚思南一把拉住索科洛夫的胳膊,拽着他走到房间里,然后朝那些兀自胡思乱想的指挥部参谋们挥挥手说道,“你们就按照刚才的计划去安排吧,噢,如今我们的装甲部队也赶到了,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一道好钢,用到十月农场方向的战斗中去,在那一线,我们要和德国人来一场硬碰硬的坦克战,用钢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们,我们有足够的实力令他们的侵略有来无回!”

楚思南的话首先令索科洛夫来了精神,毫无疑问,他这次作为装甲师的先头部队,一路急急的赶赴过来,就是为了能够率先加入北线战斗,好好的表现一把地。他在抵达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不过楚思南对待他这位老相识是什么态度,都要厚着脸皮请战,做全师第一个正式投入北线作战的旅团。索科洛夫指挥坦克部队作战这么长时间了,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十足,他的装甲旅下辖三个坦克团,外加一个反坦克火炮营,一个高炮营。而在这些部队中,坦克数量更是前所未有的充足,仅仅是装备到部队的T-34坦克,就有三十七辆,而且还是配备了通讯设备的。除此之外,唯一令索科洛夫感到有些失望的,就是在他的部队中,还有六十辆美国人和英国人援助来的坦克,像那“范伦泰”、“斯图亚特”,索科洛夫感觉它们无论是从机动能力,还是火力、防护方面,都远远跟不上需求。

索科洛夫没想到,自己刚刚在指挥部报了到,还没来得及请战,楚思南就已经做出了安排,而且听那意思,还有心要让他的部队去接一场硬仗,这可真是令他有些喜出望外了。

“怎么样,列昂尼德维奇,有没有信心接这一场硬仗?”楚思南扭过头来,对索科洛夫说道。

“当然有!”索科洛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真的有点眉飞色舞了。

“看把你美的,”楚思南伸手在他的胸前捶了一记,同时笑道,“只有信心接下来还不行啊,我还需要你给我打胜了,否则的话,我的军法可是从来都不讲情面的。”

“那是一定的,”索科洛夫似乎被这一拳捶开了胸怀,他咧咧嘴笑道,“你尽管给我分配任务,只要是适合我的部队作战的地方,无论攻守,我都保证完成任务。如果到时候除了丝毫的纰漏,你尽管枪毙我。”

“啪!”

楚思南伸手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然后大声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我对你的要求也不是很高,来看这里。”

楚思南扭了个身,面对桌上的地图站定,然后伸手指了指地图上靠近沃尔霍夫的一个地方,说道:“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这个十月农场。如果我们的估算没有太多偏差的话,我相信最多在明天下午,德国人的坦克部队就会进抵到这里,所以,你和你的部队所能够把握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楚思南说到这里,偏过头看了自己身边的索科洛夫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你的任务之所以艰巨,就在于你不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里拿下来,还要给我击溃前往该地域的德军先头坦克部队,同时在这里坚守至少两天。”

“坚守两天?”索科洛夫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能够从这份相当细致的地图上,看出十月农场一带的主要地形。毫无疑问,这里显然是渡过沃尔霍夫河的部队,前往沃尔霍夫方向的必经之路。一条大道从沃尔霍夫大桥的方向延伸过来,把整个农场一分为二。农场的南面,有一条分岔路,这条路绕过茂密的树林,在兜了一个***之后,通往沃尔霍夫的南郊,这条路目前已经在苏军部队的控制之下。而农场以北,则是彼沃切斯克大水库的所在地,如果德国人不是疯子,相信他们不会选择在水库泻流区穿行的。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嘛选择向苏军主力防线方面实施突进,要嘛就打通直向沃尔霍夫的主干道。两相对比,相信德国人一定会不及一切代价的对十月农场实施突击的。

从这方面看,索科洛夫也能想象到这一场战斗的残酷性。残酷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坦克部队能不能守住这一片区域。谁都清楚一点,坦克部队的优势,在于它强大突破能力,在进攻中,它的作用绝对不是那些步兵所能比拟的。但是要论到防守,这个就有些……

“怎么,有顾虑?”楚思南能够猜到索科洛夫的想法,当然,他也不会愚蠢到要单单依靠一支装甲部队去打防守战的程度。

“如果我再把我的直属步兵旅调拨给你,外加一个自行火炮团,你有没有足够的信心呢?”楚思南呵呵一笑,似乎很愉快地说道。

楚思南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参谋们全都变了脸色。把一个步兵旅、一个自行火炮团配备给索科洛夫调用似乎并没有什么令人吃惊的地方,可这个步兵旅却偏偏是他的直属步兵旅,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人都知道,楚思南的直属步兵旅是全方面军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他们无论是从战斗力还是从武器配备上,都是方面军其他部队所不能比拟的,说白了,他们就是方面军指挥部的警卫部队。尤为重要的是,这支部队前阶段刚刚更换了武器,清一色的波波沙冲锋枪,令他们的战斗力提高到了一个更新的水平上。如今,楚思南却要把这支部队交给索科洛夫,这说明了什么?究竟是他对这场战斗出奇的重视,还是他对眼前这个装甲兵上校出奇的重视?众人无从得知。

第四十章 沃尔霍夫坦克大战(4)

索科洛夫接受了楚思南分配给他的任务 ̄ ̄夺取十月农场这个战略要点,阻止德军坦克部队前往沃尔霍夫城市的步伐,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但是索科洛夫信心十足。

为了能够最快的赢得这场胜利,索科洛夫经过了精细的推断和精心的安排。在他看来,目前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夺取这一区域,而是如何封锁住它。如今,德军在十月农场的兵力部署虽然不算少,但是面对着自己成规模的装甲铁流,他们的阵线就显得过于薄弱了,尤其是现在,自己的部队还补充进了一个自行火炮团以及一个精锐步兵旅,这也就等于是自己手下可以调动部队已经扩大了一倍。要是这样的仗还打不赢,那不用等指挥部来处理,自己就该羞愧而死了。

索科洛夫无疑是富有经验的坦克部队指挥官,而他在坦克部队行进中的布局,也完全是符合攻守兼备的要素的。他所亲自率领的,是装甲旅中的精锐第287团,这是他手中突破能力最强的一个团,是中坚力量,所以被他布置在了右翼的位置。这个方向,是最有可能遭遇德军坦克部队的方向,尽管还没有任何消息显示德军的坦克部队已经出现在这一区域,但是索科洛夫还是决定小心谨慎一点。287团中的行进布局,右侧翼为V-1坦克,他们负责这一方向的保护责任,前锋线上,是斯图亚特、V-1的混成编队,而后备支援线上。则是主力的T-34。在287团地左翼线上,是285团的所在,索科洛夫给他们的任务,是在突破德军十月农场防线之后,负责快速向南,也就是沃尔霍夫方向推进,从而增扩苏军的战略纵深,以便为随后跟进的反坦克火炮营、高炮营构建阵地。在这两个团的后卫线上是289团,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担任预备队,同时也可以保护防御能力最差的炮兵部队。

索科洛夫现在只想快速把部队突进到十月农场的德军防线中去。如果时间赶得及时的话,他还可以有充足地时间布置战场。甚至可以给其后赶至的德军坦克部队来一个伏击。

索科洛夫万万想不到地是,在此时的十月农场方向上。一支规模庞大地德军坦克部队,已经陆续的开赴进来,从其配备的坦克数量以及坦克炮塔上的部队番号来看,应该是两个整编坦克团。

作为帝国第五十六装甲军下辖的一名旅级指挥官,施特尔斯少校一直以来都是以小心谨慎的风格来指挥他的部队作战地,所谓“小心无大过”也是他所奉行的至理名言。

这段时间以来,施特尔斯和所有前线的官兵一样。深切的体会到了战局的不妙,但是他认为这份不妙出现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作战士兵,也不在于指挥官地战术指挥,而是在于这里的该死天气。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寒冷了,以至于寒冷到他地坦克部队都无法正常作战的地步上了。经过几小时的停靠,坦克的履带就会被冻结坚硬的地面上无法开动,而与此同时。零部件的磨损也在日益增大。他的部队中,有很多坦克就时常发生了问题,并最终因此而退出战斗。

除了部队自身的问题之外,后勤的补给也在严寒下遭遇了巨大的困境,在冰雪密布的别洛耶湖区战场上,靠机械轮子移动的运输车辆,甚至远远比不上以马匹为动力的补给队更具运输效果。可是畜力的运输量太小了,而且速度缓慢,根本满足不了前线作战的需求。

从这些方面来看,施特尔斯真得很羡慕那些粗鲁的俄罗斯人,他们似乎天生就适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战斗,单单是士兵的抗寒能力,就明显要优于神圣的帝国士兵。除此之外,他们那些做工粗糙、行进间噪音大的出奇,而且浓烟蔽日的车辆、坦克,也都是最适合在这种严寒条件下作战的东西。别的不说,就单说自己坦克编队中的那四辆缴获自俄军之手的T-34坦克,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没有出现什么故障问题。施特尔斯不懂工程机械这些深层次的学问,所以他感到很迷惑,难道说越是做工粗糙、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东西,就越是坚固耐用?

施特尔斯是个纯粹的军人,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不会去过多地考虑,对他来说,服从上级的命令才是最为首要的事情。

这一次从斯维里河前线战场折返回来,沿途急推猛进,他的部队都来不及做什么休整,而在刚刚通过沃尔霍夫大桥之后,他便接到了来自师部的命令:马上率领自己的部队,赶赴十月农场一带驻防,同时肩负起侦查这一地域苏军动向的任务。

尽管自己的部队相当疲乏,但是在一进入十月农场的防护阵地之后,施特尔斯还是执行了上级的命令,他调拨了部队下属的两个坦克连,向南方的通道进行搜索。他给两个搜索连队的任务是:在己方主阵地南部三公里一带地域警戒,一旦发现俄国人的动向立刻回报,同时,在未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同敌军交火,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就这样,两个最先同索科洛夫坦克部队交火的德军坦克连,在十月农场稍作停留之后,便驶离德军主阵地,摸索着朝通往南方的大道行进了。

在这两支德军坦克连队驶出的时候,索科洛夫的先头部队,已经行进到了距离十月农场外围地区不足四公里的地方。如果此时德军的飞机能够侦察到这一区域,那么他们就会发现,两个连队的德军坦克部队,就如同是一只弱小的狸猫,正小心翼翼的步向一头猛犸象的尖利獠牙。

不过就是这一只小狸猫,也给索科洛夫的坦克部队造成了一定的麻烦,苏制坦克一个不大不小的弱点,就是行进间的目标过于明显,柴油机动力所引发的烟雾,足以被敌人在很远的查获,尤其当大规模的坦克部队推进时,这个弱点就暴露的更加明显。

正如索科洛夫在此战之后所作出的总结,如果不是这支德军侦查部队的存在,他此次突袭的战果将会更大,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则会小很多。

第四十一章 沃尔霍夫坦克大战(5)

相对而行的两支坦克部队,在一处相比来说比较开阔的地域上遭遇了,道路两侧的丛林,在这个地方有一处微微的拐弯,而首先发现敌情的德军一方,他们能够看到丛林屏障后方,升腾而起的浓浓烟雾。

指挥这支德军坦克部队的是克伦上尉,当他站在炮塔上,透过手中的望远镜,看到远处那灰黑色的烟雾之后,第一个越入脑海中的想法,就是遭遇到俄国人的装甲部队了,而且看样子他们的数量还很庞大,至少不是自己的部队能都对付的。

之后,克伦上尉又考虑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撤退?这显示最保险的办法,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首先应该选择的就是这一战术。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如果自己现在一窝蜂的把部队撤回去,那后面的战斗将会变得很困难,不为别的,就因为此刻刚刚进入十月农场的坦克部队,还没有做好立刻投入战斗的准备,他们需要时间。因此,从负责任的角度出发,克伦上尉觉得自己应该在发回敌情通报的同时,在这一线组织一场狙击战,至少拖延一下俄国人的推进速度。

别看克伦上尉的军阶不高,但是意志力却很坚决,他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立刻决定付诸实施,并着手布置临时的狙击阵地。

老实说,这一线的地形根本就不适合打一场坦克狙击战,一马平川的大道、密密实实的树林,在最大程度上限制了坦克地灵活运动。在这种条件下,伏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双方只能面对面的硬碰。

不过即便如此,克伦上尉还是尽量的利用地形,为自己谋取哪怕是最后的一丝优势。为实现这个目的,克伦上尉把他上所掌握的部队分成两个队列,准备左右两个侧翼方向,对即将开赴过来的苏军坦克部队实施突击。同时,他还抽调出四辆PZ-4,潜伏在左侧丛林外围。以便能够给苏军的围攻坦克一个惊喜。

苏军的快速突进,导致了克伦上尉地安排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就在他的坦克还没有排出最佳地进攻阵形时,当先绕过拐角处的苏军探路部队。已经出现在克伦上尉地视野中了。

由于索科洛夫的布阵方式,所以在这个左向的拐弯处,最先遭遇到德军坦克的,是处在那一个方向上的285团。该团的先头部队,在刚刚转过树丛的时候,就迎面遇上了从左翼方向上直扑过来地三辆38t。这种捷克人的坦克虽然在火力上比较接近PZ-3型坦克,但是因为它的重量只有PZ-3的一半。因此机动性能相当好,是实施突击作战的不错选择。

首先遭遇攻击的,是苏军地两辆“斯图亚特”,这种美国人援助来的“大块头”,并不被索科洛夫所看好,它们的火力弱、护甲薄。而唯一所具备优势,就是机动性能好,行驶速度快。苏军地坦克兵显然也不看好这种坦克。因此,当三辆38t毫无征兆的出现自己面前的时候,两辆坦克选择了后退,他们甚至都没有转向,就开着倒车往自己的后方队伍中退过去。

“哄!”

“哄!”

“哄!”

连续三声炮响,德军直扑过来的三辆38t开火了,但是很不幸,其中的两辆坦克显然不太幸运,他们的炮弹没有能够命中自己的目标。倒是位置稍微靠后的那一辆,将自己炮膛中射出的怒火,击中了一辆斯图亚特的炮塔。

美国人的东西看起来的确不怎么样,38t的炮弹击穿了这辆斯特亚特的炮塔,随即,在一连串巨大的爆响,以及随后升起的火光与浓烟中,斯图亚特的炮塔被整个炸成了碎片。

前方左侧翼传来的巨响,让索科洛夫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侧翼部队遭到袭击了,他快速的执起望远镜,朝那个方向上看去。接着望远镜的帮助,他看到285团的前沿位置上,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交火,十几辆德军的坦克,正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该团的内围穿插进来。

面对这种局势,索科洛夫没有惊慌,他从望远镜中看出德军的突袭部队兵力很少,组织起来的攻势也很脆弱,这样的打法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寻思路。

一支机动力强的坦克部队,在遭遇到大股敌军部队的时候,不优先选择撤离,反而貌似做出这种螳臂当车的举动,这其中的问题很耐人寻味。毫无疑问了,这股德军部队是在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命令285团自行处理战斗,我们加快速度前推。”索科洛夫侧过身子,对下面等候指令的通讯员说道。“告诉他们,务必尽快解决这批苍蝇,别让他们影响到后面的炮营。”

通讯员立刻把索科洛夫的命令传达下去。

而就在这个功夫,285团的战斗已经打的热火朝天了。

率先冲入苏军坦克阵营的三辆38t显然行进的过快了,他们失去了后方的保护,也许最初的突击,能够让苏军吃上一点亏,但是当战斗进入胶着的时候,他们的末日就到了。这场小局域内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悬念,连续数发炮弹打来,几乎是在一瞬间,两辆38t的炮塔,就被直接掀翻在地,变成了两堆纯正的废铁。最后那一辆虽然躲过了苏军的第一波炮袭,但是它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一颗炮弹直接命中了他侧翼的履带,在一阵儿稀里哗啦的钢铁碰触声中,可怜的38t变成了不会移动的死靶子。舱内的德军士兵显然也预感到了情况的不妙,一名身穿黑色装甲服的德军士兵,掀开舱盖钻了出来,准备逃离这口“活棺材”。可还没等他跑出两步,一颗炮弹打过来,直接命中了这辆坦克的炮塔。飞舞的弹片与迸裂的装甲铁皮,击中了这名德军士兵,把他右腿的整根小腿削飞了。随即,还没有等他惨呼几声,一辆从侧翼奔袭过来的苏军坦克,就在他滚动的身躯上,结结实实的碾了过去。

在消灭了冲进阵列前沿的三辆德军坦克之后,285团右翼的坦克编组立刻开始实施突进,而这种突击,则把原本处在靠后位置的四辆主战T-34拉了出来,在他们的后面不到一百五十米处,就是一辆火力足以令人胆寒的V-1重型坦克。

第四十二章 沃尔霍夫坦克大战(6)

在苏德战争初期的坦克战上,单就实力而论,德军的PZ型坦克根本没有办法同苏军的T34相抗衡,无论是装甲厚度,还是火炮威力,T34都占据着绝大的优势。厚实的装甲和优良的防御外形、76MM的坦克炮,都是对抗德军坦克的最有利条件,而它最大的,则是无线电通讯的缺乏,这样一来,坦克与坦克之间,就没有有效的协同作战的能力,在突发性的坦克对战中,T34吃亏之处也就在于此。

当克伦上尉发现前突出苏军坦克队列的T34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沿用之前德军对付这类坦克的战术,指挥自己下辖的四辆坦克,以高速的运动,避过最领先的那辆T34的正面视角,然后穿插到它的侧翼。无论是什么种类的坦克,它的观测口也都只能观测一定范围内的敌军动向,而T34同样是如此。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支坦克部队的作战,才对彼此坦克之间的协同配合要求甚高。基于以往苏军T34坦克彼此之间缺乏配合的致命弱点,德军的坦克部队指挥官们,研究出一系列的战术,而这些战术,无一例外都是卓有成效的。不过这一次,克伦上尉的命运显然不佳,他碰到了一颗大钉子,而他指挥着冲到领先T34侧翼的四辆坦克,则遭遇到了灭顶之灾。当他们迂回到这辆T34侧面将近200米的距离时,目标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快速的回倒。与此同时,还朝左侧翼冲上来地一辆PZ-3开了一炮。虽然这一炮大失准头,没有击中目标,但是这辆前突出来的T34,却安全的退进了随后跟进的三辆坦克队列中。

“哄!”

一声炮响,跟随在T34防护队列之后V-1,几乎就在同一刻开火了,一辆冲过来的PZ3,很不幸的成为了它的目标。炮弹准确无误的击中了PZ3的正面炮塔,当即把它变成了一堆烁眼的篝火。

剩余地三辆德军坦克眼见的包抄战术打不起来。只得就地构筑防御阵势,同时。一直把目标盯在了位列左翼地一辆T34身上,在连续的三声炮响过后。这辆T34地侧翼护甲受到创击,滚滚的浓烟从坦克的通气孔、瞭望口中冒了出来。

不过就在他们围攻这辆T34的时候,苏军在这一线上的其他坦克也展开了反击,处在右翼的两辆T34,同时朝自己正前方的一辆PZ3开出了一炮,炮弹爆炸地威力撕开了这辆PZ3的前部护甲,并在它的座舱内引发了爆炸。随着一阵儿震耳欲聋的轰鸣。这辆PZ3被撕扯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冲入苏军阵内的另一辆PZ3,也被四面打来的炮弹直接击中,变成了一堆毫不值钱地废铁。剩余的最后一辆德军坦克,是机动性能较好的38t,它看出了事不可为。于是都来不及转向,就开着倒车朝后方退去。只不过为时已晚,从左翼包抄过来地两辆斯图亚特。已经将炮口完全对准了它的侧翼装甲,随着两声炮响,这辆残余的德军坦克彻底趴窝了。

就在285团这一方刚刚开始坦克围歼战的时候,索科洛夫已经率领着他那一个方向上的坦克部队,推进到了左翼前方数百米的位置。在这里,他的先头部队遭到了预先潜伏在树林凹陷地带的德军坦克的袭击,虽然他一直提醒右翼靠近树林的编队提防敌人的埋伏,但是初一交战,还是有一辆冒失的V-1被击毁了。这让索科洛夫感到非常的恼火,虽然目前的损失同战果相对比,要显得微不足道,但是这绝对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如果说被摧毁的是美国人援助来的那些坦克,他的感受或许会好一些,可V-1是他的主战重型坦克,原本配备的就不多,此时在大规模的战斗还没有打响的时候,怎么能轻易的损失掉?

不过现在索科洛夫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去恼怒了,因为潜伏在丛林中的四辆德军PZ4已经冲了出来,直接杀进了他的坦克战斗编队中。在这个过程中,处在前部阵列右翼的一辆斯图亚特向其中的一辆PZ4发了一炮,命中了它的左侧装甲,但是很可惜,这发炮弹没有能够给PZ4造成损伤,大概是射击的角度不对,炮弹被滑开了。

不过这一炮却引来了这辆PZ4的反击,随着炮塔的旋转,一发怒射的炮弹,从PZ4的炮膛中飞出,直接命中了该辆斯图亚特的炮塔正面。巨大的爆炸冲击力,将脆弱的斯图亚特坦克砸趴在地,再也动不了了。

面对冲入自己队列中的四辆德军坦克,索科洛夫很快下达了命令,他让原本护卫在自己右侧的两辆T34,快速向林地边缘迂回,以便包抄到敌人坦克的后方并对其实施攻击。与此同时,命令自己前方的三辆T34以品字形突击队列,掩护两辆V-1向这四辆的PZ4的侧翼位置发动攻击,以图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果掉这四辆德军坦克。

在索科洛夫的指挥下,四辆孤军作战的德军PZ4很快有两辆被摧毁,剩余的两辆则因履带受损而失去了行动力,最终他们被迫放弃抵抗,成为了俘虏。

在这一带地域进行的小规模战斗,耗费了索科洛夫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不知道这二十多分时间对于后续的作战有多大影响,但是他却知道,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可以让一支坦克部队做很多事情。比如说不止一场小规模的伏击,足够一个临时的反坦克突击阵地等等。而且尤为重要的是,经过这二十几分钟的耽搁,他无法预测德军的坦克部队,会不会在前方的道路上,布置下更多的埋伏,这样一来,他的行进就必须变得更加小心,从而也更加缓慢。

就在沃尔霍夫远郊,临近十月农场的这一次小规模苏德两军坦克对战中,德军先后损失坦克二十一辆,其中包括主战PZ4型坦克四辆。而苏军一方相比之下所蒙受的损失则要小得多,六辆被击毁、击伤的坦克中,只有一辆V-1,一辆T34。尽管在兵力上说,苏军的坦克部队占据着绝大的优势,但是,它同样也在某种程度上,彰显了具有电台配置的T34坦克,在目前战场上的巨大战斗力。

正是这一类T34坦克,在这一次战斗以及其后续一系列战斗中的卓越表现,使得苏军统帅部开始加大对无线电通讯的研究投入,从而也为赢取战争的最后胜利,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第四十三章 新冲突的开端

“好,好,好!”楚思南一手拍着面前的桌子,一面高声连说了三声好,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格外的兴奋,毫无疑问,他碰到高兴的事情了。

在现在这种战争条件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高兴起来?那自然只能是胜仗了,而且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就在刚才,他得知了一个足以令他感到满意的战果报告。

在十月农场的坦克作战中,索科洛夫所率领的装甲旅,一举击溃了原本在此地组织防线的德军部队,以及后续赶来支援的一个德军装甲旅,成功的占领了这个交通要地。在这一场战斗中,索科洛夫所率领的部队,在短短半天的战斗中,共击毁、缴获德军坦克、装甲车七十七辆;各式火炮四十余门;击毙德军少校以下官兵一千二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与此同时,索科洛夫所率领的部队,则损失不大,其坦克部队损失只有二十余辆,反坦克炮以及自行火炮的损失,则只有十几门,这还是在德军的空袭中损失掉的。唯一损失数量比较大的,就是楚思南配给他的那个直属步兵旅,就在这场胜利的战斗中,这个精锐的步兵旅损失了五百多人。

对于自己直属步兵旅的巨大损失,楚思南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现在的心情很爽,因此也认为这些兵员的损失完全可以接受,尽管那是他的直属部队。

如今,索科洛夫已经在十月农场构建好了坚实的防御阵地,在他发给楚思南的电报中。表示如果能够再拨个他两个团地步兵力量,那他就可以在这一线稳固的防守两天,不让德军前来部队越过雷池一步。

楚思南显然对待索科洛夫的态度相当宽容,这份宽容甚至令指挥部的那些参谋们感觉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在这之前,谁能说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将军是一位宽容的人?

如今,令楚思南高兴的事情,还不仅仅是索科洛夫在十月农场方向上所取得的胜利,在卡累利阿地狭方向上,崔可夫的北方面军也取得了阶段性地大胜利。原本被堵截在斯维里河北岸地区的四个芬兰师。也许是看到近在咫尺援兵 ̄ ̄德军第四坦克集群地突然退却,因此而感到绝望了。于是这股被整整围困了将近三周、完全失去了后勤补给和支援的孤军,最终放弃了抵抗。向崔可夫地部队缴械投降了。

至此,北线卡累利阿地狭的战役,基本宣告结束,虽然在彼得罗扎沃茨克附近地区,还有两个半的芬兰师以及一部挪威军队在顽强抵抗,但是这已经影响不到大局了,他们的最终灭亡。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在这种情况下,崔可夫决定从其所领导的北方面军中,抽调出整整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支援到楚思南所指挥地沃尔霍夫战场上来,以协助他尽快解决这一线的战役。

楚思南收到这份电报来自北方面军指挥部时,这四个方面军的部队。已经进入全员整备期,不日,他们就可以大举南下。从德军第四坦克集群的后翼方向实施突击。这样一来,德军的坦克第四集群所处的局面就相当尴尬了,前有围堵后有追兵,而后勤供给也被切断了,如果在短期内,他们不能突破苏军设立在沃尔霍夫外围地区地防御阵地,那么覆灭也同样是早晚的事情。

第四坦克集群是德军的一个主力坦克部队,毫无疑问,德军大本营方面决不会允许他们彻底覆灭在这里地,所以,在这种情况,盘踞在沃尔霍夫、施品瑟尔堡方面的德军部队,肯定会向这一区域发动疯狂的冲击,以求把这支部队拯救出来。从这方面看,楚思南已经能够猜测到新一轮的恶战即将开始了。

恶战,楚思南并不畏惧,和前一阶段相比,整个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状况,已经大为好转了。首先说,他手中的兵力比前一阶段充足了很多,大批的新增部队,正从后方夜以继日的奔赴这个方向,再加上崔可夫的四个集团军,他手中可以调动的部队,已经有了整整九个集团军,兵员人数将近十五万。其次,同前一阶段相比,他手中还有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装甲部队,作为其中的一部分,索科洛夫的装甲旅已经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表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有了这两方面的保证,楚思南对赢取这场战役,具备了前所未有强大信心。

当然,目前的形势也并不是一片大好的。楚思南现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他在沃尔霍夫方向上所占据的地域还很狭小,这一点,从他的战区地图上就能有力表现出来。现在,他向北方向推进的先头部队,也就是索科洛夫的装甲部队,刚刚占据了十月农场,其向东西方向上的攻势,都还没有展开。而在西侧,进攻沃尔霍夫南郊的部队进展不大,还没有能够推进到该市的城下。这样一来,楚思南的部队,就等于被夹击在了沃尔霍夫以东,沃尔霍夫河以西,短短十几公里的狭窄地域上,如此狭窄的地区,根本无法建立起安全有效的战略纵深,同样的,也就无法把他手中那庞大的兵力铺展开。

正是鉴于这种局面,楚思南和他的一干参谋们,在接获到索科洛夫的报捷电报之后,便进行了一场磋商,经过讨论,他们一致认为,目前方面军所应做好的战役部署,应该分为两个方面,即西攻东守。

在东部,靠近沃尔霍夫河的方向上苏军部队,主要担负的是防御任务,抵挡由东北面撤回来的德军坦克部队的攻势,只要能够把他们牢牢的卡死在沃尔霍夫河东岸,那就算是绝对的胜利。

而在西部,楚思南决定动用两个集团的兵力,对据守沃尔霍夫城正面的德军部队,发动连续的四波攻势,其战斗目的,在于夺取沃尔霍夫南郊的前沿区域阵地。与此同时,调动原本预定进攻基里希方向的一个集团军另一个步兵师,取道向北发动攻势,图谋夺取沃尔霍夫以西的沼泽地外围通道。其战斗目的,在于迂回到沃尔霍夫西北方向,并全力向北推进,以期打通波波夫中将第五十二集团军与方面军指挥部之间的直接联系。

就这样,楚思南的别洛湖区方面军继前一阶段的大规模对德攻势之后,又在列宁格勒东南一线,实施了新的一场进攻。

第四十三章 古德里安VS楚思南(1)

苏军北线战场上的进展似乎是越来越顺利了,截止到一月二十七日,在西部地区对米杰扬斯克、旧鲁萨地区推进的西北方面军所部军队,已经将他们的战线成功的扩展到了楚德河流域外围沼泽区,并击溃了德军在这一带地区布防的兵力,从而把自己的阵地牢牢的钉在了杰米扬斯克以东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这一突出部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德军北方集群的侧后翼防线,并对该部德军的后勤基地构成了一定的压力。

而在卢加、柳班方向上,由诺夫哥罗德、小维舍拉一路前出的苏军,已经与日前各自实现了其最初的作战目的,负责向卢加一线进攻的突击第二集团军,更是斩获颇丰,他们不仅同原列宁格勒方面军的第五十四集团军取得了直接联系,甚至还曾一度攻入卢加城内,有力的牵制了这一线德军的兵力。

由布多戈希一线向北推进的苏军部队,则与两日前进抵至德军重兵布防的基里希城下,由于德军在该地区的抵抗异常坚决,因此他们后续的战斗开展的非常艰难,双方基本上进入了战役相持阶段,彼此都在残酷的拉锯战中消耗着各自兵力。

至此,北方战役的第二阶段攻势基本完成,在这一阶段的战斗中,别洛耶湖区方面军通过在三个方向上的大规模进攻,将德军北方集群的防线,压缩到了北起拉多加湖沿岸、列宁格勒,南至沃尔霍夫、基里希、姆加、柳班、卢加一线的狭窄地域内。

防御地域的狭窄,意味着缺乏战略纵深。意味着整条防线、整个占领区地危机情势,这一点,是任何人都知道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苏军从德军防御中段地带实施突击作战,并一举打通由基里希到列宁格勒之间的通道的话,那么德军的整个北方集群,就将被分割成两部分。

德军大本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危机的存在,并由此对直接指挥北方集群作战的司令官屈希勒尔大为不满。其实,大本营方面对屈希勒尔的不满,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存在了。而这份不满则主要来自他对第四坦克集群向东北推进的消极态度。之前的不满与如今地战事不利相结合,最终导致了一份撤换命令的下达。

迫于目前地战场形势。同时也是为了解救出被困沃尔霍夫河以西地域的第四坦克集群,此次德军大本营重新起用了精通闪电战战术地名将。同时也是德军装甲部队的创建者 ̄ ̄古德里安,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够稳定住北线地区的战局。

在不久之前,性情刚烈的古德里安,因为向希特勒建议停止在冬季发动的攻势转入全线防御,而遭到了罢免。这一番遭遇,领这位战功卓著的将军心灰意冷。并由此转入半隐居地生活。

如今,铁一般事实向所有人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包括古德里安在内地德军数名高层将领当初的建议是多么正确:在俄国人的国土上,向他们发动冬季攻势是多么的愚蠢。古德里安擅长打突击战,他指挥下的部队,一向以疾突猛进而著称。但是在战略思维上,他却丝毫也没有这方面的缺点,好大喜功、贪多冒进并不是他地思维方式。

尽管这一段时间。古德里安对大本营方面的表现极为不满,但是当他再次接到任命书的时候,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在半隐居的这段时间内,古德里安仍旧对东线的战局非常关心,他每天都通过军中的旧友,了解一些东线战场上的进展情报。毫无疑问,他所得到消息,没有一个能够令人感到开心的。

在古德里安看来,屈希勒尔将军的一系列举措,从些方面来说是正确的,将突进至斯维里河一线的第四坦克集群回撤、命令自己的部队收缩防御,也是很明智的做法。但是,屈希勒尔显然是太悲观了,或者说是他太重视防御了,从而也就忽视了构建坚固防御时所不可或缺的重要配合手段,那就是进攻!在古德里安的作战思维中,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军事问题,都不是单一的,永远都没有绝对的进攻,也不会有绝对的防守 ̄ ̄绝对的进攻是冒进,绝对的防守是等死,这就是他的思维方式。

在这一段时间里,古德里安还分析了苏军别洛耶湖区方面军总指挥,也就是那个之前名不见经传,而今却声名鹊起的楚思南的军事思维方式。通过对两个阶段的诸多战事分析,古德里安对这个人的性情有了一个基本的把握。在他看来,这名苏军的将领属于那种意志坚定、年轻气盛的人。意志的坚定,主要体现在他的进攻方式上,通过前一阶段的战场表现,古德里安发现这个人在指挥进攻方面,是异常的坚决甚至可以说是冷酷辛辣的。他为了获取一个战场上的胜利,甚至可以拿出整个集团军作为牺牲品,为谋取胜利而不计代价和手段的人,是很难对付的,至少古德里安是这么任务的。而他的年轻气盛,也同样体现在他的进攻上,他的胃口太大了,竟然想一口吃掉整个第四装甲集群。古德里安尝试着把自己的身份和对方进行一下置换,他觉得,如果自己是楚思南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如果由他指挥苏军的整个北线攻势,那他一定会把夺取的重点,放在沃尔霍夫以南地域,主要稳固这一线的防御,以防止自己的对手在冬去春来之际,对自己占领区发动新一轮的攻势。毕竟如今已经是俄罗斯最冷的时节,而度过了这一段艰苦时期之后,马上到来的就会是冰雪消融的初春,那个时候,将会是德军反攻的有利时机。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他楚思南有把握一口吃掉规模庞大的第四坦克集群吗?准确的答案不好给,但是古德里安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意志坚定的对手不好对付,但是年轻气盛的对手,即便是意志坚定,也总会给自己一个最佳的可乘之机的,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古德里安认为北线的战局还是大有可为的。当然,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大规模的反攻作战已经变得非常不现实,他所需要的,仅仅是把第四坦克集群解救出来,同时,也稍稍的给自己这位年轻的对手一个厉害瞧瞧。古德里安幽默的考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也许重创自己的对手是没多少可能的,但是要狠狠地吓他一个哆嗦,应该没有多少问题,只是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会不会被自己的攻势吓的尿了裤子。

为了能够很好的执行自己的作战计划,在接受任命的时候,古德里安向大本营,向希特勒本人,提出了他的简单要求,那就是既然大本营需要他去指挥这场作战,那么就要赋予他绝对的指挥权。而这个指挥权中,绝不仅仅是对北方集群步兵、装甲兵部队的指挥权,还要有其下属航空队的绝对指挥权。

在之前的指挥生涯中,古德里安已经被整怕了,他觉得自己不仅要对付正面战场上的敌人,还要对付大本营方向上的敌人,而在这其中,空军总司令戈林,是他最为憎恶的对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想要直接把这个由猪进化来的家伙塞进坦克炮筒,然后一炮打到北冰洋里去。

从以往的惨痛事实来看,戈林对战争进展的掣肘作用,是令任何人都不敢低估的,古德里安觉得这个家伙甚至可以为他在这方面做出的“卓越贡献”,而荣获一枚骑士十字勋章。如今,俄国战场北线的局势可谓是坠千斤于一发,古德里安可不希望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会有某头类人的东西跑出来捣乱。尤其是在他的战略布局中,对航空队的要求还将会非常苛刻,更多的时候,他甚至决定要用航空队去冒一些戈林不能接受的大险。

就在古德里安安顿好一切,悄无声息的前往德军北方集群指挥部的时候,楚思南对此仍旧一无所知,他仍旧在为目前的战况发展而沾沾自喜。

毫无疑问,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所指挥的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进攻形势一片大好,说是最终的胜利之时指日可待,也毫不过分。而最令他期待的,是德军的整个第四装甲集群也同样是覆灭在即了。

在沃尔霍夫方向上,他所指挥的部队已经完全堵住了这支德军精锐装甲部队的退路,和最初一段时间内情况不同,德军装甲部队对沃尔霍夫东线苏军阵地的突击,在这几日里已经明显变的微弱了。楚思南考虑,也许是他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没有多少进攻的能力了。

而崔可夫调拨来的四个集团军兵力,目前已经波尔特施附近,并在那一地域构筑起了一道绵延的反坦克阵地,直接威胁到了德军第四坦克集群的后翼防线。

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德军精锐第四坦克集群这块大蛋糕,已经逃脱不了自己的嘴巴了,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自己选择什么样的时机下嘴了。

第四十五章 古德里安VS楚思南(2)

名将古德里安的到来,以及他在战场布局上的一系列举措,很快就让楚思南察觉到了不对头,作为一名相对来说注重进攻的将领,古德里安的战场思维还是和屈希勒尔有很大不同的,而这些不同,也极容易从战役推进中被对方的指挥人员察觉到。

从刚刚进入二月份的几天开始,原本被动防守的德军部队,突然先后在基里希一线、柳班一线,展开了针对苏军部队攻势的反突击作战。这两场突击战打得相当漂亮,尤其是在基里希方向上的那一场突击战,就连楚思南也无奈的承认,即便当时他在那一线亲自指挥作战,也不得不吃上一场败仗。

其时,在基里希正面方向上,苏军四个团的兵力,已经由德军的正面防线突破成功,并抠开了基里希城市防御线的南大门,当时,鉴于苏军攻势的凶猛,这一线的德军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而苏军的后续部队已经在提前作城市巷战的准备工作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在装甲部队配合下得德军摩托化步兵部队,突然毫无征兆的由基里希西郊地域发动了突击,并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了苏军在该方向上防线,一直推进到苏军火炮阵地的外围地区。德军这种类似于同归于尽的打法,把基里希方向上的指挥部从指挥到参谋,都给吓了一跳,为了避免损失,他们紧急调拨了后备部队向这一线驰援,同时,还命令遭受威胁的炮兵部队向阵地后方运作。这样一来。在前方负责发动攻势的部队,在得不到炮兵支援地情况下,不得不转而进入了防御态势,从而也给了德军部队一个重新组织防线的机会。

尤其令人难堪的是,这股突然插入苏军内线的装甲部队,似乎提前预料到了苏军的应急对策,他们在即将抵达炮兵阵地的时候,竟然毫无征兆的转了向,集中力量向北面实施突击,并最终在苏军的合围之势构成之前。成功的逃跑了。

被一支德军的一股团建制装甲部队,直头直脑地撞进自己的防御线内。搅起一番巨浪之后,又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这对基里希一线的苏军前线指挥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最初,所有人都以为,如果楚思南接到这个消息,肯定会为此而大发雷霆,甚至于在这一线指挥战斗地人,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事实表明。他们都想错了。当他们的战情通报送到楚思南面前的时候,这位素来严厉的指挥官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命人取来不久前,刚刚由柳班方向发来的那份情报,然后对照着这两次的战报情况,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又冥思苦想了很久。最终,当他回过神来之后,除了表情严肃庄重之外。似乎一点别地异样都没有。

这两张战况报告,详细地记载了德军在柳班、基里希方向上的性质相同两次突击作战,其作战方式惊人的类似:都是一小股装甲部队为主力,出其不意的突入苏军外围防线,然后在对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部署之前,就突然改变进攻方向,从而使自己的对手处处受制,并由此产生一种有力无处使得感觉。

不要小看这种不起眼的突击作战,它充分地显示出了敌方作战指挥官,在把握战场时机、推进程度上的丰富经验,同时,也彰显出了他果敢且熟知进退的本性。另外,这名指挥官在运用装甲部队配合作战方面,也绝对是经验老道地,甚至说的准确一点,应该送给他一个褒奖之词 ̄ ̄炉火纯青。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二战德军指挥官们的作战方式,楚思南可以判定一点,那就是这两次战斗,绝对不是屈希勒尔所指挥的,这不符合屈希勒尔的性情,也更加不符合他的用兵方式。既然这个人不是屈希勒尔,那会是谁?隆美尔?这不太可能,这头狡猾的沙漠狐狸,此时正在指挥北非德军作战,前段时间楚思南还收到消息,这头狡猾的狐狸,正在猛攻英国人坚守的托布鲁克要塞。曼施坦因?这显然更加不可能,楚思南几乎是一天都到一份来自最高统帅部的战报消息,那上面显示,曼施坦因正在指挥着他的罗马尼亚军团,防御苏军北高加索方面军对罗斯托夫展开的冬季攻势。除非他有分身术,否则没有丝毫可能会出现在列宁格勒一线。不是隆美尔,也不是曼施坦因,那么在德军的将领中,能够把装甲部队指挥的如此出色的人,还能是谁?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他就是“闪电战”的鼻祖,德军装甲部队之父 ̄ ̄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来了。”楚思南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有一些忐忑,也有一些欣喜。忐忑是为什么就不用说了,楚思南永远都不会骄傲到不把古德里安放在眼里的地步。至于说欣喜,那则是因为他明白,自己又有了新的挑战了,能和自己所敬佩的二战名将杀场交锋,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和古德里安这样的人较量一场,也许对楚思南来说,胜败已经不是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了,他要好好的享受一番这种刺激,享受一番这种他曾经只能在梦中体会的感觉。

当然,他也不会放弃对胜利的追求的,如果能够击败被后世众多“德派”人士所推崇的名将,那即便是什么都不谈,楚思南也会觉得自己这一次奇遇没有白来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思南首先认识到,要想在这一次战役中击败古德里安,那就首先要摸清这位名将要做什么,他的首要反攻计划应该是什么。

大的方向应该不用过多地考虑,既然德军大本营方面,在这个时候起用古德里安,那么其最初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解救出被重重围困的德军第四坦克集群,同时,还要稳固德军的北方战线。既然大的方向上不会有什么偏差,那么小的方面呢?古德里安会最先从哪里着手呢?楚思南还无从得知。他觉得现在应该到了静观其变得时候了。

就在楚思南疑虑重重的时候,他所担心的对手 ̄ ̄古德里安,就栖身在同他近在咫尺的沃尔霍夫。

自从日夜兼程赶到北方前线,并同黯然而归的屈希勒尔草草的交接了部队之后,古德里安就立刻下达了连续的几道命令,而在这些命令中,较为重要的几项,就是在柳班、基里希方向发动两场小规模,但是却要有效的反突击作战。这两场作战的目的,并不是要直接获取些什么,古德里安仅仅是想通过它们,给目前嚣张气盛的苏军部队一个下马威,挫掉他们的进攻锐气。

这两场小规模的战斗,都是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先后展开的,凭着以往的指挥经验,他很容易的就窥破了这两线苏军单方强调进攻,而忽视了侧翼防守的弊端。也正是这一点,令他在侥幸的同时,也感到了极大的不忿,如果现在他的手中有足够的反击兵力,他就有把握利用苏军的这个纰漏,直接打一场全面的反击,甚至一举转败为胜。但是在战场上,永远都没有如果,所以,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古德里安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除了要打两场小规模的反突击作战之外,古德里安又命令北苏军堵截在沃尔霍夫河以东的第四坦克集群,放弃对沃尔霍夫桥以西地区的进攻,同时,转而对后方紧迫而至的四个苏军集团军发动攻势,力图突破他们刚刚构建起来的围堵防线。

为了给第四坦克集群提供支援,古德里安按照早先自己的计划,大冒险性的将集群下属的两个航空队从大后方,调到了沃尔霍夫前沿。从而使目前困守沃尔霍夫河以东的第四坦克集群,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来自空军的支援。

从后两项部署可以看出,古德里安在冒险,而且是大大的冒险。尤其是命令第四坦克集群转头东顾的这一项命令,简直令机群指挥部的众多参谋们都傻了眼,谁都知道目前斯维里河方向上的战况如何,芬兰人已经顶不住了。在这个时候,还命令第四坦克集群沿老路向东突进,这和飞蛾扑火有什么区别?

不过古德里安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他的作战意图,他只是单方面的下达命令,然后就不再多言了。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可是除了这种策略之外,他也想不出在目前这种困局下,还有什么更加有效的办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整个第四坦克集群解救出来。

冒险,古德里安不怕,他只害怕失败。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有能在任何条件下当机立断、大胆行动的人才能取得胜利。我们的后代宁肯原谅错误行动也不赞成无所作为。”

目前的局面,显然已经到了要求他当机立断的时候了,大胆行动的人才能取得胜利,古德里安的信念,支持着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同时,他的这条信念,也将带给楚思南一个超乎寻常的惊喜。

第四十六章 古德里安VS楚思南(3)

古德里安的大胆进攻,直接令楚思南抓了瞎,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对手想要干什么。

二月四日,沃尔霍夫以西的德军坦克第四集群,突然打破之前数日的沉默,转头对其后方的苏军北方面军刚刚构建起来的防御阵地,发动了迅猛无比的突然袭击。德军坦克第四集群的这一次大规模进攻,明显带有古德里安式的风格,炮兵、航空兵与坦克装甲部队之间的配合绝对到位。面对猛烈的炮火袭击,集中式的空袭轰炸,大规模坦克部队的潮水突击,苏军中路的一个集团军损失惨重,其坚守的阵地也很快被突破。

至五日凌晨,仅仅用了半天零一夜的时间,发起进攻的德军坦克部队,已经在苏军东线的防区内,整整突入了十六公里,眼看就要把这一线苏军的防线整个洞穿了。这是德军惯用攻势中的一种 ̄ ̄“中路突破,分割包围”。如果从这方面去考虑,那么可以预想到的,就是德军下一步进攻计划,将会是把苏军这一线的防御阵地彻底冲击成两半,之后,再把两方面的苏军部队装进口袋,慢慢吞吃掉。

楚思南得到这份战报之后,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又转入迷惑,他很想知道此时古德里安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他真的要拼着两败俱伤,在沃尔霍夫河以西,吃掉自己的四个集团军吗?

很显然,四个集团军的兵力并不是那么好歼灭的,如果硬打那恐怕没有两个月地时间。这一线的战役都不可能结束,而要想尽快结束这一线的战斗,就必须逼迫对方在一定时间内缴械投降。从某些情况下看,要想逼迫对方的大股部队投降,就必须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合围,而且突围的希望渺茫、弹尽粮绝之时指日可待。可目前的局面却恰恰相反,谁都知道在沃尔霍夫以西,德军的坦克第四集群才是真正的孤军,突围路线被堵死,后勤补给线被截断。即便是有其空军的空投支援,仍旧不足以补充其庞大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把这四个集团军合围起来,又能怎么样?恐怕等不到这四个集团军弹尽粮绝那一天。他们地坦克就要跑不动了。

古德里安疯了?

楚思南决不会这么认为,依照他的考虑,这位有着近四十年兵龄地德军老帅,绝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他目前的做法,肯定会有其自己地战略考虑。楚思南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最初的起点,古德里安应该是首先要考虑指挥第四坦克集群托出困境。而不应该是就地展开攻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佯攻?古德里安向东的进攻是一场大规模的、表演精彩的佯攻?这很有可能啊,楚思南如是考虑。“声东击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些东西放到战略层面上,已经成为了军事指挥人员的最爱。谁能保证古德里安就不会玩上这么一手?

面对这种攻势,楚思南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按照之前地作战计划继续推进。同时静静的等候自己对手下一次出招,为此他只给部队下达了三个命令。第一,命令坚守沃尔霍夫以东地区的苏军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以防止德军部队向沃尔霍夫方向的突破;第二,命令沃尔霍夫以南的苏军部队,加紧对沃尔霍夫的攻势,牵制该方向地德军部队,以制约其向东的突击作战;第三,命令遭遇德军第四坦克集群猛攻的四个北方面军下属集团军,不必和进攻之敌过分纠缠,在条件允许地情况下,可以将自己的前沿阵地后撤,从而进一步拉长该部德军的进攻战线。

楚思南作出这些决定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德军的回应。从六日晚开始,盘踞在沃尔霍夫城内的德军,突然展开了对该城东面苏军围困阵地的攻势。而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沃尔霍夫河西案地域,也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德军的坦克部队,对苏军设在这一线的防御阵地,连续实施了三次大规模的突击作战。不过由于楚思南之前的周密安排,他们的攻势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

毫无疑问,德军六号晚开始的攻势,从各个方面证实了楚思南之前作出的判断,古德里安就是在玩一场声东击西的游戏。如此平淡无奇的战法,令楚思南大失所望,他甚至对古德里安的名将之誉也感到了怀疑,难道说自己的对手,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了?

就在楚思南倍感郁闷的时候,在沃尔霍夫城北的德军北方集群指挥部内,古德里安正在悠然的看着手中的一份报纸,这是一份俄文报纸,在报纸的报头上,赫然标注着“真理报”这一串醒目的标题。

“报告!”一个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进来吧,是前线有消息传回来了吗?”古德里安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一页,然后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的将军,”进来的是一名少校参谋,他拿着手中的本子兴奋得说道,“西斯波芬上校发来的电报。”

“哦,怎么说?”古德里安仍旧在看着他的报纸,随口问道。

“他回报说,他的部队已经迂回到了您所指定的位置,他来电询问是不是立刻发起对敌人的攻势。”少校恭敬得说道,同时他的语气中也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

古德里安终于放下了报纸,他抬起头来,用那淡蓝色的眼睛看了门口处的少校一眼,然后沉思片刻,才语气失落的说道:“通知西斯波芬,开始吧。”

少校似乎听出了古德里安的失落,他先应了一声,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您对这次的攻势没有足够的信心吗?”

“不,我很有信心。”古德里安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说道,“我相信这次的战役,能够给我们的对手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将军您为什么……看上去情绪如此失落?”少校追问了一句。

“呵呵,那你要我如何?喝酒庆祝吗?”古德里安苦笑一声说道,“为了我们的胜利,还是为了我们的失败?抑或是为了那些永远都无法回来的光荣的德意志士兵?”

少校无言,不过最初的那一丝兴奋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必须承认,古德里安所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便是这一场旨在突围的战役胜利了,可对于整个北方集群以及整个北线战役来说,德军还是遭到了惨败。从这一点上说,现在绝对没有任何兴奋的理由。

第四十七章 北线战役的终结

一份战报,捎来了古德里安送给楚思南以及他的参谋们的惊喜,惊喜?没错,的确是“惊洗”,惊的人是大汗如洗。到现在,包括楚思南在内的所有人,终于都认识到古德里安的作战目计划是什么样的了,他不是简单的“声东击西”,而是“声东转西而击南”。

就在楚思南以及他的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尽全力布置沃尔霍夫方向战场,并全力阻挡德军第四坦克集群向西突进的时候,古德里安却正把目光盯在沃尔霍夫以南的基赫温。

二月八日,楚思南接到从基赫温发来的电报,负责守卫该地区的第四民兵集群一部,在其防守区域的北线外围,发现了德军大规模坦克部队的踪迹。

这个情报令楚思南大吃一惊,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自己那位狡猾而且经验丰富的对手,根本就没有意图要在自己重兵布防的沃尔霍夫方向上实施突围,他是走一步险棋,从自己根本就考虑不到的后方纵深地域穿过去。

基赫温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楚思南部队的大后方,而古德里安要想从那里找到突破点,就必须命令自己的坦克部队,沿沃尔霍夫河南下,并直接穿过别洛耶湖沼泽区向南推进二百余公里。从地图上显示,在这短短的二百公里内,到处都密布了崎岖难行的沼泽地,一支规模庞大的坦克部队要想从这里实施行军,简直是难比登天。尤为重要的是,德军地装甲部队穿过这片沼泽区还不算胜利。他们还要在苏军反应过来之前,夺取基赫温地域的“红星二号大桥”,这是如今保存下来的,沟通基赫温一线沃尔霍夫河南北两岸的唯一一座大桥了。如果他们的行动稍稍迟缓一点儿,苏军的防守部队,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炸毁这道大桥,令他们无功而返。

可古德里安就是这么做了,而且他还成功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是非常成功的。他的坦克部队。奇迹般地穿越了别洛耶湖沼泽区,并如同幽灵一般的突然出现在基赫温苏军阵地地前方。在楚思南收到电报的时候。他地先头部队已经连续突破了民兵第四集团军的两道防线,直接进抵到沃尔霍夫河畔了。

如同是直觉的反应一般。楚思南马上就下令,让基赫温一线的民兵第四集团军炸桥,不惜一切代价的把这条德军西进的通道毁掉。

可是当这道命令发出去之后,楚思南就感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古德里安绝不会是傻子,他既然选择这一条路实施突围,那么事先就肯定会做好周密的安排。不用说在他发动正面地攻势之时。从天而降的伞兵部队应该已经着手攻击苏军的守桥部队了,说不好,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把桥控制住了。

楚思南没有猜错,在随后民兵第四集群发来的回报中,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测。德军在伞兵部队在红星二号大桥以东地域实施了空降,并在付出了绝大的代价之后,先一步控制了大桥以及大桥两翼地高炮阵地。

现在怎么办?楚思南发愁了。

立刻组织兵力对该部德军实施围堵?这有些不现实。尽管说苏军在这一线上占据了绝大的战略纵深,而且兵力上也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在短期内,组织好足够地兵力去进行这一场战斗。

在沃尔霍夫西岸的地形,与东岸的沼泽密布截然不同,这里的主要地势是平原,而在广袤的平原上,德军的大规模坦克突击作战,则是最为有效和快速的。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区区的二百余公里战线,他们可以在四、五天内就推进过去。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楚思南到哪里去组织一条稳固的方线?

楚思南现在终于意识到了所谓名将的毒辣了,同时,也深切的体会到了苏德战争初期,为什么苏军边境附近的数百万军队,会表现的那么令人瞠目结舌了。他们不是不想英勇作战,也不是不想组织起顽强的抵抗,而事实是,面对德军的这种攻势,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去集结起相对优势的兵力,并由此组织牢固的防线。

名将毕竟是名将,古德里安这一手棋玩得漂亮,对于这一点,楚思南不得不表示由衷的佩服:敢于冒险去做那种出人意料的决定,而且还拿得起放得下。楚思南自己考虑,如果把他和古德里安的身份对调一下,他都不一定敢于去冒这个险。至于说拿得起放得下这一点,楚思南感觉自己和古德里安还有些类似,在战役初期的时候,自己可以为了扭转战役局面、赢取一场胜利,可以抛弃掉整个集团军。而古德里安在这次成功的突围作战中,则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一个装甲师。目前,这个顽强的装甲师还在对沃尔霍夫方向实施突击,如果不是他们的进攻表现得如此凶猛,楚思南相信自己应该可以察觉到异常的。

整场北方战役进行到这个地步,楚思南相信已经离最后阶段不远了。第四坦克集群的主力,自己已经抓不住了,从目前来看,守护好自己的后方补给基地,不是他们受到这股突围德军冲击,以保障后续作战的可持续性才是最为现实的。

放走了第四坦克集群的主力,也就意味着德军北线防御的兵力将大大增强,从而也在更大程度上增加苏军在这一线上的进攻难度。

从另一方面看,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大规模作战,苏军的大部分部队已经显得疲乏了,他们需要一段时间进行休整。这种情况,相信在德军的部队中同样存在。而且此时已经将近冬末春初,随后一段时间内的冰融雪消,也将对道路状况产生巨大的影响,从这方面看,双方继续战斗下去,也都会面临难度大增的局面。

尽管心中有着诸多的不甘,但是楚思南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无奈的现实。战机、战机,这个一瞬即逝的东西,自己最终没有能够有效的把握住,从而让古德里安钻了空子,所以后悔不甘是没有用的。

如今,自己只能是着手收拾残局,把处在合围圈内的几股德军部队尽快收拾掉,然后在最大的限度内,稳固自己的防线,以备下次再和对手交锋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楚思南也有理由相信,自己下一次决不会犯这一类错误了。

第一章 硝烟尚未弥散

夕阳西斜,金黄色的余晖穿过岚霭的晚霞,柔和的播撒在广袤的北方雪原上。楚思南沐浴在这份温馨的晚景中,心中倍感闲适舒畅。

时隔两个月,整场激烈的北方战役终于告一段落了,如今,苏德双方的展现,以沃尔霍夫至姆加、柳班、卢加一线为分水岭,暂时的稳固下来,从短期内看,双方都没有实力将自己的战线向对方控制区域内扩展了。因此,彼此都进入了休整阶段。

在这一阶段的战役中,通过前后的三次大规模作战,苏军的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在楚思南的率领指挥下,取得了继布良斯克会战之后的又一场大胜利。

在这场战役中,别洛耶湖区方面军先后歼灭、俘虏德军十七万四千余人,摧毁、缴获德军坦克六百余辆,各式火炮七百余门,同时还将自己的战线向北推进了二百余公里,在很大程度上压缩了德军北方集群的生存空间。虽然说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彻底消灭掉德军第四坦克集群的主力,但是却已经将它重创,两个半装甲师的巨大损失,相信可以令德军大本营为之心疼不已了。

当然,从深层次的意义上考虑,这场北方会战所带来的积极影响,绝不仅仅限于消灭德军多少兵员、坦克,也不仅仅限于将苏军的战线向北推进多远的距离。它最积极的作用,在于向全世界宣告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德国法西斯的军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地闪电战也绝不是天下无敌的。此次大会战,恰好结束在英美盟军北非大溃败的节骨眼上,正如布柳赫尔在《真理报》上所作的积极评论: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向全世界,尤其是西方的资本主义势力宣告了一个现实,伟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是不可战胜的,伟大的苏联红军是不可战胜的,无论这个敌人是凶悍地白匪,还是残忍的德国法西斯。甚至是别地什么人。

为了进一步向英美等国炫耀成绩,苏联最高统帅部将楚思南所指挥的别洛耶湖区会战同崔可夫所指挥地卡累利阿地狭会战融合在了一起。这样一来,苏军的战果就显得更加惊人了:两个月时间内。歼灭、俘虏德军兵力三十一万,摧毁、缴获坦克一千一百余辆,火炮一千余门。

这样一个惊人的战果,令全世界都为之震惊,而德国媒体虽然在频频强调此次战役中苏军的损失,但是勒布、屈希勒尔的先后解职,却向人们透露了这一战果的某些可信性。

毫无疑问。这是自大战爆发以来,全世界各个战场上,德军所蒙受的最大一次损失,这是足以令整个反法西斯联盟都沸腾地消息。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都先后致电图哈切夫斯基,表示了他们的祝贺。同时。美国《时代周刊》还特别推出了“红色战争专题”,详尽的叙述了这一场发生在红色国土上的反法西斯战役详情。而在这一期的封面上,所刊登的两个时代风云人物。则是全权指挥这一场战役地两大苏联指挥官:楚思南、崔可夫。

楚思南对国外所作出的反应,并不如何关心,他现在所关注的,是最高统帅部所要给予他地奖励。

就在昨天,他接到最高统帅部的电报通知,通知要求他在即日返回莫斯科,参加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亲自主持的阶段性战事总结会。所谓的战事总结,其实就是一个奖赏、处罚并包的军方高层会议,每当一个阶段的战役结束之后,最高统帅部都要召开这样一场会议,奖赏那些在指挥作战中得力的将领,同时也处罚一些失职的将领。

在这一阶段中,除了崔可夫的卡累利阿战役、楚思南的别洛耶湖区战役之外,苏军其他战场上的战斗规模也不小,像雅尔基、乌勃列维奇所指挥的莫斯科远郊防御战役;华西列夫斯基、巴格拉米扬所指挥的第聂伯河突击战役;艾德曼所指挥的罗斯托克反击战役等等。只不过从规模和战绩方面来说,只有北方大战役打得最热闹罢了。

现在的楚思南已经被布柳赫尔看成是绝对的自己人了,所以几乎是紧跟着图哈切夫斯基的电报,楚思南便又收到布柳赫尔专门发来的私人电报。正是在这份电报中,楚思南知道自己就要升职了,这次回去之后,最高统帅部就会授予他中将军衔,以示对他前一阶段杰出表现的奖励。

而与楚思南相对的,则是最高统帅部对另一些前期指挥作战不利的将领的处罚,在这其中,就包括波波夫中将,虽然他在后期的作战中表现也很出色,但是这份处罚还是免不了的。

楚思南明白最高统帅部之所以执意要处罚波波夫,绝不仅仅因为他在北线战役初期的表现,这里面还有其他不可以名言的因素存在。像艾德曼,他在这一段时间的战役指挥上,也是错误百出,一场罗斯托夫突击战,打到后来不仅没有没有取得任何成绩,反倒被曼施坦因看准时机打了一个反突击,一下子把罗斯托克都丢了。这样巨大的失误,也没见统帅部方面要给他什么处分。这是为什么?什么都不为,就因为艾德曼是布柳赫尔的“自己人”,而波波夫呢?他以前自视太高,谁的帐也不买,哪一边也不靠,所以这一次被抓住了纰漏,相信无论是图哈切夫斯基,还是布柳赫尔,都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了。

对于自己的处境,波波夫显然也认识到了,因此,自从脱出德军围困以来,楚思南就从未看到过他的脸上有过笑容,阴郁、忧愁成了这位老帅表情中的主旋律。就像此刻,波波夫中将就正坐在距离指挥部哨所不远地一块大石上。闷闷的吸着烟卷。

楚思南很同情这位老将军,他也不希望波波夫会在这一次之后,就永远消失于苏联军坛之中,无论如何,他同波波夫都算是战友了,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为人家做点什么。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楚思南迈动步伐,朝波波夫的身后走去。

“安德烈,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在波波夫的身后,楚思南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同时笑道。

“哦,楚。”波波夫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什么,在看我们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们表演。”

波波夫这段时间以来显的苍老了许多,他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地方,然后继续说道:“年轻终归是有很多的好处,有朝气,有理想,有机会。”

顺着波波夫手指地方向。楚思南朝那边看了看。只见在夕阳下的雪地上,一群隶属于警卫连、通讯营地小伙子、小姑娘们,正围聚在大堆的篝火旁边,载歌载舞,欢庆着刚刚取得胜利,在那里。欢乐、愉快才是主题。

从波波夫简单地几句话中,楚思南能够听得出深深的忧虑,毫无疑问。波波夫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如果这一次受到最高统帅部的处罚,并因此被剔除出军队的话,那估计他再也没有复出的机会了。

楚思南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安慰他,难道自己要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会给你开脱地。”这样的事情他楚思南可不敢许诺,更不能去许诺。

在楚思南看来,如果波波夫想要逃脱厄运,那他就必须依附于一方,这一方可以是图哈切夫斯基,也可以是布柳赫尔。但是依附的时机上,也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自己的把柄被人家抓住之前。如今,波波夫显然已经错过了这个时机,他的战败已经成为了事实,无论是图哈切夫斯基还是布柳赫尔,现在要拿掉他都易如反掌。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相信他的投靠?谁又会需要他地投靠?

“安德烈,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统帅部方面的事情?”楚思南思索良久之后,才低声说道。

“担心?”波波夫看了楚思南一眼,然后摇摇头说道,“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大不了转回波多西斯卡,做一个规规矩矩地农户,我想统帅部还不至于像处理伏罗西洛夫一样的来处理我吧?”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波波夫中将刚刚说完这些话,一阵儿旋律婉转哀伤的歌声,合着三角琴那同样委婉忧郁的伴奏,缓缓的飘过来。这是那些篝火旁的小伙子们,在表演一个合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哀伤的曲子。

“安德烈,”在这哀伤的曲子中,楚思南伸手搂住波波夫的肩膀,语气坚定的说道,“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是想要冒昧的问你一句。你相信我吗?”

“哦?”波波夫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稍稍犹豫一下之后,回答道,“楚,为什么这么问?”

楚思南松松肩,然后说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就听我一句,虽然我不敢承诺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是我却能保证一点,那就是在递交给统帅部的作战报告中,我会如实地列出你的功绩。我尊重事实,而且相信统帅部也应该尊重事实的,所以从这方面来说,现在你所要做的并不是灰心丧气,而是打起精神来面对一切。”

楚思南说着站起身子,拍了拍波波夫的肩膀,语气轻快的说道:“走,现在让我们去加入那些年轻人的队伍,一起庆祝我们的胜利,永远不要忘记,这次战役中,我们是胜利者,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胜利者。”

第二章 莫斯科的初春

三月初的莫斯科,仍旧感受不到丝毫春天的气息,无论是高高耸起的屋顶,还是道路两侧光秃秃的白桦树上,都还残留着皑皑的白雪。

肃穆庄严的克里姆林宫正门前,今天显得热闹非凡,无数的莫斯科市民云集于此,远远看上去,整个红场都人山人海的,看上去像有什么庆典。在靠近正门的巨石阶梯上,成群的记者簇拥在那里,翘首企盼的,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人到来。

在最高的那一层阶梯上,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华西列夫斯基、科涅夫等人齐聚在一起,一个个有说有笑的,似乎心情很愉快地样子。而在他们的身边,竟然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家伙,这些人的打扮,同在场的诸多苏联高层领导人格格不入,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局外人”。不过在这些人中,有两个却是在场的那些记者们所熟悉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美国国务卿赫尔,另一个则是英国外相艾登。他们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什么事关国际问题的新闻要出现,因此众多国家的记者才会云集于此,像要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在将近九点半钟的时候,红场的东入口处,缓缓驶来几辆灰黑色的伏尔加轿车,车头上那飘扬的镰刀、铁锤的小旗子,在劲风的吹拂下,显得还有那么几分气势。

看到缓缓驶来的车子,原本在红场中负责维持秩序的苏联大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在最短地时间内。为车子的行进清理出一条通道来。

几辆车子缓缓驶到克里姆林宫的台阶下,专门负责的警卫疾步走上前去,为车内的人拉开了车门。随后,在第一辆车上,一身戎装的楚思南面带微笑,大跨步地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紧跟着走出来的则是波波夫中将。而在第二辆车上,走下来的却是同样一身戎装的崔可夫,以及温文儒雅地苏斯洛夫。

当四人从车上走下来的。原本就人声鼎沸地红场上变得更加喧嚣起来,尤其是那些等候已久的各国记者们。更是迅速地围拢上来,如果不是有那些警卫的阻拦。估计这人流就要把楚思南几人踩死。

今天是楚思南以及崔可夫等人从北方前线返回莫斯科的日子,而凑巧,今天也是赫尔与艾登访苏的日子,因此,在这莫斯科红场上,才会出现这么隆重的一幕。

“南!”迎着楚思南,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却是阔别已久的吉尔尼洛娃。

“嗯,”楚思南伸手揽住吉尔尼洛娃地胳膊,同时面带微笑的朝他所经过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

“你怎么和波波夫乘一辆车来的?”吉尔尼洛娃俯身凑到楚思南的耳边,在作出一个亲吻的动作地同时,却小声地说道,“这会让你很尴尬的。”

吉尔尼洛娃显然也得到了什么消息。她在借这个机会,提醒楚思南。

“我自有安排。”楚思南回赠她一个吻,同时小声回答道。

夫妻俩的这一番亲密举动。自然引来了四周记者地频频拍照。在不久前时代周刊的介绍中,人们都知道楚思南有一个温柔贤惠的苏联妻子,而他的这个妻子,网似乎还在苏联政府中担任一个很重要的职务。不过具体是什么职务,却没有人知道,苏联高层对这个女人的身份,遮掩的很密实。

“那自己多小心,千万不要冒失了。”吉尔尼洛娃又小心的补充了一句,然后便很自觉地退后一步,站到了楚思南的身后。

“楚,你们夫妻果然恩爱啊,”原本在楚思南身后的崔可夫,趁这个机会上前几步,走到和楚思南并肩的位置之后,笑呵呵的说道,“说实话,很让人羡慕。”

“瓦西里,你就别取笑我了,”楚思南闻言转过身,耸耸肩之后对崔可夫说道。

“我可不是取笑你,”崔可夫伸手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别有深意的说道,“我的确是很羡慕你,而且还很佩服你,你做的一些事情,我自信不一定敢去做。”

崔可夫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走在最后面的波波夫,他话中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楚思南自然明白了其中的隐意,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说道:“你太过讲了,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了,而且还是在北线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我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在关键时刻对我们的支援,我们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崔可夫从楚思南的这番话里听出了另一层的含义,他把“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这句话说得很重,其用意应该就是指出一点:波波夫和他楚思南是这种关系,所以他就要冒着得罪人的危险,去力保这位战友。

仅从这方面来说,崔可夫就觉得自己应该佩服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尽管从政治的角度讲,两个人并不处在一个阵营里,甚至还是针锋相对的对头。

如果没有那该死的政治斗争,崔可夫觉得自己可定能和面前这个黄皮肤的年轻人成为朋友,而且还是那种无话不说、亲密无间的朋友。就像之前在北线指挥作战的时候,这位年轻人的思路就和自己是那么的相近,在很多方面,自己不用说,作为军事委员的楚思南,就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排。说实话,崔可夫至今都认为,和楚思南这样的军事委员作搭档,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他希望今后还有机会可以同这位年轻人一起上战场,一起指挥作战。

“楚,”崔可夫用力地握了握楚思南的手,然后叹口气说道,“老实说,我和怀念你在北方面军担任军事委员的那段日子,我也由衷地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

楚思南明白崔可夫是在好意的提醒自己,在波波夫这件事情上要慎重从事,如今反悔还来得及,否则的话,一旦因此得罪了某些人,那今后估计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那好啊,”楚思南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也希望还有这样的机会,不过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个人做事可是很鲁莽、很感性的,你到时候可不要害怕我会牵累你啊。”

楚思南的话,令崔可夫几乎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很感性?”直说他崔可夫胆小怕事不就得了吗?中国人真是狡猾,骂人都拐弯抹角的,不着痕迹。

“哈,楚,你太狡猾了,”崔可夫血气上涌,他伸手在楚思南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同时放声笑道,“给我用激将法,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看我崔可夫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你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还能并肩作战的。”

第三章 挖个坑给你跳

崔可夫的话,令楚思南感到一阵儿欣喜,不错,他就是希望崔可夫能够和他一起努力保住波波夫,而且他相信,只要崔可夫也站在他的一边,那么无论是图哈切夫斯基,还是布柳赫尔,就都要重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当然,他也知道以崔可夫的经历,他要想让这招激将法起作用,是几乎没有什么可能的,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崔可夫心里还残存着的那一股子军人豪气。如今看来,他有些成功了。虽然崔可夫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但是从他那番话中,却能听出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会看情况来的。

“嘿嘿,看情况来?我可不给你这样的机会,我需要你马上表态。”楚思南心中有些阴险的想到。他在拉着波波夫和他同乘一辆车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那就是利用记者与媒体的力量,先把波波夫的功绩问题坐实了,从而让图哈切夫斯基或是布柳赫尔,都无法以这方面的问题为借口,处理波波夫。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还算准确,在此时的克里姆林宫门口,云集的并不仅仅是苏联国内的记者,还有很多来自美国、英国的记者,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可以全部施展开了。

当楚思南和崔可夫亲密交谈的时候,围拢在四周的记者们纷纷把手中的相机对准了他们,并频频的按动快门,有些心思活泛的人,应在构架着这次新闻播报的内容了。在之前时代周刊地砖刊登载中。曾经言及楚思南与崔可夫关系不睦,并言之凿凿的分析说,这一方面同苏联权力高层的势力分割有关,另一方面也同两人的军籍出身有关。在苏联,一个军事委员和一个指挥官之间的关系,就很少有和睦的。

如今,这两位风云人物联袂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且彼此间的关系看上去却是和睦无比,且不管这是不是在惺惺作态,反正记者们觉得有看点就好了。

“楚。瓦西里,”在这个功夫。原本站在高出台阶上的图哈切夫斯基等人也快步走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科涅夫。首先招呼道,“欢迎你们回来,你们是当之无愧地苏联英雄,是世界反法西斯人民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

科涅夫说地声音很大,看来是有意要说给那些记者们听得。“原来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新闻炒作这一说了。”楚思南心中闷闷的想到。

科涅夫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和楚思南握了握手,同时。却将目光朝波波夫地方向瞟了一眼。

楚思南知道科涅夫是在用这种方式询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因此他也笑了笑,然后大声说道:“斯捷潘诺维奇,您实在是过奖了,这次北方战役的胜利,可不仅仅是我或者是崔可夫同志的功劳。如果没有方面军全体红军战士的英勇拚杀。没有全体指战员的上下一心,没有最高统帅部方面的大力支持与英明领导,我们怎么可能取得如今的成绩?”

“您说是吧。瓦西里?”楚思南伸手拍拍崔可夫地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不错,”崔可夫点点头,面带微笑的回答道。“毕竟在一场规模如此庞大的战役中,单靠指挥官一个人的才能,是不足以谋求胜利的。”

“嗯,”楚思南趁势说道,“如果说到真正地苏联英雄,我想有很多人比我更有资格获取。像在布拉耶夫斯基鏖战中勇做先锋、重创德军精锐步兵师的第二十师师长巴季茨基同志;率领集团军在德战区英勇作战、有力配合正面战场作战的波波夫、伊捷申科、马盖耶夫、斯科坦金等同志;在沃尔霍夫河西岸坦克会战中表现出色地索科洛夫同志,等等等等。这些同志无疑都是处在一线的指挥官,他们担负着更多的责任,承受着更大的危险,付出了更多的代价,所以,我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是真正值得我们尊敬,值得我们称赞的人。”

“我相信,瓦西里也会赞同我的看法的。”楚思南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头狡猾的小狐狸!”崔可夫在心里把楚思南狠狠地鄙视了一下,嘴上却不得不赞同道,“没错,从更多方面来讲,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站在楚思南的身后,吉尔尼洛娃将前面几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在这个时候,她一方面在为楚思南的做法感到担心,另一方面,也在为楚思南的成长而感到欣慰。从楚思南刚刚为了保住波波夫,而玩的这一手类似于“捆绑销售”的伎俩上,她能看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自己的丈夫在政治敏感性和技巧方面成熟了很多。他把对波波夫功绩称赞,同其他诸多的将领捆绑在了一起,并由此让崔可夫表态。在这种情况下,崔可夫除了表示赞同还能说什么?他总不能在承认别的将领的功绩时,单独把波波夫列出来加以批评吧?如果那样的话,相信那些西方的记者们立刻就会从中察觉到什么,然后对此刨根问底,到最后,难堪的只能是整个统帅部。而如果崔可夫只是单方面的表示赞同,那么在国内外媒体的渲染下,波波夫就是一个应该受到奖赏的人,虽然他今后的去向还不好说,但是至少不会受到什么过分的处罚了。

“南在收买人心啊。”吉尔尼洛娃最感到欣喜地,就是这一点。在这一段时间里,吉尔尼洛娃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楚思南在军方地位的变化。当初,楚思南还呆在莫斯科的时候,除了有什么会议之外,很少有军方的人到家中拜访。而在这一段时间里,尤其是北线战役结束之后的这段日子,到家中拜访、探询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像此时正受图哈切夫斯基器重、并传言将会被破格授予少将军衔的第二十七师师长巴季茨基,他在返回莫斯科第一天里,就找上门来拜访,言辞之间充满了对自己丈夫的敬仰孺慕。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了一些风声,吉尔尼洛娃甚至会以为他是听从了图哈切夫斯基安排,前来拉拢楚思南的呢。除了巴季茨基之外,像什么梅列茨科夫、扎波罗热茨以及大批隶属北方面军、别洛耶湖区方面军的将官们,也纷纷前来拜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楚思南在军中的人员还是相当好的。

虽然目前吉尔尼洛娃还不敢肯定自己的丈夫是在有意的收买人心,但是如果事情能照这样发展下去,那终有一天,他会在苏联的军中拢聚起一批足够强大的追随者。到那时候,什么图哈切夫斯基,什么布柳赫尔,都不一定敢与轻易动他了。

吉尔尼洛娃相当期盼这一天能够早点到来。

第四章 重返克里姆林宫

楚思南的话,在众人中引起的反应绝对不是相同的,和吉尔尼洛娃的欣喜表情不同,当图哈切夫斯基与布柳赫尔听到波波夫这个名字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的变了变,很显然,他们都对楚思南这种做法感到有些不满。不过在这种场合下,两人都不能多说什么。

因为一向以来布柳赫尔都把楚思南当作是自己人,因此在这个时候,先出来表示迎接的,自然也会是他。

几步走到楚思南的面前,布柳赫尔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面带宽慰的微笑说道:“楚,好样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场战役打得漂亮……”

“是啊,”没等布柳赫尔把话说完,紧随而至的图哈切夫斯基就插进来笑道,“和你相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就都该无地自容了啊,哈哈哈……”

楚思南狂汗,他听得出来,图哈切夫斯基如今已经彻底对他失望了,因此,也把他当成是自己的敌人了。当着在场的这么多苏军老帅们,图哈切夫斯基来上这么一句话,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他楚思南树敌吗?

果然,布柳赫尔显然也听出了图哈切夫斯基话语中的含义,他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淡然一笑说道:“米哈伊尔,你这么说倒是令我先感到无地自容了。是啊,同楚的出色表现相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倒是真的该退休了,我在考虑,是不是在我们接下来就要召开的统帅部会议上。应该重新作出一些调整,以便给楚这样大有作为地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呢?”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布柳赫尔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图哈切夫斯基的挑拨打消了,同时,还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这段时间以来,图哈切夫斯基同布柳赫尔之间的争权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人都极力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一些重要甚至是比较重要的位置上。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楚思南和崔可夫在北线战场上取得的巨大胜利,无疑是一个新地契机。

图哈切夫斯基要趁这个机会提拔崔可夫。而布柳赫尔则要趁机把楚思南进一步重用,这样一来。双方就争得不亦乐乎了。楚思南同崔可夫相比,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在这次北方战役中所获得功绩,要大于崔可夫。但是他也有一个短处,那就是在在苏联高层中的资历,远远比不上崔可夫地深厚。在此长彼消之下,楚思南与崔可夫基本上就处在了一个持平的水准上了。

在这段日子里。每当布柳赫尔提到要重用、提拔楚思南地时候,图哈切夫斯基一个派系的人,就会以楚思南过于年轻,而且还是刚刚被提拔上来的等等理由为借口,加以否决。此时,图哈切夫斯基自己说的话出现了纰漏。布柳赫尔怎么可能不趁此机会打上一钉耙?

“哦,是啊,是啊。这方面的问题,我们的确应该多作考虑了。”图哈切夫斯基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对手的心思,他面不改色地应承了两句,然后转开话题,说道,“来来,楚、瓦西里,我先给你们引见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图哈切夫斯基说着,微微侧过身子,为跟随他身后的赫尔与艾登闪开了位置。

楚思南其实一开始的就已经看到这两位了,对于赫尔与艾登,他是早知其名而未亲见其人,此时他们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来恭喜北方战役大捷的?这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因为有了对这一段历史的了解,所以楚思南只是稍一考虑,就大其概地猜到了他们此次前来苏联的目的。他想,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地话,这两位英美的重量级人物,应该是来苏联牵线搭桥的。而牵这个线的目的,就是为了马上就要召开的华盛顿会议,然后制定一份《联合国家宣言》。

说实话,楚思南对这个宣言没什么兴趣,对由此而建立起来的联合国,也同样没什么兴趣,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联合国,在其成立的最初二十年间,就是一个美国人操控的傀儡,而在五十年后,又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不过这话说回来,现在的历史应该起了变化,也许这个联合国会起到不一样的作用也不一定。

不过,无论这个联合国会有如何的不同,楚思南也没有什么兴趣和这两个人打交道,因此,他只是同赫尔与艾登简单的客套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了。

场面上的客套持续了几分钟,在接受了众多记者的提问与拍照之后,图哈切夫斯基提议众人进入克里姆林宫的宴会厅,进行名为给英雄们庆功同时也是迎接远道朋友的宴会。

楚思南非常讨厌参加这种宴会,他觉得自己在这种场合中,非常的不自在,就好像被人家用绳子捆住一样,要注意这个要注意哪个的。这哪里像在战场上指挥战斗的时候那么自在,那么从容若定,那么潇洒自如?

“楚,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在宴会刚刚开始十几分钟的时候,布柳赫尔抓住一个机会,凑到楚思南的身边问道。

“不是,”楚思南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挠着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种场合,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哦?”布柳赫尔先是一愣,继而开怀大笑,他对楚思南如此的坦白感到很满意,“不适应这种场合可不行啊,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允许你有这种畏难情绪,要知道处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时常参加这种宴会是无可避免的。专著工作是很好的,但是在工作之余也要注意交往嘛。”

“希望我能适应吧。”楚思南咧咧嘴,苦着脸说道。

“呵呵,不是希望,而是一定要适应。”布柳赫尔笑容满面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突然小声说道,“你和波波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啦!”楚思南心中一禀,他知道布柳赫尔早晚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就提出来了。

“我唉,我只是希望能给他一个机会。”楚思南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他犹豫再三,只能叹口气说道,“毕竟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了,我不忍心……”

“不忍心?!”布柳赫尔皱皱眉头,用批评的语气说道,“不忍心能够用在这里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个不忍心,我们会有多大的麻烦?”

第五章 面临新的挑战

楚思南摇摇头,黯然不语。

“哎,”布柳赫尔似乎也无意苛责楚思南,因此他叹口气,放缓语气说道,“你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同米哈伊尔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他在各个方面都大力安插人手,起用新人。而这次你的北方战役大捷,显然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利用这次机会,我们可以和米哈伊尔达成一项妥协,把你的位置在向前提一提,同时,也给崔可夫一个机会。你也应该能够体会到,这种局势很微妙,有任何一个其它的因素混杂进来,都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原定计划。可你却偏偏……”

楚思南虽然受了批评,但是心里却踏实了,他知道布柳赫尔并没有因此而过分生气,他现在多半是在责怪自己太过感情用事,仅仅如此而已。

“好啦,这件事情不要去想太多了。”布柳赫尔端起面前的伏特加,轻轻抿了一口之后说道,“反正已经这样了。不过我要问你一句,你觉得……”

布柳赫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朝正经过两人身边的华西列夫斯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才继续说道:“你觉得波波夫这个人还可用吗?主要是可靠不可靠,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楚思南毫不犹豫地说道,“在这次事件中,波波夫他受到的刺激应该不清,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没有觉悟的话。那也就不是他了。我觉得,像他这一位资历深厚地将军,如果能够投向我们,那应该远比安插一个新人要好得多。”

“你是这么考虑的?”布柳赫尔面带思索,用手指轻轻的敲击着酒杯说道。

“嗯,是的。”楚思南点点头说道,“所以我才擅自做出了决定。我想如果把波波夫在这次北线战役中的出色表现,做一定的渲染,那即便是有人想要动他,也不容易下手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只要再稍稍出上一把力,就能轻松的把这个老顽固拉拢过来。凭着他在海军舰队中的威望,我觉得应该是很有用处的。”

布柳赫尔点点不语。他不会不知道波波夫在苏联海军舰队方面所具有的过人威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试图拉拢波波夫。只是这个老东西实在是太顽固了,他谁的帐也不买。

原本这一次在北方战役最初失利地时候,布柳赫尔就打算趁机拿掉这个老顽固,只是他没想到楚思南高出这么多状况来。如今想想,如果能趁此时机把波波夫拉进自己阵营。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如今自己的派系如今主要集中在陆军和空军方面,而在海军方面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如果能够把波波夫拉过来,并将他派往太平洋舰队方面,相信会取得一些令人满意地成绩的。

“你的考虑也很有道理,”布柳赫尔拍了拍楚思南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我会尽量去安排的,不过结果到底如何。还要看看这个老顽固自己的态度。这样吧,你负责通知他一声,让他在宴会结束之后去见我。”

“好地,我会通知他。”楚思南点点头说道。直到此时,他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波波夫中将的事情得以顺利解决,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好啦,我们不谈这些了,来说说你。”布柳赫尔显然也没有什么兴趣去和赫尔、艾登打交道,他扭头朝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的方向上看了一眼,然后便转回来继续对楚思南说道。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楚思南愣了愣,脱口说道。

“当然是说你下一步地工作安排,”布柳赫尔失声笑道,他觉得自己这位爱将在性情上,果然是非常的有趣。自从出狱并执掌大权以来,布柳赫尔明显的察觉到一点,那就是昔日地老朋友们,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当初那么自然了。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其中的特例,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仍旧是相当在狱中时一样的直爽,一样毫无顾忌。对于这一点,布柳赫尔并不感到生气,相反,这也是他对楚思南感到放心的一大原因,因为曾经在中国所停留的那段岁月,布柳赫尔深知中国人的一句名言 ̄ ̄“无欲则刚”。楚思南的率性、直爽,在他看来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欲望,而没有权利欲望,却又有才能的人,是布柳赫尔最为喜欢的。

“这个无所谓啊,”楚思南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想下一阶段已经是冬去春来,我们总的战略部署,应该是以防御为主了,毕竟在这种温暖的气候条件下,我们和德军正面交锋并不占据优势。既然是以防御为主,那我想这样的战斗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嘿嘿,我喜欢进攻,一往无前的进攻。”

“这是作战,又不是参加宴会,吃东西可以挑挑拣拣,难道打仗也能挑挑拣拣的?”布柳赫尔被楚思南这番话说得哭笑不得,他把眼睛一瞪,怒声说道。

对于布柳赫尔的怒容相向,楚思南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他能从这位“BOSS”的眼睛里,看到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就你说了算喽,”楚思南嘿嘿一笑说道,“你是地主,我是佃农,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样总成了吧?”

“你呀,”布柳赫尔愣了愣,地主这个词安在他头上似乎有些不太合适,“这样吧,我再考虑一下,回头在统帅部会议再给你做一个安排,只是不一定能和你的意,你可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啊。”

“怎么?不会是要把我发配到西西伯利亚去吧?”楚思南心中一禀。然后苦笑一声说道。

“西西伯利亚?我送你去那里干什么?”布柳赫尔摇头说道。

“那要让我负责什么工作?”楚思南说道,“我考虑,如果下一阶段不让我进入战场的话,那我还有安全委员会里地事务要处理呢……”

“安全委员会的事情可以放到一边,”布柳赫尔本人对安全委员会非常不感冒,他皱着眉头摆摆手说道,“眼下有一个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去做。我相信这件工作对于你来说,既是一个新的挑战,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到底是什么工作,说得这么郑重其事的?”楚思南嘟囔着说道。

“还记得你上次回莫斯科参加统帅部会议时所说的话吗?”布柳赫尔不答反问道。

“什么话?”楚思南摸不着头绪。

“就是关于现代战争的那个话题。”布柳赫尔笑了笑说道,“那个什么目前的战争。不仅仅是战略与战术的交锋,也不仅仅是先进武器地交锋。而是整个国家实力的交锋。这些话可都是你说地,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你自己不会就忘了吧?”

“哦,当然不会,”楚思南挠了挠脖颈说道,“只不过这些话和我下一步所要做的工作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而且还是直接地联系。”布柳赫尔点点头说道。“你或许不知道,你的那番话,米哈伊尔是非常重视的。这段时间以来,我根本听不到他对你的任何赞扬,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是个例外。”

“哦?”楚思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在那之后,米哈伊尔曾经数次谈起过这个问题。他认为咱们的政权高层中,如今的权力构架有着很大地问题,那就是能够统兵作战的军方人士太多。而真正懂得发展工业的人太少。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我们的后勤工业根本上作战需求,从而也间接导致了前线的一再失利。”布柳赫尔又朝图哈切夫斯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出于这种考虑,他提议要把统帅部地决策层变动一下,提拔一些在这方面具有专长的年轻人加入进来,以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哼哼,他地意思我明白,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限制、剥夺我们的权利,从而一步步的把我们排挤出去。”

楚思南仍旧是一语不发,他总不能说:“米哈伊尔说得没错,我们的政权结构中的确存在这样的。”这和自己找死有什么区别?

在楚思南看来,目前最高统帅部里真正能够有发言权的,全都是满脑子如何作战、如何击败敌人的军帅,而真正能够在作战时,考虑后方工业合理布局、开发、发展的人,根本就一个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后方军事工业的发展,就完全依靠这些军帅的个人喜好来进行。最明显的例子,这些军帅们都普遍喜欢运用炮兵,因此,目前来说,整个军事工业提供的产品,就以各种类型的火炮为主要目标。这样一来,对空军、海军的武器研发,就相对的看低了一些。

图哈切夫斯基能够看到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眼光是令人钦佩的。只不过作为他的对头,布柳赫尔目前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他认识到了,但是却出于自己利益考虑,而不愿去面对问题。

“我考虑过了,”布柳赫尔不知道楚思南在想些什么,他继续愤愤不平的说道,“既然他想要以此为借口调整权力结构,那我就趁机出手,把你送到这个***里去。”

“啊?你说……”

“就是你,我对你有信心。”布柳赫尔不等楚思南把话说完,便语气坚决的说道,“所以,我决定明天的统帅部会议上,就要提议任命你暂时担任机械制造部(原苏联的重工业部)部长职务,毕竟米哈伊尔那些意见都是在你所说的那番话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我相信他不应该有什么意见。”

“关键是你,”布柳赫尔把这番话说完之后,转过头来看着楚思南,沉声问道,“你自己有没有信心可以把这个工作做好?”

“这……我可以试试。”楚思南犹豫着说道。

“什么叫试试?!”布柳赫尔语气不快的说道,“能做好就是能做好,有信心就是有信心,这个也可以试的吗?!”

“那,我有信心。”楚思南无奈的说道,说实话,他倒是很想去尝试一下这个工作,而且从布柳赫尔提出的时候,他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认为,有了自己的那段未来生活的经历,要想在这方面做出成绩,应该并不是很难的。要想在全方位上推动苏联战时经济的发展或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要想提高某些战争武器的性能、科技含量,这应该不是很困难的。那么多的军事科学家、发明家摆在那里,自己只要把某些概念上的东西,跟他们简单的介绍一番,甚至是私下里简单的提一些意见,估计这些人很快就能做出成绩来。

楚思南在心里爽爽的想着,如果要想在这方面做出成绩,那不妨从突击步枪上着手,在他看来最简单而且最熟悉的,应当要数A了。从如今的冲锋枪原理上,研制出A系列的突击步枪,似乎只有两个难题需要解决,一个是导气式自动技术,另一个就是回转式闭锁枪机。这两个难题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或许有些超前,但是对于楚思南这种来自未来的大兵来说,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哦,对了,卡拉什尼科夫现在在哪里?楚思南考虑到,按道理他现在应该还在养伤,还没有把自己的兴趣转到设计枪械上来呢。算啦,谁去管他,反正一款优良武器的经典之处,主要体现在它的威力上,而不是在其设计者。

除了A系列的突击步枪之外,还能有什么?楚思南苦苦思索。

“你在想什么?”布柳赫尔瞪瞪的看着走了神的楚思南,好半晌之后,才排排他的肩膀问道。

“哦,没,没,没什么。”楚思南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回答道,“我是,我是在考虑,应该从哪里着手,怎么把这项工作做好。”

“嗯,好,你能这么考虑是正确的。”布柳赫尔宽慰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不要过分担心,这干工作嘛,主要就是信心,只要你有信心了,就一定能干好。”

“嗯,我会努力的。”楚思南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布柳赫尔朝正走过来的科涅夫看了一眼,最后说道,“你多想想,多做准备,我要你在这方面尽快拿出成绩来。三个月……啊,不,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两个月?!”楚思南差点把眼珠掉出来,他心说,这老哥也太官僚了吧?

第六章 居室中的媾合

克里姆林宫内楚思南居所。

人说小别胜新婚,如今的楚思南和吉尔尼洛娃,似乎对此有了很深的感触。在这个并不算宽敞的小居所里,两人一夜缠绵,似乎要把这一段时间里的分别,都在这短暂的一夜中补偿回来。

“哎,南,”几番潮起潮落之后,面色红润的吉尔尼洛娃蜷缩在楚思南的怀里,一面伸手在他健硕的胸肌上轻轻的抚摸着,一面说道,“今天宴会的时候,我看到布柳赫尔和你躲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关于对你的下一步安排?”

“你猜对了,”楚思南捋动着吉尔尼洛娃的一绺长发,微笑着说道。

“那他怎么说?”吉尔尼洛娃欠起身子,趴到楚思南的身上,兴致盎然的看着他的脸问道。

“他说要让我去西西伯利亚。”楚思南装模做样的苦起脸来说道。

“胡说,”吉尔尼洛娃一点都不上当,她撇撇嘴说道,“我才不信布柳赫尔在这个节骨眼上舍得把你发配到西西伯利亚去,就算他舍得,也不可能会这么去做。别忘了,你可是刚刚取得了一场大胜,这是从战争爆发以来,咱们所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在这个时候把你发配去西西伯利亚,那明天西方的报纸上就会吵翻了天。”

“哦,这么说我现在还是一块宝啦?”楚思南嘿嘿一笑说道。

“去,别岔开话题,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吉尔尼洛娃还是不上当。她紧抓不放的问道。

“好好,我说,”楚思南伸手将妻子向怀里揽了揽,然后说道,“他跟我说,想要让我去挑一个新地担子,负责一段时间机械制造部的工作。”

“机械制造部?”吉尔尼洛娃皱了皱眉头,考虑一下之后说道,“那不是米哈伊尔的势力***吗?你能插得进去?”

“插得进去插不进去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楚思南叹口气说道。“这些都是要由布柳赫尔他们来做主的,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他们做出决定。不过我听布柳赫尔的语气,他似乎信心十足。按他的说法,那是要在今天的最高统帅部会议上,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吉尔尼洛娃点点头,沉默片刻才说道:“那他对你有什么要求?比如说多长时间就要作出成绩什么的?”

“呵,这你也能猜到?”楚思南笑道。

“这有什么难猜地,”吉尔尼洛娃皱眉说道,“布柳赫尔的性情就是如此。喜欢用他地行政命令来摊派任务,从来不考虑别人的难处。就像对我们局里地工作,他要求我们的技术局在四个月内突破通讯技术难关,弄出属于我们自己的通讯加密系统,同时,还要破解德国人的通讯代码。这种不切实际的命令。至今都让我很头疼。”

“这个……”楚思南苦笑一声,然后说道,“布柳赫尔是个军人。而且是个纯粹的军人,他习惯了用限期命令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这种思维地惯性,也难免会被他带到处理行政事务的过程中来,这或许就是军人当政的一大弊端了。”

吉尔尼洛娃自然能够理解其中的问题所在,不过这些问题却不是她喜欢去考虑的。

“那你决定怎么做?有信心在两个月里拿出什么成绩来吗?”这个显然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

“这个信心还是有一点地,”楚思南肯定的回答道,“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个部门的具体情况,你也知道,那是米哈伊尔地***,我担心到时候会有人给我掣肘。”

“你有信心就好,”吉尔尼洛娃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她似乎对楚思南很有信心,“凭我对米哈伊尔的了解,这个人似乎不是那种为了权力,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人,尤其是在关系国家利益的事情上,他应该有分寸。只要没有他的背后支持,在机械制造部里,就不会有什么人敢作出过分的事情来,别忘了,那里可是也有咱们的人。”

楚思南点点头,的确,在苏联权力构架的各个部委中,尤其是那些机密程度高的部门中,哪一个地方没有安全委员会的人存在?这些人或许没有多大的权力和地位,但是要论到消息的灵通,恐怕没有谁能比得上。

“你放心吧,到时候你只要安下心来做你的工作,我会安排人帮助你的。”吉尔尼洛娃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冷,“如果有谁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后悔。”

“对啦,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委员会里的情况怎么样?”楚思南突然转开话题问道,“记得你上次告诉我,说梅尔库洛夫是米哈伊尔的人,那你在这件事情上,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为什么要处理?”吉尔尼洛娃抬起头来,在楚思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就像你上次临走时作的安排,委员会里的大小事务,现在都是他在做主,一周两次的会议上,我都很少发言。”

楚思南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吉尔尼洛娃还在因为前段时间自己的做法而使小性。

“怎么,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吉尔尼洛娃显然看出了楚思南的心思,她微微翻过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边拿起床边衣架上的衣服,一边说道,“如果你那样想得话,可就看错我了,我苏米永远都不会在大事上使性子的。你知道这段时间委员会里的情况是怎样的吗?”

“怎样的?”楚思南愕然道。

“现在,怎么说呢,已经是派系林立了。”吉尔尼洛娃笑呵呵地说道。“梅尔库洛夫极力揽权,向各个分局里安插人手,其专权的企图已经暴露无遗。只不过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年轻气盛,考虑问题都不周全,他以为自己有着米哈伊尔在背后的支持,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殊不知在这派系斗争的大漩涡里,最先倒霉的,往往都是他这样的出头鸟。如果我是他。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事情做的如此明显,一方面好为自己留上一条退路。另一方面也不至于树敌太多。梅尔库洛夫的做法,首先受到了阿巴库莫夫的反弹。就为了这事,两人已经不止一次在委员会的工作会议上发生争吵了。”

吉尔尼洛娃精赤着近乎完美地胴体,在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同时滔滔不绝地说道:“阿巴库莫夫显然是布柳赫尔的人,他地立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正是因为他和梅尔库洛夫的争夺,才使得我的部门内还算正常。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不过现在情况不妙的是克留奇科夫,他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人支持,所以是在这场争夺中受损失最大的。不过,从这个月份来看,他似乎也豁出去了。和梅尔库洛夫彻底闹翻了。”

楚思南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当初地那一番安排,竟然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这政治***是如何的残酷,仅仅从这一点上就能够看出来了。在办一件事,做一个举动的时候,但凡有一点考虑不到位的地方,就极有可能酿成大祸,到最后把一切都搞的无法收拾。

“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楚思南很想马上召集一次委员会地会议,尽快把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摆平掉。不过,他又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尽管说不出原因,但是就是有这种感觉。他得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不是精通,所以,问问自己这位妻子的意见,应该是个不错地想法。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呢,就暂时不要去理会他们,”吉尔尼洛娃动作优雅的穿着衣服,同时说道,“毕竟现在米哈伊尔同布柳赫尔之间的权力争斗局面还不明朗,谁都不能确定到最后谁会是赢家。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不妨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还能搞出什么动静来。最主要的问题,是我觉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梅尔库洛夫在短期内,根本就不可能收服的了克留奇科夫,当然更不可能把整个委员会的大权真正的揽到手里。他只不过就是一只吠声大了一点的狗而已,而现在真正能在委员会中统和各方的,仍旧是我们。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闹吧,说不定他的存在,还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呢。”

“嗯,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楚思南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只不过克留奇科夫怎么办?我看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应该可以为我们所用。”

“一个人能不能为我们所用,并不是你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吉尔尼洛娃取了楚思南的衣服放在床上,“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没有把这个问题看透吗?再者说了,就我看来,在这个安全委员会里,每一个人都是野心勃勃的狼,克留奇科夫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哪一个脚印里没有印满别人的鲜血?明着对你恭顺万分、俯首帖耳,背地里猛扎刀子,这都是最平常不多的事情了,没有这份毒辣、凶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这个***里活下来。现在看来,克留奇科夫的确是对你很尊敬、很恭顺,可那是因为你现在的地位还很牢靠,不是他可以威胁得到的。可是一旦有一天你出了状况,谁能保证他不会第一个跳出来把你卖了?所以呢,对待咱们安全委员会里的人,你就必须做好两点:一点是时刻保证你的权力优势,你要高高在上,让他们在面对你的时候,有一种必须仰视的感觉,让他们不敢在你的身上打什么心思。另一点,就是要时刻给他们一种危机感,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地位甚至是生命,随时可能不保,从而不得不在无奈之中,寻找一个有力地依靠。这个依靠是谁?当然只能是你。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被恶猫盯在笼子里的鸟雀,而你则是他的主人。虽然你用笼子限制了他们的自由,但是却让他们保住了小命,他们要想风光下去、生存下去,就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就要每天想方设法的讨你欢心,而目的,则是为了保住那个限制他自由的笼子。”

楚思南静静地听着吉尔尼洛娃的分析,心里有一种恍然的感觉。如果放在几个月前,他大概会对自己妻子的这一番言论大为反感,不过现在呢,他却感觉这些话很有道理,很有意思。

的确,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体会,他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残酷的环境中,权力有多么的重要。别的不说,就拿在战场的那一幕来说,权力的大小,就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全部。想想吧,在战场上,负责冲锋、厮杀的永远都是普通的士兵,而被世人所赞颂、牢记的,却永远都是那些处在后方的将军,至于那些为一场胜利流血牺牲的普通士兵,有谁会记住他们的名字?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句话中,最终起到最关键作用的是什么?是才能?是机遇?现在让楚思南说来,这些都不是,最最关键的因素是权力。有谁是天生的名将?又有谁是天生的炮灰?一个炮灰级的小兵,要想成长为将军,那他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同样的道理,一个将军要想在陷阱密布的政治场上活下来,那么就必须精擅权谋,学会在指挥战略战役的同时,玩好勾心斗角的卑劣伎俩。

楚思南这段时间享受到了权力所带来的快感,所以他不希望有朝一日会失去这种好东西,因此,他要学习,学习这些以往他看不起的手段。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残忍?”吉尔尼洛娃伸手把楚思南从床上扶起来,笑了笑说道。

“虽然很残忍,但是也不缺乏其中的道理。”楚思南伸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呵呵笑道,“我决定按你所说的去做,不去理会不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吉尔尼洛娃跪坐在床上,愕然问道。

“不过我在考虑,如何给你打造一幅笼子,把你也关在里面。”楚思南说道。

“哦,那你可以省省心了,”吉尔尼洛娃失声而笑,她伸手在楚思南的小腹上拍了拍说道,“你早就打造出这个笼子来了,只不过在里面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个,而是我们两个。”

第七章 列宁格勒政权派

克里姆林宫,苏维埃革命大礼堂内座无虚席,今天到这里开会的,显然都是军方人士,在华丽吊灯的光芒照射下,会场上四处光点闪烁,这都是那些军装上的纽扣反射而至。

今天,要在这里召开的,是一场旨在总结前一阶段对德作战经过,同时奖励那些在这一阶段中作战英勇、成绩斐然的军方将领。

楚思南作为北方战役的主要指挥者,自然是必须要出席的了,按照惯例,他是偕同妻子吉尔尼洛娃一同前来的,而他们的座位,则被安排在第一排的右侧位置,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是在布柳赫尔的亲自关照下安排的。

在楚思南的左边,自然是他的妻子吉尔尼洛娃,这个女人今天看起来非常低调,那张美艳的脸颊上,始终带着平淡而谦和的笑容,完全是一幅温文贤惠的小女人姿态。如果不是对她非常了解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相信,她就是如今国家安全委员会中名副其实的第二把手。

在楚思南的右侧,是同样一脸笑容的科涅夫以及他这次在指挥西北方面作战时,刚刚认识的女友,一个名叫安东宁娜的年轻姑娘。

在刚刚进场的时候,楚思南就一眼看到了这个相貌清秀、眉宇间透出浓浓羞涩的年轻姑娘,在开始的时候,楚思南还以为她是科涅夫的女儿呢,直到消息灵通的吉尔尼洛娃告诉他,他才知道这是科涅夫刚刚结识不久的女友。而且吉尔尼洛娃还告诉他,科涅夫不久之后。就要同这个与她年龄相差二十五岁地女人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楚思南,倒是感觉非常有趣,在他看来,科涅夫别看整天一脸严肃的,没想到在这方面的胆子倒是蛮大的,他就不怕被人家说三道四?

不过吉尔尼洛娃对他这种想法看上去很不以为然,她随即又告诉楚思南,这段时间里,传出绯闻最离奇的并不是科涅夫,因为无论怎么说。科涅夫毕竟已经离婚一年多了,他和安东宁娜之间的结合。根本就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话题。这段时间在男女之事上表现最出众的,应该说是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这位百无禁忌的将军,在前段时间和著名地女演员谢罗娃打得火热。克里姆林宫的头头们都知道,谢罗娃在月前前往罗科索夫斯基地前线司令部探望他,并一直在他的住所留宿。

罗科索夫斯基可是有妻子地人,而他的妻子就在莫斯科。可即便如此,统帅部方面的对处理这件事情的意见,也仅仅是布柳赫尔所下达的一个类似于恶作剧般的决定:把罗科索夫斯基的妻子也送到前线司令部去。看看到时候谁去谁留。

从这些事情上,楚思南可以感受到一点,那就是在苏联高层内,似乎对什么男女关系并不怎么看重,在这一点上,是和国内以及西方国家并不相同地。只不过这样好吗?楚思南无法作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过他能肯定一点。那就是不片面的以男女关系为出发点,评判一名官员的称职与否,可以避免很多冤假错案的发生。而如果对这种事情丝毫不重视,却又容易滋生腐败。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走哪条路都不是那么地尽善尽美。

楚思不是喜欢在一个问题上纠缠不休的人,他和科涅夫、安东宁娜寒暄了几句,便将注意力转到坐到他身后的巴季茨基身上。这是自从上回在卡累利阿前线分手之后,楚思南第一次和这位老相识见面,在他看来,巴季茨基明显比上次见面地时候精神了许多。

在之前,楚思南听说自己为第二十七师申报近卫师的要求,已经在最高统帅部方面获得了批准,而巴季茨基也因为在那场战役中的卓越表现,而受到了奖励。有小道消息称,在这次的授勋仪式上,巴季茨基将会被晋升为少将,只是到目前为止,这个消息是否可靠还无从得知。

原本楚思南是不打算在这种场合下同巴季茨基有过多交谈的,毕竟目前人家正受图哈切夫斯基的看重,而自己作为另一个阵营中的主要人物,如果同他在这种场合下接触过多,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人家的前程。

不过他这么想,并不表明巴季茨基也会这么考虑。自从上一次在布拉耶夫斯基的经历之后,巴季茨基就实心实意地把自己当成了楚思南的追随者,他觉得在目前的苏联军界,只有楚思南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正因为如此,他在这一段时间里,虽然也了解到统帅部内的一些派系斗争,但是却从未把自己放到同楚思南对立的一个层面中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巴季茨基才是真正的军人,他根本没有什么政治头脑,而且也懒得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他不管什么图哈切夫斯基,什么布柳赫尔,他也不管追随谁才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在他看来,自己是个军人嘛,上阵杀敌、夺取战功才是获得荣誉的唯一途径。在这一点上,巴季茨基似乎和波波夫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由于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巴季茨基在一进入会场之后,就迫切的想要同楚思南交谈几句,只不过对方一直在同科涅夫寒暄,所以他也没有好意思插嘴,一直静静的最在后排等待机会。当楚思南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便立刻往前凑了凑身子,喜气盎然的说道:“楚委员,我听说今天早上统帅部已经做好了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安排,怎么样,给你的安排是什么?”

“楚委员?”楚思南愣了愣,旋即醒悟过来,敢情这位马上要升任少将的年轻人。到这个时候还对自己保持着当初的称呼呢。

“给我地安排可是不太好,”楚思南笑了笑说道,“今天上午的决定一下来,我恐怕就要有一段时间不能上战场了。”

“为什么?!”巴季茨基吃了一惊,他往前挪了挪身子,小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倒没有,”楚思南心中有些感动,从巴季茨基的表情上看。这位年轻人是真的很关心自己。“布柳赫尔提议,让我负责抓一段时间的军事工业工作。这项提议已经在统帅部里通过了,所以在短期内。我恐怕是无法指挥作战了。”

“噢,这样啊。”巴季茨基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沉默片刻才说道,“这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能够在下一阶段的作战中,继续听从你的指挥呢。”

“怎么,你地部队休整完毕了?”楚思南不答反问。

“当然。”巴季茨基兴奋得说道,“自从近卫步兵师的称号批复下来之后,补充部队损失所急需地兵员、武器装备就都不是什么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休整的速度自然要加快很多。现在我唯一缺少地,就是作战的机会了。”

“那你也不一定就有立刻开赴前线的希望啊。”楚思南笑了笑说道,“你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吧,最高统帅部方面。哦,准确地说是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有意要在你所指挥的二十七师的基础上,组建一支全新的集团军。今天早上,这一项提议已经在最高统帅部会议上获得了通过。通过这项决议,你的二十七师将会得到扩编,并最终成为一支精锐地摩托化集团军,你,仍旧会是这支近卫集团军的指挥官。”

楚思南抬起一支胳膊,扭转着身子,在巴季茨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眨眨眼睛笑道:“因此,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你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恐怕没有机会去到前线了。不过与此同时,我也必须要祝贺你,你要荣升了。”

巴季茨基愣愣的看着楚思南,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似乎兀自对这个消息不敢相信,筹措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问道:“楚委员,你,你没骗我吧?”

难怪巴季茨基会不敢相信,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绝绝对对的惊喜,而到目前为止,除了楚思南向他说起过这件事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相关消息。不过,巴季茨基是绝对相信楚思南的,这不仅因为楚思南有权利参加统帅部最高层地会议,还因为曾经的那段经历。

“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楚思南失声笑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句,那就是我今后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都是和你的部队息息相关的。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已经给了我命令,那就是要把你的集团军作为一个试点型的单位。今后一段时间里,机械制造部各个下属的武器研发单位,都必须优先考虑把新式的武器装备补给给你们。所以说呢,从今以后,咱们的命运可是息息相关的了,我是你的后勤保障官,而你呢,则是我的试验品,哈哈哈……”

“哦,那……”巴季茨基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不过这时候楚思南已经朝他做出了一个收声的手势,同时,还指了指前面主席台的方向。

巴季茨基愕然朝台上看去,只见此时会议已经即将召开了,包括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等人在内的苏联最高主席团的代表们,已经按照既定的座位次序入席了。

随着一阵儿扩音器发出的嗡嗡声,一场直接影响到苏联此后数十年高层权力结构的军方战绩总结会议召开了。

这次会议虽然不是苏维埃全体会议,也不是政治局会议,但是其对苏联二战后期,乃至战后的权力结构,都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正是在这次会议之后,包括楚思南在内的众多苏军新一代高层将领、军事委员,在很多的时间内,就纷纷脱颖而出,成为了苏联政坛上新一波势力。像巴季茨基、索科洛夫、苏斯洛夫、巴格拉米扬等等,都是在这一次会议之后,才真正走上苏联高层权力之路的。

就是这次会议上,处于图哈切夫斯基与布柳赫尔权力争夺中的苏军最高统帅部,破格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军事将领、军事政工干部。例如:楚思南因出色的指挥了别洛耶胡区战役,而被授予中将军衔;巴季茨基因在布拉耶夫斯基正面突击战中优异表现,而被授予少将军衔;苏斯洛夫被提升为2级集团军军事委员;索科洛夫被提升为装甲兵兵种少将;巴格拉米扬被任命为列宁格勒苏维埃第一书记等等等等。

苏联最高统帅部的这一系列任命,原本是出自图哈切夫斯基与布柳赫尔之间权力争夺的需要,这两方都极力想要借这一次机会,通过提拔新人,来倾轧对方的外围权力构成。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种做法虽然在短期看来,确确实实的增加了他们的力量,但是却在客观上,促成了一个新生派系的形成。

这支新兴的政权派系,完全在苏德战争中出现,并迅速的成长起来,而后,又在很短的时间内紧抱成团,令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这一股新兴的权力派系,后来被美英等西方国家的苏联史研究者暧昧的称为“列宁格勒派”或者是“北方派”,其政权派系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派系成员全部出自苏联原北方防线的两大方面军。而对这种政权派系的形成现象,学术界也给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那就是“国家政权地方化现象”,或者是“国家政权的区域性结盟”。

这样一种脱胎于战争的国家政权派系,可以说是政治界中的怪胎,由于其产生条件方面的时代性,这种政权派系虽然牢固,但是却注定不能维系多长时间。毕竟一个政权派系的存在,需要接连不断的有新生力量注入,而战争只是某一个时代的现象,它不可能长期的维系下去。一旦战争结束,那种在同一个战壕里培养出来的牢固感情,将无法继续维系,到那时,也就是这个政权派系出现分裂的时候了。

最令人感到诧异,或者说是感兴趣的一点是,在这种组织结构紧密地政权派系中,真正起到灵魂作用的,竟然是一个不属于斯拉夫民族的外人。而这个人自然就是此时才刚刚在苏联国内以及国际反法西斯战线中初露锋芒的楚思南。

第八章 将军的出巡

修建自一九三五年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历来都是共同莫斯科与西伯利亚方向的主要交通大动脉,其主要干线有三条:一条从莫斯科出发,经由费拉吉米尔到高尔基,然后横渡伏尔加河,一直向东抵达基洛夫;一条从莫斯科出发,经由雅罗斯拉夫尔到沃洛戈达,一直向东北抵达阿尔汉格尔斯克;最后一条,则是从莫斯科出发,经由梁赞、萨兰斯克直到伏尔加河上的古比雪夫,并一直向东,通往中国蒙古方向。

西伯利亚大铁路动脉的修建,其出发点是为了能够加强苏维埃中央对苏联西伯利亚腹地以及远东地区的实际控制,但是自从苏德战争爆发以来,尤其是在明斯克、斯摩棱斯克等主要原有工业区遭受德军威胁之后,这条铁路大动脉的存在,就成为了维系整个苏联卫国战争的最强生命线。

四一年末的几个月里,无数的大工业企业被迫从苏联欧洲地区撤退,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这三条铁路动脉分枝,足足承担了数百万吨设备、物资、人员的运输任务。同时,也正是这三条铁路的存在,直接影响到了苏联战事后方工业的布局,雅罗斯拉夫尔、喀山、古比雪夫、高尔基、伊万诺沃,继明斯克、斯摩棱斯克以及高加索工业区之后,成为了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主要工业基地。

而继此之后,这三条铁路动脉的分支,又承担起了向西部前线输送武器装备、弹药、各式消耗品以及兵员的主要任务。目前,在这三条铁路干线上,夜以继日奔行着地,无一例外的都是输送物资的铁皮列车。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运人的,只不过这些都是刚刚募集起来,准备输往前线的新兵,至于说普通百姓,那是不允许乘坐列车的。最高统帅部早在年前就已经下达了命令,对各地的铁路运输实施军事管制。其所有运输任务,都以保障前线作战为根本。

在以往。楚思南对这些事情是丝毫不会去关心的,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刚刚接管机械制造部的他,不得不立刻着手安排这方面的一些事务。而因受铁路运输影响,而形成地后方工业布局,自然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可否认,在某些时候,处理政务要比处理军务劳累地多,事关方方面面的零碎报告、数据、工作规划。都需要他去一一地作出批示,各方面所需要的资金、原料,也都需要他去审阅、批复。

楚思南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当初的那些偷懒想法,竟然是错的如此厉害,主抓军工生产工作。决不是简简单单拿出几项武器改良措施就能滥竽充数的完成任务的。

在处理政务方面,楚思南承认自己没有什么专长,他一看到那些繁琐的事情堆在脸前。就会感到脑袋仁疼,这和指挥作战完全是两个概念。

就像现在,在他手头上拿着后方一百四十七个军工生产厂地预算申请,这些军工生产厂需要资金来维系其生产、投入扩建等等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与此同时,还有种类繁多的二十九个军工研究所,什么飞机设计院、装甲设计院、枪械科研所等等等等,大家都在伸手要钱。而机械制造部掌握的资金呢?就只有预算委员会下拨的那些钱,虽然从数量上看是多得惊人,但是同各方面的需求相比,那差距同样也是惊人地。

自己搞不定的问题,就交给专家去处理。楚思南在一番苦思之后,给自己找到了一条最佳的方案。很显然,在目前地苏联政界,应该有一大批擅长于治理工业、抓生产的能人,像柯西金同志。不过很可惜,目前老柯还在处理农业、轻工业方面的烂摊子,估计要把他借调过来会有很大的困难。

不过这不是问题,老柯不行还有老米呢,米高扬现在只担任了一个国务委员的职务,他看上去似乎很清闲,也许在这个时候派给他一些工作是必要的。除了老米之外,还有卡冈诺维奇,这个犹太人可是个抓工业生产的能手,只不过由于他是斯大林派系的死党,因此在这一阶段被打成了政治犯,正在雅罗斯拉夫尔的布洛达宁红旗24号军工厂劳动改造。让如此难得的人才去干体力活,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浪费啊。

目前为繁琐的政务而深感头疼的楚思南,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种人才上的巨大浪费了,他要把这些放在自己身边就能独当一面的人都有效的利用起来。在他看来,派系的问题现在应该靠边站了,至少不能成为阻碍他工作开展的因素。

楚思南的想法很好,但是要真的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在他所希望用到人的几个人中,米高扬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他之所以没有得到重用,就是因为在派系关系问题上涉及不深。至于卡冈诺维奇,那就比较麻烦了,他是个犹太人,尽管苏联政治高层中一直宣扬的论调都是世界各民族平等,但是在骨子里,反犹的思想倾向还是很浓重的。更何况卡冈诺维奇除了是个犹太人之外,还是政治犯,是令布柳赫尔深恶痛绝的斯大林死党。

考虑到自己要重用卡冈诺维奇的想法,不可能从布柳赫尔那里通过,楚思南决定耍一点小手段,那就是在机械制造部内,仿照军队模式成立一个“参谋部”,准确地说,是一个智囊团。在这个智囊团里,安排那些身份上比较敏感或者是目前资历比较低,但是却很有才华的人。这个智囊团是一个绝对的幕后组织,从根本上来说也没有什么权力,他们的作用就是为自己的施政措施出谋划策、提供意见,在某些时候。也能为自己处理一些具体地工作事务。

正是由于这个智囊团只负责出谋划策,而不具备什么具体的权力,楚思南才觉得布柳赫尔等人能够允许他把自己需要的人招揽过来。而在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楚思南的这一项申请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便在最高统帅部方面获得了通过,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在他所提交的名单中,有几个人的名字被剔除了。

有了最高统帅部的批复,楚思南便一刻也坐不住了,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所需要地人都集合起来。毕竟布柳赫尔给他的时间,仅仅只有短暂地两个月。

三月一日。天气晴朗,一辆由库尔斯克火车站出发的列车。顶着依旧冷烈地北风,急匆匆的离开了莫斯科,直奔雅罗斯拉夫尔方向去了。

整列火车共有十七节车厢,最前方以及后尾部分,各有两节装甲车厢,而每节装甲车厢顶上,都设有两门防空高炮。仅从这副架势上看。人们就能够猜想到,在这列火车上,肯定搭载着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的确,在这列火车上的确搭载着一个大人物,那就是刚刚接管机械制造部的楚思南中将,不过。这却不是仅仅属于他一个人的专列,而是向后方输送轻伤员地运兵车。楚思南所处的车厢,在整列火车的尾部。紧挨着装甲车厢的那一节,而出了他的那一节车厢之外,其他的车厢里乘坐地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

坐在车厢的一扇窗前,楚思南一面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手中的一杯伏特加,一面心不在焉的欣赏着窗外的景象。在他的对面,一脸疲惫之色的卢科昂基,正斜靠在软椅上,学着磕头虫的样子打瞌睡。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从楚思南的背后传来。

“谁?”卢科昂基被敲门声猛地惊醒过来,噌的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条件反射般的大声问道。

“警觉性很高,”楚思南放下手中的酒杯,笑呵呵的说道,“只是没有必要喊这么大声。怎么,睡醒啦?”

“嘿……”卢科昂基干笑两声,然后快步走到车厢的门口处,随手拉开了车门。

“将军的午餐。”一名没挎枪的苏军士兵,端了一个硕大的托盘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道。

“给我吧,”卢科昂基将托盘接过来,然后说道,“你下去吧。”

“等等!”楚思南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让他进来,我有些事情要问。”

“是,”卢科昂基答应一声,然后朝那个小伙子摆了摆头说道,“进来吧,将军有话要问你。”

“放这吧,”看着卢科昂基将托盘端过来,楚思南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帽子,同时笑道,“来,看看今天中午甘奥尔达同志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甘奥尔达是这列火车的车长,一个五十多岁的哈萨克火车机师。

“嚯,蛮丰盛的嘛,”楚思南看着卢科昂基一一掀开那些餐盖,忍不住笑道。甘奥尔达为他准备的午餐,的确是非常丰盛,除了必不可少的鱼子酱、黑面包之外,竟然还有一份蒸红鱼、一份火腿、一份猪肉炖蘑菇,另外,还有一盆酸鱼汤。

卢科昂基笑而不语,在目前的条件下,这一餐的确是足够丰盛了。

“这,这是车长同志专,专门为将军您准备的。”站在旁边的送餐士兵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有些磕巴地说道。

“哦,”楚思南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说话,然后说道,“那这些东西,你们是从哪里弄到的?”

“是,是车长同志,从,从配给站要的,”士兵朝前挪了挪,然后磕巴着说道,“我们接到,接到通知,说是将军您要搭乘,搭乘我们的机车去,去雅罗斯拉夫尔,所以,所以,车长同志就去,就去了一趟配给站,要了这些东西。”

“噢,那我可应该好好谢谢甘奥尔达同志了。”楚思南说着,用汤匙舀了一勺酸鱼汤,轻轻的品尝了一口。

“将军不用,不用客气,”士兵忐忑的说道,“其实,其实我们还从配给站里,多,多领了一些肉和面包,您知道的,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您的话,配,配给站是不会给我们的。”

“噗!”楚思南听了这番话,把刚刚喝进嘴里的酸鱼汤,又一口喷了出来,然后愣愣的看着身边这个说话有些磕巴,但是却老实的有些过头的年轻人。

他的这番举动,把老实巴交的年轻士兵吓了一个哆嗦。他哼唧了半天,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我,我们,我们没有自己吃,那些,那些都是给,给车上的几位,几位重伤员准备的。机车,机车要直达雅,雅罗斯拉夫尔,沿途不停,这需要,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那些重伤员,不,不吃东西恐怕顶不下来。”

楚思南的眉头瞬即皱了起来,他来之前知道这列火车主要是向后方运输伤兵的,也知道火车沿途不会停靠,而是直达雅罗斯拉夫尔。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整列火车上的伤兵,竟然必须要饿着肚子度过这漫长的一天一夜。

“车上没有供给食物吗?”楚思南随口问道。不过这个问题刚刚问出口,他就感觉到自己问的多么白痴了。整整十二节车厢的伤兵,估计人数要接近千位了,这么多的人,在车不停的情况下,怎么供给食物?

“配给站方面没有给每位伤兵配发食物吗?”楚思南转口问道。

“没有,”老实巴交的士兵摇头回答道,“莫斯科的食品也,也很缺乏,需要从后方转运,所以,所以就没有……”

士兵还没有说完,楚思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莫斯科的食品短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市民的生活必需品,都在实行配给制。大量的食物都需要从后方运输过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压力。那些配给站的人,之所以不给这些遣往后方的伤兵配给食物,就是为了节省莫斯科城内的食品消耗 ̄ ̄反正他们就要去后方了,饿上一天两天不算什么。这些伤兵少在莫斯科消耗一些粮食,就能为莫斯科内的市民节省下数千人份的配给粮食,从这方面看,这种做法似乎没有什么错的。

可楚思南却不是这么考虑的,在他看来,莫斯科内的市民也好官员也罢,少吃一两顿饭没什么,但是这些伤兵却决不能忍饥挨饿的返回后方。

这不是一两顿饭的问题,而是一个关乎军心士气的问题。想想看吧,当那些从后方募集起来的新兵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对自己即将投入的战斗,又会持什么样的看法?

第九章 霍尔崔的空袭

“胡闹,乱弹琴!”楚思南是越想心里越有火,他伸手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同时怒声说道,“这么没有人性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是谁?!”

楚思南这一巴掌可是够用力的,随着那啪的一声响,桌上的酸鱼汤被震出来,洒了一桌子。卢科昂基在楚思南的身边呆久了,因此在他震怒的时候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是那个说话有些结巴的年轻士兵就不同了,他的腿都在明显的打颤了。

“下一站是什么地方?”楚思南坐在那里,闷头生了一会气,突然开口问道。

“应该是霍尔崔,”卢科昂基想了想回答道,“咱们刚刚过了德米特罗夫,大概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能到霍尔崔。”

楚思南没有说什么,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结巴士兵,那意思就是在询问他是不是这样的。

“是,是的,”小兵回答道。

“霍尔崔,霍尔崔,是不是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的兵站驻地?”楚思南点点头,稍一思索之后问道,“我记得以前曾经听谁说起过这个地方。”

“是的,那里的确是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的兵站驻地,”卢科昂基回答道,“从这个方向进入莫斯科的新兵,有一部分要在霍尔崔做一次中转,所以第二军区就在那里设立了一个兵站。”

“那好,”楚思南把手一挥,对身边的结巴士兵说道。“你去告诉甘奥尔达,列车在霍尔崔靠站,还有,马上给通知那里的兵站,让他们给伤兵准备午餐,记住,要量足而且有荤有素。”

“这……”结巴士兵有些为难得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大声点!”楚思南皱了皱眉,大声说道。

“他地意思是说,这样的做法不符合规定,”卢科昂基笑道。“这列火车必须尽快赶到雅罗斯拉夫尔,因为在那里。还有一大批的物资需要运回莫斯科。”

结巴士兵连连点头,表示卢科昂基说的一点也不错。

“还有一点。”卢科昂基见楚思南的脸上明显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忍不住继续说道,“现在每个兵站配给的食品都是有限额的,而且,而且你也应该知道,西伯利亚第二军区是属于朱可夫同志的。”

卢科昂基把“朱可夫”这三个字说的音很重,这其中地用意自然是不言自明了。现在人人都知道朱可夫同最高统帅部之间的关系不睦。作为当初斯大林所看重地人物,如今的朱可夫真可谓是诸事不顺了。他自己被降职发配不说,他地家人也跟着倒了大霉,有消息说,自从朱可夫被贬到西伯利亚第二军区担任指挥官之后,他的夫人也被莫斯科市政单位开除了。现在。朱可夫名义上还是一个堂堂的上将,而且也是一大军区的指挥官,可是实际上。却没有什么人把他当回事了,也许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主动提出辞职,回家养老去了。

楚思南的出现导致了斯大林的下台,而斯大林的下台又直接导致了朱可夫地霉运,因此,无论从哪方面看,楚思南都和朱可夫是一对冤家对头。所以说,在这个时候,卢科昂基才会专门提出朱可夫这个名字。

“哦,朱可夫同志,”楚思南立刻明白了卢科昂基的意思,他把眼皮一撩,蛮不在乎的说道,“那更好,素闻朱可夫同志体恤下属,关心士兵的疾苦,那他遇上这种情况,想来不会袖手旁观的。至于说食品配额的问题,这个也好解决,就说是我要求地,让他们尽管准备好了,他们所透支的食品,我会尽快让配给部门补上的。”

卢科昂基无语,他看不透楚思南地心思。到底是他把人性想得太善良了呢,还是说他要借这个机会给朱可夫出个难题?

“还有什么问题吗?”楚思南见结巴士兵还没有出去,忍不住问道。

“没,没有了,将军。”结巴士兵回答道。

“那还不快去,”楚思南把眼睛一瞪,大喝一声说道,“要是耽误了正事,小心我处分你!”

结巴士兵打了个冷颤,然后连敬礼都忘了,就那么急急惶惶的跑了出去。

看着士兵跑步离开的背影,楚思南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转过头来,对卢科昂基说道:“坐吧,吃点东西,这么丰盛的午餐可不要浪费了。”

卢科昂基深知楚思南的性情,因此,他也不多说什么,径自点点头,取了一个酒杯坐在了对面的座椅上。

当火车最终抵达霍尔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在火车刚刚减速靠站的功夫,楚思南便在卢科昂基的陪同下走到了车厢门口的位置。透过车厢玻璃,他看到霍尔崔的车站非常破旧,泥土夯就的站台上,堆满了装箱的货物,原本应该是候车室的位置上,此时仅仅有一片残垣断壁,而就在这残垣断壁之中,还零星的设有几处防空高炮。很显然,德国人的轰炸机已经光顾过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了。

别看这个车站不大,而且还这么残破,但是此时车站上的人倒是不少,而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身穿军大衣、背挎枪械的苏军士兵。

随着列车的缓慢行驶,一个距离列车不到百米远的空场出现在楚思南的视线中。这个空场应该是安排出来给伤兵们提供食物的地方,此时在那里停靠着二十多辆卡车,大批的士兵正忙碌着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嗤!”随着一声活塞出气的声音,列车在一阵儿剧烈的摇晃中停了下来。卢科昂基抢先用力把车门拉开,然后跳了出去。在身子站稳之后,又转过身来搀扶楚思南。

“敬礼!”楚思南地身影刚一在车厢门口出现,原本站在铁轨两侧的苏军士兵,就在一名上校的指挥下,齐刷刷的举手行了一个整齐的军礼。

楚思南甩开卢科昂基搀扶自己的手,一纵身从车上跳下来,先向众多的士兵回了一个礼,然后快步走到那名上校的身边。

“西伯利亚第二军区新编第七十集团军第487师上校缅因斯基向将军报道!”上校保持着敬礼的姿势,挺胸昂头的大声说道。

“嗯,”楚思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说道,“上校同志。这里是你负责的吗?”

“是地将军!”缅因斯基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那我地命令你应该收到了,准备得怎么样了?”楚思南紧接着问道。

“报告将军。已经准备好了,”缅因斯基上校回答道,“接到您兵站指挥部转发的命令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仓促,而且我们这里肉食品也不足,所以我调拨了一批火腿。希望能够保证供应量。”

“主要是量,量一定要充足。”楚思南摆摆手说道,“这些伤兵都是前线退下来的英雄,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还有,现在你马上安排人手,把这些伤兵扶下车。嗯,据我所知,还有几个伤势比较严重的重伤员。要重点照顾,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将军请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缅因斯基上校点头说道。

“那好,你去安排吧。”楚思南笑道。

“将军请稍等,我马上就安排下去,”缅因斯基仍旧没有离开,他回头跟身后的几名军官说了几句话之后,又转过头来说道,“将军请跟我来,我给您安排了休息地地方。”

“不用了,”楚思南把手一挥说道,“我就在这里等,我想吃一顿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等伤兵们用完午餐,我们还要马上出发。哦,对啦,记得替我向朱可夫同志带个好,这次的事情多亏他帮忙了。”

“朱可夫同志应该马上就要到了,”缅因斯基急忙接口说道,“将军您发来命令的时候,朱可夫同志正在军区驻地呢,为伤兵准备午餐的决定就是他亲自下达的。他还说让会马上赶过来,从时间上算,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哦,怎么好意思让朱可夫同志亲自赶过来,”楚思南微微一愣之后说道,“如果不是时间仓促,我应该去拜会他的,他对我来说,可绝对是前辈了。”

缅因斯基淡然一笑,转开话题说道:“对啦将军,有一件事情还需要您帮忙解决。”

“什么事情?”楚思南愕然道。

“是这样地,将军,你看在这次的事情上,我们的军区配给站一共调用了十五车各类食品,这些都是我们部队份额内地物资,是上级单位每周安定量发放的。”缅因斯基一面说着,一面从军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次的开销对于我们来说就属于亏空了,而要想把这部分亏空补上,就需要,就需要您的签字。所以,将军你看现在是不是……”

缅因斯基说完,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楚思南的面前。

“哦,”楚思南接过这份文件,草草的看了一眼,文件上的内容就是关于这一次事件的,注得很详细,包括食品借调的准确时间、事件经过、命令的发布人等等等等,其中甚至还附上了楚思南的命令原话。

“满详细的嘛,”楚思南拿着文件晃了晃,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朱可夫同志还怕我不认账吗?”

“将军不要误会,”缅因斯基赔笑道,“并不是朱可夫同志不信任您,而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也许对您来说,这不到一千人的口粮不算什么,可对我们来说,这却是一个承受不起的负担。您有所不知,现在……”

缅因斯基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还往楚思南的身边凑了凑,才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军区的日子可不好过,军费开支上卡的严不说,后勤保障部的人在食品等后勤供给问题上,也总是斤斤计较。如果这次的亏空没有个合理的说法,谁都说不准他们会搞出什么事情来,可要是文件上有了您的签名,那效果自然就要不同了,毕竟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给您面子的。”

缅因斯基的话令楚思南皱起了眉头,很显然,这位看上去也不一定得志的上校,对他这位将军很有敌意,至少来说,也不是那么的友善。缅因斯基刚才那番话,一听就给人一种明显的讽刺感,楚思南不是傻子,他自然能够清楚其中所隐含的敌视。

他猜想,这位上校肯定是朱可夫的亲信部属,否则的话,他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反感?

想明白了这一点,楚思南那刚刚泛起一点的火气又凭空消失了。如果这个缅因斯基敢于无缘无故的嘲讽他,那楚思南估计这时候就要发作了,即便是他性情随和,可毕竟也担任高级将领这么长时间了,那种长期手握重权而养成的上位者脾性,岂能容忍一个下级军官如此放肆?不过既然是一个朱可夫的亲信,那楚思南就不想再和他计较什么,在他看来,这个缅因斯基没什么前途,一个缺乏政治头脑的人,即便是对自己的“主子”再忠诚,估计也没有什么大用途。

置换身份想一想,楚思南考虑,如果自己是这位上校的话,那么就不会做这种看似勇气十足,实则却愚蠢至极的事情。如果自己和朱可夫之间真的有那么多罅隙,或者说自己真的有意要对如今的朱可夫落井下石,那缅因斯基所作的这一愚蠢举动,就会是一个很好的由头。

“好吧,这份文件我签了,”楚思南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取出钢笔,在那份文件上草草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以了吧上校同志?”签完字之后,楚思南将文件递还给缅因斯基,同时笑道,“现在你总应该放心了吧?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呢,就带我去你刚才所说的休息室吧。”

“哦,”缅因斯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刚才楚思南说了,他不能停留太长时间,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怎么,你不会是想让我在这里站着等朱可夫同志过来吧?”楚思南把脸一绷,带着几分不悦说道。

“噢,对不起将军同志,”缅因斯基恍然,他说道,“您要休息的话,就请跟我……”

“嘟……”

就在缅因斯基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一阵儿凄厉刺耳的声音在整个火车站上回响起来。

“空袭!”卢科昂基率先大喊一声,同时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楚思南的胳膊,“快带将军去防空洞,快点!”

第十章 将军也会打飞机

“慌什么?!”楚思南一抖胳膊,甩开了卢科昂基的手,同时怒声说道,“现在还不是进什么防空洞的时候,马上给我疏散伤兵,缅因斯基上校,马上组织你的人进入防空阵地,列车上的四门防空炮也归你指挥了。记住,你的主要任务是掩护伤员撤入防空洞!”

“我明白了,将军。”缅因斯基答应一声,然后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便转身朝高炮阵地的方向跑去。

“将军,这里太危险了,”待到缅因斯基离开之后,卢科昂基再次上前来劝解道,“以您的身份,不适宜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否则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

卢科昂基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是白说了,此时的楚思南,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那纷乱的午餐营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那停留了十余辆卡车的午餐营地上,近千名刚刚领到午餐的苏军伤兵,正在有组织的进行着转移,可无奈的是,那个空场实在过于狭小,而需要转移的伤兵又太多,这些伤员还大都行动不便。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在短时间内把人员完全疏散,哪里有那么容易?

“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儿轰鸣声由远而近的传来,一片规模庞大的机群,从西边的天际处隐约出现。从这个德军机群的规模来看,楚思南可以断定一点,那就是他们决不是以霍尔崔为轰炸目标的。否则地话,那就实在是杀鸡也用宰牛刀了。

既然不是以霍尔崔为攻击目标,那似乎就只有后方的雅罗斯拉夫尔足以受到德国人的关注了,那里如今是整个苏联三大军事工业中心之一,全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军机都是从那里生产出来的。尤为重要的是,在雅罗斯拉夫尔,还设有苏联空军的数个精锐飞机设计局,像图波列夫设计局、米高扬-格列维奇设计局、雅科夫列夫设计局以及拉沃奇金设计局,统统都设在那里。毫不客气的说,如今的雅罗斯拉夫尔。就是苏联的空军摇篮。如果那里被德国人地空军彻底摧毁的话,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希望那里地驻军能够提前到消息之后,马上组织转移。以便将损失减至最低限度。

德国人的飞机来地非常迅速,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规模庞大的机群已经飞临到霍尔崔的上空了。从德军飞机所布置出来的阵形上,楚思南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了,德军地飞机编队是以体积较大的轰炸机为核心,四周附以强击机、战斗机以及俯冲轰炸机,这是典型地远程战略轰炸阵形。

“轰!”

“轰!”

……

随着德军的机群进入射程。苏军阵地上的高炮扯开了喉咙,在密集的嘶吼声中,将一枚枚的防空炮弹送上云霄,瞬即,一朵朵黑色小云团,在德军的机群中间炸开。很快。两架首当其冲地德军轰炸机被击中,一架带着滚滚的浓烟直往东北方向上一头扎下去,而另一架则更加凄惨。它在下滑的过程中,被另一枚炮弹击中,随着一连串地爆炸,整架飞机被炸得支离破碎。

“嗡……”

随着一连串飞机俯冲时带出的破空呼啸声,德军机群的反击开始了。这十几架从整编机群右翼分离出来的战斗小组,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摧毁苏军的地面防空阵地,因此一上来就显得气势汹汹。

几架双翼微微上扬,如同鹰鹫一般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冲下来,在灵活躲闪苏军高炮火力的同时,将一枚枚炸弹,倾泻在地面的高炮阵地上。这些炸弹显然是燃烧弹,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数个高炮火力点就被熊熊的大火所覆盖。从楚思南的位置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苏军战士,在那近两米高的火焰中奔跑挣扎,最后无力的扑倒在地。

紧随着俯冲轰炸机到来的,是德军的ME-109战斗机,那一门门二十毫米机炮,愤怒的吞吐着致命的火舌,在顷刻之间,就将地面的数个高炮火力点打哑了。网那带有爆炸力的机炮子弹,只要打在人的身上,就能轻而易举的带走一切它所接触到的东西,残肢断臂、零骨碎肉在高炮阵地上四处翻飞,那场面足以令人为之疯狂。

当然,面对德军飞机的疯狂下扑,苏军的阵地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当俯冲下来的德军飞机无法用高炮给予打击的时候,四处构设的机枪阵地也开始还击了。

“嗒嗒嗒……”

在炮火的轰鸣声中,高射机枪那清脆的声音显得异常悦耳,而那一道道喷出枪口的子弹,形成一道道密集的火力网,拼命的试图将每一架低空俯冲的德军飞机拉扯下来,撕个粉碎。

苏军的反击很快取得了效果,在一股股凭空而起的浓烟中,接连不断的有飞机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摔个粉身碎骨。

“卧倒!”就在空袭与反空袭激战正酣的时候,站在楚思南身侧的卢科昂基突然一个前扑,将一脸愁容的楚思南结结实实的扑倒在了地上。

“噗噗噗……”几乎是在这同时,一连串子弹击打地面的声音在楚思南的耳边响起。原来就在他看着那些伤兵们冒着枪林弹雨转移的时候,一架从背后摸上来的德军战斗机,正朝他们的伏冲过来。

一颗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两人的右侧身子飞入泥土中,激射而起的土屑,溅了楚思南一个满头满脸。

“将军,你没事吧?!”卢科昂基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他半跪在楚思南的面前。心惊胆战的问道。

“我没事,”楚思南用力甩了甩头,又伸手抹了一把沾满泥土地脸,然后飞快的欠起身子,大声问道,“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稍稍挂了一点彩,”卢科昂基用力的掺起楚思南,一边一瘸一拐的拉着他往前面的防空设施里转移。一面皱眉说道。

“怎么啦?我看看。”楚思南关切地问道。

“腿上挨了一下,估计是被弹片刮伤的。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卢科昂基费力的说道。

听了卢科昂基的话,楚思南急忙朝他腿上看去。只见在卢科昂基右小腿的后侧。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正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楚思南观察着,这绝对不是挂了点彩那么简单的,一块婴儿巴掌大小地肉被割开,丁零当啷的挂在脚后跟上,而血淋淋地伤口处,还可以看到白的瘆人的大筋。

“来。我背你!”楚思南一把抓住卢科昂基的右胳膊,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转过身去,把这位警卫员朝自己的后背上揽。

“这不行,这不行,这不符合守则的。”卢科昂基吓了一跳。尽管他自认为已经同楚思南这位“领导”很熟识了,但是要说让他背着自己,而且还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那即便是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做地。苏军的警卫员守则上明确规定,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自己的保护人身处险境,除非警卫员死了。整套守则有各方面的内容一百一十二条,而这一条是处在首位的。任何一名警卫员违反了,或者说是保护人牺牲了而警卫员还活着,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什么他妈地狗屁守则!”楚思南一下子就火了,他怒吼一声,回头给了卢科昂基一个响亮的耳光,同时大声喊道,“现在我在命令你,守则你要遵守,我的命令你就敢不服从吗?!”

卢科昂基被打了一个晕头转向,老老实实地趴伏上了楚思南的后背,任由他背着自己,朝六七百米外的那个堑壕式防空洞快速跑去。

刚刚从背后突袭二人的德军战机,现在似乎咬准了下面这位身穿苏军中将制式大衣的目标,这对任何一名德军士兵来说,都是一个肥到流油的目标,毫无疑问,只要击毙了他,那一枚骑士勋章就肯定到手了。

因此,在第一次俯冲扫射落空之后,这架德军的战斗机来了一个漂亮的爬升,在空中作了一个令人眩目的回旋翻转之后,再次抄到了楚思南两人的身后。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一连串高难度的飞行动作,估计就能令绝大多数苏军的飞行员感到汗颜了,至少他们驾驶着那些苏联的缺乏可靠性的战斗机,是无论如何也玩不出这种花样来的。

楚思南虽然背着卢科昂基在亡命的奔跑,但是他也没有放弃对空中威胁的警惕,因此,当那架迄而不舍的德军飞机再次俯冲而来的时候,他立刻就察觉到了。

此时,距离防空洞的位置还有数百米,在这一段距离里,楚思南估算着身后这架敌人的飞机,至少可以对自己形成四次俯冲扫射,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躲过一两次也许没有问题,但是最终逃出升天的可能性还是不大。

尤为重要的是,楚思南感觉自己现在很窝囊,一个从未来回来的堂堂特种兵,竟然被一架老式的战斗机打得屁滚尿流,亡命奔逃,这是耻辱,绝对无法接受的耻辱。

这种军人特有的犟脾气一上来,楚思南立刻就开始寻思着如何反击。要反击就要有武器,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显然不具备这方面的条件,他就算是自尊心再强,自信心再旺盛,也不可能白痴到用手枪打飞机的地步。

反击的武器,反击的时机,这些都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就在楚思南一面狂奔,一面在脑子里飞速的考虑反击问题的时候,那架德军的战斗机已经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俯冲过来了。

楚思南没有慌乱,他在这个时候断定一点,那就是这个德军飞行员一定在刚才的那次俯冲中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因此他才会这么不依不饶地想要击毙自己。从这一点上分析,楚思南也可以肯定,这位德军的飞行员一定会用最保险的二十毫米机炮来收拾自己,因为那东西威力强大,只要击中目标,那肯定是不死即残。而那两挺7.92毫米的机关枪,则没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如果对方使用机炮来射击的话,那自己就应该比较好躲闪了,那东西是固定在两侧机翼上的,无法作出炮口的偏转。这样一来。在俯冲中它射出的子弹就只能在地上划出两道平行射击弹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拿捏好多方可能的扫射时机。以蛇行地方式应该可以轻松躲过这一危机。

“将军,你放下我。不然我们谁都跑不了!”卢科昂基意识到了危险的即将来临,他在楚思南地背上用力的挣动一下,大声喊道。

“一,二,”楚思南丝毫不理会卢科昂基地大喊大叫,他一面半跑一面通过倾听背后的敌机俯冲声来在心底暗暗的计算着时间。

“三!”当这个三字喊出口的时候,楚思南猛地一个拧身。横向的跨出了两大步。几乎就在这同时,一排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他的身侧疾速地划过。

“躲过去了!”楚思南看着从自己头顶上飞速滑过的飞机,心中想到。“可这只是第一次,下一次……”

楚思南的心思刚刚转到这里,眼前大概百米处的一个物事。令他的眼前豁然一亮,他知道自己反击的机会来了。

就在楚思南所看地那个位置,是一个高射机枪的阵地所在。只不过在之前的作战中,阵地上地两名苏军机枪手已经罹难了,唯一残留下来的,只有那挺仍旧高高架起的机枪。

“小卢,想不想和我并肩作战,咱们一起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打下来?!”在兴奋之余,楚思南大声喊道,他甚至说出了一个中国人才用的昵称“小卢”。

“将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尽管对“小卢”这个称呼不怎么喜欢,但是卢科昂基还是豪爽的说道,他此时已经不关心别的什么了,因为那架该死的德军飞机又在玩刚才那种翻转游戏了。

“好!那一会给我装弹的时候,记得动作迅速点。”楚思南一面大声笑道,一面有意识的放缓了脚下的步子,他在协调时间,这次务必要在德军的飞机从头顶掠过的时候,恰好进入高射机枪阵地。

时间在楚思南的脚步下一秒一秒的流逝,当身后的战机俯冲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已经距离机枪阵地不足十米了。

“我跳!”

当楚思南算计着敌机应该发起射击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近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而伴随着这声大吼,他背着卢科昂基的身躯不可思议的凭空跃起,直朝机枪阵地的围沿内扑去。

就在两人连滚带爬的跌进阵地内的时候,一梭子机枪子弹恰到好处的击打在了阵地外围的沙包上。

“嗯!”卢科昂基发出一声痛哼,估计他不是摔的很结实,就是又中了弹。

“嗡!”带着刺耳的轰鸣声,德军的战斗机从阵地上方俯冲而过。

“装弹!”楚思南连滚带爬的扑到射击位上,同时一面调转着枪身,一面头也不回的大声喊道。

卢科昂基的动作显然也不满,就在楚思南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赶到了楚思南的身边,同时,还把那条颀长的弹链,准确无误的塞进了机枪的装弹口。

“宝贝儿,别走的那么匆忙,让我亲亲你的屁股吧!”楚思南快速的将枪托挂上双肩,一面缓缓的调动枪架,用枪身上的环形准星去锁咬那架刚刚还无比嚣张的德军战机。

“嗒嗒嗒……”

随着一切准备工作的就绪,楚思南终于扳动了机枪的射击把手,在那沉闷的射击声中,一排排的子弹以肉眼无法看见的速度,朝那架正准备做下一个爬升动作的德军战机激射而去。

楚思南的射击很理性,他没有追着那架德军飞机的屁股打,而是把满腔的怒火,都倾泻到了那架飞机的上空。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令卢科昂基感到欢欣雀跃的一幕出现了。那架嚣张的德军战机,在紧随而至的快速爬升中,准确无误的接住了楚思南疯狂射出的大量子弹,在卢科昂基的位置上,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机舱上的碎屑随着激射而至的子弹四处飞舞。

“噢耶!打中啦,打中啦!”卢科昂基瘫坐在地上,高举双臂发出一阵儿欢呼。这欢呼声令楚思南倍感熟悉,他记得自己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上,似乎也有这种忘情的欢呼声。

被击中的德军飞机,依靠惯性的力量,又朝天上爬升了一段距离,然后才像一只失去了双翼的鹰鹫一般,笔直的跌落下来,重重的砸落在距离楚思南近千米外的地方。随即,又是一连串的爆炸,一团熊熊的火光从地面冲天而起。

“将军,我们胜利了!”卢科昂基一把抓住楚思南的裤腿,大声喊道。

“不就是击落……”楚思南扭头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的话刚刚说了半句,就嘎然而止。他在这一刻才惊惧的发现,卢科昂基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小卢!”楚思南只感觉目疵欲裂,他猛地蹲下身子,一把抱住卢科昂基的双肩,大声喊道,“你怎么啦?!”

“我,我没事,”卢科昂基恣了恣牙,脸色苍白得说道,“这家伙真***狡猾,我吃了他四颗子弹了……”

楚思南恍然大悟,这个德军的飞行员刚才肯定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企图,所以,他在俯冲的一瞬间,对机枪阵地扫射了一通,而卢科昂基恰好在自己的背后,他替自己挡住了原本应该打在他身上的子弹。

“医务兵!医务兵!”楚思南猛地站起身来,朝不远处那个防空洞大声喊道。

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楚思南分明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在防空洞口一闪而逝,这个人楚思南认识,毕竟才刚刚见过面。这个人就是那个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上校缅因斯基,这家伙在刚才自己遇险的时候,肯定在旁边看笑话呢,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出来给自己打掩护。

想明白这一点,楚思南冷笑一声,瘆人的杀机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第十一章 欲加之罪不患无辞

楚思南将终因伤势过重而昏迷的卢科昂基抱在怀里,一脸铁青的大跨步走进堑壕防空洞里,此时,在这个防空洞里,或躺或卧的躲避着数十名苏军士兵,当然其中的绝大部分是伤兵。可恶的上校缅因斯基,也在洞内的一个角落里蹲着,当看到楚思南抱着受伤的卢科昂基出现在洞口的时候,他竟然仍旧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医务兵,医务兵死哪去了?!”楚思南小心翼翼的将卢科昂基放在洞口的沙包上,然后不及转身就大声吼道。

“医务兵都在阵地上抢救伤员,这里没有。”缅因斯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话让楚思南听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军事委员何在?!”楚思南转过身来,沉声说道,“不要告诉我军事委员也在阵地上抢救伤员!”

“我,我在,”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的家伙从角落里跑出来,怯懦的说道,“四等军事委员贾,贾科列夫祥将军,报,报道。”

“你是军事委员?”楚思南皱眉看了他一眼,他自从进入苏军军界之后,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懦弱的军事委员呢。

“是,是。”贾科列夫下意识的避开楚思南犀利的目光,垂头回答道。

“那好,我给你两分钟时间,去阵地上把医务兵给我找来,”楚思南沉声说道,“如果两分钟内你回不来,那就不要回来了!”

“哦。哦。”贾科列夫吓了一跳,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还不给我滚!”楚思南不给他机会说什么废话。

一声大吼之后,贾科列夫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连滚带爬的从防空洞里跑了出去。

看着贾科列夫从防空洞里跑出去,楚思南面无表情的解开胸前地纽扣,将这件沾满了鲜血的大衣脱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又从腰间取出他的佩枪,慢条斯理的朝枪中装着子弹。之前的情况令他很生气,他想杀人。而且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心中的杀气从来都没有这么旺盛过。

缅因斯基蹲在角落里。淡淡的看着楚思南,他感觉自己要大事不妙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不相信楚思南能把他怎么样,别看他是个将军而自己仅仅是个上校。两人不管怎么说都不在一个部队编制中,即便是楚思南要处置他缅因斯基,也应该先得到朱可夫的许可,否则的话。就是越权了。

“将,将军,”最多也就是两三分钟之后,灰头土脸的贾科列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站在楚思南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道。“医务,医务兵,找来了。找来了。”

可不是,此刻贾科列夫地身后,还跟着两名背负简易药箱的医务兵。

“快,看看他地伤势怎么样,严不严重。”楚思南一把将站在面前的贾科列夫推到一边,然后指着沙包上的卢科昂基说道。

“是,将军。”两名医务兵应了一声,然后急急忙忙的蹲下身子,替仍旧昏迷不醒的卢科昂基检查起来。

“报告将军,”大概不到十分钟之后,一名双手沾满血污的医务兵站起身来,对楚思南说道,“这位同志的伤势并不严重,五处枪伤,只有右肩胛骨处地这个比较麻烦,如果不能及时取出子弹的话,这只胳膊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那还说什么,赶紧抢救!”楚思南大声呵斥道。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设备,而且必要的药品也不充足,”医务兵为难的说道,“要想对伤员进行最好的救护,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他转移到战地医院去。”

楚思南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这么简单地问题都想不到,看来自己是真的急昏头了。

“将军,我们现在已经暂时为伤员止了血,”另一名医务兵也站起身来说道,“只要能够及时地把子弹取出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楚思南点点头,然后将目光一转,冷冷得看着靠墙而站地贾科列夫。

“我,我去准备车,我这就去准备车。”贾科列夫被看得心里发毛,但也很快明白了楚思南的意思,他慌里慌张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跑出防空洞去。

现在的贾科列夫可是要快把缅因斯基给恨死了,他真得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听那个家伙的话,躲在防空洞里坐视楚思南遇险。是,他缅因斯基是朱可夫的亲信,楚思南要想直接处置他,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可是自己呢?自己是***军事委员,是直接隶属安全委员会管辖的,作为委员会第一书记的楚思南要想收拾自己,根本连报告都不用打一份,直接在这里枪毙就可以了。至于说罪名,那可是再简单不过了,安全委员会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给人罗织罪名的能手。

贾科列夫是在大清洗中幸存下来的一名军师委员,因此,他对那时候的残酷血腥场面,可谓是记忆犹新。这两年来,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谁也不敢得罪,甚至是对那些普通士兵,他也不敢去高声训斥。这是为什么?就因为他担心有一天那种清洗会再来上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原本担负着监督将领职责的军事委员,就活脱脱的成了一个老好人,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傀儡,缅因斯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日复一日的积累之下,失去了监督的缅因斯基,自然是嚣张之气大增,同时,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在遍布着尸体和飞机残骸的阵地上匆忙地跑着,贾科列夫在心里暗自算计着。他现在很清楚,这次楚思南是真的发火了,估计有人要倒霉。很不幸的是,那即将要倒霉的人里,似乎只有他这个军事委员,才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最危险目标,一个搞不好,他这次就要难逃大难了。目前对贾科列夫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显然就是自保,而在关键时刻。把缅因斯基卖出去,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防空洞里。楚思南焦心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也就是几分钟之后。一阵儿隆隆的马达声在防空洞外响起。楚思南快步跑出去,赫然发现此时德军的空中攻势已经停止了,而一辆极富苏联特色地铁皮装甲车,正带着一股滚滚的浓烟,缓缓地停靠在门口。

“将,将军,”贾科列夫从装甲车门中钻出来。大汗淋漓的跑到楚思南面前说道,“我,我没找到车,阵地指挥部地两辆车都被炸毁了,所以,所以就只找到这个。”

“少说废话。”楚思南皱眉说道,“赶紧给我把卢科昂基同志搬到车上去,要是再耽搁时间。我就枪毙了你!”

“哦,是是是,”被骂了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贾科列夫,一面连滚带爬的朝防空洞里跑,一面嘴里连声应和着。尽管挨了臭骂,但是此时他的心情却放松了很多,从楚思南的话里他能听出一个含义,那就是这位将军现在还没有想要把他毙了。

很快,仍旧昏迷中的卢科昂基被几名士兵小心翼翼的抬上了装甲车。

“你下来,”一把拉住想要钻进装甲车内地贾科列夫,楚思南面无表情的说道,“下面的事情用不到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找你呢。”

“那,那好,”贾科列夫的心跳瞬间加快,他无奈的点点头,然后朝两名负责驾驶地装甲兵说道,“路上多加小心,如果出了任何意外,拿你们是问。”

说完这些话,贾科列夫还转过头来,献媚般的朝楚思南笑了笑。他现在是在抓住一切机会讨好这位对自己极度不满的将军,以便能够留下一条生路。

楚思南自然能够猜到这位军事委员地心思,他扳着面孔,一句话也不说,在目送搭载着卢科昂基的装甲车远去之后,他才转过脸来,淡淡地说了一句:“跟我进来。”

在防空洞里,楚思南在众多避难士兵的面前缓缓的踱着步,包括先前还镇定自若的缅因斯基在内,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双双的瞳孔,随着楚思南步伐的迈动而收缩不已。

“贾科列夫同志,”在沉闷的气氛中度过了将近十分钟之后,楚思南终于停了下来,他面带微笑的看了贾科列夫一眼,和声悦气的说道,“你看我刚才打敌人飞机的技术怎么样?还说的过去吧?”

“说得过去,说的过去,”贾科列夫在刚才那段沉闷的气氛中,几乎要被活活的憋死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始终提在嗓子眼处,让他连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了。如今,楚思南一开口说话,他便慌不迭的送上了自认为精彩的马屁。

“依我看,那个飞行员肯定是德国人的一个王牌,”贾科列夫滔滔不绝的说道,“您看他那往复的几个翻转动作,普通人根本就做不出来。不过这又如何?他还不是被将军您给轻而易举的击落了,我……”

贾科列夫说到这里,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在他的对面,无论是楚思南还是缅因斯基,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难看。

“完啦!”贾科列夫到此时才发现问题,懦弱的他被楚思南一个轻松的手段,就诈出了一切。毫无疑问,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就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楚思南遇险的时候,甚至于遇险的整个过程中,他都在作壁上观。

“说啊,怎么不说了?”楚思南迈步走到贾科列夫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得很精彩嘛,我喜欢听,继续说下去。”

贾科列夫面无血色的杵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吃了老鼠药的耗子,来回不停地打着摆子。尤其让人替他感到羞耻的是,在他的脚下,正有一滩水迹在不断的蔓延扩散。

“怎么,你不想说了吗?”楚思南鄙夷的瞄了他一眼,干咳一声说道,“那好,那我来问你,你只需要如实地回答就好了。”

贾科列夫慌不迭的点着头,哦,或许这个动作还是他在打摆子。

“四等军事委员贾科列夫同志。”楚思南陡的提高声音,大声说道。“我英勇红军的士官作战条例规定,懦弱怯敌。畏危不前甚至临阵退缩者,应该如何处理?!”

“枪,枪决……”贾科列夫颤声回答道

“很好,”楚思南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消极战斗、遗怠战机并给协同部队造成不必要损失的,又应该如何处理?”

“罪。罪同叛国,枪决,亲属,亲属列为黑籍,流放劳役……”贾科列夫说到这里,突然瘫跪在了地上。他一把抱住楚思南地大腿,哭声喊道,“将军。这,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他,都是他,是他强迫我这么做地。”

贾科列夫果然是好“胆色”,他在第一时间就把缅因斯基给出卖了。他浑身都几乎匍匐在了楚思南的脚下,唯有那支笔直指向缅因斯基地胳膊还坚强有力。

楚思南得到了自己想要得东西,他冷冷一笑,伸腿把贾科列夫踢到一边,然后看着缅因斯基说道:“缅因斯基上校,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哼,我有什么话要说?我自始至终都是在服从将军您的命令而已,”缅因斯基站起身来,鄙夷的看了贾科列夫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将军有言在先,让我负责疏散伤员,我这么做只是在遵命行事而已,难道这也有什么错吗?”

楚思南心中暗骂,看不出这个猪头还有些脑子,他把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拿出来较真,这明显是之前就想好的了。

“噢?这么说贾科列夫同志是诬陷你喽?”楚思南不慌不忙得说道。

“他,他,他说慌,他是在妄图逃避责任,逃脱苏维埃专政对他叛国行为的处罚!”贾科列夫在这个时候似乎突然回过气来,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隔空指着缅因斯基的鼻子喊道,“疏散伤员地工作早在德国人第一波俯冲攻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当时我看到将军您遇险的时候,就想组织人上去把你救……啊,不,是掩护您撤下来。可是这个居心险恶的家伙,居然不允许我这么做,他还鼓动这些人。”

贾科列夫说着,又用手指了指那些围聚在缅因斯基身边的士兵们,然后才继续说道:“鼓动他们作壁上观,任凭将军您身处险境。将军,我怀疑,我怀疑缅因斯基同志,啊呸,他不配用同志这个词。我怀疑缅因斯基他们这些人,都是阴险的、有卑鄙用心地白匪残余,他们潜伏在我们英勇的红军部队中,就是想在关键时刻给德国人通风报信的!”

贾科列夫这番话是说地慷慨激昂,甚至是声泪俱下,就宛如一个饱受摧残的战争受害者,正在对曾经迫害他的战犯们提出控诉一般。

他这番话,令楚思南听的是目瞪口呆,这家伙不仅仅在转眼间出卖了自己曾经的战友和战士,甚至还言词凿凿的给人家定了性 ̄ ̄“叛国”、“奸细”、“白匪残余”。真难得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罗列出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来,而且每一个罪名,都足以致人死地。

“贾科列夫同志是奇才,他没有在安全委员会任职,实在是国家的一大损失。”楚思南心中哭笑不得的感慨道。

面对贾科列夫不着边际的指控,缅因斯基以及他身边围拢的那些士兵群情激奋,看那火势,这帮人恐怕连把贾科列夫生吞活剥的心思都有了。

“白痴!”缅因斯基很快从极度的愤怒中恢复过来,他撇撇嘴角,不屑一顾的骂了一声。

“将军,您看,您看!他还骂您,这不是对咱们苏维埃赤裸裸敌视还会是什么?!”贾科列夫立马接口说道。得,“敌视人民政权”,有一个要命的大帽子扣了出来。

“嗯。”楚思南眉头一皱,狠狠瞪了身边这位“奇才”一眼。

“哦,不是,是,骂,骂我。”贾科涅夫被瞪的打了一个激灵,慌忙改口说道。

“缅因斯基上校,”楚思南不愿意再去理会这条水性杨花的恶犬,他看着缅因斯基说道,“我知道你今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虽然在军阶上高出你很多,但是却没有权力直接处分你?”

“将军可不能这么说,”缅因斯基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服从将军您的命令。”

“哦,好好好,就按你说的。”楚思南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嗯,鉴于你如此忠实地执行我的命令,我觉得应该给你发一份请功信了。”

“呐,这样吧,”楚思南假意思考一番之后,伸手在贾科涅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作为军事委员,这封请功信就由贾科列夫同志来写吧。记住,过程要详细、真实,不允许有一丝错漏,否则的话,后果你知道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贾科列夫心领神会,他连声说道。

“知道了就好,”楚思南转过身朝防空洞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先去安顿我的伤员吧,我们恐怕还要在这里呆上两天,正好,我还可以和朱可夫同志好好聊聊。”

“唉,将军,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贾科列夫紧跟在楚思南的屁股后面,腆颜说道,“嗯,关于,关于这份报告,将军您开标题这样写行不行 ̄ ̄敌人空袭,将军遇险,缅因斯基及其党羽作壁上观……”

“上校!”在防空洞内,缅因斯基身边的众多士兵面如死灰,有些胆大的,甚至拿起了枪,准备追出门去。

“不要轻举妄动!”缅因斯基一把拦住众人,压低声音说道,“大家都不用担心,凡事有将军给我们顶着,我就不相信这个黄皮狗子能把咱们怎么样!”

第十二章 一切都在酝酿

在霍尔崔的防空高炮指挥部里,身材不算是高大的朱可夫面色铁青,他背负着双手,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在他的对面,面色苍白的缅因斯基低垂着头,就像是一根被秋后冷霜打蔫了的黄瓜。

“上校同志,我告诉你,这次是没有出现什么更加灾难性的后果,如果说楚思南同志因为你的愚蠢,而遭遇什么不测的话,哪怕仅仅是受了轻伤,我都不用别人处理,亲自枪毙了你!”朱可夫猛地在缅因斯基面前停下身子,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什么楚思南是卑鄙小人,你自己呢?你看看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他楚思南或许是个居心叵测、不择手段的政治投机商,但是我至少知道他在指挥作战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尤其重要的是,他在战场上,既然能够面临巨大危险而不舍弃自己警卫员,那至少就能够表明他这个人是绝对具有军人基本操守的。这一点,你具备吗?”

“可,可是将军,我也只是,只是想为您打个不平而已,”缅因斯基讪讪得说道,“您想想啊,如果不是那个中国人,您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闭嘴!”朱可夫显得怒不可遏,他嘴里大吼一声,同时还甩手给了缅因斯基一个耳光,“你把我朱可夫当成什么人了?!为我打不平?你这是给我打不平,还是在往我身上泼脏水?!”

给了缅因斯基一个耳光之后,朱可夫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他又抬腿给对方来上了狠狠地一脚。

“我告诉你,我朱可夫即便是和他楚思南有再大的仇怨,也不屑与借那些法西斯侵略者的手来打击报复,不为别地,就因为我还分得清个人恩怨与国仇家恨之间孰轻孰重!而你呢,你跟随我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朱可夫继续怒斥道。

先是挨了一个耳光,紧接着又挨了一脚,缅因斯基已经彻底没有了脾气,他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了。

“算啦,”朱可夫心烦意乱的挥挥手。然后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军帽,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说道,“他现在是不是在战地医院里?我去见见他。”

“凭什么要您去见他?”缅因斯基抬起头来,嘟囔着说道,“要见也应该是他来见您,您可是大将的身份,比他……”

“你***以为我愿意去见他?!”朱可夫猛地转过身来,怒瞪着缅因斯基吼道。“我这是要去给你们擦屁股。你最好祈祷人家能卖给我一个面子,否则的话,你们就等着去死吧!还有,你今后最好给我管住你那张臭嘴,你以为你身边那些家伙都是好东西啊?”

缅因斯基被骂的打了一个激灵,直到朱可夫迈着大步离开指挥部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他现在明白了,朱可夫是要去找楚思南为自己求情,只不过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自己的身边有什么奸细之类的家伙?

莫斯科西门修道院外的沿河小路上。一辆灰色地伏尔加轿车由远出缓缓驶来,最后停靠在一株苍劲光秃的白杨树下。未几,身穿一袭灰绿色男式军大衣地吉尔尼洛娃,从车上钻了出来,她甩了甩那一头蓬顺的金发,朝两边看了一眼之后,便径直朝莫斯科河地河堤走去。

西门修道院这一线的河堤,属于是莫斯科市内很僻静的所在,平日里除了那些修道士们,也没有多少人会来这里。

吉尔尼洛娃走到河堤的护栏前停了下来,双手扶在冰冷的栏杆上,用力的作了几个俯卧撑的动作,那张艳美地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诱人的红晕。

“你来啦?”当一阵儿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的时候,吉尔尼洛娃停下动作,她趴伏在护栏上,淡淡地说道。

“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头戴绅士礼帽的男人靠过来,站在了吉尔尼洛娃地身边,令人倍感惊异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克留奇科夫。

“找我来干什么?”吉尔尼洛娃瞟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算是吧,”克留奇科夫摘下头顶的宽沿礼帽,拿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说道,“我想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好好利用地话,那么对我们来说将会有很大的助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吉尔尼洛娃扬扬眉毛问道。

“只不过我担心楚不会同意你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克留奇科夫耸耸肩说道。

“噢?到底是什么事?”吉尔尼洛娃似乎是来了兴趣,她问道。

“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们局里刚刚接到的从霍尔崔发来的消息,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克留奇科夫的手中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吉尔尼洛娃接过信纸,拆开之后草草的看了一遍,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一片铁青。在这种信纸所传递的消息上,详细的记录了楚思南在霍尔崔所遭遇到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缅因斯基的一切举动、言行,甚至连楚思南离开防空洞时,缅因斯基身边那些人拔枪的一幕都记载的详详细细的。毫无疑问,这份情报肯定出自缅因斯基身边的某位亲信。

“呵呵,呵呵……”当吉尔尼洛娃将信中的内容全部看完之后,忽然转怒为喜,她掩口轻笑几声,然后脆声说道,“看不出这位小小的上校还真是有几分胆色,这次我可要好好谢谢他了,如果不是他。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怎么,你真的决定对朱可夫动手了?”克留奇科夫愕然说道。

“当然,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地好时机吗?”吉尔尼洛娃将手中的信纸重新折好,然后一脸坦然地将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要对朱可夫下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曾经和楚谈起过,他对朱可夫这个人可是非常推崇的,你就不怕他为此和你翻脸?”克留奇科夫笑了笑说道。

“有什么可怕的,”吉尔尼洛娃耸耸肩说道,“我又不是真的要置朱可夫于死地,我只是要杀杀他的锐气而已。在有些事情上。是必须有人去充当坏人的,南的性格决定了他只能演红脸。那没得说,这个黑脸就只能由我去演了。”

“那你决定怎么做?”克留奇科夫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

“我自有办法,”吉尔尼洛娃自信地一笑,“我这段时间一直有个好消息掩藏着没有公布出来,就是在等待着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嘿嘿,没想到这个可以利用地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噢。什么好消息?”克留奇科夫兴致盎然的问道。

吉尔尼洛娃没有回答,她只是面带微笑地抬起胳膊,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啊,你是说……”克留奇科夫瞪大了眼睛。

“没错,我和南有了我们自己的骨肉,”吉尔尼洛娃笑道。“你认为这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事吗?”

“当然是啦,”克留奇科夫点头道,“不仅值得庆祝。而且需要大大的庆祝一番。”

“嗯,”吉尔尼洛娃转动着淡蓝色的眼珠,狡猾地说道,“南在克里姆林宫里虽然朋友众多,但是我却很少有机会可以直接联系到他们。现在,如果我以此时为借口,举办一场家庭宴会的话,那相信这些人会来捧场的,到时候……”

“到时候你再把霍尔崔所发生的事情宣布出来,那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克留奇科夫恍然大悟,他抢着说道。

“没错,”吉尔尼洛娃点头说道,“就今晚吧,你也要来啊,看看我是如何表演的。”

吉尔尼洛娃说完这句话,径自转身而去。而在她的身后,克留奇科夫又停留了几分钟,才重新戴回他地礼帽,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是夜,一场规模不大,但是却热闹非常的宴会,在克里姆林宫楚思南住所内召开。老实说,如果单从规模上讲,称它为宴会实在是有些勉强了,但是要从来宾的身份上说,那这次地宴会就和苏联的高层国宴没什么区别了。

作为楚思南的妻子,吉尔尼洛娃有了身孕,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因此,布柳赫尔派系的主要人物无一例外的全部到场,布柳赫尔本人、科涅夫、华西列夫斯基自然全部到场,整个最高统帅部十五名代表人物中,就有九位到场。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让吉尔尼洛娃的虚荣心充分的满足了一把。

“苏米啊,”在众人向吉尔尼洛娃这位女主人表示完了恭贺之后,布柳赫尔一面喝着甘醇的伏特加,一面微笑着说道,“楚知道这个消息了吗?”

吉尔尼洛娃摇摇头,然后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确定这个消息的,所以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他。”

“哎,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通知他呢。”科涅夫摇头说道。

“我想苏米大概是不想为此影响到楚的工作吧,”华西列夫斯基笑眯眯的说道。

“唔,是啊,”布柳赫尔点头说道,“这段时间,前线战事稍停,楚倒是成了我们这些人中最忙碌的一个了。恩,这样吧,苏米,今后楚不在的时候啊,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来找我,我会给你安排的。”

“布柳赫尔同志,谢谢您的关心,”吉尔尼洛娃的眼圈立马红了起来,她犹豫着说道,“我,我只想向组织上提一个要求,希望您能够答应我。”

“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吧,只要能做到的。我就一定会答应你。”布柳赫尔显得非常大度,他呵呵一笑说道。

“我希望您能答应我,立刻解除了南的职务,让他回到莫斯科来。”吉尔尼洛娃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缓缓地说道。

“你说什么?!”不仅是布柳赫尔,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吉尔尼洛娃的话吓了一跳。

“苏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科涅夫皱着眉头说道,谁都想不明白。吉尔尼洛娃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米啊,我可是要批评你了。”布柳赫尔沉声说道,“楚现在是在工作。是在为咱们伟大的苏维埃卫国战争事业服务,这不仅仅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也是他的光荣,是你们的光荣,你怎么能因为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就让他回来呢?短暂地……嗯?你怎么啦苏米?”

布柳赫尔说到这里,突然转了口气。因为他看到此时的吉尔尼洛娃,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

“不对,我看这里面有问题。”华西列夫斯基皱眉说道,“苏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不是想要干涉南地工作。我也不是那种不明大局的女人,你们都知道地,前段时间南在北线指挥作战的时候。有多少次都是深入险地的,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扯过他的后腿。”吉尔尼洛娃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抽泣着说道,“那是为什么?就因为我知道他即使在那时候牺牲了,也是值得的。可是现在,现在我担心他,他会死在我们自己人的手里。”

布柳赫尔众人听的是面面相觑,吉尔尼洛娃这番话可真是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地震惊了。吉尔尼洛娃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就是在楚思南去往雅罗斯拉夫尔的过程中,有人在暗算他。要知道现在的楚思南可是苏军中将,是最高统帅部十五名代表之一,谁敢暗算他?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苏米,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科涅夫同布柳赫尔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才沉声问道,“有人要对楚下手?”

原本这句话是应该由布柳赫尔问的,不过他顾及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可能会和图哈切夫斯基有关,所以才暗中示意科涅夫出来发问。

吉尔尼洛娃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心虚的摇了摇头。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科涅夫皱眉说道,“你必须说出来,苏米,你应该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敢对楚动手,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你知情不报,就很可能是对某些叛国者、阶级敌人地纵容,那是犯罪啊。”

“我……”吉尔尼洛娃犹豫了半晌,才咬咬牙说道,“我只是得到了委员会设在霍尔崔的情报员发来的密信……”

“信在哪?”科涅夫紧接着催问道。

吉尔尼洛娃转身跑进内室,片刻之后,将她从克留奇科夫那里得到的信件取了出来,交给科涅夫。

“嘶,”科涅夫将信看了一遍,然后面色铁青的吸气说道,“这是反叛,这是赤裸裸的反叛,是对统帅部至高权威的严重挑衅。”

“怎么回事?”布柳赫尔问道。

“您自己看吧,”科涅夫转手将信递给他,同时说道。

看着布柳赫尔将信接过去,一直都在垂泪不已的吉尔尼洛娃心中欢呼,她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让那个可恶的缅因斯基去等死了。当然,朱可夫这次恐怕也要难辞其咎了。

“啪!”

果然不出所料,布柳赫尔还没等把信看完,就已经变了脸色,他伸手在椅子扶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同时怒声说道:“无法无天,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这个缅因斯基,还有他那些同党,都必须受到处以极刑,不这样,就不足以警效尤!”

趁着布柳赫尔发脾气的机会,华西列夫斯基把信接过去,草草的看了一遍,又把它传给其他几位将领,然后才说道:“我看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缅因斯基只不过是一名区区的上校而已,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据我猜测,在他的背后,应该还有某些对我们,哦,准确地说,是对统帅部不满的人存在,就是这一类人的存在,才给了缅因斯基足够的胆量。”

“嗯,不错!”科涅夫也赞同道,“我认为这次的事情应该给算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的某些部队里,甚至是某些高级将领中,已经存在了革命思想站位上的偏差,这是很危险的。我个人建议,针对这次的事件,我们应该成立一个由统帅部方面间接指挥、安全委员会直接负责的调查组,彻底调查这一事件的始末,而且要一查到底。看看那个缅因斯基背后究竟有什么人在撑腰,他针对楚将军的阴谋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团伙究竟有多大规模等等,这些问题都要查清楚。”

“嗯,这项提议很好,”布柳赫尔站起身来,在众人间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点头说道,“我个人表示赞同,别人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他都表示赞同了,那谁还会表示异议?

“我赞成,”华西列夫斯基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只是这个调查组的组成问题,咱们还需要研究一下,尤其是这个带头人,他的作用很关键,一定要选好,不能出现什么纰漏。”

“这个问题很好决定,我看不如就由……”布柳赫尔显然是有意让科涅夫去办这件事情,不过他才看了科涅夫一眼,便立刻改变了主意,“就由阿巴库莫夫同志去负责吧,他从事多年的安全委员会肃反工作,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相信他应该可以把这件事情处理到位的。”

“可怜的阿巴库莫夫,”吉尔尼洛娃心中感慨一声。毫无疑问,在这件事情上,布柳赫尔不仅是要趁机拿下朱可夫,他还要肃清在西伯利亚第二军区中,所有的亲朱可夫势力。这样一来,就是必要在第二军区范围内,掀起一场局部范围内的清洗,从而保证这一目的的实现。

清洗是不得人心的,这个事实恐怕谁都清楚,而直接主导清洗的人,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当年亚戈达的经历已经对这一事实做出了最有力的明证。

第十三章 大事件

霍尔崔战地医院卢科昂基的病房内,楚思南站在离病床不远的位置,满脸担忧的看着几名医生给卢科昂基作着今天的身体检查。

到目前为止,卢科昂基已经整整昏迷两天了,尽管他体内的几颗子弹已经全部取了出来,但是由于失血过多,他的情况还是比较危险的。

“将军,”几名医生的检查似乎作完了,他们中的一员走到楚思南的面前,除下手上的手套后说道。

“怎么样了?”楚思南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在我们看来,他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医生说道,“最多到明天,他就应该苏醒过来了。只不过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需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

“哦,那就好,那就好,”楚思南松了一口气,他伸手在这名医生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这两天辛苦你们了。”

“将军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摇头说道。

“那好,就先这样吧,”楚思南也不再客套,他走到床边,看了看面色依旧苍白的卢科昂基,然后转身说道,“医生,你看按照他目前这种状态,能不能移动?雅罗斯拉夫尔方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想带着他一起走,你们看条件允许吗?”

“哦,这个恐怕不行,”刚才说话的那名医生想了想回答道,“他的几处伤口才缝合两天,不能经受任何颠簸。否则,极有可能会引起伤口地感染,到那时就危险了。”

“噢,是这样。”楚思南无奈的说道。

“楚将军如果事务紧急的话,可以放心去处理,卢科昂基我会代为照顾的。”朱可夫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紧跟着,他那不算高大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内。

楚思南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说实话,在两天前的那场会面中。楚思南同这位他一向钦佩的朱可夫将军之间,关系闹得很僵。在前者看来。对于缅因斯基的处罚,绝对不能轻了。楚思南感觉,自己所坚持的,必须对缅因斯基执行极刑地观点并没有任何错误。这决不是他楚思南携私报复,更不是出于什么其它的个人感情因素,他之所以这么坚持,完全是出于对军纪地维护。

可他的这个观点,朱可夫只赞同一部分。那就是缅因斯基地这种行为是极其恶劣的,是必须做出严肃处分的,但是在处分的方式上,朱可夫不同意使用过激手段。当然,朱可夫也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如今的西伯利亚第二军区。是整个莫斯科战线上的兵力后援单位,所以这里地军心稳定非常重要。而在此之前,缅因斯基上校在各方面的工作还是很出色的。因此他在他的部队中也有相当的人望。如果在这个时候,军区对缅因斯基使用了过激的处罚手段,那么,极有可能会带来一定时间内地军心涣散,这显然是得不偿失。

朱可夫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对缅因斯基时间最合理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对他实行降级处分,同时在党内、军内记大过,以观后效。

两人在处罚方式上的分歧,根本就没有可能达成一致,最终,就因为这一个问题,双方谈了个不欢而散。

尤其令楚思南感到气愤地是,朱可夫为了提防他利用“内奸”向统帅部方面起诉缅因斯基,还以彻底清查此事为借口,命人逮捕了贾科列夫。虽然说楚思南对那个龌龊懦弱的军事委员也没有好感,而且从一开始,他也没考虑过要把这件事情搞大,但是朱可夫的这一举动,显然触怒了他。从贾科列夫被带走的那一刻起,楚思南就下定了决心,这次雅罗斯拉夫尔之行结束之后,他会转过头来好好的和缅因斯基同志算一算总账。

“怎么,楚将军信不过我?”朱可夫见楚思南不说话,忍不住大步走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他的态度显得亲切异常,就仿佛两天前两人之间的分歧从未存在过一般。

“哪里,我怎么会信不过您呢,”楚思南冷哼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有点疑惑,将军您好像是巴不得我尽快走人似的,难道说您的第二军区不欢迎我这样的人存在?”

朱可夫一愣,这的确他的想法,他现在就是巴不得楚思南赶紧走人,好把这件令他无比头疼的事情暂时压下去。

“呵呵,楚将军说笑了,”朱可夫干笑一声说道,“如果单纯是做客的话,那将军想在这里呆多久都可以,我朱可夫虽然算不上好客,但却绝对会好好招待将军的。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怕您笑话呀,我还是真盼着您快点离开呢。大不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朱可夫亲自到将军您的门上去谢罪,您看如何?”

楚思南愕然,他没有想到朱可夫会如此的直言不讳,半晌之后,他才摇头说道:“将军真是够坦率的。”

“我认为坦率总不会是一件坏事,”朱可夫耸耸肩说道,其实他也不是不想隐讳一些,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上,再隐讳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那我可不可以问将军一个问题?”楚思南替病床上的卢科昂基掖了下被角,然后直起身来,直视着朱可夫说道。

“楚将军请将。”朱可夫爽快地说道。

“如果换成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楚思南面色冰冷的说道。

“这个问题嘛……”朱可夫稍微想了想,然后不答反问道,“那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又将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如果将军能够先给我一个真实的回答,那我地答案也就不言自明了。朱可夫可以坦率的告诉将军,缅因斯基与我曾有救命之恩,就在去年的明斯克战役中,是他冒着德国人的炮火,将我从前沿阵地上抢下来的。他对我来说,就像是这位卢科昂基同志对于你一样重要。”

楚思南无声的摇头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一天卢科昂基也真地犯了这种错误的话,他说不得也要为自己这位警卫员好好的开脱一番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将军好自为之吧。”楚思南最后摇头叹口气说道。“我现在就走,卢科昂基同志就留在这里吧。希望将军能够代为好生照顾,楚思南不胜感激。”

“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地。”朱可夫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搓动着双手说道,“我早就为将军准备好了车辆,为了保障将军的安全,我还将命令我地直属警卫连护送您到雅罗斯拉夫尔。嗯。只是不知道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就现在吧,”楚思南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他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久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就不好向布柳赫尔交待了。更何况这个类似于军阀的所在地,他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了。如果不是卢科昂基受伤未醒。他恐怕早在两天前,就随同运输伤兵地火车上路了。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将军请稍后。”朱可夫面色一喜,他上前一步,同楚思南最后握了一次手,然后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将军,”楚思南看着朱可夫朝门口走去的身影,突然开口说道。

“哦,将军请说。”朱可夫停下脚步,疑惑的问道。

“那个贾科列夫同志我要带走,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吧?”楚思南说道,他虽然对那个家伙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而让这位倒霉的家伙丢了性命,因此,在这个时候带他走是必要的。

“这个……”朱可夫面露难色,他沉吟道。

“怎么,将军还担心我重翻这个案子吗?你放心吧,我只是想给他讨一条生路而已。”楚思南冷笑道。

“唉,不是我信不过将军,”朱可夫叹口气说道,“而是这次的事情已经查清了,缅因斯基同志就是受了贾科列夫的怂恿,所以才犯下这种大错地。在昨天,经过军区的主要领导会议决定,已经判处了他死刑,今早就执行了。”

“哈哈哈哈……”楚思南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气血上涌、顶门发热,他怒极反笑,一双灌满怒火的眼睛里杀机毕现。

“好好好好……”一连串说了几个“好”,楚思南用森冷的语气说道,“将军为了缅因斯基,可真是花费不少心思,楚思南在这里由衷的祝愿他,能够安然无恙的躲过这一劫。”

楚思南这副近乎是狰狞地表情,令朱可夫也禁不住心底升起一缕寒气,他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了,也许自己在处理贾科列夫这件事情上,走的是一步臭棋。

从战地医院里出来,朱可夫直接在院子里上了自己的车,在他地车上,除了司机之外,竟然还有那位缅因斯基。

“怎么样将军,那家伙走不走?”朱可夫刚一上车,缅因斯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你想起害怕来了?”朱可夫把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

“那倒不是,”缅因斯基讪笑道,“我只是希望这个家伙赶快走罢了,一想到有这么个东西呆在自己身边,我就浑身不舒……”

“闭嘴!”朱可夫的脸色显得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地时候,他发出一声厉喝,打断了缅因斯基的话,“你还不知不知道军纪是什么,嗯?!我问你,就你这态度,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缅因斯基被呵斥的一下子缩了回去。

“我想楚思南说的没错,你现在的秉性已经恶劣到无可挽救的地步了,”朱可夫看上去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他万分懊悔得说道。“这一年多来,我太放纵你了,这才使你变得如此嚣横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不说,还藐视军规军纪。我告诉你,如果这次地事情还不能让你接受教训,那你早晚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训斥过后,朱可夫又稍微思索一下,他直觉得感到这次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从刚才临出门时楚思南的反应看。他估计后面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这次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朱可夫越想越觉得心神不宁。他最后毅然决定道,“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等到一会儿我安排楚思南离开之后,你也立刻给我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什么?”缅因斯基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的问道,“将军,您让我滚去哪儿?”

“我已经说了,滚得越远越好。”朱可夫不耐烦地说道,“去西西伯利亚,去远东,甚至去中国,总而言之,是到一个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我敢肯定。如果你不走的话,那等楚思南再次回来地时候,就谁都保不住你了。”

“怎么可能。这次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缅因斯基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个贾科列夫已经死了,而剩下地知情者都是我们的人,他楚思南即便是想要旧事重提,也没有……”

“没有什么?!”朱可夫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怒声说道,“没有足够地证据?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他楚思南又是谁?你只是个小小的上校而已,而楚思南他则是堂堂一名将军,而且整个安全委员会还控制在他的手中。我告诉你,这次我之所以能够把你保下来,完全是因为侥幸,如果不是因为人家还没有沾染上安全委员会里那种可怕的习性,那我别说是保你,能够自保也就是万幸了。你以为安全委员会要处罚你,还用搜罗什么证据吗?他们完全可以借口‘你可能是个叛国贼,,然后就直接把你拖出去枪毙了事。”

朱可夫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他知道缅因斯基之所以会有胆子去招惹楚思南,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安全委员会的恐怖之处,作为一名四零年才加入军籍的人来说,缅因斯基对几年前那场骇人听闻的大清洗没有什么感受。否则地话,就算是他的胆子再大,气焰再嚣张,也不至于愚蠢到摸老虎屁股的份上。

其实朱可夫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今克里姆林宫方向上的情势对他很不利,自从投入图哈切夫斯基的阵营以来,他深深的感触到一点,那就是这个阵营在面对布柳赫尔集团地攻势时,是如何的软弱无力。如今,整个最高统帅部中,已经有半数以上的代表站到了布柳赫尔一方,而在这其中,那位年轻地中国人就恰恰是他们的一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楚思南回去在统帅部会议上重提此事,那朱可夫可以断定,即便是图哈切夫斯基想要力保自己,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好啦,你什么都不要想了,”沉默良久之后,朱可夫叹口气,无比落寞得说道,“一会儿送走了楚思南,我立刻就给你办理手续,把你以前的所有档案全部修改掉,然后你就自谋生路去吧,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可是您呢将军?”缅因斯基说道。

“我?我暂时还不会有什么事,”朱可夫摇摇头,虽然他的心里也没底,但还是这么说了,“毕竟我不管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他们要对付我,也要考虑一下影响。倒是你啊,以后记住,凡事不要过于张扬,在这个世界里,你还不具备嚣张的资格,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就像以前的贾科列夫那样,那才是保命之道啊。”

缅因斯基默然无语,他现在似乎有些意识到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了。

“将军请上车!”

在战地医院内,一位身穿上尉军服的年轻军官抢在楚思南身前,为他拉开车门之后,恭敬得说道。

楚思南看了这位年轻的上尉一眼,他感到有些好笑,自从来到这霍尔崔之后,他似乎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尊敬的待遇呢,看来这位警卫连的连长同志,是受到过朱可夫的专门叮嘱了。

“你叫什么名字?”楚思南钻进车里,然后回过身来,随口问道。

“谢斯科维奇,将军。”年轻的上尉立刻回答道。

“这次由你负责护送我去雅罗斯拉夫尔吗?”楚思南紧跟着问了一句。

“是的,将军,”谢斯科维奇回答道,“这是朱可夫将军的命令。”

“噢,”楚思南漠不关心的哼了一声,然后便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所有人都上车,我们出发,沿途注意警戒!”车下先是传来谢斯科维奇的喊声,紧接着楚思南感觉有人上了前面的副驾驶座,随即车子发动了。

“书记同志,二局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监察处执行员,上尉谢斯科维奇正式向您报道,”谢斯科维奇的声音,再次从前面传来,只不过这次他所说的内容,让楚思南感到非常意外。称自己为“书记同志”而不是将军,那这就说明这个谢斯科维奇应该是安全委员会的人。他口中所说的那个监察处,楚思南也知道。那是一个秘密的机构,隶属于吉尔尼洛娃的第二总局,其职责就是暗中监视各地的苏军将领。

豁然睁开眼睛,楚思南朝这位朱可夫的警卫连连长看去,只见此时的谢斯科维奇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而在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本巴掌大小的证件,证件上那个利剑贯穿党徽的标志异常醒目 ̄ ̄这是安全委员会正式成员的专有证件。

“将军,我这次是直接收到‘喀秋莎,的指令,专门申请护送您去雅罗斯拉夫尔的,您放心好了,这一路上,我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的。”谢斯科维奇无比陶醉似的说道,很显然,他是第一次直接从“喀秋莎”那里接受命令,而这一点看上去令他很自豪。

楚思南心中一跳,他知道谢斯科维奇口中所说的“喀秋莎”,就是指的吉尔尼洛娃,既然如此,那就说明委员会甚至是统帅部方面,都已经知道这边所发生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想到这里,楚思南的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升起了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

第十四章 清洗拉开帷幕

“你们在这里一共有多少人?这么长时间以来,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你们的身份?”楚思南多少有些好奇的问道,说来惭愧,别看他是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可在实际上,他对会里的工作似乎很少关心,像这种细节上的事情,他当然更不会知道了。

“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在我负责的范围内,一共就只有六个人,另外应该还有两个组,只不过是谁负责、组中有谁,都不是我能知道的。”谢斯科维奇目光中带着几分期盼的说道,“像这些事情,只有负责我们这个区的直属领导才能知道,我们都是单线和他联络,并直接听他指挥的。”

“哦,”楚思南点点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悸动,就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人摸不着头绪,但却又那么的明显。

“书记同志是在考虑缅因斯基的问题吗?”谢斯科维奇小心翼翼得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您就大可以放心了,我猜测现在这工夫,从莫斯科总局来的调查组,应该已经开始进驻军区了,那些有罪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脱。”

“你说什么,调查组?”楚思南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份悸动从何而来了,这次的事情搞大了。要知道安全委员会的调查组是不会轻易派出的,而一旦有调查组出现,那么就意味着这个案子会被扩大。虽然楚思南从不关心安全委员会内的工作。但是他却知道调查组地办案手法,他们的办案原则,就是先假定目标有罪,然后不择手段的收罗目标的犯罪证据。在这种情况下,案情不被扩大、不出现冤假错案几乎是不可能的。同时,从安全委员会委派出的调查组,还有一项令人毛骨悚然的权利,那就是当年捷尔任斯基为“全俄肃反委员会”(安全委员会前身)所谋取的一项权利 ̄ ̄“枪决”。一个由安全委员会派出的调查组,绝对拥有这项权利,他们可以在不经司法审判的情况下。甚至是在证据并不充分地情况下,对上自军界要员、政府大吏。下至平民百姓实施枪决极刑。

“布柳河尔要对朱可夫下手了!”楚思南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谢斯科维奇,马上掉头。我们回去!”楚思南感觉自己不能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理,他沉声说道。

“啊,书记同志,为什么回去?”谢斯科维奇愕然道。

“哪里那么多问题,我说让你回去就回去!”楚思南大声说道。

“可,可‘喀秋莎,给的命令,是让我直接护送您前去雅罗斯拉夫尔。不许回头,不许……”谢斯科维奇为难得说道。

“嗯?”楚思南不等谢斯科维奇把话说完,便把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

“那个,书记同志如果一定要回去,那也先请听我说一句。”谢斯科维奇眨巴着眼睛说道。

“有屁快放!”楚思南不耐烦地说道。

“前进是机遇。回头有危险。”谢斯科维奇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嘶……”这一句话令楚思南无端出了一身冷汗,他微一沉吟,然后问道。“这是‘喀秋莎,让你告诉我地?”

“是,是,‘喀秋莎,给我的命令中吩咐,如果您执意要回头地话,就把这句话告诉您。”谢斯科维奇点点头说道。

“嗯,我明白了。”楚思南长叹一声,身子后倚,径自闭上了眼睛。他从那一句话中,就知道了吉尔尼洛娃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很显然,她说的没有错,“回头有危险”。自己回头干什么?无疑就是为了化解这次危机,而这样一来,他所直接要面对的,就是同布柳赫尔产生矛盾,在目前来说,这显然是不明智而且万分危险的。“前进是机遇”,这一点也很好理解。自己不理身后事,直接赶赴雅罗斯拉夫尔,全当对霍尔崔所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等到那里闹够了、闹大了,自己再以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身份站出来收场,处置一些人,收买一些人,那将是凭空掉下来的收获。当然,楚思南想到地指示大致上的东西,至于细节方面的安排,他考虑不到也懒得去考虑,他相信,吉尔尼洛娃应该把一切都铺垫好了。

“书记同志,那我们现在……”看着闭目假寐的楚思南,谢斯科维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雅罗斯拉夫尔。”楚思南连眼睛都不睁,淡漠得说道。

“好嘞,”谢斯科维奇高兴的回答一声,然后转过头去,对司机说道,“继续走,雅罗斯拉夫尔。”

一辆吉普车当先,在后面数量军用卡车的护卫下,驶进茫茫地平原地,径直朝雅罗斯拉夫尔的方向奔去。

“这是我替你办理好的一切,”在车站地高炮指挥部里,朱可夫将亲随刚刚送来的一大信封放在了缅因斯基的面前,同时说道,“这里面有你今后的身份以及退伍军人介绍信,相信这些东西能够让你安全的逃离这里。”

“将军,难道我就非走不可?”缅因斯基有些不情愿得说道,对他来说,这一次只要出逃了,那么就意味着将来再也没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了,他下半生的生活,就必须是在同家人的四处流亡中一起艰难的度过了。

朱可夫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半晌,才无奈的摇头说道:“相信我吧,我这完全是为了你好,如果还有哪怕其余的半丝机会,我也决不会让你走这条路的。如果我所料不差地话,这次的事情楚思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最多两天,莫斯科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人就会下来,到那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缅因斯基沉吟不语,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好啦,走吧。”朱可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正对着门的那扇窗户前,在放眼朝外眺望的同时,背对着缅因斯基摆摆手,嘴里说道。“等到安顿下来,记得给我一消息。如果事情有所转机的话,我会通知你回来的。”

“那……将军。我先走了。”缅因斯基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朱可夫为他准备的那个信封揣进军衣地口袋里,然后说道,“您,您多保重。”

朱可夫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背着身子再次挥了挥手。

缅因斯基又对朱可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转身朝门口走去。

“呤……”

就在缅因斯基还没有走到门口位置地时候,一阵儿令人心惊肉跳的电话铃声,突然从桌子地位置传来。出于条件反射,缅因斯基快步走回来,顺手拿起了听筒。

“将军,是军区后勤处的电话。找您的。”缅因斯基接听了片刻,便对朱可夫说道。

“哦?后勤处?”朱可夫一脸疑惑的走过来,接过了听筒。

“你说什么?!”电话中的交谈刚刚开始不到一分钟。一向处事镇定的朱可夫,突然脸色大变,他用颤抖的声音大喝道,“这是什么时候地事情?!”

“喂,喂,喂!”电话那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声音突然断了,朱可夫对着听筒大声喊道。

“将军,怎么啦?”缅因斯基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知道军区那边肯定出事了,难道是……

“完啦,完啦……”始终没有再得到对方的回应,朱可夫颤抖着的手,似乎再也拿不住那副听筒了,在一阵儿叮当乱响中,挂线的听筒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桌面上。

“将军,您,您怎么啦?!”缅因斯基可给吓坏了,他跟随朱可夫近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失态。

“安全委员会地人来了,”朱可夫似乎变得虚弱异常,他缓缓的闭上双眼,然后无力地说道,“军区已经被他们控制,参谋部、作战处、训导部……所有军区的主要领导机构同志,都被他们逮捕了……斯格尔扬诺夫同志,他,他因为反抗……被,被安全委员会地人……直接,网直接枪杀在了参谋部大门外。”

“什么?!”缅因斯基倒吸一口冷气,斯格尔扬诺夫是第二军区的参谋长,他,他竟然被安全委员会的人不经任何审判过程,就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处决了,这,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快,快,”朱可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子,朝缅因斯基大声喊道,“马上找人,马上找人。”

“找,找什么人?”缅因斯基手忙脚乱地问道,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马上找人去,去把楚思南将军请回来,”朱可夫大声说道,“快,现在只有他才能压得住那些安全委员会的人,也只有他才能救我们……”

“哎,朱可夫将军,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去麻烦楚思南同志了,”就在朱可夫的刚刚说完的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阿巴库莫夫那略显消瘦的身影,恍恍惚惚的走进门来,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这些士兵胳膊上的袖标表明了他们是属于安全委员会的执法督导队。

“如今对于你们来说,唯一可以期望的,就是老实交待自己的问题,争取统帅部以及委员会的宽大处理。”阿巴库莫夫看似漫不经心的瞟了缅因斯基一眼,同时继续说道。

“阿巴库莫夫同志,你来得可真是够快的。”朱可夫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因此,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他走回刚才那把椅子前坐下,从自己身上的口袋里,取出他的佩枪、证件。一一地放在桌子上,同时淡然道,“怎么样,准备送我上哪条路?是直接处死,还是去卢比杨卡监狱渡过余生?”

“将军您说笑了,我们哪里有权力处决您呀?”阿巴库莫夫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按照统帅部的命令,将军您今后恐怕就不是很风光了。”

阿巴库莫夫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信笺,舒展开之后。随手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经统帅部集体商讨决定,暂时解除朱可夫同志党内、军内一切职务。并交由安全委员会‘第二军区反叛案调查组,集中调查审理。”

阿巴库莫夫复述着信笺上的内容,几乎是一字都不带差的。很显然,这份命令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怎么样,请将军在这张命令上签字吧?自觉一点,那样咱们大家都省却了不少麻烦。”阿巴库莫夫将那张信笺用一根手指按着,轻轻一推,送到了朱可夫的面前。

“对,的确是大家都省却了不少麻烦。”朱可夫落寞的一笑。对那张信笺上的内容看也不看一眼,就取出胸前的钢笔,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啦,”待朱可夫在统帅部地命令文件上签过字之后,阿巴库莫夫伸手将它拿过来,草草的看了一眼之后。对身后地众多军士说道,“去,把叛国罪嫌疑人朱可夫的肩章、领标都除了。然后暂时把他关押在禁闭室里。”

“是,”几名军士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不容分说的将朱可夫按趴在桌子上,然后又七手八脚的去撕扯他的肩章、领标。

“你们住手!”缅因斯基看着自己最敬佩的将军,被一群军衔堪称卑微地人如此糟践,终于忍不住气血上涌,扯开喉咙发出一声怒喝。

“咚!”缅因斯基的喊声还未落地,一声闷响已经从他身后传来。原来却是一名手持波波沙冲锋枪的安全委员会军士,从后面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缅因斯基的左侧肩胛骨上。这一下重击来的非常结实,它将缅因斯基击打的往前趔趄数步,最后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地上。

紧接着,还没等缅因斯基明白过来,就又有两支大脚重重的踏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地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年轻人应该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 ̄缅因斯基上校吧?”阿巴库莫夫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的走到缅因斯基身边。他蹲下身子,抓住缅因斯基额前的一缕头发,将他的头拽起来,同时笑眯眯的问道。

“哼,”缅因斯基猛地一甩头,甩脱阿巴库莫夫的手,同时轻蔑的冷哼一声。

“呦呦呦,啧啧啧,年轻人就是有胆色啊,”阿巴库莫夫发出一连串口不应心的赞叹,“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竟然还如此蛮横,真是……难怪敢于以一个区区的上校之职,就谋划叛国,谋划向德国人出卖楚思南书记了。”

“我呸!”缅因斯基倒是的确很有骨气,他一抬头,恶狠狠的朝阿巴库莫夫吐了一口浓痰。这一口浓痰,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阿巴库莫夫的手背上,看上去令人倍感恶心。

“嗯,不错,不错,”阿巴库莫夫面不改色,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仍旧笑眯眯的说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老实告诉你,在进入安全委员会的这几年里,我还从未看到过有谁落进我的手里之后,还敢这么嚣张呢。”

阿巴库莫夫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在缅因斯基的肩膀上拭掉那股浓痰。

“既然你这么爱吐,那我索性成全了你,让你一次吐个够。”阿巴库莫夫这么说着,在一次慢条斯理的伸手抓住了缅因斯基后脑上的头发,然后突然发力,将他的额头朝冰冷的地面猛地掼去。

“叫你吐!叫你嚣张!叫你不服软……”

阿巴库莫夫手上用力,将缅因斯基的额头一次次的撞击在地面上,同时嘴里还发狠般的念叨着。

撞击在一下一下的持续着,缅因斯基的额头从最初的光洁变成青灰,继而变成紫红,最后,直到鲜血破皮而出,流得满脸都是。

可就这样,缅因斯基仍旧没有昏迷过去,他的口中一直是痛骂不绝,这让人不得不钦佩他的抗击打能力和过人的顽强意志。

“***!”阿巴库莫夫似乎是打得累了,他停下手来,站起身子,径自走到刚才的座位前坐下,然后恶骂一声说道,“给他做个口腔手术,我让他骂!”

“是!”一声令下,几名严阵以待的军士蜂拥而上。他们将缅因斯基翻了个身子,变成仰面朝天的躺姿,然后一名军士将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枪管生硬的塞进缅因斯基的嘴里。同时,另外一名军士则分开双手,用力的托和缅因斯基的下巴与头顶,将他的嘴巴结结实实的闭拢在一起。

看到眼前这一幕,朱可夫深深叹息一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开口为缅因斯基求情,更没有大喊大叫的指责些什么,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挽救自己的老部属,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有心无力了。无论是谁,落到安全委员会的手里,即便是不死也要掉一层皮,现在自己出面求情,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咔嘣……”那一串急促的脆响终于传来,尽管这声音不大,可是却让朱可夫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他关切的朝缅因斯基所躺得位置看去。

只见此时的缅因斯基,正被数名士兵紧紧地按在地上,他脸上的表情朱可夫看不到,但是他那剧烈的挣扎、抽搐,朱可夫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用粗硕而满布散热孔的波波沙枪管,硬生生的撸掉了缅因斯基口腔中的牙齿,这还不算,他们还死死的掩住受刑者的嘴巴,不允许他发出哪怕半丝残呼。当受刑者在身怀锥心剧痛,但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的时候,他所受到的就绝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创伤了,他的精神也将在绝望昏迷前的那一瞬间,被彻底的摧垮。

“阿巴库莫夫同志,这小子昏死过去了。”一名按住缅因斯基的士兵站起身来,向阿巴库莫夫报告道。

“哼,我还以为他多硬气呢,原来也不过如此。”阿巴库莫夫一边摸索着口袋,一面不屑一顾的说道。

“去,把这个按上他的手印,然后照上面的名单抓人,”将一沓厚厚的信纸放在桌子上,阿巴库莫夫面无表情得说道,“记住告诉他们,这些可都是亲爱的缅因斯基上校认供出来,我们从不放过一个坏人,但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想,缅因斯基同志的口供,还是应该比较翔实的,哈哈哈哈……”

第十五章 灭口大行动

当几名军士在阿巴库莫夫的带领下,将朱可夫以及昏迷的缅因斯基带出高炮阵地指挥部的时候,其余的安全委员会人员,已经封锁了整个高炮防御部队的枪械弹药库,按照命令,任何人员不得携带、藏匿枪支,否则就直接按照叛国罪论处。

在解除了这支部队的武装之后,安全委员会的人又按照事先的安排,以及潜伏在这里的特工的密报,将高炮部队近千名军官、士兵分成人数多少不等的三批。

阿巴库莫夫有着这方面工作的丰富经验,他深知要想对一支部队实施清查,就必须首先分化他们,让他们的军官与军官之间、军官与士兵之间、士兵与士兵之间,彼此产生怀疑和不信任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调查后续工作的顺利展开。

按照从潜伏者那里得到的情报分析,阿巴库莫夫知道缅因斯基这个人因为性格粗暴、刚愎自用,因此在整个高炮部队中的人缘并不是那么好,部队中有一部分军官和士兵对他心存怨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种情况下,阿巴库莫夫认为只要把这些人分化出来,然后稍稍加以挑拨,这些人很快就会像疯狗一样,彼此间不顾一切的咬起来。这不仅仅是阿巴库莫夫的经验之谈,也是人性的丑恶所在。

三批人的划分,完全是按照安全委员会内线人员的情报划分的,其依据就是各人同缅因斯基关系的间密疏亲。阿巴库莫夫打算先对那些同缅因斯基关系不睦地人下手,这些人是最容易分化的。自己只要好好利用手中那份名单,随便往缅因斯基的头上扣上几顶帽子,相信就能成功了。

当阿巴库莫夫正式展开清洗行动的时候,护送着楚思南前往雅罗斯拉夫尔的车队,仍旧继续在冰雪初融的荒原上疾驰着。当夜幕降临,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黑暗所吞噬的时候,车队才缓缓进入雅罗斯拉夫尔城。

尽管雅罗斯拉夫尔是苏联战争期间的主要工业基地之一,但是此时的它看上去,仍旧带着太多地萧条,甚至堪称是满目疮痍。几天前的那场德军轰炸显然是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成功。整个城市地西南部满布着残垣断墙和瓦砾废墟,不过与之相对的。那些宽敞地街道倒是整理的很齐整,看起来是经过抢修了。

在一个路口处。楚思南的车队被执行警戒任务的苏军岗哨拦住。

“将军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证件。”一名背枪的士兵绕过铁丝木桩,走到车前,他看了看坐在后坐的楚思南,然后恭声说道。

楚思南笑了笑,然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自己地证件,从窗口递了出去。“谢谢将军。”士兵把证件察看一番,然后递还回来,同时说道,“您可以过去了。”

“嗯,顺便问一声,机械制造部的驻办处在哪里?”楚思南隔着窗口问道。

“将军请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右转,再前行二十多米那栋红色的大楼就是了。”士兵很认真的回答道。

“噢,那好。”楚思南点点头笑道,“谢谢你了军士长。”

“将军不用客气。”士兵行了一个军礼。

车队缓缓启动,穿过戒备森严的街道,直朝目的地 ̄ ̄机械制造部地驻办处驶去。

在机械制造部的驻办处门前,楚思南从车上下来,在他到来之前,驻办处的主要官员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因此尽管此时天色已晚,但是大楼地门口还是等候着十几个人。

当楚思南的身影出现在车下的时候,这些人快步迎了上来,当先一个人楚思南认识,正是驻办处的书记索金奇科。

“将军,您可来了,”索金奇科快步迎上来,一把握住楚思南的手,热情得说道,“两天前接到您的通知,可是您却没有来,不过您没来也对了,德国人那天的轰炸很凶,我们的损失可真是不小啊。”

“什么损失?”楚思南皱皱眉头,他现在最担心听到这种消息了。“是工厂方面的,还是设计局方面的?”

“是工厂方面的,红旗32、35工厂基本上被摧毁了,短期内恐怕无法恢复生产,”索金奇科回答道,“设计局方面倒是没有什么损失,主要的技术人员已经提前作了转移,而那些研究设备也都放置在防空掩体里,空袭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

楚思南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红旗32和红旗35厂,都是发动机生产厂,而同种类型的生产工厂,雅罗斯拉夫尔有七家,因此产量的供应方面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尤为重要的是,楚思南最重视的设计局没有遭受损失,这无疑是最令他感到开心的。

“走,我们进去说,”楚思南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略一思索说道,“索金奇科同志,你设法把几个设计局的主要同志都找来,我们连夜开个会,确定一下今后几个月的部属资金拨付问题。”

“哦,好的,我马上去找人,马上去找人,”索金奇科面露喜色,这个部属资金拨付问题,这段时间以来可是让他头疼不已。自从进入新年以来,部里对雅罗斯拉夫尔方面的工业拨款仍旧没有到位,这直接造成了各个工厂以及设计局的资金周转困难。如今,楚思南作为新任的机械制造部领导,既然他提出说要解决拨款的问题,那就说明这个难题即将解决了。

“请问,你是谢斯科维奇同志吗?”就在楚思南一众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驻办处大楼内的时候,一队荷枪实弹、臂戴袖标地士兵出现在仍旧停留在街道上的车队边。这对士兵的领头者,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干瘦上尉。他站在楚思南的座车边,对仍旧坐在里面的谢斯科维奇说道。

“哦,是的,你是?”谢斯科维奇心中一跳,他出于警惕,已经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腰间的枪匣上。

面无表情的上尉也不说话,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份证件,随手塞进车窗。

“噢,处长同志,”谢斯科维奇拿过证件看了看。随即面色一整,手忙脚乱地从车上下来。恭声问道,“您有什么指示?”

“我没有指示。”“处长”依旧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朝车队地后方看了看,然后说道,“不过‘喀秋莎,有新的指示需要你去处理。”

“哦,属下乐意效劳,”谢斯科维奇显得很是兴奋,他搓着手掌说道。“‘喀秋莎,上一次给属下地任务……”

“住嘴!”“处长”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一下子打断了谢斯科维奇的话,“忘记组织的纪律了吗?这些事情不要和我说,我不想知道。”

“是是是,属下疏忽了,属下疏忽了。”谢斯科维奇尴尬的笑道。

“跟我来。”“处长”一把拿回自己的证件,然后似乎很轻蔑的看了谢斯科维奇以及他身边的司机一眼,同时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是,”谢斯科维奇答应一声,然后迅速从车上跳下来,而在他地身后,那名司机也没有丝毫的耽搁。

“走吧,”看到这两人下了车,“处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径自转身朝右侧的一条街道走去。紧跟在“处长”的身后,谢斯科维奇心中充满了憧憬,这次的遭遇可是自从他秘密加入安全委员会以来从未碰到过地:先是高高在上的“喀秋莎”直接给他分配任务,而任务的内容竟然是保护委员会地天字第一号人物楚思南。如今,任务才刚刚完成,一名处长级的委员会高官又亲自接见了他,这意味着什么?这自然意味着他谢斯科维奇要交好运了,别的不说,在职位上稍稍晋升一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好啦,就在这里吧。”在一处黑暗的街角里,“处长”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语气森冷的说道,“谢斯科维奇同志,知道这次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哦,不,不知道。”谢斯科维奇心中突地一惊,“处长”说话的语气,让他在陡然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那让我来告诉你,”“处长”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悠闲的为自己点上一只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无条件配合我的工作,帮助我完成一个并不是十分艰巨的任务。”

“什,什么意思?”谢斯科维奇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马上就会明白了。”“处长”似乎不想多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穆然转过身去。

“哦……”几乎就在这同时,谢斯科维奇只感觉到后背上一凉,继而又是一阵儿钻心的刺痛。这股刺痛是如此的难耐,它令谢斯科维奇忍不住想要放声惨呼,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喊不出来了,因为有一只大手已经死死的掩住了他嘴巴。

几秒钟之后,在连续的两声“噗哧”轻响后,两具松软的尸体无力的滑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把他们抬走,”“处长”转过身来,伸腿在谢斯科维奇的尸体上踹了两脚,然后蹲下身子,从他以及那名司机的身上搜出两本证件,随手点燃之后,才对身边的人说道,“顺便给总局回复,就说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两声应和之后,几个人凑过来,将两具尸体抬起,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

就在“处长”和他的人消失之后,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如同幽灵般的出现两道身影,他们快步来到刚才两具尸体躺倒的地方,草草的检查一番之后,才彼此间对视一眼,并同时点了点头。

“回报总局吧。咱们也算是可以交差了。”其中一名神秘人低声说道。

“可咱们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就这样交差会不会被总局责罚?”另一名神秘人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也没办法,总局方面只是让咱们监视,又没有让咱们插手,现在谢斯科维奇已经被暗杀,咱们如果不回报,恐怕就不是责罚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头一名神秘人无奈的说道。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第二名神秘人想了想,最终只得认同道,“这个该死的叶绍廖夫,处决目标之前。竟然都不问好口供!”

两名神秘人嘟嘟囔囔的抱怨着,最终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莫斯科卢比扬卡大街国家安全委员会总部内。吉尔尼洛娃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带微笑的看着手中地两份电报。这两份电报都是从雅罗斯拉夫尔发回来的。只不过发报人却并不相同,其中一份比较简单,上面只有几个字:“任务完成,目标已除。”而另一份则相对复杂,它报告了从谢斯科维奇同“处长”叶绍廖夫接触之后地全部细节,甚至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

“看不出这个叶绍廖夫还很聪明嘛,”随手将电报付之一炬。吉尔尼洛娃看着那跳动地火焰,笑眯眯的说道,“知道什么叫做避祸之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吉尔尼洛娃到现在为止,算是完成她的初步计划了。在针对霍尔崔事件的处理上。她从一开始就密谋策划着不让楚思南受到任何不利的影响。为此,她责令谢斯科维奇想办法送楚思南离开霍尔崔,前往雅罗斯拉夫尔。

她猜测到楚思南一旦得知霍尔崔大清洗的消息之后。肯定会心生不忍,从而向要返回去化解这一场危机。吉尔尼洛娃相信,如果楚思南真的那样做地话,那第二军区的危机肯定能够化解,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阿巴库莫夫也不可能敢公然造楚思南的反。可那样一来,吉尔尼洛娃之前的很多算计无疑就都要落空了:当然,替楚思南出一口恶气是次要的,主要是不能借这个机会打掉朱可夫恃才傲物的秉性;进一步扩大布柳赫尔同图哈切夫斯基之间地矛盾;铲除掉布柳赫尔安插在安全委员会的一众实力……这些才是让吉尔尼洛娃真正无法接受的事情。而从另一方面说,如果楚思南在这个节骨眼上返回霍尔崔,并直接制止了阿巴库莫夫对第二军区地清洗,那他势必会为此而招来布柳赫尔的反感甚至是敌视。

正因为这些原因,吉尔尼洛娃才安排谢斯科维奇去护送楚思南,并在关键时刻给与他一个劝解,吉尔尼洛娃相信,如今的楚思南已经不同过去,他应该可以领会到自己的用意的。

先在霍尔崔清洗之前,将楚思南调离,使他摆脱与清洗这件事的直接关系,而后,等到阿巴库莫夫的清洗进行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再让楚思南返回霍尔崔,以其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身份,一举拨乱反正,安抚无辜将官,惩治滥用职权、大肆杀戮的阿巴库莫夫。这样一来,即借他人之手收拾了朱可夫,还不会令楚思南本人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同时,又能借这个机会除掉阿巴库莫夫,真可谓是一举数得。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吉尔尼洛娃可是着实精心策划了一番,她甚至为了保守秘密,而命安全局下属的密探,数次出手展开灭口性的刺杀活动以及卑鄙无耻出卖动作。就拿对付谢斯科维奇这件事情来说,她就先后安排了两拨人,第一波人就是“处长”叶绍廖夫,而第二波人,则是旨在监视叶绍廖夫的秘密特工。

按照吉尔尼洛娃的构想,这次旨在灭口的暗杀活动是不会那么快结束的,为了安全起见,她本来是要把叶绍廖夫这两拨人也灭口的,可后来得到情报告诉她,叶绍廖夫并没有向谢斯科维奇询问任何事情,这才使得吉尔尼洛娃收起了杀机。

谢斯科维奇的死,使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楚思南在离开霍尔崔的时候,已经知道一场大规模的清洗活动,即将在他的身后展开。

当然,仅仅作完这一件事情是不够的,吉尔尼洛娃还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这次的时间找出一个告密者,从而在最大程度上,削减楚思南在这次事件中的影响度。

这个问题对吉尔尼洛娃来说,要相对简单许多,毕竟楚思南在霍尔崔遇险的事情,本来就是由安全委员会的密探们私下汇报的,在关键时刻,把这些密探出卖掉,那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如果南知道这次事情的真相,恐怕又要骂我蛇蝎心肠了,”轻轻将那一小撮仍旧升起袅袅轻烟的灰烬扫落在地,吉尔尼洛娃用双手的食指轻轻的揉动着太阳穴,自言自语得说道,“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蛇蝎心肠总比妇人之仁要明智的多。嗯,现在看来,把这些事情交给我处理,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自语了两句,吉尔尼洛娃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随手在桌子下面的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

“咚咚!”片刻之后,一阵儿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吉尔尼洛娃脆声说道。

“局长,有什么吩咐?”一名身穿灰色呢子风衣的人走进来,站在门口处问道。

“按照这份名单,把上面所有的人都拘押,”吉尔尼洛娃将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同时沉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外围同志发来的,这些人都是潜藏在我们局里的奸细,你马上行动吧。”

“是,”来人走过来,拿起那份名单,粗略的看了一眼之后问道,“局长,这好像都是我们的通讯员……哦,您要亲自审问吗?”

吉尔尼洛娃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好的局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来人瞬即明白,他点点头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而去。

看着来人迅速消失在门外,吉尔尼洛娃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随着这个人的离去,灭口行动的最后一环也将全面展开了。

第十六章 米里和他的武直机

在雅罗斯拉夫尔的机械制造部驻办处内,楚思南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索金奇科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或者也可以说是那些设计局的人,这一阶段以来都在等待这个机会 ̄ ̄资金的问题谁能不在乎?这一次楚思南的每一个拨款决定,都能决定一个设计局的存亡。

在如今的苏联,设计局并不是对外的盈利机构,他们无论名气多么大,其部门设计出来的飞机样款都不能对外销售,而只能提供给统帅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某一设计局设计的一款飞机、或者是设计思想被统帅部看重,那么他们就会得到一大笔设计经费来维系、开发他们的设计方案。与之相反,如果某一设计局的设计思想得不到统帅部的认可,那么他们就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也许被迫关闭将会是他们最终将踏上的道路。

从某些方面看,统帅部又不可能直接审核每一个设计局的每一种设计,因此,那些送抵统帅部进行审核的设计方案,都是经过初步筛选之后决定下来,而这个初步筛选的权力,就掌握在机械制造部的手中。

当各个设计局、制造工厂的主要负责人全部到达驻办处大会议室的时候,楚思南自己都感觉有些吃惊了,他现在深深的体会到一个词 ̄ ̄精英荟萃。图波列夫、米高扬、雅科夫列夫、伊留申、拉沃奇金、苏霍伊、格列维奇等等,这些在苏联乃至世界空军发展史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们,全部到场了。

当看到这些人济济一堂的时候。楚思南就在考虑,二战中,苏联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地一年多时间内,就在空战方面扭转颓势,一举夺回战争初期被德国人牢牢控制的制空权,绝不仅仅是取决于气候条件以及英美方面在欧洲战场的牵制,苏联自己飞机制造业的迅速发展,也在这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由这方面考虑,一个国家军力的提升,尤其是军事科技的高速发展。除了必要资金扶持之外,还有一点绝对不能忽视的就是人才。

在二战中以及战后。苏联军事科技的发展速度,令全世界为之瞩目。尤其是航空航天业的发展,更是速度快得惊人,他们依仗了什么?除了那些掠夺自德国地科技之外,还有就是本国国内的高科技人才。楚思南甚至在暗中想到,如果在座地这些人,统统都是为祖国服务、为中国效力的,那再过三、五十年。中国地制空能力将会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当然,像这些问题,楚思南也只能在心里考虑一下,这是绝对不切实际的空想,它根本无法付诸现实。话说回来,即便是新中国成立后。能够得到这些人才又如何?在那种百废待兴、国家经济堪称极度穷困的情况下,这些人才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国家有钱投他们去做研究吗?不说别的,就单单是那测试数据所必须用到的风洞设施。就耗资不菲了。

“各位,”坐在会议室的主席台上,楚思南敲了敲摆放在自己面前地话筒,然后清清喉咙说道,“很抱歉今天这么晚了,还要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在这里,我先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整个会场上数十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着这位身穿中将军服的中国人说出下文。

“也许在座的同志还有人不知道我是谁,我在这里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楚思南继续说道,“我叫楚思南,目前担任机械制造部一把手,哦,也就是你们平时口中所说的‘财神爷,,只不过是过路财神爷。”

楚思南的话,在会场中引起一阵儿轻微的笑声。

“不过我这个过路财神爷也不是冤大头,”楚思南等到会场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按照咱们机械制造部以往地惯例,今年上半年度的预算拨款工作,将会在这两天展开,而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走一道手续,那就是你们都要把各自需求款项列成清单交付上来,这一项我想大家是应该很清楚地。”

“嗯,我今天在这里要着重指出的,是针对咱们为数众多地设计局的拨款问题,”楚思南的话在会场上引来了一番窃窃私语,毫无疑问,这是那些设计局的人最关心的话题,也许楚思南的一个想法,就能够决定某个设计局的生存或者是消亡。

“统帅部的意思,是要对我们的拨款实行最有效的控制,”楚思南继续说道,“为了实现这一点,要求各设计局先把你们今年上半年你们内定的主要开发项目上报一下,然后我会根据目前战局的实际情况,决定拨款的优先次序。嗯,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会议现场再次响起一片议论之声,楚思南的话很容易理解,那就是各个设计局至少在今年要按效益吃饭:谁的设计更出色、更能满足目前的战场需要,谁就能优先得到拨款,优先推行自己设计局的设计产品。

“好啦,今天的会就是为了告诉大家这件事情,希望你们能够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把各自的设计方案以及可行性报告交上来,以便部里研究作决定。”楚思南最后说道,“咱们是优胜劣汰,算是自由竞争了,大家都各自努力吧。”

楚思南的这一项决定,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弹,其实在以往的日子里,苏联一直都在实行这个办法,只不过几个比较著名的设计局,像雅科夫列夫、图波列夫设计局,因为资格较老,而且他们的设计方案也较为出色,因此在拨款方面一直享受着很大的政策倾斜。这一次楚思南的本意,是要在一定程度上扩大拨款资助地范围,促进更多的设计局发展。

楚思南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从他对历史的了解角度出发考虑的,在二战中的苏联空军技术发展史上,苏霍伊设计局就曾经很不受重视,整个二战期间,“苏”系战机的发展就因此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而实际上,苏霍伊却是第一个将目光从涡轮动力转向喷气动力的苏联战机设计者,而苏联的第三代、第四代战机,也都出自该设计局。与苏霍伊设计局命运相仿的,是“米高扬-格列维奇”设计局,这个设计局在二战中也是表现平平。但是如果在战后地五六十年代,乃至到二十一世纪初。“米格”系列的飞机恐怕都不会有人用表现平平来形容了。给更多地设计局一个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这就是楚思南地思维出发点。

因为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楚思南简单的交待了一下会议任务,便宣布散会,让所有参加会议的专家们先在驻办处的餐厅里享受一餐丰盛的夜宵,然后再各自返回设计局。

“将军,”就在楚思南从会议厅里出来,准备在索金奇科的陪同下,前去驻办处为自己的安排地下榻处休息的时候。一个微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楚思南转过身看了看,只见此时在他的身后,站了一个看上去最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封档案袋,正怯生生地看着自己,那双魏巍带着几分浮肿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充满希冀地目光。

“你是?”楚思南扬扬眉毛,疑惑的问道。

“米里,你有什么事?”索金奇科显然认识对面的年轻人。他抢上一步,用带着几分责备地语气说道。

“我想请将军看看我的设计,只需要几分钟……啊,不,十几分钟的时间……”叫米里的年轻人双手捧起那封档案袋,不无期待的说道。

“米里,我们以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在目前的情况下,你的设计方案必须放一放,我们……”索金奇科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今天将军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要再来打扰他了,明白了吗?”

“哎,索金奇科同志,让他把话说完,”楚思南上前一步,拍了拍索金奇科的肩膀,同时笑着说道,“你叫米里是吧,是隶属于哪个设计局的?”

“啊,将军,这位是米哈伊尔列昂季耶维奇米里,他不属于哪一个设计局,而是流体动力学研究室的一名研究员,”索金奇科凑到楚思南的耳边,不屑一顾的小声说道,“是个不切实际而又满脑子空想的年轻人,您不用去理会他。”

楚思南点点头,但是却没有把索金奇科的话放在心里,在心里,他感觉米里的这个名字似乎有几分耳熟,只是这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

“米里同志,你是想让我看看你的设计?”楚思南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笑眯眯的说道。

“是的,希望将军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年轻人点点头,迫切的说道。

“那就把你的设计方案给我看看吧,”楚思南笑了笑说道,“我希望你已经列出了具体的参数,否则的话,我可看不懂,很惭愧,我个人在飞行器设计方面绝对是个门外汉。”

“没,没关系,如果将军允许的话,我可以为您详细的解释……”对于楚思南肯看自己的设计,米里已经感到很兴奋了,因此他慌不迭的将手中的档案袋拆开,然后取出里面厚厚的一沓设计手稿递了过去,同时口中连连说道。

咋一接过设计手稿,楚思南仅仅看了最前面一页的飞行器整体样图,心中就猛地一突,同时,一股极度兴奋的情绪,从胸前迸涌而出,直冲脑际。

“直升机!”图纸上的飞行器整体外观图带给楚思南的,就是这么一个如同流星般的电闪残念。

“米里,这不还是你那个旋翼机的设计吗?”索金奇科凑到楚思南的身边看了看,然后撇撇嘴说道,“这项设计已经被否决过很多次了,你怎么还拿出来?”

“不,索金奇科同志。这是直升机而不是旋翼机。”不等米里做出回答,楚思南便抢先说道。“我说得没错吧,米里同志?”

“噢,何以见得?”索金奇科好奇地问道。楚思南明显只看了位于最前面的那一页飞行器整体设计图,而在整体外观上,直升机和旋翼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这很简单,直升机的飞行方式是旋翼前伏式飞行,而旋翼机则是后仰式飞行,而米里同志地这份样图上,飞行器的飞行方式恰好是前伏式。因此,除非他犯了低级错误。否则的话,这只能是直升机了。”楚思南指着手上的设计图。自信满满的说道。

楚思南说得没错,旋翼机与直升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旋翼机的旋翼不与发动机传动系统相连,发动机不是以驱动旋翼为飞机提供升力,而是在旋翼机飞行的过程中,由前方制造气流,吹动旋翼旋转产生升力。像对于旋翼机来说,旋翼就象是一只风车;而直升机的旋翼与发动机传动系统相连,既能产生升力,又能提供飞行的动力,因此直升机地旋翼就象是一台电风扇。两者之间的这一点区别,就造成了它们在飞行姿势中地巨大不同:直升机的旋翼面向前倾斜。而旋翼机地旋翼则是向后倾斜。

“将军说得不错,这正是我所设计的米-1直升机,”米里看得出来。楚思南似乎对他的设计有些兴趣,因此他急忙解释道,“我的构想是……”

“慢!”当“米-1”这个词从米里的口中蹦出来的那一瞬间,一个电闪火花般的念头,从楚思南地脑海中闪过。也许米里这个名字对楚思南来说很容易遗忘,但是前苏联的“米”字系列直升机,他却绝对不会忽视的。尤其是最经典的一款,以“夜间大盗”之名享誉世界的“米-28N”,那更是足以同美国的“长弓阿帕奇”相媲美地武装直升机,

没想到,“米”字号的第一代设计师就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这令楚思南由衷地感觉到自己当初对苏联历史的了解还是不够到位。

“将军,怎么了?”楚思南的一声“慢”,令米里心中一跳,他担心自己的设计再一次被部里否决掉。

“噢,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些不相关的事情,”楚思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笑了笑之后,掩饰道,“米里同志,老实说,我对你的设计很感兴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够邀请你到我的临时住处去一趟,我想详细地听一下你的见解。”

“不介意,不介意,”楚思南的提议,显然是米里求之不得的,在以往,他的设计还没有任何人欣赏过,否则的话,他现在也不可能仍旧是一名研究员了。

“那好,你跟我来吧。”楚思南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索金奇科说道,“索金奇科同志,麻烦你去替我准备两份夜宵,看来今晚我要同米里同志秉烛夜谈了。”

“是,将军。”尽管对楚思南如此看重米里,索金奇科感到不以为然,但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领命离开了。

“米里同志,我们边走边说,”目送索金奇科离开之后,楚思南伸手在米里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你刚才说得你的构想,嗯,好像被岔开了,你继续说,我们边走边谈。”

“噢,将军,我是这样考虑的,”米里慌忙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楚思南边走边听,边听边想,此时米里对他所说的,并不是关于直升机设计方面的事情,而是关于这种新机型的用途。按照米里的看法,从战争爆发以来,各方面的情况都显示了一个现代战争环境下一个不可忽视的要素 ̄ ̄后勤运输。而在各种运输方式中,唯有空运是最便捷、最快速的一种,对于这一点,几乎是所有人都能认同。但是空运也有空运的劣势,空投地域太广,空投下的物资不容易准确到位,这是最显著的一个缺点,同时,大规模的空中运输,也容易被敌人的雷达察觉,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而如果换成直升机运输,那这两方面的劣势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弥补。直升机飞行稳定,并可以做超低空飞行,这既能在很大程度上避过敌人的雷达,也能保证投放的准确无误。

正是出于这一种考虑,米里才对设计直升机抱有这么大的信心。

说实话,米里的构想,多少令楚思南感到有些失望。在目前,楚思南想看到的并不是运输直升机,而是货真价实的武装直升机,他知道武装直升机在对付坦克方面的先天性有利条件。直升机的超低空飞行虽然容易遭到敌人机枪的打击,但同时却可以躲过高炮。而且同俯冲轰炸机相比,配备了火箭弹的武装直升机,将对坦克具有更大的杀伤力,它可以悬停在低空,瞄准之后再实施打击,而这一点则是俯冲轰炸机绝对做不到的。

“米里同志,”当米里将他的构想说完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楚思南休息的房间。先安排这位大有前途的研究员落座,之后,楚思南又亲自为他到了一杯水,然后才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的想法很有道理,而且可行性很高,我十分看好你的设计。只不过我希望你能优先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将军请说。”米里迫不及待得说道。

“我希望你能把运输直升机,转变为武装直升机。”楚思南一屁股坐在米里的身边,同时拿着那份整机外观图晃了晃说道,“我们不仅仅要让它活跃在后勤运输线上,还要活跃在前沿阵地上。”

第十七章 三个月的限期

“武装直升机?”楚思南的话,令米里的眼前一亮,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在流体动力研究所内,有一种针对武装类直升机的定性言论,那就是它没有什么开发的前途。直升机爬空低,很容易被敌人的步兵机枪打中,而要命的是,它的机身上,又不能像坦克那样安装过于厚重的装甲,如果把这种东西投入到前线战场上去,那和给敌人送了一批低空靶子没什么区别。

“将军,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米里犹豫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得说道,“要将运输直升机转变为武装直升机并不困难,我们可以为它配备两挺到四挺机枪,同时,我也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把火箭弹的发射器安装在机身上,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可是目前最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就是机身的防护,要使它灵活机动的同时,而又保障自身较强的防护力,却是一件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米里同志,我知道防护力是武装直升机的最大问题,”楚思南笑了笑说道,“但是别忘了,你是设计师,设计飞行器并在开发的过程中发现、解决问题,是你的职责。既然你认为直升机有很大的发展前景,那么你就要有克服各种困难的信心与决心。我不是设计师,所以我无法给你专业性的建议,只能给你一些个人的看法,究竟要如何去做,恐怕还要你自己去考虑了。”

“那,那将军您的看法是……”米里随口问道。

“我考虑了一下。”楚思南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既然你要保障直升机的机动性,又要提高其防护能力,那么不妨从三个方面着手。第一呢,就是从直升机自身地机体组成方面考虑,将那些非关键性的部件,安排在机体外围容易遭受打击的部位上,由它们组成一道防护,为关键部件的安全运作提供一层保障;第二呢。在一定限度内,尽量采用轻质防护材料。提高机身外围的防护能力;第三,也是你要尽量克服的一关。你考虑一下,看看能不能采用双发动机结构,如果可以的话,那不但能够增强直升机本身的动力,同时,也能增加一道安全锁。毕竟发动机的受损,对于飞行器本身来说是最致命的。”

楚思南地话虽然不带有专业性的设计建议。但是却也给了米里很大地启发,毕竟这三点建议,都是武装直升机发展过程中一直备受人们关注的问题。

听了楚思南地建议,米里拿过自己的设计图,仔仔细细的在上面研究着。毫无疑问,楚思南的建议提得虽然简单。但是要真正实行起来,却可谓是困难重重,且不说别的。但但是那单发更改为双发的设计,就必然要求占用更大的机体空间,这样一来,机身地加阔,就会同时增大飞机飞行过程中在敌方雷达侦测上的截面积,这也就意味着更容易被敌人发现。

“怎么,感觉有困难?”楚思南看到米里盯着那份设计图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瞒将军说,我的确感觉有些困难,”米里点点头,很直率的承认道,“如果按照将军您的要求和建议修改的话,那我之前地这份设计可以说是就必须要摒弃掉了,一切重新开始。”

米里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沮丧,仔细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样机,还没有投入试生产就被否决掉,这样地事情放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感觉舒服的。

“怎么,没有信心?还是说思想上有包袱?”楚思南笑道。

“重新返工设计,我倒是不担心,”米里实事求是地说道,“只是将军您也知道,像这样的事情,单单依靠我一个人的能力,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的。就像我这一款直升机的设计,就是在原来的旋翼机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因此,我真正开始着手设计它的时候,应该是在诺沃切尔卡斯克航空学院学习的时候,到现在,已经足足用了七年时间了。”

“呵呵,”没等米里把话说完,楚思南就笑了,他摇头说道,“米里同志,这一次你可没有七年时间了,实话说,如果你想在我这里得到全力的支持,那就连七个月的时间都不会有的,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就要看到你的设计方案和各方面的详尽数据。”

“三个月?!”米里吃惊的说道,三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的确是太短暂了。

“不错,你有三个月的时间修改你的设计方案,”楚思南用手指敲击着身前的桌面,同时说道,“在这三个月里,我会全力支持你。你需要什么人,需要什么设备,需要多少资金,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在最大限度上满足你的要求。同时,我还可以报请统帅部方面,允许你招募人手,从流体动力研究所分离出来,组建属于自己的设计局。怎么样,你认为我给你的这些条件还算充分吗?”

楚思南的一番话,在米里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毫无疑问,这对他的事业乃至于整个人生来说,都是一个绝大的机遇,千载难逢的机遇。尤其是最后那个允许他建立属于自己的设计局的承诺,更是一个令米里感到无法拒绝的诱惑。拥有属于自己的设计局,这恐怕是每一个苏联科学研究者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无数人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可最后真正能够成功的却没有几个。在以往,米里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建立一个设计局的,尤其是他现在还如此年轻,才刚刚三十出头而已。好运对他来说,似乎来得太过突然了,只是一个眨眼间。硕大的面包就从天而降,直接落到了他的头上,这让他惊喜地有点头晕了。

“你不是还没有信心吧?”多少能够了解一些米里此时地心情,楚思南打趣地笑道。

“不不不,将军,有了您的大力支持,米里是信心十足的。”米里急忙解释道。

“那就是说不再有问题喽?”楚思南笑道。

“大的问题是没有了,”米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得说道,“不过我希望将军能够找一个人来帮我。有了他的帮助,我相信在限期内完成这个设计工作。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噢?是谁?”楚思南好奇地问道,他不知道是谁能让米里如此看重。因为在他看来,米里在苏联的直升机设计行业内,就应该算是拔尖的人物了。

“这人应该算是我的老乡了,”米里回答道,“将军可能也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卡莫夫,尼古拉伊里奇卡莫夫。”

“哦。你是说他?”楚思南皱了皱眉头,卡莫夫这个人楚思南是知道地,只不过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在楚思南地印象中,卡莫夫应该是一个热衷于旋翼机设计的设计师,在年前地时候,他好像听说卡莫夫的旋翼机设计局刚刚被统帅部方面关闭掉。而卡莫夫本人,似乎也解除了一切职务。下这个决定的似乎正好是布柳赫尔,楚思南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复杂的关系牵扯在其中。因此,在重新起用卡莫夫的问题上,他有了一丝犹豫。

“是的将军,作为同乡,我对卡莫夫同志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米里似乎是很看重卡莫夫,他继续说道,“他还在托姆斯克工学院求学地时候,就对旋翼机的设计原理很感兴趣,而且当初我们的第一架旋翼机,就是在他的手下诞生的。您也知道,旋翼机和直升机之间的关系类似于近亲,两者之间有诸多地原理是相通的,我相信,如果他肯过来帮我的话,您地设想就会很快完成的。”

“卡莫夫,卡莫夫……”楚思南念叨了两声,然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问道,“卡莫夫现在人在哪里?”

“噢,他前一段时间因为犯了些错误,所以被打成了政治犯,现在正在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接受劳动改造,”米里叹口气,不无惋惜的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卡莫夫他只不过是发了两句牢骚,竟然就被发配到那里去做苦力,这,这是对人才的浪费啊。”

楚思南一愣,卡莫夫这样的设计师会被送去工厂做苦力,这样的结果的确是出乎意料,他一个科技工作者,彻头彻尾的文人,会在什么事情上招惹到别人?在他看来,卡莫夫这样的科学工作者,应该是迂腐的,属于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半隐修者,难道说他们这样的人,也会牵涉到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去?这真是令人费解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毫不知情?”楚思南问道。

“哦,这个,”米里犹豫了一下,然后含糊其辞的说道,“这个,这个应该是统帅部封闭掉卡莫夫的设计局之后发生的事情,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噢,我明白了。”尽管米里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楚思南还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他猜测,大概是布柳赫尔关闭掉卡莫夫的设计局之后,这位设计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因此招来了布柳赫尔的记恨,并由此招来了大祸。楚思南考虑,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重新起用卡莫夫就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大不了自己在布柳赫尔那里多说些好话,相信这位老帅也不能分清孰轻孰重的。

“好吧,米里同志,我答应你的要求。”楚思南最终决定道,“明天上午,我就会亲自去一趟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把卡莫夫找来,让他协助你的工作。同时,我也会出面为你向统帅部方面提出申请,让你单独成立直升机设计局……”

“啊,这太好了将军,谢谢您的支持……”米里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涨红地说道。

“哎,你先别谢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楚思南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提出来的条件,我可是一丝不差的接受了,你要人我给人,你要环境我给你创造环境,可是有一点。我的要求你可别给我忘了。三个月,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你让我看不到成绩,那么。你将会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也许此时的楚思南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也从布柳赫尔那里沾染上了一些他自己曾经认为很不好的习气 ̄ ̄以行政命令取代客观事实。给出三个月地期限,设计一款实用的武装直升机,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了。不过楚思南现在根本就不会考虑那些,内心地澎湃催动着他做出种种决定。他不仅要以这次同米里的会面为契机,做出上任以来地第一手成绩,同时,他也想要早一天看到世界上第一批武装直升机出现在战场上。三个月的时间的确很短,对于一名设计师来说,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成绩。是相当困难的。但是那又如何?如果没有困难的话,还要设计师来做这些事情干什么?

尽管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去做设计方案,但是米里看上去仍旧信心十足。他就像是一只初出世地牛犊,毫不畏惧这些困难,因此当楚思南最后问他的时候,他满脸自信地说道:“将军请放心,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会让您看到满意的结果。”

“好,我相信你。”楚思南顿时大悦,他站起身来,走到米里的面前,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在他俩上打量一番之后说道,“只要有信心,就等于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好好干吧小伙子,只要你这次地设计成功了,那么你就是祖国的英雄,你的名字将和你地设计一起被载入史册。我等着三个月后亲自为你举办庆功宴。”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儿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是索金奇科同志吗?进来吧。”楚思南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大声说道。

“将军,”索金奇科推门进来,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然后说道,“您的夜宵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楚思南挥挥手说道。

“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看着索金奇科在门口招呼着人往屋里端夜宵,米里识趣的告辞道。

“不,你现在还不能走,”楚思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头说道,“我刚才已经让索金奇科同志为你准备夜宵了,吃完再走,我还想和你好好的喝两杯呢。”

“啊,不不,不能再打扰您了,”米里慌忙推辞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必须告辞了。明天将军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而且我也马上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刚才将军所讲到的那些设计要求。”

“这样啊?”楚思南歪头想了想,最后才说道,“那好吧,我就不挽留你了。索金奇科同志,你把为米里同志准备的夜宵装起来,一会让他带上。哦,还有,到下面通知谢斯科维奇,让他开车把米里同志送回住所。”

“将军,刚才安全委员会的几位同志上来过,他们让我转告您,说是有些问题需要谢斯科维奇跟他们回去协助调查,所以……”索金奇科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楚思南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毫无疑问,可怜的谢斯科维奇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样的结局,他早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谢斯科维奇身为安全委员会的一名小人物,他也不考虑考虑,为什么身为第二总局局长的吉尔尼洛娃,会甩开一系列关节,直接给他下达任务。很显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吉尔尼洛娃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作为知情人,谢斯科维奇在完成这次任务之后洄游什么样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走漏消息的。

“噢?究竟是什么事,他们说了吗?”楚思南装模作样的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

“没有,”索金奇科摇头说道,“我也没敢问,将军您应该知道这方面的纪律的。”

“噢,那就算了吧,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过一段时间我自己去问吧。”楚思南顺势把这个问题岔了过去,他搓动着双手说道,“那你就另派一辆车吧,这个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马上去安排。”索金奇科点头回答道。

“那就这样吧,”楚思南转过身去,拍拍米里的肩膀,面带笑容地说道,“米里同志,我就不亲自送你了。”

“将军请留步,将军请留步。”米里连声说道。

送米里和索金奇科离开之后,楚思南拿起服务人员刚刚为他送来的一瓶伏特加,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之后,缓步走到房间的大落地窗前。

从他房间的窗户看下去,正好是驻办处大楼外的街道,此时的街道上已经空空如也,那些护送他前来的朱可夫警卫连的车辆,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估计他们在返回霍尔崔的途中了。

这两天的经历,让楚思南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在霍尔崔,缅因斯基对自己的公然敌视,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警觉,他不知道这种针对自己的敌视,是不是只在缅因斯基一个人的身上存在,抑或是已经成为了苏军部分将领中所普遍存在的现象。但是不管如何,楚思南都感觉这种情况的出现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如果不加以控制,将来的某个时候,就会成为埋葬自己的契机。也许正是出于这种顾虑,楚思南默许了吉尔尼洛娃的做法,并对身后正在发生的那场清洗置之不理。

第十八章 布洛达宁工厂

第二天上午,当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射进楚思南的卧室之中,不偏不倚的照射在他仍旧沉睡的身躯上的时候,他才从沉沉的睡眠中醒转过来。眨巴着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处陌生的环境,好半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连续几天的奔波劳累,彻底的抽干了楚思南体内最后一丝精力,在没有休息的时候,他或许还感觉不到这一点,可是经过这一夜的安睡,那过度劳累之后所产生的后遗症,终于全部显现出来。此时,他躺在床上,只要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难受无比。

用力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眼睛,楚思南强打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在床尾方向上摆放的那一台落地钟,此时的时间已经将近十点了。

“睡过了,呵呵。”楚思南看着那落地钟,苦笑一声,同时自言自语地说道。

连续几天睡不好觉,外加四处奔波、劳心劳力,一觉睡过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楚思南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伸手在床边的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

不久之后,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此时的楚思南已经梳洗完毕,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正朝窗外望着发呆。

“将军,您起来了?”门外进来的是索金奇科,他手上端着一份早餐,进门后面带微笑的说道。

“嗯。”楚思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会议了,你应该早点把我叫起来地,那些设计局的同志们来过了吗?他们现在在那里?”

楚思南提了一连串的问题,按照昨天会议上的决定,他今天早上是应该再次召集会议,以便将各个设计局的下一阶段开发重点项目收集上来,然后好确定拨款问题的。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自己睡过了。从而也把这次会议耽搁了。

“将军,我看您这么劳累。昨天晚上睡得又晚,所以今天早上就没有叫醒您。”索金奇科走过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楚思南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才说道,“为了让您能好好休息,我已经替您把会议时间改到下午了,所以您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楚思南嘘口气说道,“这几天也没有闲下来过,现在还真的感觉有些累了。”

“将军一定要注意身体,”索金奇科讨好似地说了一句,“将军,这是我命人为您准备的早餐。您趁热吃一点吧。”

“这个先不急,”楚思南一点都不觉得饿,他朝索金奇科招招手说道。“来,索金奇科同志,你坐下,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哦,将军请讲。”索金奇科也不多做客气,他在楚思南地对面坐下,然后说道。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在什么地方,从这里过去有多远?”楚思南随口问道。

“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索金奇科一愣,直觉性的问道。

“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楚思南笑道。他现在还不想告诉索金奇科这些事情,他想弄清楚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究竟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像卡莫夫、卡冈诺维奇这些人,都会被送到那里去劳动改造。

“哦,将军,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就在东郊,出了城不到五公里地路程,”索金奇科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们从这里乘车去的话,那最多也就用个三十几分钟。”

“这个厂主要生产些什么?”楚思南继续问道。

“噢,这个厂并不直接生产什么,”索金奇科回答道,“那里是咱们雅罗斯拉夫尔的一个组装厂,组装飞机的。各个零部件生产厂出产的飞机零部件都输往那里,并在那里完成最后的组装调试工作。”

“原来是这样,”楚思南点点头,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大批的政治犯都会被发配到这个工厂做工,原因就是这个工厂地体力劳动量大。如今苏联的飞机组装可没有那种先进的生产线,有很大一部分组装工作,都是需要直接的人力来完成,而这个工作的劳动强度无疑是很大的。

“索金奇科同志,”楚思南想了想之后,才继续说道,“你今天上午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没有了将军,我现在地任务,就是跟在你身边,为你的工作打打下手。”索金奇科笑道。

“那好吧,既然今天上午的会议已经推迟了,闲来无事,你不妨陪我去这个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转转,老实说,我对这个工厂很感兴趣。”楚思南站起身来,抚摸着下巴说道,“怎么样,索金奇科同志,你没异议吧?”

“没有,没有,”索金奇科也站起身来,他笑了笑说道,“将军您先用早餐,我去给安排一下车,咱们半个小时以后出发怎么样?”

楚思南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十点多了,因此他摇摇头说道:“早餐我就不吃啦,反正也不饿,咱们这就出发,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那,那好吧。”索金奇科耸耸肩,没有反对。

两人从楚思南地临时居所出来,就在驻办处的楼下找了一辆看上去破烂不堪的黑色伏尔加轿车,这辆车就是属于驻办处的办公车,平时都是索金奇科开着的。车子已经相当老旧了,在行驶的过程中,发动机一直发出一种刺耳的摩擦声。而且减震系统看样子也出了毛病,颠簸得相当厉害。

坐在这样地车里,楚思南怎么可能舒服得了,不过他的心里倒是觉得挺高兴。作为机械制造部驻雅罗斯拉夫尔办事处的主要负责人,索金奇科在级别上应该是相当于现代国内的厅局级干部了,可他专用的车子,竟然是如此的破旧,这至少能够表明索金奇科在个人为官方面,是足够清廉的。楚思南喜欢清廉的官员,在他看来。对为官者有两条要求,其一是清廉刚正。其二是有才能,二者兼备的。是为官中上品,具备一条的是为中品,而一条都不具备地,是为下品。索金奇科是否有才,楚思南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如果他真的如此清廉,那么这样地人就可以用。

车子先是驶出雅罗斯拉夫尔市区。接着又在通往东郊的道路上颠簸了二十多分钟,最终,在一处架设了大量铁丝网地哨卡前停了下来。

趁着索金奇科同哨兵打招呼的机会,楚思南伏到窗前,透过车窗朝外看去。只见在东边不远的地方,分布着大量木制房屋。这些房屋建得非常高达,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座高达三层小楼阁。楚思南知道。那里应该就是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的驻址了。

“你们记得给乔卡书记打电话,就说楚思南将军来视察他的工厂了,让他赶紧出来迎接。”索金奇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因为从驻办处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他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车子重新发动,索金奇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扭头对楚思南笑道:“将军,我们来地时候太匆忙了,这就像是有意在突击检查乔卡书记的工作,我想这一次他一定被吓得不轻。”

楚思南笑了笑没有借口,他心里嘀咕着,自己这次来可不是为了突击检查什么工作,他对这种无聊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车子在一片杂乱的宽阔花圃前转了个方向,驶上一条红砖砌就的狭窄公路,紧接着,便穿进了一片错落的木制房区。

“索金奇科同志,”楚思南看着窗外,好奇地问道,“这里是干什么用?我看这可不像是厂房。”

“噢,将军,我们还没有进入厂区呢,”索金奇科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一片地方是工人地住宅区,这些房子自然也不是厂房。”

楚思南点点头,可不是,就这么一会工夫,他已经看到无数凉挂着各式衣物和被褥的铁丝架了,间或还有一些孩子在各处房屋的角落里扎堆玩耍。只不过这样地工人住宅区,实在是令人有一种不堪入目的感觉,四处肮脏凌乱不堪,在很多房屋的外面,还布满了充斥着污水的坑塘,每当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就从车窗外直冲进来,令人闻之欲呕。

楚思南无法想象,生活在如此环境中的工厂工人,是如何在保持高强度劳动的同时,保障自己身体的健康与精力的旺盛的,他们的劳动积极性又从何而来?

“索金奇科同志,”楚思南皱着眉头,语气不快的说道,“整个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一共有多少工人?他们都住在这样的地方?国家每年定额下发的福利款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索金奇科顺着楚思南的目光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瞬即便明白了他不快的原因。

“将军,整个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一共有工程师、技术员、普通工人五千四百多人,”索金奇科回答道,“除了工程师之外,其他人都住在这里。其实不仅仅是这一个工厂,邻近的,甚至是整个雅罗斯拉夫尔地区的所有工厂,都差不多是这种情况。我们知道这样居住条件不符合规定,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将军您也知道,整个雅罗斯拉夫尔地区的所有工厂,都是在近半年内从西部地区紧急搬迁过来的,我们的设备可以转移,工人也可以转移,但是那些房屋建筑,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行转移的。所以当初工厂搬迁工作完成之后,我们整个雅罗斯拉夫尔地区就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最高统帅部要求所有的工厂必须在一个月内恢复生产。可是我们连基本地厂房都不具备,总不能让那些昂贵的设备就放在露天地里开工吧?所以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征召市民和部队士兵在这一地区修建了大量的木结构房屋,以临时充当厂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多少抽出多少精力放在建设工人住房上?将军您是来的晚了几个月,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您还能看到我们的工人住帐篷的情景呢。”

“住帐篷?!几个月前?!”楚思南都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几个月前应该正好是严冬时节,在那个时候住帐篷。估计谁都不会舒服。

“嗯,像这些木制的工人住房。还是几个月内刚刚修建好地,”索金奇科点点头说道。“为了建造这些房子,咱们的驻办处已经把所有富裕地资金都搭进去了。”

索金奇科的话,令楚思南沉默了,他没考虑到在这房屋问题地掩盖下,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问题。的确,别看机械制造部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性部门,可是在目前这种时局条件下。他们的手头上,也没有多少富裕的资金。现在是战争时期,整个苏联国家已经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德作战上,食品、日用品优先供给部队;各项运输优先考虑部队;资金拨付优先提供给部队等等等等。数百万地军队要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在这种前提下,大后方的普通百姓将为之付出多少。也就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

工人的住房是如此一种局面,那吃呢?吃的情况地怎么样?楚思南知道,在所有军工工厂里。工人的伙食都是由厂方统一提供的,因此他忍不住问道:“那,索金奇科同志,工人地伙食状况怎么样?每天的配额供给是多少?”

“伙食?”索金奇科愣了愣,然后沉默片刻才说道,“伙食的问题也很不乐观,只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食品配给站负责的,所以我也是很不清楚。据我所了解的情况,应该是成年男工每天定量食品五百克,女工则是四百克,至于孩子和老人就要看情况而定了。”

“那我们的工人不是要饿着肚子劳动?”楚思南面色严肃的说道。

索金奇科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问题啊,这些都是问题啊。”楚思南摇头叹息一声,嘴里念叨了一句。

住房的问题的不到解决,或许还可以说得过去,毕竟这种事情可以忍。但是吃饭的问题能忍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虽然说现在情况特殊,战争时期嘛,大家都有必要勒紧裤腰带,艰难一点过日子。但是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一天两天,十天八天或许可以,大家可以喝口凉水,喊几句激情洋溢的口号忍过去。可是激情不能当饭吃,爱国热情也不可能取代生存的法则定律,当残酷的重新摆在人们面前,并彻底取代那一时的激情的时候,真正棘手的问题就要出现了。

楚思南暗中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想个法子把这其中的问题解决一下。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同样是有心无力,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没钱没粮的,自己靠什么去解决这么复杂的问题?

“索金奇科同志,”狠狠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楚思南转口问道,“我听说在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里有不少的政治犯在接受劳动改造,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是啊,不过他们不住在这里,而是在工厂南侧的警戒区……哦,将军,您为什么问这个?”索金奇科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楚思南说道,“我看这样吧,咱们先不去厂区了,你先带我去警戒区看看。”

“啊?!”索金奇科吃了一惊,他感觉楚思南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要知道那些政治犯可是名副其实的祸水,谁沾上都要倒大霉的,“将军,您不是开玩笑吧?”

楚思南笑了笑,他能猜到索金奇科此刻在想些什么。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楚思南不打算再瞒着索金奇科,因此他说道,“你要知道,我这次之所以提议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些政治犯来的。”

“呃?”索金奇科条件反射般的问道,“为什么,是不是上面又有了什么新的决定?”

索金奇科现在有一种担心,那就是“上面”决定要对这些政治犯作出最后的处决了,由于长期以来都在负责雅罗斯拉夫尔各个工厂的工作,因此索金奇科对厂里这些劳动改造的政治犯们比较熟悉,在他看来,这些人中可着实有不少的能人。

“不,我只是来找两个人的,”楚思南摇头说道。

“谁?”索金奇科直觉性的问道。

“噢,是这样的,我对这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如果将军想要找什么人,那问我就可以了,我可以直接带您去。”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刚才问得有些唐突了,索金奇科又紧跟着解释道。

“我要找卡莫夫和卡冈诺维奇两位同志,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楚思南说道。

“同志?”索金奇科又是一愣,他心说眼前这位将军还真是胆子不小,他不仅大摇大摆的前来探望两名政治犯,甚至还毫无顾忌的称呼他们为“同志”。这样的事情,如果换成了别人估计是不敢做的,不说别的,一旦被无孔不入的安全委员会得到消息,那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将军,这次您可是问对人了,”索金奇科收敛心神之后,笑了笑说道,“这两个人我都知道。不过卡冈诺维奇现在是被关押在警戒区里,但是卡莫夫,嗯,因为他那个研究院的身份,所以受到了特殊的照顾,没有被关押在那边,而是住在工厂的医院里。”

“噢?”楚思南来了兴趣,他认为能够给与政治犯们这项特殊照顾的人,肯定不会是一般人,看来这个问题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第十九章 人才的集中营

破车又在四处泥泞的厂区里行驶了一会,最后才在一处打着木制隔离带的地方停下来。

“将军,到了,这里就是安置那些政治犯的警戒区,”索金奇科一边将车子息了火,一边说道,“你要找的卡冈诺维奇就住在这里,恩,属于行动受管制的对象。”

楚思南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要不要和前面的看守们打声招呼,”索金奇科紧跟着下了车,他在另一侧犹豫着问道,“那是安全委员会内务分局的人,这里是他们的管区。”

“不用了,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有事情的话再说吧。”楚思南摇摇头说道。他知道,这个内务分局是安全委员会的一个小组织,隶属吉尔尼洛娃所管辖的第二总局,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管理全国各个下属单位的内防、反特、反间谍工作。其实说白了,就跟楚思南当初所处的那个年代里的公安内保差不多,只不过相比之下,内务分局的职权要大的多。

看着楚思南漫不经心的朝木制围栏入口处走去,索金奇科暗自无奈,他心道:恐怕也就只有你敢不把安全委员会的人放在眼里,如果换作别人,恐怕说什么也没有那个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来。“有事情的话再说?”如果落在安全委员会的手里,那说什么都晚了。

的确,私自探视政治犯,这在苏联国家中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无论是谁,只要干作出这样的事情来,估计连第二天都不到,就会被安全委员会地人找上门来。可对于楚思南来说,这样的事情就算不上什么了,更何况负责管理这里的,还是内务分局的人,那可是直接隶属于吉尔尼洛娃的部门,谁敢对他楚思南说三道四?

其实,索金奇科也是有些大意了。他忽视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在以往。负责关押政治犯的警戒区部分,一向都是戒备森严的。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一靠近这一地区,马上就会受到明暗岗哨的查问。而今天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头,不仅那些明岗对两人大开绿灯,就连那些真正隶属于内务分局地暗哨们,也一个都没有现身。这是为什么?很简单,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为楚思南的探监行动创造便利。

旁若无人地走进警戒隔离区,楚思南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郊游营地一般地所在,只见在木制隔离墙的后面,是一个偌大的空场,整个空场大概有上千平,四处都建满了破旧的帐篷。此时大概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去劳动了。所以给人的感觉相当僻静,只有一些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儿在四处奔跑玩耍。楚思南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自己一不小心进入了德国人废弃地集中营了。不,这里的条件大概比德国人的集中营还要差许多。

楚思南在第一处帐篷前停下脚步,撩开结满补丁的门帘朝里面看了一眼。帐篷里没有人,空荡荡的,那潮湿的泥土地给人一种阴寒刺骨地感觉。帐篷里也没有什么摆设,除了一张用木料堆砌起来的、看上去像是床一样的“家具”之外,就只有一把做工粗糙地椅子和两件挂在帐篷上的“装饰品”。而这两件“装饰品”看起来也同样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 ̄那是两块刻着红色大字的木板,一张面写着“怠工也是反革命!”,而另一张上则写着“没有布尔什维克人攻克不了的堡垒!”

不过即便如此,帐篷里还是有几件东西吸引了楚思南的目光,这东西当然不会是那注明标语的木牌,想当初在秘密监狱里坐牢的时候,他所看过的标语可比这里的精彩多了。真正吸引楚思南注意的,是那张木床上摆放的一大沓稿纸,他很好奇,这个帐篷里住的究竟是什么人,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心情著书立说?

随手将门帘撩到帐篷顶上,楚思南迈步走进帐篷,直接走到了床边,信手取过一两张零散在旁边的稿纸,放到面前看了一眼。稿纸上的内容相当凌乱,有数据也有简图,这些东西楚思南都看不懂,他大其概的揣测,这可能和气象或者是水利有关。

“索金奇科同志,这里住的人是谁?干什么的?”楚思南将手中的稿纸放回原处,然后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索金奇科说道。

“哦,我看看,”索金奇科扭身将那门帘从帐篷上翻下来,然后在那上面看了看之后说道,“啊,是考尔涅夫,水利专家,原来在水利部工作的。”

“噢,水利专家?”楚思南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考尔涅夫这个名字很熟,他以前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只是这仓促间想不起来了。

“水利专家也关在这里,他犯了什么错误?反革命?叛国?还是给德国人充当了间谍?”楚思南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一连串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索金奇科耸耸肩说道,“您知道的,像这种地方,我也并不能时常进来,就算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不得不来的时候,也会有安全委员会的人在旁边监视,和这些政治犯闲谈是不被允许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绝对是破了天荒了,所以,他们的情况我也不了解。”

“那这些人被关了多久了?”楚思南知道索金奇科说的是实话,因此他转口问道。

“不尽相同,有的人是几年前就被关进来了,而又一批则是几个月甚至是这个月前才被送来的。”索金奇科回答道,“有人陆续被释放,也有人陆续被押进来劳动改造,这里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稳定的。”

“那关在这里地大都是什么人?”楚思南继续问道,这个问题他还是第一次提出来。在之前,他都没想问过,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了。卡冈诺维奇曾是斯大林的亲信,苏联政府的高级官员,他作为政治犯被关押在这里,还有情可原,可是像卡莫夫、考尔涅夫这样的专家、学者,也被关到了这里,这是为什么?他们总不会是也参与政治角逐了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些人我还是认识的。”索金奇科想了想说道,“像科罗廖夫、齐奥尔科夫斯基、迪托夫、卡皮查等等。这些人可都是名人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

在索金奇科所说的四个人名中。楚思南就知道一个,这个人就是科罗廖夫 ̄ ̄后世鼎鼎大名的“苏联运载火箭之父”、苏联第一枚洲际弹道导弹的设计者、世界第一艘载人航天飞船“东方1号”的主要设计者等等等等,他的名号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楚思南不知道地那三个人,同样也不是什么小角色:齐奥尔科夫斯基,科罗廖夫的主要协助人,他虽然没有取得过那么多地显著成就,但他却是人类宇航史的理论奠基人。火箭飞行理论、液体燃料火箭地结构理论、多级火箭的结构理论等等。这些对弹道导弹、宇航史来说不可或缺的理论,都是由他率先提出并加以论证的。迪托夫,一名农业专家,说实话,楚思南不知道他的名字多少应该感到惭愧,国内新疆地区玛纳斯河流域的建设兵团棉花产地。就是在他的亲身指导下建立起来地。这位务实的农业专家,在新中国建立之初,用自己过硬的专业知识。打破了国际上关于新疆地区无法种植棉花的论断。至于皮卡查,那似乎不用说了,世界知名的物理学专家,低温物理学界的开拓者,诺贝尔奖获得者,超流现象地发现者之一。

幸好楚思南对后面三人不了解,否则的话,他还不知道要惊讶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有了无边的感慨。人才,尤其是像科罗廖夫他们这样地精专、高素质人才,那对一个国家来说,就是无比宝贵的财富,是千金不易的瑰宝。美国人为了揽住人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利引色诱、恐吓威胁等等手段,没有他们用不到的,可是意识形态高上一筹的苏联又在干什么?把这些人才投进了集中营,让他们干体力活。这难道不是浪费?不,这已经不能用浪费来形容了,这是犯罪,是赤裸裸的犯罪,是对整个国家、整个人类的犯罪。

楚思南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把这里的事情搞清楚,至少,那些百年难遇的人才,一定要解放出去,干体力活不是他们的强项,无端浪费他们的聪明才智更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走,我们到别处看看。”楚思南沉着脸转过身来,对身后索金奇科说了一声,然后便自顾自的朝外走去。

随着楚思南的步伐在警戒区中的延伸,索金奇科发现了问题,他敏感的认识到,这位身份高贵的将军似乎并不仅仅是要来找卡冈诺维奇那么简单。他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挨个走过去,每个帐篷都要进去看看,尤其是那些标注在门帘后面的人名,他更是一个都不曾放过。索金奇科感觉,楚思南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借着找卡冈诺维奇的幌子,来寻找另外一个或者是几个人。

整个警戒区里,设置了数百个帐篷,这就是说在这里安置了数百个政治犯以及他们的家庭。楚思南身穿中将制式军服,在这个地方留连不返,还在一座座帐篷间往来穿梭,自然是引起了那些未去上工的妇女、儿童的恐慌。因此,当他从最后一个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几乎已经要被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给淹没了。

不过此时的楚思南,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了,他在巡视过程中,早就被那一个个早已熟知的名字给砸懵了。能够让他熟悉的人,自然是在苏联军界有着一定名望的人,只不过这里没有什么将帅,有的统统都是所谓的高级知识分子,武器研究精英。可是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是了,充其量就是一群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住不踏实地苦力,而且还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苦力。

楚思南猜测,如果让德国、美国那些西方国家了解到了这里的情况,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鲜血狂呕,继而或额手相庆,或四处活动以便从中捞些实惠。

“将军,你转累了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跟随着楚思南从最后一个帐篷里出来。索金奇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您要找谁。交给我去办理就好了。”

楚思南面色沉重的摇摇头,继而叹息一声说道:“索金奇科同志,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索金奇科愕然摇头,他哪里会知道楚思南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啊,这里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仅仅是一个关押着别有用心的政治犯的集中营,而对于我们整个国家来说。这里却是一个悲剧的所在,”楚思南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淡然地说道,“这是人才的墓地啊,是进步的坟茔,如果不早一天把它破除了。那终有一日,它会把咱们整个国家都埋葬掉。”

索金奇科显然被楚思南这耸人听闻的话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在如今可是犯忌讳地论调。关押政治犯的集中营地是什么地方?那是苏维埃给走错路的人一个悔过自新机会地“福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在。可是楚思南却在这里公然指责集中营,说它是什么“人才的墓地”、“进步的网坟茔”,还说什么“它会把整个国家都埋葬掉”,这,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如果说这话是别人说的,那不用辩解了,说话的人恐怕很快就会被打成政治犯了。

“将军您说笑了,”索金奇科下意识的朝四周张望两眼,然后才讪讪地笑道,“我看您是累了,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哦,对啦,乔卡书记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来,难道是找不到我们?我们还是去找找他吧,现在也该到了午餐的时候了,我想这里的人也快都回来了。”

楚思南自然猜的到索金奇科在想些什么,他淡淡一笑,然后说道:“我现在哪里也不想去,我就在这里休息,等这里的人回来。我们这么办吧,你去找一下乔卡书记,告诉他一声,让他中午多准备些好吃的,我要借用他地地方,好好的宴请一下这些政治犯们。”

“啊,将军,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这不会是真地吧?”索金奇科大吃一惊,他急声问道。

“索金奇科同志,这是你第二次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了,”楚思南语气不快地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抑或是你觉得我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不不不,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索金奇科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个搞不好,您就会惹祸上身的,所以,还请您慎重,三思而后行啊。”

“唔……”楚思南侧着头,摆出一幅思索的样子,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吐口气说道,“索金奇科同志,我考虑了一下,你说得不错,这件事情我没有考虑清楚,或者说是没有考虑周详……”

听楚思南说到这里,索金奇科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这松出来的一口气还没有吐干净,那颗悬起的心也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楚思南紧随而至的一番话,便将他彻底摧垮了,让他差点没有当场晕厥过去。

“嗯,只片面解决吃饭的问题是不负责任的,”楚思南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在我看来,这里的居住条件也太差了,简直就不是个能住人的地方。你顺便通知乔卡书记,让他马上为这些人安排住房,我要这里的每一个人,今天晚上都住进温暖舒适的房间里,而不是呆在这又阴又寒的帐篷里。”

索金奇科感觉自己被彻底打败了,这位年轻、血气方刚的上司,显然不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是什么,他擅自接触、同情这些政治犯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为他们改善生活环境,这岂不是在自寻烦恼?

“将军,您知道的,这里的住房本来就相当紧张,这仓促间的,让乔卡书记到哪里去弄这么多的住房出来?”在万般无奈之下,索金奇科决定换一种方式,用拖字诀把这件事情暂时马虎过去,“我看不如这样吧,多宽限几天,暂时让他们住在这里,先把他们伙食的问题解决掉,然后再……”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宽限,”不等索金奇科将话说完,楚思南就不耐烦地说道,“堂堂一任厂委书记,如果连几百人的住宿都解决不了,那他这个书记也该做到头了。正规的住房没有,难道还没有像样点的仓库?马上清理出来,让人先住进去不就完了?!如果仓库都没有,那也好办,让乔卡还有厂里的那些头头脑脑的,都给我从家里搬出来,滚到这里来住上几天,我相信到时候他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

“这……”索金奇科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楚思南挥手给打断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楚思南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马上去办吧。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情无论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楚思南一个人负责,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十章 大事不妙了

楚思南的身份毕竟非同寻常,他拥有着军方的中将职衔,直接管辖着整个安全委员会,同时又是如今的机械制造部负责人,在如今的苏联,什么样的人不能去招惹?那随便抓一个人问来的答案,肯定会是“安全委员会”,而有着军方背景的安全委员会第一把手,那肯定是更加不能去招惹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乔卡书记作为一个区区军工厂的负责人,如何敢去招惹这么一个不怒而威,浑身上下看上去都充满杀气的要命人物?更何况事情到了现在,那些负责看守政治犯的安全委员会执行人员一个都没露面,以往他们无处不在的身影,此时就如同是被蒸发了一般的透明,以至于乔卡和索金奇科想要找人去通报备案都没有机会。

于是乎,楚思南的命令得到了不遗余力的执行,在午餐的时候,乔卡不仅为那些看上去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政治犯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他还同时发动厂里的工人,为这些政治犯们清理出了十几座稍稍空闲一点的仓库,以便让他们在短期内居住。

在收拾停当之后,楚思南亲自去看了一下,结果还算是差强人意。那些仓库大都建的很宽敞,一个个的就像是小型的礼堂一般,而且由于是存放飞机零部件的仓库,所以室内保持的很干爽,没有潮湿阴冷的感觉。不过既然是临时打扫出来的仓库,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隔间之类的东西,所有人只能临时搭个床铺。就那么睡在一起。可即便如此,这些吃够了苦头地政治犯们,也对这样的居住环境满意至极,也许对他们来说,能够摆脱四面透风的帐篷,住进一个有墙有顶的房子就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为了能够让这些政治犯们住得更舒适一些,或者说是为了讨好楚思南,乔卡书记还名人从后勤处调拨了大量原来剩余的木材,以作床位之用。当然,仓促间打造新床是不可能了。他们将这些干燥的木材拖到这些仓库里,临时搭建起了大量的通铺。然后在上面铺就新的毯子、被褥,就这样。一间间的集体宿舍便在极短地时间内出现了。

作完了这些,楚思南又命令乔卡调来这些政治犯的资料,仔仔细细地清查了一遍,而清查的结果,令他大为震惊。在整个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地政治犯劳改营里,一共关押着八百六十四人,其中成年男子四百七十三人。剩下的则大都是妇女和儿童。而在这四百七十三名成年男子中,就有高级知识分子、各类专家、学者三百五十多人,他们有的是物理学家,有的是化学家,有的是高级工程师,甚至还有一些著名的作家、艺术家、经济学家。其中的二十几人,竟然都享有苏联社科院院士地身份。毫不客气的说,这里就是一个高精端人才的集中营。楚思南甚至考虑,只通过这些人,就完全可以在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的厂房间,组建一个颇具规模的综合类院校了。

就是这些人,他们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按照乔卡的介绍,这些政治犯都是些个好吃懒做、手无缚鸡之力地“废物”,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干一些焊接、抛光之类的轻活,他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些人绝对就是工厂的累赘,是只能吃草,却不能挤奶也不能干活的病牛。

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目露惶恐的政治犯,楚思南心中感慨,的确,如果把他们放在工厂里做工,那他们永远都只会是病牛,而且是病得不轻的那种。但是转头想一想,那些强迫这些人在工厂做工的家伙,他们就没病?恐怕不是吧,他们不仅有病,而且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这些所谓的政治犯虽然大多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他们那结构复杂的大脑里面,却存储着普通工人所无法创造出来的巨大能量,而一旦给他们足够的条件,他们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就能转化为巨大的生产力。楚思南虽然是大兵一个,但是作为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所以,他也对这种浪费人才、迫害人才的做法,深感不忿。

楚思南的到来,对于这些政治犯们来说,无疑就像是咋寒还暖的春风,这位年轻将军所带来的,绝不仅仅是改善的住宿、以及略解温饱的一餐美食,他带来更多的是希望,是摘掉政治犯帽子,转回自由人的希望。

乔卡书记为政治犯们准备的午餐其实并不丰盛,说实话,甚至是有些寒酸,不过好在量很足,面包随便吃,管够。在这种情况下,令楚思南感到辛酸的一幕出现了,他看到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妇女和孩子,在进餐的同时,还把切块的面包偷偷的藏进衣服里。这说明了什么?这似乎只能说明这些人对他楚思南并不信任,他们觉得能够吃饱肚子的一餐也许只有今天才会有,明天说不准会是什么情况呢。

楚思南很想当着这些人发下宏愿,保证能够尽快把他们解救出去,但是考虑到种种的问题,以及这个过程中可能遭遇到的困难,他终究没有做出这个保证。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凭着一腔血气,就什么都敢做的愣头青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充分考虑之后,再作出行动。

楚思南充分地意识到,在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的政治犯集中营里,肯定有着很大的背景,这些人都是斯大林时期备受重视的专家学者,他们之所以会被当成苦力一样的囚禁起来,多半是受到了政府高层的打击报复。谁敢,又有谁有能力打击报复这些人?很显然,目前只有布柳赫尔派系以及图哈切夫斯基派系才有这样的实力。

楚思南感觉这件事情不应该是图哈切夫斯基所作的。这一方面因为在他地认识中,图哈切夫斯基一直以来都是对科技人才相当重视的,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这一段时间来,已经同斯大林残余派系达成了某种妥协,因此他似乎没有理由抓着斯大林时期的老事不放。而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安全委员会,而且密捕、看押这些政治犯的人,也正是吉尔尼洛娃所掌控的第二总局下属内务分局,像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图哈切夫斯基的人要想绕过吉尔尼洛娃,直接调动内务分局的人是不可能的。按这种理论去推断。那么也就是说吉尔尼洛娃一定对此事知之甚详,她甚至有份直接参与到了这件事情里面。吉尔尼洛娃事先知情。却没有告诉自己,那就说明她觉得这是很普通,没有必要跟自己说明。从这一点上看,楚思南就有理由相信,这件事情是布柳赫尔下地命令,因为图哈切夫斯基是绝对不会出面命令政敌派系的人去做什么事情地。

明白了这件事的背后有布柳赫尔地身影,楚思南就不得不谨慎从事了。否则的话,说不准就会有什么祸事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这时的楚思南不得不承认,同当初相比,他的胆子变得太小了,与此同时,心中的顾虑也变多了。人说环境能够改变一切。这话看来说得没错,整天身处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里,如果谁能一直保持毫无顾忌、率直豪爽地性格。那就真是活见鬼了。

在苦思而无良策的情况下,楚思南决定找时间和自己的妻子取得联系,一方面询问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另一方面,也是听听她的意见,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楚思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踏身警戒区,并力主为这些政治犯改善生活条件,并同他们共进午餐地时候,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里,正有无数双眼睛悄无声息的盯着他。而当午餐结束,楚思南亲自去视察那些由仓库改建而成的临时住房地时候,便先后至少有四方势力,获知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作为安全委员会的直管部门,吉尔尼洛娃自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在一听说楚思南接触那些政治犯,并同他们相处友好的时候,吉尔尼洛娃便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楚思南猜得没错,这些人正是布柳赫尔下令密捕起来,并送去后方工厂劳动改造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立场有问题,同时,还有一些人则是因为言词不慎,在某些场合下说了不该说的话。其实按照布柳赫尔当初的意思,并没有想要把这些人怎么样,他只是想要把这些“有点真本事,但是却桀骜不驯的东西们关上三年,磨掉他们的锐气”。正因为如此,吉尔尼洛娃事先才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也没有跟楚思南提起过。其实,关押这种政治犯的地方,绝不仅仅只有布洛达宁红旗二十四号工厂一处,就吉尔尼洛娃所知的,在整个后方的工厂里,类似的政治犯集中营共有六处,而被关押的各类高级知识分子,就多达七百余人。

可是如今问题显然变得复杂了,楚思南一头扎进了这个原本并不深的污泥塘,从而搅起了一汪浑水,现在的情况时,如果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那么这一汪浑水就会变成滔天浊浪,谁沾上都是一身骚。无端迫害高级知识分子,肆意扩大政治犯范畴,这要传出去,可绝对不是一个令人称道的好名声,估计到时候,即便是布柳赫尔也要因此受到很大的牵累。如果图哈切夫斯基以此为契机,向布柳赫尔发难的话,那到时候布柳赫尔的局面就要被动了。

吉尔尼洛娃猜测,布柳赫尔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束手待毙的,他一旦获知这方面的情况,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不利局面。那么为了以防万一,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毫无疑问,他会作出两手准备:第一,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封锁这方面的消息,消除它可能带来地不利影响。第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罗织罪名,将这些政治犯的罪名做实,从而堵住悠悠众口。吉尔尼洛娃相信,这样的事情布柳赫尔做得出来,而且他也很容易办到,毕竟只要把这种事情交给自己,凭着安全委员会那些无孔不入的特工、反谍人员,罗织一些罪名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出现了。楚思南面对这种做法。会怎么去想,又会怎么去做?毫无疑问。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吉尔尼洛娃对自己丈夫的性情实在是太清楚了,如果这种局面真的出现。那他一定会彻底同自己闹翻,而且作为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他也有权解除自己的职务,重新彻查这些案子。要真地到了那个时候,就什么都完了,楚思南将直接面对同布柳赫尔一系彻底决裂的局面,他地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吉尔尼洛娃就如同是热锅上地蚂蚁一般,眉头紧锁,来回的踱着步子,她需要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化解目前的局面。她想到过要去联系楚思南,让他知难而退,马上放开那边的麻烦事。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就被她抛开了。因为她知道现在再去做这种事情,已经于事无补了,各方该动手的人。现在估计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叮叮……”吉尔尼洛娃这里着如此想着,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扭头看了看,心说:该来的终究会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如今唯一地对策,就是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两步走到办公桌旁边,吉尔尼洛娃伸手拿起了电话听筒,随即,布柳赫尔阴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是布柳赫尔,”电话中,布柳赫尔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不快,他说道,“苏米,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处理。”

“是元帅,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吉尔尼洛娃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听筒里沉默了片刻,可是对方却没有把电话挂掉,吉尔尼洛娃猜测,也许布柳赫尔是有什么话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在电话里说明。

果然,少顷之后,布柳赫尔继续说道:“你丈夫在雅罗斯拉夫尔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已经知道了,”吉尔尼洛娃回答道。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布柳赫尔沉声问道。

“元帅,您应该理解,南他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吉尔尼洛娃由衷地说道,“所以,这次的事情纯粹属于意外,其中绝对没有任何的针对性……”

“呵呵,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布柳赫尔在电话中笑道,“楚思南同志我还是相当信任地。不过毕竟这件事情很棘手,我不得不提前作出反应,以免将来出现更大的麻烦。我看这样吧,你赶紧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对策。”

“是,我明白了。”吉尔尼洛娃答应道。

话筒中忙音传来,布柳赫尔已经挂线了。放下手中的话筒,吉尔尼洛娃脸上流露出更加担忧的神色,很显然,布柳赫尔刚才在电话里那种和颜悦色地语气,并没有让她安下心来。

“这不正常,”吉尔尼洛娃在心里想到,她非常清楚布柳赫尔的为人和秉性,就在刚刚接任安全委员会第二总局局长的职务之后,她曾经专门研究过统帅部这些头头脑脑的性情。在她看来,布柳赫尔应该是属于那种性情暴躁,乾刚独断的人,他很少掩饰自己的喜怒。尤其是在对待自己亲信下属的时候,那更是有一些小过错就立刻给人脸色看。

这次楚思南惹下的获释绝对不小,面对这种情况,布柳赫尔不发脾气不骂娘是很不正常的,除非,除非他对楚思南已经有了什么感情上的隔阂,至少来说,他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信任楚思南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就因为这次的政治犯事件?吉尔尼洛娃并不这么认为,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猫腻,只不过自己目前还不知道罢了。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吉尔尼洛娃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毅然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密封的档案,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之后,随手按下了桌子下方的一个按钮。

“局长,有什么吩咐?”片刻之后,一个身影闪进来,恭敬的站在门口说道。

“你替跑一趟雅罗斯拉夫尔,”吉尔尼洛娃将文件袋放在桌子上,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把这个亲手交到南的手里,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他的手里。”

“我明白了局长,”来人点点头说了一句,然后走到桌子前,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就在他将要把这份文件取走的时候,吉尔尼洛娃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将文件按在桌子上,然后目注着眼前之人,语气沉重的说道:“你要明白,这份东西对我和南来说,都非常重要,千万不能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否则的话,我们性命堪忧。南曾经告诉过我,说你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希望这次你不会让我失望。”

“局长请放心,”来人咬了咬牙,毅然说道,“如果没有您和将军,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我的命可以说都是你们给的。只要我活着,这份东西就不可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吉尔尼洛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半晌之后,才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你这就去吧,早去早回。”

“您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将军了吗?”来人将文件袋拿到手里,然后又问了一句。

“没有了,他看了这些东西之后,自然什么都会明白了。”吉尔尼洛娃摆摆手说道。

来人点点头,转身退出房间。

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在吉尔尼洛娃准备好一切,准备驱车离开卢比扬卡大街的安全委员会总部,前往克里姆林宫布柳赫尔办公室的时候,在克里姆林宫内,图哈切夫斯基的办公室里,以图哈切夫斯基本人为首的一干人,也正在秘密商讨着什么。

其实,布柳赫尔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布柳赫尔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不过在之前,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之所以会如此,主要是因为他有两方面的顾虑,一方面来说,他现在克里姆林宫的权力争夺中完全落在了下风,因此,他担心过早的发作,不仅对打击布柳赫尔势力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偷鸡不成失把米。正是在这种思想得左右下,他才一直隐忍至今。另一方面,图哈切夫斯基也有一点担心,那就是自己在这件事情做文章,并凭借着它来打击布柳赫尔,即有可能会给那些各方面的专家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从而使他们成为这场政治角逐中的牺牲品。从某些方面来说,图哈切夫斯基要更具备全局性的眼光,他即便是处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也始终没有忘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尽可能不要危及到苏维埃国家的利益。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些科学工作者、专家,对于整个苏维埃国家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图哈切夫斯基不希望这些人会出什么意外。

图哈切夫斯基历来主张科技强军,他对专家,尤其是军事方面的专家向来都很重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在各个科研院所有着很高的人望,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布柳赫尔才来上了这么一手狠招。

这段时间里,图哈切夫斯基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同布柳赫尔说什么,但是在背地里,他也作了不少工作,像卡莫夫这样地军科人才,就受到了他的保护。

如今,楚思南冒冒失失的一头扎进这件棘手的事情里。这对图哈切夫斯基来说,可是一个难得机会。他考虑着,如果在这个时候出手。那即便是不能重创布柳赫尔,也能够分化楚思南同他之间的互信关系。

现在谁都知道,楚思南通过前一阶段在北线取得胜利,已经为自己积攒了很大的声望,同时,安全委员会这个相对独立的部门,也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从这方面说。他绝对是布柳赫尔手下的一名大将,如果失去了他的协助,布柳赫尔一方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损失,他们很难在短期内弥补好因缺少楚思南而形成地权力空当。

只不过图哈切夫斯基在这件事情上还有些犹豫,一方面,楚思南虽然在布柳赫尔一方的阵营中。但是曾经在监狱中相处地那段时光,令图哈切夫斯基对他有这极好的印象。他了解这个来自中国年轻人,在他看来。楚思南并不是那种野心勃勃,对权力充满欲望地人。尤为难得的是,这个年轻人相当有才华,而且极具眼光,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如果可能的话,图哈切夫斯基甚至有心让这个年轻人进入共产国际,在那里锻炼一下,然后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让一个中国人来担任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的最高领导人,这在别人看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对于图哈切夫斯基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联盟的最高领导人就必须由俄罗斯人来担任吗?这是一个荒谬的理论,是列宁同志当初就批评过地大俄罗斯民族主义情绪的根本表现。在苏联的第一代领导层中,这种理论是被摒弃的,列宁同志所认为的“苏共中央里最能干的,最有才华地”,并险些成为列宁接班人的托洛茨基,他就不是俄罗斯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犹太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他们也不是俄罗斯人,同样也是地地道道地犹太人。那个极力宣扬大俄罗斯民族情绪,并以此为武器打击政敌的斯大林,他也不是俄罗斯人,而是一个纯粹的格鲁吉亚人。图哈切夫斯基当初真的很看重楚思南,因为在推翻了斯大林的统治之后,他发现整个苏维埃决策核心里,除了这个年轻人之外,已经没有特别出色的、可以担负重任的新一代领军人物了,但是很可惜,在他的这个想法还没有付诸行动之前,布柳赫尔集团的争权之势已经表现出来,而在这个过程中,楚思南投靠到了那个阵营之中。

除了个人的原因之外,令图哈切夫斯基感到犹豫的,还有自己手下一部分人的意见,他们似乎也对楚思南充满了好感,因此反对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这一部分人的出现,令图哈切夫斯基感到惊奇,同时也对楚思南的看法更深了一步。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不久前参加了北线战役的将领,他们以梅列茨科夫为首,是图哈切夫斯基派系中绝对的军方实力派,因此,他们的反对意见,图哈切夫斯基不得不去慎重考虑。

当然,在这其中也有另一种意见,那就是以崔可夫为首的原斯大林派系,他们认为目前是一个打击布柳赫尔的绝佳机会,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放弃。当然,这样做的目的还有另一方面,那就是通过在布柳赫尔与楚思南之间制造矛盾,从而把后者争取过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楚思南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茕茕孑立的孤家寡人了,他除了掌握着至关重要的安全委员会之外,在布柳赫尔集团中,也有着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不说别的,就单单是一个波波夫,就为楚思南争取到了海军方面的绝对支持,这一方势力是不容忽视的。

如果能够把楚思南和他的势力争取过来,那么从全局上看,图哈切夫斯基派系就能够同布柳赫尔一方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实力均衡。从而扭转之前的不利局面。

大家都只知道,由于苏德战争地爆发,苏联进入了战时的紧急状态,国家的一切权力,基本上从政治局会议,转到了临时组成的最高统帅部手中。斯大林统治时期,统帅部的一切权力完全由他自己掌握,而在他被推翻之后,在图哈切夫斯基领导下,最高统帅部组成了十五人的决策小组。这十五人的共同决议,就决定着整个苏联方方面面的决策。

在布柳赫尔发起政权攻势之初。最高统帅部的十五人小组中,就有九人为他所笼络。这其中就包括了新加入最高统帅部不久的楚思南。从此之后,在最高统帅部里,布柳赫尔就掌握了绝对地发言权,从而,也就等于是把图哈切夫斯基的权力架空了。图哈切夫斯基屡次想要限制最高统帅部地权利,并将这份权力收回政治局,但是很显然。他的提议在最高统帅部根本得不到通过。

如今,一旦掌握这一票权利地楚思南,同布柳赫尔之间因分歧而产生决裂,转而投靠到了图哈切夫斯基一方,那双方的决定票数,就由六比九转化为了七比八。虽然从表面上看。布柳赫尔仍旧占据着超出一票的优势,但是这份优势已经岌岌可危了。布柳赫尔要想继续保持他的绝对优势,就必须将等同于叛变的楚思南拿下。可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得不承认,在进入最高统帅部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楚思南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在战场上,他刚刚取得了前所未有地胜利;在政治上,他是新生的政治力量,同托洛茨基主义者、斯大林清洗派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在个人生活问题上,他为人清廉,克己操守,根本就让人抓不到把柄。随便给他安一个罪名,说他叛国,勾结白匪残余?这种事情需要通过安全委员会的核查,而很不幸的是,安全委员会到现在为止还掌握在他的手里。虽然他本人从不出面处理该委员会的事务,但是他那个善于玩弄阴谋诡计地妻子,却在无形中把安全委员会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真可谓是泼水难进,整个委员会的任何问题,都逃不过这个女人地眼睛。因此,在拿下楚思南的过程中,安全委员会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从这方面看,布柳赫尔即便是要对楚思南动手,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这段时间对于图哈切夫斯基来说,已经足够做好充足的准备了。

经过一番充分的思考,图哈切夫斯基和他的幕僚们制定出了一个稳妥的方案,而这套方案的最初部分,就是针对离间布柳赫尔与楚思南的。只要这一步计划得以实现,那后续的部分就容易多了。

为了实现初步的计划,图哈切夫斯基决定委派一个人,前往雅罗斯拉夫尔同楚思南进行接触,一方面可以协助楚思南处理那些政治犯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令布柳赫尔对他产生怀疑。

至于要委派谁去承担这个任务,在开始的时候,图哈切夫斯基真正属意的人选是巴季茨基,不为别的,就因为楚思南很看重这个年轻人。可是令图哈切夫斯基失望的是,巴季茨基性格倔强,他拒绝接受这个旨在针对楚思南的阴谋任务。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图哈切夫斯基只得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梅列茨科夫。

就在图哈切夫斯基着手安排一切的时候,布柳赫尔也正在为楚思南的事情而伤脑筋。吉尔尼洛娃的预料并没有错,这次楚思南在雅罗斯拉夫尔所作的事情,的确让布柳赫尔大为恼火,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楚思南第二次忤逆他的意图了。

在前一次处理波波夫事件的时候,布柳赫尔已经对楚思南的任意妄为感到不快了,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这份不快掩藏了起来。随后,他为了给楚思南提个醒,将他从一线指挥员的位置上撤了回来,转而去负责后方的工业工作,同时,还有些刁难性的规定,必须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做出成绩。按照布柳赫尔最初的构想,楚思南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拿出一份像样地成绩单的。到那时,他就会向自己低头,而自己呢,也趁机给他一番训斥,让他将之前的那种气焰收敛起来。

可是布柳赫尔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思南上任仅仅十几天,便又在雅罗斯拉夫尔任意胡为,给自己捅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这真是岂有此理!

不得不承认,自从在政权之路上顺风顺水以来。布柳赫尔的性情同当初有了极大的差别。他的权力欲望正在一天天的膨胀起来,而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不再像当初那样地和蔼,那样的平易近人。现在地他已经不允许有人忤逆他的意图。不允许有人和他唱反调,对于这一点,派系内地人都能够明显察觉到,尤其是科涅夫、华西列夫斯基这些老油条。如今,楚思南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他,他要是不恼火,不心生怨恨。那才是真的有问题呢。

这一次的政治犯时间,令布柳赫尔真的有了拿掉楚思南的心思,可当他有了这种心思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要想实现这个目标似乎并不容易。

首先来说,在派系内部。那些当初曾经一起蹲过监狱,并一起在楚思南的帮助下逃出升天的老帅们,似乎对他的这项提议并不赞成。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出眼反对。但是一个个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布柳赫尔很不痛快,同时也更加的警惕,他认识到,在自己地派系内,楚思南的影响力似乎被自己低估了。

其次,楚思南掌握着那个该死的安全委员会,而布柳赫尔自己有很多地事情,都是通过安全委员会、准确地说,是吉尔尼洛娃来付诸实施的。这些事情有一部分是见不得光的,就像对霍尔崔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的处置问题,以及那些政治犯的处理问题,如果这些事情的始末被披露出去,那布柳赫尔自己都很难摆平。

如今,布柳赫尔似乎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楚思南的存在,对自己产生了某种威胁,自己之前对他的姑息纵容,已经造成了一个尾大不掉的尴尬局面。如果自己再不采取行动,再对楚思南放纵而处的话,那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走上斯大林的老路,从而后悔莫及。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危险,布柳赫尔才不顾派系内各方的暧昧态度,执意要找个机会,拿掉楚思南。同时,为了保证这一计划的顺利进行,他决定首先从安全委员会内部着手,分化楚思南的权力核心。

在性格上,布柳赫尔的确同斯大林有着几分相像,两人都是果敢刚毅、雷厉风行的那种性格,具备这种性格的人,一旦决定做一件事,那就会立刻付诸实施,而不去考虑后果。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布柳赫尔结束了同吉尔尼洛娃的通话之后,便立刻拨通了安全委员会第一总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他要联系这段时间以来在安全委员会里并不得志的克留奇科夫。他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目前,在安全委员会里,只有克留奇科夫才能在楚思南与吉尔尼洛娃都不在的时候,挑起整根大梁。而从之前的情况看,克留奇科夫也素来受到吉尔尼洛娃的排挤,因此,应该能够为自己所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阿巴库莫夫,他可是安全委员会第二书记,有他同克留奇科夫相配合,相信要清除楚思南的势力应该并不困难。

先将吉尔尼洛娃扣押起来,然后命令克留奇科夫在短期内整顿安全委员会内务,排挤楚思南的故有势力,从而将安全委员会紧紧抓在手里。再之后,那就什么都好说了。命令安全委员会出具一份关于楚思南不轨行为的证据,然后送到最高统帅部备申,提案对楚思南实施逮捕判刑等等等等,一切水到渠成。

克留奇科夫放下电话,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在刚才的电话里,布柳赫尔虽然把话说得含糊其辞,但是其中的某些暗示,他却能够听得出来。

这对克留奇科夫来说,绝对是一场新的考验,而他的决定,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影响到全局的发展。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克留奇科夫思虑了良久,才咬了咬牙,伸手按下了桌边的按钮。

“局长,您有什么事吗?”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女兵推门进来,轻声问道。

“苏珊娜,”克留奇科夫笑了笑说道,“你去二局那边看看,吉尔尼洛娃局长现在在不在。”

“哦,局长,刚才她已经出去了,”苏珊娜歪歪头说道,“我亲眼看见她上的车,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走得挺匆忙的。”

“噢,那好,”克留奇科夫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取了自己的帽子戴上,然后说道,“你去通知一下局内属卫队,让他们把整个委员会封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尤其是二局的人。”

“啊?!”苏珊娜惊呼一声,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

“啊什么,执行命令。”克留奇科夫把脸一绷,严肃地说道。

“是,我这就去。”苏珊娜惶急地说道。

“噢,还有,”克留奇科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把斯韦尔科洛夫给我叫来,我有事情要他去办。”

“是,我明白了。”苏珊娜答应一声,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四封密信

在雅罗斯拉夫尔的机械制造部驻办处大楼内,楚思南的临时办公室里,楚思南看着手中的四份密信,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不过这笑声里绝对没有丝毫的快意,相反,倒是有这过多的愤懑。

想想这半年多来自己所走过的路程,楚思南不能不感到无限的辛酸和惆怅。在斯大林统治的时期,他被投进监狱,解释了包括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在内的一众老帅,说实话,在他们的身上,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同时,也在思想上转变了许多。在监狱中的那段岁月里,他觉得自己同这些老帅们之间建立起来的感情,是真正的战友间的感情。

时过境迁,斯大林在自己的阴谋策划下倒台了,那些如同战友般的老帅们走出了监狱,重新执掌了政权,在这个时候,楚思南以为自己可以投入全部的经历,大干一场了。可是现实的残酷,彻底的破灭了他的幻想。

控制了国家政权的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产生了矛盾,并由此引发了两人之间的权力争夺,迫于形势,楚思南做出了选择,投靠到了他并不属意的布柳赫尔阵营,从而,也同图哈切夫斯基彻底分裂。

如今,布柳赫尔又对他产生了敌意,但是另一方的图哈切夫斯基又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这成什么了?楚思南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棵浮萍,在一波波的势力之间往来转圜,而所为的。却仅仅是谋得一线生机。

不过在失落地同时,楚思南也感觉到一丝丝的欣慰,毕竟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找到了几个很牢靠的朋友。这次莫斯科方面,即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的决定一作出,仅仅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楚思南的面前就先后收到了四封密信,这其中有向他告知情况的,也有为他出谋划策的。

最先抵达的一封密信,自然是吉尔尼洛娃为他送来的。在这封密信里,隐藏了一批安全委员会掌握地绝密文件 ̄ ̄关于霍尔崔清洗以及大批政治犯处罚事件的始末。在这里面。有着数份布柳赫尔亲笔签名地处理意见,这可是一份极为重要的证据。是能够布柳赫尔地王牌武器。楚思南明白,自己的妻子既然在这个时候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自己的手中,那就说明她已经提前预感到情况的不妙了。而且从她保存这些文件的情况上看,吉尔尼洛娃从一开始就对布柳赫尔抱有戒心,也许,她对克里姆林宫的任何一个人,都抱有戒心。如今。楚思南不得不承认,自己地妻子,远比自己更适合在克里姆林宫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第二封密信的到来,令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因为送来这封密信的人,竟然是雅基尔。这为当初一起被关进监狱的众多老帅之一。同时,也是图哈切夫斯基案中,遭受冤屈的八名苏军高级将领之一。说实话。虽然当初在监狱里楚思南同这些老帅地关系都不错,但是自从出狱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他同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已经变得很少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无疑都是布柳赫尔地绝对亲信,同时也是他的坚定支持者。所以说,在这个时候受到来自于雅基尔的密信,多少让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

这份信里没有多少内容,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以及两张军方的通行证。这两句话是:“走吧,苏米我们会替你搭救出来。”而两张军方的通行证,则是由通行往蒙古方向的专用证件。

短短的两句话,以及两张通行证,已经将雅基尔的用意表达的很明确了,那就是这位老帅是不希望看到楚思南遇害,因此劝他出逃,而出逃的路径,则是经由蒙古前往中国。

雅基尔的好意令楚思南感动,同时,也对这次自己的防守反击具备了更加坚定的信心。

在雅基尔的信中,有一个很值得关注的词,那就是“我们”。这一个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的词,让楚思南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在布柳赫尔的嫡系势力中,绝不仅仅只有雅基尔一个人对自己抱有好感或者说是持有同情。这是一个好现象,是一张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作用的好牌。

第三封密信,是出自楚思南的老朋友巴季茨基,这位刚刚荣任少将军衔的年轻人,显然并没有因为政治立场的问题,而同楚思南产生什么隔阂。在来信中,他告诉楚思南,目前图哈切夫斯基等人正在谋划着一场离间计,目的,是要进一步拓宽他楚思南同布柳赫尔之间的罅隙。由此看,很可能随后便会抵达雅罗斯拉夫尔的梅列茨科夫,其实并不怀好意。巴季茨基还告诉楚思南,无论时局如何变化,他都会站在楚思南的一边,目前,他正在着力联络一些人,准备在关键的时刻发挥一些力所能及的作用。

对于巴季茨基在这个时候的表态,楚思南除了感激之外说不出别的。毫无疑问,这位年轻的将领虽然目前风头正劲,但是他在克里姆林宫这个***里,还不具备任何的发言权,说得直白一点,他甚至都还没有进入这个***。因此,他在这件事情上也许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一个说不好,还会把他自己都搭进去。可也正是由于如此,楚思南才能真正从这封密信中体会到一种真正的情谊,因为巴季茨基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证明他在这件事情上把自己的前途都豁出去了。

第四封密信,来自于安全委员会第一总局,是克留奇科夫命他的亲信部属送来的,信上简明扼要的说明了目前莫斯科尤其是安全委员会的局势,同时,也说出了布柳赫尔对他的招揽之意。

所有人认为。在楚思南所掌握地安全委员会里,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派系纷争不断,梅尔库洛夫、阿巴库莫夫、吉尔尼洛娃、克留奇科夫,这四个各自掌握着一方实力的人,都在较劲不已,而没有背景的克留奇科夫,一直在夹缝中生存。但是事实上,真实的情况早就已经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在楚思南任命梅尔库洛夫打理委员会主要事务的时候,面对梅尔库洛夫咄咄逼人的攻势,善于玩弄阴谋、寻机钻营的吉尔尼洛娃。已经悄无声息的同克留奇科夫达成某种协议,从而将克留奇科夫揽入了自己的阵营。

克留奇科夫是个聪明人。他深知在安全委员会这样的部门里工作,如果没有一两个靠山。那自己地政治前途是绝对得不到保障的,不仅如此,也许生命地保障都得不到。为此,克留奇克夫同暗中找上门来的吉尔尼洛娃一拍即合,两人之间地暗中合作由此开始。

这一次,布柳赫尔着意要拿掉楚思南,并率先计划从安全委员会着手。这令克留奇科夫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其一,是落井下石,趁这个机会,投到布柳赫尔的旗下。将安全委员会中隶属于吉尔尼洛娃的派系一句清除干净,然后再协助布柳赫尔,将楚思南置于死地。其二。则是依旧追随楚思南,转而对抗布柳赫尔的强大压力。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第一条路对克留奇科夫都有着更大吸引力,而且这也是最安全,最稳妥地方法。但是此时的克留奇科夫却有着深一层的考虑,他不认为自己走这条路是最正确地。首先说布柳赫尔这个人,克留奇科夫就不太喜欢。当初的楚思南同他的关系何等密切?毫不客气的说,布柳赫尔之所以能够从监狱里出来,并重新执掌大权,完全都是楚思南的功劳。可即便如此,楚思南这个第一号大功臣,到最后都免不了走上“鸟尽弓藏”的路子,难道他克留奇科夫就会比别人更加幸运?

其次,克留奇科夫并不满足于仅仅担任安全委员会第一总局局长地职务,这个职务对他来说仍旧是有些低,他的目光更远,野心更大。而一旦楚思南被搞掉,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职务地确是空缺出来了,但是克留奇科夫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只要阿巴库莫夫还在,那这个职务就轮不到他脑袋上。而一旦阿巴库莫夫担任了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那他克留奇科夫可以担任的职务,定然会是第二或者是第三书记,从此之后,他手中的实权将会一去不返,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有名而无实的空头书记。

有野心的人,就会有足够的胆气,克留奇科夫正是如此,他不愿意自己的抱负得不到施展,更不甘心碌碌无为,所以,他要去搏,搏在这一次的较量中,楚思南能够击败布柳赫尔。经过前一次扳倒斯大林的事情,克留奇科夫对楚思南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

当然,克留奇科夫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以上两方面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最为重要。那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通过安全委员会无所不在的耳目,他获知了大量关于克里姆林宫内部的消息,他知道,目前的最高统帅部结构极为不稳定。在图哈切夫斯基同布柳赫尔的争夺中,后者虽然看似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但是他们的内部也存在着诸多的矛盾,而这些矛盾,主要存在于老帅与新人之间。像雅基尔等曾经住过监狱、受过冤屈的老帅,在重新等入政坛后,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重用,他们除了在最高统帅部中占据着几个席位之外,在军中并没有什么实权。而像科涅夫、华西列夫斯基这些人,则是属于新人方面的,他们大都在军中担任的要职,但是在最高统帅部里,他们这类人却很少,除了科涅夫和华西列夫斯基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这样的局面就造成了双方的内斗,老帅要拿到在军中的实权,而实力派的新人,则需要得到最高统帅部的更多发言权,这种内斗目前在布柳赫尔的强力压制下还显现地不是那么明显,可一旦有了什么问题。这将是派系分崩离析的最佳契机。

在这新老两批人之间,楚思南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异数,他当初在监狱里的那生活,以及他在为老帅平反一事中所起到的作用,是他能够为布柳赫尔派系中的老人所接受。同时,他又是军方新兴的实力代表人物之一,前阶段在北线战场上所取得的功绩,令他得到了新一代军事将领们的承认。因此可以这样说,在布柳赫尔的势力中,楚思南是唯一可以中和各方地人物。一旦某一天布柳赫尔倒台。图哈切夫斯基要想收编这一方的势力,那就必然要用到楚思南。克留奇科夫对这一点看得非常清楚。

正因为这些零零碎碎地原因,克留奇科夫把宝押在了楚思南的身上。他决定跟着楚思南走,他相信在这条看似充满了危机地道路前方,有着无限的光明存在。

在楚思南收到的来自克留奇科夫的密信中,还有一份十分重要的建议,在这份建议中,克留奇科夫提到,从目前的形势看。楚思南已经必须出手反击了,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危机的所在,同时,也是一个机遇。如果楚思南能够放开手脚,那布柳赫尔绝对难逃此劫。

目前,克留奇科夫已经命令警卫队将整个安全委员会完全封闭了起来。可以说任何有关安全委员会地消息,都不可能外传。如果楚思南同意他的计划,那么他将在第一时间清理安全委员会。彻底铲除布柳赫尔安插在其中的眼线,以及阿巴库莫夫的亲信。而趁着这个机会,楚思南可以立刻赶赴霍尔崔,以阿巴库莫夫以公为私、肆意杀戮军方人士,企图重演当年的大清洗为名,处决了他。然后,再将这次对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的清洗内幕,以及政治犯事件地内幕公诸于世,彻底打翻布柳赫尔在军中的权威,让他在短期内麻烦缠身。克留奇科夫认为,只要这种情况已出现,那布柳赫尔派系内部肯定会乱成一锅粥,而图哈切夫斯基也决不会放弃这个打击政敌的机会,由此,布柳赫尔必倒无疑,楚思南地情况自然转危为安。

老实说,楚思南在看了克留奇科夫这封密信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可行”。除掉阿巴库莫夫,那整个安全委员会就完全处在了克留奇科夫的控制之下,而有了安全委员会的鼎力支持,那有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在心底里,楚思南还有一点犹豫,那就是如果按照克留奇科夫这个计划进行的话,那事后自己一旦成功,布柳赫尔将绝无生机,想起当初在监狱中的那段生活,楚思南不忍心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因此,这次的反击一定要开展,但是具体的办法,他决定还是要仔细的斟酌一番。不过克留奇科夫提到的几个建议中,有一件事情楚思南觉得有必要作,那就是关于阿巴库莫夫的一点,这个人在楚思南看来,必须死。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楚思南身在雅罗斯拉夫尔,但是关于霍尔崔的消息,他也同样一直在关注着。毫不客气的说,阿巴库莫夫在那里所作的事情,几乎全息全影的重现了当年大清洗中的一幕。西伯利亚第二军区团级以上的军官,都受到了牵连,数百人被作为叛国嫌疑犯关押起来,而稍有反抗的人,则会被遭到殴打,甚至被当场抢决。阿巴库莫夫显然是要置朱可夫于死地,在他主持召开的全军区军事委员紧急会议上,他要求每个军事委员,都必须罗列一份关于朱可夫的罪状,拒不执行的人,就会被看作是朱可夫的同党。

如此一个败类,楚思南是不可能把他留下来的,只不过要除掉他,应该先做什么样的布置,他觉得还有必要细细的思量一番。说句实话,霍尔崔事件是因他楚思南而起的,如果有一个处置不当,他很可能因此受到牵累。而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此时的阿巴库莫夫大概已经获知了莫斯科方面的决定,因此,这个家伙大概也不会将楚思南放在眼里了。

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办法去处理掉阿巴库莫夫,这也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这么多的问题,又都是这么复杂的问题,统统堆到了楚思南的面前,这让骤然感觉自己那政治细胞并不发达的脑子,又要不够用了,他觉得自己需要有一个人来出谋划策。

以往,在处理这种纷繁复杂的问题的时候,都是有吉尔尼洛娃为他先做好归总,弄成一套条理清晰、环环相扣的方案,而后才交给他去办理。如今,来自吉尔尼洛娃的帮助没有了,一切都要靠自己,这让楚思南有些头疼。

在他的印象中,苏斯洛夫应该是处理这种事情的好手,不过这个家伙目前的立场还不清晰,能不能信任还要另说,而且最要命的是,苏斯洛夫目前远在列宁格勒前线,正是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当然,克留奇科夫也是一个好的人选,但是他……楚思南不想按照这个家伙的方案去做。

谁能为自己分忧,谁又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几经思索之下,楚思南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 ̄ ̄卡冈诺维奇,这个并不得志,而且备受布柳赫尔折磨的犹太人,也许是现在最合适的人选了。

第二十三章 一个精明的犹太

在雅罗斯拉夫尔的机械制造部驻办处大楼内,楚思南的临时办公室里,楚思南看着手中的四份密信,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不过这笑声里绝对没有丝毫的快意,相反,倒是有这过多的愤懑。

想想这半年多来自己所走过的路程,楚思南不能不感到无限的辛酸和惆怅。在斯大林统治的时期,他被投进监狱,解释了包括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在内的一众老帅,说实话,在他们的身上,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同时,也在思想上转变了许多。在监狱中的那段岁月里,他觉得自己同这些老帅们之间建立起来的感情,是真正的战友间的感情。

时过境迁,斯大林在自己的阴谋策划下倒台了,那些如同战友般的老帅们走出了监狱,重新执掌了政权,在这个时候,楚思南以为自己可以投入全部的经历,大干一场了。可是现实的残酷,彻底的破灭了他的幻想。

控制了国家政权的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产生了矛盾,并由此引发了两人之间的权力争夺,迫于形势,楚思南做出了选择,投靠到了他并不属意的布柳赫尔阵营,从而,也同图哈切夫斯基彻底分裂。

如今,布柳赫尔又对他产生了敌意,但是另一方的图哈切夫斯基又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这成什么了?楚思南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棵浮萍,在一波波的势力之间往来转圜,而所为的。却仅仅是谋得一线生机。

不过在失落地同时,楚思南也感觉到一丝丝的欣慰,毕竟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找到了几个很牢靠的朋友。这次莫斯科方面,即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的决定一作出,仅仅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楚思南的面前就先后收到了四封密信,这其中有向他告知情况的,也有为他出谋划策的。

最先抵达的一封密信,自然是吉尔尼洛娃为他送来的。在这封密信里,隐藏了一批安全委员会掌握地绝密文件 ̄ ̄关于霍尔崔清洗以及大批政治犯处罚事件的始末。在这里面。有着数份布柳赫尔亲笔签名地处理意见,这可是一份极为重要的证据。是能够布柳赫尔地王牌武器。楚思南明白,自己的妻子既然在这个时候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自己的手中,那就说明她已经提前预感到情况的不妙了。而且从她保存这些文件的情况上看,吉尔尼洛娃从一开始就对布柳赫尔抱有戒心,也许,她对克里姆林宫的任何一个人,都抱有戒心。如今。楚思南不得不承认,自己地妻子,远比自己更适合在克里姆林宫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第二封密信的到来,令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因为送来这封密信的人,竟然是雅基尔。这为当初一起被关进监狱的众多老帅之一。同时,也是图哈切夫斯基案中,遭受冤屈的八名苏军高级将领之一。说实话。虽然当初在监狱里楚思南同这些老帅地关系都不错,但是自从出狱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他同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已经变得很少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无疑都是布柳赫尔地绝对亲信,同时也是他的坚定支持者。所以说,在这个时候受到来自于雅基尔的密信,多少让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

这份信里没有多少内容,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以及两张军方的通行证。这两句话是:“走吧,苏米我们会替你搭救出来。”而两张军方的通行证,则是由通行往蒙古方向的专用证件。

短短的两句话,以及两张通行证,已经将雅基尔的用意表达的很明确了,那就是这位老帅是不希望看到楚思南遇害,因此劝他出逃,而出逃的路径,则是经由蒙古前往中国。

雅基尔的好意令楚思南感动,同时,也对这次自己的防守反击具备了更加坚定的信心。

在雅基尔的信中,有一个很值得关注的词,那就是“我们”。这一个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的词,让楚思南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在布柳赫尔的嫡系势力中,绝不仅仅只有雅基尔一个人对自己抱有好感或者说是持有同情。这是一个好现象,是一张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作用的好牌。

第三封密信,是出自楚思南的老朋友巴季茨基,这位刚刚荣任少将军衔的年轻人,显然并没有因为政治立场的问题,而同楚思南产生什么隔阂。在来信中,他告诉楚思南,目前图哈切夫斯基等人正在谋划着一场离间计,目的,是要进一步拓宽他楚思南同布柳赫尔之间的罅隙。由此看,很可能随后便会抵达雅罗斯拉夫尔的梅列茨科夫,其实并不怀好意。巴季茨基还告诉楚思南,无论时局如何变化,他都会站在楚思南的一边,目前,他正在着力联络一些人,准备在关键的时刻发挥一些力所能及的作用。

对于巴季茨基在这个时候的表态,楚思南除了感激之外说不出别的。毫无疑问,这位年轻的将领虽然目前风头正劲,但是他在克里姆林宫这个***里,还不具备任何的发言权,说得直白一点,他甚至都还没有进入这个***。因此,他在这件事情上也许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一个说不好,还会把他自己都搭进去。可也正是由于如此,楚思南才能真正从这封密信中体会到一种真正的情谊,因为巴季茨基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证明他在这件事情上把自己的前途都豁出去了。

第四封密信,来自于安全委员会第一总局,是克留奇科夫命他的亲信部属送来的,信上简明扼要的说明了目前莫斯科尤其是安全委员会的局势,同时,也说出了布柳赫尔对他的招揽之意。

所有人认为。在楚思南所掌握地安全委员会里,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派系纷争不断,梅尔库洛夫、阿巴库莫夫、吉尔尼洛娃、克留奇科夫,这四个各自掌握着一方实力的人,都在较劲不已,而没有背景的克留奇科夫,一直在夹缝中生存。但是事实上,真实的情况早就已经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在楚思南任命梅尔库洛夫打理委员会主要事务的时候,面对梅尔库洛夫咄咄逼人的攻势,善于玩弄阴谋、寻机钻营的吉尔尼洛娃。已经悄无声息的同克留奇科夫达成某种协议,从而将克留奇科夫揽入了自己的阵营。

克留奇科夫是个聪明人。他深知在安全委员会这样的部门里工作,如果没有一两个靠山。那自己地政治前途是绝对得不到保障的,不仅如此,也许生命地保障都得不到。为此,克留奇克夫同暗中找上门来的吉尔尼洛娃一拍即合,两人之间地暗中合作由此开始。

这一次,布柳赫尔着意要拿掉楚思南,并率先计划从安全委员会着手。这令克留奇科夫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其一,是落井下石,趁这个机会,投到布柳赫尔的旗下。将安全委员会中隶属于吉尔尼洛娃的派系一句清除干净,然后再协助布柳赫尔,将楚思南置于死地。其二。则是依旧追随楚思南,转而对抗布柳赫尔的强大压力。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第一条路对克留奇科夫都有着更大吸引力,而且这也是最安全,最稳妥地方法。但是此时的克留奇科夫却有着深一层的考虑,他不认为自己走这条路是最正确地。首先说布柳赫尔这个人,克留奇科夫就不太喜欢。当初的楚思南同他的关系何等密切?毫不客气的说,布柳赫尔之所以能够从监狱里出来,并重新执掌大权,完全都是楚思南的功劳。可即便如此,楚思南这个第一号大功臣,到最后都免不了走上“鸟尽弓藏”的路子,难道他克留奇科夫就会比别人更加幸运?

其次,克留奇科夫并不满足于仅仅担任安全委员会第一总局局长地职务,这个职务对他来说仍旧是有些低,他的目光更远,野心更大。而一旦楚思南被搞掉,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职务地确是空缺出来了,但是克留奇科夫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只要阿巴库莫夫还在,那这个职务就轮不到他脑袋上。而一旦阿巴库莫夫担任了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那他克留奇科夫可以担任的职务,定然会是第二或者是第三书记,从此之后,他手中的实权将会一去不返,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有名而无实的空头书记。

有野心的人,就会有足够的胆气,克留奇科夫正是如此,他不愿意自己的抱负得不到施展,更不甘心碌碌无为,所以,他要去搏,搏在这一次的较量中,楚思南能够击败布柳赫尔。经过前一次扳倒斯大林的事情,克留奇科夫对楚思南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

当然,克留奇科夫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以上两方面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最为重要。那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通过安全委员会无所不在的耳目,他获知了大量关于克里姆林宫内部的消息,他知道,目前的最高统帅部结构极为不稳定。在图哈切夫斯基同布柳赫尔的争夺中,后者虽然看似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但是他们的内部也存在着诸多的矛盾,而这些矛盾,主要存在于老帅与新人之间。像雅基尔等曾经住过监狱、受过冤屈的老帅,在重新等入政坛后,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重用,他们除了在最高统帅部中占据着几个席位之外,在军中并没有什么实权。而像科涅夫、华西列夫斯基这些人,则是属于新人方面的,他们大都在军中担任的要职,但是在最高统帅部里,他们这类人却很少,除了科涅夫和华西列夫斯基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这样的局面就造成了双方的内斗,老帅要拿到在军中的实权,而实力派的新人,则需要得到最高统帅部的更多发言权,这种内斗目前在布柳赫尔的强力压制下还显现地不是那么明显,可一旦有了什么问题。这将是派系分崩离析的最佳契机。

在这新老两批人之间,楚思南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异数,他当初在监狱里的那生活,以及他在为老帅平反一事中所起到的作用,是他能够为布柳赫尔派系中的老人所接受。同时,他又是军方新兴的实力代表人物之一,前阶段在北线战场上所取得的功绩,令他得到了新一代军事将领们的承认。因此可以这样说,在布柳赫尔的势力中,楚思南是唯一可以中和各方地人物。一旦某一天布柳赫尔倒台。图哈切夫斯基要想收编这一方的势力,那就必然要用到楚思南。克留奇科夫对这一点看得非常清楚。

正因为这些零零碎碎地原因,克留奇科夫把宝押在了楚思南的身上。他决定跟着楚思南走,他相信在这条看似充满了危机地道路前方,有着无限的光明存在。

在楚思南收到的来自克留奇科夫的密信中,还有一份十分重要的建议,在这份建议中,克留奇科夫提到,从目前的形势看。楚思南已经必须出手反击了,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危机的所在,同时,也是一个机遇。如果楚思南能够放开手脚,那布柳赫尔绝对难逃此劫。

目前,克留奇科夫已经命令警卫队将整个安全委员会完全封闭了起来。可以说任何有关安全委员会地消息,都不可能外传。如果楚思南同意他的计划,那么他将在第一时间清理安全委员会。彻底铲除布柳赫尔安插在其中的眼线,以及阿巴库莫夫的亲信。而趁着这个机会,楚思南可以立刻赶赴霍尔崔,以阿巴库莫夫以公为私、肆意杀戮军方人士,企图重演当年的大清洗为名,处决了他。然后,再将这次对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的清洗内幕,以及政治犯事件地内幕公诸于世,彻底打翻布柳赫尔在军中的权威,让他在短期内麻烦缠身。克留奇科夫认为,只要这种情况已出现,那布柳赫尔派系内部肯定会乱成一锅粥,而图哈切夫斯基也决不会放弃这个打击政敌的机会,由此,布柳赫尔必倒无疑,楚思南地情况自然转危为安。

老实说,楚思南在看了克留奇科夫这封密信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可行”。除掉阿巴库莫夫,那整个安全委员会就完全处在了克留奇科夫的控制之下,而有了安全委员会的鼎力支持,那有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在心底里,楚思南还有一点犹豫,那就是如果按照克留奇科夫这个计划进行的话,那事后自己一旦成功,布柳赫尔将绝无生机,想起当初在监狱中的那段生活,楚思南不忍心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因此,这次的反击一定要开展,但是具体的办法,他决定还是要仔细的斟酌一番。不过克留奇科夫提到的几个建议中,有一件事情楚思南觉得有必要作,那就是关于阿巴库莫夫的一点,这个人在楚思南看来,必须死。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楚思南身在雅罗斯拉夫尔,但是关于霍尔崔的消息,他也同样一直在关注着。毫不客气的说,阿巴库莫夫在那里所作的事情,几乎全息全影的重现了当年大清洗中的一幕。西伯利亚第二军区团级以上的军官,都受到了牵连,数百人被作为叛国嫌疑犯关押起来,而稍有反抗的人,则会被遭到殴打,甚至被当场抢决。阿巴库莫夫显然是要置朱可夫于死地,在他主持召开的全军区军事委员紧急会议上,他要求每个军事委员,都必须罗列一份关于朱可夫的罪状,拒不执行的人,就会被看作是朱可夫的同党。

如此一个败类,楚思南是不可能把他留下来的,只不过要除掉他,应该先做什么样的布置,他觉得还有必要细细的思量一番。说句实话,霍尔崔事件是因他楚思南而起的,如果有一个处置不当,他很可能因此受到牵累。而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此时的阿巴库莫夫大概已经获知了莫斯科方面的决定,因此,这个家伙大概也不会将楚思南放在眼里了。

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办法去处理掉阿巴库莫夫,这也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这么多的问题,又都是这么复杂的问题,统统堆到了楚思南的面前,这让骤然感觉自己那政治细胞并不发达的脑子,又要不够用了,他觉得自己需要有一个人来出谋划策。

以往,在处理这种纷繁复杂的问题的时候,都是有吉尔尼洛娃为他先做好归总,弄成一套条理清晰、环环相扣的方案,而后才交给他去办理。如今,来自吉尔尼洛娃的帮助没有了,一切都要靠自己,这让楚思南有些头疼。

在他的印象中,苏斯洛夫应该是处理这种事情的好手,不过这个家伙目前的立场还不清晰,能不能信任还要另说,而且最要命的是,苏斯洛夫目前远在列宁格勒前线,正是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当然,克留奇科夫也是一个好的人选,但是他……楚思南不想按照这个家伙的方案去做。

谁能为自己分忧,谁又能为自己出谋划策?几经思索之下,楚思南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 ̄ ̄卡冈诺维奇,这个并不得志,而且备受布柳赫尔折磨的犹太人,也许是现在最合适的人选了。

第二十四章 再临霍尔崔(上)

时近三月,初春的暖风已经开始在西伯利亚的广袤平原上缓缓吹拂,在冰消雪融之际,苏德的前方战场上,又开始有了新的动向。

三月初的头一个星期里,德军的南方集群开始发动攻势,他们在罗斯托夫地域,集结了十一个整编师、近三十万兵力,沿顿河朔流而上,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便先后攻克伏罗西洛夫格勒、米列罗沃、坎捷米罗夫、萨利斯克等数个苏军防御据点,从而将兵锋向前推进近二百公里,直接威胁到伏尔加河流域上的苏联重镇 ̄ ̄斯大林格勒。

在德军的第一期攻势中,苏军南方面军的第十八、第十二、第五十六集团军先后被击溃,苏军前后损失兵力近十五万,其中的有近十万人成为了德军的俘虏。而在这一阶段的战役中,第三十七步兵师师长若卢杰夫少将、第七步兵师军事委员贝斯特罗夫少将在这场战役中也相继殉职,第五十六集团军司令费洛索夫失踪。

南线战况的危机局面传到莫斯科,引起了克里姆林宫高层的极大震动,每个人都能猜测到德军这一步战略意图的真正目的,他们是想夺取斯大林格勒,然后以伏尔加河为切入点,从后方包抄莫斯科,并彻底截断苏军西部战线同后方的全面联系。

这一次南线的战事危机来的非常不是时候,经历了刚刚过去的冬季攻势,苏军虽然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而且也击退了德军在莫斯科方向上地进攻。但是总体来说,兵员以及武器装备的损失还是很大的。而从另一个角度说,由于苏军统帅部在之前的作战计划中,将主要的精力投放在北线战场,所以就造成了南线兵力的相对空虚。如今,德军突然在南线发动对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突进,而且还一举摧毁了苏军南线的防御,这就使得苏军在南线兵力上更加捉襟见肘、穷于应付了。

南线的危机,在同一时间也将一个沉寂已久的问题,重新摆在了克里姆林宫决策者地面前。那就是对西伯利亚以及远东军区部队,是否应该西调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最高统帅部方面有着严重地分歧,布柳赫尔同图哈切夫斯基的意见完全相左。而且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按照布柳赫尔地建议,在这个关头,应该调动在莫斯科以北地域驻防的原北方方面军一部部队,以及西北、西两支方面军的一部分部队向南支援。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部队一直以来都是前线的主力作战部队,战斗经验丰富。整体实力较强,是西伯利亚以及东部地区后备部队所不能比拟的。

针对布柳赫尔的这一观点,图哈切夫斯基提出反驳,他认为一直以来都在西线作战地主力部队,在经历了前一阶段的大规模对敌作战之后,已经相当疲乏。他们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整,而不是立刻就投入另一场战斗。从另一方面考虑,如果从北线、西线抽调兵力向南方支援。那么就必然造成这两个区域的兵力空虚,如果德军趁机发动这两个区域上的攻势,那么后果将会更加的不堪设想。

布柳赫尔对图哈切夫斯基地顾虑也同样不屑一顾,他反驳的理由听起来同样是头头是道。他认为,在经历了前阶段的大战之后,德军地损失同样也是巨大的,他们原本所保留的是十九个预备师,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无力在多个战场上同时发动大规模攻势了,因此,局部的、具有关键性的意义的大规模战役,才会是他们主打的方向。

就在最高统帅部这种无限期的争吵中,另一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噩耗传来了。日前失踪的第五十六集团军司令员费洛索夫已经叛变了,他可耻的作了德国人的走狗,并在沦陷的罗斯托夫组建了一个什么所谓的“解放俄国人民委员会”,以此充当德国人的宣传工具。另外,据德国人散发的传单宣称,费洛索夫还将从那些被俘的苏军士兵中,挑选一些人组建一支名为“俄罗斯民族解放军”的部队,用他们去为德国人攻城夺寨。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对这个消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是随后,一份出自费洛索夫的“告红军战士、俄罗斯人民以及苏联各族人民书”以飞快的速度传到了莫斯科,从而在根本上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从战争爆发至今,一名将军的阵亡、甚至是被俘对苏军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是一名将军对祖国赤裸裸的背叛,却是一件闻所未闻的大事。因此,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克里姆林宫都沸腾了,图哈切夫斯基亲自下令,解除了费洛索夫在苏联党政军中的一切职务,并开除了他的党籍。而布柳赫尔在这方面做得更加狠一些,他命人逮捕了费洛索夫的所有直系亲属以及一些关系密切的朋友、战友,然后以叛国罪的罪名,将他们统统的投进了大狱。随后,这些人中的一大部分,被无情的处决了。

费洛索夫事件的影响非常之大,做为一名曾经战功赫赫的将军,费洛索夫本人在苏军中的声望很高,他的叛国投敌,在很大程度上,沉重的打击了苏军的士气。尤其是他的那一封公开信,更是一针见血的道出了苏军高层中存在的党派争权问题,同时指出,在这种环境下,大批的苏军高级将领惶惶不可终日、整日战战兢兢、时刻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现实。

毫无疑问,费洛索夫事件不仅仅是一个影响苏军士气的存在,同时,也是整个苏维埃政权的耻辱。无论从哪方面说,这个人也应该彻底消失。

关于这一点,克里姆林宫内很快达成了一项共识,那就是由国家安全委员会全权安排,执行一个代号为“沃龙”地刺杀计划,派一支特别行动组,前往罗斯托夫,干掉叛徒费洛索夫。

不过很快又有一个难题出现了,那就是既然这件事情要交给安全委员会去处理,那么谁可以担任这个计划的主要执行者呢?从道理上讲。目前的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为楚思南,那么。这件事情就应该由他担任第一指挥。可是现在他人还在雅罗斯拉夫尔,而且从根本上说。布柳赫尔正在着手清除他,所以,这一项计划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他去处理的。为此,他提议将阿巴库莫夫从霍尔崔调回来,并由他担任起这项计划的主要策划执行者。

令布柳赫尔感觉很意外的是,他这一次的提议竟然在统帅部里获得了全票的通过,没有人反对他。甚至连图哈切夫斯基本人也投了赞成票。只是在那举手表决的一瞬间,布柳赫尔错过了图哈切夫斯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怜悯,也错过了雅基尔等人脸上地幸灾乐祸。

就在这场会议的第二天,一个令克里姆林宫为之震动地消息从东方传来,在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沉默之后,被阿巴库莫夫折腾得够呛地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终于出事了。

三月十七日凌晨四点钟。西伯利亚第二军区下属的第419独立步兵旅发生骚动,该旅的士兵自发的冲出营房,在夜色的掩映下。一举夺取了后勤储备仓库的武备库,随后,又同闻讯前来的督战团发生激烈交火。

第419独立步兵旅地暴乱,只不过是一场有组织武装暴动的前奏,在随后的两个小时里,整个第二军区各个下属部队相继相应,最终演变成为一场遍及整个第二军区的士兵骚乱。

截止到上午八点,整个第二军区完全落入了暴乱士兵的手中,并开始实施全面的军区戒严,大量隶属于安全委员会地调查人员被缉捕、扣押。随后,两支装甲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突袭了阿巴库莫夫舍在霍尔崔的办事处总部,将正在用早餐的阿巴库莫夫拿获,并把他关进了不久前朱可夫所住地紧闭所。

第二军区发生骚乱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便传到了楚思南的耳朵里,而对于这件事情的发生,他显然并不觉得意外。同卡冈诺维奇简单的商量一些问题之后,他便乘上一辆军车,离开雅罗斯拉夫尔,直奔霍尔崔方向去了。在这辆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卫队的跟随,甚至连一个警卫员都没有,他要独闯骚乱军队的总部,去面见朱可夫。

当楚思南最后抵达霍尔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在他看来,此时霍尔崔的驻防部队显然非常紧张,沿途关卡重重不说,还有一个摩托化连队始终不即不离的跟在自己车后,他们是负责监视自己的。

在即将到达指挥部驻地的时候,楚思南让司机转了个弯,他想先去一趟战地医院,探望一下仍旧在那里养伤的卢科昂基,然后再办其他的事情。

此时的战地医院显然没有别的地方那么紧张,四处的守卫也相对要少一些,只不过那个摩托化连仍旧在后面跟着稍,他们是一刻也不会放松的。

“将军,要不要我跟您一起上去?”当楚思南下了车之后,他的司机有些担忧地问道。

楚思南微笑着摇了摇头,作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才说道:“你把车停好吧,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楚思南说完,转身走进战地医院的病房楼内。十个半月有余,楚思南算是旧地重游了,在他看来,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比当初冷清了许多。

“咔嗒,咔哒,”沉重的军靴敲打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医院的大厅里阵阵回荡。

“你来啦,”在二楼回廊的拐角处,一个听起来带着无限疲惫的声音,拦住了楚思南的去路。

愕然转头,楚思南这才发现。在拐角对面地长椅上,此时正或站或立的呆着六七个人,而其中最显眼的,应该算是坐在长椅中间的朱可夫了。这段时间没见,楚思南惊讶的发现,这位当初神采飞扬,即便是遭到贬低也没有丝毫颓意的将军,此时已经没有了那种锋芒毕露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那化不开的深深忧虑以及无限失落。

“将军怎么会在这里?”楚思南顺手摘下头上的帽子。上前几步,走到朱可夫地对面说道。

“我接到了克留奇科夫同志发来的电报。说你会在今天赶过来,所以一早就来这里等你了。”朱可夫指了指身边地一个位置,示意楚思南坐下谈,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了解你的性格,才到你肯定会先到这里来。”

“哦,没想到真正了解我地人,倒是将军你了。”楚思南也不客气。他将帽子递给朱可夫身边的一位上校参谋,然后便坦然地坐了下去。

“将军说笑了,我只能算是了解将军的一个性情而已,至于将军整个人,我想我远远还没有看透,”朱可夫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到楚思南的面前,“至少来说。将军的思想我看不透,否则,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看着朱可夫递给自己的烟卷,楚思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并随后放到嘴里叼着。

“其实我的思想很简单,”就着身后一人送上地火,楚思南把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之后,发出两声咳嗽,“只不过,只不过将军将问题想得过于复杂了,所以才产生了一种看不透、摸不着的感觉。”

“哦,那我倒是更加迷惑了,”朱可夫看似不急不缓的吐了一口烟雾,然后嘿声说道,“那将军这次阴谋策动第二军区的哗变,又是出于什么简单的想法呢?将军千万不要告诉我,这次的事情和你无关,我朱可夫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也不是三岁顽童,更不是傻子,我能从这件事情地后面,看到将军你的影子。”

“将军怎么会把这件事联系到我的身上?”楚思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不答反问道。

“哼哼,这还不简单,”朱可夫冷笑一声说道,“你利用我在第二军区中地威信,以及这段时间以来士兵的强烈不满情绪,命人散布谣言,挑起事端,最后导致了这一场大规模的士兵哗变,这样的伎俩并不算高明,很容易就可以想到了。这一次哗变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我的第419独立步兵旅,他们的领导者就是沙莫仁科夫中校,他的身份我想我也不必仔细说出来了吧?而且那二十几个鼓动者也被我查出来了,现在还关在军区的营房里,距他们的交代,这次他们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才这么做的。很显然,能够给这些人直接下命令的人,除了将军你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呵呵,人都说自从将军到了第二军区之后,这里就被你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以往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事实果然是如此啊。”楚思南放声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在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你的权威不够,无法在你的部队里煽动起这场哗变来呢,看来我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这么说将军是承认喽?”朱可夫面色不变,语气平静得说道,“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说我想谋害将军,还有……”楚思南侧过头,朝身后看了看,然后用手中的烟卷指了指那几个朱可夫的亲信,笑眯眯的说道,“还有你这些视若心腹的同僚,将军相不相信呢?”

“将军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绝不在此,”朱可夫想都不想就摇头说道,“如果将军你的目的是想要我的命,那么就根本无须多生事端,你只要静静的在旁边看着,阿巴库莫夫就能一个个的把我们送进地狱。”

“既然将军也知道我不是要谋害你,那不就什么都好办了,”楚思南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不是谋害你,那就是来救你的了,不知道将军对我这个回答满不满意呢?”

“咱们还是不要兜***了,我知道将军此举对我没有恶意,否则的话,不是我有意冒犯,将军恐怕连这霍尔崔都进不来。”朱可夫挥挥手,微笑着说道,“将军有话就直说吧,现在我已经不奢望什么别的了,只要我的这些部下能够得到赦免,不至于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受到什么牵累,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将军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楚思南伸手在朱可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如果将军能够与我配合,那么不仅你的这些参谋、部属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就连将军你也可以从这场祸事中完全脱身。将军有所不知,目前在斯大林格勒一线,德国人又发起了新的攻势,而在统帅部内,就兵力配属的问题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难道将军就不想借着这次机会,到前线去一展身手吗?”

楚思南的话不仅令朱可夫怦然心动,就连他那些部将,也全都面面相觑,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到兴奋的神采。

本来这一次突然爆发的哗变,虽然暂时让朱可夫等人摆脱了牢狱之苦,但是不要忘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将他们反叛的罪名彻彻底底的砸实了。正因为如此,这两天来,朱可夫等人可谓是如坐针毡、思无良策。虽然说这次的军区哗变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却无处去申辩,因为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安全委员会在背后策动的,而这类事情的调查权,也都在这些人的手中掌握着,朱可夫他们翻盘的机会几乎没有。原本是困坐等死的一群人,如今听说有逃出升天的机会,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喜出望外?

第二十五章 再临霍尔崔(下)

朱可夫思索良久,才抬起头来,他愣愣的看着楚思南的脸,似乎想要从那里找出一些自己想要得东西,不过最终的结果让她失望,楚思南的脸上仍旧是那幅笑眯眯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个完全无害的生物。

“好吧,我答应你,”最后,在众多部属热切期望的目光下,朱可夫咬牙说道,“我这次就把我以及我这些部下的身家性命压到你身上了,你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将军果然干脆,”楚思南随手扔掉烟头,拍拍手掌说道,“其实我需要将军作的事情并不复杂,只有两件事,而且有一件相信是将军最喜欢看到的。”

朱可夫并不搭话,他静静地听着楚思南的话。

“第一件事,我希望将军能在全军区范围内,召开一次全体将士参加的讨论会议,一方面声讨阿巴库莫夫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另一方面,也搜集其这一段时间在第二军区的犯罪证据。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搞的声势越大越好。”

楚思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看了朱可夫一眼,然后沉声说道:“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我们的矛头只能指向阿巴库莫夫一个人,声讨的对象,也只能是他,至于他的背后还可能有谁牵涉其中,就不是我们所要谈论的了,嗯,这一点必须做好高层军官的工作,千万不能让他们带有情绪。”

朱可夫回头朝自己的部下看了一眼,见他们都点头之后,才说道:“这没有问题。我想我能够为你办妥的,只讨论阿巴库莫夫地问题,没有人会讨论其他的什么东西。”

“如果将军把这件事情办好了,那么我就会以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身份,对阿巴库莫夫实行解职处理,将他从安全委员会里开除出去。至于说之后,将军打算怎么处理他,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此话当真?!”朱可夫急声问道。现在在第二军区里,阿巴库莫夫就是一个魔鬼般的存在,没有人不想除之而后快。尤其是作为军区司令员的朱可夫。

“绝无半句虚言,”楚思南点头保证道。

“那好。这件事情我答应了,”朱可夫爽快地说道。“请将军接着说下一件事吧。”

“如果阿巴库莫夫的问题进展顺利的话,我想到大后天就应该结束了,”楚思南说道,“到那时,我相信阿巴库莫夫应该没有理由还活在世上。而将军你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和我一起返回莫斯科。”

“这不行!”一名站在朱可夫身后的参谋大声反对道,“这和让将军去送死没什么区别。天知道莫斯科那些人会怎么对付他!在统帅部没有给我们一个准确地说法之前,将军决不能离开军区!”

其他人也纷纷发言表示赞同,看样子他们都同意这一观点。

“各位,你们以为目前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对你们有好处吗?”楚思南面色平静得说道,“难道你们真得想在这里拥兵自重。不听统帅部、克里姆林宫的调遣吗?如果是地话,那我劝你们还是冷静一下吧,这里的士兵之所以会发生哗变。并不是因为他们为了支持你们,就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他们只不过是一时地头脑发热罢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在后悔了。而如果你们没有这方面的考虑,那你们就必须抢在克里姆林宫做出决定之前,向他们解释清楚这里的发生的一切。目前,克里姆林宫之所以还没有对这边的事情做出反应,是因为统帅部里的意见还没有最终达成一致,那些希望将此事淡化处理地人,也许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们率先表态。如果在今后几天的时间里,你们不采取行动,那么我想古比雪夫的第三军区,以及霍科比耶夫的第一军区,马上就会采取行动了。”

楚思南的话,令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这些话都是很在理地,没有丝毫的夸大其词。

“各位同志,我知道你们同朱可夫将军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你们不希望看到他发生什么意外,”楚思南知道自己地话起了作用,于是便紧跟着说道,“在这里,我楚思南用自己的人格担保,朱可夫将军同我返回莫斯科,决不会出任何的意外。当然,克里姆林宫的处罚还是一定会有的,只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些处罚最多不过是御下不严的过失,记一个大过,降一级听用也就是了。”

老实说,对于楚思南所说的这些处罚,朱可夫都能接受,降一级又能怎么样?那总比被阿巴库莫夫折腾死要好的多。只不过他很怀疑,面前这个和自己没打过多少交道的年轻人,是否真值得自己信任。不过话说回来,事到如今,即便是这个年轻人不值得信任,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好,这一件事我也答应你,”稍加思索之后,朱可夫便斩钉截铁的说道,“等处理掉阿巴库莫夫之后,我便同你一起前往莫斯科。”

“格奥尔吉!”紧挨着朱可夫的一位军官听了这番话,忍不住失声道,“你这个时候……”

“不要说了,我心里有数,”朱可夫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将手一挥,不容置疑的说道,“我相信楚思南将军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他既然说这次莫斯科之行对我来说没有危险,那我就再无顾虑了。”楚思南对朱可夫的话并没有什么表示,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刚才说话的那位军官身上。这位拥有着少将军衔的军官,显然同朱可夫的关系非同一般,至少。他应该是朱可夫绝对地亲信之一,否则的话,他不可能用“格奥尔吉”这个称呼。

“噢,忘了给将军介绍,”朱可夫显然察觉到了楚思南的目光,他向后摆了摆手,然后指着楚思南所注意的那位少将说道,“这位是巴托夫,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巴托夫,想来将军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毕竟他也算是我们的一位老将了。将军前去雅罗斯拉夫尔的时候,应该顺便带上他。相信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向导,毕竟那里是他的老家。”

巴托夫?楚思南在心里飞速的回想了一下。很快,这个人地一些相关资料就进入了他的脑海。说起来这个人他倒还真有些印象,在二战中地苏德战场上,眼前这个巴托夫,无疑是集团军一级指挥官中,最受瞩目的将领之一,他真正曝露锋芒地时间。是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时,以及随后的一系列反攻中。更具体的一些情况,楚思南记不清了,但是他却知道,在战后的一九六二年到一九六五年间,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军官。便是华约武装部队的总参谋长。

随后,朱可夫又为楚思南一一介绍了在场的其他几位将领,不过这些人。楚思南大都不认识,所以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走吧,时间不早了,”有闲聊了几句之后,朱可夫看了看窗外逐渐暗淡下来地天色,说道,“你这一路从雅罗斯拉夫尔赶过来,相信也劳累了。我们这就去用晚餐,然后给你安排一个数的房间好好休息一晚,毕竟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有的忙碌了。”

“不急,”楚思南摇头说道,“我先去看看卢科昂基,这段时间没见,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唉,老实说,这段时间他不在我的身边,还真我觉得有些惦念了,所以我一到霍尔崔,就先直奔这里来了。”

“哦,我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朱可夫拍拍额头,失笑道,“这样吧,左右我们也没事,不如就陪将军一起去吧。”

朱可夫说完,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楚思南先走。

楚思南也不客套,当先迈步朝楼层地转角处走去。

“将军!”在卢科昂基的病房外,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看到楚思南等人过来,忙挺身敬礼。

“这是……”看着这两名警卫,楚思南微感不快,他停下脚步,看着朱可夫问道。

朱可夫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将军不要误会,这可不是我安排的。这都是你们安全委员会的人,是阿巴库莫夫安排的。自从军区发生变故之后,所有他的人都被我看压起来了,只有这里的警卫和医护我没有动。说来,他也应该是好意的,大概是担心我们这些叛国者会按中对你的警卫员动手吧,所以自从他来了之后,整个医院的伤员就都被强行转走了,而平日里负责治疗卢科昂基同志的医生、护士,也都是他从莫斯科专程调来的。”

楚思南点了点头,他知道阿巴库莫夫当初这么做,恐怕仅仅是为了讨好自己而已,只不过这也救不了他的命。回头考虑一下,如果当初他就知道布柳赫尔要对自己下手的话,恐怕他就会换一个做法了。

透过窗户,楚思南朝病房里看了看。只见在那唯一的一张病床上,一个人正背朝门口的方向躺着,外面的动静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他是不是睡下了?”楚思南收回目光,对门口的警卫说道。

“应该是吧,”一名看上去有些胆怯的警卫说道,“刚才艾尼莎护士离开的时候曾经吩咐过,说是他刚刚服了药,不要让人进去打扰他。”

“噢,是这样,”楚思南点点头,看来此事卢科昂基已经睡着了。

“将军,要不要我们为您叫醒他?”那名怯生生地警卫小声说道。

“不用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楚思南摇头说道,“你们去给我把医生找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哦,好的,我马上就去。”警卫慌忙答应一声。这就要朝外跑。

“哎,你们这些人都在这里干什么?”就在警卫来没有来得及离开的时候,一个女人地声音从众人身后不远处传来。

“啊,是艾尔莎护士,”警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将军有什么事情问她就好了,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卢科昂基同志的。”

楚思南下意识的转身,朝对面看去,只见在朱可夫等人的身后。一位套着白色护理服的年轻姑娘,正快步朝这边走来。在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白色的托盘。

“啊。将军同志,”小护士先看到了不远处的朱可夫,她顿时将脚步停了下来,然后怯生生地说道。

“嗯,”朱可夫随口应了一声,然后侧过身子,指着楚思南说道。“过去吧,楚思南同志有些事情要问你。”

“是,”艾尔莎低垂着头,答应一声,然后朝楚思南的方向瞟了一眼,一种如释重负地表情。顿时爬上了她的脸颊。

“你就是卢科昂基地护士?”等到小护士走到自己面前之后,楚思南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问道。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小护士颇有几分姿色,青春靓丽,也许唯一的遗憾,就是她地脸上有一些看上去不算很起眼的雀斑。

“是的,将军同志,”艾尔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他这段时间恢复得怎么样?能走动了吗?”楚思南朝窗子里看了一眼,然后问道。

“他恢复得很好,腿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背后的两处伤口以及胸前的一处伤口也都在愈合。只不过要想下床走动,恐怕还需要精养上一个半月地时间。”艾尔莎一五一十的回答道,“他现在每天的睡眠时间比较长,而且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嗯,这都是失血过多留下的后遗症,相信再有一两个礼拜的时间,这种状况就会消失了。”

“嗯,那,那他这次的伤势,会不会对他今后地身体造成影响?我是说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楚思南关切地问道。

“不会的,”艾尔莎摇头说道,“他地伤虽然很严重,但是主要就是失血过多,并没有伤及内脏,腿上的伤也只是皮肉伤,所以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嗯,那很好,那很好。”楚思南大为宽心,他满意地笑道,“看来你这个护士当得很尽责啊,不错,不错。”

“将军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为伟大的卫国战争尽自己一份力。”小护士脸上闪过一丝红润,但是眼睛里闪烁的,却是兴奋的光彩。

“嚯,觉悟还不低嘛,”楚思南笑了,他看了朱可夫一眼,笑呵呵的说道,后者笑而不语。

“啊,将军,要不要去叫醒他,我相信他看到您来,一定会很高兴的。”小护士转开话题说道,“您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一有时间,就会对我说起您,说您是如何的足智多谋,如何的英勇无惧,说那些凶残的德国人在您面前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噢,他还跟你说起这些了?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相处的不错嘛。”楚思南别有深意的看了这个小护士一眼,淡然一笑说道,“不过你现在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嗯,等他醒过来之后告诉他,我明天上午再来看他。”

“那好吧,我会告诉他的。”艾尔莎点头答应道。

“那就这样吧,”楚思南有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后说道,“你叫,你叫艾尔莎是吧?”

“是的将军,艾尔莎,弗蒂洛特安索宾洛奇艾尔莎。”艾尔莎回答道。

“你是南高加索人?”楚思南一愣,紧接着问道。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他多少了解到一些姓氏方面的事情。

“是的将军。”艾尔莎面色一黯,小声回答道。

“好啦,”楚思南知道这位小护士的身世上肯定有什么问题,而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正好触到了她的伤处,因此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替我好好照顾卢科昂基,让他尽快恢复,我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我会的,将军尽管放心。”艾尔莎微微一笑说道。

“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警卫员很关心啊,”在下楼的时候,朱可夫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呵呵,算是吧,”楚思南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卢科昂基从我进入克里姆林宫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

“嗯,这一点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朱可夫笑道,“这段时间在霍尔崔,恐怕也只有你的这位警卫员才能真正受到阿巴库莫夫的关照。还有刚才那位小护士,嘿嘿,人不大,可是却也不简单啊。”

楚思南笑而不语,他知道刚才那个叫艾尔莎的小护士不简单,他在刚才就已经有了打算,有机会一定要让安全委员会的人好好查查这个小护士的底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卢科昂基的身边多一个伴,都三十多的人了,也该替他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至于说其他的事情,楚思南倒是认为无所谓,毕竟在这个年代里,又有谁没有点野心?只要这份野心可以理性的控制住便可以了。

“缅因斯基死了,”当走出医院楼门的时候,朱可夫突兀的说了一句,“我到最后都没有能够保住他。”

“哦?”楚思南有些心不在焉,他才不会去关心这个家伙的死活。

“他没有死在阿巴库莫夫的手里,而是死在了哗变士兵的枪下,”朱可夫转过头来,看着楚思南苦笑道。

“什么?!”楚思南吃了一惊,这绝对是他所想不到的事情。

“他没有经受住阿巴库莫夫的酷刑,成了第二军区的叛徒,他捏造出来的证词,令二十七名军区的将领成为了枪下游魂。”朱可夫仰天笑道,但是他的眼睛里,分明闪着一丝泪光,“很讽刺吧?这就是我当初所信任的人,现在想来,其实这次的事情,无论从哪方面说,我都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楚思南叹息一声,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们中国有一首古诗是这么说的: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倘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人这种生物太复杂了,不到最后,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第二十六章 急转直下

在经历了长达半个月之久的晴朗天气之后,一片从东方飘来的云彩,在整个西伯利亚上空,凝聚起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 ̄这或许预示着今年入春后的第一场雨,即将到来了。

站在看起来像是不久前才装上玻璃的大落地窗前,楚思南的脸色同窗外的天色一般无二,都是满布着浓浓的阴霾。他的阴沉来源于一份统计数据,是自从阿巴库莫夫来到第二军区之后,整个军区各个部队大小指挥官的损失情况。

在短短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第二军区自上而下,大到领少将军衔军区总参谋长,小到中尉级的团部指挥官,总计有三十九人遇害,而在随后发生的哗变中,又有两人被哗变的士兵打死。同时,还有三人失踪,至今生死不明。至于普通士兵,那损失也不小,驻守在霍尔崔的部队,尤其是直接隶属于缅因斯基部队、以及同他关系密切的七十多人,几乎在最初的时候,就被定罪枪决了。无论从哪方面看,经过这一次事件之后,统辖了两个集团军的西伯利亚第二军区也是元气大伤了。正如朱可夫所说,要想在短期内让第二军区恢复原有的战斗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思南尽管愤怒,但是他还是感到有几分得不可思议,他无法相信,当初那个让他看起来觉得怯懦、没有主见的阿巴库莫夫,竟然能够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来。难道说他当初的那些表现,只不过是虚假地表象?那这个人的城府也太深了。

“叩叩!”

两声清脆的前门声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楚思南的熟思。

“进来。”楚思南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过身说道。

“将军,”门开,巴托夫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你要的通报做好了,朱可夫同志让我拿来给您过目以下,如果您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我们就把它分发到各个下级部队去了。”

楚思南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把通报拿来给他看。这份通报是要给第二军区所有指战员、普通士兵分发传看的,主要讲述的问题。就是关于这一次事件的详细过程,以及具体的处理办法。这其中将会牵涉到很多问题。所以楚思南不得不慎重。

将巴托夫递来地通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楚思南感觉很满意。在这份通报里。将这次事件地起因,归咎到了缅因斯基的身上,说是由于这个苏维埃叛徒在暗中勾结德国人地间隙,企图策划一起针对统帅部官员的刺杀活动。这项计划被安全委员会方面提前查知,因此委派阿巴库莫夫前来组织调查。但是后者显然滥用了他手中的权利,从而将这场调查的范围无限的扩大,他玩忽职守、听信缅因斯基的谗言。并滥杀无辜、垢人罪名,最终导致了第二军区的哗变。如今,整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而作为首恶地缅因斯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在这次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要人物 ̄ ̄阿巴库莫夫,也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在通报的最后。还注明了楚思南对这次事件的处理决定。按道理讲,阿巴库莫夫作为安全委员会地主要领导人物之一,第二军区是无权对他作出处罚的。但是有了楚思南的处理意见就不同了。他作为安全委员会地第一书记,是这个部门的最高领导人,同时,他还是最高统帅部的成员之一。因此,他出面处理阿巴库莫夫,既可以看成是最高统帅部的决议,也可以看成是安全委员会在清理门户。

至于说对军区哗变的问题处理,通报上给出的交代,是等候最高统帅部的处理意见,同时,作为军区司令员的朱可夫,也将在二十日,也就是发报后的第二天,前往莫斯科,听取克里姆林宫的处罚决定。

从本质上说,这份通报曲解了事实的真相,通过将所有的责任推到缅因斯基以及阿巴库莫夫身上的手段,撇清了布柳赫尔以及最高统帅部在这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同时,也淡化了楚思南在这起事件中的影子。

歪曲事实的东西,是不可能完美无缺的,它必然会有漏洞的存在。就像在这份通报中,就存在着两处漏洞:其一,既然缅因斯基是阿巴库莫夫的最主要调查对象,那么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为什么后者又对这个主要调查对象信任有加,甚至还给了他莫多的优待?其二,阿巴库莫夫扩大调查范围,予人构陷罪名,其目的又是什么?他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这些漏洞的存在,楚思南决不会去关心。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的谎言,而对每一则谎言,总是知情的人少,相信的人多。那些喜欢对任何事情都刨根问底的人,一般都不会活得很长。有些谎言,最初的揭穿者,总是相隔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后的历史学者,可那已网经是后事了。

“就这样下发吧,不用再修改了。”楚思南将通报递还给巴托夫,笑了笑说道。

“嗯,那我马上就去办。”巴托夫点点头,却并不离开,而是有些为难的看着楚思南,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说,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巴托夫同志,还有什么事吗?”楚思南困惑的问道。

“是这样的,”巴托夫嘘口气说道,“按照你和朱可夫同志的交代,阿巴库莫夫是要被押送到军区总部广场执行枪决的,可是现在他仍旧不肯认罪,一直在嚷嚷着什么我们无权处理他,还说,还说这件事情需要布柳…….”

“好啦,我知道啦。”楚思南一摆手,打断了巴托夫的话,然后想了想说道,“既然他要嚷嚷,那就把他的嘴堵起来吧。嗯,如果你还不明白地话,那就去问那些被关押着的安全委员会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不下几十种方法的。”

“哦,好的,我明白了。”巴托夫松了一口气。其实这样的办法他也有,只不过阿巴库莫夫身份特殊。有楚思南在这里,他可不愿意私下对这种人动手。他来问楚思南的意思。就是让这位将军表一个态,如今既然得到了口令,那他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

“将军,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出发去军区指挥部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那就先准备一下吧。”临出门前。巴托夫又对楚思南说了一句。

楚思南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从收集证据,到宣布处理,再到最后对阿巴库莫夫执行枪决,总共不过是两天的时间。楚思南知道,这样地做法显得太仓促了。但是这终归是无奈之举。

克留奇科夫从莫斯科传来的消息,目前在霍尔崔发生地事情已经要遮掩不住了,克里姆林宫。尤其是布柳赫尔,极有可能已经得到了什么相关的消息,他这两天已经几次询问这方面的事情了。

按照楚思南的计划,是要在莫斯科方面得到消息之前,就把霍尔崔这边的事情撤离处理掉,然后再形成报告,把他的处理结果砸实了。

为了配合他的计划,一方面朱可夫下令封锁了整个第二军区,无论什么人,都只能进不能出。而另一方面,克留奇科夫也命令安全委员会第二总局,在最大限度内,封锁从霍尔崔方向传来地一切消息。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方面的配合,克里姆林宫方向直到现在,也只知道楚思南到了霍尔崔,但是他在那里具体干了些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在布柳赫尔查知霍尔崔的情况之前,处理掉阿巴库莫夫,这就是楚思南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所以,现在时间紧迫,即便是对阿巴库莫夫的处理有些仓促,楚思南也顾不上了。

又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楚思南估算着朱可夫他们应该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披上外套、戴上军帽,出门而去。

“你可来啦,”楚思南地车刚在朱可夫办公的楼前停下,不知等候了多久的朱可夫,便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他一般撺住楚思南的胳膊,满脸担忧地说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怎么啦?”楚思南笑道,“难道将军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送阿巴库莫夫上路?”

“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朱可夫摇头,无奈的说道,“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有麻烦了。”

“出什么事了?”楚思南心中一懔,他只觉得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莫斯科来人了,”朱可夫语气沉重地说道,“是专门为了处理这次的事件而来的。而且我还得到消息,古比雪夫的第三军区以及霍比科耶夫的第一军区,已经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估计是要对我们展开行动。”

“这不可能!”楚思南条件反射般的大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克留奇科夫不可能不向我通报的!”

“可我得到消息却是绝对可靠的,”朱可夫耸耸肩,无奈的说道,“第一军区和第三军区的四个摩托化师已经完成整备出发了,前者已经移动到了基涅什马,而后者已经到了高尔基。第一军区的摩托化第六十四师,在伊万诺沃以东七十公里的地方同我的步兵第439师遭遇,目前正在对峙。而莫斯科来的人,已经进了我的警备区,估计再过二十几分钟,就能赶到霍尔崔。”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思南在一瞬间方寸大乱,事情很清楚了,克留奇科夫那边出了问题,这个家伙在关键的时候背叛了自己。莫斯科这么大的动作,他不可能会得不到消息的。

“冷静,冷静!”在朱可夫的面前来回踱了几步,楚思南在心理不断的给自己安慰。不过要想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要知道,在他所有的计划中,克留奇科夫这一环节相当重要,如果这里出了问题,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就像现在,由于没有了克留奇科夫的通风报信,楚思南甚至连莫斯科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尤为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掌握了很多楚思南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一旦他投靠了布柳赫尔一方。那……这些问题楚思南都不敢去想了。

从楚思南的表情上,朱可夫已经看出现在的情况不妙了。不过作为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将来说,他的心理素质要好一些。所以先一步冷静下来。

伸手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朱可夫说道:“不要慌,我们现在还没有走到绝路呢,冷静一点,也许就能想出好地对策来。”

“还能有什么对策?”楚思南仰面闭眼,长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我想大概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克留奇科夫已经投靠了布柳赫尔,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圈套,而我却轻信人言,不假思索的钻进了这个圈套里。如今。布柳赫尔要想拿掉我,已经不用寻找什么借口了,我在霍尔崔所作地一切。就足够他处理我的了。哎,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一些人也过于地信任了。”

朱可夫默然。他知道楚思南的情况,这个年轻人就同克里姆林宫大多数的将军一样,是一个地位显赫但是却没有实际兵权的人。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大概就是被他的妻子牢固经营的安全委员会了,而如今,这个王牌地牌底出了问题,那对于他来说,就什么都完了。

“老哥,”在沉默良久之后,楚思南突然笑了,他面对朱可夫说道,“看来这一次的难关我是闯不过去了,事到如今我也看开了,大不了是一个死。只是可惜,我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却连累了老哥你。”

“老哥?”这个词让朱可夫听起来备感新奇,尽管不是十分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是他却觉得有几分亲切。说实话,在之前他便不喜欢楚思南这个人,毕竟在这次的事件里,自己自始至终都被这个年轻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可是现在,他倒是把这种不舒服的心思放下了,不为别地,就因为他从楚思南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将军的人生缩影 ̄ ̄从潜龙游渊,到一鸣惊人,再到凤舞九天,最后是鸟尽弓藏。说实话,朱可夫感觉如果这次楚思南失败了,那他地下场恐怕比自己还要凄惨。自己充其量不过是方向站错,而这个年轻人不仅方向错了,甚至还像翻江倒海,布柳赫尔岂能容他?

“老哥,说实话,我很不甘心啊,”楚思南并不知道朱可夫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叹口气,自顾自地说道,“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想,既然我注定是失败了,那倒不妨来的更惨烈一点,嘿嘿。老哥,我有个主意,应该是目前所能用的最好的一个办法了。”

“噢,说来听听。”朱可夫面色一喜,急声问道。

楚思南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伸手从头上取下自己的帽子,然后递给了朱可夫,随即,又“噌噌”两声,扯掉了自己衣领上象征着将军地位的领花。

“你这是干什么?!”朱可夫被他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扯住他的胳膊,同时惊讶的问道。

“老哥,这次第二军区的哗变,完全是由我楚思南一手策划,同你以及第二军区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联,”楚思南随手将那中将的领花抛落在地上,然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至今我还保存着当初策划这起哗变时的全部文件,其中就有发给克留奇科夫的命令原稿,这些证据可以证实我所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

“你的意思是?”朱可夫目光闪烁,他看着楚思南的脸,语气平静的问道。

“当然,这些东西或许远远不足以令老哥你免受统帅部方面的责罚,但是我想,至少可以让你同这次的哗变摆脱关系。这样一来,你所受到的处罚,也会降低一些。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楚思南说着,解开上衣的纽扣,从贴身的衬衣里,取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随手递给了朱可夫。

“这就是我的命令原稿,老哥你拿去吧。”楚思南说道。

接过楚思南递来的命令原稿,朱可夫展开看了看,然后便皱着眉头,一语不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不后悔?”半晌之后,朱可夫瞟了楚思南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楚思南做事从来不后悔,”楚思南笑了笑说道,“况且,这也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还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朱可夫将命令原稿拿在左手里,右手在身上四处摸索一番,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是最终却没有找到。

“我这里有。”一直站在朱可夫身后的巴托夫突然凑过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刻有德意志雄鹰标志的打火机,一下打照之后说道。

朱可夫毫不犹豫的手中那张纸放到那火苗上方,看着它瞬间化成一只火蝶之后,才松手让它飘散在微风里。

“小弟,”朱可夫伸出胳膊,用力的揽着楚思南的肩膀,“噢,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惯,你叫我老哥,我是不是应该这么称呼你?”

“哦?”楚思南苦笑一声,心说自己称呼他一声老哥,这一转眼就成了“小弟”了,“应该是老弟。”

“噢,老弟,恩,不错,这样称呼显得亲切。”朱可夫点点头,恍然道,“老弟啊,看起来,这一次你是要始终欠我一分情了。出卖朋友来换取自保的事情,我朱可夫做不到,今后无论有什么样的处罚,咱们这对难兄难弟,就一起去面对吧。”

“老哥想清楚了?”楚思南面色平静的问道。

“我忽然发现,我从没像现在这般清醒过。”朱可夫看着他,面带微笑的说道。

“好,好,好,”楚思南大声说道,“这样至少在监狱里,大家也都不会感到寂寞了,哈哈哈……”

“不错,管他将来会如何,”朱可夫爽快地说道,“嗯,为了咱们这对难兄难弟的结合,现在不妨去好好的喝上一杯。对啦,我那里还有两瓶上好的伏特加,都是从阿巴库莫夫那里缴获的,现在咱们就去把它们消灭了,怎么样?”

“两位将军,”巴托夫突然开口说道,“能不能,能不能算我一个?”

“哦?”楚思南一愣。

“我看你是想骗两杯酒喝吧?”朱可夫的眼眶有些湿润,但是他却指着巴托夫大声笑道。

“哈哈,被看穿了。”把双手一摊,笑眯眯的说道。

第二十七章 峰回路转

从警卫替自己敞开的车门步下列车,科涅夫先是四处打量了一下,自从进入军界以来,这是他第四次来到霍尔崔了,作为当初在第二军区中走出来的一员,故地重游,令他颇有几分感慨。如今,他已经同当初那个小小的少尉大不相同了,作为最高统帅部的成员之一,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上将了,从少尉到上将,这其中包含着他多少的努力与付出,自然是不言而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如今的一切倍感珍惜。

这一次,科涅夫感觉自己遇上了棘手的事情,此次前来霍尔崔,他自然不会是为了视察军务,当然更不是前来游山玩水的,他是来处理第二军区的哗变事件,同时押送一位曾经的朋友,同时也是一个相当被他看重的年轻人返回莫斯科的。这是布柳赫尔的命令,尽管没有通过最高统帅部的决议,但是这个命令,他也必须来执行。

在这一路上,科涅夫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楚思南同布柳赫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后者不顾众人的劝阻,一力要把他搞掉。难道说这个小伙子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被布柳赫尔察觉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科涅夫怎么想也觉得楚思南不是这么胆大妄为的人。有心想要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可是面对布柳赫尔那张阴沉的面孔,科涅夫又不敢开口,

老实说,科涅夫打心底里对这次布柳赫尔的决定不以为然,且不论以往的关系。单说目前楚思南所拥有地声望,就不应该那么草率的处理他。这个年轻人刚刚在对德战场上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还被美国《时代周刊》列为封面人物,称之为红色苏联年轻一代中的将星,而在苏联普通市民中,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也相当有名气。可这北线战事才结束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布柳赫尔就一举搞掉了他,这个消息传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给他按的罪名又能是什么?叛国?就为第二军区的哗变?开玩笑,这件事情现在遮掩还担心来不及呢。岂能拿到公众面前去宣传。说他是德国人的间谍?那更是荒唐,楚思南这样地德国间谍。估计希特勒活啃了他的心思都有了,这个借口说出去。鬼才会相信。更何况,目前自己地集团内部仍旧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以雅基尔为首地几个人态度暧昧,而华西列夫斯基则明确表示了反对。在这种情况下,布柳赫尔固执己见,刚愎自用,天知道最后会出什么乱子。科涅夫觉得自己这次还是留点余地。看看风向再说吧。

“朱可夫同志呢,怎么没看到他的人?”将四周的环境看了看之后,科涅夫这才发现,车站上很冷清,来迎接他的人,除了两名上校之外。就没有什么高一级的人了,至于说朱可夫,那更是连人影也不见。

“不知道。”负责迎接他的一名上校回答道,也许是感觉这句话说得太生硬了,上校又补充道,“大概在他的临时办公处吧。”

“那楚思南将军呢?”科涅夫感到有些生气,按道理,他作为一名上将,朱可夫是应该来迎接他地。

“他们应该在一起。”另一名上校回答道。

“朱可夫同志的临时办公处在哪里,马上带我去。”科涅夫摘下自己的帽子,掸了掸帽顶上的浮土,同时语气不快的说道。

“将军请跟我来。”头一个说话的上校点头,然后指着不远处停着地一辆军车说道,“并不是很远的,我们乘车去,最多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科涅夫没有说话,他径自朝车子地方向走去,也不等上校为自己开车门,便自顾自的拉门上了车。他现在感觉相当气闷,尽管这两名负责接待的上校对自己很恭敬,但是从他们的眼神里,科涅夫可以感觉到深深的敌意。有人曾经说过,朱可夫是一个脾气暴躁,但是却相当有手段的人,所有他所带过的部队,都被他打理的如同铁桶一般,可谓是泼水不入。以前,科涅夫还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如今看来,的确是丝毫不假。

车子很快驶出了霍尔崔的车站,随后,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便进入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大院,最后,在一栋红砖砌就的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科涅夫透过车窗,朝楼上看了看,然后问道,“带我上去吧。”

“是,将军。”前座的上校应了一声,然后下车,为科涅夫拉开了车门。

朱可夫的临时办公楼里,倒是并不像外面那般守卫森严,科涅夫一路上楼,在楼道里便能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的笑声,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听上去很耳熟,应该是属于楚思南的。

“将军,就是这里了,您自己进去吧,朱可夫同志不喜欢别人在他喝酒的时候打扰他,所以……”上校在一个房门前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来,对科涅夫说道。

“嗯,你去吧。”科涅夫摆了摆手,示意上校离开之后,才伸手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情况,令科涅夫心中的火气更旺了。只见楚思南和朱可夫,还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穿这少将军服的家伙,正聚在一张桌子前开怀畅饮。这名少将科涅夫也认识,巴托夫,原六十五集团军的司令员。

这三个家伙不去迎接自己,却躲在这里喝酒,这还把不把自己这个上将、国防部长放在眼里?尤其令科涅夫上火的是,这些家伙显然是喝得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们一个个衣衫不整、袒胸露怀的,简直没有半点做将军的样子。

“三位好兴致啊。”站在门口,科涅夫冷笑一声。语气冷淡地说道。

“噢,是斯捷潘诺维奇同志啊,”楚思南首先看到了突然闯进来的科涅夫,他端着手中的酒杯,笑嘻嘻的说道,“我猜你一定是闻到酒香了,来来来,巴托夫啊,去为我们的部长同志取一个酒杯来。”

“好的,将军。”巴托夫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说道。

“不用啦,我现在没有心情。”科涅夫一挥手。拦住就要走开的巴托夫,同时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斯捷潘诺维奇同志,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难道现在你连饮一杯酒的面子都吝啬了?”楚思南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或者是,嗯,或者是你担心同我们一起喝酒。就会也被按上什么叛乱、反革命之类的罪名?”

“我敢打赌是后一个。”朱可夫将酒杯放在面前地桌子上,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你还赌?”楚思南眨巴着眼睛,看似不可思议地说道,“那这次你压什么?别忘了,你刚才已经把你军区里的五个师都输给我了,你现在可是真正的光杆司令了。哈哈哈……”

“谁说的?”朱可夫把眼一瞪,不服气地说道,“我还有两个火炮团、一个独立步兵旅、两个防空高炮团。嗯,还有,还有一个警卫连。”

“你们闹够了没有?!”科涅夫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到桌子边,一甩手,将桌上的两个酒杯扫落在地,同声怒声说道,“看看你们,还有一点将军的样子吗?!”

“啪!啪!”两声脆响,晶莹剔透的酒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杯中原有地伏特加,也溅的四处都是。

“哦,看样子斯捷潘诺维奇同志是真的不想跟咱们喝一杯。”楚思南看看科涅夫那张愤怒的脸,再看看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半晌才念叨着说了一句。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吧?”朱可夫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知道吗,这可是上等的伏尔加,自从到了第二军区之后,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

“算啦算啦,”楚思南身子向后一靠,将自己埋进沙发里,同时随意的一摆手说道,“不喝就不喝吧,反正已经喝得不少了。”

“哼!”科涅夫冷笑一声,径自在桌边沙发地一个空位前坐下,然后随手取出一支香烟给自己点上。

“哎,我说斯捷潘诺维奇同志,”楚思南目不转睛的看着科涅夫,等到他把香烟点燃,又吸了几口之后,才好奇问道,“你,就一个人来的?”

“问这些干什么?”科涅夫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的。”楚思南先是言不由衷的随口说了一句,随即又问道,“咱们的元帅给了你什么指示?是直接把我们就地处决,还是先押回莫斯科再说?”

“你们?什么你们?”科涅夫先是一愣,马上便明白过来楚思南说的什么,他看了朱可夫一眼说道,“我没有接到什么处理你们的指示,元帅交待我的,仅仅是把你带回莫斯科。”

他说到这里,指了指朱可夫:“至于他,我想会有安全委员会的人来处理的。”

“噢,安全委员会?”楚思南嘲讽似的笑道,“克留奇科夫吗?嗯,不错,他现在应该是元帅面前的红人了,我想这一天,他也等了很久了。”

“克留奇科夫?”科涅夫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恐怕轮不到他来处理了,他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不知道卢比扬卡监狱的生活,他能不能适应。”

“你说什么?!”楚思南大吃一惊,他猛地从沙发里坐直身子,急声问道,“克留奇科夫被关进了卢比扬卡监狱?!为什么?!”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科涅夫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厉声大喝,“你说,你到底似底下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动作,为什么会把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你知不知道莫斯科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先是第二军区哗变,后是安全委员会内讧。这两件事情,你肯定都脱不了干系。瓦西里说你意图不轨,我还不相信,华西列夫斯基还为此同他闹得不愉快,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

“哎哎哎,给我扣帽子的事情先不急,”楚思南拦住科涅夫,心急火燎地问道,“你快给我说说。克留奇科夫是怎么回事?安全委员会又是怎么回事?!”

“哼,你以为如今的安全委员会已经被你牢牢的控制住啦?你以为那里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啦?”科涅夫瞟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那个克留奇科夫,擅自截留第二军区转往克里姆林宫的情报,甚至在莫斯科至霍尔崔一线上广设哨卡,这些事情,瓦西里早就得到消息了。所以,在前天夜里,克里姆林宫的卫队就把他堵在了秘密住所里。”

科涅夫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狠狠地剜了楚思南一眼,才继续说道:“哎,我说你就算是要图谋不轨,也要找一些办事牢靠的人吧?就那个克留奇科夫,啊,整个一色中恶鬼。和自己的女秘书搞在一起,却对人家的真实身份茫然不知,像这种人竟然也能在安全委员会做事。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地。”

从科涅夫这一番话中,楚思南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事情。看样子,克留奇科夫并没有背叛他,而是那个家伙做事毛躁,被自己的秘书兼情妇给出卖了。克留奇科夫地秘书是谁?楚思南似乎有些印象,好像是一个叫什么苏珊娜的年轻女人,长得不错,很诱人。可是这女人她再诱人,再能引人犯罪,你也不能把事关生死地秘密透露给她吧?这个克留奇科夫,真是该死!

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的心里,现在倒是轻松了许多。他现在就如同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漫步良久,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一点亮光一般,刚刚失去不久的希望,在这一瞬间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的确,克留奇科夫没有背叛自己,他更没有同布柳赫尔串通起来,给自己下圈套,这就是一个天大地幸运。对于楚思南来说,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整个计划,还没有泄漏 ̄ ̄当然,前提是克留奇科夫在被捕后没有把一切都招出来。那克留奇科夫会不会招供呢?楚思南相信绝对不会,毕竟这小子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招供的后果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一句顺口溜,绝对是权谋争夺中落网者的醒世之言。就那克留奇科夫来说,他几乎知道楚思南的全盘计划,如果他招供了,那涉及的人就足够令布柳赫尔都为之头疼了,为了不引发更大地危机,灭口的事情,相信布柳赫尔绝对能够做得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说计划没有暴露,但是楚思南今后要想再按照这个计划去走,也是不可能的了。别地不说,克留奇科夫这一环上出现的问题,就已经把所有的计划步骤都打乱了。而且布柳赫尔密捕克留奇科夫,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也许现在,莫斯科某些关键性的人物,已经在态度上起了变化。这是肯定的,楚思南认为绝对不能在这方面掉以轻心。

如今,科涅夫来了,且不管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如何,楚思南都必须跟他返回莫斯科,如此看来,他也没有时间再去详细考虑、周密策划了。硬碰硬,一切都要硬碰硬,如果最后实在无奈,楚思南考虑,自己恐怕也顾不上什么情面了,把那些肮脏的东西都抖搂出来,大家来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吧。

“斯捷潘诺维奇,”楚思南从沉思中回转过来,看了科涅夫一眼,却赫然发现,这位国防部长正在和朱可夫大眼瞪小眼的较劲呢。这两人素来不合,谁看谁都不顺眼。

“干什么?”科涅夫最后瞪了朱可夫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楚思南忍住笑意,正色说道,“我的性格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要叛乱,就是要反革命,就是要向德国人投降,你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科涅夫恼怒的说道,“我看着你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又指了指坐在对面的朱可夫说道:“跟这种人混在一起的,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你说什么?!”朱可夫大怒,拍案而起。

“我说你……”

“好啦,好啦,不要吵,听我把话说完。”楚思南慌忙劝阻,如果让他们吵下去,那就什么正事也别干了。

“斯捷潘诺维奇,既然你觉得我是这种人,那为什么还要来霍尔崔?而且连卫队也不带,你就不怕我这个注定不是好东西的东西,会对你不利吗?”楚思南接着笑道。

“鬼才喜欢来这里!”科涅夫伸手抓起面前桌子上的伏特加酒瓶,嘴对嘴的喝了一大口,然后骂骂咧咧的说道,“我前天上午才从斯大林格勒前线赶回来,然后就碰上了这件事。原本应该是华西列夫斯基来的,可是他……他被调去指挥卡拉奇的战斗了。所以,这个脏包袱才扔到了我的头上。”

楚思南豁然明了,看来雅尔基他们所要拉拢的人,应该是华西列夫斯基,只不过这位性情耿直的将军心里藏不住东西,所以一早就同布柳赫尔翻脸了,也正因为如此,才被调到了前线。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科涅夫解开军装胸前的口子,同时怒气冲冲的问道。

“斯捷潘诺维奇,”楚思南沉默良久才说道,“这段时间你不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发生了很多事情,具体的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楚。”

“一时说不清楚就两时、三时,我有的是时间。”科涅夫说着,又伸手去拿酒瓶,却被朱可夫抢先一步夺走了。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其中牵涉太多。”楚思南一愣,随即摇头说道,“不过我保证,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把一切的始末,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只不过,我希望在这之前,你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科涅夫愕然道。

“我希望在回到莫斯科以后,你能让我有一个在统帅部会议上,为自己申辩的机会。”楚思南冷静地说道。

第二十八章 重返莫斯科

在滚滚的黑烟中,一列车头上挂有镰刀锤子徽章的列车,缓缓的驶入了莫斯科谢维利亚宁车站,当列车靠站停稳之后,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响起,紧接着,中部一节车厢的车门敞开,科涅夫那并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车厢内。紧跟在他身后步出车厢的,是已经摘去军衔的楚思南,以及仍旧一身戎装、面色严肃的朱可夫。

“呵,看来你的朋友不少啊,”走下列车之后,科涅夫朝站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对楚思南说道。

楚思南顺着他看得方向瞧去,只见在站台的方向上,正有一群人快步朝这边迎过来,当先一人,正是年轻气盛的巴季茨基。而在他的身后,苏斯洛夫、索科洛夫以及一干原沃尔霍夫方面军、北方面军部分部队的指挥官、军事委员都来了,远远看去,一群人身上将辉闪烁的,颇有几分气势。

“都是当初的同僚而已,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楚思南仿若无意的说了一句,然后快步朝前迎了过去。

“看到没有,这才是我们苏维埃国家将来的希望,和他们比起来,我们都老了。”等到楚思南走远之后,科涅夫不无感慨地说了一句。

“是你老了,”朱可夫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说道,“我可是正当壮年。”

科涅夫看了他一眼,出奇的没有和他争吵。

“将军!”走到近前之后,巴季茨基一把拉住楚思南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怎么真的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楚思南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况且斯捷潘克维奇亲自相请,我即便是不想回来,也不太可能啊。”

“可是现在的莫斯科,对您来说太危险了,”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各位,我们已经相处过一段虽然不算长,但是却记忆深刻的时光了。相信我的性格你们应该清楚,面对危险。逃避决不是我的选择。”楚思南笑了笑说道,“对我来说。危险从来都是同机遇并存的,所以,我回来了,即便是斯捷潘诺维奇不去霍尔崔,我也要回来。”

众人点头,大家都知道,楚思南虽然年轻。但是性格却很刚强,当初北线战役的时候,即便是面临着那么大的危险,他还是不顾众人的反对,涉险进入德占区,并在那里同德国人周旋了长达月余的时间。如今地莫斯科虽然对他来说也很危险。但是毕竟要比当初的情况好很多,更何况这里还这么多地朋友。

“倒是你们啊,”楚思南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笑道,“你们这么公然到车站来接我,就不怕消息传到某些人地耳朵里,会对你们不利?”

“哎呀,将军不说,我们还真把这件给忘了,”索科洛夫拍了拍手,作出一幅懊悔的样子说道,“不过还好,现在安全委员会的工作没有人主持了,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他们的人来监视了吧?”

“不过现在即便是想起来,似乎也晚了。”苏斯洛夫笑了笑说道,“依我看,现在最现实的,莫过于让我一起去喝一杯,然后看看情况吧。”

“不错,我就不信某些人还能一手遮天。”巴季茨基粗着嗓门说道,“咱们……”

“哎,”楚思南了解巴季茨基的脾气,怕他在这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所以伸手在他地肩膀上拍了拍,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笑道,“各位能来这里接我,就已经算是很给我面子了,我楚思南领情了。不过要说到喝酒,今天恐怕是不行了,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戴罪之身。”

楚思南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失去领花的衣领,然后继续说道:“等有机会吧。如果这次我能够得以幸免,那我一定请大家好好的喝一次,咱们是一醉方休。大家到时候可不许不来啊。”

“一定,一定,”众人随声附和。

“将军放心吧,我们也相信你会没事的,”苏斯洛夫最后说道,“我们虽然给你帮不了什么忙,但是我们有眼睛,我们可以看。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有人想要在背地里搞些什么名堂,他也要提前想仔细了。”

楚思南欣慰的点了点头,他需要地正是这一点,而这且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正如苏斯洛夫所说的,他们这些人虽然在克里姆林宫里说不上话,但是这些人毕竟也是军方地一员,而且一个个的阶位也不低。他们如今齐聚莫斯科,摆明了就是为楚思南的事情来得,在这么多双眼睛的关注下,布柳赫尔要动手,就必须将一切都安排好,而且最终的决定,也必须由最高统帅部通过才能执行。楚思南现在想的,就是将自己的事情上交到最高统帅,由统帅部决策调查并最终宣布处罚决议,只有这样,他才有翻盘的机会。

送给巴季茨基一个感激地眼神,楚思南和众人一一握手,然后什么也不说,转身朝科涅夫和朱可夫的方向看去。

“说完啦?”科涅夫率先走过来,他看了楚思南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众多将领,最后才一脸严肃地说道,“如果说完了,我们就走吧,来接我们的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嗯,我们走吧。”楚思南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说道。

“楚,我看你这段时间也笼络了不少人啊。”在车边,科涅夫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这些人恐怕帮不了你,而且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到车站来迎你,也等于是把自己暴露出来了。如果真得有人想要对付你,那这会恐怕对你的戒心也就更重了。”

“斯捷潘诺维奇。”朱可夫在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同时不屑一顾地说道,“我想你应该把那个‘如果,去掉了,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摆明了就是有人要对付他。哦,不,不只是要对付他,还有我,也许还有更多的人。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楚被搞掉了。那也需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克里姆林宫。就会出现第二块‘钢铁,了。”

斯大林这个名字的本意,就是“钢铁”。而此时朱可夫的话,就是指克里姆林宫里,将会出现第二个斯大林。

“像这样的废话就不要多说了,”科涅夫心烦意乱的挥挥手,径自钻进了车里。

片刻之后,三辆伏尔加轿车先后驶出车站,径直朝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就在楚思南等人朝克里姆林宫的方向行进的时候。在克里姆林宫内,布柳赫尔却正在对着自己身边地人大发脾气。他已经得到了谢维利亚宁车站上传来的消息,那里所发生地事情,令他感到愤怒。那些来自各部队的指挥官、军事委员们,竟然敢于公然前往车站去迎接楚思南,迎接这个被从霍尔崔解送回来地囚犯。这说明了什么?这至少说明了他们对自己的权威视若无睹。同时,布柳赫尔也坚定了除掉楚思南的决心。就像这一次在安全委员会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恐怕到最后都想不到克留奇科夫竟然是楚思南的坚定追随者。再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华西列夫斯基,他显然也被楚思南灌了迷魂汤,直到现在仍旧反对自己的主张。

这个年轻人太危险,他看上去平淡无奇,一幅对谁都没有危害地样子,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野心家,他太会收买人心了。布柳赫尔考虑,这次多亏自己发现的早,否则假以时日,让这个年轻人有了充足的发展空间,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今对布柳赫尔来说,稍稍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安全委员会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克留奇科夫被关进了卢比扬卡监狱,而在最高统帅部内,图哈切夫斯基还没有显示出要干涉此时地迹象。最重要的是,随着自己的坚持,雅基尔他们似乎也接受了自己地观点,他们几个人已经先后表明,要在这个问题上同自己保持一致了。至于科涅夫,布柳赫尔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位同志从当初自己刚刚恢复权力的时候,就一直是支持自己的,如今也不可能会有例外。

不论怎么说,布柳赫尔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是这一次绝对不能让楚思南翻身,一定要将他一举打下去,至于其他那些人,哼哼,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元帅,”就在布柳赫尔大发脾气的时候,秘书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什么事?!”不耐烦地问一声,布柳赫尔的目光却仍旧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那份文件上。

“科涅夫将军已经来了,他向您请示,目前要怎么安排楚思南。”秘书问道。

“来啦?!”布柳赫尔一愣,随即大声说道,“什么怎么安排,这种事情还要问吗?先把他送到卢比扬卡去……哦,就和他的如意夫人关在一起吧。”

“是,我这就去告诉他。”秘书应声说道。

“告诉斯捷潘诺维奇同志,让他把一切安顿好之后,马上来见我,我有要紧事要他去办。”布柳赫尔又说了一句。

站在住所的窗前,图哈切夫斯基透过落地窗的玻璃,静静的看着窗外楼下的红场。在那里,搭载了楚思南的伏尔加轿车静静的停靠着。

从图哈切夫斯基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坐在车内的楚思南,而这个年轻人,此时也正抬头朝他的窗户张望。此时的天色很好,图哈切夫斯基相信,这个年轻人能够在那个位置看到自己。

果然,楚思南张望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来,向图哈切夫斯基作了一个问候的手势,同时,那张满布疲劳的脸上,展现出一丝微笑。

“亏他还能笑得出来,”图哈切夫斯基回报一个淡淡的微笑。同时摆摆手,算是和他打招呼了。但是在心里,这位老帅却有着几分感慨。

“你恐怕不会给他机会了吧?我地老朋友。”看着楼下缩回车内的年轻人,图哈切夫斯基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几年的监狱生活以及突然获得的巨大权利,已经让你成功地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了。当初那个包容、和蔼的瓦西里去了哪里?现在,你要处理掉的,可是当初被你终日挂在嘴边夸赞的小伙子啊。”

伸手缓缓的拉上窗帘,图哈切夫斯基转身来到客厅的酒柜前。信手取了一个高脚酒杯,看样子是要为自己倒点伏特加。可是在他的手即将触摸到伏特加酒瓶地时候。突然停住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了良久。突然一挥手,将那可怜的高脚酒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随着那“噼啪”一阵儿地碎裂声,一股剧痛袭上了他的心口。这阵剧痛就仿佛是无底的漩涡一般,在短短的一刹那,便吸去了他浑身的气力。眼前一黑,图哈切夫斯基一下扑倒在了酒柜上,他的一只手推倒了酒柜上的伏特加酒瓶。在一阵儿叮当乱响之后,这阵儿晕眩感才缓缓地消失。

步履蹒跚的走回到沙发前,图哈切夫斯基手抚胸口,缓缓地坐倒,然后便是一阵儿急促的喘息。好不容易这阵令人心惊魄动的喘息才过去。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图哈切夫斯基微微仰起头。朝沙发对面的墙上看去。在那里,一幅黑白色地大幅照片,端端正正的挂在墙上。

这是一张可以带给图哈切夫斯基无限会议的照片。它拍摄于1922年12月17日,图哈切夫斯基甚至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天地详细情况。

在照片里,倦容满面地列宁坐在前排的最中央,在他的身边,托洛茨基、布哈林、斯大林、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皮达可夫等中央的主要领导人分次而坐。后排中央,就是图哈切夫斯基一生中第二个最为尊重的人 ̄ ̄伏龙芝,两边以次站立的,是捷尔任斯基、叶戈罗夫、布勃诺夫、克雷连科、沙波什尼科夫、图哈切夫斯基本人以及伏罗西洛夫等人。再后排面,就是四十多名军方将领,像佩京、科尔克、奥尔洛夫、乌鲍列维奇、巴季列维奇、维克曼等等。

这是革命胜利之后,苏维埃集体中保存最为完整,也是人数最全的一张照片,它象征着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在拼搏中走向顽强、走向繁荣,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它,那就是人才济济。

可是在照完这张相片后的第三天,列宁同志病倒了,他的心脏病连续两次发作,虽然人抢救过来,但是右半身完全瘫痪,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能够站起来,直到最后病逝。

时至今日,这张照片上还幸存者的、能够在苏维埃政权中担任职务的人,已经是十不存三了,他们中的一大部分,都死在了斯大林发起的大清洗运动中。图哈切夫斯基时常考虑,如果这些人现在都还幸存,那希特勒是否还会发动这场针对苏维埃的进攻?他又是否还能取得这么重大的胜利?

曾经的教训无疑是惨痛的,而它带给图哈切夫斯基最深的体会,便是一个国家中,尤其是在苏维埃国家联盟这样的群体中,庞大的权力绝对不能毫无限制的集中在某个、或者是某一小撮人的手中,这是危险的。

可是有的人显然没有体会到这一点,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但是却没有抵挡住权力的诱惑,他仍然想要集权,仍然想要在最大的范围内排除异己。

权力的争夺过程是残酷的,它不亚于一场兵刀相加的搏杀,拦路者会被残忍的砍翻在地,而获胜者往往双手血腥。图哈切夫斯基不希望再看到这一幕,他决定要阻止。

挣扎着从沙发里站起身来,图哈切夫斯基重新来到窗前。微微拉开窗帘,探头向下望去,只见那三辆伏尔加轿车已经离开原地了,它们正缓缓的朝红场西侧的出口驶去。那是去往安全委员会的方向,图哈切夫斯基很清楚这一点,因为那里的卢比扬卡监狱,他也曾经住过数年。造化真是弄人,当初那个冒着奇险,将自己这些老家伙们救出来的年轻人,如今却要被老家伙们中的一个投进那所监狱了。可笑啊,可笑。当初竟然有人传言这个年轻人是什么观星师,能够从星象的变化上,预测到未来。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他当初所作的选择,恐怕应该是另一个了,而结果,自然也会是另外一个。

“也许,是该到了把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了,”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三辆伏尔加轿车,图哈切夫斯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伤感的自语道。

对于图哈切夫斯基来说,同布柳赫尔对阵,就等于是国家统治阶层的内讧,之前的一切,还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两人之间虽然也存在权力的争夺,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团和气的。而这一次,两人之间如果发生冲突,那将是面对面的冲击了,图哈切夫斯基有这种预感。

缓缓的走到桌边,图哈切夫斯基摇了摇把手,然后拿起听筒,说道:“给我接崔可夫同志办公室。”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崔可夫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

“伊万诺维奇,”图哈切夫斯基对着话筒,笑道,“那个小伙子已经回来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崔可夫在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图哈切夫斯基继续说道:“有没有兴趣去看看他?我估计他应该被关在卢比扬卡的监狱里。”

“嗯,就这样吧,我们晚上一起去看看他,我很想知道这个小伙子,现在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九章 似曾相识的牢房

在距离夏宫不远的一处楼宇内,一身戎装的雅基尔正同几位老伙计围在一张圆桌前,这里的气氛很沉闷,显然他们在商量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

“雅基尔,我认为我们目前不能把筹码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了,”沉默良久,乌鲍列维奇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然后在这烟雾的弥漫中,淡淡地说道,“小家伙是很投我们的脾气,而且从他之前来的那封信上看,也愿意同我们站在一起。但是我们难道就要因为这一点,而把大家的命运前途都系在他的身上?不要忘了,现在的情况不同于以前了,现在他已失去了对安全委员会的控制,因此,我们也必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态度了。”

“说得不错,”艾德曼紧跟着说道,“这一次他同瓦西里之间的争斗,孰优孰劣已经很明显了,我不认为他有任何胜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站在他的一边,似乎有些……且不说别的,即便我们能够打倒瓦西里,那又如何,今后我们的路应该怎么走?大家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吗?我想没有瓦西里的威望,我们这些人,没有谁会是米哈伊尔的对手,逐一被他收拾掉将会是迟早的事情。”

“艾德曼,尽管如今我们同米哈伊尔不在一个阵营里,但是实事求是的说,他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要承认。”普里马可夫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当初如果不是我们被眼前的权势迷住了眼睛。恐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同他相比,如今地瓦西里几乎让我认不出来了,他已经疯了,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倒是宁愿同意雅基尔的建议,趁这个机会让他下去算了。”

普里马可夫说完,又看了看身边低头抽闷烟的普特纳,然后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维托夫特,你说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没什么意见。你们做决定吧,我同意多数人的意见。”普特纳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

“同意大多数人的意见?”普里马可夫皱着眉头,语气不满的说道。“你这算是什么,墙头草吗?现在可不是做墙头草、充老好人的时候,我们需要整合起每一个人地意见来。”

“你如果这么说,那我就算是墙头草吧,”普特纳仍旧是那一幅耸肩的动作,同时不以为然地说道,“总而言之。你们决定就好了,我感觉很累了,不想再去理会这些事情了。也许,也许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要辞去统帅部以及军内地一切职务返回老家了,所以。你们不必理会我的想法,自行决策就好了。”

普特纳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尽皆愕然。他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普特纳这位老朋友,想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普特纳,如果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尽可以说出来,甚至是对我们中的某些人有看法,也可以坦白说出来,何必要这样呢?”雅基尔皱眉说道。

“我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如果是因为这个的缘故,我向你道歉。”普里马可夫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不,不,不,我地朋友们,这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普特纳解释道,“我是真的感觉了累了,所以想要放下所有的担子,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知道这几个月你们感到没有,如今的情况,已经同几年前我们被判刑之前大不相同了。那时候我们没有什么别的负担,就是做好本职内地工作,就一切都稳妥了,不用担心有谁来排挤你,也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算计你。大家都是朋友,所有人都显得那么和蔼,那么可亲。可是现在呢?大家表面上仍旧是那么和蔼,仍旧是都是朋友,而在这虚伪一面的背后,却需要靠一种名为权威的东西来维系。说实话,对楚思南这个小伙子,我是即爱又恨地,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可能仍旧呆在那冰冷、愁闷的监狱里,同样的,如果不是他,我现在也不用坐在这个位置上,整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唯恐有一天会再次被人构陷,重新投回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了。各位老朋友,我普特纳的性情怯懦,不像你们那么刚断,对我来说,逆水行船不如急流勇退,所以我思虑良久,才最终有了这个决定。”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得出来,普特纳是下定决心了。一项以来,这位沉默寡言、不善与人交往的普特纳,都的的确确算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这一点同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极不相称。可是如今,他所作出的决定,仍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种奇怪的心情,就好像是他们从普特纳的身上,能够看到自己的将来一般。

“普特纳,”雅基尔沉默片刻之后说道,“你的决定,我们尊重,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普特纳没有说话,他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好吧,别人呢,别人还有什么意见?”雅基尔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索性把普特纳的事情抛到一边,然后问道,“弗尔德曼、科尔克,你们的意思如何?”

“看看情况再说吧,”科尔克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他无意识的摆摆手,随口说道,“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商议,恐怕也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来,只能徒乱人意。”

“我同意科尔克的意见,”费尔德曼紧接着说道,“大家坐在这里。无非是想要找出一个最保险、最稳妥地策略。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瓦西里虽然强势,但是小家伙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束手待毙的事情他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地,虽然所目前安全委员会已经不在他的直接控制之下了,不过这么大的一个机构,瓦西里要像在短期内,清除小家伙在里面的势力,绝对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等两天吧,瓦西里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拖太久的。最多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他就应该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雅基尔点点头。必须承认,就目前来看。科尔克和费尔德曼的建议是最稳妥地。

“大家认为如何?”雅基尔在众人脸上看了一圈,然后问道。

众人稍加思索,便先后点头表示了赞同,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普纳特。

“那好,就这样决定吧。”雅基尔给出了最终的决议,“这两天大家都盯紧点吧,千万不能出了别地状况。”

“各位,没有别的事了吧?”普特纳从自己地座位上站起来,抻了抻微微有些皱褶的军装下摆,同时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商量的话,我就先走了。”

雅基尔皱了皱眉头,困惑的看了普纳特一眼。他不知道对方这么急着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有心想要问一句,但是稍加思索之后,他还是放弃了。

“看来咱们这些老朋友里,远远不是我一个人喜欢充当墙头草的角色啊,”迈动两步,普特纳从衣帽架上取回自己的军帽,戴在头上之后,又正了正,这才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货色,你们说是不是?”

普特纳说完,也不等别人回答,便径自转身朝门口走去。

“噢,对啦,”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想那个小家伙,现在应该已经被关进卢比扬卡的监狱了,啊,那可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地方,说实话,当初呆在里面地时候,整天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如今呢,我却又有些怀念那里了。所以,我今天晚些时候决定回去那里看看,嗯,你们有没有谁打算和我一起去的?”

屋里的人全都傻了,谁都不知道普特纳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会有这么不同寻常地举动。

“算啦,估计你们是不会去的,还是我自己去吧。”没有得到身后众人的回答,普特纳习惯性的耸耸肩说道。

看着普特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雅基尔在心里暗自叹息,他知道,这位老朋友在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已经等于是同自己这些人分道扬镳了。当初那七个因为同一宗冤案被捕,随后又被关押在同一所监牢中的难兄难弟,如今终于出现了分裂,这是为什么?雅基尔心中有数。其实在最初决定追随布柳赫尔的时候,普特纳就有些不情愿,他可以说是被这些老朋友拉过来的。及至后在其不受布柳赫尔的重视,甚至屡次遭到排挤,心灰意冷之念也就自然而然的生出来了。

老实说,雅基尔很了解普特纳,毕竟两人当初曾经共事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雅基尔看来,普特纳并不是真正的懦弱,在骨子里,他其实是一个意志很坚定、主意很正的人,只不过他口齿木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就不喜欢与人争辩。如今看来,这位朋友是打定主意了。

卢比扬卡监狱第十二号囚房,楚思南在科涅夫的亲自带领下,穿过一道道铁栅栏、明暗岗哨,最终来到了关押他的地方。自从进入监狱大门的那一瞬间开始,楚思南的脸上就一直带着一种怪异的笑容,尤其是在进入那宽敞但是却冷冷清清的监房时,他竟然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笑声令科涅夫困惑,不过随着楚思南的一句话,他明白了。

“斯捷潘诺维奇,”在监房门前的停住脚步,楚思南轻轻抚摸着锈迹斑斑的铁门,笑着说道,“你知道吗,这个地方我已经第三次来了,人说世事无常,看来是一点也不错啊。”

科涅夫心中感慨。看来当初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他们也是被关在这里的,而楚思南当初也曾经有数月时间,是陪着他们在这里一起度过的。

回头狠狠地瞪了那四名看守,科涅夫大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吃地?还不赶紧换一个地方!”

“不,不,不,不用换,就这里,这里好,这里好啊。”楚思南拦住科涅夫。同时朗声说道,“正所谓故地重游。人生一大快事啊。”

科涅夫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还不开门!”

一名看守匆忙取了钥匙。将牢门打开。

“第十五号,”楚思南指了指靠近监房走廊最尾部的方向,微笑着说道,“还是那里吧,毕竟曾经住过了,会比较容易习惯。”

“哦,我的这个要求是不是过分了?你们没有意见吧?”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囚犯。所要住的也是监狱而不是宾馆,所以楚思南转过头来,对跟随在身后的看守问道。

“啊,不过分不过分,将军您说要住哪一间,我们就给您安排哪一间。”看守先是一愣。随即便惶恐的说道。这位看守已经是这监狱中老人了,只不过楚思南并不记得他而已,在这位看守看来。眼前这位年轻人绝对是“神人”。以往,卢比扬卡监狱可以被看成是死牢,进到这里的人能够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是这个年轻人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先后进出两回了,其后,更是直接成了整个安全委员会的头子。如今,他又进来了,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出去。

“哐!”一声脆响之后,楚思南所住地牢门关闭了,将他结结实实的困在了里面。

“你还有什么需要吗?”站在门外,科涅夫问道,“如果有地话,我马上安排人去给你办。”

“嗯,没有了,”楚思南四处看了看,这里仍旧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这里有吃有住的,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我还能有什么要求。嗯……不过,如果能有几份报纸就更好了,这里现在太冷清了。”

科涅夫转过头,冷冷得看了旁边地看守一眼。

“噢,我马上去拿,以后每天都定时给将军送来。”看守打了个哆嗦,然后也顾不上别的了,扭头就朝外跑去。

“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了,那,那我就先走了,”科涅夫待看守走后才说道,“我还要会克里姆林宫交差。”

“那你打算把格奥尔吉安排在哪里?”想起等在外面的朱可夫,楚思南问道。

“他?他还轮不到我来安排,”科涅夫哼了一声说道,“瓦西里给我的命令,只是把你带回来,并没有说让我把那个家伙带回来。嗯,我想在莫斯科,他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哦,那就好,那就好,”楚思南也知道自己是过虑了,他笑了笑说道,“你去忙吧,只不过有时间的话,别忘了来找我喝两杯。”

“亏你现在还有心情喝酒,”科涅夫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安心在这里住两天,”将要走到门口地时候,科涅夫停下脚步,“我会在瓦西里那里替你说话的。”

“咣当”一声脆响,监牢外的铁门闭合了,宽敞的牢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空寂。

“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楚思南走到监号的床边坐下,然后将床角地褥子掀起一片,顿时,一排细小的汉字出现在他的眼前。

“无名小卒楚思南到此一游!”这排刻在床板上地字,是几个月前楚思南留下的,如今再次得见,真是百感交集。

盯着这行字看了良久,楚思南忽然童心大起,他在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从其中挑出一把刃齿比较尖锐的,然后用力在这行字的下面,添上了另一串汉字 ̄ ̄“苏维埃红军步军中将楚思南故地重游”。

此时的楚思南绝对想不到,他一时兴起所刻下的这两行字,为数十年后担任克格勃主席的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惹来了无尽的麻烦。这一块床板,在一九九六年卢比扬卡监狱改造时流失,随后被一名美国历史学家以四百万美元的高价从黑市购得,从此,成为了西方阵营借以诋毁华约组织的武器。克格勃为了追回这块原本一文不值的松木板,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才最终把它弄回莫斯科。

“咔嚓!”“咣当!”

就在楚思南完成了雕刻大作,正趴在床上欣赏的时候,牢门方向传来一阵儿响动,听声音,显然是有人进来了。果然,随后响起的,就是一阵儿皮靴踩踏地板的声音。

楚思南没有起身,他一歪身子,躺倒在了床上,等到脚步声来到他门外的时候,才说了一句:“是报纸吧?先放在地上好了,我一会再看。”

“唏唏唰唰”,一阵儿纸张摩擦的声音过后,却没有脚步声响起。很显然,送报纸的人并没有离开。

“怎么,还有事吗?”楚思南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牢房里如此冷清,难道你不想喝一杯吗?”一个楚思南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中充满了欣喜和快悦。

“啊!”楚思南先是不可思议的整大了眼睛,紧接着,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惶急的朝门口方向看去。

“怎么是你?!”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静静的立在铁栅栏外,笑眯眯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是我?”来人晃了晃手中拿着的两瓶上等伏特加,说道。

第三十章 夫妻重聚在牢笼

“你不是,你不是被瓦西里给软禁了吗?”楚思南快步走到门边,隔着铁栅栏,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急声问道,“怎么现在,现在怎么……”

“哎呀,你都语无伦次了,”来人挣开楚思南的手,蹲下身子,先将手中的伏特加放在地上,然后笑道,“你说错了,我不是被软禁,而是被囚禁了。可是他低估了我的能量,以为在收拾掉克留奇科夫之后,就轻松的把安全委员会攥在手里了,呵呵,所以呢,就把我从克里姆林宫转到了这里。”

不用说了,此时来监狱中探望楚思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吉尔尼洛娃。

“这么说……”楚思南大喜,他伸手在铁栅栏上拍了拍,说道。

“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吉尔尼洛娃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拿在手里微微晃动着,同时笑眯眯的说道,“我们现在除了不能离开这里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由的,啊,不过在这个地方只要呆上两三天,我就已经觉得气闷了。”

“气闷不气闷的事情以后再说,赶紧进来让我好好看看,”楚思南从铁栅栏里伸出手去,在吉尔尼洛娃的脸上抚摸着说道,“就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感觉你瘦了很多。”

“还不是因为你,”吉尔尼洛娃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事去管什么政治犯,这回捅了马蜂窝了吧?”

楚思南笑而不语,看着吉尔尼洛娃将牢门打开。

“不过这样也好。”将牢门打开,吉尔尼洛娃弯腰提起伏特加,然后跨进牢房,“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嗯,多亏早先就有了提防,否则的话,这次我们就完了。”

楚思南点点头,展开双臂,将自己的妻子搂进怀里。然后在她地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是啊。这次多亏你了,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切。你现在才知道啊,”吉尔尼洛娃白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怎么样,我当初说得没错吧?权力这种东西啊,掌握在手谁的手里,也不如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安全。”

楚思南深以为然。他接过吉尔尼洛娃递过来的一个酒杯,然后由对方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伏特加,这才说道:“嗯,对于这一点,我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噢,对啦。你被关在这里了,那克留奇科夫呢?他现在人在哪里?”楚思南忽然想起克留奇科夫来,他开口问道。

“他。你不说我还不生气呢,这个蠢材……”吉尔尼洛娃懊恼得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查清底细,否则绝对不能重用,可他倒好,一看到漂亮点的女人,就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那个苏珊娜的底细,他竟然连查都没有去查,就把人家调了身边。这也就罢了,他还带那个女人到自己地秘密住址去过夜,如今好了,被人家光着屁股从老巢里揪了出来,差点把咱们都给毁了。”

不知为什么,楚思南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他恍惚看到身材高大地克留奇科夫,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赤身裸体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样子。说实话,同这个小伙子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楚思南还不知道他有这么一种嗜好呢,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人五人六的,没想到背地里一肚子花花肠子。

“算啦算啦,男人嘛,有这个缺点也是很正常的,”楚思南忍住笑,走回床边坐下,品了一口杯中的伏特加,笑眯眯的说道,“大不了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不要用他了。”

吉尔尼洛娃跟在楚思南的身后,也走到床边,站在楚思南对面说道:“男人有这个缺点是正常的?这句话不错,可是他也总要能够拿捏地好分寸吧?像苏珊娜那样的女人,带进卧室也就算了,还要带进办公室,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哦?”楚思南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还是很开通的,而且说话也没有忌讳。

“不过要说不用他,嗯,那也不成,”吉尔尼洛娃没有理会楚思南的惊愕,她皱着眉头继续说道,“这小子虽然好色,但是除了这个毛病之外,他还是很能干地。尤其重要的是,他对咱们足够忠心。你不知道吧,他被捕的当天晚上,就差点没被活活得折磨死,我昨天才得到地消息,说是布柳赫尔的人,好像叫什么萨布洛夫的家伙,为了从他的口中得到对你不利的口供,几乎把咱们委员会刑讯逼供的手段都用上了,可就愣是什么都没得到。这小子颠过来倒过去就是那么一句话,他什么都不知道。”

吉尔尼洛娃说到这里,突然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在床上看了看,似乎想要找个地方坐下,可最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里这么脏,你怎么还到处坐?”

“哪里脏?这可是我当初睡的地方。”楚思南回头看了看,失声笑道。

“看到那边那几个号房了吗?那个当初是图哈切夫斯基的房间,喏,那个,就是咱们斜对面的那个,那是布柳赫尔的,它旁边的是雅基尔……”楚思南指着一个个的号房,向吉尔尼洛娃逐一介绍到,“这可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监狱,你竟然说这里脏?”

“好啦,好啦,不脏,很干净总成了吧?”吉尔尼洛娃微微一笑,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楚思南的腿上,“既然你觉得这里干净,那你坐床上好了,我呢,就坐在你腿上。”

“想坐在我腿上直说不就行了,偏还有那么多的说辞,”楚思南伸手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同时笑骂道。

“别闹,别闹,咱们继续说,刚才说到哪里来地?”吉尔尼洛娃拢开披散在额前的头发,笑眯眯的说道。

“你说到克留奇科夫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了。”楚思南笑道。

“噢,对,”吉尔尼洛娃继续说道,“听我的人说,克留奇科夫这个好色的小子,倒也真算的是一个硬汉子。萨布洛夫差点没让他给气死。你知道委员会里对付犯人时的手段吧?就是那十七种酷刑。”

“嗯。”楚思南点点头,他虽然没有亲身受过。但是也曾经听人提起过。当初贝利亚为了恐吓他,就曾经对他提起过。那真是,听这就让人毛骨悚然啊。通常意义上的普通刑罚,也就是让犯人伤筋动骨、彻底感觉到什么叫做痛苦的肉刑,安全委员会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么几十种。除此之外,委员会三个总局都各自下辖一个部门,像什么秘密警察总局、反谍报处、特别案件调查处,这些部门里。都有一个很特殊地小组,其组织成员都是专门刑讯问供的高手。这些人整日里研究地东西,就是如何寻找人的心理弱点,然后在审讯地过程中,通过一些近乎残酷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的摧毁犯人的心理防线。这些人在正常人看来,就是一群阴沉的魔鬼,他们能够想出千方百计来整垮你的意志。像给犯人连续数天注射或服用大麻、鸦片之类地兴奋剂。让犯人在极度亢奋中不眠不休的清醒五到七天,然后突然将一切药品断掉,可仍旧不让人闭眼。这种足以直接令人精神崩溃的问供方法,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小儿科一级把戏。而此时吉尔尼洛娃所说的十七种酷刑,就是这些人发明的刑讯方法中,最常用地、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手法,这些手段可谓是百试不爽,是对付受过专门训练的间谍、特工人员地专门手段。那些有幸享受到这种服务的犯人,即便是能够活着从监狱中走出去,估计这一辈子也会在无尽的恐怖中度过了,而其中的绝大多数人,不是自杀了事,就是成为了疯子。

“你是说他们对克留奇科夫下重手了?”楚思南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有些担心克留奇科夫的处境。如果仅仅是受一些肉刑,那还没有什么,毕竟伤势可以养好,但是精神上创伤却是很难医治的。

“嗯,”吉尔尼洛娃倒是显得很轻松,她才不会为这种事情担心呢,“这小子到现在为止,已经挺过去六种了,而他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亲人也没有,所以另外的五种对他天生无效,剩下的那些,我估计他也能挺过来。”

“你倒是乐观,”楚思南将吉尔尼洛娃从腿上抱起来,随手抛落在床上,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怕他抗不住,到最后把什么都说了?”

“你就放心吧,一开始我也有些害怕,可是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得到消息,这小子现在除了伤势有些严重之外,精神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吉尔尼洛娃伸手在楚思南的肋下拧了一把,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就说明那些刑罚对他来说不起作用,他甚至还有力气去嘲笑萨布洛夫呢,说他是个不折不扣地蠢蛋,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发明出一些新的东西来让人家尝尝。嗯,依我看,克留奇科夫是见多识广,所以对这些东西产生免疫力了,别忘了,他原来可也是一个问供的好手,否则的话,怎么会被贝利亚赏识?我怀疑啊,那些整人的东西,很可能有一部分就是出自他那个好色的脑袋。哈哈哈……”

楚思南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吉尔尼洛娃,彻底的无语了,就她这种幸灾乐祸的样子,恐怕谁都会认为克留奇科夫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半晌之后,楚思南才摇摇头,他已经懒得去理会自己这位妻子的人品问题了,也许对她来说,“人品”这个词和毕加索的抽象画没什么区别。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楚思南也看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吉尔尼洛娃虽然对权力的欲望很大,而且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绝对是不择手段的,但是有一点自己不能也无法忽视。那就是她头脑始终很冷静,对很多自己从未考虑,或者说是不愿考虑地问题,都能提前认识到,并且做好提防变故的准备。尤为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始终都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她把这个俩人组建起来的家庭,看成了一个最紧密、最可信的利益结合体。对这样一位妻子,楚思南感觉自己似乎无法再要求她什么,难道说自己要告诉她什么权力并不是人生中最好的追求?待人要真诚、和善?耍弄阴谋诡计是不对的?等等等等……然后呢?然后让她跟自己一起犯傻。一起等着别人来算计?

“你在想什么?”吉尔尼洛娃看到楚思南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噢。没什么,”楚思南回过神来。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然后笑道,“我只是在想,嗯,只是在想我是应该继续住在这里呢,还是麻烦我的苏米为我安排一个舒适一点地地方。”

“哦,”吉尔尼洛娃歪头想了想。然后喝了一口杯中的伏特加,笑道,“亲爱地,你恐怕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为什么,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楚思南说道。

“那倒没有,”吉尔尼洛娃耸耸肩说道。“不过你和我的情况不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关注到我了,从你回到莫斯科地那一刻起。所有的焦点,已经汇聚到了你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呢,我这个配角才能真正的轻松下来。嘻嘻,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两天我们的卢比杨卡监狱就要热闹起来了,很多人都会过来探望你,而在这些人中,或许就有一两个不久前才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所以呢,你在这里呆着,不仅能够避免暴露我们地势力,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的意思是说……”楚思南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想啊,当初能够在这里住着的人,有哪一个不是老奸巨滑的?”吉尔尼洛娃站起身来,替楚思南将杯中的酒满上,然后才说道,“对这些人来说,耍弄一些阴谋诡计并不是最好地方式,被他们看穿的危险性太大了。”

“所以呢?”楚思南笑道。

“老人呢,都是一个样子的,不管他有什么样地身份,只要上年纪,总会喜欢回忆的,对于一个时日不多的人来说,回忆是给自己愉快地最好方式。”吉尔尼洛娃指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个手势说道,“而咱们要对付的这些人更是如此,他们这一辈子,可谓是大风大浪都经历了,有光荣也有屈辱,所以,他们要回忆的东西也很多。就想这座监狱,我想就能让他们浮想联翩、感慨不已。如果他们再次回到这里,相信很快就会把当初在这里的那段生活完全回忆起来,同时呢,也就顺带着想起了你,想起了你同他们相处的那段时光里所发生的一切。这样呢,估计他们即便开始的时候对你有所不满,甚至是有心想要拿掉你,当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肯定也会生出一些不忍。”

“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楚思南点头赞同,的确,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复杂,也许某时某刻,对一个人会有很过多的怨恨,但是一旦想到对方曾经的好,很可能就会产生心软的转变。当然,这种状况对那些心理变态者不起作用。

“当然有道理,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吉尔尼洛娃抿了一口伏特加,然后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照你说的,我就要在这里……”楚思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号房,然后表情暧昧的说道,“要在这个地方住上几天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补偿?”吉尔尼洛娃一愣,随即会意过来,她坐在床上,吃吃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事情,我也是为了你好,凭什么要我给你补偿啊?”

楚思南笑而不语,他慢步走到床边,挨着吉尔尼洛娃坐下,然后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她光滑修长的脖颈,柔声说道:“说来这段时间也苦了你了,都是我的过错。既然你不愿意补偿我,那就算是我补偿你好了。”

楚思南说着,手掌下滑,缓缓来到吉尔尼洛娃的胸前,在那里留连抚弄着。

“喂,别这样。”吉尔尼洛娃一巴掌打掉楚思南作怪的大手,然后嗔怪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管它什么地方,反正也没有会来,”楚思南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成,不成,”吉尔尼洛娃躲开他再次伸来的色手,“我有件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呢。”

“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呢。”楚思南无奈的停下动作,耸耸肩说道。

“嗯,你把耳朵伏过来。”吉尔尼洛娃伸出食指,朝楚思南勾了勾。

“这里又没有什么人,有必要这样神神秘秘的吗?”楚思南嘟囔一句,但最终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你说什么?!”吉尔尼洛娃仅仅说了几个字,楚思南便入同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噌的一声从床上蹦起来,然后一把抓住自己妻子的肩膀,急声问道,“你真的,真的有了?不是骗我的吧?!”

“这种事情我也会骗你吗?”吉尔尼洛娃不满说道,同时伸手在楚思南的耳朵上拧了一把。

“哈!”楚思南从床上跳下去,怪叫着笑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铁栅栏边,抬腿在粗过拇指的铁条上踢了一脚,又是“哈”的一声怪叫。

“他娘的,他***,他祖爷爷的,我姓楚的也要做爸爸了,哈,哈!”

在“哐哐”的巨响中,楚思南用国语骂出了一大串兴奋的脏话。

第三十一章 惊闻喜讯

“不要嗦脏发。”吉尔尼洛娃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用中文说了一句。

“啊?”楚思南一时没明白过来,略一思考,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在说什么。“不要说脏话”说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中国人听不懂,外国人也不明白。

“这你又是什么时候学的?”楚思南好奇地问道。

“真莫样,恨地道拔?”吉尔尼洛娃得意地又说了一句,不过仍旧是那么得不伦不类。

“恨地道,恨地道,”楚思南哈哈笑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笑过之后,楚思南走回床边,将吉尔尼洛娃搂在怀里,好奇地问道,“怎么忽然想起学这个来了?”

“学了两个多月吧,”吉尔尼洛娃回答道,“很难学,不过,嗯,还是要学。省的将来你用中国话骂我,我还以为你是在夸我呢。”

“嗯,如果你真的要学呢,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不错的书籍。”楚思南一本正经得说道。

“哦,说来听听。”吉尔尼洛娃好奇地问道。

“《逃家小兔》听说过吗?就是马格利特和克莱门特不久前才合著的,我前天才在报纸上看到这本书已经有了中文译本,你可以买来看看。”楚思南大笑道。

“我杀了你!”吉尔尼洛娃大恼,她怪叫一声,伸手朝楚思南的脖子掐去。

西方的任何一本读物要想进入苏联,都需要经过安全委员会地审查,虽然这方面的事务是由第三总局负责的。但是以吉尔尼洛娃的性格,只要是委员会的事情,她都会插上一脚。这本美国新出不久的读物,她也听说过,因为它基本上没有经过什么审查,就在第网三总局获得了通过。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本书的内容太简单了,它是给两岁以上的婴幼儿启智的专门读物,实际上就是一本画报。

“好啦,好啦。不闹了,不闹了。”和妻子厮缠了一会,楚思南引回正题。他抚摸着吉尔尼洛娃地肚子问道,“多久了,什么时候确认的?”

“快两个月了吧,”吉尔尼洛娃此时显得有些容光焕发,她地表情看上去竟然令人感觉有些慈祥,如果让那些畏惧她的人看到,还不知道要打碎多少眼镜呢。“就在你准备离开地莫斯科。前去雅罗斯拉夫尔视察的时候确认的。”

“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真是的。”楚思南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不是怕你分心嘛,”吉尔尼洛娃白了他一眼说道,“再说啦,早点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还要做准备啊?是我生孩子又不是你,真是的。”

“这……这也能算是理由吗?”楚思南哭笑不得。

“当然算,”吉尔尼洛娃随口说了一句。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朝楚思南的怀里挤了挤,一脸希冀地说道。“哎,你说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咱们应该怎么庆祝?”

“还有多半年的时间呢,你现在操那心干什么,”楚思南心不在焉的说道,他现在还没有从将为人父的惊喜中清醒过来呢。

“七八个月的时间,还不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吉尔尼洛娃对丈夫这种态度非常不满,她哼了一声,辩驳道,“你看,现在整个克里姆林宫里,只有我们有这种喜事,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到时候把这宴会办地大气一点,把能请的人都请来,咱们……”

“我说苏米,你是不是太乐观了?”楚思南眨着眼睛说道,“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还呆在什么地方,依我看啊,那些事情还是等咱们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眼前地难关?眼前的也能算是难关吗?”吉尔尼洛娃不屑的说道,“说真的,我现在充满了信心,我有预感,最多七……啊不,五天,最多五天,这件事情就能结束了。”

“为什么?你的信心从哪里来?”楚思南诧异道。

“因为啊,嘿嘿,因为有些人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容不得布柳赫尔继续闹下去了,”吉尔尼洛娃阴险的一笑,摆算着她的手指头说道,“我们这次面临的局面,对别的人来说,可真是一次大好的时机啊。”

吉尔尼洛娃口中所说的“有些人”指的是谁,楚思南能够猜得到,所谓“容不得”布柳赫尔继续闹下去,这也只能说的是图哈切夫斯基了。不过那个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楚思南不太明白,不过他也没有深究,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吉尔尼洛娃所说的应该就是图哈切夫斯基也在利用这次机会,准备着下手呢。

“希望如此吧,”楚思南叹口气说道,“虽然说我在之前已经联系了雅基尔他们,不过不知为什么,现在我的心里越来越没底了,我担心事到临头,会出什么意外。”

“有些事情啊,是不能只依靠别人的,”吉尔尼洛娃扭过身子,为楚思南梳拢着额头的散发,同时说道,“就像你现在一样,也不能简单的把所有赌注都压在雅基尔他们身上一样,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我们要想赢,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那就必须把一切做到最好,凡是可以利用的人,可以采用的手段,我们就都要用上。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你现在住在这里,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你好好想一下,当初你和图哈切夫斯基他们一起住在这里的时候,经常讨论的话题是什么?经常作的事情又是什么?如果他们这次来看你,那你就尽量把话题朝这方面引,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们地回忆。让他们和你产生一种心理上的共鸣,说不定这样做就能为你无形中拉到一些盟友。”

楚思南的心思被重新拉回到这里,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当初所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除了战争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了。我们讨论过国内战争时候的战役,也讨论过布柳赫尔在远东对日本人的几次作战,嗯,最主要的,还是这次对德作战。对,就是这些。记得我那时候有一份军事地图。就是关于边境作战的部分,那张地图。当初可是我们的一件宝贝,大家要轮流保管地。”

楚思南说到这里,嘴角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微笑。他回忆起了当初的那段时光,图哈切夫斯基、布柳赫尔、雅基尔等等,这些人一到放风地时候,就一窝蜂的跑到方井院子里,一个个撅着屁股。极其不雅地蹲在地上研究那份军事图,彼此之间还时不时地吵上几句。如今想来,一切都好仿佛是在昨天,可是时移事异、物是人非,到现在,除了楚思南自己在这个号房里回忆当初的一切。还有谁能想起那一段时光?

“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楚思南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分外沧桑的感觉。

吉尔尼洛娃可不会去考虑那些事情。她垂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击掌说道:“有了,不就是讨论这些问题吗?太简单了。现在斯大林格勒的会战已经开始,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幌子。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一份两天前的作战详图来,你可以好好看看。嘿嘿,我想这样就应该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话题引过去了。”

“这,这也太做作了吧?”楚思南犹豫道。

“切,什么叫做作?事在人为,你如果能把作的不露痕迹,那怎么会做作?”吉尔尼洛娃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好吧,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你把作战图给我拿来,我先好好的研究一下,免得到时候什么都说不上来。”楚思南最终同意了吉尔尼洛娃的建议,他点头说道。

“嗯,我这就去,”吉尔尼洛娃看了看窗棂外的天色,从楚思南的身边站起来说道。

“这就走?”楚思南一愣,有些不舍地说道,“不用这么心急吧,你可以多呆一会儿。”

“还是不要了,”吉尔尼洛娃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多等几天吧,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了,我好好的陪你几天,不过就怕你到时候又没有时间了。”

楚思南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地妻子可以离开了。他也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吉尔尼洛娃并不适合在这里多呆。

“噢对啦,”看着吉尔尼洛娃走到门口,楚思南突然说道。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转过身来,吉尔尼洛娃问道。

“记住,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对孩子不好。”楚思南指着床头的伏特加说道。

“哦?”吉尔尼洛娃撇撇嘴,说道,“那你也不要喝了。还有,不要抽烟了,我听人说你现在竟然学会抽烟了,都是那个梅列茨科夫,看哪天有时间我找他算账。”

楚思南愕然,自己的妻子竟然知道当初自己是在梅列茨科夫的怂恿下学会抽烟,那她,那她岂不是也知道乌兰诺娃了?

吉尔尼洛娃没有再在监狱里恋栈,她朝楚思南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哐当”一声轻响,牢房外的铁门再次被关闭。楚思南嘘了一口气,转身爬回自己的床上,合身而卧。他现在就想好好的睡一觉,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自从去了雅罗斯拉夫尔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即便是有空闲的时间,也根本安不下心来。如今好了,他回到了莫斯科,也见到了自己的妻子,更得知自己将为人父,这让他在安心之余,也开始感到一种别样的兴奋。

“哎,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将来长得像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楚思南兴奋得想着,“性格上……”

不知什么时候,楚思南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沉沉的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号房里地光线已经显得非常昏暗。估计时间已经很晚了。

迷迷瞪瞪得从床上爬起来,楚思南取出怀表看了看,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他这一觉足足睡了几个钟头。揉动着粘涩的眼睛,楚思南走到号房的水管边,就着冰冷的清水,草草的洗了一把脸,然后缓步来到铁栅栏边,推了推那扇沉重的铁门。

“叮当”一阵儿脆响,铁门晃了晃。却没有开启,显然锁得很结实。

“喂。有人吗?来人!”楚思南抹了一把脸,大声喊道。

“哐当”。外面的牢门被人打开,紧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位身穿制服的看守急匆匆的跑过来。

“将军,您醒啦?”这看守显然已经不是下午那位了,他在门外将一份折叠好地厚纸递进来,然后谦恭得说道。“今天下午局长让我把这份东西送来,可是我看到您当时在休息,所以就没有打扰您。”

“噢,多谢你了。”楚思南知道那就是吉尔尼洛娃所说的斯大林格勒地区作战形势图了。他将图接过来,随手装进口袋里,然后点点头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地。将军。”看守站直身子,大声说道。

“嗯,很好。”楚思南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说道,“有什么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将军想吃点什么,我马上让人去准备。”看守立刻说道,从他地口气上,看来这家伙还是监狱里的一个小头目。

“随便吧,有点面包什么的就好了,”楚思南想了想说道,“嗯,最好有一份酸鱼汤,其他的你看着办就好了。”

“那好,将军请稍后,我马上去为你办。”看守说道,然后给楚思南敬了一个军礼,转身朝外跑去。

“给我把灯拉开,这里太暗了。”看着看守的背影,楚思南喊道。

“是,”看守远远的答应道。

“哎,”伸手在冰冷的铁栅栏上敲了一下,楚思南叹口气,转身走回到床边,从口袋里取出那份作战形势图,小心翼翼地展开之后,铺放在了床上。

“嚓”

号房里的灯准时开启,将一切照的通明,对于刚刚还在黑暗中静处的楚思南来说,这灯光有些刺眼。

适应了一段时间,楚思南才将精力放在面前的作战形势图上。只草草的看了一眼,他便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吉尔尼洛娃提供给他地这份作战形势图,是属于十八号绘制的,也就是说,它所反映的,也同样是从德军发动对斯大林格勒地攻势开始,直到十八号的双方对战局势。

从这份图上,楚思南惊讶的发现了德军的两支新编号集群部队 ̄ ̄“A”集团军群和“B”集团军群。他翻看了一下图角上的注解,赫然发现,德军“A”集团军群的指挥官竟然是号称德军三大战神之一的曼施坦因,而“B”集团军群的指挥官,则是传言信奉天主教的魏克斯。

在楚思南的记忆中,二战中希特勒将南方集团军群分割为“A”、“B”两支集团军群,应该是在今年的六月份,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实施对高加索以及伏尔加河地区的强大攻势。可是如今看来,希特勒的计划显然提前了。

从这方面看,如果希特勒实施战斗序列重新编制的目的仍旧是为了进攻高加索、伏尔加河地区的话,那么集结在亚速海沿岸地区、由曼施坦因指挥的“A”集团军群,就应该向南挺进,直到高加索山脉,并夺取苏军重兵防守的桑恰罗山口、克卢霍尔斯基山口两处要道,以保证其机械化部队的南进。而在斯大林格勒及其远郊地区,则主要是魏克斯的“B”集团军群的战场。在针对魏克斯的进攻方向上,苏军必须坚守住的,应该是顿河河曲乃至整个伏尔加河下游地区的重要战略地带,这些地区对于斯大林格勒的外围防守来说至关重要。

可是在前期的作战中,苏军显然过于注重防守,这种绝对的消极防守,导致了一系列战略要地的丧失。在德军“A”集团军群的进攻方向上,苏军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丢失了整个顿河流域的防守战线,截止到十八号,曼施坦因的先头部队已经攻占了库马河南岸的布焦恩诺夫斯克、皮亚季戈尔斯克,从而直接将兵锋送抵到了高加索山脉北麓。高加索方面军的第四十四集团军、第九集团军被德军的先头部队死死的压在了从莫兹多克到捷列克湖之间的狭小地域上,随时都有被吞吃掉的危险。而第四十七、第十八、第五十六、第四十六等四个集团军,已经被压缩在了黑海沿岸的一段狭长地区内,毫不客气的说,他们除了跳海和投降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一条路可走了。总而言之,在高加索地区,目前除了一个第三十七集团军还算安全之外,其他的部队全都是濒临险境。

楚思南知道,曼施坦因是一个很厉害的将军,无论是战略战术还是对机械化部队的运用上,他都是德军所有将领的佼佼者。一旦被他的部队突破了高加索山脉的两个山口,那外高加索的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将在极短的时间内相继沦陷。而此后,苏联将会丧失一个接受援助的重要通道 ̄ ̄外高加索、土耳其通道。

目前来看,要想保证高加索防线不失,就必须在最大限度内保存高加索方面军的实力,命令第九集团军、第四十四集团军弃守后撤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另外,黑海沿岸的四个集团军也许要想办法救出来。

第三十二章 老朋友来了

而在斯大林格勒方向上,魏克斯的“B”集团军群的进攻也相当凶猛,这一支参杂了大量意大利、匈牙利士兵的部队,竟然一举击溃了苏军南方面军、西南方面军下辖九个集团军组构的防线,从而在两周时间里,将战线从库皮扬斯克、伏罗西洛夫格勒一线推进到了顿河、伏尔加河流域,直接威胁到了斯大林格勒地区。

如果说面对战斗素质高的纯德军部队,苏军的指挥官以及他们的部队抵挡不住还有情可原,可是现在呢,无论是魏克斯的“B”集团军群,还是曼施坦因的“A”集团军群,都不是纯粹的德军部队。前者的部队中,有着大量的意大利、匈牙利、奥地利等协从国部队,而后者的部队中,更是有近一半的军团都是来自于罗马尼亚,是所谓的杂牌军。楚思南研究过那些德国协从国的部队,在这些协从国的部队中,似乎只有罗马尼亚和芬兰的部队还算是正规,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后勤补给都比较充足,而什么意大利、奥地利、匈牙利、捷克等,则都是垃圾型部队。这些部队中的士兵武器装备落后且配给不足,后勤补给不畅,很多部队的士兵甚至有营养不良的现象。像什么意大利,这个纯粹的“食尸帝国主义”国家里,墨索里尼的正规军都不被英国人放在眼里,他们的志愿者能有多大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就是这样的杂牌部队,竟然将十几万苏军正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苏军的指挥系统出了问题。那些部队地指挥官出了问题。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是这样。

在肚子里将那些吃了败仗的指挥官痛骂一顿,楚思南头也不抬,伸手朝床边的伏特加酒瓶抓去。可是刚才他把酒瓶的位置放得比较靠外,所以摸索了几下也没有摸到。

“给你,”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同时那个凉冰冰的酒瓶也送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楚思南想也不想,接过酒瓶来,对着嘴饮了一大口。然后将酒瓶朝身后递去。

身后的人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将瓶子接过去。

带着一口的辛辣。楚思南重新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面前地地图上。

通过地图的显示,截止到十八号位置。双方在斯大林格勒外围地战线,已经僵持在了以卡拉奇为核心的顿河河曲西岸地区。这一带地地形从地图上看很有意思,绵延的顿河、伏尔加河都在这里有一个曲弯,就如同是并不合拢的“X”,“>”弯曲的是顿河,而“

第三十三章 一切回到起点

科拉耶夫的话,让普特纳再次吃了一惊,他不知道楚思南究竟是为了什么同图哈切夫斯基吵闹起来的,但是有一点他却非常清楚,那就是图哈切夫斯基一向都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原因,他是很少发脾气的。

“你们下去吧,”稍微考虑了一下,普特纳朝科拉耶夫以及自己的警卫员挥挥手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记住,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知道了吗?”

“是,明白了。”两名警卫员点头说道,尤其是科拉耶夫,他知道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目送两名警卫员离去,普特纳小心翼翼的来到门边,从虚掩着的铁门门缝里,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却只能看见前几间空荡荡的号房。

“你小子到底明不明白,”

就在普特纳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图哈切夫斯基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这声音中的确带着几分恼怒。

“军事上是不能够走冒险主义道路的,一次冒险的成功是侥幸,再次的冒险成功是奇迹,可是上帝绝不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当你第三次冒险的时候,说不定站在你背后的就是厄运。”图哈切夫斯基恼怒的声音吼道,“尤其是现在,你见这种主张简直就是在拿莫斯科的安慰作赌注,这岂不是儿戏?!”

“那你这个老家伙的主张就没有问题吗?!”楚思南不屑一顾的声音紧随而至,“我想即便是三岁地顽童也知道,用拳头打人要远比一个手指打人有威力。更何况。我们现在所面对的问题,就是需要防守的战线过长,而实际可以调动的兵力却寥寥无几,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要进一步分散兵力,那岂不更是儿戏中的儿戏?如果照这样下去,我敢断言,斯大林格勒的沦陷只不过就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如果斯大林格勒落到了德国人的手里,那么向东,他们可以朔伏尔加河而上。直接威胁我们的大后方基地,向北。同样可以图谋莫斯科。”

听到这里,普特纳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久违地笑容。他在明白了牢中二人所争执的问题之后,也同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却又仿若昨日地温馨感觉。恍惚间,普特纳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段时光里,一群老朋友蹲在方寸大小的天井里,围在一份地图前,为了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而自从离开这里之后,这种争执已经没有了。有地只是敬畏和服从、阴谋和算计。

感慨良久,当普特纳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牢房中的争执声已经没有了。他轻轻的推开厚重的铁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牢房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动,还是和几个月前一摸一样,只不过那种腐败发霉地气息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气息。普特纳有几分感慨,如果当初这里的环境也是这样的。那该有多好?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股清香气息,只不过才在这里出现几个小时而已,那是吉尔尼洛娃命人收拾地。

悄无声息的走到牢房中间位置,穿过那一道道的铁棂,普特纳一眼看到,在十五号号房里,两个身影正面对面地坐在地上,而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还摆放着一张大幅的纸张。不用说,这两个身影也是属于楚思南和图哈切夫斯基的了,只不过此时两人已经不吵了,他们正在大眼瞪小眼的较劲呢。

一时间,普特纳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他只觉得体内热血沸腾,一股冲动勃然而生。

大跨步走到十五号号房门前,普特纳一脚将铁栅栏门踹开,然后在四道惊诧的目光中,走到楚思南和图哈切夫斯基之间的空地上,盘膝坐下。

“哎,你们这一老一小的在吵些什么?”盘膝坐在两人之间,普特纳先看看一脸惊愕的图哈切夫斯基,再看看同样惊愕的楚思南,然后笑容满面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楚思南与图哈切夫斯基异口同声的问道。

普特纳没有说话,他只是耸耸肩,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算啦,算啦,”图哈切夫斯基显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他摆摆手说道,“你来的也算是正好,来来来,你看看,我刚才和这小子争论很久了,就是这个斯大林格勒防御布局的问题。”

图哈切夫斯基说着,指了指面前地上的地图。

“哦?”普特纳瞟了地上的地图一眼,只从那一个个标注出来的地名上,他就能看得出来这是斯大林格勒地区的作战形势地图。

“我刚才已经听到了,”普特纳伸手将地图拉过来,在自己面前摆正,然后说道,“我听你说这小子犯了冒险主义错误,而这小子则说你是个老顽固,走了保守主义的路子。不过具体的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清楚,说来听听吧。”

“你问他吧!”图哈切夫斯基伸手朝楚思南一指,随口说道。

普特纳将目光投向楚思南,那意思就是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了。不过楚思南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看着普特纳笑而不语。

“怎么啦,不欢迎我?”普特纳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看,然后困惑不解的问道。

“现在这小子坐牢坐的长了脾气,”图哈切夫斯基会意过来,他笑道,“看看我,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吗?向我看齐吧,否则你就是不受欢迎的人了。”

“哦?”普特纳扭头仔细打量着图哈切夫斯基,没用多久,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感情如今图哈切夫斯基浑身上下,一件能表明身份的物事也没有了,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这老头就是一个穿着军装地普通人了。

“就这个?”普特纳恍然道,“这个好说。”

普特纳看来深谙入境随俗的道理,他一抬手,将自己的军帽摘下来,随手一扔,这能够醒目标注上将身份的帽子,便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地之后,骨碌碌的滚到了号房外面。

“啊。还有这个!”普特纳瞅瞅对面的图哈切夫斯基,又伸手朝衣领上的星花扯去。不过看起来他的星花显然固定的比较牢固。普特纳撕扯了半天也没有取下来,最后,他索性解开军装的扣子,将它从身上脱了下来,然后远远地扔到了一边。

“这回可以了吧?咱们现在都一样了,有什么话还不快说!”做完这一切之后,普特纳伸手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地说道。

“看不出来,”楚思南看着身侧地普特纳,有些感慨的说道。

“看不出来什么?”图哈切夫斯基与普特纳同时问道。

“看不出来这老头还挺有觉悟地。”楚思南毫无顾忌的说道。

“啊?”普特纳一愣,几个月了,这种听起来并不怎么顺耳的称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还是送给他的。

“哈哈……”

未几,一阵儿爽朗的笑声,在卢比杨卡第十五号牢房里响彻。

在第十五号牢房对面的六层楼阁上。一个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吉尔尼洛娃端着一杯已经冰凉地咖啡,透过面前的落地窗玻璃,朝下面的监狱大门看去。在她的脸上,一直浮现着一抹患得患失的表情。

如今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可是她仍旧没有丝毫的睡意,也许对她来说,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从入夜开始,准确地说,是从图哈切夫斯基进入十五号牢房的那一刻开始,吉尔尼洛娃就一直站在这扇窗前朝下观望。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就在从夜里八点钟开始,已经有四个人进了那扇牢门。

先是图哈切夫斯基,随后是普特纳,再之后是雅基尔,而最后一个,却是吉尔尼洛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地人,这个人就是亲自把楚思南从霍尔崔押送回来的科涅夫。

这些人已经在牢房里呆了几个小时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也没有人敢进去查看 ̄ ̄萨拉耶夫额头上的红包就已经是最好的警告了。

其间,吉尔尼洛娃也曾安排人以送夜宵为借口,企图进牢房去打探一下情况,但是他们根本不可能进去,那些一直守在附近的警卫员就把他们统统的赶了回来。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楚是不是已经把这些人拉拢住了,意外的收获会不会有一点儿?”吉尔尼洛娃的心里有着无数个疑问。

说来可笑,这以往是为了隔绝犯人同外界联系的监狱,如今竟然成了秘密会议的召开地,它将所有无权知道内幕的人,统统隔绝在了那扇铁门之外,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吉尔尼洛娃。

那在这扇铁门内,包括楚思南在内的五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就斯大林格勒方面的战事争吵吗?事实并非如此。对于一场战役的争论,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在科涅夫加入之后不久,五人之间的话题就已经产生了变化。对于图哈切夫斯基、楚思南以及普特纳、雅基尔四人来说,科涅夫是个外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当初并不是这座牢房中的一员,尽管科涅夫很会察言观色,他在一进牢房的时候,也学着图哈切夫斯基、普特纳以及雅基尔的样子,去掉了自己的军帽以及领花,但是这仍旧无法让他为三者所接受。

科涅夫是个聪明人,他能够从气氛的变化中感受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不过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同样能够从面前四人的监狱相会中,察觉到一丝非同寻常的征兆 ̄ ̄也许就在明天,克里姆林宫的局势就会发生巨变了。

不错,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号房外扔了一地地军帽、军徽;四个席地而坐、毫不顾及身份地位的老少;四人之间毫无忌讳的言谈。这些都能生动的说明一点 ̄ ̄他们才是团结在一起的一个群体。无论之前克里姆林宫的局面是怎样的,但是从这一刻起,真正能够主导全局走向的,将会是另一个群体。

在这一点上,相信没有人会产生怀疑,有了楚思南、普特纳、雅基尔的加入,原来一直在最高统帅部中占据弱势地位的图哈切夫斯基,将会一举翻盘,布柳赫尔再也无法为他地决议制造阻力。

科涅夫有很多的疑问,他知道楚思南在这个时候投靠图哈切夫斯基。也许是为了自保,可是雅基尔和普特纳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布柳赫尔也同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不可调和地矛盾?不过这些疑问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科涅夫只要知道一点就足够了,那就是布柳赫尔这棵大树已经不好乘凉了。他的树根已经枯败了,倾倒大概已经是指日可待地事情了。

自从进入军界高层,及至入住克里姆林宫以来,科涅夫就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深谙政治这个东西的规则,也知道其中的危险性有多高。所以他的处事规则,就是找一棵牢靠的大树。然后再缓缓向上爬。

如今,眼看着自己栖身的大树就要倾倒了,科涅夫感觉自己必须另找一个栖身之地了,而这个栖身之地此时就摆在眼前,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地机会。

“必须融入眼前这个群体,”这就是科涅夫心中唯一的目标。此时。楚思南成为了他实现这个目标的最有力武器。嗯,也许楚思南对他来说,还不仅仅是最有力的武器。还是一个福星。由于楚思南策动的针对斯大林的阴谋,科涅夫得以进入克里姆林宫,如今,又是因为他,科涅夫提前感知到了一场暴风雨地来临,而他也将从这场暴风雨中获利。

楚思南并不知道科涅夫的想法,他只知道在这个时候人家来探望他,就是够交情,就是朋友。因此,当看出图哈切夫斯基三人对科涅夫不感冒的时候,他便时不时地在其中调侃,融合气氛,希望化解几人之间的不和谐。不过他所做的努力并未取得多大的成效,尤其是图哈切夫斯基,他始终对科涅夫抱着极大的戒心,其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前者对科涅夫提出的问题或者是见解都爱搭不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几个人之间的交谈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缓慢的变化着。他们从最初的谈论军事问题,转而谈到了后方的工业储备建设问题,继而又谈到了国际上的风云变化、美英等国在对德作战中的优劣态势等等,最后,在科涅夫的屡次暗示以及楚思南的有心配合下,话题转到了克里姆林宫的政治方面,也就是几个人对这方面问题的不同意见的讨论。

在这番谈话中,图哈切夫斯基说出了自己的政治构想,其基本内容同他当初对楚思南所说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想要取消最高统帅部对国家的绝对操控权,转而将主要的政治、外交、经济等权力交还政治局,而党务方面的事务,则交由最高苏维埃中央委员会处理。最高统帅部所掌控的,只有军事方面的一部分权力,比如说作战计划的制定、作战任务的分配等等。至于说将领的任命、提升、撤销,则必须由最高统帅部提出人选名单以及相关建议,最终的决定权,则把握在政治局手中。至于一些党内处分、奖励的问题,则由各级苏维埃委员会决定。

图哈切夫斯基认为,权力的过分集中,必然滋生腐败问题、派系分化问题、个人崇拜问题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这些问题原本应该是同苏维埃国家的政治制度格格不入的,但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在如今的苏联政治生活中,这些问题的严重性,似乎比西方资本主义腐朽制度还要严重。

图哈切夫斯基甚至当着科涅夫的面,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布柳赫尔。他一针见血的指出,随着最高统帅部的改组,布柳赫尔已经腐化蜕变了,他由当初那位和蔼亲切的长者、坚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转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功利主义者。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力的贪欲,他不择手段、迫害异己,甚至无视目前祖国所面临的紧迫危机。像这样的“同志”,也许让他退下来,好好的反省一下是必要的了。

图哈切夫斯基的一番话,简直就是对布柳赫尔开战的檄文,那一字字一句句的从他嘴里蹦出来,就如同时一声声炸雷,将楚思南一伙人轰得是震耳发溃。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而且极可能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但是谁都想不到图哈切夫斯基的态度会这么决绝。要知道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图哈切夫斯基一向都是一位性格宽容、待人和善的元帅,无论是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也会剑拔弩张的同曾经的老友正面搏杀。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楚思南等人愈加感受了图哈切夫斯基这次出手的决心和果断。

按照楚思南的意见,那就是不要一次将布柳赫尔打压下去,毕竟他也是一位功勋显赫、地位崇高的人物了,对这样的人动手,要考虑各方面的影响,尤其是克里姆林宫局势的稳定。

而雅基尔、普特纳同楚思南的意见基本相同,那就是这种事情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科涅夫的建议则更加具体一些,那就是可以分成两步走,首先取消布柳赫尔在最高统帅部的部分权力,然后再一步步迫他自己辞去职务。这样一来,既能够拿掉布柳赫尔,又能够保证政权的平稳过渡。

面对诸多的不同意见,图哈切夫斯基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刚断,他只说了一句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 ̄“不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了!”

第三十四章 江山待有隐龙出

漫长难熬的夜晚逐渐消退,当窗外第一缕灰白的天光投进牢房内的时候,苦熬了一夜的几个人终于停止了议论,在简单的告别之后,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相继离开了监狱,而在临走之前,图哈切夫斯基还告诉楚思南,让他上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因为下午将是战斗开始的时间 ̄ ̄他将提议召开最高统帅部紧急会议,投票决定楚思南的问题,以及布柳赫尔的问题。作为统帅部的一员,楚思南在没有被最终裁决之前,还有权利参加会议。

送走了图哈切夫斯基等人,楚思南看着扔了一地的军徽,心中有几分感叹,看来经过一夜的商讨,几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所以把这些东西都遗落在这里了。

在床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楚思南只觉得心里很乱,他感到图哈切夫斯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他在面对布柳赫尔的问题上,态度过于的坚决了,而且他所说的话也有令人摸不着头脑。说什么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布柳赫尔也在暗中策动着什么?可这也不太可能啊,如果布柳赫尔在暗中策动什么事情的话,雅基尔、科涅夫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真是令人费解。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可是却整不出丝毫头绪,楚思南就那么呆呆的在床边坐着,直到牢房另一侧的铁门声再一次响起。

“哗?!”吉尔尼洛娃惊讶的呼声在之后不久传来,“这是怎么啦?你们在策动政变吗?”

在号房外,吉尔尼洛娃指着一地的将帅军徽。吃惊地问道。

“差不多吧,”楚思南看了她一眼,耸耸肩说道,“不过不是政变,而是拨乱返正。”

“这么说你的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吉尔尼洛娃面色一喜,笑盈盈的说道,“那图哈切夫斯基有没有说要给你什么安排?还有啊,他有没有谈到安全委员会的问题?”

楚思南摇摇头,然后说道:“现在还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呢。不过我想今天下午也许就有结果了,图哈切夫斯基要在今天下午召集最高统帅部会议。我感觉很奇怪。这次他好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对布柳赫尔动手了,这可不符合他的性格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没有时间等下去了,自然就要尽快把一切都解决了。”吉尔尼洛娃漫步到床边。紧挨着楚思南坐下,同时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怎么你也这么说?”楚思南大惑,“对啦,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这么说了。图哈切夫斯基也说他没有时间等下去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布柳赫尔这段时间在谋划着什么大动作?”

“你想到哪去了?”吉尔尼洛娃淡淡一笑说道。“这和布柳赫尔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图哈切夫斯基的身体出了问题。”

“什么?!”吉尔尼洛娃地话,就如同时一声惊雷,在楚思南的头顶上轰然炸响,他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捏住妻子地肩头。急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捏疼我了。”吉尔尼洛娃不满的看了楚思南一眼,同时撇撇嘴说道。

“哦。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楚思南慌忙松开手,“你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图哈切夫斯基地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之所以能够了解到内情,也是机缘巧合了。”吉尔尼洛娃拉住楚思南的胳膊,让他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就在你指挥北线作战的时候,好像是圣诞刚过的样子。我偶然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市公社医院地切斯年科医生竟然频繁的进出克里姆林宫。按照我询问来的消息,那就是他正在给克里姆林宫的几位老将军做身体检查。可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呢,我就留了一个心眼,偷偷的观察了几天。随后我观察的结果,愈来愈证实我地怀疑是正确的,因为切斯年科去克里姆林宫的时间很有规律,每三天一次,而每次来地时候,也都是行色匆匆的,走的时候,则是满腹心事、愁容满面的样子。但是我就怀疑,很可能是图哈切夫斯基有了心脏上的毛病,毕竟切斯年科是知名的心脏疾病专家,而每次接送他的,也都是图哈切夫斯基身边的人。”

吉尔尼洛娃说到这里停下来,她看了看身边的楚思南,然后叹口气继续说道:“在有了这个怀疑之后,我就开始下决心要把一切都弄清楚,你也知道的,像图哈切夫斯基这样的人,如果患上什么不治之症的话,是很麻烦的。按照规定,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停止工作,以便安心休养,同时呢,也是为了交接一下他所负责的事务,以免将来措手不及。为了弄清楚一切,我特意安排了两名手下去调查切斯年科手头所掌握的关于图哈切夫斯基的病例。但是结果令人失望,图哈切夫斯基显然不希望别人了解到他的病情,所以切斯年科手中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病例、治疗记录之类东西。不过这是不可能难住我们的,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我的人开始不分昼夜的连续截听切斯年科的一切电话联系,最后他们终于拿到了我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你猜图哈切夫斯基得了什么病?”吉尔尼洛娃说到这里看了楚思南一眼,笑眯眯的说道。

“不知道,”楚思南摇头说道,“但是我却知道你越来越罗嗦了。”

吉尔尼洛娃娇嗔着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是很奇妙,就像图哈切夫斯基,他绝对堪称是列宁同志地忠实追随者。他不仅仅继承了列宁同志的遗志,同时也继承了列宁同志的病痛。”吉尔尼洛娃抬手梳拢着额前的发穗,带着几分感慨说道,“他所患上的,是列宁同志当初的病症 ̄ ̄心脏病,具体地说,就是心肌功能衰竭,而且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我猜测,图哈切夫斯基也许当年在德国人集中营的时候,便已经产生了病根。只不过他没有在意。随后,国内战争时期的劳累。再加上几年牢狱生活的折磨,便让他彻底的病入膏肓了。我已经询问过这方面地专家了。据他们说,这种病没得医治,所能够做的最好地,也就是在用尽一切手段,尽可能的延长病人地生存时间。不过这都只是进些人事而已,说不定哪天病人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楚思南呆呆的坐在床上。他怎么也想不到事实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图哈切夫斯基,这个曾经令他倍感钦佩的元帅、现代战争中堪称典范的军事家、一位曾经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忘年交,竟然会如此地悲凉。经历了几年的牢狱之灾,方才出狱便又深身罹绝症。这世事还真是***无常啊。恍惚间,楚思南想起自己曾经听朋友说起的一句笑谈 ̄ ̄“这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这生活总他妈玩我。”

难怪如今的图哈切夫斯基会如此的刚断。不顾任何人地建议,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布柳赫尔拿下,现在楚思南总算是明白了。对如今的苏联、尤其是克里姆林宫来说。图哈切夫斯基与布柳赫尔地威信太高了,他们是目前为止,还在掌权的最后两名元帅,但从这方面看,无人能够同他们争夺锋芒。如果两人同时存在,那么一切都好说,因为他们之间能够形成一种微妙的制衡。可一旦图哈切夫斯基不在了,那这种制衡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布柳赫尔凭借自己的威望与根基,能够轻而易举的铲除一切障碍,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集权者、斯大林第二。很显然,图哈切夫斯基看得出这一点,同时,他也不愿意让这幕出现在克里姆林宫,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在自己不测之前,将布柳赫尔这个潜在的威胁彻底清除掉。

在考虑清楚了这些之后,楚思南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为图哈切夫斯基感到悲伤,另一方面,他又为布柳赫尔感到担心。从现在的情况看,图哈切夫斯基这次恐怕要对后者下死手了。

“哎,南,”不知道楚思南心里在想什么,吉尔尼洛娃兀自微笑着盘算道,“如今可是我们的机会到来了,你想想看,图哈切夫斯基要彻底拿掉布柳赫尔,而同时呢,他自己又来日无多。这一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克里姆林宫里真正能够拍板做决定的人,就没有几个了。嗯,还有雅基尔他们……”

“你又想怎么样?”楚思南回过神来,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说道。

“南,你对图哈切夫斯基比较了解,你说说看,他这次只会将布柳赫尔拿下去,而不动雅基尔他们吗?”吉尔尼洛娃神秘兮兮的说道。

楚思南心中一懔,的确,这是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楚思南想了想,最终摇头说道,“现在的图哈切夫斯基已经不是我所了解的那个图哈切夫斯基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会那么做的。昨天晚上,他对我们说了很多构想,当时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如今想来,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确是对斯大林那种个人崇拜式的集权方式深恶痛绝了,所以才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孤注一掷,扫除掉这种情况出现的根源。而消除掉这种根源的最佳方法,就是不给那些在战争中赢取了巨大威望的人参政的机会,军人就是军人,政客就是政客,两者不能融合。我想图哈切夫斯基之所以要将行政权力划归政治局、党内人事任免权划归中央委员会,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已经认识到了军方大员揽政的危害性。”

“是这样的吗?”吉尔尼洛娃皱起了眉头,她开始担心了。如果一切都是楚思南所说地那样。那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相信雅基尔他们这些人都会丧失大部分的权力,楚思南呢?他也是一样的,别忘了,他也是一名军人。

“嗯,据我猜测,可能性很大。”楚思南点点头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吉尔尼洛娃看着楚思南,小声问道。

“我?”楚思南苦笑一声,然后说道,“说实话。我不看好图哈切夫斯基的构想,他的这个想法太理想化。太……简直就是乌托邦式的理念。不错,在曾经的那段日子里。斯大林的确是给我们的苏维埃群体造成了很大地伤害,而现在的布柳赫尔,也地确是在走斯大林的老路,但是拿掉他就能把一切问题都解决掉吗?或者说是取消最高统帅部地绝对权力,转而实施分权,就能阻止阻止将来某个集权者的出现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人就是如此,贪心不足。渴望金钱、渴望权势的本性永远都不会变。他图哈切夫斯基今天拔除了布柳赫尔,明天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布杨赫尔、布槐赫尔出现,别忘了,现在正是战争期间,所谓乱世出英雄,战争正是那些有才华的军人展示自己才能。同时也为自己积累声望的最有利时期。我敢肯定,等到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就会有无数个战功卓著、声威势隆地人物出现。这些人又将由谁去压制?靠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甚至一听到枪声就心惊胆颤的政客?如果是那样的话,结果恐怕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军人的暴动,其二,就是第二场清洗的到来。”

听了楚思南的话,吉尔尼洛娃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担心图哈切夫斯基会把自己丈夫权力剥夺了,就只担心自己丈夫会犯傻,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颠颠地跑去支持人家。

叹口气,楚思南从床上站起身来,他走到号房的铁栅栏外,弯腰把那散落在地上的军徽一个个捡起来,然后又走回床边,把它们通通地扔在床上,这才说道:“其实,如果图哈切夫斯基早几个月倒下,而仅剩下布柳赫尔一个人的话,那克里姆林宫的局面,恐怕就不会那么混乱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布柳赫尔的地位,这又何来所谓的异己?既然异己没有出现,那又怎么会有迫害这一说?图哈切夫斯基他只看到了斯大林的集权以及大规模迫害异己的举动,却没有看清斯大林这么做的真正缘故,正是因为他在我们的克里姆林宫里威信不足、地位不稳。斯大林是以什么身份入主克里姆林宫的?论到军事上,他虽然不能说是毫无建树,但也绝对不能算是有什么威望,撇开他,伏龙芝、图哈切夫斯基本人,乃至军方的一大批将领,都要远远超过他;论到政治声望,托洛茨基、加米涅夫等人,甚至是年轻的基洛夫,都要远在他之上;再论党内地位,斯大林似乎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布尔什维克分别于一九零五年、一九一七年二月发动的两次的革命,他都没有参见。而在最伟大十月革命之前,他甚至还是反对起义的。”

“正是因为这些极其不利的因素,才使得斯大林时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威胁。为了保住并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就不得不把那些强于他的人统统都干掉”楚思南摊开说手,无可奈何的说道,“而在布柳赫尔,或是图哈切夫斯基的身上,这种问题显然是不存在的。唯一的遗憾是,在如今的克里姆林宫里,两个强势人物并存着,只要有图哈切夫斯基在,那布柳赫尔就感觉不到自己地位的稳固,所以他要争,他要斗,而争斗的目标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排挤图哈切夫斯基。同样的道理,如果将来有另一个威望崇高的人坐到这个位置上,他的想法、做法,相信也会同布柳赫尔一样的。图哈切夫斯基是一个怀旧的人,他的思想感情仍旧停留在几十年前那场革命的时期,崇高而伟大,甚至可以说是激情澎湃、大公无私。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激情不可能持久,沸腾的热血总会冷却,而当革命的激情逐渐消退,澎湃的热血逐渐平息的时候,那些从艰苦岁月走过来的人,尤其是他们的后继者,就会开始为个人考虑了。这是人之常情,是任何人用任何办法都扭转不了的。”

“那我的哲人,”楚思南的话,令吉尔尼洛娃听得有些出神,好半晌之后,她才笑眯眯地说道,“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怎么做?”楚思南想都不想的回答道,“我当然要支持图哈切夫斯基,支持他的决定。”

“啊?!”吉尔尼洛娃吓了一跳。

“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要这么做。”楚思南耸耸肩说道,“这不仅仅为了他,为他的理想,同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亲爱的,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底子还很薄弱,还不到争强好胜的时候。正如我刚才所说的,现在是战争时期,是每一个军人捞取资本的最佳时机,而我很不巧,恰恰是一名军人,如果老天站在我们一边,那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我想,我们就能有同任何一人一争得实力了。”

“噢,我的南,你这话才算说到我的心里。”吉尔尼洛娃忘情的在楚思南脸上亲吻一口,然后从床上那些军徽中挑出一个,拿在手里晃动着说道,“我希望你为了我,嗯,也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够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佩戴上这种徽章。”

楚思南哑然失笑,那枚徽章显然是属于图哈切夫斯基的,它是一枚元帅徽章。

第三十五章 新的时期到来

克里姆林宫大会议厅,布柳赫尔大跨步的走进门,此刻,他的面色异常凝重,他现在已经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头了。

中午接到图哈切夫斯基下发的通知,说是下午要召开最高统帅部紧急会议,老实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布柳赫尔想不出有什么紧急的事务需要放到最高统帅部的会议上去商讨。

如果说是关于斯大林格勒前线的事情,那这似乎称不上什么紧急,自从华西列夫斯基前往卡拉奇前线指挥战役之后,那里的战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这几天接到的战报中,华西列夫斯基提到目前德军的攻势已经有所缓和,他们似乎是在等待后续的部队开进,又似乎在谋划什么大的攻势。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德军有新的攻势,那么华西列夫斯基也一定能做出相应的调整,在这一点上,布柳赫尔还是很信任他的。

如果不是关于斯大林格勒战事的问题,那还能是什么呢?是关于楚思南那个小子的?这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自己还没有提出处置这件事情的最后决定,图哈切夫斯基即便是想要反对,也无从谈起啊。

不过,布柳赫尔最为担心的,还是自己身边那些人的立场问题,在处理楚思南的问题上,自己内部的分歧太大了,像华西列夫斯基,他反对的立场异常坚决,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而在今天上午,科涅夫又专门找到他。让自己在楚思南的问题上多做考虑,不然可能酿成大祸。

会想起科涅夫当时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布柳赫尔心中那种不祥地预感,就显得愈发强烈。

也许是布柳赫尔来的过早了,诺大的大会议厅里还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布置会场的人,在匆匆的忙碌着。

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布柳赫尔朝一名正在摆放茶杯的年轻人招了招手。

“别的同志还没有来吗?”等到年轻人走过来之后,布柳赫尔沉声问道。

“还没有元帅同志。”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您是来得最早的。”

“哦?”布柳赫尔皱起了眉头。他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地手表。已经是两点钟了,这正好是开会的时间。

“两点钟?”年轻人显得有些疑惑,他看了看布柳赫尔,然后说道,“元帅同志,恐怕是您记错了吧,我们接到地通知是会议要在三点钟开始。而在这之前,是我们收拾会议室的时间。”

“三点钟开始?”布柳赫尔地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探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份通讯员送来的会议通知,展开后看了看,没错,上面写的的确是两点钟召开会议。

随手将会议通知放在桌上。布柳赫尔说道:“我可没有搞错,我的通知上就是两点钟,嗯。我想应该是办事员弄错了。你们啊,现在对工作的态度可是有问题啊。”

“瓦西里,不是他们弄错了,”就在这时,图哈切夫斯基地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是我有意让你早来一会的,因为在会议召开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和你私下里说。”

猛地从椅子上转过身,布柳赫尔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脸肃容的图哈切夫斯基,正不急不缓的从门外走进来,他地身边没有警卫员,只是孤身一人。

“哦,”布柳赫尔一愣,随即站起身来笑道,“米哈伊尔,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话,直接到我的办公室或者是住处找我不就可以了,何必开这种玩笑。”

图哈切夫斯基笑了笑,快步走到自己地座位上,先朝会议厅里忙碌的无关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才坦然坐下,看了对面的布柳赫尔一眼,说道:“瓦西里,算来你我自从离开卢比杨卡监狱之后,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好好的在一起坐过了,当然,也就更谈不上彼此间说说心里话了。”

布柳赫尔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困惑,不过他很快笑道:“如今的情况不同过去了嘛,当初在牢中的时候,咱们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家都清闲得很啊。如今呢,身上的担子重了,责任大了,公事繁忙了,尤其是德国人还濒临城下,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了。”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布柳赫尔也同时在心里飞快的思索着,他想不明白图哈切夫斯基为什么会有今天这种举动,难道他真是想和自己叙叙旧?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自从重回克里姆林宫那一刻起,这种可能性就已经不存在了。

“是啊,我们现在的时间是不多了。”图哈切夫斯基耸耸肩说道,“不仅仅是我们,还有雅基尔他们,这段时间里,瓦西里你恐怕也没有什么时间和他们深谈了吧?”

“咯噔!”

布柳赫尔的心里一声巨颤。

“米哈伊尔,你到底什么意思?”听出图哈切夫斯基话中有话,布柳赫尔脸色都变了。他怀疑对方这话中所指的,是雅基尔他们在立场上有了自己所不了解的变化,毫无疑问,这对布柳赫尔来说,是真正致命的。

“噢,我没有别的意思,”图哈切夫斯基摆摆手说道,“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尽管图哈切夫斯基如此说,但是布柳赫尔仍旧没有能够安下心来,他坐在座位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老朋友”,似乎想要从他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这一看之下不要紧,布柳赫尔禁不住大吃一惊,如果不是对面这个人和他太熟悉了。他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当年那个堪称“红军第一美男子”的图哈切夫斯基。那张曾经堪称迷人地脸上,此时看上去竟然是如此的苍老,那一道道深刻的皱纹;那干裂而苍白的嘴唇;那浮肿的双眼,这……这真的是米哈伊尔吗?他什么时候老成这样了?!

这只是半年的时间而已,布柳赫尔震惊之下,在一瞬间就遗忘了刚才自己心中的担忧,他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图哈切夫斯基,一种心酸地感觉不知不觉的涌上心头。毕竟曾经是一个战壕中地战友,同时。又是同病相怜的难友,虽然这半年来。两人之间为了权力二字大动干戈,彼此间勾心斗角、暗拼刀枪。但是此刻一看到图哈切夫斯基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步入了垂垂暮年,布柳赫尔地心里怎么可能好受的了?

其实图哈且夫斯基的苍老是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显现的,自从出狱之后,重新入主克里姆林宫以来,过度的劳累、日复一日的忧心,再加上他自己的病情,就使得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迅速地衰老。更何况昨夜又一宿没合眼,他的面色看起来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这种情况布柳赫尔先前并没有发现罢了,从出狱之后到现在,由于政治上站在对立的舞台上,布柳赫尔在这半年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仔细观察过图哈切夫斯基的身体状态。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在图哈切夫斯基的脸上停留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发现什么?

“米哈伊尔。你,你这是怎么啦?!”在巨大地震惊之下,布柳赫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什么我怎么啦?”图哈切夫斯基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自己的身上看了看,困惑的问道。

“我是说你地脸色,你看起来似乎……似乎……”布柳赫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话。

尽管布柳赫尔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图哈切夫斯基还是明白了他要问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图哈切夫斯基来说是一个绝对的秘密,他不想更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哦,我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罢了,”图哈切夫斯基摆摆手说道。

“噢,是这样吗?”布柳赫尔怀疑道。

“嗯,”图哈切夫斯基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睡好吗?”

“为什么?是不是这段时间过于劳累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建议你还是适当的休息一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的确很糟糕,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布柳赫尔说道。

“不,不,不,这和劳累没有关系,”图哈切夫斯基笑道,“我只不过是去看了一个人,和他聊了一些曾经的往事。哎,没想到太投入了,以至于这一夜没有合眼。”

“楚思南?!”布柳赫尔脸色顿时一变,他直觉的猜测道。

“不错,就是这个臭小子,”图哈切夫斯基似乎没有发现布柳赫尔的表情变化,他笑呵呵的继续说道,“哎,自从当初他投向你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个小子畅快的聊过了,说实话,昨天晚上我真的很高兴,这臭小子身上就像一种叫做‘年轻,的传染病毒一样,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没有像昨天晚上那么精力充沛过。”

“是吗,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布柳赫尔不动声色的说道。

“很多,主要是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图哈切夫斯基瞟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说实话,这个臭小子很投我的脾气,从他的身上,我能依稀找到一些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尤其是那一付冲劲。我至今都相信,如果半年之前他没有选择跟随你,那么现在他应该是我最信任也是最器重的一个年轻人,现在在我们的身边,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

“没想到你这么看重他,”布柳赫尔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然后从桌子上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仍旧滚烫的茶水,这才继续说道,“不过在我看来,他的野心似乎不小,而且办事也莽莽撞撞的。不是一个可堪重用地人。”

“野心?”图哈切夫斯基眨动着眼睛,似乎对这个突然词有些不理解,思考片刻之后,他才说道,“其实野心和上进心在大多数时候是很难区分的,关键要看这个人如何。臭小子在军事上的才华,我就不多说了,我想瓦西里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像他这样一个年轻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我们何妨多给他一些时间或者是空间去发展?”

“米哈伊尔,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又究竟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布柳赫尔感觉自己要听不下去了。对方很显然是在着意的夸赞楚思南,与此同时。也在影射自己嫉贤妒能、没有容人之量。

“我想对你说的是,得绕人处且饶人,楚思南这件事情,你还是放手吧。”图哈切夫斯基微叹口气,说道,“正如我所说的,我们都已经老了。就算是你手中把握的权力再多、再牢固,那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我们不还是要把一切都交给他们年轻人?我们的苏维埃事业不是只限于我们一代,我们需要地是传承,是延续,是发展……”

“米哈伊尔。照你这么说,我们的年轻一辈同志中,就只有他楚思南一个人可堪大任。是个值得造就地人才喽?”布柳赫尔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不见的吧?是,我承认这个年轻人地确很有才华,眼光也很独到,但是要继承我们的事业,仅仅靠有才华有眼光是不够的,他还必须对我们的事业足够忠诚。可是你看看这个小子,他都作了些什么?他竟然在西伯利亚第二军区策动士兵哗变,而且还利用对安全委员会的控制,企图对莫斯科实施情报封锁。这是什么性质?这不就是反叛吗?”

图哈切夫斯基静静坐在座位上,听任布柳赫尔将话说完,这才语气平静得说道:“瓦西里,我承认楚思南同志在这两件事情的处理上是有些欠妥之处,而且从这方面来看,他不接受一定的处罚也是说不过去地。但是追根朔源,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就真的是要凭借着一个第二军区,哦,还有安全委员会来造反吗?我想他还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吧?”

“那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的目的何在?!”布柳赫尔摆摆手,恼怒道。

“为什么?我想这一点,瓦西里你自己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图哈切夫斯基耸耸肩,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布柳赫尔勃然作色,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道。

“好,那我就来说说我是什么意思,”图哈切夫斯基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在楚思南同志还身在雅罗斯拉夫尔的时候,你无缘无故地软禁吉尔尼洛娃同志,这是为什么?难道你预见到他要在第二军区挑唆哗变了吗?第二,西伯利亚第二军区,作为我们后方的一个军区基地,这段时间以来,都是朱可夫同志在负责指挥的,楚思南可以说是从未到过那里,他以一个外人地身份,又为什么能够在那里轻而易举的挑唆起如此大规模的骚乱来呢?第三,你派去处理霍尔崔事件的阿巴库莫夫同志,他在这场骚乱中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为什么第二军区从普通士兵,到最军区最高指挥员,都欲除他而后快?第四,雅罗斯拉夫尔几个兵工厂的政治犯集中营又是怎么回事?”

“你,你……”布柳赫尔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所作的事情图哈切夫斯基竟然全都知晓了,毫无疑问,就在昨天夜里,楚思南已经把一切都跟他交待清楚了。

“怎么,瓦西里,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图哈切夫斯基一脸严肃的看着布柳赫尔,毫无感情地说道。

“哼,”强自按下不安的情绪,布柳赫尔讪讪的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说道,“我不想多做解释。这些事情都是统帅部大多数同志同意实施的,我……”

“不,不,不,”不等布柳赫尔将话说完,图哈切夫斯基就抢先说道,“据我所知,统帅部的大多数同志,都对这些事情茫然不知,如果通过表决的话,你的这些举措是不会得到通过的。”

端起面前的茶杯,图哈切夫斯基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继续说道:“你也许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楚思南同志的牢房里看到了谁。”

“谁?”布柳赫尔方寸大乱,他直觉的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我看到了雅基尔和普特纳,当然,还有你最信任的科涅夫同志,”图哈切夫斯基叹口气说道,“你知道吗,他们对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做法,也是相当不满的。”

“什么?!”布柳赫尔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老朋友,同时也是老对手,他几乎不敢相信对方所说的这些话是真的。

“瓦西里,”图哈切夫斯基长叹一声,然后说道,“这段时间你太劳累了,工作上犯一些错误是可以理解的,依我看,你还是退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吧。”

“这是你们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决定吗?”布柳赫尔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冷静下来,淡然一笑说道。“就算是吧,”图哈切夫斯基说道,“不过也是今天的会议上所要商讨的一个问题。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不把这件事情拿到会议上去表决了,你……你也就不必参加今天的会议了。”

“恐怕是以后的会议都不要参加了吧?”布柳赫尔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似不经意的伸手抚了抚自己座位的椅背,同时笑道。

图哈切夫斯基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好吧,我同意,”少顷之后,布柳赫尔说道,“米哈伊尔,你赢啦,现在我退出了。”

第一章 苏米研究所

一九四二年的四月对于莫斯科来说,注定是晴朗的月份,这份晴朗不仅仅体现在明媚的阳光以及和煦的春风上,还体现在人们的脸上以及目光中。

多年来死气沉沉的克里姆林宫,终于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重新焕发出勃勃的生机,一个令所有苏联人为之敬仰的名字,频频在《真理报》上出现,而他所颁布的一系列条令、政策,则给无数人带来了新的希望,而这个名字,就是图哈切夫斯基。

在抹掉了布柳赫尔这个唯一的绊脚石之后,图哈切夫斯基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展开了对克里姆林宫乃至整个苏联的整顿。他的整顿涉及到了整个社会阶层的方方面面,从军队到集体化农庄;从最高苏维埃中央委员会到各级地方苏维埃政府;从遥远的远东地区到仍旧处在德国人控制下乌克兰、白俄罗斯等等等等。

在图哈切夫斯基的大规模整顿中,楚思南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点,那就是包容。

尽管布柳赫尔被免除了在最高统帅部的主要职务,但是他并没有被直接踢出克里姆林宫,作为国防部的只要领导,布柳赫尔仍旧是军方的一名要员,在这一点上,图哈切夫斯基还是留了情面,他终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既然布柳赫尔都没有被彻底罢免,那么曾经和他“同流合污”的那些人,自然更加不会受到牵累,而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楚思南。

在布柳赫尔下去之后。楚思南就被释放了,他重新恢复了自己的职务,而作为他的妻子,吉尔尼洛娃自然也回到自己地岗位上。不仅如此,好色而倒霉的克留奇科夫也恢复了职务。

在图哈切夫斯基力主实施的整顿中,楚思南绝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他还是一个主要的参与者。作为最高统帅部的主要代表之一,楚思南是非常支持图哈切夫斯基的整顿提议的,在一系列整顿的方案中,楚思南本人也为图哈切夫斯基提供了不少的建议。

例如。为了恢复和发展战时后方农业生产,楚思南提出了集体农庄农户积极性提高的问题。按照他地提议。克里姆林宫颁布实施了《战时农业复兴若干举措条令》,按照这些条令。全国各地的集体农庄一律开始颁发粮食补偿金。

按照斯大林时期地农业政策,苏联各地的集体农庄基本上就是城市重工业地附属品,集体农庄中生产出来的粮食,不仅要有一大部分义务上缴给国家,而且剩余的那一部分,即便是出售也价格低廉。正如米高扬在面对图哈切夫斯基质询时所说的,各地的集体农庄基本上都是在亏损。而农户们长期以来都是在遭受剥削。他们出售的谷物价格,只相当于成本的百分之十,而肉类则更低,只相当于成本地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在这种情况下,农民何来生产积极性?

除了这个问题之外,各地的集体农庄还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农庄中行政管理人员的编制庞大,非生产人员过多,说白了。就是吃饭得多干活的少。

同时,由于战争的原因,大量地农业土地被德国人占据、大批的精壮劳力被送上了战场,这也是造成农业生产水平急速下滑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三大问题堆积在一起,就造成了目前全国农产品短缺,粮食补给严重不足地状况。

针对这些情况,楚思南在私下的交谈中向图哈切夫斯基提出建议,目前三大问题中的第一个是最好解决的,既然农户的积极性不高,那么就要想办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而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就必须让他们看到提高生产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

利益是什么?说白了,利益就是金钱。现在农户们所面临的状况,是多生产粮食也是生活困难,少生产粮食同样是生活困难,既然如此,大家所幸都怠工,都吃大锅饭。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好好干活,多产粮食?要想扭转局面,就必须大幅度提高粮食收购价格,让他们充分认识到,多产粮食就能多赚钱,从而改变生活状况。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出现了,目前国家在打仗,各方面的开销都很大,尤其是后方的军事工业,更是需要耗去大量的资金和物资。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又从哪里去调拨这些收购粮食的资金呢?

从自己当初所处的那个时代里,楚思南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办法,那就是国债。没错,就是国债,专门向农民发放的国债。国家从农户手中高价收购粮食,但是这些购粮款并非一次性支付,而是先支付一少部分,剩余的由各级政府出面,向农户开具欠单,欠款在战争结束之后计息偿还。

楚思南所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如果放到今天来实施,那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农民会买账,这不就是***“打白条”吗?可是在那个时候,尤其是在苏联的体制下,这对于长期以来都看不到改变生活状况希望的农户来说,这可是很新鲜的,是一件破了天荒的好事。同时,在克里姆林宫高层的决策者们看来,这种办法也是切实可行的。于是,这一项建议,很快获得了通过,并作为重要一项措施,被列入了《战时农业复兴若干举措条令》当中,而楚思南本人,也由此受到了图哈切夫斯基的称赞。

而楚思南在图哈切夫斯基整顿中提出另一项建议,是针对军队改革的。在经历了布柳赫尔争权事件之后,图哈切夫斯基对军方高级将领的权限问题颇感忧虑,他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以往那种为了限制一级指挥员而设置的军事委员制度已经落后了。各部队地指挥员往往都同军事委员利益相干,两者紧密结合,导致军事委员所谓的监督作用如同摆设。因此,图哈切夫斯基认为,务必要对军队制度进行改革,以免出现部分军方将领权限过大、甚至是拥兵自重的问题。要知道苏联实施的是联邦制,各个加盟共和国的军队一旦出现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图哈切夫斯基这方面的考虑,楚思南提出了一项建议,那就是军事委员制度仍旧保留。但是对于各个部队军事委员的任职方式却要有一定的修改,而这项修改。就是军事委员的轮调制。对于一支部队来说,要想保持它的战斗力。那么就不能经常更换指挥官,这一点是绝对地。但是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大家时常在一起共事,很容易培养出过硬的感情,所谓地战友就是这个意义上的情谊,这种感情一旦养成了,那么就不容易发生变化。因此,军队也是最容易出现派系分化地地方。

既然从保持部队战斗力的方面考虑,指挥员不能经常变动,那么就只有调动军事委员了。军事委员在部队中的权力很大,除了在指挥作战方面军事委员的职权低于部队指挥官之外,其他的各个方面。军事委员的权限都在指挥官之上。军事委员是党的代表,这些人在接受任命之前,都要通过安全委员会地细致核查。其中一大部分,本身就在安全委员会挂有职务。从某些方面来看,苏联军队中的军事委员,就有点像是中国明朝时期的监军。

楚思南提出的军事委员轮调制,就是规定在每一支部队中任职的军事委员,一律不得在同一支部队中任职超过三年,这也就是说,每一个军事委员在统一支部队中任职的期限就是三年。一旦三年期满,该名军事委员就将有安全委员会调回,然后核准其在任职期间地成绩,之后,再重新任命。这项制度实施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在长期任职地过程中,负责监督的军事委员,同负责指挥部队的指挥员同流合污。

楚思南的这两项提议,都得到了图哈切夫斯基的充分肯定,同时,也很快被列入了整顿的数项措施之中。

如今,在克里姆林宫里,楚思南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他堪称是绝对的“政坛不倒翁”。回顾一下,楚思南真正进入克里姆林宫,应该算是在斯大林后期,这也就是说,他应该是属于斯大林时期的官员。可是斯大林倒台之后,他并没有随之销声匿网迹,相反,他的职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并且成为了布柳赫尔派系的核心人物。现在,布柳赫尔又倒了,而楚思南呢,却丝毫没有收到牵累,他摇身一变,又成为了图哈切夫斯基最为器重的一个年轻人。人们很想知道,接下来,这位年轻人还会有什么样的好运气。

而对于楚思南本人来说,如今的他却并不觉得如何得志,他所希望做的事情,并不是呆在莫斯科协助图哈切夫斯基做那些整顿工作,他的目标在前线 ̄ ̄斯大林格勒前线。他需要到那里去大显身手,以便得到他最需要的威望。

可是现在的问题,图哈切夫斯基似乎并没有派他去前线指挥作战的意思,而他的职务也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担任着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同时,负责机械制造部的主要工作。

在这段时间里,楚思南整天就是忙碌着处理后方各个工厂中的问题,尤其是那些政治犯的问题。按照图哈切夫斯基的指示,这些人必须得到解放,但与此同时,又不能将这方面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免惹来更多的麻烦。其实楚思南知道,图哈切夫斯基的真正意图,是想要把布柳赫尔从这一事件捞出来,不让他受到更多的处罚。

为了完成图哈切夫斯基布置的任务,楚思南可没少费心思。他先是调动安全委员会的力量,将这些人从后方的各个工厂转移到莫斯科,临时安排在卢比杨卡的监狱中,然后再以重新审查的名义,将他们逐一的释放。可是这项工作毕竟是长期而复杂的,为了能够瞒过西方媒体地视线。这些人注定不能一次性的释放出去,而在这各期间,这些人的生活便必须在莫斯科的监狱中度过了。这些政治犯们在转移到卢比杨卡之后,虽然仍旧在短期内不可能得到足够的自由,但是至少在生活方面没有了什么困难,平时不用做什么苦力工作,吃穿不愁,而且楚思南还为他们安排了很好的学习研究条件,总的来说,也算让他们满意了。

楚思南这种做法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其后的两三年时间里,为苏联打造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苏米研究所”。这个研究所地名字很有意思。它是取名与吉尔尼洛娃的昵称“苏米”,由于在一九四二年四月末到一九四五年期间。吉尔尼洛娃接任安全委员会地主要工作,所以,照料这些政治犯的工作,也就同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毫无疑问,吉尔尼洛娃在对待这些政治犯的态度上,完全沿袭了楚思南的思路,她甚至为这些身在牢中的政治犯们。申请了专门的财政拨款,以支持他们的研究工作。同时,她还在安全委员会中开设了一个新地部门 ̄ ̄“科技理事会”,该部门的主要职责,就是从西方各国窃取科技情报、先进技术,然后拿回来给这些政治犯参考。最后转变成苏联自己能够掌握的技术。

在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五间的三年时间里,“苏米研究所”首先凭借着谢苗诺夫发表的一篇关于气相反应化学动力的论文,而在国际上一名惊人。这篇被西方各国化学界高度重视地论文,先后被数十份科技刊物转载,而论文的作者除了署名自己的名字之外,还多加了一个“苏联苏米研究所”地字样。此后不久,《时代周刊》的《科技》专刊刊载了一篇同样来自于“苏米研究所”的论文,其内容为利用量子系统产生电磁振荡的可行性研究。这一物理界学术性的论文,吸引了几乎全世界所有物理研究机构的眼球,因为如果这项研究切实可行,那么就等于是向人类敞开了自由使用激光的第一道大门。

三年的时间里,一个横空出世的“苏米研究所”,几乎令整个西方世界都头疼,这个超级研究所的研究范围之广泛、研究成果之突出,足以令人瞠目结舌。军事科技、人文历史、经济学术、物理化学等等等等,没有这个研究所涉及不到的,在外人看来,这里就像是一个出产精华的高产地,是一个聚宝盆,可是你要找出它究竟设立在苏联的什么地方,却又没有丝毫的头绪。毕竟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研究所,其实就是苏联谍报系统的驻地监狱。

至于说这个研究所的直接创办者,或者说是创始人 ̄ ̄楚思南,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可是想不到这些,他只是感觉这些“瑰宝”一般的政治犯,的确很麻烦而已。如果说有的选择的话,他恐怕早就把这些事丢在一边,或者让别人去处理了。

不过也有一些事情令楚思南感到些许的欣慰,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他现在多了一个好助手 ̄ ̄卡冈诺维奇。这个精明的犹太人也随着那些政治犯们一起,被解送回了莫斯科,同样也安排在了卢比杨卡监狱。在他返回到莫斯科的第一时间,楚思南便给他安排了一个职务,那就是安全委员会书记助理,其具体的职责,便是协助楚思南处理委员会的日常工作,以及机械制造部方面的部分工作。有了卡冈诺维奇这个犹太人的帮助,楚思南相信自己的工作可以清闲很多。

第二件令楚思南感到高兴的事情,就是关于卡莫夫、米里的工作问题。由于目前图哈切夫斯基开展的整顿,最高统帅部已经失去了很多权力,而对于工业的拨款问题,如今也交到了政治局方面。楚思南自始至终,都对他的武装直升机计划念念不忘,因此,在恢复工作之后不久,他就向政治局提出了成立“卡米武装直升机研究所”的计划。

在开始的时候,楚思南的这一项计划提议开展的并不顺利,大家几乎都不看好他所说的那个什么武装直升机 ̄ ̄这种东西飞得慢、飞的低,能够在敌人大火力防空、高机动作战的战场上存活下来吗?这显然是一个很大的疑问。还好的是,最后在楚思南的坚决态度之下,这个计划的拨款议项还是得到了通过,只不过拨款的数额,却和楚思南最初的估计相去甚远,甚至堪称寒酸。聊胜于无,楚思南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第三件令楚思南感到高兴的事情,就是一封邀请函的到来。

对法西斯邪恶轴心的作战已经进入了第二个年头,而自从珍珠港事件之后,经过小半年的全力开进,美国的海军实力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恢复。在太平洋战场上,日本海军在夺取了关岛之后,也无力再继续东进。在欧洲战场上,由于希特勒调头东顾,以及美国的大力援助,使得邱吉尔掌权的英国在军事实力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

在这种情况下,英美两国有意暂时挪开目光,将注意力投放到北非战场上去,先夺回被德意法西斯占领的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等地,然后再由地中海发动攻势,率先击溃实力较弱的意大利法西斯军队,然后,再进击德国。

毫无疑问,英美的这一项计划根本得不到苏联的同意。对于苏联来说,目前所迫切需要的,就是英美在西线对德军发动全面攻势,以缓解苏联在东线上承受的压力。

从四月初开始,罗斯福就先后数次同图哈切夫斯基联络,希望苏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做出让步。可是图哈切夫斯基的态度坚决,他甚至威胁说,如果美英转战北非,那么,苏联就将单方面同德军媾和。

为了解决这方面的三方矛盾,罗斯福与四月五日向图哈切夫斯基发来电函,邀请他到华盛顿参加反法西斯联盟会议,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图哈切夫斯基接受了邀请。

楚思南作为图哈切夫斯基目前所器重的年青一代代表人物,将随同后者一起前往华盛顿。对于楚思南来说,这可是一场将被载入史册的国际会议,他对此无比期待。

第二章 华盛顿会议

四月的华盛顿阳光明媚,春风煦暖。

经过十余个小时的颠簸,楚思南所乘坐的飞机,终于在华盛顿机场安全着陆。毕竟是战争时期,从苏联的莫斯科前往华盛顿,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飞机的航线要受到诸多因素的限制,除了以往必须顾及的天气、气流等等自然因素之外,还要考虑过境的国家。

“米哈伊尔,你没事吧?”当一阵儿剧烈的颠簸之后,飞机稳稳的停靠在机场跑道上,楚思南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快步来到图哈切夫斯基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此时,图哈切夫斯基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甚至连一丝丝的血色都看不到。他有着严重的心脏病,按照规定,原本是不应该乘坐飞机的,尤其是这种长时间的飞行,可是为了这次的会议,图哈切夫斯基没有接受医生的忠告,固执的登上了前来华盛顿的飞机。

“我没事,”图哈切夫斯基挤出一丝笑容,他将手微微一摆,低声说道,“看来这人不服老是真得不行啊。”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一段时间在下机。”楚思南建议道。

“不用,”透过机窗,图哈切夫斯基朝飞机外看了一眼,只见在机场跑道的外侧,穿戴整齐的美军仪仗队正在迅速的整理着队形。“我们这就下去,这些美国佬毕竟是地主,咱们这些做客人的让人家久等,算是哪门子的礼仪?”

楚思南无奈点头。

图哈切夫斯基双手撑住座椅地扶手。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微微的摇晃两下身躯之后,才说道:“好啦,我们下去吧。”

“来,我扶你。”楚思南上前一步,伸臂搀住图哈切夫斯基的胳膊,却被对方轻轻挣开。

“不用,”图哈切夫斯基迈开步子,从楚思南的身边绕过去,同时笑道。“我可不想在时代周刊上,看到自己被人搀扶着走下飞机的样子。堂堂的一名苏联元帅。竟然需要别人搀扶着走路,这个名声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哈哈。”

看着图哈切夫斯基迈向舱口的身影,楚思南无奈的摇摇头,这老头真是够倔的,而且还这么好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地。

随手招来两名随从人员,楚思南低声吩咐道:“你们跟着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千万要注意他的状况。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知道了吗?”

“是,将军,”两名随从齐声应道,然后快步朝舱口地位置跑去。

按照礼节的规定,出访地专机在乘客步出舱口的时候。是有着身份上的先后顺序的。就像这一次,便应该是图哈切夫斯基最先步出舱口,随后。是负责他安全工作的亲随,再之后,才是楚思南以及其他几位与会的苏方代表。

这个下机的先后顺序非常重要,因为出访地名单已经事先交付给了美方,所以,在接待的人员安排上,美国人也会做出相应的规划。作为苏联国家的第一号领导人,图哈切夫斯基在下机后,会同前来迎接的罗斯福握手、亲切交谈,旁边有记者拍照的。而楚思南呢,他地身份是苏军中将,对德战争中表现杰出的将军,不过,他却不是苏联的最高当权者,所以,不会由罗斯福来接待,美国方面会安排一个与他身份对等地人来接待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是不可能紧挨着图哈切夫斯基下飞机的,否则,就很可能闹出笑话。

在图哈切夫斯基离开舱口大约半分钟后,楚思南才快步走出去,还没有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一阵儿熟悉的乐曲声便朝他迎面扑来。这是仪仗队所演奏的苏联国歌,也就是著名的《国际歌》。随着这乐曲声,楚思南看到在机场的跑道外侧,如今已经满是鲜花的海洋,无数美国的小孩子,手里挥舞着花玫瑰,嘴里还兴高采烈的在喊着些什么。而在这些孩子们的前面,则是无数端着相机的记者,以及大批荷枪实弹、身穿制服的美国警察。

目光回收,楚思南一眼就看到了离飞机不远处,正在同两个人握手交谈的图哈切夫斯基,而那两个面带微笑的家伙,在楚思南看来有几分搞笑,从他们的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身材搭配上,楚思南隐约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小说 ̄ ̄《鹿鼎记》。

罗斯福、丘吉尔都来了,图哈切夫斯基同他们站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全新的“三巨头”组合,那来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什么人?楚思南心中这么想着,也将目光在飞机的阶梯下不经意的搜索着。

随着脚步的迈动,一位身穿深色美军陆军少将军服的中年人,进入了楚思南的视线,而此时,这位宽额头的美军少将,也正站在距离阶梯几步远的位置,仰头朝楚思南打量着。

用一名陆军少将来迎接自己这位苏联陆军中将,这说起来似乎有些规格不对等,但是实际上,楚思南却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因为眼前这位美国陆军少将,决不是一个等闲之人。此人现在虽然在军衔上只是一名少将,但是其担任的职务,却是美国陆军作战部部长,而作战部则是美国陆军的最高指挥机构。而从另一方面考虑,楚思南也对迎接他的这个人很满意,因为对方的确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能够由他来迎接自己,也就等于说自己的地位、名声是和这个人持平的。这个人是谁?他就是美国历史上十位五星上将之一、第三十四任总统、二战世界名将之一的艾森豪威尔。

而在楚思南打量着艾森豪威尔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细致地打量着他,对于艾森豪威尔来说。此时的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按照罗斯福之前的打算,美国方面是准备迎接苏联代表团的时候,找出与对方完全搭对的迎接人员的。这个搭对就包括了军衔、职务、军功、年龄等等等等,诸多方面的因素。可是当外交部得到苏联方面发来的人员名单时,罗斯福发了愁,他赫然在苏联代表团的名单上,看到了楚思南的名字,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图哈切夫斯基故意在刁难人。

楚思南这个人,罗斯福作为美国地总统。是不可能不知道、不研究的。据他所知,这个在苏联军界、政坛名声日隆地年轻人。绝对是个不世出的战争天才。二十八岁晋升为苏联陆军中将、亲自指挥并赢取了自战争爆发以来,对德战场上战果最大、最能鼓舞世界反法西斯力量士气地苏联北方战役大捷。一举歼灭德军二十余万人。就这样一个人,让罗斯福到哪里去找和他身份对等的将领?

如今,在对德战场上,美英的军队还没有丝毫的建树,在北非的战场上,两国的联军被隆美尔打的是一溃千里,狼狈不堪。别说歼敌了,不被敌歼就已经是圣母玛丽亚保佑了。

从目前来看,罗斯福唯一能拿得出手地,似乎只有海军中将麦克阿瑟一人了,他所指挥的太平洋舰队,刚刚稳固了对日海军作战的局势。这应该算是一个功绩了。可是别忘了,麦克阿瑟是海军中将,由他一个海军的中将。去陪同苏联的陆军中将,这成什么啦?更何况麦克阿瑟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让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去陪同一个还不到三十地小伙子,这其中的不搭掉恐怕也过于醒目了。

万般无奈之下,罗斯福也只得安排了艾森豪威尔,毕竟他在陆军中的职位最高,而且在岁数上也才五十出头,比安排麦克阿瑟合适多了。

堂堂一个大国,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地接待人员,这样的窘迫怎能不让置身其中的艾森豪威尔唏嘘不已?他是在想不出这位正在步下阶梯的年轻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即便说是军事神童,也不应该神到这种地步吧?

就在艾森豪威尔感慨间,楚思南已经步下了阶梯,面带微笑,笔直的朝他面前走来。艾森豪威尔急忙放下满腹的思索,伸出手臂,快步朝前迎去。

“楚思南将军,很高兴见到您,我谨代表罗斯福总统以及鄙国陆军上下欢迎您的到来。”紧紧握住楚思南伸出的手,艾森豪威尔笑道。

跟在楚思南身侧的翻译,将艾森豪威尔的这番话翻译给楚思南听,后者听完后谦和的一笑,然后说道:“谢谢,我也很高兴见到您,艾森豪威尔将军,”

“当初在报纸上看到将军是如此年轻,我还有些怀疑,真无法想象,像将军这样可力挽狂澜,击溃号称不败的德国人的智将,怎么可能是一位如此年轻的人?如今看来,是我的目光过于短浅了,真想不到,将军看起来比那些照片上的还要年轻。”艾森豪威尔依旧握着楚思南的手,不无感慨地夸赞道。

“将军过奖了,”楚思南待翻译为他解释之后,笑道,“须知战争永远都不是双方指挥官之间的直接交锋,而是数万、数十万士兵之间的搏杀。所以说,那一次的胜利决不能归功于我,而应该是我们苏维埃国家的胜利,是无数英勇红军战士的胜利。”

听了翻译转来的话,艾森豪威尔略一思索,然后说道:“当然,将军所说的不错。但是毋庸讳言,如果没有将军的英明指挥,单单靠士兵的勇猛,恐怕也是无法保证战役胜利的。我这段时间研究了将军所指挥的北线战役,在其中,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将军似乎将冒险贯穿于这场战役的始终,足可谓是步步危机、如履薄冰,可最后却屡屡能够化险为夷,这不能不让人为之钦佩。”

楚思南笑而不语,说实话,他现在已经觉得飘飘欲仙了。

“据我所知,将军似乎是从学与伏龙芝军事学院。可是您的作战方式……”艾森豪威尔继续说道,“嗯,怎么说呢,似乎与那些从这所院校走出来的指挥官大为不同。”

“噢,将军竟然发现了这一点?”楚思南欣然道,“说实话,我其实并没有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受到过什么正规地军事教育,我那些所谓的受教育经历,都是为了拿出来做面子的,哈哈。当不得真。”

“哦,啊?!”艾森豪威尔大惊。他先是失声一呼,继而摇头笑道。“将军说笑了。”

楚思南耸耸肩,他也不多做争辩,反正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想想也是,虽然当初楚思南的简历都是伪造的,但是如今再来谈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人会相信那些资历都是假的了。一个能击败强盛的德军,并在这个过程中迫使希特勒三易主帅的苏军指挥官竟然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这种话说出去谁会相信?至少艾森豪威尔不会相信。

就在楚思南同艾森豪威尔交谈地时候,四周的记者已经纷纷将照相机地镜头瞄准了两人,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楚思南这个来自红色苏联的年轻“战神”,比图哈切夫斯基更加有吸引力。

不过在这些记者当中,自然也不乏一些敏感性很高地人。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楚思南同艾森豪威尔之间的不协调:年龄相差很大;知名度相差很远;军衔级别也有差距等等,除此之外,艾森豪威尔作为陆军作战部的部长。可谓是全美陆军的最高军官,而楚思南呢,虽然是中将,但是却绝对称不上是全苏联陆军的最高军官。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这其中的答案似乎就摆在众人的眼前,在整个美国陆军界,找不出一个完全能胜任这一接待工作地军官。尽管这一点说起来让所有美国人都感觉没有面子,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也许人家苏联就是要借着这一点,先让美国人丢一把面子的。要知道美国的记者是很厉害的,他们只管制造爆料,却很少顾及政府的颜面,于是乎,在一些各式各样以这一点为噱头地报道标题,迅速在一些记者的脑子里成形了。像什么“三国会晤,白宫先输一成”、“红色苏联来势汹汹,白宫应对出招乏人”等等,不一而足。

“你应该就是那位被我们的报纸称为‘红色战神,地楚思南将军吧?”楚思南刚刚放开同艾森豪威尔紧握的手,一个柔和中透着无限威严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没想到真的是如此年轻。”

楚思南转过身,却赫然发现单手拄着拐杖的罗斯福,正站在自己的身边,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而在他的身侧,便是面色微露红润的图哈切夫斯基。再靠左,便是那位身材矮胖,经年不见笑容却总是叼着一支雪茄烟扮酷的英国首相丘吉尔。

刚才说话的人,无疑就是罗斯福了,楚思南面对着这位被后世美国人称之为“赢得战争的总统”,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好奇。在他的印象中,所有关于罗斯福的信息,似乎都说这位总统是位离不开轮椅的人,可是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 ̄ ̄虽然是借助着一把拐杖。

“总统先生,您过奖了,”楚思南握住罗斯福伸来的手,微笑着说道。

罗斯福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身侧的图哈切夫斯基,同时语气诙谐地说道:“不,不,不,将军您并不了解我的性格,我是从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过奖的,尤其是红色政权下的人,我想这一点,图哈切夫斯基先生会赞同的。”

楚思南会心的一笑,没有说什么。

“将军还是第一次来美国吧?”罗斯福换了个话题,他继续问道。

“是的,总统先生。”楚思南嘴上回答道,但是心里却在说,这不是废话嘛,如果之前来过了,那恐怕早就被划作西方的奸细了。

“那为什么不把尊夫人也带来?”罗斯福笑道,“我听说尊夫人也是位了不起的女中豪杰,她能够把你们的中情局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罗斯福口中的中情局,自然也就是说的安全委员会,只不过楚思南心中有一丝警惕,看来美国人早就注意到自己的了,而且还把自己的情况打听得很清楚。

“如果有机会,我会带她来拜访总统先生的。”楚思南不动声色的说道。

“好啦,我们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罗斯福又同楚思南稍微客套了几句,然后便转向图哈切夫斯基,很亲切地说道,“图哈切夫斯基先生,我能不能冒昧向您提一个私人方面的请求?”

“总统先生请讲。”图哈切夫斯基微微一笑,很有风度的回答道。

“我想这次贵我两国的合作恐怕将是长期性的,而我们之间的会晤,恐怕也会相当频繁,”罗斯福用力挪动着拐杖,将自己的身子调了一个方向,然后说道,“为了减少在这些会面中的麻烦,我希望您能允许我称呼您米哈伊尔先生。”

“当然可以,”图哈切夫斯基笑道,“我很高兴我的朋友能够这么称呼我,而总统先生您不就是我的朋友吗?”

“哈,那太好了,”罗斯福挥了挥没有拄拐杖的手,夸张的一笑说道,“为了表示庆祝,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的去喝上一杯。米哈伊尔先生,我在白宫的官邸里为您,哦,还有楚思南将军,我在白宫的官邸里,为你们准备了丰盛的欢迎宴,希望你们能够满意。”

第三章 三巨头的会晤

兴建于一九二五年的“Themayflowerhotel”(五月花酒店),号称是华府最顶级的酒店,这家酒店自当年柯立芝总统在此举办宣誓就职仪式之后,变成了为华盛顿主流政界人士举行会晤的首要选择地。从苏联远道而来的楚思南一行人,也被安排下榻在了这里。

对于五月花酒店,楚思南是久闻大名的,因为中国数名访美的领导人,每每抵达华盛顿之后,都是下榻在这里的。在这之前,楚思南恐怕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也有朝一日能够在这里住上两天,而且酒店方面还会为自己的到来,举办盛大的宴会。

今天的五月花酒店显然已经被白宫包下来了,自从楚思南等人入住之后,这里关闭了店门,甚至连酒店外那条狭窄的街道,也被全副武装的警察给封锁了。罗斯福的考虑很全面,他担心会有德国人的间谍、特工之类的人员混迹在华盛顿,趁着这个机会对苏联代表团的人实施暗杀。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而且对方阴谋得逞的话,那苏联国内在短期内定然乱成一团,而美国也从中摆脱不了干系。

为了这次的三国首脑会晤,美国白宫可谓是耗费了大量的心思,目前,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华盛顿各区的警察局,都全部动了起来,对整个华盛顿所有重要场所实施了全面的监控,白宫的命令是,一旦发现有形迹可疑地人。便可以立即对其实施逮捕。

尽管外面的戒备如此紧张,在五月花酒店内部的防备,仍然没有丝毫的松懈,那些身穿黑色西装、带着茶色领带的调查局特工散布在酒店各处,可谓是随时可见。正如图哈切夫斯基所戏称的:“看来总统先生是把我们当成最可怕的间谍了,否则怎么会派这么多人来监视我们?”

面对图哈切夫斯基的调侃,罗斯福的回答可算是从容自如,他说:“我们这也是迫于无奈,毕竟米哈伊尔先生您身后跟着的,可是贵国安全委员会坐第一把交椅地人物。”

跟在这几位风云人物的身后。听着他们地言谈,观看着他们的举止。楚思南感慨良多,这世界上有很多搞政治地人。可是为什么有的人被称之为政客,而有的人却被称之为政治家?这其中的差距或者说是区别在哪里,大概从面前三人的身上就可以找到了。

举止优雅、对答从容,在一些自己不愿或者是不适合谈及的问题上,总能够不着痕迹的一言错过,其中地转圜却又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的生硬。这些东西说起来似乎都很简单,但是真要做成功却没有那么容易了。这其中需要的是过人的智慧和丰富的阅历,由此可见,外交绝不仅仅是一种国与国、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而是一种艺术,一种普通艺术家做不来地艺术。

在短短半天的交往中,给楚思南印象最深的就是罗斯福。虽然从根本上说,楚思南对美国人就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位总统似乎有些不同。作为一名残疾人,他身上所焕发出来地强大自信、勃勃生机,足以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另一件令楚思南印象深刻的事情,那就是丘吉尔的态度,这位矮胖的英国首相,明显对红色苏联抱有极强的敌意,楚思南甚至怀疑,在这位英国保守党首相的眼睛里,红色的苏联同邪恶的法西斯德国是否存在区别。

不过即便丘吉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共主义者,但是楚思南仍旧对这个整天叼着雪茄的老头倍感钦佩,不为别的,就为他那钢铁一般不屈的意志,以及他曾经发表的那篇令人热血沸腾的演讲:“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将在法国作战,我们将在海洋中作战,我们将以越来越大的信心和越来越强的力量在空中作战,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本土,我们将在海滩作战,我们将在敌人的登陆点作战,我们将在田野和街头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我们绝不投降,即使我们这个岛屿或这个岛屿的大部分被征服并陷于饥饿之中……”抛开国别与立场的差别,楚思南认为这个矮胖的老头还是值得任何一个不屈从于外敌压迫的民族所钦佩的。

虽然丰盛但是却并不喧闹的宴会,在夜里近八点钟的时候结束,宴会之后,罗斯福、丘吉尔都没有离开,而是邀请图哈切夫斯基和楚思南一同上了顶楼的小会议室,楚思南知道,也许这时候三位巨头就要商讨对德作战的合作问题了。

在顶楼的小会议室,罗斯福、丘吉尔、图哈切夫斯基和楚思南以及一干翻译、记录员分座次坐好之后,罗斯福同丘吉尔对视一眼,然后,前者首先说道:“米哈伊尔先生,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现在贵国的斯大林格勒似乎战况有些吃紧。”

“总统先生,您的消息很准确,”图哈切夫斯基笑了笑说道,“德国人自从上次在北线作战失败之后,看样子是还没有死心,这次又把目光盯向了南面,想要在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突破我红军的防线。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夺取对顿河、伏尔加河的控制权,然后朔流直上,从后翼包抄莫斯科。如今,我们的红军战士虽然作战勇猛,但是德国人的攻势实在是太强大了,我们有些吃力。”

楚思南心中暗笑,他知道罗斯福将斯大林格勒作为突破点,引出这次会谈的开局,其目的,应该是为了用援助换取苏联在北非战场开拓上的让步。但是图哈切夫斯基显然看出了他的用意,因此抢先一步申明苏军在对德战场上面临的巨大压力,以此堵住罗斯福地口。

“米哈伊尔先生。您实在是太谦虚了,”丘吉尔微微一笑,点动着指缝间的雪茄,说道,“据我所知,贵国的兵力虽然在战争前期损失很大,但是到目前为止,在从列宁格勒到外高加索,从莫斯科到远东的辽阔地域上,还至少有三百八十万到三百五十万之间的庞大军力。而在这其中。完全投入到对德战线上的兵力,只不过在二百万左右。剩余的百万大军,却都集结在远东、蒙古以及西伯利亚地区。要知道。贵国同日本并未交战,我实在想不明白,如此庞大的一支军力空置在这些地区,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贵国能够把这些闲散的兵力完全运用起来,我想斯大林格勒正在进行的战争将不会是什么威胁。”

“哦?”图哈切夫斯基笑了,他看了身边地罗斯福一眼,然后说道。“首相先生对我们的情况和了解嘛,不过您对远东地区地形势看起来却了解甚微。您应该知道,日本人在中国东北陈兵数目庞大,共计有31个步兵师团、11个步兵旅团以及坦克旅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敢死队旅团以及大量的航空兵。其兵力总数多达一百二十万。自珍珠港事件之后,关东军地兵力虽然数次抽调,但是其总数仍旧在七八十万之间。这可是日本陆军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我们对他们的存在岂能熟视无睹?”

图哈切夫斯基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着丘吉尔,微微一笑之后才继续说道:“首相先生说我们空置着上百万的军队不投入战争,这是不是在指责我们对德作战不积极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要反问一句了,贵国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又做过些什么?你们到目前为止,在这场战争中投入了多少兵力?又消灭了德军多少有生力量?”

丘吉尔微微一愣,必须承认,在这方面英国同苏联没得比,在苏联,轻辙动员数百万的军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在英国,要想动员征召出一百万地军队,恐怕都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丘吉尔就无话可说了,他毕竟是一国首相,而且还是著名的演说家,如果连这点辩才都没有,他还算什么?

“米哈伊尔先生,必须承认,贵国在这场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中做出了卓绝的贡献,在这一点上,我们大英联邦同你们无法相比。”丘吉尔坦然说道,“但是我要说的是,在我们国内,如今绝对是全国性地投入了这场战争中,我们能够做到的一切,现在都已经做到了。为了支付战争所需要的款项,我们全国性地募捐已经进行了数次,在伦敦,每一个家庭都必须为战争捐献出他们全部收入的一半以上。战争才刚刚开始一年多,我们的国库就已经打空了,我想这一点罗斯福先生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士兵所使用的武器装备,都是赊账的。”

“首相先生,我们和贵国比起来,似乎也并不富裕,”图哈切夫斯基不以为然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伦敦的每一个家庭都要拿出全部收入的一半以上来支持这场战争,而在莫斯科,粮食的配给制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实行了。在那里的每一个家庭,已经谈不上什么收入了,他们得以维系生活的,仅仅是配给站每天上午所定量发放的一些面包和日用品。”

“米哈伊尔先生,”罗斯福在这个时候插进来,微笑道,“我们很了解贵国所面临的困境,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力主在国会中刚刚获得一项决议的通过,那就是为了赢取对法西斯德国的战争胜利,我们将会再次向贵国提供价值为五十亿美元的无偿军事援助。”

“总统先生,”图哈切夫斯基说道,“我谨代表苏联人民感谢贵国在这场全人类的战争中对我们慷慨的资助,但是,我同时也要声明一点,那就是物资的匮乏我们可以忍受,但是无限期的人员伤亡我们无法承担。基于这一点,我在此重申,欧洲西线战场的开辟势在必行,我们在对德战线上承受的压力太重了,必须有人为我们分担一些。而西线战场的开辟,正好可以解决这方面地问题。”

图哈切夫斯基的语气非常坚决。楚思南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这些外交家们真是脸皮厚,明明是白拿人家的东西,却还如此的理直气壮,而另一边呢,就想着用钱去买人家卖命,同样也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米哈伊尔先生,”罗斯福沉思片刻之后说道,“您应该了解到我们目前在西线开辟战场的困难性,正如丘吉尔先生所说的。英国在战争前期的消耗很大,尤其是空军与海军的实力。更是折损过半。目前现实的情况是,整个西欧大陆已经完全被德国所控制。而英吉利海峡,德国海军地活动也相当猖獗。我们要在西线发动攻势,就是必要首先发动一场登陆作战,夺取一个西欧大陆的登陆场,而要做到这一步,就必须先一步击溃德国地海军实力。从这方面看,目前的英国还没有这种实力。而我国呢,又必须在太平洋上同日本地主力海军舰队相纠缠,很难抽调出足够庞大的海军舰队,去支援欧洲战场。所以,我们才认为首先稳定北非的局面,击溃意大利的军队。然后以意大利为跳板,开辟欧洲战场是最为现实的。”

“对不起,总统先生。我国所面临局面已经明确的告诉所有人,我们已经等不下去了,”图哈切夫斯基对罗斯福所说的那些困难不屑一顾,不为别地,就因为安全委员会的谍报人员早就得到消息,就在年初的时候,美国刚刚向英国交付了五十艘驱逐舰,这是一支相当庞大的海军军力了,“两位有所不知,经历了前一阶段的战争,德国人大概已经放弃了灭亡我们苏维埃联盟的奢望,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由我方提出媾和地话,他们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反对的。现在,这种主和的观念已经在我们苏维埃联盟内部出现了,如果我们之间地合作再看不到转机的话,我想这种要求同德国人单方面媾和的意见,我也没有办法强行压制了。”

“米哈伊尔先生,您这是在威胁,是赤裸裸的威胁。”丘吉尔不满的嚷嚷道,“这可不符合我们三国之间合作的基准。”

“首相先生,我承认这是威胁,”图哈切夫斯基耸耸肩说道,“不过如果英美两国执意要牺牲我们苏维埃联盟人民的利益,用我们伟大红军的鲜血去为你们换取某些利益的话,我想这种威胁在不久之后就会变成现实。”

图哈切夫斯基的话说得铿锵有力,这让任何人都无法怀疑其意志的坚决。

“哎,米哈伊尔先生,丘吉尔先生,我们之间可是盟友的关系,大家犯不上为了某些意见上的不合,而吵得不可开交,”罗斯福似乎非常喜欢扮演老好人的角色,他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道,“国家之间的合作,永远都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分歧,我们为什么不按下心思,相互间多做协商,彼此尽可能作出一些让步,以求得利益的共存呢?”

“总统先生,我们之间利益共存的基础,在于共同对德作战上,而从目前来,你们在西线战场的开辟,就是走向这个基础的第一步。”图哈切夫斯基丝毫不做让步,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会做出任何让步。”

“那我有一个折衷的方案,不知道米哈伊尔先生是否能够考虑一下呢?”罗斯福对图哈切夫斯基的咄咄逼人并不着恼,他笑了笑说道。

“只要西线战场开辟的方针不变,我就可以考虑。”图哈切夫斯基摆摆手说道。

“那好,”罗斯福点头说道,“正如丘吉尔刚才所说的,贵国有上百万的军队阵列在远东以及蒙古、西伯利亚地区,其主要作战目的就是抵御日本军队可能会对贵国发动的攻势。既然如此,那贵国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对盘踞在中国满洲地区的日本关东军实施打击呢?”

“嗯?”图哈切夫斯基一愣,他已经明白了罗斯福所谓的折衷方案是什么了。

“如果贵国能够对日本宣战,并对满洲地区的日本关东军实施进攻,那么,他们将无力再由该地区抽调兵力去支援太平洋战场,”罗斯福继续说道,“从而也就缓解了我国太平洋舰队在该地区的压力,其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能够抽调出足够的力量,来支援大西洋战场上的海战,为开辟欧洲西线战场创造最有力的条件。我想,这应该是打破目前僵局的最佳选择。”

且不管图哈切夫斯基是如何考虑的,罗斯福的这番话,至少令楚思南怦然心动。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对日作战远比对德作战要来的痛快。对德国人的作战,无论取得多么大的胜利,楚思南也只有成就感而没有别的什么感觉,但是对日作战,那所获得的就不仅仅是成就感那么简单了。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楚思南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替图哈切夫斯基点头答应下来,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是国际性会议的场合,是攸关国家利益的谈判,在这里,他没有什么发言权。

第四章 对日作战?

“难道这就是总统先生所谓的折衷办法吗?”图哈切夫斯基在沉默半晌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依我看,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折衷的策略,而是想要让我们苏维埃联盟折翼的策略。”

“任何人都知道,两线作战、兵家大忌,”图哈切夫斯基顿了顿,然后说道,“总统先生,你可知道长时间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努力的避免东线开战,而今,你却要我们率先进攻日本关东军,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米哈伊尔先生,事情恐怕没有您说得那么严重吧?毕竟日本不同于德国,他们无论是在资源、人力上,还是在武器装备上,都同德国人相去甚远,数厢综合之下,日本军队的战斗力也就同德军的战斗力相差了数个档次。”罗斯福说道,“尤为重要的是,目前日军正在全力谋夺太平洋以及东南亚地区的战略利益,他们在中国战场上,又长期被中国人的抗日战争所纠缠,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理由相信,日本的军队,对贵国不可能造成什么威胁。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贵国直接击败他们,我们所需要的仅仅是牵制,牵制住关东军的主力,令其无法支援太平洋战场的作战,仅此而已。”

图哈切夫斯基沉默了,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罗斯福同丘吉尔对视一眼,两人也都沉默不语,很显然,他们在等待着图哈切夫斯基这位苏联的最高领导人作最后的决定。

此时。紧张地不仅仅是罗斯福与丘吉尔,楚思南同他们是一样的紧张,他很希望能够从图哈切夫斯基的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作为苏军中的一名高级将领,楚思南对目前苏联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由于历史的变化,苏德战场上的苏军损失,并没有那么惨重,列宁格勒战役、库尔斯克战役、莫斯科防御战等等这些历史上都曾经令苏联元气大伤的战役,并没有再现。从战争爆发直到现在,苏联红军的兵力损失。大概在一百五六十万左右,这对于战争征召起数百万军队地苏联来说。并非是不可承受的伤亡数字。之前,苏军在北方战役以及如今地斯大林格勒战役前期的兵员紧张。并不是因为没有兵力可以调动,而是因为克里姆林宫地争权,导致了大量的预备队被迟滞在大后方,迟迟不能前调的缘故。

如今,克里姆林宫的政局稳定了,图哈切夫斯基彻底掌握了权力,这也就等于是消除了之前所有的派系分化。在前来莫斯科之前。驻守在古比雪夫的第一军区主力,已经全速向西推进,该部分苏军部队,共下辖五个集团军、两个整编装甲师、四个火炮团以及一个配属航空队。同时,朱可夫第二军区所部的三个集团军,也开始向顿河中游地沃罗涅日方向移动。其目的,是为了配合混编为伏尔加河方面军的第二军区主力部队,以及华西列夫斯基所率领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对德军“B”集团军群实施“铁钳”合围,以将该部德军主力消灭在顿河沿岸地区。

所以,从总体上看,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战斗中,苏军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华西列夫斯基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拥有兵力二十五万,朱可夫地沃罗涅日方面军拥有兵力十五万,托卢布科中将的伏尔加河区方面军拥有兵力近二十万,三支方面军汇总起来,共拥有兵力近六十万,几乎是德军部队总数的两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场战役还打不赢,那苏联就没救了。

而在保障斯大林格勒战役获胜地前提下,处在中国东北、中国蒙古附近的远东军区、乌拉尔军区、草原军区、东西伯利亚军区等后方部队,仍旧足以应付对日作战的需要。目前,之所以图哈切夫斯基以及苏联内部的主要舆论不赞同对日作战,其根本原因就是国家利益的驱策,因为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对日本开战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至于说可以拿到手中的利益,却是寥寥无几。对于苏联来说,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坐视日本同美国的战争,让二者在海洋长期交锋中消耗实力。

当然,除了这些因素之外,苏联的远东部队也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后勤保障的问题。枪支弹药如今对苏军来说已经不是最大的困难,但是粮食呢?近百万的部队投入战斗总要吃东西的,数额如此庞大的粮食要从哪里来?又如何进行运输?这都是大问题。

很显然,美国人对苏联所面临的主要困境也非常清楚,一个拥有人口几千万的国家,却在战事动员起了数百万的军队,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劳动力大量丧失。而没有了劳动力,却还要保障后方庞大军工的生产,也就必然以牺牲农业为代价。牺牲了农业,就意味着粮食的匮乏,更何况在战争初期,苏联就丧失了其西部地区的广大主要产粮地。罗斯福和他的政府非常清楚,只要握住粮食这一关,就等于握住了苏联人的咽喉,在适当的时候抛出一些这方面的利益,相信就足以让桀骜不驯的苏联人做出让步。

“米哈伊尔先生,”在沉默良久之后,罗斯福终于抛出了美国政府最后一颗诱饵,“如果您和您的政府能够在这一点上作出些让步,同意我们的方案的话,那么,在今后的六个月时间里,我国除了向你们提供价值五十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外,还将为你们提供总价值为三十亿美元的粮食。我想,这些粮食应该足够为贵国缓解燃眉之急了。”

图哈切夫斯基眉角一挑,可是仍旧一语不发。其实,三十亿美元的粮食援助已经令他怦然心动了。只不过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松口,他还需要谋取更多的一些利益。

“米哈伊尔先生,我想我们所能开出地条件已经很充足了,”罗斯福能够看出对方的打算,他笑了笑说道,“六个月,六个月内,贵国将收到我们所承诺的一切援助,同时,只要贵国对日本的军事行动如期展开。那么明年的一月份,就是我们在西欧开辟战场的时间。”

图哈切夫斯基终于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美英开辟西欧战场的时间表。

“对日作战,我需要一个借口。”图哈切夫斯基开口了。他缓缓地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苏联对日宣战,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不为别地,就为了平息国内反对的声音。

罗斯福明白他地意思,因此痛快地回答道:“借口会有的,对于一场战争来说。永远不会缺少地就是借口。”

“我们还需要时间,”图哈切夫斯基面无表情的说道,“至少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之前,我们不会在东线采取任何军事行动。”

罗斯福和丘吉尔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同时闪过一丝喜忧参半的眼神。喜的是图哈切夫斯基终于让步了,这也就意味着在不长的一段时间之后。苏联的对日作战即将展开,而忧地,则是这个时间的到来。恐怕还要等上至少几个月。

“五十亿美元的军事援助以及三十亿美元的粮食援助,必须即日起开始付运,四个月内全部交付我方使用。”图哈切夫斯基又补充了一个条件,他将援助的最终交付时间从六个月缩短到了四个月。这样一来,就等于是美国人要在苏军对日作战之前,就将所有的援助物资全部交付给苏联。

罗斯福以及他地美国政府扼住了苏联粮食短缺的咽喉,图哈切夫斯基以及他的苏联政府,同样也抓住了美国、英国地弱点,那就是他们根本无法独立承担起对日、对德作战的重负。毋庸置疑,如果苏联在东线同德军媾和,那么处在西线的英国,立刻就将遭受到灭顶之灾,而在远东,如果苏联同日本签订友好互信条约,那么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压力,也就大大增加。正是基于此,图哈切夫斯基才一步步的将苛刻的条件加诸在美国和英国的身上,他不担心对方不接受。

图哈切夫斯基最后提出的一项要求,让罗斯福有些为难,虽然他是美国的总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美国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全部做主,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美国国会在盯着呢。就像这批援助的问题,他能够在国会争取下来,就已经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国会之所以会最终通过,前提就是这批援助能够换来苏联在短期内对日作战。可是现在,图哈切夫斯基不肯松口,他仍旧坚持要将对日作战的时间表向后拖延一短时间,照他的说法,苏联在远东地区的对日作战,恐怕要拖到明年开春了。而在此之前,美国却需要先将所有的援助项目提前交付。这样一种谈判的结果,罗斯福不知道能不能在国会得到通过。

“米哈伊尔先生,”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罗斯福说道,“您所给出的条件实在是过于苛刻了,我……”

“总统先生,请您注意一点。”不等罗斯福的翻译将话翻译完,图哈切夫斯基就好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合作的基础,在于对德法西斯的作战而不是日本人,至少从目前来看,日本人的任何军事行动都同我们苏维埃联盟没有任何关系。而今,您和您的政府要求我们对日作战,这就等于是要让我们的红军士兵去为无关的利益作出牺牲,从这一点上说,我想我们的任何要求都不是很过分的。”

罗斯福和丘吉尔互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耸了耸肩。

“如果总统先生还拿不定主意的话,我可以给您足够的时间去和贵国国会商量。”图哈切夫斯基笑了笑说道。

“那好吧,”罗斯福知道面前这位来自红色苏联的第一号领导人已经不可能做出什么让步了,因此不得以点头道,“我们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商讨您给出地条件。不过我想时间不会太长,后天吧,后天我会给先生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好,我等着总统先生的好消息。”图哈切夫斯基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可掬的说道。

看到图哈切夫斯基起身,罗斯福和丘吉尔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前者上前两步,同图哈切夫斯基握了握手,然后说道:“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明天上午。我会安排人来接先生前往白宫,列席我们的会议。我想先生您的一些忠告,或许可以让国会的议员们变得现实一些。而我呢,也更容易说服他们。”

“总统先生,列席会议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楚思南同志出席这次会议,”图哈切夫斯基松开手,笑眯眯的说道。“作为曾经直接参与到这场作战的将军来说,他比我更有发言权。”

“什么?我?!”楚思南大吃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拽了拽图哈切夫斯基的衣袖,同时说道,“我不行,我……”

楚思南作为一名将军。曾经在作战会议上发过言,也曾经面对着数万将士发表过慷慨激昂地演讲,但是他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在美国的国会中。面对着那些整天争吵不休地“毛驴”、“大象”们说些什么。

“如果楚思南将军能够接受邀请的话,那自然是在好不过了。”不等楚思南将反对的话说完,罗斯福便抢先赞同道,“我想将军有着在对德前线直接指挥作战的经验,而且曾经取得过丰硕的战果,由您在国会为那些或惧怕德国人实力,或对目前的国际状况了无所知的人讲述一下对德作战地经验以及这场战争得残酷,那必然将会对我们的合作起到很大作用的。”

“不错,我想如此意义重大的事情,将军应该不会推脱吧?”丘吉尔抖动着腮帮子上的肥肉,不怀好意的笑道。

“这……”楚思南犹豫着看了图哈切夫斯基一眼,他想看看这位老头究竟是怎么想地。

面对楚思南的目光,图哈切夫斯基笑而不语,但是从他的眼神里,楚思南却能够感觉到支持地意思,很显然,这件事情是他提议的,他在态度上同样也是支持的。

“那好吧,我可以勉力一试,”楚思南最终点头说道,“不过我这个人才能有限,不会做那些慷慨激昂、令人热血沸腾的演讲,我只能如实地将我所知道的情况说出来,至于说效果,那就要看情况了。如果总统先生不怕我把事情搞砸的话,那我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哦?”罗斯福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楚思南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照他所设想的方案,明天在国会的演说是有很重要的目的性的,而这个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进一步坚定那些国会议员们的斗志。在之前的数年间,国会中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有一个基本一致的论调,那就是不参战,不对战争的任何一方提供援助。其后,随着欧洲战事的发展,尤其是法国的沦陷以及英国的吃紧,在罗斯福本人的一再努力以及那些军火商的怂恿下,国会才最终通过了一项《租借法案》,允许政府向参战的反轴心国势力提供战时租借性援助,不过直接参战仍旧是遭到绝大多数人反对的。这种情况直到去年年末,也就是珍珠港事件之后,才得到了部分改观,随着日本偷袭给太平洋舰队造成的巨大损失,国会中的鹰派势力开始占据上风,并最终促成了对日宣战的结果。

不过即便如此,在国会中仍旧有一批议员对美国的全面参战持疑虑态度,这部分议员主要来自南部、中部的各州,这些州基本上延续了南北战争之前的经济模式,是以农业为主的地区,故此,他们看不到参加这场战争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所以仍旧对参战持批评态度。

罗斯福现在所需要的,就是通过某些方式,来让这些人认识到参战的必要性,让他们认识到,法西斯德国的贪婪以及残忍,从而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场战争决非是某个地区抑或是某个国家的事情,而是全世界渴望自由、崇尚自由的所有人的事情,美国作为这个世界中的一员,决不能置身事外,它需要而且是必须要投身到这场战争中去。

而要做到这一点,楚思南的演讲就必须要充分的显现出德国人军力的强盛,必须要让那些议员们明白,如果美国不参加这场战争,那么,整个欧洲、亚洲,都将最终沦陷在德国人的铁蹄之下。同时呢,楚思南还必须让这些议员们清楚,希特勒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在灭亡了欧洲、亚洲之后,紧随而至的,必然将是企图独善其身的美国。

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可以算作是一种恫吓,让那些害怕战争或者是认为战争还很遥远的议员们充分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过分的恫吓在很多时候也会起到反效果,所以从这方面讲,楚思南就要把握好一个度的问题 ̄ ̄他的演讲既要让那些议员们认识到参战必要性,又不能过分的刺激他们,使其对德国人的实力产生恐慌。而对这个度的把握,就是所谓演讲的艺术。

“总统先生不必担心,”图哈切夫斯基能够明白罗斯福的担忧,他用一句话打消了这位主战总统的顾虑,“须知我们的将军除了力争战场的胜利之外,还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翻译很快将这句话告诉了罗斯福,后者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笑了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同丘吉尔告辞离去。

第五章 国会山的演讲

国会山,一座高不过为八十三英尺的土丘,其位置并不在华盛顿特区的中心位置,但是由于该部分街区汇集了美国全美几乎所有重要的政治机构,所以长期以来都是引人关注的焦点地区,而美国联邦政府最高的立法机构 ̄ ̄国会大厦,就位于这座山的山顶上。

清晨,一律和煦的阳光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柔的洒落在国会大厦白色的大理石圆顶上,那尊青铜铸就的自由女神像,在这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分外清明。

时近八点三十分,在大厦前靠近水池的停车场上,已经排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而在广场的四周,无数装备齐整的警察严阵以待,密切守护着每一个可能发生情况的角落。每一个华盛顿、甚至是每一个美国人都知道,每当有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国会又要有重要的会议召开了。

八点三十分整,在数辆黑色轿车的护送下,一辆银白色的豪华轿车转过国家街的街角,缓缓的驶进了国会广场的方砖场地。看到这辆缓缓驶来的、车头飘扬着星条旗与镰刀锤子加五星旗子的豪华凯迪拉克轿车,负责在广场上戒严的警察立刻肃立、敬礼。

在轿车的后座上,楚思南透过茶色的车窗,静静的朝外张望着。这是他第一次来美国,更是第一次光顾国会山,不管他对后世强横的美国鹰鹫如何没有好感,在这刻,他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地方的确充满了威严。他相信,每一个美国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肯定同一名中国人步上天安门广场、一名俄罗斯人步上红场有着同样地肃穆心情。

在楚思南的身边,图哈切夫斯基似乎对窗外的风景丝毫不感兴趣,从离开宾馆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倚靠在座椅中闭目养神,楚思南甚至没有看到他那双眼睛睁开过一次,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随着一阵儿轻微的晃动,车子在一个由诸多身着黑色西装的大汉守卫的专门车位上停了下来,随即。一道人影一闪,楚思南所挨的那道车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将军。请。”一个笑容满面的小伙子站在车门一侧,对楚思南说道。他所说的,竟然是一口纯正地俄语。

楚思南下意识的朝身侧看了一眼,却发现身边地图哈切夫斯基正从另一侧的车门钻出去,不再犹豫,楚思南也一低头,从车内钻了出去。

车外,楚思南抬头朝国会大厦地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这栋虽然不算高大但是却气派万分的纯白色建筑,竟然完全是由整块整块的大理石砌就的。其占地面积虽然远不及克里姆林宫宽广,但是在气势上,却丝毫没有低人一头的样子。

“将军,”守候在不远处的艾森豪威尔快步迎上来,他站在楚思南的面前。伸出手来,面带微笑地说道,“早上好。”

“早上好。”楚思南同他握了握手。然后说道,“没想到还要有劳将军在此等候。”

“应该的,应该的。”艾森豪威尔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看了看对面正在同罗斯福交谈的图哈切夫斯基一眼,小声问道,“将军准备的怎么样了,国会里地那些人此刻正在等着听你演说呢。”

“差不多了吧。”楚思南回答道。

“差不多?”艾森豪威尔那张攀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将军,那些议员可是很挑剔的,而且他们中地绝大多数人向来对贵国不抱好感。一会儿相信这些人会根据将军您的演说,提出很多刁难性的问题,如果您没有充分的准备,到时候恐怕会很尴尬的。”

楚思南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面前这位美国的将军,根本就不懂得中国式的谦虚是什么,如果换成一个中国人当面的话,他就会明白所谓的“差不多了”就是说已经准备充分了。

“将军,我可不是开玩笑的,”看到楚思南不以为然地样子,艾森豪威尔微微有些不满,他再次强调道,“您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万万不能被这些人抓到什么破绽,不然的话,尴尬是小事,最麻烦的是,很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战争大局。”

“放心吧,我会好好应付的。”不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心理才给自己这些提醒,但是从现在的角度看,人家毕竟是好心的,所以楚思南点头说道,“别忘了,咱们可都是军人,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百万敌军尚且没有怯过场,更何况是那些只会动嘴的区区议员呢?”

艾森豪威尔显然对楚思南这番话有所怀疑,他愣愣的看了眼前这个年轻将军一会儿,然后才叹口气说道:“唉,希望如此吧。不过我还是要奉劝将军,面对那些议员的责难,恐怕并不比上战场的感觉轻松。”

楚思南笑了笑,心中不以为然,他心里认为,艾森豪威尔之所以对那些议员的责难感到紧张,是以为他本人就是美国人,而且还是一个军人,所以他同那些议员们之间有着很多的利害关系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把那些议员们的责难当成一回事。而自己呢?身为苏联的一位将军,才不会将那些不知所谓的美国议员们放在眼里,在自己面前,那些家伙和一陀屎没什么区别。

“我们走吧将军,他们都在等着呢。”看出楚思南的不以为然,艾森豪威尔也不再多做解释,他朝罗斯福与图哈切夫斯基的方向指了指,同时说道。

楚思南点点头,随后在艾森豪威尔的带领下,朝罗斯福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楚思南是第一次来华盛顿,自然更是第一次进入国会大厦地洞门。当他跟随着罗斯福一行人进入国会大厦正门的时候,展示在他眼前的,可谓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也许对于美国人来说,国会大厦不仅是一座立法机构所处的行政性建筑,更是一座记录整个美国历史的艺术性建筑。大厦内,在那一道道走廊与厅堂的墙壁、天花板上,都雕刻着无数的壁画与人物镌刻。就楚思南所看到并且有所了解的就有很多,像什么萨拉托加河谷战役、莱克星顿起义、南北战争等等,至于说人物的雕刻,则有什么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等等。

罗斯福总统显然很能胜任导游地工作。他在拄着拐杖蹒跚前行的同时,还不忘频频地为两位来自苏联的客人介绍着那一幅幅壁画中地内容。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自豪的情感。他的这种自豪楚思南能够理解,如果换成是自己。在介绍中国悠久历史的时候,恐怕要比眼前这位总统还要自豪。

这种类似于观赏性的行进持续将近十分钟,最后,众人在一道宽敞的洁白色双扇大门前停了下来,透过这扇紧紧闭合地大门,嘈杂的议论声从里面传出来。

两名随从快速上前,将两扇门推开。随即,一个比克里姆林宫大会议厅还要宽敞上数倍的会场,出现在了楚思南的面前。这就是美国国会的主会场了。

罗斯福在这个时候也不推让,率先迈步走进门去,而楚思南的位置排在艾森豪威尔之后,他是第五个进入会场地。

咋一进入会场。楚思南便感觉一股很大的压力凭空而来。

只见这个会场的布置,与苏联克里姆林宫地会场完全不同,在克里姆林宫召开会议的时候。有资格出席的,永远都是那么固定的十几个人,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就足够用了。而在这里,情况则完全不同。

这个会场十分的宽敞,其布局可以分为三个规模不同的阶梯:第一层阶梯上,是四排类似于主席台的座位,它们位于会场北侧靠墙的正中位置;第二层阶梯上,则显得有些空虚,只有搭建起来的小台子,台子上摆放着一方高近一米、宽不过三十公分的演讲桌,很显然,这是为那些将在国会中发表演讲或者是接受质询的人专门准备的,所以,它的位置相当显眼,可谓是整个会场的焦点;第三层阶梯,也就是最下一层的阶梯,成扇形安排了数千张的桌椅,这就是给来自全美各州、区议员们按排的席位,可以说,美国历史上每一部法律、法规、对外政策的基准都是由这些座位上的人投票决定通过的。同时,为了保证国会决策的公开性,在整个会场的四周,还安排了很多的记者专用座位,每次国会中有重要会议召开的时候,这些位置上就挤满了来自美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的记者。正是因为如此,美国国会除了那些需要绝对保密的决策之外,大部分的会议内容都是能够很快被公众得知的。

就像此刻,整个会场就已经是座无虚席了,当大门开启的一瞬间,数千双眼睛,就齐刷刷的朝门口的方向投过来,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聚焦在了图哈切夫斯基以及楚思南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自然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将军,请。”就在楚思南打量着整个会场的时候,原本走在他前面的艾森豪威尔突然转过身来,朝他打了一个手势,然后说道,“您的座位在那里,因为一会儿有您的演说,所以在座次的安排上,您要稍稍靠外,对于这一点,还请您能够见谅。不过这里的座位也并不分主次的,大家都是平等的。”

“谢谢。”楚思南朝自己的座位看了一眼,然后微笑道。

楚思南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层阶梯的主席台上,而且是第一排的最外侧,而紧挨着他的,便是负责接待他的艾森豪威尔。至于说图哈切夫斯基,他的座位则在第一排的正中央位置,紧靠在罗斯福的旁边。

“先生们,”就在这个时候,诺大的会场上突然响起了罗斯福讲话的声音。楚思南知道,这意味着今天地国会会议已经开始了。

跟在艾森豪威尔的身后,楚思南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然后朝前方的演讲席看去。只见此时罗斯福正站在凭借着拐杖的支撑,站在主席台前,面对着话筒说些什么。通过翻译的口述,楚思南才明白,这是罗斯福在以总统身份,为这次的会议做开幕词。

既然是会议的开幕词,那显然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其中所能包含的问题,无非就是这次国会会议上所要商讨地问题。以及罗斯福本人对这些问题的看法等等。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真正涉及到各州直接利益地问题。国会议员也多少会给总统一些面子,他们能够从这开幕词上听出总统的立场,同时以此为借鉴投出自己地一票。

今天罗斯福所作的开幕词很长,他除了交待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之外,还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了他的立场,同时,也对图哈切夫斯基和楚思南作了详细地介绍。

从罗斯福的开幕词中。楚思南明白了这次会议的议题,很简单,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美国将加大对苏联以及其他各个反法西斯国家地战争援助,而对苏联的援助,则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项。就像罗斯福所说的。总共有八十亿美元的援助项目,将会在国会通过后向苏联紧急调拨,而以此换来的。则是苏联在明年年初之际,对盘踞在中国满洲地区地日本关东军发动大规模攻势。

鉴于目前太平洋战场上的紧张战事,以及日本在南亚、东南亚、澳州地区的进一步扩张,美国地国家利益正在蒙受着进一步的损失,罗斯福提议国会通过这一项加大援助的议案,以便进一步增强国际反法西斯联盟国家的实力,从而早一天恢复世界的和平。

论及到苏联的问题,罗斯福也向所有的与会议员宣称,在目前的国际环境下,反法西斯战争才是最为关键的问题,而其他的,诸如种族、观念、社会制度等等差异与矛盾,都应而且是必须淡化。罗斯福明确的告诉所有人,在投票的时候,应该放弃以往对红色苏联所存在的敌意,放弃各州、区的利益分歧,从全局、长远的角度去考虑这一次的议题。

楚思南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着罗斯福的演讲,看着他面对数千双眼睛时,那种挥洒自如、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的过人风度,心中有着无限的钦佩。巨头毕竟就是巨头,虽然是一个残疾人,但是这位在美国乃至世界历史上都声名卓著的一任总统,仍旧有着太多常人难及的本事。

“将军,该到你了。”就在楚思南闷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艾森豪威尔,伸手在他的腿上拍了拍,同时小声说道,“您该做一下准备了。”

楚思南愕然醒神,果然,他身边的翻译在这个时候翻译道:“……对于目前欧洲所面临的局面,以及德国人军力的确实情况,我想我们今天的两位来宾最有资格进行阐述。下面,我将请出前段时间被我们的报纸命名为‘红色战神,的苏联中将 ̄ ̄楚思南将军,为大家讲述一下此时正在苏德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

“去把将军,到你了。”艾森豪威尔不失时机地小声说道。

楚思南点点头,面色庄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后迈开大步,在整个会场数千人的目光注视下,快步朝罗斯福所站立的讲演台走去。

“沙沙……”

“嗡……”

在演讲台上,楚思南先试了试面前的麦克风,然后目光在整个会场上巡视了一圈,这才开口说道:“诸位美利坚合众国的议员们,作为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的一名陆军中将,我,楚思南对于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发表演说感到非常的自豪。”

“刷刷……”频频的闪光在聚焦在了楚思南的身上,这是会场席位四周的记者们在拍照。

“不过我的这份自豪,并不来源于今天我能够站在这里,而是来源于我所代表的,是全世界不屈于暴力、不畏惧牺牲、为了自由与和平而战的反法西斯人民。对于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感到无尚的光荣与自豪。”楚思南语气平静的继续说道,“我虽然身为一名苏联的陆军中将,但是我本人却是一名中国人,我的祖国以及我现在身处的国家,都在遭受战争的折磨与蹂躏,而带给她们这份痛苦的,正是两个法西斯国家 ̄ ̄日本与德国。”

“刚才总统先生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目前欧洲正在发生的情况,”楚思南回头看了罗斯福一眼,同时说道,“我想对于这一点,在座的各位恐怕不会想知道的,欧洲会是什么情况?亚洲又会是什么情况?那里正在发生战争,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战争。这一场战争自发动的那一天起,就为那里制造了无数的痛苦,四处弥漫的硝烟;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废墟;十万计乃至上百万计、上千万计的残缺尸体;足够灌满整个苏比利尔湖的鲜血。而这一切就是欧洲、亚洲目前所有的情况,一句话,那里是地狱,是一个魔鬼咆哮、阴风怒号,但是,同时也不乏希望的地狱。”

第六章 曼哈顿计划

“无可讳言,我们的敌人很强大,”楚思南的语调开始变得有些激动,“在欧洲,德国法西斯及其仆从国,如罗马尼亚、芬兰等,总共征集了七百五十万军队,他们有着充足的补给、大量的飞机、无法计数的坦克火炮。在亚洲,日本帝国主义者同样征集了上百万的军队,再加上那些从占领区招募的伪军帮凶,其军队总数同样多达数百万。这两个主要的法西斯国家凭借着如此强大的军力,将一种名叫战争的瘟疫,散布到了大半个亚洲以及欧洲的全境。从英吉利海峡到比利牛斯山,再到静静的顿和、巍峨的高加索山脉;从冰天雪地的满洲、到肥沃辽阔的华北平原、再到黄河、长江、岭南;从中南半岛、到菲律宾群岛、到新西兰、澳大利亚,再到阿留什群岛。这个名叫战争的瘟疫,已经蔓延到了多半个地球。由此可见,德日法西斯军力的强大。与此相对的,我们有什么呢?残破的河山、支离破碎的家园、饥肠辘辘的民众、配备不足的军队。毫无疑问,从这一点上看,我们并不是法西斯敌人的对手,而即便是有了贵国的援助,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

“嗡……”楚思南的话,令会场上响起一阵儿的喧哗,很显然,他对德日法西斯实力的夸大形容,令众多的议员们有了看法。而在后面的主席台上,罗斯福、图哈切夫斯等人却面露赞赏之色,毫无疑问,他们对楚思南这场演说的入题形式很欣赏。

“也许有人要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投降呢?”楚思南话锋一转,说道,“我们之所以不投降,就是因为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有着对自由与胜利的向往。敌人可以焚烧我们地家园、可以屠戮我们的亲人、可以暂时夺取我们生的希望,但是,他们夺不走我们的尊严,只要有尊严,我们就会一直抵抗下去。直到打光最后一颗子弹、流尽最后一滴鲜血,牺牲最后一名战士。这就是我,以及我所代表的所有不屈的、向往独立与自由的国家的伟大人民坚持抗战的最坚定理由。先生们。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场注定要坚持下去的战争,为了它,我们也许将要付出无法承受地代价,也许要为之付出数年、数十年的时间,但是为了和平,为了由我们定义地和平。我们必须要坚持。”

“先生们,也许从现在看来,战争对于你们来说还很遥远,但是在你们作壁上观、安享这份短暂和平的时候,请为我们祈祷吧,祈祷我们能够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胜利。从而为你们构建出真正地和平,否则的话,你们终将有一天会为今天的一票反对。而付出数十倍、上百倍的代价。”楚思南的语气开始变得慷慨激昂,“不要奢望法西斯帝国在灭亡了我们之后,就会还这个世界以和平,要知道,和平只能是由战争的胜利者来诠释的,而对于法西斯来说,他们理念中地和平,就是毁灭一切可以毁灭的美好、摧残一切可以摧残的自由。他们的和平中,没有所谓的平等,没有所谓的自由,也没有你们所期望地安宁。等到我们这些一直同法西斯势力作着殊死搏斗的人全部毁灭之后,这种名叫战争的瘟疫,将注定会蔓延到美洲,蔓延到美利坚合众国,蔓延到诸位地眼前、身边。到那时,各位先生,你们将独立承受这种命运,孤军奋战。”

“所以,各位先生,请你们珍视自己手中的一票吧,不要为了一时的安逸,而耗尽了你们的孩子,乃至是后辈子孙原本所应该享受的和平与安宁。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加入战争,将一个不畏强敌、为自由而战的形象留给我们那些生活在和平环境下的子孙。另一条路,就是投下你们反对的一票,从而将这场苦难的战争,留给你们的后人。这就是我,一名置身战争之中,并为最后胜利而战的军人所作出的演说,谢谢各位。”

楚思南说完,举手向会场下的众多议员们行了军礼,然后转身,大跨步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啪,啪,啪……”

先是一阵儿稀落的掌声,继而,便是如同雷鸣般的掌声在会场中宣然响起,想来,那些议员们直到这时才听完翻译们转化过的内容。

毫无疑问,这片简短但是却有力的演说取得了成功,直到这时,楚思南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借着眼角的余光,他看到图哈切夫斯基正面带笑容,朝他微微点头,而罗斯福,则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将军,”在自己的座位上,楚思南迎来了艾森豪威尔无比钦佩的目光,“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崇敬一个人,无需怀疑,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个人魅力的军人。如果有机会能够同将军并肩作战,那将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艾森豪威尔如是说道。

楚思南的演讲结束之后,照例就是美国军方人士进行另一场旨在拉票的演说,而这次出来演说的人,楚思南也早就听过他的大名,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马歇尔。

自从抵达美国之后,楚思南一直想要见一见那些二战中名声卓著的主战派人士,可是却没有什么机会,而今无疑是个好时机了。但是很可惜,也许是因为马歇尔的讲话会涉及到美方的某些机密,所以在他的身影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楚思南和图哈切夫斯基便被罗斯福很谦和的引出了会场。

在开始的时候,楚思南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换在苏联,最高统帅部的会议,恐怕也不会允许一名外国人全席旁听的。但是在临出会场大门地时候。一个在数名保安簇拥下,同他擦肩而过的消瘦身影,令楚思南大吃一惊,同时,也马上意识到这个会场中之后会谈论些什么了。

这个同楚思南擦肩而过的人,楚思南认识,不过这并不是说两人之间有过什么直接的交往,而是在楚思南的记忆中,这个人的肖像、照片乃至平生事迹,都无数次的出现在很多书籍中。甚至在他上学的时候,学校的教室、楼道中也悬挂着这个人的画像。他那宽广地额头、一头乱糟糟的白发、邋遢地衣着装扮。是他最有代表性的特征。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相对论地提出者。世界著名的科学家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的出现,令楚思南直接联想到了威力惊人的原子弹,要知道原子弹之所以能够出现,爱因斯坦的质量能量公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E=m2”,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简单公式,便是制造原子弹地科学理论基础。

回首历史。希特勒的残暴,可谓是直接为美国的军事发展提供了原动力,就在二战初期,由于希特勒实行的暴政,令一大批原属德国的科学家狼狈出走,而在这其中。就包括爱因斯坦、费里、波尔、格拉德等一干原子弹研究的核心人物。尔后,随着德军对挪威地军事行动,促使居里夫人的女婿约里奥。将制造原子弹所必需的两百升重水全部运到了美国。这才令美国有了首先制造原子弹地得天独厚的优势。

就楚思南所知,世界上最先提出制造原子弹的并非是美国,而是德国,正是由于德国人进行的制造原子弹的计划,才令当时的物理学家格拉德产生担忧,因此,向美国政府提出了抢先制造原子弹的计划。在最初的时候,受理这项计划的人,对这方面的相关知识丝毫不懂,他们将格拉德所说的这种超级武器视为天方夜谭。在万般无奈之下,格拉德找到了爱因斯坦,希望由他亲自向罗斯福总统解释这一计划的可行性,于是,才有了随后爱因斯坦同罗斯福的深谈,以及爱因斯坦在美国国会的一场演说,最终促成了一个规模空前的“曼哈顿”计划的出炉。

“美国人要制造原子弹了。”

这个信息随着爱因斯坦在楚思南面前的出现,也同时出现在楚思南的脑海中。而这一信息,也就标注着其后近十年间,美国建成为全世界唯一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在这一瞬间,楚思南的眉头皱了起来。

“楚,怎么啦?”走在楚思南身侧的图哈切夫斯基很快发现了这位小伙子紧皱的眉头,他的脚步稍稍放缓一些,然后低声问道。

“哦,没什么。”楚思南下意识的看了看紧跟在身边的美国保安,然后摇头说道。

图哈切夫斯基显然将他的动作完全看在了眼里,因此,他只是轻轻一点头,便不再问些什么了。

美国人研究原子弹,那么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坐等他们研究成功,可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呢?楚思南暂时还想不到。

楚思南的猜测一点都不错,美国国会中今天所要商讨的,除了对苏联等国家的援助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议题,那就是对一项新型的,威力大到惊人的新式武器的研究投入问题。

早在月前,爱因斯坦便给罗斯福发来了一份信,在这封信中,他谈及到好友格拉德所提到的一件事,那就是德国人正在偷偷研制核裂变武器的事情。对于罗斯福来说,如果是别人提起这件事情,他肯定会不屑一顾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种能够直接毁灭一个城市的武器存在呢?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如今的问题是,向他证明这种可能性存在的人,正是他最为钦佩,而且彼此间私交深厚的爱因斯坦。爱因斯坦的为人罗斯福再了解不过了,他绝不是那种无凭无据就信口开河的人。正因为如此,在几天前,罗斯福专门邀请爱因斯坦来到了自己的私邸,两人就这个问题交谈了很久,通过这一次的交谈。爱因斯坦从科学地角度,为罗斯福详细的分析了核裂变武器可以产生巨大能量的可信性,与此同时,也数次强调,一旦由德国人率先掌握了这种武器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是因为如此,罗斯福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多么的重大,所以,他才决定尽可能在短的时间内,组建一个专门的研究所。来研究开发这种名为“原子弹”的惊人武器。

但是,在同爱因斯坦交谈的过程中。罗斯福还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如果要想真正地将这种武器研制成功。期间所要花费的财力、物力、人力都是相当惊人地。不说别的,就单单说制造这种武器所必需地一种材料 ̄ ̄铀235,它的分裂、提纯工作,就是一个相当繁琐且耗资巨大的项目。

按照爱因斯坦的说法,从物理学的角度讲,丰度,也就是说纯度越高的铀235。越能在裂变的过程中产生强大地能量,而从这个方面来说,制造该种武器,至少需要纯度高于百分之九十五的武器级浓缩铀。按照比例,每提取一公斤纯度高于百分之九十五的浓缩铀,就需要耗费二百吨铀矿石。单看这个数字,也许就能够想到整个研究计划的规模将会有多么庞大了。

除此之外,爱因斯坦还谈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铀235原子分离提取的问题。要知道,在世界上,天然铀的含量很少,而每一百四十个经提取地铀原子中,只有一个是铀235原子,至于剩余的那部分,则都是铀238原子。尤其困难的问题是,铀235和铀238是同一种元素地同位素,它们之间的质量差异、化学差异都很小,要想将它们分离开,是一件非常苦难的事情。所以,铀235元素分离提取的问题,将会是这一个研究计划中首先要攻克的难关。而要想尽快攻克这一道难关,那就必须汇集众人的智慧,尽可能多的调集相关方面的专家、学者,研究对策。

一个需要耗费大量资金,同时还要征用大批专家的武器研究项目,显然是不可能交给某个军工企业去独自完成的,而要由国家出面去实施这项计划,那就必须通过国会的决议。正因为如此,罗斯福今天才把爱因斯坦请到了国会,他将向在场的所有人阐述这一项计划实行的可行性与必要性。

也许对于美国以及罗斯福来讲,最为可惜的事情,就是楚思南并不属于美国,他是身在苏联的,否则的话,他们的这一项计划,也许就能提前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完成了。

也许有人会有疑问,难道说楚思南这一个大兵,也知道如何制造原子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楚思南不可能知道如何制造原子弹,但是他却来自于未来,而这个未来,便是核讹诈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的年代。在这个年代里,原子弹虽然仍旧是一种军事上禁忌,但是它那令人恐怖的神秘面纱,则早就被摘除掉了。在这个年代里,随便找一个稍微关心一点国际时事的人,他都知道伊朗核危机问题,也都知道美国之所以一直声称伊朗有制造核武器的企图,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了数目庞大的离心机。

离心机是干什么用的?答案很简单,是分离铀235原子用的。这种东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原本混合在一起的铀235原子同铀238原子分离开。

楚思南呢,他之前恰恰就十分关心国际上的动态,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对美国佬嚣张的态度很不感冒,所以天天都希望有人站出来同这个“世界警察”作对叫板。就这样,他先看到了本拉登老爹炸世贸,随后又看到了萨达姆老叔耍枪弄棒,最后看到伊朗整核武。于是,很自然的,他了解了离心机,了解了在离心机出现之前,人们分离铀235原子,是用的“气体扩散法”,甚至对“气体扩散法”也有了细致的了解。

如果现在楚思南听到爱因斯坦口中所说的难题,那他肯定会不屑一顾的给出回答:“你真笨,这个问题还不好解决?既然直接分离有困难,那就换一种方式嘛,比如说将铀转化为二氮化铀气体,然后给这种气体加高压做原子分离,同时呢,迫使这些分离的原子,高速通过一个多孔过滤膜。大家都知道,铀235比铀238原子的质量轻百分之一点三,这样一来,在通过多孔薄膜的时候,铀235的速度会稍快于铀238。就这样,我们一次次的过滤,过滤上几千次,由于速度上的差异,两种元素不就被分离开了?”

真不知道如果爱因斯坦和那些科学家们,如果听到楚思南这样一个跻身军旅的“粗人”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出现,也许,他们会联名提证,由这位只懂得行军打仗的将军去领取一次诺贝尔奖了吧?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笑而已,“气体扩散法”远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事情,其中的种种工序问题,楚思南是不可能了解的,但是可以想到的是,如果有了他的这个提醒,像爱因斯坦这样的科学家们就能够很容易的将这种方法细致的研究出来了。

站在名为“历史”的巨人肩膀上,前人所能够被后世所推崇的成就,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浅显。

第七章 两支佩枪

“呼!”

任由温凉适宜的清水从自己头上喷浇而下,楚思南紧闭着双眼,仰头呼出一口沉沉的浊气。

这里是五月花酒店楚思南所住的房间,在经过了一夜充足的睡眠之后,楚思南一起床,就痛痛快快的冲了一个澡。与别人不同,楚思南最喜欢在清晨起床之后洗澡,他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就像是每天都用一个新的面貌去迎接朝阳一般。

稍稍退后一步,楚思南先用双手梳拢了沾满水珠的头发,然后关掉了面前的水阀,原本从红色莲蓬中喷洒而出的清水噶然而止。

楚思南甩甩头,看着眼前的镶满了雪白瓷砖的浴室,一时间心中有了诸多的感慨。你说这东西两个世界间的差距有多大?在遥远的中国,此时还处在战争的磨难之中,国民不要说是用上这种自动化的洗浴设备,就连平静的生活都享受不到。世界的经济学者,在战后分析说,中国的经济乃至于整个社会,同西方相差了一个世纪,可是不知道这些家伙在分析之前,有没有好好的想过,中国的这份落后是如何来的。从一八四零年的鸦片战争开始,直到一九四九年的新中国成立,再到其后的朝鲜战争、越南战争,围绕在中国身上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战争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最有效滞后剂,在经历了百年战争之后,如果没有一个相当长的发展时期,中国的社会发展如何能够同西方相比?

自嘲般地一笑。楚思南感觉自己的确同当初没有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不同了,现在的自己,竟然也学会了忧国忧民,学会了高谈阔论。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他又怎么能同当初那个当大兵的楚思南相比?如今他可是一名苏联的将军了,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与当初大相径庭了,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原本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如今的他都要去考虑了。

随手在浴架上去了一条洁白的毛毯。草草地裹在身上,然后拉开浴室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酒店为楚思南安排地房间,绝对是属于总统套房一个等级的。宽敞、豪华且不失典雅,在那客厅地四周墙壁上,还留有很多名人的提名之类的挂饰,看样子,美国方面还是很给面子的。

在松软的皮质沙发前坐下,楚思南随手拿起桌子上摆放的雪茄烟盒,从中取出一支为自己点上。这可是他老人家第一次抽这种高档次的东西。看样子是非常不适应,那涨红地脸和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足以说明这一点了。

一根上等的雪茄,楚思南仅仅抽了一口,就随手丢在了一边,他发现这种上档次的东西。他还是无福消受。

“呤……”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电铃响了起来,楚思南知道。这是有人来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楚思南快步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了看。只见在门外,一身深蓝色军服地艾森豪威尔正站在那里,而在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位年轻漂亮的金发女郎 ̄ ̄这是艾森豪威尔地翻译。

楚思南有些愕然,他不知道艾森豪威尔这么早来找他干什么。待要伸手去拉门,楚思南又赫然想起自己身上只披了一条浴巾,在这种情况下去接待客人显然是很失礼的。

“艾克将军吗?请稍等。”隔着房门,楚思南略带歉意地说道。随即,他也不等艾森豪威尔的答复,便急匆匆的跑回卧房,找出一袭崭新的军装穿上。

“将军,早上好。”被楚思南让进门,艾森豪威尔首先同他握了握手,然后在他湿漉漉的头上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

“将军不用介意,”楚思南将对方让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微笑道,“我早就起来了,刚刚还洗了个澡,呵呵,别人喜欢在清晨的时候沐浴阳光,我则喜欢这种真正的沐浴。”

艾森豪威尔会心的一笑,然后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将军,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些私事想要麻烦您,噢,当然,也顺便把昨天国会的最后决议告诉您。”

“哦?”楚思南对那个国会的决议虽然很关心,但是他却更想知道艾森豪威尔口中所说的私事。

“还是先说正事吧,”艾森豪威尔显得有些难为情,他稠措着说道,“国会的结果,昨天晚上就出来了,总统先生所提出的决议获得了绝对的通过,除了十二票反对、九票弃权之外,其余的议员全部投的赞同票。将军,我不得不说我这是我们的彻底胜利,要知道,自从国会成立以来,这上百年的时间里,国会的议定项目中,还没有几次是这么一致的。今天早上,我相信全美各大报刊就会把这个消息转发出去,从而令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反法西斯同盟,已经真正的成立了,由此,对法西斯国家的最后一战也将正式展开了。”

“将军,对贵国的这项正确决定,我仅代表个人表示诚挚的欢迎。”楚思南高兴的说道。

是的,无论之前图哈切夫斯基的态度看上去多么的平淡,但是如果能拿到美国的再一次援助,尤其是那三十亿美元的粮食援助,那么便可以为苏联解决很大的难题了。老实说,自从后方的军工基地建立起来之后,苏联对武器装备的需求已网经不是那么紧张了,而真正令苏联高层感到头疼的,就是一个粮食问题。就像前一次美军提供的武器装备,尤其是那些坦克,对于苏联士兵来说并不受欢迎,因此。到了今年三月,几乎所有的美式坦克都被淘汰了,其中的绝大部分被拆卸掉,将底盘挪用作了喀秋莎火箭炮地运输工具。而粮食呢?粮食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后方庞大的军工企业只能消耗粮食,却不能生产粮食。因此,这次美国人提供的三十亿美元粮食援助,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

“将军,看来以后我们真的将会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艾森豪威尔显得很兴奋。他双手挥舞着说道,“你知道吗。昨天总统先生给了我新的命令,那就是在这两天里。立刻着手组建第七集团军,并于两个月后开赴北非,同盘踞在那里的德军部队进行决战。总统先生的意思是,北非的战事必须在年底前结束,然后明年春天,我们将会同滞留在英国地英法联军会合,共同执行一西欧的登陆作战计划。”

“噢?!”楚思南一时来了兴致。他笑眯眯地说道,“这么说,在将来挺进柏林的时候,我们就将成为竞争对手喽?”

“可以这么说。”艾森豪威尔点头微笑道。

“那到时候我们不妨来一场比赛,看看谁地部队能够抢先进入柏林吧。”楚思南说道。

“那咱们一言为定了。”艾森豪威尔爽快的说道,“我有信心可以比将军抢先一步进入柏林。”

“哦?”楚思南大笑。他朝艾森豪威尔身边凑了凑,好奇的问道,“将军为何如此有信心?”

“将军不要忘了。在贵国的东面,还有一个日本需要对付。”艾森豪威尔笑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信将军会舍弃亲自指挥对日作战的机会,毕竟就我所知,中国人都是很记仇的,而将军恰恰是一个中国人。”

“哈哈哈……”楚思南爽朗而笑,“没想到将军对中国人还真有所了解,只不过这不叫记仇,而是直率。我们中国一句话,我希望将军能够牢记,那就是‘有仇不血非君子,有恩不报乃小人,。将军说得不错,如果对日作战,我肯定会第一个请战,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将错过进入柏林地机会,希望将军不要麻痹大意,到最后输在我的手中喔。”

“对于这一点,将军尽可以放心,”艾森豪威尔说道,“麻痹大意从来都不是艾克所会尝试的错误。”

“嗯,”楚思南同艾森豪威尔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种强大的自信。

“既然我们都如此有信心,那不妨加一些赌注在里面吧。”艾森豪威尔简单的思索了一下,然后笑道。

“哦,艾克将军,加一些赌注我是没有异议地,”楚思南回答道,“只不过我可是比较穷,没有什么好押给将军的。”

“只是象征性的赌注而已,将军只要拿出一两件随身地物事就可以了。”艾森豪威尔笑道。

楚思南豁然明了,感情艾森豪威尔的心思并不是真的放在赌注上,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提出要同自己交换礼物。外交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习惯,访问者与接待者彼此间是要互赠礼物的,这个礼物可轻可重,就是一个纪念性的东西。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应该先由访问者提出来,可是楚思南没有经验,所以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如今艾森豪威尔提出来,就是为了掩饰他楚思南的失礼。

明白过其中的奥妙,楚思南感觉非常尴尬,自己这次来美国,处处小心谨慎,唯恐在哪个地方注意不到,闹出什么笑话来,没想到现在还是出了纰漏。还好,艾森豪威尔这个人不错,人家没有在背后说什么,而是用这种含蓄的办法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对此,楚思南还是倍受感激的。

“这样吧,”楚思南想了想,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走回自己的卧室,从腰带上取出自己的佩枪,重新返回客厅,将佩枪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说道,“我实在是身无长物,唯有这一把佩枪,从我加入红军那一天起,它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现在,我将它作为赌注先交给将军了。”

艾森豪威尔将楚思南的佩枪拿过去,仔细的端详着。这是一把非常普通地苏制TT-33手枪,只不过在枪柄上多了一些修饰。那就是在黝黑的枪体上镶嵌了两块对称的盾牌形徽标。徽标的图案是相同的 ̄ ̄都是一把利剑贯穿整个盾牌,而盾牌上面,则是镰刀、锤子包含与红色五星之中,最下面,还有六个搭配起来的俄文字母。艾森豪威尔并不懂的俄文,在他看来,这几个字母除了最前面一个“S”以及两个“”之外,其他的就都不认识了,在他想来,这几个俄文字母应该就是标注的楚思南的名字了。

在得到这把枪之后。艾森豪威尔就一直将它作为自己地收藏品,后来他才知道。这把枪上的那几个俄文字母并不是楚思南地名字,而是代表苏联一个赫赫有名的组织 ̄ ̄克格勃。而这把佩枪,也是这个组织主席地专用佩枪,而且也是克格勃历史上,唯一一把遗落在海外的主席佩枪。

其后的两千零四年,艾森豪威尔的后人,将这一藏品拿出来拍卖,最终被一名苏姓的神秘富豪以七百万美金的高价买走。从此再无消息。

将手中的佩枪仔细端详一会儿,艾森豪威尔才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也从自己的腰带上取出一把左轮手枪放在桌子上,同时说道:“既然将军以您的佩枪作为赌注,那我也不妨效仿。这是我的佩枪,自从我在西点军校毕业那年。它就跟在我的身边了,现在,我将它送与将军。作为纪念。”

楚思南将枪取在手中,学着艾森豪威尔的样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老实说,人家地佩枪比他那把TT-33可美观多了,银色的枪身、精美的镂刻图案、打接地金色字母等等,总而言之,这把枪看上去就是一件工艺品。

这是一把典型的美国将军佩枪,不可能是艾森豪威尔离开西点的时候便佩带的,楚思南心中暗笑。

不过像这样的谎言,他是不会揭穿的,毕竟他那把佩枪也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加入苏军就佩戴的。对于一个军人来说,佩枪是不可能数年甚至数十年不换的,除非这个军人没出息,这么多年都得不到提升。

“噢,对啦,刚才将军说还有一件私事,现在可以说来听听了吧?”楚思南想起刚才艾森豪威尔所说的那件事情,因此先将那银色的佩枪收进怀里,然后主动提出来说道。

“哦,是这样的,这对于将军来说,的确是个不情之请,”艾森豪威尔搓动着双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有一个侄女,现在在《纽约时报》担任执笔。这个,这个,将军您来美国的消息,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您也知道,您那个‘红色战神,的称号,如今已经成了美国家喻户晓的事实了,现在您在我们这里,简直就是明星。所以呢,这次我那位侄女就领到一个好差事,说是要给将军您做一个专访,这两天她都在缠我这件事情,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

楚思南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感情艾森豪威尔是来走自己的后门了。这件事情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做一个专访而已,答应就答应了,但是楚思南的身份摆在那里,随便答应一个美国记者的专访,这是会在苏联高层、克里姆林宫中引来麻烦的。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先得到图哈切夫斯基的赞同,否则的话,楚思南觉得还是直接拒绝比较保险。

“艾克将军,”楚思南思索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帮您的忙,但是这件事情,我恐怕真的不能直接答应您。您也应该知道,这次前来贵国访问,我绝不是仅仅以我个人的身份前来的,所以,在很多方面,我都必须要……必须要,哎,我的意思将军能够明白吗?”

艾森豪威尔怎么可能会明白?要知道,这种事情对于美国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个人的专访,怎么会和一个国家扯上关系?不仅如此,楚思南的话也没有说清楚,那个翻译自然也翻译不明白,这两厢一综合,艾森豪威尔就更加不明白了。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尽管不明白,同时感到非常遗憾,但是艾森豪威尔还是很谅解地说道,本来嘛,这就是一个不情之请,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上报纸的。

“不,不,将军您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不可以,”楚思南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哎,算啦,我看这样吧,将军不妨先让您的那位侄女将一份大概的采访内容拿来,我回头去请示一下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先看看他的意见再说。”

这次艾森豪威尔明白了,他恍然,感情并不是楚思南本人拒绝,而是在苏联,一名中将级别的官员,并不能私自接受记者的采访。在这个时候,艾森豪威尔感到有很大的歉意,他意识到,自己的请求给楚思南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把请求收回,那似乎就更加不合适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她过来好了,”艾森豪威尔最终点点头,感激地说道,“不过将军千万不要为难,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将军无需多虑,”楚思南笑道,“只要贵侄女所提的问题不涉及到我国的军事机密,以及某些需要避过的问题,我想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好,那这件事情就麻烦将军了,”艾森豪威尔最后说道,“我让她下午过来。噢,差点忘了告诉将军,我这位侄女名字叫比娅特丽莎巴顿,她的父亲是我的老朋友了。”

第八章 感受巴顿

看着面前这位黑发碧眼的姑娘,楚思南的心中有太多的感慨。比娅特丽莎巴顿,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让楚思南联想到一名二战英雄了,更何况艾森豪威尔还言明过,这个女人是他好友的女儿。

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的威名可以超过艾森豪威尔的话,那就只能是而且注定是乔治巴顿;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能够得到斯大林的夸赞,那就只能是乔治巴顿;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是以悲剧落幕人生,那同样也是乔治巴顿;如果说美国二战英雄中,还有一个人未能落叶归根,而是同自己曾经指挥的士兵葬在了一起,那个人仍旧是乔治巴顿。

在楚思南看来,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只有巴顿才是真正的、不折不扣的、科班出身的军人,他具备了一名职业军人所应具备的一切元素 ̄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具有卓绝的军事指挥才能,对于进攻有着痴迷一般的偏好,对他来说,只有进攻才是军人勇气的最佳体现,而进入战壕防御,则是懦夫的表现。他的性格粗鲁暴躁,口不择言,“狗杂种”、“狗娘养的”,是他最喜好的口头禅,他用这些口头禅去激励部下士兵的斗志,而他的士兵也用这些口头禅来招呼他。对于美军第三集团军的士兵来说,巴顿就是胜利的象征,“他就像上帝一样。他地咒骂能够令陷入泥泞的坦克车与不知所措的坦克手爬出困境,重新赶上队伍。”

正如巴顿在面对他所指挥的第三集团时,所做的一次战前动员演讲那样:

“……二十年后,你会庆幸自己参加了此次世界大战。到那时,当你在壁炉边,孙子坐在你的膝盖上,问你:‘爷爷,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干什么呢?,你不用尴尬地干咳一声,把孙子移到另一个膝盖上,吞吞吐吐地说:‘啊……爷爷我当时在路易斯安那铲粪。,与此相反。弟兄们,你可以直盯着他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孙子,爷爷我当年在第三集团军和那个狗娘养的乔治巴顿并肩作战!,”

的确。巴顿永远都是如此的粗俗,但是他所领导地军队,却永远是那么的勇往直前、士气高涨,以至于美第三集团军,成为了二战英美联军中地一个神话。

斯大林曾经对红军参谋长毫不掩饰的夸赞这支部队:“像第3集团军横跨法国地进军,对红军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而且肯定是做不到的。”

即便是敌人 ̄ ̄德军的一些将领。也毫不掩饰对巴顿的欣赏。

作为巴顿的宿敌,有着“沙漠之狐”称号的隆美尔,就曾经说过:“在突尼斯,美国人为他们取得地经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但收益不小。美国将领在那时就已经显示出他们在战术调遣方面是很先进的了,虽然我们直到在法国才目睹巴顿集团军在运动战中取得的最惊人的成就。”

冯龙德施泰特在面对德国记者采访的时候。毫不隐讳地宣称:“巴顿才是出类拔萃的呢!”

赫尔曼巴尔克将军,作为曾经指挥德军G集团军群,在齐格菲防线对付第3集团军的指挥官。也坦率地说:“巴顿将军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杰出地战术天才。我至今仍将曾与他对抗看做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和难忘的经历。”

就是这样一位军功彪炳、性情粗暴但是却个人魅力无穷的将军,却在战争结束后,因为落进了记者的圈套,最终被削夺了他原本所应该拥有的军权,最终落得个客死他乡。这位将军最终没有实现他的夙愿 ̄ ̄“死于最后一场战争中的最后一颗子弹。”他死于一场车祸,死后被安葬在卢森堡哈姆美军烈士墓,那是二战美第三集团军六千阵亡将士墓地,老将军死后也算得尝所愿,永远的同他的老部下呆在了一起。

对于真正的军人,楚思南无疑是崇敬的,无论对方是站在那一个阵营,又或者有着什么样的立场,因为他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是“军魂无国界”。

战争就是一场博弈,真正优秀的棋手,不但能够取得胜利,还能够在胜利的同时,博得对手的尊敬,而战争同样如此,一位真正的将军不止能够战胜敌人,还能够在取得胜利的同时,赢得对手的尊敬。这一点,巴顿做到了,所以楚思南认为他值得尊敬,如此简单而已。

对于军人来说,什么样的人生最有意义?并不是无上的荣誉与权势,而是百年之后,有人在谈及自己的时候,能够竖起大拇指,恭敬地说一声:“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这就满足了。楚思南觉得,自己百年之后,如果也能像巴顿那样,为全世界所铭记,那就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其实你不应该来给我做专访,”在心有感触之下,楚思南面对着比娅特丽莎巴顿,忍不住喟然长叹一声,然后说道,“你的父亲,乔治巴顿,才是你最应该去关注的。”

“哦?”比娅特丽莎显然感到困惑了,毕竟现在不管是谁看,她父亲巴顿的威名,都没有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的醒目,尤其是现在,她父亲所领导的美军北非远征军,正被德国人压得抬不起头来,这有什么可采访的?

楚思南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现在的巴顿还没有指挥过什么出色的战役呢,而他地军事才能,自然也就没有展现出来。

“我了解你的父亲。”楚思南想了想,然后解释道,“他是一位真正的军人,而且注定是一名成功的将军,拭目以待吧,也需要不了多久,你们整个美国,都将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自豪。”

面前这位风云人物的论调,可是比娅特丽莎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在那些周围的人眼里。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是一个脾气暴躁,但是却并不怎么得志的人。而今。却有人对自己说,自己那位出口成脏地父亲。注定将是一名成功的将军,这样地论断是怎么得来的?从他军人地直觉?

“将军认识我父亲?”比娅特丽莎坐正身子,好奇的问道。

“嗯,不过我所说的认识,只是指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却没有见过他的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遗憾。”楚思南站起身来,为比娅特丽莎倒了一杯水,然后笑道。

“将军说笑了。”比娅特丽莎显然对楚思南的说法并不相信,她先道了声谢,然后说道。

“我说的是真话,绝没有半点虚假地成分。”楚思南耸耸肩说道。“‘一个职业军人的适当归宿是在最后一战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而干净利落地死去。,能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人,无疑其本身就是一名职业军人,而我也是一名职业军人。所以我崇敬你的父亲。”

“那……”比娅特丽莎似乎还想要继续问些什么,但是楚思南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她。

“比娅特丽莎小姐,”楚思南摆摆手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次来,是要给我做专访的。原本呢,像这种事情,是需要多走几个程序地,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接受你的访问,不过咱们必须约法三章。第一,我只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因为之后我还有要务需要处理;第二,你所提出地问题,不能涉及到我国的国家机密,如果出现,我不会回答的;第三,不利于反法西斯同盟内部关系的问题,我不会回答。比娅特丽莎小姐,你认为我所提出的这三项条件有问题吗?”

“当然不会有问题,”比娅特丽莎很爽快的回答道,“我还会尽量考虑将军您的立场,从而避过那些敏感话题的,当然,由于苏美两国在体制上的差异,所以我也无法保证我所提出的问题,是否会触及到将军您的底线,因此,如果我不慎提到什么令将军感到为难的问题的话,还希望将军能够谅解。”

“那就要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楚思南理解的点头说道。

“那将军,我可就要提第一个问题了。”比娅特丽莎对楚思南的随和感到很开心,她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份稿纸和一支钢笔,同时说道。

“O,你可以开始了。”楚思南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说道。

“第一个问题,”比娅特丽莎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现在美国的公众都对将军的事迹颇为了解,但是对于将军您的身世,却没有丝毫的认知。因此呢,我打算将我的专访从这里为突破口,将军能对您的身世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吗?比如说,您的父母,您的兄弟姐妹,以及您幼年时所受到过的教育等等。”

“哦,对于这一点,我只能跟您说抱歉了,”楚思南耸耸肩,无奈地说道,“因为在这方面,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谈的。我们一家从很早以前就迁居到俄国了,父母没有什么特长,就是极为普通的猎户,同时我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是家中的独子。至于说我幼年所受过的教育,那恐怕只能限于狩猎了,当然,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教育的话。”

……

比娅特丽莎对楚思南提出的问题,在开始的十几分钟时间内,基本上都是纠缠于他的私人问题,的确没有涉及到什么苏联的国家机密,以及影响到反法西斯联盟内部团结的问题。眼看着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就要过去了,就在楚思南认为这次的专访可以平淡结束的时候,比娅特丽莎终于将问题引向了她这次采访所安排的最关键问题上。

“楚思南将军,”比娅特丽莎先是看了看她自己手腕的表,然后装作漫不经心似地问道。“如今美国的公众都已经获知了昨天国会所做出的决定,那就是在今后的四个月时间里,美国将会调集价值八十亿美元的军事、粮食物资,用它来援助贵国的抗德卫国战争。请问,您对美国国会的这表决持什么样的态度?又有什么看法呢?”

“欢迎,支持,同时感激,这就是我,相信也会是每一位苏联公民的态度,”楚思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贵国国会在这一问题上地正确决议,注定将会受到全世界反法西斯人民的欢迎和尊敬。我相信。随着时间地流逝,历史的翻进。贵国政府以及贵国人民,终有一天会发现,他们今天所作出地决定是多么的明智,而到那时,贵国所将拥有的,必然会是一个光荣与自豪并存的赞誉,你们在今天所作出的一切。势将被所有人铭记。”

楚思南说话的速度很快,比娅特丽莎虽然精通速记,但是仍旧有一种快要赶不上的感觉,在她看来,楚思南不但是一位红色苏联地将军,同时。也很有做为一名外交家的资本,至少来说,他很健谈。而且他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舒心。

“可是将军,”比娅特丽莎继续说道,“您也知道,在国会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一决议的,包括民主党议员、来自弗吉尼亚州的谢斯洛克逊先生,就对这一项决议投了反对票。您认为这代表着什么呢?是像谢斯洛克逊他们这样的人目光短浅吗?对以谢斯洛克逊为代表地这些人,将军您有什么忠言要奉劝吗?”

“比娅特丽莎小姐,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是复杂的,而人的思想也是复杂地,对待同一件事,同一件事物,任何两个不同的人都会有其各自不同的看法。”楚思南笑了笑说道,“就像在贵国国会这次的投票中,之所以有人选则投赞成票,而有人选择投反对票,那就是因为他们对这次的战争,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或者说,他们考虑这个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而已。至于说你所说的那位谢斯洛克逊先生是否目光短浅,我个人感觉不能这么说,而且我也没有权力给他什么奉劝的忠言,这一切就留给时间和历史去证明吧。不过,我唯一要说的一句,就是希望这位谢斯洛克逊能够多关注一下世界的时局,如果他对别国的现状有一丝了解的话,那么我相信张伯伦先生的遭遇,应该能够为他敲响警钟。”

张伯伦作为原英国首相,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世界知名人物了,他所奉行的绥靖政策,正是造成目前世界大战局面的重要催化剂。两年前的德军入侵波兰,令他所奉行的绥靖政策彻底破产,直至挪威的彻底陷落,最终证明了张伯伦绥靖政策的彻底失败,他在英国上下的一片谴责声中,迫不得已,黯然辞去了首相的职务。

楚思南在这个时候拿张伯伦来做例子,实际上就等于是在批评谢斯洛克逊的观点是错误的,比娅特丽莎能够听出这一层含义来。

“将军,谢斯洛克逊先生并不反对美国参战,也不反对美国对那些反法西斯国家提供援助,”比娅特丽莎不怀好意的笑道,“他只是反对对苏联进行援助。正如他今早在国会山广场所做出的演讲那样,他说,布尔什维克党所领导下的苏联,其实和法西斯国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贪婪,一样的专制,一样的喜欢剥夺人权。所以,他认为,美国作为自由与民主国家的代表,绝不能为苏联这样专制的国家提供援助。”

“比娅特丽莎小姐,”楚思南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有言在先,涉及到有损犯法西斯联盟内部团结的问题,我不会回答。而今,我认为你所提的这个问题,我不适合回答。”

“谢斯洛克逊先生有两点理由可以证明他的观点,”比娅特丽莎显然有放弃对这个问题的执着,她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两年前德军入侵波兰之际,苏联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谢斯洛克逊先生称,这就意味着苏联是贪婪的。至于说专制,那就更好证明了,谢斯洛克逊先生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证明这一点:在美国,言论自由是最基本的一条人权,谢斯洛克逊说,他虽然是美国国会议员,同时还是弗吉尼亚州的州长,但是如果在报纸上,人们仍旧可以对他破口大骂,比如说大骂‘谢斯洛克逊是混蛋,弗吉尼亚的州长是混蛋,什么的,绝对没有人去管他,他更不会因此而被捕。而这在苏联,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将军,不知到您对谢斯洛克逊这种说法,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楚思南有些不快的说道。

“那好吧,如果将军不回答的话,那我的专访中,只好这个问题的最后,标注上将军对此缄口不言了。”比娅特丽莎笑眯眯地说道。

楚思南大恼,他知道如果比娅特丽莎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对自己来说更加的不利,也许,也许今天自己擅自答应这场专访,本身就是错误的。

“好吧,我回答你这最后一个问题,”楚思南想了想,然后笑道,“对于苏联进攻波兰和芬兰的事情,我的确无可作答,因为那是我还没有进入克里姆林宫,具体的内幕我也不清楚。至于说谢斯洛克逊先生所说的第二个问题,我想完全是因为他对苏联的误解太深了。如果这就能够证明一个国家言论自由以及民主的话,那我只能说,在苏联,人们同样拥有在美国一样的自由与民主,任何人都可以像谢斯洛克逊先生所说的那样,在报纸上,甚至是克里姆林宫门前破口大骂:‘谢斯洛克逊是混蛋,弗吉尼亚州州长是混蛋。,我想肯定不会有人去管他,更不可能会有人去逮捕他。”

“哦?”比娅特丽莎一愣,她显然没想到楚思南也会玩这种偷换概念的游戏。

第九章 斯大林格勒危机

“将军,您……”当然不会对一个偷换概念的答案感到满意,因此她追着想要继续提问,但是这个时候,楚思南却站起身来,终止了这场专访。

“比娅特丽莎小姐,正如我们之前所说好的,二十分钟的时间到了,”楚思南扬起手腕,指了指手上的手表说道,“所以,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您,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谢谢您的配合。”

“可是……”就在比娅特丽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儿电话铃声传来。

“对不起,”楚思南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听筒。

“到我房间里来,莫斯科有紧急情况。”电话中,图哈切夫斯基的语气透出一股令人紧张的严肃,楚思南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好,我马上过去。”楚思南答应一声,然后挂上电话,转头对一脸兴致索然的比娅特丽莎耸耸肩说道,“比娅特丽莎小姐,您看,我并没有骗你,接下来,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我看,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次接受你的采访的。”

尽管对这次的采访还不算满意,但是比娅特丽莎也知道事无可为了,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得东西,然后站起身来说到:“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将军了。不过,希望如将军所说,下次采访的时候。将军能够给我更多的时间,而且我相信那一天也不会很久了,因为我目前正在向报社申请一个采访项目,如果得到批复地话,我将前往苏联,亲身体验一下将军口中所说的那个国度,以及你们的生活、战斗。”

“哦,”楚思南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我就提前对你表示欢迎了。如果小姐真的有一天能够来到苏联的话,我相信你会有很大收获的。”

“希望如此。”比娅特丽莎同楚思南握了握手。同时说道。

“我送你出去。”楚思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比娅特丽莎引向门边。“比娅特丽莎小姐,请你替我向你的父亲问好。”

“我会的,谢谢将军,将军请留步。”在门口,比娅特丽莎恭敬地说道。

送走了比娅特丽莎之后,楚思南回房间准备了一下,然后便直奔酒店方面为图哈切夫斯基安排的房间。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莫斯科究竟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

图哈切夫斯基的房间在楚思南房间地楼上,由于他的入住,酒店方面已经将这一层完全封闭了,无论是楼道还是电梯上,都有荷枪实弹地美国警察负责守卫,没有专门的批准。任何人也不能上去。当然,作为苏联的将军,楚思南并不在受限制之列。

走到图哈切夫斯基的门外。楚思南先和负责守卫的两名警卫打了声招呼,然后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门开,图哈切夫斯基穿着便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内,他看了楚思南一眼,说道。

“米哈伊尔,出什么事了?”楚思南走进门,开门见山的说道。

“先坐下,”图哈切夫斯基皱着眉头,朝宽敞客厅中央地沙发指了指说道。

楚思南点点头,懵懂的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愣愣的看着图哈切夫斯基,那样子,就是在等对方给他一个答复了。

“你看看,这是今天早上刚刚从莫斯科发来的。”在楚思南坐下之后,图哈切夫斯基指着桌上的一份电报说道。

“哦,”楚思南看了他一眼,然后顺手从桌上把那份电报拿了过来。

电报上的内容很简单,但是它所带来地震撼效果,却绝对是足够了的。

就在两天前,华西列夫斯基以及他所直接指挥的两个集团军,在卡拉奇一线地域,被德军第六集团军合围,目前,卡拉奇内围苏军部队同莫斯科以及斯大林格勒地联系已经完全被德军切断,华西列夫斯基同他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也被锁在了包围圈内。

与此同时,日本关东军也蠢蠢欲动,他们在中国满洲、蒙古地区集结兵力,虽然其具体的动向还不明确,但是想来应该同美国人报纸所刊载的内容有关。

“我们终究是上了美国人的当,”图哈切夫斯基在楚思南对面坐下,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这是在迫使我们接受对日作战的现实。”

楚思南恍然大悟,原来这次的华盛顿会晤,以及别开生面的国会议定,都可以说是美国人事先安排好的一个圈套,一旦苏美英三方的最终协议达成,他们的报纸就会将这些事情披露出去。要知道,即便是美国已经向日本宣战了,但是在美国的领土上,也不可能没有日本间谍的存在,而这些刊登在报纸上的消息,更不可能不被日本军国政府获悉。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是不可能不对苏联的动向保持警惕的。

美国人的确是打的好算盘,只要日本人对苏联的警惕性提高了,那么他们就肯定要保证在中国满洲的驻军实力不被过分削弱,这样一来,即便是苏联政府不按照协议内容准时发动对日作战,美国人也得到了他们所希望得到的一些东西,那就是压迫日本,使其无法从调动关东军援助太平洋战场。

“那我们该怎么做?”楚思南思索着问道。

“对日本的问题,我们暂时不去考虑,”图哈切夫斯基摆摆手说道,“毕竟同他们之间战争,是注定要爆发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了。只要在远东地区。我们始终保持着强大的兵力震慑,相信他们也不敢在我们采取行动地之前发动攻击的。目前,我们最先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斯大林格勒的战斗,如何打破德军目前优势的进攻局面,如何将华西列夫斯基同志从包围圈中解决出来,并最终赢得这场战役,这才是目前我们所急迫应该解决的问题。”

楚思南点点头,图哈切夫斯基的这种考虑无疑是正确的,无论从那方面考虑。斯大林格勒也不能丢,华西列夫斯基以及他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指挥部。更不能落到德国人手里,否则的话。整个苏军部队地士气将会受到沉重的打击。

“楚思南同志,”图哈切夫斯基地语调在这个时候变得非常严肃,他说道,“从事实来看,我不得不承认,你当初对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形势估计是准确地,在这件事情上。我以及其他几位同志做了错误的估计,最终导致了目前这种困难的局面。我认为,对此我们这些人应该做出检讨。”

“米哈伊尔,这……”楚思南明白,图哈切夫斯基所说的是当初在卢比杨卡监狱中时,自己同图哈切夫斯基以及其他几人针对斯大林格勒战役的那番争论。如今的战况,显然有力的证明了自己地论断是正确的。不过,从根本上说。当时图哈切夫斯基等人所坚持的观点并没错,他们没有自己那样的经历,所以也不可能知道德军所面临的局面以及下一步最可能采取的举措,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地决定是稳重的,也应该是正确的。但是战场就是这样,在很多时候,并不是说一名将领地决策稳重就能够赢得胜利的。

“好啦,你不要多说了,先听我来说说我的决定。”图哈切夫斯基摆摆手,打断楚思南的话,然后说道,“目前,斯大林格勒的局势已经相当紧张了,如果德国人在短期内就把华西列夫斯基同志的两个集团军吃掉的话,那么,在斯大林格勒正面的战场上,我们将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防御他们对市区的进攻。而我们在顿河流域上,其他几个方向的部队,要想在短期内对卡拉奇方向组成攻势,显然也是不太现实的。目前,我们在斯大林格勒正面防线上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剩余的第六十六、第六十二、以及六十四,三个集团军,而这三个方面军在整体实力上来说,同其对面的德军第六集团军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最重要的是,由于华西列夫斯基同志的被围,这三个集团军之间也在短期内失去了战术上的配合。所以,我们现在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重新任命一名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主要指挥官,这名指挥官必须足以胜任一项工作,那就是率领他的部队,在斯大林格勒外围乃至市区,坚持战斗一个月至一个半月,拖延住德军进攻的节奏,为其他方向上的部队相配合,以最终构成对这一线德军的合围。”

虽然说图哈切夫斯基所说的战略意图并不详细,但是楚思南已经听明白了,这一次,苏军方面是打算以斯大林格勒以及驻守该地区的苏军部队为诱饵,将德军尽可能多的进攻部队吸引过来,并最终将他们歼灭在这里。

这必然而且注定是一场残酷的战斗,担负斯大林格勒地区智指挥任务的将领,必需是一名意志坚强且善于指挥防御作战的指挥官,因为他所要面对的,将会是数倍于己的德军的疯狂进攻,与此同时,还要在艰苦防御的过程中,尽可能减少自己部队的伤亡。毕竟他手中所能掌握的部队仅仅只有三个集团军,兵力不过十余万,而要坚持的时间却长达月余。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楚思南同志?”图哈切夫斯基等了一会儿,语气沉重的说道。

“明白了。”楚思南点点头说道。

“那你认为,在我们的指挥官中,有谁能够胜任这项任务?”图哈切夫斯基继续问道。

“这……”楚思南犹豫了,这可是一个不好解决的举荐,无论自己举荐谁,都无异于是将对方推进火坑。

“在统帅部中,朱可夫同志要求担任这项工作。”图哈切夫斯基说道,“但是我认为他的才能,并不足以胜任这个任务。在我看来,朱可夫同志只适合组织优势兵力下的进攻作战,而这种需要以弱胜强地防御作战,他指挥起来将会相当吃力。梅列茨科夫同志也要求指挥这场战斗,但是他……”

“米哈伊尔,我明白你的意思,”楚思南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抢先说道。“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而且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带领着我的部队。坚持到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我们将会像一颗钉子,一把木楔一般,牢牢的钉在斯大林格勒郊外、市区,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街区,都会是我们阻击、消灭敌军的阵地。”

图哈切夫斯基静静的看着楚思南,他的目光中包含着某些楚思南理解不了地东西。

“楚思南同志。正如我所说的,无论是朱可夫也好,梅列茨科夫也罢,甚至是科涅夫、华西列夫斯基,他们都不是那些善于以弱击强地将军,对于这一点。我认识的非常清楚。”良久之后,图哈切夫斯基才说道,“在这方面。我唯一看好地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这次能够做好,不要让所有支持你的人失望。”

“你放心吧,在战场上,我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楚思南笑道。

“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会照会罗斯福总统,让他尽快为你安排返回莫斯科的行程,”图哈切夫斯基点点头说道,然后从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交给楚思南,“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回去,我还要在这里耽搁几天。这封信你带着,回去之后交给雅基尔同志,他会把对你任命通知政治局的。”

“嗯,我明白了。”楚思南点头说道,“一回到莫斯科,我就会尽快转程赶往斯大林格勒。”

“你去吧,”图哈切夫斯基站起身来,径自走到客厅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华盛顿街道,语气沉重的说道,“自己多多保重。”

“我会的。”楚思南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朝门口走去。

“楚,”当楚思南走到门口的时候,图哈切夫斯基突然说道。

“米哈伊尔,还有什么事?”楚思南转过身来,困惑的问道。

“不过战役地结局如何,记得给我把命留回来,”图哈切夫斯基仍旧看着窗外,头也不回的说道,“对日本人的战争,将会在年底地时候正式发动,我希望到那时还能看到你,也希望你还能为我,为我们的苏维埃政府赢得光荣的胜利。”

图哈切夫斯基的话,令楚思南一时愣住了,尽管这句话他从进入克里姆林宫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渴望能够听到了,可是如今一旦真正的听到,他还是感觉有些难以适应。什么叫做喜出望外,什么叫做惊喜莫名?此时的楚思南的确有了深刻的体会。

指挥着百万苏军部队;指挥着成群结队、漫山遍野的T-34坦克;指挥着一门门八排发十六连射、甚至是十二排发二十四连射的喀秋莎火箭炮,去打日本人。打过东北,打过朝鲜,打到北海道,打到本州、四国,打进东京、京都……亲手把什么冈村宁次、东条英机等等众人,通通的送上绞刑架,对于楚思南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有诱惑力?

还是那句话,对于楚思南来说,同日本人之间的战争,远比同德国人之间的战争更加有吸引力,更加能够令他感受到胜利的成就感。

“怎么啦,难道你不喜欢这一场战争吗?”图哈切夫斯基猛地回过头来,瞪着楚思南问道。

“不不不,我是迫不及待了。”楚思南慌忙解释道,“米哈伊尔,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信心十足过,相信我吧,从这一刻起,斯大林格勒将是,哦,不,是注定将是德国人无法逾越的天堑了。”

“那就快给我滚回房间收拾东西!”图哈切夫斯基张口骂道,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明显闪烁着满足的笑意,“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多做耽搁了。”

“是,米哈伊尔同志。”楚思南啪的一声,做了一个立正的动作,随后,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出门去。

目送楚思南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门外,图哈切夫斯基展颜露出宽慰的笑容,不过,他这份笑容很快凝结在了眉角,随后,便被一阵儿痛苦的抽搐所取代。

他手抚着心口的位置,缓慢的挪蹭到窗边的一张写字台前坐下,然后从桌上的一个药瓶中倒出两颗药丸放进嘴里,对着一杯凉白水服了下去。

过了大约十五六分钟的时间,图哈切夫斯基那张因为痛苦而显得苍白的脸颊上,才缓缓的浮起一丝红润,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沉思着自语道:“哎,也许是时候留一些东西了,不然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就这么自言自语着,图哈切夫斯基从桌上取了纸笔,静静思索片刻之后,才运笔写到:“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切夫斯基致苏维埃代表大会、中央政治局:全体苏维埃代表以及中央政治局的同志们,作为伟大的苏维埃联盟国家主席、联共总书记,我,图哈切夫斯基今天将被迫……”

一封致给苏维埃代表大会以及中央政治局的信函,图哈切夫斯基断断续续、洋洋洒洒的写了将近四五张稿纸,当完成之后,他又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稿纸折叠起来,揣进了贴身的衣袋里。此时,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封信函中写的是什么,但是,终有一天,它将会公诸于众。

第十章 前线总指挥部

四月中旬的苏联,已经是气候煦暖、树绿花红的时节,而静静流淌的伏尔加河,往年的这个时节也是最美的一段时间,不过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尤其是德军对斯大林格勒攻势发动以来,这条绵延湍流的长河,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这一点,至少在楚思南看来是如此。自从在美国返回苏联之后,他在莫斯科只停留了一天时间,便坐上了由莫斯科通往萨拉托夫的火车,随车通行的,还有国防部为他配属的几名参谋。在萨拉托夫,楚思南下了火车,转乘军方的轮渡,沿伏尔加河南下,直取位于伏尔加河下游的斯大林格勒。

自从德军展开对斯大林格勒的围攻以来,伏尔加河便成为了苏联后方对斯大林格勒地区物资运输的最主要通道,各式的运输船只往来不断的通行于这条长河的干道上,而与此同时,德军的轰炸机也接连不断的在这条河上盘旋,力图死死的封锁住苏军的这条运输补给线。

就这样,曾经宁静的伏尔加河,变成了一条被硝烟弥漫的血河,清澈的河水,如今变成了或红或黑的浊流,间或还有一两具残缺的尸体从河面上飘过。

楚思南这一路行来,所得到的战报就如同雪片一般纷纷不绝,尤其令人沮丧的是,这些战报没有一份是报喜的,楚思南甚至怀疑,斯大林格勒前线的通讯连,是不是都商量好了,组团来给自己报丧了。

截止到日前。德军的大批先头部队已经突破了苏军在斯大林格勒正面防线上地阻击,并开始全力向斯大林格勒市区突进。在该市的西北方向上,德军第二十四装甲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市区不足十五公里的诺维-格尔吉耶夫斯基,驻守该地区的苏军第六十六集团军虽然抵抗顽强,但是仍旧无济于事。而在西南方向上,德军第六集团军下属的第七十一步兵师,也已经推进到了扎里扎铁路驻防区,一旦他们夺去了这一区域,那么随后便可以沿铁路向东北推进。直接攻入斯大林格勒市区。至于正面战场上,德军的攻势倒是还没有真正展现出来。毕竟卡拉奇地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华西列夫斯基以及他所率领的部队。仍旧在该地区做着英勇的抵抗。

一想到华西列夫斯基所面临地局面,楚思南就感觉到无比的焦虑,对于这位老朋友,楚思南是绝对不希望看到他有任何不测地,而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自己要在斯大林格勒负隅顽抗一到一个半月地时间已经很困难了,而华西列夫斯基处在重围之中。更是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了。

此时,同楚思南同乘一艘船前往斯大林格勒的,除了那些参谋之外,还有两名随军记者,其中一名是来自《红星报》的伊利亚爱伦堡,另一名。则是不久前才刚刚对楚思南做过专访的《纽约时报》记者比娅特丽莎巴顿。

对于比娅特丽莎来说,这是她记者生涯中最为难得的一次机会,随着报社方面对她那份申请的批复。已经政府方面同苏联的调和,她终将有机会亲身前往苏联地反法西斯战争前线,亲眼目睹那充斥着血与火的残酷场景。

这一路行船的途中,比娅特丽莎始终都在暗中关注这楚思南的一举一动,尽管之前她没有得到关于这次战役的具体情报,但是她仍旧能够从楚思南那紧锁的眉头中估算出一点,那就目前斯大林格勒地战况对苏军定然不利。但也正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与观察,比娅特丽莎开始越来越多了解楚思南,她惊讶的发现,其实在很多地方,这位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地苏联将军,竟然同自己的父亲有着很多相同的地方。

“四月十九日,天气晴,东风偏南,”比娅特丽莎在她的日记中,如此记载了四月十九日的某些心境感触,“在柴油机隆隆震耳的轰鸣声中,我们所乘坐的船只驶入了屈沃良斯克港,这是斯大林格勒市东郊的一处港口。当爱伦堡将斯大林格勒所在的方向指给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 ̄噢,上帝,我竟然乘坐着一艘船来到了地狱。目光可及的天空中,弥漫着风吹不散的浓烟,远远看去,就如同是中世纪女巫所施展的障眼魔法。而在那一柱柱浓烟的掩映下,一架架玄黑色的飞机,时不时的冲现出来,将泼雨般密集的炸弹,投掷到眼前这个城市的每一处角落。恍惚间,我仿佛能够听见这个城市沉痛的呻吟。

在无尽的痛苦呻吟中,我所要采访的对象,也就是有着‘红色战神,之称的楚思南将军登上了船头,他今天所穿着的,仍旧是那一袭深灰色的苏联将军服,但是在此刻,他整个人都同往日有了令人无法置信的不同。噢,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从未见到过如此有魅力的男人。

记得我的父亲、一名同样的职业军人曾经说过,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去当兵,就应该上战场,只有在那里,他的英勇、他的果敢、他身体内潜藏的一切魅力,才能够得到最大的展现。

国内曾经有人不止一次的评论过,这个所谓的‘红色战神,看上去过于平淡无奇,但是此刻我要说,那是因为这些人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红色战神,就如同时一座火山,在平静的时期,他暗淡无光,没有高耸的峰峦、没有陡峭的壁石、没有云蒸霞蔚的美景。但是一旦到了战场上,就是这座火山喷发的时候,灿灿的岩浆将在顷刻间布满他的全身,令他看起来光彩夺目、灼灼生辉。

很荣幸有我有这样一个机会可如此地贴近这位将军,同样的。我也很期待他能够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我将用我手中相机和纸笔,为每一个美国人,带去一位活生生的、不可战胜的红色军人。”

一九四二年四月十九日午时,楚思南抵达斯大林格勒会战前线,至此,一场耗时长达八个月,被历史称之为“东方凡尔登”、“绞肉机战役”的大规模苏德会战,同时,也是整个二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军力对抗由此来开帷幕。

按照战前德军总参谋部的作战计划。这次夺取斯大林格勒的战役非常重要,这不仅仅因为斯大林格勒是苏联的一个重要工业城市。也因为它是扼守伏尔加河地一个重要据点,同时。如果不能拿下苏军的这个战略据点,那么,德军南向夺取高加索油田区地战役,就始终会受到来自左侧翼的兵力威胁。由此可见,德军对斯大林格勒是势在必得。

而按照苏联最高统帅部地战役安排,这次的战略重点,除了防守斯大林格勒之外。还要力求消灭向斯大林格勒方向,也就是向顿河、伏尔加河夹缝地区实施突进的所有德军部队。与此同时,还要尽可能多的消灭南线德军实力。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规模庞大的诱敌围歼战略构想形成了:以斯大林格勒及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为诱饵,诱使德军逐步增掉进攻这一区域的兵力,同时。以南北路兵力向德军纵深实施突击作战,最终对斯大林格勒德军的突出部实施合围歼灭。、

在苏联最高统帅部地做战计划中,楚思南所率领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无疑就是那方诱饵。他们作战的顽强程度,将直接决定德军对该地区的兵力投入。而在斯大林格勒北方,朱可夫所率领的沃罗捏日方面军,则在同一时间发动对坎杰米罗夫、库皮杨斯克、米列罗沃地区的强大攻势,从而构成对德军右路地铁钳攻势。在斯大林格勒南方,伏尔加河区方面军在伏尔加河区舰队的配合下,将展开对埃利斯塔方向的突进,继而向伏罗西洛夫格勒包抄。两路得攻势最终将构成一幅铁钳,将德军向斯大林格勒方向突进地部队生生绞死。

从这方面看,毫无疑问,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初期,也就是从四月中旬直到六月初的一个半月时间里,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最为困难的一段时期。其时,该方面军一部在卡拉奇地域遭遇德军合围,致使整个斯大林格勒正面防线兵员匮乏。而在楚思南接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军务的时候,他所能够直接调动的兵力,只有三个不满编的集团军,总兵力不过十一万人。相对的,在他的战场前方所要面对的,是德军整个第六集团军以及一个第二十四装甲集团军,其总兵力将近四十万,除此之外,德军还有三个航空队在协助这场战斗。

这是一场敌我力量悬殊的决斗,对于楚思南来说,这也是一场不可能获得胜利的战斗,但是,只要他能够在斯大林格勒坚持住一个半月,那么,就是一场巨大的成功。战术的成功和战役的胜利并不能划上等号,但是前者的实现,却是后者实现的最基本保证,所以说,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楚思南所起到的作用将是至关重要的。

楚思南自然能够充分认识到自己所担负的重要责任,所以,在前来斯大林格勒之前,他便仔细的思量过这一次战役的方方面面。现实很明显了,他所指挥的这场战斗,要想在全局范围上取得胜利,那已经不可能的事情了,敌我之间的兵力对比过于悬殊了。从这方面讲,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防御,针对斯大林格勒整个区域的防御。

但是同样的,防守也并不是就以为被动挨打,那只是消极防守,是坐等灭亡的另一种说法,楚思南最喜欢的作战方式是进攻,即便是在被迫进行防守的时候,他也要抓住一切有利时机,进行局部的、有限度的进攻作战。按照楚思南的构想,这次的斯大林格勒防御战,他决定分成四个阶段来进行:郊区突击作战阶段、郊区防御作战阶段、郊区反突击作战阶段、在隔河炮火支援下的城市巷战阶段。一系列的攻防作战,始终贯穿于整场战役地四个阶段之中,有攻有守、攻守兼备。力求迫使德军一步步的向斯大林格勒增调兵力。他要将整个斯大林格勒,变成一座巨大的泥潭,深深陷住德军南方两大集团军群的主力。

当然,作战的主要构想制定出来,并不意味着其最终就能够得以实现,这其中,还需要周密的运作以及对时机的良好把握,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士兵的斗志、士气。这次战役对于楚思南所将要率领的三个集团军士兵来说。将会是一场生机渺茫地战役,如何鼓舞他们的士气。令他们在绝对地困境中坚持战斗下去,将会是楚思南首先且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如何激励士兵地斗志?

在这个问题上。楚思南做了专门的考虑,他认为,要想让士兵充满斗志,那么首先要做的一点,就是必须让每一名指挥官先保持对战役必胜的信念,这一点至关重要。而其次,就是树立典范。拿破仑曾经有过一句至理的名言:“如果给我足够勋章,我可以征服全世界。”对于军人来说,生存就是为了战斗,死亡也是为了战斗,在战斗中生在战斗中死。生命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已经显得无足轻重。既然生命都无足轻重了,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一名军人去追求的?毫无疑问。那就是荣誉,寄托于一枚枚勋章、一次次奖励,甚至是一场场战斗中地荣誉。既然士兵们需要这些。那就尽量满足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在场上所付出的都是值得的,至少对他们来说是值得的。为了实现这一点,楚思南这次前来斯大林格勒之前,就在最高统帅部以及中央政治局中要到了一项权利,那就是授予勋章和称号的权力,有了这项权力,他将有权对此次战役中表现杰出的个人或部队直接授予勋章及称号。当然,与此相搭配地,就是他有权对那些指挥作战不力或是与他意见不相合的将领,直接做出处罚,而这些都无需经过最高统帅部或政治局的批复。

有了这些方面地准备,楚思南相信,自己即将指挥的这场战役,必然能够获得最大程度上成功。

四月十九日下午,也就是楚思南刚刚抵达斯大林格勒前线总指挥部的当天下午,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三个集团军 ̄ ̄第六十二、第六十四、第六十六集团军的作战指挥员、参谋长、军事委员便齐集方面军指挥部,他们要接受楚思南这位新任方面军指挥官的聆讯,同时,也要接下一步的具体作战计划。

在这些人中,大部分楚思南都认识,即便是没有见过人,也曾经听说过他们的名字。第六十四集团军指挥官托尔布欣中将、总参谋长瓦图金中将;第六十二集团军指挥官彼特洛夫、总参谋长马利宁;第六十六集团军指挥官巴托夫、总参谋长马兰金。这些人对于原来的楚思南来说,无疑都是功勋威隆的将军,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人却无疑都是年轻一代的将领了。由于大清洗造成的将领空缺,造成一大批像彼特洛夫、巴托夫这样的年轻将领提升迅速,但是这样一来造成的弊端,就是各级指挥人员的作战经验欠缺,他们需要更多的磨砺和锻炼。而今,即将展开的残酷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无疑就是这些将领的最严酷的考验。

在这次的会议上,楚思南听取了三个集团军领导人的回报,从而对整个战事的局面,也有了一个更详细更精确的把握。从各方面反映过来的消息,楚思南了解到,目前德军的战略意图相当明显,那就是避开斯大林格勒正面的坚固防御工事,转而从西北、西南两个方向突入斯大林格勒市区。

就是在这种战略意图的支配下,德军的第六集团军一部,已经突破了扎里扎铁路防线,其目的大概是依托这条铁路为辅助,转而进攻市区。而在另一方,一支装甲部队也在西北方向上突进了斯大林格勒近郊。这两支德军部队,构成了向市区进攻的突出部。

听了三集团军首脑的汇报,楚思南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按照他的四步作战计划,第一阶段就应该是针对德军攻势的反突击作战。现在,德军的两个进攻突出部恰恰就是最合适的打击靶子,楚思南有心一举拿掉两个或者是其中的一个,以此来打击德军的进攻气焰同时也鼓舞苏军士气。

为此,楚思南在这个会议上提出了一项建议,那就是在三个集团军在未来三周内的一个联合作战计划,如果按照这个联合作战计划,那这三个集团军就必须紧密配合,在快速的大规模运动中,以相对优势的兵力寻机歼灭敌人。这几乎是要调动楚思南手中一切可以调动的机动兵力了,其中的危险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几位指挥官和参谋长都对楚思南的这一计划感到有些犹豫,他们的建议是,在这个问题上要慎重考虑。但是楚思南的态度很坚决,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从现在开始,方面军的所有指挥官都要在思想上同他保持一致,对他布置下来的战斗任务,都要坚决的贯彻执行。从目前来将,能够做到服从命令的指挥官,就是优秀的、胜任的,反之,则是不称职的,必须予以罢免。

第十一章 一切为了胜利

四月二十一日,即楚思南身临斯大林格勒前线的第三天,驻防斯大林格勒地区的所有苏军部队,上至集团军指挥官,下至一名最普通的战士,都收到了一份《方面军总指挥部致全体指战员的一封信》。

这是一份战前动员通令,同时,也是楚思南以方面军指挥官的身份,向方面军全体战士发出的一份作战号召。

信的大概内容如下:

“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全体战士们:我是楚思南,陆军中将楚思南,从今天起,我将作为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同你们共同战斗,共同保卫我们伟大而神圣的斯大林格勒。

我相信你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得到了我到来的消息,这两天,我听到不少战士、将官在私下里议论,说‘如今好了,我们的红色战神来了,他定能带领我们走向又一场的胜利,。

对于持这种论调的同志们,我个人深表感激,但是作为方面军的司令员,我必须在此申明,我,楚思南,并不能为大家带来胜利,相反,胜利是你们,是千千万万同你们一样英勇的红军战士为我带来的。我,所能为你们带来的,只有胜利之后所应得的荣誉,真正属于我们军人的,并为军人一生所不懈追求的荣耀。

士兵们,即将到来这场战役将会是残酷的,毋庸讳言,在这场战役中,我们的兵力处在了绝对的弱势上,目前,陈列在我们面前地。是将近四十万的德军部队,而与这庞大德军抗衡的,就只有你们 ̄ ̄你们手中枪、手榴弹,乃至于你们的血肉之躯。

作为整个方面军的最高指挥官,我为自己将要指挥这场战斗感到悲哀,因为在这场战斗之后,我相信包括自己在内,也许我们将没有多少同志,能够仍旧活生生的站立在自己的阵地上,我所要指挥的这场战斗。将注定是一场伤亡惨重、代价沉重的战斗。

但是!

作为整个方面军的最高指挥官,我也为自己将要指挥地这场战斗感到光荣。因为我们在今天所进行的战斗,将会永远被历史所铭记。当硝烟散尽、和平地阳光重新光顾我们曾经为之抛洒热血、付出生命的斯大林格勒城头地时候。沐浴在和平阳光中的人们,将会牢记我们的名字,传颂我们的英勇事迹。我所要指挥的这场战斗,将注定是一场意义深重、英雄辈出的战斗。

士兵们,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时间上地早晚而已,在我看来。死亡的恐怖之处,并不在于停止呼吸那一刹那所需要经历的痛苦,而是在于一个生命印记的永远消逝。不能在这个世上留下一道足迹,平平庸庸的来,悄无声息的去,这才是令人对死亡充满恐惧地最大原因。

今天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种恐惧你们可以抛诸脑后了,因为你们的付出、你们地事迹。决不会被世人所遗忘。我命令,全方面军各个下辖部队的军事委员,从各师级单位到各团、各连、各排,乃至各班,都必须对自己部队中的战士登录在册。自今而后,各督战队的主要职能,将由监督作战转变为战场记录,我要求你们为我纪录每一场大小规模的战斗中,每一名士兵的表现:杀敌多少、如何英勇,乃至于是英勇的牺牲了,还是懦弱的逃跑了,甚至是可耻的投降了。我要用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告诉我们的后继者,在我们曾经为之付出热血的这场战斗中,谁的名字代表着英雄、谁的名字代表着懦弱、谁的名字又代表着叛徒!

当胜利来临、和平重现的时候,英雄将会获得奖励、获得勋章、获得英雄称号,他的名字乃至于他的事迹,将会出现在纪念碑的铭文上。我们甚至会用英雄的名字,来命名一支部队的番号,命名斯大林格勒的一条街道、一个广场,甚至于一个码头、一个工厂、直至一个城市。至于那些懦夫和叛徒的名字,我们同样也会牢记,他们的名字,将会出现在苏维埃战争博物馆的某处展台上,任由后人耻笑、唾骂。

士兵们,广大红军战士们,残酷的战斗已经迫在眉睫了,在这场战斗中,是要做为一个英雄还是作为一个懦夫,甚至是一个可耻的叛徒,决定权都在你们手中。

作为方面军的司令员,我在这里向所有官兵发出号召:鼓起你们的勇气,握紧你们的武器,依托你们的阵地,去战斗吧。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因为我们是军人,是伟大苏维埃联盟的军人。”

楚思南的这一封致全方面军指战员的信,且不管它的鼓动性如何,单说其中所包含的一项承诺,就足以令三个集团军、近十二万士兵为之热血沸腾了。

“记录每一个士兵的姓名。”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当自己在战场上永远倒下的时候,自己的家人能够收到一封阵亡通知单,而且,在战后的纪念碑上,自己不会以简单的“等等等”而划入某一个泛泛的数字行列。后来的凭吊着,能够从那一方纪念碑上找到自己名字,从而感受到一个曾经活生生的士兵 ̄ ̄为了赢得胜利,而付出了自己生命的士兵。

除此之外,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在整个苏联的版图上,将会出现一个用自己名字来命名的城市,这对于一名士兵来说,又是何等的荣耀?

而在比娅特丽莎看来,楚思南的这些做法却都是骗人的,她在自己的随军日记中写到:“自从那一封充满了欺诈与虚幻承诺的信件下发之后,我能够真实的感受到斯大林格勒所有苏军士兵身上产生的惊人变化,初来时那种低迷、消极地气氛已经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任何一个人都能从那些紧握武器、满脸灰土的士兵身上感受到强大的斗志。那一双双因为亢奋而充血发红的眼睛里,分明都在呼喊着一个声音:‘我们要战斗、我们要杀敌、我们要立功。,

这两天,楚思南将军在布置一场针对德军戈罗季谢地区突出部的歼灭战,那一个个看上去就知道难以完成的任务,竟然有无数的部队送来了请战书,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方面军指挥部的警卫连。

作为一名美国人,我无法理解那些亢奋的士兵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难道说那些虚名对于一个人来说,竟然会比生命还重要吗?难道他们就没有意识到。真正地荣耀,只有生者才有资格享受。而死者所能享受的,仅仅是那一抨默默地黄土?

面对那些身穿土褐色军装的苏联士兵。我真正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感受到了美国人同红色苏联人之间的心理隔阂。也许正如我的同行,爱伦堡所说的:‘站在一个美国人的角度,或者说是站在一个记者的角度,你永远无法了解我们红军战士地心,而当你真正了解他们的时候,你。也就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能不能成为这些战士中的一员,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一点是,在战场上,楚思南将军就如同是一个魔鬼,他在用最廉价的东西。去交换无数战士最宝贵地生命……”

当然,像比娅特丽莎在日记中所写的这些内容,楚思南本人根本就不可能了解。其实,即便是他了解了,恐怕也会对这位美国记者所写的内容不屑一顾。什么叫华而不实?什么叫虚名?难道说只有金钱和权力才是华而又实地实名吗?真是笑话。更何况对于楚思南来说,目前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战役的胜利!一切为了胜利,只要能够胜利,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采用的。像这种激励士兵士气,鼓舞他们去英勇战斗的手段,只不过是所有手段中最基础,也是每一名指挥官都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初步解决了士兵的士气问题之后,楚思南便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了第一场小规模歼灭战的策划安排中去。目前西南、西北两线德军对斯大林格勒的突入情况,很适合安排一场反突击围歼战。

在西南方向上,德军第五十一军的一支步兵师向斯大林格勒西部城区推进的速度很快,他们趁着铁路沿线的便利,超越了左右两方的护翼部队,直接将兵峰进抵到了苏军米尼纳郊区防线之内。而在他们的两侧,便是苏军第六十二集团军的两个守卫师。从这一点上看,德军的这个步兵师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孤军深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楚思南调集兵力,足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切断德军这个步兵师的后路,并将他们彻底歼灭。

而在西北方向上,德军坦克第四十八军的一个装甲师同样构成了孤军深入的态势。这支装甲师的指挥官,显然是一个急性子,他的部队在连续攻克了苏军第六十六集团军的两道防线之后,并没有进行任何的休整,便一路南进,先后夺取了戈罗季谢地区的两处前哨站 ̄ ̄试验站和军用机场。目前,从他们进攻防线上看,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夺取进入斯大林格勒市区的门户 ̄ ̄拉兹古立亚耶夫卡车站。这样一来,他们的进攻路线,便已经同第六十四集团军的防线纠缠在了一起,从军事地图上看,这一支德军装甲部队的推进弧线,就如同是一朵蘑菇,菇头的部分,牢牢的镶嵌在了苏军的防御阵地之内。

在楚思南看来,针对德军的这两个进攻突出部,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打一场漂亮的反突击歼灭战,但是很可惜,他现在手中的兵力不足,根本不可能在保证防御的同时,在两个方向上同时展开反突击作战。所以,唯一可以考虑的,就是在一个方向上展开作战。

这样一来,问题出现了 ̄ ̄挑选哪个一方向的敌人作为首要目标呢?是那个在西南方向上孤军深入的德军步兵师,还是在西北方向上蜂拥突入地德俊装甲师?

如果单从诱惑度上讲,能够先期消灭掉德军的一个装甲师。这无疑是更能令楚思南感到兴奋的,但是从困难度上讲,楚思南又对合围歼灭一个师的装甲部队没有太大信心。要知道,坦克部队的最大优势,就在于他们强大的突破性与机动性,楚思南必须要考虑,自己部署的围歼战,是否能够将这个德军装甲师死死咬住,同时,还要尽可能的减少损失。毫无疑问。要顾虑到这两个方面,那这场战役任务就很难实现了。

与此相对的。如果将那个德军步兵师作为目标,老实说。步兵师和装甲师的意义是完全不同地,在目前来看,斯大林格勒战场上,歼灭一个德军步兵师的意义并不是很重大。不要忘了,在斯大林格勒周围,德军调集了三十五个师,近四十万兵力。区区一个步兵师,这样地代价德军担负的起。但是看看楚思南呢?他手中只有三个集团军,前后不过十七个师地兵力,而且整合下来,每个师都不足万人。在这场歼灭战中,楚思南决定动用的是三个师的兵力。也就是说利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去吃掉这个德军步兵师。利用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在付出最小代价的同时,赢取最大的战果。但是必须注意,最小地代价并不意味着没有代价,楚思南粗略的计算一下,这一场歼灭战打下来,自己的部队恐怕也要付出数千人的代价。如果打击的目标是德军的装甲师,那代价恐怕会更大。

怎么办?这场战役打不打?打哪个?楚思南经过多方考虑,尤其是自己目前所面临地局面,最后,终于下定的了决心,将目标定在突入米尼纳郊区的德军步兵师身上。

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楚思南有自己地见解,首先,歼灭德军步兵师,苏军所要付出的代价相对小一些,而且胜算也大一些。其次,这场作战的目的,并不在于歼灭敌人的数量,而在于战役的最后胜负。他要利用这一战进一步提高部队的士气,同时打击德军的锐气。最重要的是,楚思南从未考虑过将德军如数阻截在斯大林格勒城外,随着战事的进展,最终的战场,必将转移到斯大林格勒市区,而在城市巷战中,装甲部队的战斗力并不能得以发挥,相反,在那个时候,步兵才是最主要的作战单位。

总而言之一句话,楚思南要通过这一仗,将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前期打活,打出苏联红军的气势,让那些德国人再也不敢像现在这样长驱直入、肆无忌惮。

既然有了决定,那么接下来就是整个战场的安排问题了。

通观这场局部的反突击歼灭战役,如果要想达到歼灭德军突出部的目的,那么,有两个方向上的苏军部队,就必须承担起相当繁重的任务。这两个方向上的部队,就是在米尼纳区域对德军步兵师左右后翼实施突击的两支部队。

在战役之初,这两支部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在德军突出部反应过来之前,由他们的后方发动突击作战,一举截断这个德军师同其后续部队之间的联系。同时,在第二阶段,也就是围歼阶段,这两支部队还将承受两个方向上的战斗 ̄ ̄包围圈内的德军突围作战以及包围圈外德军的支援作战。

鉴于这两支部队任务的繁重性,楚思南决定在这一条“扎口袋”的战线上,安排五个团的兵力,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二十四日午夜发动的突击作战中,以四个小时的时间,截断德军师的归路,同时,在未来的至少四十八小时内,坚守住其各自的阵地。

虽然说这项任务很艰巨,而且这一场仗打下来,估计这五个团的伤亡数字将会接近百分之六十,但是当作战任务下发之后,六十四、六十二集团军各下属团级作战单位上交的请战书,还是频频而至。就为了这个作战任务的分配,彼特洛夫和托尔布欣之间甚至还发生了争执。这一局面的出现,令楚思南倍感安慰,不管怎么说,目前部队的战斗情绪还是很高涨的。

在经过一番协商之后,方面军指挥部最终敲定,这一场战役的阻截任务,分别交给第六十四集团军下辖的第七十五师129团、132团、134团,以及第六十二集团军下辖的第八十四师278团、280团。

对这五个团的任务,楚思南下了死命令,那就是阻截任务必须在战斗打响后的四个小时内完成,用楚思南本人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不管你的伤亡有多大,也不管你对面的德军如何强悍,二十五日凌晨三点,每一支投入战斗的部队,都必须运动到指定位置上,必须给我完成在上叶利尚卡的汇合。谁的部队出了问题,谁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将外围战斗任务布置稳妥之后,楚思南就轻松许多了,内线的歼灭战很容易安排,米尼纳郊区恰好位于第六十二、第六十四两支集团军防区的交汇处。楚思南的意见,就是从两个集团军个抽调一个预备师,投入这场围歼战。为了避开德军的空中侦察,楚思南要求这个师务必在二十四日夜开始调动,截止到午夜时分,也就是战斗正式打响之前,进入到伏击指定位置。

“这是一场无异于虎口拔牙的战斗,你们,你们的部队,务必做好配合,无论是行军的时间,还是发起战斗的时间,乃至于完成作战任务的时间,都不能有丝毫的差距。”在方面军战役安排会议上,楚思南如是说道,“时间,我们的胜利就基于此了!”

第十二章 包围圈中的大鱼(1)

夜色下的斯大林格勒喧嚣依旧,自从德军先头部队挺进到该市的市郊之后,他们的炮兵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市区外苏军防线的炮击。

今夜,是个无月无风的夜晚,站在斯大林格勒城外的一所楼阁上,楚思南可以清晰的看到,无数道闪电般的火光,从西北、西南两个方向上频频闪现,随即,便拖着曳长的弧线,直朝斯大林格勒方向扑来。

“将军,已经联系上瓦西里耶夫同志了,”在楚思南身后的房间里,一名通讯兵急匆匆的跑出来,敬礼说道。

“噢?”楚思南转过身来,看了年轻的通讯兵一眼,然后问道,“他的部队现在在什么位置?”

“他们还在一号试验站一带。”通讯兵回答道。

“一号试验站?!”楚思南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快速的迈动步子,走回到指挥部的房间里,然后在面朝门口的那幅斯大林格勒地区防御图前站住了脚步。

“一号试验站!”楚思南的目光在地图上稍作搜索,便很快找到了目标,这个一号试验站恰好位于上叶利尚卡区的边沿位置,从地图的比例尺计算,这里距离瓦西里耶夫部队的指定位置还有将军四公里的路程。

“这个瓦西里耶夫,他是干什么吃的?!”狠狠将手中的笔摔在地图上,楚思南转过身来,对着指挥部的众人骂道,“总共十余公里的路。他给我跑了三个小时了,到现在竟然还有四公里?!如果都像他这样,我们地仗还怎么打?!”

指挥部里,三个集团军的头头脑脑都在,面对着暴怒的楚思南,谁都不敢说什么。

“托尔布欣同志!”

所有人都不说话,并不能证明楚思南就会消气,这位怒火正旺的陆军中将,快步走到会议桌边,一边用拳头在桌面上狠狠地敲打着。一边盯着满脸忐忑的托尔布欣怒吼道:“你告诉我,在你的集团军里。到底还有多少像瓦西里耶夫这样的蠢材!为什么这次的任务,你要交给他去执行?!”

瓦西里耶夫所率领的一个苏军步兵第七十三师。便隶属于托尔布欣的第六十四集团军,而这次对德军突出部地围歼任务,瓦西里耶夫的部队是构成包围圈地重要组成部分。如今,距离楚思南所规定的总攻发起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可是瓦西里耶夫和他地部队,仍旧没有到达指定位置,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这次的包围作战出了纰漏。原本应该是严丝合缝的口袋,如今变成了缺盖的破锅,这仗还怎么打?楚思南又如何能不生气?

面对楚思南的咆哮怒骂,托尔布欣只是低垂着头,一句反驳解释的话都不说。反驳什么?解释什么?这次的纰漏就是出在自己地部队身上,托尔布欣心里那个恼火自然是不言可明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看重的爱将,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误。如果此刻瓦西里耶夫就在他面前,相信他铁定能当场就把那个家伙给毙喽。

“咳,”看看自己的活计被训的灰头土脸,作为第六十四集团军参谋长的瓦图金干咳一声,犹豫着解释道,“这次的事情是由于意外,瓦西里耶夫同志地部队,在一号试验站附近区域遭遇到了一支正在向该方向推进的德军部队,其兵力大概有一个团,所以……”

“这就是***该死地理由?!”不等瓦图金将话说完,楚思南就破口骂道,“我们的瓦西里耶夫同志率领一个师的队伍,而同他纠缠了几个小时的德军,却只有区区的一个团,他想干什么,舍弃我们的作战计划,转头去围歼那个该死的德军团吗?我可看不出他的选择有任何明智之处。”

“将军,依我看,我们还是将总攻的时间稍稍延后吧,”彼特洛夫出面为托尔布欣、瓦图金解围,他说道,“照目前的情况看,瓦西里耶夫同志的部队,恐怕无法按时抵达指定位置了。”

“延后?不,绝不延后!”楚思南用拳头在桌子上狠狠的一砸,同时大声说道,“我们这是在作战,不是在举办宴会,现在的战场主动权还没有掌握我们的手里,我们有什么资格说延后就延后?!给我告诉瓦西里耶夫,我们的总攻仍旧照原定时间发起,如果他的部队进入不了指定位置,到时候放跑了一个敌人,我就送他上军事法庭!”

“对,总攻发起的时间不能变,”托尔布欣站起身来,面色沉重的说道,“将军放心吧,如果瓦西里耶夫不能截住溃退的德军,那我作为集团军的指挥官,愿意和他共同承担责任。”

楚思南看了托尔布欣一眼,沉默良久,才摆摆手说道:“承担责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作战计划,给我英勇作战,最大程度的消灭敌人,至于说那些责任的问题,都是属于我的!”

“你们都明白了?”楚思南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军帽,随手戴在头上,然后才继续说道。

“明白了将军。”几位集团军的首脑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说道。

“明白了就都滚回你们的岗位上去!”楚思南环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

“是!”随着一声应和,几个人暗中抹了一把汗,前脚跟后脚的从方面军指挥部退了出去。

“瓦图金同志,”在方面军指挥部外面,托尔布欣一边快步朝自己的车子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马上去给我联系瓦西里耶夫那个混蛋,告诉他,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务必在总攻开始之前,给我赶到预定位置,否则的话,就让他提着脑袋来见我吧!”

“嗯,”作为参谋长,瓦图金此时也憋了一肚子火,这个瓦西里耶夫,平时挺精明挺果敢的,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蹦出来丢人,还直接把人丢在了方面军指挥部。真他妈地!

就在此时,受千夫所指的瓦西里耶夫在哪里?他的部队又在干些什么?答案很简单。他在指挥自己的部队战斗。

其实从根本上说,此时的瓦西里耶夫的心态比谁都要焦急。这一次能够接到战斗任务,对于他以及他所率领的部队来说,都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要知道,在这一次分配任务的时候,集团军下辖的六个师中,除了正在前线组织防御作战地两个师以及早先就有了战斗任务的七十五师之外,剩余地三个师都上交了请战书。而且每个师的态度都很坚决。大家伙都某足了劲,就想要在这一战中赢取军功了。瓦西里耶夫地七十三师之所以能够得到这次机会,完全是因为参谋长贝斯特洛夫手气好,他在抓阄中得到了胜出。

这两天,为了让部队能够以最佳的状态投入战斗,瓦西里耶夫已经在全师做了数次战斗动员。整个部队的战斗情绪也普遍高涨。原本他以为一切都可以稳妥了,可谁知道最后还是出了纰漏。

就在三个小时前,瓦西里耶夫率领着自己的部队紧急奔赴上叶利尚卡北部车站。那里是方面军预先指定的作战地点,七十三师的任务,就是在总攻发起之后,用最短的时间夺取该车站,从而堵住德军北窜地道路。

不过老天显然是有意要和瓦西里耶夫作对,从部队驻地整装出发一个小时后,七十三师的先头部队就出了岔子,在一号试验站的外围地区,他们遭遇到了一支正在摸索前进的德军小股侦察部队。

从目前瓦西里耶夫所掌握的战区地图上看,一号试验站应该还处在苏军的控制之下,在这个位置上,原本应该有两个班级地苏军哨所在担负警戒任务,可是如今看来,他们显然早就被德国人的侦察部队敲掉了。

在最初的时候,瓦西里耶夫也没有把这支德军地小股部队放在眼里,他只是命令自己的先头部队尽快将该股德军歼灭,以此保证后续部队的跟进。可是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尤其是在进入一号试验站站区之后,瓦西里耶夫察觉到异常情况,那就是这股德军规模并不小,从抵抗程度来看,其兵力至少有一个团。尤为重要的是,这支德军部队战斗力很强,武器装备也很精良,依照以往的经验判断,瓦西里耶夫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股德军绝不是一般的队伍,他们应该是类似于警卫团之类的部队。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用参谋长贝斯特洛夫的话来说,那就是这里面有“大鱼”!

就这样,一个艰难选择落到了瓦西里耶夫的脑袋上:围歼这支德军部队,并俘获大鱼?对这股德军视而不见,绕过他们赶赴到预定地点?这两条路四走哪一条都不成。至于说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战斗,而自己则率领另一部分赶到预定地点,这条路显然也走不成,留一个团,围补大鱼兵力不足;留两个团,执行任务兵力不足。最后,在同贝斯特洛夫协商之后,瓦西里耶夫还是决定先集中全力,尽快解决一号试验站的战斗,把这里的“大鱼”捞出来,然后再兼程赶路。

就这样,一场持续了两个小时仍未收尾的战斗,就在一号试验站内打响了。

一号试验站,原是斯大林格勒的一个装甲车辆试验场,同时,也是这一地区规模最大的一个试验场,为了试验出产的装甲车、坦克性能,试验站不但占地面积相当大,而且地形也相当复杂 ̄ ̄山丘、林地、建筑群、泥湾等等,无所不有。

在这里,德军依靠着复杂的地形,进行顽固的抵抗。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战斗中,他们虽然在兵力上占据着绝对的弱势,但是仗却仍旧打得有声有色。

瓦西里耶夫站在一处残破的垣墙之内,通过手中的望远镜,朝不远处地巷道方向看去。那里,是目前德军部队顽抗最激烈的地方。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瓦西里耶夫的部队已经将所有残余的德军全部赶进了这片荒废的建筑群里,而这也正是艰苦巷战的开端。

透过望远镜,瓦西里耶夫居高临下,借助着频频升起的照明弹光华,可以模糊的看到部分街区中所进行的战斗。一队队零散地苏军士兵,沿着那些房角、墙围向建筑群中搜索前进,而在他们的前方,或侧翼位置地楼层、房体内。不时有冷枪打过来,将一两个倒霉的苏军士兵放倒在地。

这是一场小规模地巷战。但是也是瓦西里耶夫指挥的第一场巷战,在他看来。这样的战斗不仅困难重重,而且很耗费时间,如果有足够的炮兵力量,他宁可损耗大量的炮弹,直接将这片建筑群炸个底朝天。

不过这一场小规模的巷战,也给了瓦西里耶夫一些很有用处的经验,他从这次地小规模战斗中总结出一点。那就是巷战对于进攻部队来说是极为不利的。首先一条,进攻部队占据优势的兵力,在这房屋林立、街道狭窄的巷区内得不到充分发挥,而与之相反的是,防守的部队却可以利用街角、窗格、回廊等等隐蔽地地点,对进攻中的敌人实施打击。在这种情况下。成排成连的集群进攻根本不可能,那只能是让士兵去送死,充当活靶子。第二条。巷战中地防御部队肯定占据了地形上的优势,他们要么居高临下、要么扼守狭窄通道。比如说对一栋楼宇的防守,防守一方只需要派遣十几人,甚至是几个人,就足以解决问题,楼梯、走廊、独立的房间,那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据点。而对于进攻部队来说,要想拿下这一栋建筑,就往往要调动绝对优势的兵员,并在这上面耗费大量的时间。就像现在这场战斗,区区一个残破的德军团,就将瓦西里耶夫的整个师拖了两个多小时,这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尽管战斗的缓慢进展令瓦西里耶夫感到焦急,同时,部队的伤亡也令他心疼,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场战斗有收获,且不说这股德军部队中会不会有什么大鱼,单说他自己从这场战斗中获得的心得,就已经足够弥补一切了。

从这场小规模的战斗,联想到即将展开的斯大林格勒城市防御战,瓦西里耶夫的脑子里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斯大林格勒的城市巷战可不比这一场小规模的巷战,那里的地域更广、建筑物更多、结构更复杂,所以,从根本上来说,那里也更加的易守难攻。那一道道街区、一栋栋楼房,对于旨在防守的苏军来说,无异于一道道牢固且隐蔽的阵地,如果将它们统统的利用起来,那在斯大林格勒坚守两三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其间,再多组织一些零散的、枪法好的、最好是以三五人为一组的“猎手分队”四处潜出,狙杀德军军官、单个目标等等,以此作为正面战场的配合,相信防御的效果将会更好。

瓦西里耶夫越想越兴奋,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似乎在豁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将这一切都详细的汇报给方面军指挥部,汇报给楚思南将军。

“瓦西里耶夫同志,瓦西里耶夫同志!”就在瓦西里耶夫准备取出笔记本,将自己的心得记录下来备忘的时候,参谋长贝斯特洛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不好啦,我们的左翼遭受德军部队的攻击!”贝斯特洛夫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左翼?!”瓦西里耶夫一愣,他下意识的朝贝斯特洛夫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不会忘记左翼是什么位置,那应该是西向,同时,也恰好是他的部队将要前进的方向。远远的朝那个方向眺望一眼,可不是,一阵阵的闪光正在那个方向上频频的跳动呢,相信如果不是这里的战斗太激烈,瓦西里耶夫应该早就听到那边的枪炮声了。

“情况如何?”瓦西里耶夫紧接着问道。

“还不清楚,”贝斯特洛夫摇摇头说道,“才刚刚交上火,不过这部分德军有炮兵掩护,还有少量的坦克和装甲车,按照常规,他们的兵力不会少于一个团。”

“难道是其他部队的总攻提前发起了?”瓦西里耶夫从怀里取出怀表,借着天空的闪光弹照出的光影看了一眼,距离总攻发起的预订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呢。

“指挥部方面有没有什么消息?是不是总攻时间提前了?”瓦西里耶夫看了自己的伙计一眼,然后问道。

“指挥部方面刚才还在催我们快点前进呢,他们没有提到要将总攻提前。”贝斯特洛夫摇头说道。

“那这些德国人都是从哪里来的?!”瓦西里耶夫显得有些怒不可遏了,他挥舞着手中的望远镜,咆哮着说道,“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瓦西里耶夫的愤怒不是没有道理,情报显示的很清楚,在上叶利尚卡地区,德军只有一个师的突击兵力,所以,此时出现在七十三师面前的,只能是隶属于这个师的德军部队。而今,自己这一方的围歼战还没有打响呢,就有至网少两个团的兵力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让瓦西里耶夫如何能够不郁闷?

“难道……”在瓦西里耶夫的怒吼中,贝斯特洛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那身躯猛地一震,随即,一把拉住瓦西里耶夫的胳膊,大声说道。

“难道什么?!”瓦西里耶夫想都不想的问道。

“我们的大鱼啊!”贝斯特洛夫几乎是兴奋的喊了出来。

“大鱼!”瓦西里耶夫猛地惊醒,他朝那片建筑物的群落中看了一眼,然后骤然转过身来,对贝斯特洛夫说道,“贝斯特洛夫同志,看来咱们的作战计划恐怕要变一变了,你现在马上去给集团军指挥部发报……”

第十三章 包围圈里的大鱼(2)

上叶利尚卡东北郊一带属于是丘陵地形,这里植被稀松,一个个的小山丘连绵起伏,一直延伸到斯大林格勒的城区外围,其间,一条蜿蜒的丈宽小河穿过,直流向伏尔加河干流。

山丘地区的作战,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哪一方都应该抢先夺取制高点,可是在这里,山丘是有,但却无所谓制高点,因为那些小山丘实在太矮了,根本足够不出有效狙击敌人的高地。

可就在这样一个地方,如今却成了苏德双方较量的主要地点。

随着一声声照明弹发出的尖锐嘶鸣,整片大地都被照射的一片通明,就在这片通明之下,苏军的阵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他们的对面,无数身穿黑色大衣、头戴黑色钢盔的德军士兵,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如同蚂蚁一般蜂拥而至。眼力可及的山丘上,扑山盖野的全都是德国兵,那一面面红黑相间的十字旗霍霍飞扬。间杂在进攻的士兵中,还依稀可以看见几辆身影巨大的坦克。

贝斯特洛夫站在苏军防线的后方,通过望远镜查看着对面德军的攻势。

这不是一个团,这绝不是一个团!对这一点,贝斯特洛夫已经可以充分的肯定了,按照德军的编制,一个团的兵力在三千人左右,而眼前他们已经投入战场上的,恐怕已经不止这个数了。

“哄!”

随着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在苏军刚刚构筑起来的防御阵线上炸响,紧接着。密集的炮火就如同时纷落地流星雨一般,毫不间歇的砸落下来。

“炮兵!”贝斯特洛夫看着远处极短时间便被掀翻的阵地,惊愕的喊道。

“小心!”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警卫员从后面扑上来,在一声呼喊中,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

“哄!”

一颗炮弹在距离贝斯特洛夫不及十米的地方炸响,爆炸所掀起的泥土漫天飞溅,将贝斯特洛夫以及他的警卫员弄了个灰头土脸。

“啊呸!”待危机过后,贝斯特洛夫一把推开警卫员的扶持,张口吐掉满嘴的泥土。然后大声说道,“去。马上通知瓦西里耶夫同志,我们遭遇到德军步兵师地主力了!他们的炮兵部队已经到达了我们地前方。让他马上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集团军指挥部!”

贝斯特洛夫的判断是有依据地,根据情报显示,德军这个七十一步兵师总共下辖六个团外加两个火炮营、一个坦克连,而今,在这一线上不仅出现了德军的坦克部队,他们进攻的背后,竟然还有炮兵火力的支持。仅从这一点上看。也能够证明贝斯特洛夫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是,参谋长同志!”警卫员答应一声,快速朝后方的临时指挥所跑去。

目送警卫员地身影消失在前往临时指挥部的方向,贝斯特罗夫转过身来,一把将帽子从头上扯下,然后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什么。便撒开大步朝前方的一座山丘跑去。

在接到贝斯特罗夫传来的消息的时候,瓦西里耶夫正在指挥着自己地部队向一号试验站中心位置发动猛攻,对于他来说。这一场旨在擒获“大鱼”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了。

在那片宛若废墟般的建筑群里,枪声已经渐渐地集中到了一个位置上,那就是一栋高三层、占地面积很大的楼宇,从外观上看,这应该是原来的试验站行政楼所在地。原本散步防御在建筑群各个角落中的德军,在遭遇了苏军不间断的疯狂进攻之后,已经被逐渐的压缩在这栋楼宇的周边地带。

从夜空中看去,只见在这栋楼的周围,就像是繁星一般的布满了点点火光,而在这些火光的映照下,或几个或十几个身穿黑色军服的德军士兵,正从各处零零散散的朝着栋楼汇集过来。而在这些德军士兵身后的不远处,合围而来的苏军士兵则紧追不舍,在那布满瓦砾碎砖的一条条街道上,不是有人中弹倒地,那倒在地上抽搐颤抖的身躯,看上去让人倍感凄凉。

“德国人的抵抗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站在距离大楼不过几米远的地方,瓦西里耶夫目测着前方的战斗情况,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德军在这座大楼内的防御显然很仓促,他们没有在楼阁周围地区布置任何的隔离带,整个由碎石、断墙拼凑起来的防御阵地,全部暴露在苏军的视线之内。如果不计的话,瓦西里耶夫有把握在二十分钟内,将这栋大楼拿下来。只不过现在不行,他必须顾及自己部队的伤亡情况,因为接下来还将有一场更为残酷、代价更大的战斗需要士兵去打,在这种情况下,保存实力才是明智的选择。

“瓦西里耶夫同志,”,就在瓦西里耶夫观测着那栋大楼周围的情况的时候,一个年轻而兴奋的声音从他身边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肩佩少校军衔的年轻人快步跑过来。

“加萨克同志?”瓦西里耶夫转头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他显然认识,因为这家伙就是他手下的一名军官,官衔是团长,“有什么事?”

瓦西里耶夫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个时候,加萨克应该在更前方的位置指挥战斗才对。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加萨克笑眯眯的说道,“刚才的战斗中,我的士兵从德国人那里缴获到了一些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瓦西里耶夫心中一动,他直觉得想到了此时正掩藏在大楼内的那条“大鱼”,因此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

加萨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地文件,递给瓦西里耶夫。同时说道:“你看看,我想这一次,德国人的这个七十一步兵师是走不脱了。”

瓦西里耶夫将文件展开,仔细的看了一遍,很快,他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张文件是残留下来的电报文稿,上面所写的内容已经被翻译出来了,其主要意思,就是说师部遭遇围困,催促下属各部队马上增援。毫无疑问。德军第六集团军第七十一步兵师的师部,就是此时被围困在那栋大楼内的“大鱼”。

“哈!”瓦西里耶夫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这一场针对德军第七十一步兵师的战斗还没有正式打响,自己的部队就已经快将他们的师部全歼了。

“很好。”随手将文件攥成一团,瓦西里耶夫兴奋地说道,“告诉你的战士们,一定要给我把这条大鱼活捉了,记住,是活捉,我不要死地。把你手头上的两门榴弹炮撤下来。对这栋楼我们要强攻,不能用炮击。”

“放心吧师长,对付它不用炮,我们有更好地东西了,”加萨克神秘一笑,然后自信满满的说道。“一会儿你就看我们的表演吧。”

加萨克说完,也不等瓦西里耶夫多问什么,便转身朝街道的另一侧跑去。

“这臭小子。神秘兮兮的。”看着自己的爱将屁颠屁颠的跑远,瓦西里耶夫笑骂一声道。

加萨克所指挥地进攻很快便开始了,站在瓦西里耶夫的位置,可以通过望远镜将整场战斗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在遍地火光的映照下,一伙伙的苏军士兵穿过那狭窄的街道,依托着墙壁、房屋甚至是碎石的掩护,一点点地朝大楼的方向挪动。而在大楼的四周,德军地士兵则依托着那些临时用石块、沙袋堆积起来的防御工事,进行着顽强的阻击。

加萨克显然将进攻的重点放在了大楼的正面方向,而德军在这一带的防御也最为牢固。在那十几阶高的阶梯上下,德军总共布置了三道防线,六挺机枪编织起来的火力网,将楼前那三十余米宽的空场严密的封锁起来。在第一次的进攻中,苏军便有几十具尸体躺倒在了那片荒芜的空地上。此刻,从进攻中退下来的苏军士兵,都被压缩在空地外沿的一堵残墙之后,那里距离德军的第一道防线还有将近四十米的距离,而这不到四十米的一段距离,便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借助着火光,瓦西里耶夫看到在这进攻的间隙中,大楼正面的苏军阵地后方,有几个匍匐的士兵正在将一堆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朝前沿的位置上拖拽。因为夜色的关系,他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来也跟一会的第二次进攻有关联。

“嘟!”

十几分钟之后,随着一声刺耳的哨响,苏军为夺取大楼所发起的第二次冲锋终于到来了。

“乌拉!”

在哨声中,震天的呐喊同时响起,而在这呐喊声中,一面镰刀锤子加五星的红旗猛然出现在楼前的街道拐角,随即,大量的苏军士兵从四面八方朝大楼的方向蜂拥而至。

“哒哒哒……”

德军的机枪再次发出怒吼,数条电光朝四周疯狂激射,无情的吞噬者每一个企图冲上去的苏军士兵的生命。

瓦西里耶夫可以看到,那面高高扬起的红旗数次倒下,又数次被人举起,红旗是进攻的方向标,也是军队士气的重要保证,它无论在哪个时候都不能倒下。

“这是蛮干,加萨克怎么搞的?!”看着自己的士兵冒着枪林弹雨冲锋,瓦西里耶夫心中骂了一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就在瓦西里耶夫的这句话还没有骂完的时候,大楼外的战场上异变突生。随着一连串的“呼呼”声,四条长达四十余米的火龙,从苏军拒守的前沿阵地上飞腾而起,朝着大楼前方的德军阵地直扑过去。

“火焰喷射器!”瓦西里耶夫大吃一惊,他搞不明白加萨克从哪里搞到的这种东西,这可是德军的装备。在苏联地部队中虽然也有火焰喷射器的存在,但那主要是防御性的武器,体积大而且燃焰时间短。像这种体积小,可以单兵携带,并且射程超过四十米的火焰喷射器,应该是德军的四一型,在德军本身的装备就不是很多,同时,由于这种武器装备的不稳定性,要想在战场上缴获也非常困难。一名背着火焰喷射器的士兵。简直就是一颗移动的炸药包,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必须处在非常安全的位置上,否则。只要一颗子弹打中他背上地燃料筒,那就在顷刻之间将他与他周围的一切焚烧干净。

尽管火焰喷射器是如此地不稳定、如此的危险,但是在近战,尤其是在夺取敌人隐蔽地地堡、堑壕或是牢固的工事时,这种融合着橡胶、汽油的混合火龙,却能够发挥出火炮、炸药包所无法发挥出的作用。

就像现在,四个火焰喷射器的登场。很快为苏军的进攻扫平了道路。那四条火龙所趟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地燃起熊熊大火,在那些橡胶的作用下,这地狱之火可以附着在任何地方,人身上、石头上、断墙上甚至是那些钢铁铸就的枪械上。

数十名原本掩藏在那些临时工事后面的德军士兵,几乎在第一时间便陷入熊熊的火海之后。他们嘶喊着,从工事后面跳起来,有的在地上翻滚哀号。有地如同没眼苍蝇一般在楼前四处乱窜,甚至有一部分带着浑身的火焰,笔直的朝苏军阵地前沿冲过来,只不过很快就被击毙在地。

尽管站在敌对立场,但是瓦西里耶夫还是对这地狱一般地场景产生了不忍卒睹的感觉,他分明看到一名只有头部燃烧的德军士兵在掩体后面四处乱爬,最终活生生的扎进了不远处的火堆里。

在战场上,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亲眼目睹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哀号挣扎着死去,那生命临死前的痛苦抽搐,以及尸体由于肌肉与筋脉的抽动而产生的弹跳,足以令任何人牢记一生。景象越凄惨,印象越深刻。

在四部火焰喷射器的打击下,大楼正面德军阵地上的枪声顿时冷清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为之揪心的哀号嘶喊。

而与此相对的,则是士气大振的苏军战士,在德军的哀号中,那面已经看上去残破不堪的红旗,再次在夜风中飘扬起来,在它的指引下,紧随而至的苏军战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几乎被火焰封堵住的大楼 ̄ ̄一场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的巷战,行将落下帷幕。

“瓦西里耶夫同志指挥的第七十三师,与一号试验站地区成功围歼德军第七十一步兵师下属的警备团,包括该师师长亚历山大冯哈特曼上将在内的整个师级指挥部全部被俘获。”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思南所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在桌子上重重的击了一拳,然后紧跟着的第二个举动,就是放声大笑。

对于楚思南来说,这是在他所指挥的战斗中,第一次生擒敌方高层指挥官,而且这名指挥官的军衔还是上将,哈哈,上将啊,虽然说这家伙指挥的部队仅仅是一个师,但是在军衔上,他可是比楚思南本人还要高两级呢。哈特曼是谁,他为什么以上将的身份却只指挥一个师的兵力?这些问题楚思南不明白,而且他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家伙现在成了自己的俘虏,而且正在押送过来。

“告诉瓦西里耶夫,我要给他授勋,我要亲自给他授勋,”面对着前来报喜的托尔布欣,楚思南显得非常兴奋,他一面在指挥部的大厅里来回踱着步子,一面大声说道,“嗯,二级荣誉勋章,没错,就是这个了。去告诉瓦西里耶夫,让他安下心来,好好的打完后面的战斗,只要这场战斗一结束,我们就马上召开庆功会。”

托尔布欣用力的点点头,到这一刻,他才是真的如释重负,作为瓦西里耶夫的上级,这次他的部下没有给他丢人,这让他感觉很欣慰。

其实这一次也是上天弄人,就在楚思南以及他的斯大林格勒方面谋求歼灭德军步兵七十一师的时候,这一股德军的突出部,也正在谋求向其右翼的苏军方向发动突袭。在这种情况下,其下属的主力部队开始南进,而作为指挥中枢的师指挥部则辍在了后方。就这样,哈特曼的指挥部以及他的一个警备团在夜色中同瓦西里耶夫极速推进的第七十三师不期而遇,并最终被围困在一号试验站,直至最后被俘。

在组织抵抗的时候,哈特曼曾经通过电报,要求自己的部队立刻驰援,但是,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在这一路上,这些增援部队还要面对苏军七十三师三个团的英勇阻击。

哈特曼的被俘以及整个德军第七十一步兵师的灭亡,并不能说是这支部队指挥机构的错误,这实在是天意弄人,如果哈特曼制定的进攻计划早执行几个小时,那么,这一场战役的结果或许将会是另一种局面。

而今,对于楚思南来说,这一场由他亲自策划的斯大林格勒反突击作战,即将进入尾声。虽然说德军的步七十一师实力尚存,但是他们已经失去了最高指挥官,而且还陷入了苏军的重围。现在,等在他们前面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投向,一条是拼命死战 ̄ ̄为了荣誉而发动的战斗。

第十四章 首轮空中的较量(1)

“嗖!”

“哄!”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一颗不知从何处打来的炮弹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大楼侧墙上,在巨大的轰鸣声以及随即腾起的漫天烟尘中,半栋大楼轰然坍塌,四处飞溅的碎石、瓦砾噼噼啪啪的击打着附近的建筑,间或有几块还击中了楚思南面前那扇早已残破不堪的窗玻璃。

对于近在咫尺的爆炸,楚思南视若无睹,他的目光牢牢的盯着窗外不远处的天空,在那里,十架德军的轰炸机,正以燕尾型编队疾驰过来,而在轰炸机编队的外围,还有二十余架护航的战斗机。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今天德国人展开的第五次空袭了,他们是想要通过这种无限制的空袭,将整个斯大林格勒夷为平地啊!看着那一颗颗从轰炸机腹下抛洒出来的炸弹,楚思南心中思量道。

自从十几天前那场围歼战之后,德国人显然从中汲取了教训,他们在三个方向上推进的部队开始了彼此间的密切配合,这令占据着弱势地位,从而一直企图钻空子的楚思南大失所望,无可讳言,德军小心谨慎的推进方式,令他再也找不到有利的反突击作战时机了。

五月初的第一个星期天,也就是五月三号,德军第六集团军的第四十一装甲军在两个步兵师的配合下,再次挺进上叶利尚卡;坦克第四十八军在第五十一步兵军的配合下,相继夺取了德罗夫摩谢尔、亚历山大德罗夫卡两个火车站,随即便挺进戈罗季谢内围区域;坦克第十四军在步兵第八军的配合下。相继攻克了斯大林格勒以北、伏尔加河畔地斐诺夫卡、拉托申卡等地区。至此,苏军在伏尔加河以南的斯大林格勒近郊地区全部沦陷,庞大的德军部队正式兵临斯大林格勒城下。

在德军对斯大林格勒郊区发起进攻的时候,苏军在这线的抵抗是相当微弱的,楚思南先后两次下令,让他的部队主动放弃自己的阵地,向斯大林格勒内围撤退。在楚思南看来,斯大林格勒的郊外地区都是平原或者是起伏不大的山丘,在这种地形情况下,德军机械化程度颇高地部队是占据着绝对主动的。在对敌人有利地地形环境下与之展开战斗。是任何一位明智的将领都不会采取地下策。正是基于此,楚思南才数次下令。将几乎同德军交火的部队撤回来,甚至直接撤到斯大林格勒城内。他要在这残楼废墟四布的斯大林格勒城内,同德军决一死战。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楚思南除了在斯大林格勒外围区域实施撤兵行动之外,同时也在斯大林格勒城内做出了一系列的举动。首先,他将自己手中所掌握的炮兵力量 ̄ ̄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四个配属炮师继续向后方转移,一直调到了伏尔加河上地柴夫斯基岛、交洛内斯岛上。在楚思南看来,即将展开的城市巷战中。主要起到远程打击作用的炮兵,已经没有必要滞留在城中了,相反,在城市后方的岛屿上,他们的作用才能更好的发挥出来。其次,楚思南以方面军总指挥、最高统帅部成员地身份。在斯大林格勒城内发起动员令,在市民中征召三十五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年轻人入伍,以此支援前线的战斗。通过这一项征召令。楚思南在斯大林格勒得到了将近六万人地新兵。虽然说这些新兵没有什么战斗力,他们甚至连武器装备都无法配备齐全,但是这毕竟也是兵员,即便是杀敌不行,充当炮灰还是没有问题的。楚思南下的最后一条命令,同时,也是他最不希望下达的命令,便是封锁伏尔加河南北两岸之间的航路,严禁任何一名市民离开家园逃往北岸。

最后这一条命令,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而且非常残忍,它将整个斯大林格勒几十万人无辜平民,完全拖进了战争的深渊。而与此同时,为了让要这些市民活下去,楚思南的后勤部队还不得不承担起浩繁的重担,仅仅是粮食等生活日用品的需求,就已经是一个庞大到惊人的数字了。

但是从战争的全局来看,楚思南这一决定却做得相当有作用。每个人都知道,士兵在战场上拼死作战的时候,难免会产生害怕的情绪,无论这个士兵的作战经验如何丰富,作战如何得勇敢,怕死终归是难免的。尤其是在敌众我寡,明知胜利渺茫的时候,这种惊慌怕死的情绪就越容易产生出来。对于一支处于弱势中的部队来说,这种悲观的气氛也非常容易蔓延,而一旦这种情绪蔓延开来,那对整支部队的士气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目前,斯大林格勒前线的苏军部队,就面临这种危险。

如果在这个时候,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市民全部转移,从而将这座城池变成了空城的话,那么,仍旧坚守在这里的士兵,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军,至少,从心底上这些士兵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恐惧感要靠什么来排斥?而反过来说,将斯大林格勒的市民封锁在城内,这样一来,就会在作战士兵的心中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的战斗还有后盾,他们的牺牲也有身后的民众亲眼目睹。受伤了?不怕,后面还有几十万市民呢,他们会很好的照料自己。牺牲了?不怕,自己是为了保护这几十万市民而牺牲的,自己的牺牲他们有目共睹。所以说,有市民的存在,对于鼓舞士兵的士气,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而楚思南的决策,正是基于这一点上所做出的。

至于说市民留在城中,会不会因为德军的轰炸与炮击,乃至那残酷的巷战而产生大量地伤亡。这一点目前还不在楚思南的考虑范围之内,现在他所考虑的问题只有两个,一个是保证部队的士气,另一个就是如何抵挡住德军的进攻。如果说的再卑鄙一点,楚思南甚至还希望城中的市民多伤亡一些,那样一来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节省后勤补给,第二,通过对市民伤亡数字的通报。可以在另一个方面激励士兵的斗志。

“这种做法是不是过于不人道,过于的残酷了?”作为一名美国来地记者。比娅特丽莎就此询问过楚思南,而在她的日记者。也记录了楚思南对这一问题地回答。

“只要是战争,就要死人,而在战争发起的那一刻起,人道已经在枪炮和鲜血地面前变得无关紧要了,在战争面前谈论人道是可笑的。我们所有的决策、安排,都不是基于人道而制定,我们只有一个中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赢得胜利,为此,我们可以不择手段,我们可以无所顾忌……”

“今天,在斯大林格勒的每一个市民都应该有所觉悟。现在已经到了他们为这场战争作出贡献的时候了。我所做出的决定,也许会让他们损失几万人,甚至是十几万人。但是,我们只要赢得了胜利,那就可以阻止德军的进一步推进,阻止战争地魔爪向我们的后方进一步延伸。而如果我们今天大谈人道,并在此基础上任由德军夺取我们的斯大林格勒,那么今后,我们将为此付出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生命损失。为了挽救几万人而损失几十万人,或者是为了十几万人而损失数百万人,我不认为这就是所谓人道的表现……”

“军民,军民,所谓的军民,就是军连着民,民连着军。在和平地时候,我们这些军人可以为了挽救一名普通市民而付出几条甚至是十几条生命的代价。在和平时期,普通的民众才是国家地主导,军人必须为了他们的利益而付出牺牲。但是一旦战争到来,在面对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生存与未来遭受严重威胁的时候,我们军人才是整个国家的主导,才是可以解民族之倒悬的脊梁。面对着荷枪实弹的入侵者,十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绝对抵不上一名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士兵和普通民众,两者在战争面前如果进行对比的话,那绝不能以简单的数字多少来衡量其实力和作用……”

对于楚思南所给出的这番回答,以及他对“人道”、“军民”的看法,比娅特丽莎在日记中给出了一个评价,那就是“在斯大林格勒会战的困难阶段,我在‘红色战神,的身上,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一种压力,那是能够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压力,谁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位传说不败的将军对胜利的极度渴求。我甚至相信,如果亲手屠杀斯大林格勒的市民能够为这位将军带来胜利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动手。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在分辨不出他和那些德国纳粹有什么区别 ̄ ̄除了国家立场之外,他或许在对待战争方面,同那些人更为接近。”

比娅特丽莎的这些日记以及一系列战争照片,在战争结束之后整理成名为《我眼中的职业军人》的一本书,该书在美国一经问世,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凭借这本类似于新闻报道的回忆录,比娅特丽莎荣获了一九四五年普利策文学、新闻摄影两项大奖。

该部书在西方国家中异常畅销,但是却被当时的华约组织成员国列为禁书,从而排斥在国境之外,其理由是,这本书中包含有大量对苏维埃反法西斯英雄的诋毁与诬陷,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邪恶用心的最坚实体现等等。据说,当时的楚思南曾经亲自翻阅过这本书,他本人倒是对这本书赞不绝口,正如他在苏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所说的那样,这本书没有必要禁,作者的记述很真实,很客观,当读到它的时候,就仿佛是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战争的艰苦时期。

战争是艰苦的,而处在敌人包围圈中,整天在抵御敌人的地面进攻的时候,还要面对频繁的空中轰炸,这样的战争,无疑是最艰苦地。

也许对于楚思南来说。敌人在地面的进攻并不可怕,而真正有威胁的,足以令人为之胆寒的,是那接连不断的空袭 ̄ ̄最多的时候,德国人可以在一天之内,对斯大林格勒市区进行十二次大规模的轰炸。而对于斯大林格勒的市民来说,他们中所听到的空袭警报似乎就从来没有停歇过。

“我们的飞机在哪里?”

也许这就是驻守斯大林格勒地苏军士兵,以及滞留于此的普通市民最想知道地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楚思南能够给出答案。作为一支大的方面军,斯大林格勒方面是不可能没有配属航空队地。实际上,在楚思南的手中不仅有航空队。而且还有整整的两个师,此时。这两支航空队就被安置在斯大林格勒北方的戈尔纳亚。两支航空队从那里起飞赶到斯大林格勒上空,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是,这两个航空队虽然都是师级建制,可其装配的飞机,却着实令楚思南感到郁闷。早在刚刚抵达斯大林格勒前线的时候,楚思南便细致地了解过这两个航空队的情况,通过了解。他清楚的认识到,如果在斯大林格勒的上空真正展开对德空战的话,那,这两个航空队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灰飞烟灭。

在这两个航空队中,除装备了少量地 ̄ ̄准确的说,是十几架Йа-2强击机(就是通称的“伊”系列)还可以拿地出手之外。其他的都是早就应该淘汰的落后机种,像什么Й-15、Й-,这些在西班牙战场上就被德国人的Me-109所击败的机种。即便在这个时候投放到战场上去,也最多只能充当炮灰的角色了。

当然,除了战斗机的性能差距之外,飞行员的素质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方面。楚思南永远不会忘记,在他所熟知的二战历史上,德军中击落敌机上百架的超级王牌飞行员就有近百位,而苏军的飞行员在飞行技术、飞行经验以及飞行时间上,都同这些人无法相比。

飞机性能、飞行员素质都落后的情况下,楚思南不认为派遣自己的航空队在这个时候上场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暂时将他们雪藏,以待有利时机再给对方以重创。

没有了苏军航空队的干扰,德国人的空军显然愈发猖獗了,尤其是在楚思南将高炮部队也后撤到岛屿上之后,德军的飞机更是频频的光顾斯大林格勒上空。他们的无区别轰炸不仅给苏军士兵造成了重大的伤亡,同时,也伤及了无数的城市平民。这样一来,楚思南最初所预计的一种情况逐渐出现了,那就是士兵的愤慨情绪在逐渐的累积,尤其是一直被搁置在后方的航空队,他们的请战书几乎是接连不断的送到方面军指挥部。而作为两支航空师的指挥官,博尔德里欣中校与沃尔科夫上校更是如坐针毡,楚思南有理由相信,现在这两个家伙,恐怕已经对自己牢骚满腹了。

眼看着军中这种激愤的情绪日益高涨,而士兵尤其是航空兵的求战情绪也将要一发而不可收拾,楚思南心中明白,也许是时候展开一场旨在振作气势的空战了。

“嗖!”

“哄!”

在一连串的轰响中,楚思南的心神被重新拉回到眼前,他放眼朝窗外看去,只见在正对着窗户的这条街道尽头,一栋四层的建筑,正在漫天腾起的烟尘中迅速的倒塌下来。一辆原本停放在街道一侧的嘎斯军车,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轰然砸落的砖石掩埋起来。

“将军,这里太危险了,”一个参谋的声音在楚思南的背后响起,这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惶恐,“您还是赶快转移到防空洞去吧。”

楚思南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窗外。此时,在窗外的街道上,正有一群身背枪械,手提担架的苏军士兵匆忙跑过,而在他们的不远处,另一批抬着大量伤员的救护队正从街道拐角处转过来。尽管隔得很远,但是楚思南仍旧感觉自己能偶从这些士兵的脸上看到一种表情 ̄ ̄仇恨。

“将军……”身后的参谋看着窗外逐渐靠近的德军轰炸机群,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

“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吗?”楚思南不等对方将话说完,便猛地转过身来,大声问道。

“之前?”参谋先是一愣,继而恍然,他急忙说道,“都准备好了,我们的电台广播也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对整个斯大林格勒市区播放。”

“我的每一位士兵都能听吗?”楚思南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

“肯定都能听到,”参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几支通讯部队的准备很充分。”

“那就好,”楚思南点点头,然后微笑道,“立刻给我致电博尔德里欣、沃尔科夫两位同志,让他们的部队做好准备,四十分钟之后,我要在斯大林格勒的上空看到我们的战斗机,一个小时之后,我就要他们的轰炸机部队将炸弹投放到德国人的阵地上去!”

“啊?!”参谋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兴奋的回答道,“是,将军,我马上将您的命令传达下去!”

“记住,给我告诉博尔德里欣、沃尔科夫,”楚思南补充道,“把他们手上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都用上,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我的士兵们看到一点,那就是被击落的德国人的战机!”

第十五章 首轮空中的较量(2)

在隐约传来的隆隆炮火声中,近半个月来一直被硝烟所笼罩的斯大林格勒城离奇的迎来了午后的一缕阳光,尽管这一道阳光仅仅出现了一刹那便被席卷而来的浓烟所遮蔽,但是这仍旧能够给那些困守城中的苏军士兵带来一丝欢欣。

午时一点三十五分,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十二处临时瞭望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拉响了防空警报,在那刺耳绵延的噪响中,大量的士兵与市民从那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楼房内跑出来,涌向一个个临时构建起来的防空洞。

在霍次尚克区的地下掩体中,楚思南不理会参谋们的阻止,径自迎着那纷乱的警报声步出坑道,来到那纷乱的街道上,对于他来说,这一次可非同一般,因为再过一会,在斯大林格勒的天空上,就将要有一场激烈的空战来开帷幕了。这是一场为荣誉与士气而展开的空战,按照楚思南的命令,斯大林格勒方面军航空队将出动全部精锐,他们的作战目标并不是击溃德军的空军,而仅仅是击落几架,只要能够让城中翘首期盼的苏军战士,看到几架德军的飞机带着滚滚的浓烟坠落下来,那就是航空队的胜利。无论怎么说,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

楚思南站在一堆砖瓦废墟的顶上,微微仰头朝西方的天际眺望,只见在目力可及的方位上,一队燕尾型编队的德军战机如同春返的大雁一般,带着隆隆的马达声朝市区地方向窜过来 ̄ ̄天知道这一次他们又打算朝斯大林格勒城市投掷多少炸弹。

在楚思南所站立的废墟不远处,一栋已经坍塌了半截的楼脚下。一队满身满脸尘土的苏军士兵正在紧张的架设着两挺高射机枪,那是方面军独立警备团的士兵,而他们现在唯一可以用来防空的武器,就是这两挺高射机枪了。而在这些士兵的对面,四个“马克沁”重机枪小组正在朝街道的右侧挪动,他们原来所处的位置很不安全,在刚刚所经历地那场空隙中,他们险些被轰然坍塌下来的残楼掩埋掉。

“呜!”

城中地防空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了,这表明德军的飞机已经很接近了。

“去,告诉他们。找地方隐蔽起来。”楚思南微微侧过头,指着那些兀自在架设机枪地士兵。同时对跟在身后的一名参谋说道,“今天是我们的航空队大显身手的时候。我们只需要观看就可以了。”

“是,将军。”参谋答应一声,然后跑下废墟,朝那些警备团的士兵奔去。

看着那些士兵迅速的脱离岗位,掩身躲进附近的掩体中,楚思南微微点点头,然后转身返回防空指挥部。

“我们地航空队还有多长时间抵达?”在指挥部里。楚思南未等脚步停下,便大声问道

“报告将军,我们的四个战斗编队已经在五分钟前出发,”一名守在电话机旁边的参谋立刻回答道,“他们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斯大林格勒上空。”

“很多,”楚思南点头说道。“马上给我通知各个通讯单位,让他们把准备好的广播给我放起来!”

“是!”随着楚思南一声令下,指挥部里的十几个通讯员顿时忙碌起来。

“哄!”

德国人这一次空袭中的第一颗炸弹。终于落在了毫无抵抗地斯大林格勒头上,随着这一声巨响,一片烟尘在四射的火光中腾空而起。

这一次德军空袭的主要目标,是斯大林格勒地第二号码头,那里是城内苏军装备物资的主要来源地,从后方转运而来的物资,大都从那里靠岸,然后运入斯大林格勒城内。

“嗵嗵嗵……”

在德军的轰炸中,游弋在伏尔加河上的,隶属于伏尔加河舰队的四艘护卫舰开火了,与此同时,集中在岛屿上的苏军高炮也开始鸣叫。在密集的呼啸声中,一团团的黑云在空中绽放。

“嗡!”

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呼啸,十二架德军战机离开了轰炸编队,朝着河面上俯冲而来 ̄ ̄他们的目标,是那四艘护卫舰。

护卫舰上的指挥官显然明白德军的企图,因此,在德军战机俯冲过来的那一瞬间,护卫舰上的所有防空炮就立刻做出了调整,所有的炮管,都一直对准了那些俯冲而来,企图靠近战舰的敌机。

静静的伏尔加河上几乎在一瞬间热闹起来,从天而降的炸弹以及俯冲战机射出的子弹落到河面上,激起冲天的水花飞浪,而每一朵腾起的水浪中,还腾翻着蒙蒙的白雾。

“砰!”

“咔!”

“哄!”

在一连串的爆响中,一架刚刚俯冲到护卫舰右舷上空的德军黑色战机被高炮的炮弹击中机翼,一团火光闪过之后,这架倒霉的战机翻着滚从空中跌落下来,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江水中,随即在水面上炸成一团火球。

“乌拉!”

伏尔加河西岸上顿时响起一阵儿雷动般的欢呼声,在那里,有大量的苏军士兵,他们在为自己的战舰欢呼。

不过这种欢呼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德军在先后损失两架战机之后,终于取得了战绩。

一架机头上绘有鬼脸图案的战机,贴着一艘护卫舰的指挥塔飞过,它所投下的一枚炸弹,准确无误的命中了这艘护卫舰的指挥塔。随即,在一片火光闪烁中,护卫舰上冒起了冲天的滚滚浓烟。

与此同时,靠近大河西岸的一艘护卫舰也中了弹,由于它中弹的位置在船体后侧地防空炮台附近。所以几乎是在中弹的一瞬间,那处炮台便哑了。身在岸上的苏军士兵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在那处炮台上,四名炮手全都被当场炸死,他们的尸体被从炮位上掀起来,重重的摔落在甲板上,其中的一具还是残缺不全的。

没有自己的战机作掩护,单单靠护卫舰的防空炮是不可能有效打击空中敌人地,这一点任何一名普通士兵都知道,如果这场仗这么打下去。四艘护卫舰全是被炸沉只是早晚的事。

岸上各个掩体内地苏军士兵沉默了,天空中那一架架盘旋飞舞的德军飞机就如同是死神。在他们地肆虐下,苏军一方的损失将会愈加惨重。

丽达坐在机舱里。透过明净的前视窗俯瞰着机体下方的云层。作为一名女飞行员,这是丽达第二次参加升空实战,而她的前一次实战,还是在萨拉托夫的天空上开始的,只不过同那时候相比,她目前所参加地这一场战斗要残酷的多。

在前一次的空战中,丽达所要对付的只不过是夜间前去萨拉托夫实施空袭的德军轰炸机。容克JU-88对于她所驾驶的强击机来说,和活靶子没有多大区别。但是这一次呢,她所要对付地却是德国人的Me-l09和FW-l90战斗机,而且战斗时间是在白天,从这一点上说,丽达所要承受的压力很大。

“给敌人点颜色看看。最重要地是,你们都要给我活着回来!”在升空前,队长巴拉诺夫所说的这句话。似乎至今仍旧在丽达的耳边回响。

“红星2,红星2,”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闷飞行之后,丽达的耳机里响起了战友阿列克赛的声音,“我们已经进入了斯大林格勒的上空,注意搜寻目标。”

阿列克赛不仅是丽达的战友,而且也是她的上级,此时,丽达所驾驶的就是阿列克赛的僚机,从她的窗口望去,可以看到左前方不远处的一架深绿色伊尔-2强击机,那就是阿列克赛所驾驶的长机。

“是,我明白!”丽达答应一声,然后驾驶着自己的飞机微微倾斜,同时,透过前窗朝云层下方看去。

没用一会儿,云层开始变得稀薄,从丽达的位置看下去,整个斯大林格勒以及城外那绵延的伏尔加河尽收眼底。丽达很喜欢飞行,尤其喜欢在飞行的时候俯看大地,在她看来,那种景象很美,很壮观。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却没有能够从数千米之下的大地上感受到丝毫的美感,她所能够看到的,就是一座处处闪动着火光、升腾着浓烟的地狱之城。而在她肉眼可及的右下方,二十余架德军轰炸机所组成的编队,正在毫无顾忌的肆虐着,他们的侧翼甚至没有战斗机的掩护。

“右前方发现目标,右前方发现目标,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就在这个时候,丽达的耳边响起了阿列克赛的声音,他显然也发现了敌人的机群。

丽达的心随着战友的通报声提了起来,她紧紧握住驾驶杆,同时,一只脚也踏上了操纵油门。

“进攻!”片刻之后,耳机中传来了阿列克赛的呼声,而随着这一声进攻命令的发出,原本处在丽达正前方的长机骤然向下俯冲而去。

丽达来不及多做考虑,她猛地一推驾驶杆,让自己的座机紧跟在长机的侧后方,以事先约定好的进攻阵型,朝德军的轰炸机编队猛冲过去。

云层上方透出的阳光,是进攻战机最好的掩护,在这刺眼的光线照射下,处在下方位置的敌人很难察觉到苏军战机的突然到来。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透过前窗,丽达紧咬嘴唇,同时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最佳的进攻距离。

二百五十米!

在这个距离上,丽达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目标了,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一架德军轰炸机的侧翼射击孔,以及那躲藏在机体内的德军机枪手了。在这一刻,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对方那淡蓝色的眼睛里所透射出来的。全都是恐惧。

“嘟嘟嘟嘟……”

在频频闪动地火光中,德军的机枪打响了。不过由于是仓促之下发起的射击,所以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命中目标。

“自由攻击,自由攻击!”耳机中再次传来阿列克赛的声音,想来他是看到此时没有德军的战斗机在场,因此才临时下达了这个命令。

“为了荣誉!”几乎是在听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丽达兴奋的按下了驾驶杆侧翼位置的两个按钮。

“嘟嘟嘟嘟……”

“嗵嗵嗵嗵……”

战机上的20毫米机炮与七点七毫米机枪同时奏响,电闪火花之间,数十发子弹倾泻到了丽达所锁定的目标机身上,那洞穿里惊人地弹头。在那架可怜的轰炸机机体上,留下了一个个触目惊心地弹孔。在这其中。有数颗子弹射入了敌机的射击孔,它们带起地一蓬血雾遮盖了射击孔附近的大片玻璃。

“砰!”

在一声隐约可闻的轻响中。德军轰炸机的机尾部分跃起一团火光,丽达很清楚,那里是燃油化清器的部位,要不了多久,这架德军的轰炸机就会带着滚滚的浓烟坠落在地。

带着一丝兴奋,丽达猛地一拉驾驶杆,她所驾驶地伊尔-2在已经冒起了浓烟的德军轰炸机上方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朝空中的右方飞去。

“哄!”

几乎就在同时,那架德军轰炸机的机尾爆出一声巨响,在耀眼的火光中,整架轰炸机地尾翼被炸了个粉碎,随后,带着滚滚的浓烟。这架轰炸机一头朝低空扎去。

此时,在数千米之下的地面上,原本意志消沉地苏军士兵们沸腾了。看着那一架架带着浓烟从高空中坠落的敌机,他们知道,自己的航空队终于开始反击了。

原本在斯大林格勒地面上轰鸣的防空炮、高射机枪,都在这一时间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从无数人口中发出的欢呼,他们是在为自己的飞行员加油鼓劲。

在如雷动般的欢呼声中,早先就布置在斯大林格勒各个街区中的通讯喇叭也响了,一曲高亢激昂的乐曲从那些喇叭中飘飞出来,传入每一名苏军士兵的耳朵 ̄ ̄

“……

在战斗中我们培育了自己的军队

把卑鄙的侵略者彻底消灭!

我们在战斗中决定几代人的命运

我们把祖国引向光荣

在永存的共产主义思想的胜利中

我们看到了国家的未来!

……”

这首歌曲对于那些已经加入布尔什维克的士兵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它就是苏共的党歌 ̄ ̄《牢不可破的联盟》。毫无疑问,这是一首振奋人心、鼓舞斗志的歌曲,在那激昂的乐曲中,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闪现一个令人激动的字符 ̄ ̄“光荣”。

在乐曲声中,涂着深绿色彩的战机在空中同敌人追逐鏖战,在乐曲中,成群的苏军士兵从掩体中站立起身,那一张张然满尘土的脸上浮现出刚毅,那一双双疲倦但是却神采不减的眼睛里,缓缓浮满泪光。

在乐曲声中,伤员忘记了呻吟、士兵握紧了钢枪、市民舍弃了抱怨,战斗的激情与斗志似乎在伴随着乐曲以及天空中那正酣的搏斗,重新又回到了所有人的身上。

伴随着乐曲声,楚思南在众多方面军参谋部参谋的陪同下,又一次走出防空洞,在布满瓦砾碎石的街道上,他停下脚步,仰头朝烟雾弥漫的天空看去。在那里,一架折翼的德军Me-109,正带着一长串的黑烟滑落,而在它的右后方,一架苏军的战机正在摇摆中朝北方滑翔。

这是一场双方都将付出惨重代价的空战,苏军这一次出动了四个空战编队、十六架战机,在总体实力上说,他们要弱与德军的航空队。可是有一点,他们的突袭打的非常成功,在之前的轰炸以及肆无忌惮的进攻中,德军的战斗机将大量的弹药消耗在了对付地面敌人,尤其是那四艘护卫舰上,而当空战真正开始的时候,有一部分德军战机已经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局面了,所以,他们在这方面吃了一个大亏。

眼光跳过头顶,楚思南朝北方的天际处张望着,在那里,一队隐约可见的黑点正在朝着斯大林格勒的方向移动过来,楚思南知道,那正是方面军航空队所派出的轰炸机编队。在战斗机编队起飞半个小时之后,就派遣轰炸机执行对斯大林格勒外围德军防线阵地的轰炸,这是楚思南给航空队两个指挥部所下达的命令,如今看来,他的命令得到了丝毫无误的执行。

“将军,看来我们这次的收获不小。”一名参谋在楚思南身后兴奋的说道。

“但是我们的损失同样也不小。”又一个声音响起,只不过所提出的结论却着重于另一个方面。

的确,这次战斗的损失确实不小,就在刚才出来之前,指挥部刚刚得到下面传上来的汇报,伏尔加河舰队的四艘护卫舰中,有两艘被德军的飞机炸沉了,一名上校舰长壮烈牺牲。如今,空军方面的损失还不清楚,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小,至少那些前去执行轰炸任务的飞机,将会有一批损失掉。

楚思南没有立刻表态,他转过身去,抬手朝不远处的一栋残楼指了指,然后说道:“如果能够让我的士兵不再畏惧敌人的空袭,那么这些损失就不算什么。”

顺着楚思南手指的方向,众人可以看到,在那栋残楼的楼顶上,有一名肩背枪械的苏军旗手,他冒着来自于天空中的危险,用力的挥舞着手中那面鲜红的旗帜,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积闷已久的怒气。

第十六章 穷途末路有曙光

坐在地下指挥部的会议桌前,楚思南眉头紧锁的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那份战区地图,无论从哪方面看,目前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局势,对他以及他所指挥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来说都是非常不利的。

从五月中旬开始,德军B集团军群的第六集团军就展开了对斯大林格勒市区的疯狂进攻。到十七号那天,中路德军率先攻占了红十月镇全镇,那里正好处在整个斯大林格勒的中线地区带上,楚思南判断,德军是打算从这一线上着手,将整个苏军斯大林格勒战线辟为两半,然后逐个歼灭。为了打掉德军这一企图,楚思南不得不从南北两个方向上抽调部分兵力,来加强这一区域的防守。

令人稍感欣慰的是,德军机动化程度颇高的坦克,在这场城市巷战中基本退出了舞台,城市中那狭窄的街道以及遍布的废墟,根本不适合大量坦克的涌入 ̄ ̄这是一场单兵对单兵,双方拼消耗、拼生命的肉搏战。

为了阻止德军向城市内围推进,楚思南和他的部队、他的士兵用尽了一切可以使用的办法,这其中就包括瓦西里耶夫所建议的,派出大量成小组的狙击单位,在城市的一座座废墟中狙杀德军单兵,尤其是那些军官。

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苏军一方总计派出狙击小组七百余次,平均每天上百次,而直接参战的狙击手,更是多达一百五十余人。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一战法显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些出动时不分昼夜地狙击手小组,给向市区挺进的德军部队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按照方面军作战部的统计,在猎杀战术开始实施的第一个星期里,苏军的狙击手共击毙德军一千余人,相当于将他们的一个整团打残废了。

狙击手的作战没有特定战场,在斯大林格勒城中,每一栋废气的荒楼,每一处颓败的废墟,每一条摞满尸体地街巷。都是狙击手们猎杀目标的战场。那一个星期,对于德军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在斯大林格勒地市区中,他们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感受不到真正的安全。对于一名士兵来说,也许死亡并不可怕,但可怕地是那种死亡的感觉整天笼罩在自己的头顶,长此以往,人是会发疯的。

在持续了一周的苏军狙击战中,德军的步兵士气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与此相对应地。他们在城市推进方面的速度,也受到了很大的钳制,战事进展相当缓慢。

面对这种情况,德军B集团军群司令部很快做出了应对策略,作为一名集团军群指挥官,魏克斯明白。对付敌人猖獗的狙击手只有一个方法是最有效的,那就是派出自己的狙击手,以此去猎杀对方地狙击手。

没用多久。大批训练有素,可称为是职业狙击手的德军士兵被从各条战线上召集起来,并火速输送到了斯大林格勒前线。

大量德军职业狙击手的到来,立刻给苏军带来很大地麻烦。从根本上来说,苏军的狙击手都是临时从部队里挑选出来,他们一般都只是枪法比较好的士兵而已,至于说正规的狙击手训练,他们根本就没有接受过,充其量了,就是读过一本所谓的《狙击手培训》的小册子,那还是楚思南结合自己当初受训的注意事项临时编撰出来的呢。

像这样一支并不专业、技术程度不高的狙击手队伍,自然在实力上同德军的狙击手有一定差距,不说别的,就单单是作战经验这一点,双方有存在着悬殊的比差。

自从德军的狙击手部队进入斯大林格勒市区之后,苏军一方所派出的狙击手小组就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作战部派出去的狙击小组,往往都是一去不回,毫无疑问,他们是牺牲在了前线上。

至此,苏军在这一战术上的计划基本失败,与之相反的,德军的狙击手开始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场上活跃起来,苏军的士兵即便是躲在工事里,仍旧不时有人被冷枪狙杀。幸好苏军处在防守地位,否则的话,这方面的损失将更加巨大。在很多时候,楚思南都想自己亲自上阵,用自己的武器去同德军的狙击手面对面的接触、较量,但是这个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即便他身为方面军的最高指挥官,他的那些部下也不会同意他的这个决定 ̄ ̄那是胡闹。

除了派出狙击手进行刺杀之外,楚思南还批准了方面军航空指挥部的一项作战计划,那就是代号“夜蝴蝶”的夜间空袭行动。其具体的作战计划,就是派遣大量的简易轰炸机队伍在夜间出动,对斯大林格勒周围区域的德军后勤补给线、前沿阵线军火库、火车站、火炮阵地,甚至是司令部,实施夜袭式轰炸。

当初接到这一份作战计划书的时候,楚思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历史在某些方向上,还是在延续着当初那条老路在发展,这不,当年那个赫赫有名的“钢蝴蝶”再次出现了 ̄ ̄虽然她出现的地点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由于正式轰炸机数目的稀少,航空指挥部方面在这个计划中所列出的作战飞机,是早就退出历史舞台,目前仅仅能够用作教练机使用的“波-2”轻型飞机。这是一种木结构的双翼飞机,它的动力小,最大航速不超过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遇到起风的时候,它甚至会被吹得悬停在空中。同时由于是木结构,它的抗击打能力也很弱,毫无疑问,一旦同德军的战斗机遭遇,它们除了被击落之外,没有其它的选择。

不过,也正是因为波-2的动力小、质量轻,所以它操作起来相当简单。同时,在飞行的时候噪音很低,木质胶板地质地,使它甚至能够在三十米以下的低空进行滑翔。从这方面来说,它更像是一种滑翔机,只不过还具备自身的动力罢了。

动力小、质量轻的特点,令一架航行中的波-2机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敌军上空而不被发现,同时,能够进行低空飞行的特点,也令它可以躲过敌军高炮防空火力的打击。从这一点上说,它比那些远程的轰炸机更加安全。

在批准这一行动的时候。楚思南考虑,也许在历史上苏军之所以会做出这样一种行动计划。也委实是出于无奈,就像现在,在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地航空队里,飞行员的素质虽然不及德军那么出色,但是在数量上却绝对不缺乏。成立近十年地国防及航空化学建设促进会,为全苏联培养了一大批的民间飞行员,在苏德战争爆发之后。这些飞行员在很短地时间内就被征集入伍,从而为军队提供了充足的飞行员后备力量。在这场战役中,最令楚思南无奈的,无疑就是这一点 ̄ ̄有足够的飞行员,却没有足够的飞机。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派遣已经淘汰的、仅仅作为教练机使用的波-2执行任务,就成为了苏军航空部队地首选方案。

随着楚思南的一纸批复,一只夜间幽灵开始在斯大林格勒的上空翱翔。从这场战役的中期开始直到最后结束,这支完全由女飞行员组成的别具特色的夜航轰炸机编队开始在战场上活跃起来,并给进攻该地区地德军地面部队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除此之外,为了对付德军的炮击,苏军地防线作战还按照楚思南的命令做出了调整,那就是尽量将自己防线贴近德军的进攻战线。在这种命令的指导下,苏军的士兵几乎是紧贴着德军在作战,用苏军士兵开玩笑的话说,那就是“我几乎能够听到德国人放屁的声音”,而德军士兵对这一战法的形容似乎更为贴切,一名德军中尉在自己的日记中写下了这一段话 ̄ ̄“如果不亲身经历,任何人都想想不到这场战役的残酷。我们的士兵几乎同俄国人纠缠在了一起,这是一场房间里的战斗,我们占领了厨房,但是还要在客厅里同敌人作战。”

这样一种战法,的确使德军的一体化进攻策略受到很大影响,他们的步兵在失去了坦克的支援之后,又失去了炮兵远程打击的支援。不过同样也是这样一种战法,将这一次战役的进行方式重新来回到了拼消耗的层面上,而兵寡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显然处在下风。

这种战法对苏德双方的官兵来说,都是一场绝对的噩梦,一场终身难忘的噩梦,一场人为制造的噩梦。在这种战法的促使下,斯大林格勒城内那个所谓的制高点 ̄ ̄马马耶夫岗,一个占地不到两平方公里的小山丘,成为了令全世界都为之震惊的“血岗”。苏德双方的士兵为了争夺这个制高点,进行了连续四天的激战,苏军的预备队 ̄ ̄那支临时从斯大林格勒市民中征集的士兵,仅仅在第三天的战斗中,就有上万人永远的倒在了这片小山岗上。而德军为了夺取这片山岗,在四天的时间内覆灭了一个半师。

除了马马耶夫岗之外,在火车站、工厂等等任何地方,双方的战线都胶着在一起,在火车站的战斗中,瓦西里耶夫指挥的部队,同德军进攻部队连续进行了十三次进攻防御战,双方的士兵甚至隔着车站大门与门前的阶梯交战,仅仅十几米的距离,能够让双方的士兵看到彼此间的眼神、表情。

尽管采用了种种作战方法,但是兵力悬殊所造成的差距,仍旧无法令楚思南所指挥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彻底摆脱困境,而德军在城市中推进,也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步步扩大。

截止到五月下旬,德军已经占据了整个斯大林格勒的绝大部分城区,楚思南手中所控制的,仅仅只有临近伏尔加河的九个街区了。就在这带的区域中,他的三个集团军剩余部队被压得死死的,而在他们的身后,德军彻底实现了对伏尔加河地空中封锁。从而截断了斯大林格勒城市驻防苏军部队的几乎全部的后援。

此刻,在楚思南面前的桌子上,除了有那一份作战地图之外,还有一份各集团军指挥部递交上来的伤亡数字,那才是最令楚思南感到发愁的东西。

在一个月的防御战中,三个集团军的下属部队已经快要打光了,损失最为惨重的是巴托夫所率领的第六十六集团军,该集团军原本拥有五个师兵力,可是在一个月地战斗之后,他们已经凑不出哪怕一个整编师了。全集团军总计有四万多士兵倒在了目前由德军所占据的土地上。集团军总参谋长瓦图金同志也在指挥战斗地过程中遭遇德军狙击手的冷枪,壮烈牺牲了。作为一名将军,他也是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防御阶段战死地苏军最高将领。

同六十六集团军相比。彼特洛夫的第六十二集团军与托尔布欣的第六十四集团军的损失相对小一点,但是他们的状况也不容乐观。第六十二集团军损失两个半师,第六十四集团军损失三个师。总计下来,经过一个月的战斗,苏军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三个集团军,已经在这个城市地战场上损失了七万余人,这还不算楚思南下令征募的那些新兵。这一支所谓的预备队早已经撤销番号了。

目前,楚思南所能够动用的士兵已经不足四万人,而且这些士兵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疲兵,其中伤病数量极大。每一次巡视前线阵地的时候,楚思南所能看到地,只是一个个双眼血红。身上绷满纱带的伤员。当看到这些受伤却还在坚持战斗的士兵们,借助着枪支地支撑站起身来向自己行礼的时候,楚思南都感觉眼眶发热。他坚信,能够在这一场残酷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士兵,都将是真正的、毫无畏惧的战士 ̄ ̄苏维埃红色旗帜下奋勇前进的无畏战士。

就在楚思南为了自己的战线而忧心不已的时候,苏军最高统帅部所制定的“天王星行动”终于来开了帷幕,而距离斯大林格勒数百公里的西方,一场无比惨烈的攻城战也即将如火如荼的开展了。

朱可夫坐在驾驶舱的副座上,那马达轰鸣所带来的巨响丝毫不能影响他愉快的心情,现在他对自己所乘坐的这种家伙满意极了,同时,他也对自己的朋友,楚思南的眼光更加钦佩了。直升机,可以低空飞行,而且还可以在空中做停留,这样的飞行工具难道不是完美的吗?

在朱可夫专机的下方,那一望无际的平原地面上,无数行进中的苏军士兵形成一道道潮涌般前进的洪流,而在这一道道洪流中间,还夹杂着腾起漫天尘土的坦克与炮车。这支部队要去哪里?这个问题只有朱可夫一个人知道,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托尔莫辛。

托尔莫辛,这个位于顿河与其支流奇尔河交汇处的城市,如今已经成为了德军深入斯大林格勒方向的左侧脖颈,只要腊破了它,那么暴露出来的,就将会是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咽喉。按照“天王星计划”的指示,朱可夫与他所指挥的顿河方面军,就是要从后方掐断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咽喉。

为了实现这一作战目的,朱可夫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指挥着他的顿时方面军西突东进,先后进攻了德军控制的托尔茨卡亚、布诺耶夫卡等等城市,以此打乱德军的视线,从而让他们摸不准自己的主要进攻目标。

如今,他感觉到自己向真正目标发起攻势的时机到了,因为此时在托尔莫辛地区驻防的敌人,只有区区一个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在朱可夫看来,所谓的罗马尼亚军团充其量就是一个雇用军团,兵员素质低、武器装备落后,而自己指挥的部队呢,第一近卫集团军、坦克第五集团军、第二十一集团军,除此之外,还有四支配属航空队的支援,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足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将这个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碾死在车轮下。

“也不知道楚老弟的情况怎么样了,”朝飞机下方看了一眼,朱可夫默默的寻思着,“一定要坚持住啊。老哥这就要来帮你了。”

在漫漫腾起的灰尘中,朱可夫地思绪飘远了。

“那个傲慢的德国佬疯了!他肯定是疯了!”

在托尔莫辛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指挥部的总部里,身着黑色将帅服的杜米特里斯库将军挥舞着手中的一份电报,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要援助没有,如今,就连补给也要靠边站!难道我们不是在作战吗?我们担负的可是整个左翼防线,如果我们的士兵得不到食物,我们的坦克得到不汽油,一旦俄国人从这个方向发起进攻,我们如何才能守得住防线?!谁来告诉我。谁来告诉我?!”

面对司令官的咆哮,偌大地指挥部里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说句话。其实谁都知道。自从参战以来,所有罗马尼亚的军队在德国人眼里就是后妈生后爹养地孩子。仗一点不少打,血一点不少流,但是好处却基本得不到。甚至连后勤补给也要排队去等,等德国人自己的部队充足之后,才轮到自己。

“将军,忍一忍吧,”良久之后。还是杜米特里斯库地参谋长站出来说话了,“好在的是,短期内我们的防线上还不会有大规模的战斗。那些德国人不是说了嘛,现在顿河方面的俄国人竭尽全力向伏罗西洛夫斯克方向突进,他们显然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思。”

知道自己发怒也没有什么作用,杜米特里斯库深深叹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然后才说道:“哎,希望如此吧。只是,只是我这几天一直有一种不祥地预感,我觉得……”

“报告!”就在杜米特里斯库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指挥部门口上一个士兵的声音传过来。

“进来。”参谋长转身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道。

“集群司令部来电。”士兵走进来,将手中的一份电报交给了参谋长。

“你看,也许我们的补给问题已经解决了。”参谋长笑着说了一声,这才接过电报,草草地看了一眼。

很快,他的目光便凝结在了这份电报上,旁边的人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正在看电报的那一瞬间,快速的收缩,而他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看上去,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看着自己这位参谋长的表情,杜米特里斯库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绝不认为这份电报中所通报的内容,会跟自己部队的后勤补给有任何关系,至少,那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出什么事了?!”杜米特里斯库随口问了一声。

“敌人,俄国人来了……”参谋长含糊不清的念叨了一句,同时失魂落魄的将手中的电报递了过来。

杜米特里斯库一把将电报抓过来,然后飞快的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当他看完这份电报之后,他的心不再下沉了,因为已经沉到底了。

电报上的内容只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根据空军的侦查,俄军一支规模庞大的装甲混成部队,已经在前无声息间强渡了奇尔河,目前正在向着托尔莫辛方向迅速推进。鉴于此,集群司令部命令他的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迅速做好战斗准备,抵御俄军在这一线上所发起的攻势。魏克斯将军的命令是,必须在托尔莫辛坚守住,一步也不允许后退,三天后,德军的支援部队将会抵达。

在无意识间,杜米特里斯库的手一松,那份电报飘飘忽忽的落在了地上,他知道这份电报对于他以及他的部队来说意味着什么。长期以来,德军从来不对他交代实情,按照杜米特里斯库的说法,那就是如果德国人说自己要对付的是一个俄军师,那么,在他的前面就肯定有三个俄军师在严阵以待。而今,按这份电报上所说的,有一支规模庞大的俄军装甲混成部队在逼近,那这支俄军部队庞大到了什么程度,杜米特里斯库简直就无法想象了。

装甲混成部队,那就是说有步兵配合下的坦克、炮兵联合作战部队了,而自己呢,自己的手中有什么?貌似只有装备大量不足,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杂牌军。自己也有坦克,但是汽油严重不足,一旦开战,估计那些油料连半天也坚持不住。自己同样有火炮,但是弹药不足,说可怜一点,恐怕连一次大规模炮击都支撑不住。这样的部队,如何去应付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参谋长在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面色紧张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去准备战斗吧。”杜米特里斯库叹口气说道,“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做一支不战而降的败兵吧?”

第十七章 战役反攻的到来

托尔莫辛城外的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第二十五步兵师的主防御阵地上,帕姆费尔站在一道堑壕的坡顶上,通过手中望远镜仔细的搜索着前方的那片广袤的顿河河区平原,作为第二十五步兵师的师长,他此时的心情相当沉重。

刚刚接到从集团军指挥部发来的消息,大批的俄国军队正从正面朝他所指挥的防线直扑过来,而且在这支俄国人的军队中,还夹杂有大量的骑兵、坦克、炮兵。毫无疑问,这是一支配备完整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不问可知。

再看看自己防线上的这些士兵,作为响应安东尼斯库总理的号召而募集起来的一支军队,帕姆费尔所带领的第二十五步兵师士兵,大都来自瑟拉白地区,而这一地区在罗马尼亚本来就属于一个穷地方,大多数人都在为生计整日奔忙。正因为如此,当战争爆发之后,这一地区才有如此多的年轻人参军,不为别的,就为了领取国家发给的那些军饷。而在参军之后,由于后勤补给的不通畅,再加上战斗压力的逐日增大,部队中的一大批士兵都出现了营养不良的状况,再加上武器装备的落后等等因素,现在部队中的军心相当不稳。

如果这些内在的原因是帕姆费尔所担心的一些因素之外,那么,从国内传来的消息以及这些消息带给部队的影响,则更令他坐立不安。据日前国内妻子来信所说,国内的共产党游击队已经成了气候,在瑟拉白。共产党游击队汇编而成的两支“罗马尼亚民族解放军”在其指挥官齐奥塞斯库地指挥下,建立起了大片的根据地,并连续三次击溃了前去围剿的政府军。在那里,共产党游击队实行了土地改革,同时号召所有参加法西斯军队的士兵回国。

这一段时间以来,不止在帕姆费尔的第二十五师,整个第三集团军中,都开始有一种消极的、厌战的情绪在蔓延,如果不是这里离国内路途遥远,而且担心俄国人游击队的袭击。帕姆费尔相信自己的士兵恐怕早就逃光了。

俄国人的来势汹汹与自己部队地士气低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帕姆费尔感到非常困惑。这一场仗应该怎么打?有胜利地希望吗?说实话,他没有半点把握。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帕姆费尔开始打量自己面前地一方阵地,总阵地最前沿到他自己所处的位置,这半公里的距离上,他下属部队的两个团总共构筑了三道防线,而这三道防线一直向东西两方延伸,最后同全师其余部队以及集团军其他各部队防线相衔接。在帕姆费尔看来,这道防线无论如何都过于的脆弱了。如果俄国人的进攻部队真的拥有大量坦克地话,那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将这道防线碾个粉碎。在这种情况下,帕姆费尔同样也想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还要打这一场仗,当明知道抵抗只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牺牲的时候,投降难道不是一种选择吗?毕竟这是德国人同俄国人之间的战争。自己这一方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士兵毫无价值地填在他们之间做炮灰。

“嘟!”

就在帕姆费尔兀自沉思的时候,从防线的最前方传来了一阵儿惊心动魄地警哨声,那是有敌情出现时的信号。毫无疑问,俄国人的先头部队来了。

迅速的执起手中的望远镜,帕姆费尔朝辽阔平原的天地相接处望去,在望远镜所看到一切,令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在那望远镜视距可以到达的地方,一片细密的黑点,正在天空中朝这边极速的驰近 ̄ ̄那是俄国人的飞机,从数量上看,至少不低于二三百架。

帕姆费尔自然知道这些俄国人的飞机是来干什么,他甚至能够预想到,当那些飞机飞临自己阵地上空的时候,将会有无数的炸弹洒落下来,在一瞬间将自己的步兵阵地,以及步兵阵地后方的炮兵阵地掀翻过来。而在那之后,紧随而至的便会是俄国人的地面部队。

“师长阁下,我们该怎么办?”跟在帕姆费尔身后的参谋长看上去有些惊慌,他的脸色显得如此苍白,而说话的语气中,也带着几丝颤抖。

帕姆费尔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参谋长为什么如此慌张,要知道,在他所指挥的这个师里,压根就没有多少高炮防空兵力,区区一个防空高炮团,而且还是一支缺乏弹药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拿什么来抵御俄国人的空袭?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帕姆费尔苦涩的一笑,然后话语无力地说道,“去把高炮团调上来,告诉他们,决战的时候到了,不要再吝啬,把所有的炮弹都发射出去吧。”

“嗵!”

随着第一门防空炮的嘶吼响起,托尔莫辛进攻战打响了。同苏军那遮天蔽日的空中袭击相比,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的高炮防空力量实在是过于的小儿科了。

第一批压上来的,是苏军的俯冲轰炸机,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一架架深绿的战机从空中俯冲而下,高射程的防空高炮对它们来说威胁性太小了,反倒不如灵活的高射机枪防御效果好。

在俯冲中,苏军机身前方的机炮、机枪一路唱响,将死神肆虐的种子,毫无顾忌播撒在罗马尼亚军团的高炮防御阵地上 ̄ ̄对于俯冲轰炸机编队来说,敌人的高炮阵地就是他们的打击目标,在真正的轰炸机编队进入战斗位置之前,他们要尽最大可能消灭敌人的高炮防空兵。

那几名罗马尼亚高炮旗手成为了最先遭受打击的活靶子,他们所处的位置地在高炮阵地最前方,本身缺乏掩护。同时,作为炮兵的行令官,对手的飞机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当数名旗手在一片血雾的升腾中倒地之后,剩余下来的最后一个幸存者似乎胆怯了,他扔掉了手中的双色旗,撒腿朝阵地后方的坑道掩体跑去。在他的身后,一架机头上绘有两颗五星的俯冲轰炸机紧随而至,机枪射出的子弹,几乎是追着旗手地脚后跟在翻飞,那一道笔直的打击线上。尘土飞扬。

“啊……”

在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呼中,旗手终于被击中了。子弹着体所产生的冲击力,将他硬生生地钉倒在地。一条右腿却被生生的扯断,远远的飞落开去。

“轰轰轰……”

俯冲轰炸机机体下方所抛掷出来的炸弹,终于在罗马尼亚人乱成一团的高炮阵地上炸响了,在一团团火光的升腾与爆裂的嘶吼中,原本就老旧地防空高炮被一部接一部的炸上了天,散碎的零件伴随着更加散碎的残肢网断臂破空翻飞。

这是一个人间的地狱,每一个还能够移动的罗马利亚炮兵。都在尽一切努力地逃跑,一名被炸弹冲击波掀翻在地,腹部也被激射的弹片划开的年轻士兵,一面用左手捂住自己流出肚外地紫红色肠子,一面还用右手拼命的在地上挠动。他那双充满了绝望的浅蓝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十几米外的防空掩体。那里就是他的目标。

短短二十分钟的轰炸、扫射,整个罗马尼亚高炮阵地就变成了一片狼藉,折断的炮管、倾覆的炮架、散碎的尸体、浓烟滚滚的阵地。这一切都标志这一个现实,这支罗马尼亚军队彻底丧失了防空能力。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将会是更加悲惨的命运。

随着高炮阵地的摧毁,紧随而至的,便是隆隆轰鸣的苏军轰炸机与远程密集炮火的交叉打击,火箭弹、高爆弹、燃烧弹等等等等,如同暴雨一般倾泻在罗马尼亚士兵的阵地上。那四处激射的炸弹碎片,以及那顷刻间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情的吞噬着每一条它们所能触及到的生命。无数的罗马尼亚士兵或在威力巨大的爆炸中飞上天,或在燃起大火的战壕里挣扎翻滚,对他们来说,现在正在进行的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利用空军的极速空袭,在第一时间摧毁敌军的防空及远程炮火打击能力,随后,以炮兵的密集炮火,摧垮敌人的前摊阵地,最后以坦克、步兵的协同作战,突破敌人防御纵深,并最终对其实施围歼。这就是朱可夫的战术,血腥但是却实用性很高的战术,不过这种战术要真想运用起来,就首先必须保证一点,那就是他手中所掌握的军队实力,必须远超敌人,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否则,他的战术就运用不起来。

正是基于此,朱可夫对此时正在斯大林格勒城内挣扎的楚思南相当钦佩,他在自己所著写的回忆录中,详细的记载了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他以及苏联军方高层各个将领的主要活动。当记述到楚思南的时候,他用一段话形容了这位好友 ̄ ̄“楚,是一个能够且善于创造奇迹的将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前期,他所指挥的弱势条件下的防御战,为整个苏联、乃至于整个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赢得了无比宝贵的时间。为此,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在该次战役之后,宣称楚是这一战中最应予以表彰的将领,这句话在我、梅列茨科夫同志,以及所有参加并直接指挥了这场战役的将军们看来,是不折不扣的现实。楚的功绩同他那战时元帅的称号再融契不过了,对于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质疑过。”

朱可夫所推行的“磨盘式”大兵团推进战术,在针对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的战斗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同时,这场战役的结局,也证实了他这种战术的确是行之有效的。

从五月二十三日上午十时三十五分,顿河方面军空军对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阵地发起第一波攻势开始,到当天夜里九点四十分战役结束。短短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顿河方面军主力一举击溃了杜米特里斯库所指挥的全部部队,并一举拿下了该集团军全力防守地托尔莫辛。

整场战役中。苏军击毙罗马尼亚军团少将以下官兵四万余人,俘虏包括集团军司令杜米特里斯库中将在内的官兵两万九千余人。

这对于整场斯大林格勒战役来说,是一次相当辉煌的阶段性胜利,它的重要意义并不在于俘虏、击毙了多少敌人,而在于这一场战役的胜利,以及托尔莫辛的攻占,标志着整个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左侧后翼防线被苏军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内里暴露出来的,就是全集团军前线部队的后勤运输大动脉。一旦这条动脉被苏军切断,那么。兵临斯大林格勒的德军第六集团军就将成为跃上沙滩地鲸鱼,最终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彻底地覆灭。

不过托尔莫辛的失陷,对于德军来说还不是最糟糕地消息。作为B集团军群的最高指挥官魏克斯来说,更糟糕的消息在二十四日才传来。

就在托尔莫辛失陷的第二天,另一支苏军部队 ̄ ̄由刚刚升任上将的梅列茨科夫所率领的伏尔加河区方面军在伏尔加河舰队的配合下,突然对德军地沿河防线发攻攻势。驻守该区域的德军部队虽然予以了顽强的阻击,并令苏军渡河部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最终他们的防线还是丢失了。

渡河的苏军部队没有做任何休整。便马不停蹄地向科捷尔尼科沃推进,那里是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右翼防线,同时,也是一个薄弱点,驻守在那里的部队,仅仅只有一个罗马尼亚第四骑兵军。

整场战斗从二十四日午夜时分开始打响。至二十五凌晨六点结束,面对苏军有着装甲部队配合地步兵,罗马尼亚人的骑兵几乎是一触即溃。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

面对苏军的这两次进攻,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们的作战意图是什么了,得到了科捷尔尼科沃失陷消息之后,魏克斯立刻就明白了苏军的下一步进攻目标将是哪里。

从作战地图上看,从托尔莫辛到科捷尔尼科沃,两座城市之间相距不到一百五十公里,而在这短距离上,还有一个城市,那就是第六集团军的后勤运输中转站 ̄ ̄卡拉赫。如果两股苏军部队从东西两面对卡拉赫发动攻击,并最终占领了这一地区的话,那么,整个第六集团军就成了他们怀抱中孤军,没有后勤补给,没有兵员补充,四面都是敌人,这第六集团军的覆灭,将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在察觉苏军的包围意图之后,魏克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派遣援兵固守第六集团军同后方部队联系的唯一通道 ̄ ̄卡拉赫,但是他同时也明白,这种做法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同苏军交手这么长时间了,他甚至布尔什维克所领导下的军队是如何得一种状态。用苏军士兵自己话来说,那就是统帅部的手指到那里,你就必须打到哪里,要嘛消灭那里的敌人,要嘛被那里的敌人消灭,总之,没有第二路可以选择。如今,苏军在这一地区占据着明显的优势,所以,他们对卡拉赫肯定是势在必得。

除了这一条路,魏克斯认为还有另外两条路可以选择,其一,是调动曼施坦因所率领的A集团军群,令他们暂时放弃夺取南高加索的企图,转而回师,从南线对斯大林格勒外围苏军发动攻击,从而冲破他们刚刚构建起来不久的合围圈。其二,就是撤军,趁着现在苏军的合围还没有真正构成,命令保卢斯将军指挥他的部队,从斯大林格勒战场上退出来。

结合各方面的现实情况,魏克斯认为最后一道方案显然是最保险、最现实的了。无可讳言,自从整场斯大林格勒战役发起以来,德军在这一线上的推进速度相当快,取得的战果自然也相当丰硕。但是与此相对应的,在如此广漠的纵深条件下,后勤运输显得越来越困难,魏克斯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后勤保障的问题,罗马尼亚人的军队即便是再不堪一击,也不会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便覆灭掉整整一个集团军。士兵的斗志可以鼓舞,战略战术的实施可以策划,但是,没有粮食,再坚强的士兵也会崩溃,再新式的坦克也无法开动。而今,处在前线位置的德军部队,便正面临着这种尴尬的局面。

斯大林格勒的战事已无可为之处,这便是魏克斯如今的观点。

在经过一翻深思数虑之后,魏克斯命令自己的通讯员起草了一份电报,在这份电报中,他草草的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希望总参谋部能够对他的观点予以考虑,必尽早撤离斯大林格勒战线。

为了确保自己的观点能够被总参谋部接受,魏克斯很聪明的先同此时正担任陆军总参谋长的哈尔德将军取得了联系,并将自己的忧虑以及斯大林格勒战场的现状向其详细的阐明。魏克斯由衷的希望哈尔德将军能够说服元首,最终接纳自己的意见。

但是,魏克斯显然高估了哈尔德在元首心目中的地位,或者说,他高估了希特勒的理智。

五月二十七日,柏林传来消息,原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将军被解职,其职位改由蔡茨勒将军接任。元首在国会大厦门前发布公开演讲,他对热情高涨,但是却并不了解现状的德军民众宣称,他们的部队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攻占斯大林格勒、南高加索油田区。

至此,魏克斯对这场战争彻底失去了信心。

五月二十八日,作为B集团军群最高指挥官的魏克斯,以健康问题为由,向总参谋部递交了辞职信。

五月二十九日,苏军顿河方面军、伏尔加河区方面军从东西两线同时发动攻势,兵锋直指德军第六集团军的最后退路 ̄ ̄卡拉赫。

六月二日,两路苏军在卡拉赫城中汇合,在此之前,驻守地区的德军第二十四装甲军覆灭,军长埃伦坎普中将战死,副军长汪戴尔中将饮弹自尽。

至此,苏军完成了对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全面合围,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反攻阶段正式到来。

第十八章 撤离斯大林格勒

楚思南常以为在俄罗斯这个地方,应该是没有所谓炎热的夏天的,但是如今他才明白,俄罗斯的夏季同样炎热,而且如同凝水般的空气中,还裹带着令人无法忍受的潮湿。

在这一段时间里,唯一能够令楚思南感到欣慰的,便是这场残酷无比的战役终于出现转机了,当初,德军那几乎每天数次、十数次的空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在这场战斗中,他们的飞机损失惨重,再进行大规模的轰炸,同样也是力不从心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完全要归功于从五月中下旬到六月上旬所展开的那一场大规模空战。

在朱可夫与梅列茨科夫所率领的顿河、伏尔加河区两支方面军完成对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外围包夹之后,苏军最高统帅部就将目光瞄准了活跃在这一区域的德军空军力量。

为了夺取在斯大林格勒区域的制空权,苏军最高统帅部调动鲁坚科中将所领导的空军第十六集团军、苏杰茨中将所指挥的空军第十七集团军前赴斯大林格勒前线,同时,又抽掉了三个预备队航空军前往加入,这些空军队伍总括组合为斯大林格勒战役空军战斗群,总司令由空军大将胡佳可夫担任。

作为全苏空军的副总司令兼总参谋长,胡佳可夫很清楚斯大林格勒地域德军空军的弱点,那就是他们的飞行员数量严重不足,同时,由于长期的空中作战。这些飞行员也已经严重疲劳。

针对德军空军地这一弱点,胡佳可夫一身临前线,便对之前的战术做出了全面的调整,他力主对德军展开全面的、不间断的疲劳战术。

为了实施这种战术,胡佳可夫调来了大批的飞行员,并且立刻按照他自己的构想,开始了对德军的大规模空战 ̄ ̄一场自苏德战争开幕以来,规模最庞大、一次性参战飞机最多,同时也是最残酷的空战,在斯大林格勒外围、顿河、伏尔加河流域上空展开了。

从五月二十七好开始。直到六月十二号,苏军的大批战斗机、歼击机、轰炸机。不分昼夜地离地升空,前往前方的战场同德军纠缠。在苏军一方。往往是一名飞行员驾驶战机落地之后,稍事检测、装油、装弹,便立刻由另一名飞行员顶上,继续飞往前方作战。在这一阶段里,双方战机升空地单天次数令人惊叹,最多的一次,苏德双方空中交战竟然多达七十余次。在战役最初地七天时间内,苏军派出的空战力量就多达六千七百余架次,堪称世界之最。

在苏军这种近乎车轮战的疲劳战术作用下,斯大林格勒前线的德军航空队支撑不住了,飞行员的过度疲劳导致了整场空战的日趋被动。无数经验丰富、战果累累的飞行员,由于长时间得不到休整而疲乏欲死。最终在空战里因为一个瞌睡而陨落长空。

六月十二日,德军B集团军群航空队被迫退出了斯大林格勒战场,至此。持续半月之久地斯大林格勒空战落下帷幕,苏军取得了该地区的绝对制空权。

在这场别开生面的空战中,德军空军蒙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一千六百三十八架飞机在战斗过程中被苏军击落,另外,还有五百余架飞机在苏军对其机场的突袭中被摧毁。也许对德国人来说,战机的损失并不是最惨重地,令他们经受不起的是,那些经验丰富、技术老练的王牌飞行员地损失,就在这一场惨烈的空战中,德军的一千余名飞行员丧生了,这直接使得他们在后续的一系列空战中处于被动地位。

而与之相对的,通过这一场空战,苏军不仅取得了斯大林格勒地区的制空权,同时,也总结出了一套应对德军空中力量的办法,与此同时,也有一大批的优秀飞行员在这一战中崭露头角。而在这些飞行员中,丽达无疑是收获最多的一个,她以击落敌机十六架的成绩,成为了苏军第一名女王牌飞行员 ̄ ̄“空中百合”的名字,一时间频频出现在苏联各大媒体的头版位置。

至于说这场空战对于楚思南有什么影响,那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至少来说,他和他的部队不用忍受德军飞机接连不断的空袭了。不过空袭没了不证明他楚思南就安全了,没有空袭还有地袭呢。自从斯大林格勒外围的苏军包围圈形成以及德军的空军遭遇库班空战的惨败之后,第六集团军就加快了对斯大林格勒城区的进攻,他们陈列在郊区的炮兵部队频繁的对市区苏军控制区纵深实施轰炸,而楚思南的指挥部,自然也在他们的炮火打击范围之内。为了躲避德军猛烈的炮火,楚思南不得不整日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指挥部里,忍受着潮湿与闷热的折磨。

这段时间以来,楚思南以及方面军指挥部的很多参谋都染上湿疹,腋窝以及大腿内侧泛起的一片片蜕皮红斑,令所有人痛苦不堪。为此,曾有人提出建议,将指挥部撤到伏尔加河东岸的安全地带去,但是这一条建议被楚思南拒绝了,按照他的说法,在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局势没有得到彻底缓解之前,他的指挥部就必须设立在这里,一步也不能后退。

城市的巷战在焦灼中延续着,截止到六月中旬,德军第六集团军的攻城部队已经占据了全市的百分之八十,楚思南以及他的部队被压缩在城市东部靠近伏尔加河岸边的一小片区域内,而他手中所保留的兵力,也只剩下区区不足两万。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进攻的德军也成为了强弩之末,由于苏军外围包围圈的合拢。整个第六集团军已经丧失了全部地地面后勤保障,已经完全被切断了。至于说戈林先生所许诺的那些遥不可及的空中支援,也由于苏军对制空权的完全攒去,而显得遥不可及。

部队缺乏给养,士兵饥饿难耐,武器弹药得不到补充,坦克装不上汽油,伤兵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等等等等,这些只有濒临绝静的时候才能遇上的问题,全部砸落到了第六集团军的头上。

六月底。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城中对苏军控制下的街垒工厂、红十月工厂发动了最后一次冲击,那里是苏军最后一个市区兵站。他们希望能够夺取那里的物资,以缓解燃眉之急。

但是楚思南看出了德军地企图。同时,做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决定 ̄ ̄命令伏尔加河东岸地炮兵部队,以密集的火力对该区域实施覆盖式地炮火打击。于是,顷刻间城内德军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在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之后,他们所得到的仅仅是一堆废墟。

这是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城内的最后一次进攻,从此之后。直到战役终结,德军再也未向伏尔加河东岸方向发起过一次进攻。

六月二十五日,倾盆的大雨光顾了死尸遍布、腐臭熏天的斯大林格勒市区。在滂沱地大雨中,街垒工厂那条宽不足五十米的废墟场西侧,也就是德军的阵地上,一名身着德军中将军服的军官。手里舞动着一面白旗,面容冷静的朝苏军阵地走来。

正在指挥这一线防御的托尔布欣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他狂喜地认为。处在包围圈的德军准备投降了,因此,立刻向方面军指挥部报告了这件事情。

十几分钟后,这为德军中将被带到了楚思南的面前。令楚思南感到有些吃惊地是,眼前这位孤身前来的德军中将,竟然是第六集团军第五十一步兵军的军长库尔茨巴赫中将。而令楚思南感到失望的是,库尔茨巴赫此次前来,不是来递交投降书的,他只是代表第六集团军司令保卢斯,前来向苏军总指挥提出一项请求的。

由于之前的残酷战斗,斯大林格勒苏德两军对峙的阵地之间,陈列了大量的士兵尸体,此时天气炎热,这些尸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腐烂。而今,这一场大雨更是火上浇油,如果这些尸体得不到处理,相信一旦天气放晴,他们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溃烂。毫无疑问,这是导致瘟疫肆虐的引子。

基于此,保卢斯希望作为苏军前线最高指挥官的楚思南,能够批准双方的前线部队停战一日,彼此收敛遗落在阵地前沿的尸体,以免造成瘟疫的出现。

对于德军所提出的这一个要求,楚思南同意了,不仅如此,他甚至向库尔茨巴赫提出一项建议,那就是鉴于目前德军的困境,他做为苏军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最高指挥官,可以负责接纳德军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伤兵。这些伤兵虽然成为了俘虏,但是他们可以得到目前所急需的治疗与药品,而德军现在显然提供不了这些条件。

楚思南所提出的一条建议,显然令库尔茨巴赫感到非常意外,同时也极为心动,不过,在经过短暂的思虑之后,他还是婉言谢绝了楚思南的好意。

在送走了库尔茨巴赫之后,方面军指挥部的众多参谋,都对楚思南刚才的那项提议表示了疑议,因为在他们看来,接纳敌人的伤兵是无法理解的行为。

对于参谋们所提出的疑议,楚思南并没有给于回答,而在心里,他却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在楚思南看来,库尔茨巴赫的到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商议一个什么收敛尸体的问题,他最重要的目的应该在于试探,试探苏军一方对待德军士兵的态度。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保卢斯应该知道他的第六集团军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了,在苏军的层层围困之下,他们即便是不战死,也会被活活的饿死。作为一名统帅数十万大军的将军,保卢斯不仅要为战争的胜利而谋划,同时,也要为自己的士兵谋求生路,所以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降将是唯一理性地选择。

楚思南相信,他今天所提出的那一项建议,必然能够令保卢斯这位德军的统帅大小一部分顾虑,在不久的将来,苏军的部队将为挽回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随着苏德双方指挥高层的一声令下,斯大林格勒城内枪声顿息,在一条条原本战况激烈的街道上,苏德双方的士兵冒着暴雨,在淌满了血水、充斥着腐臭地尸体堆中忙碌着。他们要趁着战争的间歇。将自己战友地尸体挑选出来,转运到后方焚烧、掩埋。

大雨在无声的肆虐。双方地士兵在无声的忙碌,没有人对此表示怨言。因为谁都知道,也许明天自己也将成为躺在这里的一具尸体,而到那时,同样也要有人来为自己收尸 ̄ ̄毕竟没有人希望在自己死后,会曝露在暴雨、阳光下缓缓的腐烂。

七月二日,伏尔加河上的运输通道重新开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指挥部接到了来自最高统帅部的电令 ̄ ̄图哈切夫斯基以苏军最高统帅的身份对楚思南下了命令。让他将方面军指挥部撤到伏尔加河东岸,同时,两个从后方调上来地集团军,将接替他原来的部队,继续固守斯大林格勒市区。

胜利的曙光终于出现在斯大林格勒的城头。

在自己坚守了一个多月的地下室里走出来,楚思南迎着当空的烈日长长地嘘了一口。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难。他整个人显得消瘦了许多,但是那张充满了疲惫的脸上,却愈发能够透出一股子遮掩不住地刚毅。

“在永存的共产主义思想的胜利中。我们看到了国家的未来,我们将永远忠诚,光荣祖国的红色旗帜……”

嘹亮的歌声,从很近的一条街道上传过来。

在指挥部全体参谋的陪同下,楚思南爬上了一座被炸的破烂不堪的小楼,在那近两人高的断墙上,楚思南站住了身子,然后朝面前下方那条忙碌的街道看去。

在那里,一队队身穿崭新军服、斗志昂扬的苏军士兵,正沿着街道的右侧向斯大林格勒城中开进,他们是刚刚从后方调拨过来换防的士兵。而在街道的另一侧,一排排衣衫破旧、身带伤残但是却满脸自豪的士兵,正在陆续向伏尔加河岸方向开进,他们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一个多月,他们有理由在这些同自己换防的战友们面前自豪,因为在那刚刚过去的一个多月艰苦战斗中,他们为这座城市留下了鲜血 ̄ ̄尽管到现在,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不过万,但是他们却是真正的英雄,经过了残酷战争考验的英雄。

向两个不同方向开进的队伍,共同唱着这首《牢不可破的联盟》,很显然,随着艰苦而漫长的斯大林格勒前期战役,这首歌曲已经深入了每一位苏军战士的心中。

在歌声中,一队骑兵夹杂在行进的队伍中开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年轻的苏军少将,这个年轻的将领楚思南并不认识,但是想来他应该是这支换防队伍的指挥官。

这位少将显然也看到了站在残垣上的楚思南,他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然后突然一拉缰绳,同时猛地从马上跳了下去。

“敬礼!”

一声大喝从少将的口中发出,也许是喊得过于卖力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少将的喝声立刻引起了行进中的苏军士兵的注意,看着他那无比标准的军礼,再顺着他那敬佩的目光所投降的目标看一眼,所有人都看到面带微笑,正在给少将回军礼的楚思南。

“乌拉!”

先是一声抑制不住的欢呼,从一名左腿伤残的士兵口中发出,紧接着,这一声欢呼带动了所有撤退的士兵,震天的乌拉声,开始在整条街道上空沸腾。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楚思南热血沸腾,他微微抬起双臂,街道上顿时安静下来。

“士兵们,令我感到骄傲的无所畏惧的红军战士们,”在这片安静中,楚思南伸手指了指那些疲惫的战士,同时用激动的语气说道,“在过去的这一个月时间里,你们让我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英勇,什么叫做光荣。在这里,我以方面军司令员的身份,可以负责人的对所有人说一句,你们是英雄,是这场残酷战役中真正的、胜利的英雄。我代表苏维埃中央,代表最高统帅部,代表苏联人民,向你们敬礼!”

“噢!”

士兵中再次响起一片欢呼。

“而你们,”楚思南转头看了看那些刚刚进入斯大林格勒的士兵,然后大声说道,“你们正在步向荣誉。我相信,在这些来的战斗中,你们能够凭借自己勇气,凭借着我们苏联红军固有的顽强意志,博得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你们将是,而且注定将是英雄。”

这一次,士兵们所发出的欢呼声更响亮了。

“去吧,去为了你们的荣誉而战吧!”楚思南最后挥挥手,同时说道。

“跑步前进!”那名少将又朝楚思南行了一个礼,然后才翻身上马,同时大声喊道。

“哗!哗!哗!”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彻在街道上空。

楚思南站在残垣断墙上,表情肃穆,身姿挺拔,他在向这些即将投入到战场作战以及刚刚经受过残酷战斗的士兵们敬礼。

第十九章 警卫回归

“呜!”

一声汽笛的鸣叫响彻了喧嚣的伏尔加河,楚思南站在一艘汽轮的船尾上,翘首远望逐渐远去的斯大林格勒四号码头,此时,他的心里绝对算得上是感慨万千了。

就是这座在视线中逐渐远去的城市,楚思南为了保护它,整整经历了一个半月的地狱生活,这一段经历对他来说,绝对是毕生难忘的。同前一次的北方战役相比,这次的战役实在是过于残酷了,当初在那个世界中,他曾经在历史书上了解到,直接指挥这场战役的德军将领保卢斯,甚至因为这场战役的残酷而患上了眼部肌肉痉挛症。当初他还觉得这有些好笑,一名军人,尤其是一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怎么可能因为战役的残酷而导致眼部肌肉痉挛?如今他亲身体会到了这一场战役,同时也明白了这其中没有丝毫可笑的成分。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在这一座废墟般的城市里,他的三个集团军打没了,如果算上那临时征募起来新兵,那可就是十五万人啊,如果再加上死于这次战役中的斯大林格勒市民,那就有超过二十万人的生命永远消失了。二十万人,如果将这尸体并排着摆在一起,那将占去多大的面积?

斯大林格勒,遍地死尸 ̄ ̄真正的,不折不扣地遍地死尸。

“嗡!”

十二架战机组成的编队从楚思南所乘坐的船只上空掠过,那马达所发出的鸣叫声,打断了他地思绪。

抬头朝天上看了看。是苏军的战机,楚思南估计,他们应该是前往斯大林格勒外围郊区执行任务的,目前对苏军来说,在加强对斯大林格勒敌军合围的同时,彻底截断他们的空中支援是相当必要的。

“将军,我们就要靠岸了,”一名参谋从船舱走出来,径直来到楚思南的身后,恭敬的说道。“您一会儿是不是直接到新指挥部去?”

“嗯,”楚思南点点头。继而又问道,“滞留城中的市民撤离的怎么样了?”

“噢。撤离工作还在继续,预计到明天晚上地时候就可以全部撤离了。”参谋回答道。

“很好,”楚思南偏头看了看右方不远处一艘缓缓行驶的运输船,心不在焉地说道,“这项工作一定要抓紧,如果我地估计不错的话,这几天城中地德军就会有所行动了。”

“是。将军,我会命令他们加快速度的。”参谋应声道。

两人说话间,汽轮缓缓驶近了岸边的一处码头,并最终停靠在一条木板搭就的渡桥侧面。

这座渡桥显然搭建起来的时间并不长,那一块块的木板还是崭新的,上面甚至连脚印都没有几个。而在距离渡桥几米远地地方。大批负责警戒的士兵排成两行,为楚思南等人的到来清理出了一条宽敞的走道。

“将军!将军!”

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楚思南便听到有人在不远的地方招呼自己。而且这个声音还让他倍感熟悉。

“卢科昂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楚思南看了一眼,那个一面叫喊一面朝他跑来地壮硕身影,令他禁不住大喜过望。那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负伤的警卫员卢科昂基。

如今想想,自己同这个家伙已经分开多半年时间了,看样子他的伤是彻底养好了。

欣喜之下,楚思南加快脚步朝前迎去。

“报告将军同志,您地警卫员卢科昂基伤愈,申请归队!”跑到楚思南的面前,卢科昂基快速站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大声说道。

“嘿!”楚思南笑容满面,他伸手在卢科昂基的胸前捶了两拳,同时说道,“臭小子,半年多没见,你可长胖了不少,是不是被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腐蚀了?”

“嘿嘿……”卢科昂基抓挠着后脑勺,一个劲的傻笑。

“呵,升了少校啦?”楚思南的目光扫过自己这位警卫员的衣领,然后笑道。

“嘿,这是吉尔尼洛娃同志亲自为我申请的升迁嘉奖,”卢科昂基喜气盎然的说道,“不仅仅是军衔的晋升,还为我颁发了一枚奖章呢,二级的荣誉勋章。”

“呵呵,不错呀,”楚思南开怀大笑,他半侧过身子,朝自己身后的那些作战参谋们说道,“你们看,这臭小子是不是快要得意忘形了?”

这些作战参谋中并没有几个人认识卢科昂基,但是他们却知道,这名陌生的少校显然同楚思南的关系不一般,两人之间明显没有那种上下级之间的隔阂。

“哎,对啦,”楚思南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揽住卢科昂基的肩膀,然后语气暧昧的说道,“那位照顾你的护士同志……嗯,叫什么来着?”

“哦,艾尔莎。”卢科昂基难得的露出一丝尴尬,他小声回答道。

“对对对,艾尔莎,啊,艾尔莎,那个凶巴巴的南高加索姑娘,”楚思南笑呵呵的说道,“我听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发展的很快嘛,怎么样,有没有考虑什么时候结婚?哎,你这次到斯大林格勒前线来,有没有把她也带过来?她可是个护士,我们这里现在非常需要护士。”

卢科昂基的脸色显得越来越尴尬,而在这尴尬中,似乎还参杂了一些黯然。他没有回答楚思南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言它的说道:“哦,那个,将军,我这次从莫斯科过来的时候,吉尔尼洛娃同志让我给您带一封信过来,嘿嘿,还说是让我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卢科昂基这么说着。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信封,递到了楚思南地面前。

“哦?”楚思南先是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自己这位警卫员同那位小护士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一向爽快的他,不可能会有这样一种表现。会想起艾尔莎当初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番对话,楚思南猜测,应该是这个小护士的出身有什么问题,毕竟南高加索那边曾经是白匪层出不穷的地方。

想到了这一点。楚思南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他打算一会儿再同卢科昂基好好谈谈。

将信拿在手里。楚思南侧过身子,朝身后的众位参谋看了一眼。然后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到指挥部去吧,我和卢科昂基同志还有一些话要谈。”

“是,将军。”众多参谋应了一声,然后绕过楚思南,相继朝东边走去。

目送众人的身影远去,楚思南转身走到河边,然后将信封拆开。取出了妻子给他写来的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在开始的部分,吉尔尼洛娃主要是说了一些思念、挂心地话,她说原本这一次她想亲自来一趟前线的,但是由于行动不便,所以最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说完了贴心地话之后。吉尔尼洛娃将信的内容转回到克里姆林宫,她在信中告诉楚思南,这段时间以来。图哈切夫斯基地身体越来越差了。月前,他的心脏病发作了一次,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他恐怕就缓不过来了。中央的几位领导同志都劝说他休息一段时间,但是被他拒绝了,按照吉尔尼洛娃的猜测,图哈切夫斯基是打算在他还能坚持的时候,找出一位自己的接班人来,而这个人的最终选定,极有可能同目前正在进行地斯大林格勒战役密不可分。吉尔尼洛娃在信中说,按照最高统帅部的布置,崔可夫将会前往高加索,指挥此刻正在该地区作战的高加索方面军,他的任务,是在这一线牵制德军A集团军群的动向,配合斯大林格勒方面的作战。而与此同时,朱可夫地顿河方面军、梅列茨科夫的伏尔加河区方面军,都将在这一地区展开全面攻势。从全局来看,这三支队伍,再加上楚思南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便构成了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地内外围战区。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职位就显得相当重要了,那就是整个斯大林格勒全部战役的最高指挥官,按照吉尔尼洛娃的推测,这场正在进行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将是整个苏德战争的转折点,而担负这场战役总指挥的将领,将通过它荣获盖世之功,同时,成为图哈切夫斯基接班人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对于吉尔尼洛娃的这种说法,楚思南是赞同的,在他所了解的那份历史中,朱可夫就是因为这一场战役,而被斯大林任命为苏联最高副统帅的,而今,相信历史的偏差在这方面也不会太大。

在信的最后,吉尔尼洛娃告诉楚思南,说是她的临产日期越来越近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如果在年末的时候结束,那楚思南大概就不能亲眼见到孩子出世了。

收起妻子的来信,楚思南一时间有些失神,他凝望着静静流淌的伏尔加河,心里寻思着自己那即将诞生的孩子,这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如同是梦一般。

“将军,将军,”卢科昂基在楚思南的身边站定,轻声说道。

“啊,什么事?”楚思南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问道。

“我觉得您应该劝劝吉尔尼洛娃同志,”卢科昂基犹豫着说道,“她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调养身子,静下心来等待着生孩子。可是,可是我这次从莫斯科来的时候却了解到,她现在仍旧担负着繁重的工作。安全委员会的所有工作她都要亲自去处理,甚至那些政治犯的工作她也要亲自过问,如果照这样下去,我恐怕她会吃不消。”

楚思南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在这些事情上,恐怕谁都劝不了自己这位妻子,毕竟对她来说,权力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要想让她放弃手中的权力。哪怕仅仅是一两个月地时间,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沉默片刻之后,楚思南挥挥手说道,“倒是你啊,老实告诉我,你和艾尔莎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很不错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将军,我……”卢科昂基面露难色,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我什么?”楚思南不满的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养伤养的变质了?怎么现在说话这么不痛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我。我和艾尔莎之间没什么,我们的关系挺好的,”卢科昂基犹豫着说道,“她是个好姑娘,我……”

“捡重点地说,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绕***,”楚思南扭头瞪了他一眼。同时说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喜欢。”卢科昂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不就得啦,”楚思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伸手在卢科昂基地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本来嘛。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出头地人,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作为我的警卫员,你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

“可是……”卢科昂基小声说道,“可是我不知道艾尔莎是什么态度,而且……”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楚思南笑道,“嗯,回头吧,回头我苏米去做她的工作,你小子怎么说也是光荣的红军少校了,这份荣誉是实打实的在战场上拿回来的。我相信,现在肯定有大把地姑娘想要嫁给你呢,在这一点上,艾尔莎应该不会有什么理由反对的。”

“啊,不,将军,事实上,事实上……”卢科昂基显得有些担忧。

“事实上什么?”楚思南困惑的问道。

“事实上,吉尔尼洛娃同志并不同意我和艾尔莎交往,”卢科昂基垂着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一块碎石,同时语气落寞的说道,“艾尔莎的出身不好,她地父亲曾经是‘南高加索委员会,中的一名军官,后来在二二年他们叛乱被镇压之后,被红军逮捕并枪决了。”

“那这和艾尔莎有什么关系?和你们的交往又有什么关系?”楚思南语气不快地说道,“那时候艾尔莎应该才出生,难道说她也有资格参加那场叛乱吗?”

“不,吉尔尼洛娃同志只是认为艾尔莎的出身不好,”卢科昂基继续说道,“她认为我不应该和一个曾经同白匪有着过多关联的女孩子接触。其实我知道吉尔尼洛娃同志是为了我好,她担心那会影响到我的前途。而且作为将军您身边的人……”

“好啦,好啦,”楚思南皱着眉头,打断了卢科昂基的话,“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吉尔尼洛娃同志,认为什么什么的好不好?她认为如何那是她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现在我想知道的,只是你个人的看法,你认为艾尔莎这姑娘怎么样,是不是和你的志趣相投?你认为同她的结合会不会给你带来幸福?记住啦,我要听的是你个人的意思,而不是吉尔尼洛娃同志在旁边的指手画脚,你明白了吗?”

“啊,我认为,我觉得,嗯,我和艾尔莎很合得来,而且,我也不担心她的出身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卢科昂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就是她了!”楚思南拍了一个巴掌,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这件事情我亲自给你操办。嗯,艾尔莎现在在哪里?她有没有随同朱可夫同志的部队开赴前线?”

“有,”卢科昂基似乎来了精神,他抬起头来,有些兴奋的说道,“艾尔莎的战地医院已经随着朱可夫同志的部队上了前线,目前应该就在托尔莫辛或者是卡拉赫。”

“那就好说了,”楚思南点点头,拉着卢科昂基转过身,一边朝指挥部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我一会儿去和朱可夫同志联系一下,从他那里把艾尔莎调过来,以后也让你们进一步的接触一下,如果你们认为可以的话呢,咱们就操办婚事。”

卢科昂基听着楚思南在那里自说自话,心里那股子喜气自然是无法言表。要说起他同艾尔莎之间的关系,那自然是没的说,就在这几个月的养伤时间里,两人之间的关系飞速发展,他们甚至还有了肉体上关系。不过令卢科昂基感到郁闷是,当他伤愈回到莫斯科的时候,吉尔尼洛娃一方面奔忙着为他提升军职,一方面却通过一次深谈告诉他,不要同艾尔莎发展进一步关系,原因就是这个女人的出身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卢科昂基感到很苦恼,他自然舍不得同艾尔莎之间的这段感情,但是同时呢,他又不敢违背吉尔尼洛娃的命令。他看得出来,吉尔尼洛娃同楚思南的性格不同,如果自己违背她的意愿,那最后的结果恐怕不仅仅是要离开楚思南的身边那么简单的,也许,他连这身军装也穿不下去了。

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接受了艾尔莎给他出的主意,那就是向他的老首长、曾经共同出生入死的将军楚思南求助,目前来看,只有他能够压得住吉尔尼洛娃。

最初,卢科昂基还感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不好开口,可是没想到楚思南竟然一见面就自己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而且还把整件事给揽了过去。事情能走到这一步,卢科昂基自然是满腹欣喜,虽然说这样一来可能会导致吉尔尼洛娃的不满,但是他决定按照艾尔莎所说的那样,不去理会那个女人。

“只要你跟在楚思南将军的身边,那个女人就不敢动你,你不必去理会她。”临别前艾尔莎的那番话回想在卢科昂基的耳边,他觉得这很有道理。

第二十章 再一次的辉煌

楚思南的确对自己的警卫员遵守了诺言,在两人初见的那一天,他便通过新建指挥部的高频电话,同远在数二百余公里之外顿河方面军指挥部取得了联系。对于他所提出来的要求,朱可夫自然不会拒绝,只不过作为军内的一名普通护士,艾尔莎这个名字对于朱可夫来说实在有些陌生,他需要一部分时间去找出这个女孩子来。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楚思南的工作相对来说要显得轻松不少,被围困在斯大林格勒城内以及远郊地区的德军部队显然放弃了向伏尔加河沿岸的突进,对他们来说,目前向这个方向推进的距离越大,遭受的损失也将越大。陈列在伏尔加河东岸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炮兵部队,能够在很安全的情况下将德军的进攻部队笼罩在他们的炮火覆盖之下。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实施突围作战,都已经成为了德军最好的选择。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为了加强在斯大林格勒东部以及市区内的作战力量,苏军最高统帅部又连续向楚思南所直接率领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注入新的战斗力量。随着一列列火车、舰只的往来运行,大批的兵员和军火物资被运输到伏尔加河东岸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驻防地。

在这一段时间里,给楚思南感触最深的一点,就是苏联庞大且实力雄厚的后勤运输能力,他认为,在整场苏德战争中。德军之所以会遭受到最后的失败,双方运输之间的巨大差距,肯定也起到了至关重要地作用。

从七月五日到七月十二日,短短的七天时间内,苏军总共从莫斯科、察尔良斯克等地,向斯大林格勒东线运输了整整的四个集团军、近十六万兵力,同时,还有大量的火炮、坦克以及无可计数的枪支弹药。

楚思南草草的计算了一下,如果加上朱可夫率领的顿河方面军、梅列茨科夫率领的伏尔加河区方面军,以及在外线其牵制作用的崔可夫所指挥的高加索方面军。在整场地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苏军已经动用了整整一百万兵力。倘若再加上此刻仍旧在陆续调拨的六个预备队集团军。那么这场战役中苏军地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万,这是全苏陆军总兵力的五分之一强。

如今回头头想想吉尔尼洛娃在信中所提到地那一点猜测。楚思南觉得那真是真知灼见,无论怎么说,能够统一指挥如此庞大的部队进行作战,这名指挥官在身份上也定然同准战时元帅没什么区别了。而在如今的苏军将帅里,元帅的身份并不多见,总共加起来,也就是区区的两三个而已。

在苏军进一步增强斯大林格勒外围地区兵力的同时。德军方面也没有闲着。在七月九日、十一日这两天,德军的B集团军群下属地第二集团军以及A集团军群下属的第五十七装甲军相继对苏军的包围圈发起突击,其目的就是重新打通从这两个方向上进入斯大林格勒的通道。

七月九日,德军第二集团军兵分两路,分别从托尔莫辛西南、南部两个方向对驻守该地区的苏军第一近卫集团军阵地反动攻势,在坦克以及猛烈炮火地掩护下。德军的进攻部队甚至一度打到了托尔莫辛的城郊,其间,连续攻克苏军地四道防线。但是就在托尔莫辛城下。德军的攻势遭遇到了苏军远程炮火的密集阻击。呼啸而来的火箭弹如同耕犁一般划过德军的坦克阵列,只是几个呼吸间,就能将十数辆甚至是数十辆坦克融近火海,那是喀秋莎的威力,面对这种苏军从地狱解放出来的恐怖火炮,德军伤亡惨重。面对炮火之后苏军蜂拥而来的坦克、骑兵相混杂的、如同潮水一般的冲锋,亲自前来指挥这场作战的魏克斯黯然神伤,原本,他是想通过这一场作战作为自己退出军伍前的最后一份献礼,但是其时,那即将到手的托尔莫辛却成为了他遥不可及的目标。

七月十日午时,在付出了两个师的惨重代价之后,德军第二集团军奉命向后方转移,与此同时,在魏克斯的命令之下,德军B集团军群的所有斯大林格勒外围部队向后方撤退,最终在以莫尔佐夫斯克为中心的一带地域构筑防线 ̄ ̄对于最精锐的第六集团军被围困的B集团军群来说,继续在这一线上实施进攻,已经成为了梦幻般不现实的奢望。

至此,斯大林格勒以西、以南的外围地区,完全被苏军所控制,直到整场战役结束,德军都没有能够再在这一线上发起一次像模像样的进攻。

七月十五日,魏克斯正式辞去B集团军群最高司令一职,乘坐着一辆载满伤兵、被愁云所笼罩的列车,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德军指挥官黯然西去。在正式离开指挥部之前,魏克斯同身陷包围圈中的保卢斯通了一次话,在这次通话中,魏克斯的一句话令所有在场的人忧心忡忡 ̄ ̄“在斯大林格勒的炮火与骄阳背后,失败的阴云正向我们飘来,元首的魅力显然不足以驱散它,而我也看不到转机在何处。”同样是在这次通话中,魏克斯以朋友的身份向保卢斯提出建议,那就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想要获取胜利已经成为虚无缥缈的幻影,也许,如何保存实力,以便让更多的德意志士兵返回祖国,才是一名指挥官最应该优先考虑的问题。

就在魏克斯兵败托尔莫辛的同一天,指挥南线战役的曼施坦因也同样在为解救第六集团军做着自己的努力,为此,他甚至违背了元首的命令,擅自将原定进攻高加索方向的第五十七装甲军撤了下来,并转而将他们投放到格卢博基、科尔尼科沃一线的战场上去。

其实,早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僵持不下地时候。曼施坦因便已经感觉到在那里所存在的危机了。很显然的,苏军在斯大林格勒城中投入的兵力着实不多,而作为进攻一方,德军在进攻侧翼、后翼所布置的兵力又太少,两相对比之下,整场战役中所存在危机也就显而易见了。在这其中,一旦苏军部队强渡顿河、伏尔加河成功,那么,斯大林格勒方向上实施进攻的德军必然会遭到合围。

作为一名能征惯战的将军,曼施坦因甚至能够想象到在苏军的最高统帅部里。那一个个金发碧眼的俄国人所正在策划的一场阴谋。他们向外抛出了斯大林格勒这个芳香四溢地诱饵,而在诱饵的背后。一条绳索始终牵动着它,使它同自己地猎物不及不离的保持着一段距离。在这种情况下。斯大林格勒地战况总是显得那么岌岌可危,在德军的进攻部队看来,似乎只要再使上一把力气、再最后的发起一次进攻,就可以把这个美味可口的点心吞进腹中。

这个诱饵是如此的香甜,如此的诱人,以至于令元首和他的参谋们垂涎欲滴,把全身心地精力都投放到了这一点上。与此同时,却对那诱饵上附着的钢钩视而不见。

其实说到底,曼施坦因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元首已经疯了,他那脑袋里的某几根神经,已经被他那激情四射的演讲所催发的热血烧断了,他忘记了在那虚幻地承诺以及热血沸腾的激情背后。还有一个叫做现实的东西,那种东西是绝不会被他地演讲所打动的一场残酷的存在。

夺取斯大林格勒,占领俄国人最前方的一个工业基地。并以此来摧垮俄军的抵抗士气,这是对的,是值得为之战斗的进取目标。但是如今的现实是,俄国人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一方的战略意图,并且为此他们还调集了足够优势的兵力陈列到了这一线,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将不现实的目标寄予在这一场更加不现实的战役中,那是只有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随着战事的进一步推进,曼施坦因的担忧终于逐一实现。苏军在短时间内集结起来的两个方面军相继突破了顿河、伏尔加河防线,并同时从东西两个方向上迂回到了斯大林格勒战区的后方,伴随着托尔莫辛与科捷尔尼科沃的相继失守,针对第六集团军的合围圈即将形成。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应该立刻命令第六集团军全线突围撤退的时候,那个脑子里明显进水的家伙,却仍旧固执己见,他不但坚持让保卢斯的第六集团军进攻斯大林格勒,同时还命令自己的集团军群按原计划进攻高加索。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不但第六集团军可能被敌人包围歼灭,同时,自己的整个集团军群的后翼,也很可能在短期内被俄国人截断,曼施坦因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自己见过很多疯子,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比元首更加让人无法理解的疯子,他简直就是想要送东线这近百万部队进地狱。

令曼施坦因怒不可遏的一幕终于出现,随着苏军在卡拉赫的会师,整个第六集团军全部落尽了他们的包围圈里,这一战役的最终结果将会如何他还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一旦第六集团军被全歼,那么德军所要面临的将会是一场悲剧性的灾难。第六集团军是德军中,至少是东线德军中最为精锐的一个集团军,这个集团军不但在兵力规模上是普通集团军的两倍,而且它所统辖的很多部队,都是老牌的、作战经验丰富的队伍。如果这一个集团军彻底溃灭,那对所有的德军士兵,乃至于所有德意志人民来说,都是一个沉重打击。

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曼施坦因停止了在南线对高加索区域的进攻,他一方面向总参谋部提出请示,希望那个疯子能够让自己带领部队冲击斯大林格勒外围地区的苏军防线,另一方面,则紧急调动霍特所率领的第五十七装甲军回撤,并做好一切向斯大林格勒内围突进的准备。

但是,总参谋部的一份回电再一次将曼施坦因地热情打进了冰池,那位自以为是。自认为军事才能无人能及的元首阁下否决了曼施坦因的主张,他固执并可笑的认为,第六集团军目前的困境只不过是一时的,有了戈林元帅的空军运输,他们的后勤补给应该不成问题,而作为南线的指挥官,曼施坦因目前的目标应该放在高加索,应该去夺取俄国人地油田区,至于斯大林格勒方向上战斗,根本不用他来操心。

当时。拿着这份回电的曼施坦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地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他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元首宁可相信戈林那个白痴毫不负责任地许诺,也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看眼前的现实。这是否预示着曾经一度光彩夺目的伟大德意志民族,将在一个盲人的指引下,从一道暗淡无光的深壑走向另一沟不见天日的深渊呢?

依靠空军解决整个第六集团军的后勤补给问题?这恐怕是曼施坦因自从军以来所听到过地最大的一个笑话了。第六集团军的规模有多大?据不完全统计,他们每天所消耗的物资就多达五百吨,如此惊人的一个数字,究竟需要出动多少运输机才能够完成任务?除此之外,经过前一阶段的空战。斯大林格林邻近地区地德军空战力量已经可以说是损失殆尽,他们面对苏军的频繁空中挑战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在这种情况下,再派遣运输机强行突进苏军的包围圈,向第六集团军运送补给,那将要付出多么惨重地代价?而在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第六集团军所面临的困境就能够得到缓解吗?这些显然都是不可能的。

有目如盲的元首。是被自大冲昏头脑的疯子,而脑满肠肥的戈林,则是为了阿谀奉承便视士兵生命如草芥的白痴 ̄ ̄他不仅不顾及陆军士兵的生命。甚至还罔顾空军士兵的生命。

带着满腹的郁闷与愤怒,曼施坦因经过整整一夜的沉思,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将总参谋部的那份电报扯了个粉碎,然后按照自己的作战安排,向全集团军群下达了命令。

七月十一日,霍特率领的第五十七装甲军在斯大林格勒外围的南线地区投入战斗,在格卢博基,霍特指挥他的装甲部队向镇守这一地区的苏军第三装甲集团军侧翼防线发动了突然袭击。

从七月十一日开始,直到七月十六日,双方的坦克部队在从格卢博基至科捷尔尼科沃之间上百公里的战线上数次交锋,战斗双方的数百辆坦克在这一狭小区域内火并厮杀。鉴于苏军在这一线的抵抗异常猛烈,七月十六日,曼施坦因再次向该地区增兵,第二党卫装甲集团军的主力开始向这一地区快速开进。

七月十八日,第五十七装甲军同第二党卫装甲集团军主力,在距离格卢博基五十余公里处的巴坦格纳斯勒汇合,随即,立刻展开了对苏军第三装甲集团军的猛烈攻势。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无比惨烈的坦克大对决,在长达数公里的战线上,双方的坦克部队纠缠在一起,坦克部队行进所带起的烟尘。被击毁的坦克所冒起的滚滚浓烟,绝对堪称是遮天蔽日。

整场战斗从黎明时分开始,一直进行到夕阳西下,在此期间,双方的坦克部队共进行了数十次交锋。虽然在战斗中,苏军第三装甲集团军有着天空中的战机辅助,但是,无奈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在损失了一百四十余辆坦克之后,该装甲集团军被迫向后方撤退。

当日夜间,德军正式占领格卢博基,随即,与第二日向科捷尔尼科沃进发。

格卢博基的丢失,对于苏军来说,等于是在整个包围圈的外围地区被啃开了一个缺口,其后,直接受到威胁的,便是科捷尔尼科沃以及内线的防御纵深地带。如果在这个时候,德国人能够一鼓作气,继续向这一带的纵深地区推进,先夺取科捷尔尼科沃,再打通梅什科瓦河上的通道,那么,便可以直接同包围圈内的第六集团军汇合。到那时,即便是苏军指挥官有着通天之能,恐怕也无法遏制住包围圈德军的突围了。

但是就在这一个节骨眼上,曼施坦因的进攻停滞了,他被陆军总参谋部一纸电令召回了柏林。面对这位桀骜不驯的下属,以及他的肆意妄为,身为元首的希特勒震怒了,他亲自草拟了一份电报,召曼施坦因回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接到南线进攻停滞,曼施坦因被召回柏林的消息后,伸出包围圈内的第六集团军司令保卢斯,一病不起,他知道,从此之后,他的部队所面临的局面将更加被动。

德军在南线攻势的停滞,给了苏军最高统帅部无比宝贵的时间。

七月二十日,图哈切夫斯基任命雅基尔为最高统帅部代表,火速赶到了斯大林格勒前线。在最短的时间内,顿河方面军司令朱可夫、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楚思南、高加索方面军司令崔可夫以及伏尔加河区方面军司令梅列茨科夫在顿河沿岸的维辛斯卡娅会合。

在这次会议上,雅基尔宣布了最高统帅部以及政治局的一项决议:为了加强斯大林格勒战役各方面军之间的指挥联系,为最终赢取这场战役的全面胜利,最高统帅部决定成立斯大林格勒战役前线总指挥部,统一指挥四大方面军。总指挥部司令由楚思南同志担任,朱可夫同志担任副总指挥。与此同时,鉴于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前期的优异表现,经政治局全体委员投票决定,擢升楚思南同志为苏联红军陆军兵种上将。

第二十一章 新战役的谋划

上将军衔的获取与斯大林格勒战役前线总司令的接任,令楚思南在欣喜地同时,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次毕竟同当初的北方战役不同,那时候,他仅仅是指挥着二十余万人的部队作战,而今呢,这二十万的前面添了一个“一”,变成了一百二十万。

百万大军,这可是一个规模空前庞大的作战部队,而他所要面对的敌人,则几乎是德军东线战场全部兵力的四分之三 ̄ ̄右翼方向的中央集群、正面的B集团军群、南方的A集团军群。而从目前来看,南方的A集团军群对楚思南的威胁最为严重,他们在科尔尼科沃方向所发起的攻势,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包围圈。而在正面方向,B集团军群短期内看起来不会有什么举动,但是这却不能成为掉以轻心的理由。至于说来自中央集群的威胁,楚思南倒是还不太担心,毕竟在那个方向上,西方面军、西南方面军同样实力雄厚,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对南线战事做出策应。

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指挥部,楚思南会同朱可夫、崔可夫、梅列茨科夫以及大批的战役部队参谋举行了为期两天的磋商,经过这次磋商,楚思南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原有的各个方面军基础上,按照目前的战场情况,对所有参战部队进行了新的组编。

其具体组编内容如下:

第一,对朱可夫原来所率领的顿河方面军实施改编,组构为斯大林格勒战役第一集群。其下属各部队按照兵种,划分为三大兵团,即第一近卫步兵兵团、第五坦克兵团、第二十一炮兵兵团。这一方面的改编,是按照朱可夫地要求实施的,按照他的说法,这样部队编制,更有利于兵种的统一调度与各兵种之间的配合作战,从而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各兵种作战优势。

而在今后的作战目标安排上,朱可夫的第一战役集群将以斯大林格勒城内以及郊区的德军为目标,他们将在今后的一到两个月时间内。将所有盘踞在斯大林格勒近、远郊的德军部队向城区内压缩,与此同时。利用强大地防空兵火力以及航空部队,尽可能的截断该部德军地空中支援。

为了增强第一战役集群的突击能力。楚思南亲自下令,从镇守在伏尔加河东岸地原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炮兵部队中,抽调两个炮兵师充实到朱可夫的部队中去,使其能够充分发挥大炮兵作战的威力。

经此一来,朱可夫的第一战役集群将拥有一只空前庞大的炮兵力量,其炮兵兵团拥有各式火炮、火箭炮、迫击炮两千二百余门,仅仅是威力强大的喀秋莎火箭炮的数量。就超过了三百门。

第二,针对梅列茨科夫所率领地伏尔加河方面军,楚思南下令,将其改编为斯大林格勒战役第二战役集群,其具体的改编方式与朱可夫兵团相同。

而在进攻方向上,梅列茨科夫兵团则恰好与朱可夫兵团相反。他们的进攻方向在外围。从本月起,梅列茨科夫兵团将在阻击德军南线兵力的同时,全力沿顿河向西突进。并力图夺取罗斯托夫、伏罗西洛夫斯克地区,从而将德军的A集团军群阻截在高加索地区,彻底截断该支德军部队的归路。

为了保证梅列茨科夫兵团地战斗力,楚思南下令,从朱可夫兵团中调拨第六装甲集团军南进,充实到梅列茨科夫兵团的炮兵兵团中去,以大大加强该部苏军的装甲兵团实力。

第三,将崔可夫指挥地高加索方面军整编为斯大林格勒战役第三战役集群,同时,调拨三个预备队集团军充实该部实力,其作战任务,为沿黑海沿岸地区向西北方向实施突击,争取在罗斯托夫同梅列茨科夫兵团会师,最终将德军的整个A集团军群装进口袋。

老实说,在最初楚思南和盘托出他的计划的时候,他的三个军团司令员都吃了一惊,朱可夫、崔可夫、梅列茨科夫,以至于那些刚刚任命的兵团参谋,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最所有人看来,目前的战局条件下,最合理的做法应该是竭力保障即将到手的胜利成果,即进一步加强对斯大林格勒内围地区德军的围困,并最终力图全歼了他们。在这一阶段的战事中,寻机有限度的扩大战果是可行的,但是这个限度绝对不宜放的太大,否则,以目前苏军在该地区的兵力来说,将面临负担过重的局面。

转过头来看楚思南的计划呢,他竟然是摆出一副同所有德军南线部队决战的姿态,要将曼施坦因的整个A集团军群一口吃掉。说实话,凭着目前的兵力,这并不是不可行,但是与之相对的,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包围圈就会受到很大的冲击。虽然说整个A集团军群同第六集团军相比,这其中分量前者要大的多,可是那一场仗毕竟还没有正式开打,谁能保证这个包围圈就一定能够形成?在保险与未知数之间权衡,所有人都认为先集中全力消灭斯大林格勒包围圈内的德军力量更为现实。

面对众人的质疑,楚思南显得信心十足,在战役总指挥部里,他面对着全战区作战地图,为所有与会的军团代表详细的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楚思南坦言,在这一场战役布置中,他就是要逼着曼施坦因做一个选择 ̄ ̄是凭着自己弱势的兵力,在战局被动的条件下同苏军决战,还是放弃解救第六集团军的计划,转而将部队向西撤退。

楚思南对曼施坦因的A集团军区、保卢斯的第六集团军、魏克斯的B集团军群做了周密地分析,通过分析,他指出:经过前一阶段的交兵可以看出。保卢斯的第六集团军已经被全部围困在了斯大林格勒城内以及郊区地段,按照情报部门提供的信息,德军的这个第六集团军至少拥有兵力三十万,而经过前一阶段的战斗,他们的兵力损失应该在十万左右。最为重要的是,经过这近半月的围困,他们的军用物资消耗量应该相当庞大,后勤补给地短缺,将令这一支兵力二十余万的部队在战斗力上大打折扣。与此同时,由于苏军包围圈地形成。以及斯大林格勒地区制空权的丧失,这支部队即便是占领了整个斯大林格勒。也将无力向伏尔加河东岸强渡,他们没有船只以及搭建临时渡桥地物资。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突围,向朱可夫兵团所控制的西线地区突围。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向南突进,力求同曼施坦因部德军汇合,但是那样一来,可以说是正好落进楚思南的圈套。

对于曼施坦因部德军。楚思南分析,他们的兵力大约在五十万左右,而经过前一阶段的战斗,其兵力损失同样也在十万上下,从这一点上看,他们的兵力明显优于梅列茨科夫兵团。同时更优与崔可夫兵团,但是却同这两支兵团地综合实力差不多。一旦这两个苏军兵团全力向罗斯托夫、伏罗西洛夫斯克方向突进,那么。曼施坦因所能做出的决定只有两个,要嘛集中主力阻击这两个苏军军团的突击,要嘛仍旧将目光放在斯大林格勒一线,并趁机打通前往斯大林格勒的通道,最终同保卢斯部德军汇合。

如果曼施坦因选择前者,主动退出南线战场,并全力向西转移,那么大家相安无事,苏军三大兵团可以腾出手来,不紧不慢的将保卢斯部德军收拾掉,与此同时,还重新夺回对北高加索地区的控制权。

如果曼斯坦因选择后者,那么毫无疑问,他地主力北进,应该能够成功打通通往斯大林格勒的通道,并同保卢斯部德军汇合。但是到那时,曼施坦因将会发现,他已经率领着德军部队在斯大林格勒这个深泥潭里无法拔足了。

的确,在同第六集团军会合之后,曼施坦因地兵力可以猛增至近六十万,其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崔可夫、梅列茨科夫两个兵团的总兵力之和。但是不要忘记,随着第六集团军的突围成功,丢失了目标任务的朱可夫兵团就会像循着血迹追逐猎物的猛虎一般,从托尔莫辛方向猛扑过来。朱可夫兵团是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最大的一个苏军兵团,其总兵力近五十万,这是一个曼施坦因目前无法吞下,甚至无法啃动的大石头。而三大兵团的联合作战,势必能够在从黑海到里海之间的北高加索狭窄地域构筑一条无法逾越的钢铁防线,将曼施坦因部、保卢斯部牢牢关进笼子。这还不止,别忘了楚思南手中还有大批的预备队,而在这些预备队中,就包括了刚刚得到充实的原斯大林格勒方面军。

从以上的分析来看,楚思南倒希望曼施坦因能够选择后一条路走呢,因为那样一来,这位德军名将就成了误入泥淖的行者,他那试图用一只脚去勾取另一只深陷泥泞中的鞋子的做法,只能让他整个人都栽进泥塘里。

听了楚思南的分析,众将恍然,这明显就是声东击西的计策:明里看,苏军今后一段时间的作战是要实施针对曼施坦因部德军的全线包围,但是实际上,作战的真正目的,却是在于逼迫曼施坦因西撤,从而进一步加固对斯大林格勒德军部队的包围圈。

有了这一点上的认同,苏军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三个兵团立刻动了起来,从七月二十一日开始,各兵团预计一期投入作战的部队就开始紧急调动,大量的步兵、坦克以及运输车辆在斯大林格勒以西、高加索山脉以北、伏尔加河以西的广阔平演地区频频调度,而天空中负责侦查与运输的苏军空军部队也往来不断。这将是苏德战争开幕以来,规模最庞大,参战苏军部队最多,战果最丰硕的一次歼灭战,任何一名士兵、军官,都不敢在这场战役中出现任何纰漏。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军事法庭地无情宣判。

七月三十日,曼施坦因带着满腹的焦急从柏林返回A集团军群指挥部,现在在他的心里,除了无奈之外,就是更多的无奈。

在柏林的这几天里,他除了向元首屡次提出建议之外,还得到了很多令他深感焦虑的坏消息,而在这些坏消息中,北非战事的失利。无疑是最让他忧心的。

就在东线的斯大林格勒鏖战正酣的时候,在北非地万里黄沙中。一场悄无声息的巨变,正在朝同样激战正酣地双方悄然掩至。

原本在那里。指挥着德意联军的隆美尔将军一直都是凯歌高奏,风光无限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他便率领着他的装甲部队从的黎波里推进到了亚历山大、苏伊士,同他交战的以英美为主的同盟国部队被打的一泻千里,狼狈不堪。

但是随着战场地推进,他的进攻逐渐成为了强弩之末。就在刚刚过去的六月份里,隆美尔和他的部队被英军司令蒙哥马利所指挥的联军阻挡在了阿拉曼地区,再也没能前进一步。而与此同时,美国人新组建的一支部队 ̄ ̄巴顿所指挥地第一装甲军,却在隆美尔的大后方,法属摩洛哥抢滩登陆。并一举截断了隆美尔部德军的归路。

就在曼施坦因身在柏林地这不到十天时间里,总参谋部便收到了隆美尔的七份求援电报,由此可知。北非的战事是如何吃紧了。

在心里,曼施坦因很为隆美尔这位老朋友担忧,同时,也为他伤感,一直以来,曼施坦因都很钦佩这位老友在军事上的才能和卓绝眼光,但是这一次,他恐怕要折戟黄沙了。东方有一句很出名的谚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隆美尔此时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局面。经过北非战役前期的消耗,他手中所掌握的全部部队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区区的五万人、五百五十辆坦克,而他的敌人,单单是蒙哥马利所率领的那一支阿拉曼联军,就足足有近二十万人,一千余辆坦克。这是一场实力极不均衡的战斗,在那一望无际的沙漠地区,即便是战神临世,恐怕也没有能力令德意联军挽回败局了。

不过话说回来,曼施坦因也非常清楚,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要向北非增兵已经不可能了,在欧洲,西线兵力原本就短缺,如果想要保证那里的安全,就绝对不能再提抽兵一事。而东线,那个该死的东线,这是令曼施坦因一想起来就无比头疼的地方,面对俄国人日益增长的兵力和后勤供给,东线的战事已经日渐吃紧了,曼施坦因甚至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德军部队能够组织好防御,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至于说抽调兵力,那简直就如同儿戏。目前看来,伟大德意志军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坐等北非军团的覆灭了。

抛开那些烦心的事情,这次在柏林,曼施坦因也有了两个不错的收获。

第一个,便是那位元首阁下终于接受了军中诸多将领的一项建议,在全德意志范围内,实施普遍的战争总动员。就在曼施坦因离开柏林的同一天,担任宣传部长的戈培尔通过电台发表了演说,号召全体德意志国民,接受总体战方针,将全国的一切资源和力量,都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去。

在曼施坦因看来,其实这种政策早就应该实施了。无可讳言,在苏德战场上,苏军之所以能够在经历了初期的重大损失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恢复过来,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在采用这种政策。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也不管是运输业还是制造业,都要首先考虑为战争服务,首先满足军队的需求,这就是俄国人所采用的策略。

在东线指挥作战的过程中,曼施坦因无数次察觉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那些占领区的俄国人居民家里,竟然搜集不到多余的粮食,在某些地区,一户人家甚至只备有一天的口粮。他们的粮食都被军队征集了,而在粮食配给制的作用下,他们每天的口粮都是定时发放的。在这种情况下,德军部队不仅不能从占领区获得他们所急需的粮食,甚至还要向那些投降的苏军士兵、平民发放自己的储备。

作为一名军人,曼施坦因认为俄国人的这种做法是卑鄙的,是不人道的,但是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在战争中用来消耗敌人物资、给敌人的后勤保障增加压力方面,确实是最行之有效的。

如今,德意志终于也开始实行这种政策了,这是保障战争持续进行的最佳方式,但是曼施坦因不敢保证的一点,便是这个政策是不是实行的过于晚了?

在柏林,曼施坦因另一个值得欣慰的收获,便是元首阁下终于接受了他的建议,放弃对高加索地区的争夺,转而允许他率领部队进攻斯大林格勒,解除第六集团军所遭遇的围困。有了元首的这一项命令,曼施坦因终于有了一些精神,他已经想好了,只要一回到集群指挥部,他就会命令自己的第四装甲集团军火速北进,会同第五十七装甲军、第二党卫装甲集团军,一同向斯大林格勒外围苏军阵地实施突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冲破苏军的包围圈。

只不过,元首的这个命令,是不是也下的有些晚了呢?曼施坦因现在还无从得知。

第二十二章 远东军事摩擦(1)

八月六日,斯大林格勒战役前总指挥部。

“跳马!”隔着一张棋盘,卢科昂基眉头紧皱的思索了好半天,才最终拿起自己面前的一颗棋子走出一步。

“那里是我的象眼,你个臭小子是不是觉得两个马太多呀?”楚思南端着一杯清茶,悠闲地瞟了一眼棋盘,然后不以为然的说道。

“哎呀,不下了不下了!”卢科昂基双手覆面,痛苦的呻吟一声说道,“这简直就是折磨人,我算知道为什么朱可夫同志他们现在都不来指挥部了,他们哪里是军务繁忙,简直就是被你折磨的不敢来了。”

“哦?是这样吗?”楚思南愕然的眨动着眼睛,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道。

卢科昂基很严肃的点点头,嘴里却不说话。

“哈哈哈,”楚思南放声一笑,随手将茶杯放在棋盘的楚河汉界上,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那算啦,不下了,省的将来有人抱怨我虐待部属。”

此时楚思南的确有些得意,要知道当初在南国的特种兵部队时,他就很喜欢下象棋,只不过他的棋艺着实不匝地,在部队里,那是有名的臭棋篓子。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竟然在这苏军的大部队里,成为了首屈一指的象棋大家。象棋这东西很容易学,只要记住那“马走日,象走田”之类的口诀,基本上也就会捣扯两把了。但是要想下赢了,那却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在战场调度地这几天时间里。只要一有闲暇,楚思南便缠着自己身边的人来这个东西,正如卢科昂基所说的,他这是在折磨人。没两天时间,原本对此兴致盎然的朱可夫、崔可夫、梅列茨科夫便相继逃跑了,唯一留下倒霉的,就只有卢科昂基这个警卫员了。如今,卢科昂基也受不了折磨了。

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就着卢科昂基递来的火柴点燃。楚思南才望着指挥部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呼口烟气说道:“战争啊。其实就是下棋,不折磨敌人。你就要被敌人折磨。”

“那我宁可到战场上被敌人折磨,也不愿意在这一方棋盘上被你折磨。”卢科昂基扔掉手中的火柴棍,同时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楚思南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怎么,你也想要到前线去?”

“我有这个想法。”卢科昂基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不过,我却更想给你做警卫员,哎,如果有一个两全的选择该多好?”

“你个臭小子。还两全地选择。”楚思南笑骂一声。

“放心吧,有机会的,”骂过之后。楚思南才点头说道,“不过不是现在,目前地战争过于残酷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牺牲在战场上。”

卢科昂基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楚思南说的没错。目前的战争实在是过于残酷了,而像他这样的少校级军官,那在战场上的阵亡率同样高的惊人。正因为如此,艾尔莎也不止一次的同他说过,不要冒冒失失地请战去前线。

“等到这一场战役结束,我想我们就会去远东了,在那里,你有的是机会在战场上捞取军功。”楚思南继续说道。

“远东?”卢科昂基一愣,“难道我们真的要同日本人开战了?”

楚思南点点头,然后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份折叠好的电报,递给了卢科昂基。

“这是五天前莫斯科发来的电报,你看看吧。”

卢科昂基接过电报,展开仔细看了一遍。电报上地内容很简单,其大概意思,就是说莫斯科已经于八月二日驱逐了日本驻苏大使建川美次及代办松冈洋右,理由是,在中国满洲地区,日本以石井四郎为指挥的一支细菌战部队,大肆掳掠苏联国民,并利用他们做毫无人道的细菌实验。为此,苏联最高统帅部作出决定,如果日本对此不给出一个严肃地交代,苏联军方将对驻满洲的日本军队采取措施。

电报上的内容毕竟过于简单,它不可能透露出所有事件的全部内容,但是对于这其中的一系列问题,楚思南却非常清楚,因为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远东的局势。

就在上个月末,中国境内的一支抗日联军队伍渡过冰封的黑龙江,进入了苏联境内,并很快被苏军远东边防军区的哨所发现。在这支队伍中,除了部分抗联战士之外,还有一些中国、苏联的难民。经过远东边防军区的调查,一个耸人听闻的秘密被揭发出来。

据那些难民的口述,在满洲境内,日本人一支代号为“731”的细菌部队,长期以来都在利用活人进行惨无人道的细菌实验,而这些活生生的实验品中,不仅有中国人,同样也有大批被捋去的苏联人。

作为边防军的一支,远东边防军区历来都是由安全委员会所统辖的,因此,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克留奇科夫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个消息,随即,又把它递交给了最高统帅部。

这个消息,对于正在打算对日布置作战的苏军高层来说,无疑是一个最佳的宣战借口,于是,在最高统帅部的策划下,这份情报被递交到了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在经过短短半天的商讨之后,主席团一致认为,日本的这种做法,已经给苏联以及全苏联人民的造成了极大的感情伤害,有鉴于此,外交部门应当向日本政府发出照会,敦促其对这一事件严肃处理。

七月三十日,苏联外交部向日本驻苏大使馆提出了一份照会,按照苏联方面的要求。日本政府务必在三天时间内为此事做出交代,并将该支细菌部队首脑、策划并组建该支部队的有关人员,引渡到苏联受审。

对于苏联地要求,日本只给与了部分的回复,那就是可以释放在满洲地区的苏联籍囚犯、可以为此事做出道歉并给于令苏联满意的赔偿,至于其他的要求,则无法答应。

从明面上看来,远东的事态开始激化,但是实际上,这却正中了苏军最高统帅部的下怀。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八月二日,苏联召回了驻日大使。同时,驱逐了日本驻苏的大使。与此同时。苏联远东军区、远东边防军区、太平洋舰队,宣布进入战前动员状态,东西伯利亚军区、后贝加尔军区的主力部队,也开始紧急向东部调动,一时间,战争的阴云开始在远东地区地上空聚集。

对于楚思南来说,这无疑是他所期望看到的结果。但是在日本军部看来,这却无异于一场灾难。

今年对于日本地军国主义扩展战争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在太平洋战场上,随着一系列地南征北战,日本的海军已经控制了太平洋、南太平洋上的大部分地区。就在五月份。日本的太平洋舰队突袭澳大利亚的帕斯、阿德莱德、布里斯班三大港口城市,并一举攻入了澳大利亚本土。对于日本军国主义政府来说,占领澳大利亚、新西兰。对于太平洋战争的全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澳大利亚、新西兰这两个太平洋上地永久性基地,可以成为抵御美国海军的最前沿阵地,而从战争资源方面考虑,澳大利亚丰富的铁矿,则正是目前日本所急需的战略物资。

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澳大利亚,日本军部不得不数次在国内征兵,但是对于原本就国小民寡的日本岛国来说,接连不断地从国内征兵已经快要令他们的国民生产支撑不住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日本军部不得不下令,从朝鲜、中国台湾、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等占领区强行征兵,以补充他们在太平洋上的作战队伍。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地征兵虽然来得容易,可是其后顾之忧也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那些从朝鲜、新加坡、中国台湾征来的士兵,日本前线指挥部方面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他们阵前倒戈。

太平洋战场上兵力日趋匮乏,而与此同时呢,中国战场上的形势对他们来说同样也是愈加不利。在中国人所开展的抗日战争中,正面战场上战事在进入四二年之后,基本上已经停滞下来,但是与此相对的,八路军、新四军所主导的后方战场上战斗,却是愈加激烈。华北驻屯军所指挥的,针对八路军游击区所展开的“蚕食”政策,一直以来收效甚微,华北驻屯军司令部数次向军部请求调动更多的关东军部队入关,以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肃清华北地区的八路军抗日力量。

原本,按照日本军部的规划,已经准备在九月份调动关东军进入中国长城以南地区协同作战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以来都对中国战事持不直接参与态度的苏联,却突然间有了态度上的彻底转变,而这一转变打了日本军部一个措手不及。

看看满洲、远东的苏日驻军军力对比,相信任何一个日本军部高层将领都会感到头皮发麻。在满洲,日本关东军经过数年来的战争、抽调,其总军力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削减,现在,整个关东军的总兵力不过只有将近六十万。而苏军呢?仅仅一个远东军区,就拥有兵力四十万,剩余的,像远东边防军区,拥有兵力二十万,后贝加尔军区,拥有兵力二十万,东西伯利亚军区,拥有兵力三十余万。这样算起来,苏联在远东地区能够短时间内调度起来的兵力,就足足有近一百二十万。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规模最为庞大的太平洋舰队,这支舰队治下虽然没有一艘航母,但是它却是世界上拥有潜艇数量最多的一支舰队。而在海军之外,远东的苏军还拥有整整地六个航空队的空军力量。

数厢结合起来,在远东、满洲地区。苏日双方的兵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数上。

怎么办?如何解决满洲地区所面临的危急局面?

经过连续的磋商,日本军部以及内阁,最终作出了决定,那就是尽量推迟同苏军交战的期限,与此同时,从所有能够征调兵力的地区,尽可能的调集部队进驻满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苏联对日作战已经是势在必行,而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他们挑起战争的借口。

为了能够实现推迟战争地目的,日本军部不得不做出牺牲一部分人地决定。

八月十五日。就在楚思南所指挥的斯大林格勒战役进入新一轮较量地时候,以松冈洋右为首席代表的日本谈判专团离开东京。乘飞机赶到了莫斯科。与其同行的,还有十二名七三一部队的骨干。这其中,就包括了石井四郎。在临行前,松冈洋右所接到的指示,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谈判拖延到九月中旬,在此期间,苏联一方提出的任何不合理要求,谈判团都可以予以考虑。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为远东战争的爆发、日本参战部队地调拨争取时间。

就在日本谈判专团抵达莫斯科的同一天,身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前线总指挥部的楚思南,便接到了妻子发来的消息,其时,作为他的警卫员,卢科昂基除了看到这位将军那铁青的面色之外。根本就了解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随后,就在楚思南接到这个消息地第二天,斯大林格勒格勒战役前线总指挥部就通过高频电话。同克里姆林宫取得了联系。楚思南在电话中,同一直以来都很器重他的图哈切夫斯基交谈甚久,两人之间具体交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随后不久,楚思南便命令其麾下的各个军团,加快了在斯大林格勒一线地进攻节奏。

八月二十六日,就在苏日谈判正在进行的时候,苏联最高军事法庭对以石井四郎为首的十二名日本军人展开宣判,维持法庭现场的苏军士兵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他们将日本随团辩护律师阻拦在了法庭之外。于是,在缺乏辩护的情况下,苏联最高军事法庭仅仅经过了半天时间,就结束了这一场审判,十二名日本军官被一致判处死刑。

面对这种极不合理,堪称是野蛮的审判,以松冈洋右为代表的谈判专团,向苏联方面提出了严正的抗议,但是很可惜,他们的抗议没有人理会。

斯沃博得内,中苏边境上的一个苏联小城,隔着蜿蜒流淌的黑龙江,这个小城同满洲境内的日本关东军边境哨所遥遥相望,而一直以来,这个小城也正是苏联远东边防军第七十四步兵师驻地。

九月一日,一场初秋的绵绵细雨为整个黑龙江流域带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寒流,那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似乎在预示着新一场的严冬即将到来。

在十几辆军车的护送下,已经早早穿上军大衣的克留奇科夫来到了七十四步兵师的沿河哨所,而随同他一起来的,除了边防军区的数名高级将官之外,还有那即将被处死的十二名日本军官。

搭着一名士兵的肩膀,克留奇科夫从车上跳下来,他先为自己点上一枝香烟,然后才扭过头去,对身后一名身材消瘦、身穿将服的中年人说道:“普洱卡耶夫同志,你准备在这里实施我们的计划?你认为这一切都可行吗?”

“克留奇科夫同志,”普洱卡耶夫微微一笑,从警卫员的手里接过一副望远镜,随手递给克留奇科夫,然后说道,“在我们对面的,是日本关东军第一方面军第五军的第一三九师团,这支部队向来桀骜不驯,这两年同我们的边防军巡河部队发生过无数次冲突。所以,在这里实施计划,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希望如此,”克留奇科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普洱卡耶夫同志,这次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很明确,那就是无比在你的防线上挑起同日本人之间的军事摩擦,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来说至关重要。嗯,作为我们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楚思南同志对这件事情尤为关注,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这里面的轻重关系了?”

“我明白,我明白,”普洱卡耶夫连连说道,“我绝不会让最高统帅部方面失望的,当然,也不会令楚思南同志失望。”

“那就开始吧。”克留奇科夫喷出一口浓烟,然后漫不经心的挥挥手说道。

“嗯!”普洱卡耶夫转过身,朝自己身后的一名参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跑开了。

趁着这个功夫,克留奇科夫执起望远镜,通过那两个瞭望孔,朝河对面的日军前哨望去。之间在另一方的河岸上,一队头戴钢盔、身背行军包的日本关东军士兵,正在例行着河岸巡逻任务,而在距离河岸不远的地方,一艘挂着膏药旗的巡逻艇,正带着一股子黑烟缓缓游弋。

“好戏就要开始了。”克留奇科夫放下望远镜,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不过还是想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同日本人兵戎相见。”

第二十三章 远东军事摩擦(2)

在普洱卡耶夫的命令指挥下,处在哨所中的苏军士兵很快行动起来,一辆押解着十二名日本军官的军车,驶离哨所,径直向停留在江边的一艘苏军巡逻艇开去。

很快,在十几名苏军边防军士兵的押解下,那些日本军官被推搡着赶上了巡逻艇,随即,在一声马达发动的轰响中,巡逻艇驶离岸边,向安静的黑龙江江心位置开去。

河对岸的动静显然惊动了高度警惕的日本驻防军,要知道在这一线上,苏日双方的小规模军事冲突是时常会发生的,因此,只要任何一方有丝毫不寻常的举动,另一方都会很快进入戒备状态 ̄ ̄今天,自然也不会例外。

于是,在一连串的哨声中,大批的关东军士兵从哨营里涌出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了沿江的防御阵地。而那艘日军的巡逻艇,也放弃了之前的游弋,转而用扩音喇叭向仍旧在靠近江心的苏军巡逻艇高声喊话,警告他们即将越境进入“大日本帝国”的防区了。

不过今天情况似乎有些特殊,苏军的巡逻艇并无意越过河心分界线,他们在分界线附近的位置停了下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日本的驻防军就可以松口气了,因为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几乎令每一名亲眼目睹的日本士兵怒不可遏。

只见在江心附近,那艘苏军的巡逻艇停了下来,然后在原地转向,并最终横在了江心。随着一名苏军少尉的扬手动作。两名身穿土黄色日本军服、仪容狼狈的日本军官,被六七名苏军士兵押到了面朝日本防区一侧地船舷位置,最后,还被强行按着,跪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原本趴伏在河岸阵地里的日本关东军士兵,此时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看得出来,那两名被强行按着,跪在甲板上的人,的确是帝国的军官。因为其中有一位在不久才受到了帝国军部的表彰。

俄国人想干什么?!

这几乎是每一个在场关东军士兵都想知道的问题。

面对着河对岸那一双双充满怒火的眼睛,巡逻艇上的苏军少尉却异常悠闲。他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一支香烟。不紧不慢地为自己点上,然后低头看了看跪在自己身边的那位日本军人。这家伙叫什么石井四郎。边防区司令部又专门地交代,对这个家伙,一定要“特别关照”。

“嘿嘿,”少尉心中暗笑,“特别关照”某个人,可是他的强项。

带着一丝残忍地阴笑,少尉抬起右腿。先是拍了拍脚上那只沾染了泥土的厚重军靴,然后小腿一蹬,便一脚踩在了石井四郎的肩膀上。

毫无疑问,少尉的这种做法,对于一名军人来说,堪称奇耻大辱。跪在地上的石井四郎嘴里骂声不绝。同时拼命挣扎着,试图将苏军少尉踩在自己肩膀上的脚抖落下去。但是他的努力,在数名苏军魁梧士兵地压制下。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愤怒之下,石井四郎扭过头去,怒视着那名羞辱自己的苏军少尉,破口大骂。

“他说什么?”少尉显然不懂日语,他吸了一口烟,两只鼻孔里丝丝的喷着烟气,同时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他好像是说的谢谢。”一名士兵站直身子,然后笑嘻嘻的回答道。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大老粗地士兵,根本不可能懂得日语,只不过他听着石井四郎嘴里的发音,很像“斯巴希巴”,这在俄语里,恰好就是谢谢的意思。

“哦,是吗?”少尉看上去似乎大感兴趣,他弯下腰,凑到石井四郎地面前,笑眯眯的说道,“来,把刚才的话再……”

少尉这句话还没说完,石井四郎猛地一挺身,便用自己的额头朝他的下巴结结实实的撞过去。只听“噔”的一声,少尉的下巴被撞了一个正着,一缕鲜血,很快从他微微张开的嘴角处流下来。

“嗯!”带着一声闷哼,少尉退后两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尉同志,你没事吧?!”刚才说话的那名士兵急忙问道。

这名苏军少尉倒也是个狠角色,他先是摇摇头,继而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最后才吐一口唾沫说道:“***日本猪,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

少尉说话很利索,看来刚才那一下并没有让他咬到舌头,仅仅是把嘴唇咬破了。

“哈哈哈哈……”石井四郎看着目露凶光的苏军少尉,竟然放声大笑。

“笑,他竟然还敢笑?”少尉上前一步,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然后突然一挥手,将那原本夹在指缝间的点燃的烟卷,猛力朝石井四郎的耳道里戳去。

“啊……”石井四郎的笑声噶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用力的甩着头,企图将少尉的手甩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两名苏军士兵扑上来,用力的扭住了他的头,使他丝毫动弹不得。

“笑啊你,怎么不笑了?!”少尉用力将烟卷整根塞进石井四郎的耳朵里,然后才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时的石井四郎哪里还有经历去回答,他除了一个劲的惨叫之外,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来他很痛苦啊?”少尉拍拍手,若无其事的说道。

“报告少尉同志,看样子是的。”最初说话的那名苏军士兵笑嘻嘻的说道。

“哎,我这人最心软了,”少尉咂咂嘴,装模作样的说道,“当初在安全委员会接受培训的时候,那些头头们都是烧红的弹壳玩这一手地。我用的只不过是香烟而已。”

“烧红的弹壳?!”士兵目瞪口呆的说道,“那塞进去还取得出来吗?”

“当然取得出来,那很容易。”少尉兴致盎然的说道,“来,我给你们演示一下,嗯,先把这家伙的鼻子还有嘴巴堵起来。”

少尉一声令下,几名如狼似虎的苏军士兵便忙碌起来,他们将石井四郎死死的按住,然后捂嘴的捂嘴。捏鼻子的捏鼻子,这种做法起到地最明显效果。就是让那惨叫声顿时息止。

“都看好了啊,看我是怎么给你们把那烟卷取出来的。”少尉地兴致显得很高。他撸起右胳膊上的袖子,然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当他地话声刚一停顿的时候,那抡圆的巴掌,便猛力的朝石井四郎网另一只耳朵拍去。

“砰!”一声脆响过后,少尉的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石井四郎唯一完好的耳朵上。

这是足以致命地一个耳光。旁边围观的苏军士兵,只看见这一记耳光过后。石井四郎先是猛地一仰头,继而,便浑身无力的瘫软下去。“怎么样,出来了吧?”少尉一把抓住石井四郎的衣领,将他整个身子拽的仰躺在甲板上,同时。指着他那耳朵里微微露出一截的烟卷,笑眯眯地说道。

此时地甲板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还笑得出来。那些围在四周的苏军士兵,则已经开始脸色发白了,至于另一名被押在甲板上的日本军官,此时却直接昏了过去。只见此时躺在甲板上地石井四郎,已经完全不像个人了,他那暴睁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与此同时,两缕殷红的血水,正从他两侧的眼角流淌出来。

“这,这是不是太残忍了点?”那名说话的苏军士兵,此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残忍?哼!对付这种畜生……”少尉说到这里,再次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香烟,为自己点上之后,才继续说道,“任何手段都算不上残忍。”

“那现在怎么办?”士兵问道。

少尉呼出一口淡淡的烟气,然后朝对岸的方向眺望一眼,只见在那里,大批的日本关东军士兵正聚集在河岸上,显然刚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到了。

“去,去一桶汽油来,把这两个东西困在一块烧了,”少尉说着,径自转身朝驾驶舱的方向走去,他相信,只要这边一起火,河岸上的日本军人估计就要忍不住了,而一旦他们开了枪,那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当然,也许他们能够忍得住,不过即便那样也没有关系,他手上还有十个“导火索”呢,一个个的来,还就不信那期待中的枪声响不起来呢。

伊藤佳禾少佐站在河滩地阵地上,透过手中的望远镜,将刚才苏军巡逻艇上所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满眼。此时,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顶点,那颤抖的双手以及不停哆嗦的嘴唇,都能有力的说明这一点。如今,他最想做的,就是命令自己的士兵射击,把那些猖獗的俄国人全部打死。

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从师部传下来命令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按照命令所说,在这一阶段时间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同苏军的边防部队发生冲突。克制、坚忍,这就是国内军部以及关东军司令部所统一下发的命令。看得出来,防线另一侧的俄国人就是在挑衅,在赤裸裸的挑衅,他们凭借着强横的实力,在肆无忌惮的践踏日本军人的尊严。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面对苏军毫不掩饰的嚣张与肆无忌惮的挑衅,向来以“皇军之花”自诩的关东军,终于领受到了他们曾经加诸在另一个民族身上的耻辱。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仅仅遭受耻辱还是远远不够的,随着黑龙江河面上的一声枪响,盘踞在满洲数十年的关东军,终于揭开了走向全军覆没的篇章。

那一声枪响,是在苏军巡逻艇焚烧两名日本军官的时候响起的,说实话,这一声枪响真的把伊藤佳禾吓了一跳,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已经严命自己的士兵,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开枪了。可是,最后这一枪终于还是打响了。

“这是枪支走火,是一名愤慨中地士兵,无意之下触动扳机所造成的。事后,我按照松田大佐的命令,试图将这名士兵移交给俄国人,但是,他们拒绝同我们接触。可以肯定的是。俄国人一直在极力策动边境冲突,而‘九.零一,事件恰好给了他们最好的口实……”伊藤佳禾在自己的战争日记中如是写到。

十几年后。在美英支持下的“南日本政府”旧事重提,以苏军在二战期间。大肆屠杀日军被俘士兵,直接导致近八十万原关东军士兵,却仅有两万余人归国一事,向苏联政府提出控诉。其时,原关东军少佐伊藤佳禾的这本日记,便成为了他们搜罗出来的证据之一。

对于这一声枪响,克留奇科夫可谓是期待已久了。他知道,在这一声枪响的同时,自己也可以向最高统帅部,向楚思南交差了。

看着那艘在枪声过后,便快速退回来地巡逻艇,克留奇科夫将手中的望远镜交还给身边地普洱卡耶夫。同时语气冷淡的说道:“普洱卡耶夫同志,你做得很好,我会向统帅部方面如实地汇报这一次任务的情况。嗯。至于你的那份申请,我相信楚思南将军也会考虑的,就我所知,卡累利阿边防军区目前已经得到了重建,那里的司令员职位仍旧空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明白,我明白。”普洱卡耶夫满脸的兴奋之色,他连声说道。

“那就好好表现吧,”克留奇科夫微微一笑,然后指了指河对面地方向说道,“至于这里今后的发展,就要看你的发挥了,楚思南将军的意思是,截止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之前,这里越热闹越好。”

“克留奇科夫同志,请您转告楚思南将军,我不会让他失望的。”普洱卡耶夫急忙说道。

“那好,”克留奇科夫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的布置了。我必须立刻返回莫斯科,最高统帅部那里还在等我地回报,这里的事情,就完全要看你的了,普洱卡耶夫同志。”

“那我送您去机场。”普洱卡耶夫说道。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指挥吧。记住,要尽量把这里搞得热闹起来,但是同时也要注意一个度,这其中地分寸,就在你自己的把握上了。”克留奇科夫说完,便转身朝军车的方向走去。

等到克留奇科夫所乘坐的军车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普洱卡耶夫才挥手招来一名上校参谋。

“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吧。”随口对参谋说了一声,普洱卡耶夫转身朝哨所的防空掩体走去。

两分钟后,远东边防军河岸警备队的炮兵阵地上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口哨,而随着这一声哨响,早已守候在十五个炮位上炮兵纷纷忙碌起来,一枚枚的高爆炮弹被从弹药箱里搬出来,填进了一口口黑黝黝的炮膛。

“各炮位准备……放!”随着一面指挥旗的划空劈落,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了整个炮兵阵地。

在结构坚固的防空掩体里,普洱卡耶夫通过望远镜,查看着河对岸被炮火袭击的日本关东军阵地,虽然首批投入炮击的仅仅只有十五门榴弹炮,但是那杀伤力巨大的高爆弹,却在日本关东军的沿河阵地上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在一个个炮弹落下的位置,所有临近区域的日本兵都被送上了天,那飞舞的碎布与残肢断臂,足以说明他们在炮击中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不过令普洱卡耶夫失望的是,他的炮击持续了整整的十五分钟,而在这十五分钟里,河对岸的日本关东军却没有做出哪怕一炮的还击。

看着炮击过后,那些日本救护队忙碌着在战场上收殓尸体、伤员,普洱卡耶夫怒不可遏的将望远镜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

“给我命令炮兵旅,三十分钟后,给我调动三十门火炮开始第二轮炮击,”面对着自己的参谋,普洱卡耶夫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果他们还不反击怎么办?”参谋不无担忧的问道。

“那就没三十分钟炮击一次,每次炮击持续十分钟,一直给我打到他们反击为止!”普洱卡耶夫怒吼道,“还有,别忘了通知航空队,给我密切注意这里的态势,只要那些日本猪还击,哪怕只是一炮的还击,他们都要给我立刻出动,不许有丝毫的延误!”

“是!”参谋爽利的答应一声,然后转身跑开。

两天后,莫斯科红星酒店顶层宴会厅内,满腹激愤的松冈洋右在枯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之后,才终于等到了苏联外交部的首席谈判代表。

原本,按照松冈的设想,他是想在苏方代表的面前,当场提出抗议,在远东,苏联人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那是不折不扣的土匪行为。

不过,苏方的谈判代表显然没有他机会,那张冷漠无情的脸,那份苏方的最后通牒,那一语不发便拂袖而去的背影,令松冈的满腹说辞全都胎死腹中。

“兹鉴于满洲黑龙江沿岸地区的频频冲突,以及贵国军人在本月一号的无礼寻衅,我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为保持远东地域的和平,避免战争的进一步升级,特做出以下决定,望贵国政府予以慎重考虑:从即日起,至本月十八日,贵国关东军所部设于黑龙江以南地区的所有驻防部队需向哈尔滨方向撤退,自今而后,我国与贵国之间,将以哈尔滨以北、黑龙江以南地区为军事缓冲区,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向该地区内派驻一兵一卒(包括警备部队、治安部队)……”

第二十四章 斯大林格勒战役终结

这段时间里,楚思南一直在关注着远东地区局势的进展,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对日作战的开展,他是既希望尽快开始,又不愿意让它那么快开始,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现在还在指挥着斯大林格勒战役,而对日作战,他则认为必须由他来指挥,为此,他甚至可以放弃斯大林格勒战役这即将到手的浩大功绩。

从远东地区的局势转为紧张的那一刻起,楚思南就先后向克里姆林宫递交了四次报告,希望图哈切夫斯基能够允许他前往东线,去那里指挥对日作战。但是对于他的要求,图哈切夫斯基毫不犹豫的予以了驳回,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目前对日作战的时机尚未成熟,至少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对德作战的前景彻底明朗之前,苏军不会对日本关东军展开大规模进攻。与此同时,图哈切夫斯基似乎也能体会到楚思南的心思,他甚至向楚思南做出保证,一旦对日战争正式发起,那么远东指挥官的名单里,肯定会有他的名字。

在得到了图哈切夫斯基的承诺之后,楚思南总算是安下心来,他再一次将全副精力投入到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前线的对德作战上。

斯大林格勒方面的战事,绝不可能因为远东地区的风云变换而产生任何停滞,在八月份里,也就是楚思南对整个斯大林格勒参战部队完成整编之后,苏军三大兵团立刻开始按照前总指挥部的安排,展开了其各自的作战。而在各个兵团地进击行动中。最早动手的便是朱可夫兵团。

八月四日,在从卡拉赫到托尔莫欣之间,近二百公里的战线上,朱可夫兵团调动十二个师、两千余门火炮迫击炮、五百余辆坦克,对顿河、伏尔加河曲地域的德军防线发动了规模庞大的攻势。在近乎是地毯式轰炸的炮兵火力配合下,坦克、骑兵、步兵部队仅用半天时间,便突破了德军第六集团军下属五十二步兵军以及两个独立野战师组构的四道阵地。这是一场绝对不对称的战斗,五十二步兵军的火炮阵地,在仅仅做出了不到五分钟的炮火还击之后,便被如雨般砸落下来地各式炮弹整个掀翻。五十二步兵军的指挥部官们。显然是打算以装甲部队地快速进击作战打一次针对苏军进攻的反突击,但是。他们地这一打算被朱可夫看破。在卡德尔斯克,这个距离卡拉赫五十余公里的小镇。第五十二步兵军的两个装甲旅遭遇了灭顶之灾,他们在发起进攻之初,便遭遇到了苏军喀秋莎火箭炮的洗劫,那地毯式的集束火箭弹轰炸,有力的证明了喀秋莎火箭炮在反坦克突击作战中近乎完美的表现。大量地德军坦克在这一场炮击被彻底摧毁,残存下来的一部分装甲部队,不得不在苏军的反击之前撤出了战斗。

八月七日。德军第五十二步兵军奉命撤出战斗,转而向作为伏尔加河支流的卡尔拉夫卡河沿岸靠拢,在那里的苏维埃茨基一带,德军拥有两个装甲师的驻防兵力,作为第六集团军地司令,保卢斯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够在那里重新组织起一道防线,阻挡苏军部队向斯大林格勒近郊地区的进攻。随着德军地撤退,朱可夫兵团迅速进占了卡拉赫到斯大林格勒之间的两河狭窄走廊。五月十日,其兵团的前锋部队前出至佐尔敦克茨一线,随即,不作丝毫的停留修整,便再次向正在组建中的德军防线发动攻势。

由于朱可夫兵团的快速进击,第五十二步兵军以及两个附属坦克师的右翼防线仅仅抵抗了不到三天就被攻克,随后,大批的苏军部队从撕破的缺口上涌入,并沿卡尔拉夫卡河向该部德军的后方猛插,毫无疑问,他们是想将整个第五十二步兵军围歼在卡尔拉夫卡河西岸。

其时,由于部队的大量伤亡,以及补给的大量消耗,第五十二步兵军陷入绝境,最终,在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再次舍弃了阵地,向卡尔拉夫卡河东岸撤退,而在他们那放弃的阵地上,还留存着相当数量被炸毁的坦克 ̄ ̄燃油的缺乏,使这些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强兵利器成为了废铁,为了不使它们落入苏联人的手里,德军部队在撤退之前,炸毁了它们。

“德国人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他们的补给严重匮乏,尤其是燃油,我坚信,他们的装甲部队已经支撑不起一场成规模的战斗了。”当抵达卡尔拉夫卡河沿岸德军阵地的时候,朱可夫看着遗弃在战场上的一辆辆颓败坦克,喜不自胜的向楚思南回报道,“如果你能再调拨给我四个集团军兵力,那么,我将在半个月时间内进入斯大林格勒。”

对于朱可夫的要求,楚思南并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尽管他知道朱可夫所说的是事实。

对于被围困在斯大林格勒的那些德军,楚思南的想法是逼迫他们投降而不是通过一场残酷的战斗来悉数歼灭他们,毕竟那意味着消耗的更长时间、付出更大的代价。最重要的是,楚思南自认为了解保卢斯这个人,这位德军将领绝不是那种罔顾现实、宁死也不投降的主,曾经的历史就证明了这一点,只要让他感觉到突围彻底无望,那么他距离投降的日子就不远了。

正是基于此,楚思南向朱可夫下达了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强渡卡尔拉夫卡河,然后迅速夺取佩托米尼、古姆拉克两个机场,从而彻底截断德军的空中补给;将德军第六集团军主力驱赶进斯大林格勒市区,清剿郊区地带散布的德军散兵;整条战线推进务必停止在斯大林格勒城外,而后,利用空军散播传单、通讯部队宣传等手段。瓦解被围德军的斗志。

从这些命令上看,楚思南的决策意图很明显,那就是逼迫斯大林格勒地域地德军投降。尽管对他这个决定,朱可夫多少有些不满意,但是作为三大兵团指挥官之一,他还是最终执行了楚思南的命令。

就在朱可夫兵团迅速向斯大林格勒方向推进的时候,处在南线地域的梅列茨科夫兵团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他们的战役计划。

从八月初,梅列茨科夫完成了对兵团的重组之后,便以两个骑兵师为先头部队,沿顿河向西展开进攻。兵锋直指德军A集团军群后腰位置的罗斯托夫。

从八月一号到九号,短短的八天时间内。梅列茨科夫兵团兵团一路西进,沿途先后击溃了德军的数道防线。B集团军群地溃退以及斯大林格勒战事的被动。再加上曼施坦因前阶段向南方地快速推进,令整个A集团军群的左翼后方防线变得异常脆弱,在耶夫沃尔克,一个顿河沿岸通往罗斯托夫地域地重要桥头堡,德军甚至只有区区的两个团防守。快速推进造成的漫长战线、兵力不足带来的薄弱防守、过度将目光投放在前线而忽视了后方占领区的巩固,等等等等,这些脆弱的弊端结合在一起。给德军的战局带来了灾难性地后果。毫无疑问,这些弊端在德军进攻节节获胜的时候并没有人会去关注,但是一旦他们的进攻被遏制,以至于出现颓势的时候,这些弊端引来的并发症,就足以令整个“大厦”瞬间倾覆。

八月十五日。梅列茨科夫兵团西进主力部队推进至曲尔沃勒镇,其距离罗斯托夫已不足五十公里,此时。阻拦在他们前方的,仅仅只有一个薄弱地意大利兵团,一旦梅列茨科夫兵团突破了这道防线,那么,罗斯托夫将正式落入苏军的手心,而A集团军群,也极有可能成为了一只关进笼子里的猛虎。

在南线地另一个方向,崔可夫兵团的进展也很迅速,在八月初,他的兵团主力就已经集结在了桑恰罗山口附近地区,当针对黑海沿岸德军的攻势展开之后,他的部队很快便从左翼突破了德军的防线,随即进占了索契。而在接下来的近两个星期时间内,崔可夫兵团在黑海舰队的配合下,先后进占图阿甫谢、新罗西斯克、阿帕纳等地,继而威胁到塔曼 ̄ ̄德军A集团军群的后方兵站。

显而易见,苏军三大兵团的迅猛推进,已经直接威胁到了曼施坦因部的安全,而作为南线德军的直接指挥官,这一段时间以来,曼施坦因的日子显得越来越难过,作为自从进入东线战场,就罕有败绩的德国将军,如今的他正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自从进入八月份以来,曼施坦因的部队已经将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进攻斯大林格勒方向的战斗上,到八月二十号,霍特所直接指挥的装甲部队,已经重新夺回了通往斯大林格勒的通道 ̄ ̄科捷尔尼科沃,并在该地区一举歼灭了一个整编苏军步兵师。科捷尔尼科沃的夺取,几乎令所有德军士兵大为惊喜,要知道,那里距离斯大林格勒不过只有区区的八十余公里,对于机械化程度极高的装甲部队来说,这一段距离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曼施坦因才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下定决心,对罗斯托夫方向上的苏军攻势不予理睬,他打算先利用装甲部队的优势冲破苏军对斯大林格勒的围困,然后再掉头西顾,一举截断由卡拉赫向罗斯托夫进攻的苏军的退路,从而也将南线长期以来的战争颓势彻底扭转。为了实现这一作战目的,曼施坦因甚至要求补给严重不足的保卢斯第六集团军配合作战,让他们从斯大林格勒内围向外突击,以期尽早同霍特装甲部队会合。

但是,事实证明,曼施坦因的战略构想显然过于完美了,他过分的低估了苏军的战斗意志和顽强程度。

八月二十七日,霍特部装甲部队在斯大林格勒方向上推进到了波利亚纳郊区,而保卢斯部突围部队,也由该方向上推进到了戈尔纳亚区。从距离上看,两军之间仅仅相隔了不到五十公里的距离。但是就在这短短的五十公里内,在这似乎转瞬就可以超越地一段距离内,两部德军中遭遇到了苏联军队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

“那是一场噩梦般的战役,”十余年后,已经垂垂老矣的霍特,在回忆起这一场战役时,仍旧是记忆犹新,“你无法想象同数万敢死队士兵作战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当成百上千怀抱炸药包、成捆手榴弹的士兵,前仆后继的冲过来。然后连同他们的身体一起钻进你的坦克履带之下,血肉横飞间那些高不过数米的山丘、宽不足两米地堑壕。全都成了我的坦克部队无法逾越地天堑,天知道在那里还有多少俄国人等着陪你同归于尽。”

霍特的形容一点都没有夸大。为了阻挡住他地部队向斯大林格勒内围继续靠拢,朱可夫兵团向这一线调集了整整的三个集团军,而在这其中,却没有多少装甲部队配合作战。这是一场纯粹的步兵对坦克的肉搏,而如此惨烈的肉搏战,竟然整整持续了五天,五天时间内。苏军士兵阵亡六万余人,相当于损失了一个集团军兵力,如此重大的代价最终换来了胜利,霍特的装甲部队在五天时间内,竟然未能在波利亚纳区前进哪怕一步。

八月三十一日,梅列茨科夫兵团占领耶夫沃尔克。随即,歼灭驻守罗斯托夫北线地一个意大利步兵军,兵锋直抵罗斯托夫城下。南线德军的退路遭到了空前威胁。与此同时,崔可夫兵团击溃了德军第十九集团军防线,夺取了塔曼,南线德军后方一大兵站遭到摧毁。整个战役的局势对于曼施坦因来说愈发不利,全线被围的危险已经为期不远。

“四十八公里四十八公里”

在A集团军群指挥部内,曼施坦因赶走了房间里的所有参谋、将官,他一个人面对着那张色彩斑斓的作战地图,长时间地如此自语,在这一刻,这位威名盖世的德军老将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也失去了往日地光彩。

在这一场旷日持久、战役双方都损失惨重的战斗中,曼施坦因终于成为了最后输家,这是毫无疑问的。而让他痛饮失败苦酒的,却就是那区区的四十八公里。四十八公里,这对于统兵数十万,在战场上肆意驰骋的将军来说,是一个相当可笑的数字,而今,决定战争胜负的,却偏偏就是这个可笑的数字。两天,也许只要再给曼施坦因两天时间,他就能拿到这四十八公里,从而让战役的结局换一个样子,但是现在,他没有这两天时间了,他必须在这个时候重新调整部署,将自己更多的部队调动到罗斯托夫方向上去,阻挡住苏军整个包围圈的最终形成。

“也许这一次撤退将成为永远。”

从枯坐已久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曼施坦因闭着眼睛,仰头长叹。他知道这一次战役的失败对于德意志来说意味着什么,重大的损失将令之前德军在东线所掌握的优势一去不返,与此同时,由失败所导致的士气低迷,也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得不到恢复。想起魏克斯将军所说的那些话,曼施坦因忽然间感到茫然了。

九月四日,南线德军A集团军群做出战役调整,霍特所部的装甲部队,在距离第六集团军突围部队仅仅四十八公里的波利亚纳区全面撤退,与此同时,全集团军群各个作战部队大范围收缩,并全力向罗斯托夫方向开进。

九月五日,楚思南向梅列茨科夫兵团、崔可夫兵团下达命令,两军团停止向罗斯托夫方向的攻势,转而向北高加索地区开进,占领因德军A集团军群撤退而空置出来的广大地区。

至此,南线战役全面结束。在这一场战役中,苏军损失兵力近十万,同时,最终未能占领罗斯托夫地区。但是,正是通过一场战役,苏军将斯大林格勒外围地区的德军,向后击退了二百余公里,从而使得保卢斯第六集团军彻底失去外援,成为了一只束手待亡的“病老虎”。

九月六日,德军陆军总参谋部向保卢斯转交了希特勒的委任令,晋升其为元帅,同时,希望他指挥部队在斯大林格勒同苏军死战,决不投降。但是,希特勒的这一想法没有实现,面对着每天成百上千死于饥饿的士兵,保卢斯坚持不下去了。

九月十日,楚思南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前总指挥部迎来了一批客人 ̄ ̄德军第六集团军司令保卢斯,正式向围困于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德军部队下达命令 ̄ ̄投降。

第一章 保卢斯的建议

“都排好队,不要挤”

“任何一种武器都必须交出来,即便是一个颗子弹”

“报出你名字、所属部队番号、军衔”

在斯大林格勒城郊的斯米勒沃,数十个高音喇叭不停的用德语播放着提前便录制好的通告 ̄ ̄这里是苏军临时构建起来的战俘营,困守斯大林格勒的德军部队,将集中在这里向苏军投降。站在一辆坦克上面,楚思南双手掐腰,眺望着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毕生难见盛况。

此刻,在楚思南面前的这个战俘营,只不过是十二个临时战俘营中的一个,上万名德军俘虏,在荷枪实弹的苏军士兵押解下来到这里。在由铁丝网圈成的战俘营门口,每一名德军士兵都必须交出他们的武器,与此同时,也能从曾经的敌人手中,领取到一份对他们来说相当丰盛的午餐 ̄ ̄两块巴掌大小的黑面包、一份土豆泥。楚思南相信,尽管这份食物能够令在场的所有德军暂解饥饿的困扰,但是与此同时,他们的心里却绝对不会好受,这是屈辱 ̄ ̄足以令任何一名士兵毕生难忘的屈辱。

失败者的耻辱就是胜利者的光荣,这是亘古不变的哲言。德军士兵脸上的无奈、茫然、颓废,与苏军士兵脸上的欢欣、憧憬、喜悦形成了鲜明了对比。对于德国人来说,在这一场关键性的战役中,他们战败了。从今而后,他们所要期待地,将不会是胜利与荣誉,也许,尽早平安的回国将会是他们唯一的奢望。而对苏军士兵来说,在这一场规模空间的战役中,他们取得了胜利,他们赢得了荣誉,自今而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场胜利。很多应得的荣誉。

在这场发起自三月底结束在九月初,持续了整整半年时间的战役中。苏德双方都先后向斯大林格勒地域调动了空前规模的庞大兵团。在这一线,苏军前后投入总兵力一百五十余万。坦克、装甲车两千余辆,各式火炮五千余门,飞机出动六千余架次。而相对的,德军一方虽然在战争初期占据着一定规模的兵力优势,但是随着战事的发展,他们最终被强大地苏联拖垮了。正如曼施坦因所说,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上。德军最大的一处败笔,就在于将一场突击战演化成了拉锯战,在那死亡刃齿地疯狂拖拽下,德军最终被生生拖垮了。

在这持续了半年的战役中,苏军先后损失兵力三十余万,等于整整五个集团军被全歼。除此之外,那些平民地损失就更加不可计数。但是,巨大的损失换来的却是无比丰硕的战果。通过这一场战役,苏军先后歼灭德军兵力六十七万,其中,仅仅是俘虏的德军数量,就有足足的十六万,尤为重要的是,这些俘虏中,还包括了德军地二十二位将军以及一名元帅。除此之外,苏军通过这场战役,还摧毁、缴获了德军坦克一千余辆,火炮两千余门,战机一千余架,毫不客气地说,德军在整个东线近四分之一的部队已经被消灭了,在今后的战争中,他们将永远也无法弥补这一次失败所遭受的惨重损失。

作为此次战役苏军参战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楚思南无疑成为了这场战役中最大的赢家。自从保卢斯宣布投降投降以来,所有苏军部队、整个苏联,乃至于全世界都轰动了,这是自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爆发以来,战果最丰硕地一场战役,与它相比,盟军在北非、太平洋战场上所取得那些成绩,简直就如同儿戏。一时间,楚思南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全世界家喻户晓的名将代称,如今,再也没有人对他那“红色战神”的称号表示任何怀疑了。尤其是在苏联国内,楚思南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同胜利挂上了钩,各个报纸、广播中,他地名字频频出现,毫不客气地说,在如今的苏联,他的声望那绝对是一时无两的。

“将军,保卢斯要求见您。”就在楚思南心生感慨的时候,一名通讯员跑过来,站在坦克下面敬礼说道。

“哦,什么事?”楚思南转过身来,微皱眉头问道。

“报告将军,我不知道,”通讯员回答道,“他只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同将军您商议。”

“好,我知道了,”楚思南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便纵身从坦克上跳了下来。他这个动作,将一直守候在旁边的卢科昂基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时,楚思南却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走吧,我们回指挥部,”楚思南站稳之后,朝卢科昂基以及其他几位总指挥部的参谋们挥挥说道。

“噢,对啦,”没走出两步,他又忽然停下来,转身对右侧后方的一位中年少将说道,“霍罗希金同志,我看目前这些德军俘虏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啊,嗯,你是负责后勤物资保障的,你想办法调度一下,在食物配给方面尽量做到充足,最好伙食也能稍微的改善一些,我可不希望这些俘虏还没经过审判就全都饿死了。”

“我记住了,将军。”尽管对楚思南的这一条命令不以为然,但是霍罗希金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一行人离开新设置的战俘营,在大约半小时之后,回到了战役前总指挥部。

“元帅阁下,”在自己的指挥部会议室里,楚思南先亲手为仍旧穿着一身德军帅服的保卢斯送上一杯咖啡,然后才笑眯眯的问道,“我听说您要求见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我商量呢?”

面对着眼前这个年纪看上去不过三十几岁地黄种人。保卢斯的心里可谓是感慨良多。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场对他来说宛若噩梦般的斯大林战役里,保卢斯自己以及整个德军中诸多颇有名望的将军,除了被俘变为阶下囚的,就是惨遭折辱铩羽而归的,而他们的对手,无疑就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 ̄ ̄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

“元帅阁下,元帅阁下?”看到保卢斯只是对着自己发呆,楚思南忍不住困惑地说道,“你怎么啦?”

“哦,对不起。将军,”保卢斯回过神来。他抱歉的说道,“请不要再称呼我元帅了。保卢斯如今只是一名战败者,是一个阶下囚,实在当不起元帅这个称呼。”

楚思南笑了笑,没有接口。

“将军阁下,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不知道阁下能不能给我一个诚实地答复。”保卢斯继续说道。他的语气显得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战败者地颓丧。

“请说吧,只要是我能够答复您的,一定知无不言。”楚思南说道。

“将军阁下,”保卢斯点点头,然后说道。“按照我们当初所达成的协议,在我部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之后。您以及您的政府、您的军队,将会按照国际公约给于我的士兵应当享受的战俘待遇,像屠杀、虐待等不人道地待遇,都不会出现在我的士兵身上。将军的这份承诺,如今是否还记得?”

“当然,”楚思南毫不犹豫的说道。

“可是据我所知,将军的部队似乎并没有按照之前的协议处理我们地士兵,”保卢斯瞪着楚思南的双眼说道,“这几天里,将军阁下的部队正在有秩序地大批处决战俘,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在这两天时间内,你们已经处死了三千到五千战俘了,这一点,将军应该不会否认吧?”

保卢斯的话,令楚思南的嘴角一阵抽搐,的确,这两天时间内,苏军差不多在斯大林格勒处死了近五千名战俘,而且可以断言,今后两天,还将陆续有五千人被处死,只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德国人,也不是罗马尼亚人、意大利人,这些人,都是彻头彻尾的苏联人 ̄ ̄那些之前向德军投降,并加入德军作战的苏联士兵。在这场战役中,有一万多向德军投降、并协同他们做战的苏联人被俘,按照最高统帅部、政治局的命令,这些人都将作为国家叛徒被处死,而最为斯大林格勒方面的最高指挥官,楚思南必须执行这一项命令。

“元帅阁下,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楚思南挥挥手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那些被处死的俘虏,并不属于你的部队,而是我们国家中的叛徒。我们可以对自己的敌人宽容,但是绝对不会对叛徒宽容,既然他们当初选择了背叛,那么,如今就要为他们的决定付出代价。”

“可以宽容敌人,却不能宽容自己人?”保卢斯显得有些吃惊,也有些迷茫,他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才摇摇头说道,“我可以相信将军阁下所说的话,但是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您打算怎么处理我的士兵,您以及您的政府是否将按照国际公约所规定的那样,在六个月内释放他们?”

“六个月?噢,不,元帅阁下,我想你的这个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楚思南摇头说道,“况且国际公约的规定,是在停战后的六个月内释放战俘,如今,我们的战争还在继续,在这个时候商谈释放战俘的问题,似乎并不太合适。”

“那今后将军打算如何安置他们?”保卢斯似乎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俄国人是断断不会送自己的士兵回国的,因此,他紧接着问道。

“嗯,”略一沉吟,楚思南回答道,“按照我所接到的命令,元帅阁下以及您的几位将军,将在近日前往莫斯科,我想最高统帅部会对你们的将来有所安排,至于你的那些士兵。他们将被分批送往后方地四个集中营。”

“集中营?!”这个名字令保卢斯感到有些胆战心惊,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个名字似乎就代表着地狱、魔窟。

“是的,元帅阁下,”楚思南点点头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集中营并不是屠宰场,你的士兵在那里虽然必须参加繁重的劳动,但是却绝不会被任意枪杀,对于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将军阁下,我不认为您的保证对我的士兵来说有任何意义。”保卢斯不以为然的说道,“要知道。我们都是战士,是士兵,是应该在战场上争得荣誉与光荣的人,尽管我们现在战败了,但是军人的秉性却没有改变。从这个角度去考虑,将军阁下,您将我地士兵送进集中营去做苦役。这本身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我希望您以及您地国家能够重新考虑这一决定。”

“哦,”楚思南微微一愣,继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到保卢斯的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德军元帅。轻声问道,“那照元帅阁下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难道对于你的士兵。我们还需要为他们找一个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地方,让他们在那里度上几年的假期吗?”

“不,将军阁下,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保卢斯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是希望您能够给我的士兵一个重新返回战场地机会。”

“噢?说详细一点。”楚思南心中已经有些明了了,这位被俘的德军元帅,正在力图尽可能多的挽救他的士兵。

楚思南猜测的并没有错,自从被俘之后,保卢斯以及他的那些将军们就一直在为自己地士兵们担忧,作为战俘,被关进集中营遭受磨难,这几乎是每一个被俘德军所将要面临的命运,而一旦进入了战俘营,还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出来,那更是一个未知数。至少,在他们看来,那些曾经被俘并关押进德军战俘营的俄国人,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俄国人绝不是慈善者,这一点是可以肯定地,毫无疑问,他们的战俘营也绝对不会是什么人间天堂,基于现有的民族仇恨,保卢斯等人甚至猜测自己的士兵将在那些战俘营里损失百分之九十。因此,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挽救自己的士兵,保卢斯等人几经商议,最后想出了一个策略,那就是按照之前自己一方对待苏联战俘的做法,组建一支新的兵团,加入苏军一方作战,这样一来,虽然说被谴责、被歧视是免不了的,但是却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今天保卢斯来见楚思南,就是想要提出这一个建议。

“将军阁下,您应该可以看到,在这场对于我们来说是完败的战役中,我的部队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到目前为止,我的部队主力尚存,整整十数万的优秀士兵,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战力所在。”保卢斯说道,“如果将军能够允许我们重新组构,我相信用不了半个月的时间,我的第六集团军就能够回复部分战力,当然,这一支部队可能并不放在将军阁下的眼里,但是”

“等等,”楚思南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保卢斯的话,他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我明白元帅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及你的那些将军还有你的士兵,都希望能够加入我们一方作战?嗯,成为我们苏维埃红军中的一个德军兵团?”

“将军阁下猜的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保卢斯点头说道。

“元帅阁下,我想对于你的这一个建议,我只能表示拒绝了,”楚思南微微一笑,然后摇头说道,“我认为,你的这个建议是不可能在最高统帅部获得通过的,老实说,恐怕任何人都不会信任你们的。”“将军您的顾虑的确有道理,但是还请您允许我将话说完,”保卢斯显得有些急切,他说道,“作为德意志的士兵,我自然知道贵方不可能放心的将我们这支兵团安排在西线的任何一个位置,而且我的士兵恐怕也不会希望继续留在西线作战。但是除此之外呢,东线呢?那里怎么样?就我所知,贵国似乎在这段时间里同日本人冲突不断,边境关系异常紧张,也许,东线开战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了。如果贵国能够得到我们这样一支德军兵团,那”

楚思南心动了,而且是的的确确的怦然心动。德军同日本军队的交手,这在他所熟悉的历史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尽管楚思南从不认为蝼蚁一般的所谓“日本皇军”会是德国人的对手,但是如果能给他一个亲眼目睹的机会,他还是很乐意观赏一下两军交锋的。

“元帅阁下,”良久之后,楚思南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的这项建议我无权作出决定,但是你可以把它写出来,形成一套书面的文件,我会帮你将它交给最高统帅部方面去研究的。”

第二章 血色的诞生礼

十月二日,伴随着深秋时节的到来,一向气候干燥的莫斯科,迎来了四二年的第一场秋雨。绵绵的细雨夹杂着从北冰洋吹来的凛凛寒风,令这里的气温,骤然间下降了将近十度。就在莫斯科这场细雨、寒风之中,一家军机带着马达的轰鸣声,缓缓的降落在新成立的莫斯科卫戍军区航空跑道上。

冒着蒙蒙细雨,巴季茨基挺身站立在机场跑道的一侧,一双闪动这灼热目光的蓝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架缓缓停下来的军机上,在那架军机上,乘坐着全苏联最令他钦佩的一名将军,为了迎接这位将军,他已经冒雨在这里等候了半个小时了,他那身中将军服,已经被细雨浸透,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作为一名苏军中将,而且还是莫斯科卫戍军区的司令员,巴季茨基似乎没有必要对任何人的到来采用如此隆重的迎接方式,对于这一点,相信他的部属都应该有此想法,但是,事实恰恰相反,此时在巴季茨基的身后,那些跟随他多年的老部将们无一例外的都在场,而且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也没有人认为如此隆重的迎接方式,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是为什么?如果有人拿这个问题去询问巴季茨基,乃至是原二十七师的任何一名军官、士兵,他们都会给出一个相同的答案 ̄ ̄不为什么,就因为在那架军机上,乘坐的是楚思南将军,一位同时也是惟一一位能够让全二十七师官兵由衷敬服的将军。

“咔嗒”一声轻响。停下来地军机上敞开了舱门,随即,一名苏军上校的身影出现在机舱口。这个人巴季茨基认识,他就是楚思南的警卫员卢科昂基同志。

看着卢科昂基撑开一把折伞,巴季茨基立刻明白到,楚思南将军就要出来了。带着一丝久别重逢后的兴奋,巴季茨基紧赶几步,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登机梯的下面。

“上校巴季茨基欢迎将军同志凯旋而归。”终于等到楚思南的身影出现在机舱门口,巴季茨基挺身行了一个军礼,同时大声说道。

“哦?”刚刚出现在舱门口的楚思南。被眼前落汤鸡似的巴季茨基吓了一跳,他先是仔细端详了这位年轻的中将一会儿。然后才缓步走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巴季茨基同志,你的体格很好吗?看看你这幅落汤鸡一般地样子,哪里还像一名中将?”

“耶,”没想到将军会劈头盖脸的给自己一番训斥,巴季茨基那张白皙地面孔显得有些涨红。

但是楚思南接下来的一番动作,却着实让巴季茨基感动了一番,只见在训斥地话说完之后。楚思南上前一步,结结实实的给了巴季茨基一个拥抱,然后,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谢谢你来接我,我的老朋友,啊。没想到才半年多时间没见,你的军衔竟然又有提升了,恭喜你。”

“谢谢将军。不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巴季茨基仍旧是你手下那个上校。”巴季茨基真诚的说道。

楚思南欣慰的点点头,他能够看得出巴季茨基地衷心。

“走吧,”一把揽住巴季茨基的肩膀,楚思南大声说道,“和我一起去克里姆林宫,看看我那还没谋过面的宝贝儿。”

楚思南口中所说的“宝贝儿”,就是三天前吉尔尼洛娃刚刚为他生下的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龙凤胎。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思南有着太多地惊喜,当然,同时也有着一丝的遗憾,他终究没有能够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世,作为父亲,他在这一点上似乎有些失职了。

“呵呵,两个小家伙我已经看到过了,老实说,长得很像你,尤其是男孩子。”巴季茨基笑呵呵地说道。

“噢?”楚思南露出兴奋的表情,“快跟我说说”

跟在卢科昂基的身后,已经换上了一身女兵军服的艾尔莎,静静的看着两位将军热络的冒雨前行,此时,在她的心里有着太多的感慨。这段时间的生活,对于艾尔莎这个出身白匪家庭的女人来说,无疑是幸福的,她觉得自从同卢科昂基相识以来,她的命运就在发生着巨大的转变,而这份转变在她看来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在这份不可思议的背后,她也由衷的感觉到了权力的重要性。

自从楚思南一纸调令将她调到斯大林格勒前总指挥部之后,她同卢科昂基的关系也就基本上定了下来,两人之间所剩余的,似乎也仅仅是最后婚事的操办了。尽管如此,尽管她同卢科昂基还没有最后的成亲,而卢科昂基本人,也只不过是楚思南身边的一名警卫员,但是,这已经让幸运降临到了艾尔莎的身上。月前,就在斯大林格勒战役获得最后胜利之后,艾尔莎受到了来自家乡的一封信,信是她的母亲写来的,在这封信中,艾尔莎了解到了自己家庭的巨大转变。在她的家乡,区书记亲自主持了对她父亲一案的重新审查,审查结果在短短的两天内就被公布,在这份审查中,区级苏维埃政府声称,在艾尔莎的父亲在当年白匪发动反革命暴动的时候,是被迫加入反苏维埃军队的,因此,本着协从不论的原则,艾尔莎的父亲得到了平反。随后,艾尔莎一家加入了当地的集体农庄,而她的弟弟随即加入了共青团,并成为了农庄的一名会计。这对于艾尔莎一家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在之前,由于阶级划分的问题,她们一家根本不被允许加入集体农庄,而她的弟弟更是连一份体面地工作都没有。如此巨大的转变从何而来?艾尔莎本人非常清楚,毫无疑问,楚思南将军的影响已经散播到了遥远的南高加索,那里的地方苏维埃政府或许不会把卢科昂基这位上校放在眼里,但是他们却不能不考虑这位上校同楚思南将军之间的关系。

权力的最伟大之处在于哪里?艾尔莎如今有了深刻的体会,权力的最伟大之处,就在于它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变一切不可能为可能,上位者的一句话,一个举动。一个眼色,甚至于一个略微粗重地呼吸。都能够令下面翻江倒海、星辰变色。而今,随着同卢科昂基关系的一步步明朗化。艾尔莎感觉自己也正在进入这个全苏联地权力核心 ̄ ̄尽管在这个权力核心中没有她的位置,但是只要卢科昂基还是楚思南地警卫员,那么,在地方上,就没有一个人敢无视她的存在。

心里如是想着,艾尔莎撑开手中的雨伞,紧赶几步。来到了卢科昂基的身边,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雨伞,遮到了对方的头上。

“别管我,”看着艾尔莎体贴的举动,卢科昂基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另一侧地巴季茨基说道。“巴季茨基将军还淋着雨呢。”

“噢,我没关系,我没关系。”巴季茨基闻言回过头来,满脸暧昧的笑道,“这点小雨还打不垮我,倒是你们啊,呵呵,卢科昂基,我看你们的关系发展的很快嘛,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啊?”

“全看将军的安排了。”卢科昂基腼腆的挠着后脑勺,傻笑着说道,他口中所说地将军,自然指的是楚思南。

楚思南闻言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卢科昂基一眼,然后笑道:“看见没有,这小子如今倒像是成了我的长官,就连他自己结婚地事情都要我来给安排了。”

楚思南的话,令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我是这样想的,”戏言过后,楚思南继续说道,“趁着这次战役胜利的空隙,我打算就把这小子的婚事给办了,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我可不能让人家说我的警卫员找不到老婆。”

“嗯,那是,那是。”巴季茨基点头说着,同时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递给楚思南。

“再者说,这小子也跟了我快两年了,出生入死的,在我看来,他就是我的兄弟,”楚思南接过烟卷,就着巴季茨基递上来的火点燃,然后继续说道,“而这小子也没有什么家人了,所以呢,他的婚事自然要由我来操办了。我的打算呢,是就在克里姆林宫把这婚事办了就好了,请上几位老朋友,嗯,臭小子这边就由我们出面就好了,至于艾尔莎那边呢,她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弟弟,把他们接过来,这婚事也就成了。”

“将军,还是不要接我母亲了,她老人家岁数大了,恐怕忍受不了这么长途的颠簸。”艾尔莎这时候插进来说道。

“哦?”楚思南微一皱眉,扭头愕然道。

“这不是什么问题,”巴季茨基接口说道,“我可以把这件事办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艾尔莎应该是南高加索别列尚克区的人吧?咱们的飞机从莫斯科出发,抵达那里不过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老人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楚思南赞同道,“艾尔莎,你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吧?”

听到楚思南的询问,卢科昂基担心自己的女伴还会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所以悄悄的在身后抻了一把艾尔莎的衣角。其实他的这分担心纯属多月,对于艾尔莎来说,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在这个时候,她还怎么可能再提出反对的意见呢?

“不,将军,艾尔莎愿意听你的安排。”一面在心里窃喜,艾尔莎一面回答道。她知道,当专程去接母亲的军机抵达家乡的时候,她的风光也将为家乡所有人的人所知。

“别列昂诺夫,”巴季茨基在这个时候转过身去,对另一侧身后一名少将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就这几天吧,你看着安排一下。”

“好的,我会亲自去跑一趟的。”别列昂诺夫点头说道,作为军区航空队地指挥官,他认为这是唯一一次能够为楚思南办事的机会了,所以,他亲自跑一趟似乎非常有必要。

自认为办妥了卢科昂基的终身大事,楚思南显得更加愉快了,随后。在巴季茨基的陪同下,一行人离开位于莫斯科市郊的卫戍军区。乘车直接前往国立医院 ̄ ̄吉尔尼洛娃就是在这里生产的。

莫斯科国立医院可谓全苏联医疗条件最好的一所医院了,其成立与一九一八年。前身为俄罗斯皇家医院,在那个时候,这里所接待的病人,仅限于贵族与皇室成员。在十月革命之后,新的苏维埃政府接受了这所医院,并将它改名为莫斯科国立医院,当年。列宁同志就曾经在这所以接受过治疗。

静静的站立在病房地窗前,吉尔尼洛娃的目光呆呆地望着细雨蒙蒙的窗外,在她地怀里,一个懵懂的婴儿被裹在厚实而温暖的棉毯里,正甜甜的酣睡着。

有人曾说,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往往会变的仁慈、和蔼。但是这句话显然不适用于吉尔尼洛娃,对于她来说,孩子的诞生只能让她更加地心狠手辣。更加的心机多疑。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孤身的一个人了,她还有孩子需要顾虑,所以,任何可能出现的危机,她都觉得必须在刚刚出现萌芽的时候,便一举毁灭,所谓未雨绸缪,这就是她现在所考虑地。

就在一天前,她便在病床上签署了一份处决令,随着这一分处决令的下发,分布在苏联境内的四十二个秘密监狱中,将有一千余名政治犯被处决,同时,还有一百六十四名原各个地区、加盟共和国地高层干部锒铛入狱,他们的罪名要嘛是渎职,要嘛是贪污,而且罪证确凿,不容抵赖。如今这个阶段,对于吉尔尼洛娃,准确的说,是对于她的家庭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期。图哈切夫斯基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即便是有着大量专家、医师的救护,他的最后期限恐怕也无法拖到明年夏天了。而在苏共中央、政治局,乃至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中,她的丈夫,也就是楚思南的声望正与日俱增,尤其是那些军方的代表,更是一致要求提升楚思南为最高统帅部副统帅。这是一个克里姆林宫掌权者新旧交替的关键时期,长期把持政权的军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在图哈切夫斯基去世之后,就丢掉原本属于他们的权力,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一致属意,由楚思南这个出身军旅,同时在军中威望最高的将军接掌克里姆林宫,而且说实话,从目前的情况看,似乎也只有楚思南的上台,才能令各方信服。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就有那么一批人不识时务,他们不但不知道搭乘大趋势的“顺风车”,而且还要拦在车子前面,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无情的车轮碾个粉碎。就像这一段时间里,吉尔尼洛娃便得到了来自各方的情报,这些情报显示,有一撮人正在利用楚思南的种族所属问题挑起事端,游说各地区、各加盟共和国的党代表,甚至,还对楚思南进行恶毒的人身攻讦。

不可饶恕!这就是吉尔尼洛娃对这些人的态度。

就在生产的前一周,吉尔尼洛娃忍着浑身的不适,给最高统帅部写了一封长信,在信中,她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这段时间在苏联各地方出现的不和谐的声调,同时,她希望最高统帅部能够就如何处理此事作出指示。

吉尔尼洛娃并没有等多久,在第三天,她便得到了最高统帅部、政治局常委会以及苏维埃最高主席团的答复。

“由列宁同志所领导,并由我们所继承的苏维埃革命事业,是不存在种族与民族差异的,全世界每一个真正的革命者,都是亲如一家的兄弟”答复上如此说道,“所有企图利用狭隘的种族主义、民族主义为托词,挑拨是非、破坏和谐的人,都是反革命者,即便他们打着革命的口号,也只能是彻头彻尾的伪革命者对于任何形式的反革命者与伪革命者,只有用最为革命的手段去处理、去打击,才能保证我们的苏维埃政权稳定平和”

这一纸批示,尤其是那“最为革命的手段”,无疑给了吉尔尼洛娃最好的发动借口。此后的两天,《真理报》、《红星报》等苏联主流报刊,纷纷转载了这篇批复,同时,一场悄无声息但是却有足够规模的密捕行动,在苏联各个地区展开,几乎是一夜之间,上千名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的敌人被安全委员会的秘密警察逮捕,与此同时,还有大量的贪污腐化份子落入法网。

虽然这次逮捕行动的规模很大,涉案者也多达上千人,但是,大量的苏联民众却仍旧是拍手称快,对于他们来说,像这种别有用心的反革命者,尤其是那些以权谋私的家伙,统统被枪毙了才好呢,可是事实上,他们却不知道,在这一幕背后,真实隐藏着的是一个残酷无比的政治争夺战。就是这样,政治这个奢华的游戏,永远都把大多数人蒙在鼓里。

毫无疑问,楚思南并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因为他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他甚至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他那两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有上千人用他们的鲜血,为两个新生命的诞生,献上了最残酷的贺礼。

第三章 革命之父=列宁=楚思南?

“吱呀”一声门扉的轻响,将吉尔尼洛娃的思绪从窗外带了回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回来了,因为在这里,除了自己的丈夫之外,没有人会不敲门便直接闯进来。

缓缓的转过身,吉尔尼洛娃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此刻,同离开前相比消瘦许多的楚思南,正一脸热切与欣喜的站在门口,他那一身帅气的将军服,却湿漉漉的如同刚刚被水泡过一般。

“你回来啦,”没有见面后的太多牵缠,吉尔尼洛娃抱着自己的女儿,缓步走到楚思南的身边,一面在他的脸上打量着,一面柔声说道,“怎么也不知道打上把伞,看这一身湿淋淋的,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卢科昂基呢,我看他这个警卫员可是越当越不合格了。”

面对妻子见面时的唠叨,楚思南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吉尔尼洛娃吃苦不小,她那张美艳的俏脸,此时看上去仍旧是那么的苍白。

“怎么样,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转开话题,楚思南伸手撩开妻子额前披散的金发,关切的问道。

“我感觉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医生说还要恢复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吉尔尼洛娃转过身,走到床边的衣柜旁,从里面取出两件洁白的病号服递给楚思南,同时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一下就生了两个,唉,做女人真是活受罪。喏,快去吧你这湿衣服换了。不然孩子也不给你抱。”

嘿嘿一笑,楚思南接过衣服,转到床边,将自己身上的湿军装换了下来。

“来,让我看看咱们的宝贝儿子。”换好衣服,楚思南走到吉尔尼洛娃地身边,伸出手去,将那比板砖大不了多少的小不点抱在手里,同时笑眯眯的说道。

“谁说这是宝贝儿子?”吉尔尼洛娃嗔怪着说道,“这是咱们的女儿。”

“哦?”楚思南轻轻撩开小不点脸前的一角棉毯。仔细的端详着自己这一脉活生生的骨血,同时疑惑的问道。“儿子呢?不会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吧?”

“去你的!”吉尔尼洛娃伸手在丈夫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然后才说道。“咱们地儿子可是克里姆林宫的一块宝,这不,今天一早雅基尔就亲自过来把他接走了,说是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想要瞅瞅。说来可怜,我这个做母亲地,从生下这孩子就就只见过他几面,倒是他那些义父们整天和他在一起。”

“义父?”楚思南一愣。

“噢。就是你那些老狱友。”吉尔尼洛娃随口回答道。

楚思南恍然,想想也是,像图哈切夫斯基、雅基尔他们这些当年遭受冤屈,身陷牢笼的老帅们,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这些孤独迟暮地老头。自然是对孩子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感情。

“你是说,让咱们的孩子认图哈切夫斯基他们做义父?”楚思南微微皱眉说道。

“怎么,你觉得不可以吗?”恰在这个时候。楚思南抱着的小女儿从梦中醒来,依依呀呀的发出一阵儿哭泣声,吉尔尼洛娃赶忙将她接过来,同时说道。

“这会把孩子宠坏的,”楚思南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地女儿,嘴里却有些不满的说道。

楚思南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儿子如果认了那些把持着整个克里姆林宫的老头们做义父,那绝对堪称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今后几年,乃至十几年间,在克里姆林宫,乃至整个苏联,有谁敢去招惹这么一位名副其实的“太子”?倘若假以时日,这孩子还不得翻了天?

“我和你想法可不同,“吉尔尼洛娃不以为然地说道,”在我看来,咱们的孩子本来就应该与众不同,他们受到再多的宠爱都不过分。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呢,就让咱们地儿子继承你的事业,成为全苏联的人上之人,至于女儿嘛,我打算让她成为一名艺术家、科学家什么的。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成为苏联第一位女元帅,另一个,就是成为一名声名显赫的艺术家,可惜,这两个愿望我一个也没有实现。所以呢,我打算让咱们的孩子继承并实现我的愿望。“

“孩子们的将来可不是你能够给决定的。“楚思南耸耸肩说道。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经过一番努力却做不成的事情。“吉尔尼洛娃对此显然信心十足,她撇撇嘴说道。

吉尔尼洛娃说的没有错,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只要肯付出努力就能获得成功,她这一对双胞胎儿女,的确在二十余年后实现了她的愿望,但是实现的方式却同她的计划截然相反。

她认为应该继承楚思南事业的宝贝儿子,虽然自小在克里姆林宫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却天生的优柔寡断、心慈手软,根本不具备成为一名上位者的性格基础。相反,这孩子从懂事时开始,就喜欢纠缠克留奇科夫叔叔,让他带着自己去卢比杨卡监狱,观看那些“爷爷“们做莫名其妙的实验、发明。而在那里,小家伙也倍受欢迎,只要他开口询问,总有人为他解释那些深奥难懂的定理、格律。于是,天长日久,在长此以往的默默熏陶中,这个本来应该成为苏联第一人的小家伙,最终成为了一名被誉为天才的空气动力学专家。

而吉尔尼洛娃认为应该成为艺术家或者是科学家的宝贝女儿,去在性情上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优点“,她自幼性格外向,嘴巴很甜很会讨好人,但是在对待问题的时候。却总是立场坚定,不服输、不服软。随着岁月的流转,这小姑娘身上那种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地秉性愈发凸显。在一九七零年,才刚满二十八岁的她,便担任了改组后的苏联安全委员会第二书记,随即,亲自主持了对日本华约占领区内右翼派系份子的大规模清洗,并由此被国际社会冠上了”混血女屠夫“的”美名“。一九八二年,时任苏共中央总书记的安德罗波夫离奇病逝,随即。年仅四十岁的老元帅之女,在苏联军方十二大军区的拥立下接任总书记职务。由此,克里姆林宫再次开启长达二十年的”楚氏“集权时代。

对于今后将要发生的一切。此时无论是楚思南还是吉尔尼洛娃都不可能知道,况且他们现在还有另外一件重要地事情需要去做 ̄ ̄给宝贝儿子、女儿起名字。

“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习惯,还有我们楚家地族谱规定,”坐在床上,楚思南皱着眉头说道,“咱们的孩子应该在‘怀,字辈上,也就是说。应该叫‘楚怀,什么地。”

“可你也不能忘了,这里是苏联,咱们的孩子如果还用中国名字,那始终会被当作外人的,我可不希望你的麻烦也遗传给咱们的孩子。”吉尔尼洛娃不满地说道。

“麻烦?什么麻烦?!”楚思南脖子一横,大声说道。“就算有麻烦,我也不能让我楚思南的后人忘了祖宗,忘了自己的身体里流地是什么血。”

“哇……”楚思南的大嗓门显然吓着了襁褓中的女儿。随着一声呜咽,婴儿的哭泣声在病房里响了起来。

“你看你,”吉尔尼洛娃白了楚思南一眼,然后说道,“我只不过是说说罢了,你发什么脾气啊?况且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你想想,你自己因为这个身份的问题遭受了多少麻烦?幸运地是,这里的战争需要你,同时,在克里姆林宫里,你也有着坚实的后盾。可是咱们地孩子呢?咱们的福荫不可能保佑他们一辈子,万一哪一天咱们不在了,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命运?这些问题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不去考虑一下?”

“那也不能在这个名字上打主意吧?”尽管心里认同妻子的话,但是楚思南仍旧强辩道。

“我并没有说咱们的孩子不能用中国名字,”吉尔尼洛娃耐心的解释道,结婚这么久,她自然了解丈夫的脾气,这个男人看上去似乎很温顺,但是前提是你没有忤逆他的意思,“但是他们却必须有一个俄文名字,这在将来能够省却不少的麻烦。”

“好啦,好啦,反正你是当妈的,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楚思南显然认同了妻子的看法,他摆摆手说道,“不过孩子的中文名字我已经想好了,这是不能改的。嗯,咱们的儿子呢,就叫楚怀东,女儿就叫楚怀襄。”

楚思南这么说着,站起来,从刚刚换下来的湿军装里取出一支钢笔,在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

“喏,就是这几个字,咱们孩子的中文名字,就叫这个。”楚思南洋洋自得地说道。

“怀东,怀襄?”吉尔尼洛娃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自然能够明白这名字中的含义。自己的丈夫虽然在苏联位高权重,可是他仍旧没有彻底把自己当成是苏联人,吉尔尼洛娃想不明白,那个遥远且充满战乱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他怀念的。

“怎么样?”楚思南显得格外兴奋,毕竟是第一次为自己的亲生骨肉起名字,换成是谁恐怕也都会一样的兴奋。

“很好啊,挺好听的,”吉尔尼洛娃笑道,“那俄文名字呢?你觉得叫什么好?”

“这个,这个你去想吧,”楚思南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挥挥手说道,“随便什么都好。”

暗自叹一口气,吉尔尼洛娃抱着孩子坐到楚思南的身边,然后稍稍思索一阵儿才说道:“如果是给咱们的儿子呢,你看‘尼涅尔,怎么样?”

“尼涅尔?”楚思南一愣,随即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不成了反列宁同志了?肯定会让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反感的,换一个换一个。”

吉尔尼洛娃心中暗笑。她知道这个名字在丈夫那里肯定通不过,“尼涅尔”,将列宁同志的名字反过来念,就是这个,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地确就是反列宁了。

“那叫‘列夫捷特,怎么样?”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之后,吉尔尼洛娃说出了她所属意的一个名字。

“列夫捷特?列夫捷特,革命之子?”楚思南念叨了两句,然后欣然道,“恩。这个名字不错,革命之子。革命之子,不错不错。就是它吧。列夫捷特思南耶维奇楚,哈哈哈,虽然说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是野蛮好听的。”

“那女儿呢,女儿叫什么?”楚思南似乎又来了兴致,他侧了侧身子,伸出手指逗弄着自己的女儿。同时问道。

“咱们的女儿呢,就叫‘奥克吉勃琳娜,,取义伟大的十月革命,你看怎么样?”吉尔尼洛娃笑容满面的说道,“奥克吉勃琳娜思南耶夫娜楚,多好听的名字。”

(解释一下:俄国人的名字。就是‘名字+父称+姓,,‘思南耶维奇,地意思,就是‘思南之子,。‘思南耶夫娜,就是‘思南之女,)

“奥克吉勃琳娜,呵呵,好,奥克吉勃琳娜,就叫这个名字了。”楚思南开怀大笑,他在女儿那稚嫩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把,同时说道,“这会好了,革命成了我的儿子,而伟大地十月革命成了我的女儿,我现在感觉,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俄文名字,嗯,就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

“去,”听到自己的丈夫把列宁的名字拉出来,吉尔尼洛娃嗔怪道,“满嘴胡话,小心让别人听到。”

楚思南轻声一笑,然后站起身来,凑到吉尔尼洛娃面前说道:“来来,孩子给我抱抱,让我也体验一下把伟大的十月革命抱在怀里的感觉。”

“你又闹,孩子才刚刚睡着,你笨手笨脚的,别再把她弄哭了。”吉尔尼洛娃显然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楚思南,她白了一眼,语气担忧地说道。

“胡说,”楚思南把眼一瞪,一把将女儿抢过来抱进怀里,同时嚷嚷着说道,“好歹我也是做父亲的,噢,我的女儿,我抱她就会哭?这是哪门子道理?”

“呜哇!”就像是为了印证吉尔尼洛娃的话一般,原本静悄悄的病房里,再次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咚咚!”两下轻微地敲门声替手忙脚乱的楚思南解了围,将女儿交还到妻子的手上,楚思南摸了一把额头上微微渗出地细汗,然后才说道:“进来!”

“将军,”门开,卢科昂基的身影闪了进来,“克里姆林宫来人,说是让你立刻去一趟。”

“噢,我知道啦。”楚思南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真是岂有此理。”

“啊!什么?”卢科昂基吓了一跳。

“他是说孩子呢,他一抱,孩子就哭,不说自己笨手笨脚,还说什么岂有此理。”吉尔尼洛娃在旁边笑道。

“哦,是女儿吧,正好,让我瞧瞧。”卢科昂基笑眯眯的说道。

“去去去,你凑什么热闹,要看的话,自己跟艾尔莎生一个。”楚思南懊恼的说道,“现在赶紧去给我把那身备用的军装拿来,咱们去克里姆林宫。”

“是,我这就去。”卢科昂基嘿嘿笑道。

“等等,”吉尔尼洛娃在这个时候说道,“这次艾尔莎也和你们一起回来了吧,她人呢?”

“就在休息室呢,你要见她吗?”卢科昂基疑惑的问道。

“啊,是啊,整天在这个病房里呆着,我都快要闷死了,”吉尔尼洛娃面色自然的说道,“正好,你把她给我叫来,陪我说说话,上次仓促间见了一面,我觉得她这个姑娘还不错,跟我挺合得来的。”

卢科昂基点点头说道:“嗯,我这就去把她叫来。”

“你又要干什么?”看着卢科昂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楚思南一面脱下身上的病号外套,一面问道。

知道丈夫问的是什么,吉尔尼洛娃耸耸肩说道:“没什么,不管怎么说,卢科昂基也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还能不清楚?现在这兄弟要成家立业了,我这作嫂子的怎么说也得和弟妹见个面不是?”

“就这么简单?”楚思南有些怀疑的问道。

“不然你以为有多复杂啊?”吉尔尼洛娃笑道。

“希望如此,”楚思南说道,“我看艾尔莎这姑娘不错,跟卢科昂基又合得来,他们的婚事啊,就这么定下来了,你别再给我插手了。”

“你就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忤逆过你的决定?”吉尔尼洛娃说道。

“报告,将军,你的军装。”少顷之后,卢科昂基重新回来,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面色忐忑的艾尔莎。

“来,艾尔莎,过来这边。”趁着楚思南换衣服得时候,吉尔尼洛娃面带微笑的招呼道,“嗯,同咱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你可丰满了不少,呵呵,看上去也漂亮多了。人家都说爱情可以让女人容光焕发,看来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吉尔尼洛娃同志,您过奖了。”艾尔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对于眼前合格女人,她绝对有着刻骨铭心的忌惮,在她看来,这个混迹于安全委员会的女人,有着一双万分刻毒的眼睛,上一次那场见面,到现在记忆犹新,艾尔莎感觉好像自己的每一点心思,都逃不过对方得目光。

“别同志同志的,显得那么生分,”吉尔尼洛娃将怀中的宝宝放进婴儿床里,然后站起身来,拉着艾尔莎的手,亲切地说道,“在我和老楚的眼里,卢科昂基就像是弟弟一样,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呢,就叫我一声嫂子吧。”

“嫂子,”艾尔莎怯生生的称呼道。

“哎,”吉尔尼洛娃呵呵笑道,“这样多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知道吗,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啊,我就感觉很喜欢你,在你的身上,我能找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年轻、漂亮、有朝气……”

“你这是夸人家呢,还是在夸你自己?”楚思南系着军装的扣子,从里间走出来。

“去去去,我们女人说话,你凑什么热闹。”吉尔尼洛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呵呵呵,好好好,我不插嘴,我走了。”楚思南放声一笑,然后拍了卢科昂基的肩膀一下,两人先后出门而去。

第四章 对日作战倒计时

看着自己的丈夫同卢科昂基先后离开,吉尔尼洛娃才转过头,对艾尔莎说道:“妹妹,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哦,”艾尔莎一愣,随即回答道,“嫂子说我和你当年……”

“噢,对对对,”吉尔尼洛娃笑着拍了拍额头,“都是那个讨厌的家伙打岔。”

“艾尔莎,年轻、漂亮、有朝气这些,虽然对我们女人来说很重要,但是却并不可能长久。”仍旧是那副笑容满面地样子,吉尔尼洛娃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和我最相似,而且也最让我喜欢的一点是什么吗?”

艾尔莎懵懂地摇了摇头,她直觉的感到吉尔尼洛娃要开始给自己上镣铐了。

“不知道?那么我来告诉你吧,”吉尔尼洛娃笑道,“你和我最相似之处,也是最欣赏的地方,就是有野心,欲壑难填般的野心。”

吉尔尼洛娃的话让艾尔莎吓了一跳,她那忐忑的面色,在一刹那变得雪样苍白,那支被吉尔尼洛娃握住的小手,也禁不住开始颤抖。

“怎么,害怕了?呵呵,我的好妹妹,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吉尔尼洛娃仍旧笑容满面,“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和南结婚这么久,我对他唯一的不满,就是他这个人太没有野心了,否则的话,我也不用如此操劳了。”

“不过,妹妹,你知道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吗?”伸手抚摸着艾尔莎的脸颊,吉尔尼洛娃地语气开始变得冷淡。

“我……我……”艾尔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面前这个女人带给她的强大心理压力,几乎要令她窒息了。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心机、狠毒、不择手段,这些因素都不是最为重要的,”吉尔尼洛娃并不理睬艾尔莎的反映,她继续说道,“在拥有野心的同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审时度势,看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要被深壑地欲望所操纵,不自量力的去追求那些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地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打个比方来说,”漫不经心地看了艾尔莎一眼,吉尔尼洛娃柔声说道,“就咱们姐妹两个。我的野心,是终有一天能够操纵整个克里姆林宫,除了我的丈夫,我要让全苏联所有人都拜倒在我的脚下。对于我来说。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就是超越我的丈夫,我的野心很大,但是绝对不会去摘取这个目标,因为我知道,那对我来说只能意味着毁灭。而你呢。只要我和南在,你以及你地丈夫就可以得到风光,得到荣耀。你那有限度的野心终将一一实现。可是如果你妄图对我们不利,那等待着你的,也只有毁灭。你家乡那里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做到这一点对我来说非常简单,为你的父亲平反,让你的家庭加入农庄,让你地弟弟脱离劳动成为一名出色的苏维埃干部,这只需要我的一个眼色就能解决,对你以及你地家人来说,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就是如此简单。而反过来呢,我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你说呢?”

“是……是……”艾尔莎慌乱的点头,哆哆嗦嗦的说道,“姐……姐姐,我……我知道该,该怎么做……”

“很好,我现在更喜欢你了,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吉尔尼洛娃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的那方书桌前,从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份密封的档案袋,“嗯,难得咱们这么投缘,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什么也要送你一份见面礼。”

随手将档案袋扔在艾尔莎的面前,吉尔尼洛娃说道:“里面有你的配枪、标章、工作证、任命书,嗯,还有第一项工作的指令,具体的你自己看吧。”

用颤抖的手撕开封口,艾尔莎将档案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一把配枪、一枚刻有安全委员会徽标的金属牌,贴有艾尔莎照片的红色工作证,任命书上的任命,是安全委员会反腐化整肃独立处二级专员。至于第一项工作指令,则是整肃南高加索行政区内各部门中的腐化分子、反党集团分子。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沓厚厚的资料,艾尔莎草草的翻阅了一下,赫然在里面发现了很多让她恨之入骨的名字。

“怎么样,对你的新工作满意吗?”吉尔尼洛娃上前一步,抚摸着艾尔莎的头发说道。

“嗯,谢谢姐姐。”艾尔莎由衷的说道。

“不用谢我,你要知道,南一直都把你的丈夫当作自己人,想来今后你也有机会进入我们的***,”吉尔尼洛娃笑道,“不过呢,我和南判定自己人的不同,他是看着投缘的就是自己人,而我呢,则有另外一个标准,那就是要先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被我除掉的理由。你的丈夫很憨厚,很本分,在他的身上,我还找不到让我对他动手的理由,所以他暂时还是自己人,至于你,呵呵,我希望你不要被我找到对你动手的理由,否则,下一次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这样的名单上。”

一股恶寒从艾尔莎的心底升起,她感觉吉尔尼洛娃就像是一只魔鬼,而且这只魔鬼还无时无刻不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旦自己有丝毫的异动,这只魔鬼就会迅速扑上来,将自己撕个粉碎。

“好啦,如果明白我的意思了,你就先出去吧,”吉尔尼洛娃显然已经把她所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会。”

“那……那我先出去了。”艾尔莎小心翼翼的说道。

“去吧,”吉尔尼洛娃挥挥手,似乎浑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此刻,她又把主要地精力放到了她的孩子身上。在那惊鸿一瞥间,艾尔莎看到了这个女人脸上闪过的难得一见的真挚慈爱。

那个还处在襁褓中得孩子真幸福,至少她只会感受到那个女人的关爱,却不用担心她的毒害。在出门的一霎那,艾尔莎如此想到,同时,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贴身的衣服,已经在不觉间完全湿透了。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自己人。首先看的是自己有没有除掉对方的理由。”走在病房外地楼道里,艾尔莎的脑海里仍旧在回响着吉尔尼洛娃地这句话。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她感觉自己无法理解,但是她却明白一点。那就是那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女人,决不是自己地能够算计的了得,在她面前,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得比较好。

就在艾尔莎在野心上遭遇到人生最大一次凿击的时候,楚思南已经揣着兴奋的心情,在卫兵的行礼中,匆匆的步进了久违的克里姆林宫。他地脚步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就那么一路朝图哈切夫斯基的办公室走去。刚来到图哈切夫斯基办公室所在的走廊,眼前看到的情景差点让楚思南笑出声来,只见在那紫红色的双扇门外,十几名男女士兵扎成一墩,正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而在靠近门边地位置。还有两名女兵正姿势不雅的蹲在那里,从门缝朝里面偷窥。

“他们这是……”紧跟在楚思南身后的卢科昂基,显然也对眼前这一幅场景感到吃惊。他嘀咕着小声说道。

楚思南没有说话,他加快脚步,直接朝那些“胆大妄为”地家伙们走去。

“敬礼!”那些聚在一墩的士兵中,显然有人看到了楚思南的出现,随着一声惊慌的吆喝,那些人稀里哗啦的站直身子,然后手忙脚乱的行起了军礼。最让人捧腹的是,那两个半蹲在门口偷窥的女兵,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了,猛然起身的功夫,两人的脑袋撞到了一起,随后跌倒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绷着脸走到众人的面前,楚思南沉声问道。

“报告将军,”一名士兵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们……我们在看您的儿子……”

“是啊,将军,”有女兵小声地说道,“您真有福气,您的儿子真可爱。”

在克里姆林宫里,楚思南的形象一直都是很随和的,所以面对他的时候,这些士兵才不至于过于紧张,如果换上吉尔尼洛娃在这里,这些士兵恐怕早就说不出话来了。

“噢?是吗?”楚思南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刚才那装出来的严肃顿时不翼而飞,作为父亲,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相信换成是谁也会小小的得意一把的。

“是啊,这几天只要孩子抱来,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就显得很高兴,”一位士兵说道,“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几乎都没有见过他这么高兴。”

“哦?”楚思南的下意识的弯了下腰,将头凑到那微微露出一丝光线的门缝处,打算也学着那些士兵的样子,朝里面偷窥一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微的嗤笑,令他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似乎不合适做出这样的动作。

“恩,那个什么,”借着抻衣领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楚思南转身朝那些围聚在身边的士兵们说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想要孩子的话,自己去生一个。走吧,走吧,都走吧!”

一群士兵轰然而散,只是那隐约传来的笑声,却能让楚思南听个真真切切。

“卢科昂基,你去警卫处休息吧,有事的话我再叫了。”头也不回的招呼卢科昂基一声,楚思南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便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情景令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原来不仅图哈切夫斯基本人在这里,就连雅基尔、乌博列维奇几个人也都在,而除了他们几个老人之外,还有两名女护士在场。

“啊,小东西的亲生父亲追来了,”转头看到楚思南进门来。正在桌边倒酒的雅基尔首先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要靠边站了。”

“你早就已经靠边站了,”坐在图哈切夫斯基身侧,正在朝那幅摇篮内张望地普特纳,闻言笑道,“你那满脸胡楂的形象,根本不可能得到小家伙的认同。”

两个老不正经的对话,在办公室里引来一阵儿笑声。

“来,过来。”图哈切夫斯基朝楚思南招了招手,面带微笑的说道。“看看你的宝贝儿子,长得跟你是多么的相似。”

“米哈伊尔。”科尔克显然不认同图哈切夫斯基的观点,他弯腰蹲在摇篮的边上,摇头说道,“你的眼光显然和你地见识成反比,在我看来,小家伙明显长得和苏米更像,你看看这鼻子、这嘴巴。噢,甚至那两只耳朵……”

“奥古斯特,”图哈切夫斯基的老脸一绷,不乐意地说道,“你怎么总是和我在这个问题上唱反调?别忘了……”

“噢,上帝。同样的话你还要说上几次?”科尔克手抚额头,然后说道,“论兵龄。你1912年便加入了军队,而我则是1917年才参地军;论军职,你1935年便已经成为元帅,而我只是上将、二级集团军司令;论官职……所以,我的论调必须同你保持一致……难道这不是我们所说的官僚主义吗?”

“在这个问题上,我感觉有必要官僚一次。”图哈切夫斯基耸耸肩,一本正经得说道。

楚思南哑然失笑,这几个老家伙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尤其是图哈切夫斯基,他那一贯苍白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红润。

缓步走到那幅摇篮的旁边,楚思南半蹲下身子,朝那正在静静酣睡地婴儿看去 ̄ ̄这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仅仅看一眼,他便能够感觉到一种血脉相连的意味。

“去,别动,”在旁边,一巴掌打掉楚思南朝孩子伸去的大手,图哈切夫斯基瞪着眼睛说道。

“我说老大哥,这好歹也是我儿子,我只不过想抱抱他罢了,这也禁止?”楚思南缩回手,哭丧着脸说道。

“他才刚刚睡着,难道你想再把他弄醒吗?”图哈切夫斯基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小家伙可是一个天生的大嗓门,我可不希望在手忙脚乱一番了。”

“米哈伊尔说的没错,”科普纳在一边笑着说道,“在我们地战争结束之前,你做父亲的权利被我们暂时剥夺了,鉴于我们几个人都认同这一点,所以,也可算是最高统帅部的决议了,哈哈哈……”

楚思南耸耸肩,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来,跟我说说,孩子地名字起好了?”图哈切夫斯基直起身子,在楚思南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

“恩,是苏米起的,”楚思南点点头,然后将妻子决定的两个俄文名字告诉了图哈切夫斯基。

“噢,很好,很好啊,”图哈切夫斯基搓动着手掌,笑容满面的说道,“列夫捷特、奥克吉勃琳娜,恩,革命者的子女,革命者的子女啊,苏米在安全委员会的工作没有白干,她的觉悟恐怕是很多人没法相比的。”

“小列夫捷特,”在摇篮边,科尔克毫无形象的摇头晃脑,“我们克里姆林宫诞生的革命之子,你注定将会拥有不平凡的一生,干爹由衷的希望你能够继承你父亲的所有优点,成为我们英勇红军中又一位杰出的元帅。”

“元帅?!”楚思南听得一愣,他感觉科尔克的话中似乎隐藏着些无法琢磨的东西。

“不错,臭小子,就是元帅。”雅基尔从办公桌的方向走过来,站在楚思南的面前说道,“在刚刚结束的全苏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对你的一项破格任命得到了与会的一千三百名代表的全票通过,而这项任命的内容,就是授予你准战时元帅的荣誉军衔。臭小子,三十二岁晋升为元帅,你可谓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个了。”

“这……这个消息为什么我不知道?!”一股巨大的激动情绪冲上楚思南的脑际,元帅,这个曾经对他来说绝对是遥不可及的称号,竟然就在这个时候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无法置信,实在是无法置信。

“不要高兴的太早,”图哈切夫斯基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任命还在我手里扣着呢,你最终能不能拿到它,还要看你在远东、太平洋地区战役上的表现。”

“远东、太平洋地区战役?”又是一个惊喜,楚思南知道,既然图哈切夫斯基这么说,那么就意味着对日作战已经迫在眉睫了,而且他自己很可能将是这一场战争的苏军最高指挥官。

“不过,”科尔克说道,“我们同日本帝国主义者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他们已经拒绝了在黑龙江至哈尔滨之间划定非军事区的提议,我们宣战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而在这段时间里,日本关东军军部,也正在快速的向黑龙江一线集结兵力,看样子是在做大战的准备。所以,经过我们的研究决定,提前发动远东地区的战争,不给他们充分准备的时间,美国人曾经犯下的错误,我们绝不能再犯。”

“那我应该怎么做?”楚思南问道。

“你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为我们光荣的苏维埃赢取又一次辉煌的胜利。”雅基尔说了一句。

“楚思南同志,”图哈切夫斯基的面色开始变得严肃,“远东、太平洋地区的这一场战役,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要胜利,而且要一场豪华的胜利。这不仅因为我们同日本是宿敌,同时,也是为了让那些美国人明白,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也能够做到,而他们做不到事情,我们同样能够做到!”

第五章 阿穆尔共青城

阿穆尔共青城,苏联远东地区第三大城市,同时,也是苏联国内主要钢铁产区、远东重工业基地,从这里坐船沿阿穆尔河南下,可直达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首府哈巴罗夫斯克市。

自从苏联边防军同日本驻中国满洲境内的军队频繁发生军事摩擦以来,阿穆尔共青城的气氛便开始变得喧闹起来,几乎每天都有大批的运输车辆从西、北两个方向开进来,将大量军用物资囤积在这里。苏日之间的战争即将爆发,而阿穆尔共青城将成了苏军后方的补给基地,同时,它也是远东、太平洋地区战役总指部的驻地。

进入十月中旬,深秋的寒风已经将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扫成了一片灰黄,阿穆尔共青城内街道旁所栽种的桦树,也都变成了光秃秃的样子,那遍地的落叶分明在预示着又一场严冬的即将来临。

在共青城的市政办公大楼门前,一群身着崭新军大衣的苏军将领汇集在一起,彼此间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但是从他们那不时向西面眺望的目光来看,他们显然在等候着什么人的出现。

而在距离大楼稍远的街道上,大批手持波波沙冲锋枪的苏军士兵正在执行着戒严任务,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样子,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站在办公大楼那十几阶高的阶梯下面,李星北的心中有着太多的忐忑,同台阶上那些苏军将领比起来,他这个区区地少尉实在显得有些寒酸。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一再声称自己同楚思南将军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今天恐怕也这条大街都进不来。看看阶梯上的那些苏军将领,那其中有不少人李星北都认识,像远东军区司令员克雷洛夫上将、东西伯利亚军区司令员古谢夫上将、贝加尔军区司令员罗米佐夫中将、西伯利亚军区司令员库尔久莫夫中将、太平洋舰队司令库兹涅佐夫上将等等,这些人不是中将就是上将,甚至连他们的参谋都是少将、大校之类的级别,同他们站在一起,李星北这个小小的少尉,的确是显得过于寒酸了。

不过即便如此。李星北也必须站在这里,因为今天他所代表的并不是私人身份。而是代表的一支部队 ̄ ̄东北抗日联军,而他的使命。便是必须见到苏联远东、太平洋战役集群司令楚思南,并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虽然说抗联早在四零年便已经同苏联远东军区达成了协同作战地协议,但是,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抗联并没有受到了苏联远东驻军地重视。就像这次,原本抗联是要求派代表来参加为楚思南所举办的接风酒会地,但是这一项要求从一周前提请开始。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批复。因此,在无奈之下,李星北才受到周司令员的委派,以个人身份跑来了这里。

“呼!”

一股儿寒风扫来,李星北缩了缩脖子,同时感觉鼻孔里一阵儿酸痒。禁不住就想打个喷嚏出来。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在这种场合下,肆无忌惮的打喷嚏似乎不太雅观。强自将这个喷嚏压下去之后,一汪泪水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没办法,为了能够见到那位当初的朋友,如今的苏联最高统帅部副统帅,他李星北从早晨六点开始,已经在这办公楼的外面等了三个多小时了。由于部队今年的被服还没有下发,他就穿着那一身淡薄地军装,这挨饿受冻的情况下,不感冒才算是奇迹呢。

“哎,来啦,来啦,”就在李星北刚刚忍住了那个难挨的喷嚏,还没来得及擦去眼泪的时候,台阶上的众人已经动了起来,他们一窝蜂的从李星北身边走过,朝西面地街道上走去。

按耐住心中的忐忑,李星北踮起脚尖,朝西面的大街看去。只见,在那由士兵把守地空旷的街道上,一辆载满士兵的军车当先而来,而在军车的后面,则跟着四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毫无疑问,众人等候已久的楚思南终于来了。

车队缓缓驶近,最后,在大楼的正门前停了下来。

“哗啦啦……”

首先,在一阵儿骚动中,乘坐在军车上的那些担负着护卫任务的苏军士兵跳了下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排好队列,挺立在了街道的两侧。

“敬礼!”

随着一声大喊,这些士兵整齐划一的将枪托撑地,举手敬礼。

透过人群间的缝隙,李星北悄悄的打量着那几辆伏尔加轿车,他在猜测楚思南会在哪一辆车里。

“咔!”

一声轻响,第一辆轿车的车门被人推开,紧接着,一名年轻的上校从车门内钻出来,只见他先是朝众人看了看,然后转身从车内取出一件军大衣,随即,快速的朝后一辆轿车跑去。

让众人久候的楚思南终于出现了,当那位少校拉开第二辆轿车车门的时候,这位新任苏联最高统帅部副统帅,身穿一袭笔挺的将服,嘴里叼着一根烟卷,不紧不慢的从车内钻了出来。

随手将烟卷扔在地上,再用脚上的高筒军靴碾上一脚,楚思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胳膊,朝道边正在行礼的苏军士兵回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我说卢科昂基同志,”感觉到有一件沉重的衣服披上了自己的肩膀,楚思南皱了皱眉头,然后小声说道,“你总把这件累赘往我背上披什么?天气有这么冷吗?”

“嘿嘿,这是吉尔尼洛娃同志的命令,”卢科昂基小声笑道,“她说了,往后天气渐冷。要我务必注意你的健康问题,如果你有个感冒发烧的,她就给我记大过。”

“哼,”楚思南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这女人啊,就是婆婆妈妈。”

“好啦,我的统帅同志,快别发牢骚了,你看他们都过来了。”在楚思南的身后嘿嘿一笑。卢科昂基说道。

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楚思南伸手将大衣往肩膀上拽了拽。然后迈开步子,朝众人前来的方向迎去。

老实说。如果单论军衔,楚思南在这里并不是最高的一个,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论到在苏联政治高层中的地位,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同他相比。尤为重要的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最高统帅部的副统帅,而且为了漂亮地赢取这一场战争。最高统帅部还授予了他一项权力,那就是可以直接对指挥作战不利的上将以下军官进行处理,这个“处理”,就包括了记过、降级、免职,甚至是处决。正是基于此,在场地人全都对他忌惮三分。

“诸位将军。实在抱歉,”迎上众人之后,楚思南一面主动同走在最前面的克雷洛夫握手。一面面带微笑地说道,“临上飞机之前,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让大家久等了。”

“您太客气了,”跟在克雷洛夫之后,古谢夫也同楚思南握了握手,同时笑道,“其实您的迟到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一次机会,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平时难得聚在一起,如今大战在即,大家有这么个机会沟通一下,也是难能可贵的。”

“惭愧惭愧,”楚思南自然不会把古谢夫的话当真,他摇头说了一句,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众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位老将军 ̄ ̄库兹涅佐夫上将。对于楚思南来说,库兹涅佐夫应该算是苏联海军中威望很高的一个人,只不过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这位曾参加过十月革命的老将军。尽管现在库兹涅佐夫应该算是他地部属,但是楚思南对这位老将军的态度却相当的尊敬。

“库兹涅佐夫同志,”走到库兹涅佐夫的面前,楚思南握住老将军的手说道,“怎么敢劳烦您来迎接我,这真是罪过。”

“应该的,应该地,”库兹涅佐夫是个出了名的大嗓门,“其实我早就盼着能见将军一面呢,你在西线的指挥实在出色,当初波波夫同志提到你地时候,我还对此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实在是我这个老家伙眼光有问题啊。”

“呵呵,我差点忘了,”听了库兹涅佐夫的话,楚思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回头对卢科昂基说道,“去,把波波夫同志托我们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是,”卢科昂基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库兹涅佐夫同志,”看着卢科昂基走远,楚思南转过头来,对一脸迷惑的库兹涅佐夫说道,“波波夫同志一直都记挂着您,这次临来之前,他专门跟我提到了您的健康问题,据他说,您有着严重的风湿病,这是在当年那艰苦的革命斗争中落下病根了。这次呢,他让我给您带来了一些药品,是从美国人那边弄到的,对治疗风湿病效果不错,您可以吃吃看。”

“噢,难得他还惦记着我这个老伙计,”库兹涅佐夫的脸上闪过一丝感动,他点头说道。

未几,卢科昂基提着一个密封的纸箱走了过来,并在楚思南的示意下,将它交给了库兹涅佐夫。

“走吧几位将军,”拍拍手,楚思南大声说道,“这风是越吹越大了,有什么话,让咱们到会议室去谈吧。克雷洛夫同志,在这里你是地主,想来我的指挥部应该布置好了吧?”

“当然,”克雷洛夫笑道,“您瞧,为了安排将军您的指挥部,我已经让人把整个市政办公楼都清理出来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楚思南朝办公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个响亮的喷嚏,从众人的身后传来。

这一声喷嚏,令站在前面的几位将军都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在迎接领导的时候。这种举动可是极为不礼貌地,因为这很可能会令姗姗来迟的楚思南感到尴尬。

“看看吧,我们已经有同志……”楚思南讪讪一笑,他的确对这个突然而至的喷嚏感到有些不自在,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边朝喷嚏传来的方向打量,一边说道。

“李兄!”透过人丛的缝隙,一个熟悉的身影跳进了楚思南的眼睑,随着一副惊喜的表情,楚思南失声喊道。

伴随着楚思南地这一声惊呼。李星北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安抚。他知道,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地朋友。并没有随着地位的改变而将自己忘记。

就在刚才,李星北一直都躲在人群后面仔细地观察着楚思南,他感觉到,同两年前那次见面时的情况相比,楚思南无论是在气质上还是威严上,都有了天翻地覆般的改变,如今的他。即便是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仍旧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力。李星北想不明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楚思南地这股气势是如何锻炼出来的。其实,如果李星北也有像楚思南般的经历,那么他就会对这问题有充分的理解了。对于一名统兵十数万、数十万直至上百万的将军来说,要有这种常人所不具备的气质并不困难。尤为重要地是,楚思南不仅是这样一位将军。还是一位处在战时的将军,他的一句话、一个手势、一个决定,往往都关乎着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地生死存亡,那真可谓是谈笑间赤地千里、洒血盈城,对于一个意志不坚、毫无自信的人来说,不要说去指挥这样的战役,他们甚至连一个决定都不敢下。两年时间,这整整的两年时间里,楚思南下过多少次的作战命令?而在他的命令之下,多少士兵浴血杀场,多少生命灰飞烟灭?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而这功成的一将如果再没有一些气势,那就实在是天方夜谭了。

对于楚思南来说,他现在倒是没有李星北那么复杂的想法,他所有的,仅仅是无法掩饰的惊喜。这次赶来远东之前,他便已经知道在远东军区下辖的部队中,有一个步兵侦查88旅,这个部队番网号对他来说绝不陌生,因为在两年前,他便听说过这个部队番号,那正是李星北向他提起的。原本,楚思南还打算找机会去看看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可是没想到,如今他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楚思南的这一声惊呼以及他脸上的那一抹惊喜,自然令在场的众多苏军将领感到纳闷,但是他们却能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位副统帅看见熟人了。

“李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排开挡在面前的众将,楚思南几步走到李星北的面前,在一把握住他的手的同时,朗声问道,“呵,可以啊,同当初相比,你看上去可是健硕了不少。”

“听说你要来,我这不是过来接你嘛,”李星北也显得很兴奋,他抽了抽鼻子说道。

“呵呵,”楚思南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笑道,“我这次来之前,就听说你跟我提过的88旅就在远东军区,原本打算找机会过去探望你的,可是没想到,却劳烦你先跑过来了。说起来,咱们足有两年多时间没见面了吧?”

“可不是两年多了,”李星北点点头,然后回味似的说道,“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个刚刚志愿参军的学生,而你呢,却正好被安全委员会的人传讯。呵呵,短短两年,物是人非,我成了一名苏军的战士,而你呢,那更了不得,你的头衔我都快数不过来了。”

“取笑我了不是?”楚思南在老朋友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我……”

“啊恘!”楚思南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被他搂着的李星北又是一个喷嚏没忍住。

“哎,我说李兄,”楚思南这才将注意力转到李星北的身上,同时,也发现了他身上那一袭淡薄的军装,“你来接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可是你还穿得这么少似乎没有必要吧?”

楚思南这么说着,将自己背上的军大衣取下来,顺手披在了李星北的身上。

“鬼才想穿得这么少,”李星北也不客气,他将那挂有上将肩标的大衣往身上揽了一把,然后嘟嘟囔囔地说道。

“怎么,你们得过冬被服还没有发下来吗?”楚思南一愣,随即皱眉,扭头对克雷洛夫说道,“克雷洛夫同志,你们军区的过冬被服还没有发下去吗?”

“噢,不是,已经发了,”李星北慌忙解释道,“我只是今天出来的匆忙,而且也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晚,所以才没有穿上大衣。”

“哦,是这样吗?”楚思南显然对李星北的话并不相信,他皱着眉头问道。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李星北揉动着酸涩的鼻头说道,“一下晚点一个钟头,害我无缘无故受了一场活罪。你看看我到现在,连早饭还没吃呢,这又饿又冻的,你要是不请我吃一顿好的,可对不起咱们这同胞老友的情分。”

“没问题,没问题,”楚思南笑道,“我保你满意。”

“啊,诸位将军,”转过身,楚思南对身后那些将军们说道,“真是抱歉,今天中午的接风酒会我恐怕不能参加了,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我们改到晚上吧。库兹涅佐夫同志,您看……”

“呵呵,将军请便,老朋友见面嘛,应该的,应该的。”库兹涅佐夫点头说道。

“克雷洛夫同志,麻烦你让司务准备些好吃的,嗯,开销就从记到我私人的明目上吧。”扭头对克雷洛夫说了一句,楚思南揽着李星北就朝楼门的方向走去。

目送楚思南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内,库兹涅佐夫转过头去,对一脸忐忑的克雷洛夫说道:“尼古拉,看样子你的军区后勤有很大问题啊,别忘了,咱们这位副统帅可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你手下那些人的某些作风也是时候改改了。”

“是是,”克雷洛夫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头也不回的说道,“苏瑟耶夫!”

“有!”一名上校参谋应道。

“去,给我通知后勤保障官,让他五分钟内跑步到我的办公室,”克雷洛夫看看腕上的手表,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告诉他,要是完了一秒钟,我就枪毙了他!”

第六章 战争的脉动

“快,跟我说说,这两年你都过得怎么样?”在一个明净而宽敞的办公室里,楚思南等着卢科昂基沏好茶水之后,才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星北说道。

“还能怎么样,就那么马马虎虎的呗,”李星北端起茶杯,放在手心取着暖,同时说道,“哎,说来丧气,当初加入步兵旅的时候,还以为很快就会有机会同那些***小鬼子们真枪实弹的大打一场呢,可是没想到,两年,整整的两年,我包括我们整支步兵旅,却什么都没干。每天除了必要的一些训练之外,剩下的就是无所事事。”

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李星北才继续说道:“这两年里,我们也经常有机会可以到国境边上去执行任务,你有所不知,仅仅是一河之隔,我们就只能无奈的看着那些‘黄皮猪猡,在属于我们的国土上大肆招摇。有时候,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唉,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的。”

楚思南晃动着手中的茶杯,一语不发的倾听老朋友的满腹牢骚,作为一名中国人,他自然能够理解同胞对那些日本侵略者的仇恨。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它不是私人之间的恩怨,而是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难以忘却的仇恨,它所造成的影响,注定将一代代的延续下去,直到有一方被彻底拖垮。楚思南坚信这一点,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还好,”李星北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语气上的问题,要知道他现在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一个同胞,还是一个在苏联占有重要地位地军方将领,而这位将领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如果对方不顾念当初的一面之交,甚至不顾念同胞之情,那自己刚才那一番牢骚,就极有可能预示着一场灭顶之灾。因此,李星北急忙收住自己的抱怨,转口说道。“现在东线的战役就要开始了,我相信。我们这些国人组成的部队,也要有机会为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出力了。”

楚思南自然听得出李星北话语中那生硬的转圜。同时,他也能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因此,在微微一笑之后,他转开话题说道:“怎么样,今后有什么打算?是到前方去作战,还是留下来?”

“留下来?”李星北一愣,疑惑的问道。

“恩。留在我这里,”楚思南放下茶杯,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缓步来到李星北的身后,扶着他的肩膀说道,“说实话。我身边缺少能够真正信任地人,留下来帮我吧。”

楚思南的话,令李星北心头一动。不过,也仅限与一动而已,他是不会放弃返回国内地打算的。在李星北看来,那灾难深重地祖国,才是最需要他的地方,他有必要将自己的所学,自己的才华,贡献到重建祖国和平未来的事业上去。

老实说,李星北甚至想过要动员楚思南回国,尽管这个想法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显得有些幼稚,但是他却的的确确是如此想过。在他看来,楚思南那卓越地军事才华,应该首先为自己的祖国服务。不过,后来一位长期在苏联养伤,并对楚思南的战术精于研究的一位将军,通过他的一番话打消了李星北的这种想法。按照那位将军所说地,楚思南所拿手的战略战术,必须要有雄厚实力做依靠,大纵深、大兵团、集群性质的大规模歼灭战,并不适合目前国内作战地实际情况。其次,依照楚思南目前在苏联国内的地位,他也不可能回国,否则的话,他为祖国带来的将不一定是利益,相反,那极有可能是灾难 ̄ ̄对国家、对他自己,那都是灾难。作为苏联国家的第二号人物,同时,也极有可能是将来的第一号人物,楚思南的回国恐怕难以为苏联国人所接受,一旦他离开苏联,那么将有一大批居心叵测的人跳出来争权夺利,同时,顺便把一个叛逃的罪名安到楚思南的脑袋上,到那时,恐怕谁也保不住他。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点认识,李星北才彻底打消了动员楚思南回国的打算,只不过他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担负着一项使命呢。

“楚兄,”想了一想,李星北摇头说道,“对于你的好意,我恐怕只能心领了,我是个恋家的人,虽然说在苏联已经有四年了,但是我始终梦想着能够早一天回去。锦州,那是我的家,我是属于那里的,呵呵。”

“恩,我能理解。”楚思南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他知道,自己在苏联唯一的一位中国朋友,注定是不会留下来和自己并肩战斗了。

“那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的,”走回到自己的座椅边,楚思南神情落寞的说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这次来恐怕是带着任务的。”

“你知道了?”李星北困惑的说道。

“我知道什么?”楚思南失声笑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我曾经听苏米说过,你好像还是抗联的人,所以才有这么一说的。”

恍然的点点头,李星北知道,凭着楚思南的另一个身份,他要想知道这些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毕竟在苏联,尤其是在远东这一类的边疆区,安全委员会的密探、特工几乎无处不在。

“说实话,我这次来真的是带有任务的,而且这个任务还很艰巨,”李星北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噢,”楚思南看上去似乎很感兴趣,他追着问道。

“喏,你看看这个,”李星北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站起身来放到楚思南的面前,同时说道。“这是我们抗联周司令员写给你地,具体的内容,你看了之后就能明白了。”

“周司令员?”楚思南将信拿过来,沉吟一下,很快便想到了李星北口中所说的周司令员是谁,这似乎也并不难猜,毕竟在初中的历史课本上就已经涉及到了。

对于这位周司令员,楚思南除了敬佩之外没有别的,在他看来,那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中。能够坚持在东北这个地方战斗的抗战志士,每一个人都是好样的。都是真正的汉子。

面色严肃的拆开信,楚思南细细地看了一遍此中的内容。随即便陷入了沉默。

在这封信里,周司令员一方面向楚思南透露了中苏边境一带,日本主要布防兵力地分配情况,另一方面,还向他提出了一项要求。

关于日本关东军的布防问题,信中着重提到了一个“东宁要塞”以及同它相邻近地日军火力配合点“虎头要塞”。这两处要塞,恰好位于中苏边境地区。是日军威胁苏联滨海边疆区全境的战略据点,如果苏军要发起对日本关东军的攻势,那么,这两个据点就务必拔除,否则,被赶进绝境的日本关东军。极有可能依托着这两处要塞,向苏联境内实施奇袭,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实说,作为从未来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另类人,楚思南并非没有听说过“东宁要塞”这个名字,但是,这个要塞究竟在何处,它的结构如何、日军在这里驻扎有多少军队,他却并不知晓,因此,这封信对他来说,相当重要。

周司令员在信中所提到的要求,那便是如果苏军决定发起对“东宁”、“虎头”两处要塞地攻势,那么抗联可以同时予以作战配合,从后方袭扰乃至截断日军对这两个要塞的支援,从而为苏军的进攻创造有利条件。不过,鉴于日本关东军长期以来的封锁、扼杀,抗联的武器配备落后且不足,所以,在战役发起之前,抗联需要得到苏军在武器装备上的部分支援。

对于这一点,楚思南认为没有问题,自从一年前后方军工生产稳固以来,武器装备地补充已经不再是困扰苏军的问题,而今,在苏联的部队中,波波沙冲锋枪已经配备地相当充足,同时,以目前抗联的实际情况来看,他们也不可能需要坦克、火炮之类的之类的重型武器,而普通的枪械,楚思南只要一纸批条就能搞定了。

“李兄,”思索片刻之后,楚思南说道,“周将军所提到的两个要塞,对我们来说相当重要,在这里,我谨代表苏联国家、全体红军战士,向贵部为我们所提供的帮助便是感谢。嗯,至于说周司令员所提到的武器支援一事,我看没有问题,只不过你们需要给出一个具体的数量以及武器交付的方式、地点,以便我们能够提前做好准备并组织运输。”

“真的?!”李星北显然没有想到楚思南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了。

“你认为我会骗你吗?”楚思南摇头笑道,“别忘了,咱们都是中国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自己的全力为你们提供帮助的。”

“恩,这一点我完全相信。”李星北点点头,一脸肃然的说道,“不过虽然说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给出具体的武器装备需求,但是根据推算,其数目应该不小,至少,也需要能够武装起一支两千人的别动队。”

“两千人?”楚思南再一次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来到窗前,注视着窗外的街道,手扶下颚,皱眉思索了一阵儿之后,猛地转过身来说道,“李兄,你可以转告周司令员,我可以向他提供充足的武器装备。二十门炮击炮、六门四联便携式喀秋莎山地火箭炮、步兵轻重枪械两千五百支以及充足的弹药补给,我相信这些应该足以武装起一支两千人的部队了。不过还是那一句话,我需要你们为我提供最安全的武器交付地点,这个地点最好远离日本重兵把守的地区,以便我派遣航空兵实施空投。”

“楚兄尽管放心,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周司令员的。”李星北一脸感激地说道。无论从那方面说。这次他所拿到的武器援助已经是数额相当庞大的了,在过去长达四五年的战斗中,抗联还从来没有从苏联人这边得到过这么充足的武器支援呢。

“咚咚!”

恰好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楚思南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喊道。

“将军,”卢科昂基从门外走进来,他先看了看坐在椅子中的李星北,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快。直到现在,这个小个子的中国人,竟然还一脸坦然的披着将军的大衣。这真是岂有此理!他难道就不觉得大衣肩头上那两排将星有些沉重?卢科昂基在心里如此这般地嘀咕道。

“什么事?”楚思南可不知道自己的警卫员在想些什么,他问道。

“噢。这位……少尉同志地早餐准备好了,”卢科昂基回答道。他发狠似的,将“少尉”两个字说地语气很重,“我来问一下,是送到这里来,还是请少尉同志到食堂去?”

“送到这里来吧。”楚思南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不用了,不用了,”李星北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拦住楚思南说道,“我还是到食堂去吧,吃完了我还要尽快赶回去,周司令员那边还在等我的回复呢。更何况楚兄你刚到共青城,我想有很多军事上的问题,你还要及时同将军们交换看法。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楚思南也知道李星北说的是事实,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东宁”、“虎头”两个日军要塞的出现。也必须尽快提到军事议案地桌面上,他有必要同远东战役集群的各部队司令员们进行一下协商。

“那好吧,”楚思南走到李星北的面前,同他握了握手,然后说道,“我就不留你了,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有理由相信,我们距离胜利已经不远了。”

李星北没有说话,他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卢科昂基,”转过头,楚思南对卢科昂基说道,“带李星北同志到食堂去,还有,顺便通知各个军区的司令员,让他们马上到会议室集合,我有紧急通知要下发。”

“是,将军。”卢科昂基挺身行礼,同时回答道。

就在楚思南初抵共青城,并同抗联方面取得联系地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平洋海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悄无声息地向东南方向行进。这是日本的舰队,那霍霍飘扬的“膏药挂丝”旗足以说明这一点,而他们的目标,则是四百余海里外的特鲁克海军基地。

在赤城号航空母舰的指挥塔台上,南云忠一通过手中的望远镜,细细的查看着前方的水域,同时,在心里却反复的思索着即将于两日后打响的致力于夺取中途岛的大战。

“这次大战实在必行,”临行前,山本大将所说的那番话仍旧萦绕在南云忠一的心头,“美国人以中途岛为基地,对帝国海上运输线的袭扰愈演愈烈,如果放任他们如此妄为下去,帝国的圣战将在今后的半年内陷入彻底的困境,甚至无以为继。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急需夺取中途岛,敲掉美国人的这处太平洋前沿海军基地,并以此来遏制他们对我帝国的封锁。南云君,我们需要的是一场新的胜利,较之珍珠港更为辉煌的胜利,夺取中途岛,寻机同元气未复的美国海军展开决战,并彻底的歼灭他们,是你这次出战的主要任务……”

毋庸置疑,在南云看来,山本大将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南云却又有着一丝难以抛却的顾虑 ̄ ̄本土北方的苏联,这一只蠢蠢欲动的北极熊,也许就会趁这个时候在帝国的头顶上,插下一把刀子。

自从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城下兵走麦城之后,苏联这头已经飞速运转起来的战争巨兽就开始变的肆无忌惮起来,连续几个月来的边境摩擦,令满洲地区始终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在黑龙江、乌苏里江、额尔古纳河沿线,苏联人陈兵百万,摩拳擦掌,进攻的锋芒显露无疑。

而与此同时,在库页岛一带海域集结的苏联太平洋舰队,也蠢蠢欲动。情报部门早已经得到准确消息,从上个月初开始,苏联那规模庞大的太平洋舰队,就已经进入了战前动员态势,士兵取消休假、舰艇停止检修等等,这都是大战即将到来的预兆。

从整体实力上看,苏联的太平洋舰队绝不是大日本帝国联合舰队的对手,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帝国的联合舰队又不是苏联太平洋舰队的对手。这种矛盾的说法从何而来?这主要是从兵力的分布来讲的。

日本的联合舰队的确是实力强劲,堪称是太平洋上的头号舰队,但是,在强大的同时,这支海军开拓的战场太广阔了,在广袤的太平洋上,他们肆意驰骋,从而也将力量基本分散了。而苏联人的太平洋舰队,却始终集结在白令海峡至库页岛的几大军港内,从那里出发,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进攻日本本土海域的任何一处军港。

苏联人没有航母,但是他们的飞机从南萨哈林岛出发,可以直接飞抵北海道,与此同时,太平洋舰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南云无法想像,如果苏联人突然对帝国本土发动突袭,帝国本土海域那薄弱的海军力量,如何去抵挡那突然发难的“白熊”,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一百余艘潜艇,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了。

“俄国人至少在十一月中旬以前,不会对帝国构成威胁,他们自认为的最佳作战时间是冬季。”目前唯一能够令南云稍稍安心的,就是帝国会议上那占据主流的论调了。

作为远东、太平洋战役集群的总指挥官,楚思南会将开战的日期拖延到十一月份吗?他会错失中途岛海战这个偷袭日本本土的绝佳时机吗……

第七章 东方的珍珠港(1)

阿穆尔共青城,苏军远东及太平洋战役集群总指挥部。

在那方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两侧,苏联远东各个军区及太平洋舰队高层指挥官们分位而坐,两名苏军士兵,正在将一份份的资料分发到在场的每个指挥官手中。

此时,主持这次会议的人还没有来,会议桌一侧的主位上还是空的,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会议室里显得有些嘈杂,大家彼此间正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不过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很严肃,一股战前凝重的气氛已经凝聚在了会议室的上空。

“吱!”

随着一声开门的轻响,卢科昂基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里,他首先在会议室扫视了一圈,然后才说道:“楚思南将军到!”

“哗!”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同时,那些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将军们,也纷纷起身肃立,目注着门口的方向,等待楚思南走进来。

未几,身着一袭军大衣的楚思南搓动着双手从门外走进来,而在他的身后,赫然跟着身穿黑色德军军服保卢斯。

“诸位,”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坐下,楚思南双手撑在桌子上,面带笑容的说道,“今年看起来又是一个寒冬啊,这才不到十一月,天气就冷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抗严寒以及在酷寒条件下作战,历来都是我们英勇红军最擅长的。”

众人似乎并没有将楚思南的这些话听进去,他们地目光仍旧集中在保卢斯的身上。他们不知道在如此重要的战前安排会议上,一位德军的元帅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了吧?”弯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楚思南先是示意保卢斯做到自己右侧的一个位置上,然后才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今后作战中的一位盟友。”

“这位”伸手指了指刚刚坐下的保卢斯,楚思南继续说道,“德军原第六集团军司令保卢斯元帅,我想大家对他的名字并不感到陌生,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为德国法西斯,不再为狂人希特勒服务了。从今而后,保卢斯元帅将作为我们中地一员。全身心的投入到对付日本法西斯主义者地战阵中去。”

“经过最高统帅部的决议,以及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地指示,我们成立了一支‘新德意志解放军,,”端起面前的茶杯,楚思南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这支部队接受了我们之前对德作战中所俘虏的一部分军队。他们的总兵力近二十万,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保卢斯元帅的率领下,这一支部队将会协助我们尽快取得东线战役的最后胜利。”

“啪啪啪……”

稀落的掌声在会议室里响起,很显然,这些苏军地将领们对保卢斯的出现并不怎么欢迎。

楚思南自然了解部下们的心态。相信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苏联人会对自己的死对头有什么好感,不过。楚思南对这一点也并不在乎,他的心思现在都放在了即将开始的东线战役上。

“好啦,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说一下今天会议地主要内容。”摆了摆手,让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楚思南拿出口袋中的一封电报,展开之后说道。“大家都知道,原本按照我们的安排,对日本人地最后进攻,应该是定在十一月初。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必须做出一些调整了。”

“就在昨天,我们得到了来自美国人那边的消息,目前,雄心勃勃的日本太平洋联合舰队,正在谋划着一场新的进攻,而他们的目标,便是中途岛。为此,在几天前,包括‘赤城,、‘苍龙,、‘飞龙,、‘加贺,四艘航母在内的庞大舰队,已经离开了日本横须贺海军基地,偷偷潜向了距离日本本土数千海里之外的特鲁克。如此一来,日本人在其本近海海域担负警戒、作战任务的海军实力,已经变得相当薄弱,对于我们的太平洋舰队来说,这是一个进攻日本本土的绝佳机会。”一边将手中的电报交给身侧的库兹涅佐夫,楚思南一边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要在发动对满洲日军进攻的同时,也要出动海上力量对日本本土实施打击?”库兹涅佐夫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

“不,你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库兹涅佐夫同志,”楚思南摇摇头说道,“现在对日本本土发动袭击,显然是不太现实的,我需要你和你的部队所做的,仅仅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日本外海海域的海军力量,并对日本海、朝鲜海峡乃至东海海域实施全面的军事封锁,从而截断由中国、朝鲜通往日本本土的海上交通。从目前的情况看,你的太平洋舰队要做到这一点似乎有些困难,不过你不用担心,最短三天,我们的整个白海舰队就会通过白令海峡,有了他们的加入,我相信这次的计划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听了楚思南的话,在座的众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楚思南这样安排的目的在于什么,他是要截断日本从中国获得战略物资的海上补给线,与此同时,也将截断在驻留中国境内的日军回国之路。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楚思南来到距离他不远处的远东战区地图前,他先是在地图上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然后转身问道:“库兹涅佐夫同志,如果我要求你在开战后的三天时间内,实现对对马海峡海域的全面封锁,你有没有把握做到?”

对马海峡,随着楚思南这个问题的提出。库兹涅佐夫地脑子里出现了对马海峡一带的海域图,作为太平洋舰队的司令官,他不可能对如此重要的一个海峡一无所获。

长期以来,对马海峡作为对马岛至日本本土之间最狭窄的一处海峡,历来都是日本通往朝鲜地区的最佳海路所在,自从占领朝鲜以来,大批掠夺自朝鲜以及中国东北的物资,大都是经由这道海峡进入日本本土的。为了能够保障这一条海上通道的安全,日本海军在对马岛上设立了一个海军基地,同时。设立在北方齿舞诸岛上的海军基地,也能在很短地时间内派出军舰直抵这道海峡。

老实说。如果要想对这条海峡实施封锁,库兹涅佐夫很有把握。毕竟他所掌握的部队中,有这数目庞大地潜艇,毫无疑问,这种东西是实施海上封锁的最有力武器。不过,如果仅仅是使用潜艇部队进行封锁,就很难达到全面封锁地目的,除非进行一场无限制的潜艇战。否则,日本人就可以利用一些民船、客轮继续运送物资。

众所周知,潜艇的最大威力来源于水下,它可以利用下潜在水下对敌人的水面舰只进行鱼雷打击,从而将对方击沉。从这方面看,潜艇就如同时海上的刺客。神出鬼没才是它们最大的优点,而一旦浮上水面,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一艘轻型巡洋舰,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彻底送入海底。

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库兹涅佐夫认为,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对对马海峡的全面封锁,那就必须首先歼灭日军设在对马岛以及齿舞诸岛上的海军基地,从而使日军无法在有效时间内,对活动在对马海峡内的苏军潜艇构成威胁。当然,除此之外也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命令潜出作战的苏军潜艇,在对马海峡及其附近海域实施无差别地潜艇战,任何一支进入该海域的船只,无论是商船、民船、军舰,统统给予打击,从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面封锁。

无差别地潜艇战,这在第一世界大战中已经被德军采用过,毫无疑问,这种战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非常不人道的,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它违反了国际公约中对平民的保护规定,与此同时,它还会将原本与战争无关的部分国家牵扯进来。

对于库兹涅佐夫所提出来的问题,楚思南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去思考,目前的局势已经给出了他一个最佳的选择。

显而易见的是,如果苏军想对对马岛、齿舞诸岛上的日本海军基地实行彻底、摧毁性的打击,那么就必须要出动大批的空中力量,其最佳的方案,就是调动海参威、南萨哈林斯克空军基地的航空队,分别对这两个岛上的日本海军基地实施大规模空袭,与此同时,太平洋舰队兵分两路,在海上对这两个海军基地实施突击。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楚思南根本不可能将这两处的空军力量全部投入到海战上去。无论从那方面看,苏军的对日作战一经打响,那就意味着苏日战争的全面爆发,因此,海上、陆上的进攻,必须同时发起,不给日本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而在这种情况下,空军在夺取制空权,配合陆上部队进攻中的作用就不容忽视了,楚思南决不认为抽调大量的空军去配合海上作战的做法是明智的。尤为重要的是,在进攻的第一阶段,楚思南早就下定了一举歼灭日军空中力量的计划,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有限的空中力量用到别的地方。

“库兹涅佐夫同志,”稍稍的考虑了片刻,楚思南摇头说道,“我想你所需要的空军支持,我没有办法给你,我们的步兵更需要他们的配合。至于你所说的无差别潜艇战,这倒是可以考虑,众所周知,在对马海峡一带所活动的,大多数都是日本船只,那里是日本人的海域,是他们的天下,因此,无差别潜艇战并不会牵涉到其他国家的利益。至于说给日本平民造成的伤亡,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如今是战争时期,既然日本政府持续的推行着对外扩张的政策,而且显而易见地得到了人民的支持。那么,它以及支持它的日本民众,就要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更何况,在对马海峡的另一侧,是遭受日本侵略的朝鲜与中国,我绝不认为那些乘船前往那里的日本平民会是和平的使者,在更多情况下,他们是没有携带武器的侵略者,像这样的人,不受国际公约的保护。”

目光在会场众人地脸上扫视了一圈。楚思南沉声说道:“诸位,我们同日本帝国主义者之间的战争即将爆发。在此之前,我要正告你们。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地目的,绝不仅仅是战胜敌人,最重要地是消灭敌人。日本同我们之间是宿敌,最高统帅部的意思,是最大限度的给于他们打击,为此,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占领日本本土。并从根本上削弱这个国家。所以,我希望大家在今后的作战中不要时刻把什么国际公约挂在嘴上,那不能成为阻拦我们军事行动的桎梏,对这一点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应和之声四起,毫无疑问,楚思南的话令在场地众多将领领会到了新一重的意思。

“库兹涅佐夫同志。”楚思南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库兹涅佐夫说道,“自今日起。我给与你指挥海军作战的绝对自主权,你可以按照你的计划、你的部署,一步步去实现我给你下达地任务,具体的方式也完全由你自己决定。至于说你第一步所要完成的任务,就是我刚才所提到那个封锁计划,我要求你从战争开始直到战争结束地这段时间内,彻底封锁日本本土同满洲日军之间的海上通道。在封锁期间内,你的舰队可以攻击视线内的任何船只,无论是商船、民船还是军舰,乃至渔船,只要你完成封锁任务,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由我来负责。你明白了吗?”

“是,将军,我明白了。”库兹涅佐夫站起身来,肃然说道。起身接受上级指挥官发布的命令,是一名下级军官表示尊重的举动,尽管库兹涅佐夫在苏军中的资历很高,但是他此时毕竟是处在楚思南的指挥之下,所以,他有必要这么做。尤为重要的是,作为一名老军人,此时的库兹涅佐夫对楚思南是真正的具有了一种由衷的钦佩。从楚思南所发布的这个命令上看,这位虽然年轻但是却功勋卓著的将军,无疑是一名真正的军人 ̄ ̄果敢的意志、决然的信念,不计较任何人的批评、诟病,一切决策都决定于战争的需要。冷血的军人,库兹涅佐夫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苏联军中就需要这样的人。

“很好,”楚思南满意的点点头,他说道,“你尽快……噢,不,现在就返回萨哈林的海军基地吧,好好的安排一下你的进攻计划。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美国人同日本人在中途岛展开海战的时候,就是我们进攻的时机。”

“是,将军。”库兹涅佐夫点头应道。

交代完了海军方面的任务,楚思南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雅科夫列维奇,作为远东、太平洋战役集群的空军总指挥,雅科夫列维奇所指挥的部队将在对日作战的最初阶段,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由数个军区所组建的远东、太平洋战役集群中,总共具有多达六个航空单位,装备各式飞机一千八百余架,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规模足够庞大的航空力量,而在楚思南的计划中,对日作战一开始,这支航空力量就必须彻底的摧毁驻满洲日军空军,从而夺取这一地区的战略制空权。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早在几天前,他便将一大批从安全委员会谍报机关中得到情报资料转交给了雅科夫列维奇,并且要求他制定出一份完整的、切实可行的进攻计划。

在楚思南的目光转过来的一瞬间,雅科夫列维奇便知道接下来该是自己拿出计划书的时候了。老实说,此时的他对赢得这场夺取制空权的战役充满了信心,而他的这份信心,恰恰来源与楚思南交给他的那一系列情报。

雅科夫列维奇永远的不会忘记,当他看到那些情报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如何的惊喜,毫无疑问,根据那份情报的显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制定出数种策略,在最短的时间内摧毁整个满洲境内的日本空军力量。

根据那份情报的显示,日本关东军总共在满洲境内设立了五个较大规模空军基地,这五个基地中,有三个设立在哈尔滨,而剩余的两个则分别设立在沈阳和吉林。这五个空军基地,几乎囊括了日本关东军百分之九十五的空军力量,因此,他们将是苏联空军的主要打击对象。

同样是根据那份情报的显示,雅科夫列维奇获悉了一项至关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由于沈阳、吉林远离国境线,所以,当地的日本空军防备松懈,他们的基地里甚至没有布设预警雷达。而在哈尔滨的三处空军基地中,日军虽然设有预警雷达,但是向来很有规律的日本人,在雷达监测方面同样安排的非常具有规律性。

“每天凌晨六点开机,实施长达三个半小时的雷达监测;九点三十分,雷达关闭,同时,出动部分战机对边境线地区实施例行的空中巡逻;上午十一时,巡逻队返回基地;十二时,雷达重新开启,进行三个半小时的监测……”

这是安全委员会通过间谍搞到的详细情报,而通过它,雅科夫列维奇就足以安排出一个完美的进攻计划。

第八章 东方的珍珠港(2)

“雅科夫列维奇同志,”楚思南问道,“你们空军方面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那份情报是否有利于你们制定出一份详尽的作战计划来呢?”

“将军,我们这边的准备已经做好了,”雅科夫列维奇站起身来,在楚思南的示意下走到那面巨大的战区地图前,“安全委员会的同志们所提供的那份情报,无疑是相当宝贵的,如果这份情报准确的话,那么,我有把握可以在战役发起的第一天,便将日本人的空中力量全部瘫痪掉。”

“说说你的计划。”楚思南扭过头去,欣然说道。

雅科夫列维奇的目光转到战区地图上,稍稍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了详述他的计划。

按照雅科夫列维奇的计划,这一次的空中突然打击总共分为五个方向、三个批次。在第一波攻势发起的时候,第一批次出动的飞机,为战斗机与俯冲轰炸机组成的两个混成编队,这两支编队由攻击之日上午十点三十分、十点四十五分从海参威空军基地出动,前者向南,进攻日军位于沈阳的空军基地,而后者则直扑吉林,摧毁那里的日本空军基地。与此同时,由南萨哈林斯克、共青城方向出动的三路混成编队,也分别于十点二十五分、十点三十五分离地升空,他们的目标是哈尔滨。

雅科夫列维奇为此曾经和作战参谋们数次的计算过,按照苏联空军战机的航速,各个方向上第一波升空地战机。在进入满洲空域的时候,恰好是当日上午十一时十分,而在这个时候,日本空军基地的雷达恰巧关闭,同时,他们的巡逻机也刚刚降落,因此,这个时间段是日本空军地勤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在这个时间段上发动突袭,日本人的飞机应该提前接不到组织升空防御的警报。

在雅科夫列维奇看来,空军对决中最好的歼灭战。就是直接将对方的飞机摧毁在地面上,不让他们有升空防御的机会。

同样也是为了实现这个目地。雅科夫列维奇决定让第一批次出动的轰炸机、俯冲轰炸机,全部携带对地面设施破坏力强大地高爆弹。同时,他们的攻击目标也只有一个。

众所周知,在对敌人空军基地实施突袭地过程中,有很多机场目标是需要打击的,像油库、弹药库、机库、指挥塔、雷达站等等,而对付这些目标,使用燃烧弹的所能起到的作用。远比高爆弹好得多。但是,雅科夫列维奇却认为,在这次突袭行动中,这些原本被认为是首要的打击目标并不重要,相反,日军机场上的跑道。才是他所要第一个摧毁的设施,而对付跑道,高爆弹地效果显然更加优良。

“在敌人能够做出反应之前。便将他们的机场跑道全数摧毁,令他们即便反应过来,也无法将飞机升空。只要这一步做到了,那么从今而后,我们就能够把我们的制空权稳稳的安放在他们的机场上空。”雅科夫列维奇是一个相当铁血而且行事果断的空军指挥官,这一点从他地计划中就可以完美的体现出来 ̄ ̄对制空权的绝对占有,体现在敌人地空军基地上空,这就是他的战略思想。很明显,如果敌人连自己机场上空的制空权都保障不了,那么空战的结局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按照雅科夫列维奇的计划,第二波的空中攻势应该在第一波攻势发起后的三十分钟内陆续展开。与第一波攻势的混成编队不同,发起第二波攻势的空军力量,完全是携带了燃烧弹的俯冲轰炸机,而他们的进攻目标,则是各个日军机场内的高炮防空阵地。

“摧毁敌人的机场跑道之后,在陆续敲掉他们的高炮防空能力,那么剩下的所有目标,无疑就成为了我们的餐后甜点,我们喜欢什么时候吃,喜欢如何吃,都不成问题了。”雅科夫列维奇如是解释他的前两步进攻作战计划。

至于说第三波进攻行动,那就纯粹是一场扩大战果的行动了,按照雅科夫列维奇的说法,这第三波进攻将会是空军将士们的“幸福时光”,他们不仅仅可以打击日军颓败的空军基地,甚至还可以对哈尔滨、吉林、沈阳的各处日军重要设施、铁路线、公路线、军营、指挥所实施空袭,从而在最大程度上配合地面部队的进攻。

雅科夫列维奇的行动计划基本就是如此,当然,在很多细致的地方,他也做出了相当多的补充。比如说:进攻的时间最好挑选一个天气晴朗、日照充足的日子,而进攻路线,主要是空袭部队进入敌方机场上空并实施打击时的路线,要选则从南到北的方向,说白了,就是背着日光发动攻击。这样一来,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削减敌人防空炮火的射击准确度。

对于雅科夫列维奇所作出的这系列进攻计划,楚思南颇感满意,在他看来,这一系列的计划几近完美,如果说还有一点令他稍稍有些不满的,那就是在这一场计划中,空军所要出动的战机实在太多了,仅仅是第一个批次所要出动的战机就多达七百余架,而整个计划执行下来,苏军就需要前后出动战机两千八百余架次,对付那些日本猪猡,这似乎有些胜之不武。

不过作为整个战役的最高指挥官,楚思南有一个令所有将领都叹服的优点,那就是他绝对不武断,对于那些他所不擅长的战役指挥,他从不去指手画脚,而是把那些事情交给真正的专家去处理。就像对待海军和空军,毫无疑问,作为陆军出身的将领,楚思南对空战、海战的基本要点并不了解,所以。他就将这两个方面地权力悉数下放。在所有人看来,这是很理性的行为,同时,也是以往苏军的各个指挥官所做不到的。

肯定了雅科夫列维奇的作战计划部署,楚思南终于松了一口气,从目前的情况看,战役初期所要涉及到的两个重要问题已经解决了,而剩下的就是陆军方面的问题了。

对于陆军部队的进攻,楚思南已经有了一个完备地计划,而在他的计划中。苏军陈列在边境线上地一百余万部队以及二十余万德军部队,将兵分四路。同时向满洲境内所盘踞的日军部队发动猛攻。

对日本近七十万关东军,楚思南所要做地并不仅仅是击溃他们。而是要彻底的歼灭他们,而他的这一作战意图,便充分的体现在了他的战役部署中。

按照楚思南的计划,一线方面军配属两个集团军共七个步兵师、三个装甲师。他们从苏联境内的博尔贾发动攻势,强渡额尔古纳河,并一路东进,克取牙克石、齐齐哈尔之后兵锋南进。夺取乌兰浩特、通辽,最后截断满洲通往关内地铁路干线,从而堵住满洲日军南下的退路;二线方面军配属一个集团军共四个师。他们从斯沃博德内发起攻势,强渡黑龙江,一路进攻纳河,挺进哈尔滨。并从西线对哈尔滨的日本关东军大本营实施包抄;三线方面军配属一个装甲集团军以及保卢斯所率领的德军部队。他们由哈巴罗夫斯克发起攻势,强渡黑龙江之后夺取鹤岗、伊春,随后直插哈尔滨。最终,会同二线方面军对盘踞在哈尔滨一线的日本关东军主力实施围歼;四线方面军配属四个集团军共九个步兵师、五个装甲师。他们由乌苏里斯克发动攻势,攻克日军的“东宁”、“虎头”两处要塞,夺取牡丹江。随后兵分两路,一路进击吉林、长春一线,另一路沿鸭绿江南下,随后进入朝鲜半岛,在攻克清津、惠山之后,兵锋直指平壤。

“要将对日本关东军地最后一战结束在中国长城以北!”楚思南在说完自己的作战计划之后,目光炯炯的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这才沉声说道,“按照最高统帅部地决议和命令,我们的任何一支部队,哪怕是一兵一卒、一枚炮弹甚至是一颗子弹,都不能越过长城进入关内。因此,一线的截击任务相当重要,所担负的责任也不轻。”

“现在,我认命古谢夫同志为一线方面军司令员,”目光停留在古谢夫的脸上,楚思南说道,“同时,我希望你能够将这个责任担负起来。只要在预定时间内,你的部队推进到了满洲铁路干线上,那么,你就成功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古谢夫起身说道。

“很好!”楚思南点头说道,“请坐。”

“至于二线方面军的司令,我决定由库尔久莫夫同志担任,”楚思南继续说道,“你以及你所指挥的部队,务必在约定时间内进抵哈尔滨西线近郊地区。库尔久莫夫同志,你的任务相对来说简单一些,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库尔久莫夫站起身来回答道。

“恩,请坐。”楚思南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四线方面军的司令员,我决定由克雷洛夫、罗米佐夫两位同志联合担任,克雷洛夫同志应该将主要精力投放到解放朝鲜的战役中去,而罗米佐夫同志则应把目光投向沈阳。我由衷的希望两位能够精诚合作,尽早克取日军的‘东宁,、‘虎头,两处要塞,那是两块硬骨头,所以你们的任务并不轻松。”

“我们没有问题,将军。”作为上将的克雷洛夫站起身来保证道。

“恩,我相信你们,”楚思南微微一笑,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道,“至于说三线方面军的总指挥,我决定由我自己亲自担任,我想在这一点上,大家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会议室里的众人相视而笑,对于这一点,自然没有谁会去反对。

“呐,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是大家都赞同啦,”楚思南等了片刻。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总觉的,作为军人嘛,只有在前线指挥战斗才是最过瘾的,如果这一次大战,只让我呆在这该死地共青城里享清福,那我想不用多长时间我就要发疯了。”

“呵呵……”会场里响起一片笑声。

“好啦,”楚思南拍拍手,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才忽然拉下脸。用严肃的语气说道,“诸位将军。我们的任务分配完了,但是还有最后一项来自统帅部的命令。我们要发布下去。这一项命令可以说和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又同我们息息相关。”

楚思南这略带矛盾的话,令在场的人尽皆愕然,他们那困惑的表情,显然说明了他们的心思,那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项命令是什么。

面对众人地困惑。楚思南没有做出什么解释,他朝一直站在门口的卢科昂基摆摆手说道:“去,让克留奇科夫同志进来吧。”

“嗡!”

克留奇科夫这个名字一出现,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都在纷纷猜测着这个凶名卓著地家伙。为什么会在突然出现在这里。

毫无疑问,克留奇科夫的名字对于在座地每一个人来说都不陌生,作为安全委员会的今任分局局长。他的职责就是监视各个军区部队各层指挥官,与此同时,在远东地区,规模庞大的边防军队伍,原本就是由他的机构直接管辖的。

此时,没有会天真的认为克留奇科夫是来配合作战地,即便是战争中有用得到情报机构的地方,那也应该是主管谍报的吉尔尼洛娃出面才对。既然此刻克留奇科夫来了,那就意味着各支部队中的军事委员们又有了新的任务,而在以往,军事委员单方面负责的行动,大都没有什么好事。

卢科昂基没有出去多长时间,大约三四分钟之后,会议室地房门重新开启,身穿军装的克留奇科夫紧随着卢科昂基走了进来,而在他的手里,还拿着厚厚地一沓文件。

“将军!”进的门来,克留奇科夫首先给楚思南行了一个军礼。

“恩,”楚思南点点头,然后说道,“你把最高统帅部以及安全委员会的决定宣布一下吧。”

“是,将军。”克留奇科夫答应一声,然后快步走到会议桌前。他首先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敞开最上面的一页看了看,最后才将目光在会场上扫视一圈,干咳两声说道,“诸位将军,你们应该知道,这次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战争,是同以往我们所进行过的战争有不同点的。而这个不同点,就在于我们是跨国境作战,我们的战场在中国国内。而目前中国国内的情况你们也大概有些了解,一个苏维埃性质的政党,正在我们这个最大的邻国国内发展并日趋成熟,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政党是一个潜在的盟友,是我们国内的苏维埃政权极力争取的一个朋友。”

“众所周知,自从伟大的列宁同志领导了我们的十月革命并取得胜利以来,我们的苏维埃政权历经数十载,一直都处在各种各样的敌对势力的封锁与破坏之中。为了打破这种被动的局面,我们竭尽全力,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反抗。”克留奇科夫继续说道,“而这一次正在进行的、几乎是涉及到全世界各个角落的世界大战,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一次灾难,它同时也是一个契机,正是通过这场战争,在我们苏维埃政权的四周,数十个国家的苏维埃政党正在一步步走向成熟,他们中的一大部分都掌握了自己的军队。正是基于此,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与最高统帅部已经做出了一项定意,那就是通过这场战争,在最大限度上援助我们各国的友党扩展实力,并最终夺得政权。各位,就在两天后,共产国际将在莫斯科召开集会,此刻,东欧各个沦陷国的友党领导人已经抵达了莫斯科,像哥特瓦尔德同志、铁托同志、奇奥塞思库同志、卡达尔同志等等。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各位现在还无须了解,但是,为了保障今后,准确的说,是在战后,一个全新世界格局的出现,最高统帅部对各位这次即将展开的跨国之战高度重视。对于我们乃至全世界来说,这一次战役是个典范,它将影响到整个大局的发展。为此,最高统帅部责成安全委员会直接介入这场战役,并对所有参战部队实施全方位的监督。”

“哄……”

嘈杂的议论声再次在会场中响起,各个军区的与会代表全都坐不住了,谁都不知道这又将意味着什么。

“安静!”克留奇科夫面无表情的敲了一下桌子,同时沉声说道。

看起来,克留奇科夫这个安全委员会的秘密警察头子显然很威慑力,他那声音并不大的一口轻喝,会场上立时安静下来。说实话,别看在场的人中有着大量的将军,但是除了楚思南之外,每一个军方的要员,都对这位秘密警察头子忌惮三分。在苏联,安全委员会的人虽然也着军装,但是他们永远都拥有远高于军人的职权。无论是哪一个军区,哪一位将军,永远都没有权力擅自逮捕一名安全委员会的秘密警察,也没有权力处分一名军事委员,但是,安全委员会却有权力在未经任何部门许可的情况下,对任何一名军方将领展开调查,直到最终的落案逮捕。

“诸位将军,你们无需担忧,”克留奇科夫等到会场安静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这一次安全委员会的介入,绝不会干涉你们对战役的指挥,同样,也不会对任何一场战役的进行,指手画脚。我们所要监督的只有两个内容,一个是战利品的分配,而另一个则是我们的军纪!”

第九章 楚思南的盖世太保

克留奇科夫说到这里,将手中的文件分散成几分,然后分别交到两侧最靠近自己的几位将领手中,示意他们传看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对于第一点,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所说的战利品,就是指这次通过对日作战所缴获的那些战略物资,它们必须而且只能由安全委员会的特别部队来处理。对于作战过程中,我们所占领的日军军械库、兵站补给库、弹药库等等设施,各参战部队务必于第一时间将其封锁并严加看守,我们的特别部队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对这些地方进行接管。稍后,大家会看到最高统帅部下发的相关文件,因此,对于这一点我不再多说。”

“咳咳……”干咳两声之后,克留奇科夫说道,“今天在这里,我着重要说的是第二点,尤其是各位军事委员同志,这一点命令将同你们的前途乃至生命息息相关,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谨记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我可不希望将来会在卢比杨卡的监狱里看到你们的身影。”

克留奇科夫的话令会场上那些各个军区的军事委员们脸色大变,作为安全委员会派设在军方的工作人员,他们更明白卢比杨卡监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没有谁会天真的认为那里是天堂,进到那里的人即便最后能够活着走出来,恐怕也很难全息全影的了。“跨国境作战对于我们的苏联红军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克留奇科夫对会场上众人的脸色视而不见,他自顾自地说道。“早在波兰、芬兰地那两次战役中,我们的军队就曾经表现出很大的、很令人感到失望的举动 ̄ ̄屠杀平民、抢劫财物、强暴妇女等等等等。毫无疑问,这是同我们的苏维埃制度,同列宁同志的国际主义思想,同我们红军的成军理念彻底相违背的行为,是帝国主义行径。毋庸置疑,当年伪革命者斯大林,他的教唆与纵容,直接导致了这种极不人道的、帝国主义征服者行径地出现及蔓延,但是。如今这个伪革命者、伪布尔什维克已经被打倒了,他那个时期所遗留下来的弊病。也必须予以彻底地改正。尤为重要的是,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楚思南同志以及最高统帅部地其他同志。都对这种类似于禽兽的行径深恶痛绝,因此,经过最高统帅部的授权,安全委员会在这场战争的过程中,将全面介入对军纪的整肃工作,对任何一起类似的恶性事件,安全委员会有权不经军事法庭的审判。而对任何一名集团军级地指挥官做出停职、撤销职务、逮捕的处罚。同时,根据安全委员会的内部决定,凡涉及到这类事件中的各部队军事委员,都将承受连带责任。下面,我将宣布由安全委员会制定的‘军纪整肃连带责任执行条例,。”

克留奇科夫说着,从那一大沓文件中抽取出一份。拿在手里看了看之后简述道:“我们所谓的‘军纪整肃连带责任执行条例,,即按照部队建制,由上一级部队指挥系统对下一级部队指挥系统地行为担负责任。按照我们的军事委员制度普及方式。排一级部队建制中,排长、教导员对士兵负责;连一级部队建制中,连长、教导员对排级建制负责;营一级部队建制中,营长、军事委员对连一级建制负责。以此类推,直到集团军一级建制。具体执行办法如下:排级建制中,出现一例针对平民的恶性迫害事件,则排长取消一切曾经获得地光荣称号、就地免职、开除党籍和军籍、终身不得担任国家公职,教导员与肇事者同罪,就地枪决;连级建制中,出现三例针对平民的恶性迫害事件,则连长取消一切曾经获得的光荣称号、就地免职、开除党籍和军籍、终身不得担任国家公职,教导员就地枪决;营级建制中,出现七礼针对平民的恶性迫害事件,则营长消一切曾经获得的光荣称号、就地免职、开除党籍和军籍、终身不得担任国家公职,军事委员就地枪决……”

克留奇科夫洋洋洒洒的说了十几分钟,在他讲话的过程中,在座的那些将军们还好说的一点,而那些军事委员们的脸色,则越来越来苍白。从克留奇科夫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就地枪决”,都能令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一个冷颤,不错,如果安全委员会要处死一个军方的将领,尤其是集团军级以上的将领,那还要多少给一个说法,但是对于军事委员,哪怕是一级集团军的军事委员,安全委员会要处死他们也不用给谁任何说法。

在苏联的军事体制中,军事委员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军方的将领无权对一名军事委员的工作说三道四,也无权去指挥调动他们,当然,更无权解除他们的职务,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不属于军队的体系,而是完全听命于职权完全独立的安全委员会。正因为如此,军事委员就成为了存在于军中,但是却有超脱与军队的存在。军事委员在经过上级的同意之后,有权直接接管军队并取消同级指挥官的权力;有权在必要的时候否决指挥官所做出的决定;有权单方面宣布部队进入紧急状态等等,毫不客气地说,他们在部队中的权力基本等同于指挥官,但是却不受指挥官的节制。

单从这方面看,军事委员似乎是一个美差,权力大、不受约束,可是实际上呢,真正身在其位的人才知道,军事委员不是那么好干的,他们整日里过的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活,惟恐自己会出错,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出错就意味着万劫不复,就意味着跌落地狱。

一名军方的指挥官犯了错误,那么他可能会被记大过、会被撤职直至开除军籍,而一名军事委员犯了错。他不会被记大过,也不会被撤职、开出军籍,等待着他的,不是在监狱里度过惨淡地一生,就是直接的死路一条 ̄ ̄安全委员会从不会对任何一个出了纰漏的组织成员心慈手软,而这个组织处死成员的时候,也恰恰无须经过任何审判。

“我们需要枪决的权力,”安全委员会的缔造者捷尔任斯基曾经如是说,“享有巨大权力的人,就无比接受更为严厉。甚至是残酷的监督。”

在诸多的军事委员们冷汗直冒的时候,旁边一直冷眼旁观地楚思南。倒是对克留奇科夫的表现大为满意。

这一条对军纪地整肃计划,是楚思南本人设想并向最高统帅部申请通过的。在最初地时候,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都对这一计划大表赞成。当然,后两者对这一计划考虑的出发点,绝对同楚思南的不同,在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看来,这是进一步将安全委员会的影响扩散进军队的最佳时机。在这二人看来,自从斯大林倒台之后。随着一系列冤假错案的平反以及安全委员会自身的动荡,这个组织地威信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与此同时,在楚思南担任该组织第一书记的过程中,由于他的性格比较温和,从而,也使得安全委员会在对待很多问题的时候。失去了当初那种冷血、残酷的表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前阶段在各个地区,才会有一拨人跳出来。以“血统论”为武器,对楚思南地一步步掌权进行抨击。换在安全委员会的鼎盛时期,就单单凭借着楚思南那个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身份,谁敢对他说三道四?谁又敢在这位太岁地头上动土?回想叶若夫、贝利亚,他们在苏联中央的权力显然没有楚思南大,但是那个时候谁又敢站出来数说他们的不是?这是为什么?不为别的,就因为其时安全委员会正值鼎盛时期,任何一个在人前甚至是背后评说、攻击他们的人,都被悄无声息的定点清除了。

正是因为如此,吉、克二人认为,面对着图哈切夫斯基病情日益加重,且有心要拉楚思南上台的时候,他们有必要通过一系列的行动,来重新彰显安全委员会的活力,从而,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曾经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警察组织,仍旧在有效的运作着,而任何一个企图以任何借口攻击楚思南,并夺取克里姆林宫大权的人,都要小心安全委员会那无所不在的身影,以及他们不择手段的残酷打击。

吉尔尼洛娃、克留奇科夫,这两个已经完全捆绑在楚氏战车上的冷血人物,已经在一步步权力爬升的过程中确定了一个雷打不动的既定方针 ̄ ̄作为军方实力派的领军人物,楚思南永远都要在前台扮演着一个温和派领导人的角色,用他的个人魅力,他的温婉手段收拢、联合一切可以收拢的人。与此同时,对于那些“不甘寂寞”的家伙,则交由安全委员会去“接待”。

“希姆莱是希特勒的盖世太保头子,贝利亚是斯大林的盖世太保头子,那么自今而后,就让我们成为你的盖世太保头子吧。”这是吉尔尼洛娃当着克留奇科夫时,对楚思南所说的一番话。

而今天克留奇科夫之所以出在远东的军事会议上,就完全是安全委员会重新走向鼎盛的第一步 ̄ ̄对军队渗透的进一步加强。

毫无疑问,从克留奇科夫现身时,会场上诸多将领的表现来看,这些军队的将领已经逐渐忘却了楚思南的另一个身份,也就是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可怕身份。也许,在楚思南温和的表现下,这些军方的要员们更喜欢将他看成是自己人。但是克留奇科夫不同,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个家伙只不过是安全委员会的一个分局长,但是他同楚思南比起来,明显更加的危险,更加的可怕。毋庸置疑,随着这一场对日作战的进行,这些将领也将重新恢复当初对安全委员会的那一份忌惮 ̄ ̄而这,也恰恰是吉、克两人所希望看到的。

作为一名被俘虏的将军,保卢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睹了克留奇科夫从出现到宣布命令地整个过程。老实说,尽管在他所率领的德军部队里并没有军事委员的存在,但是,克留奇科夫的这番话,同样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保卢斯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这次离开莫斯科前往远东之前,面前这位秘密警察头子跟自己的那番谈话。

你以为苏联人凭什么会放心让保卢斯率领部队前来远东作战?那时根本不可能的。为了防止这支德国士兵组成的“志愿军”队伍不会在战争进行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安全委员会全面介入了这支部队的组建工作。在率领由战俘组成的二十余万大军紧急开赴远东之前,保卢斯就曾经接到了克留奇科夫的暗中警告:一旦德军在远东前线发生倒戈事件,或者是大批士兵逃亡事件。那么,苏联将不再保障后方各个集中营里地德军战俘的生命安全。

面对着克留奇科夫那张似乎从来都没有任何表情地冷脸。保卢斯深信一点,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些苏联的秘密警察做不出来地事情。同样的,保卢斯也不会忘记,在斯摩棱斯克城外的那片卡廷森林里,在皑皑白雪与厚重积土掩埋下的万人冢 ̄ ̄四千余名被枪杀的波兰军官就掩埋在那里。尽管苏联方面到现在为止还不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们所做的,但是保卢斯却知道,这件血案不但是苏联人所为,而且正是出自安全委员会之手。

在德国。希姆莱和他的盖世太保组织令每一个人感到恐怖,而在苏联,保卢斯同样能够从克留奇科夫地身上感受到希姆莱所具备的危险气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克留奇科夫颇感忌惮。

差不多三十分钟之后,克留奇科夫的表演终于结束。在众人忌惮的目光中,他先是朝楚思南行了标准的军礼,然后依旧是保持着那幅雷打不动的严肃表情。转身离开了作战会议室。

“诸位,”看着克留奇科夫离开,楚思南走到自己地前坐下,先是喝了一口已经变的有些冰凉的茶水,然后才说道,“看来克留奇科夫同志并不太受我们地欢迎。”

毫无疑问,楚思南说了一句废话,那答案早就已经印在了每一个在场人的脸上。

“不过不得承认,”楚思南继续说道,“他所提到的一些问题,我们的确需要去关注,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们整个战局的顺利开展,同样的,也关系到了我们整个苏维埃事业的前行与发展。‘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而不施重典,则无法保证我们军纪的严明,所以从这方面说,我认为安全委员会在一定程度上有限的介入这场战争,是非常必要的。你们说呢?”

众人点头,但是脸上的畏惧之色尚未退去,尤其那些军事委员们更是如此。

“好啦,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楚思南伸手拍了拍桌子,嘘口气说道,“诸位将军即刻返回驻地安排战前的动员工作吧,我由衷的希望,从今天开始,在诸位面前出现的会是一条通往光辉与荣耀的坦荡大道,当然,也希望大家能够为此而不懈的努力。”

且不论克留奇科夫的出现,在远东、太平洋战役集群的各个指挥官心中留下了多么深的印象,也不说这会为楚思南的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单说在即将爆发的这场战争中,随着楚思南的这一番话,准确的说,是随着这一场会议的结束,苏联一直以来陈列在远东地区的庞大战争机器,终于在“隆隆”的轰响声中运转起来。

从十月中上旬开始,数千辆坦克、装甲车、运输炮车,开始在预定进攻的四个方向上集结,一时间,额尔古纳河西岸、黑龙江北岸、海参威方向,完全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屯兵场。

与此同时,为了掩人耳目,尤其是为了向日军强加一种惯性思维,苏联的航空兵开始频频在中苏边境线上执行空中侦查任务,他们甚至时常耀武扬威的飞进满洲境内,在日本占领区的上空炫耀武力,而一旦日本飞机升空拦截,他们便又迅速的调头,回撤到苏联境内。

这种肆无忌惮的挑衅行为,令日本关东军空军在大感憋气的同时,又毫无办法。军部上层严禁在这个时候同苏军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但是为了防止苏军发动突然袭击,每次苏方的飞机越境的时候,日方的飞机还必须大规模升空戒备。

长此以往,苏军的骚扰就给日本驻满洲空军造成了沉重的负担,飞行员疲惫不堪的问题还好说,但是每次战机升空,除了要劳动飞行员之外,还需要消耗大量的油料,毕竟这种可以翱翔蓝天的武器是需要喝油的,而油料的大量消耗,势必会给后勤运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天知道俄国人的这种骚扰还需要持续多长时间,”面对苏联空军的骚扰,有日本飞行员如此发牢骚,有人甚至开始在摩拳擦掌中迫不及待的要跟苏联人较量一番了。

神灵总是喜欢眷顾有斗志的人,那些迫不及待要同苏联人较量一番的日本空军终于得尝所愿,他们所期待的战争,终于在十月下旬的时候爆发了。只不过这次神灵的眷顾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场灾难,因为这位神灵名叫 ̄ ̄死神。

第十章 总攻(1)

中途岛,波利尼西亚群岛中一个方圆不过六点二平方公里,海岸周长仅仅十五公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岛,原本,这里是一个荒芜的、不受人重视的小岛,但是,自从进入1903年之后,这里开始变的日益喧闹起来 ̄ ̄美国人将一个军事基地,建立在了这里。由于从这个岛出发,无论是前往美国加州,还是前往亚洲的日本,都有差不多的海上路程,因此,才被命名为中途岛。

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一日拂晓,浓浓的阴云笼罩了太平洋北部波利尼西亚群岛一带的上空,平日里寂静无波、蔚蓝清澈的海水,此时也似乎变的焦躁混浊起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海战,正在海洋上沉闷的空气中缓缓酝酿。

在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上,斯普鲁恩斯少将通过手中的望远镜反复的查看着战舰前方的海域,此时,他的心情显得有些急躁 ̄ ̄预定中原本会在这一出现的日本舰队,直到现在都没有踪影,而从中途岛上派遣出去侦查附近海域的侦察机,也没有任何发现,这意味着什么?日本人原定的进攻已经取消了?抑或是他们有了什么警觉?

其实,自打半年前,美军就已经破获了日本人所一直使用的“JN-25”密电码,通过这一点,美国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获知日军每一步进军动向。正是基于此,美军这次才提前获知了日本人即将对中途岛实施攻击,并由此在这一带海域集结兵力,准备给这个曾经带给美利坚合众国奇耻大辱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由于在珍珠港事件中。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所以,按照参谋长联席会议中的决定,在这场即将爆发地中途岛海战中,主要的作战力量,将会是从中途岛空军基地上起飞的空军力量,以及那些航母编队中的舰载机。

为了达到给日本联合舰队施以重创的目的,美军在战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和周密的部署,可是现在,日军的舰队始终都不出现。这自然令迫切想要尽快投入战斗的斯普鲁恩斯少将颇感不耐了。

“将军!有发现了!”就在斯普鲁恩斯焦急不耐地时候,一名通讯员发出了欢呼。“我们的侦察机发现了日本舰队地方位!”

“在什么地方?!”斯普鲁恩斯随手抛掉望远镜,大声问道。

“距此二十五海里。十一点钟方向!”通讯员回答道。

“快,命令我们的第一波次打击队伍马上升空!”斯普鲁恩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还有,马上通知指挥部,告诉他们,日本人已经来了,俄国人那边也该采取行动了!”

“是!”通讯员领命。然后将这个消息迅速通过密电码的形式,向美军设立在中途岛上的指挥部发去。

几分钟后,二十架鱼雷机在十几架战斗机的护卫下,离开了中途岛的空军基地,迅速朝发现日本海军舰队的方向飞去,与此同时。大量的舰载机也从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上升空。他们有着统一地目标,那就是日本联合舰队的领军舰艇 ̄ ̄苍龙号航空母舰。

整个太平洋北部地区沸腾了,这是一场爆发自美日两个国家之间的大规模海战。同时,也是这两个海上强国之间的太平洋大决战。毫无疑问,为了彻底的摧毁对方的海军力量,无论是美军一方地尼米兹,还是日军一方的山本五十六,都将自己手中所能调动的力量全部押在了赌桌上,不过,对于山本来说,他万万没有想到地是,就在中途岛的海战爆发五个小时后,一直都在远东地区咄咄逼人的苏联人,突如其来的参战了。

相对于激战正酣的中途岛海域来说,今天的对马海峡看上去分外的晴朗,天高云淡、一碧万顷,开阔的水域上,甚至看不到明显泛起的波涛。

吉成号大型货船静静的行驶在这片以往无比安全的海域上,他们的目标,是日本本土的福冈,而作为吉成号的舰长,戍村友夫同样对这一次的航行颇为满意,可以预见,当自己的货船停靠到福冈码头的时候,船上所装载的二十余吨货物,能够带来多么大的利润。

吉成号可是不同于一般的日本货船,而这点不同,就源自于它所隶属的企业是三菱重工旗下的船舶、海洋事业本部,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特殊身份,自开战以来,虽然日本军方对本土附近海域的封锁非常严格,但是这支货船仍旧能够在各地畅通无阻。除此之外,他们还享有着大量的采购特权。就拿这次来说,戍村友夫从釜川港所获得的这二十余吨钢材,就是从军方手里拿到的,其成本可谓是低廉的无法想像,如果从国际市场上采购,戍村友夫相信,即便是付出十倍二十倍的代价,也不能搞到如此上好的钢材 ̄ ̄作为占领者的优势在这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毫无疑问,在戍村友夫看来,自从满洲被并入大日本帝国的版图以来,那里的一切都已经归帝国所有了,而作为帝国的国民,在那片土地上享有任何的特权都是不过分的。不到那片土地上日本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可以在那里享受到的特权是多么的丰厚,对于一个会享受的日本人来说,那里简直就是天堂。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对此表示反对,像自己那位固执的朋友川尾三郎,竟然不识时务的去参加那个什么“觉醒联盟”,意图破坏帝国无比伟大的扩张战争,这简直是令人无法容忍的背叛行为。如果让戍村友夫来说,这些所谓的反战者统统应该被抓起来,然后生生绞死。

就在戍村友夫志得意满的时候,在吉成号货轮后方不到两海里地海面上。两个脸盆大小、如同海藻一般的漂浮物,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向吉成号的方向靠拢。

吉成号上的观测员很快从望远镜里发现了这两个正在朝自己靠拢的东西,对于一名经验丰富的海员来说,这种东西并不陌生,那是潜水艇上所配备的换气装置。

在接到了观测员的通报后,戍村友夫很快来到了船尾的位置,果不其然,正在尾随着吉成号地,正是两艘潜艇,因为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两幅潜望镜升出了海面。

“那是帝国海军的潜艇!”戍村友夫先是扭头看了看自己地船上的旗杆,然后放声大笑。

“可是据我看。他们这是发起进攻前地态势。”船上的大副忧心忡忡的说道。

“当然,吉冈君。难道你不觉的我们的船上少了些东西吗?”戍村友夫指了指那光秃秃的旗杆,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如今是特殊时期,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行船的时候,务必将帝国地旗帜升起来,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你们看。我所说的没错吧?”

“混蛋!还不快去把旗子升起来!”大副恍然大悟,他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对站在后面的一名船员训斥道。

“哈伊!”如同鄙贱的奴隶一般,船员躬身应了一句,然后快步朝座舱地方向跑去。

未几,一面膏药旗从那光秃秃的旗杆上缓缓升起。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一阵儿扑扑啦啦地声音。

“你们看,他们就要走了。”也许是戍村友夫的话说对了。在膏药旗升起之后,那面探出海面的潜望镜转了一个圈,然后缓缓的朝下沉去。

“不!他们不是要走了!”就在这个时候,手拿望远镜的大副发出一声凄厉而绝望的惨呼,“鱼雷,是鱼雷!他们在攻击我们,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其实不用大副提醒,在船尾的每一个人,此时都看到了那危险的临近,只见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两道破水而来的白浪,如同海面下的幽灵一般,迅捷无比的朝吉成号的船尾直扑过来 ̄ ̄那是鱼雷行进时所制造出来的景象。

“快!马上转舵!”戍村友夫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要忘了,他这是一艘货轮,根本就不具备任何反鱼雷的装置,而面对敌人潜艇打击的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再不然,就是等待着沉没等待着死亡。

不过,戍村友夫此时下达的命令显然已经无法执行了,太晚了,那两枚由潜艇发射出来的鱼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的朝吉成号船尾逼近过来。

“哄!”一声巨响在宁静的海面上骤然爆发,随即,又是一声炸响。

两枚鱼雷先后击中了大走霉运的吉成号,在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先是狂涌而起的水柱,泼天般的满天飞溅,紧接着,浓浓的狂烟夹杂着灼热的火光,从吉成号舰尾升腾而起。数名来不及奔逃的海员,在货轮中弹的第一时间,便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抛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快!快放救生艇!快放救生艇!”侥幸逃过第一场劫难的戍村友夫,在船体的剧烈震颤中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呼号。作为这艘货轮的舰长,戍村友夫非常清楚自己的船舰存在着多大的危险,这一次离开釜山港的时候,他的货船明显载重过高了,船体吃水很深。在这种情况下,船尾一旦被鱼雷击中并产生了破漏,那么,距离全船的整个倾覆也就为时不远了,毫不客气地说,他以及他的船员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出任何补救措施,在这种情况下,逃生将是唯一的选择。

就如同时为了应和戍村友夫的呼号一般,吉成号在经历了短短几分钟的震颤之后,船体迅速的出现了倾覆的迹象,在那刺耳且持续不断的“嘎吱”声中,严重漏水的船尾部分开始下沉,与此同时,船首位置也开始翘离海面。

“快,混蛋!快!”在船舰中部的护栏边,戍村友夫面色苍白。他一面极力的保持着身体地平衡,一面指挥着上百名海员,将一条条的救生艇放到海面上去,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时不时的查看一下远处的海面,在那里,两艘发动袭击的潜艇仍旧在缓缓的游弋,那探出海面的潜望镜表明,也许对方正在考虑是不是再补射上两枚鱼雷。

不过,随着吉成号的进一步倾斜。那两艘危险的潜艇显然失去了再发动一次攻击的兴趣,在戍村友夫紧张地注视下。那杆潜望镜缓缓的缩下水面,最终消失不见了。

戍村友夫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不仅仅因为那两艘潜艇已经离开了,还因为那些紧急放下地救生艇,已经准备妥当了,现在,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逃命就好,至于其他的,以后还有地是机会。

带着这种自我安慰的想法。戍村友夫朝刚刚登上救生艇的大副伸出手去,希望他能够拉自己一把,把自己拖到救生艇上去。不过他伸出去的手,没有得到大副的回应,相反,他迎来的仅仅是一道道充满惊恐的眼神。那眼神闪过他地身子,直射向后方那已经严重倾斜的船身。

戍村友夫对自己的货船太熟悉了,他甚至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船员们正在看的位置是什么地方,那里应该是甲板货柜的位置,掠夺自从满洲地上好钢材,就有相当一部分被堆积、捆绑在那里。

“货柜!”

一丝不祥的警兆浮上戍村友夫的脑海,他猛地转过身,朝那货柜地方向看去。很可惜,猛然回头的戍村友夫,没有看到货柜的情况,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根根正从甲板上飞快滚落下来的钢锭,那钢锭足有一米半长、碗口粗细,其重量的大小毋庸置疑。

“啊!不!”

戍村友夫仅仅来的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跟着,便被一根凌空而至的钢锭结结实实的砸倒在甲板上。

“嘡……”一连串的脆响之后,一根接一根的钢锭滚落到一起,并最终被戍村友夫刚才所依靠的护栏截住,而在那最底层的缝隙里,一股浓浓的血浆正顺着船沿流淌进海水里。

十月二十一日,这对四处发动战争的日本来说,绝对是一个值得悲哀的日子,就在这一天,从日本本土前往中国、朝鲜的海上通道被苏军的军舰、潜艇突然封锁,而在这一场封锁正式展开之前,苏联方面没有对外发布任何公告,直到海战开始后一个小时,也就是各个方面的攻击全部开始一个小时之后,苏联外交部才向日本方面出具了一份宣战书。

苏联方面在海上的突然袭击,给日本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就在海战开始的头一个小时里,日本便有二十七艘各式船只被苏军的潜艇击沉,在这其中,就包括了两艘客轮以及一艘装甲运兵船,其直接人员损失,高达三千余人。用日本政府的话来说,苏军的这种做法是相当不人道的,他们袭击了客轮以及运兵船之后,并不肯罢手,而是任由那些遇难的平民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同时,却如同鲨鱼一样,去袭击那些赶来救援的船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大批落水的平民、士兵不是被淹死,就是在冰冷的海水中厚厚冻死。

诚然,日本在这个问题上对苏联的谴责并没有错,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谴责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国际上,谴责的目的在于引起共鸣,而如今呢,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发起者之一,日本在国际上已经得不到任何同情,当初,它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盟友除外。不过,即便是它的那些盟友中,也有一波为数不小的势力,亲身参与到了这场突袭战中。

就在海上攻势发动十分钟之后,第一波空中进攻力量,从海参威、萨哈林斯克的空军基地升空了,而在海参威升空、前往沈阳日本空军基地发动攻击的战机编队中,有一架黑色的Bf-109F-4战机,这架德军的战机混杂在墨绿色的苏式战机中,显得格外醒目。至于它的驾驶者,则同样是一名德军的飞行员,而且是一名绝对的王牌飞行员 ̄ ̄戈登格卢布。

作为在东线战场击落敌机一百五十架地超级王牌飞行员。格卢布是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最后一场空战中被俘的,那时的他同样也被苏联空军的疲劳战术拖垮了。在战斗中,他的座机机翼被打折,在跳伞之后,又很不幸的落在了苏军的占领区内,并最终被苏军的搜索分队俘获。

自从被俘之日起,直到安全委员会的调查人员将他找出来,并安排进隶属于保卢斯元帅所率领地部队,其间长达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格卢布在苏军地集中营里度过了一段漫长且难熬的痛苦时光。

每天区区一千卡热量地食物供应。对于一名成年人来说,即便是不做任何活动。也不足以维持生命的延续,可是在那集中营里。那些战俘们不但要活动,而且还要担负大量的类似于苦力般的劳动。如今回想起来,格卢布甚至认为自己能够活下来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迹。

不过即便如此,格卢布也并不十分痛恨那些负责看守自己的苏联士兵,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毕竟在自己国家地战俘营里。那些苏联战俘所享受到的待遇,堪称是更加的凄惨。现在,对格卢布来说,他最希望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然后回过,在平淡中度过自己的后半生。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有如此地想法,那他格卢布为何不直接驾机叛逃?毕竟在天上,苏联人的飞机要想咬住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作为飞行员。格卢布本人却非常清楚这中充满了诱惑力地想法是多么的不现实。

首先说,目前驻扎在满洲的日本空军基地,即将遭受到苏联人的猛烈空隙,而在此之后,陈列在苏满边境地区的上百万苏军部队,也将对该地区的日本军队发动大规模的、彻底的歼灭战。在格卢布看来,那些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本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北极熊”的对手,也许能够他们能够坚持上个半月的时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格卢布可不希望自己在做了苏联人的一次俘虏之后,紧跟着再做第二次。

其次,如果格卢布想要叛逃,而且又不想要在满洲多做停留的话,那就势必要做一次长途的飞行。可是实际情况如何呢?只要看一看飞机上的油料显示表就可以明白这个想法有多么的不现实了,按照格卢布的计算,自己油箱里的那点油料,仅仅足够飞到沈阳的上空,然后进行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战斗,之后返航,等到落地的时候,油箱基本上就空了。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什么长途的飞行,即便是他想飞的里苏联人远一点,恐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当然,除了以上两点之外,格卢布更加看重的还是第三点,那就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在不顾虑别的战友生命安危的情况下,独自逃出升天。作为一名光荣的德意志空军士兵……恩,也可以说是曾经光荣的德意志空军士兵,格卢布感觉在自己那人格与军格的支配下,做出那种行为是可耻的。

继续去战斗吧!

手握操纵杆,格卢布感受着战机升空是所带来的那种无形拉扯里,在心中对自己安慰道。作为一名士兵,战斗是自己生来就应该履行的义务,只不过从前的战斗是为了光荣与荣耀,而今后的战斗,则仅仅是为了尽早获得自由。

就在格卢布所在苏军战机编队升空,并由鸭绿江一线进入中国领空的时候,哈尔滨日军机场的雷达准时关闭了,而同时,除外执行巡逻任务的日军战机,也先后进入机场上空,准备降落。对于那些日军飞行员来说,抓紧一切时机进行休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所必须要做的事情,天知道俄国人的下一次空中骚扰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只不过这些日本飞行员万万想不到的是,今天,那些俄国人要给他们送上来的,绝不仅仅一场骚扰那么简单,而是货真价实的突然袭击……

第十一章 总攻(2)

“这一天对于大日本皇军来说,是灾难性的一天,”青木一支在自己的作战笔记中如此记载,其时,青木正在沈阳担任情报参谋部第二课课长,他亲眼目睹了苏联空军对沈阳日本空军基地发起突然袭击的整个战斗过程。

“上午十时,战区参谋部下发了以吉本三郎中将名义制定的对策书,按照总参谋部的推测,近一段时间俄国人在边境地区的频频空中骚扰,仅仅是他们作出的一种进攻假象,按照军部的推算,帝国同俄国人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但是,在入冬之前,这场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很小。因此,总司令部指示各地的空军部队,务必克制自己的情绪,同时,也无需将原本就并不充足的油料,消耗在同俄国人的对峙上。”

“就如同时为了对总司令部的指示作出回应,俄国人的空袭在会议结束的一个小时之后,便全面发起了。”

“十一时十五分,除外执行巡逻的战机,在机场跑道上降落,在指挥塔台上,我透过棱窗同我的朋友,同时也是帝国王牌飞行员的伊藤君打了个招呼。在帝国的飞行员中,伊藤君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他曾经参加过对珍珠港的攻击任务,并在那次攻击中击沉美军一艘舰艇。在此前四个月的空战中,他在太平洋的天空中,先后击落美军飞机七架,直到月前,他才被调到沈阳,目的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投入到对俄国人地空袭战斗中去。但是在这时。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已经是我同伊藤君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十一时三十分,塔台接到地面观测站的通告,说是南部空域出现了大规模的空中编队,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用通告了,我站在塔台上,已经能够用望远镜看到那迅速向机场方向靠拢的战机编队了。不过,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吉冈大佐。还是塔台上的其他指挥人员,都没有过分的在意。因为在我们看来,那应该是从关内过来的帝国战机。毕竟那里是通往关内的方向,而支那人是根本不具备如此强大地空军力量的。就这样,我们错失了挽回败局地唯一机会。”

“五分钟后,我们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因为那些不诉而至地飞机,并没有按照帝国空军的规定,避开塔台的位置。从北侧进入机场跑道,他们从空中摆出俯冲攻击的阵型,然后笔直的朝机场方向俯冲过来。”

“‘是德国人!,察觉到不妙的吉冈大佐在塔台里先是这样喊了一声,紧接着又喊道,‘不,是俄国人!快发警报。快发警报!,尽管按照吉冈大佐的命令,我们发响了空袭地警报,但是为时已晚。”

“俄国人的这次空袭。显然做足了准备工作,他们策划周详,进攻到位。”

“几乎是伴随着我们的警报声,以德国人战机开路的空袭开始了,处身塔台,我可以清晰无误的看到他们的每一个进攻步骤。第一波投入战斗地,是由十二架德军战机组成的进攻编队,看上去,他们所担负的任务,就是攻击所有打算起飞升空地帝国战机。一些反应迅速的帝国飞行员,在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便进入了战斗状态,他们跳进机舱,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战机升空从而投入战斗。在这些英勇的帝国飞行员中,伊藤君的战机是行动最快的,但是很可悲的是,当他的战机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一架编号为JN-25-31的德军战机已经从后方锁定了他。我感受到了伊藤君所面临的危险,但是却对此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的,仅仅是眼睁睁的看着伊藤君的战机在敌人的机炮打击下,化作一团漫天的火光。”

“帝国数一数二的飞行员,来不及升空作战便玉碎而逝,他们甚至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被活生生的烧死了。这是帝国军人的悲哀,更是全帝国的悲哀,我相信,在俄国人发起的这一场突然空袭过后,我们的关东军空军将不复存在 ̄ ̄我们曾试图同长春、哈尔滨的帝国空军取得联系,希望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支援,但是……我们始终未能同那里联系上,毫无疑问,那些地方也遭受到了打击。”

“面对俄国人发起的第一波攻势,帝国的飞机未曾有一架得以升空,四条开拓出来的跑道上,四处都是冲天的火焰,那些还不及升空便被击毁的战机,成为了最好的障碍物,它们阻隔了帝国战机升空的通道。”

“几乎是在第一波攻势发动的同时,俄国人后续的俯冲轰炸机、轰炸机,也展开了对机场跑道的彻底破坏,无可计数的高爆炸弹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落在我们的跑道上。几乎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我们的机场跑道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密布的深坑足以令任何试图通过它们的战机深陷其中。俄国人的攻击意图很明显,他们就是要彻底瘫痪我们的机场,从而让我们的战机无法升空,只能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上。”

“在俄国人的飞机发动攻击的时候,我们的高炮防空部队发动了反击,但是他们所取得成绩少得可怜,仅仅两架,少得可怜的两架。当然,我们不能为此而谴责防空部队的无能,其时,他们的反击完全处在极其不利的地步上。俄国人的战机编队从南面的空域进入机场上空,我们的反应太慢了,从而,使得防空部队失去了最佳的打击点。与此同时,高挂当空的太阳,也用那灼人的光线,严重的影响了我们炮兵的视觉,他们迎着阳光实施反击,那其中的困难程度以及准确度,根本就难以想象。”

“十一时五十五分。俄国人的第一场空袭结束,他们地战机沿来路撤离战场,随后,在十二时零五分,第二场空袭展开。在这一场持续了将近三十分的空袭中,我们的高炮阵地遭遇到了直接的打击,在无数的燃烧弹肆虐下,高炮阵地很快被摧垮。及至空袭结束,我们的整个高炮联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七十九门防空高炮仅余四门还可投入战斗。至于炮手……十不存一。”

“下午一时十五分,最后一场灾难性的空袭终于到来。尽管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在这一刻,我们才真正感受到这期间的恐怖……上百架各式战机在我们的上空肆虐,肆无忌惮地攻击一切可以攻击的地面目标,油库、塔台、机库、兵营等等,全部都被摧毁。四处逃散地地勤人员,被俄国人的俯冲轰炸机和攻击机遍地追杀,即便是我们地防空洞。同样也遭到了打击,大量的燃烧弹被投掷到洞口,熊熊燃起的大火,无情的吞噬着掩藏在洞内的士兵生命,即便他们能够逃过大火,也无法逃过那恐怖的窒息。”

严密的时间计算;无所不到地战场考虑;有步骤、有计划的分批次进攻。毫无疑问,这是世界空战史上难能可贵的一场突然袭击。经过这场突然袭击,日本关东军五大军事基地被完全摧毁。战机损失高达七百二十余架,高炮损失四百余门,兵力损失三千余人。无论从哪方面看,这场战斗对日本关东军,乃至整个日本来说,都是一场代价惨重的战斗,也许战机的损失抑或是高炮的损失都可以通过国内生产弥补回来,但是那些在这场空袭中丧生地富有经验的飞行员,却是日本短期内所无法弥补的。尤为重要地是,通过这一场突袭,日本关东军彻底失去了在未来四个月时间内的空中防御反击能力,他们地面部队,不得不在战斗的同时遭受苏军来自空中的肆无忌惮的攻击。

自十月份起,随着日本关东军空中力量的彻底摧垮,中国抗日正面战场上,出现了一丝令国人感到欣喜的转变,中国国民党的空军力量,首先在实力上胜过了日军。自此而后,绘有白日徽标的战机开始从重庆、云南等地的机场频频升空,对武汉、南京、长沙等日军重兵屯集的要地实施战略轰炸。

正如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场成功的、肯定会被载入战争史册,从而供后世军人研究的典范性战役,但是很可惜,在这个典范中,我们帝国的军人成为了反面教材。”

十月二十二日,日本关东军麾下少佐以上二百四十余名切腹自尽,他们都是隶属与各个航空队的。

与此同时,同样是通过这一场空袭,一名苏联空军中将的名字,开始为世人所熟知,而这名将领就是雅科夫列维奇。作为对日第一场空战的直接指挥官、战役战术的最高决策者,雅科夫列维奇在十月二十三日接受了来自苏联最高统帅部的贺电,随后,远东及太平洋地区战役总指挥楚思南,亲自向他颁发了一枚一级卫国勋章,同时,擢升其军衔为中将。

当然,所谓有赏就有罚,在雅科夫列维奇大受嘉奖的时候,苏军的另两位将军却受到了楚思南的严厉斥责,而这两个倒霉蛋,就是负责四线攻势的克雷洛夫、罗米佐夫。

就在海军、空军的攻势发动的同时,按照之前的安排,苏军地面部队在四个方向上的进攻也同时发起了。

在额尔古纳河一线,古谢夫所指挥的两个装甲师三个步兵师东出博尔贾,强渡额尔古纳河,仅仅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便突破了日军防线,并彻底歼灭了日本关东军三个国境守备联队。随即,兵分三路,一路东取牙克石,一路向东南挺进,意图进取齐齐哈尔,最后一路沿松花江南下,从侧翼对前阻的日本关东军第五军第122师团、第134师团实施包抄。

在古谢夫兵团的迅猛打击下,日本关东军第三军、第五军根本来不及组织防线,便一而再,再二三的被击溃。古谢夫的战术策略非常毒辣。他地中路部队持续不断的对日军临时组织起来的抵抗阵线实施突击,与此同时,负责包抄的一路部队,则紧锣密鼓的向敌人后方策应迂回。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的正面部队要嘛一触即溃,狼狈不堪的朝后方撤退,要嘛就将面临着被苏军合围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关东军两大精锐师团被打的狼狈不堪、连连撤退,仅仅是一天时间,苏军便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二百余公里。并彻底攻占了日军国境警备部队的一大补给站 ̄ ̄牙克石。

在第一天地战斗中,日本关东军仅仅在牙克石方向便损失兵力四万七千余人。其中的第五军第139师团全军覆没,共计一万五千名士兵成为了苏军地俘虏。

在攻占牙克石之后。古谢夫兵团稍事休整,便继续发动了第二波攻势。同样的,就是在这次修整过程中,古谢夫兵团所俘虏地一万五千名日军士兵发生骚乱,随即,古谢夫以兵团兵力不足,无法有效看押战俘为由。对起部队所俘虏的日军士兵实施了大规模的屠杀。

据统计,苏军为对屠杀战俘一事进行掩盖,在牙克石西南约十五公里的丛林地带挖掘了二十余个万人坑,总计约有一万四千七百余名日军战俘在那里被有计划,有批次的枪决。古谢夫倒是没有把他的战俘都杀干净,二百余名少佐以上的军官被留了下来。至于说是为什么,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在第二方向上,库尔久莫夫所率领地部队。战役进展也比较顺利,虽然说他统帅的部队是相对实力较弱的,而且坦克部队较少,但是,由于长期以来日军在这个方向上的防御原本就不是很强,再加上古谢夫兵团在侧翼迅猛的攻击,已经造成了日军大范围的溃退,所以,库尔久莫夫地进攻遭受的抵抗极其微弱。截止到第一天的战役结束,库尔久莫夫兵团向满洲境内推进一百四十公里,距离纳河已不足二百公里。

第三个方向上地战役,由楚思南亲自指挥,在这一线上,他所采用的战术与古谢夫所采用的战术大同小异。

在战役发起之处,楚思南就命令他的部队分三路向伊春方向挺进,中路进攻主力为两个步兵集团军,他们的任务,是南出哈巴罗夫斯克,直接进攻日本关东军重要的工业基地鹤岗。右路位置,以一个装甲集团军在近卫第七骑兵、第九骑兵师的配合下,向伊春发动攻势,而后挺进哈尔滨。左路位置,一个装甲集团军在两个摩托化师的配合下,沿松花江南下,从而对中路的正面之敌实施迂回包抄。

随着苏军猛烈的攻势,伊春正面的日军防线很快溃败,尽管日军的抵抗也很顽强,但是毕竟两军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论武器装备,日军的三八大个根本就同苏军的波波沙不在一个档次上,同时,在坦克的装备上,日军一方面坦克数量不多,另一方面,他们九七式也根本无法同T-34相抗衡,至于说九五式,那更是类同于玩具了。

很快,楚思南兵团便推进到了伊春城下,并将日军第四十四军第108师团、第136师团成功合围。这是一场力量对比悬殊的歼灭战,在这场战斗中,尽管这两个师团曾经试图向南突围,并为此发动了四次大规模、自杀式的冲锋,但是他们所收获的,除了那遍布战场的尸体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当日夜八点四十分,隶属于楚思南兵团的后续炮兵部队陆续赶到,并随即投入了战斗。经过长达的四个小时的炮击之后,伤亡惨重的两个日军师团最终放弃抵抗,缴械投降,近两万名日军士兵,成为了苏军的俘虏。至此,占据伊春长达十余年的两个日军师团彻底覆灭,而跟随着他们一同被俘的,还有四万余名所谓的“满洲拓荒者”。

在最后一个方向,也就是四线方面军的进攻上,克雷洛夫以及罗米佐夫所率领的部队,在初期的渡河战役上进行的也很顺利,但是,他们的攻势却在东宁至虎头一线遭到了日军防御部队的遏制。

借助着经营数年的两处要塞,日军防御部队殊死抵抗,令克雷洛夫兵团损失惨重。

为了能够尽快拿下这两处要塞,克雷洛夫同罗米佐夫实施了一系列的措施:利用强大的炮兵部队,对两处要塞实施大规模的炮击,而后再发起步兵的冲锋,但是这一战术很快就失败了,日军利用数年时间所构建的要塞异常坚固,长达一个小时的炮击并不足以摧毁他们的地堡工事。利用装甲部队配合步兵的冲锋,这一做法同样也不奏效,在那些地堡中,日军装备有大量的火炮、反坦克炮,仅仅是两次装甲部队的冲锋,苏军就损失坦克十余辆。就这样,在经过整整一天不间断的攻击之后,克雷洛夫兵团虽然损失极大,但是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东宁”、“虎头”两处要塞,仍旧横亘在他们的前进方向上,这令两位将军一筹莫展。

同样的,四线方面军的战斗,也是最令楚思南不满意的,在三线方面军的指挥部里,他不禁大发脾气,而且通过电话联系,将克雷洛夫与罗米佐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甚至咆哮着说要将这两个“无能的白痴”撤换下来,“我确信,哪怕是一个刚刚参军的士兵,也会比他们指挥的更加出色!”

第十二章 命令就是命令

十月二十三日,三线方面军驻伊春临时指挥部。

在进占伊春之后,楚思南并没有将自己的指挥部设立在伊春城内,相反,他选中了距离伊春大约十五公里处的一个小屯子作为了指挥部的驻地,这个小屯子名叫许家窝棚,有上千户人家 ̄ ̄日本人大搞所谓集村并寨、千里无人区时的产物。

指挥部所占用的民房,属于一户姓耿的人家,对于处在日占区的中国百姓人家来说,能够三世同堂的耿家,无疑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家主耿福财,今年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他从不满十岁的时候随父亲闯关东来到了这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片黑土地,毫不客气地说,这位老人目睹了日军侵华的全过程。老人原有五个儿子,但是其中的三个,已经不在了,他们被日本人拉了壮丁,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剩下的两个儿子,老四是个瘸子,他那条右腿自膝盖以下被生生截去,那是被鬼子的地雷炸断的 ̄ ̄日本人将许家窝棚临近的两道山岭划给了他们的“移民”,为了防止中国人去山里伐木,所以在那附近埋设了大量的地雷。对于屯子里的人来说,那山可是吃饭的保证,所以即便日本封锁、“移民”放狗来咬,乃至后来有地雷的威胁,仍旧有不少人偷偷的摸上山去打猎、砍柴。而老四就是这样被炸伤的。

在耿老头的五个儿子中,只有老五是最幸运地,耿长生。也许是这个名字起的地道吧。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耿长生,是抗联成员,经历了长达十余年的压迫,一些像耿长生这样的庄稼汉子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面对嗜血成性的小鬼子们,一味的忍气吞声、打掉了牙齿和血吞绝不是办法。对付豺狼,最好的办法绝不是束手待毙,而应该是“拿起家伙事拼他娘的”,用耿长生的话来说,那就是“是爷们地、不打算认崧的。就他妈地去打鬼子”。

秘密参加抗联已经三年,耿长生从当初那个毛毛躁躁。一脑子想法就是要为几个哥哥报仇的莽汉,成长为了一名真正地抗联战士。这次楚思南的指挥部进入许家窝棚。他便成为了抗联同苏军部队之间的通讯员,与此同时,他还将自己的家让出来给楚思南做了指挥部。

在这两天的相处时间里,作为苏军参战部队最高统帅的楚思南,已经同这生活在黑土地上的平凡一家相当熟悉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在这里找到了一种久违地情怀,而这种情怀。是他自从莫名其妙的返回到苏联后,就从未感受到过的。

一方土炕,一个木制矮几,一瓮土制的高粱酒,几碟在卢科昂基以及克留奇科夫看来根本无法下咽的小菜,哦。哦,哦,还有一小钵子略泛紫色的高粱面窝头。

矮几旁。楚思南盘腿而坐,在他地对面,是一个面色紫红、身穿粗布棉袄的结实汉子,这个紫脸的汉子,就是楚思南刚刚结识不久地朋友 ̄ ̄耿长生。不要以为这个汉子生来就是个紫脸的人,他只是喝多了,不仅他,就连一向自诩酒量可以的楚思南,如今也喝迷糊了 ̄ ̄没有酒杯,就用那白生生的大海碗对饮,而且酒还是纯度不低的粮食酒,如此的喝法,估计是个人就要醉。

在同一个房间里,卢科昂基守在床边,一脸的忐忑。他早就有心要拦住楚思南了,可是作为一个警卫员,他所能做的毕竟仅仅是劝说而已。尤为重要的是,这两天楚思南的心里就不痛快,四线方面军对“东宁”、“虎头”两处日军要塞的攻势已经持续了三天,但是仍旧是一无所获,为了这件事,楚思南两天里骂娘的次数不低于两位数,他甚至已经有了换将的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卢科昂基可不打算再去招惹他了。

而在通向外屋的门口处,克留奇科夫倚门而站,神情悠闲的吸着手里的烟卷,时不时的还打上两个哈欠,看那样子,就仿佛对屋里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一般。作为一名彻头彻尾的秘密警察头子,已经陷身权力漩涡核心中的克留奇科夫,非常明白一点,那就是什么事情自己该听、该做、该管,而什么事情自己又不该听、不该做、不该管。

在外间屋里,耿长生的婆娘还有三个孩子,正围坐在一方桌子旁边吃着午餐。同楚思南那桌子上不同是,他们的饭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和松软的面包、香气四溢的酸鱼汤,那本来是苏军指挥部为楚思南准备的午餐。

在屋外的庭院里,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苏军士兵分守四处,他们是轮岗值勤的警备师士兵,保卫楚思南的人身安全,是他们的最高使命。别看这座土胚房子看上去破烂不堪,但是那些不相干的人,你想不经通报就进门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像那位已经在院子里徘徊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金同志”,尽管他的身份很特殊,但是就因为楚思南一句“我在喝酒,让他等会”,这可怜的家伙就不得不在外面老老实实的喝风了。

“来……来,楚大哥,干了它。”哆哆嗦嗦的端起面前那口海碗,耿长生口齿不清的说道,随即一仰脖,将碗中的高粱酒倒进嘴里。

“嗯,干……干……”楚思南眯缝着眼睛,稀里糊涂的念叨一句,然后就伸手去端自己面前的酒碗,等到酒碗入手,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嗯,那个……我说,耿……耿兄弟,”随手将酒碗推翻在桌上,楚思南摇晃着身子嚷嚷道,“你……你,不地道。为,为啥不……不给我,倒酒。”

“噢,倒酒,倒酒。”耿长生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然后憨憨的伸出手去,将楚思南的海碗拽过来,一边嘀咕着,一边操起酒瓮就朝碗里倒酒。

“哗……”

两碗半地高粱酒倒了出来 ̄ ̄半碗倒进了海碗里,还有两碗倒在了桌上、炕上。

“啊。刚才,刚才。咱们……说……说到哪儿啦?”晃晃悠悠的将酒碗划拉过来,楚思南结结巴巴的问道。

“嗯……嗯……”耿长生摇头晃脑的想了想。然后拍拍桌子说道,“说到,说到,两个……饭……饭桶。”

“对,对,对,”楚思南身子朝后一仰。整个人差点翻下炕去,幸好卢科昂基及时扶住了他,否则这一下绝对摔得不轻。

“两个饭桶……两个……两个世界……头号的饭桶,”刚坐稳身子,楚思南便一把将卢科昂基的手推开,然后嚷嚷着说道。“你说……一千六百多门火……火炮,七百多辆,坦……坦克。几,几十万人,却,却……却拿不下,拿不下区区的几个山头……”

伸出三根手指,在耿长生的面前晃悠着,楚思南继续罗嗦道:“三……三天了,你……你说,这样的指……指挥官,是不是……饭桶?”

“啊,对,是饭桶,嗯,孬种……不,不是个爷们……”耿长生连连点头说道,“要是,要是给我们……我们抗联,这么多……这么多火炮……坦克的,那别说是,别说是拿下几个山…….山头,就,就连小鬼子那个,那个什么天皇地……的屁股,都能给他炸毛喽。”

“嘎嘎嘎……”耿长生地话,令楚思南发出一阵儿龌龊至极的笑声。

“那……那,楚大哥,你打算怎么办?”耿长生趴在桌子上,虚眯着眼睛说道,“撤了那两个……两个窝囊废?”

“撤?”楚思南挣扎着将半碗酒倒进嘴里,然后口齿不清地说道,“不,不,不,我,不撤他们,我要,我要再给他们,一个,一个机会。我已经……亲口说了,明天上午,对,就是明天上午,我就要乘飞机去……去他们那里,中午,中午十二点整,我就要登上小鬼子地阵地。那,那两个饭桶,可以做一个选择,要嘛,让小鬼子打死我,要……要嘛,他们就给我在,在十二点之前,把小鬼子的阵……阵地夺下来。”

“好!楚……楚大哥,你,你真是个爷们……”耿长生猛地坐直身子,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同时大声说道。

耿长生对楚思南的这个决定是称赞不绝,可旁边的卢科昂基却叫苦不迭。这个命令,楚思南是在早上同克雷洛夫通话的时候下达的,当时,他对四线方面军的进展极为不满,在卢科昂基看来,这应该是一时地气话,可是,如今看来楚思南并不像是仅仅说了一句气话。

依照楚思南的性子,如果明天他真的赶去四线方向,并要在十二点准时登上日军阵地,那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恐怕没有人能够估计到。万一到时候克雷洛夫兵团仍旧没有拿下日军的阵地,甚至是没有完成对战场的清扫工作,那楚思南一旦靠近日军地阵地,绝对会成为敌人最好的射杀目标。

楚思南如果阵亡在东宁,后果会是怎么样的,卢科昂基根本无法想像,但是他却知道,至少吉尔尼洛娃不会放过他这位警卫员。如今呢,他卢科昂基要嘛祈祷楚思南把这茬给忘了,要嘛就祈祷克雷洛夫争点气,早点把东宁、虎头地两处日军要塞攻下来。

“来来来,楚,楚大哥,我再敬你……敬你一碗酒,咱们喝,嗯,喝。”耿长生摇摇晃晃的跪起身子,抱着酒瓮对楚思南说道。

“嗯,好,好,来来来,给我……给我满上。”楚思南在炕上挣扎了两下,想要跪起身来,但是他实在是喝的太多了,一个栽歪间,整个人躺倒在了炕里的被褥上。

“将军!”卢科昂基慌忙跑到门口的位置,取了一条湿毛巾过来,一边爬到炕上为楚思南擦脸。一边说道,“你可不能再喝了,你已经喝多了。金先生还在外面等着见你呢,朝鲜游击队……”

“什么,什么***金……金先生!”楚思南挥舞着胳膊,一把将卢科昂基手中的毛巾抢过来,随手扔地远远的,同时还大声嚷嚷道,“那,那是个。白,白眼狼。我,我不见他。赶紧让他,让他滚蛋。嗯,还有,顺便告诉他,他,他别想在我,在我这里得到半点的支持。我会支持崔先生,也,也可能支持许先生,但是,但是绝对不会支持他。他,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嗯,可以骗得了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可以。可以骗得了共产国际,但是,但是他骗不了我,嗯,他骗不了我。只要,只要我还在克里姆林宫,他,他就别想抬头,我会按住他,把他,把他按进泥里,翻不得身。”

也不知道楚思南现在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假的喝醉了,反正他对门外那位等了一个多小时的所谓金先生,是很不待见的,这一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其实,此时的楚思南是真地喝醉了,只不过即便是醉酒中,他仍旧牢记自己的一个信念,那就是绝不能给门外那位金先生掌握朝鲜大权地机会。这不仅仅因为金先生的忘恩负义,也不仅仅因为其于一九五六至一九五八年间,对朝鲜苏联派、延安派地大规模残酷清洗,楚思南之所以对那位金先生如此的排斥,其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这个人的掌权,极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战后一系列政治格局构想中计划。

在楚思南的想法中,或者说是在克里姆林宫高层的议案中,朝鲜、日本、中南半岛的地位非常重要,他们环抱整个中国海,同时,也对欧亚大陆形成了一个无形中岛屿式链条,无论是谁,只要通过对这一链条地控制,就算是控制了整个欧亚大陆的东部地区,从这方面看,这几个地域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视的。

尽管楚思南如此说,但是卢科昂基可不敢真按照他的话去做,毕竟这位将军如今喝醉了,天知道这是他一时的酒后失言还是别地什么。

“将军,你喝醉了,”在炕上用力的将楚思南挪动了一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卢科昂基才说道,“你说不见他就不见他,先休息一会,别地事情等过后再商议。”

“商……商议个屁!”酒醉的楚思南并不老实,他在炕上翻腾着,随手扯了一个荞麦皮枕头砸到了卢科昂基的头上,“我说了,不,不见他,就是以后都,都不见他,让他,滚蛋。怎么,你,你不敢?真,真是个软蛋。”

说到这里,楚思南猛地从炕上坐起来,他眯缝着眼睛,在房间里四处打量,并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克留奇科夫的身上。

“恩,就是,就是你,”抖动着一只胳膊,楚思南指着克留奇科夫说道,“克留奇……科夫,你,过来。”

随手扔掉刚刚点燃的烟卷,克留奇科夫快步走到炕边,他微微弯下身子,低声说道:“我在,将军。”

“嗯,你去,让,让那个什么,什么金先生给我滚蛋,”楚思南摇晃着脑袋,含含糊糊的说道。

“是,将军,我这就去。”克留奇科夫点点头,直起身子说道。

“啊,还有,”楚思南突然伸手抓住克留奇科夫的胳膊,“还有,让那些……小鬼子们,去,去把林场的雷扫了,嗯,***,他们埋下的东西,就,就让他们自己整出来。”

“是,将军,我会亲自去操办的。”克留奇科夫一本正经的说道。

“恩,你,你是好同志,你办事,我,我放心。”交代完了这些事情,楚思南似乎没有什么心事了,他一头栽进身后的被褥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小鬼子,我叫你们埋地雷,我,我他娘的让你们,让你们去给我滚出来,炸死你们,全都炸死……***……”

将一床棉被盖在终于消停下来的楚思南身上,卢科昂基抹了一把汗,嘘口气说道:“我的上帝,他终于肯睡了,你说这中国人土制的粮食酒怎么这么烈,这还……”

“哎,你干什么去?”一转头,卢科昂基看到克留奇科夫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抱怨,已经自顾自的朝门外走了,于是赶紧追上两步问道。

“去办事,你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克留奇科夫仍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人却跨步迈出了内室的小门。

“喂!”卢科昂基面色一变,他快步追出门去,一把拉住克留奇科夫的胳膊,同时说道,“将军他喝醉了,你没看见吗?这时候他的命令怎么能当真?!”

一把甩掉卢科昂基的手,克留奇科夫一声不响的继续朝门外走去,不过没走两步,他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卢科昂基同志,”微微侧过身来,克留奇科夫语气冷淡的说道,“本来呢,你做为将军的警卫员,我有些话是不该和你说的,不过,我知道吉尔尼洛娃同志和将军都很看重你,所以,打算给你一些忠告。”

“哦?”卢科昂基愕然。

“我克留奇科夫,从十九岁进入安全委员会任职,从一名普通的办事员开始,直到现在的分局局长,期间,安全委员会经历了无数次的变故,但是都没有影响到我。”克留奇科夫低声说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有眼光呗,这一点吉尔尼洛娃同志也说过。”卢科昂基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可以算是一个方面吧,不过却不是最重要的,”克留奇科夫的嘴角难得的出现一丝笑意,他说道,“我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要有眼光之外,还因为我有一个准则。”

“什么准则?”卢科昂基好奇的问道。

“这个准则很简单,”克留奇科夫说道,“那就是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的上级会有什么神志不清的时候,同样,我也从不认为他们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向我发布什么与他们真实意愿网相左的命令。”

“你是说……”卢科昂基神色一变,他失声道。

“我什么都没说,”克留奇科夫面色一整,冷冷的说道,“我只知道将军发布了命令,而我就要去执行,当然,如果是我领会错了将军的命令,那责任在我,不过我相信即便是出了问题,将军也会给我机会纠正错误的。”克留奇科夫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未几,门外传来他的声音:“金先生,将军不想见你,而且今后也不打算见你,你走吧……”

第十三章 挺进(1)

在一处落满枯枝败叶的丛林外空地上,身穿军大衣的楚思南背负双手,面色严肃的打量着面前几百米外的一大片空场,此刻,在那坑坑洼洼的空场上,数百名苏军士兵正在忙碌的收敛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而在楚思南身后的那片茂密的山岗林地里,却不时有稀落的枪声传来 ̄ ̄那是苏军的士兵在清剿散逃进山区林带的日本散兵。

就在昨天下午,同时,也是在楚思南酒醉的时候,克留奇科夫按照他的吩咐,对两处山林外的九个布雷区进行了清理。

其实,清除该地区的地雷,从一天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当时负责排雷的,是苏军部队中的工程兵,只不过那时候的排雷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

排雷本身就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而日军在这一带雷区所埋设的地雷又相当的密集,同时,厚厚遮盖在地面上的落叶,也为排雷工作增加了更高的难度。按照工程兵部队指挥官的建议,要快速安全的排除这片雷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排炮实施区域性的轰击,在一定范围内引爆一定数量的地雷,之后,在用火烧去地面上的落叶,以便工程兵展开后续的排雷工作。

但是,工兵部队指挥官的这项提议,没有在楚思南那里获得通过,原因很简单,紧靠这几片雷区的,就是满洲兴安岭山麓上的茂密丛林,大规模的排炮轰击以及点燃地表落叶地做法,都很可能引发严重的火灾。从而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苏军的大批工程兵被调动过来,开赴到林区的外围地带,展开纯人工的排雷工作。

及至排雷工作正式展开,一个更让人头疼的情况出现了。要知道苏军只不过是刚刚击溃并围歼了驻守伊春地区的日军部队,而在战斗中,大量的日军散兵逃进了荒无人烟的丛林地区,并依靠着那林深丛密地优势,悍不畏死的进行着最后地困兽之斗。

就在排雷工作展开的头一个下午。一股潜伏在密林内地日军部队,就突然袭击了排雷中的一个苏军工兵连。并直接打死打伤苏军工程兵十余人。这一事件令楚思南大为恼火,并最终导致了他在酒醉之后。说出了让被俘的日本人去趟雷的话来。

就这样,在昨天下午,一向以服从命令为己任的克留奇科夫,开始重新部署九片雷区的排雷工作。数千名日军战俘被押解到雷区周围,在四周机枪与刺刀的逼迫下,十人为一组,开始了充满血腥与死亡地“滚雷”竞赛。

所谓的“滚雷”。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一个人躺在地上,如同车碾一般,在地雷密布的雷区上滚动,从而引爆滚动途中的地雷。从逻辑上讲,一个人在高速滚动中。有一定的机率可以避过地雷爆炸所带来的伤害,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讲。“滚雷”也地确是一种有效的排雷方法。但是,关键问题在于人的体力是有限地,那种躺在地上高速滚动的效果,在这有限体力的支配下并不能保持多久,因此,当一个人滚动的速度慢下来的时候,往往也就是他血肉横飞的时候。尤为重要的是,林外雷区的地面上落叶四布,这在令地表变得松软的同时,也增大了滚动的难度,从而,也就加大了伤亡的可能性。

不过,这些显然都不是克留奇科夫所要考虑的问题,对他来说,死多少人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让他完成“上面”所交代的任务就好。与此同时,他也不担心那些日本战俘会反抗,更不担心他们会不听话。在克留奇科夫看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意志坚定者,更没有所谓的宁死不屈者,一个人之所以会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表现的慷慨激昂、威武不屈,那只能说你还没有让他充分认识到死亡的可怕。

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以冷血无情著称的克留奇科夫,为瓦解日本战俘那所谓的武士道狗屁精神,耍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准确的说,是玩了一个小小的游戏。游戏很简单,可是看作是伴随三项选择题的屠杀游戏。

随意指定一名俘虏,给他三个选择:第一,自己从雷区里滚过去;第二,随便指出两名战俘,由其中一名代替自己从雷区里滚过去,而另一名则来接替这项“点名”的工作;第三,如果以上两项在五秒内没有做出选择,那么就将当场被枪毙。

无可讳言,克留奇科夫的命令,在最初的时候,的确是遭到了日军战俘的抵制,十几名宁死不屈的家伙,宁可自己被当场枪决,也不去滚雷区,更不会去做第二项选择。对于这些人,克留奇科夫毫不手软,他在众多战俘的面前悠闲的吸着烟,而当那一缕缕的青烟从他口中呼入吸出的时候,一声声惊人心魄的枪声响起,伴随着枪声,一名名貌似硬气的战俘命丧枪下。

“呯!”每一个清脆的声响过后,都有一名日军战俘额头中枪,伴随着喷溅而出的血雾、缓缓流淌的脑浆,一条原本无比珍贵的生命,就像是最不值钱的垃圾一般被抛弃了。

对于一个人来说,死亡也许并不足以将全部的精神摧垮,但是尤为可怕的是,你不但要面对死亡,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它一步步临近,如果没有绝强的意志,一个普通人,很快就会被那一步步增强的压力所摧垮。

当一名名为了所谓的尊严,而试图在克留奇科夫面前做出清高姿态的日军战俘,相继毙命枪下的时候,当那从后脑中喷溅而出的鲜血与脑浆逐渐染红遍地落叶的时候,雷区外围地一群群战俘们开始出现了变化,恐惧逐渐出现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孔上……

人这个东西很奇怪。他们行为往往遵从一个叫做“多米诺骨牌效应”的规律 ̄ ̄战场上,一小撮人的奋勇厮杀,往往能够带动其后的大批部队,同样的,一小撮人的溃退,也能够带动其后的大批部队,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意思。而今天,在这场血腥手段与所谓“武士道”精神的交锋中,这个规律也起到了作用。

随着第一个怯懦者的出现,大批地日军战俘中。开始有人相机追随,幸运的那些人。开始在自己曾经地战友中挑选替死鬼,而不幸的那一部分。则带着一丝侥幸滚入了雷区。

及至今天早上楚思南听闻此事,这场“活人滚雷”地工作仍旧还在继续,而在这之前的半天一夜时间里,六片偌大的雷区,已经吞噬了三百余条生命,再加上那些因为反抗而被当场处决的,那就有一千多名战俘丧生了。

“你太胡闹了。简直是乱弹琴!”楚思南收回目光,狠狠的瞪了身边那无动于衷的克留奇科夫一眼,同时训斥道,“亏你还是一名军人,还担负着培养我们各级军事委员的重任,你知不知道。对手无寸铁地俘虏滥施杀戮,是无耻的土匪行径?!就你这中行径,如何能够胜任你所担负的工作?!”

“是。”克留奇科夫低声说道。

“是什么是!”楚思南厉声喝道。从刚才开始,克留奇科夫就是这幅死德行,训斥他什么这家伙都不带反驳的,就是一味的“是,是,是”。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恶劣,图哈切夫斯基同志向来都对屠杀俘虏这种极不人道地做法深恶痛绝,如果让他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谁都保不了你!”楚思南继续大声呵斥道,“而且现在我们在这里所进行的战争,受到全世界地瞩目,万一这件事情被西方的媒体披露出去,你知道这对我们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这次克留奇科夫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算啦,懒得理会你,”楚思南貌似也训斥够了,他挥挥手说道,“你自己好好斟酌一下,写一份材料交给我,我需要向克里姆林宫有一个交代。”

“我知道了,我会做好的。”克留奇科夫点头说道。

楚思南转过身,又朝那片惨不忍睹的雷区看了一眼,这才随口说道:“恩,这一次的事情也有我很大的责任,只片面的责怪你也是不对的。你的报告要写的实事求是,不可有任何隐瞒懈怠的地方。”

这句话说完,楚思南再不回头,径自朝指挥部的方向走去。他还要回去准备一下,以便在几个小时之后转飞四线战区。

在楚思南的身后,卢科昂基紧紧相随,他现在算是明白昨天克留奇科夫所说的那番话了。别看在这里楚思南将克留奇科夫训了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但是实际上呢,后者却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任何处罚 ̄ ̄如实上缴一份报告,还要将楚思南的责任交代出来,那这件事让谁去处理?克里姆林宫还是安全委员会?如果是安全委员会,那算了,在那里,似乎只有他楚思南处罚别人,如果说是克里姆林宫,那也不可能,图哈切夫斯基那群人是不可能对自己这位亲信下手的。

就在楚思南训斥克留奇科夫的同时,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东宁地区,一场整整持续了半天一夜的战斗,仍旧在激烈的进行着。为夺取日军东宁要塞的第一道前沿防线,克雷洛夫与罗米佐夫已经是整整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了。

在一处平岗下的壕沟里,克雷洛夫拒壕而立,通过手中的望远镜,仔仔细细的查探着远方的山坡,在那里,日军的十几个地下火力点疯狂咆哮,构成一张诺大的火力网,死死的拦住了苏军前进的方向。

毫无疑问,克雷洛夫以及罗米佐夫作为苏军的高层将领,自然是有着丰富的指挥作战的经验,但是,他们却没有对付这种类似于翘龟壳般的战役。

如今地克雷洛夫和罗米佐夫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来这一线之前,楚思南曾经说他们的任务相当艰巨,同时,分配给他们的部队实力最强、火力也是最猛了。

在东宁至虎头一线那连绵起伏的山麓上,日军依托着各个要冲与高地,建造了一环环链接紧密,同时,还可以彼此掩护的坚固工事。这些工事有的在地表,而绝大多数则在地下,有一些甚至是在山体内。在这种情况下。苏军的炮火优势起不到什么作用,猛烈的炮击和空袭。仅仅能够将日军的地面工事摧毁,但是那些隐蔽在地下。由钢筋混凝土所铸成的地堡,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自从对这一线地日军要塞发动攻势以来,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其实不用楚思南训斥,克雷洛夫两人自己都感觉脸上无光。数十万的大军、数百辆地坦克、上千门的火炮、连续四天地攻击,却没能取得任何战果,这真***让人感觉郁闷。

要说在东宁、虎头这一带山区的经营上。日本人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他们构筑起来的要塞不仅坚固,而且设施完备、火力强大,克雷洛夫甚至怀疑,在那连绵的崇山峻岭中,日本人是不是有一套完备的自给自足地军工体系。

昨天上午。克雷洛夫两人再一次受到了战区最高指挥官楚思南毫不留情的训斥,与第一次所受到的训斥不同,这一次。楚思南等于是给他们下了最后的通牒 ̄ ̄务必要在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将这一线的日军阵地夺取到手。

不仅如此,克雷洛夫两人,还务必要在楚思南来到之前,将附近地区的日军地堡全部清理干净,至少不能残留下隐蔽起来地日军士兵。否则,一旦楚思南准时到来,并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无论是克雷洛夫还是罗米佐夫,他们都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全苏最高统帅部副统帅在自己的阵地上发生意外,这要说出去,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笑话,但是对于克雷洛夫、罗米佐夫来说,那将是一场灾难,他们会连哭都来不及地。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压迫感,克雷洛夫同罗米佐夫经过一番协商,决定改变过去几天来那种全线冲击的战法,而将主要的进攻方向,锁定到眼前的这处山麓隘口上,重点夺取对面的那两个坡度很小但是却火力密集的日军地堡区。

克雷洛夫与罗米佐夫两人,之所以将进攻的重点定在这里,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一带地势较低,透过日军前沿的火力阵地,苏军的炮兵能够直接对其后方的炮火火力点实施压制,从而为冲锋部队提供掩护。与此同时,低地势也便于装甲部队直接投入战斗,利用它们,为步兵提供支援。

克雷洛夫两人都相信一点,那就是日军如此庞大的要塞体系,肯定在彼此之间有一个串联,从而令他们的防御浑然一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对这一整体的防线实现某一点的突破,那么后面的战斗就好打了。

不过,虽然克雷洛夫两人构思的很好,但是实际战斗中他们所得到的,却仍旧是零成果。

一天一夜的战斗啊,苏军为了夺取这两个高不足五十米,但是却绵延相连的“土岗子”,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在那缓缓爬升的坡地上,至少有二十余辆苏军的坦克被击毁。浓浓升起的黑烟以及遍地的尸体,令人不得不怀疑自己坠入了阿修罗神的地狱。

“嘟!嘟!”

刺耳的口哨声再次从苏军的主攻阵地上响起,而随着这预示着冲锋的哨响,十几辆坦克成散布的阵型突出苏军阵营,带着滚滚的浓烟朝日军的阵地上涌去。而跟在坦克后面的,则是大批的苏军士兵。

如今的克雷洛夫和罗米佐夫已经想清楚了,他们不再在乎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与牺牲了,只要能够拿下一个日军的前沿阵地,那就在所不惜。组织坦克进行突击,其作用绝不仅仅是配合步兵的冲锋,那些被击毁的坦克还能成为最好的掩体,从而让苏军的步兵一步步的将战线向日军的阵地推进。

克雷洛夫两人的这一战法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就在刚刚发起的这一次冲锋中,一批苏军士兵成功的靠近了日军的数个交叉火力点,并在一些被击毁的坦克附近找到了依托掩体。

“好!”猛地大喝一声,克雷洛夫放下自己手中的望远镜,转过身来对罗米佐夫说道,“罗米佐夫同志,看样子我们距离胜利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可是我们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罗米佐夫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面色忧郁的说道。

克雷洛夫微微一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犹豫片刻才说道:“走,我们到前面去!”

罗米佐夫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这是要把楚思南的那种做法搬过来照用。

“那我们是不是让炮兵的进攻暂时停下来,”罗米佐夫犹豫一下之后说道,“这一天一夜,他们的负荷太大了,刚才接到苏霍罗夫同志的电话,他说有一些火炮因为长时间持续不对的轰击,已经出现了炮管的龟裂现象,如果不……”

“没有什么如果!”不等罗米佐夫把话说完,克雷洛夫便摇头说道,“现在不是他们维护火炮时候,更不是吝啬装备的时候,我需要的是炮兵对敌人火力的彻底压制,至于其他的,都不是我所考虑的。”

一句话说完,克雷洛夫再不理会面色犹豫的罗米佐夫,一个人跳出战壕,大步朝前方走去。

第十四章 挺进(2)

“嘟嘟嘟嘟……”

在一处正对着苏军进攻方向上的隐蔽堑垒内,两挺机枪日军的机枪疯狂的喷吐着火舌,将无数激射的子弹,瓢泼般的倾泻到十几米外一辆报废的坦克车身上。

在犹自冒着滚滚浓烟的坦克后面,几名浑身滚满尘土的苏军战士,正紧紧的挤在一起,手忙脚乱的组装着一件看上去并不复杂的装置。

这已经是苏军对迎头的这个日军要塞连锁地堡发起的第十九次冲锋了,且不论在这之前苏军蒙受了多大的损失,单说这一场攻坚战,苏军已经是胜利在望了。

“呼!”

终于,隐藏在报废坦克后面的几名苏军战士动了起来,随着一声轻响,一柱刺眼的火光迸射而出,那熊熊的火柱就如同是一条狰狞的恶龙,舞动着火红的利爪,径直朝日军那几眼射击孔扑了过去。

顷刻间,日军的机枪火力点被熊熊的大火所覆盖,透过那灼人的火光,能够清晰的听到内里传来的嘶喊、呼号声 ̄ ̄正面狙击阵地上的最后一个日军火力点终于变成了哑巴。

“噢!”

震天的呐喊声在山岗下的苏军阵地上响彻,在硝烟与尘土的弥漫中,无数的苏军士兵蜂拥而至,经过数天的血战,四线方面军终于在日军东宁要塞的中麓地区,狠狠的撕开了一个豁口,至此,日军经营多年的东宁、虎头两处要塞。已经再也无法阻挡苏军前进的脚步。基于各方面地差距,任何人都会相信,凭着这一点上的突破,在今后的几天时间内,那所谓牢不可破的要塞工事,将一一被苏军拔除。

直到此时,克雷洛夫和罗米佐夫两人才能松一口气,为了等到这一刻得到来,两人已经提心吊胆的度过了整整四天的时间,如今。至少这点突破性的战果可以让那位年轻的将军稍感满意了。

看看腕上的手表,此时时针恰好指向十一点四十分。克雷洛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看了一眼狼籍一片地日军要塞前沿阵地,转头对身后的罗米佐夫说道:“罗米佐夫同志。看起来我们似乎有幸度过这一场难关了。”

“我担心现在说这句话为时尚早啊,”罗米佐夫放下手中地望远镜,摇摇头说道,“可以想见,日本人在这里花费几年时间所建立起来的要塞,实在是坚固异常,我们持续了几天地炮火打击。几乎已经将这一带的数个山头削平了,但是却依旧未能对他们的地下工事造成摧毁性的打击。从这方面看,我感觉我们今后的战斗大概还要持续上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克雷洛夫自言自语地念叨一句,然后皱眉叹息道,“是啊,半个月的时间。如果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对日本人的这两处要塞实行围而不打的战术,从而将他们活活的困死在这些钢筋混凝土地要塞里,我就不相信这些日本人能够不吃不喝的长时间战斗下去。”

“现在的问题是。楚思南将军不太可能会给我们半个月地时间,”罗米佐夫低头在地上瞅了瞅,然后走到一方碎石前坐下,同时满脸忧郁的说道,“很显然,在西线战场上的持续胜利,让他的信心膨胀,相比之下,日本人的军队根本就未曾被他放在眼里。这一次的远东作战,我们无论在兵力上,还是在武器配备上,都要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他便想要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歼灭关东军的主力。半个月的时间,唉,在他眼里恐怕是过于的奢侈了。”

“我想楚思南将军考虑的,还不仅仅是东线的战事,”克雷洛夫想了想说道,“现在眼看着严冬即将到了,按照以往的规律看,西线方面目前可能正在策动着一场新的攻势,毕竟对我们来说,德国人的威胁才是最重要的。在入冬前打垮日本关东军的主力,从而彻底稳定东线的战局,这对西线的新一轮攻势顺利展开非常必要。”

“克雷洛夫同志,你说的不错,”罗米佐夫说道,“不过,我现在对楚思南将军所布置的战场任务有了一些疑问。诚然,我们必须在入冬之前这段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的歼灭日本关东军主力,从而稳固整个东线战场。那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否还有必要一一拔除我们进攻道路上的日军据点要塞呢?”

“你的意思是……”克雷洛夫一愣,随即问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罗米佐夫的话刚刚开了个头,便看到一名跨枪的通讯兵匆匆忙忙的朝这边跑过来。

“两位将军!”来到两人的面前,年轻的通讯兵气喘吁吁的说道,“楚思南将军已经到了后方的指挥部,他要到前线上来,你们看是不是……”

不等通讯员将话说完,克雷洛夫便打断了他:“好啦,我们知道了,你回报楚思南将军,就说我和罗米佐夫同志马上回去,请他稍等片刻。”

“是,将军。”通讯员领命而去。

“来的真准时啊,”从碎石上站起来,罗米佐夫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幸好咱们的攻势未曾延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走吧,”克雷洛夫摇摇头,转身朝指挥部的方向走去,“我想也许等待着我们的,还将是另一场训斥呢,如今这些成绩,可不一定能够让将军他满意。”

十几分钟后,一身戎装的楚思南登上了克雷洛夫与罗米佐夫刚刚离开不久的阵地,此时,在距离这片阵地不远的地方。仍旧有激烈的枪声、爆炸声传来,很显然,那里激战正酣。

“地图拿来!”在这片阵地上四处看了看,楚思南忽然停下脚步,他一把将帽子从头上摘下来,同时转身说道。

“是,将军。”紧随其后地克雷洛夫答应一声,然后朝旁边的警卫员打了个手势。

很快,一张绘制详细的地图在地上摊开,而在这份地图上。则详细的勾勒出了日军东宁、虎头两处要塞的防御地区,以及苏军在这一线上的进攻情况。

从地图上看。东宁、虎头两处日军要塞,就如同是一个不规则的“秃宝盖”。它们横亘在中俄东段边境上,牢牢的卡住了这一线苏军向满洲挺进的道路。纵身达十五公里的地堡防御工事,对于苏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很难啃下地骨头,现实的情况表明,尽管克雷洛夫与罗米佐夫指挥地军队已经在这一线上取得了突破性的战果,但是这份战果也无非是在这到铜墙铁壁上凿出了一个未穿地孔洞而已。

历经四天的战斗,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之后。却仅仅得到这么可怜的一点成绩,这样的作战效率,自然不能让楚思南感到满意,仅仅在地图上查看了一会,他的脸色已经变的铁青。

楚思南那表情地变化,自然落在了克雷洛夫两人的眼里。他们知道,接下来这位将军肯定又要有一番训斥了,当然。现在仅仅是一番训斥对于克雷洛夫两人来说还是好的,他们现在担心的是,楚思南一个不爽之下,真的解除了他们的职务 ̄ ̄他有那样地权力。

“克雷洛夫同志,罗米佐夫同志,”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楚思南重新戴上他的军帽,同时语气平淡地说道,“在占据着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你们用了四天时间,在这个该死的要塞上,向内推进了不到三公里。今天,就在这里,你们难道不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克雷洛夫与罗米佐夫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早就想到楚思南会在这个问题上发难,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的开门见山,。

“将军,”沉默了半晌,克雷洛夫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有所不知,眼前这东宁、虎头的要塞,日本人已经经营了长达数年之久。其地垒深、防御火力密集、弹药储备丰富,而且在其构建上,也非常的到位,根本不存在防御死角。因此,我们的炮兵无法从根本上对他们的地堡实现摧毁性打击,同时,部队的冲锋又找不到进攻的依托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进攻自然十分困难。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在这一线上已经实现了点的突破,如果能够给我们足够的时间,那我相信……”

“你的意思是说,我给你们的时间不够充分喽?!”不等克雷洛夫将话说完,楚思南便毫不客气的质问道,“那你说吧,你们需要多长时间?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抑或是一年、两年?!”

克雷洛夫无语,作为一名将军,他自然知道在作战方面,时间是最为紧迫的。

“将军……”罗米佐夫欲言又止,在他的心里,此时有一些话感觉不吐不快,但是那对楚思南的畏惧,又让他忐忑的不敢多说。

“怎么,罗米佐夫同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楚思南扭过头来,看着罗米佐夫说道。

“将军,我只是对这次的战役有一点个人的看法,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罗米佐夫咬咬牙,下狠心说道。

“如果不是推卸责任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楚思南面色严肃的说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决心了,要把四线方面军的这两个指挥员撤换掉。虽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但是楚思南却不认为自己的下属中有如此的无能之辈。

“将军,我认为强攻东宁、虎头两处要塞,在本身上来说,就是一种错误的战役安排。”罗米佐夫犹豫了一下之后,才毅然说道。

“哦,你这么说,是对我的战役安排有看法喽?”一股子怒气从楚思南的心底升起,来到苏联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大小战役无数次。却从未尝试过失败,当然,也更没有人对他地战役安排提出过异议。如今,一个作战失利的下属,却在他的面前提出了这个问题,这难免会激起他的恼怒。

“是的,将军。”硬着头皮,罗米佐夫点头说道。

“那我倒是想听听,罗米佐夫同志又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呢?”强压下心中怒气,楚思南漫不经心的说道。

“将军。”罗米佐夫摘下自己的军帽,走到楚思南的身边说道。“尽管我知道这可能会冒犯到你,但是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在西线对德国人的战斗中表现实在是太出色了,你地作战思想,你所指挥的那一场场战斗,都可被奉为经典,我想作为苏维埃地一名军人,没有人会怀疑你在西线战局扭转方面所处的重要地位。不过将军可曾想过,当你从西线转调到东线地时候。你所面对的敌人已经发生了变化,你所身处的战场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在这里,你所面对是日本人而不再是德国人,你所身处的战场,也不再是国内那一望无际的平原。必须要承认。同德国军队相比,日本军队的素质要差很多,他们装备落后。机动性差,指挥官的战术运用不灵活,同我们英勇地红军相比,他们是一支绝对的弱旅。但是,满洲地形地势复杂,山岭纵横、林深水阔,再加上日本人在这里近十年的经营,很多地方都有类似于东宁、虎头这样的战略要点,或者说是要塞。而在类似于这样的地方,我们占有优势的装甲部队、航空部队、炮兵部队,并不能充分地发挥出他们的优点,相反,却需要依靠纯粹的步兵去发起肉搏式地冲锋。这样的战斗,在我看来,无异于以我之短搏敌之长,是得不偿失的……”

“你等等!”楚思南听到这里,忽然挥手打断了罗米佐夫的话,他皱着眉头,细细思量自己这位下属所说的一番话。

老实说,楚思南并不是那种听不进建议的人,他之所以在东线战役初期,制定出这样的兵分四路、大兵团集群化扫荡式进攻的策略,一方面是由于私心内对日军的仇恨,另一方面则是受到了在西线对德作战中的影响。在西线对德的战争中,苏德双方展开的无疑都是大兵团硬碰硬的较量,基于这种作战方式,双方往往针对某一地区集结重兵,你来我往,进如潮水一般一哄而至,退亦如潮水一般轰然而溃。优势兵力条件下的迂回、钳形合围、突击反突击,这些就是大兵团平原作战条件下常常运用的作战方式。

在西线指挥作战近两年,楚思南在不经意间已经形成了一种作战的思维定势,而这种思维定式同样被他带到了远东、太平洋战场。以大规模的空军突袭首先打掉日军的防空能力,利用海军的潜艇部队实施大范围的海域封锁,从而打掉日军的后勤补给线,这两步作战安排,无一不体现出那种大规模兵团作战的思维。而对这一作战思维体现最明显的,还是四个线上进攻的安排 ̄ ̄楚思南之所以这样安排,其唯一的目的,就是压缩日军在满洲的防线,与此同时,由一线、四线方面军实施战略迂回,并最终对满洲日军实现大范围的合围。

真是由于这种既定战式的影响,楚思南才由不得任何一个方向上出现问题,各个方面军的同步压进,才能发挥出这种战术的最佳效果。

但是,现在问题出现了,由于日军长期经营的要塞易守难攻,四线方面军按照原定计划向前推进的步伐,在很大程度上被迟滞下来,说实话,在罗米佐夫说出这番话之前,楚思南并没有去考虑自己的既定战术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而今,他心动了,他开始考虑自己预先定下来的作战方针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而倘若真有问题的话,那又该如何去修改呢?

就在楚思南皱眉沉思的时候,克雷洛夫和罗米佐夫两人感到了史无前例的压力,尤其是罗米佐夫,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最为需要的是什么。事实已经很明显,如果楚思南不是那种能够听进建议的人,那么接下来,他罗米佐夫就肯定要遭殃了。

三人在不同的心情中沉默了四五分钟的时间,楚思南忽然在地图面前蹲下了身子,他先是仔细查看了一番地图,然后才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两人蹲下,同时说道:“罗米佐夫同志,你继续,说说看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克雷洛夫与罗米佐夫对视一眼,他们在这一刻,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那种如释重负的欢欣,同样的,也直到这一刻,两人才发觉,就是那么一会的功夫,他们彼此内里贴身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了。

“将军,”拉着克雷洛夫在楚思南的身边蹲下,罗米佐夫稍微考虑一下之后说道,“鉴于满洲地形的复杂情况,以及敌我双方在武器装备、投入兵力上所存在的差距,我认为我们大没必要同他们在某一个特定的防御据点上过分纠缠,更没有必要一再压缩他们的防线,以求最终用一场决战来决定胜负。”

“你的意思是说……”楚思南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眼前一亮,然后盯着罗米佐夫说道。

“变一场大的合围战为数场较小规模的围歼战,”罗米佐夫说道,“充分利用我们装甲部队突击能力强、行进速度快的优势,对围聚在哈尔滨、沈阳、长春、吉林几大区域实施突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其整体战场实现分割,从而也切断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充分利用我制空权的绝对优势,随时对装甲部队的行进实行空降掩护。对日军重兵防御的地区,实行迂回与合围并用的策略,我们……”

“好!”听罗米佐夫说到这里,楚思南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位属下的具体意思,他摆摆手说道,“罗米佐夫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毫无疑问,你所提出的这一问题很重要。恩,这样吧,你马上起草一份详细的方案交给我,我会按照你的提议做出新的战区安排的。”

第十五章 黑太阳的末日(1)

玉隍里,黑龙江省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由此出发向西南,仅仅不到三十五公里的路程,就是牡丹江 ̄ ̄这里不仅是日本关东军第一方面军指挥部驻地,同时也是关东军一个主要的战略物资囤积地,还是所谓的开拓团主要聚集地,大批从本土前来满洲的日本侨民,主要聚集在这里。

自从苏军发动对满洲的全面进攻以来,日本关东军总部就对其下辖的各个部队做出了重新的调整,鉴于第一方面军主要防御的东线地区有着坚固的东宁、虎头两处要塞,因此,关东军总部便从第一方面军抽调了整个第五军前往纳河、齐齐哈尔一线驻防,而在牡丹江一线,则仅留下第三军的三个师团作为防守力量。在这种情况下,第三军的三个师团就将担负起同时守卫林口、掖河、汪清、延吉一线的繁重任务。

为了能够更好的指挥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第一方面军指挥松村知胜少将,便将自己的指挥部迁移到了玉隍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里,在他看来,这里实际上比牡丹江要安全的多,毕竟苏联的空军不会将他们轰炸的目标,放到这个小村子的头上。

不过事实如何呢?

十月二十七日,苏军四线方面军一部,两个摩托化师、一个装甲师,突然绕过东宁、虎头一线的日军边境壁垒地带,出现在北满以东的松嫩平原上,进攻目标直指日军防御松懈的穆棱地区。而在此之前,也就是二十七日地凌晨时分。苏军已经开始在穆棱及其周边地区实施空降,两个伞兵旅被空投到了穆棱周边地区,他们的作战目的,就是在大部队赶到之前,阻击企图在这一带地区构筑防线的日军。

由于苏军的这一步进攻发起的非常突然,同时,在空降兵与摩托化部队配合作战的情况下,战场推进的速度也非常快,所以,日本关东军方面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必要的反应。及至二十七日下午五点,苏军完全占领穆棱的时候。前往增援地关东军两个旅团,还距离穆棱四十余公里。

穆棱的失守。令日本关东军总部大为惶恐,之所以会如此,主要原因就在于穆棱在地理位置上地特殊性 ̄ ̄这个地处松花江沿岸的城市,实际上就等于是通往吉林地一道关卡,苏军占据了这里,转而就可以发动对吉林的突击。与此同时,如若苏军暂不发动对吉林的攻势。他们也可以转头向牡丹江发起攻击,并由此向东推进,直取通化。

哈尔滨可以丢,齐齐哈尔可以丢,但是通化绝不能丢。在苏军发动攻势的第一时间,关东军总部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议案。如果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日军可以保留对通化的控制权,那么,他们地物资、军队、侨民。就可以走通化,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半岛。而一旦通化失守,那么苏军不但可以切断日军前往朝鲜的一切通道,同时还可以进而策划谋取朝鲜半岛的新战役。

基于此,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紧急致电大本营,详细陈述了目前满洲战局所面临的危机:自苏军发动全面攻势以来,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关东军已经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四个半师团,共计十万兵力,被苏军摧毁,北满重镇哈尔滨岌岌可危,一一九师团、一二三师团被苏军合围于哈尔滨城内,一二二师团、一三四师团被合围于牙克石东南六十公里处地苏家集。而今穆棱失守,吉林、牡丹江、通化告危,倘若关东军方面再得不到充足的兵力支持,满洲局面恐会进一步恶化,并直至无法收拾。

在这份电报中,梅津美治郎就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需要大本营方面尽快作出决定,调动关内的华北派遣军部分部队北上,支援满洲地战役,以求在一段时间内,稳定住满洲的战局。

鉴于满洲的重要地位,日军大本营方面很快做出了答复,那就是从华北、华中两个方向,抽调五至六个师团出关参战,支援关东军同苏联人的战争。

从十一月一日开始,华北、华中日军紧急调动,六个师团陆续从各个方面赶赴满洲,这六个师团中,除了原驻守北平的一一七师团,驻守天津的五十九师团之外,还有从徐州出发的七十三、七十五两个师团,以及从太原出发的一七四师团。当然,最引人注目,同时,也最可能令楚思南“感兴趣”的,却是原本准备前往太平洋战场,但是却因为苏军的海上攻势而延误下来的第六师团。

在日本的军队编制中,主要是以师团为基本单位,自从其明治维新直到日俄战争后的“大正裁军”,先后建立起了从一到十八,共十八个师团,这就是通常日军自己所称的“常备师团”。而在这其中,第一至六师团为精锐师团,也是所谓的“一等师团”,第七师团至第十八师团为“二等师团”。

至发动侵华战争的1937年开始,这十七个常备师团迅速以一变二,即以十七个常备师团的预备役士兵混合组件成十七个新的、编号在一零零之后的师团。比如说一二六师团,就是由第十二师团与第六师团的预备役士兵混合组建的,而一七四师团,则是由第十七师团与有着“窝囊废师团”之称的第四师团预备役士兵混合组建而成。这新扩充的十七个师团,被称为特设师团,也是“三等师团”。

通常意义上,日军各个师团的战斗力,是以其所属等类划分的,因此,第一至六师团可谓是日军中战斗力最强、武器装备最先进、机械化程度最高的几个师团。而后的二等师团、三等师团,及至番号在20至30地“新设师团”、番号在30至50的“治安师团”、乃至其后的增设师团,他们的无论是在部队的战斗力上。还是在武器配备上,都同排名最靠前的精锐师团相去甚远,说的夸张一点,他们仅仅算做是能战斗的乌合之众罢了。

当然,之所以说楚思南可能会对这个第六师团感兴趣,并不仅仅因为他的战斗力强这一点,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第六师团这个有着“野兽师团”称号地部队,恰恰就是耸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地直接制造者。

有机会直接指挥对日作战,楚思南的心里早就按照自己所了解地那段战争史为日军的数个部队定下了最终的命运。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有一些日军部队是必须打到他们取消番号的。而有一些则是必须坚决、彻底的予以摧毁的。像一直以来活跃在东北境内地、直接参与九一八事变的日军第一、第二师团,那就是必须打到他们取消番号的。那打到什么程度才叫做取消番号呢?按照苏联军方的规定。部队减员高出百分之七十即退出战斗序列,同时酌情考虑是否撤销番号。而像第六师团、第一零零号部队、第七三一部队等,他们在楚思南的作战规划中,全部被列入了必须坚决、彻底予以摧毁的日军部队名目。

因此,日军第六师团在这个时候出关投入满洲战场,无异于又给楚思南增添了一些作战地动力。

就在日军大本营方面为了迟滞苏军的进攻,而再次从中国华北、华中抽调兵力北上出关的时候。北满地战场形势对日军来说已经进一步的恶化。

十一月二日,苏军二线方面军的两个装甲师突然东出纳河,并在纳河东南五十里公里处的刘家窝棚一带,击溃了日军独立混编第80旅团仓促间构筑起来的阵地。随即,沿北满铁路南下,直逼日军重兵防御的齐齐哈尔。

当日下午四时。该部苏军抵达齐齐哈尔近郊,随即,便对该地域的日军阵地实施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炮击。

迫于形势的严峻。负责指挥齐齐哈尔一线战斗的舞伝男少将不得不对齐齐哈尔左近的日军部队做出调整 ̄ ̄调动原本驻防在齐齐哈尔至哈尔滨铁路西段的独立战车第一旅团、铁道第四联队向西转移,意图从左翼牵制苏军的进攻。

舞伝男所做出的决定很果断,而且其调整部署看似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万万想不到,他所作出的决定恰好落进了他的对手,苏军二线方面军指挥官库尔久莫夫的圈套。

在此次挺进战役正式开始之前,库尔久莫夫就已经决定好了这两个装甲师的真正进攻目标,而这个目标却并非齐齐哈尔,而是那条联通齐齐哈尔与哈尔滨的铁路干线。

通过空军侦查所发来的情报,库尔久莫夫了解到在这条路干线上,有日本关东军堪称精锐的一支装甲部队,那就是独立战车第一旅团。虽然说这样一支小小的装甲旅团并不值得库尔久莫夫予以重视,但是问题在于这个装甲旅团并非是单独作战,他们还有着铁路沿线的日军步兵、堑壕营垒作掩护。如果他们潜藏起来不与苏军决战,那苏军的装甲部队就很难在不付出重大代价的情况下将他们全歼,而若是对他们置之不理,这一支机动化较高的部队,又极有可能威胁到苏军先头部队的后卫线。

处于这方面的考虑,库尔久莫夫决定小小的耍一点手段,迫使这支“硬壳乌龟”钻出老巢,从而在齐齐哈尔近郊的开阔地带一举歼灭之。

库尔久莫夫的诡计很快得逞了,两个装甲师对齐齐哈尔的佯攻,令舞伝男失了方寸,从而也将他手中所谓的王牌 ̄ ̄独立第一战车旅团调了出来。

当日下午六时十五分,就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也将落下山头的时候,小尾哲三大佐所指挥的独立第一战车旅团开进了齐齐哈尔东北三十七公里处的镶白旗三屯。依照惯例,他先是向齐齐哈尔指挥部发了一份电报,报告了自己的方位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命令。

六时三十分,小尾哲三下令部队就地修整。准备让士兵享用一场战前地晚餐,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场晚餐对于他的部队来说,已经是灭亡前的最后一餐了。

六时四十五分,已经开始暗淡下来的天空上,突然传来了飞机马达的轰鸣声,与此同时,小尾哲三也接到了警戒部队所传来的消息 ̄ ̄有大量的苏军坦克,正在向他的驻地合围过来。至此,小尾哲三方才明白。自己中了苏联人的诡计。

战斗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打响了,小尾哲三地独立第一战车旅团。在仓促迎战之后,不紧要面对数倍于己的苏军坦克围攻。还要面对来自空中地火力打击。因此,在战斗刚一打响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他所仓促构筑起来地两道战线就被全数摧毁,大量的坦克和士兵,不是被来自空中的炸弹送上了天,就是被地面苏军坦克的炮火埋进火海。

整场战斗仅仅持续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号称关东军精锐的独立第一战车旅团全军覆没。自小尾哲三大佐以下的数千名日军士兵,除了有二十七人被苏军俘获之外,其余的悉数丧生。而小尾哲三本人,也在指挥最后一场自杀式地突围战之后,被苏军反攻过来的坦克生生的碾成了肉饼。

当舞伝男获悉独立第一战车旅团覆灭的消息时,已经到了次日凌晨四时。这个消息的传来,令他在倍感震惊的同时,也终于意识到了苏军真正地作战意图。不过这个时候什么都晚了。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调动部队去追击、袭扰苏军那两个装甲师的时候,苏军一线方面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挺进到了齐齐哈尔城下。

而在全歼了日军独立第一战车旅团之后,隶属于二线方面军地两个装甲师并没有停留,他们在稍作休整之后,便迅即启程,沿铁路干线一路向东 ̄ ̄挺进哈尔滨。

“那是一场类似于飙车般的行军,”战后,曾经直接指挥两个装甲师战斗的克拉夫捏夫少将如是说,“我们的坦克在旷野上、公路上飞速的向哈尔滨挺进,而沿途竟然没有遇到日本人哪怕是稍具规模的阻击。十二个小时,仅仅是短短的十二个小时,我们就在日本所谓的精锐关东军腹地,挺进了将近三百公里,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在我所熟知的战争史上,从未看到过如此离奇的突击战战例。而为此我竟然还荣获了楚思南将军所亲自颁发的苏联英雄奖章,这说起来真让我感觉受之有愧。”

尽管身为指挥官的克拉夫捏夫如此说,但是却没有人会否认这一场突击战的巨大成功。两个师的装甲部队,在敌人腹地纵身连续突击,仅仅用十二个小时就前插近三百公里,从而进抵哈尔滨南部远郊,抢先一步截断了哈尔滨南部日军部队的撤退之路,从而为后续的哈尔滨歼灭战创造了先决条件。正如关东军司令梅津美治郎所说的那样:“这一场突击战仿若将我们带到了欧洲,帝国军人首次在自己的战场上品尝到了闪电战的滋味 ̄ ̄那曾经是德国人强迫苏联人喝下的苦酒,而今,苏联人却把这杯苦酒倒进了我们的嘴里。”

十一月三日下午三时,苏军装甲部队成功推进到哈尔滨南部远郊,并在空降兵的配合下,先后进占正黄旗五屯、正黄旗头屯、正黄旗三屯、三家子等战略要地。至此,一个类似于“U”字型的口袋形成了。

在这个口袋的开口上方,除了有正在哈尔滨南部近郊集结的两个日军师团之外,还有一个令楚思南梦寐以求想要拿到手的目标 ̄ ̄东乡!

东乡,并不是中国东北地图上故有的一个地名,它是在日本人占领东北之后才建立起来的据点,它类似于村落,但是却绝不是村落,而是一个秘密的特殊军事基地,十七号军事基地。而东乡这个名字的由来,也是基于组建这个军事基地的部队 ̄ ̄“东乡部队”。当然,也有人称这支部队为“关东防疫给水部”,不过这支部队最出名的一个代号,却是中国人无所不知的,同时,也是无不痛恨的咬牙切齿的 ̄ ̄“七三一”。

“我可以放走被围于哈尔滨的两个日军师团,可以放走被围于牙克石的两个日军师团,甚至可以放走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但是,这个‘七三一,,你们必须给我拿下!而且必须是一个不漏的拿下!”在决定对哈尔滨南部远郊实行千里突击作战的时候,楚思南就严肃的告诫各参战部队指挥官,“对于这支作恶多端、喜与以活人做实验的惨无人道的畜生部队,我只有一点要声明,那就是我绝不接受他们的投降,也不允许我所指挥的任何一支部队接受他们的投降。不要跟我提什么国际公约,也不要跟我提什么国际人道,更不要跟我提什么战俘条例,那些东西只适用于军人,真正的军人,而在我看来,这支部队根本就不是由军人所组成的,他们都是魔鬼,对待魔鬼,我们不讲人道!当然,枪杀手无寸铁、已经投降的魔鬼,也许同样会让我们的士兵感到不太适应,那没有关系,这个问题很好解决,那就是在这些魔鬼放下武器并举起双手之前,就击毙他们。”

从这些命令上看,就能让人深切的体会到楚思南全数拿下“七三一”的决心有多大了,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支穷凶极恶的日本细菌部队,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软蛋……

第十六章 黑太阳的末日(2)

十一月五日,天气晴,风向由北偏西。

在关东防疫给水部所建立的东乡村,一身便装打扮的北野政次面色疲惫的走出戒备森严的“方型楼”,在一名警卫的跟随下,朝西北方向走去。

尽管此时骄阳当空,煦暖的阳光给满洲的大地带来了入冬以来稍有的一个暖天,但是北野政次的心里,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这两天传来的战场信息,令他只感觉自己的心情是一个劲的朝下沉,直到今天凌晨,算是彻底的沉到了谷底。

如今的东乡村,准确的说,是如今的北野政次以及他刚刚重新接手的“七三一”部队,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的覆灭,恐怕就仅仅是朝夕之间的问题了。

就在今天凌晨的时候,总务部接到了哈尔滨守卫部队的最后一份电报,同时,这也是关东军司令部向“七三一”部队下达的最后一份命令。就在这份命令传达到七三一部队的总务部之后,哈尔滨方面同这边的联系便被彻底截断了,苏联人的部队最后完成了对哈尔滨及其临近地区的包围封锁,整整四个集团军近二十五万人,将哈尔滨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北野政次所接到的这份最后的命令中,关东军司令部命令他,尽快处决并销毁基地内所有的“马路大”以及非关键性的实验资料,然后率部向沈阳方向转移。

对于这一份命令,北野政次不屑一顾。因为他知道,如今即便是撤退也来不及了,因为苏联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而早在几天前,原本设在东乡内的小型机场就被苏联人地飞机炸毁了,在这种情况下,让他的部队如何撤退?北野政次绝不认为他的部队能够在地面上突破苏联人的包围圈,毕竟在他的部队中,真正的作战人员太少了,仅仅只有两个联队的兵力。而且缺乏重武器。

如今的北野政次可谓是悔恨交加,他恨的是大本营方面在针对苏联人的态度上过于懦弱。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对方所带来地强大军事威胁,却仍旧不能接受他的建议 ̄ ̄大规模地对苏联人使用细菌武器。否则的话。也许现在地战争,将会是另一种局面。而他所后悔的,则是自己万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接受这支该死的“七三一”,要知道,在两个月前,这支部队还掌控在石井四郎的手里呢,而他北野只不过就是一个副手。可令人懊恼的是。石井四郎在不久前被大本营方面出卖了,并且已经被苏联人处死,而他北野作为副手便继任了这个如今有些烫手的职务,毫无疑问,他所面临的命运,肯定比石井四郎好不到哪里去。

尽管北野政次对关东军司令部所下发地命令不屑一顾。但是他还是如实的贯彻执行了,从今天凌晨开始,原本关在鉴于内的两千四百余名“马路大”。已经被紧急处理,现在正通过那熊熊燃烧的焚尸炉化作一捧捧的烟尘。一些机密的资料,也都被焚烧了,当然,那些实验地记录除外,对于北野政次来说,那可是足以令他感到骄傲和自豪的成果,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东西还可以用来保命呢。

穿过方型楼后面地小道,北野政次脚步不停,径直朝神社的方向走去。今天,他要在那里举行一次全部队只要将官参加的会议,以商讨一些事关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北野君!”

就在石井四郎刚刚拐过甬路,准备加快的脚步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后方传来,他听得出来,这个声音应该是属于他的对头、现任特别课课长的石井刚男,这家伙凭借着他和石井四郎的关系,一向不把部队中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停下脚步,北野政次缓缓的转过身,朝来人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就在他身后不过十几米的地方,那个令人感到讨厌的石井刚男,正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这边赶过来。

“哦,是石井四君啊,”北野政次等到对方走近之后,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你不需要去组织南门方面的防御了吗?据我所知,你可是昨晚一晚都没有睡好啊,呵呵,只是不知道在苏联人的大军面前,石井君有多大的信心可以带领我们突出重围呢?”

“北野君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啊,”走到北野政次的面前,石井刚男冷哼一声说道,“难道阁下就没有想过,如今我们同处在一条风雨飘摇的漏船上,都是苏联人保卫圈里的可怜虫?”

“哦,石井君说的不错,”北野政次淡然一笑说道,“只是对与那些苏联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更何况你我之间的职责有所区别,我只负责研究和实验的具体工作,至于说作战,那则要看石井君你的了。恩,对啦,石井君如今是否有了什么御敌的良策呢?”

“御敌的良策倒是还没有,不过我却刚刚获知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石井刚男面无表情、语气阴鸠的说道。

“什么秘密?”北野政次语气平静的说道。

石井刚男上前两步,走到北野政次的面前,他一边除下手上的那副白色手套,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在我们的部队中,正有人试图向苏联人投降,并出卖帝国得来不易的数项细菌战研究成果。”

“是吗?”北野政次显然不为所动,他坦然道,“石井君是否是危言耸听啊?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不过在我看来,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毕竟如今的形势对我们而言,已经是无可作为了,既然如此。也许暂时地投降,倒不失为可行之策。”

“少将阁下!”石井刚男在一瞬间便失去了刚才那种慢条斯理的风度,他厉声说道,“你到底还有没有作为一名帝国军人的自尊?!你……”

“石井君!”不等石井刚男将口中话吼完,北野政次便抢着说道,“不要对我说那些不知所谓的话!你要清楚,我不是什么军人,我是一名学者,是一名医官,你那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屁话。最好不要放到我的面前来说教。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这种局面下。我所做的就仅仅是这一点了。更何况,部内的其他人也都同意我的决定。到现在为止,也就仅仅只有你自己对一切毫无所知罢了。”

“混蛋!”石井刚男怒目圆睁,他大骂一声,然后伸手就想去拔出腰间的佩枪。

不过他地动作显然慢了一点,在他那把佩枪还没有被掏出枪套之前,北野政次那位警卫的枪眼,已经顶到了他地脑门上。

“石井君。你我之间共事多年,何必要兵戎相见呢?”看着自己的警卫将石井刚男缴了械,北野政次笑眯眯地说道,“你若想要表现一名帝国军人的不屈,我绝不拦你,不过。我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怒瞪着北野政次,石井刚男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星来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北野政次。你且不要得意,别忘了,苏联人是从来都不讲究什么优待俘虏的,更何况对于他们来说,我们这些人还是敌人中的敌人,我想哈桑湖一战中,他们领略了细菌战地创伤是没有那么容易愈合的。”

“你说的不错,”北野政次以为然的说道,“不过我认为,所谓的仇恨并不是不能被遗忘的,唯一地区别在于,我们能够给出多大的筹码罢了。我想对那些苏联人来说,我们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实验数据,应该远比那所谓地仇恨更加有吸引力吧。”

“你!你这个帝国叛徒!”石井刚男咆哮道。

“去,送石井君回他的宿舍,在我们的问题解决之前,不要让他再出来了。”北野政次看了看表,然后挥挥手,对自己的警卫不耐烦的说道。

“是!”警卫答应一声,然后压着仍旧咆哮不已的石井刚男走了。

“唔,”看着石井刚男被押着离开,北野政次抬头看了看逐渐升到正空的烈阳,好半晌之后,才闷哼一声,转身继续朝东乡神社的方向走去。如今,消除了部队中的最后一个障碍,北野政次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放下心来安排后面的事情了,而这个时候,他所派出去的人,也应该已经见到苏军的指挥官了。正如石井所说的那样,在如今的七三一部队中,确实有人正在打算着向苏军投降,而这个人便是北野政次。作为七三一这支魔鬼部队的缔造者之一,北野政次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血腥,但是他本人却怕死至极,什么“为天皇效忠、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说法,在他来说只是一个空头的口号罢了,除此之外,他更加关心还是自己的小命。正因为如此,在部队被苏军合围、脱险无望的条件下,北野政次决定要明智的选择投降,用他以及他的部队这么多年来搞细菌战研究所得出的成果,来换回自己的一条小命。

不得不承认,北野政次的算盘打的很响,而且在事实上,不仅仅是苏联人,就连美国人也在打“七三一”这个魔鬼部队的主意。也正是因为如此,苏方正在指挥着这场战斗的司令员,楚思南,才会倍感头疼。

祟马店,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南郊、距离平房战不足三公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用当地村民的话来讲,那就是这是一个处在“六十里地国境线”上的屯子。两天前,在苏军完成了对哈尔滨地区日军部队的分割包围之后,楚思南便迅速将他的指挥部迁到了这里 ̄ ̄他要就近指挥部队进攻“东乡”。

黝黑的夜幕下,在一栋土胚搭就的,看上去破烂不堪的旧房子里,身披军大衣地楚思南。正在对面前的两个人大发脾气。而这两个人中,除了那位一直以来就冷漠寡言的克留奇科夫之外,另一位赫然竟是吉尔尼洛娃。

吉尔尼洛娃是今天清晨刚刚从莫斯科乘军机赶过来的,她此次前来满洲前线的目的,就是向楚思南转交一份克里姆林宫的密令,而楚思南之所以会大发雷霆,就是因为这份密令的缘故。

在这份密令中,最高统帅部要求楚思南尽可能的在哈尔滨一线放缓攻势,以便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迫使日军细菌战研究部队。即“七三一”部队投降。统帅部需要楚思南拿到“七三一”部队这些年来地研究数据,以及他们在开展细菌站方面所得出的成果。同时,还要将这支部队中地判任官押解回莫斯科。所谓的判任官。就是“七三一”部队中地文职官员,而且这些文职官员,还是“七三一”部队中的技术骨干,他们再加入部队之前,大多为日本国内医学界的专家学者。事实再清楚不过,最高统帅部代表军方,想要搞到日本人细菌战的一切研究资料。在楚思南的记忆中,这同美国人的做法没什么区别。

毫无疑问,最高统帅部的这一密令,直接同楚思南地意图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楚思南看来,被合围在“东乡”的日本“七三一”部队是必须被彻底消灭的。而且是一个不留的彻底消灭掉,退一万步说,那些首恶分子。像石井两兄弟、北野、江口、田部、园田等等,这些人都要被处死。可是而今呢?统帅部却让他逼迫对方投降,而且那密令中隐含的意思,还要着重保护那些首恶地家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错,在楚思南所熟知的那段历史上,侵华日军中,有很大一批首恶份子都因为重重缘故,而在战后逃脱了国际社会的制裁,而北野与石井三兄弟便是那其中地一部分。这一现实,令后来的数代中国人扼腕叹息、愤愤不平。毫无疑问,那个时候的楚思南对此无能为力,他除了发出两声不平的咒骂之外,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如今不同,在他的面前,准确的说,是在距离他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就是七三一部队的老巢,在那里面,有一大批由于受了美国人的庇护,而在战后逃脱罪责的日本刽子手。现在,楚思南不仅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手中还掌握着上百万的苏军部队,就在哈尔滨的南部地区,“东乡”的周围,就有足足的两个装甲师、一个步兵集团军,只要他大手一挥,这一股雄师就会在顷刻之间扑上去,将日本人的整个七三一部队碾个粉碎。他,可以改变历史,而且这种改变仅仅在他一念之间。

不过话说回来,正如吉尔尼洛娃所说的那样,这封来自最高统帅部的密令远不像它表面上所显示的那么简单,在签发这封密令的时候,图哈切夫斯基也许并非是那么的看重日本人的细菌战研究,他所真正看重的,是通过这封密令对楚思南这个意向中的继承人的考察。

毫无疑问,作为一名苏联未来的第一领导人,楚思南除了要具备卓高的人望与功绩之外,还需要做到一点,那就是苏联的国家利益在他的心目中必须至高无上。图哈切夫斯基对楚思南的人望与功绩从不怀疑,当然,对他的共产主义操守也深信不疑,但是有一点,那就是楚思南的国家立场,在这一点上,图哈切夫斯基丝毫没有把握。这一次,图哈切夫斯基认为是得到最后答案的最佳机会了。

如果楚思南国家立场鲜明,把苏联的国家利益摆在了第一位,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懂得压制自己的感情,遵照这封密令去做。反之,图哈切夫斯基则会得到另外一个答案,在那种情况下,有些问题,他或许就要慎重考虑了。

正是因为这个问题身后潜藏的重要性,吉尔尼洛娃才会不远万里,亲自从莫斯科赶到这里,她太清楚自己丈夫的脾气了,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就百分之百的肯定,楚思南会如何对待这份密令,她希望自己的当面劝说,能够改变丈夫的心意。

为了能够挽回楚思南的决定,吉尔尼洛娃甚至给他出了主意,那就是暂缓两年,毕竟图哈切夫斯基已经身罹绝症,他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放过这两年,让那些在他看来应该千刀万剐的家伙再苟活一段时间,等到他楚思南将克里姆林宫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转过头来好好的收拾他们。

不过,楚思南对妻子的这个看似合理的建议,同样不屑一顾,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如果让那些他妈那个巴子的畜生们多活一天,我就***对不起我身上流淌的血!”

“那你打算怎么做?”在久劝无果之下,吉尔尼洛娃无奈的问道,“你又打算怎么向最高统帅部解释?”

“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楚思南随后将那份来自克里姆林宫的密令放到桌上,然后依然说道,“既然统帅部方面和我的看法达不成统一,那么,我们不妨就来一场赌博,如果我赌输了,我就接受统帅部的命令,否则,就一切都听我的。”

“赌博?”吉尔尼洛娃愕然,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克留奇科夫,都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什么赌博你们现在无须知道,”楚思南猛地一甩头,同时对克留奇科夫说道,“那个***园田孝一不是说他们要投降吗?”

“是的,明天上午六点,他们将全数向我军投降,这是园田孝一所说的。”克留奇科夫回答道。

“那好,你们去告诉他,作为苏联远东战区最高司令,我楚思南接受他们的投降,并以人格保证他们在投降后,会受到我军的优待。”楚思南咬牙说道,“明天上午六点,我将准时去接受北野政次的军刀。”

“啊?!”吉尔尼洛娃两人同时惊诧道,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楚思南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楚思南大声呵斥道。

克留奇科夫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后脑勺,又看了身边同样不明所以的吉尔尼洛娃一眼,然后当先转身走出门去。

“卢科昂基!”看着自己的妻子犹犹豫豫的离开,楚思南才猛地转过身,对站在角落里的卢科昂基说道,“你马上给我通知克拉夫捏夫,告诉他,让他的部队在凌晨两点准时向东乡一线的被围日军发动全面攻势。让他记住,我只给他四个小时的时间,明天上午六点,我会去接受日本人的投降,如果到那个时候让我看到哪怕一个能站起身来的日本猪猡,我都要让他克拉夫捏夫去捷尔林卡守林场!”

第十七章 黑太阳的覆灭(3)

夜色深浓,万籁俱寂。

在东乡的南门哨所左近,一队由十几名日本士兵组成的警备队,正在由近两米高的铁丝网阻隔墙附近做着例行的巡视,以往,不仅仅这里,东南西北四个哨所附近的警戒都是非常严格的。不过现在情况有了不同,就在不久之前,部队总务课下达了一项命令,那就是要处在东乡区内的所有日军部队,全部做好打点行装的准备,换句话说,那就是为投降做好准备。在这种情况下,不仅南门哨所一带负责监视苏军动向的日军士兵松懈下来,其他几个方向上也同样是如此。不过此时的七三一部队官兵还没有想到,一场无比残酷的灭顶之灾,正透过浓浓的夜色,缓缓的朝东乡合拢过来。

在南门兵站的日军军舍,吉康秀男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大跨步的走向房间门口,作为一名少佐,吉康是一年前才从日本本土来到这里的。因为曾经在士官学校接受过近两年的军事教育,所以,他在来到满洲之后爬升的很快,吉康甚至曾经设想过,如果让他有机会亲自到中国关内组织参战的话,那么他将会提升的更快,说不好现在就已经是大佐了。

“秀子,今天的早餐早一点准备好,”在门口的位置停下脚步,吉康秀男瞟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妻子,大声说道,“记得尽量丰盛一些,这也许将会是我们在满洲的最后一次早餐了。”

“哈伊,”随着吉康秀男的话声落地。一个身材娇小、身穿和服地女人从内里的房间中走出来,她快速的迈动着细密的碎步,赶到吉康秀男的身边,一面蹲身为他取过军靴,一面轻声说道,“我会的,这一餐我已经盼望了很久了,如果能够回到本土,那父亲大人也就不用再为咱们担惊受怕了。”

“唔,”吉康秀男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然后静等妻子为自己将军靴穿好,这才迈步离开了住所。

从住所出来之后。吉康秀男的脚步没有停留,他径直朝军营的方向走去。今天恰好应该轮到他的部队执午夜岗,而他地士兵,便住在那处军营里。

几分钟后,挎着军刀的吉康秀男带领着一支十几人地队伍从军营里走出来,在门口的位置,吉康秀男停下脚步,让自己地士兵走到前面。而他则趁着这个时间看了看表,一点四十八分,距离正式的换岗时间还差两分钟。

凌晨两点,按照人体生物钟的推算,这个时间段,恰好是每个人最容易发困的时候。同样的,在军事上,这也是一个发起夜袭的最佳时机。以往的这个时间。各个岗哨上地戒备是最严的,毕竟东乡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在南门哨所入口处的两座碉堡旁边,吉康秀男所率领的部队,同之前执勤的那一支完成了任务地交接,就在两支队伍刚刚错开不久,吉康秀男还没有来的及率领队伍进入警戒区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地爆炸声,在他身后那碉堡所在的方向炸响了。

骇然转头,吉康秀男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近百米远的地方,那座设有探照灯的碉堡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碉堡上部的一节也轰然坍塌,在漫天飞舞的火光中,大量的碎砖石屑簌簌下落。

“怎么回事?!”吉康秀男的疑问脱口而出,只不过没有人回答他,也用不着别人来回答他了。几乎在短短的十几个呼吸之后,第二声爆炸已然响起,再随后便是第三声、第四声……接踵而至。

“苏联人进攻了!”看着在顷刻间便陷入了火海的南门哨所,吉康秀男的脑子里很快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来不及再做别的思考,他探手将胸前的口哨放进嘴里……

“嘟……”

一边用力的吹响口哨,吉康秀男一边指挥着自己身边的十几名士兵,迅速的朝设在铁丝网防护带后面的防御工事跑去,那里是防御苏军进攻的第一道防线,吉康秀男非常清楚,只有在那里迟滞住苏联人的进攻,才能为营地内的士兵赢得时间。

“嗖!”

“嗖!”

……

几乎就在吉康秀男跳进坑道的同时,在铁丝网外的苏军包围阵地上,十数枚照明弹杳然升空,顷刻间便将这黝黑的夜晚映的一片通明。借着这照明弹的光华,吉康秀男绝望的看到,就在距离阵地数百米外军事缓冲地域上,数不清的苏军坦克以及密密麻麻的苏军步兵,正快速的朝自己的方向逼近。那潮水般的进攻势头,足以令防御方意志薄弱的士兵,在顷刻间便丧失斗志。

“快!快进入战斗!反击,反击!”抽出自己的军刀,吉康秀男在坑道里指挥着自己的士兵构筑防线,机枪、反坦克枪、手雷、手榴弹被迅速从坑道一侧的地堡内取出来,自从苏军完成对东乡的包围以来,这里的日军就将大量武器装备运进了前沿的阵地,此时看来,这种奋力一搏的打算还真的派上了用场,不过这一线的防御能够抵挡苏军多长时间,那恐怕要看接下来的战斗了。

祟马店苏军远东及太平洋战役总指挥部临时驻地。

在一处不足五米高的小土岗子上,楚思南身披大衣,叼着一支泛起微微红光的烟卷,顶着浓浓的夜色以及由北吹来的寒风卓然而立。在他的正前方,很远的地方,时不时的闪起一道道的亮光,那里是战斗打响的地方,虽然不曾亲眼得见,但是楚思南却能够想象到那里战况的激烈。在数个小时前,他亲自下达了向东乡日军发起全面进攻的命令,而他给克拉夫捏夫地进攻时间为四个小时。可是克拉夫捏夫给他的回复,却是不用四个小时,只要有两个小时,他就可以解决战斗,否则甘受军法处置。

有了克拉夫捏夫的保证,楚思南对那正在进行中的战斗已经不太关心了,因为他相信,当天亮的时候,东乡肯定会变成一处废墟,彻彻底底的废墟。

如今。楚思南所要考虑的,是今后的问题。毕竟这一场在他的坚持下所展开的战斗,将会给他后续地日子里带来不少麻烦。尤其是在克里姆林宫权力场的进一步爬升上。

尽管这一次违背了图哈切夫斯基地意愿,但是楚思南相信,这位老大哥绝不会像斯大林或者是布柳赫尔那样对自己大打出手,他毕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人。在楚思南看来,图哈切夫斯基最有可能做地事情,就是在最大限度上,削弱他楚思南的兵权。但与此同时,却给他在某种程度上职位提升。用中国人的话说,那就是把他挂起来,让他做一个有名无实、有地位却没有权力的“安乐王爷”。

做一名“安乐王爷”,楚思南感觉自己倒不是不能接受,但主要的问题是。他希望能够完成对日作战之后,再让那一天到来,要知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有努力的目标以及为止奋斗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点。如果在这个关头,让他失去已经到手地机会,那他楚思南恐怕会为之抱恨终生的。

“沙沙沙……”

就在楚思南如此沉思的时候,一阵儿细碎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未几,卢科昂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将军,”卢科昂基说道。

“什么事?”楚思南头也不回地问道。

“中国抗联刚刚发过来的通传情报,你要不要看一下?”卢科昂基说道。

“你说给我听吧,”楚思南转过身,看了卢科昂基一眼说道。

“恩,”卢科昂基点点头,然后将电报稿递给楚思南,同时说道,“据抗联那边说,最近一两个月,日军方面可能还会向东北增兵,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到十二月中,日军地第十八、第五十六师团,可能会由朝鲜半岛进入东北境内。”

“第十八、五十六师团?”楚思南扬了扬眉毛,细一思量然后说道,“这两个日军师团不是在缅北作战吗,怎么会这么快就调到朝鲜去了?”

“将军有所不知,”卢科昂基回答道,“日军在支那半岛的进攻已经于月前大获全胜,英军以及中国远征军一部退入了印度,估计短期内是无法组织起反攻了。”

楚思南点点头,这一点其实是早就注定的了,驻缅、泰地区的英国军队,简直就连预备役部队的资格都欠奉,他们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望风而逃,像这样的部队,不被凶悍的日本人打垮才怪呢。唯一可惜的,就是远征缅甸的那十万中国将士,还有戴安澜将军,那可是个真正有血性的中国男人。

“我知道了,”楚思南心烦意乱的挥挥手,然后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嗯,”卢科昂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刚刚收到克里姆林宫的电报。”

“什么?”楚思南显然已经有所预料,他平静的说道。

“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说是要你尽快返回莫斯科。”卢科昂基回答道。

“恩,我知道了,”楚思南随手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狠狠的踩上去,用力的捻动几下之后,才抬头说道,“记得给克里姆林宫回电,就说我会在明天上午赶回去。”

“是,”卢科昂基点头应道,而此刻在他的心里,却着实为楚思南感到担忧,天知道他这次回了莫斯科之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

而最为当事人的楚思南,目前似乎倒不再为这件事情担忧了,他将手中的电报揉成一团,顺手塞进大衣口袋里,同时,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支点上,还借着火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两点二十五分。”楚思南吸了一口烟,语气平淡的说道,“想来按照克拉夫捏夫地进攻安排,这个时候,他的部队应该进入了日军的内围防线了。”

卢科昂基点头,却没有说话,就像吉尔尼洛娃一样,作为楚思南的警卫员,卢科昂基也不同意自己这位领导在处理这场战役时的做法。不过也正如当初克留奇科夫所告诉他的那样,作为下位者就应该有下位者的觉悟。少说多做永远都没有坏处,因此。卢科昂基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他知道,既然连吉尔尼洛娃的劝告都不起作用。那么他说什么似乎都无所谓了。

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一枚炮弹在距离吉康秀男十几米地地方着陆,爆炸所带起来的土屑碎石,如同骤雨一般倾落到日军地阵地壕沟里。

抖落身上那沉甸甸的土灰,吉康秀男抬起头来,朝堑壕外地苏军进攻方向看去,只是这一看之下。他便觉得整个人都要快垮下去了。

只见在距离日军阵地前沿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也就是那铁丝网防护带所处的位置上,数量苏军的坦克,正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毫无顾忌的朝吉康秀男这边的防线冲过来。

“快,打掉它!打掉它!”吉康秀男挥舞着军刀。对此时处身壕沟内剩余不多地几名日军士兵喊道。

很快,一门20mm反坦克枪被架上了战壕,这种反坦克效果奇差的步兵武器。如今已经成为了东乡日军阻击苏军坦克的唯一武器。日军设计的20mm反坦克枪,在三百米的有效射程内,以九十度的垂直射击角度,仅仅能够击穿不到30mm厚度地装甲,从这一点上说,这种反坦克枪用来对付日军自己的坦克或许还有些效果,但是如果用来打击苏军的T-34,那基本上就没有任何作用。

果不其然,反坦克枪所射出地榴弹,直接命中了最先一辆苏军坦克的前部装甲,但是那强有力的爆炸并没有能够将这辆气势汹汹的坦克炸毁。随着那一阵儿剧烈的震颤过后,这辆坦克迅速减速,同时,高高昂起的炮塔开始缓缓转动,并最终锁定了吉康秀男所在的位置。

“哄!”

坦克所发出的一枚炮弹,在距离吉康秀男几米远的地方炸响了,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将吉康秀男猛的抛飞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两米开外的战壕里。

当吉康秀男从尘埃中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他便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充满迷茫的世界,眼前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血影,耳朵里听到了再也不是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而是单一的、令人烦躁的翁鸣。

透过那朦朦胧胧的血影,吉康秀男看到在自己阵地的前沿上,数辆苏军的坦克已经冲到了近前,那高达两米的铁丝网隔离带,显然不足以阻拦这种令人感到恐怖的庞然大物,仅仅是一个冲击,那结满铁钩的隔离网,被苏军坦克拖倒在地,顷刻间便颓败不堪。

“苏联人攻过来了!我们完了!”一个念头出现在浑浑噩噩的吉康秀男脑子里,他放弃了自己手中的军刀,手足并用的爬出壕沟,企图向军营的方向奔逃。

不过此时吉康秀男再想向回逃跑已经为时太晚了,仅仅来得及跨出几步,数颗从后方激射而来的子弹,便将他掀翻在地,紧跟着,数辆坦克夹带着漫天的尘埃,从他的身边急驶而过。

费力的转动着身躯,吉康秀男使自己趴伏在地上,然后朝军营的方向看去,只见此时,苏军的坦克已经如入无人之地一般,直接冲倒那些拦在前路上的砖墙、房屋,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军营辖区,顷刻间,漫天的火光从军营内升腾而起。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吉康秀男手一脱力,整个人最终载倒在了面前的黄土中。几乎就在同时,一名手持波波沙的苏军士兵冲到了他的身后。只见这名苏军士兵先是伸脚在吉康秀男的身上踢了一下,紧接着,就调转枪口,将一串子弹毫不留情的射进了吉康秀男的后背。

两个小时之后,东乡的最后一丝硝烟终于散尽,时近六点,在经历了一夜的北风之后,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飘飞起了细密的雪花 ̄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而且这场雪的到来,似乎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在克拉夫捏夫以及数名苏军军官的陪同下,楚思南身穿军大衣,嘴里叼着一支烟卷,步履轻松的踏上了昨夜喧嚣异常的东乡阵地。

他从南门哨所的方向进入东乡,步行走过一座座仍旧在冒着浓烟的废墟,而在他的身边,克拉夫捏夫为他逐一介绍着那些废墟原来的作用,以及昨晚战斗中,苏军在这一带地区的一步步进攻详情。

“嗯,这里,这里就是原来七三一部队的总部所在地,”在一处隐约还能看出是四方型的庞大建筑前面,克拉夫捏夫停下来说道,“昨晚这里的战斗进行的最激烈,不过幸好的是,日本人的反抗并没有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大的损失。”

克拉夫捏夫说着,朝身后的一名军官招了招手,后者会意的走过来,手上却拿着一把日式的带鞘军刀。

“将军,”取过那把军刀,克拉夫捏夫将它递到楚思南的面前,同时说道,“这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不过很可惜,当我们在废墟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断成两截了。”

微微一笑,楚思南接过这份战利品。

“克拉夫捏夫同志,”楚思南端详了一番手中的军刀,然后说道,“你做得很好,我相信没有人能够比你做的更好了,至少我感觉很满意。”

“谢谢将军的夸赞。”克拉夫捏夫说道。

“今天我将会返回莫斯科,今后一个阶段的战斗我也许将会错过了,”楚思南伸手在克拉夫捏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不过我有理由相信,你的出色表现,将会为我们的下一步进攻再添新的亮点的。恩,至于现在,我看,不如让我们在这里合一个影吧,这可是颇有些纪念意义的。”

未几,一张由楚思南以及十数名苏军军官组成的合影,在七三一部队的总部废墟前永远的留了下来,而在这幅合影中,最引人瞩目的,赫然便是被楚思南踩在脚下的那面残破的膏药旗。

第十八章 雪

晓雾阑珊,晨雪皑皑。经历了一夜飞雪袭扰的莫斯科,在又一个清晨中逐渐的苏醒过来。

在还没有清扫出来的街道上,一辆伏尔加轿车碾压着公路上的厚重积雪,缓缓的由莫斯科北郊进入城区,他们的目的地,是象征着苏联权力核心的克里姆林宫。

“将军,这次你从东线回来,能够在莫斯科停留多少天?”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巴季茨基转过身来,对后面的楚思南说道。

“谁知道呢,”后者目光滞留在车窗外,耸耸肩,心不在焉的说道,“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两周,也许,也许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哦?”巴季茨基并不知道这段时间楚思南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对于这件事情,克里姆林宫方面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将军,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难道东线的战事进展得不顺利?我这段时间都在整合部队,希望能够在最后的阶段里捞取一两场战斗,所以对你那边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没什么,”楚思南收回目光,看了前者一眼,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东线的战事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相信在来年一月份的时候,就能够基本解决战斗了。我现在只是感觉有些累了,哎,真希望能有段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

“哦?是这样吗?”巴季茨基微微皱眉说道。

“你以为呢老兄?”楚思南伸手在巴季茨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在如此优势的条件下败给那些日本人?”

“那当然不可能。”巴季茨基展颜道,“我相信能够让将军吃败仗地日本将领还没有出世呢,嘿嘿,以后也不可能会有的。”

“恩,虽然这句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不过我喜欢听,哈哈。”楚思南暂时抛开满腹心事,朗声笑道。、

“嘿嘿,我这可不是拍马屁,”巴季茨基摘下帽子。伸手拢了拢那一头和顺的金发,笑嘻嘻的说道。“自从将军在斯大林格勒取得了那场辉煌的胜利之后,咱们国内还有谁会对你的卓越才能表示怀疑?你知道真理报是如何是如何评价你的吗?他们说‘楚思南将军不仅仅是苏维埃自伏龙芝同志以来最伟大、最卓越的将军。同时还是全体红军将士心目中的偶像,。”

“有这么夸张吗?”楚思南愕然,随即失声笑道,“这样地话可是说不得,这有些搞个人崇拜的倾向了。”

“夸张?个人崇拜?”巴季茨基说道,“个人崇拜地倾向或许有一些,但是要说夸张倒不见的。将军可知道,从战争爆发以来。尤其是在前期,随着一场场战役地开展,咱们的损失有多么惨重?说实话,包括我在内,那段时间里,简直就是绝望到了顶点。大批的部队被派往前线,可是随即便溃退,要嘛成建制的投降。要嘛成建制的被消灭。我们精心布置起来的防线,往往在战役一爆发,便全面溃退,那时候,我根本看不到战争的转机在哪里。可是自从将军你到了北方,那一场战役便扭转了全局,虽然说那次地胜利并不如何辉煌,同斯大林格勒战役相比,它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就是那一场战役,却是我们自战争爆发以来,所唯一获得一场胜利,它对于我们全军乃至全国士气的鼓舞作用无法估量。正是通过那次战役,我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看到了希望,我感受到一点,那就是今后的作战不再是为了单纯的送死而作战的,而是为了胜利,为了荣誉……噢,那段时间地经历,决定令我毕生难忘,我相信在这一点上,有很多人和我的感受是相同的。”

楚思南听着巴季茨基这毫不掩饰地夸赞,脸上都觉得微微发烧,当然,他也真实的感到一丝得意。

“前天,科涅夫同志被任命为西线战役的总指挥官,”巴季茨基继续说道,“他在私底下抱怨说,统帅部对他的这一项任命是强忍所难,在他看来,把将军你调往东线指挥作战,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说你的战线应该还在西边,而不应该转去东面。”

“为什么?”楚思南讶然道。

“哈哈,”巴季茨基先是放声一笑,然后才解释道,“因为他说他今后所要做的,将会是指挥一支扣了‘楚思南私章,的军队去作战。在西线的七大方面军、近七十个集团军中,年轻的少将级军官三十七人,其中的三十一人,是曾经随将军你作战并由此获得晋升的,中将级军官十四人,其中的九人是新晋升的,当然,也都是将军你曾经的部属。至于各线的总指挥,像朱可夫同志、梅列茨科夫同志等等,那都同你并肩作战过。昨天晚上我刚刚送走了阿赫罗梅耶夫同志,噢,听说他和将军你还是旧识,他现在已经是少将了。”

“阿赫罗梅耶夫?他现在是少将了?这小子提升的还真快啊。”楚思南显得有些惊讶,想当初刚刚同阿赫罗梅耶夫见面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尉官,如今只是短短的两年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楚思南又不觉得惊异了,毕竟在苏联战时情况下,尤其是在前期各方面溃退、惨败的情况下,苏军不仅兵力损失惨重,低中高级的军官损失同样惨重。往往出现的情况是,一个初入伍的新兵,在经过几场战役还能够幸存下来之后,就能够得到迅速的提升,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还能幸运的立下军功的话,那提升的速度自然是快速的惊人了。

如今对于楚思南来说,还有一点令他感到感慨,那就是当初。在他第一次遇到阿赫罗梅耶夫的时候,他的那种心情就如同是遇到伟人一般,而今呢,这位曾经对他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地将军,在他眼里却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这小子”。想想,如此一种潜移默化的转变,怎么能不叫人感慨万千。

“是啊,”巴季茨基并不知道此时的楚思南在感慨什么,他继续说道,“阿赫罗梅耶夫同志的晋升的确很快。不过这也同他的个人表面密不可分。哎,咱们似乎跑题了。”

“呵呵。能够听到老朋友的消息,总是会让人感觉兴奋的。想当初我和阿赫罗梅耶夫刚刚……啊,不说那些了,你继续说说,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楚思南微微一笑,将话题交还给巴季茨基。

“嗯,是这样的,”巴季茨基说道。“昨天晚上,阿赫罗梅耶夫同志告诉我,科涅夫同志在西线总指挥部地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像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几位同志,都对他不是很服气。将军你也知道,如今已经进入冬季。西线方面的新一轮攻势即将发起,可是西线总指挥部却在一些大地战术规划方面产生了分歧。”

“噢,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楚思南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

“谁说不是,”巴季茨基说道,“在这一场冬季攻势地重点进攻方略上,科涅夫同志主张将战役的重心转移到对付德军的中央集群方面,他认为呢,在前一阶段的战役中,德军的南线兵力遭受了沉重打击,其短期内的战斗力不可能得到恢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集中优势兵力,打掉德军实力尚存的中央集群就显得至为重要了。”

“这怎么成?”楚思南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对付敌人要专找强势的那部分去对付的理论。既然我们前期已经在南线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而且德军在那一线的战场上短期内无法得到恢复,那么我们就应该趁这个机会继续进击,在乌克兰境内进一步扩大战果,力争夺取库尔斯克、基辅一线地区。依照我的猜测,德军绝对不会坐视我们地行动而无动于衷的,无论怎么说,他们都肯定会迅速向我们的进攻方向调集兵力,以图遏止住我们地攻势。到那时,德军一方面要持续向南部调动兵力,另一方面又要竭力保障他们的后勤补给,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将会在担负沉重负担的情况下,同我们进行被动局面下的交手,这对我们来说是绝对有利的。当然,科涅夫同志所考虑的策略也不是一无是处,只不过直接进攻德军的中央集群,这场仗即便是打赢了,我们的损失也不会很小,同前一种策略相比,那是下策。”

“哈,阿赫罗梅耶夫同志告诉我,梅列茨科夫同志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还在反对科涅夫同志提议的时候说,如果是将军你继续指挥西线战事的话,也一定会继续争取在南线扩大战果的。”巴季茨基说道,“所以说呢,科涅夫便对他现在的处境非常不满,不过想想也是,将军你在西线士官中造成的影响太深了,从这一点上说,也能证明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马屁话并非没有来源。你知道在我们这些人的心目中,你是如何一位将军吗?对于我们来说,在你的指挥下作战,就意味着更多的胜利,意味着更多的荣耀,意味着更多的升迁机会,意味着更少的伤亡,意味着……”

“好啦好啦,打住吧你。”楚思南摇头说道,“如果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成了上帝一般的存在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存在所谓的常胜将军,也从来都不会有不犯错误、不吃败仗的军人,哎,回头看看,这两年来我所经历的每一场战役,我感觉似乎只能用幸运来形容了。”

“如果单单依靠幸运,就能走到将军今天这一步的话,那我宁可相信你就是上帝了。”巴季茨基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好啦好啦,不要说我了,”楚思南摆摆手说道,“来说说你吧。”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巴季茨基愕然道。

“当然是说说你的打算啦,”楚思南说道。“眼下西线地战事已经开始好转,据我推算,如果不出大问题的话,我们的全面反攻将会在明年展开了。而你的部队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整合、训练,应该可以担负起足够重要的作战任务了吧?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重新回到前线,好好的打上他几场?”

“怎么能不想,我现在简直是日思夜想,想的都要睡不着觉了。”巴季茨基的眼前一亮,渣渣活活的说道,“我地部队可是近卫军。那是打过硬仗、真正流过血的队伍,是从死尸堆里带出来地队伍。哦。虽然说现在部队的规模扩充了七八倍,从一个师扩到了三个集团军。嘿嘿,但是对咱们来说,当初那种打硬仗地作风可是保留下来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相信我的部队会比其他任何一支队伍的表现都出色。”

巴季茨基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扫兴的事情,他讪讪的缩回座位里,叹口气继续说道:“可惜。现在我的任务是驻防莫斯科,重新返回前线地可能性已经不大了,这才是最让人气闷的。”

“嗯,”楚思南会意的点了点头,的确,随着前线战况的好转。巴季茨基的莫斯科军区,确实是没有什么机会再次返回前线了,毕竟守卫莫斯科地任务非常重要。前方战事不吃紧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理由调动他的部队。

“哎,我说将军,”巴季茨基再次从转过身来,他趴在椅背上,满脸谄笑地看着楚思南说道,“好歹我巴季茨基也是你的老部下了,我,还有我的部队,也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老人家似乎有必要为我们这些人谋个出路了吧?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要你在统帅部发个言,提个建议,让我把部队拉到前线去,好好的打上几仗,我真想看看,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之后,我的那些人究竟是刚硬依旧,还是悄无声息的变成软蛋了。”

“想要去前线就直说,偏又有这么多的说辞,”楚思南笑骂道。

“这怎么能叫说辞呢,”巴季茨基嘿然笑道,“我这叫请缨,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嘛,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这支精锐的近卫军,如果连战场都上不了,那还叫什么部队啊?”

“看看再说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这个忙的,”楚思南似乎又到了什么,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叹口气说道。

窗外,莫斯科街道的雪景,在汽车的行进中飞速的后退,而在不远处的楼宇叠影后,克里姆林宫已经影影绰绰的出现了。

雪后的莫斯科红场别有一番大气与温柔并存的矛盾美感,在皑皑的覆雪上,稀稀落落的人影,不是穿过红场上的石板路,在那经过的路途上,留下一道暂时的浅浅足迹 ̄ ̄和任何一个国家的代表性广场一样,能够在红场上留下历史足迹的人,永远都不会是那些平名百姓。在楚思南的印象中,苏联时代,能够在这个广场上留下足迹的人,仅仅只有十二个人留下了他们最后的足迹 ̄ ̄坟墓,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苏联卓绝的政治家,即便是朱可夫,他也只能在这里留下一个纪念碑而已。

自己呢?

在车子驶近场的时候,楚思南突然如是想到,倘百年之后,自己又能够在这红场上,占据一个怎样的地位呢?

“停车!”

有了这个思绪,楚思南突然生出一个下车走走的冲动,老实说,自从莫斯科战役之后,他还从没有在这个广场上信步过呢。

“吱!”一声轻响,车子在路上停了下来。

“将军,你?”巴季茨基愕然回头,他不明白楚思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喊停车。

“我想下车走走。”楚思南看着窗外,语气平淡的说道。

“哦,好。”巴季茨基慌忙朝身边的司机打了个手势,然后推门下车。

“呼!”车外,楚思南深深的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微微的仰起头,任由天空飘落的细碎雪花打落在他的脸上,尽管很冷,但是此时的他,却非常享受那种刺寒的激灵中所带来的片刻清醒。

“将军,还是回车里吧,外面太冷了。”巴季茨基快步走到楚思南的身边,不无担忧的说道。

“瞧你说的,难道我就真的那么羸弱,连这么点寒冷都禁受不住?”楚思南伸手在巴季茨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道,“来,陪我走走,多长时间了,我都没有机会在这红场上好好的散散步。”

巴季茨基一愣,随即心中恍然。他猜测着,楚思南肯定是和克里姆林宫内的某个人就有了不协调,因此,从本心上,他才不愿意那么快进入克里姆林宫的大门。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克里姆林宫内能够让楚思南如此气闷的人,似乎并非很多,这个人会是谁?难道是科涅夫?不,巴季茨基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不为别的,就因为在他看来,科涅夫还没有这样的资格。难不成是……

“走啊,想什么呢?”似乎感受到了巴季茨基的走神,楚思南站住脚步,回过神来催促道。

“好,那就走走,”巴季茨基很快抛下了心中的猜测,也许在他看来,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跟着前面的将军走,而这个信念,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建立了。

“说实话,别看我这段时间长居莫斯科,但是却也没有机会来这里闲逛,嘿嘿,自己逛没什么意思,而别的人呢,又感觉不是很对眼……”

跟在楚思南的身后,巴季茨基似有所指的说道。

第十九章 身不由己

伴随着脚下踩踏积雪所发出的“嘎吱”声,楚思南与巴季茨基两人并肩走在莫斯科红场上,厚厚的积雪上,很快流淌出两道长长的印记。

“将军,”就这样静静的漫步了几分钟,巴季茨基突然开口,不过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似乎有些难以出口,因此便来了一个突兀的停顿。

恰在这个当口,一队在广场上执勤的苏军士兵迎头走来,在距离两人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位带队的上士显然认出了两人,他挺胸昂头,高呼一声:“立正!敬礼!”

“刷!”士兵的队伍齐刷刷的停下来,挺胸昂头枪挎肩,在奉上一个标准军礼的同时,还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了楚思南的身上。

楚思南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微笑,他信步从士兵们面前走过,抬起的右手始终平举帽檐边,以此向这些尊敬他的士兵们回礼。

“辛苦了,稍息吧。”走过下士身边的时候,楚思南随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就在后者错愕间面泛红光的时候,他已经同巴季茨基一前一后的向广场东侧走去。

“你刚才要说什么?”待走远之后,楚思南微微侧过头,对身边的巴季茨基说道。

“哎,我是想问将军一句话,可是,可是又不知道这话是否该……”巴季茨基犹豫着说道。

“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了?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楚思南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递给巴季茨基一支,又往自己的唇边送了一支,这才笑道。

“不是我瞻前顾后,而是我担心将军你怪我多嘴。”巴季茨基抢先取出火柴,为楚思南点上烟卷,同时说道。

“只要不是那些拍马屁地话,我就不怪你多嘴。”楚思南深吸一口香烟,看着那烟头上火星扑扑闪闪,嘴里却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我可说啦。”巴季茨基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思南鼻孔里喷出一缕淡淡的蓝色烟雾,点点了头。

“将军。”巴季茨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同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之间,是不是。是不是有了什么隔阂?”

“哦,为什么想到要问这么一个问题?还是说你听到了什么风声?”楚思南皱了皱眉头,看似心不在焉的问道。

微微耸肩,巴季茨基说道:“这还用听到什么风声吗?我对将军你太了解了。原本我还纳闷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而匆匆回到莫斯科,却又抵触着进入克里姆林宫,这些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克里姆林宫的诸项决策也令人摸不到头脑。毕竟以科涅夫的声望来说,他是不合适在这个时候担任西线战役总指挥的。所以我猜想,将军你定然是同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之间有了隔阂,因此才会有今天的表现,而克里姆林宫对科涅夫地任命,显然也是为了推出这个家伙。从而在某些方面对将军你构成牵制。”

楚思南沉然不语,直到走出十几步之后,才叹口气说道:“虽然我很想否认你的猜测。但是……但是很可惜,事实大概就是如此。”

“那将军你打算怎么办?”巴季茨基紧跟着追问道。

“怎么办?”楚思南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毕竟我从来都没有觊觎过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位置,如果在将来,科涅夫同志能够担当起克里姆林宫第一人地重任,我只会欣然接受,而绝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将军的这个念头,属下绝对不敢苟同,”巴季茨基紧追两步,赶到与楚思南并肩的位置,然后说道,“在我看来,也许在克里姆林宫内,甚至在全国,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说将军刚才那番话,但是唯有将军你,没有资格说那番话。走到今天这一步,将军你已经没有后路了,克里姆林宫的第一人并非是别人想做就能做的,而对于你来说,却绝不是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将军,你看看前面,”巴季茨基在这个时候停下脚步,他左手拉住楚思南地衣袖,右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方向说道。

楚思南停下脚步,顺着巴季茨基手指的方向朝东看去,眼前出现的一幕,令他在一瞬间感到了错愕。

在巴季茨基手指的方向上,就是莫斯科红场上著名的国立百货大楼,虽然楚思南从来都没有到那里去过,但是他却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一处所在,毕竟那是全苏联最有名地百货商店。在楚思南的记忆中,这个所谓的全苏联最大地百货商店,并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至少在一年前,那里就很少开门 ̄ ̄一个没有多少商品的百货大楼,即便是再出名,恐怕也吸引不到什么顾客吧?可是而今呢?虽然现在时间尚早,而且天上还在下雪,但是那宽敞的大楼门前,购买商品的莫斯科市民已经排起了数条长龙。

“将军,你看到了吗?”巴季茨基不无感慨的说道,“老实说,自从进入莫斯科的那一天起,我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里会有如此喧嚣热闹的一天。要知道,我们的人民排起长队所等候的,绝不是当初那每天限量供应的、物资配给站强行规定的所谓生活必需品,而是他们所真正需要的东西。在他们的脸上,任何人都能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希望、憧憬,而不是当初的那种麻木、茫然。是,我们必须承认,现在他们在那里所能够获得东西还不是很多,但是这是战时,在全国普遍困难的情况下。能够出现这样的局面,已经是难能可贵地了,而且我相信,站在那里的人,也都能理解这一点。同样的,他们也知道这一切的转变是如何出现的,他们明白,如果没有当初将军你在机械制造部所开展的那些大刀阔斧的改革,我们的国家,绝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走到今天这一步。在这种情况下。将军,你在我们的人民中所享有地声望是如何之隆。难道还需要去怀疑吗?如果说我们的党内,我们地布尔什维克中。只有一个人是众望所归的克里姆林宫下一界主人,那舍将军之外,还能有谁?”

楚思南不语,他看了看远处那开始变地愈加热闹的百货大楼,转身朝克里姆林宫的方向走去。

“将军,”巴季茨基的话仍旧在继续,“你可以不考虑这些。但是你总要设身处地的为自己想一想吧?以你现在在军中享有的声誉,在人民中享有的威望,克里姆林宫中,还有谁能取你而代之?你若不去争取那第一地位置,将来,无论是科涅夫也好。其他人也罢,当他们接手了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地位之后,他们又怎么会容得下你?你们中国人说。功高震主,为将者大忌,难道你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话说回来,”紧赶两步,重新来到楚思南的身后,巴季茨基狠狠心说道,“即便是将军你不为自己考虑,那也总要为我,为那些和我一样支持将军的人着想吧?至不济,也要为我们的国家想想吧?我相信,如果克里姆林宫在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之后,由将军之外的另一个人掌控大权,那对于我们地国家来说,将会是大难临头的一天。也许新一轮的内乱,就将在那一刻爆发,到时候兵变四起,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谁敢?!”猛地停下脚步,楚思南骤然转身,他虎目大张,炯炯地目光狠狠地盯着巴季茨基说道,“有我楚思南在,谁敢给我乱?!”

尽管曾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甚至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被楚思南这么一瞪,巴季茨基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他踌躇了好半晌,才毅然说道:“如果在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之后,将军你不能按部就班的入主克里姆林宫,那且不说别人,我巴季茨基第一个就要乱,我的莫斯科卫戍军区就要乱。而且我相信,到时候乱的决不仅仅只会是我巴季茨基一个,也决不仅仅是一个莫斯科卫戍军区,如今整个西线,四百余万部队中,将会有百分之七十的都要乱。将军,我决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绝对的实话实说。将军,你要知道,入主克里姆林宫对你来说再不是一个个人的问题,而是牵涉到一批人的利益,乃至生死攸关的大问题。将军你可以为了情意甚或是为了什么无稽的高风亮节而放弃即将到手的权力,但是像我们这些当初跟你一起出生入死,在鏖战中,踩踏着一具具尸体爬升起来的人,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退缩。要知道对于所有外人来说,我们这些刚刚在战争中爬升起来的年轻军人,身上早就印上了将军你的标签,如今,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掌权,这一切还都无所谓,但是一旦将来换了别人,而这个别人却不是将军你的话,那我们的下场恐怕好不到哪里去。束手待毙不是我们这些人的风格,将军也无需在这个问题多考虑什么,我们是军人,所以不懂什么勾心斗角,也不懂什么政治角力,比试口才我们不行,但是我们却有更好的处理问题的办法,那就是用道理讲不通的事情,就要放到角斗场上去拼,用嘴巴说不清的问题,我们就用枪杆子来说。”

“你”楚思南心下骇然,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入主克里姆林宫,但是说实话,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通过某些不正当的方式达到这一目的,至于说什么兵变的问题,他就更加没有考虑过了。在这一次回到莫斯科之前,他甚至有了退让的打算,那就是向图哈切夫斯基作出一项保障,那就是只要能够让他指挥完对日本的战争,那么他楚思南就会立刻辞去党内、军内的一切职务,从而安安稳稳的做一个普通人。但是现在,通过巴季茨基所说地这番话。他真正的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真的没有什么退路了,他所代表的,已经不再是他孤身一个人,而是一批人,一个在军方势力庞大的派系,而这个派系实力之大,影响之深,足以在一夜之间颠覆掉整个苏联现政权。当然。这个派系中的人或许并不是人人都对他楚思南忠实不二的,但是这些人却都已经把他们的利益、前途压在了他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他楚思南能够说一句“我退出”。就那么潇潇洒洒的闪身走人吗?这答案显然是否定地。

无论在历史上的哪一个时期,抑或是某一个时期地某一个国家政权中,军人都是一个特定的政治集团,他们地立场倾向,直接影响着一个政权的生死存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在军队这个势力集团中,直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又是所谓的“少壮派”集团,这个集团在军队中实力最强、影响最广。日本军国主义上台执政的最初诱因,便是少壮派军人的崛起,而苏联后期之所以会解体并彻底失去对军队地控制,也是因为国防部老帅失去了对少壮派军人的控制。楚思南身为军人,并且指掌军队帅印两年之久。他不可能不知道少壮派军人的特点,他们富有朝气且野心勃勃,年轻所带来的冲动。使得这些军人在情绪上极不稳定,在特定的环境下,很容易制造出无法收拾的大事件。

在如今地苏联军队中,巴季茨基、阿赫罗梅耶夫等人显然就是少壮一派的代表人物,他们在战争中一步步的成长起来,并且成为了手握重兵地将军,而幸或不幸的是,楚思南在这两年的战争中,由于其出色的表现以及刚硬的做派,以及大胆提拔年轻将领的做法,在最大程度上赢得了这些少壮派军人的支持。从最早的北方战役开始,直到现在,数十名年轻人在他楚思南的提拔下出人头地了,而从之前的情况看,这些人也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在图哈切夫斯基之后,他楚思南凭借着卓绝的才能与功绩,定然能够顺理成章的入主克里姆林宫,到那时,他们这些年轻的将领,自然也会更加有所作为。如今,这些年轻人在前线奋勇作战,心里却在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就这样,一旦克里姆林宫宣布他楚思南将要辞去一切职务,那会带来什么后果?可以想象,到那时,这些年轻人将会在期盼落空的是一瞬间便陷入迷茫与恐惧的深渊,他们会考虑,楚思南为什么会被解职?而他们这些人将来又会如何?新任的克里姆林宫之主,会不会像当初的斯大林一样大肆清除异己,将他们这些曾经忠实于楚思南的年轻人清洗掉?这一切的一切垒砌在一起,最终能够带来的,便只有一种愤怒,对克里姆林宫政客们的愤怒,到那时,即便楚思南亲口说他是自己要求辞职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至少,他们会强迫自己不去相信。平民之怒,以头戕地,而将军之怒了?那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更何况是一群将军在发怒。

此时的楚思南,甚至已经看到了一幅景象:图哈切夫斯基的葬礼刚刚结束,红场那降下的半旗还未升起,整个刚刚从战争脱离的苏联,便陷入了另一幅紧张的氛围之中。网莫斯科卫戍军区发生叛乱,数个集团军的士兵包围了莫斯科,大批的坦克、装甲车疯狂涌入莫斯科,并宣布对这个城市实行军管。街道被封锁,克里姆林宫被包围,大批的党代表、政治局委员被逮捕,政府机构和警察局被军队占领等等等等。而在莫斯科之外,从卡累利阿共和国到乌克兰,从立陶宛、爱沙尼亚,到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一场场兵变随之而起。整个苏联在一夜之间乱云四起。

当然,有人说安全委员会呢?那些可以牵制军队指挥人员权力的军事委员呢?不错,安全委员会的职责,就在于防止国内出现叛乱,军事委员的存在,就是为了地方别有用心的军事将领搞鬼。但是不要忘记,安全委员会已经被吉尔尼洛娃所控制,她的势力在整个委员会根深蒂固,而克留奇科夫对军事委员的控制,则更是绝对到彻底。楚思南绝不认为这两个人控制下的安全委员会,会在这极有可能发生的叛乱中有任何作为,他们甚至迫不及待的希望那一天早早到来呢,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也和那些少壮军人一样,他们的利益是紧密相联的。

“哎,”沉默良久,楚思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如今算是知道当年的赵匡胤为什么有所为的黄袍加身了,也许那时的他是真得不没兴趣做所谓的皇帝,也许那些支持他的将领都别用心,但是有一点,那就是皇帝必须由他来做,不为别的,就因为只有他才能满足各方的要求,令各方的利益得到保障。现在,他楚思南所要面对的,同这位千年前的人物何其相似?

“将军,”巴季茨基站到楚思南的对面,他语气诚恳的说道,“巴季茨基曾经是你的属下,如今也是,将来也一样会是,作为军人,我知道什么叫做忠诚,也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从真心上说,我绝不希望将军你有任何为难,我知道将军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别人争的人。但是将军,现在情况不同了,你所要去争的,并不是你自己的将来,而是很多人的将来,这些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你呢。刚才我说要兵变,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因为我知道,即便我不这么做,恐怕也会有人这么做,所以,如果将军不希望将来出现什么麻烦的话,就去争吧,克里姆林宫在等着你,我们也在等着你。”

巴季茨基说完这句话,深深的看了楚思南一眼,然后转身朝座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老帅的暮年

由于又一场新的攻势即将发起,各个方面的主要军事指挥官和文政人员被普遍的派了出去,因此,如今清晨时的克里姆林宫显得分外清幽。从克里姆林宫门口一路行来,楚思南甚至没有看到一个自己所熟悉的身影。

“将军,”终于,图哈切夫斯基的办公室门外,楚思南碰到了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的人 ̄ ̄图哈切夫斯基的警卫员,后者看到他的出现,快步迎了上来,送上一个军礼之后说道,“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提前没有打个招呼?”

受刚才巴季茨基那番话的影响,楚思南此时的心情相当沉重,如果放在以往,他总是会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调侃上两句的,不过今天他已经没有那份悠闲了。

“回来的匆忙,没有什么时间打招呼了,”随口回答了一句,楚思南看了看图哈切夫斯基办公室的房门,然后问道,“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来了吗?”

“一早就来了,”警卫员看出了楚思南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识趣的说道,“今天早上,小家伙很早就醒了,呜呜呀呀的闹个不停,就是不肯再睡下去,所以,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也就没有多睡一会。嗯,将军有急事吗?要不要我给您通报一声?”

“小家伙”这三个字的出现,让楚思南多少感到了几分快慰,那是他的孩子,只不过自从苏米生下这一对孩子以来,他们这做父母的反倒被剥夺了照管孩子的权利,图哈切夫斯基他们这些做义父地。在谁照看孩子这个问题上,采取了绝对的专制,因此,他们同孩子相处的时间,反倒比楚思南多了很多。

“不用啦,我自己进去吧,”楚思南想了想之后,摇头说道,“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将军,”警卫员点头说道。在克里姆林宫内,也许别人进入图哈切夫斯基的办公室都是需要通报的。但是像楚思南以及当初那些老帅们,却从来都没有这个习惯。他们所习惯的,就是直接闯进去。

楚思南不再说什么,他迈开脚步,径直朝办公室房门的方向走去。

“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在楚思南地手下响起。未几,图哈切夫斯基那令人感觉似乎异常虚弱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出来。

“进来。”

轻轻推开房门。楚思南迈步走进了这间他所熟悉地办公室。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淡,而在这略显黑暗地空间里,一身便装的图哈切夫斯基就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微微侧着身子,若有所思的目光,静静的投射到不远处那宽敞的大落地窗外。

“你回来啦。”没有转头。甚至连朝门口看一眼都没有,图哈切夫斯基语气平淡的说道,就好像他能够从脚步声中。辨别出谁走进自己地办公室一般。

“嗯,今天早上刚刚回来的,”楚思南摘下自己的帽子,连同那件厚实的军大衣一起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莫斯科的这场雪下地真不小,如果不是因为这场雪的话,我昨天就能赶回来了。”

“莫斯科的冬天从来都不缺风雪,不过,也只有这样地风雪,才最能磨练人的意志,”图哈切夫斯基转过头,看了楚思南一眼,语调平缓的说道,“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风雪也是如此,它给我们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也给我们带来不少的优势,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就能很好的说明这一点。”

“嗯,”楚思南点点头,对图哈切夫斯基的这番话表示了赞同。

“坐吧,”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图哈切夫斯基说道,“这一别又是将近月余,我看你又清减了不少。哎,东线的战事如果没有困难,就没有必要如此操劳,好好保重身体是很重要的。”

楚思南没有说话,他缓步走到图哈切夫斯基的对面,伸手拉开那把椅子,然后坐了下去。

“对不起,米哈伊尔,我让你失望了。”坐下之后,楚思南看着自己对面这位如同老大哥一般的元帅,沉默良久,才叹口气说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图哈切夫斯基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他说道,“作为一名军人,对不起这句话是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出口的,我们所需要的,仅仅是责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为战争负责,为战胜负责,为战败负责,而在这里面,对不起没有任何的分量。”

楚思南点头,他明白图哈切夫斯基这番话的意思,而且在当初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 ̄他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楚,”图哈切夫斯基微微扬起头,看着办公室顶上那雕花的天花板,思索片刻之后,才说道,“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很为难,在我的记忆中,任何时候我作出决定,都没有如此困难过。”

“哦?”楚思南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可以肯定,图哈切夫斯基所说的为难,肯定与他楚思南有关。

“作为一名军人,我图哈切夫斯基平生最感憎恶的事情,就是个人的集权专制,当初,我之所以同斯大林闹翻,便是因为如此。我曾经说过,要通过一系列的变革,将原本集中在最高统帅部的权力交还给政治局,将来,由政治局以及最高苏维埃代表大会,来决定国家的一切重要事务。”图哈切夫斯基没有理会楚思南的反应,他继续说道,“可是而今,我忽然间发现,我的这个构想似乎有些不现实,因为就在两天前。我自己首先就违背了当初的这个决定。”

将桌上地一包香烟扔到楚思南的面前,图哈切夫斯基示意他随意,然后才继续说道:“前天的会议上,我的一项提议遭到了雅基尔他们的反对,呵呵,你想知道是关于什么的提议吗?”

楚思南摇摇头,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去知道了,不问可知,图哈切夫斯基的提议一定与自己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关于继承克里姆林宫领导大权的问题。

“我压制了雅基尔他们的建议。尽管他们的意见代表了大多数人地趋向。”图哈切夫斯基点点头说道,“很专制。甚至是蛮不讲理,没有任何的民主可言。这就是我对当时地自己的看法。哎,不得不承认,为了国家地长远利益,有的时候,有些人不得不显得专制一些,而在那个时候,民主则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楚思南仍旧不说话。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必要说什么,竖起耳朵来听,是个最好的选择,在他面前的是图哈切夫斯基,是列宁时代硕果仅存的一位元帅。而他楚思南说到底,都是一个晚辈。

“必须承认,在刚刚过去的这几天时间里。我所做的违背自己地心意的事情,比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都要多。”图哈切夫斯基叹口气说道,“包括雅基尔在内,我们的七位老朋友,将会在未来的四个月内宣布退休,他们将会辞去党政军一切职务,回到各自的家乡养老。”

“什么?!”楚思南终于惊呼失声。

或许直到这个时候,楚思南才真正感觉到图哈切夫斯基对自己接掌克里姆林宫一事地顾忌有多重,同时,也终于意识到这位老元帅一旦下定决心的时候,他所采用的手段,又是多么地雷厉风行。包括雅基尔在内的七名老帅退休,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简单的得了,这其中包含了怎样一种利害关系,即便是瞎子也能够看得出来。

毫无疑问,在最高统帅部中,只要雅基尔这些老帅还在,那么楚思南就能够获得包括政治局在内的大部分机构的认同与支持,即便是将来图哈切夫斯基过世,并且将克里姆林宫的大权交给了别人,只要这些老帅还在,那么楚思南的翻盘就会轻而易举。如果说巴季茨基之类的年轻将领所代表的,是军界的少壮派势力的话,那么雅基尔他们所代表的,无疑就是保守派势力。少壮派敢于拼搏,但是其实力根基却有失稳健,保守派虽然因循守旧,但是同少壮派相比,却往往是根基雄厚的一搓人,与此同时,这些人还往往占据高位,本身就都是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关键人物。而雅基尔等人,便恰恰是这样的。

毋庸置疑,如果图哈切夫斯基在权力交接之前,不将雅基尔等人的问题搞定的话,那么一旦他故去,其后无论是谁接任苏联党和国家的第一领导人职务,恐怕这个位子都做不牢靠,这些人联合起来,可以轻而易举的推翻一任政府 ̄ ̄当然,除非这个人是他楚思南。

作为当年老帅中的一员,图哈切夫斯基显然看清了这一点,他要为自己的继承者扫清障碍,所以,逼迫雅基尔等人在他还能主持大局的时候退休,便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是我连累了他们,”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性问题之后,楚思南苦涩的笑了笑,重新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说道,“而且他们受到的这个牵累,事实上毫无价值,无论是对我来说,还是对于米哈伊尔你来说都是如此。如果你想要消除掉来自于我的威胁,只要将我清除掉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动他们。”

“你说的不错,楚,”图哈切夫斯基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走到不远处的那扇大落地窗前 ̄ ̄长期以来受到病痛的折磨,他的身体实在是已经被催垮了,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他还能够坐在这里,顶着病痛得折磨,处理那繁琐的国家事务,实在是一个奇迹。

“我最初的时候,的确有这个打算,”图哈切夫斯基的话还在继续,“在你违背命令的那一刻。我就想到过要将你从现在地位置上拿下来,那确实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这一点我做不到。从你处理日本人细菌部队的做法上看,我明白了一点,你是一个中国人,而且始终都将是一个中国人。你有中国人的情感,有中国人的爱恨情仇,而这些情感,将会始终贯穿与你的理念之中,并在各个方面得到体现。甚至是对国家大事的处理上。老实说,我很欣赏你的这种做派。要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换一个人的话,他也许都会有另一种做法,而不是像你这样,感冒风险去显现自己的本色。不过话说回来,欣赏归欣赏,作为国家大政地决策者,有很多事情我不能根据自己的喜好而作出决定。这一点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楚思南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图哈切夫斯基这番话说的很实在,可谓是推心置腹了,如果换成当初地斯大林,他楚思南今天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了。

“虽然说基于种种原因,我不能允许你继承我的位置。成为克里姆林宫的下一任掌权者,但是同样的,我也不能因为这些缘故而剥夺你应该享受的待遇。否则的话。那不仅对你来说不公平,还会令很多曾经为这场战争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心灰意冷,尤为重要地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这些决定是否是真正正确的。”图哈切夫斯基说道,“从现在看来,雅基尔他们所说的那些很有道理。在如今的克里姆林宫内,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你更适合继承我的位置了,正在进行地这一场战争,无疑在国内造就了你一时无两的声势。在军事上,你是带领我们的红军由极衰、溃败走向奋起、胜利地将军;在政治上,斯大林专权态势的打破,你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在战时经济上,我们的国内生产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同你的努力密不可分,正如米高扬同志所说的,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现在恐怕还在那捉襟见肘的军队供给问题而大伤脑筋呢。正是基于这些问题,雅基尔他们坚信一点,那就是一旦我的决定付诸实施,那么我们的苏维埃政权就将面临一场巨变。对于这一点,我也承认,而且我也正在为此承受着沉重的压力。”

“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图哈切夫斯基走到办公室的西北角,在那里,一个木制的摇篮摆放的很显眼,“我尝试着在身边找一个能够取代你的人,科涅夫同志,这就是我现在的选择,我想,如果能够给我一定的时间去操作,他应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赢得国内的支持。但是有一个新的问题的出现了,那就是科涅夫同志和你,准确地说,和我们这些人不同,他富有野心,独占欲望很强,而且为人善妒,尽管在这方面他掩饰的很好,但是却逃不过我的眼睛,同样,也逃不过雅基尔他们的眼睛。我们这些人都不怀疑,一旦他入主了克里姆林宫,那么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转枪口来对付你,雅基尔他们一致声称,我如今的这个决定,就是在蹈当年列宁同志的覆辙,其最终的后果,就是制造出另一个斯大林与另一个托洛茨基。”

楚思南默然不语,他静静的听着图哈切夫斯基的话,心中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早已逝去的列宁,究竟给图哈切夫斯基这位追随者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图哈切夫斯基今天的这番话,体现出了他在领导人这个位置上所不应该具有的绝大弱点,那就是优柔寡断,尤其是在对继承人的选择问题上,犹豫不决,心慈手软。对于普通人来说,心慈手软也许是一个优点,但是对于克里姆林宫的主人来说,这却是一个绝对要不得的弊病。

毫无疑问,在否决了选择他楚思南作为继任者之后,图哈切夫斯基将目光转向了科涅夫,而在这同时,他却又不喜欢科涅夫这个人,甚至还担心在其即位之后,会使楚思南本人陷入绝境。在这种情况下,图哈切夫斯基所说的压力也就显而易见了,他是想要达到一个双赢的目的:即让科涅夫接任了自己的位置,同时,又能够给他楚思南找一个自保的方法。

这个想法看起来是好的,但是实际上它却又是及其不现实的。所谓天无二日,一山难容二虎,在政治权力的角逐场上,永远都不存在两全其美的事情。作为权力争夺的双方,决战到最后,终究要一个人作为失败者永远的倒下去,这尽管有些残酷,但却是莫可争辩的现实。

而今,图哈切夫斯基基于其优柔寡断的性格,偏偏寻思着要获得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其后果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百年之后,克里姆林宫出现一种混乱的争权局面。

楚思南能够看到这一点,图哈切夫斯基应该没有理由会看不到的,而今,他却偏偏要冒大不韪,那有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一点,他同楚思南之间的感情太深厚了,以至于他在面临楚思南安危的重要问题上,失去了分寸。

楚思南很感动,真的,他真的很感动,不过感动归感动,他却没有想到要在某些问题上退缩 ̄ ̄争夺克里姆林宫的主导权,尽管那与图哈切夫斯基的意愿不符,尽管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可能会有更多的血腥与厮杀,他也仍旧要走下去。这一点,在他刚刚步入克里姆林宫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 ̄ ̄不为自己,为了那些看好他,将本钱全部压在了他身上的人,他也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倘若图哈切夫斯基能够在自己逝去之后,仍旧看的到苏联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那么,他就会知道,楚思南在克里姆林宫登极的道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的 ̄ ̄包括他图哈切夫斯基本人在内。

第二十一章 再遇

“米哈伊尔,”沉默了一会,楚思南抬起头来,看着图哈切夫斯基问道,“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你不选择我,我没有意见,我也能够充分的理解你,老实说,在当初决定违背克里姆林宫命令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今天不得不提出来,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可以保证,作为下属,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提出的要求。”

图哈切夫斯基回视着楚思南的目光,与他对视半晌之后,才叹口气说道:“哎,楚,你知道吗,科涅夫同志对目前军方的状况极为担忧,两天前他才专门同我谈过,说目前在西线的战斗,他根本无法指挥,那些各个方面军的指挥官根本就不听从他的指挥,对待每一个战前布置,他们都有自己的看法。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想多说了,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包括你我在内。西线的情况,目前已经是如此,我想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而在东线,楚,如果那里的战斗继续由你指挥下去,我担心那里的情况也会变的同西线一样复杂啊。”

图哈切夫斯基的话简单扼要,很显然,他猜到了楚思南的想法,同时,通过这一番话,他也抢在楚思南之前,将自己的看法与顾虑说了出来。而从这番话中。楚思南能够听出来,这位克里姆林宫的最高统治者,是不打算让自己的返回东线战场了。

“米哈伊尔,”楚思南想了想说道。“我明白地你的顾虑,不过坦白地说,我们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个人是否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应该非常清楚。说实话,能否入主克里姆林宫,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能否亲自指挥在东线的战役,却是我楚思南耿耿于怀的大事。从军数年。从北方战役到南线反攻,经历作战无数起。可是对我来说,唯一记挂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到东线去,解决掉日本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如今,战役刚刚开始,我不想因为任何原因而失去这个机会,作为朋友也好,作为别的什么也罢,我希望米哈伊尔你能够理解我。至于说你的顾虑。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到什么时候,我楚思南绝不主动向科涅夫同志发难,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地话,我可以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后,立刻离开苏联。这一辈子都不再回来。我想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我楚思南的容身之所。”

“楚,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和我商量呢?”图哈切夫斯基看着楚思南。叹口气说道。

毫无疑问,楚思南最后那句话确实有威胁地意思,作为苏联的第二号实权人物,功勋彪炳地军队统帅,如果他骤然间没有任何理由的离开了苏联,那绝对是轰动全球的大事件。西方那些仇视苏维埃政权的国家,会以此为由头抨击苏联政权的黑暗,而在苏联国内,恐怕这也会引起一番骚乱。像官职到了楚思南这种地位的人,已经没有所谓的个人自由了,他地一言一行,都涉及到很多的政治问题,这其中自然以出国为最。

“我绝没有威胁你的意思,米哈伊尔,”楚思南摇头说道,“这只是我无奈之下的决定,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决定呢?难道要在失望之余束手待毙吗?我可以不去争夺克里姆林宫的领导权,可以任由你们决定我的命运,但是放弃这次主持东线战役地机会,我说什么也做不到。要吗让我离开,要吗让我继续战斗,决定权在你。”

“哎,楚,有必要这样吗?”图哈切夫斯基终究无法狠下心来,他说道,“我感觉你现在非常的不理智,你已经被莫名的仇恨蒙蔽了眼睛,在我看来,你对东线战役地渴求,已经不是简单的好战了,你是在充当一个复仇者的角色。”

“也许是吧,”楚思南耸耸肩,混不在意的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我是,而且始终是一个中国人,既然是中国人,那么我就有着同中国人一样的爱恨情仇。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祖国山河秀丽、地杰民醇,我的祖辈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几乎与世无争。但是这一切都被日本人的入侵所改变了,那些禽兽在我们的国土上肆虐,吐痰生林,无恶不作。这一切所衍生出来的仇恨,淤积在我的心里,让我无法坐视。战争的罪行,唯有通过另一场战争来偿还,所以,我认为我的仇恨,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那你有没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这场战争?”图哈切夫斯基想了想说道,“在很多有眼光,有远见的人眼里,中国这个国家,就是一头沉睡中的雄狮,无数人渴望他一直处在沉睡之中,永远不要惊醒过来。而在过去的数百年时间里,这个国家也的确是如此,封闭落后,那里的人麻木而不明时事,再看看如今呢?我相信这数百年来,这个国家的人还从来未曾如此团结过,也同样未曾如此奋起过。楚,你现在怀着莫大的仇恨还来看待这场战争,以及发动这场战争的日本,这在现在来看,似乎无可厚非,但是当这场战争结束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之后,那时的人们又会怎么去想呢?他们会否和你有着一样的心态?随着战争创伤的日渐抚平,也许大多数人都会忘记了你所谓的仇恨,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会感觉这场战争为他们带来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毕竟谁都不能否认,这场战争直接催发了中国的觉醒,中国以后的路会走向何方,现在还未可知,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他定然会比战争之前要强大的多。”

楚思南微微一愣,图哈切夫斯基的话,令他想到了在另一个时代地时候。曾经在某些年轻人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而这些年轻人,就被称为什么“哈日”一派。这些对历史缺乏了解,但是却对经济发达的日本顶礼膜拜的年轻人,就有一个听上去有道理但实则无比荒谬的论调。他们声称什么日本的侵华战争并非全是非正义的,他们至少促使中国走上了一条的富强的道路。

“米哈伊尔,也许你说的是对地,”楚思南稍一走神,很快就又转了回来,他将手中的烟卷掐灭在桌上地烟灰缸里。同时说道,“也许正如你所说的。在十几数十年之后,会有一些人。甚至是一些中国人对我今天地做法,对我今天所怀的仇恨感到不理解,但是对我来说,那丝毫都不重要。人生短短数十年而已,我活着只是作为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我自己,在我看来。那些什么所谓的功过由后人评说,只不过是一句毫无疑义的屁话。而对于我,日本军国主义就必须为他们所发动的这次侵略战争,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这代价必须沉重到无以复加,让他们痛到骨子里。那样,当他们下次再有类似对外扩张企图的时候,都要仔细地考虑一番。”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楚思南略一沉吟,而后继续说道,“至于米哈伊尔你刚才所说的那一点,什么日本人的侵略促成了中国的觉醒,对于此,我有另一中看法。当然,我的祖国在这场战争中的确觉醒了,也许在战争结束之后,她将会由此走上一条复兴直到富强地道路,但若是因为如此,我们便应该对在这场战争中始作俑者的日本帝国主义报以感激的话,那绝对是一个基于荒谬地理论。打一个简单至极的比方:我有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生活坎坷、无以为继,而在这个时候,一伙强盗闯了进来,他们屠戮我的父兄,侮辱我的姐妹,最后一把火将我那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家园付之一炬,幸存下来的我不得不另谋生路,发奋拼搏,并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如果因为最后的结果,我就对那些强盗报以感激,甚至认为他们是无罪的话,那我岂不成了无父无祖的败类,做这样的人,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返回东线了。”到现在,图哈切夫斯基已经知道自己无法说动楚思南改变主意了,他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带着几许无奈的语气说道。

“是的,米哈伊尔,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楚思南点头说道,“相识这么久,这也是我楚思南第一次向你提要求。”

“哎,好吧,我答应你,”面对楚思南毫不退让的要求,图哈切夫斯基终于还是让步了,他走回自己的椅子前坐下,沉吟半晌之后才说道,“你这两天就回东线去吧,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次回了东线,也许就意味着你以后都要呆在那边了。”

楚思南自然能够明白图哈切夫斯基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他是在明告自己,克里姆林宫对自己将来的安排,极有可能就是那仍旧属于不毛之地的东部,就像对待那些曾经犯过错误的将军一样,把自己发配到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担任个什么军区司令员之类的官职,这一辈子都别想回到莫斯科了。

不过尽管楚思南明白了图哈切夫斯基话语中的含义,可是他对此却丝毫也不担心,他知道,图哈切夫斯基这位老元帅已经时日不多了,而且在克里姆林宫的高层中,这也同样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手中掌握着一些权力的人,都在思量着下一步所要走的方向,而支持他楚思南无疑是最为现实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楚思南根本没有必要同这位心慈手软、行事作风上有失果断的老元帅较真,等上一段时间,待他故去之后再作计较也不迟。

同图哈切夫斯基谈妥了返回东线继续指挥战斗的问题之后,楚思南的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毕竟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楚思南又询问了一下雅基尔他们的近况,尤其是在退休这个问题上。老哥几个有什么反应。而对这个问题,图哈切夫斯基给他地答案是,雅基尔几人毕竟是上了年纪,虽然他们对退休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失落,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用图哈切夫斯基的话说,那就是他们几个人的确是感到累了,也许在这个时候退休,多去享几年清福,对他们来说是有好处的。不过对这个问题,楚思南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猜测,雅基尔他们大概是不愿意再纠缠在克里姆林宫的政治漩涡中了。尤其是夹在自己和图哈切夫斯基之间。几个老人,在经历了无数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之后。也确实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争斗些什么了。

从图哈切夫斯基的办公室里出来,时间已经将近上午十点,楚思南揣着满腹的心事,漫步在克里姆林宫内那光线并不算明亮地走廊里。此时,宫内已经显得热闹起来,这一路行来,时不时的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或热络地打上一声招呼,或行礼问声好,可是不知为什么,楚思南的心里竟然恍惚间升起了一丝寂寞地感觉,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次从远东回来,他没有带着卢科昂基。而作为妻子的吉尔尼洛娃,也仍旧滞留在远东,她有一些自己的工作要处理。这样一来,楚思南似乎成了孤家寡人,他在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抑或是高处不胜寒,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已经难得找到几个知心的人了。

就那么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楚思南孤零零的一个人,从位于大克里姆林宫地图哈切夫斯基办公室走出来,一路走过多宫、伊凡大钟楼,最终登上了斯巴达克塔楼。

站在斯巴达克塔楼之上,楚思南透过那并不算宽阔的花格玻璃窗,有些茫然的看着宫外那宽敞的、人来人往的环宫大道。细蒙蒙的飘雪依旧在下着,天地间万物皆化为白色,这素色地天地万物,似乎更加能给人的心情添上几分落寞。

“卡,卡,卡”

就在楚思南远眺雪景,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一阵儿悠闲而清脆地脚步声,从塔楼外的回廊上由远及近,听得出来,带来这脚步声的人,正是朝塔楼内走来的。

这个时候有谁会到这里来?楚思南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带着这个疑问,楚思南默然的转过身,静静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等候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未几,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清晰,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楚思南的视线中,而令他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个身影的主人还同他有过一面之缘。想当初在北线战役中担任军事委员的时候,楚思南便有幸同这位在苏联乃至全世界艺术界享誉盛名的女人共乘一车,两人甚至还在一起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光。

“怎么是你?”带着一丝意外,楚思南随口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带着嘴角的一抹浅笑,身穿一袭白色皮裘大衣的乌兰诺娃缓步上前,走到楚思南的对面,才用那一贯的轻柔语气说道,“难道将军认为加林娜没有资格进入克里姆林宫,没有资格来到这斯巴达克塔楼吗?”

“哦,不是,”被无端的小小抢白一次,楚思南在感到些微尴尬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讶异。在他的印象中,面前这位芭蕾女皇并不是一个喜好与人拌嘴的女人,她性情温柔至极。可今天这是

“我只是感觉很巧,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楚思南干咳一声,说道。

“噗嗤,”莫名其妙的一声轻笑,乌兰诺娃眨动着那双善睐的大眼睛,瞟了楚思南一眼说道,“也许并没有将军想象的那么巧合,其实,我早就看到将军了,就在将军进入克里姆林宫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你了。”

“哦?”无意识的哦了一声,楚思南送出一道询问的目光。

“原本打算当时就上前同将军打声招呼呢,但是却看你急匆匆的进了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办公室,所以只得作罢。”乌兰诺娃解释道,“还好将军并没有在那里呆太久,不然的话,我恐怕无法在离开克里姆林宫之前与你会面了。”

“你是说你刚才一直在等我?”带着几分意外,楚思南讶然道。

“恩,”乌兰诺娃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挨着楚思南的肩膀站到了窗户前,她看着塔外的某个地方,轻声说道,“上次同将军在卡累利阿一别,至今已有两年。在这段时间里,加林娜听到了太多关于将军的消息,真没想到,只不过这么久,将军便有了和当初天差地远般的改变。”

“改变?”楚思南未置可否的说了一句,“是啊,改变,很多的改变。”

“将军有心事?”乌兰诺娃歪着头,看了楚思南一眼问道,“是加林娜的出现让将军感到不快了吗?”

“不不不,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楚思南急忙解释道,“正相反,见到你,我才感觉到心情好了不少。”

“将军这是真心话吗?”乌兰诺娃显然对楚思南的这句话并不相信,她笑笑说道,“那为什么我从将军你的眼睛里,还是只能看到那淡淡的落寞?”

第二十二章 绯闻

“米哈伊尔,”沉默了一会,楚思南抬起头来,看着图哈切夫斯基问道,“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你不选择我,我没有意见,我也能够充分的理解你,老实说,在当初决定违背克里姆林宫命令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今天不得不提出来,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可以保证,作为下属,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提出的要求。”

图哈切夫斯基回视着楚思南的目光,与他对视半晌之后,才叹口气说道:“哎,楚,你知道吗,科涅夫同志对目前军方的状况极为担忧,两天前他才专门同我谈过,说目前在西线的战斗,他根本无法指挥,那些各个方面军的指挥官根本就不听从他的指挥,对待每一个战前布置,他们都有自己的看法。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想多说了,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包括你我在内。西线的情况,目前已经是如此,我想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而在东线,楚,如果那里的战斗继续由你指挥下去,我担心那里的情况也会变的同西线一样复杂啊。”

图哈切夫斯基的话简单扼要,很显然,他猜到了楚思南的想法,同时,通过这一番话,他也抢在楚思南之前,将自己的看法与顾虑说了出来。而从这番话中。楚思南能够听出来,这位克里姆林宫的最高统治者,是不打算让自己的返回东线战场了。

“米哈伊尔,”楚思南想了想说道。“我明白地你的顾虑,不过坦白地说,我们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个人是否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应该非常清楚。说实话,能否入主克里姆林宫,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能否亲自指挥在东线的战役,却是我楚思南耿耿于怀的大事。从军数年。从北方战役到南线反攻,经历作战无数起。可是对我来说,唯一记挂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到东线去,解决掉日本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如今,战役刚刚开始,我不想因为任何原因而失去这个机会,作为朋友也好,作为别的什么也罢,我希望米哈伊尔你能够理解我。至于说你的顾虑。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到什么时候,我楚思南绝不主动向科涅夫同志发难,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地话,我可以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后,立刻离开苏联。这一辈子都不再回来。我想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我楚思南的容身之所。”

“楚,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和我商量呢?”图哈切夫斯基看着楚思南。叹口气说道。

毫无疑问,楚思南最后那句话确实有威胁地意思,作为苏联的第二号实权人物,功勋彪炳地军队统帅,如果他骤然间没有任何理由的离开了苏联,那绝对是轰动全球的大事件。西方那些仇视苏维埃政权的国家,会以此为由头抨击苏联政权的黑暗,而在苏联国内,恐怕这也会引起一番骚乱。像官职到了楚思南这种地位的人,已经没有所谓的个人自由了,他地一言一行,都涉及到很多的政治问题,这其中自然以出国为最。

“我绝没有威胁你的意思,米哈伊尔,”楚思南摇头说道,“这只是我无奈之下的决定,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决定呢?难道要在失望之余束手待毙吗?我可以不去争夺克里姆林宫的领导权,可以任由你们决定我的命运,但是放弃这次主持东线战役地机会,我说什么也做不到。要吗让我离开,要吗让我继续战斗,决定权在你。”

“哎,楚,有必要这样吗?”图哈切夫斯基终究无法狠下心来,他说道,“我感觉你现在非常的不理智,你已经被莫名的仇恨蒙蔽了眼睛,在我看来,你对东线战役地渴求,已经不是简单的好战了,你是在充当一个复仇者的角色。”

“也许是吧,”楚思南耸耸肩,混不在意的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我是,而且始终是一个中国人,既然是中国人,那么我就有着同中国人一样的爱恨情仇。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祖国山河秀丽、地杰民醇,我的祖辈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几乎与世无争。但是这一切都被日本人的入侵所改变了,那些禽兽在我们的国土上肆虐,吐痰生林,无恶不作。这一切所衍生出来的仇恨,淤积在我的心里,让我无法坐视。战争的罪行,唯有通过另一场战争来偿还,所以,我认为我的仇恨,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那你有没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这场战争?”图哈切夫斯基想了想说道,“在很多有眼光,有远见的人眼里,中国这个国家,就是一头沉睡中的雄狮,无数人渴望他一直处在沉睡之中,永远不要惊醒过来。而在过去的数百年时间里,这个国家也的确是如此,封闭落后,那里的人麻木而不明时事,再看看如今呢?我相信这数百年来,这个国家的人还从来未曾如此团结过,也同样未曾如此奋起过。楚,你现在怀着莫大的仇恨还来看待这场战争,以及发动这场战争的日本,这在现在来看,似乎无可厚非,但是当这场战争结束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之后,那时的人们又会怎么去想呢?他们会否和你有着一样的心态?随着战争创伤的日渐抚平,也许大多数人都会忘记了你所谓的仇恨,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会感觉这场战争为他们带来的,要比失去的多得多。毕竟谁都不能否认,这场战争直接催发了中国的觉醒,中国以后的路会走向何方,现在还未可知,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他定然会比战争之前要强大的多。”

楚思南微微一愣,图哈切夫斯基的话,令他想到了在另一个时代地时候。曾经在某些年轻人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而这些年轻人,就被称为什么“哈日”一派。这些对历史缺乏了解,但是却对经济发达的日本顶礼膜拜的年轻人,就有一个听上去有道理但实则无比荒谬的论调。他们声称什么日本的侵华战争并非全是非正义的,他们至少促使中国走上了一条的富强的道路。

“米哈伊尔,也许你说的是对地,”楚思南稍一走神,很快就又转了回来,他将手中的烟卷掐灭在桌上地烟灰缸里。同时说道,“也许正如你所说的。在十几数十年之后,会有一些人。甚至是一些中国人对我今天地做法,对我今天所怀的仇恨感到不理解,但是对我来说,那丝毫都不重要。人生短短数十年而已,我活着只是作为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我自己,在我看来。那些什么所谓的功过由后人评说,只不过是一句毫无疑义的屁话。而对于我,日本军国主义就必须为他们所发动的这次侵略战争,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这代价必须沉重到无以复加,让他们痛到骨子里。那样,当他们下次再有类似对外扩张企图的时候,都要仔细地考虑一番。”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楚思南略一沉吟,而后继续说道,“至于米哈伊尔你刚才所说的那一点,什么日本人的侵略促成了中国的觉醒,对于此,我有另一中看法。当然,我的祖国在这场战争中的确觉醒了,也许在战争结束之后,她将会由此走上一条复兴直到富强地道路,但若是因为如此,我们便应该对在这场战争中始作俑者的日本帝国主义报以感激的话,那绝对是一个基于荒谬地理论。打一个简单至极的比方:我有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生活坎坷、无以为继,而在这个时候,一伙强盗闯了进来,他们屠戮我的父兄,侮辱我的姐妹,最后一把火将我那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家园付之一炬,幸存下来的我不得不另谋生路,发奋拼搏,并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如果因为最后的结果,我就对那些强盗报以感激,甚至认为他们是无罪的话,那我岂不成了无父无祖的败类,做这样的人,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返回东线了。”到现在,图哈切夫斯基已经知道自己无法说动楚思南改变主意了,他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带着几许无奈的语气说道。

“是的,米哈伊尔,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楚思南点头说道,“相识这么久,这也是我楚思南第一次向你提要求。”

“哎,好吧,我答应你,”面对楚思南毫不退让的要求,图哈切夫斯基终于还是让步了,他走回自己的椅子前坐下,沉吟半晌之后才说道,“你这两天就回东线去吧,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次回了东线,也许就意味着你以后都要呆在那边了。”

楚思南自然能够明白图哈切夫斯基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他是在明告自己,克里姆林宫对自己将来的安排,极有可能就是那仍旧属于不毛之地的东部,就像对待那些曾经犯过错误的将军一样,把自己发配到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担任个什么军区司令员之类的官职,这一辈子都别想回到莫斯科了。

不过尽管楚思南明白了图哈切夫斯基话语中的含义,可是他对此却丝毫也不担心,他知道,图哈切夫斯基这位老元帅已经时日不多了,而且在克里姆林宫的高层中,这也同样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手中掌握着一些权力的人,都在思量着下一步所要走的方向,而支持他楚思南无疑是最为现实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楚思南根本没有必要同这位心慈手软、行事作风上有失果断的老元帅较真,等上一段时间,待他故去之后再作计较也不迟。

同图哈切夫斯基谈妥了返回东线继续指挥战斗的问题之后,楚思南的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毕竟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楚思南又询问了一下雅基尔他们的近况,尤其是在退休这个问题上。老哥几个有什么反应。而对这个问题,图哈切夫斯基给他地答案是,雅基尔几人毕竟是上了年纪,虽然他们对退休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失落,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用图哈切夫斯基的话说,那就是他们几个人的确是感到累了,也许在这个时候退休,多去享几年清福,对他们来说是有好处的。不过对这个问题,楚思南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猜测,雅基尔他们大概是不愿意再纠缠在克里姆林宫的政治漩涡中了。尤其是夹在自己和图哈切夫斯基之间。几个老人,在经历了无数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之后。也确实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争斗些什么了。

从图哈切夫斯基的办公室里出来,时间已经将近上午十点,楚思南揣着满腹的心事,漫步在克里姆林宫内那光线并不算明亮地走廊里。此时,宫内已经显得热闹起来,这一路行来,时不时的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或热络地打上一声招呼,或行礼问声好,可是不知为什么,楚思南的心里竟然恍惚间升起了一丝寂寞地感觉,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次从远东回来,他没有带着卢科昂基。而作为妻子的吉尔尼洛娃,也仍旧滞留在远东,她有一些自己的工作要处理。这样一来,楚思南似乎成了孤家寡人,他在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抑或是高处不胜寒,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已经难得找到几个知心的人了。

就那么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楚思南孤零零的一个人,从位于大克里姆林宫地图哈切夫斯基办公室走出来,一路走过多宫、伊凡大钟楼,最终登上了斯巴达克塔楼。

站在斯巴达克塔楼之上,楚思南透过那并不算宽阔的花格玻璃窗,有些茫然的看着宫外那宽敞的、人来人往的环宫大道。细蒙蒙的飘雪依旧在下着,天地间万物皆化为白色,这素色地天地万物,似乎更加能给人的心情添上几分落寞。

“卡,卡,卡”

就在楚思南远眺雪景,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一阵儿悠闲而清脆地脚步声,从塔楼外的回廊上由远及近,听得出来,带来这脚步声的人,正是朝塔楼内走来的。

这个时候有谁会到这里来?楚思南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带着这个疑问,楚思南默然的转过身,静静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等候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未几,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清晰,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楚思南的视线中,而令他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个身影的主人还同他有过一面之缘。想当初在北线战役中担任军事委员的时候,楚思南便有幸同这位在苏联乃至全世界艺术界享誉盛名的女人共乘一车,两人甚至还在一起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光。

“怎么是你?”带着一丝意外,楚思南随口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带着嘴角的一抹浅笑,身穿一袭白色皮裘大衣的乌兰诺娃缓步上前,走到楚思南的对面,才用那一贯的轻柔语气说道,“难道将军认为加林娜没有资格进入克里姆林宫,没有资格来到这斯巴达克塔楼吗?”

“哦,不是,”被无端的小小抢白一次,楚思南在感到些微尴尬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讶异。在他的印象中,面前这位芭蕾女皇并不是一个喜好与人拌嘴的女人,她性情温柔至极。可今天这是

“我只是感觉很巧,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楚思南干咳一声,说道。

“噗嗤,”莫名其妙的一声轻笑,乌兰诺娃眨动着那双善睐的大眼睛,瞟了楚思南一眼说道,“也许并没有将军想象的那么巧合,其实,我早就看到将军了,就在将军进入克里姆林宫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你了。”

“哦?”无意识的哦了一声,楚思南送出一道询问的目光。

“原本打算当时就上前同将军打声招呼呢,但是却看你急匆匆的进了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办公室,所以只得作罢。”乌兰诺娃解释道,“还好将军并没有在那里呆太久,不然的话,我恐怕无法在离开克里姆林宫之前与你会面了。”

“你是说你刚才一直在等我?”带着几分意外,楚思南讶然道。

“恩,”乌兰诺娃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挨着楚思南的肩膀站到了窗户前,她看着塔外的某个地方,轻声说道,“上次同将军在卡累利阿一别,至今已有两年。在这段时间里,加林娜听到了太多关于将军的消息,真没想到,只不过这么久,将军便有了和当初天差地远般的改变。”

“改变?”楚思南未置可否的说了一句,“是啊,改变,很多的改变。”

“将军有心事?”乌兰诺娃歪着头,看了楚思南一眼问道,“是加林娜的出现让将军感到不快了吗?”

“不不不,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楚思南急忙解释道,“正相反,见到你,我才感觉到心情好了不少。”

“将军这是真心话吗?”乌兰诺娃显然对楚思南的这句话并不相信,她笑笑说道,“那为什么我从将军你的眼睛里,还是只能看到那淡淡的落寞?”

第二十三章 血染黑土地

十二月中的哈尔滨,天气骤冷,但是对于滞留城中的十余万苏军士兵来说,这一份严寒似乎并非无法忍受,与此相反,他们还能感觉到一份新年来临前的惬意。是啊,对于他们来说,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了。

而对于居住在哈尔滨城内的中国老百姓来说,这段时间的生活同样是惬意的。日本人完了,在保持了对哈尔滨长达十余年的恐怖统治之后,这些从东面海上窜过来的匪徒,终于结束了他们在哈尔滨的统治,如今,这些个昔日作威作福的家伙们,变成了彻头彻脑的阶下囚,他们被关押在哈尔滨郊外的数个集中营里,往日的风光与凶利已然不再。

这段时间,去城外不远处的集中营观看那些日军战俘,似乎成了哈尔滨市民的一大快事,看着他们身着单薄的军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顺便向他们的身上投掷一些石块、菜根,以发泄长久以来抑郁在心中的愤怒,这些都能给刚刚摆脱被奴役命运的人们带来极大的快感。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些负责看守俘虏的苏军士兵,对哈尔滨市民的这种做法保持了旁观性的默许,每当有类似的冲突发生的时候,这些苏军的士兵就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吸着烟,眉开眼笑的在一旁“看戏”。

苏军留守人员的这种漠视态度,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助长了市民们的报复心理,因此,在哈尔滨郊外的数个战俘集中营。接连不断地发生市民与战俘之间的冲突,情况在进入十二月中旬之后,变得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战俘伤亡的情况。

而在另一方面,随着苏军在满洲正面战场上一步步的攻势,日本关东军开始呈现出全线溃败的局面。十二月十日,苏军四线方面军克雷洛夫部的两个步兵师,在牡丹江外围地区发动攻势,经过八小时的激战,一举歼灭原驻守牡丹江地区的三个日军旅团。打死打伤日军士兵四千余人,俘虏少将以下军官二十余人。随即苏军进占牡丹江、延吉一线地区。彻底堵住了日军由这一线向朝鲜半岛转移的通道。原本滞留在该地区的近十万日本侨民,被迫向吉林一带转移。

十二月十一日。返回莫斯科近半月之久地楚思南,乘坐军机返回东线战场,在刚刚修复好的哈尔滨机场上,他刚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下达了一连串的作战命令,而其中最为重要地一条,就是命令克雷洛夫部务必竭尽全力向南挺进。将试图朝长城以南地区转移的那为数众多的日本侨民俘获在手。与此同时,他还命令在敌后活动的抗联武装,积极的活动起来,给向南转移的日本侨民、军队制造袭扰,从而延缓他们的南退速度。

十一日午时三十分,近四百架轰炸机、俯冲轰炸机从苏联境内地三个空军基地起飞。对由吉林通往沈阳、长春的公路;由哈尔滨经吉林通往平壤的铁路;由沈阳通往平壤的铁路,实施了大规模的轰炸。

“这是黑色的一天。”

后来地日本二战史学家在谈及这一天的苏军空袭时,往往都会说上这么一句话。而在实际上,对于那些日本移民来说,这也的确是黑色地一天。

在吉林的郊区,近十万的日本侨民等候着可以承载他们南下抑或是东进的列车到来,毫无疑问,聚集在这一带的庞大侨民数量,无论对于铁路运输还是对于公路运输来说,都造成了沉重的负担。再加上此时恰好是关东军作战的艰难时期,司令部方面要想调集这么大规模的运输力量,也着实的不容易。就这样,随着运输的迟滞,在吉林一带的日本移民越聚越多,而在制空权全部丧失的条件下,这其中蕴含着多大的危险实在是显而易见的。

也许有人会说,仗都打成这样了,还去顾虑那些移民干什么?尤其是日本军人,他们原本就不是仁慈善良的物种,他们还会考虑移民?其实,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关东军司令部不得不去考虑他们的移民问题了,毕竟在吉林近郊的不是一千抑或是几千的移民,而是数万近十万的移民。如果在满洲的军队,连自己的移民都无法保住,那么对于士兵的士气而言,将会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甚至于今后的作战能否继续顺利展开,都将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关东军司令部才在保证将后续部队运往前线的同时,竭尽全力的要将这批移入关内。

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由于战争之初对战场制空权的丧失,日本关东军几乎陷入了某种程度的绝境,他们就像苏德战争初期,苏军在西线所遭遇的情况一样,无论是后勤运输还是兵团行进,都面临着苏军来自空中的肆无忌惮的打击。而对于日本移民的政策,早在战争之处,作为东线战役总司令的楚思南,就做出了很系统、很强硬的对待政策,按照他的说法,在邪恶的日本军国主义挑唆与驱使下,凡是进入日占区的所谓日本移民,已经完全失去了其作为平民的资格,与此同时,也失去了国际法中所规定的平民所应享有的战争保护权益。“他们已经成为了某种程度上军人,作为奴役另一民族的参与者,他们已经成为了法西斯追随者,对于这些人,我们的政策,而且是唯一的政策就是,要嘛投降接受审判,要嘛被直接消灭,没有中间道路可行。”

战争是残酷的,而战术则是不择手段的。当近十万日本移民拥挤在吉林郊区等待南下的时候,苏军方面同样想到了一个可以沉重打击日军士气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堪称庞大的空中轰炸与地面进攻计划出台了。

十一日下午一点二十分,四十架苏军俯冲轰炸机飞临吉林南郊日军驿马邬车站,在这个规模并不算很大地日军军用车站上,如今滞留着日本移民上万人。这些可怜的人期盼在这里可以等到南下的火车,从而搭载着他们脱离战争苦海,但是很可惜,他们首先等来并不是盛满希望的火车,而是播撒着死亡火种的苏军轰炸机。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这一批苏军轰炸机并没有将这个不起眼的小站作为直接的打击目标。他们的原定计划,是炸毁这一带的铁路干线。从而截断该地区日军地运输能力。正因为如此,在一点二十分的时候。这一批苏军俯冲轰炸机先是从车站上方掠过,而没有发动对面目标地袭击。

但是,飞机掠过时那隆隆的马达声,令原本潜藏在车站附近原中国民居内地日本移民惊慌失措,他们按照之前受过的防空训练,纷纷从民居内逃散出来,四处寻找着可以隐蔽的场所。一时间。四处奔走、如同鸭群一般的逃难者,拥堵了小站附近的街道、旷野,殊不知,他们的慌乱,令原本正在通过望远镜寻找轰炸目标的苏军战机观测员很快发现了这里地异常,随着苏军俯冲轰炸机编队的调头。史无前例的灾难出现了。

伴随着战机俯冲时所发出的刺耳尖叫声,一团团巨大的火光在盲目奔跑的人群中升起,一串串激射地机炮、机枪子弹。如同耕犁一般肆无忌惮的收罗着生命的祭品。在那浓烟与火光地映衬中,一具具原本鲜活的躯体,被残忍的撕成碎片,四散纷飞的肉块与肢体,毫无规律的散落地面,它们用活生生的事实,向这个世界阐述着战争的可怕,阐述着血肉之躯在铁甲飞弹的面前,是如何的脆弱无力。

身处战争中的人都具有劣根性,这句话在实施进攻的苏军飞行员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驾驶着屠戮生命的战机,这些战机每一次俯冲都锁定了人丛最为密集的地方,看着那些在地面上仓皇奔逃的人们,他们往往是一个俯冲中,先投下两到三枚的炸弹,然后就是机枪、机炮全开的一轮扫射。看着那些倒地呻吟、四处翻滚挣扎的伤者,这些飞行员才能体会到心中的无比快感 ̄ ̄他们已经打红了眼睛,哦,应该说是杀红了眼。

二十七分钟,一场力量对比悬殊的空袭整整持续了二十七分钟,当四十架苏军俯冲轰炸机志得意满,升空返航的时候,他们身后那原本完好的地面,已经成为了满目疮痍的陈尸场。用哀鸿遍野、死气冲天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里的凄凉。就在这短短二十七分钟的空袭中,滞留在这个车站的日本移民,共有三千余人伤亡,而且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妇女和儿童,真可谓是损失惨重。

同样是在这一天,原本预定要跨过鸭绿江,向朝鲜半岛清津一线发起进攻的罗米佐夫部苏军兵团,突然抽调一部分兵力,向南发动了攻势。该部苏军沿鸭绿江西岸向南延伸战线,直插吉林东部地区,并力图向吉林南部继续推进。与此同时,三线方面军的两个德军机械化师,沿哈尔滨至长春的铁路南下,他们避过了正面日军的堵截,将兵锋的利刃,直插到长春与吉林之间的要害地带,彻底切断了这两个地区间日军部队的联系。

截至到十五日,苏军三线方面军的德军部队,同四线方面军两部,在吉林南郊地区成功会师,从而,预示着集结在吉林地区的两个日军师团以及近十万人的日本移民,成为了瓮中之鳖,其灭亡之日屈指可待。

通过十二月份的半个月的攻势,日本关东军指挥部门察觉到了苏军这一步的作战意图,毫无疑问,他们是打算在这个阶段的战役中,夺取包括沈阳、长春、吉林乃至于通辽、抚顺在内的满洲大部分地区。同时,苏军一部对朝鲜半岛全罗道地区的攻势,也预示着苏军对朝鲜半岛的军事企图。总结这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内的战况,关东军司令部的所有指挥人员心中充满了绝望,短短不到两个月。关东军共损失部队将近八个师团,这还不包括战役发起之初就已经全军覆没地空军力量。这场该死的战争该怎么打?还有没有出头之日?包括梅津美治郎在内的关东军高层没有丝毫的把握,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感觉到失败的阴影正在向他们的头上聚拢。

就在前线苏军连续向日军防御纵深地带大规模挺进的时候,满洲苏占区内,楚思南的一系列新命令开始下达。就在返回东线战场的十一日夜晚,在哈尔滨的远东战区临时指挥部内,楚思南会见了东北抗日联军周司令员,经过彻夜不休地交谈,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协议。

自十二日开始。一份份地秘密电文,由临时指挥部下达到了苏占区的各个方向。紧接着,大量头戴兽皮搭帽、身穿灰布棉袄、足蹬布底棉鞋地抗联部队在苏占区内涌现出来。他们手持着有楚思南亲自签名的手令。赶赴那一座座原本由苏军士兵把手的日军军械库。于是,一时间一场别开生面的换防行动,在苏占区内二百七十三原日军军械库前展开了,排成队列的苏军士兵,在与前来的抗联部队进行了简单的洽商与命令核对之后,交出了各个军械库地防务,从而。也将从日军手中缴获的不计其数的武器装备,交到了抗联部队的手中。

据战后的不完全统计,从苏军进攻满洲开始,直到关东军缴械投降的几个月时间内,仅苏军第一、第二两线兵团,就先后向抗联方面转交各式火炮三千七百余门。坦克六百余辆,各式枪械近十万支,日军军用仓库六百八十余处。另外,还有部分松花江日军地水上舰只。据原抗联的一名军官会议,在苏军占领沈阳之后,曾经将日军在该地区最大的军用仓库 ̄ ̄军用仓库交给抗联看守,他们打开仓库,“拉了三天三夜,有步枪两万多支,轻重机枪一千挺,还有一百五十门各种口径地迫击炮、野炮和山炮。”

楚思南这一道命令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似乎不问可知了,短短的两个月之后,大批原抗联的部队,手持着全日式的装备,在大量日制坦克的配合下,开赴关内,从而给于了华北日军最为沉重的一击。

当然,一趟莫斯科之行回来之后,楚思南所下达的命令,绝不仅仅只是这么一条,同离开前相比,如今的他显得更加雷厉风行,更加铁血果断。就在十二月十二日,也就是他返回东线的第二天,伴随着交接防务命令的下达,另一条针对于日军战俘的迁移命令开始下发。

按照这条命令,苏军设立的各个日军战俘营开始向哈尔滨转移,当然,哈尔滨并不是这些日军战俘所要去达的终点站,相反,这里仅仅是他们苦难历程的出发地。

十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圣诞节刚刚过去的第二天,在哈尔滨集结完毕的三十余万日军战俘以及日本侨民,开始在苏军士兵的押解下,向数百公里外的阿穆尔共青城迁移。按照楚思南所划定的路线,这些战俘将经由共青城向西北继续进发,经过埃基姆昌、安特坎抵达斯塔诺夫山脉(外兴安岭),随即继续北进,经斯维特累、阿伊姆、乌斯季米利、阿姆加,最终抵达西西伯利亚的雅库茨克,全部行程长达一千四百六十余公里。按照命令所说的,楚思南是要让这些发动战争的最人们,去雅库茨克劳动改造,以偿恕他们对世界人民所犯下的罪行。但是实际上呢?这近三十万的战俘,真正能够最终走到雅库茨克的,仅仅不过一万四千余人。

“这是一次艰难的旅程,是名副其实的死亡行军。战俘们缺少足够的御寒衣物,却被迫要在以严寒著称的西伯利亚冰原上踯躅而行。沿途,负责押解的俄国士兵,极尽虐待之能事,不供给足够的食物,不供给热水,不给与足够的休息时间,夜间宿营时,战俘没有帐篷,只能在风雪之中挤做一堆彼此取暖。一千四百余公里的距离上,共有近二十九万人倒毙于途,几乎每行走四米,就有一名战俘或是平民死去,人员伤亡之惨重,堪称世界之最。”

“在最初的时候,俄国人还有专门的开车用来收敛倒毙途中的尸体,但是及至进入荒漠,他们甚至连尸体都不去收敛了,而是任由他们曝露在荒原之上,或是被随后的风雪掩埋,或是被野兽残忍的分食……”

后世,日本专门研究二战史的一些书籍上,对这一次战俘的长途行军,做了如上记载。

其实,在楚思南做出这一决定的时候,苏军将领中也有一些不同的意见,只不过反对的声音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在苏俄的历史上,将战俘运往西伯利亚担当苦力,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惯例。

随着三十万日军战俘正式踏上遥远的死亡之路,历史的画卷轻轻扇动,旧的一年在硝烟与死亡的弥漫中被掩盖,而充满希望与预示和平的一九四三年,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第一章 新的契机

一九四三年初的苏联西线战场,随着苏军新一轮冬季攻势展开,新的契机出现了。

在圣诞节刚过的短短一周时间内,苏军在南线的百余万大军,在朱可夫的指挥下,开始对滞留乌克兰境内的德军南线部队发动了类似于分兵扫荡一般的迅猛攻势。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进攻,苏军先后夺取罗斯托夫、扎波罗热、斯大林诺等乌克兰境内的重要地区,并一举攻克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

在这种情况下,德军南线部队以及中央集群方面都面临着极其恶劣的形势,毫无疑问,一旦乌克兰全境落入苏军之手,那么,苏军将有可能沿第捏伯河西进,夺取敖德萨,并继续由这一线向罗马尼亚发起进攻。对于此时的德军来说,准确的说,是对战争中的德意志帝国来说,罗马尼亚的地位至关重要,那里出产的石油,是德军维系战争的重要资源。

为扭转南线战役的颓势,德军总参谋部重新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希特勒亲自下令,撤消了前阶段战役中遭受沉重打击的B集团军群番号,重新组建了南方集群,并任命曼施坦因为军群总司令。

就在这个关口,苏军西线指挥高层却出现了问题,一直以来指挥该地区作战的朱可夫,同西线总指挥科涅夫之间,就下一步进攻作战着重点的问题,产生了严重分歧,两人甚至在军事议定会议上炒得不可开交。科涅夫认为,在目前乌克兰局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南线苏军应该转入对罗马尼亚方向的突击,一方面可以从左路对德军地中央集群实施侧翼攻击,另一方面,也可以直接威胁到德国的石油主产区。而朱可夫则对这一战术不以为然,他认为在前一阶段的战役中,德军虽然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但是如果说苏军就这样稳占了上风似乎为时尚早,而要想在这种情况下一举夺定战争的结局,更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空想。朱可夫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应该继续集中全力对南线的德军实施进攻,进一步摧垮他们的战线。从而令他们无法恢复元气由战场被动的境地中缓过气来。

两人之间地矛盾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毫无疑问。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表现出色地朱可夫,赢得了西线苏军大多数指挥人员的支持,这一点也是令急于在战场上有所表现地科涅夫大为懊恼的。

两人之间的矛盾,最终促成科涅夫做出一项决定,一月十三日,他召集西线主要将领参加的军事会议,就在这次会议上。他宣布解除朱可夫南线总指挥职务,并将他调往北线,去指挥进攻芬兰本土的战役。

一月十四日,朱可夫在罗斯托夫军用机场登上了前往北方的军机,在登机前,他同前来为他送行的梅列茨科夫等人说。他已经预见到了今后几个月中,苏军在南线地溃退,曼施坦因是一个可怕而且值得尊敬的对手。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实施反击的机会,一旦南线的苏军转头西顾,那么就将是他发动全线的反击的时候。

将朱可夫调离南线之后,科涅夫随即开始实施自己地进攻战略。一月中下旬,南线苏军开始沿第捏伯河向西进攻,并先后夺取了赫尔松、尼古拉耶夫等敖德萨外围重镇。

仿佛是为了印证朱可夫的论调一般,二月初,坐等时机已久的曼施坦因终于发威了,二月四日,经过短暂修整地德军南线集群出动整整八个师的兵力,对第捏伯河、顿涅兹河之间的苏军防线发动了突然袭击。其时,滞留在这一线的苏军仅仅只有两个集团的兵力,无论从那方面看,都是属于弱势的一方。就这样,仅仅经过不到两天的抵抗,该线苏军便全面溃退,而且是一溃千里,势不可挡。

德军突然发起的反击,令科涅夫措不及手,尽管他有意将向敖德萨一线进攻的部队撤回来,抑或是转向北进攻,以牵制曼施坦因的攻势,但是为时已晚,而且曼施坦因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截断西进苏军的回撤之路,他对来自于敖德萨方向的进攻不予理会,而是集中全力向罗斯托夫进攻。

二月十日,德军重新夺回哈尔科夫,十三日,攻占别尔哥罗德,至此,南线苏军被一分为二,自斯大林格勒战役以来大好一片的形势,骤然转为恶劣。

毫无疑问,在这个关口,如果苏军不在短期内打通去往敖德萨方向的通道,那么,前出到该地域并被德军截断归路的近四十万苏军,将直接面临着被覆灭的命运。那可是四十万大军啊,刚刚取得了一些战场主动权的苏军,万万经不起如此沉重的打击了,一时间,苏联国内的抗战氛围重新被失败的阴影所笼罩。

南线战役失利,以及四十万苏军陷入德军重围的消息传到莫斯科,直接引发了克里姆林宫上层的轩然大波,十三日午时,带病主持苏共中央以及最高统帅部工作的图哈切夫斯基心脏病复发,被紧急送入莫斯科国立医院抢救,至十四日下午六时许才最终脱离危险。这次的心脏病突发,几乎是彻底击垮了图哈切夫斯基这位在苏联老元帅的身体,他再也无法站起来通过自己语言发布命令了。

十五日,原本宣布即将退休的雅基尔,接替图哈切夫斯基出来临时主持克里姆林宫的日常工作,但是同图哈切夫斯基相比,老迈的雅基尔显然不具备压服各方势力的能力。一时间,克里姆林宫内长期以来掩藏下去的矛盾,骤然间迸发出来,令人措手不及而又无法收拾。

同样是在十五日,红星报发表了一篇由苏联著名记者、时事评论员爱因堡所撰写的文章 ̄ ̄《新的危机》,通过这篇文章。爱因堡以一个记者地立场,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最佳的解决方案,就是暂缓国内政治问题的纠缠,先集中经历应对目前西线德军的新一轮攻势。而在这方面,目前担任西线总指挥的科涅夫,显然不太具备这种能力。他建议,应该将仍旧在东线指挥对日作战的楚思南调回来,由他重新指挥在西线的战事。毕竟楚思南自西线崛起,他极富同德军作战周旋的经验。

爱因堡在文章中地提议。无疑得到了苏联军界,尤其是正在西线参与战斗的大部分将领地赞同。向来在言语上肆无忌惮的罗科索夫斯基在面对真理报记者采访地时候,甚至直接声称:南线的颓势非楚思南元帅来逆转不可,否则的话,西线部队的内部纷乱都无法解决,又何谈什么转败为胜?

在这种情况下,临时主持克里姆林宫工作的雅基尔向最高统帅部、中央政治局提出建议,转调楚思南返回西线。以图扭转目前西线的不利局面。雅基尔的这项命令,很快得到了通过,随即,一封旨在调动楚思南前往西线地电报,发到了远东及太平洋地区战役总指挥部。

令雅基尔以及整个克里姆林宫都感到震惊的事情,在电报发出的第二天出现了 ̄ ̄远东、太平洋战区总司令楚思南。拒绝接受克里姆林宫的这封调令。他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对于他的调动,务必要有最高统帅部、国防部、图哈切夫斯基三个方面共同签发地命令。否则,就是违反军法的。

尤为重要的是,目前在满洲地战事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苏军的四线方面军,已经将满洲的日本关东军主力部队,合围在了以沈阳、通辽、抚顺为中心的狭长区域内,战役的最终终结指日可待。与此同时,向朝鲜半岛进攻的罗米佐夫部,已经顺利的夺取了平壤,正在向汉城、仁川一线发动攻势。在楚思南的构想中,他将在三月底四月初,发起旨在登陆日本本土的最后一战。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楚思南又怎么可能会转头西顾,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更何况,按照吉尔尼洛娃的建议,他这个时候也不适合接受这个命令。

很明显,经过这一场大病,图哈切夫斯基再次顺利复出的机会已经相当渺茫了,所以,克里姆林宫的局面,也将不再由他老人家来主导了。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克里姆林宫中的形势,将会是“各方势力各显神通,你争我夺”的一副场景,所以,吉尔尼洛娃认为,在这个关头,楚思南有必要做出一种强硬的姿态,并通过这一表现,向各方展示他的存在。当然,那重中之重的因素,还是要将东线的庞大军队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

尽管拒绝了转调了东线的命令,但是楚思南却用自己的方式给了雅基尔一个支持。他向雅基尔建议,应该重新启用朱可夫,将他调回南线主持战局,同时,还在某种程度上,为雅基尔提供了今后一段时间内,最佳的反击方案。

随后,雅基尔按照楚思南的建议,将朱可夫重新从北线调回,并给与了他全权指挥南线战役的决定权,同时,还将楚思南所给出的一部分建议,提供给了兀自愤愤不平的朱可夫。

毫无疑问,楚思南的建议在朱可夫那里得到了绝对的认同,从二月中下旬开始,朱可夫在南线重新布置战局,而他的战略重点,也可以说是战役重心,放在楚思南所看好的库尔斯克。

与此同时,刚刚在南线取得一部分优势的德军,同样也将进攻的目标瞄准了库尔斯克。在之前曼施坦因所发起的反击中,德军在库尔斯克方向上进展顺利,他们将苏军的部队压缩在了库尔斯克南面的奥博杨地区,这样一来,德军在这个方向上就形成了一个以库尔斯克为中心的突出部。在这个突出部的南面,是南方集群所占领的别尔哥罗德,而他的背面,则是被中央集群牢牢把握的奥廖尔地区突出部。

这样一来。德军就在库尔斯克地正面地区,形成了一个倒“品”字形的进攻态势,而在这个品字形的内心位置,就是苏军中央方面军一部以及南线方面军的主力。

战争形式的好转,令希特勒喜不自胜,他看到了库尔斯克方向上苏军所存在的危险,同样,他也看到了如果自己的部队能够全歼库尔斯克正面方向上的苏军,就能够重新得到进攻斯大林格勒的机会。

“这是一个扭转战局的绝佳机会!如果放弃了它,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就这样。希特勒不顾曼施坦因那先集中全力消灭被围苏军地建议,亲自主持制定了规模浩大。类似于背水一战的“堡垒”作战机会。

就在朱可夫返回南线地同时,德军总参谋部下达了“六号”作战的命令。在东线实施了全面地军事动员。二月下旬开始,东线各个方面的德军部队纷纷开始向库尔斯克方面集结。

包括十六个装甲师、摩托化师在内的五十个精锐德军师,九十余万士兵开赴到了库尔斯克战役区域,在这些部队中,包含了德军东线战场上全部坦克力量的百分之七十,全部作战飞机的百分之六十。同时,德军新近投入战斗的虎式坦克、斐迪南式强击火炮、福克沃尔夫190A战斗机、汉尔克129式攻击机全数登场……

德军在正面战场上庞大军队调动。引起了最高统帅部以及朱可夫的警觉,同时,德军地一部分作战意图,也被苏军的谍报人员所获取。就这样,针对着德军的战略意图,苏军方面开始紧急行动。一方面调集兵力预备反制,另一方面,则开始加紧在库尔斯克正面方向上组织防线。

从二月下旬开始。奥廖尔、沃罗捏日、库尔斯克、哈尔科夫等数个州的居民被发动起来,无论男女,凡是十四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苏联公民,纷纷行动起来,在库尔斯克方向的苏军阵线上构筑工事。

“人民地力量是无穷的,”在这场几乎可以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中,这句话得到了充分地体现。

从二月下旬到三月中,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数百万由普通公民组成的工程队,在库尔斯克方向上修建了数道规模庞大的防御工事,其防御纵深最大的区域,竟然达到了令人无法想象的三百公里。而在各个防御方向上,以防御坦克突击为主要目的的坦克防御工事纵深,也达到了规模惊人的三十至三十五公里。按照朱可夫的战术指导思想,那就是要求库尔斯克正面的苏军部队,无比在德军的攻势面前坚持两到三个月,从而在消耗德军有生力量的同时,为其他几个方向上的进攻争取时间。

在构筑庞大防御工事的同时,最高统帅部也在从其他几个方向上抽调兵力支援库尔斯克战场,第一个奉命调动的,便是此前一直担任大本营预备队的草原军区。三月初,由草原军区下辖部队组成的草原方面军成立并开赴到库尔斯克前线。至此,苏军库尔斯克战役总兵力充实到一百三十三万,部队拥有各式火炮、迫击炮一万九千余门,坦克、自行火炮近三千五百辆,各式作战飞机两千二百余架。单从兵力以及武器配备上讲,此时的苏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浓密的战争阴云开是在库尔斯克上方淤积,德军在东线战场的一次、同样也是最后一次大规模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就在西线战云密布的当口,楚思南在做什么?

说起来,楚思南这段日子的生活可谓是相当滋润,满洲的对日作战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四个线上的方面军作战已经无须他指手画脚,他所要做的,就是每天呆在指挥部里,收听那些从各方面汇总过来的战场消息。

这段时间里,楚思南还有另外一个消遣的项目,那就是没事的时候,下到各个部队去视察一番,不过在其他人看来,至少在他的妻子吉尔尼洛娃同志看来,他所谓的视察只不过是个借口,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那“天鹅的秀舞”。

乌兰诺娃一伙演员抵达东线已经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这个女人在部队中相当活跃,哈尔滨、吉林、齐齐哈尔等苏军重要驻地以及伤病员集结地,是她无一例外要光顾的地方。当然,她的到来也受到了广大苏军官兵的热烈欢迎。在所有东线士兵的眼中,这位甘冒风险前来战场为他们演出的芭蕾女皇,无疑就是一位天使 ̄ ̄只不过这位天使现在貌似名花有主了,而且这位主还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元帅。

有一些军官甚至在私底下猜测,楚思南同乌兰诺娃的关系最终将会走向何方,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一向令人忌惮的吉尔尼洛娃就在远东。

不过对于吉尔尼洛娃来说,现在她所关注的,根本就不是楚思南同另一个女人的关系问题,她的精力完全集中在了克里姆林宫的权力纷争上。通过这段时间往来不决的电报、高频电话,在吉尔尼洛娃专有的黑名单上,又多加了不少人,而这些人,无疑都是将来安全委员会所要铲除的目标。

第二章 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

莫斯科国立医院,图哈切夫斯基病房内,一脸疲惫之色的雅基尔,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的从走到图哈切夫斯基的病床前。

挥手驱走了病房内的几名护士,他拉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图哈切夫斯基的身边。

“米哈伊尔,”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图哈切夫斯基的枕头边,雅基尔俯下身子,低声说道,“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一点了?”

图哈切夫斯基面色苍白,他吃力的侧过头,带着几分浑黄的眼睛轻轻一动,然后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点了点头,算做是对雅基尔的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一丝心酸的感觉涌上雅基尔的心头,尽管嘴上不说,但是在心里他也明白,自己这位老上级看来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嗯……”看着雅基尔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重病的图哈切夫斯基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用嗓子哼了一声,然后努力的眨眨眼睛,送出一丝询问的目光。

“米哈伊尔,”雅基尔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昨天我们收到美国人的一份邀请。”

雅基尔说着,从床头重新拿起那份文件,先看了看之后才继续说道:“按照这份邀请上所提及的内容,美、英两国宣称,鉴于目前世界范围内反法西斯战争局面的好转,尤其是对日战场全面反攻状态的到来,我们三国的主要首脑,有必要进行第二次集会。以商讨包括后续对日作战、欧洲第二战场开辟以及战后某些重大事宜地决定问题。我感觉,像这样重大的国际性会议,我们似乎没有理由不去参加,但是……但是……”

尽管雅基尔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但是图哈切夫斯基还是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毫无疑问,这次美英两国在这个时候召集同盟国首脑会议,其目的恐怕绝非是商议战争事宜那么简单,如今苏联国内的情况不可能瞒得过国际上的众多眼睛,可以肯定的是,目前国际上无数国家政界的目光。已经齐齐的交汇到了克里姆林宫,他们在关注着下一任苏联之主地出现。而美英在这个节骨眼上召集会议。其目的就是做出一个试探,看看现在隐藏在阴影中地克里姆林宫之主到底会是什么人。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无论是对雅基尔来说,还是对图哈切夫斯基来说,都是如此。雅基尔还好说,他是支持楚思南地,只不过在内心里,他不愿意违背图哈切夫斯基的意愿罢了。而对图哈切夫斯基来说,他却主张启用科涅夫。只不过前段时间在西线所发生的一切,令他对自己所挑选的接班人大失所望,尤为重要的是,那场来自西线军官内部的强烈纷争,也让图哈切夫斯基明白到,自己所看好的接班人在军界是如何地缺少威望。

自从这次犯病以来。图哈切夫斯基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克里姆林宫的很多问题,已经很难由自己一手把握了。至少那些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少壮派军官,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一套想法。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图哈切夫斯基躺在病床上,一旦神智清醒的时候,便会思虑这个问题 ̄ ̄自己是不是应该对某些事情彻底放手了。

“米哈伊尔,你看这个代表出席地人员名单问题……”雅基尔筹措着说道。

图哈切夫斯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半晌之后,才努力的抬起右手食指,朝床尾的方向指了指。

就是这一个简单地动作,已经让雅基尔明白了他的意思。床尾的方向正好指向东,而目前克里姆林宫中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暗示,那就是东面 ̄ ̄东面代表着楚思南,现在有人背地里称呼他“远东之王”。这可以算做是诋毁,也可以算做是一种恭维。

“那,那就这样决定了?”雅基尔小心翼翼的问道。

图哈切夫斯基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真的是累了,也许好好休息一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雅基尔站起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雅基尔同志,”在病房外,图哈切夫斯基的主治医生等候已久,他看到雅基尔走出病房,慌忙迎上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不等医生开口,雅基尔便抢先问道。

“很不好,”医生忐忑的回答道,“我们已经进了最大的努力,可是……”

“还能维持多久?”挥手打断医生的话,雅基尔沉声问道。

“最多,最多不超过两个星期,这已经是……”医生面色苍白,语气有些磕巴的说道。

“我知道了,”雅基尔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病情,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泄露,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

“是,是,我知道。”医生慌不迭的回答道,他很想告诉雅基尔,图哈切夫斯基的病情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这几天安全委员会的人接常不断的来这里,他们了解所有的情况。不过医生思虑良久,仍旧没有敢于开口,很显然,在他的心目中,雅基尔的威慑力远远不如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安全委员会特工。

哈尔滨郊外,苏军三线方面军第二战地医院驻地内,伴随着一阵儿手风琴弹奏出来的悠扬乐曲,一场专门为轻伤病员准备的芭蕾舞演出开始了。

在那原本是日军哈尔滨驻军军械库的宽敞建筑内,数百名苏军伤员围坐在一团团的篝火旁边,一边享用着刚刚分发下来地罐头。一边欣赏着不远处舞台上正在上演的眩美舞剧。

楚思南坐在距离舞台最远的一方桌子边,神态悠闲的剥食着面前桌子上的一堆花生。而在他的身边,卢科昂基坦然而坐,那张英俊的脸上,透出一股子难以掩饰的不耐烦。本来也是嘛,舞台上的舞蹈很好看,歌曲也好听,但是如果总是看总是听,那早晚会让人腻烦的。

卢科昂基自然知道自己这位长官如此不嫌絮叨地原因,不过就因为如此。他才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不就是喜欢一个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面表白不就得啦。用得着这么含蓄这么缠绵吗?作为如今苏联地第二人,而且极有可能还是不就之后的第一人。卢科昂基实在想不出那个演员还会有什么理由来拒绝自己长官地求爱。再说了,军人嘛,就应该来一份爽直的,这墨墨迹迹的样子,可忒不像自己那位有一说一,雷厉风行的长官了。

卢科昂基这儿正心里抱怨呢,一晃眼。正好瞥见那整天绷着一张脸,好像全天底下人都欠他一笔债似的克留奇科夫出现在门口,这让正感不耐烦的卢科昂基心头一喜。他知道,这位安全委员会的大人物不出现则以,只要他一出现,那就肯定是有大事件了。

果然。克留奇科夫地目光在演出现场上逡巡了一圈,很快找到了楚思南他们所坐的位置,没有丝毫的停留。他迈开步子,快速向这边走来。

“将军,”在楚思南的身边,克留奇科夫先是请唤一声,等到楚思南闻声转过头来,他才微微欠下身子,附在后者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嗯?”听完克留奇科夫的话,楚思南地脸色瞬间一变,他抬头愣愣的看着自己这位得力助手,十几秒钟之后,才沉沉的叹了一口,苦笑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你是灾星了,因为你总是能在人心情最好地时候,送上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

楚思南这句话险些让卢科昂基笑出声来,“灾星”,克留奇科夫的这个绰号,恐怕也就只有他楚思南敢当着人家的面叫出来了。

“真的有那么严重?”此刻的楚思南可没有任何觉得好笑的意思,他阴沉着脸,沉默片刻后继续问道。

“这是我们获得的最准去的消息。”克留奇科夫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楚思南想了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先是朝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扭头说道:“走,回去再说。”

卢科昂基闻言大喜,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尽快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那简直是比什么都强。只是他还不知道,如今这一刻对于他自己来说是如何的重要,因为伴随着克留奇科夫这一个消息的转达,楚思南最终踏上了入主克里姆林宫的道路。

一个小时之后,在距离远东、太平洋战役总指挥不远处一座小山丘上,身着浅褐色上将军服的楚思南迎风而立,他目光迷离的看着远方,任由飘洒的雪花夭夭冉冉的伏落肩头。夹在右手两指间的烟卷,早已经被飘落的雪花沏灭,可他显然还一无所知,沉默间,仍旧时不时抬手吸上两口。

此时,在他脑海中频频闪现的,并不是某一场新战役的规划,也不是克里姆林宫中那勾心斗角的权力争夺,当然更不是儿女间的缠绵私情。他在回忆,回忆曾经同图哈切夫斯基相处的每一段往事,在狱中、在克里姆林宫、在每一个两人有过对话的地点。毫无疑问,一直以来在楚思南的心目中,图哈切夫斯基都是一位亦师亦友的存在,这位在人生旅途上漫步过沙俄时期、列宁时期、斯大林时期的红色元帅,俨然就是一位真正的革命者。作为苏联一任中央总书记、最高统帅部统帅,他的无私,他的高风亮节,他的宽广胸怀,令楚思南在由衷钦佩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内疚。他知道,随着图哈切夫斯基的病逝,苏联政坛上曾经伴随列宁走过那革命艰苦岁月并深受那革命理想所引导、鼓舞的真正革命者,已经算是彻底的湮灭了。那曾经为了一种崇高理想,甚至可以说是为了一抹看不见摸不着地曙光而披肝沥胆、斩荆被棘的灼热心念。也势将随着这一番湮灭而渐渐冷却。

当革命的热情,在时间的漫漫长河中逐渐冷淡下来的时候,能够继续维系革命的政权,那就只有权力与利益,而这也标志着一个新的、同样孕育着腐败与堕落的政权体系即将诞生。楚思南对此深有认识,很不幸,如今的他,也恰好处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历史时期。

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楚思南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同时。随手扔掉了那早已熄灭的烟头。

“南,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根本无法改变地,”一直站在丈夫身后的吉尔尼洛娃。这时候上前一步说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必须走过地一段人生旅程。更何况对于如今的米哈伊尔来说,这样的情况未尝不是好事,他已经太累了,是时候好好的休息一下了。至于我们,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意志消沉了。”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楚思南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忧心满面的妻子,笑了笑说道。

“好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满腹的思绪暂时收起来。楚思南大声说道,“说吧,这次你们有什么样地打算。”

“你真的没事了?”吉尔尼洛娃脸上闪现一丝宽慰的笑容。但同时却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楚思南放声一笑,面色坦然的说道。

“那好,那我们就来说一下下一步地计划,”吉尔尼洛娃欣然道。

就在楚思南同吉尔尼洛娃站在东北哈尔滨郊外的某处高岗上密商未来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地日本东京都,以东条英机为首的内阁,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紧急磋商。

对于东条英机,乃至是现任内阁的每一位成员来说,这次回忆的召开,极有可能关乎着日本大和民族今后数年、数十年,乃至于上百年的命运。曾几何时,每一个日本人都认为自己的国家很强大,他们能够将自己的命运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中,甚至,还能够通过那坚船利炮,将自己想要得到的命运,转嫁到亚洲每一个国家的身上。

但是,时过境迁,随着战争的延续,尤其是中国国内持续而起的抗日战争,苏俄人在满洲境内全面攻势的展开,以及美国在太平洋战场上全面反攻阶段的到来,失败的阴云开始在日本国内蔓延开来。尽管军部千方百计的掩盖前线作战失利的消息,但是那频频的征兵所造成的国内劳动力日渐短缺,国民经济的飞速衰退,都能够令所有人察觉到情况的大大不妙。

就在两周前,从苏联境内起飞的一直航空队,毫无征兆的空袭了北海道的札幌,随后的一周,一队美军的远程轰炸机,又在东京市区内,投下了数百枚炸弹。尽管这两次空袭所造成的损失都不算严重,但是其对日本国民的战争热情,绝对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

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对于如今的日本内阁来说,最为严峻的形势,是他们所发动的战争,即将无以为继了。

就在过去的一年里,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损失惨重,曾经那号称世界第一的联合舰队,在中途岛海战中,遭打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而后,美国人乘胜追击,不仅将才在澳大利亚登陆不久的日军部队全数歼灭,还在西南太平洋、阿留申群岛方向,对日军发起了全面的反击。随后,以腊包尔为核心的俾斯麦群岛防线失守,日军部署在太平洋各岛屿间的军队,在付出惨重伤亡的同时,还连续丢失了布根维尔岛、肖特兰岛、新乔治亚群岛、以及马绍尔和吉尔伯特群岛等等重要的海上防线。毫不客气的说,如今的日本,已经丧失了在太平洋海面上的绝大部分抵抗能力,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困守着一座座孤岛,坐等灭亡之日的最后到来。

与此同时,在日本本土周围海域,俄国人的大量潜艇四处潜伏,夜以继日的捕捉战机,偷袭、攻击所有企图由外海进入日本本土的船只。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无限制潜艇战思想指导下,俄军的潜艇不仅攻击作战舰只,还攻击运输舰、运输船、客轮乃至于出海实施捕鱼作业的渔船。短短不到十个月的时间,俄军潜艇便先后击沉日本运输船七百余万吨,而此时日本国内造船能力,仅仅为每年四十万吨。

兵力的折损对于日本来说或许还不算什么,成年的男人死光了,可以补充上未成年的,未成年的男人死光了,还有女人。但是对于国内资源天生不足的日本来说,赖以为生的海上运输线被截断,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压力。

正因为如此,就在半月前的内阁会议上,东条英机第一次坦诚了战败危机的到来,用他的原话说,那就是“时至今日,战争以无可为继”。

不过即便如此,东条以及他的内阁大臣们也没有想过要简简单单的结束这场战争,他们还希望能够利用结束战争为筹码,换取最后的一些利益 ̄ ̄有条件投降。

东条希望在投降之后,日本的所谓“固有领土”以及国家主权不会因战败而受到影响,而在他口的那个固有领土,除了日本的本土四岛之外,还包括了中国的台湾以及整个朝鲜半岛。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东条内阁决定派出以东乡茂德为首的秘密使团,去同美国人交涉,同时,派出以松冈洋右为首的秘密使团,去同苏联人交涉。

就这样,两支拨打着小算盘,企图为所谓的“帝国利益”最后一次奔忙的求和使团出发了,这将是他们自取其辱的一段漫长旅途。

第三章 同盟破裂的萌芽

“噼噼啪啪……”

早春的第一场绵绵细雨,在寂静的深夜里伴随着犹自带有徐徐微寒的东风不诉而至,细密的雨点轻轻的敲打着院落里十几名值夜士兵的钢盔,发出清脆的劈啪声。

在一盏明亮的台灯下,楚思南嘴里叼着一根即将燃尽的烟卷,眉头劲皱的翻看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文件。

在这些文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满洲战场,当然,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引不起楚思南的兴趣了,在他看来,如今的满洲大局已定,被合围在几个孤立据点中的日本关东军残部,已经没有转败为胜的可能,他们所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最终灭亡之日的到来。

不过在这些文件中,也有几分能够令楚思南提起一些关注,比如说那两份来自于克里姆林宫的电函,准确的说,是来自于雅基尔的电函。

在第一份电函中,雅基尔告知楚思南一个消息,那就是一场新的同盟国首脑会议将要展开,鉴于此时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身体状况欠佳,克里姆林宫方面决定任命他楚思南为代表,于近日前往德黑兰。

对于这一份电函中的内容,其实楚思南在几天前就已经从吉尔尼洛娃的口中得知了详情,他甚至知道了克里姆林宫在这次谈判会议中所需要解决的一系列问题。因此,这份文件虽然能够令他楚思南关注,却并不能让他感到丝毫的意外。

至于说另一份电函,那才真正是让楚思南在倍感意外的同时。又颇为感兴趣地。在这份电函中,雅基尔告知他,就在近几天,一名来自日本的外交官将会秘密前来远东,同他楚思南商议非战争形式实现和平的可能性。这原本是属于克里姆林宫高层所处理的事情,如今,雅基尔将它交给楚思南处理,那在一定程度上就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他雅基尔已经失去了对克里姆林宫的绝对控制,第二个问题。就是他本人是支持楚思南的。

“寻求非战争形势下实现和平的可能性?那就是投降喽?”带着满脸的不屑,楚思南将手中的文件推到一边。他已经想好了应该如何应对日本人的求和问题了。

“咚咚!”

几乎就在楚思南放下手中文件地同时,一阵儿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楚思南一边收拾着桌子上地文件,一边随口说道。

“将军,”门开,披着一件绿色军用雨衣的卢科昂基走了进来,他先将身上地雨衣脱下来,顺手挂在门边的支架上,然后快步走到桌子前。“我来收拾吧。”

“恩,”楚思南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胳膊,随口问道,“几点钟了?吉米有消息了吗?”

“已经快十二点了将军。”卢科昂基将那些文件放入楚思南身边的抽屉里,然后才回答道,“吉尔尼洛娃同志两个小时前就打来过电话了。说她已经抵达了莫斯科,暂时寄住在卫戍军区,让你无需为她担心。”

楚思南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这次返回莫斯科是为了什么,她是要就近控制莫斯科局势的走向,以便为最后的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噢,吉尔尼洛娃还让我再次提醒你,这段时间,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回莫斯科,即便是要前往德黑兰参加那场国际会议,也必须从远东出发。”卢科昂基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知道了。”楚思南点点头,然后转身朝自己地床铺走去,他感觉有些困乏了,想要早一点休息。

“卢科昂基,”在床边坐下,楚思南朝忙碌着沏茶的卢克昂基说道,“不用忙了,早点去休息吧。”

卢科昂基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地方。

“怎么?还有事?”楚思南察觉到了自己警卫员的异样,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有事就说,看你这婆婆妈妈的样子。”

“嗯,是,是这样的将军,”卢科昂基伸手抓挠着额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乌兰诺娃同志来过,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楚思南站起身来,问道。

“她说明天慰问团就要返回莫斯科了,所以想来找你道个别,”卢科昂基说道,“可是我看将军正在处理公务,所以就没有让她来打扰你。”

“哦,那就算了,明天早上我去送她一下。”楚思南笑道。

“可是,可是现在乌兰诺娃同志还在值班室等着呢。”卢科昂基小声说道。

“啊?”楚思南一愣,瞬即心里出现些微地异样,他感觉也许今天晚上自己同那位仙子一般的女人之间会发生些什么,那或许是他期待已久的,不过或许也是他所担心地。

“你这小子是不是背着我搞了什么鬼?”一个怀疑的念头升出来,楚思南绷着脸,语气严肃的问道。

“没有没有,”卢科昂基打了一个激灵,“我什么都没干……”

尽管卢科昂基回答的很坚决,但是他那副表情,让人有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哼,希望如此,”楚思南冷哼一声说道,“去把她请过来吧,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嘿,我这就去,”卢科昂基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他应了一声,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身后连自己的雨衣都没有拿上。窗外雨声依旧,在远处那探照灯的四处窥探下,原本宁静的院落里逐渐出现一阵儿清脆的脚步声,一个全身都笼罩在厚实雨衣下地较小身影。在卢科昂基的陪同下进入了楚思南的房间。

转瞬,卢科昂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院子里,随着一连串的手势和低语,原本负责警戒的十几名苏军士兵悄无声息的集合起来,然后缓缓的退出了院落。

今晚,对于楚思南来说,或许将是一个充满了旖旎和暧昧的浪漫之夜,但是对于数千公里之外,一个名叫卡萨布兰卡的城市中,却有一个人注定要在这个夜晚彻底无眠。

在自己亲自选定地酒店内。戴高乐步履匆忙的走回自己地寝室,在他那张略显消瘦的面颊上。持续了将近半天地愤怒仍旧没有彻底消失。

作为法兰西民族委员会主席,现法国流亡海外的两个正式抗战救亡组织之一的首脑。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这般出离愤怒过。

“吱呀!”

身后的房门一声轻响,紧接着,一阵儿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盛怒的戴高乐身后。

“将军,”脚步声停止后,一个貌似属于年轻人的声音随即响起。

“啪!”猛地一挥手,原本放在桌边地一瓶红酒。被戴高乐拨的在空中飞舞了一个旋,然后跌落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如血般的液体顷刻间浸透了松软的地毯。而随着这一声酒瓶破裂的脆响,宽敞的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雅克,”良久之后,戴高乐首先打破沉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毫无疑问。这次所谓的新战役计划制定会议,实际上是一场卑鄙、无耻的利益媾和会议,在这场原本令我们充满了希望地会议上,法兰西的至高利益,被英国人和美国佬无情的出卖了。”

站在戴高乐身后的,是一名身材同样消瘦,但是看上去却年轻许多的法国将领,他那一袭法式准将服,很鲜明的道出了他的身份。

对于雅克来说,他自然知道身边这位领袖的心情为了如此暴怒,他又为何对一直以来的两个盟国如此的失望。

就在今天中午,持续进行了数天的卡萨布兰卡会议宣告结束,会议得出的最终商讨结果,毫无疑问,对每一个坚持抗击德国入侵的法国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作为自由法国的一名将军,雅克甚至认为法兰西的利益,在这场会议在最初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要被出卖了,因为在主导整场会议的名单中,法兰西的代表被排除在了英美核心之外。这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这意味着在英美两国的心目中,曾经伟大的法兰西,被踢出出了欧洲强国的名单行列 ̄ ̄未来的法兰西,将会像曾经的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一样,成为别人谈判天平上的一副筹码。

接下来几天的会议,一步步的证实了雅克的猜测:戴高乐要求在法国率先登录,建立西欧第二战场从而率先解放法国的建议,被美、英否决,他们做出了一个新的部署,那就是发动一场所谓地中海战役,率先登陆西西里,进而夺取意大利和巴尔干半岛。

“瞎子都知道他们在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对于会议的这项决议,戴高乐愤怒的如是说道。

的确,这一作战计划的真正目的就如同时摆在秃子头顶的虱子,它是那么的显而易见。美英两国,是希望通过在意大利的登陆,抢在苏联人之前占领巴尔干半岛,从而将这片地区在战后拢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在战争中争夺势力范围,这一种做法无可厚非,毕竟一直以来,国际大国操纵世界格局就是通过这种卑鄙无耻的方式。但是对于戴高乐来说,他所代表的法国,将在这一次势力争夺中损失良多,他甚至认为,美英正式打算通过这一计划,延迟法国的解放,从而进一步削弱法兰西的实力,令它在战后彻底沦为欧洲大陆的二流国家。

后续几天会议做出的决议,更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戴高乐的猜测。就在三天前,美英两国绕开作为盟友的法兰西,达成了一系列战后势力划分的协议。通过这一系列地决议,英国将在战后保留其战前殖民地的基础上。将土耳其列入其势力范围。作为交换,美国将享有在亚洲,包括中国、支那半岛、南太平洋岛屿诸国等地的绝对势力支配权。那么法国呢?曾经一度辉煌的法兰西呢?它又在这些协议中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现在没有人去关心,也没有人去在意,对于此,一向都致力于恢复法兰西荣耀的戴高乐,感到了强烈的愤怒。

当然,令戴高乐由愤怒转化为出离愤怒的因素,还不是以上两点。最最最令他不能接受。在愤怒之余又感到无限悲哀的是,就在这次会议上。法兰西已经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了,美英两国甚至在他戴高乐没有出席的情况下。将法国未来地政治问题也列上了会议日程。

“战后法国的最高政府如何组成?由谁以什么样地方式组成?谁……”这看上去就应该是属于法国本身的主权性问题,如今竟然也要由别地国家来操纵,这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耻辱。戴高乐甚至感觉自己在恍惚间以一个傀儡、小丑的角色等上了国际政治舞台,在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操纵下,做出一个个丑陋不堪、令人作呕的姿态。

作为一个出身军旅的政治家,戴高乐一向以法兰西的解放者、自由法国地引导者自居,为此。他当年孤身离开投向德国人的贝当政府,前往英国寻求未来。为了解放自己的国家,他隐忍数年,孜孜以求,可是到头来,最终等待自己的。竟然是这样一种近乎侮辱性的结果,这如何能够令他接受?如何能够令他不为之愤怒?

“将军,”听到戴高乐这一番话。雅克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他想了想之后说道,“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地余地了。看得出来,我们的两位盟友并没有打算过多的照顾我们地利益,我甚至怀疑他们从来都没有过类似的考虑。不过,在如今的这种形势下,我们显然不得不屈从于他们的安排,毕竟我们没有实力同德国人抗衡。所以属下建议,将军现在还需要隐忍,至于说目前最迫切解决的,就是将军你同吉罗之间的问题,美国人显然是希望由他来取代你,继而控制法兰西今后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命运。”

“哼,”戴高乐猛地转过身来,他用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然后怒哼一声说道,“吉罗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只懂得躲在美国人背后吃屎的废物,想要利用他来影响我,甚至一举吃掉我,那只能是美国人的一种奢望,不现实的幻想。对于我来说,法兰西未来的命运必须掌握在我的手里,而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无论是美国人也好,英国人也好,就别想对我们伟大的法兰西指手画脚!”

雅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老实说,他之所以会一直以来追随着面前这位将军,不为别的,就因为在他的身上有这么一股子魅力,而这个魅力,就是绝不屈从。一个重新站立起来的法兰西,一个用不屈服的法兰西,一个可以对任何人都说不的法兰西,这才是如今大部分军中将领所希望看到的未来。

“将军,以我之见,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应该适当的同东面那个赤色政权做一下接触,”雅克考虑一番之后,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战后的世界格局将会出现难以把握的全新变化,俄国人的崛起将成为无法阻挡的潮流。属下认同你的见解,因此,认为我们要想在战后彻底摆脱美国人抑或是英国人的影响,就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同俄国人保持接触,那样一来,也许会出现一种对我们极为有利的局面。”

“左右逢源,左右逢源,”戴高乐愤怒的脸色渐渐平息,他扬动着细长浓黑的眉毛,低声的嘀咕两句,然后说道,“雅克,你能看到这一点我很欣慰,老实说,我一直就有这么一个打算。只不过你也知道,如今莫斯科的局势风云莫测,谁能继图哈切夫斯基之后成为新一任苏俄政权的领导人,现在还很难说。尽管有消息称,那个有着‘红色战胜,之称的楚思南,很有可能会在这一场争夺中越众而出,但是就英国人的谍报组织反应,这种可能性也只在五五之数。在如今的莫斯科,他的影响力持续受到一些人的排挤,而他本身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在一定程度上,更增加了未来走向的不可预知性。我甚至听到一些传言,说是目前楚思南以及他的妻子都滞留远东,其用意就是打算在形势不利的时候便于出逃。”

“唉,这些事情还是等等再看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戴高乐缓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等到莫斯科的局势进一步明朗话的时候,我会尽快派人同那边取得联系的。

“将军,属下认为即将召开的德黑兰会议,将会是我们的一次机会,”雅克并没有停止他的进言,“众所周知,俄国人一直对盟国开辟欧洲第二战场的问题极为重视,而且他们所期望的战场开辟点,和我们的期望完全相同。毋庸置疑,在目前的情况下,俄国人的态度,对美英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如果在德黑兰会议上,他们能够态度坚决一点,我想我们的前景将会比现在乐观很多。”

雅克的话,令戴高乐心神一动,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无疑将会影响到整个法兰西的未来。

窗外夜色沉沉,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已经如期而至。也许对于全世界大多数人来说,都无法想像这一刻对于世界的未来将会产生如何重大的影响。无论是罗斯福抑或是丘吉尔,他们都没有想到,刚刚结束的卡萨布兰卡会议,直接导致了一个欧洲重要盟国的离心,而这份离心,将会在未来数十年的时间内,影响整个欧洲的全局走向。

第四章 军营蜜月

“咚咚!”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将仍旧处在酣睡中的楚思南惊醒。微微睁开眼,室内明亮的光线令他感觉一阵儿的不适。

“几点了?”身边的丽人显然也醒了,她收回原本搭在楚思南胸前的胳膊,揉动着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悄声问道。

“还不到十点,”从枕头下拿出自己的腕表看了看,楚思南说道,“你可以再躺一会儿,我会吩咐卫兵,别让人进来打扰你的。”

“可是你知道,我今天还要随着队伍返回莫斯科的,”丽人伸手在楚思南的脸颊上抚摸着,那张白皙俏丽的脸颊上,似乎仍旧残留着昨夜的那一抹润红,“后天在莫斯科大剧院,还有我的一场演出,我不能缺场的。”

“你就不打算在这里多陪我几天吗?”楚思南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在乌兰诺娃光滑细润的肩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同时说道。

“咚咚!”

还没等乌兰诺娃做出回答,轻轻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卢科昂基吗?有什么事?”楚思南皱了皱眉头,大声说道。

“将军,从莫斯科来的军机已经到了,克留奇科夫同志让我问你,对那些日本谈判代表应该怎么安排?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见他们?”卢科昂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哦?”楚思南哼了一声,想都不想的回答道,“你告诉克留奇科夫。先带我们的客人去参观一下临时地战俘营,让他们感受一点宾至如归的气氛,嗯,顺便告诉他们,我会在用午餐的时候和他们见面的。”

“是,将军,”卢科昂基先是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还有,刚刚接到克雷洛夫同志从辽阳前线发来的电报。他在请示对合围圈内日军最后攻击的具体发起时间。”

“告诉他,让他做好一切进攻准备。嗯,具体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七点钟,顺便告诉他,到时候我还会带几位贵客过去,亲自观摩他的这场围歼战,让他千万不要给丢脸。”楚思南阴险的一笑,随口命令道。

“是将军。”卢科昂基领命而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听着警卫员的脚步声渐去渐远,楚思南地目光重新回到丽人的脸上。他柔声说道。

“我就算是留在这里,你恐怕也没有时间陪着我吧?”乌兰诺娃地嘴角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她缓缓地爬起身来,一边取过床边的内衣,一边说道,“况且我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对你的影响不好。”

跟随着女人爬起身来,楚思南没有再多做挽留,因为他知道。乌兰诺娃说的没错,他可以不在乎外面传言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他恐怕都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伴这个能给他带来身心放松的女人了。

“那吃了午饭再走吧,”将衬衣披在自己地身上,楚思南说道,“我一会通知机场那边,让负责搭载你们的军机晚几个小时起飞。我没有权力挽留你,但是挽留一下我的军机,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噗哧,”乌兰诺娃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轻笑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妩媚的看了楚思南一眼,柔声说道,“你这是在滥用职权。”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楚思南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想克留奇科夫同志也会理解的,他总不至于如此的不解风情,为了这件屁大地事情,就向统帅部揭发我吧?”

没有更多的亲密与纠缠,两人先后穿好衣服,从那温暖的小屋里推门而出。门外阳光明媚,那缠绵了一夜的春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除了那院落里积满了雨水的泥泞之外,这毫无疑问会是一个令人神清气爽的好天气。

看到楚思南和乌兰诺娃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屋里出来,原本站在院落门口处的卢科昂基快步跑了过来,他站到两人的面前,挺直了腰杆说道:“将军,乌兰诺娃同志,啊,你们是否需要一份早餐?需要的话,我马上去安排。”

卢科昂基的话,让乌兰诺娃脸上一阵发烧,而同她相比,楚思南的脸皮显然拥有足够的厚度,这位将军不动声色的瞟了自己的警卫员一眼,然后底气十足的说道:“算啦,不用准备什么早餐了,通知司务,一会儿的午餐准备的丰盛一些,我要给慰问演出团的同志们送个行。”

“是,将军!”卢科昂基大声说道。

“恩,现在,”楚思南扭头看了看一脸羞红的乌兰诺娃,然后叹口气,继续对卢科昂基说道,“现在先去安排车,送乌兰诺娃同志回她的营房,顺便通知克留奇科夫,让他安排好那些小鬼子以后,马上抽空到我这里来一下。”

“克留奇科夫同志没有离开,他还在外面等着呢。”卢科昂基回答道。

“哦?”楚思南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点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那,那我先走了。”乌兰诺娃犹豫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说道。

“嗯,中午我会抽时间去陪你用餐的。”楚思南没有挽留,他也知道这不是挽留一个女人的时候。

很快,在卢科昂基的陪同下,乌兰诺娃步出楚思南所暂住的院落。在卫兵密布的院门外,一辆草绿色的军车静静的停靠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没有着军服反而是穿了一件墨黑色风衣的克留奇科夫,一动不动的站在车边,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

看到乌兰诺娃在卢科昂基地陪同下从院子里走出来。他快步迎了上去,将两人拦了下来。

“克留奇科夫同志,将军让你进去。”不等克留奇科夫说话,卢科昂基抢先说道,老实说,尽管他身为楚思南的警卫员,但是对这位秘密警察头子,他还是有着发自内心的畏惧。

克留奇科夫先没有去理会卢科昂基,他的目光滞留在乌兰诺娃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说道:“乌兰诺娃同志。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吉尔尼洛娃同志此时正在莫斯科等着你。她似乎有一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乌兰诺娃身躯一颤。但是嘴里却没有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保障高层领导人的安全,是我的主要职责,”克留奇科夫没有理会乌兰诺娃的表现,他自顾自的说道,“今后你同楚思南将军的接触可能会更多一些,所以有很多必须地注意事项。你需要做更进一步的了解。你回到莫斯科以后,萨克奇耶夫会专门找你谈话,具体地事项也将由他来向你交代,你今后有什么工作或者是生活上需求,也可以向他提出来,当然。也可以直接找我。”

说完这番话,克留奇科夫不再耽搁,他迈开步子。径直朝院落的门口走去。

“乌兰诺娃同志,你不用理会他,”看着乌兰诺娃有些苍白地脸色,卢科昂基说道,“克留奇科夫同志从来都是这幅样子,整天一丝笑容也没有,即便在将军面前也是这样。走吧,我送你上车。”

“坐吧,”房间里,楚思南吸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对走进门来的克留奇科夫说道,“告诉我,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怎么向吉米汇报的。”

“如实汇报的将军。”克留奇科夫面不改色,简单地回答道。

“如实汇报的?”楚思南一愣。

“是,将军,”克留奇科夫点点头,然后背诵般的说道,“十一点四十二分,乌兰诺娃同志进入将军居处;十一点四十五分,将军居处的守卫撤岗;凌晨二点十五分,将军居处的***熄灭,而乌兰诺娃同志没有离开,据判断……”

“好啦好啦,”楚思南有一种苦笑不得的感觉,对于自己属下地尽职,他不知道是该责骂还是该鼓励,“那吉米有什么反应?她说什么了?”

“吉尔尼洛娃同志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告诉属下,让我转告乌兰诺娃同志,说是要和她见一面。”克留奇科夫回答道。

“没别的了,”克留奇科夫先是回答一句,继而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将军需要什么别的,我可以去安排。”

“哈!”楚思南干笑一声,然后摇头说道,“我说克留奇科夫,我现在越来越感觉你像是吉米安排在我身边地奸细了,我问你,是不是我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每餐吃了点什么、几时几点去过厕所之类的事情,你都要如实汇报啊?”

“差不多将军,不过我每天要汇报的情况,比你所说的那些要更加详细。”克留奇科夫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他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脸颊都不带抖动的,“要知道,我所承担的工作就是保障你的绝对安全,这份安全绝不仅限于外部的刺杀、暗算,还有你的身体健康。就像昨晚,你的做法就已经不符合规定了,我本来应该提醒你在一点之前就休息的,而不是拖延到两点……”

“行啦,行啦,”楚思南把大手一挥,打断了克留奇科夫漫无止境的絮叨,他拖了一把椅子,靠在自己这位心腹亲信的身边坐下,先是伸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才说道,“难得你对我的健康问题如此关心,不过克留奇科夫同志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那位叫什么什么金娜的女同志之间是怎么回事啊?我听说那个女人在来到这里之后,除了有表演的时候之外,可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在你的居所里度过的。哈,你可别告诉我,你在彻夜同这位俊俏地小姐商谈什么关于我的健康问题。”

“当然不是。克斯金娜虽然是我的情人,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谈论过同将军有关的话题,毕竟这是违反工作规定的。”克留奇科夫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不过我与将军的情况不同,对于我们的国家来说,克留奇科夫的角色虽然重要,但是却没有唯一性,没有了我,我目前所承担地工作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由别人接受。而将军地安危则至关重要。你是唯一的,你地安全问题也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否则的话,那就意味着一场国家政局的动荡。无数人将会由此受到牵连。”

楚思南自然知道克留奇科夫所说的是事实,这世界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如此,任何一个人的地位与权力,都是需要拿自由与隐私去交换的。

也许就是因为克留奇科夫最后地这一番话,楚思南起床后那原本不错的好心情瞬间低落下来,看着克留奇科夫那张似乎永世不变的严肃面孔,一种失落与无奈交杂的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甚至想要再次把乌兰诺娃召回来,因为只有这个远离开权力争斗场的女人,才能让他暂时忘却那些令人心烦意乱地事情。楚思南甚至感觉,自己之所以会和乌兰诺娃走到一起,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

看着楚思南脸上瞬间逝去的笑意。克留奇科夫自然知道自己的那番话影响到了这位将军地好心情,他想了想说道:“将军无须为乌兰诺娃担心,吉尔尼洛娃同志并不介意你们之间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她只是没有想到会发展的这么快罢了。她这次之所以提出要同乌兰诺娃见面,只不过是想向这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女人交代一些事情,免得有人从她身上着手,打将军你的主意。”

楚思南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很显然,克留奇科夫转换的这个话题,没有能够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克留奇科夫有些懊悔,他感觉自己刚才实在不应该开那样的玩笑。作为一名资深的安全局官员,他深知跟随在重要人物身边的忌讳,像影响自己上司的心情,这表面看来是小事一件,但是在克留奇科夫看来,这是一个隐患,一个在潜移默化中,极有可能会给自己的将来造成大祸的隐患。想想,如果自己的上司每次看到自己,哪怕是偶尔看到自己的时候,想起这曾经偶然的不愉快,那长此以往,就会有一种隔阂感出现,而这份隔阂感,在高层与低级的相处中往往是滋生疑心的诱因。

克留奇科夫相信楚思南是信任自己的,而他的妻子,如今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吉尔尼洛娃也是相信自己的。但是这份信任,并不能让他产生安全感,同样也成为不了他沾沾自喜的本钱,与之相反,同当初比起来,他现在的工作更是做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敢于在生活上淫逸奢靡,敢于同十数甚至数十个女人长期保持不正当的关系,敢于在那些下属的面前作威作福,甚至与接受一些官员的贿赂,但是却不敢在自己的工作上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他知道,楚思南这位将军并不喜欢过问委员会里的事情,而吉尔尼洛娃却对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他克留奇科夫敢于欺下,却丝毫不敢瞒上。同样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把楚思南与吉尔尼洛娃对自己的信任,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因为那就是他的前程,那就是决定他后半生命运的最沉重砝码。

毫无疑问,跟随了楚思南这么长时间,克留奇科夫深知自己这位将军的喜好,他没怎么费力就想到了一个转移楚思南注意力的话题。

稍一思索,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所要说的问题梳清脉络,克留奇科夫说道:“噢,对了将军,昨天还受到了朱可夫同志从西线发来的战况通报,据他讲,德国人的攻势已经于前天上午八点三十分正式发起了。”

“哦?”楚思南的眉毛一挑,随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算是很好,”克留奇科夫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从朱可夫同志的通报上看,德军这次发起的攻势相当猛烈,而且进攻的决心也很大。尽管朱可夫同志提前摸清了德军具体的进攻方向和时间,并且预先对德军在奥博杨、奥利霍瓦特卡方向上的部队集结地域实施了大规模的炮火反准备攻势,但是仍旧没有阻止住德军的攻势。到昨天,德军在这个两线上的进攻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的第一道防线被突破,第六十、第四十八、第十三,三个集团军损失惨重,战斗减员高达百分之六十,罗金中将的坦二集损失也不小,已经于当日被迫撤出了战斗。不过相对来说,德国人的损失也不小,我们预先布设的反坦克雷区很有效果,德国人在通过这道封锁线的时候,基本上是硬生生趟过来的。”

楚思南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转过身去,大喊一声:“卢科昂基,卢科昂基!”

“到!”卢科昂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给我把西线的战役态势图铺上!”楚思南指了指屋子中央那面方桌,大声说道。

“是!”卢科昂基先是纳闷的看了克留奇科夫一眼,然后应道。

“朱可夫同志对这场战役的态度如何?”看着自己的警卫员将地图铺在桌子上,楚思南对克留奇科夫说道,“他有没有获胜的信心?”

“这不好说,”克留奇科夫想了想说道,“仅从他的通报上,看不出什么来,他只是叙述了一下战场的形势,以及他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其他的事情,都没有涉及。”

“那他的下一步作战计划是什么?”楚思南走到桌子边,目光投射到那份地图上,同时看似心不在焉的说道。

“他要将作为预备队的草原方面军主力南调,去增援战况相对紧张的奥博杨防线,那里应该是由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在负责指挥。”克留奇科夫想了想回答道。

“奥博杨……”楚思南在地图上查看了一番,突然猛地直起身来,放声大笑,“看来咱们的朱可夫将军不仅有信心赢得这场战役,而且他的野心还着实不小啊。网也许我们应该提前为他发一封贺电了。”

第五章 朱可夫的定心丸

库尔斯克市政大厅、库尔斯克战役前总指挥部驻地,朱可夫迈动着双腿,在布满了土块、碎玻璃渣的大厅中央来回踱着步,那双厚重的高筒军靴踩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连响。

在他侧面的那扇已经没有半块完整玻璃的落地窗外,两个设在远处楼顶上的高射炮,正不间断的发出黄中带红的火焰,他们的目标,是天空中那不断盘旋的德军飞机。

自从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以来,德军在库尔斯克的上空,再次夺到了优势制空权,很显然,这对与防御中的苏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为了这一点,作为战役总指挥的朱可夫没少发脾气,他甚至当中对空军破口大骂,说他们是一群饭桶、废物,也许在他看来,占据着数量上绝对优势的空军,那是没有什么理由被德国人压着打的。

这两天,朱可夫的心情就不好,精心布置起来的防线,仅仅在一天时间内,就被德国人的攻势捅了两个大窟窿,第一道防线全面失守,第二道防线面临也面临着被摧垮的危险。而在这同时,兵力上的损失更是让他懊恼不已,这才开战不到四天时间,数万人的部队就搭进去了。当然,作为进攻方的德国人损失也不小,但是不要忘记了,朱可夫的部队可是有着坚固的防御工事为依托的,目前这样的成绩,如何能够让他心平气和?

“朱可夫同志,加拉宁将军来电。”一名通讯员站到了敞开的门前,他先是在那变成了灰黑色的木门上敲了敲。然后朗声说道。

“念!”朱可夫头也不回地说道。

通讯员上前一步,走进房间,然后看着手中的电报念道:“兹鉴于我部连日同德第九集团交战伤亡惨重,且敌仍在规划更大规模之进攻,特请求战役指挥部尽快予以增援。”

“完啦?”听通讯员念到这里没有继续的下文,朱可夫转过身来问道。

“哦,完了。”尽管清楚自己已经把这封简短的电报读完了,但是这通讯员还是下意识的看一眼电报,然后才说道,“就是这些。”

“那马上给加拉宁回电。问问他死了没有,如果他没死的话。就给我守住阵地!我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他!”朱可夫猛地吼了一嗓子,“整整一个集团军。抵挡不住莫德尔的两个师,他是干什么吃的?!庸才,废物!”

被朱可夫的咆哮吓得打了一个哆嗦,那位可怜地通讯员愣愣的站在门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猛然间看到那位通讯员还站在门口,朱可夫似乎找到了新地出气筒,他大步走上前。站在通讯员的对面,怒声问道,“等我给你颁发勋章吗?!”

“啊,不,不是,”通讯员面色苍白。他颤抖着问道,“那,那回电……”

“就按我说地回。”朱可夫大吼一声,“怎么,没有听清楚,需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

“不,不用,将军,我马上去……”通讯员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慌不迭的向朱可夫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朝门外飞奔而去。

盛怒中骂走了报丧一般的通讯员,朱可夫又在房间里来回的度了两圈,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挂着战役地图的那面墙前,整个人趴在地图上,细细的查看起来。

从地图上看,如今在库尔斯克方向上,苏军地阵势就如同是一面阻隔潮水的堤坝,以库尔斯克为中心,南到库皮杨斯克、北至基洛夫,绵延近千公里的战线,都是苏军的控制区。而在这一道防线上,原中央方面军、西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西南方面军、沃罗捏日方面军以及草原方面军,六大方面军组成的库尔斯克战役集群陈兵备戈,迎战德军规模空前的“中央”集团军群、“南方”集团军群地联合进攻。

这份地图是今天刚刚更换过的,从地图上显示,德军以库尔斯克为中心,从南北两个方向上发起的进攻,已经取得了一定地成效,目前,他们的两个进攻利刃,已经插进了苏军的第一道防线,很显然,他们是想利用这两个突出部的推进,将嵌在库尔斯克以西方向上的整个苏中央方面军主力纳入包围圈并一举歼灭。

朱可夫自然能够看出德军的企图,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给处在危机中的中央方面军下达撤退的命令,因为在他看来,一旦中央方面军的主力从库尔斯克以西地域撤离的话,那么无疑就等于是宣告苏军在这场战役中已经陷入了被动。尤为重要的是,朱可夫在战役最初的时候,对获胜抱持有强大的信心,兵力以及武器配备上的优势,再加上数百公里、纵深达数十公里的坚固工事,都是他那信心的来源。在朱可夫看来,要对付德国人的进攻,只有楚思南的那一套最为有用:“在战役最初的阶段实施牢固的防守,通过重兵的对峙同德国人拼消耗,打掉他们的锐气并在最大限度上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当德国人在漫长的对峙期间之后呈现出疲惫态势的时候,再寻找起进攻方向的脆弱点,展开大规模的反突击作战,以求将其包围歼灭。”

为了实现这一作战目的,朱可夫在命令战役主力部队严防死守的同时,将作为预备队的草原方面军调到了南线,以期在德军出现溃势的时候,大举西进,在由南线包抄正面德军后路的同时,争取夺下沦陷数年时间的基辅、敖德萨。

但是随着战役的推进,尤其是德军在南北两个方向上对库尔斯克实施的重点突击计划一步步实现,朱可夫最初地那些自信开始逐渐的瓦解。他开始考虑,自己当初的那些打算是不是有些过于的乐观了。也许在这个时候,将草原方面军撤回来,投入到防御作战中去是个更加稳妥的举措。

“咚咚!”

就在朱可夫考虑着是否应该放弃最初的打算,重新将作为预备队的草原方面军投入战斗的时候,又是一阵儿敲门声传来,随即,便是嘈杂的脚步声走进房间内。

带着一丝恼怒,朱可夫猛地转过头去,在这种时候。他是最讨厌别人前来打扰的了,更别说是不经他地允许。便直接闯进房间了。

不过,当他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那股子升起来地怒气,又重新降了下去。只见在距离他仅仅几步远的地方,两个灰头土脸地家伙,正在那里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而这两个人,赫然正是负责指挥中央方面军以及西南方面军作战的罗科索夫斯基与梅列茨科夫。

“你们怎么来了?”愕然转过身,朱可夫看着两人说道。“还落魄成这个样子,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们的部队全部溃散了,而你们是被德国人撵着屁股逃回来的。”

“哈,的确是被德国人撵着屁股逃回来的,不过威胁却是来自于天上。”罗科索夫斯基地性情向来就是那么的洒脱,他一边拍打着帽顶上的尘土,一边笑道。“我一向认为自己的命很好,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命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你们知道吗,就在刚才的路上,我地车被炸翻了,我的司机和警卫都受了重伤,而我则安然无恙。看来德国人是注定打不死我了。”

“那看来我比你的情况要好很多,”梅列茨科夫笑了笑说道,“至少我地车现在还可以开的动,它的顶子也还是朝天的。不过我的战线可是不怎么乐观,看来德国人这次是真的发疯了,整个东线四分之三的兵力全部投入进来了。老实说,我那边的战斗打的相当艰苦啊,不得不承认,德国人的第二党卫装甲军的势力确实很强悍,与他们相比,我们的部队战斗力还是亟待加强啊。”

“你艰苦?哼哼,我恐怕比你更艰苦,”朱可夫苦笑一声说道,“现在北线方面的战斗异常吃紧,奥特霍瓦特卡正面激战正酣,我的七十集已经快要顶不住了,刚才加拉宁还来电请求增援,被我顶回去了。”

“也许是时候把草原方面军调上去了,”罗科索夫斯基同梅列茨科夫对视一眼,前者稍一犹豫,然后说道,“既然要同德国人拼这场消耗,那么保留如此庞大的一支预备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我考虑,与其等到德国人突破我们几道防线之后再作打算,还不如趁着目前形势还不算过于糟糕的时候就把他们顶上去,那样对整场战役的作用应该更大一些。”

“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朱可夫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将军,随口问道。

罗科索夫斯基与梅列茨科夫纷纷点头,很显然,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是一致的。

“唉,老实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明白了两人的意见之后,朱可夫叹口气说道,“不过,若是此时动用了预备队,那么毫无疑问,我们将来即便赢得了这场战役,也不可能获得类似于斯大林格勒战役那样辉煌的战果,更谈不上给德国人的中央集团军群造成摧毁性的打击了。”

说到这里,朱可夫顿了顿,他走到那面地图前,目光停留在红蓝对峙的“潮水”分流图上,沉吟良久才继续说道:“这场战争已经进行了将近三年,在这三年时间里,我们经历了由溃退到防御,由防御到局部反攻的漫长历程。而今,我们无论从后方军事生产、武器提供、后勤运输,还是从兵力补给、兵源储备上,都要比德国人更具有优势,因此我认为,我们全面反攻的时机已经到来了。再看看德国人,我相信经过这几年的战争,我们都应该清楚了他们作战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在颇具优势的机动战方面,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他们地最佳优势,就在于突发性的进攻。三年时间里,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所取得的胜利,大都是以这种形势开始的:突然性的进攻,以高素质的摩托化、装甲部队突破我们的防线,在极短的时间内,对我正面部队实施切割、合围直至彻底歼灭。而一旦这种战术没有起到预期效果,致使他们的攻势同我们的防御战陷入了僵局,并由此产生拉锯式地消耗战时,他们所要面临的就基本都是溃退与失败。楚思南将军在西线指挥地数场战役。无论是北方战役还是斯大林格勒中的数场战役,基本上都是走地由防御到拉锯再到全面反攻的路程。我们可以回想一下。在这些战役中,无论战局走到了多么不利甚至于危险的时候。楚思南将军的手中,始终都会保留相当一部分的预备队。这是为什么?无他,就是为了在最后阶段的反攻中,能够有足够的力量进一步扩大战果。毫无疑问,从目前地情况看,楚思南将军的这一对德战术运用的相当成功,而且基本上成为了克制德军进攻的最有利战术。”

“而从德军一方来看呢。刚刚经历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溃败,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战术上,抑或是进攻方式上所存在巨大弊病?”伸手在那份地图上拍了拍,朱可夫说道,“毫无疑问,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大家发现没有,在德国人这次所发动地进攻中,他们不仅没有想办法克服自己的弱点。反而显得有些更加紊乱了。作为敌南方集团军群最高指挥官,曼施坦因历来强调进攻中的突然性与快速性,反对在任何一场进攻中,同我军胶着、消耗。可是这一次呢?在我们获悉了他们地准确进攻地点与进攻时间,并预先对其主攻部队发起了猛烈的炮火反准备之后,他所指挥的部队却仍旧没有改变进攻计划,而是采取了同我军固守阵地以硬打硬的策略。这是为什么?”

“难道德国人还有什么潜在的企图?”梅列茨科夫皱了皱眉头,说道。

“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朱可夫摇摇头,显然他并不认为曼施坦因除了在南线发起的大规模进攻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企图,“但是从目前来看,这是不可能的。在我看来,在经过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巨大损失与溃败之后,我们的这位老奸巨滑的对手,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丧失理智了,至少来说,他已经被我们的一连串后续进攻逼迫的失去了耐性。所以,他打算通过这场库尔斯克战役,同我们赌上一局。”

罗科索夫斯基与梅列茨科夫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很显然,朱可夫的这番猜测,是相当有道理的,因为这场战役从最初开始,就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这样的作战方式,根本就不符合曼施坦因的风格。

“面对着一个丧失了理智的对手,占据着兵力、地域上的绝对优势,如此一场战役,如果我朱可夫还不能取胜,甚至不能取得一场大胜,哼,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脸面继续在军中呆下去。”朱可夫摇摇头说道。

“朱可夫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想了想说道,“诚然,你所说的这些都不错,很有道理,而且我相信梅列茨科夫同志和我一样,都无比渴望能够通过这一场战役来彻底摧垮德中央集群的主力。但是事实终究是事实,目前,德军在库尔斯克南北两个方向上的进攻过于猛烈,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期内遏制住德军在这两个方向上的进攻,那么也许这场战役最后的胜利就会离我们远……”

“报告!”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一声响亮的“报告”传了进来。

“什么事?!”朱可夫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通讯员,他的脸色在一瞬间严肃起来,“如果是那些要求什么增援之类的电报,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报告将军,是远东楚思南将军来电。”通讯员并没有转身,他手里拿着那份电报,大声说道。

“哦?”朱可夫显然感到有些意外,他愣了愣,然后大步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拿来我看!”

通讯员急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电报递给了朱可夫。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罗科索夫斯基同梅列茨科夫站在一边,看着朱可夫独自在那里阅读电报的内容,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们想不出来楚思南在这个时候发来电报为的是什么。而朱可夫显然是对这份电报十分重视,因为他在那里反反复复的将这份电报看了不止一次。

“哈哈哈哈……”良久之后,朱可夫拿着那份电报,突然发出一阵儿爽快至极的大笑,毫无疑问,这是他开战几天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以至于那位仍旧站在门口的通讯员,都被他这笑声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啦?将军在电报上都说了些什么?”罗科索夫斯基与梅列茨科夫同时问道。

“你们看看吧,”朱可夫面带笑容的将电报递给两人,同时再次转身回到那份地图前,细细查看良久之后,才说道,“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按照将军所说的,继续在这一线上坚持一周时间,如果将军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偏差的话,那么德军的后续进攻必将会在短期内缓和下来。一周时间,哼哼,如果连区区的一周时间都坚持不下来,那么我这个总指挥也不要干了,回老家去打猎更适合我!”

同几分钟前相比,朱可夫说话的底气明显充足了,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胜利的信心随着那一份来自远东的电报,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第六章 就是羞辱你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即将消逝,惨淡的火烧云,零落的悬挂在西边的天际,徐徐的晚风吹来,微冷的空气中,一抹浓烈的硝烟气息开始缓缓的弥散。

辽阳战区外围的苏军炮兵阵地上,一门门大口径的火炮,随着草叶隐蔽帐篷的掀起而裸露出来,各就各位的炮兵,开始按照哨令和旗语的指挥,按部就班的装填炮弹、调整炮距。在炮阵的最后方,一百七十五门十二联火箭炮分三排整齐列队,忙碌的装弹兵正在紧张的将一枚枚颀长的火箭弹填入发射口。

天空中,四架战机为一组的编队,带着巨大的轰鸣声,接连不断的从炮兵阵地后方划过,穿越炮兵阵地同前沿阵地之间的罅隙,掠过前沿阵地,继而又在日军重兵防御的阵地上空盘旋。不过最震撼,最能够预示着战争即将爆发的,却是阵地最前沿那枕戈以待的百余辆坦克以及配合坦克作战的大批士兵。

所有的战斗准备都已做好,而具体的发动时间也即将到来,面对包围圈内的两个半日军师团,指挥这场围歼战的克雷洛夫,有着绝对的信心,正如楚思南将军所要求的那样,他不仅要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还要漂漂亮亮的取得胜利。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次的战斗,将会有楚思南将军以及部分远东作战将领前来观摩,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站在搭就了隐蔽篷的前沿指挥所内,克雷洛夫一面通过手中的望远镜查看着前方地部队,一面听取身边参谋对各部队准备情况的详细报告。

“报告!克雷洛夫同志。总指挥部方面来电,楚思南将军的飞机已经起飞,预计三十分钟后抵达我方机场,总指参谋部、军事委员会通知,要求我们做好护航工作,不得出现任何纰漏。”一名上校参谋跑进来,大声说道。

“我知道了,”克雷洛夫放下望远镜,转身说道,“马上通知配属第二航空队。让他们的四个警戒编队立刻升空。”

“是,克雷洛夫同志!”上校参谋领命。转身跑了出去。

“呼!”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克雷洛夫抬手系好衣领处的那枚扣子。再抻平军装的下摆,然后戴上自己的军帽,对着指挥所内土垒壁上的那面镜子整了整仪容,待一切看上去都比较满意之后,才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道,“走吧,我们去机场。迎接楚思南同志地到来。唉,祈求上帝,这次的战役开局,可千万别出什么漏子,不然你我恐怕今后地日子都不好过了。”

“将军言过其实了吧,”参谋长笑了笑。他学着克雷洛夫的样子整理着装束,同时说道,“在咱们地军队里。楚思南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而且没有什么架子,不然的话,那些西线的将军们怎么会对他那么亲近。”

“脾气好不等于不会发脾气,”克雷洛夫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能够让他满意,那自然什么都好说,你和他称兄道弟、邀功请赏都不成问题,但是如果做的不能让他满意,那就等着挨训吧,也许挨训都是好一点地。你说西线的那些将军们和他亲近,那是没错,可你想过没有,那是为什么?嘿嘿,那还不是因为他在西线呆了足足两年时间,那里的将军们基本上都是他一手带出来,他们自然知道如何让这位将军满意,如何才能享受到他的好脾气。据我所知,西线起家的那些将军们,当初的日子似乎也不咱们好过,像伊捷申科、马盖耶夫、巴季茨基这些新近升起来地将军,当初有谁没挨过训斥?”

“如果挨了训斥就能晋升的话,那似乎是天大的好事,我怎么就从来都碰不上?”参谋长嘻笑道。

“哼,如果事情有那么简单地话,找挨训的人恐怕能从共青城排到莫斯科了,”克雷洛夫瞟了自己的参谋长一眼,不屑一顾的说道,“这前提是挨了训之后你能打胜仗才行。唉,现在咱们对面的日本人,简直就是坏掉了脑子的蠢蛋,明明已经没有一丝突围的希望了,却偏偏还要顽抗到底。”

“也许这就是那些日本人所谓的武士道吧,为天皇效忠?哈,谁知道呢。”参谋长调侃道。

“哼,武士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这所谓武士道的火力比较强大,还是我的部队火力强大。”克雷洛夫面露讥讽的笑容,他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迈步走出指挥部的营垒。

在颠簸的军机上,一身元帅正装的楚思南正襟危坐,他的目光透过身边的机窗,投向那一望无际的天空。在他的身边,同样一袭安全委员会隶属少将军服正装的克留奇科夫,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他双目微闭,貌似进入了睡眠状态,但是在飞机如此颠簸的情况下,能够睡得着的人绝对是神人。

作为楚思南的警卫员,卢科昂基所处的位置稍稍靠后,与他坐在一起的,是几名身材高大、荷枪实弹的警卫团士兵。自从登上飞机以来,卢科昂基的目光始终就没有挪动过地方,他一直盯着自己对面的那几个日本人……尽管这些所谓的“秘密派遣团”成员中,没有一个看上去具有威胁性,但是作为楚思南的贴身警卫,卢科昂基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这些日本人如今肯定对楚思南是恨得要死,天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突然发狂,如同疯狗一样在自己所要保护的目标身上咬那么一口……早就听说这些日本人很疯狂,歇斯底里到了无法遏制的程度,那些同日本军队有过交手的苏军士兵,甚至在传言这个来自小岛上的民族,本身就是从凶残疯狂地豺狗进化来的。当然。对于这些传闻,卢科昂基是不会去理会的,但是要让他在这个基础上放松警惕,那更是不可能的。

卢科昂基不会忘记,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些日本人“参观”战俘营的时候,眼里所裸露出来的,是何等仇恨的目光,作为警卫员,他甚至都感觉自己的将军做的实在有些过分。让一国的谈判代表。去参观他们自己国家被俘地士兵受苦受难,这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侮辱,是对其尊严、荣誉感地无情践踏。如果仅从这一点上说,那些日本代表的愤怒,也是有情可原地。更让卢科昂基感到哭笑不得的是,自己的将军显然对这种侮辱人的游戏乐而不疲,他甚至还邀请眼前这些日本人去观摩一场战役……对两个关东军师团的最后歼灭战。尽管心里对楚思南的这种做法不以为然,但是卢科昂基却从来都没有打算去表示反对,他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自己可以畅所欲言。而在什么情况下,自己又该保持缄默。

就在卢科昂基一脑门子想法的时候,楚思南地心里也并不平静,他仍旧在考虑身后那些日本使团所带来的谈判条件,有条件投降,哈。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有条件投降了。

就在那份日方所开列出来的投降谈判条款上,日本政府可以说是替苏联开列出了足够有诱惑力的条件:日本将在三个月内,撤回其分布在中国境内的全部军队;满洲的驻军。将会向苏联军队无条件投降;日本原在满洲境内所享有地一切权益,其中包括路权、军用物资、大连旅顺诸港等等,全部无条件向苏方交割等等,用一句话说,那就是他们要把原本由日本占领的中国满洲,交给苏联。而作为交换条件,苏方必须保证日本对朝鲜半岛、澎湖列岛、台湾的控制权不受战败问题地影响;苏方保证在战争结束后的三到六个月内,向日方转交其所扣押的全部战俘等等。

老实说,日本人所给与的这些条件,无疑对苏联很有诱惑力,尤其是投降这个问题,如果日本率先向苏联投降,且不说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减轻苏联方面的人员伤亡,其在国际上造成的政治影响,也是相当的有分量的。想想吧,邪恶轴心国的三个成员之一,在英勇红军的打击下,向伟大的苏维埃政权全面投降,这个消息一经公布,那肯定是震惊全世界的。相信将来几十年后,所有的苏联人都将为此而自豪不已。当然,能够占据旅顺、大连两个天然的军港,相信也会给苏联国内某些大俄罗斯民族主义倾向严重的人带来极大的满足,那可是俄国人谋略了将近一个半世纪的目标。

但是如今呢,这份秘密协议的草案书落到了楚思南的手里,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国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这个所谓有条件投降议题的。他甚至有一种当面痛骂小鬼子的冲动,***,那中国人的土地和权益作为他们投降的筹码,这些卑劣的东西还真是无耻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过话说来,尽管他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大权,但是面对这次谈判,他也不能开诚布公的说一句:“日本人是在拿中国的权利做筹码,所以这样的投降我们不能接受。”很显然,这是会出乱子的,是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攻击他的,是会令很多军方的将领产生狐疑进而离心的。如今的楚思南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初哥了,处在现在这个显赫的地位上,他已经明白什么话可以直说,什么决定可以直接了断的做出,而什么样话不能直说,什么样的决定需要走一个弯路,使用一些策略了。

就像这次的问题,他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怎么在拒绝日本人有条件投降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决定得到苏联国内大部分人的认同,而且这些类似的工作也正在进行当中。相信就在这几天时间,苏联国内各个报纸都会展开一系列近乎连篇累牍的报道,而报道的内容,就是德国法西斯的入侵在这数年时间内,给苏联所带来的巨大伤害,当然。在这同时,也会捎带着加上一些日本人在远东地区地所作所为,以及他们同德国人之间达成的一系列合约之类的东西。战争是最能给一个国家的人民带来仇恨的,而这种仇恨在可以激发的情况下,会自觉不自觉的蔓延,人们仇恨国家的敌人,继而会仇恨敌人的朋友。可以想见,如果现在在苏联国内有谁主张允许德国人有条件投降,那他肯定会直接被视为苏联的叛徒,国家地敌人。而如果这种情绪继续得到大力的推动。那么经过一段时间地酝酿,人们也会逐渐的接受另一种观点。那就是允许日本、意大利、芬兰这样地国家有条件投降,同样也是不可饶恕的。

至于说军队中那些将领的思想问题。这似乎也不难办,军人总是渴望战争的,尤其是在最后的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他们渴望战争的情绪会更加浓重。对于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结束战争,也许会是那是士兵们地愿望,但是绝对不会是那些高层指挥官的愿望,对于手握兵权的将军们来说。一直将战线推进到日本国内,用一个彻彻底底的歼灭战来结束这场战争才是最为理想的。至少来说,远东的太平洋舰队目前已经在正装待发了,那些海军地头头们甚至屡次提议,要求对日本的沿海各港口、城市进行袭击了。

看着窗外开始在军机附近空域集结的苏式战机,楚思南地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快感。

半个小时的航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只不过军机的颠簸,着实让人忍受不了。好不容易等到飞机降落,机上的众人全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在克留奇科夫的陪同下,楚思南步下军机,首先入眼的,就是在那跑道上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的克雷洛夫,以及他手下的一些军官。

“将军,你……”快步迎上来,克雷洛夫站在楚思南的面前,顶着军机发出来的轰鸣声,大声说道。

“准备的怎么样了?!”不等对方将话说完,楚思南将手一摆,开门见山的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来了。”跟在楚思南的身边,克雷洛夫回答道。

“恩,那就好,”楚思南点点头,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回头瞟了一眼那些刚刚步出舱门的“日本客人”,撇撇嘴说道,“我们马上到你的指挥部去,观赏你给我们带来的这场好戏。别忘了告诉你的部队,表演的精彩一点,可别给我丢脸,不然我饶不了你。”

“将军请放心,绝不会出任何问题。”克雷洛夫万分自信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将楚思南让到了专门为他准备的车边。

十几分钟后,在辽阳战区的战役指挥部里,随着克雷洛夫的一声令下,惊天动地的炮鸣从苏军的炮兵阵地上响起。顷刻间,数不清的红色光影从阵地上勃然升空,带着一道道炫目的光轨,向日军的前沿阵地以及防御纵身内部席卷而去。那原本似乎应该安静的夜晚,在一瞬间沸腾起来,如雨般倾泻下来的炮弹、火箭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日军固守的阵地化作一片火海。在如此密集的炮火打击下,单兵的作用显得渺小至极,士兵那慷慨赴死的决心也变成了廉价的消耗品,他们唯一能够起到的作用,就是为那坑坑洼洼的阵地上,添加一小撮毫无作用的炮灰。至于那曾经让日本军人为之自豪的所谓武士道精神,也同样在这强大的炮火面前变得一文不值,毕竟它只能武装人的大脑,让人别的疯狂,但是却不能强化士兵的肉体,更不可能变成足以抵抗炮火洗掠的坚固盔甲。

整场炮击持续了整整二十五分钟,当一颗颗照明弹撕破夜空窜上天际的时候,尖锐刺耳的口哨声开始在苏军的阵地上响彻,这是苏联红军冲锋时普遍采用的信号。而随着这口哨声的蔓延,十六个装载在嘎斯卡车上的大功率探照灯骤然亮起,十六道刺眼的光柱径直投射到日军的前沿阵地上……这是克雷洛夫按照楚思南的要求安排的,这么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协助进攻部队的前进,同样也是为了让那些“客人们”更加清楚的观赏到这场无法阻挡的强大进攻。

在指挥部里,楚思南心情舒畅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尽管从进攻最初发动的那一刻起,身边那几位不懂礼貌的“客人”就从没有停止过他们的聒噪,但是毫无疑问,那影响不到他楚思南观看表演的好心情,他甚至认为这种聒噪,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喝彩。

“将军,现在是八点二十分,战役打响一小时零三十五分钟,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突破了敌军的四道防线,其后续抵抗已经变得相当微弱,”克雷洛夫拿着一份刚刚从前方递送回来的战报,笑容满面的说道,“现在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场战斗应该可以提前结束了。”

“很好,很好!”楚思南上前两步,主动同克雷洛夫握了握手,以示对这位指挥官表现的肯定,“对这样的战况,我很满意,事实证明,如今我们的敌人已经变得不堪一击了,所以,他们投降与否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微微转过身,楚思南的目光在那些面红脖子粗的日本使团成员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沉稳的说道:“希望我们的客人能对这一场表演感到满意,不过我要说的是,你们所需要的谈判我已经没有兴趣继续下去了。我的观点很明确,对于你们来说,无条件投降将会是唯一的出路,否则的话,呵呵,我们的谈判可以等到我的部队进入东京之后再开始。”

第七章 全面的反攻

楚思南的决定,无疑等于是封闭了日本在远东求得有条件投降的大门,而与此同时,他们在美国方面也没有取得任何成绩。对于美国来说,他们一方面要报珍珠港的一剑之仇,另一方面,为了谋求战后在亚洲地区的绝对主导权,他们也需要从根本上,削弱日本的各方面实力,两项综合,日本想要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结束战争,已经成为了镜花水月般的泡影。

与楚思南那种近乎是羞辱的拒绝方式不同,美国人不喜欢含蓄,他们更加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日本的拒绝,不过很明显的是,他们的拒绝方式更加令日本无法承受。

在日本内阁做出企图有条件投降的决定之后,以美英为首的西方同盟国看到了这种可能性背后潜在的危险,那就是苏联将会透过日本内阁的这一企图获得最大的利益。与此同时,日本内阁那所谓的投降保留条件中,也有许多地方同美国的战后利益构成冲突。因此,为了打消苏联接受日本投降条件的可能性,美国政府一方面向苏联发出照会,要求进一步提前德黑兰会议的召开日期,以便通过这次会议,研商对日的全面进攻方案,另一方面,则是调集太平洋上几乎全部的海军力量,全力以赴发起了旨在全歼日本联合舰队残部,为最后登陆日本本土扫清障碍的大规模海战。很明显,美国所做出的打算,是要抢在苏联人前面。登陆日本本土。

毫无疑问,在占据了马里亚纳群岛之后,美军登陆日本本土的最后一道障碍,就是潜藏在菲律宾群岛一带地日本联合舰队残部了,只要歼灭了这支舰队,那么日本曾经所谓强大的海军,将彻底丧失战斗能力,甚至称不上是一支战略力量了。

从三月初开始,规模空前浩大的美军太平洋舰队完成了集结任务,随即。兵分两路,分别由哈尔西、金凯德两位将军指挥。浩浩荡荡的杀向菲律宾群岛的莱特岛。夺取莱特岛最为登陆菲律宾群岛的前滩阵地,并寻机消灭日本联合舰队残部。就是美军此次进军的目的。

与此同时,对于日本方面来说,这场明显处于弱势地位的海战,显然是无法避免的。在丢失了塞班岛、马里亚纳群岛等基地之后,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地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若是再丢失了菲律宾,那么灾难性的后果将紧随而至。没有了菲律宾群岛地依托。帝国南线资源输送的渠道,将在一夜之间崩溃瓦解,与此同时,东南亚日军同中国大陆、朝鲜、本土地联系,也将被美军彻底截断。在这种情况下,日本除了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奋起一战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对于日本来说,这是一场胜利机会渺茫的海战,但同时也是无法逃避的海战。正如丰田副武在战后审判中所交代的那样:“假如我们丧失菲律宾,而舰队幸存下来,那么我们南北之间的海道就被割断了。假如舰队呆在日本领海地话,那么它得不到燃料补给。假如它呆在南海的话,那么它就得不到武器弹药的补给。因此假如我们失去菲律宾的话,那么保存这支舰队也没有意义了。”

随着美国海军向菲律宾莱特岛的挺进,日本政府也接到了其分别派往苏联、美国的使团回信,当然,这些回信无一例外地让日本内阁失望了。因此,面对来自太平洋的强大威胁,以军部三总长为首的一批军方顽固分子,开始策划一种在被动局面下地全新进攻方式,这种方式虽然卑鄙无耻,但是对于打击美国人的海上舰只,无疑应该是有效的。这种所谓的卓有成效的进攻方式,就是将那些落后的、设备简陋的、基本不具备战斗能力的轰炸机、战斗机武装起来,经过一番改装,为其装上足足二百五十公斤的炸药,然后用绝对等同于自杀的形势,去撞击美国人的水面舰只。于是,臭名昭著的所谓“神风特攻队”,在一夜之间组建成型了。

三月十二日,尼米兹所率领的航母编队,开始发动对台湾日本空军基地的大规模空中袭击,其作战目的,在于摧毁日本驻扎在台湾的空军力量,从而使其无法对莱特岛海战提供支援。同样的,这一场对台湾的进攻,也标志着规模空前的莱特湾大海战全面爆发。

面对来自海上的空中袭击,驻台湾的日本空军发动了全面的反击,一波接一波的飞机,从台湾三个空军基地起飞,投入到了对美军航母的攻击之中。

整场战斗仅仅持续了三天,到战役结束之时,日军损失大部分空中战斗力量,整整六百架飞机被美军击落,至此,日本海军丧失了来自陆地的空中保护。

同样的,也是在台湾空中结束之后,日军大本营才大致摸清了他们的对手、美国太平洋舰队对此次战役的投入有多么庞大:三十五艘航空母舰、护卫航空母舰,十余艘战列舰、二十余艘巡洋舰、近一百五十艘驱逐舰、数目庞大的其他舰只与潜艇、一千五百余架飞机。如此庞大的舰队规模,即便是日本联合舰队在鼎盛时期,也无法与之抗衡,更遑论是如今这种颓败的局面之下。

当莱特岛大海战的消息传到楚思南耳中的时候,这位刚刚抵达德黑兰,还没有来得及稍事休息的苏联远东战役最高指挥官,就迫不及待的向远东战役指挥部发挥了一条电令:“‘向日葵,行动即刻展开!”

一份电令的下达,使得苏联远东战区的全部空中力量沸腾起来,随之而来的,日本从北方的雅内直到腹地地名古屋。在此后的一周多时间里,全部沦为苏联空军的轰炸目标。分布在远东地区三个主要空军基地的两千余架飞机,每天分三个批次,对日本本土实施近乎毁灭性的大规模轰炸。

在最初的几天时间内,日本本土空军还能够进行一番抵抗,但是随着空战的延续,他们的抵抗越来越微弱,及至最后,能够做出对空反应的,就仅仅只有地面的高炮以及撕心裂肺般鸣叫地防空警报了。

短短不到两周的时间。日本北方几个主要城市,旭川、札幌、室兰、函馆、青森、横滨、长野、名古屋……无一例外地被来自空中的炸弹。化为了一片焦土。城市中燃起地熊熊大火,等不到被扑灭。就被新一轮的轰炸催发的漫天飞舞,正如经历过这场灾难的日本军人所说的那样,“我们在远东的溃败俨然就是注定的,因为俄国人地飞机比麻雀还要多。”

“这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最为野蛮、双方力量对比最为悬殊的一场空战,相比之下,法西斯德国旨在逼迫英国投降的大空战。也黯然失色。如此庞大规模的空袭,俨然已经超出了为登陆战做准备的战略范畴,它更像是苏俄人在做一场廉价的军火倾销,而日本人则在这场倾销中处在了绝对地被动位置,苏俄人的廉价显然对他们并不适用,他们将为这场倾销支付数千亿美元以及十余年的重建时间……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旨在摧毁,而且仅仅是为了摧毁地野蛮军事行动。”后世的军事教科书,对这一场大规模的空战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不过后世如何评价自己。如何评价自己在战争中的所作所为,楚思南才不会去在乎,人生在世几十载,活的就要一个舒心快意,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如果为了后人的看法,做起事来就畏首畏尾,甚至要搞什么以德报怨那一套,那这人还不如他妈死了呢。在楚思南看来,既然小日本子发动了这一场战争,同时又将战争的灾难覆盖到了中国人的头上,那么他们就要为此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对这些人,什么优待俘虏,什么大多数日本人民都是渴望和平的,什么我们要以德报怨之类的这种那种的说法、论调,都是他娘的狗屁。

既然是狗屁,就一定要加以摒弃。

若是以德报怨,那又以何报德?

正是在这种略微带有些极端的观念支配下,楚思南领导了整场规模浩大的远东战役,不仅如此,他还要亲自指挥对日本本土的登陆作战,更进一步的,他还要在即将开幕的德黑兰会议上,以苏联第一领导人的身份,提出对日本战后各项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而当他在德黑兰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他所发布的演讲同样是充满了战争狂热气息的论调,从而,也将他军人出身的铁血本色表现的淋漓尽致。

德黑兰巴列维王宫,楚思南临时下榻处。

对于楚思南来说,他是第一次来伊朗,更是第一次入住这伊朗国王巴列维的宫殿。毫无疑问,在这里,他这位苏联准领导人,受到了巴列维国王的热情款待,不为别的,就因为到目前为止,伊朗的大半领土还在苏联军队的控制当中。

就苏军进入伊朗的事情,楚思南也有所知,那还是在两年多前了,现任巴列维国王的老子站错了方向,他受希特勒的蛊惑,和伊拉克一样站到了轴心国的一边,并拒绝了英美借道向苏联运送援助物资的要求。

于是时隔不久,大为恼火的斯大林,派出五千人的部队,协同四万余英军,分南北两个方向攻入了伊朗。虽然其时苏英的军队在德国人那里占不到丝毫便宜,但是相对起伊朗这支弱旅来说,他们的威势显然不可阻挡。短短一个月,苏军五千人的部队,兵分三路进占德黑兰,亲德的伊朗一任王朝土崩瓦解。这俨然也成了楚思南如今备受款待的契机。

坐在一把明显带有伊斯兰风情气息的金色拱椅上,楚思南面带微笑的看着对面那个早已熟悉的美国记者,比娅特丽莎巴顿,将军巴顿的女儿。早在上一次楚思南随同图哈切夫斯基前往华盛顿参加会议的时候。他就已经同这位出身将门地美国记者有过接触了,他后来甚至还允许这位记者随同他前往远东做了一短时间的随军记者。时隔不到一年,楚思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德黑兰,同这位小姐再次见面,一时间,回想起不久前的那段时光,任谁也难免会有几分唏嘘。

而对于比娅特丽莎来说,她这次前来德黑兰的目的,仍旧是对楚思南这位极有可能在将来主导苏联走向的将军进行采访,她身上的担子可谓不轻。

随着战争的一步步推进。楚思南在苏联推行的战时后方工业恢复政策显现出很好的效果,美国方面从各个角度。对苏联如今地军工工业进行过详细的调查,毫无疑问。那结果是令人震惊地。据美国情报部门得到的数字,如今,苏联共拥有作战部队五百余万,坦克一万五千余辆,格式作战飞机一万两架余架,各种火炮数量更是大到无法统计。毫无疑问,如此庞大地陆空军规模。是当今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它已经远远超过美英等西方同盟国家可参战的陆空军总和。毫不客气地说,在摧毁了德国的军事力量之后,如果苏联高层希望的话,他们那强大的陆空军,将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次席卷整个欧洲大陆,那将是饱受战争挫折地美英所无法阻挡的攻势。客观上讲,美国的军事同苏联对比占据一定的优势。但是这份优势更多的体现在海军上,没有人拥有苏联所无法抗衡的庞大海军舰队。可话说回来,再强大地海军,也不可能左右陆地战争的胜负,美国人的航母再多,动力系统再先进,他也不可能深入到莫斯科近郊去作战,那是顽童都明白地道理。

正因为如此,如今的美国各大媒体,已经开始关注苏联的下一步动向,尤其是其高层对今后战争走向的一系列决定,很显然,这些问题现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楚思南以及他那些军事幕僚们的意愿。

这次比娅特丽莎来到德黑兰,已经同她上次对楚思南进行采访时有了很大的不同,她的身份不再仅限于一名记者,而在更大程度上,她还在为美国的中央情报局服务。华盛顿的智囊们,希望她能够在德黑兰会议正式来开帷幕之前,从楚思南的口中套出一部份对他们有利的信息,比如说苏联通过这场战争所希望获得的利益底线。

很显然,当初的那段交往,令比娅特丽莎比别人更容易获得这次采访的机会,至少来说,眼前她就已经坐到了楚思南的对面,尽管对方只给了她十五分钟的采访时间。

用十五分钟来完成一个对一国领导人的采访,这显然十分的仓促,因此,比娅特丽莎也没有什么富裕的时间用来浪费在那些并不重要的问题上了。

先是从朋友的角度对楚思南做了一番问候,比娅特丽莎便直接询问起她所关心的那些问题,诸如楚思南对是否能够接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有没有信心;众所周知的,他同科涅夫之间的矛盾将怎么解决;目前莫斯科的乱局,他有什么样的应对策略等等。不过很遗憾,楚思南对这位美国记者今天所要做的采访,显然也抱有一定的戒心,因此,对于这些问题,他不是笑而不答,便是直接来上一句“暂时无可奉告”。

在一番丝毫没有意义的纠缠之后,比娅特丽莎终于决定放弃那些较为敏感的问题,询问一个在她看来楚思南应该不会有所回避的内容。

“楚思南将军,”看着面前这位心情显然不错,因而始终面带笑容的大人物,比娅特丽莎收敛心神,问道,“众所周知,目前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关头,盟军在几个主要战场上的全面反攻已经展开。而此次在德黑兰即将召开的会议,应该就是商谈最后一阶段盟军进攻的协同,以及战后对各主要法西斯国家的处理问题。历时将近四年的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您以及您的国家所做出的贡献,是世所共睹的,而今,无论是在欧洲战场,还是在远东的对日战场,贵国的军人都在扮演着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再次,我想问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将军看来,战后对以德意日为首的法西斯轴心国,应该采取怎样一种处理方式呢?”

“比娅特丽莎小姐,”楚思南的脸上笑意盎然,他从那把金色的椅子上站起来,在宽敞的宫殿大厅里来回的走了两步,然后才说道,“我很高兴你能把话题从那些没有营养的问题上转回来,而且我也相信,在这个问题上,我可以给你一个足以令你感到满意的回答。”

楚思南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走回到那沿宽大的办公桌前,随手取了一份文件,然后走回来递给一脸愕然的比娅特丽莎,这才继续说道:“老实说,我今天之所以接受小姐你的访问,并非完全是因为我们之前的那段交情,我还希望能够通过你的这场访问,向全世界公开宣告我们苏维埃共和国对这次战争,以及在这场战争中所要达成的目的。”

“看看吧,现在你手上所拿的,就是我刚刚收到的贵国代表递交给我的此次德黑兰会议的主要议题草案。老实说,我对这份草案非常不满意,我认为如果盟国方面想要通过这次会议解决一揽子的战后问题,那么,就必须加上一些我,准确的说,是我们伟大的苏维埃共和国所感兴趣的东西。”

比娅特丽莎恍然,她这才知道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第八章 德黑兰之春

比娅特丽莎草草的看了一下会谈议案上的基本内容,在那上面,并没有多少东西,如果进行划分的话,一共是三大主题,七个部分。

第一个主题,就是美英盟军,在欧洲西部开辟第二战场的问题。比娅特丽莎知道,就在昨天夜里,美英盟军已经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登陆成功了。这场战役参战部队共有十三个师外加三个独立旅,总兵力达四十八万,而参战的部队中,就有自己父亲巴顿所率领的美第七集团军以及蒙哥马利将军所指挥的英第八集团军。

作为一名嗅觉灵敏的记者,比娅特丽莎当然知道盟军选择在意大利登陆,并非仅仅是为了什么更快捷的打垮德意法西斯,他们显然有着更深一层的打算,那就是抢在苏联人之前,解放整个意大利半岛乃至于整个巴尔干半岛,从而在战后组织苏联向东欧地区蔓延他们的影响力。

毫无疑问,美英心里打的小算盘,苏联人不可能会察觉不到,而最重要的是,美英在这个时候,更加需要苏联人在东线进一步牵制德军的庞大部队,使他们无法分兵南下挺进意大利。所以,关于西线第二战场的开辟问题,就必须再次提出来,以获得苏联人的支持。

不过也许美国人和英国人都想不到的是,楚思南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在之前发给东线朱可夫兵团的那份电报中,就谈及了美英联军极有可能在短期内登陆意大利本土的问题,并以此判断。德国人在库尔斯克战役中投入地兵力,将会随着美英的这一行动而大大削减。就是在楚思南的鼓励下,朱可夫打消了疑虑,放弃了将提前将草原方面军投入库尔斯克战役的打算,从而,也为最后整场战役获得辉煌的战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因此,从根本上说,楚思南抑或是苏联方面,并不反对美英联军选择在西西里岛的登陆,因为从目前来。德军的势力仍旧没有弱小到不堪一击的地步。尤为重要的是,美英选择在意大利登陆并企图由此向北推进。那么势必要突破德军在阿尔卑斯山脉设下地防御战线,而据楚思南所知。那将是一场恶劣的苦战,美英在最后也未能在那里占到丝毫便宜。所以,从做出地作战目的来看,美英在意大利半岛地登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选择,除了消灭掉墨索里尼的法西斯政权之外,他们在那里一无所获。

此次会议的第二个主题。就是战后对德国的处理问题。很显然,尽管战争还远没有到即将结束的地步,美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处理德国问题推上日程了。千万不要以为这个议题地目的,就仅仅在于处理德国这一个国家,美英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主张敲定这个问题,就是意图一揽子的解决掉欧洲战场的所有问题。德国以及他的所有仆从国,都是要处理的对象。如果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么他们地真实目的就很明确了。他们是希望通过这次会议,以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为条件,迫使苏联签订一种成文的协定,以划分战后美英苏在整个欧洲地各自势力范围。

比娅特丽莎所看到这份草案,仍旧不是全部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关于第二个议题的内容,被楚思南删掉了,就在他所删掉的那一部分里,有着美英两国对欧洲势力划分的最初建议。

按照美英的建议,战后,波兰的国土将向西延伸,占据原德国但泽以东的大片领土,而与此同时,苏联领土也向西扩张,至于扩张的最大幅度,则要在后续的会议中敲定;战后的罗马尼亚,将被分割,罗马尼亚公国以及摩尔多瓦公国,将划入苏联的控制区域,而特兰西瓦尼亚、马拉穆列什及克里沙纳将由美英负责管辖;战后的匈牙利、奥地利、黑山、保加利亚、塞尔维亚、波兰,可划入苏联的实际控制区域,而作为交换,土耳其、希腊、意大利、芬兰、挪威,将由美英实际控制;战后德国将会被受到最为严厉的处罚,而谁能将它最终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还要看今后的战争情况,简单的说,那就是谁先进入柏林,谁就能在德国享有更多的控制权。

在最初拿到这份草案的时候,楚思南才恍然意识到一个很久以来他都没能够理解的悬疑,那就是在战后的东欧,为什么像南斯拉夫、罗马尼亚、波兰等等这些国家,都能够建立起左派掌权的国家,而在巴尔干半岛的希腊,以及中亚的土耳其,同样轰轰烈烈的革命为何没能取得成功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的革命前途,已经早早的通过一份国际协议圈定了。

如今,历史即将重演,而在这个关头,楚思南本人成为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这些国家命运的人物,他该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至于说第三个议题,那就是楚思南意料之中的问题了。美英提议,为了预防在新的大规模战争的爆发,在二战结束后,应该建立一个类似于国际联盟但是却比国际联盟规模更大、约束力更强的国际性组织。该组织主要负责协调国际争端、研讨全球性问题、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当然,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改组织应该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而这股武装力量的大小,将视需要由各成员国担负。

这就是所谓联合国的最初构架了,对于成立联合国,楚思南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从某些方面看,这个国际组织在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对维护世界和平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草草的看完了议题地内容,比娅特丽莎将目光重新投到了楚思南的身上,她想了想之后问道:“不知道将军对什么问题感到不满呢?您又认为在这些议题内。应该再加上一些什么问题呢?我想这个问题应该是很多人都会关注的,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楚思南仍旧带着那淡淡的笑意,他缓步走到座位前,伸手在那拱起的椅背上轻轻的敲打着,同时说道:“我不满意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我们所需要考虑不应该仅仅是欧洲的问题,在亚洲,日本帝国主义所犯下的战争罪行,并不比德国人逊色多少。而眼前呢。随着盟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全面反击,以及我们苏维埃红军在中国满洲地节节胜利。日本帝国主义的覆灭,也近在眼前。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在这个时候,如果要商谈对法西斯国家地战后处理问题,日本也应该位列其中,否则的话,这次地会议就不能算是完整的。”

楚思南的话,让比娅特丽莎在瞬间就明白了他、准确的说。是苏联的态度,很明显,苏联人并不满足于在欧洲的势力划分,他们的目光同样在盯着亚洲,至于说对日本地惩罚,只不过是块跳板罢了。既然苏联人的目光盯在了亚洲。那么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中国?朝鲜半岛?还是日本本土?比娅特丽莎不敢确定,不过她感觉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中国满洲。因为那里至少现在还在苏联人的实际控制之下。

不过也许比娅特丽莎永远都想不到,此时的即将接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地楚思南,不仅对中国满洲没有任何野心,相反,他还非常不愿谈这个问题。要知道随着日本关东军在中国满洲的全线溃败,苏联国内开始出现了一种论调,那就是要求苏联政府趁机收复自日俄战争以来,原帝俄政府在中国满洲所失去的一切权益。毫无疑问,这个论调是楚思南不愿意听到地,他甚至能够透过种种迹象,看到幕后散播这种论调的都是些什么人,而这些人,无疑是想通过这个问题,在最大程度上来打击他在苏联国内的声望。

面对这种局面,楚思南唯一能采取的最稳妥方式,就是通过对日本的进一步制裁,来转移公众的视线。同样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坚持在此次会议上,将对日本的处罚问题提上日程的最根本动因。

“那将军认为,在对亚洲主要的帝国主义国家……日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惩罚措施呢?”比娅特丽莎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在试探楚思南的口风。

“我的意见很明确,那就是要对其处以最严厉的惩罚!”楚思南随口说道。他当然不会将自己的最直接看法告诉这位记者,他所需要的,仅仅是通过这个记者,向美英方面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苏联对日本有“政治企图”。至于其他的细节问题,那就要拿到正式的会议上去商谈了。

“将军可否说的详细一些?”比娅特丽莎追问道。

“我是个军人,所以,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是一个军人的身份去着眼的,”楚思南开始偷换概念,他一脸严肃的说道,“在我看来,我们的世界,在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沉重打击之后,之所以会在短短的十几年之后,就再次爆发另一场规模更大、涉及范围更广的世界性战争,并不是简单的因为希特勒的出现,也不是因为日本军国主义情绪的高涨,其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浩劫之后,那些真正引发战争的国家,没有收到足够严厉的惩罚。就像对待德国,无论是你们美国人也好,还是英国人,法国人也罢,显然最处理它的时候心慈手软了,不屑于痛打落水狗、穷寇莫追的理念,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以至于他们能够在短短的十几年时间之后,就重新抬起头来,为制造另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做准备。”

“如今,这场历时数年的战争又将过去,我们即将重新面临对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进行制裁的问题,在这个时候,我站在一个军人的角度,同时也代表苏维埃共和国的全体人民表个态。这一次,为了今后至少一个世纪地安定与和平。我们不仅要痛打落水头,还要将它直接打死。我们不仅要追穷寇,还要一直追到他的老巢,我们要把贼寇的老巢彻底捣毁,把他的二亩水田变成旱地,把他的二亩旱地变成沙丘,最后,还要在他后人面前将他处以极刑。这样一来,在若干年之后,倘若穷寇的后人再想继续为恶。他就会首先看看那破败的家园,看看那二亩旱地。二亩沙丘,然后再仔细考虑一下为恶的后果。我想到那个时候。战争爆发的机率将会小的多。”

楚思南说完这番话,优哉游哉地坐回他的椅子,顺手端起身边茶几上地茶杯,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比娅特丽莎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自称起身军旅地将军很有一套,至少他打的比方很生动很恰当,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幽默的成分,与此相反,她那敏感的职业触觉,甚至能够透过这一番看似不经意的话语,感受到一种异常浓烈的血腥气息。在以前,比娅特丽莎曾经认为自己的父亲。那位总是喜欢声称自己是职业军人地家伙,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最不讲道理的人。而今看来,同眼前这位黄皮肤的年轻人比起来,自己的父亲显然还要算是比较温和的。也许,也许这两个男人坐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对于那些意识形态地东西之外,他们将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十五分钟的采访转瞬即过,在送了比娅特丽莎之后,楚思南站在宝石蓝色地瑰丽落地窗前,看着那位刚刚从房间里离开的美国女记者登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微微翘起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谢米怡斯内伊同志,”沉默了片刻之后,楚思南突然说道,“你说为比娅特丽莎小姐开车的,会不会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

在楚思南的身后,一个瘦高挑身材的便装中年人静静的站立在那里,他那满脸和善的笑容,绝对能够带给人一种和事佬的感觉。不过真正知道他身份人,却绝对不会把他当成和事佬,相反,还会对他畏如蛇蝎,因为他不是一个小角色,他就是克留奇科夫手下的第一号干将,安全委员会对外联络处的处长弗拉基米尔叶菲莫维奇谢米怡斯内伊。苏联在国外的所有情报组织、谍报人员,全部都由这个人掌握,而国内的所谓间谍、破坏分子、白匪残余,也都经过他的手秘密或公开或秘密的处决。这一次前来德黑兰,楚思南没有带着克留奇科夫,而是带着这个“笑面虎”,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将军,那可不好说,”谢米怡斯内伊上前一步,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如果将军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就能够告诉您,那个司机的准确身份。”

“哈哈,不用了,”楚思南转过头,伸手在这位自信心十足的家伙肩膀上拍了拍,同时笑道,“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有必要把精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身上。”

“是将军。”谢米怡斯内伊恭敬的回答道。

楚思南对这位谍报头目的态度显然颇为满意,他信步走回那方椅子的前面,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那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谢米怡斯内伊。

“我记得你也抽烟来着,来一根吧,美国货。”楚思南笑道。

“谢谢将军,”谢米怡斯内伊也不客气,他结果香烟,然后抢在楚思南之前取出火机,为两人点上。

“噢,对啦,”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楚思南指了指对面那张椅子,示意谍报头子坐下,同时说道,“你刚才说,有一位法国朋友要将我,唉,为了应付巴顿将军的宝贝女儿,我没有听清楚,现在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将军,”谢米怡斯内伊变戏法一般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掀开几页之后,看了看说道,“这个人叫乔治蓬皮杜,据他自己说,他这次秘密前来,是代表如今的‘自由法国,领导人戴高乐同您进行一项磋商的。我通过秘密渠道对这个人的底细进行了一番调查,事实证明,他所说的应该没有虚假成分。”

接着,谢米怡斯内伊又详细汇报了蓬皮杜的个人情况,包括哪年出生,有过什么重要的经历,目前在戴高乐身边的任职情况等等。

其实不用谢米怡斯内伊过多的介绍,楚思南也知道这个蓬皮杜的具体来历,本来嘛,法国战后的一任总理、总统,继戴高乐之后,第二位不顾西方封锁,坚决主张同中国发展外交关系的西欧政治强人,楚思南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楚思南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这位蓬皮杜先生,竟然还做过戴高乐的私人幕僚,怪不得这家伙在接掌大权之后,会始终如一的贯彻戴高乐政治主张。

“我们同法国之间丝毫没有什么……嘶,他们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同我们接触?”楚思南抚摸着下巴,困惑的说道。

“我们分析过了,”谢米怡斯内伊说道,“法国人这次选择同我们接触,应该是因为受了不久前卡萨布兰卡会议的影响。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在那次会议之后,美英两国似乎有意给未来的战后法国制造一些麻烦。”

“哦?说来听听。”楚思南显然被勾起了兴趣,他坐直身子,好奇的说道。

第九章 两个战场

“是这样的,”谢米怡斯内伊将自己的笔记本向前翻了几页,然后低着头说道,“毫无疑问,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上,美国人为了同英国人之间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契合,双方都在一定程度上出卖了法国人的利益。尤其令戴高乐不满的是,美国人又推出了一个吉罗,希望这个人可以取代他的地位,进而领导法国人的抗德斗争。这件事情从表面看起来似乎仅仅是一个法国领导权的争斗,其实谁都知道,这是美英联合起来抑制法国战后复苏的一招狠棋。”

“唔。”楚思南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众所周知,一直以来,包括法国国内抗德游击队在内的大部分武装力量,都处在戴高乐的领导下,他们俨然就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武装力量,各处战斗中的总兵力超过三十万。”谢米怡斯内伊继续说道,“而吉罗呢,他的影响力主要在法属非洲诸国,在法国国内基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不过在美国人的支持下,他在非洲所扩充起来的军队同样不可小觑。现在的形式是,英国人在表上支持着戴高乐,而美国人则在实际上支持着吉罗,与此同时呢,戴高乐本人在法国国内的名望很高。呵呵,可想而知,如果按照美国人还有英国人的做法,那么一旦战争结束,法国国内会出现什么情况。”

内战,呵呵,内战啊。要想延缓一个国家的复兴与崛起。那么毫无疑问,挑动一场规模稍大一点的内战,将会是最佳地,而且也是最有效的选择。英国人看到了欧洲大陆在战后的前景,曾经三强之一的德国,肯定是垮掉了,而剩下的法国,如果能够在战后长期陷入内战的泥淖,那么他无疑能够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至于美国人呢,他们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欧洲。一场声势浩大的二战,彻底打碎了欧洲大陆原本的政治格局。一个个曾经号称强大地帝国被无情的炮火摧残地支离破碎,而与此相反的是。美国人却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了前所未有地巨大利益。因此,在战后主导欧洲的命运,及至主导整个世界的命运,就成为了美国人摆放在案头的最近景计划。英国人是一条狗,从来都是一条狗,对它,美国人很放心。只要时不时的给它一块干涩的骨头,它就会在啃嚼的津津有味地同时,对主人大摇其尾、大点其头。德国人,意大利人已经注定完蛋了,至少在战后的几十年间,他们在国际问题上将不还会有任何的发言权。那么唯一剩下的就是法国人了。戴高乐不好,他的表现锋芒毕露,一看就是一个不听话。不顺从的家伙,这样地人,美国人不喜欢,将未来的法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美国人更不放心。吉罗呢,嗯,这位同志很好,很龌龊,美国人很喜欢,他那保守地思想、酥软的骨头、谄媚的笑脸,都无一例外的表明了,他更适合成为法国未来的领导者,所以,美国人决定支持这位听话的人取代不听话的戴高乐。

就这样,美国人同英国人的利益出现了契合点,而唯一从中受损的将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无关紧要的国家。

美英肚子里能打小算盘,戴高乐以及他的幕僚们也不傻,因此,他们想到了苏联,在欧洲,如果战后还有谁可以同美英抗衡的话,那无疑就是苏联。戴高乐想得很清楚,战后法国需要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已恢复其经济势力,而在这段期间内,法国人对内要勒紧腰带过日子,抡开膀子搞建设,对外,同样不能没有丝毫举动,否则的话,曾经一度辉煌的法国,最终将沦为二流国家。戴高乐不想放弃对法国的主导权,又不愿意看到法国在自己的手中没落下去,同时,又得不到英美的支持,那该怎么办?很显然,只有向苏联靠拢,这种在夹缝中求生存求发展的日子不好过,但是这样的外交手段,却非常的实用……不真正的靠拢在任何一边,也不向谁屈膝服软,一切向利益看齐,所谓的务实外交,也莫过于此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关心,”楚思南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心里便有了谱,很显然,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关心,面对法国人极有可能送来的示好,他更关心的是,能够从中拿到什么样的利益。不要以为即将接任苏联最高领导人的职务了,他楚思南就什么事情都要去管,像这种问题,一般都要由相应的对策专家组去协商讨论,制定出一整套的方案,然后领导人所要做的,就是一个拍板。

“告诉我,你感觉同法国人接触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吧,我想先听听你们对外联络部门的意见。”楚思南说道。

“目前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还没有仔细的研究过,”谢米怡斯内伊说道,“如果说有,那么也只有一个初步的预案。一般看来,如果能在西欧楔上一根钉子,至少来说对我们没有什么坏处,至少我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打乱美英的阵脚,迫使他们在开辟第二战场的问题上重新做出考虑。另外,我想如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拉拢法国,那么我们长期以来调动不灵的‘诺曼底,航空队,也应该另有一番作为了吧。”

“诺曼底”航空队,一支完全由“自由法国”在苏联国境内组建的空军力量,虽然这支空军力量完全装备的是苏制雅克飞机,但是他们却并不归属苏联控制。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就因为这支空军的组建,是按照苏联同美英之间签订的一系列援助条款完成的,也可以说是美英提出的一项附加条件。对德战争几年来,这支完全由法国飞行员组成地航空队。也曾数次参与战斗,总体来说,成绩还算不错,而且同苏联本身的飞行员相比,这支航空队飞行员素质较高,因为他们中的很多原来就曾经是法国的一流飞行员,一部分甚至参加过法国的保卫战。

当然,谢米怡斯内伊之所以会看重这支航空队,着眼点并非完全是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而是他们所能带来的政治影响力。苏联已经即将赢得这场战争。作为胜利者,现在苏联人所要考虑的。就是进一步扩大其在这场战争中所获得的政治影响力。

楚思南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他垂头想了想。然后说道:“恩,那这样吧,替我安排一下,抽时间我见见这为叫蓬皮杜的法国朋友,看看我们有没有机会进一步发展关系。”

“好地,将军,”谢米怡斯内伊考虑一下之后说道。“按照行程安排,将军您明天上午十一点之后到下午一点之前时间比较宽裕,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安排蓬皮杜先生在明天中午同您共进午餐。这样地话,您一方面可以探听一下法国人具体的打算,另一方面又可以不用当场做出任何决定。”

“恩。这样很好,”楚思南笑道,“你去安排吧。噢,对啦,一会儿你给我把国内西线地战报送过来。既然美英的联军已经在西西里岛登陆成功了,那么想来朱可夫同志所面临的压力也应该减轻不少了,不知道他那边的战况究竟发展的怎么样了。”

楚思南如今还不知道,就在他打算观看西线最新战报的时候,残酷的库尔斯克大会战,已经随着一场在普罗霍罗夫卡地域爆发地大规模坦克战,最终进入了厮杀的高潮。

在后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军事历史学家们,都曾经将这场爆发于库尔斯克战役南线的普罗霍罗夫卡苏德坦克会战,定义为人类军事上规模最大、参战坦克自行火炮数量最庞大、战况最为惨烈的一场坦克大会战。苏德双方在战后所公布的数据中,都宣称共有一千五百余辆坦克及自行火炮参与了这场规模空前地大会战。

但是实际上呢?这场战役的规模并没有那么庞大,尽管它仍旧可以算做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场坦克会战。

进入三月中旬以来,随着朱可夫在库尔斯克战役中战略战术思路地最终敲定,苏军在南北两线上的防御开始变得稳固下来,一种拼消耗的态势愈发明显的呈现在德国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随着德军对第二道防御战线的突破,苏军在站前发动数百万人耗时月余所建立起来的稳固防线,开始全面显示威力。在第二道防线上,苏军明显提高了对德军坦克的防御,他们的反坦克作业以火力据点为中心,辅以纵横交错的反坦克壕以及大片大片的反坦克地雷区。一旦德军部队发起进攻,苏军的炮火就会不遗余力的发动猛击,将其进攻部队逼入防御据点的火力范围之内。到那时,德军的进攻部队就陷入了一场灾难,据点内的机枪巢、迫击炮,能够对跟随坦克进攻的德军步兵,造成灾难性的杀伤,而在失去了步兵的掩护之后,陷入反坦克壕与雷区的坦克,便成为了失去牙齿的老虎,他们除了后退之外,就只能等着被如潮水般蜂拥而至的苏军步兵猎杀。

与此同时,在阿赫罗梅耶夫的建议下,苏军又开始防线正面构建一种名为“PTOP”的点网式防御阵地。这重防御网纵深长达五公里,每隔零点五公里,就设立一个“PTOP”阵地,每个阵地部署七十六毫米反坦克炮五门,五支战防枪,工兵一组,冲锋枪班一个,其中一部分阵地,还有坦克与自行火炮支援。而在这些火力强大的据点之间,活跃的是规模庞大的“机动阻塞组”。这种由营级摩托化工兵组成,并且配有步兵支援的特种作战部队,每当德军进攻的时候,就隐藏在各个据点阵地内,而一旦德军的进攻被打退,他们便顶着德军的机枪扫射与炮火袭击冲上阵地,在前一轮德军坦克进攻的路线上,铺设大量的反坦克地雷。

工兵。毫无疑问,是战场上最为脆弱地兵种。在这种战法的指导下,苏军短短三天时间内,损失摩托化工兵近三万余人,平均一天,就有万余名工兵永远的倒在阵地上,这堪称是人类历史上单场战役损失工兵数量最多的一场战役。

但是,工兵在这场战役中所取得的战果,却是足以令全世界为之震惊的。在奥博杨方向上,德军十余万进攻部队。近千辆坦克,面对这种由工兵构筑起来的牢固防线。亦是无计可施,三天。整整三天时间,一向以快速机动著称的德军装甲铁流,在这条战线上寸土未进。

毫无疑问,这对于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来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耻辱,而更加令他感到耻辱的是,随着战况地一步步推进。面对苏军疯狂阻击的德军部队,竟然在寻找地方薄弱点地过程中,出现了进攻方向偏移的笑话。这就像是一支企图朝东奔跑地麋鹿,在遭遇到老虎的阻拦之后,转而向东南奔跑一样,可悲的是。如今跑错了方向的却是自认为是老虎的德军。

在最初的阶段,德军南北两个方向的进攻目标,分别为南线地奥博杨、北线的奥霍利瓦特卡。但是在经过十余天的激战之后,由于受到苏军正面的顽强抵抗,德军在两个方向上的进攻竟然全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偏移。北线的进攻矛头,在被挫弯之后,奇妙地转向了波内里,而南线的进攻矛头则转向了普罗霍罗夫卡,进攻角度偏移达十余公里,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堪称是军事史上的奇迹了。

不过曼施坦因如今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什么耻辱地问题了,他在思索这场战役今后将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经过这段时间的进攻,大本营方面显然已经对获胜失去了信心,更加要命的是,美英盟军的一支庞大军队,已经在西西里岛实施了成功的登陆,德意志的盟友意大利,正在面临灭顶之灾。意大利的反政府游击队,四处活动,一场大规模的、以推翻墨索里尼政权为目标的暴动,正在以罗马为中心迅速的酝酿成型。

虽然在曼施坦因看来,意大利军队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墨索里尼那个白痴是一个连做坏事的势力都欠奉的肥猪,但是,毋庸置疑,从军事地理位置上讲,意大利这道屏障的存在,对于德意志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丢失了它,帝国的整个南方将直接面临盟军部队的进攻,其后果不堪设想。

很显然,大本营以及英明神武的希特勒,也想到了这些,因此,他们做出一个更加英明神武的决定,那就是从库尔斯克战场抽调兵力,遣往意大利方面去抵御英美盟军的进攻。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说,德军大本营的这项决策并没有什么错误,他们真正的失招在于,既然要在库尔斯克战场抽调兵力了,却仍旧没有打算放弃这场战役。按照正确的做法,如果德军要在库尔斯克方向上抽调兵力,那么其首先应该做的,就是收缩兵力、稳固防线,而不是现在这样,在抽调兵力的同时,还要发起一番进攻,如同赌徒一般的同有着稳固工事的苏军搏上一局。

在这种情况下,在普罗霍罗夫卡战役打响之前,德军装甲部队中的绝对精锐,第二党卫装甲军,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撤出了战斗,而此时此刻,在原本第二党卫装甲军的对面,索科洛夫所率领的苏第五近卫装甲集团军却正在策划着一场大规模的进攻。

仅仅进行了不到半个月的库尔斯克战役,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对苏军完全有利的局面,精锐的第二党卫装甲军走了,善于用兵的曼施坦因也走了,而随同他们一起撤走的,还有德军在整个东线全部的翻盘机会。

在曼施坦因之后,莫德尔开始在库尔斯克战役中崭露头角,同曼施坦因的进攻性不同,莫德尔更加擅长的是防御,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上看,莫德尔对这场旨在反击的库尔斯克战役,从一开始就持怀疑态度。从这一点上说,他同古德里安的看法是相同的。

在最初策划库尔斯克战役的时候,以古德里安为首的一批德军将领,就不赞成在这个时候发动一场如此大规模的反击作战。他认为,德军刚刚在斯大林格勒城下遭遇了重创,无论是军队士气还是兵力甚至是武器装备,都遭到了极大的折损。在这种情况下,德军更需要的,是一段较长时间的恢复,即面临苏军的强大攻势,德军已经到了转入防御阶段的时候了。

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之后,德军在东线的损失令古德里安倍感心痛,如果按照最初他建立装甲部队时的标准,一个德军的装甲师,应该配有四个坦克营,坦克数量应该在四百辆以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装甲部队战斗力的全面发挥。但是截至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东线德军的装甲部队已经远远达不到这个要求了,有些装甲师甚至仅仅配属了一百余辆坦克。就这样,就在这种情况下,德军又如何有能力打赢一场如此大规模的战役?

第十章 钢铁与钢铁的博弈

不顾战争现实,在甫受重创的情况下,发起另一场规模庞大的战役;放弃机动快速作战的优势,以本就脆弱的装甲部队,去硬撼苏军有坚固防御为依托的重兵阵地;在占据弱势的情况下,同一向惯常打消耗战的苏联人硬拼。

基于以上种种的被动原因,从战役制定阶段,时任陆军副总参谋长的古德里安,便坚决反对库尔斯克战役的发起。但是,毫无疑问,他的建议如今已经没有人听得进去了,包括一向沉稳老练的曼施坦因,都已经在接连败退的情况下丧失了理智,更遑论别人。

就这样,所谓的“堡垒”作战计划开始实施了,德军在东线的主要作战力量,几乎全部被配属到了库尔斯克方向上,其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北线方向的全面溃退。

早在库尔斯克战役准备阶段的时候,一方面为了抓住战机收复失地,另一方面也为了在最大限度上牵制德军兵力,一直在北线作战的崔可夫兵团,向其正面的德北方集团军群余部,发起了自两年前的北方战役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攻势。

由于缺乏装甲部队以及空军的支援,北方集团军群的防线很快被击溃,从拉多加湖到波罗的海之间的区域内,四路苏军极速挺进,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先后攻克萨克拉、霍托卡、拉克拉、苏纳特约基、凯迈雷等军事要地。疲于应对的挪威军团首先覆灭于凯迈雷城下,六万挪威士兵战死,近五万成为了苏军的俘虏。与此同时。苏军摩尔曼斯克方面军大举西进,先后击溃正面德军地三道防线,一举攻入了芬兰境内,随即又在伊纳里湖战役中,歼灭了芬兰军团的四个主力师。至此,六十余万苏军部队全线进入芬兰,德国北方的两个重要仆从国陷入了绝境,如果得不到德军的强有力支援,其后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坐以待毙。

北方的全面溃退。库尔斯克战役胜利的渺茫,英美联军在意大利的登陆。如此种种,令古德里安的心里充满了对战争前景的悲观。而与此同时。更令古德里安深为不安地是,他所隐藏起来的对战争地悲观情绪,已经在所有德意志的军队蔓延散播,伴随这种情绪衍生出来地,就是一种意图推翻元首统治的叛乱思潮。

就在几天前,上校施陶芬贝格试图使用炸弹刺杀元首,他的企图最后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其带来的影响,却是近乎灾难性的,由于此次事件,七千余名中高层军官被捕,其中的绝大部分被枪决。这次事件让古德里安不由的联想到了数年前苏联地大清洗,那次的清洗。为德军在之后对东线的进攻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而今,历史在重演。只不过攻守双方的角色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德意志帝国是伟大地,古德里安心中的这个信念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它曾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为训练有素、最为意志坚定的士兵;拥有素质最高、指挥策略最高明地指挥官;拥有规模最大、战斗力量最强悍的装甲部队。可是现在呢,江河日下、暮钟沉沉,昔日铁甲雄狮的风光已经一去不返,那批最为忠诚、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也将要耗尽最后一滴热血,继之而起的,仅仅是一些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新兵。诚然,也许这些新兵同样拥有慷慨赴死的勇气,同样敢于为了德意志的荣耀而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勇气并不能直接同战斗力挂钩,当面对那些从一场场血腥厮杀中徜徉过来、作战经验丰富的苏联老兵的时候,这些德意志新兵的勇气,往往只能意味着更大的牺牲以及更加残酷的失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向以来都不相信所谓命运的古德里安,恍惚间开始觉得,也许德意志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天不眷顾吧。

同古德里安的看法相同,刚刚接任曼施坦因职务,负责全面指挥库尔斯克战役的莫德尔,也不认为自己的军队在这场战役中还会有任何作为了,因此,在接任之后,莫德尔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前线部队暂时停止进攻,稳固战线。

当然,莫德尔的真正意图,并不是就此展开防御,在他看来,没有进攻的防御,是被动的防御,而被动的防御就是战败的前兆。按照莫德尔的打算,他是要先把战线稳固下来,然后一方面加固自己的薄弱环节,另一方面,查找苏军阵地上的脆弱位置,以期用一场稍具规模的突击战,来调动苏军的兵力,重新夺回战场的主动权。

不过莫德尔的策略虽然稳妥,但是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在战场上,虽然指挥官的策划与安排相当重要,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往往在很多情况下,都能让这一切一切的努力,付诸流水。

晴日当空,凉风习习。

在普罗霍罗夫卡南郊的一处小镇废墟内,数以百计的苏军坦克披挂着灰绿相间的碎布条遮蔽网,静静的等待着最后进攻时间的到来。

一身戎装的索科洛夫站在一垣断墙上,透过手中的望远镜,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前方远处的山丘地带,他那微微敞开的胸襟上,两片各镶有三颗亮星的领章,说明了自北线战役之后,他的军衔提升的是何其快速。

“怎么还没有动静,”一名头戴黑色皮护盔的上校站在索科洛夫身后,很显然,他的耐心远没有自己的上司那么好,“情报上不是说,德国小鬼子会在九点三十分发起进攻的吗,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这里还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闭嘴!”索科洛夫头也不回的训斥了一句,“我们得到只是指挥部预先的估计。而不是准确地情报,难道你连什么叫做情报什么叫做战场预估都不知道?!”

“嘿,当然知道,”上校抬起双手,在胸前搓了搓,一脸讪笑的说道,“我只是有点等不及了,我很想看到德国人发现我们时那种惊愕的表情,嘿嘿。”

“等到你能从战场上活着走回来的时候再去讥笑我们的敌人吧,”索科洛夫放下望远镜。回头瞟了少校一眼,面色严肃的说道。“不要忘了,德国人那些新型的重型坦克。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从目前来看,我们只能用更多的伤亡,去换取他们的损失。”

尽管受到了上司地批评,但是上校却丝毫不觉得委屈,因为他也知道,索科洛夫所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在之前地战斗中。他也曾经率领部队遭遇过德军的重型坦克,那种被名为“虎式”地大家伙,俨然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反坦克堡垒。它那八十八毫米的坦克炮,对于苏军的T-34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而它那厚重的装甲。更是让苏军的坦克炮在近距离之外无一收获。

不过幸好的是,德国人地装甲部队中装配的这种“巨无霸”并不是很多,而且这种东西虽然火力强大、护甲坚固。但是它的机动性能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更有些好笑的是,它那硕大的炮塔旋转起来都慢的惊人,以至于在突破了五百米地距离之后,高速运动中的T-34,就完全有能力从侧面,避开它的火力威胁,并从侧后方对它发动反击。

对于苏军地装甲兵来说,这段时间里,德军部队中出现的新式坦克还有一种,那就是被德军称为“豹式”的中型坦克,让苏军士兵们嗤之以鼻的是,这种所谓的德军新式坦克,俨然就是T-34的翻版,至少外形看上去和34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德国人的模仿能力显然不怎么高明,这种新投入战斗的“豹式”坦克性能极不稳定,就在库尔斯克战役打响的第一天,近二百两这种坦克出现在了南线的战场上,而到了第二天,就仅剩下不到五十辆了,剩余的那些不是永远的躺在了雷区里,就是因为机械故障而不得不拖回去修理了。

在寂静的等待中,空中的骄阳偏过正午,开始向西方倾斜。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三十分,一直都老神在在的索科洛夫也开始有些焦灼了。

“也许德国人不会来了。”上校趴在矮墙后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无聊的晃动着脑袋说道,“谁不知道德国人是最准时的,如果他们打算在上午九点中发起攻势,又怎么可能会拖延到这个时候?”

“索科洛夫同志,”就在这个当口,一名通讯兵从坦克阵列的后方跑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份电文站到了索科洛夫的面前,“指挥部来电,让咱们撤回去。”

“哦?”索科洛夫接过电文看了一眼,然后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道,“给指挥部回电,就说我服从命令,马上撤回。”

“怎么啦?”上校从地上爬起来,凑到近前问道。

“德国人在巴斯维杨方向发起了攻势,”索科洛夫叹口气说道。“指挥部命令我们撤回防线,集结待命。”

巴斯维杨是距离此处近四十五公里的一处小镇,也是苏军第二道防线的外围区域,很显然,如果德军在那里发动了攻势,那么索科洛夫的近卫第五装甲集团军主力滞留在这一带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传令下去,立刻返回防线。”索科洛夫将电报交还给通讯兵,同时吩咐了一句。

十几分钟之后,随着一阵儿漫天尘屑的升腾,轰鸣的马达声开始在荒废的小镇上空响起,紧接着,数百辆坦克从其各自的隐蔽点显露出来,调转方向,开始向小镇东北方向转移。

“真是有点搞不懂德国人,”在自己的战车上,索科洛夫一把摘下帽子,拢了拢那一头温顺的金发,嘴里嘟囔道,“难道他们在巴斯维杨方向上吃的苦头还不够?硬要以硬碰硬的去攻打那里。”

“索科洛夫同志。也许他们认为那样才能彰显一下德意志所谓地钢铁精神吧。”一个坐在舱内的机炮手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道。

“嘭!”

就在索科洛夫准备低头训斥对方两句的时候,一声透过轰鸣的马达噪响,仍旧隐约可闻的炮击声传了过来。

一丝不祥的预感骤然间升上索科洛夫的心头,他猛地在炮塔上转了个身,朝数百米外的小镇看去,同时嘴里大声喊道:“把望远镜给我!”

其实已经不用望远镜了,就在索科洛夫回身的一刹那,他赫然间发现,就在部队刚刚撤出地那个小镇外。一团浓浓的黑烟,正在一辆苏军地坦克上熊熊的升腾。那坍塌在一旁地炮塔。足以说明它在那一声巨响当中,受到了怎样残酷的轰击。

望远镜很快被递了上来。而于此同时,一阵儿惶急的报告声从战车的指挥电台传出来:“索科洛夫同志,德国人,德国人的坦克!就在我们的后方,我们遭到攻击,请……”

“嘶……”

电台中的声音噶然而止,取而代之地。是一片嘈杂的电波,很显然,这个负责指挥断后的坦克,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攻击。

“混蛋!”

即便不用去听那遭遇攻击的通报,索科洛夫也知道自己的后方发生了什么变故,在那望远镜里。他清楚地看到一团团的火光从自己部队的后方燃起。而在更远地地方,大量的德军坦克正从隆起的山丘上一队队的开赴过来,而在那视线可及的地方。四辆巨无霸般的虎式坦克,正雄踞在一方土丘之上,那粗长的炮管每一下振动,几乎都能令一辆毫无察觉的苏军坦克化为火影。大批协同作战的苏军步兵,从一辆辆坦克上跳下来,在往来疾驰的铁甲洪流间四处奔逃。那场面,混乱至极。

讽刺,这真是赤裸裸的讽刺。索科洛夫一边通过电台给各个部队下达着命令,一面在心里嘲弄着自己。原本精心策划的一场伏击战,最后竟然变成了被偷袭的一方,这简直就是上帝在开他索科洛夫的玩笑。

能够被列为近卫装甲集团军,索科洛夫的部队自然有其不凡之处,尽管在开战之初,由于受到德军来自后方的袭击而令部队产生了混乱,但是当一条条行之有效的命令下达之后,那种混乱开始逐渐的稳定下来。

在坦克阵列的最后方,迅速集结起来的步兵,开始在脱离坦克部队,就地组织防线,每一个可以成为依托的地点,都被有效的利用起来,构筑战防抢阵地。而与此同时,原本行驶在最后方的坦克阵列,开始加大马力向前推进,前方阵列的坦克部队,则开始向两侧迂回,以求在机动中转向,并从侧翼向德军发起攻势。一时间,陌野平原上,很快就被浓浓的硝烟、漫天的尘埃所遮蔽,两道钢铁所汇集成的洪流,很快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在刚一交战,索科洛夫便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很显然,出现在这里的德军坦克,至少有二百余辆,在目前,如此规模的坦克数量,对于德军老说已经不可能是一场试探性的进攻了,而是大规模的进攻。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德军在巴斯维杨的进攻,很有可能是一场佯攻。

目前,对于索科洛夫来说,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毫无疑问,那就是初战的被动,以及随后不长时间就可能出现的德军空中打击。

经过两年多的锤炼,如今的索科洛夫再不是当初那个空有勇气却没有智略的指挥官了,他在明白了战场的形势之后,很快便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在向指挥部请求空中支援以及步兵跟进的同时,尽可能速战速决,即便是他的不对将要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那也在所不惜。

这注定将是一场惨烈的交锋,如果索科洛夫的装甲部队,能够将正面的德军装甲部队击溃,而与此同时,后面的步兵部队也适时跟进的话,那么,苏军将有机会在这个方向上,全线突破德军的防线,从而,在一定范围内,将一个颇具威胁性的突出部,植入德军的防线内部,从而,加速他们在整个库尔斯克会战中的溃败。

“哄!”

“哄!”

……

在一根根颤抖的炮管鸣响中,白色的烟雾蔓延的愈发浓烈。苏军的T-34,显然在如此远的距离内,不能对德军的虎式坦克构成威胁,正面对敌的苏军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被击毁,侥幸存活下来的装甲兵,从升腾着浓烟的炮塔中钻出来,依托着自己报废的战车,同德军的步兵近距离厮杀。

而在正面战地的两翼,各由数十辆坦克组成的冲锋编队,冒着德军大口径火炮的洗劫,开足马力,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径直朝小镇后方的山丘扑去。

德军的指挥官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弱势,于是,在正面交锋的同时,为了阻拦苏军对两翼的包抄,一批批的三号坦克开始脱离正面的纠缠,驶往侧翼阻拦苏军的攻势。

侧翼的战斗几乎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展开的,以至于有的坦克连开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迎面撞来的敌人一炮击毁,有一部分坦克,甚至直接撞在了一起。大量从伤毁坦克中钻出来的装甲兵厮杀在一起,彼此间展开面对面的肉搏,无数扭打一起的装甲兵,在坦克的废墟间翻滚搏斗,继而,被后续赶上来,或敌或我的坦克碾成一滩肉酱……

当一辆辆钢铁铸就的坦克,在猛烈的炮火中化作一团废铁,当一个个久经训练的士兵,在那激射的弹片与坚硬的履带间化作一滩血水的时候,没有人再会感到恐惧,也没有人再会对巨大的损失感到惋惜。无一例外的,包括双方的指挥官在内,他们都想要在压制住对方攻势的同时,取得战场的主动权,他们都要主导这场战斗。

第十一章 苏联的楚氏时代

不顾战争现实,在甫受重创的情况下,发起另一场规模庞大的战役;放弃机动快速作战的优势,以本就脆弱的装甲部队,去硬撼苏军有坚固防御为依托的重兵阵地;在占据弱势的情况下,同一向惯常打消耗战的苏联人硬拼。

基于以上种种的被动原因,从战役制定阶段,时任陆军副总参谋长的古德里安,便坚决反对库尔斯克战役的发起。但是,毫无疑问,他的建议如今已经没有人听得进去了,包括一向沉稳老练的曼施坦因,都已经在接连败退的情况下丧失了理智,更遑论别人。

就这样,所谓的“堡垒”作战计划开始实施了,德军在东线的主要作战力量,几乎全部被配属到了库尔斯克方向上,其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北线方向的全面溃退。

早在库尔斯克战役准备阶段的时候,一方面为了抓住战机收复失地,另一方面也为了在最大限度上牵制德军兵力,一直在北线作战的崔可夫兵团,向其正面的德北方集团军群余部,发起了自两年前的北方战役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攻势。

由于缺乏装甲部队以及空军的支援,北方集团军群的防线很快被击溃,从拉多加湖到波罗的海之间的区域内,四路苏军极速挺进,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先后攻克萨克拉、霍托卡、拉克拉、苏纳特约基、凯迈雷等军事要地。疲于应对的挪威军团首先覆灭于凯迈雷城下,六万挪威士兵战死,近五万成为了苏军的俘虏。与此同时。苏军摩尔曼斯克方面军大举西进,先后击溃正面德军地三道防线,一举攻入了芬兰境内,随即又在伊纳里湖战役中,歼灭了芬兰军团的四个主力师。至此,六十余万苏军部队全线进入芬兰,德国北方的两个重要仆从国陷入了绝境,如果得不到德军的强有力支援,其后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坐以待毙。

北方的全面溃退。库尔斯克战役胜利的渺茫,英美联军在意大利的登陆。如此种种,令古德里安的心里充满了对战争前景的悲观。而与此同时。更令古德里安深为不安地是,他所隐藏起来的对战争地悲观情绪,已经在所有德意志的军队蔓延散播,伴随这种情绪衍生出来地,就是一种意图推翻元首统治的叛乱思潮。

就在几天前,上校施陶芬贝格试图使用炸弹刺杀元首,他的企图最后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其带来的影响,却是近乎灾难性的,由于此次事件,七千余名中高层军官被捕,其中的绝大部分被枪决。这次事件让古德里安不由的联想到了数年前苏联地大清洗,那次的清洗。为德军在之后对东线的进攻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而今,历史在重演。只不过攻守双方的角色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德意志帝国是伟大地,古德里安心中的这个信念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它曾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为训练有素、最为意志坚定的士兵;拥有素质最高、指挥策略最高明地指挥官;拥有规模最大、战斗力量最强悍的装甲部队。可是现在呢,江河日下、暮钟沉沉,昔日铁甲雄狮的风光已经一去不返,那批最为忠诚、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也将要耗尽最后一滴热血,继之而起的,仅仅是一些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新兵。诚然,也许这些新兵同样拥有慷慨赴死的勇气,同样敢于为了德意志的荣耀而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勇气并不能直接同战斗力挂钩,当面对那些从一场场血腥厮杀中徜徉过来、作战经验丰富的苏联老兵的时候,这些德意志新兵的勇气,往往只能意味着更大的牺牲以及更加残酷的失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向以来都不相信所谓命运的古德里安,恍惚间开始觉得,也许德意志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天不眷顾吧。

同古德里安的看法相同,刚刚接任曼施坦因职务,负责全面指挥库尔斯克战役的莫德尔,也不认为自己的军队在这场战役中还会有任何作为了,因此,在接任之后,莫德尔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前线部队暂时停止进攻,稳固战线。

当然,莫德尔的真正意图,并不是就此展开防御,在他看来,没有进攻的防御,是被动的防御,而被动的防御就是战败的前兆。按照莫德尔的打算,他是要先把战线稳固下来,然后一方面加固自己的薄弱环节,另一方面,查找苏军阵地上的脆弱位置,以期用一场稍具规模的突击战,来调动苏军的兵力,重新夺回战场的主动权。

不过莫德尔的策略虽然稳妥,但是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在战场上,虽然指挥官的策划与安排相当重要,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往往在很多情况下,都能让这一切一切的努力,付诸流水。

晴日当空,凉风习习。

在普罗霍罗夫卡南郊的一处小镇废墟内,数以百计的苏军坦克披挂着灰绿相间的碎布条遮蔽网,静静的等待着最后进攻时间的到来。

一身戎装的索科洛夫站在一垣断墙上,透过手中的望远镜,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前方远处的山丘地带,他那微微敞开的胸襟上,两片各镶有三颗亮星的领章,说明了自北线战役之后,他的军衔提升的是何其快速。

“怎么还没有动静,”一名头戴黑色皮护盔的上校站在索科洛夫身后,很显然,他的耐心远没有自己的上司那么好,“情报上不是说,德国小鬼子会在九点三十分发起进攻的吗,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这里还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闭嘴!”索科洛夫头也不回的训斥了一句,“我们得到只是指挥部预先的估计。而不是准确地情报,难道你连什么叫做情报什么叫做战场预估都不知道?!”

“嘿,当然知道,”上校抬起双手,在胸前搓了搓,一脸讪笑的说道,“我只是有点等不及了,我很想看到德国人发现我们时那种惊愕的表情,嘿嘿。”

“等到你能从战场上活着走回来的时候再去讥笑我们的敌人吧,”索科洛夫放下望远镜。回头瞟了少校一眼,面色严肃的说道。“不要忘了,德国人那些新型的重型坦克。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从目前来看,我们只能用更多的伤亡,去换取他们的损失。”

尽管受到了上司地批评,但是上校却丝毫不觉得委屈,因为他也知道,索科洛夫所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在之前地战斗中。他也曾经率领部队遭遇过德军的重型坦克,那种被名为“虎式”地大家伙,俨然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反坦克堡垒。它那八十八毫米的坦克炮,对于苏军的T-34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而它那厚重的装甲。更是让苏军的坦克炮在近距离之外无一收获。

不过幸好的是,德国人地装甲部队中装配的这种“巨无霸”并不是很多,而且这种东西虽然火力强大、护甲坚固。但是它的机动性能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更有些好笑的是,它那硕大的炮塔旋转起来都慢的惊人,以至于在突破了五百米地距离之后,高速运动中的T-34,就完全有能力从侧面,避开它的火力威胁,并从侧后方对它发动反击。

对于苏军地装甲兵来说,这段时间里,德军部队中出现的新式坦克还有一种,那就是被德军称为“豹式”的中型坦克,让苏军士兵们嗤之以鼻的是,这种所谓的德军新式坦克,俨然就是T-34的翻版,至少外形看上去和34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德国人的模仿能力显然不怎么高明,这种新投入战斗的“豹式”坦克性能极不稳定,就在库尔斯克战役打响的第一天,近二百两这种坦克出现在了南线的战场上,而到了第二天,就仅剩下不到五十辆了,剩余的那些不是永远的躺在了雷区里,就是因为机械故障而不得不拖回去修理了。

在寂静的等待中,空中的骄阳偏过正午,开始向西方倾斜。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三十分,一直都老神在在的索科洛夫也开始有些焦灼了。

“也许德国人不会来了。”上校趴在矮墙后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无聊的晃动着脑袋说道,“谁不知道德国人是最准时的,如果他们打算在上午九点中发起攻势,又怎么可能会拖延到这个时候?”

“索科洛夫同志,”就在这个当口,一名通讯兵从坦克阵列的后方跑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份电文站到了索科洛夫的面前,“指挥部来电,让咱们撤回去。”

“哦?”索科洛夫接过电文看了一眼,然后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道,“给指挥部回电,就说我服从命令,马上撤回。”

“怎么啦?”上校从地上爬起来,凑到近前问道。

“德国人在巴斯维杨方向发起了攻势,”索科洛夫叹口气说道。“指挥部命令我们撤回防线,集结待命。”

巴斯维杨是距离此处近四十五公里的一处小镇,也是苏军第二道防线的外围区域,很显然,如果德军在那里发动了攻势,那么索科洛夫的近卫第五装甲集团军主力滞留在这一带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传令下去,立刻返回防线。”索科洛夫将电报交还给通讯兵,同时吩咐了一句。

十几分钟之后,随着一阵儿漫天尘屑的升腾,轰鸣的马达声开始在荒废的小镇上空响起,紧接着,数百辆坦克从其各自的隐蔽点显露出来,调转方向,开始向小镇东北方向转移。

“真是有点搞不懂德国人,”在自己的战车上,索科洛夫一把摘下帽子,拢了拢那一头温顺的金发,嘴里嘟囔道,“难道他们在巴斯维杨方向上吃的苦头还不够?硬要以硬碰硬的去攻打那里。”

“索科洛夫同志。也许他们认为那样才能彰显一下德意志所谓地钢铁精神吧。”一个坐在舱内的机炮手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道。

“嘭!”

就在索科洛夫准备低头训斥对方两句的时候,一声透过轰鸣的马达噪响,仍旧隐约可闻的炮击声传了过来。

一丝不祥的预感骤然间升上索科洛夫的心头,他猛地在炮塔上转了个身,朝数百米外的小镇看去,同时嘴里大声喊道:“把望远镜给我!”

其实已经不用望远镜了,就在索科洛夫回身的一刹那,他赫然间发现,就在部队刚刚撤出地那个小镇外。一团浓浓的黑烟,正在一辆苏军地坦克上熊熊的升腾。那坍塌在一旁地炮塔。足以说明它在那一声巨响当中,受到了怎样残酷的轰击。

望远镜很快被递了上来。而于此同时,一阵儿惶急的报告声从战车的指挥电台传出来:“索科洛夫同志,德国人,德国人的坦克!就在我们的后方,我们遭到攻击,请……”

“嘶……”

电台中的声音噶然而止,取而代之地。是一片嘈杂的电波,很显然,这个负责指挥断后的坦克,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攻击。

“混蛋!”

即便不用去听那遭遇攻击的通报,索科洛夫也知道自己的后方发生了什么变故,在那望远镜里。他清楚地看到一团团的火光从自己部队的后方燃起。而在更远地地方,大量的德军坦克正从隆起的山丘上一队队的开赴过来,而在那视线可及的地方。四辆巨无霸般的虎式坦克,正雄踞在一方土丘之上,那粗长的炮管每一下振动,几乎都能令一辆毫无察觉的苏军坦克化为火影。大批协同作战的苏军步兵,从一辆辆坦克上跳下来,在往来疾驰的铁甲洪流间四处奔逃。那场面,混乱至极。

讽刺,这真是赤裸裸的讽刺。索科洛夫一边通过电台给各个部队下达着命令,一面在心里嘲弄着自己。原本精心策划的一场伏击战,最后竟然变成了被偷袭的一方,这简直就是上帝在开他索科洛夫的玩笑。

能够被列为近卫装甲集团军,索科洛夫的部队自然有其不凡之处,尽管在开战之初,由于受到德军来自后方的袭击而令部队产生了混乱,但是当一条条行之有效的命令下达之后,那种混乱开始逐渐的稳定下来。

在坦克阵列的最后方,迅速集结起来的步兵,开始在脱离坦克部队,就地组织防线,每一个可以成为依托的地点,都被有效的利用起来,构筑战防抢阵地。而与此同时,原本行驶在最后方的坦克阵列,开始加大马力向前推进,前方阵列的坦克部队,则开始向两侧迂回,以求在机动中转向,并从侧翼向德军发起攻势。一时间,陌野平原上,很快就被浓浓的硝烟、漫天的尘埃所遮蔽,两道钢铁所汇集成的洪流,很快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在刚一交战,索科洛夫便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很显然,出现在这里的德军坦克,至少有二百余辆,在目前,如此规模的坦克数量,对于德军老说已经不可能是一场试探性的进攻了,而是大规模的进攻。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德军在巴斯维杨的进攻,很有可能是一场佯攻。

目前,对于索科洛夫来说,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毫无疑问,那就是初战的被动,以及随后不长时间就可能出现的德军空中打击。

经过两年多的锤炼,如今的索科洛夫再不是当初那个空有勇气却没有智略的指挥官了,他在明白了战场的形势之后,很快便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在向指挥部请求空中支援以及步兵跟进的同时,尽可能速战速决,即便是他的不对将要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那也在所不惜。

这注定将是一场惨烈的交锋,如果索科洛夫的装甲部队,能够将正面的德军装甲部队击溃,而与此同时,后面的步兵部队也适时跟进的话,那么,苏军将有机会在这个方向上,全线突破德军的防线,从而,在一定范围内,将一个颇具威胁性的突出部,植入德军的防线内部,从而,加速他们在整个库尔斯克会战中的溃败。

“哄!”

“哄!”

……

在一根根颤抖的炮管鸣响中,白色的烟雾蔓延的愈发浓烈。苏军的T-34,显然在如此远的距离内,不能对德军的虎式坦克构成威胁,正面对敌的苏军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被击毁,侥幸存活下来的装甲兵,从升腾着浓烟的炮塔中钻出来,依托着自己报废的战车,同德军的步兵近距离厮杀。

而在正面战地的两翼,各由数十辆坦克组成的冲锋编队,冒着德军大口径火炮的洗劫,开足马力,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径直朝小镇后方的山丘扑去。

德军的指挥官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弱势,于是,在正面交锋的同时,为了阻拦苏军对两翼的包抄,一批批的三号坦克开始脱离正面的纠缠,驶往侧翼阻拦苏军的攻势。

侧翼的战斗几乎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展开的,以至于有的坦克连开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迎面撞来的敌人一炮击毁,有一部分坦克,甚至直接撞在了一起。大量从伤毁坦克中钻出来的装甲兵厮杀在一起,彼此间展开面对面的肉搏,无数扭打一起的装甲兵,在坦克的废墟间翻滚搏斗,继而,被后续赶上来,或敌或我的坦克碾成一滩肉酱……

当一辆辆钢铁铸就的坦克,在猛烈的炮火中化作一团废铁,当一个个久经训练的士兵,在那激射的弹片与坚硬的履带间化作一滩血水的时候,没有人再会感到恐惧,也没有人再会对巨大的损失感到惋惜。无一例外的,包括双方的指挥官在内,他们都想要在压制住对方攻势的同时,取得战场的主动权,他们都要主导这场战斗。

第十二章 不在乎再打几年

对于在莫斯科发生的一切,远在德黑兰的楚思南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瞒住人的,即便是那些美国人和英国人的情报组织,相信也知道了那边发生的一切。

毫无疑问,从二十号开始,全世界的目光都盯在了莫斯科,像苏联这样一个国家,如果爆发政变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它直接关系到了整个国际大局的走向。对于美英来说,莫斯科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们所抱持的态度,那就是有七分的期盼,三分的忐忑。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楚思南毫无疑问是一个相当铁血的人,如果由他掌握苏联的大权,那么,至少在今后几年的时间内,苏联的对外政策,将一改以往那种近乎闭关锁国的政策,转而开始大举对西方世界反击,甚至进而谋取霸权。因此,从这方面考虑,美英绝对希望莫斯科的这场政变能够成功,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避免让楚思南这个军人出身的强势人物掌握苏联大权。

但是话说回来,一场政变绝不是那么简单的,无论是哪个国家,一场政变之后所要面对的,往往就是持久的内战,而在目前,苏联作为抗德的主力,是绝对不能出现动乱的,否则,那对于整个欧洲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不可否认,在长达近三年的战争中,德国人已经消耗大量的有生力量,但是他们仍旧拥有数百万的军队,而如此庞大规模的陆军。除了苏联人能够去对付之外,单单依靠英美联军,那是不可能在短期内结束战争地。而一旦苏联出现变故,希特勒会怎么做?毫无疑问,只要他还有些头脑,他就一定会从东线撤出更多的兵力来应对英美盟军,到时候整个战争将何去何从,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就在这种忐忑中,美英拖延了会议的进程安排,他们希望等到莫斯科的局面稳定下来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安排。不过同美英的决策者们比起来,身处漩涡之中的楚思南本人。却一点也不担心,就好像那完全是别人的事情而与他本人无关一般。

好在。到二十五号,一切拨云见日、水落石出,对于莫斯科的一切,身在德黑兰的楚思南,甚至连过问一句地兴趣都欠奉,那边的一切就全部尘埃落定了。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这只能说明他楚思南在苏联国内势力地根深蒂固。至少在目前,苏联国内还找不出一个人来同他相抗衡。随后苏联所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这位“红色战神”在那片土地上所拥有地绝对威望。一场令全世界都为止瞩目的莫斯科事变,竟然在苏联国内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苏联的老百姓显然对这种事情丝毫不关心,而在军方。军方对这一事件则保持了绝对的缄默,没有半个人出来做任何表态,那气氛感觉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苏联国内没有对此事做出反应,不表示国外的某些媒体不会做出反应。从莫斯科的动乱一开始,美英等国地媒体就开始盯着东边不放,而当那边大幕落下之后,各个媒体就更加疯狂了,什么“类似于法西斯的独裁”,什么“没有任何民主可言的暴政”等等,一大堆的帽子扣到了苏联的脑袋上。而楚思南呢,也从当初那个家喻户晓的“红色战神”,一转身成为了与希特勒、墨索里尼并驾齐驱地大独裁者,大野心家。

老实说,楚思南对英美国内这些媒体上连篇累牍的宣传报道感觉很不爽,他要发脾气……

在巴列维皇宫的金色大厅里,楚思南一脸怒容地倚坐在一把豪华的墨绿色软椅里,目光炯炯的盯着对面的几个家伙,一名出身安全委员会的翻译,局促的坐在他身后,正将刚才对面那两个家伙所说的一番话翻译给他听。

而在楚思南的对面,隔着宽敞的王宫大厅,行动不便的罗斯福与行动更加“不便”的丘吉尔也各自坐在一把相同的软椅上,后者叼着的那根大雪茄,兀自冒着缕缕的青烟。

今天是德黑兰会议正式召开的第四天,按照议程安排,今天应该就战后德国以及战后日本的处理问题达成各方的认同。但是出乎罗斯福与丘吉尔意料之外的是,他们对面这个眼看即将要成为苏联第一人的年轻军人,竟然在会议召开之前来了个节外生枝,他要求在各方达成协议之前,先解决一个同盟内部的问题。

当然,会议嘛,本身就是为了通过协商,解决各国彼此间存在的利益冲突问题,既然是协商,那么就要大家一起来商量着办,所以呢,楚思南提出问题来,本身无可厚非。可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他提出来的要求,让罗斯福、丘吉尔这两位领导人颇感为难,而且这个问题从本质上来说,同此次的德黑兰会议没有任何关系。那楚思南提出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呢,很简单,他以目前苏美英同属于反法西斯同盟阵营为由,要求两国政府平息其国内报刊对苏联政府的各种诋毁。

很显然,楚思南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是那么容易在罗斯福、丘吉尔那里通过的,一方面来说,美英的体制同苏联不同,那些本身就是大财团的报业、电台,即便是总统、首相也不可能没有理由的强行压制他们的言论。另一方面,对苏联的负面宣传,也是这两位以及两国政府的高层所希望看到的,对于他们来说,苏联的红色政权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他们的革命输出更是危险至极。这样类似的负面报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国内的“红色运动”高涨趋势。所以,一直扮演着黑脸的丘吉尔,便以无权干涉言论自由以及此为本国内政为由。拒绝了楚思南地提议。

“哼,”听完了翻译的说明,楚思南冷哼一声,他斜眼瞅了瞅对面的两头老狐狸,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香烟,放进嘴里,身后的翻译立刻起身为他点上。

“首相先生,政府无权干涉新闻言论的自由,哈,你说的未免也太冠冕堂皇了吧?”喷出一口袅袅的青烟。楚思南不紧不慢的说道,“据我所知。好像不久前首相先生以及您的内阁,才刚刚干涉了一次您所说地新闻言论自由吧?”

丘吉尔那臃肿的身子蜷缩在软椅里。当翻译将这番话告诉他之后,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怎么,要不要我给您提个醒?”楚思南带着一丝冷笑,飒然说道,“就在六个月前,贵国政府在南中国地缅甸。做了一件很无耻、很下作的事情,无巧不巧地是,贵国《泰晤士报》一位名叫埃尔姆的随军记者,在不经意间了解了那起肮脏事件的全部经过。啊,这位记者先生是何等的正义,他洋洋洒洒的写就了一篇长达一万两千字的新闻稿。并打算将这篇稿件在他所服务的《泰晤士报》上发表。这可是一篇很有分量地稿子,如果能够发表出来,我想全世界都将为之震惊了。毫无疑问,那样的话,贵国政府将会颜面丧尽,而首相先生您,哦,还有总统先生您,在世人面前那种坚定的、毫不畏惧的反法西斯形象,恐怕都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吧?于是呢,在那个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贵国地特工悄悄的潜入了埃尔姆先生的住所,哈,第二天,可怜地埃尔姆先生,就在他的卧床上成为了一具死尸,而死因却是他从来都未曾有过病例的心脏病。当然啦,那份义正严词的新闻稿,要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哈,真是咄咄怪事,首相先生请告诉我,如此做法,也是为了保障您口中所谓的新闻自由吗?”

丘吉尔的胖脸看上去无动于衷,但是他的心里却是咯噔一跳。这件事情显然属于英国情报处的疏漏,毫无疑问,苏联的谍报人员混进情报处了。不过他也知道,像这种事情绝对是无法避免的,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既然人家敢于将这条消息透露出来,那么就意味他们同样不在乎自己去调查。无论哪国的谍报人员,一向都是单线联系的,也许在这个时候,人家早就把获取这个情报的那条线拆掉了。

“先是要求自己的盟友出兵助战,而同时全命令自己的军队大举撤退,不仅如此,连那明显占据优势的航空队也调到了北非,用盟友的部队当作炮灰,为自己部队的撤退赢得时间。哈哈,像这样一群无耻败类,也在我的面前大言不惭的畅谈什么自由民主,那我们的老对手希特勒先生,岂不是也成了天使般善良的人物?”楚思南毫无顾忌的对自己的对手冷嘲热讽。他知道,在这个会议室里,他有资格对面前这位顽固的反苏维埃大胖子冷嘲热讽,也有理由对他冷嘲热讽。这个会议室不大,但是却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决定世界未来的地方,而在这里开展的,也是一场国际博弈,很糟糕,在博弈的舞台上,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余地。

面对眼前这两个人,代表着苏联的楚思南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而且在他看来,代表着英国佬的丘吉尔,根本没有同自己讨价还价的资格。战前,这个不甘寂寞的衰败帝国,在欧洲勾结德意,在亚洲勾结日本,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法西斯支持者。在战争中,面对欧洲的德国,它无能为力,面对亚洲的日本,它同样无能为力。一场中南半岛的战役,十余万全副武装的所谓皇家军人,被几万日本兵杀得丢盔弃甲、哭爹叫娘,转过头去,却对中国坚持了数年之久的抗日战争不屑一顾。真是,自以为是的东西楚思南见过,但是自以为是到如此无耻地步的东西,他倒是第一次碰上。

“咳咳,好啦,好啦,两位,”一直坐在位子上沉默不语的罗斯福,这时候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拐杖,他干咳一声之后说道。“我看我们没有必要在这种非关键地问题上做太多的纠缠啦。首相阁下,我看楚先生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现在我们是盟友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国内那么报纸做的也有些过分了,他们的报道不符合实际,严重的伤害了我们反法西斯同盟内部的友谊。所以呢,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做出一些约束也是有必要的,毕竟我们不能在彼此合作的前提下,却在各自地报刊上对盟友大肆攻击嘛。这样很不好。我同意楚先生的提议,尽可能约束美国国内媒体地言论。嗯,首相阁下。您的意思呢?”

“好吧,我可以尽力尝试一下,”丘吉尔叼着粗硕地雪茄,耸耸肩说道。既然人家罗斯福已经做出让步了,那他再继续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在这种情况下。向苏联人妥协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呵呵,那楚先生在这个问题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吧?”罗斯福将目光转向楚思南,笑眯眯的说道。“本来就应该这样嘛,”楚思南已经从翻译的口中得知了对方的妥协,他嗤笑一声说道。

“那好。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商谈一下会议的正式议程了?”罗斯福说着,侧过头对身后的一名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转身而去。几分钟后。这家伙就将一份宽幅的地图,摆放在了大厅中央那预留出来的大型会议桌上。

楚思南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一份什么样的地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同对面那两个家伙,一起在这份地图上,构建战后几十年的世界格局。

“来吧,两位,”罗斯福用力拄着拐杖,从自己地座位上站起来,然后也不用自己的随从搀扶,就那么颤颤巍巍的走到摆放着地图地桌子前。

楚思南瞟了对面的丘吉尔一眼,哼了一声,缓缓的站起身子,走到了那面方桌的跟前。

此时桌上放的,的确是一张囊括整个欧洲以及东亚部分的地图,通过这份地图,东欧部分以及东亚部分主要国家的地形地貌全部展现无疑。这多少令楚思南感到有些好奇,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天上还没有所谓的卫星,那种直接由卫星拍摄的地图,自然也不可能存在,而眼前这副地图之精确,却已经足以令人感到惊讶了,真不知道那么美国人是怎么把它绘制出来的。

“两位先生,”看到丘吉尔以及麻烦的楚思南全都站到了地图的前面,罗斯福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欧洲部分,然后说道,“我想大家都应该看过之前我们会议草案上所列出的条款了,你们如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现在就提出来吧,我们可以做进一步的协商。”

尽管罗斯福口中所说的是“你们”,但是他的目光却仅仅落在了楚思南的身上,很显然,他同丘吉尔之间已经有了某种程度上默契,目前只需要楚思南同意就没有问题了。

“我只有两个小小问题,”楚思南重新取出一支香烟,夹在右手食中二指的指缝里,然后扫了一眼地图,用那烟卷漫不经心的在地图上点了两下,说道,“那就是希望首相阁下能够稍稍的退让一步,把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里给我们让出来。”

楚思南那烟卷所点击的地方,恰恰就是英国所谋求的罗马尼亚南部地区,以及希腊和芬兰。罗马尼亚南部地区石油资源储量丰富,在整场二战中,德军所需要的石油资源,就有很大一部分是由罗马利亚提供的;希腊地处巴尔干半岛南部,濒临广袤的地中海,其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芬兰自然也不用说,那里是进入苏联腹地的最快捷走廊,而且其地处波罗的海沿岸的重要位置,也一直都是俄国人所忧心不已的。

“楚先生,你们苏联人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你难道就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样的要求不公平吗?”丘吉尔勃然作色,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哼,首相先生,我们的胃口是同我们付出的代价相等同的,至于你所说的不公平,我更加体会不到。”楚思南连看这个胖子一眼的心情都欠奉,他摇摇头说道,“这一场战争,我们不仅抵御了德国人的进攻,而且还单独抵御了挪威人、罗马尼亚人、芬兰人、意大利人、捷克人的进攻。毫不客气地说,德国人以及他们的仆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兵力被我们牵制在了欧洲东线的战场上,若非如此,首相阁下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资格坐在这里跟我们谈什么未来了吧?”

“哈,楚先生真是好口才,”丘吉尔夸张的一笑,然后说道,“套用你的逻辑,若非是我们大英帝国的皇家空军在西线牵制德国人的飞机,那你们苏联人如今的局面,恐怕不会是那么乐观吧?”

“好啦,好啦,两位无须为了这些争吵,”罗斯福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老实说,如果不是这位总统从中周旋,苏联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和英国坐到一起,“毕竟我们的目的在于协商,而不是为了争执……”

“没有什么好协商的,”楚思南显然不吃那一套,他把手一挥,“这就是我们在欧洲的要求。我相信两位也应该知道目前欧洲东线的战场形势了,不出几个月,我们的数百万红军,将在整条战线上向德国人发起全面的反击,在所有我们所解放的地方,都将树立起苏维埃政权的红旗,这将是一场无可逆止的洪流。哼,我可以同两位在会议桌上协商我们的未来问题,也做好了在战场上寻求我们需要的准备,为了实现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红军不惧怕再打上几年。二位不妨再慎重的考虑一下吧。”

第十三章 葬礼上的阴谋

持续了将近半月的德黑兰会议,终于让苏美英之间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妥协。按照这份协议,在德黑兰会议之后的三个月内,英美盟军将会在法国选择地点强行登陆,从而在西线开辟真正的第二大战场,而与此同时,苏军将会放弃在芬兰、挪威境内的进一步挺进,转而将主要的战场挪到波兰、罗马尼亚方向。

在对日作战的方面,英美盟军将会在结束了对菲律宾、台湾的战事之后,寻求在日本东部、南部登陆的时机,而与此同时,苏军将会选择战机,在日本北海道方向实施登陆作战。

在战后的势力划分问题上,由于双方的分歧太大,故而始终未能达成一个一致的规划意向,其主要的症结在于,代表苏联的楚思南,在罗马尼亚以及希腊的问题上态度强硬,而且他在亚洲对日本的分解问题上要求苛刻。按照楚思南的提案,战后对日本的处罚,应该像对德国一样,将其四个岛屿分作四部分,由苏、中、美、英四个国家分片而治。

毫无疑问,楚思南的意见直接抵触到了美英的利益,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亚洲,他所提出的利益分配方案,都不能令美英感到满意,尤其是在日本问题上,引进一个中国,令美英大为不满,他们认为,这不仅仅将会影响到他们在日本可能获得的既得利益,同时,也是苏联将要涉入中国问题的一个先兆。

当然,除了在利益分配方面的分歧之外,德黑兰会议还算是比较成功地。它直接影响到了战争的后续发展,以及战后联合国的组建。正是由于利益分配上的无法妥协,在随后的战争中,苏美英三方明显加大了对各个战场上的兵力投入,他们都打算抢在对方之前,获得更大的战果。

原本按照会议的日程安排,在正式的会议议程结束之后,楚思南还将会同罗斯福、丘吉尔两人有一个彼此间单独的协商安排,但是一个突如其来地消息,打乱了这次会议的最后安排。从而使得楚思南不得不提前离开德黑兰,返回莫斯科。

在经历了数个月地病痛折磨之后。苏联的一代领导人、伟大军事家、苏军元帅,图哈切夫斯基。于三月二十七日逝世于莫斯科国立医院。

很显然,图哈切夫斯基地病逝,对于整个苏联来说是一件大事。领导人的突然逝世,就意味着新一任领导人务必马上推选出来,同时,图哈切夫斯基的葬礼也必须马上安排。面对这种情况,楚思南不得不推开身边所有的事务。立刻踏上归程。

三月末的莫斯科,阴云密布,细雨微朦。阴霾的天空下,一股沉沉的悲怆气氛在四处弥散。

克里姆林宫前地红场,人头攒动,数万人的身影汇集与此。构成一条密密实实的人流,每个人的脸上所能看到表情全是悲痛,悲痛的老人、悲痛的年轻男女。

图哈切夫斯基去世了!

这对于整个苏联来说。都不啻于晴天霹雳,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地苏联人,都被震惊了,一时间,一种惶恐迷惑的心情笼罩了所有人的内心。对于每一个苏联人来说,图哈切夫斯基就是一个象征,一个逝去地苏联革命时代的象征,一个面对外敌入侵,从不屈服、毫不软弱的象征,一个拨乱反正、将苏联由曾经的迷乱带回到正确道路上的伟人。他的突然病逝,将为即将获得卫国战争胜利的苏联带来诸多未可知的变数。谁将继之而起成为苏联的新一届领导人?谁将延续图哈切夫斯基那一辈人所秉承的强硬风格?谁能为苏联的未来注入新的生机?这些都是每一个苏联所关心的且迫在眉睫需要了解的事情。

在迷茫彷徨的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每个莫斯科市民的心头。毕竟不久之前那一场涉及整个莫斯科的变乱才刚刚过去,卫戍军区的士兵也才刚刚撤离,就在这个关头传来图哈切夫斯基去世的消息,恐怕任何人都能够联想到一些争权夺势的问题。三月二十九日的清晨,近十万莫斯科以及其他地方赶来的苏联民众聚集在莫斯科红场,这一天是图哈切夫斯基出葬的日子,同样,也是克里姆林宫向外公布下一任中央第一书记主要候选人的日子。

近十万的民众中,有很多人是从头天夜里就等候在红场上的,初春时节的莫斯科,绝对不是夜里出来纳凉的最佳地点,微微的夜风中,仍旧裹夹着太多的寒气。不过即便如此,人们还是要等,这不仅仅是为了表示他们对图哈切夫斯基的尊敬与缅怀,同样也是为了能够尽早获知一些第一手的消息。

上午十点三十分,伴随着一段长号所发出的呜咽声,克里姆林宫北翼的侧门缓缓开启,随即,身着崭新军服、荷枪实弹、面容肃穆的克里姆林宫卫队缓步踱出。他们排成六列整齐的方阵,护卫着紧随其后的图哈切夫斯基灵柩。

就在这一瞬间,广场上的人群蠕动起来,每一个人都试图尽量向前挪动几步,以便能够将那披覆着大红色国旗的灵柩看的更加清楚。当然,他们也要看看那有幸抬举着灵柩的究竟是什么人。按照苏联的惯例,为前一任领导人扛棺,并位处右前第一位的,就是前任领导人所选中的继承者,这个惯例没有人明言过,但是却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每一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位置。

随着礼宾队行过,众人翘首企盼的身影,终于缓缓出现,只见在大家所关注的那个位置上,面色严肃的楚思南。身穿他一向钟爱地军装,缓步而行。

是楚思南!是楚思南元帅!他将接任图哈切夫斯基同志的职务,担任下一届苏共中央第一书记的职务!毫无疑问,在图哈切夫斯基去世的这个关头,对于聚集在红场上的那些苏联人来说,这是唯一能够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消息。

诚然,这个黄皮肤的男人不属于大俄罗斯民族,但是这一点现在没有人会去在乎,因为正是在这个黄皮肤的男人领导下,曾经那在德国人面前不堪一击的红军。完成了从溃败到防守,再从防守到反攻的一系列转变。毫不客气地说。如今前线上那种顺水顺风地局面,同这个男人的出现密不可分。当然。这个男人如今还很年轻,但是这一点同样没有人去在乎。每一个苏联人都知道,同时也深刻地体会到,这个男人在政治上的一系列举措,对于自己、对于每一个苏联公民来说,都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也许现在那苛刻地食物配给制仍旧在延续,那动辄就给人扣上叛国、白匪残余帽子的暴政也仍旧在延续。有人认为要想赢得民众的支持很难,但是实际上这要比想像中容易得多。无论在哪个国家,面对哪一个人种,作为政客的一方,只要能够让自己的民众填饱肚子。并在此基础上让他们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富裕,他就能够赢得民众的支持,他就是人们心目中地伟人。甚至是人们心目中的神。

按照图哈切夫斯基殡葬程序的安排,护送棺柩的队伍,要步行绕克里姆林宫一周,然后在宫墙外的墓地举行下葬仪式。克里姆林宫占地广阔,这一周绕下来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当然,这份不轻松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够享受地,有资格进入送葬队伍的,都是苏联党政军内的高层,像级别不够地,就根本无法享受这一段送葬路程。

作为安全委员会的主要成员之一,更极有可能是这个部门未来第一掌控者的吉尔尼洛娃,自然也身在送葬的政府官员行列中,而且在这次葬礼中,她的身份也不仅仅是一名出席葬礼的政府官员,同时还是安全保障工作的主要负责人。

面无表情的迈步走在队伍中间,吉尔尼洛娃用冷淡的目光不断的打量着四周那些面带悲怆的人们,对于图哈切夫斯基的过世,她的心中绝对没有丝毫的悲痛,与此相反,这一天对她来说已经等得太久了。而且她也相信,就在这支送葬的队伍中,有不少人,甚至可以说是大多数人,都抱着和她差不多的心情。诚然,图哈切夫斯基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国家领导人,但是面对权力,无论你这个人品格多么高尚,只要拦住了别人前进的步伐,那就是一个障碍,让人觉得死得越早越好的大障碍。所谓对伟人的眷顾与怀念,只会存在于普通人的心里,毫无疑问,这些普通人不可能真正参加图哈切夫斯基的葬礼,而对于这些真正能够站在送葬队伍中人来说,他们更多的心情恐怕还是欢喜呢。真正缅怀死者的人,被排斥在送葬的队列之外,而心中窃喜的家伙,却有权力出面主持死者的葬礼,讽刺吗?也许吧。不过这就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

目光游移,吉尔尼洛娃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楚思南,自己丈夫的身上。

“南,我们终于马上就要成功了。”在心中喃喃的自语一句,吉尔尼洛娃忽然感到一阵儿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啊,三年多了。想当初自己刚刚同楚思南接触的时候,才是安全委员会里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低层官员,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安全委员会内核心的问题。而今呢?仅仅是三年多时间,自己就已经成为了安全委员会内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想想吧,再过不到一个月,等到政治局扩大会议、苏维埃全国代表大会做出最终决议之后,楚思南就能接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最高统帅部统帅、最高苏维埃主席等职务,到那时,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职务,势必将会由自己来接任了。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这可是别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爬到的高位,而且即便是坐上了这把椅子。也免不了要整天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做出什么触怒上层地事情。而自己呢?不仅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爬到了这个位置,而且还不用像别人那样担心会在某一天因为某一件事情触怒上层,因为在今后的苏联,最最上层的,就会是自己的丈夫。

就在吉尔尼洛娃踌躇满志、浮想连篇的时候,送葬的队伍已经绕过宽敞的红场,缓缓的朝克里姆林宫北侧墙外的宽敞街道走去。早在送葬地队伍还没有出发之前,克里姆林宫周围的街道,就已经被荷枪实弹地苏军士兵给封锁了。黑压压的人群拥挤在街道地外侧,静静的守侯着图哈切夫斯基灵柩的到来。

就在那拥挤的人群中。一个身穿灰色风衣、面部消瘦的年轻人,混杂在各式各样的陌生人之间。他的表情冷漠,揣在风衣内地右手,随着那两道狠厉目光的游移而缓缓的移动。

这个目光狠厉年轻人,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以及一身黄色皮肤,仅从外表上看,就知道这家伙是一个亚洲人,而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个年轻人叫做哈巴恰,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蒙古人。千万不要以为哈巴恰前来莫斯科是为了参加图哈切夫斯基葬礼地,他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策划一场能够给全世界带来震惊的刺杀,而刺杀地目标,就是那个刚刚进入他视线之中的苏联年轻元帅。楚思南。至于说他所要使用的武器,那就是此刻正静静掩藏在他怀里的一枚手榴弹,德制的木柄手榴弹。

要知道。在如今的苏联,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楚思南能够出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的,至少来说,在暗中潜藏的一部分别有用心的野心家,就抱持着这种想法。很显然,在如今的苏联,楚思南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了,要想从正当的渠道去推翻他即将建立起来的统治,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成的事情,尤为重要的是,他如今掌握着苏联绝大部分的军事力量,而在没有军队支持的情况下,要想制造一场政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既然正当的渠道达不到目的,那么最佳的选择无疑就是所谓的歪门邪道了,而在这种情况下,策划一场刺杀俨然就是达到目标的最佳选择。对于那些反楚思南的势力残余来说,只要能够将楚思南刺杀掉,那么他所建立起来的庞大势力,将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毕竟在楚思南所构建的庞大权力体系中,真正突出的只有他本人,而在他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短期内拢合起军方的全部力量。也许有人会说到吉尔尼洛娃,作为楚思南的夫人,这个女人难道没有力量继承他的势力吗?这个答案很明确,那就是绝对不可能。谁都知道,吉尔尼洛娃的权威是在安全委员会之内,而且仅仅是在安全委员会之内,就单单凭借着安全委员会同军方之间历来就有的矛盾关系,她这个女人要想拿下军方一部分的支持,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更遑论是全部掌握军方力量了。楚思南之所以能够以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身份得到军方的认同,一方面是因为他有着赫赫的战功,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在军方的内部,一直都是以温和派的形象出现的。但从两人的这一区别上看,就知道吉尔尼洛娃要想控制军方是多么困难了。

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反楚思南派系的残余势力才策划了这一场暗杀,而且他们选择的时机也很恰当。要知道以楚思南的身份,是很少有机会出现在这种民众聚集的场面下的,因此,图哈切夫斯基的葬礼,无疑就是进行刺杀的最佳时机。而在刺杀的人选上,策划者们也做出了周密的安排,他们一方面找来了两个生面孔的蒙古人,以他们作为诱饵,吸引安全委员会密探的注意力,同时,还安排了两个苏联人潜伏背后,作为真正的杀手锏。

按照策划,包括哈巴恰在内的两个蒙古人,将提前一分钟向楚思南发动攻击,他们的武器就是两颗德制的木柄手榴弹。不过按照策划者的估计,在楚思南行进的地方,肯定会有为数众多的密探紧紧跟随,密切监视周围的一切动静。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两个蒙古人的刺杀行动多半不会成功,在多数情况下,只要他们一有所举动,立刻就会被那些警惕性极高的安全委员会密探们制服。毫无疑问,到那时,现场的秩序定然会出现短时间的混乱,惊慌失措的民众、心慌意乱的士兵以及紧急行动的密探,会将场面搅得一团混浊。而在这种情况下再对楚思南下手,无疑将会把成功率提高到最大,同时,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如果能够把那些紧紧跟随楚思南顽固分子们一举摆平,那无疑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因为刺杀者所使用的都是德式武器,一旦刺杀成功,即便是追查起来,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将众人的视线引向德国。多么显而易见的案情啊,面对即将崩溃的战局,德国人丧心病狂的采用了最卑鄙的手段,刺杀了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苏联最年轻的元帅楚思南。一时间,苏联国内对德国人的愤慨情绪再次高涨,从而轻而易举的将全国的视线转向对外,而反楚思南的势力趁着这个机会打一场翻身仗,相比之下要用容易得多了。

第十四章 苏家王朝

哈巴恰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逐渐向自己这边靠拢的送葬队伍,此时,在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他这次要刺杀的目标。毫无疑问,哈巴恰知道楚思南是干什么的,同样也知道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有着怎样显赫的身份,当然,他更知道这一次的刺杀,对他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无论这次的刺杀行动成功与否,他哈巴恰都没有机会再次离开莫斯科了。生或死在哈巴恰看来并不重要,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能够通过这次的行动,拿到自己盼望已久的报酬就足够了。

这是一个乱世,而在这乱世中飘忽不定的蒙古,虽然说没有遭受到太多战争的创伤,但是一穷二白的老底子,以及因长时间纠缠于“独统”争端之中的政府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国民的生活,所以长期以来,贫穷成了蒙古人生活的代名词,能够凑凑活活的吃上一两顿饱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哈巴恰作为一个普通出身的蒙古人,自然也同样是饱受贫穷的折磨。对于做过马匪、当过士兵的他来说,在死亡与金钱的天平面前,他所看重的就是金钱,如果用他的一条命能够换来家人今后的幸福生活,他就决不会在死亡的面前有丝毫的犹豫。

送葬地队伍逐渐在接近,在哈巴恰的眼中,楚思南那并不算怎么壮硕的身影也在逐渐靠近。尽管不怕死,但是在这一刻,哈巴恰的心速还是越跳越快。

“咔!”

一声轻微的细响在哈巴恰的怀中传来,那颗别在裤腰上的木柄手榴弹,已经被他拧开了盖子,如今,他只要等到目标进入一定的距离,就可以把火绳扯开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哈巴恰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群一阵儿轻微的骚动,随机。还没等他来得及去查看情况,两支强有力地大手。已经从后面伸过来,死死的摁在了他地肩膀上。

“不好!”

哈巴恰心头一跳。随即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反应。他先是将身子猛地向后一挫,借着这股冲撞地力量,甩开了身后那两只有力的大手,然后右手猛地一提,便将腰间那一柄手榴弹抓了出来,与此同时,左手一抓。便将那灰白色的火绳拽了下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哈巴恰曾经训练过无数次了,故此操作起来快捷顺手。在他身后的那两名安全委员会密探,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嗤嗤”冒烟的手榴弹举了起来。

“呯!”

随着哈巴恰手中那柄冒着白烟地手榴弹抛出,清晰可闻的枪声终于响了,而这第一声枪响之后。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连串的枪声。

当那枚手榴弹还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肇事的哈巴恰已经身中三枪。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地身体,带着一蓬鲜血倚倒在旁边人的身上。

枪声的响起,在很短地时间内便令四周的人群陷入一片混乱,以哈巴恰所处的位置为中心,受到惊吓的人们开始四散逃命,每一个人都试图抢在别人前面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那拥挤的场面绝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在混乱方起的那一刹那,楚思南便是意识到了危险的出现,他毕竟也是特种兵出身的,如何察觉危险,如何逃避危险,这些技能他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当那枚被高高抛起的手榴弹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他所作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查看手榴弹的落点在什么地方,从而判断就地匍匐是否安全。不过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又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肩头图哈切夫斯基的棺椁阻碍了他的行动。

“怎么办?!”这一个犹豫转瞬之间出现在了楚思南的脑海里。在这个时候,抛掉棺椁无疑是最安全的,可是那样一来,不但棺椁会因为掉落而遭到损坏,而且还会直接威胁到其余几个扛棺者的生命安全,最为重要的是,那样的做法会给自己的威信造成很大的冲击。想想吧,一个军人出身的元帅,为了躲避危险,在关键时刻抛弃了自己身边的战友,自顾自的去逃命了,这岂不是授人以柄的卑劣做法?如果不抛棺呢,毫无疑问,那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这是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面对危险,任何人都没有空闲的时间去犹豫,即便楚思南身为元帅,而且还即将成为苏联第一人也同样是如此。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那从天而降的手榴弹,已经带着缕缕的白烟滚落到了距离他不足三米远的地面上。

看着那掉落在地上,兀自还在打着旋的手榴弹,楚思南的脑子里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他从未感觉过死亡如此的接近自己。地位高如何?权力大又如何?在这样的时候,他楚思南仍旧将要直面死亡的威胁,在这一刻,他甚至能够预感到那飞溅的弹片激射进自己体内的痛苦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楚思南将要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最后到来的时候,一道人影从前方克里姆林宫卫队的队伍中窜出来,一个飞扑,整个人死死的压在了那枚旋转中的手榴弹上。紧跟着这道身影,又是一个人扑过来,合身扑在了前一个人的后背上。

“哄!”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血腥的一幕随即发生。

手榴弹爆炸的威力,将扑在地上的两个人猛地抛起,当他们再次跌落到地上地时候。下面的那一个卫兵已经从腹部断为两截,四处飞散的血肉,顷刻间涂满了周围两米见方内的地面。至于上面那一个卫兵的情况显然还好一点,不过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也被整个炸断,那血肉模糊的断口处,甚至能够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两名卫兵用身躯扑掩了手榴弹爆炸的威力,那血肉之躯阻挡了飞溅的弹片,从而也让楚思南逃过了一劫,但是作为当事人。楚思南在血肉四溅地一瞬间惊呆了。楚思南本人也曾经接受过用身躯为领导接挡子弹的训练,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需要别人为了自己地安全去牺牲。因此,在看到那震撼的一幕时。他呆住了。

“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

……

这血肉纷飞地一幕,让楚思南一时间愣住了,但是却让那些卫队的士兵以及隐藏在人群中的安全委员会密探们清醒过来,同时也让原本已经开始出现骚乱的场面,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混乱。随着四处传来的呼喝,大量的士兵和便衣推搡着四处奔跑拥挤的民众,朝楚思南以及克里姆林宫官员所站地位置挤了过来。

“哄!”

又是一声手榴弹的炸响在人群中传来。紧跟着,便是一阵儿乒乒乓乓的枪声。

“将军,你没受伤吧?!”

手里握着佩枪,克留奇科夫神色慌乱的挤到楚思南身边,他一面伸手接过楚思南肩上的棺椁,一面迫不及待的问道。

紧跟在克留奇科夫身后地。便是吉尔尼洛娃,这个女人在第一次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差点没直接吓昏过去。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这个时候受到丝毫地伤害。

“南,你没事吧?!”几乎是紧跟在克留奇科夫的身后,吉尔尼洛娃一把握住楚思南的胳膊,语带颤音的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楚思南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将图哈切夫斯基的棺椁交到克留奇科夫的手中,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快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同志受伤。朱可夫,朱可夫同志呢?巴季茨基……”

“将军,他们都没事,”刚刚赶过来的卢科昂基沉声说道,“很显然,这是冲着将军你来的,别人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随手指挥着身边的警卫团士兵在楚思南身边围成一圈,担负起警戒的任务,卢科昂基才继续说道:“将军,你必须马上返回克里姆林宫,这里太危险了。”

卢科昂基这句话才刚刚说完,又是一声枪响,一名站在楚思南左侧的士兵应声而倒,毫无疑问,混杂在人群中的刺杀者仍旧没有放弃行动。

此时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宽阔的街道上,四处都是慌乱奔跑的平民,哭喊声、呻吟声、枪声,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那肃穆悲痛的气氛荡然无存。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原本维持秩序的士兵也丝毫没有办法,而要想将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找出来,那更无异于痴人说梦。尤其令人担心的是,由于局面的混乱,警卫团部设在楚思南身边的警戒圈开始受到冲击,四处奔逃的人时不时的撞过来,这给警卫团的士兵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谁是平民谁是杀手。

“克留奇科夫!”面对纷乱的局面,吉尔尼洛娃很快冷静下来,她紧靠在楚思南的身边,语气冷冽的说道,“去,召集你的人,疏通返回克里姆林宫的道路。”

“是!”克留奇科夫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挤出士兵所组成的警戒圈,径直朝克里姆林宫卫队所在的地点奔去。

“卢科昂基,做好周围的警戒,”看着克留奇科夫迅速的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中,吉尔尼洛娃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她扭头看了看满脸不安的卢科昂基,毅然说道,“以十米为限,不准任何人朝这里靠近,凡胆敢靠近的,格杀勿论!”

“是!”尽管感觉吉尔尼洛娃的命令有些残忍,但是考虑到目前情况的危急,卢科昂基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肃杀地戒备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大批的警卫团士兵,以图哈切夫斯基的棺椁为中心,围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个大圆圈,将楚思南以及克里姆林宫的头头脑脑们保护在了中间。按照吉尔尼洛娃的命令,警戒圈的外层很快响起了嘈杂的枪声,无论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还是混杂在平民中的真正杀手,甚至是一些安全委员会地便衣,只要敢于靠近警戒圈的,一律都被乱枪打死。

很显然。吉尔尼洛娃下令所采取地措施是残忍的,在这种纷乱地局面下。很多因为惊慌失措而四处奔跑的无辜者受到牵连,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在警戒圈的外围,就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殷红的鲜血从那一具具的尸体下面流淌出来,染红了灰白色地路面。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这种方式过于的残忍,而且牵涉到了众多无辜的人,但是它本身对于应对这种糙乱无序的局面。却异常的有效。当一个个试图接近警戒圈的人先后浴血倒地地时候,受到震慑的普通人,开始疯狂的向外拥挤,以便尽可能地远离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至于那些仍旧留下来并尝试着向警戒圈靠近的家伙,便极有可能是身份可疑的杀手了。大批的人朝外拥挤。而那一两个尝试着向内围靠近的杀手,无疑便彻底的暴露了身份,随后。几乎不用谁去指挥,那些发现异常的士兵,也会立刻将枪口对准他们。

警卫团的戒备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据估计,在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有将近上百人饮恨枪下,血洒街道,悲哀的成为了这场刺杀行动中的牺牲品。

十分钟后,克留奇科夫指挥着克里姆林宫卫队以及大量的安全委员会密探,清理出了返回克里姆林宫的通道。随后,在大批安全保卫人员的簇拥下,楚思南以及大批的官员,匆忙的返回了克里姆林宫,而之前进行到半场的图哈切夫斯基葬礼,也不得不草草的宣告结束。

刺杀流血事件,令实际上已经掌握大权的楚思南倍感愤怒,他一返回克里姆林宫,便将吉尔尼洛娃与克留奇科夫招到自己的办公室,毫不留情的将两人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当然,令他感到愤怒的,并不是吉尔尼洛娃在事件中所采取的那种过激的手段,相反,他对自己妻子这种在危急关头果断老辣的行事风格还十分的欣赏。网在经历了数年的权力洗礼之后,如今的楚思南已经再也不是当初那位懵懂的初哥了,什么心系国民、人人平等,这些论调在他看来,早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狗屁。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国家,只要存在权力,只要存在上位者与下位者的阶层划分,那些所谓的平等就永远都不会存在。面对一个手握国家重权的大人物,那些无辜躺倒在街道上的人,他们的生命甚至没有蝼蚁来的珍贵,所以,在关键的时刻,他们就必须做出某种程度上的牺牲。什么叫关键时刻牺牲小我,这就叫关键时刻牺牲小我,就像这一次的刺杀事件中一样,面对他楚思南的生命安危,那些无辜受到牵累的人就叫牺牲了小我。

真正令楚思南感到愤怒的是,安全委员会在这次图哈切夫斯基葬礼过程中的安保工作,显然表现的很不出色,他们不仅没有清查出那些潜伏在莫斯科的别有用心的家伙,而且还让他们堂而皇之的在葬礼仪式上发动了攻击。最为重要的是,安全委员会在面对紧急情况的时候,显然也没有出色的表现,否则的话,当时的场面也不可能乱成那样,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了安全委员会在应对突发事件的时候,他们的应变能力还远远不能让人感到满意。

对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的一番训斥之后,楚思南又对两人提出了一项要求,那就是这次的事件一定要彻底清查,不管是背后的主谋,还是真正的参与者,甚至是那些对此一事件知情,但是却没有上报的家伙,一律都要从严从重处理,务必要做到不使一人落网的程度。对于那些在此次事件中表现突出的士兵、特工,则要予以奖励,尤其是那些英勇牺牲的同志,必须授予英雄称号。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八日,楚思南通过广播、报纸,向全国通告了在图哈切夫斯基葬礼上所发生的恶性事件,同时,他将这一次的事件定义为“德国法西斯潜伏分子的反革命暴乱”。随着对这一事件的通告,楚思南又发布了一份名为《告苏维埃联盟全体人民书》的公告。在这份公告中,他宣称历时三年余的反法西斯卫国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胜利关头,但是在这个时候,伟大的红色政权还不能松懈,因为在战争中潜伏下来的大批敌特分子,仍旧在伺机而动,企图在内部破坏苏维埃政权的稳定。因此,在这个时候,每一个苏联人,都有必要警惕起来,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另一场对敌人的斗争中去。

随着楚思南的两个公告,以安全委员会为主导,有各地军警配合的大规模搜捕调查行动很快在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的展开了。这是楚思南上台后,亲自下令开展的第一场大规模清理敌对势力的行动,同之前吉尔尼洛娃主使下所展开的清理相比,这次的行动规模最大,清理的结果最彻底。在长达五个月的清理行动中,全苏联境内,几乎是所有的反楚思南势力,包括国外的谍报组织全部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总数多达上万的反动分子、敌特人员被安全委员会的特工、密探揪出来,投进了监狱、劳改营。

这一场大规模的清理行动,同斯大林当年上台之初所开展的清洗性质相同,其主要作用,都是在最大限度上打击当政者的敌对力量,而它所起到效果也颇为明显。其直接作用,就是在其后楚思南所当政的二十余年时间内,苏联国内竟然听不到任何反对他的声音,其所实施的统治基本上就成为了独裁统治。

至此,一个延续了数十年的楚家王朝,终于在苏联国内建立起来了。

第一章 规划东线

坐在克里姆林宫那宽敞明亮、金碧辉煌的办公室内,嘴里叼着一支烟卷的楚思南,静静的坐在那方原本由苏联历任领导人所用的宽大办公桌后面,眉头微皱的看着桌上那一沓厚厚的文件。

持续了将近半月的政治局扩大会议、苏维埃全代会已经在两天结束了,通过这两次会议,苏共中央全体政治局委员,苏维埃全国代表,以绝对多数的投票,最终将楚思南正式推上了苏共中央第一书记的职位,与此同时,按照既往的惯例,他还同时兼任最高统帅部统帅、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主席两大职务。这样一来,负责党务的中央政治局、负责军务的最高统帅部、负责政务的苏维埃最高主席团,就全部落到了楚思南的掌握之中,他成为了苏联继斯大林之后,又一位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名至实归的独裁者。

独掌大权,凌驾于全体国人之上的感觉如何?也许大多数人都会认为那很爽,非常之爽,想想吧,一国之众何去何从,幸福还是痛苦,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一个人掌握,那种能够谈笑之间决定他人命运的生活岂不是很爽?

可是如今的楚思南,仅仅是过了两天这样的生活,便开始感觉痛苦不堪了。每天处理不完的党务、军务、政务,每天看不完的文件、汇报、纪要,每天忙不完的会议、接见、应酬,等等等等。毫不客气地说,从早上六点钟起床。直到夜里十点,楚思南每一天的日程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地,不留丝毫空隙,在这种情况下,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属于个人的时间了,如今的他,甚至连同妻子吉尔尼洛娃见上一面,都需要经过克里姆林宫办事人员的专门安排。在掌握了大权的同时,却失去了自身真正的自由,这样一种看似不等价的交换。楚思南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不是值得了。

当然,对于楚思南来说。最最让他感到遗憾的,就是当他坐上这个职位之后。无论是对日还是对德的战事指挥,就算是距离他彻底的遥远了。他总不能以一个苏联最高领导人地身份,亲自带着部队去前线作战吧?楚思南是军人出身,而且一向以来都自诩为职业的军人,因此,他对上前线指挥作战,历来都是情有独钟地。他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迷恋那种身处硝烟之中,兀自镇定自若、挥洒自如,谈笑之间,决定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上百万人命运时的那种刺激,那种热血沸腾。而今,永远失去了这种亲临前线地机会。这如何能不让楚思南倍感遗憾?

如果说还有一点能够让他遗憾之际略感欣慰的,那就应该算是眼前的这些军事文件了,通过这些文件。他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全面的把握整个苏联战场上的战役情况。无论是对德战场上的南北中三条战线,还是对日战场的情况,通过这些文件,他都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大体地情况。

就在这段时间里,对日战场上的战况相对来说比较平稳,盘踞在中国东北境内的日本关东军主力,已经基本被规模庞大的苏军部队清剿干净。就在两天前结束的张家口、旅顺两场最后的两场战役中,关东军最后地六个整编师团被围歼,近四万日军被俘虏,曾经号称强大的数十万日本关东军至此灰飞烟灭。

纵观这场持续了将近半年的大战,挺进满洲地上百万苏军部队可谓是战果辉煌,从战役最初开始到结束,苏军共折损兵员不到十五万,损失坦克四百余辆,各式作战飞机一百四十余架。而相比之下,日军的损失就可谓是极其惨重了,近五十个师团总数达七十余万的兵员几乎损失殆尽,残留下来的,仅仅是一些逃进深山老林中苟延残喘的散兵游勇。与此同时,原属关东军的装甲部队、空军部队也全部被苏军摧毁。如果再加上那些因为殖民到满洲,并在楚思南所制定的政策下受到牵累的所谓日本侨民,那日本仅仅在人员上的损失,就足足有上百万了。由于有了楚思南的明令唆使,作为战胜者的苏军根本就不讲究什么善待俘虏,虐待、屠杀俘虏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如果再算上那些被迁往西西伯利亚做苦工的、忍受不了饥寒死在迁移道路上的,那这人员的损失数字可就大发了。这为数上百万的日本士兵、侨民,最后能够返回日本本土的,估计连十分之一二都到不了。从这一点上看,日本在战后称楚思南为“屠夫”,那的确是名至实归的。

在中国东北的战役尽心过程中,苏军对盘踞于朝鲜日军的进攻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当张家口战役结束的时候,入朝苏军已经将战线推过了汉城,兵分三路,向朝鲜半岛的最南方继续挺进。

在楚思南眼前的战报上,就详细阐明了目前朝鲜半岛的战事进展。在那里,南线苏军的六个步兵师已经击溃了日军的锦江防线,占领了大田,随即沿群山湾海岸南下,力图克取日军困守的全州、光州两地;中路苏军的四个步兵师,在空军力量的配合下,沿汉江南进,先后攻占清州、尚州、金泉等地,目前,正在向馆基里、居昌推进;同中、南两路苏军相比,北线苏军的进展是最缓慢的,同时,他们的作战也是最为艰苦的。朝鲜北部地势多山,横亘整个朝鲜半岛的太白山,就贯穿在朝鲜北部的沿海地区,而日本在长期占领朝鲜的过程中,凭依着太白山那绵延的山势,构筑起了无数道充满了地堡工事的防御锁链。这些牢固的防御工事,再加上险要的地形地势,就成为了一个个易守难攻的坚固堡垒。老实说,在苏德战争中磨砺出来的苏联红军。虽然现在作战很顽强,武器装备也比日本军队高了好几个档次,但是他们习惯地战场环境绝对是大平原地形下的对垒战,更准确的说,就是大规模的人海肉搏战。

一直以来,这也是让楚思南比较头疼的问题,在他看来,苏联的红军同中国的军队相比有优势,那就是武器装备先进,机械化程度高。但是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苏联红军缺乏作战技巧。这种所谓技巧并不是说战略战术层面上的问题。而是单兵作战中的技巧匮乏:士兵与士兵之间缺乏默契的配合;劣势环境下应对战场局面地能力匮乏;特殊地势地貌战场条件下,作战能力的脆弱等等等等。这些都是苏联红军士兵地弱点。用一个很通俗的说法来解释,那就是这些红军战士地脑子里似乎只有一根筋,他们只懂得在冲锋哨响起的那一刹那,跃出战壕亡命冲锋,用自己的鲜血和肉体,去铺填敌人的阵地。像这种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战法,在对德战线上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东线到处都是一马平川的地形,而且历来注重快速进攻的德国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构筑地垒堑壕地习惯。但是到了亚洲,到了中国朝鲜的地面上,在复杂的地形环境下,苏联红军这种大兵团的人海战就开始吃亏了。东方人性格上的含蓄,同样充分的体现在了浴血厮杀地战场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东挖一个坑。西掘一道沟;遇山建堡垒,平原挖地道;强则下山,弱则入林等等。像这样的游击战法,日本人通过在中国战场上吃过的那些亏也逐渐学会了,当然,他们用这些战法去对付中国地部队那是班门弄斧,但是剽窃过来应付苏联红军,那倒还真是有些见效。

正是因为苏联红军在本身上所存在的缺点,所以朝鲜北线的战事很不顺利,当中路、南路的苏军部队大举向前推进的时候,北路苏军却迟迟不能拿下汉江沿岸的安东。

不过,这一次楚思南面对朝鲜北路苏军作战不力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大发雷霆,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认识到了苏联红军自身所存在的弱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整个对日战场的大局已定。盘踞在朝鲜半岛北部山区的日本军队,即使继续顽抗下去,也没有丝毫的前途可言了,纠缠一段时间之后,这些日军的命运不是缴械投降,就是被困在山区里活活的饿死。

目前,在整个东线战场上,楚思南真正关心的,就是一个时间表,进攻日本本土的时间表。

随着美国太平洋舰队在太平洋地区的全面进攻,尤其是菲律宾的光复以及台湾战场的开辟,包括楚思南在内的绝大多数苏军东线指挥官,都感觉正式发起对日本本土登陆作战的时机已经到来了。纵观这一段时间的亚洲战事,日本所面临的局面,真可谓是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伴随着关东军的全面覆灭,中国东北地区全部光复,而在这个过程中,原抗联的部队开始得到全面的扩张。按照楚思南的指示,苏军缴获的大量武器以及军用物资,几乎全部交付给了抗联部队,在这个基础上,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抗联的武装就从原来的不足三万人,发展到了将近十五万人。不仅如此,就在楚思南接掌了大权之后,他还命令东线苏军向抗联武装提供了进百辆坦克、二十七架战机,而那些驾驶员则都是原苏军部队中的中国士兵。得到了极大扩充的抗联武装,在张家口战役中开始参战,随后,开始向长城以南发起进攻,策应关内的抗日战场。

东南亚,在德黑兰会议结束之后,一方面迫于苏美的压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扩大战果,在战后的世界格局上赢得更多的话语权,英国也开始勃起奋发。从印度出发的中、印、英联军,在美国空军部队的掩护下,挺进缅甸,对盘踞在那里的日军部队,发起了全面的攻势。与此同时,美英联军海军陆战队,在泰国湾登陆,由南向北发起进攻。两路联军的进攻,将中南半岛的战局全面扭转,十余万日军所组成的战线开始走向崩溃。

东亚地区诸国地全面反攻,终于吹响了将日本帝国主义推向灭亡的号角。尤其是莱特湾海战中日本联合舰队的彻底覆灭,让日本本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岛一座,延续了数十年的战争,终于将要蔓延到始作俑者的岛国身上了。

鉴于这种情况,楚思南在上任之初,就对远东地区的苏军部队下达了动员令,海军全部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各类运输舰艇开始在潜艇、战舰的护卫下,向海参威、清津、金策汇集,空军的大量作战飞机。也开始持续在日本海峡上空执行侦查警戒任务。毫无疑问,一旦时机成熟。随着楚思南的一声令下,数十万苏军部队就将强渡海峡。对日本本土实施全面地登陆作战。

就在这两天时间里,楚思南就在最高统帅部先后主持了两次作战方案研究会,针对登陆日本本土的作战方案、战术可行性、可能遭受地损失情况等等问题,展开了一系列的研究。开玩笑,渡海作战可不是一般二般地战役,这里面的问题相当多。像什么海浪、风向、出发地的敲定、登陆点的选择,这些东西都很可能影响到整场战役能否顺利进行、进行下来又将会遭受多大的损失。

楚思南是个军人。亲自指挥作战也有几年的时间了,要说到指挥陆上战役,那是没得说,他至少不会怵了谁。但是渡海战役就不同了,里面涉及的问题太多,而他在未来到这个时代地时候。一直都是生活在中国南方,对北方的海上气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了解。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虽然楚思南如今大权在握,但是仍旧保持着当初那份冷静。他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可以拍板定案,什么情况下需要咨询专家的意见。他忘不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在那部真是描写诺曼底登陆的影片里,整整一个英军师,就是因为海上风浪地缘故偏离了方向,最终在一个错误的登陆点登陆,并由此遭遇了覆灭的命运。由这部电影,楚思南就知道,对于这次横渡日本海峡地战役来说,摸清这一片海域上的气候情况非常重要,而选择战役发起时间、发起地点等因素的时候,也必须借助对气候的准确了解。

在楚思南所主持召开的两次会议上,与会的人员不仅仅有军方的代表,同样还有一些相关的水文、气候专家。经过两次会议的商谈研究,在咨询了军方以及相关专家的意见之后,楚思南最终决定,将渡海作战的时间正式圈定在四月七号。同时,登陆作战的出发地,选定在了海参威、清津、金策三个地点,而登陆点,则选择在了日本北海道的札幌以及本州的青森、秋田三地。

按照各自作战任务的不同,楚思南对每一个方向的渡海作战部队也做出了各自不同的兵力分配。考虑到运输船只的数量有限,苏军不可能像美国人那样一次性的将几十万部队统统运过海鲜,因此,楚思南决定在海上实施强渡的同时,还需要调动空军的力量,向日本的海防线后翼实行大规模的空投。

这注定是一场规模对苏联来说规模空前的渡海作战,同时,也是陆海空三军规模最大的一次配合作战。渡海船只需要作战舰艇以及空军的护航;在抢滩攻势全面发起之前,需要空军对敌人的滩头阵地实施大规模的空袭,以掩护步兵的登陆;大规模的空投行动中,同样也需要空军的强力支持。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感觉在这场战役中,需要任命一个有着丰富指挥经验,同时,在苏军部队中又有一定威望,能够协调好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的指挥官。

这个指挥官的人选,楚思南会挑上谁?

不要小看这一个指挥官的人选,它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苏联未来的很多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同楚思南政权的进一步稳固是息息相关的。

在这个人选的推荐上,统帅部的众多参谋推荐的是罗科索夫斯基,参谋们的意见是,罗科索夫斯基个性沉稳,而且由于这个人素来没有什么野心,所以在军中的人缘比较好,是一个人所共知的老好人。如果由他出任远东战役的总指挥,相信应该可以统合各方的意见。

但是刚刚接任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职务的吉尔尼洛娃,以及第二书记兼第一总局局长的克留奇科夫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见。这两个人从战后军方权力划分的角度考虑,一致推荐由目前正在担任对德北线战役指挥官的崔可夫来出任这个职务。

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的理由是,在目前的苏联军方,由于楚思南退出了一线指挥官的行列,在对德战场上,继之而起的朱可夫声望日隆。他在连续指挥了几场漂亮的大规模战役之后,赢得了包括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在内的一大批西线指挥官的绝对支持。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认为,如果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难保有一天朱可夫在军中的威望,会对楚思南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在军队中挑选出第二个人选,由他同朱可夫彼此分担东西两个方向上的主要军权,那相对来说要安全稳健许多。

第二章 西线那一点曙光

无论是吉尔尼洛娃还是克留奇科夫,抑或是楚思南以及苏联军中各个高层将领,都了解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崔可夫同朱可夫不和,而这份不和,早在一九三零年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据说当初两人这份不和,似乎是由于在东方的一部分问题上所产生的分歧而引发的,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要想真正了解崔可夫同朱可夫之间的矛盾,就必须从两人出身背景的不同来考虑。

朱可夫最早参军,是在帝俄时代,他是以一个旧沙俄军队指挥官的身份转投苏维埃革命的,而在苏联的军队中,拥有和他一样出身背景的军官委实不少,因此,朱可夫可以算做是这一类苏军军官的代表,他们可以被看作是“实践派”的苏军将领。而崔可夫,其起身自苏维埃革命后的红色军校,作为伏龙芝军事学院第五期的高材生,他可谓是根正苗红的最为纯粹的革命军人,至少一直以来崔可夫本人是如此标榜的。从这方面来看,崔可夫就可以算做是“学院派”苏军将领的代表。

按照吉尔尼洛娃的分析,权力斗争这个大漩涡里,永远都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矛盾,各种派系的分歧,这也充分的印证了“马、恩”两位老同志对于矛盾“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经典论述。随着楚思南上台执政,把握苏联党政军全面大权的开始,在军队中原有的“老、少”两派矛盾,将自然而然的弱化下去,而在少壮派军人注定将会在相当长地一段时间内占据上风。在这种情况下。少壮派的军人内部矛盾,势必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凸现出来,从而构成一次新的权力争夺战。而从目前的情况看,这种矛盾将会是什么样的,又是那两股势力之间的,还不太明显。

矛盾啊,这个东西很不好,但是在有些时候它又不可或缺。对于一名掌控着国家大权的人来说,尤其是对于楚思南这样在异国执掌大权的人来说,规模庞大且至关重要的军方势力中存在着一定矛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非常必要地。自己的部属之间存在着利益上地冲突。存在这派系的差别,这是便于上位者把握大局地关键所在。因此。用一句话来简单的概述,那就是军方派系的矛盾应该而且必须存在,即便是原本没有这种矛盾,那人为去制造也要让这种矛盾出现。

吉尔尼洛娃与克留奇科夫之所以推荐崔可夫担任东线战事的总指挥官,便是出于这一种考虑。由同朱可夫交恶的崔可夫指挥东线战役,从而为他奠定更高的声望,在最大程度上对朱可夫形成一种制约和牵制。与此同时,制造出东西两线苏军力量的权力分化,这便是吉、克两人地最根本出发点。

如果这中态势造成了,那么楚思南今后在管理军方事务的时候,无疑就简单了许多。面对存在着矛盾的两方下属,他只需要在尽可能大的限度上保持双方的均势就可以了:偶尔扶这个一把。踹那个一脚,间或扶那个一把,踹这个一脚。总而言之,就是不让任何一方在争夺中占据过于明显的优势。

老实说,楚思南并不认为朱可夫会在将来地某个时候背叛自己,但是俗话说的好,害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权力场上的过去将来,谁都无法把握稳妥。所以,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楚思南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吉尔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地建议,任命崔可夫出任东线战场的总指挥官。

东线战役总指挥官人选的确定,也最终预示着苏联对日本的最后一战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在关注东线对日渡海作战准备工作的同时,楚思南并没有忽视对西线战场的关注,不过,就这一阶段的西线战事演进情况来看,他对朱可夫等人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

在西线的库尔斯克大会战战场上,一方面由于德军要应对英美联军在意大利的攻势,从而造成了兵力上削弱,另一方面因为苏德两军在战线上的持续消耗,令德军蒙受了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所以,在别尔哥罗德、普罗霍罗夫卡两场战役结束之后,朱可夫便下达了向库尔斯克外围地域德军部队实施全面反攻的命令。

就在莫斯科紧急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最高苏维埃全代会的时候,库尔斯克方向上,包括中央方面军、西南方面、南方方面军、沃罗捏日、草原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等六大方面军在内的二百余万苏联红军,放弃长达月余的防守姿态,跃出坚固的战壕堡垒,向盘踞在库尔斯克地域的德军部队,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这是苏德战场上最后一次双方的大规模兵力对抗,其战斗的惨烈程度,令所有了解这场战役真相的人为止咂舌。

在库尔斯克战役的大反攻中,朱可夫仍旧沿用他最喜欢采用的战法,那就是以硬击硬,摆开架势同德军死磕,以大兵团、高集中的火力,去硬撞德军重兵布防的战线。诚然,这种战法能够最快的结束战斗,最有效的消耗敌军有生力量,但是与此同时,这种战法也很没有人性,因为在这种战法的指导下,己方的部队往往将要付出比敌人更加惨重的代价。不过同样也是这种战法,让一向以善打防御战的德军指挥官莫德尔大为头疼,他对自己那位近乎无耻的对手没了脾气。很显然,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打他的弱点,而他的弱点,恰恰就是拼不起消耗。

在朱可夫的“以硬打硬”的战法指挥下,苏军的反攻同德军开始时的进攻相同,也是分为南北两个战线。

在北线,苏军实施“图库佐夫”作战计划。调动十二个集团军地兵力,向奥廖尔方向的德军突出部实施猛攻。在这一作战步骤中,苏军仅投入的坦克,就有三千余辆,而随着法国“诺曼底”航空队在这一线加入战斗,苏军在空中力量上,也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四月五日,苏军的在奥廖尔方向上的反攻战役正式打响,二十余万苏军士兵在上千辆坦克的支援下,向德军第九集团军、坦克第二集团军的防守的博尔霍夫发起了凶猛的进攻。面对苏军优势兵力地进攻。德军的伤亡惨重,博尔霍夫南翼防线很快出现松动。为了迟滞苏军地进攻。并在适当时机打上一场反突击作战,莫德尔立刻下令从奥廖尔其他防御地段调动兵力增援。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奥廖尔地域的苏军游击队开始大肆活动,他们在德军防线地后方破坏铁路、公路、桥梁等运输通道,以迟滞德军对前线的支援。毫无疑问,苏军游击队的活动取得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成效,短短三天时间内,奥廖尔地区就有七千余根铁轨遭到破坏,运兵的军列拥堵在各处。根本承担不起运兵的任务。更为严重的是,姆瑟斯克通往博尔霍夫地十余座桥梁全部被炸毁,近十万德军以及大量的军用物资淤积在这里无法前行。

就在游击队的活动令莫德尔大伤脑筋的时候,苏军开始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针对德军的增援方向发动攻击。四月十日,布良斯克方面军主力倾巢出动。从西北方向上,迂回捷利奇斯,对迟滞在姆瑟斯克地德军集团实施深远包围。这样的战术。就如同是以姆瑟斯克的德军集团为圆点,以近百公里地距离为半径画圆,一旦苏军把这个地狱之圆划成了,那么集结在姆瑟斯克的德军,就将全面陷入重围。

面对敌人的这一步棋,莫德尔无奈的选择了撤退,尽管他知道苏军对姆瑟斯克的深远包围不可能是真正的进攻,尽管他知道如果自己能够在苏军前进的道路上组织起一条防线,就能够阻挡住这支旨在佯攻,并迫使姆瑟斯克德军西撤的部队,可是他还是不得不选择撤退。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手上没有多余的兵力了,他甚至连一个团的预备队都没有了。

四月十五日,莫德尔下令,奥廖尔地区的德军实施有步骤的撤退,撤退目标为后方较为牢固的“哈根”防线。在命令部队后撤的同时,莫德尔下令实施“焦土”政策,撤退中的德军开始有组织的屠杀平民、毁坏房屋建筑、焚烧农田,其手段血腥而残暴。按照莫德尔的考虑,他的这种手段是为了迟滞苏军的追击,毕竟苏军的很多兵员以及食品补给,都是就地征集的,实施“焦土”政策,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加重苏军的后勤补给压力,从而为德军的撤退赢得时间。但是这样一来,莫德尔也为自己招来了大祸,这一战之后,他成为了苏联急欲除之而后快的头号德国战犯,尽管后来他被调到了西线去对付英美盟军的进攻,但是苏联方面还是没有忘记他。当他以及他的部队被盟军合围在鲁尔工业区的时候,苏联便直接向英美两国提出,要求将他交给苏联方面处理。最后,这位在打防御战方面颇有天赋、被希特勒称为“东线救星”、被德军士兵誉为“元首的消防队员”、荣获过德军栎树叶双剑钻石勋章的元帅,为了不落到苏联人的手中,在杜伊斯堡附近的树林内饮弹自尽。

随着德军的被迫后撤,苏军部队开始全面开进奥廖尔地域。四月十七日,苏军进占奥廖尔;十九日,进占霍特涅茨;二十日进占卡拉切夫。至二十一日,苏军的进攻停止。

奥廖尔的进攻战役彻底消灭了德军在这一地域所建立起来的突出部,从而消除了苏军在库尔斯克北方所受到的威胁。在持续了二十余天的进攻中,苏军将战线向前推移了一百五十余公里,歼灭德军部队二十余万,摧毁坦克一千余辆、火炮两千四百余门、击落飞机近千架。与此同时,苏军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就在这二十天的时间里,苏军士兵伤亡近四十三万。损失坦克两千五百余辆,火炮九百余门,飞机一千一百余架。这样地伤亡数字相当于整个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全部兵力总和。

就在奥廖尔反攻战役打响的同时,苏军在库尔斯克南线的反击战役也打响了,同奥廖尔战役相比,南线的反击战役规模更加庞大,战事也更加残酷血腥。

苏军在库尔斯克南线的反攻,是围绕着别尔哥罗德、哈尔科夫两个战略要地展开的,在别尔哥罗德西北郊的苏军进攻方向上,战役首先打响。

四月六日凌晨三点。苏军近万门火炮齐鸣,将数之不尽的炮弹倾泻到德军的阵地上。如此大规模地炮击行动,竟然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在炮击的最后三十分钟时间里。一千二百架喀秋莎火箭炮一起撕破喉咙鸣叫,漫天地火光如同恐怖的流星暴雨,彻底照亮了苏德两军之间数公里地地域夜空,让那一带的地区出现了长达三十分钟的火红色“白昼”。火箭弹划破夜空所残留的黑色烟雾,在别尔哥罗德西北郊近四平方公里的天空笼罩了近七个小时,直到骄阳高挂的时候,才缓缓散去。

这是整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除苏军攻破柏林时所进行的破获袭击之外地最大一场炮战,即便是一向傲慢的巴顿,也不得不感慨的称“同俄国人进行炮战,是最为愚蠢的行为,那数量惊人的火炮,足以在短短几分钟内将一个城市夷为平地。”

苏军的这一场声势浩大地炮击。不仅为苏联的“炮兵海”战术打出了威名,同时,也给深陷其中的德军部队造成了无法估量地损失。就在这两个小时的炮击行动中。严阵以待的德军伤亡惨重,德军步兵第五十二军阵地,在两个小时的炮击中化作了一片汪洋火海,在还没有看到敌人的情况下,第五十二步兵军的主要防线就遭到了摧毁的打击,尤其是前方战线,减员近乎百分之七十,已经构不成有力的阻击战线了。万余名德军士兵不是被炮火炸得粉身碎骨,就是葬身在火箭弹所制造出的熊熊大火之中。

在连续两个小时的炮击之后,苏军的进攻部队便在黎明刚刚出现一丝亮光的时候发起了全面的进攻,如同潮水一般的士兵,狂浪一般的席卷了德军支离破碎的防线,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在德第五十二军的防线上恶狠狠的砸开了一个缺口。

到六日午夜,苏军第一天所组织起来的六波攻势结束,十余万部队成功的嵌入了德军的主要防御地带,随即,坦克第一集团军、近卫第五坦克集团军开进战线,并迅速投入战斗,突击德军的防御战术地幅。从七日凌晨开始,苏军大批的装甲部队、骑兵部队所组成的快速部队迅即投入战斗,开始在别尔哥罗德外围地区实施纵深攻击,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大的扩大战果。

对于在库尔斯克南线交战的苏德两军来说,四月六、七两日是那些幸存者毕生难忘的血色两天,杀红了眼的双方士兵,甚至在弹药短缺的情况下展开了苏德战场上罕见的大规模肉搏战。刺刀、钢盔、石头甚至是指甲,任何一种能够给敌人造成伤害的东西,都被双方用上了。在那漫长的战线上,时不时可以看见一片片搂抱在一起的尸体,配合着战场上那滚滚冒起的浓烟,将这片土地上景色渲染的无比凄凉。

在短短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里,在那四十八小时持续不断的战斗中,德军阵亡士兵近十万,精锐的第255、第332步兵师自师长以下全体阵亡,无一生还,第十九装甲师在撤出战斗的时候,仅余坦克四辆,师长阵亡。

而对于苏军来说,他们的损失同样惨重。

同样在这四十八小时的时间里,苏军阵亡士兵近十五万,那些忙碌着从后方向前线运输兵员的卡车,每一次都带回大量的伤兵,至于阵亡士兵的尸体,在这段时间里根本就顾及不上,只能任由他们暂时暴露在天空之下。

一名在这场持续了四十八小时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红军普通士兵,在战后被提升为下士。他以两天时间内击毙三十八名德军士兵、一名德军少校、击毁一辆德军坦克的骄人成绩,得以进入克里姆林宫,由楚思南亲自授予了苏联英雄称号并配发一枚一级卫国勋章、一枚一级光荣勋章。这位名叫耶果罗夫的苏联英雄,随后参加了解放基辅,攻占华沙、布拉格、布达佩斯直至攻克柏林的战役,最终,他亲手将一面苏联的国旗,插上了德国国会大厦的圆顶。在耶果罗夫评价这场持续了四十八小时的战斗时,他只说了发人深省的话:“如果你能在那一场战斗中活下来,那么你就会在任何一场战斗中活下来。”

从四月六日开始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二十五日,在这近二十天的时间里,近百万苏军从别尔哥罗德外围地区博格杜霍瓦、瓦尔基、新沃多拉加三个方向上齐头并进,如同滚碾子一般压过德军的战线。

面对苏军的庞大攻势,别尔哥罗德方向上的德军虽然战斗顽强,但是仍旧不得不连续后撤,截至二十五日苏军进占哈尔科夫,整场战斗结束的时候,该线苏军向南、西南推进了一百四十余公里,兵锋直抵第聂伯河沿岸。德军的十五个师被击溃,兵员损失二十余万,从而彻底失去了在库尔斯克南线地区的战斗力。

就在楚思南接任苏联大权的时候,库尔斯克大会战宣告终结,苏军以辉煌的胜利,向这位新上任的领导人送上了一份厚礼。纵观整场会战,德军可谓是蒙受了继斯大林格勒会战以来最沉重的打击,三十个师的兵力被苏军歼灭,而在这三十个师里,就包括了整整七个装甲师。

五十余万兵力、一千五百余辆坦克、三千余门火炮、两千三百余架飞机的惨重损失,是此时的德军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毫不客气地说,这场战役对德军来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灭顶之灾。

通过这一场意义深远的库尔斯克会战,曾经不可一世的德意志大军,彻底丧失了在东线的战场主动权,从这一刻起,直到最后大战结束,德军再也未能对苏军发起一场哪怕像样一点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反击。

当然,相对于德军来说,苏联红军在这场战役中所蒙受的损失更加惨重,整场战役,苏军先后有兵员伤亡八十余万,损失坦克六千余辆,火炮五千余门,飞机一千七百余架,这个数字,几乎是德军损失的两倍有余。但是对于基数庞大且后方军工同样规模庞大的苏联来说,这样的损失他们承受的起,就像近卫第五装甲集团军,他们在战役中先后两次遭遇重创,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整个集团军只剩下坦克五十辆。按照德军的做法,这支装甲集团军的命运,就是取消番号了,但是对于苏联来说却完全不同,在战役结束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近卫第五装甲集团军就恢复了元气,他们所拥有的坦克数量,甚至还远远的超过了战役之前。和这样一个国家作战,想来德国人也不能不觉的郁闷了。

库尔斯克战役之后,苏军在西线完全掌握了战场主动权,步兵数量的优势、装甲部队对抗的优势、空军制空权的优势,全部都掌握在了苏军的手中。

库尔斯克战役全面获胜的消息传到莫斯科,举城哗然,人人奔走相告,庆祝前线的大捷。楚思南亲自下令,全国欢庆这一具有纪念意义的大胜利。二十八日,莫斯科举行盛大欢庆,百余门礼炮在莫斯科城外鸣炮献礼,近十万莫斯科市民齐集红场,在克里姆林宫安排的高音喇叭乐声下载歌载舞,彻夜狂欢。

尽管大多数人都对这场胜利的真正意义不太了解,但是他们却知道,随着这一场战役的胜利,苦难的日子即将过去了,而和平的曙光就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

第三章 楚思南的规划

东线最后战役时期的到来,以及西线库尔斯克会战的结束,标志着苏联历时数年的战争状态即将宣告结束,而克里姆林宫的工作要点,也即将由战时的“重军”转向“重经”,国家的主要关注点,将从战争转向战后经济恢复。

毫无疑问,对于如何发展经济,尤其是如何快速、平稳、全面有效的发展经济,楚思南并没有什么认识,毫不客气地说,他对苏联经济体制上的那些弊端的认知,几乎都来源于自己曾经在历史书上所了解到那么可怜的一点点东西。他知道在苏联正式解体之前,苏联国内,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其他各个方面,都存在种种的弊端。

政治上,国内官场腐败堕落,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的问题蔓延全国,蔚然成风;党员思想僵化、墨守成规、因循守旧,左的倾向涉及全党,造成全国大部分党员思想上混乱;党内争权夺利的现象明显且普遍,这直接导致国内各项政策的混乱,克里姆林宫不再是为苏联人民谋求发展与幸福的所在,而成为了形势混乱的角斗场;“大俄罗斯”主义的长期蔓延以及克里姆林宫对苏联模式的大肆倾销,导致了整个东欧社会主义群体的离心,“情报局事件”、“科斯托夫案件”、“十二月事件”、“波兹南事件”等等,一系列血腥残酷的霸权事件,令苏联彻底失去了在东欧的民意基础,从而也为西方国家在东欧地区首先推行和平演变策略制造了机会。

在经济上,苏联所存在的问题似乎更为严重。早在列宁当政时期。为了应对国外、国内反革命势力地围攻,便实施过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很显然,这一项政策,在当时生产力水平以及社会发展阶段上来讲,是必须以牺牲人民的利益为代价的,不过这份代价对于当时革命热情高涨的苏联人来说是承担的起的,而且也是基本乐于承担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内形势的稳定,人们开始对这项政策有了怀疑,幸好的是。列宁很快意识到了这项政策地冒进性,并立刻予以纠正。在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废除后。列宁开始实行核心为国家资本主义的“新经济政策”。尽管这项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得到那些激进地革命者的理解。但是它却对苏联地社会主义发展起到了积极促进的作用,同时,也为苏联的后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列宁是思虑缜密、头脑清醒的伟人,但是他的生命显然没有他的影响那么深远绵延,就在苏联地各项发展刚刚步上正轨的时候,他老人家撒手走了。

在列宁之后,斯大林开始出来主持苏共中央的各项工作。这位从开始时便对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理解偏颇,且大受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影响的格鲁吉亚人,几乎是全面的否定了列宁的思想。在经过了一系列大肃反、大清洗和党内斗争之后,以高度集中地计划经济和中央集权的“斯大林模式”,开始在苏联的社会体制建立起来。这一模式地作用下,苏联通过两个五年计划。完成了工业国有化和农业集体化的转变,同时,经济也得到了飞速的发展。成为了欧洲第一、世界第二的工业强国。但是,在重工业飞速发展的同时,苏联几乎是放弃了对轻工业以及农业的关注,毕竟这两个行业的发展,不能在短期内促进经济的飞速发展与军事力量的迅猛强大。就这样,在两个五年计划结束之后的苏联,可以制造出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坦克,但是却不能造出足够配备庞大军队的军服、军靴,素有“欧洲”米仓之称的乌克兰,还在三二年到三三年之间,爆发了史所罕见的大饥荒。

众所周知,对于一个新建立起来的政权来说,统治者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尽可能幅度大的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这是一个新政权的首要任务,是必须加以贯彻和执行的。但是苏联显然不是如此了,斯大林的政策基本上就是前帝俄政策的延续,他将盲目的扩充军备与争夺世界霸权放在了国家政策的首要位置,以至于在二战结束之后,苏联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仍旧没有从战争的状态中走出来。人民的生活水平,尤其是农民的生活水平持续得到不到提高,各种主要的生活物资匮乏。

继斯大林之后,赫鲁晓夫接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这位长期生活在斯大林阴影之下的苏联领导人,显然曾经意识到斯大林模式所产生的错误,他也曾试图进行一场彻底的、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是,最终由于国内形势的压力,再加上外部的波兰事件和中苏论战,以及他对斯大林彻底的、近乎是疯狂的全盘否定所造成的恶劣影响,使得他最重在改革一途上功败垂成。

老赫同学最终在老勃同志的政变中下台了,这位出身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最终惨淡的退出了变化莫测的政治舞台。

而在赫鲁晓夫下台之后,继之而起的勃列日涅夫原本就是个平庸的家伙,同时,由于他是走政变路线上台的,所以,在掌权之初,他的主要工作没有放在改革抑或是发展经济上。与此相反,他将主要的经历放在了巩固自己统治的路线上,毫不客气的说,苏联的问题在斯大林与赫鲁晓夫当政时期埋下了恶因,而在勃列日涅夫时,这个恶因得到飞速的成长。

作为一个既缺乏威信,又能力平庸的领导人,勃列日涅夫为了巩固自己的同志,一方面大肆收买人心,大搞领导干部终身制,从而直接导致国家政权老龄化,政治生活缺乏活力,求稳恶变。官僚主义、贪污腐败猖獗。另一方面,为了赢得威信,对外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到勃列日涅夫统治后期,苏联国库已经变得空虚乏力,国家经济停滞不前甚至逐年下滑,那所谓的“发达社会主义”,俨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停滞社会主义”。

在勃列日涅夫之后,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先后上台,必须负责任地说。这两人,尤其是安德罗波夫。是一个有卓识远见的领导人。他们都认识到了苏联的社会问题是何等的严峻,因此。他们不但试图下大力气、出重拳打击国内的腐败问题,而且前者还试图从自己的邻国身上吸取些经验,例如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从而调动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但是很遗憾,这两位都是出了名的短命,安德罗波夫执政仅仅十五个月,便因肾病猝然辞世。而他的接任者契尔年科,仅仅在位十三个月便一命归西了,因此,他们的主张和政策,都没有来给有效地实施颁布。

在安德罗波夫和契尔年科之后,就是声名卓著的戈尔巴乔夫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位伟大地、成功的、功业不菲地苏联领导人,他的功业可谓是举世共睹、千古长存,同样的。他还是苏联历史上唯一一位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领导人。在位几年时间内,这位领导人做了一件最为惊人的大事,那就是解体了辉煌七十四年的苏维埃共和国联盟,从而将苏联的国民,从苏维埃地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了出来。

不过前苏联的大多数国民似乎对这位解救了他们的领导人颇具敌意,在一九九六年的俄罗斯联邦大选中,参选的戈尔巴乔夫竟然只得到了百分之一的选票。这还不算,在普京出任俄罗斯联邦总统之后,俄国家杜马以“导致苏联解体,是我们所遭受地苦难的罪魁祸首”为罪名,向这位和平的前苏联末代领导人提出了刑事诉讼。

历史是真实地,它是最无情也是最客观的老师,《新唐书魏征传》有云:“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楚思南算不得一个资深的政治家,在如何治理国家方面,他没有什么充足的、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但是同一般相比,他有一个绝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有着对苏联社会、政权、体制弊端的充分了解。既然认识到了这些弊端,那么楚思南也就等于是比别人先走了一步,他可以从杜绝这些弊端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去实行自己的构想。

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楚思南决定将目光首先调整到三个方面上,即经济调整、政治整顿、军事恢复。

军事的恢复比较容易理解,那就是在东西两个战线上,苏军的后续攻势必须得到进一步的加强,以求能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当然,军事的恢复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在楚思南的考虑中,当战争结束之后,为数数百万的苏联红军,有必要经过一场彻底的重组。毫无疑问,在历时数年的战争中,苏联红军的数量得到了全所未有的扩充,但是与此同时,军队的素质也大幅度下滑。按照楚思南的构想,一旦战争结束,苏联红军的数百大军必须在一定程度上进行裁减,那些战斗力薄弱抑或是因减员之故而构不成编制的部队,必须裁撤下去,而那些因体格等因素不适合从军的士兵,也必须复员回乡。这是一举两得的措施,它一方面可以提升部队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节省军费开支。

在政治整顿上,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思想上的整顿,一个是从政者行为的整顿。前者,旨在杜绝“左”的思想以及斯大林当政时期残留下来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余毒。楚思南认为,只有做好这一步工作,才能使苏联做好迎接战后国际共运的准备工作,斯大林主持下的国际共运,是对别国政治的粗暴干涉以及苏联模式的强行倾销。很显然,这不利于国际共产主义力量的团结,也不利于共产主义世界的和谐,这是一个隐患,必须予以彻底的杜绝。至于说后者,那则是对苏联统治阶层的整顿。其主要目地,在于打击官僚主义和腐败现象,消除苏联社会生活中所存在的特权阶层。要做到这一步,楚思南认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借助安全委员会的力量,毕竟在整个苏联,安全委员会的力量无所不在,纵观整个苏联历史乃至于其后俄罗斯的历史,数代领导人就是直接出身于安全委员会的,这也包括他楚思南自己。从这方面看。楚思南要想整顿好政权阶层,就必须从安全委员会着手。首先整顿好这支主要的反腐力量。

这是楚思南第二次对安全委员会实施大规模的整顿,他亲自给此时安全委员会的两位当家人。吉尔尼洛娃、克留奇科夫下了命令,那就是安全委员会中,必须成立一个新地机构 ̄ ̄“反腐败侦察局”。该局的主要任务,就是监督安全委员会各地方组织、人员地廉政操守,该局享有不经司法审理便宣判死刑的权力,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对安全委员会地工作人员。一经发现涉及贪污腐败案件,无论情节轻重,一律重判重处,从而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委员会的廉洁性。

其后的一系列事实证明,反腐侦察局的工作是成功的,这个在安全委员会内职权凌驾与司法权之上的机构。在数十年的时间内一直保持着它地廉洁。尽管这个机构内部的争权夺势斗争不断,但是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涉嫌贪污腐败案件,甚至毫不客气的说。这个机构中的人,无论是地方局的负责人,还是总局的负责人,一直都是经济上清廉地代表人物。而在该局针对安全委员会人员所制定的法规中,每一项处罚的结果都是一场残酷地,任何一个安全委员会的人员,只要涉及到贪污腐败案件,委员会之外的官员会被交送检察机关审理定罪,而委员会内的人员则根本不会被这样处理,他们直接面对的,就是被安全委员会的同时抄收家产然后秘密处决。而对那些因为涉及到贪腐案件而叛逃国外的家伙,该局也从不放过。一九四七年,伊尔库茨克州书记苏切尔科夫涉嫌受贿案件,安全委员会经过调查,判定其有罪之后,其人叛逃南美的英国,并取得了英国政府的庇护。但是短短的一个半月之后,他便被安全委员会的特工秘密刺杀与寓所门口。这一起案件开启了安全委员会因腐败案而追杀涉案者与海外的先河,同时,也震慑了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

楚思南在苏联执行反腐工作的事实证明,腐败问题并不是无法解决克服,关键问题在于,这个政府是否真的有决心下大力气去打击腐败,是否能够动用专政的手段,给那些腐败分子抑或是倾向腐败的投机分子以血淋淋的警示。当首先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尝试贪污腐败的“鸡”被杀掉的时候,那些试图追随其后的“猴子”,便会细细思量,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是不是应该缩回来,他们至少要考虑,自己豁出性命去攒取的那些不义之财,自己抑或是自己的家人是否有机会去享受。

楚思南不认为,而且是永远都不认为应该对那些腐败分子手下留情,既然他们贪图那些不义之财,甚至想通过那些不义之财让自己以及他们的家人过上幸福的日子,那么,反腐者就要彻底绝掉他们的念想。贪污者严处严判,所有家财全部缴收充公,让贪污者羞愧而死的同时,还要让他的家人在一无所有中,惨淡的渡过下半生。

至于说经济上的策略,楚思南就不可能考虑那么完备了,老实说,他对如何治理经济、如何发展经济这方面的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过人的常识。当然,他了解苏联经济体制中所存在的问题,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了解问题并不等于就能够很好的解决、克服问题,这是两方面的概念,不能一概而论。的确,苏联的经济模式中,计划的东西过多,而且对轻工业和农业的重视程度也不够,但是全面抛开计划的东西就可以了吗?那显然很不现实。转过头来说,抛开对重工业的重视,转而着重发展轻工业和农业,抑或是三个方面并重,让它们齐头并进就可以了吗?很显然,那也是不可行的。

不过幸好的是,如今楚思南身为苏共中央第一书记,同时又是实际上的政府首脑,所以有些问题就无须他自己去亲自想办法了。要处理好重工业、轻工业、农业之间的发展关系,处理好战后初期苏联经济工作的重点问题,楚思南所要做的,就是结合他所了解的那部分历史,提出一些关键性的矛盾点,提出工作中所应该注意到的主要问题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大可以交给政府各部门去处理,否则的话,诺大一个苏维埃部长联席会议还保留着干什么?

就这样,在楚思南的思想指导下,趁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最高苏维埃全体会议闭幕不久的时间,苏联各军区代表全会、苏维埃部长联席会议先后召开。随后,按照这两次会议上所决定的会议精神,轰轰烈烈的苏联战后初期后恢复重建工作,开始展开,此后不久,苏联战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进入倒计时。

第四章 血洒诺曼底

楚思南对苏联国内政治经济举措的各项改革,打响了苏维埃联盟战后经济重建的第一枪,在四月底五月初的一段时间里,苏联各大报纸、广播,开始陆续的播放苏共党内关于党风党纪整顿、工农业经济政策调整的种种决定。在苏维埃部长联席会议结束之后,后方的各项建设工作陆续展开,而各级政府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有限偿还国家在战争期间拖欠各地农庄农民、工人的战争贷款。

在楚思南担任机械制造部部长职务的时候,为了调动国内工农的生产积极性,曾经提议以国家贷款的形式,向农民、工人开具“白条”。而今,楚思南认为到了兑现当初承诺的时候了,兑现部分“白条”,让国人看到未来的希望,这对于进一步提高国内生产积极性,推进经济的尽快恢复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刚刚经历战争的国家还很困难,楚思南仍旧亲自向国家财政机构下达命令,在尽可能合适的范围内,对战时国家拖欠的款项进行一部分的偿还。

就这样,在春去夏来的季节转圜里,等候了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苏联人,开始感受到了空气中出现的那一缕煦暖阳光,毫无疑问,每一个人都希望这缕煦暖的阳光能够持续下去,并且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扩散播撒。

就在以楚思南为核心的苏联领导层开始将主要精力转向国内战后重建问题上的时候,在数千公里之外,一场历史上前所未有而且在今后地历史长河中也不可能再次出现的规模空前的登陆作战。正在法国东部沿海的诺曼底一线惨烈的进行着。

由于历史以及政治角逐的原因,整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无数次的大规模战役,被交战双方抑或是意识形态敌对的盟军两个阵营中的史学家、政客们所篡改,但是诺曼底一线五个主要登陆场上所展开那场规模空前绝后的战役,却基本被翔实地记录了下来。

在德黑兰会议结束之后,一方面由于楚思南在对待战后欧洲问题上,同罗斯福、丘吉尔没有达成一致的共识,双方在战争结束后地利益分配上,仍旧是矛盾重重;一方面由于意大利半岛的进攻屡屡受挫。英美联军在半岛攻势进展不顺;同时,库尔斯克战役苏军地全面反攻。令原本就江河日下的德军,再次蒙受了他们所承受不起的惨重代价。经过一方思量之后。美英出于争夺利益的需求,开始正式策划欧洲第二战场的开辟问题。

从四月初开始,以英美为主的盟军部队,开始在英国东部沿海地区待命集结,在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内,盟军便集结起为数近三百万的庞大军队。其中,陆军三十六个师。约计一百五十万大军,与陆军相对地,是规模同样庞大的海军与空军力量:军舰五千三百余艘,运输舰只五千余艘,作战飞机近一万四千架,几乎是西线德国空军力量的三十倍。

很显然。在战役发起之初,德国人就已经迈上了注定失败的惨淡之路,他们在西线所布置的兵力。根本无法同盟军的部队相比,双方地力量对比实在是悬殊的令人不忍卒睹。在东线上,从对苏战争发起的那一刻起,德军便有一百八十个师地精锐力量被牵制在了东线,而在这一百八十个师的兵力中,就包括了德军最为精锐的装甲部队。苏联人持续数年的卫国战争,已经消耗掉了德意志那庞大身躯中骨髓精华,以列宁格勒为中心的北方战役、莫斯科保卫战、布良斯克保卫战役、斯大林格勒战役、库尔斯克会战等等等等,经过这一系列的战役,德军在东线的兵力损失多达三百七十余万。当然,相对于苏联人的损失来说,德军的损失要算小了很多了,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让德意志感到欣慰的理由,要知道,这损失的三百七十万兵力,绝对是德军部队中的精华,那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并且在一场场残酷的战役中存活下来的优秀军人。这些兵力的损失,基本上已经标志着当初那个铁一般的德意志军人团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没有经过什么系统训练,临时凑数一般送上战场的新丁。如果说苏德战争之初,一个德军师可以击溃苏军一个集团军的话,那么如今,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相差无几了。转过头来看看如今东线苏德双方的兵力对比吧,在那里,苏军投入到正面一线战场的兵力,南、中、北三线加起来,足足有即时作战部队近三百万,而在一线部队后面的预备役部队,则同样有将近二百万的兵力。在这近五百万的大军中,空军拥有作战飞机两万余架,装甲部队拥有坦克近三万辆,至于说各式火炮那根本就多到无法计算了。而与之抗衡的德军,在东线如今满打满算兵力也不过二百余万,至于作战飞机与坦克,那就根本对苏军构不成威胁了。

就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盟军的庞大作战机器开始在西欧运转,近三百万大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在德国人背后狠狠的啃上一口。而此时,德军在东线的部队仅仅不过七十余万,而这七十万的部队,还是彻底丧失了制空权的“陆上蚂蚁”。

如果时间能够后退,历史能够重新选择,那么想来狂人希特勒肯定会在进攻苏联的问题上做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决定,至少,在全面拿下英国之前,他是不会对苏联大动干戈的。早在一百二十余年之前,法兰西共和国近代史上最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被称为法国人骄傲的拿破仑,就曾经五十万大军攻入俄国,并曾经一度占领莫斯科。可是到最后。面对恶劣的天气和俄国人完全不要命地反击,这位共和国的帝王兵走麦城,铩羽而归,五十万大军最后能够活着返回法兰西的,仅仅不足一万人。而今,历史正在重演,曾经纵横欧洲大陆,堪称不败雄狮的德意志大军,再次折戟苏俄,也许。从希特勒制定巴巴罗萨计划的那一刻起,辉煌的德意志就已经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埋下了失败的苦果。

苏俄人抗击德国法西斯的战争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这一点谁也不会否认,就如同是中国人在抗击日本法西斯地战争中所起到的关键性作用一样。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以美英为首地西方盟军部队,才要在最后这关键性的时刻,加快自己在欧亚两个战场上地推进速度。

为了能够打好旨在开辟第二战场的这一场大规模登陆作战,以美英为首的盟军,不仅在英国集结了数量惊人的庞大军队,同时,在正式发起进攻之前。还对整个战役的发起做了周密而详尽的规划。

其实,早在一九四二年的时候,以英国为首、有加拿大军队参加地一次试探性登陆战,就曾经在法国西部海岸发生过,那次的登陆战所选择的地点是迪耶普。在为期仅一天的尝试性登陆作战中,盟军伤亡六千余人。结果除了明白在法国沿岸登陆并不容易之外,就一无所获了。

现在,旧事重提。而且开辟第二战场的行动已经正式提上日程,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美英的主要战场指挥官来说,集结庞大地军力只是第一步,其后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选择一个最佳的登陆地点,从而将整场战役铺开来打。

同楚思南对横渡日本海峡地战役思考相同,盟军的主要指挥官们认为,在选择登陆场的时候,首先必须要考虑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登陆场要在己方空军的作战半径之内,从而在登陆的时候,能够让自己的渡海作战部队享受到空军火力的支援;第二,登陆场到英国本土的航程要尽可能的短,从而,使渡海作战部队能够尽可能避免海上损失;第三,登陆场要临近大型的港口,从而能够让登陆部队在成功抢滩之后,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将战场铺开,否则的话,前方登陆部队拥挤成团,后续部队根本就无法尽快跟上。

按照这三个条件,盟军的指挥官们首先在法国西部沿海地域,挑选出了三个可能的登陆点:康坦丁半岛、加莱以及诺曼底。此后经过比对,地域狭小、不利于大兵团铺开阵线的康坦丁半岛首先被否决。此后,针对加莱以及诺曼底这两个选择,盟军的指挥官们着实费了一番脑子。要知道加莱是法国西部沿海地区,距离英国本土最近的一个地方,而且同诺曼底相比,也最考虑德法边境。但是,德国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在加莱地区,德军的防御工事异常坚固,他们所吹嘘的“大西洋壁垒”中,最为坚固完备的地段,就处在加莱一线地区。除此之外,在加莱地区左近,也没有大型的海港、其内陆交通不便利,这显然不利于大规模部队的快速展开以及向内陆纵深推进。而反观诺曼底,它虽然距离英国本土较远,但是德军在这一带地区的防御却较为脆弱,而且诺曼底地区的地势开阔,又临近法国北部第一大海港瑟堡,因此选择它作为主要登陆地点,显然最为合适。

就这样,历史上最为著名的“诺曼底登陆大作战”基本具备了战役计划的雏形,其随后的工作,便是全盘推演整场战役具体细节问题了。

在经过了一方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之后,五月二日,就在崔可夫奉命接任远东战区总指挥官的时候,英吉利海峡上的一声炮响,撕裂了长期以来沉寂一片的欧洲西线战场,随即,在震耳欲聋的嗡鸣声中,数以千计的盟军战机划过海峡上空,如同令人惊骇的蝗虫一般,黑压压的逼向法国西部沿海的德军海岸阵地。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舰船,冲出英国东部各个海港,径直扑向诺曼底地区的五个预定登陆场。

一方是志在夺取桥头堡,以挥军东进的强势进攻者,一方是虽然占据弱势。但是却凭依坚固工事,毫不屈服地防御者,于是,在那炮火硝烟中,两个毫不退缩的铁拳,重重的撞击在一起,气宇昂扬中,猩红的鲜血四溅飞射,顷刻间浸染了绵延数十公里、方圆达数公里之阔的喧嚣洋面。

犹他、黄金、朱诺、宝剑、奥马哈,隶属诺曼底的五大海滩上。美国、英国、自由法国、加拿大等二十余个国家的士兵,乘坐着各式各样的登陆舰艇。甚至是堪称简陋的冲锋舟,冒着对面海岸上德军疯狂嘶吼的火力网。亡命一般地冲上海滩。

在五个登陆点中,奥马哈海滩的登陆作战,无疑是最为惨烈、最为血腥地。在这里,执行抢滩任务的,是美军第一步兵师以及英军第三十九、第四十五步兵旅,而在他们地对面,则是布满地雷的海滩、高达三十公尺的峭壁悬崖。在那悬崖之上,经过数年战火洗礼、作战经验丰富的德军第三五二步兵师严阵以待。

战斗在美军舰载重炮的火力压制下打响,当德军的海岸重炮实施还击的时候,第一批抢滩地二十九艘登陆快舰,在漫天腾起的水雾中穿行着逼近海滩。

盟军所用的登陆快舰,被盟军登陆士兵戏称为“开口棺材”。这种平板车一般,只拥有脆弱护甲的快舰,不仅不具备灵活性。而且抗风浪能力脆弱异常。在仅有的两名舵手操纵下,这种搭载量为三十人的无盖棺材,一个搞不好就会倾覆在海面上,而那些德军布设在海水中地水雷,无疑增加了这种登陆艇靠近海岸的难度。

就这样,在短短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内,二十九艘登陆快舰中,就有二十七艘在还没有靠近海岸地过程中倾覆,或是被德军击沉,数百名美军士兵,不是被德军的火力击毙,就是坠入海中,并最终在沉重装备的拖累下,活活溺死。几乎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原本湛蓝色的海水就转为浅红,浮浮沉沉中,荡漾在海面上的尸体令人咋看之下不寒而栗。

从早上开始的抢滩作战,一直延续到中午时分,付出了惨重代价的美英联军,才在奥马哈海滩上,建立起了一个并不牢固的进攻点。数千名士兵浸泡在浑红色的海水里,凭借着德军扎筑的钢筋水泥障碍物,向悬崖之上的德军火力点还击。

曾经一向为楚思南所藐视的英国士兵,在这场登陆作战中表现的相当英勇,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精锐的第三十九旅,刚刚在海滩上站稳脚,便在悦耳的苏格兰风笛、腰鼓所组成的乐曲中,前仆后继的涌向悬崖。

也许对于来自英伦的士兵来说,苏格兰风笛所吹奏出的曲调,能够带给他们无穷的力量和勇气。那混杂着激昂腰鼓声的乐曲尖锐而高亢,它撕裂了纷杂的枪炮声、爆炸声、撕心裂肺的呻吟声,响彻整个奥马哈的上空,激励着无数士兵奋勇向前。

“战斗不息,曲声不止。”

当夺取奥马哈的盟军部队,最终登上悬崖,拔掉了德军火力点的时候,全员上千人的第三十九步兵旅仅余伤病六人,其余士兵全部倒在了漫长的海岸线上。在这六名幸存下来的伤员中,有一名被爆炸的弹片切去左手整个手掌的士兵,这个叫理查德埃尔曼的伤兵,就是第三十九步兵旅的风琴手,在整场战斗中,他吹奏的风琴声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息止。有感于埃尔曼在诺曼底登陆作战中的英勇表现,在这一战之后,英国国王乔治亲自为他颁发了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二战结束之后,埃尔曼定居法国诺曼底,成为了诺曼底登陆英第三十九步兵旅烈士墓的守墓人,这位风琴手在他余生所有的岁月里,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黄昏的时候,站在那一排排白色十字架的最前方,吹响他手中的风琴。

五月二日,这个被隆美尔称为“最关键的一天”,被艾森豪威尔称为“最长的一天”的日子里,盟军在诺曼底所实施的登陆作战,不仅给负责防御的德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同时,盟军自己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数万名士兵的尸体沉寂在了翻腾的海水以及漠漠的沉沙中。及至诺曼底登陆战役结束,盟军共损失兵力二十余万,其中美军伤亡、被俘近十三万,这是世界战争史上,美军伤亡人数最大的一场战役。而同样是在这场战役中,德军损失兵力近三十万,当然,对于德国人来说,通过这一场战役,他们损失最大的莫过于战略上的溃败。

随着盟军部队在诺曼底的成功登陆,欧洲第二战场的大门,最终被狠狠砸开,自此,希特勒以及他的追随者们,将彻底陷入两线作战、腹背受敌的尴尬困境,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法西斯的灭亡之路已经彻底敲定了。毫不客气地说,盟军在诺曼底战役中的胜利,就等于是敲响了德国法西斯的丧钟,欧洲战士的结束,将指日可待。

第五章 共产国际

五月的莫斯科,春归夏返,绿树成荫。

就在这个春夏交替,莫斯科空气煦暖的时候,全世界各国共产主义组织领导者们齐聚苏联、齐聚莫斯科,霍查、铁托、胡志明、哥特瓦尔德等等,这些在战争时期领导各自国家共产主义运动的活跃人物,纷纷出现在克里姆林宫。他们显然不是来莫斯科看风景的,他们之所以来莫斯科,是为了前来参加共产国际第八次代表大会的。

就在斯大林下台之后,一直以来定期召开的共产国际会议,因为种种原因停止了,如今,楚思南出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鉴于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形势的发展,以及旷日持久的二战中,各国共产主义运动热情的高涨,最高苏维埃在楚思南的示意下,决定重新召集各国共运代表在莫斯科集会,以商讨今后一段时间内各国共运的发展方向问题。

由于苏联在整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累聚起了强大的军事势力以及国际声望,与此同时,再加上楚思南有意为之,因此,这一次的共产国际会议举办的空前盛大,前后共有超过六十五个国家的共运代表与会,堪称是前无先例的一次盛大会议。

从五月十一日开始,直到五月二十五日,共产国际第八次代表大会,共举行了十四天,就在这十四天的时间里,一系列直接影响到战后世界政治格局的问题、措施,被楚思南提出来,并交由各国的代表商讨研究。

在大会开幕地仪式上。楚思南首先做了关于《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应注意的各项问题》的报告,在这份被后世国际共运普遍誉为最有远见卓识的指导性报告中,楚思南以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当家人的身份,提出了未来国际共运中可能出现的若干问题。

按照楚思南的分析,如今国际上共产主义运动比较盛行或者说是无产阶级力量比较团结,有可能在战后由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政党执掌政权的若干个国家,大都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国家大都是和苏联相同,他们的社会主义革命,将直接在半殖民地半封建或者是半资本主义半封建地基础上起步。这样一来。这些国家在将来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就势必会面临三大问题。

首先。那就是由于没有经过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地过度,从封建半封建基础上起步的革命群体中。将会存在地封建思想余毒的问题。不要小瞧这些封建思想的余毒,它们在某些情况下,能够直接令一个革命的政府从内部开始腐朽并最终走向灭亡。如果革命的政府中,领导人的脑子里具有封建思想的残余,那么灾难就将不可避免,打击排斥异己,甚至对持不同政见地政敌大肆清洗。这些事情都将一一发生。因此,在楚思南看来,要想做好迎接战后共运高潮的到来工作,各国革命的组织,就首先要做好内部的反封建余毒工作。这项工作要想顺利展开,无疑将会是困难重重的。但是其重要性也是显而易见的,楚思南在这次会议上将它作为首要地一点提出来,就是为了让各国的代表们有一个思想准备。

其次。楚思南认为,如同清除国际共运中所存在封建思想余毒一样,极端的民族主义情绪,也必须在各国地共运过程中予以排除。众所周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进行的过程中,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亚洲,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的左翼抵抗力量政党,大都是打着民族主义旗号吸引国人加入战斗并引领整个抵抗战争的。在这种情况下,随着战争的延续以及胜利曙光的临近,各国人民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民族主义热情,开始趋向蓬勃,而不可避免得,这种蓬勃日益变得失控,民众的那种民族主义情绪,开始变得极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民族主义变成了排外、仇视外族的代名词。

正如列宁曾经所说过的:“无产阶级不存在国家的区别,”全世界的无产者必须联盟起来。而今,在这种盲目的大民族主义趋势引导下,今后的国际工共运中,无可避免的会出现这样抑或是那样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从表面上看是各个苏维埃国家之间的内部矛盾,但是如果这些偏激的民族主义情绪不能得到很好的控制,那么说不定那一天,这种矛盾就会变得尖锐而不可调和,并最终使团结一致的国际共运出现破裂的局面。

至于说最后一个问题,那也是在楚思南看来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各国党组织内部所存在“左”的问题。

对于除苏联之外的各国党组织来说,他们都是新兴的党,新兴的组织,他们无疑有着丰富的革命斗争经验,有着丰富的阶级斗争经验,但是话说回来,他们却普遍欠缺执政经验,欠缺国家建设经验。而他们以往嘴里所说的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的理想,也基本都是停留在马列著作的条条框框之中的,说白了,就是虚的、空幻的,是没有具体实践经验指导的。

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高涨的革命热情的激发,各国的党就容易犯下一个苏联曾经犯下过的错误,那就是偏左的激进,不切实际的“大跨步”。为了杜绝这种错误倾向的出现,以使革命的政党在执政过程中少走弯路,少犯错误,楚思南将这个问题在此次共产国际会议上提了出来。

楚思南在此次会议上的讲话很清楚的提醒各国代表,在未来革命的政权建立之后,各国的党组织应该摆明一个着重点的问题,那就是政权建立之后,国家工作的首要目标问题。说白了,就是如何对待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偏重问题:一国地革命政权建立起来了,代表广大无产阶级利益的政党取得了国家政权,那么,按照革命的理论,这个政党是应该首先把国家工作的着重点放在发展生产力上呢,还是放在实现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运动上。当然,如果放在今天,放在楚思南所来的那个时代,这个问题几乎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答案的。但是放在这个错乱的四十年代初,这个问题却不是那些热血澎湃的革命者所喜欢考虑的。他们几乎都认定一个死理,那就是夺取国家政权之后。首先要做地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起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生产资料一定要收归国有,消除剥削所存在地根源,即私有制。但是,就在这一次会议上,楚思南通过讲话明确的告诉所有与会代表。社会主义生产关系是好地,是令所有无产阶级兄弟摆脱被压迫被剥削地位的根本,但是生产关系必须适应生产力的真理同样不能被忽视,一个不适应先进生产力的生产关系,会阻碍生产力的发展从而导致国家经济的衰败,而一个不适应落后生产力的过于先进地生产关系。同样会对生产力的发展造成影响,从而导致国家经济的衰败。

基于这一点的重要性,楚思南提出。在今后各国革命政党在主持国家工作的过程中,首先要搞好的,就是针对本国国情,研究出一条适合本国使用地发展道路,从而使国内的生产力在得多尽快恢复的同时,及早地建立起社会主义生产关系。

在楚思南讲话精神的基础上,其后几天的会议中,各国与会代表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毫不客气地说,这一次的共产国际会议,是继列宁之后,共产国际召开的最成功的一次会议,尽管对楚思南所提出的问题各国代表并没有最终得出一个适合本国国情的答案,但是会议上的团结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

最为重要的是,基于此次会议上这种团结合作的氛围,在楚思南提议下,共产国际对未来战后的组织形式,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确立。

在此次会议之后,共产国际将进行改组,从而将原来那个松散、临时组合起来的“会议形式”,转变为各个国家兄弟政党之间的紧密合作组织。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组织就相当于联合国,只不过在该组织内部,参与组织的都是各国的左派政党,是红色的国际性组织。在该组织内,各国兄弟党之间的权力都是平等的,组织的最高决策机构为主席团,主席团由组织各成员国的代表组成,主席团主席任期两年,由各成员国委派的代表轮值担任。各成员国之间在保持内政独立、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应全方面加强合作。组织的最高武装力量机构为国防部长联席会议,联席会议的成员除各国国防部委任的代表之外,还设立有武装部队总司令、总参谋长等职务,以协调、研究各成员国的军事政策以及联合武装部队的训练、演戏等问题。同主席团主席的任用方式相同,联合武装部队的总司令、总参谋长等职务,也由各成员国代表轮值担任。

毫无疑问,按照楚思南的构想,这次会议上所要体现出来的精神,就是将来各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团结。从根本上摆脱过去苏联那种“老大哥高高在上”的姿态,以换取各国之间的矛盾与冲突的消弭。

同样是在这次会议上,按照楚思南的提议,与会的东欧各国、亚洲国家代表一致通过决议,将于近期领导各自的武装力量,向以德、意、日为首的法西斯武装力量,发起最后的一场全方面攻势,以尽早结束这一场持续了数年的战争。

就这样,从五月底六月初开始,在欧洲,罗马尼亚、南斯拉夫、匈牙利、保加利亚、希腊等等国家的左翼政党,开始指挥各自的部队,向侵占其领土的德意军队发起反击。在罗马尼亚,左翼政党所领导起义军,大肆破坏德军的运输补给线、攻占油田、夺取军火库;在南斯拉夫,铁托领导的反法西斯人民委员会,指挥上百万大军,开始同德国入侵者展开殊死搏击。并先后数次进攻贝尔格莱德;在意大利,陶里亚的所领导的民族解放委员会,开始正式浮出水面,他们指挥地游击队频频袭击墨索里尼的政府军,从而有力的配合了美英盟军在意大利半岛的攻势。而在亚洲,主要是在中国战场上,对日作战的形势也到了最后关头,滞留在华北、华中、华南的日军,面对发展壮大起来的中国军队,再无任何优势可言。残余的上百万日军,龟缩在各个主要的据点之内闭目待死。

东欧各国国内反法西斯斗争的扩大化。有力地配合了苏联正面对德战场的进攻。

在北方,苏联北方方面军在六月初强渡塞马湖。进入芬兰腹地地南芬兰省,从而直接构成了对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的战略威胁。在这种情况下,芬兰政府看不到扭转战局地希望,于是在六月三日提出和谈。鉴于历史的原因,以及芬兰内陆复杂的水网地形不利于苏联红军大规模装甲部队的进击,同时,也为了从北线抽调兵力支援战役。以楚思南为首的苏联最高统帅部,同意了芬兰政府所提出的和平谈判要求。六月七日,苏芬战场达成停火,随后,兵力损失惨重的挪威,也通过一系列地和谈。同苏联达成了停火协议。截至六月十五号,苏联北方战线实现了和平,随即。近五十万北方方面军部队陆续开拔,赶赴中路战场。

就在北线战役即将宣告终结的同时,朱可夫所指挥的中央方面军主力,挟库尔斯克会战大胜的强势,毫不停歇的向甫遭重创的德中央集团军群发起了一系列地攻势。中央方面军百万大军,兵分四路,北击斯摩棱斯克,中夺布良斯克、格卢霍夫,南进波尔塔瓦。经过月余激战,苏军将战线一举向前推进二百余公里,先后分割包围并最终歼灭德军兵力三十余万,兵锋直抵基辅城下。经过这一阶段的战役,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再次遭受重创,其深入苏军中路防线的数个突出部,完全被吃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央集团军群地存在,已经对苏联的中央方面军构不成威胁了,与此相反,随着北线战役的结束,苏军可以再次空出一部分兵力南调,从而对德军的中央集团军群侧翼,构成莫大的威胁。

同样是在库尔斯克会战之后,南线的战役也没有停顿下来。在梅列茨科夫的指挥下,从五月中旬开始,融合了草原方面军主力的乌克兰第三方面军,在黑海舰队的配合下,沿黑海沿岸一路西进,正式发起了第聂伯河右岸进攻战役。与此同时,乌克兰第二方面军则在北面发起攻势,向雅西、基什尼奥夫接近地推进。两军走出的进攻路线,就如同是一个开口向左的“C”字,处在两军之间的,就是德军的滨海集团主力。五月底,乌克兰第二方面军在乌曼、博托沙尼战役中击溃正面的德军防线,从而进入到战役的指定位置,实现了在西北方对德军滨海集团实施深远包围的目的。与此同时,乌克兰第三方面军在别列兹涅戈瓦托耶战役中,再次给与德军重创,并迫使其退到南布戈河左岸。不过在强渡南布戈河的战役中,乌克兰第三方面军首战失利,第三十七集团军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却未能拿下德军固守的尼古拉耶夫市区。正是由于乌克兰第三方面军在尼古拉耶夫城下所遭受的失败,导致了梅列茨科夫在敖德萨远郊地带围歼德滨海集团这一战役企图的破产。

战役企图的破产,令梅列茨科夫大为着恼,在南布戈河战役结束之后,他迅捷的撤换了乌克兰第三方面军的数名将领,然后重新着手布置战场,制定了规模更大、战役企图更加雄心勃勃的敖德萨战役计划。

六月初,以乌克兰第二方面军为主力的敖德萨北线突击战役打响,四个诸兵种合成集团军、一个骑兵机械化集团军以及坦克第二十三集团军的主力,沿南布戈河向拉兹杰利纳亚、蒂拉斯波尔方向实施突击,以便再次从西北面对德军滨海集团以及敖德萨集团实现包围。乌克兰第三方面军主力,继续在尼古拉耶夫方向实施战役突击,以打通前往敖德萨南部地域的通道。与此同时,黑海舰队则利用航空兵和舰艇,支援乌克兰第三方面军的陆上作战。

在苏军绝对优势兵力的打击下,德军在尼古拉耶夫、敖德萨外围地域的抵抗很快被粉碎,到六月十日,乌克兰第二方面军的第三十七集团军以及骑兵机械化集团军攻占了拉兹杰利纳亚车站,从而将一直在该地域负隅顽抗的德军滨海集团分割为两个部分。退守敖德萨的数十万德军,面临被优势苏军合围的命运。

为了将被苏军合围在敖德萨地域的德军部队解救出来,德军大本营方面紧急调动罗马尼亚舰队参战,他们试图打通一条海上的通道,将敖德萨方面的德军由海上抢救出来。

六月十四日,潜出到敖德萨海滨的罗马尼亚舰队同苏军黑海舰队遭遇,此后的五天时间里,双方在敖德萨近海区域展开鏖战,苏德战争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海战,由此爆发。

第六章 飞弹与核武

苏军的黑海舰队同德军的罗马尼亚舰队,在敖德萨南方近海海域的德捏斯特湾鏖战五天,在大量陆基航空兵以及海岸火炮的配合下,苏军最终击沉德军快速登陆驳船十六艘、运输船四艘、护卫舰、鱼雷艇十二艘,从而粉碎了德军利用海上通道解救敖德萨被围部队的企图。

在海上战斗进行的同时,苏军强渡德捏斯特河成功,随即,发起了对敖德萨市区的进攻,到六月二十日,苏军突击第五集团军攻入敖德萨北部街区,同困守该地区的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一部展开激战。是日夜,在敖德萨苏军游击队的带领下,一支为数不足三十人的苏军别动队通过地道插入到市区中心,一举炸毁了德军设立在市内的两个军火库。事后,虽然这支别动队的成员全部阵亡,但是他们的举动,却直接影响到了整场战斗的后续发展,由于军火库被炸,困守在敖德萨城内的德军部队,直接面临着弹药物资短缺的威胁。

六月二十一日午时,苏军近卫第八集团军、第六集团军以及骑兵机械化集团军一部逼近敖德萨市区,是日夜,在炮兵的猛烈炮击下,苏军部队从东、南、北三个方向突进市区,同滞留在城中的德军部队展开了面对面的巷战。

六月二十七日,敖德萨市内的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被全部歼灭,至此,敖德萨及其接近地域的战斗全部结束,十余万德军部队在该地域的战斗中被苏军摧毁,苏联解放了尼古拉耶夫州、敖德萨州全境以及摩尔达维亚州地大部。

以梅列茨科夫为主要指挥官的敖德萨战役。彻底击溃了德军在南线的主要兵力,在为期月余的战斗中,苏军部队成功向边境地区推进一百八十余公里,从而为解放摩尔达维亚全境以及向罗马尼亚腹地、巴尔干半岛挺进,创造了必备的条件。而与苏军相对的,在敖德萨战役之后,东线德军面临的局面愈发困难,南线兵力的溃退,直接威胁到了东部战线全局,在中路作战的德军中央集群。将不得不在未来的战斗中时刻提防自己地右翼防线。

对于能够顺利的取得敖德萨战役地胜利,作为指挥官的梅列茨科夫自然是喜不自胜。不过对于这位在整场苏德战争中,几乎全部处于二线地指挥官来说。能够有机会亲自主持整个南线战区的战役,更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激动。当然,在感到激动与兴奋的同时,梅列茨科夫不会忘记这样的机会是谁给他的,如果没有楚思南,如果没有楚思南对他的绝对信任,他是不会有这样地机会去直接指挥一线战斗的。

就在梅列茨科夫暗怀感激。全力布置挺进罗马尼亚腹地战役的时候,楚思南在干什么呢?这位在苏联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元帅,此时正面临着一场艰难的抉择,而这个艰难的抉择,无疑是日新月异地军事科技。

六月底的莫斯科,烈阳高照、赤日炎炎。

在克里姆林宫的格奥尔基耶夫大厅内。一场有军方代表以及数百名苏联各方面专家参加地秘密会议,正在楚思南的主持下紧急进行着。

此次会议的召开,颇具时间上紧迫性。就在这次会议召开之前。楚思南从由吉尔尼洛娃所负责的安全委员会手中拿到了几份情报,正是因为这几份情报的出现,才促成了这一次会议的召开。

几份情报中,有一份代号“v”字的绝密情报来自于德国,它是安全委员会德国情报小组递送回来的,其中的内容,令总局情报分析处的专家们大感兴趣。随后不久,经过层层上报,吉尔尼洛娃最终拿到了这份情报,并将它递交给了楚思南。在这份情报中,隐藏在德国的情报人员将一个似曾相识的绝密情报,展现在了楚思南的面前。

“复仇使者”!

这个名字对于楚思南来说绝不陌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军最为出彩、对后世影响影响最大的一项军事科技,就是这个被戈培尔命名为“复仇使者”的V-2火箭研发技术。毫不客气地说,后世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之所以能够在航空航天运载火箭以及洲际弹道导弹方面如此迅速的取得成绩,都离不开德军当初的V-2火箭技术。

同样的,在这份几乎是详尽的情报中,安全委员会的谍报人员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冯布劳恩。在楚思南的记忆中,这个出生于一九一二年的物理学家无疑是个天才,他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便领导着自己的科研班底为纳粹德国研制成功了声名赫赫的V-2火箭。其后,他前往美国,开始为美利坚合众国的航天事业服务,在战后直到七十年代初期的美国航天史上,这位德国人的身影无处不在。美国所发射的第一颗卫星,是由布劳恩研发的火箭送上太空的,其后的阿波罗十一之所以能够成功登陆月球,也与布劳恩所研发的“土星5号”火箭的完美密不可分。

像这样一位世界知名的科学家,楚思南不可能会不知道,更何况精明能干的安全委员会特工,已经将这个年轻人的资料调查的一清二楚,他们甚至还提供了布劳恩详尽的作息生活习惯方面的资料。

“德秘密研制的复仇飞弹已成功,数据显示,该种武器适用于大破坏性的远程打击,其打击半径超过三百千米,运行高度近一百千米,若其大量生产并投入东线作战,则可在基辅一线实施对莫斯科地区的打击……”

情报分析人员的分析非常准确,尽管目前在东线战场上,德军的实力已经构不成对苏联地威胁。但是如果真的将V-2投入到基辅前线,那么整个莫斯科都将被德军划入打击范围,这种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作为统帅部最高统帅的楚思南,绝不能对此视若无睹。

楚思南不会忘记,在他所熟知的那段二战历史中,德军的数千枚V-2火箭曾经给倒霉的英国与荷兰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时时刻刻都可能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名副其实的飞弹,绝不是苏联现有地任何兵种可以对付的了地。

如果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那么苏联方面应该采取什么样地措施呢?毫无疑问,楚思南目前要做的就是两点:其一。命令基辅正面的苏军部队,也就是朱可夫所指挥的中央方面军。加大对基辅地区德军的进攻力度,尽可能早一步解放基辅,从而将德军的战线推到V-2火箭的打击范围之外。其二,在苏联建立旨在研发战略火箭技术地开发局,同时,利用安全委员会情报机构所得到的关于德军火箭技术的情报资料,加快速度研发苏联自己的远程战略火箭技术。

研发远程的火箭技术。苏联并非没有基础。早在二十年代末,齐奥尔科夫斯基就已经提出了多级火箭结构的理论,不过遗憾地是,在随后的十几年时间里,苏联将火箭技术的主要研究方向,放到了飞机动力以及火箭炮地开发方面。从而同德国的研究方向产生了差异。如今,受到了德国开发V-2火箭的刺激,楚思南将目光投到了火箭作为运载工具的技术开发上。这一次会议的一个重要议题,就是组构出一个这方面的技术开发小组。

当然,除了火箭技术的开发之外,此次的会议上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议题,而这个议题也是让楚思南在内心深处感到矛盾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核武的开发问题。

作为一名军人出身的最高统帅,楚思南了解原子弹对于未来战争与和平的影响力有多大,同样,也知道这种武器有多么危险,它对人类的杀伤性作用有多么残酷。毫无疑问,在经历过未来反核时代的楚思南,有着同这个时代的人们完全不同的思想。在如今这个时代,所有人考虑的,都是如何生产出更新式的武器,以尽可能有效的杀伤自己的敌人,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研发原子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楚思南呢,他考虑的问题就要多得多了,从本心来说,他绝不期望核武这种东西的出现,他甚至希望历史能够因为他的出现而发生转变,由于战争的提前结束,美国人能够放弃在这种武器上的进一步研究。可是如今看来,他的期望落空了,美国人不仅没有放弃对这种武器的研究,相反,他们的研究速度倒是加快了。

在吉尔尼洛娃提交的那些安全委员会谍报中,有一项就是美国与英国大批科学家正汇集在一起所进行的研究工作。在这个启动于两年前、名为“曼哈顿工程区”的研发项目中,美国人和英国人已经先后投入了数十万的人力以及二十余亿的庞大资金。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豪华工程,它不可能逃过安全委员会特工的眼线,更何况当初楚思南还专门下过命令,要求情报部门加大对美国这个工程计划的内部渗透。而今,经过长达近两年的渗透,数十名安全委员会的谍报人员成功的混入了这个研究项目之中,而在他们的手中,还掌握了几名有机会直接参与研究的相关专家。

毫不客气地说,从接受这个渗透任务之后,吉尔尼洛娃就从来都没有放松过这方面的工作,每隔一段时间从美国返回来的相关情报,她都要亲自出面处理,最后将汇总出来的资料,交给她所掌握的那些专家们去分析。在为期近两年的时间里,吉尔尼洛娃统合起一大批的物理学家、放射化学家,专门研究从美国发回来的这些情报,像高洛温、库契塔夫、库察托夫、卡佩察、阿列克汉诺斯基等等,这些人都在长期的研究美国人得来的成果,并在这些成果的基础上予以发展推进。

就在本月,按照这些专家的分析。美国人已经完全解决了核武研制过程中地一系列技术问题,而且他们所研发出来的三种高浓缩铀制取方法也通过了论证。而今,美国人正在加紧建设一座电磁分离工厂,还有一座用来制取钚239的石墨慢化、水冷却型天然铀反应堆,按照苏联专家的论证,美国人这是在为最后制造原子弹做准备。

在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之后,吉尔尼洛娃不敢再耽搁,尽管她对美国人所研制的这种武器有什么功用并不十分清楚,但是那些专家们却是最好的解答者。按照那些专家们的说法,美国人所研制的这种最新型武器。将能够从根本上改变未来的战争模式,那种由铀原子裂变所产生的炸弹爆炸。具有着空前惊人地威力。专家们给出的数据是,一千克铀完全裂变所产生地爆炸能量。相当于一千克无烟炸药爆炸所产生能量的两千万倍。

毕竟是一个上过战场地女人,吉尔尼洛娃不会不知道一千克炸药爆炸的威力有多大,而将这个威力数字放大两千万倍,又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那就是两万吨炸药所产生的爆炸效果了,至少来说,整个莫斯科也经受不了哪怕两颗这样的炸弹轰击。

就这样,吉尔尼洛娃将这份情报也交给了楚思南。她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尽快下令,在苏联国内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力量,投入到研制自己地原子弹的工作中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项工作应当作为今后一段时期内,苏联国内科研部门、军工部门的头等要案来抓,容不得丝毫放松。

就这样。在七月初结束的军方、科学工作者代表会议上,楚思南作出了一系列决定:

为研究苏联自己的远程战略火箭,最高统帅部增设“战略火箭兵技术委员会”。委员会由现炮兵部队总司令捏杰林担任主席,委员会下设三个常设局:第一局为火箭多极化研究局,局长为齐奥尔科夫斯基,其主要研究方向,为火箭的多极化技术攻关;第二局为火箭推进技术研究局,科罗廖夫为第一局长、加尔什科为第二局长,其主要研究方向,为在窃密自德军V-2火箭技术地基础上,研制苏联自己的液体火箭推进技术;第三局为情报统筹与技术保密局,该局独立于技术委员会之外,直接隶属于安全委员会,其主要负责技术委员会的日常保卫以及技术保密工作,局长由克留奇科夫兼职担任。

在“战略火箭兵技术委员会”成立后地三个月时间里,苏联大批的空气动力学专家被征集起来,紧急赶赴莫斯科,随后,又被秘密转走,并直接投入到真正的弹道导弹研制工作中去。

而相对于“战略火箭兵技术委员会”来说,楚思南显然对研制原子弹的工作给与了更多的关注。就在这一次会议上,楚思南下达命令,设立一个由安全委员会直接领导并主持日常工作的“国防委员会特别委员会”。该委员会由楚思南本人担任主席,除他之外,委员会中还设立了六个执行主席的职务,在这六个人中,除了吉尔尼洛娃与刚刚出任机械制造部部长职务的卡冈诺维奇之外,剩余的四人都是声名卓著的物理学家、化学家。

按照楚思南的命令,这个新成立起来的“特别委员会”几乎和安全委员会有着相同的地位,它独立于党政军管理层级之外,不向苏联除安全委员会之外的任何一个部门负责,无论是苏维埃各级党委还是部长联席会议的各级部门,都无权过问该委员会的日常工作。与此同时,“特别委员会”还被赋予了资金及运行上的最高决断权,用楚思南的话来说,那就是“尽管战争后国家需要大规模的建设,到处都需要国家资金的补充,但是,在为研发核武器而做出的努力中,我们必须保持绝对足够的资金投入……我们必须保证对开发核武器的工作,给与压倒一切的优先地位。”

楚思南在对核武开发这件工作上的指示精神很明确,那就是这项工作为重中之重,无必要切实保障研究工作的顺利进行,从而尽可能抢在美国之前,将属于苏联的核武器制造出来。

随着楚思南的一声令下,整个苏联都动了起来,尽管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一番动静是为了什么。

短短四个月时间里,原隶属于西西伯利亚军区的两个预备役集团军奉命北上,挺进到西伯利亚垄岗地带的苏尔古特、下瓦尔托夫斯克,并很快在那里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与此同时,原本居住在这两个地区的平民,开始在军队的监视下向西转移,并一直渡过鄂毕河,搬迁到了数百公里之外谢罗夫。随即,大批的苏联各方面专家开始乘坐密封的专列前往苏尔古特,临时住进了那些废弃的民居里。

为了加强保密工作,安全委员会调集大量边防军部队,在苏尔古特、下瓦尔托夫斯克外围地域驻扎,担负严密的境界工作,至于说那两个调进戒严区内负责场地建设的集团军,他们的命运就是被取消番号,集团军的士兵将永久性的呆在那里,一生都没有转业复员的机会。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 ̄楚思南。”

在苏尔古特秘密研究基地入门处的哨岗石碑上,这条篆刻出来的标语时刻警示这进出这里的人们,基地内的任何一条消息都不能向外泄露。

第七章 渡海战役的序幕

七月十五日,远东戈尔诺扎沃茨克,苏军临时军用机场。

崔可夫站在湿泥土夯平铺就出来的机场跑道上,竖起脚尖,用力的在那结实的跑道上踢了两下,几丝土星溅起,但是跑道上却没有留下明显的印记。

“不错,”淡淡的说了一句,崔可夫转过身来,对紧跟在身后的诸多苏军将领说道,“如果我们能够把所有的跑道建的都像这里的一样,那么在未来几个月的战斗中,我们的配属航空队就能够在这里执行一定负荷的起降任务了。”

猛地抬起头,崔可夫看着湛蓝一片的天空,思索片刻之后,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千万不要因为统帅的专机今天会在这里降落,你们就做上一些表面的功夫给他看,那会害死你们自己的,要知道,他不是喜欢吃那一套的人,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诺察耶夫同志,你说呢?”

一位站在克雷洛夫身后,身穿少将军服的中年人闻言上前一步,他显示摘下军帽,然后才信心十足的说道:“将军请放心,在这六个临时机场的建设上,我们可是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我可以保证,每一个机场的每一条跑道,都会像这里一样的可靠。”

“很好,”崔可夫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他点点头说道,“诺察耶夫同志,如果你说的一切都属实,那么将来我一定会为此替你向统帅部请功的。”

崔可夫绝不是在嘴上说说而已。他是真地要为眼前这个中年少将请功,当然,前提是他所说的一切都属实。诺察耶夫少将,是此刻远东战役集群的工兵部队指挥官,半个月来,苏军在戈尔诺扎沃茨克南部地区紧急修建的六个机场,都是由他出马督建的。从机场选址,到开工修建,再到最后完工,都是诺察耶夫一手包办的。不要小瞧这一点。这是渡海战役能够顺利展开的一项先决条件。

在接任了远东战役总司令的职务之后,一心想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而在战场上建立更大功勋的崔可夫,便抢在第一时间赶来远东赴任。之后,有马不停蹄地对他所要展开战役的战场,进行了细致而周密地考察。

通过自己的实地考察,崔可夫发现,如果将渡海战役地重点放在拉波鲁兹海峡(日本称宗谷海峡),那么显然更有利于苏军的发挥。

从地势地貌、海宽、洋流、气候等各方面来考虑,位于库页岛同日本北海道之间的拉波路兹海峡。无疑是最佳的渡海战役发起战场。从海峡北侧的克里力昂角出发,仅仅在四十三千米之外,就是日本北海道的宗谷岬,在如此短的航程之内,如果苏军渡海部队发起突然袭击,那么日军除了沿岸警备部队地防线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来不及提供支援。

从出发地、登陆场的角度考虑,苏联在这一地区有一个优势条件,那就是远东良港之一的科尔萨科夫就在左近。而日本北海道西宗谷湾内的雅内,则是一个周围地形开阔的不冻港,战争几年间,日本方面将这个港口建设地异常完备。不仅如此,在雅内的后方,一条铁路线将这个港口城市同北海道的大多数地区贯通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苏军攻克雅内,并在这里建立起登陆场,那么后续地战斗就容易开展了,苏军甚至可以沿着铁路线打开战役纵深,并从后方夺取日本北方最大的军港齿舞港。

再从洋流上考虑,崔可夫在经过考察之后了解到,在拉波路兹海峡内,有两股洋流:一是来自日本海的对马洋流分支,它从南方带来温暖海流,进入拉波路兹海峡南部,并最终进入鄂霍次克海;一是从鄂霍次克海南下的寒流,它携带着寒冷的水流,沿海峡北岸流入日本海。这样一来,两股洋流就给整个拉波路兹海峡造成了北方水温低南方水温高的现象,从而呢,让海峡内形成了南北海水交互回流的特点。如果苏军的渡海舰只在七月份发动渡海作战,那么就能够乘海水回流之便,在一定程度上加大航行速度,从而尽可能的规避海上风险。

最后从气象条件上考虑,拉波路兹海峡地区在其后上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冬季洋面多流冰,春秋两季多飓风,夏季多浓雾但是风量小。崔可夫经过实地考察发现,如今已经是七月份,在拉波路兹海峡上,沉沉的浓雾会在每天凌晨三点时分生气,到第二天上午十时方才逐渐散去,在起雾的这段时间里,海峡的洋面上风平浪静。毫无疑问,无风有雾的气候条件下,非常利于渡海偷袭战役的开展。

综合这些有利的条件,崔可夫最终决定上报统帅部,在一定程度上修改楚思南之前所指定的渡海战役计划,从而将战役发起的重心,转移到拉波路兹海峡海峡。

按照崔可夫最初的估计,他认为作为统帅部最高决策者的楚思南,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他的要求,因此,在报告发上去之后,他就准备了一大批的材料,想要在楚思南提出疑问的时候,做出最精确最完美的答复。

不过出乎崔可夫意料之外的是,他在提交了报告的第二天,便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回复,在高频电话中同楚思南的那一番对话,崔可夫至今记忆犹新:

“崔可夫同志,你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对于你的提议我不想多加评论。请你记住,你才是远东战役的真正指挥官,这场战役应该如何去打,完全是你的问题,在这一点上。作为最高统帅部的一员,无论是我抑或是其他人,都没有权力横加干涉。战场地情况风云莫测,在这一秒钟,我们永远都无法估计下一秒钟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我一直以来都秉承一个观点,那就是非一线的指挥官,无权决定战场的随机决策问题。因此,崔可夫同志,你必须时刻谨记你自己的身份,同时。我还希望你能够放下所有的压力与包袱,尽可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指挥这场战役。你可以把我。把最高统帅部,看成是你的后勤保障官而不是决策干预者。我们是你的后盾而不是你的障碍……”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崔可夫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说是感动吧,它不全是,要说是激动吧,似乎也不合适,不过他现在记住地就仅有一点。那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对指挥这场自己一生中指挥过的规模最为庞大地战役,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强大压力,很显然,在这场战役中。他崔可夫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绝对自主指挥权,如果这样的仗还打不赢,那似乎只能说明他的军事才能有问题了。

“将军。你看……”

就在崔可夫心思满腹的时候,身后的将官发出一声轻呼,同时,一只胳膊从人群里抬起来,指向西面的天际。

顺着这位将官手指地方向,崔可夫朝西边的天空望去。之间在那天地相接的地方,几个隐约可见的黑点,正迅速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过来。

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崔可夫很快辨认出那十几个黑点所排列出来的,是典型地“品”字型护航战斗编队,处在品字编队最前方中央位置的,是一个独立的军机。崔可夫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架被严密保护的军机,就是如今最高统帅部统帅楚思南的座机。

军机在众人等候的目光中,迅速的接近过来。及至将要到达机场上空的时候,原本在侧翼担任护航任务的两个战机编队突然加速,他们各自在空中做了一个小幅度回旋,然后分南北两个方向,径自朝机场外围飞去。

楚思南的座机,带着隆隆的轰鸣声,缓缓的在机场上空拉低,最终带着一阵儿颠簸,降落到了笔直跑道的西侧,随即就是一段距离的滑行。

看着军机在跑道上缓缓的减速并最终停下来,崔可夫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他拧过身子,朝自己身后的诸多将军校官摆摆手,说道:“诸位,我们迎一下吧,楚思南同志就要下来了。”

众人在崔可夫的带领下,迈开步子,径直朝军机停靠的位置迎了上去。

算起来,这已经是楚思南第二次来远东了,而且同之前指挥满洲作战的时候相比,他这次来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是苏联国境的最东端了。

当机舱门开启,在警卫的保护下走出机舱的时候,楚思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崔可夫,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个头不高的“老相识”,显然在分辨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又清减了不少。

“瓦西里,”紧走两步,楚思南在崔可夫靠过来之前,抢先迈下架梯,在伸出手去的同时,笑容满面的说道,“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你怎么消瘦成了这个样子?”

“统帅,您说笑了,”崔可夫赶忙同楚思南握手,同时说道。

楚思南上下的看了这位新任的远东战区总司令几眼,然后才绕过他,同其他几名将军打了个招呼。对于楚思南来说,今天跟随崔可夫前来的,差不多都是熟人,毕竟他才从这个地方离开不久,而当初这些人就已经在他的指挥下有一段时间了。

同众人一一握手并简单的寒暄之后,楚思南便在崔可夫的陪同下,登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其后不久,这辆一看就是美国人援助的吉普车发动起来,带着扬起的滚滚尘土,一溜烟的朝战区临时指挥部的方向驶去。

“二十号,”在车上,楚思南看着窗外那不时出现的苏军军营,嘴里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二十号有没有问题?”

坐在楚思南身边的崔可夫。首先一愣,继而明白了这位领袖地意思,“二十号”,意思就是战役发起时间为本月二十号,也就是短短的五天之后。

“二十号的话,我感觉有些仓促,”崔可夫想了想,面色严肃的回答道,“我们的各项准备工作虽然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但是战前的动员还没有进行。这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

“嗯,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等崔可夫将话说完,楚思南便回过头来。他摆摆手打断对方的话,然后突兀地问道,“按照我们之前在共产国际会议上同中国方面的协议,这次渡海作战,抗联方面将派出部分部队协同我们作战。他们那边地情况怎么样?”

崔可夫有些愕然,他不知道楚思南为什么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按照他对这位统帅的了解。对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在这件事情上放弃立场地人。

“中国这次加入我们共同作战的部队,一共有六个师,总数为八万四千人,”尽管心中有所疑问,但是崔可夫仍旧如实的回答道,“不过考虑到这支部队大都是刚刚武装起来的新兵。所以我没有打算让他们单独承担作战任务,我计划将他们以独立师为单位,划归到预备队方面。其任务就是担负起战场后方的清剿工作。”

“这样不是很好,”楚思南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略一考虑之后说道,“我们在战争的同时,必须考虑到政治上的因素,瓦西里同志,毕竟战争是政治地延续嘛,这一点谁都无法逃开。在刚刚结束的共产国际会议上,中国的革命同志要求参与这场登陆日本的战役,他们的热情很高,而且决心也很大。处于未来的国际战略考虑,我无法拒绝他们地要求。话说回来,在对付日本人的战术方面,同他们打了十几年交道的抗联应该更有经验,你必须牢记,抗联中地很多指挥官,都是当年从日本的军事院校毕业的,同他们相比,我们在熟悉敌人这方面,不具备任何的优势。所以我建议,瓦西里同志,你最好能够把抗联的部队放到更重要一些的位置上,他们会对你有很大帮助的。”

“是的统帅,我会慎重考虑这个问题的。”崔可夫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很痛快的回答道。作为一名身居高位的将军,崔可夫自然不会对克里姆林宫的政治走向一无所知,毕竟自打斯大林下台之后,苏联国内的那些“大俄罗斯强硬”份子,就已经遭到很大程度上清洗,无论是刚刚过世不久的图哈切夫斯基,还是如今的楚思南,都全盘继承了列宁时期的对外政策。在这种情况下,联合国际共运势力,就成了苏联的对外国策基准,因此,像那种不和谐的论调,还是不要涉及的好。

楚思南的话头似乎在这个问题之后停顿了下来,吉普车行驶中马达的嗡鸣重新占领了车厢,而这种沉默的气氛,显然令崔可夫感到非常不适,他频频的扭动身子,还时不时的扭头朝楚思南瞟上两眼。老实说,此刻的他,心里充满了忐忑,他不知道身边这位年轻的统帅是不是被自己惹恼了,毕竟刚才的两个问题,自己都没有能够给出令对方满意的答复。

不过崔可夫不知道的是,楚思南其实就是有意这么做的,他就是要让这位素来桀骜不驯的将军,感受到自己给与他的压力。沉默,这个东西很好,它让人摸不着猜不透,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一切尽在不言中,”而这个“不言”,几乎就能包括一个人所有的情感与观点。它可以是欣喜的沉默,也可以平淡的沉默,更可以是愤怒的沉默。如果放在楚思南同崔可夫这两个上下级之间,楚思南的沉默,绝对能让后者持久性的忐忑不安,如果他将这份沉默一直保持到停车的时候,那么可以预见,崔可夫将会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对这一段时间的“沉默”念念不忘。

什么叫精神压力?什么又叫无形的精神压力?一个沉默,就能将这个问题阐述的清晰明了。

毫无疑问,七月二十号展开旨在登陆日本本土的渡海战役,是楚思南既定的战役发起时间,至于为什么选择在这一天,楚思南有自己的小算盘。按照日本史诗历史,每年的七月二十号,是所谓忠烈大神们回归永恒的死亡之国的日子。在这样一个特定的日子里,苏联红军的上百万大军渡海作战,将战火延续到日本本土,这想来应该是一个很有讽刺意味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之前已经做出了许诺,那就是将战场的指挥权,甚至是战役发起的时间决定问题,都交给崔可夫去决定了,如今在出尔反尔,他感觉自己的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不过幸好的是,他楚思南有一个精明如魔鬼的夫人,这位如今掌控着整个安全委员会的女人在得知了丈夫的心思之后,只是稍加考虑,就笑容满面的为他出了一个主意。

“只需要把二十号发起战役的想法告诉崔可夫,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必做,你的沉默,能够让他最初最后的选择,而那个选择,会让你感到满意的。”

很显然,楚思南接受了夫人的建议,而且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至于效果如何……

“统帅,”在吉普车即将抵达指挥部的时候,忐忑了一路的崔可夫开口说道,“我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如果我们在时间上稍稍抓紧一些,在二十号发起总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楚思南的脸上展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八章 斗志昂扬的海峡

“渡过眼前的海峡,将万恶的法西斯所挑起的战火,蔓延到他们自己的国土上去。每一位英勇的红军战士都务必牢记,你们即将进行的,绝不仅仅是一场战斗,而是在雕刻一个丰碑,在开创一个属于伟大苏维埃的时代,当你们的双脚踏立到海峡对岸那一方土地上的时候,这个丰碑就将树立,这个时代就将开启。你们将有幸用你们的英勇与顽强,向所有觊觎我们国土的窃贼;向所有心怀不轨的敌人;向全世界所有所有的国家宣告:自今而后,无论是谁,无论他们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都休想将战火点燃在伟大苏维埃的国土上。任何一个对我们抱有战争企图的敌人,在伸出他们那罪恶的战争权杖的同时,都要先考虑到他们将来所要承受的苦果……”

从楚思南抵达远东的二十号开始,一系列的战前总动员行动,在远东各个即将参加渡海战役的部队中展开,一份份由楚思南亲自起草的《告远东苏维埃红军书》,在红军各个部队中,以连级基本单位如数下达。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最迟钝的人,也知道了一点:战役的最后发起时刻即将到来了。

一时间,整个克里力昂角战意隆隆、杀机漫天,楚思南的战前动员书再加上各级军事委员的推波助澜,蓬勃的战斗意志,迅速在红军的集结部队中升腾起来。打消每一个士兵对战争的恐惧感,让他们立功的意识跃居到对死亡地恐惧之上,并最终形成一种类似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盲目必胜信念。这就是以军事委员为基础的政工工作的最基本要求。

毫无疑问,以苏维埃革命信念与国家利益至上理论武装起来的军事委员们,在做这种工作方面有着他们绝对的优势,他们可以轻松的让自己的士兵明白一个道理:不畏惧牺牲、奋勇向前,就有机会成为伟大的英雄,而贪生怕死、畏缩不前,那就是绝对叛徒。

在短短的五天时间里,担任首批抢滩任务地部队,迅速在克里力昂角南部近海地域集结,与此同时。大量的登陆舰只、作战舰艇,开始云集到数个早就修葺完毕地军用码头附近。如今。万事俱备,只要渡海总攻的那一声命令下达。就是决一死战地时刻到来的时候了。

七月二十日,凌晨六时三十分,库页岛南部克里力昂角苏军集结地带。

当楚思南从自己的住地走出来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处才出现一丝蒙蒙的亮光,而头顶的天空还是一片青黑,隔出十几米地距离几乎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在数名警卫的护持下,楚思南出门径直朝那亮着大灯的吉普车走去。才走出几步,一名警卫便从后面快步跟上来,将一把撑开的雨伞遮到了他的头上。

“恩?!”楚思南猛地停下脚步,他先是回头看了看那名撑伞的警卫,然后将右手探出伞外。只是几秒钟地时间,他便感觉到一丝微凉的水滴落到了自己的掌心 ̄ ̄下雨了。

天公不作美!

这是令楚思南感到懊恼地第一个念头。

下雨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下雨就意味着即将展开的渡海作战,会平添不少的麻烦。而最让楚思南担心的,就是这一场雨会不会给海上的大雾造成影响。同时,伴随着这场雨到来的,会不会还有大风。

为了准备这一天的战斗,楚思南之前可是让那些所谓的气象专家们做过不少分析了,他们一致认为二十号这一天风雨天气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如今呢?如今这天上下的是什么?难道不是雨吗?全都是些白痴、饭桶!

带着瞬间升腾起来的怒火,楚思南钻进了吉普车。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的这股子怒火,来的没有丝毫理由。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没有所谓的气象卫星那一说,那些专家们预测天气,凭借的仅仅是经验以及推测。如今在气象卫星的帮助下,所谓的天气预报还不准确呢,更何况完全依靠人类的推测呢。

吉普车在抢修出来的海滩公路上疾驰了将近二十分钟,最终才在一处忙碌的营地上停了下来。这个营地就是崔可夫的指挥部所在地,尽管天还没有亮起来,但是这个营地上已经变得异常喧嚣了。

当楚思南从吉普车上下来的时候,刚才那稀稀落落的雨点已经变得密集,细沙粒般大小的雨滴打落在脸上,让人感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清爽。不过很显然,这份清爽现在不属于楚思南,同样的,也不属于那些正在准备进行战斗的将军士兵们。

“统帅,”车下,崔可夫和他的部下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楚思南的身影出现,他们迎上来,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严肃。

这一场雨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如果它早来一天或者是晚来一天,甚至是几个小时,对苏军的渡海战役来说影响都不大,可它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不要说什么推迟战役的发起时间,那根本不切合实际,相信对于这一点,在场的每一个指挥官心里都很清楚。目前大家所能做的,就是在抢时间的同时,期望着这场雨不要下的更大了。

“这该死的鬼天气,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信心在天气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赢得这场胜利?”挥手打断崔可夫的问候,楚思南开门见山的问道

崔可夫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绝对有着必胜的信心,在这点上说,这鬼老天下不下雨都一样,唯一的差别就在于,现在抢滩,负责第一批次攻坚的部队要困难一些,毕竟他们无法得到晴天时那样犀利的空中支援。不过话说回来。雨天地时候发起这场战役,相信日本人那边也同样不舒服,如果他们因为下雨而疏于防范的话,那就更理想了。

“很好,”楚思南满意的笑了,他伸手在崔可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那一切就都看你得了,我等你的好消息。一定要记住,我们需要的是尽快突破日本人的沿海防线。并建立几个地域足够开阔的登陆场,你的第一期作战目标就应该以此为基准。不要担心损失过大的问题。我全力支持你。”

“多谢统帅!”崔可夫习惯性地搓动双手,不无感激的说道。

“好啦。我们现在去看看我们地部队吧,”楚思南点头,转而看看自己的腕表,时间已经接近七点钟了,距离战役最后地发起时间已经为时不多。

“将军请上车。”崔可夫赶忙上前几步,亲手为楚思南拉开车门,“按照您的指示。先遣投入战斗的部队已经在海滩集结完毕,正在等候您的检阅呢。从各方面的反映来看,战士们的斗志很高昂,属下认为,统帅如果在这个时候亲自参加检阅,应该能够将这股斗志深一步的激发。”

楚思南显然对崔可夫地这种说法深表赞同。个人崇拜这个东西在大多数时候都令人深恶痛绝,但是在战争时期,这种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糟粕形式存在的东西。却往往能够发挥出超乎想想的良性作用。

楚思南看了看他的那辆吉普车,最终没有登上去,他感觉坐在这样一辆加盖了围蓬的吉普车里,并不适合检阅自己的部队,因为那些士兵都看不到车里地情况。

楚思南转头四顾,他想要找一个更加适合今天这次检阅的代步工具,很快,那些停靠在指挥部附近的坦克进入了他地视线,同时,也令他的眼前一亮。

“瓦西里同志,”伸手指了指一辆站着两名装甲兵的T-34,楚思南笑道,“说起来我这个军队出身的人,在过去的日子,指挥过坦克作战,也打过坦克部队的歼灭战,可要说自己坐一坐咱们的钢铁保卫者,那却从来都没有过。怎么样,今天在你这一亩三分地上,是不是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尝试一下啊?”

“这……”崔可夫有些犹豫,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此时的雨下的更大了,蒙蒙的雨丝如同纤细的纱线,紧密的耕织在天地之间。在这里站了几分钟的功夫,他身上的军服就已经被浸湿了一大半。

如果放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楚思南这位统帅别说是坐坐坦克,他就算是要求整一个坦克师把他从远东送到莫斯科,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是在下雨啊,而且此时等待着接受他检阅的部队也不是一个连一个团,而是整整的三个集团军,近二十万人,这检阅可不是几分钟就能结束的问题。要是让楚思南在雨里淋上半个多小时,万一……那可是有些麻烦。

“怎么,舍不得啦?”楚思南取笑道,“放心吧,消耗的油料我会指示国防部给你特批报销的。”

“呵呵……”在场的众多将军们,发出一阵儿善意的笑声。

“不,不,不,统帅,我不是这个意思,”崔可夫慌忙解释道,“我是担心……统帅,您看这雨它越下越大,您在这个时候……我是担心您的身体啊。”

“哈,瓦西里同志,你把我当成娇滴滴的婆娘了吧?”楚思南笑道,“好歹我也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如果因为区区的一场小雨就倒下去,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崔可夫无奈的耸耸肩,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再劝,眼前这位统帅也不可能会听他的。

很快,楚思南甩开为他撑伞的警卫,大步走到自己看中的那辆坦克旁边,然后也不用别人扶持,自己噌噌两下爬上去,趾高气昂的站在了坦克的车身上。

楚思南的动作,将原本在坦克附近的坦克兵吓了一跳,他们愣愣的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统帅,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四名坦克兵很快醒悟过来,他们在佩戴着中士臂章地车长带领下。迅捷的跳到地上,整齐的排好队列。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那位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四五岁的中士,楚思南大声问道。

“报告统帅,近卫坦克第六集团军第七坦克军第四团中士车长瓦科齐金。”中士身子一挺,先是敬了一个礼,然后才极其标准的回答道。

“嗯,”楚思南双手掐腰,笑呵呵的说道,“不错,精神头很好嘛。怎么样。瓦科齐金同志,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必胜的信心吗?”

“报告统帅。信心十足!”小伙子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好!我记住你啦!”楚思南左手掐腰,右手用力一挥。同时说道,“你属于第几进攻梯队的?!”

“第二进攻梯队!统帅!只要步兵部队地同志们抢下一个登陆点,就轮到我们上场了!”瓦科齐金响亮的回答道,很显然,他对自己能够参与第二梯队地进攻,感到非常自豪。

“不错嘛,”楚思南点头说道。“有没有立功的想法?!”

“有地统帅,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能立下军功!”瓦科齐金回答道。

“很不错的小伙子。”楚思南扭头看着坦克下另一侧的将军们,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才继续对瓦科齐金说道,“瓦科齐金同志,我对你很有信心啊。一定要英勇作战。如果将来你们能够在渡海作战中立下功勋的话,我将亲自为你们颁发勋章。”

“谢谢统帅,我们一定奋勇作战。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瓦科齐金信心十足的回答道。

这位年轻的坦克车长地确没有让楚思南失望,在随后几个月的战斗中,他所在的坦克部队,在日本的土地上英勇作战、纵横驰骋,并成为第一个抵达东京城下的苏军装甲部队。而瓦科齐金指挥的编号为“401”地坦克车,在这持续数月的战役中,也是屡立战功。当然,楚思南也没有食言,在日本战役结束之后,他亲自将这位年轻的坦克车长请到了莫斯科,并在克里姆林宫中为他颁发了一枚胜利勋章、一枚战胜日本奖章。

“瓦科齐金同志,”在简单地交谈之后,楚思南开始言归正传,他说道,“来,都上来,今天我将要乘坐你们的坦克,去检阅我的部队,检阅我们即将投入战斗的部队。”

楚思南的这番话,显然带给了瓦科齐金以及他的三名战士意外的惊喜:统帅乘坐自己的坦克去检阅部队,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带着那几乎要沸腾出胸腔的激动,瓦科齐金二话不说的向士兵下达了命令。很快,四个身穿黑色皮衣的装甲兵钻进了坦克,紧接着,便发动了机器。就这样,楚思南站在坦克炮塔的舱口位置,半身露出坦克炮塔之外,冒着蒙蒙的细雨,径直朝渡海部队集结的位置驶去。而在他所乘坐的坦克周围,是由乘坐着摩托车的警卫所组成的机械化卫队。

七点十分,楚思南准时到达了渡海作战部队集结的地区,那就是巴尔姆西卡海滩。对于这个平坦开阔的海滩来说,今天这一天显然是历史上最为热闹喧嚣的一天。在那数平方公里的开阔海滩上,近二十万整装待发的苏军士兵排列出数千个方阵,站在坦克车上远远望去,灰蒙蒙的人群望不到边际,但从气势上来说,这场景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而在士兵方阵的对面,是原本一望无际的大海,但是此刻,那平静的海面也沸腾了,不计其数的各式舰只停靠在那里,静静的等候着最后出发时间的到来。战舰上升起的滚滚浓烟汇聚在空中,给这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更添了一丝灰暗。

“嘟!”

猛然间,一声嘹亮的汽笛鸣叫在海岸上响起,原本喧哗的士兵阵列迅速安静下来,唯有那些船舰的马达声还在嗡嗡而响。在这一刻,每一个士兵都在顷刻前站直身子,俨然就成了等待检阅的礼兵,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苏联万人敬仰的统帅,就要来到他们的面前了。

当乘坐着坦克的楚思南出现在士兵方阵第一列前方的时候,这位指挥过数百万人作战的统帅,也禁不住热血沸腾,老实说,他曾经参过斯大林主持的阅兵式,但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如此的激动,毕竟他不是那里的主角。而今呢,他在检阅这些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他是真正的主角,这些斗志昂扬的士兵,都是在为他的决策而战,都是在为他的意志而战,这如何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面对着成千上万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楚思南很想说些什么,比如“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之类的,可是无奈,在检阅之前,坦克上没有安装扩音喇叭,他即便是扯着嗓子大声喊,那声音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听见。在无奈之下,他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没路过一个方阵的时候,都先对那些注视着自己的士兵们挥挥手,然后再送上一个标准的军礼。

毫无疑问,在面对统帅的时候,普通的士兵们是很容易满足的,楚思南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动作,便迎来了士兵们热烈的回应。一时间,震天动地的“乌拉”声,在海滩上响起,数十万记的士兵一边上下抬举着自己手中的枪械,一边发生大呼。

这场面对于楚思南来说,将会是毕生难忘的。

第九章 血雨海滩

搭载着楚思南的坦克,在成千上万的士兵欢呼中最终驶过队伍最前方的空场,而这也标志着战役发起的最后时间已经到来了。

“嘟!”巡洋舰上响起的笛声再次传来,而继此之后,便是尖锐刺耳的口哨信号。在这漫天的口哨声中,原本站在各个方阵最前方的部队指挥官们,网整齐划一的侧过身子,将他们右臂抬起,指向不远处海面上的一艘艘船只。

“快,加快速度!”

“快点!你们的父母在等着你们立功的消息……”

“伟大的苏维埃,伟大的领袖在等着你们立功的消息……”

“光荣属于你们,打败我们的国家敌人并彻底消灭他们……”

在这样抑或是那样的口号中,一批批的士兵,冒着愈发密集的细雨,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朝那一艘艘的舰艇蜂拥而去,他们将从这里出发,穿过数十公里的海峡,去进攻日本本土的海防阵地。

有人说“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赌徒”,这句话从某些方面来看诚然不假,这些“赌徒”的筹码是他们的生命,而想要赢取的,仅仅是那一份战功所带来的荣誉。要是说起他们赌赢的希望有多大,那谁也说不准,但是从整场二战的事实来看,死伤数百万的苏联红军中,能够活下来并最终赢得这份荣誉的士兵,恐怕只能用沧海一粟来形容了。如今,这二十余万红军战士。又要怀着澎湃的激情奔赴战场了,在这细雨蒙蒙的一天中,他们之中注定要有一大批人无法回到自己地国土上了。

站在那辆坦克车的炮塔上,楚思南静静的看着士兵的洪流涌入那一艘艘如同恶魔之口的舰只内,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沉吟半晌,他从坦克上跳下来,径自走到一侧的崔可夫身边,先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香烟点上,然后才问道:“我们还需要多长时间?”

很显然,楚思南是在问渡河部队渡过海峡。抵达对面的战场还需要多少时间。

抬手看看腕表,崔可夫说道:“一小时二十分钟之后。我们的总攻就会发起,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大概今天黄昏之前,我们地第二波次部队,就应该能够登上敌人的海滩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地伞兵以及滑翔机部队应该已经抵达敌人阵地的后方了,如果他们地进攻能够成功,那么我的登陆作战难度将大大降低。”

两人正在说着,灰蒙蒙挂着雨帘的天空中。便传来了嗡嗡的轰鸣。楚思南下意识的抬起头,朝天空中看去,在细雨飘落脸颊所带来的清凉中,他看到大群大群的运输机,正在十几个战机编队地掩护下,径直朝南方飞去。那就是伞兵出发的征兆了。

楚思南从来没有直接指挥过伞兵作战。也同这一兵种的士兵没有过什么接触,但是从心底来说,他一向认为伞兵是诸多兵种中最为勇敢、最为坚强的一伙人。他们的作战环境永远是那么的恶劣。就像“兄弟连”中那位温斯特先生所说地那句话:“我们是伞兵,原本就是被包围的。”对于伞兵来说,除了炮弹之外,他们注定是第一支进入敌人防线的地面部队。

“这一战一定要开个好头,”仰望着天空,目送那些搭载着伞兵地飞机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楚思南半晌之后才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我喜欢很好的开局,那是一个不错的彩头,瓦西里同志,你说呢?”

楚思南说完,也不等后者给与答复,便施施然的迈开步子,状似悠闲的朝远处那辆吉普车走去。在他的身后,崔可夫面色凝重,他知道这位统帅是在给他施加一种无形的压力,无论从军事角度还是从政治角度考虑,这场战役的开局一定要打好,否则,他今后的前途势将受到很大的影响。

不到一百公里的航程对于空军来说是一段很短的距离,但是对于即将投入到惨烈战斗中去的伞兵来说,这一段距离却很漫长,对于他们中的一大批来说,这也许是一生中最后所要过的一段距离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后,苏军的军机群分三个方向进入日本领空,在雅内空港防线、宗谷郡海防线、幸枝郡海域防线上的日军海岸防空部队,开始利用高射炮等防空武器,对苏军的空中力量实施打击。在二战的军事技术环境下,对付空军战机的最有利武器永远都是而且只能是自己的战机,高射炮所能起到的实质性作用并不大,这一点是谁都知道的。但是让日军颇为尴尬的是,他们的空中力量能够存活到现在的,实在是有限的很,以至于面对苏军的大规模空袭,他们根本就拿不出足以形成抵抗力量的空军投入战斗。

八点十五分,各空头部队到达指定位置,在日军海防线背后的大沼湖南部地域、宗谷支厅、原野三个地区,大批的伞兵从天而降,他们的主要作战任务,就是首先在这三个地区夺得作战据点,然后向北对日军海防阵线的后翼实施突击,从而配合正面战场的登陆作战。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惨烈的伞兵登陆作战,因为空投时间是在白天,因此他们作为日军打击的目标,实在是过于明显,面对日军在地面上的疯狂射击,大量运气不好的士兵在还没有降落到地面之前,就成为了一具漂浮在空中的尸体。而在大沼湖南部地区降落的伞兵,更有一部分径直落进了湖水里,并最终在装备以及降落伞的拖累下,生生溺死在湖水里。至于那些能够幸运的平安着陆的士兵,他们所要面对地危险还远远没有过去,接下来。他们还必须抢在被日军包围绞杀之前,完成部队的集结。

早在苏军最终夺取朝鲜半岛的时候,日本军部方面,就已经预感到敌人发起对本土的进攻已经为时不远了,为了提前做好防范,军部方面在保有北海道原有的五个师团基础上,又增派了第二方面军的三个师团北上。最为重要的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失败,以军部为首的右翼势力开始变得更加疯狂,他们在国内大搞所谓的“特攻战宣传”。号召一亿国民挺身而出,发挥特攻精神防御本土。什么叫“特攻精神”?那就是如同所谓地“神风特攻队”一样的敢死精神。以自己地肉体和生命为代价,向敌人发起自杀式的进攻。

由于长期受到所谓地“武士道精神”的熏陶。再加上顽固的军国主义分子的鼓动,那些被狂热的军国思想烧坏了脑壳的人们也开始变得疯狂。在这种情况下,先期投入到战场上的苏军伞兵,不仅要面对日本军人地围剿攻击,还要提防那些平民装扮的普通人的袭击。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只要你给他们的机会。他们就会利用一切可以制造伤害的东西来袭击你,土枪、砍刀、石头、木棍,一切的一切都是武器。很显然,面对这样地战场,苏军的伞兵在进攻方面不可能取得预期的成果,从这方面来说。苏军地开局并没有打好。作为指挥官的崔可夫,没有预先考虑到日本战场的复杂情况,从而。也直接导致了苏军伞兵的大量无为伤亡。

在伞兵投放的同时,苏军空军部队开始冒雨对宗谷岬的日军海岸防线以及宗谷湾内的日军舰艇实施轰炸。其时,由于在太平洋战场上的一系列失利,再加上苏军航空兵的不间断袭击,日军所拥有的监听数量已经及其有限,根本构不成有力的海防力量。而在北海道附近部署的日军舰艇,则大都是一些由民用船只改造的,纯自杀性的小型舰只,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被称为“回天”的人操鱼雷了。当然,为了节省资金,同时也为了凸显日本的民族本色,日军所使用的人操鱼雷同当初意大利人所使用的人操鱼雷大相径庭。日军的人操鱼雷更应该命名为“归天“,它们没有准备给鱼雷操作员逃生用的返回舱,所以一旦偷袭的任务达成,鱼雷操作员便伴随自己的“武器”一同魂归西天了。

苏军的空中打击,有力的摧残了停泊在宗谷湾内的日军水面舰只,但是却无法对水面下的人操鱼雷实现有效打击,毫无疑问,这对即将到来的登陆作战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上午九点整,苏军渡海运输舰只在护航舰队的护卫下,抵达宗谷岬外围海域,随即,在大量舰载火炮的火力掩护下,苏军登陆舰艇开始在宗谷湾内漫长的海岸线上实施抢滩登陆。

由于有了之前的大规模空袭,苏军的登陆作战已经不再具备隐蔽性,日军的海岸防御部队提前进入阵地,并依托牢固的工事,对苏军的登陆部队实施猛烈的阻击。

蒙蒙的细雨仍旧在继续,而在宗谷湾内开阔的海滩上,一艘艘的苏军运输舰艇,冒着日军密集的炮火,几乎疯狂的涌上海滩,将一队队浑身湿漉漉的士兵,投入到了战场上。

毫无疑问,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日军对北海道沿海地区的防御投入不遗余力,由于宗谷岬地区的海岸地势开阔,没有险要的防御地形,因此,日军便在这一地区修建了大量有碉堡作为火力点支撑的堑壕防御带。在防御带的最前方,也就是海滩的位置上,有大量为阻隔装甲车辆登陆而设置的钢筋混凝土钜栏,这些钜栏密集的分布在海滩上,就像是一个个竖出地面的枯树桩。千万不要小瞧这些没有杀伤力的铁桩,这些障碍物虽然不能对登陆部队造成伤害,但是密集埋设在阻隔带内的地雷,可全都是致命的。而在这一道“丛林阻隔带”的后面,则是由铁丝网封锁起来的日军步兵战壕,在这些战壕里,日军的大量步兵如同土鳖一般的蜷缩其内,可以有效的杀伤企图登上海滩地敌人。步兵堑壕阵地的后面,是宽六米、深四米的反坦克壕。其作用是在隔离带被敌方工兵拔除后,继续有效阻隔地方装甲部队推进的防御工事。

就这样,以堑壕隔断装甲部队推进,以步兵阵地阻拦对方步兵突击,以碉堡工事配合各方阻击,这样一环环一层层的大范围防御地带,就成为了日军得以凭借的最大筹码。很明显,苏军的登陆部队要想突破这些防御并非易事。

从九时开始的抢滩登陆战,一直延续了两个小时,在细雨中。一批批的苏军士兵爬上海滩,如同身边的潮水一般。前仆后继地涌向日军的步兵堑壕阵地。枪炮声,地雷地爆炸声。士兵的嘶吼声,濒死地呻吟声,在整片开阔的海滩上响成一片,这些声音汇集在一起,俨然就是一曲来自地狱的“丰收颂”。

两个小时的战斗,苏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数十艘登陆舰只被日军的炮火击沉。最为严重的是,参加战斗地“基洛夫号”巡洋舰,也被日军的一颗人操鱼雷炸伤,不得不提前退出了战斗。由于没有得到预先设定的来自敌人阵地后方的伞兵配合,登陆部队的战斗进行的相当吃力,那已经变为血红色地海滩上。四处倒满了苏军士兵的尸体,第一批登录抢滩的部队,几乎是全部阵亡在了这片海滩上。而后续登上海滩地士兵,竟然可以在尸体堆里找到掩藏点,躲避日军的火力。

就在这两个小时的战斗力,苏军在五个登陆点上,损失了上万的士兵,但是取得的战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扫掉了日军设在前滩位置的雷区。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份足以令指挥官们感到自豪的战果,因为这些雷区全都是用士兵的生命和躯体,硬生生趟出来的,毫不客气的说,每一颗地雷的爆炸,都意味着一条甚至是几条生命永远的消失了。

前线的战况,在第一时间便传到了崔可夫的耳朵里,当然,对于这样的战果,这位总指挥官肯定不会感到满意的,不仅如此,他在内心里还感觉相当的焦急。不要忘了,作为统帅的楚思南如今就坐镇远东,两个小时的战斗打成这样,尽管他没有说什么,但是崔可夫绝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没有什么想法。

为了能够尽快得到突破性的战果,扭转战役开始阶段的不利,崔可夫下令,各个航空队加大对日军海岸防线的打击力度,务求在最大程度上摧毁日军的炮兵部队与碉堡工事。与此同时,命令海军部队攻取礼文、利尻两处岛屿,以便以这两个岛屿为依托,尝试对日军天盐一线的防御阵地实施佯攻,尽可能调动起兵力部署。

在崔可夫的命令下达之后,苏军的空军力量显然加大了兵力投入,大批装满了高爆弹的轰炸机与装满了燃烧弹的俯冲轰炸机,从苏军位于克里力昂角的六个临时机场上起飞,冒着细雨,凶猛的扑向海峡对岸的日军阵地。

随着空军加大在战场上的投入,登陆场的战斗情况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当那一枚枚高爆弹带着激射的碎片在日军阵地上爆裂的时候,原本潜藏在防线后方的日军火炮很快哑了下来,被撕裂的士兵尸体与断折的钢铁炮体,随着那些空中战机的俯冲,在炮兵阵地上四处翻飞。面对这些翱翔在空中的杀手,只能为前方战场提供火力支援的炮兵,显然成为了待宰的羔羊。不过同他们相比,那些掩藏在战壕里的步兵,显然更加的凄惨,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能够在顷刻间点燃阵地的灼热燃烧弹。每当一枚燃烧弹从空中落入战壕的时候,那腾空而起、闪烁着白色光芒的火焰,都能够在一瞬间流满坑道,那些被掩埋在“篝火”中的日军士兵,带着遍布全身的火焰,或在坑道里哭号抽搐,或挣扎着从坑道里跳出来,在流淌着枪林弹雨的阵地上四处狂奔,直到被活活烧死抑或是被流弹打死。什么叫尸骨无存,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阿鼻地狱,燃烧弹所撒播出来的火焰,能够为所有人淋漓尽致的诠释出它们的含义。

在空军的有力配合下,到中午十二时,苏军的抢滩作战终于取得了初步的成效,在几个登陆地点,苏军成功的夺取了一些规模不大的登陆场,随即,在突破了日军的第一道步兵防线之后,大量的工兵冲上海滩,以最快的速度清除障碍、填埋反坦克壕。

在这一阶段的战斗中,苏军抢滩成功的部队,等于在实施对日军步兵的有效屠杀,残存在步兵战壕内的日军步兵,甚至是失去抵抗力的伤兵,都被毫不留情的枪杀,而他们的尸体,成为了填埋反坦克壕的最佳材料。

下午二时,在成功的击退了日军有坦克配合的第二次反扑之后,苏军第一支装甲部队成功登陆,到下午五时,两个装甲师、四个独立炮兵营登上日本本土的宗谷湾登陆场,至此,抢滩的苏军部队,有了重火力的支持,日军那看似牢固的防线开始变的不再可怕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远东战役指挥部,早就等候多时的楚思南,甚至忍不住在众多将军的面前失态的雀跃而起,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渴盼的太久了。

七月二十日下午六时整,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对外发布公告,公告声称:“苏维埃加盟共和国英勇的红军,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成功在日本北海道登陆,并歼灭日军宗谷湾一线守军四万七千余人……这绝不是一场战役的,相反,它只是这场战役的开端……我们不接受日本政府任何有条件的投降……我们的目标是东京……”

第十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苏联红军在日本本土的北海道成功登陆的消息传开之后,英美盟军方面迅速作出反应,就在九月二十一号上午,美国总统罗斯福在国会山发表演讲,他向全世界宣告,自从日军偷袭珍珠港以来,美利坚合众国所开展的,针对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全面反击,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而今,随着一系列战役的结束,美军已经占领了包括台湾、冲绳在内的临近日本本土的重要岛屿,与此同时,日本军队的有生力量,已经在美军的打击下变得残破不堪。在这种情况下,美军旨在登陆日本本土的战役,也到了最后发起的时间了,因此,罗斯福以美国总统的身份宣告,在今后亚洲的作战中,盟军应该进一步加强合作,共同推进日本本土的最后作战,以求尽早结束在亚洲地区的战争。

罗斯福这一篇看似在发布作战宣言的演讲,实际上包含了三个方面的意思:第一,那当然就是最基本的含义,即美军将会在其后的一段时间内,发起对日本本土的进攻战役;第二,他在提醒苏联政府,亚洲的日军实力并不是他们苏联人单独打垮的,至少在歼灭日本联合舰队方面,美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三,罗斯福是在提醒苏联,“盟军部队”应该注重合作,而这份合作不仅仅体现在战场上,还应该体现在由战争演化来的利益分配上。苏军目前在日本本土突然实施的登陆作战,显然违背了这种合作的最高定义基准。

其实,按照美国政府最初地战略打算。登陆日本本土的战役,是根本就排除在作战计划之外的部分。在亚洲战场的一系列战役中,美军无疑是承受了巨大伤亡代价的,日本士兵近乎是歇斯底里的战斗意志,让美军的士兵大感头疼。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发起登陆日本本土的战役,那么毫无疑问,美军将会承受更为惨重的兵员损失。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对发起登陆日本本土的战役,还有一项很重要地顾虑。那就是这场战役一旦打响,那么在远东陈兵上百万的苏联。将势不可免地加入战斗。而一旦这种局面出现,那么按照苏联人的贪婪。在日本谋求进一步地利益,将成为了他们的下一步打算。

为此,按照美国政府的打算,他们决定放弃进攻日本本土的计划,转而利用其他一些手段,迫使日本军国主义政府无条件投降。而这些手段,就包括持续向日本本土的外围地区发动攻势。在压缩其生存空间的同时,给日本政府制造军事上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与此同时,利用大量地空袭,对日本本土实施高空打击,消磨他们的作战意志。

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从拿下了台湾之后。美军便开始利用其舰载航空兵的力量,对日本本土实施了持续数个月的不间断轰炸。

由于在战略出发点上的不同,美军的空袭同苏军地空袭完全不同。他们不选择重要的军事设施为轰炸目标,而是主要轰炸日本本土的大中城市,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最根本上动摇日本全民地作战信心。

在这种空袭思想的支配下,持续了数个月的轰炸令日本损失惨重,美军前后将多达三十余万吨的炸弹,倾泻到了日本的国土上。可多少令美国人感到几分郁闷的是,尽管日本在空袭中损失惨重,日本国内大中城市有百分之五十在这场规模空前的空袭中被毁,但是他们仍旧没有打算放弃武器,最后无条件投降。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苏联人在日本北方登陆成功了。

“绝不能让苏俄人抢走一切,我们已经在某些方面落后了,因此在这最后的关头,我们有必要迎头赶上去。”罗斯福的一番讲话,最终导致了美军在日本九州鹿儿岛登陆战役的爆发。

鹿儿岛登陆作战的最初发起时间,为七月二十五号凌晨,也就是苏军成功登陆北海道的第五天。同苏军的登陆作战比起来,有着强大航母编队为依托的美军,显然在登陆战上更有效率。为了能够一鼓作气拿下鹿儿岛地域的主要登陆场,美军调动了庞大的陆军、海军部队,其总兵力多达七十万。在抢滩登陆战役中,担任地面进攻任务的,是陆军中将巴克纳所指挥的第十集团军的七个师,外加海军陆战队的第一、第六两个师,总兵力约达二十五万。而担任空中掩护以及海上支援的,是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所指挥的整个太平洋舰队第五舰队以及弗雷泽海军上将所指挥的英国太平洋舰队。其势力之庞大,足以令人咂舌,仅仅是那三十六艘航母以及那两千余架舰载机,差不多就能够将日军设在鹿儿岛南端的海防阵线翻一个底朝天了。

这场战役打得没有丝毫悬念,从二十五号清晨六点开始,由一百二十架B-29轰炸机所组成的三个空袭编队,由台湾美军临时机场起飞,开始对日本鹿儿岛防线实施所谓“焦土”的空袭任务。

将近六点三十分,三个空袭编队抵达制定目标上空,随即鹿儿岛的上空如同下雨一般,数之不尽的硕大燃烧弹一个紧接着一个的掉落下来,毫无保留的砸在了日军的海防阵地上。一百余只“地狱火鸟”的翻飞,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将鹿儿岛地区的滨海防线带进了沐火的泽国,那海滩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在远处望去就如同时黄昏时天边的火烧云一般壮阔。

仅仅是不到三十分钟的地毯式焦土轰炸,这种出自波音公司的“地狱火鸟”,便将鹿儿岛海滩沿线,共计二十余平方英里的日军防御工事化为灰烬。无数隐藏在地堡工事内的日军士兵,没有直接葬身在熊熊燃起地大火中。却被瞬间升腾起的高温活活蒸死,变成了散发着恶臭气息的“油排”。

“焦土”轰炸结束半个小时之后,七点整,美军的登陆作战正式展开,在成群的舰载飞机掩护下,数之不尽的士兵蜂拥而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夺取了鹿儿岛的几个主要登陆场。防线上的日军面对这种强大攻势,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曾让他们倚为屏障的沿海防线。仅仅在两个小时内便土崩瓦解。美军成功夺得鹿儿岛地区地战场主动权。截至当天下午五点,六万余名美军士兵在鹿儿岛成功登陆。从而标志着日本本土南线战场最终开辟。

面对美军在日本南部地区的登陆,尤其是罗斯福在国会山所发表地那份意有所指的演讲。作为苏联最高领导人地楚思南,是不可能不做出应有的反应的。不过在美军发起对日本本土的战役这件事情上,无论是楚思南还是苏联军政高层,都是乐见其成的,毕竟美军南线战场的开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苏军所面临的压力。

基于这一点考虑,就在罗斯福发表国会山演说地第二天。克里姆林宫以楚思南的名义发表通告,通告肯定了美国总统罗斯福关于盟军应该在进攻日本本土战役中继续保持并进一步加强合作的主张,同时,再次重申,盟军中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单方面的同日本军国主义政府达成任何形式上的停战协议。

当美军成功在鹿儿岛登陆。克里姆林宫与七月二十七日再次发布通告,在这份通告中,楚思南详细地阐明了这一阶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局面。同时,他号召全世界受法西斯屠害的民族继续团结,为赢得战争最后地胜利而努力。就在这份通告中,楚思南揭示了他对战争的一个最终看法,同时,这个看法也被西方国家一直抨击为“最血腥、最残暴的独裁者的宣言”。

“数年来,我们在战争,为了和平,为了抵御法西斯国家的侵略而战,在这场战争中,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我们付出了沉重的、血淋淋的代价。而今,这场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面对即将到手的胜利,我们不得不慎重的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于那些侵略成性,从骨子里透出扩张思维的敌人,应该如何处理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作为一个亲历了这场战争,并且自始至终都置身其中的人,我倡议全世界深受法西斯战争所蹂躏的人们,鼓起最后的勇气,硬起你们曾经软弱的心肠,给我们的敌人以最后的、最猛烈的一击……我们宁可多流一些血,多牺牲一些同志,也要将这场战争进行到最后,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与其留给我们的敌人一片重新滋生战争的沃土,不如带给他们一个寸草不生的废墟。”

作为苏共中央的第一书记,苏军最高统帅部的统帅,楚思南说的话,那就是指示精神,那就要毫不犹豫的在全党、全军予以贯彻执行的指导性思想。

就在这种指导思想的作用下,苏军明显加快了在北海道战场的各方面推进速度。截止到二十三号,苏军十二个集团军先后在雅内周围地区登陆,并迅即展开了对日军防御纵深地带的突进。由于炮兵、装甲兵部队的成功登陆,有了重火力支持的苏军步兵进展神速,天盐、枝幸、坟别、士别等日本北海道一系列的城市,先后被苏军攻克。

但是随着战役的推进,尤其是在成功的夺取了北海道重镇旭川的门户士别之后,苏军的进攻开始变的缓慢下来。北海道这个地方,地势是中部高,四周低,火山密布,整个岛上,山地面积占据全岛面积的百分之四十还要多。

当苏军拿下士别之后,战线已经基本推进到了北海道的腹地,在这种多山的地形环境下,他们再次面对曾经在朝鲜战场上面对困难局面,那就是要同隐藏在山中的日本武装力量进行山地野战。毫无疑问,这种战争是苏军最不喜欢也最打不习惯的,往往在夺取一个日军建有暗堡的山头时,苏军都要付出惨重地代价才能最终获得胜利。最为严重的是。这次同当初在满洲时作战的情况不一样,现在是在日本的国土上作战,苏军当初享有的那种来自于民众的支持已经没有了,与此相反的是,他们还要时不时的提防那些武装起来的老百姓的突然袭击。

很显然,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苏军绕开那些敌人所盘踞地一座座山头,直接继续向纵深方向实施推进的话,那么随着他们在战场上地推进,其后翼运输补给线。将时刻遭受到强大的威胁,因此。避实就虚地进攻策略是不可行的。更何况在这里,被围困在山上的日军小股部队也不容易被困死。毕竟他们能够从附近的城镇、村落里得到补充。苏军目前所遭遇到的困境,咋一看上去,就像当初日本入华时所遭遇的困境差不多。

如何解决目前这种环境下的困境?对这个问题,以崔可夫为首地苏军高层指挥官们经过了一系列的探讨,最终也未能得到一个很切实可行的方案。在万般无奈之下,崔可夫开始考虑战役最初时候楚思南所提出来的那项建议,即尝试着让抗联的部队。在这场战争中发挥更多的作用。

毫无疑问,中国人在同日本帝国主义作战地近十年时间里,积累了大量切实可行且行之有效的战争策略,他们所发明出来的各个战术,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却创造出一系列地经典战役。如果在这时候动用那些抗联的参战部队。由他们这些富有游击战经验的士兵去对付狡猾的日本人,想来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在有了这个考虑之后,崔可夫并没有直接付诸实施。而是事先向楚思南做了汇报,以听取他这位统帅的最后意见。很显然,其后所发生的一切,证明了崔可夫这一决定是正确的,楚思南对他的这个提议非常重视。

就在苏军持续向北海道纵身推进的时候,楚思南以个人的身份在科尔萨科夫约见了以为他所熟悉的信任抗联最高指挥官,并就崔可夫的提议,征求了这位指挥官的个人意见。

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会谈中,楚思南真正了解到了这位以狠辣著称的指挥官是多么的决绝,他从各个角度,为楚思南分析了对付日军所谓游击战的弱点,以及要想对付他们应该采取哪一种策略最为稳妥。

按照这位指挥官的分析,日本同中国的情况迥然不同,中国国土幅员之辽阔,物产之丰富,绝对是日本那弹丸之地所无法比拟的,只有在辽阔而复杂的地理环境下,大规模的游击战才真正有运作并逐步发展的可能性。长期以来,在中国敌后战场所进行的游击战,是自己独立生存体系的游击战,简单讲,就是敌后根据地都是有自给自足的能力的,中国的游击战之所以能够进行数年之久,同这份自给自足是绝对分不开的。

而反观日本的现状呢,他们一没有辽阔的游击战场,二没有稳固的后方根据地,三没有充足的国内资源,像他们这样的游击战,似乎只能用“没前途”这三个字来形容了。他们之所以能够在短期内负隅顽抗,并在一定程度上对苏军的进攻造成威胁,完全是因为占据着牢固工事以及有利的地形。说白了,这就和占山为王的土匪没有任何区别了。

至于说要如何对付他们,那也并不困难,日本人在中国战场上对付游击战的那一套,完全可以拿来用到他们自己的身上,而且想来应该很有效果。

当然,鉴于时间关系,“蚕食”那一套就没有必要去搞了,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三光政策”也并不可行,但是“清乡”政策,却很有必要实行一下。“集村并户”,将北海道复杂山地地区的平民集中起来,以大型的、受军队管制的集镇取代原有的散布村落,在最大限度上杜绝日军散兵就地取得粮食补给的可能性,从而也就等于是消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民众基础。

北海道作为日本极北地区的一个行政区划,原本在这里生息繁衍的人就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还都集中在外围的沿海地区,其内陆山地地区,原本的居民就不是很多。因此,从这一点上看,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集村并户,并非是一个多么浩繁的工程。

与抗联指挥官的一番深谈,令楚思南最终下定了决心,尽管他知道在实行这项政策时候,不可避免的会遭到当地居民的反抗,流血冲突的时间也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日本人自己发明出来的,如今反过来用到他们自己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旧约》里还有一句话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呢。

就这样,在前线的战斗仍旧在持续进行的时候,在占领区内,大规模的、强制性的“集村并户”行动,相继在以枝幸、士别、坟别为中心的地区内展开。随着每一场战役的进行,每一次战场的推进,都有数以万计的本土居民被集中起来,驱赶到后方那些临时建立起来的居留地内,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圈民”。

第十一章 白俄罗斯战役(1)

从七月下旬开始,苏军在北海道逐渐开辟出足够宽远的战场纵深,按照崔可夫的预估,日本人在北海道的兵力部署,不用一个月就将被自己的部队全数摧毁。

毫无疑问,崔可夫的自信是原因的,绝非是无的放矢。从七月二十号开始的渡海登陆作战,到现在的苏军向日军战略纵深的推进,期间一系列的战斗中,日军的抵抗虽然很强烈,士兵的作战意志也很坚强,但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同苏军之间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夺取士别的战役中,苏军出动两个装甲师作为攻克日军防线的突击主力,同时在空中还有空军的配合打击。而作为抵抗的一方,日军从战役开始到结束,前后总共投入坦克四十七辆,而其中的一大部分,还没有等到对苏军构成威胁,便已经被来自空中的打击所摧毁。这完全是一场势力悬殊的战争,是不对等的战争,面对苏军在正面所发起的以装甲部队为主力的推进,日军唯一算是有效的抵御措施,就是组织敢死队,以携带着炸药包的血肉之躯,去同滚滚行进中的坦克同归于尽。这种所谓“玉碎”的反坦克方式,诚然是足够悲壮的,但是它所能起到的效果,则是实在有限,大批的敢死队士兵在能够逼近苏军坦克之前,便已经变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偶尔成功的那几个,也根本扭转不了大局的走向。

八月初,苏军兵分三路。开始正式向北海道纵深地域发起了全面进攻。一路苏军沿西部海岸线向南推进,取羽幌、留萌,挺进北海道重镇札幌;一路苏军南出士别,沿天临川河继续南进,进攻北海道日军重要基地旭川;一路苏军沿北部海岸线东进,向齿舞诸岛的日军后方战线发起攻击,以从后方包抄岛内日军。

按照楚思南地打算,他原本是要在渡海战役成功之后,搭一趟顺风船到日本去看看的,这可非同一般。他在这个时候去北海道,那是以征服者的身份过去的。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他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某种情结。

不过楚思南的这个愿望,显然没有机会在八月份实现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返回莫斯科,返回克里姆林宫了,西线一场大规模的进攻战役即将打响,他作为最高统帅部的统帅,必须回去坐镇克里姆林宫。

从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随着苏军在西线对德军的全面反攻正式开始。以及包括库尔斯克、敖德萨等几场会战的先后展开,德军地兵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而苏军通过这一系列地进攻,不仅解放了被德军占领的大片国土,恢复了长达四百公里地一段国境线。到敖德萨战役结束之后,苏军已经从南部将德军的势力推出了国境之外。在这种情况下,苏军无论是向巴尔干发展纵深进攻。还是对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发起攻势,都已经具备了现实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美英盟军在诺曼底的成功登陆。对于正处在暴寒中德军来说,无疑是又添了一把冷霜,德国的军事集团内部,开始出现一种惊慌失措的情绪。

作为苏军西线战场的主要指挥官,朱可夫很快就在一系列地试探性进攻中,察觉到了德军指挥体系上的混乱:各个部队进退无序,缺乏彼此间的默契配合;士兵士气低落,面对突然打响的战斗,往往表现出无所适从的样子;整条防线漏洞百出,面对来自南线的巨大威胁,德军指挥官却没有及时做出调整部署。

经过分析,朱可夫得出了德军战线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地根本原因。首先,东线战场的一系列失利,使德军兵力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在这种情况下,基于兵员地短缺以及武器装备的匮乏,德军士兵的士气低落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其次,美英盟军在法国西部的登陆,及其后续的一系列战场胜利,在很大程度上打乱了德军大本营的战略布置。面对盟军在西部的疯狂进攻,德军大本营明显感觉到他们在西部的兵力脆弱,为了阻挡盟军的攻势,他们势必要向西线征调更多的兵力。可是话说回来,这部分需要被放在西线的军队从哪里来?派遣临时征召的新兵?这显然不会有太好的效果,毕竟纯粹由新兵组成的部队没有什么战斗力。从东线抽调兵力?这明显也不是很好的选择,毕竟东线本身就一直在溃退,他们的兵力已经显现出很大的不足了。

德军大本营在这一问题上的彷徨,直接影响到了整个军事指挥链条的运转,从而造成了东线德军指挥系统内部的混乱,很不幸,他们的这个混乱,被老奸巨猾的朱可夫看出来了。

朱可夫会放弃这样一个进一步打击德军的机会吗?很显然,他绝不会放过,不仅如此,他还决定趁这个机会,搞上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从而彻底将德军从苏联的国土上赶出去。

就这样,一份“白俄罗斯战役”计划草案,在极短的一段时间内,被朱可夫制定出来,并直接递交给了最高统帅部。

其时,楚思南人还在远东,当他得到这份由克里姆林宫转发过来的计划草案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紧急登上飞机,返回了莫斯科。

在克里姆林宫的军事会议大厅里,人头攒动,大本营作战参谋本部的众多作战参谋们济济一堂,商讨着朱可夫递交的这份“白俄罗斯战役”计划草案。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大胆的进攻计划,”当众位参谋们看过朱可夫的作战草案之后,一位留着大胡子的中年少将说道,“不过如果这一步作战计划能够达成。那么我们所能收获地战果也将丰硕到无以复加,我们甚至有希望可以通过这一场战役,直接将战场推到我们的国境之外去。”

“这话是不错,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考虑,这个作战计划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又一个声音在会场上响起,“不可否认,德国人在之前的几场战役中的确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在东线上还是具备一定实力的。他们在白俄罗斯境内的‘中央集群,以及‘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整个左翼兵团。其总兵力多达六十三个师又三个旅,超过一百二十万的大军。像这样一支规模地军队。我们目前还无法一口吃下。”

“不仅如此,”有人继续补充道。“德国人现在还占据着纵深为二百五十到二百七十公里的预有准备地梯次配置防御,借助着坚固的野战防御工事,以及有利地天然地形,我们这场战役似乎并不那么容易胜利。”

什么叫纵深梯次配置防御?那就是说在一定的纵深范围内,以类似于阶梯的方式,构筑起一层层的防御战线。这样的防御纵深内,也许并不是每层防线都有庞大的兵力投入防守。它的防御重点,永远都放在最接近敌人地那一道防线上。当敌人对防线发动攻势,并突破了最外围的防线,那么防御部队可以回撤,继续在第二道防线上狙击敌人。这样的防线配置,一方面可以节省投入防御的兵力。另一方面可以在层层狙击中,最大限度的消耗敌人有生力量并为自己争取时间。

坐在会议大厅的第一张圆桌旁,楚思南静静地听着会场众人之间的讨论。平静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丝毫地表情。对于朱可夫的那份作战草案报告,他就已经看过了,而且还深入的研究过了。按照楚思南对这份作战草案报告的研究,他看得出来,其实朱可夫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建议发起一场如此大规模的战役,其根本目的并不在于歼灭多少德军的有生力量,他的作战目标可以说是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掉德军设立在通往东普鲁士边境的、由其中央集群所固守的白俄罗斯突出部。

这个突出部的规模可不是一般的大,正式先前那位作战参谋所说的,在这个地区,德军拥有预有准备的纵深梯次配置防御近三百公里,其宽幅也达数百公里。除此之外,他们在明斯克、莫吉廖夫、奥尔沙、维杰布斯克等地,还有兵力相对集中的兵力集团。很明显,要想打掉以德军中央集群为主的白俄罗斯突出部,就要一举摧毁他们的纵深梯次防御地带,与此同时,还要粉碎他们在各个主要集结点上的兵力集团。

因为是作战计划草案,因此,楚思南无法从朱可夫的书面材料中,准确把握他的作战构想,但是有一点楚思南却是非常的清除,那就是朱可夫既然提出了他的作战规划草案,其心里就肯定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

朱可夫的打算会是什么?如果将地位调换,自己又将如何去指挥这一场规模庞大的战役,并最终赢得胜利呢?楚思南在考虑,而且是几天来一直在考虑。

“你们也许忽视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在楚思南深思的时候,那边参谋们的议论还在继续,不过一个忽然间出现论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就是我们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发动朱可夫同志所倡议的白俄罗斯战役,肯定能够打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要忘了,在我们解放了敖德萨之后,德军在南线的兵力已经陷入了全面的空虚。德国人会考虑,如果我们继续在南线发起攻势,那么将很容易的可以突入罗马尼亚境内,如果向北推进,则可以从南线对德军的中央集团军群侧翼构成威胁。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是德军的指挥官,会怎么做?毫无疑问,我们将会把所有的预备队,全部投入到南线的防御战线上去,以遏阻敌人在该方向上的进攻。可是朱可夫同志在这种情况下,却放弃在南线的进攻,而是猛然间将主攻方向投入到了北线。你们说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位参谋简简单单地一番话,立刻让这两天来摸不着头绪的楚思南眼前一亮,他甚至有了一种拨开迷雾见骄阳的感觉。

毫无疑问,朱可夫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如此庞大的战役构想,其根本出发点,除了德军目前的部队状况糟糕透顶之外,还有一条就是他们的战场重心发生了明显的偏移。

由于苏军持续一段时间来在南线所施加的压力,德军不得不将主要的精力转移到南方。并将主要的预备队兵力投放到那边地战场上去。这样一来,就给一直在虎视眈眈的朱可夫。创造了一个发起新战役地最佳契机。

“在持续不断的进攻中,一步步打乱敌人地战略部署。同时,以准确的目光把握住敌人溃退中所产生的防御漏洞,从而为下一次的进一步打击做好准备……打击、寻找漏洞;再打击、再寻找漏洞。如此交错往复,始终把握住战场的主动权,不给敌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就是朱可夫的进攻策略,这才是那大兵团、高速度运行中寻机歼灭敌人地真正战术精髓。楚思南感到有些遗憾,这一点自己其实早就该想到了。但是在这两天的思索中,却没有考虑出一个头绪,这真是一个军人的失败。毫无疑问,在楚思南所研究过的那段历史中,朱可夫所指挥的苏德战争中,他的战术正式如此运用地。从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两次会战德军失利之后。朱可夫就一直在奉行他的这种战术,他所指挥的接连不断地十次进攻战役,将战线从莫斯科近郊。一直推到了柏林城下。而在整个的十次战役过程中,他总能不失时机的窥到德军防线的薄弱地带,然后利用种种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优势兵力集结到这一地区,从而给德军的薄弱点以最沉重的打击。

古德里安曾经强调:“不要去管我们的侧翼,让敌人去担心他们的侧翼吧,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

这看似在片面强调进攻的一句话,实际上说出了战场上亘古不变的真理:在战场上,无论是进攻的一方,还是防守的一方,谁的战线都难免会有漏洞的存在,所谓“钢铁般稳固的战线”,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而如何才能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的薄弱点不遭受敌人的攻击呢?那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保持你的攻击态势,始终如一的对敌人的薄弱点实施连续打击,让他们在惊慌失措以致暴露更多弱点的同时,却无法对你的弱点实施反击。

想明白了这些,楚思南不再去理会那些参谋们在争论些什么,他站起身,径自走到那方摆放着地图的圆桌前,趴伏下身子,将脸凑到地图上,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

从地图上看,如今苏德两军的战线,就如同是一个反写的、拐钩向左的“L”,在那一横的下方,是苏军突入到边境地带的南线各个方面军部队,他们的存在,已经对德军的防线构成了明显的侧翼威胁。而今呢,在那一竖的中部,是德军的中央集团军群,其不仅兵力庞大,而且还有牢固的纵深梯次防御战线。很显然,如果苏军在这一线的正面发起战役,那么德军依据有利的工事、地形,可以一步步的对苏军攻势进行阻击,那对于苏军来说,他们所要面对的将是一系列空前惨烈的堑壕争夺战。

那么朱可夫会使用这种以硬打硬的战术,从而让自己的部队去硬啃那些德军控制下的梯次防御阵线吗?楚思南感觉,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尽管朱可夫这家伙为了赢取胜利不择手段,也从来都不会怜惜战士们的鲜血,但是像这种事倍功半的啥事,他应该也不屑于去做。

如果朱可夫不从这一条德军坚固防守的工事地带发起进攻,那么他的进攻目标又会放在哪里呢?毫无疑问,定然是“反L”那一竖的最上方,也就是德军的北方战线了。

北方战线是一个什么情况?楚思南知道,在那里,德军有整个北方集团军群以及第十六集团军的右翼各兵团驻守,而且那里的地形也是水网纵横,不利于机械化大兵团展开作战。再加上沿途有西德维纳河、捏曼河的阻拦,苏军要想在那里取得突破,原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

人的脑子就是越用思路越清晰,楚思南看着地图考虑到现在,已经基本上把朱可夫的作战意图以及具体安排考虑的差不多了,他可以肯定,如果朱可夫是真的想要展开这场作战的话,那么他势必会按照自己所想的那种方式去做。

将所有的计划内容从头到尾贯通一遍,楚思南情不自禁的喜笑颜开。说来可怜,自从成为克里姆林宫的第一号人物以来,这位曾经叱咤战场的年轻元帅,似乎永远都失去了亲自在一线指挥作战的机会,他唯一能够体会到指挥战争乐趣的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凭空去猜测那些一线指挥官们的作战思路了。

“好啦,我说同志们,”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楚思南转过身来,他微微举起双手,大声说道,“你们现在可以放弃在战役可行性上的讨论了,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以下所要说到的诸多战役思路,进行一些差漏补缺……”

第十二章 白俄罗斯战役(2)

八月中旬,随着以楚思南为核心的苏军最高统帅部通过了朱可夫的“白俄罗斯战役”计划,在东线的正面战场上,数百万苏军开始悄无声息的运作起来。

在战役准备阶段,苏军在南线的乌克兰第一、第二、第三方面军,采取了广泛的战役伪装措施,并在其各自作战范围内,实施了进攻前大规模集中军队的模拟。不过这些只不过是迷惑德军的手段,苏军的进攻目标并不在这里,就在南线各方面军声势浩大的集结“部队”的同时,更大规模的兵力集结正在北方的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展开。

楚思南的猜测没有丝毫的错误,在朱可夫制定的全盘战役计划中,最主要的突破点,就是德军重兵集结的北线地区。在朱可夫看来,尽管北线地区德军兵力较为集中,但是那里却没有构筑较为牢固的防御工事。而且如果能够配以一系列的迷惑行动,德军在北线的兵力将在很大程度上削减下去。

为了实现削弱北线德军兵力部署的目的,朱可夫从两个方面做出了准备:第一,就是在德军防备空虚的南线地区做出大兵团的佯动,从而给德国人造成该线苏军将会在近期进攻其侧翼的假象。第二,以中央集团军主要兵力为基础,实施对德军战线防御地带的进攻,从而对德军中央集群正面施加持续性的压力,迫使他们没有能力抽调兵力去协助南线。通过这双管齐下的一手战术,朱可夫坚信,德军即便不从北线抽调兵力驰援南线。他们也会早一步动用手中的预备队,以加固南线地防御。如此一来,他的计划也就算是基本达到了。

就在南线兵力进行大规模伪装佯动的同时,一支空前规模的庞大军队,正在北线以明斯克为主要进攻方向的战役地区内快速集结。

毫无疑问,对朱可夫的这一战役计划,楚思南给与了绝对的支持,为了保持在北线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最高统帅部与八月初下达命令,在原波罗的海沿岸各方面军的基础上。组建波罗地海第一方面军,与此同时。苏军从各个战线以及大本营预备队调动兵力,补充恢复并增强白俄罗斯第一、第二、第三方面军的战斗力。

就这样。在近半个月地秘密调动中,苏军在北线地区集结起了四个方面军、共十九个诸兵种合成的集团军以及两个独立地坦克集团军。这些集团军共辖一百六十六个师,十二个坦克军和机械化军,另外还有二十一个独立步兵、坦克以及机械化旅,总兵力超过一百四十万。全战区配属各式火炮、迫击炮三万一千余门,坦克、自行火炮五千二百余辆。同时,为了加大该战役中苏军在空中的绝对优势。楚思南急调空军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十六集团军以及远程航空兵、国土防空军航空兵的一部分,投入到北线的战场上。这样一来,在即将开幕的这场战役中,苏军可供投入的作战飞机,就达到了五千余架。

随着一步步战前准备工作的就绪,战役最后地发起时间终于到来了。

八月二十四日。就在德军还在担心苏军从南线发起进攻的时候,震天动地的炮声,从西德维纳河上传来。苏军对德军北线发起的大规模突然袭击开始了。

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撕裂德军设在西德维纳河一线地区的防线,数十万苏军以六个进攻地段为重心,从一开始就发起了令人不寒而栗地大规模的冲锋。

为配合步兵队伍的推进,减少他们所遭受地敌方阻击,担任此次战役炮兵总指挥的沃罗诺夫将军,在战前将炮兵的主要力量做了一些有效的调整。他要求炮兵的助攻力量,必须得到集中而且是最大程度上发挥,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在每个苏军进攻地段上,以每公里正面一百五到二百门的数量,密集构建炮兵火力阵地。在战役过程中,炮兵的射击也不再是以往那种漫无目的的狂轰滥炸,而是代之以掩护步兵推进的新战术 ̄ ̄双层徐进弹幕射击。

什么叫双层徐进弹幕射击?要想搞清这个战术名词,那就要把它一点点拆开来看。弹幕射击很容易理解,那就是以强大的炮兵为依托,以密度极高的炮火,在一定区域内形成类似于幕帐的覆盖式打击。而徐进弹幕袭击,顾名思义,那就说这种覆盖性的炮火打击是移动的,它的打击区域是以步兵的进攻方向为指导,逐渐向敌人防御的纵深地带徐徐推进的。做一个较为形象的比喻,在徐进弹幕射击的过程中,执行进攻任务的步兵,与炮兵所构筑起来的火力覆盖区域,就像是一辆压路机的前后轮。无论步兵这个“后轮”如何的推进,他们始终是处在己方炮兵的提前掩护之下,他们所进攻的敌方阵地,都是已经被己方炮兵所耕犁过的了。

徐进弹幕射击分为两种,一种是单层徐进弹幕射击,这种炮兵战术在一战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它一般要求炮兵七分钟一次齐射,从而为己方步兵的推进扫清障碍。而今,苏军采用的是双层徐进弹幕射击,其平均射击频率也是七分钟一次齐射,只不过这炮击却分为两层。其第一层是犁过敌方的阵地,为己方步兵的冲锋提供炮火掩护,而第二层炮击,则是针对那些躲进防御阵地内,从而逃过第一层炮火洗礼的敌方步兵,这突如其来的又一次覆盖式炮火袭击,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杀伤这些幸存的敌人。

毫无疑问,这种滚筒一般,将炮火以覆盖型打击的威力持续前移的炮兵战术,首先需要地就是数量惊人的炮兵集团,其次。便是数量更加惊人的弹药补充。毫不客气地说,在如今这个年代,除了苏联人能够有效的运用这种战术,别的任何一个军事集团,都玩不起这个游戏。

苏军猛烈而有效的炮火攻势,很快撕开了他们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面对苏军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从未想过战役会从北线打响的德军措手不及,他们的甚至来不及做出具体地战役部署,苏军的进攻就已经突破了他们地防线。

八月二十六日。苏军从六个方向全面突破德军的西德维纳河防线。随后两天,以波罗地海沿岸方面军、白俄罗斯第三方面军为主力的苏军部队。在保持对德军维杰布斯克集团正面猛攻的基础上,从侧翼迂回穿插。并最终在二十八日完成对该部总计五个师的德军的合围。

就在维杰布斯克德军集团陷入重围的同时,白俄罗斯第三方面军一部,成功突入德军坦克第三集团军与第四集团军之间的防御缝隙,并先后占领罗佩力、鲍里索夫两市,从而彻底截断了这两支德军装甲部队之间地联系。

同样是在这一时间,白俄罗斯第一、第二方面军在突破了德军的沿河防线之后,迅速发起了向其防御纵深快速突进的战斗。面对苏军突然而迅猛的打击。该线德军抵抗微弱,致使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很快攻占了莫吉廖夫。

莫吉廖夫的失守,对于德军的整个北方防线来说,是一个致命地打击。在德军的北方防线上,以明斯克为中心的防御体系,就如同是一个“旦”字形地结构。奥尔沙、莫吉廖夫、博布鲁伊斯克。这三个主要防御点所链接而成的防线,就成为“旦”字的下横,他们是防御苏军进攻的主要防线。而作为“日”字存在的明斯克。它本身没有牢固可靠的防御工事,其存在的主要作用,是为前方的防线提供后备支持。

而今,莫吉廖夫失守,也就等于是德军占据的明斯克向苏军敞开了怀抱,苏军随时可以出动兵力,直插德军的这个防御心脏所在地。

莫吉廖夫失守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很快显现出来,九月一日,在鲍里索夫实现突破的白俄罗斯第三方面军主力迅捷南下,兵锋直插德军奥尔沙集团后腰。与此同时,在莫吉廖夫实现突破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右翼部队挥军北上,双方的对攻锋芒,在奥尔沙以西地区汇集,从而与九月四日,将仍旧滞留在奥尔沙区域的德军集团装进了口袋。

就在同一天,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左翼部队,协同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主力,在博布鲁伊斯克地域,成功的合围了六个德军师。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此时的德军指挥官大概对这一句话有了最为深刻的体会。

从战役发起的八月二十四日开始,直到明斯克战役打响的九月五日,苏军进攻的节奏是平均每天前进二十到二十五公里,十二天的时间,他们将战线向西推进了差不多二百八十公里。曾经纵横西欧的德意志大军,面对苏联人突然发起的这场攻势,竟然丝毫无力阻挡,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疯狂的捋取胜利果实。

截止到九月五日,苏军在北线的进攻可谓是势如破竹,德军的北方集群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其主力部队先后被苏军合围、歼灭。

如果说苏军在北线发起的一系列突然袭击对于德军来说是一场灾难的话,那么这场灾难在九月五日的时候,才刚刚开始。朱可夫发起这场战役的目的,并不在于歼灭德军的北方集群,他有着更大的野心,那就是击溃德军中央集群在中路位置上的防线,最好是能够歼灭掉这股德军的主力部队。

那么九月五日之后,德军中央集群所面临的局面是什么样的呢?毫无疑问,那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破灭在即”。

由于北方集团群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被击溃,致使苏军在北线上迅速向西挺进了将近二百八十公里,这样的战况说明了什么?毫无疑问,那就说明中央集团军群的左侧翼防线,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长达二百八十公里的巨大缺口。

这个缺口是致命地。对于中央集团军群来说,这个缺口的出现绝对是致命的。它不仅标志着那曾经被视为坚固依托的、纵深为二百七十余公里的梯次防御系统失去了它所应该具有的效能,反过来,如果中路德军不能极速后撤并抢在苏军部队南下之前,脱离开这片梯次防御阵地,那么,如潮水般涌入这片阵地的苏军部队,就完全可以利用德军自己修建的牢固工事,将德军自己活活的困死。

从这方面看来,如今德军中央集团军群最应该选择的一条路。似乎就是撤退了,而且必须是及时地、迅速的撤退。但是残酷地显示摆在眼前。朱可夫的战略安排中,根本就不给自己地敌人一个有效的撤退时间。苏军在德中央集团军群正面发起的猛烈攻势。在最大限度上牵制了他们的运动节奏,很显然,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德军还敢于毫无顾忌的全面撤退,那么他们所要直接面临的,就是正条战线的全面溃败。

朱可夫军事指挥上地狠辣之处,在这场彻底决定东线战场全局的战役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以正面进攻、追击战场为辅,以侧翼对敌人纵身地带的快速突进、平行追击为主,从整个东部战线的全局为考虑角度,将德军逼进了一个举步维艰的死胡同里。

如果说之前地斯大林格勒战役、库尔斯科战役,是以小范围内的作战为考虑角度的话。那么这一场“白俄罗斯战役”,则算得上是一场全局角度地大范围合围战了。这种合围战术,已经脱离开了对敌人单个兵团或单个进攻方向上的合围了。它是对整个德军东线部队的大范围合围。

在九月五日之前,也就是“白俄罗斯战役”的第一阶段内,苏军就在奥尔沙、博布鲁伊斯克、维杰布斯克等多个地域,对数个德军集团实施和战役中的推进式合围,即随着兵团进攻的延续,在战场推进的过程中合围并快速消灭敌军。

而在九月五日之后,随着北线苏军的快速穿插南下,以及南线苏军乌克兰各方面军的猛烈北突,一直纠缠于苏军正面进攻而导致无法快速后撤的德军中央集群,再次遭到了沉重打击。经过希奥利埃、维尔纽斯、考纳斯、比亚维斯托克、布列斯特接近地等五次战役,德军中央集团军群主力损失大半,十七个师又三个旅被苏军全歼,五十个师损失过半,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苏军的这场空前规模的全面进攻,一直持续到十月中旬,战线从波罗的海沿岸、白俄罗斯、乌克兰境内,一直向西推进到东普鲁士边境、波兰中部地区、喀尔巴阡山一线,逐次歼灭了德军北方集团军群主力、中央集团军群主力,重创德军大本营从意大利、荷兰、原乌克兰方面调来的援兵主力,以及从德国后方紧急调派的中央集团军群新建兵团。

苏军最高统帅部众多参谋们曾经断言过,如果这场战役真的能够取胜,那将是一场战果空前辉煌的胜利,而最后的事实,也无可辩驳的证明了这一点。在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大规模战役中,苏军先后歼灭德军兵力五十四万,在将战线向西推进将近六百公里的同时,解放了白俄罗斯全境以及立陶宛、拉脱维亚的大部分地区,还一举拿下了波兰东部的大部分地区。

十月二十日,由于战役推进速度太快,后勤补给无法确保有效供应,同时,也由于德军在波兰、东普鲁士地区重新构建起了新的牢固防线,继续扩大战役战果的希望不大的原因,苏军最高统帅部下达命令,整场战役正式宣告终结,所有苏军进攻部队停止前进,并就地休整并组织防御阵地。

同样也是在十月二十日这一天,楚思南以苏共中央、苏军最高统帅部的名义,向所有在前线作战的部队官兵发出慰问电,与此同时,大量的勋章、荣誉称号在这一天下发,据记载,就在这一天里,苏军最高统帅部仅仅是表授的“苏联英雄”称号,就有数千个之多。

还是这一天,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等五名苏军一线主要指挥官,被紧急召回莫斯科,在他们的专车抵达莫斯科红场的时候,迎接他们的除了亲自步出克里姆林宫的楚思南之外,还有红场上庄严而荣耀的三十六响礼炮。随后,就在克里姆林宫的大礼堂里,楚思南亲自宣布,擢授朱可夫等六位功勋卓著的苏军优秀指挥官“苏联元帅”军衔。

“那是令我毕生难忘的日子,”几十年之后,已经垂垂暮年的梅列茨科夫元帅,似乎仍旧对当初那段经历念念不忘,“当我看到统帅的身影从克里姆林宫的阶梯上走下来;当我看到他迎着红场上数十万道目光,抢先向我走来,并伸出那只有力的臂膀的时候;当我听到震耳欲聋的礼炮声、数万民众的欢呼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作为一名军人,我毕生所追求的是什么,而对于一名像我这样的军人来说,最大的肯定又是什么。”

第十三章 酒会

和平时期什么最鼓舞人心?毫无疑问,那就是富裕。而在战争时期又是什么最鼓舞人心?很明显,那就是胜利。

“白俄罗斯战役”的巨大胜利,基本上结束了在苏联国土上持续了数年之久的战争,曾经那伙穷凶极恶的德国匪徒,如今已经完全被英勇的红军驱逐出国境之外了。对于现在的苏联人来说,他们所需要的,似乎首先就是庆祝,庆祝这个得之不易的胜利,庆祝这个和平时刻的到来。

自从胜利的消息传到莫斯科之后,整个莫斯科似乎就陷入了欢乐的海洋,在市内各个主要的街道上、电车车身上、每一根耸立的灯柱上,各式各样的条幅、标语都张贴的满满的。而在一些居民的楼层建筑上,一幅幅大联的伟人画像也横空出世,列宁、图哈切夫斯基,当然,还有楚思南的,后世所谓的苏联三伟人,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成型的吧?

面对这种全民性的庆祝,一向对于集会、游行之类的团体活动控制比较严格的克里姆林宫,似乎也网开了一面,虽然说红场上那些身份或公开或隐秘的警察、士兵们的数量没有减少,但是对于那些大声喧哗抑或是高谈阔论的人们,却没有谁会过分前去干涉。

这是一个庆祝的日子,谁都知道这一点,即便是克里姆林宫内的那些大人物们,也同样是如此。

同样是为了庆祝这场决定性的胜利,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将军庆功,楚思南破例在克里姆林宫内举办了三场大规模地酒会。党政军三方的头头脑脑们,都先后奉命出席,一个也不曾落下。

当然,如果谁将这三场酒会召开的目的,仅仅圈定在庆祝抑或是庆功这方面,那显然就错了,通过这三场酒会的接触,楚思南还需要听取党政军三方的代表,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方面的意见。

第一个问题,那就是楚思南认为。现在苏德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谁将胜谁将负,似乎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那么。在这个战争地最后关头,讨论一些苏德之间的战后问题,似乎也迫在眉睫了,而在这方面,最为关键地,同时也是可以由苏联自己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德军战俘地处理问题。

在维系了数年的战争中。苏军总攻俘获德军俘虏超过百万,这部分俘虏中,不少已经被陆续处决了,再除去在满洲、日本作战的二十余万,还有数十万此时正在各地的“苦营”里接受劳动改造,甚至还有一部分。仍旧在押解的路途中。

就在酒会召开的第一天,作为庆祝“白俄罗斯战役”伟大胜利的一项助兴节目,莫斯科卫戍军区地士兵们。还专门押解着近七万德军俘虏从莫斯科市区穿行而过。楚思南作为苏联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自然也目睹那场盛况,他亲眼看着那些衣衫褴褛、脚步蹒跚的德军俘虏,在荷枪实弹的苏军骑兵押解下,带着茫然、绝望的目光,从红场左侧的街道上缓缓走过。毫无疑问,这些曾经骄傲地士兵,已经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荣耀,即便是面对街道两侧那如潮水般的谩骂唾弃、如暴雨般砸落地各种垃圾碎石,他们也都麻木的没有丝毫反应。

老实说,尽管自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现场的,但是作为一名军人出身的楚思南,在看到那些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却最终被垃圾砸的头破血流的士兵们,他的心里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快感。他甚至认为,当这些德军俘虏在莫斯科“招摇而过”的演出结束之后,那些负责押解他们的红军战士,也没有必要那么严阵以待了,在经历了如此大的精神折磨之后,这些战俘恐怕连拿起武器的勇气都不会再有了。

“生”与“死”的区别在于片刻的抉择,“胜”与“败”的转圜则是终生的痛苦。这是战争的残酷,也是士兵的悲哀。

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虽然对德军的俘虏抱有同情,但是这份同情,他也只能放在心里,毕竟他本身虽然不是苏联人,但是却不能忽视苏联人的感情,那绝不是明智的做法。因此在如何处理战俘的问题上,他必须听更多人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

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参加酒会的那些党政军代表,无一例外的表示,要对德军战俘处以最为残酷的处罚,这些“杀人凶手”、“战争罪犯”,就算不被直接处决,也要在“苦营”里度过他们罪恶的下半生。尽管楚思南有所示意,并以列宁当初所提出的对战俘的处理态度以及国际主义精神为暗示,希望与会的代表们能够考虑从轻对待那些战俘,但是那些代表显然没有领会到他的精神。“列宁同志当初绝对想象不到德国人会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而国际主义,则早就被他们枪毙并放进焚尸炉里烧成了灰烬,”“对法西斯德国的残暴,我们只能还之以苏维埃共和国最无情的专政,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惩罚,更应该是报复,应该是一个让德国人记忆深刻的教训。”代表们的意见惊人的一致,楚思南不得不承认,这恐怕是他们意见最为一致的一场表决了。

尽管楚思南是苏联的最高统治者,尽管他也有心要稍稍挽回一点那些德军战俘的命运,但是很显然,他在这件事情做不了什么,所谓众怒难犯就是这个意思了。

对于一个在被敌人侵略的战争中,损失了数千万人口并蒙受了前所未有的经济损失的国家来说,报复的心里几乎是全民性的。在这个时候,妄图用什么人道主义抑或是国际主义的调调去抑制这种情绪,显然是不明智地。因此在最后,楚思南在这个问题上放弃了自己的立场,默许了众人的决定。不过稍稍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各方的代表倒是能够对远东那二十余万德军网开一面,他们同意在战争结束七个月之后,让这一批表现“差强人意”的德军战俘返回德国。

楚思南在酒会上要同各方代表们商谈的第二件事情,则是关于军队的一个改制问题,准确的说,是正式组建一个兵种队伍的问题,而这个兵种部队。就是后世声名卓著地“战略火箭兵部队”。

作为一个从未来回到这个历史时代的人来说,楚思南自然知道在未来地战争条件下。主要实施远程、超远程战略打击的火箭兵部队是如何得重要,千万不要忘了。无需几年时间,那作为超级武器地氢弹、原子弹,也是要配属到战略火箭兵部队之中的。

楚思南始终坚信,军队的战斗力除了需要武器装备的先进、士兵的意志坚定、团队凝聚力的提高之外,还需要指挥部门的专业化,而在最后这一点上,则需要各作战部队依照作战职能地不同。进行精确的细分。海军、陆军、空军,三大兵种的划分,陆军炮兵、装甲兵、骑兵、步兵的划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为了在最限度上发展各不同兵种作战的技能、战术以及他们之间协同作战的技巧。

不用说,楚思南地这个想法。立刻就得到了军方主要将领的支持,显而易见,一个新兵种的独立建设。需要国家对军方加大经费地投入,同时,一个新兵种的独立,也需要提拔安排一些新的职位和军衔,这些都是军方将领们所乐于见到的。

当然,对于这一项提议,部长联席会议的那些代表们可能会有些抵触的情绪,不过一方面此时战争还未结束,另一方面楚思南的权威摆在那里,同时,军队方面也摆明了是支持这一项计划的,所以,他们虽然抵触,却没有坚持反对。

就这样,苏联旨在建立面向未来战场的战略火箭兵部队的草案性计划,就在这个时候初步确定下来,毫无疑问,这一项计划将对今后数十年苏联的军力发展产生重要影响。

当然,如果同第三个问题相比起来,楚思南在酒会上所提出的处理战俘问题、建立战略火箭兵问题,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至少来说,在他本人的心里是这样看待的。

苏军在西线战场上的大规模胜利,并没有影响到东线战事的进展,自从七月底苏军成功登陆北海道以来,三条战线的推进可以说是比较顺利的。就在月前,苏军由坟别向东进攻的部队,成功的突破了日军设在网走地区的防线,并成功歼灭其224师团主力,从而将战线推到了根室海峡外围地区,直接对齿舞部日军的两个师团凑成了侧翼威胁。与此同时,南线苏军发起了札幌战役,在持续了三个昼夜的进攻中,共歼灭日军兵力七万余,北海道南部日军五个师团遭到毁灭性打击,其残余部队虽撤退到渡岛半岛南部狭长地带继续顽抗,但是距离最后败亡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了。

在这一时间段里,战场推进最缓慢的,仍旧是在中路执行进攻任务的苏军部队,复杂的地形让这股苏军吃尽了苦头,部队伤亡大、武器弹药消耗量高、后勤补给困难等等等等,这一系列的难题堆积在一起,令他们每天前行的距离少的可怜,有的时候甚至战斗一整天,才能向前推进三、四公里。不过多少让人感觉欣慰一点的,就是他们已经拿下了日军重兵设防的旭川,并在十胜川的中游位置打开了一个缺口,向清水方向延伸出了一个重要的突出部,从而,将在这一线抵抗的日军兵团分割成两个无法兼顾的集团,为下一步的战役计划开了一个好头。

北海道的战局发展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用崔可夫的话说,那就是他们有把握可以在十一月初,彻底结束北海道的全部战斗,并发起对本州北部地区的进攻。

当然,在苏军迅猛进攻的同时,在九州岛活动地英美盟军也没有停下。他们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赶上苏军的进攻进度。就在苏军结束札幌战役的同时,美英盟军连克九州重镇熊本,全歼了日军盘踞在该地区的四个师团。同时,他们的后续攻势,也正在向本州方向推进。

楚思南知道美国人和英国人为什么要不惜代价的加快战争进度,很显然,他们是在尽一切努力争夺地盘,争夺地盘?没错,就是争夺地盘。

诚然。日本的国家版图很小,资源也不丰富。但是从全球战略角度来考虑,这四个岛屿构成的弹丸之地。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地点。美国人也好,英国人也罢,都不可能放弃对这个地方地控制,反过来说,苏联人自然也不会放弃。

这一段时间,楚思南通过安全委员会的谍报了解到,为了遏制住苏联在日本地势力扩张。罗斯福和丘吉尔已经进行了数度磋商,他们最终决定按照处理德国的模式,在战后将日本划分为几个区域,并由相应地国家分区占领。

当然,分区占领这一手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只不过这一次对于罗斯福和丘吉尔来说。问题稍稍的具有了一点复杂性,那就是苏联人在日本战场的推进速度有点快。现在,苏军已经基本占有了整个北海道。他们的第二波攻势即将对本州展开。毫无疑问,苏联人打下来的地方,要想再从他们嘴里抠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至少在美英苏三国划分的基础上,苏联人是不会将他们地胜利果实吐出哪怕半个干核的。

那要怎么办呢?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放到什么时候使用都无比准确。在经过一番协商之后,他们想出了一个基本可以实行的方法,那就是加大享有战后日本利益的国家数量,从而在最大限度上分割苏联人手中可能拿到的占领区。

就在这种情况下,月前,罗斯福负责出面,在开罗召集了包括中国、英国、法国在内的一次会议,会议商讨战后亚洲一系列问题地处理。在这次会议上,与会四国的代表达成了一系列的共识,这其中就主要包括:剥夺日本在战争期间所攒取地,在亚洲境内的全部殖民地,中南半岛,包括越南、柬埔寨、老挝在内的原属法国的殖民地,重新交还法国统治,而马来西亚、泰国、缅甸,则重新交还英国;日本于战争期间占领的包括满洲、台湾、澎湖列岛在内的中国领土,应完全交还中国;战后朝鲜,应在短期内重组一个独立、民主的新政权,以恢复朝鲜半岛的主权独立;战后日本本土,应由盟军实行分区占领,就此问题,苏、中、美、英、法五国,应该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进一步召开会议磋商。

一场开罗会议,召开了仅仅四天时间,随后,不等苏联方面作出反应,这份会议宣言就被公布了出去。毫无疑问,美英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形成一个法理上的既定事实,从而杜绝苏联在战后对满洲、朝鲜半岛以及日本更多的领土诉求。

其实说实话,作为这一场旨在限制苏联野心的会议,倒是正中楚思南的下怀,作为苏共中央第一书记的他,长期以来就为这些事情感到烦恼。作为一个中国人,楚思南还没有忘本,他自然希望灾难深重的祖国,能够在这场战争的浩劫过去之后,多少得到一些补偿,而在日本拥有那么一两块“飞地”,显然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这个想法他绝不能就那么说出来,他可以在苏联提倡国际主义,反对军方对中国满洲尤其是旅顺港的不良企图,但是在对待日本的问题上,他不能多嘴,那将会对他的威信造成很大的影响。

而今好了,他一直想要做但是却又不好着手的事情,美国人替他做了,而且显然效果还不错。

不要以为苏联陆军的强大就可以不顾及国际上的影响,对于开罗会议上的决定,苏联各方代表还是感觉能够接受的,当然,前提是他们希望中国国内的局势,能够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朝着他们所希望看到的方向上走 ̄ ̄他们希望在战争结束之后,会有一个倾向于苏维埃的政体出现在那里,而这个政体对苏维埃共和国联盟的态度应该是友好的,而不是西方帝国主义者们支持下的傀儡。

“中国的潜力不容忽视,而要想保障苏维埃共和国联盟的东方安全,友好中国的存在更是举足轻重,为了实现这一点,加大对中国的各项援助势在必行。”

这就是酒会上各方代表的共识,一个令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更有着惊喜的共识。

诚然,此时更方代表们口中所说的援助,仍旧是停留在战争援助上,也就是武器装备的援助,那是用来支持中国国内内战的,而不是用于建设的技术、资金援助。但是楚思南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国内的内战似乎已经无可避免,因此援助一方,进而促成这场内战的尽快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大国角逐、两极争霸,这在某些时候,似乎更加有利于一些新兴国家对独立民主的追求,有利于他们的崛起与发展,从这一次的事件中,楚思南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十四章 AK-44??

“当当……”

悠远而嘹亮的钟声,透过沉沉的窗帷传进彻夜***通明的办公室。

从办公桌上那一大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楚思南先是下意识的朝窗户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双手,用力的揉了揉早已麻木的太阳穴。又是一个不眠夜,自从坐进这个原本属于图哈切夫斯基的办公室里之后,楚思南似乎已经适应这种通宵达旦处理国事的生活了。毫无疑问,每个人都在羡慕他手中所拥有的庞大权力,每个人也都在奢望某一天能够像他一样坐在这个办公室里,但是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又有几个人能够体会得到呢?

揉揉早已酸涩不堪的脖颈,再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地做了两个扩胸的动作,楚思南缓步走到窗前,一抬手,猛地将那厚重的窗帷撩开。

豁然,一帘金黄色的阳光抢入室内,那强烈的光线让通宵未曾合眼的楚思南,感到一阵儿剧烈晕眩,那布满血丝的眼球鼓胀胀的,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他仍就感觉到眼前金星飞舞,红黄蓝绿……各种各样的色彩在眼皮子里面来回缠绕,说不出的难受。

良久,当那种不适的感觉消失之后,楚思南才重新睁开眼睛,忍着眼窝里的那一股刺痛感,伸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包香烟,为自己点上一支,然后就那么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

这一晚的工作,真是令楚思南感到身心具疲,联盟院各个常设委员会提交的文件、民族院各个常设委员会提交地文件、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提交的待审议的提案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无论是党政还是军政抑或是行政的问题,都需要他亲自过目,并作出指导性、决定性的审阅。党政军大权一把抓的好处,是自己大权独揽,地位牢固而不可动摇,而坏处也同样显而易见,那就是他必须整日的埋没在各式各样的文件堆里无法脱身。

由于楚思南提出的战后第一个五年建设计划已经出台,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联盟院还是民族院抑或是部长会议。都将主要的经历从战争转移到了建设计划地制定上。七十四个隶属于部长会议的部委,按照五年建设计划地总思路。各自制定出了一个大概的工作步骤。不要以为规划建设是一个很简单地工作,这其中的问题很繁琐。资源的分配问题、劳动力的导向问题、经济发展与通货膨胀的协调问题等等,这些五花八门、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实际上却密切联系的问题,都需要提前考虑清楚。楚思南是最终的决策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比那些专家们更加高明,与此相反,他在这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过幸好地是,他这个最终作出决定的决策者。实际上只是一个“签字人”,那些递交上来的文件,都是经过各方面专家整理的,他所要做的就是在文件后面签上他的大名就可以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累得够呛,毕竟那些东西他也要看。也要自己动脑子去琢磨一番,尤其是涉及到各个部门之间矛盾地问题,还需要他的意见去协调。

虽然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各个部委、各个院派之间的矛盾就已经出现了,就像这两天,联盟院与民族院地计划预算委员会就同国防部、国防工业部之间闹得不可开交。按照计划预算委员会的主张,既然现在战争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而且在战争结束之后,苏联国家的主要工作也要转到经济建设的大方向上来,那么,为了节省各方面的开支,军方也就没有必要保持战争时期那种庞大的兵力配备了。数百万的军队无疑将会消耗大量的国家资财,而与此相配套的庞大军工体系,无疑也需要更加庞大的资金来补给,这一部分开支,将会占去将近百分之四十的国家预算,在以经济建设为主的时代环境下,这些开支显然会成为一个累赘。基于此,计划预算委员会向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提议,应该从现在着手,裁撤部分军队、将部分军工企业转型,从而削减国防预算开支。

毫无疑问,计划预算委员会的提议,触及到了以国防部、国防工业部为基础的整个军方的根本利益,按道理来说,隶属于两院的计划预算委员会,要在职权地位上高于隶属于部长会议的两个军方部委。但是现在问题出现了,作为最高领导人的楚思南出身军旅,他同军方的关系异常密切,两个军方部委自认为有了他的支持,因此对两院根本不买账。

就在两天前召开的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听证会上,刚刚被任命为国防部长的朱可夫,竟然对计划预算委员会的几名委员破口大骂,甚至还想向对方饱以老拳,如果不是楚思南及时赶到,这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听证会会场恐怕就要上演黑市拳赛了。

对于军方同计划预算委员会之间的矛盾,楚思南感到有些棘手,从经济建设的角度讲,计划预算委员会要求裁撤军队、削减预算的提案很有道理,但是从国家安全的角度讲,楚思南也知道,二战的结束并不意味着苏联的国家安全就高枕无忧了,毕竟战争的结束,就意味着持续数十年的冷战时期即将到来,保持高度的警惕以及高额度的国防预算投入并非没有必要。

如何在两者的矛盾之间寻求一个切合点呢?这才是楚思南最终所需要解决的问题。

一支香烟很快燃尽,漫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先是随手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楚思南紧接着按下了桌上的叫铃。

“咚咚!”

片刻之后,两声轻微的敲门声想起。

“进来。”楚思南转过身,面对着门口地方向说道。

“将军。你又是一夜没有合眼啊?”门开,卢科昂基那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里,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办公桌上那仍旧开启的台灯,然后说道。

“唔,”楚思南嗯了一声,然后一边掐捏着鼻梁,一边苦笑一声说道,“到处都是问题,满眼都是文件。我哪里睡得着?目前是关键时期,各项战后的重建工作即将展开。需要处理的东西肯定会多一些,哎。过一段时间吧,想来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一些了。”

“那也要注意休息啊,”卢科昂基走到办公桌前,将那盏台灯关掉,同时说道,“照将军这样下去,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呵呵。好啦,”楚思南伸手在卢科昂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我会注意的,嗯,你现在去给我准备一份早餐。噢,对啦,你吃过早餐没有。没有的话,就让他们准备两份,我们一起在这里吃了,然后你跟我出去一趟。”

“哦,去哪里?”卢科昂基随口问道。

“科学院,”楚思南笑了笑说道,“今天那里可是精英荟萃呀,不去看看我肯定会后悔的。”

楚思南口中所说地,其实就是今天将要在科学院试验基地展开的军方武器招标评准会,其主要决定地议题,就是挑选一种新的、更为先进地标准步枪武器,来取代目前军队所使用的各种各样的步枪武器。原本像这一类的事情,都是国防部、国防工业部出面打理的,作为最高领导人的楚思南根本没有必要去现场,但是楚思南今天却决定要去,而且是一定要去,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在参加角逐地研发者名单里看到了一个人,卡拉什尼科夫,有“枪王”之称的卡拉什尼科夫。楚思南是军人出身,他起身与中国军旅,而中国的军队中使用最广泛的,就是根据卡拉什尼科夫的A系列改进的步枪,试想一下,他又怎么会对这位“枪王”地出现不感兴趣呢?

“噢,将军是说的西蒙诺夫和卡拉什尼科夫他们两人之间的较量吧?”卢科昂基笑道,“其实没有什么悬念地,依我看,西蒙诺夫同志胜出的可能性要高一些,毕竟他是这方面的老资格了,而卡拉什尼科夫同志还是稍显年轻了一些,即便他很有头脑,但是精明的头脑绝对无法替代丰富的经验。”

“不不不,卢科昂基,你的这种观点我可不能赞同,”楚思南摆摆手否定道,“和你的看法相反,我更加看好卡拉什尼科夫同志,我已经看过他的设计原理和构想了,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全新的很有诱惑力的设计方案。嗯,也许我们去现场看一看就知道结果了。”

楚思南对卡拉什尼科夫的信心绝非无的放矢,他的确是看到了这次卡拉什尼科夫提交上来的设计方案:回旋式闭锁枪机;用螺杆焊接在一起的枪机体、活塞和活塞杆;三十发弧形弹夹;单发、全自动两种射击方式等等,这俨然就是A-47实验型的原版,尽管卡拉什尼科夫提交的名字是A-44,可是楚思南还是一眼看出来了,这就是他最喜欢的A-47雏形,只不过它的出现似乎早了几年。

历史的确在发生改变,武器的更新换代也在发生转变,原本应该出现在一九四七年并由此风靡全球,武装了全世界五十多个国家军队,并引领世界步枪族潮流近五十年的传奇步枪A-47,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美国出口的是可口可乐,日本出口的是SONY电器,苏联出口的是A句充满讽刺但是却又写实的话,看来在不久之后就会实现了。

卢科昂基显然同样不认同楚思南的观点,不过他并没有继续争辩。微一耸肩,这位跟随领袖数年的警卫员转开话题说道:“将军如果想去科学院的话,恐怕要等到十点以后了,因为苏斯洛夫同志已经来了,你说好今天上午要同他会面的。还有,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去,我想吉尔尼洛娃同志一会儿恐怕也会过来的。嗯。还有,朱可夫同志已经返回了西线,但是还有一份文件需要转交给你,是关于阅兵地。”

“噢,我的上帝!”楚思南双手拂面,叹息一声说道,“算啦,你让苏斯洛夫同志过来吧,嗯,还有。赶紧去把早餐准备好,顺便把朱可夫同志的文件取过来。该死的。这些家伙就连一个小时的安静都舍不得给我!”

苏斯洛夫今天来楚思南是知道的,这位同样出身军旅但是却偏好从政的年轻人。是楚思南目前所看好的一个人物,也许调和军方同政府之间矛盾这件事情,还就得着落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楚思南不会忘记后世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灰衣主教”、“社会主义苦行僧”、“共产主义清教徒”等等,他地影响力从后斯大林时期开始崭露头角,其后更是蔓延过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等三四代苏联领导人的政权更迭。像这样一个政坛地不倒翁,如果说他没有两把刷子。那谁会相信啊?

“政坛常青树”?现在楚思南需要这样的人,需要运用他们地智慧,去缓解自己政权体系中存在的各式各样的矛盾,当然,迫在眉睫的,就是缓解军方和政府之间的矛盾。

“如果将军觉得有些劳累的话。我可以让他先回去,让他换个时间再来。”卢科昂基试探着问道。老实说,对自己所保护的这位上司。卢科昂基地心理不仅有着那么几分畏惧,也不仅有这那么几分尊敬,更有着几分亲近知心的感觉。跟随这位将军数年时间了,从当初那个一鸣惊人的小将,直到今天这个苏联最高领导人,楚思南在这期间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卢科昂基都是亲眼看到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呢,他本人也从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长为克里姆林宫卫队的最高指挥官,而且是历史上这支卫队最年轻地指挥官。长期的相处,让卢科昂基对楚思南的性格把握地一清二楚,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领袖,显然是克里姆林宫最没有架子、最平易近人的一任主人了,自己对于他来说,也不仅仅是一个警卫员抑或是一个卫队队长,而更像是一个亲人,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亲人。

想想那位被人背地里成为“女魔头”的吉尔尼洛娃同志,她作为楚思南的夫人,作为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那真可谓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对任何人都不加辞色,即便是在面对朱可夫、梅列茨科夫这些军方统帅的时候,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惟独在对待他卢科昂基这个小人物的时候,她一向都是有说有效,和蔼万分的。这是为什么?毫无疑问,就是因为楚思南信任他这个警卫员,信任他这个卫队队长。

有了楚思南的这份信任,卢科昂基在感觉到自豪的同时,也更加感觉到了肩头的担子之沉重,至少来说,他绝不允许楚思南在自己的护卫之下,发生任何意外,否则的话,即便是上帝也救不了他了。

“不用了不用了,”楚思南苦笑着摆摆手,拒绝了警卫这个颇有诱惑力的提议,“还是照我说的,让他现在就过来吧。”

“是,那我马上去准备。”卢科昂基没有再说什么,他点点头,然后大跨步的走出了办公室。

目送卢科昂基走出办公室,楚思南转过办公桌,走进了内间的休息室,只是草草的洗漱一番之后,便听到了外面有敲门声响起。毫无疑问,一定是苏斯洛夫同志赶过来了,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干劲十足,只是不知道他对自己所交代的那件事情有了什么样的想法。楚思南这样闷闷的想着,便拽着衣领上那条湿漉漉的毛巾走了出去。

“将军!”

当甫一走进楚思南办公室的时候,苏斯洛夫那张英俊的脸上就显露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这位年方而立的小伙子,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间办公室,这可是象征着苏联国家最高权力的房间,无论是斯大林还是图哈切夫斯基,都曾经在这里办公,而今,这个办公室的主人开始重视自己了,那说明什么?苏斯洛夫感到平步青云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在于自己能够妥善处理好两天前楚思南所交代的任务。

“啊,苏斯洛夫同志,”此时的楚思南绝对可以用衣衫不整来形容了,他那军装的衣领大大的敞开着,英俊的脸上也布满了水渍,几缕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头上,时不时还有两滴水珠滑落下来,打在削直的肩膀上。

“来来,坐,坐,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伏特加?”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渍,楚思南一边说道。

“啊,不用了,不用了,”对于楚思南那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苏斯洛夫并不介意,相反,他倒是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欢喜,毫无疑问,这位当初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将军,并没有对自己感觉生分。

“嗯,还是来一杯伏特加吧,”楚思南示意这位年轻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坐到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然后随手将毛巾丢在办公桌上,一边走到酒柜前忙碌一边说道,“回想起来,苏斯洛夫同志,咱们结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好像,嗯,好像还从来没有一起好好喝上一杯呢。”

第十五章 共产主义的清教徒

“那时候整天都是该死的战争,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晚上闭上眼睛,第二天是否还有机会能够睁开,”看着楚思南将一瓶刚刚开启的伏特加放在办公桌上,苏斯洛夫耸耸肩,不无回味的说道,“满眼都是死亡,不是敌人就是自己的士兵,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像那时候一样,感觉死亡距离自己是如此的接近。”

尽管知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一说到当初的那些战争,楚思南仍就感觉无比的兴奋,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说,而且还是不吐不快的那种。人说一名真正的军人,这一辈子除了战争,就是回忆,看来这句话是一点也没有说错。看着一名将军,从当初那种叱咤风云回归到平静的生活,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苍老衰落,整日沉湎在炮火硝烟、热血沸腾的回忆中,很多人都会感觉到无比的心酸与怜悯,但是实际上,对于将军本身来说,那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幸福。

“是啊,”将两个精致的酒杯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拿着酒瓶,将它们先后倒满,楚思南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沉默良久,才叹口气说道,“往事不堪回首,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北方的前线,德国人追着我们的屁股打,整条战线全面崩溃,团部找不到师部,师部找不到集团军指挥部,集团军指挥部找不到方面军指挥部,到处都乱成了一锅粥。那时候,谁能想到战争这么快就要结束了。而且是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哈,世事难料,这句话果然是一点也不假。”

微微点头,苏斯洛夫伸手从面前的桌上取过那被伏特加,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一切都多亏了将军,老实说,单凭将军一人之力,绝对无法挽回整场战争的败局。但是正是因为将军的出现,正是因为将军在北线的一系列成功指挥。才给我们的士兵带来了胜利的希望,才让他们感觉到看似强大的德国人。其实并不是无法击败的。因此我们必须说,将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全部功劳都归于将军一身,这种说法不对,但是将军在这场胜利中,绝对是功不可没,我们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将军地出现。我们伟大的苏维埃政权,绝对走不到今天。”

被人家当面地捧是什么感觉?飘飘然,那楚思南此时的感觉是什么?毫无疑问,那就是飘飘然。看看人家苏斯洛夫,人家为什么能够成为政坛地常青树,人家为啥能够成为了灰衣教父?那绝不是因为人家对马列主义的研究极度专精。也不是因为人家发布演说什么地喜欢引经据典,更不是因为人家不提倡特权、生活俭朴,而是因为人家会说话。拍个马屁都是那么的精彩,让你明明感觉出来他是在奉承你,却又觉得这番奉承不是无的放矢,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确有其事。

把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全部功劳都归功于楚思南,这种说法对吗?很显然不对,这样的说辞如果说给斯大林听,他或许会欣然接受,如果说给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听,他们或许会沾沾自喜,但是如果说给楚思南听,他绝不会接受,他甚至会对说这番话的人感到厌烦。所以人家苏斯洛夫就不那么说,人家首先就批评这种说法,然后却转头强调楚思南在这场战争中所起到的扭转全局地作用,这是事实,也是楚思南一直以来最感得意的地方。拍马屁也是一门学问,要想把握好这门手艺,你就先得有伯乐的相马之眼,先看清楚这匹马是什么样的性情,它是喜欢被人家拍左臀还是喜欢被人家拍右臀。毫无疑问,苏斯洛夫同志掌握了其中的精髓,这才是有希望的同志,前途光明地同志,思想进步的同志,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同志……

俄国人都好酒,而且大多数人地酒量都不错,别看苏斯洛夫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但是他的酒量也着实不错。在卢科昂基送来早餐之后,他就那么陪着楚思南,一边闲聊一边喝酒,对他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却是绝口不提。

“这个年轻人很不赖,”当一份早餐被填进腹中之后,楚思南得出一个最终的结论,“不仅有学识,对马列主义有着深入的研究,而且言谈风趣,眼光独到。最为重要的是,虽然还年轻,但是性格却很沉稳,圆滑老道,是一个堪当重任的人。”

听会说话的人说话,心里就是感觉舒服。这一顿早餐吃下来,听着苏斯洛夫旁征博引、幽默风趣的言谈,听着他不露痕迹的恭维,楚思南只觉得是通体舒畅,一夜未眠所带来的疲乏,似乎也在无形间消失无踪了。

“苏斯洛夫同志,”放下手中的刀叉,楚思南用餐巾擦拭着油腻的嘴唇,笑眯眯的说道,“我记得你是学经济出身的吧?”

“是的,将军,”苏斯洛夫心中一喜,他知道如今战争即将过去,做一个和平时期的军人,绝对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什么提升,幸好,他本人并非是一个纯粹的军人,而是以一个知识分子的身份半路出家进入军队的。而今,楚思南提到这个问题,那毫无疑问,也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要干回本行了。如今国家战后百废待兴,对经济建设人才的渴求度相当高,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从军队转出,进入政府部门,那想必应该会有一定的作为。

“说来惭愧,属下出身贫困,自幼就没有接受过什么系统的教育,”苏斯洛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的那些所谓经济建设方面的知识,都是在后来在实践工作中取得地。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进入军队。成为一名军人,从十六岁进入贫农委员会工作的那一天起,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愿望,就是如何加强自己的革命知识理论,如何用革命的理论武装自己,同一切苏维埃的敌人作斗争。”

“恩,我听说你还在普列汉诺夫国民经济学院学习过?”楚思南微笑着说道。

“啊,是,可以说我关于经济学的系统理论都是在那段学习中建立起来的。”苏斯洛夫愈发小心了,看得出来。面前这位领袖已经提前对他的档案做过了解了,“后来在红色教授经济学院进修地时候。这些理论才得到进一步的丰富。”

什么叫毛遂自荐,这就叫毛遂自荐。

“嗯。很好,我听说当初赫鲁晓夫和娜杰日达都是你地学生?”楚思南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地,”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是苏斯洛夫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赫鲁晓夫是一个好学生,当初他给我的印象,是思想激进、很有头脑、锐意力行的。只是他过于的沉迷于权力,以至于迷失了自己,迷失自己的革命性。至于娜杰日达,哎,她只是一个牺牲品,一个独裁者的牺牲品。”

赫鲁晓夫是谁自然不用说。他已经被打倒了,而娜杰日达呢,她则是斯大林地夫人。算是一个克里姆林宫的才女,只是嫁错了人,最后落得个自杀的惨淡下场。这两个人的身份都很特殊,如今的苏斯洛夫敢于坦诚他们是自己的学生,并且还对他们抱有一定地同情,从根本上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了。

“好啦,这些人都不用去理会他们了,”楚思南显然对苏斯洛夫的这份坦诚很满意,他从座位上欠起身来,亲自为对方斟上一杯酒,然后才说道,“不过我今天对你倒是有了一个全新地认识,真没想到,我们的苏斯洛夫同志,竟然还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嗯,你现在负责的是什么工作?我记得你应该是在主持斯塔罗夫波尔地方的党政工作吧?”

“是的将军,”苏斯洛夫心说,正题来了,“两个星期前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下的调令,让我负责那边的地方工作,主要是驻军的各项事务。”

“噢,”楚思南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向对方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轻抿杯中醇香的伏特加酒,继而笑眯眯的说道,“那苏斯洛夫同志,你觉得地方工作与中央工作比起来,哪一个更加适合你才能的发挥呢?”

那还用说,如果能够进入中央工作,接触国家权力的最高层,谁愿意到偏远的地方去啊?不过苏斯洛夫却又不能直说中央工作更加适合自己才能的发挥,毛遂自荐不等于不知天高地厚,否则的话,就会给人家留下一个心浮气躁、好高骛远的印象。

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苏斯洛夫抿抿嘴说道:“那要看组织上有什么需要了,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主要是看组织的需要,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哪里需要我,我苏斯洛夫就去哪里。”

“好啦好啦,不要跟我来这些虚虚飘飘的东西,”显然对苏斯洛夫这一番说辞不以为然,楚思南摆摆手笑骂道,“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希望得到重用,希望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发挥自己的才能,是很正常的。”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楚思南绕过办公桌,在大厅那华丽的地毯上随意的迈动了两圈,然后继续说道:“还记得前天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如今预算委员会同国防部的矛盾日渐激化,他们之间就裁军削减预算的问题,吵得是不可开交。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是念旧的,朱可夫同志算是我的老朋友了,包括他在内的那些将军们,我不能不多少卖上几分面子。但是话说回来,预算委员会的那些同志们所提出的问题也不能不建议考虑,如今战争即将结束,国家各个方面都是百废待兴,无论是农业还是工业抑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都需要拨付大量地资金重建。因此呢。裁撤一部分军队,以削减军费的开支,这也是势所必然的趋势。哎,这个矛盾让我很是苦恼啊,就为了它,我这两天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楚思南说到这里,还深深的叹了口气,同时用力的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表现出一幅相当苦恼的样子。

话说到这份上,苏斯洛夫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明白的。的确。前天楚思南就跟他提到过这个问题了,虽然这位领袖当初没有说地那么具体。但是心思细密谨慎的苏斯洛夫,过后还是将这个问题仔仔细细地考虑了一番。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得罪人的问题,毕竟如今国家地财政预算就是那么多,在有限的资金条件下,你要吗注重对军队的预算拨付,要吗就注重对其他建设部门的预算拨付,两者之间是对立的,是根本不可能调和的。说白了。那就是无论是谁主抓这件事,都必须要得罪一边讨好另一边。

从根本上讲,苏斯洛夫感觉在这个时候,裁撤一部分军力也是相当必要的,毕竟数百万地军队摆在那里,每个当兵的每天都要吃饭。都要消耗军资,同时呢,还闲置着大量的劳动力。在目前看来。这场持续数年的世界性战争一旦结束,其后短时间内再次爆发大战的可能性近乎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裁撤军队,缩减军费开支,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决定。

但是话说回来,裁撤军队就那么容易啊?那是根本不可能地,其间涉及的各方面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必须要知道,裁军并不仅仅是裁撤那些暂时用不到士兵,这期间还要裁撤大量的军官,而这些军官呢,又是从战争中被更高一级地将领提拔起来的。军队无疑是拉帮结派现象最为严重的地方,有句话说得好,“动兵儿子先要看兵老子”,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裁军要是裁到巴季茨基的脑袋上,楚思南能答应?

一场改革的难度在于哪里?就在于这里,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里,两个从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人,却在背后有着绝对的利益勾连。无论是谁,一旦触及这个利益网的底线,都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所摧垮。

楚思南是如今苏联的领导人,是克里姆林宫方针政策的头号决策者,但是即便是他,也不能轻易的出面去触动这个利益网络。因此,他需要一个替自己出头的人,替自己去当马前卒的杀手,替自己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这个人从现在来看,无疑就是他苏斯洛夫。

苏斯洛夫不是傻子,相反,他还非常的精明,他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差事,也知道其中包含多少的风险。毫无疑问,如果楚思南真把这个差事交到他的手里,那么他今后的政治生命将会有两个极端的选择,一个是一沉到底,永无翻身之日,一个是前途光明,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是一个危险啊,也是一个机遇啊,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苏斯洛夫最终下了一个决定,他要迎接这个挑战,要抓住这个机遇。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经过一番谨慎细致的思考,大致上有了一些解决这个矛盾的想法,虽然说这个想法还不算是很成熟,但是苏斯洛夫已经有一定的信心,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解决军方同预算委员会之间的矛盾了。

“将军需要我做些什么呢?”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苏斯洛夫仍旧是那样小心翼翼的问道。

“哈,”楚思南放声一笑,他走到苏斯洛夫的身后,伸手在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上拍了拍,同时说道,“我的苏斯洛夫同志,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两天以来,你就一点都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知道已经到了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了,苏斯洛夫侧过身子,笑道:“将军,单就你所说的这个问题,属下的确是有过一番仔细的考虑,在我看来,裁减军力一事势在必行,但是如何裁减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军方的反弹,才是我们现在所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噢?”楚思南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座椅旁坐下,然后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苏斯洛夫并没有着急去说些什么,他挺了挺腰杆,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出去一份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材料,并将它推放到楚思南的面前,这才说道:“将军,这是我两天来所考虑的一些思路,完善当然说不上,但是想来应该可以给将军一些提示。”

“噢?”楚思南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同时看似有些急不可耐的伸出手去,将那份材料抓到了手里,展开之后,也不再去理会苏斯洛夫,便细细的看了起来。

坐在这位领袖的对面,苏斯洛夫的脸上看似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也在打鼓。这可是一锤子买卖,如果成了,那自然什么都不必说,多半的可能是自己马上就能进入克里姆林宫,如果不成,那下一次的机会恐怕就要遥遥无期了。

第十六章 小人

“重新界定各个军区?”楚思南将苏斯洛夫给他的这份方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皱着眉毛困惑的问道。

“是的将军,重新界定我红军的各个军区,”苏斯洛夫微微一笑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要想达到裁军的目的,又不引起军方的反弹,我们就必须一步步的来,而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新界定国内各个军区之间的部队配置。”

楚思南心中一禀,他在一瞬间便明白了苏斯洛夫的想法。是啊,重新划定军区配置,这一手做法,可以最大程度上削弱军队内部所固有的关系网,淡化原军队上层将领同低层军官之间的联系,从而为裁军这个最终目的扫清一部分障碍。

苏斯洛夫在他的方案中叙述的很详细,他所提出的军区划分,是在苏联原有的各个军区基础上,进行部队配属体系的重新调整,具体做法为:将苏联原有的二十余个军区打散重组,按各兵种协调搭配、重点地区重点布防的基础为依托,在全苏联境内构建十六个军区,即远东、后贝加尔、西伯利亚、中亚、土耳其斯坦、莫斯科、伏尔加河沿岸、乌拉尔、北高加索、南高加索、敖德萨、基辅、列宁格勒、白俄罗斯、波罗的海沿岸、喀尔巴阡等。

当然,重新划归各个军区并不是苏斯洛夫的全部打算,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计划罢了。按照他的打算,再重新划归军区的同时,还要做另一步工作。那就是改变部队配置:加强红军原有地集团军机构,普及军级部队编制,改原一个集团军下属五到七个师的结构构成为一个集团军下属三到五个军,一个军设三到五个师,各军级指挥部设参谋部,参谋军衔划定为少将参谋。

毫无疑问,如果说军区的重新划定,会打破原有的军方内部利益结合体的话,那么军级编制的出现以及军级参谋部的设立,将会捋夺一大批师级以及师级以下真正把握军权的将领的实权。这些人在军衔得到提升的同时。也失去了真正地实权,俗话说的好。“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这个明升实降地虚衔,基本上就是为了忽悠人的。

原有地利益体系打散了,一部分与高层联系紧密的中层实权军官被明升实降的掳夺了军权,那么即便面对裁军的决定,国防部以及国防工业部的反弹能力还有多大,那就要重新做一番估算了。

不过即便如此,苏斯洛夫仍旧觉得不放心。他在这两条措施之后,还补充了两个方面的内容:其一,便是战后必须论功行赏,提高那些在战争中战功卓绝的高层将领地待遇,这是为了起到安抚作用的。其二,便是西降东调。东西换防的举措。

作为一名出身军旅的准政客,苏斯洛夫自然明白红军内部长期以来所存在的一个矛盾,那就是东西方的成见性矛盾。具体地说,就是驻扎在西线地士兵,长期以来都看不起东线的士兵。这同苏联国土的地域性贫富差距有关,毫不客气地说,这种矛盾在帝俄时期就已经存在了。

从地域上将,苏联西部富庶东部贫弱,而且因为西伯利亚大冰原地关系,人们长期以来就认为东部就是一个流放地,所有去那边当兵、为帅的人,基本上都是犯了错误的家伙。一个最明显的例子,朱可夫,他就曾因为站错了方向,而被布柳赫尔发配到了西伯利亚军区担任指挥官。因此,在苏斯洛夫看来,西将东调的举措,无疑能够从最根本上削减高层将领的权力,从而使他们即便对裁军心存仇隙,也无法玩出什么猫腻来。

狠,真是够狠!

想明白了苏斯洛夫的心思,楚思南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了,人说政客都是婊子,有奶便是娘且又翻脸无情,看来这句话真是丝毫都不假。像苏斯洛夫,他本身出身军旅,他的利益从某些方面来说,也同军方直接挂钩,而且他本人也算是军中的一名中层将领,因此在军队中的好友故旧肯定也是不知凡几。可是而今呢?为了能够获得最快的晋升,他一转脸就把整个军方都给出卖了。如果按照他的意见来办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几条举措并行之下,原本看似强大的军方势力,将在一番连打带削之下变成一盘散沙,从而也由一头猛虎转化为一只绵羊。

楚思南有些感慨,强大的苏联,从十月革命成功之后,就始终处于军方的实际控制之下,如果说它是一个军管的政权也未尝不可。这种局势在正常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二战中,军方将领几乎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体,他们决定国家的各项大政方针,决定工农业生产,决定政府官员的任命,甚至决定国民的生活。而今,战争行将结束,自己这个由军队中走出来的国家领导人,却要第一手削弱军方对国家政权的干预,从根本上讲,自己似乎并不比苏斯洛夫来的清高,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帝王权术千古不变的常理,楚思南不认为自己是帝王,但是实际上却又和帝王差不多。作为苏联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他要为保住自己的权势而努力,同时又要为国家经济的发展、社会的繁荣稳定而竭尽全力。处在他这个位置上,自然知道战争的结束,就意味着大规模经济发展时期的到来,而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保持着军方对政府的干扰是不明智的。

回想起来,中国历史上那些登帝位便大肆屠戮良将的皇帝们,似乎也并不全是为了自己的帝位稳固而出手地,无论是汉高明太。他们在建立皇权的同时,都面临着还兵于民、恢复生产的重任。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难免会触及将领们的利益,于是为了稳定的关系,他们举起了屠刀。有没有这种可能,想来应该是有的,这和楚思南如今棉铃的境况何其相似?

面色阴沉的感慨一番,楚思南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在这个工夫里,他对面的苏斯洛夫可被吓的不轻,领袖脸上那抽搐地肌肉就像是一根根的银丝。紧紧地牵扯着他地心尖,他担心一个搞不好。自己今天就会搭进去。

随着楚思南的那一声叹息,苏斯洛夫心里紧绷着地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他知道,这位领袖应该是认同了自己的建议,只不过心里应该还有些感慨罢了。

“苏斯洛夫同志,”稍微沉了沉,楚思南将手中的那沓稿纸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对面的苏斯洛夫说道,“我对你的这些建议感到很满意。必须承认,你把问题考虑的很周全。不过还有一点我不得不提出来,要知道,在数年地战争中,无论是东线的指挥官,还是西线的指挥官。他们都在自己所负责的战线上做的有声有色。我曾经指挥过东线的战事,也指挥过西线地战事,在我看来。两线的将军们都同自己的部队相处融洽。在这种情况下,你地东将西调举措,多半会在军方引起骚动,毕竟这里面意图性的东西太明显了。对这个问题,你仔细考虑过了吗?”

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苏斯洛夫回答道:“将军,我已经考虑过了。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非常简单,按照我的推算,这场战争要想正式结束,至少要等到明年二月份,而今,时间已经接近十一月份,按照我们苏维埃的惯例,国庆阅兵的时候又要到了。战争几年来,即便是面对这巨大的军事危机,我们的阅兵仪式也没有停止过。“

“你是说要在这方面着手?”楚思南恍然,脱口说道。

“不错,”苏斯洛夫笑道,“对于诸多的将军们来说,能够有机会亲自参加红场的阅兵仪式,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正在东西两线指挥作战的将军们,无论是朱可夫同志还是崔可夫同志,抑或是梅列茨科夫同志等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到了这件大事上。既然如此,将军不如给他们吃上一颗定心丸,你可以下令,将原本应该在十一月七号举行的阅兵式,推迟到明年初,即战争结束那一段时间。将军还可以下一道命令,那就是作为对主战部队的奖励,最先攻入柏林与东京的部队,将作为受阅部队,参加这次阅兵式。”

“然后就在这次阅兵式上,下达这个东将西调的命令,并在阅兵式结束之后,命令各部将领着即赴任。”楚思南笑了笑,接口说道。

“不错,”苏斯洛夫说道,“到那时,即便是他们还什么想法,也为时已晚,无力回天了。”

“嗯,”楚思南频频点头,苏斯洛夫所说的不错,如果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安排,军方的将帅们即便是有什么想法,到时候也闹不出乱子来了。话说回来,如果真这么做的话,那么他同朱可夫一干人之间,恐怕就要出现明显的矛盾了,不过有一点还好,那就是自己还可以找一个替罪羊,嗯,眼前苏斯洛夫同志显然在各方面都符合成为这头替罪羊的条件。有着头替罪羊出面唱黑脸,然后自己再唱红脸,稍稍的安抚一下那些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们,想来这件事情就可以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了。

楚思南静静的思考着,他还必须考虑应该给苏斯洛夫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务。这个职务必须拥有足够大的职权,同时还要让人感觉提拔的顺理成章,也许,也许部长会议办公厅第一书记的职务不错,是个可以考虑的最佳选项。

“将军,你可是还有什么疑虑?”静静的看了楚思南片刻,苏斯洛夫小心的问道。

“啊,没有,没有,”楚思南摆摆手笑道,“你的考虑很好,很全面。嗯,这样吧,你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哦,暂时还没有,”苏斯洛夫心中窃喜,他回答道,“中央对我的新任命刚刚下来不久,我还需要几天地时间去做好准备工作,我想,嗯。一周吧,再有一周的时间。我就应该赶往斯塔罗夫波尔赴任了,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我应该还会在莫斯科,如果将军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派人找我。”

“那就好,那就好,”楚思南站起身来,揉了揉因为困乏而显得发皱的额头,然后说道。“一周的时间应该足够了,我想你也没有必要继续准备赶去斯塔罗夫波尔了,如果不出大问题的话,中央应该对你的工作有新的调整,你回去等通知吧。”

尽管心中欢喜的要死,但是苏斯洛夫仍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颇能给人一种宠辱不惊的印象。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先是主动地同楚思南握了握手,然后才说道:“好的将军。那我就回去等你地通知了,说实话,我也希望中央能够赋予我更具挑战性的工作。原本还以为这场战争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改变呢,如今想来事实竟非如此,现在的我也开始喜欢挑战时的那份刺激了,也许这都是将军所带来的感染吧,呵呵……”

最后向楚思南奉上一个不着痕迹的奉承,苏斯洛夫起身告辞离开。

送走了这位年轻而颇具才干的“灰衣教父”,楚思南又将值班地卢科昂基叫进来,让他把办公桌上的那些餐具收走,而就在对方收拾餐具的时候,他拿起了朱可夫递交过来的那份文件,草草的看了一遍。

颇出乎楚思南意料之外的是,在这份文件里,伟大地朱可夫同志并没有提及国防部同预算委员会之间争执问题,也没有提到对德前线的作战问题,他仅仅提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刚才苏斯洛夫所谈起地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国庆阅兵的安排。

如今的朱可夫是国防部部长、军委委员,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也有权力对阅兵这种重要的事务发表自己的看法,更何况上一次阅兵仪式,就是由他所操持主办的。

“呵呵,军人就是军人,政客就是政客,”草草看完了朱可夫递交的文件,楚思南摇头叹息一声,随即苦笑一声自语道,“这个老哥啊,别人已经在准备设个套子把他装进去了,他却偏偏还牟足了劲头往口袋里钻,唯恐钻完了袋子扎上口。”

原来,就在朱可夫递交的这份关于阅兵仪式的文件里,他提到了一个苏斯洛夫正准备着手去做的问题,那就是将阅兵式举办的时间延后,而且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他的理由也同苏斯洛夫惊人的相似。

“鉴于前方战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最终的胜利已经为时不远,故此,军委有必要考虑将这场意义重大的阅兵式延期举行,以接受中央首长的检阅为奖励,鼓舞我前线作战部队的士气…….”

朱可夫、苏斯洛夫,这两个“夫”的见识何其相似?只不过他们一个是算计人的,而另一个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两人所说的阅兵最佳时期甚至都相同,都是定在明年的二月份。

如果说到军事才能,楚思南相信,即便是三个苏斯洛夫摞在一起,恐怕也顶不上一个朱可夫。朱可夫那是真正的将才,且不论他指挥作战的手段有多么残酷,这个人也绝对是二战中的不世名将。而苏斯洛夫呢?他或许在军事上有些见识,但是要称名将,那恐怕是远远不够资格的。但同样是这两个人,把战场调换一下,由流血成河的杀场转换到没有硝烟的权力场时,那苏斯洛夫这个狡猾的家伙,绝对是如鱼得水,即便是三个朱可夫绑在一起,也不如他一个人的脑子好使。

“术业有专精。”这句话也许就能把这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一言概括了。

那么自己呢?自己同朱可夫、苏斯洛夫相比,自己的强项是什么?

老实说,楚思南并不认为自己的军事才能要超过朱可夫,说到底,两人之间也就是旗鼓相当、半斤对八两的样子。但要说道政治才能,网自己恐怕就要跟苏斯洛夫相去甚远了,说实在的,他对自己能够在充满尔虞我诈的克里姆林宫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倍感吃惊,回想起来,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吉尔尼洛娃,是啊,吉尔尼洛娃,那位心狠手辣、权力欲望滔天的女人,同时也是他楚思南的妻子,是他那两个孩子的母亲,非常坦白的说,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楚思南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也许,也许早就被当初的政敌们送上刑场了吧?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是有一个女人?这句话貌似也很有道理。

一想到吉尔尼洛娃,楚思南便禁不住想到了他那两个孩子,一丝淡淡的微笑,也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他的面颊。

“将军笑什么?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碰巧走进办公室的卢科昂基看到了自己这位上司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好奇的问道。

“啊,没什么。”楚思南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说道,“对啦,你替我联系一下吉尔尼洛娃同志,看看她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和她一起吃午饭。嗯,顺便让她把孩子带过来。”

“好的将军,我这就去办。”卢科昂基舒了口气,笑眯眯的说道。

第十七章 领袖

“孩子永远是自己的好,”这句话所蕴含的至理,绝对是如今楚思南体会最深的,怀抱着同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看着他襁褓中那叼着肥胖小手憨憨傻傻的样子,楚思南便觉得所有烦心事在顷刻间全都不翼而飞,而那夤夜操劳所带来的疲惫,也有些模糊了。

在楚思南对面不远处的一面松软沙发上,身穿着一袭安全委员会制服的吉尔尼洛娃抱着女儿静静的坐在那里。这位面容妩媚的女人,搭配上那一身整洁严肃的制服,更平添出许多吸引人眼球的别样风情。只不过她平时在安全委员会里也是这么一身打扮,但是却没有什么人敢于多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看玩笑,她是谁?她可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整个苏联国内,无论是高至各部委委员,还是各个院派的负责人,乃至于各个加盟共和国的主席,都属于她的监控对象。掌握着几十万特工、秘密警察、边防军部队的女魔头,绝对是苏联公认的第二号人物,谁要是让她惦记上,那这个人的命运将会无比的悲惨,一个说不好,头一天还是一颗红心向着苏维埃的可怜人,第二天就会成为阶下囚。什么?需要罪名?那再简单不过了,只需要无孔不入的密探、特工们操作一番,成堆的、事无巨细的罪证,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你面前,那些证据之确凿,甚至会令你自己都产生怀疑。

不过今天的吉尔尼洛娃显然与往常不同,她那张艳光四射的脸上,除了慈爱之外就是祥和。咋一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伤害力地居家美妇。如果不是她那身军装,恐怕任何看到这一场面的人,都要怀疑是不是什么吉尔尼洛娃同志还有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孪生姐妹突兀的出现了。

“咚咚!”

两声轻微的敲门响动打破了房间里的那一刻祥和,楚思南抬起头来,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将怀中的宝贝儿子放进身侧的婴儿车里,这才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卢科昂基走了进来。这个小伙子径直走到楚思南的身边。凑到婴儿车旁,朝里面地小家伙看了一眼。继而又伸手进去在小家伙那娇嫩的脸蛋上摸了摸,至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

“你这家伙。进来干什么?”从卢科昂基进门地那一刻开始,吉尔尼洛娃就一直皱着眉头,此刻看到这个打扰自己夫妻相处时光的家伙,竟然屁事没有,忍不住开口责怪道,“该不会就是为了看看孩子地吧?”

“嘿嘿,将军。你们的孩子真可爱,来,我抱抱。”卢科昂基嘿嘿笑道,同时,就要伸手去婴儿车里抱孩子。

“有什么事快点说,没事就快出去。喜欢孩子的话,让你们家那位给你生一个,别闲着没事来打扰我们。”吉尔尼洛娃笑骂道。

“嘿嘿。吉尔尼洛娃同志也太小气了,只是看看孩子而已。”卢科昂基先是嬉笑一番,然后才对楚思南说道,“不过我来还真有事,这是将军吩咐好的,我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嗯,说吧,我的信送到主席团了吗?”楚思南点点头说道,他刚才吩咐卢科昂基把一封信送去最高主席团,那是一份关于对苏斯洛夫同志职责任免的信函。就像楚思南所说过地那样,他要将苏斯洛夫调到部长会议的重要部门中去,像这样一个重要的决定,自然要走一番程序,而通过苏维埃最高主席团的审核就是第一步。

除此之外呢,他还要卢科昂基帮他安排车辆,好赶去科学院那边参加试枪的聚会,那可是他期待已久的,他还要顺便接见一下那位令他仰慕已久地“枪王”。

“将军,信已经送过去了,他们将会在下午的常务会上做出讨论,嗯,大概下午两点,他们就会把结果送过来。”卢科昂基回答道。

这不过是走形式罢了,别忘了,楚思南是如今的第一书记,是克里姆林宫地主人,他对一个人的任命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苏维埃最高主席团方面可以提出意见,当然,那份意见如果是同意,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如果是不同意,那主席团所要议审的问题,就要换到他们自己的脑袋上了。

“嗯,很好,”楚思南点点头,随口说道,“那这样,等下午主席团的决议出来以后,你就直接给苏斯洛夫同志送过去吧,我想他现在应该正在等着呢。”

“好的将军,我知道了。”卢科昂基答应道,随即又说道,“还有,将军需要的车已经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到科学院去?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吃了午饭再过去吧,”吉尔尼洛娃抱着孩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现在这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估计那边即便是有什么活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嗯,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卢科昂基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把项目放到下午再说。”

“那怎么行,”楚思南毫不犹豫的反对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观众罢了,对那些枪械之类设计问题,我根本就是个外行,让那些专家们为了等我这么一个外行而将试验项目延后,那岂不是乱弹琴。”

“如果只是观看的话,那你还那么着急干什么?”吉尔尼洛娃不以为然的说道,“下午才是试验项目正式开始的时间,你现在跑去有什么用?咱们夫妻这么多天都没有见过面了,在一起吃顿饭也不行吗?”

楚思南听了这话,稍一犹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哦。这个,”卢科昂基倒是挺乖巧,他趁机说道,“将军,吉尔尼洛娃同志说的不错,依我看,你还是下午再过去吧。嗯,实在不行地话呢,也可以由吉尔尼洛娃同志陪你同去。正好,将军想要以一个低调的形式前去。这样一来呢,你携夫人同去参加。就更加说得过去了,也省的再让我们这些办事的人多去操办了。”

卢科昂基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吉尔尼洛娃的心思。为处理国事,将军已经有数天没有离开过这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了,他每天吃住都在这里,自然没有机会同自己的妻子见面相处。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见了面,这位女强人自然是希望同自己的丈夫多多相处一会儿。而作为楚思南的警卫,卢科昂基自然要多为两人相处创造一点机会。且不说别的,至少这样做能够让吉尔尼洛娃对自己高看一眼,这对于他地将来来说,那可是一幢大好事。

果然,听到卢科昂基这番话,吉尔尼洛娃的脸上露出了赞许地神采。她抱着孩子走到楚思南的身边,微微一笑说道:“好,依我看就这么办吧。嗯,你呢,这就去科学院那边通知一下,就说楚思南同志很重视这件事,同时呢,他也对那些历来支持着国家武器科研工作地专家们很是重视。所以今天就着这个机会,楚思南同志打算以私人的身份,携妻子到科学院,同咱们的专家们共进午餐,以此,对他们表示慰问。”

很显然,吉尔尼洛娃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楚思南一同前往科学院了,在这个时候,即便是楚思南本人反对,恐怕也阻止不了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楚思南也希望能够同自己的妻子多相处一会儿,只不过今天这场苏军未来主用枪械之争,他也绝对不想错过,同时呢,他还想要低调参加,不想把整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要知道如今的他可是苏联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以他这样地身份,去参加任何一项活动,那都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每次只要他踏出克里姆林宫的大门,那根在他身后人就得有浩浩荡荡的一大队。尤其令他感到哭笑不得的是,那些最喜欢唱高调的这种抑或是那种报纸,只要是能够同他楚思南挨上点边地事情,他们的报道就能给编撰出一朵朵荡人心魄的大红花来,就好像他楚思南进趟厕所,也能表明他对他苏维埃国家地农业发展如何如何重视一般。

人是很容易腐化堕落的,尤其对于像楚思南这样一个手握重权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从军从政这么长时间,楚思南自己都承认,自己在性格上有了很大的转变,比如说喜欢听人家说一些让自己决定好听的话啦,喜欢自己的属下能够精明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啦,不喜欢听那些忤逆自己的话啦等等。但是这些,却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那些不着边际的吹捧,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吹捧与其说是在夸他,还不如说是在讽刺他,一个字,那太假,假的让他自己都感觉脸红。

就像国内的报纸,他们就是如此,胡吹乱捧,也不管贴边不贴边的,只要是好话,就可着劲的瞎联系,乱报道。这一现象的出现,曾经让楚思南一度大为恼火,他甚至私下里授意新闻管制部门,一举撤消了包括红星报主编斯察诺维奇的职务,并将那个小子远远的发配到了边疆区。可是这又怎么样?这种风气仍旧没有转变过来。

就这样,如今的楚思南对国内的那些报纸可是非常不感冒,他无论是主持什么会议,或者是参见什么活动,一般都不允许有记者出现,至于说什么报道的事情,那就交给发言人去处理。

今天,楚思南要去科学院参加的这场活动,他自然也不希望会被人大肆声张,因此呢,吉尔尼洛娃的提议,倒是也迎合了他的心理。私人身份参加,那至少就不用克里姆林宫方面出面打理些什么了。

“嗯,这样也好,”在听了吉尔尼洛娃的话之后,楚思南略一考虑,随即点头赞同道,“不过提前也不用给科学院送什么通知了,我们就这么过去,什么人也不要惊动了。”

尽管从政以来。楚思南的性格有了一定的变化,但是有一点他却始终没变,那就是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地作风,打定主意要去做的事情,那就一刻不缓的马上去做。因此,在打定主意之后,他也不多说什么,就带着卢科昂基以及妻子吉尔尼洛娃,一行人匆匆的离开克里姆林宫,直奔科学院的方向而去。

莫斯科苏维埃国立科学院。位于莫斯科市北,从那里到克里姆林宫。大约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说近不近。说远倒是也不远。莫斯科国立科学院,并不像现在社会所立的那些科学院一样,是进行什么高精尖技术科研的地方,它的基本职能与其说是科学院,到更不如说是试验场。自从三十年代初图哈切夫斯基同志担任红军总参谋长的职务以后,由于其对装甲部队作战战略地热衷,以及对一些未来军事演进上的独特见解。苏军相继在各地建立了一系列地新武器、新战术试验地,而最初的莫斯科国立科学院,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建立起来地。而及至图哈切夫斯基当政之后,又恰好处在战时,因此对军事科技的发展更是给予了很大的重视,在这个基础上。原来的莫斯科国立科学院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当然,等到楚思南当政之后,因为出身军旅的关系。他对军事科技的发展同样是极度地重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这处科学院又经历了两次扩建。当然,这种扩建决不仅仅是地副上的扩大以及设施的改进,更为重要的是,四周的保卫状况,也得到了很大地调整。如今,在科学院的外围地区,都是属于军事管理的特殊区域,整整两个团地红军战士驻扎在这里,其间还有大量的秘密警察、特工之类的人员,他们都是负责这一带地区安全保卫工作的。平时,无论是什么人抑或是车辆,只要在科学院左近的街道上停留、游荡,很快就会有人上来盘查,甚至一个搞不好,还会被带到安全委员会的审讯处去坐上一坐。

今天楚思南他们从克里姆林宫里出来,也没有带什么护卫,就是一辆普通的办公车,车上除了一个司机之外,就是卢科昂基以及楚思南夫妇了。车子在基辅环路上转了个弯,驶进一条路旁没有任何高过两层建筑的大道,从车窗望出去,可以看到路口的街道两侧,竖立着七八张标注着警示的标牌。这些牌子上,有的书写着“军事管辖区,闲人禁止停留”之类的警示语,而有的上面,则绘制着一些警示的图案,最显眼的一副,是一把步枪正在射杀一个手持相机的人的图案。毫无疑问,这幅图案就是为了向所有人提出警告,这一片街区不允许拍照,违反者将会被射杀。

仅由这些也可以看出,政府以及军方,对这一带地区的看管是多么的严格了。

楚思南一行人的车,从路口拐过来,又缓缓的行驶了一段距离,最后才在科学院那站了四名岗哨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而此时,在大门两边的停车场上,已经停靠了很多汽车,看样子,都是一些军方的专车。

在楚思南的车一出现在街道拐角处的时候,便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几个穿着普普通通的路人,开始从街道两侧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车子行驶的很慢,即便是步行,也能够跟得上他们,而这样的现在,在这条街道上是决不允许出现的,街道两侧那些行人中,就有大量的秘密警察潜伏其中。

作为今天秘密警察出勤一组的组长来说,克尔金便隐藏在行人之中,当那辆缓慢行驶的车子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保持警戒,并弄清楚车上的人有什么意图。

今天可是一个特别的日子,科学院里有特别的活动,因此他们这些秘密警察的警惕性,也维持在一个最高的级数上。而眼前这辆突兀出现的伏尔加轿车,显然违反了规定,尽管车上挂的是克里姆林宫的两星车标,那也不行,必须得查清楚车上人的身份,以及他们的意图。克里姆林宫的官员?克里姆林宫的官员又如何?该查的照样得查他。

克尔金这么想着,若无其事的偏过头去,朝四周以及马路对面的几名同事做了个小动作。立刻,几个人加快脚步,径直朝车子行进的方向追了上去。

眼看着这辆轿车在科学院的大门前缓缓的转向,径直朝大门内开进去,克尔金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此时的他距离车子也就还有十几步远,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科学院有着明文的规定,为了防止敌对分子的破坏以及夹带机密物品出入,科学院一向都禁止车辆的进出,而今……难道车上有什么大人物?

正在疑惑间,克尔金猛地透过车窗,瞥见一张令他感到无比熟悉,同时又充满忌惮的脸。这张面孔的出现,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下意识的转过身,以更快的速度朝来路走去。

作为一名安全委员会的秘密警察,他克尔金可以不用理会任何人,甚至可以不把克里姆林宫的官员们放在眼里,也可以不把那些统兵的将军们放在眼里,但是却不能去招惹那辆车上的人,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位女士是他们的“老板”。

第十八章 再起硝烟

这就是卡拉什尼科夫,这就是A47之父,这就是枪王。看着眼前这位身材矮小,长了一头金中带白短发的年轻人,楚思南在心中颇有几分感慨的说道。三十几岁的年纪,就成为了苏联乃至国际上数一数二的枪械设计专家,这样的人除了说他是天才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词语可以形容他的才能了。

楚思南在这个时代里也算是天才,军事指挥上的天才,尽管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但是这却的的确确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而且还是正确的评价。

能够同一个军事指挥天才,同时也是国家最高领导人同桌用餐,是能够令所有人感到荣幸的,更何况这个领导人还很和蔼,很好说话。

因为在来之前没有打招呼,所以科学院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安排,楚思南夫妇的午餐,就是在食堂里同那些专家以及军方的代表们一起享用的。困难时期,伙食说不上好,当然,同克里姆林宫的有极大差距,不过楚思南显然并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他所期待的那款A44到底在性能上如何。

在进餐的时候,楚思南专门将年轻的卡拉什尼科夫叫到自己的餐桌上,向他询问了很多问题,当然,这些问题也都是同枪械设计原理有关的。别看楚思南是军人出身,要让他拆卸组装一把枪自然没有问题,但是要论到对枪械的原理,他却并不十分清楚。更谈不上什么设计思路之类专业性的东西了。

席间,年轻地卡拉什尼科夫同志显然是受宠若惊,这位未来的枪王看上去绝对是红光满面,而且说起话来都有些磕巴了。面对楚思南这个外行的询问,他绝对堪称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恨不得将自己脑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倒出来,一一摆放在楚思南的面前。

通过卡拉什尼科夫的介绍,楚思南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位年轻人的设计出发点,俨然就是简单的三个方面:可靠、简单、造价低廉。而这三个方面恰恰就是本着战时苏联国情为基准的。也正是为了达到这一点,卡拉什尼科夫同志所设计的枪型。有大量地组件都是采用冲压工艺制成的,冲压工艺地好处。就是材料消耗少,最适合于短时间内的大批量生产。

回头去想想,A地确是具有这样的特点,而后世的匪徒们,之所以也大量使用这种枪,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威力强大,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它便宜。而且很容易搞到。楚思南心里感觉有些好笑,后世的人们只认识到A枪族的源远流长,可是谁又会去在一这一枪族出现的历史背景?说实话,并非是苏联人不喜欢设计精巧地武器,而是在现实的历史条件下,像美国人所使用的那些高精枪械。在苏联国土上根本就不适合制造,曾经濒临绝境的苏联人,承担不起那么大的负担。

在享用完午餐之后。楚思南随同各位专家以及军方的代表们,一起去往靶场,在那里试验各种参演样枪,并对它们做出综合性地校评。他甚至亲自上阵,试射了几枪卡拉什尼科夫提交的A44型样枪,尽管这种样枪同他所喜欢的A47还有很大差异,但是那强大地后坐力,以及“嗒嗒”脆响的射击声,也多少让他找到了一些曾经具有的感觉。

在过了一把瘾之后,楚思南又跟据真正成熟型A47的特点,向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卡拉什尼科夫提出了一些改进性的建议,虽然说他是个外行,但是毕竟对未来枪械的特点有一定的了解,因此,他的建议的确给了卡拉什尼科夫不少启发,以至于在短短的半年之后,改进型的A44二型面世,而这一型号,就基本上具有了真正的A47的特点了。

就在楚思南身在科学院靶场,抱着一把新型的突击步枪过手瘾的时候,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苏军西线战场,针对德军最后一战的大规模兵力调动行动,已经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在白俄罗斯战役结束之后,随着德军主要兵力的进一步折损,以及盟军部队在德军西线的快速推进,以朱可夫为首的苏军西线战区指挥层,明显加快了战场推进的速度。

虽然身在莫斯科,而且身边的国事繁忙,但是楚思南始终没有忽视过前线战役的进展问题。虽然说就战后瓜分德国的问题,他已经同罗斯福、丘吉尔达成了正式的协议,但是他仍旧向西线各个战线的指挥官们下达了一项死命令,那就是务必抢在美英盟军之前,夺取德国的首都柏林。

而与此同时,以美英为首的盟军部队,显然也抱着同样的打算。同苏军相比,从西线发起攻势的美英盟军,显然占据着一定的有利条件,要知道即便是在诺曼底战役结束之后,德军仍旧没有大规模的调动兵力前往德法一线组织防御,在德军指挥高层看来,他们的主要敌人仍旧是苏俄,同美英相比,这个红色的敌人更加具有威胁性。

就这样,截止到十月中旬,美英盟军夺取法国首都巴黎之后,德军在西线战场的主要兵力,仍旧只有人员装备不满编的六十个师,至于说其中的装甲师,则只有少得可怜的五个,且每个装甲师拥有坦克数量不超过二百辆。

不过即便如此,随着莫德尔元帅奉命西调,在他的有效指挥下,德军仍旧在易北河沿岸,建立起了牢固的防线,随即强有力的阻拦住了美英盟军的东进。自十月中旬到该月末,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内,德军同美英盟军在易北河一线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尽管美英盟军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而且还牢牢地把握着制空权,但是他们的战场推进,却是一无所获。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在德军两次突如其来的反突击作战中,被打的狼狈后撤,一度丢失了易北河西岸战略要地施腾达尔。

面对这一被动的局面,盟军指挥官们颇为无奈,只能坐看着自己的盟友,同时也是对手的苏俄人,一步步的向柏林持续推进。

与美英盟军的情况不同。尽管苏军在前线推进的道路上,面对着德军残余主力部队地抵抗。但是在数年的对德战争中,无论是苏军中地指挥官。还是普通的士兵,都已经受到了绝对地磨练,他们清楚的知道如何同德国人作战,如何在有效消灭敌人的同时,保存自己的实力。与此同时,随着他们在战场上的推进,德占区的各国左翼政党。也相继发起了旨在配合苏军攻势的起义、游击战。从十月初开始,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奥地利、波兰等国,先后爆发了大规模地反法西斯武装起义。他们破坏德军的后勤运输线、兵站、飞机场;暗杀德军指挥官;甚至集中兵力进攻德军防线后翼防线,在匈牙利,以匈共、匈牙利民族农民党左翼为首的民族独立统一战线,甚至一度组织游击队。破坏了布达佩斯外围的全部铁路运输线。

各方面的原因集合起来,从而使得苏军在正面战场的推进相当顺利。

十月中旬,以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为主力地苏军进攻兵团。在乌克兰第四方面军右翼配合、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左翼配合下,以十六个诸兵种合成兵团、四个坦克集团军、两个空军集团军的绝对优势兵力,对波兰境内维斯瓦、奥德河一线的德军重点防御地带发起猛攻。

按照苏军最高统帅部地战役制定计划,这一战役的最终目的以及根本企图,就是为了粉碎德军A集团军群并前出奥德河,从而为向柏林实施决定性突击创造条件。在战役的安排上,苏军进攻部队的企图是,先以维斯瓦河左岸地区的马格努谢夫、普瓦维、桑多梅日三个登陆场为出发点,分别向波兹南方向、罗兹方向以及波兰北部方向实施纵深的迂回突击,以撕裂德军的防线。当这一步战役企图实现之后,苏军各个方向的进攻部队,将会向西发动快速突击,以击溃德军企图前来增援的后备部队,同时,三个突击方向于西里西亚工业区西部地域会合,从而对该地区的德军防御部队实现合围。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在战役发起之初就已经基本决定了最终胜负的战役。为了赢得这场战役,苏军战前空前扩充了乌克兰方面军以及白俄罗斯方面军的实力,参与这场战役的四个方面军,实际上已经不再是原本意义上的苏军方面军,而是一个大规模的战略集团。四个方面军,共掌握兵力二百二十余万,火炮、迫击炮近三万四千门,坦克、自行火炮七千余辆,作战飞机五千余架。而在如此庞大的军力对面,则是看上去渺小很多的德军A集团军群。在战役发起之初,德军A集团军群仅有兵力五十余万,火炮、迫击炮不及五千门,坦克、自行火炮一千二百余辆,作战飞机则仅有六百余架。

这样的兵力对比,俨然就是大人与小孩作战的趋势,更何况此时的德军部队,还是一个出遭败绩、后勤补给严重不足的疲敝之师。由于罗马尼亚的丢失,德军失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石油来源地,因此,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德军装甲部队的油料陷入了严重不足的困境之中,各国游击队等抵抗组织对其后翼运输补给线的袭扰,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时近初冬,在前线作战的大部分德军士兵,竟然还没有换上御寒的冬装,至于说弹药、武器的补给,则同样是匮乏无比。

就在这种情况下,旨在夺取波兰,打通前往柏林通道的战役,打响了。

从战役之初开始,苏军的战场推进就相当顺利,在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苏军三个方向上的进攻,就基本达成了第一步作战目的,德军维斯瓦河、奥德河防线全面崩溃。苏军向柏林方向挺进了近一百五十公里,整个波兰东部地区全面光复。

十月中旬,波兰首都华沙解放,左翼地波兰临时政府随即成立,并组建了总兵力达二十余万的六个集团军,参与苏军的随后作战。

十月下旬,波兰战役的第二阶段战斗拉开帷幕,苏军以四个坦克集团军部队为先导,向西里西亚工业区实施快速的迂回包抄,以达成合围该地域德军部队的目的。

在遭遇了连续的战场打击之后。德军大本营的指挥已经完全失控,各方面的指挥官已经丧失了基本地判断力。从而导致了整个战场指挥的混乱。

就在苏军从数个方向对西里西亚工业区进行大范围包抄地时候,为支援维斯瓦河、奥德河防线而匆匆赶来的四十个由新兵组成地步兵师。姗姗来迟,不偏不倚、不早不晚的撞进了苏军正在布置的大口袋,从而一头扎进了死亡的深渊。这是最悲惨的四十个步兵师,他们前进的速度太“快”了,而他们的后勤补给部队前进地速度,则要更“快”一些。以至于当他们发觉自己已经被苏军包围之后,竟然没有足够的弹药来维持上两三天的战斗。其中过半数的士兵,竟然只配发了二十余发子弹,大量的火炮,则没有配备足够的炮弹。

而同德军比起来,此时地苏军部队俨然已经完全成熟了,尤其是后勤补给方面。苏军的能力更是提高到了一个德军无法企及的高度。

就在这一场战役中,承担着后勤补给任务地苏军部队,近乎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仅仅是在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内,后勤补给部队的运输量就达到了923300吨,各方面作战部队,在战役发起之初,炮兵部队的弹药量高达三到四个基数,汽油、柴油四到五个基数,航空燃料十四到十五个基数,士兵给养始终保持在二十到三十个日份。

“俄国人的进攻,以前所未有的威力和速度发展着,很清楚,他们的最高统帅部完全掌握了组织大量机械化集团军进攻的技术。在维斯瓦河和奥德河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是难以描述的,欧洲自罗马帝国灭亡后,还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针对苏军在这场战役中后勤部队的完美表现,德国军事历史教科书上做出了如此评价。

到十月底,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苏军解放了波兰全境,同时击溃了二十五个德军师,全歼了三十五个德军师,通往柏林的通道被全面打开,同时,德军在东线的主要主力已经完全灰飞烟灭。

就在波兰境内的维斯瓦河、奥德河战役正式展开的同时,苏军在中路地区、南路地区同样也在发动攻势。十月初,以乌克兰第二方面军、第三方面军为主力的苏军中路部队,正式发起了对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攻击。以弗里斯那为指挥官的德军南方集团军群无力抵抗,被迫向后方转移,企图返回奥地利境内再次组织防线。

但是,德军的计划被以朱可夫为首的苏军东线指挥部看破,于是在朱可夫的指挥安排下,刚刚完成对罗马尼亚、南斯拉夫进攻的原苏军草原方面军快速向被西北挺进,在不到一周时间内,击溃了奥地利南线的德军F集团军群主力,从而在南线截断了德军南方集团军群西进的道路。

与此同时,乌克兰第二方面军主力开始向西挺进,先是粉碎了德军在小喀尔巴阡山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继而强渡摩拉瓦河,从北面突入奥地利境内,截断了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后撤的道路。

苏军的快速进攻,彻底打乱了德军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役安排,并直接陷入了被全面合围的巨大困境。

到十月中下旬,德军南方集团军群撤退到了奥地利首都维也纳附近地域,而苏军也随即完成了对维也纳的全面合围,近二十万德军困守孤城,最终于十月底被迫向苏军投降。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如今充分的体现在了德军的身上。从一九四一年,希特勒下令对苏联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以来,历时三年,德军在东线先后投入的数百万大军,几乎全数被苏军歼灭。此消彼长,随着战事的推展以及东线德军被一步步的削弱,苏军在西线的兵力却是一步步扩大,而随着南斯拉夫、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等国的光复,大批原属各国的抵抗力量加入进来,进一步充实了东线盟军的力量。

在维也纳战役结束之后,苏军以及东欧各国的盟军兵力已经超过了七百万,其中,仅仅是南斯拉夫铁托领导下的民族解放军部队,就有将近六十万。

就这样,在进入十一月份之后,以朱可夫为首的苏军东线指挥官们,认为对德军的最后一场战役:进攻柏林的战役,已经具备了正式发起的条件,因此,在朱可夫从莫斯科返回西部前线之后,战役的前期准备工作,便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第十九章 兵征城下

攻克柏林的战役,这注定是对苏军所有将领来说,都充满诱惑力的战役,毫无疑问,无论是谁,只要在这场战役中有着出色的指挥表现,那么他的名字,就将和这场战役一同载入史册,永远的被世人所牢记。

朱可夫也是人,他也希望自己的名字为后人所牢记,也希望自己能够被载入军事历史的史册之中,而且相对于别人来说,他的这种愿望也更加强烈,毕竟他现在就是苏军整个西线战场的总指挥官。

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赢得这场战役,朱可夫事前做了周密的部署,同时,他还得到了来自于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情报系统的全力协助。当他从莫斯科返回西线战役总指挥部的时候,大量来自柏林的谍报组织,就已经将大量关于柏林附近地域德军防御部署的情况,递交到了他的面前。

在经过了前一阶段苏军的残酷打击之后,此时的德军已经濒临绝境,他们手中可以动用的兵力已经呈现出彻底的严重不足,不过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以希特勒为首的纳粹法西斯,仍旧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他们要将这场根本没有希望获得胜利的战争,继续进行下去。

在经过了西里西亚工业区战役的大规模惨败后,德军大本营迅速作出反应,他们一面在柏林附近地域大肆征集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甚至是一些还没有成年孩子抑或是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把他们汇编到所谓的“国民冲锋队”以及“希特勒青年团”之中。从而组建出一支看似规模庞大,但是实际上作战力有限地部队。另一方面,德军收编从波兰境内溃败下来的原A集团军群残兵败将,再将手中仅剩的预备役部队,包括所有的步兵部队、装甲部队、炮兵部队、特别预备队以及军事院校在校生,把他们补充到作战部队中去。从而临时组织起两个作战军群“维斯瓦集团军群”、“中央集团军群”。

在做好了兵员上的准备工作之后,德军大本营开始将主要的精力投放到构筑防御攻势上来。颇令德军指挥高层感到尴尬的是,此时柏林东线地域上,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御区域可以建立牢固的防御工事了。奥德河的丢失,使得德军失去了抵御苏军进攻地最后一道屏障。而今,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似乎就是临时拼凑出一些防御地带,以脆弱地抵抗苏军的推进了。

就这样。到十一月初地时候,德军开始在柏林以东的附近地域集结兵力,到战役发起之前,德军总共在这一带地域拼凑起了大小四十八个步兵师、九个摩托化师、六个装甲师,总数约一百万的大军。与此同时,在柏林城内,德军还预留了八个步兵师。配合兵力达二十万的守备队加强防御。他们在奥德河、尼斯河之间构筑了三道其各自纵深达四十公里的防线,至于说柏林城的围廓防御工事,则主要依托环城铁路来构建,同时还在市区内设置了大量的街垒防御阵地,甚至在临街房屋地窗户上都修筑了坚固的射击孔,使整个柏林城变成了一座巨型掩体和射击阵地。

毫无疑问。德军的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的,而这对进攻的苏军来说,就意味着进攻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强。如果不能制定出有效地进攻计划并为此调动充分兵力的话,那么这场战役要想在短时间内获胜,也并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经过审慎地考虑,以及最高统帅部的方面的指示,以朱可夫为首的西线总指挥部做出了一系列的预估和计划,最后,才拿出了一套既兼顾到各方面利益,又能够最有效的足够战线的计划。

按照苏军西线最高指挥部的决议,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三位将军决定在十一月中旬最后发起这场战役,而参加战役的部队,则包括了以朱可夫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以梅列茨科夫元帅指挥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以及以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这三大方面军将承担起进攻柏林的全部任务。

不要小看此时的这三个方面军,为了策划这场战役,三大方面军的指挥官们,都在本方面军内做了很大的调整,他们几乎都是汇集了本方面军全部精锐的强大军团。在这种情况下,3个方面军的强大兵力,就足足包含了共计2个步兵师和骑兵师,21个坦克军和机械化军,4个空军集团军,约250万人,42000门火炮和迫击炮,625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7500架作战飞机。单从兵力上看,柏林地域的德军防御部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按照朱可夫等三位将军的安排,战役一旦发起,以朱可夫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将作为先头部队,一举突破突破奥德河东、西两岸防线和附近若干地段,从东面向柏林发起攻击。而以梅列茨科夫元帅指挥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则前出到尼斯河东岸的南部直到苏台德山麓,从南面向柏林发起攻击。至于以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则前进到奥德河下游,从北面攻击柏林。

这样一来,三路方面军就形成了三把利剑,从三个方向上,对柏林实现了战略上的合围攻势,以期在最短时间内突破德军柏林外围防线,并对柏林市区构成正式压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作战计划,而且也是对德国法西斯的最后一战,是旨在结束欧洲战事的最后一战,是将要轰动全世界的战役。

为稳重起见,同时大概也是为了能够讨好楚思南这位国家第一领导人,三位将军在制定出了全面的作战计划之后。首先是将计划发回莫斯科,提交给楚思南审核,以获取他地同意,同时,三位将军还联名向楚思南提出邀请,邀请他在战前前往西线,莅临指导整场战役的进行。

三位将军兴致勃勃,他们甚至决定要在攻克柏林之后,邀请楚思南一起前往德国的政治中心所在地帝国大厦,并在那片废墟前留下一个合影。以兹纪念。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按道理来说。任何人都不会拒绝这个很有诱惑力的建议的。战胜者啊,什么叫做战胜者。这就叫做战胜者,能够有机会在敌国的权力中心象征建筑前留下自己的合影,这是足以炫耀毕生的举动。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身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楚思南,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朱可夫等人的提议,按他地话说,那就是前往柏林之事可以免了。不过虽然楚思南本人不打算前往柏林。但是他的妻子,身为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地吉尔尼洛娃,却对这件事情颇感兴趣,因此在回电中,楚思南告诉朱可夫等人,当柏林战役获胜之后。吉尔尼洛娃将作为他的代表前往柏林。

按道理说,作为一名出身军旅的领导人,楚思南本人应该对这种能够为自己迎来无限风光与荣耀的事情。颇为上心才对,而且从实际上看,他也曾经指挥过对德战役,同时,苏德战场上扭转败局的契机,正是在他的指挥下才出现的,因此,他原本就有足够地资格前往柏林,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出现在那里。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甘愿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不为其他,就因为按照战争的时刻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楚思南有一个对他来说,更加富有意义的地方需要去,那就是日本。

就在西线战场上烽烟四起、战鼓正隆地时候,亚洲战场上最后一个战点日本,也并不平静,毫不客气的说,就在欧洲战事进入最后阶段的时候,日本本土地战役进展,也到了最后的关头,从明治维新之后,便一直立足于军事强国的日本帝国主义,即将走到风烛残年的最后关头了。

在十月初的头一个星期时间里,从九州岛发动攻势的美英以及东南亚诸国盟军,先后克取熊本、福冈、北九州等地,占领了整个九州岛。在这之后,盟军兵分两路,在强悍的美国太平洋舰队支撑下,向四国岛、本州岛南部地区,发起了新一轮的抢滩登陆作战。

十月中旬,美英盟军西线作战部队,通过伞兵配合登陆舰只作战的方式,在本州岛南部重镇下关,登陆成功,仅仅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就将兵锋送抵到了广岛城下。与此同时,进攻四国岛的盟军部队,则在八幡登陆成功,并相继攻克高知、安艺等地,并先后歼灭岛上日军整整六个师团。

经过这一阶段的战斗,美英盟军先后击溃、全歼日军本土防御部队近十六个师团,从而在根本上削弱了日军最后剩余的有限力量。十月二十二日,为了进一步加快战役进展,打通前往东京附近地域的通道,盟军指挥部下达了一个庞大的战略轰炸计划,从二十二日上午八点四十分开始,到二十四日下午五点二十分,规模庞大的十八个轰炸机编队,从台湾岛的五个空军基地以及数艘航母上数度起降,对日本本州岛上的福山、冈山、神户、大阪等城市,实施持续不间断的大规模轰炸。其间,日本工业重镇大本、神户,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城内各类建筑设施损毁百分之七十以上。最倒霉的是,正在神户视察军工的国务大臣星野直树,也在这场规模空前的大轰炸中被炸死,他所乘坐的专车,被一枚从天而降的炸弹掀翻在路面上,并随即燃起了大火,而星野则在这场大火中被烧成了干肉。

就在盟军从南面向东京快速推进的同时,由崔可夫将军所指挥的苏联红军,也在快速的将战线向南,向东京方向推进,按照楚思南的要求。红军的部队,一定要抢在盟军之前,进占东京。

与苏军在对德战场上地遭遇不同,在这里,日本的军队似乎更加注重对南线地区的防御,他们把主要的精锐兵团,都抽调到南方,去抵御以美英为首的盟军部队的进攻,而在苏军的正面战场上,却基本都是一些由老人和孩子组成的低档次军队。其实。日本方面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未尝没有他们自己的考虑。

时至今日。战败已经无可避免,对于这一点。即便是被所谓武士道精神冲昏头脑地日本军国主义者,同样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垂死挣扎虽然还在进行,但是也不能不为自己地将来做一番更加细致的打算。

对于美英为首地盟军,日本的军国主义者们并不抱有任何幻想,那是仇人,绝对的仇人。偷袭珍珠港、夺取英国在亚洲地区的全部殖民地,这些作为从根本上来说,已经将盟国得罪透了。如果战后日本的局势由这些国家来主导,那么毫无疑问,他们这些人绝对的不到任何好果子吃。与此相反,再来看看苏联。在日本的高层看来,苏日之间除了曾经地日俄战争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而且两国之间还曾经签署过互不侵犯条约、友好条约之类的一揽子协议。而现在苏俄之所以会对日本宣战,一方面是因为美英盟国的敦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原本就对东亚地区抱有很大的野心。因此,从这方面看,即便是最后战败投降,向苏俄一方投降所能够领受到的待遇,也要远比向美英投降来地丰富。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日本高层在布置防御方面所作出的安排,才会更加向南线倾斜,从而将主要的作战兵力,部署在了南线。

毫无疑问,日本高层如此地布防安排,为苏军崔可夫兵团的快速难进,创造了最为有利的条件,因此,从十月中旬开始,苏军登陆本州岛北方地域的部队,明显加快了战场推进的速度。

按照崔可夫的作战计划,登陆本州岛的苏军部队,兵分三路,西路方面军从津清半岛出发,沿本州铁路线一路向南进攻,经秋田、酒田、新泻,一路从西侧迂回包抄东京附近日本守军;中路方面军沿北上川南进,从正面进攻日军本州守军集结地仙台;东路方面军沿海岸线南下,从左路进击仙台。按照战役部署,中、东两路苏军方面军将在仙台会师,而后沿东京抵达仙台的铁路干线南下,直取东京。

十月二十二日,中路方面军的两个装甲集团军撕裂仙台正面日军防线,随即突入仙台市内,同驻守市区的三个师团陷入混战。同日夜,东路方面军沿仙台湾海岸线南进,绕过仙台,一举截断了仙台日军向南撤退往福岛的通道,从而完成了对仙台日军的全面合围。

就在二十二日夜,崔可夫将指挥部迁到了南迁,同时下达了新一轮的作战命令。汇合起来的两路苏军,对仙台被围之敌采取了围而不打的战术,同时,抽调主力快速难进,抢在日军后续部队来不及完成集结之前,突然奥羽山脉,出现在了日军福岛防线的后方。

苏军部队的快速闪电进击,一举打乱了日军的防御作战计划,当苏军进攻的锋芒突入福岛市区的时候,日军的防线甚至还没有正式构筑起来,负责该市市区防守任务的两个师团,还在距离福岛数十公里之外。

自福岛战役之后的一个星期时间里,日军吃足了闪电战的苦头,他们基本上就是被苏军的装甲部队追着屁股打,一道道防线,还没有来及组织起来,苏军的坦克就已经碾了过来,并将这防线撕个粉碎。

在装甲洪流与大规模炮火的洗礼下,缺乏补给、兵员也严重不足的日军部队,显得脆弱而不堪一击,由武士道精神所武装起来的血肉之躯,远远不是炮弹与装甲履带的对手,一场场旨在阻挡苏军攻势的自杀性反击,除了换来自己的血肉横飞之外,起不到其他的任何效果。

十月二十六日,就在美英盟军的部队越过赤石山脉,进抵到东京远郊的时候,苏联红军的进攻前锋,也已经攻克了东京的门户所在宇都宫,他们距离东京只有不到七十公里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东京进攻战役,崔可夫踌躇满志,他知道,彻底击败日本的时机已经到来了,如今,苏联红军在东京远郊的东、北、西三个方向上构成了合围之势,一百五十余万大军陈戟待戈,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前去,将仍旧负隅顽抗的日军帝国主义军队碾个粉碎。

作为苏军中的高层指挥官,崔可夫自然知道一点,那就是楚思南对战胜日本这个问题相当重视,因此,在攻克了宇都宫,并彻底歼灭了仙台日军之后,他向莫斯科发了一份电报,邀请楚思南前来日本。

与朱可夫等人所遭遇到的境遇不同,崔可夫的邀请很快得到了楚思南的回应,这位克里姆林宫的主人在肯定了崔可夫前一阶段的军事指挥之后,一口应承,将会在最短时间内乘机飞赴日本,从仙台取道前往战役前线。

第二十章 征服

“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在隆隆的马达轰鸣声中,楚思南步出军机的舱门,看看头顶那湛蓝的天空,再看看脚下那黄土铺就的机场跑道,他带着无限的感慨,幽幽叹口气,沉声说了一句。

“将军,”提前一步走下阶梯的卢科昂基转过身来,他伸出一只手,扶住楚思南的胳膊说道,“小心,我扶你。”

“不用,”楚思南心情大好,他一把甩开卢科昂基的手,噔噔噔几步跨下阶梯,在最后一级阶梯处,他轻轻跳起,然后整个人跳在空中,下落后,穿着高筒军靴的双脚,重重的踏在了结实的飞机跑道上。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步,至少对于楚思南来说,就是这样的。曾几何时,他一个来自中国的将军,以一个征服者的身份,踏上了这片国土,在这里,他将成为真正的主宰者,那些桀骜不驯、欺软怕硬、卑劣无耻的人们,将会从此匍匐在他的脚下,看他的脸色生存。作为征服者,他的喜怒憎恶,将直接决定着这片岛国上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楚思南此时的心情要怎么来形容?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爽,爽的通头彻尾,爽的无以复加。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很爽,而把自己所仇视的人踩在脚下,那感觉,更是爽的一塌糊涂。

仙台的苏军军用机场显然是刚刚修建了不久的一个临时机场,整个机场一共铺设了四条跑道,而到目前为止。投入使用的也仅仅只有其中地两条,另外两条则还处在修建中。站在楚思南的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东面不远处,一群一群衣衫褴褛的日军俘虏,正顶着分外凛冽的寒风,在匆忙的做着苦工。而在这些俘虏的不远处,则零星布置着十几个沙袋垒砌起来的小型工事,监视着俘虏们的苏军士兵或力或坐的呆在这些工事里,虎视眈眈地看过着这些廉价的劳动力。

没办法,苏维埃地国家穷啊。持久的战争不仅险些摧垮国家地经济,而且还折损了大量的有效劳动力。因此呢,苏俄人也显得更加节俭。这份节俭不仅仅体现在武器装备的设计上。也体现在对廉价劳动力的运用上,像这些在战场上俘虏来的敌人,他们无疑就是最好的也是最现成的廉价劳动力。不用支付工钱,即便是伙食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挑挑拣拣,而且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如果这么好地劳力还不有效地运用起来。那才真是没有天理呢。

“将军,崔可夫同志他们过来了。”站在他身边的卢科昂基,发现自己的将军看着那些俘虏们愣神,忍不住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嗯,很好,很好。”无缘无故的赞叹了两句,楚思南抬脚在地上跺了跺,然后这才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看正在快步走来十几位苏军将领,随即对卢科昂基说道,“走,我们过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起来随着对日作战最后关头的到来,心情大好的人决不仅仅是楚思南一个人,像崔可夫以及他身边地那些将领们,也同样是如此。对于这一点,就连卢科昂基也看出来了,在他看来,崔可夫这位前几年一直不得志的将军,此时绝对可以用红光满面来形容。

“将军,一个月不见,你看上去可是消瘦了不少。”快步走到楚思南的面前,热情地同他握了握手,崔可夫大声说道,“看来当初你说的不错,在克里姆林宫里绝对没有在外面指挥战斗来的逍遥自在。”

“是啊,”楚思南朗声一笑,伸手在崔可夫的肩膀上拍了拍,说笑道,“仅看将军这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便知道我当初的选择错的有多么厉害了。哎,说实话,我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错误的话,那今天这荡平日本的大功,可就是属于我的了。”

崔可夫自然知道身边这位领袖是在说笑,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确也没有机会来到东线,更不可能成为东线战场的最高指挥官,毫不客气地说,自己今天的风光,都是这位领袖所赋予的。而且现在崔可夫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次楚思南来日本,实在之前拒绝了朱可夫的邀请之后才过来的,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他是有意在为自己捧场。

仔细的想一想,站在苏联国内各个报纸、广播的角度考虑,如果楚思南身在日本,那么在对战场的报道侧重上,他们是会注重东线呢,还是会更加注重西线呢?毫无疑问,那答案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东线,只有领袖所在的地方,才是他们主要报道的重点。而这样一来,他崔可夫自然也能够以东线战役总指挥的身份,从中受到颇大的益处。

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天来,崔可夫才会显得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在紧张的布置战场的同时,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楚思南的最后到来。而今,这位领袖同志终于来了,他心中那悬浮着的最后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和楚思南熟络的寒暄了一阵儿,崔可夫才想起就这样同领袖站在风里闲聊,似乎是很失礼的一件事,不过好在的是,如今的楚思南看上去同样很兴奋,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性的东西。

“将军,我们先上车吧,”又草草的为楚思南介绍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几位将领,崔可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对楚思南说道,“如今的仙台已经完全被我们所控制,我们的临时指挥部就设立在市内,为了欢迎你的到来,我们专门在市区内划出了一片军事管辖区,安全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嗯,好。”楚思南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我听说日本人睡觉都睡在地上,啊,叫什么榻榻米,哈哈,那东西我可睡不习惯,不知道崔可夫有没有特别为我批复一张床呢?”

“呵呵,将军说笑了,”崔可夫笑道。“这些事情属下怎么会忘记,你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还说什么,大家都上车吧。”楚思南朝身边的众人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未几,一排军车从空军基地地机场出发,径直朝仙台市区的方向驶去。

尽管此时的仙台已经完全处在了苏军的控制之下,而且那些潜藏的抵抗力量,也已经被苏军基本清除,但是东线最高指挥官的崔可夫,仍就不敢在安全问题上有丝毫的放松。在迎接楚思南的车队中。除了十几辆军用的吉普车之外,在车队的前方与后尾地位置上,还各自安排了四辆载满士兵的卡车。大批身着军大衣、荷枪实弹地苏军士兵精神抖擞的站在卡车之上,炯炯地目光,显示出了他们如临大敌般的高度警惕。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如果身为国家领导人的楚思南。在这里遭遇什么不测,哪怕仅仅是受上一点轻伤,那大家就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和崔可夫坐在同一辆车里。楚思南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东京进攻战役的准备情况,便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仙台,是日本一大重镇,该市虽然不像神户、广岛、长崎一般,拥有发达的工业,但是这里却是日本最大地、做出名的科研基地,全日本主要的科研机构基本都集中在这里。而仙台真正出名的原因,还在于另一个方面,那就是著名的文学家鲁迅,曾经在这里求学,而楚思南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据说仙台这个城市很美,绿树成荫、自然风光遍布,但是在楚思南看来,如今地仙台显然不具备这些特点,刚刚结束的大战,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准确地说,应该是创伤。

从城市南郊进入城区,这一路上,楚思南满眼所看到的,都是残破的废墟与坑坑洼洼的破路,仙台市内的民居颇具日本的民族特色,基本上都是木制吊檐的仿唐建筑,在战火中,这样的建筑,根本无法经受住摧残。因此,此刻的仙台市与其说是一个城市,还不如说是一片废墟,其与废墟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城北的一小片区域还算是完整,房屋建筑的保存还算是看的过眼,而那里便是苏军划分出来的军事管辖区。

军事管辖区,这是比较好听的一种说法,而说白了,那就是苏军的专属区,在这一片区域内,所有原本的居民已经都被驱赶走了,而那街口上拉起来的铁丝网隔离线与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就充分的表明了一点:日本人与狗不得入内……

在军事管辖区的南街口外,设立有四五个食品分发站,一辆辆军用卡车停靠在那里,车上装满了面包之类的食品,负责分发食物的士兵们,正在将一小块一小块的面包,分发给排队前来领取的市民。看到这一幕,令楚思南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年前的苏联,那时候的苏联人的生活也差不多,他们的食物、日用品,也需要每天到固定的地点去领取。不过看起来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苏联人的生活也要比眼前日本人所过的日子舒适的多,毕竟那时候苏联政府分发的除了食品之外,还有一定量的日用品,而此时呢,这些衣衫褴褛、面容肮脏的日本人别说去领什么日用品了,他们所得到的食物都远远不能达到温饱的水平。两块巴掌大小的面包,没有任何蔬菜、果品,这就是他们午餐中所有的定额量了。

“停车,”在距离食品分发站不远的地方,楚思南伸手拍了拍崔可夫的大腿,小声说道,“下去看看。”

“啊?!”崔可夫吓了一跳,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下车的地方,这里不是苏军的特别管辖区,兼且四周到处都是前来领取食物的日本人。在这种情况下,谁能保证其间没有一两个隐藏起来的破坏分子?一旦楚思南下车。并发生意外地话,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将军要在这里下车?”稍稍定了一下心神,崔可夫说道,“这,这恐怕不太好,要知道仙台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而这些日本人又顽固的要命,这里,这里的情况复杂,我看还是不要下去了。”

“呵呵。崔可夫同志,”楚思南显然对崔可夫的说法不以为然。他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别忘了,我楚思南也是出身军旅的,想当初在德国人的层层包围中,我不也是全身而退了,难不成今天在这里,面对着一些手无寸铁的饥民,我反倒要胆怯了不成?”

“可是将军……”崔可夫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刚刚开口,就被楚思南打断了。

“好啦,不要再那么多的‘可是,啦,”楚思南笑道,“快停车吧,我下去看看。马上就走,用不了多长时间地。”

看到楚思南的态度坚决,崔可夫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转过头,示意前面地司机停车。

伴随着一阵儿刹车声响,车队在军事管辖区的街道入口处停了下来。随即,前后卫队卡车上地士兵,迅速跳下车来,在道路的两边排出整齐的防御队列。

在卢科昂基的护卫下,楚思南步出车门,站到了显然刚刚经过修整的街道上。

难民啊,到处都是难民啊,这就是下车后,楚思南所见所闻的第一个印象。世事有常理,天公有果报,这句话说的地确是一点也不错,日本,作为二战轴心国中的一员,作为一个将全亚洲裹入战争深渊的罪魁祸首,在战争即将结束的一刻,他们接受了应得的报应。

作为一个中国人,而且是一个在七零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楚思南绝对是一个标准地愤青,仇日恨美的情绪在他的心里酝酿已久,在曾经地他看来,日本这个国家俨然就是一个流氓国度,而大和这个民族,也是彻头彻尾的垃圾族种。可是而今,站在这遍地废墟的城中,眼看着成群结队的居民,为了拿到那么一两块甚至不足以果腹的面包,而排出来的长队,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隐隐的不忍。

“也许这就是人与禽兽之间的最大的差别吧,”目注着那些一脸麻木、满眼茫然的市民,楚思南思虑良久之后,才对自己的这份不忍下了一个定义。

“崔可夫同志,”在车前来回踱了两步,楚思南猛地转过身,对站在一旁的崔可夫说道,“这样不行,必须加大对这些平民的食物供给,如果照这样下去,恐怕会有……”

“将军,”崔可夫不等他说完,便抢着说道,“这已经我们力所能及的最大供给量了。如今前方还在作战,而我们深入日本国土,后勤保障原本就困难重重,再加上日军实行的焦土政策,我们根本无法就地取得补给。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拿不出太多的物资,来解决这些平民的生活问题。”

“哦?”楚思南微微皱眉,的确,崔可夫说的很有道理,在日本不同于在苏联,如今的苏军是远来异国作战,自身的后勤保障就存在很大的问题,更谈不上援救这些受战争殃及的平民了。

“最重要的是,”崔可夫指了指不远处那些排队等着领取食品的人们说道,“这些家伙非常顽劣,吃不饱肚子他们还时不时的爆发两场骚乱呢,如果让他们吃饱了,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来呢。所以将军根本不需要对他们抱持什么同情,这是战争,是战争就要死人的,这不是将军一贯所持有的观点吗?”

楚思南一愣,随即讪笑道:“算啦,我也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既然崔可夫同志认为不可行,那就不用再提了,权当我没说过。”

“将军,”看了楚思南一眼,崔可夫笑道,“虽然我曾经在中国停留过几年时间,从某些方面看,也算得上是半个中国通了,但是说实话,我真是看不懂你们中国人。”

“噢?这话怎么说?”楚思南随口问道。

“你们中国人常说,‘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按道理讲,你们中国人的恩仇观念应该是很深的。但是实际上呢,在很多时候却又全部是那么回事,”崔可夫稍稍思虑片刻之后,继续说道,“就像最对待日本的问题上,无论从那方面看,你们中国人同日本人之间的仇恨也浩深似海了,可在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时机里,你们却又心软了。不只是将军你,就连那些参与进攻日本本土的抗联也是一样,就在前几天,抗联的周将军就已经按照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去做了,要知道,他们自己士兵的口粮都不是很充足的。”

楚思南沉默半晌,最终才颇为感慨的说道:“这也许就是有良知与没有良知之间的区别吧。”

第二十一章 东京炼狱

在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旅游,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的选择,除非你对观看遍地死尸、满目疮痍的景象更感兴趣。在仙台停留了五天的楚思南,对这一点有了深刻的体会。

五天之后,楚思南乘坐军车,随同着从后方补充上来的部队,一同前往宇都宫,那里是前线,而崔可夫的指挥部也要迁往那里,以就近指挥即将到来东京进攻战役。有向前线开赴的部队,就有向后方开赴的部队,在楚思南离开仙台的同时,大批装满了物资的军车,也开始开赴后方。仗不能白打,如果能在战争的同时,掳夺到一定的物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长久以来,苏军就一直秉承着这一宗旨。

仙台不存在规模庞大的军工企业,但是幸好,这里的研究机构很多,各种各样的科研设备、数据资料,都是苏军不会放过的,尤其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甚至连木材都掠夺,要知道苏联境内最不缺乏的,恐怕就是木材了。

十一月十六日,就在楚思南到达宇都宫前线的第三天,苏军的最后一批增援部队抵达前线,至此,崔可夫兵团正式完成了在东京外围区域的兵力集结,大战的发起进入倒计时。

在战役的准备阶段,楚思南查看了崔可夫制定的进攻战役计划,很显然,在这份作战计划中,最鲜明突出的一点,就是速战速决。在战役发起的最初阶段,处在东京外围区域地苏军三个方面军。将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而其中的重点进攻方向,就是北面。

按照崔可夫的计划,在战役发起的第一时间,以两个集团军为主攻力量的苏军装甲部队,将在五千余门火炮的支援下,从松涛、北新宿两个方向,向东京市中心位置的千代田区域实施向心突击。以求一举端掉日本天皇所在的皇居。鉴于东京市内主要的建筑物大都为木制,因此炮兵部队的弹药配置以燃烧弹为主。以期在最大程度上为装甲部队地行进铺平道路,并有效杀伤市区内负隅顽抗的日军防守部队。

在城北主攻部队发起向心突击地同时。东西两个方向上的进攻也将同时打响,作为辅助进攻方向,东区地进攻部队将由品川方向发起进攻,而西区的攻城部队,则在高松、池袋两个方向上发起突击,以便在最大程度上牵制城内日军,使他们无力对城北区域的战斗实施有效增援。

在苏军的指挥层看来。这俨然就是一场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战役,要知道在东京附近区域,苏军先后集结了一百二十余万大军,单是火炮就有近两万门。一个小小的东京,日军防御兵力不过三十余万,别的不说。就算是一寸一寸地用炮火犁过去,也不是什么太费力气的事情。

不过,对于这场战役。克里姆林宫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攻克东京,对于苏联来说不仅仅有着重要的军事、政治意义,同时,还有着潜在的巨大物质利益。要知道,随着战争的一步步推进,日本军国主义地生存空间被一点点压缩,这个军事起家的帝国主义国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已经把他们花费数十年所建立起来地军事工业体系,一点点的转移到了东京这个帝国的心脏所在。

据安全委员会的情报部门所侦获的情报来看,目前在东京及其附近地区,集合着全日本规模最大的二十二家军工企业,虽然说长期以来,日本军工的工业生产模式,都是先由分散在居民区的小作坊生产零部件,然后再将这些零部件送进大工厂进行组装,而不是像西方国家那样进行大规模的工业生产。但是此刻囤积在东京市内各个大型仓库中的军用物资,却是苏联所希望掠夺到手的。更为重要的是,日本一度曾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海军强国,他们的航母建造技术,已经相当完善,甚至比起美国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一个军事大国,苏联长期以来都在海军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弱点,至于说航空母舰,那更是一艘也没有,因此,苏军方面需要缴获这相关方面的技术资料,在这一点上,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正是因为这诸多方面的原因,崔可夫才不得不制定这样一种类似于以硬打硬的强攻策略,他要的是在最短时间内攻克日军大本营所在地,然后迫使东京日本守军向他投降,从而呢,也为后期的大肆掠夺创造首要条件。

就在苏军紧锣密鼓的安排着进攻东京的最后计划时,最推进速度上落后一步的美英盟军,也在做着他们自己的打算。无论是美国人,还是英国人,他们都知道此时的俄国人在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在他们眼里,这些摇动着红旗四处招摇的俄国人,俨然就是无恶不作的土匪,自从登陆日本本土之后,他们真可谓是无所不抢,无所不劫。钢铁、粮食、库存油料、金银货币、机械材料,乃至于历史文物,凡是他们看得上眼的,一律是洗劫一空,然后装船北运,送回国内。

现而今,他们抢先一步打到了东京,很显然,日本帝国长期以来囤积下来的大量钢铁、飞机部件、储备油料、机械设备,甚至是科研资料等等等等,马上就要被贪婪无忌的俄国人捋夺一空了。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赤色的俄国人,将会从东京战役中得到莫大的好处,而他们所掠夺到的物资,将来极有可能就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尽管在长达数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英同苏俄是并肩作战,共同对抗德日意法西斯集团的战友,但是这种友好的关系只是暂时地。没有人会相信,当世界性的大战结束之后,共产主义的苏俄,会同信奉自由民主的美英资本主义国家和睦相处。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领导者们看来,共产主义是可怕的,而且还是相当可怕的,这种意识形态的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很具有煽动性,而这种煽动性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这种意识形态能够以极高的速度自我蔓延。

看看吧。随着欧洲战事地演进,整个欧洲的各个国家。都开始出现了共产主义思潮蔓延地迹象,不仅东欧。就连西欧的丹麦、挪威、芬兰,甚至是法国、意大利,以及西亚地土耳其,南亚的印度、越南等国,都出现了左翼政党迅猛发展的态势。

在这种情况下,美英等国的领导层认为,一旦战争结束。那么东西方之间由意识形态不同而产生的矛盾,势必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激化。也许到那时,一场新的战争即将会爆发,那将是一场由不同意识形态占主导地位地国家之间的战争。

经过数年的残酷战争,苏俄的经济实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与此同时。他们的军事实力,却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地高度。不得不承认,在整个欧洲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俄国人的对手,即便是把整个西欧所有的国家捆绑在一起,恐怕也不够苏俄红军一顿打地。这绝不是夸张,如今法国虽然已经解放,但是其国内总兵力不过三十余万,而俄国人在一场不算大规模的战役中,就一次性摧毁强悍的德军四五十万,换句话说,那就是整个法国所有的军队全都组织起来,都挨不过那么区区的一场战役。有人要说此刻在欧洲还有大批的美英盟军呢,可是那又如何呢?进入西线战场的美英盟军总数不到二百万,除了空军占据优势之外,他们在任何一个方面都不是俄国人的对手,俄军西线总兵力超过五百万,火炮总数近五万门,坦克、自行火炮近两万余辆,双方力量对比将近四比一。毫无疑问,这场战争一旦打起来,盟军的胜算连三成都不到,更何况刚刚获得解放的法国,态度相当暧昧。刚刚成立的以戴高乐为首的法国临时政府,在对待盟军与苏俄的态度上相当暧昧,他在国内政坛上,一方面拉拢中坚力量,扶植左派力量,同时却大肆打击亲向美英的右派力量。在施政方面,他上台后的第一项措施,就是将矿山以及战争时期被德国人占据的企业收归国有,这一政策显然具备了某种程度上的共产主义性质。在这种情况下,美英方面又怎么能对他放心?

总其种种原因,如今的美英,对苏联已经充满了顾虑,他们对待苏联的态度,也从战时的援助转到了战争即将结束时期的限制。

“俄国人可以最先拿到东京,但是绝不能让他们从东京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就是美英在对待苏军即将发起的东京进攻战役的态度。

本着这一既定方针,十一月中旬,主导日本本土作战的美英盟军司令部下达了一系列的调整命令,原本滞留在菲律宾的美军陆航总司令阿诺德将军,紧急赶赴台湾,随即,以李梅少将为指挥官的第二十航空军也开始接受紧急动员。

“要抢在俄国人进入东京之前,毁掉日军设在那里的所有军工场,所有物资储备仓库,我们要把一个废墟留给野心勃勃的俄国人。”针对一场历史上前所未有,也是空前惨烈的大战,美军陆航总司令阿诺德将军下达了命令。

十一月十八日夜,距离苏军东京进攻战役的最后发起时间还有整整五十个小时,六个轰炸机编队,共计四百二十架B-29重型轰炸机,从台湾的六个空军基地升空,背着浓浓的夜色,如同贪婪的蝗虫的一般,气势汹汹的直扑东京上空。

将近三个小时后,隆隆的轰鸣声,从南郊缓缓的滚入沉睡的东京市区,须臾,点点的火光开始在东京的沉夜中升起,几乎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这星星之火便开始走向泛滥,顷刻间,灼目的火光开始蔓延整个市区。

整场轰炸从东京北郊最先发起。是夜东京正在吹拂四级的北风,于是,火借风势,在极短地时间内,熊熊的烈火便蔓延开来,在整个东京市区内肆意凌虐。

事先,针对东京的建筑以及防空火力的特点,美军轰炸计划做出了详密的部署,所有的B-29重型轰炸机,都卸下了除尾炮以外的所有武器。这样B-29拆除武器所节省的重量,加上不必采取高空密集编队飞行所节省的燃料重量。使每架B-29载弹量从昼间精确轰炸时的平均3吨,增加65达到7吨以上。这样一来。四百二十架B-29,就可以携带总数近三千吨地燃烧弹组织空袭了。除此之外,为了进一步的增大火势,还有十余架轰炸机经过了改装,他们地任务,是从空中向地面倾洒汽油。

“我们要烧掉这个木板做的日本城市!让我们放一个日本人从未听过地大鞭炮!”针对这场别开生面的轰炸,李梅少将如此说道。

这是一场前所有的大灾难。从一枚燃烧弹落地开始,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半个东京城就陷入了一片地狱般的火海,浓浓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数十平方公里内的夜空。

半小时后,烈火席卷了整个东京。一切能够燃烧抑或是不能够燃烧地东西,全都被点燃了。大量从天而降的燃烧弹,使地面温度几乎在瞬间就接近一千摄氏度。直接陷入火海中的树木、房屋乃至于人体全都发生自燃,连金属都被熔化了。随后,地面上的大火像洪水一样迅速蔓延开,从沉睡中惊醒的人们四处狂奔,但是紧随而至的火焰很快就将他们舔倒,并迅速化为燃烧地焦炭。一些为了求生的人跳进池塘和河流中,但池水和河水在高温下也已沸腾,将他们活活煮死,变成一具具通红的尸体,漂浮在滚滚地水面上。

这是地狱,真实重现的地狱,面对熔城大火,人的生命连草芥都不如。

提前没有接到美军方面通告的苏军,直接被这突然出现在深夜的火光吓了一大跳,早已入睡的楚思南和崔可夫被卫兵从睡梦中唤醒,当他们冲出军营的时候,所看打的就是南方通红一片的天空。那场面,俨然就是地狱来袭,令观望者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熊熊的烈火一直燃烧到清晨,八点三十分,苏军前总指挥部才接到美军的照会,在这份照会里,美军只简单的说了一点,那就是“为了配合友军作战”,盟军空军于昨夜对东京市区实施了大规模的轰炸,他们预祝英勇的苏联友军作战顺利。

这份照会,将崔可夫气的面色铁青,不过却莫可奈何。谁会看不出美国人的真实用心是什么,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这一个哑巴亏,他崔可夫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美军夤夜对东京发起的大规模空袭,使得苏军之前所指定的作战计划如数作废,愤怒的崔可夫,在向楚思南做了通报之后,决定提前发动对东京的进攻。

当天上午十点,苏军在三个方向上对东京近郊地区发起了进攻,正如预料中的那样,此次进攻进行的异常顺利,尤其是城北进攻的部队,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抵抗,便轻而易举的进入东京市区。

不过顺利进入东京市区的苏军士兵们,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欣喜,触目所及的一切,令他们感觉自己进入的并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地。

整个城市几乎在昨夜的大火中变成了一片平地,黝黑的灰烬四处飘散,偶尔还可以看到的竖立着的东西,就是那些东倒西歪的水泥柱,以及变了形的钢筋混凝土的残垣断壁。焦臭气息弥漫的街道上,到处都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尸体,这些尸体干焦如柴、姿势各异,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异常幓人。

在那已经被熏黑的桥梁下,是已经干枯的河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河床下是尸体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很显然,在昨夜空袭的时候,大批的市民逃窜到了这里,希望能够逃出生天,但是最后却仍旧未能幸免于难。

在城中的几个要地,苏军发现了日军设立在那里的防空阵地,毫无疑问,这些地方也未能逃过美军的熔城轰炸,那一堆堆瘫软成一堆的金属,生动的展现了这里曾经遭受过如何惨烈的烧烤。

攻城的苏军轻而易举的挺进到了千代田区,并包围了天皇所在的皇苑,经过短暂的交火,皇苑内的日军卫队被击溃,所有皇族成员成为了苏军的阶下囚,这其中就包括天皇裕仁。对于这位天皇,楚思南没有丝毫的同情,在如何安排他的问题上,楚思南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送入战俘营。”

当日下午一点三十分,裕仁在苏军的战俘营中颁下诏书,命令所有日本军队放弃抵抗,无条件的缴枪投降。而这就等于是向全世界宣告:日本投降了!

第二十二章 胜利者

东京的攻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意味着苏军远东地区作战最终目的的彻底实现。在继美军的大规模轰炸以及苏军部队的蜂拥入城,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对整个城区的控制之后,苏军紧接着在整个市区内进行了持续两天的大规模搜捕行动。这一场搜捕,在美英两方的军方代表进入东京之前结束,而在其过程中,包括东条英机、东乡茂德、广田弘毅、小矶国昭等数十名策动以及操纵日本对外战争的主要战犯悉数落网,并被投进了战俘营。

毫无疑问,战犯的抓捕工作进行的相当快速,苏军方面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要抢在美英盟军的代表出现在东京之前,便将这些主导战争的罪犯们一网成擒,然后尽可能的押回苏联,押解到阿穆尔共青城。

对于苏联政府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关乎着国家在国际上政治影响力的重大问题。当然,无论是对德国还是日本的战犯,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都没有权力对他们最初最终的裁决,即便是苏联、美国这样直接攻入日本本土的两大国。要相对这些战犯的罪行最初最终的审判,必须是基于国际反法西斯势力联合的基础之上的,是必须有多个国家共同参与并最终决定审判结果的。

不过话回来,苏联无法单方面的绝对对这些战犯的最终处理问题,却能够通过掌握他们这些家伙,来决定这场世纪审判中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可否认。只要苏军能够抢先把这些战犯抓在手里,那么苏联政府就拿到了这场审判的主动权,今后在这方面地局势会朝哪个方向走,那在很大程度上就要看苏联人的想法了。

当然,在抓捕这些战犯的同时,苏军进入东京的数十万大军,还在从事着另一项近乎是半公开的任务 ̄ ̄抢劫,有计划,有组织,成规模的抢劫。从东京的帝国储备银行金库的储备黄、白银、钱币。到各个博物馆、大学学府图书馆所收藏的价值连城的重要文物,再到各个财阀私人性地仓库、宅邸所收藏的私人珠宝、财物等等。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值钱地东西。不管你藏在哪,什么人收藏的,一律清缴出来运走。

虽然苏军是战胜者,但是他们地大肆抢劫仍旧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东京那些幸存市民的反抗,尤其是那些拥有庞大财力的财阀集团。不过面对荷枪实弹,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苏军大兵,普通人的反抗绝对是软弱无力的。这些奉命行动的大兵可不是善与之辈,你不抵抗地话,他只是抢东西,要是反抗了,他们还真敢开枪杀人。

就这样,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残存下来的东京城,变成了抢劫者的乐园,在抢劫中。即便是位于千代田的天皇皇居、东京帝国大学、早稻田大学、东京科学博物馆、靖国神社等等,这些地方同样没有逃过被抢劫的命运。不仅如此,抢劫地苏军士兵,甚至还纵火焚烧了天皇皇居内长和、丰明两处大殿,推倒了靖国神社前的鸟居,洗劫了游就馆……

为期两天的洗劫,让苏军在东京地废墟上也算是收获颇丰,仅仅在帝国的储备金库里,他们就劫掠到了将近四吨的黄金,这些黄金一律都是同样尺寸规格的金块,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那里,看上去无比诱人。而在各个博物馆、图书馆以及皇宫、神社劫掠到的文物、古籍,那更是不可计数,骇人听闻的是,苏军士兵们劫抄了著名财阀住友公司老板住友的一处地下秘密藏金库,竟然一次性查抄到精美的中国古代青铜器四百余件,而在一个叫做横田义夫的日莲宗和尚家里,却抄到了出自中国唐宋时期的善本集册四百余部。

毫无疑问,无论是那些历史悠久的青铜器,还是极富研究价值的古籍善本,那都是价值连城、史所罕见的瑰宝,这是不能用几吨黄金抑或是多少美元的价格可以衡量的。苏联大兵的洗劫固然没有人性,残酷而且野蛮,但是作为这一起事件中的受害者,貌似本身也不怎么干净,无论是从皇宫里,还是神社里,甚至是普通人的收藏里,都出现了来自中国的文物。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很显然,那是从中国掠夺来的,而今风水轮流转,曾经的强盗被另一伙更加强大的强盗闯进了家门,他们遭受了洗劫,似乎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哭诉了。

对于苏军士兵在占领区内所干出来的勾当,作为领导人的楚思南,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毫不客气的说,这些大规模有组织的行动,正是出自于他的授意。不过事情发展到后来,这位世界超级军事集团的当家人,显然也被如此丰硕的战果给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有如此众多的中国国宝,出现在这个弹丸之地的小岛国里。

在最初制定并授意进行这场大规模劫掠行动之前,楚思南只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想法去安排的。尽管在曾经的社会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对于历史什么的东西,并没有任何研究。但是他对电视上一些关于对日索赔问题的报道,却是也有过一些关注。他清楚的记得一个“传说”,一个关于“金百合”计划的“传说”。

十余年的对外侵略战争,强大一时的日本军国主义者都干了些什么?难道仅仅是杀戮?那不可能,战争的目的永远不会只是杀戮,控制、掠夺财富,才是战争发起者发动战争时所着重的考虑的问题。

日本从明治维新之后,开始走上对外侵略的道路,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直到二十世纪中叶,这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这个区区地弹丸岛国,将亚洲十几个国家拖进了战争的深渊。而在这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几乎是整个东亚的资源、财富,全都接连不断的流进了日本国内。而到了一九三五年之后,日本的军事实力达到了顶峰,毫无疑问,这是由其强大的经济势力作为后盾的。可是从鼎盛时期到衰落再到最后的灭亡,日本军国主义也不过仅仅是坚持了几年的时间。准确地说,就是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五年的五个年头。至于其衰落地原因。也并非是国库的空虚以及经济地崩溃,而是纯粹的武力上的覆灭:联合舰队的快速覆灭。而日本国内军事工业力量薄弱,无法在短期内恢复军队战力,同时内,进攻的盟军又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这样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一个世纪时间里,日本从各个占领区内篡夺的巨额财富,全都跑到哪里去了?难道真地全都消耗一空了吗?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至少楚思南不会相信。

在他所知道的那段历史中,战后日本之所以没有向亚洲各个受害国支付庞大的战争赔款,其原因就是美国人的一份调查报告,这份调查报告宣称,战后日本的经济全面崩溃。已无力支付任何形势的战争赔款了。可是反观德国呢?在整场二战中,他们地损失绝对要比日本大得多,可在战后德国却有能力支付赔款。即便如此,德国纳粹还有一大笔的黄金掩藏了起来,即有名的“纳粹黄金”。

再看看战后,短短不到十年地时间里,日本这个被称为“经济全面崩溃”的区区岛国,便又快速的焕发生机,一跃成为举世瞩目的经济强国。虽然说这其中有美国人的大力支持,可是这其中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猫腻吗?尤其令人感到疑惑的是,那些在日本战后飞速崛起的民营企业,还大都是战争其间支持对外扩张的军工企业,以及一些背后有着军方背景的右翼财团。

基于以上种种,楚思南感觉那个传说中的“金百合”计划应该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现在二战的现实发生了转变,原本应该在一九四五年结束的战争,向前提了整整一个念头,具体的情况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他也拿不准。不过这好办,拿不准的事情可以调查,如今上百万的苏联大军就陈兵日本国内,而一干战犯以及日本皇室成员也悉数落到了苏军的手里。现在,不管日本高层掩藏财富的计划是否真的存在,他都要力主把这个小小的岛国刮上一遍。

就这样,大规模的劫掠方案出台了并随即展开了。

两天劫掠的收获震惊了楚思南,震惊了整个苏联高层,同时也震惊了一直关注此事的美英政府,还震惊了所有在战争中饱受摧残的东亚诸国。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针对苏军的大规模掠夺,各个方面全都行动起来了。

面对这样一个肥差,怎么少得了安全委员会。因此在第一时间,吉尔尼洛娃便调派了大批的安全委员会特工赶赴日本,这批特工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追查几年来日本每一批掠夺物资的具体去向。

美英方面也立刻做出反应,美国国务卿马歇尔紧急赶赴日本,先是同盟军的主要将领们进行了一番磋商,然后便向驻日苏军最高指挥官崔可夫发出了一份照会。在这份照会中,盟军提出了一系列的战犯名单,要求苏军交出这些战犯,以配合盟国即将召开的军事审判。

对美国人这种隐讳的做法,苏联方面根本不屑一顾。按照楚思南的指示,崔可夫出面,一边同美国方面就审判召开的具体时间、具体地点、战犯层级划分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展开推磨一般的磋商,一边却在苏占区内大肆搜捕战争期间曾经涉及到对外掠夺的相关人员以及潜逃隐匿起来的皇室成员。

在短短的两个星期时间里,川崎、三菱、住友等等,一系列同日本政界、军界关系密切的财团企业,先后遭到了苏军的清理,裕仁天皇的两个弟弟雍仁、崇仁,也先后在潜逃中被捕。为了达到目地。安全委员会的特工以及军方的势力可谓是不遗余力,收买“日奸”,严刑逼供等等等等,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眼见得苏联方面对自己的要求反应冷淡,而背后却我行我素,盟军方面开始坐不住了,眼看着苏联人距离巨额的财富越来越近,他们能够等得下去才怪。眼前的情况很明显,苏联人想要独吞日本在战争期间所掠夺的全部财富,而且他们在各个方面也占据着相当的优势。都抢先了一步。对于以美英为首的盟军一方来说,如今能够做到的最佳一步。就是用一系列地借口向苏联施压,迫使他们放弃独占利益的想法。从而实现利益均分地目的。

至于说这个施压地借口,那似乎也很好找。日本人持续对外侵略了十余年,而侵略的目标无非就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大部分东亚、东南亚国家,而他们掠夺的财富,毫无疑问也来自于这些国家。尤其是苏联人从日本的博物馆、学府以及皇居内抄走的大量古籍、文物,那上面早就深深的刻下了中国地痕迹,诚然。那其中有一部分是日本富豪在战争期间斥资购买来的,但是现在到了这份上,谁还管你怎么来的。

于是,在美英政府的暗中唆使下,战争期间受到日本侵略的东亚、东南亚诸国,包括中国在内。相继发起了战争损失索赔运动。在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内,各国就先后向刚刚成立起来的国际法庭提交了各自地索赔巨细清单。

按照这些清单的显示,仅仅是中国一国。在从一九三七年之后到一九四四年的几年时间内,就被日本侵略者掠夺黄金六千多吨,珍贵文物十余万件,各类古籍三百多万册。至于说东南亚诸国,同样也是损失惨重,在美国地授意下,印尼甚至把战争期间日本掠夺的石油资源,也折合成了黄金,罗列到了索赔清单上。

这洋洋洒洒的索赔巨细清单罗列在一起,所要求赔付的巨款,即便是在日本经济的鼎盛时期,也需要拿出十五年的全部财政收入才足以偿清。而现在的日本,到处都是战败后的废墟,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把四岛的地皮全都折价出售,恐怕也赔付不清了。

而这一结果,也恰恰是美英所希望看到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顺理成章的提出下一步要求。迎合着国际的呼声,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先后对外发布了一向倡议,那就是关于三个法西斯轴心国在战争期间掠夺的巨额财富的处理倡议,以及战后对各个受到侵害的国家的补偿问题。

表面看起来这是一项涉及到所有反法西斯国家的利益问题,实际上,它的矛头却是直指苏联,美英政府希望通过一场新的国际性会议,来限制甚至是套取苏联已经拿到手中的战争财富。

面对美英联合提出的倡议,以及国际上广泛存在的呼声,以楚思南为首的苏联政府很快做出了反应,按照克里姆林宫的决定,苏军在日本缴获的大量文物、古籍,可以在有限期内,无条件的转交中国政府,至于说其他的,类似于黄金、设备、贵重金属之类的财富,苏联政府可以划拨出一部分,用于支付战争赔偿。同时呢,作为对美英政府的回应,苏联也同意召开一次广泛的国际性会议,以共同商讨战后的战争赔付处理问题、三国战犯惩罚问题等等,不过会议的具体召开地点,应该由苏联方面决定。

从某些方面来看,苏联的这些决定已经算是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让步,要知道那些从日本掠夺到的财富,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转运到了海参威,原本按照克里姆林宫的意见,那些本应归属中国的文物,是需要由中国方面出资购买的,在这一点上,即便是楚思南也无法多说什么。

但是随着安全委员会对天皇皇室成员的刑讯,尤其是崇仁、雍仁两位天皇的弟弟,他们在受刑不过的情况下,交代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通过这一秘密,安全委员会获知,在中途岛海战之后,日本政府已经感觉到了战争颓势得到来,为了能够保存力量,以期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以日本皇室为首的要员们,执行了一项秘密的藏金计划。通过这一计划,日本将在战争期间掠夺的大笔财富,分成一百七十余份,秘密的埋藏在了日本本土、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等数个国家的数百个秘密基地中。这些埋藏起来的财富具体有多少,即便是负责此项计划的皇室成员们也说不清道不明,不过按照崇仁的话说,那就是绝对不低于几十万亿美元。

几十万亿美元,那是一个什么概念?那就相当于战前苏联经济鼎盛时期数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之和,这一大笔财富,放到谁的眼前谁不眼红啊。

第二十三章 日本黑金

这已经惊天秘密的披露,顿时引起了克里姆林宫的震动。经历了数年的战争,如今整个苏联正在转向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是国家最缺乏的?毫无疑问,那就是建设资金。几十万亿美元,苏联无须全部拿到,只需要拿到其中的百分之一,那就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了。

真是因为如此,在一获知这个消息之后,首先动起来的就是以吉尔尼洛娃为首的安全委员会,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安全委员会便从苏联国内抽调了数千名精干,紧急赶赴日本,秘密调查关于这一事件的所有知情者。

安全委员会办事一向的风格就是捕风捉影,只要有丝毫的线索,他们就会顺藤摸瓜,一路纠缠下去,任何可以涉及到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对于那些有可能牵涉到这一起秘闻的人,安全委员会的特工们绝不会客气,他们也不讲究什么人权、律法什么的,当然,更不会顾及嫌疑者的身份。因此,落到他们手里的人,不管是天皇的皇室成员,还是政府要员,一律都是严刑拷问。

随着这一惊天秘闻一步步被安全委员会的特工们揭开面纱,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如今苏联在攒取这批财富的道路上,并不占据多大的上风。没错,这一秘密的确已经被苏联所掌握,而且他们也大概弄清了那些埋藏财富的地点,但无论是菲律宾还是马来西亚,抑或是印度尼西亚。这些地方现在都控制在美国人的手里。要想绕过美国人,单凭苏联派出几支队伍,显然不可能从这些地方将如此庞大地一笔财富悄无声息的启出来。换句话说,那就是这件事情要想最终办妥,还是必须要回到合作的桌面上来,同美国人达成一定的妥协,最终达到均分赃物的目的。这笔财富过于庞大了,苏联自己也无法吞下。

正是因为如此,克里姆林宫才最终决定退让一步,在退还部分既得利益的同时。赞同了美国人提出的再次召集国际会议的倡议。

“朕深鉴于世界之大势于帝国之现状,欲以非常之错置。收拾时局,兹告尔忠良之臣民……”

十二月十三日。就在攻克东京近一个月后,仍旧关押在苏军特别战俘营的日本天皇裕仁,在苏、中、美、英等二十余个国家地代表监督下,颁下了正式的投降诏书。

这份诏书前后几经修改,那些被关押在战俘营中地天皇近臣们草拟出一份来,需要首先交给战俘营的苏军将领,然后转呈给楚思南审批。楚思南地要求是。在这份诏书里,以日本天皇为首的军国主义集团,必须坦诚其发动侵略战争的实施,同时,承认其在战争期间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如果说这两点有任何一点得不到充分的体现,那么立刻驳回重新草拟。

在开始的时候。以裕仁为首的一干皇室成员自然不愿意低头,要知道这样一份诏书一旦下达,那就等于是向全世界公布了一份认罪书。它将直接影响到后续地战犯审判等若干问题的走向。不过如今的形势显然已经由不得他们,身在苏军的战俘营里,那一切都要看苏联人的眼色行事。你不老老实实的,那也用不着什么威逼利诱,只需要给你断炊就成了,饿上你三五天,看谁身上还敢扎刺。人是铁饭是钢,无需两天下来,再强横地俘虏也低头服软了。

在日本裕仁天皇颁布投降诏书的同时,反法西斯同盟的各个国家首脑,也齐聚东京,新一轮地磋商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在战争期间,日本的对外侵略战争虽然集中在亚洲,但是由于之前的亚洲地区,大都是英、法、荷兰等西方国家的殖民地,因此,他们的侵略,也直接影响到了这些国家的利益。为此,要商讨对日最后的处理问题,这些西方国家也大都有资格参与。

如此众多的国家参与到亚洲战后利益的划分中来,显然不符合苏联的利益,为此,针对谁有权参加会议,苏联同美英之间又产生了分歧。苏方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严格限制参加战后日本利益划分的国家数量,在苏方看来,无论是荷兰也好、法国也罢,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个利益瓜分的***,甚至连东南亚的那些小国,也没有权力要求份上一杯羹。

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你争我夺,苏美两个战后超级集团,终于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妥协。苏、中、美、英、法五个国家,构成了对日本利益瓜分的核心集团。而由于中国国内问题的复杂性,到这次会议开幕之前,竟然有两支来自中国的代表团与会,而这两支代表团则分别受到了苏、美的支持。因此,当会议召开的时候,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五个国家与会,却有六个谈判代表团。

从十二月中旬开始,到十二月底的半个月时间里,五国代表团在东京轮番磋商,经过一轮轮的谈判,五国代表最终达成了一系列的秘密协定。按照这些协定,会议对日本战争其间掠夺的大笔财富,做出了按比例的分配,同时,也最终决定了对日本战后的分区占领问题。

在日本掠夺的财富分配问题上,鉴于苏美双方在对日战争其间所做出的贡献,同时,比照中法英三国在战争期间所遭受的损失。会议决定,这笔财富的最终分配将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战争期间日本掠夺自中国的历史文物,将无条件的全部归还中国。这不仅仅是美国所极力倡导的,同时,也是中国与会两个代表团所一致要求的。

老实说,作为苏联与会的主要代表,身为联盟第一书记地楚思南。在这一点上确实对美国人抱持好感,这个来自西方的霸权国家,尽管在战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尤其是在苏联解体之后,一直秉承着称霸的思维,在国际上气势逼人,对任何国家、任何势力都喜欢指手画脚,但是在这个时候,它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秉承了公平公正的态度。如果不是这个“北美大佬”在一旁虎视眈眈,而且拒不退让的话。那无数标志着中国悠久历史与文明的文物,恐怕也将在这次会议上被瓜分一空了。

对于那些非文物类的财富。会议作出的分配比例是:苏、美两国各占取总数的百分之三十,而中国作为日本侵略战争中最大地受害国。将获得总数的百分之二十,英法两国占有百分之十。而最后剩余地百分之十,就由五国共同监督,组成一项基金,该项基金的主要作用,一方面是支付东亚、东南亚诸国地战争赔款,另一方面则用于日本的战后重建。

这是一个让与会各方都皆大欢喜的结果。很显然,虽然说苏美双方都没有能够独吞这笔财富,但是这一分巨大的意外收获,仍旧算得上是一笔横财。而对于中国方面来说,在过去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苦难的中华民族除了被别人闯进家门来大肆掠夺之外。还从来没有从国外收回些什么。而今,不但有一大笔的财富可以凭空落在自己地腰包里,同时。还能收回大批失散海外多年的文物,这件事情说起来,就令人异常振奋。

除了对财富的瓜分之外,在对日本战后分区占领的问题上,这次会议上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按照五国的划分方案,战后,苏联将占据日本北海道全部、本州岛东京至上野一线以北地广大区域;美国将占据本州岛东京至上野以南的广大区域以及九州岛的一部分;英法将瓜分四国道以及九州岛东部、南部一带区域。在这一项瓜分计划中,最复杂地要数中国,因为国内的复杂情况,因此,在接管地域的划分上,中国分为了南北的两片区域。在北方,苏联拨出了日本关东地区大部以及整个对马岛及其附近区域,作为中国在战后代为管理的区域。而在南方,中国获得的,则是包括五岛列岛在内的东海绝大部分岛屿治理权。

至于说对东京这个日本首都的处理问题上,由苏联最高领导人楚思南提议,同样实行分区共管的办法。就像历史上对待德国柏林一样,将东京以东西为划分,勾勒出五个大小不一的区域,由与会的五国共同管理。

毫无疑问,在这场针对日本的瓜分行动中,以美苏为首的世界第一势力集团,占据了绝对多数的可得利益,同他们相比,无论是中国也好,英法也好,只不过收敛到了一点可怜的残羹。不过即便如此,当消息传到中国国内的时候,正忙于庆祝民族独立的人们,仍旧忍不住欢欣鼓舞。百年,整整一百多年了,从鸦片战争开始,直到轰轰烈烈的抗日战争结束,曾经创造了千年盛世的中国,终于迈出了独立自主的第一步,与此同时,还在独立的同时,拥有了宿仇领土上的大块飞地,这说起来就让人感觉亢奋。

作为身体里流淌着中国人鲜血的楚思南,同样也倍感兴奋,在日本东京的一段时间里,笑容就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消失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没有一天不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在一场足以影响后世的分赃会议结束之后,反法西斯同盟国所倡导的战后对战犯的审判问题提到了日程之上。在新年伊始之际,美英盟军最高指挥部、苏军远东战区最高指挥部开始协商对日本首要战犯的审判问题。随即,由是一个国家代表组成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开始筹建,同时,相关的法律文书开始草拟并制定出来。

与楚思南所熟知的那段历史不同,在这次审判的筹建过程中,美英态度坚决,他们一致要求,此次审判必须完全代表被侵略国家人民的意愿,这也就是说,法庭的主要构成代表,必须由日本发动战争期间遭受苦难最为严重的东亚、东南亚国家出任。美英之所以坚持这一项提议。其根本出发点并非是为了维护被侵略国家地利益,他们有自己的考虑出发点。首先说,目前几乎所有可能被认定为主要战犯的前日本政府高官,都掌握在苏联人的手里,而这些人在日本国内仍旧保有很大的影响力。为了解决今后可能出现的麻烦,不让苏联人利用这些人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政治企图,严厉惩处这些人,对美英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在协商过程中,美英代表一致认为,对于战犯的划分。应该列为甲、乙、丙三个等级,凡是涉及策划、准备、发动或进行侵略战争的人。均应列为甲级战犯,凡是在战争中涉及滥杀、虐待等罪行的。按其罪行地轻重,划分为乙级、丙级战犯。而为了能够更好的掌握证据,并最终执行审判,美英代表要求苏联方面交出原本关押在其战俘营内地一干战犯,转而囚禁至巢鸭监狱,并由各国共同看管。

经过一番磋商,苏联方面最终部分同意了美英的要求。包括东条英机、广田弘毅在内地数十名主要战犯,被相继押解到巢鸭监狱,但是对于皇室成员,苏联方面拒绝交出。这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些人还掌握着埋藏宝藏的秘密。

而就在东京审判准备召开、各相关国家各自派遣法官前来东京的时候,苏、中、美、英四个国家代表团所组成的一个秘密调查组织。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建。这个组织成立的目地非常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在最有效的保密条件下。攫取日本在战争结束之前埋藏起来的所有财富。在最初的时候,所有人的认为整个发掘清理工作,也许只需要半年地时间就可以完成了,但是随着发掘工作的一步步开展,每一个参与这项行动的人都惊讶地发现,他们最初的想法显然是异想天开了,如此多的埋藏地点,如此庞大的财富物资,单凭他们有限的人手显然是不足以应付的。就这样,在此后三年多的时间里,这个由四国代表组成的“科考团”,又数次扩充规模。

如果单从国际的角度考虑,四国对这笔不义之财的处理,实在是有欠公道,不过要是单从中国的角度考虑,这一笔财富,却在战后的重建中起到了莫大的作用。虽则在瓜分中,中国获取的那一部分可以算是微薄的,但是战后的国家经济凋敝、百废待兴,而持续三年的“分红”,却让战后的中国政府获取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重建资金。再加上新中国在政策上的亲苏,建设上完全走的是仿苏模式,而此时的苏联模式,却又摆脱了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单方面偏重重工业的不合理趋向,因此,从四六年内战结束之后,到五零年社会主义改造工作顺利完成,最后到六五年第三个五年计划执行完毕,战后的新中国便建立起了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以及国民经济体系。到三五计划结束之时,国家完成建设120个大型项目,其中10个大型钢铁基地,9个有色金属基地,8个煤炭基地,10个大油气田等等。国家钢材年产量达到六千万吨,石油产量达到二点五万吨,工农业生产总值超过六千亿元,完全实现了一个基本的国家复兴任务。同样是在中国的三五计划期间,苏联完成了新旧领导人的交替,担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长达二十余年的楚思南,与六五年十二月末,宣布辞去总书记、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主席等职务,并将各项权利移交给了年轻的苏斯洛夫同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在刚刚战胜日本的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到那么远,也没有人能够猜测到将来会发生些什么。不过作为一个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人,深深了解到日本问题的楚思南,却在这个时候考虑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日本这个民族,在思想上进行彻底清洗的问题。

在这方面,苏联在其占领区内实行了诸多政策,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有两点:一是限制所谓武士道精神在日本的流传以及延续,其二是清除明治维新后所形成的对外侵略扩张的“大陆政策”遗毒。这两个方面中,前一点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在日本,武士道不仅仅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传统,要限制它的延续并不容易,这是一个长期而缓慢的过程,也许需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而在后一点上,却又可以大致的分为两个举措:第一,就是严厉惩治战犯,搜捕在战后残余下来的秘密右翼团体;第二,整饬教科书、历史文本等,将一切有关明治维新后,日本扩张流派的思想,全部从书籍、史料中剔除,而像福泽瑜吉、山县有朋这类主张对外扩张的所谓思想家们,也一概清除出史料。

第二十四章 苏共十九大

楚思南在占领区内所提倡的“思想改造”方案,在执行过程上是残酷的。在战后的日本,尤其是在苏占区内实行的是绝对军管,而在这种环境下,日本人俨然就是二等公民,任何人都不享有任何形式的政治权利。选举权、被选举权,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不仅如此,在法制方面,苏占区内的人也享受不到为自己辩护的权力。在这种情况下,“思想改造”方案的推行会又怎样一个过程,也就可想而知了。

同样的,“思想改造”方案所带来的后续影响也是重大的,从二战结束到一九六零年苏占区同中国占区合二为一的时候,南北日本的分裂格局正式形成。而由于苏联在日本北方搞了二十年的“思想改造”,数代日本人从最初的被迫到后来的顺其自然再到最后的理所当然,等于是完全的接受了苏联人所灌输的那些东西。而在之后,南北日本之间就针对一些意识形态上的问题以及历史遗留问题,彼此间口诛笔伐不断,那情景,就同楚思南记忆中的南北朝鲜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对于楚思南来说,南北日本的分裂隔阂,恰好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一个原本就国小力弱、资源贫瘠的国家,再一分为二之后,还能有什么作为?

因此,在东京会议结束之后,楚思南便感觉放下了一件思虑已久的心事,东亚的一个祸星被剿灭了,不。准确地说,是被瓜分了,这样至少在今后半个世纪乃至更长的一段时间里,东亚的形势会变得消停很多。不过在这个时候,楚思南显然忘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朝鲜,曾经轰动全世界的朝鲜战争,是否还会如期的爆发呢?

就在东线战事即将走向结束的时候,远在欧洲的德国战场,数百万苏军部队陈戈待戟。虎视于柏林城下,随时准备着向城内的宿敌发起最后的、最猛烈的进攻。

同楚思南不同。在大多数苏联人地眼中,欧洲的战事显然更加重要。对于他们来说,苏联同日本之间或许有着一些罅隙,而日俄战争以及后来地苏日冲突虽然让苏联人对日本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好感,但是却不至于产生什么仇恨。而在德国的问题则并非如此了,数年地苏德战争,让苏联蒙受的损失可绝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数一千万计的国民在战争中殒命。这其中所包含的仇恨也绝不是用一个切齿就能够概括得了的。

因此,当苏联红军即将发起对柏林攻坚战的消息传来之后,全苏联都沸腾了,在此期间,尽管因为楚思南身在日本,苏联各个主要地报纸都把报道重点放在了东线。但是这仍旧没有影响到苏联国民对西线关注的热情。而到了十二月末,随着楚思南从东京返回莫斯科,并由此开始关注西线战事。方方面面的消息,也开始通过报纸、广播,铺天盖地的传来。

其实,早在楚思南返回莫斯科的一个多星期之前,西线战场上的最后一场大规模战役就已经爆发了,而作为楚思南地夫人、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吉尔尼洛娃代替自己的丈夫飞赴苏军前线总指挥部所在地茨贝格,亲自下达了发起第一阶段总攻地命令。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攻坚战,从战役发起之初,苏德两军的每一场交锋几乎都可以称为殊死的搏斗。作为进攻一方,负责发起第一轮攻势的白俄罗斯第一、第二方面军、乌克兰第一方面军主力,分别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向柏林近郊区域发起猛烈的突击。

作为这一场战役的直接指挥官,无论是朱可夫还是梅列茨科夫,抑或是罗科索夫斯基,他们都相当清楚,这已经是最后的一场战役了。在这场战役中,继续为了保存实力而进行一些拖延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同样的,珍惜弹药也是没有必要的。因此,从战役发动的第一时间开始,绝对堪称甲天下的苏军大炮兵,便毫不留情、毫不吝啬的,将一枚枚炮弹接连不断的推进炮膛,让它们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中,铺天盖地的砸落到德国人的阵地上。而在整场苏德战争中,表现并不怎么出色的苏军装甲兵,也亮出了锋利的獠牙,从尼斯河至东奥德河之间上百公里的德军防御阵地正面,带着滚滚尘烟驰骋纵横的苏军坦克、坦克歼击车随处可见。成集团军建制的苏军装甲部队,在大批步兵的随同下,悍勇而前,在德军残破的阵地上肆虐纵横。

殊为可悲的是,曾经以闪电战、装甲部队快速推进而著称的德军,此时已经绝对的走到了黄昏,作为德军尼斯河防线主要作战力量的曼托菲尔第三装甲集团军,竟然只拥有可怜的一百二十七辆坦克,而即便是这百余辆坦克,还存在着故障多发、燃油不足等等一大堆的问题。可是在他的正面,则是装备精良、补给充足的两个苏军满编装甲集团军。以百余辆残损的坦克,去硬撼近千辆坦克的大军,这场战斗还未打响胜负已经可以预知了。在万般无奈之下,曼托菲尔做出了一个被他自己称为“对德意志犯罪”的决定,那就是将大批没有坦克的装甲兵,分配到步兵之中,以散兵坑为倚仗去抵抗苏军装甲部队的进攻。

那可是德意志军队中的精英啊,作为曾经一度辉煌的德意志装甲兵,这些士兵能够在残酷东线战争中存活下来,那本身就是一种经验与战斗力的体现。可是而今,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坦克,这同一名失去了战机的飞行员没有什么区别,在那简陋的散兵坑里,他们的价值甚至比不上一个二流地步兵。

人言: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几何时,在东方的莫斯科城下,数以百万计的德军气势汹汹,强大的装甲部队与占据着绝对优势的空军力量,将脆弱至极的苏联红军杀得丢盔弃甲,险些丢失掉了自己的首都重地。而今呢,同样是一场针对首都的争夺战,只不过攻守双方位置对调,曾经不可一世的进攻者。如今成为了可悲的背水一战者,而当初那些仅仅能依靠简陋地散兵坑以及落后的反坦克枪来狙击敌人地苏联红军。如今却成为了战场上的真正主导者。所谓旦夕之间,攻守之势易也。大概就是说地这种情况吧。

苏军为突破德军尼斯河、东奥德河防线所发起的进攻,仅仅进行了四个小时,便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朱可夫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梅列茨科夫指挥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先后在东面、南面,突破了德军的沿河防线,并立刻对柏林近郊地区发起了向心突击。而与此同时。在北面发起攻势的罗科索夫斯基兵团,也突破了德军地东奥德河防线,并击溃了德军“维斯瓦集团军群”组织的一次反突击。

在突破了德军的沿河防线之后,在三个方向上实施突击作战的苏联红军,开始对尚且来不及后撤的德军一线防御部队实施包围歼灭。十二月二十六日,梅列茨科夫兵团突破了德军在柏林外围地区的最后一条沿河防线 ̄ ̄斯普雷河防线。同时,他地兵团左翼部队配合着朱可夫兵团,在大凯里斯地区。合围了德军的整个第九集团军。而在北线方向上,罗科索夫斯基兵团在牵制住德军“维斯瓦集团军群”的同时,向西寻求突破点,连续击溃了德军地数道防线之后,进入了易北河区域,其下辖的第五集团军于十二月二十八日,在易北河的托尔高地,同刚刚推进到那里的美军第一集团军胜利会师。

截止到十二月二十八日,苏军所发起的柏林进攻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结束,在这一阶段中,苏军三大方面军紧密配合,先后突破德军在柏林外围的数道防线,并最终完成对整个柏林的包围态势。

战事发展到这个阶段,即便是再没有眼光的人也能看出来,德意志的前景已经变得昏暗无光了,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两位声名卓著的德军元帅 ̄ ̄博克、莫德尔,先后罹难战场。出于无奈也好,出于为国家保存骨血的目的也罢,大量的德军军官,开始选择了投降这一条路,不过这些人选择的投降目标却并非苏联,而是从西面进攻过来的美英盟军。从某些角度来考虑,德军的投降军官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情无可原,谁都知道苏德之间的仇怨有多深,没有任何一个德国人希望落到苏联人的手里。但是话说回来,这一现象的出现,显然激怒了兵临城下的苏军,罗科索夫斯基兵团之所以放弃之间进抵柏林近郊的计划,转而快速向西推进,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包围柏林,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挡住美英盟军进一步向柏林靠近,第三方面就是为了阻止柏林德军向美英投降。

十二月二十八日,楚思南从东京返回莫斯科,随后,克里姆林宫发布了苏联历史上第一份由总书记亲自起草的《新年通告》,在这份通告中,楚思南向全苏联人民正中宣告:“持续了四年之久的卫国战争即将胜利终结,而在过去的这如同噩梦般的四年时间里,数以千万计的英雄儿女,为了祖国,为了伟大的苏维埃,前仆后继,奋不顾身,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抵御了优势敌人的疯狂进攻……”

楚思南的通告,除了对战争期间涌现出来无数“苏联英雄”们提出表彰之外,也夸赞了那些为支援前线作战,而努力工作的后方群众,同时,他还做出承诺,在战争结束后的一年时间内,苏联政府将偿还所有国家在战争期间亏欠国民的各种款项。同样是在这份通告中,楚思南宣布,鉴于战争即将结束,人们渴望已久的和平即将到来,苏联政府也将把主要的精力从战争转向国家建设。他号召全体国民振作起来,鼓足干劲,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国家重建事业上取得最伟大地成绩。

伴随着楚思南的这一份新年通告,克里姆林宫对外宣布将筹措召开苏共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而此次代表大会的主要议题,除了讨论经济建设的各项措施与计划之外,还将商讨诸如解放政治犯之类的敏感性问题。

对于解放政治犯这个问题,楚思南也是考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作为一名两次以政治犯身份锒铛入狱的人,他深知苏联体制中关于政治犯界定以及判刑的内幕。安全委员会审查一名政治犯嫌疑人的方法,可绝不像是现代社会中法庭审判那样的公正严明。现代法制条件下界定一个政治犯有罪无罪,那是要由安全机关搜罗证据,然后以无可辩驳地铁证。向法庭证明嫌疑人有罪,然后法庭才做出判决的。在这个过程中。嫌疑人还可以针对那些不利于自己地证据做出一一的辩驳。而苏联安全委员会在这方面地做法则恰恰相反,他们针对嫌疑人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先把你抓起来,然后告诉你“你是政治犯,你企图颠覆祖国,企图破坏苏维埃政权”,“你说你无罪,你说你是冤枉的,那好。你拿出证据来。”“你拿出证据来,”这句话相当有意思,想想,作为一个身陷牢笼的囚犯,他到哪里去搜集证据证明自己无罪?而一旦拿不出证据,又不愿承认自己有罪的话。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将会是安全委员会的严刑拷问。

楚思南知道,在斯大林当政时期。大量的文人以及知识分子被投进监狱,他们地罪名虽然五花八门,但是归根结底却都是政治犯。斯大林其人刚愎自用,兼且因为执政前在苏共党内威望不高,因此他的内心里有一种近乎自卑的危机感,对那些稍有不满情绪的人,往往就狠下死手。而那些获罪的文人、知识分子们,全偏偏大都是些只专心学术研究,却不懂得变通的死脑筋,因此往往会触犯斯大林地忌讳而身遭大难。在斯大林倒台之后,图哈切夫斯基当政时期太短,而且克里姆林宫内党派权争不断,所以这个问题也始终没有得到解决。而今,克里姆林宫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楚思南本人手握重权、声望无人能及,同时呢,卫国战争也基本结束,国内外环境开始趋向缓和,因此,他感觉是应该到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了。

解放政治犯,意味着一定程度上地拨乱反正,意味着要给一大批曾经遭受政治迫害与冤屈的人平反,意味着要给曾经的铁血领袖斯大林下一个“定义”。这一系列的问题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苏共内部、苏联政权层面上的大事,楚思南一个人绝对不能全面解决,所以呢,召开一次全国性、全党性的代表大会,也就显得尤为必要了。

当然,楚思南主导下的苏共十九大也绝不仅仅就是为了解决以上的那些问题,在这次大会上,楚思南还要拿出问题来交给各个加盟共和国、各个州、各个阶层的党代表们去讨论。比如说:开展战后第一个五年计划建设的主要方向问题;战后苏联国家的对外政策问题;党内建设的指导思想问题;国民福利待遇的提高问题;对战后各个相关国家左派力量的援助问题;旨在建立一个苏维埃性质的国家联盟问题等等等等。

“毫无疑问,苏共十九大是苏联历史上一次具有非常意义的会议”,这是后来各个社会主义国家政治家们对此次会议的评价。正是在这次会议上,“楚思南同志所做出的指导性发言、倡议,令苏共(布尔什维克)从斯大林当政时期所遗留下来的繁复问题中脱身出来,从而摆脱了沉重的心理压力,能够集中全部精力做好战后的经济恢复工作。”

同样是在这次全会上,楚思南重新提出列宁同志曾经倡导的国际共产主义精神,并将此一精神作为苏共党内对外工作的主导思路,号召摒弃狭隘的极端民族主义、大国沙文主义思想。这一倡议,同一九二一年苏共十大上,列宁针对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情绪的批判,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其对后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但是此次全会仍旧有一个不太令人感到满意的地方,同样,这也是最令后世的史学家们所诟病的。

在这次会议上,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楚思南,出于种种目的的考虑,驳回了部分党代表们所提出的关于限制安全委员会权力,剥夺安全委员会对边防部队直接统辖权力,取缔军事委员制度的提案。楚思南的这一做法,直接导致了安全委员会权力的进一步膨胀,以至于最后尾大不掉,安全委员会同克里姆林宫分化为两个权利争夺的中心。其后的八十年代,在安德罗波夫总书记突然病逝之后,时任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楚思南之女奥克吉勃琳娜,悍然挑起政变,制造了震惊全球的“莫斯科血色事件”。短短两个月时间内,全苏联数万名支持“新思路改革”,意图改变楚思南时期政策的改革派遭到血腥屠杀……所有这一切的隐患,都是在这次会议上埋下的伏笔。

第二十五章 泽洛高地

就在楚思南紧锣密鼓的安排着苏共十九大会议的诸多事项的时候,一些不好的消息从西线的前沿传到了克里姆林宫:柏林战役的进程被顽固防御的德军迟滞下来,朱可夫同志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在柏林东郊遭遇挫折。面对劣势德军所防守的泽洛高地,配备精良且有庞大空中力量支援的朱可夫兵团一筹莫展,持续两天的进攻,苏军在这一线不仅没有取得任何成就,反而遭受了沉重的损失。而与此同时呢,同德军维斯瓦集团军群交战的梅列茨科夫兵团却进展顺利,另一方向的罗科索夫斯基兵团也斩获颇丰。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什么?毫无疑问,那就只能说明一点,朱可夫这个家伙无能,统帅部方面应该立刻将他撤换掉。

当然,这个消息首先是由安全委员会方面递回莫斯科的,要论到传递消息,没有谁会比这个部门更加快捷了。不过楚思南对这个消息并不完全相信,他甚至能够通过手中那份情报上的措辞,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妻子的气息。此时吉尔尼洛娃就在柏林前线,这个权力欲望颇大的女人,在什么事情上都喜欢插上一脚,对别人指手画脚恐怕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喜好了。想想自己妻子的那种性格,碰上万事不知转圜,不屑于服软的朱可夫,他们如果能够好好的相处下去而不产生矛盾,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正是因为对自己妻子的性格有着充分的了解,因此,楚思南对这份刚刚到手地情报并没有当回事。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朱可夫的战报肯定会递交上来。

果不其然,就在当天下午,朱可夫的战报通过高频电话传回了莫斯科,这位声名日隆的将军,在电话里同楚思南密谈了近两个小时。朱可夫一方面将前线的战况向楚思南做了一番汇报,同时,也就总指挥部里近期出现的一些矛盾,向楚思南这位兄弟诉了一番苦。而通过这番通话,楚思南也对前线的情况有了一个大其概的把握。

原来。吉尔尼洛娃在递交的情报中所谈及的问题,也并非全是不着边际地构陷。其中还是有相当一部份是真实的,那就是朱可夫指挥地部队。的确在前线遭遇了某种程度上挫败,只不过这种失败并没有吉尔尼洛娃说地那么严重。

在突破了德军的尼斯河防线之后,朱可夫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快速向柏林近郊地域实施推进,同时,部队在行进的过程中,采取机动灵活的作战战术,又先后击溃了德军数道临时组构起来的防线。面对这一不利的局面。德军地指挥层显然也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将原本已经处于弱势地位的军队投入到一马平川的城外,去同士气正盛且装甲部队规模庞大的苏军硬撼,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除了单方面的消耗自己仅存不多地有生力量之外,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其他效果。正因为如此。德军方面开始改变战术,放弃地形位置并不十分有利的防线,大军开始快速向柏林近郊地区集结。其中地一大部分甚至撤入城中,以期利用城市的建筑为依托,同进犯的苏军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没有了沿路德军的疯狂抵抗,朱可夫兵团在向柏林近郊地域的挺进中开始变的顺利,不过非常可惜,这种顺利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苏军的大批前锋部队进抵柏林近郊的时候,横亘在他们同柏林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阻住了前进的道路,而这道防线就是德军的泽洛高地防线。

泽洛高地,柏林到尼斯河之间德军的最后一道城外防线,在它的后面,就是柏林市区,在泽洛高地以东的苏军阵地上,中远程火炮甚至可以对柏林东部市区构成覆盖性的打击。像这样一个重要的战略性防御地点,德军是不可能不重兵布防的。

再看苏军一方,在突破了尼斯河、东奥德河防线之后,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三位统兵将领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实际上却都在暗中较劲。做第一个指挥军队攻入柏林的将军,这个包含着巨大荣耀的诱惑,就像是一百双无形的爪子,无时无刻不在抓挠着三位将军的心。

这世界上终究不存在什么圣人,只要是个人,就会有自己的弱点。像这三位统兵一方的大将军,他们或许不会把金钱、权力放在眼里,但是一旦涉及到名誉这种虚无缥缈但是却又实实在在的东西,他们同样也会在一瞬间变得毫无顾忌。

就在这种情况下,朱可夫所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挺进到了柏林近郊,而在三支方面军中,他的先头部队是推进速度最为快捷的。

一月二日,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先头部队近卫第八集团军主力进抵泽洛高地防线,在随后两个多小时的战斗中,该集团军以密集的炮火为先导,以装甲部队同步兵的协同冲锋为主要进攻手段,先后突破了德军设在该高地“外层防御圈”的两道防线。但是当该支部队的进攻抵达德军最后同时也是最为牢固的一道防线时,他们迅猛的进攻被德军顽强的抵抗有效的迟滞下来。在那崎岖不平,甚至堪称是陡峭的防御阵地上,大部分由老人和孩子组构起来的德军防御部队,或利用较为集中的猛烈火力,或利用隐蔽良好的据点,顽强的狙击着苏军的进攻。

近卫第八集团军的后续进攻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从二日上午十点开始,直到下午近五点中,他们不间断的发起了十余次冲锋,但基本没有任何收效,泽洛高地的最后一道防线,仍旧牢牢的掌握在德国人地手里。

六个小时的不间断进攻,近卫第八集团军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百余辆坦克被击毁,万余名士兵殒命尘沙,在那或狭小的走道、或倾斜的山坡上,到处都是被击毁坦克的废墟以及士兵的尸体。

泽洛高地的战况,令已经处在绝望境地的德军指挥层精神一振,柏林城内的广播中,到处都在宣扬泽洛高地地伟大胜利,就仿佛是这道高地真的将要成为苏军地“滑铁卢”一般。为了继续保持这一难得一见的胜利,柏林方面改变既定战术,从早已捉襟见肘地兵力中。抽调出整整两个预备队师,增援到了高地的防守中。

与德军的反应相反。近卫第八集团军在泽洛高地的折戟,令朱可夫大为恼火。他亲自下达命令,让处在后翼位置的第四十七集团军、突击第三、第五两军以及坦克第九军加快速度向前推进,务必于三日凌晨时分抵达泽洛高地前沿并立刻投入战斗。同时,还命令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直属航空队与三日凌晨全体出动,对泽洛高地实施大规模的轰炸。

就这样,几个小时之后地三日凌晨,苏军冒着夙夜飘落的大雪。对泽洛高地展开了更大规模的进攻。在那复杂而崎岖的山路上,大批坦克行进中所发出的链条卷动声、柴油机的轰鸣声响彻一片,无数身穿厚重军大衣、嘴里呼吸着浓浓气雾地苏军士兵,如同时簇拥着“巨象”的狼群,铺天盖地的向德军阵地压了上去。

激烈而残酷地战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爆发。坚守阵地的德军士兵虽然在兵力、武器配备上占据着绝对的弱势,但是他们却占据着地利,居高临下的射击位置。可以让他们的机枪在最大限度上有效杀伤苏军的步兵,而隐匿在各个火力点上的88毫米、155毫米火炮,则能够轻而易举的掀翻、击毁那些暴露在视线当中的苏军坦克。

新的进攻,新的挫败。

三日的进攻从凌晨时分进行到中午,在这七个小时的时间里,苏军总攻向前推进了令朱可夫怒不可遏的零点五公里,而就是为了这零点五公里,苏军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近五万士兵阵亡,三百余辆坦克被击毁。如此庞大的代价,却只换回来区区的零点五公里,这样的结果如果朱可夫还不暴怒,那才真是活见鬼了。

当然,苏军的伤亡惨重,作为防守一方的德军也并不好受,这七个小时的战斗下来,德军增援防御的两个师,减员基本上都超过了百分之三十,至于说最初就在负责该地区防守的那个国民冲锋队师,则已经完全失去了了作战能力。苏军那密集炮火的打击,以及空中频频而来的轰炸,那都不是儿戏,而是收殓人命的死神之镰。

泽洛高地的战斗进行两天,苏军近卫第八集团军损失过半,失去了继续投入战斗的可能性,不得不退下去修整,突击第三军仅仅战斗了七个小时,就减员百分之二十。而与此同时呢,新一天的胜利,再次给了德军指挥层莫大的鼓舞,柏林城内广播中的庆祝乐曲,甚至在前线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为了能够在泽洛高地进一步扩大战果,消耗苏军的有生力量,德军再次向这一防线增调兵力。到四日,德军泽洛高地防线的驻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六个师,其中甚至有三个是正规的德军整编师。

就这样,四日的战斗一打响,进攻的苏军便吃了大亏。严阵以待的德军防御部队,在挨过了苏军的两轮进攻之后,于中午时分突然发起反突击,一举击溃了苏军的进攻阵线,并重新将自己的防线推回到了泽洛高地的外围地区。苏军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所取得的那点成绩,顷刻间化为乌有。尤为糟糕的是,德军的反击将苏军的大部队赶回到了新哈登堡外围地区的沼泽地带,那里的道路设施狭窄,大量溃退下来的苏军士兵同那些坦克拥挤在狭窄的公路上,有一大部分甚至之间陷进了沼泽里,堪称是进退两难。如果德军在这个时候能够抓住战机,再次实施一次有效的进攻,那么可以预料的是,苏军地整个突击第五集团军。将会蒙受灭顶之灾。

但是历史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它似乎只想利用泽洛高地给一路西进的苏军一个有惊无险的教训,而并不打算让德国人就此翻盘。如果德军在这个时候能够抓住战机,击溃横亘在新哈登堡东部正面外围地区的苏军突击第五集,那么他们就能够乘胜继续东进,直击苏军东线部队的心脏。

一点五公里,仅仅是一点五公里,就在突击第五集东方的一点五公里处,就是朱可夫手下的最强力的一支部队 ̄ ̄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炮兵集群。这支下辖各式作战火炮六千余门的庞大炮兵部队,就阵列在德军触手可及地位置。朱可夫将他们悄无声息的集结在这里,就是为了能够在进攻柏林地时候。让他们第一时间派上用场。炮兵部队的确威力强大,但是一旦近身肉搏。他们却又变得脆弱不堪,要想覆灭掉这支炮兵部队,德军只需要一个师地兵力就足够了。可就在这个关键性的时刻,德军的反击停止了,他们放弃了继续追击苏军突击五集的企图,而是趁着对方混乱的时候,开始在重新夺回来的阵地上构筑工事。以图再战……

最有效的防守就是进攻,长期以来面对苏军凶猛进攻地德军指挥官们似乎忘记了这一个道理,他们在持续的战争失败中丧失了曾经的锐气。假想一下,如果此时德军的指挥官是曼施坦因,如果是隆美尔,如果是古德里安。那么这场战役的结果又会如何?

历史没有那么多如果,更没有那么多的假象,已经失去大志地德军。终究是在触手可得的胜利面前停住了脚步,从而错失了扭转战局的最后一个时机。

当得知了泽洛高地苏军一线部队溃退地消息之后,正在总指挥部里端着一杯伏特加,向吉尔尼洛娃讲述着自己下一步作战意图的朱可夫,在一瞬间失去了惯有的镇定。他手中的酒杯甩飞出去,满杯的酒水将吉尔尼洛娃那身崭新的将军服染湿了一片,从而也让这位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同志,顿时煞气盈面。

老实说,朱可夫当时的确是过于震惊了,因此才做出了这么失礼的动作,他倒不是对吉尔尼洛娃有什么意见。但是手握重权的吉尔尼洛娃却不这么想,毕竟她不懂得军事,不知道泽洛高地前沿溃败,对于朱可夫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权力欲望熏天的女人,和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小心眼对她来说同样是天性中的一个存在。说实话,如果不是朱可夫同楚思南的关系密切,两人之间整日一见面就称兄道弟的,吉尔尼洛娃恐怕当时就要翻脸啦,她才不管你是什么将军、元帅的呢,敢当众朝她这位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身上泼酒,就仅凭这一点,她就敢把朱可夫这样的大将往死里整。

不过吉尔尼洛娃还是忍住了,这一方面是因为朱可夫同楚思南之间的私交甚好,她不敢在未经丈夫许可的情况下,对这个“老匹夫”下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时前线还离不开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这一次吉尔尼洛娃之所以巴巴的赶来柏林前线,而且来的这么早,当然不会是为了来凑热闹的,她是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如今的她也算是苏联的第二号人物了,可是很遗憾,作为一个在战争期间起家的女人,她却没有丝毫的功勋在身,甚至连一枚最低级的军功章都没有。再看看楚思南,那可是她的丈夫,人家各式的军功章一大堆,出席宴会的时候,要是那些军功章都挂上的话,那估计要有一大部份必须挂到后背上去了。因此呢,每次同楚思南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吉尔尼洛娃就觉得心里扎了根刺,自己的胸脯是够鼓了,可惜太缺少装饰了。当然,作为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吉尔尼洛娃要想给自己弄几个勋章带带,那简直是在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她也的确曾经私底下授意一些军方的人,提议给她自己颁发一枚一级“卫国勋章”,但是作为她丈夫的楚思南,在别的事情上似乎都有的通融,大不了吹吹枕边风、撒撒娇什么的,那男人也就点头同意了。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那些看似言之凿凿的授勋理由,在楚思南那里压根通不过去,他甚至看到吉尔尼洛娃穿军队正规的将军服都会大发雷霆。

就这样,吉尔尼洛娃这次抓住了机会,她趁着楚思南赶赴东京无暇前来柏林的机会,兴致勃勃的来到了柏林前线。她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你个楚老头不是说我那军功章名不正言不顺吗?那我就上一次前线。哪怕只是去那里无所事事的呆上个把月,只要柏林攻克了,那论理就要行功颁赏。我好歹也是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如果这种功劳没我的份,那军队里所有的军事委员就都要靠边站。”

于是在这番考虑的支配下,吉尔尼洛娃来到了柏林前线,不为别的,就为她奢望已久的军功章,也为了将来能够在楚思南的面前,堂而皇之的穿上她身上那身将军服。

第二十六章 吉尔尼洛娃的勋章

到了柏林前线的吉尔尼洛娃,那还是相当本分的,这个女人虽然权力欲望很大,功利心也很强,但是她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精明。她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知道在什么事情上自己可以伸手捞权,而在什么事情最好听别人的。就像在前线这段时间里,她就知道,自己或许能够指挥几十万秘密警察、特工四处缉拿间谍、破坏分子,或许能够在克里姆林宫的权力漩涡中游刃有余,但是,却绝对没有能力指挥几十万、上百万的军队殊死搏杀并获得胜利。像这种“粗活”,显然是朱可夫这个“老匹夫”所擅长的。为此,在前线的这段时间里,吉尔尼洛娃在任何一场军事会议上都一言不发,也从不对任何一次军事行动指手画脚,她所做的事情,就是时不时的下去慰问一下作战的士兵,探望一下战地医院的伤员,给各个部队的军事委员们下达一下旨在鼓舞士气的命令等等等等,那表现俨然就是一个乖宝宝。

不过朱可夫震惊之余的失礼举动,真的让吉尔尼洛娃恼火了,她感觉朱可夫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说得更过一点,那就是他有意要借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摘自己的面子。

有了这一份计较的吉尔尼洛娃,又怎么会不采取一些行动?

恰巧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知道了泽洛高地前线的不利局面,尽管朱可夫这次命大,德国人的踯躅不前让他地炮兵逃过了一劫。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小的泽洛高地,让苏军损兵折将,连续两三天寸步未前却是真的。于是,吉尔尼洛娃就着这个机会,向莫斯科方面告了朱可夫一状。

其实话说回来,吉尔尼洛娃也知道仅仅凭着自己的那一份报告,不可能把朱可夫怎么样。她的丈夫她是最了解的了,作为同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楚思南绝不会因为战场上的一时失利。便将朱可夫撤换下去的。而她之所以仍旧要这么做,无非是两方面考虑。其一,是为今后拿掉朱可夫做一个铺垫。要搞掉一个人。你说他的一句坏话不一定起作用,但是这坏话如果接常不断地说上一些,那早晚就会有所成效。其二呢,吉尔尼洛娃也是为了保险起见。虽然说如今在柏林外围地区,苏军在实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是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肯定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如今她吉尔尼洛娃这一份电报打上去。如果将来朱可夫打了胜仗,那自然什么都好说,而一旦他出了问题,仅仅凭借着这一分报告,她吉尔尼洛娃就可以摆脱掉干系。

这个惯会玩弄手段地女人,在朱可夫惊魂未定的那几分钟时间里。就把这一切都考虑地清清楚楚了,如果单从这个角度来说,那朱可夫这位将军。哪里会是她的对手,恐怕把此刻西线三大将军捆在一起,都不够吉尔尼洛娃一个人玩的。

在总指挥部里,吉尔尼洛娃带着一脑子怒火,以指挥作战不利为借口,将朱可夫以及一干苏军将领们痛斥一顿,然后拂袖而去。临走时扬言,要将前线的情况如实的转达到统帅部。当时的情况说来让人感觉好笑,偌大的指挥部里,这将那将地七八个,参谋们更是有二十几个,这么多人畏首畏尾的,被一个女人训的噤若寒蝉,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驳。直到吉尔尼洛娃带着自己的警卫怒冲冲的出门而去之后,这些人才回过神来,聚在朱可夫的身边心急火燎地研究对策。

朱可夫同指挥部的其他将领们研究了几个小时,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目前地战场情况虽然看似不利,但是实际上却还没有恶化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首先从德军的这次反击来看,他们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却在触手可得的更大胜利面前止步不前,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德国人已经丧失斗志了,他们现在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奢望能够取得胜利了,他们之所以战斗,仅仅是为了拖延最后失败的时间。一支连斗志都丧失了的军队还有什么可怕的?

其次,面对泽洛高地,苏军的确是损失惨重,但是德军的代价也未尝不大。而今,他们仍旧在持续向这个地方增调兵力,那将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那就意味着他们是在把柏林市内的军队,拿来消耗在城外的防御上,而这一点,却恰恰是苏军所希望看到的。泽洛高地的地形的确复杂,易守难攻,但是如果同街道狭窄,各式建筑密布的城市比起来,选择这里作战场,显然更加有利与苏军的进攻。如今进攻泽洛高地的苏军部队,的确在几个德军师的阻击之下损失惨重,但是转过来想一想,如果这场战役是在柏林城内进行的,那么苏军的伤亡又会是怎么一个情况呢?毫无疑问,那将比现在的数字更加惊人。

考虑到目前柏林城内的状况,再联想到德军对泽洛高地的持续增援,朱可夫的心里有一个打算,那就是放缓南北两个方向对柏林市区突击,转而持续增强对泽洛高地的进攻强度,以这种方式压迫德军方面,陆续抽调市区兵力来协防,从而为此后进攻柏林市区创造最为有利的条件。

在决定了这一作战计划之后,朱可夫立刻就同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取得了联系,他希望这两位将军能够抽调出部分兵力以及主要的空军力量,从侧翼位置对泽洛高地实施进攻,同时呢,放缓对柏林市区的推进。

朱可夫的计划一提出,立刻就遭到了梅列茨科夫与罗科索夫斯基的反对。他们三个人现在就相当于竞争对手,大家都憋足了力气争做攻入柏林的第一人呢,如今你朱可夫地进攻遭遇了挫折。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让大家都停下来等着你,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啊。梅列茨科夫同朱可夫的关系还算不错,这老头没有直接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他只是借口自己的部队正在布赫霍尔茨与特里贝尔一线地区同德军胶着,腾不出多余的兵力来对泽洛高地实施侧翼攻击。可罗科索夫斯基就不同了,这家伙是个愣头青,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一个主,想当年苏军还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斯大林整日价怒不可遏的时候。他就敢带着情妇在前线指挥部里过夜,而今对着朱可夫。他更是毫不客气了。这愣头青面对朱可夫的提议,就只用一番话就把一切都打发了:“我的进攻目标在柏林。至于牵制德军与泽洛高地一线的事情,朱可夫同志地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就足够完成任务了。”

这两位将军的恢复虽然不一样,但是大概地意思却没什么区别,那就是你朱可夫的主意不错,但要想我们抽调兵力去帮你,甚至为此放弃直接进攻柏林,那绝对是不可能地。

得到梅列茨科夫与罗科索夫斯基回复的朱可夫。险些没气得吐了血。说实话,朱可夫之所以制定出这样一个计划,的确有一点点私心的东西在里面,不过从更多的方面去考虑,他也真的是为了减少士兵不必要的伤亡,降低攻克柏林地难度。而今呢。人家两位将军摆明了是不给他面子,他能怎么办?无论从军职上看,还是从职权上看。他都和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在同一个层面上,所以他根本没有权力给两位将军下达硬性的命令。他也想过要吉尔尼洛娃来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别看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两人可以不给他面子,但是那个女人的话,这两个人还真不见得敢不予理会。可而今吉尔尼洛娃正跟他那置着气呢,他更是请不动,于是在无奈之下,朱可夫才通过高频电话同楚思南取得了联系,希望由他出面,解决前线这一系列的问题。

通过与朱可夫的一番通话,楚思南了解到了前线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而这样地情况,让他有一种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感觉。你说这些将军们都是什么性子啊,这仗都打的火烧屁股啦,几个人还在那里扎窝子和稀泥呢。有心不去理会这种乌七八糟地破事吧,楚思南感觉不合适,这可是战争期间,前方的将帅们不齐心合力,而是在暗地里较劲,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可要是管呢,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毕竟这些人都有各自的道理,朱可夫的计划是不错,可谁能担保他没有一点私心啊?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硬性的给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下达命令的话,那两位将军表面上即使不说什么,背地里肯定也会大为不满。这是一碗水端的平端不平的问题,他楚思南没有理由偏向着任何一方。

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楚思南终究没有想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稳妥之法,最后,他想到了老奸巨滑的苏斯洛夫,那个家伙整天贼兮兮的,说不定就有什么主意。

这段时间,楚思南是把苏斯洛夫当成了自己的心腹,他不止一次的在各种公开场合称赞这个年轻人,有作为、有立场、有前途什么的,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提升苏斯洛夫的威望。

而作为楚思南的心腹,苏斯洛夫也的确很有表现,在很多楚思南颇感棘手的问题上,这个年轻人往往都能相处妙策,即解决了问题,还能让楚思南感觉顺心满意。

是以,这一次楚思南一感觉问题棘手,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苏斯洛夫找来,让他给想个办法。

就在当天晚上,楚思南邀请苏斯洛夫同自己共进晚餐,两人在总书记的办公室里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后,楚思南便将前线的形势告诉了苏斯洛夫,并明言希望他能够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解决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

要说起来呢,这个苏斯洛夫也的确是很有做狗头军师的潜质,在听了楚思南所叙述的那些问题之后,这位年纪不过才三十余岁地老油条。网很快就有了主意。他针对楚思南支持朱可夫作战计划的意向,想出了一个办法。

毫无疑问,楚思南对苏斯洛夫的主意相当满意,因为就在当天夜里,身为克里姆林宫卫队长的卢科昂基,便携带着楚思南的一些指示离开莫斯科,乘军机奔赴了柏林战役前线。

卢科昂基所乘坐的军机,在第二天下午抵达柏林前线的战役总指挥部,随后,他马不停蹄的同朱可夫等三位将军会了个面。然后传达了楚思南的意见。

按照卢科昂基的转述,楚思南对目前柏林前线地情况非常不满。他在与朱可夫通话之后,甚至发了一场很大的脾气。他认为在这样关键地时刻,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三人,作为一线的指挥官,彼此之间不但不能紧密合作,反而还要勾心斗角,这是一种不负责任地行为,是在玩忽职守。像他们这种做法。如果不给与一定程度上的处罚,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因此呢,楚思南决定分别给于三人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如果在今后的战斗中,他们还不知道悔改。还不能在短期内扭转战局的话,那么克里姆林宫方面还将对他们做出更加严厉的处罚。

卢科昂基转达的消息,对于朱可夫来说还没什么。毕竟他所指挥地部队,的确在泽洛高地吃了大亏,接受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但是对于梅列茨科夫和罗科索夫斯基来说,这处罚就不是那么回事啦,他们的指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等于是无端的替朱可夫背黑锅啊。两人听着那无端落到自己头上的处分,看着朱可夫地眼神都变了,他们是怎么看怎么觉的朱可夫别扭,两人心说:老东西够可以的啊,自己贪功冒进,在德国人那里吃了大亏,转头一份小报告,就把我们都拉进水底下去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有赏就有罚,有罚呢也就得有赏,在转达了楚思南处罚三位将军地决定之后,卢科昂基转而说到对部分前线将领的奖赏问题。出人意料的是,按照楚思南的指示,这次能够受到嘉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在前线将近月余,但是却始终没有任何建树的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吉尔尼洛娃同志。按照卢科昂基转达的褒奖内容,就是鉴于吉尔尼洛娃同志,在柏林战役前期的工作中表现出色,在她的指导下,柏林地域苏军部队的军事委员们工作积极,很好的起到了先锋模范的带头作用,有力的鼓舞了参战部队的作战士气。为此,经最高统帅部提议,苏维埃最高主席团讨论研究后决定,授予吉尔尼洛娃同志一级库图佐夫勋章一枚,以示奖励。

库图佐夫勋章,其最初设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奖励善于计划并实施方面军和集团军的战役或巧妙地使自己的部队避开敌人的突击并顺利实施反突击的军事首长和指挥员。同时呢,它有的时候也被授予在组织、指挥和保障作战行动中建立功勋、并在战斗中为祖国取得胜利的苏联红军陆军军官的。对于吉尔尼洛娃来说,她虽然没有本事亲自组织和指挥一场战斗,但是在后勤保障、军事动员等方面,她的作用还是有的。因此呢,对于她拿这一枚勋章,前线的指挥官们并没有什么意见,汗,即便是有意见,恐怕也没有人会提出来。为了一枚勋章去得罪吉尔尼洛娃这样一个女人,显然是不明智的,不然的话,只要想想整天有这么一个女人在背后惦记着你,那要还能睡上一个安稳觉的人,恐怕不是傻子就是疯子了。

可卢科昂基在完成了授勋之后的一番话,却让梅列茨科夫与罗科索夫斯基更加不满了,因为按照苏维埃最高主席团的授勋决定来说,这枚勋章竟然是朱可夫为吉尔尼洛娃申报的。嘿,梅、罗两位将军心里那火就更胜了,嘿,这老匹夫啊,心思够活泛的,怪不得吃了一个败仗,上面却没有单独处罚他了,感情人家早就把路铺好了。想想也是,有了吉尔尼洛娃在背后撑腰,那即便是最高统帅部要处罚他,恐怕也要多少的顾虑上几分了。

看着两位“竞争对手”那“热辣辣”的眼神,再看看吉尔尼洛娃那沾沾自喜的表情,朱可夫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虽然不愿意得罪吉尔尼洛娃,但是却从来没有为了讨好她,而向最高统帅部为这个女人请过什么功。而今,楚思南之所以这么多,多半是为了打消他同吉尔尼洛娃之间的矛盾,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他把梅列茨科夫与罗科索夫斯基全都得罪了?

有心为自己辩驳两句,朱可夫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总不能敞开来说,吉尔尼洛娃的授勋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如果那么说的话,且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至少吉尔尼洛娃就要同他当场翻脸了。

第二十七章 围歼

苏斯洛夫的建议不可谓不毒,一个简单的不痛不痒的处罚,加上一个吉尔尼洛娃渴望已久的勋章,就实现了好几层的目的,绝对可谓是一石数鸟。

首先,对三位统兵大将的处罚,起到了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这个处罚虽然不痛不痒,但却等于明白的告诉三位将军,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让楚思南非常不满了。这次的处罚只是做个警告,如果还不改正的话,那接下来克里姆林宫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就是谁都说不好的事了;其二呢,就是满足了吉尔尼洛娃长期以来的一个愿望,也省的将来这个女人再绕着这个勋章的问题,给楚思南找什么麻烦了;其三呢,缓和了吉尔尼洛娃同朱可夫之间的矛盾,如果有了吉尔尼洛娃的帮助,想来朱可夫今后的指挥将会变得相当顺利。别看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可以不听从朱可夫的使唤,但要是这些命令是由吉尔尼洛娃下达的,那么他们就不得不谨慎的考虑一下了;其四呢,经过这一番举动,楚思南便等于是在最大程度上分化了西线军方的聚合力,将来即便是朱可夫由攻克柏林一役中获得了崇高的声望,他也不能在军中获得足以威胁到楚思南的势力支持了。

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期,通过这么一个简单的计谋,就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纠缠楚思南许久的若干问题,难怪这位苏联领导人会对苏斯洛夫如此看重了。

在楚思南的这一番安排下,柏林前线的情况果然朝着苏斯洛夫预想地方向发展。在拿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一枚勋章之后。心满意足的吉尔尼洛娃,很大度的忘记了朱可夫之前的失礼,她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百万大军尽快攻占柏林,然后让她有机会再下一城,最好是能够领到一枚“胜利勋章”,那这一切就太完美了。

于是乎,在送走了卢科昂基之后,吉尔尼洛娃就迫不及待的亲自出面召集会议,并在会议上以朱可夫的既定战术为蓝本。要求梅列茨科夫与罗科索夫斯基各自抽调有效兵力,从侧翼位置向泽洛高地发动攻势。以吸引更多的柏林守军前往增援。

对梅列茨科夫以及罗科索夫斯基,朱可夫是命令不动。而楚思南呢,是不想过多的干涉他们,可是吉尔尼洛娃不同,作为全苏联最让人胆战心惊地“特务头子”,她压根就不把这些将军啊元帅的放在眼里,当然也更不怕得罪他们。因此,在那所谓地军事会议上。她这个不懂军事的“将军”,俨然就成了最高地指挥官,她在要求两位将军抽调兵力配合东线进攻的时候,根本就是在给下达命令,那语气根本就容不得商量。尽管窝了一肚子的火,但是梅列茨科夫与罗科索夫斯基还不得不按照这个女人的安排去做。据说脾气暴躁的罗科索夫斯基,从会场出来浑身都在发抖,回到指挥部之后。更是掀翻了桌子。

且不管谁人恼怒谁人欢喜,总而言之,经过这一番处理之后,柏林前线指挥层上不合拍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总算是有了一定的缓解。从七号开始,柏林近郊地域地苏军三大方面军开始酝酿新的进攻,而在这一段时间里,德军已经将泽洛高地驻防的兵力增强到了九个师。

就在七日的下午十三时整,苏军三大方面酝酿的新的进攻发起了。为了能够在战役发起之初,就最为有效地杀伤裸露在地表战壕内的德军部队,主要负责这一场战役指挥的朱可夫,绝对一开始就对德军地前沿阵地实施最为猛烈、最为残酷的“双料”进攻。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一方面调动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统辖内的远程轰炸机编队,共八百架PE-2轰炸机,由他们担任第一波空袭任务,其主要作战目的,在于摧毁德军刚刚修复起来的所有阵地火力点。另一方面,他又调动本部近百分之六十的炮兵力量,陈列在第一批进攻部队的后方,准备在地面进攻正式发起之前,对德军的主要阵地实施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

当然,无论是空中的轰炸也好,地面的炮火袭击也罢,这些只不过是正式进攻的辅助,而要想真正拿下德军固守的阵地,还需要地面部队真刀真枪的冲上去死磕。

经过前一番的失利,这次朱可夫可谓是调动了足够优势的兵力来打这一仗。在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正面的新哈登堡德军防线方面,朱可夫再次加强兵力,除了原有的几支部队之外,他又把近卫第二、第四集团军和坦克第十一军调了上去。这样一来,泽洛高地正面的苏军进攻部队,就超过了二十五万,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对德军防线进行全面的进攻,而是在给德军造成强大压力的同时,在其防御中心地带寻求突破,以一举撕裂德军的防线。

与此同时,原本在柏林南北两翼实施进攻的梅列茨科夫兵团、罗科索夫斯基兵团,也暗中动作,分别将卡图科夫的坦克近卫第一集团军、波格丹诺夫的第二集团军由其各自原先的进攻位置上,悄无声息的运动到了泽洛高地的南北侧后翼位置。

在这场战役中,朱可夫的野心就如同是吉尔尼洛娃对权力的欲望一般“海量”,他不仅仅要突破德军的泽洛高地防线,还要一举将整整九个德军师,如数的绞杀在这个纵身不过十公里,方圆不过六七十公里的狭窄丘陵区内。

七日下午十三时整,随着天际处传来的隆隆马达声,鸦群一般的轰炸机编队,黑压压的从东方直逼德军泽洛高地外围防线的新哈登堡阵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德军士兵会把如此庞大规模地机群当成自己的飞机作战编队了。因为此时的德国空军已经陨落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他们根本凑不出这么多的战机投入战斗了。看着那些逐渐逼近的敌机集群,每一个地面战壕里的德军士兵,都在默默的祈祷,这祈祷即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他们的家人,当然,还为了前途渺茫的德意志……

随着第一枚带着刺耳尖啸声落地地炸弹,在德军的阵地上炸响,几乎只是短短一瞬地光景。德军阵地上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变成了令人不寒而栗地“丛林”。这丛林之所以令人不寒而栗,就是因为那每一棵高达数米、十数米的“灌木”。全都是一枚枚炸弹掀起的浓烟火浪、尘土碎屑构成的。

在这硝烟的苍茫森林中,无数的德军士兵在电闪火光之中,被爆炸的威力掀飞到半空中,然后在浑身浴血地跌落在铺满了浮土的阵地上。而在那些侥幸逃过摧残的战壕里,一些身穿破旧德军军服的士兵,匍匐在坑道的角落里,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仍旧没有成年的孩子。四周密集地爆炸声显然还不是他们所能够禁受的,一些孩子的耳朵里已经流出了浓浓地血水。

如此高强度的轰炸与炮击,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而当苏军的轰炸机在轰鸣声中逐渐远去的时候,紧随而至的,便是足以令大地为之颤抖的坦克链条传动声。

在新哈登堡正面中间地段。也就是通往库纳斯多夫的狭长通道上,苏军的坦克步兵混成部队黑压压的展开集团冲锋,在这里的德军阵地上放眼东望。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是如潮一般的苏军部队,那情形,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两腿发虚。这绝不是夸张,为了能够一举撕开德军泽洛高地的中间防御地带,并实现其后续的作战计划,朱可夫仅仅在库纳斯多夫正面那条不足一点五公里宽的狭长走廊里,就安排了足足一千二百余辆坦克。这些坦克排成一个个看似松散的队列,前后呼应着向德军的阵地上碾过去,前面的坦克一旦被德军地雷或者是火炮击毁,后面的坦克立刻就顶上去,推着被击毁的坦克向前移动。而在各个坦克队列之间,那些身穿军大衣的苏军士兵更加疯狂,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痛感神经,更加没有了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德军防线上那密集的火力阻击,以及阵地前沿燃起的熊熊大火,也丝毫阻止不了这些苏军士兵的冲锋,他们不少人甚至带着一身的弹洞、满身的火焰,仍旧亡命一般的扑向德军的战壕……

“从一点开始,到五点整,四个小时的时间,我需要我的部队向前开进五到十公里,战斗具体怎么打,你们可以说了算,但是我要的阵地,你们必须给我拿到手……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战前,朱可夫给个集团军级的指挥官们下达了死命令,军令如山,五到十公里的距离,即便是用士兵的尸体去铺垫,也必须拿下来。

一场惨烈的战斗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不计代价的疯狂进攻,让朱可夫如愿以偿的在库纳斯多夫防线上,占据了一个八公里纵身的突出部,而在此之前,德军一个半师的防御部队,几乎是全部在阵地上阵亡,最后存活下来的俘虏,包括重伤员在内,不足三百人。

苏军在前线取得的突破,以及库纳斯多夫突出部的构成,令德军指挥层方面大为惊恐,这种惊恐并非来自于战场的失利,而是来自于军心的浮动。这段时间,在泽洛高地防御战方面,柏林城内没少做宣传,其大概的宣传内容,无非就是什么苏军在泽洛防线损失惨重,柏林永远都只会是德意志的柏林之类的东西。而今呢,这种宣传的声音还没有息止,泽洛高地的正面就被苏联人重新撕开了一个口子,如果这个消息被传开,那对柏林守军士气上的打击,将会是无法估计的。正是因为如此,德军指挥层便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他们一方面封锁泽洛高地的近期战况,一方面紧急命令泽洛高地的后裔防御部队前移,意图继续拖住苏军的进攻节奏。但是德军地指挥官们却没有想到。他们这一步旨在苟延残喘的举动,恰恰正中朱可夫的下怀。

八日凌晨,就在德军的后续部队开进库纳斯多夫防线的时候,苏军的第二波攻势发起了。与前一天的进攻不同,八日凌晨的发起进攻的部队,共分为三路,在库纳斯多夫防线正面的苏军部队,仍旧保持着犀利地进攻态势。而与此同时,在泽洛高地南翼潜伏的卡图科夫近卫坦克第一集团军,也骤然向弗里德斯多夫和多尔格林方向发起了迅猛地进攻。在泽洛高地的北翼。波格丹诺夫地第二集团军突然对旧奥德河一线的德军防线侧翼实施突击。由于此时德军的主要兵力,都被正面的朱可夫兵团所牵制。再加上事先低估了苏军从侧翼包抄过来的威胁,因此战斗一打响。德军相对脆弱的防线,就连续被苏军突破。

到上午九点三十分,南线苏军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二十公里,并先后进占弗里德斯多夫和多尔格林,北线苏军强渡旧奥德河,并将战线推进到了库纳斯多夫侧后方的位置。由此,三路苏军就呈一个半包围地态势。将泽洛高地的数个德军师拢入了怀抱。如果此时的德军仍不紧急后撤的话,那么苏军的“双臂”一旦合拢,他们就会被活活的闷死在这个残酷地“怀抱”里。

战役进行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唯一剩下可以考虑的,就是那滞留在泽洛高地防御带中的几个德军师了。他们地命运会是什么?是退回柏林继续防守,还是仍旧坚持在泽洛高地的阵地上,直到最后灭亡……其实。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在这个时候,只要是一个稍有理智的人,就知道泽洛高地的失陷已经无可避免,因此,为了能够在最大限度上保存实力,德军总指挥部下达了一个这段时间以来,唯一正确的决定,那就是弃守泽洛高地,全军退回柏林市区。可是之前在泽洛高地之战中吃足了苦头的朱可夫,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任德军离开?为了能够在最大限度上灭德军主力柏林城外,同时也为了报之前的一剑之仇,朱可夫一方面命令正面攻击的苏军部队加快进攻节奏和攻击力度,以死死咬住德军,不让他们从容后撤,一方面命令两翼包抄的苏军两个集团军,快速向柏林方向推进,以截断回撤柏林之敌。

经过一天一夜的殊死搏斗,到十日凌晨,泽洛高地战役最终结束,三个不整编的德军师,最终得以撤回到柏林城内,而剩余的那些,不是被苏军歼灭,便是被打散了。至此,持续了将近一周的泽洛高地争夺战役正式结束,在此战役中,尽管苏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却有效的歼灭了将近七个德军师,这对于早已濒临末路的德意志帝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正如后世的军事史学家们所评论的那样,泽洛高地战役的溃败,事实上就标志着“最能够决定柏林命运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月十一日,从四面而来的苏军,完成了对柏林的最后合围,而在此之前,大批的所谓纳粹精英分子、政府官员,纷纷逃离柏林,真正滞留在城中“坚守”的,只有二十余万老幼不一的所谓“士兵”,以及三百余万普通的柏林市民,他们将随同自己伟大的元首,一道最后抵御苏联人的进攻。当然,这个随同也是迫不得已的,按照军队的规定,擅自逃离柏林的人,将会被处死,那些悬挂在市内街道两旁灯柱上的尸体,就是对所有人的警示。

十二日的柏林出现了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寒冷的阳光淡淡的撒照在同废墟没有什么区别的市区街道上,伴随着不时吹拂而来的冷冽北风,瑟缩在家中的柏林市民,偶尔能够听到一些广播喊话的声音。那不是柏林电台的声音,柏林的电台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彻底哑巴了,那是城外苏联人的电台在做最后进攻前的劝降通告。

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但是却寒气逼人的上午,很久都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元首希特勒,突然出现在了国会大厦前的广场上。这位曾经以夸夸其谈的演讲、蛊惑人心的言辞迷惑了几乎所有德意志人的元首,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他佝偻着背,脸上的表情憔悴而迷茫,甚至有一些绝望。

希特勒这次露面,接见一批由十几岁的孩子所组成的所谓纳粹精英,同时,还为这些德意志最英勇,最坚强,最忠诚的战士们,亲自颁发了奖章。而在这之后,他又发表了一通简短的演讲,其内容无非就是什么德意志绝对不可战胜,苏联人注定要在柏林城下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败绩之类的东西。虽然此时的希特勒已经颓废到了的极点,但是他的演讲却仍旧像当初那样的铿锵,不过很可惜,现在的德国人已经没有几个会去相信他的谎言了。

第二十八章 生不逢时

“即使我们全部战死,德意志仍将存在!”

多么慷慨激昂的一举誓言,即便在二战结束了数十年之后,这句话一说起来,还是令无数人为之热血沸腾,那些崇拜德意志军魂的军事爱好者,更是把这句话奉为经典。

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在这句话的背后,究竟蕴含着多少的悲怆,作为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祭出这样一个近乎绝望的誓言?

德军的确曾经有着最为先导的战略战术思想,也的确曾经有着最为精锐最为强悍的军队,更曾经有着一大批高素质的一线指挥官,同鼎盛时期的德军相比,苏联红军似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数上的对手。而在苏德战争爆发之初,苏军的千里大溃败,似乎就能够完美的说明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德军迷们才在大肆推崇德军的同时,肆无忌惮的贬低着苏联红军的战斗力,似乎如果苏联红军不是依靠着阴谋诡计;不是依靠着国内酷寒的条件;不是依靠着辽阔的国家地缘、丰富的资源;不是依靠着惨无人道的人海战术拼消耗,就根本无法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一般。

可是实际上呢,这场战争终究是以苏联红军的彻底胜利宣布告终了,这其中没有什么所谓的阴谋诡计,在苏德战场上,敌我双方完全就是你来我往的斩血厮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点在持续了数年的战争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要说到天气条件地影响,那似乎的确存在。毕竟苏联红军扭转战局的几场大规模会战,都是在严冬条件下发起的,并最终获得了胜利。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冬季说白了只占据一年中四分之一的时间,而苏联红军能够在严冬季节,发起弱势条件下的绝地反击,为什么德军不能够抓住有利的天气条件也来个反戈一击呢?说到底,这并非是天气决定着战争,仍旧是军事决策主导了成败。

而要说到地缘辽阔、资源丰富上,鼎盛时期的德意志并不弱于苏联,其时。德意志占据了整个中西欧,原捷克的军事工业、罗马尼亚的石油等等。统统落到了他们地手里。而在苏德战争爆发后,他们更是占据了苏联主要的粮食产区以及工业区。从而致使苏联举国粮荒。当然,也有人说德军虽然占据着丰富地资源,但是后勤保障困难,从而给了苏联人可乘之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三军无粮,不战自溃。这用兵之术上最基本的教条。难道德军地指挥官们都不明白?若说是因为闪电战术太厉害,以至于进攻部队脱离了后勤运输的保证能力范围之外,那么,这其中就有一个“贪功冒进”的低级错误。一线的作战指挥官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而在这种指挥官指挥下的军队。即使战斗意志再坚强,作战能力再勇猛,士兵素质再高。也是一支二流地军队,是一群缺乏有效指挥的乌合之众。“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话虽然通俗,但却是绝对的真理。

至于说什么人海战术,那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非议的。人海“战术”,它既然被称为战术,那么就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而且这种战术的成功运用,更需要指挥员拥有绝强地意志力,更需要士兵拥有慷慨赴死的勇气。如果用它来诋毁苏联红军的战斗力,那似乎显得太过牵强了,更何况那句经典地“即使我们全部战死,德意志仍将存在”,它又何尝不是人海战术的另一种体现?而且是登峰造极的体现。

古德里安也好、曼施坦因也罢,那些德军高层的精锐指挥官们,或许有着出众的军事才能,但是他们毕竟生不逢时,就像是司马徽对诸葛亮的评价一般:“得其主而不得其时也”。更加可悲的是,他们还远远算不上是“得其主”。

且不管苏德两军究竟在战斗力上孰强孰弱,一个无法变更的事实是,曾经看似强大的德意志帝国,如今已经覆灭在即,他的老对手现在已经兵临城下。第三帝国的荣耀,如今已经完全掌握在敌人的手里,只要对手全面进攻,那么旦夕之间,这个庞大的扩张帝国,就会灰飞烟灭。

就在这硝烟暂时沉寂的一天里,柏林市民们倒是也并非没有值得庆幸的事情,在上午伟大的元首发表完了他最后的一次演讲之后,柏林市政厅开始为市民们发放一次额外的定量食物:1磅熏肉,半磅大米,250磅的干扁豆、豌豆,1个蔬菜罐头,2磅糖,1盎司咖啡,1小袋咖啡代用品和一些肥肉。

这些分发下来的食物,让三百余万在饥饿中等待着未知命运的柏林市民,多少恢复了一点生气,不管怎么说,他们也能够不用饿着肚子,去面对俄国人的屠刀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就是最后一次晚餐了。

漫长的一天在无数柏林市民心惶惶的彷徨中缓缓的流过,当沉寂的黑夜在默默的晨光中最终黯然消褪的时候,柏林城外喧嚣了整整一个昼夜的苏军劝降广播嘎然而止。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后一场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对于这最后一场战役的到来,苏军前线总指挥部里最兴奋的一个人,并不是朱可夫,也不是梅列茨科夫,更不是罗科索夫斯基,而是刚刚获得了一枚勋章,此时正处在高度亢奋中的吉尔尼洛娃同志。她所表现出来过人精力,连包括朱可夫在内的一干苏军前线指挥官们,都目瞪口呆、自叹弗如。

就在十二号,也就是苏军停战调度进攻部队的这一整天。吉尔尼洛娃便兴致勃勃的带着警卫随从,挨个地走访了柏林城区外围的六个主要苏军集结地,从拉登堡到施特劳斯贝格,再到泽普尼克,到贝尔瑙……只要是一线战斗部队的预定集结地,这个精力充沛的女人都走到了。不仅如此,吉尔尼洛娃这样的走访还不仅仅是走个过程,她每到一地,都要召集所属部队的团级以上军事委员们开会,会议时间不长。二十多分钟左右,然后呢。她还要召集担任第一批进攻任务的部队官兵,发表一通简短的动员演说。尤其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她所发表的那些演说,虽然每一个地方地内容都不相同,但的确都是精彩异常,听了之后足以令人热血沸腾。

一天之内,跑了六个地方,吉尔尼洛娃同志几乎是围着柏林城转了一大圈,而当她心满意足地返回到前总指挥部之后。又恰好赶上各国记者云集于此,大厅最后决战前的内幕消息。于是呢,她又兴致勃勃地赶去了记者招待会的现场,这样露脸的事,我们的吉尔尼洛娃同志怎么能够错过呢?对于吉尔尼洛娃的身份,相信到目前为止。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其实对于苏联国内的主要政府官员,国际最为关注的无非是三个方面。其一,自然就是克里姆林宫之主、国家最高领导人,其二,就是作为对外关系发言人性质地苏联外交部高层,其三,自然就是最神秘、权力最大的安全委员会。而吉尔尼洛娃作为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显然更是众多记者们严重关注的目标,她亲自出席柏林攻坚战的记者招待会,这显然是一个不容错过的采访机会。

虽然在外四处奔波了一整天,但是出席招待会地吉尔尼洛娃,仍旧是那么风姿卓绝,今天的她没有穿着她最喜欢的苏军制式将军服,而是还着了安全委员会特别地淡蓝色制服 ̄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担心被自己的丈夫知道,她敢在任何人面前违制穿着将军服,却不敢在楚思南的面前放肆,不然又是一顿臭骂。不过在那身淡蓝色制服的衬托下,原本就相貌出众、妩媚万端的吉尔尼洛娃,更是显的别具风采、英姿飒爽。

在记者招待会上,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们的提问,吉尔尼洛娃绝对抢走了所有在场军方将领的风头,她应对自如,侃侃而谈,而且不用对照任何的发言稿,充分显示出了其远过常人的才能。那样子看上去,不知道还以为她是真正的新闻发言人呢。在这一点上,在场的诸多将军们都自叹弗如。

不过到了招待会即将结束的时候,这位堪称全球最大的特务头子,还是出了纰漏。当一名时代周刊的记者问及,苏联红军有把握在多长时间呢,彻底攻克柏林的时候,处在高度兴奋中的吉尔尼洛娃,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之内,英勇的苏联红军就能够彻底肃清柏林城内的一切抵抗。

她这一个回答不要紧,在场的苏军一线指挥官们,包括朱可夫在内,大伙的冷汗都下来了,人人都心说,这第一夫人怎么在性子上跟斯大林同志那么相似啊?十二个小时攻克柏林,这不是说着玩呢吗?柏林城内如今至少还有二三十万德军在负隅顽抗,那密布市区内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个地窖,每一条街道,都是他们狙击红军的防线。在这种情况下,苏军要想彻底拿下柏林,就必须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进攻,一栋建筑一栋建筑的去清剿,无论从那方面说,这都是一个费攻费力的活,而城市巷战之所以残酷,也就在于此了。

按照柏林前线总指挥部参谋部的核算,如果要想最后克取柏林,苏军大概需要花费两天的时间,而且还要付出相当大的伤亡代价,同时呢,这个估算也不一定是准确的。战场形势多变,没到战役最后结束,谁都不敢说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而今呢,吉尔尼洛娃同志倒是挺爽快,一张嘴就十二个小时,而且这个承诺还是对着全世界的记者们说出来的。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你苏联红军必须在十二个小时内攻占柏林,否则地话,那就等着被全世界看笑话吧。

吉尔尼洛娃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快就通过报纸传到了莫斯科,传到了克里姆林宫,并被楚思南所获知。楚思南那个长气啊,他心说自己的这位妻子不是闹吧?十二个小时完全占领柏林,她以为这是组团去柏林SHOPPING啊?别说是十二个小时完全占领柏林啦,如果这场战斗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完全结束,那么他楚思南就要乐得心花朵朵开了。

“这个女人要疯了,如果不给她提个醒,估计她就要亲自去活捉希特勒了!”在最高统帅部的临时会议上,楚思南将桌子拍的震天响。毫不留情的当众将吉尔尼洛娃狠批了一通。在场的众人看着他发脾气,却是谁也不发一言。

的确。这次吉尔尼洛娃是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篓子,这件事要搁在别人身上。即便是最轻的处罚,恐怕也是只有免职一途了,但是这个女人不同,且不说她同楚思南这位领袖之间地关系如何,也不论他们之间是如何的恩爱,单说吉尔尼洛娃自己。作为安全委员会地第一书记,自从上任以来。她就把这个规模庞大、实力熏天的机构打理地如同铁桶一般,简直是泼水难进。谁要处分她,就要先考虑一下这么做之后所引来的反弹,同时,还要考虑一下会牵涉到多少人的利益。正因为如此,如今即便是楚思南亲自下手去对付这个女人。恐怕都要花费上一番功夫了,更何况人家是两口子,床头打了床尾和的。别看楚思南现在怒火冲天,等过上一两天,说不定他自己都得想办法给老婆开脱。

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简单,人啊,喜欢雪中送炭估计不多,但是锦上添花的事,估计不是弱智的人,都会抢着去做上那么一件两件地。如今楚思南大权独掌,吉尔尼洛娃作为他的妻子,那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很显然,只要楚思南的地位牢不可动,那么她吉尔尼洛娃的地位就不会受到什么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就这个问题要求处分吉尔尼洛娃,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

就这样,吉尔尼洛娃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地特务头子,骤然间拥有了人所难及的好人缘,最高统帅部的所有将领、参谋,都发言为她开脱。一瞬间,在这些人地嘴里,吉尔尼洛娃所犯下的错误,反到显得的确情有可原了,而且大家的处理意见也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其实楚思南也并非是真的有多么大的火气,他只是感觉吉尔尼洛娃出了这样的纰漏,如果自己没有一点表示的话,那于情于理,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呢,这做做样子的工作还是非常必要的。不过说起来呢,楚思南也感觉吉尔尼洛娃有些太胡闹了,她想去前线蹭点军功,为自己争取一些资本,这些还无可厚非,楚思南自己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她。可是有一条底线,楚思南绝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去触碰,那就是不懂军事还要去干涉军务,这是绝对要不得的。就像这一次的事情,吉尔尼洛娃在众多记者的面前夸下海口,如果楚思南不出面给她一个警告的话,她到时候真的不顾一切,要求前线的指挥官们朝这方面去努力,那可真说不好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一方面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警告一下吉尔尼洛娃,打击一下她那亢奋的情绪,楚思南最终绝对,还是要对她做出一定程度上处罚。

就在第二天,也就是柏林攻城战役发起的那一天,楚思南以最高统帅部统帅、苏共中央第一书记的名义,下达了对吉尔尼洛娃同志的处分命令。而处分的具体内容,就是暂时撤销吉尔尼洛娃同志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职务,令其反省,临时充任预备队方面军军事委员的职务,以期戴罪立功。至于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职务,则暂时由克留奇科夫同志兼任。

对于这一项处罚,身在前线的吉尔尼洛娃倒是没有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信口开河闯了祸,如今有这样一个名不副实的处分,也算是自己的丈夫网开一面了。

可吉尔尼洛娃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坦然,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坦然下去,而一直在安全委员会中担任二把手的克留奇科夫,就恰恰是那最不能坦然的一个人。在得知了楚思南让他暂时代替吉尔尼洛娃出任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职务的时候,这个一向做事小心谨慎的年轻人,立刻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 ̄休假。就在克里姆林宫的任命下达之前,他便带着自己新任的秘书兼情妇,大张旗鼓的离开了莫斯科,一溜烟跑到乌拉尔州的维尔德洛夫斯克狩猎去了。

直到柏林战役结束,而吉尔尼洛娃也已经官复原职的时候,他才屁颠屁颠的返回莫斯科,重新开始他的工作。

第二十九章 攻克柏林(1)

受到了象征性处分的吉尔尼洛娃,总算是从亢奋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她二话不说,自己老老实实的去预备役方面军指挥部赴任去了。

同大战初期相比,此时的预备役方面军基本上也就是一个概念上的存在了,当初那种承担一线兵源输送的职能已经不复存在,而今的预备役方面军主要承担的,就是后勤运输的工作。因此呢,这预备役方面军的指挥部,其实也就跟柏林战役的前总指挥部设立在一起,吉尔尼洛娃仍旧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前线的战况。

十三日清晨,七点四十五分,伴随着隆隆的飞机马达声,新一轮同时也是最后一轮的战火,开始吞噬柏林市区。近千架苏军的轰炸机,携带着令人恐怖的重磅炸弹以及燃烧弹,缓缓的飞抵柏林上空,在柏林市民心惊胆颤的瑟缩中,将死亡从空中无情的投落。

就在空军的大规模轰炸持续了二十余分钟后,更大规模的炮火袭击开始了。集中在柏林市区外围三个方向上苏军炮兵集群,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就集结起了近一万三千门火炮、迫击炮,两万一千余门恐怖的喀秋莎火箭炮。而如此庞大的炮兵系统,几乎是在战役打响之初,就全部被动用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炮弹,如同密集的耕犁一般,将柏林市区最外围的德军防御工事犁的面目全非。在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苏军六个主要进攻方向上市区地域,就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滚滚的浓烟从这些废墟中升腾而起,迅速覆盖了整个市区地上空。成百上千的浓烈烟柱遮罩了城市的光线,从而也迫使苏军的空军力量不得不撤出战斗,放弃了对地面攻城部队的空中支援。

八时许,天气骤然转阴,在将近九点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雪势在极短的时间内由小转大。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雪,让苏军的进攻计划不得不稍稍向后推延。不过到了九点三十分,苏军的前总指挥部显然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不然地话,前一阶段炮击与空袭所取得成绩。将会化为乌有。

九点三十分,一向令德军东线作战部队倍感头疼的口哨声。开始在柏林城区地外围响起,那口哨声此起彼伏,即便是那隆隆的炮声与枪声,也无法压抑住着口哨声地喧嚣。就在这稍稍显得有些刺耳的口哨声中,苏军八个集团军,将近五十万兵力,分三个方向对柏林市区发起了突击。

在雷巴尔科方向上。近卫坦克第三集团军同第二十八步兵集团军协同作战,对泰尔托运河北岸的德军防线实施了强攻,在他们的背后,六个炮团在给于他们支援,密集的炮火有效的压制住了河对岸德军的火力,从而为他们地强渡作战创造最为有利的条件。

经过近四个小时的激战。近卫坦克第三集团军下辖的坦克第七军最先撕开了德军在这个方向上的防线,成为第一支进入柏林市区的苏军部队。其时,负责指挥坦克第七军地是卢列昂诺夫少将。在获知自己的前锋部队成功突入柏林市区的消息之后,这位年仅三十三岁地少将大呼小叫的冲出军级指挥部,同身为军事委员的谢斯捷年科急不可耐的乘车进城。结果乐极生悲,两人所乘坐的美制军车,在泰尔托运河河边,被一辆正在抢渡的坦克撞翻,卢列昂诺夫右臂小臂骨骨折,谢斯捷年科的屁股上被刮掉了一大块肉。于是乎,这两位就成为了攻克柏林战役中,受伤职衔最高的苏军指挥官。柏林战役结束之后,在莫斯科召开的苏联红军全军庆功大会上,身为全军统帅的楚思南,亲自为这两位受伤的英雄颁发了勋章。在那有几千名苏军中高层将领参加的庆功大会上,楚思南拍着两人的肩膀,对在场的全体将领戏言道:“卢列昂诺夫同志与谢斯捷年科同志绝不仅仅是我军柏林战役中涌现出来的出色指挥官,同时,他们还是我们全军最杰出的实践者,正是他们的实践告诉我们,美国人制造的吉普车,在抗撞击能力上,同我们的坦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在突破了泰尔托运河德军防线之后,近卫坦克第三集团军同第二十八步兵军的进攻节奏开始放缓,毕竟接下来的战斗就是最为艰难的城市巷战了,在这种类型的战斗中,单纯依靠坦克部队的迅猛推进,那和送死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坦克需要步兵的协助,步兵需要坦克的掩护,两者相辅相成,构成了柏林战役攻坚阶段苏军的唯一战法。在那一条条堆满了砖瓦废墟的街道上,装备着122毫米坦克炮的IS-2重型坦克,滚动着沉重的车尔亚宾斯克履带,或五辆一组,或三辆一组,成品字形缓缓前进。每当行进到某栋可能藏匿着德军散兵的建筑废墟前面时,就会转动炮塔,带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将那栋建筑以及藏匿其中的德军士兵轰塌下来。随即,在那滚滚的烟尘还没有平息的时候,跟随在坦克四周的苏军士兵,就会一窝蜂的冲上去,用机枪、手榴弹甚至是火焰喷射器,将建筑内残留下的,以及仍旧隐匿在地下室中的德军士兵彻底剿除。

此时的德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有效的组织,苏军之前大规模的轰炸和炮击,已经打掉了他们的指挥系统,各部队之间的联系完全中断,上级指挥部门的指挥命令根本下达不到各个作战部队。因此,散布在城中各个防御地点的德军部队,基本上都是在各自为战,这样的战斗即没有什么技术性,当然也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前途。此时的德军士兵之所以还要将战斗继续下去,与其说这是为了荣誉,还不如说是出于一种本能。军人地本能。

继第七坦克军在泰尔托运河东段取得突破之后,到下午一点钟左右,同样在泰尔托运河实施抢渡,但是位置偏西的第八集团军,也成功突破了德军的防线,进入了柏林市区。同其他部队的进攻目的不同,第八集团军的主攻方向并不是柏林市中心,而是德军目前惟一一个还能使用的机场 ̄ ̄滕波尔霍夫机场,那里是如今柏林市区内惟一一个还可以离开城市的要地。按照朱可夫的作战计划,这个机场必须在第一时间拿下。并牢牢的控制在苏军手里。要知道目前德国境内地大部地区仍旧控制在德军的手里,像在巴伐利亚方面。德军地实力就还相当强大,而在柏林的外围远郊地区。海因里希与曼托菲尔指挥地“维斯瓦河”集团军群残部、温克指挥的第十二集团军以及第九集团军,仍旧坚持不懈的向柏林方向发动一次又一次的突击,试图在最后关头挽救危在旦夕的第三帝国。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朱可夫担心希特勒那个老疯子会搭乘飞机逃出柏林,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他这把老骨头就危险了,到时候也不用楚思南出面。单是那个一直摩拳擦掌,打算给狂人希特勒上上政治课地吉尔尼洛娃,就能在一怒之下把他老朱头扔到北冰洋去喂鱼。

幸好的是,希特勒显然没有打算逃跑的意思,朱可夫的担心多余了。

十三日一天的战斗持续了十余个小时,到夜里九点钟的时候。苏军地进攻随着大雪的息止而告一段落。在这十余个小时的时间里,苏军在六个主要进攻方向上均取得了有力地突破,尤其是在雷巴尔科方向上实施突击的部队。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泰尔托运河的城市段,其最前锋的部队,已经进抵到了施马尔根多夫、施泰格利茨、格伦瓦尔德和皮切尔多夫三个区域,同时,还控制了滕波尔霍夫机场。这样一来,在第一天的攻势中,苏军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其最初制定的战役目标。

当然,同样是在这一天的战斗中,苏军在完成对德军城市外围防线的突破过程中,也付出了重大的伤亡,拒不完全统计,就在这十几小时的进攻中,苏军士兵就有超过七万人负伤或阵亡,损毁坦克、装甲车二百余辆。

那些已经失去了统一指挥,变的各自为战的德军部队,显然仍旧具有较强的战斗力,他们在顽固防御的同时,还在几个地区打过几次漂亮的反突击战斗,仅从这一点上说,这些士兵就是值得人们钦佩的。没有听起来热血沸腾的口号,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唯一有的,就是咬牙切齿的战斗,野兽般本能的拼杀。步枪、机枪、手榴弹、“铁拳”反坦克火箭弹……任何一种只要能够给对方的步兵、坦克造成伤害的武器,那些德军士兵就全都用上了。

常看到一些电影中某个英勇的战士,在敌人冲锋的时候,骤然跳出战壕,双臂一振,高声呼喊:“同志们,冲啊,把敌人打下去,我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等等等等,反正是喊上一大拖摞让人听上去感觉气血沸腾的话。其实呢,这些都是虚的,都是假的,都是经过演绎的,是拿来给普通人看的。而像在柏林巷战这样的环境里,只有蠢材才会去这么做。如果有谁敢于跳出掩体,啰里八嗦喊上这么一番废话,然后还没有被敌人的子弹打成新一代的蜂窝煤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 ̄这个喳喳嚯嚯的家伙是死神的小舅子……

在入夜的九点钟之后,苏军全线停止了进攻,一线的部队经过一整天的战斗已经相当疲惫,而且弹药配备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需要重新补给以备再战。

从当晚的九点开始,直到十四号上午九点,柏林城内苏德两军之间基本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事,尽管零星的交火整夜都不曾中断,但是双方似乎都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巩固阵地上。在这一整夜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苏军完成了对一线部队的补给工作,同时,后续跟进的支援部队。也从柏林城外开进来,进一步加强了攻城部队地实力。而除此之外,大量隶属于安全委员会的特别行动队也开进城中,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占领区内开展清剿工作,搜捕那些潜藏在普通市民中的德军军官、士兵。

安全委员会的特别搜查队,基本是由参战的各个集团军中抽调士兵组成的,并由安全委员会的秘密警察充当指挥。在柏林战役正式开始之前,这支为数数万人的队伍就经过了一系列的简单培训,他们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几句最为基本地德语。比如:“你好,”“这里有士兵吗?有国民冲锋队队员吗?”“不用担心。我们善待平民”等等。当然,这只特殊的警备部队。在担任搜捕德军士兵、军官任务地同时,还将担任起军纪督查队的任务,按照最高统帅部地命令,凡是在攻克柏林过程中,敢于抢夺平民财物、强奸妇女及至枪杀平民的士兵,将会受到最为严厉的处罚,而这项处罚的工作。就由这支特殊部队来负责。

尽管最高统帅部在战役之前就有了这样的安排,但是大量伤害平民的事情,仍旧还是没有能够杜绝。像在战斗进行过程中,大量的柏林市民都瑟缩在自己家地地下室里,而进攻中的苏军士兵,往往就会第一个清理这些地下室。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苏军士兵清理地下室的时候,往往都会先向里面投掷手榴弹,或用火焰喷射器的巨大火焰开路。这样一来。那些以为地下室里相对安全一些的市民,就成为了直接地战争牺牲品,他们不是被炸得支离破碎,就是被烧成一堆焦炭。

而最高统帅部在对特别行动部队的安排上也有疏漏,这支部队毕竟是刚刚组建不久,他们根本不可能懂得如何鉴别平民与临时脱掉制服的逃兵。最重要地是,最高统帅部并没有向他们灌输什么调查取证以及优待俘虏的思想,因此,在执行搜捕任务的过程中,他们一旦发现谁的家里有德军士兵潜藏,甚至是仅仅有一两件武器、德军制服,这一家人既要倒霉了,他们会被这些全副武装的苏军士兵押出家门,然后直接在某处断墙下集体枪决。

要说最幸运的,既要数那些在德国法西斯屠杀下存活下来的犹太人了,只要他们能够出示自己是犹太人的证明,那么就会无一例外的受到苏军的优待。他们会有丰盛的晚餐,会得到一瓶伏特加酒,会得到苏军士兵的热情拥抱,能够在苏军的款待下,洗上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他们甚至能够给自己所熟悉的德意志人充当保人,使他们免收苏军的审讯。

就像一个叫弗雷泽尔的犹太人在战后回忆的那样,他声称在柏林战役中,苏军的士兵进入他所居住的那一个住宅区搜查,这些士兵操着饶舌的德语,态度还算是友好。但是他们在弗雷泽尔的邻居家里搜查出了两名受伤的国民冲锋队士兵 ̄ ̄那是两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于是这一伙苏军士兵不但当场枪决了两个受伤的孩子,还将整个住宅区剩余的七十余个人,全部赶到了街道上,让他们沿着残破的楼墙拍着三行,准备把他们全部处决。

而在这个时候,弗雷泽尔同那个带队的苏军年轻军官解释,说他一家都是犹太人,并拿出了一份他在两年前办理的、但是却始终没有用上的美国人签证。同时,他又为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三十几个邻居作证,说他们同国民冲锋队没有任何关系等等。就这样,这个犹太人不禁逃脱了被枪决的厄运,还挽救了一批曾经帮助过他的邻居。

这个叫弗雷泽尔的犹太人,后来到了苏联,并加入了苏联国际,他将他的所学,全部贡献给了苏联后来的石油工业建设,正式在他的直接率领下,苏联在六十年代初期,建成了科维克京斯克凝析气田和维尔赫涅京斯克油田。

还是在这一夜的时间里,苏军二线部队同柏林外围试图向内突进的德军部队持续激战,双方一夜之间交火四次,苏军最终击退了海因里希部德军在柏林南线外围的进攻,以及温克部德军在柏林北线外围的进攻。自此之后,柏林外围地区的德军,基本放弃了继续解救柏林的计划,海因里希部德军,于十五日开始,向西方转移,力图突围到易北河沿岸地区,向据守在那里的美军投降。而在柏林北线地区作战的温克将军指挥的第十二集团军,则开始拼力向东推进,他在为挽救被苏军包围的第九集团军做最后一丝努力。颇为幸运的是,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第十二集团军终于打通了同第九集团军之间的通道,就这个原本有二十万人,如今却仅仅只有四万人的集团军解救了出来。此后,两支集团军转而北上,朝一直在德国北方作战的G集团军群靠拢。

第三十章 新的战争阴云

克里姆林宫总书记办公室内,楚思南手里拿着一份刚刚由安全委员会新设立的境外巴尔干分局递交上来的报告,面色阴沉的站在那扇凝结了一层厚厚冰花的落地窗前。

窗外,大雪纷飞,开阔的红场银装素裹,一些年轻人正踩踏着滑雪板,在广场东侧的角落嬉戏。柏林战役的前景一片光明,毫无疑问,这场战争最后结束的时间马上就要来到了,但是和平呢?和平也能随之到来吗?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并非如此,无论是在刚刚击败了日本的亚洲,还是在硝烟仍未散尽的欧洲,都有人正在酝酿着新的战争。同德国、日本、意大利的对外战争不同,如今正在酝酿着的这些战争,并非是谋求领土上扩张,而是基于一种意识形态上的冲突。

昨天,就在昨天,波兰首都华沙爆发了大规模的骚乱,这场骚乱反对的对象已经不是法西斯德国,而是在反对苏联以及同苏联关系密切的“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骚乱份子首先袭击了波兰左翼新政府刚刚组建起来的华沙警察局以及华沙人民政府所在地,随即,又企图袭击驻扎在华沙城外的一个苏军驻地。根据安全委员会提供的情报显示,这次骚乱是波兰“国民军”总司令科莫罗夫斯基在暗中操纵的,而在更深的层面上,还有波兰流亡政府的支持。这一小撮野心家,企图趁着波兰人民政府立足未稳的机会,一举推翻这个新生的人民政权。转而建立一个属于他们地、倾向于英美的政府。

当然,区区几千人发所发动的骚乱,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贝鲁特同志以及他的战友们,也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人,他们有着丰富的同敌人进行斗争的经验。更何况如今的华沙,不仅驻扎着四个苏军整编师,还有波兰人民军的四个师屯兵于此,这十几万人地军队,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安全委员会地情报分析专家们认为。目前波兰的形势绝对不容乐观,虽然说波兰人民军地实力不弱。但是他们绝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随同苏军作战。而今在德国境内的,就有九个波兰师。在波兰国内,倾向于流亡政府的军队以及他们自己掌握的国民军,有超过十三个整编师的兵力,尤为重要的是,那些流亡政府地政客们,在背后得到了英美的支持。他们掌握着大量资金财富,四处收买、拉拢立场不坚定的民族解放委员会高官,甚至是军队将领。

据此,安全委员会的情报分析专家们认为,如果长此以往,而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方面又不尽早做出决断的话。那么也许要不了多久,曾经在西班牙上演的一幕,就将会在波兰重现。在呈交给楚思南地报告中。安全委员会建议,为了避免波兰刚刚取得的革命成果毁于一旦,克里姆林宫方面不应该作壁上观,而应该采取紧急对策进行干预。

至于说干预的方式,安全委员会提供了两种,一种,就是克里姆林宫应该立刻同波兰贝鲁特政府取得联系,提醒他们,在波兰国内,一股反革命地势力正在崛起,他们酝酿的阴谋如果不提前予以遏制的话,那么将会构成大祸。至于说第二种,那就比较简单了,克里姆林宫可以不用在这个时候作出反应,而是静观其变。等到波兰国内的反对势力采取行动的时候,再直接出兵波兰,将这股反对势力从根本上予以清除。

针对波兰出现的新问题,昨天楚思南专门召开了由国防部、对外关系部门主要负责人参加的一个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大多数人都主张采取第二种方案,那就是在波兰局势恶化之后,在直接出兵干涉。毫无疑问,这种方法更加有利于在波兰保持苏联的影响力。尽管在这个问题上,楚思南更加倾向于通知贝鲁特,让其尽可能自行解决国内问题,但是面对大多数人的意见,他也没有过分的坚持。作为国家领导人,楚思南不得不在很多问题上慎重考虑。波兰同苏联直接接壤,它的存在直接关系到苏联影响力在东欧的扩张以及向巴尔干、中西欧的蔓延,用最形象的话,那波兰就是苏联的大西门。如果这个“西门”不能有效的控制在苏联手里,那么苏联的国家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曾经有过的记忆使楚思南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二战之后,甚至于到了苏联解体、俄罗斯第二次复兴的时候,以美英为首的西方国家,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这个世界上第二号军事强国的围追堵截。在楚思南来到这个时空段之前,恰好是美国捣毁伊拉克萨达姆政权,正进一步谋划向伊朗进攻的时候。

如今想起来,美国这个国家真的很有意思,它为了对付苏联,在阿富汗扶植了塔利班政权,而后,塔利班同它成为了敌人;为了阻止苏联在中东扩张影响力,它扶植了伊拉克的萨达姆政权,而后萨达姆将一坨牛粪糊在了山姆大叔的脸上;再后来,山姆大叔怒了,一顿狂轰烂炸,干掉了恩将仇报的萨达姆,结果这一战,不仅干掉了萨达姆,还将国际原油价格打的骤然飙升,从而为俄罗斯走出绝境并实现的经济飞速复苏创造了最直接的动因。

从这几点上看,美国人似乎有些可爱,他们好像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件事情颇感兴趣,可问题是,他们一直在不停的搬石头,不停的在砸自己的脚的同时,顺带着伤害别人。而要想不被他们伤害,那么就必须变得比他们更加强大。

苏联的地缘辽阔,资源丰富,重工业基础雄厚,这些都是其跻身为世界头号强国的有利条件。但是要想在成为国际强国的同时。不同美英这些老牌地西方强国发生冲突,是根本不可能的,而要仅仅依靠苏联一国之力,来抵御这些敌对势力的围攻,也是相当苦难的。正因为如此,苏联才需要在对外政策上坚持一个基准,那就是在东方的亚洲,以反帝反殖、支持亚洲各国独立自主为口号,加强同中国乃至印度的同盟关系,以此辐射整个东亚、南亚地区。而在欧洲。则以意识形态的推广为基本手段,坚决的推行势力扩张政策。一步步吞噬美英的故有利益结构圈。

这应该是苏联对外战略的准绳,必须长期坚持并加以巩固地基本方针。对于这一点,楚思南认为是不容更改的,而且从他执政以来,一直都在推行这一思路,并且也得到了苏联决策层地基本认同。

而今,对德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苏联在东欧各个主要国家支持的左翼政党才刚刚取得政权。以美英为首地西方势力就开始坐不住了,他们就要从中捣乱了。不要以为波兰正在酝酿的危机是一个特例,那是不可能的,这只是美英方面在做出试探苏联忍让的底线。如果在波兰这个问题上,苏联方面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是没有做出足够的反应。那么美英肯定会得寸进尺,进一步分化、颠覆东欧各民主国家的政权体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昨天地会议上。绝大多数与会的代表,都认为不能够放弃波兰,绝不能允许那些反对苏维埃、敌视苏维埃的势力控制波兰。

安全委员会的情报分析专家们的确估算的很准,昨天地会议刚刚就波兰的问题做出应对决策,今天早上,从巴尔干分局递交上来的情报显示,美英已经开始对即将建立民主政权地希腊动手了。而同波兰的情况不同,在希腊,主要出面干涉的是英国人,那个脑满肠肥的丘吉尔,显然垂涎于这个巴尔干半岛上的国家很长时间了,所以,他压根不打算用一个扶植代理人的办法来镇压希腊的左翼政党,而是要亲自出兵搞上一场侵略。

在整个东欧所有有左派势力活动的国家里,希腊的情况似乎是最特殊的。在二战抗德过程中,这个国家涌现出了大大小小五六个左翼政党,虽然这些政党组成了一个倾向于革命的民族解放统一战线,但是他们的军队 ̄ ̄希腊人民解放军,却仍旧分批分派的掌握在各个政党自己的手里。

在德黑兰会议之后不久,伴随着苏军对德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希腊的人民解放军也不断壮大,他们同侵入国内的德军不间断的作战,并相继取得了一些决定性的胜利。按照三个月前安全委员会呈递的一份报告显示,希腊的民族解放统一战线,已经先后控制了其境内五分之四以上的国土,同时,其人民解放军总兵力也超过了七万。随后,在十月份,由希腊各个左翼政党所组成的新政府 ̄ ̄民族解放政治委员会成立。

这个新政府的成立,并不意味着希腊国内的局势就将随着德军的溃败而彻底平静下来,相反,流亡海外的希腊原皇室以及政府,仍旧在为重新恢复起统治而努力。

在两个月前,随着苏军挺进巴尔干半岛以及南斯拉夫的全面光复,原本驻扎在希腊境内的德军部队被迫主动撤退,因此,苏军未能进入希腊境内。同时呢,按照当初在德黑兰会议上,楚思南同丘吉尔达成的协议,苏联也不打算过分干涉希腊国内的事务。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人似乎找到了直接对希腊进行军事干涉的时机。

根据安全委员会的情报显示,在德军撤离希腊的同时,英国首相艾登就悄无声息的跑到了希腊,随后,他在民族解放政治委员会内展开游说,以英国将对希腊提供战后重建资金为诱饵,诱使民族解放政治委员会同意让一支英军部队进入希腊,并同希腊人民解放军组成同盟,继续进攻残余的德军部队。

就这样,在十二月初的时候,三个英军师共计五万人,在英军中将斯科比的率领下登陆希腊。这支军队为希腊带来了一定数量的武器装备以及资金援助,同时。他们也带来包藏祸心地希腊流亡政府以及皇室。

此时的希腊左翼政府显然还没有察觉到英国人的阴谋,民族解放政治委员会的主要领导人,不仅同意英军进入其国土,还同意这支外国军队进入了首都雅典,他们甚至还将希腊人民解放军的主要领导权,交到了所谓的盟军总司令斯科比的手中,从而使得十二万人民解放军,失去了独立作战的自由。

希腊的左翼政府毕竟还很年轻,他们不懂得什么叫做“枪杆子里出政权”,也认识不到军队对于一个政府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轻而易举地交出兵权,是希腊以共产党为首的左翼政府所犯下地致命错误。而英国人在剥夺希腊左翼政府的军权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展开行动。

在十二月中。得到英国人支持的希腊流亡政府领导人潘德里欧在雅典发布演说,声称目前的希腊政府是不合法的,是应该被取缔的。其后,在右翼分子的唆使下,反对左翼政府的势力,在雅典酿造骚乱,并制造了流血冲突。以此为契机。英国政府正式出面,由斯科比为代表,向民族解放政治委员会施加压力,迫使其同意与流亡政府方面合作,双方共同组建新地政府,以取代原有的民族解放政治委员会。

在这种情况下。希腊的左翼党派仍旧没有觉醒,他们还对英国人抱有奢望,到十二月底。希腊左右两派政党开始联合组构政府,民族解放政治委员会正式解散。在英国人的暗中操纵下,新成立的所谓民族团结政府,基本排斥了左翼政党的力量,在新地政府中,左翼联盟的代表只有五人出任部长一级的职务,而且还都是非要害部门。而在新政府刚刚成立之后,斯科比便不顾希腊左翼政党地反对,撕毁之前的各项协议,单方面的宣布解散希腊人民解放军,他甚至还将一大批立场坚定、拒绝接受解散命令的人民解放军军官逮捕入狱,残忍的加以迫害。

到这个时候,希腊的左翼政党领导人们终于觉悟了,他们意识到了英国人的阴谋,于是在一月三号,各左翼政党在雅典,组织了有五十万人参加的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抗议英国人对希腊内政的粗暴干涉。可是就在这次游行中,令全世界为之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担任英希盟军总司令的斯科比中将,竟然下令让军警对示威的民众开枪,直接造成了一百六十余人死亡,上千人受伤的惨剧。紧接着,雅典城内又展开了对左翼政党代表人物的大搜捕,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内,就有数百人被捕,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被秘密处决。

在这种情况下,各左翼政党被迫全面退出雅典,重新组建军队,同英军以及右翼政府继续周旋。但是,此时希腊国内的局势已经完全失控,英国政府陆续向希腊增兵,到雅典血案爆发的时候,驻扎在希腊的英国军队已经将近十万人,再加上右翼政府控制下的军队,他们的总兵力就有将近二十万了。

面对如此庞大的敌人,以希腊共产党为首的左翼联盟显然落尽下风,在这种情况下,希腊共产党召开了紧急会议,会后,希腊共产党中央派遣原人民解放军司令马科斯秘密赶赴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同南共领导人铁托取得了联系,希望南斯拉夫方面能够出兵增援希腊。

要知道此时的南斯拉夫也刚刚光复不久,铁托认为,单单依靠南斯拉夫抑或是希腊,绝对无法同英国人抗衡,因此,他在第一时间便同莫斯科取得了联系,希望苏联方面能够采取措施,制止希腊局势的进一步恶化。

心里想着这些问题,楚思南收回徜徉在窗外的目光。他拿起手中那份情报,又草草的看了一眼,然后猛地一转身,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秘书处吗?”在电话里,楚思南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是楚思南,你们马上给我通知最高统帅部其他几位同志,就说下午四点我要召开会议。”

“是,楚思南同志,我们马上去办。”电话里,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恭敬的回答道。

“嗯,还有,索科洛夫和阿赫罗梅耶夫两位同志现在是不是还在布拉格?”楚思南继续问道。

电话里的声音沉寂了片刻,一阵儿反动纸张的声音,以及窃窃私语的交谈声传了出来。

“是的,楚思南同志,”少顷之后,那女人回答道,“索科洛夫同志的近卫坦八集在布拉格的梅洛瓦茨修整,阿赫罗梅耶夫同志的第四十二集则在埃斯霍芬驻防。”

“很好,”楚思南说道,“马上替我通知他们,让他们最迟在明天下午之前赶回莫斯科,我要给他们布置新的作战任务。”

第三十一章 第三帝国的末日

在对德战争还没有全面结束的情况下同英国人开战,楚思南的这一项决定,多多少少的令最高统帅部以及克里姆林宫的最高决策层感到惊讶。不过此时的苏联还远远谈不上什么所谓的集体性民主决策,无论是在最高统帅部还是在克里姆林宫,抑或是在苏共党内,“一言堂”是决策的最集中体现方式,这个“一言”是总书记的一言,是最高统帅的一言,说白了,也就是楚思南的一言。

因此,当楚思南决定在巴尔干地区实施秘密的全面军事动员,并命令驻留在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等国的苏联红军部队结束修整,转而进入战前预备状态的时候,苏共高层虽然有一些质疑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反对。

当然,对于军方的主要将领来说,他们更加不会对楚思南的决定提出半点的反对,相反,他们在这一个问题上的意见是支持,绝对的支持,举双手双脚的表态支持。正如阿赫罗梅耶夫同志在最高统帅部会议上接受询问时所提出的看法一样:对英国人的这一场战斗,其意义绝不于最后的胜负,更不在于消灭多少敌人,它最主要也是最关键的作用在于,伟大的苏维埃政权要通过这一场战斗向全世界宣告,无论是东欧还是巴尔干,抑或是东亚,全都处在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战略地缘结构范围内,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关乎着苏联的国家安全利益。因此。无论是英国还是美国,抑或是其他形形色色地国家,都不允许单反面的在这一地区内挑起事端,否则,就是对苏联的挑衅。

英国佬,这些个在二战中被德国人打掉了牙齿的老虎,还以为他们仍旧是当初那个纵横全球的“日不落帝国”呢,它要在苏联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想要充当美国人的导盲犬来试探一下苏联政府的忍耐底线。那好,我们就以希腊的事端为突破口。狠狠的打他一仗,最好能够在最短地时间内。在最大限度上把英国人打疼,让他们知道。如今的苏联并不害怕打仗,处在苏联国家决策层里地,都是在战争中走过来的铁血军人,面对任何形式地挑衅,这些决策者都没有任何的耐心去忍耐,他们只有一个方式来回应敌人的挑衅,那就是 ̄ ̄战争!

只要有了这一场战争的胜利。那么相信自此以后,任何人、任何国家,想要在苏联的战略地缘范围内搞些小动作,都会提前仔细的考虑一番了。

这样看来,这一场战争是必须要进行的,它关乎到了苏联在今后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内。周边地区地稳定与否,国际环境的走向如何,地缘政治的安定与否等等等等。一系列重大问题的走势。能够通过这一场战争,一揽子的解决这么多问题,无论从那方面说,这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一场针对英国人地战争准备很快就开始了。

在筹建的过程中,楚思南以共产国际会议主席的身份,向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等四国左翼政府首脑发出了电函,告知他们:作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地一份子,苏联党和政府绝不会坐视希腊的革命同志遭受敌人的无耻欺压,因此,为了保住希腊革命同志的革命成果,苏联最高统帅部决定,派遣苏联红军进入希腊,协助希腊人民解放军抵御英国人的入侵。同时,苏共中央希望巴尔干四个兄弟国家,能够在这次行动上对苏军给与支持。

楚思南以共产国际名义下发的号召,很快得到了四国的回应。一月十三日,巴尔干半岛四国一致推选南共总书记、南斯拉夫反法西斯人民解放委员会主席铁托,为四国盟军总司令,统帅四国盟军共十八个师赴希腊作战。

与此同时,由阿赫罗梅耶夫率领巴尔干第一方面军(下辖诸兵种合成的四个整编集团军)、索科洛夫率领的巴尔干第二方面军(下辖两个坦克集团军、三个步兵机械化集团军、一个远程航空军)同时秘密开赴巴尔干,他们将分别取道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进入希腊北部。

为了能够出敌不意,打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因此,从部队调动,到战略部署,无论是哪方面的行动,楚思南都要求绝对的保密。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卫星监测一说,而在欧洲战场上,此时的兵力调动似乎也非常正常,所以,直到苏军以及四国盟军的数十万部队从六个方向上进入希腊境内之后,英军以及希腊的政府军方面还没有丝毫的察觉。

就在巴尔干两支方面军秘密挺进希腊境内的时候,远在德国柏林战场的朱可夫,向最高统帅部提交了一份报告,在这份报告中朱可夫指出,即将在希腊进行的战争,最好能够向后拖延两到三天。

如果从柏林战场的现实情况来看,朱可夫的建议并非没有道理。在朱可夫提交报告的时候,柏林市区内进行的战役,已经到了最后、最关键的时刻,经过连续几天的进攻,苏联红军的一线作战部队,已经攻占了柏林第九区,法西斯德国的生命线已经几乎被苏军完全切断了。面对这一情况,朱可夫认为,只要再给他一周左右的时间,柏林的战役就将最后结束,从而也为这场旷日持久的苏德战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如果在柏林战役结束之前,苏军就在希腊采取行动,并直接同英军交火的话,那么朱可夫担心柏林方面会出现问题,毕竟如今的英美盟军,就驻扎在易北河一线,而在那个方向上,苏军驻扎的兵力并不多。可以说是占据着绝对的弱势。一旦由于希腊战事地爆发,导致英美一方产生强烈的反应,甚至不惜在柏林地域同苏军兵戎相见的话,那么无疑该线的苏军会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诚然,朱可夫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尽管楚思南并不认为美国人有可能会直接同苏联交兵,但是这话说回来,不怕个一万还要怕个万一呢,这美国人心里会想些什么,谁也说不好。为了保险起见。楚思南最终决定同意朱可夫的提议,他一方面命令阿赫罗梅耶夫、索科洛夫将进攻的时间向后拖延四十八个小时。另一方面,则命令处在德国易北河一线的苏军部队。从即刻起,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着迎接来自河对岸的敌人进攻。

在得到了楚思南地肯定答复之后,朱可夫也立刻加强了在柏林城内的攻势。

在十二月十六日下午三时,苏军两个集团军兵力发动了对兰德维尔运河沿线德军地进攻,意图夺取这条运河防线,然后对德军要害位置的最后一个防御支撑点 ̄ ̄蒂尔花园区防御地带发起进攻。

蒂尔花园区实际上就是德国地政府核心所在地。象征着第三帝国权力核心的国会大厦、最高统帅部、帝国政府机关,都设立在这个区域内。而为了保障这一区域的安全,德军指挥部方面已经把党卫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都划拨到了这里,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攻克了这条防线。那么柏林战役也就算是基本结束了。

战斗从二十六日下午打响,一直持续到二十七日上午近十点钟,苏军在付出了重大代价的情况下。最终摧毁了德军兰德维尔运河防线。随即,第二梯队负责进攻的苏联红军,以团级为单位,分批次的进入蒂尔花园区,同仍旧坚守在那里地德军展开殊死的较量。

可以说,在整场柏林战役中,只有蒂尔花园区的战斗才是最为惨烈、最为残酷的街道巷战。由于可以展开部队的空间过于狭小,因此,苏军过去那种无往不利的大兵团式地作战方法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而炮兵所能够提供的火力支援也相对薄弱,因此,他们只能像是啃咬芭蕉树叶的小虫子一般,一点点地蚕食德军的据点。而已经濒临绝境的德军防御部队,更是退无可退,他们除了据守着自己那仅存的一块阵地之外,就再无它法了。

此时的德军,展现出了足以令任何人都为之目瞪口呆的战斗力。在那一栋栋残破不堪、布满了弹洞和焦黑的烧燎痕迹的楼房废墟里,苏德双方的士兵几乎是在面对面的作战,那种距离几乎近到无法形容的地步,一枚扯掉了引信的长柄手榴弹,甚至可以在双方的士兵之间你丢过来我扔回去的抛动数次,才最终爆炸。而苏军士兵配备的专门用来攻坚的火焰喷射器,也必须小心翼翼的使用,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从某一扇门内出来的,究竟是德国人还是自己人。

单兵对单兵的作战打到这个时候,似乎什么武器都可以用了,负隅顽抗的德军士兵,甚至将原本用来打坦克的“铁拳”,都用到来打击苏军步兵了。不过苏军士兵也很快发觉了这种武器的妙处,他们在刚刚夺取的阵地上四处搜集德国人留下的炮筒、炮弹,然后扛着这种东西去轰击德国人固守的房间。在这种近距离作战的条件下,一枚反坦克火箭弹发出去,往往就是一声刺耳的呼啸,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鸣。在这种反坦克火箭弹的近距离轰击下,能够在死的时候还保持着身体完整的人,已经是百分之百的幸运了,至于说活下来,那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尽管德军士兵的抵抗非常顽强,但是失败的命运还终究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战斗进行到二十七日夜,苏军已经攻克了蒂尔花园区内大部分地区,并全面包围了帝国大厦以及它的外围建筑内务部大楼,而此时仍旧在该包围圈内作战的德军,只剩下不到六千人了,而即便是这六千的兵力,也面临着食物供给不畅、弹药濒临耗尽、伤员众多等一系列的问题。

在当日夜的七点三十分到八点十分,苏军围攻内务部大楼地战斗停歇了整整四十分钟,在这个时间段里。苏军一方面调动后一梯队的进攻部队上前,一方面对兀自在做着困兽之斗的德军展开劝降。

四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而德军也丝毫没有投降的迹象。从八点十分开始,苏军的最后一轮进攻开始了。

这是一场没有怜悯也没有妥协的战斗,身穿灰色军大衣的苏军士兵占据了内务部大楼的底层大厅,身着已经分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军装地德军士兵便退到二楼以及地下室,继续进行着战斗。那一道道残破到摇摇欲坠的楼梯,成为了双方争夺地焦点,在嘈杂的枪声中,不是有人从楼梯上跌落下来。随即淹没在成堆地尸体当中。

到当日深夜的十一点钟,精疲力竭的苏联红军。终于拿下了国会大厦的最后一道屏障,而就在内务部大楼被苏军攻克前的几分钟。人类军事史上最大的一个战争策划者、犹太人心目中最邪恶的一个魔鬼、人类政治制度上最富有传奇色彩地一个野心家 ̄ ̄希特勒,在经历了长期绝望的折磨之后,在国会大厦的地下室里服毒自尽了。

对于希特勒这个战争狂人的死,后世有好几个版本的传言,而其中最令人信服的就是两个:其一,自然就是说希特勒之所以自尽,是担心将来落到苏联人手里。对于他来说,那将是一场灾难,因此,他地自尽也就顺理成章了。其二,则是说希特勒并非自尽,而是被迫服毒的。其原因无非是为了让这个战争狂人背负下所有的责任。几年地对外战争,曾经强大的德意志第三帝国迅速的土崩瓦解,而在这个过程中。数百近千万的德意志男儿殒命杀场,这个对国家、对民族的巨大罪责,需要有人来承担主要责任。这个责任由谁来背最合适?毫无疑问,就是希特勒。同样的,在这数年的战争中,德国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无论是苏俄还是英美,抑或是众多沦陷德国大军铁蹄下的欧洲诸国,真可谓是伤亡惨重、损失不可计数。这个责任也要有人来承担大头,这个人是谁?当然还是希特勒。因此,为了避免这位元首在战后的审判中胡言乱语,惹得大家都不得消停,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他提前死掉。这第二种说法听上去似乎有些耸人听闻,但是保持这一看法的史学家们有他们自己的依据。根据苏军缴获的重重资料显示,希特勒在自尽前的最后一分钟,立下了他的遗嘱,在这份遗嘱中,他选择邓尼茨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以继续同英美苏抗争。与此同时,他也近乎是歇斯底里的认为,柏林是不可能被苏联人攻占的,尽管这些低贱血统的高加索人此时占据着上风,但是只要忠于他的海因里希、温克带领德意志大军赶到,那么柏林的危机将会彻底解除。试想一下,如此一个近乎到了疯狂境地的人,而且还是在对自己的部下抱有绝对信心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自尽了?

这是一个迷,永远也解不开的迷。

不过无论这个谜如何的难以破解,如何的诱人探索,在二十七日夜,苏军最后进攻国会大厦的时候,都没有人会去考虑它。希特勒所深深信任的海因里希、温克,都不可能进入柏林了,就在此前的一天,这两位将军已经率部向美英盟军投降了。而在希特勒死后,幸存在国会大厦里的德意志诸多将军、士兵,似乎也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二十八日凌晨零点十五分,在苏军对国会大厦的第一波进攻结束后,德军通过高音喇叭和广播,向正在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的苏军喊话,他们希望能够进行停战谈判。

在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可夫几乎连犹豫一下的兴趣都欠奉了,他现在整天考虑的,就是尽快结束掉柏林的战事,因为希腊的战争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里早一天结束,那里就能早一天开始,这其中的问题他怎么会不清楚?

而当德军有心停战的时候,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到来的吉尔尼洛娃同志,已经进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她虽然同样关心前线的战事,但是却没有朱可夫那样熬夜的毅力,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够在最后的受降仪式上露个脸,从“老匹夫”们的手里抢上一些军功就可以了,别的事情还远没到用她来操心的程度。因此呢,可爱而又实在的吉尔尼洛娃同志,是被自己的警卫从睡梦中叫醒的,在醒来的时候,她还忿忿的将警卫呵斥了两句,可是当听说德军有意停战的消息后,她便一溜烟的赶到了总指挥部,那副精神奕奕的样子,绝对找不出半点睡眠不足的痕迹。

第三十二章 军事教科书?

德国人投降了,曾经号称强大的德意志第三帝国投降了,战斗了数年、曾一度席卷几乎整个欧洲的德意志军人投降了。

在二十八凌晨五点十五分,作为陆军参谋总长的克莱勃斯穿着仅剩的一件整洁军装,举着一面白旗,从国会大厦的地堡中走出来,当着上千名幸存的德意志士兵的面,大跨步的走到对面苏军的阵地上。随后,他乘坐着苏军为他准备的军车,一路来到了朱可夫等人所在的苏军前总指挥部 ̄ ̄他要谈判,为了暂时停战而进行的谈判。

在苏军的前总指挥部里,包括朱可夫、吉尔尼洛娃在内的几位苏军前线指挥官接待了这位敌军目前最高的指挥官,正是通过克莱勃斯之口,朱可夫等人才知道希特勒已死的消息。而后,克莱勃斯提出,他可以用元首的名义,向所有还在继续战斗的德军部队下达命令,让他们暂时停止战斗。但是在投降的问题上,他提出了德军方面的要求,那就是这个问题,要等到德国新的政府成立之后,再同盟军以及苏军方面商谈。

很显然,虽然是苏军前线的最高指挥官,但是朱可夫在这个问题上却没有决定权,按照苏联宪法的规定,只有身为总书记的楚思南,才有最终决定宣战、议和等重大问题的权力。某些小说中那种指挥作战的指挥官们,直接在前线接受某一敌国投降的描述,绝对是犯了最低级的错误,如果此时地朱可夫不向克里姆林宫报告。而是直接接受了德军的最后投降的话,那么等待着他的,只能是苏联军事法庭的审判。而作为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吉尔尼洛娃,显然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授人口实。于是,在几分钟后,朱可夫便通过高频电话,同克里姆林宫取得了联系。

临晨五点多钟,楚思南才刚刚起床不久,这位苏联的最高决策者立刻就获知了前线的情况。在同朱可夫通话的过程中,他毫不犹豫的对德军方面要求做出了答复:“告诉他们。必须无条件投降,我们地苏维埃政权不会同任何法西斯谈判。任何形式的谈判都不会有。给他们限定一个投降地时间表,下达一个最后的通牒。如果他们在规定地期限内仍旧不宣布无条件投降的话,朱可夫同志,你们的进攻就要继续下去。”

楚思南的话就是苏联政府的最后决定,朱可夫必须予以执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结束了通话之后,朱可夫征询了一下吉尔尼洛娃以及梅、罗两位将军的意见。在这个过程中,朱可夫建议给德军下达最后通牒地时候。限令他们投降的最后时间为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八点四十分。但是在这一点上,吉尔尼洛娃提出了反对意见,这位女强人认为,两个小时的时间太长了,她已经等不及了。因此,一个小时,只有一个小时才是最为合适的。如果一个小时德国人还不最后无条件投降。那么就要让一线的部队发起进攻。

朱可夫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同吉尔尼洛娃较真,于是,克莱勃斯最终得到的答复,就是他地部队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宣布无条件投降,否则,苏军将会再次发起进攻。形势比人强,在这个时候的克莱勃斯已经没有了任何讨教还价的余地,面对苏军开出地最后通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忧心忡忡的返回仍旧暂时掌握在德军手中的国会大厦。

此后的一切似乎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在克莱勃斯返回国会大厦地下室之后,苏军开始了长达半小时的宣传攻势,在那高音喇叭所播发出来的消息中,仍旧坚守在国会大厦内的德军主要指挥官们获知,他们依偎强援的海因里希、温克,已经早早的向美英盟军投降了。而这一个消息的确认,彻底击溃了残余德军的斗志,在半个小时之后,国会大厦内再次传来几声枪响,一向不可一世的戈培尔,在绝望之中饮弹自尽,而在此之前,他已经亲自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已经六个孩子。清晨,伴随着新一天第一缕阳光的出现,德军的柏林城防司令官魏德林上将,带着隐匿在国会大厦内的一干德军指挥官,以及上千名衣衫褴褛的德军士兵,缓缓的走出了大厦的前门,正式向早已等候在大厦前苏军阵线内的朱可夫等人投降。

七点五十分,投降的签字仪式在国会大厦的大会议厅内举行,德军代表魏德林与兴奋的满脸通红的吉尔尼洛娃,先后以投降者、受降者的身份,在投降书上签了字。随后,魏德林向所有仍旧在柏林城内坚持战斗的德军残余部队下达了缴械投降的命令,至此,柏林战役全面结束。

从发起柏林外围战役开始,到柏林市区的争夺战最终结束,这一场标志着二战最终结束的重大战役,共持续了将近三个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苏军损失兵力高达三十万,堪称是对德战争后期兵员损失最大的一场战役,而同样是在这场战役中,德军则付出了将近四十万人的生命,而在这四十万的生命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当然,这四十万还不包括那些死于战斗中的无辜柏林市民。

到了二十八日的中午,柏林市区内全部的战斗已经结束,幸存下来的德军官兵,被苏军的士兵从各个残破的废墟中驱赶出来,直接押往柏林东郊的战俘营。而在这个时候,连续几天没合眼的朱可夫,才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有人传言,当时朱可夫在长吁一口气,转而回指挥部去休息的时候,曾经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 ̄“终于走了。”

不是“终于结束了”。而是“终于走了”,那又是谁终于走了?毫无疑问,在这个时候走地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足以令任何一名苏军指挥官大为头疼的吉尔尼洛娃同志。

在魏德林签署了投降书之后,吉尔尼洛娃似乎就在前线待不下去了,她在柏林的国会大厦前,同苏军的几位主要指挥官们合了一个影,而后又草草的慰问了一下一线官兵,随即,便揣着那份德军投降书乘坐军机。一路赶回莫斯科去了。

吉尔尼洛娃这次如此急迫的返回莫斯科,可绝不仅仅是为了请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在经过了柏林战役的一段生活之后,这位安全委员会的最高负责人好像对身处战斗一线的生活感兴趣了。她似乎觉得在前线指挥战斗是最佳地晋升途径。不过说来也是,对于她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在前线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冲锋陷阵地有士兵,真正决策指挥的有军官,而她呢,她所要做地就是等。等到战斗结束之后,捞取一份凭空得来的功劳。别说是她啦,这样的好事大概任何人都会感兴趣的。

如今柏林的战事结束了,之后对德的一系列后续工作,恐怕还有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正式开展,而且呢。她对那些事情也不感兴趣。幸好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令伟大而突然间好战地吉尔尼洛娃同志感兴趣的东西出现了。英国人在希腊挑起事端,触怒了她那位脾气原本就不是很好的丈夫,如今,巴尔干的两支方面军已经成立,几十万苏联红军气势汹汹的杀赴了希腊。毫无疑问,这场战争又是无可避免了。

在柏林战役的最后这两天时间里,吉尔尼洛娃一方面关注着柏林战事地进展,一面却又将目光投向了巴尔干半岛。她这个人或许功利心太重,或许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对于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她从不过分插手,而一旦是她打定主意要去插上一手的事情,那她就肯定会提前在上面花上一些功夫。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希腊地前线有一番作为,那么吉尔尼洛娃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她更加不想像在柏林战役时那样,整天在指挥部里做一个闷葫芦,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一群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商量战略战术的问题而自己一无表现。

因此呢,在这两天时间里,她让人搞到了一份巴尔干地区的地理详图以及最近的一份希腊兵力分布图,对于安全委员会的第一书记来说,搞到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简单了。而当地图到手之后,她便找借口将朱可夫、梅列茨科夫、罗科索夫斯基三人,以及柏林前线大大小小的作战参谋们召集到一起,美其名曰要研究一下希腊未来战争走向的种种可能性,实际上就是让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以及军中智囊们给她出谋划策,制定出一条在希腊作战的最佳方案。

要知道此时能够在柏林地区指挥作战的人,那都是真正在苏德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实战指挥官,他们中有善于进行大兵团作战的指挥官,比如朱可夫;有善于指挥机动作战、进行装甲军团对决的指挥官,比如罗科索夫斯基;有善于破阵攻坚、乱中取胜的指挥官,比如梅列茨科夫。当然,那些从各个方向上攻到柏林城下的中高级指挥官、作战参谋,也都各自有所擅长,比如从高加索地区一路西进而来的指挥官,就极其擅长指挥山地作战;从列宁格勒方向上过来的指挥官,就擅长在水网地区、沼泽密布地带指挥作战;而从白俄罗斯、乌克兰方向上过来的指挥官,就精通在丛林地貌、草丘平原地区指挥作战。吉尔尼洛娃把这些战场的一线指挥官们聚集到一起,为她将来所要干涉的希腊战事出谋划策,那情形真是热闹至极,毫不客气的说,恐怕楚思南那最高统帅部的智囊团,都没有这个阵容来的强大。

尽管在这些指挥官看来,希腊的战事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吉尔尼洛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谁看见她较真心里都有些发虚。因此,在研究的过程中。这些人倒也是竭尽全力,尽可能把整套作战计划做到无一漏洞,不为别的,大家伙都怕这个喜怒无常地女人,一旦在希腊吃了亏,会把帐算到他们头上。

经过几天时间,一大群指挥官、作战参谋集思广益,针对希腊每一个可能性战区的地形条件、敌军兵力布防特点、可能性的变动等等因素,制定出了一套近乎完备的作战计划。战场如何推进、各个战线的兵力如何调配、各个进攻方向上应该向哪一个区域推进;如果在某个地区受挫应该如何应付、在某个地区进展顺利应该如何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如果在某道防线上英军增兵怎么办;某一地域的英军在遭受攻击后有可能向哪个方向撤退、在他们撤退的时候应该如何应付、如何对集结在特定区域的敌军实施有效的合围并最终歼灭、如何防止英军向海上撤退、如何防止英军向土耳其方向撤退等等等等。毫不客气的说,这些指挥官、作战参谋们。是真地殚精竭虑,尽可能将希腊战场上可能会出现的种种状况以及相应地对策考虑到了。不过即便是如此。朱可夫等人还是一再强调,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在前一刻谁也无法猜测到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因此,无论多么详尽得当的战役计划,也只是一个计划,它必须根据战场形势地发展,而不断做出改进。

斩获颇丰的吉尔尼洛娃,终于兴冲冲的离开了柏林前线。而对于她的离开,包括朱可夫在内的所有柏林前线指挥官,全都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这位女瘟神可要比那些亡命的德国人可怕多了。

信心十足的吉尔尼洛娃,一回到莫斯科就直接跑去见了楚思南。她一方面将德军签下地投降书交给自己的丈夫,另一方面就是要求立刻前往希腊,前往即将爆发战争的前线。

吉尔尼洛娃的要求让楚思南大为皱眉。他心说自己这位妻子还真是一刻也不舍得消停啊,在柏林前线整出那么多是非来,这而今好不容易回到莫斯科来了,她又要去希腊,难道几个月不见,这位权力上的野心家有一转眼化身为战争贩子了?

鉴于前段时间在柏林战场上吉尔尼洛娃的表现,楚思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妻子的要求,他的理由很充分,作为安全委员会地成员,吉尔尼洛娃并不通晓军事,她如果到了前线,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能惹麻烦的地方却是不少。更何况在希腊进行的战争,从目前来看不可能有太大的规模,她这样一个职务的人,也没有必要到那里去。

吉尔尼洛娃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打算,她同样也有充分的理由。首先,她现在是预备役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什么叫预备役?顾名思义,那就是对一线作战部队进行各方面支援的一支后备部队。而今呢,希腊的局势变幻莫测,虽然说不太可能出现大规模的军事冲突,但是毕竟现在谁也说不准。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她这个预备役方面军的军事委员,就必须亲临一线,随时关注战场形势的最新变化,以决定是否对前线给于必要的支援。其次呢,吉尔尼洛娃得意洋洋的反驳楚思南,说是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吉尔尼洛娃原来是不懂的军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一段时间的前线生活,让她学习到了不少东西。这次回来,她还专门整出了一套完备的作战计划,就等着运用到希腊战场上去了。

自己这位军事细胞匮乏的妻子,竟然还有了完整的作战计划!这一点着实让楚思南吃惊,出于好奇,他将被吉尔尼洛娃视为瑰宝的那套作战计划要来看了看。这一看之下,楚思南吃惊的差点没把当时抱在怀里的儿子给扔出去。

这作战计划……啧啧……那绝对看成是完整,以至于完整到它都不像是一场战役的作战计划了,而现实一本系统翔实的、针对各种作战环境下指挥要领的军事教科书了。老实说,如果这东西拿到军事院校里去给那些即将毕业的学员们当作教材使用,都是毫不过时的,只不过与一般的军事教科书不同,这本东西是完全以希腊的地形、兵力分布、敌我形势对比为模板打造出来的。

楚思南几乎不用去考虑,都知道这份所谓吉尔尼洛娃同志制定的作战方案,究竟是怎么搞出来的,他能够从其中感觉到很多熟悉的人的作战思路。

看着这份颇有意义的军事教材,楚思南在感觉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由得对吉尔尼洛娃的能量感到惊讶。毫无疑问,那些身经百战因而有些桀骜不驯的将军们,是真的在她面前服软了,不然的话,就这么一份东西,等闲的人就不可能搞得出来。

第三十三章 英苏首战

你要让这些真正从战争中走过来的将军们写本自传什么的,依次为依据统合成一本纯实战经验式的教科并不难,可难得是把他们这些人汇集到一起,针对某一场战役系统的发表出他们的看法,同时,还能在阐述自己主张的同时,谦虚的接受别人的观点。这是为什么?无他,这些家伙在性格上大都颇为高傲,要让他们在战略战术方面认同别人而否定自己,那可是太难了。

尽管楚思南不认为单凭着这份“军事教科书”,就能够让军事上如同白纸一张的吉尔尼洛娃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但他却觉得这种做法很好。也许呢,有机会的话可以让这位“女魔头”好好的发挥一下,真的整出一本实用而且内容详尽的军事教科书来,这可是一件大大有益的事情。

有了这个想法的楚思南,一时间变得有些兴奋,兴之所至,他便拿起笔来,在这份堪称最为详尽的战役方案书上题下了几个大字 ̄ ̄“军事教案”。当写下这几个字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因此,又在这四个字的前面标注了一个“常规战争下的”。

“常规战争下的军事教案”,从一九四六年开始,直到一九九二年全新的“新科技环境下常规战争的军事教案”一书出现,它都是苏联各个军事院校所使用的一本重要教材。当然,这本书在成书之初,又经过了诸多的军队将领以及军事专家的修改补充,但是归根结底。它地出现都是因为吉尔尼洛娃一时兴起所造成的。毫无疑问的是,后来的军校学员们不可能知道这本书是怎么来的,他们只知道这本书的出现意义重大,它被翻译成数十种文字,在国际上流传,每年苏联政府仅仅是从这本书的身上,就能拿到颇为不菲的版权费。

在是否应该前往希腊的问题上,楚思南始终有没能够让吉尔尼洛娃改变主意,这位对上前线兴致勃勃的女强人,最后还是得到了丈夫地默许。只要拿到最高统帅部秘书处下达的一纸调遣令,她便可以如愿以偿、名正言顺地前往希腊了。

刚刚进入二月的希腊已经出现了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地迹象。在靠近品都斯山脉南麓的卡尔派尼西翁,一支英军师正沿着被消融雪水浸湿的道路。缓缓向品都斯山脉的方向开进。

这支英军部队是由麦因德尔少将所指挥的 ̄ ̄杂牌军,之所以称它为杂牌军,是因为在整个师的范围内,有很多部队都是属于英联邦成员国的,而并非是来自英国本土地军队。像安德鲁上尉所指挥的第三团,就是来自新西兰,是一个纯正的新西兰步兵团。

虽然这是一个杂牌师。但是其战斗力却绝对不容低估,毫不客气地说,这个师里的任何一支部队,都是久经战阵的,而安德鲁上尉的新西兰第三步兵团,就曾经参加过两年前那场异常惨烈地克里特岛之战。当然。在那一场战役中,英军是战败的一方,他们被德国人打的丢盔弃甲、损兵折将。可不管怎么说,它也算地上是一支见过“世面”的军队了,至少那些武器装备落后的希腊人民解放军游击队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一次,四个英军师从伯罗奔尼撒半岛出发,穿过帕特湾,随后,在迈索隆吉翁登陆,一路北进,企图进攻希腊人民军设在北方的主要根据地,同时,截断人民军南北两地的联系,而这个久经沙场的杂牌师就是这四个英军师中的一个。

部队行进中,安德鲁上尉的新西兰第三步兵团是作为前锋走在部队最前方的,在他后方不到一公里处,就是英军的第三五一坦克团,由于担心遭遇希腊人民军游击队的袭击,所以安德鲁上尉一路都非常小心。

初春的品都斯山脉别有一番美感,从远处望去,层峦叠嶂的山峦灰白一片,灰的是冬去春来还未曾吐露新芽的茂林丛林,白的是零落相间还未曾完全消融的冰雪。偶尔,在山丘夹隙的行道边,还可以看到潺潺而流的清溪,清可见底的溪水水面上,缓缓飘动着一两块不知从何处落下来的冰凌。

山路越走越是狭窄,安德鲁上尉的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忐忑,从目前来看,这样的道路状况显然不利于后面的坦克部队行进、作战,有些泥泞的道路如果供一辆坦克向前单行还富裕一些,可要是想两辆坦克并驾齐驱却是不可能了,不仅如此,即便是一辆坦克在这里想要调个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部队遭遇到希腊人民军正规部队的伏击,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老实说,作为一名同德军山地部队打过交道的指挥官,安德鲁上尉并不赞同这一次的行军计划,从卡尔派尼西翁快速推进到特里卡拉,这一路上就需要横穿整个品都斯山脉。上万人的一支部队穿山越岭,而且其中还有一部分的机械化部队,这其中有多大的难度,真是可想而知了。尤为重要的是,品都斯山脉的南麓部分,一向都是希腊人民军游击队活动较为频繁的地区,尽管各方面的情报都显示着希腊人民军的主力还在雅典平原以及佐莫克斯、拉力萨一带作战,但是……但是什么,安德鲁上尉也说不好,他就是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头。

“哄哄……”

就在安德鲁上尉心里这么忐忑不安的时候,一阵儿隐约可闻的马达声从车外的天空中传了过来。

将头探出车窗外,安德鲁上尉朝天空中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三架英军的“喷火“战机,他们排成品字形结构,快速从部队的上空掠过。继续朝北边地山区上空飞去。毫无疑问,这是一队负责侦查的小编队。

目送三架战机快速的远去并最终消失在层山叠影背后,安德鲁轻轻的嘘了一口气,他在感觉稍稍放心的同时,也感觉自己这几天来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是啊,在经历了一番变故之后,原来那数十万的希腊人民军早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今仍旧在希腊境内坚持战斗的,也不过才只有区区的几万人而已。即便是兵力上如此不堪地一支军队,还缺乏必要的武力配备。像什么坦克、飞机之类地武器装备,他们根本就没有。面对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怕他们扑上来用牙齿咬自己吗?

微微把头一摇,安德鲁上尉地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般的微笑。他拍拍前面副驾驶的座位,对自己的通讯兵说道:“霍普森,把我的雪茄烟递过来。恩,还有,到前面你就下车,去通讯连等候消息,看看我们的空军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好的。上尉。”通讯兵翻开他地行军包,从里面取出一根包裹在钢筒里的雪茄,一边递给自己的长官,一边说道。

在新西兰第三步兵团正前方不到两公里处,是一个如同爪子形状的四叉路口,两座横亘其间的山梁。将通往大山深处的道路一分为三。两座山梁地山势并不陡峭,坡度很缓但是却密林丛生,光秃秃的橡树漫山遍野的。很是幽静。在四条道路交叉地路口中央,竖立着一杆路标,四个路牌明确的标识出了每条道路所通往的地方。

在路口正前方的一片林地里,卡尔切辛斯基上校同米尔哥洛夫上校蹲在一个临时构筑起来、顶部有着灰白色帐布掩护的小型指挥所里,聚精会神的看着铺开的一份地图,两人之间还时不时的窃窃私语着什么。

当三架英国人的战斗机,带着隆隆的轰鸣声从树林上空飞过的时候,卡尔切辛斯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指挥所的顶棚,而后撇撇嘴说道:“你知道吗米尔哥洛夫同志,我真的很喜欢这些英国人,因为他们总能把复杂的事情想的特别简单。难道他们真的认为单单依靠这种类似的空中侦查,就能够把地上的情况看个一目了然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初德国人没有能够打进伦敦,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呵呵,”米尔哥洛夫笑了笑,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也不能完全归咎于英国佬的疏忽,主要是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参战,而且悄无声息的赶到这里,给他们布下了一个硕大的口袋。否则的话,我敢肯定这些英国佬早就打点行装跑到海上去了。”

“嗯,”卡尔切辛斯基点点头,脸上的忽地闪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他舔舔稍稍有些干裂的嘴唇,低声说道,“我说米尔哥洛夫同志,网你觉得这次咱们跟英国佬是要硬碰硬的死战到底呢,还是简简单单的给他们一个教训就算了?这楚思南同志的意向也不明确,方面军指挥部那里也是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就是叫咱们放开手脚来打。唉,你倒是说说,咱们这个放开手脚来打,是不是要一直打到海边上去啊?”

“这可谁也说不好,不过我估计这一仗的规模小不了,怎么着也得把巴尔干方向上的英国佬都赶出去,”米尔哥洛夫拱着个腰,扭了扭有些发麻的大腿,同时说道,“你没看见吉尔尼洛娃同志都来了嘛,她出现的地方,从来都是风起浪卷的,这次估计动静也小不了。而且前段时间我听说英国佬还在土耳其暗中折腾,这次说不定咱们还要……”

“报告!”

米尔哥洛夫的话刚说到这里,指挥所门口的布帘外就传来一个大喊报告的声音。两个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上校,立马住了嘴,米尔哥洛夫首先站起身来,板起面孔说道:“进来!”

布帘掀起,一个军装整洁的通讯兵快步走了进来。

“上校同志,刚刚从三十二团、三十三团、独立五团传来消息,敌人已经完全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毕古雪夫少校请示是否可以正式发起进攻。”通讯员大声说道。

“噢?!走。我们出去看看!”两位上校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大跨步地朝门外走去。

在指挥所外的山丘上,卡尔切辛斯基抢先爬上一块六七米见方的火山岩岩石,然后拿起胸前的望远镜,朝西南方向上的山路望去。

两位上校选择的位置相当好,站在这块岩石上,可以将西南方向那条处在丛林环山间的公路看个一清二楚,而此时,就在那条山路上,一支上千人的英军部队。正在向开阔的路口缓缓推进。也许是这一路行来没有遭遇游击队袭扰的缘故,走在最前面地步兵队列显得有些松散。从望远镜远远看过去,那的确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亏得情报上还说这些英国佬不容小觑。是什么打过硬仗地部队,依我看,纯粹就是一群虾蟹。”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卡尔切辛斯基不屑一顾地说道,“那指挥官估计也是一块废料,这品都斯山脉原本就是人民军游击队活动频繁的地区,他们上百公里走过来。没有遭遇半次袭击,难道他们也察觉不到异常?!”

“管他是什么料,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吃掉他们。”米尔哥洛夫仍旧用望远镜看着前方,满不在乎的笑道,“不过我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应该轮到我们收获的时候了。”

“嗯。”卡尔切辛斯基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对通讯员说道,“立刻通知毕古雪夫同志。让他的两个喀秋莎山地炮营,对敌人后腰位置上的坦克部队进行横向炮击,务必在第一时间截断他们装甲部队后撤地道路。告诉他,他的炮击可是我们发起这第一场战役的号角,让他给我打漂亮点,不然我就调他去后勤坐冷板凳!”

“是,上校同志!”通讯兵猛地一挺身,应道。

安德鲁绝对没有想到,他所带领的部队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遭遇到敌人如此猛烈的进攻,当刺耳的呼啸声以及那迅速升起在半空地烟雾出现在他的耳中、眼前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这场突如其来的伏击,绝不是什么希腊人民军游击队所能够发动的。那一道道密集出现在空中的白色烟线,无比生动的说明了敌人在使用什么样的武器发起第一波攻击。

喀秋莎火箭炮,俄国人所制造的、足以令任何一支处在它覆盖下的军队为之颤抖的火炮,而今,这种威力强大的火炮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那说明什么?至少它说明希腊人民军方面已经得到了俄国人的援助,更甚的话,那就是…….

那就是什么,安德鲁已经不敢去想了,同时,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震耳欲聋的炸响,几乎在一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山脉,一团团火光在血肉横飞、泥土四射的爆响中升起,原本宁静祥和的山间公路,顷刻间化为人间地狱。

“处在后腰上的皇家坦克第十二团完了!”看着那滚滚的冒起的浓烟,安德鲁心中哀叹一声。他亲眼看见爱德华上尉所乘坐的那辆坦克,被一枚火箭弹击中炮塔,如流的火焰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整辆坦克包裹起来。随后还没有等到那火焰彻底升腾起来,又是一枚火箭弹在坦克的左侧装甲上爆炸,巨大的爆炸力将火光中的坦克,冲的凌空侧倾起来,颤颤巍巍的,险些当场翻倒。而当它最终再次跌落尘埃的时候,原本一座由钢铁堆砌而成的移动堡垒,已经彻底化作了一堆废铜烂铁。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处在坦克中的人,都不会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快!远离公路,撤退到树林里去!通讯兵,通讯兵,马上同航空队取得联系,我们需要空中支援,我们需要空中支援!”安德鲁明白,在这个时候,仍旧滞留在目标过于暴露的公路上是非常不明智的,因此,他当机立断,向自己的部队下达了命令。

可是骤然遭受打击的部队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四处寻找藏身地点的士兵乱哄哄一片,有的人冲进了林子,而有的人则趴伏在了路边的凹地里,更有部分人仍旧呆在公路上,企图救助那些因受伤而无法移动的战友。

但是无论是企图朝那里躲藏,都是徒劳的,因为就在炮击开始后不到十分钟,这些被打蒙了的新西兰士兵就惊恐的发现,在他们正前方以及两侧的山丘丛林上,有无数身穿灰色制式军装、手持苏制冲锋枪、步枪的士兵,高声呐喊着什么,朝他们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我的上帝!是俄国人!俄国人参战了!”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敌人,安德鲁毫无形象的跪倒在地。

在跪倒的那一瞬间,安德鲁脑子里想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自己从国内带出来的这些士兵,究竟还有几个人能够或者回去。

首相说得好,通过希腊的战事,可以试探出俄国人在欧洲地缘政治上的忍耐底线,如今一切都试探出来了,可是大英联邦却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三十四章 外交

“苏联红军数十万部队,秘密挺进希腊,其巴尔干第一方面军的第七十九步兵师、第四十五机械化步兵师,独立第四机械化步兵师,在品都斯山脉南麓的伊萨斯山谷,围歼英军第二十九独立机械化步兵师。”

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以更加惊人的速度在全世界范围内疯狂传播,一时间,举世震惊,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明明是曾经的友军,而今法西斯德国才刚刚灭亡,战后处理德国的一系列问题还没有敲定,这新的一场战争却再次爆发了。这意味着什么?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内幕?今后的世界是将走向和平还是将要走向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战争?这些问题都是人们想要知道的。一万两千多人的一支军队,在顷刻间遭遇灭顶之灾,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恐怕都不是一件小事,英国人即便不发起报复,恐怕也必定要从苏联人那里讨个说法。

当消息传到英国国内,整个英伦三岛全都炸开锅了,就在此前一天,英国的各个报纸上还都在登载着德国人战败而伟大的英联邦成为了战争最后胜利者的消息,而转过天来,他们铺天盖地报道的,就成了英军在希腊遭遇惨败的新闻。几乎每一个英国人都在唾骂,唾骂俄国人的背信弃义,唾骂俄国人的穷凶极恶,而在唾骂之中,有些声音显得更加响亮,那就是政府应该立刻对俄国人宣战,用更加猛烈的进攻,来回击俄国人这种卑劣的做法。

面对苏联人突如其来地攻击。以丘吉尔为首的英国政府也是迅速做出了反应,就在品都斯山脉南部战役结束的第二天,丘吉尔便同美国总统罗斯福取得了联系。长期以来,这位矮矮胖胖的英国铁血首相,就是一个纯粹到骨头缝里的反共主义者,他对任何形式的社会主义趋向,都抱有深刻的成见。正是在他的游说以及坚持下,英国才不惜投入大笔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干涉包括希腊在内的欧洲众多国家地国内革命。在丘吉尔看来,共产主义就是一根可以飞速生长并迅速扩散的毒苗。只要你给它哪怕一丁点生存地空间,它就会迅速的蔓延到全世界。因此。自从一战结束之后,丘吉尔就一直在宣扬对苏俄地围堵。时至今日,他的这种思想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显得是愈演愈烈。

在同罗斯福的通话中,丘吉尔一方面寻求了自己大洋彼岸的盟友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同时也希望美国能够首先在舆论上,对英国提供支持,并通过外交手段对苏俄施压。迫使他们先无条件释放被俘的英军官兵。在令一方面,丘吉尔也希望美国能够正式介入这件事情,将原本在非洲修整的军队调往希腊,以支援英军在那里开展地战争。

毕竟是长期以来的盟友,罗斯福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丘吉尔的第一个要求,他声称。自己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同苏俄领导人取得联系,用最严厉、最具有威胁性的言辞向对方施加压力。但是对于直接出兵希腊这个问题,罗斯福并没有给于任何承诺。毕竟战争不是一件小事,同目前军事力量正处在鼎盛阶段地苏俄开战,显然并非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更何况他罗斯福虽然是美国的总统,拥有对外宣布进行战争地权力,可话说回来,这战争是需要用钱来支撑的,而在美国的政治结构中,国家的财政划拨大权把握在国会的手里,所以呢,美国总统要想对外发动战争,首先就要经过国会的同意。

不要以为美国人都是好战的,在美国的政权体系中,一直以来就有着鹰派与鸽派的划分,而两个派系的背后,有各自有着很大的利益背景。在二战中的珍珠港事件之前,国会众参两院中,鸽派势力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因为日军骤然对珍珠港发动偷袭,美国也绝不可能在当时的环境下就加入到战争之中。

而今,经过数年的战争,德、日、意法西斯轴心势力终于被连根拔除,国际和平的曙光刚出现,按照当初美国国会政治中的媾和条件,代表着大军火商利益的势力就应该到了退让的时候了,美国在这个时候需要和平,需要将国家订货的主要方向,转移到战后建设方面来了。所以呢,罗斯福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在国会中再次提出新的战争计划,能够获得通过的机率也绝对是相当低的,一个搞不好,他这个总统都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慎重啊,这一切都要慎重啊!

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愈发感觉事态不妙的罗斯福,决定召集白宫的智囊们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问题,看看用一种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让这场风波平静的过去,最好是能让苏联人稍稍低下头,同时呢,又让英国人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

二月三日,初春的莫斯科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雨,雨下的不大,细细密密、碎碎蒙蒙的。

在象征着全苏最高权力核心的克里姆林宫内,楚思南正在召开最高统帅部的一次会议。他早些时候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那位忧国忧民忧天下的罗斯福总统,同他在电话里交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的交谈中,罗斯福唯一的目的,就是向楚思南施加压力,希望这位年轻的苏联领导人能够将进入希腊的苏联红军撤出去,把希腊的事务交给英国人去处理,从而算作对他们的补偿。

尽管这期间罗斯福所有的话都说的很婉转,尽可能不让对方感到无法接受,但是楚思南仍旧在电话中表现出了他的强硬立场。按照楚思南的话说,那就是目前地希腊已经出现了一股法西斯势力逆卷倒袭的趋势。由英国人所扶植起来的希腊所谓临时政府,正在其国内实行残暴、黑暗、专制的法西斯主义统治。就在前段时间,雅典爆发了震惊全世界的血腥事件,而在此之后,这个法西斯的政府仍旧没有罢手的迹象,他们在全希腊境内四处搜捕、迫害、杀戮反对其专制统治要求和平民主的进步人士。作为一个曾经饱受法西斯侵害之苦的国家,苏联绝不也永不允许这个世界上再次出现一个类似的法西斯政权。楚思南正告罗斯福,要想让苏联红军撤出希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英国人提前滚出那片土地。而要想让苏联释放被俘地英军士兵,那同样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交出希腊变乱的罪魁祸首斯科比,并将这个战犯交给希腊人民去审判。

在电话交谈地最后。楚思南告诉罗斯福,苏联政府爱好和平,但是也惧怕战争,他能够带领当初处在绝对弱势中的苏联成功抗击德国入侵者,并最终取得胜利,那么就有信心迎接一场新地挑战,无论是英国还是别的什么国家。苏维埃的政权都不会畏惧。数百万的苏联红军如今就将严阵以待,等候着新的敌人找上门来。

就算是针对美国态度的一种回应吧,在同罗斯福有了电话上的交谈之后,楚思南便召开了这次地最高统帅部会议,他要求在这个时候,全国、全军都必须同他保持思想上的绝对一致 ̄ ̄尽可能避免同美国人发生直接冲突。但是却必须做好一切可能性的战争准备。而在希腊作战的苏军部队,则尽可能避开由英国人防守的战线,全力打击希腊政府军。

在这一次的最高统帅部会议上。楚思南同一干统帅部成员们分析,面对这次发生地希腊战争,美国人直接参战的可能性并不大,至少在短期内直接参战的可能性不大。要知道美国地政权结构同苏联的政权结构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苏联是权力的集中制,而美国则是三权分立制。权力的集中制同三权分立制相比,或许缺少了一些民主的氛围,但是它却绝对有效率,而这个效率,尤其体现在应对战争方面。在苏联,战争与否的决定权,完全在最高领导人的手里,毫不可得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楚思南下达命令,要同英国人全面开战,那么这个命令是今天下达的,明天全苏联所有的战争机器就会开始全速运转。而在美国呢,像发动战争这种事情,就绝不是总统一个人说了算的,在动员令下达之前,国会就要商讨,就要议定,各种持不同意见的国会议员坐在一起互相扯皮,分析这个分析那个,等到最后决定下来,估计一两周的时间就过去了。而在这一两周的时间里,天知道战场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最高统帅部的所有人都认为美国不可能在短期内直接参战。

既然美国人不可能在短期内参战,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毋庸置疑,如果没有别的因素作为干扰,而今的苏联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希腊英军像捏蚂蚁一样的捏死。可是话说回来,楚思南虽然对英国人没有什么好感,但却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同他们真正的进行一场全面的战争。他最希望出现的局面,就是简单的将英国人教训一下,并且让他们撤出希腊,同时呢,还不要将战争扩大化。

对于楚思南来说,如何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毫无疑问,只有谈判,大家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有理有据的谈。可这话又说回来了,谈判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你要想在谈判桌上达到你的目的、扩大你的利益,那么就必须在谈判之前多下功夫,你要让你的谈判对手有一个最基本的感觉,那就是这场谈判并不是你想要的,而是他们所希望出现的。你之所以坐下来跟他们,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从注定失败的局面中多少的挽回一点利益。

就这样,一系列的决定,很快就在最高统帅部的会议上做出了。而在随后地几天时间里,苏联的各大报刊、广播。先后发布官方的新闻,新闻声称:苏联政府对在希腊所发生的一切表示遗憾,无论是苏联政府还是苏联人民,都从未而且永远也不会将英国视为自己的国家敌人。此前一段时间,苏联红军之所以出兵希腊,是鉴于希腊国内的局势出现重大变化,疑惑别有用心的人,企图在希腊建立一个全面的、毫无人道可言的法西斯独裁政府,而此前不久所发生的一系列流血事件,就是最好地证明。本着当年的雅尔塔会议精神。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苏联政府认为绝对不能对希腊法西斯分子地夺权企图漠然处之。因此,苏联红军才会进入希腊作战。至于说同驻希腊英军之间的“小”规模冲突。那只是一场误会,担负进攻任务地苏联红军,是在接到了错误情报的引导下,才会同英军发生冲突的。为了表示歉意,苏联政府将会在无条件释放被俘英军的同时,对死难者的家属做出一定赔偿。当然,苏联政府对希腊法西斯临时政权的打击。绝不会因此而放弃,按照苏联最高统帅部的计划,此后地一周时间内,入希苏军将会持续对希腊政府军发动一系列的大规模进攻,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不幸事件,苏联政府建议驻希腊英军暂时撤离……

苏联官方报道里所说的一切。究竟有几分可信性?对于这一点,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明白。一场数万人参加的战役,从发起到结束。进攻的一方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打谁,这岂不是天方夜谭?更何况苏联的安全委员会一直都在负责情报地搜集工作,他们的规模之大、效率之高是世所公认的,说他们会在如此重要地问题上犯下这样一个超低级的错误,这岂不更是滑稽?

因此呢,在苏联官方的解释做出来之后,英美的主流报纸上是嘘声一片,随即呢,就又是一片的质疑啊,反驳啊,批判啊之类的报道。

面对美英报纸的责难,苏联国内却是一片寂然,无论是《红星报》还是《真理报》,似乎全都忘记了这一码子事情,在它们的版面上,再也找不到关于希腊事端的任何一条报道。

你要解释,我们给你解释;你要求我们道歉,我们给你道歉;你要求无条件的释放被俘官兵,我们马上就无条件的释放。如今好啦,所有你要求的事情我们都照办了,至于说那解释你们相不相信,那道歉有没有诚意,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现在,希腊苏英两军之间发生的冲突,已经算是“圆满”终结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你们英国人的态度了。

以上就是苏联人的做法,在二月六日,当苏联驻英国大使将克里姆林宫的决定递交到英国外交部的时候,丘吉尔气得险些要骂娘。而英国内阁,更是毫不犹豫的回绝了苏联政府关于邀请丘吉尔前往莫斯科协商希腊问题的要求。

英国人的愤愤不平,并没有影响到苏联红军在希腊的继续推进。正如楚思南所说的那样:“既然你不谈,那好,我就要给你点脸色看,我要让你知道,对于你来说,老老实实坐下来同我谈判,才是最明智的一个选择。”

三月九日,苏军巴尔干第二方面军与巴尔干四国盟军部队,在沃洛斯地区发起进攻。在战役之初,苏军先是调动一个集团军的兵力快速南进,一举切断了驻扎在沃洛斯的希腊政府军与英军之间的联系,迫使英军无法在不同苏军发生冲突的情况下对希腊政府军提供支援,而后,苏军巴尔干第二方面军的主力,才对由普拉斯提拉斯所指挥的希腊政府军,发动了快速而猛烈的进攻。

由于此时英国议会内部,还没有做出是否同苏联直接兵戎相见的最后决定,因此,在沃洛斯遭到分割的英军部队,在苏军没有向其主动进攻的情况下,无法做出最有力的反应,他们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希腊政府军被包围歼灭。

驻扎在沃洛斯地区的希腊军队,是由普拉斯提拉斯将军所率领的希腊政府军主力,其麾下共有九个步兵师,总计七万余人。这可真是一支纯粹的步兵部队,在九个师的范围内,竟然只有火炮三百余门,坦克更是不足六十辆,至于说飞机,那就直接免谈了。

因此,当面对优势敌人进攻的时候,普拉斯提拉斯先是做出突围这一个较为明智的选择,他集结自己的军队,在十日凌晨,向西部的佐莫克斯方向发动了两场连续的突击,试图在这个方向上打开一个突破口,同英军会合。

但是他的这个企图没有实现,经过数小时的激战,普拉斯提拉斯的部队在付出了上万人伤亡的代价之后,不仅未能突围成功,反倒被苏军趁势打了一个反突击,将他的阵线向沃洛斯方向推了将近十公里。

二月十日,英军利用爱琴海上的舰载航空兵,向沃洛斯方面的希腊政府军空投了大量的物资补给,随后,普拉斯提拉斯又接到了英军司令斯科比的消息。按照斯科比的说法,那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再坚持上三到四天的时间,等到英国国内的决定下达之后,他们就能被营救出来了。

第三十五章 杀人的镰刀与铁锤

说实话,英国人从空中投下的援助的确是很丰富,丰富到普拉斯提拉斯将军都有些由衷的感动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感动归感动,现实仍旧是那么一副现实。在整个沃洛斯地区,仅仅是南斯拉夫等四国的联军,就超过了十五万,而俄国人的军队也绝不少于这个数。这股强大的敌人有火炮,有坦克,还有飞机,在这种情况下,普拉斯提拉斯认为,敌我双方的战力对比,已经不再是单纯是兵力以及士兵素质有差距的问题了,而是自己的部队根本没法跟人家比,这是一场根本无法进行下去的战役。

昨晚的那场战斗至今让普拉斯提拉斯感觉胆寒,他的三个突击先导团才刚刚对俄国人的阵地发动了两次攻击,那些俄国人就像是被刺痛了屁股的北极熊一般,发疯般的展开了反击。当大批俄军士兵在数百辆坦克的掩护下,从其阵地正面如同潮水般反攻过来的时候,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的普拉斯提拉斯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两年前的对德战场,那些德国人的进攻曾经让他感到胆寒,而现在的俄国人似乎要比当初的德国人更具有进攻性。

因此,吓破了胆的普拉斯提拉斯,在苏联红军展开反突击的第一时间,就飞也般的逃跑了,而他组织起来发动进攻的三个所谓精锐团,就那么活生生的葬送在了苏军的反攻中。

普拉斯提拉斯虽然是希腊政府军中数一数二的实权将军,但是他却很胆小,一般来说。胆小的人都很聪明,这句话放在他普拉斯提拉斯地身上似乎名副其实。这位胆小的将军认为,如果有了英国人与美国人的支持,那么希腊国内的局势就能很快被以帕潘德里欧为首的临时政府所控制,尽管希腊境内的人民解放军力量当时很强大。可与此同时,普拉斯提拉斯也有另一个认识,那就是俄国人绝不好惹,如果他们对希腊国内的形势不加干涉,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旦他们正式介入进来。那么政府军方面即便是有了英美的支持,这场战争恐怕也不容易对付。

在沃洛斯战役苏军介入之前。普拉斯提拉斯面对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心里多少有些侥幸。他感觉俄国人也许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同美英闹翻,因此不会对希腊国内的内战进行干涉了。为了能够乘希共方面孱弱地机会扩大战果,普拉斯提拉斯才带领他的部队,协同着侧翼地英军部队穿出雅典平原,对希腊人民军的北部基地发动全面进攻。

而今,眼看着人民军方面地主力部队,在被连续击溃两次之后已经无力抵抗。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局势发生了突变,沿品都斯山脉北上的一支英军部队,被骤然间出现的优势苏军歼灭。当普拉斯提拉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本能性的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他曾经向英军的总司令斯科比将军提出过,要暂时将处在沃洛斯一线的部队向后方撤退。等到局势真正明朗之后,再决定是继续进攻还是另图良策。但是他地这一要求被斯科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在那位英国将军看来。面对敌人不战而退,是可耻的,是不能被接受的。

无奈之下,普拉斯提拉斯只得继续命令部队在沃洛斯地区对人民军的游击队进行清剿,直到脆弱不堪的游击队突然间变成如同猛虎一般地苏联红军。

苏联红军有多么大的战力,普拉斯提拉斯是非常清楚的,即使不考虑被德国人所遭遇地命运,他也要看看自己那三个精锐团的遭遇。现在,他那区区几万人的部队,被人家几十万大军围困在沃洛斯,进退两难,而英军的支援却又看似遥遥无期,他该怎么办?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最后的一兵一卒,然后自己光荣的阵亡?开什么玩笑,他普拉斯提拉斯可没有那么蠢,他还要继续享受自己的幸福生活呢,他可不希望这么早就离开自己那漂亮的老婆和两个秘密的情人。

就这样,在经过了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普拉斯提拉斯将军做出了他第二个更加明智的决定 ̄ ̄向俄国人投降。

不过作为一个精明的小人,普拉斯提拉斯并不打算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投降,他要利用此时这种复杂的局势,为自己的将来谋求最大的利益。出于这个目的,他一方面派出自己的亲信,同苏联红军方面取得联系,向对方透露自己打算率部投降的决定,并以此要求苏联红军做出承诺:在他率部投降之后,能够允许他本人安全的离开希腊。

普拉斯提拉斯的要求,被苏联红军沃洛斯区域战役指挥官转达给了吉尔尼洛娃,出于尽快结束战役的目的,吉尔尼洛娃以苏联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身份,同意了这位敌将的要求,不过前提是普拉斯提拉斯必须在八日下午五点之前无条件投降。

得到了苏联方面的承诺之后,普拉斯提拉斯心中狂喜,他开始继续谋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这个后来被丘吉尔称为人类战争史上最卑鄙、最无耻的希腊政府军高官,在下定决心向苏联投降的同时,却连续向英军统帅斯科比发报,声称自己决定在沃洛斯同俄国人决一死战,绝不后退半步。不过由于部队战场消耗较大,后勤供给已经出现了困难,为了不使战役受到这方面的影响,他迫切需要英国盟友在物资上支援。

毫无疑问,普拉斯提拉斯的“英勇”表现,彻底感动了英国人,作为目前唯一能够支援这位“无畏”将军的行动,斯科比将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空投援助的要求。于是,从六日开始,大量的食品、武器、弹药、油料、通讯设备。通过英军地航母舰队航空兵,不间断的投放到沃洛斯的希腊政府军控制地区,而这次的空投行动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到八日当天才结束。

很显然,英国盟友的无私援助彻底打动了普拉斯提拉斯将军,作为回报,他在八日下午发表通告,他所率领的全体希腊政府军官兵,将于即日起向伟大的苏联红军、向由齐马斯、马科斯先生所领导的英勇的希腊人民解放军投诚。同样是在这份通告中,普拉斯提拉斯将自己粉饰成了一个“打入敌人内部。随时准备举起民族解放、国家独立”大旗地英雄,他声称英国人入侵了希腊。而帕潘德里欧所领导的临时政府,则是英国人扶植地傀儡。英国人正是希望通过这个政府,来实现对希腊的殖民统治。作为一个有尊严、有爱国心地希腊人,他普拉斯提拉斯号召所有的希腊人民站出来,同贪婪而无耻的英国人以及他们扶植下的丧失了民族尊严的帕潘德里欧政府作坚决的斗争……

普拉斯提拉斯的这份通告,二月九日便出现在了苏联各大报纸地头版头条上,借助着这份通报,几天以来一直保持着沉寂的苏联宣传工具们。终于发起了对西方的反击。

针对普拉斯提拉斯的通告,苏联的各大报纷纷对英国军队入侵希腊,并在希腊策划大规模血腥屠杀等实施进行抨击,这些抨击真是即尖锐又刻薄,甚至多多少少的还有一些危言耸听。经过这些报纸地抨击与描述,驻希腊的英军俨然就成了当初德国法西斯制下的党卫军。他们在希腊无恶不作,已经激起了希腊人民地极大愤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尤其是普拉斯提拉斯那致命的反戈一击。以丘吉尔为核心的英国政府一时间慌了手脚。要知道,就在七号的时候,英国政府还对这位英勇的希腊将军提出过公开的褒奖呢,而今,这只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这个家伙就玩出了这么一套把戏。在这种情况下,政府的发言人要怎么去反驳俄国人的抨击?说普拉斯提拉斯是俄国人的走狗,说他的话不足为信?开玩笑,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打耳光嘛。说这位将军是因为受到了俄国人的威胁,因此才说了假话?这也不成,因为苏联政府宣布,为了向全世界公开希腊事件背后的真相,苏军将同希腊民族解放委员会合作,在拉里萨召开现场的新闻发布会,而普拉斯提拉斯将会是新闻发布会上的主角,届时,世界各国的记者都可以前往参加。到那时,普拉斯提拉斯本人究竟有没有受到威胁,那就一目了然了。

在万般无奈之下,英国政府只好根据得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情报,编造了一个自圆其说的谎言,他们声称:普拉斯提拉斯已经被苏联人收买,这个叛徒在向苏联人投降的同时,还将从英军那里骗取的大批物资,以七十五万英镑的价格,转手卖给了苏联人。

这个临时编造的谎言倒是也具备可信性,因为在普拉斯提拉斯投降的当天,他在雅典的家人以及两个秘密的情妇,就神秘的失踪了,而各种迹象表明,这些人都是被苏联的秘密特工提前转移走的。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英国政府编造的谎言也的确是事实,他们持续几天空投给普拉斯提拉斯的价值数十万英镑的物资,的确被这个小人转手卖给了苏军。只不过那价格并非是七十五万英镑,而是区区的二十万美元,可以想见,如果英国人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如此贱卖,恐怕又会有不少人要气到吐血了。

随着普拉斯提拉斯事件的出现,英国国内的情况开始出现了变化,一些报纸以及民间组织,开始质疑政府的外交政策以及英军在希腊参与该国内战的决定。与此同时,工党与自由党,也开始借助这个有利的时机,在下议院对丘吉尔内阁展开毫不留情的抨击,他们声称,好战的丘吉尔从对德国人的战争中尝到了甜头,因此,他要在战争这块血淋淋的蛋糕上啃上更大的一口,他要不顾英国国家以及人民的利益,继续挑动一场更加灾难性的战争,而前一阶段万余名英军在希腊罹难。就是最好地证明。

这个……一个国家政权不怕外乱,就怕内乱,在英国,此时新一届的议会选举即将展开,新一任的内阁将由哪个政党来组织,谁能出任下一任的首相,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阶段的表现。原本在四年的战争中,英国国内就面临着失业率激增、人民生活水平大幅下滑、贫富差距日益拉大等诸多问题的困扰,从而使得保守党支持率持续走低。如果不是因为丘吉尔在战争中竖立起来的绝高威望,也许这一任的内阁早就垮台了。而与此相对的。由工党提出地利用国有化改革,提高社会就业率、缩减贫富差距的提议。则得到了英国国内大多数人地支持。从根本上来说,下一届议会选举。保守党人是否还能重新获胜以取得组阁的权力,早就是未知数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丘吉尔再在希腊地问题上同俄国人纠缠不清的话,那么后果无疑将会是非常严重的。

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保守党党内开始出现一种新的论调,那就是要求丘吉尔尽快同苏联就希腊问题达成谅解,最后的结果是双方就此罢兵。彼此在现有占领区域内实现停火,从而使希腊南北双方达成分治。

被逼无奈的丘吉尔,最终不得不同意了内阁的主张,他一方面同罗斯福取得联系,希望由美国出面召集会议,邀请苏联领导人楚思南赴华盛顿进行协商。以和平解决希腊问题。另一方面,他又向驻希腊英军指挥官斯科比下达命令,让他约束部队。不要同苏军发生再一次地冲突。

英国方面的和谈意向,很快就传达到了楚思南那里,这位“爱好和平”的苏联领导人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在苏联的国务会议上笑容满面地说道:“当初我们就希望能够同英国人就希腊问题展开和平的协商,但是他们拒绝了,而今,和平协商的意向是由他们首先提出来地,我们应该拒绝吗?不,不,不,我们不能拒绝,尽管这看起来对我们有些不公平,但是我们还是要尽可能用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哈,我们要用事实证明,我们苏维埃的政权,是绝对爱好和平的……”

其时,会场上响起了一阵儿嘈杂的哄笑声。

“和平的协商是好的,无论是什么问题,仅仅付诸于战争的手段去解决都是愚蠢的。不过,鉴于以往类似的会议,都是由美国人抑或是英国人来主导召开的,这一次,我们也要来当家作主一次。请外交部的同志向英国政府转告我的意见,和平协商的要求我们同意,但是会议的地点必须定在莫斯科,我会在这里恭候丘吉尔先生以及罗斯福先生大驾光临。”

这就是楚思南对希腊问题协商的最后决定,无论是之前的苏德战争、苏日战争,还是这一次的苏英希腊战争,楚思南以及由他所统帅的苏维埃国家,都在无比生动的向全世界诠释一个近乎冷冽的现实 ̄ ̄那镰刀与铁锤所构建的国家,并非是偏好和平的存在,镰刀不仅仅能用来收获,铁锤也绝不仅仅是生产工具,在某些必要的时刻,它们也能转化为杀人的利器。

随着楚思南这个决定的下达,在希腊作战的苏联红军部队停止了向南的战场推进,此时,苏军的战线已经推过了沃洛斯,最终停止在了拉米亚至拉米亚至吉奥纳山、特里霍尼斯湖一线。一个星期,仅仅是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英军以及希腊政府军所取得优势化作乌有,整条战线可以用一溃千里来形容,而兴致勃勃跑到希腊企图一展身手的吉尔尼洛娃,则感觉有些意兴索然,毫无疑问,她费了一番功夫所弄来的那些进攻策略什么,根本就没有用上。

虽然苏联红军停住了进攻的脚步,但是并不意味着希腊的战争就完全结束了。按照最高统帅部的决定,在希腊战场的阿赫罗梅耶夫,将大批的武器甚至包括坦克、火炮在内的重武器,提供给了由希共领导的希腊人民解放军。在苏英之间达成暂时的停火协议之后,这支重新武装起来的二线部队派上了用场,他们从候补的席位上跳起来,撩动着锋利的獠牙,恶狠狠的朝政府军这个宿敌扑了上去。至此,英国可是说是彻底失去了对希腊问题的主导权。

二月十六日,当希腊人民解放军主力部队发起对雅典的进攻战役时,希腊临时政府首脑帕潘德里欧及其一干幕僚,乘坐英军的飞机逃离雅典,跑到了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奥林匹亚,并在那里建立了临时的政权机构。

同一天,英国首相丘吉尔、美国总统罗斯福,乘坐专机抵达莫斯科,他们将在这里停留七天,同苏联领导人楚思南会商和平解决希腊争端的若干问题。

第三十六章 莫斯科会议

“持续了一周的巴尔干战争危机,在今天上午出现了新的转机。为在希腊实现全面停火,消除南巴尔干地区的战争,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应苏共领导人楚思南的邀请,乘专机前往莫斯科。据白宫发言人称,此次三国元首,不仅就会针对希腊的战事问题展开协商,还将一揽子的解决一系列战后对德的最终处理问题。而当被问及此次协商是否能够最终解决英苏之间的军事摩擦,并消除两国之间在军事上的敌对态度时,白宫发言人表示,美国政府对此抱以谨慎的乐观态度……”

二月十五日,莫斯科列宁诺机场。

身着一袭崭新元帅服的楚思南,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刚刚经过紧急翻修的二号机场跑道上,他是亲自来迎接两位“老朋友” ̄ ̄丘吉尔与罗斯福的。

正如楚思南最初所说的那样,他要给这两位来访的老对手兼老朋友,以最高规格的接待,而为了体现这个最高规格,苏联外交部同国防部军礼部门联合行动,提前在机场上布置了一千二百名礼宾队士兵。除此之外,还有近万名的莫斯科儿童,手持各色的鲜花,排列在从机场跑道直到停车广场之间的红地毯走廊两侧。当然啦,要说最能体现这个高规格标准的,还是楚思南本人的出现,以苏联最高领导人的身份,他能够亲自到机场迎接来宾,那本身就是一种最高规格的展现。

今天的天气地确不错,晴空如碧、万里无云。煦暖的金色阳光伴随着徐徐吹拂的清风洒落下来,将整个机场渲染的别外热情,这种情况看到那些赶来现场的记者眼里,难免会造成一种直观的印象,那就是三国首脑这一次集会或许真的将会气氛融洽,这火药味十足的国际环境,或许就真的能够消停下来了。

到将近十点钟的时候,一架四引擎地螺旋桨飞机,缓缓的在机场跑道上降落,几乎每一个到场地美国记者都知道。这架由道格拉斯公司生产、绰号为“神圣的母牛”地C-54,就是罗斯福总统所乘坐的总统专机。相对于这些人来说。楚思南对这架飞机的了解似乎要更多一些,因为在若干年后。这架飞机将会作为一个代表性的名称,出现在全世界人们的面前 ̄ ̄“空军一号”,美国历史上第一架真正意义上的“空军一号”。

当飞机最终在机场的跑道上停靠下来地时候,楚思南面带笑容,带领着一干前来迎接的外交部以及军方官员,快步走到红地毯的尽头处,等候着两位来访者的出现。

随着机舱门开启。一架自动的电梯出现在舱门内,紧接着,在随身护卫推送下的罗斯福,坐着他地轮椅出现在了电梯的升降器上,而紧随在这两人身后的,则是肥肥胖胖但却又满面严肃地丘吉尔。

“总统先生。哦,还有最让人尊敬的丘吉尔先生,欢迎你们。欢迎你们来到红色的苏联,来到红色的莫斯科。”在电梯刚刚降落到地面的那一瞬间,楚思南迈开大步走上前去,他在向罗斯福伸出手的同时,朗声笑道。

“咚!”

几乎就在楚思南伸出手的同时,跑道两侧的军乐团奏响了嘹亮的乐曲,曲子很优美,既不是美国国歌也不是英国的国歌,而是一曲苏联的民间歌曲 ̄ ̄《我们举杯》。

“多谢楚先生盛情,”罗斯福坐在轮椅上,满面笑容的同楚思南握了握手,同时说道,“从下飞机的这一刻起,我已经由衷的感受到了楚先生对此次为了和平目的而召开的会议所抱有的诚意。我以及首相先生,都希望我们不会空手而回。”

楚思南又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丘吉尔握了握手,同时继续说道:“当然,我也是由衷的希望我们这次的会议能够取得圆满的成功。就我个人来讲,我是一个亲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我知道战争的残酷,同时也更清楚和平的美好,因此,我对和平是绝对充满期待的,在这一点上,上帝都可以为我证明。”

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楚思南仍旧同丘吉尔握着手,他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丘吉尔,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令人尊敬的丘吉尔先生,我想您在这一点上肯定是深有体会的。”

“是啊,”尽管心里窝着一股子的怒火,但是丘吉尔的脸上仍旧是挂着笑容,他朝前迈了一步,看似热情的同楚思南并肩而立,然后说道,“楚思南先生对和平的期待之情,的确是上帝都能够证明……而且,也只有上帝才能够证明。”

“哈哈哈……”楚思南自然听的出丘吉尔这番话中所包含的讽刺,不过他并不着恼,与此相反,他还感觉很爽,因为他看得出来,丘吉尔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他那包裹着眼球的肥厚眼囊都带着几分明显的浮肿。

“嗯,丘吉尔先生的面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啊,”转开话题,楚思南看着丘吉尔那张胖脸说道,“看样子应该是最近没有能够好好休息。其实就像我一直以来所提倡的那样,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为首相,丘吉尔先生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如果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多抽出一些时间来修身养性,我想对先生来说应该是大有裨益的。”

丘吉尔哼了一声,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不过在这个时候,楚思南忽地做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同时抢着继续说道:“噢,我差点忘了,丘吉尔先生也许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有充足的时间去休息了。唉,说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我听说最近先生在贵国的民意上似乎不怎么受欢迎啊。也许下一次能够同我在莫斯科进行类似协商的人,就不会是先生您了。这真令人遗憾。”

丘吉尔……

三位国家领导人凑在一起,而楚思南同丘吉尔之间,却是你来我往、不甘示弱地彼此唇枪舌剑,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想尽办法挖出对方痛处。而在外人看来呢,这三位足以决定未来世界格局的大人物,确实凑在一起热络的交谈,貌似他们彼此间的交情都很不错。于是呢,在“咔嚓咔嚓”的照相机快门闪动中。来自全世界十余个国家的上百名记者,都在构思着各自新闻报道的题目。什么“三巨头会晤,莫斯科融冰”啦。什么“莫斯科会晤开端喜人,巴尔干半岛硝烟即将弥散”啦,等等等等,反正都是一些无比乐观的报道。可是实际上呢,这实际上的情况没有几个人知道。直到若干年后,一名当年曾经随同罗斯福前往莫斯科参加会议的白宫翻译,通过他地回忆录将当初三巨头在莫斯科列宁诺机场上的那番对话披露出来。世人才知道,原来那一场被称为“带来二战后真正和平地会议”,其实远没有人们所想象的那么和谐。同时,人们也开始用“楚氏地和平”、“奥丁的和平”,来形容那些口是心非、假借和平的名义行战争之实的人。奥丁是希腊神话中的战胜,而楚思南则是二战中世所公认的“红色战神”。毫无疑问,期望战胜能够给人们带来和平,那绝对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且不管楚思南在和平地问题上是如何的虚伪。也不管他同丘吉尔、罗斯福之间所进行的那些毫无营养的讽刺挖苦,反正从三巨头在莫斯科列宁诺机场会面那一刻开始,三大国针对战后重建和平、制裁战败德国、成立联合国、解决巴尔干争端等问题所展开的谈判,终于正式开始了。

老实说,这一场谈判进行的并不顺利,三方,哦,准确地说,是两方的代表,在克里姆林宫临时设立的谈判大厅里,整日不停地争论、纠缠,彼此都希望能够从这次的谈判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原本,按照安排计划,此次会议的协商内容,将会在一个星期内全部达成共识,但是在实际的谈判过程中,由于众多的议题双方久久无法达成妥协,因此,直到三周之后,这次会议才算是最终告一段落。

通过长达二十余天的谈判,在彼此间的妥协、退让之后,与会三方的代表最终达成了十余项决议:在针对希腊以及东欧的诸多问题上,苏联方面因为在该地区保持着绝对优势的驻军以及压倒各方的政治影响力,同时,再加上楚思南的强硬,美英最终不得不做出让步,在很大程度上修改此前雅尔塔会议中三方代表所达成的一些共识。针对希腊的问题,英国做出最终的让步,他们做出承诺,将会在此次会议结束之后的三个月内,撤离所有驻希腊的英军部队,同时,不再对希腊现有的帕潘德里欧政权提供任何形式上的军事以及经济援助。美英两国政府,将会在一定的时间内,根据希腊的现实情况,决定是否承认由希共为主的左派政权。而作为回报,苏军应该在此次会议结束之后的三个月内,撤走所有驻留在挪威、芬兰境内的军队,同时,苏联政府不得向芬兰提出任何领土上的要求,苏芬双方的边界应以二战前一九四零年的实际分界线为基础重新划定。

在对战后德国处理的问题上,三方代表秉承对战后日本处理的方式方法,最终绝对由苏、美、英、法四国,将德国领土实行分区管理。但是与日本有些不同的是,此次会议还决定一揽子解决德国同波兰之间长期存在的历史性领土纠纷,其大概的方式,就是将东普鲁士地区的原德国领土划分给波兰,与此同时,波兰则将其西部与德国本土接壤的一个省份割让给德国,但却暂时交由苏联管理。就这样,四国通过一场会议,将曾经雄极一时的德意志帝国瓜分了,而此后成立的东、西德国,也是在这次划分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关于成立联合国的问题,由于在之前地雅尔塔会议上,几方代表已经有了最后的议定。因此协商的内容也比较少、协商起来也相对来说要容易很多。而在这一次会议上就这一议题所达成的主要共识,就是联合国成立的具体时间、总部设立的具体地址、常任理事国的构成与权限、联合国机构的日常维持问题、各个会员国每年应缴纳的会费问题等等等等。很明显,这些都是细节性的问题,其关键点在于研究而不是争论。

就在这场会议进行地同时,楚思南本人也没有闲着,他除了每天定期到会场同与会的代表们见个面之外,还要在每天晚上听取会议地进展情况,同时,还要对下一步会谈的主要内容以及苏联方面可以做出地让步作出明确而具体的指示。

在这一段时间里,莫斯科可谓是全世界关注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莫斯科会议的最后结果,尤其是那些同此次会议结果有着休戚相关的利益勾连的国家。

在二月二十二日。希腊共产党委派马科斯为代表,亲自赶赴莫斯科同楚思南会面。在会面中,马科斯要求苏共方面继续秉承以往的态度与立场,支持希腊地社会主义革命。马科斯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希共方面将会同希腊临时政府斗争到底,以实现革命的最终胜利 ̄ ̄最全希腊范围内的最终胜利。希共以及其领导下的左翼政党联盟,绝不接受任何一种旨在分裂希腊领土与主权的国际协定。

老实说,尽管从现实地情况看。楚思南领导下的苏联并没有要牺牲希腊本国利益,以换取巴尔干地区和平的想法,但是希共方面地担忧也并非无的放矢。从一战到二战之前,大国之间的博弈中,以牺牲小国利益作为双方最终契合点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当年处在德国人入侵威胁下的捷克斯洛伐克。就是这样彻底亡国的。

面对希共代表的要求,楚思南最终在代表苏共做出了一番承诺之后,才算是打消了他们的顾虑。而就在他刚刚处理完希腊方面的事务之后。便又接到了外交部递交上来的一份外交函件 ̄ ̄一份来自巴勒斯坦工党的外交函件。

这份外交函件引起了苏联政府及至楚思南本人的重视,正是从这份来自于巴勒斯坦工党犹太人复国委员会的外交函件,让苏联政府以及楚思南找到了一个新的契机,插手中东事务的契机。

在楚思南的印象中,二十世纪后半叶及至二十一世纪初的中东,大其概的可以分为两个阵营,一个亲西方的阵营,一个亲东方的阵营。而在亲东方的阵营中,无论是伊朗还是伊拉克、抑或是黎巴嫩,都同英美之流,尤其是英美支持下的以色列,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双方在那块富产黄沙与石油的土地上兵戎相见、赤膊厮杀,其热闹的程度足以贯穿整整五十年的世界历史。

但是在这个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呢,整个中东地区还基本都处于英国人的势力范围之内,苏联在那里没有任何利益落脚点,同时,政治影响力也还辐射不到那里。

同样的,在这个时候的中东,以色列还没有建国,他们还是一群得不到任何国际支持的、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而英国人在巴勒斯坦地区划出的几个犹太人社区,就是这些可怜虫的“家”。

按照楚思南的了解,这个时候的巴勒斯坦,应该正好是犹太人发起轰轰烈烈的复国运动的时候,战争期间逃出欧洲的数百万犹太人,有很大一部分流落到了那里,并被英国人关进了如同“集中营”一般的社区。不过很遗憾的是,楚思南对以色列的建国历史以及中东战争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为了能够进一步的了解情况,他给刚刚恢复职务的吉尔尼洛娃下达了搜集中东地区详细情报的命令。

毫无疑问,此时的安全委员会的确是全球效率最高的一个谍报特工机构,仅仅是几天的功夫,吉尔尼洛娃便将一份详细的、经过整理的情报交到了楚思南的手中。在这份情报中,安全委员会不仅提供了中东地区详细的政治经济情况汇报,还提供了巴勒斯坦地区各主要势力之间近期的冲突细目,甚至,他们还将巴勒斯坦工党的老底都挖了出来。要知道在此时的中东,强烈主张以色列复国的巴勒斯坦工党,还是一个犹太人的秘密组织,他们不仅通过和平的手段向国际请求援助,同时,也在暗中策划着一些恐怖袭击活动。这个时候的巴勒斯坦地区,还处在英国人的管理之下,而这些英国佬显然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对这一地区犹太人的迫害也相当严重,所以英国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巴尔斯坦工党暗中袭击的目标,反过来呢,英国人也就在四处搜捕这些恐怖分子。

在了解了以色列的基本情况之后,楚思南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要支持犹太人复国,他要将中东的局势搅乱,他要……他要首先见一见那位一直为犹太人复国而四处奔走的梅厄夫人。

第三十七章 以色列复国

梅厄夫人对于以色列的犹太人来说是一个象征,是一个英雄,这位出生于苏联的犹太女人,自从二十年代初离开苏联之后,就一直身在巴勒斯坦。因此,对于巴勒斯坦犹太人社区内的情况,她可谓是了若指掌。

对于居住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来说,所谓的社区并非是什么福地,那里是真正的集中营,是根本不存在什么自由与人权的地方。在那里,所有犹太人的活动范围都被限制在一个极其狭小的区域内,不能随意出入社区,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牲畜。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地方,那些从欧洲各处流亡来的犹太人,也不得随意的进入。在梅厄夫人以以色列复国委员会名义发给苏共中央的外交函件中,披露了此时正在巴勒斯坦地区所发生的大规模歧视犹太人事件。

原来,自从希特勒的纳粹政权在德国上台之后,直到德军大规模入侵捷克、波兰等国,一些意识到局势不妙并且有些家底的犹太人,开始不约而同的逃离欧洲,前往世界各地避难。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全世界大多数国家都不怎么欢迎这个精明的民族,这其中的原因除了不愿意去招惹德国之外,也是因当时逃亡的犹太人实在太多了。因此,当时出逃欧洲的犹太人,家底丰厚的就选择逃往东方,那里的中国上海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城市,在当时的情况下,外国人进出上海是不需要办理签证的。同时呢,中国地政府也没有像美国以及其他国家那样,对犹太人的入境横加限制。而对于更多的犹太人来说,中国实在是太遥远了,没有相当丰厚的财力支持,一个普通的家庭根本无法远渡重洋跑到那里去定居,于是呢,就有更多的犹太人选择了前往巴勒斯坦。

但是从战前的一九三五年开始,直到二战结束,德国人被最终击败。英国人一直对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社区实行着森严的封锁政策,任何人未经批准。都不能进入这个社区。至于说要怎样才能得到他们批准,其实也很简单。拿出一笔足够的钱财就可以了。至于那些拿不出足够钱财地,则会被英国人的驻军阻挡在外,从而无处可去。

在这几年地时间里,无论是社区内的犹太人还是社区外地犹太人,都在想尽办法打通英国人的封锁,而犹太人的心齐也在这一段时间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英国人的封锁很严,但是几年时间内。仍旧有无数犹太人从约旦河偷渡,进入巴勒斯坦的犹太人聚居区。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少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不要以为西方所宣扬地那种民主与人权是真实的,那只是一个表面的现象。甚至只是一种宣传的骗局,而在事实上,他们的残忍暴虐并不比德国法西斯差多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一点,从英国人事如何对待偷渡的犹太人上,就可以看个一清二楚,他们甚至敢于对收入寸铁地平民动用武力,将无家可归的偷渡者抛进约旦河里活生生的溺毙。

为了能够给全世界地犹太人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也是为了使犹太人不再受到别人的欺压、凌辱,以巴勒斯坦工党为首的一大批犹太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以色列复国的努力。而在长期的斗争过程中,复国主义者们逐渐分成了强硬派与温和派两个阵营,温和派的几个代表人物,常年奔走于世界各地,游说各国政府,希望在复国问题上得到国际的支持。而强硬派则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他们以武力为依靠、以自杀性的恐怖袭击为手段,四处打击反犹的阿拉伯人。后世以色列温和派的以色列工党与强硬的利库德集团,基本上就是在此基础上脱生演化出来的,而后来伊斯兰极端分子所惯用的自杀性爆炸袭击,也差不多就是和此时的犹太人学来的。

作为工党的代表人物之一,年过四旬的梅厄夫人在将近十年的游说中可谓是处处碰壁,原本在她以及整个巴勒斯坦工党看来,二战的结束、法西斯德国的灭亡,应该是他们成功复国的最佳时机,因为在这个时候,由于德国法西斯大肆迫害、屠杀犹太人的事实真相曝光,全世界都对犹太这个不幸的民族充满了同情。毫无疑问,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让犹太人获得了国际舆论的支持,而有了舆论的支持,如果再有某些大国的声援,那么以色列的复国也就应该顺理成章了。

可是残酷的事实证明,他们这些犹太复国主义者还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在柏林战役全面结束,德国人正式投降之后的这一个月时间里,他们的游说工作仍然没有任何的进展。而就在这些几乎要失去希望的时候,希腊的英苏冲突爆发了,再之后,英国在希腊失去了所有主动权,作为英国盟友的美国,却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缄默。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似乎任何一个人都能够从中看出些问题来了,那就是苏联将会从一场规模并不是很大的希腊冲突上,获得两个方面的利益:第一,一场战争,他们在希腊扶植起了一个亲苏的政府,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展到了整个巴尔干半岛,甚至还直接影响到了土耳其的政治局势。第二,挑战美英为首的西方势力霸权。美英最终在希腊问题上的让步,等于是向全世界宣告,战后的苏联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由西方势力围攻的国家了,他凭借着在战争中发展起来的强横军力,已经跻身到了那把可以同美英平起平坐的交椅上。

“为了避免犹太人再次受到惨痛的伤害,为了避免整个犹太民族彻底成为历史,以色列必须复国。犹太人必须拥有自己的国家。”这是长久以来全世界犹太人心中地呼声,也是犹太复国主义者们四处游说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但是呼声归呼声,它说到底都只是一个要求,而在这个明显由抢着掌握话语权的世界里,一个弱者的呼声再强烈,也不会有任何人去理会 ̄ ̄你还真以为国际博弈的舞台上存在着什么公平与正义啊?要想实现复国的大业,以色列就必须找到一个可以为它开口、同时又有着强大实力的支持者,而在目前的情况下,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无疑是他们最后的一个选择。

其实说起来犹太人同苏联之间的关系还真地挺复杂,作为一个民族与一种社会理想。坚持以及信仰共产主义的犹太人,恐怕是相当多地。且不说马克思就是一名犹太人。就单从苏联本身的革命史来看,在十月革命地那段岁月里。仅占苏联人口百分之五不到的犹太人,就在革命者的行列里占据了百分之五十的席位,大多数跟随列宁并且在苏共历史上声名赫赫的革命者,基本上都是犹太人,而在这其中,则以托洛茨基最为出众。只不过后来在斯大林掌握权力之后,也许是出于民族歧视的原因。又或者是出于清除托洛茨基余党的考虑,苏共领导层中地犹太人几乎被清洗一空了。

当然,巴勒斯坦工党之所以向苏联方面寻求支持,也并非仅仅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渊源,最为重要的是,工党内部认为。在目前的国际局势支配下,支持以色列复国完全符合苏联的利益。

作为一个在战争中起家的军事大国,战后苏联势必要在全球各个地区扩展自己地影响力。在如今的亚洲。他们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日本,其后,他们将日本为跳板,继续向东南亚一带扩张。在欧洲,整个东欧早就伴随着德军地溃败,一股脑的投进了苏联的怀抱,而当希腊争端结束之后,巴尔干也等于是落进了他们的手里。在这种情况下,苏联人的扩张步伐会就此停止吗?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可以想见,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将会是通过影响土耳其进一步向广大的中东地区蔓延。

这样一来,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将会出现在苏联政府决策层的眼前 ̄ ̄如今的中东几乎完全是美英的地盘,中东各国的王室,几乎都同英国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苏联除了在伊朗北部地区享有一定的影响力之外,他在中东几乎就找不到什么存在感。在这种情况下,苏联要想把触角伸到中东,就需要有一个名正言顺、能够得到国际认同的借口,这个接口从哪里来?巴勒斯坦工党的领导层认为,自己一方的出现,将会让苏联人眼前一亮。

也就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巴勒斯坦工党趁着莫斯科会议的时机,秘密向苏联外交部提交了一份公函,这份公函的提交,一方面是真的为了寻求苏联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做出一个试探。如果苏联人有心插手中东事务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莫斯科会议这个机会的,骤然将以色列复国问题在这次会议上提出来,不仅能够起到打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效果,还能够对外表一个态 ̄ ̄我们苏维埃共和国联盟要进军中东了,中东那些一直抱着英国人大腿的大小地主们都给给我收敛一点儿。

对于楚思南来说,他本人对犹太这个民族并没有丝毫的偏见,与此相反,他甚至对以色列这个国家有着几分好感,要知道在历史上,以色列是最早承认中国的几个国家之一,而且在六七十年代,它也是极力支持中国重返联合国的国家之一。

当然,作为苏联如今的最高领导人,楚思南绝不能仅仅依靠自己的好恶来决定某一件国家大事,尤其是这种支持了某一方就会得罪另一方的国际关系大事,他绝不会忘记美国人曾经犯下的那些错误。

不过精明的犹太人这一次并没有压错宝,当楚思南将这个问题在国务会议上提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与会代表都赞成支持以色列复国,并且应该将这件事情立刻提上日程。把它作为一个议题,放到莫斯科三国会议上去谈。毋庸置疑,随着苏联军力地膨胀以及对德战争的胜利,尤其是在希腊争端问题上的大获全胜,苏联国内决策层出现了一种自信心高度膨胀的现象,而且这种现象还相当普遍。在这种自信心膨胀的驱使下,以强硬与对外扩张为主流的鹰派思潮开始弥散,而向中东扩张影响力,显然符合这种思潮的本质。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现象的出现,让楚思南提高了警惕。他觉得鹰派思潮的泛起,绝对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鹰派意味着强横、意味着大国沙文主义地蔓延、意味着“苏联老大哥”气派的重新出现。而如果不对这种思想进行压制,那么毫无疑问。若干年后,在他领导下地苏联,将会重新转回到那段曾经走过一次的历史轮回中去。

在有了这样地警惕性之后,楚思南也做了一次深刻的自我检讨。作为在苏联政府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的领导人,他在鹰派回潮的问题上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什么叫做统帅?什么叫做元首?顾名思义,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政府的核心。是整个国家机器运转地操作手。无论是在苏共党内,还是在以克里姆林宫为核心的苏联国家政权体系内,任何一种思想的出现或者说是政策的走向,都是以他楚思南的决策以及倾向为指导的。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楚思南在希腊问题上表现出来地强硬态度,以及英美妥协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可以说是直接导致了苏共内部以及苏联政权核心中鹰派思想的出现。“上面说需要刮风,下边就赶紧送上一场雨。”这历来就是政治圈里一个相当普遍地现象。而今他楚思南都对外那么强硬,那么积极的对外扩张影响力。下面那些看他眼色行事,揣摩他的心思说话的人,又岂能不跟着他的指向走?

同英美作对是必要的,那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必然冲突,是现在与将来都不可避免的。但是,刹住国内这种沉渣泛起的大国沙文主义思潮,也是必须要做好的工作,楚思南绝不希望自己在对付一个敌人的同时,身边却涌现出一些令他感觉恶心的东西。

就这样,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楚思南决定作出一些举动,来表明自己的立场:首先,他决定低调处理希腊问题,这一点,主要体现在褒奖希腊战事主要军方指挥官的事情上。包括阿赫罗梅耶夫、索科洛夫一干在希腊战役上表现出色的指挥官,楚思南决定让他们受点委屈,虽然该有的勋章、奖励一项都不少,但是却没有举办公开的庆功宴会,他这个最高统帅部的统帅,也没有照例单独接见他们。与此同时呢,楚思南却决定要在三国会议结束之后,专门在克里姆林宫召开一次全国性的劳动模范表彰大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暗示,他并不看重希腊那便所取得的一些成就,对外战略目前并非他考虑的重点,他现在目光的主要着眼点,仍旧是国内的经济建设。其次,对以色列的复国问题,楚思南仍旧决定采取支持的策略,但是支持的方式却不想所有人想象的那样,要借助此次的三国会议,乘胜追击,一举强压英国。他认为,这个问题可以在三国会议上提出来,但是却并不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解决,苏联大可以通过某种暗示,告知美英的代表,苏联将会在联合国成立后的第一次大会上,将以色列复国的议案提交上去,并以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身份,提请安理会通过这份议案以支持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成立自己的国家。与此同时,苏联政府还将在三国会议之后,邀请巴勒斯坦工党主要领导人来苏访问,以向全世界明确表达苏联政府在以色列复国问题上主张。但是,这种支持是有限度的,准确的说,苏联仅支持以色列在和平的条件,通过与阿拉伯人的进一步磋商来达成复国目的。苏联绝不支持、也绝不会鼓动以色列用任何非和平手段达到复国目标,更加不会向犹太人的复国军事组织提供包括经济、军事在内的任何形式的援助。

领导人的举动就是整个克里姆林宫决策层的风向标,尽管楚思南没有明确的说什么,但是能够跻身与政府上层的官员,没有一个是傻瓜。这些异常精明的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嗅出潜藏在最高领导人某些举动背后真实的目的,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克里姆林宫的论调就起了变化。有些人甚至在国务会议上慷慨陈辞的向楚思南进言,说什么目前大战刚刚结束,国家需要休养生息、社会经济需要长时间的恢复,所以在对外政策的制定上应该走温和路线等等。

见风使舵,对于这词的理解,恐怕古往今来任何一位文字学家都没有一个普通的政客来的深刻。

第三十八章 抱负

春风轻拂,万物复苏,经历了漫长严冬的莫斯科,再一次迎来了新的春天。克里姆林宫南侧的莫斯科湖湖岸上,一棵棵笔直的白杨悄悄展露出新颜,令人赏析悦目的新绿,开始出现在往来交错的横枝竖杈间。

在微风徐徐的湖堤走廊上,身穿一袭灰色呢料风衣的楚思南,缓缓而行,而在他的身后,同样穿着一身便装的卢科昂基远远的跟着,那充满了警惕的目光,一刻不停的在四周巡视。

旬月来难得出来松弛一下,因此,在今天早上,兴致大发的楚思南推开一切公务,仅带着卢科昂基一个人离开了克里姆林宫,对于他来说,今天是一个假日,是应该出来散散心、放松放松的日子。

其实对于像楚思南这样的国家领导人来说,并非一年到头都需要工作,没有任何的假期可以用来休闲。按照苏联政府的规定,他一年应该可以享受两次假期,一次在夏天一次在冬天,同时呢,国家领导人还在一些比较适合度假的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别墅,每到假期来临的时候,他们都会前往别墅戴上一段时间。而对于政府来说,这笔开销是需要由国家来支付的,它不是腐败,而是惯例。如果仅从这一点上讲,楚思南绝对是自苏联成立以来,最最最廉洁的一任领导人,他在整个苏联的地面上,没有任何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而作为他的妻子,担任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地吉尔尼洛娃,同样也可以说是廉洁奉公的表率。她在克里姆林宫外,一样也是没有任何一处属于自己的房产。难怪在苏联高层的官员中,有人曾经说过:任何人都可以说吉尔尼洛娃同志武断专权,也可以说她心狠手辣,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但无论是谁,都不会说她贪婪、营私舞弊乃至以权谋私,因为所有的苏联人都知道这位同志是如何的清廉自律……

时至今日,无论是楚思南还是吉尔尼洛娃,他们的住宅都在克里姆林宫内。都是住的政府分配的住宅。说来或许有些令人惊讶,那只配备了一个客厅与两间卧室的地方。就是这对夫妇以及他们那两个宝贝儿女地栖身之处……哦,不。不,除了这一厅两室之外,他们还拥有一个圆弧形,大约三四平米见方的阳台,而这个正对着红场方向地阳台,就是楚思南空闲里最喜欢的地方。

楚思南夫妇地清廉,自然是在全苏联受到了广泛的好评。而面对这方面的夸赞,这对夫妇却有着各自完全不同的看法。楚思南对于这份赞誉更多的是一笑置之,而吉尔尼洛娃呢,则是坦然接受。不过在后来教育一双儿女的时候,吉尔尼洛娃还是透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做人,尤其是作为一个想要政坛上有所作为地人。你可以贪心,但是绝对不能贪心不足,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要搞清楚钱与权之间谁轻谁重这个问题,然后决定好你的取舍,想要两者兼得的人,是最为愚蠢的……在解决同一个问题的时候,即便是再有钱地人,他也首先必须考虑:解决这个问题需要花多少钱,花了钱之后问题是否能够解决。而对于真正有权的人来说,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则根本不会去考虑花钱地问题……”

毫无疑问,吉尔尼洛娃的对儿女的教育方法很极端,但是却很有效,若干年后,当那个在襁褓中就被吉尔尼洛娃灌输了大量揽权思想的女孩儿长大后,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廉洁作风,以至于这个女孩儿在一生中虽然饱受攻讦,但是却没有人用“贪”字来批评指责她。

当然,今天的楚思南不可能预测到自己那双儿女,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而且他现在也不想去考虑这些问题,他什么问题也不想考虑,他需要休息,好好的休息两天再说。

清晨湖边的空气很新鲜,呼吸起来凉凉爽爽的,沁人心脾。楚思南在那一棵棵笔直的白杨树甬路上漫步了良久,最终在

一棵树身上布满了眼袋形疤痕的树干下停住了脚步。在他正前方将近百十米的地方,一对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正旁若无人的在那里疯狂接吻。楚思南之所以在这里停下来,并不是因为他走累了,而是因为他不想打扰那一对情侣的热恋,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向前走上几步,很快就会有秘密警察上前赶人了。

带着一丝善意的微笑,楚思南转过身,将目光朝一碧万顷的莫斯科湖上望去。此时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投射到微微荡漾的湖面上,泛起一道道如同锦鲤金鳞般的波纹,明晃晃的,有些打眼。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两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正蹲在湖边的阶梯上,你一下我一下的朝对方泼撩着湖水,看那样子,似乎嬉戏的正欢呢。

长长的嘘一口气,楚思南忽然间有了一种因满足而产生的惫懒感。是啊,多少年了?从当初他刚刚来到这个时期的苏联时,再到现在,这个国家,这个名叫莫斯科的城市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记得当初楚思南刚刚来到莫斯科的时候,他在这个城市里看到的景象虽然不能说是凄凉,但是却绝对同宁静祥和扯不上任何关系。在那个时候的清晨,莫斯科的街头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表情忧郁的行人,而这些行人并不是去赶着工作,更不是出来遛弯嬉戏的,他们的目标是始终如一的食物配给站。那定时发放的、仅仅能够维持最低生活标准的食品,就成了所有市民这一天中唯一的追求。

而今呢?而今这一切的情况都改变了。尽管此时的国家还不富裕,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不高,商店里出售的商品也称不上琳琅满目,但是,对于所有苏联国民来说,同当初相比,如今的生活简直就只能用天堂一般来形容。没有诸多的等级限制,没有四处密布、胡乱抓人的秘密警察,没有了那是的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而这样的变化是如何出现的,又是由谁带来的?毫无疑问,那就是楚思南,这个来自未来中国的年轻人。对于这一点,尽管那些普普通通的苏联人不说,但是他们的心里却全都明白,所以,他们支持楚思南执政,支持由他来领导整个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前进。

说起来这人啊,尤其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那是最容易满足的,他们对治理着整个国家的大人物们,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他们只需要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生活的水平能够一年比一年提高也就可以了。楚思南在苏联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得到了人们的支持,他有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强大威信,而若是其他人也能做到这一点,那显然他也会得到同样的支持。

正是因为有了今天这份成绩,楚思南才会多少有些得意,说实话,他感觉随着自己执政时间的延长,他心中那份自信是越来越强大了。站在这湖边,看着这一碧万顷的湖面,虽然场景不合时宜,但是楚思南仍旧升出了一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激情。带着这份激情,楚思南忽地发出一声低笑,然后迈开大步,“噔噔噔”的,径直朝护堤下的斜坡走去。

楚思南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可吓坏了远远跟在后面的卢科昂基,这不是找别扭嘛,那护堤那么陡,如果一个搞不好,让将军翻身跌进湖里,他这个随身的警卫可要倒大霉了。

“将军!”大吃一惊的卢科昂基也顾不上别的了,他喊了一声,然后脚下骤然发力,飞也似的朝楚思南所在的位置奔了过去,想要抢先一步将他拦下来。

卢科昂基这一惊一咋的不要紧,以楚思南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周围近百米内的范围内,至少有十几号人行动起来了,这些人显然不是安全委员会的特工,就是克里姆林宫的护卫,他们一个个将手揣进怀里,如临大敌般的快速朝护堤靠拢。

一个稳健的飞跳,楚思南的身形在护堤与水面间的最后一条阶梯上停了下来。

“卢科昂基!”随手一撩风衣的下摆,楚思南转过身来,看着刚刚跑到护堤边沿的卢科昂基,大声笑道,“看我现在的身手还可以吧?那个什么,是不是有点宝刀未老的意思?”

“将军……”卢科昂基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是想吓死我呀。”

卢科昂基知道自己这位首长的脾气,也知道他在不生气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什么架子,因此,在楚思南面前的时候,他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卢科昂基,”楚思南笑了笑,他此刻并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于是转开话题,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担心什么,难道你认为这小小的莫斯科湖能够难住我吗?呵呵,告诉你,我刚才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将让我有更大的作为!”

第三十九章 腐败的迂回

“哦?”卢科昂基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他想不明白,楚思南口中所说的那些雄心壮志究竟指的是什么。毕竟对于他来说,如今的楚思南已经是苏联全国的最高领导人了,他要做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大事啊?

“卢科昂基,你知道现在我的人民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楚思南转过身,看着平静的莫斯科湖,语气平淡的说道。

“需要什么?”卢科昂基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之后说道,“难道不是和平吗?这一点我们已经实现了。四年的战争,我们取得了胜利,我们实现了和平,这一点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吗?”

“你说的不错,我们的人民是需要和平,”楚思南带着一丝微笑,语气缓慢的说道,“不过正如你所说的,如今和平已经实现了,人们已经拿到了他们原来所期望的和平,那么接下来,你所说的和平,就再也不是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了,至少不是最需要的。”

“那还需要什么?”卢科昂基愕然道。

楚思南摇摇头,沉吟片刻才说道:“人们常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其实施政何尝不是如此?我们从战争中走过来,看惯了人们在死亡阴影中挣扎的痛苦,因此,明白他们那时需要的是和平。而今呢,时代随着战争的结束揭开了新的篇章,所谓时移势易,如果我们不能跟着人们的期望改变自己的施政举措,从而进一步满足他们更深一层地需求的话。那么我们的政府就不是一个好的政府,至少从根本意识上来说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的卢科昂基更加困惑了,他用力的甩甩头,不再去考虑这些问题。毕竟他只是一个警卫员,即便是在如今的克里姆林宫里,已经没有人会把他的身份看得那么简单,但是实际上,他却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政治方面的工作。有些问题他不愿意考虑,而且有没有必要去考虑,就像楚思南现在所问地这些问题。卢科昂基非常清楚,自己这位首长之所以要同自己聊这些东西。并不是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我想我们党内绝大多数同志,都知道如今中央最紧要的工作应该是什么。国内经济地恢复,民生的调整,这些都是我们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去考虑、去完成地工作。但是话说回来,我们的工作应该如何展开?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政策,才能最大程度上调动人民的积极性,让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恢复生产的工作中去呢?就拿农业方面来说,我们一直以来所秉承的集体农庄制度。还仍旧能够适合目前地局面吗?”楚思南将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意有所指的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说……”卢科昂基似乎领悟到一些什么,他吸了一口气说道。

“卢科昂基,我记得你爱人好像是外高加索人是吧?”没有直接对自己的警卫员解释什么,楚思南转而问道。

“噢,是的。”卢科昂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还记得,当初咱们刚刚同她结识的时候,她的家世背景好像有些问题。”楚思南继续说道。

“嗯。不过这些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是吉尔尼洛娃同志亲自过问地,现在……”卢科昂基说道,不过他的话很快被楚思南打断了。

“我知道是吉尔尼洛娃亲自过问的,而且我还知道,你爱人的弟弟还很受当地部门的关照,他现在每个月都能够从集体农庄领导八百卢布的工资,嗯,好像还有了自己的房子。”楚思南笑了笑说道。

卢科昂基心里一跳,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自己常年跟随的将军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个问题。说来一点不差,自从吉尔尼洛娃亲自过问他的婚事之后,他爱人的家世似乎也在一夜之间被刷“红”了,别看他的小舅子在老家那边只是集体农庄的一个小干部,但是在当地,即便是区长、州党委书记等阶层的高级官员,也从不敢小看这个小小的农庄干部。说起来也许有些腐败的成分,每次上面有领导到当地的集体农庄去视察,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搞工作,而是先去一个小干部的家里探访一方。在这种情况下,卢科昂基那个小舅子所享受的待遇,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八百卢布的月工资,也许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当时,那可是苏联政府中十五级干部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而卢科昂基的小舅子,却是处在一个不入流的档次上。

“呵呵,不要担心,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毕竟这些事情也和你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楚思南似乎感觉到了警卫员的担忧,他伸手在卢克昂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出生入死的,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般看待。那些地方上的人,都是一些善于逢迎投机的家伙,他们搞得那些手段,不是冲着你去的,而是做给我看的。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要说承担责任,也是要由我来承担。更何况我之所以能够了解到这些情况,也都是你爱人亲自向安全委员会报告的结果,她甚至还主动向吉尔尼洛娃建议,要撤掉她弟弟的公职以作处罚。”

“这是应该的,将军,我没有任何意见。”卢科昂基急忙说道,“跟随你这么多年,我这么一点觉悟还是有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情绪。”

“不!”楚思南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说道,“也许在刚才我还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但不想撤掉你那位小舅子的公职,我还要进一步给他腐败的机会。”

“什么?!”卢科昂基的下巴险些掉下来,他失声道。

“呵呵,艾尔莎同志的亲弟弟嘛,一个月八百卢布的工资怎么能叫做腐败呢?我打算让他的待遇变得更高,一千,不,两千卢布。那些地方上的官官派派们不是认为他背景很深,因而对他很是恭敬吗?那好,我就要给他更深的背景,我要让整个外高加索四州的官员,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将军……你……”卢科昂基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

“怎么,不相信我?怕我陷害你?”楚思南斜眼看着自己的警卫员,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不,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将军你打算,打算干什么。”卢科昂基摆摆手,慌不迭的解释道。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想要你那位不入级别但是却领着十五级干部工资的小舅子,为我去做一件大事,嗯,一件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整个苏联历史发展的大事。我要将他所在的那个集体农庄,变作一个新农业经济政策的示范点,我要让他从腐败之路着手,用无可争辩的实施,为我将来所要推行的这个新农业经济政策铺路搭桥。”

“可是,可是将军,我还是不明白,”卢科昂基耸耸肩,不无担忧的说道,“既然是新的农业经济政策,而且还是将军你所希望推行下去的,那为什么不在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会议上提出来,而要走这么一条……这么一条……”

“这么一条邪路是吗?”楚思南意味深长的笑道,“卢科昂基,你不懂政治,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改良,而什么又叫做改革,你更不知道他们两者之间存在着多么大的差别,当然,你更不可能知道,如果我要在国内推行一种旨在改良的经济政策会遇到多大的阻力,而要想推行一种旨在改革的经济政策,又会遇到多大的阻力。我们党内同志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好同志,都是据有同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者们做斗争的经验的同志,在他们看来,我们的苏维埃政权同资产阶级腐朽政权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生产资料的共有或是私有。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有人想要在我们的苏维埃国家内部,推行类似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生产资料半私有制,那么他将会遭遇到多么大的抨击与刁难?”

“将军!你的意思是说……”卢科昂基终于明白了楚思南口中所说的新的农业经济政策是什么了,不过在明白过来之后,他反而更加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明白了。

“你现在啊,什么都不需要明白,你只要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就可以了。”楚思南摇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我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让艾尔莎马上去活动,记住,要以个人的名义去活动。我要让她的弟弟,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成为他所在的那个集体农庄的第一书记。至于说在此之后还需要干些什么,我会到时候在给她新的指示的。切记,你一定要让艾尔莎明白,我需要的,是她以个人名义去办这件事,她现在是安全委员会外高加索地区局的主要负责人,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任何举报腐败之类的文件向上递交,她都可以私下拦截。总而言之,无论是我,还是吉尔尼洛娃同志,都对那里所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第四十章 土地承包责任制

无可讳言,如今的楚思南在政治上已经相当成熟了,当初那个懵懂带着几分幼稚的年轻人,已经成长为善于左右逢源,拿人做枪的政坛老手。

这一次,楚思南想要推行的新农业经济政策,实际上就是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他要将原来苏联所实行那种大集体农庄制度废除掉,化完全国有的土地政策为单个农户个人承包、以家庭为单位的半私有化土地政策。

很显然,在原来的集体农庄制度下,无论农庄社员的素质有多么高尚,在那种完全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的经济制度下,他们的劳动积极性,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而今,苏联的战争刚刚结束,而由于大量的轻壮劳动力被消耗在了战争中,因此,苏联如果想要在这个时候尽快恢复农业生产,提高农村经济,那么唯一可以倚仗的方法,就是在最大限度上提高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了。那么话又说回来了,要如何才能在最大限度上提高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呢?这一点对别人来说可能比较复杂,但是对于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走过来的楚思南来说,却并不怎么复杂,中国取得的成功已经是一个最好的范例了。

但是有一点很重要,正如楚思南所说的,如今苏共中央内部在思想上,还没有达到那么超前的程度,对于他们来说,苏维埃的政权就应该是绝对的大公有制,而任何形式的私有,都属于资本主义地范畴。在这种僵化思想的引导下。即便是当初列宁同志主张实行的新经济政策,也遭到了强大的阻力,以至于在施行后不久便被废除了。通过这些,楚思南认为,如果他直接在苏维埃主席团会议上,抑或是国务会议上把他的主张提出来,那么肯定会受到更为强大的阻力,那些“宁要苏维埃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马克斯主义捍卫者们”,会倾尽全力的阻挠这种改革。正因为楚思南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尽可能地避免直接将改革的问题拿到正式地会议上去研究,他要走一条弯路。弯曲但是却有可能会顺畅的路。

就像游击战中所说地那样,由农村包围城市。由地方包围中央,楚思南需要在苏联境内的某个地方找出一个试点,大力推行他的改革方略,然后以这个“点”的成功来带动“面”的改革。可是这个“点”要如何去选择呢?直接以行政命令的方式通告中央,然后从国内选出这样一个试点?这显然不成,因为它会直接暴露出楚思南的意图,从而引来各方面地阻挠。

既然正路可能走不通。那么就走一条歪路,一条邪路,而在这条邪路上,艾尔莎的弟弟,也就是卢科昂基的小舅子,成了楚思南第一眼看中的对象。

楚思南的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要借助地方上普遍存在的官场谄媚现状,让艾尔莎地弟弟先坐上地方一个集体农场书记的位置,然后呢。再以纯粹腐败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当艾尔莎地弟弟如愿以偿的成为农场书记之后,楚思南将会在克里姆林宫的住所摆设家宴,邀请卢科昂基一家到自己的家里共进晚餐,同时呢,艾尔莎的弟弟也将会在被邀请之列。

可以想见,当这位新任的农场书记参加完楚思南的家宴之后,他会受到多少人的羡慕,同时呢,那些外高加索诸州、诸共和国的地方要员们,又会如何去对待他。毫无疑问,到那时,这位农场书记将会成为外高加索地区的名人,而在那些道貌岸然的地方官员眼里,他将会成为更加不可招惹的人物。此后,楚思南的第二步计划就将会迅速展开了。他会要求这位新任的农庄书记,在他负责管理的农庄里开始推行的一种新的政策,那就是将农场的土地以及一切生产工具,以租赁的形式分包给农场的农户,然后每年向这些农户征收固定的税赋 ̄ ̄公粮。至于缴纳公粮之后剩余的那部分粮食,则由承包农户自行留用。至于说每户所应缴纳的公粮数额,应该略高于集体农庄原来每年所能向国家缴纳的收入数额。明眼的人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这其实就是实实在在的包产到户、土地承包责任制。

按照楚思南的估计,艾尔莎的弟弟在办这件事情的时候,应该不会有多少人去怀疑什么,至少不会有人想到什么农村经济制度的改革上面。人们更可能考虑的角度,就是这位新任的“宠贵农场书记”,是在变着法的搞腐败,因此呢,也许有人会为此状告他贪污腐败,但是却不会有人说他是复辟资本主义的腐朽制度、妄图颠覆伟大的苏维埃政权。

两年时间,不,也许只需要一年时间,楚思南相信,试点农场内的很多农户就会尝到这种制度的甜头,他们的生产积极性也会得到充分的调动。到那时,这个曾经是孕育腐败、堕落不堪的农场,将会成为全国农业生产典范,而他们所采取的方法,也将会更加容易为人们所接受。人们或许会在某项制度面前高喊“宁要苏维埃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但是绝不会有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摇摆不定、踯躅不前。所以,为什么在每一次重大经济制度调整性改革之前,都要选择一两个试点?其实,这试点的作用并不仅仅是为了实验这种改革的可行性,也是为了打消人们心中本来存在的疑虑。

站在莫斯科湖边,踌躇满志的楚思南,并没有向卢科昂基解释自己这种做法的真正用意,因为他相信卢科昂基一定不会违背自己的命令。

在清风拂面、微波荡漾的莫斯科湖边徜徉了将近一个小时,楚思南在卢科昂基的陪同下,重新登上护堤,来到了白杨掩映的公路旁边。此时,四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早已经静静的等候在那里了。

在轿车前方十几米处,一队十二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所组成的巡逻队,正在一名少尉军官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阔步朝这边走来。从他们身上所穿着的淡蓝色军服可以看的出来,这是克里姆林宫的巡逻卫队,他们的职责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在克里姆林宫四周巡逻,以防由敌对分子发动针对克里姆林宫的袭击。

在经过楚思南身边的时候,那名少尉显然认出了他的身份,随着一声响亮的呼喝,这一队士兵齐刷刷的一个侧身,又是一个齐刷刷的敬礼动作,同时,在继续行进中将步调转换成了标准的苏军正步走。

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楚思南举起右手,本能的想要还上一个敬礼,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穿的是便装,这样子行军礼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于是那支抬起的右手,最后也只是做了一个挥手示意的动作。

“将军,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大剧院?”等到那一队士兵走过,楚思南的手放下来之后,卢科昂基凑过来,小声说道。

“嗯,走吧。”楚思南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然后附身钻进了车门。

很快,四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缓缓的开动,而后向正西方向驶去。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车子拐上列宁格勒大街,并最终在刚刚经过整修的莫斯科国家大剧院门前停了下来。

“将军,你看,”当车子即将要停靠在路边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卢科昂基,突然回过头来,指着剧院门口的方向说道,“是乌兰诺娃同志。”

“唔,”楚思南低哼一声,同时微微低下头,通过车窗的玻璃朝卢科昂基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乌兰诺娃,那个同楚思南保持着一年多暧昧关系的温柔女人。此时,她正穿着一身素白色、带有绒领的风衣,俏生生的站在剧院门口处,那双明睐的淡蓝色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楚思南的座车。

看着车窗外那个同自己有着特殊关系的女人,楚思南的心里升起一丝温暖。说来很奇怪,在面对吉尔尼洛娃的时候,尽管她才是自己真正的妻子,但是楚思南却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温馨感觉,而这种温馨、松弛的感觉,只有乌兰诺娃能够带给他。至于说这究竟是为什么,楚思南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之间这种暧昧的关系已经保持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楚思南经常会同乌兰诺娃秘密约会,而约会的地点,也大都定在这莫斯科国家大剧院。自己同乌兰诺娃之间的关系,楚思南从来都没有同吉尔尼洛娃说起过,也从不把乌兰诺娃带回克里姆林宫,而吉尔尼洛娃也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一种默契。

今天又是楚思南前来同乌兰诺娃约会的日子,按照两人之间的商定,有着芭蕾女皇之称的乌兰诺娃,将会在大剧院的舞台上表演一场她最拿手的《天鹅湖》,而观众呢,却只有楚思南一个人。

什么是幸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大权在握、佳人在怀,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幸福呢?楚思南不得而知。但他却知道,自己现在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第四十一章 成功了!!

作为一代的芭蕾舞女王,乌兰诺娃同楚思南之间那段秘密的恋情,一直以来都是苏联方面尽人皆知,但是却又被明令禁止四处传扬的。

乌兰诺娃本人作为文艺界的一代名流,自然不乏追求者,可是在对待感情这方面,她却是一个及其保守的人。她同楚思南之间那段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感情,一直陪伴了她漫长的一生。这个心性柔顺但是却如同彗星一样卓彩照人的女人,一辈子都没有嫁人,就那么心甘情愿的为楚思南充当了数十年的地下情人。

对于这段持续了长达半个世纪但是却最终没结果的恋情,后世有人非议也有人赞叹,更有人扼腕叹息,到二十世纪末,美国一位很有名气的导演,将楚思南同乌兰诺娃之间的感情改编成电影,搬上了萤幕。不过很可惜,这部耗资巨大、缠绵悱恻的电影没有能够在苏联上映,原因是苏联政府认为这部电影是对革命伟人的彻底的、最为无耻的诋毁与构陷。不过话说回来,这部本质上还算是比较写实的影片,在全世界的范围内还是获得了很大的成功,针对楚思南的婚外情,大多数人认为很正常。伟人怎么啦?伟人也是人,也有着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如果滥情、滥交那自然是不能宽恕的一种罪过,但是如果这份婚外情建立在有着真正感情的基础上,那么这似乎就可以原谅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楚思南并不知道自己同乌兰诺娃之间地感情。会引来后世的什么反响,其实,即便是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或给别人看、或给别人评说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 ̄只为了或给别人看、或给别人评说的,那是样板戏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楚思南不想为别人活着,也不在乎别人甚至是后世对自己私生活上的看法,他只觉的自己现在获得很成功,活得很开心。人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女人,这话说的不错,但是却有些过于肯定了 ̄ ̄难道一个成功男人地背后就只能有“一个”女人。他就不能有第二个?真是岂有此理。

在大剧院中那属于乌兰诺娃的房间里度过了一个温馨且充满旖旎地长夜,第二天天刚放亮。楚思南便在乌兰诺娃的陪同下,精神抖擞地走出剧院的后门。而在门外,卢科昂基所带领的十几名克里姆林宫护卫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好啦,你先回去吧,”站在一辆伏尔加轿车的旁边,楚思南松开乌兰诺娃修长白皙的小手,语气温柔的说道,“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的。”“嗯。”乌兰诺娃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道,“你自己多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前段时间听吉尔尼洛娃同志说,你经常彻夜不眠,那样可不好。就像你自己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噗哧!”乌兰诺哇的话说到这里,站在一旁的卢科昂基突然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身体是革命地本钱”。这句听起来假惺惺但是却很有创意的话本来是专属于楚思南的,这位将军经常拿它来劝勉那些克里姆林宫地官员。而今,乌兰诺娃把它套用过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听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卢科昂基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显然令原本就有些不自在的乌兰诺娃更加窘迫了,这位性格柔顺的女人在一眨眼的功夫,便满面绯红。

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警卫员一眼,楚思南这才转过头来,同满面绯红的乌兰诺娃来了个亲密的拥抱,然后又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好啦,回去吧,我也该走了。”转过身,楚思南钻进车内,透过拉开的车窗,同兀自站在车边的乌兰诺娃最后说道。

“说罢,这么早就过来催我,是不是吉尔尼洛娃让你来的?”当车子开动起来之后,楚思南给自己点上一支香烟,然后对前面的卢科昂基说道。

“嘿嘿,今天不是,”卢科昂基转过身来,贼兮兮笑了一声之后说道,“说起来啊,要不是吉尔尼洛娃同志拦着,我说不定一个半小时之前就已经过来了。”

“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楚思南一愣,有些疑惑的说道。

“好像是吧,”卢科昂基点点头说道,“反正天还不亮的时候,大概是不到五点钟的时候吧,卢巴斯季耶夫同志就把我叫起来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向你汇报。我问他究竟是什么事儿,他也遮遮掩掩的不告诉我,想来应该是很机密的事情吧。”

“卢巴斯季耶夫?”楚思南皱了皱眉头,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卢巴斯季耶夫应该是国防部的机要秘书处的处长,按道理来说,国防部即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宜,也不应该由他来向自己汇报啊?他的级别还不到呢。

“是啊,就是卢巴斯季耶夫。”卢科昂基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原本想让他等一会儿的,可是朱可夫以及国防部的几位主要同志,还有吉尔尼洛娃、克留奇科夫等几位安全委员会的同志后脚也到了,他们一个个都表情严肃的,弄得我心里没底,这才想着赶紧过来找你。”

“嘶……”楚思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难不成又有新的战争爆发了?不然的话,怎么国防部和安全委员会的头头们都被调动起来了?国防部负责国家军事安全、国土防卫,而安全委员会则控制着全国上百万的边防军,能把他们全都调动起来的战争,那只能是外敌入侵所带来地战争。在这个时候。面对苏联如此强大的军力,周围还有哪个国家会来搞什么入侵?这简直让人无法想像。

“他们都没说是为什么吗?”楚思南稳了稳心神,又问了一句。

“没有,”卢科昂基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只不过多问了一句,就差点挨了朱可夫同志一脚,所以我也没敢再多嘴。”

“把车开快点!”楚思南也没有心思再去无边无际的猜测了,他把手一挥,有些心烦意乱的说了一句。

随着楚思南的一声令下,伏尔加轿车很快提高了时速。在车窗外景物的飞速倒退中,车子驶过一条条街道。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驶入了红场。

在克里姆林宫的正门前。楚思南钻出车门,迎面就看到了正从正门内迎出来的吉尔尼洛娃与朱可夫等人,而这些在看到楚思南地时候,他们的脸上也顿时展露出了欣喜地表情。

“敬礼!”

宫门前值岗的卫队士兵,显然不知道楚思南此时地急切,他们一如既往的向这位领袖敬礼致意。

“怎么回事?”快步同台阶上迎下来的众人会聚,楚思南劈头朝吉尔尼洛娃问道。“那里又打起来了?战况如何?谁在前线指挥?”

“什……什么打起来了?什……什么战况如何?”吉尔尼洛娃被问得一愣,她先是看看朱可夫,然后又看看身边的克留奇科夫,最后才有些磕巴的说道,“有新的战争爆发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也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消息,到底怎么回事?”朱可夫也吓了一跳。他一脑门子问号地说道。

“你们问我怎么回事!我还问你们怎么回事呢!”楚思南一听就火了,感情自己这半天的担心都是一场虚惊,“没有爆发战争。那你们这一大早神神秘秘的折腾什么?!”

“哦,”众人先是一阵愕然,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楚思南认为他们这么早一起前来找他,是因为有战争爆发了。

“你误会了,”吉尔尼洛娃忍住笑,上前一步说道,“其实我们这么早过来,的确是有机密的大事需要向你汇报。不过这件大事却不是什么战争,而是一个好消息……”

“对,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朱可夫插进来,兴冲冲地说了一句。

“现在对我来说,所谓天大的好消息就是你们能够安静一会儿,以后别再来这种让人‘惊,喜的把戏了。”楚思南嘟囔着说道,同时伸手指了指正门地方向,“走吧,我们边走边说。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说好了,要是这个该死的好消息不能让我感兴趣的话,我就罚你们三天不能睡觉,即便是打个瞌睡也不行!”

“哈哈……”众人爆发出一阵儿会心的笑声。

“说罢,什么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楚思南先示意卢科昂基出去为大家倒水,然后才看了朱可夫一眼,说道。

“我们成功了!”朱可夫搓动着手掌,无比兴奋的冒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错,你们成功了,而你们的成功之处,就在于我不得不在五点半钟起床,心急火燎的跑到这里来听你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楚思南瞪了这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来,你看看这个,看看这算不算是好消息。”吉尔尼洛娃终究是比较冷静,她走到楚思南的面前,将一份密封起来的文件递到他的手中,说道。

“哼!”楚思南忿忿的哼了一声,一把抓过那份文件,随手扯烂了袋子外面的封帖,从中抽出一沓厚厚的文件,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啪!”一声巨响,那份才看了几眼的文件,就被楚思南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真的?!我们真的成功了?!”一声包含着惊喜的大喊从楚思南的口中迸发出来。

第四十二章 铁克瓦

如果说在人类近现代军事史上,有哪一起事件是最能够改变战争发展形势的,那么毫无疑问,就应该算是原子弹这种超级武器的出现了。作为一种运用于战场的武器装备,原子弹与其说是使用者为了战胜自己的对手而采用的终极武器,还不如说它是为了彻底毁灭敌人是运用的战略性打击工具。用最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原子弹一旦被使用,那么这一场战争的性质就变了,它已经不再是战争的某一方为了战胜另一方而采取的必要手段了,它纯粹了为了毁灭……针对敌国境内一切存在的毁灭。都说刀剑无眼,这原子弹可要比什么刀剑无眼上几十万、几百万呗。一颗原子弹动辄有几吨、几十吨、上百吨,甚至是数百万、上千万吨的TNT当量,它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一座大型城市从地球上彻底抹平。凡是处在爆炸点邻近地区的物体,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更不管你是平民还是军人、老人还是孩子,只要那一团蘑菇云升起,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那在爆炸中残存下来的废墟,就如同是在地下深埋了数万年、刚刚被挖掘出来的古城遗迹一般的荒废。难怪作为原子弹开发过程中始作俑者的爱因斯坦,会在其生命的后半个阶段中深深的自责了。

正是因为原子弹这个东西的巨大威力,以及它在军事上的巨大作用,自从其出现那一天开始,是否拥有核武器。就成为了衡量一个国家军事力量强大与否的重要因素之一。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直到二十一初的半个多世纪时间里,众多国家为了跻身有核国家之列而进行着不懈地努力,同时呢,那些已经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则竭尽所能的阻止别的国家去拥有核武器。有核与限核这两类国家之间,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斗争不断,双方甚至为此而不惜兵戎相见、大打出手。

在楚思南所熟知的历史中,最先研制出核武器的应该是苏联,而最先拥有具备实战效应的核武器的国家却是美国。也许世人对美国的“曼哈顿计划”耳熟能详,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苏联在一九四三地湖心岛核试爆。

早在一九四三年九月份的时候。也就是美国地曼哈顿计划实施的第二年,苏联人便用钚代替铀为主要原料。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枚真正意义上地原子弹。只不过这枚原子弹的体积过大,而容量却相当小,其爆炸威力仅相当于两千吨TNT当量。可即便如此,其直接毁灭的范围也超过了一平方千米。

按照苏联的历史记载,在一九四三年苏联升起了世界上第一颗蘑菇云的之后,其后续的研究便进入了瓶颈 ̄ ̄苏联人似乎善于创造奇迹,但是他们的奇迹却大都有些粗制滥造地嫌疑。无论是坦克还是步枪抑或是这次的原子弹,在做工上都很粗糙、硕大。

可是随着楚思南的到来,苏联不仅在历史上发生了转变,其在核武的开发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思南本人对核武的开发可谓是情有独钟,自从其执掌克里姆林宫地大权以来。就高度重视核武器的开发项目。在他的指导思想作用下,苏联相继成立了由最高统帅部直接挂帅,由国防委员会、安全委员会两个部门联合组成地核武器开发委员会便迅速组件并投入了运行。为了这个项目。苏联政府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筹措了大笔的资金,并从全国各地调集了无数的数学家、物理学家、空气动力学家等各方面专家数千名,从财力、物力、人力方面,对这个项目给于了最大的支持。为了加强保密与安全,国防委员会抽调了四个集团军的兵力开赴哈萨克的塞米巴拉金斯克地区,在那里以实验基地为中心,建立了一个方圆近十五平方公里的绝对军事管辖区。同时呢,安全委员会也抽调力量,全面介入这个项目,所有进入这个项目的人员,无论是研究专家还是外围负责安全戒备工作的士兵,都需要经过安全委员会的核查,他们每个月向外发送的信件,也需要经过安全委员会密码破译专家、情报分析专家的严格审查。

有以上这些措施就可以看出,苏联的楚思南政府,在研制核武器的项目上投入有多么大、决心有多么大了。

而今,经过数年的努力,这项占有近三千名各方面专家、动用人力近三十万、耗资无数的项目终于结出了成功的果实,这苏联的第一枚钚元素原子弹终于新鲜出炉了。

就在今天凌晨,核武项目开发小组的首席科学家库尔查托夫首先拨通了国防委员会秘书处的电话,他一方面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汇报上来,一方面希望看看楚思南是否会到实验基地来亲自观看这一次的原子弹实爆,同时呢,他还希望楚思南能够替这枚首弹命名。

就这样,国防委员会的秘书处首先接到了这个消息。恰好,昨天夜里负责在秘书处值班的就是卢巴斯季耶夫,他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明白事关重大,因此,他先是打发人去通知朱可夫等国防部的主要官员,而后,便亲自赶来面见楚思南。

而在库尔查托夫将消息通告国防委员会的同时,坐落在卢比杨卡大街的安全委员会总部,也得到了来自哈萨克的情报,克留奇科夫于是便匆匆忙忙的赶到克里姆林宫,首先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吉尔尼洛娃。

于是乎,在一番鸡飞狗跳之下,整个克里姆林宫就热闹起来了。

第一枚具有实用性的原子弹研制成功,这对于楚思南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其实,一直以来在对待原子弹这种威力强大的军事武器方面,楚思南便有着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这种意味着毁灭与灾难的武器,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和平的保障因素。

无可讳言,从人类社会诞生以来,各式各样的战争就从来都没有息止过,但是无论是那一场战争,其最初的目的,都是战争的双方希望能够击败对手,以实现自己的利益。从根本上来说,为了彻底消灭对手,以毁灭一个种族为目的的战争,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尤其是在进入了现代文明社会之后,战争中大规模的屠杀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任何一个敢于触犯这种禁忌的国家,都会成为人类的公敌,处处遭受制裁、打击,二战中的德、日,就是一个最好的范例。正式因为如此,在原子弹出现之后的数十年时间里,除了日本有资格享受到两枚之外,这种威力绝强的武器,就再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次战争之中。不仅如此,那些真正拥有了核武器的国家,除了美国之外,也都先后宣布绝不首先在战争中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

原子弹的最大威力在于战略威胁而不是战略进攻,换句话说,一枚原子弹,只有当它还处在发射井中的时候,才能够吓阻敌人的进攻,而当它真正发射出去之后,它的真正威力也就荡然无存了,相反,它说不定还会给其发射国带来灭顶之灾。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思南认为,无论在冷战时期还是在冷战结束之后近二十年时间里,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够基本保持和平的局面,就是因为原子弹这种足以令全世界毁灭的武器的出现。一种主要作用与战场的武器,却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和平,这个说法或许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它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在吉尔尼洛娃交给楚思南的那份秘密文件中,罗列了这第一枚原子弹的详尽数据以及试验场方面定下来的实爆的准确时间,作为一个军人出身的将军,楚思南对那里面的数据资料压根就是一点都不懂。但是他却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一次的实爆实验,他一定要亲自前去观看。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一枚十万吨TNT当量的原子弹实爆,除了小日本有能力组织几十万人现场无遮挡“观摩”之外,这全世界上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有机会能够看到。

当然,除了邀请楚思南前往实爆现场观看之外,那些组织研究的科学家们,还盛情期望楚思南为这枚原子弹命名。其实呢,早在这之前,库尔查托夫就曾经给这枚仍旧没有完成左后组装的原子弹起了一个名字 ̄ ̄“铁克瓦”。但是这个名字很快就被国防委员会与安全委员会的官员们给坚决的否定了,这不为别的,就因为“铁克瓦”翻译成中文就是“南瓜”的意思,两部委的官员中自然不乏精通汉语的人,他们担心这个名字会引起楚思南的不快。

对于这中不着边际的问题,楚思南最终只是付出一笑,他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很快下了一个决定 ̄ ̄“实爆现场我一定要去,而且要带着勋章去,这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时间,作为总书记,我必须出现在那里。至于说命名的问题,我看就采用库尔查托夫同志的意见,嗯,就叫‘铁克瓦,,‘南瓜,,对,就是‘南瓜,,是楚思南的‘南,……”

第四十三章 塞米巴拉金斯克

塞米巴拉金斯克,这个位于苏联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境内的荒漠区域,可以说是一个比西西伯利亚地区更加荒凉的所在,那绵延千里、一望无际的沙漠,隔绝了一切可能出现人烟的机会。可是就这么一个鸟不拉屎、蛇不生蛋的地方,却是进行核武器研发与试验的最佳地点。

苏联的核武器一号实验基地,就设立在塞米巴拉金斯克荒漠中的一个绿洲上,这个绿洲不大,方圆不过两三平方公里,而且每到夏季,绿洲中央那个小的可怜的湖泊就会干涸。因此,在当初设立这个实验基地的时候,设计者与施工者可着实下了一番力气。大量的大理石、花岗岩都需要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运输过来,同时,钢铁、食物、淡水等等物资,也需要从外地输送。至于那条从图契尔伯克通过来的火车车轨,则更是耗资巨大,维护起来也非常的困难。

但是而今,这一切的努力与耗费都有了回报,苏联研制开发的第一枚鈈元素原子弹终于开发成功,准备投入实爆了,从目前的各方面数据显示,这次实爆的成功率超过了百分之九十,毫不客气地说,只要不出现可各方面无法预估的意外,那么此次实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站在实验基地南部角落的车站站台上,库尔查托夫搓动着双手,神情激动且紧张的眺望着西北的方向,在那里,一条看上就要掩埋在沙漠中的铁轨。蜿蜒曲折的通向遥远地大漠边缘。在库尔查托夫身后,是近百名实验基地的主要官员以及各方面的主要专家、科研项目带头人,这些人在表情上,同库尔查托夫并无二致,都是紧张中带着几分激动。

今天可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啊,除了他们所共同研究了数年的第一颗原子弹即将实爆之外,还有另一条消息,足以令整个试验基地的十余万名官兵、科学家沸腾起来 ̄ ̄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的最高领导人、苏共中央第一书记、数百万苏联红军的最高统帅楚思南,也要从遥远的莫斯科专程赶来,为他们这些战斗在苏联核武开发第一线的人们庆功。

尽管苏联自楚思南上台以来就开始摒弃个人崇拜这种现象。但是,由于在二战中以及战时国家建设方面所取得成绩。楚思南在所有苏联人地心目中,仍旧是一个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得到他地亲自接见,那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是足以令任何一个苏联人为之欣喜若狂地光荣。尤为重要的是,在这些投身于开发核武的苏联各方面专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对楚思南抱有难以掩饰的感激之情,他们曾经都是政治犯。正是楚思南的决策,才使他们摆脱了当初的灾难,重新有了现在的机会。可以想见,在这种情况下,楚思南得到来对于整个核武基地来说,是何等重要地一件大事。

原本按照上面的安排。楚思南应该在中午十二点钟左右的时候,乘坐特殊军列抵达核武实验基地的,但是由于他所搭乘的专机。在叶卡捷琳娜堡遇上了阴雨天气,所以出于安全考虑,飞机不得不在该地机场停留了两个小时,从而使得楚思南抵达核武基地的时间也向后拖延了两个小时左右。

“即便是延后了两个小时,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啊?”看了看自己地手表,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三点钟的位置,库尔查托夫在心里有些忐忑地自语道。他现在不怕别的,就担心楚思南会临时改变主意,不到实验基地来了,那对于整个基地来说,绝对是一个终身难忘的遗憾。

“来啦,来啦,火车来啦!”库尔查托夫心里那句话刚刚念叨完,在他后面的一名军官就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大叫,要说起来,这些负责基地安全的军人们就是比科学家们有优势,因为他们的手里有……望远镜。

果然,在过了大约几分钟之后,一道腾腾升起的浓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而且那冒起浓烟的物事显然还在快速的朝基地方向接近着,以至于它在人们的视线中越来越趋向清晰。

火车,没错,就是火车!楚思南所乘坐的火车!

长时间等候在车站上的人们,在一刻开始变得愈发兴奋起来,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的开始整理自己的装束,抻平衣摆上的皱着,理顺被大风吹乱的头发,每个人都极力要把自己形象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国家统帅的面前。

在隆隆的轰鸣声中,楚思南所乘坐的专列缓缓的驶进了这个沙漠深处的小站,当气阀减压的嘶嘶声开始变得微弱的时候,六节拖挂在一起的车厢厢门相继打开,一个个荷枪实弹、军容整洁的大兵,从车厢内跳出来,迅速的抢占了列车旁边的所有要害位置。

“哐!”,,对,就是‘南瓜,,是楚思南的‘南,……”

最中间的那个车厢终于在一声轻响中打开了,身穿淡蓝色克里姆林宫卫队军服、肩配上校军衔的卢科昂基首先从厢门内跳了出来。这位长期跟随楚思南的警卫员,先是用警惕的目光在站台的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才猛地站直身子,大喊一声:“楚思南元帅到!”

“嘟!”伴随着卢科昂基的这一声大喊,实验基地临时拼凑出来的那个不成规模的军乐团奏响了乐曲,那是《牢不可破的联盟》,是苏联现在所采用的国歌。

就在这听起来稍微有些走调的国歌声里,一身戎装、精神抖擞的楚思南出现在了车厢的门口处,只见他先是面带微笑的朝站台上等候的众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微一纵身,忽地从车门内跳了出来。那双高筒军靴重重的踩踏在站台的地面上,腾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尘埃。

“统帅小心!”楚思南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恰好迎上来的库尔查托夫吓了一跳。这车厢到车门的距离,起码要有一米多高,这位统帅这么跳下来,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伤一脚,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因此,库尔查托夫慌忙上前一步,虚扶了楚思南的胳膊一把,同时说道。

“呵呵,没事没事,”楚思南就势握住库尔查托夫的手,先是回头看了看车厢的厢门,然后才回过头来笑道,“看来这人就是不能太过闲适啊,想当初还在前线打德国人的时候,那近两米的障碍,我能够轻而易举的翻上去。而今呢,这才几年的时间,别说翻上两米的障碍了,我从这一米多高的车厢里跳下来都有些胆虚了。”

楚思南说这话的功夫,穿着一身将军服的吉尔尼洛娃,也出现在了车厢的门口,而在她的身后,一个硕大的头颅探出来朝外面张望 ̄ ̄这颗硕大的头颅,赫然就是属于朱可夫同志的。感情这次来实验基地观摩的,并不是楚思南一个人,他把克里姆林宫国防委员会、安全委员会的头头们都给带来了。

“来来来,都跳下来,不许用蹬梯的,”楚思南的兴致显然很高,他拉着库尔查托夫的手,对刚刚准备从蹬梯上走下来的吉尔尼洛娃说道,“都要以我表率,看看现在谁的体格还够得上一个军人的标准。”

面对楚思南的刁难,吉尔尼洛娃只是抱以一个淡淡的轻笑,只见她轻轻一纵身,如同轻盈的燕子一般腾空而起,而后膝不弯、腰不沉的稳稳落地,蹬着军靴的脚下甚至没有腾起一丝的尘土,那风姿怎一个飒爽了得。

“好!”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尽管这一米多的高度对于普通人来压根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像楚思南、吉尔尼洛娃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能够保持住这样的身手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吉尔尼洛娃之后,自然就是朱可夫了。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无往不利的大将军,此时的表现却着实令人失望,只见他面带微笑的看了众人一眼,抬手搔了搔已经半秃的头顶,然后就那么迈开步子,噔噔噔的从蹬梯上走了下来。

“那个什么……我有恐高症,所以,脚踏实地还是比较适合我的。”走下蹬梯后,朱可夫站到楚思南的身边,面不红声不颤的说道。

“哈,朱可夫同志耍赖皮!”吉尔尼洛娃撇撇嘴,毫不留情面的取笑道。

其实这话也不用她说,在场的人们都看得出来,对于此时的朱可夫来说,从一米多高的地方纵身而下,实在是有些困难了。他那臃肿的身躯、突起明显的大肚腩,都成为了任何一种剧烈运动的负担,如果他学着楚思南的样子从车厢里跃下来,那估计就要来一个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几位克里姆林宫最高领导者之间的风趣表现,显然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站台上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儿哄笑声,原本紧张的气氛在一瞬间便松弛下来,而这也是楚思南所希望看到的。作为一名和善的领导人,他最讨厌那种自己一出现,别人就喘不上气来的严肃场景,因此,每当在公众场合出现的时候,他都要花一些心思用来缓解气氛。

第四十四章 实爆

为了能够实时观测原子弹爆炸时的景象,同时也是为了收集各项实爆数据,核武试验场的观测地带区域内,修建了十几个地下的防辐射观察哨。这些观察哨深入地下十五米,并且在四周构建起了厚度为四米左右的大理石防辐射壁垒,这些壁垒由地下延伸到地表,并形成一个内部灌浇了钢筋混凝土的半圆形突起,而观察哨的入口就在这个半圆形突起的顶部。

在构建这些防辐射观察哨的时候,施工的部队经过了反复数十次的重建,按照那些建筑学家的规定,这些观察哨的圆顶部分,必须能够经受住185毫米山地炮的反复轰击,在那长达十五分钟的轰击过程中,一旦圆顶出现龟裂,整个工程就必须拆毁重建。

可以想象,按照这样标准建造起来的地下观察哨,其坚固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了。不过即便如此,那些跟随楚思南前来的克里姆林宫卫队士兵、安全委员会特工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在楚思南将会停留的十五号观察哨内反复检查,足足耗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国家领导人深入到核爆的边缘地区,如果没有最为稳妥的保护措施,并由此引发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大家伙的谁也吃罪不起啊。

在站台上同前来迎接的诸多科学家以及军方、安全委员会的代表们简要的见了个面,并且通过一通简短地演讲,对众人在过去几年中的辛勤工作表示了一下慰问之后。楚思南便带领着朱可夫、吉尔尼洛娃等一干克里姆林宫的高层官员,在库尔查托夫的陪同下,一起驱车前往了试验场。

十五号观测所其实算不上是真正的一处观测所,从它到核爆中心位置足足有三公里半的距离,毫不客气地说,这一处所在已经超出了数据观测的最佳距离。这个观测所,可以说是专门为那些克里姆林宫高层的官员们所准备的,他们又不懂的什么核技术,能够在较近地距离下看看热闹也就得啦。

四点十五分的时候,楚思南以及克里姆林宫地一众官员进入了十五号观测所。令他们颇感意外的是,这个地下观测所并不像他们所想象地那样狭窄。想法,在那一段足有三十几阶阶梯的钢筋混泥土石台下。是一个足有二百余见方的大厅。大厅的墙壁是完全由成块的大理石砌就的,一盏盏串联在墙壁上的电灯,将这个地下大厅照地***通明、如同白昼。

楚思南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发现大厅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扇厚重的钢制螺旋门,按照库尔查托夫的介绍,这两扇门后各有一道紧急疏散通道,它们每一道都可以通往五公里外的安全地域。一旦在核爆过程中。这个观测所出现了意外,那么隐藏其中的人,就可以通过着两条疏散通道逃往安全地地区。

在大厅的中央位置,摆放着十几把看上去就很舒适的沙发,而每一张沙发地前面,都有一根粗长的钢管直通天顶。不用问。这些钢管肯定是潜望镜,它的作用就是让观测者们可以随时了解到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嗯,你们做的很好。考虑的很周详,”楚思南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终走到中央一张沙发前坐下,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有一点还很疑惑,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的各个观测所之间是如何保持必要联系的呢?是通过高频电话还是通过别的什么?”

“噢,将军,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为您做出解释,”库尔查托夫走到楚思南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要知道,在进行核试爆的时候,由于辐射和冲击波的作用,以爆点中心为圆心的大范围区域内,任何形式的电波都会遭受强大的干扰。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高频电话还是任何一种无线电报都将会失去作用,所以在我们的各个观察所之间,唯一能够采用的就是有线电话。当初,在建造这些地下观测所的时候,我们已经预先做好了准备,在每一个地下观测所内,都有实用和备用的电话线路各五条,它们都被深埋在观测所的底层下,想来保证各个观测所之间的联系畅通是没有问题的。”

“嗯,”楚思南点点头,心中有了一份感慨。看来这些地堡一样的观测所,在当初建造的过程中的确是耗费了很大的功夫,回想起来看看,如果把建造这个实验场的经历全部投放到对德战场上去,那么仅仅是修建这些地下观测所的投入,就足以在德军的正面构建起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了。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当初在对付德国人的时候,苏联就已经研制出了原子弹的话,那么修建这样一条防线还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吗?

“呤……”

就在楚思南心有感慨的这个时候,一阵儿清脆的电话铃声在大厅里响起,片刻之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库尔查托夫同志,前面通告,正式起爆时间定在十五分钟之后,现在开始进入倒计时。”

库尔查托夫看了楚思南一眼,后者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忙他的事情。

等到库尔查托夫走了之后,楚思南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朱可夫,笑道:“老哥,看看吧,我相信等到一会儿,你定会觉得不虚此行的。战争啊,唉,战争,以后的战争就会像是这个样子的,我们的短程炮兵就要落伍了,今后真正能够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将会是我们战略火箭兵。”

楚思南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朱可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径自伸手握住潜望镜的滑竿,将镜孔挪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便探头朝镜子里看去。

观测所里的潜望镜显然都具备良好的远视性能,通过它楚思南可以将爆场中心的情况看的非常清楚。之间在很远的地方,一个高高耸立起来、如同火箭发射井一般的高架,牢牢的矗立在沙漠中,一块硕大的帆布将发射井南侧的部分完全笼罩起来,使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而在距离井架不远的地方,大批的撤离人员正在快速的奔向一辆辆军车,这些人必须在十五分钟之内撤离到安全地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也许是为了实验核弹爆炸的威力,以便统合各项数据,以井架为中心的很大一块沙漠地域内,停靠着大量的坦克、装甲车、火炮之类的东西,这些曾经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重兵器,将会在十分钟之后成为第一批见证核弹威力的实验品。

此时的朱可夫也在学着楚思南的样子,通过自己面前的潜望镜朝外张望,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核弹,只不过他只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很大,足以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但对于这个“骇人听闻的地步”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如今的他也相当的期待,期待着看一看这个投入巨资所研制出来的“蛋蛋”,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

“距离最后引爆时间还有十分钟,请所有人马上进入地下掩体……”

“距离最后引爆时间还有五分钟,请所有人马上进入地下掩体……”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扩音器中传来的倒计时的声音,楚思南只觉的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即期盼又忐忑的心情,开始充斥了他的胸腔。

当倒计时进入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库尔查托夫重新走了回来,这位核武研究总工程师,此时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用那只哆哆嗦嗦的右手,将一枚枚巴掌大小的墨色镜片分发给众人,同时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各位将军,请将这镜片插入到你们的镜孔,避免一会儿被核爆的强光灼伤眼睛。”

楚思南会意的伸出手,将那镜片接了过来,然后插进了潜望镜弯槽的缝隙间。

“十”

“九”

……

“三”

“二”

当扩音器中倒数的声音出现了“二”的时候,楚思南迫不及待的探出头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在墨色镜片作用下漆黑一片的潜望镜。

“引爆!”

当“引爆“这个字眼回响在大厅中的时候,通过那副潜望镜,楚思南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幅景象。

只见在那原本墨黑一片的潜望镜里,骤然出现了一抹炙白的亮光,这抹亮光是如此的诡异,它最初出现的时候就如同是一轮硕大的圆球,而后,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这个圆球迅速的向内塌缩,其缩小的幅度甚至超过了本身体积的三分之二。再之后,又是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这个骤然塌缩下去的光球,又以肉眼难及的速度飞快膨胀,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膨胀起来的光球就占据了整个潜望镜可以看到的全部空间。

“哄!”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为那壮观的景象发出一声叹息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振动就传遍了整个地下大厅,在这剧烈的颤动中,原本在墙壁上的一盏盏电灯骤然熄灭,而后又骤然重新亮起来,与此同时,那牢固的天顶就仿佛是要快坍塌下来一般,一捧捧尘土碎渣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

“我们成功啦!我们成功啦!”年近六旬的库尔查托夫猛地发出一声嘶喊,整个人也在这一声嘶喊中,跪倒在了尘埃中。

第四十五章 新时期的战争

此时的楚思南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别人的表现了,他伸手取下潜望镜嵌槽内的墨色镜片,然后再次探头过去,小心翼翼的朝外张望着。

这会儿地面上核爆第一波的强光已经淡去,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蘑菇云已经升腾起来,只见在那空旷的沙漠中,一个冲天的尘柱腾空而起,尘柱的顶端是烈火熊熊的半圆形蘑菇头。这个蘑菇头不是安静的,它仍旧在翻腾中不断地膨胀、扩大。

通过这带有望远功能的潜望镜,楚思南能够将核爆中心位置附近的情况看的较为清楚。从核爆发起到现在,只不过是六七秒钟的时间,但是那明显可见的圆环型冲击波已经出现了,它以核爆点为中心,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快的朝四周辐射。那些原本停留在沙漠中的坦克、装甲车以及大量火炮,在这冲击波的作用下腾空而起,带着滚滚的浓烟如同旋风里的一片片树叶一般,被冲击波裹夹着抛向远方。当然,这些能够被抛飞的坦克、装甲车,已经是距离核爆中心较远的了,至于那些距离较近的,已经在核爆的第一时间便被高温汽化了。

随着冲击波的迅速接近,潜望镜中能够看到的一切显得越来越模糊,终于,当一辆外层装甲已经被严重腐蚀的坦克从天而降,并迅速在潜望镜中变大的时候,楚思南抬起头,将自己的目光从潜望镜前挪开了。

“呼!”深深的吸一口气,楚思南环顾地下大厅里地众人,半晌之后才语调沉重的说道。“是啊,我们成功了”

“难以想象,这竟然会是一颗炸弹。”坐在楚思南身边的朱可夫,这个时候也抬起头来,他目光茫然的看了看库尔查托夫,然后叹口气说道,“依我看来,这更像是上帝专门用来毁灭世界的手段。”

“这的确是上帝用来毁灭世界的手段,”吉尔尼洛娃难得同朱可夫有意见相一致的时候,不过在这个时候。她却肯定而又不无担忧的说道,“我担心的是。一旦这种武器被大批量地制造出来并运用于战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地战争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少。至少我们的几百万大军,在这种战场条件下已经不会再有什么用武之地了。”朱可夫不假思索地苦笑道。

“呵呵,”楚思南轻笑一声,而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大厅里漫步一圈之后,才说道。“这人类的历史啊,就是一部不断向前推演的战争史。从茹毛饮血的年代,人们互相以石块、木棒相互攻击,到铁器出现之后,有了骑胯着战马、挥舞着长刀、巨矛的武士,再到中世纪之后。火药枪械的大规模运用。这是一个过程,是一个悠久但却不可逆转的过程。马克思同志地理论告诉我们所有的苏维埃革命者,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存在着矛盾的两面。而我们这个人类社会同样也脱离不开矛盾。我们一方面在极力的发展科学技术,探寻文明之路,而另一方面呢,科学技术的演进,也正在日益地促进着全新的战争手段的出现。一手文明、一手野蛮,二者融合交错,同步发展,这说起来或许有些讽刺,但是却也是无法违背地现实。”

说到这里,楚思南恰好走到大厅入口处的那段钢筋混泥土阶梯前,他朝阶梯上走了几步,来到那扇厚重的钢铁螺旋门前,伸手在门上敲了敲之后,才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以核裂变为主要能量来源的原子弹,它的出现固然能够在一定限度上使今后的战争变得更加残酷疯狂,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人为控制核裂变,未尝不能带来人类社会的一次新的科技飞跃。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们设想一下,如此威力强大的核裂变,它所制造出来的能量难道仅仅只能运用于战争吗?如果将它转而作用于民用,是否会有更大的作用呢?我想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的专家们下一步所要集中考虑的攻关项目。而除此之外,刚刚的实地观测我们也都看到了,这一枚原子弹的作用范围已经超过了六七余平方公里,这意味着什么?很显然,这就意味着即便是运用德国人威力强大的列车炮,我们也无法在不对自己构成伤害的前提下,将这种武器运用到战场上,当然,除非我们借助空军的力量。如此一来,另一个较为复杂的问题就再次摆到了我们的面前,那就是新一代战略火箭兵的发展问题。必须承认,虽然我们国家的战略火箭兵技术起步较早,但是同同时期的德国人相比,我们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落后了。朱可夫同志从柏林带回来的一系列资料以及战争中德国人对英国本土的大规模轰炸表明,德国人的火箭技术已经远远的走在了我们的前面,他们所研发的V系列火箭,最远射程已经超过了三百公里。如果我们能够完全掌握德国人之前的技术,并且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发展的话,那么未来的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将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那就意味着任何一个敌人在我们的面前,都将失去所有战略纵深,以往战争中作战双方所信赖的防线、战略地幅,在我们的战略火箭兵面前将会失去作用。”

楚思南的话,在大厅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作为科学家,向库尔查托夫他们这些人,此时对楚思南可谓是崇拜的五体投地了,什么叫做领导人?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成为领导人?难道说仅仅是因为在战争中有一些功绩,楚思南才会成为国家领导人的吗?不可能,这显然不可能。至少从今天的情况看,这位自上台以来就政绩斐然的领导人,的确有着远超常人的卓识远见,他能从刚刚出现的核武器身上,联想到将来将核裂变技术运用与民间,这岂是一般人所能够想得到的?

而对于朱可夫这样的将军来说,楚思南刚才的那一番话,也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像朱可夫这样既经历过一战又经历过二战的军人,他们对科技在战争中的作用可谓是体会甚深。想当初,在一战的时候,谁能够想到坦克能够成为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头号杀手?谁又能够想到,飞机能够决定一场地面战争的胜负?谁能够想到,火炮能够成集团军级的配属,组成完全独立的作战部队?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活生生的道理,那就是如今的作战方式正在日新月异的转变中。很显然,如果将刚才爆炸的那颗原子弹拿到二战的战场上去使用,那么什么所谓的莫斯科保卫战、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列宁格勒保卫战、柏林攻坚战……这些动辄就需要调动作战双方数十万、上百万兵力的“绞肉机”大作战,根本就不能出现了。一颗原子弹扔过去,什么集团军、坦克部队、炮兵部队的,统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连一点渣滓都剩不下。

可是话说回来,这样的战争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艺术性可言?试想一下,如果再过五十年,不,也许只需要再过二十年,当原子弹这种东西在世界上普及了之后,那两个敌对的国家还需要用战争来现实自己的实力吗?这似乎是没有必要了吧?到时候大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我让你看看我的军火库,你让我瞅瞅你的核武备,然后大家一比较,谁的原子弹数目多谁就是获胜者了。这他娘的哪还有什么爆发战争的机会啊?

“看来我们今后的国防思路应该转变了,”思虑良久,心中骤然升起一阵儿失落感的朱可夫,不无感慨的说道,“在我看来,这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每一种新式武器从出现到最后运用于战场的时间间隔,是越来越短了。飞机从出现到运用于战场,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而坦克从出现到在战场大规模运用,则仅仅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如今,原子弹出现了,我相信,也许用不了二十年的时间,这种威力空前的武器,就会在全世界范围内蔓延开来,从而完全取代以往我们所采用的任何一种武器装备。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目前还无法得知,不过幸好的是,现在我们走在了全世界的前面,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个优势继续保持下去,那么即便是到了原子弹普及的那一天,我们也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朱可夫的话令在场的人们深以为然,而作为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楚思南更是对他的话深表赞同。历史的现实说明,朱可夫的论断在很大程度上是正确的,从二战中美国引爆第一颗原子弹那天开始,其后的二十年间,即一九六五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世界上主要的几个有核国家就纷纷出现了。至于说再之后的那段岁月,基本上就是东西方之间的核武备竞争时期,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之间,为了压制对方的攻势,纷纷大力开发核武器,但是同时呢,双方却彼此又顾虑重重,都不敢在动使用核武器的念头。这种现象的出现,在世界范围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均衡。

而今,历史的车轮再一次在楚思南的面前行进到了这个阶段,摆在他面前的将会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呢?

第四十六章 尴尬的总统

初入五月的莫斯科万象更新,在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月份里,不仅仅是苏联,包括美国、英国在内,这个世界的东西两方都发生了一些出人意料但是却在楚思南意料之中的事情。

首先说英国,在刚刚结束了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之后,按照宪法规定,以丘吉尔为首的战时内阁宣布解散,而在重新一轮的议会选举中,面对以建设福利国家为施政方针的工党的进攻,原本信心百倍,自以为可以在这轮选举中轻易获胜的保守党遭遇惨败。

以丘吉尔为领袖的保守党,由于在竞选中仅仅获得了参议院中的179个席位,远远低于工党所获得近四百个席位,从而被迫下台,新一任的英国执政内阁,由以艾德礼为首的工党着手组建。

对于这一场近乎是让全世界大跌眼镜的竞选,丘吉尔自己引用了普卢塔克的一句话:“对他们的伟大人物忘恩负义,是伟大民族的标志。”而在英国的公众中,这次选举的结果却有另一个说法:丘吉尔和他领导的政府,是一个纯粹的战争贩子。他们的确带领英国取得了反对德国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在这一点上,每一个英国公民都对他们充满了感激和钦佩。但是,也正是在一场战争中,整个英国的经济几乎遭到了彻底性的摧毁,国家秩序亟待重整,社会经济迫切需要得到恢复,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沉迷于战争中的政府。却要将整个国家引向另一个更加灾难性的战争 ̄ ̄同苏联之间地战争,这也是每一个英国公民所不能容忍的。

不能令民众感到满意的政府,那就必须要下台,这就是民主政治的根本。

但是丘吉尔的下台,并不意味着苏联同英国之间的矛盾就随风飘散了,但是相比较而言,刚刚组建起内阁的艾德礼政府,因为致力于恢复国内经济、提高就业率以及国家福利,所以他们在外交的态度上开始趋向缓和,一些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矛盾冲突的问题。艾德礼政府似乎也有意通过和平谈判的方式加以解决。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当联合国第一次成员国共同会议在三月中旬开幕地时候。英国代表很痛快的就接受了所谓将以色列复国问题转交联合国安理会地议题。要知道,在这一段时间里。以色列的复国主义者们闹得是越来越凶,暴力性地冲突时间在巴勒斯坦地区频频发生,英国接受了这一个议题,也就等于是甩掉了一个包袱,他们能够痛快的答应下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同样是在这个过去的两个半月时间里,重洋对岸的美国。也在经历着这一场巨变,那位被全世界历史学家、政治学家们公认为美国最伟大的三位总统之一的罗斯福先生,因脑溢血于四月十二日病逝于美国乔治亚州。这位峥嵘一生,带领美国走出经济危机浩劫地总统;这位不屈不挠,带领美国绝地反击,战胜德、日法西斯敌人的总统;这位魅力无穷、慷慨陈辞。令一切政敌为之拱手称臣,连续四次出任美国总统的巨人 ̄ ̄最终还是被命运击败了,而真正击败他的敌人。却仅仅是他脑颅内溢出的几毫升鲜血。

罗斯福的去世,令身在克里姆林宫地楚思南着实哀伤了一段时间 ̄ ̄这份哀伤是真诚的,并非是虚情假意,如果抛开国家的立场问题,这位终年六十三岁而却有半生多时间身在轮椅内地美国总统,的确是足以令任何人敬佩的。

“罗斯福先生是一位从未穿过军装的真正意义上的军人,他用他的一生向我诠释了一种精神,一种顽强不屈、百折不挠、拼搏抗争的精神……罗斯福先生将会被载入人类史册……”在发给美国白宫的唁电中,楚思南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楚思南之所以会对罗斯福的病逝感到悲哀,除了其个人情感上的因素之外,还有另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按照楚思南的推断,随着罗斯福的突然病逝,美国政府将会在对外对内政策上,发生一系列巨大的转变。楚思南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一方面是基于其曾经所熟知的历史,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美国目前社会政治现状的了解。

众所周知,在作为美国二战中的领袖式人物,罗斯福总统无论是在个人魅力上,还是在政治威望上,都可以说是在美国国内无人可以与之匹敌。如果将整个美国政权阶层看作是一个金字塔的话,那么罗斯福就是这个金字塔的塔尖,他的存在,能够震慑住整个权力结构中的每一层。

而今呢,罗斯福突然的病故了,他是死在了总统的宝座上,而按照美国宪法的规定,总统一旦在任内出现意外,那么将由其副总统接替总统职务,这个接任期将会延续到下一次大选开幕。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制度的存在,可以保证美国政府政权核心的稳定,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呢,它却也存在一个极大的弊端,而这个弊端就是接替上来原副总统,将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处境尴尬。

以罗斯福的病逝为实例来考虑:当作为总统的罗斯福突然病逝之后,按照宪法规定,接任总统职务的就是原副总统杜鲁门。而当杜鲁门上台之后,他所面临局面会是怎么样的呢?他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尴尬呢?毫无疑问,他所要遭遇到的尴尬,至少有三点:第一,他这个总统不是依靠竞选上台的,这样一来,他的地位就要比那些真正通过竞选上台的总统们低一等。在这种情况下施政,他这个便宜总统就必须更加的谨慎小心,尽量避免被自己的政敌抓到把柄。在某些时候,为了自己施政的方便,他甚至不得不同政敌之间达成某些妥协,以委曲求全。第二,因为是在半路上接任总统职务的,因此,杜鲁门在白宫中就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政权班底,他必须依靠罗斯福为他留下来的那个班底展开自己的施政路程。而这其中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出现了 ̄ ̄这个班底他是否能够很好的把握?那些在白宫中身居要职的人们,是否能够听他的指挥呢?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否则,历史上麦克阿瑟将军那桀骜不驯的一幕就不会出现了,而巴顿将军似乎也没有必要郁郁而终了。第三,还是因为在路上接任了总统职务,一夜之间登上总统宝座的杜鲁门,还将面临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施政纲领,或者说是施政方向。要知道,无论是哪一任的总统,其在选举过程中为了拉住选票,都会提出自己的施政纲领,而这个施政纲领,也就突出体现了这一任总统班子的特点。可是杜鲁门,他没有走竞选这一条路,而在此之前,他就是罗斯福的副手,他所推行、研究、制定的那一套政策,完全是跟着罗斯福的在走,说白了,他就是一个配角。而今,罗斯福骤然辞世,他杜鲁门一个配角,在仓促之间又到哪里去整理自己的施政纲领呢?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在相当一段时间,继续推行罗斯福的政策,可是这段时间绝不能太长,否则的话,他这一任总统就干的有点窝囊了,也许在他卸任的时候,某些报纸就会颁给他一个“终身配角大奖”。

为了避免遭受政敌的攻击,最好的办法就是墨守成规、继续推行罗斯福当政时期的政策;而为了增强自己的政治影响力,从而脱离开罗斯福的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刀阔斧的推行自己的政策,以抹平前任总统留下来的印记。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这两者之间绝对是矛盾的,而且这个矛盾还是不可以调和的。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矛盾在困扰着杜鲁门,这个矛盾就出现在他的总统班底上。作为一个拾漏上台的总统,杜鲁门必须要笼络住罗斯福所建立起来的那个总统班底,而他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避免同这些人之间产生矛盾;同时呢,他要在白宫中顺利施政,要提高自己的影响力,要推行符合自己风格的政策,那么就需要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的、严格履行自己思路的政府班底……这个,这个政府中的职位总共就只有那么多,难道说他能在白宫里设立两个第一国务卿?

尴尬啊,尴尬,矛盾啊,矛盾!这杜鲁门先生一上台,就有一脑门子的麻烦,估计他今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楚思南掌握苏联中央也有几年时间了,一些从前看不透、看不明白的问题,他现在已经能够一目了然了。的确,在他所熟知的那段历史中,杜鲁门执政时期,美国政府在很多问题上似乎就存在大量的矛盾,有很多政策甚至达到了朝令夕改的地步。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嘿,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一点,杜鲁门这个总统,他不是“科班”出身的啊。

第四十七章 风起

楚思南对于罗斯福病逝后美国政局的走向,判断的极为正确。作为一名在意外情况下接过大权的总统,杜鲁门的日子的确非常不好过。

在罗斯福当政时期,美国国内大军火商以及那些依靠战争可以获得巨大利益的财阀们,可谓是捞足了好处,军方那不间断的国家订货,让这些大鳄们赚足了油水。而按照罗斯福同各方之间达成的暗箱协议呢,一旦二战结束,这些靠战争财装填自己腰包的家伙们,就必须要收敛起来,将那众多的军事化产业迅速转型,将国家的主要精力以及政府订货转向战后恢复重建方面。

有人说美国是世界上头号的军事强国,它的军事科技一直以来都在全球遥遥领先,而在这同时呢,美国人的军工却又主要掌握在私人企业的手中。毫不客气地说,美国人的军事力量之所以可以达到如此鼎盛的程度,是完全同其政府的对外政策分不开的。美国的情况同苏联不同,苏联的军事工业完全掌握在国家的手里,国家财政拨款,直接到达各个兵工厂、军事科学研究机构。平时呢,这些兵工厂的生产量并不是很大,他们最繁重的运转期是在战时。而美国呢?美国则相反,美国军方本身并不负责军工生产,他们需要的武器装备都是实行竞标订货制度,换句话说,那就是美国军方所需要使用的武器,必须要由国家出钱,从私人的手中购买。

很显然。在这种制度的支配下,美国地对外政策、军事动向,就完全同某些私人的利益直接挂钩了,美国对外的军事行动越频繁,战争打的越多,军队里需要补充的武器装备就越多,而同时呢,那些掌握在私人手中的军工厂就越有生意可作、越有钱可赚。与此同时呢,为了能够在竞标采购中获得出现,避免在激烈的竞争中被对手淘汰。这些私人的军事企业便异常重视军事科技的研发,从而使得如飞机、舰艇、装甲战车之类的装配技术日新月异。更新换代速度相当地快。面对如此激烈的竞争,很显然。将会有一大批地中小型企业会相继破产倒闭,或者被更大的公司吞并,长此以往,在一段时间内,美国国内真正能够存活下来,并且继续为军方服务地军事工业集团就会越来越少,而规模却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集中。当这种优胜劣汰的竞争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超级的军工垄断就出现了,那些在竞争中存活下来的少部分企业集团,将主导全美国大部分军事供货的生意。

举一个很简单很现实的例子,美国着名地摩根财团,有人曾经颇为讽刺的说过: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堪称天下无敌,但是他们却经受不住摩根财团的一场“感冒”。一旦摩根放弃了对太平洋舰队的投入,那么这个舰队将有百分之四十的舰艇无法再次驶离港口。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地存在就是为经济基础服务。这是一个很浅显得道理。也是一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在美国,当各个私人的军工财团以垄断地方式最终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这些把握了美国国家机器中至关重要一环的人们,就开始要直接跳出来引导国家政策的走向了。毫无疑问,对于军火商来说,世界和平是个绝对灾难,在供求关系的环节上,他们的商品能不能够找到市场直接取决于战争的存在与否。

在二战前期,由罗斯福主导的美国政府一直不直接参加战争,但是却以贷款乃至于援助的形式,向各个反法西斯国家提供大量的军火物资。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这个处在北美洲的国家爱好和平,为了和平的重现他们甚至不惜慷慨解囊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美国人的对外军事援助,直至后来的直接参战,都是由其外部利益以及内部势力趋势所决定的。以贷款形势对其他国家的军援,那自然是就等于是将国内大军火商们的商品出售出去了,而无偿援助的那一部分,则是让全美国所有的纳税人一起来为这些军火商的服务埋单。

正因为如此,在美国国内,尤其是在政治***里,有钱的人就有势,仅从这一点上说,它从苏联国内的情况也是极为不同的 ̄ ̄在苏联,要是出来一个类似于摩根的家族,那么这个家族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彻底打倒。

杜鲁门接过了罗斯福的总统权杖,但是他却无法在短期内统合身边的全部执政要素,而他的上台,也使得罗斯福当初同那些鹰派势力之间的暗箱协议变成了一堆废纸。杜鲁门作为原来的副总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罗斯福在战后初期的一个阶段内的主要政策侧重点,按照当初的协议内容,在战争结束之后,白宫方面将会把主要的精力转换到国内建设上来,最重要的,是提高国家福利、缓解国内矛盾。基于此,美国的对外政策将会趋向温和,尽量避免同以苏联为中心的各个新兴苏维埃国家相敌对。但是如今呢,他却不能继续沿着这条正确的道路走下去了。摆在他面前的现实很清晰,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总统,要想在这个位子上坐下去,就必须迎合那些鹰派势力的喜好,从而得到他们的支持。

此时的杜鲁门或许还无法知道,他这旨在缓兵的一时之计,将会对美国的后世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正是由于他为了立足而对鹰派的妥协,造成了这一股不安因素的进一步壮大,从而使得其后续几任美国总统,都无法在其任内实行较为缓和的对外政策。同苏联之间的军事争霸、在世界各地彰显其存在、在越南直接挑起地区性战争等等等等,这一系列的举措,直接造成了美国在战后经济发展的迟缓。

在六十年代初,也就是苏联楚思南当政的末期,一直同苏联开展着军备竞赛的美国,终于在经济发展上出现了问题,国内经济的萎缩,迫使这个国家在对外政策上由咄咄逼人的进攻姿态,转变为大范围内的战略收缩。而这一点转变,也就意味着从二战结束后便开始的美苏争霸告一段落,在楚思南“新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政策引导下,快速成长起来的苏联,在经济、政治、军事等各个方面迎头赶上、甚至是超过了美国。

当然,在一九四五年五月的这个时候,刚刚接获罗斯福病逝、杜鲁门继任美国总统这个消息的楚思南,还想不到二十年后的国际环境会是怎么样的,他在这个时候,仅仅是预测到了杜鲁门上台后,美国的对外政策将会发生巨大的转变。而为了应对这一转变,他也开始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就在五月二十一日,由苏共中央出面召集的新一届共产国际会议,在波兰首都华沙正式开幕,其时,全世界五十余个国家的左翼政党派出代表,参加了这次规模空前的国际共运会议。

正是在这次会议上,世界上第一个全部由社会主义国家加盟的、基于平等互利友好合作基础上的准军事同盟组织“华沙条约组织”正式成立。由于各国国内情况的不同,尤其是很多与会政党仍旧未能完全掌握本国的政权,因此,首批加入华约组织的成员国只有九个东欧国家,而中国、越南等国家,则是以观察国的身份加入组织的。

而随着华约组织的成立,华约部队也开始着手组建。按照当初的组织原则,华约部队的组成士兵是从各个成员国的精锐部队中抽调的,而维持这支部队的经费,则按照各国的不同情况共同承担。部队的最高指挥官,由华约组织各成员国提名投票产生,最高指挥官的任期为两年,连续任职不能超过两届。毫无疑问,这第一人华约部队最高指挥官的人选就是楚思南,毕竟他在共产国际中的威望、在整个东欧地区的威望无人能及。

华约组织的成立可以说是一个象征,一个全世界范围内左翼国家兴起的象征。这个组织从一九四五成立开始,就一直处在不停的发展壮大之中。

一九四七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加入,以及其后越南民主主义共和国、日本社会主义民主共和国等等国家的加入,标注着华约组织影响力正式蔓延到了亚洲。

一九五五年,也民民主人民共和国以及大阿拉伯利比亚社会主义民众国的加入,标志着华约组织的影响力蔓延到了中东地区,并得到了迅猛的发展。

一九六一年,古巴共和国的加入,标志着华约组织的影响力扩展到了南美地区,从而直接在美国的后腰上戳了狠狠的一刀。

……

不过稍稍令人遗憾的是,随着组织的不断扩大,以及苏联领导层的陆续更迭,尤其是在楚思南因病与六十年代中期退出苏联政坛之后,华约这个当初纯正的社会主义国家联盟开始逐渐变质,一大堆形形色色的伪社会主义:诸如什么“复兴党社会主义”、“伊斯兰社会主义”、“乌贾马社会主义”等等,相继混了进来,从而使得华约在二十一初的时候,被迫解散了。

第四十八章 大阅兵(1)

六月一日的莫斯科,大街小巷都萦绕着热烈浓厚的节日气氛,不要误会,这并不是苏联在为六一儿童节大肆欢庆,而是推迟了许久的战后第一次大阅兵就要在今天揭开序幕了。

原本按照楚思南以及最高统帅部的决定,随着对德对日战争的结束,苏联政府将会重新开始举办全军阅兵仪式,而最初定下的时间,则是三月初到三月中旬。可是后来随着希腊战争的爆发,以及一系列国际局势的变故,这场阅兵仪式被迫向后推延了。

而今,随着罗斯福的突然病故,以及杜鲁门上台后美国对外实行的强硬扩张政策,迫使苏联政府不得不采取一系列的措施作为反击。之前,华约组织的成立,便属于苏联的反击措施之一,而为了震慑国际敌人,彰显苏联红军的强大,这一场世人期待已久的盛大阅兵式,也顺理成章的提上了日程。

为了筹备这次盛大的阅兵仪式,苏联国防委员会、国防部、安全委员会等主要部分,动用了大批的人力,耗时将近两个月,才从东部战区、西部战区、各边防军、各武装警察部队中,筛选出了一批精干的参阅部队,并将他们调到了莫斯科。

同时,按照楚思南与苏斯洛夫之间的秘密协商,此次参加阅兵式的苏军高层官员也绝对称得上是规模庞大,各个战区集团军级以上的部队指挥官都接到了邀请函,他们将会在阅兵式举行的同时,接到统帅部全新地任命。

在五月三十一的晚上。楚思南在克里姆林宫宴会厅摆下盛大的宴席,宴请了从全国各地以及东欧、日本赶来的军中将领、地方要员,宴会进行的过程中,他还亲自为这些将领们颁发了勋章。就在这一次的宴会中,有一个年轻人引起了所有到场官员们的注意,这个年轻人叫索多姆,是外高加索人,他之所以能够引起在场官员们的注意,并非是因为他的官职有多么的高,也不是他在会场地表现有多么出众。与此相反。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一个新任的地方集体农庄地负责人,同会场上那些将军、州一级党委书记们比起来。他基本上就算不的一个人物,而且也许是因为过于紧张地关系。这个年轻人在会场上时常会干出一些举止失措的事情来,而且谈吐也磕磕巴巴,毫无逻辑。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却得到了楚思南夫妇的特别关照,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了,在宴会期间,楚思南亲自同这个年轻人喝了一杯酒。而且彼此间亲密的交谈了五六分钟,其后,身为领袖夫人、安全委员会第一书记的吉尔尼洛娃,更是亲自为这个年轻人介绍了一些来自安全委员会的高官。这个年轻人是谁?他同楚思南夫妇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楚思南夫妇将他引介到这样地宴会上,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这一大堆的问号纷至沓来,接连不断的涌现在与会官员的脑海里。

这个官场的宴会是一个很有意思地东西。凡是参加这种宴会的人,没有谁会抱着“吃好、喝好”的想法前去,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样地宴会都是一个结识高层、揣摩高层意图的绝佳机会。而今,楚思南夫妇突如其来的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引到了这样一场宴会上,那这些地方官员、军中将领们自然不会等闲视之。

于是呢,还没等这样场宴会结束,很多人就已经把这个年轻人的来历弄清楚了。

卢科昂基的小舅子,这个叫索多姆的年轻人就只有这么一个身份,不过也正是这么一个身份,让到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范起了嘀咕。

卢科昂基是谁,如今在苏联政治***里自然是无人不知了。从表面上看,他就只是一个克里姆林宫的警卫指挥官,军衔为上校。在苏联这么一个泱泱大国里,别说是上校啦,即便是更高一级的少将、中将,那也是稀松平常的。可是话说回来,无论是军中还是在政府内,绝不会有人仅仅用看待一个普通上校的眼光来看待卢科昂基。要知道,这个上校不仅仅是克里姆林宫的卫队长,他还是楚思南的贴身警卫,毫不客气地说,他在楚思南身边的时间甚至要多过吉尔尼洛娃。尤为重好的是,这个上校曾经还救过楚思南的命,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在血肉横飞、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建立起来的,那是过命的交情。无论是最高统帅部的官员,还是秘书处的机要秘书们都知道,卢科昂基对于楚思南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个警卫,还可以算是一个最得信赖的机要秘书。楚思南在参加任何一次会议的时候,都会把卢科昂基带上,而按照规定,其中的很多会议,都是后者没有权利和资格旁听的。

想想吧,作为卢科昂基这样一个人的小舅子,那个索多姆自然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了,尤其是对于那些在外高加索地区任职的地方官员们来说,这个小子的存在似乎是更加值得重视了。

很明显,当索多姆出现在克里姆林宫庆功宴会上的那一刻起,楚思南所要推行的“新社会主义经济政策”就算是真正的提上日程了。按照他的安排,此次宴会的主要作用,就是在政坛上为索多姆打下一个坚实的人脉基础,而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返回外高加索之后,他那一亩三分地上很快就要有惊人的大变化了。

“乌拉!乌拉!乌拉……”

在震天动地的乌拉声中,身穿崭新元帅服的楚思南,在朱可夫等一干苏军高级指挥官的陪同下,缓缓登上了红场边缘的列宁墓。

今天的楚思南,看上去分外的精神,尤其是他身上那一袭深蓝色的元帅服,以及胸前所佩戴的十余枚勋章,都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威风凛凛、英姿洒脱。兼且跟随在他身后、左右的,都是身着将军、元帅礼服的红军高级将领,这更令楚思南焕发出一种“天下舍我其谁”的王霸气势。

步上登顶的最后一级台阶,直接展现在楚思南面前的,是早已站满了人的墓顶平台。

这一次的阅兵式规模很大,而出席观阅仪式的人也很多,为了能够区分清楚,负责操办的单位对列宁墓墓顶的观看位置做了很详细的规划。从大面上来说,墓顶的正中位置是一条两米宽的红地毯走廊,走廊的尽头,即面向红场的一块区域,是楚思南以及最高统帅部几位主要官员、各国代表们的保留席位。而在这个位置的左侧,是苏联军方观阅将领的保留席位,右侧,则是中央政府、各加盟共和国、各级地方政府主要官员的保留席位。如此一来,便可以大概的估算一下有多少人能够在这个象征着荣誉与地位的位置上观看阅兵仪式了。毫不客气地说,从楚思南以及他左右的跟随者们登上墓顶的那一刻起,整个苏联的政权核心,就已经全部压到了这个平台上。倘若在这个时候,有人朝列宁墓墓顶开上两炮的话,那么……不说别的,这个开炮的人肯定会被载入史册。

楚思南也曾经在阅兵的时候登上过列宁墓墓顶,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充其量了,也就是斯大林身边的一个作战参谋。可是当今天故地重游的时候,他已经成了这个舞台上的主角,对三军进行检阅的工作,将由他来直接完成。

按照之前的安排,楚思南在登上了墓顶的主席台之后,会首先同各国的代表们做一个简短的会面,而后呢,他要直接走到墓顶外沿,面对整个红场上所有的国民以及参加阅兵的各部队官兵作一番演说。

在这两项安排中,同各国代表的会面是最让楚思南感到头疼的,这些或是友好国家的代表,又或是西方国家的代表们,都一个个的虚伪至极。明明大家都是希望通过观阅这次演习,来进一步探明苏军军力的,可是在会面的时候,却又异口同声的说些什么祝贺啦、赞赏啦之类的废话。要知道,这次阅兵式举办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庆祝英勇的苏联红军最终击败了法西斯德国的入侵,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庆祝苏维埃政权建立二十九周年。想想吧,那些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跑来的代表们,难道还能真心的祝贺苏联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建国二十九周年?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虚伪的看客,楚思南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到了那属于他的位置上,而当他的脚步最终停留在墓顶边缘的时候,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他顿时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作为一个普通人,恐怕很难想象自己登临高处,俯瞰身下数万人、甚至是十数万人振臂欢呼时的盛大景象,当然,也无法体会到那一刻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今天,就在这阅兵式即将开幕的一天,楚思南体会到了这一点,而且是身临其境的深刻体会。

第四十九章 大阅兵(2)

此时的红场上,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山人海、旌旗如林,除了临近克里姆林宫宫墙一带的阅兵通道上是空的之外,凡是放眼能及的地方,全都挤满了人。无数鲜红的旗帜、标语点衬在乌丫丫的人群中,一眼看上去分外鲜明。

当楚思南的身影出现在列宁墓检阅台上的时候,整个红场沸腾了,震耳欲聋的“乌拉”声此起彼伏,一浪接一浪的在整个红场的上空翻滚传扬。

好不容易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楚思南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抬起右臂,朝红场上的十余万国民、士兵挥手致意。

“伟大的苏维埃公民们、英勇的红军战士们……”当停止了挥舞手臂的动作之后,楚思南轻咳一声,然后面对着红场上的人群,开始了他的阅兵式致词。

今天楚思南的致词绝不是即兴的演说,他是在背诵演讲稿,至于这份演讲稿,则是秘书处负责整理编定出来,其间还经过了十余次的修改。这份演讲一共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在演讲中,楚思南一方面会对抗德反日两次大战的胜利表示庆祝,另一方面还会对战争期间全体苏联公民所做出无私奉献表示赞扬。

“今天,在这盛大的欢庆日子里,我谨代表中央、代表最高统帅部,向你们,向所有战争战争中为国捐躯的英雄们,表示伟大而崇高的敬意,光荣永远属于你们,永远属于我们在保卫苏维埃祖国战斗中捐躯的英雄们。永远属于我们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

楚思南地致词完毕之后,便是阅兵仪式总司令朱可夫宣布阅兵式正式开始。

随着朱可夫一声令下,位于红场东南角的炮阵里开始传出震耳欲聋的爆响,连续不断的二十九响,暗示着红军部队向苏维埃政权建立二十九年的献礼。随即,作为阅兵式总指挥的罗科索夫斯基,乘坐着一辆灰色敞篷伏尔加轿车,缓缓的出现在阅兵通道最北端。罗科索夫斯基的座车在嘹亮的军乐声中,缓缓的向斯帕斯基门方向开进,在行进地过程中。这位苏军元帅还不断的向一个个红军方阵下达着命令 ̄ ̄“立正!阅兵式开始!”

“当!当!当……”

当罗科索夫斯基地指挥车行进到斯帕斯基门的时候,克里姆林宫伊凡大钟楼上地自鸣钟恰好敲响。十次钟铭之后,斯帕斯基门缓缓开启。身为阅兵总司令的朱可夫,乘坐着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从门内缓缓驶出。

两辆轿车在阅兵通道上交汇,朱可夫与罗科索夫斯基两人先是互相敬礼,随即后者大声说道:“苏联元帅同志,现役部队、海军部队、莫斯科卫戍部队、各集团军混成团、内政部队、边防军部队集结完毕,请您检阅!”

搭载着两位元帅的车辆。开始在阅兵通道上缓缓的行驶,其间朱可夫一直保持着敬礼的姿势,同时,每经过几个方阵的时候,他都会喊一声:“同志们,你们好!”

“元帅同志。祝您健康!”各个方阵的士兵则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回应。

随后,朱可夫会用简短地一句话对各个参阅部队表示祝贺,而伴随着他的祝贺。则是士兵们那震天的“乌拉”声。

站在列宁墓上,楚思南看着红场上正在进行的这一场仪式,一时间,他只觉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现在,他恨不得能够和朱可夫换一个位置,自己亲自下去执行这一场规模空前的大阅兵。但是很可惜,苏联地阅兵同中国的阅兵不同,下场指挥、直接负责检阅的,只能是军方元帅、最高统帅部地二把手,而他楚思南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最高统帅部统帅,就必须站在列宁墓上观看。用最直白的话说,那就是列宁墓的墓顶,才是三军最高检阅者的所在,如果他和朱可夫换一个位置的话,那么谁还敢站在列宁墓顶?

就在心潮澎湃中,楚思南看到朱可夫的座车行驶到红场最西侧之后转了一个弯,开始缓缓的向回行驶,而紧跟在他车后的,便是一个个受阅部队的方阵。

“几年了,尽管我一直在朝着这一天努力,可是……可是在当初,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有成功的这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身穿一袭浅蓝色将军服的吉尔尼洛娃,走到了楚思南的身后,她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在丈夫耳边轻声说道。

楚思南愕然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大胆的女人。要知道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吉尔尼洛娃可没有权力站到这里来。楚思南站的这个地方,是专门给国家领袖准备的,一会儿受检阅的部队经过这里时,是要向领袖行注目礼、致敬词的,她吉尔尼洛娃作为安全委员会的一员,站到这个位置上怎么能合适啊?

自己丈夫的目光里包含着什么意思,吉尔尼洛娃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微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吉尔尼洛娃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几乎是并排着站到楚思南的身边,而后先是将一份长条的细目表摊放在扶栏上,这才说道:“因为这一次的阅兵规模非比往常,所以呢,按照朱可夫同志的指示,在整个阅兵典礼过程中,将由我来向你介绍每一个方阵所属的部队以及其中的一系列问题。”

“你总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出风头的机会。”楚思南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说罢,你为了让朱可夫同志答应你的这个要求,又使了些什么手段?”

“啊哈,你总是这么了解我,”吉尔尼洛娃打了个哈哈,然后转开话题,指着即将要行进到列宁墓前的几个方阵说道,“看,第一批方阵过来了。嗯,这十一个方阵是战斗英雄方阵,最前面一个是荣获红星勋章、‘苏联英雄,称号的集团军级指挥官方阵。后面依次是哥萨克骑兵英雄指挥官方阵、哥萨克骑兵英雄士兵方阵、炮兵英雄指挥官方阵、炮兵英雄士兵方阵、近卫坦克兵英雄指挥官方阵、近卫坦克兵英雄士兵方阵、海军英雄指挥官方阵、海军英雄士兵方阵、空军英雄指挥官方阵、英雄飞行员方阵。”

吉尔尼洛娃转移话题的借口显然很成功,楚思南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回到了阅兵通道上。

此时,朱可夫同罗科索夫斯基的座车,已经行驶到了楚思南的正前方。在这个位置上,两辆轿车停了下来,朱可夫在车上微微侧过身,面向楚思南行军礼,同时大声说道:“苏联红军各现役部队、各集团军、各边防部队、各内政部队向最高统帅部,向伟大的领袖楚思南同志致敬!”

一句话喊完,朱可夫的座车继续前行,而在他的车后,罗科索夫斯基大声宣布:“分列式开始!”

楚思南抬起手臂,向两位元帅回行军礼,同时目送他们的座车缓缓驶向阅兵通道东侧。

“祖国万岁!苏维埃政权万岁!领袖万岁!”

紧跟在朱可夫与罗科索夫斯基的车后,一个个军容肃穆、威武整洁的受阅方阵开始行进,每一个方阵在通过列宁墓前的时候,都要齐刷刷的偏头,向站在墓顶上的楚思南行注目礼,同时高喊口号。

一时间,震天动地的口号声在红场上起伏回荡,那场景……真是壮阔到无法形容。

跟随在十一个英雄方阵后面的是,是苏联国旗旗阵、苏共党旗旗阵带领下的两个军旗方阵 ̄ ̄各集团军军旗方阵、各边防部队军旗方阵。军旗旗阵之后,跟随的是各近卫集团军精锐组成的混成团方阵、火炮方阵、自行火炮方阵、装甲车方阵、坦克方阵等等等等。这些方阵的数量,就足足有四十余个,他们在红场上通过所用的时间,就超过了一个半小时。

在十一点四十分,整场阅兵的最高潮部分出现了,当两个很有特色的军旗方阵出现在通道上的时候,整个阅兵广场再次沸腾,民众中喊出的“乌拉”声经久不息。

这两个军旗方阵是由礼兵队组成的,方阵中每一个士兵手里,都倒持着一面军旗,而这些军旗则都是在对德、对日战争中缴获自敌人手中的军旗。

在第一个方阵中,受阅士兵们所拿着的是德军各个部队的军旗,其中排在第一行第一列上的,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警卫旗队的战旗。这些德军的军旗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经破损不堪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真品,都是红军战士在战场上奋勇厮杀所夺来的。而对于当初的德军来说,这里出现的每一面军旗,都标志着一支部队消亡。那第二个方阵中,士兵们手里所倒持的军旗,则是日本关东军、本土防卫部队的各师团战旗,这些战旗靠近旗杆的部分,还标注了各个师团的番号。

当这两个军旗方阵行进到列宁墓前的时候,随着掌旗士兵的一声高呼,一面面曾经象征着两个法西斯帝国峥嵘军威的旗帜,被高高的抛起来,然后如同落雨一般跌落在列宁墓前的祭台上 ̄ ̄昔日一度辉煌的两帝国军旗,如今彻底成为了苏联红军的战利品……

第五十章 尾声

看着脚下那一面面被抛落地面的敌人的战旗,楚思南心中感慨良多,在恍惚间,一只微凉润滑的下手伸过来,轻轻的拉住了他。微微转过头,他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吉尔尼洛娃已经紧紧的靠过来,几乎是依偎在了他的身上。

“在想什么?”吉尔尼洛娃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浅笑,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楚思南没有说话。是啊,此时他在想什么?这一点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很想回忆一下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可是这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头。

“看,最后这一段是我亲自安排的,”没有得到丈夫回答的吉尔尼洛娃似乎也并不介意,她拉着楚思南的手,指着正在缓缓靠近列宁墓的最后一些表演性方阵说道,“不过这个主意却不是我出的,而是政治局、统帅部的同志们全体要求的。”

顺着吉尔尼洛娃手指的方向,楚思南朝那些由各个加盟共和国代表们组成的表演方阵望去,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深深的触动了,同样也是在这一眼中,他找到了自己回忆的起点。

只见在那正缓缓行进过来的方阵中,最前面一个是有着伊凡大钟楼模型的雕像,雕像最顶端是一面镶嵌了四个字母的镰刀、锤子标像。“CCCP”,这四个烫金的字母,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耀眼。

紧跟在这个象征性方阵后面地,则是一系列带有背景画面的写实性雕塑。站在楚思南的位置,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那些雕塑以及背景看的一清二楚。

在第一组雕像中,最醒目的位置,是一个手握钢枪,正在向前冲锋的苏军士兵,而在士兵身后的布景上,是一片密密的丛林以及几个正在端着步枪向前方射击的女兵。那个苏军士兵地面部,雕塑的非常清晰,只要稍稍一看,就能分别出这个士兵正是当年地楚思南。毫无疑问。这一组雕塑所阐明的,正是当年楚思南初临苏联时。带领着吉尔尼洛娃那个女兵连向后方撤退时地情景。

在第二各方阵所拥立的雕像中,最显眼位置上。是一个身穿军大衣的苏军将领,只见这名将领右臂虚抬,食中二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那姿态风度真是说不出的潇洒。而在将领雕塑背后的布景上,则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而在那雪花飘缀的画幕中,还有无数士兵正在奋勇向前。毫无疑问。这一组雕像所反映地,正是楚思南在北线指挥卡累利阿地狭战役时的情景。

之后的第三组雕像,似乎是内容最丰富。在雕像中,楚思南站在一堆篝火的旁边,正挥舞着手臂,面带笑容的说着些什么。而在他的周围,则围坐着几个衣衫褴褛地红军战士。雕塑后方的布景上繁星点点,朦胧的夜幕中。还有大量地德军军旗在飘扬。这一组雕像,反映的恰恰是楚思南在列宁格勒外围地区指挥作战时的情景,那时候,苏军的几个方面军陷入了德军的重重围困,正是楚思南的冷静沉着、机智指挥,才最终促成了那一场北线战役的最后胜利。

再之后的雕像组,有楚思南在狱中同斯大林作斗争时的情景,有他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指挥战斗时的情景,有他前往东部战线视察时的情景等等等等,这系列的雕塑方阵,正是恰如其分的将楚思南的功绩一一表现了出来。

老实说,这种纯粹以宣扬、歌颂领袖功绩为主题的雕塑,绝对脱离不开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对于楚思南来说,这些东西却是最能够勾起他回忆的物事。因此,在看着那些雕塑缓缓行过自己眼前的时候,楚思南感觉自己仿若是重新回到了当初,回到了那硝烟四起、枪炮隆隆的战场。一幅幅残酷但是却充满了美好的画面,一一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张曾经熟悉,但是如今却早已远去的面孔,如同影片一般,重新在他的眼前晃动……

“携百侣重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候”“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当一切回忆的片段,最终收尾与现实的时候,楚思南的心中忽然第一次有了伟人的感慨,而紧随着这种感慨出现的,便是一种隐隐的失落 ̄ ̄人生莫过如此。

“自由的共和国组成的坚不可摧的联盟

伟大的苏联永久团结

万岁,人民的意志!

万岁统一伟大的苏联!

光荣属于我们自由的国家

人民的友爱是可靠的堡垒……”

当雄壮的国歌声再一次在红场的上空飘扬起来的时候,楚思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眺望着远方的天际,在那里,一朵洁白祥和的云朵,正缓缓的向这边飘来

从一九四五年下半年开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开始在以楚思南为核心的苏共中央领导下,集中全力发展经济。为了达到减轻国家负担并在最大限度上解放劳动力的目的,当年九月份,苏共中央、苏联国防委员会、国防部共同下达命令,在全军范围内实行大规模的裁撤兵员行动。截止到一九四六年五月,苏联红军共裁撤兵员三百万,从而为军队的现代化建设、高科技强军奠定了基础。

一九四七年,楚思南在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全体会议上,提出了以外高加索地区为榜样,在苏联全国推行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的命令。在随后的第二年。他又提出了“新型社会主义经济政策”地改革主张,提倡“社会主义并不等同于全面的公有制,在现实的经济条件、生产力发展状况要求下,实行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存的经济政策是相当必要的”。

此后,轰轰烈烈的经济改革,开始在整个苏联的国土上开展起来,而伴随着这场前所未有的改革,苏联的经济进入了飞速发展的“黄金二十年”。

与此同时,经过在华约内部地协调,苏联的经济模式开始在东欧、亚洲各社会主义国家推衍。

一九五零年。苏联第一艘核潜艇 ̄ ̄“共青团”号试航成功,这是世界上第一艘以核动力为基础地潜艇。它的试航成功,标志着苏联对核能地利用处在了世界的领先位置。

同样是在一九五零年。苏联第一枚洲际导弹试射成功,其强大的运载能力、超远距离的射程,引起了包括在内的西方国家的惊恐。《时代周刊》据此发表特刊,刊名看起来着实的骇人听闻:“红色苏联已经把核弹部署到了华盛顿!”

一九五二年,苏联第一艘航母“基辅号”首航成功,其后地五年时间里,苏联军方斥巨资。共修建了包括“明斯克号”、“第比利斯号”、“莫斯科号”在内的十五艘航母。同时,在这十五艘航母的基础上,苏联海军构建了三支航母编队:太平洋第一、第二舰队、波罗的海舰队。三支舰队的诞生,标志着苏联决议提高海军实力,同美国争夺太平洋地区的决心。

一九五五年,楚思南宣布在苏联实行高福利制度。随后,一系列利民地福利措施相继颁布,而在这其中。除了基本的免费教育制度之外,还有住房政府补贴制度、医疗政府补贴制度、高薪养廉制度、农村粮食作物耕种补贴制度等等等等。用楚思南本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只有高福利,而且是远优于资本主义国家地高福利制度,才能彰显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随着经济实力的飞速膨胀,尤其是到五八年,苏联经济赶超美国之后,楚思南开始调整苏联的对外政策。就在一九五八年,苏联支援下的马来西亚爆发革命,由华裔、马来西亚共产党总书记陈平所领导的马来西亚民族解放军,经过一年余的战斗,夺去了马来西亚政权,并在随后的第二年加入了华约组织。经此,华约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展到了印度洋、太平洋之间的咽喉要冲。

到一九六零年,菲律宾左派代表人士何塞西逊,在苏联的暗中支援下,组建了菲律宾共产党,随即建立了菲律宾新人民军,并开始了武装革命夺取政权的行动。

……

就在国际共运的新一轮高潮此起彼伏,苏联的国家实力蒸蒸日上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九六二年初夏,年方五旬的楚思南因心脏病突发住进了莫斯科国立中央医院,经诊断,为心肌的缺血性坏死,俗称:心肌梗塞。在经过专家的抢救之后,他最终虽然恢复了生机,但是其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为了保证权力的平稳过渡,楚思南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一步步的移交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国家权力。

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楚思南先后辞掉了苏共中央第一书记、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部长联席会议主席等职务,仅仅保留了一个苏军最高统帅的身份。

至此,苏联政权进入了所谓的“后楚思南时期”。

作为苏联历史、甚至是世界历史上一位声名卓着且颇具影响力的人物,楚思南最终因心脏病突发,于一九七八年三月在莫斯科国立中央医院病逝。按照他的遗嘱,时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的苏斯洛夫,同当时的中国政府达成协议,将楚思南的骨灰由其遗孀吉尔尼洛娃,亲自护送到中国武汉,并抛洒在了长江的滚滚洪流里。“落叶归根”,这是楚思南临终前的唯一夙愿。

就在楚思南逝世的当天,全世界无论东西,也无论意识形态有无区别,包括美英在内的六十余个国家,降半旗以示哀悼。正如时任美国总统的卡特所说

“……无论如何,他是一个伟人,他开创了一个时代!”

后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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