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方快车谋杀案 - xp1024.com
《新东方快车谋杀案》


正文 第一章 传奇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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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尽奢侈的晚餐结束了,乘客们纷纷走出餐车向酒吧车厢拥去。

“嘿!真是艺术的享受!”

十名日本乘客不知不觉走在了一起,一个叫米川的年近五十的中年勇子感叹道。

由于刚才的饱餐,本来就大腹便便的他显得又肥了一圈。虽然已年近五十,但头发依然乌黑发亮,皮肤平整而有光泽。

说他年近五十是从他自己说的话中推测出来的,他说和妻子相差二十,而他妻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左右的样子。他眉毛浓重,嘴唇微闭着,一副高大魁梧的身材,目光中透着一股贪婪和狡黠。站在他旁边的妻子一身适体的和服打扮表现出日本女性特有的装束,在周围争相斗妍的妇女晚礼服中,其独特的驹绫子地儿配上手绘彩色花鸟图案的和式晚礼服更显得光彩耀人。

和服不仅弥补了日本女性和外国女性相比在形体上的缺陷,穿上它更衬托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特韵味。

看到妻子被周围男士们的目光所追逐,米川显出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我们哪里是在吃饭,简直是在欣赏美妙的艺术品!”

一个叫八束的三十五六岁的尖下巴乘客随声附和道。

旁边肉墩墩的夫人脖子上挂着一串亮闪闪的纯金项链,这项链和米川夫人的和服一样吸引了女人们羡慕的目光。

八束趁妻子不注意的时候不时把眼光投向米川夫人,眼光里含着那种男人对女人所特有的关心。

“艺术品?真不愧是八束先生才有这么丰富的想像!”

米川夫人充分体察到了八束的关心,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都知道这是美妙的艺术品,可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可真有点吃不消!”

一个叫安养寺的头发稀疏的老人有些受不了似地捂着肚子。

“真没想到先生胃口这么好,连我都把皮带松了一格呢!”

自称是安养寺学生的金井现出一脸的惊讶。

“你就跟没吃过似的恨不得全塞进肚子里!本来拣主要的吃一点儿不就行了么……”安养寺夫人从旁责备似地说道。从外表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生理要求旺盛的女人,与苍老枯槁的丈夫形成鲜明的对照,或许安养寺被这个女人吸干了体中的养分而加速了老化。然而俗话说越老眼越亮,安养寺的两眼放射出两道炯炯的目光。

“岂有此理!钱都花了,剩下不亏了吗?”安养寺老人说道。

“快别说了!大家的兴致全让你给搅了!”安养寺夫人有些激动起来。

“先生真是不减当年!年轻的夫人这回甘拜下风了。”

米川嘲讽似的调侃立刻引来人们一阵哄笑声。米川的话在人们脑中勾画出一幅安养寺老人如何与妙龄妻子周旋的图像。米川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话语中暗含着刺激人们鄙俗想象的挑逗。

“先生,当初何不减去一道菜?钱也可以相应地扣去嘛。”一个叫梅谷的实业家的妻子插嘴道。

这是一个青筋绷露的女人,颧骨突出的脸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眼睛腿上挂着一条银丝挂链。站在旁边的丈夫微黑的面孔带着一脸的严肃,一副运动员似的体魄显得格外强壮,与丈夫的沉默寡言相反,梅谷夫人什么事都爱凑上去插一嘴。

“可是我看了菜单,没有一样不爱吃的。”被称作“先生”的安养寺老人回答道。

“那只能说你是‘自作自受’喽!呵呵呵!”梅谷夫人俏皮地先笑了起来。

按照今晚餐车的菜谱,首先上的是清炖肉汤,然后是开胃莱,有虾蘸鱼子酱、鹅肝火腿、鲈鱼派,主食有烧牛里脊,最后是一道奶油甜点冻。每道菜肴的材料都是来自巴黎一流餐馆,由高级厨师在车内烹制而成。如再配上一杯波尔多葡萄酒,味道自然美不胜收。即使说这是一座奔驰着的豪华餐馆也毫不为过。

大家就美酒佳肴的话题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从时间上推测,离巴黎已经不远了。

来自各国的身穿晚礼服的绅士淑女们聚集在一架三角钢琴的周围一展歌喉,英、德、法、西班牙等各种语言交汇在一起,整个车厢宛如一场世界赛歌会的大舞台。

“先生,来一个吧!”

担任陪同的水岛鼓动道。水岛是旅行社的导游,负责这次旅游的全程陪同。

“不行不行!我要唱太丢咱们旅行团的脸了,米川君,还是你来!”

安养寺说着直往后退。

“我拿手的是日本民歌。他怕伴不了吧?”

看样子对卡拉OK很在行的米川略带疑虑地朝钢琴手那边望了一眼。从伦敦一起来的服装设计师一行正在忘情地唱着法国大众歌曲。

设计师一曲唱毕,钢琴手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开始轻轻地敲击键盘,随着钢琴师手臂的―起一落,一曲“荒城之月”的旋律清晰地流淌出来回荡在整个车厢。日本女乘客中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太好了!这回轮到我们了!来呀!把我们日本妇女的风貌唱出来!”

梅谷夫人自告奋勇把另外三名日本女乘客叫在了一起,她们在钢琴旁站定,外国男乘客中响起了—片掌声。

伴着日本女乘客合唱的节拍,外国旅游团中的男女们跳了起来。日本男乘客见没有了出场的机会,便走到车厢角落的酒吧柜台,要了喜欢喝的威士忌喝了起来。架子上摆满了世界的名酒,使人全然不觉置身在列车里。

“这种舞我可是一窍不通!”

安养寺看着那边扭动着的外国男女们,摇了摇头。

“我也一样,战争结束的时候我13岁,后来就是战后的混乱期,人们都为了生计而忙碌,哪有和女人跳舞的工夫。八束君、梅谷君还有水岛君,他们大概没有那种经历吧?”

米川说着把目光转向比他小一轮的三个年轻人。

“我们那时候跳的是摇摆舞,交谊舞早过时了。”八束说道。

“摇摆舞是不是就是那种男女分开、尽情发挥的猴舞?”安养寺问道。

“实际上这种舞也叫猴舞,大家虽然在一起跳,但每个人都龟缩在各自的王国里。这象征着我们这代人的性格。”

八束正说着,车厢里响起了盛大的鼓掌和欢呼声,那边的女生合喝结束了,“再来一个”的喝彩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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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来自日本的旅游团,十人中有四对夫妇。他们参加的线路叫“重温东方快车美好时刻欧洲之旅”。

1977年由于受航空公司的挤迫东方快车被迫停运,后由爱戴它的人们的努力1982年又恢复了运行。

现在东方快车的运行线路有三条:一条是每周两次定期往返于伦敦——威尼斯之间的威尼斯·辛普朗东方快车;一条是每年不定期往返于瑞士——伊斯坦布尔之间的怀古式东方快车;再一条是每天、往返于巴黎——布加勒斯特之间的普通列车。前两条是旅游观光列车,日本旅行团一行乘坐的是威尼斯·辛普朗东方快车。

这是一列超豪华列车,它把过去连接巴黎——威尼斯之间的辛普朗东方快车和往返于巴黎——伦敦之间的“金箭”号特快列车合二为一。

说起东方快车,无论从它的历史、它的传奇色彩,还是从它的风格、豪华程度以及规模,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列“传说中的列车”,它的全身无处不印刻着对过去的乡愁和怀念。作为连接欧洲和东方的列车,凡是嗜好旅行的人,没有谁不想一乘为快。这是一列唤起人们无限遐想的列车。

东方快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它的处女行始于1883年的10月4日,40名贵宾有幸乘坐了从斯特拉斯堡开出的第一列快车驶往伊斯坦布尔。列车运行初期,通过黑海时靠的是轮渡,1889年,巴黎至伊斯坦布尔的直达线路正式开通。进入20世纪后,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东方快车各停运了五年,但随后又都摆脱了战争的创伤恢复了运行。

战后,东方快车行驶在东西方之间的铁幕下从未间断过,然而由于航空业的发展大量乘客被航空公司抢走,1977年5月不得不被迫中止了运行。

这只曾经经历过多年战火翱翔在东西方之间的“不死鸟”似乎再也飞不起来了,然而,美国海运公司总裁詹姆斯·沙乌德凭借在蒙特卡洛拍卖场中标买下的李氏运输公司的餐车和卧铺车以及该公司保存在各地的车辆和曾在英国国内的金箭号上使用的普尔门塑客车,1982年3月开辟了威尼斯·辛普朗东方快车又恢复了运行。

东方快车不朽的生命究竟缘于何处?作为连接欧洲各国和东方的大动脉,毫无疑问它所发挥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上的作用是巨大的。众多的王公、贵族、政治家、军人、外交官、实业家、还有间谍人员以及求职打工者都曾利用它穿梭往来。然而,他们都带有特定的公务和使命。如果乘坐东方快车的旅客仅仅是这些来去匆匆的人的话,这只受航空公司挤迫的“不死鸟”也许永远也不会重新飞起来了。

然而,东方快车的目的早已不是运客载货,它是一个“梦”,所有搭乘它的旅客都背负着对它的美好僮憬。

尽管它曾被战乱所阻遏、被各国的利害关系所割裂,因运载侵略军的大炮和士兵变得一息奄奄,但它没有窒息又顽强地站立起来了,因为它始终没有放弃过它所承载的梦。

来自欧洲的对东方的憧憬随着时代的变迁也许会出现某种形式的改变,但它作为一颗火种已经深深地埋藏于人们的心底随时可能迸发出熊熊的火焰。不管它是对未知世界的冒险也好,侵略也好,经济渗透也好,通往东方的路早已成为欧洲人实现幻想的、一条梦幻之路。

如果只是忙于寻求目的,那么东方快车早已失去存在的价值。恢复运行的东方快车势必将演出一幕幕埋藏于人们心底的东方之梦。

坐火车也好,坐飞机也罢,威尼斯还是威尼斯,伊斯坦布尔还是伊斯坦布尔。东方快车的魅力就在于它把“单纯的旅行”变成了“享受旅途过程的快乐之旅”。

东方快车全程运行1491公里,恢复运行虽然只有三年时间,但它一直保留着自1883年始发以来的传统,再往前追溯,可以说它每天都奔驰在十字军远征和马可波罗的足迹上。

“重温东方快车美好时刻欧洲之旅”(简称“EXtOUR”)一行名单如下:

安养寺英一郎 68岁 考古学者、集古馆大学教授

安养寺则子 28岁 英一郎之妻

金井昭麿 34岁 考古学者、英一郎的女婿和学生

米川刚造 53岁 房地产公司老板

米川瑞枝 33岁 米川之妻

八束琢之 31岁 黄金雕刻家

八束妙子 30岁 八束之妻、八束宝石公司老板

梅谷友信 35岁 梅谷产业公司董事

梅谷繁子 37岁 梅谷之妻

水岛良夫 35岁 旅行社陪同

旅行团的日程为:5月21日从东京出发乘飞机前往英国,在伦墩住两个晚上,然后乘东方快车前往威尼斯,在威尼斯参观两天后经罗马回国。

对安养寺夫妇来说,这是丈夫退休前的纪念旅行,金井作为安养寺的女婿和学生为了在路上照应也一同前往。本来金井的妻子也打算一起来,但因为有孕在身,只好作罢。

对于米川夫妇来说,由于新婚的时候忙于生意那儿都没去,所以这次就算是结婚数年后的新婚旅行。

八束夫妇则是兼作与生意有关的商情考察。

梅谷夫妇是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旅行。

水岛良夫是旅行社派出的全程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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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快要抵达洛桑了,车窗慢慢亮了起来,由于昨晚的“狂欢”疲惫不堪的乘客依然沉睡在梦乡中。列车载着酣睡的乘客沿着日内瓦湖北岸缓缓而行,前面就是狭长的罗讷河溪谷了。早晨七点时分,列车抵达瑞士最南端的布雷克,从这里往前穿过横贯阿尔卑斯山山口下的全长19.8公里的辛普朗隧道,就进入意大利境内了。

“波交鲁诺!”(意大利语:早上好!)

七点三十分,乘务员开始把富有欧洲大陆风格的早点送往各包厢。

车窗已大亮了,外变成了意大利的风光。乘客还是那些乘客,乘务员也没有变,可一夜之间车厢里好像成了意大利语的天下。

前面过了几道急弯,列车开始朝着米兰方向急驰而下。悄然回首,刚刚越过的阿尔卑斯山雪白的山脉将硬直的晨光化作了一片烟云,山脊上积满白雪的阿尔卑斯山象一块巨石做的隔扇显得格外壮观,然而,在辛普朗隧道开凿之前,它却是阻碍瑞士意大利两国交通和东方快车通行的障碍。以往的障碍现在成了在睡梦中就可以通过的通途。

山脚下住家一排排醒目的红屋顶分外抢眼。不一会儿,列车的左侧出现了一个大湖,是马焦雷湖,提契诺河就是从这里发源的。背靠阿尔卑斯山的湖畔四周高级别墅鳞次栉比,湖面上晨雾缭绕,一派寂静幽邃的所在。

这是阿尔卑斯山流淌下来的冰河被堆积的石头挡住形成的冰河湖,湖水深不可测。列车沿着南北狭长的马焦雷湖西岸缓缓南下。

阳光洒在清晨的湖面上,晨雾闪着金黄色的光芒不停地蒸发着。湖面上见不到船只的影子,阳光就象镶嵌在阿尔卑斯山峡谷中的金属,在湖水的映照下折射出一道道硬直的光线。

一会儿,列车终于挣脱了马焦雷湖那双久久不愿松开的纤手开足马力朝着伦巴第平原急驶而下。

耸立在列车后方的阿尔卑斯山渐渐远去消失在清晨的雾霭中。列车进入平坦开阔的平原加快了速度。

乘客们在梦乡中进入了意大利境内,大部分包厢的窗帘依旧垂挂着。

窗外不时有高层建筑闪过,米兰快要到了。

上午九点一刻,列车徐徐开进了米兰站的大圆屋顶下。列车在这里停车二十五分钟。车站上的喧嚣声终于把贪睡的乘客从梦乡中催醒了。

九点四十分,列车开始启动驶向终点站威尼斯。

十点半,列车餐厅开始营业。

十一点,省去了早餐的日本旅行团一行来到餐车,其中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大概是昨晚从巴黎上来的吧。这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外表温和谦逊,不时向大家点头致意。他始终一个人默默地吃着,毫无特征的脸上一双眼睛漫无边际地看着远处。只见他不时和乘务员交谈几句,一口流利的法语使人很难想象他是日本人。

列车餐厅是自助式的,自助台上摆放着丰富多彩的佳肴,有酱牛肉、鲜火腿、拌沙拉、煎鸡蛋卷、鲑鱼以及各种水果等。

在昨晚的晚餐上就表现不凡的设计师一行照例端着盘子尽情地挑选着。

“你看他们,早晨也吃那么多。”米川投去惊愕的目光。

“也许他们的胃的结构和我们不一样吧。”八束随声附和道。

“我们和他们花一样的钱,太不公平了!”安养寺教授说道。

旁边的安养寺夫人立刻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又来了”。

“到了威尼斯,旅行就完了,真有些舍不得呢!”

米川夫人象征性地往盘里夹了一块鲑鱼。今天早上她换了一身平常的连衣裙,不象昨晚那么惹人注目。

按照日程安排,一行参观完威尼斯后将乘车去罗马,然后从罗马直接回国。

“喂,诸位!我倒有个提议。”

只见梅谷夫人走了出来,眼镜上的银丝挂链一闪一闪的。大家一下把目光投了过去。

“这次我们一起出来旅行,说明我们大家彼此有缘,我们何不以借此机会成立一个同窗会?!”

“哎呀!这太好啦!”

安养寺夫人两眼闪着光。

“我同意!”米川夫人应和道。

“不是光聚聚就完了,五年后我们还坐这趟列车,这回从威尼斯到伦敦!怎么样?”八束夫人提出了新的建议。

“不过,那可要有老公的许可才行!”安养寺夫人说着瞟了丈夫一眼。

这么奢侈的欧洲旅行,除了时间之外,费用是最大的问题。这次他之所以这么慷慨因为是退休前的纪念,退休以后恐怕就难了。

“哟!我说各位姐妹!咱们老公都是通情达理的,没问题!怎么样?没问题吧?”

梅谷夫人不容分说冲丈夫努了努嘴。

梅谷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在这个自命不凡的女人面前,他似乎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水岛良夫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旅行团的同窗会并不少见,回来一两个月后大家聚在一起畅谈旅行时的趣事或互换照片,有的单身者之间还产生了爱情,有的甚至结了婚。

然而,这股热乎劲充其量也就维持半年,半年以后,再值得回味的记忆也会被风化,再兴奋的话题也会随之冷却。然后,他们又开始了新的旅行。人们每一天的生活都在积累着新的经历,不可能永远固守在一种经历上。

水岛凭着职业上的经验不禁暗自发笑:5年后沿着同一条线路重现当年的旅行简直是天方夜潭。

“哼,我要是能活到那一天一定来。”

安养寺好像预测到女人们这种天真幻想的稚嫩,含笑道。然而对于他自己来说,这的确是非常严酷的预测。

“你胡说什么呀!你不是说过我的人生刚刚开始吗?”

安养寺夫人鼓励似地说道。

“夫人所言极是!先生,你怎么能丢下这么年轻漂亮的妻子一个人去呢!”

米川一双好色的眼睛在安养寺则的身上来回扫动着。

列车快要抵达终点站威尼斯了,窗外是坦荡无际的平原。

过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乡维罗纳,中午时分,列车驶过了威尼托湾大桥。

十二点四十五分,经过一昼夜的旅行,列车终于抵达了圣卢西亚站。站前的运河里漂满了来来往往的游船。

正文 第二章 被呵护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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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和你商量件事好吗?”

晚饭后,英一郎正在看一份最近以他们大学为主对相模市北本宿地区所作文物调査的报告书,妻子撒娇似的声音飘了过来。每当听到她以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英一郎就产生一种又要被勒索的预感。

“什么事呀?”

英一郎应了一声,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报告书。

“还记得八束吗?”

“哪个八束?”

“唉呀,就是一起去欧洲旅行的那个八束!”

“啊,怎么啦。”

“八束夫人给了我一张请帖。”

英一郎心中不禁抽了一下。他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有钱的阔太太,上次旅行时就是她多嘴说成立什么同窗会五年后一起再去旅行。

旅行回来后,这些女人肯定没少在一块儿相聚,我一个大学教授的工资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她和这些阔太太的来往。英一郎提心吊胆地应对着。

“哦,什么请帖?”

英一郎抑制住内心的不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看着报告书。

这次文物调查是城市道路建设计划——新建相模至平沿海铁路工程——的一环,县教委和土木工程部把地下文物的勘查工作交给了相模市。由于城市化带来的盲目开发,日本东部低洼地区的古遗址面临着消亡的危险。

推土机是地下文物的“天敌”。一旦推土机开进去,那些具有重要历史学术价值的珍贵文物转瞬之间就会被破坏。

然而现实情况是,相对于需要调查的区域,发掘工作者的数量却少得可怜,调查速度远远赶不上开发的速度。

相模市所辖区域拥有多处古迹,迄今在不少地方已勘查出埋有珍贵历史文物,因此市政府对保护文物一直持积极的态度。这次相模市受县有关部门的委托,制定了包括最后整理时间在内的三年的调查体制,并组成北本宿古遗址调查组倾全力进行了调查。

在调查组的组成上,过去在此项领域一直成绩卓著的英一郎所在的集古馆大学被邀请参加,安养寺英一郎为特别委员,他的学生、集古馆大学考古学研究室的金井昭麿等四人作为调查委员。整个调查已于去年八月结束,随后写出了调查报告书,其中很多重要的发现和勘测结果都是第一次得到。

经过三年时间由县土木工程部、县市两级教委、市文物保护委员会和集古馆大学多位一体进行的调查最后汇编成了B5开本的由上、中、下三册组成的报告书。报告书正文866页,还有陶器观察表461页,插图200页,此外还配有发掘现场全景图以及显示文物出土状况的副图6张。书重得几乎无法拿在手中阅读,调査的艰辛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它是参与调查的人们的辛勤和汗水的结晶。

英一郎不顾年迈几次亲临发掘现场。冬天在露天地里领略过剌骨的寒风,夏天在酷暑的煎熬下几近脱水状态,好几次遇到土石塌方,差一点被压在下面。过去所有的酸甜苦辣现在全都变成枯燥的文字浓缩在了这部报告书中。虽然这是一堆毫无情趣毫无情感的文字和图形的罗列,但对于他(以及所有参与调査的人)来说,这是胜过任何一件艺术品的情感的表露和感情的固定。

“她说他们店里要举行特价酬宾,只邀请和他们关系好的顾客,所有商品全部优惠,让一定去。喂,你听见了吗?”

则子娇声娇气地说着。

“嗯,我这不听着呢嘛?!”

“那就别老盯着那本老古董的书!快把脸扭过来!”

对则子来说,英一郎他们费尽心血写出的报告书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而已。

“八束店的商品?他们不是卖宝石的吗?”

英一郎终于把眼睛从根告书上转向则子。这并不是因为则子刚才的话,而是他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了特价酬宾的对象而感到惊愕。

“听八束夫人说他们店在澳大利亚开了一家珍珠养殖场。而且她丈夫是有名的黄金雕刻师,他们的东西绝对可靠,这次上的东西别的地方绝对买不到!因为是特价酬宾,绝对值!怎么样?让我去看看吧。”

则子一连串说了好几个“绝对”。

“再减价也不会亏本卖!我的工资根本不可能!”

“没问题!她说两三万日元的也有,也可以分期付款,让一定去。人家是看在一起旅行的情分上特意邀请的,不去不好吧。”

去珠宝店的展销会两三万日元根本下不来。然而,则子决心已定,说给丈夫听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

英一郎感到十分为难,可又不能反对,那样会招来不高兴。则子对英一郎有着“年轻漂亮”的绝对优势。像英一郎这样年老的老人要想长期和年轻漂亮的妻子“维持关系”,就必须经常施以甜头以换取她的欢心。

这是个靠肉体魅力已经不能唤起妻子欢愉的老人的悲怆的供奉。

人们羡慕英一郎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妻子,然而有谁知道这其中的酸楚呢!这是他藏在心底的永远也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几乎超越自己的承受能力的欧洲之旅就是给妻子的甜头,然而,他还没有从这巨大花费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妻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索求。

英一郎想起大学已经故去的一位前辈曾对他说过的话:“女人有着一张永远也填不满的贪得无厌的嘴,要想让它保持沉默,就不要把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全塞进去,而要弄碎了一点一点地给。”然而则子那张嘴不是轻易可以填满的,必须不断往里填充各种高级的饵料。

“我没说不许去。我的意思是你要考虑到我的承受力。”

英一郎终于勉勉强强地等应了。

“那么说,你让我去了?”则子高兴得跳了起来。

“即使我不让你去你是还要去吗?”英一郎苦笑了一声。

则子一下扑进英一郎的怀里撒娇似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图虚荣的女人,我只是想作为你的妻子不能太寒酸了。”

六年前,安养寺英一郎和则子结了婚。前妻病故后他和女儿纪子一起生活了三年,自从女儿和自己的学生金井结婚后,他突然产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和以前从未去过的酒馆结了缘。

起因是有一次大学时代的朋友、现在一家大商社当董事的八木泽请他鉴定在希腊购买的文物,作为答谢,八木在赤坂的一家酒馆设宴招待。其时则子正在那家酒馆当女招待。

英一郎活了这么大还没有碰到过则子这样的女人。他想起了前妻,她在家里恭恭敬敬地伺候丈夫、料理家务、生儿育女。她在伺候丈夫供养儿女中寻找人生快乐并把它作为自己的生活动力。作为异性的前妻,只不过履行了作为一个主妇应该具备的多种职能的极少部分。

然而则子把侍奉丈夫、料理家务这些作为一个主妇所必备的职能统统抛弃了。她一开始就不具备这种职能。

她把所有的时间全都用在了梳妆打扮涂脂抹粉上,她原本就是那种取悦男人、甘为作男人商品(玩物)的女人。她的肉体早已变成供男人玩弄的精巧的性具。然而遗憾的是除此之外女人应该具备的其他东西在她身上都已荡然无存。她没有为英一郎泡过一杯茶,她也不可能这么做。

家里所有的事她都推给了佣人,她和丈夫之间仅仅维持着名义上名分。

然而英一郎对此已经十分满足了。以他现在的年龄,有一位妙龄女子在身边本身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丈夫之所以可以对妻子喝三道四只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年龄和肉体条件是对等的而已。一旦两者间的平衡被打破,特别是丈夫这边的缺陷更大时,丈夫对妻子就只有委曲求全了。

就在英一郎苟渡余生的时候,这么漂亮的酒吧女郎来到了身边,自己还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每天闻一闻她那芳香的体味,看到那么多人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为了永远留住这朵娇艳之花,英一郎每天都要背躬屈膝、察言观色地献殷勤。而这些在和前妻之间从未有过。

前妻在他的人生中曾是不可缺少的“工具”,但不是花。那个时候没有工具不能生活,现在花则比工具更重要。花的职能仅仅在于保持美丽的外表。现在英一郎对妻子的要求没有别的,只要有美丽的外表就足够了。英一郎为了浇灌这朵花被搞的僬悴不堪。

虽然这使他花费了巨大的资金,但他也得到了心理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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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公时平的遗址发掘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是米川那儿还有点儿麻烦。”

今井昭麿走进英一郎的办公室说道。

“我早就料到米川不会痛痛快快答应的,果然不出所料。”英一郎紧索着眉头。

“老师,下一步怎么办?如果地主反对就很难进行。”

今井看着英一郎的脸揣摩着。

“当然要干!他不过是想从中捞些好处,终归会软下来的。这次调査是受箱根町和县教委的委托,他们说什么也没用!”英一郎口气坚定地说道。

只要一谈到遗址调查,英一郎就象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变得强硬起来,难怪有人背地里叫他“不安养子”。

“可是米川把他们公司的命运和公时平的开发联系到一块儿,说什么发掘调查把他们的开发计划全打乱了,公司很可能会倒闭。”

“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公时平遗址在县文物分布图上早有记载,众所周知。以前的地主在造地开发时往下挖了一米就发现了绳文时代的陶器,从那以后这块地、一直这么放着。他明明知道还要买,真是利欲熏心。事到如今他们反对也不行。”

“那就按计划行动。”

“按原计划!”英一郎命令似地说道。

英一郎对公时平遗址调査寄予了厚望。

公时平位于神奈川县足柄下郡箱根的仙石原。据传很早的时候仙石原曾是芦之湖的湖底,后来由于地壳运动和火山喷发形成了现在海拔700公尺的火山口,到了秋天这里被一望无际的芒草覆盖。它的边缘地带是以金时山(海拔1213公尺)为中心的箱根火山的外层喷火壁,中心地带是火山口小冢山的台之岳。这里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湿地草原,被国家指定为天然保护区。台之岳曾被茂密的山毛榉原始林所覆盖,这里曾是野生鸟类的天堂。

然而这天赐的美景竟招来了灾祸,旅游开发的大潮席卷而来。高原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被无情地蹂躏,茂密的原始林不见了,代之以林立的住宅和别墅,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变成了高尔夫球场,箱根成了这一带娱乐设施最多的地方。

虽然没有了昔日的风貌,但大自然的秀丽仍随处可见,因此这里依然是旅游度假的好去处。

公时平处于明神岳南山麓的一片坡地上,发源于芦之湖的早川从坡地周围流过,站在坡顶上,对岸小冢山的山影清晰可见。

这里之所以没有被开发的触角所触及是因为它在县文物分布图上早已被“明确标出”。

房地产商最害怕的是买下的土地在开发前成了文物部门调查的对象。由于自然保护和学术研究而可能出现争议的土地,不管它在历史上、学术上或环境保护上有多大意义,在房地产商的眼中也是名声不好的土地,也是有毛病的“次品”。

然而,米川明知这是一块“次品”却仍然看中它的价值把它买了下来,他想借这块土地大赚一把。就是这个米川现在却成了欧洲之旅的“同窗生”,这真是具有莫大讽刺意味的邂逅。

但是现在这些都无暇考虑。从已经出土的文物推测,这一带很可能埋藏有相当规模的古迹。由于箱根町全域遍布险峻的山地和陡峭的溪谷,周围的地形跟本不适合人类居住,因此这里一直被认为不太可能有古迹存在。

假如在这里而且是在靠近中心火山口的地方被证实有大规模古迹存在的话,那么这将不仅是考古学上的重要发现,而且在地质火山学的研究上也将有重大的研究价值。

如果这是国有土地,向上打个报告就会被批准,可这是私有土地,弄不好就会招来公众的议论,如果土地的所有者和利益者反对的话,就不能硬干。然而另一方面,如果土地所有者和文物考古队对立的事一旦见诸报端,土地的价格就会一落千丈。

作为房地产商来说,对有争议的土地大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媒体总是单方面把土地所有者当作坏的典型大肆宣传,私有财产一方面受到宪法的保护,一方面又被作为对抗学术、对抗自然保护的敌人广泛报道。

房地产商买土地的钱大都来自银行贷款,即使土地发生纠纷贷款积压,上缴的利息也一分不能少。因承受不了高额的利息负担前破产的房地产商不在少数。说得极端一些,如果考古学者有意的话,他们甚至可以把房地产商置于破产的境地。

日本宪法第二十九条虽然有保护居民财产权的条款,但第三项又规定了私有财产在合理的补偿下可以充公。根据此条款,如果在私有土地上发现了受国家保护的重要文物,这块土地便可以收为国有。然而国家规定的房地产评估额通常总是限定在最低水平上,此时的“合理补偿”成了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同意调查。

关于土地调查费,按照惯例一般由房地产商全额负担,所以如果调查中发现了珍贵古迹,土地被全面封存的话,那房地产商就只能自认倒霉。

最后决定箱根公时平的遗址调查以集古馆大学为主,安养寺英一郎任团长,金井呼麿为现场指挥,集吉馆大学文学系历史专业的30名学生作为课程的一部分参与调査。目前所有手续都已办理完毕,就等着开赴现场了。

然而时已至此作为土地所有者的米川却仍然反对对土地进行调查。

集古馆大学在古迹调查和文物发掘方面成绩卓著,英一郎更是考古学界的泰斗,一旦需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让文化厅把土地收为国有。其实力和影响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在妻子则子面前,他的骄矜之气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对了,贤一和遥子还好吗?”英一郎的口气变得温和起来。

“还说呢!一个比一个淘!真拿他们没办法!前两天厕所下水道堵了,你猜怎么着,原来是贤一挨了他妈的说,为了撒气把下水道堵了个严严实实。遥子也是,那天弄得满身的香水味儿,我一看,原来她把她妈用的‘夏奈尔’全撒在了身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孩子就是得闹将来才有出息嘛。”

“父亲有空也去家里坐坐。”

“嗯!我也一直想去,等忙完了这一阵。你替我给纪子和孩子带个好,就说我有时间一定去。”

贤一和遥子为金井和纪子所生,是英一郎的孙子和孙女。贤一4岁,正是淘气的时候。遥子在金井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还在纪子的腹中,马上快1岁了。英一郎把他们视为掌上明珠疼得不行,但是碍于则子的面子很少去看他们,纪子也很少来。

作为纪于来说,父亲后续的则子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她是不会管这个烟花女子叫“母亲”的。只有英一郎被夹在中间感到左右为难。

“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尽管屋里再没有其他人,英一郎还是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

金井从英一郎的口气中似乎觉察出了什么。

“是关于则子的事。”英一郎紧盯着金井的脸说道。

“母亲怎么啦?”

金井和则子之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所以他叫她母亲并不感到有什么抵触。

“最近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

“最近她外出特别多。本来她确实在家里呆不住,可这两天往外跑的也太勤了,而且还编了一大堆的理由,什么同窗会的聚会啦,什名听音乐会呀,买东西呀,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刚才我还给家里打电话,又没人接!”

“也许她事确实多。纪子也经常出去呢。自从贤一上幼儿园以后,她也经常被人叫出去。”

“我们家没小孩儿去幼儿园。就算是去同窗会和音乐会也得有个限度呀!她每天回来时还经常带着一股酒气。”

“你让我干什么呢?”

“你抽空替我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你怀疑她?”

“我也不想怀疑,可她年轻漂亮,到哪儿都招引男人的注意。”

“可是,怎么会呢?”

“但愿不会,可我总是不放心。如果你调查以后证明什么也没有,我也就放心了。”

“这种私人侦探的差事我可没做过呀。”

“这我知道,所以才找你。这种丢人的事哪能找别人呀!”

“明白了。我一定找时间。”

“谢谢了,这事只有求你了。”英一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英一郎怀疑妻子的起因一开始并不是妻子外出的多寡,而是由于妻子身上的气味儿。本来妻子就不是在家憋得住的人,所以过去一直没太注意。

半年前,英一郎突然感到妻子身上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味儿。那绝不是香水的味儿,也不是她身上特有的味儿,倒是象男用洗发水的味儿。这种洗发水的味儿和自己平常用的明显不一样。这是他从未用过而且家里从未有过的气味儿。

从那时起,每当她从外面回来,总能闻到同样的气味儿。

如果仅仅是一次,也不排除从公共汽车、地铁或人群拥挤的地方带回来的可能,可问题是这种气味儿她不止一次地从外面带回来。英一郎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一种追根溯源一定要抓住这股气味儿的源头的妄想充满了脑际。

直接问妻子不行,那样会引起她的警觉把气味儿消除掉。如何抓住那个藏在源头夺走妻子的人,英一郎感到一筹莫展。既不可能跟在妻子后面监视,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无奈之下他想起了向女婿金井求助。

“不过,万一我的猜测是真的,你告诉我就行了,对那个男的和则子什么也不要说。”英一郎反复叮嘱着。

“那当然,我不会说的。”

金井脸上露出同情的样子。英一郎感到自己的内心他已完全猜透了。

即便最后证实了妻子的不贞,他也不能没有她。只要弄清夺走妻子的那个人是谁就足够了,仅此而已。

妻子已经被别的男人拐走,而他的丈夫还蒙在鼓里,这是多么的可悲而又可怜!调查的结果,即便证实妻子的躯体已被掏空成了一副空架子也无所谓。空架子也好,空壳也好,只要她的躯壳在自己身边就比全部失去她要好得多。他向金井求助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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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那老鬼好像有所察觉。”一阵激情过后,女的喘着气说道。

“什么?真的吗?”男的脸上微微一怔。

“现在对我还只是怀疑。我们还是先别见面了。”

“你说的对!我们最后别闹得鸡飞蛋打!”男方揣摩着女方的话。

“如果我和他离婚搬到你这来怎么样?”

“……”

“唉呀!脸干嘛变得那么难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要是被他甩了也不好办。”

“不会吧!要你的人多了!”

“至少你就不要!”

“今晚你可是真缠人!”

“那不还是白搭?”

“白搭?什么白搭?”

“我们俩再好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

“这你就错了。我们俩的爱是真诚的爱!”

“应该说是对我们双方都需要的爱!特别是对你!”

“不是需要不需要。我们每次见面都背着不能舍弃的包袱。”

“我可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别逞强了!”

“对不起!每次见到你我都忍不住想和你亲热一番!我并不是讨厌他,可他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爱过。”

“不当人那当什么?”

“字画和古董!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一件摆在他身边的出土文物。那不叫爱!那叫‘呵护’!”

“不过那可是小心周到的呵护哇!”

男人的手在女人柔软细腻的肌肤上摩挲着,女人的皮肤湿漉漉的,让人感到一种似乎吸附在手指上的胶粘感。这是一尊为男人而存在的肌体,它不仅是造物之神的精美之作,而且是细心呵护的结果。野花的花香除了它本身的内在因素之外,更要靠主人的修剪呵护才能得以常开不败。

“算了吧!你也把我当成了出土文物,太令人伤心了!”

“不,我们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因为我也受着妻子的呵护、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不!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一直生活在她的保护伞之下。如果你是路边的野花,那我就是路边的野蘑菇!”

“好难听的比喻!”

“我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

“可是你现在这个身份不能抛弃吗?”

“生长在保护伞下的野蘑,时间越长根扎得越深。”

“你应该从保护伞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现在也许是她握着伞,但如果你把伞握过来,伞就成为你的了。到那个时候你就把我放到你的伞里,即便作你的2号夫人也行。”

“2号?要当我也不会让你当2号的!你是1号前头的0号!”

“0号?我不干!0号什么也没有,2号就行!”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掀起了第二轮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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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三章 不可侵犯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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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忙于工作忘却了烦恼,晚上夜深人静一个人呆在屋里的时候就听见儿子正吉呼喊的声音由远至近从远方飘来,好像在夜空中乘风而至。

这风声太像正吉的声音了!桧山郁枝没有绝望,她坚信正吉早晚有一天会回来。即使儿子回来的希望早巳不复存在,她也拒绝绝望。也许这种拒绝要伴随一生。

正吉那天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至今一点儿音信也没有。

一年前,他迷上了柔道,每周两次前往城郊的柔道班训练,风雨无阻。有时感冒发高烧,就是课不上,柔道班也不能耽误。练了一年多,虽然技艺没怎么长进还在二级上徘徊,可他雄心不减,说总有一天要像山下选手那样在奥运会上拿个世界冠军。

然而三月初的一个狂风大作的日子,正吉从家里去柔道班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问柔道班的人,回答说晚上九点左右训练完他就回家了。

从柔道班到家,中间不过两公里的路,然而就在这两公里的距离中,正吉却像水蒸气似的“蒸发”了。

五年前由于一次事故郁枝失去了丈夫,自那以后母子两人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正吉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看到母亲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到附近的收音机配件厂做临时工,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自己也找了一份送牛奶的工作。

郁枝说不用他干把功课学好就行了,可怎么劝他也不听,说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干。

他说之所以选择牛奶工是因为送牛奶可以锻炼腰腿部的力量。这么孝顺的孩子是不会拋下母亲一个人出走的。正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为了寻找正吉的踪迹,郁枝不知多少次往返于家和柔道教室之间。在沿途的路上,她捡到了一截金属段儿,像是从项链上掉下来的,黄金上配着白金,看样子它的原品应该是相当昂贵的饰品。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掉在马路上昵?会不会和正吉的“蒸发”有关?不管怎么说,这是掉在正吉“经常走的路”上的“异物”。郁枝决定向警察报案。

虽然报了案,但这不过是为了寻求精神上的安慰。

“他有女朋友吗?是不是和女朋友发生了什么纠葛?”

当值警官例行公事似地问道。

“女朋友?他还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

郁枝对当值警官的口气感到非常不快。

“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很。初中一年级也和成人没什么两样。”

“我儿子没那么早熟。”

“谁都这么说。不过他有没有被人叫出去呢?”

“他经常去的地方就是柔道教室,那天他也去了那里。”

“和家里人有没有闹别扭?”

“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他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我们从没闹过别扭!”

郁枝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丈夫死后不久,她又认识了一个男人,可丈夫刚死没多长时间,感情上一时还难以接受。

正吉后来知道了这件事,并逐渐认可了他的存在。然而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却和别的女人结了婚。郁枝没有权力责怪他,因为责任在自己,面对对方的求婚,自己总是说等心情调整好了再说,让对方无限期地等待。

可是正吉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当时他还在上小学,不可能理解母亲和男人之间感情上的事,再说那也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

当值警官没有注意到郁枝表情上的变化,继续问道:

“他有没有拿走现金或存折什么的?”

“没有。”

“衣服有没有少?比如便服或制服什么的?”

“他就穿了一件普通的运动服和牛仔裤。”

“有没有做了一半没做完的事?”

“噢,他从朋友那儿借了一本推理小说还没看完,他说挺有意思的等回来以后接着看。”

“好吧。光凭这些还难以断定有被害的嫌疑,过一两天再说吧。”

值班警官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什么?”

“凡是离家出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两三天后就会回来。”

“可正吉不会回来了。”

“何以见得?”

“要回来早回来了,他一定出什么事了!”

“不管怎么说,再等两三天看看。也许不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然而,三天过去了,正吉仍然没有回来。郁枝的预感应验了。

从那以后,郁枝开始了无限期的等待,日子一天天地挨过去,正吉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然而,她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正吉一定还活着!我不能没有他!

对郁枝来说,正吉可以说是她生活的全部,是她生命的延续。她和丈夫的生活在正吉面前早已变得可有可无,他只是把正吉的生命播撒到了她的体内,仅此而已。这不仅仅是忘却带来的风化,原本丈夫在她心中就是淡薄的。她是一根只要磨擦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点燃的火柴,而丈夫只不过是点燃正吉这束生命之火的磨擦物质。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充当这种磨擦物质,只不过他碰巧擦着了而已。就连在丈夫死后她认识的那个人也没有太深的印象,所以虽然他等不及郁枝的“心情调整”而和别的女人结了婚她也觉得没有什么。

“我有正吉!”

一想到这儿,再大的痛苦,再大的打击她也能承受,然而作为她的生活支柱和精神依托的正吉现在却突然消失了。

但是,她没有放弃心中的希望,她坚信正吉早晚有一天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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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条项链快做好了吧。”

冷不丁被妻子一问,八束一愣不禁有些口吃起来。

“那、那件作品我实在不喜欢,不做了。”

“什么?你不是说这是你最满意的一件作品吗?”

妙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原本随便问问,可八束的回答使他大感意外。

“一开始是那样,可后来总觉得样式不太好,改做手镯了。”

黄金首饰的加工制作一般是先把原材料熔化从中提取出纯金(24K金),然后再化成18K金进行加工。

“既然不喜欢就算了,可花了那么长时间,太可惜了。”

“对不起。”

“用不着说对不起,作品为本嘛。你不喜欢的作品我也没心情卖的。”

“那我就放心了。”

“我不想给你增加太大的压力。”

“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看到妻子紧皱着眉头,八束慌忙安慰道。

“不管怎么说,你是做的,我是卖的,你不做,我想卖也没用。还得靠你呀!”

“这话得我说才对。我做的再多,没有你替我卖,我的作品也出不了名。”

八束讨好似地说道。

八束琢之是从细纹雕刻干起的镂金工艺师。细纹雕刻是镂金工艺中最普通的技术,就是用錾刀在金属表面雕刻各种文字和图案。细纹雕刻早在弥生时代和古坟时代就已开始应用,如弥生时代的青铜乐器、青铜兵器,古坟时代的盔甲、马具、装饰品和宗教用品等。后来随着年代的变迁,从飞鸟、奈良、平安一直到现代,细纹雕刻一直作为镂金工艺的主流被广泛应用。

八束在日本学习了细纹雕刻后远赴德国学习银品加工术,以后又转向了金品加工,并取得了德国金品加工名家“Gold Sc Meister”的称号。

由于银品加工的范围很窄,只用在教会的烛台、餐具、碗杯等方面,而且老一点儿的教会几乎打进不去,所以后来就转向了更大众化的“金品加工”。

在德国他和同在那里留学的妙子相识并定下了终身。回日本后不久,他们结了昏。出生在富豪之家的妙子借助父亲的影响在银座开了一家珠宝店,聘八束为专职工艺师专销他的作品。

珠宝店的开张固然靠了父亲的关系,但妙子也显露出了经商的超群才干。她充分利用父亲的关系,瞄准日本的上层社会不断扩大自己的经营版图,就连当初那些瞧不起她说她千金小姐式的经营方式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的同行也大为惊叹。

就在同行们面对捉摸不定的市场纷纷改变经营策略的时候,她却在日本的贵金属行业界立稳了脚跟并占有了一席之地。

八束的作品固然也受到客户的广泛好评。当初一些碍于情面购买的顾客对他的作品也大加赞赏,说他的作品把日本的传统工艺和欧洲的现代工艺有机地融为一体,具有独特的魅力,最近他的作品更是供不应求。八束的艺术创造和妙子的经商才能结合在一起把艺术作品推向社会。如果八束碰不上妙子,也许他的作品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反过来,如果没有八束的作品,妙子的生意也不会搞得如此红火。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他们是取长补短相辅相成的绝好一对儿。然而,妙子担心父亲的影响和金钱会不会给八束带来心理上的压力,毕竟使他成为雕金工艺师而扬名天下的靠的是父亲的财力。没有哪一个贵金属商没有数亿元的资本作后盾,没有强大的财力作保证是根本无法经营和维持的。然而如果没有贵金属商的有力支持,雕金工艺师也永远成不了名。两者的关系就象画商和画家的关系谁也离不了谁。

八束最初学的是银品加工,让他转向“金品”的是妙子。妙子如愿以偿地达到了目的,八束却把自己的夙愿埋在了心底,他一心想的是在自己喜欢的银品加工上有更深的造诣,而不想为名声和顾客的意向所左右。然而眼前的现实是浓厚的商业气息代替了艺术家的创作欲望,艺术家的创作被浓郁的铜臭味儿歪曲了。

这是为了今后谋求更大的发展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八束对此也心甘情愿。与其做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睡大觉,不如把创作欲望向商业气息靠拢一点儿做一个为人所求的镂金师。

然而,妙子最近越来越感到一种不安:自己的经商才能和身后父亲的影响会不会对八束形成了某种压力。艺术家和商人从来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异教徒。前者把从无到有的创作作为己任,后者则是通过把现有的东西(商品)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获取利润作为目的。前者追求的是如何创作出更高层次的艺术品,后者追求的是如何得到更大的利润。自己本来是想帮助丈夫的创作助他一臂之力,难道自己的一片好心成了他艺术创作的障碍?

自己作为妻子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可他的内心却有着一块连妻子也不能进去的圣地。那是任何人也不能踏入的暗渠,在它的深处,有生成作品的卵巢和让艺术之种着床生息的子官。这块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结婚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在不断地扩大。

他把自己禁锢在工作室里面,除了他和他的学生以外任何人不准进入。这岂止是对女人的禁锢,简直是对人类的禁锢!这还是表面的看得见的不可侵犯的领域,然而丈夫那块看不见的不可侵犯的领域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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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作品同窗会的人都看了,大家都特别喜欢。”

妙子换了话题。

“什么同窗会?”八束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是旅行时的那个同窗会。”

“噢,还在活动吗?”

八束露出惊讶的神情,那次旅行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

“真够执着的!”

“为了生意嘛。能利用的关系都得利用起来。”

“你没和学校的校友会联系联系吗?”

“当然联系了,可没什么效果。再说,学校的校友会大家以前都认识,不太好办。”

“为什么?”

“你想,大家走上社会以后彼此都不一样了,贸然和人家联系,人家会不高兴的,特别是如果带着朋友一起来的话。本来互相之间就有一种对抗意识,弄不好会遭到别人嫉恨。在这一点上,旅行团的人倒是最理想的。”

“他们都来了?”

“他们对宝石都情有独衷。”

“好像是叫梅谷吧,就是那个戴银丝挂链的太太,听说她爸爸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她一定买了不少吧?。”

“还说呢!她呀!没想到她是个吝啬鬼!你猜谁买的最多?是安养寺夫人!”

“安养寺夫人?就是那个大学老师的太太?”

“是呀!她买走了‘太阳的飘带’!”

“什么?她买走了‘太阳的飘带’?”

八束一脸吃惊的样子。那是一条用黄金加工的项链,是八束最得意的作品。它是这次酬宾活动中最抢眼的作品。价格是所有商品里最高的,定价500万日元,七折优惠。

这次酬宾一共邀请了八百人,总共卖出了4300万日元,安养寺夫人是所有顾客中单品购买额最高的。

“大学教授的待遇有那么好?”

八考似乎对安养寺的经济收入感到担心。要知道即使打了折也有350万日元呢!那个像出土文物似的干瘪老头果真有那么大的经济实力吗?与其说他感到怀疑和不安,不如说是感到惊讶。

“怎么了?我是让她分期付款。不过碰上这种老婆,也够先生受的。”

“他们年龄好像差很多。”

“差一辈儿呢!不,说差两辈儿也行。”

“为了讨年轻太太的喜欢,先生真是心力交瘁!”

“那个女人,丈夫的事儿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只要自己合适就行。”

“没想到我精心制作的作品给老教授带来了痛苦。”

“你太多虑了!对于那位老先生来说,年轻的太太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作为大学教授,他如果想挣钱的话,到电视台露个脸或者写写书路子多了。听说那位老先生在考古学上世界都有名。现在不是古典美术热吗?趁着这股热在电视台作广告一下就可以赚几千万。我把他登在了顾客簿上的第一个。”

“也许先生有了这么年轻的太太反而会长寿!同窗会的夫人们都来了吗?”

“米川夫人没有来。听说米川夫人的丈夫和安养寺夫人的丈夫闹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来。”

“两个人因为什么闹得不可开交?”

“听说在米川的地里发现了古迹,安养寺要进行调查。”

“那也是前世有缘嘛。”

“谁说不是呢!安养寺夫人倒是没当一回事儿,说这和自己没关系,可在米川夫人这边,也许她不想见安养寺夫人。”

“她知道同窗会的人要来吗?”

“我没对她讲,也许知道吧。”

“米川夫妇好像年龄也差很多,彼此好像互不相识似的。”

“嗯。或许因为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什么事?”

八束显得有些惊慌的样子。

“那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

“可是这次特价酬宾你为什么不出席呢?很多顾客都想见见你呢!”

“我可不愿意被人当熊猫看!”

“谁也没这么看你呀!想见见作者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可你是卖的,我是做的。”

“你以前不是也都出席了吗?”

“好吧。下次一定。”

八束有些不耐烦似地说道。

正文 第四章 可疑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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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土机咆哮着,山坡眼看着被一个个推倒,往昔的丘陵、山林和谷地顷刻之间变成了索然无味的平地。原来婉蜓起伏的丘陵地、遍布其间的沟谷和低地、鸟类和昆虫栖息的森林、小河、沼泽、谷地,这些无不经过数千乃至数十万年才形成的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几天之间就在机械文明的履带下遭到无情的蹂躏。

那些土地开发商们对印刻在土地上的大自然的精巧之工没有丝毫的惜爱,对历史的长河曾经怎样在这片土地上流淌也没有丝毫的眷恋。

相反,大自然成了阻碍他们开发的障碍。为了排除大自然的干扰让土地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润,对土地进行改造整形成了他们的当务之急。

于是,情趣盎然的大自然中响起了推土机的轰鸣声,翻斗车在里面穿梭往来,转瞬之间,枯燥芝味的“人工新地”出现了,自然和历史窒息了,随之而来的是新的移民,他们像驱赶印地安人的西部开拓者一样在这里定居并给每一块新地冠之以他们新起的地名。

有着深远历史内涵的地名被抛弃,代之以和人工新地相对应的台、丘、新区、公园、花园之类的毫无情趣平庸至极的地名。

在神奈川县座间市的栗原字下谷地区,最近也响起了推土机的轰鸣声。工地位于相模铁路柏台站北面的丘陵地带,国道和246号线在这里相交而过。

座间市所辖区域从相模原山地西部一直到相模川左岸,山坡上、段丘崖壁上以及相模川流经的山谷石壁上,绳文时代的古迹和古墓随处可见。南面和座间市相邻的海老名市就是古代相模国府的所在地。

造地工程由海老名市国民商会组织实施。此项工程是该商会从大房地产商菱井不动产公司那里承包的,由于施工期间天降大雨工程不得不中断了一个时期,致使工期大大推后。

如果不能按期交工势必影响以后的订货,因此工人们都在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

造地工程的主角是推土机。操作手大木昌雄在马不停蹄地昼夜加班。在绿色环保组织者眼中是最大敌人的推土机此刻成了他忠实的帮手。除了推土功能以外,通过更换前面的配件,它就成了集挖掘、运输、平堆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万能机械。

此刻,只要他一踩油门一拉操纵杆,印刻着悠久历史的土地便被夷为平地,任何顽强的抵抗都变得徒劳无益。

森林被伐倒,岩石和树根被排除,凹凸不平的土地被平整,就像男人对不顺从的女人强施暴力,机械手充满了豪爽的喜悦和快感。

推土机扬着排土板毫不犹豫地冲碾过去,它是男人意志的象征,更是只有征服者才能跨跃的悍马。

“喂,该吃饭了!”

那边开铲车的安土召唤着。

安土的任务是把大木推好的土装到翻斗车里。刮铲机、推土机、铲车、翻斗车有条不紊地协调作业,使工作效率大大提高。现在最后一辆翻斗车装满土刚刚开走。

“O—K。”

大木答应一声又推了最后一铲。

排土板的感觉有些异样好像铲了一个空,拉起排土板,突然间土壁的斜面上出现了一个空洞。

“咦?”

大木感到纳闷正要看个究韋。

“怎么回事?”安土的声音飘了过来。

“这儿有个洞。”

“什么洞?”

“像是防空洞。”

为慎重起见,大木又推了一铲。洞口扩展开来,一个深洞出现在眼前。

“里面似乎深得很。”大木从洞口窥视着里面说道。

“这里怎么会有防空洞呢?”铲车上的安土说道。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这里靠近厚木飞机场。”大木说着从推土机上跳下来走到洞边。

“我进去看看。”大木说着抬腿迈了进去。

“哎,小心!”

安土从背后叫了一声。里面有缺氧窒息或塌方的危险。

“放心吧!”

大木开始慢慢向里面移动。因为刚进去眼睛不太适应,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虽然潮气很大,但呼吸并不感到困难。好半天眼睛终于适应了,矇矇胧胧看清了里面的轮廓,越往前走,里面的空间显得越大。洞的高度有一人多高,宽度两手伸开还有富余。洞的进深很深,成扇面展开,怎么看也不像是防空洞。

“喂,该回来了!”洞口传来安土的喊声。

大木也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刚想返回突然觉得脚底下“咯吱”一下好像踩着了什么东西,像是很脆的陶土破碎的声音。由于洞口太小光线不足,看不清到底踩着了什么。

“喂,怎么样?”

“好像有个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我现在就拿出去。”

大木抓起一块儿被踩碎的东西的碎片回到洞口。

外面的光线晃得他半天睁不开眼睛。

“什么呀这是?”

安土接过大木带回的碎片仔细观察着。一会儿大木也睁开了眼睛加入了观察。

这东西的颜色象是干树叉,粘着一层土,两端的断面象粗糙的石灰岩显得皱皱巴巴的。

“这不会是骨头吧?”大木终于开了口。

“骨头?什么骨头?”安土一脸惊讶的神情。

“那么深的洞,猫狗是进不去的。要说骨头,也许是人的骨头。”

“人骨?这种洞里怎么会有人骨?”

“也许是古代人的人骨吧。别忘了这一带古迹众多。”

关东南部地区埋藏着众多的古迹和古墓。大木在过去的施工作业中也曾挖到过古墓遗址。

“也不是古人,是现代人的人骨。”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大木惊讶了。

“也许有人知道这儿有洞而把尸体藏在了这儿。”

“你是说这是被人谋杀的人骨?”

“有这种可能。”

“下一步怎么办?”

“先报告领班的再说吧。”

现场领班听说后露出一脸苦相。本来工期就已经晚了,现在又发现了人骨,如果警察介入,就更来不及了。

公司连夜召开会议研究对策。一种意见认为,先不向警察局报案,装作不知道说不定能够蒙混过关。另一种意见认为,如果凶手在工程完工后招了供进行尸体挖掘的话,事情会更糟。最后,第二种意见占了上风,决定向警察局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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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接到报案立即派人前往现场。通过洞内搜索,发现了人骨八根、人骨碎片五块,经初步推断,这是人的大腿骨以及腰骨的碎片,除人骨外还发现了数十块儿陶器碎片。据此推测,这是该地区横式古墓群中的一座。于是警方立即和座间市教委社会教育科取得了联系。

座间市社教科马上和菱井房地产公司进行交涉,让其暂停了工程,随后市文物保护委员会的人员进入现场,通过调查判定此为横式墓穴。根据文物保护法,向文化厅长官提交了调查报告。同时就下一步的应对措施与神奈川县教委文物保护科进行了联系求得他们的具体指导。

警方对发现的人骨进行法医检査后作出了至少是数百年以前的人骨的鉴定,并且根据四肢骨骼的大小,判定这是发育完整的成人的骨骼。

座间市在征求县有关部门意见的基础上召开了文物保护委员会议,决定把调查任务交给集古馆大学,组成以该大学考古学馆金井昭麿为组长的“座间市横挖式古墓群调査组”负责具体实施。

发掘调査从198X年5月13日开始,共进行了六天。为了消除土地所有者和当地居民的不安,调査开始的当天请附近神社的神主作了消灾祈祷。

迄今已经证实在神奈川县境内埋有多处横挖式墓穴。横式墓穴群大多位于二宫町、大矶町以及以平冢市为中心的丘陵地带和相模川流域地区。

座间市由于以前曾在多处地方发现横式墓穴群,所口很早就受到人们的关注。

据座间市教委的一项调查:“现已判明的横式墓穴群有十处,墓穴的数量有五十座,但大部分墓穴都是在偶然的机会被发现,而且都停留在有限的单体调查上,因此,关于各个墓群的规模和整个的分布情况尚不十分明了。”

与这次发现的墓穴群相邻,往北约200米处有巡礼坂墓穴群,1.9公里处有崇福寺北墓穴群,这两处墓穴群都已被发掘。此外在1.6公里处有中羽根泽墓穴群,2公里处有鹰番冢墓穴群,它们全都位于丘陵的斜坡上。

往西约2.2公里处的河滩坡地上,墓穴群更呈现出“住宅小区”状的分布,坡地的斜面上墓穴群星罗棋布鳞次栉比。

—般来说,横式墓穴入口处的封口部分由于日久天长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从而使淤土流入到里面。因此发掘工作一般都从排除淤土开始,根据淤土的多少就可以推算出调査所需的天数。可以说考古学者发掘调查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和土方打交道的力气活儿。

尽管如此,学生们还是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与其说他们抱着一颗好学心,不如说他们抱着一个梦想,梦想有朝一日会挖出像电影里见到的埋藏在金字塔下的皇陵。他们怀着就要挖出帝王的遗骸和绚烂的珍宝的兴奋之情奋力挖着。

所以,一旦什么也没有挖出来,他们的热情便会一落千丈。

随着调查的进展,终于查明在大木昌雄发现的横墓穴以北10.8米处以及再往北5米处各有一座横墓穴。为了调查的方便起见,按它们各自所处的位置,从北依次命名为1号墓、2号墓和3号墓。

最早发现的3号墓建在硬土层中,由墓门(入口)、墓道(从墓门到墓室的通道)、墓室(棺室)构成。墓门及墓道大部分已被推土机破坏。

墓穴剩下的部分从内壁到洞口全长7.8米,形状呈里大外小的羽球拍状,内壁呈拱型,高1.94米,最宽处2.08米,再往外是墓室,比内壁高出约30公分,墓室高1.61米,宽1,95米。两侧的壁面上有宽约9―14公分不等的凿痕,推测是锄把的凿痕。

人骨由于在发现墓穴的同时已被搬出,所以当时的确切位置已无法还原,根据发现者和搬动者的叙述,可以推测放置的位置从棺座的北侧依此为头骨、牙齿、肢骨和骨盆。

经过进一步的缜密调查,又采集到了几颗牙齿、六片碎骨和一些骨粉。

由于有了新的发现,学生们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议论不停。

“老师,我倒想起了推理小说中的情节。”

一个叫大崎的学生走了过来。金井知道他是个推理小说迷。

“哦,什么情节?”

金井拿着手电一边对棺座观测着一边问道。

“如果把尸体藏在古墓里化作一堆白骨,谁知道它是旧骨还是新骨?这会不会是有人为了藏尸而故意玩弄的把戏?”

大崎得意地看着金井。

“嗯,如果化作一堆白骨,你说的也许成立。”

见金井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大崎显得更加得意。

“也许能以此为题材写一本推理小说了。”

“问题是这是一座未被发现的古墓,凶手必须事先知道它的存在才行。”

金井转而又泼了一盆冷水。

“那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这一带巳被证实有很多古墓存在,肯定还有没被发现的,只有凶手一个人知道它的存在也是可能的。”

“嗯,你说的对。即使凶手不知道这是古墓。”

金井的目光离开棺座向上着去。洞口的光线不能完全射进墓室,墓穴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如果墓穴仅仅被用来藏匿尸体的话,那么大崎所说的凶手想把尸体和古墓中的尸骨混在一起的把戏就不过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如果凶手不知道这是古墓,就没意思了。”

大崎泄气似的说道。作为推理小说迷来说,偶然的巧合是最没有吸引力的。

“可是如果他知道这是古墓,或许会报告的。那样的话文物部门就会进行调查,如果有保存价值,就会得到适当的管理。”

“这确实不好解释。”

“不过把尸体混在古墓里的确是个好办法。”

“老师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喂喂,我可不会写推理小说!”

金井苦笑道,但内心却对这个推理小说迷的想法感到钦佩和赞许。

即使在发掘调査中发现了人骨考古人员也没有报警的义务,即便那是凶杀的遗骨,考古人员也难以分辨。如果考古学者把凶杀的遗骨认作是古墓中原有的遗骨的话,那被害者的遗骨最后只有从黑暗中来再回到黑暗中去。

即便报了警,如果考古学者认为这是千年以上的古尸,警方也不会要求法医的介入。只有百年以内的尸骨警方才会列入搜寻对象。古代的人骨也不会送到生物学者和法医学者那里进行骨骼复原。

骨骼复原是一项专家也很难完成的工作。一个人左右各五十块手骨,五十二块脚骨,二十四根肋骨,上下二十五块脊椎骨,要把这些变得零七八碎的骨骼重新复原,对于考古学者来说是无能为力的,如果数具尸骨混在一起,就更是束手无策。

从头骨和四肢骨开始,调查团集中全力进行着骨骼的清数工作。

“喂,该吃饭了。”金井向学生们招呼了一声。

发掘调查不分白天和黑夜地进行着,发掘队员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当他们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外面明媚的阳光不禁令他们感到眼花目眩。

正文 第五章 武装的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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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昭麿深感这是一桩棘手的事情。安养寺英一郎是他的老师又是他的岳父。明年他就要退休,接替他的非金井莫属。无论从工作还是家庭角度,金井都处于离英一郎最近的位置。

正因为如此,他几次想推掉英一郎交给他的监视任务。英一郎年老体衰不可能使生理要求旺盛的则子得到满足,也许英一郎在取她的时候就早已做好了她红杏出墙的准备。

然而,日本考古学界的泰斗安养寺英一郎已经老化得变成了一个偏执狂,即使不能给年轻妻子以满足也不能让妻子被别的男人抢走,为此他要在她的身边布下坚固的围栏昼夜监视。

尽管这种围栏的角色难以接受,可这是英一郎的请求,他不能随便拒绝。对金井来说,英一郎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他的命令只有服从,否则就意味着失去现在、将来和家庭的一切。

妻子纪子也是被英一郎安在身边的公主。在诚惶诚恐地迎来仙女下嫁的金井家,妻子的一颦一笑都关系到金井的现在和未来。

也许英一郎认为反正自己的身体不中用了,不如索性找一个年轻男子充当消火栓的角色把则子那难以抑制的滚滚欲火浇灭,但也许正因为自己的身体不中用了才更不能忍受妻子被别的男人抢走。

则子确实属于那种轻佻的女人。虽然外表说不上漂亮,但她浑身上下迸发出一股袭人的妖冶,这妖冶充满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的玩世不恭,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无不令男人们为之心动,她就像一块磁石令每一个走近她的男人梦魂萦绕,就连她吐出的哈气都散发着一股吸引雄性动物的性分泌物。

如果金井身上没有这双重枷锁(老师和岳父)的束缚,说不定早已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了。则子对金井的内心了如指掌,曾不只一次地向他暗送秋波。

“我说金井,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则子挑逗似地笑着。

“什么?我胆小?”

“你的脸上分明写着你喜欢我。”

“你开什么玩笑!”

金井吓了一跳,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谁和你开玩笑了?怎么?我说得不对?”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是老师的夫人,对我来说相当于我的岳母了。”

“我和你可没有任何关系呀!如果硬说有的话,也只是和你的妻子有关系,不过她可从没叫过我母亲。”

“那只是因为有点叫不出口。”

“也许是吧。她可是恨死我了。好了,不说那些了。你要是喜欢我,咱们可以谈谈嘛!”

“别开玩笑了!”

“哈哈,还是胆小吧!当然,你有你的考虑,不想在那个老鬼还活着的时候惹事生非,不过,等他死了你再说什么也晚了!要是喜欢就拿出勇气来!”

则子像是看透了金井的内心嗤嗤地笑着。

最近一个时期则子突然变得靓丽起来。那长久压抑的情感好像一夜之间涨开了一扇窗户,外面的氧气透过窗户补充到身体的每个细胞,整个身体又挺秀起来。丰满的肌肤使人感到充满了女性的成熟。这些足以说明,在她心中一条疏通内火的排水渠已经开通。

否则,那尊被英一郎他老人家禁锢得近乎僵硬的侗体是不可能焕发出那种枯木逢春似的活力的。那扇窗户开在了英一郎看不见的地方,妻子的灵魂被一双伸进这扇窗户的黑手抢走了。

即使找到这扇窗户,金井也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功绩。自己本来应该是保卫老帝宠妃的贞操的卫士,现在却充任这种可悲的角色,但他不能拒绝。

金井当然不能整天守在英一郎的家里,但他有一个忠实的支持者。她是英一郎家一个叫阿丰的保姆,早在英一郎的前妻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在英一郎家做事。她对不是从正门进来却整天摆太太架子的则子一直没有好感。

则子也不满阿丰的存在多次转弯抹角地劝英一郎辞退她,但由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阿丰便作到了现在。另一方面,作为英一郎来说,如果阿丰一走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了,所以不能轻易让她走。而且,女儿纪子一直跟着阿丰,则子也不能轻举妄动。

当金井找阿丰请她帮忙时,她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这几天她差不多天天出去,而且出门前总要打扮一番,我也觉得有点怪。要是有那样的事,我一定帮忙。看我怎么抓住那个狐狸精的尾巴!”

“如果她在外面有约会,肯定要先联系,最近有没有男的给她打电话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最近是有男的给她打电话来。”

“他叫什么名字?”

“不是一个人。”

“怎么?难道还有好几个人?”

“好像叫什么秋山、大田、山口的。”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用的不同的假名。”

“声音不太象。有的人问他叫什么也不说,说叫她接电话她就知道了。”

由于都是男人打来的电话,阿丰也许难以分辨把一个男人的声音当成了好几个男人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下次再看到她外出的时候赶快告诉我。如果能事先知道就好办了。”

“明白了。夫人一般都是在先生上班的时候出门。出门前总要先去美容院,所以容易知道。”

就在金井找阿丰的几天以后,金井接到了阿丰的电话。

“夫人刚才去美容院了,肯定一会儿要出门。”

这天金井正好没课,他放下电话立刻着手准备。从金井家到安养寺家开车只不过十五分钟,幸好最近刚换了一辆新车。因为学校的事排得满满的,所以买了新车后安养寺家还一次没去过。纪子因为不想见则子也很少去父亲家。

则子当然不会知道金井换了新车。金井把车开到安养寺家旁边刚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看见则子出来了,只见她脸上化着一层淡妆,一身色彩明快的连衣裙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出挺秀动人。

她显得很着急的样子快步走到大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径直朝市中心方向驶去。余井立即跟了上去,路上幸好车流不多,金井在后面顺利地跟着。目标似乎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则子在赤坂的半庆桥下了车,随即拐进了旁边新落成的P饭店。

自己开车尾随目标虽然得到一时的方便,但往往会在找停车场的时候失去目标。

金井此刻就因为找不着停车场耽误了时间,等他走进饭店大厅的时候,则子早已没了踪影。虽然他想则子不会用真名登记,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走向前台问讯处。果然,前台服员经过査询说没有这位客人的登记。

金井失望地回到大厅。饭店的地面和墙壁全部用大理石装嵌,不习惯的人会有一种威迫感。大厅往前上几个台阶有一处供客人喝茶休息的地方,里面有不少客人就着饮料说笑着。

他们中大部分是成对儿的年轻人,一些中年人夹杂在中间不时朝年轻人投去羡慕的眼光。身穿幽雅的希腊式长裙的女招待在桌间来回穿梭着,窗外的假山上流水潺潺,一派时尚高雅的气氛。

失去目标的金井不想就此回去,他走到里面的咖啡厅刚想进去,眼前的情景不禁使他大吃一惊:只见靠近墙边的座位上,一男一女正在窃窃私语,侧脸对着他的那个女的正是则子。她的精神完全集中在和那个男的谈话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金井的存在。

然而,当他把目光转向那个男的时更是大惊失色:这不是一起去欧洲旅行的米川刚造吗?!显然对方也没有注意到他。

金井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他现在需要稳定一下情绪。他做梦也没想到则子要找的那个人是米川。然而仔细一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或许他们在欧洲旅行时就粘在了一起,回国后又进一步发展了关系。

两人不知道金井在监视他们,一直专注地谈着。由于米川背对着金井,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则子却显出一脸苦思铭想的样子,妖艳的打扮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背着丈夫在外偷情的女人。旁边座位上的男人不时向她投去贪婪的目光,就连陪着女友一起来的男士也不时朝她瞟上一眼。

金井不由皱起了眉头:既然是避人耳目的幽会,为何选在饭店大堂的休息厅这么招眼的地方,这也未免太大胆了。或者两人翻脸了?如果他们订好了房间,大可不必非要在这种地方说话,直接去房间不是既安全又省时吗?

就在金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两人突然站了起来。米川把手放在则子的腰间轻轻搂扶着。

两人穿过大厅向前台走去。好像在办入住手续,不一会儿,他们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钥匙相拥着消失在了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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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子和米川的关系得到了证实。

今井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没想到抢走则子的那个人是米川,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安养寺和米川围绕箱根公时平的遗址调查闹得势不两立。由于米川的地成了遗址调查的对象,给他的房地产开发计划带来了很大损失。在这件事情上,米川对安养寺极为不满。

尽管不至于进行报复,但如果安养寺知道夺走妻子的那个人是米川的话,他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借用政治的力量把米川的地廉价收征也绝非危言耸听。这点力量安养寺还是有的。只要制造点儿麻烦,地价就会大幅下跌。

过去被安养寺搞得叫苦不迭的房地产商不在少数。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不能不告诉安养寺。

想到这儿,金井站起身来,正当他朝结帐处走的时候,突然一个男子和他擦肩而过。从侧脸看,这个男子有四十岁左右,身着一身和体的藏青色西服,刚刮完的脸青虚虚的令人生畏。

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金井努力搜寻着脑中的记忆,只见那个男的走到靠近窗户的座位上背对着金井坐了下来。眼看就要浮出的记忆又沉了回去。

“怎么?你是说米川?!”

英一郎听了金井的报告极力控制着。

虽然他不动声色好像这早已在预料之中,但他那夹着雪茄烟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内心的激愤。

“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他们进房间。”

“这就足够了!你没有被发觉吧?”

“我照您说的只是在远处监视,他们不会看到。”

“好,干的不错!”

“下一步怎么办?”

“那就不用你管了。现在公时平的调查越来越紧,那边我就全拜托你了。”

英一郎眼中射出逼人的光芒。充血的双眼积满了白色的眼眵。

“现在各项准备都已就绪,就等着开始了。”

“这次对公时平的调査学术界非常关注,我也寄予了很大期望,拜托了!”

英一郎用力说道。与其说是出于对学术方面的探求不如说是出于对土地所有者的憎恨。

虽然向英一郎做了汇报,但金井仍感放心不下。则子和米川到底是什么关系毕竟还没有水落石出。米川好像不是则子喜欢的那种人。则子喜欢的是那种有学识有教养有文化气息的男子。而趣味低级、粗野庸俗的米川怎么看也不是则子喜欢的类型。

嫁给年龄相差四十的安养寺也是因为她看中了他的学识和权威。虽然他的肉体老了,但他作为学术界权威者的德高望重的威严依然存在。而这正是则子所没有的。

也就是说,对男人极尽挑剔的则子怎么会和米川这种人搅在一起呢?

想到这儿,他的脑中又浮现出在饭店休息厅看到的一幕。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偷情的男女在饭店幽会怎么也应该直接去房间!不可能有例外!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冒险在人多眼杂的大堂休息厅浪费时间。况且,他们选择的饭店也太大胆了。位于市中心且开业不久的P饭店,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也不是男女约会的地方,比这更安全更合适的饭店多的是。

现在回想起来,则子和米川说话时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虽然离的远看不太清楚,但他们谈话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约会,倒像是在谈生意。

也许他们确实是在谈生意?女人漂亮的脸蛋儿就是她们的武器,上战场之前去美容院“武装”一番也没什么奇怪。

可是,就算他们在谈生意,他们谈的内容是什么?他们在前台领了钥匙肩并着肩上了电梯。不可能后来女的一个人离开去了别的地方。那么在饭店的密室里一男一女到底在谈什么生意呢?

或者则子有什么软处抓在米川手里而受到米川的胁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软处是什么呢?

金井的想象越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抓起电话拨通了P饭店的总机,他让接线员把电话接到前台。

“昨天有一个叫米川刚造的人来过,大米的米,三竖川……”

电话里让稍等一下,接着是查阅记录的声音。

“他住2145房间,今天早上出去了。”

“2145是什么房?”

“是双人间。”

服务员毫不犹豫地回答了金井。不过,即使不诉只要知道了房间号,房同的类型也很容易了解。

这就说,米川昨晚用真名订了这个双人房,那个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伴是谁呢?最大的嫌疑就是和他一起进电梯的则子。

想到这儿,金井又抓起了电话。

“啊,阿丰。是我。”

金井刚说完,就听电话里传出阿丰迫不及待的声音。

“啊,是金井吗?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夫人刚才又出去了。”

“什么?她又出去了?今天可够早的呀!”

金井抬手看了看表,还不到中午。

“先生刚一走她就出去了。今天连美容院都没去。”

“她没说去哪儿吗?”

“说是买点儿东西。哼,买什么东西?一定又和男的鬼混去了。”

“昨天她不是见了吗?”

阿丰不可能知道则子昨天和米川幽会的事,但金井总感觉阿丰好像知道似的。

“她天天有约会,或许今天见的是另一个。”

阿丰说话的口气好像她什么都知道。

“夫人昨天是几点回来的?”

“下午七点左右吧。”

她昨天是下午三点出的门,这就是说,即使扣去在饭店休息厅和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她和米川在饭店的时间也有两个多小时。

“她昨天回来的时候表情怎么样?”

“嗯,好像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以前也都这样吗?”

“不,每次都兴高采烈的。她自知在外面做了亏心事,所以为了讨我的欢心他每次都买东西给我。”

“昨天晚上呢?”

“昨天什么也没买。一进门冲先生打个招呼就进了屋。”

“饭也没吃?”

“她说在外面吃了。对了,她身上有一股淋浴味儿。”

“淋浴味儿?”

“淋浴时间长了就有一股近似澡堂的味儿。夫人昨天回家前肯定在哪儿冲了淋浴。”

“阿丰,你敢保证吗?”

“我的鼻子,千真万确!”

阿丰自信地说道。那个淋浴的源头也许就在P饭店2145房间。

金井放下电话,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思索着。

她今天去见的也许不是米川,而是另外一个人。她以前见米川总要先去美容院,可她今天省略了这道工序,其中的区别到底在哪里?乍一看,她似乎很看重和米川的约会。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把化装看作是女人上战场之前的准备,那么米川毫无疑问属于敌人的行列,而则子今天要见的人属于无需武装的朋友。

然而即便是朋友,作为女人的心理,谁都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儿,更何况就算是偷情,如果对方是自己相爱的人,也要让他看到自己最美丽的风采。

然而她现在以一种近乎刚起来的样子跑了出去,这不正说明她已顾不上梳妆打扮了吗?和恋人相见至于那么慌慌张张吗?固然有的恋情是“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但那决不属于则子。即便她爱一个人,那也不是正常的爱,而是不折不扣的“逢场作戏”。

省去了梳妆打扮的“逢场作戏”到底包含着什么呢?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在她和米川见面之后发生了使她顾不得化妆也要出去的事情。

这和那些大门不出整天操持家务的女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象则子这种“商品”味儿十足的女人如果出门不化妆,那就成了生活中的重大事件!

“或许是(去见)另一个人?”金井耳边又响起了阿丰婆的话。

那个另外的人就是则子隐秘起来的情人,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在则子和米川会面后发生了必须和这个人商谈的紧急事态。

按理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妻子第一个要找的应该是丈夫。则子没有找丈夫谈是因为她要谈的事不能对丈夫讲呢?还是因为比起丈夫来她更信任那个男的呢?

如果是前者,那十有八九属于则子和秘密情人之间的共同问题。

如果是男女之伺的共同问题,范围就小多了。金井的想象在进一步扩展:试想如果米川闻到了则子和秘密情人X的关系并以此为要挟进行敲诈的话,结果会怎样呢?

这样看来,在饭店休息厅的会面及则子的表情就不难理解了。然而对于则子来说,即便她和X的偷情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安养寺把她当菩萨似的供着,如果没有她他几乎活不下去,而另一方面,在则子看来,安养寺只不过是一个暂时寄之篱下的保护伞,随时她都可能从这里跳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女方比男方的地位要强硬得多。即便对则子来说没什么了不起,但如果对X是致命一击的话,也是敲诈的有力筹码。更何况如果则子不想失去X的话,也是对付她的有效手段。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思考,金井认为最大的可能是米川闻到了则子和X的关系而对他们进行敲诈。

米川要的也许不光是钱财,除了金钱之外还包括则子的身体。

在他脑际的深处闪现出一个X。这个X到底是谁?他是否就在则子的身边?这是一个则子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也要把米川的嘴封住、也要袒护的人!这是一个如果和则子的关系暴露就会身败名裂的人!

虽然调查一开始进行得很不顺利,但金井的好奇心已使他欲罢不能。

正文 第六章 古遗址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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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时平古遗址从其规模来看可以推测已经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遗址调查需要大量的人手,参加调查的人员除了必须具备专业知识以外还要从事和土木工人一样的体力劳动。

虽说为了让专业人员集中精力对重要部分进行发掘、观察、记录和整理,应该避免让他们从事重体力劳动,但是出于工程预算的考虑以及考虑到如果把土木作业交给一般人员有使遗址遭到破坏的危险,最后还是决定起用专业人员和有基础知识的人从事调査。

为此,调査时间定在了学生放暑假的七、八月份。

7月上旬,预备调查开始。首先进行了现场的测量和打孔探查,据此绘制了发掘现场和周边地区的地形图,初步摸清了现场的地理条件和发掘范围。

根据预备调查的结果,正式调查准备从7月20日起分两期进行。第一期工程从7月20日到31日共12天,第二期工程从8月20日到31日,也是12天。

和土地所有人经过协商达成了一致,条件是只对准备盖房的地段进行调查,周围的土地维持原貌。

工地内搭起了兼作休息和仓库的简易房,宿舍安在了离现场最近的俵石温泉的县疗养院。

人们把考古发掘比作外科手术,手术刀的失误会断送人的生命,同样,发掘的失误也会使古遗址遭到彻底破坏。

遗址发掘不管怎么小心翼翼地进行、也不能避免它对先人创造的传播人类历史的文物和遗扯的原形、原貌的“改变”,这种改变如果没有充分的目标和必要,就是一种破坏。即便当时采用的方法是最先进的方法,也会被后世发明的更先进的方法所代替。考古学的发掘调查试图在现阶段把人类悠久的历史长河拦腰截断,然后再逆流而上尽可能忠实地再现历史的原貌,然而大河一旦被截断,它的原貌也就不存在了。

在不断改良“截流方法”的同时,根据流传的历史文物再现人类的整个历史。这就是考古学博大精深的内涵。它探求的目标是远大的,但它每天面对的却是“黄土”。

7月20日上午9时,调査队全体人员在公时平集合。首先,箱根神社的神主做了祈祷仪式。上午10时,随着现场总指挥金井昭麿的一声令下,发掘调查正式开始。

由于小笠原高气压的强劲势头,日本列岛处于典型的夏季热带气压控制下。虽然大地酷暑难耐,但高原的大气仍是清爽无比。举目远眺,金时山、乙女峰、长尾峰、三国山连绵起伏,夏季的白云不时从山脊上喷出,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高原的上空缓缓漂过。

虽说这里已被旅游开发搞得满目疮痍,但覆盖着中央火山口的山毛榉林和水桴林仍是郁郁葱葱,掠过仙石原草原的微风仍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高原的坡地上建起了高尔夫球场,林间别墅和住宅山庄星罗棋布,这里再也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耸立在火山口中央的神山高耸入云,驹之岳魏然矗立,俨然一付箱根盟主的威严。

每到清晨,随着太阳的升起,原本是百鸟争鸣的高原被露营者和郊游的年轻人的欢笑声所代替。

7月20问清晨,仙石原的一角响起了一群青年男女的喧嚣声,他们的装束别具一格,和暑假郊游的,生完全不同。他们是前来参加发掘调查的集古馆大学和东京女学馆短期大学考古学班的学生,一共有三十人。

对于参加课外实习的大学生,他们带着一种参加夏令营的新鲜感。在女同学面前,男生们个个显得精神抖擞。乍一看,很难把他们和考古调查队联想到一起,倒象是一所林间学校或野外俱乐部。

第一天的工作是第一沟槽和第二沟槽的设定,以南北为主轴间隔10米各设定两条2×30术的构槽。

沟槽的好处在于它可以根据挖掘过程的需要全方位地进行各种规模的设定,然而在开掘长沟槽的过程中也有逸失必要的断层的危险。

第一阶段的表土排除是力气活儿,男同学们奋勇争先,女生们也毫不示弱。男同学凭着年轻力壮有时不知不觉挖过了头,女生们正好起到缓冲作用。

挖掘作业在一片乐融融的气氛中进行着。

“老师,怎么还不见骨头出来?”

和余井一起参加了座间市横墓穴调査的大崎满怀希望地挖着。

“这里不是墓,不能抱太大希望。”

“即使不是墓,如果以前有人住过的话,也应该有人骨出来。”

“嗯,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也许有人病死以后没有下葬或者把人杀死后偷偷埋在了这儿。”

“又是在编推理小说吧?”

“日本的考古学之父浜田耕作是这样给考古学定义的,他说考古学是‘用过去人类留下的东西研究人类的过去的学问’,有点类似警察搜査凶手的方法,就是通过搜集凶手留下的材料然后分析整理对凶手进行科学的正确的介定,可以说几乎是一样的。要说有不同,那也只是考古学研究的是人类发展的全过程,而警察面对的是凶手。听说茨城县新治村下坂田冢挖出了一个带着箭头的头盖骨,要是我们也能挖出就太好了。”

“老是骨头骨头的,吓死人了。”

从东京女学馆短期大学来的栗林君代插嘴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流露出极大的兴趣。

“放心好了!要是挖出来什么,我们来对付。”

“好哇!你滑头!让我们挖土,好吃的自己捞走。”

君代噘起了嘴。

“好好好!挖出骨头交给你们干行了吧!”

“骨头我可不干!要是挖出宝石什么的还差不多。”

“那就学那个帮主人找宝的小狗在这儿叫两声。”

“你坏!老师!”君代投去责怪的一瞥。

发掘初期的表层清理在一片轻松的气氛中进行着。

淤土清理作业的主要工具是铁铲和铁耙。第二天是进行第一、第二沟糟的清理和第三沟糟的设定。22日是第四沟糟的设定和既设沟槽的清理。

23日进入调查开始后的第四天,所有人员渐渐习惯了调查生活,各项作业走上了正轨。这几天正赶上连日的好天气,每个人都被晒得黑黑的。

学生们虽然将来不一定都考古,但大家对调查都倾注了极大的兴趣和热心。虽然每天从早晨九点干到下午六点,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休和两次小休,但没有一个人发牢骚。

这除了天气好的原因外,队内男女同学的均衡搭配可以说也是大家协同配合气氛融洽的基础。然而谁知道以后会怎么祥,如果天气变坏,疲劳堆积,这种场面是不会长久维持下去的。

正因为有很多娇弱的女孩子参加,所以必须随时注意她们的身体状况和队员之间的相互关系。所幸的是事先确保了良好的住宿条件,每天工作后有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使每个人身心得到充分的调剂,目前整个调查团处于良好的状态。

上午十点,进行第三沟糟挖掘的小组发出一片欢呼声,原来那里挖出了绳文早期的陶器。这是挖出的第一件文物,同学们显得兴奋无比。

也难怪,如果挖了好几天什么也没挖到,放到谁身上也会泄劲的。金井再一次提醒大家要小心慎重。如果乱铲乱挖一旦毁坏了文物便无法挽回。

快要到午休的时候,第四沟槽的北端突然涌起一阵异样的骚动。紧接着一个叫山冈的男生神情紧张地喊了起来:

“老师,快来看。”

“怎么了?”

正在观察第三沟槽挖出的陶器的金井听到喊声问了一下,没有回答。平静中孕育着异样的气氛。

会不会是挖出了骨头?金井想到。第一次挖到人骨总是大惊小怪的。

金井走到山冈的旁边,山冈紧张地用手指着刚才挖过的土中。

“发现了什名……”

金井话刚说了一半就怔住了。

只见土中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裸露着,湿漉漉的头发像水草似的粘在头上。颈部往下的骨骼也露出了一点儿,上面缠绕着一些衣服的纤维。骨骼是新的,毫无疑问这不是考吉队所要调查的对象。

“老师,怎么办?”山冈的脸变得刷白。

发掘调查中有时会挖出被害的尸体,然而大部分场合难以和正常死亡的尸体区分开,与其说这是人骨还不如说是“人体”。

“不管怎么说先挖出来。”

金井把所有男同学叫了过来,让女同学远离现场。女同学们虽然很害怕但还是远远地围在现场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

金井指挥学生用竹铲把尸体周围的土轻轻铲去。周围立刻泛起一阵恶臭,很快招来了一群苍蝇和飞虫。尸体的头部位于地下约三十公分的地方,整个尸体成坐姿,头搭在膝盖上。尸骨上残留着身体的肌肉组织,粘附着衣服的纤维,手腕上带着一块手表。

尸体的全貌显现出来了,金井决定原封不动地保护起来。

如果金井报告说这是百年以前的人骨,警察是不会介入的,而且即使不报也没什么过错。可百年以前的人骨有穿着衣服带着手表的吗?

最后,金井决定暂停发掘作业向警察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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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原警署接到仙石原遗址发掘调查团的报案立即派员赶往现场。

“遗址发掘现场怎么会挖出了杀人尸体?真是不可思议。”

驱车前往现场的路上,小田原署刑侦一科的岩村对坐在旁边的搭挡川胜说到。

警车沿着宫之下附近的山路攀行着。树木的绿荫洒在车窗上,身上的汗开始慢慢退去。早川的溪流在绿荫重叠的深谷下流淌着,发出潺潺的激流声。

“真的是杀人尸体吗?他们不会把木乃伊搞错了吧?”

川胜任由肥胖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座位上懒洋洋地说到。

刚才被地面超过30度的高温烤得发焦的身体还在往外冒着汗,他不时用手绢在脖子上擦着。对他来说夏天是最难熬的季节。

“那怎么会?哪有木乃伊还带手表的?”

岩村苦笑道。接到报案时已经对尸体的情况进行了初步了解。

“如果凶手知道这是古遗址而把尸体埋在这里的话,那可真够狡猾的。”

“为什么?”

“那人们就会误认为这是很早以前埋在这里的。”

“可如果凶手知道这是古遗址,由于害怕早晚会被人重新挖出来就不会埋在这儿了。”

“话虽这么说,如果发现不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很难和木乃伊区分了。”

“别忘了还有手表。”

“如果凶手真想把死尸混为木乃伊的话,应该把手表摘掉才对。”

川胜有些不解地说道。

箱根现在正值旅游旺季,路上挤满了前来避暑和观光的车队,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虽然当地的派出所会先期派人保护现场,但还是不免有些心焦。

车子终于越过了山峡的陡坡,路变得平缓起来,前面的景色也变得开阔起来。

现场位于俵石温泉的正南方,中间夹着早川和小冢山隔河相望,出了138国道稍微往北一点儿就到了。一条凹凸不平的马路直通现场。

仙石原派出所已先期派人对尸体进行了保护,说是“保护”,实际上只不过是让挖掘作业暂停而已。

“一路辛苦了。”

前来迎接的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寒喧着。

“确实辛苦了。”

川胜像没听见似的小声嘟哝着,他的话是冲遗址调査团来的。他想,这么炎热的天气,这些人竞然为了寻找过去那些不值钱的破烂在这里挖来挖去。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遗址发掘现场。在裸露的地面上,几条堑壕似的沟象绿荫中的疤痕似的横卧着,空地上搭建着简易棚,一些青年男女正在那里休息。

他们的脸上带着好奇和不安。这象是一群进行考古发掘的学生,一直想象考古队员应该是土里土气的川胜对他们城市味儿的举止感到惊讶不已。特别是女学生都是一水儿的新潮城市女孩儿,身上的疲倦顿时烟消云散了。

尸骨还像发现时那样摆放着。在听了现场指挥的详细说明后,警察开始进行现场取证。

尸骨的上限位置离地面约30公分,下限位置离地面约一米,呈坐位埋入。根据实地观察,尸体是强行塞入的。尸体大部分已变成白骨,背部已经风干,腹部呈白蜡状。

尸体埋在土里的变化一般认为是地上的八分之一,另外由于气温、湿度、季节等其他外界条件的不同,尸体也会受到显著的影响,考虑到这些条件的因素,推定死者死亡时间为半年以内。最后决定将尸体搬出现场进行司法解剖。

在对尸体进行观察的同时,对掩埋尸体的土层也进行了细致周密的调查。因为土中很可能搀杂着显示死者身份的东西或衣服碎片。同时把筛选好的土带回去进行气体色谱分析。这是最近研制出来的新方法,即在土中加入试剂对其成分进行分析,如果土中混入了其他物质,马上就可以査出来。

“也许凶手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岩村环顾着周围说道。

“这里虽然是山里,但进出还是很方便的。”

川胜点了点头,满是汗水的脸上粘满了泥土。不知什么时候他好像忘记了酷暑,在掩埋尸体的土层里翻找了一番。

“是啊。这里虽然是箱根靠里面的地方,但坐车就可以进来。如果没有遗址发掘,是不可能被重新挖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不埋得更深一些呢?”

“是啊,我也想不通。30公分,一下雨不就全露出来了吗?野狗闻见了也会给叼走。”

“凶手一定是太慌了。”

“肯定是深更半夜埋的,可为什么不埋得深一点儿呢?”

“也许是惊慌失措顾不了那么多了吧。”

“嗯。如果是杀人狂那另当别论,如果是第一次杀人难免会惊慌失措。”

“哎呀!”

正在土里摸索的川胜抓起了一件东西。

“又发现什么了?”

岩村朝川胜看过去,只见他的手指上夹着一个绿色的小金属片。

“好像是个徽章。”

川胜把它放在亮光下仔细观察着。

这是一个1公分见方、厚约1毫米、中央凸起的金属片,上面清晰可见EX'8XtOUR的英文字母。表面涂有绿色的釉彩,凸起的部分涂成白色,好像象征着高山的意思,后面螺丝上有一个圆形的小金属盘,可以穿过衣服的扣眼儿固定在衣服上,徽章的背面已经生锈。

“这的确是个纪念章。”

“不会是古人也戴纪念章吧?”

“上面的文字可是英语。”

“如果日本古时候的人说英语这可是伟大的发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也许这是死者曾经戴过的纪念章,它能告诉死者的身份。

为慎重起见,两人把纪念章拿给了调查队长金井。金井拿过徽着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金井脸上的细微变化当然没有逃过警察的眼睛。

“您有什么印象吗?”岩村往前探了探身。

“啊,可是它怎么会跑到土里的呢?”金井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莫非这是古代的文物?”

川胜认真地问道。如果从绳文时期的古遗址中挖出了刻有英文的金属片,那可是重大发现。

“不可能。”金井苦笑着说道:

“其实我也有一个纪念章和这个一模一样。”

“怎么?您也有一个?闹了半天还是纪念章呀。可这是什么纪念章呢?”

岩村和川胜都来了精神。

金井看了看岩村然后又转过脸看了看川胜。

“去年我参加了欧洲观光团,这是当时发的旅游纪念。”

“那就是说每个参加者都有了?”

“是的。参加者当时都是戴着这个纪念章活动的。”

“或许,是先生掉的?”

“我?哈哈,一年前的旅游纪念章我怎么会跟宝贝似的带到这儿来呢?”

“嗯。不过当时发的纪念章先生现在还留着吗?”

“没打算留。不过回去找找,也许在书桌的抽屉里。”

“请务必找一下。如果能证明是老师的,就没老师的事儿了,我们想确认一下。”

听口气警察好像已经把金井排除在了怀疑对象之外,然而反过来正因为放在了怀疑对象之内才打算确认的。不过,金井也有充分的理由进行反驳。如果他是凶手,说什么也不应该把尸体埋在早就知道是古遗址的地方。如果冒充的话,也应该把所有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全拿走才对。至于欧洲旅行的纪念章,如果自己不说,警察也是不会知道的。

“欧洲旅行团的参加者有几个人?”警察改变了询问的话题。

“我们团有十个人,但整个年度一共有多少人就不清楚了。问问旅行社也许会知道。怎么?这个纪念章的所有者是凶手吗?”

金井的脸上露出了作为所有者的不安。

“这很快就会查清楚。”岩村避开了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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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腐烂程度加剧,当天就对尸体进行了解剖。

解剖结果,死者系头部受钝器撞击致使头盖骨骨折引起脑损伤致死,推定死亡时间为四至六个月,除成为直接死因的脑损伤外,还发现左右小腿骨折,腰椎脱臼,右上犬齿折断。血型为B型,年龄13到14岁。

从尸体的损伤情况看,为典型的交通事故死亡。当行人与正在行驶的汽车相撞被掀到发动机盖上然后跌到地上时,一般都呈这样的状况。

小腿下部骨折说明汽车在高速行驶中司机发现死者后匆忙刹车但为时已晚。汽车急刹车时车体一般都先向前倾。如果没有采取任何制动措施,保险杠的位置应该和停车时一样高,也就是说,死者骨折的部位应在小腿上部。

“这就明白了。”岩村说道。

“明白什么了?”川胜问道。

“那个坑为什么挖得那么浅。”

“嗯!凶手当时一定是慌了神。”

“他趁没人看见便把死者装到车上扔到了箱根的山中。”

“这就是说,肇事现场离埋尸体的地方不会太远。”

从凶手的心理分析,恨不得早一分钟把尸体扔掉,而且带着肇事痕迹长时间行驶也非常危险。

“如果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未必。也许凶手会受另外一种心理的驱使,把尸体扔得离肇事现场越远越好。”

抛尸的地方离肇事现场越远越保险。如果肇事车损伤不严重,也许会开足马力把尸体扔得远远的。

“凶手会不会是旅行团的成员?”

“嗯,这倒是一条有力的线索。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那个考古队队长先生掉的,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凶手是想冒充古代人的尸骨。”

“要是那样,他就应该事先把衣服和纪念章弄下来。至于纪念章,如果凶手不说谁也不知道。弄清纪念章的‘身份’现在还太不可能。”

“除了凶手和考古队长以外还会有谁把纪念章掉在这里?”

“剩下的就是考古队的人了,可他们当中没人参加旅行团呀。”

随即小田原署成立了“箱根公时平肇事逃逸搜查本部”,对案情正式展开调查。

正文 第七章 嫌疑的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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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一天的活儿身体就象散了架似的什么也不想做。

郁枝上班的饭店每天出勤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中午从一点到四点虽然有三个小时的休息,也只是无所事事地看看电视或翻翻旧杂志打发时间。

即使从一天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回到家里,也是无精打采地坐着。累了一天本来应该早点休息,可她连床都懒得上。睡觉还要脱衣服铺床简直太麻烦了。

每天晚上呆坐在电视机前,有时所有节目都完了电视屏幕成了雪点她也不知道竟倒在床上睡着了,直到天亮。

正吉在的时候她绝没有这样过。那时不管多累也要为他洗衣服做饭,也要让他心情舒畅,这是她生活的全部意义。只要看到正吉高兴,什么疲劳全不在话下,女人生活的全部价值就是为所爱的人奉献一生。奉献就是她的人生的全部。

现在她的奉献没有了,她的精神支柱也随之倒塌了。为了儿子而生活的她自从儿子死了以后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作为一个活着的生命体,虽然她的身体的器官还活着,但和植物已没什么两样。

她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但死亡是可怕的,她现在不过是作为正吉生命的延续,单调地重复着每一天。

每天饭在饭店吃,澡在饭店洗,什么也不想干,休息日也懒得做饭,一天什么也不吃是常有的事。有时电视看膩了,就抄过客人扔的杂志和漫画集,说是看,实际上不过是翻。

这天郁枝回到家照例随手打开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正好是新闻节目时间。什么美苏核裁军谈判进展如何啦,什么政府高官为了打开日美贸易摩擦僵局赴美访问啦,郁枝对这些毫无兴趣,突然广播员的声音一变播送了一条消息,说是在箱根山中发现了一具死尸,死者是十三到十五岁的少年,手上戴着一块精工牌手表。听到这儿刚才还心不在焉的郁枝机灵一下坐了起来。

正吉失踪的时候就是十三岁,因为长得高经常被人看成十五六岁,精工表是他上中学的时候特意给他买的。这块表他非常喜欢,睡觉的时候也戴在手上。

精工表是一种极普通的手表,市场上到处可以见到,再说十三至十五岁的少年也不只正吉一个人。虽然不能仅凭这个就断定是正吉,但郁枝的内心仍感到忐忑不安。这不安中包含着一个母牵所特有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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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5日,一个自称叫桧山郁枝的妇女来到了搜査本部,说看了昨天的电视新闻怀疑从箱根古遗址挖出的尸体是自己的儿子。她说新闻中报道的特征和随身物品与今年三月初离家出走的儿子正吉非常相似。

解剖后的遗体保存在小田原市内的医院里等待遗属前来认领,郁枝没想到和儿子的见面会是这种形式,看着地上的遗骨和衣服的碎片,她不禁掩声哭倒在地上。

“是您的儿子吗?”

面对悲痛欲绝的母亲,岩村急欲得到家属的确认。

“是我的正吉!”

郁枝哭了好一阵儿终于停下来,拿起和遗体同时发现的手表把它贴在了面额上。

“这是他升中学时我给他买的祝贺礼物,他特别珍惜,睡觉的时候也戴在手上。”

至此,在公时平发现的尸体的身份得到了证实。

根据母亲的证词,桧山正吉三月五日傍晚去柔道教室练习,晚上九点左右从教室出来后就再也没回家。

为了找寻儿子的踪迹,她不知多少次往返于家里和柔道教室之间,并在那条路上捡到了一截项链。

“这是我在那条路上捡到的,不知它和杀害正吉的凶手有没有关系,它掉在了马路中间特别显眼的地方,肯定掉了没多长时间。我想说不定是凶手掉的就留了下来。”

桧山郁枝说着怯生生的拿了出来。

“看样子是相当高级的东西!”

岩村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递给了川胜。

“能带我们去现场吗?”

川胜把项链拿在手中一边端详着一边说道。

“是凶手掉的吗?”

“现在还不好说。为了得到证实我们想到现场看看。”

旅行纪念章和项链叠现在了川胜的服前。这个黄白金组合的项链和豪华旅行的游客正好吻合。

“你最初报案的时候为什么不说项链的事?”岩村问道。

“如果这是凶手掉的,这就是唯一的证据。当时值班的人爱搭不理的,这么重要的证据交给那种人我害怕。”

听了郁枝的回答岩村苦笑了一声。

中学生离家出走,一半人三天以后就会回家,即使时间长一点百分之九十的人一个月以后也会回家或找到行踪。当值警察的态度正是基于这种背景,但在家属看来就难以接受了。

桧山郁枝带路到现场进行的“调査取证”没有任何新的发现。这是一条通往附近国道的岔路,来自外地的车和熟悉路况的司机经常从这里抄近路去国道,但夜间车流量很少。

如果正吉和肇事车在这儿不幸遭遇的话,肇事车完全有可能趁没有人看到把死者运到箱根扔掉。

交通肇事的特征是事故现场留有大量的痕迹可査,遗憾的是这场事故经过的天数太久了,况且项链是不是肇事者的也是未知数?即便是,掉的地方是不是第一现场?这些都有待调査。

最后决定先把交通事故的线索搁置起来,全力搜寻“纪念章”的线索。

经询问东方快车欧洲之旅的策划和主办者“全日本观光公社”,得到的回答是,这条线路是该公司着眼于东方快车急剧上升的市场于前年推出的项目,每年在列车运行的三至六月和九至十一月视情况进行数次宣传。

尽管这条线路受到人们的广泛青睐,但由于价格昂贵以及主要的卖点是乘车,所以报名的大都是一些有钱的老年夫妇,现在公司正在全力以赴增产促销,力争实现每年送出五至六个团每团十人的目标。

8X年共送出了六个团,加上陪同一共56人。尸体发现者金井昭麿参加的团被首先列为搜査对象。其中因为金井有旅行纪念章,所以暂被放在了嫌疑人之外。

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应该是对现场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的人。从现场位于箱根山中的古遗址这一特殊的环境和交通便利这两点来看,凶手不象是随手把尸体埋在这儿的。

旅行团十名成员中除金井之外还有人知道现场。

首先是金井的老师、调查团团长安养寺英一郎。作为日本考古学界的泰斗,他在担任调查团长之前就知道现场的地理位置,它在地下文物分布图上有明确的记载。据说在正式调査开始前的预备调查中他就曾几次亲临现场,应该说对现场的情况了如指掌。

其次是土地所有者米川刚造。这块地是他一年前买的。原来的地主想在这里建房,没想到在造地的过程中挖出了绳文时代的陶器,于是打了退堂鼓。米川借机以很低的价格买了进来。

当然米川在下决心买地之前不会不对现场进行彻底的调査。

再其次,也许有人从金井或安养寺那里听到了关于现场的描述。但是金井予以坚决否认,说关于公时平遗址的事从未对旅行团的任何人讲过。

“安养寺英一郎虽然在考古学界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但他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不可能把轧死的尸体运到箱根埋掉。”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驾驶证。”

“他妻子呢?”

“她倒是有,可没有丈夫的帮忙她一个人够呛吧。”

“丈夫在也许就不会让她那么干了。”

“女人一个人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

“假设有一个人和他妻子在一起呢?”

“最可疑的是米川!”

“要是米川的话,他有驾驶证,非常可能!”

“那截掉在现场的项链会不会是米川的?”

“要说是米川太太的倒差不多,年龄也正合适。”

“可是把尸体埋在自己地里,一旦被发现自己可是首当其冲。”

“也许他没想到会在发掘调查中被挖出来吧。”

“可是这块地明明白白是要盖房用的。”

“遗址所在的地方不盖房,不在施工范围内。”

“旅行团里面有个雕金工艺师。”

“你是说雕金工艺师和项链有关系?”

“现在说有关系还为时尚早,但毕竟现场发现了金首饰,我想有必要先调查一下。”

“那就按先房地产商、然后雕金工艺师,最后考古学教授的顺序展开调查。”

搜查会议最终确定了当前的调查对象。

在直接和本人接触之前,首先对三对夫妇的身世和经历进行了调查。通过调查,弄清了他们各自的家庭构成、家庭环境、经历等。这是最后和本人“短兵相接”前的必要准备。

嫌疑人确定之后,决定进一步对他们的日常情况进行调查。

正文 第八章 双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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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东西我毫无印象!”

米川的家位于涩谷区上原二丁目高级住宅区的一所公寓里。7月28日下午,在先行联系后,两人出了门。

“他们都买了什么?”

“根据我们的调查,米川、安养寺、八束三对夫妇中,有不在现场的证明的只有安养寺英一郎一人,有纪念章的只有米川瑞枝和安养寺夫妇三人。关于米川瑞枝的纪念章,是否确系她本人所有尚不得而知,不排除米川包庇妻子的可能。关于安养寺夫妇的纪念章,其中的一个有可能是从金井昭麿那里借来的。”

按下门铃,一个三十左右的妖艳女人开门把他们让进了屋,看样子是米川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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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客厅,只见天花板上一个水晶枝形吊灯垂吊而下,壁炉台上一个九州伊万里的大瓶金光灿灿分外抢眼。

一会儿,一个风度翩翩、眉毛浓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可这是你们两人谁的呢?”

他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用眼睛揣摩着警察的来意。

岩村总觉得这不是一次偶然的交通事故,其中存在着某种必然的动机。

两人起身致礼。米川夫人端来了冷饮。

“请别张罗了。”

两人虽然嘴上说着,但刚从酷暑中进来口里早已渴得耐不住了。

“你先出去一下!”米川对妻子吩咐道。

“我们还有事问夫人,让她一块儿坐在这儿吧。”

岩村把正要离开的夫人留了下来。

“有什么事还非要她留下?”米川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身。

“那我们就言归正传了。在你买的箱根公时平的地里发现了一具死尸,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岩村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当然知道。挖出这么不吉利的东西算我倒霉。这块地将来盖房子可以赚大钱,现在挖出了死尸,谁还肯买?!”

“这是你们的责任,我不会见怪的。”

“死者也不想被埋在那儿,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岧村的话里不无规劝的口气。

“我也为死者感到可怜,可干嘛非要埋在我的地里呢?”

“你认识死者吗?”

“什么意思?”

米川用赤浊的眼睛看着警察。

“桧山正吉和他母亲你以前认识吗?”

今天的天气也和前两天一样的灼热,然而饭店里空调开得足足的,不免让人感到一丝冷意。

“我怎么会认识他们?”

米川面有愠色地说道。光是警察的造访他就已经非常不快了。

岩村等川胜问完接着问道。

“不是。8X年度参加东方之洲的有56个人。有纪念章的人就在他们中。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你参加了旅行,又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这是什么?好像是个纪念章?”

米川接过来仔细观察着。警察在他的表情上捕捉着,但看不出有什么做作和不自然的地方。

“请你看看这个。”

警察的眼中射出逼人的光芒。

“好像在哪儿见过,一下想不起来了。”米川慢腾腾地摇了摇脑袋。

“这会不会是去年五月去欧洲旅行时的纪念章?”

“啊!想起来了!这是去欧洲旅行时发的旅行纪念!”

米川作出好像是受妻子启发刚想起来的样子。

“现在还留着吗?”

“我没有收藏的爱好,不知搁到什么地方去了。”

岩村说着拿出纪念章摆到两人的面前。

警察把目光转向米川的妻子。

“找找或许能找到。纪念章怎么了?”

“请别张罗了。”

“公时平……”

“夫人有印象吗?”

“你说什么?”

屋内开着空调,被冷气一吹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屋门口一个老虎的标本虎视眈眈地卧在那里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所以我们要把所有有纪念章的人都过一遍。”

“为慎重起见,我想问一下,三月五日晚上先生和太太在哪儿?”

“很有可能!”

“这,这简直是笑话。这玩艺儿遍地都……。”

“是的,是纪念章,你应该有印象吧。”

“不知道。”

“难道你们怀疑我吗?”

“你有纪念章,又是土地的主人,只有你具有这‘双重的身分’,如果你还留着的话,请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那玩艺儿早不知搁到哪儿了,我从没有收藏的爱好。”

米川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

“手工做的和机器做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米川被妻子拽着出了客厅。不一会儿,两人回来了。

“你,你是说,纪念章是凶手掉的?”米川终于感悟到了问题的严重。

“那我倒没注意。不过……”老女佣突然停住不说了。

米川的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虽然现在他还不清楚警察的话语中所暗示的问题的严重性,但本能已使他感觉到了某种危险。

“就找到这一个。”夫人一脸为难的样子。

在岩村的咄咄逼问下,米川拿出了记事本。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是我太太的。”

“那先生的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旅行回来后不知搁到什么地方了。我不象女人似的什么都要保存起来留作纪念。”

“如果先生的找不着,那先生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那玩艺儿掉在我的地里我就要受到怀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这样乱猜毫无道理!”

米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的心在发抖,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被警方当作重大的嫌疑人。虽然室内开着空调凉风习习,但他的额头已渗出了汗珠,妻子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顺便问一下,三月五日晚上九点的时候你在哪儿?”

“这算不算不在现场的证明?”

“你那样理解也可以。”

“那么早的事我不可能记那么清楚。”

“请务必回忆一下。工作日记或记事本上有没有记录?”

“你们怀疑我吗?”

米川把刚才的话又嘟哝了一遍。

“请回答我的话!不然只会对你越来越不利。”

老女佣虽然上了年纪,但听力和记忆力似乎都很好。

“这件东西是您太太的吗?”川胜看准时机把那截项链拿了出来。

“谁能证明你那天晚上在家?”

“我太太知道。”

米川说着朝妻子看了一眼。

“你应该知道,妻子和家属的证词不能作为证言,而且你妻子现在和你一样也是当事者,我还要问您太太呢”

“有没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我刚才已经说过家属的证词难以为凭。”

“每天什么时间在哪儿谁能记那么清楚?天天记这个就别活了!”

“因为你是‘双重身分’。”

“那天晚上我在家!现在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以后也许会想起来的。”

“想起什幺?”

“不在现场的证明!”

“夫人呢?”

“这个你们见过么?”

“这是什么?”米川露出警觉的神情。

“是从项链上掉下来的。”

“她和我在一起。”

米川夫人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

“夫人有什么印象吗?”川胜紧盯着夫人的眼睛追问道。

夫人手里握着一件东西,千真万确是一枚欧洲旅行的纪念章。

“再仔细看看!夫人以前戴过吗?”

“没有!”

米川夫人面无表情地又摇了摇头。

“那么先生呢?您不记得夫人戴过它呢?”

“既然我太太说没有,我怎么会记得呢?”

“这是黄白金的项链,它的原物一定非常昂贵,夫人不可能瞒着丈夫买吧?”

“是啊,我也有点搞不懂。”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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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看?”

从米川家回来的路上,岩村问川胜。川胜的身上早已湿透了。

“真是又臭又硬。”

川胜鼓了鼓鼻子,鼻子上也渗出了汗珠。

“两人都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可是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你说的很有用。”听岩村一说老女佣好像放了心。

“‘以后也许会想起来’。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听那个老女佣说,先生在家什么都听老婆的,如果老婆哭着喊着让他救命,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的。事先什么也不说蔫不唧儿的就把两个纪念章凑齐了,干得真够漂亮的!”

“狗小子!难道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川胜狠狠地晃了一下脑袋,头上的汗珠四下乱飞。

“夫人也一起去了吗?”

“也许有更深的考虑吧。”

“最可能的是纪念章,也许他实际上有但表面上却说没有。”

“很可能是脖子上的饰链。”

“他讲这番话的时候好像很有自信。”

“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川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可能?”

“丢纪念章的实际上是他太太,米川在袒护她。”

“有可能。可那样做也没什么用处呀。”

对大学教授来说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安养寺前几天面对岩村和川胜的调查还口口声声说“我哪有钱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他能给她妻子买这三百五十万的项链,应该说他确实具有相当了不起的财力。

“只有夫妇双方都有纪念章,两人不在现场的证明才能成立。如果两人当中有一个人的找不着了,他(她)就会成为凶手。只要没有案发时两人不在一起的证明,仅凭丢了一个徽章就可认定他们是同案犯。”

“嗯,有道理。”

“即便在别的地方,配偶的证词也不能作为证言。”

“有没有可能米川在袒护妻子以外的人。”川胜又提出了新的想法。

“妻子以外的人?”

“就是说他知道凶手是谁。”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告诉我们也不会换来钱。”

“钱?你是说米川在对凶手进行敲诈?”

米川刚造忿忿地说道,好像挖出死尸的是警察。在他看来,赚大钱的土地无端成了考古发掘的对象,偏偏又挖出了死尸,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倒霉透了。

“那他自己就会招徕嫌疑。”

“八束琢之目前正在德国,这个项链是不是他的作品,她的夫人不能证实。根据以上的调查结果,现在可以排除嫌疑的只有安养寺英一郎。”

“可是米川再财迷心窍也不想让自己成为凶手的替身呀。”

“也许他想先敲一笔然后再把凶手交给警察。”

“他就像个小偷能捞多少就捞多少。照这么说,凶手就在欧洲之旅的成员中,米川已经盯上了他。”

“不管怎么说,欧洲之旅的所有成员都不能漏过。”

两人边走边擦着脸上的汗。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公园,两人走进公园在绿荫下的长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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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村和川胜的下一个目标是安养寺英一郎、则子夫妇。

安养寺家住在衫并荜永福四丁目一条僻静的街道里。房子算不上豪华,但东西合一的老式建筑给人以舒适幽雅的感觉。虽然现在正值大学放假,但安养寺由于担任了箱根公时平遗址调查团的团长,每天不得不在发掘现场和政府机关之间频繁穿梭。

访问之前先打电话进行了联系,他说今天在家。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佣把他们引进一间西式客厅。不一会儿,一身休闲打扮的英一郎走了进来。这是一位皮肤干涩、头发花白的老人,但凹陷的眼窝仍然放出炯炯的光芒。眼窝深处可以看出他那誓死捍卫自己在考古界领衔地位的能量和欲望丝毫未减。

眼前的老人虽说是日本考古学界的泰斗,但在年轻妻子面前好像矮了三分似的。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在公时平的发掘现场被挖出来了。”

“就是你的那块地,和桧山正吉的尸体一起。”

岩村见被抢了先,略带嘲讽似地说道。

“不,我是从金井那儿听说的。其中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我太太的。”

“好像很累的样子。不过她每次外出回来总是筋疲力尽的样子。”

妙子不愧是行家很快作出了鉴定。

“听您这么一说我们就放心了。不过,今天您太太……”

被岩村一问,安养寺索起了眉头半是自嘲似地说道:

“她出去了,说是买东西。我还跟她说了今天警察要来让她呆在家里,她就是不听。真没办法!”

“为了封嘴。”

“要不先找找看。也许放在抽屉里或其他什么地方了。”

“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

“是从项链上掉下来的。”

“这东西一定相当昂贵,我可没钱给她买这么奢侈的东西。”

“你看安养寺的太太怎么样?”

这是早晚都要抓住本人搞清楚的问题。

“三百五十万?”

“天快亮的时候?你还记得是几点吗?”

“三月五日?请等一下。”安养寺说着起身拿来了记事本。

“嗯,是三月五日吧?”

“那好吧。不过您太太回来以后请您帮我们问一下,她有没有黄白金的项链或手镯什么的。”

“啊,有了。那天在京都有个学术方面的会,我在京都的饭店住了一晚,是京都大饭店。”川胜飞快地记录着。

安养寺点了点头。这时,女佣端来了冰镇的麦茶。

“不,他没去。我让她一块儿去,可她说身体不舒服。”

“那么说先生是一个人去的京都了?”

“是的。”

“项链?”

谈完正事,警察端起了冷饮。

喝完冷饮,两位警察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屋里虽然没有空调,但凉风袭来,身上的汗差不多全退了。

岩村对送到门厅的老女佣信口问道:

“三月五日先生去京都会的事你还记得吗?”

“啊,有那么回事。”

“对。”

“那天晚上太太在家吗?”

“先生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很晚才回来。”

老女佣好像被问到了心坎上不禁抬高了声音。川胜马上意识到这是最好的调查对象,于是赶忙掏出了笔和本。

“先生不在的时候太太经常出门吗?”

“那好吧。不过这个你们有印象吗?”

“她一个人在家时先生有电话回来吧?”

“有她也不当回事。先生对太太是百依百顺,所以也不能说什么。”

“夫人到底去的什么地方?”

“买东西、同窗会、音乐会、志愿者活动,理由一大堆。”

看来老女佣对夫人没什么好感。

“三月五日晚上呢?”

“那天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

岩村在步步紧逼。

“您能介绍一下您丈夫都有哪些作品吗?”

“夫人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没陪先生去京都?”

“先生一走她就好。她可以随心所欲了。”

“噢,只有那天什么也没买。”警察在心虽思索着。

“说是去参加什么难民救济义卖会。我从没见过搞到早晨4点的义卖会。”

“太太回来的时候表情怎么样?”

“在什么地方?”

“她也可能偷丈夫的钱去买。”

也许丈夫的话给她带来了勇气,她终于给予了明确的否定。

“只找到一个?”

“我不知道这种事该不该说。”老女佣犹豫不决地说道。

“没关系。说吧。”

“我说了你们可别对外面讲。”

“我们不会做对证人不利的事。”

“那我就说了。太太每次回来晚的时候总给我买一些礼物。”

“噢,买一些礼物?”

“也许是怕我在先生面前告她的状吧。”

“小田原署的岩村和川胜。冒昧打搅,请多原谅。”

“三月五日的晚上,不,应该说是六日的早晨,她什么也没给我买。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说的。后来她又补了我一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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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多嘴了?”老女佣现出不安的神情。

“早晨4点左右!没错!因为送牛奶的刚走没一会儿。”

双方互致寒喧后,岩村马上转入了正题。虽然安养寺没有驾驶证,不具备凶手的条件,但是他的妻子有,而且他作为调查团长对现场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所以不能把他排除在外。

对两家的走访在炎热的一天中结束了。虽然已近黄昏,但夏日的酷暑丝毫没有减退,大地的余热好像定住了似的笼罩在空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朝车站方向漫无边际地走着,前面看到一处开着冷气的面馆,正好肚子也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一杯冰啤酒下肚,感觉顿时好了许多,两人聊起了在安养寺家调查的结果。

“那天她说去哪儿了吗?”

“米川夫妇和安养寺夫妇熟悉箱根现场的情况,与此相反,八束夫妇一无所知。另外,关于驾驶证,除安养寺英一郎外,其他人全有。”

“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生理上欲求不得吧。”

“丈夫可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他是了不起的大学者,可养这么一个女人也够他一呛。”

“他们夫妻二人都有纪念章,是不是可以把他们排除?”

“是吗?”

“什么是吗?难道你还有什么怀疑?”

川胜用手背擦去嘴边的啤酒沫。

“别忘了纪念章上可没有刻着名字和号码。”岩村质问似的看着川胜。

“所以我们才大热天儿的挨门调查嘛。”

“就连一向聪明的阿川也被热糊涂了吧。纪念章难道不能借吗?”

“借?对!有道理!”

“喏?明白了?我们去之前他们完全可以从有纪念章的人那里借。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借,但如果是金井这完全可能,他是安养寺的学生又是女婿。”

“虽然这很牵强,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不能因为他们有纪念章就把他们排除在外。”

“如果纪念章是借来的,那就是说安养寺夫人那天晚上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单单那天晚上没有给女佣买东西,这也是值得怀疑的地方。”

“看来有必要搞清楚她和哪些男人有来往!”

“可是假定那些都是真的,就等于说安养寺先生是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袒护她。”

“不,没印象。”夫人心神不安似的摇了摇头。

“可他对项链却毫无反应。”

“那也不能断定就不是他老婆的。哪个丈夫也不可能把老婆的东西一件一件都记那么清楚。”

“可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能瞒着丈夫买吗?”

“哪里、两位辛苦了。”

“你是说她是让别的男人给买的?”

“从老女佣的话中可以看出,安养寺夫人不是一个安分的女人,她还在赤坂夜总会干过,所以有一两个男人送她项链也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安养寺面临着身心两方面的枯竭,除了年龄的衰老以外,他被他年轻的妻子掠干了金钱和血汗。

“先生为了讨妻子的欢心已经倾尽了囊中所有,没有多少油水值得一偷,与其偷还不如让别的男人买来得更方便。”

要的面终于上来了。两人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面出了饭馆天已大黑下来,两人这才感到全身的疲劳。这天的调查决定就此结束。

英一郎没等岩村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张开手心把手伸到警察的面前。只见他的手心里放着两个欧洲旅行的纪念章。

通过预先调查,得知八束琢之七月初去了德国,要到八月三号才能回来。因此决定先见八束的妻子妙子。负责调査八束的是松崎和清水。

通过电话预约,定好七月二十九日下午在赤坂N饭店的珠宝店见面。妙子在N饭店的拱廊开了一家珠宝店。除了N饭店,市内几家有名的饭店和市中心的商厦都有她的分店。

根据预先调査得到的信息,她在澳大利亚西海岸还经营着一个出产南洋珍珠的养殖场。

当天下午,松崎和清水如约赶赴N饭店。

N饭店是东京奥运会时建设的一家豪华饭店。最初是一个有钱的富豪把市中心的一大片私宅作为建筑用地,首先建了主楼,几年后又修建了被称作“苑中苑”的新楼。

据说战时美国计划向东京投原子弹的时候N饭店前面的地方就曾被定为投弹点,是名副其实的“中心”地带。

八束妙子的店就在连接N饭店主楼和苑中苑的拱廊的中心部。

这是顾客流量最多、堪称饭店“主动脉”的贵金属专卖地,八束宝石公司的生意之火爆由此可见一斑。

川胜拿起酒瓶一边给岩村倒着一边说。

“啊!欢迎!”

八束妙子象接待顾客似的笑容满面地迎接两位警察的到来。

她那不显肥胖但却丰满的身体不失经营者的威严和女人的轻柔。店内摆设着各种名贵的宝石和精美的首饰,价目牌上数不过来的一大串“0”字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店内飘荡着一种不同于香水的芳香。这是只有上流社会才有的气味儿。

两人被引进里面的会客室。

“冒昧打搅请多多原谅。”

“啊,我是米川。”

彼此寒喧后端来了热咖啡。

从公寓共用的铁门进去,各户专用的螺旋式楼梯直通到阳台。公寓为现在流行的复式结构,每户由上下层构成。每家的门厅设在二层。

“对不起,事先也没问二位想喝什么。一天总在这里面呆着,就想喝点热的。”

妙子笑容可掬地说劝着。经过一路在烤得发烫的柏油路上的奔波,嗓子都快冒烟了,喝上一杯热咖啡感觉好极了。这里是用金钱铺就的另一个世界。

“我们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松崎把杯子放在桌上说明了来意。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妙子动了一下身子,松崎拿出项链放到她的面眼。

“这像是从首饰上掉下来的,材料是黄白金,黄金是18K,还是手工做的呢!”

“不过什么?”

“是手工做的吗?”

这又向八束的作品进了一步。警察思量着。

“所以才能变成钱呀!先把警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再向凶手敲诈。凶手不得不花钱从米川那儿买暂时的安全。”

“那你看它象不象您丈夫的作品?”

“很象,但光凭这个很难断定。因为上面看不出设计的特征。也许他看了会知道。”

“您丈夫的作品有签名吗?”

“女人不一定非要让丈夫买。不过咱们的糟糠之妻可另当别论。”

“三月五日晚上这上面什么也没记,我记得下班后直接回家了。”

“在不太显眼的地方。戒指在戒圈的里侧,项链在搭环上。”

“您丈夫的作品有什么特征?”

“他的作品融进了欧洲风格,所以设计上不同于日本的作家,富有动感,另外雕刻的手法也颇具男性化,粗犷豪放。”

这个项链富有动感且具有男性化,警察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究竟是那一种首饰上的?”

两人乘小田急线在代代木上原站下了车,沿着街区号往前走着,不知不觉汗水湿透了全身。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座公寓,不难看出这是一座价值上亿日元的豪华建筑。

“就是项链了?”

“项链是紧扣脖子的链儿,这个嘛,很难说是不是项链。”

“你看它值多少钱?”

“我不知道它是从什么上头掉下来的,假定是饰链,这种材料的话,如果出自我丈夫的手,少说也超过一百万。”“超过一百万?”

“有时也不能凭作品的好坏标价。现在我丈夫的作品就供不应求,所以非常难办。主顾们不答应,如果我再不考虑市场的平衡,价格就会上涨,反而给客户带来麻烦。”

“价格是怎么定的?”

“成本费再加加工费。”

“是您丈夫定吗?”

“他只管作。一般由公司的专家对成本费、制作周期、天数、质量、市场情况等进行综合研究后决定。”

“呵,原来早就准备好了!”

“最多的是戒指,其次是挂坠,然后是耳环、项圈、项链、手镯、男士的衣服袖扣、领带夹等。”

“旅行团的成员里有人买过你丈夫的作品吗?”

“有。安养寺先生的夫人、米川夫人、还有梅谷夫人,他们都曾惠顾过。”

“千万别误会!我们不是不相信您,所有参加旅行的人我们都要调查。”

“项链、耳环、戒指什么的。”

“能具体告诉我们吗?”

“梅谷夫人买的耳环,安养寺夫人是项链。对了,安养寺夫人买的是我丈夫特别得意的作品,他给这个作品起的名字叫‘太阳的飘带’。”

“太阳的飘带?听名字一定是很华贵的作品吧。”

“原价五百万,七折优惠,三百五十万卖的。”

“嗯!先生前脚走她后脚就出去。”

“如果有证据干嘛不说?”

对米川刚造的调查交给了岩村和川胜。

终于没能从八束妙子的口中弄清项链的“身份”。不过,也许她知道调查的严重性故意隐而不说。

接着清水询问了有无纪念章和三月五日晚上有无不在现场的证明。但是,关于前者,她说两个人都丢了,关于后者,她只说当天晚上在家里但却拿不出能够证明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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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上述搜集到的材料,搜查本部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这是什么?”安养寺的脸上毫无反应。

“关于项链,米川瑞枝和安养寺则子都否认是本人所有,但拿不出证据予以证明。特别是米川瑞枝的态度十分暧昧。安养寺则子的证词不是直接来源于本人,而是根据她丈夫的证言,他丈夫只是说‘没有印象’。”

“为什么?”

“有。”

岩村、川胜、松崎、清水分别报告了调査结果。综合四人的发言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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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除上述七人外,参加欧洲旅行的还有梅谷友信夫妇和旅行社陪同水岛良夫,目前尚未对他们进行调查。根据是否熟悉现场环境这一点,迄今搜查的重点主要集中在米川刚造和安养寺英一郎两人身上。

这天的案情分析会主要以听取四人汇报的形式进行。经过对各种材料所做的综合分析,决定把米川刚造定为第一嫌疑人并对其周围的情况进行搜查。

最后,搜查本部主任做了总结:

“根据掌握的材料,可以认为安养寺英一郎不具备作案的条件。他的妻子虽不能完全排除,但从其有纪念章这一点来看,基本也可以排除。从别人那里借纪念章的推断作为一种可能性虽不能完全排除,但这种推断有些超越现实。”

“关于八束夫妇,由于他们对现场一无所知,基本可以排除。至于那条项链,由于不能证实和整个案情有无关系,所以暂不把它考虑在内。另外,关于梅谷夫妇和旅行社陪同,在现阶段可以不把他们作为搜查对象,但要查清楚他们有没有纪念章。然而由于这是一年多以前的旅行纪念章,所以即使丢了也不足以构成怀疑的唯一凭证。只有对现场是否熟悉和有无纪念章这两方面都对得上的人才是怀疑的对象。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个人只有米川刚造。”

随后,搜查本部决定立即对米川刚造进行传唤。首先,向上级部门申请下发对其住处和汽车进行搜查和查封的许可证,很快得到了批准。

于是,搜查本部制定了行动方针:在逮捕前先对他的车进行搜查,在查清有无和人体碰撞的痕迹的同时对其进行传唤,直至实施逮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案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正文 第九章 串连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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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带着杀气的大雨凶神恶煞般地从天上倾盆而下。

人们纷纷躲进家中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这场天公怒吼般的大雨的过去。

8月10日,今年特大台风掠过伊豆群岛、八丈岛继续北上,现已逼近关东南岸,直向首都圈扑来。

受台风影响,关东、东海地区从下午开始一直大雨不断,在关东西南部的沿山地带,以丹泽为中心到傍晚为止下了200到300毫米的大雨,箱根芦之汤从下午六点创下了一小时内降雨70毫米的记录。静冈县内的新干线、东海道铁路被迫停运,除此之外,群马、神奈川等地的铁路、公路也已中断。

这场降雨的程度之猛,不仅使以前经历过的人们不寒而栗,就连第一次遇到的人也心惊胆战。

处于大雨正面袭击下的神奈川县座间市,人们更显得惶惶不安。

座间市整个辖区从相模原高地西部一直到相模川左岸。相模川发源于山梨县的山中湖,是神奈川县境内最大的河流。

战后,相模水库和城山水库的修建对防洪泄洪起到了重大作用,后来通过对堤坝进行了一系列多用途的利用改造,进一步提高了防洪效果。

然而,沿岸居民对相模川不断上涨的水位越来越感到不安。

后半夜,台风袭过了伊豆半岛东海岸,在小田原市附近登陆。登陆后的台风并没有因和陆地的摩擦而有丝毫减弱,相反这股台风仍以强大的风力从神奈川县西部经过东京都西部、崎玉县、群马县东部、福岛新泻交界处,横贯日本本土直向日本海刮去。

伴随着这股强台风的侵袭,首都圈内各河流全部超过警戒水位,建设省向多摩川、荒川、相模川沿岸居民发出了洪水警报。

台风登陆后没有减弱的原因是由于覆盖在日本上空的低压槽迟迟不退,而从南方海上吹来的暖湿空气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股暖湿气流受到山峰的阻挡因而在沿山地区普降大雨。

曾经最为人们担心爆发山洪的相模川天亮时分水位终于开始下降,从而避免了最坏事态的发生。

上午七点,听到电台播出台风已到达日本海的消息,座间的市民终于松一口气可以放心地吃—顿早饭了。相模川也总算平安无事,只是经不起大雨袭击的县西部山岳地带出现了一些损失,市区处于低洼地带的少数民房进了水。

七点过后,住在座间市栗原字下谷地区的人们突然感到一阵可怕的震动,接着听到一声好似闷雷的轰鸣声,响了一下就过去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带的土层是吸水能力很差的壤土层,而且很多地方地势高低不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是小规模地陷和坍塌的多发地,在这块多发地上,利润第一主义的开发商们建造了无视安全的雏坛。

人们知道刚才闷雷似的轰鸣声绝非一般,虽然响了一下就过去了,但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来。

人们纷纷跑到屋外,雨虽然停了,但天上的乱云还在飞快地流泻着,丝毫没有台风刚过的爽朗,天空中依然乌云密布。

“在什么地方?”

“好像就是那边造地的地方。”

“那不是发现横墓穴的地方吗?”

“听说那里最近挖出了人骨。”

人们聚集在一起搜寻着声响发生的方向。听说声音来自横墓穴的工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在平整好的地块上还没有建房。然而声响的锋芒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指向自己住的地方。

有些胆大的人跑到造地现场,他们看到工地的—角巳经塌陷露出了新的地肌。五月初,在造地过程中由于发现了八世纪中期的横墓穴;市文物保护委员会决定暂停工程进行发掘调查。调查后,墓穴被填平,造地工程继续进行。赶到的人们看到人员和房子安全无恙都舒了一口气。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个冒着危险走到坍塌的地边上的人突然发现裸露的地表中夹裹着一件“异物”。

“快来看!那好像是人的大腿!”

人们半信半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条人腿。

“一定有人被埋在这儿了。”

“谁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不知道。可这的确是一条人腿。”

“会不会是玩具人?”

由于担心再次塌陷谁也不敢贸然走近。整个现场议论纷纷。有人打电话报告了警察局和消防局。警察局和消防局接到报案迅速派人赶到了现场。

从现场挖出了一具男尸,证明腿的主人不是玩具人。从外表推测,死者五十多岁,体格健壮,死后三至四天。

由于尸体埋在土里,所以腐烂程度不太严重。然而从尸体埋在土中这一点来分析,很显然不是由于昨晚大雨造成的坍塌。警察在观察中发现死者的脑后部有遭钝器打击的痕迹,立刻警觉起来。从现场来看,死者似被钝器击打脑后部失去知觉后被埋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塌方把这具尸体抛到了人们的面前。在台风造成的塌方现场发现了一具死尸!骤然之间,一幅凶杀案的浓厚图象被勾画出来。

县警察本部接到报案立刻派搜查一科和鉴定科的人赶赴现场。他们对尸体重新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同时对现场和周围的物体进行了严密的搜査。

现场调查首先从确认死者的身份开始。死者身着麻制西服,从其身上找出了男子经常带在身上的所谓“七件套”,有钱包、手绢、钢笔、打火机、香烟、鞋拔子等。

钱包里有近18万8000日元的现金和一些名片,名片上印着:米川商事常务董事社长米川刚造,还有事务所和家里的地址。

光凭这些不足以说明名片的主人就是死者。警察按照名片上的地址电话马上进行了联系,接电话的是米川夫人。她证实米川在三天前也就是八月七号晚上离开了事务所,以后一直没有回家,询问了米川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但都没有消息,所以今天正准备报案。

米川夫人在电话里描绘的身体特征和死者完全一致。从死者身上带有钱物来看,凶手的目的显然不是抢劫。凶手没有把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藏起来,说明凶手有充分的自信相信尸体绝对不会被发现。

如果没有台风带来的土地塌陷,恐怕死者将永久长眠在土里最后与土同化。这是一块死者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土地。

一会儿,死者的妻子米川瑞枝赶来了。她的嚎啕痛哭证实了死者的身份。经遗属确认后,尸体交由司法解剖。

接到米川刚造突然死亡遗体巳被发现的报告,小田原署“交通逃逸搜查本部”大为震惊。目前该搜查本部正在把米川作为最大的嫌疑人全力调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米川却被人杀害了(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搜査本部立即开会研究对策,中心议题是米川的死和目前正在调査的案件有无关连。占上风的意见认为:

“另外还有一个轧死少年的真正凶手,他为了灭口而杀死了米川。”

“那就是说米川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或许米川也是同案犯,凶手的车轧死少年的时候米川也在车上。米川让凶手把少年的尸体埋到了箱根公时平。”

“可他为什么让把那么危险的尸体埋到自己的土地里?”

“因为他确信尸体不会被发现。他想借自己的土地抓住凶手的弱点以达到永久敲诈的目的。”

“就算米川想敲一笔,可凶手也没必要马上动手。”

“凶手巳经知道我们盯上了米川。”

“等等!等等!现在把米川和案子联系起来还为时尚早!米川的劣迹多了,如果是别的恨他的人所为也有可能。”

“别的人还有谁?”

“有一个考古学的老先生吧?听说围绕公时平的遗址调査他和米川打得不亦乐乎。”

“可是遗址调査受损失的是米川呀!由于遗址调查,不光工程计划被打乱,还得负担调查费,他可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学者先生没有动机。如果地主坚持反对的话,调查也不会一帆风顺。”

“老先生的太太怎么样?”

“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两人好像年龄差很多。”

“不能排除她有别的男人。”

“说到学者先生和他太太,那就复杂了。”

会场一下静了下来。如果米川是被“另外的人”杀的,就等于说他的嫌疑一点儿还没搞清就死了。如果米川确实象被怀疑的那样有罪的话,就意味着搜查本部“丢失了目标”。

搜査本部丢失了目标是不可能存在下去的。如果搜查本部的解散既不是因为抓住了凶手(案情侦破)也不是因为陷入迷宫(难以破案),而是因为丢失了目标,这种解散就意味着半途而废。既不是胜利也不是失败的解散在侦査员心里永远不会得到安宁。只要有可能,就要尽力避免出现这种形式的解散。

“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川胜说道。

“你根据什么这么说?”大家的视线集中过来。

“时间也太巧了。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我们盯上米川正要对他进行传讯的时候动手。虽然其他人也可能出现时间上的巧合,但那种巧合微乎其微。”

“有没有这种可能?”岩村站了起来。

“我们假设和米川夫人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是真正的凶手,也许是安养寺先生。米川知道了这件事而对他进行敲诈。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出现了双重的动机。”

“可是老先生和米川夫人都有纪念章!”

“关于有没有纪念章,事情和米川被杀之前是不一样的,我们原来的假设是成立的。安养寺完全可以向他的学生金井借。”

“那米川瑞枝呢?”

“从她丈夫那儿。”

“米川?那就是说米川甘愿冒自己受到怀疑的危险也要包庇可能和别人私通的妻子。”

“如果他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即便暂时受到怀疑,自身安全也没问题。不知他是否知道那个真凶手和他妻子私通的事。然而即便他知道,那也会成为他敲诈凶手的双重武器。如果妻子是肇事逃逸的同谋,妻子一旦被抓,凶手也会跟着被抓,那样一来,甘甜的蜜汁就再也吸不到了。因此,也不能排除他把自己的纪念章借给妻子袒护她的可能。”

岩村的说法使人感到不无牵强,充满着一种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失去目标的祈祷。

解剖的结果,死者死因为头部受钝器击打引起的脑损伤,死亡时间推测为解剖开始的前四天,也就是8月7日晚上到8日早上,死亡性质为他杀,脑后部有用铁锤状钝器击打的痕迹。

至此座间署设立了搜查本部。几乎同一时间,小田原署“肇事逃逸搜查本部”打来了电话,说死者米川刚造是该部迄今正在调查的重大嫌疑人。

“座间”就此案和“小田原”的关连进行了研究。

死者作为房地产经营商看来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经常编造骗人的广告向别人兜售偏僻的荒野和北面的坡地,伪造印鉴趁所有者不知道的时候骗取他人的土地,然后转卖给不知情的第三者。迄今已犯有三次前科,没有被发现的更是不胜枚举。

因此他招徕了来自多方面的怨恨。警察内部把本辖区内发生的案件与其他辖区发生的案件相关连做“串连”,谁也不愿意处理这类案件。特别是县警署之间这种倾向就更强,不能否认各署都存在着“只在本辖区内解决”的意识。因为一旦和其他辖区“串连”,就不是“自己的案件”了,至少不能“独自”处理了。

作为“座间”来说,自然也避讳和“小田原”的“串连”。

根据解剖结果召开了第一次搜查会议,会上决定了当前的方针:

1.寻找凶器,重新对现场进行搜查;

2.寻找目击者;

3.调査死者生前的行迹;

4.调查凶手的动机;

5.调查死者的周围。

根据这一方针,暂时作为与“小田原”无关的“独自案件”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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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原”的岩村和川胜在侦查过程中始终抱着不能和“座间”分开的强烈疑念。如果和“座间”有关连的话,说明“小田原”的行动已经给凶手造成了威胁,也就是说迄今的侦查方向是正确的。

在米川刚造生前与之激烈对立的是安养寺英一郎。也许另外还有对立者,但现在知道的就是安养寺。安养寺在肇事逃逸案上因为有纪念章暂时被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

然而在米川被杀案上,他却处于最近的位置。正因为如此,使得本来证明他清白无罪的纪念章也被涂上了“借来之物”的浓重色彩。作为纪念章的出借人,有金井昭麿。

为了搞清这一点,岩村川胜决定再访金井。金井这些天天天蹲在大学的研究室整理遗址调查的卡片。岩村和川胜和他在箱根已经见过,所以并不陌生。

一间采光很差的屋子里摆放着各地出土的壶罐、陶器、玉石、陶俑,还有不知是什么东西上的碎铁片碎石片。也许每一件物品都有着一段不平凡的故事,警察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屋里役有空调,但里面古色苍然的气氛使人感到一股阴森的寒气。

双方互致一别以来的问候,随即转入了正题。

“今天我们来是为米川刚造的事,他被人杀了,尸体已经找到,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从报纸上看到的,真没想到!”

“听说围绕米川在箱根的土地的调查,安养寺先生和米川之间关系非常紧张,是吗?”

“米川对调查确实一开始非常消极,但最后还是让了步,调査也如期进行了。”

“听说米川为此蒙受了相当大的损失。”

“虽然调查结束后开发照常进行,但计划被打乱了也是事实。”

“如果地主坚决反对会怎么样?”

“根据我的经验,一般都会让步。如果那块地是明确标在遗址分布图上的众所周知的古遗址的话,为使发掘调查顺利进行,行政机关总会出面干涉,所以地主不会坚持反对的。米川的地谁都知道是在古遗址上。”

“调查快完了吗?”

“现场的前期调查已经完了,现在正在进行后期整理。这和发掘调査一样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出土的东西归地主所有吗?”

“根据遗失物管理法的规定,出土的东西要上报公安部门。如果签定为是文物又找不着原主,就归国家所有。如果签定证明是千年以前的东西,就暂时委托发现者保管。”

“即使出土了古钱币也不归地主吗?”

“先由公安部门办理必要的公告手续以搞清原主是谁,不会直接归地主。如果是珍贵的古钱币,一般都作为文物处理。在上交国家的出土物品中,凡属作为国家保存物由文化厅长官划分的,给予发现者和地主一定的补偿。国家没有保存价值的物品,转由发现者和地主保存,不过一般都是以委托保管的形式由公共机构保管。”

“这么说地主没什么发言权了?”

“怎么说呢,只有那些文物价值不高又找不着原主的才归地主所有。”

“公时平有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挖出了很多绳文时代中期的陶器。”

“那应该表示祝贺了。”

警察一边犹豫着这种场合该不该表示祝贺一边接着问道:

“调查后的土地怎么办?”

“在调査结果出来之前一般不动。”

“为什么?”

“根据调查结果,可能会部分封存或全部封存,开发商无法进行开发作业。”

“公时平遗址会封存吗?”

“现在还不好说。”

“这就是说,如果封存的话,米川就只能改变开发计划。”

“恐怕是这样。”

“封存不封存由谁来决定?”

“集体研究决定,参加研究的人有安养寺先生和我们负责调查的人,还有教育委员会、文化厅等部门的人。”

“你看安养寺先会不会恨米川?”

警察切入了问题的核心。

“先生?应该反过来才对吧!”

“你是说米川恨安养寺先生?”

“因为正是发掘调查才使米川蒙受了重大损失。我听米川说过,眼看就可以盖房大赚一笔的时候偏偏要进行调査,资金周转不回来,公司都快倒闭了。”

“可是调査也不是安养寺先生一个人说了算,他只不过是个招牌。恨他也没用。”

“米川会不会是自杀?”

“从尸体的情况来看,不可能是自杀。”

“先生和米川在土地调查上关系紧张是事实,但说先生恨米川这不太可能。”

“欧洲旅行时的纪念章金井先生找着了吗?”

面对一个劲儿为安养寺辩护的金井,警察改变了话题。

“我还以为丢了呢,原来放在桌子抽屉里了。”

“不会借给安养寺先生了吧?”

“我干嘛要……”

金井刚说了一半好像意识到了警察的意图,表情马上严肃起来。

“怎么样?把真情告诉我们吧?”

面对警察的追问,金井强作笑脸:

“哈哈,我怎么会干那种事呢?!先生也不会提那种要求。如果他说把纪念章借给他,那不是等于宣告自己是凶手吗?关键是先生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把我的这枚借给你们,你们拿着这个,再让先生把他的拿给你们,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金井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枚眼熟的山形纪念章。

“那我们就先替你保管一段时间吧。”

川胜伸手把纪念章接了过来。他想尽可能地把纪念章收齐,阻断安养寺和其他人以及嫌疑人之间互借的可能,减少案情的复杂性。

“可是你们不觉得你们的猜测太离谱了吗?先生干嘛要对米川……”

金井刚说了一半忽然醒悟到什么停住了,让人感到其中的不自然。

“你好像知道什么?”

岩村毫不放松地追问道。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

金井慌忙掩饰了一句。

“金井先生,如果你执意掩盖和包庇,不仅帮不了老先生,反而会给老先生添麻烦。你很信任你的老师是吧!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把一切都说出来!”

面对岩村的劝导,金井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也许是我多虑了。”

“是不是多虑,由我们来判断。什么事都没关系,说吧!”

好像被岩村排除了顾虑似的,金井正了正身子。

“那我就说了。先生让我跟踪过夫人。”

“跟踪安养寺夫人?”

“是的。先生一直怀疑夫人。那天我看见夫人去赤坂的P饭店和米川约会。”

“你说的是真的?”

面对这意外的新情况,警察顿时来了精神。

“我亲眼看见的。他们在前台领了钥匙,然后两人一起走向房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月底吧。”

“你能肯定他们进的是同一个房间?”

“那我不能肯定,但是我看见他们两人在前台拿了钥匙,然后一起进了电梯。”

“这件事你告诉先生了吗?”

“告诉了。”

警察思考着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安养寺的妻子和米川刚造之间有染,并且安养寺对此十分清楚。既然他让自己的学生进行监视,说明他早就怀疑妻子的不贞。

至此,安养寺英一郎作为重大嫌疑人出现在搜查网中。

“不过光凭这个就说是先生对米川下的手也未免太牵强了。先生不是做那种事的人。首先在体力上就不可能,先生已六十八岁,年老体弱,而米川才五十二三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先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金井好像对自己多余的失言感到后悔似的极力为安养寺辩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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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束琢之虽然在肇事逃逸案上被排除了嫌疑,但是在米川被杀案上,他又重新出现在了警察的视野内。

八束8月3日如期回国,所以8月7日的事件他也完全可能。

关于当晚有无不在现场的证明,八束接受了警方的传讯。

他说当晚一个人在奥泽的工作房里工作了一夜,但是拿不出能够证明的证据。

他工作的时候谁也不能靠近,这本来是八束的工作方式,可偏偏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命案,自然拿不出不在现场的证明。

另一方面,如果八束不是凶手而真正的凶手知道八束当晚一个人在工作房里的话,他完全可以冒充八束夺走他不在现场的证明。

“请问,这个是先生的作品吗?”

警察拿出了在肇事逃逸现场发现的项链。

八束接过来漫不经心地观察了一番,然后如实说道:

“是我的作品。”

“你知道是谁买走的吗?”

“这是我送给米川夫人的礼物。”

“可夫人说不是她的。”

“也许她不想给我添麻烦故意隐瞒吧!”

“可是这么高级的东西为什么要送人呢?”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对她有好感!仅此而已。男人送礼物给有好感的女人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如果别人知道是先生送的,为什么会给先生添麻烦呢?”

“因为我的作品并不归我所有,全归我太太经营的宝石公司所有。所以严格来讲,是我私拿了公司的商品。而且夫人也不想这件事被她丈夫知道而被无端怀疑。”

八束的回答无懈可击。

八束和瑞枝的关系没能得到证实。侦査员凭借职业的嗅觉每每闻到可疑的气味儿,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突破口。

正文 第十章 现场的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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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养寺则子和米川刚造之间有染!这使搜査本部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经过对赤坂P饭店的核查,证实5月26日米川刚造曾在该饭店堂堂正正地用真名订了一个双人间。虽然登记上没有发现同住人的名字,但根据金井的证言,可以释定这个人就是安养寺则子。

然而,安养寺的出现令搜查本部感到十分困惑:如果安养寺的动机在于妻子不贞的话,这就成了和搜查本部目前正在调查的“肇事逃逸案件”毫不相干的案件。也就是说,搜査本部“丢失了目标”。

要说动机在于妻子的不贞的话,本来应该是米川瑞枝,没想到安养寺则子露了出来。

“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把米川刚造被杀之前我们在米川瑞枝身上设想的情况原封不动地挪到安养寺则子身上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松崎代表大家问道。

“还记得我们曾做过这样的推测吧,假定另外还有一个人和米川瑞枝私通,他开车轧死了桧山少年。这件事被米川知道了,并当作敲诈的双重材料。”

“嗯!”

“现在假设米川和安养寺则子是肇事犯,这件事被安养寺知道了。”

“那他们的位置就掉了个过儿。”

“安养寺为了包庇妻子除掉和妻子私通的人就杀死了米川。”

“那纪念章怎么办?”

“当然是米川掉在现场的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开的车,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即他们是同案犯。在这种情况下,比起有着三次前科的房地产商来,作为大学教授夫人的则子就软得多了。如果妻子成了肇事犯,安养寺的名声和地位也会受到影响。所以米川虽然自己也是同案犯,照样也会对则子进行敲诈。”

“所以米川的态度才显得那么从容。”

川胜想起那天去米川家访问时的情景,米川对警察的询问装聋作哑,说什么“以后就会想起来”。

也许他的从容里面得到了某种保证,一旦有事的时候就可以钻进则子的保护伞里。

不管怎么说,岩村的发言加重了安养寺英一郎的动机。安养寺所说的8月7日晚不在现场的证明也仅仅是说在家里,而没有提供可以证明的材料。岩村发言的最大魅力就是“没有失去目标”。

然而岩村的说法也有软处。

“那么他和米川体力上的差距怎么解释?他们不会是处在一个级别吧?”松崎提出了第一个软处。

“可是如果从后面突然袭击完全可以弥补体力的差距。死者致命伤在脑后部,可见凶手是出其不意突然下手的。”

“就算是出其不意,可他是如何把尸体运到现场的呢?安养寺并不会开车呀!”清水提出了第二个软处。

“可则子会开。”

“则子正和米川打的火热,她怎么会帮助丈夫去杀自己的情人呢?”

“则子是肇事的同案犯,或许当时开车的是她。如果米川以此为把柄对她进行敲诈,她帮安养寺杀死也没什么奇怪的。”

清水似乎还不太信服的样子,但没有再进行反驳。

没有人提出比岩村更新的意见。虽然八束的嫌疑不能完全排除,但比起安养寺来,似乎他的动机更小一些。最后决定暂由“小田原”负责全力追査安养寺。

“座间”方面按照当初的行动方针对死者周围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同时对现场重新进行了搜索。

对米川刚造抱有怨恨的人不在少数。他玩弄种种恶毒的手段强夺他人的土地,把根本无法整治的荒野和山坡地作为好地卖给别人从中间牟利。

有的人受骗上当陷入破产的困境,还有的为了躲债不得不举家夜逃。

然而嫌疑人太多很难把握谁是决定性的人物。他们虽然对米川抱有强烈的忿恨,但把他们和杀人联系起来又显有些牵强。他们都是一些善良的小市民,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上米川的当,他们当中没有那种誓死报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

搜查本部耐心地一个人一个人地排除。座间署调到搜查本部的上野和花冈被派入现场搜索组。事件发生后他们每天像警犬似的在现场和周围地区搜寻着。

现场虽然是搜查取证的宝库,但由于大雨造成的土地塌陷,即便有凶手留下的痕迹,也早已被雨水冲走了。涨满水分的垆坶质土壤像粘土似的泥泞不堪,粘在身上想抖也抖不掉。他们这几天天天在泥里滚,回到家里一进澡盆,水就变成了黑汤。就连耳朵和鼻子里也都进满了泥土。

“狗日的!干嘛偏偏埋在这儿!”上野嘟哝道。

“因为他自以为绝对不会被发现。如果没有台风和塌陷,也许真的永远不会被发现。”

花冈安慰似地说道。实际上他也早已烦透了。

“凶手也没料到会塌陷。”

虽然心里烦闷,但凭着职业意识并没有让手停下来。他们在下意识地挖着,他们期待着也许什么时候就会挖出凶手留下的痕迹。

“可凶手为什么把尸体运到这儿来呢?”花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

“也许他对这一带很熟悉吧。”上野随口答道。

“可这一带并不是偏僻的地方。附近就有人家,经常有人到这里来。怎么也应该再靠里一点儿运到丹泽那边。”

“丹泽那边经常有郊游的打猎的,相反这种地方谁也不会注意反而最安全。”

“话虽那么说,可越没人注意的地方越要熟悉才行。丹泽去的人太多,这块索然无味的杂木林,也许只有当地的人才知道。”

“也许是就手埋的呢,因为拉着尸体运到远处太危险。凶手想就近找个地方埋掉了事。”

“现在还不能断定来的时候就死了,说不定是凶手把死者带到这里以后杀害的。”

“带到远处,就更得有理由才行。越是平常的地方也就是说越是平常经常去的地方才越容易骗出来。”

“可死者的家在涩谷区。座间的杂树林不可能是经常去的地方。”

“死者是房地产商,很可能曾在这里看过地,凶手说不定是以看地为由把他骗出来的。”

“你是说凶手是经营房地产的?”

“那倒不一定。可如果有人骗他说有地想卖,他也许会毫不怀疑地跟去。”

“现场与死者密切相关的意见在搜査会议上还没人提出,下次我们提出来怎么样?”

“本部那帮人就会讲大道理,根本不听辖区的意见。”

“没错!他们是本部贵族,是上等家臣。我们算什么?我们是管片的奴隶,是跑外的小卒。”花冈发牢骚似的说道。

即便出席搜查会议,地方署的警察也没有发言的份儿,主角全是本部的干部和搜查一课的警察。他们是贵族,上等署的警察是他们的家臣,当地署的警察则降为奴隶,外勤巡察就更是跑腿的小卒。花冈的话道出了刑警内部警察的严格等级制度。

尽管有些夸张,但本部搜查一科和二科的刑警的确是所有警察仰慕的对象,他们威风凛凛,不管走到哪儿都神气十足。从接到报案的第一刻,他们便象一阵风似的赶到,接过设在当地署的搜查本部的指挥权,一但捞到最好吃的油水(逮捕凶手)便一溜烟似的撤走。

面对这些本部的警察贵族,当地署的警察毫无办法。

“咦!这是什么?”

正在土里翻找的上野喊道。

“发现什么了?”

花冈朝上野看去。只见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小东西。

“咳!原来是个小石块儿。”上野失望地正要扔掉。

“别扔!会不会有人把它当作凶器?”花冈连忙制止了他。

“凶器?不可能!”

上野重又观察起来。石头呈鹅卵形,长约十几公分,底端圆乎乎的,越往上越细。

“如果手握着上面掉过来,不就成凶器了吗?”

“当凶器好像不太可能,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块石头不象是天然石头,倒象是经过人工加工的。”

石头的表面凹凸不平,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上面有天然石头所没有的人为加工的痕迹。

“会不会是石器呢?”

“嗯,听说这一带古墓很多。”

“我们挖出了古墓里的石器!”

两人面面相觑。

座间市周围古迹众多,特别是古代村落的遗址、古冢、洞穴、横墓穴遍布各地。这到底是古代的石器?还是普通的石头?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即这是埋藏在垆海质土层里的“异物”。

最后他们决定把这个差点儿扔掉的石头作为证据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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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子!”

英一郎叫住正要回卧室的妻子。则子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站住脚回过头来。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被丈夫要求过了。虽然认为这不太可能,但也没有马上拒绝的理由。

“啊,你过来一下。”

英一郎用眼睛指了指前面。看样子不像是那种要求,但他那不寻常的严肃态度却让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有事吗?”

则子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嗯!”

英一郎嗯了一声突然停住了,好像在犹豫该说不该说。

“到底什么事嘛?”

则子嘟哝着催促道。多亏了年龄的差异,夫妇间的“美人计”屡屡在丈夫身上得手。

“最近出门好像多了啊。”英一郎的话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哪儿的话!和过去一样啊!”

“是吗?我给家里打电话怎么老找不着你。”

“那是你老在我碰巧不在家的时候打。”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不在家的时候多。”

“我又不是在外头玩儿,我担任着好多这会那会的职务,再说作为你的妻子也不能太寒酸了,为了你的体面适当的应酬还是要去的。”

“那好吧。只是别太过分了。”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警察来过了!”

“警察?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反复问我3月5日晚上在哪儿。”

“3月5日……”

“就是我去京都开会的那天晚上。”

“噢!那天呀。”则子极力作出无所谓的样子。

“警察还问到了你。那天你好像没在家。”英一郎看着妻子的脸。

“那天有救助非洲难民的义卖会,我一天都在义卖会上。”

“义卖会一直搞到第二天早晨?”

“义卖会结束后我和主办者又一起搞了个慰劳派对,总不能一完就走吧。”

“可是一直搞到第二天早晨,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换个地方聚了聚,反正回家你也不在……”

“我在你就早回来了?”

英一郎话中不无讽剌。即使在家,她也经常很晚才回来。

“当然了!你在家我怎么会在外面闲逛呢?”

“太阳的飘带现在还在吗?”英一郎改变了话题。

“嗯!当然在了!怎么?”

“警察问来着。问你有没有黄白金作的项链或手镯。他们给我看了一个残缺品。”

“残缺品?我的可是完好无损,这是你给我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怎么会弄坏呢?要不要我拿给你看?”

则子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她从自己的屋里拿出太阳的飘带放到丈夫的面前。

英一郎接过来拿在手里反复看了一番,确认完好无损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不是你的就好!千万保存好别丢了!”说着把它还给了则子。

“项链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掉在了什么现场,警察正在寻找它的主人。”

“什么现场?”

“那我怎么知道!不管怎么说,不是你的就没事了。”

“我当然没事了。那些警察有什么道理审问我?”

“米川死了。你知道吗?”英一郎把话题又延伸了一步。

“米川?就是那个米川刚造?”

“我们认识的还有哪个米川?”

“啊,我想起来了。报纸上说在台风后的塌方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可能是被人杀死的。”

“他是被埋的也好,被杀的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是冷血心肠!旅行回来后,你和他夫人不是还常在一起吗?”

“可我和她丈夫没任何关系,我讨厌那个人。他总是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我。说他活该也挺可怜的,可总觉得他没干什么好事。也许这是他命中注定。”

“你真的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英一郎用充满疑虑的眼光看着则子。

“当然没有。”

“那就好。不过,刚才的话千万不要对警察讲。”

“为什么?”

“这还用问!什么死了活该的,说这些我们不就会受到怀疑吗?”

“是啊!警察本来就是什么都不信!”则子心里又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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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养寺则子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之中。

毫无疑问,英一郎已经产生了怀疑。不仅对和米川刚造的关系,对“3月5日晚上”也产生了怀疑。

丈夫的猜疑无论怎么也好办。问题是警察也问到了那天晚上有无不在现场的证明。不知道警察是怎么问的,英一郎又是怎么回答的,但如果警察怀疑的话,单靠“美人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了。

米川死了,这简直皇天助我也。可如果在他的死因上自己受到怀疑就糟了,如果和“3月5日晚上”联系起来就更糟了。

不过,听说米川也有他杀的可能。到底是谁杀的?难道是他?这不可能。然而他有充分的动机。也许他现在还没有进入警察的视线,但这是早晚的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自己也有动机呀!”

一想到从他那儿类推的动机也适合自己,则子吓得脸都白了。

关于米川被杀一事,警察还没有问到自己的头上。也许在别的地方早已经布下了罗网。但是警察一旦知道了自己和米川的关系也许就会来的。不,肯定会来!

或许警察为了进一步查明自己和米川的关系让继续再“表演”一段时间。想到这里,则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她已被逼得走投无路。此时她想起了一个人。

但是他的态度异常冷淡。

“现在见面太危险了。”这是则子早就料到的。

“这我知道,我现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就一会儿,让我见你一面!”

“你怎么不懂啊?如果我和你的关系让人知道了,一切就全完了!”

“你是说你现在舒适的窝?”

“不光我,你不也一样吗?”

“我现在的窝没有也罢!我对他早巳厌倦了。”

“你说什么呀?恐怕不光这些吧!”

“莫非是你杀死了米川?”

“别胡说八道!”

“那你干嘛那么怕警察?”

“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如果不是你杀的我们应该举杯庆贺才是。我们的天敌死了,就凭这个,我们也应该在一起庆贺一番,你说对吗?”

“求求你!理智一些好吗?现在见面确实太危险!”

“我明白了!比起我来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真诚的爱?说的好听!说到底就是你自己什么也不付出只要自己合适就行的爱!好吧!我不会让你‘白蹭车’的!”

放下电话,则子陷入了更加沉重的不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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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养寺英一郎确信妻子有事瞒着他。她和米川有不正当的关系,这已从金井那儿得到了证实。但是她的秘密绝不止这些,肯定还有更深的东西。

警察询问了3月5日不在现场的证明。箱根公时平“挖出”的死者是3月5日晚失踪的,当晚不在现场的证明可以通过和死者一起被发现的纪念章的所有者予以证实。

她的纪念章确实没有丢,但是英一郎知道这并不能成为她3月5日不在现场的证明。旅行回来后,妻子的纪念章一直由他保存着,这一点他对警察一直秘而未宣。

则子很可能在3月5日晚和公时平的死者发生了某种接触,当时她“没有纪念章”,“纪念章”是和他在一起的X掉的。

那个X会是米川吗?可米川已经死了。根据尸体的情况据说不是自杀。那么是谁杀死米川的呢?又是出于动机呢?

假定如果X不是米川,再假定如果是X杀死的米川,那则子“介入的程度”就是极不寻常的了。也许妻子内心深处的秘密正在于此。

虽然英一郎对妻子抱有怀疑但中途还是停止了跟踪,因为他不想把她逼得走投无路。由于有纪念章,目前警察好像还没有怀疑到她。

但是如果警察知道了她和米川的关系,她就将成为重大的嫌疑者。当向她暗示这一点的时候,她的脸上表现出极大的不安。这种表情绝不是无关者随意可以作出的表情。

英一郎显得更加躁动不安。X不是米川,这个X好像隐藏在米川的背后。X把米川当作幌子抢走了妻子。3月5日晚上,那个X和她在一起儿,他把尸体埋在了箱根公时平,失落了纪念章。

想到这儿,英一郎又把金井昭麿叫到了屋里。

“父亲的意思是说那个X是欧洲之旅的成员?”

金井听了英一郎的猜疑反问道。

“因为只有参加欧洲之旅的人才有纪念章。”

“有纪念章的不只是我们一个团。”

“不错,所有参加8X年度旅行的人都发了纪念章,可则子有可能粘上的人不会在别的团里。”

“可男的除了我们俩之外就剩一个叫八束的雕金师和一个叫梅谷的实业家了!”

“还有旅行社陪同。”

“对,旅行社陪同不能排除。”

“我想抢走则子的那个X就在他们中间!”

“你是说让我把他找出来?”

“拜托了!只有你最靠得住!”

“我想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警察。”

“可是如果则子和米川被杀有牵连怎么办?不行!弄不好会影响我的名声和地位,那样的话就连你……”

“如果真的有牵连,您打算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你现在就给我查清那个X是谁!”

英一郎不想在女婿面前失掉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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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间”就上野和花冈在现场发现的石头进行了分析。分析的中心集中在这块石头能否作为凶器使用上,经过充分讨论,得出了这块石头不会对头部造成致命伤的结论。

但是上野和花冈仍不放弃。从古代遗址中发现石器本来没什么奇怪的,可问题是前不久那里刚发现了横墓穴,考古学者刚进行了调查。

连外行的他们都能发现的石器考古学者怎么会看不到呢?如果不是考古学者看漏的,那只一种解释就是有人在调查后把它带进了那里。

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带进来的呢?遗址填注后没人靠近过,再说谁也不会对调查后的遗址填注地感兴趣。

如此说来,带石头进来的人只能是把尸体埋在那里的凶手。也就是说,凶手在把尸体运来的同一时刻把石头掉在了那里。

最后,“座间”一致同意先搞清石头的“来路”。

石头被带到了集古馆大学金井昭麿的办公室。

“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吗?”

金井看着石头不无吃惊地问道。

“我们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所以拿来想请先生鉴定一下。”

“这种石头非常少见。”

“非常少见?”

“这不是日本的石头。”

“那就是说外国的石头跑到了日本的古墓里?”

“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旧石器时代产生于温暖地区的代表性石器,叫握斧。”

“握斧?”

“是的。在欧洲、非洲、中东、印度等地都有发现。是一种斧头,可以用作武器。从形状来看,这个像是从欧洲出土的。请稍等一下。”

金井说着站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学术参考书,翻了一阵儿终于翻到一页,上面有好几个相似的石器的图案。

“请看!这个和你们带来的就很相似。”金井所指的图案和上野、花冈发现的石器简直一模一样。

“呀!就是它!”两人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这是在英国肯特地区出土的。年代嘛,相当于欧洲旧石器时代初期的阿舍利文化时代。当时,欧洲西南部一带的握斧石器文化名噪一时。阿舍利文化分七个阶段,每个阶段握斧的形状都不一样,有梨形、椭圆形,还有介于中间的。”

金井的“解说”可谓详尽,但后面警察已经不关心了。他们在思索:为什么欧洲的石器会跑到日本座间的横墓穴墓地。

金井也说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

因此答案只有一个:有人把石器带进了现场。

“谢谢您的说明,您的讲解使我们知道了这快石头不是原来就在那里的‘土著民’,不过假定这块石头在先生调查时就已在现场,会不会逃过调査人员的眼睛?”

“考古发掘分部分发掘和全面发掘。前者是通过发掘部分遗址来推定遗址的全貌,后者顾名思义就是不夹杂任何推测对遗址的全貌进行观察。部分发掘根据目的的不同还可进一步分类,发现石头的地方由于发现了横墓穴所以要进行全面发掘以对全貌进行确认。对于有文物存在的包含层和墓室部分一般都指派专门人员由我亲自监督,一寸—寸地象过筛子似地筛一遍,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漏掉的。要是真的从日本的横墓穴里挖出了欧洲的握斧,那可成了轰动世界的大新闻了。”

“是啊!即使掉在现场的凶器逃过我们的眼睛,这个石头也不可能逃过你们的眼睛。”

“可是它怎么会掉在那儿呢?”金井现出不解的样子。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您的。这种石器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吧?”

“岂止弄到手哇!这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出土国是禁止带出的!”

“禁止带出的石器跑到了座间……”警察的眼中放出了光彩。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先生,你看拥有这种石器的最可能是什么人?”

花冈出面问道。

“嗯,那就是像我们这样的考古学者了吧。”

“可这是禁止带出的呀!”

“只要想带办法有的是。比如在参加国外的考古发掘时把挖出来的东西偷带回来,还有以研究的名义借出来,或者以陶瓷工艺品、民间艺术品的形式走私进来,或作为民俗资料从国外买回来。一般说来,在文物的带出上,日本很松,其他国家比较严。从日本带出的以陶俑为多,这些东西在巴黎的古玩市场上很便宜,像古代的祭器、乐器这些东西在日本都是陈列在国立博物馆的大厚玻璃里,可在巴黎的古玩市场上却放在谁都可以摸的地方,上面堆满了灰尘。我们都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

“除了考古学者,还有什么人可能有?”上野看到谈话有些走题,忙插了一句。

“嗯,那就是古玩商或收藏家了。”

“这种人多吗?”

“现在兴起一股文物收藏热,具体有多少人我们也无从把握。不过恐怕比专门搞考古的要多得多。因为大街上的古玩商们很容易就可以去一趟东南亚或巴黎买回伊万里古瓶和陶俑什么的。去国外旅游的人带回来的也不少。”

“这么说,有握斧的不一定只限于考古学者。”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相当特殊的东西,不太好说。”

金井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如果把持有者限定为考古学者,就等于把自己也置于了嫌疑者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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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现场发现的石器的来历搞清了。它本来就不应该在现场,如果没有人带进来,它是不会出现在那里的。

至此一直独立于“小田原”进行搜査的“座间”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和前者的关系了。迄今他们一直把主要目标放在和死者有关的房地产方面,可房地产和握斧实在不着边。

正象“小田原”主张的那样,案情的发展越来越和他们经手的案件有关。

据“小田原”说,米川刚造和安养寺英一郎在土地调査上曾处于尖锐的对立状态。也就是说,安养寺有充分的动机。如果是安养寺的话,说他有欧洲的握斧也好不奇怪。

“可我还是搞不懂。”上野歪着脑袋嘀咕道。

“什么不懂?”花冈问道。

“把日本没有的握斧掉在现场,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所以说是无意中吴落的。”

“凶手去扔尸体,带那玩艺儿干什么?”

“会不会是考古学者事先装在兜里,无意中掉了?”

花冈的话表明他的心里已经深深印上了考古学者的色彩。

“这种东西不可能老装在兜里,再说也不好带。就算是当凶器使用,可用这么特殊的东西,那不等于在作杀人广告吗?”

“你的意思是凶手故意掉的?”

“从埋尸体的现场看,如果不是在考古学上很有造诣的人,是不可能想到那种地方的。”

“如果是故意掉的,就是说他想把搜查的视线引向考古学方面。”

“第一嫌疑人就是安养寺英一郎。”

“第二个就是金井昭麿了。他也是现场发掘的总指挥。”

“有人想把怀疑的目标引向他们。”

“等等!如果想转移搜查目标,他应该藏到更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才对。别忘了米川的尸体是由于台风这一偶然的因素被发现的。”

“即使发现不了,他也有很多办法把目标引向安养寺。也许这是为万一被发现而准备的万全之策。”

“那也有点儿太认真了吧!”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确实的,安养寺和金井不能逃脱干净。”

二人的意见在搜査会议上被采纳,侦查方向转向了安养寺和金井。从而,“座间”和“小田原”的搜查目标终于汇到了一起。

正文 第十一章 私通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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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他显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尽管如此,面对眼前这尊长久以来一直回绝的女人的肉体他仍在尽情地玩味着。由于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似乎养成了一种很强的劣根性:得到的机会就不能放过,就要尽可能地享用。

“我不能没有你!你也是吧。”

则子撒娇似的说道。男人那久违的激情与活力注入到女体的全身,她就像大旱的秧苗沐浴了一场及时的春雨又恢复了往日的挺秀。

“可是危险随时都会发生。”解除了一时的饥饿感,男人的自卫本能又苏醒了。

“你放心好了,谁也不会老盯着我们,房子我们也是分着定的。而且自天的市内饭店更安全。用不着害怕。”

则子赤裸着身子从床上跳起来走到窗边。女人匀称的线条在逆光中若隐若现,勾画出一幅美丽的剪影。

“我该走了!再不走不行了!”

男子的视线从窗前的剪影上移开。千万不能被剪影所勾画出的影像所迷惑,那不过是一闪即逝的幻影。它所编织的性感之花转瞬就会凋谢,不会永开不败,不能因为它而断送了自己的理想和前程。他自言自语地催促道。窗边的剪影失去了原形,变成了现实的女体。

“真要走吗?至少也得一起吃完饭再走嘛!”则子噘着嘴嘟嚷着。

“你说的倒轻巧!那我和你的关系不全暴露了?”

他不耐烦似地说道。

“可以让送到房间嘛!”

“真的没时间了。”

“不行!我不让你走!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不会太久的,我一定找时间。像今天这么冲动太危险了!”

“你到底怕什么呀?我可什么都不怕!”

“米川巳经死了,他死了我们应该高兴,可你和我的关系要是暴露了,我就要受到怀疑。”

“他又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

“那你怕什么?”

“我是怕被怀疑。你要理解我的苦衷!”

“正因为我理解我才一直忍着,要不我早去你家了!”

“别瞎说!”

“你要不想听的话,就别再说了,和我一起去吃饭,或再抱我一下。有这么好的女人追求你,你真是艳福不浅。嘻嘻!”

则子两手扒在男子的脖子上晃悠着。

安养寺则子白天在市内饭店偷情的情报使搜查本部大感震惊。这个和安养寺则子偷欢的男人的出现给陷入僵局的案情打开了新的局面。

迄今一直在对安养寺则子的行踪进行秘密监视,没想到发现了意外的猎物。

“安养寺则子的情人除了米川刚造难道还有别人?”

“她是个不寻常的女人,所以我们一直认为不是米川一个人,但还有谁一直是个盲点。”

“可以设想一下,他应该是有充分条件能够接近安养寺则子的人。”

“莫非是欧洲之旅旅行团的成员?”

“米川也是旅行团成员。”

搜查员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和安养寺则子偷情的人是梅谷友信。

梅谷的出现给案情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展望。在以前的搜查中,由于梅谷不熟悉箱根公时平的地理环境,所以他一直被排除在了案情之外。然而由于发现了他和则子的不寻常关系,他便一下成了最重要的嫌疑人。

那枚纪念章的所有者很可能就是梅谷,并且他也有为了争夺则子而杀死米川的动机。最后则子向他提供了掩埋尸体的场所。

于是,“小田原”和“座间”决定“联合”向梅谷发出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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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唤之前,先对梅谷的身世进行了调査。梅谷原姓松冈,是梅谷产业公司的工人,后来受到当时的社长、现在的会长梅谷忠弘的赏识招其入赘和次女繁子结了婚。

参加欧洲之旅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旅行。现在已是梅谷产业公司常务董事的他受到公司上下的赞赏和好评。他和妻子膝下生有两女,一个8岁,一个5岁,一家过得其乐融融。

梅谷产业公司是一个拥有约700名员工的中等规模的公司,作为生产杀虫剂的老牌企业在同行业中始终处于领先地位。特别在电子驱蚊器的开发方面更是具有独创的影响,最近又进行了诸如芳香剂、吸湿剂、除草剂、厕所除臭剂等用品的多方位开发,经营品种进一步扩大。

虽然事业家庭一帆风顺,但他也有不顺心的地方:在公司里岳丈对他颐指气使,回到家里还得看老婆的脸色。

对于警察的传唤梅谷表现出相当意外的样子。调查按照事件发生的顺序首先从“小田原”经手的事件开始。

“今天辛苦梅谷先生来一趟。”

岩村代表“小田原”作了开场白。

梅谷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不失中坚企业干部的涵养,运动员似的身材配一身名店裁剪的西服更显潇洒。领带、皮鞋、并不刻意追求的装饰品,使人感到其对外在形象设计的用心良苦。也许是打高尔夫球的风吹日晒,略显严肃的脸上透着黑黝黝的健康色。

然而,那套颇得女人欣赏的故作深沉在警察这儿可吃不开,相反却显得有点儿不合时宜。那些时髦潇洒的警察形象只有电视里才见得到。

“有什么事吗?”

梅谷正了正身子,为了平静一下心情掏出了一枝香烟,谁想偏偏这个时候他那“登喜路”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岩村见状掏出自己的简易打火机递了过去。

“我们知道梅谷先生很忙,所以不会耽误很长时间。请问,3月5日晚上您在哪儿?”岩村单刀直入地问道。

“3月5日……对不起,突然一问一下子想不起来了。3月5日怎么了?”

“记事簿上有记录吧?”

“我想有吧,你们冷不防把我叫来就好像我犯了什么罪似的,到底什么事呀?”

“在箱根的山里发现了一具少年的死尸,所有与此有关的人我们都要调查。”

“有关的人?箱根的山里发现死尸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为这个叫我来的?”

梅谷刚要发作,岩村拿出那个纪念章摆到了梅谷的眼前。

“这是什么?”

梅谷的脸上现出惊异的神色。

“你、有印象吗?”

“好像在哪儿见过。想不起来了。”

“如果没丢的话,你也应该有。这是去年你去欧洲旅行时发的纪念章。”

“噢,欧洲旅行……”

梅谷作出好像想起来的样子,不知这是不是故意作出的表演。

“本来我们应该早点儿来,你现在还保留着吗?”

即便他说保留着也不能排除他在杀害米川上的嫌疑,这只不过是询问的先后次序。

“嗯,找找看也许能找到,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因为我没有收藏的爱好。不过纪念章到底怎么了?”

“它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个案子有关。”

“哈哈!你们就因为这个说我也是嫌疑者?真是荒谬之谈!”

梅谷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是荒谬之谈?”

“怎么不是?!这个纪念章所有参加旅行的人都有!这是谁丢的根本无从知晓!即便我丢了也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什么旅行纪念章!我毫无兴趣,也不值得收藏!”

梅谷说着说着口气又变得硬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可是那个少年的尸体是在米川刚造的地里发现的,安养寺英一郎和金井昭麿曾在那儿搞过发掘调査。我想你肯定记得,他们两人也是参加欧洲旅行的成员。也就是说这枚纪念章的主人逃不出参加旅行的这十个人。其中,安养寺夫妇、金井、米川夫人已经证实还保留着。”

“就是说它的主人在剩下的六个人当中?任凭你们怎么说,我……”

“梅谷先生,前天下午两点以后的两个小时时间里,你在哪儿?这可是两天前的事儿,用不着看记事簿吧?”

岩村一针见血直剌要害,梅谷觉得胸口仿佛被扎了一刀,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如果你不好说,那我来替你说!那天下午两点以后,你在P饭店的XX号房间!房间里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和你在一块儿的……”

“别说了!请别再说了!”

岩村刚说了一半,梅谷就打断了他。只见他微黑的面孔变成了土色,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

“你们连这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隐藏的了。我和安养寺夫人有来往,不过我和米川被杀毫无关系!我说的都是真的!”

“米川的事儿先放一边,你先回答3月5日晚上你在哪儿?”

岩村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梅谷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面对岩村的催促,梅谷的话就象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似的:

“这件事能对我太太保密吗?这关系到我的隐私。”

“对你的隐私我们不感兴趣。”

“那天晚上我和安养寺夫人在一起。”

“和安养寺夫人在哪儿?”

“在246国道边上的一个汽车旅馆。”

“还记得旅馆的名字吗?”

“叫阿拉伯之夜。”

“在那儿从几点呆到几点?”

“我们下午五点见的面,先坐我的车兜了一会儿风,然后下午七点进的旅馆,在那儿呆了三四个小时。”

“就算你们呆了四个小时,从汽车旅馆出来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对吧?”

“是的。”

桧山正吉失踪的时间推定是那天晚上九点半左右。如果梅谷没有说谎的话,他就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后来又去哪儿了?”

“兜了一会儿风,早晨四点左右就回来了。”

“谁能证明?”

“你们可以问安养寺夫人。”

“除夫人以外还有别人吗?”

“问一下汽车旅馆就会清楚。”

“我是问你们离开汽车旅馆以后?”

“车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

“没有去加油站或路边的商店?”

“没有。”

“请你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下那天兜风的路线。”

“我们上了246号国道快到善波岭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不错的汽车旅馆就进去了,出来以后从厚木穿过相模湖,然后沿中央高速公路回来的。”

“深夜到相模湖去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看看夜里的湖景。”

“没去箱根吗?”

“没有。”

调查的结果,梅谷没有离开汽车旅馆后不在现场的证明。

随后调査的接力棒转到了“座间”。

由于发现石器的功绩得到了座间的表彰,上野充当了调查官的角色。上野先从米川失踪的8月7日有无不在现场的证明问起。

然而,对于上野的提问,梅谷坚持说从8月6日到11日带全家去北海道休假去了,甚至连住的饭店名都说了。

这和3月5日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那么你看看这个,有印象吗?”

关于北海道的饭店决定放在以后进行证实,上野把那个握斧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梅谷接过来惊奇地看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见过这个石头吗?”

“没有。我头一次看见这种石头,这好像不是天然石头吧。虽然外表看着很粗糙,但有人为切削的痕迹。”

“是的。这是旧石器时代的石器。”

“石器?它怎么了?”

“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安养寺夫人和米川也有来往?”

“不知道。我这是第一次听说。”梅谷故作惊讶回答道,演技似乎并不高明。

“噢,不知道。她用同一个饭店来和两个男人约会。”

“这些我确实一点儿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是不会和她来往的。”

“为什么?”

“我也有自尊心!”

“夫人没向你表白过吗?”

“那种事怎么好讲呢。”

“那么作为一种假设我再问你,如果你知道安养寺夫人和米川有来往,你会排除米川独占夫人吗?”

“我的回答不是假设,我和安养寺夫人的关系说到底就是逢场作戏。安养寺夫人有丈夫,我也有妻子,如果事情暴露了对谁都不好。谈不上和对手相争那么严重。”

“夫人也是那么想的吗?”

“当然了。虽然年龄相差很多,但她丈夫毕竟是学术界知名的大学者。”

“可他同时和两个男人保持来往胆子也够大的。”

“他和米川有没有来往我可不知道。”

“米川不会敲诈她吗?”

“米川凭什么要敲诈她?”

“当然是因为你啦!别忘了如果事情暴露了谁都不好办!”

梅谷像被人抓住话把儿似的现出尴尬的表情。

“这也是假设吗?”

“这不是假设。”

“那你们直接去问夫人好了。”

“我们现在是问你。”

“问我也没用。这是她的问题。”

“你还不明白吗?这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和安养寺夫人的关系如果让你太太知道了,你不也很难办吗?比起安养寺夫人来,敲诈放到你身上恐怕会更有作用吧!”

梅谷不禁暗暗叫苦,他终于领悟到上了警察诱导式发问的当。都可以叫安养寺爷爷了的则子在丈夫面前处于绝对的优势,正因为如此,即使对妻子的行动产圭怀疑,安养寺也不能说三道四。

与则子相比,对岳丈和妻子的一颦一笑都战战兢兢的梅谷才更容易成为敲诈的对象。最害怕奸情暴露的是梅谷。于是警察自然得出这样的推论:如果梅谷受到米川的敲诈,梅谷便有强烈的动机杀死米川。

“不,不对!米川从未敲诈过我!”梅谷大声反驳着。

“谁也没这么说呀!我们不过是问问而已。”上野看着梅谷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暗暗揣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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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对梅谷的传唤告一段落。虽然有不少令人生疑的地方,但仍缺乏足够的证据执行逮捕。

随即对梅谷供述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和证实。

根据当时的住宿记录和多名服务员的证词,证实8月6日到11日梅谷确在定山溪饭店的山翠楼住了五个晚上。但是关于3月5日晚上的情况,经询问神奈川县伊势原市的“阿拉伯之夜”,得到的回答是当天晚上是有一个叫梅谷的客人来过这里,时间是下午七点到九点左右。

看来梅谷在离开的时间上捣了鬼。有了这个时间差,他便可以非常从容地在轧死桧山正吉后把尸体运到箱根的山里埋掉然后再返回。正吉的家就在梅谷兜风的246国道附近。结果,梅谷友信的纪念章丢在了现场。

在取得搜查证后对梅谷的车进行了搜查。搜查中发现他的车前部有和物体碰撞形成的变形和刮伤。另外在保险杠内侧和散热器格窗内有人体组织的残留物。上面的血型和桧山正吉的完全一致。

至此断定梅谷友信有重大嫌疑。梅谷被带到了“小田原”。

面对出示的逮捕证,梅谷未作任何辩解交代了自己的犯罪过程。

“桧山正吉是我轧死的。3月5日晚上九点多,我开车带着则子在现场附近兜风,当时车速很快,我们在车里说笑着,则子突然靠了过来,方向盘一下失去了控制,撞倒了一个正在路边行走的少年。我赶忙跳出车来,只见那个少年满脸是血已经奄奄一息。我当时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当时我并没想要逃跑,只想怎么救人。我跑到路边向过往的车辆招手求助,可能是害怕受牵连吧,没有一辆车停住,我只好返了回来。”

镜头回放:

“这不是梅谷吗?”

一辆车停了下来,从驾驶座上打招呼的是米川刚造。坐在旁边的是夫人瑞枝。

“哟!安养寺夫人也在这儿?”

米川看到梅谷旁边的则子更显得惊讶不已。他马上从车里出来,看到眼前的样子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哎呀!出事了!”米川露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米川君,救救我!”

梅谷好像在地狱中遇见了救星。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站在眼前的就是让他饱尝地狱之苦的魔鬼。

看到米川镇静自若的样子,梅谷感到有了依靠,他感到他就像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天使,全身带着耀眼的佛光在夜色中闪耀。

“梅谷君,别慌!”

米川说着走到死者的身边看了看,然后冷冷地说道:

“已经死了。”

“啊!那怎么办?”则子瘫软在地上。

“夫人,别着急!”

米川机警地看了看四周:

“先把死者运走!梅谷君,来,帮把手!”

米川给呆立在一旁的梅谷打着气。

“你先送安养寺太太回去。”

两人把尸体放到梅谷的车里后,米川对妻子命令道。

“你怎么办?”

米川的妻子不放心地问道。

“梅谷君开不了车了,我送他回去。快点儿!你先送夫人走!有人来了就糟了!”

在米川的催促下,米川瑞枝走到瘫坐在地上的安养寺则子的旁边。

“夫人,快起来吧!”

瑞枝说着伸手把则子拉了起来。就在她伸手拉则子的一刹那,她脖子上的项链突然折断掉在了地上,她慌忙拣起来,然而她没有注意到还有一截留在了地上。

梅谷现在任由米川怎么说就怎么办。如果没有米川路过这里,说不定还在原地愣着呢。

“我准备在箱根那边的山里搞房地产项目,我刚从那儿看地回来。”

米川对近乎虚脱的梅谷说道。

“不过这个尸体怎么办?”

米川只顾自己说着,好像并不需要梅谷回答拟的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办?不是送医院吗?”梅谷没弄清米川问话的意思反问道。

“即便运到医院恐怕也来不及了。”

“那就去警察局。”

“去警察局?”

米川的话里似乎包含着别的意思。

“当然!”

“去警察局就全暴露了。把人轧死了,免不了要判刑的。再说深更半夜的和安养寺夫人一起出来你说得清楚吗?到时候你那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都得被抖落出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

“幸亏当时没有车过,也没人看到。知道的就咱们俩儿。只要把这个尸体藏起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是罪加一等。”

“怎么知道?知道的就我们俩。”

“关键是藏在哪儿呢?不可能一点儿痕迹不露吧?”

梅谷只是问问而已,他已被米川的话说动了。

“这好办!交给我了!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保险!”

“有那种地方吗?”

“我在箱根的山里买了一块地,那儿绝对保险!那一带是古遗址,如果化作一堆白骨,就是万一被发现也会被看作是古代人的尸骨。梅谷君,这可是关键时刻!如果去警察局,那你就全完了,你的家庭、地位、还有你以前所拥有的一切。不仅如此,你还面临坐牢以及对死者的赔偿,它会成为你将来的沉重负担。再说,就是现在去警察局,死者也不会生还了。与其那样,还不如把死者藏起来你替死者活着对社会更有好处,死者也会高兴的。”

恶魔甜蜜的声音具有一种强大的说服力把梅谷已经混乱的意识渐渐引入犯罪的深渊。

“我……我该怎么办?”

“交给我了!今晚的相遇也是我们的缘分。我不会害你的。”

“那就拜托了!”梅谷终于屈从了恶魔的诱惑。

多亏了米川,梅谷躲过了眼前的危难。被害少年的尸体埋在了箱根山中米川的地里。媒体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发生了交通事故都没人知道。

直到死者的尸体被发现之前梅谷甚至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他想也许死者的家属已经报了警,也许已经作为普通的离家出走案处理了。

作为谢礼,梅谷给米川包了一百万日元。米川起初怎么也不收,说不是为了金钱才挺身相助的,但梅谷还是硬塞给了他。梅谷原来还担心米川救他可能出于某种险恶的用心,看到米川如此仗义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而米川不过是把他的野心暂时收敛起来而已。

一个月以后米川来了。梅谷虽然感谢米川的救命之恩,但内心并不希望见到他。米川手里握着梅谷的短处,虽然是救命恩人,但也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恩人。

米川随便唠着家常,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非常之想,梅谷刚想松一口气,只听米川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后来你又见安养寺夫人了吗?”

这也是一处敏感的短穴,这就是说他有两处短穴握在米川的手里。这两个短穴无论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没有。”

“噢!那可太可惜了!那么美丽的仙女让她那么‘闲置’着,这不是社会的一大损失么?”

米川嘻嘻地奸笑着,笑里透出一股淫荡的野欲。

“她有丈夫,怎么能说是闲置呢?”梅谷随便应了一句。

“算了吧,他丈夫都可以作她爷爷了!这和开门休业有什么两样?有机会我还想‘浇水填坑’呢!”

米川露骨的双关语好不掩饰其内心的淫欲。

“你有那么美丽的妻子还想入非非。”

“梅谷君不是也有那么美丽动人的妻子吗?可是有房子、有财产、有名誉的妻子你有吗?”

梅谷责备不成反而被米川钻了空子。

“不过有件事实难开口,我最近资金上有些周转不开,能借给我三百万吗?三四天就可以还你。你也是生意场上的,我想这种事你也能理解,三四天,不,两天就可以解决,如果你能救急那我真是感激不尽了。”

米川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已经看透了梅谷的弱点。

梅谷好像已经看到米川嘴里伸出的毒牙,但还是极力克制着。也许真的是一时的资金短缺,没必要想得那么严重。米川也是把自己当作朋友才来的。当初虽然给米川包了一百万,自己不是一直想找机会谢他吗?当时如果不是米川帮自己摆脱了那场困境,也许早就完了。三百万的借款算什么呢?想到这儿,梅谷慷慨地汇去了三百万。然而,米川保证的“三四天”过去了,毫无还钱的动静。非但没还,十天以后,米川又来了。

“本来应该到的进款没有来,资金实在周转不过来了,只要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就会恢复正常,能再借给我五百万吗?”

“上次的帐还没结清,要是我个人的钱没问题,可我的处境实在不好办。”

梅谷转弯抹角地拒绝了米川的要求。

“那就以你个人的名义!为了你和我的友谊嘛!别忘了我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应该说是一根藤上的瓜。不管怎么说现在患难与共的朋友遇到了难处,总不能看着不管吧!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米川露出敲诈的毒牙发出肉麻的声音。最后梅谷还是按照米川的要求去银行取出自己的存款汇去了五百万。然而半个月后,米川又提出了一千万的要求。这次干脆连“资金短缺”的假面具也没有了。

“米川老兄,我家里可没长着摇钱树。我已经借了你八百万。那笔帐还没结清,我怎么能再借你一千万呢!你把我以前借你的先还了,别的话以后再说!”

梅谷口气强硬地说道。

他想如果不厉害点儿,他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你说这些不觉得欠妥吗?”米川冷笑着,笑里含着一股杀气。

“我感谢你。可是我已经充分地满足了你,凡事总有个限度吧!”

梅谷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虚弱强挺着说道。

“正因为我知道限度,所以才提出这么小小的要求。”

“这还叫小小的要求?还不到一个月你就要了一千八百万!”

“是八百万!上次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一个人被烧死了,另一个也别想活!一两千万算什么!既然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就要一切东西共享同乐!”

“你想敲诈?”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们一卵双生的共同体,我是不愿看到我们被分开所以才来向你求救的。保卫我也就保卫了你。可你却说出这种话,太令我失望了。”

“可是你的要求太苛刻了、这样一来我简直要室息了。”

“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这点儿要求对你来说如同九牛一毛。再怎么说你也是梅谷产业的女婿呀!你名下的存款和有价证券不在少数。光是每月的董事机密费和接待费就有二三百万,我怎么会做出那种让命运共同体的同伴窒息的事呢?”

直到这时梅谷才醒悟到他已经成了米川嘴边儿的一块肥肉。米川非常精确地算出了这块肥肉的价值。这块肥肉他要一点一点地享用一辈子。

米川要的不仅是金钱,他甚至把毒牙伸向了安养寺则子。则子在米川面前处于任由宰割的地位。虽然则子在梅谷面前趾高气扬,但暂时还不想失去眼前舒适悠闲的主妇宝座,如果被安养寺以不贞为由赶出家门,等待她的只有流落街头。

另一方面,作为梅谷来说,他把安养寺则子从安养寺身边偷出来,却又不得不委身于则子的意志。

则子是轧死正吉少年的肇事逃逸的同案犯,米川可以直接对则子进行敲诈,也就是说,在米川看来,则子并不是因为敲诈梅谷得来的“副产品”,而是直接的猎物。则子对米川的敲诈几乎未作任何抵抗,一夜间的既成事实成了以后不断敲诈的资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被人杀害成了座间古遗址的一具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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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确实遭受到米川的敲诈。我曾想要是这样下去,我的血会被他吸干的。不过我从未想过要杀他。米川不想做杀鸡取卵的事,他要让你活不成死不了,他知道如何掌握分寸以达到他长期敲诈的目的。因为米川自己也是同谋,我们的毁灭也是他的毁灭。”

“自从箱根山里发现桧山正吉的尸体以来,我们的来往更紧密了。”

“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米川的要求乍一听似乎十分无理,但却是经过周密调査停留在可能的范围内。有一句话叫作附有条件的健康,就像近视的人戴眼镜就能看清东西、糖尿病人打胰岛素就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一样,我给米川一定的钱物,我的生活就得到了保证。从这个意义上说,也是一种附有条件的幸福,米川的敲诈就权当是交了税。”

“与其为了掩盖一个罪行而罪上加罪,不如交了税金以换取附有条件的幸福。”

“杀人这种血腥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干的。自从米川被杀后,我们毫无轻松感,相反我们每天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害怕有一天警察会找上门来。我害怕受到怀疑,因为如果被怀疑就意味着我和则子的关系彻底完了。现在我的家庭、地位全完了,可是我没有杀人。米川坑了那么多人,恨他的人太多了。”

梅谷的供词从则子那里得到了证实。

“我没有理由杀他。不错,我和梅谷有来往,可我和丈夫结婚以前也和好多别的男人有关系,所以即便我受到米川的威逼,也不会影响我对丈夫的地位。轧死人时不是我开的车。当时米川夫妇偶然经过那里,米川夫人送我回的家,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把尸体埋到了箱根的山里。后来他们告诉了我,我虽然感到震惊,但也毫无办法。我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受到米川的敲诈。我怎么会冒险杀他呢?”

安养寺则子的供词和梅谷友信的自供大体相符。安养寺则子在肇事逃逸和遗弃尸体上不存在和梅谷共同的意志,这种意志是梅谷受米川的挑唆后单独产生的。

同时对米川瑞枝进行了传唤。根据其供述,她根本不知道桧山正吉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米川回来时她曾问过米川,但米川让她少管闲事,所以也就没再追问。

那枚和桧山正吉的尸体同时被发现的纪念章到底是米川刚造的还是梅谷友信的最终未有结论,但据说米川似乎对纪念章的样式很喜欢,经常作为装饰别在衣服上。

专案小组对两人的供词进行了分析。

“梅谷也许是为了减轻量刑才否认杀害米川。对桧山正吉,他没有杀人动机,藏匿尸体看来也是受米川的唆使,如果仅仅是过失杀人和肇事遗弃,即使被判刑也不会很重,充其量也就是两年,最多三年。”

“所谓梅谷是受米川唆使这只是根据梅谷的一面之词。最起码他的过失杀人是成立的。”

“可是比起连续杀人要轻得多。”

“如果梅谷是杀害米川的凶手,那第二现场的石器怎么解释?”

“也许是则子偷出来给梅谷的,意在嫁祸安养寺。”

“则子干嘛要那么做?如果安养寺被当作凶手抓起来倒霉的是则子。则子不是肇事逃逸的同案犯。如果要在情人和丈夫里二者挑一的话,她不可能为了包庇情人的罪责而成为新的杀人案的同谋。而且她本身也没有杀害米川的动机。”“那么石器是从哪儿来的呢?”

“不是安养寺就是金井。”

“金井为什么要杀米川呢?”

“也许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吧。”

“可是金井没有短处握在米川手里呀。”

“梅谷和安养寺夫人是欧洲旅行时好起来的吧?”

“是的。”

“那就是说同样的可能性也可能发生在别的男女身上。”

“你是说米川夫人和金井……”

“那倒不一定,可米川夫人也不像那种安分守己的女人。”

“别忘了男的还有黄金雕刻师和旅行社陪同。”

“所以说不一定嘛。现在看来金井是离石器最近的人。”

“丢弃石器不就是想嫁祸考古学者吗?”

“嗯,梅谷暴露出来以后是这样。不过如果梅谷不是我们要追的目标,石器不就直接和考古学者联系起来了吗?”

“掉在事故现场的项链是八束的作品,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如果是八束的作品,那很可能是八束转给了米川瑞枝。”

“如果是作为礼物送的,说明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假定有谁和米川瑞枝私通被米川知道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否可以把和米川瑞枝私通的那个男人暂且先看作金井?”

“八束琢之也不能排除。”

“这太让人惊奇了!金井也好,八束也好,他们都和梅谷一样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谁都一样,如果隐情暴露了都要完蛋。”

“这真是敲诈的绝好材料。”

“在米川这边,不单单是敲诈,除了敲诈以外,恐怕还带有让他们补偿和他妻子私通的味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就一定私通了。”

“就是说私通的人要有动机。”

“怎么也不会超出欧洲之旅的成员。”

“范围基本上可以确定,但它的原因却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关于作案动机,我们只调査了与米川关系密切的人,看来也有必要对米川夫人进行调查。”

米川瑞枝成了搜查会议上新的焦点。米川瑞枝现年34岁,和丈夫相差二十岁。其经历和结婚经过不详,经了解她和米川是数年前结的婚,由于米川生意上的原因当时没有新婚旅行,所以参加了这次的欧洲之旅。他们没有子女。

正文 第十二章 重逢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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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昭麿最近总感到身边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自己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这双眼睛的监视之中,它像幽灵一样在身边徘徊。

他遵从安养寺英一郎的旨意对则子的行踪进行监视,结果发现了则子和米川的关系,没想到在米川的背后还潜藏着梅谷友信。

英一郎怀疑有一个X抢走了则子,把调査X的任务交给了金井。然而还没等金井査出这个X,梅谷却出现在了警察的视野中。

英一郎怀疑X杀死了米川。但是梅谷面对警察的调查却矢口否认自己杀死了米川,并且提供了不在现场的证明。

如果梅谷被排除在外,下一个被怀疑的就是金井。

从案发开始阶段,与案情有关的嫌疑人就被限定在参加欧洲之旅的成员内。随着嫌疑人的相继被杀,剩下的嫌疑人的人数越来越少,怀疑范围也随之缩小。

金井越发感到不安,自己的周围好像有一张大网正在慢慢收紧。更何况在米川被杀的现场同时发现了握斧,而金井曾是那里发掘调査的总指挥,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

金井感到警察已经把搜查的目标对准了自己。但是最近他所感觉到的那双眼睛显然不是来自警察的视线,而是来自更深更远的地方,令他不寒而栗。如果知道他是谁就可以采取防范措施,然而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一筹莫展地束手待毙。

那个监视自己的幽灵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何种目的?金井天天处于烦躁的臆想之中,自从感到这双幽灵的眼睛后就处处小心不让对方抓住自己的短处,可自己的短处真的没有被发觉吗?

“真没想到则子和梅谷粘在了一起。”英一郎对金井说道。

知道了X是谁,弄清了妻子目前的情况,英一郎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您今后打算怎么办?”金井问道。

“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夫人。”

“不怎么办。经过这件事她也许会珍重一点吧!”

“不和她离婚?”

“离婚又有什么用?”

“您真是宽大为怀!”

金井不无挖苦地说道。考古学界的泰斗在年轻妻子面前已经丢尽了脸面。

“我也是身不由己!年龄不饶人啊!以我现在的年龄要和那种女人一起生活有些事就不能太叫真儿。只要则子不是同谋就谢天谢地了!”

“梅谷和米川也付出了代价。”

“是啊!米川丢了命,梅谷也和死没什么两样。他们这是自作自受。可如果梅谷不是凶手,那么是谁杀死的米川呢?”

“是啊。”

“警察好像也怀疑到了我。”

“不会吧!”

“因为我有充分的动机。我了解现场的情况。要说现场的情况,你也了解呀!莫非,是你?”

“别开玩笑了!我为什么要杀米川?”

“你千万别当真!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凶手呢!像他那种社会上的害人虫死了倒好,不知他还干了多少坏事呢!”

“这种话可千万别对警察说!”

“你最近怎么老躲着我?”

冷不防被妻子一问,金井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没,没有哇!”

好不容易蹦出的话也显得底气不足。

“是吗?不过这些日子你可是很少回家。以前可没有过这么长时间。”

纪子发泄着长时间没有夫妻生活的不满。

“工作太忙了。”

“以前不是也忙吗?”

“工作性质不一样了嘛!”

“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胡,胡说!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那就好。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你怀疑我?”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好长时间不回家作妻子的担心也是正常的嘛,家里都快结蜘蛛网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眼里满带着猜疑的目光。

“对不起!今天晚上我就开一张健康证明来。”

“形式上的东西就算了。”

“这怎么是形式上的东西?我什么时候都是真心的!”

“如果你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可饶不了你!”

“我知道!”

纪子凭着妻子的直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金井不免感到腋下湿漉漉的,也许最近感到的那双眼睛就是妻子雇来的私人侦探?金井被一种恐惧感包围着,他害怕她已经知道了一切。难道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在玩弄着手中的猎物?

但是如果她知道了金井的秘密,她是绝不会这么挖苦两句就完事的,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大喊大闹不依不饶。

不管怎么说,他能有今天完全靠着和纪子的姻缘,靠着安养寺英一郎的关系。没有安养寺英一郎,也许他现在还是一个四处飘游的“考古学浪人”,只能在有考古发掘的时候靠给人家打工度日。安养寺的位置将由金井接替,这已是公众一致的看法。然而,现在这冒犯龙颜的事很可能使过去的努力功亏一篑。为了这个他也不能得罪妻子。

以前各方面都很顺利,没想到在这儿出了岔子。今后必须加倍小心给夫妻生活留有足够的时间。如果在这个地方被妻子察觉了,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栽”了。

金井告诫着自己。然而如果那双幽灵般的眼睛不是来自妻子的话,那么它到底来自何处呢?金井越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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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饭店酒吧出来的时候,金井和一个人擦肩而过。这是一个高个子中年人,身穿一身质地考究的黑色西服。一副宽厚温和的外表,但擦身而过时那张刮痕浓重的侧脸却使人感到一种逼人的冷峻。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但金井觉得这张脸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不由得回头望去,然而那个人头也不回地径直朝酒吧里面走去。

不可能追过去证实已经模糊的记忆,对方的记忆里说不定也已是一片空白。

日常生活中这样的事经常会碰到,也许是长相一样的人吧。想到这儿,金井便向饭店大门走去,就在他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旋转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和刚才那个“黑西服”以前见过的地方。

那是跟踪则子到赤坂P饭店时候的事。当时从酒吧出来时碰到的也是刚才这个人,当时他穿的是一身合体的苔绿色西服。

没错!就是他!然而细细想来,在这重现的记忆下面似乎还重叠着一层记忆:那个时候和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两次的偶然相遇之前还曾在哪儿见过,那不是很遥远的事。一共三次的相遇绝不可能是偶然的。如果不是偶然的,那么他是出于什么意图呢?

金井苦心集虑地思考着,最近那双挥之不去的眼睛和在饭店酒吧擦身而过的男人的眼睛重叠在了一起。

没错!监视自己的就是这双眼睛!想到这儿,金井立刻返身走回饭店。他走进刚才出来的酒吧,刚才那个男人坐过的地方已经人去座空,环顾四周,连个影子也没有。

金井忙向服务生打听刚才进来坐在这儿的“黑西服”去哪儿了。服务生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什么都没点就出去了。

“什么都没点就出去了。”

金井思虑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前脚从酒吧出去他后脚就离开。他根本不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在我离开的同时他的所谓重要的事情也就结束了。

他就是那双眼睛的主人!然而他监视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谁?这些依然不知。在他身边飘荡着一股的干练和沉着预示着他绝不是一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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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有了新的发展。在对米川瑞枝的调査中,通过查阅户籍档案,发现她的出生地是山梨县韭崎市。

“金井昭麿的出生地也是韭崎市。而且他们住在同一条街道,毕业于同一所中学。”

听了上野和花冈的报告,搜查本部顿时兴奋起来。这就是说,既是同乡又是校友的两人十几年后在欧洲之旅中又相逢了。而且这段隐情他们对外一直保持着沉默。建立在过去共同基础上的重逢使过去的旧情萌发出了新的枝芽,这是非常可能的。他们为什么把过去的那段历史隐藏起来?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吗?

“如果金井和米川瑞枝有着共同的‘过去’,这正说明他们具备私通的基础。虽然还没有抓住他们私通的证据,但他们为什么隐藏过去的事情,我看可以对他们进行传唤。”

作为署长兼搜查主任的结论,决定对米川瑞枝和金井昭麿发出传唤。搜查的目标本来指向米川瑞枝,但两人过去的共同点一下使金井突出出来。

首先米川瑞枝接受了传讯。

“你和金井是同乡,对吧?而且上的是同一所学校。”

调查官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

瑞枝点头承认。

“这件事你为什么要隐瞒?”

“我想没必要特别宣扬。”

“为什么?你丈夫突然死亡,夫人所处的地位非常微妙。欧洲之旅的成员里有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学,这可是重大的事情。”

“我不想给金井添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就像现在这样因为过去的友谊被警察调查。由于我丈夫死得不明不白,我想尽量避免招致人们的怀疑。”

“可你不想想,如果以后知道了,不是会招致更大的怀疑吗?”

“现在我想到了,可当时想的就是眼前的事。”

“你丈夫死前知道你和金井的那段历史吗?”

“大概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是个嫉妒心很强的人,如果知道我和金井小时候就认识,不知道他会怎么乱猜呢!在旅行团重逢的时候,金井也没认出我来。一别十年,各自的情况也都不一样了。”

“你所说的情况是什么情况?”

“那是我们的个人隐私。”

米川瑞枝轻轻避开了调查官的询问。接着,对金井进行了传唤。金井的供述和米川瑞枝大致相同。

“我和瑞枝在欧洲之旅重逢的时候真的没有注意到。我们分别以后十几年了,瑞枝的样子完全变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同学瑞枝,但也觉得没什么特别宣扬的必要。所以就没对别人讲。”

“什么时候知道的?”

“旅行快结束的时候瑞枝告诉我的。当时她说不想引起她丈夫的猜疑,所以我们约定不对别人说。”

“回国后你们两个人见过面吗?”

“没有。因为没什么特别需要见面的事。”

通过调査,金井8月7日晚上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当晚他和参加公时平遗址发掘的学生搞了一个茶话联谊会一直到深夜,其中有几名学生被他叫到自己家中过的夜。

关于米川瑞枝,她说当晚呆在家里,但拿不出证据进行证明。

搜查本部由于意外发现了金井和米川瑞枝的“共同点”,在处理上显得有些操之过急。由于没有抓到任何可以证明两人关系的材料就匆匆对本人进行传唤,致使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硖口又被堵上了。即便他们有关系也会提高警惕偃旗息鼓了。这无疑是急于抢功的“座间”的失着。搜査本部陷入一片消沉的气氛中。只见花冈诧异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奇怪的吗?”花冈的搭挡上野问道。

“那个掉在现场的石器。”

“你是说那个手斧?”

“嗯!由于这是日本根本没有的珍贵石器,所以一开始我就怀疑凶手想把罪责转嫁给考古学者而故意把它留在了现场。”

“是的。现在梅谷消失了,所以疑点又回到了考古学者身上。”

“可是如果考古学者是凶手的话,是绝不会把那种东西留在现场的。”

“所以说是不留神掉的……”

“这种东西怎么能不留神丢掉呢?!”

“你说不是考古学者那是谁?”

“假定米川本人就有这种石器呢?”

“米川?”

“是的,如果米川有,那掉在现场就不奇怪了。”

“米川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那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金井或安养寺给的。”

“米川为什么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再说如果是金井给的,我们在拿去请他鉴定时他为什么不说呢?”

“如果知道是古代的石器,即使不是米川,谁都会感兴趣的,现在很难说就是金井给的。即便石器的出处是金井,但因为它是从发现尸体的现场被挖出来的,所以也不好直说。再说如果他是凶手就更不会说了。”

“可是那天他作了那么详尽的讲解。”

“因为他知道如果我们在他那儿搞不清会去找安养寺。”

“如果是金井的,拿到安养寺那儿一下就会知道。”

“即便他作了假鉴定早晚也会知道的。现在想起来,他那天的讲解你不觉得暧昧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他在暗示除了考古学者也可能流入到古玩商或收藏家手中。”

“假设米川本人带着石器,而且凶手是考古学者,你怎么看?”

“如果凶手是考古学者,并且知道米川带着的话,他肯定会拿走的。”

“可石器却留在了现场。”

“凶手并没有掩匿米川的身份。”

“因为他不怕米川的身份暴露。不过那些暴露凶手的东西他是不会留下来的。毫无疑问凶器已经被拿走了。”

“也就是说现场留有石器这说明凶手不是考古学者?”

“前提是米川身上必须带着石器。”

“有没有可能凶手不知道米川带着石器?”

“有可能。很可能凶手在作案的时候石器从米川兜里掉了出来,而凶手没有注意到。”

“即便如此,作案者也可能是考古学者吧。”

“不!我还是认为不是考古学者。”

“为什么?”

“因为现场是金井指挥进行调查的。”

“所以他熟悉那里的地况。”

“他确实熟悉那里的地况。可是调查完的遗址什么时候还会调查他并不知道。”

“如果尸体埋在古墓里化作一堆白骨,那就很难区分是现代人的人骨还是古代人的人骨。”

“未发掘的古墓是这样。如果是已发掘的古墓,不可能从里面挖出古代人的人骨,这一点金井本人不是也说得很清楚吗?”

“金井会不会知道石器的来路?”上野恍然大悟似地说道。

“知道为什么不说呢?”

“他在袒护!”

“袒护?袒护谁?”

“如果金井要袒护话……”

两人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心照不宣地对视着。这个在日本很难见到的石器,金井很有可能知道它的来历。他一直在千方百计使它的来路远离考古学者。但是这个在和尸体同一地方被发现的石器究竟来自何方?它上面凝结着浓厚的迷团。虽然不能断定石器一定来自凶手,但是为了阻止警察对石器来路的怀疑,他很可能掩盖石器的来路。

正文 第十三章 另外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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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上午六点半,永野久来到“停车场”,眼前的情景不禁令他大为光火。只见一辆小车停在停车场的进出口,把通道挡得严严实实。昨晚他是十点左右回来的,当时这辆车还不在,也许是后来进来的吧。

这块空地是市内一家大银行给职工买的建房用地,几年来一直闲着,久而久之成了附近居民的免费停车场。到这儿停车的都是住在周围的常客,位置大体也是固定的,虽然时而有“外来户”进来,但也只是停一会儿。

这辆车也是今天早晨刚见到的外来户。可是旁边那么大空地却偏偏停在别人的车前面未免太缺乏公共道德了。

永野久强忍着火朝车里看去,车前座上躺着一个人,看样子把车停在这儿睡着了。

“喂!靠边挪挪!听见了吗?我的车被挡住了!”

永野隔着窗户大声喊着。但车里的人好像没听见似的。

“这是通道!里面的车出不来了!”

永野敲着车门。但他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

虽说是免费停车场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呀!可这个人大摸大样把车停在通道上不说,而且还装睡。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永野在心里骂道。

本来就没耐性的永野禁不住火了起来。再拖下去,上班就该晚了。今天要去的地方远在郊外,如果晚了就会丧失信誉,下次客户再也不会来了。

永野用脚踹了一下车门。他想如果不这样也许这个厚脸皮的闯入者一辈子也不会醒来。谁知他刚踹了一下,就见车里那个人扑通一下倒了下来。

这种恶作剧也太过分了!永野边想边又朝车里望去,就在他和车里那个人的脸接触的一刹那,永野一下呆怔那里。只见倒在车里的那个人脸已肿胀得成了酱紫色,显然不是活着的人的脸。

永野下意识地大叫一声,两条腿就象失去了知觉定在那里。突然耳边响起了汽车鸣笛声,停在旁边的邻居的车开出来了。永野猛然回过味来。

“不,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邻居从车里探出头来。

“人里有个死车。”

邻居从车上下来隔着车窗向里望去。

“啊!真的!”

接到110报警,当地警署的警车最先赶到。几乎同一时刻,巡警队的警车也赶到了。

现场位于中野区本町二丁目XX番地青梅大街稍微往南一点的空地上,空地为一家银行所有,已经闲置多年了。地边上立着牌子,上面写着“职工宿舍建设用地”。

尸体在一辆小车里,小车横在停车场的进出口处。死者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脖子上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第一步是弄清死者的身份。根据留在车内的验车证和死者带在身上的驾驶证,得知死者叫金井昭麿,家住衫并区和田二丁目三十号,职业是集古馆大学副教授。在通知家属的同时,对尸体及现场周围进行了检查。

根据初步调查结果:死者死后五——八小时,死因为被人用绳索勒住脖子强烈压迫窒息而死。据目击者说,昨晚十点那辆车还不在那里,所以初步判定当事车是昨晚十点以后到尸体被发现的八个半小时之间开到现场的。

死者是在现场被杀害的还是在别处杀害后运到现场的尚难作出判断。现场四周全是公寓的高墙,正好处于城市的死角。

死者身上和车内没有搏斗的痕迹,从尸体情况看,凶手是在停车后利用和死者交谈的机会伺机下手的。凶手很可能是和死者认识的人。颈部的勒痕足以看出凶手的心狠手辣。

经过随后赶来的死者的妻子的辨认,死者的身份得到了证实。

至此确定为一起凶杀案,中野署成立了搜查本部。当天对尸体进行了解剖。

根据解剖结果得出如下推断:

“死因为绳索压迫颈部引起的窒息,死亡时间为解剖开始前十至十五小时,也就是前一天下午十时到凌晨三时之间。”解剖结果证实最初的检査结果是正确的。

据死者妻子供述:

“我丈夫25日上午十点左右离开的家,说是去大学研究室,走的时候没有说晚上不回家。过去凡是在外面过夜他都会先说一声的,所以我很担心。我想他在外面没有仇人。”

经向大学方面询问,回答说这一天金井没课,从上午十一点到下午四点一直在办公室整理公时平的调查结果。据大门的门卫证实,下午四点半左右看见金井开车离开了学校,当时车里就金井一个人。

金井昭麿毕业于集古馆大学历史学系,后和安养寺英一郎的女儿结了婚。由于连着搞了几个著名遗址的发掘,成为考古学界年轻有为的中坚。安养寺退休后的位置将由金井取代已是不争的事实。

金井能有今天固然靠了安养寺的提携,但他通过自己独立的调查,提出了绳文时代晚期的石器、陶器曾作为农具使用的新见解,并把它们逐一分类。在和朝鲜半岛、中国大陆的比较中,通过对栽培作物的种子的分析从考古学角度提出了曾用于水田陆田耕作的理论,从而确立了在学术界的地位。不久他将被提升为教授,没想到却惨遭杀害。他在校内有着很好的人缘,在学生中也享有很髙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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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昭麿被杀的消息使“座间”和“小田原”大为震惊。金井的被杀使他们各自负责的案件失去了重要的线索,金井是杀害米川的重要嫌疑人,他的被杀很可能是真正的凶手为了杀人灭口。也就是说,金井很可能知道杀害米川的凶手是谁。

“座间”和“小田原”就最近发生的重要嫌疑人接连被杀紧急召开联合会议商讨对策。迄今两署间设立的搜查本部虽然采取了准联合体制,但从未采取过真正意义上的联合行动。

然而由于两搜査本部共同追捕的重要嫌疑人竟然在警视厅的管内被杀,因此不管愿意不愿意也不得不坐在了一起。神奈川县警和警视厅之间历来谁也看不起谁,虽然由于“首都圈警察110集中管理体制”的实施两者的关系有了一定的改善,但是多摩川两岸的双方仍象不共戴天的敌人隔河相峙。

既然搜查范围波及到了警视厅的管内,“座间”和“小田原”以前的那种做法就行不通了。

“米川、金井相继被杀,这是同一凶手的连续作案还是互不相干的独立案件?”

讨论的焦点一开始便集中在这个问题上。

“让我们先来对以前的搜查过程作一简单的回顾。本案的开端是一个叫桧山正吉的少年被撞身亡,尸体在公时平被发现,现场同时还发现了一枚欧洲旅行的纪念章。于是,旅行团的成员被作为怀疑对象进行调查。根据有无纪念章和对现场环境是否熟悉,米川刚造出现在了搜查的视野中,后来米川在座间市突然被杀。”

“米川生前和安养寺则子有不正当关系,后来又发现安养寺则子和梅谷友信之间关系暧昧,于是梅谷进入我们的视线,但他只承认肇事逃逸和抛弃遗体而否认杀害米川。在米川被杀一案上梅谷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根据后来上野、花冈在座伺发现的石器,安养寺和金井显露出来,但安养寺由于年龄和体力上的原因被排除在外,于是剩下的只有金井。把金井看作凶手虽然仍显牵强,但由于金井和米川瑞枝既是同乡又是同学,所以他的嫌疑基本可以定论。金井和米川瑞枝的关系虽然还未得到证实,但可以想象由于欧洲之旅的重逢使他们过去的旧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催化。”

“正当我们喊要对金井实施逮捕之际,他却被人杀害了。金井被杀一案是杀害米川的凶手所为?还是与此无关的另一个凶手所为?请各位发表意见。”

主持会议的本部搜查一课课长对过去的搜查情况作了简单概括,然后把目光投向大家。短暂的安静之后,“座间”的上野首先打破了沉默。

“金井作为年轻的学者前途无量,在学生中也有很高的声望。没有发现他有男女关系方面的事。虽然不能以此断定他是个清洁廉明的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他不象米川那样遭到众人的唾骂。不妨可以认为他的死与米川被杀无关。”

上野说完,“小田原”的岩村站了起来。

“我同意上野君的意见,很显然米川被杀和肇事逃逸或者说遗弃尸体和米川被杀之间没有关系。根据梅谷的供词,可以认为米川被杀和桧山正吉案完全无关。因而把金井被杀和米川直接挂钩是危险的。”

岩村的意见正是当初“座间”采取的立场。根据梅谷的供词,“小田原”负责的案子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现在搜查本部之所以没有解散就是因为不能割断和“座间”的关系。可以说岩村的意见背叛了“小田原”的立场。

“各方面的意见都有道理,但是如果把涉嫌人员限定在旅行团成员里面的话,那嫌疑人自然也就被限定死了。”

“座间”署长开口说道。接着,本部派来的搜查一课的田中站了起来。

“参加欧洲之旅的一共是九个人。其中两人已被杀,就是说凶手在剩下的七人当中,如果金井被杀和米川案有关的话,那么米川被杀案有不在现场证明的梅谷就可以排除。”

“安养寺英一郎总不会亲手杀害自己的女婿吧。”

“小田原”署长第一次发表了意见。

“从金井,的解剖情况来看,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可以认为凶手下手的力量非常狠。”

“小田原”的清水对署长的发言作了补充。

“不可能是女性所为,如果把安养寺、米川、梅谷三人的夫人除外,剩下的就只有八木琢之了!”

搜查一课课长把大家的意见做了概括。

“旅行团成员里还有一个旅行社陪同,可旅行社陪同不可能有杀人动机。他只是根据公司的安排例行公事。这样剩下的就只有八束琢之。动机嘛,先是他和米川夫人的奸情被米川发现受到米川的敲诈而杀死了米川,后来杀死米川的事又被金井发现,于是为了灭口又杀死了金井。”

座间署长进一步发展着自己的雅理。

“可我还是有点不懂。”

对于座间署长的意见,田中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嘴。田中以前是厚木署的警察,后来由于受到上面的赏识被提拔到了本部搜查一课。

“请说。”

座间署长把头转向田中。

“如果八束是凶手,作案前他不会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受到怀疑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呢?”

“也许因为金井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利益。金井一直被认为是杀害米川的最大嫌疑人,所以如果知道是八束干的,出于自卫的考虑也会告发他的。”

座间署长仍然固执于自己的推理。

“可是他没有告发八束。和米川不同,金井没有敲诈八束的迹象,杀害金井就等于八束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加了一道枷锁。”田中又反驳道。

“八束坚信动机不会被发现。”

“座间”的花冈加了进来。

“动机难道不是杀死米川的事被金井知道了吗?”

座间署长朝帮自己解围的花冈问道。

“作为一种可能性我想提请注意。在米川被杀案中金井和八束一直是最受怀疑的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杀了金井,八束马上就会受到怀疑,这连小孩都知道。我对八束是杀害金井的凶手表示怀疑。明明知道被怀疑还要动手,这只能说明他的动机在别的方面,和杀害米川无关。”

“你是说他的动机不是由于杀死米川?”

“我认为他杀死金井是出于别的动机。”

“就是说杀死金井的不是八束?”

“是的。”

“那么杀害米川的是谁呢?”

作为杀害米川的嫌疑人的金井如果被杀,剩下的就只有八束了。

花冈的新见解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我认为杀死米川的还是金井。动机是他和米川瑞枝私通被米川发现受到米川的敲诈。同样的动机也适用于八束,但是八束不会在明知道自己会被怀疑的情况下还连续作案。如果八束是杀害金井的凶手,我认为不会是出于和米川夫人的隐情以及杀死米川被金井察觉这种显而易见的动机,肯定还隐藏着别的超乎寻常的动机。”

“你是说在东方之旅的成员中发生了两起动机完全不同的凶杀案?”

座间署长惊讶地问道。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花冈把和案件有关连的人限定了在东方之旅的成员中,但同时又主张两个案件之间并无关系。这对“神奈川”来说倒是可以接受的解释。这多半是受了岩村的影响。

“所谓超乎寻常的动机是什么动机呢?”搜查一课课长接着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八束既然决定对金井下手,我想就不会是出于那种显而易见的动机,至少和米川被杀无关,也不是因为和米川夫人的隐情被发现。如果他真的是出于这种动机杀死金井的话,那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花冈的发言维护了座间署长的主张,同时又从动机的角度支持了田中的见解。

最后,决定以上述意见为基础拟定一份联合报告书向东京方面报告。

正文 第十四章 逆转的“百分之百的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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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方面接到神奈川县警察局的报告即对搜查方案重新进行了研究。迄今为止一直把侦査的重点放在死者的周围,但“神奈川”的介入一下使案情有了新的转机。虽然大家当初认为如果案子成了和“神奈川”有关的串联案件将会相当难办,但“神奈川”的功劳谁也不能无视。

根据死者让凶手坐进自己的车内和车内没有打斗迹象以及财物丝毫未动等情况,当初作出了系熟人所为的推断,把搜査方向放在了与死者关系密切的人身上,而“神奈川”的介入进一步巩固了这个搜查方向。在此意义上可以说“神奈川”对搜查方向的确定作出了有力的贡献。

当然,搜査本部内部也有人提出不愿意和“神奈川”联手,想按自己独自的方向进行搜查。最后决定暂时采取与“神奈川”“不离不合的两手准备”进行搜查。

首先对八束琢之就九月二十五日晚有无不在现场的证明进行了传唤。八束回答说当晚一个人在工作室工作。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也就是说,八束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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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陷于胶着状态。中野署搜查本部在和“神奈川”的“不离不合的两手准备”中没有任何新的发现,时间在白白地浪费过去。

东京方面没有像“神奈川”那样把嫌疑人限定在东方之旅的成员内,他们以东京独自的视角铺开了一张搜捕之网,但迄今网里没有捕到任何猎物。搜查一课的那须组被派往设在中野署的搜査本部。由于侦破没有任何进展,本部内被一层阴郁的空气所笼罩。

正值此时,搜査本部接待了一位神秘人物的来访,来访者和那须交谈了许久,只见那须微闭的双眼里射出了坚韧的目光。

“明白了!马上向全体人员转达!”

那须听完来访者的话后坚定地说道。

当天傍晚,待本部人员陆续返回后全体人员被召集到了一起。那位来访者也出席了会议。在确认人员都到齐后那须把来访者介绍辦了大家:

“这是巴黎国际刑警组织派来的金子皓彦国际警官。金子警官带来了有关我们案件的最新情报,现在请金子警官讲话。”

那须说完,被介绍叫金子的国际警官站了起来。只见他一副高大的身材显得魁梧健壮,一身质地考究的黑色西服显得得体而端庄,外表不失沉着与稳重,脸上刚刮过的青虚虚的胡茬透着一股威严。

“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我叫金子。九月二十五日在此管界内被杀的金井厢麿实际上也是我们正在追缉的案犯嫌疑人。”

金子的话令下面一片哗然。国际刑警组织追捕的案件,那十有八九就是国际性的案件。

金子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接着说:

“本来我想早点来,但由于在日本国内的追查没有完,所以来晚了。实际上金井是国际美术品走私团伙的一员。他打着学者的招牌,携带禁止带出的重要文物走私出境,或从海外走私带进美术品卖给国内的文物贩子从中牟利。”

金子令人深感意外的发言再一次引起下面一片议论。

金子继续说道:

“他和巴黎的古文物商、地下古画商还有中国、东南亚的古董商相互勾结,走私了大量的美术品和重要文物。这些东西人境时如果说成是用于研究的民俗资料,海关几乎是无条件放行。”

“请问杀害金井的凶手也和文物走私有关吗?”

那须组的资深警官山路第一个站起来发问。

“当我听到金井被杀的消息时也曾怀疑这方面的动机。在海外花一点儿钱买来的文物转手就可以变成几千万,所以生意上的摩擦演变成杀人的动机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金井走私的主要是一些陶俑和祭器,打交道的对象大体也是一些固定的人。那些东西只有带进日本才能卖大价钱,在欧洲人看来,那不过是东方土著人的祭具。对于日本的古董商来说,金井是重要的桥梁。没有了金井,他们和巴黎、东南亚黑市之间的联系就中断了。他们没有理由杀死金井。即使他们通过金井走私文物也够不上什么大罪,所以他们不可能为这个冒杀人的风险。现在只能认为金井被杀是出于别的原因。”

“会不会由于金井的死世界文物走私集团的法国走私组织和东南亚走私组织就会逃脱被揭露的法网?”

河西开口问道。

“我们早就注意他们了,但是日本的联络人是谁至今仍不清楚。我一直认为充当联络人的不会是考古学者。金井是在我们调查的最后阶段出现的人物,即使灭他的口也毫无意义。”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因为我也对杀害金井的凶手抱有浓厚的兴趣,请允许我加入到你们的行列。去年五月在我从巴黎回日本的途中,正好和金井参加的东方之旅旅行团坐的同一趟列车。听说旅行团的另一名成员米川刚造今年八月在神奈川也被人杀了。”

“在我成为‘旅伴’的旅行团中有我曾经追捕的文物走私团伙的日本联络人,我感到其中存在着某种因缘,正因为如此,我对旅行团成员的死颇感兴趣。管界的‘神奈川’方面似乎把米川和金井看作是这起连续杀人案的被害者,并且一直把搜查目标限定在参加欧洲之旅的成员中。”

“然而这样一来就等于没有凶手了。安养寺的体力不可能谋杀米川和金井,剩下的就只有八束一个人了,梅谷正在拘留中,也不可能。”

“迄今我追査的方向和‘神奈川’基本差不多,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视角。‘神奈川’是在旅行团成员中寻找凶手,而我则把旅行团的所有成员都换成了被害者。”

金子的发言使下面为之一动,好像以前一直没有解开的迷团一下被突然解开了。

“也就是说凶手是对旅行团成员抱有怨恨的人。从这一视角出发,我们就会发现,米川和金井被杀了,梅谷由于和安养寺夫人的隐情暴露以及肇事逃逸被发现也已被关了进去。现在男人还活着的就剩下安养寺英一郎和八束琢之了。当然,女人也不能说没危险,但从三个男人已经发生了不测来看,男人危险更大一些。”

“你是说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安养寺或八束?”

金子下面的话被下田抢先说了出来。

“是的。与其在旅行团成员中寻找凶手,不如预见下一个被害人及早采取防范措施更容易找到凶手。”

这就是说,在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的八束和安养寺身边设伏等待凶手的出现。这是把追踪目标从嫌疑人变成被害人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但是要证实金子的设想的正确性,就必须找到连结旅行团成员的共同点。

“可是参加东方之旅的成员都是百分之百地偶然聚到一起的。”

草场代表大家提出了疑问。

“的确,现在除了他们参加旅行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共同点。我们不妨设想一下,他们在旅行中或参加旅行以前就很可能已经有了遭遇不测的某种必然。我们来看一看旅行团的日程表,他们去年5月21日从东京出发,当天抵达伦敦,在伦敦住两个晚上,然后乘东方快车前往威尼斯,在威尼斯住两晚后经罗马回国,车中住一晚,包括往返飞机整个路程是八个晚上九个白天。

“关于旅行中有没有发生可能构成杀人动机的事件,我问了一下旅行社,旅行社方面说没有发生这种事件,整个旅行可以说是平安无事,尤其是夫人们非常满意,说要成立一个同窗会,相约五年后还要坐同一趟列车旅行。”

“那就是旅行前了。于是我进行了调查,然而没有发现他们旅行前有什么共同点。”

金子说完整个会场陷入了沉默。大家显然还没有融汇到这离奇的视角当中。

参加东方之旅的所有成员都作为被害者成了凶手追逐的目标,这使迄今的搜查方向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果金子描述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的设想是对的,就必须找出他没有发现的那个“共同点”。

然而“百分之百的偶然”走到一起的成员中会有那种共同点吗?如果真有的话,那就不是“百分之百的偶然”了。

“金子警官的情报和意见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的启示。我们和‘神奈川’迄今都存有一种固定的观念认为东方之旅的成员是百分之百地偶然聚集到一起的。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想想,设想他们不是偶然聚集到一起的,那会怎样呢?他们会不会是出于某种共同点走到一起的?也许本案的关键就在这里。”

那须总结性的发言包含着一种重要的暗示促使大家转换思考的角度。

正文 第十五章 充满杀机的共同点

“东京”方面“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的设想给“神奈川”带来极大的震动。

东方之旅旅行团由于某种共同点聚集到一起的设想是迄今“神奈川”方面完全没有想到的。

随即就当时参加东方之旅的经过对旅行团成员进行了传讯。

安养寺英一郎夫妇

“两年后我就要从大学退休,这是退休前的纪念旅行。欧洲以前因工作的关系去过几次,但妻子没去过,所以这正是个机会。本来女儿女婿也准备同去,由于女儿正怀孕所以金井一个人去的。”

——事先有什么人来动员过吗?

“旅行社的水岛来过。通过和别的旅行社比较,觉得水岛的旅行社更好一些,所以最后选择了水岛的旅行社。”

——水岛是通过什么人介绍来的吗?

“不是,好像是突然来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汽车推销员或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呢。”

——最后决定参加是因为被水岛说服了吗?

“一开始他只是留了一个小册子,后来他又来了几次,我妻子经不住劝说就同意了,我也动心了。最后还把他介绍给了女儿和女婿,我算服了,水岛真是个出色的推销员。”

金井纪子

“父亲曾劝我说这是个好机会,让一起去,我就动心了。新婚旅行去的美国,所以欧洲一直想去,可最后还是没去成。金井由于工作上的关系经常去所以不太积极,可谁知道则子在外面会怎么对待父亲呢,在我的要求下他才去的。”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陪同是水岛吗?

“水岛来的时候说过旅行中的一切全部由他负责,出发手续也是水岛给我们办的。”

——旅行前认识水岛吗?

“不认识,是父亲介绍来的,我是第一次见到他。”

——你丈夫和水岛呢?

“我想也是第一次。”

米川瑞之

“由于米川工作特别忙我们新婚哪儿也没去,所以这次就算是补上上次的新婚旅行吧。一开始他怎么也不想去,是我死气白赖央求他才同意的。”

——据我们所知同种类型的旅游还有很多,为什么单选这条线路?

“是水岛极力推荐的。”

——水岛是被什么人介绍来的吗?

“不。一开始我发现邮箱里有一个小册子,由于印制精美我就特别翻了翻,两三天以后水岛就来了。”

——然后就决定了是吗?

“没有。我说要先和丈夫商量商量再说,当天就让他回去了。”

——您家的住址水岛是怎么知道的?

“小册子不是邮寄来的,我想一定是走到这儿随便塞进来的。”

——您和您丈夫以前见过水岛吗?

“这是第一次。”

——您丈夫呢?

“我想也是第一次。因为他看了小册子说这家旅行社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您丈夫和水岛旅行前见过面吗?

“见过两三次,是为了办手续。”

——当时他们有什么反常的样子吗?

“没有。”

八束妙子

“欧洲因为生意上的关系经常去,但东方快车还没有坐过,所以就参加了。”

——选择这条线路有什么理由吗?

“是水岛推荐的。”

——有什么人介绍他来吗?

“没有。有一天他突然来的。”

——是来送小册子吗?

“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有一本小册子,不过欧洲经常去,也没什么新鲜的,所以就没看。”

——您家的住址水岛是怎么知道的?

“嗯,也许是从什么名录上看到的吧。”

——小册子是邮寄的还是投送的?

“记不清楚了。”

——欧洲旅行对您来说没什么新鲜的,最后决定参加是不是因为水岛的推荐?

“是的。他太热心了,由不得你不参加。他真是个优秀的推销员。像我这样常在世面上跑的人都被他说动了心,就好像要去参加修学旅行似的激动了好几天。”

——您那是第一次见到水岛吗?

“是的。”

八束琢之

“欧洲以前去过,特别是在德国留过学,所以不太想去,但夫人死气白赖让我陪她去,我实在扭不过她只好去了。我和水岛是第一次见。”

梅容繁子、友信夫妇

“这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旅行。去哪儿都行,正好水岛来了,说他们旅行社有一条东方之旅的线路,于是就参加了。”

——和水岛是怎么认识的?

“一开始先寄来了一本介绍材料,过了几天他就来了。”

——家里的地址水岛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的途径太多了。现在兜售各种名录的公司比比皆是。”

——您丈夫是在您的劝说下决定去的吗?

“是的。我们平常都忙于生意,正好有一起旅行的机会就去了。”

——和旅行团里的人是第一次认识吗?

“是的。谁想到我丈夫和安养寺夫人利用这个机会搞到了一起!我真是太迟钝了!”

通过对旅行团成员的传讯得知他们参加东方之旅都是因为听了水岛良夫的劝说,没有发现旅行团成员之间以前有什么联系。

根据“东京”方面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的设想,没有任何共同点的旅行团成员之间出现了“水岛良夫”这个共同点。

水岛作为旅行团的陪同,承担了从出发前各种手续的办理到旅行中所有饮食起居的照料,但是作为这次旅行得以成行的广告销售也是由他做的这一点却是一个难解之迷。据全日本观光公社的人说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少见。

那么这九人(一开始是十人)是水岛随便选的呢?还是出于某种意图选的呢?如果是后者那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如果后者的动机成立,那么“东京”的设想将第一次被证实。

然而水岛在接受传讯时说是随便选的。

对于他们的住址是通过何种途径了解到的询问,水岛哑然一笑,随即所答非所问地大起来:

“警官先生,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您还在讲这种过时的陈腐观念!您知道现在日本有多少台电脑吗?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就连你们警察也在使用电脑把全国的通缉犯还有指纹什么的记录在案吧。全国拥有学龄前儿童的家庭哪一家没有收到过软件制造商送来的堆积如山的学习软件?每一家企业为了生存都在收集各自的客源情报,每个客户的家庭构成就不用说了,甚至他们的经历、收入、性格、人品、健康状况、兴趣、爱好、思想、宗教、亲戚朋友等都需要掌握。这些原来属于你们警察专利的东西现在民间企业也开始纷纷效仿。”

水岛的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但是通过对米川家周围的调査发现,他所说的随便散发的小册子在附近的任何一家也没有见到,只投进了米川家一家的邮筒。

并且,这一情况和他所说的在搜集客户的信息后再有重点地邮寄的说法也是矛盾的。另外,关于八月七日和九月二十五日晚不在现场的证明,水岛也仅仅说在家里,拿不出可以证明的证据。

至此水岛被列为重大嫌疑人。“东京”和“神奈川”召开了联合会议。过去势不两立的对手终于坐在了一起。由于水岛的显露,曾被列为最大嫌疑人的八束自然退到了后面。

“关于米川和金井被杀的案子,八束曾一度被列为怀疑的对象,现在出现了水岛,我们必须以全新的视角对案件进行重新审视。当然并不是说八束可以彻底排除,但如果水岛真的以某种特别的意图把过去彼此素不相识的人们集中到了一起的话,那水岛就很可能和过去一系列的案件有密切的关系。总之,这些人不是随意挑选的。很可能一开始他就是朝着这十个人来的。他选定这十个人的目的何在?我们不妨从这个角度入手。”

主持会议的那须站起来明确了会议的主题。

“关于您所说的由于水岛的出现应以全新的视角对案件进行重新审视的观点,我认为水岛作为旅行社的职员进行业务推销没什么不正常的,这十人是他碰巧推销的对象,怀疑他有特定的意图是否有些过分?”

“神奈川”的清水首先提出了不同意见。在选定的十人(最后参加者九人)中存在着某种共同点的想法的确是崭新的设想,但共同点不一定限于水岛身上。

“那么除了水岛以外还有什么可能是共同点?”

“东京”的山路反问道。

“现在还没有。我想说的是不要只盯着水岛不放,把他作为共同点草率地下结论是危险的。”

清水补充道。那须点了点头:

“不错。从共同点这个意义上来说,水岛一开始并不在我们的视线当中。他是旅行团里的成员又不是旅行团里的成员。当初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受公司委派担任陪同的旅行社导游不可能有杀害顾客的动机而把他放在了当事人之外的‘隐形人’的位置上。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表面看起来是公司委派但实际上是本人自愿陪同的话,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水岛正是自己招揽顾客自己陪同去的。”

“自己招揽顾客自己陪同,这有什么奇怪呢?”

“东京”的下田站在“神奈川”的立场提出了疑问,使人感到好像是为了缓和“东京”和“神奈川”之间的气氛而特意作出的举动。

“哪家旅行社也没有规定一线的陪同不能直接招揽顾客,但这种做法是不合常规的做法。全日本观光会社作为一家大旅行社,旅行的计划编制、销售、营业一般都由营业部门具体负责,出外带团一般也由熟悉海外旅游的专门导游担任陪同。像水岛这种自己招揽顾客自己陪同的情况确实少见。这种情况在那些零散的小公司中倒是屡见不鲜。”

负责对水岛的公司进行调查的河西对下田的疑问解释道。

“就算是水岛抱着某种意图招揽了特定的顾客,可旅行期间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么他是出于什么考虑召集那九个人的呢?”

“神奈川”的花冈从另一角度提出了疑问。旅行团十天的旅行以平安无事而告终,在女顾客们当中甚至还出来了“同窗会”的话题。这就是说旅行回来后在“同窗生”之间发生了凶杀案。

“也许他本来的意图是想在旅行途中动手,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花冈的搭挡上野回应道。

“会不会是预先警告?”

“小田原”的岩村插嘴道。

“预先警告?”

“就是动手前的警告。水岛对旅行团的所有人员都抱有怨恨,他在向他们宣布复仇的时候就要到了。”

“听着怎么那么像下周上映的电影广告哇!”

川胜一本正经的话语引起一阵哄堂大笑。这样一来蒙在“东京”和“神奈川”之间的对立的阴影立刻烟消云散,会场变得轻松起来。川胜有时虽然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但却具有缓和会场气氛的才能。

“我认为这倒是一条值得考虑的线索。他本来想把他们引出来伺机在路上发难,但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最后只得以预先警告的形式而告终。”

草场接着岩村的话说道。

“可是如果旅行团的成员在路上一个接一个地被杀,凶手肯定就会被限定在旅行团成员中。如果旅行团人数很多那另当别论,可加上陪同一共才十个人。这样一来他不就不是‘隐形人’了吗?”

花冈又作了详细补充。

“能不能这样考虑?”

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子国际警官开了口。大家的视线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从整个情况分析,可以肯定水岛招揽顾客的举动是有预谋的。旅行团成员和水岛之间存在着某种瓜葛,然而旅行团成员对此并无察觉,只有水岛一个人知道。但是水岛对这种瓜葛又无自信,因此便想通过动员他们旅游的形式加以证实。大家在海外好几天生活在一起,不知不觉之中便产生一种精神放松的感觉,过去憋在心中的事也有了宣泄的机会。旅行社的陪同因为是带队的,所以游客出于一种信任的心理什么都愿意对他讲。如果陪同再有意识地进行诱导,游客就更愿意讲了。他或许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证实了和他游客之间的某种因缘。”

听了金子的发言底下顿时静了下来。这种旨在证实某种因缘的旅行不能说没有,漫步在大自然的天空下,谁也不认为这种发问是多余的累赘,况且对方是值得信任的旅行社陪同。

“问题是水岛要证实的那种瓜葛是什么?水岛和游客之间究竟存在,什么瓜葛?是不是这种瓜葛酝酿了杀人的动机?旅行团里和水岛有瓜葛的是所有游客?还是仅限于米川和金井两个人?”

那须汇总每个人的发言作了归纳总结。

当天的会议没有提出什么新的意见和想法,但是“东京”和“神奈川”终于朝着同一目标迈出了脚步。

会议得出如下结论并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〇彻底摸清水岛的身世

〇调查作案动机

〇对水岛和游客特别是和米川、金井的关系进行深入调查

金子皓彦一直对一件“东西”放心不下,这件东西牵挂在心越来越产生出一种不协调感。这就是那个据说在米川被杀的现场发现的石器。根据“座间”的调查得知它是旧石器时代英国的“手斧”,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掉在现场呢?现场是横墓穴遗址,五月份金井的调查团刚刚进行了调查,那种地方怎么会有英国的石器呢?

据“座间”的人员说,他们就石器的来路询问了金井,金井的回答非常模糊,说有这种石器的除了考古学者还有古玩商和收藏家。

他们还说“也许金井知道石器的来路在进行包庇。”

那么金井在包庇谁呢?当前最可能的就是他的岳父安养寺教授。作为杀害米川的凶手,安养寺最初被圈定在内,但由于很多相反的因素,他缺乏作案的必备条件。后来金井被杀,水岛显露出来,安养寺逐渐从搜捕的视线中淡出,但这并不等于说他完全被排除了嫌疑。

尽管通过金井的说明巳经了解了石器的“身份”,但它的来路仍然是个迷。

金子决定委托座间的办案人员带着石器到安养寺英一郎家里走一趟。金子也一同前往。

安养寺看着石器立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我看见金井有一个,和这非常相似。”

安养寺的话使搜查员们立刻来了精神。作为石器的来路他们一直怀疑安养寺。然而如果真像安养寺说的那样,那石器放在那儿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作为以前设想的可能,如桌考古学者是凶手,他是不可能把招致自己怀疑的东西留在现场的。这是故意设的圈套?还是凶手一时的疏忽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上野问道。

“大概是三年前吧。”

“那就是您参加东方之旅以前了?”

“是的。”

“后来您还见到过吗?”

“他说丢了。”

“丢了?”

“他特别懊悔。他说在山中湖那边出土了一个石斧很象这个手斧,于是拿去和它进行比较,没想到丢了。这是很有学术价值的珍品,失而不可能复得,我也感到非常可惜。这是从哪儿来的?”

安养寺的话充满了学究式的好奇心。有关石器的事这还是第一次问他,因为金井过去一直像个屏风拟的挡在他的前面以及他的嫌疑越来越小。

“他是什么时候说丢了的?”上野没有理睬学者的好奇心继续问道。

“好像是三年前的秋天,具体记不太清了。”

“那么说也是去欧洲旅行之前了?”

“是的。因为金井说要是在旅行中看到同样的手斧一定买下来。”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如果是旅行前的话,那时他和旅行团的其他人还不认识,米川被杀案也还没有发生,没有必要玩弄谎言。

出于“死无对证”的考虑,为了摆脱嫌疑安养寺也有可能撒谎把自己的东西说成是金井的,但从他直率古朴的学究式的好奇心来看,这种演技他是作不出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在离开安养寺家回来的路上,三个人议论着。如果安养寺说的是真的,金井“包庇”的那个人是谁呢?

“会不会是自己包庇自己?”上野说道。

“如果是自己包庇自己,他应该把石器的来路掩盖起来才对。可是他鉴定说这是日本没有的珍贵石器,这等于把石器的来路限定死了,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即便他说不知道是什么,或者说是日本的石器,我们也不会说什么。”花冈反驳道。

“他很清楚如果说不知道我们会拿到安养寺那里,而且如果作了假鉴定后来漏了馅,他更会受到怀疑。金井不想让我们把石器拿到安养寺那里。”上野又反驳道。

“如果金井确实在包庇什么人,就等于说金井知道石器丢失后到了谁的手里。”金子用柔和的口气插嘴说道。

“金子先生也认为金井在包庇什么人吗?”上野问道。

“我刚才突然想到,如果石器是金井的,在拿去给他看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是自己丢的呢?即便他不想招致怀疑,可如果上野君和花冈君拿到安养寺教授那儿立刻就会真相大白。他当时之所以不说我想正是因为他知道石器丢失后的下落。”

“可是那么有学术价值的石器如果丢失后知道了下落,他为什么不去要回来呢?”花冈继续着上野的提问。

“他当然去了,但很可能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就是说那是一个了解石器价值的人。”

“这只是我的推测,缺乏足够的证据。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石器的真正出处是金井的话,那就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审视了。”

与此同时,“东京”方面对水岛良夫的身世进行了调查。水岛生于金泽市,现年33岁,从东京某私立大学毕业后进入全日本观光公社,27岁时和同在本单位的矢泽英子结了婚,翌年生了一个男孩。三年前的十月二十三日夜里全家开车去富士五湖的途中在138国道和一辆车迎面相撞,妻子和儿子当场被撞死,肇事对方是刚刚取得驾照的大学生,也当场死亡,水岛只是受了点儿轻伤奇迹般地获救了。

搜査本部推测这场交通事故很可能与案情有关。但肇事的大学生、和他的女朋友当场被困在燃烧的车内窒息而死,他们和东方之旅的成员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从那以后水岛再也没有动过车。负责对水岛的周围进行调查的神奈川搜查组在调查中发现水岛高中时一个叫大崎的同学现在是集古馆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大崎随金井参加了座间市横墓穴遗址押箱根公时平的发掘调查。

搜查组满怀信心地找到了大崎。

“水岛是我高中时的师兄,当时我们两家住得很近所以经常在一起。后来我考上集古馆大学来东京时水岛给了我很大帮助。在我的住所没定下来之前一直住在水岛家。”大崎回答道。

“关于座间横墓穴遗址调查的事你对水岛讲过吗?”

大崎点了点头:

“水岛和我都是绝对的推理小说迷,我们经常在一起谈论推理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谈论怎样消尸灭迹,最好的办法是把尸体埋到古代的墓穴里,这样谁也不会知道,还谈论过发掘过的古遗址是最保险的藏尸场所,因为发掘过的地方不会再发掘了,万一被发现了也难以辨别古墓里的骨头是古代人的还是被谋杀的,交谈中我们还谈到了座间的遗址调査。”

“水岛当时的表情如何?”

“好像特别感兴趣。他说有机会自己也想写一本推理小说,所以想去实地看看。我给他画了张图告诉他怎么走。”

这就是说水岛熟悉米川被杀的现场。至此水岛的嫌疑越来越大。但是他的动机始终是个迷。“东京”和“神奈川”联合行动对他与米川、金井的关系进行了调査,但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任何关系。

“水岛熟悉现场的情况,而且选定了十人进行动员。由此看来,他很可能在旅行前就和这十个人发生了某种瓜葛。要说发生在水岛身边的不幸,那就是三年前的那次交通事故了,那场事故夺走了他妻子的生命。我们先把重点放在这次交通事故上全力侦破,也许从这场交通事故中我们可以找到他和这十个人的关系。”那须激励着大家。

正文 第十六章 被切断的连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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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渡和下田担当了对米川瑞枝的调查。

探明水岛和大崎的关系从而发现水岛熟悉现场的情况,这是“神奈川”方面的功劳。如果这边再一无所获,那“东京”方面就太丢面子了。

两人走进米川家的门厅,看见一只老虎横卧在门口,不由得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标本这才松了口气。

“夫人,有件事请你好好回忆一下。三年前的十月下旬,准确地说就是10月23日下午六点,在山梨县和静冈县交界的笼坂岭附近的138国道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你还记得和你们一起去欧洲旅行的旅行社陪同水岛良夫吗?在那场事故中,他失去了妻子和女儿。您和您丈夫对那场事故有什么线索吗?”

在客厅坐定后横渡先说明了来意。

“水岛?真的吗?”

瑞枝一脸惊异的样子。

“夫人好像知道些什么。”

面对警察的目光,她极力控制着内心的不安赶忙又加了一句:

“不!这件事我从未听说过。突然听你们一说我感到特别意外。我一直以为水岛没结婚呢!”

“夫人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横渡继续紧追不舍。

“水岛君只是陪我们去欧洲旅行时认识的,他是个很开朗的人,不像有过那么大的不幸,所以有点感到意外。”

面对警察的盯问,瑞枝低着头说道。

“您丈夫有没有因为生意上的事去过富士五湖?”

横渡改变了询问的锋芒。

“他为了看地整天东奔西跑的,我不可能一一过问。”

瑞枝回答时眼睛露出不安的神色,好像在有意回避警察的视线。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佣模样的年轻女子端来了茶。“别张罗了!”两人赶忙起身致谢。

“别客气!”

年轻女佣轻轻点了一下头刚要出去,被瑞枝叫住了:

“阿美,过来一下!”

说完把她带出了屋。他们在门外窃窃私语,听声音瑞枝好像在对年轻女佣吩咐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瑞枝回来了。

“对不起!”

瑞枝轻轻鞠了一躬,眼神比刚才镇定了许多,说话的口气也显得从容多了。

“请问夫人是出生在韭崎市吧?”横渡呷了一口茶继续问道。

“是的。”

瑞枝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揣摩着。

“听说夫人和金井是同乡?”

瑞枝脸上露出早已料到的神情。

“是的,高中也在一起。这我已经说过了。”

“从河口湖沿137国道往甲府离您家就不远了吧?”

瑞枝怔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好像是吧。我对地理可是一窍不通。”

“你回家的时候走过从箱根经138、137国道这条线吗?”

“我已经十多年没回去过了。”

“你有驾驶证吧?”

“嗯。不过我是个挂牌司机,很少开。”

在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恢复了平静的瑞枝那里终于没能找到突破口。

最后两位警察不得不起座告辞。

“没能帮什么忙非常抱歉。”

瑞枝从会客厅一直送到门厅。

会客厅一盏枝形水晶灯从天花板悬吊而下,四周装饰着华贵的绘画和陶器,门厅的门口处一个老虎标本虎视眈眈地卧在那里,令来访的客人毛骨悚然。整个屋内充满了一股暴发户的味道,让人感到极不协调。

回去时由于知道那是只假老虎不像来时那么吃惊了。

“怎么样?”

在去车站的路上,横渡对下田问道。

“我总觉得她的口气有点儿不对劲。”

“我也是。那个佣人送茶来的前后她的态度判若两人。她究竟对佣人说了些什么呢?”横渡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屋内陈设好像也不太协调。”

“由此可以看出她丈夫的爱好。可她丈夫死后屋里还原封不动地摆着,由此来看那个女人也喜欢这种金碧辉煌的样子。”

“是够豪华的,可我一点儿也坐不住,身上一个劲儿地直冒汗。”

“就像抹了一层蛤蟆油。”横渡苦笑道。

“不过不光是因为这个。”

“那个女人好像知道些什么,她的样子很不寻常。”

“她到底跟佣人说了些什么呢?”

“那个佣人我们以后得问问她。她现在可能很警惕。”

“对了!那个门厅!”

下田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门厅怎么了?”

“总觉得那个门厅不太对劲!”

“我也觉得是。门厅在二楼怎么看都不对劲,只有在一楼才对劲。”

米川家是复式的公寓,各户的门厅都在二层。

“因为是公寓式结构,所以门厅不可能都在一楼。我之所以感到不对劲是因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

“可能注意力都在老虎身上没太留意,我总觉得门厅进去的时候和出来的时候样子不一样了。”

“这我倒没注意到。”

“这都是因为那只老虎。注意力都放在老虎身上了。可是进去的时候和出来的时候门厅的样子确实不一样了。哪儿不一样呢?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是说在我们离开之前那个女人让佣人改动了门厅的样子?”

“难道门厅里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

“就是说如果让我们看到了对她很不利,那她为什么摆在门厅里呢?”

“我们去了她才发现那个东西对她不利。”

“在我们问她对三年前发生在笼坂岭的交通事故有什么线索之后那个佣人进来的。也就是说门厅里摆放着和事故有关的东西……”

“下田君,我们马上回去!”

他们从车站又返回了米川家。他们站在门厅按动了门铃,刚才那个年轻佣人开了门。

“哟,丢什么东西了?”年轻佣人露出吃惊的样子。

“嗯!”

横渡嗯了一声也不等让进就进去环顾起来。下田接着进去把目光投向了固定在门口靠右手的鞋架上方的墙壁。那里明显地白一块,上方只剩下一个挂钉留在那里,说明那里曾挂着画框或照片之类的东西。靠左手的墙上挂着一幅六号大小的裸妇油画,致使右面墙壁的空白显得更加突出。第一次来的时候由于眼睛盯着正面的老虎没太注意,现在看来那里的确曾挂着画框或照片。

“原来挂在这儿的东西呢?”

下田对年轻女佣问道。年轻女佣脸上现出为难的样子。

“刚才是不是夫人让你把挂在这儿的东西摘下来了?告诉我们那是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米川夫人听到门厅的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美!怎么了?啊!”

原想警察已经回去了,没想到又回来了,她一下怔在那里。

“哦,夫人!我们想起了一件事就又回来了。”

“挂在这儿的东西哪儿去了?”横渡不容分说地问道。

“什么也没挂呀!”

“那就怪了。我们刚才来的时候还在这儿。这墙上的颜色都变了。你刚才让她摘下来了吧?喂!我说得对不对?”

面对横渡锐利的眼光,年轻女佣现出一脸的窘相不知说什么才好。

“有什么东西不能让我们看呢?夫人,能告诉我们是什么吗?”

“……”

“你不说我们也会知道的。我们可以问您家里的人或亲戚和周围的邻居。能告诉我们它是什么为什么要摘下来吗?”

在警察的催逼下,她绝望地抬起头冲着年轻女佣说道:

“把刚才摘下来的照片拿来。”

一会儿,年轻女佣拿回来了。这是一张镶在金属框里的四开纸的照片。乍一看照片上象是一片篝火,再细看,原来画面上拍的是一场交通事故的场面,一辆汽车在燃烧,熊熊的大火划破了夜空。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画面上只不过是一辆燃烧的汽车,根本不值得镶在那么大的镜框里挂在墙上。如果光是这样即使注意力被正面的老虎吸引过去没有注意到镜框的存在也没什么奇怪。然而仔细一看,在被大火包围的车中隐隐约约有人的影子。那是一幅人体在燃烧的车里被烧焦的悲惨画面。

“夫人,这张照片为什么要摘……”

警察刚说到一半便恍然大悟。

“这是我丈夫偶然遇到的交通事故,于是就拍了下来。他把这张照片投给了一家报纸的‘读者摄影大赛’,得了三等奖。”瑞枝如实供述着。

“你所说的事故就是10月23日发生在138国道上的交通事故吧?”

横渡叮问道。瑞枝点了点头。

水岛和米川之间的断点终于接上了。

“不过,夫人。如果仅仅这祥你也用不着把它摘下来呀!夫人突然地把它摘下来,我们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横渡追问道。

看来瑞枝并不知道警察进来时注意力被老虎吸引而没看到照片。相反,如果照片就那么挂着反倒不容易引起注意。而且这张照片即便被人知道和10月23日的事故有关,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利的地方。

“实际上你们刚才一问我才知道这张照片拍的是水岛曾经卷入的那场事故,因为这和我无关,所以……”

“可事故早就报道了,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名字也都公布了。”

“不过我没想到那个被害者就是水岛。被害者的名字早就忘记了。”

“可是夫人本来就没关系嘛!即使您丈夫拍了事故的照片,夫人也没必要把它藏起来呀!”

“其实,在他投稿的时候很多人就对这张照片提出了异议,说看着车里的人在烈火中煎熬不但不救反而站在一旁拍照。就因为这个没得上一等奖。可是这么残酷的照片我不想再让别人看到。”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不想让人看到这么残酷的照片,你可以一开始就不挂在门厅里,最晚您也应该在您丈夫离世的时候把它摘下来。你为什么要把它在我们面前藏起来?我们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

“夫人不想让我们看到照片,难道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不,什么也没有。”

“那为什么我们一来就把它藏起来呢?”

“……”

“是不是在您丈夫拍照时夫人也在场?”

“是,是的,在场。我虽然在场可也没能阻止拍下那么残酷的照片。”

“撒谎是不行的!夫人刚才不是还说和自己无关吗?”

面对警察的穷追不舍,她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至少那张照片她当初并不认为么残酷,所以丈夫死后还把它挂在了门厅。

“怎么样?夫人!告诉我们真情吧!”

横渡给以断然的最后一击,瑞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软下来。

“实际上我在另外一辆车上,正好路过那里。”

“另外一辆车?”

“这必须要说吗?”

“必须!也许对我们有用。”

“那一天,是晚上,我以回老家的名义坐在金井的车里去富士五湖那边兜风。怎么也没想到那天米川也去了那里。后来我问他不禁吓了一跳,米川说他到箱根看地顺便到富士五湖转转。我们两辆车在那附近相擦而过。我们路过事敌现场的时候事故已经发生。一辆汽车在燃烧,一个男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在求救。金井停了车想下去看看,我害怕被牵连就让他开了过去。米川是在我们走了以后来的。”

瑞枝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像是在回忆那场事故的悲惨场面。

“米川也只是拍了照片和你们一样走了?”

“他说怕把车弄脏了。”

“夫人和金井是什么关系?”

虽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警察还是问道。面对濒临死亡的人的呼救声,他们视而不见从旁溜掉,这正说明他们害怕两人之间的关系被人知道。

“嗯,那……,你们随便怎么想吧。”

“您丈夫路过现场真的是出于偶然吗?”

“是的。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也会路过那里。后来我还感到后怕。”

“既然夫人看到了事故现场的情况,后来见到水岛的时候一定想起来了吧?”

“当时都吓晕了,谁还顾得上看他长什么样。只看见在黑暗中一辆车在燃烧,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哭喊着救命。根本顾不得看他的脸,即使看了肯定也和平常不一样。你们要是不说我根本不知道那场事故的被害者是水岛。我要是知道,早就摘下来了。”

“出发前水岛来办过手续吗?”

“来过两三次……”

瑞枝话一出口立刻醒悟到了其中的意思,脸变得刷白。

“水岛当时看见这张照片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平常就挂在门厅,也许看到了吧。”

“当时他的表情怎么样?”

“我没太注意。怎么?难到是……水岛?”瑞枝的嘴唇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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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岛和死者之间的连接点终于找到了。第一被害者米川偶遇交通事故,置哭喊求救的水岛于不顾,反而把他当作参加摄影大赛的题材摄入了镜头。第二被害者金井由于害怕他和米川夫人的奸情暴露也没有停车救人。

如果他们当时都伸出救援之手,水岛的家人也许不致死亡。

对于水岛来说,见死不救的他们也许比肇事者更不能饶恕。

由于在旅行团成员中发现了水岛和他们的连接点,以此为突破点对其他成员也进行了调査。

结果证实了十月二十三日那一天八束夫妇和梅谷夫妇也有先后经过现场的事实。他们也曾受到水岛的苦苦哀求,但也都因为害怕受牵连可溜走了。

九人当中只有安养寺夫妇没有路过现场,但调查中发现由于金井自己的车坏了,安养寺家的车(英一郎给则子买的)被借了出来。

至此连接所有成员的“共同点”终于显现出来了。

“水岛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那些人的呢?”有人提出了疑问。

“米川不是给报社的摄影大赛投稿吗?也许是从这儿知道的。”

“其他人呢?”

“从安养寺夫妇也被劝说参加东方之旅来判断,也许是从车牌号知道的。”

“动员他们参加旅行团也许是为了在旅行中找出见死不救的开车人。”

“多么执拗的观念!”

“这固然是执拗的观念。可妻子躺在自己的身边已经奄奄一息,路过的车辆没有一辆停下来送他们去医院,对于他来说,他们就像毫无人性的魔鬼。”

“可是在那种悲痛欲绝的情况下怎么能把四辆车的牌号都记下来呢?”

“也许他们都停了一下车,看到事故的惨状又都感到害怕开走了。在水岛看来,‘这下可有救了’的感觉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感到他被伸出的救援之手抛弃了。绝不能饶了他们!于是,他用忿恨的目光记下了开走的汽车牌号。”

“如果米川和金井都是水岛杀的,为什么八束夫妇还留着?”

“米川夫人不是也没事儿吗?”

“米川夫人当时没有在米川的车里。虽然她坐在金井的车里,但是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有对别人泄露,所以坐在金井车里的是谁水岛并不知道。”

“那梅谷呢?”

“水岛的怨恨主要是冲着开车人的。对梅谷他已报了仇,他似乎并不想把复仇之剑刺向同车的人。不过,八束夫妇还‘完好无损’地留着,谁知以后会怎么样。”

“就是说八束夫妇的处境很危险?”

“还是注意一下为好。”

这种危险以前金子国际警官也曾提出过,但是由于需要找到共同点以证明这种危险的存在,所以当时提出的在八束周围设伏的意见没有被多数人所接受。

现在由于发现了共同点,那种危险非常现实地摆在了眼前。水岛也许已经充分感知到警方已经盯上了自己。于是搜查本部决定提醒八束夫妇以防万一。然而警察被告知八束琢之昨天已经出外旅行去了。

“他去哪了?”

侦查员抑制住内心的不安向八束夫人问道。

“他从来不说。他经常为了构思一件大作品出外旅行说是寻找灵感。他昨天开车出去了,说是两三天以后就回来。他怎么了?”

八束妙子好像已经习惯了丈夫的出行,并未显出特别担心的样子。然而“共同点”的发现和八束琢之的旅行碰巧赶在了一起,侦查员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为慎重起见,先询问了全日本观光公社,对方答复说水岛昨天没有上班,事先也未请假。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搜査本部越发感到不安。通过调查水岛的住处,发现他从昨天就一直没有回家。

通过转换视角的设想虽然发现了水岛的重大嫌疑,但迄今没有对他采取任何监控措施,这不能不说是搜查本部的一大失误。

搜寻了两人可能去的地方,一无所获。至此,搜查本部认定米川、金井被杀系水岛良夫所为,向全国发出了一号通缉令。与此同时,东京、神奈川全署实施了紧急警戒体制,对过往车辆进行严格检查,同时请求周边各县给予大力协助。

正文 七第十七章 通向地狱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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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束琢之和水岛良夫杳无下落。各检査路口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行踪,两天过去了,仍然杳无音讯。搜查本部笼罩在一片愁闷的气氛中。

关于遭遇交通事故时的情况,重新对八束夫人进行传讯。

——10月23日在138国道发生的那场交通事故,您和您丈夫正好路过现场,你们知道当时求救的那个人是水岛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自从我丈夫和水岛一起断了音信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这我早就说过了。”

——我再问你,当时你们为什么没有救人?

“我丈夫停了车,我们从没有见过那么惨的情景,太吓人了。”

——当时开车的是你丈夫吗?

“是的。我丈夫完全被吓蒙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紧抓着车门让我们先把他妻子和孩子送医院,我丈夫把他甩了下去。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是水岛。”

——没去叫救护车吗?

“因为他被从车上甩了下去,我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水岛当时说了些什么?

“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当时有一张粘满了鲜血的脸贴在车窗上喊着什么,过了好长时间还像一场恶梦似的。”

从八束夫人那里没有问出更多的情况,搜査本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岛对八束下手。八束也许到最后也不知道水岛的真面目。他听信了水岛编造的搭车的借口拉着水岛踏上了不折不扣的“死亡之旅”。

虽然知道水岛就是凶手,但却无法阻止他的第三次犯罪。搜查本部陷入了深深的焦躁和无奈。

“水岛肯定知道警方正在追捕他。”那须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许正因为知道才躲起来了。”横渡揣摩着那须的表情说道。

“我们已经发出了通缉令,他已无路可逃。八束如果听一下车里的广播就会知道水岛就是杀害米川和金井的凶手。水岛肯定已在八束面前露出了真面目。他也许已经结束了八束的生命;也许正在胁迫八束寻找下手的地方。水岛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那须环视了一圈,像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最可能去山里或海边,那里没人注意,便于藏尸。”

河西的话代表了多数人的意见。

“对于水岛来说现在已经没有藏尸的必要了。杀了八束可以说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知道警察正在到处抓他,所以没必要藏尸灭迹。”

“也许他打算干掉八束以后再自首?”草场站起来说道。

“也许吧。”

“那就是说八束还活着!”下田眼睛一亮。

“有那种可能。水岛的目的是复仇,如果不把意图告诉对方就没意义了。”

“即使不告诉,对方也可以从广播和报纸上知道吧。”山路开了口。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大,可如果汽车里的广播没开,车里就成了和外界隔绝的空间,在这个隔绝的空间里,要最简单最明了最戏剧性地吿诉对方这就是对你三年前在那场交通事故中见死不救的惩罚,最好的作法什么是呢?”

那须下结论似的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直接告诉他不就得了吗?”下田反问道。

“那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缺乏戏剧性的效果,如果对方不相信的话,反而达不到原来的目的。”

“如果带他去现场呢?”下田脱口说道。

“这就对了!”

在座的人恍然大悟,终于理解了那须的暗示。

“那就是说水岛带八束去了三年前的现场?!”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不可能不去。我们来设想一下,他带八束来到了三年前交通事故的现场,八束很可能感到奇怪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然后水岛在八束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真面目。还有比这更戏剧性更充满恐怖的复仇吗?大家想想今天是几号?”“十二月二十……三,啊!”大家对时间的巧合无不感到惊愕。

“我也感到难以置信。时间上的重合总觉得有些蹊跷。他受到警方的通缉已经无路可逃,这一天正好是三年前那场交通事故的发生日,不知是他有意安排的还是偶然的巧合。但是对于无处可逃的水岛来说,他要把最后的复仇对象带到妻子死亡的同一时间和地点,这种心理也是正常的。”

与那须的镇定自若截然相反,搜査本部所有人员都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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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搜查本部的电话,山梨县和静冈县警察局迅速命令所辖各署组织警力赶往现场附近进行搜索。

在对笼坂岭附近的搜索中,在山梨县一侧的山林里发现了一辆小轿车,车牌号码和通缉的八束的车牌完全一致。

所辖署的警员试图靠近车辆,车里传出一个人的声音扬言再往前靠就点火炸车。车内还有一个人被关在里面。

下午,从东京出发的搜查本部的人员赶到了。可以确定车内的两个人就是水岛良夫和八束琢之。

八束被诱拐后已经过了两天两夜居然还活着,这说明水岛还在犹豫不决。八束还有一线希望。

山路和横渡开始靠近车子向水岛喊话。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要再罪上加罪!快把八束放了,从车里出来!”

山路拿着喇叭冲车那边喊着。

“别喊了!你们知道我的痛苦和悲愤吗?我要和他同归于尽!现在车里已经洒满了汽油,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点火!”

司机座位的窗子开了一道缝,水岛探出头来喊道。

“你要为你的妻子和孩子想想,他们不希望你这样做!”

“算了吧!他们出了车祸,哭喊着疼死了疼死了,可过往的车没有一辆相救,他们在痛苦中眼睁睁地死了。家人死前的惨状米川拍进了照片,金井停了车假惺惺地要帮我们最后还是跑了,八束把我从车上甩了下来。他们都是一群恶魔。即使我妻子原谅他们我也不能原谅!”

那须悄悄来到山路的后面,暗示尽量拖延对话以贏得时间。

“你何以认定他们见死不救,说不定他们是去叫救护车了呢!”

“八束后面的车把我救了,那时妻子已经死了。后来我问了管界的消防署,是救我的司机第一个报案的。他们根本没有叫救护车!”

“即便如此,对偶尔路过的人下此毒手也于理不通!”

“怎么于理不通?如果他们当时伸出救援之手,我的妻子和孩子也不会死。他们和杀人凶手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没对梅谷下手呢?”

“我要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被扣上杀死米川的罪名,加上肇事逃逸的事已经暴露,他已彻底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米川敲诈梅谷的事我不知道。米川被杀的嫌疑集中到梅谷身上这完全是复仇的副产物,梅谷因为这个已身败名裂。这还要托你们的福,我省了一个人的事儿!”

“你要让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现在八束已经完全知道了。你不要再罪上加罪,快把他放了!”

“八束什么也还没有失去,我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活着。”

“为什么把复仇的目标对准他们三个人?”

“米川站在一旁拍照,梅谷和金井假装要救最后还是溜了,八束把我从车上甩了下来,他们四个人握着方向盘!他们是见死不救的凶手!”

“你动员他们参加东方之旅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

“我根据车牌号码找到了他们,我要弄清楚当时是谁开的车。”

“光是这个也无需把他们带到欧洲吧?”

“这是为了向他们发出复仇预告。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对生活的乐趣。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工作得再好,没有家人为我高兴也没有意义。对于失去了生活乐趣和欲望的我来说,复仇已成为我生活的全部。东方之旅就是决定我一生命运的时刻。”

“你还年轻,一切可以重新再来。家庭没有了,可以再建立新的家庭!”

“你怎么能说这么无情无意的话?死去的妻子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孩子也是,这是不能代替的!建立新的家庭?这怎么可能?!”

“我的意思是人死了不能复生,悔之无益,你可以重新再来。”

“什么重新再来?重新再来有什么用?今天是妻子和孩子的忌日,我要送他上西天来祭我的家人。”

在山路拖延时间喊话的同时,其他人正沿着水岛看不见的地方向汽车接近。横渡接过了山路的喇叭。

“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在埋米川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石头作的手斧,是你扔的吗?”

“是的。那天金井跑了以后把这个手斧掉在了路边。我就是靠这个搞清了金井的身份。”

“你把石器丢在米川尸体的旁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知道了金井的身份,那个东西就没用了所以就扔了。我想米川的尸体不会被发现,所以认为那里是最保险的。金井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早已丢失的石器居然和米川的尸体一起被发现吧。金井顺着丢石器的地方想,知道了当初他弃而不救的交通事故的受害者就是我。因为石器丢失和交通事故的时间发生在同一天。后来他知道米川是我杀的反过来对我进行敲诈。也许他认为我是因为憎恨米川拍照才杀的米川。金井不知道自己也被当成了复仇的对象,反而以此要挟对我进行敲诈。我装作屈服的样子,几次给他送钱寻找下手的机会,终于在9月26日说给他送钱把他骗到了中野区的空地上杀了他。金井一直在进行文物走私,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被国际刑警组织盯上以后不象以前那么容易搞到钱了,所以就把我当成了摇钱树。虽然我没有多少财产,但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拿给金井伺机下手。别看他脑袋那么聪明,米川和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我就是那场交通事故的受害者。”

正在这个时候,侦査员和消防员们已经接近了汽车。随着横渡的一声暗号,侦查员们一跃而起冲上汽车。惊慌失措的水岛赶忙按动打火机的开关,就在水岛打着打火机的同时,侦查员们打破窗户冲了进去。消防员立刻把化学灭火器的喷嘴对向车内,刚刚燃烧起来的火焰立刻被喷出的白色泡沫压了下去。满是泡沫的水岛和八束被从车里拉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间第三起杀人案被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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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结束了。在搜査本部的庆功会上,那须端着酒杯呷了一口酒不禁身有感触地说道:

“说起来,这也是现代社会汽车时代的犯罪。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们却因一起交通事故被连在了一起,进而发展到凶杀。在没有汽车的社会,这是不可想像的。”

横渡接着那须的话怃然说道:

“想起来真是太可怕了。平常素不相识的人因为一起突然事故变成了加害者和被害者。交通事故对当事者双方来说都是无法摆脱的地狱。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也会被卷入到这个地狱之中。”

“可是作为这个案子的特征,并不是肇事人的单纯过路人成了被怨恨的对象。加害者当场死亡而偶然路过的人却惨遭杀害,这真是前所未闻。”草场接着横渡的话说道。

“通过这个案件,以后选择开车路线就不能掉以轻心了。如果被害者那天不走那儿也不至于被杀。对于他们来说,通往那条路的路口好比是一条通往地狱之路。”

河西的脸色有些发白,丝毫没有陶醉在庆功酒的喜悦之中。

“不过,乘坐东方快车的旅客接二连三地被杀也的确是耐人寻味的。”

参加庆功会的金子国际警官说道。大家纷纷投过疑惑的目光。

“请各位回忆一下阿加沙·克里斯蒂的名作里的情景,在那个案件里,所有的乘客都有动机,所有的乘客都是凶手。而这个案子,却是凶手对所有乘客都有动机。也就是说,此案和里设定的情景截然不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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