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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的向日葵》


第一章 大龄失婚

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衣食无忧?是终极归宿?还是既定程序下的必要环节?

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人群中一个不那么晦涩的存在?

亦或者,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对万千种妄加评论的精神护卫?

无论哪一种,于此时此刻的我而言,都失去了任何意义。

因为,我离婚了,就在刚才,我双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本本,怀着无以言喻的心情看了看身边那个生活了整整五年的男人——苏予,他脸上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又在短短的半秒钟内掩饰遁形。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他,我知道他此时此刻的轻松是发自内心的,迅速的掩饰也是为了不至于伤害到我,这个曾经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我并没有半点伤感,相反,我为他的坦诚而喜悦,也为他到最后一刻还怀着对我的保护欲望而欣慰,我看着他,竟然还是当年的模样。

“你回公司吗?”

“嗯。”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免不了一句寒暄。我看到苏予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站在那里,像最初认识他时候的模样,我默默看着他,亦如最初的模样。

“你永远都是那么拼,你总是那么优秀,但别忘了,你只是个女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真正的幸福。”

这听上去怎么像是一场总结,对我和苏予5年婚姻生活的总结。

我微笑着看着他的车从我身边驶过,最后消失在茫茫车水马龙之间,我却开始双脚发麻,甚至是头晕耳鸣。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幻想着今天这一刻的喜悦和解脱,可事到如今,苏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却像是一场祭祀的秘钥,*裸揭开了我内心某一处的血肉纵横。

原来此刻要分别的,不仅仅是五年的青春与所谓的爱情,还有那个无知无畏的自己。

一个32岁的大龄失婚女青年,潘林子,你的安稳生活就此结束了。

人到中年,实际上是很难停步不前的,会有太多事,太多人,千回百转地催促着你,没有办法花太多时间去感性,去沉迷悲伤,因为连你自己都觉得,不作死就不会死。

有的时候,这些人和事就像苍蝇,没完没了地在你脑后嗡嗡嗡,嗡嗡嗡,你讨厌它,却又干不掉它。

譬如现在正在我手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真是会挑时间,半刻悲伤时间也不给老娘,还不能随便挂掉,因为有的人关乎着你的面包和未来,你想要拒绝,却又拒绝不了,譬如老板。

“喂,秦总,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里?”

我想说关你屁事。

“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是项目的事情有变化?”

“不管你在哪里,现在马上到我这里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地址发你微信了。”

“哦?啊。。。”

没等我反应一下,秦大妈就挂断了电话,我随即翻开我的微信,果然,一条定位信息显示在某五星级酒店。

秦大妈,我公司的大股东,实际上是她老公投资了公司,而我只是作为高管被赏赐了些许股份,实际上只是一个高级打工者而已。

这位大妈呢,虽然是个富太太,但其实和大部分的大姐没两样,人好,热心,爱管闲事,谁谁都像是她闺女儿子,不把自己当外人,根本没有半点老板的样子。

给自己的老婆买股份,买老板位子,同事们都说这是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男人的世界很直白,给你买,就只是给你买而已,没有那么多的附加意义,非要说有意义,或许有两层解释,一是看到这个东西,就想到你了,就给你买了,仅此而已;二是看到这个东西,觉得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就买给你了。

至于是解决什么问题,这个就不好说了,一千个家庭有一千种问题,也许正好是个什么节日,不买怕你闹别扭,生气了再来哄你,会更加麻烦和浪费时间,不如先买个东西堵住你的嘴,全世界就都清净了。

秦大妈的老公是不是出于这类型的初衷,我不得而知,毕竟跟他没有熟到那种要推心置腹的程度,所有的一切,都仅限于我个人的想象中,说不定还是一种不怀好意,满怀羡慕嫉妒恨的想象。

我立刻网上约了一辆车,把我送去了酒店

我很快便在酒店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了秦大妈,即使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出入之人非富即贵,但徐娘半老的秦大妈依然抢眼到鹤立鸡群。

她一身黑色中式长裙,雪白的皮肤,中长微卷的黑发,一侧播到了耳后,她明显没有看到我,即使我此刻站立的位置正好面对着她坐着的方向。

她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拿着勺子顺时针搅拌着,两眼空洞地望向远方,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总,您怎么突然约到这里?”

我不得不走过去打断了她的思路,见我站在面前,她示意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你从哪里过来?小刘说你请假没去公司,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么?”

“嗯,今天正好得空,请假去离个婚。”

听了我的回答,秦姐搅拌咖啡的手停了下来,她眼角微微上扬,作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姿态。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说出离婚这两个字,毕竟就在刚刚,当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离婚好呀,真羡慕你说离就离了。”

“啊?”

我也万万没有想到秦大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感叹。

“对于你们来说,婚姻是一场恋爱,没了爱,说散也就散了。而对于我,婚姻更像是一场戏,演给很多人看的戏,却偏偏观众里面没有我的位置。”

“您。。。您是和许总吵架了?”

“吵架?能吵架倒是好了,像你一样,签个字,盖个章,万事解决,所有能用契约精神和法律条款约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

当真是我离了婚,不是你,你现在可以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幸灾乐祸,思考社会哲理。

我心中还是有些不悦,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无根无由的无聊谈话。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刚才的话戳到了你的痛点,我给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别人的灾难,他人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但正是这样,反而能够旁观者清。所以,我需要一个清醒的人来陪着我,说来也挺讽刺的,我活了大半辈子,手机通讯录老长老长,在关键时候,居然找不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您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么?”

秦大妈指了指前方,“我在这里等他们下来”。

我转过身去看她指的方向,正好是酒店的电梯口。

“他们?”

“老许,和一个女人,不认识的女人。”

第二章 协同抓奸

富婆让我陪她一起捉奸富豪和小三,怎么看,都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甚至随时可能被暗杀的角色,我很无奈地又上了套路的贼船。

对于秦大妈的遭遇,作为一个女人,我并非毫无同情心,只是觉得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由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外人参与其中,实在不能再尴尬。

更何况,我还是公司的员工,也就是说,我被我的老板叫来反对我的背后大老板,这无论如何在公司也是走人的节奏呀!

“别担心,我不是叫你来帮我打小三的,相反,我想让你陪着我,避免我做出过激的举动。”

“如果您不打算揭穿对方,就当所有事情没有发生就行了呀,没有必要坐在这里看案发现场。”

受害人在案发现场饶有兴致地看杀手杀掉自己,这种行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变态。

“你不会懂的。”

“我。。。”

幸好我不懂,我虽然是个大龄失婚女青年,好歹也算是心理健康,人格健全,我离婚了,但我没有丢掉拥有快乐和幸福的能力,我是正常人!

我真的没有丢掉拥有快乐和幸福的能力么?

我开始有点心虚。

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还好你的变态不会殃及池鱼。

“好吧,我不会让你冲出去的,毕竟这也关系到我后半生的饭碗。”

就这样,在我的提议下,秦大妈同我换了位置,我和她坐在大厅角落里,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还好她若有所思地沉浸在自己悲惨的人生故事中,压根没有空搭理我。

而我,只能奉命当她的眼线,一刻不停地盯着电梯口的动静,同时在心里盘算着各种见招拆招的把式。

却一刻也没有想过,危险正悄然而至。

终于,电梯口的位置出现了一条雪白雪白的大长腿,和所有的套路一样,大长腿的旁边总会跟着一个甘愿当苦力的男人。

我以为这个男人就是我要等的许总,如此我便可以结束掉这操蛋的差事。

然而,我就这么毫无预警,猝不及防地被推进了悬崖。

那个站在悬崖上开怀大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两个小时前跟我结束掉五年婚姻生活的人。

我张口结舌,不禁呆呆地站在那里,双腿发软,一动不动。

苏予,你竟然前一秒钟跟我离婚,后一秒钟就带着别的女人开房庆祝!

我竟然到离婚之后,才知道你早有不轨!

我竟然还心存愧疚,觉得是自己太过任性,才走到了离婚这一步。

我竟然曾经想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让你过更好的生活,以洗脱自己的愧疚之情!

我竟然把一匹处心积虑心怀不轨的狼当成了一只与人无害老实本分的羊!

愤怒让我泪如雨下,呼吸困难,我忘记了自己先前对同病相怜的秦大妈的傲慢态度,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永远不会知道面对现实那一刻的痛心疾首。

我更加忘记了,早在两个小时前,我和苏予就已经变成了法定意义上的陌路人,理论上他的好坏长短,本应从此与我无关。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恍惚,至今觉得当天似乎是突然间记忆断了片,脑子可能是被谁按了个暂停键。

我只知道自己平生第一次成了派出所的座上宾,还是和秦大妈一起。

秦大妈说是我突然间像发了失心疯,一边哭一边冲到电梯口撒泼打人,把苏予揍得鼻青脸肿,还差点把那女人的头发给揪成了地中海。

我半信半疑,直到今天我都坚持认为,那天撒泼的明明就是她自己。

无论如何,一场暗潮汹涌的婚姻保卫战,由于我突然间的毁约,竟然活活演成了狼烟四起的拳脚战役,所有的尊严和策略都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有两个落魄的女人。

那天之后,我和秦大妈神奇般地变成了一对儿无话不谈的闺蜜,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不是趣味相投和同病相怜,就是各有把柄,我和秦大妈就应该属于后者。

看过你最卑微的样子的,不是敌人,就是朋友。

原本打算忍气吞声,以保住自己婚姻为终极目标的秦大妈,最终也就只能以离婚收场,还好许天书此人还算是个男人,主动提出让她分走了一半的财产。

于是,一场闹剧,在秦大妈那里变成了喜剧。

同样是当事人,我的处境就全然不一样了。

在那之前,大龄失婚女青年对于我来说,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短语,我是主动选择走出婚姻的坟墓的,我是积极进取,追求自由意志的现代时尚女性,我满满的傲娇,即使内心会有悲伤。

但事到如今,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显然的,苏予是在婚内出轨,这一事实,让我从一个施暴者瞬间转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受害者,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我会被别人同情吧!

这该死的同情,会像一把尖刀,无数次地刺进我的左心室和右心室,直到把它们刺成蜂窝煤,永永远远也别想恢复原样。

第三章 人生危机

否极泰来这四个字看似很有道理,自我安慰的时候用一用,也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然而也就仅此而已。

有句俗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更能够概括我现在的处境。

和许天书离婚之后的秦大妈,一反常态,恨不得赶快和前夫划清界限,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于是乎她把所有与前夫相关的资产都进行了变现,其中,也包含了我现在所在的公司股份。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辛辛苦苦凭借着诚实劳动,努力加班换来的高层管理人员的位置,我的职业前途被她这么一闹,瞬间变成了梦幻泡影。

前朝的人哪里还呆的下去,新老板上任第一天便找我们几个老人谈了话,语气中是各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还夹杂着威逼利诱,总之就是你们赶快给我滚蛋。

我倒是从来不吃威逼利诱这一套,但作为一个被众人看来与前任老板婚变直接相关的关键人物,人言可畏,我早就被迫掉进了八卦的深渊里,成为了各种有的没的,瞎编滥造狗血小三故事的荣誉主角。

总而言之,这个公司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一个月之内丢了老公,丢了工作,我的人生从此归零。

秦大妈听说了我的遭遇,她说她深深地觉得我就是被城门失火殃及的那条池鱼,虽然可有可无,但杵在那儿看着也是挺糟心,她心存愧疚,要养我。

被包养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看起来像是我逃离蹉跎人生的一条最佳路径,然而,她不是男人,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砝码来与她交换,以致于让我的后半生在内心安稳中度过。

但我仍然对有人愿意养我而感激涕零,因为此时此刻的我,真的是连自己都有些嫌弃。

“喂,喂,你是不是脑袋出问题啦?老娘跟你说半天怎么就知道哼哼哈哈的,你丫倒是说点有建设性的话呀。”

电话那头的女人叫贺菲,是我的大学同学,兼老牌闺蜜。

说起贺菲,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就是身边总有那么一个人,跟她相处的时候你总有种想要结束掉她的冲动,但是久了不见吧,就想得要命。特别是当你遇到困难和人生低谷的时候,你谁也不想见,甚至是你妈,但竟然神奇般地会想到她。

贺菲就是这么一个人。

在她面前我永远都会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但我爱她,就像她也爱我一样,真正的友谊和真正的爱情一样,穿着bug的外衣,实则温暖窝心。

“我要是能说出建设性的话,还会混成这样?”

“你至于吗?不就是离个婚,丢个工作吗?男人到处都是,那个苏予就是个屁,放过了就赶紧走开,谁会像你那么傻逼,还留在原处闻味道,想想都恶心。”

话糙理不糙,贺菲的话倒还真是直击要害,让我都不好意思再拿离婚这个事情说事儿。

“那还有工作呢?我以前多努力,多努力你知道么?好不容易看到点阳光了,嘿呀,山崩地裂世界末日了。”

“呸,就你那破工作,送给我我都嫌弃。你说你拿着白菜钱操着总理的心,你还真以为你能当总理呀?要我早辞职了,也就是你,还等在那里等着被炒,就你最傻。”

我一直觉得贺菲的人设应该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侠女,挥舞着长剑,三下五除二,就能把所有困难和问题化解于无形。

在贺菲的提议下,我和她,还有另外一个多年的好友,我们三个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远方重塑我这颗脆弱的心灵。

这另外一个好友也值得一提,秋若一,与我和贺菲同校但不同专业,不知道是哪根经搭错了,奇迹般地与我和贺菲臭味相投,没事儿厮混在一起,成为了我的老牌闺蜜2号。

作为一个响当当的理工科学霸,秋若一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本科读到硕士,又读博士,到博士毕业,她的人生好像是天生开挂,一往无前,那会儿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她一定会是我们三个当中最有出息和前景的一位,我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深信不疑。

然而,人生就是这么充满了戏剧性,这位秋若一同学博士毕业之后,人家突然转性了,开始觉得相夫教子,繁衍后代才是生而为人的终极目标,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兴高采烈地约我和贺菲喝下午茶,告诉我们她要结婚了,并且决定婚后当一名称职的家庭主妇。

秋若一口中的完美安排几乎成为我和贺菲的晴天霹雳。

好好的学霸,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走上一条职业相夫教子的不归路,更何况那个将她拉上不归路的男人长得不帅,也不突出,就是一个直男癌码农的活体标本。

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天,对于秋若一当日的选择,我仍然觉得是有悖常理,疑点重重,有待发掘的。

除了这个人生的急刹车事件外,秋若一同学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靠谱和稳当,就连家庭主妇都演得是惟妙惟肖,妥妥当当。不仅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坊间传闻,正是因为她的背后协助,活体标本才混成了一家发展期科技公司的ceo。

也不知道贺菲跟她说了些什么,向来视孩子如命的秋若一居然主动提出要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和我们一起去旅行,这实在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三个人约好了在机场登机口汇合,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由于我家离机场最近,也顺理成章成为了第一个达到机场的人。

这个地方来了无数次,经历过无数的场景,但如今站在这里的我,竟然觉得似乎从未来过。

以前在某科学杂志上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人体细胞随时随地都在进行着新陈代谢,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一个人的脱胎换骨,也就是七天的时间。

然而从离婚到现在,我已经经历了七天又七天又七天,我依然还是那个我,悲伤依然不动声色地影响着我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让我吃不下,睡不好,全身无力,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就在我恍恍惚惚,手脚不听使唤地飘在机场大厅里的时候,一个久违的熟悉的身影仿佛从我视线的余光中掠过。

第四章 回光返照

越辰宇!

一个似乎是上个世纪的名字一霎那蹦进了我的脑海里,恍若隔世。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禁开始这么想,因为这个人已经在我的人生记忆中消失了好久好久,随着这份记忆消失的,除了这个名字,还有那场逝去的岁月,青涩的懵懂,以及无果的冲动。

如今这些居然回光返照,这怎会不是濒临死亡的征兆!

我停在那里,左顾右望好一会儿。

我承认我自己的心情异常复杂,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中年危机,穷途末路后的聊以*么?

但真的是他吗?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回来了吗?

假如真的遇到他,需要上去打个招呼吗,毕竟同校一场?还是算了吧,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不知道潘林子是何方神圣了,若是知道,又怎会音信全无?

哎,怎么可能是他!

一定是自己秀逗了,最近本来就有些慌慌不知终日,是出现幻觉了吧,竟然也会突然心跳加速,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突然被心脏起搏器狠狠一击。

“你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我拉回到现实。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叫你半天也不理,不会是生病了吧?”

说着就用手背来蹭我的额头,是贺菲。

我把她的手挡在了半空中,“你才有病,我就是有点累,在这站会儿。”

“你看到谁了?”

“啊?”

“你刚才明明就在找人。”

“没呀,我,我这不就找你们两个女神嘛。”

说话间,秋若一也走到了我的眼前。

就这样,我的左边是高挑丰满,黑色低领高叉包身长裙霸气侧漏的贺菲,右边是顾盼神飞,牛仔t恤满面春风的秋若一。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loser。

有一个有钱女朋友的好处之一,就是一起出游有幸可以坐上头等舱。

秋若一说因为行程确定的太匆忙,经济舱早就被订完了,只能订头等舱,她倒是说得云淡风轻,我很清楚,重点还是有钱。

钱,对于一个没有青春,没有男人,没有小孩,也没有工作的中年女人来说,无疑是最美丽的东西。

然而,我默默自己的口袋,一贫如洗。

和苏予离婚的时候,我们协商好了房子归我,车子归他,由于婚姻期间都是各自管着各自的工资收入,所以我现在真正剩下的,全部都是自己这些年来的血汗钱。

对于一个工薪阶层来说,存款上涨的速度绝对等同于房价下降的速度,加上女人天生就是用钱堆出来的,如果有一天我不买护肤品,不买香水,不买鞋子衣服包包,不买耳环项链,那一定是我已经死了。

更何况,我是一个毫无理财观念的人,如果不是跟苏予离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说来说去,这些年的懒惰和大条完全跟苏予的细心和包容有关。

想着想着,阵痛来了。

我努力闭上眼睛想要赶快睡着,免得让自己陷入到胡思乱想的深渊里,无奈我的好闺蜜贺菲女神与旁边的帅哥聊得火热。

另一边的秋若一跟我说孩子们又吵又闹又烦人,随时随地都得把心思放在他们的身上,简直累死了,晚上也睡不好觉,于是她戴上耳塞和眼罩准备大睡一场。

我知道她口中的烦人并非是心中真实所想,她一脸幸福的神情早已暴露了她真实的状况,我不怪她这种善意的谎言,幸福是别人的,我深信不疑。

阳光、沙滩、海浪、大胸妹、长腿怪、肌肉男,空气里充满着咸咸的味道,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海岛的酒吧里喝得伶仃大醉,不,不是我们,是我。

明明三个人都在喝酒,最后醉的那个人,永远只是我。

秋若一说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贺菲说我没有出息,放着那么多美妙身体不去亵渎,在酒精里浪费青春。

我还有青春吗?

答案是,当然。

我原本以为这会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次旅行,我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笑了,但是我完全错了。

自从来到岛上第三天的早晨,在蔚蓝的海岸线边上,迎着灿烂的阳光和柔和的海风,我被贺菲一个来路不明的倾慕者的无聊冷笑话刺激地笑了一个早上,更神奇的是,自那以后,我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变得异常轻松和热爱生活。

佛教派别中有顿悟和渐悟之分,我想,我可能是因为一些机缘顿悟了吧!

就这样过了几天快乐的日子,终于到了要打道回府的日子了。

我们三人合租的一个套房,在秋若一的提议下,专门空出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收拾东西,我的东西很少,几下弄完便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她们两个表演。

“我的天,你这都是些啥?”

要不是眼睁睁看到秋若一的行李箱,我永远不会相信,一个女人的行李箱里,竟然没有化妆包,没有很多的化妆品、衣服和鞋子,而是贝壳呀,石头呀,以及由贝壳拼凑起来的各种各样的猫猫狗狗的小玩意儿。

“多可爱呀,我家宝贝们一定很喜欢。”

秋若一煞有介事地给我们介绍这些小玩意儿的可爱之处,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一刻的秋若一特别美,这种美,不是贺菲的耀眼和妖艳可以比拟的。

原来孩子真的可以让女人重获新生。

“你们说如果我给苏予也生了一个孩子,那现在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

“姑娘,如果是那样,你只会更痛苦。”

“你自己都生了两个小孩,你怎么不痛苦?”

“我可没离婚,也没有要离婚的想法。”

“可是如果有孩子,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孩子的身上,他不就没有时间出去找女人,我也不会想着要跳出那个牢笼,难道不是吗?”

“潘林子同学,你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么?”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贺菲为什么这样问。

“你丫没事就喜欢自我否定,自我推翻,你不当哲学家简直可惜了。”

“我。。我有吗?“

“当初是谁非要离婚的?说什么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耍流氓,现在怎么了?后悔啦?”

我无言以对,贺菲说得对,真正作祟的,不是倒霉和天注定,而是自己内心的欲望。

而欲望最可怕的,也不是渴望得到,而是得到之后的继续渴望。

五年前我种下了苏予这个因,收获了如今的果,天经地义。

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三个人中我最闲,便主动上去开门。

“请问谁是潘林子女士?”

“怎么?”

“有位先生让我务必把这个交给您。”

门口站着的小哥穿着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用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跟我说到。

“先生?什么先生?”我迟疑了一下,“我在这里不认识什么先生,你回吧,我不要。”

我这可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平时就跟贺菲和秋若一两丫头厮混,根本没有接触过男人,更别说给我送什么东西了,搞不好是个*也不一定,还是小心为妙。

可小哥不愿意走,非说答应了别人,一定要交到我的手上。

见我俩僵持不下,秋若一一步一跳地凑了过来。

“你说说那个先生叫什么名字?”

小哥摇摇头,“对方没有留下名字,说您看到就知道了。”

秋若一看看我,我一个劲儿地摇头。

“嗨呀,有什么好怕的,是段露水姻缘也说不定,有人看上了你的美貌和傻气,给我,我来帮你拆。”

贺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一把把小哥手上的纸盒子抢到了手上,感觉那小哥好像如释重负。

我正要说什么,秋若一抢先一步说到,“还是小心点,毕竟异国他乡,出了什么事都麻烦。”

“我去,能出什么事,那你说这么办?”

“这样,你去打电话让酒店安保来两个人,问问这种事情怎么处理,让他们来拆。”

秋若一的当机立断得到了我和贺菲的认同,只有小哥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

和平,虽然已经成为了全球的主旋律,但不乏一些地区存在恐怖和流血冲突事件,我们所在的区域也是发生过悲剧的。

庆幸的是,酒店早就配备了相应的应急措施,我们打电话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所有的防爆装备都煞有介事地出现在了我们房间门口,把一个半大的纸盒子围在了中间。

我们和酒店里其他客人一起,被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疏散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

越是严阵以待,我是越心虚。

万一真如贺菲所说,只是我人生中的一次桃色事件,那这个异国乌龙就真的闹大了。

果不其然,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当英俊魁梧的异国战士将一束绽放的向日葵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只能给别人鞠躬致歉,满脸尴尬的肌肉报以僵硬的微笑。

对方一个劲儿地夸我们做得对,安全意识是每个旅客都应该时刻保有的,我只能理解为这是一种善意地安慰。

乌龙事件结束了,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魔咒,毫无防备地被开启了封印。

第五章 记忆中的向日葵

三个女人就这样顶着乌龙的光环逃回了国内。

对于那束向日葵,贺菲和秋若一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每一种说法都充斥着狗血桃色意味,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插曲,竟给我两个闺蜜的旅途带来了无限乐趣。

当一个人作为局外人的时候,通常会有很多的头头是道,可以随时扮演专家,用冷静客观的方法将事情解剖得无懈可击,或者把这种救世主的心态高高挂起,充其量只是为自己的人生增加了一处谈资。

贺菲和秋若一并不属于这两类,但即使她们的善意明明白白,我却从此陷入到一种奇异的怪圈之中,这种怪圈的焦点就在向日葵的身上。

向日葵,菊科向日葵属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其原产地大概在北美洲,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由一帮西班牙人将其带回到欧洲,据说是在明朝时候传入到中国,称丈菊。

这种巨大的金色花朵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它喜温,又耐寒,除开一些极端天气地区,其生长几乎没有太大的局限性。

向日葵总是朝着阳光的方向,所以有的地方又称作朝阳花,不管是因为植物生长素的刺激也好,还是热力学,重力学的因素也罢,她与太阳的联系实在太过紧密,以致于在很多时候,她被等同于太阳的光与热。

我曾经一度是如此痴迷于向日葵的光与热,但我也知道,这纯粹是由于爱屋及乌的道理,因为有一个人,他的出现总是能够带给我欣喜,我痴迷于他的光与热,更重要的是,他总是说,“你永远是我的阳光”。

你永远是我的阳光,这句话几乎充斥了我的整个青春年华,它是原罪,给了我无限的希望与膨胀的喜悦,也给了我痛苦,煎熬与折磨,还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青涩和毫无畏惧的女孩,然而当那束向日葵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刹那,仿佛是远古时代的一次大爆炸利用光的速度猛烈地敲击着我的心脏。

若无其事,是我这些年来学到的最精辟的处事策略。

我若无其事地接过花,又若无其事地将她们送给了酒店的服务生,我对自己的演技满怀自信,也对面具下面的自己诚惶诚恐。

贺菲和秋若一都不知道,随着那束花到我手上的,还有一张不起眼的白色卡片,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八个大字:你永远是我的阳光。

隐瞒闺蜜这件事情,我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我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仿佛一旦成为了她们的谈资,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提上日程。

一旦如此,我辛辛苦苦藏了那么多年的情绪,便是昭然若揭,我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让这些情绪公之于众,因为我确认,所有的都是徒劳。

那个在阳光下捧着向日葵,嘴角上扬的明艳男子,早已不是潘林子的人。

我不想再过多地思考向日葵的来历,我也尽可能迫使自己不要去深究那八个大字与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之间可能存在的任何联系,逝去的终将不会再回来。

与这些无根之烦恼相比,思考面包的问题或许更加具有现实的意义。

人到中年,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积蓄,但对于坐吃山空的认识也是根深蒂固,老公没有了,爱情没有了,至少还需要有钱。

所以摆在我眼前最重要,也最急迫的事情,是找工作。

关于这件事情,贺菲和秋若一比我还上心,这就是真友谊和假朋友的区别吧,真友谊是随时随地把你当自己人,设身处地为你想,而假朋友是随时随地不把自己当外人,你的就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

秋若一的总裁老公第一时间发出了职位邀请,贺菲也把好几个工作机会摆在了我的面前,我总归还是幸运的,友谊在一把把将我从人生的低谷中拉起。

但我不打算接受朋友们的好意,因为就在旅行回来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奇迹”人力资源部的电话。

说到奇迹公司,相信没有人会陌生,这家大名鼎鼎的人工智能企业,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市值过百亿的独角兽公司,成为了业界真正的奇迹。

“什么?你要去奇迹?”

这是在我宣布自己新公司时,贺菲发出的感概。

“是的,贺小姐有疑问?”

“不敢,你多牛逼呀!不动声色地就加入了全国,不对,是全球最具有发展潜力的牛叉公司。”

“你别看我整天在家里忙着茶米油盐酱醋,这个奇迹我也是知道的,经常听老牛提起的,老牛每次说到奇迹,都一脸向往的样子,亲爱的,你真的太棒了!”

老牛全名叫牛鹏,是秋若一的三好老公。

“可能是我的坏运气终于到头了也说不定哦。”

“对了,对方给你什么职位?”

“运营经理,负责品牌运营。”

“经理?我没听错吧,你在非凡可是总监也!”

贺菲说得没错,我在前一家公司非凡传媒已经做到了总监的职位,而且由于业绩突出,在业界也算是有些名气的。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经理。”

“你带你这么去低就的,你这也太掉价了吧!”

面对贺菲和秋若一的满脸疑问,我解释道,“让我给你们分析分析哈,传媒公司,传统行业对不对?”

“再传统不过了。”

“那你们知道互联网在全球的普及率吗?49%,49%呀,这整个地球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加入了网民的行列,整个世界都在被改变。”

贺菲和秋若一都在点头。

“这倒是,我现在出门买菜都不需要带钱了,一部手机走遍天下。”

“没错,我现在那些个客户,越来越难缠了,整天提需求要用互联网的手段,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把我底下那些个小妹儿折腾得够呛。”

“是吧,所以姐妹儿要转行了,既然是转行,那也得有点转行的诚意,过去我是总监没错,但行业不一样啊,奇迹可是代表了未来社会发展的方向。”

“好嘛,我们就眼看着你站在奇迹的肩膀上去冲浪,够爽的呀!我给你说,你要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有一件更爽的事情,想不想知道?”

“嗯?”

第六章 重入职场

“jake,奇迹的霸道总裁。”

“这个我也知道,他有个挺拗口的中文名,叫做越念林,就是因为太拗口,多少带点土气,不太符合他本人光辉的形象,所以一般对外的报道里面很少出现中文名。”

我看了秋若一一眼,“你到底是不是家庭主妇,怎么什么都知道?”

“开玩笑,我们的若一小姐姐可是披着家庭主妇外衣的头号大欲女,天下男人尽在她的意念里,这种极品的货色,早就垂涎欲滴了。”

“是啦,又高又帅又神秘又多金,据说还是单身,简直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我曾经听我一个客户说他脾气很坏,而且阴晴不定,在他手下工作很恐怖的。”

贺菲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两眼放光,作为广告节的女王,长相出色身材出挑工作能力又强,这些年来不乏各式各样的追求者,但她一直单着,我知道,她只是在找一个势均力敌的人。

“这分明就是贺大姐喜欢的款。”

“不好,能单身这么久的男人,不是喜欢男人,就是那玩意儿不行,相信我,我有经验。”

秋若一确实是有经验的,说到看男人的眼光,无论是我的俗气,还是贺菲的高要求,真的都甘拜下风。

这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喝了很多酒,我听贺菲和秋若一评论着各种各样的男人,从jake到牛鹏到苏予再到许天书。

总结一下呢,就是她们认为jake是极品男人的代表款,高高在上却不接地气,需要一个同样神一般存在的女子才能降服。

牛鹏呢,则是接地气男人的典型代表,事业心重,需要一个驭夫有术的聪明女人可以降服,譬如秋若一。

若是说jake和牛鹏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各有千秋,那么苏予和许天书则是浮在半空中的男人,他们有自己漂移的方向,除非遇到一个同样像风一样的女子,要不然永远也无法驾驭。

很明显,我和秦大妈都不属于这类型的女子,所以我们一败涂地。我的问题在于头顶冒着傻气还以为自己聪明绝顶,秦大妈的问题在于聪明绝顶却胆小懦弱。

把事情看清楚,是为了在未来可以更好地前行。

而我坚信,奇迹就是我的未来。

所有美好的事情都需要一条坎坷的路径,我去奇迹上班的第一天,就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无论我在过去的公司做得再怎么出色,跨行业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在这个充满了现代化气息和设计艺术感的巨大的办公空间里面,我从头到脚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首先是年龄,这里完全就是年轻人的天堂,90后比比皆是,我的上司运营总监katherine虽然不是90后,但整整比我小了两岁多,看着他们伶俐的谈吐和娴熟的作风,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逼。

其次是工作内容,过往的我习惯了用高高在上的精英心态去帮助我的客户解决问题,而如今我竟被手底下的小妹提醒,要有用户的思维,用户就是上帝。

不仅如此,我的不专业和外行常常成为众矢之的,比如现在。

作为来到公司接手的第一个项目,我按照过去的逻辑提出了一个自己看来信心满满,且理所当然的建议,却引来了全场的沉默。

“林子姐,我觉得你的逻辑有点问题。”

说话的是我团队里一个90后男孩儿彭洋,有妇女之友的美誉,俗称“三姐”,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看起来很机灵的样子,但我总觉得有些娘炮,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追求这样的美感。

这也是我更换行业路径中还不能完全适应的问题,那就是各种互怼和*裸地批判,更加百年不遇的是,这一次的批判对象竟然是我自己,尽管名义上我还是他们的上司。

“我们的目的是要让更多的人,更多的行业来平台上玩,玩到爽,爽到离不开,这才是我们的目的,所以绝对不能收费,一收费就完啦。”

实话说我同意“三姐”的观点,毕竟正如他们所说,这个行业的逻辑是羊毛出在狗身上,猪来买单,盈利的思路跟我过去所习惯的方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我正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想要给自己一个下台的机会时,透过玻璃墙,我看到katherine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样子。

“打断一下各位,高能预警。”

katherine是个乐天派,至少在我进到公司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皱眉头,而如今她的眉头皱得在额头上都生生逼出了几条皱纹,所有人面面相觑,屏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到底是福是祸。

“半个小时后,jake要来我们运营中心,所有人做好准备,他要听平台的运营报告,汇报的人……”,katherine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原本心里也没底,但依然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faye林马上准备,“三姐”协助,over。”

说完,katherine转身就走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怪怪的,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怕吗?”

“三姐”的声音打乱了这场诡异的恐惧。

“为什么要怕?”

“jake也,奇迹的头号*,出了名的翻脸比翻书快。”团队里有小伙伴如是提醒我。

“不过呢,长得帅,是真帅,如果运气不好挨了骂,你就暂时关闭听觉模块,看着他的脸就好了。”说话的是kate,我们这里出了名的花痴,看得出来,jake是这个花痴的最高向往。

“行了吧,姐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就是一个总裁吗?以前跟我打交道的都是总裁级别的人物,不怕不怕。”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三姐的眼神明明看穿了我的心虚。

“说来也挺奇怪的,jake日理万机,很少会有经历关心到基层的运营工作,不过没事儿,大不了就被开除嘛,多大个事儿。”

三姐的话里明显有几分刺激我的意思。

“真有人被开除过呀?”

“我们的前任上司,非常出色的强迫症患者,就在你来这里三个月前被开除了。”

“理由呢?”

“母鸡呀,据说被开除钱被叫到jake的办公室聊了十分钟。”

“呃……所以你觉得我可能是下一个对吧?”

“你自己觉得呢?”

三姐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就当他是在鼓励我吧,“我去给你倒杯咖啡,待会儿死也要死得清醒。”

“滚!”

正是在这种全面恐慌的时刻,我突然间找到了一点自信,虚长这些小家伙们几岁,时间教会了我更加成熟地应对各种局面,年轻是他们的本钱,但成熟是我的本钱,摔跤摔出来的经验,是没有人可以拿走的。

第七章 进击的向日葵

这场人心惶惶的战役,最后因为不知道的原因结束了。

我的工作保住了,但内心反而有了一丝小失落,正在失落的当下,端着咖啡杯走进办公室的我,突然间眼前一亮。

我的桌子上竟然出现了一大盆向日葵,阳光般的金黄色在不大的办公室隔间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我的大脑里突然间出现了不久前在国外酒店里被神秘人赠予向日葵的场景,那张写着“你永远是我的阳光”的卡片仿佛历历在目,我四下张望,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我竟有些担忧那张卡片会和这向日葵一起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这是谁拿过来的向日葵?”

我问坐在旁边的“三姐”,这会儿的他像是突然间少了一件巨大的包袱,开始自我放逐地坐在那里打游戏。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手上忙活着,嘴里说到,“好像是katherine吧,反正她刚才来过。”

我便打算去问个清楚,无奈katherine办公室的房门锁着,里面空空如也。虽然有些不合适,但我依然拨通了她的电话。

“请问我桌子上的向日葵是你拿过来的吗?”

对方停顿了片刻,“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哦,我看唯独只有我的桌子上有,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合作伙伴送的,我那会都打算要走了,不想费心再去开门,正好看你桌子上有个空的花瓶,就直接给你插上了,呃,你不喜欢那花?”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花很美。”

挂掉了katherine的电话,我的心中竟然有点小失落,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完全毫无来由,回想起来,自己最近确实是有些恍惚,就像那天在机场一样,有好几次走到自家门口,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甚至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那个身影。

越辰宇,一个久违的人。

不仅如此,我还时常在梦里看到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照理说应该是温暖的金黄色,可出现在我梦里的场景却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我拉紧自己的衣服想要往前走一步,走进那些向日葵的世界里,却越是走进,越是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大风吹走了向日葵的花盘,我摇摇晃晃走近的,尽然是一处看不到底的悬崖,只有一株瘦弱的向日葵正好开在悬崖的边上,此时此刻,正被大风吹得七零八散。

仿佛有脚步声夹杂着大风的呼啸缓缓而来,开始我以为是苏予,这些年来,只有他真正走进过我的世界。

然而并不是,我的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隐约中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像极了越辰宇的人。

我的心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但我越是努力,便越是看不清楚,我心里着急,一不小心掉下了悬崖。

我满头大汗地从睡梦中惊醒,这个场景最近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以致于当我再次看到向日葵的时候,内心不免一阵慌张,似乎转过身去就会看到那个人清晰的样子。

这种病态的幻像在最近一段时间愈演愈烈,大街上、办公楼里都时不时地会看到越辰宇的身影,我一度以为自己走入了抑郁症患者的行列,毕竟中年失婚加上工作压力给了我足够多的现实理由。

贺菲说,当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渴望而不可得的时候,便会通过梦境来调节失落的心态,以达到内在的平衡,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这正好说明我对于现实生活的不满,极力想要解脱,而这种解脱正好体现在了越辰宇这个理想形象身上。至于为什么会掉下悬崖,贺菲觉得是因为我的焦虑,担忧自己无法胜任在奇迹的工作。

相比贺菲,秋若一的看法就更加简单了,她觉得我会梦到越辰宇的原因是因为我爱越辰宇,这种爱被我埋藏在内心深处太多年,如今人到中年,又单身狗一个,对于纯粹的爱,反而有了更多的执念。

至于为什么我会看到幻像,秋若一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真的回来了么?”

明明理工科毕业的秋若一,却给到了我一个过于感性和理想主义的答案,反而和我一样文科毕业的贺菲,说了些近乎理性的话。

当我们遇到问题的时候,常常会希望朋友给到一些分析和建议,但并不意味着真的要去参照来实操,更多的,还是寻求一个情感的发泄渠道,很多事情,说开了,也就放下了。

我以为她们孰对孰错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缘分都只存在于偶像剧里,与我无关,而所谓的真爱,不过都是有期限的。

我和苏予的真爱期限为五年,而我和越辰宇的真爱期限仅仅两年半。

两年半保质期的所谓真爱,不容分说地给无辜的向日葵赋予了点不一样的意义,以致于三番两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仍然能够让我体会到这其中的涟漪。

更要命的是,这种涟漪一波接一波,大有波涛汹涌的征兆。

继酒店送花导致的乌龙事件和客户送花事件之后,某一天大清早一踏进公司大门,便看到明亮宽敞的一楼大厅里,无端端多出来了一整排的向日葵。

晨间清新的阳光透过玻璃的晶莹剔透照射在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盘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斥在了向日葵营造出来的热情之中。

大楼里的员工有没有被这种热情感染,我不得而知,但自拍的热情却是真的汹涌澎湃。

公司的营销手段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我这么想着,这些自拍的照片和视频也好,现场的直播也罢,通过主动的二次传播分发到了类型不一的人际圈层中,比起花巨资的广告投放要有效和善意地多。

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创意,至少我们运营部门没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后来我才知道,不仅仅是一楼大厅,整个公司,30层的大楼,每一层都被向日葵占领。

大家津津乐道着向日葵的凭空出现,由于奇迹的行业地位,社交平台和新闻媒体上开始从各种角度来剖析向日葵占领奇迹的真正目的,各种报道煞有介事,说得头头是道,仿佛每一家的言论都是绝对的真理。

而在我看来,这件事情无疑越来越诡异了。

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这些向日葵三番两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还有反反复复的梦魇和时有时无的越辰宇的身影,是真的没有关系吗?

可这是奇迹呀,这家高大上的企业,又怎么可能因为我这样一个普通员工而开这种不怀好意的玩笑。

拯救这一头雾水的方式,除了真相,还有繁忙的工作。

就在向日葵出现在奇迹大楼的第一天,我接到了来奇迹一来最大的一个项目——奇迹慈善盛典,以及紧随其后的新产品发布会。

第八章 加班交响曲

即使很多人提出质疑,但katherine依然把这次项目负责的机会给了我。

“不要想太多,认真做就好。”

这是会议结束后katherine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她的眼神在告诉我,别让她失望。

奇迹慈善盛典是每年奇迹公司最重大的盛事,不仅jake会亲自参加,今年还有个新品发布会,涉及海内外都在关注的人工智能芯片的最近技术发布,这场盛事完全就是千呼万唤的状态,而如今上司竟然把这么重要的项目给了我,一个还没有过试用期,从传统行业跳槽过来的人,这一决定实在匪夷所思。

我不敢去看在会的另外两名运营经理的表情,他们其中一位是专门负责大型活动的mike,可以想象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多少只草泥马在乱撞,恨不得让我血溅当场。

所有人都走了,我独自一个人坐在诺大的会议室里,极力想要把忐忑的内心压回到原来的位置。

“怕啦?”

三姐的声音把我从神游中拽了回来。

“怕?姐没读过书,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对方突然间凑到我的面前,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要是办砸了,你就得走人,不仅走人,以后也别想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了。”

面对三姐煞有介事的公开威胁,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来了能量。

“彭大帅哥,这个事情我牵头,你具体负责,就这么决定了。”

“你坑害我,我不干。”

“多好一个机会呀,你想想,你在运营部要待多久才能熬得个升职加薪呀,别说升职加薪了,你在这里这么久,见过jake吗?这次正好让你在他面前把你的旷世奇才表现得淋漓尽致,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呵,我谢谢你啊!我可不想趟这趟浑水,你不知道吗?mike为今年的盛典连策划案都写好了,就等着katherine一发话,箭在弦上,说发就发啦,现在闹这么一出,mike肯定跟你过不去。”

“那我有什么办法?现场你也在,上司指定的,我能说不吗?”

“tooyoung,toosimple,别人可都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觉得一定是你私底下捣鬼,用尽各种手段让上司做了这么个安排。”

“小子,宫斗剧看多了吧?”

“真的,你没看见mike刚才那表情,差一颗米就爆炸了,血腥,粗暴,你会死得很惨。”

不得不说,三姐说话表情之丰富,几乎可以跟专业演员媲美。

“那又怎样,我们做我们的,他做他的,井水不犯河水。”

“请你把们字去掉,没有们,只有你,坚强的你。”

“你敢给我掉链子,我就敢把你开了,怎么样?谁更狠?”

“真是唯女人,特别是老女人不可犯也,哎,我的命好苦呀。”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去把项目推进时间表给我列出来,往年的方案和执行单位负责人联系方式都传到我的邮箱里,去呀,愣在那里做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往年都是mike做的,方案都在他那里,还有往年的执行单位老大跟mike那个是称兄道弟,这会子估计正筹划着怎么治你。”

“我谢谢你提醒啊,mike组里那个胖mary好像跟你挺熟吧,亲爱的三姐,你可以的,加油。”

三姐是个聊天圣手,能把所有的天都聊得风生水起,但一旦聊天的过程中对方提到mary其人,三姐必定偃旗息鼓。

这个mary长得其实挺乖,皮肤好,白白嫩嫩的,就是特别胖,每次看她走路,都想心疼地板三秒钟。mary是三姐的忠实粉丝,据说两人是同一批进入公司的,自那个时候开始,mary就把三姐作为了人生的终极追求。

我就知道mary一出,必定可以压制住三姐,即使收获了一个fuck的手势,我也不生气,因为虽然相处不久,但三姐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嘴巴贱点,心地却是极好的。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沟通,碰壁,再沟通,再碰壁中度过,加班成了我生活的主旋律,还好的是,有三姐这个得力干将,在他的协助下,也算是充分调动了团队中每一个人参与,也成功从mike组得到了许多珍贵的情报。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这么一些人,看似吊儿郎当不靠谱,在关键时刻比谁都管用。

谢天谢地,项目在跌跌撞撞中按部就班地往前推进着。

我喜欢奇迹这个地方,不仅是因为有三姐的存在,还因为这里的人性化,公司的食堂会为加班的团队准备食物,而通过我的亲身测试,不管是品类还是味道,都远远超出了食堂的水准,竟然还有我最喜欢的小龙虾。

肚子填饱了,才能更好地工作,这是一家聪明的公司应该有的策略。

不仅如此,这几天我常常工作到半夜,几乎每天都能碰到平易近人的司机王师傅,而每一次,王师傅都会主动送我回家,他的车后排座上总放着一支向日葵。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王师傅,为什么你的车上总有向日葵?”

“我也不知道,这是公家的车,没好多问。”

看得出来,王师傅有所隐瞒,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隐私呢?所以我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没想到他却主动问我。

“你喜欢这花吗?”

我点点头,我也有隐私,我没有说,我不仅是喜欢,我和它有一段奇妙的姻缘。

“那就送你吧,你带回去放在家里,也怪好看的。”

“这不是公司的东西吗?我带回去合适么?”

“不就是一朵花嘛,带回去吧,每天看着它,心里也高兴。”

奇怪的王师傅。

临到最后,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应该说,于我内心深处,就不想拒绝,于是这支向日葵成为了我客厅中的一处风景,与远方的阳光遥相辉映。

我发现加班很适合我如今的状态,忙是忙了点,但特别充实,不会被各种各样奇怪的思绪所打扰,每天一觉睡到天亮。

与向日葵和越辰宇有关的梦境终于没有再打扰到我,我的生活反而在加班中获得了少有的平静。

我这么说可能为时尚早,因为总有些人,会打破这种平静。

第九章 悲观主义者

“潘经理,挺忙呀!”

“叫我林子或者潘林子或者faye都可以,不需要那么客气,怪奇怪的。”

我一脸笑容地回应mike的寒暄,他走进来自顾自地坐在了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估计是看到最近项目做得越来越顺,有点按耐不住了。

“最近进展挺好的吧?”

“嗯,挺好。”

“没遇到什么难处?不,我的意思是如果遇到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我懂,拜你所赐嘛,难处都过去了。”

mike的表情有点尴尬,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跟我没关系哈,你知道现在哪些个乙方,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什么跟你没关系?我可啥都没说呀。”

我望着mike的脸,他的面部神经明显有点抽搐,这一回合,我估计他也再不想绕圈子了,只见他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玻璃门,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算了faye,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谁叫katherine这个人出尔反尔,但我这个人,挺好强,就算说服得了自己,也找不到理由去安慰之前负责这个case的同事……”

mike在我面前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吐槽katherine的决定也好,为底下的人打抱不平也罢,我相信,他真正的目的绝不是此。

“mike”,我打断了他的话,“待会儿我跟产品部门的同事还要商量发布会的细节,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mike停顿了一秒钟,“我们合作吧!让我的团队参与到这个项目里面来,katherine那边由你去提出申请,年终考核的时候把成果分我一半。”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笑什么呀?行不行,一句话!”

“我很好奇,你的脑瓜子是怎么想出这么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来的?简直惊为天人呀!”

“少讽刺我,直接说结果。”

“结果就是,没问题。”

mike明显有点惊讶,他提出这样厚颜无耻的思路,料定我一定不会接受,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

“真的?”

“为什么不是真的?一会儿我就去找katherine说这件事情,我有信心,她一定会同意。所以……”

“所以?”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真的很忙。”

“没,没事,你忙,好好忙,我就先走了。”

可能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吧,mike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桌角,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朝门口走去。

突然他回过头来问我,“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其实,你没有必要非要跟我分享业绩,说白了,我们是竞争对手。”

“不为什么,我相信你可以让我做得更好。”

mike的眼神里明显有过一丝非理性的感动,一闪而过,我知道,这个攻心计算是圆满成功了。

其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mike在这个时候加入,完全就是多一个人来分享成就,原本闪闪发亮的勋章,从此以后,只有一半属于我了,年终奖更是要减掉一半。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的人会顺理成章地认为,我潘林子是把项目推进不下去了,只能向mike服软。

或者是说,你看,mike真是厉害呀,那个潘林子不就乖乖地俯首称臣了嘛。

在我看来,如果你想到的是所有人都可以想到的,那你的这个想法便是不值一提,但如果你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还能孤注一掷往下去执行,恭喜你,你和天才拥有了差不多一样的思维方式。

有没有天才的光环,我倒是无所谓,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这类人做任何事情都喜欢往最坏处想,即使前面的路已经看上去一马平川。

世界变幻无常,人注定是要遭受苦难的,现代悲观主义者的逻辑是,我先在脑子里把最坏处的结果过一遍,内心打了卡以免未来因为失望而遭受痛苦,最坏处想到了,自然会花更大的经历以避免最坏处结果的发生,最后即使没有达到最好处的结果,至少算是能力范围内的价值最大化。

mike的问题也是如此,接受,我可以为避免最坏结果产生增加砝码,我的团队在这件事情上属于半路出家,而mike的团队在实践上是更胜一筹的。

更重要的是,mike底下之前负责这个项目策划的andrew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三姐从mary那里打听到他的这次策划极富炫酷之能事,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如果1加1可以等于三,明明可以得到15,我又何必倒过来去追求最初的1呢?

当然,在我心里还有另外一层盘算,我一直觉得katherine把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做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如果我办砸了,相信作为顶头上司的她,应该是首当其冲要被处罚的人。

加上mike本身一直做得很不错,我从侧面打听到两人之间的配合也是相当默契的,当然,有人猜测mike的出色对katherine的地位产生的影响,很可能会取代她的位置,那么放弃mike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顺利成章。

实际上这个逻辑根本说不通,mike之所以信心满满地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准备启动这个项目,我相信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不给katherine通气的,甚至说不定原本已经拿到了她的首肯,为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

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有内情的,要想不成为办公室阴谋的牺牲者,我便只能各信一半,两头都抓着,无论哪一头出问题,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果然,mike团队的加入,不仅整体提高了工作效率,而且增加了很多创新的元素,科技范儿是我之前策划中的短板,正好mike可以将短板补齐。

至于katherine那边,我去申请的时候她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我一切按照我的意思来,她的顺从让我更加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经过长达一个半月的加班,最后的期限终于摆在了眼前。

第十章 消失的第六感

明天便是慈善盛典和新品发布会的日子了,虽然大大小小的彩排走了不下十次,但我依然担心哪里会出问题,于是在脑子里又把所有流程过了一遍又一遍。

三姐看我焦虑得有点脾气暴躁,便生拉硬拽非要让我提前下班,说我就像是大山,压得大家都透不过气来。

我接受了三姐的建议,真正的战役还没有开始,我可不能把弦绷得太紧,更何况按照分工,mike的人会负责最后的扫尾工作,我在那里指指点点反而不太合适。

晚上六点,我竟然正点下班了。

可巧的是,王师傅的车又停在了楼下,一脸笑容地望着我,让我坐他的车回家。

可能是太累了吧,我也没有多想,坐上车就睡着了,下车的时候王师傅又往我怀里塞了一束向日葵,说是公司今天订花订多了,见我最近太辛苦,让我拿回家去看着高兴。

我不知道王师傅为什么就那么认定我看到向日葵会高兴,但他一片好心,我也不好追根问底。

刚走出电梯口,一个快递打扮的小哥一脸无奈地站在我家门口。

“你是潘林子吧?”

我点点头。

“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客户又要求必须今天晚上送到你的手上,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等你回家。”

“啊?”

小哥不容分说将快递单垫在纸盒子上,然后递给我一支签字笔让我签名,他说自己楼下还有货,让物业先帮忙看着的,得赶快下去。

我可能是还没有睡醒吧,迷迷糊糊签了字,收了盒子,进了门,脑袋里一直在搜索自己有没有在网上购物的动作,左思右想也觉得并没有。

原来普通的快递盒子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礼品盒,上面套着金色的蝴蝶结,看上去很是精致可爱。

打开礼品盒,我发现装着一件大红色的礼服,我看了看标签,确认是自己绝对买不起的品牌。

正纳闷儿,从裙子里掉出来一张卡片,上面写道,“你永远是我的阳光”,落款是“katherine”。

实话说,心情有点复杂,“你永远是我的阳光”这句话又如此凑巧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还好有落款,要不然我恐怕又会联想到越辰宇的身上。

可katherine为什么要给我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难道只是为了奖励我这段时间来的辛苦?

可这是工作,根本没有必要如此,更何况我和katherine的关系依然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甚至没有演变为朋友,又何必要为我如此破费?

再说了,katherine的工资水平我心中也有些数,并没有到可以花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买高定随便送人的地步。

想要知道真相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当事人。

我拨通了katherine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没过多久,我收到了她的微信,“亲爱的,不用怀疑,衣服是我送的,只是给你明天穿,穿完要还我的哟,好好打扮自己,你可代表了我们部门的形象,加油!”

原来如此,天上果然没有馅儿饼掉下来,更不可能砸中我。

按照katherine的逻辑,接下来我应该认真把试衣服作为工作的一部分,即使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倒头大睡。

我不得不说,katherine的欣赏水平真不错,或者更准确一点,真符合我的口味。大红色是我的最爱,裙子是短裙,一定是考虑过我身高的问题,总之一句话,完美!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悬崖上的向日葵,模糊的越辰宇的脸,原本以为很熟悉,却隐约透着陌生感的苏予的脸……最后我掉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该死的梦魇!

惊醒那一刻,我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半,因为公司在东边,我住在南边,为了不迟到,平时我都六点半起床,今天当然不一样,需要给自己留出足够多的化妆修饰的时间,可原本也是打算五点半起来呀,现在这个时间点醒过来,真的有够尴尬。

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控制不了自己去想活动的每一个细节,我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种病态的亢奋,就这样睁着眼睛熬到了闹铃响起。

穿上katherine寄过来的礼服,我忍不住在镜子里面多看了自己一眼,腿是短了点,但穿上高跟鞋也刚刚好,胸是小了点,但挺拔圆润,穿上胸罩也刚刚好,32岁的脸,贴上精致的妆容,没觉得输那些小姑娘几分。

有人说男人不管多少岁,喜好都出奇得一致,那就是年轻的女人,但世界之大,总有那么些不庸俗,不油腻,不完全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吧?

我依然坚信,有几分姿色的老女人比嫩姑娘还是更有味道的,嫩姑娘主要靠看,老女人主要靠品。

“完了完了!”

“你梦游吗?大早上说什么完了!”

刚坐上网约车,便接到三姐的电话,我看了看时间,不过早上6点30分。

“场馆的人说jack已经到会场了,咱们的人一个也没有。”

“可预定彩排的时间明明是8点呀,他那么早来干嘛?”

按照奇迹的惯例,每年盛典的当天早上都需要进行最后一次彩排,这次彩排jack会亲自出席。

“他是老板,大姐,老板做事不需要跟咱们汇报。”

“老板了不起呀,老板也没说要让我们6点到场呀!自己来早了,难道还要责怪别人不成?”

“你就是一个字,轴,活该升不了职。”

“彭洋同志,我能不能升职我还真不知道,但你能不能继续留在奇迹,我还是知道的,怎么样?要不要给姐道个歉?”

“等你过了这关再说吧。jack可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说不准看上那个点,就能让您老人家出局,我建议你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赶快到现场吧!”

“你怎么不去?你去呀!正好可以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有多么地具有先贤之名,以及多么地重视公司的这场活动。”

“嘿,借您吉言,我还真到了,刚到,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得去奔我的大好前程去了,拜。”

直到这一秒,我依然以为这整件事情不过只是一场工作,努力熬过去了,便可以在自己未来的简历上多写两行字。

后来我常常在想,那时候的自己可能正在经历着一场自我进化,正是过往两段失败的感情,导致我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敏感神经,才会像一个傻瓜般,毫无察觉地走进那场某人精心策划的局里。

第十一章 怒火中烧

7点10分,我到了会场,谢天谢地,今天的交通给了我诺大的面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会场一楼的大厅,便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我几次三番四处张望,并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让自己的假设成立,或许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吧,我这么想着。

走进会场,有许多工作人员已经在调试设备地调试设备,摆桌牌的摆桌牌,没有看到mike和katherine,但第一眼便看到了三姐,他站在舞台旁边,使劲儿地朝我挤眉弄眼,我顺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一个男子,正坐在座位席第二排的正中间。

那男子背对着我,一身白色的衬衣,干净的寸头,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点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我知道他是jack,三姐已经用他那张无比巨大的大口,配合着整齐白净的牙齿告诉了我男子的身份。

那又怎样!

我心里安慰着自己,腿上还是免不了又点发软。

“hi,jack!”与其让他先行发难,不如我自己先发制人。

我走到他的身旁,他并没有要理我的意思,一脸的雾霾,此时此刻的我,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感,但如果我这时候退下去,那这种尴尬必定一直围绕着我,就算我能让自己得健忘症,三姐那张无所不用其极的嘴,也是不会让我好过的。

于是,我只能豁出去了,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多少也是因为走投无路的原因吧。

“我是品牌部的faye,很荣幸可以见到您。”

依然没有反应,你是僵尸吗?不是僵尸好歹也出个气吧!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只是觉得背脊发凉,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在了尴尬里。

先前我并不太敢直视他的脸,而如今既然他已经用沉默向我宣战,我丝毫没有退缩的理由,要死也得死得有尊严。我看着他的脸,高耸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硬朗的面部轮廓,不怒而震慑力十足。

看到jack的脸,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气场,而这一领悟,于我来说,不可谓不痛。

“不知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或者您哪里觉得不满意吗?”

说破了的怒气反而容易被化解,这是我过往的经验,但这一经验在眼前这个高傲自大的男人面前连屁都不是。

他继续沉默。

我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三姐,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一脸无奈,更要命的是,不仅是三姐,在场好多同事也都在看着我。

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估计明天上班,不,应该是稍后整个公司都会开始疯传潘林子碰壁大boss的趣味轶事,潘林子其人没有因为工作优秀,能力突出而成为全公司的名人,而是因为被大boss羞辱,成为了全公司的焦点。

我越想越觉得冤枉,越想越觉得jack的自大和苛刻已经超出了合理的范畴。

紧张和无能为力瞬间演变为了怒火中烧,一下子如同火山般喷发了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即使是老板也应该懂得基本的礼貌吧?”

他依然不说话,我却是越骂越来劲,“你知道我和我的团队为了今天的活动加了多少班?费了多少心思?死了多少脑细胞?长了多少白头发么?你就算有哪里不满意,请你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劈头盖脸说出来呀,沉默能解决问题的话,你就在这里继续沉默吧,我想可能你想用意念来改变现状吧!如果奇迹的老大是这样的一个不切实际,傲慢自大的人,那么我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存在价值,因为这个公司只需要你一个人就好了……”

三姐一直在后面拉我,现在想起来,这无疑是真爱呀!没有人会想要跟我这样一个才得罪了老板的人为伍,大家都假装看不见,听不着,顾左右而言他。

“潘林子,你在干嘛?”

katherine的到来打破了当下的僵局,因为无论我怎么骂,jack都没有一丝反应,更没有要接我话的意思,甚至还在那里暗暗发笑。

“你在干嘛?我看你是不想看了吧?”

katherine一边数落着我的罪大恶极,一边捧着她的金饭碗来细心安慰,可不知为何,jack的脸反而耷拉了下来。

我的这位女上司以为是自己处理得还不到位,直接用手指着我的额头告诉我,“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会叫人通知你来办离职手续。”

“可是……”

我想说可是从头到尾,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但katherine并不想听我说这些,她的眼睛里只有她的老板,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僵尸男人。

我满腹委屈,我转身想要跟三姐诉苦,我想要告诉全世界,凭什么老板可以这样对待员工,凭什么一个努力工作的人不能得到更好的回报,凭什么我要成为老板古怪脾气的牺牲者,可看到三姐同样委屈的脸,我把所有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何必拉三姐下水呢?抛开今天的遭遇,奇迹仍然是一家充满潜力的大企业,对于三姐来说应该是有很大发展前景的,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在公司被孤立。

更何况,公平这两个字本就是人们创造出来的美好向往,谁把向往当真了,那便是这普天之下的头号大傻瓜。

为了不继续让自己今天的存在成为众人疲劳工作后的一出喜剧,我决定就此离开。

就在我转身想要走出会场的那一刻,我感受到有一只大手的温度紧紧环绕在我的手腕周围,我心想,那只手的主人一定是一位细心体贴入微的人,所以那手的力道才会足以让我停住脚步,又不至于让我产生疼痛的感觉。

不是三姐的手,我很肯定,三姐是一个在生活上一丝不苟的处女座,经常会嫌弃我活得像条汉子,生活不够精致,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让自己的双手粗糙如斯。

可如今的我,与老板为敌,与上司为敌,在诺大一个会场,所有的人都是奇迹的人,所有的人也都是老板的人,我的处境不言而喻,又会有谁会愿意与我发生任何一丁点关系。

我怀着好奇且感恩戴德的心转过身去,此时此刻,伴随着惊喜而来的,是更大程度上的惊吓。

第十二章 总裁的善意

感性,是职场的大忌。

无论你是怀着一颗悲悯天下的心,还是揣着一个市井庸俗的心,最好都能藏起来,因为职场而聚集在一起的人,为的是生存,而非生活,生存的法则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恃强凌弱,优胜劣汰,是没有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的,在如此的环境下,越是暴露自己,越是容易让别人找到如何将你制成人肉炮灰的途径。

最好的方法是大智若愚,然后虚怀若谷,最后无为而治。

大智若愚的意思就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对一切干扰工作本身的人和事自动调到屏蔽模式。

虚怀若谷就是要学会将自己调整到第三人称上帝的视角来看待问题,对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所有人和事都一并接纳,并且永远保持批判的心态而不外露,看上去像是受害人,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都演变为了受益人。

做到了大智若愚和虚怀若谷之后,恭喜你,装逼神功已经练到了最后一层,此时需要的,是神功的最后一步: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不是让你真的什么也不做,在竞争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年代,不进步便是退步,没有哪一场胜利会青睐完全没有准备的人。

无为而治是顺应天命,与天命起舞,与天命保持一致的节奏,该进则进,当退则退,不畏过去,不惧将来,认真当下,永远保持其乐融融的状态,如此,便是无限接近于最后的胜利了。

至于这最后的一小步,实话说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运气到位了,事情便成了,运气不到位,即使成不了,那也是种下了优质的种子,培育了肥沃的土壤,一旦时运来临,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说道理容易,自己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今天正好犯了感性的大忌,jack不吭声又怎样?臭脸又如何?他是老板,我是员工,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发工资的人,我有一百万个理由照单全收,他有一百万个理由变本加厉。

而我的选择却是正面交锋,最后一败涂地,可谓是蠢之又蠢,是谓大蠢也。

竟然也有人敢在此时与我肌肤相亲,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就是jack。

见jack拉住我的手,三姐赶紧来解围,“越总,林子姐只是幼稚了点,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样的人,早就应该离开公司了,这会儿走还免的占用人事部门同事的时间,您说是吧?”

我知道,三姐是以为jack要对我下毒手,所以故意这么说,也好让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让我安全离开。

“谁幼稚了?我看幼稚的是你们的越总吧!”

我以为自己的情商至少1800,原来也不过如此,此时的三姐估计就想把我一巴掌打进地下,万事太平。

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恶语相向,jack不仅不还嘴,反而痴痴地望着我,那种眼神有种说不清的似曾相识,手也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三姐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过来解围。

我和jack就这么对望着,他没有要放手,我也没有要妥协。

“不要走。”

这是一大早上的闹剧中,jack说的第一句话,这声音,这音调,竟然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瞬间失却了底气。

“我,我也不想这样,是……是你逼我的。”

“只要你不走,怎么样都可以。”

全场鸦雀无声,包括那些个公司高管,当然也包括我,估计没有人知道这位越老板到底在下一盘怎样匪夷所思的大棋局。

但面对这个我意识中的假想敌,面对他的突然发声,和突然用一种让人极容易误以为是温柔和示弱的语气来与我说话,我竟然一时语塞,傻在了那里,脑中像是装满了浆糊,从不知所措到满脸绯红。

“我来这里本就没有想过要走,我是奇迹的员工,我是来安排彩排的。”

“那就彩排,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让人无法拒绝,甘心沉沦。

三姐也是会利用时机,听到jack说要彩排,便发动mike在旁边叫嚣着安排彩排的事情,katherine站在jack的后面,一言不发,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情绪,不好的情绪。

“是不是要把她换下来?毕竟兹事体大……”

katherine的话充满敌意,看得出来,她对我这个下属的不满已经越发浓烈,因为即使她不说这句,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我也需要重新审视这位送我高级定制,让我误以为对我充满善意的上司。

“为什么要换”,jack打断了katherine的话,“谁敢让她离开,谁就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jack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异常坚定,完全没有给katherine丝毫的余地。

我却更加差异,jack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从我敌意的焦点,到维护我的同盟,他的角色转换太迅速,让我摸不着头脑。

katherine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看到她,我仿佛看到了十几分钟前的另外一个自己,但与我不同的是,她的眼中分明就有泪水在闪烁,但她却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收回所有的软弱,而我却幼稚和任性地让所有人看到了我流泪的样子。

jack的话感觉不仅是对我毫无敌意,毫无怒气,反而对我充满了保护和偏袒,让我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过去某一段岁月的时间漩涡里,无法自拔。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不用走了?”

“当然,我不会让你走的。”

“所以,可以放开我了吗?”

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看着我俩身体唯一的交汇处,然后相视一笑。

“对不起。”

他松开了手,但满脸的不情愿昭然若揭。

看着他的脸,我有种错觉,觉得他像是随时都会冲过来抱住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变态想法,但既然老板已经发话,我的工作算是保住了,我何不顺水推舟,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开始了我今天的工作。

职场的另一个生存法则,就是脸皮要够厚,上得了纲,下得了台,要让自己活得像条鱼,7秒钟的记忆时间已经够了,不需要把不愉快记得太久,随时准备着面对你的敌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看了看表,7点40分,还好,没有耽误大事。

有了老板的话在前,我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所有人突然间都开始对我客气有加,无论原因为何,这与我无害且有益,这已经足够了。

这些极力想要表现出对我的善意的人里面,实际上并不包含katherine,我隐隐觉得她与jack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上下级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这种微妙复杂的关系链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还多了一个我。

第十三章 有惊无险

彩排当然很顺利,老板的面子撑在那里,估计是没有人敢公然怠慢的。

惊喜,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演变为惊吓。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万事俱备,只等开场的时候,jack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是某政府领导的秘书,该秘书告诉jack,领导调整了今天的行程,打算要到奇迹的活动现场来看看,而这位领导正是我们之前梦寐以求想要邀请,但没有邀请到的。

由于该领导位高权重,jack也不敢怠慢,就把这一消息反馈给了katherine,也单独找秘书来通知了我。

我看看时间,离开场还有不到10分钟。

我和三姐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仔细梳理了一遍流程和该领导可能涉及的环节:活动现场的保安,领导的行进路线、贵宾通道、贵宾休息室和午餐都是现成的;贵宾坐席的增加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是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加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罢了;主持人的串词要立刻修改,增加3分钟领导的发言时间,并且要立刻马上找秘书要到发言稿,同时整体流程往后挪;产品发布仪式需要增加该领导上台的环节……

我和三姐反反复复对了几遍,思来想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烦的出现通常都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我竟然忽略了一个小却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名牌。

作为一个职场老人,我大脑的意外事件库里面,居然完全没有列入此种情形,以至于没有因为该种假设事件而做足充分的准备。

我没有叫人提前准备备用的名牌,甚至没有安排人将打印机搬到会场以备不时之需,眼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大部分的嘉宾都已经就位,该领导的桌子前面依然空空如也。

被我叫去最近的复印商店打名牌的人一直没有回来,我觉得不管我之前如何假装淡定和老练,此时此刻,也已经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烦躁不安。

我和我的团队想了好几种替代名牌的方案,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否定了。

于是乎,我眼睁睁看着jack将领导一行人接进大厅,眼睁睁看着他们笑逐颜开地走进会场,我的脑袋里都是那张什么都没有摆的桌子。

就在我以为尘埃落定,死刑已判的时候,三姐蹦蹦跳跳地来到我身边。

“这下你真的完了,你知道这些个政府官员有多看重名牌这个事情么?你在奇迹一定是待不下去了,哎。”

原本就七上八下的我,被三姐这么一说,更是焦虑地快要流出泪来。

“你是人吗?还有没有良心?我要是被处分了,我就跟老板说这块儿工作其实是安排给你了的,谁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笨,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不说则已,说着说着,我的眼泪花儿竟真的流了下来。

“对呀,怎么这么笨,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还当人家的经理,趁早辞职了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你真是个坏人,怎么那么爱落尽下石,活该找不到老婆。”

我边说边哭,最后干脆大哭起来。

“行了行了,你自己去看看,有什么好哭的。”

“看,看什么看!看katherine和jack的臭脸吗?”

“不是,你看领导的桌子上,去看。”

说话间,三姐将我推到了现场大厅的门口。

我轻轻将大门推开了一个缝儿,惊喜,不期而至。

“名牌,居然有名牌,名牌是怎么来的?你是吗三姐?”

我好高兴,就在我转过身来的一瞬间,我的身体碰到了一个男人身上,原来是mike。

“哥厉害吗?”

mike一反常态,极其温柔地用手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这种完全没有意识的肌肤相亲最容易激发肾上腺素的分泌,让我从害羞转为了尴尬。

“干嘛呢?手干不干净到处摸。”

“你就是这么感谢你的救命恩人的?要不是我,你的饭碗已经丢了。”

“是你找来的名牌?”

“除了我还有谁?”

“你在哪里找来的,我没有叫人准备这个,因为……”

“因为没有想到嘛,我知道,欧巴桑有的时候脑子是不太好使,我都理解。”

mike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瞬间帮对话者调整到喜怒无常模式。

“滚,你才欧巴桑,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昨天就做好了呀!这有什么难的。”

“昨天?什么意思?你知道他要来?”

“jack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哪会知道。”

“那你怎么准备?”

“说你笨你还真笨,这都想不到,我昨天让人把所有关键性领导的名字都打了名牌,谁来哥都能接住。”

“哦!”

“哦什么哦?有没有很佩服哥?”

实话说,这件事情上还真的挺佩服他的,只是遇到这种嘴贱的人,真的说不出什么正面的赞扬。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像是被mike握住了把柄,他就像一张狗皮膏药一般,没事就把这件事情贴出来上纲上线。

无论过程如何,还好的是,整场盛典非常顺利,算是为奇迹的影响力又再狠狠地添了一把火,整场活动被全球各大媒体纷纷报道,赞誉不断,还因此拿到了好几个大的项目。

而看上去完全不搭调,甚至不打不相识的mike和我,竟然因为此事被公司的同事戏称为奇迹最佳cp。

这个称号透着浓浓的狗血八卦调侃意味,我知道除了活动配合默契外,还因为拜人事部的大嘴巴姑娘所赐,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和mike是单身狗。

不仅如此,我在单身的标签之上,还有一个饱受争议,极具话题性的标签:离异。而mike其人更是在八卦潮流的风口浪尖,与各色大屁股大胸大长腿的风流韵事,比比皆是。

如此一来,我们两个成为了全公司人的公益性调侃对象,关于我们的狗血八卦更是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兴致勃勃的谈资。

人怕出名猪怕壮说的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更何况是我和mike这两个典型的争议性人格案例,那些个八卦故事说得是绘声绘色,有眼睛有鼻子的,就算是我,听上去也很是生动,有些情节,甚至超出了当下偶像剧的水准。

作为一个有思想和独立人格的大龄失婚女青年,这些个故事就当是下酒菜,与民同乐,其乐融融,一旦认真,便是输了。

第十四章 人生的模式

这段时间忙着盛典的事情,接到过一次贺菲的电话,但实在没有时间出来,如今终于忙完了,再也没有理由弃姐妹们于不顾,工作是可能丢的,老公是可以换的,姐妹却是永远的。

通常好朋友之间都会有一些共同的爱好,同一位明星,同一款衣服,同一支口红,同一个习惯,甚至是同一种类型的男人,只要不是同一个男人,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是彼此关系的催化剂,多多益善。

譬如这家西餐厅,贺菲喜欢他家的鹅肝,秋若一喜欢他家的三明治,而我,喜欢他家的咖啡,于是这里便成为了我们三人小组的聚集地,当想不到更合适的碰头地点时,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家餐厅在我们大学的旁边,故人,故地,故情,别有一番滋味。

和大部分情况一样,虽然约会是贺菲发起的,但第一个到的,通常都是我。

究其原因,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论姿色和先锋程度,我绝对不如贺菲,在她的观念里面,男人不过是肉体的附庸,是天人合一状态最完美的搭档,所以她选择不婚,因为在她看来,以契约为前提的性生活味同嚼蜡。

若论学霸和不走寻常路,我又不如秋若一,她虽然选择了大部分女性可能会主动或者被动选择的家庭主妇模式,但熟悉她人生轨迹的人会知道,从学霸女博士,到闪婚生子,再到全职家庭主妇,秋若一每一步的决定都让我们大跌眼镜。

而我,原本就是三人之中最循规蹈矩的一个,选择了一场普通的婚姻和一个最稳妥的人,我自信自己了解苏予,他就是我人生中具有可控性的领域,他给了我足够多的安全感,我以为除了我,苏予不再会爱上任何人。

然而人生若只如初见,出发点的美好,并不代表终点的契合。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消耗掉了我对自己与苏予之间爱情的全部憧憬,也用了五年的时间搞明白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控制与妥协,也不仅仅是你爱我,我爱你,还有更多,譬如钱、性和时间。

由于我的普通,所以我选择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去选择的套路,我和契诃夫小说里的那个人一样,需要把自己装进“套子”里才会感到足够的安全,仿佛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东西,素不知打破了还不是打破了,天也不会塌下来,人类也不会灭绝和消失。

我一个人静静地喝着最爱的曼特宁,仔细品味着这种来自苏门答腊岛的酸楚,看着被店员擦得晶莹剔透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外面的车水马龙,在那一刻我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他们来来往往,而我却停在原处张望,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惶恐。

“发什么呆呢,美女?”

进来的女子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蕾丝露肚脐小短袖,里面的黑色bra若隐若现,bra圆润的曲线包裹着一个虽然说不上大,但形状优美的胸,再搭配一条明黄色的紧身半身裙,极尽成熟性感之能事,配上一个不做作的裸妆,这就是贺菲。

跟着贺菲进来的,还有一个帅气的男孩。

之所以说是男孩,是对方从头到尾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小鲜肉气质使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贺菲一定比他大不少,可那又怎样呢?

两人正十指相扣,你侬我侬,恨不得面前立马能有一张床,如此便可以进行天人合一的无缝衔接。

我看了看手机,“大姐,你迟到了10分钟。”

“美人,时间的价值不是赶出来的,是干出来的,明白么?”

贺菲朝我挤眉弄眼说话的时候,男孩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颊。

“不明白,女神的话太高深,我们这种一般小仙女怎么可能明白得了。”

“对了,你还记得他吗?”

贺菲突然间把那男孩的脸拉到我的面前。

我摇摇头。

“你再仔细看看。”

我再次摇摇头。

“提醒你一下,飞机,帅哥……”

“哦,我想起来了,难不成是……”

“没错,就是他。”

原来那男孩子是我们三人去旅游的时候,在头等舱里跟贺菲聊天聊得火热的帅哥,因为长相确实很帅,五官轮廓有种混血儿的即视感,最重要的是,那身材绝对是爆款,虽然穿着简单的t恤,但完全可以想象出脱掉衣服后的肌肉线条。

为此,我们三个还暗地里就该男子隐私处的尺寸打过赌,路边的野花野草既然不能采,yy一下总是可以的吧,但当野草真的坐在我面前,礼貌而不失风度地朝我微笑,我眼前的这张惹人爱的脸边上,居然出现了三款尺寸匹配模型。

“原来是他,你们怎么……”

我自知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在我的记忆里,还真没有贺菲搞不定的男人。

“哈哈,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好闺蜜潘林子,faye,现在在奇迹品牌部门工作,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于子成,你也可以叫他eden,一家创业公司的ceo。”

这全天下恐怕只有贺菲,可以在每次介绍男朋友给我认识的时候,都是如此地眉飞色舞和喜笑颜开。

“你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当了ceo。”

“奇迹也很厉害呀,据说超难进,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伙子真会聊天。

“我吗?可能是长得美吧!”

“我看也是。”

“那你想知道当ceo的秘诀吗?”eden突然凑近过来问我。

我点点头。

“长得帅!”

“我看也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就在我不知道要怎么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一阵风从门口朝我们的位置直捣过来,这阵风还夹杂着牛奶味儿和香水味儿。

“刚要出门,小宝把粑粑拉到了裤子里,死活不让阿姨给他洗屁股,我就只能自己上,终于把小宝搞定了吧,大宝又拿着学校的数学题过来问我。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小朋友们的数学有多难,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做出来一个答案,结果还是错的,天啦,我都开始怀疑我的智商了……”

秋若一的出现通常都是如此,自顾自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内容大致不是屎啊尿啊,就是奶粉和阿姨,我也不太能听得懂,但她乐在其中,作为好友,我便只能努力与她感同身受。

而贺菲每次都会微笑望着这个三好妈妈,心思早就飞到了别的东西身上,而今天这个“东西”,毫无疑问,就是eden。

虽然每次秋若一都是各种吐槽,吐槽孩子就是魔鬼,吐槽阿姨习惯怪癖,吐槽老公不理家务,吐槽家庭主妇的日子多么地枯燥乏味,还累死累活,但她骗不了我,实际上,她很幸福。

有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幸福,是需要低端小气俗不可耐来冲淡和调节的,要不然会溺死在糖水里,时刻保持亢奋的高傲姿态,人生就会真的变得可恶和乏味了。

贺菲用同样的方式给秋若一介绍了eden,从秋若一看我的眼神里,我知道她也想到了旅行当天的邪恶玩笑。

不管在贺菲的心里,这一次的关系打算维持到怎样的程度,也不管eden是不是早已心中有数,人生苦短,我祝福他们及时行乐,且乐在其中。

在参加这次姐妹聚会之前,我准备了好多事情想要跟她们分享,其中包括jack,包括mike,甚至包括三姐和katherine,但直到最后,我却什么也没说。

贺菲和秋若一在自己坚信的人生模式上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我看着她们,突然间觉得这段时间我的所有经历仿佛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它们就像是通往春天地铁上的一个随时可能下车的乘客,与终点无关。

第十五章 女人的战争

盛典之后,我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虽然看似一切如旧,但背地里所有的事情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首先是katherine。

我刚入职那会儿,由于突然间从传统行业转到新兴行业,又经历了一场人生的变革,不管是思维方式还是行为方式,我都觉得自己仿佛与奇迹隔了十万八千里,以至于刚来的时候随时都在出错,有些错误现在想起来,恐怕都还会觉得不相信是出自自家之手。

我身边的小年轻们虽然各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甚至笑颜灿烂,但我知道,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过我,认为不明白公司为什么会花高价请来一个不靠谱的女人,重点还是个老女人。

这些小年轻里面并不包含katherine,至少我自己对这一结论是非常笃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这位小我两岁的领导身上,感受到的不是上级对下级的苛刻管教,她似乎在工作上并不急功近利,以至于虽然也没有公开表态和站队,但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

可能是因为有了这层情感因素的原因吧,在我看来,katherine算是职场完美女人的化身,身材高挑,皮肤雪白,脸小胸大腿还长,谈吐不凡,品味一流,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白富美的气质。更重要的是,这个白富美还兼具着果断干练,工作能力突出的素质,堪称一绝。

我曾经一度还把katherine作为了我未来职场上的奋斗目标。

然而,就在盛典之后,准确地说,坐在品牌总监位置上的那个人,似乎只是披着katherine皮的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视我为眼中钉。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大部分时候都不是明火明炮的,虽然已经硝烟四起,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虚伪的和谐,所有的语言都尽量避免提到对方的名字,所有的动作都在对方无法触及的地方,虽然共处一室,甚至谈论着同一件双方都有关的事情,永远不会有眼神的交流。

这段时间里,我和katherine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即使她嘴上说着我负责的项目,眼神却从不会在我身上停留,有时候免不了给我安排工作,也会迅速将眼神移开,像是faye这个名字是她面前空气的代名词。

刚刚就经历了一场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跨部门项目沟通会,是和sales部门探讨奇迹智慧商业解决方案的推广问题,katherine全程无视我的存在,这让我做了一次毫无存在感的项目负责人。

会后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除了我,我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去找katherine谈谈,看是否有什么我做的不好的地方,让她如此排斥我这个人的存在,但会议一结束,她就一直在跟sales的老大聊,我根本插不上话。

我坐在诺大一个会议室,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让katherine如此讨厌我的理由,即使在盛典当天我面对jack时候的处理方式有欠妥当,但充其量我只是她手上的一个兵,她可以责备我,教训我,甚至借此机会开除我,可以对付我的手段有太多种,完全没有理由需要与我采取这样冷战的模式,与她无益。

“你们两人怎么回事?”

三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们两人?”

“废话,别装了,你和katherine呀,活动之后你们两人明显有问题。”

“有吗?她是领导,我就一小员工,能有啥问题。”

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我不想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公诸于众,我担心假如谁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冷战之后,便会是真正的爆发。

“少装蒜!刚才有几次你想发言,katherine都转移了话题,而且你们俩全程无眼神交流。”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端起手上的咖啡杯,心虚得假装喝了一口。

“就是整场会议,你这个项目负责人就像是空气,可有可无,而且照katherine的态度,最好没有你,世界都清净了。”

“有这么严重么?”

“严重不严重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十有八九,她嫌弃你了,而且是非常嫌弃,恨不得你马上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没办法让你消失,所以就这样啰!”

“可是,她嫌弃我什么呢?”

“也,你不是说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么?”

三姐坐在我边上的椅子上,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哎呀,我只是……”

“你只是对她嫌弃你背后的原因感到有些担忧,怕是要你离开奇迹的前兆?”

在奇迹工作的这段时间里面,和三姐相处的方式就像是两只刺猬,他刺我一下,我刺他一下就像是家常便饭,但一遇上工作,总是可以神奇般地配合默契,我感觉要是有一个人让我对奇迹的迷恋多了那么几分,一定是因为三姐的原因。

“你是属福尔摩斯的吧?你这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

“切,哥是谁?就你这样的,闭着眼睛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既然这么厉害,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会嫌弃我?”

“可能觉得你长得丑吧!”

“滚,能不能说点正经的?你这个福尔摩斯不会就这点儿刷子吧!”

“嘿,你也不用拿这话来激我,哥可不靠这颠倒众生,不过呢,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听三姐这么说,我突然间来了兴致,说不准他真能猜出katherine冷战背后的神奇逻辑呢,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奇葩能理解奇葩的想法。

“大师请说!”

“jack!”

“可如果是因为那天我冒犯了jack,她直接把我开除了就行了呀,根本不需要跟我玩这一套。”

“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知道呀!”

“什么?”

“长得太美!”

三姐朝我翻了个白眼,极其不屑地说:“情商低,太低,能听懂不?就是俗称傻,傻得一愣楞的!”

“你凭什么骂我?”

“你用你的驴脑袋想想呀,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你冒犯了jack。”

“那在哪里?”

“在于当天你明明冒犯了jack,但jack却无动于衷,还全程在保护你。”

“我还以为你多靠谱,结果不过就会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jack是什么人?他保护我干嘛?”

“jack是我们的大老板,衣食父母,我房贷车贷的终极归宿,是我彭洋这辈子最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你也知道他是大老板,大老板怎么可能来保护我,别搞笑了。”

三姐把椅子朝我的方向凑了凑,“我也觉得挺奇怪,就你这样的,我看着都嫌弃,他保护你干嘛呀。”

“你一句话不损我,你要死是不是?”

“大姐,真的会死,你要是再不给我说一下你和jack的关系,我估摸着我这颗小宇宙就要爆炸了,你有义务满足我这颗好奇的小心脏。”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你就别费心了。”

“真没关系?”

“真没。”

三姐斜眼看着我,我也只能投给他一个焦虑的无辜模样。

“那他那天的行为也太反常了吧,难道……”

“难道?”

“难道他看上你了。”

我一口咖啡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别闹好吗?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滚,please,我也不指望你能给我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没逗你,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情一定跟katherine对你的态度有关。”

我的不信任表情和不靠谱推测深深得扎进了三姐的胸腔,让他有些着急了。

“好吧,那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给我说清楚来龙去脉。”

“katherine可是有来头的。”

第十六章 未婚妻

“就这?谁都看得出来她有来头好吗?她脸上那么大三个字,白富美,长眼睛的人都知道。”

“不仅仅是白富美,根据我高智商的推测,她其实是jack的未婚妻。”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有些失望,他手上的温度依稀还残留在我的手腕之上,迟迟不愿散去。

“哦?”

“jack订婚了这件事情你知道么?”

我摇摇头。

“我就不该问你,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据说是东南亚某财阀的女儿,传说当初jack拿着这个项目一筹莫展找不到投资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财阀给了他第一桶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奇迹。”

“等等,让我捋一捋,首先,既然这件事情没有对外公布,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姐望着我一脸得意得坏笑,“知道哥来奇迹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你该不会是狗仔吧?就是专门跟人家明星的屁股后面,各种偷窥别人的隐私那种。”

“狗仔怎么啦?你可别看不起狗仔,狗仔也是有尊严和人格的,没有狗仔对真相的刨根究底,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虚伪和丑陋被掩饰在美丽的外表之下,那整个社会不就乱套了。”

想不到说到狗仔的事情三姐居然那么认真,我也不想再跟他继续争辩这一问题,对我来说,jack的事比这件事情重要一万倍。

“是是是,各人有各人的追求,狗仔也有好狗仔,有理想的狗仔,有抱负的狗仔,对吧,所以狗仔大人,现在可以言归正传么?”

“这件事情也是我以前做狗…做娱乐记者时候一个最好的哥们告诉我的,当时他很兴奋得给我说自己拿到一个大新闻,绝对是独家,就是这件事情,他当时让我给他保密,所以我也没告诉过别人。”

“那你干嘛告诉我?”

“你会不会聊天?不想聊我就先走了,您老人家慢慢琢磨真相吧。”

说着,三姐把椅子朝身后一推,蹦得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走,被我拉了回来。

“你的意思难道kantherine就是那个东南亚财阀的女儿,jack的未婚妻?”

“yes,答对了!”

jack是否订婚,和谁订婚,说起来与我简直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和我的距离就像是天上的鸟与水里的鱼,压根儿就不应该有交汇的可能性,即使有,恐怕也只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想,无源之水和无根之木,失败者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罢了。

人到中年,最难得的素质是看清现实,而最痛苦的素质,也是看清现实。

可即使看清了现实,此时此刻的我,竟依然希望三姐的回答是否定的,jack根本就没有订婚,对象根本不是katherine。

“怎么?失望了?”

三姐的问题让我异常惶恐,而从小到大,惶恐这两个字写在我的脸上,就是满脸通红。

“我的天啦,你不会真爱上jack了吧?”

“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你才爱上jack了,你全家都爱上jack了。”

“那你脸红什么?”

“你不觉得这里特别闷吗?会议室难道都不用开窗透气的吗?算了,懒得跟你说,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我先走了,你就自个儿在这里异想天开吧!”

我想要逃离这里,似乎逃离了这里,三姐口中的真相就不会是真的一般。

潘林子呀潘林子,你到底是在期望什么!

不过只是一句讨好的话,不过只是一只温暖一点的手,竟让自己神魂颠倒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佛说人生有三苦,求不得苦位居三苦之首,就是说过分的期望必然导致过分的失望,一旦期望崩盘,便是苦痛到来之时。

对于佛的智慧,我简直不能更认同,我这都还没有求呢,光是产生了点妄念,便是唇齿麻木,心脏衰竭,全身无力。

就这样,一个不小心,一头撞进了katherine助理amy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个劲儿地给amy道歉,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我这是撞谁不好,偏偏去撞katherine的人。如果三姐所说非虚,那么这个据说是katherine入职时直接带过来的助理必定就是她的心腹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眼睛瞎了,还是年龄大了看不见路?”

当我抬头看见amy那张鞋拔子脸的一瞬间,我几乎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不依不饶和满满的敌意相对,但当她开口的那一瞬间,我依然难以置信她竟然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年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敏感的一件事情,她竟然在大办公区的过道上,当着这么多的同事如此说我,这让我更加确信了三姐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我不想与她计较,就像没有人会选择去与一头猪较量一样,这种拉低智商,横竖都会把自己拉进沼泽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于是,我选择了把对方恶毒的话吞进肚子,然后面带微笑地道歉和离开。

然而,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视而不见,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息事宁人。

我觉得自己的背部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推了一把,穿着十二厘米高跟鞋的我,原本就有点重心前移,哪里经受得住如此的力量,毫无悬念稳准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句对不起就完啦?你刚才那一撞,撞得我现在还在胃疼。”

可能是看到我摔得确实有点惨,半天没有站起身来,amy开始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寻求合理的解释。

我从小到大接收到的教育都是要做一个谨慎稳妥的人,所以我非常努力地想要朝着长辈们期望的方向去塑造自己,这一点也体现在了走路这件事情上,作为一个没有高跟鞋会死星人,谨慎和稳妥于我来说,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心脚下,谨防摔跤。

然而,即使我再小心翼翼,该摔的跤还是依然会摔。

此时的我躺在地产上,并不是学人家假摔挣同情分,也不是效仿那些躺在车头前讹人钱财,要钱不要命的蠢货。

我是真的觉得膝盖发麻,头昏脑胀,有点起不来的感觉,毕竟再也不是随便怎么折腾都万事ok的年龄。

“没事吧?”

随着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在我耳边飘过,一只大手在我眼前凭空出现。

我努力抬起头,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乘此机会英雄救美,虽然我不会因为这一举动以身相许,但我一定会因为对方无视katherine的淫贼,对弱者施以援手而感激涕零。

第十七章 一场闹剧

当mike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的一瞬间,我承认自己有些失望,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脑里居然早已勾勒出了那个踩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的样貌。

“还好,没散架。”

就我如今这处境,也没啥资格挑三拣四,挑肥拣瘦,更何况,mike和我同级别,虽然在公司的资历比我久,但依然是katherine的手下。amy是她的人这谁都知道,他也敢救我于水火,不是有真爱也是有胆量的。

我以为故事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amy成功让我当着一众同事的面摔了个狗吃屎。mike顺利用我的悲惨遭遇耍了一盘帅,这也正好符合他少女杀手的人设,估计接下来在公司的人气会持续爆棚很长一段时间。

而我,君子成人之美,更重要的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对手,那离开绝对是最好的一条出路。

有盛典最后一轮彩排前处理jack问题的鲜活案例在前,我也算是接受了教训,那一次侥幸过关,这一次面对对方的满满敌意,我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我再次决定选择一走了之,只求天下一个“太平”二字。

可有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要逃避,置身事外,就越是没法全身而退。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关键性人物竟阴差阳错突然走了过来,现场出现的每一个人,每一组道具,每一个姿势和每一句话都像是被某个不怀好意的导演操纵着,里里外外都演绎着纯正的狗血基因。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部剧的隐形男女主角,jack和katherine。

“所有人围在这里干什么?都不用工作的么?”

说话的是katherine,可能是三姐给的背景资料太到位了,我看着她站在jack身边,中气十足,信心满满地质问着我们这一帮子不务正业的员工,还真有几分老板娘的意思。

他们多般配呀!简直是郎才女貌的典范,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袭上心头。

“katherine,你来得正好,我想我可能要请会儿假,这都是拜她所赐。”

说着,amy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指着我的鼻子,那眼神和动作仿佛我在她身上干了什么天地不容的坏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她继续说到,“我正要去给你找新项目的资料,我知道那事情特别重要也特别着急,faye就突然间狠狠地撞到了我身上,我顿时就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头晕目眩,还有点恶心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的天啦,你是纸糊的么?不过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你,至于说得一副得了绝症的样子么?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我说撞到就算了嘛,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区工作,难免磕磕碰碰的是吧,正准备要走,她居然推我,我差点就摔倒在地了,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事情得罪了你,我这人性格比较大大咧咧,平时都忙于工作,对事不对人,可能是哪里说话做事不小心冲撞到了你,你直接来跟我说就好了,真没有必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在这个公司,大家都是伙伴,都是战友,都是为公司的创造价值的人,真的没有必要互相敌视,牺牲了公司的利益,你说是吧?”

amy说话的表情真的是诚诚恳恳,语气中尽是哭腔,说话的内容字字珠玑,每一句都藏着一个潜台词,amy是公司的优秀员工,faye就是垃圾小心眼贱人。

遇到这样的人,我能说什么?我无言以对。

mike倒是个心直口快的人,“amy,刚才摔倒的好像是faye吧?你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人,跟东北大老爷们儿似的,你能这么撞一下就坏了?”

“你说什么呢?谁是东北大老爷们儿,你给我说清楚!”

说着说着,amy竟然真的公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在数落mike,“我知道你们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颠倒黑白,在这里和起手来欺负我,你们可别忘了,公司是有规定的,办公室恋情是被明令禁止的。”

“amy,事实的真相你知我知,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又何必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还胡扯什么办公室恋情,那都是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玩笑,我们当事人都没有当真,你怎么还拿来上纲上线了?”

先前是说我,我觉得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我可以选择忍气吞声,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连累到mike,更何况jack和katherine都在场,三人成虎,如果上司们当真了,误会了mike,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前途,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不说话倒是还好,经我这么一说,amy哭得更加厉害了,甚至开始无理取闹,扯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不外乎我和mike的不正当关系是如何影响到公司上上下下员工的工作的,甚至连扫地的王大妈都因为我和mike谈恋爱,影响了打扫厕所的质量,说到动情处,她还想要过来动手打我,katherine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对于amy的保护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和mike极其无奈得对视了一眼,我能够看出来,面对amy的强词夺理和无中生有,mike已经不想再跟她说什么了,当你面对小人的时候,所有的道理都是没有意义的。amy过来想要对我动手的时候,mike一把将她推开,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

干净的木质香水味,成熟,沉稳,性感,我一方面担心着mike的这一举动让原本就风生水起的谣言变得更加有鼻子有眼,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这一动作而心怀感激。

经过这一次,mike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amy既然是katherine的心腹,我们的这位顶头上司可以这样去包庇一个人品欠佳的助理,又怎么会放过与她公开做对的我和mike呢。

mike的职场经验比我丰富,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你为什么要撞amy?”

“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她,我已经跟她道过歉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推她?”

“我并没有推她,摔倒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

katherine的质问让我再一次确信她早就对我充满了敌意,这么简单的一场连白痴都看得出来的闹剧,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算了,别哭了,先去工作,你们的事稍后我自然会处理,不该留下来的人,就应该赶快处理,以免后患。”

katherine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得有转过头去面对jack的意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我也不知道不该留下来的人,到底是指我,还是指mike,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不要连累mike才好。

她说完又转过来面对着我的方向,“你给amy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不管你出于怎样的心思,撞人和推人都是不对的。”

“关于撞人,我已经道过歉了,我没有推她,是她推了我,让我摔倒在地,要道歉也应该是她给我道歉。”

我这好不容易说出来的一句强硬的话,正好成为了amy借题发挥的催化剂,她更是开始不依不饶,誓死要将这出闹剧进行到底的意思。

我也很委屈,但我知道,我这样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也不算强大的员工,想要为自己争取公平,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面对她之后的为难是是非颠倒,除了必要的反驳,我也只能选择尽量少说话,被狗咬了一口,我总不可能也去咬狗一口吧。

“够了!管好你的人,公司是工作的场所,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jack终于看不下去,但我没有想到,他第一个责备的是katherine。

正说着,他突然间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公司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场所!”这句话是对我说的,也是对mike说的,我这才意识到,mike的手竟然一直放在我的肩膀上。

这场闹剧,最后以大老板的叫停而结束,而自那天起,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当天jack其实是想要把我拉到他的怀里,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中途突然变了力道,更重要的是,当他过来拉我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这所有的曲折和烦恼都是命中注定的一场无法避免的玩笑。

第十八章 城门失火

职场生存必备法则:当忘则忘。

有人说在爱情世界里,记忆力太好的那个,必定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一个,念念不忘是这世界上最英勇的悲壮。

人生在世,得要有多好的运气,才能一来就碰到那个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大部分时候都需要经历几个渣男渣女,兜兜转转,才会懂得珍惜二字的重量。

如此一来,如何让自己快速翻篇便成为了情场生存的必备技巧。

以此类推,职场也大致如此。

因为一份工作,四面八方素不相识的人聚集在一起,成为虽与你非亲非故,却要你朝夕相处的人。

再好的脾气,再优良的秉性,都抵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琐碎,一琐碎就难免磕磕跘跘,无中生有。

一个单位就是一个有机体,每一个职位都是这个有机体内不可或缺的组成成分,因为一块砖头的秉性影响了整栋大厦的修建,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即使这样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发生,没有人是不能被替代的,特别是在职场。

忘记是为了营造虚假的和谐,去骗别人,也骗自己,骗到连自己都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趟不过的河,从而一往无前。

所以我会选择忘记amy对我的所作所为,因为她是我上司的助理,几乎所有的项目都需要经过她的手,她就像是我们整个团队的神经中枢,如果她愿意,便有着掌控生死命脉的能力。

还有一个让我必须翻篇的理由是手上的工作,它们就像是一支全副武装的魔鬼大军,呲牙咧嘴,气势汹汹,成群结队,前仆后继地朝我涌过来,各种利益方在虚拟的战场上大打出手,责任和义务错综复杂,而我正是处于矛盾的交汇处,摆在我面前的除了迎战,别无他路。

对于与katherine之间若有若无的冲突,我一直都没有找到矛盾点到底在哪里,如果真如三姐所说,她与jack之间有这一层隐秘的关系,但这又与我何干?

虽然我也垂涎jack的美色,但我很清楚,yy只是一种存在于意识形态里的自我救赎,与现实世界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战局里面,我以为没有我的位置,无论是jack也好,katherine也罢,他们的高度是我无法企及的,至少是现在的我无法企及的。

就在我对眼前的工作一筹莫展,也对这隐晦的矛盾不知所措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我工位旁边来来回回了无数次,而且每次都有种欲言又止的意思。

这个人就是mike团队的mary,可爱且工作能力还不错的小胖妞,传说中三姐的忠实崇拜者。

“mary,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我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

“有吗?额······没有呀,我······我过来倒水,我们那边的饮水机坏了,不过,没事,已经叫人去修了,呵呵。”

“哦?是吗?那就好。”

mary的眼神飘忽不定,左顾右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一只手紧紧拽着水杯的把手,另一只手很不自然得在杯子的底部画着圆圈。

我知道她是口是心非,谁还没有点难以启齿的事情呢,即使强行掰开她的嘴,也不一定能得到真相,更何况这个mary平日里压根儿就跟我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所有的对接都是三姐完成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便就此作罢,埋头先把自己的粥吹凉再说。

可没想到她扭扭捏捏之后,还是走到了我的座位旁,“林子姐,方便聊两句吗?”

我点点头,跟着她一起走到了天台的咖啡区。

天台上阳光正好,这座城市四周被山岭环绕,所有常年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空气湿度大,不容易见到明朗的蓝天,而如今在我头顶上的蔚蓝色天空,透彻、明亮到惊艳的地步,明镜一般地吸纳着太阳的光辉,然后将灿烂回报给万物众生。

我就像是一只在钢筋混淋土方块里冬眠太久的动物,突然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双眼还有些不适应,我眨了眨眼睛,心里想着,为什么没有早点出来透透气。

奇迹是一个节奏非常快的公司,创新是这家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新,是相对于旧而言的,因此所谓的创新,不过就是打一个时间差,提前设计和生产出来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会被普遍使用的东西,这就是创新。

为了能够跟时间赛跑,奇迹的员工对于时间就变得相当敏感,敏感到基本上没办法在一天8小时的时间里完成所有的工作,实现所有的想法,加班,便成为了家常便饭。

基于此,奇迹大楼从第三层开始,每一层楼都在天台处设置了公共免费的咖啡吧,供大家调节紧张的情绪,整理思路,再上战场。

想法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我们都很想到天台去休息休息,但实际上哪里会有时间给你休息,项目赶着项目再赶着你,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意思,以至于我进来奇迹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到天台来喝咖啡。

我竟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曼特宁绝对一点也不输给大师级咖啡,苦与酸的比例刚刚好,苦得厚重,回味微微酸爽,确实是难得一喝的好咖啡。

“林子姐,你知道mike的事吗?”

我专心品着杯中物,竟忘记了坐在对面的mary。

“什么事?”

我在大脑里面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想到到底mike有什么事情是需要mary这么吞吞吐吐地来找我聊的。

“他被公司辞退了。”

“什么!!”

mary的话让我着实有些震惊。

“怎么可能?你也是知道的吧,他是公司高薪从竞争对手那里挖过来的项目经理,当初挖他的时候还着实费了一番周折,不管是资源能力和工作能力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公司怎么可能辞退他!”

说出这么斩钉截铁的话我自己都有些心虚,我才来奇迹多久,一个公司就像一个人一样,都是有秉性的,奇迹的秉性我并非熟稔在心,又何谈什么可能不可能呢?

“原来您也不知道啊!”

mary说着说着,似乎有些难过,耷拉着脑袋,也不看我。

“我也是今天中午路过katherine办公室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我原本也是觉得不可能,他那么优秀,公司怎么舍得辞退他,但下午看到mike一声不吭地在那里收拾东西,过去问了他之后,才知道是真的。”

第十九章 暗恋的桃花源

mary突然间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脸,“他还专门嘱咐我不要给你说。”

我从mary的脸上隐隐看到了痛苦的表情,我虽不知道这种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基本可以确信,她是认真的,mike真的被公司辞退了。

除此之外,我回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情,加上他不让mary告诉我,我还可以确认,这件事情一定与我有关。

想不到katherine如此护短,公报私仇,竟然牺牲公司的利益,对于像mike这样的骨干员工,说开除就开除了,简直让我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是这样一个记仇的人。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katherine敢如此大胆得开除公司员工,是不是正好印证了三姐的推测,要不然作为一个品牌总监,她哪里敢如此大胆,至少也应该向自己的上级汇报吧,汇报的话至少是需要时间的吧,如今竟然说让谁走就让谁走。

“他平日里看上去与公司的女员工打得火热,但其实也都是泛泛之交,活跃气氛罢了,根本谈不上交情,但我知道你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他经常会提起你,而且······”

“而且?”

我不知道mary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因为katherine的工作安排,我抢了mike的风头,至少是分了他的风头,他私下里做了些手脚,对我的工作百般阻挠,但还好的是,没有影响到最后的结果,我便不想再旧事重提。

不打不相识吧,如今听到他要走,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悲伤,但确实谈不上所谓的特别。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对你是真好,他私下里做了很多事情,只是没有告诉你,也不让我们告诉你。”

我越听越纳闷儿,越听越绝对不对劲,这话的意思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

“做了很多事情?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指什么事情,可以举个例子吗?”

“还记得那次盛典吗?”

“当然,因为盛典的关系,也算是跟mike不打不相识吧。”

“不打不相识?”

“看你今天为了mike的事情私下来找我,说明你们两人的关系真的很不错,他做了些什么,相信你也是知道的,不打不相识的含义,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

mary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偏不听,盲目乐观。”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误会他了。我不知道在背后害你的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不,是确信,绝不是mike,相反,他是在背后帮你的那一个,估计他也是最后实在没办法暗地里帮忙了,才提出要跟你一起干的想法。”

“等等,你把我说迷糊了,你说他一直暗地里在背后帮我?这话从何说起呢?”

“还记得异形屏的事吗?他顶着大太阳开着车在外面找了所有可能的供应商,什么方法都用尽了,最后才说服别人给你配置了新的尺寸,那个人之所以同意,也完全是看在mike的面子上。”

“还有那个场地,相信你也很清楚,奇迹之所以会选择那个场馆,是因为真的没有场馆可以选了,而那个场馆原本头一天被另外一家企业预定了客户答谢宴,那是一场party,要用到很晚才可能结束,他觉得这样会影响你搭台进场的时间,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对方在9点前扯场。”

“还有远程公司的刘董,远程电子在行业内的地位不用我说了吧!第一次你们邀请他,他是拒绝的对吧?照理说他每年都是会来的,过去就是这样,但这一次居然拒绝,我也是很纳闷儿的,如果今年不来,你一定没法给katherine交代,katherine也没法给jack交代,最后突然答应要来,你难道以为只是你运气好吗?”

我无言以对,好像是错过了一个世纪的信息。

“可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mary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笑容中也带着些许鄙视。

“不要这么世俗好吗?不是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如果非要说目的,讨好你,算不算一个目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世俗,我不理解,我更加不理解,这两个字竟然出自一个与我毫不相关的人。

“她没有必要讨好我,我一不是他上司,管不了他的远大前程,二不是他老婆,管不了他的生活美满,他何必来讨好我呢?mary,我看你就直说吧,你给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他喜欢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但他喜欢你,我知道,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呢?

论姿色,奇迹上上下下不乏美女,要脸有脸,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大长腿也不少,我在里面足够灰姑娘的分量。

论年龄,我这三十几岁的人哪里还能跟那些个小姑娘们比,他们个个脸上都充斥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胶原蛋白,而我,随时都在担心自己脸上是不是又多了一条皱纹,或者是不是应该像贺菲那样,去寻求一些医学美容上的帮助。

更何况,离婚这两个字就像是贴在我脸上的符咒,在中国这样的社会,即使大家嘴上都倡导者自由和开放,但对于离过婚的女人,依然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度。

要说mike喜欢我,那真的万万不会想的一个问题。

可能是看我没有说话,mary继续说道,“不作就不会死,你一定一便在想着怎么可能,一便在暗自庆幸,自己居然还有如此的魅力,可以吸引到像mike那样的人。”

“你似乎对我有误解,我已经过了那种虚荣心泛滥的年龄。”

“好吧,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他喜欢你,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人是你,但在事实面前,我无能为力。”

我心乱如麻,有无数条线纵横交错,剪不断理还乱。

“所以,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请你帮我留住他,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也看到了,得罪katherine的那个人,不是mike,是你,该走的人是你,不是他,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第二十章 临时的冲动

mary越来越激动,我却越来越平静。

“你喜欢他?”

“没有。”

“你不用否定,也不用告诉我,真相是你的,与我无干。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说的没错,mike不应该是要走的那个人,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我,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向你交代,不过我依然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诚实。”

说完,我起身离开了座位,我没有去看mary的表情,暗恋一个人,是一件卑微却又伟大的事情,卑微在你会永远假设自己只是处于尘埃中那一个绝对不起眼的分子,伟大在你可以毫无保留地牺牲自己,成全所爱。

mike是如此,mary又何尝不是如此。

咖啡的余味在我嘴里变得越来越酸涩,最后慢慢化成一股暖流,从食道淌进了我的内心深处。

我很惊讶,这种惊讶并非是质疑mike对我的爱恋,而是惊讶人到中年,居然还能有爱的感觉,有当初答应苏予时候的激情和冲动。

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追求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我不想去想这些毫无意义的哲学思辨问题,我不相信真的有谁的人生可以活得明明白白,可以知道每一个决定和每一个结果之间到底存在什么逻辑严密的答案。

我的大脑里反复重播着自己被amy推倒在地的那一刻,所有同事事不关己的眼神和生怕惹祸上身的冷漠姿态,我不怪他们,自私是人身为动物的本能。

但却真的有那个他,对我伸出援手,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帮我护我,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与我为伍,甚至不惜被我误解,也要站在我的背后,实现我所想实现的事业。

漫漫人生路上,能有这么一个人,他投我以满心诚意,朴素无华,不求回报,我必当报之以同样的真诚,不负这场相遇,不求最终的结果。

我有些激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活了三十多个春秋,时光或许没有把我塑造成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女人,但却是实实在在教会了我要把握当下,绝不做岁月的懦夫。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失败过了,便知道失败也不过如此。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做的这件事情会怎样改变我接下来的人生,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能不这么做!

我努力朝着那个在这一层楼的物理距离离我最远,化学距离却是最近的地方跑去,我希望玻璃后面依然坐着那个人,随时随地都能报我以微笑的那个人。

然而,等待我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

我从人力资源部,找到楼梯口、一楼大厅、地下停车场,一切他可能出现的地方,甚至是男厕所,我都找过了,依然没有他的身影。

电话那头持续传来无人接听的嘟嘟声,我站在停车场的出口,看着一辆辆从我面前驶过的汽车里面那些陌生的脸,我惭愧到无以复加。

在爱情的世界里面,原来真的有那么多不公平,mike知道我遇到的困难,知道我想要的效果,知道我所有的计划,而我,连他每日的座驾长什么样子,都一无所知。

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耷拉着脑袋,失望地回到了一楼大厅。

我没有找到mike,明明就有他的电话,理性告诉我,只要我愿意,迟早都是可以找到他的,但我依然像是失去了他一般,有些绝望。

突然,我感觉我的整个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那种令人愉悦的木质香味在我的鼻边回荡,我的大脑像是突然间被谁松开了发条,我激动万分,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叫出来。

是的,这个人确实是mike。

他原本已经开车离开了,但又怕因为他的离开,我会傻里叭唧去找katherine理论,最后把自己搞得下不了台,所以又折返回来,正好看到我像是一只失望的小狗,在大厅里有气无力地挪动着双腿。

这句话是mike后来对我的形容,我不生气,小狗又怎么样,能被人当作小狗来宠爱,那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原来确实是katherine跟他谈了离职的事情,但那时候mike其实已经跟几个朋友商量好了,要辞职创业,正好上司主动提出辞退,还能有一笔赔偿金,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欣然同意了。

对于我来说,幸好离职是他主观意愿的结果,要不然我一定没有办法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以我在公司的地位和能力,这种视而不见的必然结果,就是我也被公司辞退,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觉得奇迹这个平台对我来说就像是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有了伯乐,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便有成为千里马的可能性。

而且,在公司的规章制度里面,办公室恋爱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mike辞职了,所有的一起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所以从那以后,我便谈了我离婚以后的第一场恋爱。

成年人的恋爱从来不避讳性与爱的问题,情到浓处,自然成性。

这天晚上我们在他的公寓里聊了很久,我们相谈甚欢,从学校聊到工作,从公司内聊到公司外,从美食聊到旅游,从美女聊到帅哥……我们像是有永远聊不完的话题,只怪相识太晚,浪费了大好时光。

每一场恋爱的开始或许都是这样的吧,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我和他,仿佛过去的几十年岁月都是虚度了光阴,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到无懈可击。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在mike为我营造出的浪漫气氛里缓缓起舞,无拘无束。

成年人的恋爱从不避讳性的话题,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我们把内心相爱恨晚的激动延展到了身体上的亲密无间和配合默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即使是在与苏予的婚姻期间,我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此起彼伏。

在mike的带领下,我迷失在了*的伊甸园里,难以自拔。

夜未央,我们一丝不挂地站在mike家客厅里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静静地欣赏着这座城市迷人的夜景,平时日我们总是行色匆匆,却从未发现夜,竟然是那么美。

我们都没有说话,任凭这难得的宁静如水一般,将夜的青涩调和得如此具有和谐的魅力。

“你怕吗?”mike问我。

“怕什么呢?”

“许多女人都会觉得自己会是恋爱关系里面的受害者。”

“你说的那是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从你第一次到公司来上班,我就知道,你跟那些小女生不一样。”

“那只能说明你的口味变了,吃多了菜的人,总会想要吃点肉。”

我们相视一笑,干掉了最后一点红酒,mike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似乎他稍微一松手,我就会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无处寻觅,他还在我耳边反复地说着“潘林子,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那一刻,我一点也不怀疑mike的真诚,就像在过去的某一个时候,我坚信苏予对我的爱是千真万确,毫无水分的,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相信这一点。

爱情,原本就是一场临时的冲动,冲动过后,有的人分道扬镳,有的人签字领证,有的人签字领证以后分道扬镳,故事的结局大致如此,毫无悬念可言。

这句话也可以解释为,恋爱中的男女分道扬镳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几率超过了60%。

我不知道我与mike的故事最终会有怎样的结局收场,至少现在的我们是快乐的。

第二十一章 完美的爱情

什么样的爱情是完美的爱情?

有人想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说明这个问题,譬如美国耶鲁大学社会心理学家斯坦伯格。

他出版了一本名叫《爱情三元论》的书,认为爱情是由三种成分构成,它们分别是亲密、激情和承诺。

按照他的说法,三种成分的排列组合,就能构成不同种类的爱情。

如果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亲密,那叫喜欢;如果只有激情,那叫迷恋;如果只有承诺,那就该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显然地,这三种关系都与完美的爱情相去甚远。

有的人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这种关系或许就只有激情和亲密,没有承诺。

有的人把婚姻看成是爱情的坟墓,因为正是这种埋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七大姑八大姨底下的两性关系,让彼此只保留住了亲密和承诺,丢失掉了爱情中必要的激情。

还有一种只有激情和承诺的关系,因为根本没有亲密可言,以至于生理的冲动战胜了一切,当肾上腺素激素爆表的时候,哪里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这些关系如果非要叫爱情,也不过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上的海市蜃楼,梦幻泡影而已,倘若在这个过程中能真正获取到快乐则罢,如果连短暂的快乐都没有,那就能够叫作死。

斯坦伯格觉得完美的爱情是亲密,激情和承诺三者皆有的状态。

专家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并不觉得爱情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真的可以量化来衡量,计量统计学在意识形态里面应该是失效的,至少不可能完全凑效。

构成人类产生各种各样情感的因素有太多,不同的个体对于不同因素的反馈又可能完全不一样,不是说肉包子在狗面前就一定有去无回,万一那只狗根本不饿呢?又或者那只狗生病了?再或者这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狗,主人早就让她学会了不随便吃陌生人丢过来的食物……

总之,爱情是千头万绪的,人们通常思维模式下的最佳组合,不一定就是完美爱情的典范模式,就如同一个帅哥不一定会爱上一个在大部分人眼睛里是同样级别的美女一样。

我所想要的完美爱情,是势均力敌和彼此治愈。

势均力敌,谁也不欠谁,谁也不拖累谁。

彼此治愈,把对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时刻挂念。

在我看来,mike和我的关系已经无限趋近于完美的爱情了,但我的两个好闺蜜并不这么认为。

贺菲觉得mike实际上并非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只是迷恋他的身体和他身上的味道罢了,但这并非是一件坏事,人生得不得意都须尽欢,何必去压抑人类作为动物最基本的属性呢?

秋若一认为我把自己和mike之间的关系描述地太过完美,通常这种表面看上去没有丝毫瑕疵的东西,都潜藏了巨大的风险,而站在风险面前的我,已经被激情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女性该有的直觉和敏感。

是生理冲动也好,是无知和白痴也罢,所有在实验室里的理论,在现实面前都可能会显得苍白和无力。

我一点也不怀疑闺蜜对我的善意,正是相反,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所不谈的地步,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善意,才会让她们愿意说出真相。

然而,这些真相是她们的真相,不是我的,就像当我们还是孩童时,家长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应该做这样,应该做那样,不应该做这样,不应该做那样,最后我们依然还是会选择走一条已经被他们证明过的弯路,自己碰壁碰得满头鲜血,交了学费之后,才恍然大悟,哦,原来这还真的是条弯路。

无论如何,我依然坚持mike就是我完美的另一半,就如同当初我坚持苏予是我完美的另一半一样,时隔多年,我在冥顽不灵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自认为方向感极佳。

会不会因此而碰得头破血流我不知道,即使碰得头破血流,那又怎样?

mike离开奇迹后,很快便和他的两个哥们儿做了一家运营共享民宿的创业公司,另外两人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运营,而mike则负责战略,也是整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三人都有比较资深的从业经验,所以项目一上来就顺利得到了一笔天使投资,数目还不小,从而解决了公司前期的资金问题。

钱有了,接下来就是干活,去实现向投资人的承诺。

mike每天早出晚归,除了跟我这个大龄女朋友私会外,他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工作里,有时为了要去开发新的民宿项目,甚至会连续出差好几天。

庆幸的是,mike从来不会因为工作压力大而把我放置在一边,即使不能来找我,也会给我发微信,打电话也是家常便饭。

在本质上来说,我是一个黏人的女人,过去曾有人说过就喜欢我的黏人,那个人是越辰宇,但是越辰宇最后离开了我,我不知道他的离开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苦衷,还是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跟我解释,那些岁月我几乎每天都在反省自己,因为我固执地认为,越辰宇只是单纯地不再爱潘林子了,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在那之后,我的性格和习惯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强迫自己成为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由此,我吸引来了苏予,最后苏予也离开了我。

一个人在离开母亲肚子的那一刻起,他的某些性格就已经注定,未来的人生轨迹会通过一些细枝末节来改变这个基础的性格模型。

直到今天,我已经不是那个黏人的潘林子了。

没办法和mike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把对他的思念放在心里,把他身体的味道常留在鼻边,我虽然经常会进出mike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但我坚持不要住在那里,在我看来,保持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是保持思想独立的重要手段,以避免出现“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的情况。

正好,这段时间奇迹的工作特别忙,几个重要项目同时上线,又遇到品牌部丢了一员大将,所有的工作一时间全落在了我的头上。

katherine没有再为难我,至少在公开的场合是这样,amy和我依然保持着频繁的工作接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在回避我的眼神。

奇迹大楼里的向日葵依然无处不在,正如司机老王所说的,看着她们,觉得自己也阳光了不少,确实挺开心,那些向日葵对我来说,几乎已经没有了代表越辰宇的意味。

因为mary的谈话而偶然间发现的天台咖啡曼特宁也继续无限量供应着,mike的团队虽然没有正式归入到我的麾下,但基本上已经在为我所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并入正轨,我也逐渐适应了自己作为奇迹员工的身份。

阳光正好,思念在心,日子在忙碌中也多少有些惬意。

“你的,红色*,笑纳,不谢。”

三姐把一封信丢到我的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

“你怎么知道是红色*?你偷看我的私人信件!”

“谁爱看谁看,我又对你没兴趣好吗?一般这种寄过来的信件,要么是法院的传票,要么就是结婚的请柬,我大概算了一下,你这个年龄,估计请柬的可能性更大,so,enjoy。”

说完,三姐便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一边想着三姐那句“你这个年龄”,一边撕开信封。果然如三姐所说,红色*。

主角正是堪称与我同患难的秦大妈。

第二十二章 富婆的婚礼

“哇撒,太有钱了吧!”

“可不是,据不完全估计,这个岛光是一周的租赁费也能上亿。”

我坐在咖啡厅里最常坐的那个位子,听着我的两个好闺蜜秋若一和贺菲对秦大妈豪华婚礼的感叹,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有半个多小时了吧。

对于豪华婚礼的向往果然是不分年龄的,不仅仅是妙龄少女会有,大龄女青年也是一样的。

秦大妈全名秦月,一般家庭出生,名牌大学毕业,在学校里认识了富二代许天书,并最终修成正果,陪着他一路把家族企业做大做强,到最后分家产走人,再到嫁入豪门。秦月一路走来也算是曲折,还好的是,到目前为止,结果喜人。

“潘林子,你都不要反省一下吗?”

我一直在听感叹和发呆中切换模式,突然间被秋若一追问,有点没有回过神来。

“我反省什么?”

“你看人家离个婚,啥都有了,家产有了,男人有了,更多的家产也有了,你呢?”

“就这?我有啊,我有你们,还有mike。”

我说的是真心话,虽然我发自内心替秦大妈感到高兴,希望她未来的人生不会向过去跟着许天书一样那么憋屈,但祝福归祝福,我对那样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对我来说,有闺蜜,有爱人,足矣。

“出息!”

“我们两个倒是可以陪着你,但我们毕竟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不可能随时随地陪你嗨,你总得找一个相伴终老的人吧!”

“我找到了呀,mike就是这个人。”

“那他人呢?连参加个婚礼都不见人,还相伴终老,空了吹。”

“创业嘛,肯定是很忙的,要不然怎么能成为富豪呢?你说对吧!”

我明明知道秋若一和贺菲的意思,他们担心mike有其他的想法,担心我在这场关系里面成为弱者,但此时此刻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坚信自己和mike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虽然可能聚少离多,但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哎呀,好后悔呀,当初为啥没有嫁个这样的大佬,直接租一个专属小岛来办婚礼,太浪漫了,你们看我,整天面对俩娃,都快成黄脸婆了。”

“得了吧你,你们家那位直男癌活体标本现在虽然还不是首富的级别,隐形富豪还是算得上的吧。”

“还隐形富豪呢,显性好吗?你不知道她家有几辆车有几套房呀?”

“居安思危懂不懂,我们家老乔整天就知道搞他那个公司,根本就没有生活可言了,你看他的头发都快白完了,我怕要是我不提前给他留点保底的东西,说不准哪天连饭都吃不起了。”

“有这么险恶吗?不是才融了一轮资,媒体都吵翻天了,你家直男癌的公司马上要步入独角兽的行列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现在风投的钱可不好拿,私下里会签订好多协议,这些协议都像是吸血鬼一般,不榨干你的血,是停不下来的,一旦公司经营出现点问题,很可能会血本无归,输得连骨头都没有。”

“好吧,老乔现在依然是富豪,你不用担心,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们谁陪我去参加秦大妈的婚礼?”

这么一个免费旅游的大好机会,原本想着可以跟mike双宿双飞,谁想到他那几天正好跟客户约好要去云南,我又不想一个人去,显得自己惨兮兮的,患难姐妹都找到归宿了,我自己还在红尘徘徊,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找闺蜜来救火。

“我倒是想去,这么好一个免费旅游的机会,可是我家两个娃怎么办?可以再增加两个名额吗?”

“我倒是可以去,公司那里请个假就行了,反正今年年假还没有用完,只是……”

“只是什么?”

“周末有个时尚party,好多帅哥都要参加的,而且要求只能穿内衣内裤。”

“你的那个小帅哥呢?你去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派对,你的小帅哥不吃醋么?”

“什么叫做乱七八糟的派对,那是艺术,好多艺术大佬都要去的,现场有艺术品的赏析,都是很高级的艺术品。”

我和秋若一瞠目结舌,“城会玩,你们文化人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那你的那个小帅哥呢?”

“分手了。”

“为什么呀?”

“对呀,长得又帅,身材又好,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太黏人了,不喜欢。跟他*有种,你知道,有种像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一样,太别扭了,所以就分了。”

关于贺菲的分手故事说了太多,大抵都跟性有关,她说分手倒是正常,如果哪天她说她要结婚了,那我跟秋若一一定会被吓死。

“那你要不要陪我去?秦大妈的婚礼我是一定要去的,但我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拜托。”

“好吧,去去去,最看不得你可怜兮兮的样子,上辈子肯定欠你的。”

“爱你,么么哒。”

我顺势嘟嘴想要在贺菲的脸上亲一口,被她无情地推开了。

“下次千万不要做这个动作,你不知道这个动作会让你的唇部长出无数根皱纹吗?”

我被贺菲骇人听闻的说法吓得赶快摸了摸嘴巴,然后立马从包包里掏出化妆镜,“胡说八道什么,哪有那么吓人!”

“是真的吗?完了完了,我经常这么逗我的小宝贝儿们,那不是已经长了好多皱纹。”说着,秋若一一把就把我的化妆镜抢了过去,一边看,一边庆幸自己,“还好已经嫁人了”。

“秋若一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单身狗是吧?”

“没呀,单身狗挺好的,我主要看不起大龄单身狗。”

秋若一这话一出,我和贺菲一个踹一个打,还都赏了她白眼。

“你们打我干嘛呀?我这么精贵,打坏了可怎么办!本来就搞不懂你们,有好男人就嫁了呗,光谈恋爱不结婚,到底是谁在耍流氓?”

“老娘可不想跟你一样当黄脸婆。”

“对呀,再说了,嫁了还不是可以离,着什么急呀!嫁人要嫁一辈子,多谈谈恋爱怎么了?”

原本感叹秦大妈的婚礼,最后变成了我和贺菲与秋若一的口水战。

其实秋若一说的没错,在中国这个社会里,人们对女人的宽容程度实际上依然是很低的。

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和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所面临的情场际遇就会完全不一样,离婚男会瞬间变成抢手货,而离婚女会遭到好多人的白眼。

比如我,我几乎都不想回老家,即使回去,也待不了一两天就想走,就是因为七大姑八大姨会满怀慈爱,母性泛滥地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人还不够,会把这种同情付诸行动,给你推送各种各样他们眼里的乖宝宝。

更别说人到中年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谈恋爱,那简直就有点天理不容的意思,走到哪里都像是从人类这一大属性中分出来的一小众群体,独立与男人与女人之外。

而我和贺菲,正好是这两类型人群中的典型代表。

我不担心贺菲,她的独立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我与她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贺菲拿不下来的男人,凭她的姿色和能力,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

我更加不担心我自己,因为已经有了mike的存在,结不结婚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第二十三章 豪华的男人

豪华的婚礼,必然需要有一个豪华的男人。

我把请柬递给贺菲与秋若一看时,他们对秦大妈的老公,颜岩这个名字都表示很陌生,所以我们推测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公众人物。

非公众人物中的富豪,这个标签,让人想想都会觉得好奇满满,恨不得立马扯下他的皮,看到他真实的身份。

于是我们现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不查便罢,这一查,着实惊得够呛。

原来这个颜岩是国内很多知名大企业的幕后推手,资本操纵者,名下资产过千亿,是真正的幕后大佬级别,而且曾经也是奇迹的幕后投资方之一。

有了这一层身份,关于派专机来接我们这种小事,也就不足挂齿了。

有人说,信心不够,衣服来凑。

颜岩这种级别的人物请来的嘉宾必定也是有些名头的,为了不给秦大妈丢脸,我在贺菲的鼓动下,也算是下了血本,我们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来准备衣服和搭配的饰品。

到第四天一早,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盛装打扮,信心满满地出现在了南郊的一个私人停机坪。

网约车把我们送到了停机坪的大门前,一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人朝我们走过来,面带微笑又不失严肃地问我们是不是颜总的客人,在检查了我们手上的请柬之后,又过来了几个人上上下下把我们全身带的东西检查了个遍。

“不好意思女士,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颜总专门吩咐了一定要做好安保工作,给您添麻烦了。”

男人的态度非常专业,我和贺菲面面相觑,也只好乖乖配合。

“其他的客人都到了吗?”

“没有女士,您算是比较早到的,好了,您们可以坐上摆渡车,我们同事会送您们去登机。”

随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果然停靠着一辆豪华升级版的景区观光车。

我和贺菲上了车,那男人指挥另外两个小弟帮我们把行李放上了车,然后大门打开,我们便随着摆渡车一起,沿着一条平整的路,钻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区域里。

“想不到这座城市还有这么幽静和树木成荫的地方。”我不禁感叹道。

“主要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

“那确实,我这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呢,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空难,最近媒体不是老报道私人飞机出事的新闻吗?”

“哪里来那么多空难?你知道飞机失事的概率是多少吗?”

我摇摇头。

“四百七十万分之一,这都能让你遇到,那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我要真遇到,哪里还有命去买彩票,不过,这人生能参加一次这种级别的婚礼,想想也是值了。”

“出息!不过你猜我们这次会碰到哪些大人物?”

我的这个问题一出,贺菲几乎列出了所有她想要勾搭,却一直没有勾搭上的人,我严重怀疑我的这个好闺蜜是想蹭着陪我参加婚礼,为公司多拉几个大客户。

我把这个想法直言不讳地告诉了贺菲,她朝我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的样子。

“呸!公司那点事算什么,那公司又不是我的,你姐妹儿我主要是要为自己拉一个大客户。”

“你拉大客户有什么用?拉来了你又不嫁,那个谁谁谁,够有钱了吧,你不是也把别人晾在那里吗?”

“就那牙签男,算了吧,送给我十个也不要,家产再多有什么用?姐又不是养不活自己,我图他那干嘛!”

我和贺菲说的是一家生物制药企业的老板,叫做洪升南的,他算是我见过的最忠厚老实的大boss了,一次私人聚会上认识了贺菲,两人还谈了两天恋爱。

从此以后,这哥们儿就跟疯魔了一般,死追着贺菲不放,各种招数都使尽了,最绝的是,有一天抱了一大堆的证件到贺菲家,说是全部都写上了她的名字,正好那天我也在,我还以为这家伙就是虚张声势,没想到我随便翻了几个,还真都是贺菲的名字,后来也是死劝活劝终于去做了更名。

所谓的情痴,我以为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面早已绝迹了,但看到洪升南之后,我彻底改变了这一想法。

可有情人再痴心,再疯狂,再义无反顾,最后也抵不过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了解贺菲,在大多数人眼睛里,她是一个整天聊着爱爱,把尺寸和时间的长度放在嘴边,口口声声只要快乐就好的坏女人。

但我知道,那只是表象而已,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类人,他们会习惯性地隐藏掉自己满心的善意,也从不标榜自己的高风亮节,只是因为在强势的外表下,有一颗追求完美,又不确定那个完美的心愿到底是不是梦幻泡影的心。

所以对于贺菲来说,她需要的不是毫无条件的追捧和*露骨的宠爱,她不是不愿意走进婚姻的坟墓,而是她没有找到一个真正可以让她甘心携手走进坟墓的男人。

我幻想不出这个男人的模样,但一定是可以让她仰望的那一个,外貌身材长相品味缺一不可不说,床上功夫一定要了得。

是的,这就是我认为适合我这个好闺蜜的男人,但同时我也为我的好友担忧,因为据不完全估计,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摆渡车穿梭在浓密的树木之间,曲曲折折拐了好几个大弯,终于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停机坪上,空荡荡地就停着一辆小型飞机。

在摆渡车司机的引导下,我们在指定的位置下了车,一个站在飞机旁边的小伙子过来,指导我们登上了飞机,并把我们交给了站在机门内侧的一个美女空姐。

“您们好,潘女士,贺女士,您们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说完便给我们鞠了个躬,一路带着我们走进了机舱内。

这飞机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但在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所有的陈设都跟家中无异,设施设备一应俱全。

美丽的空姐想要给我们讲解机舱中各个模块的使用方法,我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吧台边上,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备,若有所思地品味着杯中的液体。

我没有看到他的正面,但我很确信,这个人就是jack。

“这位是越先生,他很早就来了。”

可能是见我望着jack的背影发呆,空姐认真地解释了一句,但对方依然没有反应,我和贺菲互看了一眼,她做出一个鄙视的神情,我回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空姐当然是很专业的,总不可能让这种尴尬的气氛影响到机舱内的和平,所以她很自然地将我们引导到了机舱的其他地方,并极其耐心地给我们说了使用说明,最后把我们带到一处连在一起的双人沙发边,交代了两句,便走了。

虽然同在一个空间里,jack全程没有回头,更别说其他互动了。

“你这个老板真是个奇葩。”

“小声点,那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哇,好舒服,有钱真好!”

我和贺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一瞬间,异口同声地感叹了起来。

“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去干一件事情。”

“什么?我可不帮你勾搭他哈。”

“勾搭什么勾搭,与其去勾搭一个不近人情的奇葩老板,还不如来点实在的。”

“那什么是实在的?”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顺着贺菲所指的方向,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特别的酒瓶。

“酒瓶呀!怎么?”

“那可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伏特加酒,鲁索-巴尔特伏特加,光那酒瓶就有三公斤黄金和三公斤白银,瓶身用的是1912年参加蒙特卡洛拉力赛的鲁索-巴尔特汽车的装饰,你知道得值多少钱不?”

我摇摇头。

“你知道我又不懂酒。”

“至少100多美元,现在说不定更高。”

“切,喝酒就喝酒嘛,把瓶子搞得那么奢华干嘛!”

贺菲白了我一眼,“对牛弹琴。你去帮我倒一杯来,我也想尝尝这酒到底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为什么是我去?”

“那是你老板呀!难道你不应该跟你的老板多交流,以后好升官发财?”

“交流个屁,就他那样的,怎么交流?”

“哎呀,去嘛去嘛,乖,姐姐我现在肚子有点小疼,就差那一口豪酒了。”

“肚子疼还喝酒,我去给你倒杯温开水吧?”

“我不要温开水,我就要那酒。”

贺菲撒起娇来,那还真的是致命,我只能战战兢兢地朝jack走去。

第二十四章 模糊的记忆

“越总好!”

对方继续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一个人居然傲慢到了这种地步,也是挺不容易的,我觉得我没有必要非要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说起来这也不是在公司,在这架飞机上,我和他的身份是一样的,都是秦大妈婚礼的客人,这酒既然在秦大妈的私人飞机上,为何他喝得,我就喝不得。

于是,我不想再多做客套,直接从酒柜里拿了一个和jack手上的杯子同款的玻璃杯,然后伸手就要去拿那酒瓶,谁知道那jack竟突然站起身来,挡在了我和酒瓶的中间。

更要命的是,随着他身体的前移,我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我觉得自己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脏的起伏,他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而像是很享受一般顺势将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腰上。

我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是秀逗了,居然整个身体都僵在了那里,傻里叭唧地一动不动,大脑一边空白。

“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一个或许可以算是带着些许关切的反问句,硬生生地说成了一个严肃不近人情的感叹句。

但当他说话的时候,嘴里伏特加的味道与他身上淡淡的体香融合在了一起,化成丝丝甜香,直冲脑门,沁人心脾,我突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记忆的深处曾经有过同样的场景,有过一个身体散发着同样味道的男人,那个男人离我那么近,却又如此温暖地让我甘心沉沦。

让我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的不仅是味道,还有他的声音。

仿佛是来自久远记忆中一处被尘封了多年的锦盒,你问我那锦盒里装着什么,我回答不上来,但我可以确定无疑地告诉你,那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无价珍宝。

也不知道这种傻傻的发呆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真希望当时的我没有留着口水,满脸*出一副花痴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仿佛这种条件反射也是预先设定好的情节,我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可以跟猴儿屁股相媲美,火热热地从上倒下瞬间充斥了我全身每一处细胞,让本身就尴尬无比的面部表情,变得越发僵硬做作。

“我……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酒?”

我读书那会儿的确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那会天不怕地不怕,喝了酒之后出过各种洋相,指着月亮说太阳,发酒疯亲了超级无敌帅的校草,在宿舍厕所睡了一夜……那时候的自己只要是一喝酒,就会各种状况层出不穷,年幼不知酒为何物,以为自己也是那狗血电视剧里的侠女超姐,千杯不倒。

但这些往事,除非亲近我的人,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jack更是不可能知道,但他怎么又像是了如指掌一般。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我这么安慰自己,想要赶快结束掉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

“那边有咖啡,曼特宁,是我带过来的,你可以放心地喝。”

“你又怎么知道我喜欢曼特宁?”

我依然可以用“想多了”三个字来说服自己,jack没有回答我,他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死人脸,像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跟他说话一般,照理说,我应该很生气,对于这种无理傲慢的男人,就应该一脚踹在裤裆上,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但对jack,我又生气不起来,作为一个资深的外貌协会会员,在我眼里的他实在太帅了,看着他那张如同雕塑般立体的侧脸,觉得似乎像这种级别的帅哥就应该有任性的这一特权。

好女不跟男斗,特别不跟帅哥斗,但我还没有帮贺菲搞定酒的事情,我怎么能这么怂得空着手回去呢!

“那酒,不是我喝,是我的好朋友,难道这酒也是你带过来的?”

我想给他指贺菲的方向,但我发现他根本没有要看的意思,反而是挥手示意站在边上的空姐过来,交代道:“给那位女士倒杯酒,再给这位女士冲杯咖啡,用刚才我拿过来的那种。”

“好的,越总。”

我原本想说谢谢,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属于那种需要形式主义应付的样子。

所以我只能一声不吭地坐回到了贺菲的身边,我担心再多说两句,自己会忍不住把那酒直接倒在jack那张冰冷的脸上,以缓解我与这个上司之间的致命尴尬,或者干脆上前去咬他一口,又能肌肤相亲,又能报仇雪恨。

“可以嘛你,勾引男人已经更胜我一筹了。”

“胡说八道,我哪有勾引他!要勾引也不勾引他,死人脸一个。”

“你那还不叫勾引他呀?又是贴胸,又是脸红的,有张有弛,进退自如,潘林子,我还真小看你了也,你才是真正的情圣。”

“滚!都怪你,没事喝什么破酒。”

贺菲突然间凑到我的面前,“还脸红呢?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我哪有害羞!”

“没害羞是吧?把手伸出来!”

“干嘛?”

我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竟本能地将两只手压在屁股下面藏起来。

“看你心虚的样子”,贺菲直接拉出我的右手,“看看,满手的汗,还说自己没有害羞紧张?你一紧张就一手的汗,我还能不了解你。”

就在我抽风般地极力想要在贺菲的面前跟jack撇清关系的时候,美丽的空姐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二位,这是酒和咖啡,越总说了,酒就放在这里,贺女士可以随意。”

“你们跟那个越总很熟吗?”

贺菲八卦病又犯了,开始拉着那空姐问了起来。

“很熟倒是说不上,是颜总的朋友嘛,用过几次这飞机。”

贺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真担心她会继续剖根究底问下去,还好,她也算是见好就收。

一杯奢华版伏特加下肚,贺菲的脸却整个纠结在了一块儿。

“你怎么了?”

“肚子痛,越来越痛。”

“怎么还在疼呀?叫你别喝酒,偏不听,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不用,上个厕所应该就没事了。”

我立马示意那空姐过来,问她卫生间的位置,但却被告知飞机上的厕所在起飞之前都不会开启,但她告诉我们外面有厕所,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可以带贺菲过去。

“我陪你去吧!”

“不要,你在那儿我上不出来。”

“可万一你有什么事儿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早餐吃坏了肚子,再说我带了手机的,有事儿给你打电话。”

话都还没有说完,贺菲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在目送贺菲离开,没有了她没完没了的唧唧歪歪,在这陌生的空间里,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用余光瞟了jack一眼,刚才的亲密接触之后,我越发的觉得,这个人仿佛离我并不远,好像应该是一个来自久远过去的朋友,但想要跟过去的某个人对上号的时候,又是毫无头绪。

转念一想,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牛逼的朋友,我和他就像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小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交集。

这时候,零星有一些宾客陆陆续续地登上了飞机,为了不用客套地打招呼,我干脆闭目养神,静静坐在那里等着贺菲回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开始震动,是贺菲。

“亲爱的,实在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没有办法陪你去了。”

第二十五章 春梦无痕

“为什么呀?你是不是肚子疼得很难受?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送你去医院。”

“不是不是,刚才公司来电话,说我那个项目出了问题,无法交付,现在客户和老刘都快疯了,不停地给我打电话,这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客户,丢了这个客户老刘不把我五马分尸了才怪,就算没有他那层关系,我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肯定会成为业内的笑话,不行不行,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别担心啊,你在那边安心好好玩,乖,么么哒。”

我正想说工作第一,我自己去其实也没关系,但我的好闺蜜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迫不及待地又说到,“对了,有个事情还是要给你说,据我看来,那个越总可能对你有点想法,具体这想法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好好把握,不要错过这种极品优质男,好了好了,真不说了,客户来电话了,我挂了啊!”

最后我还是一句话没有说成,就听到嘟嘟嘟的声音,贺菲挂断了电话。

听到贺菲不能去的噩耗,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有种想要立马下飞机走人的冲动,可秦大妈的婚礼我实在没有推脱不去的理由,更何况私人飞机都上去了,要是现在走人,秦大妈也得把我大卸八块吧。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头便能看见那个自斟自饮的死人脸的背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身体里乱撞,我竟也有些舍不得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一个人旅行也不会死,我不禁自己给自己壮起胆来。

就在此时,我的耳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广播声,大概意思是贵宾已经都到齐了,机组人员也都就位了,让大家做好准备,飞机就要起飞了。

我在机舱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快速扫视了一圈,诺大一个飞机,压根儿就没几个人,除了我和jack,在我后排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大概60岁左右的老年人,一个身材圆润,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子坐在他身旁,一只手缠绕着他的手腕。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独自坐在吧台的角落里,但我全程没有看到他的脸,因为他一直低头看着手机。

飞机发出一阵轰鸣,随即开始震动,我闭目养神,因为这是对抗起飞焦虑症最好的方式。突然想起了mike,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忙些什么,我得赶在起飞之前给他去一个微信,告诉他我要起飞了,免得他担心。

可刚把信息发出去,我原本以为就要起飞了的飞机,突然间偃旗息鼓了。

之后没多久,刚才倒酒的那个空姐满脸堆笑地带着一个女人走到了jack的身边,此时的jack已经没有坐在吧台旁边,还是在就近的沙发上坐着,正好面对着我所坐的方向。

我定睛一看,不免一阵冷汗,这个人正是三姐口中jack的神秘未婚妻,我的顶头上司katherine。

我猜可能是因为katherine迟到了,或者是原本不打算前往,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以至于本来就要起飞的飞机,专门停下来恭候她的大驾。

空姐将katherine带到jack身边后,便离开了,我看到katherine给jack说着什么,表情和动作看上去有些激动,且并不是那么愉快的样子。jack全程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对方的指责,最后关爱地抚摸着未婚妻的后背,两个人看上去仿佛才和解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katherine妥协了,她像个小女人一般,把头靠在jack的肩膀上,而jack双唇紧闭,闭目养神,或许是katherine早就了解他的这种脾性吧,也没有再说什么,开始低头看起手机来。

这一幕就这么真实地在我的眼前发生了,无风不起浪,这句朴素的真理再一次得到了印证,而这个看似跟我毫不相干的被印证事件,居然让我悲伤来袭。

所有的果都藏着它的因,无论什么结果都有它的必然性,但我的悲伤却是毫无头绪,无论我眼前的两个人是真订婚也好,是假同事也罢,似乎都与我没有任何关联吧,如今丝丝入扣的难受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种悲伤带给我的除了莫名其妙外,还有深深的惭愧,原本就只是存在于意识形态中的无谓幻想,却让我真真切切地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mike的事情,这从头到尾,彻头彻尾的哑剧,从自导自演自观赏的与人无害,到出现了一个躺枪的受害者,这种荒诞,不言而喻。

我努力地闭着眼睛,想着睡一觉起来似乎便可以逃离这些奇特的想法,假装这一切的情绪都是毫无根据的幻象,毕竟所有的烦恼都应该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转瞬即逝。

这一闭眼,我竟在迷迷糊糊间进入到一段复杂的梦境中。

在梦里,我依然坐在现在这个位置,在不远处的吧台边,katherine不见了,jack的背影一动不动地停留在那里。

突然,他转过身来,走向了我,他在我身旁坐下,就坐在贺菲之前的位置上,他给我说话,我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满脸温暖的笑容,我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我的初恋越辰宇,那个曾经勾起了我少女般热烈的爱,之后又带走了我整个青春记忆的男人,他的脸上曾经也总是有这种温暖的笑容,让我为之动容,让我想要拿出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拥有他,占有他。

他的嘴唇轻轻地叠加在我的嘴唇之上,温热而湿润,我和他的呼吸彼此交错,像是从此以后,我便是他,他便是我。

突然,整个场景变换成了mike家的客厅,那个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我和jack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正好是mike和我最喜欢的动作,我们互相亲吻着对方,从落日余晖,到华灯初上,再到晨光微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地充实和愉悦。

可到最后,无边无际的向日葵取代了这所有的一切,jack不见了踪影,我再一次走上那个深不见底的悬崖,黑暗在我的脚下越陷越深,那株绽放的向日葵继续开在悬崖边上,迎着风起的方向,跌跌撞撞。

我下意识地猛一转身,想要看清楚那个将我推下悬崖的到底是谁,可是我的背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些向日葵,依然如初地站在那里。

可我还是掉下去了,没有失重的感觉,但我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深渊底下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对未知的恐惧让我瑟瑟发抖。

忽然,我的鼻边飘过一阵熟悉的味道,淡淡地透着熟悉和温暖,可我的周围一无所有,但我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我拼命地喊,希望有人可以对我施以援手,那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浓得仿佛我能一把将其实打实得握在手里一般。

我从噩梦中睁开双眼,一张帅气而深邃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是jack。

“你干嘛?”

我本能地以为这张帅气的脸想要对我图谋不轨。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想干嘛?”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我当然立马就松开了手,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对不起。这……是你的?”

我以为是jack突然转性见我睡着怕我冷到了,给我盖了一条小毯子。

“当然不是我的,你想多了。”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了,我朝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竟然会以为他会如此好心给我盖被子,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或许是空姐见我睡着了给我盖上的。

我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脑子里还在不断重放着梦境里的内容,所有的一切竟是那么真实,真实到我身上仿佛都还有jack身上的余味,我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想让自己赶快清醒过来,白日做春梦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对象竟然还是那个死人脸,简直是活见鬼了。

“我说呢,jack这次为何这般积极,原来是这样。”

第二十六章 针锋相对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katherine。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不找麻烦,麻烦总是会积极主动地找到我。到目前为止,我跟katherine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显性的矛盾,甚至是没有过一次正面交锋的情况,她对我的恶意和排斥完完全全存在于我自己的想象世界中。

但不会有人去低估一个女人的想象世界,这种建立在第六感基础上的想象帝国,几乎足够能撑起整个女性生物生存的空间。

“hi,katherine,真巧呀!”

“是呀,你认识颜岩?”

katherine不由分说,在之前贺菲的位子上坐下,一副要与我促膝长谈的样子。

“没,像那样的大佬我哪能认识,他的夫人秦月是我的,好朋友。”

“哦,原来如此。这个秦月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女人?能搞定颜伯让他结婚,可真是不简单。”

我不知道颜岩到底是个怎样难搞的男人,我也不知道他与katherine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不喜欢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似乎秦大妈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处心积虑勾引了那个所谓的大佬。

“或许是真爱呢?结婚本不就应该是爱的延续吗?”

“真爱?呵呵,也对啊,真爱是不分年龄的,当然,也是不分数量的。”

“什么意思?”

“颜伯有很多真爱的,而且个个像是都很擅长生儿育女的样子。”

“有句俗话,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娶了秦月,那便是正房,那些野花野草可以有很多,老婆却只能有一个,对吧?”

其实听到katherine的话之后,我内心还是很担心秦大妈的,但我实在不喜欢katherine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就可以对别人品头论足。

“你们中国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说起来,颜伯还真是一个坐拥江山的人物,女人对他而言,不过只是装点罢了,结婚和离婚都可以是一时兴起,爱与不爱也大致雷同,你说呢。”

她朝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由于坐得太近,我得以认真仔细地观察她那张美丽而高级感十足的脸: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精致的鼻翼,性感的嘴唇,还有那慵懒中透着韵味的发型,这样的一张脸,不出意外的话,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但我并不想认同这张脸所说的,看上去无懈可击的道理,自己都是女人,何必如此作贱女人呢?幸灾乐祸他人的悲剧很容易,但如果有一天这一悲剧掉到了自己的头上,或许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我知道我与眼前这个女人的差距,不仅仅是长相的问题,年龄的问题,而是世界观的差异,而这种差异,是几乎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于是我选择绕道而行,既然对方主动与我聊天,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我都不想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你不是中国人?”

听到我问出这样一句话,katherine有些吃惊地望着我。

“对呀,你不知道吗?”

难道我应该知道吗?我想要脱口而出,临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我摇摇头,“你中文说得那么好,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不是中国人。”

“看来我应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了,我叫katherine,中文名蔡梓淇,我是新加坡人,奇迹董事长jack的未婚妻。”

果然如三姐所说。

“哦。”

“怎么?你好像并不惊讶?”

“我应该很惊讶吗?”

katherine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客观地说她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得如月牙儿状,很是好看。

“我想你年长于我,又经历过婚变,对于人生应该是有更成熟的看法吧。”

我一点也不吃惊她会提到我离婚这件事情,作为我的上司,在看到我简历的那一天起,她便应该对我的履历了如指掌。

“或许吧,成熟是相对的概念,没有绝对的答案。”

“你不会很好奇吗,关于为什么能够进入到奇迹吧?”

“嗯?我以为……”

“你以为是你出色的履历让我们对你求贤若渴是吧?”

“我……”

“没错,你过去还是挺优秀的吧,能在一家小公司做到副总的位置,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也算是市场经验很丰富了。”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我了解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受,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免得你想入非非。”

katherine越说越莫名其妙了,什么叫做“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什么叫做“想入非非”?什么又是被蒙在鼓里的真相?我无言以对,但同时也很好奇,想要看看这个美丽的上司还能说出什么来!

“所以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有人想要让你进来,还让我照看你。”

“谁?”

“你希望是谁?jack?呵呵。”

又是一计邪恶的微笑,我实在忍无可忍。

“katherine,我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我充满敌意,我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完完全全什么都不了解,你,jack,amy,或者是公司里任何一个人,我只知道,我投了奇迹的职位,然后就接到了hr的电话,最后进入到了奇迹,在你的部门工作,我还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能有什么你所谓的真相?”

“你敢说你和jack事先不认识?”

“我为什么要认识jack?换句话说,像他那样的传奇人物,我当然是想认识的呀,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他可不是谁想认识就能认识的。”

“是jack把你的简历直接给了我,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们的关系,难道不应该直接问他吗?”

“是呀,我们的关系。”

我第一次看见katherine露出无奈的神情,原来美丽之上的哀愁,会更容易让人动容。

“faye,我就问你一句,你跟jack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男女之间的关系。”

“首先,在进入奇迹之前,准确地说,是在奇迹盛典之前,我压根儿就没有见过jack,更何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至于男女关系,这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有爱的人,我们关系很好,像你说的,离过婚的人,会更加懂得知足和珍惜的含义。”

“好吧,希望你不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让我发现你在说谎,我不会饶过你。”

说完,她便走了。

我突然觉得katherine有点可怜,爱情难道不应该是恋爱双方彼此关系的堡垒吗?既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为何连一句真相都没有办法自行沟通?我不明白,如果两人相处已经毫无信任可言,那在一起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七章 海边的秘密

下飞机之后,已经是夜幕降临,这里与我所居住的城市,仿佛隔了好几个时区。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与mike视频,我想只有看到mike那张英俊而又温暖的脸,今天飞机上的曲折和忧郁才能被真正抹去。

酒店房间的wi-fi还是很给力的,虽然隔了个千山万水,但视频依然很顺利就连上了,mike没有给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没有给他说飞机上的遭遇,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两人的默契,心心相印的两个人,总会有那么许多的不言而明。

但即使这样,我们依然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虽然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我们只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国家民族,战场阴谋,琐碎是亲密二字最基本的体现。

可能是因为看过了别人爱的辛苦,听着mike的声音,虽然有些疲惫,但依然充满着对我的爱护,我觉得自己越发地珍惜起这段感情来,恨不得立马从这里飞回去他的公寓里,可以给他一个法式长吻,然后告诉他,我们永远不分离。

尽管经历过分离,但我依然对永恒存在执念。

每个人生来都是孤单的,虽然这是一个朴素的真理,但我依然害怕这种孤单,它会让我在黑暗中失去方向,在人潮拥挤中忘记要走的路,在物欲横流中找不到自我的救赎,还好,总有那么些人,他们的出现,就像是天使,带我离开那个黑暗的深渊。

先是越辰宇,然后是苏予,现在是mike。

虽然每个人的结局会不同,或悲或喜,但只要过程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丝毫的参假,没有丁点的无奈,没有些许的言不由衷,那这场关系中,每一个人就都是胜利者,还有什么比彼此真诚的热恋更重要的呢?

人类的未来都没有人可以回答,又何必去苛求一场恋爱的未来呢?

我庆幸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可以选择随心而行,可以不用在这份感情上附加太多的功能,可以不用像katherine那样,画爱为牢。

由于飞机到得太晚,我们都没有看到那对新人,便被工作人员安排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说是两位新人都在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

关掉平板,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谁会在这个点来找我,所以在开门之前,安全起见,我先在猫眼处看了一眼,原来是秦大妈。

“坏人,你到了怎么都不来找我?”

秦大妈一进门,便把我抱在怀里,我的头整个*裸地被压在她巨大而柔软的*上,差点窒息而亡,为了还能顺利参加她的婚礼,我一把将她推开。

“我这不想着你最近肯定都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所以没好意思去打扰你。”

“少糊我,你不是谈恋爱了吗?人呢?”

一边说着,一边二话没说就闯进我的房间,到处张望。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他创业忙着呢,我就自己来了,怎么?你不欢迎我,倒想着我的帅气男朋友,你有何居心呀?”

“嘿,小妮子,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啦,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前上司好吗?我能对你的小屁孩儿帅哥感兴趣,呸。”

说完,她突然凑到我的面前,“真的很帅么?有图有真相。”

“那可不,不过图嘛,就算了,免得你后悔结婚,你丢了男朋友是小,你那个大佬肯定饶不了我。”

“你查过他啦?”

“度娘呀,有什么事情是度娘不知道的?”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都这么晚了,你不用早点休息的吗?”

“休息个毛,我有好多话想要给你说呀,老早就想去找你了,无奈大部分时间都陪着老颜在国外,他每天工作,我整天都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可以说说话。”

“好吧好吧,看在我那么重要的份儿上,就陪你聊聊吧!”

原来秦大妈所说的好地方,就是离酒店不远处的一处岩石高耸的海滩,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个人,耳边时不时传来海浪拍击岩石的声响,脚下是软绵绵,还有些余温,在月光底下泛着诡异白光的沙子,海风拂来,携卷着海水微微的腥味,果然是让人神清气爽,早已没有了睡意。

“喂,你在我房间酒柜里拿的这瓶酒到底贵不贵?可别赖在我的身上啊。”

“贵,当然贵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人家国家贵族的私人沙滩,你住的那也不是酒店,那是皇室私人别墅,要不然怎么每个房间都能有那么好的酒。”

“哇塞,老秦,你中头奖了,你老公这么有钱,我的后半辈子是不是就要靠你了。”

“好好说话,明明不是这么见钱眼开的人,非得自个儿黑自个儿,你有意思没有?”

“人生苦短嘛,自黑也是一种乐趣,何必活得那么上纲上线。”

“乐趣?我希望我婚后的生活也能充满乐趣。”

秦大妈突然间严肃起来,让我还有些不习惯。

“怎么?他对你不好吗?”

“特别好,真的,我以前觉得许天书就是我的天,我以为阔太太的生活都是这样,我以为我真的需要牺牲掉女人的幸福才能换来男人的重视和爱护,如今我发现那会儿的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我是,许天书也是,我曾经如此恐惧的离婚,当一切成为既成事实的时候,反而好轻松,林子,你知道那种轻松吗?”

“我想我能理解你说的意思。”

“我过了一段真的可以算是单身贵族的生活,觉得过去的那些日子简直就是白活了,去你妈的婚姻,让老娘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不用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可你又要结婚了!”

“哎”,秦大妈长叹了一口气,“对呀,又要结婚了。”

我感觉秦大妈和颜岩的婚姻后背,像是藏着一些故事,但她不主动说,我也不想主动问,逼近涉及人家的私事,万一一不小心属于难以启齿的级别,那整个就尴尬了。

“对了,你跟颜岩是怎么认识的?我上网查过,他貌似是一个相当牛逼的人物。”

“牛逼?或许吧,他们都这么认为。每个人都有一张对外的面孔,而我看到的,是他的绝望和无助。”

“这从何说起呀!”

“给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外传,会对老颜不利的。”

“嗯。”

秦大妈神秘兮兮的表情,配合着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我的好奇心被勾引到了极致,不知道在大佬的面具后面,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脆弱的心。

第二十八章 大佬的秘密

“要不是我,老颜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吧!”

“什么情况?大半夜的,说得我毛骨悚然。”

“他想自杀,正巧被我碰到了,我当时压根儿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物,就想着救人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这个时间上真的没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

“自杀?”

我着实有些惊讶,一个男人已经有了全天下男人都想要有的钱、荣誉和地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竟然想要去寻死。

“嗯,当时我刚跟许天书离婚没多久,我就拿着从许天书那里分到的钱,全世界去体验在过去的婚姻生活里没有体验到的生活方式,当时的我仿佛回到了刚毕业那会儿,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我在拉萨认识了一帮驴友,他们说要去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无人区探险,我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你就是在那里遇到的颜岩?”

“是的,我们在一处无人区河段的河床边上建了营地,然后就一起去找寻传说中的大瀑布,我看到一个*在瀑布的边上,一动不动,起先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个地方很少会有人来,更何况是孤身一人。”

“那个人就是颜岩?他在那里干嘛呢?”

“对,我和你有同样的疑问,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朝自杀这条路上去想,还以为他是在欣赏那瀑布的美,或者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我便走到他身旁,去问他,‘大哥,您看啥呢?’他没有回答我,我竟也丝毫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直到他一头扎进那瀑布里,还好我反应快,一把抓住了他衣服的领子,然后就开始大叫,好让那几个驴友朋友可以过来帮忙。”

“也就是最后救起来了呗?”

“那可不?没有点儿体力敢去当驴友么?几个男人三下五除二便把颜岩给拉起来了,我看着一身湿透的他满脸落魄,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想要上去给他说大道理,没想到刚一蹲到他身边,便被他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巴子。”

“你救了他,他还打你?”

“对呀,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救了你也,你居然打我?要不是我,你早就掉下去尸骨无存了。这人啊,总有点自以为是的臭毛病,你觉得你是为他好吧,他觉得你是多管闲事,心死和绝望的人,大多会觉得死亡就是一种解脱,而我的出现,正好挡了他的道。”

“你倒是看得透彻,但结果很明显,你救了他的命。自杀的人在冲动来临的时候确实没法想那么多,就想着一了百了,可事后,如果有幸得以继续活着,大多都是会后悔当初,庆幸没死的吧!”

“是呀,活着多好,有痛苦,有快乐,还可以跟闺蜜大半夜地在一片无人的海滩喝酒聊天。”

秦大妈一边说,一边费了好大的劲拧开了那酒瓶,仰头便是一饮,大有几分侠女风范,喝完便递到我的手上,我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辜负了这如水的夜色和柔软的沙滩,便也给自己灌了好多酒。

“之后呢?”

“之后我当然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那里,其实我跟你想法是一样的,过了这个冲动的点,他或许就又能体会到生的意义了吧。于是我们将他带回了营地,他也听话,一声不吭地跟着我们,后来我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他不想与我们说得更多,做无谓的,毫无意义的争执。”

“我猜他后来趁你们不注意,就又去寻死了吧!”

“你知道吗?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通常在电视剧里面活不过第二集。”

“滚!”

在酒精的作用下,迎着凉凉的海风,居然是如此惬意。

“他真的就趁我们不注意,又想去寻死,可他的这点伎俩,哪能逃过我的法眼,我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招,所以一直在不远处默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做得很对,对于这种极端人格人士,你需要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我一路跟着他,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也像今天这样,拦下他,然后跟他促膝长谈。”

“所以你得逞了,然后他就变成了你的老公。”

“nonono,这个故事可比这个曲折。没想到的是,救世主想要普救众生,自己却差点死了。”

“啊?还有这事?”

“我当时在后面跟着他,一心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过多地注意脚下的路,所以就这么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哟,是不是得上演英雄救美的戏份了?”

“哈哈,这次你说对了。现在想想都后怕,还好他当时良心未泯,凡尘未断回过头来救了我,万一他当时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就死了,那片林区那么大,我的驴友朋友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我,那我不就成了孤魂野鬼,活活饿死或者吓死在这里了吗!”

“你救了他一命,他救了你一命,算是扯平了。”

“是呀,不知死焉知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别人要死了,突然想到了自己死后的状况,他竟然有了生了欲望,这个人就这么救回来了,还给自己搭了个老公。”

“对嘛,还是个土豪老公。话说你去的那个峡谷给我定个位,下次我也去看看,能不能也捡个大佬回来。”

“切,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怎么?有大佬就不想要帅哥啦?”

“也对,还是帅哥重要,大佬嘛,你有就行了,以后吃喝不用愁,让我抱你的大腿吧!”

说着我就要真要去抱秦大妈的大腿,发现她虽然比我年龄大,但那双腿着实让我这个女人看了都有点想要流口水。

“你喝醉了吧,美女,说说,你和那个帅哥是怎么回事?”

我猜我是真有点醉了,全身从头到脚都火辣辣的,幸好这里凉风习习,稍微综合了些许这种灼热的酒醉感,但我大脑的亢奋却不是这凉风可以平息的。

就算秦大妈不问,我也想要跟他说说mike的事情,我突然间也有好多感触想要跟这个曾经的患难姐妹分享,我想告诉她,我和她的感觉是一样的,离婚,是从没有后悔过的选择,女人不管多大的年龄,都需要有选择的自由和权力,都需要有独立和奋进的灵魂,这些,都不是别人可以给到的,只有自己,可以救赎自己。

可当我要开口的时候,秦大妈的电话响了,听起来是婚礼出现了什么状况,我让她赶快回去处理,毕竟明天就是她人生的第二次重生。

她说她很快就回来,让我等她,我说我不等了,我得回去睡觉,等着明天看一个美丽的新娘无比幸福地站在新郎的旁边。

她便骂了我一句“没良心的”,然后在我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就走了。

回去睡觉当然是骗她的,为了让她可以安心处理自己的事情,长夜漫漫,在酒精的作祟下,我竟然是有些兴奋了起来,哪里还睡得着觉,索性继续坐在沙滩边上,就着远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似乎是来自远方的海浪声,将秦大妈带出来的酒喝了个一大半。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一阵微微的喘息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忽远忽近,我四下里张望着,一个人也没有,兴许是我旁边的岩石挡住了视线。

于是乎我满怀好奇地爬上那岩石,顿时有种读书那会儿跟着一帮子狐朋狗友翻墙出去玩的兴奋感,还好的是,时隔多年,我攀爬的本事竟也完全不输当年,三两下便爬到了岩石上方。

果然,就在岩石的背后,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第二十九章 相遇无罪

沙子反射着月亮的光泽,再毫无保留地折射到两个一丝不挂的男女身上,男人背对着我,女人在他前面,在我的位置可以隐约看见两个浑圆的白鸽在胸前骄傲地跳跃着,在清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白皙圆润。

由于还是有些距离,加上光线不足,视线受阻,我只能隐约看到那男人个子不高,看上去也不算年轻,女人应该是丰乳肥臀的吧,长长的头发让我想起了在飞机上看到的那对年龄差异很大的男女。再仔细一看,还真是他们。

冰冷的海水一遍遍击打在那男人的小腿上,或许正好是助兴的良方吧,二人似乎渐入佳境,身体起起伏伏逐渐加快,那女子也像是忘记了离海滩不远的地方,依然还灯火通明,她的声音越发大起来,裹挟着呼吸声的娇喘声镶嵌在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之上,顿时间也像是有了几分韵律。

照理说非礼勿视,这以天为顶,以沙滩为席的阴阳涌动我应该自动回避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我竟趴在那岩石上看得津津有味。

男人的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大吼一声,把自己送上了极乐世界,可女人却是有些失望,完事之后还在男人身上一阵乱亲乱摸,想要再度勾起他的兴致,可已经得到满足的男人哪里还有什么兴致可言,他在女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女人貌似极不情愿地跟着他朝别墅区走去。

要的时候百般讨好,不要的时候有各种理由搪塞,自己舒服了便不管别人的感受,这样的男人也算不上什么汉子。

我看得发呆,竟然差点被转身过来的二人看见,我想把双脚往下移动一些,好让整个身体都能够藏在岩石的后面,可一脚下去,以为自己踩踏实了,想要把右脚也送下来,怎料到左脚突然间打滑,右脚又瞬间没有了依托,整个人就这样从巨大的岩石上摔了下来。

尽管如此,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因为即使这岩石有几个人的高度,但下面是软绵绵的沙子,是微波荡漾的海水,怎么着也不可能摔得太厉害,甚至还有些期待身体就这么与沙子和海水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感觉。

岂料当我掉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柔软的沙子,也没有冰冷的海水,我的整个身体从岩石上掉下来,竟掉入了一个男人的怀里,这个男人正是jack。

“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能地抬高了音量,以掩盖心虚的事实,同时想要从他身上挣脱出来。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正好让那对男女知道你在偷窥他们。”

“我……我哪有偷窥他们,这明明就是公共区域,有什么可偷窥的。”

我越是强迫自己作出一副傲娇有理的姿态,越是觉得自己毫无道理可言,但又不能被对方知道,虚掩声势得连自己都觉得有点令人发指。

“对呀,偷窥什么呢?我也想知道,不如你来告诉我好了。”

他的头蹭到我的耳边,说话时候所吐出的热气正好轻轻地覆在我耳后的皮肤之上,竟引起了一种奇特的生理反应,让我全身上下都有些酥麻的感觉。他满身的酒味,闻起来竟也有几分性感的香甜。

我本能地朝后一退,没想到却撞到了刚才掉下来的岩石壁上,这下好了,我的右边是茫茫大海在黑暗中无边无际,左边是jack撑在岩石上的手臂,前方是他魁梧高大的身体,我就像是渔网中一只可怜的小丑鱼,枉自挣扎,早已失却了逃脱的可能。

“是,我是在看他们,朗朗乾坤,他们敢在这野外做这种事情,就应该想到可能被人看见,再说了,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敢说你跟我的目的不是一样的?”

“做了坏事还强词夺理,潘林子,你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奇迹的员工基本上都是互称英文名的,以至于一些经常有业务往来的同事,也存在不知道对方中文名的情况,作为奇迹的老大,jack居然会知道我的中文名,这一点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jack没有再接我的话,就这么死死地看着我的脸,那眼神像是一把利剑,想要直击我的内心深处,我当然不会让他看出我的胆怯、疑惑和不安,我竭尽全力地避开他的视线,同时也用力想要从他的掌控之中挣脱出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加上一看就长期健身的强壮体魄,直接秒杀我的任何反抗。

最后,我只能缴械投降,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迎着他犀利的眼光,或许是我产生了错觉,我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悲伤情绪,在那一刻,我很确信,一定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但无论我怎么在大脑中搜索,都找不到丝毫线索。

“越总,不好意思,有点晚了,我想我就不打扰您看海天夜色的兴致了。”

我想要故作轻松地化解这致命的尴尬,但他完全不接招,还是那样痴痴地看着我,嘴唇紧锁,突出的唇线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气质,如果我不是已经有了mike,此时此刻,必定在心中欣喜万分。

我又把这话再说了一遍,他终于放下挡住我的手臂,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一阵海风不由分说地从我们的侧面吹过来,空气里充斥着咸咸的味道,不知道在海的那一边是不是也有那么两个人,似曾相识,欲言又止。

我的理性告诉我,我应该转身离开,头也不回,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甚至会是一个麻烦的源头,可我的身体却极端反常地不听使唤,因为我总觉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话就到了嘴边,又强势地被他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居然闪过一丝愧疚之情,还好mike的脸及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这个充满魔性的男人在一遍遍敲打着欲望的原罪,而我已经过了那个任性妄为,不知悔改还自鸣得意的年龄了,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人到中年,手上的赌注越来越少,我不能任由自己的心随意地在危险地带游移,最后跌入到无底深渊。

“那,那我就走了。”

他没有回答,我理解为默认知道了,便没再管他,直接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出两步,我感觉有人在背后抱住了我,我知道是他,我的身体整个地被他的身体包围着,毫无防备,毫无理由,毫不迟疑,他没有说话,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我竟也没有回避。

直到那一刻,我依然不知道自己和jack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莫名其妙的拥抱对于我们两人的关系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感觉有一种浓烈地化不开的情愫在我和他之间生长,生长……

真没想到,这种绝对称得上是魔幻现实主义的情节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人生里。

我哑口无言,竟有些迷恋起他身上那股暖暖的酒香来,但我还是用力挣脱了,我站在他面前,我本应该像所有的女人本能的反应那样,去指责他,甚至扇他耳光,去告发他非礼的行径。但那一刻,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去做这些,我隐隐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主动或者被动地被拉入到莫名的黑暗深渊之中。

“越总,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或者是他有郁闷之事无法排解也说不定,再刚强的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特别是在半夜,当月亮的光辉驱逐了太阳的光热,完全统治这个世界的时候,人类的荷尔蒙、体液和兴奋精神的电解质会因为月亮的引力而变得失去平衡,如此一来,敏感、脆弱会让人类欲罢不能。

这个在外人看来光鲜的躯壳之下,到底藏了一个怎样的灵魂?我开始有些好奇起来。

“越总,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当您的听众,多一个人分担,总好过一个人硬撑,您说对吧?我知道您不是真的要非礼我,但我也想告诉您,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希望您自重。”

“你是说那个mike?”

“是呀,mike,奇迹高薪挖来的人,最后也被迫离开了奇迹。”

“没想到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我们确实在一起了,而且关系很好,但我不知道您的话应该从何说起。”

“是我让katherine让他离职的。”

“什么!”

他又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可是为什么呢?他那么优秀,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也为奇迹做出了贡献,我实在找不到你需要让他离职的理由。”

jack看着我,突然间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气,“我想我开除一个员工,不需要跟你解释吧!”

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具备一种能力,只要他一开口,一句话就能把你堵得无话可说,想不到前一秒我还在同情和感同身受的对象,这一刻竟然傲慢到如此程度。

“是,你是老板,你爱咋地咋地,这长夜漫漫,您就慢慢在权力的优越感里面自我陶醉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等等,你,可以再陪我一会儿吗?”

“如果我说不,是不是也要被开除?”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永远不会。”

我有点想笑,说不清楚是想要嘲笑自己的天真无邪,还是愚蠢白痴,或者二者皆有,像jack这样的人物,传奇董事长、商业奇才、大boss,这些所有的身份,不过跟工作相关,与生计相关,除此之外,他谁也不是。

我没有回头,尽管我很想继续欣赏月光下这片无人的海域,但我知道,这里已经不属于我,我努力朝别墅的方向走去,当我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住处时,我才发现,原来有一个人站在窗边,正望向我和jack所在的位置。

第三十章 露天的早餐

似乎是见我发现了她,窗边的黑影瞬间消失了踪迹。

这天晚上,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事,譬如jack,他那些若有似无的话,他身上的味道,他那带着忧伤但又异常坚定的眼神,他抱紧我时的感觉……

后来迷迷糊糊间进入了梦境,在那梦里,我又一次站在了绽放着向日葵的悬崖边上,只是这一次我在悬崖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不,应该是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越辰宇,一个是jack,他们长着不同的脸,却共用着同一个身体,他们一个朝我微笑,一个朝我板着脸,最后我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仿佛他们变成了一个人。

我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看手机,不过早上六点过,原来我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可能是有些年龄了吧,睡眠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品。

我索性从床上蹦起来,拉开深灰色还绣着一些奇怪图案的窗帘,我的眼前豁然开朗,蔚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垠,且同样蔚蓝的大海,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的位置,耀眼的阳光将海天一线渲染地毫无破绽。

海水平静地像是苍穹之下,一块巨大而稀有的蓝宝石,不知道蓝宝石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的秘密?

我穿着睡衣,站在窗前,眼看着这迷人的海天景色,心乱如麻。

越辰宇,越念林,他们有同样的姓氏,同样的身材,连高度都几乎一样,身上还有同样的味道,那种淡淡的体香,不是任何一种香水可以模仿和替代的。他们还有同样的眼神,坚定、忧伤,让人很容易产生信任感,同时又不忍将其伤害。他们还有同样的身材,连高度都神一致,让人很难不去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但是他们分明长着完全不一样的脸,虽然同样地都很帅气,但越辰宇的帅气,是无比阳光的,而jack,却是充满了阴郁。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两个八杆子打不到边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许越辰宇有兄弟也说不一定呢,毕竟我对这个初恋男朋友,真的是知之甚少,在一起的时候,光顾着自我陶醉,无时无刻不想跟他腻在一起,竟然完全没有关心过他的家庭,直到他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泡,飞到半空中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想着想着,我不禁笑了起来,就算他们是同一个人又怎样,就算越辰宇真的回来了,又怎样,一个可以一声不吭就在你生命中消失的人,摆明了根本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不过只是过客一场罢了。

一阵疑惑,一阵自嘲,一阵佛系人生的感叹,活了几十年,唯一的收获就是明白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道理,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永远没有填饱肚子那么重要,而此刻,我的肚子正在举旗呐喊,抗议我的不务正业。

我突然想到昨天送我进屋的那个小哥哥同时还给了我一个红色的包,说是每位宾客都需要的生活必需品,于是我在一大堆行李底下,找到了那个包,发现里面的东西真的是无比丰富,从洗面奶到防晒霜,从睡裙到比基尼,简直是应有尽有。

我在一大堆杂物中,找到了一个小册子,里面将这几日所有的安排都写在了上面,我找了找,原来早餐是7点开始,到10点结束,地点就在一楼的露天餐厅。

我立马洗漱了一下,从行李箱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天蓝色礼服穿上,贺菲说这个颜色和大海很配,别致又不高调,不会担心抢了秦大妈的风头。

露天餐厅在别墅的东面,我原本以为可以面朝大海,追寻着日出的足迹,安静祥和地吃点东西,喝杯咖啡,可没想到冤家路窄,我推开门便看见了迎面坐在一起的jack和katherine,更要命的是,那里只有一张大长桌。

katherine先看到了我,但并没有要跟我打招呼的意思,而是低头给jack说着什么,jack端起一杯咖啡,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默默听着美丽的未婚妻在耳边的私语。

我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位子坐下,便有个身材高大,白白净净的外国人笑嘻嘻得走到我身边,他半曲着身体,给我鞠了个躬。

“goodmorningmiss潘,昨晚睡得好吗?”

我很惊讶,一来他居然知道我的姓氏,二来他中文居然说得如此流利。

“挺好的,谢谢,你是如何把宾客和名字对上号的?”

我看对方迟疑了一下,猜测可能是对“对上号”这个词有些不能理解,“我是说你认识这里所有的客人吗?”

“是的。”

见我有些惊讶,他补充道,“mr颜邀请的客人很少,都要求我们熟记每一位客人的样貌和名字。”

“原来如此,很少?是多少?”

“一共二十二位。”

“哦。”

“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去给您拿早餐。”

“好的,不过可以先给我一杯咖啡吗?”

“您的早餐里面是有咖啡的。”

“好的,谢谢你。”

我其实想要多跟他聊两句,因为诺大一个餐桌,就我们三个人,多少有些尴尬,还好的是,没坐两分钟,就又进来了两个年轻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明明正好是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的年龄,却因为浓妆艳抹,遮挡住了本来的优势,显出几分故作成熟的姿态。

他们一进门,便朝着jack和katherine的方向打招呼。

“淇姐,jack哥,你们这么早就起来啦?”

“是呀,淼淼宋儿,你俩也这么早!”

katherine露出了少有的热情脸,我猜这两个女子的身份应该不凡,我又瞟了一眼jack,他依然安安静静,一脸严肃地喝着他的咖啡,完全没有要应付眼前这两个女子的意思。

“我也不想呀,真是烦死了,一大把年龄了还结婚,搞得那么麻烦。”

“怎么?给你们安排了事儿呀?”

“那可不,我爹地非让我们一早起来陪那个女人喝改口茶。”

爹地?难怪katherine当初会说颜岩有很多真爱,还都擅长生儿育女的话,原来这两个女孩子都是颜岩的女儿。

“改口茶?呵呵,颜叔这次好像挺认真的嘛。”

“谁知道他又抽什么疯,娶那样的女人,也不怕晚节不保。”

“不过你们这次也是很乖啦,这么配合颜叔!听说岳然他们也都来了。”

“不来怎么办?他一发飙今年的生活费就没了。”

原来不过是两个蛀虫,还以为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会比普通家庭接受到更好的教育,会更加与众不同呢,原来确实与那些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的孩子与众不同。

“那凌峰呢?他也来啦?”

“淇姐,你没事提那个怪人干嘛?”

“对呀,他又不姓颜,而且也从来不把我们当妹妹看待。”

就在这时候,刚才那个高个子服务生小哥走了过去,一如既往地满面笑容,“二位颜小姐,住得不知道是不是还习惯?”

只见个子矮一些的那位颜小姐没好气地回复道,“关你屁事,你谁呀!”

“对呀,没见到我们在聊天吗?而且这么久都没有把早餐送上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sorry,是我的错,您们二位的早餐正在做,应该很快就可以端上来了。”

“正在做?”

“我们都来这么久了,还正在做,我要赶着去给那个臭女人倒茶,要是迟到了我老爸发飙起来,你负责呀?”

“对不起,我去帮您催一催。”

那小哥正好转身离开,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椅背上,一米九几的个子,就这么摔倒下来,我估摸着帅得不会很轻。

那两个颜小姐竟也没有要去扶一下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katherine和jack虽然没有哈哈大笑,但也没有任何行动。

我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将那男子扶起,他额头上明显已经撞了一个大包,红红的突出来一大块,嘴里还在不停地给对方道歉,说是自己失礼了。

“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估计是摔昏了脑袋,有些语无伦次。

“我想请问他摔倒了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两人估计没有料到我会来质问她们,或者是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从来没没有被人责备和质问过。

“你谁呀?这又关你什么事儿?”

“他过来关心你们有什么错?你们至于这样恶语相向吗?难道你们觉得别人的关心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你谁呀?”

“对呀,淇姐,这女人谁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你们当然没有见过,因为她是你们后妈的好朋友。”

听到katherine的介绍,两个女孩子突然间完全变了一种面孔,变得更加地趾高气昂令人憎恶。

“呵,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贱人的好朋友,就都是贱人,这一点可真不假。”

第三十一章 颜氏姐妹

“贱人是吗?就你们这样的年龄,恐怕还不知道贱人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吧?”

“你说什么?”

估计是没有想到我会反抗,或者说是习惯了别人的妥协和顺从,矮个子女孩儿恶狠狠地朝我走过来,那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对我大打出手。

我当然不会怕这种小屁孩儿,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读书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干过。只是我不想把事情闹大,砸了秦大妈的场子不说,也可能为他未来的婚姻生活埋上一记*,失婚女人的身份已经够给她造成负担的了,如果再加上再婚家庭不和谐,那秦大妈的后半生可就麻烦了。

“姑娘,你的父亲是颜岩,是一位顶有名气的商界精英,咱们不在这里丢他的脸好吗?外面的世界已经够让人筋疲力尽的了,作为家人,能够多为他分担一些也是好的。”

说完,我便转身就要离开,可惜了那杯没有喝完的咖啡和那份精心准备的早餐,但息事宁人,是我可以想到应付这些年轻女孩子最好的方法。

可事与愿违,我不想跟两个小姑娘计较,但她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这一次是那个高个子女孩,她一个大跨步挡在了我的身前,不让我继续再往前走,凶巴巴的样子完全失却了妙龄少女应有的单纯魅力。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还敢在这里教育我们两姐妹,那你就别走呀,把话说清楚,我看你还能说出朵花儿来。”

矮个子女孩也走了过来,“呵,你这么为我爸着想,这么心疼我爸,该不会也想要跟你那个贱女人朋友一样嫁给我爸吧?”

我真的很想一人扇她们一巴掌,为了秦大妈,也为了我自己,但我忍住了,我无言以对,我很清楚,对于那些蛮不讲理,且故意找茬的人,最下下策才是跟她们纠缠到底,被狗咬了,那当然不可能去咬狗一口。

我只能无奈地笑一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jack和katherine,突然觉得,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所以这一世才配上了夫妻的名义,口口声声颜伯、颜伯,说得好像自己跟颜岩很熟的样子,看到她的女儿任性撒野,却全程竟然没有说一句话,还有心思继续喝咖啡。

我伸手想要让那高个子女孩闪开,我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惹不起,我还是躲的起的,可曾想她竟然反应过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做出一副疼痛难受的样子,在地上哇哇大叫。

“你竟敢打我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说话间,矮个子的女生上来就挥起手臂,恶狠狠地瞪着我,眼见她的手就要落在我的脸上了,突然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一个人抓住,这个人是jack。

“好了,够了,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此时的jack面无表情,严厉地不容分说。

“jack哥,是她先打人的,你怎么来说我,还不让我打回去。”

为了让自己的欲加之罪看上去更加的合理,原本坐在地上的高个子女孩见势起身跑到了katherine的身边,“对呀,淇姐,明明就是她打我在先,你也看到了吧!”

katherine在女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便牵着那姑娘走到了jack的身边,“林哥,今天可是颜叔的好日子,这种小事咱们就别再掺和了。”

还未等jack说话,高个子女孩继续说道,

“不行呀,淇姐,她得给我们道歉,这里好歹也是我爸的地盘吧,你们难道纵容她欺负我们俩?”

我心想,欺负这两个字也好意思说出口,估计这俩丫头平时欺负别人欺负惯了,知道所谓欺负的所有套路,但这些套路在我身上都无从说起。我站在那里,虽然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善恶人人心知肚明。

“好了,宋子,要不这样,我呢让这个姐姐给你道个歉,你就原谅她了好不好?都是颜叔请来的客人,你总得给你爸一个面子吧。”

没想到katherine是这样来哄那个高个子女孩,摆明了是在纵容她们的行径。

“什么呀,她又不是我爸请的,是那个贱人请来的。”

“淼淼,得罪了你妈妈的好朋友,小心以后日子不好过哟!”

“什么妈妈不妈妈的,我妈这会儿在美国,她算老几呀,也能做我妈。”

“好了好了,那你说,怎么办?”

“她打了我姐,也该挨我姐一巴掌,这样就扯平了。”

“对,就这么办,快点儿,我们还得赶过去给那个女人倒什么破茶。”

我突然想到昨晚那个黑影,难道就是katherine?

她应该是看到了我和jack在海滩边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当和事佬,也没有要息事宁人的意思,而是一直在隐隐地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这两个叫做淼淼和宋儿的女孩子提出了建议之后,我本能地看了看kathrine和jack,明显地,katherine默认了她们的提议,而jack却一声不吭。

当宋儿走向我的时候,我的双眼竟然望向了jack的方向,因为如果我动手阻止,以这两个女孩子的无理程度,势必事情会越闹越大,但如果我不阻止,就会白白地挨上一记巴掌。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有一个她们熟悉且亲近的人来制止她们的行为,而这个人一定不会是katherine,只可能是jack。

然而到最后,我还是挨了一巴掌,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女孩子扇了耳光,如果因为我的忍气吞声,能让秦大妈在这个复杂的家庭少受点罪,能让这两个任性的女孩子对她可以少几分恶意,能够让今天这个特殊的幸福日子顺顺利利度过,那挨就挨了吧,我也不是纸糊的,全当做了一个物理面膜,增加一点面部的血液循环。

但让我唯一感到气愤和憋屈的是,jack在整件事情上居然也是是非不分,道理不明,最后竟然纵容好友的女儿任性妄为。我觉得这不是我大脑中预设的jack的形象,但我大脑中预设的jack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这原本就不是一个属于我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和事似乎都离我很远很远,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扮演着那个熟悉而惬意的角色,可秦大妈怎么办?

许天书虽然在最后选择了出轨和结束掉这段婚姻,但至少他给她的家是纯粹的,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和复杂的人际纠纷,离婚后也是尽量地保全秦大妈的面子和钱包。而如今,从淼淼和宋儿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极端不和谐的家族的缩影,女儿如此,她们的母亲恐怕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善类,如果真如katherine所说,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那秦大妈未来的日子恐怕真的不好过。

难怪颜岩会走上自我了结的道路,难怪他会视秦大妈为至宝。

一个男人在外面叱咤风云,家中却岌岌可危,即使这不是导致他自杀的直接原因,一个冷漠而没有温暖的家,也会是促成悲剧的间接因素。

豪华的婚礼真的可以给秦大妈豪华的生活吗?如果这种豪华的生活带来的,是无休止的战争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家庭伦理剧,那么我该不该去提醒她及时收手?

第三十二章 梦魇的迷城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即使我去劝秦大妈,告诉她豪门深似海,富太太不好当,那都是徒劳的,女人在爱情中可以忽略掉所有的细枝末节,甚至是自己,更何况是这些未来的烦恼。

我没有被邀请去参加改口茶的仪式,据说那里只有颜家的直系亲属在现场,我不知道颜岩的那些儿女们有没有像为难我一样为难秦大妈,我只知道就算是为难了,秦大妈的选择估计也会和我一样,毕竟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关于富豪的婚礼,我在各种媒体上看到过很多,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属于土豪型,装备都是金灿灿的黄金和大把大把的钞票,似乎没有这些东西,就体现不出新郎官的豪气和真诚,爱不爱情都无所谓,实际上有没有新娘在场也没关系,重要的是炫富炫到自我满足,自己爽了,就成。

另一类属于贵族型,所有的装备都要用最好的,即使不是最好的,也是要最有品味的,贵族型的婚礼讲究的不是钱有多少,而是身份和荣誉,当然,堆起身份和荣誉的基础,还是钱,所谓的另一半,不过也是这些的基础建设之一。

秦大妈的大婚仪式计划在早上10点开始,我原本打算吃过早餐之后,就去旁观好友的梳妆打扮,陪着她一点点去感受一个女人人生中既紧张又幸福的过程。

可经历了不愉快之后,我不想把自己的悲观和失望的情绪带到那个本应充满着幸福和快乐的场所,我不知道颜岩会不会给秦大妈一个奢侈至极的婚礼现场,我只希望即使是以上的两种,也是因为真爱。

我打算去海边走走,大海的广袤无垠和潇洒奔放或许可以把我从悲观情绪中拉回到美好的婚礼气氛中,可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还穿着高跟鞋,于是打算上楼去换一双舒服一点的鞋子。

这是一栋复合型别墅,构造有些复杂,所以我也不敢随便乱走,担心把自己绕得走不出来,在这四面楚歌,人际关系复杂的陌生地方,我必须得步步为营,不能给秦大妈再多添麻烦,于是我原路返回,乘坐观光电梯一路回到了三楼,可电梯刚刚在三楼停下,便听到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声音仿佛是从这一层楼靠西面的某个房间里传来。

那声音撕心裂肺,在这个环形建筑的封闭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和具有穿透力,我四下里看了看,空无一人,这一层楼一共有六间房,难道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听到如此明显的尖叫声吗?

我原本有些担忧,毕竟人生地不熟,担心会卷入到什么麻烦的事情里,但回头再想,这是秦大妈的婚礼,作为好朋友,我有责任要护她周全,而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秦大妈和颜岩请来的客人,如果谁真的出事,那这婚礼必定会蒙上一层阴影。

婚礼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圣洁和重大的事情,我越想越觉得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小心翼翼地朝着尖叫声发出的房间走去,四周似乎突然间变得特别安静,安静到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当我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门并没有上锁,虚掩开了一条缝。

我小心翼翼地去推那门,心里想着各种可能的结果,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吓得我顿时颤栗,差点灵魂出窍,转过头去一看,jack的脸竟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你怎么在这里?”

我惊讶地问他,他那张原本就没有太多表情的死人脸,突然变得更加的阴郁,阴郁得有些吓人的地步,我只感觉有人在我的脑后猛敲了一下,便一阵眩晕,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了众人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其间还夹杂着海浪的声音,我试着睁开眼睛,阳光径直朝我照射过来,我用一只手挡着那耀眼的阳光,但依然只能靠快速地眨巴眼睛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当慢慢适应了这耀眼的环境,我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张白色的小圆桌边,桌上放着一个线条古朴的陶瓷罐子,里面插着几支盛开的百合花。

我周围的人都和我一样,坐在圆桌边上,那个半夜和女友翻云覆雨的中年男人正好坐在我旁边,年轻的女友却没有看到踪影。

所有的宾客都看向同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站着一对盛装打扮的男女,男人西装革履,虽然上了点年纪,但高大笔挺的个子,宽阔的肩膀让他在阳光下一点不输给任何一个在场的年轻男性,加之他满脸微笑,完全就是一副被阅历精雕细琢的成熟大叔模样。

女士一身白色礼服,简约而不失情调,性感而不失庄重,柔软的面料衬托着虽然也上了些年龄,但依然婀娜的身段。

她也在笑,但和男人不一样的是,她的笑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憧憬新婚丈夫为自己编织的美好生活一般,淡雅而内敛,超脱了这原本应该是喜庆中带着些许庸俗的时刻。

女士正是秦大妈,而男人便应该是颜岩了。

而刚清醒过来的我,眼看着如油画般美好的场景,却完全没有办法去与好朋友感同身受,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在这里,脚上依然穿着那双本打算换掉的高跟鞋,我记忆中最后看到的那个人是jack,而此时的他正在不远处搂着自己的未婚妻,与一对新人同喜乐,完全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那个打晕我的人是jack吗?我都有点不确定了,因为当时我的关注点全在他的脸上,直到不省人事。

我想得入了神,竟没有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直到看见所有的宾客齐齐望向我的方向,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我的好闺蜜一定是太感动了,哈哈。”

耳边传来秦大妈的声音。

“什么?怎么了?”

我慌乱地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希望可以有人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子,我要把我的手捧花送给你,我希望你也可以找到心爱的另一半,共度余生。”

说着,秦大妈示意我过去,我走到她身旁,她拥抱了我。

“你怎么回事?昨晚没有睡好吗?”她趁着拥抱我的机会,在我耳边低声问着。

我朝她一阵苦笑,毕竟这样的场合根本没有可能跟秦大妈探讨自己的遭遇,于是我只能示意她下来再聊,然后捧着我的花离开了现场,中途还不忘看了jack一眼,他依然搂着他的未婚妻,全然没有丝毫异样。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梦魇?

我不敢相信,因为那声尖叫实在太过真实,jack那张紧张中透露着阴郁的脸历历在目,他身上那股暖暖的体香也是与真实的情况一模一样……

正当我又一次想得入神的时候,我的耳边居然再一次响起了一声尖叫。

这一次不是什么神秘的女子,神秘的房间,而是那个正在众人目光焦点中的女人,秦大妈。

明明刚刚还亭亭玉立,气质逼人地站在颜岩身边的秦大妈,此时竟然蹲坐在地上,她双手拉扯着胸前的衣服,埋着头慌乱得不知所措。

第三十三章 阴谋的气息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穿过人群,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才发现,秦大妈身上的白色礼服不知为何从背后裂开了,以至于她的整个背部都裸露在外面,原本就是修身的款式,这一裂开整条裙子几乎都废了,她只能勉强拉着坏掉的裙子遮住胸前,同时还不敢起身,因为一起身,整个屁股和大腿都会暴露无遗。

“怎么回事?”

我赶紧伸手去帮她拉礼服,同时蹲在她身前,好尽我所能地挡住所有宾客的目光。

“一定是有人给这衣服动了手脚!颜岩的那些个小孩个个都不是什么善类。”

“原来你都知道。”

“我还没有那么傻。”

说话间,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了看周围的人,可能是心里作用吧,我总觉得他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唯恐避让不及,且完全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人心凉薄,你当初决定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的时候就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没少做,但没想到他们这么过分。”

“看来家庭伦理剧你还是看得太少。”

“电视剧没怎么看,这会儿倒是自己演上了。”秦大妈一阵苦笑。

“你等着,我去找个什么东西挡住,先回房间再说。”

我示意秦大妈自己抓稳了,然后站起身来想要找件衣服先给她披上,我这才意识到,颜岩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完全没有护妻心切,英雄救美的意思。

男人,当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状态。

我在心里鄙视了颜岩千百遍,但鄙视归鄙视,他身上的西服外套倒是一个很好的遮丑利器,于是我也不打算跟他商量,直接上手就要去脱他身上的外套。

面对我这鲁莽的行为,他竟也没有丝毫的反抗,而是任由我摆弄,我近距离看着他的脸,那张脸乌青乌青的,嘴唇紧闭,唇色几乎已经完全变黑。

“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我,但我能够感受到,他在努力让自己憋足了气来应对身体上巨大的痛苦反应。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正在经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想要扶他原地坐下,以此来减轻他的痛苦,可我双手刚碰到他的手臂,他一口血便喷溅了出来,全场瞬间哗然,大家都涌上台来,你一言我一语,手忙脚乱地要来搭一把手,出一分力,仿佛怕别人看不到自己的努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在这个男人生命中的重要性。

我突然觉得颜岩也有些可怜,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是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先前站在那里的时候为何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如今看着情况严重了,才一个个跳出来做出一副关心至极的样子。

毫无疑问,我的好意早已淹没在了大伙儿如潮水般汹涌的好意之下,我也不是学医的,也没有能力可以调用这里的资源,让颜岩第一时间得到治疗,而我眼前的这些人却是可以的,即使有的人出身中央戏精学院,演员的技巧学得炉火纯青,人命关天,料想他们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懈怠。

于是我干脆退出那个复杂的阵营,因为比起颜岩,秦大妈更需要我。

我赶紧走到秦大妈身边,将颜岩的西服给她披上。

“他怎么了?颜岩他怎么了?”

“他好像生病了。”

“怎么会?他昨天还好好的,而且他身体很健康,根本没有什么病,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说着,秦大妈快速穿上颜岩的衣服,为了防止礼服突然掉下来,她只得一只手抓住胸前,一只手抓住背后,就这样人群的方向跑去。

我看她的样子,双手都不空,哪里还挤得进去,便连忙上去帮她扒开人群,无论如何,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不管对方处于怎样的处境,她都应该第一时间陪伴在对方的身边。

“颜岩,你怎么了?颜岩……”

估计没有料到颜岩情况这么严重,如今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个看上去像是医生模样的男子正蹲在地上,给他做全身检查看,此时他翻开颜岩的眼皮,正在用便携式手电筒看他瞳孔对光的反应。

颜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面色乌青,嘴角还有鲜血的痕迹,秦大妈一看便是慌了,蹲在地上把颜岩整个地抱在怀里,抓着那医生便一阵胡问。

“颜太太,颜先生的情况非常不好,需要马上安排送医院,再耽误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送医院,对,赶快送医院,张平,张平,快来,安排飞机,马上送颜总去最近的医院。”

“好的太太,您别着急,我马上联系。”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颜岩助理一类的角色,但奇怪的是,如果是助理,刚才为何没有在他们身边,照理说,秦大妈出事的时候他就应该第一时间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我越想越觉得可疑,但也没有抓住什么确切的把柄,不好随便乱说。

没过多久,飞机果然到了,我作为唯一一个由秦大妈邀请来的嘉宾,自然第一反应就是跟着她一起送颜岩去医院,这样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可我正要上飞机,就被两个男人拦了下来,有两个女人从他们背后走过,上了飞机。

“我是秦月的好朋友,我要跟她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对不起,潘女士,赵女士和关女士觉得您不是家属,不方便一起走。”

说话的不是拦住我的两个男人,而是张平。

“可秦月一个人能应付吗?”

“放心吧,潘女士,我会一直跟着颜太太的,更何况还有赵女士和关女士,她们都是颜总的家人。”

我很想问那刚才你的颜太太衣服出了状况,你又在哪里,可这个节骨眼儿上,给颜岩治疗比较重要,所以我也不想要多跟他纠缠。

“那好,你去问问秦月,问她需不需要我跟着一起去。”

“我看不用了,刚才颜太太已经说过,多余的人就不要跟过去了。”

说完,张平完全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转身就登上了飞机,之后那两个拦住我的男子也一起上飞机走了。

我眼看着飞机起飞,心中担心的情绪越来越浓烈,我总觉得这一切都给人一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当中,但策划的人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不得而知,我反而更加希望这一切只是那几个不懂事的颜氏血脉搞出来的恶作剧,但恶作剧会把颜岩也送到死神的门前走一遭吗?

还有jack,我找不出要关注他的理由,但我的确时不时地会瞟他两眼,出事之后他根本不在现场,他去了哪里?不是颜岩的好朋友吗?为何我看见了katherine,却独独没有看见他?他是从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要离开?

加上在别墅里莫名其妙的被打晕,还有那个奇怪的尖叫声,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三十四章 非礼勿视

颜岩被送走之后,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岛上可能不*全,让所有的宾客不要到处乱跑,就在别墅内等着飞机过来接人。

这个在别人眼中极端奢华的度假胜地,在我看来不过只是一处是非之所,我由衷的希望可以尽快离开这里,一方面可以想办法打听秦大妈的情况,另一方面实在不喜欢这里诡异的气氛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想我还是更加适合呆在我自己那个普通但却简单舒适的城堡里,有钱人奢华的世界羡慕羡慕也就好了,永远不要踏入这块领地。

可就在我以为可以很快离开的时候,岛上突然间风雨大作,从我房间窗户所在的位置看出去,巨大的海浪从远方一路朝别墅的方向飞奔过来,一重接一重,最后被海滩边的防御墙击碎,大风以示威的姿态在别墅周围呼啸着,我眼睁睁看着有桌子被风卷走,从高空中一路摔落到地上,又被下一轮的飓风卷进了大海里,不知所踪。

今天晚上恐怕还得在这里过夜吧!

我心里想着,这般极端的天气,飞机恐怕是没有办法过来的,即使过来了,也没有办法按照原计划载我们离开这里,虽然我的心中急迫,但除了等待,貌似毫无他法。

我合上了差不多已经收拾完的行李箱,把它从床上拧到了桌边的架子上,我看了看手机,此时正是下午4点过,因为担心秦大妈的事情,加之脑袋被击打之后还有些疼痛,我早早地回到了房间,没有吃午饭,如今已经听到肚子里的敲锣打鼓了。

我估摸着像这样级别的住宿场所,食物应该是随时备着的,所以赶紧换了身舒服些的衣服,穿了双帆布鞋,便想要到楼下找点吃的。

一走出房间门,我下意识地朝西边那间曾经听到过女人尖叫声的房间看过去,那扇房门紧锁着,和先前一样,四下静悄悄的,毫无生气可言。

我想起自己的脑袋被无缘无故打了一下,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越是想,便越是觉得好奇,那间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jack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到底是谁到了我?

我的双脚遵从了我内心的意愿,即使也嗅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但我依然还是慢慢地朝那房间走去,屋外的大风似乎越来越猖狂了,像是领着千军万马在门口厮杀,如今正打得酣畅,毫无消停的征兆。

我试着伸手去敲了一下门,毫无反应,又再补了几下,依然没有动静,最后我干脆将耳朵贴在门上,口中喊道,“请问有人吗?”

安静,我的耳边依然只有大风的咆哮声。

应该是真的没有人吧,我转身就要离开,可一转身,却看到一个年轻的外国男子站在我的背后,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可明明在我出来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人,如果是后面才来的,怎么脚下一点声音也没有。

“是你。”

我认出那男子正是早上被那对颜氏姐妹欺负过的服务生,他还穿着早上那套服务生的衣服,只是身上的阳光和开朗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有种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您在这里干什么,miss潘。”

“没干什么呀,我早上听到这里有点声音,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他问得很严肃,搞得我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应该被问讯一般。

“miss潘,如果您是想要乘坐电梯下楼,是不需要路过这个房间的。这里的都是贵宾,如果没有得到邀请,请您不要随意去打扰别人。”

“哦,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担心有人出事了。要不这样,我去不去都无所谓,请你打开房门进去看看,以防万一,你们不是也有确保入住的宾客安全的责任吗!”

“这个房间里的客人现在正在楼下喝咖啡,我想就不用进去查看了吧。”

“喝咖啡?”

“对呀,许多客人知道这样的天气飞机肯定会晚到,为了打发时间,所以都在大厅里坐着。”

“那你说的正在喝咖啡的这位客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sorry,客人的信息我无可奉告。”

“我又没有恶意,再说问一下男女又怎么?不存在泄露住客信息的问题吧。不瞒你说,早上吃完早餐上来的时候听到有女人的尖叫声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

我以为我说出了真相,对方应该引起重视了吧,可没想到,他竟然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这里拥有全球最先进的声音识别安全防护网,如果有客人真的遇到了不测,别说尖叫声,就算是小声地说一句救命,保安都可以第一时间接收到信号。”

“哦,这么先进!”

“abusolutely!”

“ok,算我多管闲事吧,既然大家都在喝咖啡,我也下去找点吃的。”

服务生的话看似天衣无缝,但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听错也不会记错,那女子凄惨的叫声,到现在想起来都犹在耳边,既然有全球最先进的安全防护系统,为何会没有扑捉到?服务员的态度也有些奇怪,我隐隐觉得整件事情仿佛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miss潘。”

电梯停在了三楼,我一步跨了进去,可就在电梯门要合上的时候,那服务生突然叫住了我:“在你们中国有句俗话,非礼勿视,我想您懂得这个道理。”

我想要按下开门键,出去问问那服务生到底什么意思,可电梯没有接收到我的指令,就这么关上了,我看着红色的数字从3一路变成了1,依然没有想明白,非礼勿视这四个字用在刚才那个场景到底意味着什么。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光是单一汉字都已经让许多外国人抓狂了,更别说这些被汉字组合在一起的成语,外国人是很难理解透彻的,所以经常闹笑话,保不准是那个服务生用错了词,还搞得我浮想联翩。

想着想着,我已经走到了一楼大厅,果然,沙发上,吧台上,餐桌上,都坐着人,大家三五成群,各聊各的,吧台上有酒、咖啡和各种饮品,吧台边上的长桌上也放着各种甜点沙拉披萨一类的食物供宾客自取。

我一眼便看到jack独自坐在吧台的角落里,他背对着我,扭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而katherine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和一群人聊得喜笑颜开,我认得出来,其中正好坐着淼淼和宋儿。

东南方向靠窗的位置坐着飞机上那个中年男子,自从那天晚上沙滩上的翻云覆雨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他那个年轻而艳丽的女友。

我径直朝吧台走去,一来我想要喝杯热咖啡裹腹,二来我也想去问问jack,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又是谁把我打晕了。

可当我刚走过沙发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第三十五章 藏在记忆里的公主抱

当我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心中一沉,我知道麻烦又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喊我的人应该是淼淼。

“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呀?没听见我在叫你么?”

对方一来便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找茬儿的主,我本心是不想与她们多做纠缠,但实在也看下去她们的蛮不讲理和骄纵霸道。

“没有反应就是不想理,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么?”

“呵,还挺嚣张,敢这么跟我说话。”

淼淼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小姑娘,我不管你是谁,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力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

“怎么?这么喜欢教育人,你怎么不去教育教育你的那个贱人好朋友呢?”

“你说谁是贱人?”

“谁是贱人大家心知肚明呀,离了婚,还嫁个老头,想来当我们的后妈,分我们的财产,她不贱,谁贱?”

“贱不贱呢,我不知道,但什么样的人,就会看到什么样的结果,善人眼里看到的,总是善,而恶人眼里看到的,就全是恶。”

“你……”

淼淼恶狠狠地看着我,甚至有要动手打我的意思,其实说了那样的话,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再过分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不过是大人疏于教育罢了,作为一个成年人,又怎能去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不好意思,是我……”

啪!

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竟然被突然走到面前的宋儿迎面就是一记巴掌,她嘴里还喊着:“你骂谁?我妹妹也是你能骂的!”

可能是条件反射吧,我根本什么也没想,顺手就还了她一巴掌,打得宋儿和淼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可这下是真的升级了整个局面,也就几秒钟的功夫,我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用力之猛,让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还差点就撞到了一张红棕色的木质矮桌。

“你是谁?居然敢在这里耀武扬威!还出手打人!”

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我面前,我记得秦大妈婚礼现场,他也站在亲友的区域,看年龄,或许是颜岩的另一个孩子。

可能是年龄大了吧,腰上被人踹了一脚整个就瘫在了那里,根本动弹不了,哪里还有心思去跟对方嚼舌根,这个颜岩,怎么就有那么多让人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呢!

我摔倒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我的耳边传来的竟然是嘲笑声,还有katherine看似调停,实则搅局的声音,我一直觉得她很美,可如今看上去,却是充满了丑恶,看得出来,见我在众人面前如此落魄,她是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严厉的男声让嘈杂的现场突然安静地吓人。

“jack哥,是她先骂人的,她活该!”

“对呀,我从那儿一下来就看到这个女人在打宋儿。”

“颜叔生死未卜,你们却在这里丢人现眼!”

katherine看jack像是要发飙的样子,立马跑到他身旁,挽着他的手说,“对呀,再怎么说打人都是不对的,你们赶快互相给彼此道个歉,免得颜伯知道了生气。”

“我凭什么道歉?她先打人的。”

“对呀,岳然哥说得没错,明明就是她先惹我们的,仗着我爸受了那个贱女人的蛊惑,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咄咄逼人。”

天啦,耀武扬威,咄咄逼人!这样的词语用来形容她们自己,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但我腰疼得厉害,实在没有心情再跟他们纠缠,只希望现在能够有一个人扶我一下,让我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受伤的老腰。

然而,我心里也很清楚,这里除了我,都是颜岩的朋友,他们中一定不乏背地里说秦大妈小话的人,照颜氏兄妹这番胡搅蛮缠的能力,有谁会愿意主动来趟这趟浑水!

就在我为自己的腰担忧的时候,jack走到了我身边,他二话没说,竟然直接一个公主抱把我抱了起来,气得katherine眼睛放光,恨不得眼神就能把我大卸八块。

我的心里倒是有几分爽,毕竟看到了katherine的丑态,不管jack来帮助我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有什么样的目的,至少在这一刻,让那些蛮不讲理的小人好好地吃了一惊。

“干嘛帮我?”

这一刻仿佛在过去的某个久远的时间发生过,但那会儿的自己还是个懵懂的少女,呆呆地不知道情为何物,更不知道一个男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起一个女生,是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

“我只是不想有人在这里搅了颜岩的局。”

“搅局的人可不是我,是那几个小孩儿!”

“你也知道那几个是小孩儿?干嘛跟他们较劲,好强的脾气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

又说这些无厘头的话,仿佛我跟他很熟一样。

“干嘛又说这样的话?我们以前认识么?”

jack又不说话了,嘴唇紧闭,那像是雕塑般完美而性感的嘴唇让人总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我真的服了自己了,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居然还在想着这样的事情。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我也学他一样沉默,但一沉默,整个气氛就会很奇怪,因为我和jack虽然不是初次相识,但真的一点都不熟,还是我的老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奇迹集团的创始人、董事长,如今却把我抱在怀里,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和变化。

此时此刻,他正抱着我站在电梯里面,全透明的观光电梯,似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我们的方向,他不顾所有人,包括未婚妻的眼光,执意要将我抱到房间里。

“啊!”

“怎么了?”

“腰疼。”

电梯在三楼停下的时候稍微震动了一下,我的腰竟然反应如此剧烈。

“很快就到了,坚持一下。”

“嗯。”

刷卡进屋之后,他把我放在了床上,然后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叫来了别墅驻守的医生和护士,他语气强势,要求他们马上到位。

没多久,医生便来了,正是颜岩出事那会儿站在主治医生旁边的年轻小伙子,他的背后还跟着一个金发护士。

“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碍,这段时间最好躺着,不要站立和直坐,以免再给腰部增加压力。”

“好,需要用药吗?”

“其实可以不用,但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外用一些舒经活血的药。”

“你那儿有吗?”

“有。”

下伙子示意旁边的护士拿药,那护士先是在发呆,然后从一个白色的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玻璃瓶,递给jack。

“你直接去给她擦。”

护士有些迟钝,她看了小伙子一眼,直到那小伙子点了点头后,她才拿着那瓶药走到了我身边。

“你擦了药先休息一下,我晚一点再来看你。”

说完,jack便和医生小伙子一起离开了房间。

第三十六章 一直想问的问题

两人走了之后,护士一声不吭地用手指着我的腰,意思让我横躺在床上,在当然选择照做,生病的人最愚蠢的事情就是不听医生和护士的话,更何况在这样孤立无援的环境下,竟然能够找到一个专业的护士为我擦药,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你是不是不太听得懂中文?”

我想起了之前jack说话时候她的反应,猜测她可能不熟悉中文。

小护士没有回答,手上依然很专业地在我腰上游走,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一般。

我又用英文说了一遍,“canyouspeakchinese?”

依然没有回答我,我突然意识到,是不是我猜测的方向错了,于是转过身去,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很缓慢地又再说了一遍。

这时候,她终于有反应了,只见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在胸前摇了摇手。

我转过身去趴在床上,方便小护士继续给我擦药,心里面不禁感叹,这么一个长相身材俱佳的漂亮小姑娘,居然是个聋哑人!

可是这里不是皇室度假别墅么?怎么会聘请一个聋哑人来当护士呢?倒不是歧视,只是觉得可能在沟通病情方面会存在问题吧,毕竟生病治疗是一件半点不能马虎的事情。

小姑娘很快擦完药便走了,剩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又不敢动,一动腰便疼得厉害,只能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发呆。那姑娘明明年纪也就跟颜家那两个蛮横的女儿差不多,但在不施粉黛的情况下,也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成熟姿态,加上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想到这里,一系列的疑问如潮水般开始在我脑海里翻滚,我想给mike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的遭遇,但又担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影响他的工作,思来想去,算了,反正每天晚上都是要视频的,给彼此留点安全距离,有益于建立更加稳固而亲密的关系。

所以我把原本已经拿起的电话又放了下来,打算就这么躺在床上发呆,可我的肚子完全不是这样的想法,前胸贴后背,说的就是我现在这种状态。

今天也真是够倒霉的,老是有人来找茬儿不说,还没有一顿吃饱了,总有人在吃饭这个节骨眼儿上来生事端,我真是后悔刚才那个小护士离开的时候怎么没有让她帮我叫点吃的过来,她虽然是哑巴,但能够在这里工作必定也是有自己交流的方法的。

如今我在床上动弹不得,可如何是好!

我突然想到那个服务生所说的话,这个房子里面安装了全球最先进的声音安防系统,可以根据住客发出的声音识别安全与否,我何不试一试,一来测试测试服务生是不是在撒谎,他今天的话实在有些奇怪,二来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一石二鸟。

于是我躺在床上就开始大叫,“救命呀,救命呀……”,喊了大概有个五六声吧,然后默默躺在那里等待有人来“救我”。

果然,也就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还真的有人破门而入。

面对三个黑衣肌肉大汉一脸严肃地突然闯入我的“小闺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干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更要命的是,跟着三个大汉进来的还有第四个人,这个人正是jack。

怎么哪里都有他!

我在心中不禁想着,完了,这下子又多了一个被嘲笑的理由,为什么这个人最近总是出现在一些不该出现的地方呢,我想起了昨天晚上沙滩边的偶遇,还有早上和下午跟颜氏兄妹正面冲突的场景,心中有一万辆小火车在奔腾。

此时此刻,我只能忍痛用床上的靠枕支撑着自己的腰坐了起来。在黑衣肌肉保安的关切声中,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本意,然后像个干了坏事的小学生,默默听着一顿批评和警告之后,还只能乖乖地给人道谢。

保安大哥终于离开了我的房间,而真正的尴尬,才刚刚开始。

“饿了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有给我机会说呀!”

“强词夺理,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别说得好像你是我妈一样。”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愣在了那里,以前经常说的话,如今竟然有了同样的语境,以及分毫不差的字眼和语气。

“怎么了?”

“啊?没什么呀,只是想到一个,老朋友。”

jack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如今看起来更是足够聚焦。

“放心吧,刚才我已经打电话叫人给你做去了。”

“真的?”

“当然。”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不会给我下毒吧!”

jack突然笑了起来,凭心而论,他的笑容很好看,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与亲切感。

“你的被迫害妄想症看来是落下病根了,给你下毒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谁知道呀,这个地方奇奇怪怪的,听到奇怪的尖叫,然后莫名其妙被打晕。对了,早上是你把我打晕的么?”

jack的脸突然间耷拉了下来,瞬间从刚才那个笑容可掬的帅男人,变成了平常我所认识的那个死人脸。

“潘林子,好奇也是一种欲望,很可能会把一个人带进恶魔的深渊,所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该过问的就不要过问,等风雨过后我会让飞机第一批把你送走。”

又是非礼勿视!jack这么说丝毫没有打消我心中的疑虑,反而觉得整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干的事情,就越是想干,越是要让你坐视不理,就越是好奇心爆棚。

“那个女人……是不是死了?”

“我想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那我就再说浅显一点:什么都不要管,等着飞机接你回去。”

jack一字一顿,我知道他是想表示,他很认真,认真到整个表情的突然变化让我觉得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种变化让我瞬间脊梁骨一阵发冷。

“东西做好会给你送过来的,再忍忍,都是你喜欢吃的。”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又不忘补充了一句,“记住我说的话,相信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我不知道为何jack要说这样的话,颜岩的突然病倒,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些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是正是邪?又为何会总是站在我的身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我心中藏了很久,一直没有说出口。

“jack!”

我叫住了他。

“我不喜欢你叫我jack。”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越念林,叫我越念林。”

“嗯,好。不过,你认识越辰宇么?”

第三十七章 颜家公子

我没有得到我期望中的回答,事实上我也不确定我的期望到底是什么,刚刚从我眼前离开的这个人,实在跟越辰宇太像了,以至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无形中让我将他们二人联系在了一起。

美国心理学家罗钦斯提出了一个理论叫做首因效应,大概意思是说先入为主的印象会极大地影响到双方之后的相处,我想我自己对于jack和越辰宇之间关系先入为主的假象,真的是冲昏了我的头脑。

jack走了没多久,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给mike发去了语音,原本以为对方会睡意惺忪地接起电话,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

电话那头非常吵闹,音乐声音很大,低音炮的感觉仿佛已经震到了大洋彼岸。

“是嫂子吧?”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耳边,毫无疑问,并非是mike。

“你是谁?mike呢?”

“你说什么?我这里有点吵,听不太清楚,你找mike吧,他现在正在陪客户喝酒,走不开,等他忙完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吧,好吗?”

“哎呀,mike哥都在喝酒,你在干嘛呀,不许玩手机……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最后那个女人的声音简直极尽妖媚之能事,让同样作为女人的我听着,都差点没酥醉过去。

我原本以为我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了,成熟到可以将工作和生活截然分开,可以不去管他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更不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我曾经自豪与自己跟mike的这种放任自流的相处方式,我一度以为这就应该是男女相处的最佳姿态。

可是我发现我对自己实在太过自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导致心理突然间变得有些脆弱,以至于竟然放任自己去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诸如酒后乱性,诸如*……

我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将我从中年妇女庸俗的自我否定和奇幻的想象力深渊拯救出来的,竟然是一阵敲门声。

“谁呀?”

“我,颜岳然。”

“颜岳然是谁?我不认识。”

“就是刚刚踹你的那个人。”

“我去,你还有脸来,你知道我现在重伤吗?是想来再踹一脚么?小屁孩。”

“你先把门打开好吗?”

“姐姐我现在重伤在床,开不了门。”

说完,门外就没有声音了,我以为他会就此消停,没想到没过几分钟,竟有人直接用钥匙打开了我的房门,一个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今天踹我的那一个,手中端着个餐盘,看起来很是丰盛的样子。

“我说这位小朋友,你这样做可是犯法的,私闯女人的住处,罪行可大可小呀!”

“这里是我家的产业,所有服务人员当然是听我的,我让他们开门,他们当然得开,自己进自己的屋子,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法律会认为有罪。”

“这里不是皇室度假别墅么?怎么就变成了你家的产业?”

“我父亲买下了这个岛,在这里建了这栋别墅,提供给皇室贵族来休养生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吧好吧,有钱就是牛逼,找我干嘛?给我送饭呀?不会下毒吧!”

我赶紧乘此机会伸过头去看那餐盘里都放了些什么,我感觉我的口水已经快要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我是来道歉的,另外,jack哥让我给你送这个。”

“道歉,呵,你大名鼎鼎的颜家公子,还知道道歉二字怎么写呀?怎么不去学学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们,霸道任性,打了人又跑来道歉,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我嘴里说着,手上却是情不自禁地抢过他手上的餐盘,对于饥肠辘辘的我来说,怎么能够容忍一大碗杂酱面就这么*裸地摆在我的面前呢。

“jack哥给我说了,是宋儿和淼淼先动手的,你也是自卫,我错怪你了,我那会儿下来就看到你动手,就以为……对不起。”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帅气,身材魁梧的大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简直是又好笑又好气,好笑在一个大男人,脸红起来简直让人有些吃不消,透着一股子单纯而稚嫩的气息,好气在于促使我依然腰疼厉害的罪魁祸首就站在我面前,我竟然丝毫生气不起来,果然,脸红的人更容易被人原谅,不仅仅女人如此,男人也是这样。

“你倒是挺不一样”,我一边吃,一边说着,“你们颜家的孩子一个个蛮横霸道,仿佛整个天都是你们的,倒竟然也出了你这么个怪胎,真是有意思。”

“姐姐怎么骂人呢?”

“我没骂人。”

“你明明就说我是怪胎。”

“真是服了你了,果然怪胎。”

“你又说!”

“好了好了,你走吧,我不怪你了。”

“真的?”

“看在你长得这么帅的份儿上,更看在这么一大碗杂酱面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了,可刷脸是有次数的哈,下次记住不要冲动,把事情搞清楚了再下手。”

“不生气了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这小屁孩,笑起来还怪好看的,纯纯的一个偶像剧男主角的卖相。

“走吧走吧,原谅你了。”

最受不了长的帅的男人还在我面前笑。

“果然jack哥说得没错,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不原谅你我又能怎样?如你所说,这里可是你的地盘。”

“jack哥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会因为我长得帅而原谅我,是吗?”

我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面汤差点没有喷出来,“呸!在他眼里我就那么肤浅!”

“可事实就是如此呀!这有什么不对吗?”

“颜岳然是吧,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单纯的小伙子,刚好还长得有点帅,可千万要保持住这份单纯呀,别跟着某些人学坏了,比如你的jack哥。”

“他很好呀,一点儿都不坏。”

“我怎么就那么没有看出来呢。”

“我其实也没有看出来,他居然还会做杂酱面!”

“你说什么?”

“杂酱面呀!就是你吃得津津有味的这碗。”

说着,颜岳然一个劲儿地朝我这边蹭。

“看什么看,你的头都快掉到我碗里了。”

我下意识地把面碗朝自己身边拉了拉,用手捂着碗口,免得被这个一脸饿像的帅气男人一把抢了去。

“你还吃吗?”

“关你什么事?”

“你不吃我帮你吃呀,别浪费了,这么香的面。”

“滚,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影响我吃面。”

“小气。”

“你个小屁孩,我还小气,你一脚把我腰都快踢折了,我还跟你在这说了半天,我还小气?”

我埋头继续吃我的面,还不忘偷偷瞟了颜岳然一眼,这个男子和他的其他一些骨肉至亲真的有太多的不一样,除了帅气的面容和美好的肉体外,那种从内而外的单纯劲儿,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去因为一次暴力事件而怀恨在心。

“这面真是他做的?”

“对呀,骗你干嘛,全程我都在现场,不过不光是你不信,我其实也在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看错了,jack哥那样一个外冷内也冷的人,怎么能下厨煮面呢,完全不符合人设。”

“外冷内也冷,你很了解他?”

“其实不太了解,他话很少,总是板着个脸,对自己的未婚妻也不例外。但这一次是真的挺奇怪。”

“奇怪什么?”

“他好像对你特别好,比对未婚妻还好,我反正没见他给katherine煮过面。”

“煮面就是好呀?那万一他自己想吃面,顺便赏了我一碗呢,再说了,说不定想要在面里下毒,毒死我也不一定。”

“切,你可真逗,毒你干嘛,你又不值钱。”

“还行吧,卖肉也能卖几斤。”

“你没看到先前在大厅里,katherine脸都快气绿了,他就这么把你抱走,说说吧,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呗。”

“我才不信。”

“你爱信不信,赶快消失,别坐我的床。”

第三十八章 护花使者

岛上一夜风雨大作,不知道是不是一碗杂酱面实在太合我的胃口,满足口腹之欲后的睡眠格外香甜,竟一夜无梦,若不是睡前忘记了拉窗帘,一大早被耀眼的阳光从睡梦中拉起来,如今恐怕还没醒。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天的种种,大厅里的争执,非礼勿视的忠告,颜岳然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可思前想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我躺床上发呆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竟是送早餐的小哥,说是按照安排把早餐送到我房里来,还告诉我让我收拾行李,飞机很快就能到,然后送我回家。

jack真的是说到做到,大清早第一趟飞机果然给我留了个位置,不知道这早餐的安排是不是也出自他手,是不是怕我再次跟颜家姐妹起冲突,所以杜绝了我们再次碰面的机会。

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是不是对颜岳然的话太过上纲上线,jack只是作为好友,代替主人照顾客人罢了,根本就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想多了。

早餐还是很丰盛的,最如人意的当数那杯咖啡,味道纯粹层次分明,更重要的是一口下肚,喉间竟有丝丝酸涩的回味,非常特别,不禁让人神清气爽,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收拾好东西一出门,便迎面碰到了颜岳然,他满脸笑容地朝我走过来,如若不是人到中年,一定会被那干净而帅气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潘林子,你好。”

“臭小子”,我朝他脑门上一拍,“懂不懂礼貌,你这年龄好歹也得叫我一声姐姐吧!”

“我才不要,搞得好像自己低了一等似的。”

“那你干嘛要交jack哥哥?虽然我看上去比较年轻,但我和他年龄是差不多的。”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反正不一样,行了,我是来送你去停机坪的。”

“要你送,不是说不远吗?而且摆渡车就在楼下。”

颜岳然说话间已经把拉箱从我手上接了过去,另一只手硬拽着我的手,把我拉向电梯口。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以为我的那些个姐姐们能轻轻松松就放你走了?她们看着这里没好戏了,早就坐不住要走了。”

“那就让她们走呗,我又不着急。”

“jack哥不让她们走。”

“为啥?”

“说是让客人先走,可能是出于礼貌吧。”

我突然想到jack说过要第一批把我送走,果不其然,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就奇怪了,你们家这么多人在这,怎么就是jack一个外人来做主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别卖关子了。”

“不是卖关子,我们两家人的因缘说来就话长了,等改天空了再给你说。”

说话间我已经在颜岳然的护送下,坐上了去停机坪的摆渡车,车上除了我,已经做了好几个人,几乎都是来的时候跟我同机的几个。

还没上车,我就注意到那名半夜翻云覆雨的中年男子就坐在摆渡车的最后一排,自从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来时所带的女友。

我突然间有种不太好的联想,该不会那天晚上那名尖叫的女子就是他女朋友吧!难道是真的遇害了?如果没有遇害,为何会不跟着回去呢?

我满心疑问,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问出口,特别是经历了jack和服务生的劝告之后,更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容小觑,还是小心为妙。

就在摆渡车就要启动的时候,两个女人朝我们走了过来。

颜岳然示意我坐到里面去,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来势汹汹的两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姐姐们。

“宋儿姐,你们是下一趟飞机,不用着急。”

“岳然你下来,我赶着走,爸爸现在在那边,我得去看看他。”

“你看都没有位子了,爸爸那边有专业的医生护士照顾着,你们去又帮不上忙。”

“哎呀,别废话了,你下来,把那个贱女人也给我弄下来,正好两个位子,我和你淼淼姐一起走。”

宋儿一边说着,一边一个劲儿地把颜岳然往下拉,站在一旁的淼淼更是想要伸手来拉我,被颜岳然巧妙地挡了回去,他一边跟两个姐姐周旋,一边让师傅赶快开车,说飞机那边是固定了起飞时间的,误了可不行,硬生生地两个气急败坏的女人给丢在了别墅门口。

“你完了。”

“没事儿别说丧气话。”

“你这两个姐姐这么霸道,回去还不得为难为难你。”

“切,你以为我是你呀,就两小姑娘,能拿我怎样?不对呀,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看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还真看出了两分可爱的感觉。

“呸,我连自己都关心不过来,还能关心你。”

“我妈说得真没错,女人呀,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原本印象挺好的,这句“我妈说”突然间把我心中对颜岳然的分数降到了最低点,一个男人要是整天把妈挂在嘴边,孝顺不孝顺真不敢说,没断奶一定是真的。

果然还是个孩子。

就这样,在妈宝颜岳然同学的护送下,我顺顺利利地坐上了飞机。

终于可以回去了,有钱人的生活真的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高攀得起的,复杂的人际关系,勾心斗角的生活环境,随处是坑的生活方式,他们乐在其中,而这每一样都不是我们一般人驾驭得住的,我因此为秦大妈感到担忧,毕竟这些人来势汹汹,她孤身作战,如今唯一的靠山又说倒就倒,未来的路那么长,她到底应该如何自处。

我的关心毕竟只是软弱无力的感性支持,真正可以帮到她的,只有她自己。

我默默想着,飞机已经升空了,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被中年大叔带出来的美艳女子,年纪轻轻,如若真的命丧他方,该是多么凄惨的一件事情,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我扫了一眼整架飞机,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影,他总是很阴郁的样子,我尽量不去把事情往坏里想,尽量和颜悦色地朝他走过去。

“您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第三十九章 小别怡情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这飞机是颜岩的,你我都是客人,你大可以随意。”

“谢谢。”

于是,我在他旁边坐下,“您好像有心事?”

“谁没有心事?”

说得也是,用问另一个问题的方式来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这是典型的防御姿态。

我原本想要让问答来得不至于那么生硬,毕竟虽然同坐了两次飞机,但依然还算是陌生人,而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对于某些人来说,拐弯抹角会让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显而易见,于是我索性直入主题。

“有个事情我一直比较纳闷。”

他没有说话。

“我们来的时候,在飞机上跟您坐在一起的那位女士,怎么没有跟您一起走呢?”

按照常理,当犯罪嫌疑人被问及受害者情况的时候,大多都会做贼心虚,而我眼前的这个人,却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反而直勾勾地看着我,大有反客为主的意思。

“你认识她?”

“不认识。”

“那你认识我?”

“也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她也不认识我,又何必过问我和她的事情呢?”

“只是好奇而已,别无他意。”

“那我也可以告诉你,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别人无关,别无他意。”

喜欢狡辩的人通常分为两种,一类是心中无愧,故而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另一类要么是巧言令色,心有他图,要么是用言辞狡辩来转移注意力,掩盖心虚的本质。

我完全看不出来对方属于哪一种,他的表情和神色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仿佛在这具过早秃头,并不是那么美好的躯体之下,藏着许多无法为外人道知的故事。

思来想去,作为背景的这个谋杀故事实在太过玄幻,而且毫无根据,纯属主观臆想,若是以此为根据就与人唇齿交锋,那未免也太过莽撞了。

“好吧,实在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想,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如果真消失了,消息必定也不会密不透风。”

我看对方也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便转身想要回到我自己的位子上去,没想到他突然间却开口了。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人与人之间的认识和理解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

“我不明白。”

我不仅不明白对方为何说这些故作深沉的话,更加不明白的是,这话跟我的问题到底有什么关系。

“姑娘,你结婚了吗?呃,对不起,我可以叫你姑娘吗?”

“我结过婚,但很高兴您能如此称呼我。”

“结过婚,意思是离了?”

“离了。”

“看样子你一点也不悲伤。”

“悲伤是自己的,没有必要给别人看。”

“那倒是。”

“您刚才说的那话,跟那位女士有关吗?”

“有没有关是你的事,我没有必要解释。”

“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凭空消失。”

我的心中突然间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或许是对这种故弄玄虚的厌烦吧,好好的话为何就不能好好地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干嘛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

说完,我看也没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无事,终于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

接近午夜时分,灯火依然通明,我忍不住摇下出租车的车窗,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人满面春风,有人低头不语,人群中不乏左拥右抱的,也少不了形单影只的,夜,是人性的照妖镜,光天化日之下骗得了人的,总会不经意间在黑夜之中无处遁形。

孤独,是人性的原罪,充斥着这座热闹的城市,这纯粹是一种自主的选择,就像有的人爱猫,有的人不爱,有的人无论每天的生活如何热闹,心中总有一片孤舟,在茫然看不到彼岸的深渊之中来来去去,飘飘荡荡,无所依存。

这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深层次孤独看上去是全然无法排解的,明明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偏偏要装作活泼开朗的样子,见谁都保持微笑,无话不谈人来疯自然熟,但只有自己心中明了,疏离感无处不在。

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种人,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池符合正常安全指标的湖水,有时平静无动,有时微波粼粼,总之是人畜无害,与人无争,实际上却总有那么一处隐藏的巨浪,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汹涌澎湃。

我突然间不想回到自己的公寓,那个即使孤身一人,也足以给我提供安全感的地方,因为我想念一个人,一个我本以为可以信手拈来,又能轻易放下的人。

于是我让出租车司机改变了路线,我绕了大半座城市,如今站在一堵墙一扇门的外面,心中却有无限的惶恐。

mike自从创业以来,出差便是家常便饭,即使不出差的时候,我们俩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见面的时间也有限。

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确定这扇门的后面是不是会有那张熟悉而温暖的面孔,为了不打扰邻居的美梦,我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鼓起勇气重复了敲门的动作,依然没有反应,我正打算推着箱子离开,门却开了,mike穿着我送他的那条灰色的睡裤,光着脚丫,*着上身站在门口。

他默默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喜出望外,因为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秒,我就深深地认定,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我一路想念的人。

我想要走过去抱住他,就像平日里两人温存独处时一样,没想到他却先人一步,张开手臂,把我紧紧揽在怀里,他用腿将我的行李推进了房间,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温暖而性感的唇便强行封住了我的嘴。

第四十章 闺蜜的谎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了,原本还想再睡一会儿,毕竟一股气把今年的年假都请完了,如今从秦大妈的婚礼上挤出来两天时间,在这之后就只有无尽的工作了,无奈腹中饥肠辘辘,饿得连闭上眼睛都觉得费劲。

于是我强撑着千百个不情愿的身体,想要去看看mike家冰箱里还有什么可吃的,没想到穿过餐厅的时候,竟发现桌上早已摆着丰盛的早餐,旁边还有一张便签,上面用漂亮的黑字写着:我去公司了,一定要吃早餐!

想不到mike的字写得如此好看!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我在mike家过夜,我和他之间从第一次发生男女之事开始,就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即使玩得再晚,也要各回各家,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只有懂得了如何喊停,才有足够的能力知道如何继续。

我和mike都深谙此道,我们同时也为自己老司机般的恋爱手法而沾沾自喜。

而如今,我打破了这种默契,却同样收获到了一份意外的惊喜,在这个世界独自生存,循规蹈矩实在太难,因为事情往往不会决然地沿着你预先设想的路径往前走,甚至原本认为是唯一具有可确定性的自己,某一天也会突然发现成为了这其中的变量。

我一丝不挂地套着mike的t恤,细细地品味着这份惊喜带给我的喜悦,原来我的这个男朋友不仅仅是众女生心目中的万人迷,还是一个居家能手,光是这普普通通的煎蛋,一边是脆而不焦,一边是嫩而有形,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我如获珍宝,想不到一个大龄离异女性,居然还能找到一个如此完美的男朋友,也不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恩典,还是上天另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

越想越是生出了几分要逃离的冲动,美好的事情留在当下就好了,千万别被时间作出一个伪证来。

于是我赶紧给贺菲打电话,一来逃离这假想中的阴谋场最好的方法就是重回闺蜜的怀抱;二来秦大妈那边定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光靠我个人的能力和智商,我怕是难以应付那些负责的局面,需要有外援支持。

可没曾想,一个电话过去,竟被我的好闺蜜一阵数落。

“怎么着,还知道贺菲是谁呀?”

“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美人嘛。”

“呵,算你识相。”

“你快出来,我有事需要你的帮助。”

“其实,我也有事要给你坦白。”

“那就老地方吧!”

“好,老地方见。”

我还纳闷儿,贺菲这样的女人从来都是敢作敢为,坦坦荡荡,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能做什么亏心事需要给我坦白的,原来从我登上颜岩家私人飞机开始,就已经进入到了别人为我设下的局,还完全不自知。

“其实我肚子并没有痛!”

“什么?”

“我是装出来的,因为某人给我发了一个信息,让我编个谎言出去,不能让你起疑心。”

“某人?”

“你的老板,jack。”

我差点一口咖啡喷到贺菲的脸上,“你,我最好的闺蜜,跟我老板勾结,光天化日之下来骗我?你们到底图个啥?”

“这问题得问你老板呀!”

“说得好像你不是共犯一样。”

“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很自责呀,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我看着这个坐在我对面的好友,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很了解她,在我心里,她就是那种永远都活在阳光底下,即使使坏,都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那种人,而如今,我竟然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一闪而过的恍惚与担忧。

“你可是贺菲也,你在我心目中就不是那种会被人威胁的人!”

“那要看这个威胁够不够大了。”

“他威胁你什么?”

贺菲深吸一口气,“我们公司要改合伙人制度,三个名额,其中有两个是不可动摇的,剩下一个名额有三个竞争者,我是其中之一。”

我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贺菲。

她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我怎么能够允许这唯一的一个名额落入其他人之手呢?可另外两个竞争者实在太强,我没有胜算。”

“所以他答应帮你成为合伙人?”

“嗯。”

我看了看贺菲,她也故作坚定地看了看我,她白皙而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游走,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当她为了演示自己真实目的时候都会做出这个动作,一个人的言语和表情可能会说谎,但习惯却不会。

“亲爱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的理由看起来很充分,甚至无懈可击,但我知道,你强势没错,你想要上位也没错,错就错在,你绝不是一个会拿自己闺蜜来做交易的人,我坚信我不会看错。”

我知道贺菲心中已经动容,可那只在桌面上游走的手却只是顿了一顿,然后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甚至是同样的路径。

每个人都可能会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我理解贺菲,没有人有义务向别人坦白一切,而且我大概能够猜到,这个事情于她来说,一定非同小可。

于是我不打算再在这件事情上去坚持,既然贺菲选择不说,她必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作为好朋友,我意识到我能为她做的,不过也就是保护她的这份难言的理由罢了。

“我就纳闷儿了,越念林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问过他,但他没有说,只是让我相信他,绝不会伤害你,他还说……”

“还说什么?”

“他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能够幸福的人。”

“所以你就相信他了?”

“对不起。”

看着贺菲低下头,我竟然心生出几分心疼来,从我认识她到现在,我的这个女朋友从未向谁低下过头。

“贺菲,我相信你,你是绝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的,我只是好奇,越念林这个人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出于怎样的目的。”

“原来你也不知道原因。”

我点点头。

“你们在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吗?”

于是,我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给贺菲说了一遍,其中包括颜家几个不省心的孩子,秦大妈的艰难处境,颜岩的突然生病,奇怪的女人尖叫声,甚至是海边偷看男女之事等等所有细节都一五一十地给她形容了一番。

“我一度以为越念林和越辰宇是不是有什么瓜葛,毕竟两个人都姓越,虽然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甚至怀疑过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问过他了?”

“嗯。”

“看你的表情,他否定了。”

“是的。”

“林子,其实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也变了?”

“什么意思?”

“过去你都叫他jack,或者老板,如今你张口闭口就是越念林。”

第四十一章 巨头背后的男人

我有变么?我并不这么认为,还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过是名字而已,越念林也好,jack也罢,又有什么两样?

于我来说,我关心的不过是他奇迹公司董事长的身份,每个月会在固定时间给我发工资,从而支撑着我吃喝玩乐的老板而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叫他的中文名,我想我也不需要知道,掏钱的是大爷,大爷只是让我改个称呼,不少一块肉,也不掉一根毛,我实在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虽然我也知道越念林这个名字真的从方方面面都透着足足的土气,但大爷说了算,大爷高兴就好,保住我的钱包是当下顶重要的一件事情。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回来后的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试图打听秦大妈的消息,我几乎打过这座城市所有三甲医院的电话,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做颜岩的病人,要么就是因为保护病人隐私而被拒绝,要么就根本没有这个人。

我很无奈,只能趁着下班的时间又再亲自跑一趟,为了让住院大楼的医生配合,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释放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里隐藏了多年的洪荒之力,在实战中锻炼着自己的演技,可依然毫无头绪。

直到有一天的早上,一则财经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

新闻的内容大概是国内几家巨头公司股票突然集体下滑,这引起了业界的轩然大波,按照套路,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各色专家学者开始出来跟着媒体一起起哄,有人说是国内经济出现了集体下滑,形势严峻,大有一种兵临城下的危机感,似乎分分钟就可能天崩地裂。也有人说是周期性调整,正常的经济规律,大惊小怪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总之,各路人马的口水仗打得热火朝天,正统专家学者与知名媒体配合得天衣无缝,让这场媒体的集体狂欢成功吸引住了大多数人的眼球,其中就有我在内。

与这些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姿态不同,各路小媒体知道自己在正面战场肯定不是大品牌大平台的对手,为了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另辟蹊径,开始走小道八卦消息路线,充分地发掘着国民大众的偷窥欲和八卦心,炮制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猜测。

于是,在一些不那么起眼的地方,就会看见譬如某某总裁国外嫖娼,某某公司人员内讧,某某大佬离婚分家产之类的消息,这些猜测当然也是长篇大论,有鼻子有眼的,简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根本分不清楚是真是假。

在这些猜测里面,有一个相对小众的媒体公众号,发了一篇叫做“巨头背后的男人”的文章让我不免心中一惊。

文章用非常专业的胡说八道口吻,一一分析了最近这一周股票集体下跌的几家代表性巨头的股权结构,最后通过各种看似无懈可击的专业分析手法,将这几家巨头的实际控制人挖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那个人:颜岩,秦大妈的现任老公。

简单说来,文章的结论是,颜岩病危,情人私生子集体爆发家庭伦理大战,几家巨头前景不明朗,导致股票市场震荡。

这还了得,过去有颜岩这个护花使者在,颜家那些个牛鬼蛇神都还如此猖狂,更何况万一颜岩真的一命呜呼,那秦大妈的命运可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可如今这文章里面没有透露更多颜岩的情况,更别说他到底在哪里,病情到底是完全没有希望,还是希望很少,特别是关于家庭伦理大战的戏码,也没有提到更具体一些的信息,这可真是够要命的。

我立马通过微信公众号上留下的基本信息找到了一家叫做黑云传媒的公司,并且上网找到了这家公司的电话,我赶紧拨通了那电话,想要询问这篇文章作者的真实身份。

电话是前台的座机,可能是出于对作者的保护吧,对方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极其婉约地拒绝了我的要求,没办法,我只能打通了贺女神的电话。

贺菲在广告界混得风生水起,跟各大媒体也是很熟的,以她的人脉和头脑,相信找到一个公众号作者并不难。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贺菲,果然,贺女神出马,从来都是所向披靡。

原来作者就是黑云传媒的一个年轻记者,有了贺女神的加持,事情算是顺风顺水,三下五除二,那记者就把所有调查到的情况都招了。

“看吧,就这么一个中文专业毕业的小门小户记者,直接把那些个满口数据公式原理,似乎全世界他最牛逼的专家学者们打趴下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问题的根源真如小赵的分析一样,是因为颜岩的病情?”

“谁知道呀,跟咱们倒是没啥关系,不过你那个朋友估计就惨了。”

我何尝不知道秦大妈的处境,只是这话从向来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贺菲口中说出来,真是如一个重磅砝码,让我心中狠狠地一沉,对秦大妈的担忧开始变本加厉。

“行了,亲爱的,你赶紧回去忙你的吧!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姐妹儿我的了。”

“就你?你说你要是早点给我说这件事情,哪里还需要折腾这么久,自己瞎折腾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我知道你厉害,你是我女神嘛!”

“那可不,我不是你女神谁能是你女神,上车吧!”

贺菲一边说,一边示意我上她的座驾。

“真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你忙你的去吧,你这一早上啥事儿也没干成,光顾着跟我一起当福尔摩斯来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贺菲已经把车门打开,一把将我塞进了车里。

“亲爱的潘林子小姐,你是不是谈恋爱谈秀逗了?那家疗养院是什么地方?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小赵都能进去,我怎么进不了?”

“小赵爬狗洞,你也去爬狗洞呀?”

“为了秦大妈,爬狗洞算什么,说不定门口保安看我长得美,撒撒娇就进去了。”

贺菲白了我一眼,“得了吧,你这种款,不适合干这种事。”

真正的好朋友就是这样,了解你的所有长处,也能随时随地直击你的所有短处,从不把肝胆相照放在嘴上,但永远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

“你是不是有门道可以进去?”

“废话,我是谁?”

听到贺菲如此说,我知道,事情终于有谱了,也不知道秦大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一边焦急地想要找到我的这位患难好友,一边又担心真的看到她的那一刻,却又是无尽的悲伤与痛苦,和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但是有件事情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如果小赵说的不假,那咱们这一次去,免不了会被牵扯进口水战,搞不好……”

“搞不好什么?”

“搞不好还得跟人大打出手。”

“你怕啦?”

“我怕什么呀!一群小屁孩儿,我主要不想把你牵扯进去,我怎么都可以啦,没有老公没有事业没有名气,你却不一样,你看你把你自己的人生过得跟花儿一样,一个不留神给折了怎么办?”

“滚,说谁折了?你以为我是你呀,我能让自己吃亏?其实我早猜到可能会有这些狗血剧情,你忘了你给我说过去参加婚礼的桥段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呀,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智商又不太够用,肯定折他们手上。”

第四十二章 梨山疗养院

汽车很快开出了城区,正在继续朝城郊驶去。

“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家疗养院?”

“我也是前不久听老刘说过,他跟的一个客户的父亲住在那里,老爷子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所以老刘来的频率挺高的。”

“现在做客户都要服务这么到位么?连父母亲戚都得管?”

“那可不?生意生意,那可不是只有买卖交情,里面学问可多了,那个客户在我们公司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客户,但老刘的性格就是这样,只要他看入眼的,那可是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要服务到位的。”

“所以你也是这样?”

“我?看情况吧!我可做不到老刘那样,不过我是真心佩服他。”

“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从我们旁边驶过一辆摩托车,要不是贺菲一个急刹,我们今天可算是要摊上*烦了。

“我去,什么情况?我不过是开了句玩笑,你至于这样么?”

“滚蛋,你说啥没关系,真的是最担心突然冲出来摩托车呀,电瓶车呀这些,速度又快,你撞了他吧,最后还得负全责。”

可能我俩都有些被吓到了,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什么?”

“刚才你说你佩服谁?”

“谁?我说了吗?老刘?”

“对对对,就是老刘,天啦,贺小姐,这可是我第一次从你口中听说你佩服一个正常人。”

“胡说八道,我佩服的人可多了。”

“是,是挺多的,可你过去说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在遥远的天边,这可是第一次呀,一个普通的,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个伸手可及的男人,你居然跟我说你佩服他。”

“那多正常的事,难道你不佩服jack?就是你的越念林。”

“不会吧,贺小姐,你居然转移话题,不寻常呀!看来我真得找个时间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老刘了。”

其实我和秋若一直都知道,老刘在贺菲人生中的位置一定是不简单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这种不简单到底到了怎么的程度。

“到了。”

随着贺菲的一声提示,在山回路转之后,终于看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许多精致的建筑就出现在那里。

“你确定这是疗养院?怎么看起来就像是高端别墅区,不过这别墅修得确实也挺别致的,看得出来这个开发商的欣赏水平还是不错的。”

“你以为呢,你叫生病住院,人家叫疗养,你叫生存,人家叫生活,看似相同的东西,实际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切,没那么夸张,再有钱又能怎样?还不一样要生病,一样要死翘翘。对了,你打算怎么进去?”

贺菲把车停在离疗养院大门不太远的一个弯道处,因为与疗养院大门同时出现的,还有门口那两个全副武装的保安。

“别着急,姐有办法。”

说罢,她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老刘。

原来贺菲想以老刘的身份去看望一位叫做王辉的客户的父亲。

“什么情况?怎么搞得跟特务活动似的。”

“老娘算是长见识了,难怪那些个富豪们会把病人送到这里来,而不是选择送出国。”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个地方所有病人的探视都需要登记认证过的亲属,用本人的手机发送探视申请,申请成功之后会给这个手机号发一个随机的探视码,三个小时内可凭探视码探视。”

我心中一凉,长吸一口气,“我去,什么破地方,那咱们还有戏吗?”

只见贺菲一阵坏笑“也不知道你丫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老刘跟王辉正好在一起。”

“那他愿意帮忙吗?”

“等着吧,我相信老刘。”

没过两分钟,贺菲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朝我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我们的秦大妈营救计划肯定有戏了。

果然,老刘发了一串数字过来,我俩这才放心朝大门口驶去。

那疗养院的大门隐藏在两棵巨大的榕树下方,大门右侧的一块长形石块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梨山,从门口看进去一眼望不到头,一路都是郁郁葱葱。

贺菲用她极其擅长的撩男姿态,将手机屏幕伸到了门口身材魁梧的保安面前,那保安也不答话,照着屏幕上的数字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当他念到最后一个数字的一瞬间,门自动开了。

“够先进的呀,还用的声音识别系统。”

“现在好多地方都用这个了,更何况这个地方本身就定位高端。你们公司不就擅长做这个事儿嘛。”

“那可不,奇迹就是未来。”

“也不知道那个jack给你灌了什么*。”

“还不就是那少得可怜的工资呗,还能有啥,嫁入豪门?”

“你可真逗,前两天还在极力地撇清与他的关系,今天倒是自己把话说明白了。”

“话是怎么说都成,反正也就是过过嘴瘾,我跟那个越念林呀,是谁也看不上谁,在我心里,只有mike最帅,没有之一。”

“呸,看你那花痴样,相信你女神我,mike跟你好不长,你俩都不是一路人。”

“是是是,您老人家说什么都对。”

我们一路往前,包括大门那一次,如今已经过了第三个关卡了,眼看房屋越来越近,我也越发担忧起来。

“不知道秦大妈现在情况如何?”

“不管如何,这趟浑水她肯定是趟定无疑了。”

“澳,希望咱们可以帮到她。”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两女神都来了,还有搞不定的事情么!”

我知道贺菲是在安慰我,她的安慰对我来说一向都很管用,但她毕竟没有亲眼见过颜家那些个牛鬼蛇神,没有体会过那种复杂而诡异的气氛,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海岛上的每一个人似乎都隐藏着秘密。

从越念林到那个秃头的中年男子,到消失的美艳女子,再到颜岩的私人助理张平,然后是那个看似弱小的年轻服务员,甚至医生和那名聋哑人护士,每一个人的存在和行为都有不能被理解的地方。

“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我忍不住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静了点?”

“病人不就喜欢安静的地方嘛。”

“我哪一天如果得了绝症,一定不要这么安静,躺在床上都能清楚地听到死神一步步走近的声音,太恐怖了。”

“说得也是,哪天我要是得了绝症,一定把我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找他几十个高大威猛的肌肉男在我家走来走去,啥也不穿。”

“那我还需要去听你的临终遗言么?”

“你来做什么?又不是帅哥,遗言神马的我直接给你发微信。”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疗养院的前台大厅里,我和贺菲正愁接下来要怎么才能顺利地从王辉父亲这条线索直接过度到颜岩所在的地方,没想到就是那么巧,一场好戏就这么眼睁睁地送上了门来。

第四十三章 好戏上演

刚一踏进疗养院大厅的大门,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正是张平。

其实在秦大妈和颜岩的婚礼上,我是第一次看见张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却是印象深刻,一方面在我的印象中,做助理的人,特别是能够混到给大佬级别的人物做助理的人,通常会有一个比较一致的美德,就是谦卑和细致,但这两个词如果要用到张平这个人身上,我想是万万不合适的。

如果他是一个处事细心的人,作为正版老板娘,他面对秦大妈春光乍泄,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冲出去当护花使者,想尽一切办法化解难题。

再说谦卑,当初千方百计将我阻挡在飞机外的人正是他,那天的架势,俨然主人公的姿态,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仿佛颜岩倒下来,这个家就应该由他作主的意思。

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吧有点阴阳怪气的,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有问题,但总归就是感觉不太好,似乎在他的身后随时藏着无数只手,可能会让人措手不及。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个人的推测,说白了,更多地来自女人所谓的第六感,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确切的证据的。

颜岩作为一名资深的资本大佬,能够从千百个项目中挑选出那么多如今看来已经发展成为独角兽,甚至是独立上市了的潜力企业,他的眼光必然不会差,又怎会连贴身助理都看不清呢。

这么说来,我倒是多管闲事了。

“怎么了?”

贺菲转过头来看着我,她原本要按照原计划先找到王辉的父亲之后,再借机打听颜岩下落的,所以一跨进疗养院大厅的门,就想要直奔前台,如今却被我一把拉了回来。

“你看那人。”

我示意贺菲看向张平的方向,此时他正站在那里与一个富太太模样的人说话,但因为那个女人是侧面背对着我们,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颜家的人。

“那个人是颜炎的私人助理,叫做张平。”

“那敢情好呀,你赶快上去问问他老板在哪里。”

“我要是现在在他面前现身,估计今天就白来了。”

“为什么?”

我看旁边正好有一张沙发,且沙发与张平之间隔着两根柱子,还算是个可行的隐蔽方案,于是我把贺菲拉过去坐下,然后将张平不让我上飞机,以及我对他个人的看法都给贺菲说了一遍。

“我倒是觉得或许你没有看错。”

“这又怎么讲?”

“你看正在跟他说话的那个女人,他明明内心很是嫌弃,但还故意作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如此两面三刀的男人,一定不简单。”

“我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知道贺菲看男人很厉害,但这未免也太厉害了一点吧,隔着这么远不说,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就能看到这么多内容。

“废话,你要是听我的,把男人当成一个物件来看,你也能得出来。”

贺菲继续说道,“你看他身上那套西服,那可是设计师手工高定款,全世界也没几件的,他一个助理,一年能挣多少钱?舍得花七位数的钱去买那破玩意儿?”

“他的老板可是颜岩也,或许确实赚得比较多也不一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吧,不过我觉得颜岩可不会是这种冤大头级别的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子怒气冲冲地朝张平二人走了过去,且一巴掌打在了与张平说话的女人脸上。

“这个就是颜家的小祖宗颜宋儿,此女的嗜好可能就是打人巴掌。”

我赶快给贺菲介绍了一下背景资料,我俩面面相觑,有种有好戏不看白不看的心理在蠢蠢欲动。

那颜宋儿不但出手打人,还出口伤人,边打边骂那个女人是贱人。

眼看着第二巴掌又要落在女人的脸上了,张平一把抓住了颜宋儿的手,顺势将她推了出去。

颜宋儿当然不甘示弱,又要走上前去继续施暴,再次被张平拦了下来,看得出来她很不服气,怒火中烧地朝张平吼道:“你还帮他?你说,你到底跟她什么关系?”

只见张平冷冷地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那个被打的女子此时可能也回过了神来,乘着张平挡在前面,她满眼怒火地也给了颜宋儿一巴掌。

“是她!”

当那女子转过身来的一瞬间,我便认出了她来。

“谁?”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张平阻止我上飞机的同时,也在护送她上飞机,我只知道她是颜岩的情人,肯定也给颜岩生过小孩。”

贺菲坏坏一笑,“嚯嚯,这可精彩了!狗血偶像剧估计都不敢这么写。”

“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你没看出来?”

我摇摇头,“我就看到了两个撕逼的女人,和一个态度不明确的男人。”

“说你眼光差,还真不冤枉你,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那两个女人都喜欢这个张平么?”

“安?”

我简直被贺菲的话说懵了,立马仔细地又看了看三个人。

“可她们一个是老爷子的女人,一个是老爷子的女儿,照理说应该是名义上的母女关系呀!怎么可能……”

“所以我说很精彩嘛!”

听了贺菲的猜测,我感觉这形势已经如一皮脱缰的野马,有种拉都拉不回来的意思。

说话间,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升级了整个事态,以至于两个女人开始手舞足蹈地撕扯起来,更绝的是,那个张平完全没有要劝架的意思,反而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与此事毫无瓜葛。

“女人蠢起来吧,真的连猪都得心服口服,这个张平你可要让秦大妈多小心,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着,贺菲拉着我朝张平的方向走过去,我原本还担心颜宋儿会看到我,还想着要遮遮掩掩一下,没想到即使我大摇大摆地从她身边走过,她也是没空搭理我的。

诚如贺菲所说,为了一个男人丢掉了自己最珍贵的自尊与高傲,这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我和贺菲原本打算跟着张平就能自然而然地找到颜岩,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可没想到盯上了蝉的,还大有人在。

第四十四章 美丽的忧伤

“这女的又是谁?”

还好我提前看到了赵女士,要不然估计得跟她撞个正着,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颜岩的女人呗,还能有谁?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她姓赵。”

“我去,这个颜岩也太能泡妞了吧,你确定秦大妈hold住他?”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

我虽然口中这么说,心中却是与贺菲有着同样的疑问和担忧。

“不过这个女人倒是很漂亮,你看那张脸,完全看不出年龄,倒是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可她为什么也偷偷摸摸地跟着张平?”

“谁知道呀!这家子人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着,我和贺菲更加小心地继续跟在了张平和赵女士的后面,眼见着张平上了电梯,赵女士却突然间不见了。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明显地,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

果然,在我们还在犹豫是先找到赵女士,还是跟着张平上楼的时候,那个被贺菲称赞的,具有艺术家气质的美丽女人赫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你们是谁?”

突然被对方质问,我和贺菲都愣住了两秒,还好贺菲先反应过来,“我们来看病人呀,怎么?”

“从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大多来这里的人都会直奔主题看望病人,而你们倒好,干脆坐下来看女人争风吃醋。”

“有热闹看为啥不看?再说了,病人一时半会儿又不会走,着什么急呀!”

赵女士笑了笑,贺菲说的一点也不假,站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美人儿,不笑则已,这一笑,虽然透着几分讥讽我们的意思,但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竟然忘了去思考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办。

“我记得你。”

赵女士突然转向我,一双俊俏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在了我的脸上,让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秦月邀请的客人,在婚礼上。”

“您的记性倒是挺好。”

只见赵女士又笑了笑,“当你在意一个人的时候,自然能够记得他身边所有的人。言归正传吧,你是来找秦月的吧?”

我和贺菲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对方那么直截了当。

见我们没有说话,她继续说道,“她现在的状况可不好。”

“她怎么了?是不是又被你们欺负了?”

“欺负?我想你们有点盲目乐观了。”

“你什么意思?”我和贺菲异口同声道。

“欺负只是小孩子间的游戏,对于某些居心叵测的成年人,恐怕不会是欺负这么简单吧。”

听赵女士如此说话,我觉得自己着急得都快哭了,幸好贺菲在我身边,她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尽快冷静下来。

“你既然这么说,就是知道内情啰?同时也是愿意把内情告诉我们的对吧?”

赵女士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

贺菲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实则内心很是焦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担心一个人。”

对方依然没有应答。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秦月,因为她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反而是你的对手。”

“如果……”

贺菲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女士抢先一步说道,“如果我帮你们找到秦月,你们是否也可以帮助我?”

“当然!”我和贺菲异口同声。

“跟我来。”

说话间,赵女士示意我们跟在她的身后,然后带着我们朝走廊的深处走去,经过张平走过的电梯时,我和贺菲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知道她跟我有同样的疑问,难道张平去的地方并非颜岩的房间?

“我叫赵玉寒,如你们所知道的,我是颜岩的情人,我要是说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情人就是情人,不是图钱就是图权,永远只配生活在黑暗的角落里,一辈子见不的光。”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能从她的一字一句中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奈和反讽意味,似乎有种浓烈的情绪想要发泄出来,但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冷不丁一句云淡风轻的话,聊以*。

“你和颜岩的情人关系是在他未婚的时候发生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属于男女朋友的关系。”

贺菲的话里面充斥着对赵玉寒的安慰与理解,这与我认识的那个闺蜜,倒是有几分不一样。

“男女朋友关系?你倒是会说话。”

赵玉寒转过头来朝我们笑了笑,确认过眼神,应该是善意的,毕竟没有人会有理由对同样善意的安慰充满可怕的敌意。

“自从颜岩住进来没多久,那些人就陆续过来了,刚开始颜岩住在张平为他安排的病房里,明显地,他并不信任张平,所以让人帮忙秘密转移了地方,这个地方除了那个人,就只有我和秦月知道。”

“那个人?”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们他的身份。”

此时此刻我相信贺菲和我一样,充斥在一种神秘的氛围里面,我的脑子里全是问号,为什么颜岩会不信任自己的贴身助理,却又放任他在身边?为什么他要秘密转移病房?又是为什么转移病房的事情只有赵玉寒和秦月知道?……

太多的疑问,让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绪,只能从中挑了一个最紧急,也是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秦月是否和颜岩在一起?”

“嗯。虽然我并不愿意相信,但我知道他信任秦月,就像我信任他一样。”

“既然已经转移了病房,那张平为什么还在这里?”

“张平不想让别人知道颜岩失踪的消息,所以一直假意守在原先那个病房的门口,且借口颜岩病情严重,不适合探视,所以不让人上去。”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跟我们一样,想要跟踪张平,只是我们的出发点不同。”

“是的。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也并不想知道太多,我只希望他和我的儿子平安健康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你生过小孩?”贺菲惊讶地问道。

可能是对方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都可谓是美艳动人,丝毫看不出来曾经孕育过孩子。

“当然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跟了颜岩20多年,最自豪的事情,就是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你的儿子不会是颜岳然吧?”我突然想到在岛上那个阳光大男孩的模样,觉得如果他们是母子,倒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搞错了,那个是关谨妍的儿子,关谨妍就是刚才打架的那个女人,呵,说来也怪,关谨妍这个女人整个冒着傻气,被张平利用了都不知道,却能生出那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儿子来,也不知道她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赵玉寒的话,我倒还真是吃了一惊,颜岳然曾经也算是帮过自己,他如果知道自己的母亲跟父亲的助理有这层关系,一定会很伤心。

说话间,我们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一眼望去像是上了锁。

第四十五章 身陷险境的好友

走廊实在太深,估计这个地方都很少有人会过来,要不是有赵玉寒的引导,我们一定也不会走到这里来。

走近一看,这个门倒也挺奇怪,按照这样的宽度,大部分的门都会是从中间打开,当然锁芯的位置也应该在中间。但是这道门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一个整体,压根儿就看不到把手和门锁一类的东西。

我和贺菲正纳闷儿,只见赵玉寒将右手的手掌展开,放在了门中央的位置,在她手掌的上方突然间凭空出现了一个看似触摸屏一样的东西,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赵玉寒的样貌,像是在做人脸识别,不一会儿,只听到一声金属的响声,门便从下方缓缓打开了。

“这玩意儿还挺先进的嘛!”我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贺菲也是赞同地朝我点点头。

“这里很少人会来,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这是一条死巷子。”

“所以这些人里面还包括了张平?”

“或许吧,但张平这个人心机很深,看不透,也许明知道颜岩在这里却假装不知道也未可知。”

“你好像很了解他?”

贺菲问道,她看上去对眼前这个美女辣妈也是存在几分疑问的。

“不了解,我认识颜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他身边了,像是一个狗皮膏药,形影不离,扯都扯不掉。”

“没道理呀,他不过是颜岩的助理而已。”

“呵,你看他像是一个单纯的助理吗?”

“说得也是,正常的助理可不会跟老板的女人还有老板的女儿扯不清。”

“其实颜岩一直都防着他的,有时候我也会成为颜岩防他的借口。”

听赵玉寒如此说,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张平肯定还有其他的身份,或者有其他的背景,要不然试问与老板仅仅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又如何需要老板找借口来回避呢?而且他的这个身份必定也是连颜岩都解决不了的。只是这个身份是什么,我们完全无从知道。

走出大门,我们走到了一条林荫小道上,虽然这里和我们刚才看到的疗养院明明就是一个地方,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决然不同的。

刚才的疗养院虽然戒备森严,但是人气十足,整个地方也敞亮,看上去和一些高端的私人服务机构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这个地方却是阴沉沉的,说死气沉沉也不为过,可能是因为道旁的树木太过浓密,小径又真的非常小,以至于枝叶遮挡了大部分可能照射下来的阳光,更多的是点点光斑点缀在树荫之下。

或许是植物太多了吧,走到这里的时候,我竟感觉非常冷,突然间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地方跟外面是隔绝的吗?”我忍不住问道。

“至少没有专门开辟道路进来吧!除了刚才那道门。”

“真是个诡异的存在。”

“赵女士,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吗?秦月在这里到底会不会有危险?我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太过怪异,怪异到已经超过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

“对呀,一个富豪不好好在医院接受治疗,跑到这么一个地方躲起来,这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呀!是在躲谁吗?还是在躲全世界?”

赵玉寒依然在我们的前面走着,并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我想这个问题你们还是直接问他吧,我从不想过问他的事,是好是坏,都是上天注定的,我看中的只是他那个人而已,所以很多事情我并不知情,准确的说,我也不想知情。”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也算是第一次相识,在我看来,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一定是一个心思细腻,内心丰富的人,要不然如何能将一些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又如何能够在颜岩身边复杂而诡异的关系网中获得平衡。

男人的世界里毕竟只有他们自己,一个没有名分无依无靠的女人,又怎能轻易得走进。

即使如此,她刚才的一番言语却也着实让我很不舒服,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秦大妈像是被迫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阴谋当中,我很担心,担心她会如赵玉寒一般,危险而不自知,或者更准确地说,不是不自知,而是明明知道身处险境,却又心甘情愿。

飞蛾扑火的戏码从古到今演了太多,我不希望秦大妈也成为这出戏的主角。

“快到了,就在前面。”

随着赵玉寒手指的方向,我们从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隐约看到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一座不大的建筑赫然矗立在那里。

看上去并不远,但实际却又再步行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样子,终于走到了那座建筑的大门口。

这里异常地安静,四下里根本看不到人,连保安都没有一个。

远远望过来,房子显得很低调,与大部分的别墅长的差不多,但走近一看,却有着极其精致的雕刻和精心打理过的花草,低调的奢华,可能不过如此。

同样的开门流程,我们就这样跟着赵玉寒走了进去。

我原本以为又会进入到一处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所,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与其说这是一家高端私人疗养院,倒不如说这是颜岩的私人别墅。

一进门便看到极具家庭氛围的沙发,茶几,电视,还有看上去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的厨房,各种酒瓶高低错落摆放着的酒柜,透明晶莹光泽十足的水晶高脚杯……

更重要的是,透过客厅高大的落地玻璃窗户,我们看到一个男子背靠着玻璃窗坐在那里晒太阳,手上还拿着一支没有抽尽的雪茄,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男子旁边的椅子上,一个女人半卧倒状态坐在上面,旁边有一个看上去已经喝空了的高脚杯,毫无疑问,他们正是颜岩和秦月。

可能是对高科技的安保设施太过自信了吧,以至于我们进了屋,两个主人依然没有半分反应,直到赵玉寒走到玻璃窗边敲了敲玻璃,又指了指我和贺菲的方向。

就这样,秦大妈再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完好无缺。

我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即使她的个子明明就比我高,身材也比我魁梧,但我依然难掩看见好朋友安然无恙的放松感,我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看到你还像从前那样美丽动人,我便放心了。”

“亲爱的,我很想告诉你我的消息,我就知道你会担心,但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太多的问题摆在我和老颜的面前,这些问题都是我从前从未经历过的,我……”

我赶紧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冲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作为朋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我帮不了她,我能做的仅仅只是希望她平安幸福而已。

“哦,对了,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公,颜岩。”

此时此刻,传说中的资本大佬颜岩再一次站到了我的面前,他上身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针织衫,下身是一条本色棉麻休闲裤,脚下踩着一双同样像是棉麻质地的拖鞋,没有了西装皮鞋的装点,他仅仅也就是一个稍微有些姿色的老人。

“您好,我是潘林子,秦月的朋友,这个是我的闺蜜,贺菲。”

说着,贺菲也顺势走上前来跟颜岩握了个手。

“小月常常说起你,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有一种错觉,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颜岩的声音很好听,标准的男中音,带着岁月蹉跎的清亮感,看着他看秦大妈的眼神,我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这个个子不高且上了年龄的男子,会让秦大妈愿意再一次奋不顾身地跳进婚姻的泥潭。

“贺小姐在广告界也是很有名气的,未来前途可期。”

“您也认识我?”

贺菲很惊讶,我又何尝不是。

“贺小姐的公司虽然不大,但这么多年在行业内的口碑都很不错。不过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老实说我确实私下调查过小月身边的人,这件事情小月也是清楚的,有些人总喜欢用小人之心来看待别人,我也是希望小月能够过得坦坦荡荡。”

秦大妈朝我点点头,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丈夫是极其信任的。

“既然来了朋友,我就先回去了,要不然某些人又该怀疑了。”

颜岩点点头,但没有起身,秦大妈却赶紧走过去给赵玉寒开门,两人互相微笑着,有一种心照不宣亲切感。

正房和情人之间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人类一大奇观了。

“我和老颜知道你一定会找到这里来,所以一早就让玉寒帮忙看着,果然,你们来了。”

“这么说来,那黑云传媒的小赵,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或者说,是你们故意让他探听到消息,然后引导我们过来的?”

颜岩笑了笑,“贺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小赵并非我们的人,是玉寒故意透露消息给他的。”

“看来所有的事情还是在您的掌控之中。”

第四十六章 理解不了你的故事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虽然早已猜到颜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对付的麻烦,但对于他这样的大佬竟然会需要我们的帮助,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在想,像他这样的人,有身份有地位有金钱,怎么会需要别人帮助?”

没想到颜岩如此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而且言语之间分明就满含自我嘲讽的意味。

我们也只有礼貌性地笑一笑,听着他继续往下说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执迷于身份、地位和金钱这些东西,它们离我那么远,以至于我总觉得它们是那么美好,一定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

颜岩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你们也查过我的资料,所有人对我靠着坚韧的意志和卓越的商业头脑白手起家,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都坚信不疑。”

说话间,颜岩又是一阵冷笑,“呵呵,曾经一度我被这样的声音包围着,三人成虎,何况是千千万万的人,以至于我自己都有些迷糊了,我编织着谎言骗着别人,也同样骗过了自己,我沉浸在自我满足的成就感之中,恍恍惚惚,失去了理智。然而,谎言终究只是谎言,泡沫不管吹得多大,总有一天是会破灭的。”

我知道,颜岩在尽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即使他竭尽了全力想要用平和的语气来说出这些话,他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那上面分明就写满了痛苦、失败和无奈。正是这样,我越来越好奇,接下来到底会听到怎样骇人听闻的故事。

秦大妈一定也是看出了颜岩的心理变化,她努力坐到更靠近自己老公的地方,并且伸手抓住了那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

“我不是很明白,颜先生,难道您不是这样的人?您投资的几家公司的经营业绩都是有目共睹的,从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初创团队,到如今a股和美股上市,事实已经证明了您眼光的独到。”

贺菲问出了我想要问的问题,看来她与我一样,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

“是呀,如果没有您,哪里有他们如今的风光?”

“佛家说因果轮回,什么样的因,就会造成什么样的果,如果源头都错了,那这些看似无懈可击的结果又当如何?”

“我不明白您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媒体报道的没错,他们曾经怀揣着一腔对理想与事业的热情,但苦于囊中羞涩,如果不是您的支持和信任,不会有人再相信梦想。所以您干的,不仅仅是一笔笔投资,更重要的是成就了一个个相信梦想的年轻人。”

“对,您给了他们希望,也从精神上给了他们之后千千万万同样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希望,这已经不单单只是经济行为了。”

我看着颜岩紧闭着双眼,似乎我和贺菲刚才的话并非是一种赞赏,而是嘲弄,是一种七手八脚的魔障,将颜岩牢牢地包裹在了黑暗里。

“我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换来了这大半生的荣华富贵,我当了那个急功近利的浮士德,我可以承担,也应该承担罪责,但他们是无辜的,正如你们所说,我可能将他们送上了天堂,但实际上也是将他们送上了地狱。”

听到这样的话,我更加迷糊了,这又是哪里到哪里呀!天堂就是天堂,地狱就是地狱,它们之间隔着人间,它们从来就是有分明的界限的。

“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排行老六,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和母亲没有办法养活我,于是将我过继给了没有子女的邻居,后来我的养父跟随劳务公司去了东南亚,也带上了我和我的养母,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总归也还是活得下去。后来养父在一次生产事故中丢了性命,最后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劳务公司也消失了,我们申诉无门,作为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养父的死逼的养母必须要出去工作,后来她被介绍到一家当地人那里当保姆,她走的那天给了我她身上所有的钱,还给了我一个拥抱,人家说母亲的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最温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次拥抱让我彻底成了孤儿,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孤儿。”

“那段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很快的,身上的钱便用光了,交不起房租,便被房东赶了出去,我原本想要找一份工作,但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瘦弱男孩子,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没办法,我将自己彻底沦为了乞丐,饿了就吃垃圾桶里剩下的东西,发霉长虫也无所谓,能够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幸运,困了就在路边随便一个什么地方睡下,还好那边不会有太冷的季节,你们可能以为我已经够惨了,可哪有什么否极泰来,命运的车轮跌跌撞撞地拉扯着我,最后将我放在了魔鬼的门口。”

“dear,可以给我来杯酒吗?”

秦大妈按照颜岩的话,起身从酒柜里拿出酒瓶与酒杯,确认了我和贺菲都不需要之后,她将一个盛满酒液的玻璃杯递到了颜岩的手上。

“试问,一个背井离乡穷困潦倒的孤儿,哪里来的钱支撑起别人的梦想?”

“魔鬼?是魔鬼的钱?”我忍不住猜测道。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其中就包括了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件。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给你钱,即使他真的多得用不完。从我真正用他的钱开始,我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我的双手双脚上被拴上了绳子,从此别人叫我跳舞就得跳舞,叫我表演就得表演,我用自己的人生演着别人想看的故事,我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因为对于一颗棋子来说,存在已经是最大的赠与。”

我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让秦大妈也给我倒一杯烈酒,因为听到现在,整件事情变得更加地阴郁与不可理解,我曾经所坚信的一些东西,似乎随着颜岩讲的故事,一点一点地被消解,与其说是好奇,到不如说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恐惧。

“其实您不一定要告诉我们这么多,那些都是您自己的私事,我们也无权过问。”

我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贺菲的手在我大腿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她已经成功地被颜岩挑起了兴致,如今我却要从中打断,以她的性格,今晚的觉都不用睡了。

“林子,他,不对,我们找你来,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什么,实话说,今天的故事我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如今坐在这里,我和你们一样,心情很复杂。”

我懂秦大妈的复杂,爱、担心、心疼、愤怒,这些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或许会让她在这个命途多舛的男人面前,更加地母性泛滥,甚至把母性当成了爱情。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情之一,独当一面的男人固然充满了魅力,而当独当一面的男人突然透露出软弱与痛苦时,这种魅力会变得势不可挡。

说道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刚上岛的那天晚上,秦大妈给我说的故事,到如今,我想对于颜岩为何会轻身这件事情,多少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傀儡?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张平表面上是你的私人助理,其实是魔鬼派来监视你的人?”

听到贺菲问出这样的话,我心中一惊,赶紧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真相,有时候充满着魅力,同样地,也充满着危险,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被卷入颜岩危险的生活当中,更不想连累贺菲也卷入进去。

可如今话已经说了出来,颜岩也毫无保留地点了点头,我心中一沉,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可以带着贺菲逃离的契机。

没想到我的这个好闺蜜哪里有半分想要逃离的意思,反而像是被福尔摩斯上了身,拉都拉不回来。

“那您岛上出事又是谁做的?”

“没有人”,秦大妈回答道,见我和贺菲一脸疑惑的样子,她解释道,“岛上吐血的戏码,是我们自导自演的,原本还会更顺利一些,没想到出了点小插曲,我的礼服被人动了手脚。”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金蝉脱壳?”

“嗯,原本他应该是当场死亡的,然后因为我伤心过度,抱着他的尸体不让人看,之后会有人安排专机将我们送到殡仪馆,之后他会变成一抔黃土,滋养着我家的万年青。”

“如此一来,你们便可以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居起来,过着平淡的父亲生活?”

秦大妈点点头,我看她有些失落,眼看幸福就在眼前,却偏偏差之毫厘,这种感觉我也是深有体会,颜岩倒是云淡风轻,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如秦大妈般的失魂落魄,他轻轻地拍了拍爱人的肩膀,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没事,毕竟我们还在一起”。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过去我种下来太多的情债,我总是告诉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或是在失落的时候只是暂时的沉迷,而如今,这帮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们用实际行动让我自食恶果。”

“原来你也知道……”

我正愁找不到一个词来代替即将脱口而出的“小兔崽子”四个字,没想到秦大妈为我解了围。

“孩子们从小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面长大,难免性格有些不尽如人意,他对他们很内疚,所以也是尽量地在钱和资产上满足他们,以及他们的母亲。”

虽然有秦大妈作保,但对于这种始乱终弃,到处留情,还冠冕堂皇的行为,我并不认同,甚至觉得有些厌恶,但我想如今秦大妈都没有说什么,我一个外人,去抨击这个事情,恐怕是万万不合适的。

“对方真的有那么强大么?需要用死亡才能逃离?”

“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死,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死亡会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直到遇到了小月。”

“所以你从死亡里面得到了启发,开始想象如果某一天真的死掉了会怎样,于是有了岛上的戏码。”

颜岩点点头,他看着秦大妈,我终于有些理解了这种眼神,是渴望,也是重获新生。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深邃,揭开可以被看到和理解的一层,我不知道下面还藏着怎样的内容,毕竟他的世界离我太远,我无法全然理解他的身不由己,也不懂他的颠沛流离,更加对他所说的自由和逃离有着太多的疏离感。

尽管我发自内心地想要表现出我的信任和热情,这如果在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我一定会这么做,也很容易这么做,而如今,我却骗不了自己,我无法对这个几乎是初次相识的男人奉献出我的信任,我始终怀疑颜岩有所隐瞒,不仅仅是对我,对贺菲,也许还包括秦大妈。

“颜先生,恕我直言,您大可以寻求警方的协助,总好过一个人在战斗。”

“贺小姐,你一定以为我是想要逃脱自己的罪行,所以才有这样的计划吧?”

贺菲不愧为贺菲,我想她再一次问出了我的担忧。

这个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人实在太多,表面上做着正儿八经的事情,背地里却是蝇营狗苟,污秽不堪。

贺菲的问题,加上颜岩毫无掩饰的回答,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突然间有些尴尬,以至于秦大妈不得不出来圆场。

“我想颜岩作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是有原因的,绝非是因为想要逃避责任。”

是呀,肯定是有原因的,没有一个果会没有因,原来我担心的事情果然存在,秦大妈也并不知道所有的内情。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去投案自首的,我早就想好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是吗?是还不是时候,还是没有那个时候,我想我也无从查证。”

贺菲的话再一次让现场的温度降到了零点,对于她的简单粗暴,我虽然觉得不妥,但依然认为是有必要的。

颜岩面有难色,看得出来,有些话已经到了他的喉咙眼,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想要保护一个人,我是注定不能全身而退的了,但他可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相信我,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肯定会选择这条真正光明的道路。”

颜岩说完这句话,眼神回到了秦大妈的脸上,就算不看,我也能猜到,他的眼神里面一定充满了期许和渴望,渴望秦大妈可以相信自己,而此时此刻的秦大妈也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丈夫的信任。

“虽然我和你们一样,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我相信我的丈夫,不管最后走到了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他。”

第四十七章 变成了眼中钉

从梨山疗养院回来后,秦大妈和颜岩两个人,连同他们的故事一起,短暂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那天发生的事情,颜岩说的话,却从来没有在我心里消失过,它们就像是一张贴在我心坎上的符咒,我越是思虑,便越是烦扰而不可得。

噩梦再一次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看见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自己,那株摇摇欲坠的向日葵,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还有那个若隐若现的男子……

曾经象征着青春期最最美好而痛苦记忆的向日葵,如今却变成了暗夜中扰人清梦的幽灵,我不招惹它,它却从未离开半步。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我继续努力而上进地扮演着那个自强不息的大龄离异女青年,我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赚钱这件事情上,诚然,人民币是万恶之源,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也是幸福之源。

与人民币同样重要的,还有我的爱情,我人生的第二春,我的万人迷男朋友mike。

他的生意似乎是有了些起色,mike主导的智慧民宿平台项目,成功获得了一笔还算丰厚的投资,有了这笔投资,他可以顺利扩大公司规模,并且按照原计划顺利完成平台开发。

我为mike迈出成功的第一步而感到高兴,但美丽的结果总是伴随着忧伤,如此一来,我便从一个显性恋爱人群,毫无疑问地顺利转入了隐形恋爱人群行列。

所谓显性恋爱人群,就是那些随便一相处就知道正在恋爱的人,这类人通常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正在恋爱的事实,有时候这种不经意可能纯粹是无意识的,幸福的感觉满的要溢出来了,随便一两句话,就泄露无疑。有时候也可能是有意的,感觉自己满怀幸福的心情如果不赶快透露给别人就会死掉一般,总之,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正在热恋中。

所谓隐形恋爱人群,要么是爱久而无感,要么是根本就不爱,或者是爱着,恋着,但根本没有腻歪的机会,典型的就是异地恋。

我和mike虽然不是异地恋,但谁叫我找了一个事业心强,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别人离了他就会死的男朋友呢?

mike的公司得到了一次发展的机会,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而上的工作,有时候我几乎一周也见不到他一次,或者虽然见到了,也是匆匆吃个饭,话题间也全是工作,不是他的,就是我的,见面的当下还算是了得热火朝天,但分别的那一刻再回想起吃饭的过往,竟然是索然无味。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相见不如怀念,比起这种匆匆忙忙的见面,我倒是很中意每天工作之余,他给我打来的电话。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依然可以感受到我们之间浓烈的爱情从未改变。

跟我波澜不惊的爱情相比,我的工作简直要精彩几万倍,而且如果再这样精彩下去,不出意外的话,我一定会躺在精神病科的病床上。

自从上次岛上分别之后,再次回到奇迹品牌部,我便是很荣幸地正式成为了katherine的敌人,敌对的旗帜终于堂而皇之地立起来了,我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被当成空气般地被故意忽略,还找不到缘由。

“说吧,你这个假期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姐”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只见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杯子,一如既往的八卦模样。

“假期肯定是休假呀,要不然呢?”

“休假?难道你跟那个人去了同一个地方休假,然后你还抢了他的凯子?”

“是呀,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想问一下彭洋小朋友,你的调研做完了吗?”

“调什么研呀!我估摸着你走人怕是迟早的事情了,看来我得另谋他主了。”

“你信不信我走人之前先让你走人?”

“你这人心肠怎么这么黑暗呀,难怪kathrine看你不顺眼。”原本正要离开的三姐,突然间像是触了个高压电,神秘兮兮地凑到我面前,“不对呀,说起凯子,katherine的凯子不是大boss吗?你抢他的凯子,那不就是……我的天啦,潘林子,你太有手段了。”

我极其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活宝,我发自内心地想干一件伟大的事情,就是代表宇宙一巴掌拍死他。

“别演了,滚回去工作,要不然我扣你绩效,这一次说到做到,绝不手软。”

扣绩效永远是我对付三姐的杀手锏,作为一个油盐不进的钉子户,只要说到钱的问题,立马能让他从宇宙飞回到地球。

“得勒,调研报告是吧,这就滚!”

可曾想这边儿还没送走,那边又来了,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瘟神。

“你做得这都是什么?你不知道katherine很忙吗?你用这样的东西就想忽悠她,浪费她宝贵的时间,难道是觉得自己重要到奇迹不敢让你走人么?”

amy怒气冲冲地走进我的办公室,将一叠文件直接扔在了我的脸上,两手放在桌子上,支撑着那具盛气凌人的九头身。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团队用了一周的时间,加班加点做出来的年度品牌方案,如果真如你说的一文不值,请你拿出证据来,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哪里不值,哪里有问题,而不是像一个疯狗一样,在这里随便咬人。”

我也半点也没有要示弱的意思,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气势更足一点,我也站起身来,对视着她,虽然,我的身高足足比她低了至少一个三姐的脑袋。

这一幕正好被三姐看在眼里,他在amy的身后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踹amy屁股的假动作之后,就自行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帮我关上了门。

“你!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我看你真的是想走人得慌了。”

“走不走人,恐怕不是你说了算。”

“我是katherine的助理,我代表了她的权威。”

“权威?真好笑,权威这两个字可不是靠戴帽子就可以有的,那还得让人心服口服。”

在我看来amy本身就没什么脑子,全仗着是katherine心腹的身份在公司里面耀武扬威,如今随便三两句就能让她哑口无言。但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amy是真哑口无言了,可再次听到的声音却是从她背后传过来的,是katherine。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服众?还是说你潘林子能力比我强,我的职位虚高了你一头?”

难怪amy有恃无恐,原来早就安排了后招。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不管是领导也好,助理也罢,请就事论事,不要带上个人的情感。”

“就事论事是吧?好呀,我今天就是来跟你就事论事的,amy,去通知整个品牌部的人到会议室开会,立刻马上!”

“好的。”

amy一副胜利的姿态,洋洋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接着,我就听到门外乱七八糟的椅子拖动的声音,我在心里冷冷一笑,该来的总会来,这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她有钱有权,还有一个当老板的未婚夫,整个奇迹在未来可能都是她的,如今我已经被她视为了眼中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唯独不能主动选择离开,因为我答应过颜岩,无论如何,都应该信守承诺。

今天下午的整个故事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我的方案被katherine从头到脚批得是体无完肤,果然不愧为这个行业的老司机,故意找茬也能说得如此无懈可击,我早有心理准备,当然也不意外,只是心疼起草这方案的三姐,还有协助三姐的其他几个团队成员,他们都成了这次潘林子集中攻击事件中的受害人。

在她批斗我的团队成员的时候,我几次三番想要插嘴,都被katherine鞭炮式的理论攻击击退,还好的是,这个事件的结论毫无意外地集中指向了我,项目负责人,品牌经理——潘林子。

结论是,暂时停职,等待消息,其余人当月绩效减半。

“看来你真是她的眼中钉,想分分钟干掉你,却又干不掉你。”

我原本以为三姐会对我怒火相向,甚至是杀了我,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在他心里被上司骂真的是屁也不是一个,但扣钱这件事情,是他的底线,可是万万不能够的。

“要不中午请你吃大餐,弥补一下你金钱的损失,以表歉意。”

先前还挤满了人的会议室,如今却是只剩下了我和三姐,真不能想象,在诺大一个奇迹,如果没有三姐这个欢喜冤家在,我该是多么地孤立无援,就算是真的被他干掉,我也在所不惜。

“哎呦喂,你还知道歉意呀,好呀,我可不跟你客气,想想我的小钱钱,我的天啦,心好痛。”

见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哎呀,放心啦,如果你真的失业了,吃不起饭了,就来找我,我一定请你吃饭,管饱,绝不让你饿着。”

“我谢谢你啊,你也放心,我绝不客气。”

“其实,看得出来,katherine不敢轻易开除你。”

“为什么?”

“果然智商不行,你想想呀,就她在奇迹的地位,要开除一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哪里需要再等消息这么麻烦。”

我想了想,“也对,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开除我?”

“谁知道呀!不过你知道古代那些著名的酷刑的精髓是什么吗?”

“什么?”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绝不是死,是你想死却死不了,案例参考凌迟、腰斩等。”

“呸,少在那里危言耸听,老娘也不是好惹的,现在可是自由社会,大不了辞职走人,我还能赖在这里不成!”

第四十八章 霸道总裁你想干嘛?

我双手抱着人力资源部给员工精心准备的离职礼物——灰色方形收纳盒,我的心情就如这盒子的颜色一般,阴郁低落。

当初意气风发,顶着别人的质疑和嘲笑来奇迹工作,虽然完全跨越了行业,但实话说,我并没有怕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觉得无论出现怎样的难局,我都是有能力可以化解的,只要奇迹敢要我,我就敢让自己在这里出类拔萃。

可如今倒好,入职不到一年便被奇迹辞退了,简直是啪啪啪自己打脸。

我太明白我的方案虽不是一点问题没有,但也不至于像katherine所说那般一无是处,我的团队更是如此,他们的努力有目共睹,他们的专业也是经过验证的,即使我潘林子问题再大,也不知道让这么一个专业而上进的团队给出一份katherine口中糟糕透顶的成果。

我未来的职业生涯是免不了会记上一笔了:潘林子,某年某月某日,因为工作能力欠缺,被国内最大的人工智能企业,大名鼎鼎的奇迹科技辞退,享年6个月零12天。

从此以后,我在这个行业将再无立足之地。

想不到我人生最大的滑铁卢不是老公出轨,不是离婚,也不是从秦大妈的公司被排挤出局,而是在这里,曾经堪称我人生第二春的地方。

我想起当初入职奇迹时,贺菲对此的评价,“第二春”恐怕应该要被修改为“第二蠢”,第一是面对苏予,第二是面对奇迹,都是愚蠢透顶,无可救药。

我如今的失意,不仅仅是因为过去半年对于这份工作倾注了太多的热情,俗话说得好,对待工作就像对待男人,太早认真就输了。

我的失意还因为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一个承诺。

就在不久以前,我才答应了颜岩,要帮他看着越念林。虽然我不知道越念林被卷入颜岩事件的程度有多深,或者干脆就是颜岩的同伙,也无从去考证颜岩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为假,但事已至此,没有人可以做到绝对的理智,过多纠结其实并无意义。

站在相信的一边,至少还有秦大妈,而如果站在不相信的一边,却是毫无根据。

最后的结果是,我答应了颜岩,作为他在奇迹公司的内应。

我想我这个内应所接受的,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厘头的任务,那就是帮他看好越念林。至于到底要怎么看好,要防谁?要注意什么?颜岩一个也没有交代,只是让我多留意,无须我做更多的事情。

我意识到,如果真如此,这意味着之前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就算没有颜岩的嘱托,作为奇迹的一员,公司的存亡与员工的存亡完全是息息相关的,而越念林是奇迹的灵魂,关心灵魂也是关心公司,这难道不是一个员工分内之事吗?

而今天,我注定是要食言了。

我抱着奇迹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灰色收纳盒,真想把我的这张老脸扯下来放进去,然后丢进垃圾桶。

说到我手上的收纳盒,我这才发现,原来在奇迹公司,真正属于潘林子这个人的东西,真的是少得可怜,不过一个杯子和一个笔记本而已。

其余的就是三姐知道我的悲惨遭遇后给我的临别礼物,一张泛着绿色光泽的便签,上面写着“来日方长”四个大字,还有就是早上刚给员工分发的向日葵。

我想给mike打电话,可当我拿起手机,又放了下来,算了吧,如此糟心的事情自己扛扛就过去了,何必拉人下水,凭添他的烦恼呢?更何况他此时肯定在忙,听到我被辞退的消息必定会立马放下手上的工作赶过来,我不希望是这样,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我还是想做那个成熟稳重懂事的潘林子。

此时此刻,我站在奇迹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前,回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摆放在大厅中间的“奇迹”两个大字,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朝自己笑了笑,潘林子,真想看看你的人生还能怎样悲剧!

之后便带着些许悲壮的心情,转身走出了玻璃门。

可当我还没有一脚跨下台阶的时候,一个高大而自带体香的身躯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这个人不是别人,正式这家公司的老板,jack越念林。

我以为是自己被悲伤冲花了眼睛,可当我狠狠揉了两把双眼,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不仅是挡住了我的去路,一双眼睛还死死得盯着我的脸。

“越……越总……”毫无疑问,我很惊讶。

“潘林子,你在干什么?”

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丝毫没有带感*彩,他的表情也是严肃异常,眼神更是犀利坚定,仿佛我就是那个证据确凿却屡教不改的熊学生,而他作为教务处主任将我逮了个正着。

我很想说,我在干嘛你还能不知道吗?奇迹公司经理及以上职位的人员任免都是需要总经理签字的,我想即使人力资源部再怎么听katherine的话,也不致于罔顾公司制度吧!再说了,我在奇迹期间接手的所有工作都是勤勤恳恳,竭尽全力,从未有半分私心,我对得起我的那份工资,在越念林面前也应该是问心无愧的。

但我最后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好歹也是行业大咖,买卖不在交情在,万一某天我需要他的帮助也说不定,多给自己留个后路总是件好事。

更何况我努力工作,越念林也保质保量付了我薪酬,我们原本就互不相欠,何必再生事端。

“回家呀!要不然呢?”

“想死吗?上班时间回什么家?”

“你才想死,怎么说话的,别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奇迹的员工了,你管不着我。”

最后的我还是没有绷住,或许三姐对我的评价也算诚恳,智商这东西,在我的身上确实有待商榷。言多必失,我还是默默走人就好,免得给大家添堵。

“回去给我好好上班,没人批准了你走,还想让我支付你的遣散费,门儿都没有。”

“what?遣散费?我没听错吧!”

我真的又想哭又想笑,“你追下来挡在我前面就是因为遣散费?你可是jack越念林也,身价上亿的创业家,你老人家不会抠门到这种地步吧?跟一个穷鬼员工纠结那几万块的遣散费,我去,简直是抠门得惊天地泣鬼神!”

“反正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我告诉你,遣散费你是省不了了,所以你不用跟我这里迂回,你日进斗金,我下个月的房贷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也不想多说,将收纳盒挪到一只手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想要把挡在我前面的这个瘟神送走。可没想到的是,他乘势竟然反手一拉,一把将我拉到了他胸前……

直到今天,想起这件事情,我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当时他心脏起伏的韵律,还有温热的体温和轮廓分明的肌肉,我懵了,竟然忘了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收纳盒。

“不准走,我命令你不准走!”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给我留下丝毫的余地,我整个人愣在那里,压根儿没有听到他的说什么,脑子里闪过的,却全是他的肉体。

当我再次从略带颜色的幻想世界回到现实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完了完了,我潘林子一世英名,比白莲花还白的清白恐怕就要毁在这里了,我挣扎着想要摆脱如今这个尴尬的姿势,可无论我怎么用力,根本就无济于事。

我只能战战兢兢地四下打望,我好担心在那一个个八卦心爆棚,还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路人们当中,会出现katherine的身影,可后来我终于意识到,即使他们当中根本没有katherine,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情此景,总有一天会传到katherine的耳朵里,如此一来,我潘林子的人设,将彻底崩塌。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mike在奇迹工作这么久,跟公司里好多人都是哥们儿,他们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mike,mike又会不会抵挡住舆论的压力,继续对我这个女友死心塌地。

我的心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越念林,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终于,越念林放松了对我的控制,可我的身体是离开了他的魔爪,我的爪子却又被他抓了回去,还不容分说地将我拉回到了办公区的总裁专梯门口。

“你到底是想干嘛?”

我极力挣扎,如果说在越念林挡在我面前之前我还对这家公司有些留恋,如果katherine回心转意,我依然希望自己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如今,我却是恨不得马上离开,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霸道总裁,也离开这个匪夷所思的是非之地。

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我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对方拉进了电梯。

“你信不信我报警?”

他压根儿没有理我,然后我继续用各种从电视电影里面学来的方式威胁他,他依然无动于衷。他就这么看着我,那双原本在我看来极尽性感男人之能事地单眼皮小眼睛,如今把我看得是心里直发麻。我感觉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把我吃进肚子里去一般。

第四十九章 董事长身边的尤物

32楼,这个对于奇迹公司的员工来说充满着神圣光环的地方,这里代表着奇迹帝国的最高权威,所有关乎奇迹未来发展的决策战略都是出自这里。

正是由于这里的特殊地位,所以门禁系统非常的严格,除非得到越念林或者李芸的内部系统权限,闲杂人等是上不来的。因此奇迹的一般员工是不可能上来的,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分管领导和部门主管,也没有必要到这里来。

我曾经也跟很多人一样,对这里的情况非常好奇,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到这里来,即使只是送个文件或者送杯咖啡。

而如今,我却阴差阳错地被越念林强拉到这里。

可没想到的是,走出电梯后的越念林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没有要理会我的意思,仿佛我就是空气。虽然我知道自己在这里是蝼蚁般的地位,但明明此刻我已经可以捧着我的离职礼物在回家的路上了,却莫名其妙被拉到了这里,这就算了,把我拉过来还不理我,也不说清楚到底什么原因,我觉得自己心中一阵窝火,要不是在他的地盘上我不得不服软,早就一口火我喷死他。

传说中的32楼果然与楼下风格迥异,整整一层楼,宽敞开阔的空间,目测至少高出楼下三分之一的层高,极具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逻辑,简约而不简单的各式别具匠心的灯具,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透射进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明媚。

虽然有个怪胎般的主人,但与此时此刻的明媚相印衬的,还有满面春风向我走来的总裁助理,传说中的je

ifer李芸。

说李芸是传说并非毫无根据,关于她的故事有很多,其中也不乏各种香艳的情节,据说她曾经被贪财的母亲骗去拍三级片,由于姣好的面容和惹火的身材,一脱成名,但因为性格刚烈,不愿意接受各种关键人物潜规则的要求,从而被迫退出演艺圈。

所有关于李芸的传说中,这个故事所涉及的桥段基本是雷同的,只有一些细节的差异,在我看来或许还是有几分可信。

相比而言,另一件事情却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那就是这样一个八杆子打不到边的尤物,为何会跟在越念林的身边,成为他从创业开始就极其信任的心腹?

越是扑朔迷离,对这个问题的猜测就越是风起云涌。

有人说是越念林将李芸从火坑中解救出来,还帮助她解决了来自黑白两道的威胁,所以李芸为了报恩,心甘情愿待在越念林的身边,帮他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也有人说越念林逮住了李芸的什么把柄,没办法,李芸只能在他身边帮他;还有人说李芸痴情于越念林,所以即使无名无份,也要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更有甚者,说越念林和李芸二人是地下情人关系,云云……

持最后一种说法的人,会同时说出另一种相关联的观点,那就是,像李芸这样一个尤物放在身边,除非越念林不喜欢女人,要不然他一定会动心。

我不知道这些故事里面为什么都没有katherine的地位,我猜测要么是大家对katherine和越念林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了解,要么就是kathrine的存在感太低,以至于连八卦舆论都没有给她一个合理的c位。

无风不起浪,但我的经验是,谣言传得越是细节深入和扑朔迷离,其真实程度也就越是令人质疑。

总之,在当事人没有出来说明的情况下,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从越念林创业初始,李芸就跟在他的身边,她是越念林的心腹,是他在奇迹最信任的人,毫不夸张地说,越念林不在的时候,唯一可以代表这位灵魂人物的不是他的未婚妻katherine,不是那几个分管高层,而是李芸。

但由于李芸是越念林的私人助理,她的所有工作都是围绕越念林来的,所以很少跟楼下的员工有所接触。所以说,这是一个活在我们茶余饭后的绯闻关键大人物。

如今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朝我走过来,实话说,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上天实在太不公平,同为女人,为何有人如李芸这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肤如凝脂还纤细饱满,也有人如我这般干瘪矮小,普通如尘埃。

“hi,林子你好,我是李芸,越总的助理。”

我有些惊讶,她居然没有像下面的人那样,称呼我的英文名。

“你好,李总。”

虽然我知道李芸并没有“总”“经理”这类的职务,但她在奇迹的身份和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只能退而求其次,礼多人不怪嘛。

没想到我的这个称呼却将她逗得笑了起来,“亲爱的,我只是越总的助理,你这样称呼可就不对了,你就跟越总一样,叫我李芸吧!”

“那我叫你芸姐吧!”

“我们可是同岁哟,还是直接叫名字好了。”

虽然依然觉得不太妥,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很显然李芸看过我的人事档案,要不然也不会知道我和她同岁。

“要不我们到楼下去走一走吧,正好跟人力那边说一声你职位的调整。”

“啊?这就下去?”

我刚被越念林那个怪胎莫名其妙地带上来,按照常理,对于第一次来的人,难道不应该是给我介绍介绍什么的,带我逛一圈什么的,干嘛一上来就要带我下去。

可能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李芸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我望向她的身后。

原来,这里除了我、越念林和李芸,还有另一个人,一个或许是来找茬儿的人,katherine。

此时越念林好像正在跟她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对方又说得比较小声,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尽管如此,我知道他们二人一定在闹不愉快,这一点从katherine那张耷拉下来的脸上就能知道。

“走吧!”

李芸走上前来直接按了下行的电梯,我当然也只能很识趣地跟在她的后面,毕竟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不管是我,还是李芸,都不好去掺合,怎奈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阻挡的装置,整个办公区是连成一片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我们看见。

这应该就是李芸极力想要支开我的原因吧,上电梯后,我看见她按了一下11楼的按键,11楼正好是人力资源部所在的楼层,我曾经待过的品牌部也在那里。

“我去告诉人力一声,你以后就在32楼工作。”

“可我刚刚才被他们辞退。”

“那我就恭喜你啰,恭喜你再次入职奇迹。”

李芸的恭喜刚说完,电梯已经在11楼停下了。

作为一个刚刚被辞退的前奇迹品牌部员工,一个小时前抱着人力资源部的离职标配赠礼离开这里,此时又和大boss的心腹助理一起出现在了人力资源部的门口,这对于11楼的小伙伴们来说,无疑是一剂重磅舆论催化剂,以至于我跟在李芸后面走了一路,就感受了一路走在星光闪闪的红地毯上的错觉。

说来也挺巧,人力资源部的老大此刻并没有在位子上,在位子上的人,正好是刚才将临别赠礼丢到我桌子上,还一脸嫌弃地让我打扫完卫生再离开的那个小伙子。

“你马上给林子办入职,入职时间就写今天,入职职位……”她突然间转过来笑眯眯地问我,“林子,职位写什么呢?”

职位写什么?我没听错吧?搞得好像写什么都可以一样,我想说可以写董事长么?

我看见人力资源部那个小伙子根本不管李芸的态度如何严肃,整个一脸尬笑,还全程不敢看我。

“要不就特别助理吧,对,就写特别助理。”

见我不敢吭声,李芸直接给我冠了个名,还一脸得意地朝我笑笑。不过这事儿可难倒了小伙子,只见他可怜巴巴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停在键盘上半天按不下去。

“请快一点,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

在李芸的反复催促下,小伙子才支支吾吾起来,“芸…姐,可公司的职位里面就没有特别助理这个岗位,我……我入不了系统。”

“没有吗?那就让技术部改一改系统,特别助理可是很重要的岗位,专门负责越总的日常事务。”

“改……改系统……”原本就僵硬的笑脸,此时此刻有种要崩溃到散架的态势,“那职级呢?”

“我是什么职级?我是什么职级她就是什么职级呀,这还需要问吗?”

“您可是员工里的最高职级,她……她才来公司……”李芸的咄咄逼人,让那小伙子已经心虚到了不敢把话说完的地步。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理解小伙子的担忧,奇迹公司上上下下有几千号员工,根据工作年限和对公司的贡献程度,一共分为了20个级别,20级就算是员工中的最高级别,如今公司的首席技术官、首席运营官、首席财务官等几个高管都是20级,李芸也是20级,而作为品牌部总监,董事长未婚妻的katherine,也才18级而已。

如果按照李芸的说法,我和她同级,那我不是一跃而成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层,连kathrine也在我的级别之下,对于一个刚刚入职不到一年的新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么?要不要叫你们严总监过来?”

严俊是奇迹的人力总监,是个再圆滑世故不过的中年油腻男,他160多斤的体重,整天梳着连蚂蚁站上去都要滑倒的偏分头,一双要找半天才能找到的眯眯眼,似乎总在窥视女同事的关键部位。

以严俊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忤逆李芸的要求的,而且不出意料的话,还会当众批斗小伙子,以示自己对李芸的忠诚,此种情节简直是比比皆是。

小伙子一定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听见李芸提到严总监,立马跟触电似的精神振奋。

“不是不是,您放心,我马上处理潘林子的入职手续。”

“什么潘林子,来奇迹多久了还不懂礼貌,也不会叫一句林子姐。”

“哦,林子姐,请您稍等,一会儿我把新的工牌给您送过去。”

小伙子已经豁出去了,一边迎合着李芸的要求,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无言以对,却并不想接收他的忏悔信号,不过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治疗落井下石势利眼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权势来镇压,希望他未来可以吸取教训,不要低看任何一个职场新人。

“也行,你办完给林子送上去。好了,亲爱的,到了新的岗位上,还是需要去给过去的同事打声招呼的,走吧!”

第五十章 极品女人

到底何为女人中的极品?

或许大多数人会装腔作势地引用《周易》里的一句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者干脆来个俗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但这些严格意义上都不是什么正经的答案,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想要把废话说成真理,还为此编造了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仿佛如果一个人不这样去迂回婉转,就称不上响当当的“文化人”三个字。

虽然我个人没什么文化,但我依然对文化这两个字充满着满心的敬畏,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文化从头到脚,彻头彻尾就不是用来炫的,就像技术不是用来看的一样,得有实实在在的作用才行。

而文化的作用,应该是贯穿心灵的特殊辐射,可以让整个人从头到尾,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在辐射范围内,一旦染上了这层被辐射综合症,便再无逃脱的可能。

言归正传,对于女人中的极品这个问题,我有自己的答案,而在这之前,我坚信我的答案就是贺菲。

贺菲的美,霸道、妖艳,充满着欲望的诱惑与不羁的爽快,事实证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住贺菲的诱惑,关键是她愿不愿意出手诱惑。

而此时此刻,我的想法却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我意识到,贺菲的美的确是男人的毒药,爱之恨之迷之,但李芸的美,不仅仅是男人的毒药,对于女人,也是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不用怀疑我的性取向,我所说的这种诱惑并非来自荷尔蒙,而是你的眼睛。

你的注意力会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你会感叹,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你看完她的侧面看正面,看了脸再看胸,最后你的视线落到腰和屁股,你嫉妒,焦虑,以至于恐惧,但这些都无法让你将眼神从她的身上挪开,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便一定是视线聚焦的地方。

这个极品女人如今牵着我的手,朝我的老东家品牌部走去,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原来除了男人,女人在面对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也是可能会产生生理反应的。

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入职就入职吧,干嘛当着一大办公区的人,说那些有的没的的话;换部门就换部门吧,又是干嘛非要拉着我回去走一遭。

如果要说李芸的此行此举是为了帮我出气,那我是万万不相信的,我何德何能能让大佬替我出气,虽然也算是尽心尽力为奇迹贡献了几个月的劳动,但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根本就不没有江湖交情,何来出气一说。

这怎么看,怎么觉得李芸是别有用心。

“怎么?担心过去会尴尬呀?”

她终于主动说出了我的心声,我便顺势点点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我内心里那个披着黑暗披风的恶魔在我的脑门上狠狠地一拍,好像在告诉我,潘林子,你装什么白莲花,明明心里无比期待看到amy一类的势利眼绽放出和人力资源部那小伙子一样的尬笑,却说出如此这般言不由衷的话。

于是我心虚地给自己补了一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已经过了一会儿了,kathrine会不会已经下来了,可能挺尴尬的吧!毕竟也算半个老板娘不是。”

“你怕自己今后在奇迹无法立足?你还怕我会得罪她?哈哈,放心吧,你也知道只是半个老板娘嘛,怕啥,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芸的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一些嘲讽的意味,这句话更多的内涵被她埋得很深,我无从探究。

一个是越念林的私人助理,并肩作战的心腹大将;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将来注定要一起过日子得人,照理说这两个人应该也十分亲近才是,不管谁想要讨好谁,谁期望拉拢谁,都是符合科学逻辑的人类行为,而如今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却并不是那么和谐。

我突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之所以李芸会有如此行径,会不会是因为此时的我基本上就是一块砖头,李芸想要扔向katherine的砖头。

“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上面没有靠山,下面没有资历,你们个个都是大佬,简直惹不起。”

李芸看上去似乎正准备再给我说点什么,就看到amy大摇大摆地从走廊那头转过来,此刻正好面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可能是看到了李芸在前面,所以收敛了点自己的姿态。

amy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瞟了我一眼,那嫌弃的眼神,简直是昭然若揭,估计是看到我有大佬护体,也不好发作,然后迅速转向大佬,她一定是比我更清楚大佬在奇迹公司的地位,所以瞬间变了脸,谄媚地望向李芸傻笑,声音也变得嗲声嗲气。

“呀,芸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着就要过来挽李芸的手套近乎。

“走,到我们办公室去坐坐呗,好不容易来一趟,顺便检查一下工作也好。”

没想到李芸竟一把将她的手推开,拉长了脸说,“你在公司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还这么不懂礼貌,也不知道kathrine是怎么带下属的。”

只见amy的笑脸僵在了半空中,一双浓妆艳抹的眼睛故意睁的老大,我估计她和我一样,有些懵。

“看见你林子姐为什么不叫人?”

突然被点名,我也有点措手不及。

“可……”

“可什么可,还不叫人?”

“我……林子姐。”

虽然声音有点小,amy还是低了头,我也不知道内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怪怪的,不想看她的眼睛,居然也挤出了那么一点同病相怜的可怜感来,她平时仗着是kathrine的人,在11楼习惯了接受别人的仰视和言听计从,品牌部虽然只是奇迹的一个部门,可好歹也有几十号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个相对封闭的有机体里她可以耀武扬威,可一旦碰到狠角色,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总归还是太弱惹的祸,别人是靠不住的,最终还得自己够强大。

“kathrine在办公室么?”

“我刚刚看到她办公室没有人,好像是找越总去了,我再去帮您看看。”

说话间,amy就要转身朝kathrine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大有一种要逃跑的意思,没想到李芸却淡淡地说:“不用,我自己去。”

可刚走到katherine办公室门口,李芸的手机响了,接上电话的她神色有些紧张的样子,看她的表情我也不好多问,不过就算我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便只是扮演着心照不宣的样子,回应着她的眼神,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她离开了办公区。

我如释重负,庆幸自己这块砖头终于不需要上战场了,逃过一劫。

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我的后背,转身过去一看,原来是三姐和mary,我喜出望外。

“林子姐,恭喜你呀!”

mary可爱的笑容让我的心情终于见到点阳光,加上她旁边的三姐,天生自带亲切感。

“你们都知道啦?”

“废话,你摆向超那一道,简直就是妙,大快人心呀!”

“向超?谁呀?”

“就是人力那个小伙子呀”,说着,mary又凑到我的跟前,“势利眼,大家都讨厌他,跟严胖子一样讨厌,今天见你和芸姐找他的茬儿,大伙儿心里甭提有多爽了。”

妈呀,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mary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大伙儿都知道了我被辞退又入职32楼的事,这种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状况,以奇迹这帮子小哥哥小姐姐的风格,那还不得给我编出个200集的职场伦理剧来呀!

想到这里,我的背后一阵冷汗。

“其实都是意外,没有故意要找谁的茬儿,下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李芸会上演这么一出,我也还懵着呢。”

“天啦!”只见三姐一阵惊讶的表情,本来就迷糊的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又怎么了?”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的对吧!潘林子,你居然直呼她的名字,areyouok?是你发烧了还是我发烧了?”

说着就要来摸我的额头,却被我反手挡了回去。

“你说李芸呀?她让我这么叫的呀,再说了,我觉得她是个挺平易近人的人,现在都是扁平化管理了,不爱听人叫什么总呀,什么董呀的,听腻了知道吗?”

“不过林子姐,你看她对向超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主。”

听到mary的话,再想想李芸教育amy的场景,自己都感觉自己所说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可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吧。

“算了,管她呢,见招拆招吧,我没钱没权没男人的,还真想不出别人在我面前演戏到底图个啥。”

“是哈,长得也寒碜,简直没理由对你这么好。”

“滚,嫉妒就明说!”

“哈哈,林子姐,咱们去喝咖啡吧,庆祝你进入了奇迹的核心领导层,以后大伙儿就靠你了,你可得罩着我们呀,另外我还想听你说说mike的事情呢。”

“好呀,走吧,喝咖啡去。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走呀,你眼睛出毛病啦?”

第五十一章 女人间的撕逼

当初来奇迹的时候,抱着一腔韬光养晦,学习先进的共产主义精神,想着以我的聪明才智和实干风格无论在哪里都可以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可造化弄人,真正让我在这里博得知名度的,并非我出色的工作能力,而是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绯闻身份。

不仅如此,我的这个知名度恐怕也不太光彩,我想没有一个奇迹的员工如我这般惊心动魄。

话说我和三姐、mary正相约一起去喝咖啡,没想到,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被人当即一个响当当的耳光,打得我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恍惚中看到了施暴者美丽的面庞,她的胸真大呀,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硅胶,可胸大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胸大不能打人,可职位大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摸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到三姐和mary的表情,感觉此时此刻有无数双充满好奇的眼神齐齐砸向我的方向,所谓羞耻感,在事情发生的当下其实并没有太多,反而努力去体会着兹事体大的真正含义,却被焦灼的面部感觉占据了整个头脑。

我也是花了好几十秒的时间,才意识到这个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施暴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顶头上司,不对,是前任顶头上司,现任顶头上司未来的媳妇,kathrine。

照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瞠目结舌地问她,你干嘛打人?如此不仅给了对方堂而皇之解释自己暴行的机会,也给了自己未来职场更加有利的发展空间。

因为所谓职场,不就是由无数的蝼蚁搭建起来的摩天大楼,有权有势有钱者站在大楼的巅峰,享受着一览众山小快感的同时,也在思量着如何花更少的钱,雇佣更少的蝼蚁来建造下一个巅峰。

对于蝼蚁来说,就是无常。无常来,无常去,一切都得看巅峰之人的意思。

我也是蝼蚁中的一员,或许恐怕也是智商和情商有点告急的一员。

我最终没有选择给我的前任上司、老板娘一个合理的台阶,而是本着自由平等民主的思想,以生物本能为出发点,条件反射似的反手一击。

实话说,打完之后还是有点后悔,看着她胸前汹涌起伏的波浪和脸上惊讶的表情,我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天啦,你个贱人,你居然敢打kathrine。”

amy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区回荡,虽然我并没有闲暇去看别人的表情,但我完全可以大脑中再现他们所有人此时此刻无比兴奋的矛盾心情,一边惊讶于这等暴力事件的发生,一边也期待着下一轮更加猛烈的撕逼,反正厄运在别人身上,看热闹不嫌事大。

总之,这出精彩的女人撕逼大戏,以我和kathrine互相打了对方一个耳光收场,原本还有更精彩的戏码,因为骂完那句贱人之后,amy整个人就已经失控了,看她的架势,今天如果不在此处吃我的肉,喝我的血,那就肯定下不了班的。

我原本也以为今天的大打出手是在所难免了,以amy四肢发达的体格,我估计自己能赢的几率有点小,但我也不能示弱呀,既然枪已经上了膛,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kathrine居然一反常态,拉住了amy不说,竟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她的跟班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关上了门。

后面她俩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斗争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记得kathrine离开时候那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大字:必杀。

“林子姐,你没事儿吧?”

mary走过来温柔地问我,三姐也硬拉开我捂在脸上的手,想要看看伤势如何。

我感谢他们俩人,在如此的情况下,还敢跟我这个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套近乎,其他人就跟啥事儿没有看到一样,手里干着该干的活儿,内心的小九九早就已经飞出了天际,我敢打赌,此时我只要一转身离开,这里一定会像一锅煮沸的浑水,热火朝天。

“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茶水间的冰箱里面或许有冰块,我去给你拿来敷一下,可能会舒服点。”

“不用了三姐,我有点儿累,想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们两人赶快工作去吧!千万别被人逮住小九九,要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很明显的,我已经跟kathrine站在了绝对对立的一面,基本来说是不太可能再和睦相处的了,庆幸我已经不属于她的管辖范围了,但三姐和mary却不同,我不能连累他们。

“也好,快走吧,别耽误我和mary喝咖啡。”

“你干嘛呢?怎么这么跟林子姐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一直都这样呀,我……”

伴随着他们两人争吵的声音,我离开了11楼的办公区,走进了电梯,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要安安静静整理一下思路,如今的形式太让人看不懂了,接下来到底是去是留,我想我需要做一个综合的评估。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电梯里,眼睁睁看着电梯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我身边走过,原来我忘记了按1楼的按钮,跟着他来到了负一楼,眼看着电梯还要下行,我便也跟着走了出来,想着可以从步行楼梯上去,便可以不用碰到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更快地离开公司。

可正当我走到楼梯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三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的男子,气势汹汹地朝停车场里面走去,虽然也是西装革履,但分明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凶神恶煞,而且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肯定不是奇迹的人。

不仅如此,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我明明从他们口中隐约听到了jack这个名字,他们还在说什么反抗,什么干掉云云。

该不会是来找jack的吧?难道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我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地走了过去,对方走得很快,我却不敢走太快,我甚至不敢走到主道上来,只是在众多的车屁股后面一路跟着。

我越跟越觉得不对劲,这帮人走着走着,竟然从袖子里面冒出了雪白雪白的尖刀。

我只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明明是港剧里面经常会有的桥段,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真实的场景里,更要命的是,我还鬼使神差地跟着,这里面有几分是好奇心作祟,又有几分是对越念林的关心,我自己并不知晓,只是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本能地觉得,不能坐视不理。

我赶紧摸出我的手机,先是拨打了110,由于担心停车场封闭的空间便于声音的传播,容易被对方发现我的存在,于是我说话的声音非常小,挂掉电话后,我还是不放心,又给110报警的短信平台发去了这里的地址。

之后我想要拨越念林的电话,可我一个普通员工,又怎会知道大老板的电话,没办法,我只能给kathrine打了过去。

我本以为她会跟我一样懵逼,没想到我话还没有讲完,她便像是心领神会了一般,立马挂掉了电话。

照理说,故事发展到现在,作为一个路人,我应该是可以退场了,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如果在此时坐视不理,万一越念林点儿背,正好在警察没有来之前到了停车场,且并没有收到kathrine的警告,面对这些人又毫无防备,那可怎么办。

我想起曾经听mike说过,他经常找不到位子停车的时候,只要是32楼专梯的下面总能找到位子,因为越念林的车一般都停在那里,而很多员工都会尽量避免停在那里。

如果是这样,我便能大概知道越念林车所在的位置,而这几个心怀不轨的男子应该是不会知道的,说不定我还能打个时间差,先于他们找到越念林,然后提醒他。

果然,当我超近路先行抵达离越念林车不远的地方时,正好看到他从电梯下来,而此时正好警察没有来,坏人也没有到。

我乘此机会赶快迎上去,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越念林脸色一变。

他不容分说将我拉到他怀里,我只感觉他就这样死死地抱着我,想要尽可能将我全副武装护在他身下,之后我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他的身体像是触电般一颤,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定是那三个人找到了他,而他为了保护我,没有选择还击,而是条件反射地将我护在身下。

“你受伤了?”

“待会儿我一转身,你就赶快到我车上去,我会把车门锁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下来,听懂了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听我的回答。

我当然不能让自己从一个想要救他命的人,转而变成他的负担,对于已经摆在面前的危险,我却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选择听从于越念林的安排。

就这样,我顺利坐上了他的车,他也趁机锁住了车门,然后转身全力应对三个不速之客的攻击,我这才看见,他的后背已经受伤流血,一定是对方刚才将尖刀刺进去造成的。

我突然有些自责,如果我不是我想要硬出头,如果我当时选择直接离开,而不掺合这种事情,或许越念林不会因为需要保护我而受伤。

因为此时此刻,我明明白白地看见他身手矫捷,虽然与三个大块头身高相仿,并无特别得优势,但依然是三拳两腿就把他们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对方的管制刀具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越念林赤手空拳,将他们打得是鼻青脸肿,最后不得不落荒而逃。

像所有电影电视剧里面的经典情节一般,架打完了,警察便来了。

第五十二章 撒谎的奇葩

“请问你是越念林先生吗?”

“是的。”

“你还好吧?我们刚刚接到报警,说有人想要伤害你,地点就在你们公司负一楼停车场。”

“嗯?是吗?那恐怕有人报了假警,我并没有碰到什么意图不轨的人,我们这栋楼的额治安一直很好。”

我不知道越念林为何要在警察面前撒谎,看得出来,那警官看上去好像还是有所怀疑,他将头伸进车内,迅速将车中的情况看了一遍,然后又伸出头去,围着车走了一圈,最后回到驾驶室的车门边,最后将视线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这位女士是?”

“我公司的员工,怎么?这你们也要管?”

越念林抢在我的前面回答了警察的话,虽然他想要做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心虚。

“你可别误会,警察例行询问,犯不着这么紧张。”

“那我可以走了吗?”听得出来,越念林有些不耐烦。

“小姐,您……没事吧?”

突然间被点名,我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心跳加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对警察叔叔坦诚,但此时此刻我却选择了跟一个自己并不是那么熟的男人一起,编造谎言。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

“哦,这样呀,好就好吧,不过你的头发倒是有些乱。”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越念林不容分说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我转身再看那个警察,他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默默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你,明明就被人攻击,为何不给警察说实话?”

越念林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根本就不想要回答,不回答就不回答呗,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没有礼貌,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公司老大的,反正他们攻击的对象又不是我。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管,看到状况躲远点,我的事我自会处理。”

不说还好,一说话真是让人一肚子火,诚然,我手无缚鸡之力,还因此连累他受了伤,但我的出发点难道不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么?我一心想要助他脱离险境,不惜将自己也搭了进去,他如今却如此说话,不痛不痒也就算了,似乎我今天所做的,都是多此一举。

我努力控制着心中怒火,因为我知道,坐在我前面开车的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却关系着我的房贷是否可以按时缴清,关系到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吃喝玩乐,我当真犯不着跟自己原本美好的生活过不去。

忍一时风平浪静,不把他看成一个人,就看成一堆红色的毛爷爷就好。

这么想来,果然心中平静多了,刚才一定是kathrine把我的脑袋打坏了,才会失去理智判断让自己身赴险境,可好事也就这一次了,未来再也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送我回家,我家住在……”

“你不能回家。”

“为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听我的就行。”

“你要是把我卖了我也听你的是么?”

我虽然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实在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你又不值钱,卖你还不够填补我的油费,这赔本买卖我可不会做。”

“是是是,你的油精贵,你的车精贵,你的人更加精贵,我就是一个普通贫苦老百姓,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就好了,你的世界安静了,我的世界也就平静了了,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大买卖,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反正你听我的,就这么决定了。”

我现在在干嘛?在对牛弹琴吗?好歹也给我换一个智商正常的牛好吗?

我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做“就这么决定了?”我是你老婆还是你孩子?你凭什么决定了我的决定?

“你再不停车我就跳车了。”

“你可以跳来试试。”

我去,真的是油盐不进呀!

可是为何车门和窗户都纹丝不动呢?电视剧和电影里面不都有这种类似的情节么?男主一个劲儿自说自话,女主心里不爽就让男主停车,男主不停,女主就威胁开车门跳车,然后男主担心女主的安危,终于停下了车。

我为自己此时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想法而感到惊讶,这个男人的霸道和自以为是终于再次成功验证了我的智商。

“上次岛上一别,你有再见过颜岩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点懵,“跟你有关系吗?”

“你爱说不说,不过不管你们有没有见过,相信你很快就会见到。”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我会带你去见他们。”

“现在?”

“现在。”

“为什么你要带我去见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我记得很清楚,离开梨山疗养院的时候,颜岩说过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除非危机解决,除非他重获自由。

“你果然还是跟他见过。”

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越念林会突然斩钉截铁地下这样的结论。

“不管颜岩给你说了什么,你最好都选择忘记,对于你控制不了的局面,最好让自己绝对置身事外,明白吗?”

“不明白。”

“不明白就努力让自己明白。”

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生气,可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听不听,看不看,做不做都是我的事,跟眼前这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在这里指指点点,一副自以为是的指挥官的样子。

“越念林,如果是工作,我当然听你的,因为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公司是你的资产,我有义务按照你的意思来做。可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见谁,不见谁,听谁的,不听谁的,我是一个成年人,并非孩子,请你至少有那么半点可以尊重一下一个成年人的思想,不要什么事都想要给别人发号施令。”

最后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感觉自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突然,越念林一脚刹车,将原本就中气不足的我差点甩到了前排,“你干嘛!不就说了你两句嘛,干嘛那么小气。。。”

没想到他并没有理会我,而是突然一个急转弯加速,再次将我从紧贴前排的位置上,又甩到了后排。

如此这般折腾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的后方有一辆黑色轿车一直跟在后面,先前还不是那么明显,可当越念林突然加速的时候,那车也跟着一起加速,而且很明显的,越念林在想方设法想要躲避那辆车的追赶。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先是被人攻击,然后又来这一出汽车尾随,我眼前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明明受到攻击还受了伤,却要给警察说话,躲避警察的追问,还故意背靠汽车椅背,掩盖受伤的事实?

突然在脑子里回放了一句越念林所说的话,“对于你控制不了的局面,最好让自己绝对置身事外”,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难道他在暗示我,如今的状况已经超出了我自己可以理解和控制的局面,提醒我赶快让自己划清界限,因为无论是地下停车场那三个大汉,还是此时此刻跟着我们后面的黑色轿车,怎么看都觉得是来者不善,难道这个一直让我感到讨厌的男子,其实是在表现自己对我的善意,通过让我远离麻烦,从而保护我免受伤害?

不对,如果他真的如此想,那又为何要带我去见颜岩?不是让我绝对置身事外吗?此时倒又主动将我拉进这个局里。

越念林,你的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我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极点,但我知道,他必定不会告诉我实情,就像颜岩,虽然表面上对我推心置腹,言语诚恳,实际上并没有把故事讲完,只是挑了些面上的话来说,让我可以为他所用,实际现在想起来,除了知道他曾经做过违法的事情以获取钱财,如今身处险境,没有人身自由外,我一无所知。

我老板的豪车在街头肆意穿梭着,为了能够更快甩掉后面的狗皮膏药,他总是去选择那些小的,弯道比较急又情况复杂的路段,以至于我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虽然已经系上了安全带,但依然有种颠来倒去,腹中汹涌澎湃的感觉。

“刺激吗?”

我原本以为他要专心致志地炫车技,顺便躲避一下后车的尾随,可不曾想他却主动开了口,还多少带有几分兴奋的语气。

“你真是个奇葩。”

“我本不是奇葩,可老天爷偏偏让我变成了奇葩。”

“既然不会告诉我真相,干嘛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觉得你是一个很差劲的垂钓人吗?你的目的并非钓鱼,而是戏弄鱼,这是不道德的。”

“所以你是鱼啰?”

“我是不是鱼并不重要,你到底想怎样比较重要。”

第五十三章 冰冷的离别

车子七拐八拐地也不知道拐了有多少个路口,开了有多少条街道,总之看上去像是已经摆脱了对方的跟踪,那辆黑色轿车也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可能是出于稳妥考虑吧,他又在城市道路上转悠了几圈,然后才开出了城。

秋季的天空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这座城市实际上纬度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算不上南方,也算不上北方,但由于气候相对适宜,更多人将这里理解为南方。

南方城市事实上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秋风扫落叶的景色,差不多要到初冬,甚至是接近深冬的时候,落叶才会铺满整个街道,虽说没有落叶,天气却是一天凉过一天,黑夜也会越来越早地降临。

我坐在越念林车的后排座位上,开出城市之后,他便一路沉默,我想要试着跟他说上两句话,但回应我的永远只是车辆行进时所发出的声响,所以我干脆不再自讨没趣,自己默默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一点点地升起,一排排整齐的树木立在道路两旁,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和人流攒动,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只是偶尔会有车辆从我们的身边驶过,或前或后。

越是往前,我的心中便越是不安。

“他们还好吗?”

“那要看你对‘好’这个字的定义了。”

“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绕弯儿,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颜岩,为什么是我?是不是秦月的意思?”

又是沉默,我简直受够了这种沉默,男人最渣的表现方式之一,就是你明明已经心急如焚,他却无法感同身受,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事实上只需要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词,一个字,就能舒缓情绪,让问题得以解决。

可常常如此,女人认为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在男人那里却是如同大山压顶般艰难。

当我眼睁睁看见车辆最终驶向一个地方的时候,我的心彻底冷了,因为这个地方可以带给人的,几乎就只有冰冷。

越是接近,越是心中惴惴不安,甚至有点担忧,担忧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担忧待会儿看到的,是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下车吧!放心,秦月暂时没事,有事的是颜岩。”

我理解越念林的话,这种一种非常朴素而裸的安慰,但是这位在商场和科技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忽略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真相。

若是颜炎真的出了什么事,秦月又怎会安然无恙,人们总是愿意去重视肉体上的伤害,却常常容易忽略到内心的创伤,肉体上的伤害迟早是会好的,即使好不完全,至少对生命无碍,但心理的伤害却不一样,只要搓中了要点,那便是一生也无法摆脱。

我默默地跟在越念林的身后,竟然从未觉得,他的背影原来是那么坚实有力。

从停车场的位置没走多久,便能看到一个树立的指示牌,牌子上标示着两个区域,一条路像北,写着“火葬区”三个字,另一条路像西,写着“福寿堂”三个字。

越念林毫不犹豫地往西边儿走去,我也只能跟着,我并不知道“福寿堂”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要是拆开来看,每个字都是极好的,可偏偏又出现在了这极不好的地方,想来也是有种诡异的别扭。

大约五分钟以后,我站在了水晶棺材的前面,我默默地看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他曾经那么想要“死”,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死”可以换来自由,尽管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谓自由的含义,我却选择了相信,因为他看上去那么诚恳,诚恳到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但当时他所谓的“死”,不过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想要骗过那些控制和束缚他的人而已,并非是真实的,如果这个局成立,如今在我眼前的,又是什么?里面那个人毫无生命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假人,难道现在的仿真技术已经达到了如此的水平?或者躺在里面就是通过基因克隆技术生产出来的“兄弟”?

我满心疑惑,但我不敢去找秦大妈谈论这个问题,看着她瘫坐在水晶棺边上,虽然还是活生生地坐在那里,但她苍白的面色跟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按照秦大妈的性格,她看到我走进大厅里来是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就算不会迎上来给我一个拥抱,至少微微一笑是会有的吧。

可事实并非如此,从我和越念林走进门到现在,秦大妈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反应,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看到了我,因为她眼神是那么空洞,空洞到我根本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月姐,月姐……”

我干脆盘腿坐到了秦大妈的身边,在她耳边反复叫她,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言不发。”

越念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坐到了我们的身旁。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呀!”

“这也是我想搞清楚的问题,但事情的真相貌似只有她才知道。”

“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

“没错。原本希望你能安慰到她,没想到……”

我心中一沉,我知道最担心的情况真的来了,“所以,颜岩是真的死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越念林看着我的眼睛,我想他虽然猜到我见过颜岩,但并不知道我和颜岩见面的细节,既然如此,在没有真正弄清楚他们之间关系的情况下,我想我还是不要说太多。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么一位大佬,居然就这么死了,可怜我月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偏偏只是一场空。”

在这种生离死别的特殊场所,真的不太适合说这种丧气的话,因为这里的气氛会将负面的情绪放大,再放大,放大到影响了别人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影响到了自己。

悲伤始料未及地笼罩着我,看着秦大妈似疯未疯的状态,看着不远处那个冰冷的箱子,我忍不住将我的好友紧紧地抱进怀里,希望我的温度可以让她还能看到些许生的希望。

“我知道张平是他们的人,而且他盯得特别紧,所以我不敢名正言顺地找,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找到了赵玉寒,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躲在梨山疗养院里。”

“但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明明两人都很好呀!”

“我也以为是这样,我相信赵玉寒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赶到的时候颜岩躺在客厅沙发的地板上,秦月跪在他身边,抱着他的头,一个人默默地流泪,问她什么也不说。那时候颜岩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没有一点鼻息,所以我确定他已经死了,而且是本人。”

越念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故意加强了语气,我想他或许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毕竟他应该比我了解颜岩,从他在颜家的地位就能看出来。

“对了,赵玉寒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我四下里看了一圈,诺大一个遗体告别间,就只有秦大妈、我和越念林三个活人,然后就是偶尔会进来烧纸和点香的殡仪馆工作人员,颜岩叱咤商场这么多年,成功投资和帮助了这么多优秀的企业,其中也不乏某些知名的大型上市公司,这些公司的业务做得热火朝天,又有谁会想到,他们的投资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从第一次真正认识赵玉寒开始,就能大概感受到她与颜岩其他几个女人不一样,她对颜岩的感情不是用金钱或者权利可以衡量的,她又怎么会缺席爱人的最后时刻呢?

更何况按照越念林所说的,是她牵线才让越念林得以找到他们,她没有理由不知道颜岩过世的消息呀!

“我也不知道,那天她带我去找他们,后来我忙着处理颜岩的后事,竟没有注意到她去了哪里。”

“你怀疑她?”

越念林没有说话,低头想着什么。

“她应该不可能背叛颜岩。”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就是觉得不可能。”

“不会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吧?”

还真被他说中了,要说理由,我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从上次看到她的情况看来,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是真爱颜岩,既然是真爱,就不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来。

“是又怎么样?我觉得她是一个,一个很有个性的女人,在美丽的外表下,似乎长着一颗百年不遇的纯粹心灵。”

听到我的描述,越念林竟没忍住笑了出来,依然是那种似曾相识的笑容。

“笑什么呀?这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和女人看事情的角度和方向本来就不一样,我们女人能够看到的细节,你们是一定看不到的,你们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逻辑党、理性党,可恰恰是对自己逻辑和理性的过于依赖,以至于蒙蔽了你们的双眼和感知的能力。”

“我怎么觉得你的理由一点儿都不靠谱呢?算了,说一下接下来的打算吧!今晚是颜岩的大夜,按照习俗需要守夜,不过看秦月的状态,就算我们现在把她挪到酒店去,她估计也不会有感觉。”

“不,我不能这么做。”

虽然越念林说的都对,虽然即使我们这么做了,也没有人会来质疑和指责我们,但我做不到,因为秦大妈做不到,如果她是清醒的,她一定不会扔下颜岩自己回酒店睡觉,我尊重她对颜岩的感情,所以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

越念林欲言又止,原本已经站起身来了,又一脸无奈地坐回了原处。

“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而且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要是清醒过来的话一定会害怕的。”

“谁说她是一个人?”

“啊?”

“还有我呀!秦大妈是我的好姐妹,我们曾经共患难过,这种时候我当然要陪着她啰。”

“可你在这里也不安全呀!记得下午的事情么?”

“那是针对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名人富豪。”

“这个地方这么恐怖,你那么胆小,秦月又痴痴傻傻的,你确定你不走?”

“谁跟你说我胆小了?三十几岁的人了,我离过婚,我失过恋,我一没钱,二没色,我怕什么?”

此时此刻越念林脸上无奈的表情突然间让我在脑子里蹦出两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词来:可爱,但这个词刚刚萌生出来,就被我砸碎在了摇篮里,因为“可爱”这两个字真的跟我眼前这个男人八杆子打不到边。

“你走吧!这是我们姐妹的事,别一直杵在那里,我一会儿会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他会过来陪我的。”

“男朋友?”

越念林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然后又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收了回去。

“你也有男朋友?”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就不能有男朋友?”

我眼睁睁看着他脸上那丝奇怪的表情以燎原之势突然反扑回来,然后越演越烈,最后竟然演变成了类似于愤怒的神情。

“那你叫你男朋友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再一次被似曾相识的感觉触动。

“莫名其妙,真是个神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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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生离和死别

越念林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时候觉得他是一个严肃而颇有威严的人,作为科技界精英,他是人工智能领域的风云人物,作为商界精英,他动动嘴皮子谈论的都是上亿的买卖,他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僵尸脸,总是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又因为太过帅气和轮廓分明,让人对他的居高临下竟然没有半点怨言,但有时候又感觉他像个孩子,霸道、幼稚,甚至是傻逼。

不过无论如何,他说的倒是没错,殡仪馆这个地方真不适合活人待下去,阴气逼人,死气沉沉,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场景突然一时间都跑到了我的脑子里,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地方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充斥着满满的代入感,感觉随时都可能从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恐怖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而其中最大的恐怖,莫过于躺在那里的颜岩。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呼他为颜岩,按照某些人的说法,人死后灵魂是会出窍的,而灵魂的存在与否正好标志着这个人的存在与否,没有了灵魂,身体不过只是一具躯壳。

大部分人还是并没有想那么多的,毕竟人生在世已经够复杂和深刻的了,若是死掉了还要复杂和深刻,那就实在是太累了。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另一个事实的存在:人们对与死亡这件事情,基本上是没有接受度的,就像是完全处在另外一个未知而神秘的世界,如果死者是至亲之人倒还好,亲人之间的血脉相通可以很大程度上打破这一层厚厚的墙壁,让生与死可以勉强实现和解。

但大部分情况下,面对尸体,特别是一具没有丝毫血脉关系的尸体,人们会不自觉地感到恐惧,可能并不太清楚恐惧的对象到底是什么,是尸体本身,还是看到那具尸体后可来出现的奇异变化,尽管这些变化基本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譬如会不会突然间睁开眼睛,或者突然间坐起来,突然间喊出自己的名字,如此这般。

为此,我让自己的身体可以尽量地躲在秦大妈的背后,不要让那个水晶棺材在我的视野可及范围内出现,我想这可能是当下我还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但尽管如此,随着黑夜一步步的深入,我越发感觉到阴森和恐怖。

原本并不想给mike打电话,因为我知道他实在太忙了。几乎每天发给我的微信信息都在午夜以后,以至于我和他这个人虽然同处一座城市,却也存在时差,我当天看到的,多半是他昨天发给我的内容。

但男朋友存在的价值不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无条件地站在你身边吗?

作为女人,我们不仅应该学会如何懂事,如何设身处地地为恋人着想,如何小心翼翼地维护男人的对外形象,还应该给彼此制造互相需要和互相有存在价值的机会,至少要做到这两点,才能让彼此的关系更加地根深蒂固。

那时候的我坚信自己的理论无懈可击,可如今想起来,两个人相处,又何止是这两点那么简单。人都是复杂的,何况是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男人和女人。

我最终还是拨通了mike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出现了他性感的声音。

“喂,宝贝。”

“你在忙吗?”

“嗯,还在公司呢,给你说一个好消息,刚才老宁说有投资人联系他了,要给我们投资。”

mike的声音很激动,有种如释重负的兴奋感,我知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公司的财务状况烦恼,他找过很多的投资人和投资机构,基本都吃了闭门羹。

“真的吗?那简直是太好了,这样当下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就是呀,简直是天降好运,意外,太意外了,终于可以起死回生了。”

“嗯,恭喜你亲爱的,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吗?有你,有这份事业,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我有些犹豫,在这样一个对于mike来说值得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真的有些不忍心,不忍心让他跟我一起待在冰冷的尸体旁,而不是和团队成员一起,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开香槟庆祝。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吧,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有约会了。”

“你不用跟团队庆祝吗?”

“庆祝是当然的,不过我更想在现在看到你。”

“我……我在殡仪馆,颜岩死了,我必须留下来陪着秦月。”

“啊?你前不久不是才见过他嘛!怎么就……”

“我也很意外。”

“你马上给我发个定位,我来陪你。”

“嗯。”

就这样,我挂断了电话,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但总体来说是开心的,mike会主动说要来陪我,成年人之间爱情最好的状态,莫过于我不说,你都知道。

然后如他所说给他发了一个微信定位,突然想到越念林遇袭和甩掉黑色轿车的事情,又赶紧补了一条信息,意思让他对颜岩的死保密,暂时不要对外说。

在这之后,我就陷入到了漫长的等待中,等着我亲爱的性感又帅气的男朋友,出现在福寿堂的门口,带着他那百年不变的温暖笑容。

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期待中的笑脸,有的只是门外无尽的黑暗。

我再给mike打电话,想问问他到哪里了,可电话那头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我又不能扔下秦大妈出去找他,只能无奈地继续坐在原地,给痴痴傻傻的好友吐槽我这个磨叽的男朋友。

差不多熬到晚上10点左右,终于有了mike的消息,可我盼来的并非是他本人,而是一条微信。

“宝贝,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what??分手!

看到这条信息的我第一反应是mike的手机一定是中病毒了,于是我再一次给他拨了过去,但依然是无人接听。

不会是出事了吧?

以我对mike的了解,他不可能发这样莫名其妙的信息呀!更何况这信息的内容居然是“分手”两个字,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如果信息真不是mike本人发的,排除掉中病毒被远程控制的情况,那就说明他的手机不在自己的手上。而不在自己的手上又会发这样内容的信息,除了可能是朋友的恶作剧,我真的想不出来会有第二种原因,可mike身边的朋友我都知道呀,似乎并没有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搞恶作剧的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算了,与其自己瞎想,还不如先报警再说,以防万一,救人如救火,半点也懈怠不得。

于是我立马按下了110三个按键,可电话还没有拨出去,我的手机便接收到了一个来电,正是mike的。

“你怎么回事?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能隐隐听到微微的呼吸声,“喂,mike,怎么不说话?喂……”

“林子,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这一次是清清楚楚从mike的嘴里说出了这句话,虽然隔着手机,但mike的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就是他此时此刻正在说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是为什么……”

“对不起,林子,真的对不起。”

然后mike挂断了电话,就像是一场晴天霹雳,我双眼看着面前的秦大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梦外,孰真孰假,我有些分不清楚了,让人伤心的不是被甩,而是明明以为还相爱却被甩。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大傻子,总是有一种顽固不化的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明明那人那事已经渐渐地发生了变化,而自己却不自知。

苏予那会儿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

是需要有多大的傻劲儿,才能在同一个问题上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如果是越辰宇时代的那个潘林子,此时此刻一定是呼天抢地,要死要活地哭个死去活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尽情释放自己的软弱和悲情,但如今的潘林子,已然失去了越辰宇,失去了苏予,如今又再失去mike,被放弃的感觉反而被无奈冲淡,年龄越大,经历越多,越会知道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缺陷,没有人是会如你所愿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离别是常态,相聚反而变成了偶然。

在空荡荡的殡仪馆里,我和秦大妈,一个正在经历着生离,一个在经历着死别,世界对我们那么残酷,我们更要加倍地对自己好,要加倍地抱团取暖。

当我成功地用一碗热腾腾的心灵鸡汤完成了自我安慰之后,我也试图在现实世界中为秦大妈来点热腾腾的安慰,只是并非鸡汤,而是开水,有时候一杯热水或许就可以抚慰人心。

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找到水壶一类的东西,只是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台半人高的饮水机。可当我走近看时,才发现饮水机里面根本就没有水,插头倒还是插着的,机身上的红色小灯也一直亮着。

我赶紧关掉电源,以免干烧引起安全问题,然后就想去找一找殡仪馆办公室,看能不能弄点热水来。

第五十五章 还好你来了

“谁?”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颜岩,又看了一眼秦大妈,他们一个安静地躺在棺材里,一个默默坐在原来的地方自言自语,那么刚才那个黑影又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殡仪馆值夜班的工作人员?

我想应该十之八九了吧,毕竟所谓的鬼魂,只是在文学作品、影视剧一类的作品里面出现过而已,还没有谁证据确凿地见过,既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那么谈鬼色变便都是自己的幻想,我就是这样自以为成熟稳重地安慰着自己已经有些被吓到的内心。

正好,我得找他们送桶矿泉水过来,要不然这个漫漫长夜如何能够待得下去。

于是我赶快追了出去,可门口哪有什么人,只有常青树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站在道路的两旁,在夜色下显出深邃的墨绿色,路灯可能是有些接触不良,一闪一闪地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不远处是一栋不高的楼,斜对着我所在的方向,隐隐还能看到有灯光从一楼的某个房间里面透出来。

或许那就是工作人员的夜晚值班室吧!

于是我赶紧转身回去告诉秦大妈我去对面大楼要水了,虽然不知道她是否听得进去,但我还是得告诉她一声,在我看来,她如今的失态,仅仅只是因为承受不住眼下的打击所以放任自己想要逃避这个现实世界而已,这都是暂时的,秦大妈并没有真疯,我了解她,所以我坚信这一点。

给她简单交代了两句,我便走出了福寿堂的大门,沿着常青树守护的小路,想要绕到大楼的正面去,四下里有点过于安静,要不是有两旁的路灯所照出的温暖的光线,我想我此时已经被恐惧的心理吓得瑟瑟发抖了。

没走多久,便看到一个台阶,台阶上是jinru大楼的走廊,走廊的上方还挂着红色的条幅,上面写着政府的指导思路和宣传口号,走上台阶再往里走一些,是一个宣传栏,上面有殡仪馆在职人员的照片和办公室的名字。

本着好奇的心态,我站在那里稍微多看了两眼,毕竟我对丧葬事业实在接触太少,虽然这是每个人,无论身份地位的高低,无论生前有钱没钱,无论经历过怎样的悲欢离合,总归还是会走上这条道路的,所以丧葬事业事实上必不可少且非常重要,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依然还是认为干这种与死人打交道的工作实在是太需要勇气了,更何况这上面分明还有几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男女。

年轻的生命整日里就这么裸地面对死亡,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宣传栏旁边就是一条走廊,在我所站的位置可以听到男女说话的声音,只是并非现实中的男女,一定是有人在看电影或者电视剧。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值夜班确实挺具体的,能有一部好剧陪伴,也是不错的。

于是我赶紧加快脚步,朝那个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头上贴着“值班室”的牌子,可一走进门我便失望了,桌上确实有一台正在放电视剧的电脑,那电视剧还是最近炒的很火的绯闻男女主角,但电脑前的黑色椅子上却是空空如也。

可能是上厕所或者巡查去了吧,刚才不还在福寿堂门口出现么。

我心想,或许等等就回来了,毕竟大半夜从福寿堂过来的路并没有想象中好走,好不容易来了,又再回去,待会还得再来一趟。于是,我决定在办公室等一会儿,可差不多等了十来分钟吧,也不见有人回来,四下里也没有联系电话什么的提示。

电脑旁放着一个蓝色的座机,我想要用那座机给自己打个电话,只要有了电话号码,一会我先回去,然后给值班室打电话就好了,可我想得倒是挺好,当我拿起电话头在按键区域按下我的手机号码后,电话那头却提示我没有使用权限。

实在没办法,我还是决定先回去,说不定在外面能够碰到外出的工作人员。

可当我再一次踏进福寿堂的大门时,我的心中一惊,感觉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突然间笼罩在了这里。

先是秦大妈,我离开的时候她是朝向颜炎的方向,事实上我和越念林一进来她就是这样坐着,一直到我离开都没有变换过姿势,可当我从值班室回来的时候,她却整个人朝向大门口,并且不再低头自言自语,而是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大门的外面,无法判断她到底在看什么,因为她的眼神是涣散的,空洞无力。

然后我发现明明被我关掉的饮水机,这时候红色的小灯竟然还亮着,好好的一台饮水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自己启动起来,说明有人又来打开了开关,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如果是人,明明桶里面就没有水了,干嘛又把开关打开,这完全说不过去呀。

可这些都还不是最瘆人的,让我脊梁发凉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我已经被饮水机吸引,满脑子疑惑和不安时,我一转身居然发现颜炎的水晶棺材被打开了!

颜炎还一如既往地躺在那里,但那棺材却被掀起了一条缝。

若是在以前,我早就吓得捂住眼睛转头就跑,越念林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就是一个胆小鬼,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仅仅是一个胆小鬼,我还是一个想象力很丰富的胆小鬼。

因为我虽然胆小,却极喜欢看恐怖片,特别是以诡异瘆人见长的日韩系恐怖片,看到一些恐怖的环节,不免就会在大脑里存储下来,下一次遇到类似的环境,类似的细节,就会很容易被提取出来,加上自己的发挥,就这么可以把自己吓得半死。

此时我已经幻想过好多个恐怖片里面的情节,说实话,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可如今这个形式,我哪能丢下秦大妈自己跑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在棺材背后的墙上有一扇紧锁着的小门,就在我几乎已经被恐惧的狂欢淹没的时候,这扇小门居然打开了。

一阵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毫不夸张地说吹得我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瑟瑟发抖,黑暗中什么也没有,突然,从门口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

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就想大叫,可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根本叫不出来。

我觉得我的手脚已经开始发麻,渐渐地失去知觉,可更吓人的是,我的背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要命的是,这个影子像是在一路向我走过来,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的耳朵变得异常敏感,甚至可以听到影子移动的声音。

“你站在这里干嘛?”

天啦,影子居然还会说话,更要命的是,说话的声音还很好听。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掩耳盗铃虽然是对人的讽刺,但是在关键时刻却真的会变成一种急性的条件反射,眼睛闭上了,便看不见那些恐怖的东西,似乎如此一来,便能来个瞬间逃离,置身事外。

“你到底在干什么?”

影子还在固执地跟我说话,现在连鬼魂都这么主动,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你快走吧,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跟我说话……”

我感觉自己跟秦大妈一样,已经瞬间癫狂,不敢睁开眼睛,抱着头就原地蹲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越念林,味道也像,说话的语气也像。

我强迫自己将眼帘微微抬了起来,果然,越念林。

我也顾不了什么老板与员工,人夫与寡妇了,我一个跳跃,就钻进了越念林的怀里,“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怎么不早点回来……”然后眼泪花儿就止不住往外流,说话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了。

也是难为了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企业家,居然就这么被下属离异女员工非礼,可那时候的我真的被吓傻了,我想就算进来的是头猪,只要是踹气的,我也能抱着哭半天。

我以为他会突然震怒,没想到他竟然在我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问道,“好了,没事儿了,怎么会吓成这样?”

为了掩饰尴尬,也是真的觉得匪夷所思,我就把所有诡异的细节都给他说了一遍,原本以为他会瞬间变身福尔摩斯,用科学的手段给我一一破解,可没想到,他竟然嘴角上扬,一脸坏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不太好笑,有些人话说得大义凌然,最后还不是被吓成了狗。”

说话间,又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我感觉胸中有一团无名怒火,随时可能喷发出来。

“这件事情很好笑吗?你的好朋友不是死了吗?好朋友死了你还在笑,你就不怕他突然跳起来咬你一口?”

“怕他突然跳出来咬一口的恐怕是你吧,刚才是谁说吓死了,是谁没脸没皮地就往男人怀里钻。”

“是呀,我没脸没皮,那你刚才干嘛抱着我,还抱那么紧,都把我抱疼了。”

也不知道越念林的神经系统到底是怎么搭的,我越是生气,他似乎越是高兴,越是忍不住笑,看他样子要不是在殡仪馆这么个严肃冷静的地方,要不是颜炎的尸体就摆在那里,他恐怕是要笑到抽风了。

“真是被你气死了!”

我赶紧深吸一口气,我要控制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因为我怕我的暴力相向会让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活人又消失了,当然更加怕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的工作机会,又像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跟我来。”

越念林不容分说,抓住我的手,便把我朝颜炎的棺材边拉,

“你知道这个棺材要怎么才能打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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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夜色解疑

我看着突然变成正经脸的越念林,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

看样子这并不是一个问句,他压根儿没有要等我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这个棺材不是用传统的密封方式,而是嵌入了智能化的程序,可以通过操作版来控制,除非拿到那操作板,要不然想打开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是殡仪馆员工干的?可殡仪馆员工干嘛这么做呢?”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老子……”

算了,看在颜炎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免得让死人看了笑话。

“那这个饮水机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难解释的,饮水机的开关打开必定是因为有人觉得应该把开关打开。”

“你这不是废话吗?可是里面根本没有水呀,打开不是干烧吗?万一烧坏了怎么办?运气再坏一点,万一烧到短路,引起大火怎么办?对!”我突然想到,“难道是有人想引起大火,烧掉这里,或者是烧掉颜炎的尸体?”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灵感感到有些兴奋,因为我自认为这个猜测还是有很多亮点的,原本以为越念林会因此而表扬我,没想到他只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副身无可恋的样子。

“你脑子吓傻了吗?饮水机干烧短路是一个概率事件,如果真有个居心叵测的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你设想的结果,那这个人肯定是智障。还有,烧掉这里有什么用呢?死都死了,烧掉尸体有意义么?既然要烧掉尸体,又干嘛打开棺材,直接烧了不就得了,干嘛搞那么麻烦,增加暴露的风险?如果……”

“你有完没完?猜错了就错了嘛,我又不是福尔摩斯,你干嘛那么激动!”

“我……”

对于粗暴打断越念林的话,不得不说,我感到很爽,真的很喜欢看越念林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不上我,又干不掉我。

“如果我说的都是错的,那你倒是来说说对的原因吧!站在一边说风凉话还不容易,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我这激将法用得也算是炉火纯青了,越念林表面上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死鱼表情,实际上内心已经有些波动了。

“我猜,应该是有一个很熟悉殡仪馆的人来过这里,至于为什么打开根本没有水的饮水机,又打开了颜炎的棺材,我想你就不应该问我了,不如去问问值班的人吧!”

“我去过,根本都没人。”

“你什么时候去的?”

“你出现前没多久呀,最多半小时。”

“现在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也对,还可以顺便……”

越念林望着我,等待着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作为一个女人,我又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并不那么熟悉的男人面前暴露自己尿急的状况呢!可这里实在太吓人了,我绝对不要自己去,万一遇到点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刚才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你,可以陪我去上个厕所吗?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总比尿裤子或者憋成尿毒症好,所以你也不会拒绝的对吧,我们走吧!”

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大概能够猜到听到这句话之后越念林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我不想直视他的这一表情,同时也不想暴露我涨的通红的脸,于是根本不给他面对面的机会,说完话便直接转身朝门口走去了。

还好,如我所愿,越念林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算你还有点人性!我心想。

“喂,你好像走错方向了!”

“安?”

“最近的厕所在这边,但……”

“这样哦,你对这里还挺熟悉的嘛,那就这边吧。”

女人,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就是冲动的生物,如果刚才我把越念林的话听完,就不至于有当下这般的烦恼了:我的面前确实是厕所的入口,但就在女性标志的旁边,一个不大的牌子上,非常醒目地写着三个大字,夜色笼罩,这三个大字却依然深入人心,它们就是:火!葬!场!

厕所修在火葬场的旁边,真不知道是哪位设计师天才的杰作,简直不给在这里守夜的人留活路。

此时此刻,我的膀胱在摇旗呐喊,让我赶快进去,还时不时地通过抽筋来威胁我,但我的脑子里全是火葬场三个字,双脚被恐怖的幻想绑在原地,一点点也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有夜色的掩饰,一定会被越念林看到一个憋尿憋得脸色发青,但厕所就在眼前,却不敢往前走的潘林子。

估计是越念林看透了我矛盾的原因,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我犹豫不前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强拉着我的手就冲进了女厕所。

我一脸懵逼,“大佬,这可是女厕所好吗?”

“那又怎样?”

“是不怎样,只是据说这种行为叫,变态。”

“干嘛听那么多据说,解决当前的问题要紧。”

“有钱就是霸道,厕所都可以不分男女是吧?万一被人看见你可就晚节不保了。”

“我估计这里鬼是不少,女人却只有你一个,谁来看?少废话,赶快解决,我就在这里等你,保证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敢进来。”

好样的,真是英雄不问出处,大佬不拘小节,对于越念林这种一往无前不怕死的英雄主义精神,我表示很是佩服,并且必须双手双脚支持,反正如果被人发现,受伤的不会是我,更何况如果我再不解决,感觉膀胱分分钟可能爆炸。

幸好有越念林在外面镇守,我的膀胱终于得到了稳定的释放,越念林这个人哪里都不好,就是这点挺好,当机立断,只管解决问题。

说来也挺奇怪,自从有了陪我上女厕所这个桥段之后,面对越念林,我竟然也有了几分亲切的感觉,我想,这种感觉或许跟男女初次同居,初尝肌肤相亲滋味后所产生的情感变化有些类似,毕竟上厕所真的是一个再私密不过的事情,既然连上厕所都可以作陪,那还有什么不可以。

这种想法着实有些危险,幸好我已经不是随时随地犯花痴的小姑娘,要犯花痴也不对有妇之夫犯,就算要犯,也要背地里自个儿犯,绝不让人知道。

危险是危险,不过总好过漫漫长夜独自与尸体作伴,之后我们再次来到了值班室,这一次终于看到了一个活人坐在那里,并且就连我这么一个知觉不发达,脑袋容易卡壳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活人明显有些异样。

从我们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发抖,脸色发白,眼神也有些游离,手上的香烟明显只是摆设,烟灰抖得到处都是,看见我们进来,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卫。

越念林果然是越念林,尽管那小伙子表现出了极大的防备心态,但依然三言两语就被问得露了馅儿。

原来,饮水机果然是他打开的。

至于为什么打开,也如越念林所说,是因为他在巡查的过程中发现福寿堂的饮水机没有水了,觉得家属可能需要喝热水,所以帮忙打开的,并非我猜测的想要引起短路烧掉尸体什么的。

因为平日里习惯了先开开关,再搬水桶,且饮用水存放的地方本身离这里也不远,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把开关打开,转身就去打开了棺材后面的小门,就是我先前看到有白色人影闪过的那道小门,因为饮用水就存放在小门后的库房里,整个流程绝对顺理成章。

可就在小门被打开,他走出门去取饮用水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一把刀子横在了他的颈动脉上方。

说来也怪,这么一个半夜行凶的男子,不是要钱也不是要命,小伙子是纯汉子,也不存在劫色一说,只是要他帮忙打开颜炎的棺材,面对凶器在喉,小伙子早就吓得丢了魂儿,虽然觉得不合常理,但也只能摸出遥控板,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之后的事情小伙子就不知晓了,因为那男人叮嘱小伙子,打开棺材后不许往后看,径直从小门离开,不能报警,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如今他之所以选择将事情告诉我们,一来越念林承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来越念林发起了新一轮的威胁,在强势面前,原本就已经精神崩塌的小伙子,更是毫无防御能力,只能选择和盘托出。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他报警?该不会是怕他给警察说你威胁他吧?”

从值班室出来,我忍不住问了越念林,因为虽然饮水机和棺材的疑问已经解决了,但疑点并没有完全消失,譬如那个人打开颜炎的棺材干什么?譬如他的目的到底实现了么?还会不会有下一步计划?譬如那个白色的人影是谁?等等。

这些问题都需要有专业的警察才能解决,但越念林刚才分明就告诉那小伙子,让他不要报警。

“还没有到需要警察介入的时候。”

“为什么?说得好像你掌控着整个局面一样。”

第五十七章 非礼勿听

颜炎被送进火葬场的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我一只手扶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大妈,一只手撑着殡仪馆友情赞助的大黑伞,还要随时担心我的女朋友会因为伤心过度就地晕厥。

越念林信守承诺,陪着我待了一个通宵,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与死者是好朋友,也不是必须要守夜的,毕竟死去的人已经结束了在这个世间的全部修行,而活着人还需要面对无尽的压力和琐碎,但有他在,心里还是踏实的。

果然,在颜炎的尸体推进那个巨大机器的一瞬间,秦大妈终于还是扛不住了,直接晕倒在了地上,越念林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抱起来,送到了休息区。

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颜炎最后一眼,那么一个资本界的大佬,在灰飞烟灭之时,竟然如此寂寥,佛典说佛祖释伽牟尼因为看到生老病死而悟出真意,我想此刻还算清醒的我,也多少因为颜炎的孑然离去而消解了心中对于失败人生的执念。

没有人是注定应该拥有什么的,即使生前有令他人艳羡的财富、佳人与地位,死后还不是了然而去,如同了然而来,原来人生短短一世,不过过客一场,离开早已是注定,一切不过只是梦幻泡影,转瞬即逝罢了。

越念林掰开秦大妈的眼皮煞有介事地检查了一番,又一脸严肃地听了听她的心脏,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得出结论:秦大妈必须要马上送去医院,要不然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我不懂医,但我知道生命很重要,且只有一次,无论越念林此番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我都应该选择最稳妥的方式,那就是跟着他一起,将秦大妈送去医院。

我们的老祖宗告诫我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这双眼睛确凿看见的,却正儿八经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越念林最终并没有把秦大妈送去医院,不对,医院确实也去了,只是他抱着秦大妈,我跟在他后面,走近医院的就诊大厅之后,却并没有像常规的急诊病人那样,经过各种手续,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站到了主治医生的门前,而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穿过拥挤的人群,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后门走了出去。

小门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的三厢轿车,一走出那道小门,原本晕倒了的秦大妈居然醒了过来,不仅醒了,还跟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拉着我一头钻进了白色小轿车里。

开车的人是越念林,我和秦大妈坐在车子的后排。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做梦吧?”

“亲爱的,我会慢慢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但在这之前,你保证一定要原谅我,因为为了让这出戏演得足够逼真,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把你给骗了。”

我觉得我的下巴已经掉到了膝盖上,要不是秦大妈那张生动而美丽的脸在我们面前露出无比诚恳和抱歉的表情,我一定会以为自己不是精神分裂就是午夜梦回,总之一切都显得那么魔幻,魔幻到我极端怀疑这整件事情存在的可能性。

之后,我听到了我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一个故事,更重要的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好朋友和我的老板就这么一步步将我拉进了整个故事里,从一个纯粹的看客,变成了顶重要顶重要的客串演员。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突然暴毙的资本大佬,也没有精神失常的大佬遗孀。

从我突然被调到32楼,到越念林与kathri

e因为我而发生口角,再到将我带到殡仪馆,到刚才那一幕的临终晕厥……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演一场戏,一场颜炎出品,秦大妈和越念林出演的戏。

这出戏的名字叫做偷梁换柱。

剧本故事是这样的:越念林为了让未婚妻kathri

e以为我和他真有一腿,所以故意让平时高高在上的李芸大张旗鼓,极其高调地将我调到32楼去。

李芸中途接了个电话,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眉头紧锁地走开,是为了给颜炎的死作铺垫,从这一刻起,故事的部分才逐渐揭开帷幕。

之后停车场遇袭,然后越念林开车将我带到殡仪馆,他看似是在躲避黑色小轿车的跟踪,实际上只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不想让人知道颜炎下落的假象,实则一石二鸟,为那黑色轿车提供了向导,故意引他们去了殡仪馆。

好不容易得来的结果,自然让人倍感真实,殊不知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对方一定以为是自己出色的车技和头脑让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传说中的越念林也是不过如此,于是他们对这经过自身努力得来的结果,便是多了几分信任。

但这还不够,为了让对方可以再一次确认颜炎死亡的信息,越念林选择故意离开,为对方制造机会,于是就有了把我吓得半死的殡仪馆恐怖开棺事件。

直到对方开棺之后,摸到棺材里面冷冰冰的尸体,才终于确认了颜炎的死亡。

在这整个过程中,秦大妈只需要装疯卖傻配合越念林便好,不是真傻,而那个真傻的人,除了被越念林耍得团团转的那帮子人,还有我。

“不对呀,万一对方打开棺材后,发现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颜炎,那整个安排不就彻底完蛋了?”

“那不可能,林子,你还记得玉寒吗?赵玉寒。”

“当然记得,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很难让人不记得。”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大妈的表情,还好,我的这个好朋友似乎已经超脱了凡俗的夫妻之爱,就跟我在梨山疗养院里看到的情景一样,她脸上丝毫没有情敌间的嫉妒等情感,反而更多的是温暖和感激。

“其实玉寒不仅仅是一名优秀的画家,她还是一个很厉害的蜡像师,经过她手做出来的蜡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被推进火炉的只是一具蜡像?”

秦大妈点点头。

“那清理骨灰的时候不就露馅儿了吗?”

“放心吧,操作机器的早就换上了我们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我的天啦,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感觉我的人生已经jinru到了,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

我说的是实话,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出身,资质平平的普通上班族,遇到这种事情的概率一定不会高于中彩票的概率,恐怕我这一生再也不会遇到更精彩的事情了。

“亲爱的,对不起,我骗了你,让你为我担心了。”

“你丫是挺坏的,你们两个合起谋来,让我陪你们演戏,还不让我知道自己在演戏。不过挺好的,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怎么把你这痴傻的症状给治好了,省了我不少钱呢。”

“呸,还是那个爱钱如命的丫头!”

说话间,秦大妈在我脑袋上一拍,然后一只手把我搂在怀里,“辛苦你了,我代颜炎,也代我自己感谢你,也感谢越总,要不是一路有你们的帮助,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

“可你们到底是在躲什么人?kathri

e跟那些人有关系吗?为什么要骗她?”

“他们……”

“潘林子,还记得我在岛上的时候告诉你的话吗?非礼勿视,今天我再告诉你另一句,非礼勿听,你不是什么都需要知道的。”

秦大妈正要说话,却被越念林给粗暴地打断了,不仅打断了,还言辞咄咄逼人,一副上级领导下达命令的口气。

“我有问你吗?当司机就当司机嘛,干嘛随时随地都想当老板,对人随意发号施令,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说什么不说什么。”

“林子,我想越总是为了你好,你别误会他了。”

“怎么连你也这样?事情有那么严重吗?还要对我守口如瓶。”

看到秦大妈突然间变得严肃而坚定的眼神,我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潘林子呀潘林子,连赫赫有名的颜炎和越念林都对付不了的人和事,你又插得哪门子手呢!就算问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帮不上忙!

“好吧,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不对,是你和颜炎好好的就行,我知道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好,那对你来说一定不是真的好,因为你已经中了他的毒,毒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谢谢你林子,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许天书,要不是他创立了非凡传媒,然后把你给招了进去,我哪能白捡这么个靠谱的好闺蜜呀!”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他刚刚说的,非礼勿听,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找我,我还真怕哪天被吓出心脏病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搞得跟拍电影似的惊心动魄。”

说话间越念林将车子开进了市区一个老式的居民小区,小区的楼间距非常小,大门也很窄,门口坐着一个已经上了些年龄的看门大爷。

秦大妈摇开窗户给那大爷打了声招呼,大爷便笑眯眯地给打开了门。

“你们很熟呀?”

“是呀,大爷人挺好,就是太寂寞,抓这个人吧,就能从天文到地理给你聊上一个小时。”

“难道,你跟颜炎就住在这里?”

“对呀,怎么了?觉得不好呀?”

“也不是不好,只是这房子也太旧了,而且这环境,这么嘈杂,别说颜炎了,就连许天书的豪宅跟这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住得惯?”

“我觉得挺好的呀,在市区生活也方便,出门就是菜市场和超市,邻居大姐也很棒,每次做好吃的都会给我们端上一盆,那厨艺,我给你说,什么五星级酒店厨房,都弱爆了。”

话也许会骗人,但秦大妈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却一定骗不了人,我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并且她乐在其中。

突然,她凑到我的耳边,“你知道刚才那个看门的大爷是怎么看我和颜炎的关系的吗?”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点蒙,“什么意思?”

“她以为我是颜炎的女儿,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着,秦大妈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张笑脸通红通红的,跟先前殡仪馆里面装疯卖傻的那个秦月,简直判若两人。

其实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好笑,但我依然笑出了猪叫声,不是演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高兴颜炎没有真的突然暴毙,高兴他终于摆脱了神秘人物的追踪,也高兴我的患难姐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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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惹火上身

小隐在山林,大隐在市朝。

据说这一被各种电视剧用烂了的金句实际出自东方朔,但东方朔其人本身就充满传奇色彩,是不是他说的,实在待考。

虽然出处没有定论,但话却是有些道理的。

那些整天嚷嚷着要归隐山林的,不过只配一个“小”字而已,执着于环境者,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出世,在乎山林与在乎世事实际并没有差别。

大隐隐于市井,隐于朝堂之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以人民为已民,以世事为已事如此忘乎所以,舍弃执我之念,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

所以金庸先生的小说里面有一个真正的高手,叫做扫地僧,他每天与尘埃为伴,没有口号,不拉横幅,不惹人围观,不标新立异,不拘泥于任何一种矫揉造作的形式,这种境界恐怕才配得上“大隐”二字的真谛。

如今的颜炎算不算大隐,我不敢肯定,毕竟他曾经亲口说过,自己是以不正之道发家,现在虽然与爱人双宿双飞,过上了波澜不惊的平淡小日子,但总觉得这跟主动放弃财富人生的境界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那天之后,曾经叱咤风云的颜炎改名为了李尽,在所住社区的图书馆当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外聘馆员,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领着一份微薄的收入,变身为人群中那个最不起眼的穷老头。

实话说,我不喜欢颜炎,并非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他居然如此彻底地将秦大妈这样一个富太太,折腾成了如今这般的无欲无求,一个人一旦无欲无求是很可怕的,特别是女人,总觉得跟以前的她判若两人,不敢相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我不愿打扰她,即使我很想念那个过去的秦月,我站在原地,她却走出了很远,但无论如何,我就在那里,如果某一天她想要回来,我会张开手臂开心地拥抱她。

“李芸,你说一个人的心性会不会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听过吧?说的就是一个人的本质是黑便是黑,是白便是白,哪有那么多变来变去的,你当是变形金刚呀!”

“可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过去喜欢逛街,喜欢买名牌的包包,喜欢豪宅,喜欢美酒,喜欢肌肉男,跟我一样,现在却仿佛什么都不喜欢了,你觉得这符合科学道理吗?”

“可能是钱花完了吧,没有钱了,喜欢什么都是白搭,还不如就不喜欢了。至于肌肉男嘛,女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今天爱吃火锅,没准儿明天就喜欢清汤锅,谁知道呀,女人的心思就跟水一样变幻莫测。你怎么了?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我依然会常常想起秦大妈现在的处境,我以为她在受苦,可她并不这么认为,意识的差距开始一点点腐蚀我们之间还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患难姐妹关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从调到32楼来之后,我整个人真的是太闲了。

李芸告诉我,我的工作主要是服务大boss越念林,可我的这位大boss根本就很少在办公室,毫不夸张地说,这段时间这位大boss总共就出现过四次,有一次还只是匆匆上来拿了个什么东西,就又匆匆地走了。基本上我连给他敬个礼倒杯水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我现在的工作状态就是,拿着比以前高出很多的薪水,坐在这个比以前高出很多的位子上,整天不知道干什么,无所事事,诚惶诚恐。

这些当然不能告诉李芸,虽然表面上与她关系还不错,彼此也以名字相称,但越是与她相处,越是觉得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根本无法触及的,在没有完全摸清她心性之前,我还是应该谨小慎微一些,免得干错事,说错话,给自己惹来麻烦。

秦大妈的事情就更加不能说了,虽然看上去她是越念林的人,但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就知道事情的全部,稳妥起见,我还是将他们的行踪烂在肚子里为好。

“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我总觉得这不合理呀,一个人的心性怎么能变得那么快那么彻底,说变就变,面目全非。”

“你跟她很熟吗?”

“算是很熟吧,我觉得很熟!”

“我分析,可能有两种情况。”李芸将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和上,端起放在电脑旁边的玻璃杯,一副要给我认认真真答疑解惑的样子。

“一种是她的演技很好,骗过了你。”

“说起这一点,倒还真的不错。”我突然想起殡仪馆那幕戏,秦大妈绝对是实力出演。

“那还有一种情况呢?”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她原本就是那样的呀,只不过是找回了本心而已。人啊,都是带着面具在行走,谁知道面具底下那个真实的人是怎样的呀?有时候连自己恐怕都会不清楚了吧,哈哈。”

“找回本心?”

“至于你的朋友是哪种情况,你就得自己掂量掂量了。”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富太太了,所以我会以为那个背着名牌包包,戴着奢华首饰,画着精致的妆容,整天出入各种高端场所的人就是她,可我确实并不知道,在成为这个样子之前,她又是什么样子的。”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对我来说,她就像是姐姐和闺蜜的复合体。”

“我想也挺重要的。”李芸明显话中有话。

“要不然你怎么能麻烦摆在眼前了,还有心思想这些问题。”

“啊?什么麻烦?”

“你不知道?”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李芸,她也很无奈地看着我,“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如果有,这个人还算可以交。”

我不知道李芸为何会如此说,但从她的表情上看来,我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按照李芸的说法,我打开了手机锁屏,果然,在我胡思乱想秦大妈事情的时候,三姐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我手机设置的震动,没有感觉到,按照三姐的性格,一个不接,就会开始他的夺命连环call,一直call到接电话为止,怎奈我的后知后觉,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感觉到。

发现电话实在没有人接,所以转而连着发了好几条微信。

不看还好,这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怎么可能?没搞错吧!我泄露商业机密,还涉嫌收受贿赂?!”

按照三姐的说法,之前我经手远程电子的合作出了问题,对方已经起诉奇迹泄露他们的核心商业数据,因为我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所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还有人出来揭发我收受贿赂,总之,正如李芸所说,麻烦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还是个重磅。

“没骗你吧?”

“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跟远程电子的合作,每一个环节都是符合规定的,根本不存在泄露商业机密这件事,我从头到尾也压根儿没有收到任何人给的红包。”

“那你手下的人呢?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远程电子的合同属于续约,只是需要我们提供新的创意,所以虽然是大客户,但也只有我和三姐,就是彭洋,参与了,他我是知道,我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相信?你凭什么相信?”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更加不是这样的人了,我对这件事情,对这家公司绝对是问心无愧的。”

“那么问题来了,项目就你和彭洋经手了,不是他,也不是你,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你跟我说没用呀,得董事会相信才行,我也不是董事会成员。”

“那怎么办?”

我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从我进入奇迹以来,对工作一直都是矜矜业业,老老实实地努力干好所有的事情,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我虽并不期待能被嘉奖,但好歹就算无功,也是无过的呀!

如今这等泄露商业机密,又收受贿赂的帽子,怎么可能扣到我的头上!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我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内情?”

“我并不知道什么内情,但我知道,有些人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是……kathrine?”

“这倒是挺像她的作风的。”

“不行,我得去找她,就算对我再不满,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吧!”

“我劝你尽量别跟她正面交锋,在她看来,你不过只是一只蝼蚁,更何况,你的揭发报告是人力资源部打上来的,人力资源部并非她的主管部门,你凭什么说是她干的?”

“你早就知道了?”

我转过身望着李芸,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芸指了指她桌上的一个密封袋,说:“自己看吧,人力资源部严俊签上来的报告,看完自己放到越总的办公桌上去吧。”

我拿起那密封袋,看到表面盖着绝密的红色印章,并且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仅送呈越总”五个字。按照公司的规定,我是不应该看这份报告的,但既然李芸让我看,且又涉及到我的身家清白,我觉得我是一定要看的。

于是我怀着愤怒且担忧的双重情绪拿出了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文件,一字一句学习了这位专业的人力资源部高官对我的指控。

第五十九章 办公室潜规则

看到严俊的故事后,我才意识到,三姐的陈述实在太过避重就轻,平淡无奇了。

根据严俊的说法,我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欲女,贪财、、无耻,毫无职业道德,还工作能力低下。

严俊的故事要从我的上一家公司说起,据说我勾引幕后老板许天书,被老板娘在酒店里捉奸在床,致使许天书与秦月离婚,非凡传媒易主,我因为品行不端,所以被新主踢出局。

之后我又教唆秦月引诱颜炎,致使颜炎生活无度,也间接造成了颜炎的死。

后来jinru奇迹接手了远程电子的项目,因为我的工作需要使用很多的内部数据,且奇迹和远程电子已经合作多年,所以对奇迹很是信任,也将年度关键数据交给了我,我便是将这些数据卖给了远程电子的竞争对手飞鸿科技,以获得巨额非法收益。

我和飞鸿科技的交易无意间被人力资源部向超撞到,于是我向超,让他为我保守秘密,而向超不仅正义凌然地拒绝了我的,还将整件事情汇报给了上级。

严俊的故事写得实在太过精彩,精彩到我差点忘记了故事的女主角就是我自己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而要当众为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文笔拍手叫好。

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就严俊那么一个肥头大耳,随便一拧就能出油的中年男人,居然有耐心这么长篇大论地批斗我,不说构思了,光是在电脑上打出来,也得花不少时间吧,说不定还真是找人代笔。

不仅如此,我素来与他无冤无仇,平时没有业务来往不说,连话都没有说过两句,想来实在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不留后路地来诬陷我。

一定是有人指使,且收了这人的好处。

我将密封袋放在越念林的桌子上之后,就打算下楼去找这位“神奇的小说家”说说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当着女主角的面,绘声绘色地将白的说成黑的的,当然,我也天真地希望可以通过我的这根三寸不烂之舌让对方漏出马脚来。

正在此时,我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能打座机的,一般都是工作电话,于是我也不敢懈怠,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位子上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

“是潘林子吗?”

“是的,您是哪位?”

“人力资源部严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冤家路窄呀,我正要去找这人,这人便主动送上门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打电话找我会是什么事情。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正好,我原本也打算去你办公室一趟。”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我想除了当面对质,我实在想不出在电话里面跟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所以没过多久,我便敲开了严俊办公室的大门,因为是人力资源部总监,所以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严总监,我想请问一下检举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严俊不慌不忙地将手上的保温杯放到桌子上,又笑眯眯地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也没有真犯错,犯不着苦了自己,于是顺势就坐了下来。

然后就听见他用一种怪声怪气的语调对我说道:

“姑娘,那可不是检举信哟,是情况汇报,是我们部门经过缜密调查,搜集了多方人证物证后的调查结果汇报。公司董事会信任我严某,让我坐在这个重要的位子上,我当然要对董事会负责任,你说对吧?”

看到眼前的严俊,我才终于深刻地领会到“装模作样”这四个字的真谛。

我瞬间语塞,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质问台词,如今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原来面对傻逼,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更没有必要去讲。

见我没有说话,估计是以为我在示弱,那严俊便是越发地嚣张起来。

只见他怪模怪样地在门口走了一圈,又转到我旁边的百叶窗边,将那窗户的叶片转了一转,便看见百叶窗整个合了起来,外界再也看不见里面的一举一动了。

做完这些之后,又凑到我的跟前,使劲地用他那肥头大耳朝我脸上蹭,一边蹭,还一边说道,“其实呢,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不用言明了,总之你这个事情吧,可大可小,你年龄也不小了,道理应该都清楚。”

我当然不会想要跟他肌肤相亲,所以赶快往后移了移椅子,让自己跟对方可以保持安全距离。可能是见我不太配合,他反而开始有些明目张胆。

“你既然是从32楼下来的,自然是知道报告是谁打的,这件事情的关键其实在向超,是他一口咬定你干了,还搞什么在先,对我来说,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全凭我做主。”

“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是一个死脑经的人,我知道你工作也很努力,只是少了点靠山,现在出来混,光靠诚实劳动能混出个什么来,最终还得有靠山,你说对吧?”

“你什么意思?”

“只要你肯表明你的态度,我就有法子让你从这件事情里面抽身出来,不过也得实打实得告诉你,全部抽身基本是不可能的,毕竟你得罪的人太厉害,但大事化小我还是有这能力的。”

“表明态度?什么态度?”

严俊望着我,那双眯眯眼在我胸口处来回游荡,一副令人作恶的油腻表情,还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

我也不傻,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作为一个离异少妇,我也大概能够想象出他此刻心中出现的所有污秽的场景。实话说,活了30多年,对职场潜规则这件事情的认识基本还停留在影视剧和小说中,在现实世界里这还真是第一回。

我突然间有一种冲动,我觉得不管是什么,第一次总是令人难忘的,对严俊应该也不例外。

我破天荒地强迫自己在他面前挤出了点笑容,还尽量在这笑容里头增加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我一步步地朝他走过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解着胸前的纽扣,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歹在衬衣的映衬下还称得上是凹凸有致。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严俊已经把我当成了案板上的小绵羊,准备马上要大快朵颐,可以任由他宰割欺凌,于是乎,他双脚伸展,在办公椅上摆出了一个得意至极的轻松姿态。

“潘林子,我没有看错你嘛,你真是个……啊……”

话还没有说完,便是一声惨叫,在办公室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面回荡,余音绕梁。

他命门大开地朝向我,正好给了我狠狠一击的机会,于是我趁着他放松下来的机会,便一脚踢在了他的命根处,天知道十厘米的尖头高跟鞋踏到他私处时候的感觉,一定非常酸爽。

可能是因为太胖的缘故吧,我一脚下去,他便一个倒栽,摔倒在了地板上,我便趁机上去猛踹了几脚,又实在怕脏了自己的手,于是拿起他办公桌上大叠大叠的文件夹朝他的上半身一记猛击。

我连踹带打,那色狗先是骂娘,然后口口声声绝不放过我,到最后我倒是变成了他的亲娘,哭着求我饶了他,不得不说,从知道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到现在,终于暂时解了我的心口恶气。

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打开严俊办公室大门,正好看到抱着一叠文件的向超站在门口,他的脸呆呆的,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双手分明有点**。

那一瞬间,我突然联想到了严俊报告中所写的我勾引向超的情节,如今再看到他的脸,我觉得我的喉咙中有一股热流分分钟可以喷发出来,但我忍住了,并非怕被人看见,而是突然意识到,向超也好,严俊也罢,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用以行低劣之事的棋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不值得原谅,同时也配不上我的原谅。

可以想像,之后的严俊就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见到谁就在谁面前咬我,还非把这件事情说得声泪俱下,大有一种除掉我就是为民除害的姿态。

听他故事的人当然也分成几类,一类心知他的品性,但又挨不过人力资源总监的名头,不好当众得罪,所以也就支支吾吾,蒙混过去。另一类则是义愤填膺,口口声声打人之人应该就地处决的意思。

无论是哪一类,无论是真懂还是假懂,真认可还是假同情,奇迹的大多人实则都是心中暗爽,嘴上了了,说说而已,恨不得我当初再恨一点,将那肥得冒油的人渣直接打个脑震荡什么的,好因病离职,从此还奇迹一个干净。

只有一个人,倒还真把那傻逼当回事,不仅当回事,恨不得要将他口中我的坏说到极致。

这个人就是amy。

蟑螂遇到老鼠,当然就是一拍即合,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整件事情的策划者,也就是严俊口中我得罪了的那个人,恐怕就是kathri

e了,amy原本就对kathri

e是言听计从,借着严俊对我的指控狠狠地中伤我一把,我想这是她早就希望看到的。

之后的几天,密封袋一直放在越念林的桌子上,说明越念林根本就没有回来过,李芸也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份调查报告,作为当事人,我也不好有事没事地去打探消息,倒是三姐,时不时地还通过微信问我是否安好,是否收到了公司的离职通知。

三姐虽然话说得糙,但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反观整个公司上下,还敢踏踏实实把我当好朋友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如果是我工作真的有疏忽,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就算公司不清退我,我也会主动离职,但如今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我干了我该干的事情,所有的指控都是子虚乌有,我凭什么要辞职?凭什么要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留下一记完美的成功陷害案例?

我与越念林虽然相处不多,对他的为人也不算认识地透彻,但我觉得他一定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作为公司的灵魂人物,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公司员工创造一个健康和谐的工作环境,一定不会任由几颗耗子屎,就置奇迹于不顾。

这么说我或许应该心虚,那个人可是他的未婚妻呀!我真正得罪的并非是严俊,而是奇迹未来的老板娘,越念林真的会秉公处理,而没有偏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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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路遇淫邪

熬了一个星期,终于熬到了周五。

这一周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越念林一直没有回来,事关重大,人力资源部不敢直接将我开除,且不说董事会并未如期召开,越念林没有回来,我的案子没有被定性,就没有哪个人敢站出来签字让我走人,加上我这个员工身上,还肩负着一场诉讼官司,万一我拍拍屁股走人了,远程电子又紧咬着不放的话,那么人力资源部是没有办法给公司交代的。

虽然按照公司的规定,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开,实际上早就是一桩公开的秘密了,按照三姐的说法,这个事情几乎已经变成全公司上下茶余饭后的必备话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是乎,我每天上班下班,吃饭喝茶上厕所,过着平民的日子,却活出了明星的滋味,随时随地接受着来自各个犄角旮旯的窥视与谈论,潘林子这个名字没有因为努力工作,辛勤劳动而出名,反而因为一则子虚乌有的荒唐故事,成为了公司的“明星”。

还好的是,我平时可以待在,不,准确地说是躲在32楼,跟我相处的人大多数时候只有李芸一个,但无论如何,我总得经过公司大堂,总得上楼下楼,免不了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如此憋屈地工作了一周,我觉得要是再不找贺菲和秋若一出来吐槽泄愤,在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我一定就已经先行崩溃了,道理都是懂的,要撑住,要坚持,熬也要把想要打倒你的人熬死,可当事情真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就不再会像安慰别人时候那么简单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腰疼的永远不会是置身事外的人。

还没来得及跟我的两个好闺蜜发信息,我的手机就接收到了另外一个人的信息,这个人就是kathrine,我想象中的罪魁祸首。

内容如下:

“我们两人的问题是时候解决了,今晚十点,皇家bossktvvip行政厅,不见不散。”

我回过去又看了一遍信息的内容。

“我们两人的问题”,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真的有点欲哭无泪,我不过是一个向往新兴行业,所以进了奇迹的普通员工,她一个富家千金,公司的中高层领导,大老板的未婚妻,公司未来的女主人,员工和老板之间,“我们”能有什么问题!

已然是人生赢家的模样,跟我这么一个大龄失婚,无钱无权无背景的人较个什么劲!

不过既然她愿意摆到明面上来说,总好过彼此冷战,暗藏杀机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她约我见面,说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还可以有所转机,当然,我也确实很想知道,她为何会费尽心思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所以,此鸿门宴是不得不赴,不仅要赴,还要气势磅礴地赴。

于是我赶紧给自己换了身舒服的战袍,画了个精致却相对保守的夜店妆,选了双气势十足的高跟鞋,喷个了中性女王香,一切就绪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出门赴约。

这家ktv位于城南的商业区,虽然过去从未来过,却是对其高消费有所耳闻的。

这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商务宴请和聚会,而我的工作性质也不太属于需要经常抛头露面的情况,所以对这些场合其实是不太熟悉的。

加上年龄不饶人,过去读书那会儿常常是一群人,男的女的,不管是真交情还是假熟悉,都能勾肩搭背地在ktv一展歌喉,甚至通宵达旦,第二天依然生龙活虎,虽然有的声音是灾难性的,朋友圈里总有那么几个麦霸黑名单,但并没有人会介意,大家想要彼此消耗的,是一群人的孤单而已,时间是年轻的本钱,只要愿意,便可以挥霍无度。

而如今却是很少会再主动想到这样的地方了,太闹腾,一闹腾吧就容易头疼,当年一起闹腾的小伙伴如今也大多都相忘于江湖,真正还保留到现在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家平时各自奔忙,也就能有点吃饭喝茶的时间安安静静地说点人生,说点八卦,说点彼此的悲催与庆幸,一个人的寂寞都说不完,哪里还想得到这般需要一群人孤单的地方。

一走进门,一个穿着正经西装的高个子男士便迎面走了过来,笑容很是官方,一口纯正的普通话问我是否有朋友在,我顺势问了他vip行政厅的位置,原本想着自己找便好,没想到对方直接问我是不是潘小姐,然后不容分说地就要带我过去。

也好,省得我像无头苍蝇般在鬼呼狼叫的地方乱转,路痴是女人的魔咒,没有几个能够逃得掉。

“请问是kathrine订的包间吗?”

“对不起,具体是哪位订的我不太清楚,只是刚才有一位小姐过来说等会儿有个潘小姐会找过来,让我给您指下路,因为我们这里所有的vip包间都是不对外的,只对老板的朋友开放,位置也会相对比较偏僻一些,不太好找。”

难怪,一来就知道我姓潘,还那么热情地给我指路。

说话间,我跟着男服务员三拐五拐地穿过了包间的走廊,又通过了一扇安全门,走到了一处相对比较独立的院子里,穿过那院子,便又是正常ktv该有的陈设,只是这里的装饰更加精致耐看,金黄的色调带着点古朴的味道,高档感十足。这里不再有外面那般此起彼伏,群魔乱吼的声音,如果仔细听的话,也只能听到一点点歌曲的旋律。

随着男服务员的指引,我走进了其中一个包间的大门。

里面很黑,只有液晶屏幕的光亮映射到在场男男女女的脸上,多少也还算能看清,里面并没有我要找的人,kathrine。

我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回头望时,那男服务员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正在我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一个高挑女人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我找到了正主,可定睛一看,却并非是kathrine,而是amy。

“潘林子呀,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这个女人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居然一反常态地对我很是热情,还主动走上前来挽住我的手,将我带到沙发的位置,找了个地方,让我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我的旁边。

“喝什么?啤的还是白的?还是都来?”

“我不喝酒。”

“你不用拘束,都是公司的同事,你看,那边不就是向超么?他旁边就是严俊,那边是市场部的几个人,还有财务的,放开玩,没事的。”

不说向超和严俊还好,说到这两个人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amy口中所说的公司的同事,我也几乎一个也不认识。

“不用了,我是来找kathrine的。”

amy看了看手机,一脸堆笑地继续给我说道,“她呀,恐怕还早着呢,这会子不知道跟越总在哪里快活呢,别等她了,咱们先玩,她来了再说吧。”

说着,就要帮我倒酒。

amy一直在笑,我觉得她的腮帮子都快笑脱掉了吧,“不想笑就不要笑,你笑着难受,我看着也尴尬。”

估计是没有想到我会那么直接,短暂地变脸之后,amy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说什么呢潘林子,没错,咱们是有点过节,但既然kathrine都愿意叫你来聊,我还能说什么,仔细想想,我们两个人原本是没有过节的,我也只是拜了谁的山门,就得遵守山门的规矩不是。”

我没有应她的话,因为在这么一个灯光昏暗,声色犬马的地方,我实在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女人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见我没有回答,amy将一个高脚酒杯硬递到我的手上,自己也端起了同样的一杯,不同的是她的是满杯,我的只有一小半。

“好啦,不要跟小妹我计较了吧,今天之后,咱们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先干为敬。”

说完,她一仰头,就把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了。

放下酒杯的amy望着我,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表明态度。我今天既然来了,初衷就是要跟kathrine把事情说清楚,把事情说清楚的目的,就是希望以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在公司里面可以相安无事,当然也更加希望可以顺利快速地了解掉远程电子那件事情。

如今amy主动示好,棒子不打笑脸人,对我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

于是我也一饮而尽。

“好,既然以后咱们又是姐妹了,今天这样的聚会会经常都有的”,说着amy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原本就比我大了一码,如今的我,就像是一只小鸟,在一棵不知是正是邪的树精下面,听她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

“不瞒你说,对面那一帮子人其实都是kathrine的人,你来奇迹时间太短了,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给你说吧,那个瘦高瘦高的竹竿,90后,财务主管,不对,应该是即将提拔为财务主管,要是没有kathrine,你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吗?还有……”

amy一直在说,我就那么呆呆地听着,我希望kathrine可以快点回来,我也好早点结束掉今天的战役,因为不知道是音乐太吵,还是酒劲太大,我的头突然间疼得厉害,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颗巨大的石头,死沉死沉的。

不仅如此,我的眼睛也越发地模糊了起来,原先还能看到对面的男人们一首接着一首地唱,现在也有些看不清楚唱歌的是谁,只感觉两只眼皮子不停地打架,打得不可开交,有种分分钟就要睡着的冲动。

amy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回荡,只是我已经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只看到她的嘴皮子翻翻翻,翻翻翻……

没过多久,两个男人突然朝我走过来,一胖一瘦,胖子走在前面,瘦子走在后面,胖子一直在笑,奸诈淫邪的笑,瘦子怯生生地跟在他的后面,满脸通红。

amy突然起身走开了,我拉着她的手,想告诉她我的头痛得厉害,想问她kathrine什么时候能来,实在不行我就先睡一觉等她,可是她非常干脆地甩开了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六十一章 你到底图什么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场景,竟然是越念林的下巴,看上去仿佛我正躺在他的怀里,他也默默地任由我躺在他的怀里。

我以为自己在做春梦,更可耻的是,我意淫的对象还是我的老板。

但实话说我却并不想要那么快醒来,因为他的味道真的太好闻了,淡淡的温暖的气息,不娇柔做作,不故作姿态,似乎很熟悉,仔细再感觉又变得很遥远。

可当我努力让自己闭上眼睛,又再睁开的一瞬间,我发现原来这一切并非梦境,我的老板,越念林,他结实而柔软的大腿此时此刻确实在我的头下。

虽然抱有钱人的大腿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这未免也太过诡异了。

先是老板娘约我出来了结私怨,让我以为在奇迹的职业生涯还可以继续走下去,然后是异常热情的老板娘助理给我灌酒,再后来就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心怀不轨的男人想要对我动手动脚,也不知是真是假,到现在,老板居然亲自出现了,不仅出现了,我还莫名其妙地躺在他的大腿上,隔着裤子来了个肌肤相亲。

这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似乎有点逻辑,又毫无逻辑。

该不会是老板想要潜规则我吧?

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三番四次想要挣脱起身,无奈双手双腿瘫软无力,像是根本不属于自己一般,完全不受控制,别说起身来了,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窗外的灯光若隐若现,时有时无,我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一辆车上,而车子应该是在城市的道路上行进着,由于红绿灯的关系,走走停停,耳边偶尔还能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

完了完了,我心想,不会是老板要把我运到私人别墅,然后对我图谋不轨吧!

“醒了?”

在我内心激荡不安,想尽办法想要自我拯救的时候,听到越念林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你放我走吧,我不是你的菜。”

他却像是并没有听懂我的话一般,操着一副严肃中还带着愤怒的语气对我说:

“以后不要喝来路不明的酒,更不要跟不熟悉的人喝酒,最好就不准在外面喝酒。”

明明是他想对我图谋不轨,他居然还很生气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

“我喝不喝酒关你什么事?赶快停车,放我下去,要不然,要不然我报警了。”

说着我努力想要操控自己的双手去摸衣服口袋里面的手机,毫无疑问,我失败了。越念林没有说话,倒是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

“潘小姐,潘小姐……”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我的头真的很痛,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王师傅,还记得吗?”

“哦,是王师傅呀?太好了,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心想,王师傅是个老实人,过去我加班的时候还经常顺道送我回家,还送我向日葵,即使越念林是他老板,我也是有希望可以说服他放我一马的,无论如何,王师傅的出现为我全身而退创造了一点可能性。

“潘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可把越总担心坏了,一下飞机就直奔过去找你。”

“什么担心死了,什么刚下飞机,王师傅,你在说什么呀,都把我搞糊涂了?”

“老王,好好开车。”

在我想向王师傅问个究竟的时候,老板无情地打断了我们对话的可能,可没想到王师傅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样子,居然也有几分英雄气概,不惧淫威,不畏强权,继续说道。

“越总,您还不赶快给潘小姐解释解释,要不然她怕是要把您当坏人了。”

“什么好人坏人的,王师傅,到底怎么回事?”

“我下飞机才知道她们把你骗过去的事情,赶过去的时候你就已经晕倒了,那帮混蛋,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越念林终于开口了,只是不开口则已,这一开口,他的愤怒基本已经通过他的大腿传递到了我的脑子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里稳重到有点不近人情的老板,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比起他这莫名其妙的愤怒,我更加关心的是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晕过去?我为什么会晕过去?”

“你是傻瓜吗?被人整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kathri

e约我在那里见面,我就去了,但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却看到了amy,她很热情地要和我喝酒,还说什么往事一笔勾销,然后……难道,难道那杯酒有问题?”

“amy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吃过那么多次亏,她让你喝酒你也敢喝?”

“我想着莫名其妙结下了梁子,总要解决的吧,要不然以后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还有……”

我想说还有远程电子那件事情,但想想还是算了,那件事情的棘手程度,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清楚的,容易把谈话的重心带偏,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总之你以后离她们远点,还有,不准在外面喝酒。”

“她们?”

“你没看出来他们都是kathri

e的人吗?”

“可kathri

e不是你老婆吗?怎么说得跟不太熟一样,颜炎的事情是这样,如今又是,算了,你们夫妻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也管不着,所以,是kathri

e指使amy让我喝下有毒的酒,然后对我图谋不轨,那个死胖子就是严俊对不对?那个瘦子呢?是向超吗?”

“呵”,越念林冷笑了一声,“我刚才已经把他们打得估计连他妈都认不出来是谁了吧!”

我正想要说点什么,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再次听到了王师傅的声音:“越总,到了。”

“哦,这么快!”

“看是我把潘小姐背上楼,还是……”

“不用了,我来吧,你在这里等我就是。”

“到了?到哪里了?是你家吗?”

我依然躺在老板的大腿上动弹不得,也没法看清楚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到我家做什么?我又不想对你图谋不轨。”

“澳,原来你不是要……那你到底图个什么?”

“这你就甭管了,你先回家好好睡一觉,等体内的药物代谢掉之后,身体就能恢复正常了。”

正说着,车后门开了,王师傅站在门外,越念林先是将我的头从他的大腿上放到车后排座的沙发上,然后自己一脚跨出了车门外,之后又将身体探进车来将我一把拽了出去。

当我半个身体被拽出车身后,他一下子将我抱了起来,没错,再标准不过的公主抱,跟在岛上的动作一摸一样,也跟曾经那个半路丢失的人的动作一摸一样。

“还好王师傅知道你家住在哪里,要不然还真得往我家送了。”

“原来王师傅是你的司机?”

“对呀,他只对我负责。”

“那之前……”

“没错,是我让他在那里等你下班,然后送你回家的,女孩子那么拼干什么,你不知道太晚回家很危险吗?”

我被越念林彻底说蒙圈了,他为什么要让王师傅来接我下班?为什么要为了我打架?为什么会如此关心我的安危?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因为贪玩,突然间闯进了一栋陌生的房子,房子很美,很温暖,很富丽堂皇,似乎对我很友好,能够带给我某种程度的归属感,但房子毕竟是别人的,并不属于我。

“那向日葵不会也是……”

“是我买的。”

“废话,公司的东西当然都是你买的,你是老板嘛,我是想问……算了,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想问什么,感觉全乱了,摸不着头脑。”

“是我买的,因为你喜欢。”

“为什么?”

准确来说,我的这句“为什么”其实包含了两层含义,一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喜欢向日葵,二是为什么我喜欢向日葵,他就要买。这逻辑和这话临到嘴边,却硬是没有说出口,只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不知道自己很重吗?赶快说住几楼。”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老板正抱着我站在我家楼下的电梯间,却不知道应该按哪一楼。

“18。”

电梯很快就到了,有几个人跟我们一起走了进去,我基本能够准确描述这几个人此时内心的台词,因为他们都尽量在掩饰自己对我和越念林的关注,而越是掩饰,便越是泄露了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没办法,越念林确实很帅,不是一般档次很肤浅的模样帅,而是每一根头发,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微表情甚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每一个气味分子,都足以让这全天下的姑娘为之怦然心动。

批判也好,嫉妒也罢,赞许也未尝不可能,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以为自己是真的摇身一变成为了王子怀里的公主。

然而,他们能够看到的,以及我如今感受到的,都是表面文章,秀恩爱谁还不会,可问题的关键是,我根本就不具备秀恩爱的资本,更何况是跟这么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成功人士,有妇之夫秀恩爱。别人的生活总归是别人的,别人的男人也总归是别人的,我和越念林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完全不一样的圈层,和完全不一样的期待,可以看着,想着,甚至是渴望着,却永远不要因为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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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夜半迷情

“你,你把我放在床上就好了,不,沙发上,沙发上就ok,不用放床上,谢谢。”

和苏予拜拜后,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来我家,莫名紧张,还有点担忧,担忧万一他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属于高位截瘫半身不遂的状态,他如果动什么坏心思,我便是根本拿他没办法的。

“哪个是你卧室?”

“你想干嘛?”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能干嘛?”

“你,你……”

“我什么我?我要是在很的不怀好意,你又能怎样!”

“除非你把我杀了,要不然事后也不会让你好看的。”

“说的也是,你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杀你吧!”

说着,越念林已经自己推开了我卧室的大门,将我横放在床上,然后就开始脱我的鞋子和外套。

“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一大龄离异女青年,一不嫩二不美,你不会有兴趣的。”

只见越念林朝我一阵坏笑,“有没有兴趣不是你说了算,是男人说了算。”

说完,又来抱我。

情急之下,我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权宜之计,“等等,这样,你先等我去洗个澡,洗个澡然后再那什么,是吧,干净卫生。”

“就你这样,还能洗澡?”

我这才想到,我如今是手脚无力,根本行动不能自已,哪里还能洗什么澡呀。完了完了,我潘林子此生真要毁在这个好色老板的手上了。

我的眼泪花儿开始止不住往外流,“好吧好吧,反正拿你也没办法,你只答应我,完事后不要杀我,不用你做灭口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看来我今天是注定要丢了这色相了,还好是你,不丑还很帅,不仅帅,还多金,顶多我就当是*了,要是严俊那个死胖子,我都不劳你动手了,我自己就结束掉自己算了,想想都恶心。”

我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用意念控制自己的双手双脚,只希望可以增加点血液循环,快快代谢掉身体里面的毒素,说不定会出现奇迹。

“哈哈哈,这么容易就妥协啦?不像潘林子呀!”

越念林开始笑起来,依然抱着我,放在枕头上,然后将被子理好盖在我的肚子上。

“从小胃就不好,一不小心胃就着凉了,赶快盖住,免得胃疼。”

“安?强奸犯还管这个的?”

“哈哈哈,强奸犯当然也要考虑强奸的质量,病歪歪的有什么好。”

“哦,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该不会是变态吧?”

“笑你傻,一如既往地傻,是我认识的那个潘林子。”

“你别说那么多了,快点,完事了我好睡觉,明天就翻篇。”说完,我闭上双眼,等待着上帝的审判。

没想到什么也没有发生,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越念林右手端着我的水杯,坐在床边。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将我从床上扶起来,让我靠着床背坐着,又将那杯子端过来送到我的嘴边。

“什么情况?”

“怎么那么多废话?这么长时间不喝水,你不渴吗?快喝!”

“哦。”

正好嘴里也干干的,从ktv出来,还没有喝过一口水。如今一大口水下肚,觉得整个身体舒服多了。

“你还是个不错的强奸犯。”

说出来这句话的一瞬间,我还真想一头撞死,我估摸着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受害人会像我这般秀逗的了。我只能安慰自己,既然木已成舟,尽量往好处想,好歹我也不吃亏,毕竟像越念林这样的男人,说高大英俊也是一点没有水分的,更何况作为当今商界炙手可热的科技精英,更是荣耀加身,说不定还能借此桃色事件,顺便当个网红,卖卖衣服拍拍照就能活得风生水起也不错。

“潘林子,你本来就是我的,用不着强奸。”

“安?”

“怎么?有点失望呀?哈哈,我问你个事儿,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只要不强奸,说什么事儿都可以。”

“你家厕所在哪里?”越念林的表情有点羞涩,带着羞涩表情的强奸犯,我估摸着这全世界也就这么一个了。“下飞机就往ktv赶,都没有来得及上厕所,真的是憋死我了。你望着我干嘛?赶快说呀,尿急。”

“哦哦,在进门的右手边。”

说着,越念林就走出了我的卧室。

“那个,那个我家有点乱,其实平时还是挺干净的,只是今天刚周五,我一般周六打扫卫生,所以现在算是黎明前的最后一点黑暗。”

“不用解释了,潘林子,你是什么样的我还能不知道,懒就是懒,干嘛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对了,厨房里那么多杯子,你为啥偏偏就拿了这个?”

我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个绿色陶瓷杯子,这是我众多杯子里面最喜欢,也最常用的一个,但我有习惯把它放在一大堆杯子中间,每次从柜子里面将他拿出来,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的感觉。

“绿色,简单,没有多余装饰和花纹,我猜你最喜欢这款。”

越念林说话间已经站到了我房间的门口。

“你真不是强奸犯?”

“你不信我,还不信王师傅么?”

“也对,王师傅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骗我的。不过,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其实刚才他端着杯子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只是没有说,他右手虎口处有一个很大的伤口,嫩肉裸露在外面,口子处呈现出暗红的颜色,应该是血液凝固之后留下的。

见我问起,他看了一眼那伤口,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那么大一个口子,不会真是打架时候打的吧?”

“什么叫真是打架?你还在怀疑我对你居心叵测,编浑话骗你么?”

“对不起,如果是我冤枉你了,我给你说对不起,只是……”

“只是什么?”

我原本不想说,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面前,但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总有那么几分亲切的感觉,就像第一次看到他时候那样,具体要说亲切在哪里,还真说不上来,只是举手投足间像极了某个人,但那张脸却又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模样。

“只是你说向日葵是你送的,王师傅也是你安排的,如今又为我打架,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吧,我不太相信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对另一个人好,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掉的馅儿饼,你说是吧?”

“那你干嘛要相信kathrine和她那个助理?”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是我的未婚妻,至少是名义上的未婚妻,有什么不一样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竟有几分失望。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和kathrine,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其实不属于同一类人。甚至,甚至你是有些忌惮她的。”

“此话怎讲?”

“还记得颜炎那件事情吗?我记得很清楚,你说过你是因为要让她误会我和你之间有点什么,所以才让李芸把我弄到了32楼。当时我就觉得这里面一定另有内情,只是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方便多问。”

“那现在干嘛要问?”

“喂,你看我,我都已经这样了,差点被严俊和向超那小子给办了,我是受害人也,你们两妖精打架,受伤的是我,凭什么呀!”

越念林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房间里的照片墙。

我这才想起来,和苏予离婚之后我还没有正儿八经好好清理过这屋子,以至于到处都还遗留着他的东西,譬如照片墙上的合影。

“那是我前夫,叫苏予,我们……”

“既然已经离婚了,就不要说‘我们’。”

“啊?”

粗暴打断别人的话,原本就很没有礼貌,还说这般不着边际的话。

“离了就好。”

“你家住海边吗?”

“什么?”

“你管这么宽合适吗?”

还真没见过像越念林这样的人,正常人听到别人说离婚,好歹也会安慰两句,什么人生何处无芳草,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然这都是些没用的废话,但应景呀,大家都下得了台,他倒好,不安慰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

我突然有点气不打一出来,但想到对方刚刚才救了我,又为了我受伤,还辛辛苦苦把我抱回了家,更重要的是,还管着我未来的钱包大小,我的这股怒气始终不好发作。

“越总,您也把我送回来了,水也喝了,我谢谢您,时间不早了,您应该挺忙的吧,王师傅还在楼下等您呢,楼下车多,不好停太久的。”

“你是在下逐客令吗?”

他头也没回,还在继续看墙上的照片,我觉得那十多二十张照片恐怕也快被他看出朵花儿来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人,看别人的照片还能看得那么投入。

“哪有,我哪里敢给老板下逐客令,我这不是想着咱们公民有义务保持交通畅通嘛,这小区门口本来就堵,每次停个车什么的,都会造成各种连锁反应。”

“你是想改行了?”

“啊?”

“那么喜欢王师傅的工作,要不我调你去车班好了,你的学历,至少可以当个领班没问题。”

如果他此时此刻将脸送到我面前,我一定一口老血喷他一脸,好好说话听不懂的感觉,非要人发火才好。

“越总,你说咱俩孤男寡女的,原本就说不清楚了,你那个老婆差点害得我名节不保,如今你还这么晚待在我的家里,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我没有老婆。”

“好,就算你们之间有问题,但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我一个无辜小白,求放过,好吗?”

听到我如此说,他终于不再看那些破照片,转过身朝我走过来,坐到床边。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他坐过来以后,就这么看着我,眼神里面像是有很多话,不愿意说,却又呼之欲出,我被她看得满脸通红,心中发怵,总觉得他好像会做点什么,而我,好像又该回应点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两眼对视了好几秒钟,我感觉整个房间里的空气已经凝结成了冰块,一块块打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我的心虚暴露无遗,而他依然像是最深沉的湖水,看不见底。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对你好吗?”

我没有说话,因为气氛已经尴尬到让我说不出话的地步。

“你听好了”,他凑到我的耳边,轻轻的,他温热的嘴唇触碰到了我的耳朵,我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整个人像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竟任由这种触碰的存在,不拒绝,不反抗,不闹腾。

那一刻,难以描绘的复杂心理在我的心里翻腾,不知该如何形容。

仿佛一种错误的耻辱感在作祟,可这种耻辱感瞬间又化作一种冲动,放任自己去感受他一吐一纳间气息温柔的缠绵,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故事发展到这里,原本该如影视剧里所演的那样,男猪脚的嘴唇顺着女猪脚的脖子一路向下,一段孽缘就此开启,从此开始了相爱相杀的虐恋旅程。

事实是,越念林的嘴唇就停在原处,就在我耳朵的边上,斩钉截铁地说道,“潘林子,你是我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是,你等我。”

我去,最荒唐最狗血的言情小说恐怕也不会这样写吧!霸道总裁突然跳出来对中年妇女说,你命中注定就是我的富太太,这完全不合常理,听起来就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yy呀!

就在我不知道要如何为今天的桃色事件收场的时候,我的好闺蜜贺菲当了我的终结者,为这难堪的场面画上了句号。

看见贺菲被惊讶得掉到地板上的下巴,我知道,今天真是过火了。

可以想象,从贺菲的角度看过来,我坐在床上,越念林伏在我的身上,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男人和女人玩这样的游戏,要么是在拍戏,要么是在入戏。

第六十三章 一环又一环

原来贺菲想着周末了,也该接见一下我和秋若一,可我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就跑到我家来敲门,也一直没有人开门,担心我出了什么事,就用我给她的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正好看到“精彩的一幕”。

看到我好闺蜜的到来,越念林不但没有很尴尬,反而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脸坏笑。还好的是,他也终于没了赖在这里不走的理由,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你丫给他下什么了?看把他乐的。”

越念林刚离开,对我的质问就扑面而来。

“说什么呢,被下药的那个人是我好吗?”

“不会吧,他真给你下药了?你们不会……”

贺菲说话间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就是刚才越念林坐的那个位置。

接下来我的另一个好友秋若一也在贺菲的召唤下到了我家,我就将事情从如何被骗到ktv,之后又如何被下药,如何被越念林带回来都一一给她们说了一遍。

“我的天啦,你都经历了什么!”

我一点都不惊讶于贺菲和秋若一的惊讶,因为即使是我自己,听到自己刚刚的陈述,都挺惊讶的。

“可话又说回来,潘林子,你就这样让人欺负,我可是不同意的。”

“嗯,贺大姐说的对,我也觉得,这人呀,都是捡软柿子捏,你越是一味退让,别人就会越觉得你好欺负,反正欺负你没成本。”

“我和越念林已经分别把那胖子揍了一顿,因为这个,越念林还负了伤。”

“贺大姐你听听,这小妮子已经把自己跟那个大佬划到同一战线了。”

“看你那点见识,同一战线算什么?精彩的一幕你是没看到,比电视上那妖精打架还精彩呢,床都上了,你说是不是同一战线。”

对于贺菲的调侃,我无力反驳,只能平静地微笑。

“这猥琐男是该打,不过听你们这么一说,他毕竟不是关键人物,秋儿罢了,打他可不够解气。”

“牛太太,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打女人。”

秋若一煞有介事地问我:“你就跟我说句实话,你们到底有没有一腿?”

“噗!”

“看她那怂样,你觉得是不是有一腿?”

“那我就放心了,当小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可不帮你。”

我看着秋若一的脸,我知道她这句绝对不是玩笑话,我太了解她了,她一严肃起来,右边眉毛就会抽抽,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你不放,稍微心里藏了点妖魔鬼怪的,立马就能在她如炬的眼神下面现出原形。

秋若一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平日里看她嘻嘻哈哈,什么段子都能说,也都接得住,但实际上是个特别有底线的人,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就什么都ok,一旦越界,可以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我不能理解的是贺菲此时此刻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脸刷得一下就黑了,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一切悄无声息,叶落不留痕。

贺菲跟秋若一可不一样,秋若一一句话不对,说翻脸就翻脸的,谁也招架不住,可贺菲却是那种外强中干,表面上啥都能抗,就没有会让她马上翻脸的话,实际上内心一直在做加法,等加无可加的时候,就是天崩地裂之时。

既然贺大姐选择掩饰,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去揭她的底。

“行了秋政委,你啥时候能改掉你又红又专的毛病呀!”

“这是毛病吗?美德好吗?”

“我倒是有个主意。”

贺菲不怀好意的眯眯笑让我意识到,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需要解释一下的是,每次贺菲心里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时候就会眼睛眯成一条缝,是为眯眯笑。

“给你们看样东西。”

“什么?”我和秋若一被贺菲的欲盖弥彰成功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只见贺菲用她纤细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眯眯笑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让我的内心直打鼓,感觉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先将手机递给秋若一,秋若一看完后深呼吸了一口,又把手机推到我面前,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手拿着手机,一副女土匪的模样。

这一看着实给我惊出一身汗来,单看那照片,我和越念林坐在床上,他附在我身上,我一副欲罢不能的表情……

“你也太厉害了吧,果然是传媒出身,这新闻点捕捉得不错,可谓是恰到好处。”

“我不管,你赶快给我删掉,真是的,什么时候拍的呀?”

贺菲赶紧将手机放在衣服包包里,又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她的包包,“删它干嘛呀,你不懂,这是好东西。”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就存心让你闺蜜我晚节不保是不是?”

“你都离婚了,还有什么节?保给谁看?”

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

“说得也是,但这被人看到多不好。”

“按照贺大姐的套路,接下来是不是就是广而告之,题目我都帮你想好了,就是‘科技精英夜会神秘女郎’,你看可好?”

“敢情好呀,接下来是不是你们谁把我给签了,年薪来个百八十万的,网红出道。”

“好主意也,林子,苟富贵勿相忘呀!偶尔让我家牛牛蹭个热点什么的,推广推广他公司的产品。”

“交友不慎呀!”

我仰天长啸,要不是手脚不麻利,此时此刻一定将这两个小妮子大卸八块。

“所以呀,我们得让它发光发热才行。”

“你一定是有主意了,快说!”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两口以为我报仇为借口自娱自乐的闺蜜,哀莫大于心死。

“要是那个未来老板娘看到这个会怎样?”

“被削掉的下巴估计都得气得长出来,哈哈哈哈。”

“那不就结了,林子,咱们这次就好好地气一气她,她不是爱吃醋吗?那就让她一次吃个够,活活被那醋给撑死最好。”

“对,让她干了这碗醋吧!”

“秋政委,你刚才还说什么来着,小三不是你底线吗?这会儿跟着贺菲瞎掺和什么?”

“小三是我的底线没错,但你本来就不是小三,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顶多就是整整那个女人,告诉她我姐妹可不是好惹的,让她下次再使坏。”

“对,使坏一次,就睡她男人一次,看谁吃亏。”

“那我呢?我的名节怎么办?所有人不都认为我是小三啦!”

“请问这位姑娘,你有过名节吗?”

“没有,可是我有过脸面,还很美很迷人。”

“那正好,让这张美丽的脸面从此发光发热吧!”

“哎呀,放心啦,让贺大姐给你打上马赛克不就好了嘛,谁知道是你!”

“我不干,那不是栽赃陷害越念林嘛,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理由拖人家下水呀。”

“到底是救命恩人还是暗恋情人,你给我老实交代。”

“暗恋你个鬼呀,我要真暗恋他,刚才就把他给办了。”

“那不就结了,这重大的任务就包在我身上了。”

“林子,我刚才也给你发了一个,你留个纪念。”

这天晚上我的头一直很疼,还好有贺菲和秋若一在这里耍宝,陪我度过了这么一个百感交集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立马给贺菲发了条微信让她不要发照片,担心她没有及时看到,我又给她打了电话过去,可并没有人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收到了贺菲发过来的微信,告诉我她知道了。我知道贺菲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便不再为这件事情担心。

因为还有更加令我担忧的事情,那就是上班。

虽然我已经被越念林调到了32楼,除了上下班,基本不会碰到楼下的人,但事已至此,我到底应该如何自处,在没有靠山,没有背景,没有制胜法宝情况下,我应该如何在险象环生的丛林中保护自己,我并没有想得很清楚。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定不能认怂,我不能让那些陷害我的人得逞,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奇迹,就算要离开,也应该是真相大白,洗脱冤屈,又取得工作成绩后再离开,在哪里跌倒就应该在哪里爬起来,还要爬得铿锵有力,站得堂堂正正。

我是一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每天早上都习惯性地要到小区对面的那家包点铺吃个馒头,一碗稀饭和一个鸡蛋,可能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想事情吧,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大货车从我左边疾驰而来,我竟然没有看到,像是着了魔一般,也没有听到旁边人的尖叫声。

在我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一个男人拉到了怀里。

第六十四章 特别的早餐

“怎么是你?”

看到越念林脸的那一刻,我恍惚中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

他也不回答我的话,不容分说拉着我就往回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我在他面前就算不是小鸟依人,也是无力反抗的,只能假装自己在梦游,屁颠屁颠跟着走。

刚才那辆看上去失控了的大货车,如今已经消失了踪影,我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祈祷那驾车的师傅不姓黄,能够安安稳稳找个妥当的地方把车停下来,以免伤及无辜。

继昨晚高位截瘫之后,我又一次上了越念林的车,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被抱进去的,这一次是被强拉进去的。

“你走路不看路的么?”

一坐下,便开始训斥我,让我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走路不看路是我的事,你至于那么怒气相向吗?这回怼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我给强行咽了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也不想回答他这莫名其妙的质问,想着直接下车走人,一了百了。

“你干嘛?”

“越总,您要是再不放我下去,我是真的要迟到了。”

“你这姑娘倒是挺逗,越总都在这里,你还怕什么迟到?”声音从驾驶室传过来,是王师傅的声音。

“是王师傅呀,打考勤的又不是他,眼看着我都得罪了人力资源部那帮子人,我可不能再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坐下,不许动。”

第一次看到越念林发飙,我开车门的手哆哆嗦嗦又收了回来。

“为什么没有看到刚才那辆卡车?”

“没注意到,我那会子就一心想着要去吃早餐,再说了,那不是绿灯嘛,谁知道会出这样的幺蛾子。”

“以后上下班老王去接你。”

“啊?为什么呀?这,这不合适吧?”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你,你,当然是你,大老板。”

我实在无语,不知道越念林又想要演哪一出,接就接吧,还好来的是老王,又不是没有坐过老王的车,正好我也省了打车费,毫无损失。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越念林的脸上分明就写着“不容置疑”四个大字,鸡蛋碰石头这样的事情,我可不干。

“那行,大老板,您开心就好,那我现在可以去吃早餐了吗?肚子真的很饿。”

“早餐?”

“对呀,对面那家早餐店的馒头,那叫一个好吃,不行,想想我都要流口水了,那咱们回头公司见吧。”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要速战速决,可我的意念再快,也没有越念林的手快,只见他不容分说抓起我的手就往外拖,“那敢情好,我也好久没有吃过馒头了。”

“不是吧!你要跟我去吃早餐?”

“怎么?不行?”

“我不是这个这个意思,那就是个路边小店,比不得那些高端场所,不适合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越念林强行拖下车,拉到了马路上。

“合不合适的问题似乎是我说了算吧!”

“行,你牛逼,你说成就成,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去上班,不吃早饭了。”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出尔反尔?”

“你见过不出尔反尔的女人吗?总之今天不吃饭了,权当减肥了。”

我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不争气的肚子却开始打起鼓来,打鼓就算了吧,还被越念林听到了。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脸,我真的想一头撞进地里去。

“走,吃早饭,我突然也觉得好饿。”

说话间绿灯亮了,越念林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走,完全没有要管我愿不愿意的意思。

“你也没吃?”

“对呀,一大早就赶过来了,没来得及吃。”

“你是过来办事还是住在这附近呀?说来也真巧,又被你救了一次,你上辈子一定欠了我不少钱吧。”

接下来,我就带着我的这位身家上亿的老板去早餐店吃了一顿人均10块钱的早餐,开始的时候我特别担心,担心他会对这种路边小店各种嫌弃,自己吃不好不说,还会影响到我吃早餐的心情,可进去之后眼看着越念林把三个大馒头和一碗清粥吃了个精光,脸上还露出满足的笑容,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突然间觉得这个人像是从天堂掉落到了凡尘,有了几分人间烟火味,也越发的可爱了起来。

“好吃吗?”

“好吃。”

“还要吗?”

“吃饱了。”

“那就付账吧!”

真好,今天不但可以迟到,可以不用出打车费,连早餐费都省了,我立马叫来了站在门口的老板娘。

“一共23块。”

见我俩都没有动静,那老板娘又说了一遍,“一共23块,请问谁付呀?”

我看着越念林,跟有钱人出来吃饭哪有让穷人付钱的道理,所以我一个劲儿地示意他赶快掏钱,可他倒好,就像没有看到一般,呆呆地看着我,还傻乎乎地笑。

“付钱呀!”

“我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满以为是便宜占尽,最后却还是被越念林摆了一道,人在江湖走,手段不如人就得认栽,于是,我只能老老实实付了钱,然后跟着他老老实实回到了公司。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是想要置身事外,越是容易跳入火坑。

这个风起云涌的故事,就要从我坐老板的车开始说起。

坐车倒是容易,这座城市这么大,能跟我住在一个区域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就算是住在一个区域,还能看到我上老板车的几率更是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可下车的时候却不是这样,虽然我已经尽力让自己动作快一点,尽快远离这种容易被人误会的场合,但再努力的灵魂,也抵不过倒霉到极致的肉体,刚一下车,就看到kathrine站在门口。

与kathrine对视绝对是我人生中的一场灾难。

灾难的核心不是她试图用眼神杀死我这种昭然若揭的事情,而是我明明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没有去勾引他的未婚夫,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些愧疚,以至于我原本可以用同样的眼神回怼到她服气为止,就因为这种愧疚,让我的眼神再也没有杀伤力。

“你先上去,就待在32楼别下来。”

越念林的这句话像是并非说给我听的,因为我当然要上去,难道还在这里听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不成!事情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如今还有一个擅长于火上浇油和引火烧身的老板在后面煽风点火,我想我未来的日子,恐怕是越来越难了。

刚走到电梯口,就发现李芸站在那里。

“来啦?”

“你在等人么?”我看了看后面,好像也没有什么人。

“对呀,越总让我在这里等你一起上去。”

“等我一起上去?为什么?”

“老板让你做事的时候你会问为什么吗?”

李芸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至少在我看上去是很纯粹的笑,没有什么潜台词。我很想告诉她,她敬重的这位老板正在接受老婆的训斥,生死未卜,可转念一想,算了,还轮不到我在这里多事,搞的好像我跟他们很熟一样。

“林子,你要相信越总。”

“啊?”

刚坐到我的位子上,就听见李芸说出这么一句毫无来由的话。

“芸姐,我跟越总真的没有关系的,不过是普通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而已。”

“一会说没关系,一会儿又说有关系,那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李芸又开始笑,笑得我心里直打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哎,感觉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连越念林最亲近的人都这么想,那还有什么可能能堵住下面那些人的嘴。

“洗不清了就别洗,何必干那没用事。”

“那我总得干点啥吧?”

李芸想了想,“那就好好工作,工作意外的人和事都不管,有越总挡着呢,相信他,没错的。”

“芸姐你真会说笑,他有什么义务给我挡事,不过是商人本性,自求多福罢了。”

“你可别忘恩负义啊,看看这个,昨晚连夜让我做的,今天一早就发下来了,每个部门都有。”说着,李芸递给我一份纸质的文件,标题处写着“人事任免通知”几个大字。

我心里咯吱了一下,以为是远程电子的案件有定论了,公司决定要开除我,细看才知道,是关于严俊、amy、向超和几个行政财务口子的人的任免,当然里面还包含了原来我在品牌部时候的几个人。

文件上说已查明他们几个人做了严重危害公司利益的事情,所以经董事会商议决定,对这几个人进行开除处理,永不录用。

“我的天啦,这些可都是kathrine的人。”

“没错呀。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刚才她怒气冲冲站在那里,就是专门等越总的吧?”

“可能吧。越总知道她今天铁定闹事,所以让我在楼下等着,务必亲自护送你到32楼。”

“所以,远程电子的事情,董事会已经查明不是我干的了?”

“单从这份任免通知上看,貌似没有提到远程电子的事情,总之有任何事情都有越总在前面帮你挡着,你不用担心。”

听着李芸的话,我这心里是高兴一阵,纠结一阵的。

文件上被开除的这几个人应该就是昨晚ktv里面出现过的几个人,虽然有些人我对不上号,但数量大概是一致的,严俊、amy这些也都在里面,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了。越念林连夜处置了他们,对我而言也算是报了私仇,大快人心的好事。

可纠结就在于,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把公司搞的这么乱七八糟,还要越念林出面为我挡枪报仇,心里实在愧疚得很。

第六十五章 绯闻小三

“越总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

李芸看了看我,她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但我敢肯定,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且不说她与越念林的关系本来就非同一般,这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实,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来头,但奇迹创业之初就跟随越念林做事则是不争的事实,要说最了解越念林,且又最得越念林心意的人,一定是非她莫属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觉得跟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也姓越,每次看到他吧,就会不自觉联想到那个人。”

“你所说的这个故人,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吧?”

“哪有,真就是一个过去认识的人,很久没有见过了。我也只是问问,估计是我想多了。”

“别装了,大家都是女人,我还看不出你这点小心思。有些人呀,一旦住到心里头了,就再也走不掉了,时间就是催化剂,就像酒一样,越酿越醇厚,越久越浓郁。”

“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真不是你说的这样,要真这么诗情画意,我还结啥婚呀,可事实是,我不仅结了婚,还离了婚,所以你的说法呀,根本就不成立。”

“再爱又怎样?日子还不得过,难道没有那个人真会死不成?”

“真没你想得这么美,再好的感情,也是经不起时间的打磨的,随便来个长得帅的就能翻了这篇过去,这世界上哪还有那么痴情专一的人呀!”

若不是因为对越念林的行事做派实在有些好奇,我是不想再提到越辰宇这个人的。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套智能化系统,那么越辰宇就是这个系统中一处奇葩的bug,普通的bug改一改就好了,而他这个bug却是时不时地就会浮出水面,久而久之,bug像是变成了系统的一部分,竟也可以跟其它部分和谐共生。

之后的几天我便再也没有心情来想这些事情了,因为工作接踵而至,每天有无数个会议要安排,有无数的文件要准备,不仅是我,李芸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看得出来,越念林是一个重承诺的人,正如他所说,王师傅每天早上都会开车在小区门口等我,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每天等我的人不仅有王师傅,还有他自己。

我每天打开车门的一瞬间,都会看到越念林那张帅气但有些别扭的脸,因为每天按时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事情本身就挺别扭的,我何德何能,能有如此殊荣。但看久了看多了,也就不再那么别扭了,反而多生了几分亲切感,神坛上的仙人一旦有了烟火味,就不会再那么疏离和遥远了。

唯一不太好的是,原本只需要花费一个人的早餐钱,如今却是变成了两个人,越念林一如既往地不带现金,我就得一如既往地给他买单。

事实上,这件事情的糟糕点并非是多花了十块钱,作为老板,他足额按时支付我的工资,支撑着我的所有吃喝住行,这点钱我还是请得起的,问题的关键是,连续三天一起出现在早餐店之后,那早餐铺的老板娘便打心底里认定了我跟他是一对儿,有一次竟脱口而出表扬他,说是现当下能陪老婆吃早餐的男人,真的也就他一个了。

老板娘这话一出,将我尴尬地无地自容,越念林看上去倒挺开心,当天的馒头就吃了五个,还打包了两个带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得到过表扬,把这虚无缥缈的话照单全收,全无禁忌。

其实,我和越念林的交流也就只是在早餐时间和上班的路上,一走进那个水泥大楼,我们就自动切换到老板和员工的角色中,更何况最近公司情况不太好,据说市场出现了大震荡,奇迹的股票从一路下滑,到连续跌停,市值蒸发了大半,投资人、股东和公司高管们都快疯了,我能看到越年林的时间,不是在会议室,就是在去会议室的路上。

可能是因为太忙了吧,kathri

e这几日倒没有再来打扰我,工作上的交集也几乎没有,偶尔在高层会议上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但大多数时候,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老板们各种忙,下面的人反而是闲了,以至于三姐终于想到了我。

原本定于今天中午午饭后立马就要举行的董事会,突然间通知说不开了,于是我正好空出了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可以跟三姐喝一杯咖啡。

“跟小三喝咖啡,我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只是看在你一把年龄的份上,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刚一坐下来,就被三姐来了个当头一棒,打得我晕头转向的,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滚,你才是小三,你们全家都是小三。”

“看看你,还这么大火气,要吃人的样子,有本事你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解释什么解释,我真跟他没关系,就像你说的,我这一把年龄的,我趟这浑水干嘛,吃饱了撑的。”

“装,你继续装,几个星期不见,演技见长呀。”

“彭洋同志,你是来找茬儿的吧?喝不喝咖啡还?不喝我走了。”

我当然是说说而已,好不容易有个同事跟我关系不错,可以跟他诉诉苦,还不会担心惹麻烦,我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

“哎呀,好好说,严俊他们几个都被开了,还有amy,平日里最喜欢找你茬儿的那个,文件上说是做了危害公司的事情,其实不是吧?是不是因为你?”

三姐眼光如炬,胸膛里那个八卦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在我面前昭然若揭。

“谁让他们不好好工作,心存坏念,干了坏事,跟了坏人,说起来跟我有点关系,但也没关系,如今坐在这里的是我,换成别人,他们的坏心眼也一样要使出来的。”

“那可不一定,别人被试了坏大都苦水往肚子里吞,跟你过去一样,最多也就是灰溜溜地走人,直接让他们走人,估计也就你了吧。”

“我可没让他们走,是公司的决定。”

“公司还不是越总的。”

“那就是越总的决定呗。”

三姐望着我的脸,我知道他想用他的无量眼神大法让我自动现出原形,怎奈我就是一根老油条,油盐不进。

“你现在可是本事了,越总每天送你上班,好不乐哉!”

听到三姐这句话,我心中一惊,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恨不得下车进门的时候可以把头装进包包里不让人认出来,可没想到,万能的三姐居然又知道了,我连忙问到,“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是全公司都知道好吗?”

“我的天啦!不会吧,我每次都很小心不让人发现呀!为了不让人发现,我都跟越总说提前半小时来的。”

“我的姑奶奶,那可是越总,身家百亿的科技贵胄,走到哪里不是焦点,多少狗仔在后面跟着,你以为你真穿了隐身衣么?能躲到哪里去?”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是想要站到不容易被发现的阴影处,就越是被阳光追得无处遁形。我这个“小三”的名声,看来已经被“坐实”了,百口莫辩。

“是越总他一定要来送我的,真跟我没关系。”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管理着那么大的产业,也闲得慌?”

“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一直想问他,但每次都能成功被他岔开话题。”

我不敢说,其实不仅仅是一起上班,每天王师傅还会接我下班,只是下班的时候有时越念林在,有时不在,按照王师傅的说法,是越念林担心有人找我的茬儿,再多的信息,王师傅似乎也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离开喝咖啡的露台,我才真正切身体会到了“绯闻女主角”这几个字的分量,不对,准确地说,是“老板的绯闻小三”的分量。

来的时候正当中午,很多人都吃饭去了,没有在位子上,而如今离开,还没有走到电梯口,已经被淹没在了各种吹嘘拍马,献媚讨好的伎俩里,似乎过去的潘林子就是个屁,再怎么努力工作,业绩出众,也不过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员工,不足挂齿。如今沾上了老板的高枝,摇身一变成为了公司的红人,过去眼睛长到头顶的那些个老人们,如今也开始变着法地来巴结我,还想尽量装的顺其自然,那就更别提那些势力惯了的年轻人了。

有利的时候便厚着脸皮扑上去,有害的时候便落井下石,恨不得能多踩一脚,如果这就是情商,如果这就是职场的生存法则,我情愿我妈生我那会儿就不曾给我这份基因,让我做人可以做得纯粹一点,明明白白。

好不容易回到我的阵地32楼,我便下定决心除非工作关系,再也不下去瞎逛,可刚坐到位子上,手机便开始急速地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的名字竟然是“三姐”。

明明刚刚才分开,这会儿又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什么事情那么着急。

我赶快接起电话来,电话那头传来三姐的声音,语气有点急促,“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天啦,赶快看,看你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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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可疑的照片

三姐虽然平日里嘴巴粗暴一点,但这种咋咋唬唬的情况还是少有出现的,更何况刚刚才见了面,如今却又突然来电话让我看微信,语气很是紧张急迫的样子,搞的我突然心生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挂掉电话后,赶快打开微信。

这一看,差点没把我的魂儿给吓掉。

我的微信界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张我和越念林在床上的照片,正是贺菲当初拍到的那张。

可贺菲明明答应我不再发这张照片出来,怎么如今又到了三姐的手上,但贺菲绝不是会出卖我的人,而且她向来是说到做到,那三姐手上的照片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正要给三姐打电话询问,便看见李芸满面愁云地朝我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

“这照片怎么会出现在公司的内网上?”

第一次看到李芸有些担忧的表情,我知道如今正是奇迹生死攸关的时刻,董事会很多人对越念林不满,怪他作为ceo没有及时控制住奇迹在股票市场上的滑铁卢,甚至有人提出让他退居二线,换更有能力更能操盘的人来掌管奇迹的经营管理大权。

这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但可以想象到的,就是越念林为了保护我,强行压制住公司对我的非议,还开除了严俊、amy一干人等,这显然也有可能会让董事会不满。

如今这样的照片流传出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远程电子案件和人员开除事件中,越念林对我的保护,估计大部分人会顺理成章地为这种保护找到“合理”的理由。

毫不夸张地说,这张照片的出现,给那些站在越念林对立面的人提供了坐实的依据。

我看着李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质问,因为我和她一样,满脑子疑惑。

我赶快拿起手机拨通了贺菲的电话,虽然我知道这是徒劳的,因为我相信她,她答应过我的事情,从来没有出尔反尔过,更何况奇迹的现状她也是很清楚的,更加不可能在这一事态里面让奇迹和越念林雪上加霜。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后,我听到了贺菲的声音,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担忧和焦虑。

“亲爱的,你没有发过那张照片吧?”

“哪张照片?”

“就是那天在我家那张,我和越念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幸好除了李芸,其他人都在另一侧的会议室里,虽然目光可及,但会议室大门紧闭,不可能听到我说的话。

“哦,那张呀,我删了呀!怎么?”

“删了?什么时候删的?”

“就那天你给我发信息说让我不要发,那就顺手把照片删了,怎么回事?”

“那照片出现在了我们公司内网。”

电话那头可怕的沉默,能让贺菲沉默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是没有几件的。

“那,你们老板还好吧?”

“我想不太好。”

“嗯,你记得吗?我当时给你的手机上发过一张,你想一想,你的手机是不是被人动过?”

前一秒钟我还在疑惑,既然照相的人都把照片删除了,这难道是闹鬼了不成,照片还能自己跳出来,结果听贺菲这么一提醒,我才恍然大悟,当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贺菲发给我的照片保存了下来。

内网上照片的源头如果不是贺菲的手机,恐怕就只会是我的手机了,可这段时间除了32楼就是我家,要不然就是我家到32楼的路上,并没有发现谁拿过我的手机呀!

“怎么样?”

李芸的声音将我从疑惑中拉了回来。

“这张照片是那天越念林将我从ktv里面救出来送回家后拍的,看上去像是我们在做拥抱这等亲密的行为,但实际上并不是,当时我的手脚还在药物的作用下发麻,根本动弹不得,越念林在我耳边跟我说话,被我好朋友拍下来了。”

“那是你好朋友发的吗?”

“不是。我相信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是她,又是谁呢?你总不可能自己去干这种愚蠢的事情吧!”

我看着李芸,又看了看那边大门紧闭的会议室,对于越念林,我的心中有无限愧疚,只希望那些急功近利的股东们,不要太为难他。

“不是我干的,但那照片很有可能是从我的手机上流传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你的手机被人动过?”

“我想只能是这样,要不然就说不通呀!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手机一直在我身边,没有人动过呀!除了在家,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这里只有你,你不可能害越总的吧!”

说到这里,我看到李芸的脸色有些变化,像是突然间想到的什么。

“其实,也不尽然,比如来开会的公司管理层,比如来送过材料的品牌部和财务部的人……”

李芸看着我,我俩竟然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就是kathrine。

也难怪我们会想到她,毕竟她实在是劣迹斑斑,在公司里处处针对我这件事情,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也曾经用过下三滥的手段,即使不是她亲自为之,也是个幕后黑手。

amy等人被开除后,我在品牌部似乎就不再有别扭的人了,那毕竟是我战斗过的部门,我跟大部分人的关系都还挺好的。财务部更是八杆子打不到边,除了发工资签合同等等事情外,很少会有交集,更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按照李芸的说法,如果不是这两个部门的人,那就是上来开会的公司管理层了。

在这个群体里面,跟越念林树敌的人有多少我不知道,但跟我树敌的却只有kathrine一个,所以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分析,最大的嫌疑犯都应该是kathrine。

我给李芸说了我的推测,她的表情很是凝重,来32楼这段时间里,我所认识的李芸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经验老到,处变不惊的人,也就是俗话说的老油条,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这样的神情,可以想象,事情一定很棘手和麻烦。

不管是谁干的,木已成舟,结果已经酿成,只是不知道这一结果对于越念林来说,会是一场怎样的雪上加霜。

我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手机上那张饱受争议的照片,内心无比复杂。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危险接踵而至,这些如果只是加在我的身上,那我也认了,毕竟倒霉了那么久,也不期望突然间走大运,否极泰来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已,但如今却是连累了他人,这实在让我良心不安。对于会议室里的某个人,竟心生了几分担忧。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坐了好久,手上的工作一大堆,可就是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想做,似乎只要我不动,那些接踵而至的麻烦就能随之停止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看我,抬起头来才发现,原来是那边的会议结束了,股东们纷纷离开,或许也看到了那照片吧,或者是在会上说起了关于我的事情,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很不舒服。

就在我思索着自己处境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了啪的一声响,接下来是左边脸火辣辣地,看到一张女人脸,那张脸原本是很美的,随便放到哪里都算得上一等一地精致和可爱,可如今却在我的面前扭曲着,愤怒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的美貌,直到一声“贱人”落地,那美貌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殆尽。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你就是整个奇迹的耗子屎,这里被你搅和地乌烟瘴气,你还真以为你可以取代我的位置吗?太可笑了吧!”

估计是越说越气,kathrine眼看着又想对我动手,却被人拉住了。

“淇淇,干嘛跟这种人说这些,穷惯了的人,看到有钱人就往前贴,这样的人叔叔我见多了,不用跟她说那么多,直接处置了就好了。”

说话的是张泽彭,国内一家二三线房地产企业的创始人,手上还有许多其他的产业板块,50出头,就已经是身家上亿了,如今也是奇迹的股东之一。

过去我与张泽彭从未说过话,他居然这样说我,这也让我肯定,刚才在那个会议室里,一定针对我说了不少事情。

此人话一出,背后便是好几个人应和着,原来大家都没有走,就等着看这一出好戏,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如今有kathrine蹭头,后面又来了个张泽彭,大家就像一锅被煮沸的汤,瞬间热乎起来了。

而我,则是那只过街老鼠,听着面前一帮子高高在上的老人数落,各种难听的话自然是少不了,也有假意理性的,站在那里分析来,分析去,最后的结论不过是两个,一个是我很贱,另一个是越念林不堪重任。

说我我可以听着,但是因为我而连累越念林,我却是不能容忍的。

“你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能看到这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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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巴掌盛宴

不说话倒还好,我这话一出,kathri

e又怒气冲冲地上来就是一耳光,打得我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她的手刚离开我的皮肤,我就感觉到被打的区域有一种刺痛感,用手摸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脸上多出了一条口子,还正在流血,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kathri

e的手指,上面戴着戒指,指甲应该是精心修饰过得,上面粘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一定是她手上的这些东西划伤了我的脸,原本就觉得很是委屈,如今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众人面前扇我耳光,还划伤了我的脸,如果我还没有行动,那便不是委屈那么简单了,而是懦弱。

在有些人面前,你越是想要息事宁人,想要示弱以求和平,她就会越强势,越无理取闹,越觉得自己就是上帝,无疑的,过去的amy是这一类人,她的“主子”kathri

e又何尝不是。

趁她还在为自己成功对我大打出手而感到洋洋得意的劲儿,我也不想多说,上前还了她一巴掌,左边脸打完,又顺势打了她右边脸,欠债还钱,欠下的巴掌岂有不还的道理。

kathri

e估计打死也想不到我会还手,所以在我还她左边脸的时候,她已经懵了,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也因此给了我还右边脸的机会。

于是,整合事态就这样升级了,我和kathri

e你来我往的“巴掌盛典”无疑就是事态升级的。

原先跟kathri

e一起冲在前线的张泽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退居了二线,而原本站在后面的叔叔伯伯们,看到美丽的kathri

e被我这个恶女人欺负,也纷纷上前来护着,还不忘送了我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言论。

美丽的女人原本就占尽先机,更何况是一个美丽而有背景的女人,奇迹公司名正言顺的未来老板娘。

就这样,我这个自始至终只存在于众人意念中的“小三”,终于被几个巴掌推到了风口浪尖,众矢之的肯定是一点不夸张的,更重要的是,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中都有点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的高门大户人家,成为了那些宅斗的女主角,机关算尽想要踩着正房的尸体往上爬,而不惜做出各种不耻和的事情来。

想要想着,仿佛灵魂出了窍,那些对我的辱骂和指责的声音竟然越来越远,远到我只看到那些不断翻动着的嘴皮子,耳边却丝毫没了声响。

直到一个到了我和kathri

e之间,声音才又一次由远及近,出现在了耳边。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越念林。

不过这个越念林非早上那个,早上那个是奇迹的总裁,是我心中可以信任的朋友,而如今这个,则是我对手的未婚夫,随时可能操上家伙为自己美丽而“娇弱”的未婚妻打抱不平。

我承认,看到越念林背影的那一刻,我还是心存幻想的,像所有心怀偶像剧的思春少女一般,我也曾幻想过这个高大威猛的霸道总裁会突然转身,出其不意得抛下梨花带雨的美女未婚妻,力排众议,站到我的身边来,义无反顾。

但事实是,越念林不仅没有力排众议,没有义无反顾,甚至压根儿就没有转过身来,没有看过我一眼,只顾着那未来的娇妻,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虽然这原本就是故事发展的正常逻辑,王子和公主始终是要在一起的,但人性的原罪驱使着我,竟也有几分失落的感觉。

“越总,这个女人恐怕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对呀,真是太没规矩了,连淇淇也敢打,简直无法无天了都。”

“有这样一个祸害在公司,这公司怎么好得起来!怎么好得起来!”

……

我想我不需要一一列举,大家也能想象这些跟我针锋相对的声音。

若不是他们的提点,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重要,诸如奇迹的兴衰,股票市场的涨跌,市值的大小竟都系于我一人之身。

我仿佛成了马嵬坡上的杨贵妃,烽火城墙上的褒姒,纣王宫中的苏妲己,南京城里的陈圆圆,活该被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只听见越念林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问道,“陈老可是想复出来坐我这个位置?”

“不不不,越总误会了,我只是觉得……”

“既然不是要来坐我的位置,那你觉得什么并不重要,干好股东该干的事就行,不用劳烦来帮我处理我自己的事。”

这位陈老先是被越念林强行打断了想要说的话,如今又被这么一怼,像是吃了一大只屎苍蝇,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只能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就此作罢。

其他那些原本也是跃跃欲试的人,见连陈老这样资历深厚的前辈也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见此情状也都纷纷闭了嘴,枪口近在咫尺,谁也不敢拿着往上撞。

“好了,会也开完了,你们的意见也都表达清楚了,各人手上事情都不少,就不留大家了。”

越念林的话刚说完,李芸便一脸堆笑地顺势上来打圆场。

“对呀对呀,各位长辈这边请,我送您们去楼下。”

说着就伸手引导大家,又跑上前去挽住充气走在最前面的陈老的手,笑嘻嘻地嘘寒问暖了起来,还伸手帮大家按了下行的电梯。

32楼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越念林和kathri

e三人。

越念林搂着kathri

e的,低头跟未婚妻说着什么,看得出来,那个娇纵的未婚妻三番五次想要转身过来找我,又三番五次地被越念林阻止了。

到最后干脆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了一个热吻才将未婚妻安抚下来。

他们吻得很投入,丝毫没有要顾及我的意思,我刚开始还看着他们,后来看样子越念林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势不可挡了,才想到老祖宗教导我们的“非礼勿视”四个字,便赶紧转过头来,老老实实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读书那会儿可以精神充沛地闹腾一天,总也不会感觉到累,而如今,就这样听了点污言秽语,打了两个巴掌,说了两句话,看了点不该看的你侬我侬,便累得心慌。

看了看表,离正常下班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思来想去手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活儿要马上完成,便想要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两个眼皮子打架,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迷迷糊糊jinru了梦境。

梦里还是那片向日葵田,一望无际的向日葵在阳光底下迎风招展着枝叶,巨大的金黄色的花盘朝我的方向开着,我走到哪里,它们就开到哪里,像是一个个小人儿,想要跟我说点什么,闹肚子心事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突然想到苏轼的那句词“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大文豪是纪念自己逝去的爱人,而我,还有这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则是纪念那未知的过往和未知的未来。

人活一世,过往种种,不过来去,有些事情是来不及想的,既然来不及想,更就不可能想清楚,所以你认为是你的过往,在别人看来或许并不是如此,你的心有千千结,别人眼中不过吃喝拉撒睡,是以过往皆是未知也。

过往都未知,那未来又怎会可知?

就像这片向日葵,反反复复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不知她,她也不知我,相顾无言,却反而甚是亲切。

穿过她们茂盛的枝叶,我依然重复着自己脚下的道路,一路爬上了那久违的悬崖,再一次领略到那株孤注一掷的向日葵,站立在悬崖边上的英姿。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恍惚间,似乎我竟变成了她,她也承载着我,我们化为了一体。

但即使如此,我依然没有逃脱掉这场梦境的最终宿命,我终于还是纵身坠下了那万丈悬崖。

梦境果然还是梦境,我竟没有丝毫重力下落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像一片落叶,飘飘荡荡,缓缓下落。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柔且深沉,我的眼前像是闪过了越辰宇的脸,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便又渐渐消失了,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想要将我埋藏了这么多年的疑问,一次性问个清楚。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抓住越辰宇,随着睁开的双眼,我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着另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越念林。

“你还是那么能睡,这样也能睡得着。”

“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赶紧坐起身来,擦掉嘴角边的口水,看了看四周,也看了看窗外。

“现在几点了?怎么天都黑了?kathri

e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越念林朝我笑了笑,一只魔爪伸向了我的脸,“很疼吧?脸上不要随便涂药,保持清洁就好,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了,免得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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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命运的齿轮

打了你的脸,再给你一块糖吃,这或许是全天下老板都深谙的御下之道。

我赶紧推开越念林的手,希望可以阻止这在我看来过于亲密的肌肤相亲。想来之所以会造成如今这局面,我自己多多少少也是要付些责任的,当初我若是坚持不与越念林接触,决然以及断然地对他采取不听,不看,不说的“三不”政策,就不至于将我们彼此置于这尴尬的境地。

“管好你老婆就好,干嘛管我!”

越念林很是识趣地收回了他的手,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反而拉了张椅子坐到我面前,对我说道,“跟你说过她不是我老婆。”

“未婚妻就是未来的老婆,反正都是老婆,有什么区别,越总何必在这里跟我咬文嚼字,是不是老婆其实跟我真没关系,我就一合法合规的普通就业人员,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员工的私生活老板管不着,同样的,老板的私生活也跟员工没关系。”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过了,真没想到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这么长时间。于是乎我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来本身也到了下班时间,二来赶快离开这种是非之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再被不怀好意的人拍到点什么不好看的照片,不是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你干嘛?”

“下班呀,老板!”

“我在跟你说话呢,下什么班?”

“请您看看表,现在是下班时间。”说话间我又将手机放到他眼前,想让他自己看时间,免得我多说。

他看着我的手机,又看着我,一脸苦笑,“你让我看黑屏么?黑屏有什么好看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没有把屏幕打开,一定是睡太久,睡得糊涂了。于是赶紧将手机收回来,在脑海中却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了?”

可能是看到我突然间发愣,越念林便问我。

“如果说那照片是kathrine发的,那他是怎么打开我手机屏幕的?”

“照片?你是说今天会上他们给我看的那张照片?”

我点点头,“我原本以为是kathrine想要陷害我,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起来,是整件事情就不太符合逻辑呀!”

“怎么不符合逻辑法?”

“你想呀,我跟kathrine不熟,她是不可能知道我手机屏幕解锁手势的,既然不能解锁,那又何谈从我手机里面盗取照片这个事情了。还有,按照正常的逻辑,那个人应该是知道我手机里有什么才会这么对症下药地来找什么,kathrine又怎会知道我手机里面有这张照片!”

“嗯!kathrine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从小被宠惯了,性格十分好强,如果真看到了那张照片,应该也不会传播出去搞得众人皆知,我觉得她不会这么来打自己的脸。”

“那问题就来了,不是kathrine的话,还会是谁?”

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得罪了kathrine,连带也得罪了她手下的人,竟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个默默针对我的人躲在黑暗中,时刻盯着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林子,在我看来,你恐怕应该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眼下的事情?什么事情?”

越念林无奈地看着我,我使劲睁着两只本来就不太大的眼睛也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今天的委屈还没有受够?”

我想说你也知道我很委屈呀!作为我的领导,就在眼皮子底下看到下属被一群有权有势的人围攻,亏你也看得下去,不站出来锄强扶弱不说,连出来主持公道都是没有的,也足以令下属心寒了。

“今天可能是挨耳光,不小心被刮伤了脸,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现在是开明盛世,法治社会,大庭广众之下,我还不信了,他们还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让老王每天接你上下班?”

“老王说是要确保我的安全,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远程电子对奇迹的诉讼案件里面,我是关键人物,你们怕我拍拍屁股走人,所以看着我,这我都理解。”

我的这一猜测虽然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也未曾去求证过,但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因为这个,实在再想不出其他什么原因。

我话刚说完,就看见越念林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多多少少让我听出了许多欲哭无泪的无奈感。

“我说潘林子,过了这么多年了,有十年了吧?你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简直是一点没变呀!谁跟你说因为远程电子的事要监视你了?”

“没人跟我说呀!”

“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我是合理推测,用的排除法!”

“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了!”

越念林说得一点都不假,他看上去真的很生气,气得手足无措,吹眉毛瞪眼睛的,让我看着都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身处险境,随时可能被这个正在积攒怒火的猛兽一抓抓进嘴中,茹毛饮血。

“要不然呢?如果不是这样,你倒是给我说一个合理的理由呀!难道是闲得慌?”

越念林听着我的话,仍旧一言不发,他一会坐在椅子上,一会儿站起身来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望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最后,他终于又坐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问我,“那天早晨,就是ktv救你回来的第二天早晨,那辆货车还记得吗?”

“记得呀,也没过多久的事,当然记得。”

“你可不要告诉我那是个意外?”

“那本身就是个意外呀,大货车本来就容易失控,所以苏予曾经说过,不管是开车在路上,还是走在路上,第一要远离的,就是大货车”

我还想说点什么,突然越念林在我面前的桌面上狠狠地击了一掌,我桌子上竖着堆起来的文件,被他击得全部垮塌了下来。

“你干嘛?”

“我看你还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呀!”

“哪个人?”

“就那个人,刚才说到的那个人,那个背叛你的人!”

“你说苏予啊!他是我前夫,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人,我当然不会忘记他啰。说这干嘛?莫名其妙!”

我有点惊讶于越念林听到苏予这个名字时的反应,照理说那就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怎会令他有如此反应。

“别扯这些没用的,这是我的私事,跟工作无关,所以也不归老板管,你就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货车那事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

“什么?”

“他们的目标是你,要置你于死地。”

我想我或许是听错了吧,“暗杀”这种事情不应该只是发生在一些关键性人物的身上吗?国家重要人物,皇室贵族,高级间谍我就是个普通人,暗杀我能有什么好处?

“越总,您在说笑吧!我可没心思陪你说笑话,肚子还饿着呢!”

我看着越念林的脸,心里一沉,突然间产生了种很不详的预感,因为越念林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和担忧,半点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

“好,既然你说那是针对我的蓄意谋杀,那你总得给我说一下谋杀我的理由吧!我一没钱,二没权的,杀我,图啥呀?”

面对我的困惑,越念林先是低下头默默思索着什么,然后又抬起头望着落地窗发呆,之后才又将视线集中在了我的脸上。

他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强行咽了下去。

“你不是饿了吗?”

顾左右而言他,其中必有蹊跷。

“越总,我是饿了,我特别饿,饿得我胃疼,特别渴望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杂酱面能够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可以大快朵颐。可是,暗杀可不是一件小事,跟这条命比起来,肚子饿算不了什么,留着这条命还可以吃很多很多的山珍海味,美味珍馐,所以我真的不急,您可以把暗杀这个事情给我说清楚,说通透,好么?”

我以为我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可以治一治越念林这个调任胃口的臭毛病,可他似乎并不吃这一套,看得出来已经控制住了身体里面的洪荒怒火,打算给我来个迂回战役。

“肚子饿了呢,就应该赶紧吃东西,想要什么呢,就应该积极争取,赶快收拾,我和老王在楼下等你。”

别人说女人的脸像天气,说变就变,我倒是觉得,真正像天气的应该是我眼前的这个人,前一秒还危言耸听的给我说有人要暗杀我,又怒气冲冲的说我愚笨,这一刻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要带我去吃东西!

“跟你吃饭可以告诉我真相吗?”

“看我高兴啰!”

看着越念林离去的背影,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我有病,或者是我们两个都有病,为何自遇见他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开始出现这样那样的插曲,让我措手不及,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命运别有用心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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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竹林面馆

今天开车的不是王师傅,而且我的老板,越念林。

我不知道他想要带我去哪里,我没问,他也没说,每次在公众场合说太多话之后,我感觉自己都会有些抑郁症附身,后悔当初为何要说那么多话,后悔为何没用最简单易行的高冷姿态来面对所有的质疑,更加后悔在那样的场合自己竟然没能全身而退。

事实上,有迹象证明,不仅没有全身而退,还越陷越深。

我坐在副驾驶上,眼看着车子从创业路的拥挤车海挤入华科路的拥挤车海,最后又驶入郭桥街,依然还是没有逃脱拥挤的命运。

就像此时此刻的我,好不容易从前一家公司出来,进入到了梦寐以求的奇迹,又在奇迹品牌部那无声的硝烟中莫名其妙被弄到奇迹的最高层,原本以为终于可以万事大吉了,才意识到真正棘手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命运的齿轮一旦启动,便由不得人去选择方向,好的坏的都得收着,真正的退货无门。

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的侧脸,似乎离我很近,近到伸手可及,可若真的到了要伸手的时候,又感觉他离得很远,远到某一天如果真的消失不见了,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留恋,因为从未拥有,又何谈伤心失去。

“在想什么?”

越念林的话打破了这许久的平静,也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在想,这个点朝市中心走,真还是语言勇气的。”

越念林笑了笑,“对这边的道路很熟悉吧?”

“熟悉?算熟悉吧,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

“你觉得我会信吗?”

“什么意思?你是不信我熟悉,还是不信我生活了十年?”

“我当然知道你生活了多少年,或许比你自己还清楚,我是说熟悉路这件事情,我很怀疑。”

“随便,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明明此时此刻身处泥泞,还连带让我身处泥泞,却还有心思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难道心大也是一种本事,天下老板都应该具备的本事。

更重要的是,不是说要出来吃饭吗?专挑拥堵的路段带人去吃饭,要么就根本没饿,要么就是根本不想请客,让我这么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想来,也是多少有几分欲哭无泪的。

“你是2004年8月份来到这个城市的,到今年整整有16个年头了吧!时间很长是没错,但对于你这样一个路痴来说,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当年花了4年的时间都没有搞清楚明德大学的东南西北,要让我相信你会记得这些七拐八拐的街道,呵呵,根本没可能。”

“你看过我的简历?”

越念林笑眯眯地摇摇头。

“潘林子同志,可是董事长,要是每个员工的简历都需要我亲自去看,那我不得累死?”

其实他还真不用这样来强调自己的身份,我从头到尾都门儿清,坐在驾驶室里面客串着司机的这个帅男人,就是鼎鼎大名的越念林,科技界和商业界的精英和新贵,奇迹公司的最高领导者。

“不对,问题的关键不是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哪所大学毕业的,而是你怎么知道我读了四年书,都找不到学校的路这件事情?”

若不是今天越念林提起,我还真都忘了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明德大学有东南西北四道大门,我的宿舍在东门,上课的地方在西门,所以我除了知道如何从东门的宿舍,走到西门的教室,外加食堂和澡堂的位置外,其他方位和其他地方我基本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谁。

于是,其他同学每月会有结余去买喜欢的衣服和鞋子,去学校附近的娱乐场所撩汉子,而我,却都花在了交通费上,出门就得坐三轮车,要不是就要时刻担心自己走丢。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多光彩,我也没太跟朋友强调,只是身边的人肯定是知道的,譬如贺菲,譬如秋若一,譬如我当时的男朋友,越辰宇对于越念林为何会知道这种纯私密的细节,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像往常一样,越念林并没有回答我,可跟往常又不太一样的是,过去问到他不想回答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一脸严肃,而如今,却是满脸笑容,甚是明朗和开怀。

我也很识趣,你不说,我就不再问,就这么让你憋着,憋死你!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明德大学的门口,此时正好排在几辆同样想要进学校大门的车子后面。

“说到这里就来了这里,你这个人还挺随遇而安的嘛!”

“要看你对随遇而安的理解啰,我倒是觉得自己不太随遇而安,因为离开这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那样好吃的杂酱面了。”

“杂酱面?你该不会说的”

“竹林面馆!”

我们最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家面店的名字,我与越念林虽然有天壤之别,但居然在吃这件事情上,惊人*同。

“天啦,你怎么知道他家?”

我有点兴奋,估计是“竹林面馆”这四个字成功地勾起了我原本已经失落在堵车洪流中的兴奋点,更何况紧跟在“竹林面馆”四个字后面的“杂酱面”三个字,简直堪称“竹林面馆”的精髓所在。

人家说男人是容易被胃征服的动物,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女子又未尝不是呢!

“我不仅知道他家的杂酱面,我还知道他家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个子又高,长得也美,所以是学校里面好多单身屌丝男心目中的女神。”

听越念林这么一说,我的心中更是疑惑高涨了,便斜眼望着他,希望他可以自行说出真相来。

怎奈他却突然闭口不谈,一脚下去,将车开到了栏杆的面前,然后从车上摸出一张卡片,递给门卫。那门卫接过卡片,没两秒时间,栏杆便抬起来了。

“不错呀,你居然有教职工的进门卡?”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没看见刚才前面好几辆等着想要进校门的车都被拦着没让进了么?学校从前年开始就不让社会车辆进入了,进出门严格检查,社会车辆要进去必须事前找内部人员登记给名额。”

听我这么一说,越念林顺手将那卡片递给我,说道,“你倒是了解得挺清楚的嘛,看来是没少吃闭门羹。”

“校友卡。高级,不过为什么你有,而我这个正牌校友却没有?难道……”

越念林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也是明德大学的学生?”

“怎么?不像?”

“太巧了吧!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精英不是国外那什么桥出来的,就是什么剑出来的,没想到竟然跟我是校友!”

“国外固然有几所很好的大学,但国内大学也是有自己优势的,这几年发展也越来越好了。”

“说的倒是,咱们明德大学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我就知道不少名声显赫的大人物呢。”

“恩?”

“譬如你!”

“你倒是不用这么抬举我,奇迹的工资是按照级别定的,我可帮不了你。”

“早说嘛,我也好节约点口水。”

说话间,越念林终于在化工学院猪血一般的红色墙边上,找到一处空着的车位。

“你…不会是想要走过去吧?”

我看看越念林那张满是不怀好意的脸,又看看我脚下那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不免心里凉凉。虽然至今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但明德大学有多大,好歹还是知道的,如今要让我穿着高跟鞋跟着他越念林甩火腿去吃面,恐怕是面没吃到,脚差不多也废了。

可此刻的我饥肠辘辘绝对是不争的事实,听到肚子里那饿鬼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想到杂酱面刚被端上来时候那副可爱非常的模样,我最终决定豁出去了,大不了到时候借口脚被崴了,要求坐三轮车。

就在我为自己的肚子下了如此大一个决心的之后,一双帆布小白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换的鞋呀!你不是打算穿这跟我去吃面吧!”

“可我脚小,不一定能穿上。”

“34的,除非你被截肢换了双脚,那就一定能穿得上去。”

“可以呀老板,这是为了泡妞用的吧!着实高!我都不得不给你点赞了,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你都想得出来,一定没少女人上勾吧。”

“呵!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给你准备的鞋子,却被你这么三言两语就抹杀得干干净净,抹杀得干干净净还不够,还非得给我扣个屎盆子在头上,这世间的‘无耻’二字,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此时此刻看到一双平底鞋出现在眼前,正儿八经就是雪中送炭,拯救我的脚和鞋子于水火!这送鞋的人既然都如此说了,我也就更加不好拒绝,便赶快接过来给自己换上,一个饥饿的人面对触手可及的美食,那种渴望几乎可以跟先人渴望文明相媲美。只想快些可以大快朵颐,鞋子是谁的真不重要。

吃完杂酱面出来,看到越念林一脸满足的表情,就似乎像是看到了自己,古人说以人为镜,想来还真是绝了,只是古人关注的是国家民族大义,而此刻的我,却用到了这般最为凡俗的事情上。

真正可以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理,一定不会避讳下里巴人的平凡生活,再大的事,总归不过世人为之,而世人之中,又有多少是出类拔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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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荷塘月色

“真是难得呀!”

从竹林面馆出来,我便忍不住感叹道。

“怎么?”

“这么多年了,竹林面馆还是原来的样子,也真是难得。”

“你似乎是话中有话。”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我们也渐渐地习惯了这种变化,竟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一旦发现还有不变的,难免就会形成心里落差,哦,原来不是世界变了,而是人变了。”

越念林没有说话,我却有些说得意犹未尽。

“毕业、工作、结婚、离婚、辞职,到想要换行业,进入奇迹,到今天,不过也就十几年的光阴,来来去去,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别人却终究成了别人。”

“你不是还有那个好姐妹吗?叫做贺菲的。”

差点忘了越念林是见过贺菲的,只是他应该不认识秋若一。

“嗯,还好有她们,这一路走来也算有个依靠。”

眼看走到了一个路口,我是不认识路的,只能看着越念林,我想既然他能将我顺利带到竹林面馆,就能带我顺利找到停车的位置。

越念林看着我,面有难色,似乎有话要说,却有些犹豫不决。

“不会吧?你也忘记路啦?”

其实我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哈哈,你也有今天,还好有三轮车不定期出现,也不至于兜兜转转走冤枉路。”

“我是在想,不知潘小姐是否愿意陪我在校园里走走?一来消食,二来难得回来一趟,找找过去的记忆也好。”

原来这才是越念林犹豫不决的原因,其实即使他不说这么多,我也是有心想要再逛逛的,虽然母校就在市区,但这么多年了,我竟然并没有常常来看看。

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回忆,悲伤也好,快乐也好,都在那里,逃不掉躲不开,事过多年,依然耿耿于怀。

人的内心倒是奇葩的存在,没来之前躲着她,避着她,生怕勾起那些尘封的往事,情愿一辈子做一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把懦弱当成快乐。

可一旦来了,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想要将那些与尘封往事相关的人、事、物通通看个遍,普通一个瘾君子,毒瘾上来,欲罢不能。

“好呀!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对这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说着,便跟在越念林的背后,朝东区走去。

“我和你不同,我经常来,这里的每一栋楼,每一棵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像是刻在了心上一般。”

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伤感的内容,但越念林的话却明显带着伤感的情绪。

“越总,冒昧问一下,您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思念的人?”

“为什么这样问?”

“说了你可别生气,我是觉得吧,你对这里的感情有些特别,不太一样。”

“林子,你相信会有不变的人吗?”

“不变的人?这得看是哪方面的不变了,如果是生理上的,我不信,我可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个歪门邪道的东西。”

“不是这方面,我是说内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诸如此类。”

越念林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内心的猜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看着他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面显得格外高大深沉,却没想到他竟拥有如此细腻的内心世界。

“或许有吧!”

越念林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的脸,“或许?为什么是或许?”

“很简单呀!我没有碰到过,但不代表别人没有碰到过,所以是或许。”

我知道,当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如今却装模作样地来问我,也不知道是做何居心,所以我给了他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即使这并非是我内心真实的答案。

越念林转过身去,看上去有些失落,之后便好长时间没有再跟我说话。

东区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夏天的时候池塘里碧绿一片,竟也看不到水深水浅、是黑是白,那碧绿上还大大小小点缀着粉红色的花苞,渐渐的,花苞变成了一朵朵绽放的荷花,像是镶嵌在碧绿之上的宝石,很是可爱。

情侣们大多爱这样的场景,加之学校也算得上是一处懂得风雅的地方,在荷花池旁生生地安了许多椅子,那椅子也是不长不短,刚好能坐下两个人,更妙的是,荷花池边上还种了许多的柳树,万条垂下绿丝绦,椅子正好在柳枝底下,为这可爱之处又增加了几分意趣,于是,那便成为了情侣们约会的绝好场所。

过去我也常来的,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跟我读书时候谈过的唯一一个男朋友,越辰宇。

跟大多情侣不同的是,我和越辰宇并非是为了在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好景色中去你侬我侬,而是另一件在我们看来要有意思得多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钓龙虾。

刚想到钓龙虾这一茬事,便感觉有人在拉我的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越念林拉到长椅边上了,而且我们竟然已经绕着池塘走了大半圈路。

“累不累?坐会儿呗!”

这句话明显不是在询问我的意思,因为话刚说完,越念林便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望着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子,意思让我也坐下。

在我眼里这长椅就像是为情侣而生的东西,要是真跟越念林坐在那里,我觉得自己难免会想入非非,好不容易得来的和谐气氛就又被破坏了。

“不用了,你自个儿坐吧!吃得太撑,还没消化,站会儿。”

越念林没有说什么,我顺势走到更靠近那些荷叶的地方,南方的秋季并没有传说中萧瑟的景象,多多少少还保留着夏季的繁荣,以至于这里依然是荷叶满堂,高矮不一,参差不齐,将那如水的月色映衬得更加温柔和婉转。

“你一定很好奇吧!”

“你指的是什么?”

“我和kathrine,还有最近奇迹遇到的麻烦。”

“嗯。”

实话说,我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老板这突然而来的问题。若是回答“是”,这两件事情其实都不是我所能插足的,保持安全距离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回答“不是”,我却又真的很想知道,为何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成为众矢之的。

还好的是,这一如既往地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因为越念林一早就想好了要告诉我,并且是迫不及待。

“她的名字叫蔡梓淇,是东南亚某财阀唯一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在业内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荷塘月色固然是美的,可我却是心猿意马,明明耳朵在努力地听着越念林的故事,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但我的眼睛却望着别处,尽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过去只是个普通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有些才华的普通人。”

“可是你把奇迹经营得很好,这是有目共睹的。”

“别人都说我是白手起家,这固然没错,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是靠女人起家的。”

虽然我没有转过身去看他的脸,但我脑海里早就已经出现了他惯用的微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是kathrine?”

“没错。因为她的关系,我被她爸爸介绍的朋友收留,当了别人的儿子,从此,从此便是飞黄腾达,有了今天的一切。”

“你的父母呢?”

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我便开始后悔了,世上最简单而愚蠢的事情,就是毫无准备地戳人短处,若还有父母,若父母还有能力抚养,又怎会去做陌生人的儿子。

“死了,不过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已接受了他们离开的事实,对于有的人来说,活着是最好的,而对于另一些人而言,活着还不如死了。”

这明显又是一句我根本接不下去的话,我背后的这个男人,似乎藏着很多很多的故事,我不知道这些故事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更加不能理解,一个孩子会对父母的死亡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语言。

的确,我们本就不是一类人,却阴差阳错硬凑到了一起尬聊。

“为了可以留在我身边,她不顾她父亲的强烈反对,非要跟着我来中国,非要到公司工作,她是一个被宠惯了的人,我拧不过她,就都答应了。出国之前,我的养父和kathrine的父亲做主,给我们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订婚仪式,于是,就有了今天未婚夫妻的身份。”

“你不爱她?”

“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幸福的感觉,照理说kathrine绝对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女,家世又如此显赫,也算是你的恩人,怎么说,你都不吃亏,不仅不吃亏,还是狠狠地赚了呢!”

“呵呵,你也这么想?全天下的人应该都会这么想吧!”

“因为这就是事实呀!”

“事实?哈哈,也许吧!”

听着越念林说的话,那微小的,带着自嘲情绪的笑声,我突然间有些同情kathrine。自己深爱的未婚夫却不爱自己,或者不是那么爱自己,这种感觉一定糟透了。

“我觉得对她不公平,你若不爱,应该告诉她,她就算再蛮横,再霸道,也不过只是个女人,女人毕生所求,不就是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丈夫吗?你如今的心猿意马,是比不答应订婚还严重的事情。”

“是吗?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渣男?软饭男?”

“这是你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我想我不便评价。”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参与其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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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深夜红莲

“参与其中?呵呵,我倒是想参与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无奈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人而已。”

这话说出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来的水,只好费口舌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游戏只是一个比喻,我”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越念林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也不管我是否有跟上去,我一度以为他是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怕是越说越错,越错越说,然后就没完没了了。

沿着池塘边的小路,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到了工商管理学院的教学楼边上,就在我以为今天将如此不欢而散时,突然,越念林朝我的方向扑过来,扑得我措手不及。

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越念林扑倒在了身下,他的动作实在有点大,大到我竟离刚才站的地方至少有一两米之遥,而在我刚刚站着的位置,随着一声清脆落地,一盆植物连盆带叶掉在了那里,不偏不倚,泥土和碎瓷片掉了一地。

我看了看那一地的狼藉,心中一惊,要不是刚才越念林那一扑,如今我必定是脑门开花,不死也能被砸个重伤。

我想随着那花盆掉下来的痕迹往上看,我想知道这好好的花盆为何就突然掉了下来,差点成为我人生的催命符,可当我往上看时,却看到了越念林那张严肃的脸。

“你没事吧?”

“有事。”

“嗯?”

“你把我压疼了!”

越念林赶紧起身,然后一只手将我拉起来,又上下左右地看我,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没事,你刚才把我唔得严严实实的,我能有什么事,就算受伤,也是你先受伤呀!”

“嗯,那就好。”

原来这是一个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下属的好老板,我心里这么想着,一股暖流升腾起来,越念林的形象在我的眼里也越发地高大起来。

站起来后我赶紧抬头去看花盆掉下来的地方,可上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奇怪了,这天气又没有风,花盆怎么会突然掉下来,该不会是调皮的学生不小心将花盆碰下来后,担心被发现,立马关灯制造没有人的假象?”

“走,赶快走!”

越念林突然上前来拉着我的手,不容分说就要把我拽走。

“你干嘛?搞得紧张兮兮的,该不会是怕鬼吧?”

他依然拽着我,一言不发,脚底下却像是生了风,拉着我一路狂奔,搞得我跌跌撞撞,有几次都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一路都企图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像是在怕什么,但这明明就是学校里,能有什么可怕的!

明德大学虽然历史悠久,建筑物都是有些年龄的,也不乏一些乱七八糟的鬼怪传说,但那毕竟只是传说,好事之徒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根本没可能是真的。

我一路问,他一路无视我,只一门心思死死地拽着我往前拉,根本不管我到底愿意不愿意。

就这么走了好长一段路,我估摸着也快到咱们之前停车的位置了吧,由于时间确实也有些晚了,路上的学生也是寥寥无几,眼见化工学院的红色墙面已经就在前面了,越念林却突然停了下来,但依然拉着我的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你,终于,终于不暴走拉,真是,真是累死我了”

原本以为越念林终于发了善心,准备放我一马,可曾想他望着远处出神,依然警觉万分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

我随着越念林的眼神望过去,在朦胧的路灯映照下,竟站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死死地望着我和越念林的方向。其中领头的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出来说到:

“你应该知道,老爷子要的只是她的性命,你何必非要跟他老人家过不去呢?”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伤害她,除非他把我也杀了!”

“我看你是着了魔了,为了这个女人跟老爷子过不去,值得吗?想想你这些年来辛苦创下的基业,难道你都不想要了?”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不是你,也不是他,该我的,我每一样都要拿走,我不管他是谁。”

“看来你是下定了决心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西装男往后退了几步,四个更年轻些的精壮男子,却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那西装男的一声令下,齐齐朝我和越念林的方向冲过来,看一眼便知是杀气腾腾。

“这什么情况呀?”

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我眼前这个从头到尾都抓着我手的男人,只见他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吗?”

“啊?”

“只要你相信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是要去拼一拼的。”

“相信,相信!”

我脱口而出,因为我根本没得选择,就凭我这么一届女流,是断然没有办法跟眼前这几个气势汹汹汉子较量的,我能指望的,也只有越念林。

越念林脱下外套扔在一边,白色衬衣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耀眼,我看着他,有那么一刻,我也曾在心里种下了一个非分的念头,假设这样一个高大霸气,又聪明多金的男子真的属于我,假设他爱我,正如我爱他,假设

假设总归只是假设,我还是潘林子,他还是越念林。

照理说,面对死亡威胁,我应该是吓得屁滚尿流才符合逻辑,可不知为何,我竟然并没有很担心自己的处境,至少没有真正地担心,那一刻,一种无从探究源头的强烈的安全感萦绕在我的心上,仿佛那个在路灯下穿着衬衣的男人一定会护我周全。

越念林的身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因为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越念林打架了,只是这一次,他全程没有松开过我的手。

我知道,越念林是在提防站在不远处的西装男,如果任由我站在一边,那一旦自己被四个男子牵制住,便实在可能腾不出手来救我。

眼见那四个男子频出杀招,招招想要置人于死地,可即使这样,即使他们四个一起出马,最后也敌不过越念林的两腿一手,还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

就在我以为对方会因为连连落败而落荒而逃的时候,突然间,有金属反射着路灯的光芒显得格外寒气逼人,原来对方见赤手空拳根本就不是越念林的对手,竟然从袖口处齐齐露出了尖刀。

“你们也太卑鄙了吧!这么多人打一个人也不害臊,竟然还拿武器”

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从我喉咙边上划过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对敌人的指责从来就是多余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活人的道德与逻辑,死人是没有这些的,也不需要这些。

要不是越念林用手腕钳制住那男子挥刀的方向,我想此时此刻我的身下已经是血流成河了,如果还有人给我写墓志铭的话,“英年早逝”一定会是那墓碑上的主要关键词。

可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虽然越念林见招拆招的本事了得,他的身手明显在那四个人之上,还不是高出一点点,但任凭他个人能力再厉害,对方可是四个人,一次进攻不成,第二个可以继续上来,第二个不行。还有第三个,第四个,总之彼此配合,总能保持持续进攻的架势。

可越念林这边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个废柴,也就是我,不仅废柴,还绝对是个拖油瓶级别的废柴,帮不了他不说,还得让他分心来照顾我。

对方的攻击招式可以层出不穷,攻击力绝对是四个人的总和还多,而越念林,只能以一敌四,别说克敌制胜的能力了,光体力这一项,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样下去,对方根本就不需要打倒他,只用一直拖着他,让他不停地打,不停地消耗体力就能达到目的。

不幸的是,看上去对方正在采取这一战略。

直到越念林为了给我挡住背后的攻击,没在第一时间挡住从前方攻击上来的利器,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在那一刻,他选择了推开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个致命的一刀。

于是,越念林唯一战斗的那只手受伤了,当刀子插进他手臂的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肌肉裂开的声音,同时,也听见了自己心痛的声音,也就一秒钟不到,白色衬衣的那只袖子上出现了一朵艳丽的红莲,红莲不断绽放,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你没事吧?”

他固然是没有空答复我的,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听到了我的问题,因为我实在说得太小声,之后,我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眼泪是为我自己,还是为了他。

“你放开我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终于哭着将心里的话喊了出来,同时使劲想要将我的手从越念林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好让他能腾出手来对付那几个人。

结果是我失败了,我越是想要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他就握得越用力,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执着到在我心里产生了一种非分的错觉,觉得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一个老板保护下属的最高限度。

受伤之后的越念林,明显渐渐地占了下风,以至于陆续又增加了几处伤口,刀子每碰到他身体一次,我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经受着重击一次,似乎每一刀下去,同时也割到了我的身体上。

第七十二章 不能被接受的女人

“等一下!”

眼见越念林下风的局面越来越明显,突然间从黑暗中发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四个大汉听见声音便立刻停止了攻击。

那声音是从自打战斗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西装男口中发出的,只见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四个大汉也因此退到了他的身后。

“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老爷子总归还是为了你好的,今天出现是我们,如果是蔡老爷子那边的人,恐怕你就是没有什么余地了。”

“我说过了,你们不能动她一分。”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袁大哥,你我都是他的养子,说是养子,不过同那些阿猫阿狗又要什么区别呢?”

“我会当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越念林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一阵鄙夷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

“我看你是把肖笑忘记了吧?”

越念林口中的袁大哥虽然依然保持着稳妥持重的神情,但他的脸明显开始比变得僵硬,紧闭的嘴唇微微发抖,眼角也不定时地开始抽搐。我估摸着这个叫做肖笑的人,一定不是他的仇人,就是他的爱人,或者就是亲人,在仇恨、爱情、亲情之外,这世界上实在再也找不出足以让一个七尺男儿露出那种表情的理由。

对方没有说话,我想在如今这般不利的环境下,越念林既然敢抛出这样的筹码,一定是算准了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只听见他继续说道,“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她临死前身边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听了越念了的话,袁大哥突然间变了一张脸,一张夹杂着惊讶、悲愤,或许还带着心痛的脸。

“临死?你把话说清楚,谁临死?”

“你还不知道吧,呵呵,真是可怜呀,被放到那种地方待了一天一夜,不死恐怕也是只有半条命了吧,死了倒是最好的结局。”

愤怒,有的时候就像是*,给一点火星,便会爆炸。越念林的话明显触怒了对方,以至于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其中一个大汉手上夺过一把尖刀,便架在了越念林的脖子上。

过去只是在动作电影中见过这般敏捷的动作,如今看来,这个袁大哥的身手一定不在越念林之下。

“把话说清楚,笑笑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的女人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跟我说给了笑笑一笔钱,让她回老家结婚去了。”

“你信他?”

“她走了之后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她说,她说她回到家很好,亲戚还给介绍了一个对象,让我,让我不要再想着她了,她明明就是这样说的。”

袁大哥的情绪就像是一颗*,随时都可能发作,而发作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越念林。

他们两个人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我却是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他脖子上的那把尖刀,我心急如焚,我担心越念林一个简单的刺激,一句话,一个笑,都可能导致那把尖刀失控。

突然,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袁大哥原本已然逼近了越念林,可如今却又进了一步,锋利的刀刃更是直接接触到了脖子上的肉,只要他再用点力,便能轻而易举隔断越念林脖子上的动脉血管。

“说,笑笑怎么了?如果有半句瞎扯,我不仅要那个女人的命,连你的,也一起带回去。”

袁大哥看了看我,眼神恶狠狠的,语气也是恶狠狠的,这让我联想到中国一句成语,叫做外强中干。

很明显,即使是一个外人,对他们的过往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多多少少看出一些端倪来。有些事他被蒙在鼓里,这些事是关于一个叫做肖笑的女人的,也就是他口中所谓的笑笑,他必定很在乎这个女人,要不然不会为了她而三番五次地情绪失控,越念林也必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要不然不会选择用这个人来刺激他。

但无论如何,越念林的这一招实在太险了,完全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做赌注。

“他当然会告诉你肖笑没事,当然是要在你面前营造出一副全为你着想的氛围来,要不然你如何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呢?”

“别扯这些没用的,再东拉西扯,可小心我手上的刀子,或许你不在意,那可就要小心你的这个女人了,你这么护着她,不惜与他为敌,我想你应该不想看着她就在这里死于非命吧!”

袁大哥一边说,一边给后面那四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他们四个中有两个人开始朝我走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

眼看着他们挟持住我的两个胳膊,我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越念林依然死死地握住我的手,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你动她试试,看看这世界上除了那罪魁祸首,还有谁知道肖笑的遭遇。”

肖笑果然是这个袁大哥的克星,在越念林的威胁下,他最终还是让那两个大汉松开了挟持我的手。

“你知道在我们几个人当中,他为什么独独把你挑出来放在身边吗?你老实,耿直,胸无城府,最重要的是,你太容易相信他了,以他的手段,只要是稍微耍点心机,你就会深信不疑。”

“这跟笑笑有什么关系?”

越念林开始笑起来,笑得那么诡异,我不知道袁大哥此时此刻的感受,但我知道我自己已经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直把她关在深山林子里一个毒贩那里,时间一到,便用家人安危做威胁,逼迫她给你打电话报平安,更重要的是,要让你断了对她的念想,要不然以你直来直去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就冲到她老家去寻人,那他的所有安排不就白费了吗!”

越念林继续说道,“你是我们几个里面,在他身边最久的吧,你应该最知道他的性格,你认为他会放过肖笑然后留下祸患吗?”

“然后呢?她为什么会死?”

袁大哥的语气终于和缓了,但我总觉得那完全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而已。

“人都死了,有些细节,我看就不必知道了吧!”

“说!”

“林子里那些毒贩是什么样的人,你恐怕也清楚吧!她自然是没少受罪的。”

“她是怎么死的?我tm问你她是怎么死的?再绕弯子老子灭了你。”

“被强奸,不,应该是*,那帮子人坏事做尽,什么玩女人的方式没试过,平时都是坑蒙拐骗一些女人过去,或者买穷人家的女儿,如今送上去一个如花似玉的,还是得到了上面首肯的,那肯定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听到越念林的话,袁大哥气得两眼通红,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爆出,他的手一直在发抖,眼看着刀子已经离越念林的脖子越来越远了,怎料他突然反复,又将那尖刀推了回去,卡在了原来的位置。

“你别想骗我,你是帮他走白道的,这贩毒的事情一直都是烟烟在负责,如果笑笑被送去那里,你怎么会见到她?”

“你可别忘了,我除了是他的养子,我还是蔡老爷子未过门的女婿,你以为蔡老爷子把我送到杨家是为了什么?贩毒这件事情上,两家人半斤八两,谁离了谁都不行。”

见袁大哥没有说话,越念林继续说道,“我原本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女人就是笑笑,听那些个人渣说黄色笑话听多了,我的耳朵早就进化出了自动屏蔽的功能,可隐约听到他们说人是杨老爷子送过去的,就多了个心眼,趁他们不注意,打探到位置,然后偷偷溜了进去。”

“我进去的时候,肖笑一个人在房间里,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双手双脚被绑在架子上,我喊她,她明明醒着,却似乎根本听不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方,我那才意识到,人已经废了。我见她实在可怜,便起了心思要救她出去,正好,那个地方的老大有把柄在我手上,我一提出,立马就答应了,还答应我绝不让老头子知道。”

越念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将她安置在一个朋友的家里,我这朋友的老婆是个顶细心的人,每天像照顾孩子一般照顾她,可人一旦精神崩溃,是没有办法再拉回来的,加上她身上的伤实在太多,有些地方几乎是血肉模糊的,救出来没多久就死了。死那天我正好去看她,临死的一刻,嘴里还喊着救命,喊着你们放过我吧。”

我想,即使是一个陌生人,听到这样的故事,也会义愤填膺,更何况,故事里面的女人,正是袁大哥心尖上的人。

人崩溃的样子有千百种,而我竟对眼前这个原本是敌人的男子产生了恻隐之心。

刚刚还沉稳老练,瞬间却开始大吼大哭,人在极端悲愤的时候,哪里还会计较所谓的面子,所谓的命令,还有所谓的任务,爱人没有了,成功又是给谁看呢?

第七十三章 诱敌深入

“参与其中?呵呵,我倒是想参与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无奈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人而已。”

这话说出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来的水,只好费口舌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游戏只是一个比喻,我”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越念林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也不管我是否有跟上去,我一度以为他是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怕是越说越错,越错越说,然后就没完没了了。

沿着池塘边的小路,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到了工商管理学院的教学楼边上,就在我以为今天将如此不欢而散时,突然,越念林朝我的方向扑过来,扑得我措手不及。

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越念林扑倒在了身下,他的动作实在有点大,大到我竟离刚才站的地方至少有一两米之遥,而在我刚刚站着的位置,随着一声清脆落地,一盆植物连盆带叶掉在了那里,不偏不倚,泥土和碎瓷片掉了一地。

我看了看那一地的狼藉,心中一惊,要不是刚才越念林那一扑,如今我必定是脑门开花,不死也能被砸个重伤。

我想随着那花盆掉下来的痕迹往上看,我想知道这好好的花盆为何就突然掉了下来,差点成为我人生的催命符,可当我往上看时,却看到了越念林那张严肃的脸。

“你没事吧?”

“有事。”

“嗯?”

“你把我压疼了!”

越念林赶紧起身,然后一只手将我拉起来,又上下左右地看我,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没事,你刚才把我唔得严严实实的,我能有什么事,就算受伤,也是你先受伤呀!”

“嗯,那就好。”

原来这是一个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下属的好老板,我心里这么想着,一股暖流升腾起来,越念林的形象在我的眼里也越发地高大起来。

站起来后我赶紧抬头去看花盆掉下来的地方,可上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奇怪了,这天气又没有风,花盆怎么会突然掉下来,该不会是调皮的学生不小心将花盆碰下来后,担心被发现,立马关灯制造没有人的假象?”

“走,赶快走!”

越念林突然上前来拉着我的手,不容分说就要把我拽走。

“你干嘛?搞得紧张兮兮的,该不会是怕鬼吧?”

他依然拽着我,一言不发,脚底下却像是生了风,拉着我一路狂奔,搞得我跌跌撞撞,有几次都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一路都企图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像是在怕什么,但这明明就是学校里,能有什么可怕的!

明德大学虽然历史悠久,建筑物都是有些年龄的,也不乏一些乱七八糟的鬼怪传说,但那毕竟只是传说,好事之徒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根本没可能是真的。

我一路问,他一路无视我,只一门心思死死地拽着我往前拉,根本不管我到底愿意不愿意。

就这么走了好长一段路,我估摸着也快到咱们之前停车的位置了吧,由于时间确实也有些晚了,路上的学生也是寥寥无几,眼见化工学院的红色墙面已经就在前面了,越念林却突然停了下来,但依然拉着我的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你,终于,终于不暴走拉,真是,真是累死我了”

原本以为越念林终于发了善心,准备放我一马,可曾想他望着远处出神,依然警觉万分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

我随着越念林的眼神望过去,在朦胧的路灯映照下,竟站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死死地望着我和越念林的方向。其中领头的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出来说到:

“你应该知道,老爷子要的只是她的性命,你何必非要跟他老人家过不去呢?”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伤害她,除非他把我也杀了!”

“我看你是着了魔了,为了这个女人跟老爷子过不去,值得吗?想想你这些年来辛苦创下的基业,难道你都不想要了?”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不是你,也不是他,该我的,我每一样都要拿走,我不管他是谁。”

“看来你是下定了决心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西装男往后退了几步,四个更年轻些的精壮男子,却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那西装男的一声令下,齐齐朝我和越念林的方向冲过来,看一眼便知是杀气腾腾。

“这什么情况呀?”

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我眼前这个从头到尾都抓着我手的男人,只见他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吗?”

“啊?”

“只要你相信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是要去拼一拼的。”

“相信,相信!”

我脱口而出,因为我根本没得选择,就凭我这么一届女流,是断然没有办法跟眼前这几个气势汹汹汉子较量的,我能指望的,也只有越念林。

越念林脱下外套扔在一边,白色衬衣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耀眼,我看着他,有那么一刻,我也曾在心里种下了一个非分的念头,假设这样一个高大霸气,又聪明多金的男子真的属于我,假设他爱我,正如我爱他,假设

假设总归只是假设,我还是潘林子,他还是越念林。

照理说,面对死亡威胁,我应该是吓得屁滚尿流才符合逻辑,可不知为何,我竟然并没有很担心自己的处境,至少没有真正地担心,那一刻,一种无从探究源头的强烈的安全感萦绕在我的心上,仿佛那个在路灯下穿着衬衣的男人一定会护我周全。

越念林的身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因为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越念林打架了,只是这一次,他全程没有松开过我的手。

我知道,越念林是在提防站在不远处的西装男,如果任由我站在一边,那一旦自己被四个男子牵制住,便实在可能腾不出手来救我。

眼见那四个男子频出杀招,招招想要置人于死地,可即使这样,即使他们四个一起出马,最后也敌不过越念林的两腿一手,还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

就在我以为对方会因为连连落败而落荒而逃的时候,突然间,有金属反射着路灯的光芒显得格外寒气逼人,原来对方见赤手空拳根本就不是越念林的对手,竟然从袖口处齐齐露出了尖刀。

“你们也太卑鄙了吧!这么多人打一个人也不害臊,竟然还拿武器”

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从我喉咙边上划过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对敌人的指责从来就是多余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活人的道德与逻辑,死人是没有这些的,也不需要这些。

要不是越念林用手腕钳制住那男子挥刀的方向,我想此时此刻我的身下已经是血流成河了,如果还有人给我写墓志铭的话,“英年早逝”一定会是那墓碑上的主要关键词。

可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虽然越念林见招拆招的本事了得,他的身手明显在那四个人之上,还不是高出一点点,但任凭他个人能力再厉害,对方可是四个人,一次进攻不成,第二个可以继续上来,第二个不行。还有第三个,第四个,总之彼此配合,总能保持持续进攻的架势。

可越念林这边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个废柴,也就是我,不仅废柴,还绝对是个拖油瓶级别的废柴,帮不了他不说,还得让他分心来照顾我。

对方的攻击招式可以层出不穷,攻击力绝对是四个人的总和还多,而越念林,只能以一敌四,别说克敌制胜的能力了,光体力这一项,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样下去,对方根本就不需要打倒他,只用一直拖着他,让他不停地打,不停地消耗体力就能达到目的。

不幸的是,看上去对方正在采取这一战略。

直到越念林为了给我挡住背后的攻击,没在第一时间挡住从前方攻击上来的利器,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在那一刻,他选择了推开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个致命的一刀。

于是,越念林唯一战斗的那只手受伤了,当刀子插进他手臂的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肌肉裂开的声音,同时,也听见了自己心痛的声音,也就一秒钟不到,白色衬衣的那只袖子上出现了一朵艳丽的红莲,红莲不断绽放,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你没事吧?”

他固然是没有空答复我的,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听到了我的问题,因为我实在说得太小声,之后,我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眼泪是为我自己,还是为了他。

“你放开我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终于哭着将心里的话喊了出来,同时使劲想要将我的手从越念林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好让他能腾出手来对付那几个人。

结果是我失败了,我越是想要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他就握得越用力,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执着到在我心里产生了一种非分的错觉,觉得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一个老板保护下属的最高限度。

受伤之后的越念林,明显渐渐地占了下风,以至于陆续又增加了几处伤口,刀子每碰到他身体一次,我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经受着重击一次,似乎每一刀下去,同时也割到了我的身体上。

第七十四章 作茧自缚

原来李芸从医疗学院毕业以后,就进入到一家医院当护士,原本以为自己就这样平平淡淡得度过余生,可就是因为长相太出色,总会招惹到各种各样的男人,这红颜祸水四个字,原本是祸害别人,但在她那里却是狠狠地祸害了自己。

后来医院也呆不下去了,但总得养活自己呀,于是她到处找工作,无意间被星探看中,那会儿实在太年轻,对于明星有一种天生的向往和崇拜,所以当那个人面兽心的星探在她面前说得天花乱坠的时候,她真的以为是给了自己一条可以直登天梯的道路,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的。

没想到的是,想象中星光灿烂的明星大腕,在李芸这里却变成了三个字:脱!脱!脱!

签完合约之后才知道被骗了,对方是将自己卖去拍了三级片,由于李芸的硬件条件实在太过出挑,没两年的时间就几乎在这个行当里面大红大紫了。

美丽的女人总是男人们征服的对象,特别是像李芸这样一脱成名的女人,那些富豪们觉得反正都是没有底线的,包养更是不在话下。

就这样,李芸被东南亚一个富豪看上,最后当了那富豪的情妇。

根据李芸所说,她第一次见到越念林,是在一次酒会上。

“他真的很帅,在那种华丽丽的场合,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外表是精心修饰过的,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是全场的焦点,我第一眼便看上了,之后便总也忍不住去看他。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花痴?”

李芸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今天却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原来天真可爱在成熟稳重的女人脸上,可以那么和谐。

“你不会是爱上越总了吧?”

“谈不上爱吧,就是对美好肉体的向往,你别看那会儿追我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垂涎我的美色,年龄也都偏大,导致我青春期对于爱情的直观联想,就是性。”

“嗯,你渴望可以谈一场纯粹的恋爱。”

“没错。可像我这样的人,双脚都踏进了泥潭,还有什么资格说爱情二字。所以我也只能看着,远远地欣赏他的美。”

说着说着,李芸站起身来,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包香烟,放在嘴里一支,也递给我一支。

“抽烟吗?”

我摇摇手,“你抽吧,我不介意的。”

“那最后你们又是怎么一起来了中国,还一起创办了奇迹呢?”

李芸点燃了一支,细长的香烟在她丰满的唇齿间幻化成浓得化不开的烟雾,就像她口中对越念林的美好向往一般,透过那烟雾,她的美更加得真实,却也更加地危险。

“那边有几大财阀,每一个财阀都拥有还很强大的家族势力,这些势力不仅仅是金钱上的,还有政治上,商业上的。那次酒会之后,我打听到他是杨家老爷子的儿子,不是亲身的,只是养子。那杨家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得太多,这辈子竟然没有留下一个儿子,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从小就送到了国外去养,没有在身边,所以他收养了三男一女,他便是那三个养子之一。”

“那天我们在明德大学碰到的那个人,就是袁弘?”

“没错,就是他。袁弘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老实的,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也是唯一被杨老爷子留在身边的,是杨老爷子的贴身保镖,更是他的心腹。”

恐怕这个所有人口中最老实的人,会变成杨老爷子身边埋藏最深的*吧!先前听越念林说肖笑遭遇的时候,袁弘的眼睛里分明充斥着仇恨,只是不知道,这种仇恨跟从小养到大的情分之间,到底孰轻孰重。

“这个杨老爷子也真是奇怪,有亲闺女不养在身边,偏偏要送出国去,反而把别人家的孩子养在自家屋檐下。”

李芸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可以想象一下,他到底做得什么生意,想方设法也要把自己闺女撇得干干净净。”

“呃…难道他做得是非法买卖?”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原本就知道自己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你会让你唯一的血脉,宝贝女儿也跟着一起下去吗?”

“那…越总……”

我是想说,如果是这样,那作为养子之一的越总不就是在帮他干些非法勾当啰?但看着李芸,我还是忍了又忍,没有问出口。

“我那富豪‘老公’在中国的投资失败后,原本整天对你低头哈腰,把你供着的那些个牛鬼蛇神们都纷纷找上门来讨债,他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我。”

说到这里,李芸停顿了好久,将手上的烟抽了大半,才又继续说到,“男人在辉煌的时候将你当宝一样供着,除了没有名分,什么都给你了,有一天他落败了,这点儿情分我还是得还给他的,你说对吧?”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我原本只是个听故事的人,如今,却要让我对故事里的人物进行评论,实在有些为难,毕竟这不是发生在八杆子打不到边的人物身上,故事的主角就坐在我面前,让我如何评论?

“你是不是觉得挺好笑?嫖客和小姐之间哪来什么情分!不过是一进一出,各取所需罢了!”

“没,没有,只是你说得故事实在离我太远,真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李芸一如既往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

“我卖掉了他送给我的所有资产,将钱汇入了他的账户,然后身无分文地投入了另外一个富豪的怀抱,那个富豪答应我,只要我跟了他,便会对那个人伸出援手,我便信了他,怎料姜还是老的辣,生意场上玩溜了的人,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失言了?”

“也不算,最后我那前任‘老公’”,说到这里,李芸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来望着我,“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暂且用‘老公’两个字来称呼吧,反正我这辈子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称呼了。”

“芸姐,不是小三那么简单吧,你分明就爱他。”

“哈哈哈哈……”李芸突然大笑起来,将手上的烟蒂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摁灭,“听你这么说,我眼泪花儿都笑出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继续说道,“对我这样的人而言,爱不爱有什么要紧的,若是不爱,他便只是用钱将我绑在身边,若是爱了,那绑住我的就不只是钱那么简单了。人活着已经够幸苦了,干嘛给自己找那么多的牵绊,徒增烦恼罢了!”

我看着我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那简直就是尤物,多少女人都向往着那张脸蛋,还有那个身体,但就是这么一个连同类都羡慕的女人,却早已是心如死灰,若不是这样,明明爱着,又怎会说出如此这般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漏洞百出的话来。

越是拼命得想要自我救赎,便越是容易作茧自缚,将自己裹得越紧,就越是逃不出那樊笼,到最后救赎无从谈起,反而断送了卿卿性命。

“在富豪的帮助下,我那前任‘老公’也算是度过了难关,还清了债务,也凭借过去积攒下来的人脉,将手上唯一的一点产业变卖之后全家移民海外了。”

“你呢?那个富豪对你好吗?”

“刚追到的时候当然是捧在手心上啰,可日子一久,我发现他原来是有怪癖的,他经常会去一个小岛,那岛上是会员制的,专门给一些高端客户提供色情服务,据说很是变态,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想要邀请我到那里去。”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看不懂。”

“我当然是不肯的,谁知道去了,还回不回得来。那天,他又一次提出要带我一起去,我又一次拒绝了他,他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下午的时候他的助理来接我,说是要带我一起去参加一个饭局,我毫无防备地就上了他的车。我想你也猜到了,他给我预设的目的地当然不是什么饭局,而是那个他一直想要带我去的地方。”

说到这里,李芸又抽完了一支烟,打算再给自己点一支的时候,被我阻止了。

“别抽了,我陪你喝一杯?”

“好主意!”

李芸走到酒柜,拿出来一瓶威士忌,在我面前摇了摇,“这个可以吗?”

“行呀,只要不是啤酒,都可以,反正我也不懂酒,有酒精就行。”

“怎么?需要酒精来压压惊?”

说话间,李芸已经拿出空杯子给我们两一人倒了一杯。

“确实有些被吓到了,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多离奇的遭遇,估计百八十集的电视剧都演不完。”

“哈哈,那你会歧视吗?”

“歧视?为什么要歧视?”

“小三呀,情人呀,bulabulabula”

“你也是苦命人,还好,现在都脱离苦海了,为你脱离苦海干一杯!”

我强行在李芸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芸见状,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呀,现在确实不苦了,但却很焦虑,每天处在焦虑中。算了,言归正传,说了这么多,竟都没有说到重点,可能是我太需要倾诉了,终于逮到一个信得过的人,所以不吐不快,你多多见谅,别嫌我啰嗦啊,我真得没什么朋友。”

“那就为咱们之间的信任干一杯!”

我们两个又是一饮而尽。

第六十五章 我只是你的那颗棋子吗?

那小岛是杨家的,岛上提供的“高端服务”背后的真正金主自然也是杨家。

我很惊讶居然在那里看到了越总,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人生多少还是有些意义的吧!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相遇,终于拯救了我颓靡的人生,让她不至于在这个远离家乡,四面是海的地方,在这些表面光鲜,实则内心黑暗变态的男人们的操纵中,一点点地腐烂。

“这么说起来,越总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何止救命恩人,那简直就是再生父母,所以自他救我的那天起,我便发誓,越念林就是我李芸今生唯一要守护的人。”

“嗯,也该,我要是你,估计也会这样,而且,你们两个真的很配,郎才女貌,走到哪里都足以成为全场的焦点。”

听我这么说,李芸在我头顶轻轻地拍了一下,“说什么呢?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守护,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他,我只要能时常在他身边帮他,看着他实现自己的愿望,平平安安的,我就满足了。”

”你这么想,他可不一定这么想。”

李芸突然望向我,“他的想法难道你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吗?”

“不瞒你说,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照理说我只是奇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员工,入职时间也不长,连公司的老人都算不上,但越总好像对我特别关注,以至于让kathrine误会,生出了许多事情来。”

“你入职奇迹,其实是越总安排的,你被kathrine视为眼中钉,也是越总早就预料到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呀!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药,只要一遇到你的事情,他整个人就会变得暴躁?”

被李芸这么一说,我想我真的是有口难辩了,作为一个全程不知情的当局者,我莫名其妙当了一帮子杀手的工作对象,当了全公司千夫所指的欲女,而这一切,我压根儿就不知情,如今李芸竟然倒打一钉耙,打得我是措手不及。

“看把你吓的,我就给你开了个玩笑而已,我当然知道你不知情,你若知情,就不需要他总是变着法得找各种借口去保护你了。”

“所以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各种看似意外的事件,其实都是有人有意为之?比如货车失控?高空坠物?”

“具体你遭遇了哪些危险一刻我其实并不是太清楚,但越总一定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通知老王上下班接送你,还自己亲自上阵,真是羡煞旁人呀!”

“羡煞旁人?呵呵,也坐实了我勾引他的罪过。”

“有得有失吧,可能在他看来,你的命一定比这些更重要。”

“可这说不通呀,他完全可以不把我招进奇迹,或者趁着远程电子的诉讼,直接把我给开了,远离他,就是远离这些危险,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呀,远离他,就是远离危险,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却不敢去找你的原因。”

“这就更加说不通了,进入奇迹之后我们两个才互相认识,何谈一直惦记着我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是问我可曾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吗?我当然知道,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女人,虽然他总是讳莫如深,从不跟人提起这个女人,但在这个方面,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直到你的出现,我终于明白,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就是你,潘林子。”

“哈哈哈哈……”我赶快自斟自饮一杯,好给自己压压惊。

“芸姐,你真的越说越离谱了,多年前就把我潘林子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竟然是最近才认识的,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吗?”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你好好想想,过去是不是遇到过他,只是你自己没留意,没有记住他的长相。”

“你是说暗恋吗?”

李芸点点头。

我赶紧站起身来,在她面前走了几步,又好好搔首弄姿了一番,然后说道,“咱们实打实地说,你看我这姿色?比起你来,到底如何?”

“呃,是…差了点!”

“那不就结了,放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在身边不暗恋,他会暗恋我这么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打死我我也不信,别搞笑了。”

“谁知道呀,万一他就好你这一口呢,哈哈!”

“呸,我可不想跟变态扯上关系。”

“好了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害你的呢,应该是两路人,一路是蔡家的人,也就是kathrine家,一路是杨家的人,也就是杨老爷子,越总的养父,但不管是哪家的,基本目的都是一致的,两个原则:杀你,保他。”

“我的天拉,我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这些人这么跨越国境,磨刀霍霍地对我。”

“简单的说,不管是蔡家人也好,杨家人也罢,基本都是因为你得罪了蔡梓淇小姐,也就是kathrine。”

听李芸这么说,我的心中着实一凉,没想到kathrine居然有如此能耐,能够让两个豪门大族出来为她撑腰,不仅如此,还是为她干杀人这般非法的勾当。

“就算你说得是真的,越总对我早有想法,那也不是我的错呀,要不是媒体的宣传,我之前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进公司后也从没有主动去招惹过他,就我那个小罗罗的职位,也轮不到我去招惹他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不是那个勾引老板的人。”

原本我只是觉得冤枉,真的比窦娥还要冤,如今越说便越来气,我就找了个工作养活自己,怎么就惹出这么大堆事情来呢?看来我真的没有必要再坚持了,之前不愿辞职,完全是因为觉得自己如此努力,还没有做出成绩就走人,实在心有不甘,特别是又有那么几个人出来挑衅,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在公司厚着脸皮死扛,如今想来,自尊心再值钱,也没有命重要。

“算了,我明天回公司就打辞职报告。”

“你觉得辞职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躲?连越总都无处可躲,更何况是你!”

“那我就报警,中国再怎么说也是法制社会,杀人可是犯法的,作为中国公民,我想要有被保护的权利。”

“中国当然是法治社会,但这就像是姜太公钓鱼,总会有小鱼出来顶罪,大不了一死了之,从此家里人便是可以衣食无忧了。更重要的是,你要是报警的话,越总筹谋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就会被彻底打乱。”

“什么计划?”

“《飞越疯人院》看过吗?”

“嗯,美国作家肯·克西的小说,后来拍成了电影。”

“那你应该知道逃离对于越总的意义,在他看来,他们都疯了,为了钱,源源不断的钱,足以征服这个世界的钱,他们都干了什么!杀人越货,*女性,走私贩毒,目无法律……越总不愿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愿意成为那颗言听计从的棋子,所以他要逃离,要用他自己的方法去颠覆这个疯子的世界。”

李芸的语气有些激动,趁着酒精的作用,原本就已经很白的皮肤微微泛红,显得更加通透可爱。

“你们想推翻他的养父,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杨老爷子?”

“是的,但远不止于此,杨家和蔡家的生意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唇亡齿寒,如果杨家被扳倒了,蔡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那你们的对手又增加了一个。”

“可以这么说,但不完全是,由于这两家人的产业实在太大,涉及门类也多,如果要动他们,必然是会影响当地的经济和政治。”

“所以,你们是在与整个国家为敌?”

“如果真要提到这个高度,那应该是与黑恶势力为敌吧,国家总归是要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的,这些势力长期霸占国家资源,阻碍正常的经济发展,本身就是国家的毒瘤,无论多痛,只有被拔出了,才可能有更好的未来。”

李芸的笑容云淡风轻,但对于初次听到这件事情的我来说,那是实在云淡风轻不起来的。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他是奇迹的创始人,你是他的助理,奇迹到底是杨家产业的一部分?还是为了实现你们的计划而做掩护用的?”

“都有吧,奇迹的幕后大股东是蔡家和杨家,原本是为了给这两家洗黑钱而成立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愿意资助越总做这家企业,也放心让他回国来经营。怎么,被吓到了?”

如果是先前的故事和他们的计划还在空中楼阁,虽然李芸说起来似乎很是鼓舞人心,但毕竟与自己隔得太远,实际并没有办法产生与他们一样的共鸣,而如今说到的,却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挤破脑袋都想要进来的公司,是被公众认可的科技公司,承担着公众对技术改变生活的理想。

如今却告诉我这家公司的幕后大佬是外国人,不仅如此,公司成立的初衷就是违法的,我如何能够接受?我又如何愿意接受?

“你是在告诉我,我,包括公司里面日日夜夜为公司加班加点忙碌着的那些人,我们所有人本质上都是这件事情的帮凶,是违法乱纪的人么?”

“我猜你就会这么说。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我今天会告诉你这些吗?”

感觉事情还有转机,我立马将自己从失落的情绪中拉回来,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李芸口中的事实

“杨家和蔡家的初衷是这样,为了蒙混过关,不让他们产生怀疑,越总表面上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早就已经他联合国际刑警把每一笔黑钱都记录在案了,这些年也积累了不少证据,但这些证据还不足以扳倒他们,所以国际刑警方也是建议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

听李芸这么说,我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真的快把我吓尿了。”

“放心吧,越总有他的安排,我相信他,你也应该相信他。”

“那最近奇迹股票的波动,难道也是因为蔡杨两家出了变故?难道被他们发现了?”

“没有,那只是蔡家在泄私愤,你们欺负了人家的宝贝女儿,对方当然不会让你们好过,蔡家以为股票抛出去了,还可以低价买回来,想以此来给越总示威,但出来容易在想进去就难了,要在想进来,必定需要出点血的,或者干脆就不进来了,这不正和我们的意思吗?顺利踢出去一个蔡家,少了一个眼中钉。”

“这不会也是他计划中的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生气吗?他利用了你,来完成这整套计划。”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我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第七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夜注定无眠,李芸的故事明显是克制而有所收敛的,事情恐怕远不止她所描述的那般简单,她对越念林的了解程度也比我想象中低很多,以至于虽然我知道他们如此行事的梗概,却并不知为何要将我卷入其中的缘由。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袋里有,一边想着李芸的话,一边想着越念林在明德大学跟人大打出手的模样,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有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李芸的话似乎也是前后矛盾,经不起推敲。

就算是越念林跟我曾经相遇,一直默默地暗恋我,但没有理由让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呀!我可不是可以靠长相身材征服男人的那一类,既然不是一见钟情那一类,为何我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退一万步说,他真的对我有情,他明明知道事情险恶,对手都不是什么按常理出牌的善茬,又怎会一次次故意将我牵扯其中?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进入了梦境,梦里又一次出现了悬崖上那株迎风招展的向日葵,她看上去那么地孤独、瘦弱与无助,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恶劣的生长环境,却没有给她匹配更多的雨露与阳光,陪伴她的,仅仅只是那黑暗的无底深渊,以及时不时会被梦境带去的我,还有那个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看不见脸的凶手。

和往常一样,按照正常的上班时间,我坐越念林的车来到了公司,不知为何,一进公司整个气氛就显得特别诡异,虽然前段时间的风波让我早已成为公司上下舆论的焦点,但这一次不一样,仿佛所有人都在背后笑我,只要我一走近,便作鸟兽散。

我知道三姐在公司的人际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赶紧向他求助,希望可以找到点眉目,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憋屈的事莫过有三,一是男朋友跟闺蜜搞在了一起,二是深爱多年的男朋友竟然是同性恋,三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关于你的真相,而独独你自己不知道。

我想,此时此刻的我,就在第三条憋屈事项的边缘,等着有人来给我宣判,不求结果喜人,只求死得瞑目。

“你终于想起我来啦?打了一晚上你的电话都打不通,难道被外星人劫持了?”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三姐一阵数落,这才想起,昨晚没有回家,所以没有给手机充上电,一定是手机自动关机没有接收到三姐的电话。

“你打电话找我有事?”

“你在公司吗?”

“在呀!”

“你在公司难道没发现不对劲吗?”

“就因为这样,所以才给你打电话不是,怎么人人看我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呀,难不成背着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哎”,电话那头三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你说你今年是不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啥事儿都有你。”

听到三姐如此说,我也是凉了半截,“说吧,又怎么了?”

停顿了几秒钟,三姐终于开口了,“你失恋了吧?”

“失恋?”

“对呀,和mike黄啦?”

原来三姐说得这件事情,实话说要不是他提起,我都快将失恋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算是吧,怎么?”

“因为你出轨?”

“才不是呢。没事干嘛扯这个,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呀!你可以呀,隔三差五给咱们来点心脏复苏剂,是心疼我们上班太辛苦无趣是吧,一会儿是艳照,一会儿是视频的。”

“什么艳照?什么视频?你倒是说清楚呀!你倒是有心脏复苏剂了,我这心脏都快死翘翘了!”

“whatapity!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你等着,马上传给你。等等,别挂,我想你可能得罪什么人了,自己当心点。”

听三姐说完,我便赶紧挂断了电话,打开微信跟三姐的对话界面,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等着看他所谓的心脏复苏剂到底是个什么鬼。

很快,微信界面上出现了一个小视频,视频里面两三个男子搀扶着一个东倒西歪的男人,那男人好像是喝醉了,嘴里断断续续喊着我的名字。虽然视频是在晚上拍摄的,周围有些嘈杂,效果不太好,但依然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是mike。

看到这个视频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背后嘲笑我了。

原来mike喝醉了酒,嘴里尽是对我的责备,内容不太连贯,但总结起来,这个水性杨花,背信弃义的故事大概是这样的:mike凭着自己的人脉和经验,帮助初来乍到的科技小白潘林子在奇迹站稳了脚跟,后来又穿越花丛,成功越位成为了他的正牌女朋友,身份名正言顺之后,我又搭上了奇迹总裁越念林,跟越念林合力甩了他,mike说自己虽然没有越念林的美色与财势,但是全心全意爱我的,最后还不忘做了一盘白莲花,将他对我的爱说得那个叫做惊天地泣鬼神,仿佛我就是现实版的陈世美,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完这段视频,我的心里那是久久不能平复,简直惊讶地哑口无言,像是生吞了一只屎苍蝇,还没有办法吐出来。

这下好了,原本就已经被以kathrine为首的公司同事贴上了小三、狐狸精、欲女的标签,如今这个标签看上去是越来越丰满了,就我自己看了,也觉得无懈可击。

“怎么还在发呆?还不快去准备待会儿的会议!”

李芸的声音将我从腹黑女人的故事里拉了回来,发现自己竟然连手上的工作都忘记了。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去。”

“不用去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已经不是奇迹的员工了。”

kathrine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我的脑子里,“你已经不是奇迹的员工了”,对于这个结果,原本我还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你说什么?”

李芸第一时间上前质问,也算给了我一个缓冲的时间。

“我说她已经不是奇迹的员工了,请你立刻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这里。”

“她离不离开这里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吧!”

kathrine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李芸的手上,李芸翻开那文件看了看,然后顺手递给了我。

文件抬头赫然印着:“关于员工潘林子的调查结果及处罚意见的报告”,大概的意思是经过公司的缜密调查,发现和确认了我的个人作风存在严重问题,为了不至于影响到公司的名声和健康的工作环境,决定辞退我,以示告诫,最后还盖上了公司的公章。

在这份报告的下面,还附上了该报告的审批痕迹,上面有一项写着“同意报告意见!”几个大字,后面的落款是“越念林”,时间正好是今天。

越念林是跟我一起来的公司,明明就没有分开多久,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还签了这份报告。

“怎样?这一次算是名正言顺了吧!”

kathrine的语气里面充满了胜利者的优越感,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这还是结仇之后的第一次,我跟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躲避。

“我原本也猜到了这个结局,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那张照片和那段视频的?你应该不会介意让我死得瞑目吧!”

“你内心是否有不甘这件事情本身跟我并没有关系,我只要这个结果,远离他,他生来就是我的人,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呵呵,没有谁生来就是谁的,作为女人,我只想提醒你,男人想要得到什么,不是你可以左右的,男人想要丢弃什么,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我想我也许注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kathrine说得一点也没错,死得瞑目只是我自己的期望,不是她的,她只需要结果,就像我只需要认清结果一样,既然已成定局,过程是怎样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放下那没用的自尊心,离开这个潜藏着巨大危险的是非之地,对我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低下头,默默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真是想不到呀,半年时间不到,我竟然被奇迹下了两次辞退令,我想这无论是在奇迹的员工史上,还是在我个人的就业史上,都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我吞下了一只屎苍蝇,想要息事宁人,让这件事情早点结束,可我不惦记伯任,伯任却常常惦记我,就在我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另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荡过来。

“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公司的股票跌得一塌糊涂,今天开盘我直接损失了好几千万,我得找越念林理论理论!”

张泽彭气哄哄地一路走,一路指责越念林,痛诉他损失了好几千万的事实。看到kathrine站在路中间,他便给她打了个招呼,还不忘洗刷了一番越念林。

在kathrine的引导下,张泽彭的目光最终移向了我,我知道,今天一场口水仗是在所难免了。

第七十七章 自私的爱情

股票市场的起起落落,居然怪罪在一个女人身上,这让我想起了古时候朝代兴衰也常常嫁祸于女人的故事,这种极具劣根性的中国传统思维方式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张泽彭来势汹汹,口口声声灾星灾星,我竟突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还好的是,李芸站了出来,说道,“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张总这么咄咄逼人,恐怕不太妥当吧?”

张泽彭看到李芸出来帮我说话,先是眼前一亮,*裸地将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盯向李芸的胸前,然后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猥琐。

“呀,小芸芸也在这里呀,今天不忙吗?”

说着就要去拉李芸的手,被李芸无情地推开了。

“潘林子就是一个普通员工,我想恐怕连1000万都没有见过吧,张总硬要把6000万的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怕是找错了门啰!”

“哎呀,小芸芸你是不知道呀,外面关于她的报道多着呢,各大媒体都是头版头条,光报道她其实跟我也没有关系,只是那些报道最终的矛头,可都是指向了咱们越总呀!这还得了,你看今天一开盘,股票就直线往下掉,看得我呀,真的是心惊胆战的。你说这样的人,我能给他好果子吃吗?”

张泽彭说着第二次又要去抓李芸的手,被李芸再次挡了回去。

那张泽彭也不置气,继续对着李芸嬉皮笑脸说道,“反正我是不同意轻易放过她的,我得找越总讲个道理,我这几千万的损失,到底要怎么办!前两天已经差点让我跌破老本了,越总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今天又是看衰的行情,这到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呀!”

我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听着李芸和那张泽彭你来我去地博弈,kathrine还时不时地在一边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而我,从看到由越念林亲自签署的辞退令那一刻开始,便像是顿悟了一般,突然间想通了这所有的事情。

无论是对于奇迹,还是对于越念林,我不过只是一个过客,这个过客可能曾经扮演过相对重要的角色,以至于获得了一些别人没有的优待,但过客总归是过客,棋盘上的棋子对于排兵布阵再重要,不过只是那棋局的一个环节罢了,下棋的人需要你,你便在,不需要你,你便不在,仅此而已。

于是我尽力地为自己的听觉系统安装上一层过滤的程序,将那些污秽和指责通通排除在外,只留下些好的,能入耳的,既然要走,既然终究只是回忆,那只需要回忆好的就行了,何必徒增烦恼。

“芸姐,谢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照顾,既然公司已经有了决定,我当然遵从公司的安排,我东西也收拾地差不多了,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见面。”

说完,我抱着我的东西就打算离开,以前的那一次离职好歹还有个公司标配的灰色盒子,如今连这个都没有了,估计是人力的同事觉得我潘林子已经是个笑话了,连个灰色盒子都配不上。

“你可不能走。”

刚走出座位,就差点被张泽彭抓回去,还好李芸挡住了他,然后示意我赶快离开。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等来了下行的电梯,那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大概知道,今天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离开的了。

“又是你!”

“真是个娼妇,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

污秽的语言扑面而来,我赶紧启动我耳边的过滤系统,一句话不说,准备等他们下电梯之后,就上去,然后离开。

我心中非常清楚,这些都是公司的股东,如今恐怕都将我视作眼中钉,但碍于脸面,他们也不好当众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算如张泽彭这类素质低的,也不过是嘴里说说罢了,他若真留下我,也是没有办法治罪于我的。

所以只要能够登上那电梯,我便能远离这些人,远离这些不请自来的麻烦。

就在我准备上电梯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谁伸出脚来绊了我一下,我原本就穿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重心前倾,手里还抱着一大堆连七八糟的办公用品,这一绊,我便是顺势摔了下去,手上的东西摔了一地不说,我落地的姿势也算是标准的狗吃屎,脑袋狠狠地磕在了电梯门口的垃圾桶边缘,发出一阵一阵的疼痛感。

“你没事吧!”

李芸第一时间冲上前来扶我,我发自内心地感激她,但在一群将我当作敌人的人面前,我却并不希望她这样做,我受点委屈不要紧,毕竟走出这个门,我便跟奇迹再无瓜葛,可李芸不同,她还要在这些人中周旋,还要帮助越念林完成他们推翻邪恶势力的计划,如果为了我,过早跟这些人产生隔阂,影响计划的实施,那我就算走了,也会心有愧疚的。

于是我赶紧推开她,自己使劲站起身来,“放心吧,我没事。”

“你额头都流血了,还说没事,你等着,我去拿药箱。”

我没有阻止李芸,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快速地离开,走进电梯的那一刻,我低头看了看掉了一地的东西,竟然没有半分留恋,电梯门缓缓关上,我的内心在倒计时,我已经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就是电梯门马上要关上的时候,我抬起头来,却从门缝中看见了越念林。

原来他一直都在,看着我出丑,看着我受伤,看着我离开。

我终于笑了出来,是对过去那些莫名而起的非分之想的诀别,也是对自己的警示,潘林子呀潘林子,人生已经够苦了,以后就安安静静做个美妇女吧!

走出电梯,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我原本以为会是越念林,或者李芸,或者三姐,可没想到的是,并不是他们,而是我的死对头kathrine。

“爱情是自私的,稍一懈怠,便会粉身碎骨,互勉,珍重。对了,照片和视频都不是我发的,如果你不知道是谁,那就小心身边的人。”

收到这条信息的震惊程度,绝对大过看到辞退令的震惊程度。

照片和视频是谁发的已经不再重要了,如果角色可以分善恶,那么在我心里,早已将kathrine划到了“恶”的行列,可收到这条信息的一瞬间,我突然做了自己内心的叛徒,我竟然开始同情我的对手,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越念林和李芸想要坚持改变命运,也帮那些跟他们一样被压迫的人改变命运,kathrine想要坚持爱情的纯粹,并且锋芒毕露地守护这份爱情,本质上,这两种坚持没有差别。

唯独只有我,我没有坚持的对象,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我突然有些失落,原来人生真正的落败不是被人无端指责和误会,也不是失恋和离异,更不是囊中羞涩,事业受挫,而是没有自己坚持的对象,即使这个对象在别人看来那么卑微到不值一提。

走出奇迹大楼,一阵风迎面而来,冬季可能要来临了吧,这风里已经开始有了丝丝凉意。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一口气,让老天爷生出的所有凉意可以经由我的呼吸系统进入到我的身体循环,据说七天便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我想我用不着七天,一秒钟就够了,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唯有勇敢,别无他法。

就在我努力为自己打鸡血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控制住,一个男子捂住我的嘴,另一个男子用布蒙上了我的眼睛,在我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他们将我拖上了一辆车,我能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还有发动机的声响。

我想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想要带我去哪里?但我的嘴里早已经被塞上了东西,根本没办法说话。

估摸着车子开了大概有三四十分钟的路程吧,终于停了下来,一个男子将我手反绑在身后,两只脚绑在了一起,然后直接将我扛了出去,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还有狗吠声,然后那男子将我放了下来就走了,全程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天啦,我潘林子的命难道就要断送在这里了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这种恐惧已经产生了生理反应,以至于我手脚冰凉,还瑟瑟发抖,不仅如此,我感觉自己还在冒冷汗,胃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脑袋更是没法思考,毫无自救的能力和措施。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我的身体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加上脑门上一直隐隐作痛,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事已至此,只能保持冷静,想一想可能得罪的人,为未来可能的逃离机会做足准备。

第七十八章 父子对弈

我尽量地去回忆从下车,到进入房间的整个过程,以及这个过程中所有可能被拆分的细节,希望可以借此找到点蛛丝马迹,一旦有机会,就能够实施自救。

可这整个过程中,所有的细节都是零碎的,水流声,狗吠声,汽车发送机的声音,开门关门的声音……这些都不足以在我的脑海中构建起一幅完整的图谱。而且对方非常地小心,在这过程中没有说过一句话,连呼吸似乎都很克制,加上将我拖上车的动作之娴熟,快速且有效,给我手脚上绑的手法,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感觉不像是一般的帮手,完全就是训练有素的,而且是群体,并非个人。

如果是这样,我大概可以推测,那绑我来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养得起或者雇佣得起杀手的,必然是大户无疑,更何况敢在光天化日之间绑架我,这肆无忌惮的手段怕是仗着自己有一定的权威和势力才敢这样做的吧!

我左思右想,要说大人物,我身边就只有越念林一个人,想起在明德大学的遭遇,如今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绑架似乎真算不了什么。根据李芸的说法,可能对我下手的是杨家和蔡家,那绑我的人,估计也是这两家了。

还有那狗叫,如果是在市区,一定早被人投诉了,既然没有人管,那说明很大的可能是在郊外。

想着想着,突然,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心中一惊,立马屏住呼吸,暗自祈祷对方不是要将我就地处决,我可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没有老公,没有小孩,没有跟父母闺蜜道别,昨晚原本是该做面膜的时间,结果又被越念林留在他的住处……老天爷,千万别让我就这么死掉,世界那么大,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

听脚步声,来人不止一个,他们一声不吭地将我抬了出去,我想问想喊,可嘴上一早就被贴上了胶布,根本无法发声,我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猪肉,只能等着屠夫登场,然后再让我黯然离场。

当我再一次回归了视觉功能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客厅,或者是会客室里,我坐在一张很软的沙发上,四周的装潢都是采用暗红色的原木,很是高端大气,但略显有些老气,我的眼前并没有什么屠夫,而是出现了一张老年人的脸,他望着我笑,很是和蔼可亲的样子。

“你就是潘小姐吧?”

“你是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实在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跟你见面,只是我那个逆子被我养得实在太有主见了,我好几次想要让他请你过来坐坐,都被他拒绝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潘小姐不要介意。”

听他如此说,看来是杨老爷子没有错了。

介意?作为阶下囚,我有资格介意吗?我说介意你可以立刻将我送回去吗?听了李芸的故事之后,对于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老人,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产生好感。

“在中国,绑架是犯法的!”

老人笑了笑,依然将斯文装得无懈可击,“看来那小子把我的身份都告诉你了,既然都犯法了,按照常理,我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呀?”

“要杀你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这个丫头倒是看得清。既然如此,我就不绕圈子了,我不知道那小子给你说了些什么,我想我从小真的太纵着他了,有些难以启齿,他身边的李芸,名义上应该算是他的后妈,他们两个关系搞得不清不楚,被我知道后过来求我,一边儿是自己的女人,一边儿是自己的儿子,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又怎么忍心……于是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们来中国经营奇迹这家公司,也算是对他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个逆子,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最近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他到底要什么了。”

若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内情,我一定会为老人这一番真情流露而感到义愤填膺,父亲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即使儿子犯了错,也给予了他最大的宽容,不仅如此,还为这份宽容找了条名正言顺的出路,这若是放在别家,一定是中国好父亲的典范,更何况还是养父。

但杨老爷子的话明显跟李芸所说的有所出入,面对这个初次相识的老人,还是以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相识,我自然更愿意相信李芸,而不会是他。

“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丫头,不瞒你说,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问题。”

估计是看我一脸疑惑,杨老爷子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收养了四个孩子,分别是三男一女,老爷子我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养在国外的母亲身边,也是怕孤独,那么大的产业也需要有继承人,所以我收养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里面一个豁达,一个沉稳,只有念林是最让我看不懂的,从小就不太爱说话,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比两个哥哥厉害许多。这次因为李芸的事情,我答应他们回国来发展,但我发现自从回国之后,念林就变了很多,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说着,杨老爷子突然间走到我面前,“特别是你的出现,这小子就跟疯了一样,明明就跟蔡家小姐订了婚,却把你弄到公司,就在自己未婚妻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把未来的岳父气得够呛,你说,作为家长,我该不该管一管?”

果然,又是一个要来给kathrine撑腰的。

“呵呵,看来我是百口莫辩了对吧?”

“既然把你找来,便是要给你个机会辩一辩,你不妨说来听听,让我这个老人家来给你们评评理如何?”

“评理就不用了,真假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就在你派人将我绑来那会儿,我就已经正式从奇迹离职了,所以呢,奇迹总算是扫清了我这个耗子屎,未来前途无量。”

杨老爷子看着我,那眼神着实老练,看得我都有点心虚。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在哪里养成的这忍气吞声的功夫,你不辛苦吗?老爷子活了这把岁数,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你不需要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我听着也别扭,我习惯听实话,不好听的总比假的好。”

“那我倒是想问问老爷子,按照你说的,越念林和李芸曾经有那么一层不伦的关系,而且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一起创办了奇迹,那蔡家小姐怎么也在里面,还是未婚妻的身份,这三个人难道不会尴尬吗?如果是真的,多少也有点…变态吧!”

其实我压根儿就不相信李芸和越总之间真有那么一层关系,只是有一点,当初李芸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不小心说漏了,竟没有提起自己在那边的第二个情人就是越念林的养父。

“抛开家世买卖这些事情不考虑,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蔡家那丫头的,胸无城府,完全没有遗传到她老子的老奸巨猾,对念儿也是全心全意,但也是因为太没有心机了,容易被人利用,成为别人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蔡家老爷子将自己的亲闺女kathrine作为棋子,放在越念林的身边?”

“没错,你很聪明。”

“可不是都订婚了吗?迟早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监视的?”

“哈哈,且不论我们两家人联姻背后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只看看念儿最近的表现,你觉得蔡家有什么好监视的?所以,潘小姐,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对你与众不同?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真相干嘛去问她?您应该来问我呀!”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为自己的一无所知辩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除了在媒体上,便再也不可能听到那个声音了,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我的耳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竟有一分窃喜。

“爸爸,您来中国怎么都没有跟我说呀!”

越念林一边说着,一边朝杨老爷子走过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这是他只有在公司的时候才会穿的,一离开公司便会换回休闲的打扮,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从公司直接来了这里。

“是念儿来啦!”

“嗯,我听到您来了,原本还不相信,进来就看到了袁大哥,才知道您真的来了。您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提前准备准备。”

“我说不说你不都知道吗?有什么要紧的。中国这个地方每年会来许多次,熟门熟路的。”

越念林看了我一眼,问道:“可是您来就来吧,把她弄来干嘛?”

“念儿,不是爸爸说你,最近你是怎么了?奇迹被你弄得乱七八糟,你是怎么把蔡老爷子得罪了?把人气得连撤资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杨老爷子原本就是一句质问的话,却没有在越念林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丁点的紧张,看来他是成竹在胸了。

“爸爸,我本来是打算事成之后再向您汇报的,没想到您都已经知道了。”

“哦?看来这里面是有文章的。”

说话间,一个男子走进来给杨老爷子和越念林分别倒了一杯茶,看起来这个地方是没有女*人了,连倒茶这样的事情,都是交由男子来做的。

第七十九章 初恋情人

当初秦大妈说过,张平是颜炎一直以来想要对抗的势力派到他身边的监控者,如今却又出现在杨家,还是个倒茶的,这难道表示杨老爷子就是颜炎说的那个背后黑手?如果是这样,那倒是也正好与李芸所描述的情况相互印证,也从反面说明杨老爷子的话实际是在撒谎。

张平并没有看我,而是在给杨老爷子和越念林端来茶水之后,也给我端了一杯,之后便自己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想着当初在梨山疗养院里,他与颜炎的情人关谨妍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突然意识到,颜炎和越念林之间之所以会保持如此亲密的忘年之交,恐怕与惺惺相惜有些关联的。

许久没有关注过他们,也不知道秦大妈如今过得如何,还有那个对颜炎痴情一片的美丽画家赵玉寒,知道颜炎大隐隐于市之后,又会是作何打算。

可能是根本没有把我认出来吧,或许是看我一界女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张平的出现并没有对我产生过什么怀疑,甚至根本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爸爸,这个事情我想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您觉得呢?要不我让人先将她送回去,最近的情况我也好一一给您汇报清楚?”

听得出来,越念林明显是想要救我,却也不看我,只顾着跟杨老爷子说话。

那杨老爷子笑了笑,“怎么?心痛了?”

“没什么可心疼的,毕竟一个女孩子,也算是奇迹摆脱蔡家控制的功臣,我想您也别再为难她了!”

就在刚刚,我还暗自窃喜,觉得越念林果然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将我牵扯进来,引起了杨老爷子的怀疑,所以急急忙忙来救我,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估摸着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一个起了些作用的棋子罢了,心中多少有几分失落,觉得世态炎凉,没有永恒的情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在这诺大一个房子里面,我只是个等待被解救的俘虏,没有发言权,可杨老爷子听了越念林的话却是脸上不太好看。

“你是说我一把年龄了还在这里为难一个小姑娘?”

说着,越念林也变了脸,“您若不是为难她,又怎么会劳师动众让袁大哥出手?”

我坐在沙发上,眼看着这两父子前一秒还在装模作样,父子情深,一个转眼,便开启了撕逼模式,谁也不甘示弱。

“我不过想要试你一试,没想到你命都不要了,也要保护她,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你还忘不了过去那点事,念旧情也是有个限度的吧!”

“看来您早就调查过了她的身份了,她是我的初恋情人没错,对她多了几分怀旧罢了,谁没有年轻过呢!爸爸您自己不还一直将初恋情人的照片挂在墙上嘛!”

初恋情人!

我没有听错吧,越念林居然说我是他的初恋情人?

我这辈子就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无疾而终,第二次结婚又离婚,他必然不可能是苏予了,难不成他真的是……

“越辰宇?你是越辰宇?”

我忍不住喊出了这个埋藏在心里许多年的名字,虽然曾经一度怀疑过越念林与越辰宇之间有关系,但那仅仅只是怀疑,事实上在心里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设真的会重合在一起。

我不管杨老爷子是否还在场,赶紧走到越念林身旁,掰着他的头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前这个人的眉宇间确实有些像越辰宇,身高也像,身上散发的体香也像,那双眼神,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可问题的关键是,这颗头却并不是越辰宇的头呀!

即使过了多年,即使当初是他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抛下了我,害我沉沦了许久,久久不能自拔,可我对这张脸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是从相恋那会儿起,就刻在了心底里一般,任凭时间的冲刷,也抹不去那个英俊的轮廓,明媚的笑容,如向日葵般绽放。

“你不是越念林,越念林的脸不长这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子,我晚点再给你解释,你先跟李芸回去,务必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越念林两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双眼睛说不出地柔情和含蓄,这是这几个月在奇迹的相处中我从未发现过的。

“好,我信你一回,希望你没有骗我。”

刚才越念林提到李芸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看了杨老爷子一眼,如果他自己和越念林、李芸二人的关系真如他所说,那么,如今越念林居然敢在杨老爷子的面前如此直截了当地提及李芸的名字,而杨老爷子却丝毫没有很尴尬的样子,这着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要么就是贵圈太乱,对于这儿子抢老子女人的戏码早已习以为常了,要么就是儿子太混,老子太能忍,再不然就是杨老爷子的故事压根儿就是自己编的,还编的那是个周吴郑王。看如今的情况,最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算是最大的了。

“潘小姐是你老子我请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下逐客令?”

“客?”越念林略显讽刺地笑了笑,“爸爸,有人请客是需要五花大绑地请吗?”

“我怎么请客恐怕不需要你来教我吧!”

杨老爷子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这个儿子明显没有对老子的话言听计从,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要让步的意思。

“爸爸,虽然您给我和蔡梓淇订了婚,但我知道,您如今在商业场上最大的敌人,其实一直都是蔡家,让我跟他女儿结亲,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你早就安排好了要一点点打击蔡家的势力,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杨老爷子嘴唇紧闭,一脸严肃地听着越念林的质问,一声不吭。

“虽然您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我,但我觉得作为爸爸的儿子,养育我这么多年,我是有责任要替您分忧的,所以早就安排好了,潘林子小姐也是被迫入局,说起来我还欠她一个对不起。”

杨老爷子听越念林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也是稍微好看了些,“你要出手对付蔡家,为何不与我商量,自己自作主张不说,也严重影响了咱们在中国的生意。”

“不瞒您说,这正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看得出来,两父子之间的紧张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越念林继续说道,“所以,我可以送她走了吗?”

杨老爷子看了看我,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越念林见状,也是亲自送我到门口,将我交给了袁弘。

“袁大哥,林子交给你了,李芸的车就在门口,劳烦你一定亲自送她上车!”

之后硬是看到袁弘点了头,又嘱咐了我两句,才肯转身进了屋,估计他是知道袁弘并不情愿做这件事情,但又料定他不会拒绝,所以厚着脸皮来求,越念林对袁弘的了解可见一斑。

一路无话,袁弘默默走在前面,我也默默跟在后面,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被拴在一个路灯的柱子上,一直不停地朝修剪枝叶的工人叫,这应该就是我之前听到的狗吠声的来源了,而那些水流声,则是花园里一处巨大的假山造境,山下一湾清流,潺潺的水声不绝于耳。

我的心里一直想着杨老爷子和越念林说得话,关于“初恋情人”等等,惊讶与疑惑的感受同时在心里交织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恍惚中袁弘好像在跟我说话,“你在问我么?”

“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难道我在跟那狗说话不成?”

我不想回复他,这里的人似乎都有一个臭毛病,仿佛自己就是那天之骄子,是这个世界上顶高级顶高级的人物,个个都口气傲慢,不给你留余地。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可能是看我没有回答,袁弘又问了一遍。

“你们?谁们?”

“你和越念林。”

“过去他是老板,我是员工,仅此而已,如今连这层关系也都没了,因为我已经离职了,准确地说,应该是被辞退了。”

在整件事情里面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一个普通员工值得他以命相博?”

“这个恐怕你就得去问他自己了,因为不瞒你说,我也想搞清楚这件事情。”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院子的门口,果然有一辆车停在那里,里面坐着一个女人,远远看过去,正是李芸。

“我就在这里,你自己上车去吧,等你上车后我再离开。”

“嗯,谢谢你。”

我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对袁弘说道,“袁大哥,你认识越辰宇吗?”

我想起越念林和杨老爷子都说过,袁弘是一个老实的人,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我或许可以从这个老实人的口中,得到点真相。

第八十章 Mary的秘密

袁弘的回答,如同当头一棒,打得我头昏脑胀,差点灵魂出窍。

“死了?不可能,我绝不相信,他就比我大一岁而已,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我想要再问起越辰宇的事情,袁弘明显眼神回避,不想多说,假装根本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一般,一声不吭将我朝李芸的车上推,李芸看见袁弘,便下车给他打招呼,袁弘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只说道,“人我给你送过来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说完,转身便要走。

我赶紧拉住他,“袁大哥,越念林就是越辰宇对不对?你所说的死了,不过只是一种比喻而已,对不对?”

“死了就是死了,什么比喻不比喻的,十几年前就死了。”

袁弘的语气冷冷的,像是可以在盛夏冷出一朵冰花来。

“我不信,刚刚他说过……”

“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

说完,袁弘不顾我的拉扯,依然还是走了。

我感觉自己的泪腺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里面钻出来,淹没了我的脸。

“你怎么了?谁死了?为什么哭了?”

我哪里还说的出个“为什么”来,明明就是很久之前的人了,中间也隔了个苏予,要说情意绵长,跟越辰宇分手后没两年,我就跟苏予在一起了,一点也不长。要说用情至深,一心一意,这就更加无厘头了,人也嫁了,婚也结了,不仅结了,还离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用情至深,一心一意!不过是一个抛弃过我的情人,一段已经被翻篇了的恋情,如今为何又旧事重提,让人白白地去牵肠挂肚!

“没什么,可能是沙子进到了眼睛里。”

“上车吧!这个地方终究不*全。”

就这样,我坐在李芸的副驾驶位置上,眼看着车子一路朝市区开去,李芸告诉我,越念林原本在公司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有资本方主动提出要帮助越念林解决奇迹当前遇到的困境,会议还没有开完,就听说杨老爷子的人半路杀出,将我绑去了杨家私宅。越念林担心杨老爷子对我不利,便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赶了过来,之后便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越念林救我于水火之中,诚然,他对我是不错的,至少表面上是不错的,但如今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与越辰宇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为何前一秒越念林貌似承认了自己就是越辰宇的事实,而后一秒同样作为养子之一的袁弘却咬定越辰宇已经死亡的事实?

我一度想要问李芸,可转念一想,如果她知道,那天晚上没有理由不告诉我真相,所以我放弃了这一念头,最后还是打算找个机会从越念林那里问个清楚。

“杨老爷子没有为难你吧?”

“还好,除了五花大绑被人抗进去外,其它都挺正常。”

“这就怪了,那他到底为何要绑你呢?”

我突然想到杨老爷子所说的话,明显与李芸的陈述有些出入,便没有给她说太多,不知为什么,李芸似乎对杨老爷子绑我过去的过程非常感兴趣,一次次试图想要探知其中的细节,都被我支吾了过去,后面可能是见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也便作罢,按照越念林的交代,将我送回了小区门口。

我独自穿过小区内的青石路,回想着今天所遭遇到的一切,先是在32楼被各种批斗和调侃,然后是被扫地出门,之后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绑架,最后听到了两个自相矛盾,却每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达到震撼效果的信息。

这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简直也算是跌宕起伏,险象环生了。

突然想起离开奇迹时明明还带着些自己的东西,如今却是两手空空,不过这样也好,孑然而来,孑然而去,怎一个公平了得。

原本以为这不平静的一天就此回归正位,可没想到的是,刚走进住宅楼的大门,便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我转身看去,那人就站在访客休息区的沙发边上,一脸含蓄地望着我笑,那张脸我也算是再熟悉不过,那种含蓄的样子,正好与落地窗前的你侬我侬时看到的,有着惊人的类似,这个人正是mike。

“回来啦?不是说早就离开公司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找我有事?”

我的潜台词是有事就说,没事就走,不用在这里跟我套近乎,已经分手了的情人,虽然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但提出分手的那一刻,也就真的没有了情分,何必在这里尬聊消耗彼此的精力。

“嗯,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我们之间有事情需要聊吗?”

mike应该是看出了我的抵触情绪,他赶紧示意我看他的旁边,没想到也是一个熟人,曾经的同事,胖mary。

“你好,林子姐。”

mary朝我挥了挥手,表情看上去极不情愿。

“mary,你怎么也来了?”

“我……”

“我们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清楚。”

mary刚要开口,旁边的mike就将话抢了过去,不仅如此,他还将mary一把搂在了怀里。

我想我应该感到惊讶,以示礼貌,即使此刻我的心脏依然沦陷在先前的震惊中不能自拔。

“哇哦,你们,你们该不会……”

“我们在一起了,mary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我努力挤出微笑,并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和mike分手的时间,不过短短数月,他便有了新欢,还真算是对我痴情一片呀!

“祝福你们!真的,不过你们今天来这里不会就跟我说这个吧?还是来给我潘林子一个下马威,亲眼看看我这个离异大龄女青年过得有如何潦倒和落魄?”

“林子,你别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我们其实是来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

“可以上去说吗?”

我看着mike和mary的脸,一个想要尽力作出一幅无限诚恳的样子,另一个一脸叛逆与不甘,着实也让我有些好奇,虽然我没有预测到mike最后会用一个信息结束掉我们之间的恋情,但我能预测到,mike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既然带着新欢找上门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于是我将他们带回了家,像个尽责的主人,给他们倒了水喝,接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两个人的脸,等待着他们接下来嘴里说出的事实。

“mary,你说吧!”

“要说你说,我为什么要说,我又没有做错。”

“你……”

看得出来,mike气得够呛,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变身知心大姐姐,给吵架的小两口舒缓舒缓紧张的关系,可今天我实在有些累,实在不想做这件事情。

“突然有点想喝一杯,你俩先商量一下谁说吧,来都来了,目的不就是要说清楚吗,磨磨唧唧还不如不来说。对了,你们要么?”

mike摇摇头,mary却说想要一杯,我便也给她倒了一杯放在面前。

“那张照片和视频的事情,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吧?”

mike终于开口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都是我干的。”

不得不承认,mary的话给了我今天第三次震惊,我斜眼望着她,那本来是一张容易让人信任和亲近的脸,微胖,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没有化妆,却是五官分明,顾盼神飞。

“我不甘心,凭什么你能跟mike在一起?你年龄那么大,又离过婚,还,还有点轴,怎么看都配不上他,他却对你一往情深,我嫉妒,暗恋了他这么久,你一来就捷足先登,这不公平!”

mary的脸涨得通红,明显很激动,我想她终于有机会说出心里话,此刻虽然紧张,却也是爽到家了吧!

与mary相比,坐在边上的mike却是一脸愁云惨淡,他干脆抢过了mary身前的酒,然后一饮而尽。

我干脆将酒柜里的酒整一瓶拿了出来,放在mike身边,眼看着他连续给自己倒了三杯,都一口气装进了肚子里。

“潘林子,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应该说什么呢?”

“我说你离婚,说你年龄大,还说你轴,你都不用骂我两句吗?”

“你可真逗,这是事实呀!我捷足先登跟他滚了床单,如今你又接替了我的位子,我依然是一个单身剩女,你们双宿双飞,这也是事实,骂你也没法改变这一事实!”

“林子,对不起。”

“林子姐,对不起。”

“好啦,如果你们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今天有些累,不介意的话,改天再聚,如何?”

今天接收的信息实在有点多,搞得我如今是头痛脑胀,系统崩溃,分分钟要罢工的意思,于是我赶紧下逐客令,免得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一觉睡醒后再来后悔,平添更多的麻烦。

“可那照片和视频害得你被大家批斗,还,还被奇迹辞退……”

“亲爱的,被奇迹辞退呢,你那照片和视频是有些*的意思,但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听我这么说,mary的表情稍微有些释然,可mike却忍不住继续问我道,“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mike的问题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要试探我的想法,可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徒劳的,答案是什么,于他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既然分手,便从那一刻开始选择了分道扬镳,在彼此的路上从此不再相干,过后种种,一路上有笑有哭有情无情都与对方再无关系,没有必要再打探,装出一幅余情未了的模样,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总归不是聪明人的选择,还不如一刀两断,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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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闺蜜反目

这天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越念林,我曾经试图给他打电话,刚开始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让我一度以为,只要耐心等待,总会在一个不经意的时间,就会有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无人接听的“嘟嘟”声,变成了“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这所有的一切,包括藏在越念林背后关于越辰宇的秘密,都一起人间蒸发般,消失地无隐无踪。

各大媒体平台关于奇迹易主和科技新贵越念林消失的报道简直是到了满天飞的状态,各种猜测也是纷至沓来,有人说越念林在经营奇迹的过程中,造成了奇迹财务的巨大亏空,所以潜逃国外,又因为牵扯面太广,所以有关当局封锁的消息;还有人说越念林得罪了某些人,被除名;更有胜者,从越念林之前表现出来的惊人的科技能力和经营才华,而分析他其实来自于外太空,此次消失只不过是被外星人带回了老家……总之,各种奇葩报答像流水一般,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被最终得到证实。

慢慢地,媒体对这件事情开始失去了兴趣,随着一波又一波明星丑闻的霸屏,“越念林”这三个字开始逐渐退出媒体平台,直至无人问津。

据说越念林的消失时间,正好是杨老爷子绑我去他私宅的那天,而后来接手奇迹的人,也正好是那天跟越念林谈股权投资的那个人。同时,与越念林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心腹李芸和未婚妻蔡梓淇,也就是kathrine。

按照三姐和mary的说法,奇迹高管对越念林等人消失的原因简直就是守口如瓶,还给每一个员工发了强制命令,要求他们不准对外讨论这件事情,包括不能在任何社交平台上发表、转发和评论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信息,违者将被奇迹除名,永不录用。

如此一来,这整件事情就更加地扑朔迷离。

这所有的事情之间似乎都有些联系,可这所有的联系又都显得那么模糊和微不足道,有时候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最终连接成一条明明白白的线条,让人能够最终看得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把事情告诉了贺菲和秋若一,并在她们的帮助下凭着记忆去寻找杨家私宅,希望能够找到点线索,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私宅被我们找到了,却也得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宅子已经易主了,据说大部分的佣人都换了,狗也没了,就算能找到一两个原来的老人,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眉目。

我从未想过,这种极端雷同的情节,居然可以在我的身上发生两次:第一次是越辰宇,而这第二次,则是有可能跟越辰宇相关,甚至根本就是越辰宇化身的越念林。

佛说,人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

十多年前越辰宇的离开让我饱受“爱别离”之苦,而如今越念林的离开,则让我体会了一次“求不得”之苦,那真相就像是千千万万只恼人的小虫,在我心里到处乱撞,撞得我内心巨痒难耐,却看不到,又摸不着,简直苦不堪言。

伴随着内心苦而来的,是钱包的苦。

离开了奇迹之后,因为对于真相过分地执着,导致那段时间神神叨叨的,整天无心找工作,就喜欢躺在沙发上看各种关于越念林和奇迹的新闻报道,直到后来新闻越来越少了,我便开始刷各种论坛和社交平台,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不仅如此,我还托朋友帮我去明德大学找了越辰宇的学生档案,并找到了他当初的辅导员老师,可档案上只有一些基本信息,在退学那一栏只写了“家庭原因”四个字,便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辅导员那边也差不多如此,虽然时过多年,但对于越辰宇这个学生却是印象深刻的,毕竟他无论是学习、长相还是话题程度,都是出类拔错的,可谓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就算是老师也是心知肚明的,但辅导员也只记得当初很是突然,越辰宇的家人突然将他带走,也没有解释更多的情况。

明显地,这就是一个无头公案,天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一个内心焦灼的女人来说,最好的治愈药剂有两个,一是时间,二是闺蜜。

在贺菲强大的人际网络支撑下,我终于告别了无业游民的状态,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而且这个工作岗位正好跟我的能力匹配,也是传媒公司,跟之前秦大妈的公司做着差不多的业务,我的岗位也差不多,简直就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穿过不合脚的鞋子,再来穿合脚的,才会发现原来合脚不合脚,居然有那么大的不同,但人总是喜欢去追求那些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东西,等到求之不得,还留下一身伤痛之后,才会知道安于当下之可贵。

我所关注的事情就这么无疾而终了,生活再次归于平淡,直到有一天,在我和贺菲、秋若一经常出现的咖啡馆里,一计重磅*,突然被引爆。

“我谈恋爱了。”

贺菲喝过一口咖啡之后,突然如此说道。

“你老人家谈恋爱不是挺正常么?”

“对呀,我主要想知道你哪天没有谈恋爱?”

“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我和秋若一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异口同声道,“你每一次都这么说!”

“你们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吗?”

贺菲继续若无其事地喝咖啡,也完全不回应我和秋若一的调侃,这着实也挺奇怪的一件事情。

“说吧,这一次是哪个国家的帅哥?意大利?冰岛?俄罗斯?还是日本?”

“应该不会是日本吧!那啥啥可能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刘震。”

在我和秋若一双簧唱得正嗨的时候,从贺菲的嘴里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个名字,以至于秋若一的咖啡喷了我一身。

“大姐,我刚买的衬衣!”

秋若一完全没有要赔偿我损失的意思,反而示意我闭嘴,然后开始质问我们对面的贺菲,“哪个刘震?不会是你的老板,也是你学长的那个刘震吧?”

“没错,就是他!”

贺菲的话刚说完,秋若一就立马变了脸,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而每一次出来缓解这种尴尬的人,都是我。

“他跟她老婆离婚啦?还是他老婆死了?”

贺菲摇摇头。

“你真当人小三呀?”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秋若一同学,真怕她就地爆发,翻脸不认人。

“他和她老婆分居已经有两年多了,按照最新的婚姻法,是可以申请离婚的了。”

“可他们还没离呀!”

秋若一还是忍不住,吼了贺菲一句。

我继续当我的和事佬,希望能够将贺菲挖出秋若一的底线范围,“他跟她老婆商量过离婚的事情了吗?”

“嗯,她老婆也是同意的,据说在那边也是有人了,就是孩子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妥当,大家都想要孩子,加上她老婆一直在海外,还没有回来,所以离婚的手续就耽误了。”

“是这样哦,看来他和她老婆的感情也是早就破裂了,硬拖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还不如大家各自安好,各寻新欢,毕竟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你说对吧?”

我给秋若一使眼色,又不停地抓她的大腿,希望她可以顺着我刚才搭起的台阶一路再走回来,可没想到她竟然将咖啡杯“啪”得一声放到桌上,然后拿起包包就走了,头也不回。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但我们都了解秋若一的性格,也不追出去,以免火上浇油。

“放心吧,她就这性格,过两天就好了。”

“你确定,我可是当了一把‘小三’呀!”

“小三”这两个字是秋若一的死穴,她平生最讨厌当人小三的女人和找小三的男人,因为她妈妈就是因为她爸爸婚内出轨,然后病死床榻的。

“时间总能改变一些事情和想法的,她也是幼时的遭遇造成的,你和她父母情况不同,慢慢她会想通的。”我虽然这样安慰贺菲,但实话说内心还是暗自打鼓的,秋若一的执拗可以算是我们三人之最,自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就对她说一不二的性格深信不疑。

“我本来也想过不告诉你们的,至少不告诉她,但总觉得闺蜜之间如果连谈恋爱都要躲躲藏藏,那还叫什么闺蜜?我不想这样。”

“嗯,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贺菲看着我的脸,眯着眼睛一个劲儿得摇头,“潘林子,果然还是你了解我,简直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

“爱你,么么哒。”

“上次你借故不去参加秦大妈的婚礼,也跟刘震有关吧?”

“这你都知道!”

第八十二章 神的男人

刘震,曾经是明德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的学生,也是我和贺菲、秋若一的学长,在校期间因为成绩优异得到了企业赞助的公派留学机会,去了欧洲,毕业后在一家顶有名气的国际化大公司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后回国创办了现在这家传媒公司,主要做品牌设计、广告推广及高端活动等业务。

这是我对刘震的所有了解,均来自贺菲。

学校曾经邀请刘震回来演讲过,贺大姐去听了那场分享会后,简直就是着了魔一般地犯花痴,按照她的说法,刘震其人,左边是“帅气”二字,右边是“自信”二字,两边加在一起,简直就是“神的男人”。

从那之后,她也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神的男人”的联系方式,两人就这么借助跨洋数字信号神交数年,直到贺菲毕业,刘震回国,两人才终于凑到了一块儿,不过这种凑只是上下级而已,与男女之事无关,至少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是无关的。

直到听见这结局,惊讶谈不上,心中倒有那么几分理所当然。

贺菲这个人在我心里原本就不是一般人,男人对于我而言,或许代表凡俗的生活,而对于她,不过只是“快乐”二字,她身边的男人如流水般来了又去,却并没有一个是住进了她心里的,一个男人的名字,在她的口中持续不了几个月,可“刘震”这个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的频率,简直足够让我们长个几圈耳茧的了。

过去不觉得,只以为是她的偶像,是她的老板,是她的衣食父母而已,如今想来,也算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且早已安排好了的结局。只是作为贺大姐的闺蜜,总觉得她的青春年华都给了那个叫做刘震的男人,如今他还要将她的余生占尽,未免也太过贪婪成性。

以上是作为闺蜜的一点点小想法,已经决定要一脚踏进池塘的人,是不会因为别人说池塘水冷而放弃将另一只脚踏进去的,更何况这个人是贺菲。我如今便是乖乖请假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陪她去解决他的烦恼。

事情是这样的,贺菲和刘震这两个冤家经过十几年的神交,终于在某个拐点如干柴遇见烈火,将这多年来情感的压抑发泄了出来。

男欢女爱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问题就在于,刘震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虽然老婆长期在国外,按照他的说法,婚姻纯粹就是名存实亡,但那张结婚证是明明白白贴着两个人照片的,做不了假。

更要命的是,这个原配还不仅仅只是他的夫人,还是他的金主,是他在国内这家传媒公司的投资人之一,金额和占比都不小。

如此问题就来了,对刘震来说,美人要抱回家,事业也要抱回家,还得把孩子也抱回家,这全天下的好事他都得占尽,恐怕任凭是哪个原配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所以,离婚这件事情便是一拖再拖,刘震对贺菲的承诺也就像是打了一张白条,却迟迟不肯填上具体的时间。

生活得赶着走,事业也不能落下,由于工作的关系,刘震这段时间开始频繁地出差,每次一出去少则三五天,多则两三个月。

就在刘震出差的过程中,贺菲突然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电话是原配打过来的,意思她最近可能会将女儿带回国交给刘震,同时也跟他把离婚手续办了,但稳妥起见,希望在这之前能够见一见贺菲,让女儿提前培养一下感情,还再三希望贺菲帮她保密,不要告诉刘震。

听到这个消息的贺菲可是高兴坏了,但高兴之余,焦虑症又上来了,事业上的事情她从来都是当仁不让的,可一旦说到“家庭”二字,我们这个广告界的女王可就要认怂了,所以才决定在这个阶段给我和秋若一揭秘新恋情。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原配会不会使诈?多好一件事情呀,干嘛不让告诉刘震?”

“说是知道他工作忙,不想让他操心,这些事情私下解决就行了。”

“多好的老婆呀,我看着都可惜。”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话怪里怪气的。”

“那可不,一个星期的工资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哈哈,你最好了,到了那边请你吃大餐。”

“一顿可不够,至少三顿,不对,应该是每天吃大餐。”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不过我真不会跟孩子相处,你非让我去,万一我一轴,相处不好,怀了你的大事儿怎么办?”

“你好歹也是结过婚的人,总比我更能理解‘家庭’这两个字的含义吧!”

“可我离婚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秋若一铁定是不会来的,你也看到了她那态度,我可没资格挑肥拣瘦。”

“嘿,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嫌弃我呀!”

“有点嫌弃。”

“那我走了。”

“你走不了了潘林子小姐,飞机已经起飞了。”

“那敢情好,我就得了便宜不干活儿,就当公费旅游了吧!”

“别呀,美人,你得给我撑住。”

“你可真逗,你贺大姐都撑不住,我铁定撑不住。”

“说真的,我从小跟外公外婆长大,真不觉得父母有多重要,所以接到她老婆电话那会儿真是喜忧参半,突然要让我演母亲这个角色,我觉得够呛。”

听到贺菲这句话,差点没有把我愁死,但这真不能怪她,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父母长期缺席,这对于她如今性格的形成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以至于到今天,她跟她母亲之间都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从不给父母撒娇,遇到事情也从不找他们,彼此客客气气,却从不知道亲密为何物。

“亲爱的,母亲不是‘演’出来的。”

“那是什么?”

“你得去做,去跟她玩,跟她聊天,听她说她的心事,带她去吃最好吃的披萨,给她讲白雪公主的故事,给她精心准备圣诞节礼物等等……”

“得了吧!白雪公主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圣诞老人。”

贺菲不屑地看着我,看着她那骄傲的神情,我就知道未来的几天时间一定都是灾难。

“本来就没有圣诞老人呀,既然圣诞老人都没有,那哪里来的礼物?”

“大姐,小孩子是需要哄的。”

“可我也不能骗她呀!”

“这不是骗。”

“那是什么?”

“是给她希望。”

“希望可不是别人能给的,这得自己争取。”

“那她要是问你要圣诞礼物,你怎么办?难道你就告诉她圣诞老人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谎言?全世界人民都在这个谎言中高兴地不亦乐乎?”

“对呀,要不然呢?”

“那她要是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礼物,唯独自己没有,那不是很可怜?”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我就告诉她,他们都是傻逼。”

……

一路上关于小孩子这个话题让我几近崩溃,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愚蠢的飞蛾,彻底绝望在了与灯光抗争的路程中,我开始怀疑自己这一趟是否真的该来,如果因为无法与小孩子和谐相处,而使我这个好闺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千里迢迢地,又何必自取其辱。

我开始理解贺菲为何会如此焦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她可以在商场上风风火火、呼风唤雨,可到了凡俗的家庭关系中,却又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在幼年没有得到过父母温暖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坏就坏在她过去的风风火火,让她变成了一个特立独行,擅长进击的女人,而不是传统中国家庭中那个隐忍、保守且以付出为荣的样子。

一个已婚男人,还是个带着小孩的已婚男人,到底能有怎样的魅力,可以让贺菲去挑战这种延续了千百年来的传统意识,聪明如她,难道会想不到这纯粹就是以卵击石么?

爱情,真是可怕,可怕到让人可以赤身**就奔赴战场。

一下飞机,我们便去到了一个贺菲事先订好的民宿,按照她的说法,这里离原配家更近,步行就能过去,甚至从这里的阳台上就能望见原配家的大门,方便后面的交流。

这天晚上,我和贺菲闲的无聊,就在附近的超市买了零食和啤酒,在民宿里自娱自乐,室内呆久了觉得闷,我们又将桌子椅子搬到阳台上,头顶是满天繁星,脚下是一承受重量就几噶作响的木地板,眼前不远处是刘震原配的家,看着自己心爱男人曾经的爱巢,不知道贺菲心中如何感受,只看到她一瓶接着一瓶,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他老婆的情人呀?”

在原配家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轮廓,距离实在有些远,看不见脸,只能通过身型高矮判断,那应该是个男人,想到贺菲曾经说过,原配在这里也找了个情人,两个人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所以我本能反应,应该就是那人没错了。

贺菲也干脆站起身来看,“应该是吧,除非她又换人了,不过这人怎么看上去有些像老刘呢?”

“你别说,是有点像,一个女人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大体应该是一致的,找一个身型跟前任差不多的,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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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生活本不易

善变,是女人这种生物的特性,这种特性连同为女人的我,也会有点招架不住。

来之前还说得轰轰烈烈,让我一定要来给她撑腰,要我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她获取原配和她女儿的好感,在这异国他乡睡了一觉起来,却突然剥夺了我跟她一起去的资格。去与不去,对于我来讲确实也不打紧,只要贺菲能够得偿所愿,无论我这一趟是否能够发挥作用,我觉得都值了。

我看了看窗外,天气非常好,我估摸着贺菲这一去说不定得晚上才能回来,如果相谈甚欢或者得到了女儿的好感,说不定还能留宿在那里,也就是说,我至少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自己出去逛逛,这个国家我是从未来过,就当是公费旅游了吧。

可我刚打开门,就看见贺菲坐在门口,一脸落魄。

“你…怎么坐在这里?”

不祥的感觉扑面而至,贺菲没有说话,只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流眼泪,也不出声。

“怎么还哭了?你在这里多久了?快,进屋来!”

我赶紧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又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上,我想不管在那边受了那孩子多少的冷眼,没有说什么坏心情是一杯热水解决不了的。

“那是个熊孩子吧?是不是被她恶作剧了?”

贺菲依然不作声,只自顾自地流泪,实话说,我真被吓到了,认识贺菲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像今天这般。我心里想了好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可都被贺菲否认了,最后实在没辙,只能坐在一边陪着她哭。

我们两人就那样默默坐着哭了好久,突然谢天谢地,贺菲开口了。

“你哭啥?”

“你哭啥我就哭啥!”

“那我哭啥?”

“不知道呀!”

“不知道你还哭,眼泪不值钱吗?”

“值钱呀,反正找你报销,你别想赖账。”

“可能让你白跑一趟了。”

“为什么呀?他女儿不接受你?”

“我就没看到他女儿。”

“啊?不是专程去看他女儿的吗?怎么又不看了?难道……难道他老婆反悔了?”

“呵呵”,贺菲突然开始笑起来,笑得那么诡异,让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没看到他女儿,倒是看到他了!”

“啊!”

“两口子别提有多亲热了,哪里是什么常年分居,婚姻形同虚设,我看就是你侬我侬,小别胜新婚吧!”

贺菲的表情五味杂陈,语气中也尽是自嘲和无奈,还有几分悔不当初的感概,这情势突然的转折,连我这么个旁观者,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他不是出差么?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他家,他回这里天经地义呀!”

“不是呀,他老婆不也说让你过来,还让你不要跟他说……我的天啦,这是戏精呀,一家子都在演戏,把我们糊得团团转。”

“我算是小看他们了,都是高段位的人精。”

“看到你的时候,那刘震就没有说什么?”

“他没看到我。我还没走到他们家,就看到两口子高高兴兴地从外面回来,一路又是抱又是亲的,看得我直恶心。”

看着贺菲一脸憔悴却还强撑着自己的样子,实在心疼,一想到那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又一肚子的火,贺菲是多骄傲的女人,他刘震不过一个中年油腻男,还带着个拖油瓶,贺菲能够接受他所有的过去在我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还让她去面对和承受这样不堪的事情,实在太可恶了,这闷头亏可不能这么白吃,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干嘛?”

见我满厨房找东西,贺菲便问我。

“找油。”

“找油干嘛呀?”

“帮他*,最好带着他老婆一起焚。”

听到我这么说,贺菲赶紧起来拉住我,“别傻了,杀人是犯法的。”

“杀人犯法,欺骗感情就不犯法?我不管,就算不点那最后一把火,我也得让那两个心机婊成落汤鸡。”

说着,刚好在厨房最尽头的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一桶食用油,“好了,让你们作恶,看姐怎么收拾你们!”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我拧着一桶食用油,怒气冲冲地走在异国他乡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上,贺菲跟在我后面,时不时地拉一下我,然后一次次地被我决然地拒绝,我这火气一上来,实在顾不得那么多的道理和规矩了。

说起来老天爷似乎也是个不怀好意的看客,专门在我走到刘家的那一刻,安排戏精两口子正好出门,小朋友也没有跟在后面,让我不至于背上教坏孩子的心理包袱,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天纵机缘,恶人必将遭到天谴,而我,便是这天谴的执行者,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一边走,一边拧开油桶盖子,风一般地漂移到刘震身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简单干脆直接地将一桶油从他的头顶淋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那黄颜色的液体从头流到脚,黏黏糊糊,甚是好看。

刚开始,两个人表情都是万分惊讶,后来老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认出了站在我身后的贺菲,也就知道了我此番的目的,看着她发怒的表情,还想要动手来打我,幸好那伸出的手被贺菲一把抓住,动弹不得,要不然看那状况,估计是能将我茹毛饮血,片甲不留。

刘震终于反应了过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油,睁开了眼睛。

他当然视我为无物,因为睁眼的一瞬间,便看到了贺菲,那表情是愤怒中带着惭愧,惭愧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又带着犹豫,总之看上去是五味杂陈,精彩万分,一时半会儿拧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刘震睁开了眼睛,他老婆那张脸突然间从得意洋洋的怒目相对,变成了惊讶万分和撒娇祈怜,明明知道抓她手的人是贺菲,也知道贺菲是因何而来,却像个完全不知内情的人一般,口中一个劲儿你是谁呀”,“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一口一个“老公”,似乎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菲菲,你怎么来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来了!”

“你听我解释,我……”

刘震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老婆,原本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何必解释呢,生活本不易,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贺菲就将我拉走了。

我觉得贺菲那句“生活本不易,好好过日子吧”说得特别帅,如果当初在秦大妈的见证下生擒苏予的时候,我也能有这般淡定和气派,或许我苏予如今还能以朋友相称,不至于这般相忘于江湖,彼此了无音信。

我一边羡慕着贺菲处理事情的老练与豁达,却也一边看着她一肚子痛苦,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整日与我喜笑颜开。

那天之后,我原本以为欧洲之行就此结束,可以提前打道回府,有些痛苦是需要关起门来用时间来磨练的,磨着磨着便淡了,累了,最后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为什么痛苦,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容易让受伤的人心变得更加凄凉和惨淡,根本不利于疗伤。

可贺菲毕竟是贺菲,独一无二的贺菲,那天回去以后,她便待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过,我也没有听到任何歇斯底里和痛哭流涕,她的房门就这么静静地关着,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仿佛听到了贺菲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闺蜜刚刚经历了情伤,我怎能如此大条地还在睡懒觉,万一来个玉石俱焚或者绝望自尽,那可没有回头路了。

于是,我赶紧从被窝里蹦起来,没想到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看到我租住的民宿里竟多了一个前凸后翘的美厨娘,美美地站在那里,让我差点忘记了对方就是贺菲,我的“美厨娘”还一脸笑容地让我赶紧去刷牙,完了好尝尝她亲手做的营养早餐,我迷迷糊糊间被她推进了卫生间,耳边还一直回荡着“藜麦”这种健康食品的各种好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受伤的闺蜜竟已经可以美美地站在我面前,还给我做了早餐,这到底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担心呢?毕竟“失恋”是全人类都会有的通用感情,作为人类这一生物,对于通用感情的生理反馈应该是大体一致的,贺菲此举,明显与常理不符。

之后的几天,我们没有打道回府,也没有搬地方,还住在那个民宿,那个阳台和刘震家相对的民宿,还好的是,我们也不常待在屋子里,而是早上起来就出门,各种游玩,各种海吃海喝,实在没有想到,贺菲的失恋竟成了我们闺蜜游最好的理由,看着贺菲每天能吃能喝能笑能走,我感觉自己都差点忘了她经历过什么。

在回程的飞机上,贺菲的淡定终于没了依托,在厕所里嚎啕大哭,哭了好久,把机务人员吓得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整架飞机的旅客都在议论,不知道上厕所那女的到底怎么了,还有年龄大一些的热心观众自发走到厕所门口,各种苦口婆心地劝,生怕她一个人在厕所里想不通割了吼或者咬了舌什么的。

只有我,心里反而特别高兴,这几天的压抑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我知道,这一顿痛哭之后,贺菲便是真能好了,虽然这情伤是痊愈不了的,会在心口上留下疤痕,一生带着,丢也丢不掉,但那伤疤已无大碍,甚至不会激起内心的丝毫波动。

我也告诉过机务人员和热心的乘客,说我的好朋友没事,让大家不要担心,结果背上个不顾好友,心太大的锅,便不敢再劝了。

第八十四章 消失的情人

原本以为贺菲和刘震这段孽缘可以就此结束,毕竟像贺菲这般聪明的女人,是不会傻到死缠烂打和念念不忘的,可我算准了贺菲,却没有算准刘震。

刚下飞机,贺大姐就被刘震劫了去,我想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总归还需要他们两个人来解决,无论如何,我相信贺菲的判断,她认为好的,一定差不了,她认为不好的,我也支持她没话说。

刘震的意思,本来要先将我送回家,可被我拒绝了,如此尴尬的气氛,情人间的你来我往,我还是不掺和得好,免得火气上来,多生事端。

眼看着刘震的车渐渐消失在了机场大道的车流之中,我便转身想要从出租车道过去,然后打车回家,没想到突然间一辆红色跑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我的面前,车窗缓缓落下,我看到一张熟悉而帅气的脸。

“嗨,美女,好久不见!”

“颜岳然!”

“还记得我呀,看来对我念念不忘嘛。”

“幼稚。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我是真的无话可说,可好歹也认识,便礼貌性地多问了两句。

“等你呀。”

“你再没正经我走了。”

说着,我便拖着我的旅行箱要走,那颜岳然见我真要走,赶紧下车来拉我,“别呀,我没开玩笑,真是来接你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在这里出现?”

“我…我自有办法。”

颜岳然明显有事隐瞒,明明就是个阳光大男孩,根本干不了那些背地里阴谋耍手段的事儿,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一说话便能露馅儿。

“好,我也不为难你,说吧,为什么来接我?”

颜岳然想了想,说道,“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

“要不你先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说,节约时间。”

说着就要来拉我的箱子,被我挡了回去。

“那可不行,万一你把我卖了怎么办?再说了,我在外面待了那么久,累得很,就想回家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说吧,成吗?”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凌峰那边可能有点棘手。”

“凌峰?凌峰是谁?”

“哦,你没见过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赵姨的儿子。”

“赵玉寒?”

“对,你认识她?”

“嗯,算认识吧!可我跟他们能有什么关系,他们找我干嘛呀?我可不想掺和你们家那些破事,乱七八糟的。”

“是我爸。”

“你爸?你爸不是好好的吗?改名换姓重新生活,日子过得别提多悠闲了,我看着比当有钱人那会儿可是好太多了。”

“我爸好像消失了。”

我从颜岳然的脸上看到了事情的紧迫,看来真不是他搞什么花样,颜岩可能真的出事了,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颜岩如果出了事,那日夜守在他身边的人,不也是很危险么。

“那秦月呢?”

“好像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走,上车。”

从个人私心上来讲,颜岩其实跟我一点儿关系没有,他的死活我也没有必要负责,但秦月不一样,她是我的好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弃她于不顾。

“你爸消失了,怎么你好像并不是特别担心?”

“我爸也不是第一次消失了。”

“嗯?”

“我长这么大,他几乎都处于消失的状态呀,这是常态,如果哪天突然出现在我家里,陪着我和我妈吃饭,睡觉,看电视什么的,那才叫稀奇呢。”

“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我有什么好可怜的?我好得很。只要我妈好,又不缺钱花,我就觉得很好呀,谁说人必须要有老爸的,孩子又不是老爸生的。”

见我没说话,颜岳然便问我,“你不信呀?”

“没有,只是觉得这么说起来,自己还是挺幸福的,穷是穷了点,好歹爸妈都在一起,也挺好。还有,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我决定要对你好一点。”

“天啦,你终于开窍了!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就是我了,除非当我的女人,要不然你得不到幸福的。”

“你这小子,说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过去对你有点凶,是因为你家人总是针对我的好朋友秦月,所以连带讨厌了一下你,如今想起来,并没有这个必要。”

“这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我刚才说过了呀,你得是我的女人才行。”

我免费赠送了颜岳然一个白眼,“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是女人最需要的?不说了不说了,我累了,到了叫我。”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确实有点累,但还真没有累到非要睡觉不可的地步,只是不想再跟颜岳然这样的大男孩讨论这种话题而已,要不然多少有点教坏小孩子的意思。于是我转过头去,假装睡着,脑袋里却一直不停地蹦出四个字“我的女人”。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原来会有如此不一样的效果。

我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越念林的脸,英气十足,却总是透着几分忧郁。

曾几何时,在保护我的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明明那么莫名其妙和无根无源,却像是种在了我心中的一颗种子,让人避之不及,又欲罢不能。越念林,这三个字,就像海市蜃楼一般,美则美矣,却只是虚妄,还好已经消失在了我的人生中,要不然真说不好某一天,我会像面对越辰宇一般,彻底沦陷。

车子沿着机场高速一路向前,也没有朝市区的方向,而是从一条岔路直接转上了绕城高速,然后便开上了通往南边的一条大道上,最后在城郊一处僻静的多层洋房小区内停了下来。

“到了?”

“嗯,你就住在这里?”

“不是我,是赵姨,她和凌峰住在这里,我爸原本给他们母子买了别墅,也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可赵姨就是不肯离开这里,说是住惯了,懒得搬。”

颜岳然将车停好,便带着我沿着小区的林荫小道往前走,目光所及不远处便能看见一个男子站在那里。

“你看我哥都到门口接咱们来了。”

说着,颜岳然加快了脚步,朝那男子走去。看得出来颜岳然跟这个凌峰的关系不错,口口声声一个哥,喊得倒是很亲热,在岛上的时候兄弟姐妹一大把,也没见他这么喊过。

“这就是潘林子,这是我哥凌峰。”

对方有些腼腆地朝我点头笑了笑,然后转头跟颜岳然说,“我妈等你们好久了,不停地催我下来看看,所以我干脆站在这里等着你们来了再上去,免得上去也还得下来。”

就这样,赵玉寒那张美丽得不可方物的脸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这一次,那张脸上却多了许多忧愁和不安。

“你终于来了!来,快坐下。”

赵玉寒示意我坐在她身边,然后一边嘱咐儿子凌峰亲自去倒茶,一边找了个借口支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我越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即使是在梨山疗养院那会儿,赵玉寒作为颜岩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桥梁,她的一举一动依然显得如此从容,就像她的脸,明媚却淡然,如同沉静的湖水,仿佛从未有过谁能够激起那湖面的涟漪。

可如今确实大不一样了,比起上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她看上去很是憔悴,眼睛下面也长出了厚厚的眼袋,眼球里也是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来,应该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不仅如此,刚才吩咐儿子和下人时候的一举一动一眼一词,明显跟她惯有的从容扯不上边。

我一边担忧,但同时也一边好奇,会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赵玉寒紧张成这样。

“你看上去不太好。”

“不瞒你说,我确实不太好。”

“为什么?”

“颜岩,好像出事了。”

“好像?”

“他隐姓埋名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虽然我和他没有直接联系”,说到这里,赵玉寒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当然,我是很想联系的,他不愿意,但我和月姐却是一直都有联系的,她知道我关心颜岩的近况,所以每周至少会联系我一次,就这样,我们形成了默契,对我来说,最大的快乐就是能够通过月姐,了解到他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细节。”

“这不是挺好吗?”

“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也不期望什么,可最近几周消息却断了,根本联系不上。”

说话间,赵玉寒的眼眶红了,她儿子凌峰见状,赶紧坐在母亲身边,抱着她,想要尽力去安慰她。

“我妈妈最近都这样,一说起这个事情,就担心地哭,整夜整夜地失眠,如果不把他找出来,她怕是根本没办法生活了。”

凌峰叫“妈妈”的时候倒是很亲密,但一提到父亲,却只用了一个“他”。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男孩子为什么没有姓颜,但从他对颜岩的态度,便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你去找过他们吗?”

“我们也想找,可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第八十五章 失而复得

我看着赵玉寒,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看多了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交易,也看多了为了凑合,勉强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凡俗男女,“痴情”二字似乎早已经去见了阎王,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即使是我自己,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以为那就是爱情,就痴情了,可没有经历过孤独、冷漠和各种各样诱惑考验的痴情,真的可以算得上痴情吗?难道呼天抢地,想方设法要将对方据为己有,而从不考虑对方的感受,真的算得上痴情吗?

在赵玉寒面前,我自惭形秽。

那一刻,我真的想不顾一切,带赵玉寒去找她心中的爱人,可理智将我拉了回来,赵玉寒爱颜岩,秦月又何尝不是?而且,秦月不联系赵玉寒也有可能是因为颜岩不希望她联系,如果我贸然将人带过去,无异于打扰了别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

作为一个局外人,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权力。

我决定先给秦月打电话,赵玉寒因为没有秦月的电话才打了微信语音,或许是微信平台出了问题也说不定,譬如微信号被盗,数字化时代,很多问题都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秦月的电话无人接听。

“你们失去联系多久了?”我问赵玉寒。

“我最后一次收到月姐发来的信息是上个月10号。”

“今天是2号,也就是说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

不祥的预感又一次袭来,“为什么不报警?”

“他过去的身份比较敏感,我能感觉到,他不愿意引起警方的注意。”

我突然想起颜岩曾经给我说过的故事,还有他曾经拜托我成为他在奇迹的眼线,私底下照应越念林,如今越念林失踪了,现在又是颜岩,这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颜岩所说的非法交易和远程操控,与李芸口中的杨家与蔡家有没有关系?

同样有幕后黑手,同样有非法交易,同样的失踪,两个人还是好朋友,这怎么想,也不像是巧合那么简单。

“走,我带你们去颜岩家,管不了那么多了,找到人要紧。”

穿过市区拥挤的街道和人流,我再一次来到了颜岩和秦月“隐居”的地方,守门的老头没有变,只是没有下棋,弯着腰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凭着记忆,我带赵玉寒和她儿子凌峰,还有颜岳然走到了颜岩家门口,我真希望秦月此时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是个叛徒,说好了不把她和颜岩的爱巢说出去,却带了一帮子人来打扰他们,还是她的情敌和情敌的儿子们。

可很快,我的幻想就落空了,无论我们怎么敲,都没有人来开门,可能是我们动静太大了吧,倒是把隔壁大妈给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月曾经给我说过的那个,秒杀五星级酒店大厨的大妈,中国的热心大妈大体都长那个样子。

“你们是谁呀?门都快被你们敲坏了。”

看见大妈出来,我赶紧问她,“大姐,这家人是不是还没有回来呀?”

“你说李尽他们夫妇呀?”

我的大脑反应了一下“李尽”这个名字,才想起来,这是颜岩的新名字,“对呀,就是他们。”

“你们什么人呀?”

大妈挺警觉,有些防备地看着我们。

“大姐,我们是他的家人。”

赵玉寒的话没有错,除了我,他们都算家人。

“哦,家人呀,我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了,不过如果是搬走了,也没有道理不说一声呀,他老婆平时很和气的人,咱们关系挺不错的。”

我和赵玉寒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到,“大概有多久时间了?”

“可能有一个月了吧,我也不太确定,没记日子,总之是挺久了。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做饭去了,一会儿我儿子该回来了。”

大妈说完便进屋去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我们轻点敲门。

“怎么办?”

“你们让开,我来把门撞开。”

还没等我们反应反应到底该不该如此唐突地把门撞开,门就已经被两兄弟给撞开了。

房内的布置很简单,不过一方茶几,一个沙发,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柜,茶几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是一束已经凋谢了的非洲菊,这是秦大妈最喜欢的花,看得出来,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简朴平淡,但依然没有失掉生活中的小情趣。

“看来是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嗯,秦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她不会放任一束枯萎了的非洲菊还放在自己的客厅里。”

“他们,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赵玉寒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还好儿子凌峰在身边,一直在安慰她。

“你别担心,到目前为止只能说明他们很久没有回家了,并不能说明他们出事了,屋子那么干净,并没有打斗和争执的痕迹,可能是临时有事离开了。”

“会有什么事情会让我爸他们临时离开,还离开了那么久?”

“不知道,不过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去问问。”

“什么地方?”

“社区图书馆。”

我看看表,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人,但如今这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去问问才知道,碰碰运气也好。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工作人员下班的高峰期,不过运气好,我们遇到了李尽的同事,说他已经辞职大半个月了,算算时间,正好跟赵玉寒所说的时间吻合。

正如赵玉寒所说,颜岩消失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好朋友秦月。

“我们报警吧!”

事情并不乐观,除了报警,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不,不能报警,你你让我想想。”

“妈,为什么不能报警?”

“对呀赵姨,我们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找根本于事无补呀,还是让警察来帮忙查吧!”

听到两个儿子的话,赵玉寒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我不知道名誉对于颜岩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我只知道,如果命都没有了,拿名誉又有何用?

或者此时赵玉寒忌惮的并不只有名誉那么简单,她到底在替颜岩隐瞒什么?事到如今,其严重性竟然可以凌驾在颜岩的性命之上!

“现在消失的不仅仅是颜岩,还有我的好朋友秦月,说句不好听的话,颜岩怎么样我真管不着,但我不能不管秦月,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报警。”

“可你一报警,最后还不是会落在颜岩的身上!”

“我不明白,我以为你很爱他,可如果你真的爱他,有什么事情可以比他的命还重要?”

赵玉寒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那张美丽地脸已经被憔悴折磨地不成样子了。

“一天,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这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我便跟你一起去警察局。”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没有选择,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赵玉寒那张担忧焦虑的脸,也不忍心在颜岳然和凌峰面前做伤害他们亲人的事情。希望我的恻隐之心,没有将秦月置于险境。

等待的这一天,我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倒时差真的是一个折腾人的小妖精,让人头痛脑涨,随时随地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站在那个长着一株向日葵的悬崖上,突然听到从黑暗的深渊之中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定睛一看,竟然是几个丧尸沿着悬崖绝壁爬上来。

再仔细看时才发现,爬在最前面那个竟然是越念林,紧接着是越辰宇,再往下看,我看到了秦月和颜岩,后面似乎还有人,黑压压地一片,看不清楚长相。

眼看着越念林爬到了我的面前,他面色苍白,口目流血,眼神空洞,样子甚是可怕,我想要逃跑,他却使劲抓住我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我生生吞进肚子里

从噩梦中惊醒,听到床头呜呜呜的声音,还以为那丧尸追我追到了现实世界中,瞬间吓出一身冷汗,清醒一下才发觉,原来是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震动。

我拿起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可能是因为刚刚做了噩梦的关系吧,真的大半夜看到陌生来电,多少还是会联想到午夜凶铃一类的恐怖情节,竟不敢再接起来,直接按了挂断。

可没过多久,对方又打过来了,突然想到秦月还生死未卜,万一这跟她有关,那我不就错过了这救命的电话!于是乎,我战战兢兢地将电话接了起来。

“请问是谁?”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我只能听见有人呼吸的声音。

“不说话我就挂了!”

“别挂,是我,林子。”

居然是越念林的声音,我以为我听错了,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你没听错,真的是我。”

“你在哪里?”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事成之后,我会去找你的,你等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我和越念林是热恋中的情人,可我们甚至都没有开始过,何来热恋?

可不知为什么,我不想拒绝,竟本能地回答了一个“嗯”字。

“你一定很好奇我和越辰宇的关系吧?”

“你会告诉我吗?”

“我就是越辰宇,越辰宇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结果的我,依然心中一惊。

“我就是越辰宇。”

对方又再重复了一遍。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热泪满面,我试着去回想越辰宇的脸,却总是失败,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那个长着越念林脸的越辰宇。

“你还好吗?”

“你哭了吗?”

我赶紧擦了擦眼泪,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担心被责骂。

“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怕,就怕看到你哭,可每次看到你为了我哭,心里又特别开心,特别得意。”

“你果真是辰宇?”

因为越辰宇曾经也给我说过这句话,一模一样的内容,一模一样的语气,甚至连笑点都一模一样。

“我若不是,又怎会知道你这么多的事情?”

“可你们的脸长的不一样啊!”

“傻丫头,没人告诉你脸是会骗人的吗?等我回来,我再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完整的故事,那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嗯。”

“但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听我的,千万不要掺和颜岩的事情。”

“可秦月怎么办?”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真的?”

“真的。”

“好,我信你。”

“乖,快睡觉吧,倒时差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你监视我?”

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倒时差。

“傻丫头,不是监视,是保护,我怎么能放心自己走了,留你一个人在哪里。”

“可你过去就是呀!自己走了,我还在原处。”

“对不起!林子,我爱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停止过爱你。”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泪又一次模糊了眼睛,我想告诉越辰宇,爱我,就不要离开我,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八十六章董事长来啦!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拉开窗帘的那一刻,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温热温热的,像是一只可以驱赶阴霾的精灵。

一场未果的爱情,就像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刚开始的时候疼痛难受,呼天抢地,到后来鱼刺融入到了肉体的生态循环中,周围被人肉覆盖,看上去像是从不存在一般,疼痛也不那么频繁了,只是在偶尔午夜梦回,痛哭流涕,才想起来去找医生帮忙,告诉他喉咙里有根刺,请他帮忙拔出来。

我原本以为我喉咙里的那根刺会待在那里一辈子,可没想到的是,有一天那肉刺真能拔出来,不仅能拔出来,还又长出一条鲜活的鱼来。

越念林就是越辰宇,越念林就是越辰宇……我不禁在心里默念了数遍。

我心中的狂喜装得太满,满到一点一点地往外溢,满得我手脚颤抖,做什么都没有滋味,我想如果我再不找闺蜜发泄,那么我的心脏一定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宣布叫停。

电话拿在手上,却犹豫了,现在恐怕还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秦月和颜岩不知下落,赵玉寒还等着给我答案,按照辰宇电话里的说法,如果赵玉寒同意了报警,那我又该如何是好?我应该相信辰宇所说的秦月一切安好吗?

我想我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一个消失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间回来找你,还长着一张根本就是别人的脸,在没有说清楚之前,这件事情本身就值得怀疑。

就在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的时候,电话响了,又是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哪位?”

“林子,是我,岳然。”

“哦,你们商量清楚了?”

“还商量什么呀,人都走了。”

“啊?”

“一直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原本还说走之前见一面的。”

“怎么就走了?颜岩找到了?”

“凌峰说赵姨昨晚接了个电话,说是老爸打来的,没事,虚惊一场。”

“那秦月呢?”

“就知道你担心她,所以专门帮你问了,赵姨和她亲自通了电话,都没事。”

突然想起昨晚辰宇在电话里对我的忠告,看来他没有骗我,只要秦月没事就好,明天我也可以安安心心上班赚钱了。

可我一到公司,便又听到一个重磅*,据说我现在所在的这家传媒公司易主了,就在我请假的这几天,已经完成了股权分割,董事长办公室也都腾空了,等着新的老板上任。

这就意味着,公司从高层到中层,都会经历一场大洗牌,想起当初从秦大妈公司被扫地出局,与如今的状况居然有那么几分相似。这可真是多事之秋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好日子才刚刚过了几天,又引来了新的变化。

于是乎,这两天也没有人安心工作了,所有人都在猜测新老板到底什么来头,也在猜测到底哪些人会被洗牌,很不幸,我再次占到了风口浪尖。

理由很简单,我当初被奇迹辞退,本身名声就不太好,多亏了贺菲的关系,认识公司原来那个董事长,所以顺利来到了这家公司,坐上了高层的位置。

一来,我到公司的时间尚短,对公司的贡献自然是有限的,二来,我既然是通过原董事长的关系进来,那顺理成章地会被归为原董事长的人,这无形中已经触碰到了新君上任的底线。

更何况,作为空降兵的人,原本在公司就不讨人喜欢,在背地里说小话,穿小鞋的大有人在,通常情况下新任老板会做一轮民调,以显示他们的诚意,到时候即使我顺利通过了前两轮的考验,最后那些看似民主科学的结果,都将是逼迫我离职最后的借口。

风向变了,人心多半也会变。

我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他们的势利,毕竟这个社会那么残忍,今天倒下的是我,明天倒下的还不知道会是谁,所以每个人都需要练就一副曲意逢迎,见风使舵的好身手,要不然如何在这个表面光鲜,竞争激烈的白领阶层混出一副人模人样来。

冷言冷语,对于我这么一个中年妇女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大不了我不看不听就行了,说话嘛,谁不会,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语言要变成现实,终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然而,事实证明,我对公司的情况估计还是太过乐观。

不到两周的时间,我团队里的人就陆陆续续来找我,不是要求转部门,就是已经找到了下家,给我递辞职信,所有来找我的人,似乎都有充足的理由让他们说上半天的,要么是看中了农村市场,打算回家种地养猪的,要么是丢给我一个拥有完美数据逻辑的ppt,告诉我世界变了,他要去看看。

这些已经算是正常的了,更有甚者,把家里的阿猫阿狗都搬出来了,我估摸着如果我不批准他的要求,那阿猫阿狗就会断子绝孙。

新任老板还没有到,我的整个团队就已经是七零八散,溃不成军了,竟剩下一个怀孕8个月大的孕妇,和一个在公司干了许多年,还连普通文案的工作都胜任不了的关系户。

再看看和我平起平坐的另一个副总经理,姓李,那个叫做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呀,即使是我看了,都会由衷的感叹,没有他,便撑不起这家公司了。

那么,我对于公司来说,还有什么价值呢?

难怪上到春风得意的副总经理,下到扫厕所的清洁阿姨,都能对我指指点点,反正是算准了我这个位子必定是要换人的,如今也只是等着一个良辰吉日,好将我扫地出门了。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经历了这么几次的职场波折,对于这种问题其实早就看淡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鹿死谁手。更何况,作为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越是激我,我便越是精力十足,我就想看看,我潘林子是不是就那么倒霉,每一回都能遇到点奇葩事情。

无论如何,明天便是这件事情的大限了,是去是留,一局定输赢。

这一天公司里的人是一个比一个精神,男的个个西装革履,女的也是尽量装出一副职场白骨精的精干模样,走进大门,一眼望去,还以为自己到了哪家时尚杂志编辑部,个个精神抖擞,争奇斗艳,不亦乐乎。

“今天真够稀奇的呀,居然没有一个人迟到!”

刚进门就听见行政部的美女在议论。

“开玩笑,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新老板要过来,谁敢迟到?”

“对哈,要是撞到枪口上,那未来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接下来,公司一大半的女人都加入到了此次讨论中,讨论的主题也从公司的出勤率,变成了新老板的颜值和是否是黄金单身汉这两个问题,这场迎接新老板到来前的热身运动,成功变成了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花痴秀场,若不是身临其境,耳听为实,我还真不敢相信,如今这些个年轻女孩子,居然都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裸地让我这个已婚妇女都差点脸红。

在女人们口中,新老板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仅多金,还是个黄金单身。

男人们不屑于去讨论这样的话题,在他们看来,真正值得研究的是新老板的背景和家底,结论则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家底丰厚,背景了得。

就在讨论如火如荼,花痴党和背景党一言不合,差点要掀桌子的时候,一个男人默默地站在了公司的大门口,因为前台美女毅然加入了花痴党的阵营,正忙着将那些自以为是的背景党们的高谈阔论给生怼回去,所以根本没有留意到他。

“很热闹嘛!”

男人的声音还是太小,或许是两党相争,氛围实在太热烈,以至于竟没有人听到。

“很热闹嘛!”

男人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终于,坐在靠近大门口的人发现了男人的存在,并且下意识地碰了碰身边的人,一个碰两个,两个再碰两个,最后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是颜岳然,你们的新老板。”

我的天啦,我感觉我的下巴已经惊地掉到了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原来传说中那个长相英俊,家底丰厚的新老板,居然是颜岳然!

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被新老板的偷袭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估计同时也在反思刚才自己的表现,是否有太过分的地方,给新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还是李副总反应快,赶紧迎上去,一口一个“董事长”,我想起过去他也是这么对前任董事长点头哈腰的,如今又来了个翻版,简直恍如隔世。

“董事长好,我是李云辉,过去在公司独立带团队。”

说完,李副总满脸堆笑,伸手想要来一个初次见面的肌肤相亲,颜岳然看了他一眼,对他那只已经伸出的右手完全像是没有看见,径直朝公司内走去,负责行政人事的琳达见状,赶紧迎上来。

“颜董事长您好,我是行政人事总监琳达,很高兴见到您。”

琳达的热脸也贴到了冷屁股上,众人面面相觑,对于颜岳然的这一计下马威,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也再也没有心思去讨论长相和背景的问题。

“您是在找自己的办公室吗?”琳达见颜岳然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上前问到。

颜岳然依然没有理她,她也是个顽强的性子,乐此不疲地去贴那冷屁股。

“您的办公室已经给您收拾好了,在那边,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突然,颜岳然的眼神停留到了我的身上,实话说,在公司这种工作的场景看到一个非工作场景的朋友,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第八十七章 被调戏的日常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从颜岳然的身上挪到了我的身上。

“不知道颜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干嘛这么客气,咱们都那么熟了!”

我一个劲儿得给颜岳然使眼色,让他做一做全套,没想到这个小子也不知道是智商有问题,还是根本就是故意让场面变得难堪,总之根本没有get到我的点。

“看来颜董事长是不是有什么工作要安排给我?要不咱们办公室私聊?”

我再一次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他赶紧打住,可这个颜岳然跟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将我一把抓到他身边,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脸严肃地说。

“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潘林子,呃,估计你们也都认识,不过你们应该不知道她的另一层身份。”

听到这里,我赶紧扭过头去瞪了颜岳然一眼,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然而,我的提醒依然是徒劳的,他继续说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呢,就是我的女人,你们未来的老板娘。”

全场哗然,我仿佛可以听到我的那些个“好同事们”都在下面怎么议论我,刚才还在花痴颜岳然颜值和觊觎他黄金单身汉身份的姑娘们,如今都是醋遛了一张脸,心里不知道用多难听的话在骂我,脸上还不得不对我曲意逢迎,假装嬉笑。

那些个男的嘛,则不管内心是怎么个想法,大多一脸羡慕的样子,至于那些刚从我团队转走的人,跟他们现在的老大李副总一样,脸都绿了。

“颜岳然,你搞什么鬼?”

碍于他此时的身份,我也不好当众发作,只好趁着被她搂着肩膀的档口,尽量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话。

“你知道吗?你在我耳边说话的样子特别性感,不仅性感,明显就是在勾引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哪有勾引你?”

“怎么没有?你不知道耳朵是最常用的性暗示吗?”

“真不要脸,就你长的这么丑,我还性暗示,我怎么不去死呀!”

“你越是强词夺理,就越性感。”

说着,还强行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气得我直跺脚,却又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我的愤怒,因为颜岳然的到来正好可以治治他们的势力病。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在李副总的带领下,各部门汇报部门重点工作,当然也包括了向新来的老板表示忠诚的决心。

这位李副总果然是有些道行的,一看风向变了,便能顶着一张绿脸,开始有意无意地来巴结我,说话汇报也总是将我的名字给强行安插进去,以博得新老板的喜爱。

说来也怪,明明就是个没有长大的男孩,坐上那个位子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显得那么成熟稳重,还真有几分老板的气派。

午饭时间,颜岳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拉进了他的办公室,和老板待在同一间办公室本没有什么问题,可问题是颜岳然这小子,居然将门关得死死的,还拉上了窗帘,像是故意要让人以为我和他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

“颜岳然,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气急败坏地用力甩开他的手,终于将刚才积攒下来的仇怨吼了出来,当然,前提是我事先就知道这间办公室隔音效果非常棒。

颜岳然先是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神很有魅力,而且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坚毅与果敢,以至于明明错不在我,我竟然也有点心虚。

突然,他冲过来抱住我,趁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将他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嘴唇之上,他紧实的胸大肌随着呼吸加剧而起起伏伏,温热的气息通过肌肤的亲密接触而传递到我的身上,如果我是一个单纯少女,一定会沉沦在这霸道的占有和极具男子汉气概的肉体之下。

可惜,我不是。

我使劲挣扎,可我和他力气的悬殊实在太大,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了逃开魔爪,我也只能另辟蹊径,出其不意。

他的嘴唇一直在示意我想要更进一步,我便遂了他的心意,引狼入室,然后将那放肆的狼困死在里面。

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颜岳然终于放开了我,因为就在刚才,我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头。

“林子,你太狠了吧!”

“是林子姐。”

“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姐姐看待,我就想让你当我的女人。”

“你发烧了吧,突然来这一出?先别说女人不女人的,你先给我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休了几天假而已,你怎么就变成了公司的老板?不对呀,前两天我们不是还通过电话,那会儿你怎么不说这事?”

“我当你老板不好吗?”

“现在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为什么的问题。”

“那你到底要不要当我的女人?”

我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操起飞腿就给了颜岳然小腿一下,“你会不会说人话?”

“啊!”又是一声惨叫,“你怎么那么暴力!不过,我喜欢。”

无语。

“暴力?这也叫暴力,原本不想踹你小腿的,骨头那么硬,我也很疼好吗!”

“这就是有难同当呀,我疼你也疼,哈哈。”

“我看你病的不轻。”

“是呀,你救救我吧,相思病晚期,我感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快死了!”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爆棚,无关硬朗的大男人,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简直太有喜感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怎么不去死啊,赶快去呀,我也观摩一下。”

“你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颜岳然将裤腿卷起来,被我踢过的地方乌青了一片,“不过,笑了就好,我的任务也就有希望完成了。”

“任务?”

“越叔给我的任务。”

见我一脸茫然,他继续说道,“越念林呀,奇迹的董事长,不,是前任董事长。”

“好好地干嘛叫他叔,搞得他好像很老一样。”

“他是我爸的朋友,论辈分我当然该叫他叔叔罗!”

“也对。”

“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买了这家公司,但股权是挂在我名下的。”

“他买公司挂在你的名下?他为什么这么做?”

“说是我爸的安排。”

这可真有点奇特了,先是颜岩失踪的乌龙事件,然后是辰宇给我打电话,现在又按照颜岩的安排给颜岳然买公司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世界上那么多的公司,干嘛要给你买这家?”

“因为你呀!”

“跟我有什么关系?”

颜岳然的表情有点奇怪,突然凑到我的面前,一脸坏像地问我,“说,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干嘛脸红?”

“你靠我这么近,我也会害羞好嘛?”

我生怕自己的心虚会让颜岳然看出来,辰宇之所以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一定有他的理由,看样子我眼前这个大男孩是根本不知情的,既然如此,这个谜底还是应该由当事人自己来揭开,而不是我。

“也对,越叔肯定是不会对你感兴趣的!”

“凭什么他就不能喜欢我?”

我不得不承认,女人确实就是善变的生物,刚才我还极力想要撇清自己跟“越念林”这个身份的关系,如今听到颜岳然如此说,却又忍不住要去反驳他。

“你那么激动干嘛?难不成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

“我就知道不可能,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我呀,哈哈!”

我想我不承认自己老都不行了,我跟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的有代沟,像颜岳然这般死缠烂打,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男人,我还真的招架不住。

“越叔跟淇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像我跟你一样。”

“请你不要乱作比喻,还有,你一个叫叔,一个叫姐,你这辈份也太乱了吧!”

“乱?辈份再乱也没有他们的关系乱呀!”

“你什么意思?他们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吗?”

虽然我着实不愿意承认这层关系,但对外公开的事实已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内心还是相信辰宇的,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也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些问题,然后来到我的身边。

“是未婚夫妻呀,而且淇姐为了他几乎搭进了整个蔡氏集团。”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说话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

“简单地说,按照蔡老爷子的安排,淇姐本来是要嫁给凌峰的,这门亲事几乎是两个人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定了,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淇姐突然间像是中了邪一般地爱上了越叔,还非要让他爸做主,给他俩订了婚,想来越叔还真是深藏不露,过去只是听我爸夸他厉害,在这件事情上,也算是见识了。”

“不就订个婚,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

“这婚可不是一般人能订的,这么给你说吧,跟淇姐订婚的男人,注定会是蔡氏集团的继承人,蔡氏集团在那边可是呼风唤雨的角色,这下子越叔算是四席占了两席,简直不亦乐乎。”

“难道蔡老爷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不是呀。”

“那为什么会把继承权留给一个女儿?这不太符合逻辑呀!”

第八十八章 悲伤各有不同

“你觉得蔡梓淇漂不漂亮?”

“如果她都能叫不漂亮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漂亮的女孩子了吧,不过,这跟咱们要说的重点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女人能给身边另一个女人如此高的评价,那说明这个女人的美丽一定就是实至名归了。”

“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呀!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其实是另一个人,跟蔡梓淇美貌有直接关系的人。”

“谁?”

“她的妈妈,朱庭芳。”

见我一脸茫然,颜岳然继续说道,“这么有名的美女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很正常呀,我又不是弯的。”

“蔡老爷子为了她,当年可是没少折腾,即使是到现在,毫无疑问,应该也是他最在乎的女人。”

“我突然想起来,朱庭芳是不是就是那个‘平民歌后’朱伊君?”

“没错,不过她刚发了两张专辑就退出歌坛了,不过这你都知道?真不愧为我的女人。”

“滚!少给我贫嘴,说重点。我知道她是因为秋若一曾经迷她迷得要死。”

“秋若一?”

我这才想起来颜岳然不认识秋若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好,我记下了,改天约个饭,你还有哪些朋友,一起叫上,一个个叫也可以,正好可以深度交流,建立革命友谊。”

“你还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说说说!”

“朱庭芳生老二的时候难产死了,但也有人说是因为上一代的蔡家掌门人不喜欢朱庭芳,想要儿子娶马氏家族的千金马依霖,所以设计将她给弄死了。不管她是怎么死的,反正是死了,就留下一个女儿蔡梓淇。”

“原来kathrine的母亲是那么一位美人儿,难怪她长得那么出众,从小没有母亲,恐怕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现在想起来,当初kathrine对我的刁难不过也只是她心直口快,逞强好胜罢了,照片和视频的事情都被证明了不是她所为,ktv里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也没有提及,说不准也跟她没关系,完全是amy他们捣的鬼。

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跟她据理力争,以诚相待。

“你说的没错,更糟糕的是,她还有个后妈,正是蔡家家长一心想要娶进门来当媳妇的马氏家族千金马依霖。这个后妈可是个人物,还没有进蔡家门之前,就是有名的交际花,情商之高,人缘之好,最擅长给人吃闷头亏,吃了还找不到把柄申诉她,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我想淇姐恐怕是最清楚不过了。”

“难道蔡老爷子不管么?”

“管呀,可他管得过来吗?家里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他也不可能把个女儿拴在身上随时带着呀!”

“这个也是,日常事总归还是有女主人做主得多。”

“不过这个蔡老爷子也是个狠角色。”

“这怎么讲?”

“前不久心脏病发死了,马依霖有一儿一女,原本以为从此以后蔡家和马家就要合体了,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律师,一口咬定手上有蔡老爷子的遗嘱。这遗嘱不看则已,一看能把马依霖和她那一双心高气傲的儿女给气死。”

“怎么?”

“所有的产业都留给淇姐了,唯独只将马依霖嫁到蔡家时带过来的陪嫁留了给她和她儿女。”

“这个蔡老爷子也是真够狠的,还不如啥也不留,这样挖空心思也不愿意沾染到马家丝毫的产业,无异于直接打那马依霖的脸嘛!”

“这些都是我所知道的,全告诉你了。你发什么呆?”

“啊?”

原本我以为kathrine作为富家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生就比我这样的普通人高出一等,如今听了她的身世,才明白悲伤各有不同,也明白了她为何对“越念林”如此执着。

一个从小没有得到太多爱的女孩,一旦长大懂事,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是可以去争去抢的,那便是会比一般人更加地执着和变本加厉。

“是你让我给你讲故事,我废了那么多口水给你讲了,你却坐在那里发呆?”

“我只是觉得他们的关系真的好复杂,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你嫁给我呀,嫁给我之后,就不是普通人了。你看我干嘛呀?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蔡杨滕马听过吧?”

我摇摇头。

“东南亚四大家族呀!你知道滕是指谁吗?就是我爸的老婆呀,不过已经死了,滕家比较简单,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爸顺理成章继承了产业。”

“所以你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是呀。”

“跟蔡家、杨家和马家齐名?”

“没错。”

“你刚才说辰宇,不,是越念林四席占了两席,就是指蔡家和杨家这两席?”

“是的,看来你还是有认真听我说话的,所以我越叔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嗯,所以我的辰宇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伤心。

高兴,那是为辰宇高兴,读书那会儿他就很优秀,是全年级的尖子生,性格又好,长相又好,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很喜欢他,当然特别是女老师和女同学。

伤心,应该就是为了我自己吧,他那么优秀,而我却那么平凡,活了三十多岁,却是一事无成,在学校里那些辰宇的追求者们曾经说过,这么普通的潘林子,根本配得上如此优秀的越辰宇,如今看来,还真是一语成谶。

除了高兴和伤心外,我还很担心,李芸的故事讲得实在太生动,辰宇给袁弘说肖笑的时候,又太惨烈,作为滕家继承人的颜岩,竟要选择假死和隐姓埋名来度过余生……

这一切,看上去都没有颜岳然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似乎权利和金钱对于辰宇来说,实在是垂手可得,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还是颜岳然的故事只是事实的一部分,最无关紧要的一部分而已?

更重要的是,“越念林”和蔡梓淇的婚姻似乎已经成为了这场复杂豪门利益链条中的重要一环,也是帮他挣得声名赫赫的蔡家产业的关键,他真的能够放弃这些回来跟我再续前缘么?

他真的还可以是我认识的那个越辰宇么?还是早已沦为了那个身不由己的“越念林”?

这所有的一切,恐怕还只是个未知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干好自己能干的事,挣好自己能挣的钱,让自己可以不依靠谁,也能活得逍遥自在。

说起工作,自从新老板驾到,我在公司的身份突然间有了质的飞跃。

过去连清洁阿姨都不待见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众多同事眼中老板的女人,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于是乎,低头哈腰就成了家常便饭,各种明里暗里的殷勤和讨好,我也可以当看不见,只是那些预见我会就此失势,死活要从我团队转到李副总团队去的人,如今一个个又挖空心思地想回来。

离开时的理由千奇百怪,如今想要回来了,理由依然千奇百怪,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未来一起工作的日子还长着呢,谁又能料到哪天谁会需要谁呢?

于是我跟颜岳然商量,尽快给公司里面每一个员工做一次人力评估,然后按照各自的能力和擅长的方向,打乱重新组建团队,如此一来,便是能够一次性解决掉这些去了又想回的人的问题。

工作上的事,算是逐步上了正轨,抛开其他的事情不说,颜岳然的到来,确实为增色不少,这一点我还真得对他刮目相看。

过去总觉得他只是个孩子而已,甚至接管公司的那天,我依然认为他会像所有纨绔子弟富二代一样,玩玩而已,不会认真,看来还真是小看他了,虽然经验还是有些欠缺,但整个人彻头彻尾,已经俨然一个企业老板的模样。

总之,工作上的事,按部就班就好,横竖公司不是我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操心。

工作不用太费神,可又来了一件费神的事情,以至于虽然还没有下班,我也只能请了个假,着急忙慌地朝贺菲的公司赶过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刘震打来的,说是知道我是贺菲最好的朋友,所以希望我可以去他们公司看看贺菲。

刘震的话说得很含糊,我再想多问,他也是拿出一副一言难尽的姿态,不愿意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只让我尽快赶过去。

贺菲其人,从来都是在我和秋若一面前充大姐的,读书那会儿就是这样,永远冲在我和秋若一前面,就像老鹰捉小鸡里头那只站在最前面的母鸡,随时随地都想要护我们周全。

也就是说,我们总是会在需要帮助的第一时间想到贺菲,而贺菲却很少会请我们帮忙。

第八十九章 咆哮的上帝

接到电话那会儿我正在开会中,颜岳然见我表情有些着急,心思恐怕早已不在这唇枪舌战的会议室,便找了个借口中场休息,将我拉到一旁死活要问出个究竟来。

我拗不过他,加上迟早也需要找他去请假,所以索性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告诉了他。

他听了之后非说要陪我过去,说万一遇到紧急情况还能有个帮手,拦都拦不住,比我还着急,想也没想,便丢下一屋子正在等着开会的人,拉着我就朝停车场走。

有他的跑车加持,没多久时间,我们便赶到了贺菲公司,只见正对大门的墙上赫然写着公司的名字,便知道正是这里没错了。

“这个公司倒是奇怪,前台一个人也没有,大门就这么开着,也不怕进个贼。”

走到贺菲公司门口,就看见他们公司的大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却鬼影子都没有看见一个。

走过前台,便是所有人办公的大厅了,这才知道为什么前台没有人,因为所有人都在大厅里面,或站着,或坐着,有人交头接耳,有人默不作声,但无论如何,都朝向同一个方向。

所有人挡着,我也看不到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只是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骂骂咧咧,此起彼伏,虽然隔着玻璃,但依然能感受到那女人的强势和咄咄逼人。

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难道贺菲和刘震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于是赶紧挤进人群,颜岳然见状也是两手帮我将人扒开,以便我能够快速进去。

刚走到人群的前面,就看见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将一间玻璃隔断的办公室门打开,说打开,可能有点太轻巧,简直就是狠狠地甩开来,生怕外面的人不明白里面在干什么。

“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这家公司的大股东是我,不是你刘震,你们既然背着我在我的公司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应该也不怕别人知道,我倒是想让大家都来评评理,我这么多年拿着爸妈给我的钱,为你刘震做了多少事?你说你要创业,我便二话没说,把我的钱全给了你。你说你要扩大经营,我也是二话没说,去帮你联系我爸的那些个朋友们,还有,还有你的女儿,我每天在那边照顾你的女儿,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说话的人是刘震的老婆,在国外的时候我见过一面,那一场见面我至今记忆犹新。

听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今天这场局的套路,这两口子真的是半斤八两,只心疼我的贺菲,还得被迫卷入这可笑的闹剧中。

“刘夫人是吧?”

我赶紧上前去牵制住她,要不然看她这架势,恐怕说到半夜都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的。

“怎么又是你?”

“刘夫人认识我呀?看来那油还浇得不够彻底,不应该只顾着让你老公清醒清醒,还应该也让你清醒清醒。”

“你这个贱妇,说什么呢你?”

可能是正好撞到了*桶上,对方怒火正盛,举起手就想打我,幸好我的身后站着颜岳然,将她的手死死抓住,又狠狠地甩了出去,我这才免遭毒手。

再想出手,被颜岳然那双单眼皮小眼睛给瞪了一眼,竟像是触电般,自觉把手缩了回去。

“你说你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呵呵,我看未必。”

“是不是股东不是你看我看他看的,那可是真刀真枪真银子堆上去的,不是你们这种想着用色相就能一步登天的人可以玩得起的。”

“我虽然自己没有经营过企业,但我也是知道经营企业的艰辛的,你生过孩子,自然是知道,从孕育到生产,再到细心喂养,谨慎教养,出门怕遇到意外,在家怕生病脑热不吃饭,一家公司从idea阶段,到成立,再到如今小有规模,完全就跟自己的小孩无疑呀!这么多的员工等着吃饭,你若真是老板,你会眼看着这些等着吃饭的员工站在这里看老板的笑话?自己打自己的脸,你这不是搞笑么?”

这位“刘夫人”有些哑口无言,叫她示弱,我便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你的女儿’,你是不是忘记了,那女儿也是你自己十月怀胎幸幸苦苦生下来的?你的女儿要是知道她妈这般让人看笑话,你且想一想她是什么滋味?我听着都想一头钻进地底下去,何况是她?”

听到我说她女儿,那刘夫人脸上终于挂不住了,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的,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再给我怼回来,看来这个女人还并非一个彻头彻尾的泼妇,还有挽救的余地。

能挽救她的,当然不会是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朝我们走过来,默默将门关上,又默默走回去的男人。

我这才有机会看到贺菲,她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第一次发现,她的侧面竟然那么美,但她的身影却是那么孤独。

那个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虽然是完全不顾自己正在叫嚣的老婆,而选择了站在她身边,却似乎并没有消解她的那份孤单,反而愈演愈烈。

我赶紧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想告诉她,无论如何,还有我在。

“eva,这件事情跟贺菲真的没有关系,不需要将她牵扯进来,你和我的感情早就没有了,这你比谁都清楚啊!”

“你一句感情没有了,就想把我打发了?你为了那个女人,抛妻弃子,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良心?当年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追究这些,你为我生了女儿,支持我的事业,这些都是事实,我无力辩驳,也不想辩驳,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到贺菲的身上,你看看她,她有什么错?她尽心尽力地为公司工作,这些年也帮公司赚了不少钱,这些你都看不到吗?你一句‘小三’,便想毁了她在行业内的名声,我倒想问问你,你的良心还过得去吗?”

“哈哈哈,她是小三,没错呀,她没了名声,活该呀!我良心好的很,可一句没有冤枉了她。”

听到小三这两个字,贺菲一声不吭地闭上了双眼,我知道,她心里难过,我能做的,只有带她去一个清净的地方,远离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和人。

我示意她跟我走,她点点头,我便扶着她的手,跟着颜岳然一起,朝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做了错事还想走吗?”

eva见状,赶紧挡在门口,不让我们出去。

“你们两口子的事情,随便你们怎么扯,跟我好朋友没有关系,请你让开。”

“凭什么没有关系,要不是……”

eva的话还在说着,只见她的身体已经从我们面前掠过,面目惊讶。原来是颜岳然将她整个地从门口提了起来,放在了别处。

“你干什么?你是什么人,放开我!”

“我是颜岳然,你实在太吵了。”

“你……”

看来带上颜岳然还是有好处的,大门就在眼前,可贺菲却突然间不走了。

只见她将脖子上的工牌取了下来,转身递到刘震的手上。

“我现在正式辞职!这个办公室里面的东西下一个人若是觉得用得上就用,用不上便扔了,我反正是不要了。”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贺菲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连个抱怨的眼神都没有了露出过半分。

我不知道刘震当时是什么想法,我看见他痴痴地望着贺菲离去的背影,我试图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端倪来,可我什么也看不见,他就像是一根资深的老油条,永远保持着完美的外表,至于内在是怎样,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这天晚上,我陪贺菲在她家喝了大半夜的酒,我俩原本是要去酒吧的,被颜岳然那小子阻止了,他说女孩子去酒吧不安全,非要送我们回家,送回家了又负责下楼给我们买酒,还不忘给我们买来一大堆零食,临走的时候各种叮嘱,简直比我妈还婆婆妈妈。

十点左右,秋若一终于哄睡了两个小祖宗,出现在了贺菲的客厅里。

酒到浓处,贺菲开始给我们讲她和刘震的故事,闺蜜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这般说自己的一段感情经历。

原来,贺菲跟刘震的感情,简直就是一部漫长的暗恋史,从第一次听刘震的经验分享会开始,贺菲就爱上了他,这份爱一直藏在她心里,不敢去触碰,直到最近,两个人才首次挑明了这层情感的遮羞布,这才知道,刘震对自己也是暗恋了好几年。

重点是,直到最后,他们之间都是纯粹的柏拉图式恋爱,纯洁地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碰过对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伴侣?

这着实令我有些不敢置信,贺菲对性可是极其看重的,按照她的话来说,性是人类的必需品,而爱情只是奢侈品。

打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要为这段爱情舍本逐末的心理准备。

睡他,是喜欢的标志,不睡,则要么是厌,要么是爱,要么是陌路,男女之关系大致如此吧!

第九十章 柏拉图的爱情

自那天之后,贺菲便离开了那个男人和他的公司。

一段感情的开始,是痛苦的,因为需要经历漫长的等待和焦虑,当他结束的时候,也是痛苦的,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和精力才建立起来的依赖,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一朝要说拜拜,那完全等同于要将身体上的肉强行割舍,没有不痛苦的。

割肉固然痛苦,可只要料理得当,迟早是能好的,最多后面留个疤,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会突然想起来,哦,原来还有那段往事,恍若隔世。

公司易主和贺菲的感情风波之后,日子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辰宇依然没有回来,但每天晚上我都会准时接到他的电话,一聊便是两三个小时,于是不管是下班的路上,还是回到家换衣服卸妆洗漱,甚至是上厕所,只要是我的足迹所及,尽是跟辰宇的闲话喜笑,有时候说得投机了,就这么枕着手机进入梦乡。

煲电话粥,这种青春期谈恋爱才会用到的方式,如今居然又派上了用场,一个字,一句话,一个语气,甚至于一个不经意间的叹息,都能让人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全活在想象的世界里。

时隔多年,辰宇从最初那个让我得了自大癌晚期,坚信不管自己怎么折腾都会守在我身边的大男孩,变成了如今这个连面都不用见,只需要用电话就能让我患得患失的大男人。

想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亦或者我们两个都变了。

除此之外,单有一件事情,让我不太放心,也不知道是因为辰宇的事情让我越发敏感,还是真有其事,总之最近无论我走到哪里,总觉得有双眼睛背后盯着我,而每次当我转身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毫无踪迹可寻。

如此这般至少持续了将近两周多的时间,有一天,就在离我家还剩一条街距离的地方,那双神秘的眼睛终于从黑暗里走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好,林子小姐。”

怀疑了这么久,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招呼,我并不惊讶,唯一惊讶的,是打招呼的这个人。

“是你!”

“是我。不知道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华灯初上,凌峰站在我面前,在路边巨大广告牌灯光的灯光修饰下,他的脸竟然显得如此完美,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被他那精致与硬朗配合得相得益彰的五官所吸引,痴痴地看了两秒钟。

“你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我母亲确实离开了,不过有些事情她并不放心。”

“所以你就留了下来。”

“是的。那边有家咖啡店,你若有空,我们坐下慢慢说。”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这个点喝咖啡,恐怕会影响睡眠,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公园,要不我们去那边走走?”

“好。”

他的回答干净利落,像极了他这个人给我的印象。

这是一个位于市中心的公园,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人,树木与路灯作伴,微风迎面拂来,倒能给人几分远离城市的闲适感。

“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他?”

“颜岩。”

“你都是这么称呼你父亲的么?”

“他并不是我的父亲。”

“可他是你母亲的丈夫。”

“他并不是我父亲。”

凌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看着这个足以用英俊二字形容的男子,大概可以想见他、颜岩和赵玉寒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这立场本身是没有好坏善恶的。

“我与秦月通过电话,她说他们没事,她是我的好朋友,不会骗我的。”

“林子小姐,恕我直言,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你不妨再仔细想想这整件事情,是不是有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嗯。”

“是你们说颜岩出事了,然后也是你们说他没事,反正横竖都是你们在说,我哪能知道哪里有问题。”

“其实我母亲已经打算要报警了。”

“所以呢?”

“人找了这么久音信全无,一提到报警,就突然有消息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可报警不报警是你们关起门来商量的,有谁会知道?”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辰宇,他人不在这里,可我的行踪他却一清二楚,所以凌峰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

“要报警是我、我母亲,还有岳然三个人坐下来商量的。”

“你是怀疑岳然?”

“我母亲很肯定他出事了。”

“为什么?”

“鉴于他的家庭背景太过复杂,为了以防万一,从梨山疗养院的事情开始,我母亲便和秦姨约定了暗号,平安是‘多喝水’,危险是‘少吃肉’,而那天正好,秦姨在电话那头嘱咐我母亲,‘少吃肉,肥胖容易生病’。”

“也许秦月她自己都忘了这一茬,随口说说而已。”

“我母亲说秦姨重复了两遍这句话。”

我自认为还是了解秦大妈的,她是典型的外热内冷,不熟悉的人觉得她心直口快,似乎大大咧咧,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但实际上她内心很是沉稳和细腻,这样重要的暗号,以她的性格,随便说上一句的可能性都极小,更何况是说了两遍。

“可这跟你来找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是再次想要报警,他们自己报就好,根本不需要再来同我商量,更不需要小心翼翼跟踪我这么久,颜岳然固然值得怀疑,抛开他这个人本身的好坏不说,单论身份,在这个大家庭里面,他和他的母亲关谨妍本身就是凌峰两母女的竞争对手,说起来也算是有动机的。

可我,除了是秦月的好朋友外,我跟这件事情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岳然和越念林一直都走得很近。”

突然提到‘越念林’这个名字,让我本能地敏感起来。

“那又如何?”

凌峰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转过来挡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尽是捉摸不定的深邃。

“那你呢?”

“我?”

“你和‘越念林’是什么关系?”

我绕开凌峰,想要继续往前走,看我往前走,他便也跟在后面。

“曾经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现在…现在什么也不是。”

“会难过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会难过吗?明明心里觉得很亲近的关系,被人问起来,才突然发现什么也不是,这种感觉不会很难过吗?”

听见凌峰如此说,我赶紧转过身去看着他,“你监视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看你的手机。”

我立马拿起手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然后又将手机外壳掰开,才在外壳的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小极薄的银色金属片。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居然做这么下作的勾当!”

“我母亲这一辈子吃尽了‘情爱’两个字的苦,而我,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保护她不再吃苦。”

“你怀疑颜岳然,我理解,可我同这件事情没有半毛钱关系,有什么好怀疑的?我是不喜欢颜岩,我讨厌他把我的好朋友拉进一个复杂的怪圈,但我不至于去加害他呀,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你只是讨厌,可我是恨,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准确地说是从没有关心过,我只是心疼我母亲,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年华都栽在了颜岩这个男人身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峰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我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这种愤怒在那张帅气的脸蛋上,会是怎样的体现。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跟你没关系,但是跟越念林有关系。”

“所以,你是在怀疑越念林?”

“岳然的性格,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善良、单纯,没有心机,所以他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辰宇,不对,越念林不是这样的人。”

“坐一会儿吧!穿这么高的鞋子,一定很累吧!”

凌峰看了一眼我的脚,让我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心中很是忐忑,脚下自然不爽快,正好坐下休息休息,也能理一理思路。

“对不起。”

凌峰坐到了我的身边,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我,继续说道,“这原本是你的私事,或许还是伤心事,本来不应该被三番五次提起,但我不允许任何可能伤害到我母亲的人和事出现,如果出现,一定要被第一时间揪出来,所以我去调查了你,也大概知道了你和越辰宇的故事。”

“卑鄙!”

我心中很愤怒,不仅仅因为凌峰设计监视,又私自调查我,更是因为他知道了这段我最脆弱的历史,自己的弱点,怎能让一个带着敌意的男人知道!

第九十一章 真相的游戏

“这话从何说起?教唆颜岳然?如何教唆?教唆他做什么?动动嘴皮子那可是最简单的事情,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没有证据,那也只是诬陷。顶点x”

凌峰看着我,笑了。

“你笑什么?我怎么感觉那么奸诈阴险呢!”

“你看上去很爱越念林,我弟弟又很爱你,你们两个人各爱各的,看起来都很投入,却没有一个人爱得明白清楚,着实有点可笑。”

“可笑?请问你的笑点在哪里?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没有爬过树的人却一个劲儿地评论爬树的感受,我看该笑的人应该是我吧!”

“所谓恋爱,那都是害人的东西,不谈也罢,何必自寻烦恼。我既然能在你的手机上装窃听器,那你如何确定我不能在岳然的身上也装一个?”

“你有病吧?这种行为叫偷窥,你知道吗?是一种病,得治!而且窃听别人的私密是犯法的,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是医生吗?”

“不是啊。”

“那你是警察吗?”

我摇摇头。

“按照你的逻辑,你既不是医生,又不是警察,说别人有病犯法,是不是也挺可笑的?”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那你倒是把话说明白了,你的证据在哪里?”

“我若有证据,还会坐在这里吗?”

“荒谬,不要耽误我吃饭的时间。”

我转身就想走,凌峰也不拉我,只继续说道,“岳然在电话里给越念林说过颜岩失踪的事情,也说了我们在找他和打算报警,这个电话打了没多久,你和我母亲都分别接到了电话。你接到的电话是越念林打的,他明确提到了让你不要参与这件事情,还突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也说过,你们曾经就是老板和员工,整天在一个办公楼里工作,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你都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也许从前时机未到,也许遇到了什么事情刚好想通要告诉我,也许想给我一个惊喜……”

“也许?呵呵,看来你已经为他找了无数的理由。越念林是多精明的一个人,说时机未到,我倒还有些信,说突然想通,这种感性的理由就不应该用在他身上,他若是真的想要给你玩浪漫,难道不应该当面说才浪漫吗?干嘛要选择通过电话那个冰冷的行头!”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但之前那次基本没有过交流,如今关于制造浪漫这一席话,却好似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一般,将我心中想说又没好意思说出的话,都一并说了。

“你也说了,可能是时机未到。”

“是呀,时机未到,为何偏偏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时机就到了呢?”

“好,就算你说得有理,那秦月的电话呢?”

“秦姨既然用暗语,说明她身边有人,并且这个人一定令她有所忌惮。”

“但这也不能说明跟辰宇有关呀!”

凌峰突然转过来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若是越念林,也会选你…来做棋子。”

不知为何,听到凌峰的话,我有点生气,但我不想问他为什么,因为这明显就是一个自取其辱的问题。

“让我猜一猜,你一定在想,我不能问他为什么,因为这纯粹就是自取其辱。”

“你!”

不得不说,有一个可以精准知道自己心声的人坐在面前,那简直就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你和秦姨多久没见面了?”

“问这个干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凌峰递给我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凌峰收”三个大字。

“谁写的?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将信将疑地将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

信纸的顶端用墨绿色的颜料印着“##区图书馆”几个字,下面满篇都是用娟秀的黑色小楷写的字,抬头处速度并非写的“凌峰”,而是“玉寒”。

“这是秦月的字!她的字体很特别,还颇有些来历。”

秦大妈曾经给我八卦过,读书那会儿她第一次对许天书产生好感就是因为他的字,因为她从没有见过哪个男生的字如此秀气可爱,人家都说字如其人,果然一段时间的刻意接近之后发现,许天书其人真如他的字一般细腻简洁,从此便种下了足以影响一生的情果。

可赵玉寒从未说过秦月还给她写过信,只是说会发手机信息而已,如今凌峰却突然拿出一封她手写的信来,着实有点奇怪。

“信封上是你的名字,信却又是写给你母亲的?”

“现在即时通讯工具那么发达,很少会有人会写信了吧!若是我母亲突然收到一封信,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很容易就会想到秦姨身上去,因为跟颜岩有关的女人里面,只有我母亲与他和秦姨走得最近。”

“写给你难道就没有人怀疑了么?”

“在他们看来我本就是个怪胎,哪天要是跟他们一样了,那才叫不正常。”

秦大妈为何要用这么迂回的手段来给赵玉寒写信,难道她早就知道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那她为何不来找我?我跟颜家人几乎没有来往,找我难道不会更安全一些么?难道真如凌峰所说,关键问题出在辰宇的身上?

我赶紧看完了手上的信,落款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前,正好与赵玉寒所说的与秦大妈失去联系的时间相吻合。

“这是我母亲收到秦姨寄来的最后一封信,里面明确提到了越念林,你不妨认真看看。”

我正要问看别人的私人信件是否合适,凌峰的读心术又发作了,“是我母亲让我给你看的,所以不用担心。”

我便赶紧往下看了信里的内容,终于知道了为何赵玉寒和凌峰会怀疑辰宇,原来秦大妈在信的末尾明确提到了让赵玉寒小心越念林,但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说为何要小心,更没有说小心他做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你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跟你联系?”

“你怎么知道?”

“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你那天起,我就觉得我很了解你。”

我无力反对,因为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我想可能是秦姨知道越念林一直在监视你吧!”

“就算你说得都对,但越念林和颜岩明明就是好朋友关系,而且看得出来,他在颜家很有威望,他有什么理由去害颜岩呢?更何况,他曾经还帮助颜岩假死以摆脱别人的监控,如果真要害他,干嘛还三番四次地帮他,这不合理呀。”

“你了解他吗?我说的是越念林,也就是你的越辰宇。”

凌峰的问题让我无言以对,似乎很难承认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正在为一个我失去联系多年,却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男人满怀激情地辩驳,我的辩驳毫无说服力,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到底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过去为什么离开?如今又为什么回来?

我摇摇头,“那你干嘛来找我?我也帮不了你!我甚至连他的面也见不上。”

“把他骗出来,我自有办法让他说出真相。”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你这个女人真可笑,农夫与蛇的故事听过吗?爱情难道不应该建立在了解与信任的基础上吗?你都不了解他,所以你对他的爱都是盲目的,你难道不怕他再让你经历一次读书时候的痛苦?”

我当然怕!

过去常常听人说,越挫折越勇敢,越是痛,便越不知道痛为何物,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痛过一次两次的人,才真正知道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那种撕心裂肺,那种肝肠寸断,那种连喝水吃饭走路上厕所都禁不住难过的感觉,才会想方设法不去触碰那个潘多拉魔盒。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凌峰的脸,我却说不出那个“怕”字!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清楚,无论是现在的事情,还是过去的事情,真相往往不是看不见,而是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个调皮的小孩,自以为是地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找到他并不难,主要看你愿不愿意。”

凌峰的声音慢慢消失在了黑夜中,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夜生活的大幕正在开启,公园的路灯依然亮着,夜风吹过,凉意渐起,我却找不到回家的路,脚下明明空旷无碍,却重得连一步也挪不动。

辰宇回来了!可他还是我的辰宇吗?

我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答案却依然离我很远很远。

我的电话响了,由远及近,将我从思虑中拉了回来,从号码上看,应该是辰宇的电话,因为每次他都会用不同的陌生电话打过来,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我的满心期待,换来的不过只是这些莫名的数字信号,海市蜃楼般的虚妄让我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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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暧昧有罪

我并不是想要质问辰宇关于颜岩的事情,我不能这样做,毕竟事关生死,在真相没有最终成为定论之前,我不能出卖赵玉寒和凌峰,但我和辰宇之间,我们的这种暧昧,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还在加班吗?”

“辰宇。”

“今天怎么怪怪的?”

“你有未婚妻,我们这样联系真的好吗?”

“林子…”

“你当初为什么离开?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如今又为什么回来?还带着一个未婚妻。你明明订了婚,又干嘛来招惹我?你让我等你,可你等的又是谁呢?”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是泪如雨下。语言,有的时候很容易把说话的人带进一种自己营造的氛围里面,全情投入,以为这全世界的委屈都被自己受了,殊不知这些委屈里面到底有多少是自己造成的?

“我和kathrine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这很复杂。”

“不过是为了扩大杨家的财力,我没说错吧?”

“你听谁说的?岳然?”

“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到底是不是事实?”

“事实…不是那么简单的。”

沉默,可怕的沉默,我不知道辰宇为什么欲言又止,就是不愿意把话说明白,说透彻,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理由是不能跟我说的,或许“信任”这两个字,曾经在某一刻便随着他一同消失了。

“林子,你信我吗?”

“我很想信你。”

“你再信我一次好吗?很快,很快我就能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了。”

又是等待,等着一朵不知道最终会不会盛开的花朵,抱着一个虚妄无相的希望,像一个傻子般把喜怒哀乐寄托在那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上,若是在过去,若是在他第一次离开那一刻,我或许会满怀憧憬认可了他所有的话,但如今,我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女,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我又有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继续等下去?

“辰宇,我曾经以为你是死了,要不然一定不会抛下我,一声招呼也不打地离开,可事实证明,你没有死,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既然你已经有了你的归宿,我也曾经有过我的归宿,要说什么矢志不渝,爱情忠贞,便是半点也谈不上了,各自过自己的人生便好,不要再折腾彼此了!祝你幸福!”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很庆幸,有一天我也可以像贺菲甩掉刘震那样,果断决绝。

就这样,越辰宇再也没有来过电话,虽然我也曾经幻想过他会一如既往地打,然后我一如既往地挂,可现实并没有给我玩这种游戏的机会。

当我每日打开家门,独自面对家中冰冷的墙壁时,想起过去总是有他在电话那头陪我聊着各种有的没的的事情,多少还是有几分后悔,可仔细想来,如今断了,总好过有一天被莫名其妙推入那无底的深渊。

爱不爱的,对年轻人来说是挺重要,可对我这样的大龄离异女性来讲,也淡然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时间如流水般一点点侵蚀着所有的不舍与纠结,我和贺菲都过回了自己的生活,在忙碌中寻找着人生的存在感。

贺菲忙着找工作,但实际上听说她辞职了,好多单位都主动联系她,希望她可以加入到他们的阵营,大多都给出了相当诱人的价格,甚至有人无耻到用色相来做诱饵的,一个行业熟手的价值就体现在这些方面吧!

不过这些都被贺菲一一拒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过去像狗一样地天天工作,日夜思虑,劳神费心,如今好不容易得来了这个清闲机会,一定要出去好好玩一玩,环球旅行算不上,就到处走走,放松心情。

但我知道,这些都只是客套的说辞,像贺大姐这样的工作狂,哪有可能真的会完全丢掉工作去玩,说一千道一万,不过只是为了那两个字,刘震。

因为找她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传媒行业的,一旦贺菲过去,必定会给刘震来一个釜底抽薪,带走大量的客户不说,就凭贺菲的本事,分分钟能把刘震的公司打趴下,所以就算是条件再诱人,她也不能过去。

有的女人吧,就是外表刚强,内心却软得跟坨豆腐似的,明明不再联系,不再有瓜葛,可还是忍不住想着对方,处处替对方着想。

秋若一还是跟平时一样,继续做着那个淡定的总裁夫人,相夫教子,给她家牛总做坚强的后盾,偶尔也会出来,跟我们聊那些家庭主妇才会有的烦恼,我和贺菲没有亲身体验过,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听着,不过我们都挺喜欢看她说,看她那满脸洋溢的幸福。

而我,没有了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拿工作来当情绪的催化剂,祛除虚妄,便能落地生根,活得也算踏实,只是内心的某一处总有那么一块好不了的疤,偶尔会跑出来阵痛两下,仅此而已。

如果人生可以永远只活在自己的舒适区,不接触那些不相干的外人,也不去到那些不相干的地方,那应该是顶幸福的一件事情。

无奈人是社会的人,有些关系即使你不去找它,它也会主动找上门来,譬如同学和同学会。

美其名曰同学聚会,真相大概是不管混得好不好,都可以在这里获得廉价的满足感,我不喜欢当别人高谈阔论的听众,更没有要在这里拉业务的想法,所以从来是最不喜欢参加同学会的。

可这一次有些意外,原本是读书时候在同一个宿舍住了四年的同学曲小小结婚,她从来性格开朗,属于那种天生的社交宠儿,随便和谁说两句就能姐姐妹妹称兄道弟的性格,所以她结个婚,几乎把我们班整个给抬到了婚礼现场。

正是因为同学差不多都来了,所以辅导员一激动,在酒桌上就直接提议,晚上让大家顺便把同学会给开了,瞬间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同意。

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在辅导员的旁边,基本来说是无路可退。

不过既然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在心里早已做好了低调行事的准备。

同学们一个个喝嗨了,开始感情泛滥,追忆往事,我便坐在那里听着,自斟自饮,也算是自得其乐。

“我那会儿最恨一个人,恨不得半夜爬到她的床上扒她的皮,吃她的肉,恨得牙吧直痒痒。”

只听到新娘子曲小小开始陈述她的爱恨情仇,说的是绘声绘色,那表情似乎我都能想象出一张令人讨厌的嘴脸在她面前。

“是谁?”

“快说!”

“今天必须老实交代!”

所有人开始起哄,这种自暴八卦的行为,简直就是活跃气氛的良药。

“这个人就是我们的同学,而且就在现场,你们猜?”

所有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最后都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就是她!潘林子!”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了我的身上,我其实比他们还惊讶,明明没我啥事,却突然间听到了我的名字,跟见了鬼一般。

“小小,你怕是喝醉了吧!”

“是呀,你们俩人不是一个宿舍的么?”

“你一定是嫉妒她比你长得漂亮……”

可能是见我一脸惊恐,便是有同学出来打圆场,各种调侃曲小小,让她说出恨我的原因。

“因为她抢走了我的男神越辰宇!”

说完就开始大笑,以至于场面并没有显得太尴尬,然后她继续说道,“我就不信了,这个场子里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恨她?张文静,你说说,你恨不恨她?你倒是说呀!”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原本以为曲小小只是想要活跃气氛,可没有想到的是,她越说越带劲,竟把自己如何暗恋越辰宇,如何追求越辰宇的事情都一一吐了个干净,最后还坐在那里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跟她关系好的好几个同学过来劝,辅导员见势不妙也是各种打圆场,转移话题,只有我默默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手足无措。

“小小,我看你今天喝的有点多,婚礼也累人,干脆回去休息休息吧!”

其中一个同学提议,还说要去找曲小小的老公过来。

“叫他做啥?他这会儿估计也在忙着应酬生意上的伙伴。”

一直在哭的曲小小抬起头来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又把矛头指向了我。

“要不是你,潘林子,我会耽误到现在嫁给一老头?都怪你,所以我恨你恨你恨你”

说话间,“哇”得一声吐了一地。

“什么老头不老头的,你老公看着挺成熟稳重的呀!”

“对呀,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多好呀,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

“是呀,以后你就负责貌美如花,不用担心生计问题,别人可求都求不来的。”

“呸,当年要是没有她潘林子,我就能跟越辰宇在一起了,让我跟他一起奋斗一辈子我也愿意。”

然后又是哭,哭完了继续说,“你到底哪里好,明明知道我喜欢辰宇,偏偏给我抢了走,你实在太卑鄙了你”

第九十三章 众矢之的

在场的所有人,基本上分为三波,一波围着曲小小,苦口婆心,嘘寒问暖,也不乏煽风点火,话里藏到的,一波在背后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表面上置身事外,实际比谁都热心,唯恐天下不乱,还有一波试图想要围在我身边,频频示好,怎奈我表现冷淡,实在做不出感恩戴德的姿势。

我就这么默默地听着曲小小同学对我的控诉,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个新娘子明显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得忘记了当初我是如何帮她牵线搭桥,帮她递情书,帮她制造氛围,百般讨好越辰宇,更是忘了她被越辰宇明确拒绝后,是谁陪着她喝了一夜的酒,那时候马上临近期末考试了,因为喝酒搞得我急性肠胃炎,住了一周的院,然后顺利挂科……

女人的记忆是选择性的,她记住了自己的痴情,却忽略掉了她的痴情举动背后,付出代价的除了她自己,还有那个傻乎乎陪在旁边的朋友潘林子。

综上所述,我不接受曲小小的当众控诉,但我也不怪她,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为了越辰宇单身到现在,活生生将念念不忘演变成了痴心绝对,而我,反而显得世俗和渺小了。

所以我不打算反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于是我借口上厕所,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可正当我走到女厕所门口的时候,便清清楚楚听见了里面的议论。

“现在想起来的确怪的很,论长相、家世、学业、人缘,那潘林子哪一样比得过曲小小,最后却被她给横刀夺爱,要是我,估计也会怀恨在心。”

“谁知道她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读书那会儿跟曲小小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

“反正我是早就看出来潘林子不是个好鸟,表面上高傲得很,优越感十足,其实内心还不知道有多猥琐。”

“听说她后面也离婚了,老公出轨。”

“呵呵呵,一报还一报呗,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结婚前装个白莲花,结婚后还不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面显了原型,男人又不是傻的。”

“也是,一想到男神越辰宇被她这样的人给糟践了,想想都心痛。”

“得了吧你,你当初不也是暗恋别人越辰宇,还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此生非他不嫁,结果呢?”

“你好意思说我,当初是谁因为吃醋嫉妒诅咒人潘林子来着,还学那些个狗血电视剧里面扎小人。”

“那你还不感谢我,要不是我,哪有那么快就被男神甩了!”

“乌鸦配凤凰,迟早的事。”

“今天曲小小这么一通闹,真是爽快,总算是给咱们出了口恶气!”

……

我就站在那厕所门口,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个昔日的同窗各抒己见,如入无人之境,议论得不亦乐乎,树倒众人推,更何况这棵树早就在无数的预言和诅咒中倒过无数遍了。

“想不到咱们班还出了会预言会扎小人的神婆呀!不错不错!”

看到我走进去,两个人像是通了电一般,集体颤栗在那里,一脸惶恐地赶紧想走人。

“是……是林……林子呀!”

“是呀,就是你们所说的那只乌鸦潘林子,怎么?这就不认识了呀!也不知道那小人扎得到底像不像我,可别把我给扎丑了。”

“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是呀,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这不同学会嘛,突然想起来,闲聊……”

“对对,我们闲聊,你别介意哈!”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凤凰肉都吃了,可口的很,可不像那些个歪瓜裂枣只知道躲在被子里面意淫……”

啪!

我只顾着怼这两个背后说人坏话的所谓同窗,竟没发觉曲小小跌跌撞撞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伸手打在了我的脸上。

想不到喝醉了的人,力气竟然那么大,打的我的右脸火辣辣的,那两个同学也趁机溜了出去。可能是用力过猛,烂醉如泥的曲小小瞬间吐了我一身,然后就晕倒过去,人事不知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在曲小小的身上胡乱找了一通,希望可以找到她的手机,然后给她老公打电话来接她,可拿起电话,又觉得不太妥,毕竟新婚,被老公看到这不堪的模样,着实有点毁形象。

于是我只能临时在厕所里面拉人,帮我将她弄到刚才同学聚会的场子里面去。

我本是一片好心,可没想到好心对错了人,众人上来将曲小小放在包间里的沙发上休息,我看着这么多同学都还在,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所以就打算返回厕所清理一下满身的呕吐物,当然,也顺便离场,免得再生事端,我也疲于应付。

见我要走,刚才在厕所里面碰到的那两个同学突然拉住我。

“你去哪里?”

“厕所呀!怎么?”

“你不是上过厕所了么?”

“你哪只眼睛看我上过厕所了?她吐了我一身,难道我不该去洗一洗?难不成你挺喜欢我这一身的味道?”

说着,其中一个同学突然间转向其他人,说道,“刚才就是她说曲小小歪瓜裂枣,不配吃凤凰肉,所以把人给气晕的,你可不能走,要不然出了什么问题,她老公追责起来,连累了我们。”

听那女同学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有人在打120,有人在声援这个“心思缜密,想法周到”的同窗,也有人信誓旦旦,说要出去找曲小小的老公来……总之的意思就是,我让我出去。

“她哪里是气晕的,我还没有那个本事,你们不知道喝多了会断片儿么?”

“她刚才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你面前就断片儿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所有人开始附和这一说法,反而搞得我有点无言以对,一时间所有的舆论都开始针对我,总之,我是走不了了。

辅导员似乎也被这突发的情况给吓醒了,赶紧走到我面前,原本想要靠近,又闻到我身上的怪味,退了两部,“林子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今天同学们都在,大家就不追究了,你也犯不着说话去怼她呀,不过是大喜的日子,喝高兴了胡诌罢了。”

“什么叫做你们就不追究了?敢情是你们生了我,养了我么?犯得着要你们追究!”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见我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辅导员开始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却有同学在后面帮腔,“她好歹是我们的老师,你怎么说话的?”

“有老师像她那样么?”

于是,我又被多冠了个傲慢自大,不尊师道的罪名,大家的结论从乌鸦配不上凤凰,集体转移为了乌鸦活该被凤凰甩。

这只“乌鸦”一张嘴,实在说不过那边数张,又被拦着不让走,只能找了张凳子坐下,默默听他们的轮番教育和评论。

正说着,包间的门开了,原来是刚才出去找曲小小老公的人回来了,背后当然还跟着那个曲小小口中的“老头”,“老头”后面还有个看似像助理一样的小伙子。

“小小,你没事吧?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

然后人群里开始各持己见,有人说她是太高兴了,有人说被气晕了,有人说得更艺术一点,说她忆苦思甜,追忆往昔,一不小心就在推杯换盏中喝多了……

看得出来,“老头”应该是久经商场,做事比较沉稳的人,几乎是屏蔽了那些个杂音,示意旁边的助理帮忙,想要将曲小小抱走。

可能是看到事情进展得太过平淡,刚才厕所里面八卦我的那两个女生突然挤进人群里面,开始控诉我。

“你就这么走拉?”

“对呀,就是她,她把你老婆给气晕了。”

“老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快就把目光转移了开来,“我们家小小是性情中人,重感情,同学聚会太高兴了,所以多喝了两杯,原本就没有什么酒量,这我是知道,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可……”

那两个女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头”给打断了。

“大家毕业挺多年了吧!天南海北的好不容易聚一聚,今天所有的消费都记在我的账上,只要大家开心就好,楼上还有ktv和棋牌室,大家随意,我就先送小小回去了。”

说着,也不管还有多少人在质疑曲小小晕倒的真相,“一片好心”想要提醒这个“愣头青老头”不要放过了这眼前的“坏人”。“老头”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抱着曲小小走了。

“好啦,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林子,留下来再玩一会儿吧?好不容易聚一聚。”

辅导员再次出来当所谓的和事佬。

“不用了,就我这么一只小白兔,还是不要跟大灰狼玩比较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吃了。”

“你说谁是大灰狼?”

“大灰狼你都不知道呀?你是没有童年吧!”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就有人不依不饶,面红耳赤地想要跟我过招,我实在性质寡然,却又还是走不掉,真是后悔逞了一时的强,毁了我大好的夜晚时光。

第九十四章 上瘾的动物

“你……”

我已经惊讶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越念林,是潘林子的朋友。”

我曾经也想象过再次遇到辰宇得场景,在所有的可能性里面,从未有过一个是如此尴尬潦倒、孤立无援的场面。

看来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者是不想对自己的长相和身份做过多的解释,所以依然以越念林自居。听到他的自我介绍,整个场子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越念林?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呢!”

“该不会是……奇迹的董事长吧?”

“不会吧,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对呀,还是潘林子的朋友,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怎么可能?就潘林子的样子,这么帅气又多金的男朋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你可别忘了当初越辰宇也看上了她。”

“那是年少不懂事,像越念林那样的成功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潘林子既不年轻,也不貌美,他图个啥,不可能不可能。”

……

对于这种假装窃窃私语,实则众人皆知的伎俩,我想我也看了不少了,人与狗争,难道还要比狗叫得更大声不成?只是这些话必然是也被辰宇听见了,多少有点自尊受损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司机吗?”

我不知道辰宇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只知道这句话一出来,后面一片哗然,大家都在讨论像越念林这样一个高富帅,怎么可能是潘林子这样一个大龄灰姑娘的司机!

“怎么样?时间也挺晚了,该回去了吧!说好了要乖乖早睡的!”

万万没有想到,越念林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他说这种话的内心状况是如何的,我只知道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说,简直是不忍直视。

“你没事吧,怪里怪气的!”

虽然我知道越念林如此说一定是会把那些个同窗势力狗给气得颠倒众生的,着实帮我出了口恶气,可依然有点忍不住想吐槽他。

他干脆走到我边上,强行搂着我的肩膀,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没事呀,我挺好的,追你那么久,能到当你司机的地步,我已经是很满足的了。”

我忍不住在他的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越辰宇,你到底想怎样?”

“别乱喊呀,我懒得跟这些人解释。”

说来也怪,我的这些个同窗们刚才还对我恶语相向,冷嘲热讽的,如今看到越念林来了,居然是满脸堆笑,花式讨好。

有搬凳子的,有倒茶的,有加碗筷的,还有变着法各种称赞的,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呀,看得我都尴尬症犯了。

“我说你们是我的同学,还是他的同学?刚才怎么没见你们对我这么好?”

“林子,你说什么呢?要多少年的修行,才能在今生做一回同窗呀!”

“对呀,越总是你的朋友,那当然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啰!”

“就是,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

“我可不敢跟你们是自己人,我又老又丑,又有心机,又坏,还活生生气晕了一个新娘子,我哪有资格跟你们做朋友呀!我们走。”

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势力的嘴脸,得意时千方百计套近乎,看你不得意了,就是各种踩踏,唯恐哪一脚踩轻了,没有把我给踩死,所以我也不想跟他们说那么多,连装出一个平易近人的表情我都觉得难受,于是赶紧拉着辰宇,就要往外走。

可这越辰宇倒好,明明就是个不速之客,还偏偏上纲上线,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么多年真的感谢大家对我家林子的关心和帮助,我今天也来晚了,实在不恭敬,我在前台放了二十万现金,原本是想第一次见面,包个红包应应景的,可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买红包,所以就辛苦大家各自去领吧,聊表心意!谢谢大家对林子的照顾!”

毫无疑问,场子里面又是一阵沸腾。势利鬼们像是看到了天使,一个个低头哈腰,曲意逢迎,各有千秋,但都极尽丑陋之能事,俨然一个现代版的罗刹海市,妖魔鬼怪,各尽其能。

“你钱多得烧呀!干嘛给他们?”

从包间一出来,我就忍不住想吐槽,虽然让他们丑态毕露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但毕竟是真金白银,实在不想便宜了这些人。

我一路抱怨,越辰宇却是一句也不反驳我,一句也不解释,只一门心思将我拉到了他的车上。

“你干什么呀?我可以自己回……”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就被强行堵住了,温热的气息在我的鼻边回荡,熟悉的味道瞬间洗去了所有的怨气和纠结,只在心中感叹,女人竟然是这样一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物种。

过去也被越念林强吻过,可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那个我放在心中那么多年的期待终于变成了现实,虽然这个现实可能是短暂的,甚至可能别有用心,但我的内心早已被这失而复得的温情所击垮,我就像反复在梦中出现的那株生长在悬崖边上的向日葵,渴望着阳光和雨露,渴望着那个我所期待的人可以为了我不辞辛苦,来到这里,又不怕危险地停下脚步。

他的吻真的好温柔,温柔到我竟然忘记了推开他,忘记了看前面是否还坐着一个开车的司机,譬如之前的王师傅,直到他主动放开了我,我才从这不切实际的想象中被拉回到现实。

“林子,不要离开我。”

他依然抱着我,抱得很紧,我努力想要挣脱他的身体,可一米六的我,在一米八几,又锻炼得当的辰宇面前,简直就是太过渺小。

“你放开我!……”

“你答应我心平气和听我说,我就放开你!”

“好!”

我只能答应他,别无选择。

越辰宇终于缓缓地放开了我,我往后坐了坐,不得不承认,时隔多年,坐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越辰宇了,过去的他,腼腆、温柔,善于防守,而不太会进攻,喜欢我这件事情,也是憋了好久,直到我的好朋友曲小小利用我来追他追得忍无可忍了,才敢给我表白。

而如今,他不仅仅是换了一副面孔,更是换了一个心性,一个随时随地都想要进攻的心性,一个把自己活成了一团迷雾的心性。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过,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你。”

“你跟踪我?”

“是保护!”

“越辰宇,即使你是越辰宇,打从你一声不吭从学校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分手了,我们毫无瓜葛,我有我的自由,我的隐私,我也会谈恋爱结婚,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你这根本就不是保护,是监视!是监控!是侵犯别人的隐私!”

我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前排的座位,还好,并没有人。

辰宇默不作声,过了几秒钟,突然打开车门,坐到了前排的驾驶室里,然后拿出一根香烟,问我,“介意吗?”

我摇摇头,事实上我喜欢烟草的味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烟草的味道。”

“那是很久以前了,人的喜好是会变的。”

“可你并没有变。”

我无言以对,诚然,直到现在,我依然沉迷烟草的味道,且对抽烟的男人有特别的偏爱。人是一种会上瘾的动物,某一种味道,某一个习惯,某一个地方,某一个人……一旦上瘾,即使知道那是一条穷途末路,是一道被关死了的大门,也会一门心思撞上去,即使头破血流,也再无逃脱的可能。

我想,越辰宇便是我的穷途末路,即使明知不可能,却依然会期待、期待,再期待,就像此时此刻的我,多么希望他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科学的,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当初之所以选择消失,纯粹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嗯。”

“你不过一个学生,有什么迫不得已?”

“我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嗯。”

“我从小到大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我爸爸妈妈外出打工挣来。”

“嗯,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你那会儿特别努力,是年纪的第一名,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虽然有奖学金,可实在太少了,根本不够缴学费和生活。”

“所以你一有时间就会出去勤工俭学,挣生活费,这些我都知道呀!可很多同学也都这样,就你一个消失了。”

辰宇没有说话,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烟头上的火花在路灯的映衬下,若有若无。

“有一天,我半夜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妈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里一直哭,也不说什么事情,我心一沉,知道一定是我爸出事了。”

“所以你就走了?”

第九十五章 初恋的跑道

“为什么?你到底去了哪里?”

辰宇再次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缓缓地吐出来,那烟雾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在越念林和越辰宇之间隔出了一道墙。

“林子,我是越辰宇,从前那个越辰宇,我的心,对你的心从未变过,这不就可以了吗?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想要真相。”

我想知道我心心念念,放在心里那么久的越辰宇,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更想为自己那颗失魂落魄的心,找到一处踏实稳定的着陆点,让它不至于漂浮在半空中,靠意念支撑自己。

“还好刚在培训学校结算了上个月的工资,加上剩下的生活费,又问宿舍的同学借了一点,才好不容易凑够了路费,找到我妈。”

辰宇继续说道,“那天天气特别好,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地照在我妈脸上,让我更加真切地看懂了她脸上写满了的痛心疾首和无路可走。”

“是出事了吗?”

“我爸在一次建筑工地的事故中,从30多层高的地方摔下来,当场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没什么,我爸的死当时还是个不小的事情,当地好多新闻媒体都报道了,关注的人很多。”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公司说他是自己不小心坠落,可有人说并不是这样。”

“那是?”

“有人说,我爸是被人害死的,是有人将他推了下来,我妈也相信是这样,所以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去给我爸讨回公道。”

“在异国他乡,想要讨回公道,谈何容易?”

“是呀!”

“那阿姨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可能是忧思过度吧!事情过后没多久,也去了。”

辰宇的话说得很随意,似乎已经没有了悲伤,但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孩子,在说到自己父母离世的事情时,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呢?我坐在后排座,根本看不见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但我似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心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一点一滴,侵蚀着他这个人。

“辰宇……”

我想要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有些脆弱是需要被保护的,怜悯,是对当事人最大的心里伤害。

辰宇将烟头在驾驶位旁边的烟盘里面摁灭,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想去学校走走吗?像这样的天气,学校里散步一定很舒服。”

我本能地想起那次不愉快的,甚至可以说是危险的学校散步之旅,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

“放心,那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不会再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了结了?”

“没错。”

“怎么了结的?”

“想知道?”

“想知道。”

“那就陪我跑两圈,像过去那样。”

还记得我跟辰宇第一次说话,就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平日里一起跑步的宿舍同学,以谈恋爱为由,放了我的鸽子,于是,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操场跑步。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在跑道上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正好,那石头又被心不在焉的我踩到了,脚一斜,便摔倒在地。

好几个人围上来询问我是否有事,我也都咬着牙,忍着泪,礼貌性地说自己没事,当众摔倒已经够愚蠢的了,难道还要在陌生人的面前强调自己的愚蠢么?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被我这精湛的演技所折服,纷纷散开,只有辰宇,蹲下来问我,“可以站起来吗?”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脸,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子,而且这个男子此时此刻,还就在我面前。

“我…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

“这样,我扶着你,你尝试一下站起来,如果不行,还得去校医院看看,要不然怕留下后遗症。”

就这样,我和辰宇完美地完成了肌肤相亲的大事,虽然隔着衣服,但我胸膛里面那颗躁动的心脏,早已跟着出窍的灵魂,随这个一身运动打扮的美貌男子而去,一去不复返。

之后,我的脚踝成功地发炎了,肿得跟个熟透的桃子似的,连走路都困难。

可我的心里却高兴地像只小鸟,因为我知道,我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撩我的男神了。

于是,我以走不了路为名,三番五次让辰宇来帮助我,不是扶我去医院,就是顺路一起去教学楼,总之,我有各种不着调的借口,而每一次,辰宇都欣然接受。

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我说谎的技能有多出类拔萃,而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今,这个诺大的操场上,依然来来往往好多年轻的大学生,男男女女,就像我和辰宇过去一样,我不知道他们的心中正在盘算着怎样的故事,是否在某个春心荡漾的女大学生心里,正在筹划着如何搭讪刚刚跑过自己身边的帅气学长。

我只知道,越辰宇和潘林子又回来了。

“你看我这鞋,光进这儿我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这地,你还让我跑步,你是想让我死吧!”

我把我脚上这双战靴12厘米高的细跟呈现在辰宇的眼前,希望他可以放过我这个八百年不运动,估摸着一运动必定散架的旷世奇懒。没想到他笑了笑,将自己脚下的皮鞋脱了下来,也示意我也如法炮制。

“你不是说真的吧?”

辰宇将手上的皮鞋举到我眼前晃了晃,“怎么?怕了?”

“怕?开玩笑吧!我是谁?明德大学操场一朵花,我能怕你?”

于是乎,我们两人无视身边无数双来自小鲜肉们诧异的眼神,在奇葩的道路上达成了和解,齐头并进,谁也不认怂,谁也不示弱。我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人们都那么怀念初恋,因为不管年龄有多大,不管经历过多少风吹雨打,跳过多少坑,搬过多少砖,初恋总能让你活回过去那个无所畏惧的傻逼模样,还自认为乐在其中。

百米冲刺之后,我和辰宇都累得喘着粗气,相视一笑。

辰宇突然过来拉着我的手,就像我当年在宿舍门口死皮赖脸地拉着他的手一样。

“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终于可以在你面前做回越辰宇了,林子,咱们当年并没有分手,所以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的女朋友。”

“可我结过婚。”

“那又怎样?你还是你。”

“那你呢?还是当初那个辰宇么?”

辰宇拉着我的手,放慢脚步,沿着体育场红色的塑胶跑道往前走着。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爱你,你还爱我,不就行了?”

辰宇还是那个辰宇,爱着潘林子的辰宇,可父母双亡后,异国他乡的艰难生活,一定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抹不掉的印记,所以每次提起这个问题时,他的脸上都弥漫着一层厚重的忧郁。

“你的脸?”

“为了变成越念林,我不得不这么做。”

“可你为什么要变成越念林呢?”

“我要给我的父母报仇。”

“你也相信叔叔是被人害死的?”

“嗯。”

“你找到了证据?”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案?”

“我去过,和我妈妈,可是警方让出示证据的时候,那些证据却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我父亲当年是跟着同乡一个叔叔一起去到那边的,那个叔叔是搞劳务的,专门帮一些大企业招募劳务工人来干活。”

“叔叔也是被他招募进去的?”

“嗯,事情发生以后,这个叔叔良心不安,就偷偷来找了我们,就是他带来了那些证据。”

“可后来怎么又没了呢?”

“那个叔叔死了,全家都没了。”

“天啦,这是杀人灭口!”

“那些文件和录音也因此不翼而飞。”

“这很明显有蹊跷呀,警察没有调查死因么?”

“说是食物中毒,吃了有毒的蘑菇。”

“不可能,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凶手一定是冲着那些证据去的。”

“可警察并不这么认为。”

“难道凶手也买通了警察!这也太黑暗了吧!”

“既然不能通过正常的途径为我爸报仇,我就只能靠我自己。”

“可那些人可以做到杀人灭口,买通警察,说明势力一定小不了,你和阿姨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怎么靠自己?”

“没过多久,我妈也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无意间的机会,我听说我的那个仇人因为子嗣单薄,所以有意收养一些品学兼优的孤儿养在身边。”

“所以你就去了?”

“我当然要去,老天有眼,把这么好一个机会送到我的眼前,当然要去,不仅要去,还势在必得。”

看着辰宇那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依然帅气有型的侧颜,终于明白了他所表现出来的忧郁到底是怎么回事。

“认贼作父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算的了什么,只要能给我父母报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第九十六章 重拾故爱

“可如果对方真的害死了你父母,又怎么可能收养一个祸患在身边?”

“你说的很对,所以我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打消他心里的担忧。”

夜风袭来,温柔地从我和辰宇身边掠过,他牵着我的手,我没有拒绝,但我的内心却矛盾重重,我想知道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他这个人所发生的一切,我注定已经不能成为当局者,但我至少要变成知情者。

可我一边满怀期待地听他说话,一边却在心里忐忑不安,我担心自己并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去接受一个我可能永远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我更加担心,在这些事实里面,会藏着一个全然不一样的越辰宇。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辰宇望着我笑了笑,就在我沉浸在他迷人的笑容里时,他却给了我一个不失为恐怖的答案。

“富豪选儿子,对于很多人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每个人都计划着自己的计划,筹谋着自己的筹谋,有人想要在他身边安插心腹,有人想要讨好献媚,也有人是真心诚意给他当牛做马……总之,被送来的孩子真的太多,男男女女,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孤儿。”

“去了这么多人,还大多都有推荐,你在当地人生地不熟,还有那段仇怨,很难会选上你吧!”

“你不觉得人生地不熟和仇怨,正是我的优势么?”

“这怎么讲?”

“你想想,富豪为什么会想要收养孩子?”

“孩子少呀,你说过他子嗣单薄。”

“孤独,孤独是他收养孩子的原因之一,他想要身边能有孩子陪着他。”

“也对,他女儿体弱多病,从小就在国外,怕是难得能见到一面。”

“那你想想,等着陪他的人能有很多,譬如女人,譬如他的助理,为什么他不选择他们,而那么麻烦要千挑万选几个孩子呢?”

“是呀,为什么呢?”

“多疑。杨老爷子是个非常多疑的人,孩子,特别是孤儿,可以培养感情,而那些女人也好,助理也好,他根本没法相信他们。”

“我明白了,正是因为他太多疑,所以反而会选择在当地没有背景的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你,正好可以打消他的顾虑。”

“没错。”

“可仇怨呢?仇怨可是个*,他既然那么多疑,又怎会允许放一个*在身边。”

“仇怨,是让他从一群孩子里面注意到我的关键。”

“进入他的视野又能怎样呢?难道他会猜不出来,你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他当然猜的出来,就算他猜不出来,我也要让他猜出来。人的顾虑,一旦放到了明面上,就很容易烟消云散。最后的结果就是,我激起了他想要改造我的激情,而我每年都会给他的这份激情点一次火,人的自我成就感一旦养成,便很难从里面抽身出来看到事情的真相。”

我看着辰宇,心疼的感觉此起彼伏,仇恨之大,让他挖空心思,处心积虑,甚至不惜将整个人生都搭了进去。

“所以,你的脸,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没错,我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不早不晚,当他满足于自己的征服手段,对前路又还没有明确规划的时候,我毁掉了我的这张脸,以表达我的忠心,我要从此抛弃掉过去的贫穷,那些毫无意义的穷人的生活,我要向财富靠拢,向更高的阶层靠拢,我要让他深信不疑。”

“疼吗?”

我摸着他的脸,虽然皮肤光滑,毫无疤痕,但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血肉模糊的越辰宇,无助地站在仇人的面前,不得不向他投以崇拜者的目光。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很疼,到了后面,也就不疼了。”

“你怎么能够这么对自己!”

我努力忍住眼泪,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此强大,我就绝不能做一个懦弱的女人。

“我的目的达到了,杨老爷子一脸紧张地亲自送我去了医院,也找了全世界最好的整形外科医生给我做手术,给了我一张普通人基本看不出破绽的脸。”

“越念林这个名字也是他给你的吧?”

“不是。是我自己取的,时刻提醒自己,潘林子还等着越辰宇。”

“那个‘林’是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个被大多数人诟病的土气名字,竟然也有我的一部分,我赶紧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尽管我的心中有千百个不情愿。

“你的故事讲得太生动,让我差点忘记你是一个有未婚妻的人。”

“我和她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哪样?”

“kathrine也是个可怜人,我只是想要帮她。”

“帮她?难道你们没有订婚?”

“订了。”

“你订婚的对象是谁?”

“就是她。”

“既成事实,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既然你和她订婚别有隐情,那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就像告诉我你怎么成为越念林的一样,这很难吗?”

重拾故爱的激动,听故事的心痛,现实的无奈,还有故作姿态的隐藏……这一切来得太快,让我实在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父亲虽然很疼她,但后母势力实在太大,本身又有一儿一女,所以她在家里很难熬,加上前不久她父亲也死了,跟她订婚,一方面是那个人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她对付那个难缠的后母。”

“蔡老爷子不是早就立了遗嘱,要把家产都留给她吗?”

“你怎么知道?岳然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

“你要是她后母,你会相信这份遗嘱吗?就算你明知道遗嘱的内容千真万确,你会让别人相信吗?”

“所以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帮她稳固她在蔡家的地位?”

“如果没有杨家做后台,kathrine早就被排挤出来了,说不定连命都丢了,像她妈那样。”

“那你就应该继续做她的后台,干嘛还回来找我?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

“你吃醋了?”

辰宇开始坏笑。

“谁吃醋?我犯得着吗?”

辰宇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处理完的,kathrine来求我,我想到当年我也是这么走投无路的,而且当年如果没有她和她父亲,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街上了,所以我决定帮她,订婚什么的,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

“那你就不怕被他们看到此时此刻我们在一起?”

“我早有安排,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交给我就好,你需要做的,就是等我。”

“你上一次离开,我等了你十年,这一次你想让我等你多久?”

“对不起,不过这一次不会太久了,所有的雷都埋下去了,就等着敌人一脚踩下去。”

这天之后,辰宇在我的公寓里住了一个星期,我们朝夕相处,白天我去公司上班,晚上下班回来,总能看到他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桌上早已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菜,每一道都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很庆幸,这十年光阴,留给辰宇的不仅仅有仇恨,还有对我的爱和这绝好的厨艺。

晚上我们*做的事,累了就相拥而眠,虽然常常睡得很晚,但有辰宇的温度和体香,这让我的睡眠质量有了质的飞跃。

这个星期里,我再也没有做那个悬崖的梦,我所梦到的,大多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向日葵田地,微风拂过,金色的浪一重赶过一重,甚是赏心悦目。

上帝创世纪花了7天的时间,我和辰宇这段未果爱情的续集也拍了7天。

到第七天的时候,辰宇告诉我,他必须回去一次。虽然我很不想让他走,但我知道,他不得不去完成那个未完的使命,这个使命里面katherine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我觉得我已经不再关心了,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心里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这个女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清楚,kathrine必然也清楚,作为当事人的辰宇,便更加清楚。

与其为他上一把锁,让他费心思去找到钥匙开着把锁,那还不如这个上锁的人是他自己。

男人恐怕和小孩也差不多吧,你也不让他做什么,他便是越可能会去做什么,一旦你放养了,不管了,反而有了意外的收获。

唯一让我不安的是我自己,太久没吃肉,便也不会挖空心思去想吃肉,但如果突然吃到了肉,味蕾里面习惯了那种甘甜饱满的可口滋味,想要再一次戒掉,那便是谈何容易。

转移注意力,是我可以为自己找到的最好的治疗办法,而这个注意力不外乎工作和闺蜜。

第九十七章 蓝色瞳孔的男子

再次看到秋若一的时候,是在火葬场,她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独自站在阳光下。

光线很刺眼,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在朝我微笑,那一刻,我的眼泪如潮水般,喷薄而出。

就在四十分钟前,秋若一在电话里告诉我,牛鹏出车祸,现场死亡,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很平静,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肝肠寸断,只是告诉我,让我去一趟,没有十万火急的形容词,也没有非我不可的感*彩,但我知道,我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站到她的身边。

故作坚强总归只是自我保护的一道遁甲,无论遁甲失利的那一刻什么时候到来,我都希望我能陪在她的身边。

我冲过去想要抱住她,无奈骨灰盒挡在了我和她的胸前,这个时候贺菲也匆匆赶来,我们三人相识而立,终于都泪如雨下。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的时候风平浪静,低调地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但一旦离开,才发现,整个世界都突然间发生了变化。

过去的秋若一,以及她的生活是最让人省心的,严丝合缝的幸福,让人总会轻易地默认为那是一种完美,可就在这一天,我们只能被迫改变这一幼稚的想法。

就在殡仪馆的会客厅里,一群自称为牛鹏亲人的人,围着一脸憔悴的秋若一,滔滔不绝,轮番上阵,理由丝丝相扣,前因后果描述地滴水不漏,让我都怀疑这群人到底是不是老家的农民,倒更像是一群受过专业训练的辩手,丝毫没有要给对方“辩友”反驳的机会。

“鹏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妈,警察那是当着你的面说的,你也去看了现场,怎么来问我?”

“车祸?说得倒是轻巧,好像跟你一点儿关系没有一样。”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开车撞了你儿子?”

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便开始大哭起来,站在一边的七大姑八大姨立马补位,要为自己的侄儿讨个说法。

“小秋啊,鹏子为什么大半夜的还开车出去?”

“对呀,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怎么?不敢说了?你是没撞他,可他却是因你而死呀!”

“大半夜的叫自己的男人出去买夜宵,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什么居心?这还不是看着鹏子的事业干得越来越大了,怕那些钱进了公婆的口袋,想要独吞了财产……”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人,还是一群。

“你们是谁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火葬场!人家孤儿寡母的已经很惨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口口声声鹏子长,鹏子短,你们鹏子的骨灰还没有冷呢,你们就这样逼迫他的遗孀?你们的心是肉长的吗?”

贺菲的话简直说到了点子上,但眼前的这群人毕竟是牛鹏的亲人,在法律上也是秋若一的亲人,未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得把这话给拉回来,只求个合家圆满。

“各位叔叔阿姨,我朋友的话呢,是话糙理不糙,牛鹏的死我们都很意外,我相信作为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秋秋是整件事情里面最难受的那一个,车祸是意外,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希望你们能体谅体谅秋秋。”

“体谅她?那谁体谅我那可怜的儿子?我儿子前脚说要给我买房,后脚就出了车祸,你糊弄谁呢?”

“就是,姓秋的,鹏子说好了要给他表哥解决工作的,你不让,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太过分了,儿子给妈买房,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你作为一个媳妇,出面阻止不说,还让人鹏子为了哄你,半夜出去给你买吃的,鹏子的死,你一定脱不了干系!”

“对,脱不了干系!”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人开始附和,牛妈被这话一激,更是愤怒无处发泄,上前便给了秋若一一记耳光。

我和贺菲赶紧挡在秋若一前面,我拉着牛妈,贺菲拦着还想要上来大打出手的“亲戚们”。

可就我和贺菲,哪里是这一群乡下人的对手,更何况有些人还操起了家伙,眼见挡不住了,自己的身上也挨了两下,正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只听见一声大吼,一个男人挤进了人群,将一干人等挡在了外面,还将那不知从哪里来的扫把狠狠地抢到了自己手上,作势要打人的样子,这才叫这群人暂时安静了下来。

“你谁呀!”

“对呀,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来凑什么热闹?”

“我的名字叫凌峰,你们一群人在这里打三个女人,这也叫家事?我看是恃强凌弱吧!怎么?人刚死就想要把人老婆给办了,好方便你们分财产是吧?刘律师请你过来。”

说着,一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男子也顺势走了进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市有名的律师,刘律师,专业擅长打财产分割的案子。”

“律师?我们没有请律师!”

“你们当然没有请,你们也请不起,这是秋女士的代理律师,受秋女士的委托来这里,从这一刻起,要想聊财产分割的问题,直接跟刘律师聊,你们没有权利打扰死者的遗孀。”

果然,这种场合还是需要男人在场才能镇得住,虽然我不知道凌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加不知道秋若一委托刘律师的事情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凌峰瞎编的,但有个正儿八经的律师在这里,那群人也消停了,不敢在随便造次。

“把你朋友扶到值班室休息一下,殡仪馆的人我已经打点妥当了,尽管去就是。”

“这位是?”

“你是贺菲吧?我是潘林子的朋友,凌峰。”

贺菲望着我,我给她做了一个毫不知情的姿势,示意她先带秋若一去休息。

“你怎么来了?”

“这里太嘈杂,咱们出去说吧!”

“可刘律师没事吧?那群人可都不太讲道理的。”

“放心,老刘的能力我知道,他这跟老油条还没有几个人hold住。”

我偷偷望了一眼现场,正如凌峰所说,所有人居然站在原地,乖乖在听那个所谓的刘律师说些有的没的的话,我便也放心跟着凌峰一同走出了大厅。

“无论如何,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也是有目的的。”

我看着凌峰那双在阳光下闪烁着幽灵般蓝色微光的眼睛,那张随时随地散发着独特魅力的英气的脸,我想若不是有了辰宇,说不定还真会爱上这样一个特别的美男子。

“我是不会背叛辰宇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清楚他的本质。”

“你确定你看到的就是他的本质?”

“潘林子,你有十年没有见过他了吧?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在那个巨大的染缸里,金钱、权利、美色……没有一样东西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诱惑着他的,你怎么就能如此肯定,越辰宇就不会变坏?”

凌峰紧紧地盯着我的脸,正如我紧紧地盯着他,照理说我没有理由去拒绝这个刚刚才帮助过我和我朋友的人,即使是为着他的那张脸,我也不应该拒绝,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辰宇,一个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么完美无瑕的男人。

“凌峰,你有没有绝对信任的人?”

“有。”

“方便问问是谁吗?”

“我妈。”

“澳。好吧,就如同你对你母亲的信任,我对辰宇的信任也是这样,我相信他,没有理由,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跟谁解释原因,你明白吗?”

我看到了凌峰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我希望这份失望足够大,大到让他对我这个人彻底死心的地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那些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容别人质疑,我不打算说服凌峰也同我一般相信辰宇,但那个跟他一起揭露真想的人,一定不是我。

“好,不谈这个,谈谈你的好朋友吧。”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律师?刘律师不是秋若一请来的吧!”

“算你还有点脑子,老刘是我的朋友,我专门带上他,就是避免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我看着凌峰,我敢肯定,他一定有事情隐瞒。

“怎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还有什么没说的,一起说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别岔开话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得去陪秋若一呢。”

“说什么说,我说什么你又不信,等哪天踩到坑里了,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呵!真好笑,我踩坑里,也轮不到你来救!”

“是是是,你家辰宇会踩着五彩祥云来救你,行了,当我白说,刘律师就暂时借你用用,记得事后请人家吃饭,顺便带上我,好歹我也是中间人。”

第九十八章 可疑的收购

凌峰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浓密的绿色阴影之中,我赶紧回头朝值班室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秋若一缓过来没有,离别来得太突然,任谁都会措手不及。

刚走到值班室门口,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凌峰,这家伙刚刚才走,这会儿又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满心疑惑地接起了电话。

“还是我。”

“我知道。”

“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殡仪馆。”

“想说就说吧,何必拐弯抹角。”

“我在调查越念林。”

“所以呢?”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跟越念林有关。”

“所以呢?”

“不仅跟他有关,也跟牛鹏的死有关。”

偏见,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沾染上,便容易从此成瘾。

“我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确实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围。”

“你在心虚什么?是怕知道什么事让自己陷入失望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要紧,重点是越念林想干什么。”

“你去问他呀,我又不能代表他,何必来找我。”

“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所以我现在可以挂电话了吗?你笑什么?”

虽然电话那头并没有笑声,但我很肯定,凌峰就是在笑。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相信他嘛!”

“相不相信都是我的事,我没有义务要告诉你。”

“加我微信,#######。”

微信号刚说完,凌峰就挂断了电话。

我鬼使神差地记住了那一串号码,且把它们输入了我的微信好友搜索里面,出现了一个叫做“steven”的微信名,头像是一只看上去傻不拉几的斗牛犬。

好友验证几乎是秒过,然后微信对话框里面出现了一张照片,就看到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一份关于奇迹公司全资收购若一科技公司的协议。

再次看到“奇迹”这个名字,恍若隔世,那时候奇迹就是辰宇,辰宇就是奇迹,不过如今已经斗转星移,奇迹公司再也不属于辰宇了,说是不知道为什么,辰宇被集体排挤出了董事会,失去了对奇迹的控股权,甚至已经跟奇迹没有了丝毫利益关联,这些都是我离开奇迹之后,三姐给我八卦的情况。

而这家叫做若一科技公司,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个中瓜葛。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凌峰发来了第二张图片,是一份工商注册信息,信息显示该公司法人为牛鹏,注册资本金2000万,牛鹏占股95%。

若一,原来是秋若一的名字,牛鹏用妻子的名字为公司命名,宠妻如此,可见一斑。

第三张图片,是奇迹的工商注册信息,大股东已经从过去的越念林,变成了一家基金公司,这家基金公司的最大受益人,竟依然是越念林,也就是说,虽然退出了董事会,但辰宇依然是奇迹的实际控制人。

再之后,凌峰发来了奇迹公司股票涨停的截屏,时间为今天。

然后就是一大堆媒体报道的截图,时间大致集中在前一周,报道标题五花八门,但内容都指向一件事情:奇迹想要收购若一科技,而若一科技拒绝被收购。

代表若一科技发生的,正是作为ceo的牛鹏,凌峰还把牛鹏接受采访的视频也一并发了过来。

对话框里最后出现了一句话:“图财害命这种事情,古往今来多了去了,事实如此,我想无须我多言吧。”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咱们商量商量。”

贺菲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过,“本来并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突然如字幕般挂进了我的脑海,辰宇其人,虽然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很久,但我绝不相信,那个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男孩子,会是一个因为图财,所以会选择害人性命的人。

与其去捉摸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不如多陪陪秋若一。

别看她平时一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样子,外人看上去似乎都是她管着牛鹏,算是家里的女王,但只有我们知道,牛鹏才是这个家真正的顶梁柱。

秋若一表现出来的所有独立、强势、不可一世,其背后都是因为有牛鹏这个强有力的支撑,她就像是他手上的一只小鸟,无条件地包容着她的所有调皮和耀武扬威,小鸟可以上蹿下跳,飞东飞西,叽叽喳喳,无论如何,她都是安全的,都无伤大雅,但一旦这只手没了,便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秋若一的脸上早已没有了眼泪,她的面无表情让我看到了这种坍塌,但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她的挣扎,因为她不仅仅是那只鸟,她还是另一只手,上面站着她的一双儿女。

安慰是徒劳的,我和贺菲只能默默坐在她身边,直到看到她突然站起身来。

“走吧,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一是不知道她所说的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二是她突然间的亢奋不知道我会不会是下一次暴风骤雨的开始。

“秋秋,外面的事情就交给刘律师吧,再不济还有我和贺大姐在。”

“管那些人干嘛,对孤儿寡母能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根本不介意他们说什么,牛鹏这一生,都在让着我,惯着我,我领他这份情,如今他死了,作为他的妻子,我有义务保住他在意的东西。”

秋若一明显话里有话,她所指的,应该不是殡仪馆里那些人。

“你是说公司?”贺菲问道。

“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情?”

“牛鹏公司这几年的公关活动都是我在帮他们做,听到奇迹要收购他们的消息,也第一时间问了牛鹏,难道……”

秋若一点点头,“最后还是让他们得逞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我甚至怀疑牛鹏的死根本就跟他们有关,总之,我了解他,他做这家公司的初衷并不是赚钱,至少赚钱不是第一目的,这家公司对他的意义非同小可,他不可能卖给别人。”

秋若一的说法居然跟凌峰高度一致,这让我突然间有点心虚,原本自我树立起来的那座信任之塔,如今摇摇欲坠。

“我有那份协议。”

贺菲和秋若一齐齐往向我,我把先前凌峰发给我的图片点开,将手机交给了秋若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秋若一一边看,一边在嘴里念叨着,整张脸陷入到崩溃的边缘。

“可这后面有牛鹏的签章。”

贺菲的话提醒了秋若一,她将签字盖章的部分放大,想要确认是否是牛鹏的字迹。

“怎么样?”

我和贺菲都焦急地等待着秋若一的结论,然而最后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这比说话更能说明问题。

那一刻我不敢将凌峰对我说的话再对她们说,毕竟这一切都还不是既定事实,都是大家的猜测而已,我希望辰宇可以给我答案,足以证明他在这件事情上无辜的答案。

“秋秋发呆情有可原,你发什么呆呀,得赶紧想想办法。”

是的,要赶紧想想办法,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联系上辰宇。

“你先看着她,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

“总之你别管,一定要看好她。”

没等贺菲回答,我已经冲出了办公室,我只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打遍所有辰宇曾经用过的号码,无论如何,不管需要多久,我一定要找到他。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打了许多个号码,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就是空号,甚至根本就提示号码错误。

想不到时隔多年,辰宇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十年前的潘林子,找不到他,十年后的潘林子,依然找不到。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焦虑情绪,我只觉得一切都变得越来越虚无,虚无到我都怀疑辰宇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既然这个人不存在,那我这么多年的情感寄托又是为了哪般?

就在我一筹莫展,开始陷入抓狂境地的时候,我的手机亮了,一个陌生号码出现在了屏幕上,我的心中一惊,因为辰宇每次打来的电话都是这样一个陌生号码,无一例外。

“喂。”

我战战兢兢接起电话,满心期待着那个人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潘林子女士吗?”

“嗯。”

“我是西洲区派出所的,不知道你认识一位叫做李尽的男士吗?”

李尽,颜炎隐居后的名字。

“我确实认识一位叫做李尽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你问的那位。”

“年龄56,左手处有一块黑红色伤疤。”

“请问他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总之请尽快来一趟吧,我想地址不需要我告诉你,网上都能查。”

我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消失了这么久的颜炎,为何会在派出所?我与他虽说有些瓜葛,但终究不是亲人,甚至连朋友恐怕都算不上,为何派出所会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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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不一样的秋若一

人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那是因为当一个女人有了自己需要保护和捍卫的对象时,会将身体里那些因为性别而被隐藏了的实力释放出来,为母亦如是,为妇亦如是,为爱亦如是。

秋若一从未在我们面前正面说起过她与牛鹏之间的感情,大爱无声,如今看来,他们爱之深,是丝丝入扣,是沁入心底,平日里不过是柴米油盐,育儿养老,如今一方不在了,便突然间爆发出来,让我这个自称为闺蜜的好友,也不得不五体投地。

刘律师之所以能够镇压住那些个心怀鬼胎的所谓亲朋好友,是因为律师这个职业天生被打上了正义的标签,各路邪魔自然忌惮几分,而又有谁想得到,原本处于弱势地位的秋若一,在这件事情上,也是自带光环。

她不顾贺菲的阻拦,执意回到了灵堂,此时的亲朋好友们正围着刘律师讨要说法,而刘律师的老练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几番过招下来,现场局势也基本稳住了。

秋若一的到来无疑是火中添薪,为局面加了一把火。

如今看来,亲戚们的陈词滥调在秋若一那里早已烂熟于心,以至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说吧,接下来怎么办?我这么大年龄了,现在儿子没了,都是因为你。”

“是呀,鹏子那会儿承诺过要给他表哥安排工作的,如今你到底管不管?”

“当初鹏子说要创业,我男人二话没说就借给了他钱,你们钱是还了,但如今发达了,也该还还这份情不是?”

“无论如何,鹏子因为你出了事,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多好的孩子呀,又能干,又会赚钱,怎么就娶了个这样的媳妇,真是命苦……”

……

秋若一站在那里,默默听完了所有人的发言,她一声不吭,也阻止了贺菲的打抱不平,直到大伙儿的声音渐弱,欲加之罪,也说不出个三五一十来,她才开了口。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钱嘛,我老公过去养的蛇太多,如今反噬其身也是情理之中,花点钱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拿的,不该拿的,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牛鹏的老婆居然如此简单粗暴地就撕下来那张遮羞布。

“不过我跟牛鹏也不是冤大头,拿不拿得到钱,全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若一科技,也就是我老公的公司被别人恶意收购,公司没了,钱当然也就没了。”

一听到钱没了,场面瞬间沸腾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说也没用,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我的能力有限,要不回来公司。”

“谁?谁敢欺负孤儿寡母的,让他出来,哥哥们给你做主,必定闹得他不可开交。”

人的秉性果然善变,刚才还合着伙找秋若一闹来着,如今听到钱没了,开始作出打抱不平的姿态,几个*出来,信誓旦旦要给秋若一撑腰,旁边的女人也是随声附和,从蝇营狗苟的市井小人,突然变成了顶天立地的义勇壮士。

“拼蛮力就算了,我也用不着。”

“妹子,你跟鹏子一样,都是有文化的人,你说,要我们怎么做,都听你的。”

接着大家开始连胜附和,秋若一见状,才缓缓说道。

“恶意收购我老公公司的人可是有些来头,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们如果真想帮忙,就得按照我的计划来,谁要是在里面捣乱,或者心思不齐,东想西想的,那我这里就不欢迎你,你打官司也好,闹也罢,我是一分钱都没有给你的。”

“万一到时候你倒是拿回了公司,但反悔了怎么办?”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阿姨,见秋若一盯着自己,她心虚地伸手去扶着牛鹏母亲的手臂。

“呸!公司是牛鹏的,钱也是牛鹏赚的,你们摸着良心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见你们日子都过得不那么好,又看在牛鹏的面子上,管了你们的出路,你们凭什么怀疑我的诚意?说白了,我也用不着你们,我不高兴了,一分钱你们也别想拿到。”

全场鸦雀无声,别说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势利之人了,就算是我和贺菲,也是一脸懵逼,过去只直到秋若一是学霸出生,毕业后便当了全职太太,在家相夫教子,可从不知道,她竟有如今这一面。

我和贺菲都吃惊得哑口无言,但惊讶是一方面,我们同时也心中暗爽,对付这些个小人,还真只有秋若一这样的,半分匪气,半分情理,才能压得住场。

“各位,除了牛鹏的母亲外,其余人的手上可有牛鹏签下的借条,或者其它被公证过的借据或财产转移证明什么的?”

刘律师果然是经验老到的律师,乘势给秋若一助了一把力。

众人纷纷摇头,但无论他们怎么质疑,秋若一都保持着那张冷冰冰的严肃脸,别说他们了,就是我和贺菲都肃然起敬。

“如果没有的话,秋女士确实没有义务要给你们钱,法律是有自己规则的,如果每个人都拿人情说话,那这个世界可就乱得一塌糊涂了。”

在秋刘两人的双簧戏下,终于有“聪明人”发话了,“秋妹子,我们帮你不仅仅是为了钱,鹏子过去对我们不错,逢年过节都想着我们,如今他没了,我们也想为他做点事情,你说吧,大伙儿听着,要怎么做,都依你。”

“对,都听你的,鹏子心善,我想他娶的媳妇也一定是善良的人,不会欺负我们这些个老实人的,大家说对不对?”

“是是是……”

局面果然是打开了,秋若一的脸上却依然冰冷。

“行,既然你们心甘情愿,咱们接下来就是一条心了,你们在刘律师那里登个记,算是同意我们只见的约定,等拿回公司,我会发起成立一只基金,这只基金的收益会分享给你们。”

听到有钱拿,众人当然是很积极的了,都排着队在刘律师那里去登记。

秋若一将牛鹏的母亲拉到身边,说了些宽慰的话,也告诉她自己会帮牛鹏尽孝,打消了老人家心中的疑虑。

过去听秋若一说过,牛鹏的亲生母亲早就去世了,父亲后来新娶了个后妈,就是如今这位,没想到父亲在牛鹏上大学那会儿也走了,后妈跟牛鹏本来就不亲,亲生父亲走了之后,更是跟牛鹏没有了多少情分,与牛鹏的关系,基本就是一个“钱”字,牛鹏给她找了一个保姆,费用什么的全包了,每个月还会给她寄相当数量的钱。

有这么一个儿子,也不知道是这位老母亲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见秋若一将局面控制得妥妥当当,我也就放心去处理派出所那边的事情了,临走的时候,我把事情告诉了贺菲,毕竟这件事情太过诡异,我也怕入了别人的局。

在贺菲的建议下,我联系了颜岳然和凌峰两人,一来他们才是警方应该联系的正主,二来虽然并不十分了解这两兄弟的底细,但直觉告诉我,至少他们对我是充满善意的。

别了殡仪馆,我赶紧打了个车朝西洲区派出所去,实话说,我的内心很乱,先是辰宇似乎被卷入了牛鹏若一科技的收购事件中,然后是通过派出所,莫名其妙得到了颜炎的下落,这所有的事情似乎是巧合,但似乎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面的联系到底在哪里,我不知道,我的大脑已经乱成了浆糊,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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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西洲区派出所

我和颜岳然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门口一看见我,他迎头上来便在我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www

“你这个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想失业是吧?我立马批准你失业!”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教训,我着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长出息啦?丫头?叫谁丫头?好好的姐姐不会叫,叫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我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他也不躲闪,只弯腰喊腿疼,嘴上还在微笑。

“姐,我的姐,你不回我微信,却叫我来这破地方干嘛?”

我正要说话,却远远地看见凌峰走了过来。

“他怎么也来了?”

“因为这件事情跟你们都相关。”

“什么叫跟我们都相关?你把话说清楚。”

我看着颜岳然那张干净地无可挑剔的帅气脸蛋,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原来这不仅仅是神话故事,现实生活中同一个父亲,也能生出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儿子来,凌峰阴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我永远猜不透他脸上的表情到底都代表了怎样的含义,而眼前这个大男孩,简单、干净,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一览无余。

说话间,凌峰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看到颜岳然也在场,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你们是不是有同一个爸?”

颜岳然点点头,凌峰看着我,嘴唇紧闭。

“他出事啦?出什么事了?不会又要结婚吧?”

“你是不是傻,结婚来派出所干嘛?”

“到底什么事情?”凌峰问我。

我把刚才接到派出所电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对于他们的表情,我预先有所预期,如今却也都落了空。

颜岳然突然收起了那张吊儿郎当的大男孩脸,而凌峰,一如既往地冰冷。

一切的猜测都是枉然,我们找到了给我打电话的那位女警官,得到了颜炎的死讯。

“你们只找到了他吗?额,我是说,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来不及安慰得知丧父消息的两兄弟,我的第一反应只是想要确认秦大妈是否还安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应该有其他什么人跟他一起的?”

“他的夫人,秦月,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一直是生活在一起的。”

“这样啊,是一个在河边散步的老大爷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尸体,当时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遇害。”

“会不会还在河里?或者说,在其它的流域?”

“这个不好说,待会儿我会把你反应的事情告诉同事,他们会判断是否沿着河流上下进行搜索。”

听着警官的话,我感觉我的双腿发软,整个人凉了半截。原本是想从警察的口中得到秦大妈依然健在的消息,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不免唏嘘,万一哪天真的得到了不好的消息,秦大妈也像牛鹏一般,突然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我又当如何。

接下来警察让我们到停尸房去验尸,还好心提醒我们,因为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所以整个尸体有些浮肿变形,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原本就与颜炎没有什么多深的交情,更何况他的两个亲儿子就在现场,于是我婉拒了认尸的差事,虽然已经打了预防针,但我依然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抱希望。

没过多久,两个人出来了。

从颜岳然的脸上,我大概猜到了结果。

我不知道应该说怎样的话来安慰他,我不擅长,更发自心底地觉得,一个人若是遇到了真正伤心的事情,除了这件事情本身,是没有谁可以安慰得了的,只能为这份悲伤无端端凭添上几分负担,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与弟弟的反应不同,凌峰眉头紧锁,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意思,我所能看到的只有担忧。而要说他担忧的对象,我猜应该是他的母亲,赵玉寒。

在我所见过的颜炎的所有情人里面,唯一让我这样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炽烈爱情的人,就只有赵玉寒一个。即使是秦大妈,我都不敢保证,她对颜炎的爱,会多过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

之后便是警察分别对我们三人的问话,凌峰和颜岳然先后被带进了审讯室,但询问的时间都不长,没过多久就出来了,我们三人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直到我也被带进了审讯室。

过去只是在侦探剧里面见过警察询问嫌疑人或者线索人的情景,如今自己也成为了这情景中的一员,多多少少有些惶恐。

坐在我对面的警官有两个人,一个是给我打电话,且刚才一路带着我们的女警官,年龄30岁上下,另一个年龄大些,男,表情有些严肃,全程几乎没有说两句话。

女警官问了我许多关于颜炎的问题,不外乎是如何认识的?对他印象如何?之类的问题,我都一一作答,无所保留,直到他们问我,相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细节时,我的大脑里瞬间闪过了关于某地财阀这件事情,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和盘托出。

如果是自我安慰,我会告诉自己,颜炎曾经说过还没有到需要找警方帮忙的境地,他有所忌惮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实际上,我更多地是在担心另一个人牵扯其中,这个人就是辰宇。

或许真如凌峰所说,我的潜意识里并没有那么信任辰宇,如此我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我,实际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正确与否,我只是尽我所能地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从而不至于让对方产生怀疑。

“警官,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跟颜炎实际并不是很熟,但你们为什么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这涉及到案件的细节,我暂时不方便透露。”

说完,女警官告诉我可以离开了,我便起身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那个一脸严肃的男子突然问我,“潘女士,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这样的问题抛出来,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辰宇算是我的男朋友吗?

他在我心里住了那么多年,又何止一个男朋友可以形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可他却又是别人的未婚夫,他们的订婚仪式是经过亲人朋友鉴定的,无论内情如何,是大家所公认的,他们二人的世界,又怎会能凭空插进一个我?

“没有。”

“你有点犹豫,是还没有确定关系吗?”

“我想这跟这个事情无关吧?”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审讯室的气氛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

“好了潘女士,您可以离开了,案子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们可能还会找您协助调查,希望您到时候可以配合。”

“嗯,我会的。”

如此这般,我被女警官送出了审讯室。

我出来的时候,凌峰已经离开了,留在那里等我的,只有颜岳然。

“你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我看着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大男孩,在如此悲伤的时刻,居然还在关心我有没有受到委屈,若是远在天边的那个人,也如他这般能在我身边嘘寒问暖,护我周全,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有时间吗?”

“怎么?”

“喝一杯?”

颜岳然点点头。

悲伤的人,是孤独的,除非有一个身边的人因为同一件事情也在悲伤。

很明显,早已经明珠暗投的关谨妍,颜岳然的母亲,必然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前情人而感到悲伤。她与赵玉寒不同,她或许曾经爱过,但她的爱已经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开始的地方,是决然无法给予自己的儿子以安慰的。

如今还勉强可以安慰到他的,只有酒精。

而我,除了倾听,以及做好准备送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回家,没有更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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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宿醉与梦魇

我和颜岳然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门口一看见我,他迎头上来便在我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你这个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想失业是吧?我立马批准你失业!”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教训,我着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长出息啦?丫头?叫谁丫头?好好的姐姐不会叫,叫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我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他也不躲闪,只弯腰喊腿疼,嘴上还在微笑。

“姐,我的姐,你不回我微信,却叫我来这破地方干嘛?”

我正要说话,却远远地看见凌峰走了过来。

“他怎么也来了?”

“因为这件事情跟你们都相关。”

“什么叫跟我们都相关?你把话说清楚。”

我看着颜岳然那张干净地无可挑剔的帅气脸蛋,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原来这不仅仅是神话故事,现实生活中同一个父亲,也能生出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儿子来,凌峰阴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我永远猜不透他脸上的表情到底都代表了怎样的含义,而眼前这个大男孩,简单、干净,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一览无余。

说话间,凌峰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看到颜岳然也在场,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你们是不是有同一个爸?”

颜岳然点点头,凌峰看着我,嘴唇紧闭。

“他出事啦?出什么事了?不会又要结婚吧?”

“你是不是傻,结婚来派出所干嘛?”

“到底什么事情?”凌峰问我。

我把刚才接到派出所电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对于他们的表情,我预先有所预期,如今却也都落了空。

颜岳然突然收起了那张吊儿郎当的大男孩脸,而凌峰,一如既往地冰冷。

一切的猜测都是枉然,我们找到了给我打电话的那位女警官,得到了颜炎的死讯。

“你们只找到了他吗?额,我是说,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来不及安慰得知丧父消息的两兄弟,我的第一反应只是想要确认秦大妈是否还安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应该有其他什么人跟他一起的?”

“他的夫人,秦月,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一直是生活在一起的。”

“这样啊,是一个在河边散步的老大爷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尸体,当时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遇害。”

“会不会还在河里?或者说,在其它的流域?”

“这个不好说,待会儿我会把你反应的事情告诉同事,他们会判断是否沿着河流上下进行搜索。”

听着警官的话,我感觉我的双腿发软,整个人凉了半截。原本是想从警察的口中得到秦大妈依然健在的消息,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不免唏嘘,万一哪天真的得到了不好的消息,秦大妈也像牛鹏一般,突然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我又当如何。

接下来警察让我们到停尸房去验尸,还好心提醒我们,因为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所以整个尸体有些浮肿变形,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我原本就与颜炎没有什么多深的交情,更何况他的两个亲儿子就在现场,于是我婉拒了认尸的差事,虽然已经打了预防针,但我依然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抱希望。

没过多久,两个人出来了。

从颜岳然的脸上,我大概猜到了结果。

我不知道应该说怎样的话来安慰他,我不擅长,更发自心底地觉得,一个人若是遇到了真正伤心的事情,除了这件事情本身,是没有谁可以安慰得了的,只能为这份悲伤无端端凭添上几分负担,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与弟弟的反应不同,凌峰眉头紧锁,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意思,我所能看到的只有担忧。而要说他担忧的对象,我猜应该是他的母亲,赵玉寒。

在我所见过的颜炎的所有情人里面,唯一让我这样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炽烈爱情的人,就只有赵玉寒一个。即使是秦大妈,我都不敢保证,她对颜炎的爱,会多过这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

之后便是警察分别对我们三人的问话,凌峰和颜岳然先后被带进了审讯室,但询问的时间都不长,没过多久就出来了,我们三人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直到我也被带进了审讯室。

过去只是在侦探剧里面见过警察询问嫌疑人或者线索人的情景,如今自己也成为了这情景中的一员,多多少少有些惶恐。

坐在我对面的警官有两个人,一个是给我打电话,且刚才一路带着我们的女警官,年龄30岁上下,另一个年龄大些,男,表情有些严肃,全程几乎没有说两句话。

女警官问了我许多关于颜炎的问题,不外乎是如何认识的?对他印象如何?之类的问题,我都一一作答,无所保留,直到他们问我,相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细节时,我的大脑里瞬间闪过了关于某地财阀这件事情,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和盘托出。

如果是自我安慰,我会告诉自己,颜炎曾经说过还没有到需要找警方帮忙的境地,他有所忌惮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实际上,我更多地是在担心另一个人牵扯其中,这个人就是辰宇。

或许真如凌峰所说,我的潜意识里并没有那么信任辰宇,如此我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我,实际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正确与否,我只是尽我所能地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从而不至于让对方产生怀疑。

“警官,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跟颜炎实际并不是很熟,但你们为什么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这涉及到案件的细节,我暂时不方便透露。”

说完,女警官告诉我可以离开了,我便起身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那个一脸严肃的男子突然问我,“潘女士,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这样的问题抛出来,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辰宇算是我的男朋友吗?

他在我心里住了那么多年,又何止一个男朋友可以形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可他却又是别人的未婚夫,他们的订婚仪式是经过亲人朋友鉴定的,无论内情如何,是大家所公认的,他们二人的世界,又怎会能凭空插进一个我?

“没有。”

“你有点犹豫,是还没有确定关系吗?”

“我想这跟这个事情无关吧?”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审讯室的气氛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

“好了潘女士,您可以离开了,案子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们可能还会找您协助调查,希望您到时候可以配合。”

“嗯,我会的。”

如此这般,我被女警官送出了审讯室。

我出来的时候,凌峰已经离开了,留在那里等我的,只有颜岳然。

“你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我看着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大男孩,在如此悲伤的时刻,居然还在关心我有没有受到委屈,若是远在天边的那个人,也如他这般能在我身边嘘寒问暖,护我周全,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有时间吗?”

“怎么?”

“喝一杯?”

颜岳然点点头。

悲伤的人,是孤独的,除非有一个身边的人因为同一件事情也在悲伤。

很明显,早已经明珠暗投的关谨妍,颜岳然的母亲,必然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前情人而感到悲伤。她与赵玉寒不同,她或许曾经爱过,但她的爱已经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欲望开始的地方,是决然无法给予自己的儿子以安慰的。

如今还勉强可以安慰到他的,只有酒精。

而我,除了倾听,以及做好准备送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回家,没有更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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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女人的使命

“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呀!”

“接我?接我干嘛?”

“度假。”

“没事度什么假呀!疯了吧你!别以为昨晚送我回家就跟你很熟了,姐姐没空跟你疯。”

说着,我关上了门,出发去吃我的早餐。

“如果还能看到越辰宇呢?”

听到辰宇的名字,我停下了脚步。

“什么?”

“我说如果度假的同时还能看到你朝思暮想的男人呢?”

我看着凌峰的眼睛,很明显,他是在用辰宇作饵,引诱我上当,至于目的嘛,我猜不出来,总之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度假那么简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目的早就给你说过了,除此之外,别无想法。”

“我的态度也早就给你说过了,除此之外,别无想法。”

“你确定不想看到越辰宇?不想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老实说,我想,但我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心怀不轨,又怎能轻易相信了他的话。

“不说话就是想啰?”

“不说话是因为没有力气说话,因为我的肚子很饿,我要吃早餐。”

“不错的主意,吃完早餐再上路。”

话音刚落,凌峰便强行抓住我的手,将我拖进了电梯。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你放过我行不行?我没空跟你折腾。我就想好好吃顿饭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吃呀,为什么不吃,任大姐那里的包子挺不错的,早上吃正合适。”

“你也知道任大姐?”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可你怎么会知道呢?”

“不告诉你。”

真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不小心就踩进了对方的魔坑。算了,这个点填饱肚子要紧,至于其它的事情,吃饱了再说。

“你请客?”

“没问题呀!”

刚走到任大姐包子店门口,热情的大姐就迎面走过来,冲我直笑。

“好久没有来了,今天怎么一个人?男朋友呢?”

“男朋友?”

“对呀,那么帅气一小伙子,就是不太爱笑,不过太爱笑也不好,容易沾花惹草,你那男朋友我看着挺好的。”

我这才想起来,曾经一度跟辰宇在这里吃过一段时间的早餐,那时候我们就这样坐在一起,他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我是他的一个职员,他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他,如今想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任大姐,你好呀!”

“哦,小凌呀,你也是好久没有来了。怎么?你们?”

在任大姐面前,凌峰突然间搂起了我的肩膀。

“哦哦,大姐我胡言乱语了,小凌也好,也好,都好。快坐吧,吃什么?今天的包子好着呢。”

大姐的尴尬不言而喻,转移了注意力端包子去了。

我赶紧将凌峰推开,“你抽风啦?”

“没呀,我好着呢。过来吃包子。”

“你好像跟任大姐很熟?”

“还行吧!过去常常来吃包子呗。”

“吃包子?难道你住在这附近?”

“是呀,怎么?”

“你不会是……”

“没错,我就是专门为了监视才住在这里的。”

“你干嘛监视我?”

“谁说我监视你?”

“你说你是来监视的,我住在这附近,正好我俩又认识,能有那么巧么?”

“快吃吧,再晚点就赶不上飞机了。”

“我好像没说要跟你一起去吧?”

凌峰喝了一大口粥,没看我,也没有接我的话,我知道,他一定是成竹在胸,因为他早已经认定,在说出越辰宇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要跟他走一趟。

到达d国,已经是傍晚,凌峰安排了一家顶气派的酒店,金碧辉煌,来来去去的人穿的用的,也大多是国际一线品牌,两辆豪车并排停在门口,其中一辆还是限量款。

“这酒店挺贵吧!”

“贵不贵,因人而异,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所以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反正是没见你工作过。”

“怎么?你对我感兴趣?”

凌峰一脸坏笑,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冰冷。

很快,我们办好了入住,我们两人的房间是挨着的,可直到他把我的行李送进了我房间,他依然绝口不提辰宇的事情,就在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不是说可以见到他吗?”

“你先好好休息,会如愿以偿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峰并没有回头看我,而是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直接刷卡进了房间,之后再也没有来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凌峰今天怪怪的,明明心里有话要说,嘴上却保持着缄默。

算了,我自己的事情已经够麻烦的了,何必再去猜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呢。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便听见了门铃的声音,我迷迷糊糊起床开门,原来是服务生小哥哥,他硬要塞给我一件包装妥当的礼服,说是旁边房间的凌先生准备的。

我很好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我礼服?送吧,为什么还要麻烦服务生,明明自己就在隔壁,为什么就不能亲自跑一趟。

就在我满腹疑惑的时候,突然间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便赶紧将那字条取出来看。

“好好打扮,要不然你会后悔的”,落款处是“凌峰”。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心想,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既然可能会见到辰宇,打扮自己那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穿礼服,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了?

正在此时,我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是凌峰的留言:“中午11点,皇室厅见。”

我收起手机,便想要到隔壁房间找凌峰,问问他干嘛做这些奇怪的事情,衣服不能当面送?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吗?

可根本没有人开门,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早就出去了,难怪会让服务生送东西,再通过微信来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没过多久,又有服务生送来了早餐,虽然他没有说是谁送的,但我知道一定是凌峰无疑了,这个国家我一个人也不认识,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

我坐在阳台上享受着我的超豪华早餐,阳光温柔地照在我的脸上,微风拂过,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我突然间有点内疚,好朋友正在经历着丧夫之痛,而我却在异国他乡享受生活,这万万不是我潘林子会作出的事情。

于是我赶紧拨通了秋若一的电话,可并没有人接听,我挂断再打了一遍,依然如是。还好我打通了贺菲的电话,从她那里,我得知秋若一鼓动老家那帮子人去媒体爆料,说牛鹏的死另有蹊跷,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今天早上已经发出了一波稿子。

挂掉了贺菲的电话,我赶紧看了看新闻,果然,各种五花八门的标题占据了各大新闻网站的头版头条,从各种角度报道的都有,可不管是哪个角度,最后都指向了牛鹏的死和奇迹对若一科技的并购相关的事实。

就在我刷手机新闻的时候,秋若一回拨了我的电话。

“林子,你找我?”

听到秋若一声音的那一刻,我便几乎放下了心来,试问一个说话依然中气知足的人,又怎会是我想象中那个走不出丧夫阴影的女子呢?

“嗯,秦月的老公死了,事情可能有点复杂,所以没有告诉你我到了d国。”

“林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还撑得住,在拿回属于牛鹏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听到她这句话,刚才已经放下的心,如今又提到了嗓子眼。

“秋秋,如果太辛苦,就不要硬撑,你只是女人,没有必要背负太多。”

“牛鹏这一生很短,但就是在这短暂的一生里,他爱我,我要对得起他的这份爱,如果没有帮他捍卫住他所在乎的事业,我就不配得到他的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过去我的使命是躲在他的羽翼下相夫教子,而如今,我的使命是成全他,让他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嗯,无论如何,我和贺菲都支持你,不管怎样,还有我们,你大胆去做吧!”

“谢谢你,亲爱的,相信我,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嗯,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挂断了秋若一的电话,看着满桌的食物,突然间没了胃口,同为女人,秋若一的坚强和果敢是我始料未及的,她在我心中除了是闺蜜外,还是我所敬仰的女人。

再看看我自己,爱,却不敢明目张胆,扭扭捏捏,矫揉造作;怀疑,却只是停留在自己的想象中,不敢去触碰那些未知的领域。

秋若一的勇敢正好活生生衬托出了我的懦弱,而我并不想一直这样懦弱下去。

此时此刻,我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如果真如凌峰所说,我可以在这里见到辰宇,无论如何,我都要直接了当地问清楚所有的事情,再要求他留在我身边,像过去一样,越辰宇陪着潘林子,做那对让所有人艳羡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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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婚礼闹剧

“小姐,不好意思,请出示您的邀请函。顶点x”

“我没有邀请函。”

“不好意思,没有邀请函您不能进去。”

臆想了十年的男友结婚,新娘却不是我,我以为这已经是一件毫无底线的怂事了,没想到比这更怂的,是你原本以为可以放下执念去祝福那个人,却被他雇佣的工作人员以没有被邀请为由,挡在了门外。

“你好,这是邀请函,她是我的女伴。”

说话的是凌峰,他顺势将手放在我的腰间,装模作样地搂我入怀,还没等门禁的小伙子反应过来,我已经跟着他一起,进入了会场。

“你的手是不是拿走了?”

听到的提醒,凌峰将手从我腰间撤走,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掌心朝我的方向做了一个举起的动作。

“sorry!”

“你不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很可疑吗?”

“有吗?没觉得。”

他顺势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上端起一杯香槟,这一动作在我看来,拥有极大地掩饰心虚的嫌疑。

“不该出现的时候消失,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我想这恐怕是你精心策划的吧?”

“呵呵,我策划的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呀!你就跟台上的那个男人一样,同一具身体,却似乎有无数个灵魂。”

“真是难得,你居然把我跟你的男神作比!”

我夺过他手上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凑到凌峰的耳边,问道,“那你开心吗?”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靠近,他也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甚至连回避的本能反应也没有,而是站在原处,眼神看似坚定,却又流露出些许戏虐的神情。

“开心。”

“开心就好,开心了,就说说,你的目的。”

“你迟早会知道我的目的,但我想,你现在恐怕最关心的并非我的目的,而是台上那个人吧!”

“此话怎讲?”

“你从进来到现在,虽然人在跟我说话,身体在我的面前,但你的眼睛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男人,人家说女人的身体是最诚实的,我看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那又如何?”

“如何?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带你来是我不对,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你的这个男神花样实在太多了,让人应接不暇,如果不是让你亲眼看到,我想或许你不会相信我的话。”

听凌峰这么一说,我想他早上消失的原因,也大概有了点眉目。做坏事的人,意识到了自己做了坏事,于是刻意躲避,如此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看来,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笃定了辰宇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可明明说自己对父亲的生死一点也不关心,如今这般潜心谋划,又是为了哪般呢?

“可怎么办呢?我是亲眼看到了没错,可这跟我要不要选择跟你合作完全没有必然联系。”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很奇妙,原本你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最后却偏偏变成了可能。”

“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臆想症这么严重?生病就得治!”

“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你会不会跟我合作?”

“好啊,赌什么?”

“你可想好了,赌输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的,赌输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可想好了。”

“你想要什么?”

“如果你输了,就把你知道的,关于辰宇的一切都告诉我,所有的细节。”

“成交。”

“如果我输了……”

“你输了就做我的女人!”

这个赌注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在巨大的水晶灯下,在来来往往、衣冠楚楚的宾客之间,我以为凌峰在开玩笑,可当我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神,我突然意识到了这种可怕的想法或许并非是一个玩笑。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嗜好?”

“女人永远都是男人的嗜好,不是吗?”

“或许吧,但有的男人除外。”

我再次端起一杯香槟,看着台上那对光彩照人的男女,我很确信,辰宇已经不是我所了解的那个人了,他就像一片深海,茫茫没有边际,看上去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我从小便有深海恐惧症,我害怕去细想那些未知的东西,越想越会让自己陷入到无尽的深渊,无法自拔。

“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男人,偏偏却成了女人堆里的花。”

“什么意思?”

“你看呗。”

顺着凌峰的视线,我才意识到,整个场子似乎突然间充斥着一种很奇怪的气氛。

所有的宾客,并没有众星捧月般围绕在辰宇和kathrine的周围,而是把关注的目光投射到了进门的方向,这些目光下面,藏着骚动的八卦之心,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之心,抑或是担心祸及自身,随时打算自我保护的防人之心。

渐渐地,在大把的目光之下,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说是女人,却有着比在场的任何一个男人还强势到咄咄逼人的气场,她并没有穿礼服出场,而是一身素黑,将那皮肤的白皙,与妆容的精致,还有那身材的妖娆可喜,衬托得无懈可击。

女人的背后,还跟着两个西服加身的男子,形象刻板,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保镖一类的角色。

谁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在两大财阀联姻的场子里耀武扬威?

我和在场的宾客一样,对这个气场逼人的女子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只见那女子径直朝辰宇的方向走去,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能把那对新人给生吞活剥了。

可她最后并没有跟辰宇说话,而是指着kathrine的鼻子,说道,“姓蔡的,别以为你家有势力,你凭什么嫁给我哥?”

说来也怪,辰宇非但没有护着自己的妻子,而是将那个女子护在身前,一脸宠溺的样子跟对方说话,看上去应该是在劝她不要胡来。

“她叫朱珠,越念林的妹妹。”

“妹妹?”

据我所知,辰宇并没有妹妹。

“当然不是亲的,和他一样,都是杨老爷子的养子,这个女人可厉害了,年纪轻轻,把整个黑道吃得死死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谁也不敢轻易惹她。”

“可她不过二十出头!”

“哪又怎样?年龄性别这些都不是关键问题。”

“那关键问题是什么?”

“这一家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加上一个幕后操盘的,黑白两道,说开挂都一点不过分。”

我知道凌峰想要表达的内容远远没有他所说的话那么简短,但此时此刻的我,却并没有太多精力去探索他的内心世界,因为自从这个叫做朱珠的“妹妹”到来以后,辰宇的眼神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表面上,他在调停整个局面,维护着自己婚姻的面子,但只有我知道,他是在护着朱珠。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因为看透,而心死,如今看来,却是将这场错误的缘分发酵成了一个不死的怪物,当看到他想方设法护住另一个女人的一瞬间,这个怪物像是被解了锁,从此生灵涂炭。

kathrine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些人,看得出来,应该是娘家的人。

原本以为,这场闹剧会因为辰宇的调停而平息,可没想到的是,朱珠不知道怎么就挣脱了辰宇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在kathrine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财阀之女在婚礼现场被人当众扇耳光,这种事情等同于在蔡老爷子的脸上拉屎一般晦气,蔡家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于是场面开始失控,无关的宾客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精壮男子赶到了会场外面的草坪,当然也包括了我和凌峰。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意外且带着些许恐惧的神情,因为虽然草坪是在露天,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草坪的所有出口,都站着几个衣着一致的男子,他们面无表情的监视着宾客的一举一动。

一些宾客想要直接离开,最后都被他们挡了回来,谁也不准离开,看来有人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还好的是,酒水并没有中断,服务生也继续提供着服务。

凌峰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因为所有的人里面,似乎只有他看上去最淡定。

“你早就知道会出事对吧?”

“你的男神原本就活在风口浪尖,出事不是挺正常的吗?”

“不用岔开话题,你知道我是说朱珠。”

“你吃醋了?”

原本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加上混乱的环境,不可能有人看到我情绪的变化,如今却被凌峰突然这么一问,着实让我内心翻滚了一下。

“用新的问题来回答别人的疑问,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心虚?呵呵,我干嘛心虚,闯祸的又不是我。”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有婚礼的邀请函?”

“我也是四大家族的后代,有邀请函不奇怪吧!”

“滕家一系,为何就请了你一个?”

凌峰看着我,朝我微微一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与其来质问我,还不如去问问,你背后那个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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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凶神恶煞的女人

“芸姐……”

就在凌峰说话的当下,他口中那个美丽的女人已经走到了我面前。m

事实上,在这里看到李芸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过去在奇迹上班的时候就知道,她和辰宇的关系不一般,今天辰宇大婚,她来捧场,也是理所当然。

她一身极简风格的白色礼服,包裹着婀娜的身姿,却也一点没有沾染到风尘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除了“女神”二字,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

“林子,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李芸的这句“好久不见”,似乎是话中有话,又怕只是女人无端的直觉作祟,不好冒昧去问,没曾想她竟先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怎么?有新欢啦?”

她一双眼睛盯着凌峰,那眼神即使是站在一边的我,也会感觉有点心虚。

“没有,朋友而已。”

“你朋友长得很帅嘛,我看也不输给里面那位,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

李芸突然间的热情让我着实有点意外,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我也得赶紧给他们彼此介绍一番才下得了这个台。

“你看上去有点面熟?”

不会吧,李芸看到帅哥也会上演这种庸俗的把戏,这简直跟她的人设强烈不对等。

“未必,像你这样的美女,我一定是过目不忘的。”

“是吗?那是我美一些,还是林子美一些?”

“当然你更美。”

“哈哈哈,林子,你这个朋友我喜欢。”

虽然我心知凌峰说的是再实不过的实话,但我想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在这样的比较面前,内心依然保持平静。

我送了凌峰一个白眼,他却和李芸一样,望着我面露微笑。

“人心是一件很奇特的存在,它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譬如对于一个素食者来说,肉虽然很美味,但偏偏入不了他的心,大多数人眼里美丽的皮毛,在动物爱好者的心里,却是再厌恶不过。”

“所以你就是那个素食者,而我就是那块肉?我倒是想问问,谁是那片菜?”

“不仅美丽,还很聪明的女神,还真是少见。”

“可万一这片菜她就不想入你的心呢?”

“那就把她心里的那个人赶出去,腾出空间再进去。”

说来也怪,凌峰和李芸这两个人虽说是初次相识,但却是饶有默契地说着些阴阳怪气的话,你来我往间,实在让我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为了刷存在感,我转移了话题。

“放心吧,jack的能力一定是超乎你想象的。”

不得不说,李芸的语气让我很不爽,似乎这个世界上,她是辰宇唯一的知音。

“你很了解他?”

“并没有,我曾经想要了解他,但我放弃了,他是我见过最难以让人了解的男人。”

我点了点头,对于李芸的这句话,我是再同意不过了。

“好了,说回正题,凌大帅哥,能否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林子说。”

我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男人会拒绝像李芸这样级别美女的要求,至少凌峰是不能的,我和李芸目送了凌峰离开,之后她便转头看着我,说道:

“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他?”

“林子,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隐藏什么,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

有人了解你的情感,可以跟你沟通,可以听你诉苦,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这个人偏偏长得那么美,又离他那么近,这多少已经构成了所谓“情敌”的所有特质。我不知道那个刚才还表现出哀莫大于心死的自己,如今却又这样真实地吃起醋来。

“所以你是来安慰我?还是来劝我继续做他的情人?”

“你误会了,我只是来带话的。”

“带话?”

“没错,他让我转告你,你不用担心,他会实现你的愿望,只是他让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别人摆布,不要掺和这里的事情,最好能赶紧回去。”

后来想一想,这句话的含金量实在太高,以至于当时的我根本没有真正读懂,我只是纠结于他的前半句,“实现你的愿望”,那么,我当时给他提出的条件里面,也包含第三条吗?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他并没有告诉我,但我从来不会怀疑他的承诺,因为据我所知,他从未食言过。”

我想告诉李芸,她错了,在她口中那个从不食言的男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了食言的前科,并且这一前科无比深刻地刻在了我的心里,但我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也没有必要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面前旧事重提,那一刻,我突然间意识到,我的那些刻骨铭心,并没有那么特别,不过只是许多人都曾经历过的凡俗场景罢了。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故事不外乎那么几个版本,古今中外,大致如此。

李芸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来来去去的嘉宾与服务生之中,在那之后,我陷入了沉思,直到一声枪响,将我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地打听里面的消息,还有人满脸惶恐地在跟守门的保安理论,想要尽快离开。

而对于我来说,那声枪响无疑提醒了我,潘林子,你可能又要失去越辰宇了,永远地失去。

我开始在心里痛诉自己的愚蠢,我恨他,恨他一边说着爱我,一边跟另一个女人结婚,我恨他向我隐瞒了的所有故事情节,但我无法接受再一次地失去。

越辰宇,你可以不是我的,但你必须活着,必须活着。

我赶紧朝大厅的方向走去,大部分保安应接不暇地处理着各路骚动的嘉宾,我正好趁他们不注意,穿过人群,直接进入到大厅里。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得逞的时候,我的身体被什么力量给牵制着往后拽,回头一看,是凌峰。

“你拉我干嘛?”

“你疯了吗?不知道里面是黑帮斗狠吗?还往里挤。”

“别管我!”

我努力甩开了他的手,可当我就要一步步接近辰宇的时候,大门开了,那个叫做朱珠的女人,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由于我所站的位置正好挡在了她的前面,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一手将我推到在地,还打算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幸好凌峰及时赶到,挡在了我和朱珠的中间,我才幸免于难。

那朱珠哪里肯罢休,估计原本在里面就受了委屈,如今更是要把这份气撒在我和凌峰的身上。

她的右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把明晃晃的尖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此时已经挥舞着尖刀,朝向了凌峰的脖子。

我吓得一声尖叫,竟没有反应过来要去帮凌峰的忙。

还好的是,凌峰轻轻向后一仰,刚好躲过了那把刀尖运动的轨迹,但朱珠似乎并没有要放弃,而是顺手将尖刀举过头顶,看上去是想要趁势扎进凌峰的胸口。

我赶紧起身,想要冲上去帮他拉住这个穷凶极恶的女人,可不曾想,凌峰似乎并不想我参与二人的战斗,反手将我拦截在外,没想到就在他分心来阻挡我的时候,朱珠的尖刀扎进了他的手臂。

鲜血从刀尖上不住地往外渗,我原本以为朱珠会就此作罢,没想到她根本没有要放过凌峰的意思,她迅速拔出刀尖,向凌峰的胸口发起了第二轮的攻击。

眼看负伤的凌峰可能没有办法躲过这一劫,没想到他反守为攻,出手打掉朱珠手上尖刀的同时,还将她的双手反绑在了身后。

保镖眼看朱珠出手失利,反被对方制服了下来,也都纷纷上前,想要救主和报复。

凌峰一手牢牢地抓着朱珠,一手应付上前来的几个大汉,竟也丝毫没有落下风。我先前还在担心会因为我的事连累了他,如今看来,我着实是小瞧了这个富家公子。

“住手!”

一个男人从大厅走了出来,年龄大概40多,身高175左右,左边脸上有一道刀疤,正好在脸部中央,整个人没有杀气,反而给人一种很温和豁达的样子。

“行了,你们下去吧。”

几个保镖听了他的话,都纷纷住手,退到了后面。而他自己,则是毫无顾忌地伸手抓住朱珠反绑在背后的双手,凌峰见状,也没再坚持,任由对方将这个凶神恶煞的朱珠接手过去。

我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熟人,袁大哥袁弘,跟辰宇一样,都是杨老爷子的养子。

“袁大哥!”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我友好地点头示意。

“大哥你放开我,疼!”

朱珠称那个男人为“大哥”,显然地,原本嚣张跋扈的朱珠,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多少有了几分顾及,言语之中还透着些许撒娇求护的意思。

“还没闹够啊你?”

“好狗不挡道,这两个人挡着我的路了。”

“他们是你三哥请来的客人。”

“那又怎样?这个婚礼本来就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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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杨家的养子和养女

男人放开了朱珠的手,袁弘赶紧上去关切地上下打量着朱珠,生怕她有点什么闪失。

可朱珠似乎并不买他的账,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一脸嫌弃地说道,“别碰我,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你凭什么来关心我!”

我突然间想起了辰宇所讲的故事,那个叫做肖笑的女人,是袁弘的情人,却惨死在了他养父的阴谋之上,而袁弘,却依然在杨老爷子的身边,给他端茶倒水,处理琐事,如今再听到朱珠的抱怨,突然觉得袁弘其人,也是可怜至极了。

看得出来,朱珠的这种抱怨,在袁弘那里一定早已是家常便饭,因为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得为此动容或者惭愧。

袁弘在那个男人的耳边说了两句话,那男人突然转向我和凌峰,语气很是友好地说道,“不好意思二位,我这个妹妹从小被惯坏了,让二位见笑了。”

然后又看了看凌峰的手臂,“这位先生的手臂看上去伤得不轻。”

接下来又是嘱咐身后的人通知医务人员过来给凌峰看手臂。

“不用了,萧先生,这点小伤一会儿我回房间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听凌峰这么一说,那男人一脸狐疑地表情,“你认识我?”

“萧天阔,杨老爷子的长子,也是他所有产业的幕后管理者,相信这里应该没有人不认识您吧!”

“但我看你面生,不像是这里的人。”

“我不过无名小辈而已,您不认识也很正常!”

萧天阔微微一笑,我猜可能是认可了凌峰的谦逊,我以为这件事情就此打住,没想到的是,他却突然把关注点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这位是潘小姐吧?”

我点点头,心中打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识我,更加不知道,他此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念林是我的弟弟,他很重视你,所以我希望可以看到你安全地离开这里。”

“你是要让我走?”

“潘小姐,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情况不断,我不希望再多一个定时**埋在这里,这对大家都不是好事,你说呢?”

萧天阔的逐客令下得很委婉,但是个人都能完完全全理解他的意思。

“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

“刚才的枪声……”

“间谍,想要乘此机会离间杨家和蔡家的关系,被我当场崩了。”

说话间,萧天阔走到了我身边,放低了音调,“这个世界上,之后一个人可以乱了念林的心,这个人就是你,你要知道,只要他心不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逐客令从攻人,成功演变为了攻心。

萧天阔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他知道我担心辰宇,他掐着我的死穴,让我毫无拒绝的可能。

接下来,我和凌峰被送到了酒店的医务室,袁弘一路跟着我们,按照萧天阔的安排,他需要负责我们的安全,直到我们离开为止,而离开的时间表,他也早就已经给我们做好了,就是大约三个小时后的一班私人飞机,专程护送我们回国。

准确地说,不是我们,是我。

所有的事情与凌峰无关,他们几兄弟针对的,仅仅只是我而已,因为在他们看来,我妨碍了辰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也妨碍了他们的生财大计。

杨老爷子,萧天阔、袁弘、辰宇和朱珠,他们代表了杨家所建立起来的财阀势力,kathrine,代表了同样身为领头财阀之一的蔡家,所建立起来的财阀势力,两人联姻,正好可以将彼此的势力扩大,这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这怎么想都与辰宇口中那个为报父仇,认贼作父的故事相悖,我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清楚整个局面,更加看不清楚辰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满心疑惑,但这一切并不能跟凌峰分享,即使他刚才豁出了命来保护我。

“谢谢你。”

看着他手臂上到现在为止还在流血的伤口,我觉得一句谢谢根本没有办法弥补。

“干嘛突然这么见外?”

“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了伤,我没有办法回报你,我也只有一句谢谢而已。”

凌峰笑了笑,“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心里好受点,你随意吧。对了,刚才那个萧天阔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不过是逐客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

“你想说什么?”

“你的表情很复杂。”

医务人员给凌峰的手臂包扎好之后,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就走了,袁弘坐在医务室的门口,如萧天阔所说,寸步不离地“照看”着我。

为了不让袁弘听见,我将椅子朝凌峰的身边挪了过去,方便交流。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熟人?”

凌峰看着我,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还记不记得颜岩认尸那天,接待我们的那个女警察?”

“嗯,记得呀!”

“我刚才好像看到她了。”

“你该不会是看错人了吧?”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我看错人了,但后面我很确信就是那个人。”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她眉毛边上的那颗痣。”

“也许正好在这边办案,或者正好来旅游,这个国家的经济支柱可是旅游,中国人来得多了,人家来旅游也说不准呀!”

“邀请函,你忘了进门需要邀请函吗?如果她不是有邀请函,怎么可能进得来。”

“那你有没有邀请函?”

“没有呀!可是你有啊。”

“那不就结了,你也没有邀请函,你也到了现场,她要到现场也有很多方法,更何况万一人家就是刚好认识呢。”

“也许吧!”

警察这样的身份实在太过具有想象空间,加之这个警察又是颜岩被害事件的经手人,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蹊跷,凌峰的话虽然也不无道理,但我总觉得这些不相干的人凑到一起,若是仅仅用“巧合”二字来解释,这就比蹊跷来得更为蹊跷了。

按照这样的思路往下想,如今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恐怕也是值得怀疑的。

首先,一直是他在有意无意地提醒我,辰宇就是一个犯罪分子,他就是杀害颜岩的真凶,如今却又在我产生怀疑的当下及时阻止了我的猜测,这实在有点前后矛盾。

假设如他所说,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要拉我入伙,好让辰宇露出马脚,那刚才为何不干脆接着我的怀疑思路往下走?

还有,刚才他对付朱珠和她手下的场景,如今依然是历历在目,那拳脚功夫,绝对不像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倒是更像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

如此一想,所有的问题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凌峰的身份。

从我认识他到现在,我只知道他是颜岩和赵玉寒的儿子,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过自己到底是从事什么职业都?而且,他调查辰宇这么久,监视我,还专门搬到了我家附近来住,这所有的开支,难道都是赵玉寒资助的?从未见过他说起自己工作的事情,更别说见他忙工作了。

“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问来得方便。

“我是说你的职业,也没听你说起过,刚才看你身手不错,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吧?”

“看来你已经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你猜!”

“欲盖弥彰,难道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都被你发现了。”

“说,到底是什么?”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凌峰朝我使眼神,意思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了。

我赶紧凑过去,不曾想他竟强行把嘴唇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本能地一个巴掌打过去,原本坐在外面的袁弘听到里面的声响,赶紧进来查看,见没啥事,又退了回去。

“你有病么?”

“你有药么?”

见我不再说话,凌峰才又开口,“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你就都明白了。”

“谁?”

“一会儿就知道了。”

“可……”

我指了指门口。

凌峰并没有要重视我的提醒,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或许是早有准备吧,我如此安慰着自己。

果然,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多久,袁弘和他的人都匆匆撤走了,我问凌峰,他笑而不语,在我的逼问下,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总之就是要表达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可他越是云淡风轻,我就越是觉得这件事情必定另有隐情,也加深了我对他身份的怀疑。

如今想起来,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职业不明,在一个机缘巧合下,无端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又想方设法靠近我,引导我的关注点,从他出现到现在,表面看上去处处置身事外,却又处处都在他的监控之中,如果他的谋划只是因为怀疑辰宇对颜岩的迫害,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闯进了我的视野,她进门之后,如入无人之境般关上了医务室的大门,还给大门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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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凌峰的身份

“给你介绍一下,她叫何莉莉,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

凌峰的声音未落,这个叫做何莉莉的女人已经走到我面前,取下了套在头上的丝巾。

“你好,潘小姐。”

“是你!”

我认出了这个叫做何莉莉的女人,正是刚才给凌峰提到的那个女警察。

“我能理解你的好奇,不过既然我出现在了这里,就已经决定了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何莉莉的长相有几分英气,可能跟职业有些关系,她说话的时候虽然面带微笑,但我总觉得这种笑容的背后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眉峰上扬,那颗不大不小的黑痣多少也衬托出了些许女人的魅力。

“你们认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担心会产生歧义,所以又补充道,“我是说并非警察与受害者家属的那种关系?”

“没错。”

凌峰接过了我俩的对话,我知道,有些问题应该很快能够得到答案。

“我其实是一名警察,你并没有很惊讶,说明你早有心理准备。”

“我是怀疑过你的身份,特别是刚才的打斗,如今这样的结果,突然间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能对上了。”

凌峰笑了笑,“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傻。”

我瞪了他一眼,他继续说道,“我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追查一起跨国贩毒洗钱案,对方势力很大,经验老道,我们只能把自己隐藏起来,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只有这样,我暗敌明,我们才能获得一丝丝微弱的优势。”

“可是我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凌峰接着说道,“五年前,我刚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它有多难,犯罪团伙就在那里,嫌疑人也就在那里,唯一缺的,只是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证据,实话说,我当时很不能理解他们追一个案子居然可以追这么多年,我们系统的高层都换了两波了,这个案子还没法结案!可当我真正开始了解这个案子之后,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说着,凌峰突然看着我的脸,“你一定觉得我说的这些事情离你很远吧?”

我点点头,虽然从凌峰突然转变的语气和严肃的表情上我大概能够想象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毕竟我只是一介平民,我的烦恼不过口腹情欲,哪里想过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颜岩,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可他是你父亲。”

“恐怕你搞错了,我的人生只认识一个母亲。”

凌峰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他会是一个核心人物,可后面我才知道,他不过也只是那个替人办事的人罢了,他在国内的声名赫赫,可大家不知道的是,通过他的手洗干净的钱恐怕要以百亿千亿为单位吧!”

“可他死了。”

凌峰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我不知道这是对于血缘关系的常规情感反射,还是对于这个关键人物突然消失而带来的失落感。

“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够这么顺利地洗白吗?”

“难道……”

“是我们帮他洗白的,条件是他转作污点证人,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警方,我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重大的进展,没想到事情败露,他们灭了他的口。”

“秦月……”

“我们也在找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辰宇,辰宇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是否恰当,但我觉得我卑微的信任在生命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没想到凌峰并没有接话,他看了一眼何莉莉,何莉莉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叠照片,递给了我。

“这些都是我们的同事,为了完成任务,以各种身份深入到敌人内部,最后身份败露,丢了性命。”

何莉莉的眼睛有些湿润,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照片,第一张便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她!”

我看向何莉莉,多少有些意外。

“秦月和颜岩结婚的时候,我在那座岛上看到过她,我那会儿就怀疑她遇害了,可当我想要搞清楚的时候,却受到了百般阻拦。”

说到这里,那天晚上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一个拥有如此美好身材的女人,居然死时被折磨地如此之惨烈,以至于我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阻拦你的人里面,也有越辰宇吧!”

我没有回答凌峰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时间如惊涛骇浪般袭上心头,关于那名女子在岛上的惊悚经历我原本也在脑海里脑补过许多的桥段,却从未想到会是如今的光景。

我把照片又递回到何莉莉的手上,我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我想要了解的范畴。

“我想你还是应该看看,毕竟他们都是被那个你认为自己深爱着的男神害死的。”

“你凭什么说是他害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生气。

“心虚,人在心虚的时候,很容易用其它的情绪来掩盖自己,譬如发怒,譬如突然提高语气。”

“我想你应该搞清楚,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想萧天阔说得没错,我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我就要朝门口走去,我已经打定主意,出去之后赶紧收拾好行李,然后坐萧天阔安排的飞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潘小姐。”

何莉莉叫住了我,“潘小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越辰宇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他的势力好像非常大,大到我们寸步难行的地步,你可以帮帮我们吗?你知道被他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人有多少吗?这些人都有父母朋友,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白白死掉!”

我的心很乱,站在道德与情感的十字路口,作为一个接受着中国传统文化长大的人,我似乎应该秉承着集体主义的美好观念,大义凌然地接受他们的恳请,可最后选择的天平却偏向了情感的一方。

在大义面前,我仅仅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渺小微弱的个体,我坚信我改变不了什么,我更加拯救不了谁,我只愿守着女人那座私密的情感铁塔,永远活在安全的井底。

离开那间房间的时候,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我被自己的怯懦和弱小彻底击败,我担心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无处遁形。

于是我赶紧回到房间,换了件平时穿的衣服,将随身物件装进行李箱里,拧上行李箱,便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匆忙离开了。

可事与愿违,我就像是一只蠢笨的蚕,越是努力想要达成自己的愿望,便越是让自己陷入越深的困境,无法自拔。

我刚走出酒店,便被一帮人强行拉上了一辆面包车,之后便人事不知了。

第108章 炼狱之狱

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从我上车到现在,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我的鼻边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似乎是一种浓烈的腥臭,混合着潮湿木质的气味,令人作呕。

我的头好痛,我想试着用手敲击头部以缓解剧烈的疼痛,可这才发现,我的双手双脚被绳子捆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大声叫救命,因为我担心被我叫来的不是救我的人,而是那些绑我来这里的人,我猜他们没有用东西塞住我的嘴,一定是对这周围的环境成竹在胸,但万一不是呢?

万一绑我来的人比较傻,忘记了往我嘴里塞东西呢?

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开始大叫,“救命呀,救命呀……有人在吗?救命呀!……”

没过多久,我便听到了人走在木头地板上那种吱嘎、吱嘎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我屏住呼吸,百感交集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解救,或者是危险。

门开了,金黄的灯光驱赶着黑夜,光明,往往给人带来的是希望,而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随着光明而来的,也许并非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朝我走了过来,他左边肩膀上背着一杆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不容分说,用一条黑色的布将我的眼睛整个蒙了起来,在确认不会透光的情况下,一把将我从地上抓了起来,毫不费劲的样子,就像是从路边抓起一只弱小的流浪猫。

“你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我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但恐惧促使着我不停地大叫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抓得住一丝一毫生的希望。

男子全程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过我一眼,我能清晰地听见他的脚步声,以及地板因为受力而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没过多久,男子将我放在了地板上,然后离开了,我听见了他关门的声音,之后便又陷入到可怕的安静中。

“有人吗?……”

我反复地问了几声,可是并没有人回答我,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一间屋子里,灯光比外面会亮一些,以至于有微弱的光亮投过黑色的布传达到我的眼睛里。

这里应该是被精心打扫过的,因为虽然空气里依然充斥着湿润的味道,但已经不再夹杂着先前的腥气,反而多了几分香水的味道,一种只能浮于表面的浓烈香气。

“你是谁?”

我感觉到有女人在靠近我。

“你确定你要知道我是谁?”

这个声音好熟悉,我快速翻滚着脑子里所有经过的女性声音样本,果然有一个人可以跟她对上号的。

“amy?是你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撤掉了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

“潘林子,这么久没有见,想不到你还是这么蠢!”

没有了黑布的遮挡,我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也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一间木屋里,这木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陈设很是简单,不过一张沙发,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amy蹲在我的面前,她的脸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邪气。

“你也没变,还是那么讨厌我。”

“讨厌你?”amy开始哈哈大笑,站起来坐在我面前的沙发上。

“你配吗?你凭什么抢她的男人?你是有她的样子,还是有她的身材,还是有她的家势,或者说比她更有钱?你有什么资本跟她做对?”

“所以,是kathrine让你把我绑来的?”

amy在我面前点燃了一根香烟,说道,“谁绑你并不重要,反正你也活不了。”

其实,看到amy脸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她不会放过我。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承认自己还是被吓到了,但是这种弱小与怯懦我却并不想让对方知道。

“kathrine都已经成为了他的新娘,何必还来为难我?”

amy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嘴里深吸了一口香烟,再走到我面前,将烟雾吐在了我的脸上。

“潘林子,你是不是很喜欢玩这种游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别人婚礼的当天睡了别人的老公,你是觉得仪式没办,就不算偷人是吧?”

我无言以对,当时的自己确实如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想要得到辰宇,想要证明他是爱我的,我确实没有资格反驳amy的质问。

“怎么不说话了?内疚地说不出话,还是在回味跟越总的翻云覆雨?”

“amy,我承认这是我不对,我,我可能是有些吃醋了吧,等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却突然间要娶别的女人,我……”

“怎么?心理不平衡啦?”

我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爽吗?”

“什么?”

“跟他在一起,在那个房间里。”

“amy,你听我说,我无意要介入他们的婚姻,我当时确实也只是一时脑热,跟他发生了关系,可我早已经决定了忘记他,接受他已婚的事实。”

amy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表情着实有些恐怖,以前在奇迹的时候她虽然有点难缠,但也仅仅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冲突,如今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很难让我跟那个amy联系到一起。

“你知道kathrine爱他爱得多痛苦吗?她知道他不爱她,爱的人是你,可她从不说,从不提,就是怕一旦提了,这件事情似乎就板上钉钉了,所以她很痛苦,很痛苦,你知道她为了他到底付出什么什么吗?你又知道我看着她痛苦,我有多痛苦吗?我恨不得所有的痛苦都加在我自己的身上,这才是爱,而你,只知道索取,你有什么资格谈爱。”

我以前只是以为amy是kathrine带来的人,所以对她忠心耿耿也很正常,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amy对kathrine的感情却是这样。

“怎么?看不起我?女人不能爱女人吗?只有女人的身体是最纯洁的,只有女人才会真正懂得女人的爱。”

“我无意冒犯,爱与不爱都是别人的权力,我没有资格干涉,但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做犯法的事,搭上自己一辈子,这不值得。”

“哈哈哈,潘林子,你真是搞笑,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犯法?你待的这个地方就是罪恶的源头,绑架个女人算什么?死在这里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

我觉得amy已经癫狂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服她,然后将自己解救出水火,我甚至不知道要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amy,我不敢说太多话,我怕我的话会刺激到她,然后对我直接下狠手,她说得对,我就不应该认出她来,没看到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kathrine是我看过最美,最美的身体,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全世界最美好的形容词都没有办法来形容她的完美。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比她美,让越总对你如此神魂颠倒。”

说着,就要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拼命地挣扎,可毫无作用,我的手脚都被绳子绑着,除了叫,我找不到任何的方式可以帮助自己逃过此劫。

“amy,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们好歹也是同事一场,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显然,她并没有听进去我的恳求,而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撤掉了我的衣裤。

我泪如雨下,尽量地缩成一团,我觉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我作为女人最基本的尊严,可是这样似乎更加激怒了对方,以至于她毫不客气地撤掉了我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泣不成声,拼命地求她放过我,她看着我的身体,就开始大笑,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到底是怎样想的,我只知道,那是我听过的最最恐怖的笑声。

笑过之后,把衣服扔到我的身上,虽然我没法再穿上它们,但至少我不用再如此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之后她又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在许多年前这里有个叫做肖笑的女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那个女人被绑来的原因其实跟你有些相似,爱了不该爱的人,干了不该干的事,再加上运气不好,卷入了不该卷入的局面里,所以最后死在了这里,就在这个房间里,也许就在你的这个位置。”

听到amy的话,我陷入到了更深的恐惧当中,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恳求她放过我,我开始大哭,只有这样,才能发泄我心中的恐惧。

“据说她死得很惨,女人最害怕的死法吧,我想你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第109章 噩梦初醒

amy大笑着离开了,剩我一个人绝望地躺在地板上。

我无法去想象肖笑的死,因为事到如今,我的每一次想象,都是对自己内心的一次炼狱,我小心翼翼,却依然行走在刀锋之上,大火炙烤着我的身体,无数个面目狰狞的饿鬼在无边的火狱中向我招手,露出诡异而充满渴望的眼神,眼前没有出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能在这无尽的炼狱之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amy走后,四周安静地可怕,我只能听到自己抽泣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我不敢动弹,因为我担心自己一动弹,原本遮在我身体上的衣服很可能会滑落下来,我的手脚被牢牢绑着,根本没办法再把它们恢复原样。

突然,地板的吱嘎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无比凌乱,应该是好几个人同时行走造成的,没过多久,门开了,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走了进来。

“听说这是犒劳我们的。”

“皮肤倒是挺白的,我就喜欢皮肤白的。”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老子好久没有开荤了,今天可要饱餐一顿了,哈哈哈哈。”

“你那点癖好可别又把人给弄死了。”

“弄死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没弄死过,再说了,能扔在这里的女人,死了倒还痛快。”

……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吓得毛骨悚然,我动也不敢动,只能假装晕死过去,免得他们那么早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可极度的恐惧让我变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我求他们饶了我,我幻想着他们可以怜香惜玉,可以放过我,我甚至搬出了他们的母亲和妻子女儿,我奢望着他们可以存在丝毫的类比心态,从而对我产生怜悯之情,原来一个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可以变得如此渺小,渺小到什么尊严呀,面子呀,姿态呀,都可以不要,只是希望可以活下来。

可我越是求得情真意切,越是哭得凄凄惨惨,他们似乎越是情趣高涨,其中一个男子甚至抽出皮带来,从我的头顶开始,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鞭子下来,我整个人便直接晕厥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他们提到了多年前另一个被打死的女人,一边说,还一边大笑,然后不知为何,他们的笑声停止了,几声枪响,魔鬼般的男子便都一一应声倒地。

我终于又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凌峰。

以前的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看到这张脸会是如此欣喜,欣喜到不经意间又是泪流满面,他好像在对我说话,但我听不清楚,只能看到他嘴皮快速地翻动,还有那一脸紧张的模样。

我嘴角上扬,谁说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原来真的有守护者天使的存在,而我的天使,就是凌峰,我想跟他打招呼,但不知道为什么,拼命想要说出来的话,却根本没有声音。

凌峰快速解开了我手脚上的绳子,帮我穿上了衣服,然后抱起我就往外走,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想提醒他要小心,因为我看到了他们身上背的抢,可我说不出来,我的精神恍恍惚惚,只隐约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男人的尸体。

不知道为什么,在半晕半醒之间,我仿佛看到了辰宇的脸,那一定不是真的,他若隐若现,在一大片金黄色的向日葵之间,朝我点头微笑,可当我想要抚摸他时,又什么都没有,之后我便在剧烈的疼痛之下,人事不知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依然是那片无边无际的向日葵田,我和辰宇站在悬崖上,他用力地抱住我,然后拼命地吻我,似乎稍有不慎,我便会从他的怀里逃走一般,可当我定睛看时,辰宇的脸却突然间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凌峰,他继续吻我,我不知所措。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阳光温柔地照在我的脸上,恬静地似乎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阳光底下,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凌峰。”

男人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多么美好的脸,美好到我自惭形秽。

“醒了?”

我没有想到,当我再次看到凌峰的微笑,我竟然像个孩子般哭泣起来,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止也止不住。

“没事了,都安全了,放心吧!”

他立马坐到床边,用手来擦拭我脸上的泪水,我想我应该说一声谢谢,可我哽咽地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忍着身体的疼痛,努力起身,一把将他抱住,就像是抱着一根绝无仅有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绝不撒手。

“不要离开我,我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离开我……”

我看不到凌峰的表情,我想恐怕是有些惊愕吧,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他在我身边,无论什么都好,只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过黑暗,我觉得我已经变得胆小如鼠了。

“没事了,没事了……”

凌峰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反手将我抱在怀里,像哄一只受伤的猫咪般,来回抚摸着我的背部。

后来听凌峰说,我晕了两天两夜,他很自责,自责不应该放我离开他的视线,可我知道,这都不是他的错,要来的,总归会来,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天起,也许就已经注定。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都跟凌峰住在一起。

这栋房子很大,是凌峰的私有财产,在没有去陪母亲赵玉寒,又不需要忙工作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待在这里。他很喜欢这栋房子的简洁和敞亮,我亦如是,能够看见阳光的地方,必然可以照见内心最温暖的角落,以至于让黑暗和怯懦无处遁形。

在我看来,凌峰亦是如此,他就是我的阳光,可以驱散我心中所有的黑暗与恐惧。

我开始有些依赖他,严重的时候甚至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他人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跟颜岳然请了个长假,我告诉他如果工作需要,可以找一个人替代我,我愿意让出自己的职位,可颜岳然却说他会一直等我回来,公司的位置给我留着。

我感谢他们两兄弟,让我在一地鸡毛的人生境遇中,还能找到点希望。

可能正是因为这份希望吧,我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喜欢上凌峰了,我喜欢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喜欢他抱我在怀里,喜欢他抱着我入睡,喜欢他做的饭菜,喜欢他煮的咖啡,喜欢他做的一切……

这种喜欢,就如同鱼离不开水一般,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挂在他的身上。

偶尔我也会想起辰宇,咯噔一下,最后沉入最深的心底。

有一天,我和凌峰在屋前的台阶上坐着看树丫上的鸟儿喂食,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然后问我,“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望着他笑了笑,“很好呀,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希望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我也是。”

“你不会嫌我烦吗?毕竟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太粘人了。”

凌峰低头笑了起来,我一直都觉得他的笑很好看,看到他的笑,我暖入心里。

“你笑什么?”

“我母亲是个喜欢遗世独立的女人,她每天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不喜欢被打扰,连我也不行,所以久而久之,我懂得了什么是边界,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例外,可对于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其实并不希望有这个边界。”

“其实在这之前我都以为你是跟你母亲一起住的,毕竟有那么一个形同虚设的父亲,孩子跟母亲亲近也是一种自然的心理补偿。”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这没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我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有一张阳光般的笑脸和气场,却也长着一颗孤独的心。

“我陪你,在以后的所有日子里。”

凌峰又是笑了笑,“是因为我救过你吗?”

“也许是,但这不重要。”

“那越辰宇呢?你爱了他那么久,能放得下吗?”

“是呀,爱了那么久,可怎么办呢?他已经有自己的新娘了。”

“哈哈,你还真是坦白呀!”

“要不然呢,我可不是孩子了。”

“那你这叫水性杨花,凭什么觉得我就会让你陪在我身边。”

“你会的,因为你爱我。”

凌峰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再次把我搂在怀里,嘴唇印在了我的额头上。

“是呀,我爱你,这可怎么办呢!”

“那我们在一起吧!”

“你想清楚了吗?你就不怕我接近你是为了让你配合我查越辰宇么?”

听到这句话,我赶紧转头看着凌峰的眼睛。

“怎么?怕了?”

“我怕你不把他调查清楚。”

“什么?”

“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凌峰顿了顿,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看来你还是很爱他。”

“你介意吗?”

“介意。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只爱我一个。”

第110章 爱情的距离

就这样,我成为了凌峰的女朋友。

虽然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然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接受了必须回国的事实。

凌峰要继续完成他未尽的事业,他的团队伙伴在调查这个跨国贩毒洗钱团伙的过程中,实在是有了太多的牺牲,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就此懈怠或者放弃,更何况我也是希望他可以早点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给我一个明白的答案。

这个答案也许不关乎爱情,只是对过去十年的一个交代。

还有一个原因是秦月终于出现了,接到她电话的那天我简直是喜出望外,因为听到颜岩死讯的那会儿,我心中已经是凉了半截,我感觉这一次秦大妈一定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此生还有再见面的一天,自然是欢喜异常,恨不得这一天就在下一秒钟。

秋若一成功要回了牛鹏的公司,也算是完成了爱人的心愿,可她失去的,是前三分之一段人生所信奉的一切,包括爱情、家庭、孩子、善恶、女人,这些命题在她那里必定是经过了百转千回的纠结,最后依然走上了一条上天早已为她选好的道路。

我为她开心,因为她实现了愿望,但我也很担忧,担忧未来的生活并非她所想。

回国的路程想象中很远,实际也就几个小时罢了,落地那天是周二的下午,对于职场男女而言,本应该是一个满满当当的下午,可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出现在了机场接人的区域。

贺菲依然光彩照人,一副妖孽要祸害千年的模样。

秋若一新增的那几许干练气质,我左看右看都觉得那是内嵌的程序,从出生那天起就早已注定。

还有秦月,憔悴了,能活着已经算是万幸。

还有一个人,一张惊讶的面孔,看着我和凌峰手牵着手走出机场,恨不得立马上前来把我们分开,质问我们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人就是颜岳然。

“你可以呀,出趟国还能拐个帅哥回来,简直对你刮目相看!”

“反正我不管,这件事情你可得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要不然姐可要抽你。”

当贺菲和秋若一两个人一致将矛头指向我的时候,我知道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一定不是在现在。

“我还好吗?”我问秦月。

可当这句话刚滑出口的一瞬间,我便后悔了,颜岩死了,她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遭遇了些什么,无论从哪个层面上去想,她都好不了。

“林子,我很好,我很高兴我还活着,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我知道她没有撒谎,但我也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有太多一言难尽的故事。

凌峰和颜岳然在一边说着些什么,表情有些严肃,但看得出来,兄弟两人虽然有太明显的差异,一个开朗阳光,一个成熟稳妥,但放在一起,画面竟是如此和谐,不得不佩服颜岩的基因,里面一定有一个主控高颜值的染色体。

秦大妈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一直讳莫如深,无论凌峰怎么询问,正式的,非正式的,都毫无结果,即使在我面前,她也是不说的,只是告诉我,在适当的时候,我会知道真相,然后对于这个问题就坚决保持缄默。

颜岩的死再次成为了悬案,凌峰的身份依然是没有曝光,一切的官方渠道都要通过何莉莉来完成,所以何莉莉也就监视和审问秦大妈的主体,因为他们认为秦大妈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说罢了,而且她所知道的,一定涉及到了问题的关键。

于我而言,秦大妈说与不说实在无关紧要,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坚守的对象,只要她活得好好的,便是我所期待的。

所以,整个局面就是一个死循环,凌峰和何莉莉坚持着自己的职业操守,秦大妈坚守着自己心中的秘密,凌峰作为男友,不愿意强迫我做这个中间人,我也就乐于接受这份叫做体谅的爱,游走于男友与好友之间,各不越界,寻找着中间的平衡点。

就这样,我的生活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

我没有跟凌峰住在一起,一来我总担心茶米油盐酱醋的凡俗生活是爱情最大的杀手,我不想过早地将自身的缺点暴露在爱人的面前,二来这种安全距离,可以催化出很多美妙的感觉,我着迷于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事实上凌峰也没有提过要同居的事情,我猜他也是不想被打扰的,不管这种想法是出于自私的考虑,还是出于对我的保护,我并不在乎,结果是彼此和谐,万事大吉就是最好的。

回到正规上之后,当然免不了要工作,饭碗的事情无比重要,是丝毫不容懈怠的。

有一天,我的办公室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准确地说,是我衣食父母之母,颜岳然的母亲,关谨妍,跟在关谨妍后面的,还有颜岩曾经的助理张平。

关谨妍一进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她没有敲门,而是狠狠地把门推开,整张脸都快耷拉到地板上了,一屁股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也不吭声。

倒是张平一脸尴尬地望着我,说道,“潘小姐,不好意思哈,妍妍说想儿子了,所以来公司看看,知道你跟岳然的关系不错,所以也过来看看你。”

张平这么说就很奇怪了,我跟颜岳然关系不错他们怎么知道?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多了,干嘛单单就来看我了?既然来看我,又何必摆出一副臭脸给我?还有张平,什么时候他与关谨妍的关系可以摆到明面上来了?难道颜岩死了他们就可以这么明目张胆了么?难道岳然也默认了这个后爸的存在?

“谢谢你们来看我,不过不想来也不用非要来,毕竟我也挺忙的。”

这句话说完,终于把沙发上那尊菩萨给激怒了。

“你怎么说话的,真的跟那个狐狸精一副德行,别以为我平时不来公司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我可是颜岳然他妈,我随时有权力把你开了。”

“哦?是吗?你赶紧给我开了,我都提过辞职了,你儿子非不让我走,你说怎么办嘛!”

“你……”

关谨妍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赵玉寒的样子,同样的年龄段,同样天生丽质,肤白貌美,同样曾经是颜岩的情人,同样生活优越,同样生过小孩,为什么两个人给人的感觉会完全不一样呢?

与赵玉寒的神仙气质相比,关谨妍显得那么平庸、世俗和精明,表面上看来似乎谁都不能占了她的便宜去,但真正得到了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妍妍!”

张平喝止住了关谨妍对我的批判,然后他接着说道,“今天我们是有求别人潘小姐来的,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吗?”

“我就不同意来找她,你非要来,跟那狐狸精一样,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太太,我能理解你这句话是嫉妒的意思吗?嫉妒我的好朋友秦月最终得到了你梦寐以求,却依然没有得到的人和地位。”

其实我从未想过要激怒她,因为若论耍赖和泼皮,我自认一定不是她的对手,但我就是见不得这些个养尊处优的人,站在那里毫不费劲地对我的好朋友评头论足。

但我最后还是激怒了她。

关谨妍抬手就在我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我也没示弱,本能性地回了一巴掌。

事态升温的速度太快,站在一边的张平估计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竟眼睁睁看着我们两人互殴,没有出面阻止。

“妈,你在干嘛?”

颜岳然估计是闻声而来,一手将我拉开,然后站在我的身前,挡在我和她母亲中间。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良心,老娘我十月怀胎生了你,你就这么看着这个女人欺负你妈,还护着她?”

“林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妈,你能不能消停点,这里是公司,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让你儿子以后怎么做这个总经理?”

听见颜岳然这么说,原本那些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很是识趣地走开了,张平走到门口去关上了门。

“你少跟我来这套,你跟你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我不是好东西,总之,我是不会接受你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你们要么赶紧离开,要么我叫保安过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故事发展到这里,我大概也猜到了张平口中所说的“求我”是为何事了。

“你竟然敢赶你妈?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之后,关谨妍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谩骂和诉苦,还是不是地朝自己的儿子动手。

颜岳然也不还手,也不还口,只是任由她母亲的无理取闹闹得是鸡犬不宁。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阻止,张平却抢先一步抓住了关谨妍高高举起正要打在儿子身上的手,“好了!好了!岳然他不理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血浓于水,你这样有用吗?只能适得其反。”

“我和我妈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出手相助,却被颜岳然泼了一盆冷水,张平的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了,我以为他也要发怒,如果真是这样,今天的戏码那却真是分量充足了,可没想到的是,他突然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反而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也不管颜岳然接受不接受,开始劝起关谨妍来。

我突然会想起在梨山疗养院的一幕,那时候的张平和关谨妍两人的关系明明就不是这样子的,分明就是男强女弱的模样,为何这会儿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反转,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记得颜岩给我说过,张平是他背后的势力派来监视他的人,既然是这样的身份,为什么在颜岩死掉之后还是待在这里?当初如果是因为想要知道更多颜岩的情况所以选择跟关谨妍搞到一起,如今颜岩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段男女关系?

回想起刚才张平的强忍怒气,我是越想越可疑。

第111章 你就是真凶

更加可疑的是,好不容易躲开了闹腾又尴尬的局面,刚进家门,就接到张平打来的电话,大概意思是要代表关谨妍给我赔罪,另外还有点关于颜岳然的事情想要寻求我的帮助。

“张先生,没什么好赔罪的,岳然是我的朋友,今天出手打了关女士我也挺过意不去的,所以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潘小姐果然是受过教育的人,通情达理。既然如此,我也有话直说了,其实我还有一些关于岳然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我?”

“看得出来,岳然很重视你,他喜欢你。”

“那我就更加不能掺合你们的家事了。”

“也不算掺和吧,算帮助。”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潘小姐是聪明人,母亲和孩子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总有一天岳然会后悔的,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母亲。”

“我相信他,他虽然表面上有些幼稚,但内心明白得很,我想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张平沉默了一下,我想他一定以为打岳然这张牌,一定能够把我炸出去,可他的计划落空了。

“颜岩的事,你都知道吗?”

“我想这与我无关。”

“那秦月呢?你就不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现在活得好好的,过去是怎样又有什么重要呢?”

“万一她再次遇到危险呢?”

换我沉默了,张平是有备而来的,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真的不想参与到那些复杂的游戏里面去,但事到如今,我似乎又没有办法完全地置身事外,因为我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不仅仅是对秦大妈,也对岳然,当然还有我自己。

“张先生,我觉得有什么事还是敞开说比较好,你说呢?”

“潘小姐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明天下午三点,梨山疗养院颜岩待过的那间屋子见。哦,对了,事情可能比较复杂,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说完,张平挂断了电话。

说实话,我有点犹豫,我的第一反应是应该告诉凌峰,首先他本身就在追查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何莉莉对颜岩死因的报道也是陷入到了死胡同,没有找到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

其次,我不觉得自己可以应付这么复杂的局势,特别是经历了amy绑架事件之后,经历过生死,我对这个世界的敬畏越发强烈,同时也体会到了我自己的渺小,没有凌峰,即使我去了,也保护不了秦大妈,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说着,有人窍门的声音,我本能地警惕了一下,但从猫眼里看到是凌峰的脸,便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我门一开,还没等我开口,凌峰就一个熊抱,把我抱在了怀里,他力气很大,我完全动弹不得。

“今天想我了吗?”

“并没有。”

“狠心的女人。”

“那你想我了吗?”

“并没有。”

“狠心的男人。”

“那我可以把你抱上床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太丑。”

“好哇,潘林子,你敢当着警官的面撒谎,看来你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说着,一个不注意,凌峰已经将我抱了起来,扔在了卧室的床上,我就像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幸福小狗,欣然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翻云覆雨。

毫无疑问,当耕耘的汗水划过肌肤的一瞬间,内心充满了饱满的幸福,没有语言可以形容这种奇妙的满足感,它似梦非梦,似醒非醒,肌肤的摩擦和温度的交互完全超越了语言的真实,我想这一定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最伟大的成果。

每一次运动之后,凌峰总会满屋子跳着嚷着说自己好饿,到处找食物,冰箱里能直接吃的干脆就直接入口,不能直接吃的,就光溜溜地站在我家l形橱柜边上自顾自地做起食物来。

我每一次都会从背后把围腰给他系上,以免被油烫着,而他每一次都会说自己已经足够糙了,油烫的感觉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

“我想要跟你说个事。”

我随便穿上件白色衬衣,便坐在饭桌边上,一边看着凌峰性感的臀部曲线,一边打算跟他说一下张平的事情。

“什么?”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

“我今天见到了张平,他和岳然的母亲关谨妍一起来了公司。”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凌峰突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我。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能拿我怎样,再说了,你女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灯,能随便让人欺负了?”

“那我就放心了,关姨身世本来挺可怜的,是个孤儿,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那么泼辣。”

“可能越是一无所有的人,对于得到,就会越是痴迷吧。”

“他们去你们公司干嘛?”

凌峰一边煎着他的牛排,一边问我。

“看上去是想让岳然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干嘛选择办公室这种人员嘈杂的地方?”

“谁知道呀!”

“然后呢?”

“然后张平单独打给了我。”

凌峰把一份热腾腾的牛排乘在白瓷餐盘上,然后还不忘在牛排上放了一片青柠,因为我喜欢盐和青柠汁混合后的奇妙味道。

“他想干嘛?”

“他约了一个见面的地点。”

“不许去。”

“凌警官,你现在是在命令你的犯人吗?”

“林子,听我的,那帮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所以呢?”

“所以离他们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你觉得我还能安然地置身事外吗?”

凌峰沉默了,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默默地切着餐盘里的牛排,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了胃口。

“他用秦月的安全来威胁我。”

“那就更不能去了。他既然出牌,就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且……”

凌峰欲言又止,案件的事情他从不跟我多说什么,我也不会去问,这是我们两人在一起以来的默契,但这种默契是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可以行得通,而如今局面恐怕早已发生了变化。

“而且?”

“而且颜岩的死,可能真的跟张平有关系。”

“真的?不是说尸体在水里泡了很久,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吗?”

“我们在他胃里找到了一些皮肤组织,因为还没有来得及被胃酸腐蚀,所以保存得比较完整,那些组织上的dna正是属于张平的。”

“你的意思是说,颜岩死前咬下了张平身上的肉,然后吞了下去?”

“嗯哼,吞下去后很快他就死了,所以还来不及分泌胃酸等物质。”

凌峰一边说,一边将一块肉送进了嘴里。

“天啦,太恶心了吧,你还吃得下?”

“这有什么?我还见过更恶心的呢,譬如像煎牛排一样把人肉给煎熟了再抛尸。”

说着,凌峰把一块肉放到我嘴边。

“滚,拿开,恶心死我了。可颜岩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谁知道呢,可能在争斗的过程中,无意间咬下了张平身上的皮肤,然后也在一个无意间随着唾沫一起吞进了肚子里,或者他就是要给我们留下线索也说不定。”

“我想起来了,张平的手腕处确实有一块伤疤,当时关谨妍想要打我,张平伸手来阻止,我就晃眼看到了。”

“嗯。”

“嗯什么嗯,既然知道是张平,你们怎么不快点去抓他?”

“抓他?怎么抓?他可以有一百个理由告诉你这是一场意外,我们手上根本就没有跟杀人有关的直接线索。”

听到凌峰的话,我觉得自己有点失望,原本以为张平伏法就是最好的结果,一来颜岩的死终于有了结果,二来我也不用再为明天的约定而头痛,更加不同担心他对秦大妈的威胁。

但现在看起来,一切似乎都是枉然。

“这么说来,我明天是非去不可了。”

“我说过了,你不准去!”

“多好的机会呀凌峰,正好乘此机会问清楚,那不是很好吗?再说如果我不去,秦月怎么办?我不能让她再身处险境了。”

啪!

凌峰把刀叉拍在了桌子上,整个脸都黑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发火,生气时的凌峰就像是一头随时可能爆发的野兽,以至于这一场面成功地将我震慑住了,我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你是警察吗?”

我战战兢兢地摇摇头。

“那破案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来出头?”

“我……我只是想帮点忙。”

“不需要!还有秦月的事情,这不是你能处理的,你就乖乖当个女人在家貌美如花不是很好吗?干嘛什么事情忘自己肩膀上扛?你是牛吗?”

“我属虎,不属牛。”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总之,不该你干的事,你都别碰,你还虎,虎头虎脑还差不多。”

“那秦月怎么办?”

“放心吧,交给我来处理。”

“那明天……”

“我来想办法。”

“哦!”

我和凌峰原本是面对面坐着的,这会儿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坐下,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继续吃他的牛排。

“吓着了?”

“并没有。”

“女人不要逞强。”

“真没有。”

“看来得给你点更厉害的。”

于是,凌峰又把我拽回了卧室。

第112章 红色的太阳

原来凌峰一早就打算跟张平摊牌了,所以他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去。

但他也好,何莉莉也罢,他们并不知道张平约的位置到底在哪里,所以在几番权衡之后,我依然需要跟在他们后面,为他们指路。

我所说的“他们”,自然不仅仅只有凌峰和何莉莉,实际上他们还调动了很多警方的资源来完成这一次的任务,按照凌峰的说法,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不会低估这个犯罪团伙的能力,所以有备无患一定是没有错的。

“你不是说还有其他同事么?为什么没有看到?”

凌峰、何莉莉和我坐在一辆车里,凌峰开车,我和何莉莉坐在后排。

“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情况,敌暗我明,所以我们也需要保存一些势力,不让对方看到。”何莉莉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不过……”

何莉莉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刚才还好好的,我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也看出来了?”凌峰说道。

“嗯。峰哥,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我懂你的意思,刚才的雇佣兵我也看到了。”

“你怎么看?”

“可能梨山疗养院藏着什么人,或者,这个人本来就是冲着这次会面来的。”

凌峰和何莉莉的对话实在让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雇佣兵?什么不详的预感?我怎么听不太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子姐,你不是做我们这行的,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国际上有很多做非法交易的大佬都会花钱买雇佣兵,主要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实现非法的利益交易,一般买得起雇佣兵的人,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你什么时候看到了雇佣兵?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怎么没有看到?”

说话间我望着窗外,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行进着,我只能看清楚远方的山,还有一些比较大的目标,很难想象从车上可以看到外面藏着什么人,或者甚至判断出这些人的身份。

“我们跟那帮人其实已经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了,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我们互相没有正面交锋罢了。通过线人,我们还是可以掌握到一些比较重要的特征,比如说太阳。”

“太阳?”

听何莉莉这么一说,我就更懵了。

“通过线人的关系,我们知道这帮雇佣兵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标志,就是红色的太阳,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这个标志,以示身份和归属。”

“我懂了,所以刚才你是看到了这个标志?”

“是的。刚才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辆车上,就有这个标志。”

说话间,凌峰把车子停在了一处相对比较宽敞的马路边上,然后一声不吭地点了一支烟。

“峰哥,会不会是越辰宇?”

听到辰宇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着实有些吃惊,难道何莉莉口中的黑道大佬指的是辰宇?

但比这一想法更加让人心烦的是,难道我就要看到辰宇了?

我心乱如麻,但我强迫自己尽量地去保持冷静,为了让自己可以更加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情,也为了不至于让凌峰产生不好的联想。

我爱凌峰,凌峰也爱我,但似乎人类天生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动物,明明爱着一个人,心甘情愿守着一个人,但心底却依然可以放得下另一个人,把他放在内心最黑暗的角落里,任由时光荏苒,任由风雨兼程,他就在那里,彼此拥有,谁也逃不掉。

凌峰没有说话,他的脑海里一定在权衡着什么,而他权衡的对象可能也包含了我。

我正想说点什么,却被何莉莉抢了话去。

“我突然觉得好兴奋,找了这个背后大佬那么久,难道今天就要现身了?这未免也太突然了吧!”

很明显,何莉莉并不知道我、凌峰,还有越辰宇三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她才会在猜测对方是辰宇之后,又表现出如此的兴奋来。

“我想,还是按照原计划吧,我去见张平,你们来保护我。”

“也是,如果对方知道不是林子姐你本人,说不定根本不会露面。”

“是的。我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越辰宇。”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着凌峰的背影,此时此刻的他,一定很纠结。

正如何莉莉所说,跟了这么久,终于可能见到大boss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实在太过可惜,他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我不露面,见到大boss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最多抓住张平,了结了颜岩的命案,同时也从此失去了这条线索。

但他一定也在担心我的安危,不想让我去冒这个险。

凌峰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我和何莉莉说什么都没用,得他自己想明白了作出决定。

这时候,凌峰启动了车子,可他并没有朝既定的方向行进,而是调了个头往回走。

如此一来,何莉莉自然是心中不干,但碍于凌峰的情面,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路上闷闷不乐,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

凌峰也没有就此事多作解释,但原因自然是无比明显的。

他说送我回家,我说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于是他把我放到公司楼下,嘱咐了两句,便载着何莉莉离开了。

我的男朋友可以放下工作,放下对成功的追逐,而把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我想我是应该庆幸的,可不知为何,我反而觉得有些失落,这种失落到底是因为妨碍了凌峰,还是因为没有看到关于辰宇的真相,我不得而知。

我甚至觉得在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自己,一个爱着凌峰,一个爱着辰宇,她们保持着表面的和谐,却不知道在某一天里,可能两败俱伤。

我就这样边走边想,竟没有发现,往日里这个点原本应该是灯火通明的公司,这时候居然漆黑一片。

等我意识到问题的时候,问题已经快马加鞭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想不到潘小姐也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张平站在前台通往大厅的门口,像个幽灵般,面无表情地跟我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

“既然潘小姐没有来赴约,我当然只能来找你了。”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不是我找你,是我的老板找你。”

果然如何莉莉所说,张平背后的大老板现身了。

会是辰宇吗?在这个凌峰想方设法不让我参与的危险场景里,我居然满脑子都是对越辰宇的期待,我希望是他,如此我便可以再次看到他,但我又希望不是他,我不想他真的是那个无恶不作的超级大坏蛋。

“你老板?”

“来吧,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等我很久了?不是约在梨山疗养院吗?我也是刚回来,何来等我很久一说。

在张平的引导下,我战战兢兢穿过大门,走进大厅,大厅里空无一人,只在尽头处岳然的办公室书架前,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我对这个背影无比陌生。

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果然不是辰宇,然后按照张平的示意,缓步走了过去。

“boss,人来了。”

对方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黄皮子的资治通鉴,这还是我推荐给岳然的一套专业读本。听到张平的话,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低着头继续翻看手上的书。

过了好一阵,对方才缓缓说道,“春秋时期有一个叫做豫让的人,他为了给自己的主公智伯报仇,又是涂漆,又是吞炭,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是为了让仇人认不出来他的模样,然后才好去报仇。不知道潘小姐可否读过这个人的故事?”

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我终于认出了他的脸,正是辰宇的长兄,萧天阔。

只见他一身布衣打扮,全身上下毫无修饰,不像是什么无恶不作的黑帮大佬,倒更像是一个满腹经纶的大学教授。

“为主报仇是忠,豫让是一个忠心的人。”

“我怎么觉得他即矫情又愚蠢呢?”

“愿闻其详。”

“如果真想报仇,为何不利用赵襄子对他的器重,接近他,然后杀了他。这难道不是此局最好的选择?”

“可能他想要做个榜样吧!忠贞不事二主的榜样。”

“哈哈哈哈,这就更有意思了,既然要报仇,干嘛做什么榜样?那他这么折腾,到底是想要报仇呢?还是不想报仇呢?或者说,干脆只是想借助报仇的名头,获得身后的名誉罢了?”

“萧先生看得通透。”

看着萧天阔的微笑,我便是更加搞不懂他此举的目的了。

“潘小姐,好久不见,说来也不算是初次见面了,不过上一次念林的婚礼现场着实有些混乱,所以也没来得及找潘小姐好好聊聊,所以才让张平把你请过来。”

“请过来?萧先生说话可真是考究,我可没有半点看出这个‘请’字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

“哈哈哈哈,有趣。”

不得不说,萧天阔的笑声着实有点吓人,看似爽直,气概十足,实则笑里藏刀,却不知道刀尖到底是冲着哪里的,我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仰头大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样的人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当场翻脸。

第113章 双重局

“萧先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请讲。”

萧天阔将书又重新放回了书架,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我的方向,他说话的时候微微眯着眼睛,像极了一只站在远方山头,默默看着猎物的狼,为了一击即中,他们通常会静静观察很久,直到最好的时机到来。

“约我在梨山疗养院见面的不是张平,是你吧?”

“没错。”

“既然约在梨山疗养院,为什么你会在这个点出现在我公司?那里离这个地方至少60公里,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比我先到,难道不是吗?”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中途折返吗?”

“你知道我中途折返?”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不是中途折返,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天阔似乎是话里有话,难道他早就计划好了要杀我,所以我应该死在梨山疗养院,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要杀我是早就安排好的局,又怎么会浪费时间待在这里等我来?加班只是偶然事件,凭什么我就不是直接回家,或者去凌峰那里,或者去任何一个地方,他为什么笃定了我就会回到这里来?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萧天阔真的聪明绝了顶?

“怎么?我把潘小姐吓到了?”

我摇摇头,经过了amy那次事件,我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已是今非昔比。

“我只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一个普通女人,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都要盯上我?”

“我也不太明白,潘小姐说的‘你们’,是指谁们呢?哦,让我猜一猜,是跟你一起去梨山疗养院的那个女警察么?对了,还有那位帅哥,上次在念林的婚礼上见到过,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小伙子身手不凡,一定有些来头吧?”

“你是在怪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去?”

萧天阔作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笑了笑说道,“虽然我知道潘小姐一定不会一个人赴约,如今结果如此,我依然也有些失望,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潘小姐配合我,以后潘小姐的事,就是我萧某人的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想要我配合你做什么?”

“潘小姐不要紧张,不过想让你到寒舍小住几天罢了,对你来说简直连吹灰之力都谈不上。”

“为什么?”

萧天阔突然走到我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非常奇特的味道,像是檀香,又似乎不是,总之那股味道萦绕在我四周,竟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把原因告诉你也无所谓,只是你可想好了,知道了太多,就等同于站在了一条你根本不知道方向的船上,命运便从此不再由你自己摆渡。”

“我……”

我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动的感觉,刚一开口,就忘了后面想说的话,突然而至的木纳,连我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然后就开始眼皮子打架,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把我往深渊里拉,对方的力气极大,我根本无法抗拒。

隐隐约约中,我仿佛看到了辰宇的脸,我不确定是他,理智告诉我,这里只有我、萧天阔和张平在,我想我可能是在做梦吧,可白日做梦,实在也太过诡异了。

我的理智也在逐渐消失于无形,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了。

醒来的第一眼,我看到了我的男神,凌峰。

每一次在我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时候,都是凌峰把我给拽回来,如今依然如此,看到他,我仿佛就看到了那份属于我的安稳与平静。

“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天阔想要把你带走,幸好我及时赶到,阻止了他。”

凌峰的话说得云淡风轻,我能理解,作为一个警察,对于各种状况都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见多了,自然淡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凌峰的眼神里面游移着那么一丝丝的飘忽不定,虽然转瞬即逝,虽然几乎是无迹可寻,但我确信,那一定是存在的。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岳然给我打了电话,说萧天阔去找过他,说了些关于公司经营的事情。”

“你等等,萧天阔去找岳然,说岳然公司的经营问题?”

我更加糊涂了,这哪里跟哪里呀?岳然是公司的老板,跟萧天阔是八杆子打不到边,这个萧天阔凭什么跑到别人的底盘上去指手画脚的。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岳然传媒背后的实际控制者是杨老爷子,萧天阔作为杨老爷子的长子,本来一直就在帮着他打点杨老爷子的产业。”

“所以,我真正的老板是杨老爷子,而我实际上的老板是萧天阔?”

凌峰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我这才意识到,此时此刻我正躺在岳然办公室的沙发上,办公室里已经不见了萧天阔和张平的身影,凌峰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岳然正端着我的水杯开门进来。

“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喝点热水吧。”

说着,岳然将手上的水杯递给了我。

“我还好,头有点晕,不过还能正常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岳然看了看凌峰,然后说道,“今天下午张平来找我,我本来是不待见这个人的,但是他说是萧天阔叫他来的,又说萧天阔年龄大了,飞来飞去身体有点吃不消,正在酒店休息,让我去酒店找他,聊一下公司经营方面的问题。”

“所以你就去了?”

“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我知道萧天阔,越叔的大哥,也是杨家产业的管理者,在那边还是挺有威望的一个人,虽然这家公司当初是越叔交到我手上的,法人也是我,但公司运作的资金都是来源于越叔管理的一只基金,总归还是杨家的产业,如果真是萧天阔找我,我是没有理由不去的。”

岳然是那种会把所有的情绪写在脸上的人,他的疑问毋庸置疑。

凌峰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地埋头听着。

岳然继续说道,“我当然是不信张平的,他就是一个蝇营狗苟的小人,但我对这件事情很好奇,为什么萧天阔会让张平来找我?张平过去是我爸爸的助理,难道如今又投靠了萧天阔?还是说他根本一早就是萧天阔的人?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过去都是越叔跟我对接,公司也是他交到我手上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萧天阔会直接来找我。”

“那你为什么不向辰……你越叔问清楚呢?”

差点把辰宇的名字脱口而出,凌峰看着我,我知道他也很庆幸我能及时纠正了。

“以前都是他联系我,我是无法主动联系他的。”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你老板吗?”

“老板是没错,但他似乎根本就不关心公司的经营,他整天全世界跑,有什么事情都是他联系我,这也是我和他相处的规则,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我了。”

听到岳然的话,我突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为什么辰宇很久没有联系他了?为什么萧天阔突然来找我?难道……难道辰宇出了什么状况?

我看着凌峰,因为我确信他早已经看出了我的担忧,但又碍于岳然在这里,不好说罢了。

“张平把岳然支开后,又打着岳然母亲关姨的名头,把公司的人支开了,所以你在这里见到了他们。”

“可他怎么知道我会回公司?他明明约我去了梨山疗养院。”

“他当然不知道,他只是给你设了两个局,看你会进哪个而已。”

“什么意思?”

“假如我们到了梨山疗养院,早就埋伏在那边的雇佣兵会直接把你带走,而我和莉莉可能会被他们灭口,而他就守在第二个局里。”

“天啦,幸好我们回来了,要不然我可就连累你们了。可这也不对呀!就算我折返,也不一定是回公司呀,万一我回了家,去了其它地方呢?他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可以守株待兔成功?”

“我想,他或者并不是在守株待兔呢。”

凌峰的眉头皱了皱,脸上出现了一种一言难尽的严肃表情。

“不是守株待兔,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千方百计地把岳然给支开?对了,我知道了,我就觉得张平和你妈出现在公司闹那么一出有点奇怪,照理说这种家务事是没有必要来公司说的,更何况本身你们的关系就不和谐,你妈妈的脾气又不好,铁定事情会闹大,一闹大,那张平不就成功在你公司露脸了吗?你们想想,这不正好让他可以顶着你妈妈的身份,支开公司所有人。”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他们两个来公司闹确实有点奇怪,原来是这样。那如果是这样,难道他们早就盯上我公司了?所以我哥说不是守株待兔,意思是目标原本就是公司,只是正好你来了,正好把你逮了个正着!”

我和岳然面面相觑,齐刷刷望着凌峰,想着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结论,可我们忘了,或者应该说是我忘了,凌峰是警察,他出现在我们身边原本就是有任务在身上,所以即使他可能知道更多的内情,却并不方便向我和岳然透露。

因为我很确定,他有事没有说。

“今天很晚了,咱们先各自回家,岳然你明天该干嘛干嘛,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明确,所以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第114章 看似明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天早上,我在睡梦中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接起来一听,原来是何莉莉。

“林子姐,你能来警局一趟吗?”

“出什么事了?”

“颜岳然是你的朋友吧?”

“是的,他怎么了?”

“他母亲死了,凶杀,我看他一个人一声不吭坐在那里,挺可怜的,要不你过来看看他?”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早上保姆报的案,峰哥这会儿在国外,我也联系不上他。”

关谨妍死了!

挂掉何莉莉的电话,我坐在床上一时间有些无法相信,前不久还在我面前生龙活虎地骂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如今怎么就死了?

萧天阔现身之后,凌峰就有些反常,之后便神神秘秘地出国去了,我想可能是案件方面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

我来不及想太多,赶紧起床梳洗干净,然后打了个车去了警局。

正如何莉莉所说,岳然一个人坐在警局大厅的角落里,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板,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相继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我无法想象此时此刻他内心的崩溃程度,对于这种级别的伤害,我甚至无法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这个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是那么苍白,孤儿,是无论多大年龄都会承受不起的身份。

我只能默默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然后将他整个抱在怀里。

他没有反抗,但也没有看我,只是无力地配合着我所有的动作。

“什么时候发生的?”

“法医说是昨晚。”

“知道是谁干的吗?”

“他们没说,但我知道。”

我很诧异岳然会说这样的话,而且说话的语气,仿佛心中有一百万个笃定。

“谁?”

“张平。”

说完这两个字,岳然的身体开始有些抽搐,然后就是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都怪我,是我害死了我妈,我不应该给她说那些,就应该直接把她带走的,但凡我多一个心眼,我妈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是因为我……”

岳然陷入到了自责的怪圈,无论我在一边如何想要疏解,都无济于事。

何莉莉和其他几个警官闻声而来,可能是见多不怪了吧,警官们过来看了一眼,告诉岳然一定会找到凶手的,然后嘱咐了我两句就离开了。只有何莉莉还留在原处。

“颜岳然说他昨天下午才见过死者,因为工作上的事离开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很自责。”

“凶手找到了吗?”

“没有,但他很确定是张平,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场的勘查报告和法医报告还没有出来,所以需要再等等。”

“嗯,辛苦你们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林子姐可能需要多看着他一点,他既然坚持是张平干的,很可能会自己去找张平,到时候再出什么状况可就不好了。”

“放心吧!我会守着他的。”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可能需要林子姐帮忙。”

“什么?”

“我们想给他录一个完整的口供,之前问了两句,他情绪很低落,没有录完便说要离开,看看你能不能帮忙劝劝,如果他是在凶手之前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那么他的口供会很重要。”

“原来如此,好的,你放心吧!”

说完,何莉莉便转身回去忙工作了。

我觉得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是沉重的打击,所以我不想太多去干涉岳然的情绪,因为情绪这样的东西就像洪水,是不能去“止”的,而应该“疏”,发泄了便会缓解很多。

果然,没过多久,岳然就安静了下来,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劝他配合警方录口供,既然人死是问题的症结,那么首当其冲,就应该先解决症结的问题。失去母亲的悲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只能交给时间。

在我的劝导下,岳然很顺利地录了口供,法医的验尸报告和现场的勘查报告也都出来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张平。

何莉莉给我分析了案件的全过程。

原来萧天阔和张平支开岳然,试图在岳然传媒绑架我的事情之后,岳然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提醒关谨妍,告诉他张平居心叵测,让她离他远一点。

可关谨妍为情所迷,加上她的性格又一直很好强固执,不太听劝,总觉得儿子岳然一直都不喜欢张平,对他存在偏见,所以才会这样,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岳然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便离开关谨妍家,处理工作去了。

关谨妍虽然当着岳然的面不愿意相信他,但心里应该还是不踏实的,岳然走后,等张平回家的时候,就当面质问了他这个事情,没想到激怒了张平,直接下了杀手。

何莉莉的案件推理似乎是合情合理,而且在这一推理的基础上,警方通过尸检和现场勘测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张平应该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因为他作案之后,把现场处理过,一是抹去了所有关键物证上的指纹信息,二是故意把现场翻乱,拿走了室内的所有贵重物品,让警方以为是入室抢劫杀人。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的这一动作暴露了自己。

按照何莉莉的说法,张平和关谨妍两人本身就是同居情人的关系,关谨妍的房子里面到处都有张平的指纹,为什么偏偏关键物证上一点张平的指纹都没有,这本来就不合理。

最可能的状况是,张平本心并不想杀关谨妍,至少在这个阶段并不想杀了她,但关谨妍找他说了颜岳然的担忧,可能在你来我往的话里面有什么内容刺激到了张平,于是失手杀了关谨妍。因为并非是事前计划好的,所以张平也有点乱了阵脚,只想着擦掉凶器上的指纹,却没有想到整个屋子都是他的指纹,凶器上没有指纹反而会引起怀疑。

法医尸检也有发现,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关谨妍怀有身孕,两个多月了。除此之外,关谨妍的手指甲盖里藏着一些皮肤组织,应该是死前跟凶手有过纠缠所致,而这些皮肤组织里提取到的dna正是张平的。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就等把张平抓回来了。

可张平这几年的身份非常隐秘,过去做颜岩助理的时候还有房产和车辆信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财产都转移给了别的不想关的人,似乎冥冥之中早就觉得自己会出事一般。这几年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干,由关谨妍养着,所有的财产都是关谨妍的,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积累下来。

所以人海茫茫,虽然有了明确的嫌疑人,但警方根本无从下手。

有人提出去碰一碰运气,因为关谨妍有了身孕,有可能张平对这件事情事前并不知晓,万一关谨妍临死前告诉了张平,而张平想要去确认这个信息,就可能会去找关谨妍的私人医生查实,所以有一队警察专门24小时跟着那个姓黄的私人医生。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这样抓到了张平。

黄医生告诉了张平真相,关谨妍确实怀胎两个多月了,而且她想要给张平一个惊喜,所以专门嘱咐医生不要说漏嘴,这个黄医生还描述了关谨妍知道这件事后,无比喜悦的反应。

后来,是张平自己交代了事实。

大概的情况和何莉莉推测的差不多,基本没有出入,唯一没有说清楚的,是张平的杀人动机,不仅如此,张平还一并承认了杀死颜岩的事实,依然丝毫没有透露半点杀人的原因。

看得出来,张平一心求死,可能关谨妍和孩子的死刺激到了他作为男人最柔软的那根神经。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张平并没有判处死刑,颜家的人,包括岳然在内当然是不依的,这里面也包括了那两姐妹,他们挑事的本领我是领教过的,警局里闹,法庭上闹,甚至跑到法院去闹,法官的家门口去闹,还发动了一些小白吃瓜群众发起抗议,但二审下来,依然维持了原判。

他们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要为父亲鸣冤,要求法院严惩凶手,但作为旁观者,我觉得自己很明白他们的用意,颜岩第一次假死是留了遗嘱的,遗嘱里面把大部分的财产都留给了秦月,有一小部分给了赵玉寒,其他人除了当初赠与的房产外,什么都没有捞到。

但遗嘱如此,人死为大,他们也不好再做什么手脚,可如今明确了颜岩当初是假死,那么他们便认为遗嘱的事情自然是不成立的,想要重新分配财产。

如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过是在为分配财产做铺垫罢了。

真正因为杀父仇人没有得到应有惩罚而心中不平的人,我想只有岳然一个。

我只知道后来凌峰找岳然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之后岳然终于释怀了,至于释怀的理由,我便无从得知了。

第115章 商业犯罪

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张平逃脱了死刑,但他入狱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在里面被人杀了。

张平是在浴室里被人割喉的,鲜血顺着水流流进了下水道里,一并带走的,还有所有关于这个凶手的证据,他所处的那个位置正好又是监控的盲点,所以从现场来看,根本没有可用的线索。

唯一可以查的,就是和张平差不多时间进入浴室的人,可根据守卫的证词,以及监控拍摄到的情况,当天张平是最后一个进入浴室的,之前的所有人都陆续出来了,根本没有人滞留在里面。

也就是说,在法医推断出的死亡时间里,就没有人有作案嫌疑,以至于有人猜测张平因为失手杀掉了关谨妍,一尸两命,虎毒也不食子,他内心愧疚,所以畏罪自杀。

无论是什么情况,颜家那些个居心叵测的人终于消停了。

岳然来找我喝酒,告诉了我这些内容,看得出来,他心里是高兴的,杀死父亲和母亲的仇人终于也死了,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当时放弃了继续死磕张平的问题,但如今这样的结果,也算对他自己有了交代。

我不知道岳然为什么找我,而不是他哥凌峰,兄弟之间似乎也有一些微妙的关系。

但这都不重要,认识岳然到现在,他在我心里一直就是那个值得信任的阳光大男孩,总是能够给人明朗和快乐的感受,而且他虽然是我的上司,但从来都是充当着护花使者的角色,能够成为那个让他愿意袒露真心的朋友,我想我也会乐意之至的。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人喝凉水都会塞牙。

张平的事情告一段落不久,也就一周的时间吧,这个阳光大男孩又碰到了麻烦。

那天我们都在公司,两个警察来公司带走了他,说是涉嫌商业犯罪,再多问两句,对方就以案件还在侦查过程中,不方便透露太多信息为由拒绝了。

我不相信岳然会犯罪,特别还是商业犯罪。

作为公司的高层,所有的项目我都是知道的,稍微大点的项目他都会跟我商量,我实在想不出哪个环节会出问题,但眼看着岳然满脸疑惑地在我面前被带走,我也无能为力。

我的第一反应是找凌峰,但又觉得电话里面说不清楚,所以打算直接去找他。

凌峰这段时间特别忙,白天基本上是见不到人的,只偶尔在晚上会来看我,而且多半都是在半夜,夜太深也只能简单聊两句,便各自回家。

我先给他打了电话,确认他在警局,我才打了辆车,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我把事情的经过给凌峰描述了一遍,他说他并没有得到消息,对这件事情可以说一无所知,听我说了之后,他才打电话到相关的部门同事那边去询问,原来是有人匿名举报了岳然,举报信里面还装着所有关键信息的复印件。

“不可能!”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凌峰,“岳然不可能存在商业贿赂和利益输送问题,这些项目我都有参与,他做了些什么我很清楚的呀!”

“你自己看吧!”

凌峰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一些文件的照片。

“我刚才让那边的同事把关键证据拍了照发给我,如果这些证据属实,不是举报人伪造的话,那他的罪名就很难洗清了。”

听凌峰这么一说,我赶紧低头看那些照片。

“不可能,真的不可能,凌峰你要相信我,这几个项目我都有经手,情况我也很了解,都是板上钉钉的交易,岳然有什么必要要在底下做手脚?这不合理呀!”

“你看这个,这个人你认识吗?”

凌峰所指的是一家叫做“天炎互动”的公司,照片上是这家公司的工商注册信息,上面有人用红笔在法人一栏后面勾出了一个名字:张玉。

“我们公司确实有个一个叫做张玉的人,行政专员,平时也不怎么起眼,甚至有点腼腆,说话还会脸红那种。而且这个名字很普遍吧,万一是重名呢?有可能根本不是我们公司那个张玉。”

凌峰看着我,表情有点凝重,“这看上去是一个壳公司,专门做利益输送的,这家公司有三个股东,分别是这个利益集团里面的三个重要人物或者组织的代表,按照警方的逻辑,他们会认为张玉就是岳然的代表。”

“不可能吧!张玉就是个行政,平时挺不起眼的一个小姑娘,也从来都不出风头,因为性格原因,据说一直单身,工作能力也一般,但做事还算本分,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是她吧。”

“根据你说的情况来看,张玉还真是最好的人选,你想想呀,越不起眼的人,越普通的名字,越是不容易被人关注,相反也就越是安全。”

凌峰说得合情合理,我百口莫辩,“那现在怎么办?你该不会也认为你弟弟有罪吧?”

“有没有罪我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

凌峰指了指张玉的名字,“走吧,不出意外的话,警方已经去找她了,我们也去看看。”

按照凌峰的说法,我找公司人事要了张玉家的地址,便坐上凌峰的车,往张玉家去。

“张玉是本地人吗?”

“不是。”

在问张玉家地址的同时,我让人力给我传了一份张玉的人事材料,里面的简历把这些信息写的清清楚楚,她来自本省北边的一个县城。

“那她收入高吗?”

“她就是一般的行政,收入能有多高?”

“那她父母呢?很有钱吗?”

“应该还好吧!简历上写的她母亲是事业单位员工,父亲是工人。你为什么这样问?”

“那这个人就很有问题了。你想呀,一个单身女性,收入一般,家庭一般,没什么背景,在这座城市居然住得起这种土豪楼盘,她没有问题谁有问题?”

在凌峰的提示下,我又看了一遍张玉家的地址。

“真的也,我听说过这个盘,网红土豪盘,精装修,据说还请了某知名奢侈品设计大佬来坐镇设计,所以价格也贵得出奇,据说本市很多富豪都买了那里的房子。这个张玉居然住在这里!”

“去会会她就知道了!豪宅都住进去了,她不可能不知道点什么。”

张玉家的豪宅位于城南一处新开发的商业区中心位置,门口的保安死活不让车子开进小区,直到凌峰把警察证件亮出来,对方才松了口。

“今天这是怎么了!”

保安小哥哥看了警官证之后抱怨了一句。

我和凌峰面面相觑,我顺口问道,“什么情况?”

“今天先是来了两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说是过来办案的,亮了证件后进去了,没过多久又来了辆警车,也说是来办案的,又进去了,还把前面那栋楼给围了起来,不让人进去,这会儿又来了你们,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哦,没事,警察办案。”

说完,凌峰的车就开走了,留下保安小哥哥站在岗亭边上一脸懵逼。

果然,张玉住的那栋楼被封条整个围了起来,我和凌峰心中疑惑,找张玉了解案情,甚至是把张玉抓捕归案都不至于要封锁整栋楼呀!

凌峰赶紧上去问了守在楼下的同行,才知道,张玉已经死了。

我们本想去现场看看,但被楼下的警察阻止了,现场勘查还没有结束,非办案人员不让进去,所以我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岳然被调查,关键人物张玉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个死无对证,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事有蹊跷,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这真的太像是杀人灭口了,杀了张玉,做实岳然的犯罪事实,一种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

可事已至此,只能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

第二天晚上,我和凌峰一起吃晚饭,他告诉我警方现场勘验的初步结果是:自杀。

“张玉的入职资料里面有没有写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听到凌峰的问题,我担心自己看漏,又拿出手机再翻看了一遍张玉的人事资料,“没有,入职资料里面有体检报告,并没有提到这个情况。”

“法医说张玉是死于心脏病,但死的时候她的手里紧紧拽着药瓶,说明她是故意没有吃药。”

“万一是死后有人把药放到她手上的呢。”

“张玉是独居,现场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迹象,这个小区监控设备布置得很完善,也可以证明这一点,更重要的是,现场找到了遗书,笔记专家鉴定过了,就是张玉本人写的。”

“里面写了些什么?”

“你想看?”

“当然。”

“但你保证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凌峰又露出那种严肃的表情,我的心再次悬在了空中。

“你什么意思?”

“事情可能有点麻烦。”

说着,凌峰把手机递给我,里面是张玉遗书的拍照。

我战战兢兢地看完了里面的内容,然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遗书绝对是有问题。”

第116章 落魄的豪门女人

遗书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张玉说岳然和她是情人关系,她很信任岳然,以至于岳然以赠送为名,让她做了天炎互动的法人,她原本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突然可以当老板了,自然是高兴的,所以也没有多想,只认为是岳然对爱情的合理付出罢了。后来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公司账户里的钱常常莫名其妙就没有了,给岳然说了这个事情,他也并不在意,只让她不要管就行了。

她的内心虽然还是有很多怀疑,但相信岳然多一点,就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直到最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说岳然行贿和利益输送的事,还说他是海外洗钱组织的人,做了很多非法的勾当,让张玉出来举报他,还威胁说如果张玉不配合,就把他们两人都送进监狱,还要让她母亲知道她在这里做非法的事情。

张玉说她爱岳然,不想害他,但同时又很害怕,怕坐牢,怕被母亲知道自己做了坏事,所以选择自杀,希望自己的死可以平息这一切。

匿名信和遗书放在了一起,内容和遗书上一致。

“总之我不相信岳然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根本就不是我所认识的岳然。”

“天炎互动涉及到的另外两个股东也都招供了,和匿名信的内容,以及张玉的说法一致,而且警方还在张玉的床上找到了岳然的皮肤组织,枕头上找到的毛发也确认是岳然的。”

“怎么会这样?岳然和张玉不可能是情人关系,岳然不可能干那些事情。”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凌峰冷冷地说道。

“凌峰,他可是你弟弟!”

见我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凌峰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两手撑在桌子上,抬头看着我的脸。

“你还不明白吗?有人设了一个局,一个完美的局,矛头直指岳然。”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这跟我一直以来都在调查的案件有关。”

“你是说那个跨国犯罪集团?”

凌峰示意我小声说话,我本能地蒙住嘴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敌暗我明,静观其变。”

“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想让岳然消失吗?我们就将计就计。”

“你是说把岳然关押起来?”

“相信我,他在里面会更安全,而且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继续下下一步棋,对方最近动作频频,我感觉他们一定在谋划什么大事。”

之后的事情,正如凌峰所计划的那样,岳然被临时关押了,对外宣称案件涉及一些重要官员和品牌企业,所以需要关押调查。

老大走了,公司群龙无首,内部自然是不太平的,大家蠢蠢欲动,有人在计划跳槽,有人持观望态度,还有一些人整天上班摸鱼,或者是窃窃私语,总之没有几个人有心思开展业务。

作为公司高层,我和其他几个同级别的同事商量,要把散掉的人心收回来,让大家把业务做好,等着岳然回来,天网恢恢,被冤枉的人总会有沉冤昭雪的一天,虽然还是有些作用,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岳然被关押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公司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曾经一直活在闺蜜的故事中,也一度跳出来差点成为故事的主角,但结果差强人意,从此便没有了他的消息,我以为这个人将永远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可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相遇。

这个人就是刘震,唯一一个俘获过贺菲女王真心的人。

真是人生如戏呀,刘震收购了岳然传媒的资产,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我的老板。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贺菲,她的下巴差点惊地掉到了地上。

“我以为我跟他再也不会有交集。”

酒吧的灯光忽闪忽闪地投射在贺菲的脸上,她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露出了那副久违的失落表情,我知道,那个叫做刘震的男人从来没有从她的心里离开过。

“我也以为,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他看起来怎样?”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呀!”我在心里想着要不要说点善意的谎言,但事已至此,该接受的事实永远都会是事实摆在那里,自欺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善意。

“和以前一样,一副社会精英的禽兽样。”

“说点有用的信息行不行?”

“什么是有用的信息?”

“譬如胖了?瘦了?老了?憔悴了?……bulabulalalala”

我看着贺菲,看得她有些心虚,赶紧转过头去问吧台小哥要酒。

“要听实话?”

“必须是实话呀!”

“实话就是,关你屁事呀!贺大姐,他是别人的老公好吗?他既然没有为了你离婚,那就是不爱你,不爱你,懂吗?”

贺菲赏了我一个白眼,把一杯威士忌推到我的面前,“死丫头,要你说!他爱不爱我,我知道,他也知道,你知道个屁。”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呀,你们不会又联系了吧?”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你姐我可是有尊严有审美的,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这种蠢事,我可做不出来,太暴殄天物了。”

“是,你有尊严,你有审美,你盯着那屁股看了那么久,看出什么审美来了没?”

我所说的,是旁边那桌一个帅哥,身高180+,倒三角身材,略显紧身t恤衫正好把身体优势展露无疑,短袖以下露出粗壮的手臂,上面还绘有图案。

贺菲眨了眨眼睛,露出奸诈的笑容,“看出来了。”

“什么?”

“正点!”

话音刚落,一群男人从我们身边走过,正好停在了“正点男”那桌,其中一个男人上来就抱着“正点男”,又是摸腰,又是摸屁股,最后在旁边众人的怂恿下,居然开始当众舌吻。

我和贺菲吓得赶紧转过身去。

“我的妈呀,这才叫暴殄天物!”

“大姐,你的审美简直杠杠的!”

然后我俩就开始大笑,这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我们两人都喝得有点晕乎乎。

于是,我听贺菲骂了一晚上的刘震,从头到脚,从过去到现在,刘震就像一个毒瘤,就那么长在贺大姐的心里,爱不了,拔不掉,女人的谎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拆穿的,她的不爱便是爱,她的不要便是要,她所有的拒绝和掩饰,都是爱得深沉的表现,我不忍心揭穿她,但同样也不忍心看她藏得那么苦,苦到无人问询。

我自己也有一颗毒瘤,一颗我不愿意提醒,却随时随刻都在提醒着我的毒瘤,这颗毒瘤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消失,却强行诈尸诈了这么些年,还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再次跳出来,再次让人牵肠挂肚,再次把人吓的魂飞魄散。

酒局之后,夜已过半。

我和贺菲分别打车回家,贺菲嘲笑我明明有男朋友,却过得跟个单身狗一样,我反驳说她根本不懂爱情,她虽然常常出双入对,却明明就是个单身狗。

话虽如此,我心里却清楚得很,要说谁不懂爱情,那一定不是贺菲,而是我。

一边死死地依赖着凌峰,一边时不时地还想着辰宇,凌峰和辰宇,就像我的左心室和右心室,他们构成我心脏的全部,缺一不可。

刚从网约车上下来,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后面喊我的名字,转过头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我所居住的小区属于这座城市新开发的区域,所以并没有老城区那样的生活气息,一到深夜,除了街边偶尔有几家店还开着,基本没有什么人气。

黑暗中我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便不再理会,没想到我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切切实实感受到有人在后面拉我。

“潘林子。”

我转过头去看,是一张有点陌生,却又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的脸。

“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朱珠呀!”

“朱珠?你是辰宇……不,你是越念林的妹妹?”

“没错。”

听我说出越念林这个名字,朱珠明显有点兴奋。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还记得辰宇结婚那会儿,那个拿着枪指着kathrine的霸气女子,如今在路灯下面,虽然美丽依然,却难掩脸上的疲惫。

“我,我想请你帮忙。”

“帮忙?”我很诧异,她是大佬的女儿,我就是一个小平民,我能帮她什么忙?

见我没有说话,又满脸怀疑,朱珠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有点复杂,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吗?”

我看着朱珠的脸,又接着昏黄的路灯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明明是一身昂贵的国际一线奢侈品套装,却像是穿了很久没有换的样子,皱皱巴巴,有些地方有破洞,有些地方还被撕裂了。不仅如此,仔细看时,发现她的手臂上有好几处伤口,其中一两处还在微微淌着血。

一个豪门女人,大半夜衣着破烂,一脸憔悴地来找我,开口就是让我帮忙,加上她是辰宇的妹妹,我实在找不到理由不听她把话说完。

第117章 不速之客

考虑到朱珠曾经是黑道女王的身份,我实在不敢将她直接带回家,还好想起附近有家超市是24小时营业的,便提出要去那里的建议,没想到被她以不安全为由直接拒绝了。最后,她被我带回了家。

我让她先去洗了个澡,换上了我的睡衣,然后泡了壶茶等着她的故事。

“你不怕我啦?”

穿上我的小黄鸭睡衣,朱珠不过也就是一个妙龄女子,肤白貌美,腿长腰细。

“你是来害我的么?”

“你是我的救星,我干嘛害你?”

“那不就结了,你既然不是来害我的,大家都是女人,你有什么话我听着。”

朱珠的脸突然耷拉了下来,阴云密布,“我哥要杀我。”

“哪个哥?”

萧天阔、袁弘、辰宇都是她哥。

“念林哥!”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袁弘上次对朱珠关心的模样我是见过的,那种眼神,那种包容的程度,可不是装得出来的,所以我的预期里直接将他排除在外了,我原本想着这三个人里面恐怕只有萧天阔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万万没想到,朱珠居然说了辰宇的名字。

“你不信我?”见我没有说话,朱珠问道。

“没有,只是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你跟我念林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说起我来了?”

“你是他的情人?”

我不知道朱珠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我的心却着实沉了一沉。

“不是,应该说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这么问,他不是有老婆吗!”

说到“老婆”二字的时候,朱珠的脸上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那就是个贱人,根本不配做念林哥的老婆。”

“那他,你念林哥为什么要杀你?你们不是兄妹吗?虽然不是亲的,好歹一起长大的,而且你左一个念林哥,右一个念林哥,喊得很亲切嘛,没见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呀!”

“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这就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

“你上一次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你怎么知道?”

“念林哥说是我干的,他很生气,对我下了逐杀令,你知道逐杀令吗?”

我摇摇头。

“就是他手下的所有人都得来追杀我,谁保我就杀谁,总之要到我死的那一刻起,这个任务才算完成。念林哥是大哥之后,在杨家最有威望的一个人,至少控制了杨家一半的产业,还新开辟了一些业务,所以他的逐杀令对我来说就相当于一枚核弹,要不然我也不会走投无路来找你。”

听了朱珠的描述,我感觉简直毛骨悚然,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这样的诗句突然间跳到了我的脑海里,而且我从来不敢相信,辰宇会是一个如此狠毒的人。

明明是kathrine指使amy干的,为什么辰宇会以为是朱珠?kathrine这么干是狠我跟辰宇两人纠缠不清,朱珠明显对kathrine存在偏见,我到底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她呢?

“我从没有见过念林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从小虽然性格孤僻,但对我还是极好的,这一次居然对我一点也没有留情面,我都伤心死了。”

说话间,朱珠的眼睛里果然泛起了泪花。

“他有证据吗?为什么会认为是你干的?”

“那片区域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一直在帮爸爸管理那边的,种植业和对外贸易……”

说到最后的时候,朱珠明显有所顾忌,我大概也能猜到她所说的种植业和对外贸易具体是指什么。

“哦,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你,那只能说明你的人里面出了奸细。”

“可现在死无对证了。”

“都死了?”

“都死了。”

我想起凌峰来救我那会儿,迷迷糊糊间我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些人。突然大脑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念头,凌峰是怎么找到我的?发展这种“种植业”一定会选择丛林深处,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就找到了我?虽然凌峰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但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对付那么多亡命之徒,想象中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你来说死无对证,对他来说也是一样,他凭什么就那么肯定是你?”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从来没想多,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死敌。”

朱珠的悲伤难以遮掩,她虽然在外面叱咤风云,其实内心仅仅只是个需要人关怀的女孩子罢了,我隐隐觉得,她对辰宇的爱,似乎是超越兄妹之情的。

“你为什么不去找萧天阔,既然他和越念林各自管理了一半杨家的产业,那他应该是唯一能够保护你的人。”

“我大哥这个人吧,怎么形容呢?就是比较轴。”

“什么意思?”

“他是我爸爸最信任的人,爸爸也从小把他当接班人来培养的,他就是认死理,我们几兄妹,不管是谁,只要是犯了错,他都会一视同仁,在我的眼里,他就不是那个会包庇袒护的人。”

“但你本来就没有干啊。”

“可念林哥说我干了,他也没证据说我没干,所以最后的结果一定就是把我送去给念林哥,那我不是找死吗?”

“袁弘呢?我看他对你挺关心的。”

“他?他是对我不错,可他那怂样,我也指望不上。”

我知道朱珠所指,肖笑的事情注定是袁弘这一辈子都逃不掉的阴影。

“你那两个哥哥那么厉害,你不去找他们,却来找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家势,没有背景,每天为了生计两点一线地生活,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我想过了,念林哥既然那么在乎你,你就是我最好的保护人。”

“保护你?呵呵,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你?别忘了,我可是绑架事件的受害人。”

“只要你愿意保护我,念林哥不会伤害你,他自然也伤害不了我。而且……”

“什么?”

“而且你一定知道是谁干的对吧?”

朱珠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我,我依然有些犹豫不决,这三兄妹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又冒出一个kathrine,亦正亦邪,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深层次的利益关系是什么,所以不敢妄下结论,甚至此时此刻朱珠来找我,是真的有求于我,还是另一场不怀好意的计谋,我都无从得知。

如果凌峰在就好了,我相信他的判断,他至少可以帮助我做这个决定。

“我当时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虑,我起身去拿杯子,以便给我俩各自倒杯茶喝。

“那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朋友救了我。”

“什么朋友?”

“就是你哥结婚当天,站在我身边那个男子,他叫凌峰。”

“凌-峰-”朱珠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我能见见他吗?”

“这我可得问问他的意见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2点了,“今天有点玩了,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再从长计议。”

朱珠的脸看上去还是有点疲倦,我突然想到她身上还有一些伤口,所以又拧出医药箱给她处理了伤口,之后便安排她在客房休息。

熄灯没多久,她又来找我,说自己一个人睡不着,担心有人要害她,非要跟我一起睡,我拧不过她,又特别累和困,便随了她的心意,让她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第二天,我被手机闹铃吵醒,匆匆忙忙起床收拾,竟然忘记了家里多了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居然还是个田螺姑娘,一大早便做好了早餐,坐在餐桌边笑嘻嘻地看着我。

“morning林子姐,早餐已经做好了,你洗漱完就过来吃吧!”

我整个人惊讶在那里,重启大脑,意识到了朱珠的存在,而且可能会存在很久。可这一点也不符合她的人设呀!

明明是大佬的养女,明明是黑道女王,明明杀人不眨眼,黑白通吃,干尽了各种非法勾当,如今却在我家,比我这个苦逼的上班族还要早起来,给我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这怎么想都觉得是格格不入。

“这是你做的?”

“对呀!”

“可……”

“可什么可,你快坐下吃吧!今天不用上班吗?上班不会迟到吗?迟到不会扣钱吗?你的钱很多可以随便扣吗?……所以呀,别的都别想了,吃饭上班是正道。”

我彻底屈服在了朱珠的滔滔不绝之下,只能乖乖坐到她安排的椅子上,用筷子夹起一块被煎得微黄的鸡蛋饼,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不会有毒吧!”

听了我的话,朱珠直接上手,抢过那原本躺在我筷子上的鸡蛋饼,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看吧!好吃着呢!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东西了。”

看着朱珠天真的笑容,和满足的表情,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会是一场阴谋,正好腹中饥肠辘辘,便不想再考虑那么多,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118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物种,可能天生就充满着麻烦的意味,这就是女人,更重要的是,即使这种“麻烦”显而易见的,但依然没有人可以逃脱。

朱珠以需要我保护为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吃饭、睡觉、上厕所,连上班也没有放过,于是乎就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我坐在办公室处理工作,来来往往的同事,一直没有间断过的电话,时不时地还要瞟一眼坐在沙发休息区的朱珠,她倒是悠闲自得得很,一会儿玩手机,一会儿看杂志,还把我的助理当成了自己的,一会儿要咖啡,一会儿要可乐,简直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不仅如此,她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公司的女同事们建立了塑料情谊,如果不是深知事情的原委,我可能会把她当成我们公司的人。

公司资产交由刘震管理之后,除了第一天外,他一直没有来露过面,我们能看到的也就只有他的男助理,一个总是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白白嫩嫩,斯斯文文,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客客气气的男人,他来这里是为了给刘震重新装修办公室。

办公室已经装修就绪,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这两天男助理也不见了人影。

“潘总,刘总来了,请您去他办公室。”

助理司小妹推门进来,一边把刚冲好的咖啡放到我手上,一边说道。

“这咖啡的味道有点不一样。”

“哇,您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闻出来?”

司小妹露出一脸迷妹的表情,我喜欢跟她相处,简单,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怎么?”

“乔助理说刘总只喝一个产区的咖啡豆,其它地方的豆子他是碰也不会碰的,所以把我们原来采购的豆子都换掉了。”

“讲究!”

咖啡的香味迎面而来,似云似雾般在我手中逐渐散开,虽然我对刘震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对他选的咖啡豆倒是极认同的。

“原来还是个专一的人。”

我和司小妹平日里关系不错,她在我面前也不会太拘谨。

“你说什么?”

“刘总对咖啡都那么专一,一定是个专一的人吧!”

我突然想到贺菲,想到她莫名其妙当了他的小三那么久,至今也忘不了他,我就狠得牙痒痒。

“真是个傻姑娘,男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傻乎乎的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趁你还年轻,一定要看清楚男人的本质。”

“哦!”

司小妹一脸懵逼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我赶快去见刘震。

有什么办法呢,再讨厌的人,一旦当了你的上司,当了你的衣食父母,你就低人一等,就不得不为了那五斗米折下腰去。

“刘总,你找我?”

“林子呀,快坐,喝什么?”

“不用了,我自带咖啡。”

刘震看到我手里的咖啡,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挺奇怪吧?我竟然当了你的上司。”

“还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作为渺小的屁民,只能接受。”

“你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话里有话呀。”

“有吗?”

“你是在怀念进去的那个?还是在抱怨坐在这里的这一个呀?”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短短几句话,已经把气氛搞得不可开交。

“你找我不是为了聊这个吧?”

面对刘震,除了工作,我真没有什么好聊的。

刘震看着我,那双像火炬一般的眼睛,似乎随时随地就能把我此时心中的想法看穿。

“我爱贺菲,从没有像爱她那样去爱一个人。”

我没有想到,我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一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上来就抛出了杀手锏。

“可你有妻子,而且照我看来,你并不想要离开你的妻子。”

“这是两回事。”

“哈哈哈,是的,对你们男人来说,性和爱是两回事,家庭和情人也是两回事,你们骄傲自大,你们自以为是,你们认为自己可以分得很清楚,可凭什么呀?凭什么菲菲要当你的情人?追她的男人恐怕比你吃过得米还多,她又不是非你不可。”

我承认这句话有点失实,因为我知道直到今天,这个男人依然稳稳当当地占据了她内心的所有角落。但我就是不甘心,贺菲这么好的女人,凭什么要被这个有妇之夫糟践。

人们都说爱情没有对错,可深处爱情中的人却是有高下之分的,爱的多的,注定只能站在那个摇摇欲坠的下方,随时等待着另一半发落。

“我和书君的关系比较复杂,我有我的苦衷。但我爱贺菲,我的心里只有她,她到现在也不愿意再理我,这件事情让我每日每夜体会着肝肠寸断的感觉。”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这让我想起了辰宇,他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于你的夫人,你们滚床单的时候,你们在电话里面卿卿我我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刘震继续看着我的脸,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悲伤。

“我知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也知道,身处痛苦折磨中的人并不是我一个,她和我一样,一定也是日夜煎熬,我如何都可以,毕竟这些都是我造成的,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我何德何能可以帮你?为什么最近老是有人来让我帮忙!”

“你只需要告诉她,我爱她,让她等我,我会努力全身而退。”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刘震点点头,我站在这里的每一刻,他脸上的悲伤都没有消失过。

“咖啡不错,希望可以常常喝到这么好的咖啡。”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么一句话,对于一个成熟、稳重、精明,阅历深厚的男人来说,到底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会让他们在不相关的女人面前低头示弱,可能是我的母性有点泛滥了吧。

“你这老板叫什么名字?”

回到办公室后,我脑子里一直在想贺菲的事情,竟没有留意到朱珠什么时候跑到了我面前。

“刘震。”

“这个名字没有听过,但这个人怎么有点面熟。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就想问一下你,哪个帅哥在你那里不是有点面熟?我只是没想到,这么老的你居然也看得上。”

“我说的是真的,我确信在哪里看到过他,不过就是记不起来了。”

“记忆错乱了吧!女人的记忆错乱是常事。”

“呸,你才记忆错乱。”

“行了,中午想吃什么?”

“火锅。”

“大中午的吃什么火锅?而且大小姐,你昨天晚上才吃的火锅好吗。”

“这么美味的东西,天天吃都可以呀!走嘛,姐姐,请我吃火锅。”

要不是亲眼见到,还真不敢相信这个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黑道女王,居然撒娇能够撒得如此恬不知耻。

“你也知道是我买单呀?不行,换一个,下午还要上班,我可不想身上臭烘烘的。”

“这个嘛,嘿嘿,老娘早有准备!”

说着,朱珠神秘兮兮地从沙发背后拿出一个黑色的纸袋子递到我面前。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居然是早有预谋的,而且居然为了吃火锅,还偷偷放了一整套衣服在办公室。

“我真是服了你了,早上明明一起来的,我怎么没见你拿衣服?”

“早上我没拿呀!刚才楼下商场买的,吊牌还没剪掉呢,而且……”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赶紧摸出我的手机,在短信箱里赫然躺着一条信用卡消费信息。

“你居然拿我的卡去刷?你疯了吧!”

“我是逃命出来的,什么都没带,只能刷你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卡密码。”

“念林哥的生日呀!我原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明明就跟我一样很爱他,你为什么要说不爱?”

“爱什么爱,这只是巧合。”

听朱珠如此说,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藏了饼干在枕头下面,却惨遭大人揭穿的小孩,脸一下子红了个透,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脸红了脸红了,一说谎就脸红,你也太搞笑了吧!”

“你给我闭嘴,我就不相信,火锅还堵不上你的嘴。”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用一顿火锅来化解自己的尴尬,在朱珠这般天真烂漫的女孩子面前,我想我主要也是没辙了,可这顿火锅注定是不太平的。

火锅吃到一半,来上菜的小哥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二话不说,就朝朱珠的身上刺过去,还好朱珠反应灵敏,身体一仰,躲了过去。

那小哥当然不肯罢休,见一刀不成,便又是一刀,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似乎今天不要了朱珠的命去,便不会收手。

朱珠当然也不是好惹的,两招过去,那小哥便站了下风,可凶险的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冒出来三个男子,每一个手上都带着差不多的刀子,朝着朱珠的方向刺过去。

周围的人早就吓得弃桌而逃,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吓得呆在了那里,后来终于反应过来,报了警。

第119章 爱你的另一种模式

朱珠身手再厉害,一人也敌不过众手,渐渐地开始落了下风。

眼看着两个男人强行将她压在地上,一个人按住她的腿,另一个男人举刀就要刺过去,我一时情急,顾不得那么多了,端起桌上的饭碗盘子和酱油瓶子就朝那个举刀的男人扔过去。

“住手,你赶紧住手,我已经报警了,很快警察就要来了,你们还不赶紧跑,警察来就跑不掉了……”

我大喊着,希望这些个不明身份的人可以因此有所忌惮,继而放弃对朱珠的追杀。

可事与愿违,别说我的这些话了,就是扔过去的东西都毫无作用,对方压根儿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门心思就想致朱珠于死地。

我实在没法,手边能扔的都已经扔完了,可朱珠命在旦夕,我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我突然注意到桌上正在微微翻滚着的火锅油,我深吸一口气,没办法了,人命重要,只有豁出去了,于是,我伸手端起那土黄土黄的铜锅,从侧面直接倒在了举刀男子的身上。

浓烈的火锅香味一时间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男子呼天抢地的惨叫声和朱珠没心没肺的欢呼声,似乎这一切再次激起了朱珠的斗志,趁对方不注意,翻身起来来了个反杀。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刚才的所作所为还心有余悸,可危险就如幽灵,忽而去,又忽而来,万万没有想到,那被我用火锅油烫伤的男子并没有倒地,而是胡乱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子,大叫着朝我们的方向跑过来。

一时惊呆,眼见那人就在咫尺之间,我竟忘了逃离。

嘣!

一声枪响,那男子应声而倒,鲜血混杂进火锅油汤里,呈现出一种异常美丽的痕迹。

“你没事吧?”

凌峰过来拉着我问我,刚才那一枪就是他开的。

每当我吓得怀疑人生的时候,凌峰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看到他的一瞬间,刚才还在风浪中翻滚,生死未卜的小船,便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我摇了摇头,当作对他问题的回答,其实那会儿已经吓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疯了吗潘林子,那锅很烫你不知道吗?”

凌峰握着我的手,手心处红彤彤的,而是明显感觉有点肿。

“我……”

我想解释说当时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朱珠被那人杀死吧,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凌峰交代何莉莉做善后工作,然后拉着我就往外走。

“干嘛去?”

“还能干嘛!都烫成这样了,得赶紧处理。”

“哦!”

我感觉凌峰有点生气,但又不敢去问。没想到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气呼呼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参与那些事吗?”

“我没有参与呀!”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那可是警方密切关注的涉黑涉毒人物!你们还一起吃火锅,万一我没有及时赶到,你知道后果吗?”

看着凌峰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却突然来了点喜感,既然他对我的指责完美得无懈可击,那我再去跟他扯人间正义也是于事无补的,于是我干脆换一种打法,先蒙混过关再说。

“我……”

“你怎么哭了?”

“我的手好疼。”

凌峰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紧张,开始四下张望有没有就近的诊所,最后在不远处的路口发现了一家规模顶大的药店,于是,我那两只红肿得像煮熟的螃蟹的手,就在那药店得到了处理。

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凌峰看到朱珠之后会如此生气。

朱珠其人,比我想象中还厉害,她从小就跟着杨老爷子涉足家族事业,因为整个就是流氓气质,也爱读书,就爱在外面瞎混,打架斗殴样样精通,仗着杨老爷子的面子,也结交了许多黑道的朋友,一个个都称兄道弟,打得火热。

朱珠主动提出要接管家里的种植业和相关贸易,杨老爷子原本是不肯的,一方面是这部分业务体量实在太大,牵涉面太广,怕一个女孩子应付不来;另一方面也是心疼这个女儿,女孩子家家需要在刀锋上讨生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朱珠不依不饶,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据说是在她的指挥下,成功挖出了一个藏得很深的内鬼,避免了一桩大买卖流产,杨老爷子一高兴就同意了,她原本只是想要管周边区域的一百多个点,最后全球的300多个点都一并交由她来管了,完全称得上名副其实的黑道女王。

我把朱珠说辰宇下逐杀令的事情告诉了凌峰,凌峰觉得此事有蹊跷。

据他得到的消息,朱珠一直暗恋辰宇,不,不是暗恋,应该是明恋,她曾经在杨老爷子面前要求老爷子让辰宇娶她,越朱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妹,但名义上依然是兄妹关系,杨老爷子当然不会同意,而且这种家丑,他也是专门让人封锁了消息。

联想到辰宇结婚那天朱珠的反应,还有她对kathrine的不屑,这些似乎就都能说通了。

“朱珠这几年一直在明里暗里地帮助越辰宇,她分明就是越辰宇的人,如今却突然跳出来说越辰宇对她下逐杀令,这实在不太符合逻辑。”

“她说是因为辰宇以为当初绑架我的人是她,所以才……”

话说到这里,担心会让凌峰产生误会,所以没有再说下去。

“你也是这么想吗?”凌峰问我。

“我不知道,绑架我的人是amy,而amy是kathrine的人,所以跟朱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辰宇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居然相信是朱珠干的。”

“所以越辰宇认为朱珠因为嫉妒所以绑架了你,因此给她下了逐杀令,她逃无可逃,于是来找你避难,所以有了火锅店的事情。”

凌峰在分析整件事情的过程中,一直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我完全琢磨不透他到底是在正儿八经地分析案情,还是在怀疑着什么。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找不到确凿的线索。最近对方接连不断的动作,我怀疑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大行动,正好我的线人透露了一些关于忏悔者的动作,感觉应该是**不离十了。对了,有个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事?”

“牛鹏的案子有消息了。”

“牛鹏的案子?不是车祸吗?我不知道你们真的当案子在查!”

“你的好朋友秋若一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车祸,报警让警方介入,我们当时确实也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关键证人也突然消失了,所以一直没有结案。”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秋若一对辰宇的指责,在她看来,是因为辰宇想要独吞若一科技,又遭到了牛鹏的公然拒绝,所以杀人灭口的。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她伤心欲绝之后的臆想,枕边人突然离开,对于她的打击一定必定小不了,产生一种类似被迫害妄想症的情绪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时你们警察不都说是车祸吗?”

“那只是对外宣称的说法,大家商量好的,以免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总之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看得出来凌峰有话没说,我能理解,毕竟我不是他们系统里的人。

“那你所说的有消息了是指什么?”

“关键证人!牛鹏有一个助理,平时只要是公司业务上的事情,基本他都会经手,就是这么一个跟牛鹏天天在一起的人,案发之后,竟然悄无声息地不见了,我们曾经也找过,可没有找到,最近突然间又出现了,还被警方抓了个正着。”

“抓到了关键证人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不仅仅是抓得容易,审问几乎也没有费多大力气,对方就直接交代了,说是受人指使,在牛鹏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药,致使他在开车的时候打瞌睡,于是出了车祸,这跟法医解剖尸体后在牛鹏胃里找到的残留物质一致,而指使他的人,就是并购方的项目总监,还承诺了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

“那这个项目经理抓到了吗?”

“抓了,没用,说是财迷心窍,为了完成这笔业务所以干了这事。”

“你好像不太信。”

“如果你不是老板,你会因为去拿一个项目而杀人吗?”

我点点头,内心的焦虑愈演愈烈。

“秋秋知道这件事情了么?”

“定案后第一时间通知她了。”

“那她现在是不是更加确定了辰宇就是罪魁祸首?”

凌峰看着我,我知道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但是他依然朝我露出了阳光而温暖的笑容,之后伸手搂住我的肩膀,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

“放心吧,是他干的,老天不会放过他,如果不是他干的,我也会查出来还他一个清白。”

第120章 罪魁祸首?

接下来的事态一步步朝着不利于辰宇的方向发展。

袭击事件发生之后,朱珠被带回警局问话,奇怪的是她居然拒不配合警方调查,之前跟我说被辰宇追杀的事情也丝毫没有透露给警察,总之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警察拿她也没办法,只好放了回来,但凌峰是知道的,所以调查的矛头指向了辰宇。

凌峰不让我收留朱珠,说这样太危险了,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外面,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性格率直,单纯可爱的姑娘,她不愿意离开我家,我自然不能赶她出去,为此我和凌峰还大吵了一架。

吵架归吵架,凌峰知道扭不过我,也只好作罢,只是过来找我的频率提高了,打电话的次数也多了,而且不知道是我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一出门似乎就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回头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和朱珠就这样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日子,说来也怪,我俩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出身,完全不一样的背景,甚至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观,但我们居然可以相处地很和谐,而且彼此默契,互相都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照朱珠的话来说,我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姐。

我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妹妹这件事情确实不得而知,但我还是很乐意有这么一个开心果似的傻妹妹在身边。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杨老爷子没有收留她,她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美貌,聪明,善解人意,那该是多美好的一段人生!又怎会像如今这样,颠沛流离,家不成家。

每个人有自己的命数,年龄越大,便越相信这命数的可怕威力,也许注定我的命数里会有这么一个女子和我与命相连,那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躲闪的,躲也躲不过。

还有一个与命数相连的,是事与愿违。

有时候我们想要逃离,想要过轻松的生活,不去想不去面对那些让人头痛的烦恼,可它们就像是幽灵,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你面前,抓住你,切断你所有逃脱的路径。

自从重新拿回公司之后,秋若一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从标准版家庭主妇,成功变身为职场女魔头,甚至有人说秋若一比牛鹏更加适合经营公司,因为在她的带领下,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秋若一就把公司市值翻了快十倍。

继博士毕业后毅然选择当家庭主妇之后,她的人生似乎再次急转弯,从幕后走到台前,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赞誉和敬畏,收获了别人羡慕的眼光和企业家的光环。

但同时,她跟我和贺菲聚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简直可以用屈指可数来形容,连打电话也是匆匆忙忙的,我们都能够感觉到她一边在聊天,一边还在处理工作。

久而久之,便担心过多的打扰会成为她的负担,我和贺菲小心翼翼维护着这段友情最好的表面状态,谁也不愿意说破和打破。

这一天秋若一突然来找我,我们约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你现在真的好厉害,我昨天看到一篇文章,说你是我国科技界最有潜力的女王。”

“那些都是公关文章,表面工夫罢了,你知道的,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牛鹏的身后相夫教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秋若一低头搅拌着她身前的那杯加浓美式,这是从读书那会儿就保留下来的习惯,因为她不喜欢太多复杂的味道,她说那样会让她慌乱,美式的干净利落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突然意识到,秋秋如今的叱咤风云,不过是对悲伤和无助的本能反射罢了。

一个中年女人,没有了老公,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还背负着老公的梦想,她还有什么选择可言?

不过硬着头皮扛下来罢了,谁又回知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人生的无力感一点点地流进骨髓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期望病入膏肓的那天不要到来。

“你还好吧?”

“不太好,最近老是梦到牛鹏,他满脸满身的血,似乎想给我说些什么,可嘴皮在动,却丝毫没有声音传出来。”秋若一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

“秋秋……”

“林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会帮我的对吧?”

真是邪了门了,最近老是有人要我帮忙,似乎突然间我变成了一个顶重要顶重要的人物。

“当然,只要我帮的上。”

“你一定帮的上。”

“那到底是什么?牛鹏的公司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我突然想起辰宇通过刘芸转达过来的对我的承诺。

“公司是拿回来了,但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我突然间明白了秋秋来找我的目的,虽然我打从心底里理解她,如果我是她,这也一定是我此时此刻每天焦虑难眠的核心。

但我也有我心底里最脆弱和最敏感的区域,在那个区域里住着的,是我此生也许再也不复见到,也再也不想碰触的人。

“林子,我只能来求你了,证据已经很明显了,但警察就是根本找不到人,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不想把那个人绳之于法,但他们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甚至有意回避,我知道越辰宇在你心里的地位,但我也是没办法了,你帮帮我吧!把他找回来,至少让我当面问问他,是不是他干的?”

“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他对你那么上心,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只要你愿意,总有办法可以联系上的。而且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你不想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当年那个越辰宇吗?”

秋秋皱着眉,着急地看着我,我跟她相处这么多年,这种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辰宇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他结婚了,有自己的妻子,或许很快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有了凌峰,我们都过着彼此不相干的生活,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交集,对不起秋秋。”

“可他是个杀人犯!不管你们有没有感情纠葛,他都应该为他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万一不是他呢?”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牛鹏的助理找到了,说是为了一大笔钱,被人指使往牛鹏的杯子里下了安眠药,从而导致了车祸,而这个指使他的人,正是当时在谈的并购方代表,这个并购方的最大受益人是越辰宇。事实摆在面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显然,许久之后的这一次见面注定了要不欢而散。

我们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们不愿意让步,我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从上学那会儿就开始经营这份友谊,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争得面红耳赤。

我恨自己的自私,我明明可以答应秋若一,然后使下各种手段帮她找到辰宇,但我内心的拧巴感没办法让我彻底跟辰宇站在对立面,我不知道如何走出这个自我禁锢的局,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迷恋着灯火的飞蛾,不切实际,执迷不悟。

在那之后,秋若一再也没有找过我,我也没有再找她,贺菲成为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缓冲剂,关于秋秋所有消息都来源于贺菲。

贺菲告诉我,秋秋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找辰宇,她一方面利用媒体和各种上层关系给警方施压,但这种方法似乎不太起作用。另一方面她在公司旗下成立了一个海外投资平台,专门关注辰宇所在区域的项目,也是为了有更多的人手和更多的时间待在那边。

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我的心情很复杂,如果注定了秋秋会找到辰宇,也许通过我来找会是最好的结局,她说的没错,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真相。

与此同时,许多人和事似乎都把辰宇拽入了万劫不复的死胡同。

蔡家族爆出了大丑闻:因为一个资金量巨大的贩毒交易,kathrine和amy在现场被抓了实锤。

看到消息的朱珠难掩心中喜悦,当众拍手叫好,兴奋地拉着我上蹿下跳,还非让我给她买瓶香槟,说是晚上要庆祝一下这个伟大的时刻。

明明辰宇对她下了狠手,丝毫没有顾及半点兄妹情谊,明明因为辰宇的关系,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她倒好,听到嫂子被抓的消息,居然如此开心!

朱珠压根儿就没有把辰宇当成哥哥,她想要跟他在一起,无奈辰宇娶了kathrine,而在她看来,辰宇的婚姻并非他的本意,而是为了家族的事业,为了可以调用蔡家的资源,也为了捍卫他在整个杨氏家族的地位。如今蔡家唯一的继承人被抓,资产自然归入了杨家,准确地说是归入了辰宇,他便再也不需要考虑什么家族事业了。

这是根据朱珠大醉之后零星的言论串联起来的故事,至于这个故事本来的面貌,此时此刻的我,依然不得而知。

噩耗接踵而至,岳然公司张玉的死,以及张平在监狱里面的被杀,警方的矛头也都指向了辰宇。

原来张玉有个重病住院的母亲,她之所以会对金钱有如此强烈的**,就是因为她需要钱来为母亲治病,警方怀疑是有人用为母亲治病的钱威胁了张玉,促使她自杀,而通过调查,每个月都有一笔钱通过奇迹公司旗下的一家公益基金打到张玉母亲的账户上,这就是张玉母亲所有医疗费用的来源。

而这家基金,正是辰宇发起的。他虽然早已不是奇迹的董事长,却依然是奇迹的最终受益人之一,也是最大的受益人。

同时,警方一直没有放弃找寻杀害张平的凶手,按照凌峰的说法,他们认为这跟“忏悔者”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他们相信张平入狱本身就是对手计划的漏洞,杀死张平正是补偿这一漏洞的方式,这正好说明了张平知道一些关键性信息。

所以找到杀害张平的凶手,就有可能打破现在一筹莫展的局势。

最后他们如愿找到了凶手,是张平关押监狱的一名普通狱警。

通过同僚举报,发现了这名狱警形迹可疑,调查他的背景后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一位曾经接受过那家公益基金资助的孤儿。

如此一来,所有人怀疑的焦点便集中在了辰宇身上。

第121章 眼看大楼塌了!

张玉和狱警的事情还没完,辰宇一手建立的奇迹公司却突然间陷入了舆论的深渊。

各大媒体在同一时间纷纷头版头条报道了奇迹公司高管被逮捕,公司账目被调查的事情。

刚开始所有报道的标题上还会委婉地加上一个“疑”字,后面在各大社交媒体和网站平台的推波助澜下,媒体联合一些看似专业的人士出来做了几轮的分析,这些分析从各个角度在论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总之,结论都是一边倒,认为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板上钉钉了。

第一波的造势之后,就有人通过社交媒体和网络平台散步各种所谓的内部文件和材料,想要再一次实锤事件的真实性。

作为一家发展迅猛的前沿科技公司,奇迹成为资本的宠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由于公司的发展给地方带来了不错的名声和经济收入,还解决了大量的市民就业问题,同时奇迹一直以来都注重发展公益事业,几只基金对于全市几个重要的公益领域都有涉足,切实帮助地方解决了很大的问题,所以各级相关部门对公司的发展也给予了大量的帮助,可以说,“奇迹”就是那个无论到哪里,只要是涉足这一行业的公开场合,都不得不提的名字。

“焦点”是一把双刃剑,好的时候,大家都叫好,出了问题,一定摔得更惨。

为了避免舆论升级,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相关部门随后便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媒体通报了奇迹财务造假,以及涉嫌洗钱的调查进展。

发布会上虽然并没有确认奇迹的各项罪名,而是用了一句“警方已经掌握了有力的线索”,很快便会把调查结果公之于众,希望以此来缓和如火如荼的舆论浪潮。

显然的,张平的被害,张玉的自杀,加上如今的奇迹事件,“越念林”这三个字已经被所有人推到了风口浪尖,几乎站上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位置。

作为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我对这些事情的认知,一方面是来源于凌峰,但他的嘴太严,从他那里知道的,都是些能放到台面上的信息,另一方面是来源于贺菲,作为八卦界的女王,贺大姐对于八卦信息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而且她的消息来源之多,消息渠道之让人匪夷所思,决定了,从她那里一定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当然,我也会自己上网去查,多多少少还是能查到点内容。

没错,我关注这件事情是因为辰宇,但仅此而已,除了关注,我无能为力。

自从朱珠住进我家之后,我的生活竟然突然间变得规律了起来,传说中似乎能包治百病的早餐,从此有了着落。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朱珠其人简直是让我大跌眼镜。她在生活上其实是一个很细致很体贴的女人,与她所从事的职业和打打杀杀的性格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我妈的电话,通过那冷冰冰的电话线,这姑娘居然从此变成了我妈的小女儿,那股腻歪劲儿,简直连我这个亲生的都自愧不如。

她还伙同我妈用我从小便喜欢得不得了的醪糟粉子蛋来诱惑我,让我一颗向往美丽身材的小心肝,每天都是怀揣着负罪感踏上上班之途的。

这天早上,我一边吃着朱大美女的健康早餐,一边听她给我抱怨小区门口那家健身房的教练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惨不忍睹,忽然间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贺菲。

“你看新闻没有?”

“看什么新闻呀,我这种美少女一般不爱看新闻。”

“还美少女!我跟你说,你的男神这次算是铁定栽了。”

“啊!?”

我赶紧放下一勺正要送入嘴里的粉子,惊讶地等着贺菲的下文。

“调查结果出来了,财务造假和洗钱都坐实了……喂,林子,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那辰宇不是又多加了一重罪名?”

“你管他干嘛!幸好你离开奇迹了,这会儿肯定鸡飞狗跳,讨债的讨债,离职的离职,股价暴跌,散户血本无归,从昨天开始,就有好多股民在奇迹大楼讨要说法呢!这么大一家公司,我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贺菲的话,我的心里一沉。

谁会想到十多年前那个站在梧桐树下,面带微笑的白衬衣男孩,那个曾经优秀到可以各科老师通杀的学霸,如今却如此公然地跟这个社会站到了对立面,这一站,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朱珠听我打电话,也知道辰宇出事了,我俩赶紧翻看客户端上的相关新闻,内容与贺菲说的**不离十,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报道上的用词可比贺菲的话严苛得多了,字里行间,俨然辰宇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丝毫没有可取之处。

“怎么办?”

朱珠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他都要杀你了,你还管他?”

“反正我不管,我要他活着,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农夫养了一条蛇,他很爱它,希望它可以快乐,可蛇却并不这么想,在它的世界里,满足饥饿的**比什么都重要,你就是那个农夫,他就是那条蛇,他跟这个世界站在了对立面,你护着他,你就只能得不偿失。”

“农夫的快乐你永远不懂,因为你永远当不了那个快乐的农夫。”

看得出来,朱珠有些生气。

“你气我没用,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女人,无权无势,年龄还有点大,我也帮不了他。”

“我爱他,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站在他那边,你呢?他那么爱你,为你做了那么多,他得到了什么?你就是个自私的女人。”

朱珠一字一句地说了以上的话,之后便摔门而去,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的,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我自私到口口声声把辰宇放在心里,却从没有为他做过一件事情,我自私到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变成众矢之的,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自私到如果他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我能给他的也许并不会是安慰,而可能会毫不留情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变成一个坏人,为什么连女人也不放过,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绝望是什么?

绝望就是想哭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眼泪都没有丝毫意义,最后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戴上面具,该干啥干啥。

我突然想起了“三姐”彭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还有mary和kate他们,希望他们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真是想到谁,就能遇见谁,刚走到楼下,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我出门必经之路的一张长椅上,是mike,他一直看着一楼大厅的方向,所以我一出现,他便看到了我。

“你在等我?”

看见我走过来,mike站起身来,朝我微笑。

“嗯,我怕打扰到你,所以没有上去,就在这里等你。”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mary。奇迹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我看了新闻,mary受到了影响?”

“昨天晚上她一夜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她比较要好的同事的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我在奇迹楼下看到了很多警车,上去问那些警察,他们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我想那里一定是出事了。”

“是吗?你等等,我问问其他人。”

于是我赶紧拨通了“三姐”的电话,正如mike所说,根本打不通。接着我又打了kate的电话,也是如此,之后又轮番把手机里还有的奇迹员工的电话都打了一遍,要么是无法接通,要么直接是关机的状态。

我看着mike,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听说你的男朋友是警察,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

凌峰的身份早在几个月以前就恢复了,所以也会正常地在警局上下班,但mike居然知道凌峰,我也是挺好奇的。

说起来按照惯例,凌峰昨晚是应该来“查房”的,但他并没有出现,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什么的,难道跟这件事情有关?

我赶紧拨通凌峰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然后被他挂掉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了过来。

“你怎么挂电话呀!”

“林子,我现在有点忙。”

“哦,对不起,那我就不打扰了。”凌峰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很后悔刚才竟然有些生气他没有接我的电话,原本想不打扰他,可抬头看着mike期待的脸,干脆鼓起勇气,问道:“你等等,奇迹大楼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还真出事了?我有同事失联一晚上了,他男朋友来找我帮忙打听一下。”

“潘林子!”

凌峰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而且他一旦开始叫我的全名,不是紧张就是气急败坏的状态。

“啊?”

“不要参与这件事情。”

“但……”

“听我的好吗?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来,因为你太容易成为对方的目标。”

“可我还有很多朋友在里面,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大楼里?”

我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强烈的电流声,让我不得不将手机移开耳朵一段距离,之后凌峰挂断了电话,电流声消失了。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肯定的是,mary可能真的出事了。”

第122章 临危受命

三姐他们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我和mike决定一起去奇迹看看,说不定能挖到点消息。

车子刚拐进奇迹大楼所在的街道,我便透过车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拿着一台安装着长焦距镜头的单反,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面对着奇迹大楼的方向。

我赶紧让mike找个地方停车,急匆匆走到那人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赵!”

突然间的打招呼,让小赵本能地把他的装备藏在了身后,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当初是贺菲找他帮忙报道颜岩死亡的信息,真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记者获取消息的能力和对新闻的敏感性我是知道的,我隐约觉得也许可以从他的口中知道些什么。

“是我呀,还记得吗?潘林子。”

“潘姐,菲姐的朋友,当然记得,你怎么在这里?”

小赵如释重负,终于放松了戒备。

我指了指奇迹大楼,说道,“我好几个朋友在里面,失联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赵意识到我身后还有个生人,于是又变得机警起来,“这位是?”

“哦,我朋友mike,以前也是奇迹的员工,他女朋友在里面,一直联系不上,正着急呢。”

“里面肯定有情况,昨天这里有股民闹事,所以我一直都在,后来警方把股民疏散了,眼看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没想到突然间来的警察反而变多了。”

“那你知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赵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耳边,“潘姐,这可是个独家,你们看别透露给别人了。”

“放心吧!我们只是担心里面人的安全。”

“里面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出事的时候好多人都下班了。”

“那里面能出什么事?”

“呃……我也是听朋友说的,不知道真假,说是……有**,有人威胁警方说要同归于尽,再多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曾经试图去打听过,他们口风很紧,根本问不出来,我就只能一直守在这里不敢走。”

我和mike互相看着对方,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mike突然间跑向奇迹大楼,简直猝不及防,我也只能跟在后面,以免他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果然,他想要进去,楼下的警察当然不让他进去,双方发生了争执,甚至开始动手,见他执着地非要朝里冲,几个警察过来,直接将他挡在门外,我站在一边,看他丝毫没有胜算,于是赶紧过去,缓和双方的关系,同时劝mike再从长计议。

这是我第一次见mike动手,我没有想到,那个以才子著称的翩翩君子,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时间,到底还是神奇的炼金术,把女追男的开始,炼成一场彼此相依的爱情。

“林子姐,你怎么来了?”

刚把mike拉下来,就听到何莉莉在背后叫我。

“莉莉,还好你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有好多朋友在里面。”

何莉莉表情有些奇怪,示意我借一步说话,我担心mike再闹事,所以也强行将他拉着一起。

“林子姐,峰哥他跟你说没有?”

我摇摇头,“他什么都不愿意说,你知道他的性格,没人能强迫他。”

“其实……现在情况比较危机,他也顶着很大的压力。”

“为什么是他?”

“对方叫做张泽彭,是奇迹的一个大股东,过去是做房地产的,后来在越念林的诱惑下,投资了奇迹,见这两年赚了不少钱,房地产又不景气,就把房产那边的投资都套现出来投资了奇迹,哪里知道发生了这事。他的太太前不久去世了,生意上又赔得血本无归,所以就自己绑了**来威胁警方,非要见到越念林本人,要不然就要引爆**,跟里面的员工同归于尽。”

何莉莉不说则好,这一说,mike的脸色都变了。

“可他为什么一定要见越念林呢?”

“说是要让他还钱,还说要问他为什么欺骗自己,我感觉那人精神已经出了问题,没办法用常人的思维来考虑。”

“因为牵涉到凌峰正在调查的人,所以把他派过来解决?”

“嗯,其他楼层的人都已经疏散了,只有11楼,正好那一楼加班的人最多。”

11楼,正好是奇迹策划部和品牌部所在的楼层,三姐、mary、kate他们都在那层楼。

“这是一个恶**件,影响实在太坏了,大领导都已经来了,亲自坐镇解决。其实你的档案很早就在专案组的电脑里了,我们都知道越念林就是越辰宇,也知道你们曾经是恋人关系,所以有人建议把你做诱饵,让越念林现身,缓和局势,可峰哥他一直拒绝,这个事情领导对他很不满。”

说到这里,mike突然间在我面前跪倒在地,“林子,你救救mary吧,好吗?”

“可……可我们早就已经没有联系了,而且谈恋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也结婚了,并不一定会因为我而出现。”

我一边说,一边想要用力将mike从地上拉起来,可我失败了。

“有些事情,我原本想要烂在肚子里,可如今看来,是非说不可了。当初我跟你提分手,并不是因为我出轨mary,是因为越念林给我打电话,威胁我让我必须离开你,当时我的公司在财务上遇到很大的麻烦,如果没有及时解决,很可能我们几个合伙人都要坐牢,那几个兄弟是跟着我一起打拼的,我自己坐牢没关系,但我不能拖他们下水,所以当时脑子一热,接受了越念林的帮助,同时也放弃了你。”

mike的情绪很低落,他继续说到,“越念林对你念念不忘这是事实,他当时很自信地告诉我,你是他一个人的,这些,这些都是他说的原话,我永远都忘不了。林子,你帮帮mary吧,求你了,让越念林出来把事情解决了。”

许久之后,再听到这样的事实,简直像是在梦里。

辰宇,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这句话,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越念林不是越辰宇,他与这一切都毫无瓜葛,可事实摆在眼前,我又能说什么呢?

为了你,我拒绝过凌峰,拒绝过秋若一,可如今眼看着这栋我也曾经奋斗和努力过的大楼里面有那么多条人命命悬一线,我又怎能再次选择逃避,视而不见呢?

“所有的人质都在11楼对吗?”

何莉莉点点头,“人质在11楼,总共21个人。”

“好,那你让我进去,你就跟对方说,我是越念林的爱人,挟持我一个人比他挟持多少个人都强一百倍。”

“可这样很危险,峰哥不会同意的。”

“傻姑娘,你不要告诉他呀!你去把你们大领导叫过来,悄悄的,别让凌峰知道。”

何莉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mike,我知道她心里很矛盾,她从来都是对凌峰的话言听计从,凌峰在她心里就是一个英雄的存在,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凌峰,那一定就是她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按照我说的做了,必定会跟凌峰撕破脸皮,所以她迟迟下不了决心。

“莉莉,现在最重要的是人命,其他都可以挽回,但那栋大楼里面的人一旦被炸死,是万万挽回不了的,你赶快去呀!”

我的坚定似乎也感染了何莉莉,她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她果然带过来一个大概50来岁的男子。

“你就是大领导?”

“没错。”

“我是潘林子,越念林的初恋情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在他心里还是很有地位的,我可以协助你们。”

“你就是潘林子小姐?”

看得出来那男子如释重负,赶紧过来握我的手。

“简直太好了,我们早就想请您帮忙了,可因为一些内部原因没有这么做,我很高兴您愿意出来协助警方。”

“作为公民,这是我应该做的。长话短说,请您安排一下,我要到11楼去,把所有的人质换出来。”

男子面露难色,看了何莉莉一眼,何莉莉见状解释道,“林子姐是想让我们的谈判专家告诉张泽彭,让他相信她是越念林的爱人,只有挟持她才有意义,从而主动放弃对11楼那21个人的威胁。”

“可这样很危险。”

“领导,我也知道很危险,我也怕死,但我一条人命,里面可是22条,如果交换成功,咱们就成功了第一步。”

“然后呢?”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越念林那么在乎我的存在,他见我命在旦夕,或许真的就出现了。”

“万一他没有出现呢?”

mike和何莉莉异口同声地说到。

“如果他没有出现,救我一个人总好过救二十一个人!别犹豫了,对方如果真的精神有问题,万一精神失控,引爆了**怎么办!”

第123章 交换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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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领导犹豫不决的时候,现场的谈判专家传来消息,说张泽彭情绪有些失控,必须要在1个小时之内见到越念林,要不然的话就要引燃**,与人质同归于尽。

“别犹豫了,你们现在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大领导盯着我的脸看了两秒钟,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便朝何莉莉点了点头,紧接着,何莉莉按照我的计划,安排谈判专家与张泽彭交涉。

刚开始张泽彭并不相信谈判专家的话,以为是警方设计要救人质的缓兵之计,直到谈判专家说出我的名字,张泽彭才略有所动容,但他经商多年,商人在权衡利弊得失方面可是一把好手,敏锐的触觉让他虽然处于精神失控的状态,却依然还保留着本能的警惕性。

之后,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要现场与我视频通话。

我当然是极力配合的,通过警方提供的平板设备,我看到了张泽彭的脸。

可能由于神经紊乱导致肾上腺激素异常分配的原因吧,张泽彭虽然一脸疲惫,但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是强撑着炯炯有神,他虽然是在镜头前面,整个人却亢奋地时不时左顾右盼,根本没有办法将视线聚焦在我的身上。

这跟我印象中那个注重外表、精明能干的奇迹高管完全是两个样子。

“张总,还记得我吗?我是潘林子。”

“越念林呢?你让越念林给老子出来,老子要找他还钱!”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赶紧让我上去,他只要看到我在你手上,一定会出现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张泽彭并没有接话,我赶紧补充道,“你忘了么?当初我为什么离开公司,还不是因为越念林包庇我,他能因为我连公司都不要了,说明他是真的对我很上心。”

眼见对方有了一点反应,我继续乘胜追击,“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他有一个妹妹,算是很亲的人了吧,他以为他妹妹绑架了我,所以派人到处追杀他妹妹,这些都是真的,你可以问当时来处理现场的何警官,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你看看你身前的那些人,都是些谁呀?不过就是些没用的底层员工罢了,你以为你绑架了他们,越念林就会出来吗?没问题吧你,这种低级错误你也犯,不应该呀?难道真以为他是慈善家?”

“你们两个人果然有一腿,妈的越念林,骗老子的钱,还把情妇安到公司里来吸老子的血,他妈的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张泽彭骂骂咧咧了好一阵,突然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对着镜头,说到,“你上来,只要看到你,老子就放了他们,但必须先看到你,别耍什么花样!”

见对方终于上钩了,我如释重负,刚才心里还在琢磨着万一对方不接受怎么办,如今倒好,也算是成功了一小半。

我并不想做英雄,从小到大,从没有觉得自己会有做英雄的潜质,不过赶鸭子上架,遇到了,便是遇到了,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有那么一半的概率,我三十几岁的人生就要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或许人性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局限在善与恶这样的表面功夫之上,而应该如同面对整个宇宙一般,去探讨它的深度。

越是害怕,便越是渴望;越是渺小,便越是无畏;越是危险,便越是悲壮。矛盾,就像是运动一般,成为了人性中永恒的真理,这种完全相反的磁极,此时此刻正激发着我作为人类这种生物本能中那些善意的部分。

“你怎么那么蠢!”

我以为我看错了,再仔细看时,果然是贺菲和秋若一。

贺菲气冲冲走过来狠狠地推了我一下,秋若一也是一脸紧张兮兮又严肃得很的表情,仿佛外面天崩地裂了一般。

“你们怎么来了?”

“如果小赵不给我说,你是打算要让我们来看你的尸体吗?”

“呸呸呸,我好着呢,你至于气成这样吗?生气的女人老得快!”

“我刚才听外面的人说了,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做吧?”秋若一问道,“你可不能这么做呀,这真的太危险了。”

“对嘛,救人有警察,再不济还有那些个男人,你一个小女子,逞什么能?赶紧跟我回去。”

……

贺菲和秋若一你一言我一语地论证着我的愚蠢与天真,还不忘一边把我朝外面拽。从未有这样的时刻,对于她们的指责我竟然如获至宝,人生得致友一二,无须共赴生死,便是一句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是对这无聊人生的慰籍,此生无悔了。

“别说得跟我要去送死一样行不行?”

“大姐,你这还不叫送死?那叫什么?买菜呀?”

“怕什么,外面那么多警察,万一那越念林真出现了呢?而且我跟那个张泽彭曾经打过交道的,说不定在我的苦口婆心之下,就放弃同归于尽了呢?”

“万一万一,可能可能,你也知道是万一,是可能呀,少废话,反正老娘不信你,你跟我走!”

说着,贺菲继续把我往外拽,秋若一也上来帮忙,她们两人第一次像今天这样默契。

正在此时,对方又打来了视频。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屏住呼吸,直到何莉莉接通了视频。

“给你们30分钟时间,如果不把潘林子送上来,就别怪老子反水,越念林那个王八蛋也不见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话音刚落,视频被中断了。

所有人看着我,贺菲和秋若一也被吓得愣在那里,整个场面凝重地似乎呼吸也能结成了冰。

显然的,箭已经在弦上,如果不发,很可能会激怒对方,提前引爆**,在场的人,无论是我、贺菲、秋若一,还是所有的警察,大家心里都很明白。

我张开手臂将贺菲和秋若一抱在一起,“我糊糊涂涂活了三十几年,嫁了个人,离了个婚,谈了几场恋爱,干了几个工作,可我总不能一辈子这么糊涂下去吧!好怂的,好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今天之后,姐妹儿我可就是名人了,更何况,关于辰宇,是应该有个了断了。你们会支持我的,对吧?”

我话说到一半,贺菲就开始放声大哭,秋若一也在一边无奈地抹眼泪。

就这样,在几个警察的护送下,我一路走到了奇迹的一楼大厅,果然,我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看见凌峰一路跌跌撞撞地朝我这边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推开过来抓他的几个警察,为了不让他出面反对这整个计划,我和大领导商量,暂时将他控制住。

“潘林子,你给我站住!你疯了吗?知道那是什么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参与,你就不能有一次是听我的吗?”

因为激动,凌峰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最后还是被警察拦在了大楼门外。

我站在那扇门的里面,咫尺之距,竟是那么遥远。

“每次都是你保护我,这一次,让我来保护你吧!”

“谁要你的保护,你给我出来,听见没有?出来!”

凌峰在门外大喊着,我好想过去抱抱他,又担心再生什么枝节,耽误了上去的时间。

我示意护送我的警察继续往前走,伴随着凌峰的歇斯底里。

我努力作出一副心硬的样子,然后用背影来掩饰心虚,我以为这是爱,可当我转身的那一刻,却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那里面住着的人,原来并不是他。

滚滚红尘,欠你的,此生注定还不了,也不指望说来生这样虚假的承诺,便是人海浮沉,或是阴阳两隔,都记着你的好,绝不忘却。

就这样,在两名警官的护送下,我被带到了11层。

刚出电梯,就看到张泽彭腰上绑了一圈**,手里拿着遥控器坐在办公桌上。

我四下搜索着其他人,终于在靠近窗户的角落里看到了他们,三姐、mary、kate还有部门里剩下的人,一共21个,一个不少地蹲在那里。

看到我上来,三姐不敢发出声音,但是想要用嘴唇的变化告诉我,“你赶快走!”

我不敢看他们太久,不能让他们成为张泽彭关注的焦点,甚至不能表现出有一丝丝的情感关注,于是我赶紧转移了眼神,把视线定格在了张泽彭的身上。

“张总,我来了,我让这两位警官把他们带走,没问题吧?”

对方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便是默认,我乐观地这么认为,于是示意警察上前去带人。

没想到张泽彭突然间大声吼道,“慢着!”

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继续再行动。

“你先过来。”对方指着我。

有警官在我背后拉我,我知道这是危险的提醒,但我没有办法,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我走到张泽彭的身前,他开始解腰上的**,我不解地看着不远处的警官,张泽彭以为我是要求救,很不客气地说到,“别想趁我不备来抢我手上的遥控按钮,我原本就准备了两套设备,先前还在头痛到底挑谁出来绑,如今倒好了,最合适的人选自己送上了门来。”

“你想干什么?”

张泽彭朝我露出诡异的笑容,“一个人太孤单了,我老婆死了,也没有孩子,你来得正好,你既然能当越念林的情人,何不也当一下我的情人,咱俩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如何?”

他说着,熟练地将**绑在我的腰上,最后还不忘退后半步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个腰不错,难怪能迷倒越念林那个王八蛋。”

“该绑的也绑了,可以放人了吧!”

若是在平时,我一定用十厘米的细高跟一脚戳进那老色鬼的眼睛里,或者至少骂他个狗血淋头,可今天我不敢,在21条人命面前,我情愿认怂。

“我老张原本是个农民,一步步靠自己打拼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堂堂正正做生意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我还能骗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听对方这么说,我终于放下心来,示意警官赶紧把人带走,由于担心张泽彭中途反水,我只能尽量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以前在奇迹的时候,还以为张总跟其他几个高层一样,都是有背景有家势的人,没想到您是白手起家。”

张泽彭望着我笑了笑,直觉告诉我,现场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潘小姐,你不用非跟我扯这些,我既然答应了你,你既然敢来,无论你过去如何,我老张都对你有几分敬意,只要你们不耍花样,我就会兑现我的承诺,让他们离开。”

“对不起,我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这之后,正如张泽彭所说,三姐他们被顺利送下了楼,我们的计划也算成功了一半,可接下来等着我的,或许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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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红尘一聚

按照张泽彭的要求,在越念林来之前,11楼除了我和他之外,不能有其他人,也不能安装任何监控设备。

人命关天,警方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所有要求一一答应。

进来之前,其实我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如今就站在张泽彭的面前,和他一样,腰上绑满了**,也许在不久之后,我就会被炸成肉酱,从此灰飞烟灭。

可不知为何,我竟感受不到太多的畏惧,或许是身在此山中,已与此山共存亡吧,是好是坏,也就那样了。恐惧无法选择,生死又何尝不是!

等所有人撤走之后,张泽彭快速地将窗帘一一拉上,办公室里顿时暗了下来,他不让开灯,说那样会有影子,然后拉着我走到了曾经是kathrine的办公室里。

“白手起家很难吧?”

明显地,我想要跟对方拉近距离,俗称套近乎,这样说不定可以通过我个人努力,就能够化解这一次危机。

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辰宇的身上,刚才那些无疑都是为了让张泽彭相信辰宇对我的爱所以那样说的,真正的情况是怎样,就算是我,也并不知道。

爱情,这两字太过缥缈,这一秒爱得荡气回肠,下一秒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人类从猴子时代开始擅长的滥情,竟然毫无变化地延续到了今天,进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胎!

“难?是有点难吧!但也看情况,如果你对金钱的**足够强,那可能还好。”

“我确实不明白。”

我感觉张泽彭的状态跟刚上来时有很大的不同,具体哪里变了,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我面对的,并非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你知道这个过程中真正的痛苦在哪里吗?”

我摇摇头。

“没有背景,没有人脉,这些在我看来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当你入局的那一天,你的良知与这个世界就开启了巨大的冲突模式,你进它便退,你退它便进,你们之间的问题似乎永远无法消解,只能彼此共生,就像南极与北极,有太多的不同,但又缺一不可。”

我听得迷迷糊糊,有点找不到重点,不知道张泽彭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

“不懂没关系,真的,我也不想懂,但怎么办呢,最后还是懂了。人生看似有很多选择,真正重大到决定方向的,却只有那么几个,一旦走上了一条路,想要回头,便是难了。”

“你可以的,只要你现在放弃,我会向警方求情,我会告诉他们,你的本意并不是要这么做,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你根本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潘小姐还真天真呀!看得我都有点羡慕了,哈哈哈!”

张泽彭在听我说话的同时,也并没有闲着,而是去茶水间倒来了两杯咖啡,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这一切行为,实在有些前后矛盾,但所有的矛盾点都是凌乱的,无法串到一起,找不到那个源头。

“看来确实是年龄大了,熬个夜居然那么累,年轻那会为了赚钱,连续几个夜都能熬,最后躺在床上居然还是睡不着,亢奋地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才能把客户伺候好,哪里做得不够到位,哪里还可以再开发开发……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的自己跟你一样天真!”

张泽彭端起身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嘴边还挂着自嘲的微笑。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讲!”

“刚才是在演戏对吧?”

“何以见得?”

张泽彭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最后还不忘轻轻地把杯托上的勺子摆回原位。

“一个用如此优雅姿势喝咖啡的人,怎么能开口闭口都是脏话?一个曾经努力奋斗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自取灭亡的决定?一个懂得谈论和谐共生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做生意亏了钱,而做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想不通,张总,您能解释一下吗?”

“看来他说得没错,你是个天真的聪明女人,不过还好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此话怎讲?还有,你说的‘他’是谁?”

张泽彭似乎彻底摆脱了先前那种癫狂的状态,仔细想来这也是符合逻辑的,这会儿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手无缚鸡之力,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可以说只要他按一按手中的按钮,便能决定了我的生死,实在没必要在我面前继续演戏,可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一切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何不想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张泽彭的表情上看,他应该并不是在虚张声势,我仔细回想着来这里之前的每一个细节:早上mike来找我,让我帮忙打听mary的消息,然后我和mike过来看到正在蹲点的小赵,小赵说里面有**,于是mike因为担心mary,现场失控,想要闯进大楼,接下来是mike求我救mary,何莉莉出现说了整个事态的紧迫性,也说了凌峰的处境,最后我主动请缨,来到了这里。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有问题?”

张泽彭耸了耸肩,并没有要帮我解答的意思。

“mike知道凌峰的身份是有些奇怪,毕竟他之前隐藏身份这么久,也是最近才恢复了正常的身份,他一个局外人,又是如何得知的?作为家属,照理说警方不应该对他完全隐瞒mary的情况,而他来找我,一副毫无所知的样子,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对劲。”

说话的同时,我刻意让自己去观察张泽彭的表情,可是我一无所获,他只顾着埋头品尝杯中咖啡,未曾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小赵似乎也有点问题,那么多记者,为何偏偏就是他站在那里,而且他一个小记者,居然能够探听到如此机密的情报,而如果不是他的刺激,mike也不会去现场闹那么一场,而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出现在那里。难道小赵也有问题?”

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何莉莉呢?她出面来把所有情况给我讲了一遍,还专门提醒我凌峰的处境,让我心生愧疚,也是间接促使我来到这里,难道她也有问题?可她是警察呀!你倒是说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依然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你是在炸我吧,故意在不经意间提醒我,我身边的人有问题,然后引导我去怀疑他们。”

“哈哈哈,好吧,干这种事情总有动机吧,我的动机是什么?”

“谁知道呀!我只知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越念林的人,可从我上来到现在,你就没有提到他半个字,这又怎么解释呢?”

张泽彭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刚好指到上午十点的位置。

“时间也差不多了!看来你也应该知道真相了。”

“真相?我以为这就是真相。”

“我看还是他自己告诉你吧!”

在张泽彭的示意下,我才注意到,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出现,让我差不多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们?……”

看到辰宇的那一刻,我彻底蒙圈了,光线太暗,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人的恩怨,所以会有今天的事情吗?那为什么你们现在让我感觉像是一伙儿的?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看到辰宇走进来,张泽彭便很有默契地离开了座位,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了自己的咖啡杯。

在他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辰宇突然间冲上来抱着我,紧接着便是亲吻我,事情来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本能地赶紧将他推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子,我很想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要回到你的身边,想要做回越辰宇。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可能你也有所耳闻吧!”

“嗯!那都是你做的吧?”

“连你也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我还能说什么?”

“证据都是可以编造的。”

“你是说他们陷害你?”

辰宇点点头。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陷害你?”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相信我,这些都不是我干的。”

“那今天呢?”我示意他看着我腰上的**,“21条人命,加上我一共22条,你想干嘛?”

“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一个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我要演一出戏,为我争取一些时间。”辰宇一边说,一边为我解开腰上的**。

“演戏?为什么要演戏?”

“一会儿我会让警察看到我,然后我会引爆**,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死人了。”

“你想要制造假死?”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给我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他们把我追得太紧了,我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还有,我真的很想你,林子,就算全世界都认为越辰宇是一个坏人,我都不在乎,但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所以我一定要见面告诉你这些。”

“那你就不要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呀?辰宇,我们自首吧!好吗?无论你要在里面坐多久,我都等你,就算我这辈子不再嫁人,我也守着你,可以吗?”

辰宇的眼神有些闪烁,我知道他心有动容,但这种闪烁只持续了几秒钟,便消失了。我知道,我的辰宇永远也回不来了。

“林子,你相信使命吗?”

“我不想听,除非你答应我。”

“有些使命是你没有办法逃脱的,他就像一个魔咒,跟灵魂相连,从此不分彼此,谁也逃不开谁。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这辈子不完成这件事情,我永远也不可能安稳地生活,安稳地爱你,更加不可能带给你安稳的生活。”

我看着他的脸,那张我不管我承认不承认,都让我神魂颠倒了十几年的脸,如今在上面除了帅出天际的英气之外,还有一种叫做“坚定”的东西,我不知道他“坚定”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爱他,就必须要接受他的一切。

“所以,现在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帮到你?”

辰宇再次抱紧了我,“谢谢你,我最爱的人!我和kathrine其实并没有真的结婚,我也从来没有爱过她,只是做给别人看而已,我的心里只有你,放不下别人,一点点都不行。”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惭愧如洪水般波浪滔天,我恨自己,恨自己没有给这份爱一个坚定的外表,恨自己太过自以为是,假老练地以为看透了红尘百态,我恨自己多年以后竟成为了今天的这个潘林子!

我用力抱着辰宇,哭湿了他的衬衫。

“可怎么办呢?我结过婚,离过婚,谈过恋爱,跟别人滚过床单,给别人说过爱,我……”

“可你还是潘林子,我的潘林子,如假包换的潘林子。”

我看着他,透过那如瀑布般的泪水,然后我们都笑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第125章 飞鸿已过,雪泥依旧

辰宇将我带出了办公室,张泽彭一直守在办公室门口。

“一会儿我会拉开所有的窗帘,让外面的狙击手看到我在里面。然后张总会连线警方,让他们的人来带你离开,我和张总躲进秘道里面后引爆**,整个十一楼会发生强烈的爆炸,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就行了。”

“可尸体怎么办?事后他们肯定会来找尸体,到时候不就穿帮了?”

“尸体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年龄身高体重都差不多。”张泽彭说道。

“放心吧,人不是我们杀的,是去殡仪馆偷来的。”辰宇连忙解释道。

“我也在奇迹工作了一段时间,怎么从没有听说这里有什么密道?”

“念林,时间快到了。”

听到张泽彭的提醒,辰宇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抬头看着我,“刚才说过只给一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快到了,如果出尔反尔,很容易被对方发现问题,做戏做全套,我们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所有的计划。”

“可……”

我话还没说完,辰宇便将我搂在怀里,我的耳边是他的轻声细语,我知道,又该说离别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爱却总是聚少离多,我也不知道如果今天的计划一步步按照辰宇的安排走下去,迎接他的到底是怎样的命运,我更加没有想过,今天之后我应该如何带着对他的担忧和思念负重前行。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我只希望此时此刻可以抱久一点,再久一点……

“等我,很快,我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堂堂正正做回越辰宇。”

“活着,我只要你活着,无论你是谁,一定要活着。”

我把自己哭成了一个小孩,我摸着辰宇的脸,才真正意识到,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将来会叫什么名字,只要他还活着,我的心就会如阳光下的向日葵般,明朗、坦荡、无所畏惧。

就这样,我被凌峰和一帮人顺利带出了奇迹大楼,走的时候,我并没有再去看他,我不想成为他的牵绊,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他便是跪着也是要走完的。

没过多久,**爆炸了!

随着一个巨大的声响,从十一楼的位置喷射出玻璃碎渣遍地都是,要不是警方早有防备,也做了应急疏散,如今楼下的人估计得被扎成刺猬。

我以为爆炸便是意味着辰宇的计划成功了,可没想到的是,这种爆炸不仅仅只有一次,也不仅仅局限在十一楼的位置。

在第一声巨响之后,大楼的好几个部位都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整栋大楼就如同一束巨型烟花一般,瞬间火树银花,然后分崩离析。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我在内。

因为即使像我这样的小白群众都看得出来,如果单单是张泽彭身上的那些**,根本不足以引起那样程度的爆炸,更何况辰宇分明就告诉过我,他的计划里,只有十一楼。

没对,一定是哪里没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的心开始发慌,我无法去想象,此时此刻,辰宇还待在那栋楼里面。而那栋楼,早已在几声巨响之后,分崩离析,狼狈不堪。

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

我的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朝那个地方跑去,就算是需要用我的双手把砂石和泥土给刨开,就算是把那栋楼给掀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他。

他可是辰宇!

我的辰宇!

可就在此时,我被几个警察无情地挡在了原地,无论我如何撕扯,无论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他们就像一堵肉墙,牢不可破。

就在我挣扎着想要摆脱他们的时候,奇迹大厦再次发生了爆炸!

在巨大的声响之下,我的大脑开始有些恍惚,我多么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多么希望梦醒之后便能够看到奇迹大楼继续高大威武地屹立在我的面前,如同过去那般。

我看到了凌峰的脸,他紧张地将我护在身下,而那时候的我,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了辰宇的消息。

我离开了凌峰,虽然心中还是有百般难以割舍的依赖,但我知道,这是我和他相识以来,我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出分手的那天,是在凌峰供职的警察局大门口,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战之后,我还是决定应该站出来直面自己,也算是给凌峰一个交代。

然而,比起我的决绝,凌峰的态度显得更加四平八稳和早有准备。

于是乎,分手的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哭天抢地,依依不舍,凌峰只是点点头,转身便走开了。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我承认我的心就像是突然间来了个倾盆大雨,五味杂陈。我不知道凌峰的冷漠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或者说一直以来就是我自己在异想天开,在感情生活里面,根本就不存在谁对不起谁,更没有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说法,只是我自己天真地给我们的这段感情预设了一个前提,在这个前提构建的虚拟故事里面,凌峰从来就是一个深情者,我则是辜负了感情的施暴者。

而当这个前提在光天化日之下崩塌了,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分手的提议,我便是那个原地站着给自己打脸的罪魁祸首。

失落便是失落吧!谁还没有个事与愿违呢?

岳然被判了两年,法庭上看到他的样子,整个人似乎都崩塌了,两眼无光,表情呆滞,我努力想要跟他打招呼,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段时间我也申请过几次想要探视,警方都以案件还在调查为名,拒绝了我。

我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如此开朗正能量的阳光大男孩,怎么能变成如今的光景,而且直到最后,我都觉得法庭的证据似乎有些牵强,以我对岳然的了解,他不应该不反抗,更别说在审判的全程,他都是旁若无人,似乎整件事情就与他无干的模样。

还有一件让我感到怀疑的事情是,开庭的那天,作为哥哥的凌峰,却并没有到现场。

应该说,不止是凌峰,整个颜家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来了,世态炎凉,连血脉至亲都是如此,不禁令人唏嘘。

尘埃落定之后,我抽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去看岳然,在去之前,我以为整个场面会是崩溃的,一个失去了父母亲人的孤寡“罪人”,跟一个恍若隔世的旧人见面,难免泪撒当场。

可见面后的场景,却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担心关切都可能变成一把冰冷的尖刀。

岳然却笑了,虽然笑容里多了几分憔悴和疲惫,但至少依然干净,充满阳光。

“真好,还有人记得我。”

“无论如何,我都信你,我认识的颜岳然,就不是那个会因为金钱做伤天害理事情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岳然的表情显得如此风平浪静,似乎这一切的磨难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又有什么用呢?你又不爱我。”

“岳然。。。”

“哈哈哈”,岳然开始大笑,和以前一样。“逗你玩呢,我知道,就像你信我一样,我也信你,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那天在仅有的探视时间里,我和岳然把监狱当成了自家沙发,聊了很多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我很庆幸,他没有在苦难中丢失自己,虽然对于他前后的变化,我的心中疑虑重重,但这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好好的,两年之后,又会是一条好汉。

奇迹的事情发生之后,朱珠便消失了。

没有留言,没有道别,没有交代,就像她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一样,如今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我无法探究这其中的原因,只觉得转了一大圈,如今又回到了原点。

有人来,有人去,有人来了又去,有人去了又来,人生无常,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聚散离合之后,反而变得轻松了,至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要与不要,爱与不爱,泾渭分明。

心中有期待,便有了方向,越是孤独,便越是澄明。

但我爱的人里头,依然有人没有看清方向,应该说,没有诚实地面对自己。

这个人,就是贺菲。(未完待续)

第126章 诡异的求救信号

刘震的妻子林书君回国了。此时此刻,她正坐在刘震的办公室里,一双纤细而修长的大腿,摆出了一个怎么看都有些矫揉造作的弧度。

我原本是想进去找刘震说最近的一个品牌方案,怎料一进门便看到了她,便打算将方案放到刘震的桌子上,然后赶紧离开,跟不喜欢的人共处一室,多一秒都是浑身不自在。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听到林书君的声音,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说到,“我想你一定是记错了。”

说完,我就要离开,对方却似乎有些不依不饶。

“你是贺菲的那个好朋友吧?叫做潘林子。”

天啦,刘震的老婆林书君居然还能叫出我的名字,这简直让我大跌眼镜。看来逃是逃不掉了,我便转身看着她,“是又怎样?”

我这才好好看清楚林书君的脸,姣好的面容,却是一脸憔悴。

“放心,我不是来找茬的,我想潘小姐不用这么排斥。”林书君笑了笑,笑容中透露着些许无奈。

“嗯,林女士,我现在还在上班,手上事情挺多的,如果你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就回我办公室了。”说完,我便转身要走。

“你有空吗?一会儿想找你聊聊,中午的时间可以吗?”

“我们中午休息时间挺短的,更何况。。。”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我。。。”

说到一半,林书君突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转身一看,原来刘震正站在我的背后。

“在聊什么?”

“没什么,见这位小姐身上穿的衬衣有些好看,问问在哪里买的。”

说话间,林书君竟然来抓我的手,“特别是这袖口的设计,还真是别致。”

我赶紧摔开她的手,然后借口太忙走开了。

心里却不禁疑惑,这两口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刘震看到我和他太太在说话明显露出了紧张的神情,更重要的是,夫妻之间,跟谁聊天似乎都是一件需要隐瞒的事情,这还真是奇特。

不过我对这奇葩两口子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要他们不妨碍到贺菲,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我以为这是凡俗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小到甚至我都不打算告诉贺菲,给她平静的生活添堵,但事实的真相是,一开始我就错了,一旦入局,便是永远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晚上6:00,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外墙,我看到外面的已经有一些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过去的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点几乎只是下半场工作的开始,而今天,我不打算加班,因为好不容易和贺菲、秋若一约好喝酒,半分钟也不想耽误。

就在我站在马路边上打算用手机约网约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间停在了我面前,我正在心里打鼓,到底是谁这么冒冒失失,未曾想车窗摇下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林书君。

“潘小姐,方便聊两句吗?”

“对不起,不太方便。”

“我想潘小姐对我可能有些误会,但我希望你可以放下芥蒂,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

我看着林书君的脸,我知道她不是在危言耸听,但我依然本能地想要拒绝。

“刘太太,我想我们就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但真的没有熟到需要一起讨论什么要紧的事吧!对不起,我今天晚上真的已经有约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件事情可能牵扯到了你的好朋友贺菲下半辈子的幸福,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我去,这个女人居然搬出了贺菲来镇我,让我毫无还击之力。

“不要犹豫了,赶紧上来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不是还有约么?”

就这样,我上了林书君的车,显然地,这车或许是她租来的,因为车里的显眼位置还有某租车平台的广告。

“女士,接下来去哪里?”司机操着不那么正宗的普通话问道。

“随便吧,让我们说说话就行。”

“好勒,您说了算。”

司机也是爽快,我猜钱是没有少给的。

“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林书君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来就直入主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

突然,车子猛烈地颠簸了一下,之后就听到司机大叫:“tmd,到底会不会开车,以为这大路是你们家修的么!”

司机的话音刚落,耳边紧接着传来一阵急刹声,随之而来的,是猛烈地身体前倾,我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司机座椅的靠背上。

林书君跟我也差不多,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傅,怎么回事?”

“前面有辆车,开得特别不老实,一直在挡老子的道,差一颗米老子就怼上去了,真tm是个瓜货。”

听了司机的话,我赶紧伸头上去看他嘴里提到的那辆不老实的车,可路上风平浪静,所有的车辆都在自己的道上该怎么开怎么开着,丝毫没有发现有异样。

“你没事吧?”

我看到林书君的脸色有点不对劲,赶紧问道。

她摇摇头,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知道,她一定有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更加不知道这事跟刚才的一阵颠簸有些什么关联。

“你要去哪里?”

“啊?”

“我说你原本是打算去哪里?”

“跟朋友约好了呀!怎么?”

“说地址!”

不知道为什么,林书君的语气突然间变得有些生硬,给人的感觉像是要急着做其它事情,而要草草将我打发走一般。

不过这也好,只要她和她老公不再骚扰贺菲,我原本就无心要掺合她的事情,也免得彼此尴尬。

“桥头路一段残月酒吧。”

“师傅,你听到了吧,先送潘小姐。”

“好勒,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乎,车辆在路口调了个头,便朝残月酒吧的方向驶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二环和三环之间,而要去的地方在一环内侧,这个点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进城的方向自然是堵字当道,毫无悬念。

“你···没事吧?”

从决定先送我去酒吧开始,林书君就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那司机也是识趣,全程无言。但我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明明是她上赶着要找我说话,这会儿却又要送我去酒吧,还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着实有点奇怪。

她并没有回我的话,甚至连转头过来看我的动作都没有。

我猜她一定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要不然她此时此刻不会如此愁容满面。

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漂亮的女人都是极度善变的。

原本说好要送我去酒吧,眼看着进城的路太堵,那林书君竟然当面反悔,在一个路口处要我下车,更气人的是,出尔反尔好歹有个说法吧,编也得给自己编个台阶下呀,可这位倒好,除了毫无预兆地把我赶下车去外,竟然没有一句道歉或者原因。

下车的时候,林书君突然间掏出手机,纤细的手指快速在手机上安了几个键,便急匆匆把发光的屏幕呈现在我面前,上面写着:救救我们!

于此同时,我看到了一双满含焦虑和乞求的眼睛。

手机屏幕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后,她快速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快速转过头去,整个动作只持续了几秒钟,要是屏幕上再多些几个字,我一定看不完。

看着林书君的车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这分明是在向我求救,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说遇到了什么威胁?

从她在我公司楼下接我上车,到被放到我如今所在的路口,她整个人的态度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开始还流露出要跟我促膝长谈的样子,前后十几分钟不到,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底是什么让她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救救我们”,为什么是“我们”,而不是“我”?貌似受到威胁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其他人,而这个其他人可能是刘震么?

她为什么不报警?而是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向我求救。

那我现在应该去报警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摸出手机,在即时通讯工具上面输入了一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这是林书君所坐的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码,我想着赶紧记下来,免得后面忘记了,或者时间一长记错了。

然后直接拨通了110。

警方在电话里面承诺会尽快找到那辆黑色轿车,核实清楚情况,之后我才又打了辆车,去残月酒吧。

在去酒吧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妥,林书君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了,感觉像是随时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一般,要不然她也不会把求救信号通过这样的方式快速传递给我,实话说要是当时我稍微走一下神,恐怕就根本没有注意到屏幕上的文字。

那么如果是这样,我让警察大张旗鼓地去找她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可如果不求助于警察,我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呢?(未完待续)

第127章 死亡与乞求

想来想去,最后我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贺菲,毕竟有些选择,别人是没有办法代劳的,除了她自己。

而正是这一自以为练达且无懈可击的决定,让贺菲再次陷入到了尴尬的境地。

事情要从我把林书君发出求救信号的事情告诉了贺菲开始,她喝掉了手中的酒,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她拿起手机,对着手机屏幕熟练地按下了一串数字。

原来,所谓的已经删掉了电话号码,不过只是表面上与自己的和解罢了,号码是删掉了,可那串数字早已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甚至开了花,再也没有拔除的可能。

贺菲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人接。”

“我来!”

在贺菲挂掉电话之后,我也拨出了刘震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我和贺菲面面相觑,我们都无法想象在刘震和林书君身上,到底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报警吧!”说完,贺菲拨通了警方的电话。

就这样,我和贺菲跟在两名警官的背后,战战兢兢地按响了刘震家的大门。

滴答~滴答~滴答~里面毫无反应。

贺菲脸上的紧张和担忧已经显露无疑,我一直隐约知道刘震在她心中是有地位的,但从未想过这地位居然如此之高,竟然能让平日里出了名遇事冷静的御姐,紧张到如此的地步。

就在我们打算用最传统的方式敲门的时候,门开了,一个下半身身裹着白色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毫无疑问,就是刘震。

更重要的是,就在刘震看到贺菲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没过多久,从他的背后传出一声柔美而清脆的女人声,我的心中咯吱一下,这不就是林书君吗?

当林书君一边喊着“老公”,一边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特别是刘震用他那强有力的臂弯将林书君揽入怀中的一瞬间,整个事态就此崩塌了!

到最后我并没有听清楚两个警官到底问了刘震和林书君些什么,因为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贺菲的脸,我很担心,担心她没有绷住,担心她在感情的敌人面前溃不成军,但贺菲就是贺菲,直到最后,她依然维系着自己表面的平静。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贺菲的副驾驶,她一句话都没有给我说,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两只眼睛只傻傻地盯着前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耷在窗沿上,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烟。

我知道,现在的我除了保持沉默,除了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爱一个人的痛苦就是一种顽疾,别人永远没有办法分担,只能**裸地用流血的心去消解,直到某一天,心不再流血了,痛也不明显了,它们一起变成了一颗冰冷的化石,从此无坚不摧。

事情看似就这样过去了,林书君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司,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平静地有些诡异。

唯一有些异样的,是刘震的脾气。

此时此刻,他又在朝财务总监文静发火,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他的声音很大,但听不清楚里面具体在讲些什么,直到那文静梨花带雨地开门出来,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门口吃瓜群众满满的八卦心,终于忍不住了,开始边走边抽泣。

几个平日里跟她还算要好的女同事赶紧跟了上去,而我,感兴趣的并非文静到底什么事情惹恼了他,而是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情绪失控,跟我认识的那个刘震,完全就没有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更别说人设的重合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变得如此焦虑?是公司的经营遇到了什么问题么?可作为品牌市场部总监的我,并没有看到丝毫公司经营困难方面的苗头呀!更何况文静是这家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在这里的,平日里做事从来稳当,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如此大动肝火的。

我越想越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麻烦的接踵而至,从来不会因为我们的无知而暂缓脚步。

就在刘震第三次发火的第二天,文静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家里,警察自然是第一时间接手了这一案件,我们也都成为了警察询问的对象。

就这样,继岳然之后,这家公司的第二位掌门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了。

但刘震比岳然好运的是,刘震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8点左右,而这个时间市场部正在开会研究下个月需要跟进的几个项目,部门经理以上级别的人员都参加了这个会议,文静原本也是应该要参加的,但人事部的负责人说,头一天被刘震责骂之后,她晚上打电话说要辞职,经过人事负责人的周旋,最后只是让她申请了一个年休假,时间正是从第二天开始。

也就是说,文静刚休假就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文静这个人平时话不多,如果不是因为坐在财务总监的位子上,恐怕也是跟陈玉一样,很难在人群中被找出来的那一种。

警方排查了一圈之后,初步认为文静是遭遇了入室抢劫,双方有过一阵撕扯后被杀。据说在文静的指甲里发现了其他人的皮肤组织,身体上也有多处伤痕,室内一片狼藉,几乎没有发现有值钱的东西,就连稍微值钱一些的包包都被洗劫一空。

事情发生之后,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甚至波及到了整栋写字楼,特别是在单身独居女性之间,大家纷纷谣传着各种关于变态男杀手的故事。

真真假假自然已经不甚重要了,100个人会有100个答案,而这100个答案就有100个相信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人也确实是死了,那便是铁打的事实。

我相信文静的死不是刘震所为,但不相信她的死跟刘震没有丝毫关系。

一个公司前后死了两个人,加上一个已经入狱的前ceo,和一个行为反常的新ceo,以及新ceo太太,隐约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我身边悄然发生着,但具体是什么,我却无从知晓。

这一天,我因为下班忘记带手机,所以折返回去公司。

公司里头黑漆漆的,只有楼道口的光透过玻璃门可以清楚地看见前台背后挂着的吊钟,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奇怪,怎么灯关了,门却没有锁。

我心里想着,料想应该是有同事加班还没有离开,于是赶紧推门进去,四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里面。

正心中纳闷,转角就看见最里头的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那是刘震的办公室。

刘震是个工作狂,加班是常有的事,自从他来了之后,整个公司都被他带上了加班的轨道,压力自然是大了不少,不过平心而论,这段时间以来公司的业绩确实也是节节高升,大家绩效奖金拿得多了,自然对“加班”二字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我赶紧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上手机,离开的时候正好要经过刘震的办公室,不免朝里面看了一眼,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加班狗坐在里面,不曾想里面竟一个人也没有。

可能上厕所去了吧!我心想,管他的呢,反正公司都是他的,他爱咋地咋地。

之后便打算下楼回家,没想到刚走到前台,便远远看到刘震的背影进了电梯。

这个人倒是奇怪,是要下班了么?可办公室的灯也没关,公司的大门也没关,难不成是下去宵夜?或者临时有事下楼一趟?

刘震乘坐的电梯一路往下,停在了负二楼,然后再慢慢爬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他最近的行为的确很是反常,而且大晚上不关门,不关灯,却径直下了负二楼,这着实让我心中那点疑惑如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叮,电梯上来了,我赶紧走进电梯,按了负二楼的按钮。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我依然丝毫没有意识到,我这一决定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中,人的无知总是善于披着聪慧的皮囊,愚蠢而不自知。

刚出电梯门,就闻到一阵浓郁的烟草的味道,垃圾桶上方还残留着一支未熄灭的烟头。

是刘震的吗?我心里想,电梯里面是不能吸烟的,因为那样会触发电梯报警,这说明最大的可能是这根烟头的主人就在不久之前,站在电梯口,匆匆吸完了这根烟。

这个人是刘震吗?为什么要站在负二楼的电梯口吸烟?让人觉得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压力一般。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电梯口,很担心会被刘震撞见,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一个压根儿没有车的人为何会在这个点出现在负二楼。

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运气太差,我刚把头探出电梯口的大门,就看到刘震的背影,此时此刻他正转向右侧的车道。

我屏住呼吸,赶紧跟了上去,人生第一次,我感觉自己像是福尔摩斯附身,紧张而亢奋。

就这样,我看到一个比半夜跟踪上司还诡异的场景,刘震背对着我站在一辆红色小轿车的旁边,而他的妻子,就是不久之前才向我发出诡异求救信号,之后又大摇大摆地在我面前秀恩爱的林书君,双膝落地,跪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未完待续)

第128章 受伤的母狮子

林书君的表情里充满了对怜悯的渴望,我想起了她当初给我发出求救信号时候的模样,与今天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女人能在自己的丈夫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直到今天,我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林书君在手机上打出来的求救信息,因为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人在在乎这件事情,甚至包括了林书君自己。

而此时此刻,这种表情却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如果说第一次只是一种巧合,那么同样的巧合如果出现第二次,那就变成了必然。

我确信,这对夫妻一定正在孕育着危险的萌芽,而这一萌芽必然是无法生长在阳光下的,需要靠演技的遮掩,直到遮不可遮,掩不能掩。

我看不见刘震的脸,他一直背对着我,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更没有弯下腰去将自己的妻子扶起来。

林书君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话音此起彼伏,时高时低,有时候会歇斯底里地哭喊,有时候又低声啜泣,虽然我听得断断续续,但前前后后拼凑了起来,竟然拼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刘震的女儿——刘影儿被人绑架了!

但我依然没有弄明白一件事情,女儿被绑架了,林书君不报警,却在这里求刘震,这到底是什么缘由?更何况,哪个爸爸会在自己女儿的生命面前无动于衷?我想这个世界上怕是找不出来的吧!可曾想,如今在我面前正上演着一个鲜活的案例。

林书君的情绪越来越失控,看样子似乎一度要晕厥过去,这让躲在不远处的我实在是百感交集,一来心疼这个为女儿担忧的母亲,二来气愤至极,气愤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伤害了贺菲,还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生死。

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也顾不得偷听别人说话的身份,冲上去就想要搀扶林书君,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只手,还能腾出一只来扇刘震一耳光。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婆孩子都不管了吗?”

我自己有点气急败坏,可未曾想,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竟然看见了一张无比憔悴的脸,自己的气势瞬间被消磨掉了一半。

“你怎么在这里?”

刘震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冷漠地跟我说话,冷得似乎现场能瞬间结出一朵冰花来。

“我。。。。。。”

我话还没有说完,只觉着后脑勺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猛烈地敲击了一下,刚开始只是有点晕,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卑鄙无耻,选择从后面偷袭,可还没等我转过头去,连续几次的敲击让我眼前一黑,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边出现了一个很久未曾被人提及的名字:越念林。

我想我可能还在昏迷中,因为虽然我打心底里依然抱着辰宇还活着的幻想,但现实的真相却是一次次将我拉回到一个并不想承认的结局当中。

我以为不去说,不去问,不去提及,事情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所以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从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辰宇,或者越念林这个名字,即使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他,即使我无论走到哪里,我的呼吸中都尽是他的味道。

而现在,竟然在莫名其妙被人偷袭之后,听到了他的名字,这实在让我无法相信自己是清醒的。

但事实证明,我确实已经醒了,不仅是清醒的,我的手脚被牢牢地绑在椅背上,动弹不得。

“你醒了?”

我看到了林书君的脸,她递过来一杯水,问道:“要喝点水吗?”

我看着她,惊讶于她在犯罪面前,居然可以如此地风平浪静。

“是你打晕了我?”

“对不起,我并不想那样做。”

“但你已经做了。”

林书君坐到我面前的餐桌边上,双手握着刚才给我倒水的杯子。

她低着头,若有所思。

“我想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为什么。”

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种眼神,似乎全天下都欠了她一般。

“为什么?呵呵,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他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林书君的情绪开始有些失控,她那满是红血丝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眼泪和仇恨。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的小孩子是指你女儿么?他又是谁?”

正在这时,林书君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紧张兮兮地赶紧拿起手机来看,不看则已,这一看,她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

突然,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开始大叫,歇斯底里地大叫,眼神患得患失,满眼的红血丝瞬间变得更加突兀了,像极了一只发怒的猛兽。

一个女人,一个生活优越,还算漂亮的女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着实被林书君这一举动吓得够呛,可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局面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林书君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一会儿打开抽屉一阵乱翻,一会儿把桌上的藤编篮子整了个底朝天,最后似乎也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

突然,她似乎恍然大悟,冲进了客厅东北角的一道门里,从我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门里有一排整齐的橱柜。

更吓人的是,不一会儿,林书君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表情狰狞,像是要将我大卸八块的模样朝我走过来。

“他竟然伤我女儿,好呀,他不是喜欢你吗?很好,让他看一下我是怎么对待他女人的。”

说话间,林书君拿起手机拨弄了一番,然后随便抓了个东西充当支架,让手机摄像头可以对准我的方向,之后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能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串数字,这应该并非是一个常联系人的号码。

“你想干什么?”

林书君把菜刀放在我的胸前,但她并没有看着我,也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而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电话的嘟嘟声结束了,但那头的人并没有说话。

“潘林子在我手上,但我手上的刀在她脖子上。”

林书君停顿了一下,估计是见对方并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道,“放了影儿,要不然你怎么对待我的影儿,我就会怎么对待她。”

沉默...对方依然没有接话。

几秒钟过去了,对方依然没有说话,还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样一来,林书君彻底开始焦虑了,她旁若无人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手里还拿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时不时地还在狂抓自己的头发。

她眼神涣散,明显已经因为担心女儿的安危,而陷入到了复杂的情绪里面。

而我,从之前的担忧,害怕,已经演变为了如今心中巨大的好奇。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在林书君的假设里面,我应该是那个可以作为筹码的人?

绑架她女儿的到底是谁?

难道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

就在我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林书君嘴里在说着什么,她说得很小声,而且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但我依然想要努力听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

终于,我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越念林。

我很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越念林的名字真的出现在了这里,在这个诡异的,混乱的,无所适从的场景里。

“你的女儿一定很可爱吧!”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我的影儿?”

林书君恶狠狠地看着我,但我知道,无论她把自己包装得如何凶狠,内心不过只是一个护犊心切的母亲罢了。

“我想你可能被骗了,我太了解越念林,他可能阴谋,可能使诈,可能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合作伙伴,这些都有可能,但他绝不是一个会伤害小孩子的人。”

我从未想过让林书君可以完全相信我,我只是想要告诉她,她应该报警,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宝贵的营救时间。

林书君再次坐回到我身边,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我的脸。

她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嘲讽,看得我浑身不舒服,还好的是,脑子还算清醒。

“我看见你下跪求刘震,你自己的老公。”

“所以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我知道,我的猜测正中下怀,因为林书君的脸上,展现出一丝丝下意识的闪烁和回避。

“他是孩子的父亲,理应救自己的女儿,这有什么复杂的?”

“对呀,他可是孩子的父亲,救自己的女儿还要孩子的母亲下跪来求?你觉得这符合逻辑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好奇,林书君上一秒还在为要保护女儿而发狂,这一秒却在竭尽全力地闪烁其辞,这里面到底装着怎样的秘密,她到底在逃避什么?

就在这时,林书君的电话响了,又是一串数字。

她突然间紧张起来,像变了个人一般,赶紧抓起手机,在屏幕上从左到右滑了一下,似乎再晚一秒钟就会大难临头般。(未完待续)

第129章 被诬陷与被阴谋

林书君接了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剩我一个人在诺大一间屋子里。

整件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林书君脸上的恐惧、害怕和担忧,与她全部的愤怒似乎不成一体,却又真实地无可辩驳,而我,即使已经身处其中,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相信辰宇会做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必然就有人冒充了他的身份,可为什么要冒充他的身份呢?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更何况那天之后,至少大多数人都认为辰宇已经凶多吉少,难道这个冒充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么?还是说这个人笃定,越辰宇根本就没有死。

正当所有的疑惑都悬在空中,无法落地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的人却并不是林书君,而是刘震,他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女孩一脸失望的样子。

“你是谁?妈妈呢?”

可能是担心小女孩觉察到这绑架现场,刘震赶紧过来解开我被反绑着的双手,解释道,“这是林子阿姨,妈妈的朋友。”

“可你说过,妈妈在家等我的。”

“你的妈妈出去办点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赶紧补充道,并示意刘震给林书君打电话。

嘣~

一声巨响突然传到耳边,似乎还有回声,刘震的脸上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他看了看手机,又迅速走到窗边,撩起窗帘想要往下看,可下面漆黑一片,哪里能看见什么。

“你帮我照顾影儿好吗?我要下去看看,书君可能出事了。”

我点点头,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林子阿姨,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一时语塞,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只好蹲下身子,让她可以平视我,“影儿乖,天塌下来有爸爸妈妈和阿姨这样的大人顶着,你不用担心,好吗?”

这句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的妈妈吗?”

看着影儿漂亮的小脸蛋和天真无辜的眼神,我实在是找不出半分理由拒绝她。

“好,但你要答应阿姨,牵着阿姨的手,不准松开,好吗?”

“好!”影儿一边点头,一边回答我的话。

就这样,我带着刘震和林书君的女儿走到了楼下,之后便是看到一群人站在前方,他们中有的人说应该打120,有的人说人早就没了,不需要打120,应该打110,还有更多的人站在那里,戴着悲悯众生的面具,操着看人热闹的闲心。

我赶紧将影儿抱在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免让一个幼小无辜的灵魂逃避承担这些不可承受的重量一般。

我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些缘分总喜欢建立在血淋淋的事实之上。

当我把影儿的小手交到贺菲手上的时候,整个画面居然出奇般地和谐,原来她们两人早就认识,不仅认识,而且如遇知己,看见贺菲的第一眼,她便冲进贺菲的怀里哭泣。

看到这一幕,我长舒了一口气。

林书君的死出奇般地缓解了我这个好闺蜜和刘震的关系,原本已经被冰封的情感,一时间被母性光辉激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在为贺菲感到开心的同时,我又陷入到了深深的担忧之中。

林书君的死让所有的矛头又一次指向了辰宇,如此一来,我再一次成为了警察关注的焦点,不仅找我去询问了两次,而且我总觉得只要我一出门,就有一双眼睛在某个地方看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于是,一个来自灵魂的拷问每天朝我劈头盖脸而来,让我寝食难安:当全世界都在误解你的爱人,你到底应该做点什么?

我想到了凌峰,我想现在能够帮助辰宇的也只有警察,但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凌峰,他像是换了电话号码,因为我打过去之后语音提醒我那是个空号。

直到有一天,贺菲跟我抱怨说,刘震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因为他很容易陷入到沉思和沉默之中。

我突然间恍然大悟,刘震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

第一个到林书君死亡现场的是他,把刘影儿带回家的是他,当初林书君下跪求的也是他,虽然警方已经排除了他杀人的嫌疑,但是不代表他完全不知内情。

我为自己的发现感觉有点兴奋,恨不得马上把刘震找出来对质,可自那天以后,刘震也失踪了,贺菲为了不让影儿知道这件事情,骗她说刘震出差了,然后自己却是满世界地找,我也一样,可无论是她,还是我,我们都一无所获。

岳然传媒两任负责人,一个入狱,一个失踪,死了一个行政和一个财务,流言蜚语满天飞,看着它平地起,看着它起高楼,看着它楼塌了……离职的离职,讨债的讨债,甚至有人听信了谣言,认为公司撞到了邪祟,连最后的工资也不要了,直接选择了离开。

惜命,是动物的本能,无可厚非。

只是这唯一的线索又断了,突然有的希望就这样落空,总感觉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是朝着同一个目的而来的,可这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一连串的事件到底有什么联系?我依然毫无头绪。

贺菲已经全面陷入到了精神分裂的边缘,一边歇斯底里地到处找刘震,一边装得若无其事地在影儿面前充当着临时妈妈的角色。

秋若一是我唯一还能诉说的对象。

“我觉得你们公司肯定撞邪了。”

我斜眼看着秋若一,完全不能相信,这句话居然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此邪非彼邪。”

“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失踪也好,入狱也罢,死的死,伤的伤,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岳然传媒,那问题十有**就出在这家公司上。”

“我不明白,公司又不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杀人?”

我看着秋若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回忆不起她过去的模样,仿佛这个女人生来就应该是这番女强人的范儿。

她突然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我其实一直就对这家公司有点怀疑,但又没有证据,以你那个强脾气,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于是就私下让人做了一些调查,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文件袋,里面是一堆a4的文件,我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秋若一,然后翻出那些文件来看,原来全是一些银行交易的数据,上面显示的主体都是岳然传媒。

“你怎么拿到这些的?”

“你别管我怎么拿到的,你就说你对上面的交易知不知情?”

经秋若一这么一说,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仔细地查看上面的数字。

“去年6月之前的这些我都不清楚,但我倒是挺惊讶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笔的资金流动!”

“那你再看看后面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上个月公司根本就没有新的单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进账和出账户,这不合理呀!能看到明细吗?就是进账来源和出账的目的地。”

秋若一摇摇头,“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情。”

“什么?”

“我怀疑这家公司可能只是个壳公司,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人,包括刘震,包括颜岳然,当然也包括你,你们都是雇佣的演员,公司本身是被其他人操纵着。”

我的脑袋突然有点嗡嗡作响,实话说,我似乎被秋若一的话吓到了。

“你是说,无论我们做什么,这家公司就像是一个体外循环系统,有自己的循环逻辑,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东西。”

“没错!所以死的人有一个是财务。”

“因为财务知道所有的事情,她有两笔账,两个账本!”

我浑身发麻,一时间整个人瘫坐在秋若一办公室的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秋秋,怎么办?我突然好慌,我不会是被卷入到什么可怕的阴谋里面了吧?”

“没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这段时间你都跟我待在一起,我这边有保镖,会稍微好点,你尽量别出门,明白吗?”

“可辰宇怎么办?”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

“你想想呀,这些事情似乎都若有若无地跟他扯上了关系,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

“我的姑奶奶,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管他干嘛呀!再说了,他不是死了吗?一个死人,有什么好陷害的?”

“万一……万一他没有死呢?”

“潘林子,你是不是傻?他当初抛下你玩失踪,这些年你为了他牵肠挂肚的,他为你付出过什么?你动动脑子好吗?”

“有人冒充他绑架了刘震的女儿刘影儿,林书君似乎跟他也是认识的样子,所有人似乎都默认他没有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冲着他来的,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我本来,本来要问刘震,可他就这么失踪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刘影儿是越辰宇绑架的?”

“一定不是他,是有人冒充了他。”

秋若一沉默了,然后突然走到书桌对面的书柜边,打开了上面摆着的一个灰色保险柜。(未完待续)

第130章 林书君的秘密

“这是什么?”

“我调查了当初想要收购若一科技的那家公司所有的股东信息,都在这里了。”

秋若一递给我一堆文件,看得出来,这些文件应该都被她认真看过了,因为在文件的上头还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地贴着各种颜色的标签。

我知道,在我这个好朋友的内心深处,从没有放弃过寻找爱人死亡的真相,她曾经认定了,辰宇就是那个始作俑者,而不知道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她绝口不提二者的联系,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吧。

“这都是些什么呀!”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文件,看起来就是些日常琐碎的信息,我实在不懂这跟我们眼前遇到的问题到底有什么联系。

“在所有的股东里面,有一个叫林子洪的人,他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字就叫林书君。”

“等等,你是说,辰宇认识林子洪,因为他们是同一家公司的股东。”

“没错。”

“更奇怪的是,林子洪在8年前就已经死掉了,他死后,属于他的那部分股份并没有转到他的独生女儿林书君名下,而是转给了越念林,也就是越辰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越辰宇和林子洪之间,一定有很深的联系,至于这个联系是什么,我不清楚,所以我也觉得林书君是认识越辰宇的,林书君相信自己的女儿是被越辰宇绑架的,那说明她心里一定很明白,为什么越辰宇会绑架刘影儿。”

“说来说去,你还是认为人是辰宇绑架的。”

辰宇就是我和秋若一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不提则罢了,一提到他,整个气氛就会变得很奇怪。

“我是想说,林书君一定知道点什么,要不然不管是谁,绑架她女儿总有原因吧,如果不是求财,那就是求了别的什么东西。”

“既然是有求于她,最后为什么又把她杀了呢?而且还是在已经放了刘影儿之后。”

“不知道。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的感觉,也不知道警方调查得怎么样了。”

秋若一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她有些失望。

我很清楚她失望的原因是什么,牛鹏的案子过去了这么久,警方一直没有给到她一个明确的结论,她自己也查了那么久,也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案子一天不破,她的心就是悬空的,落不到实地。

这天晚上,我的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刘震。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虽然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就在他刚刚坐在我面前的一瞬间,我才第一次有意识想到了他的年龄。

焦虑、担忧、伤心、痛苦,无论如何,对于他的答案,我早已迫不及待。

“我和书君并不是夫妻。”

虽然预想了很多的答案,但从未想到过这一句。

“我来自农村,家庭条件并不好,我爸妈费了很大的劲供我上到了高中,没想到因为一次生产事故,从此天人两隔,我成了孤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显得太刻意,同情又太不合时宜,我便起身为他冲了杯咖啡,才想起来,刘震对咖啡有特殊的偏爱。

“谢谢。”

他接过咖啡,却并没有喝。

“我听菲菲说你是咱们学校的高材生,还去了国外,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过往。”

“我爸妈走了之后,我其实就已经没有条件再上学了,那会儿想了很多出路,却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我感觉自己赤身**存在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没有人会在乎我还需不需要继续存在下去,直到我碰到了他。”

“他?”

“他资助了我学习生活的所有开销,还把我送去了国外深造。”

“哦,原来如此,真是好人呀!”

“受人恩惠,说起来也是应该即时报答的,但实际上刚开始的几年,我从没有见过这个帮助我的人,都是跟中间人联络,后来在他的资助下,我去了国外,才终于见到了他本人。”

“感激的话太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刘震嘴角上扬,脸上却并没有半点高兴的姿态。

“我们说了很多,从小时候的事情说起,那时候我很激动,我从未想过,我的父母去世之后,居然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关注着我,他记得我成长路上每一个的重要时刻,他的手里有一堆照片,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本本相册里,我的每一次欣喜,每一次伤心,每一次成绩他居然都如数家珍。”

刘震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看似是在跟我讲述着一些过往,但实际上更加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从白天聊到夜幕降临,从华灯初上又聊到夜深人静,我很兴奋,他似乎也是,直到他说出让我帮他的话。”

“帮他?”

“对,我跟你此时此刻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一个孤儿,生活都需要眼前这个人救济,何德何能能够帮到他。但我还是感谢听到了这句话,他给了我第二个人生,带我从炼狱中爬起来,我想就算是赴汤蹈火,就算是丢了性命,我也是要还的,就怕没有这个机会,正好,机会摆在了我面前。”

“可是他让你帮他什么呢?”

刘震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林~书~君。”

“什么意思?”

“他让我娶林书君。”

“你那会儿就认识林书君?”

“当然不认识,我一个学生,哪里会认识书君这种富家千金。”

“那他到底为什么让你娶她呢?既然是富家千金,应该不愁嫁呀!”

“第二天,有人把我从宿舍接到了一处独栋洋房,告诉我,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书君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看着我,表情有些意外,她很美,毋庸置疑,那种成熟的女人的韵味。”

“没错,是挺美的。”

但比起贺菲来,还是差了一截……我心里这样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所以你们就这样结婚了?”

“是的。结婚的当天,我才知道,书君怀孕了。”

“影儿?”

“嗯。”

“影儿原来不是你的孩子!”

我突然想起在停车场看到的一幕,林书君跪在刘震的面前,求他救刘影儿。当时的我满肚子的疑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父亲不愿意救女儿的道理,如今想来,倒是似乎找到了答案。

“生活这么久,我早就把她当我自己的孩子了,无论如何,这辈子刘影儿就是我刘震的女儿。”

“林书君怀孕这件事情,跟她的死有没有关系?”

我无意冒犯一个受伤的父亲,但我隐隐觉得,这整件事情十分蹊跷。

刘震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我不想强人所难,但我知道他今天既然来找我,可不是为了给我讲成年往事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我想,他现在更想要的,不是***,而是酒精。便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当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谢。”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我也没想那么多,既然是他让我做的事情,那我做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直到我无意间发现了书君的秘密。”

“秘密?”

“那时候我一直怀疑书君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因为她可以一整天坐在房间里,或者沙发上发呆,谁也不理,什么也不说,叫她吃饭,她便吃,困了,就床睡觉,总之,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有一天,她突然发生了变化,我那会儿在市区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那天她居然跟我说了出门注意安全几个字。”

“你们两人好歹也是夫妻,说这样的话很正常吧!”

“我们是有名无实的,一直以来都是她睡一间房,我睡一间房,虽然说生活在一栋房子里面,却更像是合租的租客,井水不犯河水。”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有些震惊的,但同时又有一丝欣喜,为了贺菲。

“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偶尔关心一下你也是正常的。”

“也许吧!她开始频繁外出,每次都在外面待很久才会回来。”

“你不是在上班吗?你怎么会知道她外出?难道……你监视她?”

“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我每天都需要给他报一声书君的情况。”

“他为什么要监视她?”

刘震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地接着说到,“有一天晚上,我听到有人敲我的房门,是书君,因为这栋房子里除了我,就只有她。她满脸泪水地站在我的门前,脸色苍白,嘴唇丝毫没有血色,她的鞋子上还有新鲜的血迹,我吓坏了,赶紧将她送去了医院。这个,还有吗?”

“等着。”

我干脆直接将喝了大半瓶的酒放到了我和刘震跟前,然后给他又倒了一杯。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缓缓说道,“医生为书君做了检查之后,深色怪异地走了出去,没过多久,来了两个警察,将我带到了警局。”(未完待续)

第131章 隐秘的计划

“他们发现书君的身上伤痕累累,以为是我造成的,正好她太过虚弱,送到医院就陷入了昏迷,我百口莫辩,直到书君醒来,亲口说不是我,对方才作罢。”

“可为什么她身上会有伤痕?”

刘震低着头,突然间的沉默让整个屋子充斥着一种奇怪的紧张气氛。

“你没事吧?”

“总之,她曾经经历过一些可怕的事情,遇到过一些可怕的人,他们折磨她,就像是对待一件玩具一般……”

刘震的话并没有说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绑架影儿的并不是越念林。”

“我知道。”

刘震看着我,他一定是以为我知道些什么内情。

“除了不是越念林绑架了影儿,其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他,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真好。”刘震笑了笑。“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信任’二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刘震收回了笑容,继续说道,“书君以为是他,因为他曾经试图说服书君的爸爸林子洪将股份转到他的名下,但他爸爸拒绝了,所以她以为是他怀恨在心。”

“可最后股份还是在他名下,他没有理由怀恨在心。”

“看来你也是调查过了。”

“我有没有调查过不打紧,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不是他所作所为,却不告诉林书君呢?”

刘震再次低下了头,当他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看到他红了眼眶。

“都怪我,怪我的懦弱,怪我的愚忠,怪我的不明是非黑白……”

我越听越糊涂,不知道刘震为何如此说,但看到这个平日里以钢铁直男形象示人的硬汉在我面前表现出脆弱一面的时候,我很庆幸,贺菲没有坐在这里。

我再次为他倒了一杯酒,为了给他更多自我调节的时间,同时也是为了缓解此时此刻我不知该是劝,还是不该劝的尴尬。

“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要是人,就会有脆弱的一面,你也不例外。”

“是他。”

刘震突然说道。

“什么?”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我曾经打算一辈子孝敬和尊重,我打算当父亲来相处的人。是他伤害了书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是他杀死了她。那个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实际上是个魔鬼。”

失望,是有人类以来最糟糕的情绪,造成这一情绪发生的双方,唯一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可是,你说的这个‘他’为什么要害林书君呢?”

“我不知道,他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去问,也不敢去问,那时候感觉自己也不该去问,直到那天书君告诉了我她的遭遇,我才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

“怀疑?怀疑什么?”

可能是出于其它什么考虑吧,刘震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还是来说说你说的这个‘他’为什么要杀林书君吧!”

“警告。”

刘震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警告林书君?为什么?”

“他想要警告的是我,是我害死了书君。”

我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在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我也知道,情绪就如洪水,可疏导而不可堵塞。

“为什么要警告你?”

“账本,他要我给他账本,这也是安排我管理浩然传媒的原因。”

“果然。”

刘震抬起头来看着我,“你猜到了?”

“大部分人都猜到了,试问一家公司的行政财务和总经理相继出事,除了是公司有问题,还能是什么原因?但我就奇怪了,既然从一开始你就来公司帮他做事的,又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知道刘震对我有所隐瞒,他的话前后矛盾,让我不得不对他今天坐在这里的动机产生怀疑。

“林子,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我希望,不,是请求,请求你帮我照顾影儿。”

“为什么不找贺菲?影儿现在就在她身边,她过得很好。”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来找我?”

“我不能去见菲菲,我不能给她希望,我更加不想她变成第二个林书君。”

“所以你就来找我,让我变成第二个林书君?”

“我……”

“哈哈哈,逗你玩的,没问题,影儿那么可爱,我倒是很愿意照顾她,只是她或许不想离开贺菲身边。”

“谢谢,真的很谢谢,他说过你是可以信赖的人,我相信他,更相信菲菲。”

“他?”

“越念林,我知道你会问我,我原本也是想告诉你的。”

“你们?”

“我们是有我们的计划,对于有些人来说,没有比进攻更好的防守。”

万万没有想到,刘震和辰宇居然是一伙的,而且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其用“朋友”两个字来形容,还不如“战友”来得贴切。

“他……好吗?”

“他很好,只是还不能出现,他想让我告诉你,他没有死,他要你保护好自己,等着他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想流泪,但又不想让自己此时此刻的喜极而泣被眼前这个人轻易察觉。

“我需要你的明确答案。”

“什么?”

“关于贺菲,他一直爱着你,一直在等你,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认为所有在感情上装糊涂的行为都是耍流氓,你觉得呢?”

“我刘震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未来也只会爱一个女人,但我不敢承诺,不敢给她希望,是因为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并且危险的事情要做,我不希望给她带去任何的危险和负面影响。在这段感情里,我也很煎熬,但我必须这么做。”

我看到了刘震眼里的坚持,那一刻,我为贺菲高兴。

古人很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有些爱情真不是“朝朝暮暮”的,茶米油盐地日日相伴固然情谊深厚,但长情的陪伴又岂是只有这一种?心里念着的人,时时也在念着自己,无论相隔千山万水,甚至连见一面都是奢侈,但依然初心不改,这又何尝不是情谊深厚呢?

这天之后,我离开了浩然传媒。

刘震的出现让我突然间意识到,这么多年对辰宇的怨恨,他的无故消失,又突然出现或许真的有太多的难言之隐,而我,口口声声说着“爱”,内心却从未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过这些问题。

我爱得那么自私,竟长到了30多岁才察觉出来,也算是一场笑话了。

我把实情告诉了贺菲,虽然刘震不让我这么做,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好朋友如我这般,从怨恨的坑里爬出来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坑是自己给自己挖的。

让我很意外的是,贺菲知道实情之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跟我说这些她都知道,我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只是说因为她是贺菲。

我的这个闺蜜活得通透,这让我既高兴又惭愧,但还好的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为了养活自己,我换了一家公司,周围都是陌生人,这让我感到安全。

人活一世,自以为离不开的环境,离不开的人,有一天真的离开了,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幡然醒悟,不是离不开,而是打心底里就不想离开,若有一天真的离开了,发现原来天空还是一样的颜色,饭还是一样地吃,咖啡还是照样地喝,工作不过照样地做,并没有太大不同。

我梦想着,我可以这样云淡风轻地过着自己平淡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辰宇完成了他的使命,我们在一个熟悉的街角重逢,相视一笑,然后我让他请我喝了一杯咖啡,他像是聊别人的事一般聊着这些年的遭遇,夕阳西下,我们手牵着手回家。

梦想总是显得高屋建瓴,却又是那么虚无缥缈,随时可能被各种意外情况敲打得支离破碎。

贺菲要过生日了,我和秋若一相约一起给她选礼物,在这座城市最大的一个shoppingmall,我们找了一个商场内的咖啡厅坐下。

“以前我们三个逛街可以逛一天都不累,现在也就几个小时,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秋若一的话一点也不假,那时候她和我还是贺菲,我们三人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穷逛,恨不得把所有的店都看个遍,手上没几个钱,也敢去试那些个动辄四五位数的衣服包包和鞋子,乐此不疲地演着有钱人的戏码,然后厚颜无耻地给试过的每一个奢侈品挑出各种五花八门的毛病,之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柜台,相视一笑。

“那时候说是逛街,哪里买得起商城里的东西,不过就是看热闹。现在想起来,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是你俩时间多精力旺盛好吧,我每次都是被你们拖下水的。”

“幸好我们把你拖下水了,要不然就你那学霸的毛病,读书绝逼要读傻,今天就不是一起逛街了,是一起逛疯人院,多亏了我们好吗……哎呀,疼……”

秋若一从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赏了我一个白眼,她从来如此,每次说不赢了就要暴力解决。

“你听说了吗?要变天了。”

“你也听说啦?”

正在我和秋若一百无聊赖喝着咖啡,看着逛街的人来来往往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我们听见旁边柜台两个导购小姐的聊天。(未完待续)

第132章 被放弃的自信

“我大概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秋若一冷不防的一句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记得你的情敌kathrine么?”

“什么情敌不情敌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装,继续装,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这句话完美形容了你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怀疑你就是个妖精。”

“你是在夸我美得惊世骇俗?”

“我是在说你就是蛔虫精,我肚子里那条。”

“滚!看来你是不太想听八卦了。”

“听,我再去给你买那个榛果巧克力怎么样?”

每次来这家咖啡店还有一个特别的理由,那就是这里的手工榛果巧克力是秋若一的最爱,如今装巧克力的托盘已经空空如也,毫无疑问,无一例外进了秋若一的肚子。

在巧克力的贿赂下,我仿佛听到了一个豪门狗血剧。

蔡老爷子去世后,根据他的遗书,kathrine继承了大部分的家产,原本以为可以从此摆脱压抑的生活,没想到没过多久,便惹来了牢狱之灾,她因为贩卖毒品被警方逮个正着,从此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与此同时,蔡家又爆出了假遗书的丑闻,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律师,宣称自己手上有真正的遗书,说是之前受到了人身威胁,所以不敢拿出来,因为他提供的遗书上有蔡老爷子的亲笔签名,还一并提交了同样有蔡老爷子签名的委托函,所以最终被判定有效。

这天下午之后,我的内心就开始忐忑。

虽然我不知道辰宇和kathrine之间到底做了什么具体交易,但我确信,他们是在同一条利益链条上的,如今kathrine入狱,辰宇是不是还安好?

秋若一接了一个电话后,便被司机接走了,她说让司机先送我回去,我拒绝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心里的担忧无处安放。

最近大街上好像有了不少戴口罩的人,据说传言说市里有人出现了奇怪的发烧和咳嗽症状,有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呼吸衰竭,以至于死亡,所有的常规感冒流感检验方式都试过了,全部不管用,一时间人心惶惶。

传言自然只是传言,有人信,有人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生命无常,亘古不变。人总有一天是会死的,无论是贫富,贵贱,无论是意外,还是生病,或者是无疾而终,无论如何,生病都只有这一条归途。

道理都懂,可我依然希望他活着,无论是在身边,还是在远方,抑或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女人的怀里,只要他活着,活得好好的,我这平凡的人生便是无论如何都能够找到那一处抚慰人心的温暖角落。

就在此时,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自从凌峰离开之后,这个从前常来的地方,现在也变成了陌生之所,对方只是很隐晦地让我去警局一趟,说是有些我的私人物件需要给我,对方没有具体说,怕是也不方便说。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警局的大厅,走过凌峰的办公室,大门紧锁着,我努力去想象着门突然在我面前打开的场景,凌峰无比帅气的微笑,似乎有了这个笑,便能天下太平。

“你找谁?”

“我是潘林子,刚才接到你们的电话,说让我过来拿私人物品。”

“这样啊,你稍等我问问。”

问我的人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警服,难掩青春逼人。

“你去那边,对,就那个工位。”

在小姑娘的指引下,我走到了办公室东南角靠窗户的一个位置,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曾经是何莉莉的位子。

“你好,我是潘林子。”

“哦,你终于来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电话。”

说话的是一个小伙子,白白嫩嫩的,看上去跟刚才那个小姑娘的年龄差不多,我惊讶于现在警局怎么都是这些小花小草的,更新换代也太快了吧,和当初凌峰在的时候,似乎是大相径庭了。

小伙子递给我一叠信纸,说道,“我在整理凌峰前辈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对不起,因为凌峰前辈的工作特殊,在组织统一的情况下,我打开了其中一张,发现原来是写给你的信,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寄出去。”

我接过信纸,它们一张张被整整齐齐地叠成一个个长方形。

“谢谢。我想问一下,凌峰他现在在哪里?”

小伙子明显考虑了一下,脑袋里在权衡着什么,“前辈在外地执行任务。”

“执行任务为什么要收拾他的办公室?难道他不再回来了吗?”

“对不起,我不方便透露太多。”

看着小伙子故意避开的眼神,一种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那何莉莉呢?我记得她原先就坐在这个位置的。”

“你认识莉莉姐?”小伙子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点点头。

“也对,她以前就是跟着前辈的,要不是……”

小伙子欲言又止,难以言喻的悲伤使得他的脸白得瞬间失去的血色。

“什么?”

“东西已经给你了,对不起,我还有很多工作。”

小伙子抬起头来给我下了逐客令,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分明就在刚才强忍过眼泪。

虽然我的内心藏着一百张问号脸,但我能够理解他的工作性质,毕竟曾经也当过警察家属,知道组织的需求大于一切的道理。

于是,我拿着凌峰给我的信,走出了警局。

走到路边等网约车的时候,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小伙子。

“找我有事吗?”

他的眼眶红红的,刚才一定是哭过。

“可以跟你聊聊吗?”

于是,我们就近找了一个咖啡厅,小伙子一坐下来,就开始猝不及防地抹眼泪。

我赶紧递上去一张卫生纸,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莉莉姐是我的师傅,前辈是我师傅的师傅,我刚进警局的时候,大家说我是娘炮,什么案子都不愿意带我,我给师傅添了不少麻烦,但我师傅从来不嫌弃我,不仅堵住了那些人说三道四的嘴,还教会了我很多实战经验,我才能比同届的师兄弟们更有本事……”

说着,小伙子又低声哭起来。

“你师傅她是出事了吗?”

我没想到这么一问,小伙子干脆直接趴桌子上大哭起来,引来周围人的注目,我只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真的是拿他没有办法。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何莉莉真的出事了,那凌峰呢?想到小伙子说给他收拾办公室,难不成……这么一想,我自己都快急哭了。

“你别哭呀,你追出来不是让我看你哭的吧!”

小伙子抬起头,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微微抽泣着说道,“我师傅已经失联两周了,我们谁也联系不上她。”

“那凌峰呢?”

“你不知道吗?我听他们说你应该是前辈的女朋友。”

“前女友,谢谢。”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是我们警局的机密,而且看上去似乎是很高级别的机密,局里只是让我收拾办公室,说是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我想……可能是凶多吉少吧,听其它前辈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总之就是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个人,至于他去哪里了,做了什么,出了什么事,却再也没有人提起。”

这一次趴桌子上的人换成了我。

我感觉全身细胞组织已经放弃了工作,血液供应不畅,手软腿软脖子软,一把倒在了桌子上。

“林子姐,你没事吧?”

我闭着眼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到小伙子的话,我脑子里全是凌峰的微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成百个,上千个……他们占满了我的脑子,让我无法呼吸。

“你脸色不太好,需要叫救护车吗?”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都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过前辈了,只知道他出任务去了,我师傅也不愿意说,我怀疑她都不知道详细的情况。”

“我说你们局里说他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时候?”

“这个呀,前天,前天要下班的时候领导说的。林子姐,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好难看。”

“没事。”

我赶紧摸出手机,找到凌峰的电话,然后打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请核实后再拨……”

“不用打了,局里一般会跟外勤的同事配备专线设备,私人手机是不允许使用的。”

“专线设备?那你有联系方式吗?”

小伙子摇摇头。

“那我回去你们局里找你们领导要。”

“可是……”

“可是?”

“既然说不会回来了,可能性就那么几个,或者更准确地说,就那么一个,他们一定是有证据的,组织不会允许随便放弃任何一个人。”

噩耗就这么不经意间落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做盲目自信,仿佛只要不说,只要不信,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会的,凌峰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

第133章 没有寄出的信

很难想象,这个年代还有人会选择写信这种方式,更加没有办法让人相信,这种方式会出自凌峰之手。

回到家,按照警局那个小伙子给我的顺序,我展开了最上面的一封。

潘林子:

很难相信我会写信吧!写下这行字之前,我其实也不敢相信,但我的工作实在特殊,我没有办法去告诉你太多具体的事情,有一天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说明我的同事已经帮我整理好了遗物,并把它交给了你。

虽然早就决定了要与你分手,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爱你……

我坐在书桌旁,开着一盏台灯,在黑暗中点起了一盏光明,我看着凌峰写下的一笔一画,想象着他曾经带给我的点点滴滴,回忆,如潮水般向我袭来,其间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温暖、感激、愧疚、失落……各种味道随着视觉在字符上的掠过,狂魔乱舞。

好像厨房里有什么动静!

我放下手中的信纸,打算去厨房看看,我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危险的行为。

刚准备打开厨房的灯,我的耳朵开始剧烈地耳鸣,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头上,眼前的黑暗随即变得模糊起来。

我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小心翼翼,但却又有些沉重,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厨房门口的地板上,我的头很痛,甚至有些眩晕,仿佛这一切有一些虚幻。

我努力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书桌旁,找到了我的手机,报了警,之后便半躺在沙发上等着警察上门。

晚上11点34分,警察来了,我把我的经历告诉了一个穿着警服,自称姓詹的中年男子,给我信件的小伙子向我投来了关切的眼神。

“林子姐,你没事吧?”

“头痛算不算有事?”

“你现在有力气四处看看吗?屋里子收拾得很干净,没有盗窃的痕迹,需要您再做最后一次确认。”

“信,那些信不见了。”

“你是说下午我给你的那些?”

“没错。”

我当时把信放在书桌上去了厨房,还用手机压在了上面,但手机还在,信却没有了。

“可对方拿那些信做什么?目测就是些情书罢了!”

我瞟了小伙子一眼,他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林子姐,因为前辈的身份特殊,大局着想,在詹老师的监督下,我快速看完了信里的内容,确保没有泄密,才通知您过来的。”

“你们这是侵犯公民**。”

“看来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待会儿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

说话的是詹警官。

“希望你可以理解,凌峰的工作特殊,同时也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们必须对他的东西做严密调查,以免泄密。”

“那你们可以不用交给我呀!”

可能是头痛的关系吧,我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暴躁,胸闷得慌。

“他的事情已经有定论了,况且这些只是私人信件,我们没有权利隐瞒您。”

“定论?什么定论?我是他女朋友,他的安危,你们也没有权利隐瞒我。”

“是前女友吧!”

“哦,忘记了你们偷窥过我的信。”

詹警官尴尬地点点头,仿佛是默认了我的控诉,也可能是不想再跟我逞口舌之快,“他已经死了,我们尝试过很多种方式想要联系他在国外的母亲,可一直没有联系上,正好,如果你能联系上,辛苦你也给她转达一声。”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直到亲耳听到“死”这个尖锐的字眼,从一个衣冠楚楚,满身烟气的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来。

我的眼前有些眩晕,胸闷地无法呼吸,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喉咙一热,便吐了出来……送到医院才发现,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叫什么名字?”

“李欢。”

接触了这么几次,还在我面前抹了一场眼泪,我竟在此时才知道小伙子的名字。

“我舅舅家小狗也叫李欢。”

“我想那条小狗一定长得贼帅。”

“谢谢你陪着我,不过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可不成,医生说了要观察至少一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了18分钟46秒。”

“我死不了。”

“我知道,但这是任务。”

“任务?”我突然一肚子火,“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任务,害死了凌峰。”

“我原本以为前辈是个英雄,没想到,我也是才知道的,他背叛了组织,被我们的同事当场击毙。”

“这话听起来怎么比说他死了还不可信。”

“詹警官不会骗我。”

“也许你的詹警官也是被骗了。”

“那更不可能。”

“为什么?”

“谁会拿自己的命来骗人?莉莉姐回来了,是她开的枪,她也差点死了。”

“何莉莉回来了?你见到了她?”

“隔着玻璃见到了,受了伤,在icu。”

凌峰背叛了组织,何莉莉开枪杀了自己的师傅凌峰?何莉莉明明就喜欢凌峰,师徒两个向来关系都不错,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些信,到底里面写了什么?”

李欢看着我,一脸疑惑的样子,“你没看?”

“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打晕了。”

“那可惜了,看上去是真的很爱你,连我这么个大男人都被感动了。”

“如果只是情书,为什么会被偷?”

“我从头到尾看过,詹警官也检查过,如果真有什么机密,肯定不可能交给你。”

“也对。”

“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偷信的人并没有看过信,以为里面写了什么。”

“除了你和詹警官,还有谁知道信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

“你想呀,偷信的人以为信里写了什么,但首先得知道有这信的存在呀!”

李欢若有所思,然后拨通了电话,我猜他打给了詹警官,可能是怕我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消息吧,他拿着电话径直走出了病房的大门。

很明显,这个人一定就是警局的人,要不然哪里会那么巧,我下午才拿着信回来,晚上这信就被偷走了。

我隐隐觉得,整件事情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甚至凌峰的死,也是疑点重重,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相信,一个对遵纪守法执着到连亲生父亲都可以不认的警察,怎么可能轻易作出背叛组织的行为。更别说企图杀死朝夕相处的同事,最后被同事反杀。

这一切怎么听都觉得是那么玄幻。

这天晚上我回到家已经是凌晨3点过了,李欢坚持要守在楼下确保我的安全,说这是詹警官的命令。

既然信里什么都没有,偷信的人必然知道我不是个威胁,因此便不会再加害于我,我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总觉得这个小伙子看上去稚嫩,心里却藏着很多事情。

这件事情之后,我便患上了多疑症,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脑震荡的后遗症。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放在家里的东西,也总觉得被人动过,为此,我给李欢打过电话,希望得到警方的帮助,詹警官和李欢都亲自过来过,也蹲守过几天,都没有什么发现,更没有出什么事,便陆续都撤了。

我以为自己脑子被打坏了,专门去医院挂了脑内科,医生却说我恢复得很好,让我百口莫辩。

贺菲带着影儿去了欧洲旅行,秋若一的公司在做ipo的最后一战,大家都各自忙着,我实在不忍心在麻烦了警察之后,又去给我的两个闺蜜添堵,想来想去,可能是最近事情发生得有点多,心里也压抑,便去了一个自认为可以缓解压抑的地方——监狱。

和许多其它城市一样,这座城市的监狱建在城外,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我见到了岳然。

监狱果然是一个足以让人改头换面的地方,明明就是个阳光大男孩,却已经被修炼得不修边幅,满脸沧桑。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到底应该如何告诉岳然,凌峰去世的消息,即使此时此刻我发自内心并不相信他真的死了。我编了好多说辞,中国古代行文里的起承转合被我编的天衣无缝,但临到岳然面前,却一个字也修饰不出来。

“他死了。”

“谁?”

“凌峰,你的哥哥。”

“怎么死的?”

“说是背叛了组织,被同事击毙了。”

岳然不屑地笑了笑。

不知为何,我也笑了,于是我们两个就这样看着彼此,笑出了泪花。

“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知道我会的。”

“我,我哥,念叔,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出事。”

“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这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我看着岳然,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要不然面对凌峰死亡的消息,怎么可能会如此淡定,只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在哪个节骨眼儿上,岳然也加入到了这场巨大的阴谋当中。与此同时,我也知道他的心意,可能是出于保护吧,他,准确地说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瞒着我。

无所谓了,前路茫茫,我看不清楚,但只要他们清楚,我便安心。(未完待续)

第134章 古镇上的隐居画家

正值多事之秋,各方面势力蠢蠢欲动,国际局势一触即发,直到某国发出正式的开战声明,一场战争似乎就要这样开始了。

战争,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虽然远隔千里,国内屁民依然能够感受到各方面的剑拔弩张和身处其中人民的水深火热。

与此同时,各种阴谋论轮番上演,有人说这场战争是资源战,是某些国家为了抢占稀有资源领地;也有人说是有人想要发国难财,从战争中牟利;更有甚者,描绘了一场大型跨国宫斗剧和谍中谍合体版故事,说得是有模有样,各方势力彼此角逐,无所不用其极……

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一般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此刻,我被秋若一带到了城外一个有名的古镇,按照她的话说,那天她放了我鸽子,中途有事离开,今天一定要补上,带我一起去给贺菲买点好东西。

今天天气特别好,云开雾散,温暖的阳光照在湿润的石板路上,透出一股奇异的芬芳。

*市地处盆地,少有能够看到敞亮的蓝天,每次太阳一出来,全市人民就跟集体打了兴奋剂一般,举家出动,不亦乐乎。

于是乎,这座在我看来千篇一律的古镇,又一次引来了人流的小高峰。

“全国的古镇都长得差不多,这里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我听人说这里有一家藏得很深的画室,华人作家开的。”

“你打算给她买画呀?市区画室一抓一大把,你自己不也投资了一个画廊嘛,干嘛还跑这里来。”

“我以前也不知道,画这个东西呀,真的是一天一个价,最近在国外市场出了匹黑马,一个原先并不出名的画家,突然卖出了天价,但是这个画家非常低调,拍卖会当天都没有露过脸。”

“不太懂,你该不会告诉我这人藏这儿的吧?”

“答对了!小道消息,这人已经从美国回来了,就住在本市,准确地说,就住在这个小镇上。”

“我的姐,敬爱的秋董事长,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都说了是天价了,小女子我也买不起呀!”

秋若一对我一阵坏笑,“你姐我吃什么长大的,知道吗?”

“知道呀!钞票嘛,你就吃钞票,啥也不吃。”

“这话倒是不假,所以咱俩一起买,你出小头,我出大头,咱们给未婚未孕已当妈的贺大姐送份大礼去!”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自己不是土豪不要紧,得想方设法弄个土豪朋友,或者像我这样,未雨绸缪,从读书时候开始,就认准一两个潜力股,未来总归有所收获。

于是,我就在我这个土豪朋友的带领下,从一条主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一路走到巷子的尽头,居然有一片湖,在阳光的照射下,那湖水虽算不上清澈,但也算是晶莹剔透,看着喜人。

我们沿着湖边走了一阵,又过了一座石桥,走到了湖心的小岛上,岛上树木郁郁葱葱,不时还能听到几声鸟叫。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可人的去处。

“这画家水平不错呀!这隐秘的地儿都能找到。”

“前不久,大概半年前吧,这个地方的主人就说要出售,找了中介到处谈,咨询的人还挺多,都是些有钱人,没想到那人见行情好了,本身好赌,在外面欠了别人一大笔钱,便起了贪念,坐地起价,好几个原本有意要买的买主气跑的气跑,吓跑的吓跑,我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还说起过这件事情,当初原本也是要买的,但就不想便宜了小人。”

“所以最后就被那画家给买了?”

“最后什么时候卖掉的我倒是真不知道,反正挺贵的,不过跟她卖画赚的钱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宅子门口。

“漂亮!”

我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我似乎到了一个世外桃源,眼前这座木质建筑看得出来有些年生了,木头的颜色已经变成了灰白灰白的,但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各个细节的精心雕琢,细致入微,大门口是不高的青石台阶,台阶边上种了几圈月季,这会儿正在阳光下开得灿烂。

宅子的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土豪秋董,你确定这里面有人?”

“不确定,但很快可以确定。”

秋若一径直走到了大门前,一边敲门,一边问里面有没有人,可无论她怎么折腾,里面一丝动静都没有折腾出来。

“看来今天要白跑一趟了。”

“我助理小白给这里打过电话,对方同意了我们过来买画的。”

说着,秋若一就打算给助理打电话,却听见背后有人说话的声音:“你们找谁?”

一个小伙子,一身休闲打扮,站在我们背后。

“你好,我叫秋若一,这是我的朋友潘林子,我的助理今天上午给赵老师打电话预约过的。”

“哦,你们是来买画的?”

“没错!”

听到小伙子如此说,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接着,小伙子很是热情地把门打开,将我们带到了屋子里。

“赵老师没在吗?”

“在呀!我老师她每次创作的时候最不喜欢人打扰,自己也从不出她那个小屋子,我出门办点事,怕不安全,所以就把门锁了。老师一般在下午3点左右会出来透透气,你们等着吧!”

说完,小伙子安排我和秋若一坐下,又给我们沏茶倒水忙活了一阵。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小伙子来叫我们,我们才跟着他穿过天井,进到了里屋,推门进屋,一阵淡雅的檀香味袭来,眼前是排得整整齐齐的画作,我瞬间强制自己转换到了文化人的频道。

万万没有想到,秋若一口中的黑马作家,小伙子口中的老师,居然是一位故人。

“赵姨?”

“林子,好久不见!”

我看着赵玉寒微笑着站在那里,像极了黑暗中一支暗香浮动幽兰,仿佛黑夜变成了白天,我的眼泪突然间涌了出来,连忙跑上去紧紧抱住她,仿佛一不小心,这久违的安全感就会撒手人寰。

“好好的怎么哭了?”

看见赵玉寒,好像凌峰就站在这里,我的心里既激动又悲伤,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没什么。”

我放开赵玉寒,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玉寒示意我们坐下,然后说道,“颜炎死了,我也像是死了一般,当初在国外生活不过是想离他远一些,他便可以常常想起我,如今这些都没有意义了,索性回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给自己养老送终。”

“凌峰……”

赵玉寒看着我,我猜测她可能还不知道警方的判断。

“您接到过他们警局的电话吗?”

“嗯?他们给我打过电话?小白,你最近接到过警局的电话吗?”

赵玉寒管刚才那个一身休闲打扮的小伙子叫做“小白”。

“没有啊,赵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你忙你的吧!”

凌峰和赵玉寒这对母子的关系在我看来一直都很奇特,他们似乎互不需要,也互不干涉,甚至可以相忘于人世。

说起来这似乎是很多年轻人向往的生活,但即使是这样,在面临死亡的一刻,有些埋藏太久的情感或许才会得到真正的释放。

人总归是懦弱的。

我最终还是没有把从警局得到的消息说出口,我期望着有一天,凌峰回来了,一切迎刃而解。

之后,赵玉寒带我们参观了她的画室,对于画画,我是一个外行,只听到秋若一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似乎很懂的样子,一个理科生,从未学过艺术类课程,居然也能跟艺术家聊得火热,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总觉得这次看到赵玉寒有些不一样了,热情了许多,亲切了许多,话多了,心自然就近了。

我以为赵玉寒的出现是凌峰还会回来的希望,却不曾想这或许只是那场阴谋揭开序幕的开始。

因为那天的轻微脑震荡,最近几天我都觉得有些浑浑噩噩,胸口闷得很,便请了年假在家休息。

自从有了影儿,贺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带娃,从接娃放学,到辅导作业,再到各种生活琐事,她都亲力亲为,生怕别人出了岔子,根本不愿意请阿姨。

孩子就是女人下半生的钥匙,贺菲虽然未曾生育,却因为影儿而开启了封存在身体里的母爱天性,虽然我能见到她的时间少了,但总觉得这样的人生,比我这样的孤魂野鬼,总归还是更接地气的。

秋若一还是那样,工作狂魔,只能指望她主动约我。

在我的两个闺蜜面前,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柴,人到中年,本该各自奔忙,为了心中的希望,可我,却不知道我所谓的希望,是希望,还是失望,抑或是绝望。

闲来无事,想起之前偷信的事情,便给李欢打了电话,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进展。

无奈电话怎么打都没有人接,想着警局事务繁忙,我闲人一个,干脆自己跑一趟。

不曾想,这一趟却迎来了另一个噩耗。(未完待续)

第135章 意外还是灭口?

刚到警局,就觉得氛围不太对劲,询问之下,才知道,何莉莉昨天晚上情况急转直下,抢救了大半夜,也没有救过来,死在了icu的病床上。

生命无常,我这个大活人在死亡面前除了唏嘘难过,似乎一无是处。

李欢没有在自己的座位上,我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还好我找到了詹警官,得知他请假在家,问了他家的地址,我便出了警局。

和李欢在咖啡厅里聊天那一幕在我脑子里回放着,我想他既然相信我,愿意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说真话,还说得声泪俱下,一定是因为这份感情有太多牵绊,无人可诉。如今何莉莉是真的死了,对他来说,必定就像是坐过山车般,心情无以复加。

情绪就像洪水,只可疏导,不可堵塞。

于是我打算去李欢家找他,虽然无法分担他内心的痛苦,好歹让痛苦有地方可以宣泄。

还没有走出警局的地界,就听到詹警官的声音在背后叫我。

“詹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莉莉走了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刚刚听你们的同事说了”,詹警官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没想到她那么年轻,就因公殉职,您也节哀!”

詹警官埋着头,将帽檐往下压了压,“莉莉是个好警察,是我们警队的骄傲。”

“嗯。”我不会安慰人,可能是发自内心就觉得安慰是于事无补的。

“她的尸体已经到火葬场了,她的家人也都到了,一会儿就要火化下葬,我想你跟她也算是朋友,不妨也去送送她。”

当初凌峰在的时候,何莉莉确实对我不错,既然她的顶头上司都提出了这一要求,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凌峰的死还未成定论,连赵玉寒都还没有收到正式的通知,说是何莉莉开枪击毙,我原本就是不信的。

之后我便跟着詹警官一起,到了火葬场,远远地看到何莉莉的父母伤心欲绝的模样,整颗心都快揪成了麻花,便跟同样参加火化的人要了根烟,站在门口抽起来。

香烟是个好东西,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烟雾分子里,似乎都能装下整个郁结的世界,疲惫、不堪、委屈、压力……一根烟之后就是重生。

“你是莉莉的朋友?”

“嗯。”

“我是她表哥,我们当初都反对她当警察,我姨为这事也是操碎了心,就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这下子真的把自己给了解了,哎,从小品学兼优,大好前程,干啥不好,偏偏干警察……”

说着说着,“表哥”开始抹眼泪。

我看着他,烟也没法抽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不知道吧,我刚也是听我姨说的,警局那些人,都是些冷血的王八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把我妹妹给弄回来,回来就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前后只让看了一眼,最后一面还是在殡仪馆看到的,我妹冤不冤呀,那么年轻,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地死了,我这个做哥的,一想起来就是气。”

说到后面,“表哥”的声音也是哽咽的,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你们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知道什么呀知道,就说是跟毒贩枪战,中弹后才给运回来的。运回来就好了嘛,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照顾她,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什么伤是治不好的,偏偏不让看,我姨整天急得哭,也没个办法。”

“对了,莉莉昨晚后半夜去世的,怎么那么着急,今天就要火化?”

“单位安排的,我姨和我姨夫老年丧女,身无可恋,说了给了补偿款,人没了,钱能有什么用!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哭着说了一阵,“表哥”被亲戚叫去帮忙了,我一个人站在殡仪馆的大门口,看着这些来送行的陌生面孔,正如“表哥”所说,人没了,其它没有什么鸟用。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我第二次来这里了,我们常常以为死亡太远,那是因为我们习惯了活着,但人类是那么脆弱,又是那么愚蠢,愚蠢到对死亡竟然毫无防备,更加毫无反击之力。

我四下张望,奇怪李欢怎么没有出现在送别现场,不过也可以理解,我也并不想继续待下去,所有的临终送别不过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罢了,人生已经太多戏,并不想再多这么一出。

我常常觉得,人虽然会死,但只要有人惦记着,那么她可能就能够留在这个人身边。

我说的不是恐怖故事,也算不上科幻。

人类发展至今,号称取得了那么那么多科学成就,可诚实地说,我们还是太渺小,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将去向哪里,死亡或许真的不是归途,出生或许也不是开始,是什么?不是什么?没有定论,没有答案。

我们的骄傲和自以为是看上去那么愚蠢,愚蠢到看不见自己不过只是庞大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我最终还是打车去了李欢家,火葬场在城郊,这段路用了不少时间,按照詹警官说的地址找到门儿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敲了好多次门,并没有人应答,打他手机,隐隐能听到有音乐从房间里传出来,音乐声音很近,手机应该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手机在屋里,却没有人开门,我在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出门没有带手机?喝断片儿了,听不到敲门声和手机声?卫生间洗澡,水声太大,听不到外面的声响?……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会儿门,依然没有响应,便离开了,心想他看到未接来电,应该会给我回过来。

没想到两天过去了,我也回到了单位,却依然没有李欢的消息。去警局问,说他请了年假,便又去了他家,和那天的情况一样,手机声音还在,门却依然紧闭着。

我突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该不会是情伤太盛,寻了短见吧!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拿起手机,拨打了110。

如果我那天没有去警局,如果我没有碰到李欢,如果李欢没有交给我那些信,如果他没有给我讲他和何莉莉的故事,或许我今天不会出现在这个惨烈的现场,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也不会噩梦连连。

李欢死了,身首异处,头颅至今没有找到。

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那个白白嫩嫩的小伙子,坐在我面前,给我说关于爱情淡淡的忧愁,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的脖子上渐渐出现了一道红云,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他一直在笑,笑得七窍流血,笑得面目狰狞,笑得我半夜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我觉得他是想跟我说什么。”

长期的睡眠不足让我处在一种怪异地亢奋状态中,还好有贺菲和秋若一陪我喝酒,要不然我觉得我迟早会在这种不健康的状态下崩溃掉。

“一个死人,通过梦境来告诉你自己被杀的真相?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么?”

“没错,还是菲菲通透。”

“通透个毛”,秋若一在我额头上轻轻地推了一把,“你脑子被门夹了吗?做梦而已,你真以为演恐怖片呀!”

“可是他为什么会死?谁杀了他?又为什么带走他的头?”

“警察会告诉你的。”

“警察?呵!屁都没有放一个!再给我一杯,谢谢!”

“你今天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

“酒精是个好东西,最近能睡到天亮了,就是还是做噩梦,起来之后腰酸背痛的。”

“你不会是把那个警察的死算在自己头上了吧?”

贺菲的问题有点尖锐,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我知道我在这件事情上是脱不了干系的,至少我自己这么认为。

“法医说的死亡时间正好是我去给何莉莉送别那会儿,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没有跟着詹警官去火葬场,或许李欢就不会死。”

“也或许你跟他一起死了。”

“没错!你应该庆幸没有在犯罪现场。”

是呀,小命确实是保住了,但担忧就像一株长在心口上的顽固小草,怎么拔也拔不掉。

凌峰音信全无,何莉莉死得不明不白,李欢又死于非命……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吗?

这段时间我一有时间就会去警局看看,一方面李欢案件实在蹊跷,很是期待警方可以尽快找到杀人凶手,给他讨个说法,同时也能够找到失去的头颅,入土为安。另一方面,到今天为止偷信的人依然没有找到,我不知道对方偷信的动机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信里面说了些什么……

一切的疑问,全部都悬在空中,让人内心不得安宁。

这一天我在警局门口看到个有些面熟的人,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应该是何莉莉的父亲。告别仪式那天见过,难怪觉得眼熟。

“叔叔您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呀?”

何叔叔远远地站在警局门口,嘴唇紧闭,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站着,多少有些奇怪。听见我叫他,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的脸,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叔叔,我是莉莉的朋友,我叫潘林子。您不认识我也正常,莉莉告别仪式那天我也只是远远地看到过您,那时候您站在阿姨旁边,人太多,估计没有注意到我。”

“哦,你好。”

人家说女儿大多像父亲,果然是这样,何叔叔的眉眼之中,分明就能找到何莉莉的影子。

“您怎么不进去呀?”

“我……没事,这不莉莉的单位嘛,路过,站这里看看……”

可能是跟我不熟吧,何叔叔明显有所隐瞒。

“我今天过来也是有点事情想去问问,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去呗!”

“不用了不用了,你有事你先忙,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何叔叔低头就要走,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叫我。

“有空到家里来玩吧!”

“好的,对了叔叔,您知道莉莉有个徒弟吗?”

何叔叔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戴个眼睛,总是笑笑的,看上去挺斯文的小伙子?”(未完待续)

第136章 何莉莉的信

“没错,就是他。”

“叫李欢?”

“对,您知道呀?”

“嗯,以前跟莉莉一起来过我们家。”

何叔叔说话的时候明显有所迟疑,看了我一眼,之后赶紧把视线移开了。

“他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

“李欢被人杀了,就在莉莉死后没多久。”

“死了?难怪莉莉送别仪式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我等了那么久也没有看到他出来。”

“您说什么?”

何叔叔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没事,没事,那我走了。”

说着,何叔叔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走。我站在警察局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虽然年龄有些大了,但身材依然挺拔,走路一整儿风似的,半点不给我反应的机会。

何叔叔一定有所隐瞒,他想说什么,心里犹豫不定,最终选择了沉默。

“潘林子!”

就在我打算走进警局的时候,被何叔叔叫住了。

“叔叔可以跟你聊两句吗?”

何叔叔站在原地,远远地说道。在他的建议下,我去了他家,阿姨看到我有些惊讶,经过叔叔的解释后,也变得热情了起来。

虽然极力想要表达出热情好客的样子,但阿姨的笑容里面明显藏着太多疲惫和忧虑。

怀胎十月,再抚养几十年,女儿是母亲的棉袄,作为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我想我没有资格去谈什么感同身受,我只能看着,看着所有的悲伤漂浮在这家人的脸上,浓得化也化不开。

“姑娘,你是莉莉的同事?”

阿姨给我倒了杯热水放在身面前的桌子上。

“不是的阿姨,我是她同事的好朋友,因为她同事才认识的。”

我原本想说凌峰的名字,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毕竟大多数人都说着那个我根本不相信的故事。

“你不是警局的人?”何叔叔突然问我。

“不是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好在哪里。

“你说李欢死了?凶手找到了吗?”

“我也不知道,不瞒您说,我今天也是想去警局问这个事情。”

“你还挺关心他的?”

“她是莉莉的徒弟,人挺不错的,突然被杀了,简直不敢相信。”

何叔叔和阿姨对视了一眼,气氛有些奇怪,只见阿姨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没过多久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小盒子,然后把那个盒子交给了叔叔。

何叔叔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眼镜盒,取出里面的眼镜来戴上,然后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色纸。

“莉莉生前特别喜欢这个盒子,从来都不让我们碰,她说是她实习生转正那天,她师傅送她的,所以我们也都尊重她的意愿,她妈妈打扫卫生的时候,也会绕开这个盒子。”

何莉莉的师傅,那不就是凌峰么!

盒子是深棕色的,上面雕有纹饰,虽说是蛮精致,但应该也算不上很贵重的东西,就如何叔叔说的一样,何莉莉一定非常珍视这个盒子,因为它看上去就像是新的一般。

“这个是你阿姨在收拾这个盒子的时候看到的,说实话,如果不是莉莉走了,我们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些。”

何叔叔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纸递给我。

“这是?”

我确实很好奇,但既然何莉莉如此珍视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是很私密的,要不是何叔叔示意我打开,我想我是没有权利看的。

老爸老妈: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你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父母,因为你们给予了我充分的自由和尊重,所以我坚信,除非我不在了,你们一定不会打开这个盒子。

老爸老妈,不要伤心,你们的女儿在另一个世界很快乐,如果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死亡,那死的有没有意义就是衡量生命价值的标准,我觉得我比大多数人幸运。

当初我要当警察,我知道你们是一百个不情愿的,但你们依然选择了支持我,我一直记得我上班的第一天,爸爸给我说的话,你说,乖女儿,人生很短的,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永远不要后悔,后悔你就输了。

爸爸,我不后悔,我只怕自己留下遗憾,而如今看来,遗憾是无法避免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你们百年之后,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上天入地我都要是你们的女儿。

爸爸妈妈,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要记住:

第一,找个机会告诉李欢,如果我死了,千万不要相信警方给我定下的死因,不要相信警局的人,任何人,不要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

第二,这封信的存在不能让警局其他人知道。

第三,到目前为止,以下几个人是可以信任的:我的师傅凌峰、凌峰的前女友潘林子,还有奇迹集团的前董事长越念林,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能找到的话。

对于危险,我早就察觉到了,但我必须要这样去做,正义是一个警察必备的素质,也是一个警察可以为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我死而无悔。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们赐给我身体,但无论我在哪个世界,我都爱你们,同时,我知道,你们也爱我!

落款:女儿何莉莉。

这封信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何莉莉和凌峰原本一直都是跟辰宇站在对立面的,如今为何又将他列到了信任者名单里面?

所有的危险她看上去早就知晓,甚至算到了自己可能会死,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跟父母沟通,来提醒同事李欢,那么,她到底这个危险是什么呢?

为什么不能相信警局的人?而且是任何人?

……

这一切的疑问就像是突然爆发的定时**,无数的场景在我的脑袋里蒙太奇一般地放映着,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些关联,但当你真正去找这个串联的线索时,又会发现一无所获。

“所以叔叔今天是想在那里等李欢?”

“嗯,莉莉说让我把信交给他,看得出来是很信任的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也……”

“那个李欢到底是怎么死的?”阿姨突然加入到了话题里面。

“被人杀死的,死得有点惨。”凶案现场的血腥历历在目,但我知道我不能给这两位刚失去宝贝女儿的老人雪上加霜了。

“那我们家莉莉呢?她不会也是被别人杀死的吧?”

阿姨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小声啜泣,我坐在她的旁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阿姨,会调查清楚的,我以前对莉莉其实不是很了解,但刚才看了信之后,我觉得她是一个乐观向上,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她一定是希望你们看到她的这一面,不希望你们沉浸在悲伤之中的……”

“那个詹警官给我们打电话,我才知道莉莉出了事,从医院到火葬场,再到墓地,詹警官都在,我想着既然是个领导,应该可以帮到我们,但她妈说孩子说了不能相信其他人,最后没有跟他说。”

“那个詹警官说莉莉是被他的师傅凌峰杀死的,那个凌峰现场就死了,莉莉中枪,被同事带了回来,一直住在icu病房里,可莉莉的信里明明就说凌峰是她信任的人。孩子好像早就知道警方会给出错误的死因,我相信我孩子的判断,我不信那个什么詹警官。”

无疑地,这件事情很棘手,阿姨的话不无道理,既然莉莉不让他们告诉警局其他人,那就一定有她的考虑,或者,她早就察觉里面有些人有问题,或者知道有人有问题,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所以才会提醒李欢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觉得无论莉莉的死因为何,当下最重要的是要确保老两口的安全,因此我叮嘱他们对于信的事情一定要绝对保密,并在他们同意的情况下,带走了那份信。因为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重点是对于这个定时**,我们一无所知。

让人恐惧的不在眼前,而是黑暗中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妖魔。

警察如果都不能相信,我这么个普通人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助到那对可怜的父母呢?

如果何莉莉和李欢死亡的真相找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凌峰可以平冤昭雪,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虽然已经不是情人关系,但凌峰曾经多次救我于水火,更别提多年来的陪伴和照顾,他对我而言,早已是亲人,是骨肉,我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呢?

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个时候能够帮到我的人,可能只有她。(未完待续)

第137章 荒诞的报告

“咱可以不掺和这事么?”

我坐在秋若一的办公桌前,阳光透过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照进来,全身暖暖的,诺大一个办公室通透敞亮,我的心里却半点也敞亮不起来,忐忑地看着对面的秋大董事长。

秋若一看了何莉莉的信后,合上信纸,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你怎么看?”

“咱可以不掺合这事吗?”

“你可以,但我不可以。”

“你是因为凌峰,还是越辰宇?”

“就算没有他们俩,我也没办法对两个可怜老人的请求置之不理,想到他们的眼神,无助、悲伤、无奈,我觉得我会睡不着觉的。”

“这位小姐,到底是命重要,还是你的良心重要?”

“秋秋,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也从来没有以良心自居过,但何莉莉就是我身边的人,还有凌峰和辰宇,他们生死未卜,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没有办法只是去当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今天是他们,明天呢?会是我们吗?”

秋若一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牛鹏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被卷进去的,我一直试图想要找到那个所有人都以为并不存在的幕后凶手,可过了这么久,我一无所获。”

“我明白,你可以不用做什么事情,帮我一起想想办法都行,从昨天到现在,我觉得我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说得没错,今天是他们,明天或许就是我们,牛鹏死得冤,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你的意思是……”

“没错!”

“你不怕?”

“怕什么?牛鹏死了,孩子们跟着外公外婆,不差钱也不差爱,这事要不早点了结了,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不踏实。”

阳光照在秋若一的脸上,暖暖的颜色像是一抹天生的滤镜,我觉得那天的秋若一特别伟岸,我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出于她对牛鹏的爱,牛鹏的死是她心里永远的结。

后来,秋若一让我回去等消息,第二天她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跟她一起去见一个人,说是可能对这件事情有帮助。

于是她驾车,在城郊的别墅区,见到了一位据说是德高望重的领导。

“这领导都不忙么?看这一院子的花呀草呀的,得多费心思呀!”

“人家都退休了,忙了一辈子,还不能过点世外桃源的日子呀!”

“哦,退休了,你把信的事给他说了?”

“说了个大概,电话里面也不好详细说。”

看上去像是保姆阿姨的人带我们进到了里面,一个老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人满头白发,但身体依然健硕,精气神十足。

“文老师您好,我是之前跟您联络过的秋若一,黄总推荐的。”

“哦,小秋呀,我知道的,若一科技的掌门人,你把企业做得很好,很厉害。”

这位“文老师”连忙起身,很是热情地和秋若一握手,一阵夸奖,满脸笑嘻嘻的,估计是碍于情面吧,看到我站在秋若一旁边,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也礼貌性地过来跟我握手。

“这是我的朋友潘林子,就是电话里面给您提到过的那位。”

“哦,潘小姐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文老师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又说不出来到底怪在哪里。

“您好,文老师。”

“文老师在政法界是非常有威望的前辈,门生无数,多亏恒柏的黄总推荐,才有幸认识了文老师,你这个事情还得文老师多帮帮忙。”

沙发上一坐下,秋若一就交代了来龙去脉。

“帮忙算不上,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就是一糟老头子,你们看得起叫一生文老师,其实呀,叫我老文就行了。”

之后便是一阵恭维与反恭维的套路,我不得不佩服我的这位闺蜜,说话的本事,也是战斗机级别的了。

“你们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没错。”

“而且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文老师委婉地笑了笑,“可是你们有证据吗?还是说,只是女人的第六感?”

“我们……”

我正要说何莉莉信的事,却感觉到背上被秋若一狠狠地抓了一把,然后她把我的话抢了过去。

“我们听死者说过类似的话,也没有什么证据,但何莉莉和李欢的案子实在太过蹊跷,结合她之前说的话,总觉得这个事情里面像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说话有录音吗?”

秋若一看了我一眼,我大概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回答道,“没有”。

之后大家你来我往地说了很多场面话,却没有一句击中要害,事后秋若一告诉我,对方一直在打官腔,并没有要帮咱们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必要把那信拿出来。

可这样一来,事情又没了头绪。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便接到詹警官的电话,让我去一趟警局,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沟通,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牵扯到两起命案,所有的疑点都悬在空中,没有定论。

于是我赶紧跟公司请了个假,打车去了警局。

一进门,詹警官很是热情地让我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

“小潘,李欢的案子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我还说来问问您案件的进展呢。”

詹警官挪了挪身前桌子上的茶杯,说道,“我们倒是有了一些进展,但还缺乏关键性证据,所以不能下定论。”

“詹警官,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詹警官看了看我,然后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看上面写着关于李欢案件的初步调查报告,便抬头问詹警官,“这个是你们警局的机密吧?我看合适吗?”

“你是死者的朋友,又是报警的人,也不属于关联者,所以才给你看的。”

说实话,我没太认真听詹警官的理由,因为我实在太过好奇,听到他这么说,就赶紧浏览了一遍文件上的内容,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惊得我一身汗。

报告写了满满6页,各种我看不懂的论证,还是复杂的人物关系,但大概意思我还是看明白了,凌峰的同伙为了给他报仇,或者是为了掩盖什么真相,担心她会醒过来,于是想要杀何莉莉灭口,他们假扮医务人员,在何莉莉的点滴里面加入了大量的安眠药,导致何莉莉死亡,这件事情被李欢察觉到,并且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于是便杀死李欢灭口。

更加荒诞的人,根据这份所谓的调查报告,凌峰的这个同伙,可能跟越念林,也就是辰宇有关系,或者说,他们可能就是受到了辰宇的指使。

“不可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根本不可能!”

“小潘,别激动,叫你来就是想了解些情况。”

“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我无力地将报告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越念林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老板,不对,是前老板。”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私人关系。”

“这个难道不是私人关系吗?我就奇怪了詹警官,你们调查的是李欢的死亡原因,怎么就扯到越念林身上了!”

想到何莉莉信里对李欢的嘱咐,瞬间觉得我对面这个人或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充满威严和正义。

“报告你已经看过了,我想我不需要再多说里面的关系,当然,这个只是初步侦查报告,一切都只是推论,但这个推论也是基于一些关键性证据的,甚至某一些环节的证据都已经很充分了,除非再提出新的证据,我想很难推翻这一结果。”

何莉莉的信上说过,她信任李欢、凌峰和辰宇三个人,如今警方却说凌峰和辰宇是一伙的,他们杀死了何莉莉和李欢,如果我把何莉莉的亲笔信拿出来,会不会可以推翻他们的结论呢?或者说,会不会让他们重新侦查呢?

那一刻,我很纠结,但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手,我必须尊重何莉莉本人的意见,即使我自己是多么想要搞清楚她的死亡原因,以及这一连串发酵的事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上午刚刚从警局一无所获地出来,下午就接到赵玉寒助理小白的电话,说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宅子里一趟,他电话里没有说什么事情,但语气很着急的样子。

赵玉寒是凌峰的母亲,可以说,凌峰心里对于亲情的理解也只有这个母亲,如今他不在身边,我便是把赵玉寒当成自己的母亲一般看待,接到电话之后,当然是赶紧打了个车,去了城郊她所在的古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整个宅子的氛围有些奇怪,大门半掩着,我试着喊了几声小白和赵姨,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突然想起第一次跟秋若一来这里的情景,为了担心影响赵姨创作,小白出门都会直接锁上大门,如今却是完全毫无顾忌地开着门。

我推门进去,里面安静地可怕,却也是空无一人。想到小白说过,赵姨不喜欢对外接触,经常待在自己的画室里,于是我赶紧朝画室的方向走去。

画室的门大开着,我最终看到了她们。(未完待续)

第138章 画室劫杀

赵玉寒坐在屋子角落里,面前是一副足有一人多高的画,说来也怪,那画作远远看过去一片漆黑,但赵玉寒依然聚精会神地用画笔在上面画着,尽管我并不知道她到底画了些什么。

小白站在她身边,见我推门进来,便赶紧迎上来。

“赵老师等你很久了。”说完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便说要出去给我倒水。

我并不想坐,只是对赵玉寒笔下的世界有些好奇,又不好打扰,便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黑暗有的时候比光明真实,你觉得呢?”

赵玉寒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吧,您画的就是黑暗吧?”

“我试图想画,但是总有些事情让我分心,就像这条线,它分明在我脑子里很清晰,可一下笔,就又模糊了。”

我不懂作画,对于赵玉寒的话也是模凌两可,似懂非懂的。

“您找我?”

“嗯,我想跟你说说凌峰的事。”

赵玉寒小心翼翼地在漆黑的颜料上画出一道血红色的弧线,看起来与整幅画作是那么格格不入。

“您知道啦?”

“我应该知道什么?”

作为唯一的亲人,我认为警方应该会告诉赵玉寒关于凌峰的事,只是传达的内容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我以为...”

“你以为的没错,他单位来人给我说了,我家峰儿做了不该做的事,并且已经遭遇了不测。”

“你信?”

“我为何不信?”

我很失望,赵玉寒在说到凌峰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悲伤,或者说是愤怒。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背叛自己的信念,我更加不信他死了。”

赵玉寒手上的画笔在半空中挺钝了几秒钟,然后又继续画着,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想象着那张脸上充斥着痛苦的隐忍。

“难怪他把你看得那么重要,毫无缘由的信任就像是毒品,一旦沾上,便欲罢不能。”

“我想您理解错了,我相信凌峰,是因为我了解他,不是毫无缘由的。”

“都好,都好......”

赵玉寒突然间埋着头,语气也有些奇怪,我过去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未曾想,差点没吓出魂儿来。

赵玉寒的大腿上竟绑着一包**,那绑**的方式我从未见过,那复杂程度,估计需要花不少时间,显示器上红色的秒表飞快地跑着,传来微弱的滴滴声。

“这......”

“对不起,小潘,我原本不想把你卷进来的,可他说一定要叫你来,所以...”

“潘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背后,我回头看到了崔警官的脸。

“崔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问潘小姐要一样东西。”

“什么?”

“何莉莉给了你一些东西吧?”

我想他说的是那封信,但他为何会知道!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我想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譬如崔警官为什么会在这里?赵玉寒身上为什么会有**?崔警官为什么会知道何莉莉的父母给过我东西?或者说他并不知道东西是何莉莉父母给我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并不重要。”

“如果市民身上绑着**对于警察来说都不重要,那我倒是挺想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崔警官笑了笑。警察这个职业我一直以来都是敬畏的,但此时此刻,我却感到厌恶。

“潘小姐是明白人,我想我就不用绕圈子了,凌峰和何莉莉是我们重点关注的人,为什么会重点关注我不能说,这是一个大案子,但何莉莉死后整个事情就停滞了,上次把潘小姐叫过去,也是希望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或者说是关联性的证据。”

原来上次莫名其妙叫我去警局,还给我看一份什么子虚乌有的荒唐报告,就是为了让我把何莉莉的信拿出来。看来真如莉莉所说,警局的人一个也信不过。

“我没有什么证据,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看来潘小姐是不想给了?”

崔警官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告诉我,我应该给你什么?”

“不给也行,凌峰的母亲你也是认识的吧,听说你们以前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既然那么相信他,定是不会看到她身处危险而无动于衷吧!”

“卑鄙!你们诬陷凌峰背叛组织,我看真正背叛组织的是你们吧!”

“效忠有很多种方式,愚忠是最可笑的。不过无论你怎么说,今天如果你不交出东西来,我看你和你的这位好朋友的母亲,恐怕都出不了这个门。”

何莉莉的信上分明并没有说什么威胁到谁的具体事情,为何他会如此看重?

我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人,他其实并不知道我手上有什么,只是做贼心虚,怕我手上的东西会对他造成威胁。

“真是奇了怪了,要不你搜我身吧,搜到什么想要的你拿去好了,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何莉莉跟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熟,干嘛给我东西?人都死了,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我以为我的虚张声势可以让对方放松对我的期待,说什么搜身,不过是表明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可没想到的是,这个中年男人居然真的站起身来,向我伸出了魔爪。

“不是吧!你还真搜!”

他也没说话,早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手在我衣服和包包里翻了个便。

“什么也没有,我早就告诉过你!”

“东西在哪里?”

崔警官看起来有些失去了耐心。

“我说过,我不知道你找的是什么,何莉莉没有给过我东西,我跟她并不熟。”

“很好。”对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将一个黑色的遥控器拿到我眼前,“潘小姐似乎没太听懂我的话,你所藏着的东西,是扰乱社会治安的罪魁祸首,我也不想用极端的方式来对你们,但你如果一定要选择冥顽不灵,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我只能选择牺牲你们。”

“太可笑了吧,崔警官,警察的职责不是保护民众吗?你现在又在干什么?说什么保护更多人,我看这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吧!”

崔警官一边说,一边将我拉到赵玉寒旁边的椅子上,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也绑在了那上面。

我不敢过度挣扎,赵玉寒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上,我看着眼前已经吓到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她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法,可以让她,也让我,逃过这一劫。

我想过要把何莉莉的信交出去,可那封信可是何莉莉用命换来的,何叔叔选择将那封信交给我,虽然我至今没有看出来那信到底有什么信息,足以让对方紧张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将信公之于众呢?

“还有3分钟,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崔警官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我的耳边是赵玉寒的啜泣声,脑袋里是何莉莉父母将信交给我的场景,两个老来失去独生女的老人,将全部的希望托付给了我,我曾经对自己的坚韧充满了信心,但如今,当死神站在我面前,凌峰母亲的恐惧摆在我面前时,我退却了。

“我...”

崔警官的脸在我面前纠结到了一处,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小白。

此时此刻的小白,双手握着一把木椅子站在我的面前。

“你们没事吧?”

他扔掉手中的椅子便跑到赵玉寒的身边,先是看了一眼她大腿上的**,然后从倒地昏迷的崔警官手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遥控器。

只见他手法娴熟地快速拆开了遥控器,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的滴滴声消失了。

“赵老师,您没事吧?”

赵玉寒估计也是惊魂未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一下子瘫倒在小白的身上。小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还好你来了,真是吓死人了!”

我长舒一口气,高兴之余差点忘了手脚还绑在椅子上。

小白将赵玉寒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过来帮我松了绑,我赶紧去赵玉寒身边,想要安慰她,没想到却吃了个冷脸。我也不怪她,毕竟生死之间,没有几个凡人可以做到淡定自若的。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何莉莉您认识吗?”

“不认识。”

“她是凌峰的徒弟,一特积极上进的姑娘,最近死了,她父亲给我了一封信,是何莉莉出任务前秘密留在家里的,算是私物吧。”

“她给你写的信?”

“不是,是给李欢的。”

“李欢又是谁?”

“何莉莉的徒弟,也死了,死于非命。”

赵玉寒叹了一口气,“这信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这些人这么疯狂要来抢?”

“我也不知道。”

赵玉寒有些惊讶,“你没有看过信?”

“看过。”

“那怎么会不知道!”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说,总之您最近还是小心为妙,总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对了,凌峰的事您怎么看?”

话说到这里,突然间感觉到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脑袋。(未完待续)

第139章 夺命罗刹

整件事情发生地让人猝不及防。

赵玉寒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表情跟刚才明显是天壤之别。

“小潘,我没有想过这么早就跟你翻脸,毕竟你是凌峰看中的人。但怎么办呢?赵姨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同一个人,上一秒还与人无害,与世无争,楚楚动人,下一秒竟然变得满面精明,满腹筹谋,步步紧逼,是应该是变脸,感觉整幅皮囊都变了一个。

“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如果我不是如今的我,凌峰不是那个凌峰,或许,我们可以成为非常,非常幸福的一家人。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让人如愿。”

赵玉寒的话说得越来越晦涩,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此情此景,竟然是真实的存在。

“你,跟他是一伙的?”

很明显,用枪指着我的人是小白,但就在刚刚,用椅子把崔警官砸伤的,也是她,整个事情凌乱到让人找不到头绪。

“也算,也不算,看你怎么理解。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我们的手段可能不一样。他或许只是吓吓你,而我,或许可能要了你的命。”

赵玉寒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她走到画室的东南角,从酒柜上拿下来一瓶黄色的液体,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如果不是她的这个举动,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酒柜。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祟吧,我总觉得赵玉寒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已经大不相同了,仿佛是两个女人,拥有同样的样貌,却藏着迥异的灵魂。

“在要了我命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赵玉寒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我看这她,婀娜妩媚,姿态万千,不知道为何,那一刻的我,竟被惊艳到了。

“真相?”小白早已没有再用枪指着我,而是给赵玉寒端来了椅子,就坐在我的面前。

“何莉莉是小白杀的。”

“你说什么?”

“我想你已经听见了。”

“李欢呢?”

“我并没有打算要杀他,可他太执着,我不喜欢执着的人,这个世界的**那么美,何必要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的头……”

“他咬伤的小白,担心留下皮肤组织,只能割下来。”

我眼前这个女人在我面前原地表演变脸那一刻,都没有如今这么令我震惊。

两条人命,现场分尸,如此血腥的场面,她竟然说得这样云淡风轻,似乎只是偶然间拂过肩头的一场春风,来无影,去也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们?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回来?”

“干嘛回来?呵呵,我也不想回来,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一个花瓶是多么幸福!”

赵玉寒自嘲地笑了笑,狠狠地喝了一口手中的酒,那杯酒原本就不多,如今已经见了底,小白看在眼里,赶紧将酒杯接过去,又为她倒了一杯过来。

看得出来,赵玉寒平时就是饮酒的习惯,而且酒量不错,我突然间意识到,此时此刻在我面前的,或许才是真正的赵玉寒。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小女孩,16岁那年,一帮人上门杀死了她父母,还一起**了她,因为有几分姿色,他们把她带走,想要继续折磨,她的日子过得如同地狱,直到有一天,一个成熟男人出现了,他解救了小女孩,对她好,给了他新生。小女孩又一个梦想,就是能够一直在他身边,因为她知道,有他在,她便是安全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小女孩变成了女人,她成为了那个男人的情人。有一天,男人告诉她,有一件事情需要她帮忙。女人欢喜雀跃,因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可以帮上他的忙,成为一个对他有用的人,因为只有这样,女人才会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没想到男人给她的任务是到另一个男人身边,成为另一个男人的情人。”

赵玉寒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故事,她很投入,像是翻腾起尘封的回忆,让人欲罢不能。

“那个女人去了吗?”

“去了,她做得很好,演戏也演得很投入,还给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那个男人极其信任她,把她当成红颜知己一般的存在,当然,最后也命丧她手,尸体也被她推进了河里。”

赵玉寒继续自嘲地笑着,她的脸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看上去竟又平添了几分姿色。

“尸体推进河里,你说的是颜岩,那个男人是颜岩?”

“你倒是很聪明。”

“那个女人是你,而那个孩子,是凌峰!”

没想到赵玉寒的身后,居然隐藏了这样的阴谋,我隐隐觉得,这些阴谋都跟如今的局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跟那个人。

“那个男人是谁?”

一提起那个男人,赵玉寒的脸上总会浮现出一丝单纯的、痴迷的,但又多少有些忧伤的表情,她笑了笑,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把东西交给我,或许我可以不杀你。”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赵玉寒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她手上的酒杯。

“对了,何莉莉的父母也看过吧,所以他们命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不要伤害他们!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我无法想象,如果因为我说漏了嘴,而给何莉莉父母带来杀身之祸,那我的罪过可就无边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之前看到的,不过只是一场戏罢了!说来,演戏真的好累,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演进去了,假的信以为真,真的,反而埋没了。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你,谁让你知道太多,但你要相信,我其实也在找不用杀你的理由,何莉莉的父母,姑且可以算一个。”

“你想过凌峰吗?你做这些,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你是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自会护着他。”

“护着?你怎么护?让他不死就是护吗?”

“你倒是很了解他!”

赵玉寒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虽然极力隐藏,但她还是在乎凌峰的。

“你为什么杀何莉莉?难道你真的信他们说的,何莉莉杀了凌峰?”

“当然不是,我儿子活得好好的,只是太倔强,我很后悔,当初不应该让他做了警察,这是我最大的失误。”

凌峰还活着,无论如何,听到赵玉寒这句话,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没杀你儿子,那你又为何要杀她?”

“知道得越多,你便离死越近,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不知不觉,赵玉寒已经将那瓶酒喝了个底朝天,她将酒杯递给小白,理了理裙角,有些严肃地坐在那里。

“好了,我也有些累了,你把东西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走了,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此你和何莉莉父母便都安全。你说这样可好?也算是给我儿子一个面子了。”

“我没有放在身上。”

“那小白跟你回去拿。或者你告诉我在哪里,小白拿到后就放了你。”

“在我家里,我家床头的柜子里面。”

“钥匙。”小白向我伸出手。

“0917,密码锁,没有钥匙。”

“等等!”就在小白要出门的时候,被叫住了。

赵玉寒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瞬间,那张笑脸不见了,变得凶神恶煞。她一把抓过我的手提包,翻出了我的手机。

我心中一惊,似乎谎言如白纸般,很快便会一戳即破。

只见赵玉寒将我手机壳掀开,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纸和一张照片掉到了地上。

“我儿子曾经就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张照片伤心了好久,果然,你有把东西藏在手机壳的习惯。”

“你!”

我就要上前去抢,被小白一个转身拦住了,小白的力气确实很大,在他的制服下,我竟然丝毫也动弹不得。

“我忘了,你跟这个可恶的人还有些瓜葛。”

赵玉寒拿着从我手机壳掉出来的辰宇的照片,自言自语道。

“如果没有他,或许今年就留你一命,但既然你们两人对彼此都念念不忘,那就成全你们去做对鬼鸳鸯吧!”

“你什么意思?”

“哦,我果然是老了,我竟然忘记告诉你,越念林已经死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的表情,果然还是年轻呀!自己心爱的人死了那么久,居然丝毫不知情,可怜可怜……”

我觉得我的大脑已经宕机了,我的耳朵嗡嗡的,我想到了一万句骂眼前这个疯女人的话,可临到嘴边,却像是被铸了水泥般,嘴唇僵硬,说不出来。

赵玉寒是可恶,但她的话听起来竟是那么真实,以至于我的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地往下落。

“啊!他没死!”

我大叫着,想要打破这该死的怯懦,然后像一个疯妇般去抢夺赵玉寒手上的照片和信。

“碰!”

一声枪响,有人应声而倒下。(未完待续)

第140章 痴人狂魔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人的力量是弱小的,当死亡来临的时候,除了听之任之,毫无还击之力。

我以为枪声之后,倒下的那个人一定是我,然而奇迹就那样发生了,小白悬在空中的手耷拉了下去,随后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双目直视,满脸惊讶。

“好久不见!”

一张熟悉的脸朝我微笑,美得不可方物。

“是你!你怎么……”

“我哥不放心你,我就来了。”

朱珠还是如我印象中那般不可一世的叛逆,举止间哪里像是一个女子,分明能顶两三个汉子,可她的眼睛清澈地如一池湖水,透明见底,坚定地没有丝毫游移。

“别动!”

趁我和朱珠说话之际,赵玉寒妄想要从地上捡起原本在小白手上的枪,还好被朱珠发现了。她用枪指着赵玉寒的头,捡起地上的手枪递给我。

“拿着,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别老给我哥添麻烦。”

我无言以对,被朱珠从死神手上拉回来后,我感觉我整个人似乎还在梦中。

“认识我吗?”

赵玉寒摇摇头。

“我想我怕是该叫你嫂子,不对,应该是嫂子之一。”

“你是…朱珠?”

“你还听了解他的嘛。”

赵玉寒不再说话,有一支枪在自己的脑袋上,随时能让自己**迸裂,我想谁也会吓得不想说话。

“嫂子?你们认识?”

“理论上我有三个哥,虽然我一个也不想认,但不管我认不认,该死的法律是要认的。她是**阔的情人,**阔把她藏得很深,我们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原来是他,是**阔把你安插在颜岩身边。”

赵玉寒笑了笑,不知为何,她看上去面目竟有几分解脱的轻松。

“从帮他做事那天起,我就料想到自己不会有善果,还好,这个结果不算太坏。”

“我倒是挺想杀你的,一个连身体都能出卖的女人,真叫人恶心。”

朱珠的话太过刺耳,我忍不住去将她拉开。

赵玉寒固然可恨,但身为女人,我竟也有几分同情,在爱情中失去自我的那一方,是可怕而危险的,魂魄已经不由自己主宰,那躯体不过只是一道任人摆弄的皮影。

站在赵玉寒的立场上,她真的很难逃脱这以爱为名的宿命。失去双亲,遭人**,已经让她流连地狱,**阔的出现,让她误以为是解救,却未曾想过,是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地狱的大门。

“赵姨,我叫你一声姨,是因为无论如何,你依然是凌峰的母亲。可是你想过你儿子凌峰的感受吗?自己的母亲杀了自己的父亲,他要是知道,会生不如死。”

“我还以为你了解他,看来是我高估了你。在他的生命里,原本就没有父亲的存在,我也尽力疏远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早点认清现实,可以孤独而坚强地一个人活下去。你们一定以为我不爱他吧?”

赵玉寒又一次开始自嘲地笑着,笑得人毛骨悚然。

她撩起衣袖,手臂和手腕处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刀痕。

“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他可是我怀胎十月,疼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我故意不给他母乳,故意与他分开居住,我想他想得发狂的时候,我就用刀子在手腕上割自己,痛了就知道,不能让儿子痛,要忍住,不要去找他,不要给他希望……”

说话间,赵玉寒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瘫坐在地上。

我与朱珠面面相觑,我想她和我一样,都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幕,我们都在心里谴责着那个试图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别人的自己。

这人世间的苦痛那么多,还长得不一样,如若不是身处其中,又怎能感同身受。

后来,我和朱珠离开了赵玉寒的画室。

对于最终没有杀赵玉寒这件事,朱珠的解释是“我哥说了,让我不许乱杀人”,但我知道,她是心软了,朱珠平日嘴上总离不开打呀,杀呀,对这个也看不惯,对那个也有意见,但本质上是一个善良而真诚的女孩,她爱憎分明,直来直去,有爱,便言听计从,有恨,便嫉恶如仇,说实话,我有时候挺羡慕她,至少活得明白。

这一次与朱珠相遇,我终于知道了一些我一直想知道的内幕。

原本我以为辰宇和朱珠所在的杨氏家族只是在当地有产业,却未曾想杨老爷子的势力早就扩展到了全球范围,他的亲身女儿体弱多病,很小就送到了国外,从来没有回来过,据说是因为老爷子树敌太多,为了保护女儿,早就决定不让她继承家业,只是为她留了大一笔估计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如此一来,杨家产业就落到了四个养子手上。

老大**阔一直就在帮老爷子打理生意,早就算是杨家的实际控制。袁弘是几人里面最潇洒和淡定的,他给老爷子当保镖,从不插手杨家的产业。剩下便是辰宇和朱珠。

辰宇和朱珠两人原本就分管着一部分产业,只是跟**阔比起来,那简直就不足挂齿,但**阔生性谨慎,一天没有尘埃落定,名正言顺地接管杨家,便一天视辰宇和朱珠为眼中钉。朱珠又对辰宇情有独钟,对他言听计从,这让**阔更加觉得两人是抱团取暖,威胁了他的地位。

加之辰宇做事公道,能力超群,又有魄力,家中一些帮杨老爷子打理产业的老人对他很是看中,这更加让**阔心中暗恨,恨不得根本没有这个弟弟的存在。

于是乎,一场家族内战开始了。

一开始,两人势力悬殊,所有人都默认为杨老爷子会把继承权交给看似成熟稳重老道的大儿子**阔。可没想到的是,至今杨老爷子也没有给出最终的答案,同时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追随辰宇。

颜岩原本就是杨老爷子培养的一颗棋子,他对外的身份是著名投资人,实际上是利用投资人的身份,帮助杨家在全球范围内洗钱,让巨大的,来路不明的资金,变得合法。

后来,杨老爷子不太管事了,颜岩这颗棋子交到了**阔手上。因为他掌握了杨家很多的秘密,不是自己的老人,**阔自然不放心,加上颜岩又与辰宇交好,这跟是触碰到了**阔敏感的神经,于是他一早就布下两颗棋子在颜岩身边,一个是张平,这个人一早就暴露了,另一个就是赵玉寒。

我想,赵玉寒的目的还不仅仅是监视颜岩,她还需要以知己的身份,在颜岩身边监视辰宇。直到颜岩反水,不想再任人摆布,在辰宇的帮助下想要玩个金蝉脱壳,从此消声觅迹,过上自由的生活,这哪里是**阔能接受的,于是他安排赵玉寒,除掉了这颗不听话的棋子。

“你知道你是哪个环节被人知道手上有何莉莉的信吗?”

我和朱珠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挺令人难忘的时间,她也不打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进了我家门,便像是进了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

此时此刻,她坐在沙发上,脸上敷着我的面膜,嘴里吃着我的巧克力冰淇淋,还一个劲儿地嫌弃这巧克力太苦,不合口味。

“我一直就纳闷了,我从何莉莉家出来,没让警局那帮人知道呀!怎么那个崔警官像是在我身上安装了跟踪器一般,没过多久就找我谈话,想要套我的话。”

“你中间是不是去过一个大人物家里?”

“是呀,秋若一给我介绍的,说是在司法界很有威望的一个老领导。”

“问题就出在这里罗,这个老领导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走了。”

“人家一退休闲在家的老头,出去逛逛很正常呀!”

“说你傻吧,你还真不聪明。他哪里是去逛呀,本小姐跟踪了他,去了一个高档社区,见了一个高档的人,后面的故事嘛,我大概可以给你脑补一下,这个高档的人给下属打了个电话,于是就有了你到警局去被问话,以及赵玉寒那一档子事。”

“等等,你是说是那个文老师泄的密?”

“binggo,答对了。”

“不可能,我压根儿就没有给他说过有这么一封信。”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呢?你这点小伎俩,你话都还没有说出口,那点儿心事,早就被人看得透透彻彻了。”

听朱珠这么一说,我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确实也只有文老师那个环节有可能出问题,而且那会儿我想着是秋若一介绍的,便想着应该靠谱,还一度想要把信的事说出给他听,要不是秋若一阻拦,我早就说了。如今想起来,他可能真看透了我。

“天啦!真的是没有可相信的人了。”

“怎么没有?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良心被狗吃了吗?”

朱珠突然间跳起来,像是要吃了我般,要不是敷着面膜,我猜一定已经呲牙咧齿,要扑上来茹毛饮血了。

“你干嘛突然那么激动?”

“我和我哥不可信吗?要不是我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我才懒得搭理你!”

“我谢谢你!”

“别,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哥,我可不想他干大事的时候还要为你这么个傻女人分心。”

“你可真是个好妹妹。”

“此妹妹非彼妹妹,你可别混淆。”

“好啦,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干嘛要偷偷跟着,你直接住我家来不就得了。”

“这个我只听我哥的,他自有他的说法。”(未完待续)

第141章 再掀波澜

夜幕低垂,夜的城市就像是一个沉静的美人,眉目过处,颠倒众生。

看着坐在对面的朱珠,我的内心竟是踏实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与辰宇的兄妹关系,但她毕竟是辰宇的妹妹,是与他一同长大,曾经朝夕相处的亲人。

她在这里,仿佛辰宇也离我近了。

思念,不会无端而生,一旦升起,就如潮水般劈头盖脸,让人毫无躲藏的余地。

朱珠半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她的面膜时光,我看着城市的夜晚发呆,我们都享受着这难得的安稳时光。

“潘林子,有人在敲门。”

“你难道不应该叫我林子姐?”

“我没有姐,只有哥,哥也都是假哥。”

我早就习惯了朱珠的性格,对她这种从不含蓄隐晦的习惯,我甚至是喜欢的。

这个时间谁会上门呢?

果然,半夜敲门的,不是情人,就是麻烦,而最终来讲,情人也就是麻烦。

事实证明,这晚上来敲我家大门的,不仅是麻烦,还是**烦。

“请问是潘林子的家吗?”

两个小哥哥站在我家门口,且不说人怎么样,光是那身警察制度,就够震慑作用的。

“嗯,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人也没有要跟我好好说话的意思,双双探头想要朝屋里看。

“那位是朱珠吗?”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他们中其中一个人将我挤开,两人强行踏进了家门。

“我们是新区派出所的,现在怀疑你们跟一起枪杀案有关,请两位回所里协助我们调查!”

说起枪杀案,我本能地想到了赵玉寒的助理小白,瞬间紧张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们是自卫,那个小白想要杀我,情急之下,我们才开枪的。我们……”

“人是我杀的。”

我原本以为朱珠会据理力争,甚至采取一些非法的手段逃脱升天,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然地说出了真相,而且丝毫没有要反抗和逃脱的意思,还主动伸出双手让警察戴上了手铐,这与我认识的朱珠简直大相径庭。

“你也需要跟我们一起走。”其中一个警察对我说道。

“人是我杀的,带她走干嘛?”

“只是协助调查。”

“我杀的人,我报的警,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你报警了?什么时候报的?我怎么不知道!”

“杀人偿命不是你们这些良民的基本规则吗?杀都杀了,与其等着他们来找,还不如我自首,据说可以减刑。”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朱珠这一行为很是奇怪,如果真要报警,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报,或者说告诉我她报警了,一会儿警察会来,偏偏是等着警察都上门来了,我才知道真相。

之后我和朱珠便跟着上了警车。

车子开到中途,突然间爆了胎,只好停了下来,我和朱珠下车在路边等着,一个警察守着我们,另一个人忙着换备用胎。

一声枪响,只见突然间站到我和朱珠前面的警察,脑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

“趴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朱珠一把拉着摔倒在地上。

果然,几乎在我们倒地的同时,一发子弹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我们背后的树干上,那树干的位置,正好在我刚刚所站位置的背后。

“有人想杀我们。跟着我,别起身。”

朱珠带着我匍匐前进,趴在了车辆侧面,让车子成为了我们临时的遮蔽物。

“你摸他身上的钥匙,手铐钥匙,赶紧的!”

朱珠的神情有些紧张,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很少看到她脸上露出这般神情。

虽然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像影子一般的杀手要杀的人,到底是我,还是朱珠,抑或是我们两个人都是他的目标。但我知道情况的严峻,有一个人已经倒在了我们面前,另一个警官不知去向,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自救。

按照朱珠的说法,我在那个被枪杀的警官身上找到了手铐的钥匙,但正当我要帮朱珠打开手铐的时候,一把手枪指着我的头顶。这已经是最近两天第二次经历枪口指头了。

“别动!”对方说道。

我当真不敢动弹,仿佛只要一动,那把枪里的子弹就会在**的推动下送我上西天。即使如此,我依然用余光看到了拿枪指着我的人,就是刚才换备胎的警察。

“你们是一伙的?”

“别说话,慢慢站起来,上那边那辆车。”

从他指定的方向看过去,在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

“放心,你们暂时不会死,但如果你们不配合,之后会不会死,我就不敢保证了。”

从对面的小轿车上又下来了一个男子,两人一起,将我和朱珠五花大绑,绑上了黑色小轿车的后排座上,然后自己也上了车,就坐在我和朱珠旁边。

“潘小姐,好久不见呀!”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排座副驾驶传来,车上没有开灯,有些暗,我看了好久,才认出来那个人竟然是崔警官。

“是你。”

“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运气好,逃脱了,这回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说着,他让司机将车开上了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过,我手上什么都没有,何莉莉没有给我什么东西,如果...如果你们非要,我现在就给你们,你们看了就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封家书,并没有什么信息会威胁到谁。”

“不好意思潘小姐,我今天的目的并不是谁的遗物,所以你也不用白费力气。”

坐在我们旁边的男子拿出两条黑布,将我和朱珠的眼睛蒙了起来,之后便无论我说什么,对方都不再说话了。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双手双脚还被绑着,想来也是逃脱无门了。

我推测大概是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车停了下来,我听见前后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人来搭理我和朱珠。

“警局内部有鬼,我本来想报警然后试图挖出那个幕后黑手,没想到被他们反杀一局。”

我先前还奇怪,为什么两个上门来的警察会说是朱珠自己报的警,而且面对警察,朱珠竟然丝毫没有反抗就跟他们走了,如今看来,原来是她计划好的。

“你人都被人抓起来了,还怎么挖出那个幕后黑手。”

“还有你呀!我在你家他们很难动手,但如果我被抓起来了,那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一放松那我们就有机可乘。”

“你们?”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吧?”

听朱珠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人的名字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别想了,不是我哥。”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废话,我哥那么优秀,谁能抗拒他的诱惑?但是,我警告你,他是我的,你要是敢抢,我杀了你!”

“呵呵,这位小姐,似乎你现在也自身难保吧,还有心情抢男人?”

“有人来了!”

果然,车门开了,我被一把拉出了车子的后排座。

“你们是谁?抓我干嘛?……”

对方也不回答,并且也没有要阻止我说话的意思,我想应该是到了某处对方认为绝对安全的区域。

我和朱珠被坐着背对背绑在一起,绑我们的人全程没有说话,绑好后像是已经离开了,因为我们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到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回音。

“我们会不会死?”

“你怕啦?”

“有点。你不怕?”

“没见过世面,我是谁?曾经十几杆枪对着我的脑袋我都没怕。”

朱珠性格是冲了点,但我相信这并不是大话,黑道女王的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你是不怕死,还是觉得我们不会死?”

“你猜!”

“大姐,我们都这样了,你还有闲心玩?”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杀我们,那刚才就杀了,干嘛把我们绑来这里?”

“有道理,所以既然是把我们绑来这里,就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除非目的达成,要不然我们两人的命就还会留着。但你觉得会是什么目的?”

“不知道。”

“肯定跟赵玉寒的目的不一样,在车上的时候,崔警官就说过了。但除了这个,还会是什么呢?”

“放心吧,你死不了。”

“为什么?”

“你没觉得你每次遇到危险,都能顺利躲过吗?”

“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啰!”

“我可没那闲心。记得小木屋那次吗?”

“小木屋?”

无疑地,这三个字让我瞬间浑身不舒服。虽然顺利脱险,但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愿意回想到那时候的情景,不想再想起Amy那张愤怒的脸,更加不想回忆那些羞耻的时刻……

“你一定以为是你的英雄男朋友救了你吧!”

“那会儿凌峰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nevermind,是他把你从那里带出去的,但通知他过来,并且杀了一屋子人,让你们可以安全离开的人,却并不是他。”

“你什么意思?”

“我有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对你太好了,总有那么些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还愿意永远不让你知道。”

回想那时候的场景,我惊魂未定,整个人昏昏沉沉,凌峰带我走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地上躺着许多男性的尸体,这些人手里都有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第142章 笼子里的金丝雀

“你这么问,就是你知道啰?”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我当时还在现场。”

“什么?”

朱珠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如果那时候她在现场,那就意味着,她看过我最最窘迫,最最难堪的一面。

你的情敌看过你最不堪的样子,而你还被蒙在鼓里,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不仅我在,我哥也在!”

“What!!!”

原来我的窘迫和难堪还不仅仅是被情敌看见了,而是被爱的人和情敌一起看见了。

那一刻,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但我依然感觉到了强烈的颜面扫地,就想找个洞钻进去,甚至想过干脆死在这里算了,都这样了,以后可还怎么面对辰宇!

“你也不用谢我,说起来,要不是有我哥撑腰,我也没办法掀了他们,最可恨的就是袁弘,就是个懦夫,自己的女人就死在那里,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不清楚他们几兄妹之间复杂的情感联系,我不知道杨老爷子到底有些什么产业,我更加不懂为什么一个做父亲的,会让自己的女儿在枪林弹雨之中讨生活。

有太多问号,关于这一大家子,让我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从何说起,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该不该说。

正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摒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应该是进来了至少有两个人吧,因为不仅是有人将我从椅子上拖起,我也听到背后的朱珠应该也被拖了起来。

我们虽然都想试图问出接下来会被带到哪里,然而结局早已注定,没有人需要给我们交待什么,他们只是负责将我们带到指定的地方,见指定的人,仅此而已。

当我的眼睛再次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应该是被带到了一处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

整个空间虽然被精心装饰过,真皮的棕色沙发,实木的家具,还有颜色搭配恰到好处的地板,所有的装饰也称得上是精致可爱的,放眼所及,无不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层不染,但我却没有看到一扇窗户,似乎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给窗户留下立足之地。

“有人吗?”

将我带来的人取掉我身上的绳子和眼睛上的黑布后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的手机在来这里之前被他们收走了,整个房子里也没有钟表一类的东西,复古水晶灯太亮,混淆了黑白的界限。

“你就是潘林子?”

一个温柔无害的女孩子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我转过去看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我,像极了一头等待捕食的狼,饥饿、耐心、杀戮……

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许我已经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那女孩子从黑暗中进入我视线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体瘦小,坐在轮椅上,两条腿上盖着一条深灰色的毯子,毯子上还躺着一只半眯着眼睛的虎斑猫。

女孩子一只手环绕着猫咪,让她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猫咪的皮毛,仿佛是抚摸着自己的婴儿般。

“你是谁?”

“我叫杨妍妍,你可以叫我妍妍,或者什么都可以,名字不过只是个代号罢了!”

小姑娘看上去年龄并不大,说话却是有几分超越她年龄的成熟。

“是你带我来的?”

“是那个人。”

“那个人?”

“名义上我可能需要叫他哥,我给他说我要见你,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把自己饿死。”

无法想象,“死”这样一个令所有凡夫俗子听之色变的字眼,从这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竟是那样云淡风轻。

“需要酒吗?这里见不了天日,好酒却还是有的。”

“不需要,谢谢,不过有咖啡吗?”

“那边有个咖啡机,你自己弄吧!”

随着杨妍妍所指的方向,我才发现那里有一道门,因为在角落里,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我走过去打开灯一看,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房间,竟是别有洞天:精致的吧台,晶莹透亮的酒杯,粉嫩的沙发,高大的直通到屋顶的书柜和精心摆放的书籍......

这还不算什么,整个房间的中间,就在沙发和书柜的边上,竟生生地长出一棵巨大的阔叶植物,我叫不出名字来,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棵树不应该属于我们这个地方,所以把它设计到这里的人才会给它罩上了一个半高的玻璃房子,以控制局部的温度和湿度。

更令人诧异的是,大树的背后是一个弧形的,巨大的玻璃墙,玻璃墙铺满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一的墙面,墙内仿佛装着整个热带生态,有植物,花草,还有蝴蝶和爬行动物......

“很奇怪吧?”

“啊!”

我可能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房间门口已经好一会儿了。

“这...是为你做的?”

“算是吧!”

杨妍妍冷笑着说道。

“你...似乎不太喜欢。”

“要是有人把你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然后为了取悦你,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某种变态的欲望给你做了一个莫名其妙,如同怪物般的房间,你喜欢吗?”

“还算用心吧,至少...钱花了不少。”

“你居然会用那玩意儿!”

杨妍妍说的那玩意儿是指我眼前这台全自动意式咖啡机。

“不太会,看上去挺高档的,不过貌似一次也没用过。”

“我不喝咖啡。”

“看来你的这个哥哥并不了解你。”

“我可不把他当哥哥。”

说话间,我差不多也倒腾出了一杯咖啡,算是在这生死攸关给自己的一点安慰吧!

“什么哥哥妹妹的,其实我并不感兴趣,要不你干脆直接说说,把我抓来干什么?”

我背靠着吧台,看着眼前这个身体瘦小,眼神却无比锋利的女孩,虽然拥有稚嫩的锋芒,却让我丝毫减弱不到她身上的欲望。

“我是杨老爷子的独生女。”

“哦?”

“你在掩饰你的心虚。”

“这就好笑了,我为什么心虚。”

杨妍妍半眯着眼睛,说道,“因为如果你不心虚,当我说你心虚的时候,你就不会用好笑来伪装。”

“你一个小姑娘都是这么跟人交流的吗?”

“你爱越念林吗?”

话题转得太快,让我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突然间提到辰宇,我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我想,这可能就是她说的心虚吧!

“我们能聊聊正事吗?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

“哦?”

“我是说帮你逃脱那个人。”

“然后呢?”

“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离开越念林,永远离开!”

杨妍妍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我看不出她内心的起伏,也看不出这件事对她来说到底有多大的价值,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突然间转到我和辰宇的身上。

“妍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似乎也是阶下囚吧!”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我确实是被关在这里没错,但如果我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那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我在等一个机会,不,应该说我在等一个人。”

“谁?”

“越念林。”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她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有种强烈的不安。

“我等他等了3年,没想到等来了你。”

我突然想到了朱珠,如今在我眼前的,不会也是一个对“哥哥”情有独钟的情种吧!

“看来你并不想看到我。”

“这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只有他能让我解脱。”

“但这跟我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杨妍妍将轮椅转向背后,回到了刚才的客厅里,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一丝丝失落的情绪。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他们就像是动物,把你作为猎物的时候,追着你,捧着你,生怕别人抢了你,可当把你抓到手里,饱餐一顿之后,便从此失去了新鲜感,眼睛里便再也容不下你,因为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装下了新的猎物,旧的就会抛到脑后。”

“看你的年龄也就20出头吧!为什么却说着三四十岁才说得出的话?”

杨妍妍笑了笑,“我的母亲就是这么被我父亲抛弃的,她的所有痛苦我都知道,即使已经睡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上,被抛弃的痛苦却是没有一天离开过她。”

说话间,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越念林却不一样,他一直就爱你,从没有放弃过爱你。”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整个场面有些尴尬。

“但你又能给他什么呢?而我就不一样,只要他愿意娶我,我会让他拥有所有的,何必那么辛苦与那个人争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兄妹关系吧?”

杨妍妍再次露出了刚才那般不屑的冷笑,“庸俗,想不到他竟爱了一个这般庸俗的女人。”

我无言以对,两个“妹妹”爱着同一个哥哥,即使是在偶像剧里,也没有这么狗血的。

杨妍妍的目的是辰宇,却想方设法把我叫到了这里,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如她所说的,她有如此这般的势力,又怎能被关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或者干脆直接将我杀掉,那对于辰宇而言才叫做真正的离开。

她看上去拼了命装出沉稳老练的模样,却说话前后矛盾,不着边际,想来要不是脑子关坏了,就是虚张声势,她说我心虚,我想这怕才是真正的心虚。

第143章 消失的大小姐

“碰~”

“什么声音?”

突然间,听到外面一声枪响。

“这房间隔音特别好,要是枪声能听得这样清楚,一定不会太远。”

杨妍妍的话让我瞬间紧张了起来,我和朱珠都被绑着出来,我被带到了这里,虽然有些奇怪,好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朱珠却是下落不明,不知道刚才的枪声会不会与她有关。

朱珠是辰宇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心里一急,赶紧就想往外跑,出去看个究竟。

可刚到门边,就发现那门锁是从外面锁上的,根本出不去。

“萧天阔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下落,你觉得他会随便让我进出?”

我想我可能是太过着急,一时间忘记了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囚笼。

“朱珠你知道的吧?说起来也是你的姐妹,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跟她算什么姐妹?我离家出国的时候,她还没到杨家。”

杨妍妍一副淡然的模样坐在轮椅上,认认真真摸着她手上那只虎斑猫的毛,似乎外面的一切早已与她脱离了干系。

“不对,你刚才说过,只要你愿意,你是有办法的。”

“可我不愿意。”

就在这时,门外有了响动,像是有人在开门。我心里一紧,杨妍妍不愿意带我出去救朱珠,可如今好像有了可以出去的希望,却又有了新的问题摆在眼前:这来者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就我的水平,连自身也难保,又凭什么说救人?

“小姐,先生问您看完了没有?他有事要找潘女士说。”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跟杨妍妍说话。

杨妍妍也不搭话,带着她的猫旁若无人地又回到黑暗里。

之后那男子照样用黑布蒙上了我的眼睛,将我带出了杨妍妍的华丽囚笼。

一路上仍我如何问,那男子都半点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听见有人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对那西装男子说道,“不用带人了,越念林单方面撕毁协议,强行占了我们几个据点,先生一生气,让直接把人给处决了,不用带上去了,先生让咱俩赶紧办完事回去还有事交代。”

“看来这爱情呀,在利益面前果然就是个屁,走吧,是你下手还是我下手?”

“别废话,赶紧的,还有事等着干!”

说话间,我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枪上膛的声音。

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事情发生得太快,在死亡面前,我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或许那时候的我,潜意识里面就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死掉。

“崩—崩—”

两下刺耳的枪声让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走到了末路。

我以为这令所有人类闻之丧胆的死亡,竟是如此轻松,甚至感受不到半分疼痛。

我以为微风拂面,我再也不会感觉到一丝丝凉意,因为我的灵魂已经脱离躯壳,而躯壳已经不再有生气。

然而,一切并非我是所猜测的那般,死亡再次与我擦肩而过。

“吓着了吧?”

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我眼前的黑布被扯了下来,看到一张笑嘻嘻的故人脸。

“怎么是你们?”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呀!”

谢天谢地,又听到了朱珠的声音,以前觉得聒噪,此时此刻,却是再欣喜不过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腿软到蹲在了地上,而如今同样蹲在我面前的,是张泽彭。

自从上一次奇迹大楼的爆炸事件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更没曾想过会在这里遇到。

“好久不见!”

张泽彭微笑着看着我,竟有种故人重逢的喜悦,以至于我差点想要一把抱住他痛哭一场,以发泄这反射弧极长的恐惧和死里逃生的庆幸。

可我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尝试着将这许多的恐惧和庆幸一口咽进了肚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珠一边将我扶起来,一边说道。

“老彭是我哥的心腹,不瞒你说,之所以报警就是想要找到这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珠一脸得意。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棋子,任由你摆布是吧?”

“我也没办法,如果不把你牵扯进来,那老狐狸不会那么容易上钩,他知道我哥绝不会拿你来做鱼饵,这才能把他给忽悠过去。”

“敢情你哥根本不知道这事?”

“少废话,想当我嫂子,没跟我们兄妹一起出生入死怎么成?要是你敢跟我哥说起这事,我杀了你!”

“朱珠,怎么说话的!”

张泽彭像个长辈一般吓住了朱珠,这还是第一次,我看到朱珠在一个男人面前服软,可想而知,张泽彭在他们之中的地位。

“对了,萧天阔怎么办?”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萧天阔,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抓到了人。

“妈的,给他跑了,我就说一枪毙了完了,你非要留着给我哥处理,你也是越来越迂腐了。”

这句话分明就是说张泽彭的,而且说的明目张胆,那张泽彭却也并不生气,笑嘻嘻地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不崩了他,自会有人接上,别忘了,正事还没干呢。”

“正事?”

难道他们所谓的正事不是萧天阔?

“哦,忘了告诉你,我们主要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

“大小姐,就是杨老爷子的亲闺女。”张泽彭回答道。

“说是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到国外去治疗,老爷子也是绷不住了,才给我哥说了实话,原来他亲闺女三年前就失踪了,因为涉及到杨家继承权的问题,怕被人钻了空子,所以一直瞒着。”

“澳!”

“话倒是说得好听,八成儿就是谁也不信任,所以谁也没说,后来见瞒不住了,特别是萧天阔勾结马依霖想要夺权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才想起我哥来,把这事儿给说了,想要我哥把人给救出来。”

“他知道人在萧天阔的手里?”

“知道,老爷子多精明的人呀!早就知道了,也能忍住不动,那可是唯一的亲闺女呀,得多大的能耐才忍得下来!”

“我不信,要是真像你说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让人关了自己的女儿三年也没动手救人!”

“谁知道呀!他整天高深莫测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张泽彭终于开口解释道,“萧天阔一直掌握着杨家大部分的产业,最近一年又联合了马依霖,就是Kathrine的后妈,蔡老爷子死后,马依霖使了点手段,把权利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如今她又和萧天阔联手,各取所需,萧天阔联合了杨家和蔡家的势力,加上那马家本身就是势力雄厚,所以连杨老爷子也忌惮他几分,不敢轻易动手,怕惹急了直接撕票,反正没有抓到实锤。”

“天啦!你们这比演电视剧还精彩!”

“总之,我和我哥在多方势力的夹击下是腹背受敌,如今终于有点转机,要是能把亲闺女平安带回去,杨老爷子承诺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我哥。”

“哦”,听到朱珠的话,我竟有些失落,不得不承认,我想象中的辰宇,和现实世界中的他,实在差别太大。

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他只是过去学校里那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少年,谈着普通人该谈的恋爱,上着普通人该上的班,过着普通人该有的日子。

“我想我见过她!杨妍妍!”

听我这么说,朱珠和张泽彭齐齐地望向我,于是我把先前的见闻都与他们说了一遍,但从去到离开,我的眼睛都被人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并不知道关着杨妍妍那地下室到底在哪里。

“我从那房子出来上过楼梯,楼梯的附近应该种有栀子花,因为隐隐约约能闻到花香。”

于是乎,我们三个人就寻着这条线索到处找,奇怪的是,明明是萧天阔的地盘,却并没有人来阻止我们找人。

没过多久,我们果然在一片三叶草边缘发现了一排栀子花,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芳香。

“在那里!”

张泽彭在不远处叫我们,我想他应该是发现了关杨妍妍地下室的入口。

果然,当我和朱珠赶过去的时候,在一片大榕树的下方,有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通道,那通道比较窄,又在大树下方,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

“应该就是这里。”

说起来这个通道也挺奇怪,一半儿露在外面,却有一半儿在地底下,还好那地道看得出来是被精心装潢过的,地道墙壁上是两排洞灯,把整个地道照得通亮。

在地道的尽头有一扇门,我想那可能就是地下室的大门了。

“这门怎么开着?”朱珠问我。

我摇摇头,“据我所知,这道门一直都是从外面锁上的,照理说不会开着,除非......”

“不好!”

张泽彭开门进去,果然已经晚了,诺大一个地下室,哪里还有什么杨妍妍,连那只虎斑猫也失去了踪迹。

第144章 天使与魔鬼

“什么声音?”

一阵某大牌厂商手机的标志铃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显得特别突兀。

随着声音寻去,才发现在客厅电视柜上放着一部手机,铃声就是从那部手机上发出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数字,看来并非这个手机的常用号码。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在那一刻,大家都在犹豫是否应该接起电话。

电话铃声停止了,张泽彭小心翼翼接通了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的灯熄灭了。

“是谁?”

“萧天阔。”

“他想干什么?”

“他说让我去书房,找一个遥控器,打开投影。”

说话的时候,张泽彭看着我和朱珠,我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一定在快速盘算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我知道书房在哪里!”

我想到那个被杨妍妍说特别怪异的房间,那些巨大的书柜,应该就是书房了。

我带着他们到了那个房间,一个银色的金属面板就放在粉色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那面板上只有两个按钮,分别标注着on和off。

朱珠手快,第一时间抢过那面板,然后按下了on键。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规律的机械声,寻声望去,黑色幕布从四面墙顶缓缓落下,直到完全隔离了光线,房间里一片漆黑。

就在黑暗即将落幕的一刻,张泽彭和朱珠齐齐摸出了手枪,随时准备着可能面临的突发状况。

一眨眼的功夫,萧天阔赫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仔细看时才发现,哪里是萧天阔,不过只是他的幻象罢了。

虽说是幻象,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生生如在眼前,让人一度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就你们三个人?越念林没有回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有三个人?难道我们的影像也同步投影到了他那边?”

朱珠小声地问道,只见张泽彭四下观望,像是在找什么,他的视线最后停在了书柜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上。

张泽彭指了指那摄影头,“他是通过那些摄像头在监视我们。”

“泽彭,果然是越念林的左膀右臂,可惜了,要是当年你没有跟着他,而是选择跟着我,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少废话,萧天阔,你把杨妍妍带哪里去了?”

朱珠是个急性子,哪里肯让萧天阔在这里打马虎眼。

“小妹,越念林是你的哥哥,我就不是了吗?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非要跟着他呢?”

“你管我,你算哪门子哥哥?有哥哥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的么?”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呀!当年如果不是我让那群小兔崽子在林子里给你找麻烦,哪里能把你锻炼得这么抗摔打。”

说到这里,朱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明显有些激动起来。

张泽彭应该是知道内情的,赶紧抓住她手臂,想以此作为安慰。

“呸!少在那边假惺惺的,你个王八蛋!有本事不要躲在摄像头后面呀,有本事你出来呀!看我怎么宰了你!”

“杨妍妍在哪里?”

张泽彭问道,可能是不想朱珠再继续跟对方纠缠下去。

“我们两兄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萧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必死无疑了,何不痛快点把人交出来,说不定杨老爷可以给你个痛快点的死法。”

“哈哈哈哈...”

萧天阔突然间大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这华丽丽的空间里,诡异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老不死的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当初羽生结月负气出走,老爷子伤心欲绝,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女儿身上,要不怎么会忍痛把人送到国外去,就是担心自己树敌太多,把杨妍妍给牵扯进去。如今人在我手上,你们可以动我,不过如果杨妍妍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们,就算是越念林来,那老爷子也能给你灭了!”

从萧天阔的口中说到越念林,朱珠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张泽彭朝她摇摇头,我们都知道,如今的情况并非几句口舌就能解决的。

“萧先生,你想要什么?”张泽彭抢在朱珠前面问道。“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我想一定有原因的吧?”

“你们设计控制了马依霖,又把蔡家那个女儿给救出来,从而掌握了马、蔡两家的势力,又把我林子里那些个买卖给掀了个底朝天,我承认,越念林确实有些能耐,可你们不会以为我萧天阔一路走到今天,就这点儿安身立命的本事吧?”

“死到临头,你还在自吹自擂,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升天?”

“珠儿,我的妹妹。”

“谁是你的妹妹,别乱认,让人觉得恶心。”

明显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珠的脸上充满了厌恶的表情,可那萧天阔却也并不恼,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那一年老爷子把你带回家来,我就特别惊讶,因为不管是我、袁弘还是越念林,我们是男人,可以帮他出生入死,可你只是个丫头,你能做什么呢?我一直都不明白,直到我在国外找到杨妍妍,才意识到,老爷子是想念自己的女儿了,因为你和她长得真有几分像,他是把对女儿的思念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呵,再能耐的人,也是有弱点的,这个女儿就是他的弱点。”

听萧天阔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之前看见杨妍妍的时候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确实如他所说,两人面相真有几分神似。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在拖延时间?”

为了不让萧天阔察觉,我掩住嘴唇,小声地说道。

就在这时,屏幕那边传来一阵手机震动声。

萧天阔拿起手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看起来就像是期待已久的模样,只听到他“嗯”了两声,便挂掉了电话。

“果然!这老狐狸太奸诈!”朱珠感叹道。

萧天阔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放在一边,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说道:“接我的飞机已经来了,事已至此,也不怕给你们透个底,我萧天阔这辈子最恨和最佩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杨舜钦,平日里总是老爷子老爷子地叫,临到把名字叫到嘴边,却突然间有些陌生。”

萧天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恨他,是因为他改变了我的人生,把我当作棋子般任由他摆布,到头来还得感恩戴德叫他一声爹,没错,我是那样做了,但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恶心,可恶心也不能当饭吃,他也是我最佩服的人,因为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我以为我胜利了,这么旷日持久的权位之争,我终于可以全身而退,却未曾想过,这不过只是他给我安排的结局罢了!我每走一步原来都在他的设计之中,他当初把军火买卖秘密交给我,就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挽回一局,继续活着跟越念林相抗衡!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局是萧天阔赢,但从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似乎也觉得此人所言不假。

这边萧天阔的笑声还没有停下,视频中却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女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封住了萧天阔的喉咙,笑声戛然而止,满屏都是鲜血喷溅。

萧天阔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一边用双手捂住还在往外喷血的脖子,一边想要站起身来,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的胜利或许是蓄谋已久,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死神居然就藏在那触手可及的胜利背后。

萧天阔甚至来不及指责这个不由分说就夺走了他自认为沉稳老练人生的刽子手,语言早已淹没在了生命的尽头,余下的,只有恐惧与宁静。

“为什么是她?杨妍妍!她的腿...”

在场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看着这恐怖的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往镜头前房凑近了些,看到朱珠和张泽彭吃惊的样子,我才意识到,他们并不认识杨妍妍,准确地说,他们都没有见过长大后地杨妍妍,更加不会想到,屏幕上那个杀人手法果断,不留一丝情面的女子,竟然就是他们先前口口声声提到的杨妍妍。

而我如今吃惊的,却并非杨妍妍的身份,而是她那双明明需要借助轮椅才能行动的腿,如今却好生生地杵在那里,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自如地支撑着那具如同魔鬼般残忍的身体。

屏幕上萧天阔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气,杨妍妍走到镜头前,朝着镜头的方向诡异地笑了笑,便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杨妍妍的笑容里充斥着天真无邪与得意忘形的双重意味,矛盾的冲突在那张算得上美丽稚嫩的脸上,居然显得如此和谐,仿佛从一开始就长在那里,生在骨子里,埋在了灵魂里,即使过了好多年,我依然忘不了那张脸,多少次午夜梦回,那种和谐的诡异寄存在我记忆里,难以忘怀。

第145章 浮萍众生

信号突然中断,我和朱珠,张泽彭三人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之中,一时间都有些恍神。

“真死啦?”

朱珠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张泽彭点点头,“我想是的。”

朱珠突然瘫坐在沙发上,那模样并非是轻松,反而有些失望,“斗了这么久,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

“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地回答我!”

我也没等他们两人回答,对于这件事情的答案,我实在期待了太久,如今既然这位核心对手已经被解决掉了,是不是也让我和他的重逢带了希望,“辰,越念林,他现在在哪里?”

只见张泽彭朝我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明白他是想要告诉我,出去再说。

我理解他的顾虑,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萧天阔一手弄起来的,把我们引导这里也早就在萧天阔的计算之中,如今虽然他已经被杀,但谁又知道这杀人本身会不会又暗藏着怎样的秘密和阴谋,毕竟在如今这个社会,安装点监控设备让人猝不及防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就在我们以为万事已经结束的时候,新的问题出现了。

即使我们想走也走不掉了,因为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萧天阔死了,还会有谁在这里?”

这个问题萦绕在我们三个人的脑子里,都无法得知答案,因为我们都知道有一个极大的可能,是那个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人。

“杨家老爷子既然这么重视这个女儿,又怎么能放任萧天阔把她关在这里?”对于杨妍妍,我有太多的不解和疑问,原本以为在朱珠和张泽彭这里可以得到答案,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可能他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老爷子平时从不会提起这个女儿,别人可能以为他不在乎,但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珍爱她。”

我不明白,一个女儿常年在外,甚至被人挟持囚禁,做父亲的都没有半点行动,这也能叫珍爱?

可能是见我有些不理解,朱珠继续说道,“他的身上常年带着3样东西,两张照片和一把枪。他的仇人比亲人朋友可多多了,所以从来都是枪不离身,即使有袁弘整天跟个太监一样低声下气跟在他屁股后头,但他并没有完全地信任他。”

“那照片呢?”

“2张照片里,一张就是杨妍妍的,另一张是一个顶漂亮的女人,据说就是杨妍妍的妈,但他从没有跟我们说起,我们也从没有得到过验证。”

“天天带在身上,跟命一样小心保存着,看来确实是很重要了。越是珍爱,就越是小心翼翼保存在心里,生怕别人见了就会夺去。”

“说起来他应该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感情从不外露,喜怒哀乐也看不出来,仿佛生性就只有那一张平静的脸,杀人的时候是那张脸,爱人的时候也是那张脸,生气的时候是那张脸,高兴的时候也是那张脸······”

朱珠的表情很复杂,有怨恨,有不满,有恐惧,甚至,有爱。

爱恐怕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它就像是一个极懂得隐藏自己的病毒,可以寄生在各种各样的关系和场景下,拥有极高超的伪装能力,常常让人难以分辨,在它面前,人类毫无免疫能力。

“真是可怕的人!”我说。

“可怕?”

“能够把自己的情欲爱恨压制到如此地步,还不可怕?”

“谁?”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发出了声响,张泽彭下意识地将我和朱珠护在身后。

果然,我再次看到了那张与朱珠相似的脸,那张充斥着神秘、杀戮和稚嫩的脸。

“你们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怎么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

杨妍妍站在门口,阳光从背后照到她的身上,她的表情却是模糊的。

“你的腿?”

“如果我不装腿折,装乖乖女,装无奈和隐忍,萧天阔可能对我产生同情吗?如果不对我产生同情,他又怎么可能对我放松警惕?”

看着杨妍妍,我很难将她与刚才视频里那个干净果敢的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你想干什么?”张泽彭问出了我们所有人的疑问。

“你们帮我逃出了这里,我要奖励你们。”

“呵”,朱珠露出一副嘲笑的模样,“奖励?果然你们杨家人都是奇葩,就你这一个小屁孩儿,奖励什么?你们以为自己是上帝吗?对别人是恩赐吗?”

杨妍妍并没有反驳,而是仔细看着朱珠的脸,从面无表情,到嘴角上扬。

“你看着我干嘛?”

“你确实跟我有点像,但你的愚蠢让我觉得这种相似性就是一种耻辱。”

“你······”

朱珠说着就要上前干仗,被我和张泽彭拉住了。

“我已经帮你们杀了萧天阔,算是一种奖励吧,也算是提前兑现了。我父亲的产业都是我的,你们想要,也可以都给你们。”

“口气真是大呀!”

“口气大不大不打紧,你们跟姓萧的斗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要那点呼风唤雨的权势和金钱吗?这些都可以给你们。”

“如何给?别忘了,你老爹还没有死,要继承家业,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

“死?哈哈哈哈,死是最容易的事情。”

“你不会连你老子也杀吧?”

“杀不杀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我,他有用便留着,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和张泽彭面面相觑,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鬼存在,你恐怕就在我们的眼前。

我们心里都知道,如果说杨老爷子的可怕,在于他可以压制自己的情感,一生不被情感左右,或者说可以为了保护自己心里想要保护的人,用一生来演了一出“不在乎”的戏码。

而如今这位,明明就是妙龄少女,却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谓亲情,根本不在她识别的范畴内。

“所以你想要什么?”

“越念林,我会帮助他得到所有他想要的,甚至,比他想要的还多得多。”

杨妍妍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就是有针对性的,她看着我,想要我听清楚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做梦吧你!想男人想疯了,我哥能看上你?下辈子恐怕都难!······”一提到越念林,朱珠一定是坐不住的,这会儿已经掏出了手枪,想要给她当众爆头。

“你可以杀了我,如果你觉得越念林不重要的话,当然,你的想法并不重要,因为你从来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说得好听点,他把你当妹妹,说得直白点,就是同情你孤儿一个,又爱而不可得!”

杨妍妍的话说得很刺耳,句句扎进朱珠的心,而朱珠本身就是毫无心计的直肠子,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说着就要开枪,未曾想,突然间在杨妍妍的背后,出现了十几根枪头,不用说,分分钟就能把我们打成蜂窝煤。

张泽彭不动声色地抓住朱珠的手,把枪夺了下来,“我们并不知道念林在哪里。”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有的是时间。”

杨妍妍想要辰宇,可他们两人的年龄相差至少有20岁,按照朱珠他们的说法,杨妍妍很小就被送去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她跟辰宇相处的时间一定不会太长。

在短短的相处时间里,她是如何确定他就是那位真命天子的?还是说,她要他,与爱无关。

我们没有想到杨妍妍竟然那么容易就愿意放我们离开,别说她要求我们找辰宇,就算不要求,我们也是要找的。

“但她要留下!”

就在我们三人都心中窃喜的时候,她突然指向了我。

“我要她留下,没有她,越念林不会心甘情愿留下。”

实力即是公理,我们的面前是杨妍妍身后的十多杆枪,在这十多杆枪的后面,还不知道被这个“恶魔”潜藏了多少的势力。

我们的背后是一个看似密不透风,却处处暗藏杀机的地下室。

何去何从,似乎早已有定论。

我看着朱珠和张泽彭离去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结果,我想要见到辰宇,但我当然不想他娶杨妍妍,更加不想他因为可以保住我,而娶了杨妍妍。

所以我希望他们找不来辰宇,但如果真的找不来,那是不是说明辰宇已经不再在乎我的生死,或者说,我,一个学生时期谈过的前女友,只是成为了他越念林权衡利弊之下的牺牲者。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像是花不自知而凋落,水不自知而东流,太阳不自知而光芒万丈,内心似浮萍般飘飘荡荡,不知何处为归宿。

第146章 昙花一现

杨妍妍不是一个普通人,她有着跟她年龄不相匹配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方式,她可以多年隐忍装残疾去骗过一个原本可能非常了解她的人,杀人看上去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睡觉般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落入这样一个人的手里,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我根本没法区分她的话,她每一个表情,甚至她所谓的喜怒哀乐到底哪一样是真的,哪一样是假的。

由此,我便压根儿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要把我作为鱼饵,最终目的是让辰宇屈服,前途未卜,说的就是我如今的处境。

事情的结果,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杀人诛心,杨妍妍没有杀我,但也并没有要等辰宇来的意思,但她诛了我的心,让我心甘情愿放弃掉自己的过往,放弃掉潘林子之所以成为潘林子所有的希望与根源。

目送了朱珠和张泽彭后,我随着杨妍妍到了南部的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城,我们住在一个老式的院子里,如果不是作为囚徒的身份,我想我一定会发狂地喜欢上这个地方。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各种颜色都有,有些能叫上名字,有些不能,有些看上去就是路边常见的野花,但在这里,竟被照顾得像是脱胎换骨了般。

院子里是青色的石头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偶尔还有几片花瓣掉落在上面,一条灰白灰白的小狗在石头路上跑来跑去,有时候追着蜜蜂拼命地撕咬,有时候又一声不吭地趴在那路上闭目养神。

管理院子的是一个上了点年龄的老太太,看上去像是当地人。

老太太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但我知道,她是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我见过她照顾那些花和那条狗,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她的笑容。

我就在那个院子里住了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吧,杨妍妍不知所踪,我曾经试图到外面去看看,才发现门口永远都有几个小伙子,装出当地人的模样,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自那以后,我便打消了要出去的念头,直到有一天杨妍妍来找我。

那天夜幕低垂,我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满天繁星发呆,老太太在边上陪着一株半开的昙花,虽然这院子里只有我和她还有一条狗,但她并没有打算要跟我说话。

突然间那老式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响,我和老太太都寻声望去,在如水的月色之中,我再次看到了杨妍妍那张稚嫩却又神秘的脸。

清冷的月光让她那张脸显得更加冰冷,就像是传说中开在黄泉河边的彼岸花,伴随着杀戮、血腥与毁灭。

不知为什么,她的脸色苍白,有着跟她年龄不符的憔悴,微微月光之下,似乎还有残留的泪痕。

她一声不吭地坐在我边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仿佛她并不是什么恶魔,不过只是一个被生活委屈了的小姑娘。

“你怎么了?”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我,我却看到了她脸上晶莹的眼泪。

老太太看了看我们,然后起身离开了,没过多久,手里拿着两条手工编织的薄毯,把其中一条递给了我,另一条小心翼翼地给杨妍妍披上,那场景像极了一个老祖母心疼自己的乖孙女,担心昼夜温差,夜晚寒凉。

老太太披过薄毯后便离开了,剩我和杨妍妍尴尬地坐在那里,无言以对。

“他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妍妍小声地嘟噜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谁?”我开始有些紧张,因为我担心她所谓的“他”会是我心里的那个“他”。

“就是他,杨老爷。”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很是惊讶,此时此刻在我面前的杨妍妍竟突然有种邻家女孩的感觉,而在这之前,我一度以为,她对杨老爷子并没有多少女儿对父亲的情感。

“哦,请节哀!”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人向来不是我的强项,“人老了就会死,死亡说不定并不代表结束。”

“他是被人杀死的。”

“谁?”

杨妍妍没有回答,我看见她已经泪如雨下。

我想上去抱抱她,但我不能确定她的手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把锃亮的尖刀,猝不及防地插进我的胸膛,就像她用那把刀割断了萧天阔的颈动脉一般。

“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那些养子养女真会将他如亲生父亲般看待,即使刀兵相向,也会有所顾虑,现在可好了,养了一个自认为最温顺的狗崽子在身边,终于被杀了吧!自作自受!活该!”

杨妍妍一边骂着,一边抹着眼泪。

“你是说袁弘?”

“温顺”这两个字在杨家的养子养女们里面,只有袁弘比较登对。

“你知道他?”

“听朱珠说过。”

“他们本就是一伙的。”杨妍妍冷笑了一声。

“袁弘如果要杀你爸,应该早就杀了吧,何必等到现在?”

“因为他是一个恶毒的人,他的目的压根儿就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折磨他,让他心痛,让他生不如死。”

我没太听明白杨妍妍的话,还好她继续说道。

“算是误伤吧!”

“误伤?”

“他的目标原本是我。而且他想让我跟一个叫做肖笑的女人一样的死法,真是恶毒的人呀!”

“澳”,听到这些我并不惊讶,我接触过袁弘,虽然朱珠对他嗤之以鼻,但我隐约能够感觉到他在等,而如今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你爸爸在做坏事的时候,恐怕也能想到今天的结果。”

说出这句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残忍,事实不应该被扭曲,人总要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结果,这是最朴素的真理。

杨妍妍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我看,看了许久,没有说一句话,看得我心里发毛,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那些犀利的眼神。

突然,她破涕而笑。

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只见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眼神重放光彩。

“那老不死的终于死了,我妈妈的仇也算报了!”

“你妈妈的仇?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很惊诧,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居然可以一秒钟转换身份,由哭到笑,游刃有余,我坐在现场,简直不知道有多诡异。

“她叫羽生结月,因为被背叛的感情负气出走,又因为长得太美被一帮黑帮混混看见,**了她,她生无可恋,却被某大佬看上,阴差阳错成为了他的合法妻子。这个大佬有性怪癖,有一天,她忍无可忍把那男的杀了,从此走上一条看似强大,却是永远也回不了头的道路。”

“是因为杨老爷子背叛了你妈妈,让她负气出走?”

“除了他还会有谁?”

“可你知道吗?他身上随身带着3样东西,一把枪,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你,一张应该就是你母亲了。”

说到这里,杨妍妍低下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递到我手上。

“这是在他遗体上找到的。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他给我妈妈造成的伤害是永恒的,她弥留之际也还喊着他的名字,她一生都没有释怀他的背叛。是谁造成的?是他!”

杨妍妍有些激动,歇斯底里之下,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渐渐变得真实。

真实的喜怒哀乐,真实的愤怒,真实的爱,真实的恨···一个女孩子,谁又真的发自内心想要活得神秘莫测,活得出人意料,我试着去理解她,去帮她找一些合法合情的理由,但我不知道,这浓得化不开的爱恨情仇,到底还能不能找到最终的归宿。

“你走吧!”

“什么?”

“我妈走了之后,我在杨家似乎就成了一个孤儿,我爸整天见不着人,唯一经常来看我的,就是越念林,所以我爱他,因为是他让我能够感觉到温暖,我要得到他,但他想得到你,所以我原本想杀了你。”

我一点也不怀疑杨妍妍眼中的杀意,但我也知道,他不会真杀我,因为她害怕,欲望让她恐惧,恐惧辰宇会因此与她形同陌路。

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比不想要,不能要还可怕的。

“你那不叫爱。”

听到我说的话,杨妍妍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和他之间有哥哥对妹妹的亲情,有强大对弱小的怜悯,或许还有同病相怜的感概,但唯独没有爱,男女之间的爱。”

“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

无疑地,这个问题扎到了我的心眼里。

从迷恋,到怨恨,到发狂,再到表面的平静,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辰宇,他没说,我也没问,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就那样守着一线希望,等待着能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他没有让我了解他。”

“你既然不了解他,又凭什么说他对我没有爱。”

“快看!”

就在这时,我猛然间发现老太太刚才守护的那朵昙花彻底绽放了,像极了一个美丽的仙子,吸收着天地灵气,不可方物。

我和杨妍妍瞬间都没有了言语,我们看着那株在月光下盛开的昙花,各自陷入了深思。

第147章 忏悔者

那天晚上之后,杨妍妍果然放了我走,准确地说,是我和她之间达成了一致:她帮助辰宇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使命,而我,需要用我接下来的全部人生来作为交换。

在她的安排下,我来到了欧洲一座小镇。

我在这里拥有一栋小房子,房门口有一个不大的花园,这个花园便成为了老太太接下来的新宠,只是我要求她把这里种满了向日葵。

那条灰白灰白的小狗也跟了来,我到今天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老太太从不需要叫它的名字,它也会像影子一般,跟在老太太的身后。

我知道杨妍妍把老太太一并送过来的用意,美其名曰照顾我,不过就是看着我,以免我私下撕毁协议,逃出了她的视线,妨碍了她的好事。

然而,事实与期望却并不相匹配。

日子久了,我便早已将老太太当作了家人,每日朝夕相处,如果我不这样做,那简直就是给这静默的时光添堵,得不偿失。

我叫她婆婆,她叫我潘姑娘,这称呼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一年多来,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句“潘姑娘”更亲切的了。

虽然我们有花不尽的钱,但我依然在离房子大约1里路的一家咖啡馆里找了一个服务生的活儿干。

工作逐渐让异国他乡的生活变得真实起来,杨妍妍并没有制止我给家人发信息和视频,我只告诉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来到了这里,我过得很好,有时间便回去看他们。

刘震死了,说是在一次枪战中被击中身亡,至于是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枪战,刘震又如何会出现在那样一场枪战里,警方却是三缄其口,丝毫也没有透露。

对于贺菲来说,事实是怎样的,已经不再重要,死了就是死了,永远也不会再活着回来。

我无法想象贺菲带着刘影儿去辨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心痛。

在这之后,我、贺菲还有秋若一,我们三人视频喝了一场酒,一直喝到国内的夜半时分,贺菲大哭了一场后,显得很平静。

我们一起回忆了好多她跟刘震从前的过往,这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种下的情种竟然伴随了她这么多年,像鬼魂一般,缠着她,控制着她,她曾经也试图挣脱,曾经眼看对方已经娶妻生子陷入过绝望,又因为地下恋情而患得患失······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

贺菲说只要刘影儿愿意,她想一直带着她,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们已经离不开彼此。

牛鹏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当初是萧天阔想要侵占牛鹏公司一项人工智能芯片的专利,牛鹏不肯,便被杀人灭口,最后还嫁祸给了辰宇。

可惜幕后黑手萧天阔已经被杨妍妍杀死,案子虽然如秋若一期望的那样找到了真相,但最终还是没有能让罪魁祸首接受法律的制裁。

秋若一说她总觉得牛鹏的鬼魂在暗中保护着她,因为有好几次,觉得危险临近,却总能化险为夷。

我和贺菲都猜测是因为那芯片的缘故,当初调查报告写得很情况,由于萧天阔有贩卖军火的行为,跟各国明里暗里的军方势力都有些接触,所以想用这款芯片来达成某种不为人知的军事目的。

既然萧天阔那么看中牛鹏的芯片,难保没有其他人也看中,这些亡命之徒,自然不会放过秋若一。

没过多久,这不详的预言便都应验了。

有一天我看新闻,里面居然出现了若一科技董事长秋若一的名号,我赶紧放下手上的事情,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闻里面说有个叫做“忏悔者”的国际黑帮组织绑架了秋若一的一双儿女,要求她交出芯片的关键性技术代码。由于这个黑帮组织涉及大规模跨国军火走私买卖,和很多军事机构有生意往来,所以担心这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新闻是以简讯的方式播放的,所以只是非常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事件的经过,却没有阐述事件的结果。

这无疑让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我给秋若一发语音无人应答,所以只有联系贺菲。

贺菲再次证明了新闻的真实性,但她也无法联系上秋若一,打电话不接,去她家才发现她家早已被全副武装的特警重重守着,根本不让她进去,想要询问里面的情况,警察也是不做正面回答。

跟贺菲通完语音电话后,我的心怎么也没法安静下来。

牛鹏死了,两个孩子是秋若一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看似女强人,能够独当一面的样子,实际上从内心情感上很是依赖两个孩子,如今孩子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人生可就彻底崩塌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在没法联系辰宇帮忙的情况下,或许有个人可能会帮上忙。

婆婆像往常一般在厨房里忙着,自从来了这里后,我从未主动联系过杨妍妍,她也从未联系过我,我甚至没有杨妍妍的联系方式。

但我知道,婆婆一定有。杨妍妍既然从她父母双方都继承了黑白两道的产业,或许可以帮到秋若一,即使她不愿意出手,从她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也是好的。

“婆婆。”

我坐到厨房的餐桌边,看着婆婆将土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看着我。

“您能联系上杨妍妍吗?”

“联系她做什么?”

“我朋友遇到点麻烦,我想请她帮忙。”

“她可不是救世主。”

“不管她愿不愿意帮忙,您能帮我联系上她吗?”

婆婆继续切着土豆,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要理我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着急得哭了起来,眼泪花儿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我好朋友的老公在几年前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帮她老公守住公司,这么幸苦地过来了,如今两个孩子被人绑架,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活呀······”

我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越说眼泪越是止不住地流。

我哭着说了一阵,婆婆依然没有理我,直到我安静下来,她才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部手机,像是要给谁打电话,言语中,像是在跟对方请示。

几秒钟后,婆婆将手机递给了我。

“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杨妍妍的声音。

“忏悔者,你知道这个组织吗?”

“知道又怎样?”

“我知道这不符合情理,但如果你可以帮我,我会记你的这个情。”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潘林子,你以为你是谁?全世界都需要围着你转吗?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有理由要帮你。”

“我朋友,秋若一,她不能没有那两个孩子,她···”

我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对方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我大概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当这结果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依然内心无比失望,我想我高估了人性中感性的力量,也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

在这个我什么也做不了的异国他乡,我为了一个男人成为了别人的囚徒,眼看着好友出事,我除了无可奈何地坐在这里发呆,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一边发呆,一边流泪,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我只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跟我说话,才回过神来。

“你知道羽生结月是谁吗?”

我摇摇头,但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妍妍的母亲,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哦,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杨老爷子的结发妻子。”

“嗯,羽生结月的第二任丈夫就是忏悔者的首脑,她亲手杀了他,然后凭一己之力接管了这个全球最大的军火贸易组织。”

“天啦!也就是说,杨妍妍从母亲那边继承来的产业,就是这个所谓的‘忏悔者’?”

所以杨妍妍从头到尾都知道我打电话给她的目的?事情原本就是她干的,我却在向她求助,简直是太荒唐了!

“她和她妈妈一样,所有的坚强不过只是一种伪装,她们的自尊心太强,以至于掩盖了内心所有的柔软。”

我第一次听到婆婆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评价,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置身事外,只埋头坚持着自己内心的信仰,从不关心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婆婆,有个问题我一直都很好奇。”

“你是想问我和她们的关系?”

“嗯,我觉得你对她并不像家仆对待主人那般,你对她的好,是发自内心的,你就是想要对她好。而且,你似乎很了解她们,她和她母亲。”

“你还是继续关心你的朋友吧!别想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是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前男友是警察,可他已经失踪很久了。那个人也许能帮忙,可我答应过杨妍妍,我会信守承诺,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办法可以联系上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突然,一道光从我大脑里闪过,或许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第148章 现实与梦境

人的一生可以有许多重要的人和事。

他们有的匆匆而过,有的却伴随终老,秋若一对于我来说,既非匆匆而过,也不一定能伴随终老,但她对我来说,却无比地重要。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事件的罪魁祸首,自然不可能置之度外。

杨妍妍之所以把我供起来,不过是对辰宇抱着一丝幻想,辰宇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她把我看得就会有多重要。

如今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恐怕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我看到桌上水果篮里放着一把锃亮的尖刀,于是将它拿起来,用刀尖指着自己的脖子,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把尖刀上。

“婆婆,告诉杨妍妍,如果她敢动秋若一的孩子,我就死在这里,让她所有的计划都泡汤。”

婆婆看着我,并没有很担忧的样子,而是漫不经心地帮那条小狗理着头上的长毛。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她吧?她可是忏悔者的老大,羽生结月的亲生女儿,搞不好她会把你和你朋友的孩子一起杀掉。”

“那···那就让她试试看!”

实话说我有些心虚,对于杨妍妍,我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只知道除了出此下策,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婆婆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朝背后退了几步,只见她从衣服口袋里再次摸出那部手机,拨通了杨妍妍的电话。

“她说她要死,如果你不放人,刀子就在脖子上。”

说着,婆婆将手机屏幕对着我,我便再次看到了杨妍妍的模样。

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一年多,但不知为何,跟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相比,屏幕上的女子留着中长发,一边头发夹在耳后,另一边头发散披下来,遮住了部分的脸蛋,对方竟然已经活脱脱长成了一个拥有十足韵味的女人。

杨妍妍没有说话,只是隔着屏幕看着我。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我的戏码几乎快要临近崩塌。

“请你放了他们!”

“如果我放了他们,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吗?”

“你是说芯片?”

“芯片也是我想要的,但我给你说的是越念林。”

“芯片不是我的,我无法做主,越念林是一个人,不是物件,不是我能够给你的。”

“也就是说,你什么也给不了我?”

“请你放了他们!”

我再次重复了先前的话,因为除了请求,我实在没有更好的筹码。

视频画面不见了,只留下婆婆手机屏幕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所措,从未设想过结果居然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我是死呢?还是不死呢?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让尖刀刺向我的颈部动脉,杨妍妍是否又能看到呢?如果她看到了,是否又会放了秋若一的孩子呢?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承诺过任何一件事情。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从客厅沙发上传来我手机的语音请求声音。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趁这个机会放下刀子去接听语音通话,因为如果我这样做了,基本上已经宣布我的自残计划到此终止,但如果我不这样做,那语音一直持续了许久也没有挂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婆婆走到沙发边,把手机递给我。

“把刀子放下来吧,妍妍没有在这里,你死了她也不知道。”

我看着屏幕上的汉字,居然是贺菲。

于是我一只手举着刀子,一只手接过电话。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一场及时雨,彻头彻尾解决了我眼前的困扰。

贺菲告诉我,孩子已经回来了,是跟着越念林一起回来的。

原来之前秋若一所说的牛鹏的鬼魂,竟然也是越念林安排的人,他一直在试图保护秋若一。

我不知道辰宇保护秋若一,有几分是因为我的缘故,还是只是因为那芯片的价值,但此时此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看着婆婆,破涕而笑。

婆婆看了我两眼,便走开了。

我在内心庆祝胜利的时候,她一定也在心里感叹着杨妍妍的失败,得与失原本就是有立场,东边日出西边雨,有情与无情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的生活又恢复如初,每天两点一线地生活着,所有的乐趣都交给了香浓的咖啡与门口灿烂的向日葵。

直到有一天,小镇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都开始戴口罩,无论男女,人们的行程更加匆忙了,大街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似乎街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伪装在口罩之下,死神派来的使者。

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差,到最后被官方强制性关闭了。在关闭咖啡馆和其它餐饮机构的同时,还关闭了进出小镇所有的通道。

越来越多的家庭在举办葬礼,只要站在家门口,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有人抬着棺材从门口经过。

官方新闻里说,那是一种变异了的冠状病毒,具有很高的传染性和隐蔽性,潜伏期大概有七八天时间,会从肺部感染开始,渐渐摧毁身体里的其它内脏器官,直至器官坏死而身亡。

病毒对于老年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因为大部分的老年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疾病,抵抗能力弱会成为病毒首要攻击的对象,一旦感染,致死率相当高。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我所在的小镇会有这么多因感染病毒而死去的人,因为这个小镇的年轻人大多都到大城市打工去了,留在小镇上的老年人居多,在冠状病毒面前,简直就毫无抵抗能力。

婆婆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可怕的病毒而作出任何改变,她每天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也跟大伙儿一样,会戴上口罩,每当有人抬着棺材从门口经过的时候,她会面向棺材的方向,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婆婆是佛教徒,没事的时候会坐在院子里翻看她的妙法莲华经,我想她嘴里念的,便是那些经文的一部分吧!

一个多星期以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早上婆婆晕倒在客厅里,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她转移到沙发上,摸着她滚烫的额头,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婆婆也感染了!

事实验证了我的预感,婆婆刚开始只是发烧,高烧不退,然后就是不停地咳嗽,浑身开始没有力气,连坐起身来都有些困难。

我曾经试图将她送到医院,我拨打了急救电话,要么就没人接,打了很多次好不容易从话筒那边传来活人说话的声音,结果对方拒绝了送医院的请求,说医院已经爆满,到处都是尸体和被感染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医生和护士,更何况很多医生也在陆续发病,最后给我说了几种药,让我们不要出门,在家隔离,就挂断了电话。

10天后,婆婆死了。

我坐在她的尸体旁边,怨恨她临死也不愿意联络杨妍妍,我知道她的想法,她的自私,而这种自私活生生将她带进了死亡的魔坑。

在咖啡馆老板的帮助下,我联络上了小镇防疫人员,他们说为了避免污染,必须尽快将婆婆的尸体火化。

我看着他们将她装进一个白色的密封口袋,然后装车送走,我想,杨妍妍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她可知道,这个用一生默默守护她的老人,从此便永远地消失了。

婆婆离开后,按照防疫人员的要求,我用消毒液把整个屋子都彻底消了毒,我干活儿的时候,那条狗就一直跟着我,就如同当初寸步不离地跟着婆婆一般。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没有逃脱病毒的魔爪。

两天后,我开始发烧,伴随着咳嗽,给医院打电话,他们提供了一些用药和隔离的手段,后面我发烧不退,却再也打不通医院的电话了。

发烧后的第三天,我勉强挣扎着给狗儿安排了吃食,便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了苏予,我们虽然离婚了很久,但奇怪的是,当我想起那张脸,想起5年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吃过的每一顿饭时时,心中竟依然温暖如初。

人是贪婪的。我固执地坚持着对辰宇那份未果的爱情,我的自私和死去的婆婆其实没太多分别。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我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整片肺都咳出来一般。

咳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了一会儿,我继续躺在床上,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我又看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向日葵地,阳光照在金色的花瓣上,在虚幻的梦魇里,整个天地竟然美得那样真实,以至于我开始分不清楚哪边是梦,哪边是现实。

向日葵田的一侧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悬崖,一个期待已久的人站在那里,背对着我的方向。

“辰宇!”

我以为自己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在叫他,可最后传到我耳边的,仅仅像是低语。

但他依然听见了,他转过身,满脸笑容地朝我走来。

我开始心慌,我不停地怀疑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甚至觉得,在从悬崖走到我身边的这段距离会很长很长,长到永远也走不完的样子。

直到辰宇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伸手摸着我的脸,微笑着帮我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他似乎嘴里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因为我的耳朵嗡嗡的,可能是心跳加速引起的耳鸣。

他抱着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半梦半醒之间,我想要挣脱他,我想要大喊,别接近我,我有病毒,却一度哽咽地发不出声来。

故事写了这么多,终于到结束的时候了。

在我们的想象中,现实与梦境原本应该是泾渭分明,然而,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又怎知自己不是别人的风景?我们自认为的现实,又怎知不是别人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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