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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警告》 第一章 在早上十点的时候，S大的某个校门口的某颗树上，长出了一位衣着休闲，挎着大大帆布包的该校大三女学生。 闻讯而来的学生会成员在轮番尝试人树分离之后无果，无可奈何之下，为首的一个带着黑框眼睛的男生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比了个手势。随后就有一个会意的狗腿子转身驱散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同学之间闹着玩儿呢！去去，去去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陆濯濯同学，饭已经请你吃过了，再帮我一个小忙有那么难吗？咳咳，如果你再负隅顽抗的话，那我就不是你亲爱的同学林子豪，而是学生会会长林子豪。陆濯濯，我以会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刻离开这棵树，跟我去见新来的那个交换生，要不然……”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所有的测试都过了，不逃课不缺课不作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论文昨天交过了二稿，来得时候还扶了老奶奶过马路。哼，你威胁不到我的！”陆濯濯说完，把树抱得更紧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就知道铁公鸡会长忽然请自己吃早点没好事。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吃早点的目的的是食堂，需要交换的，是自己要负责为学校新来的一位日本交换生做翻译。 这种当人肉翻译的事情本来就吃力不讨好，难得有个春光明媚的周末，谁不想自由支配？如果不是其他更专业的翻译人选都拒绝了林子豪，林子豪也不至于找她这么个替补人选。其实日语的水平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陆濯濯系里是出了名好说话的老好人，什么雨天搬花、证件盖章、小报校对，别人避之不及的事情，最后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是是，我知道你是三好学生，这回帮了忙，我赶明儿给你送个红领巾怎么样？” “滚！” “行啊，那我现在就去跟谢小诗的辅导员谈谈，关于她上个礼拜逃课还有偷偷翻墙出校门通宵上网的事情怎么处理。啧啧，才开学两个礼拜不到，小谢同学的风纪分就要扣光了，这样下去，她可能毕业证都拿不到了哦” 谢小诗是陆濯濯大学里的死党兼唯一闺蜜，精通各种网游电竞，只要有网，就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妥妥的网瘾少女。她的日常生活就是：打游戏，逃课打游戏，在宿舍打游戏，在网吧打游戏，以及，和陆濯濯吃饭。虽然两个人的兴趣爱好不同，当时并不妨碍相见恨晚，情比金坚，革命友情无比深厚。 在半分钟的沉默之后，为了姐妹，陆濯濯还是松开手，离开已经被蹭秃噜皮的树：“好吧好吧，行吧，去就去。不过只有这一次。而且时间不能太晚，五点之前我要回家——”她拍掉衣服上的木屑，又用手简单梳了两下头发，正要检查包里的资料有没有被弄坏时，已经被粗鲁地揪住衣领，向着最近的地铁拖了过去。 “行行行，都好说。不过都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怎么还天黑了要回家？陆同学，你这个观念也太保守了一点吧，不多出去交流接触，怎么认识新朋友？难怪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单身狗。”林子豪嘲讽道，又大发慈悲的说，“这次你好好当人肉翻译机，在外国友人面前给咱们学校长长脸，到时候哥给你介绍两个。” 陆濯濯一把年纪还母胎solo和长相年纪没什么关系，恰恰相反——不同于时下流行的流水线一样的网红脸，她不但漂亮，还漂亮的很有风韵：微微带点婴儿肥的鹅蛋脸，下颌骨的弧线流畅漂亮，不戴美瞳的瞳仁天生就是水汪汪的琥珀色；头发柔顺黑亮，皮肤是一种莹润的奶白色；一米六七的身高，腰细腿长天鹅颈，穿什么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当年她刚刚入学的时候，还曾经在校内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就连林子豪都是当初的追求者之一。不过三年过去，大家已经不再是当时高中毕业，还懵懵懂懂的未成年。不少大一时默默无闻的女生摇身变女神，在校内出尽风头，加上后面新来的学妹一个赛一个年轻美貌，像陆濯濯这种天生丽质，后天却自暴自弃的，早就没有竞争力了。 “还是别了，我暂时没有那个想法。”陆濯濯没想过要改变，她天生排斥和人建立过于亲密的关系，二十年来身边的说得上话的男性友人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什么恋爱了。看着同学朋友不断的分分合合，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到底是要考研还是准备校招。 大学附近的交通很便利，因为时间点的关系，地铁上的人都不多，两个人都幸运的占到了座位。陆濯濯对着地铁的玻璃重新整理好衣服头发，然后检查了一遍包里新买的教材，最后给爷爷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学校有活动，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去店里帮忙。 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林子豪做在座位的角落，笑得一脸痴汉，从镜片上映射出微信的聊天界面不难猜出，一定是在和新认识的什么女神聊天。她知道他两个礼拜前刚和隔壁表演学院的大二小学妹分手，现在这个十有八九是新目标。 这位学生会会长，虽然相貌平平，身高平平，成绩平平，但是桃花运出奇的旺，除了三年前刚开学的时候追求陆濯濯失败过以外，三年来女朋友就没有断过，而且一个比一个好看。每每林子豪带着自己的女友出现在S大里，大家都会在背后默默的说：看，又有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唉，我一同学身体不太舒服，我刚带着她去了一趟医务室，所以才耽误了点时间。” “你放心，艺术展我安排了人，能对付过去就得了。外国友人再重要，也没有你重要！” “靠谱，绝对靠谱——摄影师是我哥们儿，X大摄影系的，一般人想找他约拍花了钱还要等好久呢。我跟他说了好久，他才愿意让咱们走这个后门。再说了，你那么好看，拿什么拍都好看，用不着担心那么多。” “嗯嗯，乖，我马上就到。先不说了。” 如果说林子豪有什么外在特长的话，那就是梗着脖子说话的时候声音非常有磁性，是很多女生都喜欢的‘男神音’，当然，最好是在看不见脸的情况下。坐在附近的陆濯濯，显然没有对这种硬凹的声音‘电’到，而是敏锐的捕捉到对话里的不寻常，问道：“喂，你不会是骗我吧！和女朋友约会的话，叫上我这个电灯泡干什么？” S大最近的确有一批从世界各地过来的交换生，大部分事情也的确由学生会负责，如果不是公事的话，陆濯濯才不愿意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假期时光，“还有，你今天一早都和我在一起。在食堂吃过早饭之后就在那颗数前僵持了四十分钟，什么时候送同学去医务室了？喂，拐卖人口是犯法的知道吗！” “谁骗你了，真的。”林子豪选择性无视了一连串的诘问，翻了翻手机，然后递到她的面前。 她一看，今日的日程安排还真是带日本来的交换生“竹内水无月”去遥远的城西的刺绣艺术馆参观，领略中华传统文化，并且负责人的确是陆子豪。“好在咱们军训的时候站姿一起，坑蒙拐骗也不会放到你身上。而且这事儿找你，还不是因为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介绍起来也肯定比其他不了解的容易。你权当做是锻炼口语了，到时候要是校招，这就是履历上的光荣事迹啊！”他把手机收回来，一边回复女神的信息，一边说道。 大哥……我了不了解传统文化，和我的日语水平好不好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陆濯濯抓狂，但是答应的事情又不好反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然后就百无聊赖玩起单机小游戏来。其实知道了目的地是去刺绣艺术馆，她到也不太排斥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南姑娘，对家乡的东西当然喜欢，而且那边的文化馆虽然建成很久，但是以前破破烂烂，前几年才翻修过，而她早就想再去看看，可惜总是因为种种愿意错过，这会赶上了正好，也算是了却一个小心愿。 可是等到两个人下了地铁，陆濯濯糊里糊涂的跟着林子豪向反方向走去，然后在某家星巴克坐在一个穿汉服的姑娘和一个格子衬衫的短发摄影小哥的面前时，她才发现事情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说好的日本友人呢？ 眼前的漂亮女生显然就是刚才在微信里和林子豪聊得火热的那个‘女神’。她穿着粉蓝绣花鸟的齐胸襦裙，头发的发髻理得有模有样，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睛尤其媚人，虽然妆容有些过浓，但还是看得出来底子的漂亮。女神最先说话，她把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放在桌子上敲了敲，瞥了一眼穿着T恤牛仔裤的陆濯濯，然后直接无视了。转而问林子豪道：“你们学生会的人就是爱磨蹭，本事没多少，就知道装样拿架势。” “咳咳，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林子豪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要解释，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接了说了两句，然后站了起来，跟三人示意道：“那个交换生来了，我去接她一下。你们几个……都是自己人，自我解释一下啊！”然后指了指两个姑娘，“咱们都是校友，别拘谨啊。我走了。” 听这样一说，陆濯濯才恍恍惚惚的觉得眼前的古风美女虽然没见过，但的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糊里糊涂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那边的女生却先认出她来：“你是……陆濯濯么？”然后她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拨了一下脸颊便的碎发，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江姒，是S大艺术表演系的江姒，你应该知道我吧。” 第二章 S大风头正盛的新一届校花，微博上有八万活粉，僵尸粉无数，校内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怪陆濯濯觉得她熟悉，原来是看过照片，只不过那些自拍的滤镜太厚，所以没有很快的认出来。她点了点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知道知道，你好你好。” 摄影小哥在一边自我介绍道：“我是隔壁X校的摄影系学生，我叫宋浩博，今年也大三。” 三个人简单的交流了一番，陆濯濯才知道原来林子豪在几个月前就答应了江姒，要找专业人士帮她拍一组外景写真集，所谓的专业人士，就是他的这位发小宋浩博。可地址一直都没定下来，还是前几天才通知了两个人，说是去城西镇湖，然后又说要‘顺便带学校的交换生参观’一下。现在看来，他把两拨不相干的人凑在一起，其实完全就是滥用私权，想省外出的开销而已。 “卧槽，这人怎么这么抠啊！”江姒直翻白眼，本来想走，但是又生生坐住了，“这套衣服花了我八百大洋，梳头化妆化了我接近三个小时，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她深吸两口气，把一脸的嫌弃压了下去，又对两个人是说道，“对了，我这话你俩可别和他说。不然他又要微信轰炸我，解释半小时……烦都烦死了。” 陆濯濯没那么八卦，点头答应了。 “哈哈，没事。子豪虽然抠了一点，人还是很好的。我和他是发小，这点儿可以和你保证。”当兄弟的，谁没给自己哥们圆过场，宋浩博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脸不红心不跳，打个哈哈就掩了过去，非常熟悉。 因为不熟，所以气氛略有些尴尬，可江姒认出陆濯濯之后就尤其有表现欲，从大二的元旦晚会表演说到了最近的校花评选，滔滔不绝，字里行间的优越感呼之欲之，就差在脸上印出几个大字——我是校花。 女人之间的气场就这么微妙，大部分时候只需一眼就能分清敌友，显然，这两人是前者。陆濯濯也不知道对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为什么，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星爸爸的抹茶星乐冰可以治愈一切。她边喝边敷衍，没一会听见门口喧闹了起来，往外面一看，果然是林子豪一行三人走过来，她蒙大赦地端着星乐冰起来，语气轻功不少：“都来了，那我们走吧。” 她已经决定了，要当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肉翻译机。虽然陆濯濯的日语水平不足以在日常中流畅运用，交流可能会游戏困难，可总比和江姒说话好吧！虽然大家都在说中文，可显然不在一个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选择练口语。 虽然江姒的出现虽然学生会的安排之外，但是谁不喜欢美女呢？何况还是校花！相比起校花，交换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在开往城西的大巴里，除了一开始众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需要帮着翻译几句，后来大伙儿聊了一会儿校园八卦，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凑在一起开黑打游戏。总之殊途同归，只剩下交换生和陆濯濯两个不太沉迷游戏的人并排坐在一起，看着窗外聊了起来。 竹内水无月的长相就很日式，不是典型的美人，但胜在五官清秀，气质恬静，尤其是戴着细框眼镜的时候，简直就是传说中‘大和抚子①’。性格也是，她没有一点嘲笑陆濯濯蹩脚日语口语的意思，永远面带微笑的安静的听着，偶尔还会用简单的中文来回答。虽然国籍不同，但是并不妨碍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速度成为朋友。 谈话中得知，竹内之所以这样喜欢中华文化是因为母亲一位多年的好友是日籍华裔，从小就备受熏陶的她一直很向往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并且在那位日籍华裔阿姨的帮助下，自学了中文。因为交换的原因，最近的中文水平更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用简单的中文和人交流。 两个女生跨越国籍的友情就这么建立了起来，连说带比划，聊得兴高采烈。后来因为路程太远，竹内便提议午休一会儿，并且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蒸汽眼罩分给她。陆濯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包里的教材书手机餐巾纸，在心中默默流泪：果然是大和抚子啊！ 她随便选了一个柚子味的眼罩，向学姐道过谢，就调低了椅背假寐起来。今天一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然后又和陆子豪僵持了那么久，然后又是马不停蹄地坐地铁，换乘，上大巴，还要绞尽脑汁的双语交流，体能消耗过大，本来只想稍微眯一会，可是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陆濯濯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跟着健朗的爷爷带着自己来镇湖玩。她和街坊家的小孩一起玩起了捉迷藏，别人都四散逃开了，她也一溜烟儿的跑远了。最后走啊走啊，自己躲在了一棵石榴树下。那可石榴树长得很茂盛，枝繁叶茂，还结了不少青青红红的果子，小小的女孩捂住眼睛蹲在树边，咿咿呀呀的唱着歌。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被找到，又或者……根本没有人来找她。蹲在石榴树下的小女孩逐渐意识到这一点，便不唱了，放下了手，迷茫地看向了远方，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小濯，小濯……” “小濯同学！” “醒一醒啊，小桌子！” 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花裙子的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回头，梦境就被倏然地强烈白光瞬间湮没了。陆濯濯闷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当光线，思绪慢一拍地回圜过来：“唔，怎么了？” 眼睛被眼光刺得生疼，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正午的炽热光线，然后，她就发现大巴车里的其他人已经走了，只剩下竹内水无月被自己挤在内座所以动弹不得，以及留下来的另一位学生会干部：丁元。 “人，人呢？！其他的几个……” “走了呗。江姒又不是本地人，想拍外景肯定要别人领着啊。”丁元刚刚大二，个子一米七八，体重不足一百一十斤，瘦得像根电线杠。说话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所以皮包骨的脸显得有些狰狞，“赶紧走吧，吃点东西。我都要饿死了。”说完，扭头‘蹬蹬瞪’地就走下了大巴。 刚才和校花打了一路的游戏，自己一拖四打九个，每局的发挥都完美，可最后连个游戏好友都没加上。唉，那可是校花江姒啊！要不是这次凑巧，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这种高高在上的美女有联系，现在好了，费劲了一路，林子豪带着人走了，把自己留下来带两个土不拉几的学生妹看什么艺术馆…… 呸，什么年头了，还看艺术馆，而且还是什么刺绣艺术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纯爷们儿，看那玩意干什么！丁元越想越气，加上肚子又饿，就不想等磨磨蹭蹭的两个人，自行吃饭去了。 后面陆濯濯和竹内水无月风风火火地下了大巴，发现连最后一个人都丢了，在微信群问了无果，打电话也不接，彻底傻眼了。南方的九月份和夏天没什么差别，没找两分钟就已经热得汗流浃背，好在竹内在一边贴心的撑伞，不然陆濯濯很难保证自己不变成做生煎的材料。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在第N次拨打电话无人接听之后，陆濯濯改变了策略，“那个，竹内学姐，我们还是想去吃点东西吧。至于那些人，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我一个人带你参观也一样！”虽然她很明白这群见色忘义的王八蛋一定是故意把自己留下来的，费尽心机的把自己骗过来，不就是为了压榨劳动力么。 “总之，先去休息吧。”竹内虽然不太懂中文，但是也懂得察言观色——在大巴里大家簇拥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停车之后喜气洋洋的走开，刚才那个不耐烦的学弟，还有现在相当无助的陆濯濯。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对她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其实陆濯濯已经习惯，自从大一加入学生会之后就被花式压榨，起码这次的目的地和同行的人都很有趣，总比雨天搬花、假期搬书、在路上拦学长学弟拉赞助好。她摆了摆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暗自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刘海。然后不知道怎么了，脑海中浮现了浓妆、披肩发长发、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江姒，莫名其妙就笑了出来：“没事没事，总之先找个路人问问吧。我好久没来这里，都记不清那家生煎店在哪儿了。” “生……煎……？”竹内模仿了读音，但并没有懂什么意思，用十分呆萌的眼神看向了陆濯濯。 陆濯濯觉得很难解释，比划了一会儿放弃了，说道：“一会儿见到你就知道了。”两个人出了大巴站，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穿得十分休闲，并且两手空空黑T恤男生，直觉告诉她这种不带包的八成不是游客，所以就赶忙冲了过去，一张口，下意识说出了日语：“すみません（打扰了）……咳咳……”完了，对方要是听不懂那岂不是很尴尬。 大概是街上只有三个人的缘故，男生还是听见了，并且转过身，语气友好：“観光客ですか（是游客吗？）”声音很好听，清朗干净，虽然口语流利，但也听得出是国人。 这下更尴尬了，听不懂还好，听得懂难道要继续装外地游客吗？不太好吧……陆濯濯踌躇了一番，把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又飞快的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也是中国人，这次是带日本交换生过来参观的。”然后又微微提高了音量，“那个，你知道石榴树怎么走吗？” 第三章 “……啊？” 陆濯濯慢一拍反应过来，羞愤欲死的伸手捂住涨红的脸，语无伦次道：“不、不是。那个……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徐叔开的生煎铺子。因为我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所以对路有些陌生。现在打算去吃饭来着。” 男生打量了一番比自己大半个头的女生，脸没看清，但是发质不错，柔顺又有光泽，看起来像某种质感优良的绸缎，皮肤很白，尤其是这双白皙的手，修长纤细，骨节分明，没有涂指甲油，尖端泛着很自然健康的粉色，气质干净清爽。就是衣品堪忧，此时还有些狼狈，一看就知道是天天向上的老实学生。 他忽略了开始的小尴尬，语气如常的回答道：“抱歉，我不是本地人。卖生煎的地方不少，但是老板姓不姓徐就不知道了。唔，不过要是想找地方吃午饭的话，那边直走，咳……”一边说一边指了个方向，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前脑勺说话，便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换了种方式说道，“向后转，往前走两百米就有个十字路口，然后往那边走都可以，毕竟是旅游的地方，到处都有吃的。” 陆濯濯十分严谨地鞠躬感谢之后扭头就走，对于一个社恐来说，刚才的对话简直是灾难级别。只要能尽快结束对话，少吃一顿生煎算得了什么？！她根据路人的指示找到了小吃街，和竹内学姐填饱了肚子，简单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直奔刺绣艺术馆去了。 刚到门口，竹内水无月就被艺术馆的恢弘气势竹震撼到了，并且坚持要和入口前印金字的红墙合影。陆濯濯找了半天角度，拍出了几张还不错的照片，然后才去买了票，正式开始了艺术馆之旅。因为是周末，馆内的人不算少，但也不太多，很多游客背着大包小包，留下了照片当做盖戳，然后走马观花，约等于花了门票钱买了一个8000平方米的背景棚，像陆濯濯和竹内这样认真参观的，少之又少。 因为艺术馆非常的大，又分为好几个分部，如果想要好好参观了解的话，找个付费的解说员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这种充满风土人情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双语解说吧，就算真的有，陆濯濯看了下自己的只有打车费的余额，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艺术即便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也能和观众产生共鸣。陆濯濯带着竹内参观展品，偶尔用日语、英语外加一些中文词汇和手势为竹内简单介绍着一些力所能及的内容，毕竟是学生会的安排，真的什么也不干，那未免也太偷懒了一点。两个人放低声音交流着，远处却听见有人：“唉！”声音不小，被打扰的游客纷纷投去不满的眼神，接下来那个声音又道，“陆濯濯，陆濯濯！” 陆濯濯下意伸手捂住脸，但在视线被挡住之前，消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汉服美女出现了。她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默默道：杀了我吧。怕她再打扰别人，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和她碰面，又提醒道：“麻烦小点声，这是在展厅内，打扰到别人了。” 江姒草草答应下来，三两步走到了两人面前。看得出来，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妆容精致的女现在已经没有在大巴车上吹冷气时神气了，眼线有些微微的晕开，脸颊的几缕碎发也还是半干，只有香水因为体温的升高，变得愈发甜腻。 “额……嗨，怎么了？你身边的人呢？”陆濯濯并不圆滑，对于合不来人很难热情起来，“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他们。” “没有，他们去隔壁甜品店吃东西了，我过来随便看看。”说是这样说，可是江姒根本就没有看陆濯濯，而是故作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很自然的带着她往别的地方走，“我听林子豪说，今天来刺绣艺术馆的主意是你出的？你专业是双语？厉害啊。” 这莫名其妙的亲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显然不太好。 陆濯濯尝试着挣扎了两下，但是被挽得很紧，又不能真的闹出什么肢体冲突，所以几次失败之后，就老老实实地让她挽着了。一边的竹内水无月虽然听不懂两个人说什么，可也看得出气氛中的尴尬，在接到陆濯濯的眼神信息之后，也耸了耸肩，表示非常无奈，并且同情她。 “也不算是，当时只是会里有人问要怎么招待国际交换生，我只是随口一说。”如果这就是她被骗到这里做苦力的原因的话，她一定回去就屏蔽了那个唧唧歪歪的学生会群。陆濯濯想到今天自己的悲惨遭遇，就心口一抽，想要捂心口，两只手都被挽住了。 现在的她，非常像要去行刑。 “你别怕啊，我又不是人贩子。”察觉到对方的抗拒，江姒便言之凿凿的解释起来，“我真的是好心，本来早就看见你俩了，要不是看你解说的那么累，才会过来帮你。” 帮我？怎么帮？这突如其来的好心……听起来就很不单纯啊喂！ 陆濯濯被半强迫地带到了工作台附近，正要出言婉拒江姒的‘好意’，就看见江姒的目光落在了另一边，笑容满面地挥挥手：“小哥哥，我同学来了！” 工作台在入口附近，所以比起馆内的光线不同，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落在一边正在整理资料的男生脸上——那是一张很难用平淡朴实的词汇形容出来的漂亮面庞，五官立体，侧脸轮廓流畅利落，留着一头柔软黑色的短发。听到声音的他转过脸，露出疏朗的眉眼，目光澄澈，干净又温柔，整个人散发着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息。 噫，看起来像是禁欲系的高级知识分子，很言情小说的外形配置啊。 “好看吧。”江姒的语气里有些得意，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小哥哥是这里的义务讲解员，会双语，但是可高冷了。我刚才找他搭话都不理我。然后我不就想起你可怜巴巴的么，和他说了你们学生会的安排，他才答应说可以帮忙讲解一下。反正……你就当帮帮忙，事成了请你吃饭。”她施舍似的一允诺，不由分说的就拖着陆濯濯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濯濯发现那位言情小说男在看了自己两眼之后，面如表情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笑，然后就很爽快的站了起来：“好吧。”他把资料放在一边，又跟其他同事说了两句，就从工作台里走了出来。 还没来得急分辨这是不是错觉，江姒已经热情的自我介绍完毕了，竹内也一反常态地主动向对方颔首，直接用日语做了自我介绍。陆濯濯很尽职尽责地帮竹内翻译了一遍，然后又淡淡的补充道：“唔，陆濯濯。” 男生指了指工作牌，言简意赅：“肖以航。”说着，目光又落到了陆濯濯的脸上。这次陆濯濯感受到了，也知道这不是错觉了。他笑得有点耐人寻味，轻轻地，用日语说道，“また会いましたね（又见面了）——” 嘶，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是呀，真的很巧。没想到您是这里的志愿者。” 就在陆濯濯犯懵的时候，竹内的回应终于勾起了她的记忆——这个声音，不就是，不就是之前巴士站前那个被问路小哥吗？！她恍然大悟，急急忙忙地迎上肖以航的目光求证，对方会意的点点头，用口型悄悄说：是我。然后耸耸肩，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问起，“她真得是你们的同学？”当然，用得是日语，“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这个她，指得是江姒。 听不懂日语的江姒完全不知道三人在说什么，只是故作乖巧地跟在一边，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 虽然陆濯濯不想当江姒的僚机，但是也没有背地说人坏话的习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的确是同学，不过我和她今天刚刚认识。她不是学生会的成员，这次过来好像是为了拍写真什么的……所以就没有一起行动啦。” “哦？那就很有意思了。” “怎、怎么了？” “不，没什么。”如果是好朋友的话，的确有必要提醒一下她擦亮眼睛。既然对方智商在线，扫兴的事情就不用过多回忆，怎么说也是个女生，还是要留点颜面，“总之，少和这样的人交往吧。” 陆濯濯不傻，用膝盖都想得到江姒肯定拿自己和竹内当由头使了，即便不用别人提醒，她也没兴趣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际。看了一天狗腿子向女神献殷勤的戏码，现在碰到一个颜值、三观都在线的人，不光洗了眼，心里都舒坦了不少。她在心中默默赞叹了两句，嘴上还很矜持：“嗯，谢谢你。” “你们……在聊什么？”再怎么不懂日语，‘阿里嘎多’（谢谢）还是大部分年轻人都能听懂的。女人之间的磁场本来就很微妙，尤其是在有异性的时候。江姒的妒忌心又尤甚，当即笑嘻嘻地凑近了一些，“对了，小濯，你和咱们会长怎么样了呀？都大三了，总要学着跟男生多接触接触吧，如果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活动的话，他也不会特地找你来吧~” 呵呵，放眼学生会，能双语翻译又可以甘心被压榨劳动力的傻子除了自己还有谁呢？陆濯濯看江姒说得眉飞色舞，酸气都要掀开屋顶直上云霄了，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却不好意思真闹得很难堪。要是这个女人真的在展示厅跟自己叉着腰骂起来还得了？可就别活了。 她有些无奈，十分包子的弱弱的反驳道：“没有的事情。我和会长都不熟。” “是吗？那你现在单身么？不对呀，我怎么记得你大一的时候是咱们学校论坛里公认的什么校花，不可能一个追求者都没有吧？！” 有毛病，在艺术展厅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也不觉得丢人。陆濯濯有那么一瞬间想反驳，但是又觉得和她计较这些没兴趣，而且两个陌生人在边上，无论如何还是要风度。忍，我忍，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是的，我没人要。” 一边正在小声讲解的肖以航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忽然停住了话头，冷不丁地接道：“那很好呀。” 第四章 ？？？？ 陆濯濯还没来得及从惊诧变成羞恼，江姒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毕竟她想要的结果似乎已经得到了。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肖以航歪着头一笑，说道：“这样的话，我是否有当第一个追求者的荣幸呢？” “……” “……” 二脸懵X的同时，竹内也因为察觉到气氛的僵硬而跟着懵了起来：“……” 江姒的笑容僵在原处，脸色更绿了又红，半晌，才讪讪打起圆场：“无形撩妹，最为致命！”然后又眨巴眨巴着眼，用娇嗔的语气道，“我就跟跟小濯开个玩笑啦。倒是小哥哥你，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欸！” “不，我没在开玩笑。”肖以航义正言辞道。 虽然肯定不是真的，但是为了拆台说到这种地步，可见态度之坚决。江姒知道今天的撩汉策略出了点问题，但是这样的神颜小哥哥不能就这么放弃了。算了，今天的帐记上了，以后有得是算账的时候……她盘算的很美，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心情，乖巧的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嘛。那就要恭喜我们小濯啦。这年头不在乎外表，注重内在的人真的不多见了，你要好好珍惜喔~” “不，我是见色起意。”肖以航一本正经道。 试问天底下的女孩子，谁不希望可以看到绿茶女神吃瘪呢？即便是陆濯濯这种并不愤世妒俗的人，在看到江姒逐渐发黑的表情之后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概是这个动作有点拆台，所以收到了某位先生的一个眼刀，她只好给面子的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轻轻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扬眉吐气又不适风度的笑。 江姒被暴击三连，很长时间都没能说话，只是仍像一条尾巴似的跟在后面。肖以航没有在乎这个，轻描淡写的跟竹内转述了一下，很快就投入了到了后续的讲解之中。偌大的一个艺术馆，里面的展品琳琅满目，光是普通游客光看都应接不暇，肖以航却说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看得出来是下功夫了解过的。 陆濯濯虽然口语不行，但听力还不错，虽然不是在为自己介绍，但也都在聚精会神的听，权当是练习听力外加了解些感兴趣的课外知识。只是偶尔走到光影交错的地方，肖以航从暗处走到亮出，橘黄色的暖光洒在身上，衬得五官愈发隽美，她心里那头快要老死的小鹿，好像一下子复活了。 这是……缘分吗？ 不行不行，陆濯濯你清醒一点。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却贪恋别人的美色，这也太龌龊了吧！陆濯濯晃了晃脑袋，强行把这种非分之想清出了脑海，重新投入到了艺术的海洋中。 刺绣艺术观很大，毕竟是占地八千平方米的宏伟建筑，展品馆只是一部分，如果要一件件去介绍的话，恐怕不是几天就能说得完的小过程，肖以航带着几人粗略的看过了一遍整个展厅，同时为竹内和陆濯濯恶补了一番刺绣历史，然后停在了另一个厅内的入口附近，和几人详尽的说明了其他几个厅的功能和作用，并且欢迎她们去自行体验。至于他的解说，也要到一段落了。 还没来得及告别，江姒却越过了他，指向附近玻璃展柜的展品，发出了阵阵惊叹：“哇，这里的东西也很好看啊。而且和刚才看到得都不太一样。” 是的，展厅内无非是风景动物之类，虽然绣法各有不同，但都看得出是传统的传承。但是江姒指的那两个玻璃柜不同，里面的绣品五花八门，有现代风景，国外画师的抽象画，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创作。不过同样，玻璃柜的展品虽然款式新奇，但是技法远不如展厅内的娴熟精湛。 陆濯濯粗略扫过一眼，很快就在拐角处看到标签，凑近一看，发现上面写着：2018年第一届创意刺绣大奖赛获奖作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大概就是刚刚吃完了山珍海味，大快朵颐了之后有人递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热馒头过来，虽然馒头是好馒头，可是比起那些珍馐美食，也太不值一提了。 “尤其是这个，感觉很好看。现在不是很流行这种ins简洁风么？而且立意也很好啊，胖胖的手拿着一朵花，很励志，比起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要好多了。”刚在在里面看大师展品毫无波动的江姒此时十分激动，指着比较显眼的一块绣品如是说道。 就算不了解的人不知道什么叫‘佛手拈花’，可是绣品底下写着偌大的一行字：梦马工作室——佛手拈花，总不能看不见吧。胖胖的手拿着花很励志是什么鬼？简直槽多无口。陆濯濯看了看江姒身上版型规整的汉服和精致的发鬓，叹了一口气：人不可貌相，老祖宗留下来的都是真理啊。 “小濯，你觉得呢？好看吗？”由于没人接话，江姒只能强行将话题抛到了她面前。 放在从前，她可能还会因为颜面的原因附和几句，但是肖以航的目光很是时宜的落了过来，她莫名的，就有了不给面子的勇气：“我还是更喜欢刚才展厅里面的作品，毕竟那些才是专业的作品。这些……” 她很给面子的看了看那副《佛手拈花》，一个外行看不出门道，而作为一个观众来说，几条简单的线勾勒出来的作品而已，撑死了也只是别出心裁，哪里就值得江姒那么认真的狗腿。想了半天，没有合适的形容词，便简单粗暴的“呵呵”两声，以表嘲讽。 我不行，所以我不上。你上，那你必须得行。 江姒破天荒的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有些东西又不是用技术来衡量的，我就觉得这些很好，创新又有特色。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嘛。唉，你不懂就算了。那小哥哥，你觉得呢？” 肖以航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哇啦哇啦乌……哇啦哇啦乌……’ 手机自带的搞怪机器人铃声响了起来，陆濯濯在三个人的目光里拿出了手机，一看，是爷爷的来电。肖以航清咳两声，指了右手边，轻声提醒道：“那边有卫生间。”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连忙把手机调成静音，飞奔着朝那边跑过去了。 陆濯濯进了厕所，才接了电话，然后先声夺人：“喂，爷爷我知道都知道。今天学校有些临时活动，所以才耽搁了一会！您别着急，你孙女儿现在也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将近两点五十分，“我尽量六点之前回去，保证不偷懒。” “嗯嗯，小妮子现在还学会抢答了！”爷爷尴尬的笑声从话筒里传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本来爷爷想着你今天就不用来茶馆了，有你周伯、赵叔，还有你苏姨在，三个人够了。可是刚才苏姨她老公打了电话过来，说他们那军校的儿子今儿休假回来，叫当妈的干净回去看。你也知道，这当兵的小伙子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回家里人，爷爷就让你苏姨回去了。可今儿是周末，茶馆里人多，你要再不来帮衬着点，周伯和赵叔就要顶不住了。” “呀，苏哥哥回来了啊？那是好事啊！”陆濯濯从小就在爷爷的茶馆长大，里面那些上了年纪的伙计都是自己的长辈，看着自己长大。苏姨是个胖乎乎的大婶，做得一手好菜，因为儿子常年不在身边，所以分了很多的爱在陆濯濯的身上，隔三差五的就会开小灶给她好吃的，“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想办法回来，争取四点前去茶馆。” “好好好，你快回来，爷爷等着你。晚上关门了，咱们去苏姨家做客。” “行，那我先挂了。”陆濯濯又说了一堆嘱咐的话，挂断了电话，火速在叮叮搭车上约了一辆特快专车。 陆濯濯洗了把手，回去的时候看到江姒还围着那个创意展品的玻璃柜说不停，她没有多想，直截了当的向其他两个人表达了去意：“抱歉，家里出了一些紧急的事情，现在得回去一趟。竹内学姐，回去的事情会长他们会帮你安排的，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给我发短讯哦。” “好，不要因为我的事情怠慢家人哦。一路顺风。”竹内笑眯眯的对她扬了扬手，显然对今天的行程还算满意。 肖以航正要说话，陆濯濯先开了口：“お世话になりました（承蒙您的关照）。”她的眼睛很漂亮，是纯粹又透亮的黑，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这次她肯定听不懂。” 他愣了愣，旋即回以了一个笑，故意用中文回道：“……是啊，是秘密。” 江姒还有点搞不清状况，愣道：“你们又在叽里呱啦说什么？什么秘密？”天啊，这两个人不会真的就在这半个小时里用眼神擦出火花了吧？不可能啊！ 还没来得及发作，陆濯濯已经被这暧昧的回答吓了一跳，连忙扬了扬手机上的叮叮打车，说道：“好了，我要走了。那个江同学，学姐的事情就麻烦你照顾了。带她参观完记得找林会长会和哦，我的事情也麻烦你说一下。拜拜，拜拜~”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她已经溜之大吉。 预约的车已经等了很久，陆濯濯一进到充满冷气的车厢，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今天要被当做苦工压榨一整天，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人背到一定程度，就这么奇妙的触底反弹了。从前都是被别人使唤，这一次，有了撑腰的人，终于小小的回敬了一次。虽然不算是什么大的胜利，可足以保持几天的好心情了！ 她揉了揉还有些累的胳膊腿，轻快的家乡话说道：“师傅，往平河路的天水茶馆的前头停。” 第五章 天水茶馆座落在S城市中心平河路的某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三层小阁楼。 前几年城管管得不那么严格时，陆爷爷还在二楼的窗外挂了一个白底蓝边，印上了店名，可以随风飘摇的布条招牌。 因为地段不错，所以生意还算不错，起码能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毕竟是文化古城，像他们这种特色茶馆，永远不会缺客流量。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陆濯濯补上一觉，从车上下来了之后，已经一扫之前的颓态。 尤其在看到面前黑木烫金的茶馆招牌时，熟悉的家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治愈，一溜烟就跑了进去。现在还不是客人多的时候，便放心的扯开嗓子喊起来：“阿嗲，我归来咯。” “囡囡来啦。”回答的不是陆濯濯的爷爷，而是一个抱着三弦下楼来的伯伯。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很瘦，穿着半新不旧的藏蓝色大褂，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意，“你阿嗲去跟人搓麻将咯，不打个八圈怕是回不来嘞。啊哟，囡囡怎么灰头土脸的？快去化妆间换衣裳，好好的漂亮小姑娘，怎么这样子了？” 做了一天苦力，中午饭都只是在小吃店将就过的，要不是后来有那个肖以航解围，自己就算回不来了，也没有那个嗓子唱了。比起来，现在这个结果还算不错。她嘿嘿傻笑了两声，随便抓了两下蓬乱的头发，答应道：“那我过去咯。周伯伯，我啊嗲要是回来了，你同他将一声。一会儿我就不下楼了咯。” “欸，囡囡去吧。”周伯伯摆摆手，把三弦收回去了琴箱里，然后从柜台里拿出自己的紫纱茶壶，惬意地往附近的太师椅上一座，“还是囡囡好，心疼伯伯的嗓子。现在囡囡来了，我就来这边当二把手咯。” 今天是周末，可客人要比平时多上不少，平时有三个人轮流着来也还好，可下午的时候苏姨走了，偏偏下午又是游客最多的时候，可想而知周伯和赵叔的工作量多了多少。陆濯濯把包丢进柜台，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好啦，伯伯你歇着吧，我接倷（你）档。”一边说，一边一溜烟的小跑了上去。 周伯伯坐在太师椅上，就着壶嘴嘬了一口茶，顿时觉得唱了五场下来的嗓子得到了解脱。阁楼前后的门打开着，没有空调和风扇，可是穿堂风过，足以让人觉得舒畅凉爽。休息了一会，他便把茶壶放咋了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某音、某手之类的短视频软件，并且时不时的笑出了声。 没过多久，远远的就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周，老周啊！我家囡囡回来啦？”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穿着潮流文化衫的老头子就乐呵呵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虽说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可只要不想，灵魂就不会老去的，将近七十岁的老头，一点儿也看不出老。 周伯瞅了半天，直到人走到跟前才看清，然后才慢半拍的笑道：“刚回来咯，上楼换衣裳去了。良工伊不是去搓麻将去咯，这就输光啦？” “去去去，我就过去凑凑热闹，晓得囡囡要回来，给她带了好东西。”陆爷爷的名字是良工，茶馆开了很多年，和里面的伙计既是雇主，也是朋友，平时并不计较这些。被调侃了也不生气，而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杯奶茶和一份提拉米苏蛋糕，“囡囡今天又去参加学校里什么学生会的破活动，他们这个学校啊，哪里都好，就是学生会不好。每次囡囡参加活动回来，都累得不得了。要不是今天苏妹子走了，我也不舍得要她过来顶。” “唉，年轻人咯，多锻炼一下应该的。你家囡囡都二十了，恋爱都没谈过，多出去和同学走走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啦？你啊，就是太疼她了，这么大的人了，朋友也没有几个。你看看我家的姑娘，这礼拜又和同学出去旅游了。还给我发了好多照片，来来，我找给你看看……” 周伯边说边举起手机往陆良工的眼前递，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心态和语气都像是七八岁炫耀糖的小孩似的，“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去去去，一边去，不就是旅个游，谁没去过！我家囡囡是旅不起游吗？” “唉，她是没有小伙子陪！” 陆良工恨死了这老小子的嘴，有一万句话想反驳他，但是又觉得好像怎么都争不过，索性瞪了他一眼：“好好看门！”刚要往楼梯边上走，就发现二楼处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的宝贝孙女儿吗？顿时喜笑颜开，对她招了招手说道，“囡囡下来，爷爷给伊买了好吃的。” 二楼的人影晃了晃，走了几步趴在了栏杆边。这时的陆濯濯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个大学生了，她穿着一身哑绿白边的连肩旗袍，开叉出露出的小腿不仅白的耀眼，还修长笔直，脚上蹬着一双7CM的高跟鞋，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能看出身姿婀娜，玲珑有致。 之前的黑长直被拢到脑后盘起，露出颀长的脖颈。脸上画了淡妆，轻描眉眼，唇是动人的水红色，精致的像是工笔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虽然二十来岁的年纪还不足以修炼出什么强大的气场，可这样一套装扮下来，也是楚楚有致，妩媚艳丽。 但是一开口，外貌带来高冷感就散了，还是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陆濯濯拿高跟鞋踩了踩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抱怨道：“不过去了，穿这个鞋走楼梯累死了。对了，爷爷，我的琵琶呢？化妆间没看见啊？”虽然她不吃评弹这口饭，但既然扮上了，就要专业点。没有琵琶，一会怎么给客人唱？ “不对呀，你的琵琶应该一直放在化妆间里的呀，是不是你许久没来店里，忘记自己放在哪里了？”陆良工听到，便提着东西主动上楼，然后还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不对呀，我早起开门的时候还看见了，不是就放在那个……” 一老一少很快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周伯目送他们走远，刚要继续刷手机视频，客人就上门了。也是，今天是周末，不分时间点儿，运气好了什么时候都能来人。看得出来都是外地过来旅游的游客，一进来就被古朴的室内装潢吸引了，叽叽喳喳的讨论了半天，又问了价目，在听到周伯说有专业的评弹之后，纷纷掏出腰包买单，陆续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琵琶和三弦的声音就悠悠荡荡地从楼上传了下了，然后就是婉转清丽的女声唱了起来：七里山塘景物新，秋高气爽净无尘。今日里是欣逢佳节同游赏，半日偷闲酒一樽…… 大概是因为三点之后逐渐降温，所以游客变得多了起来。天水茶馆在整条街上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每每路过都听得进里面有乐声和歌声，良性循环，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到后来周伯因为没能早早回来，所以又被陆良工赶去救场。双档拆成单档，三个人轮流上阵，也不知道唱了多少轮，直到天擦黑才有了口喘息的机会。 年轻人还好，喝两口水就缓过来了。可赵叔和周伯唱了一整天，到了六点换班，连衣服也不换，匆匆开溜了。 因为是饭点，茶馆便没有什么客人了。陆濯濯也趁着能松一口气的档，坐在窗前吃放了一下午的小蛋糕，其实评弹评弹，唱习惯倒不累，累得是手，一下午下来不知道连着弹了多少首曲子，现在连切蛋糕的小叉子都拿不太稳。 正吃着，放在一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这次是微信电话，不过依旧是爷爷。毕竟是三层阁楼呢，跑上跑下的确不方便。陆濯濯用手肘点了一些接通：“喂，爷爷，怎么啦？” “囡囡，快点换衣服下来。今天早点关门，爷爷带你去苏姨家吃饭。刚才苏姨都跟我打电话说咯，特地去买了菜，还有你喜欢的鲫鱼豆腐汤。来来~现在去，正好赶上他们家做好饭，顺便还能看看你嘉胜哥哥。” 正常的茶馆怎么也要开到八九点才关门，今天才六点多，其实一会儿就要到客流量最多的时候了，可比起一点营收，当然还是多年的交情重要了。虽然陆濯濯也还能接着支撑，毕竟晚上就会有换班的其他叔叔阿姨过来，但能早点下班，当然最好不过了。她连忙答应下来，说好，“爷爷我在吃东西，吃完了一会换好衣服就下来。” “嗯嗯，好。你不用着急……” 爷爷的声音还没说话，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板，来壶茶。”这意思，就是要听评弹了。 “不好意思，这里……” “算了，爷爷，最后一个，我衣服也还没换，唱就唱吧。你让他们上来。”店铺开张，哪有把客人请走的道理，又不是真的累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茶馆是爷爷多年的心血，当然不能随便坏了名声。 这样想着，陆濯濯在听到爷爷说‘上面走’的时候挂掉了电话，将桌子收拾干净，抱起起角落放着的琵琶，重新坐到了镂雕百花的木屏风后面。 很快，从门口进来一个黑T恤，一个黑衬衫，后者的脖子上还挂着白炮（单反）。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听评弹了，短背心很熟练的拿了附近的价目表，坐在了空座上，低声和另一位说说笑笑。等到茶送上来了，便敲了敲桌子，说道：“笑中缘。” 第六章 就在陆濯濯的指尖已经搭在弦上，要开始的时候，黑T恤的小哥打断了：“抱歉，等一下。”从镂雕屏风的缝隙中看过去，便看见他有些不满把价目表拿了过来，语气不善道，“不是说好请我么，怎么要你点了？我还没看过。” 声音的腔调清朗，但是有些哑，一段话说得底气不足，但气势很够。不同于时下流行的播音腔，却有一种似曾相识，讨人喜欢的感觉。 另一个黑衬衫笑了两声，北方口音要中一点，说起话来字正腔圆：“你一个海归能知道什么？评弹我真的熟，S城里有评弹的茶馆我基本上都听过。点什么茶，听什么曲儿，信我准没错。” “哦，你来过？在这条街走了两三趟才找到地址？” “咳咳，我不是说了‘基本’‘基本’嘛。这家的确没来过，但是曲目都是差不多的。我家老爷子就在听这个，我也爱听。” 黑T恤哼了一声，“我又不你爸爸。别磨叽了，说了你请客，我来点。”然后看了半天，才扬了扬手，向陆濯濯坐的方向点头示意：“抱歉，换成《赏中秋》。” 陆濯濯重新搭弦，拨动十指，一连串珠玉落盘般的琵琶声便流泻了出来。《赏中秋》其实双档的男女对唱，但单档也可以唱。 内容是说得是在中秋时节，许仙和白娘子来到山塘河，在小船上边饮酒边赏月的情景。词写得情意绵绵，配上清丽婉约的吴侬小调，一开腔，放回就把时光拉倒了那个月夜下： “七里山塘景色新，秋高气爽净无尘。今日里欣逢佳节同游赏，半日偷闲酒一樽……” S城是著名的文化旅游城市，评弹作为当地的特色，每天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旅客过来尝试。但大多数外地游客都听不懂江南的方言，都是喝喝茶，囫囵听个意境。 加上评弹的收费并不便宜，点都最多永远是前面几页篇幅短小的小调，只为图个新鲜。也是因为这样，陆濯濯唱了几个小时下来也就是手比较受罪，嗓子没出什么问题。 刚才的谈话听得出来客人是稍微懂些的，她也不敢敷衍，拿出了十二分的专注再唱。行云流水般的一曲终了，琵琶声渐稀，她拖长了尾音，想到唱词里的内容，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笑： “但愿月长明/人长寿/松长青/但愿千秋百岁长相亲/地久天长永不分。”琵琶终了，她有些意犹未尽，又清唱着接上，“……永不分~” 唱完，两位听众就认真地鼓起掌来。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这次的这位黑衬衫拍的格外用力夸张，样子有些滑稽，陆濯濯一时没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 “还能再点么？”另一个黑T恤比较正常，礼貌的问道。 “平时可以，不过不好意思，我们今天要提前下班。客人你们是最后一单。”陆濯濯略带歉意的说道，她起身，把琵琶收进了放在一边的琴箱里，“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先走了。客人你们可以在这里慢慢坐，我们会等您的。” “啊——那不用了。不过小姐姐，能拍张照吗？”黑衬衫一边说，一边拿着单反走了过来。虽然刚才从门外进来时只匆匆看过一眼，隐约记得是个穿着旗袍姑娘，虽然看不清样子，但身材很好，脊背挺得笔直，有一种说不出江南韵味，要是不拍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带来的‘白炮’。 放在平时，陆濯濯可能会同意拍个背影或者侧脸之类的，但是因为今天的学生会活动，她忽然对摄影师有了迷之抵触。 看到对方已经走了过来，她便先一步伸手挡住了脸：“不好意思，可以不要拍吗。”想了想对方是顾客，万一回去给自家店差评、一星之类就不好了，便换了个和缓的语气说道，“我不太喜欢拍照，如果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拍拍我们天水茶馆。” 对于自家茶馆的装修和审美，陆濯濯还是很自信的。 “那好吧，抱歉。”既然对方不同意，那倒也不好再强求。不能盗摄，这也是每个拿摄影机的人该遵守的底线。黑衬衫把摄影机放了回去，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徐铎，算是一个自由摄影师。这次来S城就是想取景拍一些有特色的照片。你们这家茶馆很好看。” “嗯，谢谢。”果然除了林子豪那群人五毒俱全，其他地方的人还都是很正常友好的嘛。陆濯濯放下来手，大大方方地跟他握过手，显然很受用刚才的夸赞，“店里是允许拍摄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带你看看。不过，不能耽误太久……”毕竟还是去苏姨家吃饭比较重要，“最多，十五分钟。” “哈哈，用不着，还是不耽误你了。其实能不能拍出好照片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我不着急这一天。有机会的话，还会再来。”徐铎留着圆寸，个子高高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了两条缝，是很有亲和力的一种人。他挠了挠头，又招呼自己朋友过来，“对了，这个是我朋友。他是英国刚学生归来不久的海归。最近在国内创业，办了一个……嗯，艺术类的工作室。” 在介绍朋友的职业时，徐铎很明显得噎了一下，换了一个非常暧昧的说法：艺术类工作室。 陆濯濯倒是没在乎这个，刚要转过身打招呼，就傻眼了。对方也报以非常错愕的眼神看了过来，半晌，试探着喊道：“陆……陆濯濯？” 虽然一天之内见到了三次，但是这一次和之前两次的差别也太大了，要不是五官没有变动，声音还那么奶，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艳杀西方的旗袍姑娘就是白天在艺术馆里累得像条死狗的女大学生。 与此同时，陆濯濯也认出这张今天见了很多次的脸，不过她记性不太好，花了点时间才想起对方的名字，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肖以航？？！” 她的脸在0.000001秒之内从脖子红到了后耳根，瞬间头皮毛孔骤然紧缩，一阵一阵的发起麻——这个人好像总是会撞到自己最尴尬的时候啊…… 自从高中被同学自己会弹琵琶之后，三年来学校的各类文艺活动、比赛就没有缺席过，不是她愿意，而是‘为班级做贡献’。 那种像猴子一样站在很多人面前表演的经历时不时就要重新经历一次，对她这种隐性社恐来说就是折磨。所以上大学之后，关于自己在爷爷开的茶馆唱评弹以及学琵琶这回事，她没有向大学里的任何一个人透露过，包括死党谢小诗。 有些人喜欢闪耀，站在聚光灯之下，她恰恰相反，喜欢平淡，喜欢隐隐于市——不要太突出，不要太优秀，不要太有棱角，这是陆濯濯前二十年的咸鱼信条。 “嗯。嗨！”肖以航倒是很快冷静下来，轻松的向她打了个招呼，“真巧。” 徐铎看的一脸懵逼，要知道自己这个海归朋友回国才两个月不到，前五十天都在折腾他那小破工作室，每次出来透气之类的也都是自己在。 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要比他们更小，同学肯定不可能，那……是怎么认识的？他拿手肘推了一下肖以航，冲他挤眉弄眼：“哪儿认识的？你背着我偷偷出去活动过？” “也不算认识。我前几天去镇湖那边的刺绣艺术馆报名当了志愿者，她带着学校里的交换生过来参观，我负责讲解。就这样。”肖以航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又补充道，“吃饭的时候和你说过。” 徐铎恍然大悟，还要说话，口袋中的手机就‘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他对两个人比了个手势：“抱歉。”然后出去接了。三十秒之后，他就回来了，“完了，我女朋友来找我了。她买了票，一个人做了仨小时高铁愣是没告诉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站了……我得赶紧去接。哥们，我走了啊，下回再约！”说着就风风火火的下了楼，当然不忘也向陆濯濯挥挥手，“小姐姐，下次一起吃饭啊。” 剩下来的两个人在风中凌乱，过了一会儿，肖以航先开口了：“对了，那个……” “不要说出去。”陆濯濯知道这个理由好像有些无理，但是直接告诉他，今天看江姒的态度，两个人势必要有些什么后续。不论如何，多提醒一句总是好的。 如果让江姒知道了，就是让林子豪知道了，那么让林子豪知道了，就等于让全世界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肖以航一愣，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要求，但很爽快的答应了：“嗯，尊重你的意见。”说完，他特意停了一下，看到陆濯濯没有话要说了，才问道，“那么，我可以继续说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才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学生证丢了。” “啊？！”因为学生证在吃喝玩乐上能又不少的优惠，所以陆濯濯几乎出门必带，谁知道林子豪带自己吃的是食堂…… 仔细想想，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口袋里好像真的是空的，何况肖以航也没必要骗自己，“那，我要怎么去拿？打艺术馆的电话吗？我可能最近没时间去拿，可以付费让他们邮寄吗？” “原本是应该放到失物招领，但是我看S大离我的住处不远，就擅自要了回来。唔，本来打算过几天去送给你，所以东西被我放在车里了。哈，我没想过这么快就又和你遇见了。” 我也没想过，陆濯濯对于这种半生不熟的人最窘迫，有些尴尬的回应道：“啊，那、那怎么办？” 肖以航像是早就等这句话一样，很自然地拿出了手机：“可以加个微信吗？” 第七章 肖以航的微信头像是海面上的一轮月亮，昵称也很意思：JohnDoe（不知名人氏） 陆濯濯碰巧看过的某部电影里有个角色同名，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笑了笑：“你的ID很有趣啊。”光看网络上的资料，完全想象不到现实中的人是这样耀眼，“不过名不符实呢。” 对方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屏幕，跟着笑了：“你也很有趣。小月亮。” “……咳咳。” 是了，陆濯濯的微信昵称不是文字，而是一个月亮符号。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单纯的因为自己是起名废，所以找了个好看的图标充数。本来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巧合，念出来之后却变了成了标红加粗的重点。她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机收起来，在身上蹭了几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穿得是旗袍。 “唉，算了。”陆濯濯手足无措，然后选择破罐破摔，“反正你什么时候有空联系一下我，市区以内我都尽量去拿。总之，今天都谢谢你。”她一边说，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爷爷说他已经把店关了，要提前去买些点心零食给苏姨一家带去，让她也快点出来。 遭了，一定是因为刚才徐铎付完账走了，爷爷以为客人都走了，所以顺手锁了门。陆濯濯看了看还不知情的肖以航，硬着头皮跟他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然后小声请求道： “要是可以的话，耽误你15分钟可以吗？备用钥匙放在更衣室里，我想顺便换了衣服再去阿姨家。当然了，你要觉得麻烦我多跑一趟，想把你送出去。” 在征得了肖以航无所谓的表态之后，两个人就一起下楼。更衣室在二楼的拐角，陆濯濯进去之前指了指一面壁上的书柜：“你可以随随便打发下时间，不光是书，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动的，没关系哦。我很快就出来，稍等。”说完，才转身进了更衣室。 因为有人等的原因，陆濯濯这次卸妆换衣服的效率堪称光速，当她重新以一个土里土气的女大学生的形象重现出现时，肖以航还很乖巧的坐在书柜附近的凳子上挑书，再一看时间，才过去了八分钟。 换回了正常鞋子的陆濯濯浑身舒爽，拨了拨刚放下来带着一点自然卷曲的长发，对那边坐着的人招招手，自己蹦蹦跳跳地下了楼。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苏姨的饭菜，她就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出去：“我们走吧。” 明明又变回了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可肖以航在的眼里，她却不再相同了。他跟着她下楼，出门，然后在锁门的时候忍不住了：“是……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嗯，店里的阿姨家有个上军校的儿子今天回来，我去他们家蹭饭。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认识了很久，也都算是长辈吧。”陆濯濯咽了咽口气，尽量把理由说得义正言辞一点，毕竟一开始就告诉别人自己是个吃货好像不太好，“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玩得开心。” 肖以航看了看时间，和她道别。下了台阶之后忽然回头，对她扬了扬手，认真地说道：“再见。”不是告别，而是说：嗨，我们还会见面。 陆濯濯一愣，在风中凌乱了一会儿，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念头——我是被撩了吗？ 还没有想出答案，陆良工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另一边出现了，看见自己孙女儿站在门口发呆，就喊道：“囡囡！囡囡，你怎么才出来，我东西都买好咯。”他走过去接她，还煞有介事的往另一边看了看，“刚才那个小伙子是谁？你同学不啦？怎么找到了这里来？” “……爷爷！那个是刚才的客人！哎呀，两个人进来，有一个先走了，结果爷爷你以为人都走光了，把我们两个都关到里面去了。”陆濯濯哭笑不得的经过告诉他经过，同时省略了白天时和肖以航早已见过的片段。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种桥段太狗血，说出去都不太真实。可以说，但没必要。 因为小插曲的关系，陆家爷孙俩去苏姨家的时候刚刚好赶上开饭，连帮忙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一进门，就被拉着做到了饭桌上。 苏姨穿着中年人最爱的波西米亚风碎花长裙，外罩一个芭比粉的围裙，头发用夹子别起来，手里拿着锅铲，脸的笑却格外灿烂：“我们小濯宝宝来啦，你坐着吧，我叫嘉胜出来陪你讲话。阿姨给你盛饭去！”然后嗓子一提，声音高出了几倍，“苏嘉胜！苏嘉胜！你换个衣服换到厕所里去啦！赶紧出来，你小濯妹妹也来了！” “谢谢苏姨！”陆濯濯从小跟着爷爷，也是在店里的叔叔阿姨眼皮子底下长大，认识了几十年，根本不需要客套那么多。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捧着，乖巧得等待喂食。 没一会儿，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喀嚓’响了一下，穿着白背心大裤衩的男生走了出来，头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他拿毛巾胡乱擦了下头和脸，五官硬朗，剑眉星目，如果不是眯着眼睛的样子有点傻，也算是个标准的帅哥。他半睁不睁眼得看过来：“谁来了？”等看到一脸无语的陆濯濯，愣了愣，旋即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就走了过来，“小濯来了呀。陆伯伯也来了吧？”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客厅，看到自己的爹正在跟陆爷爷下棋，煞有介事的过去敬了个礼：“陆伯伯好！” 陆良工转过身，细细打量了一番他，不住地点头道：“好，好！胜胜大半年没回来了吧，好像比年前的时候又长高了。好，男孩子就应该你这样子。以后出息了，不要忘记你陆伯伯啊。” “哎哟，别管这个混小子。来来，我们接着下次。”苏叔哼了一声，白了儿子一眼，“回来跟老子说了两句话就跑去洗澡，现在是你宝贝孙女来了，他才舍得过来。不然他洗澡能洗好几个小时！”说着又努了努嘴，示意另一边的柜子，“不是带了那么多吃的回来么，给你妹妹拿一点去啊。” 苏嘉胜唉了一声，刚要过去，苏姨已经端着饭出来了：“别拿了，都赶紧过来吃饭！我烧了这么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快点快点，去去去，都洗手。小濯啊，阿姨刚才还蒸了香肠，是你最喜欢吃的……” 因为从小就只有爷爷的原因，不论爷爷对陆濯濯再怎么好，两个人的家总显得有些单薄。好在她的身边还有这么一群可爱的长辈们，恰到好处的弥补了她成长过程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温暖。现在二十岁的陆濯濯，还是喜欢大嗓门的苏姨对自己笑的样子，也喜欢他们家里烟熏火燎之后的人间烟火味。 两家，五口人，挤在一张桌子上，热热闹闹地开饭了。许久不见孩子的苏叔也开心，硬是掏出了压箱底的酒，要和陆爷爷喝个痛快。苏姨由着他们，只是一个劲的给两个孩子夹菜，没一会儿，陆濯濯和苏嘉胜的碗就堆起了小山。 “都怪你，瘦不拉几，不爱吃饭，我妈给你夹菜夹出了手感，就顺便也给我来了一份。”苏嘉胜扒拉了一口饭，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记甩锅。 陆濯濯看着他油光满面的嘴角，然后翻了白眼：“切，有本事别吃啊。” “欸，想不想哥？都大半年没见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给你带了我学校那边儿的本地特产，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你现在少吃点，一会儿尝尝那些。” 苏姨做得饭菜这么好吃，这人是怎么有心情说这么话的？陆濯濯大口大口的吃着菜，两个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碗也不知不觉得放到了前面，对夹过来的菜都来者不拒。费劲吧啦地嚼了半天，才抽空回复了一下旁边的人：“不想。好。” “……陆濯濯！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苏嘉胜很受伤，大半年没见，自己的青梅竹马怎么忽然就这么冷淡了呢？！军校里除了食堂大妈以外，基本没有什么雌性生物。所以即便他记得五岁的陆濯濯哭出了一个鼻涕泡时的样子，依旧不妨碍他见到她之后觉得小姑娘还挺眉清目秀的。 “你才谈恋爱了。”今天是怎么回事，一整天都有粉红泡泡绕着，陆濯濯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喝了两大口汤，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我天天在学校吃食堂，不然吃外卖，好不容易改善一次伙食，你让我快乐一会儿好吗？” “行行行，你先快乐。” 两个人餐桌上的对话就这么不愉快的结束了。而下一次开口，是四十分钟之后撑得瘫倒在沙发上的陆濯濯一脸痛苦地捂着胃，可怜巴巴的问道：“大哥，你家有健胃消食片吗？”苏嘉胜嘲笑了她整整两分钟，然后才拿了药和水递给她：“你说你刚才要是和我说多几句话，也不至于吃这么多，撑成这样。” 在学校里，陆濯濯话很少，朋友也不多，除了专业的同学之外，几乎只和谢小诗活动。但是对内，在这些认识了很久的人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和顾及可言，她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惬意：“不，你不懂。撑死在你们家的饭桌上，我都心甘情愿！” “你不会一直都没来过我家吧？学校那么忙？” “有好几个月了吧……忙啊，大三了，又是写论文又是考试，不沾你的光，还真没空过来。” “啧，忙得没空来吃我妈的饭？我不信——” 刚说完，陆濯濯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很是时候的亮了一下，一个备注叫‘大哥’的人发来消息： 宝贝，你在干什么？想你了。 第八章 “好啊，果然有情况！” 军校出身的年轻小伙反应速度不是盖的，陆濯濯的手才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已经被对方拿了过去。而好死不死的，消息的提示音响个不停，苏嘉胜看了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慢慢念了出来：“宝贝，明天出来吃饭吗？我知道XX路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请你呀。” “……不是，你听我解释。” 好在现在科技发达，手机都有指纹锁，苏嘉胜把手机强过去也只能盯着锁屏发呆。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之后，他选择把手机还了回去。陆濯濯当着他的面开了锁，点开微信消息给他看：“你仔细看下，有这么粉嫩的大哥吗？！”原来，被备注成‘大哥’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粉粉嫩嫩的动漫少女。 “额，你朋友？”直男的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女、女的？” 陆濯濯看他懂了，欣慰地点了点头：“当然啊，就是那个谢小诗，寒假的时候不是还带着你和她一起打过游戏吗？有一局你一直死，我救都救不过来，还是靠她偷家才赢的。开语音的时候我就叫她大哥来着，你忘了？” “咳咳，原来你是叫她啊，我还以为你在叫我。我是说后来我喊你狗腿，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难怪你那次自我感觉那么良好！坑得要死还一定要跟我们玩，一打打到半夜，后来小诗问我是不是过年去走亲戚，在亲戚家玩的。我问她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怎么说的？” “她说我拉的那个菜比一看就是小学生。” …… “她叫什么？谢小诗是吗？你叫她出来，我要跟她打一架！” 陆濯濯回复完好朋友，看到苏嘉胜还在一边炸毛。她想了想，就又多加了一句：寒假时坑我们两的那个小学生想找你真人solo 大哥：噢噢！我记得，是不是那个一局死了14次的！ 大哥：那个小学生！我记得他一辈子！ 大哥：行，你叫他来。姐姐给他买两斤五三！再来十套黄冈，让他提前体验一下中学生的痛苦！ 月亮：噗，五三是什么？ 大哥：哈哈。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啊~ 谢小诗就是这样一个浑身都是梗和笑点的人，聊了两句，陆濯濯已经笑到已经不疼的胃开始抽筋了起来。她哈哈哈了半天，刚要跟她解释，就看到对方有发了一句：不过这个事儿以后再说，明天吃饭就我俩啊，我有事儿和你说。 月亮：好，什么事？ 大哥：…… 大哥：见了面再说！你在亲戚家的话我就不打扰你啦，明天见！我游戏开始了-3- 不寻常，这很不寻常。要知道谢小诗是个重度网瘾少女，虽然两个人定期约饭是相处以来的传统，但这么正式的还是第一回。大大咧咧的姑娘忽然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用膝盖想都有问题！要知道，在打游戏的时候，她谢小诗摞起胳膊，可以在不影响操作的情况下，和人对骂四十分钟还不带重样的人啊。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是不是不敢了？”苏嘉胜等了半天，看见陆濯濯一会儿笑一会儿不笑，忍不住又凑到她身边，想看看两人说了些什么。 陆濯濯把手机关了塞进口袋，觉得还是不要激化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之间的积怨比较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又伸手把他推了回去，换了一个话题，“欸，这次怎么忽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爷爷说苏姨今天下午风风火火跑回来的。放几天假？打算干点什么？” “可别提了，我自己把放假时间记错了，跟我爸妈说是下个月。结果今儿下午回去，他们俩都不在家，我在门口站了四十多分钟军姿，热死个人。S城就这样，九月份了还艳阳高照的，我可不想出门。目前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嗯，应该会找朋友一起去网吧通宵吧。” 另一边三个长辈正天南海北的聊着，一听到苏嘉胜说要去网吧，苏姨的脸立马耷拉下来，抬手就赏了一个暴栗：“你就晓得去网吧，打游戏打游戏！你那个军校四年念完，又要去部队呆好几年，出来都二十五了！现在不赶紧找个小姑娘‘骗一骗’，以后退役了再找小姑娘就来不及咯！” 苏嘉胜没提防，被打得一缩头，委屈巴巴的说：“妈~干嘛呢，小濯还在看着呢。也不给我点面子。再说了，军校里除了食堂大妈，根本就没有雌性。你再急，那也没办法啊。” “网吧里就有小姑娘了？好不容易放假，我们两个都不要你陪，自己要去干什么没点自觉？” 他噎了噎，捂着头，一脸悲惨的看向了陆濯濯，用口型说道：“……救命。” 作为一个二十年母胎solo的单身狗，陆濯濯平时也没少被爷爷和店里的人唠叨，苏姨更是其中的主力军，她深谙这种被家长嫌弃的痛苦。她回了一个‘我懂’的眼神，立马救场道：“哎呀，苏姨你别生气。我明天有个同学聚会，刚才都说好了，叫胜胜哥哥一起去。他说去网吧是跟我开玩笑呢。” 苏姨一听有活动，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等了一眼苏嘉胜，又将陆濯濯的手拉倒自己的手里，语重心长道：“唉呀，还是我们小濯贴心。不过这些话，小濯你也别当跟自己没关系。你跟你胜胜哥哥差不多大，现在也都大三了，女孩子嘛……难不成要一直念书念书？也是要早点找个小伙子的。” 说着放低了声音，“你爷爷都已经这个岁数了，你要是一直拖着，也让家里的老人担心是不是。他把你从小养到大，不就是想看你平平安安，嫁个好老公吗？” 我才二十岁啊！ 换句话来说，今年刚刚过法定结婚年龄。虽然知道催婚是本国特色，但这也来得也太早了一点吧。陆濯濯心里有点小不舒服，虽然苏姨对自己很好，平时很照顾，自己也很喜欢她，敬重她，可某些陈旧的观念她实在不敢苟同。现在手被拉着，肚子里装着人家家的饭菜，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额，苏姨我……” “去去去，你别瞎说。我不担心我孙女找不找男朋友，她开不开心，好不好，跟有没有谈小伙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老头子我身体好的很，怕什么？”没等到陆濯濯自己说，那边在下棋的陆良工已经先回绝了。 光反驳了苏姨还不够，又看向了宝贝孙女，“囡囡，别听你姨瞎说。谈不谈恋爱都无所谓，要是找不到好的，宁愿就一直这样。知道了吧？不要因为爷爷有什么心理负担！” 苏叔在一边也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老婆的肩，帮忙打着圆场：“是啊。我们家小胜傻不拉几的，现在不哄小姑娘，以后就更哄不到了。濯濯又不一样，小姑娘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多大都有好男孩子喜欢的！你啊，就是话多。” “哦哟，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苏姨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冒失，笑呵呵的捏了一下陆濯濯的小脸，“姨也是被胜胜气糊涂了，囡囡不要跟姨计较啊~哦对了，家里还有一点地瓜干、红枣、我去拿给你尝尝，都是自己晒的，好吃的很嘞！” 苏嘉胜目送着妈妈走远，然后向坐在一边的陆濯濯比了个手势，两人交换了眼神，然后十分有默契地起身——跑。 “妈！我们两个吃不下了，你装好了让陆伯伯带回去吧！我带小濯玩游戏去了！”两个人钻进最里间的书房，苏嘉胜说完不等有回应，立马把门反锁，翻身就躺倒了沙发上，换了一个解脱的语气道，“靠……唠唠叨叨唠唠叨叨，没玩没了，耳朵都炸了。” 陆濯濯双手合十，一脸感激：“救命恩人！”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她的生活里只有一个爷爷，即便苏嘉胜从来没有问国，也猜得到背后的故事。这么多年来，他在她的面前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家庭一类的话题，谁知道自己这个妈妈……苏嘉胜想想觉得无奈，苦笑着道：“你别管我妈，她更年期到了就喜欢叨叨，我跟我爸都嫌她烦。说得那些话都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啊~苏姨一直都这样，我天天在店里也被她这样说，都习惯了。”陆濯濯摆了摆手，是真的不介意这些。要知道，别人嫌弃的这些家长里短，是她这一生没体会过的人间烟火。她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就笑了出来，“不说那个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和人去网吧啊？跟我对下时间，我好帮你打掩护！” “没约啊！我就随口说说而已——” “欸，你明天火锅带我一个怎么样？正好我要跟那个谢、谢什么诗的真人PK！” 陆濯濯摇头，拒绝地斩钉截铁：“平时倒是行，她刚跟我说了有重要的事情，你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有心情跟你约着去火锅店么？要不这样，我请客，你明明再问问她。” “可是……” “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好不容易放假两天，不想听我妈唠叨啊。你要是不救我，她明天说不定就带我去公园相亲角见一对大爷大妈了！” “……” 同时天涯沦落人，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陆濯濯到底耳根子软，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最后点了点头。 第九章 九月的S城依旧炎热，街道两边的树在高温下连叶子都被炙烤得打起卷来。新开的火锅不在闹市，比起旅客众多的市中心要显得荒凉不少，柏油马路上只有三三两两过斑马线的行人和偶尔路过的车辆。蝉鸣时有时无，把夏天的余韵拖得无限绵长。 陆濯濯刚从地铁出来，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浪，还没来得及从包里拿伞，一个比热浪更热情的身影就飞扑了过来：“小濯！” 莽撞的动作，清脆的声音，是熟悉的味道没错了。陆濯濯被巨大的惯性压得往后倒退了两步，稳住之后立马把对方推开，哀嚎道：“谢小诗，这么热的天就不用这么隆重的欢迎我了吧！热都热死了，过去过去，离我远一点。” “热吗？我觉得还好欸。”谢小诗虽然是个宅女，却永远走在潮流的最前端。即便是这样火热的天气，脸上依旧化了淡妆，头发扎成利落的丸子头，上身是oversize宽大白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超短裤，一双腿匀称修长，配上一双散发着资本主义腐朽气味的AJ，她就是这个街头最靓的妹。 反观陆濯濯，她昨夜日观星象（脑子进水）之后，选了一条复古款的连衣长裙，不加修饰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肩后，才五分钟，就已经热得大把大把的出汗。还好她没有出门化妆的情况，不然她就是恐怖片里最nice的龙套。 “你知道吗，我们俩现在像一首歌。” “什么歌？”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 陆濯濯扇风的手略略一僵，然后干笑了两声：“呵……呵呵，昨天晚上才十几度，我以为入秋了。出门之后就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地铁里的冷气又给了我错觉。现在我知错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没事，对面就有一家商场，进去就好了。”谢小诗显然对这一块的地形很熟悉，熟练地牵起了好朋友的手过马路，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你早上不是跟我说有个请吃饭的冤大头么？怎么一个人来的。” “喔，他啊。他说他只负责请客吃饭，不包括跑腿拿东西，拒绝当女人的狗腿，所以现在正在家里吹空调，让我吃饭前半小时再联系他。”一进到商场，吹到冷气的陆濯濯原地复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声调都轻快了不少，“对了，你一开始不是说有事和我说，不想让别人来么？怎么那么爽快就同意了。” “现在小学生精明的不行，他坑我那么多局游戏，压榨他一回压岁钱怎么了。我的事儿随时都跟你说，勒索熊孩子的机会是天天都能有的吗？” 看到谢小诗这咬牙切齿的语气，就知道她平时应该没少受家里亲戚的折磨。只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陆濯濯被热得宕机的脑子在冷风中渐渐回圜过来，然后懊恼地一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我忘记跟你说了……那个小学生不是真的小学生，是我朋友来着。嗯……家里的长辈互相认识，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他比我大一岁，现在在军校读大三呢。” “哟，青梅竹马呀！难怪他游戏那么菜，你都能忍得了，是真爱无疑了！”谢小诗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重点，又一脸八卦地用胳膊推了推她，“有照片没？看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但发朋友圈屏蔽他，甚至也屏蔽他的朋友圈很久了。”到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陆濯濯和苏嘉胜实在太熟了，彼此都叫得上对方七大姑八大姨的名字，一个人看到了朋友圈，就约等于对方的整个家族看到了。当代大学生想有点隐私，只能靠权限，。 陆濯濯一边说，一边尝试着从微信里找到苏嘉胜并且接触屏蔽，然后发现这家伙没有设置权限，可三年来只发了五条朋友圈，两张风景图，一条动态分享，一条捐款动态，最早的是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她不由得感慨，果然是读军校的可怜孩子啊！接着说道：“你要是还不介意的话，吃饭就能看见了。” “你朋友的话，倒也没关系。只要能吃白饭，是不是小学生都无所谓。”谢小诗很爽快的答应下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想去看看衣服吧。收拾房间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东西好多，出门的时候又觉得永远少一件……” 要知道谢小诗的家境不错，即便不出门，每个月的快递都多到门卫的大爷能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衣服鞋子多到寝室放不下，甚至有一部分要陆濯濯暂时保管。再者，她又是一个学校、网吧、寝室三点一线，化妆品可以放到过期的宅女，怎么会觉得衣服少？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濯濯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刚要好好‘拷问’一下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亮起的屏幕弹出了一条聊天框—— JohnDoe：抱歉。你的学生证可能要在我这里多放几天了。 JohnDoe：临时有些事情，要去H市几天。 JohnDoe：如果很着急的话，我会在出发前抽空给你送来。所以，现在方便吗？ 都已经大三了，学生证也算不上什么必需品，唯一的损失可能是吃海底捞不能打折，所以陆濯濯回复的很爽快：「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大不了补办。你忙自己的事情要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也可以寄到我们学校，邮费到付就可以啦。」然后附上了学校的地址和自己联系方式。 “嗳，你在玩什么呢？我刚刚絮絮叨叨那么久，你不会一句话都没听见吧！”谢小诗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度。 陆濯濯条件反射的浑身一震，差点把手机摔下去：“咳咳……没，没有。”她迅速把手机揣回包里，摆出一副洗心革面洗耳恭听的姿势，“您请接着说。” 谢小诗的后妈脸只维持了两秒，然后就又化身树袋熊朝她扑了过来，哭唧唧的说道：“呜呜呜呜，小濯，我要怎么办啊！这也太突然了吧，我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只是走神了几分钟而已，怎么感觉错过的信息量巨大呢。陆濯濯有些晕，先是拍了拍好朋友的背，然后再一次无情的把她推开，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果然没有听见！”“咳咳，这不重要，你再说一遍，我听着。”“哼，就是……我可能，要见个网友。” 作为一个资深网瘾少女，谢小诗的网友数量可能是现实朋友的几倍之多。不过她是娇生惯养的白富美，家教很严，甚至二十岁了回家还有十点钟的门禁，面基这种事情，还是第一回遇到。 约她见面的是一个认识了一年多的网友，网名叫‘长岛冰茶’，由于游戏里操作犀利，真人家境优渥并且长相帅气，就连声音都低沉有磁性，所以人称‘男神茶’，这次因为工作的原因会来S城几天，因为知道谢小诗就在S城读大学，所以特地约她见一面。 陆濯濯不太玩游戏，听到谢小诗的描述之后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结：“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你说他是什么富二代，家里资产好多个零，又是什么什么高材生，这样的人真的会玩游戏吗？就算真的玩，想要达到连你都夸的犀利程度，应该要花不少时间在游戏里吧。唔，听着像个纨绔子弟，不太靠谱。”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而且说会带朋友一起去接他。” “所以，这个朋友该不会是……我吧？” 谢小诗用眼神肯定了她的推测。 这算什么找自己商量，明明都已经做好决定，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例行通知一下而已啊！陆濯濯一头黑线，回以一个万分无奈的表情，吐槽道：“这种事情就不用找我有难同当了吧！是人是鬼都说不定呢，要是通缉犯怎么办？我看你也别去。” “都8012年了！网络交友是最寻常不过的社交手段好不好，你别那么有成见嘛，跟我妈似的！”谢小诗一噘嘴，很是委屈地拉着陆濯濯的胳膊摇晃起来，“小濯~你最好了嘛~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会参加那种线下聚会的，也就是冰茶说想面基，我才破例的。真的~我跟他都认识一年多了，别的不敢保证，人品肯定没问题！现在还是法治社会，真的有什么事情，找警察叔叔啊！” 虽然很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可是女孩子单独见网友，这种听起来就很法治题材的事情肯定不会让好朋友孤身犯险。而且谢小诗说得也有道理，都8012年了，万一真的顺着网线爬出来一个如意郎君呢？为了好姐妹的姻缘，电灯泡就电灯泡吧！ “那，那好吧。那个冰茶要来你提前通知我，我陪你一起去。喔对了，还有一点——不论对面是什么人，就算是吴彦祖，你也要我同去同回，知道了吗？”其实陆濯濯比谢小诗还要小几个月，但是家境身世不同，年纪小一点的她显然要娇生惯养的谢小诗考虑得周到的多，“要不然，我就告诉你爸妈！” 谢小诗忙不迭的点头，拍了拍胸脯说道：“这个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的。就算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但该保守的时候还是应该保守。”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还不知道冰茶长什么样子来着呢。” “啊？！你不是说很帅吗？” “是啊，我们帮会里的人都这样说，但是我没看过照片儿。哎呀，之前也没想过会从二次元迈到三次元，现在都要见面了，我总不能临时问他要吧。那岂不是显得我很花痴？！” “……真是服了你了。” “哎呀，你就不要笑我啦。走走走，去买衣服！” 第十章 扫荡了一圈商场，谢小诗一整套新的行头，囊括了衣服裙子鞋子包包首饰等等，就连鞋带都买了几种不同色。等拎着大包小包从商城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陆濯濯给某个随时待命的冤大头发了定位消息，然后就和好朋友手挽手地去了附近新开的火锅店。 是很有名气的特色连锁火锅店，赶上饭点，外面排起来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两个人领过号码牌之后就坐在店外的空位上休息。谢小诗把战利品放地上一方，把十根手指头掰得‘喀嚓喀嚓’响，然后又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软软地瘫坐下去：“唉，累了。” 陆濯濯点了点头，也揉了揉自己的发酸的脚踝，还好她平时不太在乎形象，都穿平底鞋，但是即便是这样，几个小时走下来，也觉得两条腿都在微微地颤抖：“是啊，累死了。感觉我们俩也很久没这样逛街了。”网络发达，衣食住行都能小手一点解决，两个人见面多半是一起吃饭，像这样‘扫荡’还第一次。 “唉。”谢小诗又叹一口气，“花钱花累了。” “……”有点不想理这个女人啊喂！ “小濯小濯，冰茶给我发航班消息了。啊……就大后天，有点快。太好了，我那天没课，你快看下，你那天有课没。” 陆濯濯核对了一下课程，大三的课业不算吃紧，那天她有两堂不太紧要的选修课。她平时从不逃课早退，所以老师、辅导员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想要请个假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们先见面，然后是去高铁站接人家还是？” “应该去车站接吧，咱们毕竟是东道主。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迷路了岂不是更麻烦。”谢小诗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敲击键盘和‘男神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然后忽然笑了一下，很夸张的抖了抖身子，然后就拉着好朋友的胳膊疯狂摇晃起来，“真的！小濯！你听一下他说话的声音，苏爆了好吗！” “……不，不了吧。” 这年头男神音真不是什么稀罕物，且不说每个人的审美不同，鉴赏水准不同，就连林子豪那种现实屌丝都能憋着嗓子扯出一口地道的‘男神音’，陆濯濯是真的对这种廉价的优点不感兴趣。不过谢小诗已经把耳机递到了面前，她就勉为其难的掏出来听了一下。 男神茶在话头那头轻笑了一下：呵。短暂的停顿之后，说道：宝贝，我迫不及待想看见你了。 话音未落，陆濯濯已经像触电一下拔掉耳机扔得远远的，然后猛地搓起被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噫噫噫噫噫，这也太恶心了吧！还有谢小诗啊，为什么网友会随便叫你宝贝啊！？这种声音也太……一言难尽了吧，哪里和男神搭边了嘛。”她甚至觉得苏嘉胜的声音的要好过这种矫揉造作的口气一百倍。 “哪有那么夸张，我很喜欢啊。哎哟，冰茶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播音员，所以说话稍微有点播音腔来着，他也不是故意的。” 要么说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呢，这还只是你侬我侬，尚且没有确立关系，审美就已经退化到这种地步，要是两个人真的有什么后续，简直有点不堪设想。陆濯濯一脸复杂的看着还在陶醉的谢小诗，刚想和她重新谈谈面基这事，建议她再慎重考虑一下，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哟，小冬瓜坐在这儿呢？我找了一圈儿才看见你。” 明明是很欠扁的语气，但是在经过了男神茶的‘播音腔’洗礼之后，陆濯濯居然觉得非常的悦耳。这次她没有生气，甚至头都没回，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背后声音的源头：“他，我发小，苏嘉胜。” “嗯，她说得对。”台词被抢的苏嘉胜一时语塞，挠了挠头，拉个椅子在两边上坐下，然后对另一边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微微一颔首，“你好。” 军校的男生体态极好，不论是站是坐，脊背都挺得笔直，苏嘉胜的五官硬朗，浓眉大眼配上寸头，清清爽爽干净利落，不说要人眼前一亮，却是谁都不会讨厌的类型。 “这个是小诗，我朋友。起码你们一起打过游戏，也不算是完全不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陆濯濯又很敷衍地比了比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明明没见面之前隔空嘴炮打得很凶嘛，怎么见了面又都是二十一世纪社会新新好青年了啊。 谢小诗显然忘记自己曾经是怎么吐槽眼前的这位游戏菜鸟，目光在苏嘉胜的身上打了两个圈之后，一挑眉，很是意外道：“欸，你跟我撞衫了欸。”说着一指胸前的英文字母Logo，又指了指对方衣服上的Logo，同款潮牌的同款样式，穿在两个人的身上，竟然都是不同的感觉，“你也喜欢这个牌子么？” “还行。以前喜欢的歌手经常穿这个牌子，所以也跟着入了坑。不过……我这个是出门随口拿的，跟小濯没关系，我也不是痴汉哈。” 谢小诗的眼睛一亮：“哇，这么巧？是K姓那个说唱歌手吗？” “额。”苏嘉胜平时很少接触女孩子，虽然一开始在陆濯濯面前吐槽的很欢实，但是见到真人之后时候连手脚该怎么放都不知道。看到对方一脸期待，再次尴尬地挠了挠头，“哈哈，是他。不过只是短暂的喜欢过一阵子，后面儿的歌质量不行，就不没关注过了。我现在上军校，也没时间追星听歌儿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一样诶！我也只喜欢他的一首歌，不过潮牌的确是从这里开始的。哇，老哥可以嘛，除了游戏菜了点，其他方面还挺有见识的。我大学里都没遇到什么和我一样喜欢这种类型的朋友，小濯也不太懂，你还是第一个欸！” 陆濯濯的确是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虽然会听歌，但是谈不上特别了解或者喜欢。现在这两人聊得的话题，别说插嘴了，她甚至听不懂。于是，她默默地站了起来，和苏嘉胜换了个位置：“你们聊，我今天逛街好累，玩会儿手机。” “ok！”谢小诗也是难得遇到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很快就把网络对面的男生茶忘到了一边，兴致勃勃的拿出了音乐播放器和苏嘉胜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要知道，谢女士可是话唠精，同寝室的室友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也只有陆濯濯这个真爱可以忍受得了滔滔不绝的叨叨。陆濯濯看着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听得一点认真的苏嘉胜，在心中默默得为他哀悼了两句，然后就摸出手机，打算斗两局地主。 是的，这是她独特的爱好。 刚解锁了手机，微信上显眼的红标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作为一个强迫症，是连短息里的垃圾消息都要点开阅读，微信群设置不提醒，一有就一定要点开不然浑身上下就不舒服。陆濯濯点进微信，往下划了好几下，才看到了沉底的那条消息—— [PM15:03]JohnDoe：可是，我想再见你。 ……嘶，这个人怎么回事？！ 陆濯濯倒抽一口凉气，脸在一瞬间红得堪比猴子屁股。目前来说，虽然和肖以航还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几次下来的印象都很好，不敢说什么情愫暗生之类，起码她不介意和这样的人继续往下了解，或者当个朋友什么的。可是这种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想当朋友吧…… 好苦恼。 如果是被追求的话，那就有必要要好好和他说清楚了。陆濯濯压根不想谈恋爱，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她抗拒和任何人建立太过亲密的关系，那种互相坦露、了解、磨合的过程太煎熬了，她压根没兴趣也没精力去做这种吃力且不一定有回报的事情。 她认认真真的打了一段小作文，在检查过错别字和语法问题之后，刚想按下发送键，却又一下子迟疑了：万一人家没这个意思，那这么发过去不仅失礼，还会被当成自恋狂吧？！ 脑补一下那个场景，简直可以入选年度十大尴尬现场前三。陆濯濯又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火速把把刚才打出来的内容全部都删掉，纠结了半天，回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卖萌的猫咪表情：好。 不论怎么样，还是见面再说吧。 “小濯，到我们的号了，可以进去吃了！”谢小诗拍了拍她的肩提醒道，一边的苏嘉胜也很自然的帮着提起刚才大家买的大包小包，甩手掌柜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吃火锅了，我一会要吃两份牛肉，三份虾滑，五份毛肚……嗯~听说这里的酸梅汤很好吃，一会儿试试……” 入座之后的谢小诗言出必行，虽然没有点的像说得那么夸张，但是是很可观的分量。苏嘉胜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愣了半晌之后，讷讷说道：“你……该不会是故意宰我吧！”明明刚才还相谈甚欢，相见恨晚，这么快就‘拔刀相向’了吗！他摸了摸钱包，心在滴血。 “咳咳，这个倒不是。”陆濯濯拍了拍发小的肩膀，没等他舒一口气，接着说道，“她是真的能吃。” 第十一章 很快，谢小诗就身体力行的实践了陆濯濯的介绍，人均150的地方她一个人起码选了250，并且堆在两边的菜在她的风卷残云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苏嘉胜看得目瞪口呆，加上他也不是太饿，更多的还是在一边聊天，陆濯濯负责搭话，谢小诗偶尔应上两句。 在得知两个人下个礼拜要见网友之后，苏嘉胜的脸色很精彩，先是用看动物一样的眼神看了两人半天，眉头渐渐地拧成一个疙瘩，然后说道：“请问，一个女孩子去见网友和两个女孩子去见网友有什么区别？哦，还是有的。单杀和doublekill赏金不一样。” “……你怎么说话呢！”谢小诗咽下嘴里的肉，含糊不清的吐槽道。 “网上认识了再久，那也只是网友而已。他就算是阿联酋王储也不能保证人品如何。就不说我这种可以一个打俩的，碰到个200斤的肥宅那也够呛，光凭体重就能碾压你们。我倒不是觉得网络不靠谱，只是最起码要找个可以保护你们的人多一层保障吧。” “啊，是啊！”陆濯濯倒是很认同他的话，“一开始我就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在这里欠缺了考虑。唔，那下个礼拜二你有空吗？陪我们去一趟呗。” 苏嘉胜一扬眉，伸出一根手指头摆了两下,语气很是怅然：“得了吧，那次放假能超过三天我做梦都能笑醒。哥哥明天中午的高铁，下次见面，就又是冬天了。不过也还好，这两天呆家里听我妈唠叨，耳朵都起茧子了，正好回学校缓缓。” “那好吧，诗诗，我们到时候再叫个朋友一起吧。他说得也对，不论如何，我们两个这种放在那里都不够打的，还是多个心眼好。” “那要叫你叫，我可不叫。人家约我见面，我再叫个男生，怎么解释的清楚嘛。” “……你这个花痴，没救了。” 陆濯濯扶额，甚至想问问那个什么长岛冰茶在哪里买的可以顺着网线给人下的蛊。算了，看在这个丫头是自己好朋友的份上，这次面基的行程就由自己一应安排吧。虽然她的朋友少得可怜，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记得自己高中也有几个留在本地上学的男同学，叫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了，我有个问题。你和你那个网友玩儿的是什么游戏？”苏嘉胜喝了一口酸梅汁，十分感兴趣地搓起手来，“等我有空了我也去玩一下，现在找对象这么容易了吗？我要是年前能带个妹子给我妈看，我妈能开心的在城管面前放鞭炮！” “噗！你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哈……”自己这个发小从小就牙尖嘴利，两人斗嘴他永远是赢的那一方。只是大学之后大家都比较忙，见面也多在家长聚会，陆濯濯已经很久没有没听见苏嘉胜这么‘口无遮拦’的吐槽了，偶然一听，又是被戳中笑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谢小诗却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道：“这也是要分人的好不好，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然后套上一个网络的面具之后就骗到别人吗？尤其是你这种，更不行了。”没等对方反驳，她就继续说道，“倒不是因为你游戏太菜什么的，而是你这种读军校的男生，本来就很难找女朋友！毕竟大部分女孩子都没那么独立，需要经常陪伴，像你这种跟被关进监狱似的，十天半个月不能联系，太苦了，哪儿有人受得了。” “咳咳……扎心了。”陆濯濯听到谢小诗说得这么直白，连忙敲了敲桌子，结束了这么一个不太愉快的话题，并且仔细打量了一下苏嘉胜的脸色，见他还好，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听起来有点残忍，但是的确是事实没错了。苏嘉胜从前就谈过一段恋爱，在一起一年半，见面不超过十次，多半时间都靠手机交流，女孩子很好，从来不会因为聚少离多而有什么怨言，他还一度觉得捡到宝了。直到后来，学校放假，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对方的学校，然后看见她和一个男生手挽手的压马路，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不需要陪伴，只是不需要自己陪伴而已。 谢小诗很会看脸色，一见二人的表情都不对，连忙挽回救场：“哈哈，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大部分，不包括你哈！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可以的，虽然咱们俩第一次见面吧，但是能让小濯开心的人还真没几个。她在学校里出了名的高冷，刚才被你逗的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这不变相证明了少年你根骨清奇么！” “哈？陆濯濯——高冷？！”苏嘉胜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虽然自己这个小青梅的确不算很活泼的类型，但是也远远没有到所谓高冷的程度。他瞥了一遍摸摸吃豆芽的陆濯濯，放低了声音说道，“可以啊，你在学校还学会装自闭了。可是他们在店……呃，啊！” 话还没有被说完，就被狠狠地拧了一下大腿，苏嘉胜痛得脸都绿了，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陆濯濯之前忘记跟他打预防针，他还不知道她的大学同学朋友都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现在也来不及解释了，只能用眼神威逼恐吓。苏嘉胜一头雾水，但是迫于淫威，还是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啊哈哈哈哈，当着面说女孩子的坏话，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哈哈哈……咳咳，咳咳咳……”谢小诗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看到苏嘉胜吃瘪，在一边哈哈大笑，结果不小心被肥牛噎住，又咳嗽了半天。 平心而论，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就是性格有那么一点（？）太欢脱了，动不动就宛如脱缰的野马。很多人在交往不深的时候会觉得她是女神，认识久了之后就知道，原来是个女神经。 陆濯濯又是递水又是递纸巾，帮着拍了好久的背，说道：“行了，你吃东西就吃东西，笑得那么大声，生怕呛不着。不过你都吃这么多了……还吃的下吗？” “还行，缓一缓能继续。” “那我得抓紧了，趁你休战赶紧吃回本儿。好不容易出来吃点别的，这给我宰的，心好痛。” 苏嘉胜也不说话了，全心全意的吃起火锅来，只有谢小诗说话的时候，才会时不时的怼上那么两句。一顿火锅，就在这两个人明争暗斗的较劲中愉快的结束了，陆濯濯夹缝中生存，勉强也算是吃饱了。就是付账的时候苏嘉胜的脸色不太好看，出了火锅店之后扶着墙捂了半天胸口，一脸哀痛：“我的私房钱就这么点儿，这一顿给我吃掉一半儿，太惨了。” “哎呀，就当交个朋友嘛！欸，你不是想玩儿游戏么，来来，加个微信，我晚点教你玩。到时候你来了，我当你大哥罩你！”谢小诗净身高一米五七，穿鞋勉强一米六，而苏嘉胜一米八一，属于她想套近乎也勾不着肩膀的差距，试了两下未果，她就当做挠头来缓解尴尬，“别磨叽了，带你撩妹带你飞！” 苏嘉胜一脸嫌弃的掏出手机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耸了耸肩道：“得了吧，没时间弄这些，刚才说着玩的。不过礼拜二我还能存活，你们俩要是遇到什么恐怖分子或者怪蜀黍，可以叫下我。虽然我不能来，但是也有朋友在这里，大多是读体校的，人高马大，一出面吓死牛，保证够当保镖。” “再说，再说！又不是地下党交接，用得着那么紧张么~不过，谢谢啦。嗝……”谢小诗揉揉吃得滚圆的肚子，顺势倒在陆濯濯的身上，“时间还早，商场顶楼有个IMAX的电影院，去看电影吗？我请客！” “也行。”“去去去！” “那，就出发咯——” 陆濯濯度过了一个大学三年以来最精彩最丰富的周末，周六的时候是奇遇小言男主，周日则是三个人吃了600多块的火锅，又看电影看到半夜最后又跑去KTV唱歌，原本她好爷爷说好了十点就回家，一路嗨到凌晨一点多，爷爷早都睡了，苏姨一家也睡了，宿舍更是早就门禁了。三人组团去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陆濯濯和谢小诗一间，苏嘉胜单独），费用由谢小诗全权负责。 而她们两个睡到中午醒来之后，苏嘉胜早就因为要赶中午的高铁早早退房走了。而两个没有课的咸鱼退了房，又去吃了个午饭，下午才姗姗来迟得回到了学校。 陆濯濯学得是语言系，一上课就是大几个小时，在教室里闷头学一下午，出来之后还有点晕乎乎的。因为她就住在本市，家离学校也不远，所以依旧是走读。她刚收拾好了东西，要去赶地铁，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就从走廊的另一边传了过来：“陆濯濯！”不是别人，就是前天刚刚被自己鸽掉的林子豪。 该来的总是会来……陆濯濯太阳穴处的青筋猛地一跳，讪讪回头，果然看见面色不好的学生会会长向自己走来。看样子，应该是特地蹲守自己的。 第十二章 “陆濯濯，你不跟我解释一下？”林子豪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一脸的兴师问罪，“说了让你好好招待交换生，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走了？最后还要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了！还好竹内学姐没计较，但是老师还是知道了，把我骂了一顿。我微信群里找你，你怎么也不回？” 忘了说，大一的时候林子豪曾经对陆濯濯死缠烂打过，所以他三年来都在陆濯濯的黑名单里，两人联系只靠电话短信和微信群。而就在那次从刺绣艺术馆回来之后，陆濯濯就把学生会的群屏蔽了，毕竟她没有当领导人的欲望，三年了也就是个充数的普通会员而已，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关自己的事情，不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她一个人回去了？不应该吧……不是有江同学陪着她么。” “江姒？你在说什么啊。江姒没跟我们呆一会儿就说有事情，提前回去了。” 啧啧，女神在备胎之中游走还真是有心得，在艺术馆花了那么长时间撩别的小哥哥居然都没翻车。陆濯濯也懒得戳穿，就没有反驳，只是反问道：“哦，那为什么我之前联系你们联系不上？打电话不接，群里发消息也没人看见？本来迎新这种就不是我分内的事情，我家里有事提前走问题吗？明明你们才是负责人吧，照顾不周挨骂不是活该吗？” “你、你？！？！” 要知道陆濯濯脾气一直很好，属于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吃了亏也从来不会反驳，是全学生会里最软的柿子。也就一天没见，这软柿子怎么就变成涩柿子了，咬一口下去涩的唇舌发麻，好大的脾气。林子豪噎了噎，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最后哼了一声：“你等着，我这就去跟谢小诗的辅导员聊人生去！” 他一转身，就看到某个女生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冷笑了好久。一四目交接，对方就开口了：“哟？你要跟老刘聊什么？我逃课？我通宵？切，不好意思，我这个学期早睡早起，目前为止还没缺课早退过，虽然有时候的确通宵来着，但是我都大三了好不好，老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真是真的跟我较劲，那我们就好好去跟老师说一下，你是怎么压榨我们小濯的！” “……谢、谢小诗？你、你你你……” 谢小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昨天聊天的时候陆濯濯早就把礼拜六的事情都跟她说过了，两个一人核对，才知道林子豪是瞎说，只为了威胁陆濯濯去当苦力。谢小诗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听到这种事情，足足在被窝里把林子豪骂了四十分钟，早上上学的时候还撸着袖子打算下次算账。这回正好，直接撞枪口上了。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现在知道结巴了？前儿欺负我们小濯的时候的本事呢？一个破会长给你能耐的，好大的官威啊！”谢小诗早就看不惯林子豪这个猥琐男了，只不过每次想要正面怼的时候会被陆濯濯以‘以和为贵’这种理由强行拦下，光是礼拜六的事情可能真的就算了。问题是这人居然敢倒打一耙，那就由不得她们俩要得理不饶人了，“行，你要聊纪律，那我们好好聊一下纪律。来来来……” “别，别别。我还有事情，我晚点要去开班会，就不打扰你们姐妹花了……拜拜，不再见！”别说，林子豪虽然身材一般，但是脚底抹油的时候跑路速度惊人，一边说，一边就挣脱了跑开，很快就没影儿了。 看着林子豪逐渐远去狼狈的背影，谢小诗狠狠啐了一口，又冲天翻了个大白眼儿：“我看这人不爽很久了，要不是你一直拦着，大二的时候我就能跟他怼起来。倒是那个时候姐姐出手了，他都轮不上会长这个位置！”她说着，翻出手机给陆濯濯看聊天记录，“你看这个。” 陆濯濯一看，原来是她提前向辅导员请假被批准的消息截图不知被谁发去了一个小群，林子豪看见之后就开始吐槽她不务正业之类的，还把周六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头上，最后留下了一句：还想请假？问过我了没有？害的我被挨骂，想自己出去玩，没门儿！ “这我同学给我发的。她男朋友和林子豪在一个班，所以就看到了。然后我打听了一下他们系的课，正好比你们少一堂，就猜到这人肯定要来找你麻烦。其实没下课之前我就看见他了，只不过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当小丑罢了。”谢小诗说着，又摸了摸陆濯濯的头，一脸嘉许，“不错不错，起码看到我的脸色知道回击，总算从包子进化成馒头了。” “哈哈，是啊，要不是你在，我可能就不会和他顶嘴了。”陆濯濯平时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就所以觉得吵架是件很费精力的事情，但是有谢小诗这种嘴强王者帮忙，自己只需要走个开场就行了，要是这点胆子都没有，那也太容易被人瞧不起了，“不过不得不说，让他吃瘪可真舒服。你是不知道他之前在我面前都怎么得瑟的……” 谢小诗扬扬手，说早就应该这样了，“这人就是欠收拾，唉~不是说要你去和他打一架，起码要他知道你没那么好欺负。喏，你看，他也就是个纸老虎罢了。早这样，你早就不用吃苦了。还有那个什么江姒，呵呵……妥妥的绿茶婊，我也知道她，卸了妆压根就不能看，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而且那个艺术馆小哥不给她脸色看，我才林子豪这样对你，十有八九也有她背后说道的功劳。”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陆濯濯都听愣了，半天才竖起大拇指道：“厉、厉害，你怎么想得到那么多的。我原先没想到江姒，但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肯定跟她有关系……唔，我那天走得比较早，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说起来，让学姐一个人回去实在是有点过分啊……难怪我后来问学姐什么时候回家，她也只是和我说一天过得很愉快什么的。” “感觉这个学姐人不错嘛。” “嗯，我觉得有点像大和抚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和她交个朋友也不错。” 两个人一路絮絮叨叨的聊着出了校门，陆濯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点问题，拧着眉看向好朋友：“你不会今天还想住外边吧？”“没有没有，我去附近网咖。晚上的时候有个帮会战要打，我作为他们的领头大哥，能不参加吗？不过你要不着急回去，咱们可以吃个饭去。”“不会又通宵吧？”“当然不会！我肯定门禁前回去，刚跟那个傻子会长吵完架，不会给他留话柄的。” “……” 陆濯濯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说道：“你最近沉迷游戏的也太厉害了吧。这次才刚开学，我觉得照这个趋势下去，你又要在挂科的边缘徘徊了。再说了……不是明天就要去见那个什么男神茶吗？你晚上打游戏，明天精神也不好。” “哎呀，其实我暑假一直玩，都有点玩吐了，早就想淡出。不过这次还不是因为男神茶要上麦指挥么，所以我才给面子去的。” “好吧好吧，反正你早点回去，不要卡主门禁的点回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唔，对了，你明天早一点喊我。我让嘉胜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体校生之类的，陪我们一起去。” “啊？真的要叫人一起去啊——” “哎呀，你放心，我说是我朋友，不会影响你的。”正说着，手机震一下，是爷爷打来的。陆濯濯按了一下挂掉，然后对好朋友挥了挥手告别，“时间不早了，我爷爷还等我吃饭，先回去啦。挥挥~有什么事情微信联系！” 学校外面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踏着傍晚的余晖，明明是日复一日都会重复的场景，陆濯濯却隐隐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仔细回忆一下，她才发现，放在从前，就算是被林子豪欺负到脸上了，她也就把冲出去的谢小诗拖回来。 因为她觉得人情往来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只要受了恩惠就要还回去。比起索取，她更习惯付出。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礼貌的在生活着，直到……直到遇见肖以航，她才发现，原来这种人情的往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即便素不相识，也可以拔刀相助，自己看起来很繁琐的礼仪，只不过是一种举手之劳罢了。 陌生人况且如此，和小诗就更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还要又什么需要顾及的吗？迈出了第一步之后，接下来的改变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风格外温柔，陆濯濯也不想细究自己简单粗暴的总结是对是错。在进地铁站之前，鬼使神差地，给肖以航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 第十三章 每当你觉得生活平静，岁月无忧的时候，老天爷总要给你弄出点儿花样来提醒你活着是件相当刺激的事情。 就好比陆濯濯请过假之后一觉睡到了天光大盛，直到没关严实的窗帘一角的阳光直直得落在了她的脸上才逐渐转醒。当她想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看看几点了的时候，结果看见了十几条未接电话和划不到尽头的消息，这些都来自同一个人——谢小诗。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火速换了一身衣服，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时间：11:23 还没到十二点呢，要知道等那个男神茶到S城起码要下午四点以后，自己也没迟到啊。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点开了消息，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 因为周末两天太过放纵，所以昨天陆濯濯回家吃晚饭，做了会作业很早就睡了。结果十点多的时候，从网吧回来的谢小诗就发来了消息，具体意思就是她和男神茶玩游戏的时候顺口提到了不仅和朋友（陆濯濯）一起，还会叫个男生过来，结果男生茶就生气了，认为这是不尊重他，吵了一架之后人就消失了，问自己要怎么办。 因为那个时候陆濯濯睡得像一条死狗，并没有在梦里感觉到朋友的十万火急。好在十二点多的时候谢小诗又及时汇报了情况，在她坚持不懈的骚扰、道歉之下，男神茶终于原谅了她，但是不能再带男生一起，不然就是不信任他。 看到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的心还没落下来，再往下翻到早上的消息，刚刚放下的心直接自由落体，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因为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谢小诗就给自己发了要出门的消息，因为男神茶说工作临时有变动，要在H市多呆几天，所以她直接坐了早上的高铁去H市接机，同时附了一张图，是男神茶发来的，下午一点半到达的机票。 在大脑宕机了片刻之后，陆濯濯第一时间打了一个微信电话过去，在画面出现的第一秒，她就用了生平最严厉的语气怒道：“谢小诗！！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单独行动！！！” “哎呦……我的妈呀，还好我耳机没带上，你别那么生气嘛。”画面那一边的谢小诗状况不错，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换上了日抛美瞳的眼睛bulingbuling，现在正坐在一家咖啡馆，面前放着一杯草莓星乐冰，“本来是想喊你一起的，不过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嘛。而且那么早，来来回回折腾也不好，我就直接来了。” “我的祖宗……你要是被绑架了怎么办？你可是你们家的独苗儿！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你这样没脑子，看他们不打断你的腿！” “这不是没告诉我爸妈嘛。你别担心，我都订好了晚上回来的高铁，你到时候来接我鸭~” “卖你个头的萌！”陆濯濯很生气，“你现在发位置共享给我，不许断。我马上出门赶最近的一班高铁过去。你要是敢拒绝我或者再改主意，反正只要我联系不上你，我就直接告诉你爸妈。” “……诶诶，别啊。有事要商量，千万别告状。我爸妈知道了真的要打断我的狗腿。行吧行吧……我给你分享位置，不过我手机没什么电了，充电宝也忘记充电了，要是到时候真的忽然失踪，那你也别……” “你敢！你要是消失我立马通知你爸妈然后再报警。充电宝没点就去充！没有充电的地方就再买一个！好了，想不说了，我换个衣服，一会儿再见。”陆濯濯根本不给谢小诗说情的机会，凶神恶煞的挂掉了视频电话，一瞬间气势就垮掉了，无力地瘫倒在了床上。 很快，谢小诗发来的位置定位，果然，她已经在机场的咖啡店里。现在她到S市的车站要二十分钟，车程要四十分钟，再从S市的车站到机场起码要一个小时以上，现在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不争分夺秒，她的小诗可能明天就会登上新闻头条：女子为爱痴狂，千里见网友结果下落不明…… 为了不让自己的臆想成真，陆濯濯用最快的速度去洗了个澡，换了身清凉的衣服，匆匆将头发梳成干练的马尾，踩着方便跑路的运动鞋，风一样的出门了。赶到车站之后，最近的一班高铁刚刚发车，最近的一班还要等二十分钟，陆濯濯只好坐在等候厅里干等着。 因为计划有变，前一天苏嘉胜给自己推送的那些本地同学一下子都派不上用场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作为一个又自知之明的话废，并没有提前加那些人，免去了挨个解释的麻烦。可是，这个男神茶越是这样发作，越要人觉得不正常，也只有谢小诗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才想不到人心险恶，没头没脑的过去。 说是什么犯罪嫌疑人可能有些夸张，但说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变态准没跑，不然怎么可能一听到要带男生一起见面就那么慌张心虚？说起来，考到H市的高中同学好像也有几个，陆濯濯划着好友列表，心里泛着嘀咕，不过都已经那么久没联系了，突兀的请求见面什么的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她心里一惊，切换到会话界面，才发现不是谢小诗的消息，而是肖以航的。哦，对了，她昨天脑子一抽给他发了句莫名其妙的‘谢谢’来着。对方大概是刚刚看到消息，回了一句：怎么忽然这么说？ 啊对了，肖以航现在就在H市啊！陆濯濯一点击消息，看到历史聊天记录，一下子就想了起来。在经过脑内几秒钟的激烈斗争之后，为了好朋友的性命安危，她选择尝试一下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顺便还可以成功把之前的矫情掩饰过去）。 陆濯濯整理了一下思绪，问过对方方不方便听语音之后在几分钟之内言简意赅地向肖以航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十分委婉的提出了‘可能需要一点帮助’的请求。一连发了十几条的语音过去，又用文字补充解释了一大堆，对方一开始还有一个“正在输入中……”的标识，很是很快就没有了，也什么都没有发过来。 还没等到回复，检票口已经开了，陆濯濯匆匆排队，等高铁到来，进车厢找到座位，直到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完成了，肖以航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差不多猜到了对方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不回复，应该就是委婉的拒绝了。有些失落，却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他们也就一面之缘，算不算得上朋友不说，今天还是工作日，即便又这个心，恐怕也很难抽出时间吧。 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给苏嘉胜报个备还好，不过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校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收到消息。就在编辑的时候，手机界面一顿，熟悉的‘哇啦哇啦呜……哇啦哇啦呜……’声音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跳了出来。 陆濯濯一愣，下意识的接了：“喂。” 话筒另一边传来几声隐约的喇叭响，之后才有个熟悉又干净的声音说道：“嗨，是我。” “啊……是，是你啊。”肖以航，这个名字在陆濯濯的胸口猛地撞了一下，她坐在高速行驶的高铁上，握着手机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背景，心脏咚咚的狂跳起来，“嗯……怎么……” “我现在在开车，所以不方便回你消息，这样通话应该不打扰吧？我在的地方离S站的高铁站不远，应该能在你赶到之前过去。”话筒那边的声音有些飘忽，应该是蓝牙耳机不太稳定的原因，肖以航很轻的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还好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路上不堵。” 陆濯濯傻了半天，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应。这是最好的结果，更是最意想不到的结果。她局促地抓着手机，掌心已经起了一层黏腻的汗，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谢、谢谢……谢你。” “没关系，刚好有空。光是两个女生去见来路不明的网友的话，的确不太安全。” “……嗯。” “好，那我先开车。你一会儿把到站时间发给我，来得及我在出站口接你，如果迟了的话再说。现在还有点时间，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好。”陆濯濯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点掉了电话。等手机从脸颊上拿开之后，她才发现，一直发烫的不是运行过载的手机，而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脸红不已的自己。 天啊……明明昨天还想着见面再说清楚之类的，可是事情的发展仿佛往着相反的地方去了。在落水的时候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还是一根帅气温柔的言情男主般的稻草，何止是心动了，心里头的那颗小鹿都快撞死了好吗？！ 她老实的告知了到站时间，想了一会，决定暂时不告诉谢小诗自己要带朋友去事实。万一她又跟那个什么男神茶说了，那男神茶向胆边生，真把她拐走了怎么办？ 煎熬的半个多小时过去，陆濯濯冲在下高铁的人群的最前面，第一个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在发文字消息和发语音消息两种选择中，陆濯濯选择了更方面快捷的第三种：打电话。 几个短暂的忙音之后，很快被接起，肖以航的声音还是有些飘忽：“抱歉，到这边还是有些堵。唔，方便的话你从站口出来吧，外面左转几十米就有个十字路口，在那里稍等，我很快就能到。” “好、好……那我先走？” “电话不用挂。” “嗯。” 陆濯濯一直跟爷爷生活，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独立自主，不为别人添麻烦。在日常交往中，她也永远是主动为对方操心的那一个。就好比她和谢小诗，实际上她要比谢小诗小四个月，不过论起性格的成熟稳重，年纪小的她要更妥帖一些。像这时这样，几乎不用多想，只要乖乖按照指示去做的惬意状态，在陆濯濯二十年的人生历程中，应该是第一次。 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出去，就是高耸林立的高楼和来往不绝的车辆，比起安静宜居的S市，H市就显得尤其的快节奏和冷酷。因为是邻市的原因，陆濯濯最多的旅游目的地就是这样，不过不论来多少次，她都不太喜欢这里。到底是懒散的性格，和这种每个人削尖了脑袋都要流下来的地方太气场不和了。 “我到路口了，这里有一家快餐店。唔……你呢？”她老实的站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附近，盯着一辆辆出现在眼前的车子，无聊的猜测起肖以航的车会是什么样子。最近好像流行起几种闷骚或奢华的彩色，不过她自认没什么鉴赏能力，还是喜欢老套的黑色或白色。 话筒那边传来刹车的声音，肖以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我好像看见你了，是黑色衣服吗？”然后又按了一下喇叭，“我在马路对面，开了双闪的黑色轿车。” 另一边的陆濯濯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喇叭，循着声音一看，街对面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身非常新，看起来像是新提出来的一样，虽然她并不知道新提的车是什么样子，但是就是这样感觉了。正好是绿灯，陆濯濯一路小跑地过了马路，在确认过只有这一辆打了双闪车之后，她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的冷气中浮动着一种清脆又生涩的淡淡青柚味道，坐定之后果香渐渐淡去，隐隐地又是另一种不知名的花木香，一缕若有若无的微苦中和了甜度，澄澈又温柔的同时，麝香的味道追赶上来，为香氛又多添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陆濯濯短暂的走神了两秒，再一抬头，就看见坐在驾驶座上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了后视镜中的自己，他的眼神明亮而深邃，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澄澈和温柔。 她一怔，脑子轰然炸开，再闻香水的时候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微微地发烫起来。 “现在情况不太妙，高架好像也有点堵。唔，我有点低估H市的人流量了。不过你放心，不会晚太久，总之会在机场里和你朋友会和。”肖以航开了一小段路，在一个停车点忽然停了下来，“既然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再等一下。”他拿了手机起身，对她扬手示意，“几分钟。” 不同于初见时工作服和休闲服简单随性，肖以航今天穿得是非常正式的一套西装，他的个子很高，身形匀称，剪裁合理的西装在他的身上想当合衬，宽肩窄腰，腿的长度令人发指，即便走进了人群，依旧是最耀眼的那一个。陆濯濯目送着他消失在视线里，生平第一次形象的体会了一个成语的含义——鹤立鸡群。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这次是谢小诗发来的语音消息：歪？你到了H市没有呀。 陆濯濯想了想，松开了要拨语音的电话的手，改成打字道：刚刚到，才下车站。现在打车过去可能也要迟一点，你要是先见到那人，千万不要跟着他就走，等我！知道了吗！ 大哥（语音消息）：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冰茶的飞机晚点了二十多分钟，我估摸着你来机场，正好赶上我接到他。总之见到了再说嘛！ 大哥（语音消息）：对了对了，我刚才在机场里逛了逛。看到C家出的新款香水了，闻了一下感觉还不错，一会儿见了面你来拿。 …… 这个人，陆濯濯一阵无语，按住话筒键说道：“谢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糟蹋钱！实体店的东西本来就贵，而且你还……”她话没有说完，前面的车门就会打开了，手一抖，就发了出去。再次按下话筒键，但是声音低了很多，“你喜欢自己就自己留着，给我买的话能退就去退了吧。我平时又不太化妆，香水没什么用。” “这个给你。” 刚说完，坐在前面的人就递了一个袋子过来。陆濯濯定睛一看，是附近M记的打包袋和一杯冰牛奶，愣了愣，然后接了过来：“啊，这……这是？” “猜你没有吃东西，就顺便去买了一点回来。毕竟车程很长，中途再觉得饿的话有些难办。”肖以航难得回头看了看她，然后一扬下巴，示意她不用客气，接着发动车子，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问道，“和朋友联系上了么？看样子她现在还不错。” 陆濯濯的确也是饿了，说了谢谢之后就很耿直的开吃，边啃汉堡边点头，又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才回答道：“这个傻姑娘早上七点就坐着高铁来了，在机场带了有四五个小时，亏她等得住。也不知道那个网友给她下了什么蛊，这么危险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总之，谢谢你啊。我还想着，要是找不到人帮忙，要不要先报个警什么的。” “看来我还为H市节省了一次警力资源，一天下来也不算是无所事事了。”肖以航的语气有些奇怪，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如果深究的话，不难猜到他今天可能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只可惜和他共处一室的是陆濯濯这种宇宙无敌单线条直女，虽然她察觉到了对方的低气压，但是想了想，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擅长开解别人的人，问了可能跟尴尬，所以选择性失聪的忽视了后半句，叹了一口气说道：“嗯，谢谢你。不过，我又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当然是希望这次是我只想多了，虚惊一场。可是要是真的没事，我朋友和她网友见面之后皆大欢喜，那……我们两个岂不是很尴尬？而且，这次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 “哈听你这郑重的语气，该不会是第一次请人帮忙吧？其实只是小事罢了，实在过意不去的话，有机会请我吃顿饭就好。”他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腾出一只手从副驾座那边取出了一张小小的卡片，“你的证件。” “谢谢！今天被我朋友都弄晕了，差点忘记这回事了。”陆濯濯接证件，看也不看就顺手往包里塞。 肖以航看了会后视镜，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经常弄丢东西？” “欸？为什么会这么说？”陆濯濯拨了拨头发，认真的想了一会，“也不算特别多吧，不过有些小东西的确容易掉。实不相瞒，大学三年我补办了六次学生证，所以其实你开始说我学生证又丢了，我都已经麻木了。” “嗯。那你再检查一下。” 陆濯濯慢了半拍才懂是什么意思，一转头，就发现学生证压根就没在包里，而是以一种诡异又滑稽的姿势倒插在沙发缝里。看见这种情景，她便沉默了。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肖以航笑道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都在抖，目视着后座的人默默地把证件收好，然后又清咳了两声，“那个，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不当讲！” “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听一下比较好。” “……那你等一下。” 陆濯濯对着手机屏幕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定头上没有什么不明物体，衣服也没有穿反，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不明污渍之后，才呼出一口气，语气显得轻松了不少：“你可以说了。” “嗯。” “那个，你的鞋。” …… 陆濯濯并没有第一时间低头看鞋，而是一脸绝望地看了看窗外。现在车子正行驶在H市凌空而起的高架之上，如果这个时候跳车可能会死得比较难看，作为一个注重仪容（真的！）的人，这种埋汰的死法仅仅在脑海里闪了一秒钟就消失了。之后她选择挪到最角落的角落，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一低头： 一双运动鞋。仔细一看，虽然都是运动鞋，但并不会同意款式，只是都是白色。大概是出门的时候太匆忙，所以没有注意到。陆濯濯的穿搭比较单一，各种运动鞋是鞋类占比最高的，而且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不过那次她才大一，并且穿着不同样式的鞋子在学校里走了一天，回家之后才发觉。 可能就是因为那次的后果不过惨痛，所以才让悲剧重演。 “咳咳……很明显吗？”她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垂死挣扎的问。 第十五章 “其实也还好，不仔细看的话应该不会看出来。而且好歹是同一个牌子的，说不定会被当成最新款式。”虽然肖以航是在一本正经的回答，并且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但是由于问题性质的原因，说出来还是有些滑稽。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单手掩在嘴上，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 陆濯濯几乎要昏厥过去，绝望的拿手遮了一会儿脸，然后打开地图APP，开始查机场附近有没有什么运动鞋店。她今天穿得比较休闲（其实每天都很休闲），所以换成其他鞋子也不太合适。好在H市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什么都有，而且应有尽有，这就让她稍微好受了一点。 “那个，见面之间我先去买双鞋吧……”好在她的家境不错，虽然没有一般家庭里父母的疼爱，爷爷对她也不差，每个月的生活费很宽泛，不够还可以再要。只是走读生，又没什么社交活动，大部分时间开销都很少，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也有足够的余钱来处理。 肖以航调了一下导航，定到了附近的一家鞋店，然后才说了一声好。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陆濯濯之后都不愿意再说话，只是掏出耳机假装听着歌，和机场那边百无聊赖的谢小诗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皮。好在男神茶飞机起飞时晚点了二十分钟，那等他到H市机场，降落，停稳，拿好行礼还要花上不少功夫，提前去买鞋并不耽误什么，就是付钱的时候还是狠狠的痛了一下——这年头的物价也太贵了吧，随便一双基础款就要将近四百大洋，果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吃饱喝足，换完了新鞋，总算比一开始行色匆匆的狼狈样子好多了。其实陆濯濯也很绝望，平时她虽然比不上谢小诗那种精致girl，也是很注意自身形象的，但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只要一见到肖以航，就一定是最狼狈的。难不成，真的有八字不合这一说？ 重新回到了车里，低频的马达声和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单调乏味，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陆濯濯猛地一起身，结果忘记自己坐在车上，天灵盖和车顶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撞到得一声闷响，“那个……啊，好痛。” 好在肖以航驾驶技术不错，被吓了一跳，但是并没有被影响太多。他抬头看看后视镜里哭丧着脸的女生，尽量用比较平常的语音说道：“嗯，什么事？”很懂事的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陆濯濯揉了揉头，勉强保持着镇定说道：“唔，还是之前那个……茶馆的事情。谢小诗是我好朋友没错啦，但是有些事情我不太想告诉别人，所以拜托拜托，到时候见面了，如果她会问什么，不过她应该不会问，总之以防万一，你千万不要说什么我们在其他地方见过。” “嗯，之前不是已经交代过一次吗，我还没到健忘的地步哦。”肖以航的手很好看，搭在方向盘上的五指白皙修长，食指扣在一侧轻轻敲击了两下，“说起来，我觉得你那个时候……嗯，很好，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对朋同学朋友隐瞒呢？” “说起来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吧，可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就是不是很希望生活被打扰吧。为什么交朋友就一定要互相交换户口本，把自己的家庭、特长、日常之类都说一遍呢？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说得再直白一点，大学里活动的太多了，如果被发现我会这种看起来不太寻常的技能的话，别说请假了，连正常假期都不一定能有！” 显然后半句才是重点，因为陆濯濯说得时候一脸愤慨，看得出平时没少被压榨。结合了一下第一次在艺术馆见面她的狼狈样子，肖以航顿了顿，说道：“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现状呢？我倒是也有听国内的朋友说，现在某些大学里也有奇怪的官僚风气，不过多半是纸老虎，只要愿意的话，很容易就能做出改变了。” 是了，记得之前在茶馆的时候，那个徐什么的就介绍肖以航是海归，艺术馆里也是露了一手双语……唉，大户人家啊。陆濯濯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理我都懂，但是要做起来没有那么简单。我朋友，就是一会儿要去见的这个，很早的时候就替我打抱不平了，但是我比较怂，就……一直拖着，啊呀，都已经大三了，很快就要脱离魔掌了反正。” 其实她说得不全是事实，因为就在昨天，因为某个人，她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只不过在当事人的面前这种矫情的契机还是省略掉比较好，陆濯濯想想又不禁脸红了起来，不自然地挠挠头，跳过了这个话题：“啊，还是不要说这个了。总之，你不要说漏嘴就好。之前我带着发小和小诗一起吃火锅，他差点就说漏嘴了。” “不会的，我会当做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 拜托，不要随随便便用这种温柔到可以掐出水的声音说这种话好吗？别说钢铁直女了，钛合金直女听了都要招架不住。陆濯濯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她别开脸，选择性失聪的忽视了这句话，见谢小诗也没有回复，就点开了斗地主玩了几局。 作为一个从不在游戏里氪金的人，她能坚持玩一个游戏的动力就是福利不出——比如斗地主每天就送低保。不过陆濯濯的手气以及牌技都不太好，这次的领的两回低保很快就被输光了。她叹了口气，又打开地图软件，发现到机场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看着标蓝的长线，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 “可以睡一会的，到了再叫你。”肖以航很是时宜的在前面提醒道。 这该死的后视镜！ 还好自己打哈欠有捂住的习惯，不过不管怎么想，这种面部表情失控的时刻都好看不到哪里去吧……陆濯濯再次觉得眼前一黑，索性真的横躺了下去，伸出胳膊挡住了脸，小声说好，“那我稍微眯一会儿，麻烦你了。” 驾驶座的人腾出一只手按了几个按钮，一阵舒缓的钢琴音便飘了出来，陆濯濯听出来，是龙猫里的一首插曲，名字叫做《风的甬道》，虽然不如另一首《天空之城》出名，却也是丝毫不逊色的纯音乐。看不出来，这种很高冷的精英人士内心还很柔软嘛…… 久石让加宫崎骏的配合总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忘怀，即便她并不是个动漫迷，当听到熟悉的音乐的时候，面前还是浮现了动画中的美好场景：两姐妹和龙猫一起飞向天空，往下看是大片青翠葱郁的田野，在阳光的照射下落了一地斑驳的碎影，凉风轻轻吹过，把画面都拂得更加温柔了。 渐渐的，陆濯濯就掉进了一个澄澈又温柔的梦境。而在那里，她又一次的看见了石榴树。 …… 不知过了多久，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狂震起来，同时滑稽的机器配音跟着响了起来，很不客气的打破了静谧的氛围——“哇啦哇啦呜，哇啦哇啦呜……” 半睡半醒的女生打了个意犹未尽的哈欠，脑子开始重新运转起来，努力地掀开眼皮一眼，来电人上是赫然三个字——谢小诗。 “啊！！！小诗给我打电话了！”在短暂迟疑了两秒之后，意识到自己今天此时的目的的陆濯濯立马弹坐了起来，刚要接，电话却已经挂掉了。她回拨，对方挂断了。再回拨，又挂断了。顿时，刚才她还岁月静好的一颗心就掉进了冰窟，“小诗不接我电话？！那，那个，还有多久到啊？” “已经到了，刚打算叫你，你就想醒了。”肖以航说着，还是踩了油门加速，成功在和一辆黑色BMW的较量中成功强到了停车位，熄火，开门，一气呵成，“别慌，时间刚刚好，来得及。” 陆濯濯连谢谢都来不及说，着急忙慌的下了一车，与此同时还在不停的给谢小诗打电话，可是无一例外的都被挂掉了。就在她还要坚持不懈地继续轰炸时，谢小诗终于发了一条微信定位定位，并且跟了一句话：我在9号出口附近，救我！！ 她呼吸一滞，点开定位，万幸人还在机场。只是H市总共有两个机场，这次来的偏偏是她几乎没来过的那一个，虽然写了明确的9号出口，但是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大厅环顾了一圈，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指示牌，却始终看不见出口应该在哪里。 怎么办？怎么办？ “你朋友还好吗？”肖以航在锁车的时候只是稍微耽搁了那么一会儿，这边的人就不见了踪影，好在这丫头在各方面都属于比较显眼的一类，找起来并不麻烦。他说着，很自然地看了一眼陆濯濯还亮着的手机屏幕，看到定位之后‘唔’了一声，“跟我来，9号在那一边。” 陆濯濯几乎都要哭了，走的跌跌撞撞：“虽然是在机场，人应该没事……可是，她一直都不接我电话，也什么都不说，到底是出什么事情啊。我的天啊，她要是出了事情，我要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9号出口远不远？我们去了她不会直接被绑走了吧……” 她还在碎碎念着，空着的那只手忽然被牵住了。肖以航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用很笃定的语气安慰她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第十六章 终于在陆濯濯坚持不断地电话轰炸下，谢小诗终于接了电话。看到通话界面成功跳转的那一秒，陆濯濯就连珠炮似的发问起来：“小诗你在哪？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报警啊！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到9号口了，你没有走吧？马上，马上……我就来。”她边说边跑，终于看见那个明晃晃的9号出口标志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我没事……也不是，就是没有生命安危那种，你不用太担心啦。”谢小诗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应该不是在说谎。陆濯濯的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一点，她站在出口附近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就又问道：“不管那些，你现在到底在哪？我来接你了，但是没有看见你。” 话筒那边顿了顿，说道：“咳咳，我说我肚子不舒服，现在躲在厕所里……那个，你想别急着过来！我觉得，我们两个女生一起的话，也还是送人头……早知道就让你带人过来了，现在你听我……” “没事，我叫了一个朋友过来，男生。你告诉我你在哪个厕所，我过去找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濯你简直是天使啊！呜呜呜……我在那个离拉面馆近一点的那个厕所，你进来就能看见我了。等你等你，十万火急！” 陆濯濯说了一声好，刚想奔过去，忽然发觉手上一松，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一路上，她好像都在牵手来着。她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肖以航，肖以航的重点倒不在手上，只是非常尴尬的指了指厕所的标识，然后用口型表示自己在这里等就好。 这下她更尴尬了，对他点头笑笑，想起还有朋友在厕所里待拯救，别的也不多想了，转身就走。刚进洗手台，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大波浪，妆容精致的姑娘从里面奔出来，见面就一个超级大熊抱，无视了来来往往一脸震惊的吃瓜群众，直接哽咽了起来：“呜呜呜，小濯你总算来了。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要死了……呜呜呜呜……” “啊？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吧！” 听到这样说，陆濯濯连忙把身上黏着的人扒拉下来，又把谢小诗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皮外伤，然后想了想，脸色愈发凝重了：“那个什么男神茶……该不会，吃你豆腐了？！不会吧，机场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他敢吗？！” “呕——” 谢小诗一听到‘男神茶’这三个字，立马十分夸张的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甚至非常真实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求求你，不要再提这个三个字。尤其是‘男神’，我不想听。我这辈子，都不不会再玩那个游戏，也再不会和网友见面了。现在我留下来的泪，都是脑子进的水啊！进的水！” 人没事就好，经过了几十分钟的煎熬折磨，现在陆濯濯的心态不错，听到谢小诗一脸悲愤，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就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早就跟你说了网上的人不靠谱，虽然不能一竿子打死吧。但是整天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多半……都好不到哪里去吧。” “其实，我说真的，我也没有那么严重。可是，长岛冰茶真的……真的……”谢小诗脑海中浮现了那个人的脸，又是一阵作呕，还战栗了两下，“唉，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反正出去了你就能见到了。哦，对了对了，现在不能出去，你带了什么朋友来？你想给他打个电话，商量好，我们一处机场就溜吧反正。” “啊哈？这可不像你谢大小姐啊。” 紧张的气氛消散，陆濯濯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这会儿也有心情打趣起来：“不是昨天还哭唧唧的求人家原谅，今天一大早坐高铁，巴巴的等人家来么。这才几分钟，就变了脸。” “……你就别笑我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好吧，你既然长记性了，这次也不算白跑。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要去你家跟你爸妈下跪谢罪了。”陆濯濯也不为难她，点开微信给肖以航发了两条消息，简单的转达了一下谢小诗的要求。 谢小诗凑在一边看，将JohnDoen念了出来，又说道：“这人是谁？不像是咱学校的。你朋友么？还是苏嘉胜朋友？” “我忘打备注了……他是，肖以航。就是那个，之前跟你说过的，艺术馆那个志愿者。” “哦！就是让咱们校花倒贴那个小哥哥。哟，可以嘛~几天没见，还学会撩汉子了！啧啧，江姒这人虽然人品不咋样，但是眼光还不错，妥妥的外貌协会，被她看上的小哥哥，应该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呜呜呜，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洗洗眼睛了！小濯，我爱你！” 那边肖以航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好的，你们出来吧。 “走吧，没事，有我们两个人在。”不知道为什么，陆濯濯很自然的就把自己和肖以航分成了一波，还用了一个较为亲昵的‘我们’。她说完才意识到这一点，又有些不自然的红了脸，好在谢小诗惊魂未定中，并没有在意这样，她也没有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一出厕所的门，谢小诗就闭上了眼睛躲在了陆濯濯的身后，小声的说道：“你往前走两步，向右转，三点钟方向，应该会有一个让你挪不开眼的……嗯，人类。” 陆濯濯朝着那边看过去，别什么挪不开眼的人了，就连一个停下来等的人都没有，全是拖着行李箱进进出出的游客。她摇了摇她，让她睁开眼，相当的无奈：“没有啊，你是不是出现什么幻觉了？” “欸？人不在吗！那快点，快点，我们赶紧跑！对了，你那个朋友什么，走走，我们赶紧走！”谢小诗一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长舒了一口气，抱着陆濯濯的胳膊就要跑。 陆濯濯看了一圈，很容易就看到在不远处坐着的肖以航，对方正好看过来，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扬了扬手，对方就起身走了过来。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就是一颦一笑都很惹眼，也不知道他身上这西装是什么牌子的，别人穿西装是商务人士，肖以航穿妥妥的十九世纪英伦贵族，腰身比惊人，配上一张模特脸，好看到不真实。 “你，你朋友？”谢小诗在看见那个走过来的发光体，愣了两秒，然后更心痛了，“呜呜呜，见面之前，我也这样脑补会见到这样一个白马王子的。可是……可是，太惨了！”她哭了两秒，然后又打量了肖以航几秒，又惊叹出声，“哇，他是模特吗还是？TF家的西装不是有钱就能随便穿的，因为他们家的外套很收腰，一般人穿上去都很灾难。这个人，是我见过穿TF西装最合身的一个欸……” “等，等等？TF是什么……那个口红牌子吗？他们家还卖衣服？” 大概是因为男神茶并不在的缘故，谢小诗已经恢复了元气，还有心情翻了个白眼：“傻姑娘，TF可是著名的奢侈品品牌，彩妆线只是其中一条，服装才是大头。” “哦……我哪儿知道。很贵吗？” 还没等到回答，肖以航已经走了过来，谢小诗又做贼似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对两人一起说道：“回头再寒暄，我们先走吧。” “小诗，我在这里啊。”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捏嗓子说话的播音腔在三人的正后方的不远处响了起来。 同时，谢小诗的身型一僵，用一哭要哭的表情看向了还搞不清状况的两个人，低声说道：“救，救命……”本来陆濯濯还不懂为什么这么可怕，一回头，就看到： 一个留着10年前非主流斜刘海，头发焦黄，发根却又是新长出来的黑色；很瘦，脸上的颧骨突出，带着黑框眼睛，白衬衫松松垮垮的的耷拉在身上，领口还有不明污渍的人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陆濯濯净身高一米六七，穿鞋将近一米七，此人和她差不多，或许还矮上那么点。 如果不是这个瘦猴对谢小诗笑了笑，又用拿捏着嗓子的播音腔说道：“你朋友吗？”陆濯濯是打死不会相信这个人，就是被谢小诗吹了那么久的——男神。现在，她终于理解为什么之前谢小诗那么欲哭无泪了，换做是她，可能会在厕所呆到地老天荒吧。 “是，是……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谢小诗硬着头皮说，但还是下意识的躲到了陆濯濯的身后，同时紧紧的抓紧了她的胳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别放开我啊，他一直想牵我手。” “……”噫，这也太恶心了吧！陆濯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 男神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迷人的微笑：“你好，我就是长岛冰茶。你是陆濯濯吗？听小诗经常提起过你。”他说着，忽然看到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肖以航，忽然变了脸色，不太高兴的又看向了谢小诗，“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我不带同学来么？你要是真的不相信我，何必呢？” “我，我……” “小诗，你昨天说得那些话我都仔细考虑过了。虽然我们两个隔得很远，年龄也有一定的差距，但是我愿意等你长大。等你大学毕业之后，工作可以来我这边，或者其他都可以商量。上飞机之前，我还特地定了一个西餐店的位置，不过是三个人的，多了一个，我可不会多付钱。” “……” “……” “你误会了。”肖以航不动声色的把还在呆滞中的陆濯濯拉倒自己身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我只是不放心女朋友一个人出远门，一定要跟过来看看。至于吃东西的话，你请自便。” 第十七章 “……” 陆濯濯一惊，当即眼神复杂的看向了肖以航。对方眨了眨眼，回了一个歉意的眼神。她也不好再说话，只能当做默认了。其实她也能理解，如果不说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话，这个长岛冰茶恐怕就要下逐客令，如果只剩两个女孩子的话，那后果就真得不好说了。 “哦，是么？”男神茶打量了陆濯濯一脸，然后皱了皱眉头，用自以为嘀咕实际上每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怎么这年头还有不化妆不大学生啊，邋不邋遢……果然不学艺术和学艺术的差距就是很大。”说着又像变脸一样，亲昵的靠近了瑟瑟发抖的谢小诗，“小诗啊，我们走吧。我打算在H市多呆几天，然后再和你去S市。” 谢小诗两只手始终紧紧地挽着陆濯濯，身子微微弓着，呈现出一种全身戒备的姿态。她尽可能避开男神茶的肢体接触，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说只出差三天么？怎么现在行程，时间都改了？” “哦，我是我们公司的BOSS，说是出差，其实就是旅游差不多，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这不是也是看你专门来接我辛苦，所以就想着顺着带你在H市玩玩，毕竟也是魔都，国际化的大都市嘛。”男神茶一边说，一边举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表，“唔，现在时间还早。要么先回酒店吧，晚上再一起吃东西。”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们两个明天就有课，所以可能不会在H市陪你太久哈。”因为一边的谢小诗因为巨大的冲击不太会说话了，所以还陆濯濯出来撑场子，“抱歉了，今天晚上之前我们就要回去。” “喔，好吧，那到时候再说。”男神茶有意地撸了撸袖子，把腕上的那块表再一次在三人的面前晃了一圈，然后看了看指示牌，很自然的要下楼，“走吧，乘地铁去。” 机场都建在城市边缘，地铁的确四通八达，也方便快捷，可是从这里到市中心或者任何一个稍微繁华一点的地方都要一个小时以上。今天谢小诗特地的打扮过，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质感优良的黑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四叶草项链，配上一双细跟高跟鞋。让这样一个小公举挤在人流拥挤的地铁里罚站那么久，也太不厚道了吧。 “不好吧，我今天有点累了。我们打车吧，排队去那边叫车，也用不了多久。”谢小诗说着，就想要往另一边走。 “用不着吧？坐地铁撑死只要六块钱，打车六十都说不准。小诗，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会乱花了吗？” ……谢小诗张了张口，看着一脸深情的白衬衫男神茶，艰难的解释道：“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坐地铁了不可以吗？哦，你放心，不用你付车费。毕竟，毕竟是你来找我，所以不会让你有太多花销的。”虽然卖家秀和买家秀天差地别，但是基本的礼貌还要有。自己约到的网友，流着泪也要吃完饭。 一听到不用自己付钱，男神茶的表情缓和了不好，然后又牵起唇角一笑，用宠溺的口吻说道：“好吧，就允许你任性一次。” 如果不看脸的话，的确是很会讨人喜欢的声音。只可惜人都是视觉动物，尤其是上一个这样说话的，是林子豪。陆濯濯对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又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碍于面子，硬着头皮忍下了。恨得只是为什么现在科技没有发展到如何用脑电波交流，这样的话，就可以和谢小诗商量要怎么‘逃亡’了。 “要不然，我送你们吧？我和濯濯是开车来的。”肖以航看两人一时脱不了身，便这样提议道。虽然他不是很愿意让这种迷之气质的陌生男人坐自己刚提没多久的车，不过……算了，如果让这三个人就这么走了，自己今天来得一趟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论如何，既然插手了，就要将事情解决。 陆濯濯也没想到肖以航会这么大方，换做是她自己有车的话，也不会愿意让这种奇怪的人上车的，万一磕着碰着，那不是得心疼死么？她正迟疑着，肖以航已经调转了方向，朝出口走去，轻轻的说道：“就停在外面，走吧。”男神茶快步跟上去，自来熟的很：“哟，哥们儿都买车了？我家里人也想给我买来着，不过买车容易上号码都难，而且又要还贷款，亚历山大啊！” 慢吞吞走在后面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身无可恋，谢小诗更是尴尬的满脸通红，小声向陆濯濯道歉道：“小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玩网游了……再也不面基了。” 陆濯濯也是用老母亲的眼神无奈的看向他，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可是那个……肖以航纯粹帮忙出时间出力气，这个人情不知道要怎么还才好。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我们把他送到住的地方，最多再吃顿饭，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回去了之后赶紧拉黑，知道么？” “说实话，他照片什么的都是假的，这些骗我也就算了，我不算那种很外貌协会的人。而且你们之前说了那么多，虽然我没信，可是都有了心理准备。到底是千里迢迢找我玩，带他吃东西也没什么。可是……可是……”谢小诗说着，忽然欲言又止，直到男神茶先一步出了门口之后，她才说道，“我看到他在口袋里放了那个。” “啥？”陆濯濯不假思索的就问了出来，但是没等到回答，就已经反映了过来，“你是说那个？” 谢小诗的脸红红，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说道：“看到的时候我都惊了，然后他看见我看见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跟我说——别急，晚上就用得到了。我说真的，当时我就想跑了，可是他死命拉着我，看着瘦了吧唧的一个人，力气真的大。你看我的这个胳膊，被他捏青了已经。” 说着她把自己的胳膊内侧给陆濯濯看，眼里已经有了泪花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欺负过。我爸我妈生怕我磕着碰着，这个人跟疯子一样，精虫上脑，见到我之后寸步不离，生怕我跑了……之前我躲厕所，他直接把我送到了厕所门口，就差守在外面了。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他以为他是谁啊！现在是法治社会，QJ是犯法好吗！下次，不不，不会有这种事情了。但是有什么类似的情况，你可以报警啊！万一我不在，那你可怎么办啊？”陆濯濯听得都气得浑身发抖，谢小诗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从小就是那种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金枝玉叶，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所以心思格外的单纯，要不是自己管得宽，那这次的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他说的那些家境，身份什么的应该也是假的，手上那块卡西欧的假表仿得也太糙了，我怀疑是三百块是某宝货。这次他来，可能就是觉得和我感情到了，想要……实践一下吧。”谢小诗一口接着一口的叹气，脸皱巴巴的，“算了，不说了，请他吃个饭，就当两清了。回去了不会再联系了。” “什么啊，你还想清这种人吃饭？把他送会宾馆，我们就直接跑啊！” “不行……我们帮会的人都知道我们面基，而且，就是……咳咳，昨天我还和他说了一堆很肉麻恶心的话，他全发出去给别人看了。如果今天一见面我就直接走什么的，肯定要被说是外协啊颜控之类什么的。我认识的朋友他也都认识，要是他那么一说，我可能就要被强制戒网瘾了。” 这姑娘的心也太大了吧，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着接着玩游戏呢。陆濯濯哭笑不得，只是安慰性地揽着她的肩，说道：“算了算了，就当买个教训。一会儿你跟我跟紧一点，那个变态我估计顶多是有贼心没贼胆，而且还有肖以航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天生乐天的谢小诗知道好朋友在自己肯定不会有事，所以已经比刚才放松了不少，甚至有闲心情顶了一下陆濯濯，一脸八卦的问道：“对了，刚才那个肖……肖什么的，说是你男朋友……啧，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肯这么给面子，就算没在一起，应该也是在追你吧。” “咳咳，不知道。” 陆濯濯选择回避这个问题，选择快步拉着她走出只有几米的出口。她们出来的正是时候，肖以航的黑色车已经停在了前面，而坐在副驾驶的男神茶正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或许他自己不会觉得，但是路人视角里的他，让陆、谢两个人的脑子里不约而同的浮现了一个形容词：猴子。 “嘶——等一下，这个车。”谢小诗还没来得及趁机吐槽一下这个网骗网友，目光放到了车上，打量了一圈之后忽然握紧了陆濯濯的手，“小濯！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玛莎拉蒂的Quattroporte系列，我表哥也有一辆同款，不过他是没改过色的银灰。这车七位数起呢，你确定这个肖是志愿者？” “玛莎拉蒂，听起来就是非富即贵的车牌啊，难怪觉得坐起来比出租车好。不过，和我又没关系。只是……”陆濯濯耸了耸肩，脸色的表情反而更难看了，“你说得我心里压力好大，这么贵的车，要是被那个男神茶磕了蹭了划了，我拿什么去赔啊。” “呕，呕——” “求求你了，不要再提‘男神’这两个字了好吗？！” 第十八章 男神茶定的酒店并不是在市中心，而是较为偏远的一个区的某个角落，意外的离机场很近，大概需要半个多少小时车程。一路上的气氛都很诡异，陆濯濯和谢小诗很有默契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在微信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道前面的男神茶在干什么，肖以航本来就不太说话，很安静的开着车。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车里的味道怪怪的…… 月亮：好像是有一点。 大哥：酸酸臭臭的，有点像烟味又不太像，我满脑子都是臭袜子死老鼠。应该不你朋友吧，难不成是…… 月亮：…… 月亮：你说得也是，我也闻到了。而且我肯定来得时候只有很好闻的香水味，没有现在这个奇怪的味道。八成，是你这个男神茶，哦不不，冰茶网友某个部位的？ 月亮：好尴尬啊，我刚搜了一下这车好贵。而且各种部件都没有国产的，磕了碰了还要去国外换原装，半个多小时的路呢，要是有什么问题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大哥：你别想那么多啦。除非这个冰茶有什么报复社会人格，不然应该做不出那种杀伤性很大的事情。就算真的真的有，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只不过这次人家这么帮你，你还是要还人情的咯~ 月亮：不是一起帮你嘛 大哥：当然不是了！我和他素不相识，人家肯过来搀和，完全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不如趁着机会，赶紧查查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馆，下次请人家去吃吧？ 大哥：我用脚趾头都看得出来，这个小哥哥百分之百是对你有意思的。小濯大学以来就没谈过恋爱吧？赶紧抓过校园生活的尾巴啊！以后实习工作了，就体会不到这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了！！ 陆濯濯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欲言又止了半天，放下了手机，给坐在自己旁边的人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才慢悠悠的打字道：你的心也太大了吧。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就想着操心我了。 大哥：这不是苦中作乐吗？你没发现一路上我都不敢抬头看么！现在就是要想点开心快乐的事情，来弥补我今天收到的伤害和磨难！ “懒得理你……”陆濯濯瞥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装作嫌弃的往另一边挪了挪。谢小诗见状，连忙讨好的挽着她的胳膊凑过去，笑嘻嘻的向她眨巴眨巴眼睛，又蹭了蹭她，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她被逗笑了，就帮她理了理头发，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意外的好。 “阿嚏——” 和平的气氛在男神茶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中结束了，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打了个颤，然后非常夸张的吸了吸鼻子，说道：“哥们，要不把窗户摇起来吧。感觉天儿有点冷啊。”说着按了两下车把上的按钮，但是车窗纹丝不动。 肖以航腾出手在左边摁了几下扭，后面座本来就开得不是很大的窗户被关得更小了，然后按了两下，却没有变化了，便耸了耸肩说道：“不好意思，你那边的窗户坏了，关不了。” “啊？！坏了？怎么坏了！”陆濯濯本来就很提心吊胆，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弹了起来，结果‘咚’得一声，又一次撞到了车顶。她都顾不上揉头，把身子倾到前面看了半天，碎碎念个不停，“什么时候坏的？要紧吗？要修吗？这个问题严不严重？” 肖以航噎了噎，用一种十分复杂以及‘你像个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陆濯濯，然后宽慰道：“没事，新车总有些小问题，回头去店里查一下就好了。”然后又笑了笑，“疼不疼？” “……” 太尴尬了。 只有两个人就算了，现在还有另外两个观众，一向反应慢一拍的陆濯濯终于意识到了尴尬之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就默默退了回去。而一旁的谢小诗早就因为这滑稽的一幕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只不过碍于形象，她拼命捂着嘴，所以身体就不自然的抖动了起来。 就当气氛很欢实的时候，男神茶又开始很大声的醒鼻涕，并且用袖子使劲擦了一下鼻子和嘴巴。因为角度的关系，坐在后面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见了这一幕，谢小诗顿时就笑不出来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一只霜打的茄子。本来尴尬出一身鸡皮疙瘩的陆濯濯看到她，反而又偷偷笑了起来。 “对了。小诗，我这次来这边出差，同事朋友让我帮忙带点礼物回去。一会儿吃完了饭，我们先把你同学送回去，毕竟学业要紧。然后你带我逛逛，顺便挑点礼物吧。”男神茶并没有发现自己之前的动作被看见了，转过头，还矫揉造作的用擦过鼻涕的那只手臂放到了自己领口，理了两下。 “啊，不好意思，我明天也有课。还是专业课，要是逃课了期末就直接挂科了！”其实并没有，但是必要的时候撒谎也是可以为之的。谢小诗说得很认真，仿佛如果自己要被留下来她就当不了社会主义的好青年一样满脸悲愤，虽然她还不太愿意直视对面的眼神。 男神茶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神秘的笑了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等会儿再说吧。” “嗯，抱歉，打断一下。”肖以航很是时候的插进了对话，“你需要再确定一下酒店的地址吗？还有五百米左右就要目的地了，但是这附近好像都是居民楼。你定的是民宿吗，还是？” “我看一下。” “NA路137号，这里就是NA路……没错没错，不过导航上说在巷子里面，一会儿在路口停下就行了。哥们儿，谢谢啊，下次来我们P市我请你吃饭！” 肖以航客套的笑了笑：“嗯，有机会会的。” 到了目的地之后，男神茶带着他的迷你号旅行箱以及三个人摸不着头脑的人在居民区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终于在一条逼仄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坐在店门口，翘着二郎腿，用路上发的传单扇子扇风的老板娘，以及她头上几个闪着红光的LED打字：西尔盾招待所。 “……你确定是这里吗？”谢小诗看傻了，难怪她一开始还纳闷，希尔顿为什么在H市的郊区居民区又开了一家，现在她才明白了。都怪她太天真，一个戴三百块假表的人对居住的要求应该不会那么高。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看到这种犄角旮旯看起来治安很不好的情况，还是多问了一句。 男神茶又捏了捏他领口的扣子，其实论长相他并不能说多么丑，大概就是正常二十出头的正常男性水平，只是可能平时不太注意卫生，又或者是要见面太过激动，面颊上不均匀的分布着几颗痘痘，加上从来没有打理过的杂乱却稀疏的眉毛以及干裂到起皮的嘴唇，还有看向异性时不断下移的眼神，都在不断的拉低着他的印象和气质。 显然，当事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一边看着谢小诗的露出来的肩膀，一边说道：“没关系啊，我就喜欢这种闹中取静的地方。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没关系。”他提起行李箱，径直走了进去，“老板，大床房，我在某APP上订好了的。” 坐在店门口抠脚的阿姨目光在还傻站在门口的三个人身上游移了一圈，然后慢悠悠的走近去了：“哎呀，软件上的价格不准啦。我们这里的房间很吃香的嘞，现在大床房就剩下一间咯，你要住的话要再加50块。还有空着的标间，要再加四十块。你要不要住的咯，不住的话就去别家咯！” “我这边已经给你付过钱了，你凭什么给我再加钱？就你这个地方，凭什么收159？” “哎呀，那个特价房写了，是下午六点钟之后特供的。现在才四点。你要真的不想加钱也行，那等其他钟点房的客人退了，你六点之后再来。就这么两个法子，要么加钱，要么六点之后再来。实在都不愿意，那就换别家！” 男神茶哼了一声，把行李往地方一放：“就不能助长你们这种做起起价的风气。六点之后就六点之后，行李放在这里，里面都是大几万的东西，丢了就要你们赔啊！”说着潇洒的一转身，对还在宕机中的三个人颐指气使道，“行吧，先走吧。先随便逛逛，然后我们再去冰淇淋那里吃西餐。我特地预约了位置，到时候再回来，就刚刚好。” 谢小诗拉了拉陆濯濯，小声说道：“我觉得他可能想说米其林……而起我现在怀疑他定得餐厅是不是什么29.9牛排套餐送兑水红酒，冰淇淋什么的。”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哭丧着脸说道，“我想回家，我想找妈妈。” 不过哭归哭，自己约来的网友，含着泪也要面基完。 “对了，哥们儿，你那车能接我开一下吗？等下吃饭我请你一起吧。不然一路上让你用，也怪不好意思的。或者说下次你来玩儿我们那个游戏，我们区排名前十，而起还是阵营指挥，你在那儿只要报我的名字，保准没人敢欺负你！或者我可以送你几套装备、外观什么的，那种绝版的、限量的，我都有，倒是你要喜欢，看在我们认识的份儿上，可以折价卖给你哦。” 谢小诗听到这话，愣了愣，忍不住接口道：“你上个礼拜不是还说卡里的钱被冻结了，外卖都点不起么……既然有这么多外观，你怎么不卖，还要在群里问别人借钱？” 第十九章 男神茶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浮现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说道：“我什么时候借钱了。就是在群里开玩笑说没钱吃饭，你看我是缺钱的人么？我要是没钱，我回来找你么？就是那么一说，她要偷偷给我打钱，我总不能不要吧。” “你，你怎么这样啊？”一路上都很克制的谢小诗忽然爆发了，“鱼鱼给你打了两个月的生活费，现在天天吃泡面。前两天才因为低血糖进了医院。她不敢跟家里人说把生活费借给你了，偷偷问别人借钱才补上了医院的钱。你既然不缺那点，干嘛要收人家学生的东西啊？！” 这话一出，陆濯濯跟肖以航都跟着傻了眼。这两个人都不太玩游戏，对于网游更是知之甚少，乍一听到如此狗血的剧情，彼此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很自然地靠拢了一些。当然，陆濯濯也不忘把好朋友往自己身边护了护，虽说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但是也说不准对方会做出什么来，万一恼羞成怒了呢？ 男神茶估计也没想到谢小诗忽然发难，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她，有一瞬间的惊愕和厌恶从眼神中一闪而过，但是下一秒，就摆出了一个宽和温顺的表情：“小诗，你怎么了？干嘛因为一个外人跟我发脾气啊。鱼鱼一直倒贴我你又不知不知道，可是我对她又没有感觉。何况钱是她主动要给我的，连借都算不上。” “就算她没说是借给你的，你难道不应该还吗？跟刚见了一面的人就能慷慨的送这送那，别人把几个月的生活费一起给你，你就心安理得的吞了？！鱼鱼知道你要来找我面基，还和我说了好多好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的事情吗？什么倒贴啊，明明就是前男女朋友！” 谢小诗一脸厌恶地盯着男神茶，渐渐露出了仿佛在看垃圾一样的表情，“昨天你跟我发脾气的时候，我是有过犹豫到底要不要见你的，毕竟要求提得莫名其妙。你知道为什么我后来又反过来跟你道歉，答应你吗？就是因为鱼鱼大半夜过来找我，一边哭一边说，说你又多么多么好，既然彼此之间没缘分也不强求，但是希望你以后可以更好。可是现在呢？呵，她真蠢。我也蠢。” “……小诗，你没病吧？鱼鱼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她说我是你爸爸你也信？神经病吧！我就跟着哥们儿随口一说，你揪着我说这些，该不会是刻意找茬吧。” 也不知道男神茶是不是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被这样控诉了一番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反而是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同时飞出了一些不知名的絮状物，然后如连珠炮似的反驳起来。 他大概是真的自我感觉良好，所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格外理直气壮，“我推了手头那么多事情过来见你，你现在就这样对我？鱼鱼鱼鱼，你就知道鱼鱼鱼鱼，她是你爹还是你妈？我什么时候就和她在一起了，她就是见不到我好，也不行你跟我好，所以才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想么？” 陆濯濯生怕两个人会在大街上闹出什么，看到谢小诗一脸忿忿，连忙往他们中间一横，打着圆场道：“好了，你们不要吵了。真的有问题的话，也坐下来再说吧。现在街上很多人的，这样也会影响到其他人。”其实一开始谢小诗的语气虽然冲了一点，但是音量控制得很好，轮到男神茶，不硬凹的声音普通至极，但是由于声音洪亮，活像一个喇叭精。 “别的我不管，你想把鱼鱼的钱还回去。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好聊的。随便你到时候怎么在群里帮会里说我，这点没的商量。”谢小诗在恋爱之外的任何事情上都很有原则，平时就是给非常将义气的人。有关自己的事情可能有些马虎，可对别人的事情总是要帮着出头，和陆濯濯认识了三年，一直都是这样的热心肠。 男神茶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粗鄙之言，只是还没发出声音来，忽然换了个语气，竟然妥协了：“行吧。”他说着拿出了手机，当着谢小诗的面转了三千块给一个备注叫鱼鱼的人，“这样可以了么？” 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陆濯濯在一边因为身高的原因也瞄到了一眼，的的确确是转了账过去。只是这一前一后的反差太大也太快，总觉得不太正常。她噎了噎，想要再说点什么，谢小诗却已经松动了不少，最后轻轻舒了口气，主动道歉了：“嗯。对不起，是我刚才失态了。” “……嗯，没事。其实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你的脾气。之前帮会里的萌新被人欺负，都是你拍着胸脯过去给她们撑面子嘛。这件事情算了。不过我还是要有一说一，你别看鱼鱼年纪小，其实她……算了，先不说了。”男神茶终于想起了旁边还有两个群众，对肖以航笑了笑，“让你见笑了，小诗不懂事。” 虽说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硬，但是唯一可以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因为这个小插曲，男神茶之前嚷嚷的试驾一事也不了了之了。可是陆濯濯期待的却是还不如直接闹崩了，都怪自己嘴笨刚才做了和事老，要是拉着小姐妹转身就走，早就能坐上回家的高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如针毡的坐在车里。 大哥：我好烦。 大哥：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大哥：小濯你不玩游戏，有些里面的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但是你刚才也听见了，我觉得……他可能已经不仅仅是个虚荣的人，或许，还有更多瞒着我的事情。 月亮：大姐！你既然想得那么清楚，刚才趁着那个僵硬的气氛直接走人不好吗？！搞得现在真的要去吃饭。还好刚才他没有真的把肖以航的车怎么了，不然我真的想以死谢罪了。 大哥：哎呀，这种事情不是翻脸就走就能解决的嘛。要是刚才就那么挥挥手走了，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我和他在网上一起的共同朋友很多的，总之，就是很麻烦。 大哥：所以，我想着…… 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月亮：不当讲。 大哥：小濯！！！你不爱我了！！！ 月亮：讲！ 大哥：[感动/][感动/][感动/]要不然一会儿吃饭你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下吧，我有些事情要聊一下。你和肖小哥哥去别的地方吃吧~吃了多少我给报销[感动/][感动/]怎么样？ 单独吃顿饭倒没什么，H市毕竟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了，顶多有一两家用地沟油的黑餐馆，但是兼职绑架拐卖的应该没有。这倒不是什么不能答应的请求，其实陆濯濯对这个男神茶的好感值已经为负了，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和他多呆。可是正是因为觉得此人人品不咋滴，把好朋友丢下就又显得不人道。 她有点迟疑，盯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要答应还是不答应。 大哥：好啦，你不要在再纠结啦！我都是21岁的成年女性了，你还真的担心我消失一会儿就闭拐卖不成？不至于的。你放心，我不会比他的花言巧语迷惑的。其实……说实话吧，我游戏里花了多少钱，其中一部分也有给朋友（包括他）的。 大哥：虽然我不缺钱，但是总不能当个ATM精吧。有些事情我要和他核对清楚，起码钱这方面不能有误会。不能说因为我招待不周，所以就要当冤大头吧~ 居然还有金钱往来？！陆濯濯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谢小诗，眉头拧得紧紧的，此时此刻她心里有一万句吐槽的话要说。谢小诗只是眨巴眨巴了眼睛，用讨好的眼神望向了她，同时双手合十，卖萌道：“行行好嘛~朋友帮帮忙！” 算了，自己毕竟也不了解里面的来龙去脉，总是要跟在一边除了当一个负战斗力的保镖之外没有任何用处。陆濯濯最后还是答应了要求，不过要求手机定位要时时刻刻开着，倒不是怕她被拐卖，而是怕一时鬼迷心窍，就…… 毕竟，这个男神茶是会隔着网线下蛊的男人。 两个人在微信商量好之后，剩下的就是怎么通知了。介于肖以航一路上都没有那出过几次手机，并且一直充当司机，陆濯濯觉得用微信告知不太靠谱。再一边谢小诗持续的眼神攻击之后，她选择硬着头皮开口了：“那个，以航……” 演戏还是要全面一点，貌似恋爱的时候彼此不会称呼对方的全名。只是忽然这样亲昵的称呼实际上不熟的异性，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肖以航更是一愣，不过很快就笑了笑，分神通过后视镜镜和她短暂的对视了两秒：“怎么了？” “我们……一会儿去老地方吃饭吧。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的吗？本来……嗯……异地见面的事情就不多……”陆濯濯说得磕磕巴巴，最后甚至正大光明的拿出手机对台词，“好不容易见到一回，先把之前的那顿饭补上……吗、咳，嘛？” 这演技也太僵硬了，就连谢小诗都看到镜子里肖以航的嘴角抽了抽。原以为事情可能要难办了，但在短暂的沉默了几秒之后，他点了点头：“好。” 第二十章 那边的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都很赞同分头行动。也提前预料的到，以男神茶表现出来的经济实力，应该不会定什么太好的地方，不过所幸的是地址在一个口碑不错的广场顶楼，除了那家团购之后49.9牛排套餐的牛排店之外，还有一些不错的餐厅。 饿了一天的谢小诗也懒得挑，在表达了自己请客之后，果断走进隔壁的一家烤肉店。目送着各方面差距极大的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消失不见，陆濯濯还是一脸忧愁的像个老母亲站在门外。肖以航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提醒道：“走吧，还有别的客人。” “喔喔，不好意思啊。我今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这几天实在是过得太跌宕起伏，对于一直都活得很老实的陆濯濯来说，要自如的切换没那么容易。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忽然觉得商场里的冷气开得太足，吹得脖子发麻，便随手将马尾拆了。 她的发质很好，没有染烫过，所以是一种看着就丰盈的柔亮黑色，带着一点天然的卷曲弧度，随意的披在肩上，有一种随意的干净美好。 “要吃点东西吗？要是不放心朋友的话，也在这里找一家？” “……其实，我不是很饿。”陆濯濯避开他的眼神，又不自然的红起了脸，“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而起看起来好像还要浪费一会儿。总之，真的很谢谢。”说着她忽然又笑了一下，“好像从第一次遇到你开始，你就不断的在帮我。明明才只见过几次，但是莫名就欠下了很多人情债了。” 肖以航耸了耸肩，示意她可以走在前面：“也不用那么多心理负担，是我自愿的。唔，要喝奶茶吗？” “我……我还行，我不太喜欢喝奶茶。啊，对了。你一直问吃的喝的，是不是你饿了？要不然，还是找地方吃点东西吧？刚才小诗已经和我说他们要单独聊聊，估计还要等等久。唉……摊上这么个朋友，心真累。”陆濯濯在熟悉的人面前容易放得开，碎碎念的性格暴露出来，说得天南海北。 “其实有这样的朋友也很不错，你们两个倒是很互补。不过是个人意见，如果觉得被冒犯了不要在意。”肖以航在说话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他顿了顿，将手机拿出来一看，然后按掉。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又打了过去，再次按掉。 这样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从六楼下到四楼，不爱管闲事的陆濯濯都有点想弱弱的提醒一句：如果是不想搭理的人，可以关机。但是想想觉得不太好，就没有说出来。短暂的清静了一会儿，二楼的时候又不依不饶的震动了起来，这次他看了一会，接了：“喂。” “哎哟，大哥，您还肯接电话啊！” 一个非常有穿透力的大嗓门从话筒里穿了出来，肖以航难得一脸厌烦，把手机拉远了一点，没好气的说道：“有事快说。” “我没事儿，我这不是怕你有事儿！行了吧，你没事儿就行。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自己个儿心里应该有数对吧~欸，给我留一瓶——叔叔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反正，你自己想想好。过几天我回国，咱们再出来吃饭。” “喔。没事儿挂了。” 凭借着女人的敏锐直接，陆濯濯问道了一丝家庭不睦的气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的那个大嗓门，她听起来也十分的熟悉。再转念一想，啊，不就是之前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徐铎吗！ 这下，她更确定是私事了。一向忘性大的她忽然回忆起在来时肖以航说的那两句话，已经差不多能脑补出叛逆少年和苦口婆心老父亲的戏码了。 男孩子嘛，好像经常会和家里人有些摩擦，就好比苏嘉胜，隔三差五就要吐槽自己亲妈唠叨，不过毕竟是骨肉至亲，说归说，到最后都还亲亲热热的母子。如果是父子的话，这种事情应该会更频繁吧？她也不知道，随便猜猜。 “抱歉，刚让你久等了。说起来，我倒是真的有点了，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还不错的小饭馆，要去吃吗？” “欸？”陆濯濯还米来得及考虑，肚子忽然很是时候的‘咕噜咕噜’了起来，她一愣，为了掩盖尴尬又咳嗽了两声，“好的，不过无论如何，让我请客吧。” 肖以航想了想，然后笑笑，故意有点揶揄的说道：“你还是会精打细算。” 等到了肖以航所说的小饭馆，陆濯濯才懂了之前的调侃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小饭馆’，真的就是一条普通巷道里的家常菜饭馆，点了两荤两素一汤外加点心，总共才一百多快。陆濯濯扫完二维码付款，心里想着这可能连人家的油钱都比不上，她好像听说豪车都听费油的来着。 一回头，肖以航已经将外套脱了，随意地放在椅背上。然后拿着消毒好的筷子十分认真地将塑封起来的餐具戳破，再把碗碟拿出来用茶水烫一遍，最后拿纸巾一个个擦干。一套动作非常流畅熟练，莫名的，专注的神情还有那么一点儿可爱。 只是穿着一身贵价衣服，却如此心安理得的呆在这种接地气的地方，总容易让陆濯濯觉得不太现实。天色渐渐的暗了，H市的夜晚总是美丽的，坐在店里往外看，四处高松的楼厦亮起了灯，万千灯火，霓虹闪烁，在蓝灰的天幕中像是无数无名的萤火般灿烂明亮。 她被这样的景色吸引了，难得有些感慨：“难怪许多人都都拼了命的想留在这里。如果想到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的话，应该也会有很多动力吧！”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要冷上不少，是真正的秋天的天气，打开着的店门有风‘呼呼’的出来，不自觉的又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嗯，城市之所以繁荣，肯定是因为有一群热爱着它的人们在。不过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里，比起H市，我要更喜欢S市一点。虽然离得很近，但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理性来说这种差异是经济发展的落差形成的，不过我更浪漫一点，觉得S市就是江南本该有的样子。” “是吗？”所谓一个土生土长的S市人，听到别人这样夸，当然心里美滋滋的，陆濯濯也拿了纸巾慢慢的擦碗，语气里有些骄傲，“我也很喜欢，毕竟江南水乡嘛。你不是本地人的话，一定要去市中心……唔，你好像去过了哈哈。总之S城的每个地方我都很喜欢。欸，对了，你是哪里人？” 肖以航开了一听可乐，喝了一口，说真笨：“我是H市的。如果不是对餐厅有自信的话，怎么会带女孩子来这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地方。”他手指叩在易拉罐上，有下没一下的敲着，“我没出国的时候，在这附近上钢琴课，然后有次在这里吃了，一吃就是好多年。” “那还是开了很多年的店，本来不太饿，被你一说，还真的有点期待了。”陆濯濯搓了搓手，眼巴巴的看着那边有些杂乱却不失整洁的厨房里忙来忙去的厨师们，索性闲聊起来，“话说，你应该比我大一点吧？在国外呆了很久吗？” “嗯，在日本读了四年大学然后去英国读了硕士，这是刚回来的第一年。我快二十五了，应该比你大个三四岁吧。”肖以航倒是对国外的经历兴致缺缺，简单的提了一下学校之后，又说道，“说起来也很奇怪。其实国内也没有是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事物，可是呆在境外的时候，就总是会份外想念家乡。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是喜欢H市的。” 很快，服务员带着笑容上了一盘香菇青菜和酸辣土豆丝，又给两个人盛了满满两碗饭。明明口口声声说不饿的陆濯濯提起筷子就吃，嘴里振振有词：“欸，这家的味道还真不错。土豆丝儿很脆，醋溜的刚刚好，辣也辣的恰到好处。唔，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长辈做出来的手艺。” 能开这么多年，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肖以航看她大快朵颐，扬了扬眉，像孩子似的骄傲起来：“当然了，这可是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不想上课，或者上完课不想回家，我就在这里吃东西。小店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管什么时候去，只要开着门就可以吃。一会儿还有醋鱼和红烧排骨，不好吃我把这里的筷子吞了。” 陆濯濯听到这话，立马非常夸张的皱了皱，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有点难吃了。唔，比起少吃两筷子菜，更想看看怎么活吞筷子。” “……”肖以航没想到她这么能接梗，先是一愣，然后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并且开始赖账，“这种独门绝技，说难也不难，只不过一个人一辈子就能表演一次。我一会儿还要给你们当司机，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你们的糖醋排骨也来咯~”刚才的服务员又端着一盘子菜过来，看到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也跟着笑了起来，揶揄道，“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真有功夫，吃我们家的菜也有功夫说话~赶紧的，凉了就不好吃咯！” 二第二十一章 其实光看打扮，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纬度。虽然陆濯濯不化妆也是个纯天然美女，但是到底在精致度上逊色了一些，而起穿得非常休闲，一看就在脸上写了‘大学生’三个字。肖以航则完全不同了，身上西装的每条走线每个细节都隐隐透出价值不菲的气息，不说什么富家子弟，那也是高端的商业人士。 能从这种完全不搭嘎的风格中看出迷之CP感，服务员阿姨也是……有点厉害了。 陆濯濯汗颜，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但是很快就被入口的糖醋排骨惊到忍不住感叹：“这家大厨的手艺也太好了吧。之前我和爷爷去吃很有名的高档酒楼虽然摆盘好看一点，但是味道没有这里的好。可能说这样夸一道家常菜有点夸张，只不过光看店的装修，的确想不到会有这么惊喜。” “所以一般我回国，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来这里吃一顿。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知道我这个秘密基地的人，连徐铎都不知道。他年纪小，家里人又宠得多，嘴叼得很，不喜欢这种所谓的‘黑暗料理’。” “哇，那很荣幸啊……咳咳，我有个不情之请。”陆濯濯又吃了两块排骨，嘴巴撑得鼓鼓的，有一点像正在急匆匆囤货的小仓鼠，眼睛眨巴眨巴，“我，还再吃。你还有什么推荐吗？” “店里的南方菜都做得很好吃，如果你喜欢吃辣的可能不太好，因为毕竟是H市的店，不会多么的辣。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再点几样吧。”肖以航当然乐意，说着就过去和老板娘说了几句，又点了几样菜，付过钱之后很快就回来说道，“土豆炖牛肉，白斩鸡和韭黄炒鸡蛋。饭可以不用吃了，留着肚子吃菜好了。” 都是硬菜，一会儿肯定就是一场‘恶战’了。陆濯濯默默放下了吃饭的筷子，又塞了两口土豆丝，吃完喝了一口饮料，后知后觉的不好意起来：“咳咳，你不会觉得……我很不好吗？” “怎么会这么说？” “就是，吃很多啊。哈哈哈哈，我大一的时候跟同学去聚餐，他们都在喝酒说话，我一个人从头吃到尾，然后桌子上的骨头和壳堆了一堆。然后就有朋友、唔……应该就是普通同学因为这个笑了我三年了。咳咳，直到后来，小诗和我一起跟他们吃了一次饭，我大胃王的外号这才换人了。” 肖以航听得饶有兴致，两只手的十指穿插着交叠，托着下巴，一双明亮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澄澈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同一个倒影，神情自然又温和，听完了便认真的说道：“对于狭隘又刻薄之人的偏见，最好是不用放在心上的。不过大部分都不能很好的消解这种负面情绪，毕竟如果都可以治愈的话，也不会有心理类的病了。不过嘛，这种事情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事主本身愿意改变，就很容易协调。” “怎么说？”陆濯濯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又问道，“冒昧问一下，你学得是这相关的专业吗？” 结果这句话问得不太好，他耸了耸肩，摇头道：“说来惭愧，虽然是个成年人很久了，但是几个月前才刚刚逃离家父的掌控。大学和研究生的专业都是商科。心理学、哲学这类算是我私下比较喜欢的东西，并不专业，只是爱好所在。” “唔。其实很厉害啦，国外我不太了解，不过国内好的商科分数线都很高，一般人想去都去不了。欸，说回去，所以这种事情要怎么排解呢？其实我还是个……怎么说呢，我还个挺敏感的人呢，然后又偶尔会消极什么的哈哈，但是去看了心理医师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说起来还是觉得有点苦恼啊。” 吃饭本来就是一件可以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聊起来的场所，陆濯濯是个隐藏话唠，在陌生人面前非常拘谨，但是稍微熟悉了之后如果觉得很聊得来，就会说很多话。谢小诗还为此常常说她性格有些分裂来着。 “我并不认为‘敏感’是一种缺点。更准确的来说，在我看来，我认为这是一种优点。仔细想一下，会有人因为自己的反应快、听力好，眼神敏锐而觉得自卑吗？所以，为什么要因为会为一朵花凋谢而哭泣的这种美好而觉得自卑呢？”肖以航的语气很温和而笃定，看向陆濯濯的目光专注，“我觉得你很好。从一开始见到就这样觉得。” …… 好像事情往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陆濯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昨天好像是打算和他说清楚的。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坚定的拒绝了。只是……自己真的配得上这种温柔又美好的人吗？毕竟交流的不多，一切的初见总都是美好的，可是，以后呢？啊，真是想想就觉得丧。 短短几秒钟里，陆濯濯在脑子里飞快了过了一点后续发展，握着筷子的手紧张到骨节发白。然后，她抿了抿唇，抬起眼回望过去：“我也觉得我挺好的。” 肖以航的表情有一点点错愕，但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然后非常认真的说道：“不是我马后炮，但是刚才说出来的一瞬间，就猜到了你要这样说。所以听到你这样配合，还有点小惊讶。” “……”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被这样一句半开玩笑式的话打破了，陆濯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摆了摆手说道：“哎呀，自恋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啦。”她舍不得一桌的好菜被冷落，盛了一碗汤喝了起来，又吃了两口鸡肉，这才又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过说起来，你也是和我很有缘了，五天之内接连见证了我好多次的尴尬时刻，虽然我不算很细心的人呢，这么频繁的出糗也是很少见……唉，想不和你做朋友都不行了，要不然以后被扒黑历史就糟了。” 肖以航对这件事不置可否，刚要说话，放在一边的外套又震动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后便开始打字回复，又漫不经心的说道：“没关系，我也可以跟你说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欸？算了吧，我没有听黑历史的兴趣。” “但是你已经见过了。” “？？？” 总共才只见过几次，每次他都闪亮完美的像什么书中穿越出来的主角，出糗的永远是自己。要知道两个人微信聊天的时候人家连错别字都没有打过，倒是自己今天着急忙慌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低级谐音错误，她看着都觉得惨不忍睹。这样完美优秀的一个人，有什么黑历史？还是被自己看过的？ 陆濯濯不由得好奇了起来：“真的假的？是什么？” “唔，你还记得在艺术馆的时候吗？就是和你的学姐，还有那个香味很浓的同学一起。讲解的最后部分是一块玻璃展柜，里面放着的是今年的某比赛的优秀参赛作品。然后，其中有一副，是被你着重点名批评的。” …… 忽然又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陆濯濯已经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了，既然能在艺术馆工作，认识一些从事相关工作的绣娘之类的很理所当然吧。自己别不是吐槽了他的好朋友或者亲戚之类的……天呐，这也太尴尬了。 “咳咳，我也不是觉得那个不好看。只是觉得没有江姒夸得那么好，毕竟是刚从正经展品走出来，我满脑子都是那些名师的作品，然后猛地看到年轻的作品什么的，就觉得有些比不上。但是我真的没有觉得不好的意思，真、真的！” 她话音刚落，忽然又觉得不太对，收回了举起来发誓的手，“不对呀，这算什么黑历史？”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肖以航已经淡淡的补上了下一句：“那是我的作品。” ？？！ “你的意思是？你……你亲手……绣的吗？” “嗯。”肖以航一扬眉，难道露出一点自嘲的表情，“很黑历史了吧。” 陆濯濯由于过分激动，不小心连着将一块连着碎骨头的鸡肉吞了进去，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猛地喝了两大口汤，不顾通红的脸色，艰难又坚定的发声道：“你也太厉害了吧！！！刺绣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很多人可能想学都学不会，你居然能做的那么好。” 她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有些讶异的眼神，拍了拍胸口，忙不迭的即使起来，“你不要把我的话当真啊。我是外行，只知道看个热闹。而且，而且……其实那天的语气那么差，也有一定的原因是不太想接江姒的话而已。你这么年轻，作品就可以得到评委的喜欢，放到那样的展品台，已经是对实力的认可了！这么能说是黑历史呢！太谦虚了！” “可是……”肖以航是在是意外，竟然难得语塞起来，“我是男人，不会觉得奇怪吗？” “哈？” “奇怪？奇怪什么？” 陆濯濯想了半天，才懂了他的意思，先是摇了摇头否定了他无稽的担忧，然后又夸张的摆出嫌弃的样子说道：“亏你还是海外留学的高级知识分子，观念干嘛这么狭隘。为什么男人就不能？刺绣规定了只有女人可以做吗？这种高难度的艺术类东西，是规定了性别就能传承的吗？！奇怪了，你既然能绣出那么好看的东西，这么会有这种老套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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