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狩江山 - xp1024.com
《巡狩江山》


正文 第一节 驯兽救主

第一节 驯兽救主

大夏国敬继山下,段氏府邸内外杀声一片,乌压压围满了锐锋营大军。这是一支由大夏帝君直接掌控的精锐之师,本该镇守京都,却来到了敬继山围困段氏一族。

府邸内血流成河,府主段天涯一柄鬼头刀奋力拼杀,战事已经缩小至内宅核心区域。

段天涯站在内宅台阶之上,四个儿子只剩下了一人,其他三子都战死在前厅。段天涯横刀立马,怒视着迎面而来的宫中第一侍者太监卫侗。

卫侗面色阴沉,也震惊段氏一族底蕴如此之深。如果不是调用了锐锋营,光凭这些宫中侍卫及普通官兵,恐怕今天真要折在此处。难怪新帝登基之后,就谋划着铲除段氏这个心头之患。

“段天涯,我劝你还是放下兵器,陛下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保全你身后的妇孺。如若再执迷不悟,段府上下将一个不留。”卫侗冰冷的声音,在血腥的气息中更加显得残酷。

段天涯鬼头刀杵地,胸口起伏愤慨的怒道,“当年先帝还是皇子之时,密诏老夫训练影者留以备用。自那时起,段氏所有子弟皆为死士。”

“想当年,为先帝争皇位我段氏子弟血染金銮殿,激战摩罗敌者三千影者埋骨两界山。老夫自认我段氏一族从未有谋逆之心,为何先帝丧期未过,昱宁帝就要灭我段氏一门。”

看着段天涯双目通红的眼睛,卫侗不禁嘴角颤了颤。在今日之前,他卫侗见到段天涯都是毕恭毕敬。别看段天涯此时犹如困兽,但余威依然健在。段氏一门在大夏的地位非常奇特,他们不在朝中为官,却享受相国俸禄。

段氏一门仿佛就是为先帝而生的忠诚铁卫,先帝在位三十年来,段氏一族就是先帝的影子。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边缘小吏,皆受段氏秘密监控。

先帝突发重疾驾崩而去,因未留遗诏,众皇子为夺位展开了血腥拼杀。段氏一门却按兵不动,只负责守护帝宫保先帝之躯。

那一夜,京都皇城喊杀声响彻云霄。四皇子昱宁最终得到相国与皇城禁军支持,成功登上皇位。新皇登基先皇大丧,直到先皇入陵之时段天涯才献出令牌名册,把先皇留下的天下影者交给了新皇昱宁大帝。

卫侗叹息了一声,“段天涯,先帝所创的影者,足以撼动帝国根基。你以为你交出令牌秘册,这些人就可以为陛下所用吗?更何况,陛下上位那一夜,你段氏未出一兵一卒,你觉得,帝君还会信任你吗?”

段天涯须发怒张,“我段氏奉先帝密诏训练影者,当年就在先帝面前立下血誓,永不参与皇子夺嫡之争。新帝登基,我把令牌秘册都交给了陛下,更不谋求朝中官位,已经表明了我段氏的退隐之心,新帝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

卫侗冷哼一声,“陛下说了,不为吾用,留之必为大患。段天涯,我劝你还是乖乖受降吧,以便求得陛下开恩保你妇孺平安。”

段天涯气的眼角都崩出了血丝,狰狞着说道,“好好好,我段氏一门为先帝死士,人人都有赴死之心。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死在新帝手里。卫侗,我知道这都是你和那奸相于禁蛊惑,才使宁帝下了杀心。你们不要得意的太早,天道循环,你们迟早会得到报应。”

“哈哈哈哈!”卫侗发出一串奸笑,“老家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藏了暗手。段氏精锐十二鬼卫两个月前就不知去向,这也是你故意为之吧。但你却不知道,十二鬼卫之中,早有人投靠陛下了。过了今夜,整个大夏将不再有你段氏的血脉。”

段天涯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十二鬼卫忠贞不二,别以为你一说老夫就会相信。”

“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十二鬼卫只是你收养的孤儿,又不是你段家之人,为何要死忠与你。你的四个儿子都在府里,却把他们的子女让十二鬼卫秘密带到西宁城。恐怕过了今夜,你们祖孙三代可以在神国里相聚了。”

段天涯一听,整个身子微微一颤,脸上变得苍白起来。通过卫侗的话,他明白十二鬼卫确实出了内鬼,不然这些核心机密不可能被卫侗知道。

“老三,快,带着琅儿进密道去后山,务必保护你侄儿安全离开。只有活着,咱们段氏的血才不能白流。记住,十二鬼卫中,老大,老六,老七和老十一,可以信任。”段天涯对身旁的三子段武波小声说道。

段天涯还有一名孙子刚过了百日,由于出生之时正冯先皇大丧,所以外人不为得知。即便是最贴心的十二鬼卫,也只有当时留守的四鬼卫知道段府又添一丁。段天涯没想到灾难来的这么快,所以这位爱孙一直留在府中。好在这两月临时挖了密道,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爹,让吴伯他们进入密道,我留下来与您一同死战。”

“滚,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快走!”段天涯举起了鬼头刀,一脸悲壮的看着三子段武波。

段武波咬了咬牙,悲壮的哭道,“爹,保重,待儿送走侄儿,就回来与您一同作战。”

“你敢回来,我段家就没你这号人,滚!”段天涯说完,刀面一拍,把段武波拍进了内宅之门。

卫侗冷笑着一挥手,“给我杀,一个都不留。段天涯,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卫侗,来吧,老夫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作陪!”段天涯须发怒张,如鬼狱阎罗一般站在阶梯之上。

内宅之中,段武波眼含悲愤急速在娟布上书写着遗书。写完之后,段武波把绢布连同一面乌金令牌及《影者录》塞进婴儿的襁褓之中。

段武波回身对一名女子说道,“弟媳,快抱着琅儿,随我一同进入密道。”

段武波看着厅堂内一干女眷,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这里有他的母亲兄嫂,更有自己挚爱的媳妇。但是,他不能把众人都带走,那样的话行动太慢,根本逃不出追杀。听着外面刀兵渐近,段武波不敢再耽搁,双膝跪倒在地重重的行了一礼。

“母亲,诸位兄嫂,保重!”

“三儿,走吧,一定要活着出去。众女眷听令,拿起武器,段家没有贪生怕死之鬼,随老身一同迎战。”段老夫人拄着齐眉棍,眼含热泪下了最后的命令。

段武波没再说什么,哭泣着看了夫人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段府后院假山一侧,老管家吴伯带着十几人神色肃穆等候着。吴伯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头大熊。这头大熊在府内训练多年,非常通人性。今夜的逃亡,吴伯连看家底子都拿了出来,只求能保护三公子和小段琅安全离开。

敬继山虽然不高,却是树木浓郁连绵数百里。特别是后山红杉林,树木高大粗壮,更是段氏训练影者的野外极佳之地。

后山之中,一颗粗大的红杉树,底部的树皮忽然咔嚓一裂,闪出一个暗门。

老管家吴伯率先走出,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一挥手,“快,动作快点。”

段武波扶着弟媳走出密道,黑色大熊最后一个爬了出来。大熊的鼻子动了动,突然仰天一声长啸。

“不好,有埋伏!”吴伯训练大熊多年,一听这叫声就知道情况有变。

刷刷刷~周围的树木之上,射出道道寒光,顿时有几人中箭倒地。段武波的弟媳,为了保护怀中的小段琅也不幸中箭。

“三哥~快~带着琅儿快走,不要管我。”

“弟媳,你~!”段武波一下子愣住了,弟媳背后中了三箭,箭头穿过身体,差一点就刺中怀中段琅。

“三少主,向西撤~,那里有咱们布置的机关。”吴伯一边挥刀挡着箭矢,一边急切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阵大笑从旁边树梢上传来。随着笑声,对方的弓弩也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你们谁都走不了,相国大人已命在下等候多时了。”

一道身影从树梢上落下,借着月色看清来者,吴伯和段武波心中顿时一冷。

“军机令,展风!”段武波眼神一聚,没想到名震京都的禁军第一高手,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三少主,我带人跟他们拼了,你带着幼主快走。”

“不,吴伯,恐怕咱们谁都走不了。快,让大黑带着琅儿走,咱们一起阻挡住展风。”

吴伯心中一震,他知道三少主这是抱了必死之心。吴伯接过襁褓,一咬牙塞进大熊胸前系好的布囊之中。

“大黑,保护好幼主,拜托了。”吴伯低声说道。

大熊被驯养多年,仿佛明白了吴伯的意思。大熊没有动,眼神看着吴伯带着一丝不舍之意。

段武波知道时机对他们来说就是生机,趁着展风还没下达击杀令,一纵身扑了上去。

“段家儿郎,给我杀~!”

“大黑,快跑~!”

段武波与吴伯同时下达了命令,十几名段家死士嚎叫着扑向自己的对手。大熊也低嚎了一声,转身向旁边的荆棘丛窜去。

展风两个照面一剑格开段武波,唰~!一道寒光射向大熊。只听着大熊嚎叫一声,速度一下子提升了上来。凶兽的天性加上夜色的遮挡,黑色大熊转眼间失去了踪迹。

看到大熊带着侄儿逃离,段武波悲壮的一笑。突然间,段武波想起了一件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他在段琅的娟布上写了遗言,但遗言上却说鬼卫当中的四人可以信任。现在看来,却是恰恰相反,内鬼应该正是在这四人之中。否则,展风根本不会出现在密道出口。因为这密道才建好不到两个月,去西宁的鬼卫根本不知道出口设在何处。

段武波心中悲凉,万一侄儿长大成人,看到遗书肯定会寻找鬼卫重整影者。到那时,恐怕自己的遗言会让侄儿主动落入敌手。真要那样,恐怕段氏一门死不瞑目了!

正文 第二节 狩猎山林

第二节 狩猎山林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六年过去。对于大夏的朝臣来说,仿佛已经忘记了敬继山段氏及那些影者。取而代之的,是昱宁帝创立的侦辩司。

大夏西部凤鸾郡,老猎户张宗成苦着脸,把刚挖到手的一颗百年老参低价卖了出去。没办法,他家那熊孩子又惹事了,老张头得去赔偿人家。

十六年前,住在凤鸾山上的孤寡猎户张宗成,没想到一只受伤的黑熊闯入了他的草木房。张猎户还以为黑熊是要袭击他,正准备反击,却看到黑熊一下子趴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个襁褓。

黑熊背部插着一柄短剑,襁褓里的孩子不知是死是活,黑熊看来也很久没吃东西,瘦的跟条大狗一样。黑熊放下孩子,喘着粗气盯着张猎户,眼神里没有凶恶,却带着一丝紧张和哀求。

张猎户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有点蒙圈。他在这山中生活了四十多年,娶了个逃荒女人跟他一起狩猎,没成想几年前不幸坠崖而亡。老张头这么多年做梦都想要个孩子,老婆至死也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没想到,这大白天的一头黑熊,居然给他送了个孩子来。

张猎户没有猎杀大熊,小心的拿过襁褓,发现孩子只有微弱的呼吸,看似已经昏迷多时。张猎户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孩子受什么伤害,应该是饿晕了。张猎户放下襁褓,看了受伤的大熊一眼,背起箭囊拎着梭镖走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张猎户跑了回来。他猎杀了一头母狼,张猎户在母狼身上挤了一葫芦狼乳,剩下的肉都丢给了大熊。

经过狼乳的喂养,襁褓里的孩子终于发出了一声脆弱的哭啼。受伤的大熊兴奋的低吼了几声,小心的用舌头舔了舔襁褓。张宗成也很高兴,特别是看到是个男孩,张宗成恨不能给大熊下跪。苍天有眼,终于让他有了儿子。

当张宗成看到襁褓里的东西,加上孩子身边这头善解人意的大熊,张猎户顿时明白这孩子来历不凡。张猎户没有文化,看不懂绢布上的字,最终给孩子取了一个很俗气的名字~张小熊。

张猎户给大熊治了剑伤,从此后一家三口生活在凤鸾山上。转眼间张小熊成了十来岁的小男孩,被各种兽乳喂大的张小熊,立马显现出非凡的狩猎能力。十来岁的张小熊如灵猴一般在山林里上下翻飞,加上大熊的配合,根本用不着张猎户再去狩猎。

更令张猎户惊奇的是,小熊不但体质惊人,十年间更是学会了各种兽语禽鸣。但聪明伶俐的张小熊,也给张猎户惹了不少麻烦。山下十里八村的猎户村民都被他欺负一个遍,更有甚者,还去郡城里打架生事。

眼看着孩子已经长大,张猎户拿出当年的襁褓,告诉了小熊当年遇到他的情况。爷俩都不认字,无奈之下张猎户决定让小熊去读书认字。但是不到三年的时间,这熊孩子揍了七位先生,砸了好几处私塾。张猎户积攒的那点兽皮山药,连棺材本都快赔光了。

张小熊靠在一颗大树旁,嘴里咀嚼着草根。大熊肥硕的身躯跟他靠在一边,嘴里撕扯着一只山鸡。

“熊叔,我准备出去闯荡一番。这一走,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张小熊说道。

大熊低声吼了两声,那意思是问他,“是不是不放心老张头。”

“没错,我放心不下我爹。”

张小熊吐出草根,虽说知道了张宗成不是他的亲爹,但在他心里却是最亲的人。不过每当小熊看到那张绢布,心中犹如燃烧着一团火。即便对亲生父母没有印象,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在丛林中长大的张小熊,天生一副睚眦必报的性格。更何况,看完影者录,他更不想在这山间当一辈子猎户。外面的世界很大,那才是他翱翔的天地。

“熊叔,我决定出去闯荡闯荡。不过,离开之前我还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你得帮我。”张小熊看着大熊说道。

大熊不在意的吼了两声,帮小熊做事,在他心里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回到山上的篱笆院,老猎户张宗成正逗着山鹰大飞。这只山鹰是小熊几年前抓获的幼鹰,已经驯养的非常听话。

看到儿子回来,张宗成的老脸上顿时绽放出慈祥的笑容。

“臭小子,怎么今天空着手回来了,你不是说去山涧里打鱼去吗?”

“爹,我来告诉你一声,我得出去几天。”

老猎户张宗成一听,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张宗成叹息了一声,“唉~!你这臭小子,还真是不省心啊。去吧,我床底下还有三颗何首乌,那可是你老子的棺材本。现在山货不上价,把何首乌卖了,该赔的赔。你也不小了,以后少给爹惹点麻烦好不好。郡城里都是大人物,弄不好人家把你关进大牢,爹可没法救你。”

张小熊呵呵一笑,“爹,我没惹事。我这次出去,是想探探路。”

“探探路?”看着张小熊纯真的笑容,老猎户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决定了?”

“恩,只是~出去看看,不是去报仇。”

“唉,去吧,不要挂念爹。自从你给我念了绢布上的字,爹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熊儿,爹没进过学堂,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的道理爹还懂。不过,世人的凶险不比凶兽,面对凶兽,它要么吃了你,要么逃。但是世人,除了杀伐之外,还有一颗险恶的心。”

老猎户担心的看着儿子,这些年他在山中狩猎,早已看淡了生死。但是儿子还小,他担心小熊不适应外面的险恶。

“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和熊叔先出去几天,等我回来后再做打算。对了,大飞我也要带走。”小熊说着看了看山鹰。

“去吧,先适应适应也好。”张宗成没有阻拦,他知道这个儿子终归不是池中之物,早晚会出去飞翔。

张小熊离开了凤鸾山,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这一日,凤鸾山一声清脆的鹰鸣,张小熊一身血衣出现在山道上。他的身后,大熊身上绑着一个大木箱,走路带着浓重的喘息。

张宗成吃惊的看着走进篱笆院的儿子,小熊的脸上,出现一道可怕的刀伤。

“熊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张宗成颤抖的抓住小熊,这孩子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爹,没什么,被砍了一刀。您不是说过吗,身为猎户,身上的伤痕就是荣誉。”小熊不在乎的笑道。

“你~你杀人了?”张宗成吃惊的问道。

张小熊微微一笑,也不回答,而是帮着大熊卸下背上的大木箱。当小熊打开木箱,张宗成一下子呆了。整整一木箱子的金银珠宝,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爹,我确实杀了人,不过杀的是百里开外的那股山贼,我和大熊用了五天时间把他们灭了。”小熊很随意的说道。

张宗成身子一震,他早知道百里开外有股山贼,官兵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没想到,让自己的儿子给灭了。老猎户常年深居山林,根本不知道儿子的能力有多可怕。

小熊自幼天生神力,以狼熊虎豹为师。野兽般的警觉和果断的杀伐,让那股山贼简直是遇上了恶魔。几天的暗中行刺,让山贼头目连睡觉都不敢闭眼。最终,小熊的铁拳击碎了贼首的咽喉,但贼首临终反击,也伤及他的面部。

有了这笔财富,小熊可以放心的离去。最起码老爹的下半生不用再去狩猎生活,即便不想去城里住,也可以买回谷米油盐安然度日。

三个月后,小熊养好了面部伤痕,拜别老爹离开了凤鸾山。他没让大熊跟随,而是让大熊帮着照看山中的老爹。大熊的熊龄已经步入老年,小熊也想让它在山林中安度晚年。更何况,这些年大熊也找了老伴,还生下了几窝幼崽。只是这些小熊成年后,都离开它独自去闯荡。

凤鸾郡城内,小熊焕然一新,又买了一匹骏马。他的第一目标不是去大夏京都,而是去西宁城。绢布上写着西宁城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他要查看一番,还有没有活着的亲人。

凤鸾城外,小熊回首看着凤鸾郡城,仰天一声长啸。

“从今后,这天下之大,才是老子狩猎之处。走出此城,我将不再是凤鸾山上的张小熊,我是段琅~影者段琅!”

正文 第三节 路痴遇袭

第三节 路痴遇袭

大夏国历都城,已经恢复段琅之名的张小熊,独自一人在酒馆一角喝着闷酒。他本不该到历都城,只是段琅没有出过远门又喜欢走荒芜僻静之地,走了半个多月才知道走错了方向,来到这座都城。

历都城是南北通商之重地,从这里向东南经过大漠,就进入大夏的南方复地。如果不经过大漠,那将绕很远的路程。

段琅心说早知这样,还不如先去敬继山拜祭一下父母,从那里转道去西宁。不过既然来了,段琅只能穿越大漠走最近的一条道。

经过一番打听,段琅才明白向他这样的独行客,一般都会跟随商队才不会迷失方向。而且,大夏国偏远之地山贼抢匪众多,独自而行很容易被打劫。大型商队都雇佣镖行押车,相对来说很安全。

段琅到不在乎劫匪,打不过可以逃跑,只要有山林树木,他相信自己逃跑的本事很少有人能追的上。不过,当段琅得知要穿越大漠,他不得不考虑加入一个商队。毕竟生活在山里的段琅,对大漠非常陌生。只是听教书先生说过,迷失在大漠非常可怕。

段琅品着小菜抿着酒,没有急于打探有没有去西宁城的客商。《影者录》上说得好,陌生之地钱开路,段琅早就给了店小厮几钱碎银,他相信很快就会送来消息。

店小厮忙碌完,悄悄来到段琅身边,“客官,您还真来着了,城西的商贸集散地,正有一家商队要南下,据说明天一早就走。”

段琅露出天真的笑容,“小哥,多谢了,那家商队好找吗?”

“长风商行的车队,那可是大商队,估计跟他们行走得花不少银子。”小厮低声说道。

段琅笑了笑,又摸出一点散碎银子表示感谢。既然明日一早出城,段琅匆匆吃完赶紧向城西赶去。

历都城城西有一片很大的打谷场,里面聚集了不少的车马。来往的商队装车卸货大都从这里,官家收取的费用也不多。段琅简单一打听,就找到长风商行的聚集地。

“老伯,我想明日搭个方便,不知该找哪位当家的?”段琅看着一名老马夫,客气的问道。

老马夫看了看段琅,“小伙子,去里面第三个帐篷,找我们吴管事问问吧。”

“哎,谢谢老伯。”段琅客气的抱了抱拳,向里面走去。

段琅按老伯所说,刚到帐篷门口,就被两名大汉拦住。

“你是干什么的?这里是长风商行的地盘,赶紧走开。”

“这位大哥,我是个独行散客,想明日搭贵行的顺风车,麻烦大哥给管事通报一声。”

“搭车的散客?”门口的大汉看了看,“你等一下。”

几息的工夫,大汉走了出来,“进去吧,我家管事要问问你。”

段琅客气的一抱拳走了进去,这座帐篷可不小,里面的毡毯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位老者,另外一个却是一位病恹恹的小公子哥。

段琅一抱拳,“在下凤鸾郡段琅,想去西宁城谋个生活,还望管事给个方便。”

“凤鸾郡?你是干什么的?”

老者上下打量着段琅,别看段琅还不到十七,但身子骨非常健硕。特别是脸上那道疤痕,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质。

“我没干过差事,家父是个猎户。”段琅如实答道。

“猎户,你习过武功?”老者目光看向段琅腰间的开山刀。

段琅笑了笑,“山野猎户,哪会什么武功。不过日常狩猎,倒是有把笨力气。如果路途卸个货物什么的,我倒是能出力。”

“那你~有官府的路引吗?”

“这~没有。”段琅挠了挠头,根本不知道在外行走还需要路引。

“对不住,没有路引,我这车队不能收留。”

“我可以给钱,不会白吃白喝的。”

“那也不行,你说你是猎户,谁能证明,真要查起来,我们可要担当责任的。小伙子,还是去问问别的商队吧。”老者说着,撂下一副冰冷的面孔。

“这~好吧,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段琅心说你不带我走,老子还不会远远的跟着吗。别说是一个车队,就是一头狼想摆脱老子的追踪,也不是容易的事。

段琅刚走到大帐门口,却听到那位病恹恹的小公子哥轻声说道,“等等。”

“吴伯,让他留下吧,这里已经没有其它车队南下,他一个人穿越大漠很危险。”年轻公子对老者说道。

“可是~公子~。”

“就这么定了,他是猎户出身,如果车队在野外露营,也可以帮着照看一下。这位公子,你叫??”

段琅赶紧一抱拳,“在下段琅,山野村民不敢称公子,多谢公子答应在下随行。”

小公子哥点了点头,“段琅,明日卯时车队出发,不要晚了就行。”

段琅再次致谢,这才走了出去。段琅一走,老者着急的说道。

“小姐,此人身形健硕来历不明,而且面带伤疤此乃凶恶之相。万一是那位派来的人,这一路~?”老者担心的看着年轻人。

“吴伯,不必疑神疑鬼,真要是相国的爪牙,那就顺手除了他。好了,我的伤又有些痛了,需要休息一下。”年轻‘公子’说完,摆了摆纤细而苍白的手。

老者微微叹息一声,起身抱拳告辞。走出大帐,老者立马安排几名大汉,严密保护这座大帐。

次日一早,不到卯时段琅早早的到达。既然公子答应了,那名管事老者也没再多说什么。按照规定收取了段琅八钱银子,算是一路上的伙食费用。

所有的帐篷都收齐,十几辆车马浩浩荡荡离开了打谷场。段琅一路上跟车队的马夫杂工有说有笑,顺便打探了一下西宁的风土人情。

不知不觉过了三日,段琅发现那位年轻小公子很少下车,而且他的车架门窗关闭,经常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段琅判断那位公子应该是身患重疾,不然不会把自己捂的这么严实。

天气秋高气爽,车队很快来到了大漠的边缘。听那老马夫说,需要十几日才能走出大漠。看着一望无尽的黄沙,段琅不禁升起一股豪情。如果不是身在车队,他真想仰天长啸几声。

段琅抬头看了看天,一只雄鹰正在空中展翅翱翔,不时的发出几声鹰鸣。段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是他的大飞。这次走出凤鸾山,段琅唯一带的就是雄鹰大飞。不管怎么说,他需要大飞与老爹进行联系。万一老爹和大熊这边有啥情况,他也能及时赶回来。

一进入大漠,段琅顿时感到滚滚热浪迎面扑来。好在现在不是起风的季节,整个大漠非常平静。不过段琅奇怪的是,那位公子居然能忍受的住,依然躲在车内很少露面。

经过十几日的行程,段琅终于知道跟随车队的好处。即便让他暗中跟随,恐怕光是水源就能把自己喝死。怪不得进大漠之前又加了两辆车,上面的油木桶里装的全是水。

“老少爷们,加把劲,还有半日就能走出大漠了。到时候,可以好好的冲洗一下。”带队的老车夫高声喊着,鼓舞着众人。

一听这话段琅也非常高兴,他第一次经历大漠之苦,简直要把自己热疯了。段琅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大漠黄沙,心说大熊要是跟随的话,估计它自己能热的把熊皮拔下来。段琅刚要催马前行,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异样的鹰鸣。

段琅微微一愣,大飞这是在向他示警?别看大飞是只山鹰,但动物对危险的敏锐远远超过人类。难道说,前方有危险?

段琅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管事。这一路上段琅早就觉察出,那吴管事对他戒心很重。甚至,晚上露营的时候都有人专门盯着他。段琅到不在乎,对方真要是起了杀意,根本瞒不过他的感知。毕竟是喝狼乳长大的人,对杀意有着天生的警觉。

段琅最终没有把危机告知管事,毕竟人家不信任他,说了也没人相信。更何况这车队里镖师不少,一般的山贼根本奈何不了。

经过十几日的行程,商队终于走出了漫无边际的大漠。放眼看到绿油油的草地,整个车队都欢呼起来。

车队继续前行,领队的老车夫轻车熟路,出了大漠不久,就把众人带到一处溪流边。管事挥了挥手,豪放的说道。

“车队聚拢,把马庄砸好,大家都歇息一下。”

车队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众人开始忙碌起来。段琅没有高兴,反而露出了警惕之色。与车队其他人不同,段琅在空气中,嗅出一丝血腥的味道。

“小伙子,还不下去洗个澡,这一身衣服都沾在身上了。”一名马夫高兴的喊着段琅。

“大叔,您先去,我歇息一下就去。”段琅说着,警觉的看向左侧一片丛林。

就在众人欢呼着跑向溪流之时,突然间,树林中嗖嗖射出一道道利箭。

“大家小心,有埋伏!”

段琅脸色一变高喊一声,飞身下马一个滚翻躲到了马车底部。

老管事吴伯也是一刹那愕然惊慌,身子往后一仰躲过利箭。

“众护卫听令,保护小姐,撤!”

吴伯说着,从马囊中抽出长刀,舞出一片刀花格挡着利箭向那位公子的乘车闪了过去。

躲在马车底部的段琅听着不禁一愣,‘小姐’?原来车里那位病恹恹的公子,是个母的!

段琅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躲藏在马车底部一动不动。段琅双手扒地,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丛林。他宛如是一头猎豹,在暗中窥视着自己的猎物。

正文 第四节 官家少女

第四节 官家少女

车队周围惨叫声不断,那些普通的马夫杂工,哪里躲得过这些利箭。即便那些随行镖师,也有几个中箭倒地。

管事吴伯与几名镖师围着那假公子的车乘,吴伯一刀斩断拴马桩上的绳索。

“张力刘书,你二人保护小姐先走,其他人随我迎敌。”吴伯说完,刀背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拉车的马匹疼的前腿离地,一下子窜了出去。段琅眼睛微眯,背部也弓了起来。就在车乘经过的一瞬间段琅窜了出去,就地一滚,段琅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车乘的底轴。

箭啸声,喊杀声,以及刀兵碰撞的声音,很快就被甩在身后。段琅微闭双目,用耳朵听着外面的一切。段琅吃惊的发现,距离车队越来越远,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却是越来越浓。

段琅耳朵一动,双目猛然一睁。段琅双腿用力蹬住马车的两边,马匹一声嘶叫,车乘快速停了下来。段琅在彻底部向前一看,目光中露出了震怒之色。

他们的前方停着十来辆马车,但周围场面却是惨不忍睹。车辆周围被鲜血染红,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人。不光是人,连拉车的马匹都惨遭毒手。怪不得段琅闻到血腥之气,原来是从这里飘过去的。

两名黑衣男子骑在马上挡住了去路,仿佛看猎物一般看着马车。名叫张力和刘书的两名护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

“刘书,你保护小姐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不,还是我来。”另一名男子说着提马冲了过去。

段琅心说这俩人简直就是笨蛋,要打一块打,让这位小姐自行逃脱多好。即便有个人追上,大不了他再出手。这样上去简直就是送死,很可能谁也逃不了。

段琅正想着,就听着一声清脆的‘驾!’,马车呼的一下冲了出去,差点把段琅给甩出车底。

马车冲出了偏道,那名叫张力的男子却没有跟随,而是加入了战团阻击对手。只不过,其中一名黑衣人迅速脱离了战团追了过来。而张力刘书两名护卫,其能力只能纠缠住一人。

马车之上,身着白衣的假公子哥驾车飞奔,随着车身的颠簸,胸口起伏脸色越来越苍白。后面的战马越追越近,眼看着前方到了一处山口,后面的黑衣男子也追了上来。

黑衣男子一剑斩在马缰之上,两匹马受力不均,马车顿时一歪,整个车翻滚了出去。马车上的小公子哥一纵身,轻飘飘落到了地面,黑衣男子也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躲在车底的段琅,恨不能连黑衣男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一下,他再也无法躲藏,只好就地一滚脱离了马车。

段琅的突然出现,黑衣男子与白衣女子均是一愣,他俩谁也没想到车底下还会藏着一个人。

“是你~!”假公子哥认出了段琅,目光中露出愤怒之色。

段琅知道她这是误会了,赶紧摆着手,“不不不,姑娘别误会,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根本不知道这滥杀无辜的王八蛋是谁。”

黑衣男子脸色黑的快赶上他这身衣服了,怒骂道,“等老子收拾完这丫头,一定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当酒肴。”

看这情况,假公子哥也明白段琅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女孩看了看段琅,轻声说道,“你只是个过客,这事与你无关,赶紧走。”女孩说着,提起手中利剑,站在了段琅的身前。

段琅苦笑一声,心说山林中打架都是公的保护母的,现在倒好,一个弱女子居然要保护他。

段琅不想跟这位姑娘争辩,向旁边走了几步,抽出别在腰间的一把破刀,与女子形成夹角对峙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段琅的刀,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把破刀一看就是用农铁粗制滥造的东西,与他手中的利剑碰在一起,恐怕不用削都能震断。看到这把破刀,黑衣男更没把段琅放在眼里。但凡有点本事,谁会用这样的破刀。

女孩也惊讶段琅不但没走,居然要跟她共同抗敌。如果不受内伤,或许她还能抵挡几回合。但是现在,女孩暗暗叹息一声,看样今日两人都要命丧黄泉了。

黑衣男也不废话,单手一拍马背腾空而起,手中利剑唰的一下刺向女孩。他的任务就是击杀此女,因为此女身上有相国夫人家族不利的证据。相国大人命令不惜一切手段,把此女斩杀在路途中。

女孩病弱的身躯迎风摇曳,硬着头皮举起手中利剑迎了上去。段琅眉头一皱,心说这傻丫头就不知道闪避一下,干嘛非要硬碰硬。在段琅眼里那黑衣男速度并不快,但是在姑娘眼中,她根本躲避不开。

双剑碰在一起,女孩顿时被震的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黑衣男狞笑着,手中利剑如灵蛇一般刺了出去。

“去死吧!”黑衣男一声冷笑。

正当黑衣男即将得手,突然间,黑衣男心生警觉。余光处,段琅手中的开山刀居然斜着刺向他的脖子。不错,不是砍,绝对是刺,而且速度不快。

黑衣男一声怒喝,那把破刀真要刺中脖子,即便不致命恐怕也得重伤。脖子是人体的软肋,就是打上一拳都要难受半天,更别说是一块破铁刺中了。

黑衣男身一转,手中利剑突然刺向了段琅前胸。反正两个人都活不了,他可不想两败俱伤,先杀了这个再说。黑衣男脸上带着狞笑,却发现段琅脸上,也带着一丝坏笑。

刹那间,黑衣男就发现了不对之处。段琅根本没有回手格挡,简直就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更何况,黑衣男这一转身,段琅破刀目标变成了他的咽喉。

黑衣男气的肺都要炸开,他刺中段琅前胸,对方不一定死。但是自己的咽喉万一被对方击中,那可是要命的事。黑衣男无奈之下再次变招,利剑向破刀削去。

铛的一声,段琅的开山刀断为两节。不过,段琅的笑意更浓了。手中突然加速,断刀依然刺了过去。这一下,黑衣男眼神露出了惊惧。

噗~!一柄断刀插入了黑衣男子的咽喉。黑衣男噔噔噔倒退几步,眼球暴突充满了不甘,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相国府堂堂统卫大人,居然死在一把破刀之下。

黑衣男憋屈的倒了下去,白衣女子愕然的看着段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到底是谁?”女子警惕的看着段琅。

“我就是一个打猎的,名叫段琅,如假包换。”

“可是~你知道杀得是谁吗?”

“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在老子眼里他就是一个傻蛋。”段琅不屑的说道。

“你~你混进我的车队,到底有什么目的?”女子举起手中剑,不相信的看着段琅。

段琅苦笑道,“我就是想去西宁城,能有什么目的。现在已经过了大漠,不放心的话到前面城池咱们就分手。”

段琅说完跟没事似的走过去,翻了翻黑衣男的身体,毫不客气的把钱袋据为己有。黑衣男的腰间还别着一块铜牌,也被段琅塞到了钱袋里。

段琅拿起黑衣男的利剑看了看,“好剑,真是一把好剑。”

想当年,段琅也有一把好剑,就是当年插在大熊背上的那把短剑。只不过,被他那不识货的老爹,换了四坛子好酒回来。

看到段琅要把利剑占为己有,白衣姑娘踉跄着走了过来。

“等等,把剑给我看一看。”

白衣姑娘拿过来看了看,这才放心的说道,“这把剑可以用,它不是相国府配发的剑。”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的赶紧走。这家伙死在大意之下,后面那家伙追上来就麻烦了。”段琅说道。

白衣姑娘看了看段琅,微微喘息道,“在下方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段琅微微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公子,还是叫我段琅吧。马车上的马一个跑了一个受伤,看来,咱俩得合骑一匹了。”

段琅刚说完,就听着空中一声鸣啼。段琅脸上一变,“快走,吴管事看样是没挡住,大批人马要追上来了。”

段琅说着,也不顾方妍疑问的眼神,拉过黑衣男的战马把姑娘抱了上去。段琅飞身上马,单手揽住方妍的细腰,黑衣男的战马飞奔起来。

被这个陌生男揽在怀里,方妍苍白色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韵。虽然她知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连日来没有换洗,身上散发的气味让方妍非常尴尬。身为豪门女子,她宁可被斩杀也不愿意被男人说臭。

段琅变换着路线,利用空中大飞监视着后面追兵。大半日之后,终于摆脱了追兵。段琅骑到一处山林溪水旁,放下了脸色异常难看的方妍。

“方姑娘,我去周围看看情况,一个时辰之后回来。”

方妍一怔,羞涩的点了点头,她知道段琅故意留给她洗刷的时间。

段琅也找了个地方洗刷了一下,他不敢走远,大飞也降落下来,在方妍不远处观察着。万一有什么情况,段琅能及时赶回来。

一个时辰之后,段琅打了只野兔回到方妍之处。此时的方妍,除了还是一身男装,黑色的秀发却散落在肩上。略显苍白的面孔凤目黛眉,那种羸弱之美看的段琅不禁有点发呆。

“方姑娘,你真漂亮。”段琅大方的称赞了一句。

他在山中长年累月与大熊为伍,心底坦荡百无禁忌,根本不知道‘矜持’二字是什么东西。

方妍被说的面容羞涩,头都不敢抬,“段~段琅,你也累了,歇息一会吧。”

段琅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边烤着野兔,一边聊着。夜色来袭,大飞也找了个树杈栖息起来。猎鹰的视觉不适应夜晚,到了夜里,大飞也起不到警戒作用。

月色之下,方妍看着段琅粗犷野性的面孔,她发现这个大男孩有些特别。虽然面带疤痕,却不让人觉得恐怖。特别是他那双眼睛,纯洁的让人安心。

在救命恩人面前方妍没有隐瞒,微微倾诉着自己的身世。一想到吴伯他们很可能会惨死,方妍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段琅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哭泣,有点不知所措。段琅想了想,张开手臂把方妍拦在怀里,伸出舌头在她额头舔了一下。

“啊~你干什么,坏蛋~!”方妍身子一僵,满脸通红的挣扎了一下,却根本挣不脱段琅有力的手臂。

“哭吧,小时候我受伤哭泣的时候,大熊都是把我拦在怀里舔食我的额头,这样会好受一些。”

“坏蛋~你~欺负人~!”方妍哇的一声,把头埋在段琅的胸前大声哭了起来。

夜色深深,方妍压压抑很久的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在释放自己的压力。身为豪门千金,小小年纪本该在父母膝下快乐的生活。没想到造化弄人,为救父母不得不千里奔袭寻找证据。

段琅如木桩子一样抱着方妍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怀中这令人怜悯的女孩。看着方妍苍白的面容,段琅觉得她的身子越来越沉,嘴角上,居然流下一道血迹。

哭声戛然而止,段琅震愕的睁大了眼,凭他的耳力,居然听不到方妍的呼吸声。

正文 第五节 黄雀在后

第五节 黄雀在后

昏迷中的方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方妍跟随父亲塞外巡守,扑进母亲怀中撒娇,一家人其乐融融。她还梦到了未来的如意郎君,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对她无比的体贴和恩爱。

一阵颠簸,方妍慢慢的睁开眼睛,迷蒙中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是在一辆车中。方妍心中一惊,顿时坐了起来。

“这~这是哪里,谁在驾车?”方妍恐惧的看了看车内,迅速抓起放在一旁的佩剑。

“吁~!”

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停了下来。门帘一掀,露出了段琅的背影。段琅的身边,居然还坐着一位胖的跟冬瓜似的男子。

“你醒了!”段琅惊喜的看着方妍。

旁边的男子赶紧说道,“怎么样,我就说那大还丹是真的,这下放心了吧。少侠,既然姑娘已经清醒,那~是不是可以放在下回去了?”

“闭嘴,再废话信不信老子把你活埋了。”

一听这话,胖冬瓜吓得一缩脖子,乖乖的闭上了嘴。

方妍奇怪的看着两人,急切的问道,“段~段大哥,我们这是去哪?我昏迷多久了?我的内伤~怎么~感觉好多了?”

方妍不敢相信的看着段琅,刚才她情急之下提起了真气,却发现不像以往那样疼痛难忍。身为习武者,方妍立刻判断出,自己的内伤居然好了六七成。

“方姑娘,咱们这是去西宁城的路上,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段琅道。

“三天,这么久?”方妍吃了一惊。

坐在段琅身边的胖子,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姑娘~!”

段琅抬起了手臂,“找打是吧,闭嘴!”

“我说少侠,姑娘都醒了,证明在下没有骗你。人在江湖,总的讲个信誉吧。”胖冬瓜瞪着小眼珠,不服的说道。

“段琅,他~他是谁?”方妍疑惑的看着段琅身边的男子。

段琅哼了一声,给方妍解释了一番。原来方妍昏迷之后段琅连夜赶往前面的五粮城,由于怕暴露目标被追杀,段琅没敢去医馆,只好在城内找到了一个江湖郎中。

段琅看着江湖郎中汤汤水水灌了一肚子,方妍却是一点起色都没有。郎中说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要了三两银子就离开二人。一个时辰过去,方妍根本没有清醒的迹象,段琅判定自己是遇到了骗子。有大飞跟踪,这家伙根本跑不了,被段琅抓住一顿胖揍。

为了活命,矮冬瓜哀求着说偶得了一枚大还丹可以救治方妍。段琅看到方妍一直昏迷不醒,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不过,为了保证大还丹不是毒药,他买了一辆马车押着矮冬瓜一同随行。

听完解释方妍看了张如明一眼,微微一抱拳,“多谢先生搭救之恩,不过先生有错在先,也不怪我这朋友粗鲁。”

矮冬瓜张如明小眼珠不停的乱转,闻听立马哀求道。

“这位姑娘,在下张如明,江湖人称张神医。既然姑娘无碍,在下是否可以离开了?”

段琅一伸手揪住矮冬瓜的衣襟,“死胖子,说什么也没用,等过了今晚方姑娘没事,就放你回去。”

段琅刚说完,忽然听到空中的大飞,发出了几声奇怪的鸣叫。段琅微微一愣,知道大飞这是在告诉他,前方西南侧有厮杀过的痕迹。

矮冬瓜张如明气的肚皮都圆了,恨不能把段琅那张脸摁到粪坑里,再上去踹上两脚。不过在段琅面前,他表现的中规中矩,一点也不敢露出半点不满。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先生再多留半日。段大哥,我先调理一下气息,赶路的事情就麻烦两位了。”方妍说完放下车帘,在车中闭目调养。

段琅驾着马车,暗中调整了一下方位,马车渐渐向西南偏离。不大一会儿,段琅就嗅到空中的血腥气息。段琅提起了警觉,放慢速度搜寻起来。

“段少侠,那边~那边草丛里有辆马车。”张如明站在车辕上,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

段琅白了一眼,心说老子又不瞎,这么大一个马车谁看不见。方妍闻听,也掀开车帘看向前面。

段琅小心的把马车赶到前面,路面上躺着七八具尸体,马车车厢被刀枪砍裂,一只轱辘也有些残破。段琅与方妍互相看了一眼,谨慎的抽出剑,两人来到了残破的车前。

矮冬瓜看到两人离开马车,肥胖的小手几次抓住缰绳,想趁机驾车而去。不过他担心万一被那个可恶的家伙追上,恐怕真能把自己活埋了。犹豫了一番,矮冬瓜张如明咒骂了一句,苦着脸也跟着下了车。

段琅与方妍四下观察了一番,这里已经没有活口。根据打斗的场面,应该是遇到了劫匪。车中还躺着一位被杀的老者,一些符咒和卷宗散落在车内。

“方妍,你发现了没有,怎么被杀的人都是光头?”段琅疑惑的问道。

没等方妍回答,张如明不屑的说道,“这都不明白,看他们穿着,就知道是祈福庙里的祈福师。大夏各个都城都有祈福庙,你不会连祈福师都没见过吧。”

张如明说完,一猫腰爬进了残破的车内。这家伙江湖经验丰富,是想看看能不能捡个漏,拾点遗漏的散碎银。

方妍叹息了一声,“乱臣当道天下不宁,竟然连祈福师都不放过,他们真不怕亵渎神灵吗。”

段琅尴尬的挠了挠头,他们凤鸾郡那种小地方,还真没祈福庙。

“段琅,祈福师为天下黎民祈福,我觉得,咱们应该把他们掩埋了吧。”方妍不忍心的看着尸首。

段琅点了点头,两人找了个干枯的沟渠,只需修整一下就可以成为这些遇难者的墓地。

段琅看了残车一眼,喊道,“死胖子,赶紧过来帮忙。”

此时的车内,张如明却是激动的浑身乱颤。因为他发现死去老者的手心里,死死攥着一枚玉扳指。玉扳指外面雕刻一座神邸,而内圈壁上,却刻着‘御赐仙师令’几个御书体。况且旁边的一道卷宗上,也注明这位老者,居然是帝君御赐进京的祈福仙师。

“御赐仙师?这真是天助我也。既然您老人家无缘去做仙师,那就让老子代劳吧。”张如明赶紧收起仙师令与卷宗,激动的双肩乱颤。

残车之外,段琅与方妍正准备抬着老者下葬,看到张如明一身肥肉直哆嗦,两人不禁微微一愣。

“死胖子,你小子干嘛呢?”段琅审视着张如明,他总觉着这家伙不地道。

张如明一听说话吓得一哆嗦,回头看了看段琅方妍,眼珠一转,顿时悲愤道。

“唉~连祈福师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尽天良。”

胖子说完抱起老者,累的满脸通红把老者抱下了车。段琅抱着双臂,心说这死骗子居然也有善良的一面。就凭这点放走的时候就不剥削他了,不然,非搜的一文钱都不剩。

掩埋完死者,段琅三人继续赶路。胖子张如明脸上一扫这两天的阴霾,脖颈上的褶子仿佛都带着笑意。张如明的脑子里,开始设想怎么去撒这个弥天大谎,让自己成为御赐的祈福师。好在张如明经验丰富,欺骗就是他吃饭的手段。

段琅一路南行,在一座城池边上放走了张如明。段琅与方妍继续前行,他们却没想到几个月之后,这死胖子居然成为天子身边的红人,大夏国御赐祈福天师。

方妍坐在段琅身边,内伤的好转让她心情大好。过了前面的双封山就进入西宁城的势力范围,到时候把藏在剑鞘中的证据递交给西宁侯,相信西宁侯会替她父亲伸冤的。身为镇西大将军之女,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西宁侯身上。

看着方妍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段琅开心的说道,“方姑娘,这一路难得看到你露出笑容,是不是西宁城快到了。”

“还有两日的行程吧,不过前面过了双封山就是西宁侯的势力范围。这双封山是进出西宁城的必经之地,段大哥,双封山山下有一个小镇,咱们今晚就住那里。”

“好,这几天我怕那死胖子报官,都没敢进城去住。今晚好好吃一顿,解解馋。”段琅笑道。

两个人说着聊着,马车越过了双封山口。双封山下原来只是几户山民,但过往的客商经过这里都习惯修整一下,给马匹添些草料。久而久之,就形成一个小镇。

日头西落,两个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方妍内伤已经好了七成,剩下的只需静养时日即可。心情不错的方妍食欲大振,与段琅来到一家酒馆开心的大吃起来。

酒馆的对面,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大树下,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盯着段琅和方妍。

一名青衣男子从酒馆内走出,悄悄来到中年男子身边。

“禀报总管大人,身份可以确定。那男的身上,还带着刘统卫大人的佩剑。”

“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埋伏在街道两边,大人,要不要冲进去直接动手?或者,酒馆里所有人~灭口?”

“混账,这里有众多食客,万一被他们趁乱逃跑,你承担的起吗。再者说,你怎知道这些食客里,没有高手?”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不过就这么两个雏,何须大人亲自动手。”青衣男子谄媚的说道。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不要小看任何人,主母已经飞鸽传来密令,决不能让这女子活着回到西宁城。告诉其他兄弟,今晚如果不成功,所有人都得回京接受惩罚。”

“诺!”青衣男子眼神红闪烁一丝畏惧,答应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中年男子是相国府的外事总管孟宏,虽说在他眼里段琅还是个毛头孩子,但中年男子一点也没有轻视。对方既然能击杀相国府统卫,绝不是表面看着这么简单。

这一路的城池中年男子都安排了截杀人手,却被段琅谨慎的避开。而这里是最后一站,中年男子在小镇上安排的都是好手,他相信这些人的突袭,就是军机令展风这样的高手都难以应付,更别说两个毛头雏鸟。今晚,这两人必须得死。

中年男子隐没在大树的阴影之中,目露杀机盯着段琅和方妍。树梢之巅,一只山鹰也在盯着树下的男子。

大飞只是偶然停在这里等待它的主人,但树下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大飞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正文 第六节 猎杀

第六节 猎杀

小镇的酒馆中,过往的行商尽兴的拼着酒。对他们来说长夜漫漫,除了喝酒没什么事可做。

段琅一边吃一边看,他弄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喜欢把自己灌的东倒西歪。虽说以前在山里跟老爹也经常喝酒,但老爹从不允许他喝醉。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段琅保持一个狩猎者的警觉性。

方妍吃的很尽兴,前些日子因身受内伤加上内心的焦虑。几乎很少进食。现在内伤基本治愈,而且即将到达西宁城,方妍的食欲也大振起来。

“段大哥,吃饱了吗?吃饱咱们回去吧,明天一早好赶路。”看着段琅放下手中的筷子,方妍轻声问道。

“酒足饭饱,没想到小镇的野味做的真香。掌柜的,结下账。”段琅招呼道。

店小二颠颠的跑了过来,方妍也没跟段琅客气,她知道那位相国府黑衣统卫的钱袋,足够段琅花上小半年的费用。

段琅正等着小二找零,忽听着外面响起了大飞的鸣叫。段琅眉头微微一皱,大飞只是提示有危险气息,并未做出警告性的鸣叫。这就像在山林中遇到一只沉睡的猛兽,你不招惹它或许没有危险。所以,大飞只是提示,并未告诫段琅杀机四伏。

段琅接过找零的碎银,思索了一下问道,“方姑娘,这些日子咱们基本都是绕城而走。即便绕不过去,也是很隐秘的穿城而过。你觉得,那些人会追杀到这里来吗?”

方妍一怔,不明白段琅为何突然问到这事。方妍想了想,“我身上的东西非常重要,他们应该~会追到这里。再往前就是西宁侯的势力范围,他们不敢再继续。明天一早咱们今早赶路,越往前越安全。”

段琅悄悄瞟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不是会追来,恐怕他们已经在此等着了。我有一种预感,咱们出了此门,恐怕不会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方妍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段大哥,他们真的来了?”

段琅点了点头,凭着多年狩猎的经验,加上刚才大飞的提示,段琅觉得那危险气息很可能是针对他们。

“方姑娘,这酒馆后门可以直接上山。看来,今晚咱们只能在山上过夜了。等会你悄悄去后门,不要引起大家的注意。记住,出门之后立即向山里跑,我会追上你的。”段琅压低声音说道。

“上山?那~那不是更危险。”方妍心说山上豺狼虎豹出没,半夜上山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危险?对他们来说是危险,对咱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保护,狩猎的时候遇到狼群,往往也会驱虎吞狼。既然有人盯上了咱们,那就进山陪他们玩玩。放心吧,别忘了我是猎户,他们占不到便宜。”段琅说完,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大树下,相府外事总管孟宏看到段琅二人饭已吃完,马上提起了精神。段琅坐着没动,方妍起身却向后门走去。孟宏眼睛一眯,顿时警觉起来。

段琅站起身,洋装伸了个懒腰走到后厨门,看到旁边的案子上有一包茱萸粉,悄悄塞进了怀里。段琅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酒馆门外,他看不到大树下的孟宏,但段琅感觉他像是一头被猎人盯上的野兽。

这里不是段琅的战场,只有到了山林中,狩猎才真正的开始。到时候,谁是猎人谁是猎物,那就各凭本事了。

段琅看不到孟宏,孟宏却能看到他。当孟宏看到段琅那带着戏虐的眼神,心中一惊,顿时高喝一声。

“快,去后门,堵住他们。”孟宏说完,如一道利剑闪了出去。

段琅也没想到对方警觉性这么高,发现有人闪了过来,段琅迅速冲向后门。段琅刚跑出酒馆后门,孟宏就追了上来。后门与山林相隔不到三十丈,段琅撒腿飞奔过去。

“小子,你们跑不掉!”孟宏抽出一把腰刀,右足猛然一蹬地面,唰的一下迅速接近段琅。

段琅奔跑中猫腰抬手,一块山石砸向了后面。孟宏挥刀一击磕飞了山石,速度依然不减。孟宏轻功了得,没等段琅跑到山林边,他已经追的不到两丈距离。

段琅猫腰抬手,又是一道黑影砸向身后。孟宏挽了一个刀花哼了一声,一刀拍了上去。不过这次他可上当了,段琅扔出来的根本不是山石,而是酒馆里的茱萸粉。

嘭~!粉末四散,孟宏没有防备,一头扎进了粉尘之中。茱萸粉异常辛辣,孟宏赶紧闭眼,身形猛然一顿收住了脚步。虽然闭上了双目,但孟宏被呛得鼻涕一把泪两行。再睁眼之时,早已失去了段琅的踪迹。

唰唰唰,十一道身影闪了过来。看到中年男子不停的抹泪,众人均是一惊。

“大人,您受伤了?”

“屁话,只是被那小子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呛了一下。你们听着,他们跑不远,人入山林必定会惊动鸟兽。哪里有动静就往哪里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中年男子一边擦拭一边愤怒的说道。

孟宏气的恨不能要吐血,他堂堂相国府外事总管,居然被人用茱萸粉呛的跟奔老丧似的,今天要不杀了那小子,孟宏觉得都能气出内伤来。

一如山林,段琅犹如鱼归大海,几个蹬踏就失去了踪迹。山林不远处,方妍手持利剑,正深一脚浅一脚瑟瑟发抖的向上爬着。

方妍身为将军之女,不怕战死疆场,但怕黑是女孩的天性。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中,她怕自己迷失了方向,更怕段琅找不到她。虽说跟段琅认识的时间不长,此时的方妍,却觉得段琅是她唯一的依靠。

突然间,黑暗中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揽住方妍纤细的腰肢。方妍吓得刚要叫喊,又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是我。”段琅在方妍耳边小声说道。

“呜~段~段大哥,吓死我了。”方妍压低声音埋怨着,但是她的手,却紧紧抱住段琅的胳膊,生怕他走掉。

“看到前面左侧那颗大树没有,马上爬上去躲起来。夜晚的山林,树上还是相对安全一些。即便遇到能上树的野兽,你手中的剑也不是吃素的。”段郎道。

“你~你要去哪?别~别丢下我。”方妍心中一紧,转身死死抱住段琅。

“傻丫头,这么多人进山了,我得陪他们玩玩。你听着,我要不来,你就在树上等到天亮。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许下来。听到没有!”

“段大哥,咱们一起躲避一下吧,我知道他们是谁,你斗不过他们的。”

“别担心,我只是引开他们。”段琅说着,轻轻拍了方妍的手臂。

方妍知道段琅这么做是对的,不然等对方搜寻过来,两人都跑不掉。相国府的爪牙可不是一般的护院家丁,方妍很清楚对方的实力。

段琅双眼散发着幽蓝,喝狼乳长大的他练就了夜视的本能。看着方妍飞身上了大树,惊起一片飞鸟,段琅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离开,必须把追踪者引开方妍才能安全。

“那边~快!”

随着一声喊叫,山林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段琅隐藏在一棵树后,一闪身,手中利剑刺向走过大树的男子。该男子全神贯注,听到动静身形一扭,举刀格开段琅的利剑。

“在这里~别让他跑了,快追!”

随着男子的喊叫,众人顿时围了上来。段琅根本不跟对方纠缠,刚才那一下他故意弄出点动静,就是想引开对方。

一群人追着段琅,段琅也不敢跑的太快,怕把众人跑丢了。不大一会儿,段琅觉得距离方妍差不多挺远了,这才蹭蹭几下失去了踪迹。

黑暗的山林,成了猎杀的场所。安顿好方妍之后,段琅彻底放下了包袱。山林是他的战场,他才是真正的狩猎者。黑暗蒙蔽了人们的视线,却让内心产生了恐惧。不管你功夫有多高,在段琅一次次偷袭之下,山林中接连不断响起了惨叫声。

孟宏也加入到围猎的队伍之中,只不过他那一身浓重的茱萸气味,成了为段琅指引方向的明灯。只要闻到茱萸气味,段琅马上躲避开,根本不与孟宏碰面。

孟宏牙咬的嘎嘎直响,听到同伴的惨叫他就扑过去。怎奈段琅如蛇似猿,杀人的时候像蛇一样无声无息,一旦出手直击要害。躲避的时候,却跟猴子似的闪转腾挪,根本锁定不住目标。

十一名手下死了四位,孟宏恨的高声咒骂,发誓要杀了段琅。当孟宏手下还剩下五位的时候,他更是怒火中烧,恨不能抓住撕碎了这个家伙。但是,当身边还剩下两人的时候,孟宏怕了。

孟宏的手在颤抖,黑暗中,这个年轻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孟宏内心产生了恐惧,他感到再不走,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他。

“撤~快,撤出山林。”

孟宏一刻也不想呆,他觉得这黑漆漆的山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稍有不慎,对方就会斩下他的头颅。

段琅双手扒着一棵大树,目光紧紧盯着孟宏。听到孟宏下达了撤离的命令,段琅冷哼一声,心说这时候想走,晚了。

孟宏的两名手下谨慎的走在前面,孟宏小心的断后。他有些后悔下达入山追杀的命令,白白的失去九名好手。

就在这时,山林中响起几声清脆的口哨,突然间,孟宏的左侧不远飞起一片惊鸟,一只山鹰挥舞着翅膀冲上夜空。孟宏三人心中一惊,迅速转身看向左侧。

三个人成品字形警觉的看着惊鸟飞起的地方,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应敌。他们的身后是一道深谷,孟宏站在两名手下的身后,目光中恨不能崩出血丝。

孟宏身后深谷边上,慢慢躬起一道身影,一支利剑悄悄的接近孟宏。段琅的动作非常慢,慢的让人听不到一丝声息。距离孟宏后心不到半尺,段琅猛然发力,如毒蛇吐信一般把利剑刺了出去。

段琅还是小看了孟宏,他可不是统卫的阶层,而是堂堂相国府外事总管。即便在江湖圈子里,他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

感觉到身后异样,孟宏如陀螺一般猛然转身,转身的同时手中刀迅速捅了出去。

噗~噗~两声,段琅和孟宏的刀剑同时插进了对方身体。孟宏的刀刺进段琅的小腹,而段琅的剑也没有刺中孟宏的要害。

孟宏面孔狰狞,“小子~,这下看你往哪~!”

没等孟宏说完,段琅身子猛然一挺,刀尖穿透了身躯,利剑也没入手柄。段琅突然松开手,双手紧紧抱住孟宏,像一头狼似的张口咬住了孟宏的脖子。段琅抬腿猛然一蹬身边的树木,两人抱在一起滚下了深谷。

段琅从动手到滚下去,不到两个呼吸时间。等孟宏两名惊慌失措的手下反应过来,早已失去两人的踪迹。

“大人~大人他~快,下去寻找。大人要是出了事,他妈的你我都活不成。”

其中一人咒骂着,开始寻找下去的路段。与此同时,空中的大飞,却是急速的俯冲了下去!

正文 第七节 隔墙有耳

第七节 隔墙有耳

“我~我还活着?”

段琅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有点晕眩。镇定了一下,段琅才发觉自己是在一间雅致的卧室中。卧床旁边坐着一个人,正默默的注视着窗外。

段琅侧眼望去,认出坐着的是方妍。有方妍在,段琅微微松了口气。段琅感觉浑身上下都疼,闭了一下双目,回忆着昏迷前的场景。

“方姑娘,是你救了我?”段琅睁开双眼微弱的说道。

“啊~你醒啦。”方妍惊喜的看着段琅,略带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焦虑。

“咱们这是在那里?”

“段大哥,这里是西宁侯府,咱们安全了。你伤了元气不要说话,听我给你说。对了,是一只山鹰救了你,它是你养的宠物吗?这一路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也没见过它?。”方妍轻声问道。

“大飞?”段琅一听,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在别人眼里,大飞只不过是只飞禽,但在段琅心中,大熊大飞都是他的亲人。

在段琅的回忆中,他与孟宏滚下去之前,段琅狠狠咬开了对方的咽喉。刚一滚动段琅立刻推开孟宏,而孟宏紧握的刀也抽离了段琅的身躯。

段琅很有野外生存经验,把手脚尽量展开增加阻力。正是因为这样,谷壁上的树木阻挡了段琅下坠的趋势,才让他活了下来。

方妍轻声诉说着那晚的情况,告诉段琅之后发生的事情。当时方妍一直很紧张的躲藏在树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方妍既担心又高兴。她担心段琅的安全,高兴的是那惨叫声说明段琅接连得手。

方妍很想下去帮忙,但她知道自己在这漆黑的山林中,只能成为段琅的负担。方妍紧张的祈祷着,直到山林归于寂静,方妍的心反而提了起来。

正当方妍犹豫着是不是该下去寻找段琅的时候,一只山鹰飞到了她藏身的大树上。方妍非常害怕,但是山鹰仿佛没有恶意,只是对着方妍不停的鸣叫。

方妍不明所以,但是对未知的恐惧让她迅速下了大树。方妍想去寻找段琅,可是不管她上山还是下山,山鹰都会堵在她的前面。

方妍灵机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你要给我带路?”

方妍没想到她下意识的问话,那只山鹰居然像是听懂了。就在方妍错愕之时,山鹰开始向前跳跃。方妍一怔,赶紧跟了上去。

大飞没有展翅翱翔,只能在山林中慢慢跳跃,引导着方妍来到山谷旁。大飞回头看了看方妍,一个俯冲飞下了山谷。

方妍没有犹豫,她仿佛听到了谷底微弱的呼救声。方妍小心的向下攀爬,到了谷底用火镰点燃松枝她才发现,呼救的不是段琅,而是两个跌落山谷的黑衣人。从两人身上的伤势可以看出,他们是在攀爬中受到山鹰的攻击,导致失足落下。

方妍毫不犹豫的手起剑落解决了两人,在山鹰的引领下很快找到昏迷中的段琅和死去的孟宏。

段琅的伤口在滚动中流了很多血,整个人被摔的惨不忍睹。方妍把重伤的段琅背出山谷,小镇上来往的客商早就见惯了打打杀杀,没人去过问这些事。在方妍的哀求中,终于有个商队随行郎中,给段琅止住了血。

由于段琅伤势严重,方妍不敢停留,连夜赶往了西宁城。也正因为方妍没有耽搁,才让命悬一线的段琅得到了及时救治。

“段大哥,西宁侯与家父是至交,到了这里你就安心养伤。你刚醒,我去通知白总管,让他看看你的伤势。”方妍轻声道。

段琅露出淡淡的笑意,“方姑娘,多谢。”

“看你说的,你救了我几次,还这么见外。段大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方妍嫣然一笑,段琅的清醒让她沉重的心情立马好了不少。

看着方妍走了出去,段琅闭目沉思。这段日子他有意无意聊着天下事,在方妍口中也知道不少事情。西宁侯赵立是先帝的叔伯兄弟,世袭罔替自治于西宁领地。可以说,手中实权比朝中几位王爷都大。但这样一个位置非常敏感,所以西宁侯一直比较低调。

段琅看了看身上的包扎,他不知道自己身上那面影者令失去没有,如果被西宁侯发现,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毕竟段氏一门是死罪,这可是当今陛下的命令。

刚才段琅一直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在自己只带了影者令,没有携带三伯的手书和影者录。就算被发现,自己也能搪塞过去。

不大一会儿,方妍引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来者一老一小,老者目光深邃跟在身后。而年轻人则是头戴羽冠面容俊朗,看似比段琅大不了几岁。

“段大哥,这位公子是西宁侯世子赵卓峰,这位是侯府总管白若空前辈。段大哥,您的伤就是白前辈救治的。”方妍给段琅介绍道。

段琅抬了抬手臂,刚要致谢,就看白总管上前一步说道,“你身受重伤不必拘礼,别动,我来检查一下伤势。”

白总管搭了一下段琅的脉搏,又查看了一下骨骼伤势,不禁点头赞叹道。

“段公子这身子异于常人,虽说没有修习过内功心法,但恢复力却非常罕见。这才短短几日,外伤居然基本愈合。至于骨骼及内伤,恐怕还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白总管,我已命人去玉鼎山取上好的疗伤药,相信很快就能送来。”世子赵卓峰跟着说道。

段琅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白前辈和世子的好意,在下山野猎户,身子没这么娇贵,过几天伤好就马上离府。”

世子呵呵一笑,“段兄弟说笑了,方妍与在下自幼相熟情同兄妹,段兄弟一路拼杀保护妍妹的安全,在下理当感谢才对。听妍妹说段兄弟来西宁也是想讨个营生,莫不如就留在我府吧。”

段琅有些尴尬,他来西宁可不是讨营生这么简单,如果留在侯府,有些事恐怕很不方便。但要是直接拒绝,也悖逆了对方的好意。

没等段琅开口,方妍主动说道,“世子殿下,段大哥伤势未愈,等他好了再说吧。”

白总管也笑着接口道,“对对,年轻人来到西宁,总得看看我西宁的山川美景。世子,还是等段公子伤好之后再定吧。”

“好吧,那段兄弟就先养伤,等过几日,我再来看望段兄弟。”

世子赵卓峰说完,又安慰了几句,这才与白总管告辞离开。方妍没有跟随,而是留下来照顾段琅。

小院之外,世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问道。

“白叔,看您刚才的意思,好像不想让这段琅留下?”

“世子,侯府重地,白某不敢有任何差错。去双封山的探子已经回来,据探子与方姑娘所说,此人先是击杀了相府统卫,后又在双封山击杀十几名相府铁卫及外事总管孟宏。像这样的人,老夫可不相信只是普通的猎户。不查清底细,白某不敢留在侯府。”白若空低声答道。

“白叔,照我看,这相国府的人也是虚有其名。或许他们生活的太安逸了,早就忘了生死二字。”

“世子不可这么说,相国府的人绝非善茬。我已经派人去凤鸾郡调查,如若这个段琅没什么背景,到可收为侯爷所用。”

“别,白叔,他真要是清白,就给我吧,现在我手下正缺少这样的人才。”赵卓峰急忙说道。

“这~以后再说吧。”

白若空苦笑了一下,在他眼里这个世子才是没经过风雨的雏鸟,成天就知道玩乐,根本不知道这天下的凶险。一旦段琅隐藏的很深,很容易把世子掌控在股掌之中。白若空身为侯府总管,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而且,白若空已经秘密命人严密监视段琅。

卧室之内,只剩下段琅和方妍两个人。一时间,方妍不禁脸色微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香炉中散发着清心的檀香,丝绸锦缎盖在段琅身上,仿佛他天生就匹配这种华贵。

方妍看着段琅有些出神,经历了一路的生死,彼此相依相靠才活了下来,两人之间不再陌生。如果没有段琅,方妍真不敢想象能不能活着来到西宁。

“方姑娘!”段琅轻声喊道。

“叫我方妍吧,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或者,你像世子一样喊我妍妹,我喊你段哥哥。”方妍脸色羞涩的说道。

段琅笑了笑,“好,那以后我喊你方妍。对了,我的衣物~?”

“我都帮你保管好了,还有~那只山鹰,我也没告诉别人。”方妍善解人意的说道。

“谢谢!”段琅微微松了口气。

方妍向外看了看,从香囊中摸出一物,“段哥哥,你是担心这个吧,这是什么东西?”

方妍举着一枚乌金牌,脸上带着一丝疑问看着段琅。令牌上雕刻的非常奇特,一面雕刻着热闹的街市,而另外一面,却雕刻了一个在阳光下的人影子。

段琅慎重的看着方妍,这个秘密太过惊人,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方妍。

房间墙壁的画面上,此时一名玄衣男子,正透过画壁上的小孔,观察着房内的一举一动。当方妍举起令牌,玄衣男子顿时警觉起来。

正文 第八节 疑惑

第八节 疑惑

段琅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把这个秘密告诉方妍。虽然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存亡,但方妍之父毕竟是镇西大将军。而他们段氏一门,早已成为被朝廷灭门的钦犯。

段琅没读过几年书,却也知道隐忍的道理。就像一头幼小的猛兽,要想称霸山林首先学会生存。现在的段琅只是一颗幼苗,任何风吹草动偶可能让他夭折。

“方妍,还记得那个矮冬瓜张如明吗,这是他伪造的神医腰牌。我怕这家伙拿这玩意招摇撞骗,就给他抢了过来。你先帮我收着,回头等我伤好了,让大飞把它带回家送给我爹,也让我爹在乡亲面前吹嘘吹嘘。对了,大飞还好吗?”

段琅故意岔开话题,根据影者录记载,影者令只有影者识别出来,外人不为所知,段琅到不怕这个谎言被揭穿。

“大飞?”方妍一怔。

“就是救我的那只山鹰。”

“哦,它天天在侯府上空鸣叫,我都担心被护卫给射下来。”

方妍说着,把令牌重新放入香囊。既然不是什么秘密,方妍也没兴趣再追问下去。或许这乌金令牌的材质能换点银两,才被段琅霸为己有。画壁后面的玄衣男子没有看清楚令牌,不过把两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段琅想了想,说道,“方妍,你把窗户打开。”

方妍一愣,还以为段琅是嫌房内闷热,走过去打开了门窗。段琅歪了一下脑袋,对着窗户吹出一串鸟鸣声。不大一会儿,大飞唰的一下从窗户飞了进来。

方妍吓了一跳,虽说那晚大飞一直在她身边跳跃,但找到段琅之后大飞就飞到空中。现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这只猛禽,方妍还真有点不适应。

大飞看到段琅,不停的发出哀鸣,脑袋也伸了过去,在段琅身上来回擦蹭。段琅一只手臂还可以抬起,轻微抚摸了一下大飞。

“大飞,我没事,过段时间就好。她叫方妍,是咱们的朋友,去打个招呼。”段琅温柔的说道。

大飞转头看着方妍,叫了两声算是打了招呼。方妍惊奇的看着大飞,她知道这只山鹰很有灵性,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听懂话语。

“段琅,哦~我能摸摸它吗?太神奇了。”方妍惊喜的看着大飞。

“可以,大飞对朋友很温顺。但是陌生人要触碰它,大飞能啄瞎对方的眼睛。”段琅笑道。

有了段琅的许可,方妍谨慎的伸出手。大飞一开始还有点抵触,不过被方妍轻柔的抚摸了几下,大飞变得非常温顺。画壁后面的玄衣男子,吃惊的看着这一切,赶紧记录了下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总管白若空的手里。侯府内宅书房,白若空双手垂立站在一旁,西宁侯赵立手中捻着一枚玉扳指,分析着白若空所提供的消息。

“老白,你是怀疑这年轻人有问题?莫非,怀疑他是相国于禁的人?”西宁侯轻声问道。

“不不,此子绝非相府之人。就凭他斩杀孟宏,护送方姑娘一路来到西宁,完全可以否定此人与相府有关。”

“恩,妍儿送来的证据足以让于禁岳丈陷入万劫不复,于禁那老儿还不敢押这么重的筹码。”

“老爷,您说那证据会不会,连同相国于禁一起牵连进去?”

西宁侯微微摇了摇头,“这倒不会,于禁那老儿深得陛下宠爱。即便是牵连,也只是一时失宠,陛下早已经里不开他的辅佐。”

“老爷,如果您把证据呈上去,为了一个失势的将军得罪于禁,您觉的值得吗?”

西宁侯微微叹息了一声,“老白,这天下能与于禁抗衡的,也唯有我西宁侯的势力。如若我再退却,恐怕将来我西宁侯府才会真的万劫不复。还有几个月陛下登基十七哉,我那位皇侄也该立太子了。此时再不站出来,恐怕朝中那些老臣们,真要大失所望了。”

看着面容苍老的西宁侯,白若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西宁侯担心什么,一旦让于禁继续做大,将来的太子之争恐怕就会掌控在他的股掌之中。到时候新帝登基,于禁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对他稍有威胁的西宁侯府。

“老爷,您说段琅那孩子,会不会是其他门阀畏惧于禁的势力,暗中派来保护方姑娘的?”白若空问道。

“如果是这样老夫到不担心了,我是怕~他是~上面的人。”西宁侯说着,指了指天。

白若空脸色微微一变,“老爷放心,老奴会派人把这孩子祖宗三代都挖的清清楚楚。一旦有问题,老奴会让他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如果他真是上面的人,咱们更不能动他。如果不是,这孩子能击杀孟宏说明天赋过人,正可以为我所用。一个毛头孩子能在山林里击杀这么多人并活下来,还真有些不简单。”西宁侯赞叹着说道。

“诺,老奴会尽快查明段琅的底细,是杀是留全凭老爷定夺。”

“恩,去把府令君给我叫来,那些证据必须他亲自陪同妍儿赴京递呈。否则,根本到不了陛下手里。”

“诺,老奴这就去办。”白若空说完,轻轻的退了出去。

白若空一走,西宁侯赵立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愁容。西宁侯府拥兵自立,已经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当今天子念着辅佐上位之情或许不会动他,一旦新太子上位,恐怕西宁削藩势在必行。

西宁侯到不在乎有没有兵权,他怕的是天子忌惮会赶尽杀绝。赵立老来得子,世子赵卓峰还不能服众。一旦天下有变,西宁的活路都落到了他的肩上。赵立自知年老体迈,他必须在撒手之前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不然的话,西宁侯府将会像当年段门影者一样,落得一个斩尽杀绝的下场。

接下来的日子,段琅在西宁侯府安心养伤。几日之后,方妍也来告辞,她必须亲赴京城为父鸣冤。有了西宁侯的介入,方妍才可以直入大理寺陈述事实。至于怎么发落镇西大将军,那得看帝王的心意。

在方妍的恳求下,西宁侯世子对段琅非常照顾。不到半个月时间,段琅就能下地缓慢走动。不知从何时起,段琅居然喜欢上了绘画。经常拿着树枝抱着山鹰,坐在花园的沙土中画来画去。

没人知道段琅画的什么,他画完之后都会抹平。岂不知,段琅是在根据影者录中记载,画着只有影者知道的特殊标志。他让大飞认清这些标志,查看一下西宁城有没有类似的标志。一旦发现,说明还有潜伏的影者,等待着被唤醒。

日复一日,段琅不知不觉在西宁侯府住了将近两个月。在侯府上品疗伤药物及细心的照料之下,段琅身上的伤完全恢复。他准备再过几日,就离开侯府。

调查段琅的人早已回归,得知段琅十六年都没离开过凤鸾山,白若空这才放心下来。加上这些日子的暗中观察,段琅除了在花园写写画画,就是抱着他的山鹰自言自语。这一点,倒是非常符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孩子。

至于段琅的武功,白若空多次检验,发现他根本没有内力。在白若空看来,或许他就是天生猎人的资质,在猎杀中积累了很多经验。

这一日,段琅主动来到白若空的总管厅堂。看着正忙碌的白若空,段琅客气的说道。

“白总管,我想出去走走,来到西宁城这么久,我还没见识过西宁城的繁华呢。”

“哦?出去,好啊,年轻人是该多看看。要不这样,我派人陪你一起去,想买什么告诉他们即可。”白若空温和的说道。

经过这些日子的考察,白若空对段琅的态度改变了不少,毕竟像段琅这样清白如一张白纸的年轻人才,在大夏可不多见。稍加磨炼,必可成为有用之才。

“不用不用,白总管,我只是出去随便看看,不买东西。前些日子世子为我置办了不少,我一辈子都用不完。”段琅感激的说道。

段琅可不想让人陪同,因为大飞已经发现一处带有影者标记的地方。今日出去,段琅就是想试一试,能不能与真正的影者接上头。

“那好吧,这是我府出入的令牌,遇到什么麻烦亮一下令牌即可。”白若空说着,给了段琅一面普通的侯府出入令牌。

段琅再次感谢,转身告辞。段琅一走,白若空微微沉思了一下,召唤过来一名护卫。

“去,暗中盯着,不管他跟什么人说话,或者去了什么地方,必须要详细向我汇报。”

“诺!”护卫答应一声,快速退了下去。

白若空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段琅三个来月没出过侯府,他倒要看看,段琅是不是在西宁有熟悉的人。真要是那样,或许,他以前的判断都要推翻。因为调查卷宗上,段琅除了在山中的那个爹,没有任何亲人。而且,白若空也想不通段琅为何不叫张小熊,而改名段琅。

正文 第九节 初遇影者

第九节 初遇影者

出了侯府,段琅看似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随意走着,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感觉什么都很新鲜。这一点段琅可不是装的,他确实感到很新奇。

不过,段琅可没心思欣赏这些东西,空中的大飞正给他指引方位。段琅准备雇辆马车,拉着他去找大飞指引之地。

段琅左右看了看,等待马车之际,随手从路边摊子上拿起一面铜镜。段琅向后面一照,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心说连狼都盯不住老子,别说区区一个人了。段琅顿时改变了主意,继续走走停停观赏着路两旁的店铺,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侯府。

段琅来到一处很普通的汤泉池门口,微微一笑,转身走了进去。后面跟踪的家伙一看这可傻了眼,这里面人来人往,都是来泡澡沐浴的,总不能跑这里面去盯梢。更何况,有大池小池还有雅间,谁知道这段琅要什么标准。干脆,这名护卫就在对面的茶楼里等段琅出来。

不大一会儿,汤泉池的后门,段琅小心的走了出来。一出门,段琅就招呼过来一辆很普通的雇车。

“客官,您上哪?”人力车夫客气的问道。

“走,顺着大路往东边走,到地方我会告诉你。”段琅说着,抬头看了看空中翱翔的大飞。

段琅身穿世子赠送的衣服,华丽的外表让车夫也不敢多问。看着段琅上了车,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向前跑起来。段琅根据大飞的鸣叫不停的指引方向,把车夫都快绕迷糊了,段琅总算说到了地方。

付过银两,段琅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尾巴,这才向前面一个路口走去。根据空中大飞的鸣叫,带有影者标记的地方应该就在这个路口处。

来到路口段琅观察了一番,不禁微微一愣,大飞所指的位置居然是个铁匠棚子。旁边树上挂着打铁的招牌,在招牌下面包裹铁皮的地方,仿佛是被斧子不经意的砍出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中间,一道痕迹从中间穿过,像是把三角分开一样。

“没错,确实是影者的标记。但是,这~!”

段琅看着铁匠棚,不禁有些疑惑了。因为铁匠棚里根本没有别人,只有一个残着一条腿,满面疤痕的老铁匠。

“难道,是我弄错了?这老家伙都快老掉牙了,怎么可能会是影者?”

段琅心中充满着疑问,但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看看对方能不能接下他的切口。不管怎么说,能与爷爷创立的影者接上头,这是压在段琅心中几年的希望。

段琅没有直接去铁匠棚,而是走到旁边路边一个茶水摊上。

“老人家,来碗浓茶。”段琅说着,扔下两文钱。

接过大碗茶,段琅继续问道,“老人家,您在这多久了?”

“有好些年头了,身子骨不能下地了,只能摆个茶水摊混口干粮。”茶水摊的老者哀叹着说道。

“那东面那个铁匠,也有些年头了吧?”段琅指了指问道。

“胡铁匠啊,他晚,四年头上才搭的铁匠棚子。胡铁匠也不容易,孤苦伶仃还残了条腿。这年头,我们这样的能活着就不容易,还得靠您这样的善心人多照顾。”

段琅一听,默默点了点头。如果那铁匠真是影者,能在这里打铁四年,应该不是影者中的叛徒。真正的变节者,恐怕早就享受荣华富贵去了,谁会来这里受四年的苦。

喝完茶水,段琅起身走向了铁匠棚。老铁匠低着头敲打着,感觉有人进来,老铁匠头也不抬沙哑的问道。

“想买什么,是农具还是用具?”

“老人家,我想打造一把斧子。但是,我有个要求,必须三斤三两重,不能多,也不能少。”段琅说完,冷静的盯着老铁匠。

老铁匠的铁锤微微一顿,继续敲打着说道,“只要给银子,可以。”

“老人家,我的斧子上还得刻画,要刻画上一轮满月?”

老铁匠手中的铁锤停在了空中,一张疤痕交错可怕的面孔映入段琅眼中。老铁匠看着段琅,眼神中闪烁出一丝光彩,但很快就暗淡下去。

“年轻人,老夫不会雕刻,老夫原来不是铁匠,曾经也是个商人。”老铁匠看着段琅说道。

段琅露出一丝激动的笑容,“如果您现在依然是商人,我就买三斤三两糕饼,上面也要印刻满月。”

“那~满月之下要不要印刻上善财童子?”老者目光锐利的盯着段琅。

“要,不但要善财童子,还得刻画出善财童子的影子。”

“善财童子不是凡人,他无处不在没有影子。有影子的都是凡人,影子会一直追随着凡人,不离不弃。年轻人,你是想当善财童子,还是做个凡人?”

“我~只想做个不离不弃的影子。”

听到老者对上切口,段琅四下看了看,激动的微微一鞠躬。

“晚辈段琅,见过影者前辈。”

“你也是影者?等等,你刚才~你刚才说自己叫什么?”老者激动的看着段琅。

“晚辈段琅,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你~你姓段?脚踩几条船,头顶几炷香?”老铁匠微微一颤,手中的铁锤也跌落在地。

影者门中什么姓氏都可以有,唯独段姓只有一门。眼前的年轻人说着影者切口,居然说自己姓段,老铁匠既震惊又疑惑。

段琅抱了抱拳,“在下脚踏三条船,头顶四炷香。”

段琅告诉老者他在段氏门中是第三代,自己的父亲段武涛行四。因为是爷爷段天涯创立的影者,所以是从他那一代算起。

“你~你是四少主武涛的孩子?不对,你不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夫。”

老铁匠说着,目光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唰’的一下从火炉中抽出一把烧的通红的大铁剪。

“说,是哪条老狗派你来的。老夫自毁容貌隐姓埋名十六年,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看来,你们都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不会杀人了。”

段琅一愣,“老人家,我真的姓段,爷爷是段天涯,父亲段武涛。”段琅看到老者要动手,赶紧说道。

“呸!天涯影主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当年老夫亲自护送幼主来到西宁,何处又冒出一个段家子弟。狗东西,去死吧~!”

老者虽然腿脚残疾,但身法相当敏捷,单腿一蹬,鬼魅般闪向段琅。老者手中通红的铁剪,毫不犹豫剪向段琅的咽喉。

段琅哪想到这个腿脚残疾的老家伙,动作这么敏捷,即便是山林中的豹子跟他相比都差了不少。段琅毕竟没有防备,再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段琅伸手一摸,亮出一物。

“前辈住手,你看看这是什么。”

段琅本想拿出影者令以证身世,方妍临走的时候他专门要了过来。却没想到,段琅慌张之中拿错了,居然拿出了西宁侯府的出入令牌。

老铁匠也被段琅弄的一愣,停下了攻击手段。当看清段琅手中令牌上写着‘侯府’二字的时候,老铁匠顿时怒火中烧,像是被戏耍了一样。

“原来是白若空派来的走狗,看样子当年的事情,你们西宁侯府也参与了不少。去死,老夫这就送你下地狱。你的头颅,会高高挂在西宁侯府的大门之上。”

“啊~不是~您老住手。我拿错了,停~~!是这一枚!”段琅发觉自己拿错,吓得赶紧伸手入怀,摸索着拿出影者令。

老铁匠根本不听,刚被戏耍了一次,居然还要来第二次,通红的铁剪咔嚓一下剪了下来。段琅身子扭曲,好不容易躲过这一击。但是,没等段琅身躯调整好,铁剪再次向他剪了过来。这一下,段琅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影者令在此,住手!”

段琅干脆双眼一闭,把手臂伸了出去!

正文 第十节 一支利箭

第十节 一支利箭

巨大的铁剪,在距离段琅咽喉不到一寸之处停了下来。通红的火剪烤的段琅皮肤有些灼热,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依然举着手中的影者令。

老铁匠目光中充满了震惊,段琅手中的令牌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可不是先帝御赐的令牌,那是当年天涯令主亲手打造的影者令,他就是其中的见证者之一。

影者令与先皇御赐的令牌不同,非特殊情况下影者令不会出世。一旦影者令出世,天下影者莫不臣服。当年段天涯也是防备宫中出现变故,才锻造影者令予以备用。没想到若干年后,段天涯的担心变成事实,段氏一门几乎被灭尽。

“这令牌~你是从何而来?”老铁匠沙哑的问道。

“前辈,您能把这火剪挪动一下,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段琅心说我还被烤着呢。

老铁匠的眼神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这条路口比较偏僻,刚才他们的打斗非常迅速,并没引起别人的关注。老铁匠犹豫了一下,慢慢收回铁剪。

“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不说实话,你活不过今晚。”老铁匠威胁着说道。

段琅苦笑道,“前辈,晚辈专程为影者而来,当然会说实话。”

“哼,是不是实话,骗不过老夫。跟我走!”

老铁匠说着把铁剪扔到一旁,从火炉旁边抄起一根铁拐,一瘸一拐走向旁边的一条胡同。段琅四下看了看,这铁匠棚里也没啥值钱玩意,周边的摊位也没人关心这个破铁匠棚子。段琅还是不放心会不会被人监视,对着空中吹了几声口哨,这才赶紧跟随了上去。

胡同不远就是一个破落的小院,段琅前后看了看,快步走了进去。

客厅中,老铁匠面色不善的一伸手,“拿来!”

段琅知道他要看影者令,略一犹豫,还是把影者令递了过去。老铁匠接过来,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仔细看过之后,老铁匠问道。

“说,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那您先告诉我,您是谁?是不是值得我告诉你。”段琅冷静的看着老铁匠。

老铁匠踌躇了一下,说道,“老夫影者鬼卫周广记,行三。”

“啊~您是~鬼卫周三伯?”段琅吃惊的看着老铁匠。

在影者录中记载的影者不是很多,但十二鬼卫都在册,周广记排行鬼卫老三,不过根据影者录中记载的周广记,应该没这么苍老。看样子,周广记这十几年受了不少的苦。

“小子,先别叫的这么亲热,老夫还没认你这个侄子呢。段氏门中,老夫可从未听过段琅这个名字。”周广记目光不善的盯着段琅。

“周三伯,当年你应该知道我母有孕在身的事情吧。我出生之时正逢先帝大丧,所以爷爷没有对外宣扬。除了当时留守的四位鬼卫叔伯,爷爷没有通知西宁城这边。所以,周三伯不知道我也很正常。”

“段氏一门惨遭灭顶之灾,你是如何逃离敬继山,谁带你出来的?”

“周三伯,您应该知道家里的那头大熊吧。等我到了懂事的年纪,身边只有大熊。我的养父是个猎户,是他救了当年快要饿死的我。另外,我三伯段武波给我留了一道遗嘱卷宗,上面记载着当时的情况。除了卷宗,还有影者录和令牌。”

段琅没有隐瞒,把事情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从周三伯目前凄惨的状况,段琅相信他不是变节者。

“大黑?你说大黑和你在一起?”周广记的眼神不再这么警惕,大熊在段府驯养了这么多年,十二鬼卫当然知道。而且,大熊非常通人性,非段氏核心根本不敢接近。

“大熊原来叫大黑?”段琅与大熊相处十六年多,居然第一次知道大熊的名字。

“大黑在什么地方,你~能把三少主留下的卷宗给我看看吗?”周广记激动的看着段琅。

“周三伯,当日大熊翻山越岭,不知奔跑了多久把我带到了凤鸾山。现在,大熊和三伯留下的卷宗都留在我养父家中。怎么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周广记看着段琅,眼圈变得微微发红,突然间,周广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沧桑的面孔痛哭流涕,仿佛压抑在心中十六年之久的憋屈,都要发泄出来。

段琅走过去,轻轻握住周广记布满老茧的手,“周三伯,我来西宁城就是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你们。苍天有眼,没想到第一个就见到了周三伯。”

周广记抬头看着段琅,双手郑重的把影者令递了过去。周广记颤抖的双手微微抱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鬼卫周三,拜见少主。”

周广记说着就要叩头,段琅赶紧单膝跪地拉住周广记,“周三伯,这可使不得。段家惨遭灭门,段琅又是您的晚辈,你我以叔侄相论即可。快请起。”

段琅扶着周广记坐了下来,此时爷俩四目相对,段琅宛如找到了一种亲情。而周广记,则是对段氏一门还能有后,又是高兴又是悲痛。

爷俩聊了很久,也说了很多。不过,周广记告诉段琅西宁这边的段氏子弟,当日没人逃出来。周广记也是因为临时有事外出才躲过一劫,后来通过官府的告示才得知段氏子女全部被杀。

为了报仇,周广记只身闯入行营想击杀首将,怎奈寡不敌众被人追杀。一想起当日西宁城众影者的惨烈,周广记不禁黯然泪下。

后来,周广记连续几年遭遇不同追杀,无奈之下只好自会容颜改头换面这才躲过一劫。近几年周广记在此挂上招牌,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老兄弟还活着。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的居然是段氏子弟。按他的说法,那几个老兄弟很可能都遭遇了不测。

段琅不禁有点疑惑了,如果只有周广记一个人活下来,那出卖影者的叛徒是谁?他相信眼前这位自毁容貌并残了一条腿的老人绝不是叛徒。

段琅决定让大飞回凤鸾山,带回三伯段武波所写的卷宗,亲自让周广记过目。一来是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二来也帮着他分析分析谁出卖了影者。

当段琅回到侯府已经很晚,好在他不需要通报,直接持令牌出入即可。回到自己的小院,段琅即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西宁再也没有自己的段氏亲人,欣慰的是居然找到了鬼卫周广记。如果没有找到周广记,在深山里长大的段琅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段琅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刚要走进去,段琅身子一顿,警觉的转身看向旁边一棵大榕树。

榕树下,白若空正背负着双手看着段琅。一袭蓝衣隐没在树影之下,仿佛融入在小院之中。

“白总管,您怎么在这?”段琅像是吓了一跳,疑惑的问道。

“段公子,今天玩的可尽兴?”白若空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嗨,别提了,今天去了一家池子,又是搓澡又是捶肩,舒服的我睡了一大觉。这不,刚吃了点东西回来。”

白若空看着段琅纯真的面孔,微微点了点头,“老夫也是放心不下,怕公子出事,所以一直等公子回来。对了,明日世子要去东山打猎,他想邀段公子一同前往。”

“明天?哦,不了,明天我准备搬出侯府。”段郎道。

“搬出侯府?”白若空一怔。

段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白总管,这些日子我在府里养伤,花费了不少。现在伤势已经好了,再住下去那可就说不过去。所以,我打算搬出侯府,顺便看看能不能做点生意。”

“做生意?呵呵,公子如果不嫌弃,完全可以在府中某个差事,不必这么辛苦。”

“白总管,您也知道我出身猎户,所以想做点皮毛生意,以便将来好给我爹养老。再说了,我是山里的孩子,不懂规矩,所以~还是谢谢您的好意了。”

白若空微微皱了皱眉头,“既然公子有此想法,老夫也不勉强。要不这样,城北有一处果园,那边有处宅院没人居住。公子要不嫌弃,我派人清理一下,公子可以搬过去居住。”

“这~那太麻烦白总管了。”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早点休息,老夫就不打扰了。”

“恭送白总管。”

白若空转身向外走去,他本来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段琅突然提出要搬出侯府,一下子打乱了白若空的计划。

段琅看着幽静的小院,虽然这里衣食无忧,却处处充斥着危机。或许这就是王侯将相的生活,光鲜耀眼的背后,却是连睡觉都要提防着别人。段琅必须要离开,只有离开了这里,才不会被束缚住手脚。

段琅的离开没有引起侯府的任何波动,对于侯府来说,他只不过是个借宿养伤的外人而已。只有侯府总管白若空,一直觉得段琅并非是个普通猎户。从他身上,白若空总是感觉像是面对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段琅搬出侯府第三日,对外张贴了一张雇人告示,周广记顺理成章的成为小院的看门老头。大飞已经带回段武波的遗嘱卷宗,周广记对段琅的身份深信不疑。

“周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段琅对未来有些迷茫,总不能直接杀进京城找皇帝老儿报仇去。

“公子,要想替段氏一门昭雪,任何江湖势力,都无法跟朝廷庙堂相比。所以,要想成功,就必须进入庙堂掌控一定的势力。眼下,公子有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接近西宁侯,由他做踏板进入庙堂。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接近西宁侯?”段琅想了想,摇头说道,“白若空那家伙心思缜密,恐怕不会相信我。”

周广记面带疤痕的老脸神秘的一笑,“公子不必担心,老夫自有妙计。不过,眼下公子要做的,就是接受老夫的密训。”

段琅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周伯,我连孟宏都能斩杀,您觉得我还不够厉害?”

“差远了,你只是学会了生存的本能,在特定的条件下可以展现出优势。不过面对真正的高手,你没有活下去的能力。”

段琅点了点头,这两日他爷俩也试探过几次,面对鬼卫周广记,段琅才知道真正的差距有多大。

段琅刚要说话,突然间,站在房檐顶端的大飞鸣叫了几声。

段琅一愣,压低声音说道,“周伯,有人从后院翻墙而入。”

段琅话音刚落,就听着‘嗖’的一声,一道利箭射了过来。段琅背对着利箭,听到风声刚要躲闪,周广记却突然一伸手按住了段琅。

段琅整个身躯如木桩一样定在了地面上,一动也不能动。

正文 第十一节 棋子与弃子

第十一节 棋子与弃子

“嗖~!”

一只利箭擦着段琅耳边射入地面,三名蒙面男子闪了过来。

段琅疑惑的看着周广记,这箭如果不是偏了准头,此时的他可就中箭了。

周广记却快速说道,“莫慌张,箭矢是故意偏离,对方只是来试探。不管是谁派的人,记住,不要下杀手。”

周广记说完,仿佛被射来的利箭吓着一样,拄着拐跌倒在地。

“啊~杀人了,有人要杀人~!”周广记惊慌失措的喊叫着,拖着残腿躲到了一边。

段琅看了周广记一眼,心说真是只老狐狸。刚才周广记的举动太突然,段琅差一点就出手反击。

段琅冷静的转过身,洋装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擅闯侯府私宅。”

段琅盯着从后院冒入的三名男子,他在西宁城抛头露面没几天,应该不会有仇家。要说试探,除了白若空那老家伙,段琅想不出还能有谁。

“小子,你杀了相府的人还想安逸的活着?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其中一名男子说完,持剑刺了过来。

段琅向旁边一闪躲开了利剑,顺势抽出佩带的砍刀。这是周广记根据段琅的画图,打造出的一柄特异的砍刀,厚背薄刃前面还有一个可以刺杀的刀棱。

对方一击不中,接连两剑左突右刺切断段琅躲闪的路线。段琅用砍刀格挡对方,显得颇为吃力。毕竟段琅没有经过训练,他的反击除了一击必杀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周广记不让自己击杀,段琅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击。

对方看到段琅不还手,其中一名观阵的家伙抬手一箭,封住了段琅的退路。看样子,他们这是要逼段琅使出看家本事。

这一下,段琅的怒火也被撩拨起来。看着对方一剑刺向左臂,段琅根本不闪。

噗~!剑尖穿透了臂膀,对方不禁一愣。但刹那间,段琅的砍刀刀棱也到了他的心口处。对于段琅来说,用臂膀上的伤换取对方的性命,这买卖很值。只要值,他就不会觉得很痛。

噗~!蒙面男子没有躲过去,被刀棱刺了个正着。不过,好在他危机关头侧了下身,没有被段琅刺中要害。其实这也是段琅有意放他一马,不然这么近的距离段琅直接刺穿他的咽喉了。

另外两人看到两人突然间互相中招,不禁一愣。但他们的眼里立马看出,段琅只是微不足道的轻伤,而自己的同伴,却是濒临死亡。

段琅往后一撤抽出砍刀,抬手再次砍了过去。伤者的同伴一看不妙,其中一个赶紧挥刀逼退段琅,另外一人扛起伤者,两人迅速向围墙边跑去。

他们确实是白若空派来试探的,而且三人都是西宁侯的亲随侍卫。但是三名侍卫没想到,五招之内差点折了一个。同伴的前胸被刺了一个窟窿,伤势非常重,他们哪里还有心思试探。

看到对方翻墙离去,周广记拄着铁拐走了过来,看了看段琅说道,“招式杂乱,以身搏命,非常不明智。”

“周伯,能不能先给我止住血再说。”段琅捂住伤口苦笑道。

“这种打法一对一还行,但是对方有三人,真要是来行刺你,接下来你如何对抗?”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您要不帮忙我可就去医馆了。”

周广记哼了一声,这才为段琅处理伤口。身为鬼卫之一,周广记也是训练影者的教头。别的方面可以随意,唯独在传授训练方面周广记非常严厉。

西宁侯府,老侯爷赵立与白若空看着受伤的亲卫,详细的听着另外两人的汇报。

“侯爷,看来这段琅确实没有修习过门派功夫。他使用的招数,纯粹是山野村民搏命的本能。不过,一力降十会,此子身体异于常人,即便老夫面对他这种搏命打法,恐怕也颇为头疼。”白若空道。

西宁侯挥了挥手,让侍卫们先下去。西宁侯看着白若空道,“老白,不必试探了,真要是宫里派来的人,不会扔在深山里十六年不管不问。这么好的苗子,更不会不加训导。”

西宁侯喘息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几个月就是陛下登基十七哉庆典,本侯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是该让峰儿历练一下了。按照惯例,庆典上各都府会派出三名年轻俊杰比试一番,就让这个段琅陪伴峰儿出面吧。”

白若空笑了笑,“老爷,咱们西宁侯府年年的庆典比试都是垫底。这一次,您就不怕夺了相国府的颜面。”

西宁侯呵呵一笑,“是该压一压他的风头了,陛下的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再不压制的话,朝臣们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了。”

“既然老爷心意已定,老奴这就去操办。”

西宁侯点了点头,“咱们西宁城官家的子弟中,没有什么拔尖的人选,那些摸不清底细的年轻人本侯也不放心,就从你弟子中再选择一人吧。”

白若空一听,赶紧抱拳施礼,“老奴定会严格教导世子他们,决不让老爷失望。”

“峰儿是该好好教导,此次京都之行必定会凶险万分,段琅那个山野之人倒可以起到另外的作用。”

白若空心中一怔,“老爷,您的意思是~必要之时,可以~舍去?”

“不错,峰儿年轻气盛,万一做了出格的事不好收场,此人到是个很好的替死鬼。”西宁侯说着,眼神中闪烁着凌厉之光。

白若空心中不禁冒出一丝寒气,西宁侯隐忍了这么多年,看来,为了能让世子继续雄踞西宁,他可以不惜舍去任何人。甚至,包括他白若空。

西宁城段琅所居的侯府别院,周广记让段琅暂时抛开所有的杂务,开始专心修炼起来。周广记告诫段琅这时候不宜联系其他影者,万一段琅暴露出去,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周广记现在的重点,就是督导段琅严加训练。最起码遇到高手有了自保的能力,方可出去展翅高飞。

段琅的身体素质远远超出周广记的预想,特别是段琅那种出手狠辣的风格,连周广记本人都自愧不如。周广记没有让段琅修炼那些华丽的招式,对他来讲,杀人不需要华丽。不过,周广记把拿手的鬼影步伐传给了段琅。

小院之中,段琅赤身裸背,肩上扛着两个沉重的麻袋,脚下踩着看似凌乱的树桩。只要走错一步,周广记的铁拐毫不犹豫的抽打在他的腿上。

“左七右三~凌虚后玄~,笨蛋,上步要虚~重来。”

在周广记严厉的督导下,段琅一遍一遍练着步法。到了下午,两把沉重的铸铁刀一左一右握在段琅手中。马步扎稳,双臂负重,面对一米之外的人形靶桩,以最短的距离和最快的速度进行着击杀训练。

“劈砍刺各十次。开始!”周广记说着向空中抛出一枚石子,当石子落地之时没有完成就得重来。

段琅咬牙坚持着,这样的训练可不像在山林中。那时候他是本能的搏命,现在却是被动的激发自己的潜能。

两个多月下来,段琅在周广记的督导下,加上十六年山林中的潜能积累,真正的起到了质的变化。古铜色的皮肤暴起一道道肌肉线条,加上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散发出一种野兽般的魅力。

这些日子里,白若空与世子来看望了几次。从监视人员嘴里得知段琅都在苦练,白若空反而更加放心了。至少说明,段琅没在西宁城暗中图谋什么。至于周广记,每次来人之前大飞都会示警,白若空根本没怎么关注这个又老又残的看门老头。

段琅也问了下方妍的消息,根据白若空所说,方妍的证物引起了朝堂震动。不过,相国于禁权倾朝野,最终只把相国夫人的一位族弟推出来担了责任。而相国岳丈一家,并没遭受多大牵连。至于方妍的父母,虽说恢复了清白,却没有恢复原职,依然禁足在京都等候发落。

对于白若空的热情和重视,正中周广记的下怀。本来他还想施展计策让段琅取得侯府信任,现在看来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特别是世子邀请段琅几个月后一同进京朝贺,周广记示意段琅赶紧答应下来。能借助西宁侯府为踏板,正是周广记求之不得的事情。

转眼间段琅来到西宁半年之久,周广记掐算着时日,应该快到了赴京朝贺的日子。周广记告别段琅提前离开了西宁,他要去一趟凤鸾山,有些事情段琅没处理干净,他必须要替段琅抹平。否则,任何漏洞都会让段琅在京城陷入险境。

西宁侯府内宅,西宁侯看着京都来的官文,他知道世子赵卓峰也该启程了。白若空手里也有份秘奏,看完上面的秘奏,白若空脸色却非常难看。

“老爷,看来相国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老奴觉得~还是别让世子冒这个风险了。万一落入险境激怒陛下,这~!”

西宁侯赵立放下手中的官文,“咱们庇护了方家姑娘,我就猜到于禁这老儿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对峰儿也是一场很好的历练。这一次你亲自跟随,务必保护好峰儿的安全。关键之时,可以动用在京的一切力量。”

“老爷,相国夫人失去了一个族弟,老奴担心他们会跟咱们西宁侯府~不惜一拼。”白若空担心的说道。

“哼!于禁还不敢冒然向皇族开战。他只会挑唆陛下,所以,只要让陛下息了怒,他于禁也无可奈何。明天召唤段琅来侯府,看样子,也得给他加点筹码了。”

白若空一怔,“老爷,您的意思是?”

西宁侯淡淡的一笑,“我要认他为义子,我西宁侯赵立的义子,这个身份足够显赫了吧。即便是陛下动怒,下旨斩杀西宁侯义子,也足以熄灭一切事端了。”

白若空一听,不禁俯首赞叹,“妙~真是一步妙棋。相国夫人失去一个族弟,老爷失去一个义子,想必陛下也会用此来平息于禁势力的愤怒。表面上看我西宁侯府失去颜面,实乃未伤分毫。看来,老爷帮方姑娘之时,已经想到了这步妙棋。”

“呵呵,去办吧,明日把仪式搞的隆重一些。”

“诺,老奴这就去通知段琅,想必他~今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白若空说完,两个老家伙四目相对,露出阴险的笑容。段琅还不知道,京都已经布下了凶险陷阱,而西宁侯府却主动上钩。至于他段琅,却成了两大势力斗争的牺牲品。

正文 第十二节 密谋栽赃

第十二节 密谋栽赃

西宁侯赵立收义子之事办的非常隆重,不但通知了侯府辖制的各府衙门,甚至还上报京都吏部予以备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上报吏部备案,等同于段琅有了世袭罔替的资格。一旦世子突发变故,他就成了第二顺位继承人。

坐在偏厅的段琅嘴里吃着糕点,昨晚得到这一消息,段琅确实一夜未眠。身在西宁,侯爷的好意他不便拒绝,也不敢拒绝。万一悖了侯爷的颜面,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是,他与侯爷只有一面之缘,按说也不该这么抬举他。

仪式非常繁琐,段琅如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他出身于山野,对这些规矩根本不懂。不少人捂着嘴看段琅的笑话,他到不在意,反正两日后就要离开西宁,段琅没打算再回到这里。

仪式过后,段琅从一个山野猎户一下子变成豪门公子。府中下人,看他的眼神都嫉妒的有些发红。但对于段琅来说,身份的改变没带来一丝喜悦,反而增加了一些负担。

两日后,西宁侯府进京朝贺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城门。原本是世子替父进京朝贺,现在到变成了双子进京。

车队走的不是很快,沿途各府皆是隆重接待。赵卓峰与段琅一路上有说有笑,还不时的进行一下切磋。队伍中除了他俩,还有两个特殊的人。一位是侯府总管白若空,另外一位是他的小徒欧阳石。只是两人性格比较阴,也不爱说话,连赵卓峰都不怎么喜欢。

西宁侯府车队行进了二十多天,终于来到了天子脚下。大夏的京都城池非常庞大,街道上车水马龙非常繁华。白若空命人先去礼部报备,这才来到西宁侯府在京都的宅院。

西宁侯府朝贺队伍来到京都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帝都各大豪门府邸。相国府内,于禁品着茶,相府大总管高之赞垂手站在一旁。

“相爷,西宁世子进京了。”高之赞轻声说道。

“哼,赵立那个老狐狸自十年庆典来京一次,就一直称病躲在西宁城。这样也好,小的更容易对付。”相国于禁冷哼道。

“相爷,这边的事老奴已经安排妥当。不过,主母夫人那边,我怕~她过于着急!”

“不用管她,我会让她安静几天。”

“相爷,这次随行中,还有一位西宁侯义子,老奴已经查清了,此人名叫段琅,应该就是保护方家丫头的那个人。”

“义子?莫非就是他杀了孟宏?此人是谁的门下?”于禁疑惑的看着高之赞。

“相爷,此人是凤鸾郡人士,生父是个猎户,他本名张小熊。据探子说他母亲因生他难产而死,为纪念生母,就随了母姓取名段琅,意思自己也是段家的儿郎。”

“凤鸾郡府的户册上,他父母是这个姓氏吗?”

“查了,准确无误。而且这小子十几年没离开过凤鸾郡,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方家丫头,或许这也是巧合罢了。”

高之赞把段琅的情况详细的汇报了一遍,他可不知道这是周广记花了大价钱,修改户册放出的风声。老猎户张宗成本身就娶了一位逃荒女子,娘家姓氏根本就无从查找。

于禁沉思了一下,道,“一个山野村民不必理会,你们的目标是世子,不要抓错了重点。”

“相爷尽管放心,方继业一家禁足在临时府邸,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西宁侯看重他在军中的威望,肯定会派世子前去探望。鱼饵已经备好,只等着鱼儿上钩了。”

“恩,做的干净一点,不要办砸了。下去吧。”

于禁手捻胡须,他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世子。这一回,就算扳不倒西宁侯,于禁也要让这个世子永远也别想离开京都。到时候,西宁侯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起兵造反,要么主动退位。仅凭西宁那点兵力,于禁觉得西宁侯只能选择后者。

京都,西宁侯府别院。此时侯府总管白若空,也在给世子秘密交代着注意事项。白若空告诫世子这几天一定要谨慎,不管去何处,一定把他那位义弟段琅带在身边。只要段琅跟随,出任何差错白若空都能找到推卸的理由。

当夜,段琅独自一人离开了侯府别院。他是侯爷的义子,随从们没人敢过问段琅的去处。段琅骑着马来到一处偏僻之地,对着空中鸣叫了几声。

不大一会儿,一道黑影落到段琅的马头之上。大飞展开翅膀,发出了欢快的鸣叫。

这段日子大飞一直跟随者周广记,今日进城的时候段琅就听到大飞的鸣叫,说明周广记已经来到了京都。

“大飞,前面带路,去周伯那里。”

段琅说完,大飞一个震翅飞了出去,段琅赶紧打马紧紧跟随。大飞飞的不快,不大一会儿就把段琅带到一处院落门口。

段琅下马四下看了看,上前拍了拍大门。房门开了半扇,一名年轻人开门目光不善的看着段琅。

“你找谁?”

段琅微微一怔,心说怎么有个年轻人?不过他相信大飞,如果有险情大飞肯定会示警。

“周伯在吗,在下姓段,是大飞带我来的。”

“段?您~您是~公子请进,师父在里面呢。”年轻人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赶紧把段琅让进了院门。年轻人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这才关好院门。

师父?段琅心中疑惑,不过也没多问,跟随年轻人向里面走去。正堂门口,周广记已经迎了出来。大飞今天一整天都没回归,刚才一落地就欢快的叫了几声,周广记觉得应该是段琅到了。

“周伯~!”

“哈哈,段琅,你可算到了。”

段琅上前见礼,周广记高兴的双手扶住了段琅。一个多月不见,爷俩高兴的互相打量着。

“周伯,我爹还好吗?”

“呵呵,好,都好,大黑也很好。来来,进来说话。阿四,快去泡壶好茶。”周广记对开门的年轻人吩咐了一声,拉着段琅走了进去。

“周伯,这个阿四是谁?”段琅轻声问道。

“当年我收留了四个孤儿,只是还没等通过影者大考段府就出了事。这些年我一直让他们隐秘的留在京都,阿四他们不在影者名册中,所以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公子放心,这四人绝对可靠。”

段琅点了点头,心说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周广记还留了这么一手。两人正说着,阿四拎着茶壶走了进来。

周广记招了招手,“阿四,还不快来拜见少主。”

阿四闻听,赶紧放下茶壶,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在下周武,拜见少主。”

段琅赶紧搀扶起来,“快快请起,可别叫我少主,要不,你也叫我公子吧。”

周广记呵呵一笑,“段琅,当年他们没名没姓,就随了老夫的姓氏,按照四灵兽的排位给他们哥四个取了名字,周龙周虎周朱周武,你喊他阿四就行。其他三个都在忙着事情,改日再让他们和你相见。”

周武站起身,轻声说道,“师父,您和少主先聊着,我出去观望一下。”

“恩,去吧。”

周武很懂事的退了出去,他知道段琅的身份很敏感,周武小心的在院落中警戒起来。

段琅看了一下房门,小声说道,“周伯,有件事我要告诉您,西宁侯他~收了我为义子。”

“我听说了,这个西宁侯恐怕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从目前来看,倒是对你很有利。”

“您听说了?”段琅一怔。

周广记微微一笑,“这件事在京城豪门大户里都传遍了,我能不知道吗。”

“怎么,您和他们~有来往?”段琅疑惑的看着周广记。

“傻孩子,干嘛这么看着我,怀疑我是内鬼啊。别忘了,当年咱们影者干的什么行当。这些朝中大员哪一个底子干净,有些东西压着不报,就是关键时候让他们为影者所用。”周广记笑道。

“那~万一他们告发您怎么办?”

“他们不敢,我接触的这几位大员,犯下的都是重罪。当年老主虽不在朝为官,却没有哪位敢轻视段家。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咱们拿什么力量去跟于禁斗。”

周广记说着轻声一叹,“公子,斗倒于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慢慢来。这次本想借助西宁侯的威望,在武备府给你谋个官职。不过既然成了义子,到不用这么麻烦了。”

“周伯,为何非要我做官呢?您要知道真正下旨灭我段氏一门的,就是坐在庙堂上的那个老混蛋。替他办事,我到真想一刀宰了他。”段琅愤恨的说道。

“公子,杀帝君是逆天而行,试问这天下有谁能做得到?不智之举不可为,所以咱们只能去铲除进言的小人。公子不要小看官职和权利,凭借老夫手中压着的案底,那些大员会辅佐公子尽快上位。只有手握一定的权限,其他人才会跟随你对抗于禁。”

周广记说着一抱拳,“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公子相信老夫,几年之内,定能让公子形成一股对抗于禁的势力。相国府的力量非常强大,如果只在暗中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内有宫廷老太监卫侗,外有礼部侍郎军机令展风等人,公子必须让自己强大才有对抗的资本。所以,现在面对于禁公子只能选择低头。”

周广记担心的看着段琅,他真怕段琅一时年轻气盛,在京城内做出不明智的举动。那样的话,只能落得被人追杀的下场。

段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周伯,我明白您的意思。放心吧,没有杀虎技硬闯虎穴,那不是英雄,而是送肉给虎吃的。既然您这么说,那就慢慢陪他们玩。这天下猎场,看谁能狩猎到最后。”

“公子能如此说,老主在天之灵也甚是欣慰。”周广记暗暗松了口气。

“对了,能不能联系上其他影者?”段琅忽然问道。

“绝对不可,在没有查明真正内鬼之前,谁都不能信任。这些事老夫会让周龙周虎他们去做,即便出了事也断然不会追查到你的身上。”

段琅点了点头,他知道周广记这是为了他的安全。两个人又聊了一个多时辰,段琅这才悄悄的打道回府。

次日一早,世子来到了段琅的房间。今天世子要去拜访一下方将军,段琅也正好去看看方妍。几个月不见,段琅还真有点想念那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

别看方继业被禁足,但罪名已经免除,西宁侯预料陛下会在庆典上赦免方继业。身为镇西大将军,方继业在军中威望非常高,西宁侯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讨好军方的机会。更何况,西宁侯本身与方继业关系就不错,赵卓峰应该去拜访一下。

相国府中,赵卓峰与段琅去拜访方继业的消息,迅速传到总管高之赞的耳朵里。高之赞脸上露出了冷笑,轻声对两名手下说道。

“呵呵,这么快就去了方府。去,通知身在方府的人,等世子出府之时送上礼物。这件事一定要把我好时机,行动的人事后立即离开京都。另外,禀告军机令展大人,就说有人密报西宁侯世子串联军中大员图谋不轨,准备缉拿。”

高之赞面露狰狞,西宁侯和白若空也没料到,相国府会用这么下作和公然栽赃的手段,来嫁祸西宁侯有反叛之心。

正文 第十三节 私藏禁品

第十三节 私藏禁品

大夏帝都皇宫之内,这几日昱宁帝心情非常好。再过几天就是他登基十七年的庆典,回想这些年呕心沥血的为国操劳,昱宁帝真觉得有些疲惫了。

当年为了登上皇位,不惜与同胞手足兵戈相见。为了坐稳江山,不惜大开杀戒掀起血雨腥风。十七年过去,当年三十好几才坐上皇位的昱宁帝,如今也年过半百。岁月的摧残加上日夜操劳,昱宁帝的身体日渐衰败。

昱宁帝坐在御案之后,身旁站着总管太监卫侗。负责庆典的祭酒和礼部御史几位大臣,正详细的说着庆典仪轨之事。而御案的下首位,却坐着一名非常奇特之人。此人身披白狐大氅,一身肥肉衬托着脖子上的光头圆脑袋,像是一团肉球坐在那里。

昱宁帝听完大臣的禀报,温和的看向那团肉球,“上官天师,你还有什么不同看法吗?”

闻听昱宁帝问话,肉球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陛下,诸位大人都很尽心,本天师非常欣慰。到时候本天师会亲自做法,为陛下祈福,为我大夏黎民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

肉球说完,双手合十,“愿陛下与长青天同寿~哄尼尼呗达!”

“呵呵,多谢天师赐福,来人,赏!”昱宁帝微笑的看着光头胖子,眼神里充满了宠爱。

如果段琅在此,恐怕吃惊的下巴能脱臼。这所谓的上官天师,根本就是他在五粮城遇到的骗子游医张如明。没想到半年多不见,张如明不但改名换姓成了大夏国御赐祈福天师,更是窜升到帝君身边第一红人的位置。

昱宁帝近年来身体衰弱,不但不信御医,反而笃信起鬼神来。张如明手持卷宗和天师令的到来,几句瞎话就蒙骗过去。

张如明巧舌如簧,不但给昱宁帝祈福加持,更是为他偷偷配制了几幅御医们根本不敢触碰的壮阳猛药。张如明美名其曰这是不多见的福寿丹,吃了能使人生龙活虎。这一下,昱宁帝觉得自己算是找对人了,对张如明无比的宠爱。另外来说,张如明没有势力背景,也让昱宁帝非常放心。

几位大臣羡慕的看着这位上官天师,纷纷感恩他对陛下的赐福祝愿。大殿上其乐融融,日理万机的昱宁帝感到了少有的轻松。

与此同时,西宁侯世子赵卓峰和段琅,也来到了镇西将军方继业的临时府邸。虽说方继业被禁足不许离京,但并没有禁止他交友会客。段琅二人的到来,方继业非常高兴,亲自来到院落中迎接。

“侄儿赵卓峰,拜见方世叔。”

“晚辈段琅,拜见将军。”

“哈哈哈,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桌峰贤侄,侯爷身体还好吗?”方继业拉着赵卓峰的手问道。

“多谢将军挂念,家父身体硬朗,日食三斗,肉五斤!”

“哈哈,好,太好了,侯爷身体硬朗,真是我等之福啊。”

方继业说完,这才看向段琅,“这位,就是护送小女的段琅吧。”

段琅也不会客气,拘禁的点了点头,“是我。”

三个人正说着,就看到方妍从侧门跑了过来。看见段琅,方妍的眼神顿时明亮起来。

“段大哥,真的是你?”方妍欢快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段琅的手。

方继业脸上略带尴尬,咳嗽了两声,“妍儿,不得胡闹,没看到世子殿下在此吗。”

方妍脸色微微一红,赶紧向世子行礼,“世子哥哥,小妹给您见礼。怎么,就你们俩,连个随从也没带啊,这可不是世子的风范。”

赵卓峰呵呵一笑,“家父说京都不比西宁,再三交待我莫要张扬。所以,我就跟琅弟轻装前来。”

方继业赞叹的点了点头,“还是侯爷想的周到,京都这里是非多,还是矜持点为好。来来来,里面坐,我这可是好久没来客人了。”

方继业高兴的向厅堂走去,方妍却是悄悄一拉段琅的衣袖,悄声问道。

“喂,你真的成为西宁侯府的公子了?”

段琅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侯爷发哪门子疯,非要认我当义子。”

“怯,别不知足了,心里指不定多美呢。”

“当义子有什么好,在厅堂里连放个响屁都说没规矩。”

方妍抿嘴一笑,“本来就是没规矩,我看你真的要多学一下礼仪了。走吧,咱们进去聊。”

段琅看着方继业与赵卓文走进大厅,悄声说道,“方妍,你今天穿的真漂亮,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吗。”

“鬼才想你呢。”

方妍羞涩的瞪了段琅一眼,赶紧低着头向里面走去。段琅嘿嘿一笑,抬头向空中大飞看了一眼。

来到厅堂众人落座,方继业被拘押了这么久,很少有人来探视。今日故人之子前来,方继业也打开了话匣子,与世子分析了当今朝堂上的利弊。段琅插不上嘴,干脆坐在那里发呆。

从方继业的口中,段琅听出相国于禁专权跋扈压榨群臣,朝中也有不少人愤愤不平。怎奈陛下对他信任有加,这些朝臣也不敢公然冒犯于禁。现在不少臣子,都等待着西宁侯府能够站出来与之抗衡。

方府大门内门房,此时一名中年男子鬼鬼祟祟,不时的张望。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系了死结的包裹。

方府之外不到一箭之地,军机令展风带着人马已经就位。只等着世子赵卓峰一出方府,立即上前缉拿。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世子赵卓峰与段琅向外走来。方继业毕竟还是待罪之身,不便在府中设宴款待。只有等庆典之后帝君大赦,方继业才能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恢复原职。

方妍有点不舍的跟在段琅身后,如果不是父亲还是待罪之身,她真想陪同段琅在京都好好玩玩。门房内的中年男子一看方妍跟了出来,眉头不禁一皱。中年男子隐藏在门房内,等段琅三人出了大门,他才从门房内快速走出。

中年男子拎着包裹慌张的喊道,“世子殿下,稍等,将军大人让我把这个送给殿下,说是带给侯爷的。”中年男子说着把包裹递给了赵卓峰。

赵卓峰一愣,目光看向了方妍,“妍妹,世叔何必这么客气。”

方妍还以为真是父亲刚才忘了,让下人送来的,笑道,“既然是给侯爷的,你就拿着吧。”

赵卓峰点了点头也没客气,顺手递给了段琅。他是世子身份,拎着包袱在京都里骑行也有失身份。二人刚上了马,段琅耳朵一动,略微惊讶的看向了前方。赵卓峰刚要打马前行,也吃惊的停了下来。

正前方,一队官差快速的冲了过来,迅速把还在发楞的赵卓峰三人围在了当中。军机令展风骑着枣红马,面容冷峻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大夏京都,你们围困西宁侯世子,这还有王法吗?”方妍吃惊的看着众人质问道。

段琅盯着展风没有说话,他感觉此人那双犀利的眼神,如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段琅没见过展风,更不知道展风就是当年射杀他母亲,还差点把他射杀的大仇人。

赵卓峰眉头一皱,微微一抱拳,“展大人,几年不见,别来无恙。不知道展大人这是路过,还是?”

展风脸色阴沉,冷哼一声,“本官接到密报,说是世子勾结军中大员图谋不轨。世子殿下,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吧。”

赵卓峰一听,怒道,“本世子是代父来京朝贺的,仅凭一个莫须有的密报,就想让本世子跟你走?哼,笑话,你就不怕本世子去殿前告状吗。”

“职责所在,还望世子见谅。”展风说着一指段琅,“你手中拿的什么?”

方妍生气的怒道,“这是家父赠送的礼物,难道这也犯王法吗?”

“来人,打开看看。”展风一声令下,三名军卒立即围了上去。

“大胆,本世子的东西,还轮不到你们来查验。”赵卓峰一怒之下,唰的抽出了佩剑。

方妍脸色一变,赶紧说道,“世子,让他们看看也无妨。这里是京都,他们不敢乱来。”

方妍提醒着赵卓峰,这里不是西宁,军机令展风可不是普通官员,还是暂时隐忍一下为好。

赵卓峰牙咬的嘎嘎直响,昨晚白若空还交代他会有人找茬,没想到第一个出面的会是军机令展风。看样子,于禁这老儿还真是动了大手笔。

“好!段琅,让他们查验,我到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赵卓峰心说无非就是想让本世子丢点颜面,这有什么。

段琅把包裹丢给了军卒,三名军卒毫不客气的撤烂包裹,露出里面的锦盒。当锦盒打开之后,段琅三人顿时都傻眼了。

锦盒之内,居然是一尊田黄雕刻的五爪金龙。段琅再没经过大场面,也知道五爪金龙那是天子专属御用禁品,即便王爷私藏,那也是谋反大罪。

段琅心知不妙,忽然想起一件事。段琅回身看向方府大门,却发现刚才那位中年男子,早已失去了踪迹。

段琅的心沉到了谷底,即便明知是阴谋,此时他们也说不清了。段琅伸手入怀摸出一个钱袋,一抬手扔向了府门房顶。

展风目光一冷,飞身就要上房。段琅却露出一丝阴谋的笑容,看似不经意的抬手一劈,仿佛要劈碎那尊田黄雕刻的五爪金龙。

“大胆!”展风手持利剑改变方向逼了过来。

就这一瞬间,大飞俯冲而下,把藏有影者令的钱袋叼在了嘴里,震翅飞向了高空。

正文 第十四节 仇人相见

第十四节 仇人相见

京都金銮殿上,昱宁帝正与众大臣商议着庆典之事,就看到一名黄衣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军机令展风展大人,有要事上奏。”

“展风?他有什么要事,传!”昱宁帝心说展风负责京都防御,他能有什么要事。

“宣~军机令展风进殿~!”

展风摘下腰刀,虎步熊风走了进来。

“展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展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西宁侯世子与罪臣方继业图谋不轨,私藏田黄石雕五爪金龙,已被臣等拿下。此乃重罪,请陛下定夺。”

“什么?”昱宁帝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殿之上的臣子们,也是发出一片惊呼。私藏五爪金龙,这可是死罪。

昱宁帝心中怒火翻腾,但一瞬间又冷静下来。在位十七年的昱宁帝,已不复当年的犀利杀伐。西宁侯手握重兵,世子可不是说杀就杀的。一个不慎,将会给大夏带来沉重的灾难。

都御史吴光照看了看展风,赶紧上前一步,“陛下息怒,西宁侯对陛下忠心耿耿,世子年幼无知,而方继业又是待罪之身,老臣觉得~这里面定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哼,人赃俱获,还能有什么误会。”

“展大人,请问你怎么知道他们私藏五爪金龙?”礼部侍郎郝成建问道。

“这~有人密报。”

“密报?这么巧?那为何不去刑部,或者大理寺密报。”礼部侍郎郝成建心说鬼才相信。

“怎么,难道我京都军机营就不能接到密报了吗?郝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展大人,在下没说你不能~!”

两个人正争执着,昱宁帝一拍御案,“都给朕闭嘴!”

都御史吴光照看到陛下震怒,心说再不进言恐怕西宁侯真的要完了。真要是那样,朝中恐怕再也无人敢与相国抗衡。

吴光照一咬牙,普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臣等冒死进言,此事必有蹊跷,还望陛下着大理寺明察。”

“臣等附议~!”

吴光照说完,祭酒及礼部侍郎等人也纷纷跪下求情。

昱宁帝脸色阴沉,他也看出来,这些文官当中,倾向西宁侯的人不在少数。按说私藏五爪金龙这已经触犯他的逆鳞,必须严惩不贷。不过事情牵扯到西宁侯世子,还真让他有些为难。

昱宁帝犹豫了一下,面色冰冷看了众人一眼,“西宁侯地位尊贵,此事大理寺恐怕难以判定。就~交由相国于禁主审,大理寺监审。”

昱宁帝话音刚落,吴光照等倾向西宁侯的大臣们,顿时急的汗都下来了。让于禁主审,那不得连同西宁侯一锅端了。吴光照刚要冒死进言,就看到一名老臣走了出来。此人是翰林大学时王世渡,也是昱宁帝身为皇子时的老师。

“陛下,老臣觉得交由相国大人主审,此事恐怕会遭人非议。毕竟方继业一案,牵连到相国夫人家族。老臣倒有一位合适的人选,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昱宁帝皱了皱眉头,心说就你多事,但表面上还得给老师一个面子。

“不知老翰林说的是哪位爱卿?”

“陛下,牵扯到西宁侯与方继业,由哪位臣子审理都不合适。既要公正,又要扛得住各方面的压力。老臣觉得,这个主审人选,非上官天师莫属。”

王世渡这么一说,众人均是一愣,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御案下首的上官天师。

胖子张如明嘚吧了一上午正饿的难受,趁着众人争吵之际偷偷从袖口里拿出一块肉干塞嘴里。猛然间成了众人焦点,这块肉干差点没把他噎死。

众目睽睽之下,上官天师鼓着腮帮子瞪着眼,倒有点不怒自威的风采。众大臣们议论纷纷,对于王世渡这个提议非常赞赏。

这半年多上官天师虽然迅速成了宠臣,却很少参与文官武将之间的明争暗斗。特别是于禁几次拉拢都没成功,反而有和他争宠的趋势。真要是让天师来主审此案,他还真不怕来自相国和西宁侯府的压力。

昱宁帝也是眼神一亮,“上官爱卿,不知你是否愿意主审此案?”

“呜~,呜~!”此时的上官天师被肉干噎的直翻白眼。

昱宁帝还以为上官天师是担心来自西宁侯府的压力不敢接招,再次道,“爱卿不必顾忌什么,朕赐你尚方宝剑,就劳烦爱卿辛苦一趟吧。”

胖子张如明好不容易咽下了肉干,趴在地上直锤胸。昱宁帝还以为他是感恩戴德呢,当即下旨宣召。张如明没想到这一会的工夫,自己居然成了此案的主审。

西宁侯世子私藏五爪金龙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大小府邸。于禁一派的大员们,无不弹冠相庆。而那些平时被于禁压制的官员们,却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白若空得知此事,更是急的不可开交。他与西宁侯千算万算,本以为于禁最多是让人激怒世子,安他一个目无法纪之罪名。没想到,于禁会这么阴险歹毒,直接挖了一个谋反的大罪。

白若空立即行动起来,利用西宁侯在京都暗藏的人脉,很快查清了当时的情况。得知包裹是在段琅手中查出的五爪金龙,白若空心中一狠,准备不惜重金也要把此事推到段琅的头上。大不了再搭进去一个方继业,也要把世子开脱出来。

段琅等人已被转押到大理寺,胖子张如明抱着尚方宝剑,坐着八抬大轿来到大理寺衙门。

大理寺卿樊城赶紧出门迎接,“下官樊城,恭迎上官天师。”

“嘿嘿,樊大人不必客气,本天师不在朝制,大人不必拘礼。”张如明满面红光下了坐轿,上前拉住了樊城的手,显得颇为亲热。

“上官天师为民祈福万民敬仰,今又来主审西宁侯世子一案,大理寺如有不到之处,还望天师海涵。”

“呵呵,没关系,都是一家人。”

两个人说着来到了大堂之上,张如明装腔作势的看着案卷,心里美的都要冒鼻涕泡。

“樊大人,此事牵连了几个人啊。”

“回天师,要说牵连,此案恐怕牵连甚广。但主要之人只有四个,西宁侯世子赵卓峰,义子段琅,待罪将军方继业,以及方家女儿方妍。”樊城答道

“嗯,这么说,本天师要审理四个人了。等等,你刚才说都有谁?段琅~哪个段琅?”

胖子张如明一愣,这个名字早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他心底。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让他张如明畏惧和痛恨之人,那非段琅莫属了。他畏惧的自己这假天师身份,恐怕只有段琅方妍能揭穿,毕竟那真天师埋骨之处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这半年多的时间,张如明就怕那家伙冒出来。

“回天师的话,那段琅是西宁侯的义子,卷宗上说是凤鸾郡人士。”

张如明胖脸往前一探,“那家伙脸上是不是有个疤痕?长的丑陋无比。”

“呃~!”樊城心说疤痕他倒是看见了,长的可并不丑陋啊。

“天师大人,此子脸上确实有疤痕,至于长相吗,跟天师比起来,那真是丑陋无比了。”樊城顺手拍了一下马屁。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心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下好了,老子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直接弄死这小子,以后老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樊大人,我要去牢里看一看这个段琅。”张如明说道。

“呃~天师大人,牢中脏臭难闻,何必这么麻烦,我让人直接把他押过来。”

“不必不必,此事是陛下交待的口谕,不可告诉任何人。记住,本天师进去之后,任何人不得接近。否则,尚方宝剑可不是吃素的。”张如明故作神秘的说道。

一听是陛下的口谕,樊城顿时恍然大悟。看着肥头大耳的上官天师,樊城心说这家伙如此受陛下的宠爱,看来以后得多恭维一下才行。

大理寺牢狱内,段琅身份轻微,只是被关押在最靠西头的普通牢房之内。牢房到不是很脏,高高的壁顶还开了一个通风的窗户。窗户上有三道铁筋箍着,防止牢犯越狱。

不过这小小的天窗,到给段琅带来了方便。几声口哨,大飞就从天窗飞了进来。段琅想了想,从牢内捡起一块小石片,用指甲在上面刻上了只有影者才能看懂的标记。他告诉周广记稍安勿躁,段琅相信西宁侯府会派人查清这个阴谋的。

半天的时间过去,段琅戴着镣铐无聊的呆在牢中。他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不过段琅相信这样的栽赃陷害,应该很容易就查清楚。只要找到那位送给他们五爪金龙的男子,整个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

段琅耳朵一动,看向了牢门。几个呼吸之后,牢门一开,走进一个身穿天师服的肉球。咣当,肉球关闭了房门。怀抱着尚方宝剑的张如明,带着得意的笑容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小子,还认得我吗?”

段琅微微一愣,仔细看了看,“啊~你是~张如明?”

“错!本天师复姓上官,名玄悟是也。”张如明晃着浑圆的脑袋,张扬的说道。

“卧槽,你个死胖子化成灰老子也能认出来,你就是那骗子郎中张如明。”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实话告诉你,老子就是来送你上路的。段琅啊段琅,恐怕你做梦也没想到老子能坐上御赐天师的宝座吧。只要你和那丫头一死,就没人知道老子叫张如明了。哈哈哈哈~!”张如明发出一阵嚣张的大笑。

段琅有点懵逼了,天师?这死胖子不做郎中改行当天师了?莫非~!段琅顿时想起路途中那些死去的祈福天师。

“我明白了,原来你小子冒名顶替做了天师?”段琅恍然大悟的看着张如明。

“呵呵,大声点,使劲喊,你喊破天也没用,这里没人能听得见。不怕实话告诉你,老子确实冒充了那个死去天师的传承弟子,持先师遗训才坐上这个位置。”张如明得意的说道。

段琅歪着脑袋看着张如明,“还别说,你这死胖子胆子真不小。”

“呵呵,可是,你要是不死,老子永远睡不踏实。”

“你就不怕我告诉审案的大人?”

张如明脸上露出戏虐的笑容,拍了拍怀中的宝剑,“看见这东西了吗,尚方宝剑。嘿嘿,能死在尚方宝剑之下,你小子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你想杀我?”

“下辈子再见吧,走好!”

张如明说着抽出利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段琅就刺了过去。

正文 第十五节 神秘客

第十五节 神秘客

段琅吃惊的看着张如明,他觉得这家伙不但是个骗子,更是个疯子。冒充御赐天师,就算有些人敢想也没这个胆子去做。此时的段琅,到觉得这家伙是个人才。

看到张如明的利剑刺来,这速度在段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段琅用手腕上的镣铐一拨,张如明顿时失去了重心。他是靠嘴吃饭的骗子,何曾动过刀枪。段琅轻轻一带,宝剑到手,张如明也被按在了胯下。

“啊~你~你敢挟持本天师,来人~快来人~!”张如明憋的满脸通红,扯开嗓子喊叫起来。

“呵呵,喊,大声喊,你不是说喊破天也没人来吗?就算有人进来,老子先一剑斩了你,没准还能冲出去呢。”段琅戏虐的说完,利剑贴在了张如明的秃瓢脑袋上。

“别别~兄弟,哥刚才跟你闹着玩呢。嘿嘿,这么久不见,你可不知道哥有多想你。”张如明顿时换了一种口吻,不知道的人一听,指不定以为两人多亲密呢。

“我擦,你特妈脸皮还真够厚的。告诉老子,你怎么到牢房来了?我警告你别耍花样,说错一句老子就割掉你一只耳朵。”

“兄弟,哥这不是来救你出去的吗。”

段琅抬手在张如明的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下,“不想要耳朵了是吧。”

“不是~老子~我真是来救你的。”张如明疼的眼泪都要下来。

“你特妈算老几,还来救我?”

“麻痹的,老子是大夏国堂堂至上天师,不信的话你就杀了我。老子警告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张如明真有点急眼了。

“天师有个屁用,你当老子傻啊。这天下的祈福师多了,又不是官员。行,你小子跟我耍花样是吧,老子先割掉一只耳朵,咱们慢慢玩。”段琅说着,把宝剑贴在了张如明的耳背上。

“住手,混蛋,你给老子住手,老子奉陛下之命来主审此案,你小子要杀了我,你们谁都活不成。把剑拿开,听到没有,你他妈猪脑子,也不想想老子没这个权利,怎么能进入大理寺的牢狱。”张如明气急败坏的骂着,真怕段琅一不小心割掉他的耳朵。

段琅一怔,“你真是来审理此案的?”

“废话,看看你手里的剑,那可是尚方宝剑。”

段琅仔细一看,虽然他没见过尚方宝剑,但剑上刻着‘御赐’二字他倒是认识。段琅一把拉起张如明,仔细的审视起来。这才几个月不见,没想到这胖子居然混的风生水起,真成了御赐的天师。

段琅详细的问了一些情况,这才确定张如明确实成了主审大人。段琅舔了舔嘴唇,脑子一转计上心来。

兹啦~!段琅从张如明身上撕下了一块白锦缎。剑尖一杵,扎破了张如明食指指肚。

“啊~你~别杀我,有话好说~!”张如明吓得浑身哆嗦,他真怕这个愣头青临死拉个垫背的。自己刚过上好日子,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给我写,我说什么你写什么。我上官~上官什么来着?哦,我上官玄悟,原本叫张如明,是五粮城一个大骗子~~!”

张如明跟吃了二斤翔似的,一脸悲愤看着段琅,“我说兄弟,咱们无冤无仇,何必拉着老子一起死呢。再说了,老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就是冒充个天师吗。”

“少废话,写完之后我保留着,你照样做你的天师。不然,现在就弄死你!”

“呃~这~这可是你说的,我写完之后,你不许给别人看。”张如明心说等老子出了牢房就下令射死你个王八蛋,这东西谁也别想看到。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让你的天师一直当下去。”段琅面带微笑看着张如明。

张如明一咬牙,心说咱们走着瞧,反正你出不了这个大狱。张如明忍着疼痛,用鲜血写下了‘认罪书’。写完,还被逼着按下手印。段琅还不放心,又从张如明身上搜出天师印,一并盖了上去。

“段琅兄弟,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张如明苦着脸说道。

“张如明,哦,不,应该尊称您上官天师。我说,既然你是主审,那我们的案子,你小子务必要替我们昭雪。否则,老子就拿这个让你也下地狱。”段琅抖了抖手中的认罪书。

张如明暗暗的咬了咬牙,“段兄弟放心,本天师一定保你们平安无事。”张如明心说一出门老子就让人弄死你。

段琅刚要把认罪书放入怀中,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放到身上,万一被别人看到,那可是对天师很不利。请稍等。”

段琅说完,对着天窗吹了几声口哨。张如明正在发楞之中,就看到一只山鹰飞了进来。段琅折叠了几下,对着大飞说道。

“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如果超过三天我不联系你,就把这东西叼着飞到皇城内,送到陛下的御案之上。”

大飞像是听明白一样,鸣叫了几声,叼着认罪书飞离了牢房。张如明张着大嘴目瞪口呆,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

段琅顺手一摸,摸到几粒老鼠屎,趁着张如明发呆之际,一下子弹进他的嘴里。

“啊~呸呸,你特妈的给老子吃的什么?”

“毒药,祖传的穿肠断骨丹。”

“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张如明像是疯了一般,张开双手挠了过来。

段琅用镣铐一压,“你小子别急,我还没说完呢。等把此案解决了,我自会给你解药。你也略懂医术,真要是乱吃什么解药,激发了毒性我可不管。”

张如明一屁股瘫倒在地,哭的跟个老娘们似的。他心里别提多恨了,早知如此,干脆下令射杀了这混蛋多好。区区一个西宁侯义子,就算死了也没人会找他麻烦。更何况,他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搪塞过去。

大理寺大殿之上,樊城等了很久才看到上官天师姗姗走来。不过看清张如明的模样,樊城吓了一跳。

去的时候上官天师满面红光龙行虎步,怎么回来成这样了?上官天师不但衣襟撕扯的随风摆柳,一双眯缝眼肿的跟桃似的。

樊城赶紧跑了过去,“上官天师,您~您这是怎么了?”

“哦!”张如明这才回过神来,“那什么,此子身世可怜,本天师被他感动的落下了慈悲之泪。身为天师,万民的苦处即是我的苦,伤心,真是无比的伤心。樊大人,本天师今日悲伤过度,这案子明日再审吧。”

张如明说完,头也不回向外走去。他哪里还有心思审案子,这一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去做个小人,诅咒段琅生儿子没屁 眼。

樊城赶紧把上官天师送到大理寺府衙门口,看着天师坐轿离开,樊城不禁感叹道。

“区区一位罪子都能让天师哭的如此悲天悯地,天师大人真乃大善贤德,我等楷模也。来人,给最民加餐,去镣铐!”

他哪知道,张如明要是知道樊城如此厚待段琅,非气吐血了不可。

京都城西的天师殿,这里是专为上官天师改造的一处祈福殿堂。平时天师殿很少有官员到访,毕竟天师没什么实际权势。但现在不同了,上官天师成为主审,天师殿外车水马龙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都是各府的管事,带着礼物和请柬,代表主子约请上官天师过府一叙的。

上官天师的坐轿一到,天师殿的一名执事赶紧跑了过来。

“天师大人,这些人都是等着您的。”执事说明了一下情况。

张如明哪还有心思搭理他们,一摆手说道,“礼品留下,人赶走,本天师没工夫。”

“大人,这里有相国府的管事,还有吏部和都御史府中的管事,您要不~见一下?”

“去去去,哪这么多废话,不管是谁,都赶走。”张如明阴沉着脸,命人直接把轿子抬进天师殿。

天师殿闭门谢客,殿门外的各府管事互相看了看,赶紧回府向各自的主子汇报。原本无权无势只是受宠的上官天师,其身份一下子变得玄妙起来。

京都皇城御书房内,昱宁帝审批着奏折,奴才卫侗站在身旁小心的伺候着。针对世子一案,卫侗很想说上几句,不过看到昱宁帝面色不怎么高兴,老奸巨猾的卫侗只好把话藏在心里。

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御书房。此人黑巾蒙面,也看不出真实年龄。卫侗目光一聚,迅速站在了御案之前。当看清来者何人,卫侗赶紧微微鞠躬,闪到了一旁轻声说道。

“启禀主子,侦辩司槐大人到。”

昱宁帝放下奏折,“你先退下。”

“诺!”

卫侗低着头悄悄退了下去。临出门前,卫侗还羡慕的看了这位槐大人一眼。自昱宁帝登基以来,也只有这位神秘的侦辩司槐大人,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内院。而且,除了昱宁帝之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卫侗只知道,昱宁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对他无比的信任。

御书房只剩下了昱宁帝二人,昱宁帝轻声问道,“怎么样?”

“主子,上官天师闭门谢客,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邀请。”

“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栽赃嫁祸。”

昱宁帝微微一怔,“就这么有把握?”

“西宁侯真要反,没必要把东西带到京都。方继业被监视这么久,也藏不住这东西。”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叹息道,“于禁权倾朝野,西宁侯手握重兵,看来,朕是太放纵他们了。你听着,侦辩司全力支持天师殿,从现在开始,朕也要给天师殿一些权利了。”

蒙面人一怔,抬头看着昱宁帝,“主子,您这是~准备给上官天师权柄?”

昱宁大帝冷漠的一笑,“两家权利抗衡,朝臣们也各为其主。朕到觉得,这两家权势握的太久,慢慢的会把朕给忘掉。既然这样,莫不如再给他们增加一位。天师没有什么根基,上官天师肯定会牢牢的靠在朕的一边。”

昱宁帝说着目光一冷,“朕要让他们知道,权利是朕给的,朕让谁上位,不管你根基多深,也得让位。”

昱宁大帝一改往日朝堂上的温和面孔,冷峻的目光充满了杀机和睿智。这位执掌大夏十七年的昱宁大帝,要借西宁侯世子一案,重新改变朝堂上的格局。

正文 第十六节 一条妙计

第十六节 一条妙计

京都天师殿内,冒充上官天师的张如明,烦躁的跟个肉丸子似的在卧榻上滚来滚去。张如明痛恨那该死的段琅,这家伙简直就是他命中的克星。第一次遇到他就挨了顿暴揍,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这个搅屎棍又来搅局。

张如明坐了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这里面装的都是他为昱宁帝配药的药粉。张如明拿起来又放下,他真怕吃错了药,那自己真成了倒霉催的。

“段琅你个王八蛋,如果上天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一定隔着牢房放把火把你个混球烧熟了喂狗。”

张如明咬牙切齿的骂着段琅,最终也没敢乱吃什么解药。他这点医理本事坑蒙拐骗还成,哪敢胡乱配制解药。

张如明正生着闷气,房门敲了两下,天师殿的执事谨慎的说道。

“天师大人,西宁侯府管事白若空求见。”

“你他妈没长脑子,老子不是说了吗,谁都不见。”张如明气的骂道。

“大人~他~他说有证据证明世子是清白的。”

“滚!老子正烦着呢,再来烦老子,信不信明天让你去西山挖矿去。”张如明气的把一只罐子砸在了门上。

“是是,小的这就去推了。”

“一群王八蛋,老子来京都这么久,从来没人上门送礼,现在倒好,一个个挤着请老子。麻痹的,不就是想让老子听他们的吗。还证明世子清白,他有这本事~等等,证明世子清白?”

张如明一愣,段琅不正逼着他这样做吗。他正愁着找不到开脱的理由,居然有人能证明世子的清白。

“等等,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马上请他进来~!”张如明赶紧打开门跑了出去。

一脸愁容的白若空遭到拒绝,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看到刚赶他走的那名天师殿执事,又慌张的跑了回来。

“白先生,我家天师大人有请。”

白若空一愣,刚刚还要赶自己走,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又请自己进去了。白若空也顾不得多想,只要能见到主审大人,不惜重金也要把这个天师拿下。

天师殿内,更换了一身崭新道袍的张如明,正襟危坐在天神像之下。

白若空紧走了几步,双手抱拳鞠躬,“在下西宁侯府白若空,拜见上官天师大人。”

“愿众神与你同在并赐福与你,哄尼尼呗哒~!。”张若明摆出一副高级神棍的姿态,傲然的看着白若空。

白若空站起身,拱手说道,“天师大人,在下来此~专为世子殿下一事而来。”

张如明点了点头,打着神腔说道,“诸天神灵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的来意神灵已经得知。说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世子是清白的。”

白若空尴尬的看着张如明,心说神灵都知道,我还说个屁啊。

“天师大人,这是我西宁侯府的一点点心意,算是对诸天神灵表达一点敬意,还望天师大人收下。”

白若空没有回答有什么证据,反倒是从衣袖中抽出一叠由户部监制的官方银票。这种银票大夏各地钱庄都可以兑换,可以说是绝对的硬通货。

张如明接过来一看,小眼睛顿时睁大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光辉的灿烂。张如明赶紧把银票收了起来,嘴角上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这笔银票可不是小数目,本身就爱财如命的张如明,小心肝都在颤抖。

“白先生如此客气,本天师就代诸神灵谢过西宁侯了。那什么,来人,还不赶紧上茶。”

看到上官天师一副财迷的样子,白若空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最怕的是这位天师沽名钓誉不收贿赂,只要敢收,那事情就好办了。

执事苦着脸端上茶水,小心的退了出去。今日天师大人心情不好,他可不想在旁边伺候。

白若空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说道,“天师大人,我家世子~真是被冤枉的。”

张如明眨了眨小眼珠,“白先生,你有何证据证明世子被人冤枉?”

“天师大人,这一切~都是侯爷收的那位义子,与方继业联手陷害我们世子和侯爷的。在下已经查清,那段琅故意施展手段,以保护方小姐的名义博取我家侯爷的信任。其实,他们早就设下陷阱引诱我家世子上当。”白若空谨慎的说道。

张如明一听,不禁愕然的看着白若空,“白先生,你有证据吗?”

“这~!”白若空尴尬的一笑,“天师大人,他们行事如此缜密,在下虽然根据调查可以推断事实,但苦于一时半会无法拿出证据。不过,在下相信天师大人~会给我家世子一个清白的。”白若空说着,又抽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心说这家伙原来是想把祸水推给段琅和方家。张如明也不傻,稍微一想就明白这一招非常巧妙。私藏五爪金龙是重罪,这种推卸虽然把段琅和方继业坑了进去,却能保全世子的清白。弃掉一个义子和待罪的将军,来保全西宁侯的根基不动摇,换成他张如明也会这么做。

白若空紧张的看着张如明,这叠银票要是还不行,他就得不惜下重本了。或者说,天师这边走不通,他只能联合朝中大臣联名上奏,依然用此办法来保全世子。

张如明咬了咬牙,一伸手接过银票,“白先生,其实在下对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很淡,不过呢,天下百姓受苦受难的依然很多。所以,本天师就先收下银票,一定替神灵赐福于天下,让苦难者过上好日子。”

“对对,天师所言极是。那您看~我家世子的事情?”白若空脸上露出了少许笑意。

“白先生尽管放心,本天师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清白着遭受蒙冤。”

白若空激动的站了起来,“在下代表西宁侯府,对天师大人的恩德感激不尽。他日如果天师大人用得着我西宁侯府,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

“嘿嘿,不必客气,也带我向侯爷表达深深的祝福,愿诸神与他同在~哄尼尼呗哒~!”张如明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如果不是中了段琅的毒,他都想带着这笔财富逃离京都了。

次日上午,大理寺府门外围满了人。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各府管事,都想看一看这天师大人怎么断案。自大夏国建立以来,百姓们还从未听说过祈福天师也能断案的。

天师殿八抬大轿来到了大理寺府门外,看着府门外围观的人群,张如明直接命人把轿子抬进府衙内。大理寺卿樊城看到上官天师到来,还以为他要开堂过审,没成想上官天师直接去了牢房。

监牢内,两名狱卒打开牢房,其中一位恭敬的说道,“天师大人,我家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好吃好喝伺候着呢。您里面请。”

张如明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我特妈什么时候让你们好吃好喝伺候着?没让你们喂他点翔吃就够仁慈了。

看到段琅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砸吧着鸡腿,张如明咬了咬牙,摆出一副神圣的样子说道。

“诸天神灵保佑,本天师赐福与你,哄尼尼呗哒~!”

“轰你妹啊,装什么大尾巴狼。说吧,什么情况?”段琅可不惯着他,直接问道。

张如明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忍~我特妈忍了。张如明压着怒火道,“诸天神灵,请饶恕这可怜的孩子吧,哄尼尼呗哒。”

张如明说着,转身向两名狱卒说道,“你们先出去,本天师要向这可怜的孩子赐福。记住,十丈之内不许接近,否则,尚方宝剑伺候。”

“天师大人放心,小的绝不敢让人来打扰天师大人。”狱卒说着带上了房门。

张如明气哼哼的走到了段琅跟前,真想上前给他一脚,“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以后见到我,必须喊我上官天师,这是老子的底线。不然的话,大不了同归于尽。”

看到张如明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段琅点头笑道,“好好,尊敬的天师大人,有话好说。怎么样,想出办法没有?”

听到段琅称呼他天师大人,张如明心中的怒火算是消停了一点。

“奶奶的,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把人救出去。这一夜老子都没合眼,没看到老子愁的头发~头发都快长出来了。”张如明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差点说秃噜嘴。

“我不管,你要想同归于尽,那我就在这里呆下去。”段琅慵懒的看着张如明,一副赖上他的表情。

张如明咬牙切齿的指着段琅,真想用手指头把他戳死,“你个混蛋玩意,老子早晚要死在你的手里。你听着,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老子可以把你单独救出来,你把血书和解药给我,咱们两清。第二,陪他们一起死。说吧,你是选择第一呢,还是~选择第一。”

“我选择第三,咱们大家一起死。”

“卧槽,你有病吧。人家西宁侯家的事,跟你有个屁关系。”

“那不是还有方妍吗,再者说我是西宁侯义子,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麻蛋的,你以为自己是谁,人家西宁侯府已经要把屎盆子扣你头上,你居然还想着救他们。”张如明一气之下说出了白若空之事。

段琅微微笑道,“很正常,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

张如明被气的彻底无语了,他觉得段琅脑瓜子里装的都是大便,根本就没救了。

张如明顺了半天的气,这才缓声说道,“你听着,老子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们。但是,你必须和他们统一口径才行。另外,这还要看昱宁皇帝的意思,我马上进宫上奏。”张如明说着,把他想出的办法说了一遍。

段琅听着不断点头,还别说,这家伙的办法还真可行。张如明吩咐段琅怎么做之后,马上离开了牢房。

大理寺殿堂之上,樊城看到上官天师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天师大人,是否现在就开堂审理?”

张如明摆了摆小肥手,“不必了,在本天师的感化之下,这可怜的孩子终于说出了实情。本天师这就进宫奏明陛下,请陛下定夺。对了,你马上派人把他们关在一起,找一间大点的房子。”

“什么?关在一起?”樊城一怔,“天师大人,这可不行,他们要是串供那就麻烦了。”樊城心说你会不会审案,居然让罪人关在一起。

张如明一撇嘴,“不懂了吧,本天师就要把他们关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倾诉,在倾诉中发自内心的忏悔,痛哭流涕的忏悔。”

“这~这怎么可能。”樊城心说这家伙说的还是不是人话,脑门子被狱门给挤了咋地。

“我是主审你是主审?本天师这里有尚方宝剑,谁敢不听就是有辱圣上。”张如明眼睛一瞪看着樊城。

樊城心说这丫的就是个智障,反正出了事找不到他身上,还能落得一个西宁侯的人情。

张如明的八抬大轿一走,大理寺侧门闪出一名青衣男子,迅速的离开了大理寺府衙。

相国府中,于禁听完青衣男子的汇报,脸色一片阴云。 “一个小小的祈福天师,再这样胡闹下去,我大夏的颜面何在。去,通知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军机令展风,随本相一同进宫面圣。”

于禁阴沉着老脸,既然这个上官天师倾向于西宁侯府,那他绝不容此人再当这个主审。于禁要联合兵部吏部两位主官,一同进宫逼迫昱宁帝废除上官玄悟的主审之职。

正文 第十七节 龙颜大怒

第十七节 龙颜大怒

八抬大轿之上,张如明抱着尚方宝剑一脸的愁容。虽然他想出了一条妙计,但也是下下之策。万一帝王要杀鸡儆猴不放过西宁侯世子,他这样做等于是自找难看。说不定,还会因此失去帝君宠爱。

“段琅你个王八蛋,老子上辈子吃你家窝头了还是喝你家面汤了,干嘛非拉老子一同进火坑。还有那只鹰,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鹰。万能的神灵,求您老人家一道闪电,咔嚓劈死那只扁毛畜生吧。”

张如明恶狠狠的咒骂着,他现在只能用咒骂来发泄心中的怨恨。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接这个该死的差事。如果换做别人,最起码能把屎盆子扣段琅头上,没准现在一刀把他咔嚓了。这也怪他自己太大意,弄成现在把柄在人家手里。一想到这事,张如明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皇宫御书房内,昱宁帝正审批着各地送来的奏折,就看到大太监卫侗躬身走了进来。

“启禀主子,上官天师求见。”

昱宁帝停下手中的御笔,“他不在大理寺问案,怎么还有闲心到朕这里来。传!”

卫侗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卫侗引领着张如明走了进来。

“大夏国京都天师殿,祈福天师上官玄悟,叩见陛下。愿诸天神灵光芒万丈,照我大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哄尼尼呗哒~!”张如明装模作样的跪拜着。

“上官天师平身,爱卿啊,你不在大理寺问案,有何事来见朕啊?”昱宁帝靠在龙椅上,面带微笑看着上官天师。

张如明站起身,呵呵一笑,“启禀陛下,臣是来问问,不知陛下想如何定夺此案。”

“哦?”昱宁帝微微一怔,心说这话问的很有水平,还没审呢就先问如何定夺。

昱宁帝摆了摆手,让卫侗等人退下。昱宁帝看着上官天师反问道。

“爱卿,这件案子,你是怎么看?”

张如明脸色一肃,认真的说道,“陛下怎么看,臣就怎么看,相信诸天神灵也会跟陛下的意见一致。”

昱宁帝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这马屁拍的让他非常舒畅。

“爱卿啊,朕是想听实话,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昱宁帝笑道。

张如明犹豫了一下,心说看着昱宁帝心情不错,说错了估计也不会责怪自己。

“陛下,那我可就说了,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责罚。”

“嗯,说吧。”

“陛下,其实~这案子很简单,臣没审之前就觉得是冤案。您想想,西宁侯这岁数都快入土的人了,有个宝贝儿子还不得捧在手心里,他怎么会让儿子来以身犯险呢。那方继业更不用说了,还等着陛下大赦呢,怎么会在禁足之地冒如此大的风险。所以~臣觉得是冤枉他们了。”

张如明说完,小心的看着昱宁帝,心说只要昱宁帝一发火,他就赶紧下跪求饶。大不了私下里把段琅弄出来,其他人爱谁谁,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昱宁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爱卿啊,你来京都也有不少时日,应该知道朝中的一些事情。你这么说,难道就不怕遭到某些臣子的攻击吗?”

张如明脖颈子一挺,“臣只对陛下负责,其他人臣不必理会,他们也管不了臣。”

“呵呵,好一个只对朕负责,朕听了很高兴。上官爱卿,既然你认为是冤案,那就去找出冤案的原由吧。”昱宁帝拍了拍身前的御案,欣慰的说道。

张如明小眼珠一转,谄笑着说道,“陛下,其实~臣已经问过案子了。这原由吗,其实很简单。”

“哦?说来听听。”昱宁帝微微一怔,看着张如明。

“陛下,这田黄雕刻的五爪金龙,确实是世子带来的。不过,他们不是私藏,而是西宁侯准备陛下登基十七哉庆典之上的贡礼。军机令展风大人也是误会了,所以才闹这么一出。”

昱宁帝惊奇的看着张如明,心说这个说辞非常好啊,既能开脱了西宁侯世子的罪名,还能让反对者闭口。

“呵呵,看来朕没看错你,很好,这案子审问的非常好。既然案子已经问清,那就去宣朕的旨意吧,别忘了替朕安抚一下世子。庆典马上临近,朕也不想多出事端。来人,拟旨~!”

昱宁帝明白此事必须速速办理,不然的话,恐怕朝臣又会吵闹不休。既然还不想与西宁侯撕破这张窗户纸,那就先让他感恩吧。

“谢陛下,臣一定把陛下的隆恩转达给西宁侯等人,想必他们也会感恩戴德。”

张如明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看样子昱宁帝根本就没打算追究。否则,什么说辞也没用。张如明赶紧告退,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御书房。

张如明一走,昱宁帝把卫侗招呼过来,“去,安排人阻拦一下上官天师。你马上持朕的玉牌去大理寺,就说上官天师下令,重责世子赵卓峰五十大板。记住,一定告诉赵卓峰,天师没有理由,就是想打他板子。”

卫侗一怔,马上点头道,“诺,老奴这就去办。”

卫侗一走,昱宁帝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西宁侯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叔辈,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打板子这个仇,他得让西宁侯记在上官天师的身上。下一步昱宁帝准备扶持天师殿,他可不想让上官天师跟其中一家走的太近。只有让上官天师得罪了两家,才能紧紧的靠着他这颗大树。

这边的事情刚处理完,紧接着太监来报,说是相国于禁等众臣求见。昱宁帝苦笑一下,心说你们早来啊,也好让朕看着你们跟上官天师吵一架。现在晚了,上官那小子拉完屎,还得让朕给他擦屁股。

“来人,宣他们进来。”

不大一会儿,于禁领着朝中几位重臣走了进来。

“臣等~叩见陛下。”

御书房内,扑啦啦跪倒一片。

昱宁帝微微皱了下眉头,收起他那只有面对侦辩司才流露出的机警,面容显现出平时的苍老平庸之色。

“众爱卿平身,于爱卿,不知你们来,有何事要奏?”

“启奏陛下,臣等参劾西宁侯世子一案主审上官玄悟天师。”于禁手持参板说道。

“哦?这是为何啊?于爱卿是不相信天师,还是不相信朕呢?他可是朕指定的人选。”昱宁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于禁。

“陛下,臣不敢。臣等只是觉得此案关系重大,上官天师又无断案经验,真要闹出笑话,也是对陛下的不敬。所以,臣等联名上奏,臣斗胆请旨意,连同刑部大理寺,进行三堂会审。”

“臣附议~!”

“臣附议~!”

于禁说完,一干臣等纷纷附议。昱宁帝眼神中不经意的闪烁出一丝冷光,他虽然宠信于禁,但近些年于禁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渐渐超出昱宁帝的底线。不过,有时候昱宁帝也很无奈,毕竟一些朝中大事,还真需要于禁这样的铁腕人物来处理。

“哈哈哈哈~!”昱宁帝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诸位爱卿,真是巧了,刚才上官爱卿刚刚来过朕这里。你们有所不知,上官爱卿已经处理完此事了,恐怕现在,已经在大理寺宣旨了。”

“什么?宣旨?”

众人一阵愕然,没听说上官玄悟问案,怎么这么匆匆就下了旨意?

于禁心中一动,躬身问道,“陛下这是要处斩赵卓峰吗?”

昱宁帝笑着摆了摆手,“诸位爱卿,你们都搞错了。那田黄玉雕五爪金龙,根本就是西宁侯朝贺朕的礼物。现在上官天师已经查明真相,朕差点辜负了西宁侯的好意。此事朕已下旨,就此作罢,庆典之期临近,诸位爱卿务必要安抚民心,京都之内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相国于禁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那田黄玉雕明明是他多年前私自扣下摩罗国朝贺的贡品,怎么成了西宁侯府的了。于禁一肚子苦水也不敢明说,只好给吏部侍郎褚宝雄递了个眼神,吏部侍郎褚宝雄赶紧站了出来。

“陛下,此案事关重大,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臣以为,还是像于大人说的那样,三堂会审为好。”

兵部侍郎冯准刚要附议,就听着昱宁帝一拍御案,“大胆,你这是在质问朕的判断力吗?莫非,你是觉得朕老糊涂了!”

褚宝雄哪想到昱宁帝会如此震怒,吓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臣不敢,臣罪该万死,是臣老糊涂了。”

“哼!身为吏部侍郎,既然老糊涂了,朕也觉得你该让贤了。”昱宁帝冷笑道。

褚宝雄一听,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他真后悔自己多此一嘴,这下倒好,乌纱帽要没了。于禁等人脸色骤变,特别是兵部侍郎冯准,心说好在自己晚了一步,不然指不定会是什么下场。

于禁赶紧站了出来,“陛下息怒,褚大人也是一时糊涂,现在正值庆典用人之际,还望陛下开恩。”

于禁说完,其他人等一个个胆怯的站着,一个附议的都没有。这当口陛下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触及这个霉头。

昱宁帝面色阴沉,怒视了褚宝雄一眼,“既然于爱卿求情,朕就绕你一次。尔等都下去吧,为了区区一个朝贺礼品,你们都没有正事要做了吗!”

“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臣告退~!”

一干人等纷纷告退,褚宝雄赶紧叩谢圣恩,爬起来就走。于禁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些年昱宁帝很少有这种怒火,今天的苗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陛下,臣罪该万死,臣也是担心西宁侯有不轨之心,才领群臣上奏。陛下既已查明真相,臣也就放心了。如若陛下觉得臣有逾越之嫌,臣甘愿领罪。”于禁跪倒在地,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于爱卿,朕知道你是好意,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是群臣之首,朕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你也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谢陛下隆恩,臣告退!”于禁站起身,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昱宁帝微微叹息一声,对于相国于禁和西宁侯赵立,他是有心铲除却无力去做。毕竟这两人一个手握重兵,一个权倾朝野,动任何一个都会伤及大夏的根基。更何况,于禁的势力遍布各个角落,昱宁帝觉得他的威胁要远远大于西宁侯。

昱宁帝靠在龙椅上,思考着该给这个上官天师多大的权利,好让他尽快的能与相国和西宁侯抗衡,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正文 第十八节 老子跟你拼了

第十八节 老子跟你拼了

大理寺府衙之内,张如明看着赵卓峰眼中冒出的怒火,心说老子什么时候下令打你板子了?

不过张如明一想,就知道这是圣上的意思。怪不得卫侗那老东西拉着他东扯葫芦西扯瓢,很不能连他净身那点破事都要给他诉诉苦。原来就是耽搁点时间,这边好打赵卓峰的板子。

张如明也有点糊涂,陛下既然要放了他们,干嘛还要打板子。打就打呗,干嘛还把事情推到他的头上。张如明心说老子就是一个祈福天师,捞点油水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就得了,根本不想招惹谁。他可不知道,昱宁帝根本就是在制造矛盾,让张如明成为两大势力不可接纳的人物。

圣旨已下,白若空接回了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世子赵卓峰。方继业父女俩,也被官差送回临时府邸继续禁足。反而是段琅,却被上官天师隆重的接回天师殿。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各大府邸,甚至连白若空都有点不明其所。

天师殿内,张如明轰走了所有的人,亲自给段琅泡了一壶好茶。

“嘿嘿,段兄弟,哥可是费尽了周折,冒着得罪陛下被砍头的风险救了你们。怎么样,那解药~可以给哥了吧?”张如明端着茶水,献媚的看着段琅。

段琅坐在天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指了指旁边的茶几,“放那吧,我说死胖子,你这天师殿还挺舒服的吗。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在牢里呆了几天,泡一泡冲冲晦气。”

张如明腹黑的想着老子都特妈想抽死你,还泡澡?不过嘴上依然恭维的说道。

“有有,本天师这就让人去放水。还有,咱们也算是老交情,您能不能尊重我一点,这里可是天师殿,最起码也该称呼一声上官天师吧。”

“没问题,就凭你把我从大牢里捞出来,以后咱哥俩共同进退,从现在起张如明不在世上,活着的只有上官天师。怎么样,够意思吧。”段琅笑道。

张如明一愣,心说我特妈跟你进退个屁。老子现在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你就特妈一个穷鬼,凭什么跟老子共同进退。要不是老子有把柄在你手里,看我怎么整死你。

“段琅兄弟,既然共同进退,那是不是把解药和血书都还给哥?你放心,哥绝对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不信的话咱俩可以磕头拜把子。”张如明仗义的说道。

段琅狡黠一笑,“好啊,等我泡完澡,咱们就在这大殿之上插香炉拜把子。拜完之后马上帮你解毒,至于血书~好说。”

张如明暗中牙咬的嘎嘣直响,心说亲兄弟都能翻脸无情,别说是把兄弟了。等东西拿到手,老子立马摔香炉。

张如明命人放好水,段琅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张如明伺候的到很周到,还派人去成衣作坊给段琅买回来一套新衣。反正先把他哄舒坦了,等拿到解药和血书再让他好看。

张如明一脸谄媚看着段琅,恭敬的问道,“段琅兄弟,舒不舒坦?”

“舒坦。”

“那是不是可以把解药和血书?”

“怎么,不拜把子了?我不是说过拜完就帮你解毒吗。”段琅吃了口糕点,戏虐的看着张如明。

张如明袖子里的拳头都快握紫了,表面上却是高兴的说道,“拜,现在就拜。来人,摆香案~!”

“不用这么麻烦,大殿里供奉神灵的香案都是现成的。咱哥俩就让神灵作证,生死与共。”段琅说道。

张如明心说与共你妈个头。等解完毒拿到血书,老子就让人把你小子塞进澡盆里,好好的烫烫你。

两个人当着神灵的面,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不过两人心里,都在咒骂着对方,这个说你死老子也不能死,那个说死天师也不能死老子。

张如明脸上堆满了笑容看着段琅,“二弟啊,你我兄弟就不要见外了,怎么样,可以给我了吧?”

段琅没有搭话,却冲着殿门外高声喊道,“来人。”

一名执事听到喊声,慌张的跑了进来。执事看着张如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段琅招了招手,“别看他,是我喊的。麻烦你去西宁侯京都别院,告诉世子大人,就说我段琅与上官天师今日结拜,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我哥俩要痛饮一杯。”

张如明一听,气的指着段琅,“你~你~!”

“怎么,大哥连顿饭都不请我?既然这样,那我可走了。”

“慢着,我请~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张如明恨得牙都快碎了,一挥手,让执事去照办。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前途,张如明一切都能忍受。

天师殿内人多嘴杂,上官天师与西宁侯义子结拜的事情,飞快的传播了出去。就连暗中观察的侦辩司探子,也把消息迅速汇报了上去。

皇城御书房内,昱宁帝也有点蒙圈了,马上命侦辩司详查这个段琅的身世。昱宁帝倒是知道西宁侯收了一个平民义子,一直没重视。现在昱宁帝要扶持上官天师,此时结拜,昱宁帝不得不派人严查一番。万一是西宁侯指使这个段琅故意接近天师殿,也好有个对应。

天师殿偏厅,张如明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陪着笑脸看着段琅在那里狼吞虎咽,等吃的差不多了,这才笑着问道。

“二弟啊,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是不是该办点正事了?”

“正事?什么正事?”段琅一边吃一边问道。

“卧槽,反悔了是不是?”张如明有点忍不下去了,怒视着段琅。

“哦,你说血书啊。其实,那只鹰根本听不懂我说什么,叼走之后不知道扔哪个山涧里了。大哥不用担心,刮风下雨用不了多久就烂了。”

“好你个段琅,跟老子玩这一套是吧。行,反正那东西一面世,老子完蛋你也别想活。把解药拿来,老子还得去陛下那里复命呢,没空搭理你。”

张如明气的浑身的肉都哆嗦,他也看出来这段琅不会还给他血书,根本就是想讹诈他一辈子。

“解药?什么解药?”

张如明一听,怒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你特妈今天敢不给老子解药,老子就跟你同归于尽。”

段琅嘿嘿一笑,“大哥莫急,其实你在牢中吃的根本就不是毒药。你也不想想,进牢房之前,我身上的东西还不得搜刮一空。”

“那你给我吃的什么?”

“那就是~几粒老鼠屎。”

张如明呆呆的看着段琅,突然怒吼一声,纵身扑了上去。

“麻痹的,老子跟你拼了~!”

京都相国府内,于禁阴沉着老脸,一点一滴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多少年来,于禁在朝中张扬跋扈,所奏之事无不顺利的拿下。但是今天,于禁嗅到了一股不同的气息。看样子,当今的陛下有些疏远他了。

府内总管高之赞匆匆走了进来,抱拳说道。

“相爷,刚得到的消息,上官天师,居然跟西宁侯那个义子,结为金兰。”

“什么?哪个义子?”

“就是名叫段琅的那个。”

相国于禁眉头一皱,马上思索着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从今天陛下的态度上看,表面上是倾向于西宁侯,但于禁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上官天师恐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现在上官天师突然与西宁侯义子义结金兰,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之赞,你去备上厚礼持我帖子,请天师大人过府一叙。就说天师大人审案辛苦,今晚特为天师大人庆贺。”于禁说道。

“相爷,目前天师殿受人瞩目,这时候请他过府,恐怕会遭人议论。”高之赞提醒道。

于禁冷笑一声,“我就是要让人看看,陛下喜欢的人,我于禁一样喜欢。一个小小的天师,或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相爷,上官天师要是拒绝了怎么办?”

“拒绝?哼,上次他因为问案可以闭门谢客,这次要是拒绝,那可就是真是不知深浅了。在京都,敢不给老夫面子,我看他这个天师是活腻了。”

在于禁的眼里,他还真没看上这个什么狗屁天师。毕竟天师无权无职,真要是激怒了他,宁可暗中除掉也不能成为他的羁绊。

高之赞答应着退了出去,于禁揉着额头,这次的栽赃嫁祸,不但没有伤及西宁侯分毫,自己还搭上了一件重宝。更让他担心的,是昱宁帝的态度。

京都皇城西侧不远,一个看似很普通的三进院落。此时内宅书房中,侦辩司那位神秘的槐大人,正仔细审阅着段琅的资料。

“他姓段?”

槐大人陷入了沉思,当年敬继山一战,他依稀记得段家有一幼子逃离出去。虽然后来的调查卷宗上,写着死于虎狼之口无从查找。但槐大人觉得,这孩子很可能还活着。如果活下来的话,正好与段琅年纪相仿。

“来人,秘奏陛下,我要亲赴凤鸾郡,彻查段琅的身世。”

槐大人说完,拿出一张人 皮 面具贴在了脸上。此时的槐大人,变成一张非常普通的面孔。他要亲自去查一查,看看这个段琅到底是谁。

正文 第十九节 我也摆你一刀

第十九节 我也摆你一刀

天师殿偏厅之内,段琅与张如明喘着粗气,相互怒视着。张如明的左眼青紫,段琅的脸上也留下了两道痕迹。

张如明真是被段琅气疯了,连抓带挠最后恨不能下口去咬。段琅也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要拼命,他修炼的功夫都是直中要害,总不能把这家伙弄死。更何况这家伙浑身跟个肉山似的,揍他其他地方根本没用。无奈之下,段琅只能给他来个封眼锤。

看到张如明身子一动,段琅怒斥道,“麻痹的,没玩了是吧!”

“你个遭雷劈的,老子这辈子都跟你没完。”一想到自己吃的是老鼠屎,张如明整个胃都在翻腾。

段琅面色一沉,“死胖子,老子也没揭穿你,你个混蛋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天师。再闹下去,信不信老子这就弄死你,马上远走高飞。”

段琅杀气一露,张如明顿时吓得打了个寒颤。在他的心目中段琅就是个山野村夫,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真要当场宰了他,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只要他不抖露出去,这件事就没人知道。方妍身为女性,手里又没有证据,她说的话根本没人相信。

想到这,张如明看着段琅说的,“你发誓,保证不拿老子身份做要挟。否则的话,大不了老子这个天师不干了,你他妈也别想出了这个天师殿。”

段琅点了点头,“你放心,咱们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拜把兄弟,我能害你吗。没必要发誓,以后我在京都有什么为难事,还得靠你帮忙呢。”

“你特妈就是个害人精,鬼才相信你的话。你必须发誓,用你父母的名义发誓。”张如明翻弄着白眼,心说老子才不相信你得鬼话。

段琅无奈之下,只好发了重誓。他到真没想着去暴露张如明的真实身份,段琅只是觉得这家伙跟帝君走的挺近,可以利用一下。

安稳住张如明,段琅也不敢在这里久留。毕竟在牢里呆了两天,他必须去周广记那里报个平安。

段琅这边刚走,相国府的高之赞就来到了天师殿。一般情况只是派个府中管事来就可以,但是既然于禁这么重视上官天师,高之赞觉得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为好。

高之赞本以为凭他相府总管的身份,上官天师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没想到,这混蛋天师收了礼品,连面都没露就直接拒绝了赴宴。

这一下高之赞可傻了眼,他哪知道张如明成了半个熊猫眼,根本没脸出去见人。身为大夏国御赐天师,张如明就靠这张脸混饭吃呢,他可不想破坏自己的伟大形象。岂不知,这样的拒绝对于相国大人来说,那可是等同打了他的脸面。

京都一家平民院落之中,周广记欣慰的看着段琅。当得知他与世子一同下狱之事,周广记着实吓了一跳。身为一个老影者,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段琅有多危险。京都的大员们都不傻,西宁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打压倒的。弄到最后,很可能就会把段琅拎出来当替死鬼。

“段琅,我觉得你应该马上搬出西宁侯别院,于禁老儿最大的眼中钉就是西宁侯,他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周广记道。

“周伯,我也是这么想的,准备回去之后就跟白总管说一声。”

“那好,我让阿四给你准备一处僻静的小院,你好安身。”

“不用,我的住处已经选好了。”

“段琅,京都可不比其它地方,这里的眼线非常复杂。而且,你不是说还要跟随世子一同参加昱宁帝的庆典吗,最好是找个安全之地。”

“周伯放心,我去的地方绝对安全。”

“什么地方?”

“天师殿!”段琅说着微微一笑。

周广记一怔,奇怪的看着段琅,问道,“段琅,那个上官天师~真的跟你结拜了?”

“那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去他那入住。”段琅笑道。

周广记皱了皱眉头,“这个上官天师,我这里几乎没有他的资料。不过这两日打探的情报来看,此人深得昱宁帝的信任。像这样的人跟你结拜,我觉得此人定是另有他图。段琅,此事不妥,老夫认为应该立即远离他,莫要上当。”

段琅心说那死胖子哪是另有所图,根本就是被我逼的。不过有些事情,段琅也不打算告诉周广记。毕竟牵扯到张如明的身家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方妍那边到没什么,她对张如明所知甚少。另外来说,她是个女孩子,根本进不了朝堂,所以张如明也不怎么担心方妍。

“周伯,您不是想让我进入朝堂吗。跟这个上官天师走近点,我觉得比西宁侯这边还要好。毕竟他是帝君身边的近臣,而且不像西宁侯府这么复杂。我觉得,还是跟天师殿拉近点关系为好。”段琅道。

周广记疑惑的看着段琅,“你给我说实话,你跟这个上官天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段琅笑了笑,点头说道,“我确实很早就认识他,可以说~我是比较了解他的人。”

“段琅,他现在可是帝君身边的红人,你有把握吗?”

“这个~我只能说,有把握不让他害我。就像这次的事情一样,关键之时,还得靠张~上官天师出面作保。”段琅一不留神,差点喊出张如明的本名。

周广记看着段琅自信的神情,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有把握,那倒是一步好棋。”

“周伯,我得马上回世子那里说一声。今天从牢狱里出来,我还没回去跟他们打个照面呢。”段琅说道。

“恩,你先回去,既然你要去天师殿,这边我必须从新布属一下。”

“那行,我先去世子那里,省的白若空这老家伙起疑。”

段琅告辞了周广记,打马向西宁侯京都别院驶去。周广记立即安排阿四,告诉周龙周虎他们,重新在京都布局。

皇宫之内,昱宁帝靠在软塌之上,正听着一名侦辩司探子详细汇报。得知上官天师拒绝了于禁的邀请,昱宁帝脸上露出了笑容。

“呵呵,这上官的所作所为,越来越深得朕意。你们马上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所有臣子都知道天师戏耍了于禁,收了礼物居然拒绝赴宴。”

昱宁帝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扶手,他要让上官玄悟彻底把这两家都得罪了,他这位帝君好站出来鼎力支持。昱宁帝在位这么多年,深知朝权不可专揽。只有让新人上位,才能搅浑一池春水。

昱宁帝的暗中操作,很快让京都众府邸得知了这一消息。相国于禁平时独断专横,一些朝臣敢怒不敢言。现在得知天师收了礼物居然强势的拒绝了邀请,这些朝臣无不拍手称快。

倒是与相国走的很近的几位大员,觉得这个上官胖子根本是自不量力,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切不说他手中无兵无权,根本就不在朝制。相国大人随便派人找点麻烦,这家伙恐怕哭都找不到地方。

西宁侯京都别院,白若空看着满脸悲愤的世子赵卓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在他看来,世子等人能够安然脱险,应该是那笔银子起了作用。但出现这样的结局,让白若空有点意外。

“世子,这次能够安然回来,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你先好好养伤,很快就要到登基庆典,这事一过咱们马上离开京都。您是西宁侯府的世子,西宁城才是您的天下。”白若空安慰道。

“那该死的天师,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段琅居然还跟他结拜,这根本就是想看本世子的笑话。段琅呢,他去了哪里?”赵卓峰气愤的喊道。

“世子,段琅说要搬出去住,已经离开侯府别院。这样也好,他本是山野村民,就算不离开,事后也会赶他走。”白若空轻声说道。

白若空调查过段琅,他不相信段琅跟这个天师能有什么关联。即便是得知两人结拜,也没引起白若空多大的重视。毕竟段琅只是一枚弃子,用之过后就可以丢掉。再说天师放过世子等人,肯定会得罪于禁一伙。段琅与天师结拜,白若空还怕引火烧身呢。

“白叔,那混蛋天师故意羞辱本世子,绝不能让他好过。马上召集人手,老子要砸了他的天师殿。”赵卓峰撅着屁股气愤的骂道。

“世子不可鲁莽,此人是陛下身边红人,即便不在朝制也不可随意招惹。弄不好,会给侯爷带来麻烦。别的不说,最起码于禁那老儿会大做文章。”

一提到相国于禁,赵卓峰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被他设计陷害,自己哪能遭受这么大的罪。

“于禁那老王八,今生他敢踏入我西宁半步,老子绝不让他活着回来。”

两个人正说着,白若空弟子欧阳石走了进来。欧阳石面带喜色,一进门高兴的说道。

“师父,世子殿下,刚得到一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啊。”

“什么事?”白若空一愣。

“师父,那上官天师真是个妙人,他收了于禁的礼物,居然拒绝了于禁的邀请。在大夏国朝臣之中,弟子还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占了便宜还打了脸,你说这于禁会气成什么样。”

“哦?”白若空一怔,心说还有这样的事?

“哼!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于禁老儿一怒之下,派人杀了那狗天师才痛快。”赵文峰骂道。

白若空心中一动,赵卓峰的话顿时点醒了他。想到这,白若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世子房间。回到厅堂,白若空当即对弟子欧阳石低声说道。

“持我玉印,去京都西翠园找一位姓宋的老板。告诉他,今晚务必取上官天师的首级。”

欧阳石吓得一哆嗦,吃惊的看着白若空,“恩师,这~恐怕不妥吧。那上官天师是帝君身边的红人,他一死,这动静肯定不小。”

白若空露出一丝冷笑,“你说对了,他一死,庙堂上的那位肯定会震怒。不过,动静再大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倒霉的恐怕会是于禁。去吧,按我说的去做,宋老板不会多问什么的。”

欧阳石略一思索,当即明白了恩师的用意。现在整个京都都传播天师拒绝邀请,这时候天师出了事,肯定会怀疑到于禁头上。欧阳石恭维了一句,点头退了出去。

厅堂内,白若空抱着双臂看着门外,他很清楚自己这道命令会引起多大的轰动。白若空杀伐果断,只要有利于西宁侯府的事,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大夏京都城内,相国于禁给西宁侯府栽赃嫁祸不成,反而让白若空趁机下了个绊子。白若空相信,今晚只要上官天师一死,即便查不出真凶,昱宁帝也会把怒火发泄到于禁的头上。

正文 第二十节 深夜遇袭

第二十节 深夜遇袭

华灯初上,京都的夜市开始繁华起来。待罪将军方继业临时的府邸后宅,方妍坐在长廊下仰望星空,脸上流露着淡淡的愁容。

“臭家伙,也不知道来看看我。”方妍喃喃的念叨着。

方妍脑海里浮现出与段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大漠之后的出手相救,到双封山中击杀孟宏,可以说除了父母之外,还没人这样关心过她。不过方妍心中也有苦处,父母与西宁侯一直希望两家联姻。虽说还没有定下来,但在父母的心中,她早晚会是西宁侯的儿媳。

方妍也很无奈,至始至终她对赵卓峰只是兄妹之情。

“唉~!”方妍苦楚的轻叹了一声。

方妍明白,这场政治联姻对他们方家非常有利。可是段琅的出现,彻底搅乱了方妍的心扉。她不知道该怎么给父亲说,甚至,方妍都不知道段琅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天师殿内,此时的段琅,正与堂堂的上官天师大眼小眼互相对峙着。得知段琅要来入住,张如明气的肚皮都要炸了。

“姓段的,讹上我了是吧?知道我是谁吗?老子现在是御赐天师,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找人弄死你。”张如明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瞧这话怎么说的,咱们是结拜兄弟,这么大一个天师殿,我来借宿几天又何妨。再说了,那白若空老是打我的主意,还是远离他们为好。要不然再落入大狱,还不是你来救我。”

“救你?我他妈现在就想掐死你。你赶紧给老子滚出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不走是吧,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怎么,还跟我来硬的?”段琅双拳一握,发出啪啪的响声,威胁的看着张如明。

“你~别以为老子怕你,这里是天师殿,老子一个招呼二三十人立马就会出现。”张如明吓得后退了一步。

“哼,就你们天师殿的这些歪瓜裂枣,来一个我收拾一个。”段琅不屑的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真喊人了,到时候你别后悔。”张如明咬牙切齿的瞪着段琅。

“你要不怕丢脸就尽管喊人,反正我不在乎。别忘了你是堂堂的御赐天师大人,咱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只要敢进来,我就先把你揍一顿。”

张如明气的肠子都要转筋,对段琅这样的无赖他彻底没了脾气。打又打不过,讲道理又讲不通。再说下去,张如明真怕自己能被气疯。

张如明指着段琅,“姓段的,老子自以为脸皮够厚了,没想到跟你比起来,我他妈就是一张薄饼。行,你只要不怕死就在这里住。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你吃的饭菜里,没准就下了毒药。”

“放心,吃之前我先让你尝一口,要死一起死。”段琅戏虐的说道。

“王八蛋,你他妈不得好死。”

张如明说完气的转身就走,咣当一下带上了房门。等出了门张如明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卧房。

张如明气哼哼的再次走了进来,“你给我出去,这里是老子的卧房。想住的话,就去跟那些杂工一起住。”

“还是这里舒服,又有床又有禅榻,我睡禅榻就行。”段琅慵懒的说道。

“你~你想的美,那是陛下赐给老子的,谁都不许碰。”

“那我就睡床。”段琅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和衣往床上一趟,算是占下了。

张如明气的直哆嗦,指着段琅半天说不出话来。碰上段琅这种人张如明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家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软的硬的都不吃。段琅也懒得搭理他,在牢中这几天没睡好,干脆脱去外衣上床就睡。临睡前,还把自己的异形砍刀放到了枕头旁边。

张如明气的直捶胸,“万能的诸天神灵,麻烦你们一个炸雷劈死这混蛋吧。只要是劈了他,老子世世代代当牛做马侍奉您。”

“王八蛋,你洗脚了没有~!”

“麻痹的,就算老子上辈子偷了你家凉席,咱们的账也两清了~。”

“王八蛋,你装睡也没用~老子能骂到天亮。”

张如明咒骂了一个多时辰,看到段琅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他是彻底无语了。在他眼里段琅根本就是油盐不侵,说多了也没用。

他还真不敢喊人轰走段琅,万一闹腾起来,他堂堂天师可丢不起这个脸面。心力憔悴的张如明累的够呛,无奈之下只好抱着锦缎棉被躺到了禅榻之上。

段琅微微睁开一条线瞄了一眼,心说这家伙总算安静了。再吵吵下去,他都忍不住想一巴掌呼死他。

夜深人静,刚才还骂声不断的张如明,转眼间就鼾声如雷。段琅蒙着头,心说这家伙就是他妈的一头猪。早知这样,还真不如找个干净房间去睡。

夜色深深,喧嚣的大夏京都安静下来。天师殿内,除了大殿之中还亮着供奉神灵的油灯之外,四下里一片漆黑寂静。

段琅渐渐习惯了张如明的鼾声,这鼾声,到让他想起远在凤鸾山的大熊。困意来袭,段琅一只手搭在刀柄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就在这时,只听兹钮~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平时张如明都是反锁上房门,今天气的晕头转向,房门根本没落栓。

安静片刻,房门越开越大,唰~一道人影贴着地面滚了进来。此人黑巾蒙面,手持一把短刃。借助门外射进来的微弱月光,蒙面人适应了一下,谨慎观察着房内的布局。

看清楚之后,黑衣蒙面人微微一愣。卧床之上躺着一个人,怎么对角的禅榻之上,也传来鼾声?这里是御赐天师的卧房,怎么会出现两个人?

蒙面人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灭掉卧床之上的人再说。既然是御赐天师的卧房,卧床之上应该就是被杀的目标。至于另外一个,他想不出是什么人。从喘息的鼾声中,蒙面人判断此人应该不是什么高手。气息中带着杂哨音,说明气脉不强虚火旺盛。

蒙面人手持一把短刃,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悄悄的向段琅摸了过去。

正文 第二十一节 生死一线

第二十一节 生死一线

刚要进入梦乡的段琅,猛然睁开双目。在山林中有着十几年生存经验的段琅,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危险正在接近。

当年在凤鸾山时,段琅经常与大熊夜宿山林狩猎。即便是在睡梦中,段琅也时刻保持着警觉性。十几年的狩猎生涯,让段琅练就了一副特异的听觉。哪怕是一条狼慢慢接近,他灵敏的听力也能感觉出来。

此时卧房内依然鼾声如雷,但侧面朝里的段琅,却感觉出鼾声之中,夹杂这一丝异样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像是一只山猫在悄悄的接近他。

段琅洋装翻了个身,华丽的锦被盖住了手臂,枕边的砍刀被段琅悄悄拿到了手中。蒙面人警觉的停顿一下,发现段琅只是翻了个身,这才继续向前迈了两步。

蒙面人举起短刃,对着段琅咽喉狠狠的刺了下去。段琅一直警戒着,身子向了里一撤,一脚踢向蒙面人的太阳穴。

蒙面人哪想到卧床之人早有防备,噗~短刃扎进了枕头之中,段琅的脚也到了他的眼前。蒙面人耸肩缩脖,段琅一脚踢在他的肩头之上,蒙面人顿时侧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蒙面人撞翻了旁边的灯架,巨大的响声也惊醒了张如明。

“王八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本天师明早还要上香敬神灵呢。”

张如明愤怒的一句话,顿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蒙面人这才明白自己找错对象了,一闪身移向了张如明。睡眼朦胧的张如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团黑影出现在自己禅榻之前。

“快闪开,有刺客。”

段琅高喊一声,手中的砍刀也刺向蒙面人的后心。段琅再救援已经来不及,只能用这种方法逼迫对方停止对张如明下手。

果不其然,听到风声,蒙面人一转身,用手中短刃拨开段琅的砍刀。接着一个穿心脚,踢向段琅的心口。段琅展开鬼影步伐,手起刀落斩了下去。

张如明迷瞪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兵器碰撞出的火花顿时让他清醒。

“啊~!”张如明啊了一声,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他这一坐不要紧,把蒙面人吓了一跳。张如明脸色吓得跟一张白纸似的,加上他那冬瓜似的体型,头顶着锦缎棉被露出一张脸,黑暗中跟个鬼似的,谁见了不害怕。

蒙面人一愣神,段琅抓住机会刷刷刷就是几刀。这几刀又快又重,蒙面人只好向旁边闪开。

段琅逼开了蒙面人,迅速挡在了张如明禅榻之前,“快,躲起来,这家伙是来杀你的。”

张如明双手抓着棉被,露着个脑袋抖若筛糠。他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脑子都蒙圈了。

“你他妈还愣着干嘛,哆嗦个屁,还坐那等死啊,快喊人。”段琅气的骂道。

张如明一下子被段琅骂醒,窟嗵一声跌下禅榻,撅着屁股就往禅榻下面钻,一边钻一边扯着嗓子喊道。

“段琅兄弟~咱们是结拜兄弟,你千万不能走,救救哥~来人~快来人,有人行刺本天师~!”

张如明知道自己这天师殿住的都是祈福师和杂役,但是这种情况他只能这么做了。最起码人多势众,没准能把刺客吓跑。当前他最大的依仗,就是眼前的段琅。

蒙面人也有点吃惊,他的消息中可没听说上官天师还有贴身保镖。到这份上,他只能快速拿下段琅才能完成任务。

蒙面人快速攻击着段琅,但段琅的搏杀之术让他心有余悸。每次眼看要得手,段琅都是用以命换命的手段解围。蒙面人可不敢两败俱伤,那样的话一旦来人他就成了瓮中之鳖。不过越是忌惮,蒙面人打的越是缩手缩脚。

“来人啊~都他妈死绝了~快来人啊~!”

张如明屁股卡在禅榻之外,急的嗓子都变了腔调。越是着急越钻不进去,这真是英雄有肉不轻掉,只恨当年没减肥。

段琅战斗的非常艰难,他要保护张如明,只能咬牙挺住不能躲闪。但是对方攻击的很犀利,继续下去肯定要露出破绽。这还是他借助房内的黑暗占据先天优势,真要是在月色之下,段琅这样硬挺不闪恐怕早就中招了。

段琅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天师殿的人到现在一个人影也没出现。即便是出现,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天师恐怕也不敢参与进来。

段琅正想着怎么解决危机,就看到嗖嗖嗖,又是三道人影闪进了房内。一看这些人的装束,段琅心中顿时一冷。这三人可不是天师殿执事杂工的装束,看起来倒像是跟蒙面人是一伙的。

段琅心中震惊,蒙面人更是诧异。两个人一愣神的工夫,三名后来者却是齐刷刷攻向了蒙面人。蒙面人一看不妙,就地一滚来到窗前,纵身破窗而逃。三人没有停留,瞬间就追了出去。

刚才刀光剑影的天师卧房,顿时安静了下来。段琅手持砍刀有点发愣,不明白后来的三位是哪一路人。不过从三人的身法上,段琅看出有些本事。

段琅喘息了一下,不管是哪路人,总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然再打下去,段琅真就顾不上这个张如明了。总不能为了这家伙,硬挺着连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段琅拿出火镰子点燃灯烛,发现张如明还在那里撅着屁股往禅榻下硬拱呢。

段琅看了看门外,发现一个跑过来的天丝都没有。段琅上前一脚,“别拱了,出来。”

“大侠饶命~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下有还未出世的孩子,求您放过我吧,诸天神灵与您同在~!”

“卧槽,是我,人被打跑了。麻痹的,喊了半天,你们天师殿的人呢?都死干净了。你不是说一个招呼就二三十人,人呢!”段琅一把拉出了张如明。

张如明双手抱着脑袋,四下里看了一眼,这才惊恐的看着段琅。

“兄弟~那~那家伙真走了?”

段琅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睬他。段琅刚要出去看看情况,张如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段琅,好兄弟,你千万不能走。咱们是兄弟,你得保护哥~!”

“操!这时候想起咱们是兄弟了,睡觉前你还诅咒让雷劈死我呢。”

“我不管,你不能走。来人~快报官~都他妈死哪去了。”张如明抱住段琅大腿,扯着脖子向外面高声喊道。

几个身穿天师服的男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出现在卧房门口。这些祈福师生性温顺平和,刚才那种情况下哪敢过来。

皇宫昱宁帝的寝室内,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昱宁帝,顿时震怒起来。昱宁帝下令,责令卫侗立即带着御前侍卫前往天师殿,务必保护好上官天师的安全。

昱宁帝坐在龙榻之上,脸色阴沉的恨不能拧出水来。这件事已经超出昱宁帝的底线,他觉得有些臣子真是胆大妄为了。要不是侦辩司的密探及时保护,恐怕上官天师是死是活很难说了。

“哼!看样子,有些人真以为朕老的没了牙齿。来人,通知卫侗,让他明日早朝带上官天师进殿。这样也好,朕正愁找不到借口册封呢。”

昱宁帝亲自拟了道旨意,既然有些人欺负天师殿没有兵马守护,那朕就让他们看看,以后谁还敢打天师殿的主意。

正文 第二十二节 朝堂之上

第二十二节 朝堂之上

这一夜,大夏的京都气氛颇为紧张,大街巡逻官兵增加了不少,刑部捕快更是设卡严查夜行人员。不少无辜的流浪汉,都被打入了大狱。

相国府内,已经入眠的相国于禁被总管高之赞喊了起来。得知这一消息,于禁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朝为官几十年,于禁深知这件事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他可以不在乎众同僚的揣度,但他必须要顾忌昱宁帝的想法。

“相爷,今日天师拒绝您的邀请,当晚就遭人遇刺,老奴觉得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高之赞说道。

“哼!敢与老夫抗衡的无非就是西宁侯那几个贼子。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居然想用这种手段陷害老夫。之赞,马上撒开人手,务必查清凶手是谁。”于禁阴沉着说道。

“相爷,老奴觉得圣上对这个上官天师,好像有些过于宠爱了。他只是个天师而已,陛下居然动用了御前侍卫,这有些~不合乎常理?”

于禁不屑的冷笑一声,“再怎么宠爱,他也只是个祈福师。陛下总不能,让一个祈福师参与朝政吧。”

“相爷说的极是,不过老奴还是觉得,对这个上官天师,还是应该拉拢一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陛下的红人,总比把他推到西宁侯那边的好。另外,关于今晚的刺杀,相爷也要做好应付之策,老奴担心~陛下那边会~。”高之赞没有说下去,他知道于禁会明白他的意思。

于禁皱了皱眉头,“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天一早,有件事到可以转移陛下的注意力。你先下去吧,马上派人追查凶手。”

“诺!”高之赞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于禁看了看天色离早朝时辰不远,干脆也不睡了,伏案写起了奏折。只不过,这个奏折是替兵部侍郎冯准写的。

次日早朝,金銮殿外文武百官来的非常齐,连平日托病在家不怎么上朝的老翰林王世渡也出现在班列之中。

相国于禁一落轿,立刻有不少官员上前见礼。于禁微微点着头,走到了兵部侍郎冯准的跟前。于禁左右看了看,其他大臣都知趣的退了下去。

“相国大人,您有事?”冯准压低声音问道。

于禁悄悄抽出一道奏折,给了冯准,“冯大人,这是关于北明国边境的奏折,你先看看。”

冯准一怔,赶紧走的旁边一名打着灯笼的禁军旁边,快速的浏览一遍。关于大夏与北明边境发生摩擦之事他当然知道,那只不过是北明兵痞打劫过往行商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于禁的奏折上却写着交战,而不是摩擦,这里面的意义可就不同了。

冯准走了回来,低声问道,“相国大人,您上次不是说小事而已,不必上奏吗?怎么今日,却以交战这等级别上奏?不知相国大人这是为何?”

于禁看了看周围的大臣,低声说道,“冯大人,昨夜之事,你可听说了?”

冯准苦笑的,“恨不能连城防守备都要调用,我能不知道吗。”

“那你怎么看?”

“说实话,相国大人,这口风对您可是非常不利。”冯准别有深意的看了于禁一眼,心说不会真是你找人做的吧。

于禁冷哼一声,“冯大人,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冯大人,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天师,本相焉能放在眼里。”

“相国大人说的及时,只是,有些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于禁点了点头,“不光是有些人,恐怕陛下也会这么想。所以,我觉得冯大人这份奏折,是时候拿出来了。”

冯准一听,这才明白于禁奏折上写的这么严重,感情是为了转移视线。他倒是转移目标了,真要是查办下来,他冯准可是失职之罪。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着一名执守太监高声喊道。

“时辰到,宣~文武百官进殿~!”

于禁站在百官之首,整理了一下朝服,迈步向大殿走去。

金銮殿上,昱宁帝脸色阴沉,听完一些不重要的奏折,昱宁帝扫了一眼群臣,目光落到了刑部侍郎庞刚身上。

“庞爱卿,昨晚上官天师遭遇刺客袭击,你们刑部追查的如何?”

刑部侍郎赶紧出列,“启奏陛下,刑部各司正在严查,相信凶手很快就会落网。”

“很快?哼,很快是多久啊。堂堂的京都城,连朕御赐的天师都敢刺杀,莫非下次就要轮到朕的头上了。”

昱宁帝说完,群臣吓得扑啦跪倒一片,高呼万岁万万岁。

老翰林王世渡走出班列,看了于禁一眼,启奏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

“老爱卿请讲。”

王世渡一来,昱宁帝知道好戏要来了。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位恩师,做事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如果不是年老体迈,他倒是可以压制一下于禁。

“陛下,臣昨日听闻相国大人重礼相邀上官天师过府一叙,而上官天师收了重礼却拒绝宴请,不知可有此事?”

“哦?还有这等事情?”昱宁帝故意装糊涂的看向于禁。

于禁气的脸都紫了,这种糗事居然被搬到朝堂来说,更可气的是王世渡这么一说,好像昨晚之事是他故意报复一样。

“陛下,臣日理万机,不知有此事。臣也听闻上官天师主审世子一案,朝中不少同僚都送了拜帖邀请上官天师。或许,府中下人也是随波逐流吧。”于禁一番话推的干干净净,那意思不光我府邀请,还有其他府邸。

于禁说完,悄悄给兵部侍郎冯准递了个眼神,那意思该你出场了,赶紧把这事岔开。

没等冯准上奏,王世渡接口说道,“于大人,那你对行刺之事怎么看呢?”

于禁心说关我屁事,不过王世渡既然问了,他还不能装聋作哑。

“老翰林,听你的意思,好像在怀疑于某指使的吗?”于禁脸色不善的看着王世渡。

“不敢,在下只是觉得,这上官天师祈福于天赐福与民,也不在江湖行走,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被人行刺,这也太巧合了吧。”

于禁冷哼一声,拱手说道,“陛下,臣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如果王大人怀疑,臣愿意接受刑部调查。”

昱宁帝皱了皱眉头,“于爱卿,老翰林也没说是你指使的,不过此案必须严查。另外,刚才你们说上官天师不在朝制,既然是朕御赐的天师,那朕就给他加封一个官职。来人,宣上官天师进殿。”

昱宁帝说完,群臣均是一愣。给祈福天师加封官职?这可是开辟了先例。自大夏建朝以来,还从未听说祈福师在朝为官的。

卫侗引领着上官玄悟走进了大殿,看到上官天师那冬瓜般的身材,配上一只五紫的眼圈,不少朝臣差点笑出声来。如果另外一只再乌黑发紫,整个就是一只熊猫。

“上官玄悟,参见陛下,愿诸天神灵庇护吾皇,哄尼尼呗哒~!”张如明一脸悲愤,看他表情不像是祝福,到像是念遗嘱似的。

“上官天师,你这眼~?”

“回陛下,昨夜贼人行刺,本天师与那贼人大战了五十几个回合,虽然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昱宁帝心说就你这五短身材,还大战五十几个回合?昨夜侦辩司的人可是说,你上官天师吓的撅着屁股只会乱叫。

“上官爱卿,你受惊了。朕宣你来,是有件要事要宣布。”

昱宁帝说完,看了看众臣子,“卫侗,宣旨。”

太监总管卫侗,赶紧跑上台阶,从御案上接过圣旨高声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册封祈福天师上官玄悟为~大夏国天师殿巡天监,赐尚方宝剑,代朕监察百官体察天下民情。享三品俸禄,配五百骑护甲卫。钦此~!”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巡天监是个什么职位?居然还赐尚方宝剑,代昱宁帝监察天下百官?这架势,权利简直比一品钦差大的多。

“陛下,万万不可,我朝历代都没有此等安排,与朝制不符啊。”老翰林王世渡第一个站了出来。

王世渡为人耿直,但是个老迂腐,凡是违反朝制的东西他都要反对。

于禁也站了出来,“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此等封赐,恐怕会坏了朝堂规矩。监察天下,本就是御史台职责所住,再设立一个巡天监,试问御史台如何运转,是请示上官天师,还是都御史大人?”

昱宁帝脸色一寒,“御史台责不变,上官爱卿只是对朕负责。于爱卿,王爱卿,朝堂制度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朕意已决,此事不得再议。”

都御史吴光照奇怪的看了于禁一眼,心说这老小子会这么好心,居然帮我御史台说话?吴光照到没有表态,反正他们监察院本身就是个空架子,设立这么一个巡天监,到真能震慑一下于禁等宵小。

工部吏部等几位大臣,一看昱宁帝面色不善,把刚到嘴边上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兵部侍郎这才抽出机会,赶紧上前奏道。

“陛下,臣有奏。日前北明国骚扰我边关,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陛下定夺。”冯准说着,递上了奏表。

于禁心里那个气啊,真想上前踹上几脚。刚才他让冯准上奏,是想引开众人的视线。现在倒好,于禁正想率领群臣反驳昱宁帝设立的新官职,冯准插这一脚,反而给昱宁帝解围了。

昱宁帝心说来的正好,当即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今日早朝到此为止。兵部侍郎冯大人,相国于大人,以及巡天监上官爱卿留下,其他人等~退朝!”

昱宁帝一声退朝,老翰林本想再说几句,也只能无奈的跟随朝臣退下。

张如明傻呆呆的站着,脑子都有点蒙圈。卫侗也茫然的站着,手里还端着圣旨。昱宁帝也觉得哪里不对,看到傻愣愣的上官天师和卫侗,昱宁帝这才想起,这家伙居然还没领旨谢恩呢。

正文 第二十三节 一步登天

第二十三节 一步登天

张如明一夜之间鸟枪换炮,从一个无权无职的祈福天师,一下子成了朝堂上的三品大员,这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昱宁帝咳嗽了两声,那意思提醒上官天师,赶紧领旨谢恩,他好进行下一步骤。怎奈张如明正沉浸在幸福之中不能自拔,脑子里想着怎么回家去修祖坟呢。昱宁帝只好尴尬的嗯了两声,干脆起身移步养心殿议事。

昱宁帝一走,于禁瞪了冯准一眼,那意思你这奏折真不是时候。冯准苦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对着上官天师拱了拱手。

“恭喜天师大人,贺喜天师大人。”

“哦~,那什么,同喜同喜。”张如明这才反应过来。

卫侗苦笑一声,“我说天师大人,您倒是领旨谢恩那。不然的话,老奴这旨意没法给你。”

张如明一愣,对着从后门走出去的昱宁帝,扯着脖子翘着脚尖高声喊道,“臣~领旨谢恩,祝福吾皇与诸神同寿~哄尼尼呗哒~!”

卫侗表情跟吃了二斤翔似的,心说从古至今还没见过站着领旨谢恩的。这要是别人,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诸神的小弟呢。连陛下都没有追究,他何必操这份心。

养心殿内,昱宁帝面色严峻看着冯准,“冯爱卿,北明边关战事如何,可有伤亡?”

别看刚才在大殿上昱宁没有追问,但战争事关江山社稷,昱宁帝可不敢轻视战争的问题。

冯准低着头,心说这我该怎么说才好,往重了说,万一派人去核查战情,那可是欺君之罪。如果只是说互有摩擦,与奏折上的又不符。冯准偷瞄了于禁一眼,到了这份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回陛下,北明边关虽然起了争端,但驻守边关将士奋勇搏杀击溃来犯之敌。从上报的战情来看,我军将士还未出现阵亡者。击退敌兵之后,双方现在是僵持阶段。臣以为,应从北部行营抽调一万兵马前去接应,以防不测。”

“怎么,北明那边有调动大军的迹象?”昱宁帝心中一惊。

“这~暂时还没有。”冯准谨慎的说道。

昱宁帝一听没有阵亡者,对方又没调兵,看来战事不大,边关将士应该还能镇住。昱宁帝微微松了口气,看向于禁问道。

“于爱卿认为如何?”

“回陛下,臣到觉得,既然边关无重大伤亡,说明战事不是很紧张。这时候调派北部行营兵马,无形之中会增加一笔庞大的费用。甚至说,还有可能会扩大战事。臣以为,战事既然不是紧急,北明又无调动大军的迹象,莫不如,派个使臣前去边关安抚众将士,与北明调解一下为好。”

于禁心知肚明,哪有什么战事,根本就是他昨晚编造的事实。真要调派大军,增加军费负担不说,那他编织的谎言可就要露馅了。另外来说,于禁脑子里正谋划着一条毒计,此时也不宜派兵支援。

昱宁帝略一思索,觉得于禁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军备方面,他还是希望冯准来拿主意,毕竟他是兵部侍郎。

“冯爱卿,你觉得呢?”

冯准看了一眼于禁,拱手说道,“回陛下,臣觉得相国大人考虑的周全。既然还没形成大的战事,那就先安抚一下边关将士,双方以调解为主。另外,臣会责令明玉关兰成关两处驻军严阵以待,随时接应北明边界。”

“好,既然两位爱卿意见一致,那就这么办吧。于爱卿,你觉得哪位爱卿可担此重任?”昱宁帝问道。

“陛下,臣觉得~上官天师定能但此重任。”

于禁说完,不光是昱宁帝,连冯准都愣了。冯准心说这事本来就是假的,你让上官玄悟去安抚,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在场中人,唯独上官天师站在一旁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脸上还带着甜蜜的微笑。

看到上官玄悟傻楞楞的站着也不拒绝,昱宁帝苦笑一声,“于爱卿,上官天师没有处理过政务经验,恐怕不能担当此任吧。况且此次去边关,安抚将士是一方面,观察北明方面的意图更为重要。朕觉得,还是派兵部大员去为好。”

“陛下,上官天师为天下祈福,又是陛下刚册封的巡天监。臣倒是觉得,他去安抚正合适。既能代表圣意,又可为我边关儿郎祈福,相信边关将士定会感恩戴德。”于禁说道。

冯准看到于禁这么坚决,虽然不明白于禁的意图,但他冯准向来和于禁共同进退,马上说道。

“陛下,臣附议。”

昱宁帝皱了皱眉头,目光看向还在发呆的上官天师,“上官爱卿,你可愿意辛苦一趟?”

昱宁帝心说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朕也好帮你推掉。战争上的事上官玄悟一窍不通,昱宁帝可不敢马虎。

来到养心殿之后,张如明根本就没听于禁等人说什么。他脑子里正兴奋的算计这个巡天监到底是多大的官,能拿多少俸禄,每个月能收多少贿赂。忽听昱宁帝喊他名字,张如明还以为是嫌他没有领旨谢恩,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臣巡天监,御赐天师上官玄悟,领旨谢恩。”

昱宁帝气的直翻白眼,边关战事非同小可,知道什么你就领旨谢恩?于禁倒是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微笑,拱手说道。

“陛下,既然上官天师已经领旨,也不急于这一两天,还是等陛下登基庆典之后再去也不迟。”

昱宁帝心中有些不悦,但也不便当面表露出来。昱宁帝狠狠的瞪了上官玄悟一眼,沉声道,“既然这样,那冯爱卿就多加关注一下。两军对垒无小事,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送到朕这里来。”

“臣遵旨。”

“恩,你们下去吧,有些事我要跟上官爱卿谈。”

“臣告退~!”

于禁和冯准两人退出了养心殿,临走之前,于禁专门看了上官天师一眼。不知为什么,于禁心中升起一股酸气,这种宠爱以前可都是他独享。现在倒好,这小子居然独自占据了昱宁帝的宠爱。

养心殿内只剩下昱宁帝与张如明两人,昱宁帝看着张如明说道。

“上官爱卿,知道朕为何封你官职吗?”

“那肯定是陛下慧眼识才,看出臣忠心耿耿大公无私,而且有一颗愿为天下黎民受苦受难之慈心,才会这么做。”上官天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呵呵,你倒是真敢说。上官啊,朕的天下看似太平,其实是暗藏着杀机。朕是让你当朕的眼睛和耳朵,好好的看看那些臣子,哪个是忠臣,哪个是奸臣。”昱宁帝温和的看着上官天师。

“陛下不必担心,只要有臣在,谁敢有不忠之心,臣就~祈请诸天神灵劈死他。”

昱宁帝笑道,“这是朕的事情,跟诸天神灵没有关系。朕不是赐你尚方宝剑了吗,何必再去麻烦诸天神灵。”

“对对,那就~用尚方宝剑咔嚓了他。当然,这得陛下同意才行,臣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昱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上官啊,朕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

“诸神可鉴,臣绝不辜负陛下隆恩。对了陛下,我那五百黑甲卫,能不能臣推荐个人来领兵?”上官玄悟忽然问道。

“哦?你有合适的人选?”昱宁帝一怔。

“臣觉得,我那义弟段琅非常合适。而且此人勇猛无敌,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上官玄悟信誓旦旦的说道。

“段琅?他~不是西宁侯的义子吗?你觉得合适?”昱宁帝疑惑的问道。

上官玄悟嘿嘿一笑,“陛下,其实那段琅~臣以前行走江湖~哦,在民间体察疾苦的时候就认识,他就是一个山野村夫。这小子因为偶然救了方继业之女,才进了西宁侯府的门。不过,西宁侯也没安好心,就是让他当个替死鬼的。”

上官玄悟说着,把那日白若空给段琅扣屎盆子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昱宁帝一听,呵呵笑道。

“看来西宁侯赵立,也早就防着这一步了。既然上官爱卿觉得他可用,就留在身边吧。朕信任你,也给你权利,你身边的人可自行封赏。不过,必须报到朕这里批阅才行。”

“臣~上官玄悟,叩谢陛下隆恩,愿吾皇陛下,与诸神同寿。”上官玄悟高兴的叩了一礼。

“恩,你先退下。等朕的十七年登基大典完毕,你就动身去北部边关。”

“北部边关?我去那干嘛?”

“你~!”昱宁帝气的真想抄起御案上的砚台砸过去。

昱宁帝翻弄着白眼,把刚才的事情郁闷的说了一遍。得知自己去安抚,上官玄悟也没在意,乐呵呵的点头答应。

有了皇帝当靠山,上官玄悟腰杆子顿时硬朗起来,连走路的架势,与平时都不太一样了。张如明要赶紧回去把这喜事告诉段琅,虽说他恨不能把段琅掐死,但想来想去,整个京都能说心里话的也只有段琅一人。

张如明不傻,手里面有五百黑甲卫,这个领兵的头肯定会被朝中各个派系盯着。他之所以举荐段琅,就是不想安插其他派系的人和陛下的眼线。

别看张如明痛恨段琅,但段琅的行事风格他很欣赏,最起码两人可以无话不说。再说除了段琅之外,他确实一个朋友也没有。况且昨晚段琅拼死保护他,张如明也着实心存感激。

正文 第二十四节 一己之私

第二十四节 一己之私

宫门外,于禁没有马上离开皇宫。而是站在宫门之外一处隐秘之地,像是欣赏着宫内的风景。不大一会儿,总管太监卫侗快步的走了过来。

卫侗来到于禁身边,四下看了看,客气的说道,“相爷,让您久等了。”

于禁的目光依然看着远处的花花草草,仿佛是自言自语的问道,“卫总管,不知陛下近来起居可好?”于禁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威严。

卫侗心中一紧,于禁的问话可是有点逾越行为。卫侗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相国大人,连日来陛下进食减半,恐怕与操劳有关”

“哦,陛下因何事操劳?”

“相国大人,帝王权谋,可不是老奴可以揣摩的。不过看样子,陛下想~扶持那个上官天师另立山头。”

于禁黑着脸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历来帝王都不希望朝堂之上一家独大,老臣这些年只是想替陛下多分担一些,并非看重这些权利。真没想到,臣的好心竟然遭到了陛下忌惮。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臣当年冒死辅佐陛下上位,其忠心~苍天可鉴啊。”

“相国大人,我觉得您~应该接纳一下那个上官天师。”

于禁摇了摇头,“这个人不可接纳,而且陛下也不允许他与我走的太近。看陛下这身子骨,是该考虑太子一事了。”

“老奴担心,那上官天师,会坏了相国大人的太子计划。”

“哼!”于禁冷哼一声,“知道我为什么保举他去做安抚钦差吗?因为北明边关总兵范立宁是我的人,他这一去,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卫侗心中一惊,“大人不可,那上官天师出了事,恐怕陛下会震怒的。”

“不用担心,两国交兵死于敌方之手,无非是与那北明小国打上一仗。这些年大夏过的太安逸了,只有战争,才能让陛下知道这些老臣的重要作用。”于禁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道精芒。

卫侗内心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没想到于禁为了不失去权位,居然不惜发动战事。正如于禁说的那样,战事一起,陛下只能依靠他们这些手握重权的大员了。

天师殿内,兴致勃勃的上官天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段琅的身影。此时的段琅,正在周广记的小院中,谈论着昨晚行刺之事。

“周伯,后来三人是您派去的?”段琅问道。

周广记摇了摇头,“当时阿三周朱确实在附近,不过那三人不是咱们的人。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帝君身边侦辩司的探子。段琅,杀手很可能是于禁那老儿派去的,你住在那里千万要小心。”

段琅点了点头,“如果是白天,那杀手绝对逃不过大飞的追踪。现在天师殿内外戒备森严,看样子那个张~那个上官天师还挺受陛下宠爱,连宫中侍卫都出动了。”

段琅一激动,差点把张如明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别看段琅很信任周广记,但是张如明身份太过敏感,他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即便是方妍,段琅也告诫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周广记想了想,“这上官天师再受宠,也只是个朝制之外的闲人。段琅,还有两日就是昱宁登基十七哉大典。在庆典之上各州府的年轻俊杰都会展现才能进行比试。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在众朝臣面前展示一下。”

“周伯?别忘了我是以西宁侯府的身份参加庆典,就算夺得名次,也只是给西宁侯府增添光彩。”

“这里面的奥妙你还不懂,说是各州府之间比试,其实也是昱宁帝甄选人才。按照往年的惯例,会加封御骑卫的头衔。别看御骑卫只是个荣耀,但以这个身份进入朝制,会很快的提升起来。你还年轻,路要慢慢的走。”周广西安慰的说道。

段琅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对手太过强大,他们只能一步一步的壮大自己,才能积蓄反击的力量。

两人正说着,阿四周武匆匆走了进来,“师父,公子,刚得到消息,昱宁帝册封上官天师为巡天监,代天巡查,官拜三品,领五百黑甲卫。”

周广记一愣,吃惊的问道,“此消息可准确?”

“都御史吴大人家臣传递的消息,应该可靠。”阿四急忙说道。

“你马上再去打探,真要是那样,这个上官天师到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周伯,不必这么麻烦,我回天师殿一问即可。如果是真的,估计吏部很快会昭告天下。”段郎道。

“好,你马上回去,真要是被册封为巡天监,那这条大鱼可不能放过。”周广记欣喜的说道。

段琅也不拖泥带水,答应一声,当即离开了周广记的小院。

天师殿院门外,段琅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轿子马车排了长长的一条街。来到院门外,段琅差点就没挤进去。进了院门,天师殿外的平台之上,五百黑甲卫站成两列,手握刀柄肃穆无声。黑甲卫是禁军精锐,从气势上就可看出是经过了严格训练。

段琅挠了挠头,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传言不假,张如明这小子还真走了狗屎运。没想到这么大点工夫,黑甲卫都到了天师殿。

天师殿内,上官玄悟高坐在宽大的禅椅之上,正训斥着一帮子白衣天师及天师殿的杂役。现在身份不同了,上官天师也给这些人加了几条戒律。

看到段琅出现,张如明摆了摆手,“你们都记住,从今后咱们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进门必须给诸神灵捐善。低于五十两,只能在院外答谢神灵的赐福。下去吧。”

一干白衣天师和杂役们呼啦啦退了出去,不管怎么说,自家大人一步登天,他们每个月也能多领不少银子,众人是皆大欢喜。

看到众人都退了出去,张如明走下禅椅乐滋滋跑了过来。

张如明展开双臂,得意的看着段琅,“可怜的孩子,来,奉献出你的真心,跪拜我吧,诸神与你同在。”

“你他妈疯了,还知道自己是谁吗。瞧你昨晚那副熊样,忘了挨打是不?”

“嘿嘿,段琅兄弟,虽然你对我不仁,但为兄不能对你不义。看到外面那些黑甲卫了吗,为兄念在你昨日保护本天师的份上,已经奏明陛下,封你为天师殿护法大统领。从今后,那些黑甲卫就是你的人了。怎么样,还不赶紧来叩谢本天师。”张如明得意的晃着脑袋,仿佛等待着段琅痛哭流涕的感恩。

段琅挠了挠头,心说这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看张如明那嘚瑟样,段琅总觉得他有点欠揍。

“我说张~!”

“闭嘴。”张如明谨慎的看了一眼殿外,“以后必须称呼本官为上官天师,或者巡天监大人。现在天师殿有黑甲卫进入,你敢再胡说,小心我让人拿了你。”张如明立即打断怒斥道。

段琅笑了笑,“那好,上官天师,你说的是真事还是烧糊涂了,总不能凭你这一说,我就成了禁军的老大吧?”

“不是禁军的老大,而是我天师殿黑甲卫护法大统领。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子的手下。当然,咱哥俩有事好商量。嘿嘿,走,去看看你手下的兄弟。”

张如明颠颠的走了几步,热情的拉住段琅的手。段琅心中一阵恶寒,真想给他两个嘴巴子清醒清醒。

来到院中,张如明兴奋的看着一众手下。黑甲卫铠甲鲜明,张如明心说看谁还敢惹老子,打群架现在也不用怕。再者说,老子手里还有尚方宝剑呢。

“诸位兄弟~!”

张如明招呼了一声,刚要往下说,就看到黑甲卫们唰的一下单膝跪地,高声齐喝。

“黑甲卫,参见巡天监大人。”

张如明吓得一哆嗦,激动的小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兄弟们,都起来吧。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谁敢欺负你们,那就是不给我上官天师面子。看到没有,我腰间可是尚方宝剑,谁招惹了咱们天师殿,老子就用它咔嚓了他。”

五百黑甲卫站起身,齐刷刷喊道,“誓死保卫巡天监大人!”

张如明脸上笑的跟花一样灿烂,自我良好的挥了挥手,“都不用客气,今晚本天师大摆酒宴,祝贺黑甲卫入住我天师殿。对了,从今以后,段琅就是你们的大统领。那什么~你们也拜见一下大统领。”

张如明说完,五百黑甲卫齐刷刷看向了段琅。在众人的目视之下,段琅还真有点心虚。毕竟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势。

段琅抱了抱拳,“兄弟们好!”

五百名黑甲卫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是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不屑的鄙视。他们是禁军中的娇子,一个毛头小子来当他们的统领,这些骄傲的黑甲卫当然不愿意。最起码,段琅还没得到他们的认可。

张如明也感觉出气氛不对,尴尬的说道,“那什么,认识一下就行,都别站着了。来人,带黑甲卫去房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张如明化解了尴尬,段琅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天师殿今非昔比,白衣祈福师和杂役们一个个兴高采烈,跟过大节似的。

与此相比,相国府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兵部侍郎冯准苦着脸,今天相国大人的做法确实让他摸不着头脑,他必须来问个清楚。

听完于禁的安排,冯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于禁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引起两国交兵。虽说那样对他这个兵部侍郎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是两国交兵,祸害的可是大夏百姓。

冯准匆匆离开了相国府,身为兵部侍郎,他居然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在一路口处,冯准远望着皇宫,不知道该不该去密奏给陛下。

思前想后,冯准一咬牙,既然这事对他百利而无一害,那就跟着于禁赌一把。至于那个什么上官天师,就让他们一伙成为战争的祭品吧。

正文 第二十五节 世子交恶

第二十五节 世子交恶

京都城内,百姓们纷纷议论着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即将来临的登基十七哉庆典,皇恩浩荡之下减免税负,每个人都可能受益。另外一件,则是天师殿御赐天师成了三品大员巡天监。

茶馆酒肆闲散之地,一些靠嘴皮子吃饭的人,开始编一些上官天师的传闻。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说书的把上官天师描绘成一名英明神武、仪表非凡、顶天立地、力挽狂澜、身高两丈八、卧槽,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方继业临时府邸内,方妍看着一身铠甲的段琅,小心脏不禁砰砰直跳。鲜明的铠甲,配上段琅那张带有疤痕的面孔,带有一丝狂野之霸气。

“段大哥,你穿上铠甲真好看。”方妍小脸红扑扑的赞道。

段琅笑了笑,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张如明的事,你没告诉方将军吧?”

方妍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我说了,爹爹也不会相信。”

“嗯,那就好,目前来看,这小子还管点用。他的秘密,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段琅告诫道。

“段大哥,你真的要陪他去北部边关吗?”

段琅苦笑道,“这小子现在金贵着呢,我得负责保护他。”

方妍脸上显出一丝愁容,哀怨的说道,“段大哥,陛下的庆典之后,我可能要跟随爹爹回西部大营了。到时候,你~你会去看我吗?”

段琅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想到过几天方妍就要跟父亲回西部大营,段琅心中也很失落。他没什么朋友,与方妍可以说是生死与共的交情。

方继业远远看着女儿与段琅有说有笑,他没有去干扰。不过在方继业的心中,女婿的人选是赵卓峰。现在突然冒出个段琅,又对女儿有救命之恩,这让方继业有点为难了。

西宁侯府京都别院,白若空正苦口婆心的劝着赵卓峰。得知上官天师担任了巡天监,白若空当然要派人去示好祝贺。但世子赵卓峰心中的怒火没发泄出来,说什么也不许白若空去道贺。

白若空也很郁闷,他也没想到行刺不成,反而给上官天师做了嫁衣。最关键的是这巡天监虽然是三品,但权利非常大。手持尚方宝剑的上官天师,可以说见官大三级。这种情况下西宁侯府如果不送上贺礼,那是明显的不友好态度。

“世子,您要以西宁侯府将来的利益为重,不可这么鲁莽行事。昱宁帝宠信上官天师,这对我们来说正是个大好机会。更何况,段琅成为天师殿的护卫统领,这对我们更为有利。”白若空苦口婆心的劝道。

“哼,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辈,成不了气候。本世子从小到大何曾挨过打,这笔账不跟他算清,别想让本世子接纳他。还有那个段琅,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投靠他人,简直就是叛逆。”赵卓峰趴在床上怒斥道。

白若空暗自叹息一声,心说这世子都被侯爷给惯坏了,根本分不清利弊轻重。这也难怪,赵卓峰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现在猛然遭此重罪,心里这个坎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但是为了西宁侯府的大局,白若空可不能让他继续乱来。

“世子,如果您再一意孤行,老奴可就秉承老爷的意图,独自行事了。”白若空无奈的说道。

“白叔,别拿我爹来压我。别忘了我是世子,早晚会成为西宁侯府的主人。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巡天监,不去示好他还能拿我西宁侯府怎么样。”

“世子,你~你这样会坏了侯爷的大计啊。”白若空怒其不争的指着赵卓峰,他真想痛骂几句。

“白叔,我西宁侯府没有谋反之心,只想安安稳稳做个西宁之主。西宁侯府不招惹谁,更不需要对谁低头。这一次于禁老儿栽赃嫁祸,就算查不清楚,本世子也不相信陛下会拿我怎么样。倒是那个狗屁天师,居然敢对本世子下手。”

“世子啊世子,权谋之计可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老爷是让你来长长见识,不是让你来怄气的。”

“他无缘无故打了我五十大板,你还说我是故意怄气?你知道当时樊城樊大人说什么吗?他说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是上官天师看我不顺眼。听到没有,那混蛋看我不顺眼~!”赵卓峰气的双拳紧握,恨不能去撕碎了那个上官光头。

两个人正争执着,欧阳石走了进来,“师父,段琅来了。”

“哦?正好,让他在前厅等我,我正要找他呢。”

“不,让他过来,我也正要找他。”赵卓峰喊道。

欧阳石看了看师父白若空,白若空无奈的摆了摆手,“去吧,喊他过来,大家总要见面的。”

欧阳石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一身铠甲的段琅跟着欧阳石走了进来。段琅第一次穿上铠甲,当然有他的虚荣心,很想在熟人面前显摆一番。

“白叔,世子。”段琅一脸兴奋的拱手见礼。

“呵呵,不错吗,这身铠甲很适合你。黑甲卫是禁军精锐,虽然五百人不是很多,但地位非常尊贵。段琅啊,白叔给你道喜了。”白若空圆滑的说道。

“白叔,我也是图个新鲜,哪会领兵啊。没准过几天,那上官天师就把我撤换了。”

“撤换?”赵卓峰冷笑一声,“段琅,那可是你的结拜义兄,怎么可能撤换呢。可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父亲的义子,是西宁侯府的人。就算攀了高枝,总要给原主子打声招呼吧。”

段琅一怔,“主子?我段琅可没有什么主子。侯爷待我不薄,我也会对待父亲那样尊重义父。可我段琅顶天立地,没人能当我的主子。”

“怎么,这就要背信弃义了?”赵卓峰冷嘲道。

段琅疑惑的看了看白若空,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赵卓峰对他这个态度。

“世子,什么意思?”琅看着赵卓峰。

“么意思?这还用我直说吗?你是我西宁侯府的人,难道另投高门就不应该事先打个招呼?怎么,现在就嫌弃我西宁侯府门槛低了?眉眼高低之人,难道不是背信弃义。”赵卓峰带着怒气看着段琅。

“我可一直没答应在西宁侯府做事,怎么就背信弃义了?西宁侯府救治在下,对我有恩,在下会感激一辈子。但是段某是自由之身,行商随军这可是我自己的事情。”段琅正色的说道。

“哼,说的好听,如果没有我西宁侯府,你算什么东西。”

“你!”段琅忍不住冒出了怒火。

白若空一看,赶紧呵呵一笑,“呵呵,都是自家人,何必吵吵闹闹。段琅公子,世子也是心情不顺随口发泄一下,你也别往心里去。他现在身上有伤,咱们还是去前厅说话。”

白若空面色不善的看了赵卓文一眼,制止了他继续挑衅段琅。赵卓峰与段琅互相怒视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白若空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把段琅拉了出去。

赵卓峰狠狠的砸了一下床面,“一个山野村夫竟然也敢对本世子不敬,真是胆大妄为。”

赵卓峰怒气未消,他倒是不怎么反感段琅,甚至还有点欣赏他。但是受了上官天师的牵连,他现在看段琅也很不顺眼了。现在这么一吵,两人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那点情分,顿时化为乌有。

段琅来到前厅,本想高高兴兴显摆一番,没想到弄了一肚子不愉快。这下让段琅彻底明白,他在西宁侯府里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西宁侯这么看重他,为的就是让他成为世子的挡箭牌。

段琅忍着怒火没有发作,毕竟西宁侯府对他有救治之恩,这份人情段琅是要还的。再交谈下去段琅已经索然无味,干脆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西宁侯府别院。

白若空无奈的连连摇头,这么好的一枚棋子,居然被世子那个无用的东西给拒之门外。如果世子再这么下去,恐怕西宁侯府早晚会毁在他的手里。

段琅心情郁闷,早知道这样,莫不如从方妍那里多待片刻。烦闷的段琅想了想,决定先去周广记那里说一声再返回天师殿。反正天师殿目前有五百禁军,那死光头也不用他保护。

段琅打马在街道上走着,四下看了看,一打马缰拐进一条胡同。段琅刚要直奔周广记所住的小院,突然间空中的大飞鸣叫了几声。

段琅心中一怔,居然有人跟踪而他没发现?要不是大飞示警,很可能会出大事。这里是京都,跟踪自己的高手指不定是哪个府邸的眼线。到时候,周广记等人必定会被查个底朝天。

段琅段琅想了想,打马继续前行。对方能不被他发觉,应该是个高手。段琅想不明白是何人要跟踪他,自己在京都没什么仇人,又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怎么会有高手跟踪?难道是昨夜刺杀的人,还是西宁侯府派来的密探?段琅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故意穿越了几条胡同,来回的饶路。

段琅穿越了几条胡同,又走了几道街。在一家酒馆门前段琅拴好了马,却没进去。这来回穿梭之间,段琅终于发现了目标。对方若即若离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管段琅快慢都能跟上。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对方功力之深绝不在周广记之下。

段琅若无其事的四下看了看,突然发力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一条胡同。刚拐过胡同没跑多远,段琅猛然停住了脚步。一回身,段琅的目光看向了身后追来之人。

“是你?”

“小子,有点能耐,居然被你发现了。”

“在下只是一介无名小卒,没想到能烦劳大人跟随了这么久。是不是我该~感到荣幸。”

“哼,能耐不大,嘴皮子上的功夫到不小。”

段琅看着身后的跟踪者,他没想到居然是一身平民装扮的军机令展风。

正文 第二十六节 展风出手

第二十六节 展风出手

段琅看着展风,心说怪不得没有发现被跟踪,原来是京都禁军第一高手。如果不是大飞的鹰眼在空中窥视,今天恐怕还真的栽在他的手里。一旦被展风发现了问题,周广记等人恐怕在京都是待不下去了,只能远离他的视线。

“展大人,你这一路跟随,不会又想弄什么五爪金龙来陷害在下吧。”段琅调侃道。

“哼,你还不配本官来陷害。既然身穿铠甲,见到本官为何不行礼。”展风藐视的看着段琅。

“行礼?怯,你也不配。”段琅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小子,别以为靠上了巡天监本官就不敢杀你。”展风不动如山的站着,却给了段琅一种无形的压力。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我也很想知道,你配不配当这个京都第一高手。”段琅说着,抽出了他的特制砍刀。

展风冷笑一声,心说还真是生瓜蛋不嫌青涩,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的角色就敢来挑战他。如果不是念在段琅身穿这身铠甲的份上,展风都想一掌拍死他。

“老子没空调教你这种毛头孩子。”展风不屑的说道。

“没空?那为何展大人还这么清闲的跟踪了一路。”段琅戏虐的看着展风。

展风眼中露出一丝火气,他本来是偶然遇到骑马的段琅,也是想拦住他为朝中某位大员施加点压力。但是展风发觉得段琅在胡同中穿行像是有某种目的,故此才一路跟踪。没想到,居然让这小子给发现了。

“小子,你听着,回去马上向上官天师辞去黑甲卫大统领一职。黑甲卫是禁军中的骄傲,你不配当他们的统领。”展风压着怒火说道。

段琅一听,这才明白展风是来替黑甲卫出头的。今天黑甲卫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段琅正琢磨着怎么修理一下那帮小子。现在展风也站出来说话,看来他们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段琅本身也无意当什么统领,但是展风出面,反而挑起了段琅的好胜心。越是逼他走,段琅还就越要牢牢占据这个位置。

“展大人,你还没权过问此事。天师殿黑甲卫是我的手下,看样老子得好好调教调教这帮黑甲卫了,省的他们吃着天师殿的饭,心里还想着替禁军卖命。老子要让他们知道,从今往后他们的统领姓段,跟你们禁军再无纠葛。”

“小子,你找死!”展风目光一怒。

“你试试!”段琅挑衅的举起刀。

段琅初生牛犊不怕虎,毫无惧色的看着展风,对于这个栽赃嫁祸之人,段琅心中充满了鄙视。

“那好,本官就看看,你有没有能力统领黑甲卫。”

展风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一步一步走向段琅。展风走的不快,每一步都很沉稳。

段琅的目光紧紧盯着展风,人的名树的影,展风能被称为京都禁军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而且展风的脚步,仿佛带着一种节奏,段琅不知不觉间连心跳都跟展风的步法相吻合。

段琅猛然惊醒,手中砍刀往地面上一杵。嘭的一声,砍刀的声音打乱了展风的节奏。展风微微一怔,目光中露出少有的赞许。没想到这个少年郎,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距离段琅还有五部之遥,展风手中的软剑开始微微颤动。随着颤动,剑尖如毒蛇吐信一般瞄着段琅的咽喉要害。

段琅不敢大意,他知道对付这样的高手,什么华丽招式也白搭,看样子,还得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才行。就算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也得让这展风赔上半条命。

展风看着段琅,心中也升起少有的惊讶。段琅的冷静超出了他的预想,展风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给了他一种被狼伺虎窥的感觉。

三步~两步~一步~!展风终于出招了,但是他没有刺向段琅的咽喉,而是横剑展了过去。段琅也出手了,他没有闪避,在西宁城的训练让他速度奇快无比。段琅唰的一下,刺向展风的咽喉。

段琅的速度让展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但他的软剑依然没有抽回来。展风微微往下一蹲,两个人错身而过,只听着兹啦一声,段琅的铠甲上冒出一串火星子。

段琅刺空了,看着胸前一道白印,段琅这才发觉两人的差距有多大。如果不是穿了这身铠甲,恐怕一招过后他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不过,展风比段琅还吃惊,因为肩头的一片布衣被刀棱穿透。如果刚才段琅不是刺向他的咽喉而是刺向前胸,展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多开那一刺。

段琅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横刀胸前看着展风,准备第二次出手。

展风背对着段琅没有回头,看了看肩膀上挑起的布片,冷声说道。

“小子,善待黑甲卫,否则我饶不了你。”展风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看着展风的背影消失,段琅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展风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像是面对一头成年猛兽。盛名之下没有虚士,看样这个禁军第一的名头,还真不是白叫的。

段琅擦了擦额头上惊出的汗珠,回身走向了栓马之处。来到周广记小院门外段琅谨慎的观察了一番,这才走了上去。

看着段琅一身铠甲英姿勃发的样子,周广记心中非常感慨。他本来给段琅谋划了这几年的发展路线,没想到每一步都超出他的预想。看样子,段琅要借助另外一条船踏进庙堂了。

“段琅,别小看黑甲卫统领这个职务,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利。这五百黑甲卫如果运用得当,他将是你手中的一把利剑。如果可能,最好把周龙周虎安插进去,那样一来,这只兵马就可以牢牢的掌控在你的手里。”周广记说道。

“周伯,估计很难。说实话,黑甲卫到现在还没认可我。我也没有带兵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收服他们。”段琅说出自己的短板,带兵可不是单打独斗,首先要做的就是怎么降服五百人的黑甲卫。

“黑甲卫是禁军精锐,心气也比较高傲。要想降服黑甲卫可不容易,不过一旦被他们认可,这些人绝对会服从你。这事不急,庆典之后你们不是要护送上官天师去边关吗。这一路上,你有的是时间磨炼他们。”

“要论打架我还真不在乎谁,实在不行就跟这五百人干一架,谁能打赢我就让出统领一职。”段琅说道。

“呵呵,你小子不要以为禁军里没高手,负责保护皇宫大内的禁军,可是藏龙卧虎啊。”

“周伯,您也别小看我,刚才我还跟展风打了一架。不过,我输了。”

“什么?”周广记一惊,“你跟展风动过手?”

“只一招,败的很干脆。”段琅沮丧的说道。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段琅把与展风动手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他也想听听周广记的见解,对待这样的高手,有没有以弱搏强的办法。

“傻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其实展风讨了个巧,他的招式是横斩,面积较大也不好闪避。如果他同样是刺杀你的咽喉,你能躲的过去吗?”周广记问道。

段琅想了想,“能是能,不过我的刺杀也会落空。”

周广记呵呵一笑,“所以说,你给他的震撼也不小。在速度和力道上你不比他慢,只是经验上欠缺。当然,如果是真正的搏命厮杀,你和展风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周广记说完,开心的招呼了一下阿四,“阿四,今天高兴,去买点酒菜,把周龙周虎也叫过来,咱们痛饮几杯。”

看着步入仕途的段琅,周广记非常开心。隐忍了这么多年,段家终于有了一个好苗子。看来,若干年后,段家及影者的大仇,可以由段琅亲自操刀了。

不到半个时辰,周龙周虎也来到了小院,两人郑重的拜见少主。段琅非常谦虚,赶紧搀扶起二人,再三坚持以公子相称即可。不管段家以前多么辉煌,毕竟在段琅心中,他依然觉得自己只是个猎户。

周龙周虎两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黑灿灿的面孔显得非常朴实。当年影者出事的时候,他们才十五六岁,阿四周武最小,那时还不到十岁。没想到十六年后,他们居然成为新令主段琅的左膀右臂。

新朋老友欢聚一堂,段琅喝的非常开心。当段琅返回天师殿之时,已经有点脚步摇晃。不过,天师殿内更是一片狼藉。张如明喝的都钻桌子底下去了,不少黑甲卫,更是横七竖八的躺在殿内。

微醉之中,段琅发现负责值守的一批人,却是滴酒未沾,戒备森严的守护在天师殿内外。段琅摇晃着跟他们打着招呼,可是一个理睬他的都没有。段琅只好尴尬的走向卧房,脱下了崭新的铠甲。

次日天还未亮,黑甲卫在一名把总的带领下,大清早就在后院操练起来。段琅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黑甲卫,还真想上去跟他们干一场。不过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等到出了京都再说。

两日后,京都终于迎来昱宁帝登基十七哉庆典。虽说每年都有庆典,但这一次却显得格外特别。因为多年抱病不来参加的西宁侯派来了世子,而京都这边,也多了巡天监这一天师殿的势力。更重要的是,昱宁帝身体日渐衰老,很多老臣开始把立太子一事提上了日程。

张如明身穿一身火红的天师袍,怀里抱着尚方宝剑。张如明拧着身子转了一圈,兴奋的问道,“段琅,怎么样,本天师穿这一身是不是很威猛。”

段琅瞅了一眼,“不错,像是一团红烧肉丸子。”

张如明眼睛一瞪,“放屁,有这么跟本大人说话的吗。我警告你,今天必须给我老实点,这可是咱们天师殿第一次仪仗出行,一定要让京都百姓看到咱们的威风。”张如明说完,一甩云袖,迈着八字步向外走去。

以前上官天师出行只有八抬大轿,但是现在可不同了,轿前仪仗队伍鸣锣开道,对旗对伞排在仪仗后面。段琅身披铠甲骑马走在轿前,整个队伍显得威风凛凛。

天师殿的仪仗队伍很快来到了皇城边上,城门外不少大员的坐轿进进出出,看到天师殿的仪仗队伍,不少官员主动让开。不管怎么说人家有尚方宝剑,见官大三级。

段琅下了马,刚要牵马走进城门,忽然看到白若空面带笑容向他摆了摆手。段琅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段琅低声给轿中的张如明说了几句,迈步走向了白若空。他知道白若空是专门在这里等候他的,因为今天,段琅必须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代表西宁侯府参加庆典上的比试。

正文 第二十七节 挑衅

第二十七节 挑衅

大夏皇宫,金銮殿外按部有序摆好了桌椅。台阶上的廊檐下,是昱宁帝的龙椅御案。不远处临时搭了两座高台,一座用于祭祀祈福所用。另外一座,则是年轻俊杰们比试擂台。

庆典的仪式庄重而繁琐,宫廷祭酒主持完祭祖仪式,上官玄悟一身大红袍走上了祭坛。张如明嘴里念念有词,祈请诸天神灵赐福与大夏帝国。最后,张如明还不忘了拍一下昱宁帝的马屁。紧接着,朝堂大员及各地都府衙门开始贡献贺礼。昱宁帝也借着这个机会,对外埠大员们亲善一番。

台阶之下,众官员按级别开始落座。最靠近台阶处是皇室宗亲及闲散王爷所坐的位置,再外面一层,则是一二品大员区域。段琅与白若空等人都上不了桌次,只能远远的站在指定的区域内观望。

这一区域人员不少,都是二品大员以上各府总管级别。平时这些人跟着主子高高在上,但到了这里,他们连坐的资格都没有。段琅的身份到很特殊,他是充当上官玄悟护卫职责前来,却要以西宁侯府的成员来参加比试。

足足两个时辰,一系列繁琐的各地大员朝贺算是完成,宫廷宴席正式开始。这时候,众大员们奇怪的发现,那位所谓的巡天监大人,居然一身红袍坐在御案下首的单人长桌之后。其所在的位置,居然压了皇室宗亲及闲散王爷们一头。

于禁脸色有点发青,一些守旧的老臣们也是愤怒不已。他一个三品官员,凭什么要凌驾于一二品大员之上。不过于禁不打算带头质问,这段日子他要低调行事。

昱宁帝也看出众人的疑惑,让卫侗告诉众人,今天上官玄悟可不是以臣子身份来参加庆典,而是以御赐天师身份代诸神赐福。所以说,他的位置要高于其他臣子。

看着满面春风的上官天师,白若空悄悄对段琅说道,“段琅,你那位义兄还真是深得陛下宠爱。不过这样一来,他可就要站在群臣的对立面了。”

段琅嘴角弯起一道弧度,笑道,“这家伙点子旺,谁能想到一个祈福师,能坐到如此位置。不过他和谁作对与我无关,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他的安全。”

白若空侧身看了段琅一眼,“段琅,世子因伤而怒,那天说的话你也不要介意。侯爷还是非常看重你的,如果将来有一天巡天监对西宁侯府不利,你别忘了还是侯爷的义子。”

段琅也转头看着白若空,“白总管,如果五爪金龙的案子没完,你们西宁侯府还当我是义子吗?”

白若空脸上显出一丝尴尬,看样子,那位上官天师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段琅。

白若空当即笑道,“段琅,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朝堂之中任何一个家族,在利弊面前都可以做出牺牲。如果那天陪同世子的是我,在下一样会全力承担下来。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段琅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就当它没发生过。不管怎么说,当日我重伤之下你们也算救了我一条命,这件事段琅会铭记在心。”

白若空笑道,“在下相信段琅公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管将来如何,西宁侯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段琅冷笑一下没有作声,心说你白若空世故圆滑,但是那位世子却稚嫩的很。恐怕以后,他心里不会再把我当朋友了。不过段琅并没有记恨,毕竟西宁侯府救了他一条命,这份人情他的记下。

两人交谈之中酒宴已经开始,几杯冠冕堂皇的庆贺酒干罢,昱宁帝向卫侗示意了一下,那意思可以上点小节目了。所谓的小节目,就是让这些年轻人比武助兴。昱宁帝和一些朝臣们,也希望借此机会发掘一下人才。

总管太监卫侗这边刚一宣布开始,就有两个年轻人按耐不住跃上了擂台。这种比试对这些年轻人来说也是个机遇,谁都想在陛下和众大员面前表现一番。没准昱宁帝一高兴,会留在身边重用。

段琅四下看了看,奇怪的问道,“白总管,这种比试有规则吗?是抽签对决还是自选目标?”

“呵呵,这里没有任何规则,可以是单人对决,也可以是各都府之间进行群战。总之,只要胜出就行。”

“那岂不是要战很多场?”

白若空摇了摇头,“在这里,没人会自不量力。选择对手很重要,因为输者不光自己丢人,连同他的家族和都府都会很没颜面。所以,这些年我西宁侯府基本不参与。”

“那要是有人挑战西宁侯府,世子这伤,还能上场吗?”

白若空再次摇了摇头,“如果真有人选择与西宁侯府三对三,那只能你和欧阳石上了。世子身份特殊,他输不起。另外,如果有人挑战世子,也只能靠小徒和你了。”

段琅明白白若空的意思,他以义子的身份挡下来,既能保全世子的颜面又能让对手无话可说。即便段琅输了,人们也不会嘲笑世子。一旦赢了,那可就是西宁侯府的荣誉。

不过得知了规矩,段琅反而放心了。他本来还以为像市井打架那样一窝蜂的上,干倒一个算一个,没想到这些人还有点素质,最起码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既然这样,那就再等等,抓住一个强势一点的直接干趴下,估计就没人敢挑战了。

半个时辰过后,各都府之间的较量也差不多了。西宁侯属于外埠大员,因世子有伤,代表出战的是欧阳石。还别说,白若空的这位弟子确实出色,以三战全胜的战绩名列前茅。段琅一直没有出手,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他都觉得没必要再出战了。毕竟段琅已经是六品统领,没必要再去争夺昱宁帝的赏赐。

挑战的人数渐渐减少,欧阳石终于败在西部历都府一位大汉的手里。不过紧接着,这位大汉居然被一名年轻男子,三招打下擂台。

段琅看着这名年轻男子,对方出手狠辣,颇见功底。青年男子站在擂台上已经超过十息没人挑战,执事太监连声喝问,如果再没人挑战的话,今年的魁首就要出来了。

看到没人上台挑战,执事太监刚要宣布,青年男子忽然高声喊道。

“且慢。”

青年男子目光看向了段琅,双手一抱拳,“段大统领,在下光禄寺卿常宇光之子常林,现身为禁军百户。不知道段大统领,敢不敢上来赐教?”

段琅一怔,他又不认识此人,怎么专门要挑战他。段琅一抱拳,“常百户,阁下武功高深,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

“怎么,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要知道黑甲卫之中,可没这样的怂包。”

青年男子的话顿时引起众人的关注,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起身叫好。光禄寺卿是统管禁军及宫廷侍卫的总领大臣,他儿子常林这种叫板,明显的是针对段琅黑甲卫统领的头衔。

相国于禁也放下了酒杯,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光禄寺卿常宇光。看样子,这常林因为没当上这个统领,有些耿耿于怀啊。

廊檐之下,昱宁帝也有点颇为意外。他倒是不反对这种挑战,也很欣赏这些年轻的血性。但是以官衔叫板,那可就有些针对的味道了。

昱宁帝看着上官玄悟呵呵笑道,“上官爱卿,有人对你天师殿的统领,可有些不满了。怎么样,要不要朕替你制止这场比试?”

“陛下,莫非就认为我天师殿会输?”

“哦?那就拭目以待,朕到希望你的天师殿,能打出威望。”昱宁帝往后一靠,端起酒杯轻呀了一口,准备欣赏比试。

张如明站起身,高声喊道,“段琅,咱们天师殿没有怂包,给我狠狠的揍这小子。你要是赢了,等会让你坐八抬大轿回去,本天师给你骑马开道。”

张如明话音一落,昱宁帝一口酒差点没呛出来。这是什么赏赐?简直是拿着朝制开玩笑。昱宁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心说这天师没经过礼制训导,看来真该让他去礼部学习一下。

老翰林王世渡也是怒哼一声,“成何体统,这还成何体统~!”

旁边的都御史赶紧劝道,“老学士莫急,这上官应该是知道赢不了才故意这么说的。连陛下都没发怒,您何必生这么大气呢。”

“自我大夏立国以来,就没见过祈福师能成三品大员的。”老翰林说完,干脆转过头不在看那上官天师。

光禄寺卿常宇光也是狠狠瞪了上官玄悟一眼,台上那可是他儿子,这简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段琅成了众矢之的,到这份上不上去也不行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不管对手是谁他都得上去打这一场。

段琅不紧不慢的走到擂台之下,抽出砍刀放在了一旁。他现在是黑甲卫统领,属于宫廷禁军,倒是有权带兵器进入皇宫。

右侧武馆席位上,军机令展风微微摇了摇头。他与段琅交过手,别看两人只是交手一招,但展风深知段琅的速度和沉稳,不是常林可比的。

展风看向了常宇光,虽说常宇光名义上是他的顶头上司,但展风却不受他管制。本来天师殿统领的职位就应该是常宇光之子常林的,展风去逼迫段琅,也是受常宇光的恳请。但是事后展风已经提醒他,段琅有这个能力当黑甲卫统领。没想到,常林依然会挑战段琅。

台下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段琅二人身上,常林看着段琅,阴着脸说道。

“黑甲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成为众兄弟的笑柄。希望段统领能展示一下,你有这个资格成为黑甲卫一员。”

段琅不屑的说道,“我可不认为打倒你就能成为黑甲卫中的一员,在我眼里黑甲卫依然太弱,他们还需要好好的调教一番。”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口出狂言。那好,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人才能进入黑甲卫。不过,拳脚无眼,你可要想清楚。”常林说完,上前一步站在了段琅面前。

段琅可不是口出狂言,在别人眼里他确实很稚嫩,但段琅自幼就被大熊天天‘欺负’,在山林的十几年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战斗搏杀。凶险的大自然教会他太多东西,加上这几个月的特殊训练,段琅可以说与高手较量都有搏命的机会。

段琅不丁不八的站着,两个手臂自然的垂立,根本没摆出攻击或防御的招式。台下开始发出了嘘声,常林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几乎没有人看好段琅。

“段统领,那就让在下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吧。”

常林说完抬起双臂曲臂一拧,手腕处突然冒出两把短刺落入手中。

展风眼睛一眯,他看出常林根本不是要进行比试,而是要进行一场生死搏杀。展风心中一动,转身看向了昱宁帝君。

昱宁帝脸色稍微有了变化,给主持擂台的太监悄悄递了个眼神。昱宁帝没有制止,他倒要看看这个段琅能在空手的情况下,接下几招。

正文 第二十八节 崭露头角

第二十八节 崭露头角

“慢着!”

张如明高喊了一声。一身红袍的张如明气愤的站起来,指着常林骂道。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在陛下面前居然敢持兵械。这皇宫大内,只有禁军和内侍卫可以携带兵刃,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张如明话音一落,常宇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巡天监大人,别忘了我儿常林也是禁军一员。我光禄寺的职责,还轮不到阁下来过问。”

常宇光说完,对着昱宁帝微微躬身,“陛下,小儿如有冒犯之处,臣甘愿受罚。但这上官天师污蔑小儿,臣请陛下做主。”

昱宁帝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诸位爱卿不必计较这些小事。”

张如明也上前说道,“陛下,既然比试就要公平,那段琅也该拿上兵器才对。”

听到这话,段琅高声喊道,“上官大人,今天是吾皇登基十七哉庆典之日,普天同庆,我还是空手接他几招吧。”

群臣一听,不少人不屑的嘘声,心说这天师殿统领也太不自量力了吧。更有不少老臣,脸上露出了怒意,陛下跟巡天监说话,哪有他插嘴的份,这小子太不知高低了。他们哪知道段琅出身山野,根本不懂宫廷的礼数。

昱宁帝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到没生气。昱宁帝心说这小家伙嘴巴倒是挺甜的,但不知,有没有这个真本事。

张如明这下可急了,万一段琅输的很惨,他可丢不起这个脸面。这可是天师殿第一次以朝预案身份出现,绝不能输。

“你~你你他~你小子行不行。”张如明气的差点骂出脏字。

“上官大人,我要打输,就罚我跑回天师殿。这样的话,也省的您给我骑马开道了,反正你也不会骑马。”段琅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少臣子憋不住的开始偷笑,心说天师殿出来的人还真是奇葩,这天师就没有官员的样,没想到他们的统领更是不堪。

昱宁帝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一对活宝,哈哈笑道,“小子,只要打出气势,不管输赢朕都有赏。”

段琅抱拳躬身,“谢陛下!”

白若空心说这段琅还真是不简单,两人还没开打,他就占尽了风头。不管输赢,最起码在气势上已经赢了一局。

张如明郁闷的坐了下来,小声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输了老子把你当马骑,累死你个王八蛋。”

“呃~!”

这句话别人没听到,昱宁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差点没把吃下去的东西喷出来。

段琅面对常林,一伸手,“请!”

常林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他可不敢向段琅这样没有规矩,连陛下说话也敢插嘴。但被段琅这么一闹,所有的风头都被他占尽了,这要不在段琅身上刺几个窟窿,常林觉得自己能气疯。

唰~!常林弓步上前,左手短刺扎向段琅的嘴巴。他太恨这张嘴了,刚才的伶牙俐齿,完全遮盖了他刚刚胜出的风采。

段琅看似像慢了半拍,等短刺到了眼前,才展开鬼影步法,低头一肘击向常林的胸部。这一招还是他与展风对决后悟出的道理,重击对方面积大的区域,就算闪避也会露出破绽。

这些年常林修炼的都是正规招式,基础虽然不错但过于正统。按照他的预测,段琅应该后撤或者左右闪避。没想到,段琅只是简简单单一缩脑袋就反击过来。

段琅的速度异常迅猛,再想躲避已经晚了。不过常林也非弱手,临危之时右手短刺猛然甩向段琅心口。这一招可有点歹毒,即便自己被击飞,段琅也会中了他的短刺。最起码表面上看,是两败俱伤不分胜负。

这么近的距离段琅根本躲不开,不过他也没有躲闪的意思。段琅突然加大力度,肘臂狠狠的击在常林的前胸之上,常林一下子倒飞了出去。擂台一侧,一名看似病恹恹的太监纵身而起,在空中接住了常林。

高台之上,而常林甩出去的短刺,却被段琅铠甲挡了下来,落到了地面。刚才段琅不闪避,就是仰仗这身铠甲。连展风的软剑都能挡下来,别说是力道不大的短刺了。

高台之下一片安静,连白若空也没想到段琅会在一招之内赢了常林。甚至说,很多老臣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段琅就赢了。

相国于禁也是露出了惊讶之色,今天他表现的非常低调,刻意与昱宁帝保持着距离。于禁本想看一场天师殿的笑话,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看样子,今天该当天师殿出风头。或许,这也是昱宁帝的意思。

常宇光紧张的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自己儿子怎么可能一招都接不下来。常宇光的眼神恶毒的看向段琅,这本该属于儿子常林的荣誉,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夺了,还夺的这么干脆。

张如明蹭的一下站起来,狠狠的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赢得好~我天师殿~赢了!”

台下的众人这才跟着喝彩,不管怎么说段琅确实赢得干脆利落。更何况,他是空手对白刃,赢得非常出彩。

庆典现场有不少高手,他们看出段琅的手段非常简单,简单到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甚至说一个普通农夫,也能做出这种击打动作。但就是这种简单,却让常林避无可避,一招败在段琅手中。其中的诀窍无非就是四个字,速度和力度。

昱宁帝微微点着头,没想到这个段琅,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看样子,这个上官还真捡到一个宝了。

擂台之下,常林茫然的傻傻的站着,仿佛失去灵魂一样。段琅这统领之位本该是他的,所以他心怀不满。这次殿前比试,常林信心满怀,本以为会让段琅当中出丑主动退让出统领一职。没想到,自己的做所所谓不但成全了段琅,更让自己成了一个不堪重用的小丑。

群臣之中,只有展风露出了惊疑之色。他领教过段琅的反应和应变能力,到不是被他一招胜出而感到意外。展风只是觉得,刚才段琅那诡异的步法,他有点似曾相识。

展风仔细回忆着,脑海中闪烁出无数次战斗的场面。突然间,一个画面定格在他的脑海中。

“影者?”

展风震惊的看向段琅,他终于记了起来,刚才段琅施展的,跟影者不传之秘鬼影步法,非常相似。

正文 第二十九节 赌一局

第二十九节 赌一局

展风眼神中射出一道寒光,不过这种事情他还需要去查证,不能轻易的认定段琅就是影者。十几年的光景过去,展风也不敢断定刚才段琅施展的就是影者的鬼影步法。

朝臣之中,西宁侯世子眼神恶毒的看着段琅。此时,人们好像已经忘记段琅是西宁侯义子,人们恭贺的只是天师殿,西宁侯府仿佛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赵卓峰心里跟堵了什么东西似的,他觉得这样的荣誉应该属于他赵卓峰,而不是段琅这样的山村野民。

白若空的眼神一直审视着段琅和赵卓峰,当他看到赵卓峰嫉恨的眼神,白若空微微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西宁侯府错失了一个上好的人才,世子再继续下去,恐怕连天师殿都要站在西宁侯府的对立面。

不管怎么说,今年的殿前比试,让段琅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之内。或许用不了多久,段琅将会在大夏年轻的俊杰中绽放出光彩。特别是向他这种单纯没有背景之人,很多朝臣都会抛出橄榄枝。白若空很惋惜,但是也很无奈。

段琅技惊四座,没人敢再上去挑战。能来这种地方都是各府公子,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去丢这个脸面。

昱宁帝心情舒畅,这一战天师殿还真打出了威风,加上他的暗中支持,昱宁帝相信天师殿很快就会成为朝臣中的一极。

“卫侗,既然没人挑战,那就宣段琅上前听封。”

卫侗诺了一声,上前走了几步,“宣~天师殿统领段琅,上前听封~!”

段琅迈步走下高台,跨上砍刀走到台阶之下,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武官之礼。

“天师殿黑甲卫统领段琅,拜见陛下!”

“不错不错,我大夏有如此男儿,不但给你们天师殿争了光彩,朕也很欣慰。”

昱宁帝说着,看了看段琅腰间的砍刀。虽说这把砍刀比较奇特,但一看就不是上好的精钢。昱宁帝心里高兴,想了想接着说道。

“赏~玄铁战刀一把,黄金百两,加封御骑卫衔。段琅,两日后上官爱卿要代朕去北部边关安抚众将士,你就用这把玄铁战刀好好保护你家大人。如有差错,朕拿你是问。”

段琅一抱拳,“谢陛下,段琅定不负皇恩。”

昱宁帝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手让段琅退了下去。昱宁帝站起身,高举起酒杯。座下群臣纷纷站了起来,也跟着端起酒杯。

“时至今日,朕已经登基十七哉。诸位爱卿,朕希望你们同心同德,守护好朕的江山。来,朕与你们同饮一杯!”

“祝吾皇陛下~万寿无疆~!”

皇宫内群臣举杯同庆,气氛也达到了高潮。不过,都御史吴光照却奇怪的发现,相国于禁自始至终都非常低调。与往日想必,他甚至都没有上前与昱宁帝私下交流。而取代他的,却是那位异军突起的上官玄悟。

酒宴继续进行,文官武将们也开始串场拼酒。昱宁帝喝的不少,被卫侗等侍卫搀扶了回去。昱宁帝一走,本该主持大局的相国于禁,却也借故身体不适返回了府邸。他一撤,兵部侍郎冯准等人也纷纷离席。

整个宴席之内,一身红袍的张如明成了众人的焦点。都御史吴光照 礼部侍郎郝成建 大理寺卿樊城等人纷纷向上官天师祝贺。

特别是大理寺卿樊城,对上官天师佩服的五体投地。几天的时间,人家上官天师不但收了曾经的牢犯当了小弟,还一举成为手持尚方宝剑的巡天监。特别是今天的登基庆典上,上官天师压的于禁连句话都不敢说。这些平时被于禁打压的群臣,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

都御史吴光照也很感慨,曾经他以为除了西宁侯,大夏没人能和于禁抗衡了。但是西宁侯久居西宁不在京都,这些颇有正义感的朝臣都被于禁压的死死的。现在好了,出来一位巡天监,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一天的热闹终于归于平静,京都大员们有的高兴有的苦楚,还有一些根本就是羡慕嫉妒恨。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受益最大的就是天师殿。

皇宫内的宫女太监们忙碌着收拾残局,养心殿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展风像一把利剑一样站在树下。不大一会儿,总管太监卫侗走了过来。

“展大人,操劳一天还不回去休息,约咱家过来作甚?”

展风向周围看了看,低声说道,“卫总管,你还记得当年敬继山一战吗?”

“敬继山?”卫侗一怔,“当然记得,展大人何故提及此事?”

展风抬头看着树梢,淡淡的说道,“当年你负责正面攻击,而我则是在后山设伏。后来连续几年追杀影者,本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我忽然想到了此事。”

“展大人,天下影者基本上已经灭绝,他们已经不足为虑。即便有几个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当年陛下刚登基,政局不稳,所以必须铲除这个毒瘤。现在陛下的江山稳如磐石,即便那段天涯活过来也无济于事了。”卫侗尖声说道。

“卫总管,影者中有一种步法叫~鬼影步法,不知卫总管还有没有印象?”展风问道。

“鬼影步法?”卫侗想了想,摇头说道,“咱家很少出手,以前也不怎么接触影者,上次敬继山也是群攻为主。你说的这个鬼影步法,咱家倒是没什么印象。展大人,你喊咱家,就为了问这事?”

“卫总管,今日在擂台之上,我怎么感觉那段琅所施展的步法,与鬼影步法很相似。更何况~他姓段!”展风别有深意看着卫侗、

卫侗眼神微微一聚,“怎么,你的意思是~他是段家的人?”

“别忘了,当时那头凶兽,临危之下带走了一个孩子。”

卫侗愣了一下,忽然叽叽叽叽笑了起来,“展大人,咱家觉得你是多虑了。天下姓段的也不是只有一家,况且咱家派兵在敬继山周边搜寻了半个多月,你不会是怀疑咱家为了贪功偷懒了吧。”

卫侗心说有没有那个孩子都不一定,当时他就觉得展风在讲笑话。凶兽叼走东西只为了吃,难不成凶兽跟人一样,等孩子长大还要拜主子,这凶兽也太没志气了吧。所以回来后,卫侗根本没把这事上奏给昱宁帝。

展风一听,赶紧说道,“不不,在下绝不怀疑卫总管的辛苦。只是~算了,或许真是我多虑了。”

展风没再说下去,这些年表面上看他们几个走得很近,但随着昱宁帝在位时间的蔓延,卫侗渐渐已经脱离他们几个。甚至有时候,卫侗连于禁的话也有些听不进去。毕竟卫侗现在是总管太监,跟当年只负责皇子昱宁时的贴身太监,地位职权上大不相同。

展风离开了皇宫,这件事他只能慢慢的去验证,因为有些事,还不便让更多人知道。

两日后,天师殿巡天监上官玄悟亲率五百黑甲卫,威风凛凛奔赴北部边关。段琅身披铠甲,腰间别着御赐的玄铁战刀,颇像一位要出征的大将军。天师座驾也非常华丽,里面铺着厚厚的羊绒毡毯,奔驰起来根本觉不到颠簸。

临行前,于禁代表天子带领朝中百官在城门恭送。围观的人群中,周广记拄着铁拐默默的注视着段琅。他已经派周龙三人提前去了边关,段琅虽然只是负责保护巡天监,但周广记知道各地边关将领都很张扬跋扈,他必须提前给段琅摸一下情报。

看着天师殿的队伍渐渐远离,朝臣队伍也慢慢的散去。城门外相国于禁没有马上坐进轿中,而是站在轿边等一个人。不大一会儿,兵部侍郎冯准走了过来。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于禁悄声问道。

“相国大人放心,两日前我已经派密使前往北部大营,胡将军看到密信之后,会知道怎么做。”

于禁点了点头,“嗯,很好,边界禺山关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会在适当的时候主动挑起战事。而且,这消息我也让人密报给北明国一方,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好准备。”

“相国大人,你就不怕这上官玄悟会坏事?别忘了他可是钦差?”

“钦差?呵呵,在那些与生死打交道的边关将士眼里,钦差算个屁。这件事,我已经给边关总兵范立宁打了招呼。如果上官玄悟不知道好歹,那就自行处理。”于禁不屑的说道。

“相国大人,边关失守这个责任可不小,弄不好,咱俩可就是大夏国的罪人。”冯准心情沉重的说道。

“小小的北明不足为虑,只要两国一交兵,昱宁帝只能依靠你我等人。战事拖他个一年半载,到时候你我力举三皇子亲征北明。

等手握重兵的三皇子归来之时,他昱宁帝的身子骨也该到了让贤的时候了。一旦顺利辅佐三皇子上位,你我两家最起码又有二十年的好日子可以享福。冯老弟,成大事者,不要拘于小节。”

冯准苦笑一下,“还是相国大人看的远啊,既然这样,冯准就冒着风险跟相国大人赌一把。”

于禁阴险的一笑,拍了拍冯准的肩膀,转身上了坐轿。看着相国府的队伍进了城门,冯准抬头看了一眼城头之上盔甲鲜明的兵卫,微微叹息了一声。

“唉~!刀兵一起百姓遭殃。希望上苍,对我冯准不要惩罚的太重。”

冯准心里有些后悔,但既然做了,他只能跟着于禁赌下去。赌赢了,福泽子孙,赌输了,那就等着冯氏家族被灭门吧。

正文 第三十节 震慑部属

第三十节 震慑部属

天师殿奉命安抚北部边关众将士,队伍走的并不是很快。张如明要的不是速度,而是喜欢这种钦差出巡的感觉。

段琅骑在战马上,黑甲卫们没人跟他交流,仿佛把他当成外人一样。段琅也不在意,反正好多事他也不懂,当个甩手掌柜也不错。但不管怎么说,自从他一招击败了常林,这些人的目光中对他有了一丝的敬畏。最起码,没人敢再公然表露出那种鄙视。

段琅抬头看了看天空,上前招呼道,“刘把总,从前面岔道向西行。”

刘把总名叫刘旭升,黑甲卫目前基本都听他的指令行事。

“段统领,咱们是去北部边关,往西可是越走越远了。”刘把总不满的说道。

“执行军令!”段琅不悦的看着刘旭升。

“军令?呵呵,段统领,你知道军令为何物吗?”刘把总不屑的看着段琅。

段琅一怔,心说老子憋几天了,你小子还不识趣。正好,今天就先从你小子身上开刀。等把你个刺头收拾服帖了,老子看谁还敢站出来。

段琅二话不说,‘唰’的一下抽出玄铁战刀,“所有人听着,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不许问为什么。天师殿黑甲卫老子是统领,谁敢不听从指令,违令者~斩!”

段琅的目光扫了一下众人,却迎来的是不屑和嘲讽。没人相信他敢这样做,毕竟这些人是禁军精锐,是守护皇宫大内的黑甲卫。一个小小的统领说杀就杀,这简直拿禁军颜面当儿戏。

“斩?哼,你以为我们黑甲卫是吓大的~。”

刘旭升这个‘吗’字还没说出口,段琅纵身而起,手中战刀挥刀斩下。刘旭升哪想到段琅真的会斩下这一刀,惊慌中急忙举刀相迎。段琅的刀突然变化了一个弧度,刀背狠狠的抽在了刘旭升的肩甲上。嘭的一声,刘旭升重重的摔下马来。

黑甲卫们目光一冷,齐刷刷抽出了兵器。段琅脸色一寒,目光看着众人。就在这时,车撵上的门帘一挑,张如明手持尚方宝剑站在车辕上。

“怎么,你们想造反吗!谁敢不听令,本官就用尚方宝剑咔嚓了他。”

还别说,张如明这一声怒喝,顿时镇住了这群黑甲卫。他们可以不服段琅的指挥,但没人敢造反。黑甲卫们互相看了看,慢慢的收起了兵器。

段琅用赞叹的眼神看了张如明一眼,心说这小子还挺会配合。段琅走到刘旭升跟前,手中战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统领大人,根据禁军律例,您还无权斩杀刘把总。”一名十人长急忙喊道。

“没权利?那好,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老子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天师大人,把你的尚方宝剑借我一用。”段琅对着张如明喊道。

“借你可以,但是杀完人把上面的血给老子擦干净。”张如明说着,很配合的把尚方宝剑扔给了段琅。

黑甲卫们看到这一幕,心说哪位钦差得到尚方宝剑不得小心翼翼的供着。尚方宝剑就是个象征,没人真的把它当兵器。哪像这位主子,还真当成切瓜的工具了。

队伍中,另外一名把总崔志亮慌忙跳下马,抱拳求情。“统领大人且慢,刘把总也是无意之举,还望大人开恩。”

“我刚才说了执行军令,违抗命令者的下场,那就是死。刘旭升公然顶撞,这是在挑战本统领的权威,不杀的话,本统领怎么指挥你们这五百黑甲卫?”段琅说着,抽出了尚方宝剑。

这一下,黑甲卫们彻底没辙了。且不说段琅有没有权利,但是尚方宝剑可斩杀任何臣子。真要死在尚方宝剑之下,连翻案的机会都没了。

“大人~求您放过刘把总吧。”

“大人,小的们以后听令就是~!”

五百黑甲卫呼啦啦都跳下战马,单膝跪地抱拳求情。刘旭升也知道自己是撞枪口上了,一脸悲愤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段琅看着众人,慢慢放下举起的尚方宝剑,“刘旭升,看到没有,五百黑甲卫都在为你求情。本统领再问你一句,军令如何?”

刘旭升耷拉着脑袋,无奈的说道,“违抗军令者,斩!属下知错。”

段琅冷哼一声,“念你是初犯,就饶你一回。不过,你这把总之职就不要再当了。”

段琅说着,随手一指,“你,从现在开始接替刘旭升把总之职。崔志亮,这一路上你来带队。”

段琅说完,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旭升,“你服不服。”

刘旭升暗暗叹息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属下尊命!”

段琅微微点了点头,心说老子大权在握,还能治不了你们。逼急了大不了老子斩杀几个,拿你们的人头立威。段琅知道他们心中依然不服,但最起码,表面上没人敢再不听他的指令。段琅也不想继续施压,要想让大家心服口服,只能慢慢的磨合。

队伍开始向西,张如明接过尚方宝剑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你小子还挺会吓唬人。段琅眨了眨眼,你也干的不错。两人出门前就定好了套路,段琅总不能一直让这些人架空他,必须让这死胖子配合才行。

队伍向西行了不到三十里,段琅远远的看见一架马车停在路边。马车下,方妍正着急的翘首以待。昱宁帝庆典的第二天方继业就恢复了原职,段琅和方妍约好了在路途中相见。

“停止前进。”

段琅一声令下,队伍停止了前行。

张如明伸出了脑袋,“段琅,别忘了告诫那丫头,我对她可是有两次救命之恩,别啥事都乱说。实在不行,我也去打个招呼?”

“行了,歇你的吧,没人稀罕见你。”段琅说完,打马向前奔去。

段琅很高兴见到方妍,从小到大他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大熊之外,也只有方妍是生死之交。别看段琅在搏杀战斗方面有着超强的机警,在儿女情长却是非常稚嫩。他喜欢方妍,但喜欢的非常单纯,甚至没有一丝的亵渎想法。或许,段琅还没这方面经验,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

“方妍,怎么就你一个人,方将军呢?”段琅看了看车内,发现只有一名赶车的马夫,车内空空如也。

方妍背着手,羞涩的看着段琅,“我和爹爹说了,要跟你们去北部边关看看,等回来的时候我再回西部大营。”

“怎么,你要跟我们一起走?”段琅惊喜的看着方妍。

方妍笑着点了点头,“你要是不愿意,那我现在就走。”

“哈哈,愿意愿意,这两天的路程可把我闷坏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走,咱们去见见张~,哦对了,见面之后要喊他上官天师,这里人多眼杂,指不定哪一个就是昱宁帝的耳目。”段琅告诫道。

“嗯,我明白。”方妍乖巧的说道。

张如明与五百黑甲卫都伸着头瞧着段琅,看到两人向这边走来,张如明赶紧缩了回去,五百黑甲卫也都肃穆以待,展现着军威。

来到车撵前,段琅用刀鞘敲了敲车壁,“出来一下,来朋友了。”

张如明嘴里暗暗咒骂一句,心说这小子连个大人也不喊,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张如明故意咳嗽了两下,掀开车帘站了出来。

“吆~~!这不是方姑娘吗。当日在大理寺一别,姑娘别来无恙啊。”张如明提醒着方妍,那意思咱们只是在大理寺见过,不许说别的。

看到张如明那浑圆的光头,方妍忍不住笑了两声,这才说道,“上官大人,小女子方妍多谢大人当日搭救之恩。”

一听喊他上官大人,张如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嘿嘿,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那什么,你这是准备回西部大营吗?”

方妍刚要说话,段琅抢着说道,“不,本统领已经决定带她去北部边关转一转。等回来的时候,再送她回西部大营。”

“呃~你~你的决定?”张如明心说老子还没决定呢,你算老几。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张如明只能气的干瞪眼。

“怎么,上官大人不愿意小女子同行?”方妍别有深意的看着张如明。

“呃~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张如明眯着眼看了看段琅,又看了看方妍,心说这世上只有你俩知道老子是假的,老子还他妈能说不行吗。

有了方妍的加入,段琅毫不客气的弃马乘车,钻进了方妍的车内。张明如本来还能跟段琅唠上几句,这下他真成孤家寡人了。张如明不满的诅咒了一句,无奈的钻进自己的车中。

队伍开始北上,与此同时,凤鸾郡凤鸾山中,那位神秘的槐大人,也带着一丝失落反回了京都。在凤鸾山他没有调查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周边百姓只知道那是老猎户张宗成家的熊孩子,因为张宗成也不怎么跟山下的人来往,至于段琅的生母娘家姓氏,山下的村民早已忘却。

槐大人不甘心,又秘密监控了张宗成数日,甚至仔细检查了他的住处。岂不知,有价值的东西都在大熊的窝内隐藏,他根本发现不了什么。至于其他线索,早已被周广记抹平,影者在这方面可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位侦辩司槐大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段琅等人行进的第十七日,大夏与北明国边界城池禺山关,发生了一场足以引起两国交战的大事。

当日禺山关守备大人贺连加被商绅宴请,酒宴上贺连加被众商绅灌醉。恰在此时,一名城墙之上守卫居然被城外之箭射杀。

按说此事应当立即上报给城防守备贺连加大人,但城防大营总兵范立宁却是一怒之下亲自带人出城缉拿凶手。追凶三十里,恰好遇见一小队北明国巡视兵马。两国兵马相遇,在正常没有敌意的情况下都会彼此礼让,防止引起两国的交兵。不过这位范总兵却是二话不说,居然下令设伏全部击杀。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北明国边关将领蒙都。次日一早,北明国蒙都大营号角连天,一排排军阵在蒙都将军的率领下,杀向了禺山关。

一名军校连忙来到禺山关府衙,还没醒酒的城防守备贺连加一听,轱辘一下惊的坐了起来。贺连加顾不上洗把脸清醒清醒,匆匆来到禺山关城头之上。贺连加从城上往外一看,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城墙之外两箭之地,黑压压排满了北明国大军军阵。根据阵列和旗帜计算,足足有五万兵力。贺连加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的城防大营只有八千兵力,北明国什么时候调派了如此多的军队。

正文 第三十一节 被困住的公主

第三十一节 被困住的公主

贺连加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即稳住心神。对方的兵马虽多,但还吓不住贺连加。更何况,一旦禺山关失守,这个责任他可负担不起。

贺连加站在城头之上,沉声喝道,“北明国众将士听着,我大夏与北明和平了这么多年,你们这是想挑起战事吗?要知道,我大夏兵多将广,足以踏平你们皇都。”

面对贺连加的怒喝,北明阵营之中骑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膀阔腰圆,手持一柄长枪。贺连加认识此人,正是对面北明大营镇守主将蒙都。

“贺连加,昨夜我北明三十人儿郎正常巡守,却被你们无辜斩杀,今日你要不给老夫一个说法,别怪我北明铁骑踏平你禺山关。”蒙都用枪指着贺连加怒喝道。

贺连加心中一惊,赶紧说道,“蒙都将军,我大夏将士向来军纪严明,说这话你可有证据?”

蒙都冷哼一声,心说我北明早就收到你们要发动攻势消息,否则也不会秘密集结兵马。都到了这份上,居然还在跟我装。

“贺连加,我北明三十儿郎也不是泥捏的,这边关除了你我之外,还有谁能一举歼灭他们。怎么,还让老夫把他们身上的中箭拿出来展示一番吗。那上面,可有你大夏兵部的字号。”

贺连加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昨夜他酒醉不省人事,难道城防大营真的出兵了?想到这贺连加赶紧说道。

“蒙都将军,两国交兵事关重大,你我交往已久,如若蒙都将军相信在下,给我几天时间,在下定能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是我方过错,在下会给蒙都将军一个交代。”

城墙之下,蒙都阴沉着脸,他也不想主动挑起战事,毕竟北明国力不如大夏。但三十名斥候营巡狩兵卒被杀,这可等同公开的宣战。更何况,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让他举棋不定,那就是北明国三公主已经秘密进入禺山关。万一开战,误伤及公主殿下,他的脑袋可保不住。

蒙都略一沉思,长枪一指,“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如果没有给在下满意答复,老夫就血洗禺山关。”

蒙都说完,也不待贺连加答复,打马返回军阵内。蒙都令旗一举,五万北明大军开始缓缓撤离。贺连加悄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心说好在这蒙都不是混人。不然的话,禺山关可就要大难临头了。

贺连加回头看着一众下属,沉声问道,“昨夜可有人带兵出击?”

总兵范立宁一抱拳,“大人,昨夜北明宵小偷袭我城防,射杀一名兄弟。在下不才,这才带人出城缉凶。”

“什么~出城缉凶?”

贺连加眼睛一瞪,这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但是范立宁不同,他是大营的总兵,可以说是禺山关城内的二号实权人物。

贺连加强忍着怒火接着说道,“立宁老弟,你怎么这么糊涂。杀了他们的人,这不是逼他们发动战事吗!”

“大人,他们杀咱们兄弟在先,我们只是以牙还牙罢了。再者说,这可是您下的命令。”

“什么~我~我什么时候下令了?”贺连加一愣。

“大人,昨夜下官向您请示,你亲口说的~杀!”范立宁看着贺连加不慌不忙的说道。

“昨夜~昨夜老子喝醉了,什么时候下达过命令。”贺连加心中开始有些恐慌,真要是他下的命令,上面追查下来那可不是小事。

范立宁不卑不亢的说道,“此事有两名百户跟随,他们可以证明。”

范立宁这么一说,贺连加恼怒的一拍脑袋,“老子昨晚不省人事,喝醉了难免有误。就算是我下的命令,你范立宁难道不知两国交兵的厉害吗?这种情况下,你完全可以等我醒酒之后再定夺。”

“下官也是一时气愤不过,况且城上损失了兄弟,大家都群青激愤,所以下官只能听命行事。”

贺连加脑子都蒙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必须尽快做好对应之策。

“来人,传我命令,责令城内六品以上文官武将,立即到府中议事。”贺连加说完,怒气冲冲走下了城楼。

贺连加是员老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必须做好应战准备。贺连加马上下令城内进入战事状态,后勤补给开始征集粮草及战略物资。另外,贺连加发出八百里加急上奏兵部,并向北部大营发出紧急救援函文。

做好这一切应战准备,贺连加开始思索怎么拖延蒙都的进攻。别说三天时间,恐怕五天时间救援都未必能赶到。这样一来,他们这几千兵马,必须坚守两到三天才能等到救援大军。但是,他这八千兵马,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对方五万大军的连续攻伐。

禺山关城西一角。一处极为普通的行商落脚的客栈中,此时二楼雅室之内,一名身材高挑的靓丽女子正听着密报。这名女子就是北明国三公主澹台明月,别看她身为女子,却深受父皇的宠爱。

北明国是马上天下,女子跟男人一样从小骑马射猎。而这位明月公主精明聪慧,又擅长猎杀格斗,更是能左右北明政务的重要皇室成员。

澹台明月听完密报站起身,她现在被困禺山关内,无法和蒙都将军联系。澹台明月非常想知道,为何蒙都没有听她指令而擅自做出攻城的决定。

澹台明月看了一眼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方法能联系上蒙都将军?”

一干人等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说道,“公主殿下,现在城门封锁,恐怕已经出不去了。此处只是临时落脚点,没有飞鸽传书。”

澹台明月黛眉微皱,她本是来关内秘密调查一件事。没想到入关后不但没有找出线索,反而被困在禺山关。

澹台明月知道北明的国力远远弱于大夏,真要是引发大的战事,对北明国非常不利。况且北明国南临大夏西面是摩罗国,他们主要重兵都放在摩罗国交界处。而大夏这边,多年来两国一直交往不错。这次两国一旦挑起战事,摩罗国很可能会借机发难。

澹台明月脸色有些焦虑,如果她能回到蒙都大营,肯定会制止蒙都主动发难。但是现在,澹台明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禺山关内人心惶惶,大夏北部官道上,也出现了不少商贾车队开始撤离禺山关。谁也不想在战事之中,把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化成炮灰。

就在蒙都的三日期限还剩下一天之时,天师殿的钦差队伍出现在了禺山关。得知巡天监大人带兵前来,守备贺连加高兴的赶紧出城迎接。但看到上官玄悟只有区区五百兵马,贺连加顿时泄了气。真要是打起来,这五百人肯定保护巡天监弃城而逃,哪有工夫帮他迎战。

不管贺连加心中多么失望,但接待仪式到颇为隆重。毕竟上官玄悟是代表帝君来安抚的钦差,他可不敢怠慢。

段琅骑在马上,看着道路两旁面带愁绪的围观百姓,从他们的表情也看出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虽说来之前段琅听说这边两国兵马‘剑拔弩张’,但没想到整个禺山关会紧张成这样。

一行人来到府衙,张如明一听对方五万大军明日正午就要攻城,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好在段琅及时按住了他,没让这位巡天监大人当场出丑。

禺山城内,澹台明月得知大夏钦差大人驾临禺山关,顿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客栈二层的雅室中,澹台明月面对一名蓝衣老者,两个人窃窃密谋着。

“师父,此事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澹台明月小声说道。

“明月,这上官玄悟,老夫可从未听说过。不知此人是大夏朝堂哪一派别,万一他只是个无用的招牌,你这趟冒险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蓝衣老者担心的看着澹台明月。

“师父,从徒儿得到的消息来看,此人还算有些能量。不然的话,也不会手持尚方宝剑来到禺山关。”

蓝衣老者想了想,“禺山关内没什么高手,有老夫陪着到不怕什么。但这个上官天师身边有没有高手,这就很难说了。从护送他的兵马来看,应该是禁军精锐黑甲卫,这可不是一般的兵甲。黑甲卫善于结阵作战,联手御敌不次于高手。”

“师父,咱们只是悄悄的摸进去,万一被发现,也不必恋战,只要能脱身就行。”澹台明月执着的说道。

蓝衣老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既然你意已决,那为师就陪着你走一趟。但你要答应师父,一旦出现危机不必顾忌其它,必须马上撤离。到时候,为师会给你断后。”

澹台明月一怔,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知道真要出现危险,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会冒死阻挡敌兵,好让她安然离开。澹台明月没再说什么,师徒俩开始分别准备起来。

当夜,气氛紧张的禺山关百姓们,早早的熄灭了灯火,在黑夜中祈祷着明日的平安。府衙内,却是张灯结彩,为上官天师的到来接风洗尘。

由于战事当前,谁都没心情畅饮,接风酒很快就在上官玄悟借故疲惫的言辞下草草结束。贺连加让出了府衙内宅,明日即将迎来可怕的战事,他必须去大营中主持大局。

一更天刚过,就看到两道黑影,嗖嗖两下翻越了府衙围墙进入院内。澹台明月与蓝衣老者都是黑巾蒙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悄悄的向主卧房摸了过去。

正文 第三十二节 激辩

第三十二节 激辩

禺山关府衙内院,黑甲卫按部就班各负其责。主卧房内上官玄悟哀叹连连,正与段琅方妍二人商量着赶紧撤离。

张如明的意思很简单,明日上午去大营简单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众人赶紧撤离。方妍却不同意他这么做,身为将军之女,方妍深知钦差匆匆撤离,会给边关将士带来多么大的伤害。守城者需要的就是一股士气,钦差在,士气高涨,连钦差都跑了,谁还有心思恋战。

看到方妍极力主张留下来共同抗敌,张如明气的直翻着白眼。

“你个丫头骗子懂什么,这是两国交兵啊,不是村妇撕老婆架。大小姐,会死很多人滴。对方万箭齐发,老子这身板绝对的活靶子。我不管,老子是巡天监,一切都我说了算。”

“上官大人,你知道两军对垒,最需要的是什么?士气,高昂的士气。你这样做,会严重打击边关将士的士气,这会给禺山关带来不可预估的灾难。”方妍正义言辞的反驳道。

“我警告你,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段琅,我给你面子才让这丫头跟着来的,你说,到底跟不跟我走。”张如明烦闷的看向了段琅。

段琅挠了挠头,“其实吧,我觉得~方妍说的对。”

“对你个头啊,你们不走我走。老子是巡天监,这事我说了算,你要是不走,以后就别当天师殿统领。”张如明赌气说道。

“你走也行,把五百黑甲卫留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就能坚持到援兵的到来。”方妍倔强的说道。

方妍从小就在西部边陲长大,她深知多了这五百精锐,对守城有多么的重要。毕竟这五百人不是闲散民夫,他们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按照攻防比例,对方至少要付出三到五倍的代价才能抵消这五百精兵。

张如明气的一拍桌子,“还反了你了,知道我手里的家伙是什么?尚方宝剑,可以~。”

没等张如明说完,段琅笑着打断道,“行了行了,不就是尚方宝剑吗。上斩奸臣,下斩刁民,没事的时候还可以用它杀鸡。我说死胖子,你就不能爷们一点,人家方妍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死,你怕什么。”

“废话,老子刚过上好日子,凭什么老子就得在这里送死。”

“没人让你送死,又不让你上阵抗敌,你只要在后面喊几句,这对边关将士就是极大的鼓舞。而且,抵挡住五万大军攻城,这可是大功一件,没准回去你就成为二品大员了。”方妍说道。

“我他妈成极品有个屁用,那也得活着才行。”

“你~你还是大夏男儿吗。”方妍气愤的看着张如明,眼圈都有些发红。

段琅一看,赶紧过来打个圆场,“好了好了,方妍,累了一天,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放心吧,我再劝劝咱们的天师大人。”

段琅对于去与留到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在他心里,昱宁帝也是灭杀段氏一门的主谋。他可不像方妍这种在军营长大的边关儿女,心里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誉感。

方妍知道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不管,反正我会留下来尽一份力量。如果你们还有点男人的气魄,就留下来和我一同抗敌。”

段琅苦笑道,“有有,我俩都是男人,你就放心吧。方妍,累了一路你先休息,我俩再聊会。”

段琅说着,悄悄对方妍眨了眨眼,那意思他再劝劝张如明。方妍气哼哼的走出了房间,她觉得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段琅做的也不干脆。

劝走了方妍,张如明郁闷的说道,“都怪你,根本就不该带这丫头来。你听着,明天午时三刻之前,咱们必须离开禺山关,这是命令。不管怎么说,你小子现在还是我天师殿的统领,必须听我的安排。”

段琅看出方妍绝不会这时候离开,他也不能单独留下方妍不管。段琅想了想,说道。

“死胖子,你想没想过,其实这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咱们真要是能帮着守住禺山关,到时候,你可就是天下第一个参加过大战役的天师。别的不说,就算你百年终老之后,这件事也会成为美谈流传下去。”

不等张如明插话,段琅接着说道,“当年我在凤鸾山狩猎的时候,就问过老爹,人活着难道就跟猛兽那样为了传宗接代吗?他说不是,老爹说人活着总得有个奔头。就好比狩猎,身在山林,就力争当个狩猎之王。我觉得你也是,应该当个与众不同的天师。或者说,是天下天师之王,我大夏的传奇天师。”

张如明呆呆的看着段琅,仿佛被他这些话所打动。段琅温和的一笑,“怎么样,留下来,做个传奇天师王。”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王他奶奶个腿!你当老子是傻子啊,那些传奇人物都在碑上刻着呢,老子还没活够。不必多说,明日正午之前必须离开。睡觉,养足精神明日好赶路。对了,你不许走,万一今晚发生战事,必须召集人马保护本大人连夜离开。”

张如明说完,也不管段琅同意不同意,走过去蹬掉鞋子一咕噜爬到了床上。

段琅愣了半天,“操,什么东西,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怕死的男人。走不走你说了不算,这些黑甲卫谁敢不听老子的命令,我立马斩了他。”段琅气的骂了一句。

张如明干脆眼睛一闭,“要这样说,那天一亮,老子就撤了你。”

“滚,睡死你个王八蛋。”段琅气的走到门口,狠狠的带上了房门。

段琅的卧房就在旁边,不过他没有马上回房休息,而是四处查看了一下。这一路将近二十天的时间,他与黑甲卫磨合的算是不错,众兄弟对段琅的战斗力也着实佩服。而段琅也在第八天的时候,恢复了刘旭升的把总之职。

“兄弟们辛苦了。”段琅一路打着招呼,值夜的黑甲卫兄弟确实不容易,虽然累了一路,却没一个偷懒的。

“不辛苦,统领大人早点休息,这里有我们,大人尽管放心。”值夜的兄弟们恭敬的回应着。

段琅走了一圈,这才放心的返回自己的卧房。段琅刚要进房,忽然心中一怔。张如明就在他的隔壁,这家伙是死了爹娘也不会耽误他跟猪一样的睡眠。但是现在,段琅居然一点鼾声都没听到,这很不正常。

段琅走过去看了房门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段琅的心沉了下去。他刚才出来的时候,段琅记得很清楚关闭了房门。而现在的房门,居然闪出了一道缝。

段琅刚要喊人,话到嘴边忽然停了下来。他怕万一真是刺客进屋,这一喊没准会逼的对方狗急跳墙。段琅洋装咳嗽一声,高声说道。

“上官大人,我又想起一件紧急军务,必须要告诉你。”段琅推门走了进去。

刚才出去的时候没有熄灭灯烛,段琅警觉的看向卧床。却发现张如明坐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张如明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恐惧。

段琅耳朵一动,听到了身后房门关闭的声音。段琅洋装不知,上前走了两步说道。

“天师大人,这件军务就是~!”

说到这,段琅突然抽出战刀向身后斩了过去。段琅身后之人也正要动手,没想到段琅会突然发难。不过,对方没有闪避,手中短刃依然向段琅咽喉刺了过来。

眼看着双方的兵刃都要落到对方要害部位,段琅与对手几乎同时一错步,两人都避开了对方的袭击。

段琅发现对手是一名蒙面的蓝衣人,从花白的头发可以判断出,对方的年纪不小。双方互相盯着,段琅再次举刀连斩。挥刀之时段琅施展开鬼影步法,封住了对方的路线。蒙面老者举起短刃格挡着战刀,跟随段琅的脚步左右移动,双方如影随形很快来到了床边。

张如明的身后,冒出一个蒙面倩影。一把尖刀抵在张如明的咽喉上。段琅一惊,不得不停下了攻击。

“大人,什么情况?”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黑甲卫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迅速围了过来。

段琅目光紧紧的盯着蒙面老者,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段琅犹豫了一下,高声喊道。

“没什么,我与天师大人有些私事要谈。谁都不许进来,所有人后退十丈,违令者~斩!”

外面的黑甲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们都领教过统领大人说一不二的个性。众人开始退却,没人敢违抗段琅的命令。

段琅没有看卧床上的女子,目光依然盯住了蒙面老者。

“你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对方反问了一句。

张如明这才颤抖着说道,“两位大侠,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咱们有话好说。那什么,这位姑娘你先把刀收起来,泡壶茶润润嗓子好不好。”

“闭嘴,不然我杀了你。”持刀女子威胁着说道。

“别别,我只是个祈福的天师,没做过什么坏事。再说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下你的耳朵。”

“呜~!”张如明话到嘴边,赶紧咽了回去。

段琅给张如明示意了一下,那意思让他不必紧张,这两人不敢拿他怎么样。段琅的目光再次看向蓝衣老者,抱拳说道。

“在下天师殿大统领,段琅。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能不能先放了天师大人,咱们有话慢慢的说。”

“段琅?”蓝衣老者微微一怔,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间,蓝衣老者仿佛想起了什么,抬手一掌劈在了张如明的脑门上,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三十三节 商榷

第三十三节 商榷

段琅没有惊慌,反倒是卧床之上的女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吃惊的看着蓝衣老者。

蓝衣蒙面老者目光再次看向段琅,“你说~你叫段琅?”

“不错,我叫段琅。”

“那你刚才施展的是~?”老者没有说下去,目光中却充满了期待。

段琅的心弦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他刚才看到这蓝衣老者,同样施展的是鬼影步法。而且段琅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皓月玄空照千影。”段琅突然说出一句影者的切口。

蓝衣老者微微一颤,“烟云随波过万山。”

“你是影者!”

两人同时问道。

段琅一抱拳,“晚辈段琅,段门之后,脚踏三条船,头顶四柱香。”

“你~你真是幼主段琅?”蓝衣老者激动的看着段琅。

段琅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没有说话。蓝衣老者急忙说道,“一个锅里吃饭,竹节根儿冒笋,连着根。”

段琅明白这也是影者的密语,意思是这女子不是外人,是蓝衣老者的弟子。段琅犹豫了一下,问道。

“请问前辈,您香火几何?”

蓝衣老者眼眶有些湿润,摘下了面巾,露出一张沧桑的面孔。

“老夫只供奉一柱清香,北斗七星护朗月。”

段琅吃惊的睁大了眼,供奉一柱香火,那岂不是爷爷段天涯的直系下属。北斗七星?他是~段琅一下子想起了十二鬼卫的排行歌诀。

“您是鬼卫~七叔韩风?”

老者点了点头,“不错,老夫正是鬼卫韩风。当年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敬继山的,所以老夫知道出生了一个叫段琅的幼主。但是,我离开后就被人追杀,后来听说敬继山无一活口。没想到,今生还能再遇到段家的香火。”

段琅看着老者湿润的目光,伸手拿出了影者令,“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它可以证明我的身世。”

看到影者令,蓝衣老者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老仆韩风,拜见令主。”

“七叔,快快请起。令主不敢当,您叫我段琅即可。”段琅赶紧搀扶起韩风。

韩风看着段琅,仿佛有一肚子话要说,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回头看着澹台明月。

“明月,这位是~我给你提起过的老主子天涯令主之孙,少主段琅。少主,这位是~北明国三公主~澹台明月,也是我在北明收的唯一弟子。”韩风没有隐瞒,直接报出了澹台明月的字号。

“少主?”

“公主?”

段琅和澹台明月均是一愣,澹台明月五岁起就跟随韩风习武,经常缠着他讲述以前的故事。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子,居然会是当年影者令主的后人。

段琅更是吃惊,他没想到堂堂的北明国公主殿下,居然会亲自来行刺钦差巡天监大人。这要是传出去,那两国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七叔,你们是来~行刺钦差巡天监大人的?”段琅为难的问道。

澹台明月抢先道,“错,本公主只是一时顽皮来禺山关走一走,没想到被困在此处。今晚我们只是想找钦差详细谈谈,希望能和平解决这场危机。”

澹台明月说着,摘下了蒙面黑巾,露出一副美艳绝伦的面孔。澹台明月堪蓝的双瞳看着段琅,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和平解决?不是你们北明屯兵五万,要挑起战事吗?”段琅吃惊的看着澹台明月。

“身为公主,我完全可以代表北明的态度。我北明向来与大夏交好,并无举兵意图。而且我们得到消息大夏要发动突袭,这才秘密屯兵边关以防不测。不管怎么说,战事一起百姓遭殃,我和师父冒死前来,就是想与这位钦差好好商榷一番。”

“明月,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既然少主出现,咱们必须马上离开,决不能牵连到少主。等一下我们师徒闯出去,少主尽管追杀,决不能引起钦差的怀疑。只要不伤及明月,老夫的死活少主不必顾忌。”韩风着急的说道。

听到这话,段琅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段氏灭门过去了这么多年,韩风依然能以忠仆之心冒死保全段琅。就凭这份心意,让段琅打消了怀疑。最起码他相信,内鬼不会远遁北明,背井离乡漂泊在外十几年。

“七叔,你们不必离开,这钦差听我的。可以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也不想引起战事。”

“什么,他听你的?”韩风奇怪的看着段琅,心说你一个小小的统领,钦差怎么会听你的安排。

“放心吧七叔,他是我义兄,他的事,我可以做主。”段琅自信的看着二人。

三个人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方姑娘,统领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卧房,您不能过去~!”

“段琅,发生了什么事~?”方妍高声喊道。

段琅看了看韩风和澹台明月,“你们稍安勿躁,我出去处理一下。”

段琅说完转身来到房门,回头看了看昏迷中的张如明,段琅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方妍,没发生什么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明日上午还要去军营,除了值守人员,你们都下去吧。方妍,你也早点休息。”段琅站在廊前向众人说道。

“段琅,他们说刚才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方妍疑惑的看着段琅。

“我把死胖子修理了一顿,没事,去睡吧。”段琅笑道。

黑甲卫们互相看了看,这一路上他们算是见识了统领大人的厉害,堂堂的三品巡天监,被他和方姑娘欺负的不成人样。听段琅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纷纷退去。

方妍虽说很想与段琅多说几句,但这大半夜的也觉得不方便,只好打了声招呼返回自己的卧房。

看到众人走远,段琅招手喊过来一名黑甲卫,告诫他任何人不许接近卧房,否则军法处置。安排完毕,段琅这才走了回来。

三人重新落座,段琅看着韩风和澹台明月问道,“关于目前的情况,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澹台明月道,“我国五万兵马屯兵边界,并非要发动战事,而是为了应付大夏这边的突发攻击。来之前我已经命令蒙都将军不得擅自出兵,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听从命令。”

“这我知道,贺连加已经向上官天师禀报过。为此事,几位镇守将领还在议事厅争吵补休,都想推卸责任。”段琅说着,把引发战事的原由说了一遍。

澹台明月一听,这才明白蒙都为何要发难。三十名巡守死于对方手中,这在国与国之间那可是等同于宣战。

澹台明月紧皱眉头说道,“段公子,大夏这边应该正在调兵遣将,援军一到,这场战事~恐怕很难制止了。”

“这位公主殿下,只要你们那边不主动攻城,什么都好解决。”

“段公子,你不是我国子民,你与师父的关系,喊我明月即可。这件事很复杂,即便我能压制住蒙都将军,我北明三十儿郎的生命,你们大夏也必须有个交代。”

澹台明月说完,韩风也跟着说道,“另外,援军一到,恐怕你们无法控制局面。据我所知军内大员,不会听命于一个文臣的。即便他是钦差,在战事面前也无法主导那些将军们。”

段琅想了想,“七叔,别小看了这胖子的能力,他不但是钦差,还有御赐的尚方宝剑。我觉得,还是把他弄醒大家商量一下再说。”

“好!”韩风说着走了过去,在张如明的天池和丰谷两穴上一按,张如明哼哼了一声,悠悠醒来。

当看清眼前之人不是段琅,张如明吓得噗通一声趴在床上,撅着 屁 股喊道,“别杀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澹台明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鄙视,段琅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心说你他妈就不能像个男人。段琅走过去,照着屁 股狠狠拍了一巴掌。

“起来,坐好,看你都吓成了什么熊样。”

张如明一听段琅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段琅的衣袖。

“段琅~他们~他们是~。”

“什么他们他们的,人家没恶意。”

段琅说着,把两人身份简单说了一下。不过段琅没有说出澹台明月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们是北明国特使。今晚潜入府内,就是想与他这位钦差好好谈谈。

看到段琅来到身边,外面又有黑甲卫,张如明顿时来了底气。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万一是冒充的怎么办。来人~!”张如明刚喊了半句,就被段琅捂住了嘴。

“谁都不许进来,后退十丈之外。”段琅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说完眼睛一瞪,“你喊个屁,有我在这你怕什么。”

“呃~你~你~!”张如明奇怪的看着段琅,心说你小子是哪头的。

韩风与澹台明月互相看了一眼,从段琅的表现来看,他还真能拿住这位钦差大人。

澹台明月从腰间拿出一枚金印,“这是父~赴边关之前我皇赐我的金印,它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澹台明月差点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张如明仔细看了看,递过去问道,“你们马上要攻城,还来找我干什么?”

段琅抢先一步,把刚才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得知对方不想打仗,是想来休兵和谈的,张如明一下子来了精神头。

别看张如明是个假天师,但他也知道战事一起,最起码禺山关的百姓要跟着遭殃。况且来之前昱宁帝也告诫张如明,安抚众将领的同时,务必修复好两国关系。更何况,真要是打起来,对他这位钦差百害而无一利。

大夏的死敌是东面的南平国与西临的西越国,和北明的关系一直很融洽。况且两国商贸互补,大夏需要北明的牛马作为军备,而北明也需要大夏的谷米布匹等农织产品。

“这位姑娘,你贵姓?”张如明忽然问道。

“哦~我~我姓谭,叫明月。这是我的管事何风。”澹台明月报了两个假名字。毕竟身在敌对府衙,她也不敢大意。

“谭姑娘,既然想和谈,那你们必须退兵。否则的话,本天师看不出诚意。”

“退兵可以,不过本公~本姑娘想知道,你们援兵到来之后,你有没有能力控制大局。”

张如明大嘴一撇,“这还用问,本官有尚方宝剑,谁敢不听。”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既然上官大人能主导这边大局,那本特使相信也能说服蒙都将军。但是,我北明三十儿郎的惨死,你大夏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三十名士卒不是儿戏,等同于向我国宣战,我不相信禺山关的将军们不明白这事的重要性。”

张如明刚要说话,段琅抢着说道,“上官大人,我也觉得此事蹊跷。就算贺连加将军酒醉误发了命令,难道那个范立宁不知其中的厉害吗?更何况,您出使边关的官文早就到达,他们应该知道钦差大人马上就到,为何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张如明一听,眼神眯了起来。方妍跟他争执的时候也说过此事,身为边关将士,更应该明白稍微出格的举动就会引起两国的纠纷。按常理说,范立宁是不该这样做。即便得到命令,他也应该先在府衙文书官那里备案才对。否则追究起来,他也逃不开干系。

张如明抬头看着澹台明月,“谭姑娘,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这需要一点点时间。但你必须保证先压制住蒙都大军,明天不许攻城。”

“没问题,北明那边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做主。但是,你们这边的保证,我有些不信任。”

张如明一怔,“你不信任什么?”

“如何给我北明三十死难儿郎一个交代。”

“本官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那好,我还有一个要求。”澹台明月说完用手一指段琅。

“他,明天必须跟我去一趟蒙都大营。”

正文 第三十四节 隐瞒

第三十四节 隐瞒

张如明吃惊的看着澹台明月,心说你开什么玩笑。老子还没让你们留下一个当人质呢,你就想拐带一个。

“这位姑娘,他只是我天师殿的统领,跟禺山关没有任何关系,带他干嘛?”张如明奇怪的看着澹台明月。

“蒙都大营的众将领,也需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大人身为钦差,当然不便随同前往,只有这位统领大人当您的特使,才能让众将领相信钦差大人的话。”澹台明月解释道。

“你说的好听,万一我的统领要是出了事谁负责?本钦差上哪找你们要人去。不行,绝对不行。”张如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段琅也不明白澹台明月什么意思,不过他相信有韩风在,澹台明月不会在他身上做文章。想到这,段琅说道。

“上官大人,只要能让禺山关百姓脱离战火,在下可以跟他们去。”

“什么~你~你没喝多吧。”张如明心说你小子怎么竟跟我作对。

澹台明月呵呵一笑,“上官大人,我北明国还不至于拿一个统领做要挟吧。如果真有歹意,直接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不是更好。我请段统领随行,无非就是告诉蒙都大营众将领大夏钦差已经来到边界,为表诚意专门派亲兵统领护送我们出关。请大人放心,本公~本特使可以用人格担保。”

张如明刚要说话,段琅抢着说道,“好,我答应你。明日巳时我在府门前等着你们一起走。”

“痛快,君子一言,那咱们就明日巳时见。上官大人,您答应的事情不会再改变了吧?”澹台明月接着问道。

张如明一愣,“本天师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那好,既然两位都同意,我们告辞,明日巳时相见。”澹台明月说着,给段琅递了个赞叹的眼神。

“不是~我没答应~。”

没等张如明说完,澹台明月脸色一寒,“怎么,这么快就要变卦?你可是代表圣意的钦差,怎能出尔反尔。莫不是,钦差大人是想引发两国的交战?”

“怎么可能,和谈的事情当然一言九鼎。”张如明心说老子不是说这件事,而是段琅。

“那好,在下告辞,回去后我会把蒙都大营撤兵的情况,第一时间派人告知钦差大人。”

张如明刚要站起身说话,被段琅一把按在椅子上,“我去送就行。”

张如明都被绕糊涂了,心说我啥时候让他们走了。趁这机会,段琅快速走过去打开房门。

“所有人听令,这两位是天师大人的朋友,任何人不许阻拦。”

门外的黑甲卫一看多出来两个人,不禁吓了一跳。看来他们听到的刀兵碰撞之声不是错觉,应该是发生过打斗。但统领大人下了命令,这些黑甲卫只能服从。

身为禁军精锐的黑甲卫,他们比任何兵营纪律都严。只要认可了段琅,就算是下令上刀山火海,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看着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中,段琅这才返回卧房。张如明呆呆的看着段琅,突然问道。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这两个人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段琅心中一惊,难道这家伙一直在装晕,他们的谈话被听到了?

“死胖子,不会怀疑我是北明的内鬼吧?”段琅故意生气的反问道。

“哼哼,别以为老子不知你心里装的什么鬼。瞧你今晚的表现,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张如明斜着眼看着段琅。

“哪里奇怪了?”段琅有些不自然,心说不会真被这小子发现了什么吧。

张如明指着段琅,“非让老子把话挑明是吧。”

“有屁快放,不然我可睡觉去了。”段琅洋装要回去的样子。

“行,那咱就把话挑明。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看上那个北明小妞了。我说段琅,人家方姑娘对你不错,你可不能这样。再者说,她是北明特使,你可是大夏的武士。就算有这个心思,偷偷摸摸瞄上两眼就得了,千万不能娶回家门。万一被朝堂上那群老家伙知道,指不定给你扣个什么大罪名。”

“卧槽,你他妈知道什么就乱说。行了,现在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没人会再来刺杀你。”段琅说着向外走去。

“等等,你小子明天不会真的要去北明大营吧?”

“废话,答应的事情,当然要去。”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万一回不来咋办?不行,老子坚决不同意。”

段琅看着非常认真的张如明,心头忽然一热,没想到这家伙还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死胖子,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张如明严肃的看着段琅,“虽说你小子有时候挺烦人,但你确实是老子唯一能说真话的朋友。段琅,咱俩说白了就是一介草民,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就算边关失守,与你我有个屁关系。只要咱们能够安安稳稳的回到京都,老子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死胖子,你能把我当朋友,我很高兴。就凭你这份心意,这份功劳我段琅帮你拿定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事。另外,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方妍。等我出关之后,你再把详细情况告诉她。”

“段琅,你就这么有把握?”

“有。”

张如明微微叹息一声,“段琅,你小子别拿我当傻子,今晚的事情有很多疑点,我也能看出你小子藏着心事。既然你不明说,我也懒得去问,但老子相信你不会害我。既然你决定要去北明大营,我就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回来。议和不议和都是次要的,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段琅微微一笑,拍了拍张如明的肩膀,只是说了三个字,“明天见。”

看着段琅自信满满的走出卧房,张如明摸了摸光头,心说这家伙心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既然段琅非要出关,张如明不得不重新考虑明天的日程安排。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给昱宁帝写一份奏折,详细说明一下这边的情况。

这一夜,段琅几乎一宿未眠。鬼影十二卫中,他不但找到了周广记,更没想到在边关意外的遇见了韩风。从这两个人十几年的经历来看,段琅相信他们都不是当年的内鬼。而且他们对影者和段家的那份执着,让段琅非常感动。

三公主澹台明月与韩风回到客栈,两人也是久久未眠。身为公主,澹台明月必须考虑北明的安危。北明国地大人稀,西面有摩罗国的狼窥,南面有大夏国的虎伺。以北明国的国力来说,对付其中一个都很勉强,更别说两线开战了。

韩风亦是一样,今晚对他来说更是意义非凡。师徒二人品着茶,相对而坐。

“明月,你为何非要段琅跟随你去蒙都大营?如果只是制造我俩单独相处的机会,这大可不必。”韩风疑惑的看着澹台明月。

“师父,我没有别的意思,徒儿只是觉得边关暂时安稳还不够,趁着大夏国钦差到来之机,徒儿想请他们的钦差去我皇都,签订北明与大夏的和平结盟条约。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消除北明与大夏的隐患。”

韩风一愣,“明月,你觉得这个钦差,有这份能力吗?别忘了他只是个安抚钦差,这种大事,恐怕他做不了主。”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师父,今晚你没发现那位上官大人说话的口气,与别的大员有些不一样吗?我到觉得,此人深得大夏皇帝的信任,否则不敢如此的妄言。”

“就算他有此权利,与那段琅何干?”

澹台明月看着韩风,揶揄道,“师父啊,看样真是事关己则乱,有您老在,还用担心段公子的安危吗。我请他随行有两个目的,一来可以稳住蒙都大营的众将领,二来也想请段公子帮忙,说服那上官钦差去我北明走一趟。”

“他只是个统领,这个忙恐怕未必能帮得上。”

“师父,今晚您没发现,那段公子好像处处压制着上官钦差。我到觉得,他们俩之间是以段公子为主。”

韩风笑了笑,“国事上我不如你,但你必须保证少主在大营的安全。”

“放心吧师父,不管怎么说,从您这论我还得喊他一声师兄呢。”澹台明月爽朗的笑道。

得知澹台明月没有别的目的,韩风也没再多说什么,时辰不早,韩风告退离开了澹台明月的雅室。

次日一早,准备在府内就餐的方妍,奇怪的发现段琅和张如明都不知去向。吃罢早餐,方妍来到了张如明入住的小院。问遍了所有人,黑甲卫们都说两位大人吩咐,不到巳时不许说出去向。

方妍心中疑惑,还以为张如明为了今早逃离禺山关,这是偷偷去大营表达圣意去了。方妍心中气愤,他觉得这两人根本没有国家之大义。为了个人私利,居然不顾禺山关几万黎民的生死。

方妍生气的返回自己的卧房,虽然这里不是西部大营,方妍骨子里的那股热血,却让她坚持留下来与众将士一同奋战。哪怕是在城头之上助助威,也不枉自己是将军之女。

巳时刚过,就看到一名黑甲卫悄悄来到方妍的住所。方妍还以为是张如明下令要撤离,没想到这名黑甲卫告诉她,段统领要去北明大营议和。至于详细情况,这名黑甲卫也不知道。但是他告诉方妍,恐怕此时,统领和大人已经到了城门。

方妍一听,震惊的二话不说,拉出一匹战马,打马扬鞭奔向了禺山关城门。

正文 第三十五节 冒险

禺山关城头之上,张如明担心的目视着城外。城墙之下,三匹战马打马扬鞭奔向蒙都大营。

禺山关守备贺连加站在一旁,眼神中充满了尊敬。张如明没有告诉贺连加实情,他只是说派天师殿统领段琅前去北明大营传达他的善意,希望蒙都将军能看清两国形势熄兵和谈。至于澹台明月和韩风,张如明干脆就没告诉贺连加他俩是什么人。

贺连加打心底佩服这位来自京都的钦差天师,没想到大敌当前,他居然还敢留在禺山关。另外,他更佩服那位段统领,这种形势之下居然还敢前去议和。

看着段琅远去的背影,张如明若有所思,细想起昨晚的一点一滴,仿佛有很多事存在着不合理。但张如明不想去深究,不管段琅有什么秘密,他知道这家伙绝不会害他。只要能把禺山关的危机解除,他张如明就是大功一件。至于其它细节,他才懒得去问。

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张如明默默的祈祷了一句,正准备走下城楼,却发现贺连加目光直勾勾看着他。

“贺守备,干嘛这眼神看着我?”张如明奇怪的问道。

贺连加一抱拳,“天师大人,没想到您身为巡天监,居然不畏生死与禺山关将士共守城池。不但如此,还亲派统领前去说和,末将敬仰之情难于言表,请大人受我一拜。”贺连加说完双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

张如明脸上顿时笑的跟朵花似的,摆了摆小肥手,“这都没什么,本天师上秉天意下达民间,对于生死早已看淡。只要能救万民出于水火,本天师即便粉身碎骨又有何惧。哦,对了,本天师还没对守备大人赐福呢,望诸神加持,保佑守备大人官升三级~哄尼尼呗哒~!”

张如明又开始摆出他那神棍的面孔,只不过嚣张不到三息,就听着城下一声怒骂。

“死胖子,快下令打开城门,段大哥要是出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你。”方妍骑在马上,怒气冲冲的骂道。

贺连加吃惊的瞪着方妍,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敢骂钦差大人‘死胖子’。张如明也是一脸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道。

“瞧见没有,对于这种辱骂和羞辱,本大人只是微微一笑。豁达,做人一定要豁达。”

“大人境界之高,下官真乃佩服。”

“唉,~这丫头罪孽深重,我下去代表诸神好好地说教说教。那什么,防御的事就交给你了,有啥情况及时向本大人禀报。”张如明说完拎着天师袍,颠颠的走下了城门楼。

刚下了城门楼子,没等张如明解释,方妍跳下马一把揪住张如明。

“段大哥走了多久了?快打开城门,我要追他回来。”

“你~大胆,本天师身为钦差,这成何体统。再说他都快到北明大营了,你追的上吗。”

“死胖子,这么大的事为何瞒着我。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方妍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张如明气的直翻白眼,“我的小姑奶奶,咱们回去慢慢说好不好。这事不怪我,都是段琅那小子搞的事。不过你放心,他回来之后就是大功一件,本天师定会禀报陛下封赏他。”

方妍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守卫,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段大哥为何忽然去了北明大营,谁能保证他的安全?”

“这你就不懂了吧,段琅当然是代表本钦差大人去摸摸情况。再者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的安全没问题。你不是一直吵吵要本大人坚守禺山关吗,所以本大人才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你放心,本天师已经代表诸神赐福与他,段琅那小子不会出事滴。”

方妍银牙一咬,脸色也寒了下来,“少拿诸神来骗我,到底说不说实话?”

张如明一看这丫头真要动手,无奈的举着手,“好好,我说我说。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准告诉任何人。”

“哼!我就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说!”

张如明叹息了一声,示意方妍边走边说。关于北明特使的事情他还不便让更多人知道,万一北明那边没谈拢,没准有心人会安他个通敌罪名。张如明也不傻,他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张如明上了马车,方妍打马跟在一侧。张如明探出脑袋,一五一十的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方妍。反正他觉得方妍也不是外人,早晚会成为段琅的媳妇,告诉她也无妨。

禺山关城外,段琅三人一离开城墙上的视线,速度立马降了下来。

“明月公主,可否让我和七叔单独谈谈。”段琅勒住马缰说道。

澹台明月看了看远处,“段公子,很快就要到蒙都大营,去了之后我会安排地方你们叔侄详谈。现在时辰不早,咱们还是尽快去蒙都大营吧。”

段琅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问,烦请明月公主明示。”

“哦?说来听听。”

“在下不相信明月公主只是一时贪玩,才来到我禺山关吧。有我七叔跟随,你们应该是有一定目的。不过明月公主放心,我对大夏那个昱宁帝没什么好感,他下令杀了我全家,不管你们什么目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不要对禺山关的百姓造成伤害。”

段琅说完,韩风赞叹的说道,“少主,你没忘记老令主和影者的仇恨,韩风很欣慰。我还以为你穿上了大夏的铠甲,就把仇恨抛之脑后了。”

“七叔,有些事等会咱们详谈。”段琅说完,目光再次看向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想了想,抬头看着段琅,“段公子,实不相瞒,本公主确实是来调查事情。你我两国虽然平静了很多年,但两国间都设有秘密情报机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约二十天前,我在禺山关的一个情报点忽然收到了密箭传书,说是大夏即将发动大的攻击。”

说到这,澹台明月看了韩风一眼,“师父根据箭书上的兵力布防和北部大营的密押,判定此书不是伪造。为了我密站的安全,本公主来此就为了两件事。第一,启用最新密站,第二,看看能不能查出密箭的来源,为我所用。”

“明月公主,您这身份这么敏感,就不怕被我大夏所俘获吗?”

“段公子,来禺山关之前我当然会做大量而详细的安排。禺山关内没什么高手,有师父及一干手下随行,安全问题应该能有保证。再者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危险的地方收货越大。”

“这些事,完全可以派其他人去做,在下觉得公主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说的也是,但本公主觉得,一旦查出密箭的源头,凭本公主的身份和地位,对方更容易为我所用,你说不是吗?”

段琅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以明月公主的身份,肯定能给予对方更优厚的待遇。既然不危及禺山关百姓,那是在下多虑了,还望明月公主见谅。”

澹台明月嫣然一笑,“段公子不必客气,唤作是我,恐怕问的更加详细。走吧,到蒙都大营再说。”

段琅没再追问什么,三个人打马扬鞭,开始奔赴蒙都大营。北明这边可不像禺山关一样是座城镇,他们只修建了一座军营,用来镇守边关。

段琅本以为明月身为北明公主,应该能压得住阵势。没想到他高估了澹台明月,虽说澹台明月贵为公主,但毕竟身为女子。在这些粗狂的军中将士眼里,她还不能服众。

正文 第三十六节 蛊惑

蒙都将军得知澹台明月忽然到来,震惊之余赶紧率麾下领众将出营相迎。

“明月公主,禺山关已经封城,您是如何出来的?”蒙都将军惊喜的看着澹台明月,只要公主平安,他就可以放开手脚下令攻击了。

“蒙都将军,此事等会再说,马上召集各路将领来议事大厅。这位是大夏钦差特使,代表大夏与我北明议和的。”澹台明月指着段琅说道。

“大夏钦差特使?”

蒙都微微一楞,随行的几名将领也是愕然的看着段琅。他们都知道澹台明月是秘密进入禺山关,怎么会公然带回一个大夏钦差特使?

澹台明月也没工夫解释,当即命令击鼓,传令各路统领前来议事。而段琅与韩风则是被一名兵卫引领,来到一所舒适的房间。

叔侄二人四目相对,仿佛有很多话要说。段琅率先告知韩风,把他这十几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当韩风听到大熊救走段琅,不禁感慨万千。得知三哥周广记还活着,韩风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少主,三哥他~还好吗?”韩风激动的问道。

“七叔,不必喊我少主,像周伯那样喊我段琅就行。周伯这些年受了不少罪,不但残了一条腿,还自毁了容貌隐迹民间。他目前住在京都,我们爷俩一明一暗互相辅助。”段琅接着把周广记让他走进庙堂的想法告诉了韩风。

“少主,三哥做得对。咱们仇家势力太强大,当年我也想潜入相国府刺杀于禁那老贼。怎奈相国府戒备森严,而我又接连遭到追杀。北明这边当年的影者密站都是我负责,只好暂时躲到这边暂避锋芒。”韩风感慨的说道。

“七叔,您的身份明月公主清楚吗?”

“当年皇妃带着幼小的明月出城祭祖,摩罗国暗中派杀手行刺。恰巧行刺消息被影者得到,我及时出手救下了皇妃与明月公主。自那时起,我就成为她的守护者。”

说到这韩风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老夫没有向她隐瞒。这些年,我也自知能力有限,渐渐经失去了报仇的欲望。所以,我把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只想看到北明崛起,能帮我完成复仇夙愿。没想到,这次再入大夏居然能碰上少主,真是老令主在天之灵保佑,段氏一门终于保留下来一颗火种。”

韩风说着,沧桑的面孔上流下两道热泪。这么多年他一直把仇恨压抑在心中,无时无刻不想替那些冤死的影者报仇。怎奈大夏的影者根基毁于一旦,他只能靠着北明苟活。

段琅双手扶住韩风,“七叔,我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多少影者活着,但我保证,只要我段琅不死,终将会有这么一天,他们所有人会挺直了腰杆站在大夏的土地上。影者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为大夏皇室卖命的影者,它将成为一种荣耀永远的传承下去。”

“好孩子,相信老令主与那些战死的冤魂听到这话,他们也会保佑你成功。如果少主需要,我韩风随时跟随少主返回大夏。”

“七叔,我觉得您暂时还是在北明为好。毕竟您跟周伯不同,现在已经没人能认出周伯的本来面目。但是万一您出现在京都,很可能会被人认出来。就算您小心谨慎,咱们也不得不防。当然,如果真需要的话,我会派人来北明联系您。”

“既然这样,那老夫听命就是。不过有一点我要声明,一旦查出内鬼是谁,必须告诉我。不管当年我与那内鬼情谊多深,老夫必须要亲手杀了他,为那些死难的冤魂报仇。”

段琅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您。”

叔侄俩促膝长谈,而议事大厅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别看有三公主澹台明月坐镇,但秘密调来的各路兵马统领,并不怎么心服口服。得知三公主要熄鼓收兵,立即遭到不少将领的反对。

这些将领到不是针对澹台明月,只是他们觉得这分明是大夏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一旦援兵到来,恐怕大夏方面立马变了嘴脸。更何况,三十儿郎被大夏无情射杀,这可不是一声议和就能了事。特别是那些死难兵卒的主将,更是叫嚣着马上出兵。

澹台明月也很为难,她知道不先解决三十儿郎被杀这件事,根本无从和谈。看样子,只能让段琅催促钦差尽快查明真相。否则的话,澹台明月也很难压制众人的愤怒。

澹台明月无奈之下,只能强硬的宣布暂时休兵,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集结兵力去禺山关挑衅。处理完军务,澹台明月立刻飞鸽传书把边关情况详细汇报给了父皇澹台宏石。

蒙都将军的帅账内,两名将领满脸愤慨,正竭力劝说着蒙都出兵攻城。别看澹台明月贵为公主,但蒙都大营的主帅依然是蒙都,只要他下了命令,澹台明月也阻止不了。

“蒙都将军,战机稍纵即逝,一旦大夏兵马布局完毕,我们可就只等着挨打了。”

“是啊将军,趁着禺山关内城防空虚,此时不战待到何时。”

蒙都烦闷的一摆手,“公主殿下在此,我有什么办法。她可是带着国主的口谕而来,谁敢抗旨。”

“蒙都将军,我不否认明月公主聪慧贤德,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没有战争的经验。错失良机,我北明不知要死多少儿郎。兄弟我倒有一条妙计,只是需要蒙都将军配合一下。”其中一名将领说道。

“你能有什么狗屁妙计,还不是让老子去顶撞明月公主。”蒙都不屑的说道。

“将军,明月公主不是带来一个大夏钦差的特使吗。咱们可以鼓动右路军忽察德兵卒哗变,杀了这个钦差特使。到时候,只能逼迫明月公主下令出兵。”

此人说完,蒙都不禁心中一惊,“你小子疯了,军中哗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收不了场,你担待的起吗。”

“蒙都将军,只是一场假哗变而已。说白了,就是鼓动一些人为死去的儿郎报仇。毕竟死去的儿郎都是忽察德部族的人,想必国主得知此事,也会体谅的。”

蒙都身子向前一探,“既然你都想到了,那为何还跟我说?不会是想把老夫拉下水吧。”

“不不,在下只是想让蒙都将军的执法队,晚到个片刻。如果来的太早,恐怕杀不了那个特使。毕竟明月公主会安排人保护,他们需要一点点时间。”

蒙都眼神眯缝着看了一下,问道,“你有把握不扩大事态?”

“有。”

“好,此事就当我不知道。半炷香之后,我会命令执法队去后营巡查。记住,你们只有一寸香的时间。不管能不能办成,必须收手。”

“好,既然这样,那就告辞。希望将军和明月公主能体谅在下的苦心,一切为了北明。”

两名将领离开了蒙都的帅府,一场以击杀为目标的军事哗变,就在这三言两语中拍板定了下来。而此时的澹台明月,还在为怎么安抚军心而苦恼。

正文 第三十七节 哗变

禺山关府衙内,方妍得知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内心里又气又恨。气的是段琅和张如明把她排斥在外,恨的是段琅独创虎穴张如明竟然没有阻拦。

“死胖子,你想过没有,万一那特使压制不住军内将领,段大哥可就会被他们拿来祭旗。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阻拦。”方妍憋屈的怒斥道。

“我的小姑奶奶,谁说我没阻拦。昨晚老子苦口婆心,结果那段琅吃里扒外,他根本就是看上~~。”说到这,张如明猛然收住了口。

“他看上什么?”

“呃~他看上~看上这份荣誉感了。所以,其实根源都在你这里,要不是你苦着喊着要与边关将士同生死,他也不会独自去北明大营。”张如明摸了摸光头,一秃噜嘴差点说出段琅看上那位女特使了。

“段大哥做得对,不过你俩没有经历过军中事物,如果我在的话就好了。”方妍难过的说道。

张如明心说你要在场,没准能打起来。瞧段琅那色眯眯的小眼神,你这醋坛子还不得打翻了。

方妍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死胖子,你准备怎么向北明交代那三十名战损兵卒的情况?”

张如明不屑的一撇嘴,“交代个屁,等援军一到,区区北明能奈我何?”

“你~你还有没有点诚信。”方妍气愤的跺着脚。

“那能怎样,难不成真让我去调查?”

“查,必须严查。你是陛下的钦差,这也是你的责任。你想过没有,如果此事办得好,回到京都你就是能参与朝政的实权大臣。如果只是想蒙混过关,在陛下眼里你也不堪重用,最多是他的耳目而已。”

张如明吃惊的看着方妍,还别说,在这方面他与段琅都不如方妍。毕竟方妍从小跟随父亲在军营中长大,每当父亲处理公务,耳濡目染经历的多了,自然能看清很多问题。

“好,那就听你的,但是~怎么查?”张如明挠了挠头,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方妍想了想,“先从城防守备贺连加将军查起,这种事他身为禺山关主将,绝对脱不开干系。另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个范立宁。能熬到总兵位置,不可能不知道两国交战的严重性。还有,那晚宴请贺将军的商绅也要查。我不相信会这么巧,他们宴请之时北明会来偷袭射杀一名城墙守卫。这一连串的事情仔细一想,有很多可疑之处。”

张如明一拍身前桌案,“好!那本天师就听你的,查他奶奶个底朝天。尚方宝剑,我的尚方宝剑呢,老子要办案。”

张如明当即命人喊贺连加过来,他要从贺连加身上,一步步查找,看看这个罪责最终会落到谁的头上。张如明一脸兴奋的端坐在大堂之上,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坐堂问安。上次在大理寺他光忙着往牢狱里跑了,根本没来得及享受一下问案的感觉。

北明蒙都大营,此时段琅和韩风正诉说着当年段氏及影者的感慨。忽然间,段琅耳朵一动,疑惑的看向了房门外。

“七叔,好像有很多军卒吵闹着向这边走来。”

“吵闹?”韩风一愣,“公主殿下坐镇军中,什么人敢吵闹?”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上百号军卒咒骂着聚集在一起,手持兵刃冲到了段琅所在之处。

“让那个大夏狗贼出来,老子要拿他的脑袋替我兄弟报仇。”

”杀进去,把他碎尸万段。”一群人吵闹着开始往里面冲。

“你们要干什么,不怕军法处置吗!”把守在门外的十几名兵丁,赶紧上前阻拦。

吵闹的人数众多,门外的十几名守卫根本阻拦不住,眼看着就要冲了进来。韩风眉头一皱,蹭蹭两下闪了出去。

“大胆,什么人敢擅闯贵宾之地。”

韩风一声怒喝,喝声中运足了内力,也是想给澹台明月发个信号。韩风明白,在军中大营内,唯有澹台明月能压得住阵势。即便他报出公主之师的名头,恐怕这些将士们也没人理睬。

果不其然,这些人根本不听韩风的话,其中有人喊道,“老头,赶紧让开,那大夏贼子必须为我们死去兄弟偿命。”

“冲进去,剁了那大夏贼子。”

“大胆,你们想违抗公主殿下的命令吗!”韩风说着,展开鬼影步法,把冲上来的几个人全部踢了回去。

韩风一动手,顿时激怒了哗变的众军卒,人们的目标转向了韩风。

“老家伙,居然敢伤及我们的兄弟。我看你就是那大夏贼子的同谋,兄弟们,先拿下他再说。”

“杀了他~!”

不知谁蛊惑了一声,呼啦一下众人冲了过来。段琅面色一寒,按耐不住,抽出战刀站在了韩风身后。

“段琅,进去,千万不要出手,一切有我。”韩风急忙喊道。

在众人面前他不能称呼少主,但韩风真怕段琅忍不住出手。一旦段琅伤及兵卒的性命,这样的哗变就很难压制下去。毕竟每个兵卒都有血性一面,在生死面前他们根本不会顾忌公主的皇室之威。真要出现那种局面,两国的战争是不可免,最重要的是段琅很难活着离开蒙都大营。

段琅明白韩风的意思,向后退了两步。段琅没有离开,真要是韩风处于危机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叔侄俩虽然刚见面不久,但那份亲情永远割舍不掉。相对于两国交战,他更在乎韩风的生死。

外面哗变的兵卒聚集的越来越多,韩风挡在门外奋力抵挡不退一步。如果不是他顾忌这些人的性命,韩风早就大开杀戒了。但是在这种顾虑之下,韩风也陷入了两难之境。兵卒们个人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架不住人多。渐渐的,韩风处于了劣势。甚至有几次,段琅差点忍不住出手。

哗变的兵卒们也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这般勇猛,他们也知道此人是跟随公主而来,也不敢放冷箭射杀。双方在僵持之中,韩风的脚步变得有些散乱。招架之时,也不像刚才那么从容。

就在这时,一队兵马从侧面冲了过来。澹台明月手中软鞭一挥,在空中抽出一道响亮的鞭声。

“都给我住手,所有人立即后退,违令者杀无赦,并家族连坐。”

澹台明月一声令下,跟随而来的护卫军迅速成扇形展开,拉开弓弩对准了哗变的兵卒。这一下,所有哗变兵卒都老实了,纷纷后退丢掉了兵刃。到了这份上,蒙都将军才姗姗来迟,骑马赶了过来。

澹台明月看了韩风和段琅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澹台明月立即吩咐道,“传令,所有将领立即到这里集合。”

蒙都尴尬的看着澹台明月,抱拳说道,“公主殿下,末将管教不严,让您受惊了。”

澹台明月寒着脸没有回答,她的沉默,更让蒙都心中惶惶不安。别看澹台明月只是个公主,但蒙都深知她在北明的地位。可以说,包括国主及各位皇子,都很采纳澹台明月的意见。

段琅来到韩风身边,看到韩风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段琅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韩风身旁静静的看着,他要看看这位美丽的公主,怎么处理这些哗变兵卒。

不大一会儿,各路领兵将领集结完毕,看到段琅完好无损,其中一人脸上顿时暗淡了下来。

澹台明月手中软鞭一指哗变兵卒,“这是那支军队的兵卒,将领是谁。”

那名脸色暗淡的将领站了出来,“公主殿下,末将右路军副统领忽察德,这是末将的属下。还望公主殿下宽恕,他们也是报仇心切,才做出如此举动。”

澹台明月没有理睬他,而是看着蒙都问道,“刚才执法队何在?”

蒙都赶紧说道,“刚才执法队正在后营巡查。”

澹台明月冷哼一声,“军中哗变,执法队正巧后营巡查?哼,好一个后营巡查。来人,把执法队统领拿下,重责三十军棍。”

“公主殿下,他们~。”蒙都刚要求情,却被澹台明月的美目瞪了回去。

忽察德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没想到澹台明月会这么凌厉。忽察德小看了澹台明月,更低估了她的铁腕手段。

仗责完毕,澹台明月这才看向忽察德,“军中出现哗变,身为将领,你可知罪。”

“公主殿下,这些人也都是为了报仇,还望殿下开恩。”忽察德抱拳说道。

澹台明月藐视着忽察德,这点小计俩还瞒不过她的眼睛。澹台明月看着众将领,高声说道。

“军队能打胜仗,靠的就是军纪严明,作战硬朗。忽察德的队伍竟然出现哗变,这样的将领留他何用。来人,把忽察德给我拿下,斩首示众。如有再敢违抗命令者,这就是他的下场。”

澹台明月话音一落,众将领均是脸色一变,纷纷抱拳求情。蒙都也没想到澹台明月会这么做,抱拳说道。

“公主殿下,忽将军也是一时不查,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澹台明月不为所动,高高举起一枚信印,冷冷的说道,“此乃父皇信印,如君亲临。谁再求情,一并斩首。蒙都将军,如果你不想要项上人头,我可以转交给你的家人。”

蒙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众将领更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看似温顺贤良的明月公主,居然这么可怕。

澹台明月看向了段琅,她所做的一切,是给军中众将领看的,更是给大夏钦差看的。澹台明月知道段琅回去后会如实相告,这足以显示出北明的诚意。澹台明月也不想斩杀自己的将领,但她知道不这么做,不足以震慑住这些军中汉子。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明白公主的权威不可侵犯。

澹台明月眉宇间显出一丝疲惫,她的心更是憔悴。但澹台明月只能表现的无比坚强,为了北明国百姓不受战火之灾,她明白必须要完成好这次的使命。

正文 第三十八节 公主的愁绪

澹台明月的血腥铁腕,震慑了所有的人。包括段琅,谁都没想到这看似羸弱的女子,居然有如此雷霆的一面。

澹台明月下令将忽察德头颅送往各营以儆效尤,并责令各路将领回去严加训诫。安排完之后,在场的将领只剩下蒙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澹台明月一改刚才的凶悍,温和的说道,“蒙都将军,我知道你心有不满。站在将军的角度上,肯定会为自己手下寻找出气的借口。甚至说,不惜血洗禺山关挑起两国战事。你们没错,如果换成我也会这么做。”

澹台明月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但是,身为北明国公主,我却要为整个北明天下所想。北明与大夏边境之地,一直以来深受父皇放心。可是现在,局势却变得令人难以控制。你要知道战事一起,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男儿战死沙场。当然,本公主并不是说不追究大夏的责任,只是我需要你们给我一点点时间。蒙都将军,刚才言语上的冲撞,还请见谅。”

蒙都慌忙一抱拳,“不不,明月公主严重了,都是末将管教不严,才会发生如此状况。请明月公主放心,这种情况绝不会再有下次。”

澹台明月微微颔首,“很好,本公主相信蒙都将军能理解本公主的苦衷。将军也莫怪明月心狠手辣,哪怕血洗禺山关,迎来的将会是连绵不绝的战乱杀戮。就算我北明大军最终胜出,那也是数不清的忠贞白骨堆积而成。我北明不惧战争,但本公主也不想看到那些凄惨的哭泣者。哗变之事我会拟定一份奏折详细说明情况,你先下去,我有些事要与大夏钦差特使单独谈谈。”

“末将告退。”蒙都虚惊一场,赶紧带着亲兵返回自己的帅府。

澹台明月让众人都退下,这才下马来到韩风身边。看着韩风还在不停的喘息,澹台明月赶紧问道。

“师父,您没受伤吧,需不需要让军医官来诊治一下?”

韩风摆了摆手,“不碍事,年龄不饶人,真有点打不动了。明月,你们聊,我先找地方静坐一番。”

刚才还乱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这安静的代价,却是用一位将军的首级换来的。

两个人来到屋内,段琅抱拳道,“明月公主,为了在下不惜铁腕斩将,在下感激不尽。”

“段统领,其实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整个北明。实不相瞒,本公主并不想挑起战事,但也不惧怕战争。我这样做也是表明北明的态度,希望段统领能明白在下的意思。”澹台明月略带疲惫的说道。

“明月公主放心,回去后我会尽快催促钦差大人查明真相,给公主一个满意答复。”

“光一个答复肯定不行,挑起事端者心怀叵测,钦差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安抚住众将士。另外,父皇那边我也能交差。”

段琅点了点头,叹息道,“明白。”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犹豫一下说道,“师父待我如同亲人,我觉得喊你段统领也有些生分。要不这样,私下里你喊我明月,我就称呼你段哥哥吧。”

段琅笑道,“我从小生长在山林,不懂得多少礼数。如果公主不介意的话,那我就叫你明月了。”

澹台明月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从小到大我没什么朋友,除了师父之外,我连个能说真心话的都没有,包括我的父皇和母后。这下好了,以后我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段哥哥说说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别忘了我可是大夏的统领。”

“我相信师父,更相信我的直觉。说实话,从小我就不想被父皇和皇兄们看不起,所以处处表现的非常坚强和精明。但这坚强的背后,他们好像忘记了我只是个弱小的女子。父皇越来越重用我,甚至引起我皇兄的嫉恨。现在,我反而越来越怕,怕自己做不好。”澹台明月微微有点出神,堪蓝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愁绪。

段琅笑了笑,“没想到刚才还铁面无私如罗刹女似的三公主,转眼间就变成可怜兮兮的小美女了。如果被那些将军看到,恐怕这大营能炸锅。”

段琅内心坦荡有啥说啥,但是这个‘小美女’的称呼,却让澹台明月感到一丝温馨和羞涩。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话,北明臣子们都被她公主光环所笼罩,除了敬仰就是卑恭。就连两位皇兄,也很少向小时候那样逗她开心了。

“明月,我说的不对吗?干嘛这样看着我。”

“呃~!”

澹台明月这才发现自己直勾勾盯着人家,确实很失礼。澹台明月面色一红,赶紧岔开话题,说道。

“段哥哥,看来我这不能留你了,你必须马上返回禺山关。我相信段哥哥,只有你回去才能催促那钦差赶紧查办。另外,明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不当说?”

段琅一怔,“明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不必客气。”

“那好,我就直说了。刚才来之前,我已经给父皇飞鸽传书,告知了这里的一切。战事一起,不管是北明还是大夏,都将承受沉重的负担。而且战事所到之处尸骨成山,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所以,我向父皇建言两国签订盟约,修永世之好。”

段琅微微一楞,高兴地赞叹道,“好啊,如果大夏和北明能签署盟约,那真是两国民众之福啊。”

“所以,我想请段大哥帮忙,看看能不能让钦差大人促成此事。如果大夏皇帝陛下同意,我们将以使节礼仪邀请钦差去我国都,与我父皇签署盟约。”

“这~!”段琅犹豫了一下,“我不敢保证,但这种事情关乎天下苍生,在下会尽力说服钦差。”

“那好,我就不挽留段大哥了。哗变之事刚刚压制住,我必须去各路军营看一看,如果大夏那边有什么情况,还望段大哥及时告知。”

“明月公主放心,有七叔在你这里,我会促使上官钦差发挥最大权限,不会让禺山关发生变故。对了,七叔刚才用力过度,我就不打扰他了。那边一有消息,我会马上过来告知。”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亲自护送段琅出了大营。为了防止意外,澹台明月专门派了一队兵马护送段琅到禺山关。他这样做,也是怕那些心中不服的哗变军卒再生变故。

段琅来的匆匆回去的也快,澹台明月做足了姿态,他也要赶紧让张如明回应一下。不管怎么说,击杀了对方三十人,肯定要有人出来扛下这个责任。

禺山关内,张如明把贺连加叫到了府衙。得知钦差大人要问那晚他下令前后的详细情况,贺连加心说我哪记得清楚。要不是那晚喝的酩酊大醉,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事。

“大人,这都啥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问这事。不是下官不敬,我真的要赶回城头。万一敌军打过来,没有主将可不行。”贺连加着急的说道。

别看张如明派出自己的统领前去议和,贺连加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统领就能让人家罢兵。所以,城头上下依然加紧防御工事,准备迎接北明大军的攻城。

“急什么,本天师不是派段统领前去议和了吗。大人不必着急,等我问清楚之后你再走也不迟。”

贺连加苦着脸说道,“大人啊,两国交兵可不是儿戏,你那位统领可能~可能回不来了。当然了,本将军很钦佩他的胆识和勇气,真要是出现了意外,本将军定会多杀几个北明贼子为他报仇。”

张如明脸色一寒,“说什么呢,本大人可是与诸神同在的天师大人,在下早就代诸神赐福与他,谁敢对我天师殿统领不敬,诸神会一个炸雷劈死他。放心吧,本天师掐指算过,北明那边绝对不会出兵。”

“不出兵最好,可是一旦出兵末将不在现场坐镇,禺山关很可能连一个攻次都抵挡不住。大人啊,末将知道罪责深重,但我必须回到城头。只要能抵挡住北明大军,回头您砍我脑袋都行。”贺连加站起身悲壮的说道。

张如明摸了摸脑袋,心说这家伙还算个爷们。最起码没有推卸责任,而且还抱着以死相拼的决心。就凭这一点,哪怕是他的责任老子也得保他一下。

想到这,张如明说道,“既然这样,那本大人就陪同你去城头。敌军若敢来犯,本大人就代表诸神射出第一支利箭。”

贺连加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张如明,他本以为这位上官天师不立即逃走就很难得了,没成想这家伙居然还敢与他共同抗敌。

贺连加激动的一抱拳,兴奋的说道,“钦差大人如能与将士同在,下官相信这禺山关定能守得住。请大人放心,末将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大人。”

张如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午时也不太远了。虽然他夸下海口,但北明大军真的会不会来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一直没有开口的方妍,也是对着张如明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不管怎么说,这时候钦差出现在城头之上,方妍深知对众将士的激励有多大。

张如明传令刘旭升,立即整队,所有人跟随他去禺山关城头。五百黑甲卫精神抖擞,在号令中显现出禁军的威仪。

贺连加感动的都要落泪,他哪知道真要是有敌军来犯,这五百人可不是帮着打仗的。张如明早就合计好了,真要是大军来袭,立马保护他逃离禺山关。至于会不会被众人耻笑和咒骂,他才不会顾忌这些,保命要紧。

禺山关内的气氛,如同紧绷的弓弦。城头之上堆满了滚木雷石,成困的箭矢也排放在一旁。刚才贺连加一走,所有将士都显现出失落,他们还以为主将大人这是要逃离了。

贺连加的出现顿时让众人打起了精神,得知钦差大人率部与他们共同抗敌,城墙内外顿时响起一片山呼海啸的恭维声。不管是将士还是协防的百姓,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不少百姓更是跪地高呼,钦差大人威武。

张如明这小小的举动,刹那间提高了所有人的士气。张如明高高的站在城头之上,示意城上将士和城下百姓安静下来,他要讲上几句。

张如明露出一脸的神圣,正准备表演他的神棍伎俩,突然间,观察哨卫有人喊道。

“不好,有敌兵~!”

就这一嗓子,张如明双腿一软,差点没从城墙上栽下去!

正文 第三十九节 暗流涌动

张如明本来还想高姿态的发表一通神论,这一听有敌兵来袭,顿时吓的六神无主。要不是周围聚满了人,他都想召集人马立即逃出禺山关。

禺山关防守军卒早就草木皆兵,一听到‘敌兵’二字顿时慌乱起来。贺连加目光一聚,仔细看向城外。当看清只有一小队人马,贺连加赶紧高声喊道。

“大家莫慌,来的只是一小队人马,并非敌袭。”

贺连加在禺山关还是非常有威望的将军,这一嗓子下去,守城军卒加上协防百姓才渐渐从慌乱中冷静下来。

张如明也伸着脑袋看向城外,当看最前面骑马之人是段琅,张如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麻痹的,可吓死我了。张如明小声嘟囔一句,再次挺起了胸膛。

”大家不必紧张,就算有敌来袭,本天师也会站在城头之上,与你们共同抗敌。”

还别说,张如明这一嗓子下去,顿时有不少人面露羞愧。人家堂堂的三品钦差都不怕,自己一个小小的守城军卒居然吓得腿软,简直是有辱这身行头。

距离城门还有不到两箭之地,段琅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护送的北明骑卫,段琅抱拳说道。

“多谢诸位护送,回去请转告明月公主,在下一定催促钦差大人尽快办好此事。”

众骑卫也不多言,看了戒备森严的城头一眼,纷纷与段琅告辞。

城墙之上,所有人都注视着段琅,禺山关的众将士之中,除了贺连加之外,没人知道段琅为何出关。贺连加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钦差的这位统领,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快,打开城门。”

贺连加的话音一落,就听范立宁喊道,“大人不可,现在离对方约定的时间临近,小心有诈。”

张如明鼻子没差点气歪,“有你个头啊,这是老子的统领,开门。”

张如明一发话,在场的没人敢不听。且不说他是钦差大人,就是三品大员这个级别,也能把众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沉重的城防大门缓缓打开,段琅打马冲了进来。看到城内黑压压这么多军卒和百姓,段琅知道大家有点过于紧张了。

张如明领着一干将领走下城头,方妍更是激动的想上去踢他两脚。她高兴段琅能够安全归来,气愤的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隐瞒了她。

段琅冷静的看了看众人,当目光看到有些娇怒的方妍,段琅歉意的点了点头。方妍则是回敬的瞪了一眼,接着嫣然一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张如明紧走了几步,上前问道,“怎么样,情况如何?”

“不辱使命,北明特使答应不出兵攻打禺山关。但是,袭击北明巡守兵马之事,他们希望钦差大人尽快给一个交代。”

段琅说完,张如明身后的众将士吃惊的有点不敢相信。贺连加也是疑惑,从哪冒出一个北明特使?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更何况,段琅一个小小的统领,竟然能说动对方熄鼓收兵?这怎么可能。

范立宁开口说道,“段统领,这可不是信口开河的小事。万一我们撤下兵马,对方杀一个措手不及那可就晚了。更何况,你只是一个黑甲卫统领,又不是我们禺山关的将军,对方为何能听你一面之词?”

没等段琅开口,张如明冷哼一声说道,“就凭他是本钦差的特使,本钦差代表的是圣意。小小的禺山关,能跟陛下相提并论吗?”

张如明说完,目光看向周围的军卒及协防百姓,高声喊道,“大家听着,经过本天师的祈祷和诸神加持,北明大军已经答应和平解决,不再主动挑起战事。禺山关的安稳,不但是大家的福气,更是我大夏之福。愿诸神保佑我禺山关平安无事,哄尼尼呗哒~!”

张如明展露出神棍的风采,城上城下顿时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贺连加与范立宁对视了一眼,心说事情还没弄个清楚,这位钦差居然直接对外宣布,万一这是个圈套,恐怕他们禺山关连一轮进攻都抵挡不下来。不过贺连加也无奈,谁让人家官职大呢。再者说,真要是钦差说的那样和平解决,贺连加宁可自己被解职都愿意。

张如明在百姓的恭维欢呼声中,带着黑甲卫回到了府衙。府衙内,段琅命人拦截住包括贺连加在内的所有将领,这才把北明那边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得知段琅经历了一场军中哗变,方妍不禁有些后怕。她在军中长大,非常了解哗变的严重性。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改朝换代,最初都是从军中哗变而起。一旦处理不好,小哗变很可能演变成逆反大军。看来这个北特使,确实有些手段。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那丫头可够狠的,就这样把手下的将军给斩杀了?难道,她就不怕引起军中众怒。”

段琅犹豫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去了北明大营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原来那姑娘不是什么北明特使,她是北明国三公主澹台明月殿下。如果没有这个身份,相信她也不敢这样做。”

“公主?”

张如明与方妍同时吃惊的喊道。

“不错,她的身份特殊,所以在关内有所隐瞒。”

“段大哥,她的身份这么敏感,为何偷偷来我们禺山关?难道,北明还有更大的图谋?”方妍立刻抓住了重点。

段琅看着二人疑惑的目光,说道,“禺山关内出了叛徒,七~哦,他们分析,内鬼应该是军内人士,对禺山关的兵力布防情况非常了解。”

段琅把韩风给他分析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得知二十天前就有人向北明发出挑衅信息,张如明和方妍非常震惊。

方妍看着张如明说道,“死胖子,军中布防向来是重要机密。包括箭矢数量兵员调动甚至换岗的情况,都是只有直属大营千户以上人员才能知道。这样看来,禺山关袭击北明巡狩军卒,绝不是一次偶然的事件。”

“拜托,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本大人。胖子怎么了,干嘛还非得死胖子。老子现在郑重警告你俩,以后只许尊称大人,没人的时候也只许喊我上官。老子不姓死,更不叫胖子。”张如明敲打着桌面气愤的喊叫道。

“哼,你还真把自己当大人了,你就是个骗子。”方妍不满的说道。

“臭丫头,老子当然是大人,我手里有尚方宝剑,可以上斩奸臣~。”

“行了行了,说正事呢,吵什么吵。方妍,以后有外人的时候,咱们也尊敬一下上官大人。”段琅打了个圆场。

“瞧见没有,还是段琅明白事理,不愧是我的义弟。”

“当然了,没外人的时候也可以喊一声死胖子。”段琅接着来了一句。

“你~。”张如明指着段琅,真想抽他几个大嘴巴。

“嘿嘿,这样显得亲近。好好,上官大人,咱们说点正事吧。出兵袭击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段琅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张如明挠了挠头,“我问过那贺连加,那晚他确实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下了命令。不过从今天的表现来看,此人还不错,值得本官保他一命。”

方妍也跟着说道,“段大哥,贺连加身为禺山关守备,应该知道事态轻重。更何况,调动百人以上兵力,必须持有守备府令箭或者虎符。范立宁什么都没有,只凭贺连加一句醉话就率兵出城,这也不符合规矩。”

“照你这么说,这个范立宁嫌疑最大了?”段琅问道。

“不错,军中有督管机构,有些错误的命令可以申诉或者不执行。即便非要执行,肯定会在文书官那里备案,以便将来的查询。这范立宁得到命令不但没有制止,反而连文书备案都没有,这有些说不过去了。”方妍分析道。

张如明一拍案板,“查,就从这家伙身上查起。今天在城墙之上老子就看他有点不顺眼,实在不行,老子就把他咔嚓了,给北明一个交代。”

方妍翻了个白眼,“死胖子,哦不,是上官大人,这事可急不来。我觉得咱们还是分头调查,上官大人把北明特使的议和结果通报给他们,我马上去文书官那里查阅一下最近一个月的上奏和备案。段大哥也不能闲着,我觉得宴请贺连加的那几个商绅很有问题,段大哥可以查一查他们的底细。”

“好,那就这么办,宴请贺连加的几位商绅都已登记在册,我这就去查一查。”

三个人说干就干,方妍非常熟悉军方的事物,她去查询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近期禺山关给兵部的奏表,二是想暗查一下这些将领是属于哪一派系的人员。

张如明让人把贺连加等禺山关高层都请了进来,不管怎么说,他要把事情的经过通报给大家。得知钦差一来就与北明特使搭上了关系,贺连加等人均是吃惊不已。不过有些事张如明也是含含糊糊,让众人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场的众将领中,唯有范立宁有些坐立不安。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一旦调查起来,范立宁知道自己肯定躲不过去。钦差真要拿这件事换取和平,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段琅独自一人走出府衙,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大飞,段琅吹出一连串的口哨。大飞像是听懂了一样回应了几声,一个盘旋,大飞朝着一个方位飞去。

段琅骑在马上紧紧跟随,不大一会儿,段琅根据大飞的指引来到一处小院。周龙周虎两人抱拳相迎,段琅奇怪的发现,跟随他们身后,居然还有一位看似三十多岁的女子。

“公子,这是我三妹周朱。”周龙说道。

段琅一怔,没想到周广记所收的四个孤儿之中,居然还有一位女子。据周广记说,周朱擅长跟踪和探查,在京都的时候段琅一直没有见过面。周朱给段琅的印象就是非常平凡,平凡的甚至让他都不怎么关注周朱的相貌。段琅觉得,这女子很可能是易了容。不过刚一见面,段琅也不便细问。

周朱上前一步,“周朱拜见少主。”周朱说完就要参拜。

段琅赶紧一把扶住,“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跟随周龙大哥他们喊我段琅或公子即可。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事与大家商量。”

“公子,我们提前来到好多天,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就算您不来找我们,我们也要去找您了。”周龙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把他所知道的情况给三人说了一遍。段琅对他们非常信任,除了七叔韩风之事,段琅都没有隐瞒。至于韩风的出现,段琅想见到周广记再告知此事。

“公子,如果要调查这几个商绅,您出面不如我们出面。有些事您不便去做,但是我们可以让这些人说出实情。”周虎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这事要快,两天之内你们必须查实清楚。不过,最好不要伤及无辜。”

“属下明白!”

段琅很高兴能有他们暗中帮助,他相信以影者的探查能力及审讯手段,这些商绅真要是有什么内情,绝对能挖出来。

回到大营的范立宁有些坐立不安。他本计划战事一起,就让心腹趁乱烧毁文书官的那些备案。只是范立宁万万没想到,钦差一进入禺山关就与北明特使搭上了关系,一下子打乱了整个局势。特别是今天段琅进城之后的一番话,让他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范立宁知道这件事漏洞太多,根本经不起调查。战事没打起来,他现在必须要想出保命的办法。否则,这么大的罪责谁也保不住他。

范立宁悄悄来到一处钱庄,此地是相国于禁设立的秘密据点。原本这个据点是用于私贩一些违禁品所用,现在到成了重要的联络密站。范立宁无奈之下,只能求助相国大人保他一命。

钱庄郭老板老板阴沉着脸,看着心绪不宁的范立宁,安慰的说道。

“范总兵不必慌张,这小小的天师根本不懂什么朝政之事。就算让他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你只要一口咬定是贺连加下令就行。”

“郭掌柜,军中事物有军中的程序,我这根本就是违背了程序,就算咬定是贺连加下令也没用。我觉得,您还是给相国大人传书一封,现在只有相国大人能保得住我了。”

“上次的飞鸽还没送回来,我也没办法啊。不过根据我家主子的计划,只要战事一起,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范立宁苦笑道,“他们都要议和了,哪有什么战事。”

郭掌柜阴声笑道,“你就这么确定,这战事打不起来吗?北明不出兵,难道我们就不能出兵了?”

范立宁摇了摇头,“有钦差在,恐怕贺连加下令都不管用了。更何况,我们这才八千兵马,除非贺连加疯了。”

“呵呵,谁说让贺连加下令出兵。过不了几日北大营兵马就要到来,这次领兵的是胡威临付帅。到时候,他钦差算个屁。范总兵,不管怎么查,你现在就用一个拖字决。只要胡威临一到,他自会下令横扫北明大营。只要战事一起,这天下,可就是咱们相国大人说了算了。”郭掌柜得意的颤着二郎腿。

范立宁吃惊的看着郭掌柜,他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连北部大营副统帅都参与进来。真要是像郭掌柜说的那样,在手握重兵的胡威临面前,钦差还真不算个事。

范立宁钢牙一咬狠下心来,只要相国大人给他撑腰,他还真不在乎这个什么上官天师。反正他手里有兵马,大不了找借口围困住钦差,来一个鱼目混珠诬陷上官玄悟通敌。就算上面派人来查,那时候恐怕禺山关已经战火连天了。

正文 第四十节 神秘的拦路者

大夏京都,除了少有几个人知情之外,禺山关所发生的一切还没传递到这里。朝臣们依然过着安静的生活,不过很多文臣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相国于禁低调了很多。朝堂之上,也没有了以前的霸道之气。

昱宁帝很满意这种局面,朝臣们没有大事奏本,百姓们不受自然灾害,这对他昱宁帝来说简直是诸神的恩赐。

皇宫边侧一偶,侦辩司的府衙内,这日槐大人却收到了禺山关鹞鹰传书急报。急报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头小字,把禺山关的情况说的非常详细。看完之后,槐大人不敢怠慢,赶紧来到了皇宫上书房。

昱宁帝听着槐大人的汇报,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露一丝满意之色。

“朕也没想到,禺山关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北明居然私自屯兵五万,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哼,朕的大夏就这么好欺负吗。槐爱卿,对于北明屯兵五万,你怎么看?”昱宁帝问道。

“回陛下,如果对方真有战意,绝不会听从上官天师的议和。趁着禺山关援兵未到,正是拿下禺山关的大好时机。他们放弃这个机会,应该是不想挑起战事。至于具体情况,急报上没有说明,看来只有等钦差的奏折才能得知。”槐大人冷静的说道。

昱宁帝点了点头,“这次上官爱卿做的很好,朕很满意。战事当前毫不退缩,能站在城头之上鼓舞将士,上官爱卿有此魄力朕很欣慰。朕虽然不惧北明,但战事一起,需要大批的银两和战备物资。现在朕到不担心别的,而是北部大营的那些将军。”

槐大人微微一怔,思索了一下,点头说道,“陛下担心是有道理的,军中大员向来轻视文臣。特别是那些边关将领,这些人我行我素惯了,北部大营援军一到禺山关,恐怕上官天师无法控制局面。”

昱宁帝站起身,微微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兵部的奏折应该还在路上,北部大营的兵马估计这一两日就到禺山关。槐爱卿,你马上以朕的名义告知上官玄悟,务必促成两国议和。从即刻起,上官爱卿可以全权处理北明事务。不管他做什么,朕都支持。”

槐大人微微一怔,沉声说道,“陛下,这权利~是不是给的过于重了。毕竟上官天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弄出纰漏,再派使者可就有点麻烦。”

“重吗?朕到希望他能挑起这个重担。上官玄悟没有经历过大场面,朕这样做,也是给他一份胆气和魄力。希望上官爱卿不要辜负朕,更不要被北部大营的气势所吓退。禺山关一帮蠢货主动挑起事端,如果朕是北明国主,也会找回这个颜面。告诉上官,这件事不必请示兵部,必须严办。”

昱宁帝心思缜密,从侦辩司的急报中,他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昱宁帝还是倾向于禺山关将领脑子发热办错了事,并没有往京都大员这边考虑。因为他不觉得,兵部侍郎冯准有这个胆子。

“陛下,万一上官钦差仗着手中权利故意打压禺山关众将,或者利用权利搜刮一番,恐怕朝中这些大臣们,要吵翻天了。臣更是担心,他有没有这个能力与北明议和?”

槐大人心说上官天师毕竟只是个祈福师而已,又没有朝政经验。给了这么大权利,可别一下子冲昏了头脑。

昱宁帝摆了摆手,“用者不疑,疑者不用,就算办砸了无非是战上一局,朕相信那北明还不敢与我大夏全面开战。一旦上官办好了这个差事,他也算通过了朕的考核。朕需要人才,特别需要像上官玄悟这样没有背景的人来辅佐朕。槐爱卿,现在朕的身边能说真话的不多了。你告诉上官爱卿,办好了此差,朕将重重有赏。”

看到昱宁帝下了决定,槐大人没再反驳什么,告辞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禺山关内,段琅等人经过不到两天的调查,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特别是周龙三人的调查,简直出乎了段琅的意料。

根据周龙的调查,当日宴请贺连加的总共六位商绅。而其他五位,都是受了绸缎商人钱老板的邀请。更有甚者,这五位在宴请之前都收到了钱老板的重礼,要他们务必多灌贺连加几杯。而在调查之中,这位钱老板居然在宴请的次日就离开禺山关不知去向。但总所周知,这位钱老板与总兵范立宁交情匪浅。

府衙大厅内,段琅看着张如明说道,“根据我的调查,从些商绅的口供可以推断,这位钱老板明显的有意要灌醉贺连加。而这位钱老板,与范立宁的交情可不一般。看来,整个事件带着一种阴谋。”

方妍也跟着说道,“我查阅了一下最近两个月禺山关的奏折,上面根本没有提到发生任何战事。死胖子~哦,上官大人,这可与您来此地的目的有些出入啊。”

“是吗?兵部的冯准奏折上说,这里小打小闹了好几次。难不成,冯准那家伙敢欺骗陛下?”张如明对方妍的改口很是受用,满意的看着方妍。

“如此看来,此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另外,文书官可以确认,那晚范立宁根本没有备案,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过。而且时间上恰巧又是贺连加醉酒之时,这个范立宁恐怕真有问题。”

方妍说着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上官大人,这个范立宁只不过是个边关总兵,恐怕他还没这个胆量挑起两国交兵。我怀疑,他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张如明和段琅均是一愣,能指使范立宁挑起两国战事之人,这个人的权利绝对不小,两个人稍微一想,就能猜出几个大员的名字。

“那就把他传过来,本大人好好审问审问。如果此事真要牵连到朝堂之人,那老子的尚方宝剑可不是吃素的。”张如明本着脸说道。

“等等。”

段琅制止了张如明,“我觉得还是去兵营吧,那晚参与的人比较多,我和方妍正好可以与其他人核实一下。”

张如明想了想,“也好,反正本官也该去大营安抚安抚,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差事。走吧,带着五百兄弟,咱们去威风威风。”

“又不是去打仗,带这么多人干嘛。二十骑足够,兄弟们没日没夜的保护你,你小子也体谅一下。”段琅不满的说道。

“操,老子不就是想威风一下吗,好吧好吧,听你的,这样也显得本天师亲民。”张如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府衙内,段琅开始集结黑甲卫,让刘旭升在府衙留守,崔志亮率领二十黑甲卫随行。

张如明本想骑马去耍耍威风,怎奈他那小短腿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一点也不安稳。在段琅和方妍的嘲笑之下,张如明郁闷的钻进了天师车撵。

崔志亮骑马前面开道,队伍刚走出府衙不远,就看到一人拦在了路当中。

“大胆,什么人敢阻拦钦差大人,不想活了。”把总崔志亮一声怒喝,抽刀冲了过去。

“住手,我乃宫廷侍卫李建山,有要事求见钦差大人。”拦路之人说着,手中举起一块令牌。

这要是其他军卫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此牌,但是黑甲卫本身就是宫廷禁军,崔志亮一看,确实是宫廷侍卫的令牌。

崔志亮拿过令牌验证了一下,打马来到段琅面前,“统领大人,此人持宫中令牌求见天师大人。令牌无误,确实是内务府的牌子。”

“宫中侍卫?”

段琅一怔,心说宫中侍卫不待在皇帝身边,怎么会跑这里来。难道,是有什么圣旨?

段琅来到前面看着拦路者,“你叫什么?”

拦路者四下看了看,抱拳小声说道,“在下侦辩司李建山,见过段统领。”

“侦辩司?既然是侦辩司的人,为何持内务府的令牌?还有,咱们见过吗?你怎么知道我姓段。”段琅疑惑的看着马前之人。

段琅可不知道这些侦辩司的探子,每个人都持宫廷侍卫的令牌。而且侦辩司密训了一批鹞鹰,传达消息比飞鸽传书要快上许多。一夜的时间,鹞鹰就把密令送了过来。

李建山微微一笑,“侦辩司有天师殿详细的资料,在下看过。既然大人身穿统领铠甲,当然是段琅统领了。至于令牌,想必黑甲卫的兄弟应该知道,侦辩司外围密衙的人,都持有内务府的令牌。”

段琅转身看了看崔志亮,崔志亮微微点了点头。得知对方是侦辩司的人,崔志亮的眼神也变得谨慎起来。这个衙门非常神秘,在京都的时候他们黑甲卫可招惹不起。

段琅的目光再次看向李建山,“原来是侦辩司的人,不知你有何事求见上官大人?”

“这~。”李建山看了看段琅,犹豫了一下说道,“传陛下密旨。”

段琅一怔,微微点了点头,“你等一下。”

段琅回马来到车前给张如明说了一声,对着李建山招了招手。

“让他过来。”

黑甲卫闪开一条路,李建山赶紧跑了过去。按说他们侦辩司都是秘密行事,这一次确实迫于无奈,李建山只能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张如明从窗口伸出脑袋,“你找我传密旨?”

“侦辩司李建山,参见钦差大人。”李建山抱拳说道。

“恩,说吧,陛下有什么旨意?”

“这~!”李建山看了看段琅及周边黑甲卫,心说密旨顾名思义要秘密的说,这群人还在跟前呢怎么能说出来。

“没事,都是自己人,说吧。”张如明不在乎的翻了翻白眼。

李建山苦笑了一下,上前一步说道,“在下收到侦辩司槐大人急报,上面说陛下让大人您务必促成议和。另外,陛下还说大人可以全权处理禺山关事物,不管什么情况,陛下都支持大人。差事办的好,陛下重重有赏。”

张如明支棱着耳朵还想听下文,李建山却收住了声。张如明疑惑的问道,“完了?”

“完了。”

“那本钦差要怎么相信,这是陛下的口谕?”张如明眯着眼看着对方。

李建山微微一笑,“大人入朝制尚浅,朝中四品以上大员都知道,侦辩司传达的密旨,就如同陛下的口谕。”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突然喊了一声,“崔志亮,他那块牌子真的假的?”

李建山一愣,没想到这上官天师居然会怀疑他的身份。崔志亮赶紧说道,“回大人,牌子是真,但人是不是真的属下就不清楚了。”

张如明眼珠一转,“既然这样,那就先委屈你几天,等我办完差事你就跟着我回京。万一你小子是冒充的,老子也好有个交代。来人,把他带回衙门严加看管。”

李建山有点蒙了,脸上的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李建山心说俺们侦辩司这些年来,哪个大员见了不得客客气气的,这家伙居然要软禁老子?

“天师大人,这可不行,小的还有要事在身。”李建山急忙说道。

“要事?还有什么比弄清你是不是假冒的更重要。”

“大人说笑了,这天下谁敢冒充我侦辩司得人,那不是找死吗。”

“侦辩司就了不起吗?这年头连天师都有人冒充,你侦辩司算个屁。来人,给本钦差拿下。”张如明一声令下,几名黑甲卫迅速冲了过来。

“等等!”李建山心说老子真他妈碰上鬼了,这要是换了别人,知道老子是侦辩司的,还不吓得赶紧下车笑脸相迎。这死胖子倒好,居然一点不把侦辩司放在眼里。

“钦差大人如果不信,可以跟随在下去~去我侦辩司禺山关密衙。那里有这几年内务府来往的公函及在下的册封文书,可以证明在下的身份。”

李建山也很无奈,身为侦辩司禺山关主官,真要是被这钦差大人拿下,不但会耽误很多大事,更是丢了侦辩司的脸面,恐怕槐大人一怒之下他的小命都难保。

张如明看了看段琅,“既然这样,那就麻烦段统领跟他走一趟,务必验明此人的身份。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冒名顶替,一旦查实决不轻饶。”

张如明也不想得罪这个神秘的侦辩司,但总不能凭这家伙一块牌子就相信陛下传了圣旨。万一这小子跟他一样也是个假冒的,那这个罪过可就大了。只要确定此人是侦辩司的探子,哪怕是假传圣旨,张如明也可以推卸责任。

段琅心中一动,他与周广记闲聊的时候就听过侦辩司的大名。不过周广记对这个衙门知之甚少,甚至无从查询。这一路上,刘旭升等人也聊过侦辩司,据说侦辩司在皇宫之中地位非常高,连总管太监卫侗都不得干预侦辩司在宫中行走。何不趁此机会查探一番,摸摸侦辩司的底子。

段琅与张如明兵分两路,带着两名黑甲卫跟随李建山去了侦辩司禺山关密衙。张如明则是带着剩下十几个人,张扬的去了禺山关大营。

段琅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一走,却差点与张如明方妍成了永别。钦差的探营,居然引发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拼杀。

正文 第四十一节 图穷匕见

禺山关大营内,这两日范立宁有些坐立不安。种种迹象表明,那位钦差上官玄悟已经把他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范立宁心中很清楚,这件事满不了多久,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

范立宁急切的盼望着北部大营的援军到来,只要大军一到,胡威临肯定会接管所有的调查。到时候,随便找个原由,就可能对北明大军发动突袭。战事一起,他范立宁私下率兵击杀北明巡逻兵卒的事情,不但不是过,反而会成为他的军功。

大营内兵马不多,只有不到两千轮守官兵。而这些人,大都是范立宁的嫡系。北明的暂时休兵,并没让禺山关松懈下来,贺连加依然派出重兵把守在城头之上。

中军账内,范立宁正与手下两名百夫长谈论着胡威临的援军,就看着一名小校跑了进来。

“禀报总兵大人,钦差大人到了营外。”

“钦差?”范立宁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两天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他带了多少兵马?”范立宁问道。

“钦差大人只带了十几个随从,并未执仪仗前来。”

一听只有十几个人,范立宁暗暗松了口气,当即传令,“吹集合号角,所有人随我出营迎接钦差大人。”

“诺!”小校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小校一走,范立宁看着两名嫡系,悄声说道,“等会你们带着自己兄弟在账外侯着,一旦有什么情况,听我指令行事。”

这两名百夫长都参与了对北明巡逻人员的袭击,但听到范立宁这么说,两人还是吓了一跳。

“总兵大人,他可是钦差,您可要想好了。”其中一人说道。

“钦差?哼,别忘了这里是边关,是咱们兄弟拿命守护的地方。你们不要怕,只要咱们这边做的干净,上面自会有相国大人替大家撑腰。等度过这一难关,相国大人会保证咱们调往京都附近任职。”

范立宁给两名手下打着气,他现在已经没了后路,只能放手一搏。虽说范立宁也有些后悔,但他不敢不遵从于禁的指令。原本计划很周详,此时禺山关应该是战火连天才对。没成想,北明特使的出现,钦差的议和,一下子打乱了所有步骤。

大营之外,张如明挑起车帘端坐在车中,他完全可以直接进去,但张如明非常享受这种被隆重迎接的过场。

不大一会儿,号角响起,原本平静的禺山关大营顿时忙碌起来。

营门大开,不到两千人马列好了队伍,范立宁一身戎装迎出了大营。

“末将范立宁,恭迎钦差大人。”

张如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范总兵不必客气,本大人只是来看看大家,顺便问你点事。兄弟们日夜值守很辛苦,让大家都散了吧。”张如明故作大度,慢吞吞的下了车撵。

方妍鄙视的看了张如明一眼,心说刚才直接进去不就得了,干嘛还非得等人家集结队伍。方妍很心疼这些当兵的,知道他们为了混口饭吃很不容易。很多人都是昨晚在城墙上守护了一宿,根本没必要再打扰大家。

张如明在范立宁陪同下,有说有笑的来到中军大帐。表面上看,大家其乐融融,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但是双方一落坐,十几名黑甲卫迅速站好了位置,中军大帐成了他们的地盘。而大帐之外,却有两百来人列队两旁,像是守护着这座大帐。

两名军卒端上茶水,范立宁爽朗的笑道,“钦差大人,大营之中没有什么果点招待,浅茶一杯,还望大人见谅。”

“范总兵不必客气,禺山关这些日子不太平静,那些虚礼就免了吧。来到这,就是有几件事想问一下。”张如明开门见山的说道。

“哦?不知大人所问何事?”范立宁心中一紧。

“本官问你,那日你得到贺连加之令,在场还有何人?”

张如明如今是三品大员,持尚方宝剑的钦差,根本没把小小的总兵放在眼里。所以,张如明根本没有顾忌什么。

“大人,当日与在下一起的,还有大营左骑百户魏正思,斥候营百户张邦凯,他二人可为末将作证。”

“那好,叫人传两人进来,本官要核实一下。你也不必回避,有些事正好当面对质一下。”

张如明说完,范立宁眉头微微一皱,张如明的态度让他十分不爽,再怎说他也是禺山关实权二号人物,居然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不大一会儿,两名百户走了进来,魏正思和张邦凯先看了范立宁一眼,这才抱拳说道。

“左骑营百户魏正思参见大人。”

“斥候营张邦凯参见大人。”

张如明点了点头,“本官问你们,那日你俩随范总兵出关,可有贺连加的命令?”

“回大人,确实是守备大人下达的命令。”魏正思说道。

张如明刚要继续问,方妍接口问道,“守备大人下令率兵出关,可有令箭和兵符?”

“这~。”魏正思看了看范立宁,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们可有在府衙文书官那里备案?”

“也没有?”魏正思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就凭这两项,范立宁就罪责难逃。

方妍问完,张如明冷笑一声,“范总兵,我说你这总兵是怎么当的?本大人虽然没有从过军,但也知道这些事都是基本常理。如果天下兵马都向你们这样,我大夏岂不是乱了。”

范立宁阴沉着脸,刚要说话,张邦凯却不满的说道,“钦差大人,您远在京都,不知道边关将士之苦。当日我们手下一名兄弟被无辜射杀,已经激起军中民愤。如果我们不出兵缉拿凶手,引起军中哗变怎么办?谁来负责。”

“一名兄弟被射杀,就能激起军中民愤?你们之间的感情有这么好嘛?”张如明冷笑的看着张邦凯。

“我手下的兄弟,当然是亲如一家。更何况,这也关乎我大夏的颜面,小的认为总兵大人做的没错。”

“还没错?那本大人问你,如果引起战事,禺山关上下要死多少人?城内百姓有多少还能保住自己的家园?这个责任谁来负。”张如明怒斥道。

范立宁悄悄给张邦凯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不要激怒这个上官钦差,只要能拖到援军到来就好办了。

范立宁硬生生挤出一丝尴尬笑容,惭愧的说道,“钦差大人,说来说去都是末将的错。其实这两日我也在反思,如果当日不这么冲动就好了。不管怎么说,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抗。要不这样,请大人再给末将两天时间,末将会把前因后果都写清楚呈交给大人,到时候任凭大人定夺。”

范立宁准备用拖延战术,他计算着援军早就该到了,就算缓慢,也应该就在这两日。只要能拖延过去,到时候禺山关就由胡威临付帅说了算。

方妍没想到范立宁这么干脆就承担了下来,既然这样事不迟疑,必须赶紧让他在供词上签字画押。方妍悄悄给张如明递了个颜色,那意思让范立宁跟随他们去府衙。张如明心神领会,微微点了点头。

“范总兵,这可不是反思这么简单,本官必须要给北明一个交代,更要给陛下一个答复。既然你已经承认,那就简单了,请范总兵随在下回到府衙,把问题交代清楚吧。”张如明说着站了起来。

“这~!”

范立宁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可以认错,但绝不能就这样被带走。大营是他的地盘,怎么说都行。一旦被黑甲卫带走,那性质就不同了。到那时,他再想左右局面就晚了。

“怎么,犯下这么大的罪责,你还想待在兵营里思过?范总兵,不必让在下下令请你走吧?”张如明阴着脸看着范立宁,还故意晃动了一下怀中的尚方宝剑。

范立宁一咬牙,心说这可是你自找的,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好,那末将就随同大人去府衙走一趟。”范立宁说完,悄悄给张邦凯和魏正思递了个眼神。

张如明高傲的看了一眼黑甲卫,心说老子办案就是干脆,早知这样两天前直接来拿人就得了,何必调查来调查去这么麻烦。

方妍心中有些奇怪,范立宁隶属北部大营。按说就算他知道罪责难逃,也应该抵赖三分,好等到北部大营的人来处理。更何况,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难道范立宁真的是为了给那名死去兄弟报仇?方妍觉得不太可能,这里面像是藏着某种阴谋。

方妍疑惑的跟随众人走出大帐,来到大帐之外,方妍举目一扫,心里咯噔一下。

“崔把总,快把范立宁拿下!”方妍大喊一声,唰的一下抽出兵器。

方妍跟随父亲在兵营长大,对军中事物了如指掌。大帐两边站满了人,如果是礼仪执守警戒,只会佩带腰刀长矛。但是此刻两边的兵马,手中却端着弓弩。按照大夏军中律例,这可是犯下刺杀主将的嫌疑。除非有军中主将下令,否则任何人不得在中军帐外持弓弩游走。现在倒好,钦差在场的情况下,居然有一两百人手持弓弩,方妍顿时感到脊梁骨发冷。

方妍的喊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她与范立宁隔着一个张如明,方妍无奈之下只好先对付身边的张邦凯。

范立宁戎马半生,他也没料到账外布局会被一个小丫头看破。就在崔志亮一愣神的工夫,范立宁一脚踹开身边的黑甲卫,就地一滚闪出了几个人的包围。

“来人,上官玄悟等人私通北明,要陷害我禺山关将士。本总兵已经掌握确凿证据,把他们给我拿下!”随着范立宁一声大喊,两侧兵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魏正思一直很谨慎,范立宁一动手,他也跟着撞开身边的黑甲卫,抽出腰刀闪了出去。张邦凯却没这么幸运,没等行动就被方妍的剑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否则杀了你。催把总,保护大人。”方妍挟持着张邦凯,向崔志亮喊道。

”大胆,陷害钦差株连九族,我看谁敢动手。”崔志亮很有经验,先用话语震慑住众人,迅速来到张如明身边。

张如明都吓傻了,他哪想到范立宁敢冒抄家灭门之罪,居然在大营中要拿下他这个钦差。

崔志亮趁着这些兵丁发愣的短暂时机,再次喊道,“黑甲卫结阵,保护大人退回大帐。”

十几名黑甲卫唰的一下围在张如明周围,迅速向后退去。

惊吓中的张如明这才反应过来,气的骂道,“老子是钦差,尚方宝剑在此,你们想被抄家灭门吗。现在放下弓弩拿下逆贼范立宁,本官可以原谅你们。否则,你们谁都活不成。”

张如明也豁出去了,抽出尚方宝剑,怒视着周边的军卒。还别说,张如明的怒喝居然让不少人露出了胆怯的目光。毕竟他是钦差,哪怕军令如山,这些兵卒也要掂量掂量,没人敢射出第一箭。范立宁一看不好,伸手从旁边夺过一把弓弩,对着张如明就是一箭。

“给我杀,通敌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崔志亮举刀挡下了一箭,赶紧命人后撤到大帐之内。一进入大帐,两旁的黑甲卫手起刀落砍断左右垂帘的系绳,垂帘落下把内外隔开。另外几名黑甲卫,则是迅速把案桌等物竖到门口,准备阻挡外面的箭矢。

范立宁气的要命,手下军卒畏惧钦差的官威,白白失去一次绝好的射杀机会。范立宁刚要下令对着大帐垂帘射箭,魏正思慌忙拦道。

“大人,张邦凯还在他们手里,不能射杀。既然把他们困住,先拿下再说。”

范立宁面露狰狞,现在别说一个张邦凯,就是亲爹在对方手里,他也顾不得了。到这份上已经是鱼死网破,只有杀了这个钦差,他或许还能有一丝活路。否则的话,范立宁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结局。

按照范立宁的预想,击杀钦差之后,贺连加肯定会带着大队人马来缉拿他。范立宁已经想好了对策,就说钦差来大营逼迫他谋反,与北明大军里应外合。这么大的事贺连加绝对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等援军统帅胡威临来处理。

到时候,说不定胡威临会连同贺连加一并击杀,把挑起战事的责任推到他的头上。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光是一来一回的奏表,就得大半个月时间。更何况,那时候禺山关已经战火滔天,所有的一切都由胡威临说了算。

范立宁目光泛红,看着中军大帐刚刚落下的厚厚垂帘,手中的官刀高高举起。他已经没了退路,必须杀死上官玄悟把水搅浑,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所有人听令,他们胆敢反抗,杀无赦!”

正文 第四十二节 诡异的笑容

禺山关内一条不起眼的街道尽头,段琅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侦辩司密衙。小院外表看似很普通,但进到院内,却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前院看着很平常,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但段琅一踏入后院,立马有一种被群蛇盯住的感觉。而且段琅还发现几处布置巧妙的机关,如果不是周广记传授了不少经验,段琅还真发现不了。更让段琅意外的是这位李建山,居然是侦辩司北府密衙千户大人。

李建山很谨慎,只让段琅看了一些过季的来往公文及他的册封文书。段琅再想深入了解,却被李建山严词拒绝。

“段统领,在下的身份你已经证实,可以回去交差了。另外,在下也忠告一句,边关将领可不像京都的官员。这些人在边关驻扎的久了,心中充满了野性,为了生存他们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你这是在提醒我,还是你们已经掌握了证据?”段琅心中一动,问道。

李建山微微一笑,“我们侦辩司在没有得到指令之前,不对任何官员将领进行密查。对于禺山关的情况,在下也只是如实上报而已。不过段统领放心,我家槐大人已经下了指令,让我们全力配合钦差大人。否则的话,你根本进不了我这密衙。”

“槐大人?哪位槐大人。我在京都怎么没听说过?他姓槐,还是名字中带个槐字?”段琅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不起,无可奉告。我劝你也别打听,好奇心有时候会害死人的。”李建山也是老奸巨猾,当然不会上段郎的当。

段琅笑了笑,“李千户不必多心,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既然这样在下就告辞了,以后如有相求,还望李千户不要拒绝。”

“在下份内之事,理应配合。段统领走好,不送!”李建山抱了抱拳,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段琅穿过前院来到大门外,两名黑甲卫赶紧把马牵了过来。段琅回头看了看,段琅刚要上马,忽听着空中传来大飞急促的鸣叫。

段琅听着脸色一变,有点不相信的对着空中吹了几声口哨。两名跟随的黑甲卫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段琅。

当大飞再次传来鸣叫,段琅的心提了起来,大飞明确的告诉他大营那边有战斗。张如明身为钦差去了大营,如果有战事发生,那肯定是出了状况。

段琅不敢再想下去,刚才李建山还暗示他莫要把边关将领逼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应验。段琅知道他单枪匹马去也没用,必须带上黑甲卫才行。

“快,回府衙。”段琅飞身上马,也顾不得跟两名手下解释什么,打马扬鞭冲了出去。

来到府衙门外,段琅连马都没来得及下,立即喊道,“刘旭升,赶紧集结队伍,钦差大人出事了。”

段琅一嗓子喊出去,府衙里面顿时乱了起来。府衙内可不光是黑甲卫,还有其他大小官员及衙役。段琅也顾不得是不是引起慌乱,快速的集结完队伍,迅速向禺山关大营奔去。

近五百狂奔的黑甲卫,顿时惊动了城内百姓。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走上街头惊慌的议论起来。

禺山关大营内,不少人正冲击着中军帐门。但崔志亮等人结阵死守,范立宁一时半会也拿不下他们。

别看大营人马不少,但真正动手的也不过二百以内。中军大帐非常结实厚重,加上黑甲卫的结阵战力异常强悍,范立宁打的都有点冒火。别看范立宁可以污蔑钦差通敌,但他却不敢下令烧了中军大帐。毕竟大营内还有千把不明真相的观望士卒和其他几位百夫长,焚烧中军大帐,那可是等同砍了战旗,肯定会激起众怒。

“你们还看什么,上官玄悟私通敌国蛊惑本将军起事,还不过来冲进去拿人。谁敢违抗命令,定斩不饶。”范立宁对着还在观望的兵甲大声怒斥着。

别看范立宁身为大营总兵,毕竟是针对钦差动手,在骨子里他们有一种对皇权的敬畏。但是军令如山,除非贺连加持兵符到场,否则只能执行总兵的命令。

大帐入口刀光剑影,黑甲卫精良的装备加上良好的团队战斗,一时间范立宁等人还真攻打不进去。这些兵甲们大部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拼命的没几个人。

看到这种僵持局面,范立宁真急眼了,“来人,上桐油,点火。”

“大人不可,这是中军大帐,他们已经被困在里面,早晚会被拿下。一旦烧了大帐,这~这等同砍了自己的战旗,大不吉啊。”一名百户赶紧劝道。

范立宁气的真想砍了他,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还真不好反驳。范立宁双目发红,只要能突破大帐之门,那上官钦差就别想活着出来。但继续这样僵持,范立宁也担心贺连加带人前来。

“妈的,给老子轮番击射,看他们能挺多久。”范立宁无奈之下,只好下令继续射杀。

大帐之内,张如明腿肚子都有点发抖。黑甲卫都在门口结阵据守,方妍一时间也插不上,只好看着被俘的张邦凯。

看到张如明脸色惨白,方妍安慰着说道,“不要担心,大家只要守住这里,段大哥肯定会来营救咱们。更何况,范立宁私自犯上,贺大人得知情况也会马上赶来。大家坚持住,咱们一定能赢。”

崔志亮也跟着喊道,“大人放心,我黑甲卫身为宫中禁军,除非我们全部倒下。只要有一个兄弟还能站着,谁都别想进来。外面的人听着,你们这是以下犯上,再不住手,谁也保不住你们。”

崔志亮的喊声不但鼓舞了自己兄弟,外面的人听着更不是滋味。这可不是击杀敌寇,而是针对朝廷的钦差,如果不是范立宁在旁边压阵,他们早就停手了。就连被方妍捉拿的张邦凯,也感觉再僵持下去恐怕他们一点希望都没有。

范立宁腮帮子都在颤抖,逼到这份上他只能放手一搏,根本没有了回头之路。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小校跑了过来,“总兵大人,有一支兵马正向我营冲来,看装束应该是黑甲卫。”

范立宁心中一惊,顿时喊道,“魏正思,速速带领一千兵马去营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范立宁不敢调用其他百户,只能用自己的嫡系去阻挡黑甲卫。而他自己更不能离开,只有解决掉上官玄悟才能有一线希望。否则贺连加率领大军一到,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段琅等人很快来到大营门口,看到对方已经在营门口列阵,刘旭升黑着脸说道。

“统领,这可不是迎接咱们的样子,他们列出的是攻击阵型。”

刘旭升刚说完,就听着对面喊道,“你们是什么人,速速停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双方距离一箭之地,段琅拉住马缰,“我乃钦差大人随行统领段琅,你们马上打开营门,不得有误。”

魏正思犹豫了一下,高声喊道,“原来是段统领啊,钦差大人今日没来过我禺山关大营,他们可能去城门了吧。而且我大营内部正在进行攻防操练,暂时不便欢迎段统领进入。”

魏正思这么一说,段琅的心顿时凉了下来,看样子,他们这是真要造反啊。

段琅低声问道,“老刘,对方人多,咱们有把握冲进去吗?”

刘旭升不屑的哼了一声,“统领大人,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兄弟了。所有人听令,列车悬阵,一组在前,三组五组侧卫两翼,四组押后。随我~杀!”

五百黑甲卫叫喊着向前冲去,在段琅眼中,看似乱哄哄的队伍,在奔行中迅速变换着方位。把总刘旭升冲在最前方,队伍很快形成一个三角形,像是一架战车一样冲了过去。

魏正思还等着对方回话呢,哪想到黑甲卫说打就打,连个招呼都没有。如果是一般的队伍根本不敢冲击大营,那可是重罪。但是魏正思碰上的是黑甲卫,他们才不管这一套。除了宫中的圣上,没人能治他们的罪。

黑甲卫的战阵攻击可不是吹的,毕竟这些人是守护皇宫的禁军之一,不论装备还是个人素养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传总兵大人令,擅闯大营者~格杀勿论。”魏正思叫喊着抽出了战刀。

魏正思也是过于轻敌,他要闭门死守还好,摆开阵势对垒,这也太小看禁军精锐了。双方一接触,禺山关大营兵马就被撕开一个口子。

段琅后发先至,反而是第一个冲过营房大门之人。段琅没空与这些军卒们纠缠,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方妍和张如明怎样了。

刘旭升带着五百兄弟连停顿都没停顿,跟着段琅冲了进去。段琅手中战刀一指正前方,黑甲卫向一片黑云一样跟着段琅冲向了中军大帐。

当看到黑甲卫的战马冲了过来,范立宁心中顿时冒出了寒气。他没想到魏正思居然连片刻都没组拦住,范立宁知道大势已去,看来诸神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范立宁有些后悔,他后悔的不是自己做错了事,而是后悔自己的击杀命令下晚了。如果不是那丫头看出苗头不对,现在他范立宁可以编出一万个理由指正上官玄悟通敌卖国。

五百黑甲卫一到,顿时冲散了攻击的人群。段琅挥刀击退两名兵卒,高声喊道。

“方妍,你们怎么样?”

没等方妍开口,张如明就气的大骂起来,“妈了个巴子,都到这份上也不先问问老子是不是还活着,就知道想着女人。”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段琅算是放心了。一打马,段琅冲向了范立宁。

范立宁已经心灰意冷,自从黑甲卫出现,他就没再下过什么命令。别看大营的人马多,范立宁知道真正嫡系并没多少。就算硬抗,也不会是黑甲卫的对手。看到段琅冲了过来,范立宁凄惨的一笑。

“临死拉一个垫背的,爷爷够本了。”范立宁面色狰狞,奋起一刀斩向段琅。

段琅不擅长马上对战,看到对方举刀砍来,段琅一猫腰噌的一下滚下战马。范立宁挥刀落空,刚想稳住身形,段琅的战刀就劈了过来。范立宁情急之下挥刀格挡,两人一错身,范立宁噔噔噔后退了几步。

范立宁震惊的看着段琅,他没想到这年轻人出刀这么迅猛犀利。范立宁的甲胃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刀痕。

“小子,还算有点本事。爷就陪你走几招,看看京都来的都是什么货色。”范立宁狰狞的说道。

段琅不屑的看着范立宁,刚才一交手他就发现,这家伙恐怕都不是崔志亮的对手。兵团作战他可能不如范立宁,要是单打独斗,段琅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范总兵,我劝你还是放下兵器投降吧。再斗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条。看看你周围的这些兵卒,休生养息这么多年,估计他们早就忘记了怎么打仗。”

段琅扫了一眼大帐周围,这些兵卒哪是黑甲卫的对手,还没交手就纷纷丢弃兵刃下跪投降。

范立宁哀叹了一声,“投降?投降就能保住老子性命吗。笑话!”

范立宁话音刚落,就听着张如明接口说道,“你的性命保不住,但是你现在投降,本官可以开恩,保住你的家人。”

张如明在崔志亮等人的保护之下走出大帐,方妍也押着张邦凯走了出来。经历了一场厮杀,现在大局已定,张如明的气势也变得颇有威仪。

张如明高傲的看着范立宁,接着说道,“范总兵,你只是边关一个小小的总兵,本官相信你还没这个胆量故意挑起两国交兵。而且,本官更相信你不是北明的密探。如果你能如实供出幕后指使之人,本官或许可以求陛下放你一马。”

范立宁颓废的看着张如明,身子微微颤抖,“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本天师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当然是真的。”

“如果你敢与我击掌发誓,末将就如实供出幕后主使之人。甚至可以跟你去朝堂,当着圣上的面指征某人。”范立宁举起左手看着张如明。

张如明心说真要是朝中那位嚣张的家伙幕后操纵,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还不得给他连升两级。

“好,本官就与你击掌发誓。”

张如明举起左手刚要与范立宁击掌,就听段琅高声喊道。

“小心~有诈!”

只见范立宁左手猛然一落,右手的刀瞬间劈了过去。他太恨这个上官钦差了,如果不是他搅混了这池水,恐怕现在的禺山关早就战火连营了。

方妍一惊,再想救援已经晚了,干脆抬腿一蹬,把张邦凯踹了过去。张如明本身就跟个南瓜蛋似的,看到范立宁砍来,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噗~!范立宁手起刀落,倒霉的张邦凯被一刀斩杀。崔志亮愤怒之下,一刀刺了过去。范立宁根本就不躲闪,唰的一声,再次砍向了张如明。段琅还差一步就冲到范立宁身边,但是他知道来不及了。

崔志亮的刀刺进了范立宁的身体,但是他的神色,却露出了超脱般的诡异笑容。临死前,能拉着钦差上官玄悟陪葬,他范立宁值了。

正文 第四十三节 身有感触

段琅目眦欲裂,手中战刀狠狠的砍了出去。段琅知道就算砍中,恐怕张如明也躲不开这一刀了。

就在这刹那间,段琅只听着‘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射在了范立宁的手臂上,范立宁身子一歪,紧接着‘噗’的一刀,段琅也砍中了范立宁。

刀锋擦着张如明的头皮削了过去,范立宁身中两刀,但都没中要害。当他强忍着再想举刀,却被旁边一名黑甲卫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到地面。

段琅长长的出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射箭之人。段琅一怔,却发现侦辩司的李建山手持一把特制弓弩骑在马上,他的身边还跟随六名青衣蒙面男子。

“侦辩司李建山救援来迟,还望钦差大人见谅。”李建山抱拳说道。

张如明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根本说不出话来。段琅只好抱拳说道,“多谢李大人,还好你及时赶来。”

崔志亮赶紧架起了张如明,刚才张邦凯崩了他一身血,他要看看张如明伤着没有。这及架起不要紧,众人才发现钦差大人裤子湿了一片,居然给吓尿了。

“大人,您没伤着吧?”

张如明抖着小罗圈腿,“还~还好。那什么,段琅,此地你来处理,我先去车上歇息一下。”

张如明再怎么说也是个三品钦差大人,他可不想继续在众人面前丢脸。更何况,他确实被那凌厉的一刀惊着了,到现在小心脏还砰砰直跳。

张如明刚爬上车,就看到一大标人马冲进了大营。段琅还没来得及跟方妍说话,看到这情况赶紧拦在车前。目前情况不明,除了自己人段琅谁也不敢相信。李建山看到有大军来到,也拿出一面黑巾把面部遮挡一下。毕竟他以后还要在禺山关生活,李建山可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他是侦辩司的千户。

一匹战马冲在前面,马上之人正是禺山关守备贺连加。

府衙的人告知他这边出了状况,贺连加还有点不信。但是看到大营内这种局面,贺连加可吓傻了。

“下官贺连加救援来迟,罪该万死,还望钦差大人恕罪。”

贺连加跳下战马单膝跪地,身后的兵马呼啦啦全部下了战马。贺连加心说这段时间老子是不是中邪了,八辈子遇不见的事情都能让他赶上。自大夏建国以来,还没听说过在军营里击杀钦差的,没想到居然发生在他的账下。

张如明探出脑袋看了看,平静了一下高声喊道,“范立宁预谋挑起两国交兵,被本钦差查实。此贼狗急跳墙还想谋害本钦差,多亏了黑甲卫保护得力才没酿成大祸。贺连加,本钦差命你严查范立宁同党。崔志亮,你也留下来配合贺连加大人查办。段琅,你等保护本钦差,回府!”

张如明裤子还湿着呢,他可不能下车在这里现场办案。段琅集结好队伍,命人带上范立宁的人头,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禺山关大营。李建山等人,也悄悄跟着尾随而出。

来到一个路口,李建山抱了抱拳,“段统领,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陪同钦差大人回府衙了。”

“李大人,这次多亏了你及时出手,在下会记住你这一箭之情!”

段琅真诚的感谢了一声,如果不是李建山及时出手,此时恐怕张如明连尿裤子的机会都没有。

李建山没再说别的,他必须赶紧回去把此事上报给槐大人。李建山一走,段琅下令加快速度迅速回府。只有到了府衙,他才能统计一下伤亡情况。

回到府衙,段琅清点了一下,这一仗总共伤了十四位,没有战损。好在受伤的兄弟都是轻伤没有性命之忧,别看那些军卒喊杀声挺响,毕竟他们针对的是钦差和禁军黑甲卫,没几个人真正的拼命。加上黑甲卫的铠甲保护得力,才没有出现战损的情况。

贺连加在大营内整顿到半夜,除了魏正思之外,还抓了四十多人打入大狱。贺连加没敢休息,出了这么大的事,贺连加知道罪责难逃,赶紧来到府衙给上官钦差负荆请罪。

稳下心来的张如明到没怪罪贺连加,根据方妍的分析,范立宁敢这么做,背后肯定有更大的主子撑腰。但是范立宁一死,他们也无法再追查下去。至于贺连加,只不过这家伙倒霉,百年不遇的大事摊到了他的头上。

看着贺连加一脸的苦闷,张如明安慰着说道,“贺大人不必这样,本钦差知道不是你的错。放心吧,在奏折上我会替你说清楚。别的不敢说,保住你的官职还不成问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军心不要再出乱子。”

贺连加一听,感激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多谢钦差大人的隆恩,下官感激不尽。他日如若大人有何差遣,下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贺大人快快请起,禺山关有你贺大人在,本钦差很放心。今日正好圣上下了密旨,让本钦差处理好与北明的关系。以后这禺山关,还得靠贺大人看守呢。”张如明热情的拉起了贺连加。

“钦差大人真乃国之栋梁,圣上有大人辅佐,真是我大夏之福啊。下官无以为报,只有舍命相随了。”

贺连加激动的拍着马屁,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上官钦差居然还要保住他的职位,这对贺连加来说,简直是再造之恩。

张如明矜持的安慰了几句,让贺连加赶紧回营,可别再出什么大事。临别前,张如明还热情的送到府门外,感动的贺连加连声道谢。别看今天受了惊吓,张如明却觉得挺值。因为范立宁一死,他可以向北明那位澹台公主交差了。

天一放亮,贺连加立即召集大营兵马,当场宣读了魏正思的罪过。百户魏正思被押上了断头台,当场斩首。贺连加这么做,一来斩杀百户不需要上报兵部,二来他也不想继续追查下去。

身在官场这么多年,贺连加当然知道背后没有大主子指点,范立宁根本不敢这么做。真要是魏正思咬出点什么,恐怕连钦差大人都要感觉棘手。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往往比追根问底要符合大局利益。

范立宁被杀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禺山关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走上街头谈论着这件大事。看到城中有些慌乱,贺连加与张如明商议之后,赶紧以钦差的名义发出通告,让乱哄哄的城内渐渐平静下来。

修整了两日,禺山关大营算是被贺连加稳住军心。看到城内趋于正常,段琅这才放心的离开禺山关,奔向北明蒙都大营。

禺山关外,两匹骏马并驾而行。段琅的马囊上挂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禺山关总兵的头颅。方妍换了一身男装打扮,紧紧跟在段琅身旁。

段琅本来想自己一人去北明大营,但方妍执意要陪着他。段琅不认为此行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七叔韩风还在澹台明月身边,绝对会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方妍看了一眼段琅,问道,“段大哥,你说范立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他幕后之人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范立宁一死,就算追查下去也没用。”

“哼,我看不是断了,而是死胖子不想深究,或者说不敢继续追查下去。你别看张如明天天装傻冲楞,他可精明的很。贺连加如果没有得到张如明的首肯,绝不敢杀了魏正思,那可是唯一有价值的活口。”

段琅奇怪的看了方妍一眼,“怎么,你连张如明那家伙也怀疑?”

“不是怀疑,是他根本不想招揽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你想想,大夏与北明交战,朝中谁的受益最大?”

段琅思索了一下,“当然是兵部那些大员,战事一起,昱宁帝肯定会重用他们。”

“你说是冯准?怯,他只不过是于禁身边的一个跟屁虫。只要战事一起,天下兵马调动,粮草的筹集,战事所花费的银两,以及各地都府官员的临时任免,都得由相国于禁来调控大局。除了于禁,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让范立宁冒着灭族大罪挑起战事。”

“就算是于禁又怎样,张如明这死胖子可不买他的账。只要有线索,我觉得张如明这家伙绝对会追查下去。”

“段大哥,你可别小看这死胖子。他那憨厚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猴子心。咱俩知道他是冒充的,但没有点小本事,他绝不会这么快得到昱宁帝的宠信。以后你跟他在一起,千万别中了死胖子的圈套。”方妍提醒道。

段琅笑了笑,“其实我觉得这家伙做的没错,毕竟天师殿的根基还浅,现在还无法撼动于禁的地位。就算这些线索指向于禁,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做?”

方妍微微一怔,接着叹息了一声,“你说得对,陛下恐怕也无可奈何。就像是我父亲的冤案,明知道是于禁背后搞鬼,陛下也得走一走这个过场。于禁在朝堂扎根几十年,真要是动了他,自上而下牵连的人太多了。除非陛下不怕动摇根基,下狠心铲除这个毒瘤。”

“放心吧,这于禁老儿作恶多端,他不会有好下场。”段琅眼神中露出一丝精光,对于这位强大的仇家,他相信早晚会有一战。但是现在,段琅知道还没资格与之对抗

经历了这些事,段琅也不再是当初什么不懂的菜鸟。大夏看似江山稳固,其实也暗流汹涌。昱宁帝也要掌握好平衡,否则一着不慎,他的皇位都不一定能坐稳。

军中的势力纵横交错,昱宁帝手中能掌控的兵权,除了京都大营和禁卫军之外,几乎都被分割了出去。

段琅看着茫茫天际,他越来越感到这次的禺山关之行不是这么简单。表面上是安抚边关将士,恐怕暗地里昱宁帝另有打算。或者说,这次钦差的边关之行,只是昱宁帝整顿兵马大权的开始。而他们这支钦差队伍,只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胜了,棋子成为奇兵。输了,没人会顾忌棋子的死活。

正文 第四十四节 震怒的付帅

段琅与方妍两个人说着聊着,很快来到了北明蒙都大营。看到是段琅,把门的小校赶紧向里面通报。不大一会儿,营门大开,韩风带着两队人马迎了出来。

“段统领,你可终于来了。如果再不来,我正准备去一趟禺山关呢。怎么样,情况如何?”韩风看到有外人在,故意称呼了一声段统领。

段琅看了方妍一眼,对着韩风笑道,“七叔,不辱使命,钦差大人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七叔?”方妍一愣。

从韩风的装束上,方妍看不出他不是军中人物,但从迎接的排场上,方妍明白此人在大营中地位应该不低。但不知为何,段琅会称呼他七叔?

韩风爽朗的大笑了几声,目光这才看向一身男装的方妍。段琅既然敢当面喊他七叔,此人应该不是外人。

“段琅,这位是?”

段琅想了想,笑道,“七叔,他是我的义弟,叫~方石头!那什么,石头啊,这位是我老家的世叔,多年前去了北明,没想到会在禺山关这里遇见。”段琅随口瞎编了一个名字。

方妍一听,真想一脚把段琅踹下马来,这是什么破名字。不过方妍心中起疑,因为这些事段琅根本没跟她和张如明透漏过。当然,方妍不怀疑段琅是北明卧底,只是她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段琅为何会隐瞒。

方妍瞪了段琅一眼,上前抱拳见礼,“见过前辈。”

“不必客气,咱们还是去营内说话,明月公主还等着呢。”

韩风引领着两人来到中军大厅,澹台明月一身洁白的素装,非常典雅的站在厅内。

看到段琅进来,澹台明月微微含笑,“段统领辛苦了。”

段琅抱了抱拳,“明月公主,不辱使命,钦差大人查出是禺山关总兵范立宁故意挑起战事。特命本统领前来献上人头,以便消除两国的误会。”

段琅说着,把人头放在了地面上。澹台明月看也没看,吩咐道。

“来人,把头颅高挂在旗杆之上,以慰我死去的将士。你们都下去吧,本公主有事要密谈。”

左右近卫答应一声,带着亲兵退了出去。澹台明月看了方妍一眼,段琅赶紧介绍道,“哦,这是我义弟,叫方~!”

没等段琅说完,方妍一抱拳,“在下是天师殿方副统领,见过公主殿下。”

澹台明月微微一怔,看着方妍忽然一笑,“我应该叫你~方姑娘吧。”

段琅和方妍均是一愣,段琅奇怪的问道,“怎么,你见过她?”

澹台明月爽朗的笑道,“别忘了,我可听过她的声音。那晚其他人好像叫她~方姑娘。”

澹台明月这么一说,段琅这才想起那晚她与七叔在张如明的房内,方妍确实在外面喊了几声。看样子,这位明月公主还有过耳不忘的本领。

段琅笑道,”实不相瞒,这位是镇西大将军之女方妍,我们是生死之交。七叔,您可别怪我刚才对您隐瞒。”

“呵呵,原来是方继业将军之女。不愧是将门之后,敢跟随你来蒙都大营,有胆识。”韩风赞叹道。

“前辈,您认识我父亲?”方妍一愣,她总觉得这个韩风有点不简单。

“不认识,不过久闻大名。好了,你们谈正事,我就不参与了。”韩风当然不会说他何止认识,当年方继业还是位参将之时他们还一同为先皇打过仗呢。

“既然方姑娘不是外人,段哥哥,你我也不必客气了,请这边坐。”澹台明月热情的指了指身边的座椅。

“段哥哥?”听着澹台明月热情的称呼,方妍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醋意。在方妍眼中,这女子热情的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段琅刚要过去,就听方妍说道,“段大哥,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我大夏可是礼仪之邦,不可坏了规矩。段大哥,您还是坐这边为好。”方妍说完,指了指侧座。

澹台明月嫣然一笑,“方姑娘,这里不是正式场合,不必拘于礼数。再者说,凭段哥哥与韩师父的关系,也用不着这么客气。”澹台明月看到段琅当着方妍的面直呼七叔,还以为方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方妍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哦?原来段大哥跟公主殿下这么相熟啊,那就怪我多言了。段大哥,请吧。”

段琅奇怪的看着方妍,方妍面带笑意,但段琅总觉得她这副笑容,跟要吃人似的。段琅尴尬的挠了挠头,看了看澹台明月。

“我还是坐着吧。”段琅说着,坐到了方妍所指的位置上。

“段哥哥,看来这位方姑娘,在您心中地位可不低啊。”

“公主殿下,别忘了我们是~生死之交。”

澹台明月没再说什么,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她与段琅认识的时间很短,澹台明月说不出什么原因,总觉得段琅给她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能让她安心,甚至可以不加警惕的展现出本来的自我。但是现在,仿佛这份感觉要被别人抹杀一样。

澹台明月看着方妍,方妍也毫不示弱的看着澹台明月。两个女子都面带笑容,她们美丽的眼神中,却像是要碰出了火花。

北明大营中,段琅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开始展开唇枪舌战。而此时的禺山关外,却迎来了北部大营胡威临的五万兵马。

胡威临距离禺山关还有二十里,就遇到了前去北部大营呈送消息的驿官。得知总兵范立宁被钦差斩首的消息,胡威临顿时震怒的大骂起来。胡威临可不是范立宁,就算朝中二品大员他也不一定买账。大夏国历来重武轻文,对于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帅,就算是昱宁帝也要给三分面子。

身为北部大营副统帅,这禺山关可是他的地盘。堂堂一位总兵说杀就杀,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简直就是没把北部大营的将帅放在眼里。

胡威临传令大军加速前进,来到禺山关胡威临也没有让人通知贺连加出城迎接,看着城门胡威临愤怒的说道。

“哼,一个狗屁不是的祈福天师,当了钦差就不知自己是谁了,居然也敢跑到边关来撒野。那些都府衙门畏惧钦差,老子可不认识你是谁。来人,直接把钦差所住的府衙给老子围起来。我到要看看,这个天师有什么三头六臂,敢杀我北部大营的总兵。”

手握五万重兵的胡威临压着怒火,他要让上官玄悟知道,在禺山关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哪怕是陛下亲临也得需要他们的保护,更别说是一个顶着钦差光环的狗屁天师了。

正文 第四十五节 府门对决

禺山关守备贺连加这几日几乎没睡个安生觉,熬得跟兔子一样双眼布满血丝。好不容易今天清闲下来,突然有人来报胡威临付帅兵马到。贺连加忙的赶紧洗把脸清醒一下,穿上戎装准备出城迎接。

“大人,刚得到消息,胡帅统领着大军去了府衙,整个路都被堵死了。”紧接着,又一名军卫来报。

“恩,知道了,啊~你说什么?”贺连加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人,胡帅大军去了府衙,整个道路都被堵死了。”军卫赶紧重复一遍。

贺连加都有点傻了,五万兵马不去禺山关大营居然去了府衙,胡威临这是要干什么。现在的府衙早已不是他的地盘,成了钦差的临时衙门。想到这,贺连加脸色顿时一变。

“不好,快,备马,去府衙。”

贺连加来不及整理仪仗队伍,骑上战马带着两名亲兵匆匆向府衙奔去。钦差上官玄悟住在府衙,这胡威临率兵前往,贺连加就是用脚丫子也能想象出会发生什么。别看钦差在都府官员眼里权势滔天,在边关守将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个会拍马屁的小丑而已。

贺连加心急如焚,不管是胡威临还是上官玄悟他都得罪不起。别看贺连加是朝堂吏部任命的禺山关守备,但胡威临手握重兵,又算是他的辖区上官。特别是斩杀总兵范立宁的事情刚刚上报,这可是打了北部大营的脸面。万一胡威临牛脾气上了劲非要找麻烦,贺连加真不知该找谁说理去。

禺山关府衙外,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胡威临没有下令冲击府衙,而是骑在马上等候上官玄悟出府迎接。虽说他眼里看不起这个什么狗屁天师,但毕竟人家是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胡威临这样做,就是要给上官玄悟施加压力,在军威面前吓破他的狗胆。

胡威临等了十息也没听到府衙内有什么动静,不禁怒道。

“来人,上前砸门,就说本帅到了,禺山关一干人等为何不出来迎接。”

胡威临一声令下,一名小校下马走向府衙大门。还没等小校踏上台阶,就听着‘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钉在了他的脚前。

小校吓得顿时收住脚步,身后北部大营的兵马一看有暗箭射来,呼啦一下都亮出了兵器。整个街道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胡威临目光一寒,盯住了府衙大门。

府衙大门兹啦啦缓缓打开,黑甲卫把总刘旭升手持官刀站在台阶之上。他的身后,十名黑甲卫一字排开,手中弓弩在握。

“大胆,什么人敢擅闯钦差驻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刘旭升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威临。

别看北部大营兵马一个个横眉冷对,刘旭升却不在乎。他可是皇宫里出来的禁军把总,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黑甲卫保护昱宁帝检阅京都大营,十五万兵马的操练可比这个阵势大多了。

看到刘旭升嚣张的样子,胡威临重眉一竖,“混蛋,你小子找死!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胡威临的亲兵呼啦一下就要冲上去,就在这时,府衙内一声怒喝。

“尚方宝剑在此,谁敢造次,老子斩了他!”

府衙大门内,一身白色天师袍的张如明,迈着四方步背着手走了出来。他的身后,崔志亮高举尚方宝剑,两排黑甲卫雁别翅排开,怒视着北部大营的一众官兵。别看黑甲卫人少,却一个个鼻孔朝天,根本没把胡威临放在眼里。

张如明眯缝着眼看了看黑压压的北部大军,目光落到了胡威临的身上。

“你是何人,见到本钦差为何不下马请安。”张如明洋装不知的问道。

胡威临气的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帅旗上明明写着硕大的胡字,这家伙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胡威临看了一眼尚方宝剑,只能把怒火暂时隐忍一下。

胡威临重重冷哼一声,“本帅北部大营胡威临,御封骠骑将军,你是何人,还不过来拜见本帅。”

“我说你耳朵聋啊,没听刚才本大人说话吗。那行,本大人就再告诉你一遍。听好了,本大人是三品巡天监,手持尚方宝剑钦差安抚使,御封大夏第一祈福天师,代诸神赐福于民,上官玄悟大人是也。那个胡什么,听清楚就过来拜见吧。”张如明挺着肥胖的喃肚,恨不能用鼻孔看着胡威临。

胡威临气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自从走入仕途,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文臣大员。以前的文臣大士都是儒雅风范,即便不儒雅也得装出一副儒雅的样子。这家伙倒好,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抽的模样。

“小子,老子征战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吃奶吧,居然敢让老子拜见。”胡威临咬着牙说道。

“城门口卖山药蛋的那老头,他卖山药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不照样见了本大人要下跪行礼。再说了,你拜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这柄尚方宝剑,它可是代表着圣上。怎么,难道你见了圣上也不拜吗。”

张如明心说你摆这么大阵势想吓老子,老子可是闯过江湖的人,不是吓大的。动手或许我怕你,跟我玩嘴皮子,你他妈还差点火候。

胡威临双拳握的都有些发白,他都想下马把这个南瓜蛋活活掐死。他本是来找茬的,没成想被张如明用话给套住了。如果下马拜见,胡威临丢不起这个人,不下马拜见,那可是对圣上大不敬。

“按我大夏律例,本帅战务在身,见天子可以不下马。”胡威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既然军务在身,你的兵马不去大营,跑到府衙来干什么?”张如明语气不善的问道。

“本帅得知北明大军压进,特来救援,却连个迎接的都没有,你说老子该不该来。”胡威临怒道。

“你的前锋营提前通知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贺连加当然不知道。再者说你率领大军在街道上行走,百姓们怎么办。本钦差命你速速回营待命,等候吩咐。”

“什么,你命令我?”胡威临瞪着眼睛看着张如明,心说老子没听错吧。

“怎么,本钦差三品巡天监,手持尚方宝剑,等同陛下亲临,难道还命令不动你了?”

“哼!你只是个钦差,毕竟不是陛下圣临。禺山关战事当前,一切都由老子说了算。现在我命令你在府中等候差遣,不得干预军务。另外,禺山关总兵范立宁被斩,他所犯何事,谁给你的权利。”胡威临可算找到了发泄点。

张如明冷笑一声,“老子的尚方宝剑就是权利,本钦差奉陛下之命前来,整个禺山关就得听我的。否则,老子就安他个谋逆大罪,灭他九族。”

“你敢!”胡威临怒目而视,唰的抽出了腰刀。

胡威临身后的大军一看主帅抽出腰刀,齐声喝道,“杀~!”

就着一声威喝,别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师,就算是军中的将领,也得变变脸色。声浪翻滚,张如明身边的黑甲卫也跟着齐刷刷举起手中弓弩,整齐划一的对准了胡威临。

胡威临这回可碰上对手了,如果是一般的文臣,早就被这样的气势所吓倒。但张如明就是个滚刀肉,他怕敌兵,更怕挨打,甚至连街头的地痞他都胆怯,可是他最不怕的就是官大的人。因为张如明知道,你官职越大越不敢把他怎么样。更何况胡威临一入城就来找茬,张如明知道决不能示弱,否则禺山关再无他立足之地。

张如明左右看了看身边的黑甲卫,笑着问道,“你们怕吗?人家可比咱们人多。”

“大人,黑甲卫从来不知道畏惧是何物。战死是荣誉,不死是英雄,我等誓死遵从大人之令。”刘旭升高声说道。

“好!那本官就给你们一道指令。十息之内如果对方还不下令撤走,以谋反之罪论处,杀无赦!”

“诺!黑甲卫列阵!”

随着刘旭升一声高呼,府衙墙头之上刷刷刷冒出众多身影,一个个手持弓弩对准了街道上的官兵。

胡威临这下可傻眼了,就算是二品文臣都御史吴光照亲来,也不敢下达这样的命令。别看他的大军气势不弱,但胡威临可不敢下达这样的命令。命令好下可是覆水难收,这可不是儿戏。把对方打一顿到好说,下达击杀令的文臣,他胡威临还是第一次遇到。

胡威临有点发懵,总不能他也下令对着杀,那可真要把朝堂上的大佬们给吓着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冲了过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本官禺山关守备贺连加。快闪开~。”

贺连加还没来到跟前,就看见府衙外墙上手持弓弩的黑甲卫。贺连加吓的一哆嗦,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

“钦差大人,胡将军,且慢动手~!”

贺连加满头大汗的冲了过来,打马拦在了胡威临和张如明中间。贺连加看了看张如明,又看了看胡威临,满脸大汗的说道。

“末将迎接来迟,还未给两位大人互相引荐,都是末将的过错。胡将军,先让大军回营,咱们进入府衙慢慢聊吧。钦差大人,这里很安全,我看还是把这些护卫先撤了吧。”贺连加为难的看着两人,互相给了一个台阶。

胡威临也不说话,怒视着张如明,张如明则是淡淡的一笑。

“既然贺大人说了,那就先撤了吧,本钦差向来是心胸大度之人,不跟宵小计较。”

“你放屁~!”

“哎~哎~!胡将军不必动怒,要不咱们先回大营,末将正好有事向您禀报。”贺连加赶紧拦住正要发怒的胡威临。

胡威临牙都快咬碎了,心说你小子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战事一起,文臣不得干预战事,这是惯例。到时候,禺山关一切都得老子说了算。

“来人,传令下去,后队改前队,去禺山关大营。”

胡威临一声令下,整条街的兵马都蠕动起来。不大一会儿,大军撤离,街道上变得空空荡荡。

贺连加尴尬的看着张如明,抱拳刚要说话,张如明摆了摆手,“去吧,本钦差不怪你。对了,你也告诉那个胡威临,圣上口谕让本钦差全权处理北明事务,让他给我老实点。”

“呃~下官领命。”

贺连加心说这下热闹了,小小的禺山关文有三品钦差,武有北大营付帅,他这个小小的城防守备到底该听谁的。如在平时,贺连加当然要遵从钦差之令。但正如胡威临说的那样,他们是以救援之令来此,要是按照战事依据,那可就是军中主帅说了算。

贺连加一走,张如明笔挺的身躯顿时垮了下来。

“麻痹的,吓死老子了,还好,这家伙不敢赌。”

刘旭升也心有余悸的问道,“大人,胡威临真要下了击杀令,咱们动不动手?”

“动个屁,他一开口,老子立马跪下求饶。走了,回去喝杯热茶压压惊。”张如明说完,转身向府内走去。

刘旭升等一干黑甲卫们,一个个张着大嘴,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正文 第四十六节 阳谋与阴谋

回到府衙,张如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别看刚才他闹的挺欢,其实张如明也捏着一把汗。万一贺连加没有赶到,说不定现在已经大祸临头了。逼急了这些兵痞,他们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要么朝堂文官都说,宁可在朝堂上跟武官对着骂,也不要去营中招惹那些兵痞。否则,挨顿揍都是轻的。

府衙之内,张如明看着刘旭升和崔志亮,“段琅这家伙不在,你们说说该怎么办?人家手握重兵,咱们就这点人手肯定不能硬抗。”

“大人,虽然您是钦差,但没有虎符和令箭,军中人马不会听从您的调遣。胡威临可不是范立宁,整个大夏他在军中也能排上名号。如果想主导禺山关,小的觉得必须上奏圣上,得到御赐的金匹令箭才行。否则空口无凭,连守备大人也不便执行您的命令。“刘旭升说道。

“等老子的奏折到了京都,这一来一回菜都凉了。我估计,上一封奏表恐怕刚到京都。”

“大人,我有一计,或许能解燃眉之急。”崔志亮说道。

“什么计?那还不快说。”

“大人,边关向京都方面呈送的奏表,即便是八百里加急,恐怕也需六七日才能到。但是,别忘了咱们这里有侦辩司。如果利用侦辩司的鹞鹰传书,一夜之间就能送到陛下身边。只要陛下赐予圣旨及金匹令箭,内服务快马加鞭连夜送来,五六日就能送达禺山关。您只需隐忍五六天的时间,到时候整个禺山关乃至北部大营都是大人您说了算。”

张如明一拍桌案,“好!五六天的时日老子还能隐忍。快,去把侦辩司的人叫来,本钦差要让他们传个话。”

“呃~大人,我哪知道侦辩司在什么地方?只有统领大人知道他们的密衙。”崔志亮尴尬的说道。

崔志亮这么一说,张如明微微一愣,“不是还有两名黑甲卫知道地方吗,快去叫他俩进来。”

“大人不可。”崔志亮赶紧拦道,“大人,侦辩司可不是一般的衙门,他们的密衙,恐怕我的两名手下进不去。”

“进去干嘛,直接喊一声,就说本钦差有事,要那个李建山过来一趟。”张如明说道。

崔志亮与刘旭升对视了一眼,崔志亮苦笑道,“大人,侦辩司除了陛下和他们的主子,连皇后的懿旨都可以不接,您觉得我那两个手下有这么大本事吗?”

刘旭升也跟着说道,“是啊大人,咱们现在有求于他们,小的以为还是等统领大人来了亲自去一趟为好。”

“操,他们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本钦差亲自去一趟。去召集兵马,咱们去他们的密衙。”张如明烦闷的说道。

“大人万万不能这样做,侦辩司密衙都是在暗中行事,咱们带人一去,这等于把人家给公开了。说不定,会激怒侦辩司的人。”刘旭升赶紧劝道。

“大人,也不急于这一时,我觉得段统领很快就会回来。”崔志亮跟着说道。

张如明犹豫了一下,“好吧,那就再等等。今天这么一闹,相信胡威临也知道老子不是吃素的。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老子就忍他几日。”

张如明郁闷的坐了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当上了钦差,到哪里还不跟天子驾临一样。没成想,居然有人不在乎钦差,甚至连尚方宝剑都不放在眼里。

禺山关目前的情况,让张如明不禁想起昱宁帝在上书房说的一番话。昱宁帝告诉他,大夏就像是一座老房子,表面上看似稳固,其实有些基石已经腐坏。巡天监的责任就是找出这些坏掉的基石把它换掉,但必须保证更换的同时房屋不能坍塌。看样子,昱宁帝册封他为巡天监,也是别有用意。

当日傍晚,段琅与方妍从北明蒙都大营返回。段琅面带喜色,方妍却像是受了委屈似的一脸不快。一看到段琅,张如明颠颠的迎了上去。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北明那边什么结果?”张如明问道。

“明月公主非常满意咱们的处理结果,而且,北明国主将以使节礼仪相邀,请你去北明国都商榷议和盟约。明月公主说,明日午时之前,她将正式代表北明国主前来禺山关相邀。”

“明天?不行不行,千万不能来。这件事得往后推一推,那个公主决不能踏入禺山关。”张如明心说北明公主一旦被胡威临扣押,这可真要把天捅破。

段琅和方妍一愣,方妍怒斥道,“议和这样的大事,你怎能出尔反尔呢。我说死胖子,你这样做不但是在羞辱澹台明月,更是羞辱了整个北明。别说人家不答应,我和段大哥也不能原谅你。”

张如明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禺山关情况有变,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段琅心中一惊,“怎么,大营出现了哗变?”

张如明叹息了一声,“哗变到没有,但今日北部大营胡威临的大军到了。他们一入城就来我这找事,还好被老子给震慑住。明日那个北明公主入关,万一被胡威临这家伙扣住,这战事想不打都不成了。”

张如明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得知胡威临如此的施压,段琅和方妍也吓了一跳。

段琅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不行,我马上再去北明大营,必须阻止明月明天来禺山关。”

“你不能去!”张如明与方妍同时喊了一声。

方妍看了看张如明,抢先说道,“你不能去,要去我去。我怕你去了之后,被狐狸精迷的会忘记自己是大夏国人。”方妍气哼哼的看着段琅。

“狐狸精?”张如明奇怪的看着方妍。

“方妍,哪有什么狐狸精,不许胡闹,先办正事要紧。”段琅尴尬的看了一眼张如明。

“我不管,反正要去我就跟着你。”方妍固执的看着段琅。

段琅刚要反驳,张如明打断道,“我说你俩搞什么灯谜?都什么时候了还折腾。本大人决定,让方姑娘一个人去,胡威临那小子正找咱们的麻烦,方姑娘身为方继业将军之女,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要不这样,方姑娘暂时就在北明大营等候消息。圣旨一到,我就让段琅去找你。到时候,你俩陪同那个公主一起来禺山关。”

“好,我听死胖子的,这才像个钦差大人说的话。”方妍说着,示威性的瞪了段琅一眼。

段琅尴尬的看了看张如明,脸色露出一丝窘迫。段琅犹豫了一下,走到方妍跟前小声说道,“方妍,你要去的话也行,但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代表的是大夏,在说话语气上,不要太~那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心疼你的公主妹妹了。”方妍酸气十足的看着段琅。

“公主妹妹?”张如明瞪着小眼珠看着方妍。

“别瞎说,我跟她只是~见过两三次而已。”

“哼,见过两三面,就一口一个段哥哥喊着这么亲热,鬼才信你。”

“那是因为和七叔的关系,回来我再跟你解释吧,再不走城门可就要关闭了。”

“七叔?”张如明都有点蒙圈了,心说他们去蒙都大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又是狐狸精又是妹妹的,这有蹦出一个七叔出来。

段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秘密他还真不能告诉方妍。在北明大营二女唇枪舌战,弄的段琅很抹不开面子。那澹台明月也是奇怪,段琅觉得她好像故意在气方妍。

张如明眼珠转了转,说道,“方姑娘,要不你先去北明大营,等回来咱俩一起审问审问这小子。”

方妍哼了一声,她也知道事态的轻重,没来得喝口水,就马不停蹄反回了北明大营。方妍一走,段琅这边也急匆匆去了侦辩司密衙。

空荡荡的府衙大厅里,张如明挠着头,公主妹妹,还有个七叔?这小子到底搞什么鬼。不行,回来必须问个清楚,这小子可别中了美人计。那北明丫头确实像个狐狸精,老子得替方姑娘做回主。

就在张如明这边想方设法之时,禺山关大营内,胡威临站在中军帐中,当着贺连加的面把张如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贺连加只能陪着笑脸,一遍一遍安慰着胡威临。

骂够了张如明,胡威临这才借故一路劳累赶走了贺连加。贺连加这边一走,大帐外走进来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看到这名男子,胡威临阴沉的老脸也略有缓和。

“冯参军,事情办的怎么样?”胡威临问道。

“胡帅,末将比您早到了两个时辰,咱们的斥候已经便衣出城。相信明日申时,就能把蒙都大营哨位及巡逻更替时间摸的一清二楚。”

这名参军名叫冯正成,他是胡威临手下第一参谋军师。胡威临非常器重他,而且此人还是兵部侍郎冯准的远房亲戚。

“好,如果明日申时能够摸清敌情,后天一早咱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件事必须要快,老子都快被那狗屁钦差气炸肺了。”

冯正成呵呵一笑,“我在账外就听兄弟们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其实胡帅不必这么冲动,那小子只不过是个傀儡,他的背后是皇上,这一点是咱们最顾忌的地方。”

胡威临点了点头,“嗯,明日老子再忍耐他一天,只要战事一起,看老子不趁乱剁了他。”

冯正成摇着头,“不不不,这样做会激怒陛下的。其实很简单,禺山关成为战地,您就有权利征用他的五百黑甲卫。到时候,给他留下两三个人陪同返回京都,这一路上会不会遇到山匪流贼,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胡威临一怔,看着冯正成阴险的面孔,两个人会心的一笑。

正文 第四十七节 冒死一劝

禺山关,段琅再次走进那条不起眼的胡同。侦辩司密衙内,李建山看到突然光临的段琅,不用问也知道他为何而来。今日府衙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李建山当然得到了消息。不过作为侦辩司来说,他们只是陛下的耳目,却从来不参与政事。如果不是槐大人下令全力配合天师殿,李建山绝不会让段琅进入他们的密衙。

“段统领,小小的禺山关暗流涌动,不知天师大人能否压得住阵势?”李建山问道。

“李千户,在下为官不久,好多事弄不明白。我倒想问问,这钦差难道只是针对府衙官员的吗?为何营中那些将军,好像对钦差并不是很尊敬?”

李建山苦笑了一下,“提刀卖命的瞧不起笔杆子,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习性。说句大不敬的话,虽说陛下治理江山需要文臣,守护江山需要武将。但实际上,历代君王都会对武将高看一眼。文臣在朝堂上一句不敬,可能丢官罢职,甚至抄家灭门。但是武将在朝堂上破口大骂,谁不准还会得到一声耿直的称赞。段统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段琅摇了摇头,心说这就是皇上吃饱了撑的。但这句话,他可不能当着李建山的面说出口。

李建山叹息道,“因为在陛下心里,更顾忌那些文臣。武将手里的刀可以杀人,文臣手中的笔,却更能诛心。历朝历代武将造反,没有文臣的参与他们只是匹夫之勇。文臣如果动了造反的心机,却可以不动声色的颠覆朝政。所以说,长此以往养成了武将张扬跋扈的性格。特别是在边远地区,他们更看不起文臣。”

“那要这么说,如果钦差大人和胡威临殿前打起官司,陛下也是偏向北部大营了?”

“不不,上官天师与一般文臣不同。”

“文臣?他可不是什么文臣。”段琅笑道。

“对对,他是天师,一位特殊的文臣。”

段琅心说这家伙就是个流氓骗子,与文字根本就不搭边。

李建山接着说道,“北部大营胡威临这么做,恐怕是要踢到铁板上了。假如是其他文臣钦差,看在胡威临身后势力上也不敢公然顶撞。上官钦差则不然,他不惧怕胡威临身后的势力,更有陛下为他撑腰。所以说,段统尽管放手一搏,不必有什么顾虑。”

“李千户,你就这么肯定,陛下会站在天师殿这一边?对方可是北部大营的付帅,不是小小的总兵。”段琅问道。

李建山微微一笑,“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侦辩司只为陛下效力。”

段琅一怔,接着点了点头,看来侦辩司果然是得到了昱宁帝的指令,否则不会这么尽心帮助张如明。既然这样,那还真不必顾忌什么。

段琅把张如明的奏表拿了出来,明确的告知李建山,他们现在必须得到陛下的圣旨和金匹令箭才能行事。否则的话,胡威临不但会坏了议和大事,甚至会引起战乱。

李建山看完奏表不敢怠慢,他也明白正常的奏表程序肯定来不及,只能动用侦辩司的鹞鹰传书。李建山很清楚这些边关将帅的行事作风,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胡威临本身就是来援助抗敌的,即便是现在下令攻击蒙都大营,事后昱宁帝也无法追究其责任。毕竟禺山关求援在先,北部大营有见机行事的权利。

一只鹞鹰急速飞往大夏京都,而此时的京都,朝臣大员们也在议论着禺山关。贺连加的急报被兵部侍郎冯准在朝堂之上奏明昱宁帝,这么大的事情顿时让朝堂像炸了窝一样。

大夏安逸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喜欢战争这个字眼。特别是朝中的文员大臣,主导朝政这么多年,他们最不希望战乱改变朝堂上的格局。

众臣子在朝堂之上慌乱不堪,仿佛战事已经兵临城下似的。兵部等几位大臣更是心急如焚,但朝臣们却发现,昱宁帝却显得颇为冷静。不但没有同意兵部侍郎冯准调用西部大营兵力的提议,甚至连于禁上奏向天下颁布战争檄文也被压了下来。

当晚,整个京都城各个府邸的大员们,都在不安的揣摩着圣意。他们不明白昱宁帝为何按兵不动,摆出一副静观其变的姿态。岂不知,禺山关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昱宁帝比冯准了解的还要详细。如果禺山关真的控制不住,昱宁帝相信侦辩司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递过来。

相对于昱宁帝的沉稳,兵部侍郎冯准却有些坐不住了。相国府内,冯准着急的问道。

“相国大人,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啊,陛下什么也不让臣做,莫非~出现了纰漏?”

于禁微微摇了摇头,“不是纰漏,而是那个上官玄悟的一道奏折,让咱们的陛下略感心安。”

“奏折?我怎么不知道。”冯准一愣。

“今日内务府总管接到一份奏表,是直接呈送陛下的秘押奏折。不过这份奏折我过了过目,上官玄悟那小子,居然跟北明特使接触上了。恐怕咱们的陛下,是在等待着议和呢。”

“什么?议和,那小子岂不是坏了咱们的大计。”冯准担心的说道。

于禁来回走了几步,“与咱们的计划是有些出入,不过改变不了大局。陛下之所以能稳坐龙椅之上,是因为毕竟战事还没发生。一旦有了战事,咱们那位陛下肯定比谁都紧张。另外,这也是好事,战事虽然晚来了一步,却会让天师殿彻底失去信任。我估算着也就在这一两天,禺山关的红色羽檄就会传到京都了。”于禁自信的说道。

红色羽檄代表着战事已经爆发,兵部一旦收到边关的红色羽檄,就会按照最坏的结果来处理。

冯准沉思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不错,胡威临应该到了禺山关。贺连加范立宁压制不住上官小儿,胡威临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到现在京都这边还没收到范立宁被斩杀的消息,冯准还以为范立宁惧怕钦差的威压不敢动手呢。冯准虽然心急如焚,但此时他只能等待禺山关的最新战报。

禺山关,北部大营援军的到来,不但没有让禺山关归于平静,反而让守备贺连加更是坐立难安。他真怕那两位一不高兴就动起手来,到时候最倒霉的就是他这位守备。

次日一早,贺连加派出人手盯着大营和府衙,万一有什么状况他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贺连加在城门营中默默祈祷着,祈祷两位大人千万别冲动。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不管是胡威临还是上官玄悟,两方人马都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双方既没有召集城中官员议事,也没有做出任何不妥的举措。这得之不易的片刻宁静,反而让贺连加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禺山关府衙,段琅从吃罢早饭就躲着张如明,但张如明却跟个牛皮糖似的粘着不放。从昨晚到现在,张如明根本就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当然不会罢手。

“段琅兄弟,哥哥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她是公主,怎么可能选你当驸马,这里面肯定有诈。你跟哥说实话,她到底许诺了你多少好东西?”

“许你个头啊,你他妈还有点正事吗,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老子跟澹台明月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我要去锻炼,你敢再跟着,信不信把你捆起来塞到床底下去。”段琅威胁的说道。

“唉~!良药苦口啊~”

“闭嘴!”

“你先别走,那个七叔是怎么回事。”

“滚~!”

段琅这才发现,遇到一个碎嘴子的男人,要比一个醋坛子女人可怕一万倍。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有些事情段琅真不能说。他到不觉得张如明会去告密,而是担心这家伙嘴上不严,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当日下午申时三刻,贺连加正欣慰着能平安度过一天,就接到胡威临前去大营议事的命令。胡威临要突袭北明大营,这么大的行动当然要通报给贺连加。毕竟他是禺山关的守备大人,需要他的后勤补给配合。

禺山关大营之内,得知胡威临要出兵突袭的消息,贺连加惊的差点没栽个跟头。钦差那边正在议和,大军突袭不但彻底掐灭了议和的希望,更会引来北明王朝血腥的报复。到时候,禺山关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不知道有多少白骨埋葬于此。最让贺连加担心的是,手持尚方宝剑那位要是得知此事,还不得疯了。

“胡付帅,钦差大人正在与北明议和,这时候冒然出击恐怕不妥吧。末将觉得,此事最好还是跟钦差大人商议一下为好。”贺连加赶紧上前劝道。

“议和?哼!北明屯兵五万已经暴露了狼子野心,何来议和之说。那个愚蠢的钦差也算有点用,最起码他的议和争取了时间也迷惑了敌军。正好借此机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战机稍纵即逝,此事不必再议,明日血洗蒙都大营。”胡威临强硬的说道。

“胡帅万万不可,此事事关重大,末将觉得还是与钦差商榷一下为好。”贺连加硬着头皮劝道。

胡威临目露震怒,“贺连加,你还知道自己是员战将吗。此事本帅心意已决,谁敢违抗帅令~杀无赦!”

胡威临目露凶,周围的将领也是手放腰刀之上,不善的看着贺连加。看到这种情况,贺连加暗暗叹息一声,把心一横,慢慢的解下自己的腰刀。为了禺山关几万百姓,他今天要强硬一回,冒死一劝。

(下一章节十分钟左右,马上发布。希望大家支持。)

正文 第四十八节 疯狂的举动

胡威临震愕的看着贺连加,这么多年贺连加都是唯命是从,怎么今天变得如此胆大妄为。

“贺连加,你真以为本帅不敢杀你吗?军令如山,神来斩神,魔来斩魔,谁也阻挡不了。”

胡威临说完,大帐之内所有将领齐刷刷抽出战刀,怒视着贺连加。

贺连加苦笑一下,单膝跪地双手举起战刀,“胡帅,为了禺山关几万黎民,末将冒死一劝。末将只是一个小小守备生死无足轻重,但战事一起,几万黎民该当如何,请胡帅三思啊。”

胡威临看着贺连加,微微闭目冷静了一下,这才双手托起贺连加。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胡威临不会把贺连加怎么样。更何况,贺连加以禺山关百姓请愿,其心可嘉。

“贺大人多虑了,本帅五万大军定会保禺山关的太平。如果没有如此把握,本帅岂不是拿我大夏江山当儿戏吗。”

贺连加看到胡威临心意已决,叹息一声道,“末将觉得,此事~还是给钦差大人通报一声为好。不然将来圣上问起来,胡帅您也不好交代。”

一提这个上官钦差,胡威临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大帐内不少将领,也觉得这个贺连加有点不识时务,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一个狗屁不通的祈福天师,也不配本帅向他通报?边关即是战区,一切由战区最高统帅说了算,这是我大夏的祖制。贺连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一员战将,不是那些拿笔杆子的没用东西。”胡威临怒喝道。

贺连加苦着脸,为难的说道,“胡帅,我这守备也是禺山关的父母官,您可以不买他的账,下官可不敢啊。要不这样,下官去通报一声,好歹也算给钦差大人一点面子。”

“哼,要去你就去,反正明日出关杀敌也用不着你手下这点人。本帅只希望凯旋之时,好酒好肉都给我备齐,别让我的那些将士们饿着肚子。”

“一定一定,末将定会备好酒菜恭候胡帅凯旋而归。”贺连加无奈的拱着手。

大帐中抬进来沙盘图,胡威临开始根据地形部署战术。贺连加根本没心思听不下去,但又不敢提出告退。胡威临部署完毕心情大好,命人摆好酒菜要与众将领痛饮一杯。

当贺连加离开禺山关大营之时,都快到了亥时。贺连加不敢怠慢,赶紧打马扬鞭,奔向禺山关府衙。事已至此,贺连加只希望上官钦差听到消息之后,能够审时度势退出禺山关。不然的话,胡威临与钦差之间,肯定会闹出大事。

禺山关府衙内花园,段琅坐在石凳上望着月色,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方妍和澹台明月。他真怕两个女子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不过有七叔在,段琅到不担心方妍的安全。

段琅正在出神,一名黑甲卫来报,说是守备贺连加有紧急要事求见钦差大人。段琅一愣,张如明刚刚睡下,这个时间求见,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钦差更衣比较繁琐,还是请贺大人到钦差房间来吧。”段琅吩咐完,赶紧向张如明房间走去。

府衙内,一名黑甲卫挑着灯笼引领着贺连加来到卧房门前。贺连加这两日都没睡个安生觉,双眼熬得通红,刚一跨过卧房的门槛,贺连加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上官钦差,大事不好啊~!”

“我说老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来人,给贺大人上茶。”

张如明哈气连天的坐在床上穿着衣服,在他看来无非是胡威临要搞点事,这一点张如明到不在乎。反正他有尚方宝剑,胡威临手下兵马再多也不敢把他怎么着。

“钦差大人,胡~胡付帅他要突袭北明大营~!”贺连加着急的看着张如明。

“什么?”张如明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

段琅目光一冷,“他要突袭北明大营?到底怎么回事,贺大人说清楚点。”

贺连加押了口茶,这才把胡威临明日要突袭北明大营的消息说了一遍。

“这王八蛋,他敢!召集人马,咱们去大营找他去。”

张如明一拍桌子,肺都要气炸了。他这边辛辛苦苦与北明商谈议和,那边居然要突袭人家,这简直是明着打他的脸。

“钦差大人万万不可,此时的禺山关大营可不比以前,五百黑甲卫恐怕连进都进不去。如果大人真敢下令攻营,正中胡威临的下怀,他完全可以根据战事律例把大人暂时扣押。到时候两国一交兵,即便到了皇宫您也是百口难辩。”贺连加急忙劝阻道。

张如明一听,气的骂道,“胡威临这王八蛋,简直是欺人太甚。麻痹的,难道连他妈尚方宝剑都不管用了?实在不行,老子这就返回京都,非参他个谋逆大罪不可。”

“对对,大人还是尽快离开。说句不好听的话,战事一起,恐怕连您的兵马都要征用。大人还是尽早返回京都,可以如实禀报陛下。”贺连加心说您老赶紧走吧,再不走就麻烦了。

“不!”段琅怒喝一声,“咱们不能走,方妍还在北明大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胡威临的兵马去突袭。”

贺连加心说你算那盘子菜,“我说段统领,胡威临有北部大营主帅虎符在手,即便是尚方宝剑也阻挡不了他手下兵马。我到觉得钦差大人说的对,还是赶紧离开禺山关为好。否则战事一起,胡威临完全有权利征用你们这五百黑甲卫。”

“他敢!”张如明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段琅看了看二人,寒着脸说道,“明日一旦出兵袭击北明大营,方妍必遭不测。我不在乎两国会不会打起来,也不在乎是不是能议和,但方妍的生死我不能不管。”

贺连加心中一惊,“怎么,你要去北明大营通报?这~这可是通敌大罪,万万不可。就算钦差大人答应,本官也不能开城门放你出去。”贺连加心说你敢这样做,老子不抓你就不错了,哪敢放你出去。

段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了张如明,“老伙计,敢不敢跟我拼一把?”

段琅没有称呼官职,更没有喊他的本名,但这句‘老伙计’更能体现出两人的交情。

张如明疑惑的看着段琅,又看了看略有惊慌的贺连加,问道,“那~怎么拼?”

“他们要突袭北明大营,那老子就带人堵住城门。咱们这边一动,侦辩司肯定不会闲着,只需坚守五六天,我相信京都的圣旨和陛下的金匹令箭就会到来。但这件事,必须要你在场。”

段琅期待的目光看着张如明,他知道张如明表面上张牙舞爪上敢骂天下敢骂地,其实非常胆小怕死。

“啊~你~你疯了。区区五百黑甲卫,怎么能阻挡住几万大军。”贺连加震惊的看着段琅。

段琅没有理睬贺连加,依然看着张如明,“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怪你。但你必须把我送出城,我和方妍会感激你一辈子。”段琅没有顾忌什么,坦诚的看着张如明。

“不行,坚决不行。这可是重大泄密,本官担不起这个责任。”贺连加着急的喊道。

张如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没有马上回答,却回头向贺连加问道,“老贺,如果我们堵住城门~那胡王八蛋真敢下令击杀吗?”

贺连加心说你们真是一点行军常识都不懂啊,“钦差大人,军令如山,他们当然敢了。就算您有尚方宝剑护身,没人敢碰您,但段统领和那些手下兄弟~!”

贺连加不说这话还好,张如明一听尚方宝剑能护身,顿时来了底气。

“既然没人敢招惹老子,那就堵住城门。麻痹的,谁敢碰尚方宝剑一下那就是对陛下大不敬,灭他九族。打虎还需亲兄弟,段琅,今天咱哥俩就跟那个王八蛋斗一斗。”

张如明昨天被胡威临示威,本来心中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这家伙居然连招呼不打就要出击,张如明当然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反正有尚方宝剑护身,张如明也不顾贺连加极力劝说,当即下令着急人马,准备连夜去堵住城门。

张如明也豁出去了,他不敢面对北明大军的攻伐,但大夏的兵马他到不在乎。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三品巡天监,手持尚方宝剑代天巡查。

段琅感激的看了张如明一眼,对着外面高声喊道,“来人,传我命令,紧急集合~!”段琅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贺连加目光呆滞双手抓着头发,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还没见过哪个文臣,敢面对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么对着干。更没见过,一个小小统领,居然不顾生死去堵截五万大军。

“疯了~全他妈疯了~!”

正文 第四十九节 静默的勇者

禺山关府衙内,五百黑甲卫严阵以待。这时候段琅下令集合,连刘旭升和崔志亮都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情况。

城防守备贺连加无力的站在张如明身后,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了这些年禺山关守备,贺连加第一次有了赶紧逃离禺山关的想法。

“钦差大人,您可要三思啊,这要是被兵部告了御状,您就是有尚方宝剑恐怕都无济于事。到时候,陛下一旦震怒下来,这~这可是大罪。”贺连加苦口婆心的做着最后的劝说。

张如明回头冷哼一声,“陛下震不震怒我不知道,但现在老子非常震怒,必须给那姓胡的王八蛋一点颜色看看。段统领,下令开拔。”

“先等一下!”段琅看了张如明一眼,“这件事~说实话我有些私心,所以必须跟兄弟们讲清楚。或许很多人会战死在城门,如果不把话说明白,即便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会不安心。”

张如明一怔,马上明白了段琅的意思。张如明赶紧小声说道,“有我跟着呢,你瞎说什么,一切都是本钦差的命令。另外,真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小子别犯浑充楞,这把尚方宝剑肯定能把你罩进来。”

段琅感激的拍了拍张如明的肩膀,一转身走向集合的队伍。张如明暗暗叹息一声,他知道段琅的驴脾气,有时犟起来拉都拉不住。

贺连加吃惊的张着大嘴,一个小小的统领,居然跟上官似的拍钦差的肩膀,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到这一刻,贺连加才发现段琅与张如明的关系非同一般,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主仆关系。

段琅站在石阶之上,目光冷峻的巡视了一下众人,微微抱了抱拳,高声说道。

“诸位兄弟,自从在下当了你们的统领,咱们一路走来也算是建立了交情。不管大家对我段琅怎么看,但今晚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

段琅说着,把胡威临明日要突袭北明大营的事通报了一遍。五百黑甲卫们都知道钦差大人正在努力促成议和,一听胡威临要突袭北明大营,顿时一片哗然。

段琅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兄弟们,我与钦差大人经过商议,决定坚守城门,不许胡威临的大军踏出禺山关。”

段琅这个重炮一抛出,连刘旭升崔志亮都震惊的有点发呆。他俩倒不是害怕,只是自大夏建都以来,还没听说过禁军阻拦大营兵马之事。钦差大人这样做,那可真是开了祖宗先例。

段琅接着道,“说实话,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军令如山势不可挡,咱们这样做非常冒险,甚至所有人都有可能战死在城门。我段琅也不想说什么好听的欺骗大家,因为我朋友方妍还在北明大营促成议和,所以我坚决不能让胡威临大军这样做。不管是为了大夏,还是为了方妍,我段琅必须要站出来。

今天我就当着上官大人说一句越权的话,你们可以不去,我不会责怪大家,更不会以违抗命令论处。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去的话,很可能血洒城门成为永别。但凡有一个跟随我段琅的,哪怕我明日战死,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说到这段琅微微一停,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如果有不去的兄弟,请站在右侧。这不是面对敌兵,所以,我段琅无权命令你们把战刀挥向自己的大军。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事关生死,甚至还会背负罪名,我不想让兄弟们不明不白的去送死。”

张如明心说你小子就是一根筋,说这些屁话干啥,直接下令不就得了。万一大家都不去,老子这张脸往哪搁。

张如明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说道,“事情也未必出现最坏的结局,老子有尚方宝剑在此,就不信他胡威临敢下这个命令。当然了,段统领虽说有这么一点点私心,但这也是为了我大夏不受战火之灾,更是为了禺山关几万黎民百姓。所以,本大人决定誓死守住城门,绝不允许胡威临挑起战火。”

张如明最后一句高昂滂湃的话语,本以为此处应该有掌声。但黑压压的五百黑甲卫无动于衷,甚至连个叫好的都没有。张如明尴尬对段琅翻了个白眼,心说都是你自找麻烦,这下怎么办,难不成非逼老子下令不可。

段琅无视着张如明,高声说道,“十息时间到,请大家做出选择。”

刘旭升和崔志亮互相看了看,两人回头看了一眼手下的众兄弟。这番话确实对众人有些震撼,身子没有给他们交流和商榷的机会。

看着众人坚定的目光,崔志亮给刘旭升示意了一下,刘旭升上前一步看着段琅。

“段统领,你听着,我们黑甲卫虽然没经过大阵仗,但每个人穿上这身铠甲之时,就誓言随时为职责奉献生命。现在,我们是天师殿的人,誓言却没有变。以前大家不认可你,是怕你坠了我们黑甲卫的名声。既然大家尊称你一声大统领,就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我们黑甲卫的盾牌不是用来保护自己,而是用它守护身边兄弟的。这是勇者的表现,只有勇者才能无惧生死。”

说到这,刘旭升一抱拳,“段统领,下令吧,黑甲卫无令不行,得令必施。”

崔志亮也跟着抱拳说道,“段统领,京都的兵马都知道,黑甲卫没有怂货。下次再这样说,那你是没把我们当做兄弟。下令吧,军令如战魂,死又何惧。”

“统领大人,请下令!”五百黑甲卫兄弟齐声喝道。

贺连加震惊的看着众人,段琅眼圈有些发红,他没想到这些在京都‘养尊处优’的黑甲卫,在生死抉择面前表现的如此坦然。要知道在没有金匹令箭及圣旨的情况下阻挡胡威临大军,那可是犯了兵家大忌。一旦于禁联手兵部吏部等大员问责,连昱宁帝都不好袒护。毕竟大夏江山,还要靠着各大营主帅们镇守。所以贺连加说他们这样做,无异于是去送死。

黑甲卫的壮举,让张如明也感动的鼻子发酸。他当骗子的时候,本以为‘视死如归’这四个字只有傻子才会当真。现在看来,还真有一批这么耿直的傻子存在。

张如明走了两步,激动的说道,“黑甲卫的勇士们,你们没让本大人失望。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上官玄悟的亲兄弟。他胡威临如果有能耐,就让大军从老子头上踏过去。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张如明的话迎来一片叫好声,贺连加嘴里喃喃道,“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贺连加没见过这样的一批人,更没见过这样奇葩的钦差。不过贺连加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些黑甲卫,他们是真正的勇士,在生死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缩。即便是他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兵,也有些自愧不如。

贺连加更加赞叹段琅的磊落,仅凭他刚才的一番话,就把五百兵甲凝聚成一个强大的战阵。如果能保护好自己,此子假以时日必会成为栋梁之材。

但是,贺连加觉得他看不到那一天了。禺山关城门不大,五百黑甲卫真要是堵在那里,贺连加仿佛看到了血流成河的场景。真要是那样,恐怕苍天都会为这些勇士而哭泣。

在段琅的带领下,五百黑甲卫放弃了马匹改为步行,马上作战适合冲锋陷阵,步行的目的是为了防御作战。黑甲卫装备精良,每个人都配有小型尖盾,平时骑马冲锋时挂在背部,步战时才结成盾阵。

月夜之中,五百黑甲卫犹如战神来到城门。守城的兵卫吓了一跳。要不是贺连加及时制止,他们都差点敲响了战事的警钟。

段琅把刘旭升和崔志亮叫到跟前,小声问道。“你们俩有带兵经验,如果对方真要是冲击,你们觉得能不能坚持住?”

“统领,这城门狭窄,除非对方用重装战车冲击。否则凭咱们的战斗力,他们一时半会还真过不去。”刘旭升自信的说道。

“能不能坚守个五六天时间?”

“五六天?”刘旭升和崔志亮皆是一愣。

“段统领,要是厮杀五六天,恐怕兄弟们累也累垮了。如果正面厮杀,恐怕一天下来咱们就剩不下多少人,不必想这么久远。”崔志亮说道。

段琅看着二人说道,“两位老哥,实不相瞒,相信五六天的时间,陛下的金匹令箭和圣旨就要到达。咱们把兄弟们带来,也不能蛮干。好在有钦差的尚方宝剑,胡威临轻易不敢下令。如果对方想试探,咱们必须摆出拼命的架势还以颜色。只要对峙上五六天时间,大军的指挥权就会落到咱们的手里。”

刘旭升二人一听,眼神顿时一亮,刘旭升说道,“段统领,您说得对,兄弟们不怕死,但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这就传令下去,把兵力分成两部分,我与催兄各带一队轮流值守,剩下的人员原地休息。只要保持体力,坚守五六天不成问题。除非胡威临不顾一切的下令击杀,真要那样,只能怪咱们兄弟命运不及,来世再见了。”

崔志亮也跟着说道,“另外,我马上派几个人准备好水囊和干粮。胡威临毕竟是大夏的将军,正面攻击最多是试探和威吓。最主要的是咱们不能让他把身体拖垮,把吃的和水源必须准备充足。”

“好,这方面你俩比较有经验,就有劳二位了。”段琅感激的说道。

刘旭升笑了笑,“段统领,我哥俩在皇宫呆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比你看的清楚。表面上是咱们天师殿与胡威临的大军对抗,其实也是皇上与那几个老家伙在扳手腕。人活着就争一口气,更何况咱们背后还有皇上撑腰,死也死的值了。”

段琅感慨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兄弟们让我很感动。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面对任何危险段某都会冲在最前面,除非我倒下,否则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兄弟。”

“段统领,有您这句话,兄弟们上刀山下火海也会跟着您。”崔志亮抱了抱拳,真诚的看着段琅。

段琅三人在城下小议,贺连加却引领着张如明来到城上的门楼内。距离天亮还早着呢,张如明可不想在城下熬一宿。门楼内有一个临时搭起的行军铺,看样这几日他只能在这里凑合凑合了。

贺连加悄悄告诉一名千总,所有禺山关兵马只当看不见城门内的黑甲卫,任凭这些黑甲卫在城门结阵。贺连加也豁出去了,身为守备他两边都得罪不起,干脆两不想帮,等有了结果再说。在禺山关蜗居这么多年,没准这一次也是个改变一生的机遇。

次日一早,辰时刚过,禺山关大营内击鼓升帐。胡威临端坐在中军账内,开始安排今日攻击的详细步骤。就在这时,一名旗卫匆匆跑进大帐。

“禀报大人,斥候营刚刚来报,禺山关城门被钦差的黑甲卫封锁,他们根本出不了关。据斥候目测,有四五百人之多。”

胡威临手里抓着令箭正在排兵布阵,一听这消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敢阻挡我的斥候营,他们这是活腻了。前锋营李震听令。”

“末将在!”前锋营统领李震站了出来。

“速带两千兵马,把这些黑甲卫全部拿下。阻碍军务延缓军机,我到要看看这个上官小儿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末将得令!”李震说着接过了令箭。

李震这边刚要出帐,胡威临忽然喊道,“等等。”

李震一愣,停下脚步问道,“胡帅,还有何吩咐?”

胡威临想了想,说道,“黑甲卫毕竟身属禁军,对付这些人,可伤,但不可杀!把所有人都关押在城头营区,伤重了就先给他们治一治,尽量别死人。”

李震嘿嘿一笑,“一群没见过血的生瓜孩子,老子一声怒吼没准就能吓哭了。胡帅,您就瞧好吧。”

前锋营统领李震,在一阵哄笑中走了出去。胡威临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他到不在乎那那个上官玄悟,只是这么大的事贺连加居然没有来禀报,这让胡威临非常不满。

胡威临继续下达着军令,在他看来两千前锋营对付区区四五百黑甲卫,那还不是跟切白菜一样简单。胡威临只等吉时一到,大军立刻出发突袭北明大营。

正文 第五十节 大军来袭

禺山关城门内,五百黑甲卫兄弟轮流吃罢早饭,紧张的等待着胡威临大军来临。他们吃的很简单,就是一口凉水就着干粮。条件虽然艰苦,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战意盎然。

禁军黑甲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他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每个人都是军中娇子。对于黑甲卫来说,有时候把尊严和荣誉看的比生命都重要。

张如明还在城门楼子里鼾声如雷,段琅也不想这么早把他喊起来,反正现在也用不上张如明,他下来也是多余的累赘。段琅跟兄弟们一样,喝着凉水啃着干粮。刚才来了二十几名斥候要出城,被刘旭升给骂跑了,段琅估计胡威临的大军很快就要到来。

段琅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已经通知大飞在空中示警。不少早起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在四周围观。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交头接耳的打听着,很想知道最新内幕。段琅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周龙周虎,看着二人担心的目光,段琅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二人不要过来。这种事,段琅绝不会把他们拉进浑水。

城头之上,贺连加看着城下越聚越多的人群,暗暗叹息了一声。到这份上,他这个禺山关守备反而成了摆设。不管是哪一方,贺连加都得罪不起。

贺连加眼眶都黑了一圈。不过他可不敢去休息。真要是城门之下血流成河,他都觉得自己会成为两方势力争斗的牺牲品,或者说,成为抗下全部责任的那个倒霉蛋。

段琅正想找机会给周龙说一下情况,一声鹰鸣,让他顿时收住了脚步。大飞示警正有大批兵马移动,段琅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段琅看了一眼城下的兄弟,他不担心这些人的勇气,而是担心张如明会临阵退缩。

“刘把总,马上结阵,对方来人了。我去喊醒钦差大人,很快就下来。”段琅吩咐一声,迅速向城楼上跑去。

刘旭升奇怪的看了看街头尽处,根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段琅为何说对方来了?

刘旭升正在疑惑,就听到崔志亮朗声说道,“老刘,你们要是害怕,这第一仗就由我们分队来打。”

听到这话,刘旭升呸了一声,“兄弟们,让崔志亮看看咱们的战斗力,省的人家说闲话。传令,列队!”

“诺!”二百多名黑甲卫齐声大喝。

听到这声齐喝,城门上下所有人顿时一振,目光纷纷看向城门的黑甲卫。

城上门楼内,张如明睁开迷蒙的双眼,城下的一声大喝,他还以为打了起来,吓得张如明扑棱一下坐直了身子。

“怎么回事?是不是干上了?”

没等门口的守卫回应,段琅快步冲到了屋内,“胡威临的大军马上就到,你赶紧起来跟我下去。”

“呃~,那什么,我还没吃早饭呢。要不这样,尚方宝剑给你,你先下去替我揍那帮小子。”张如明有点胆怯的看着段琅。

段琅气的一把揪住张如明的衣襟,“死胖子你听着,这可不是儿戏,你要是退缩咱们都得完蛋。只有你在场,胡威临才有所顾虑。这些兄弟不畏生死跟着你,你小子敢临阵缩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谁临阵缩头了?我呸!本大人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小子怎么一点不识逗呢。松手,本大人更衣。”

张如明磨磨唧唧穿好天师袍,段琅着急的一拉张如明,两人快步走了出去。出了城门楼还没走几步,张如明又停了下来。

“段琅,等会万一打起来,这刀剑无眼伤着我咋办?当然了,本大人绝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堂堂三品天师巡天监外带手持尚方宝剑钦差大人,真要是受了伤这脸面不好看。要不然这样,我就站在城头之上给兄弟们助威。真要是胡威临那王八蛋来了,本大人再下去与他对话,你看怎么样?”张如明瞪着两个小眼珠,略带恳求的望着段琅。

段琅无奈的摇了摇头,遇到这种胆子比鸽子蛋还小的人,他真是无语了。

段琅想了想,“算了,那你就待在城上吧。真要是下去,老子还得抽出人手保护你的安危。不过我可警告你,不管出现什么状况,你张如明必须强硬起来。哪怕下面血流成河,你也不能腿软。”段琅警告道。

“嘘~!小声点,老子是上官玄悟,什么张如明。”张如明谨慎的四下看了看,接着说道,“放心吧,这次保证出不了差错。小打小闹无所谓,真要是敢下令大军击杀,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下去与你们共生死。”

张如明拍着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段琅却看出来,这家伙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段琅看着张如明,不放心的说道,“说实话,如果为了私利,老子完全可以带着方妍一走了之。我之所以这样做,是觉得你张如明够朋友,大家拼上性命,还不是是为了保住天师殿这块刚竖起来的招牌。张如明,希望我和黑甲卫兄弟们没看错你。”

段琅说完,也不再跟张如明废话,转身向城下跑去。胡威临的兵马即将来到,他必须跟黑甲卫兄弟们在一起。

看着段琅匆忙的身影,张如明不服气的咬了咬牙 ,“老子有这么不堪吗,行,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子强硬起来连他妈鬼都怕。”

张如明命人搬了把椅子,在城门正上方一坐,怀抱着尚方宝剑目视着前方。

刚跑到城下的段琅,远远的已经听到马蹄声响。段琅告诉众黑甲卫,钦差大人就在城门之上为大家助威,等胡威临到来之后,再请钦差下来对话。

段琅这边刚说完,就看到一阵尘土飞扬,北部大营的兵马列阵冲了过来。段琅唰的抽出战刀,上前走了几步站在道路中央。段琅没有战阵经验,觉得他是统领,必须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身后的刘旭升却是一摆手,“来人,布五行厚土阵。”

“诺!”

随着一声齐喝,一百多名黑甲卫唰唰唰冲到段琅前面,盾牌挨着盾牌列成锐角形,每个人成半蹲姿势抵住盾牌。另外一百多人则是站在前面一人身后,成弓字步抵住前人。刘旭升来到段琅身边,整个阵型如箭头一般指向正前方。这种阵型一般的战马还真冲不垮,除非对方使用战车撞击。

李震带着前锋营,两千匹战马踏着地面,也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围观的人群一看不妙,纷纷在两侧找地方躲避起来。

(下一章节正在审核,很快就发)

正文 第五十一节 恼羞成怒

李震冲在最前面,手中的战刀高高的举起。双方的距离不断的缩短,八千丈~五百丈~三百丈~一百丈~!

“吁!~停!”

李震终于在一百丈左右勒住战马,身后的两千大军也来了个急停。战马嘶鸣,地面上,一阵尘烟仆向段琅等人。

城上的张如明可倒霉了,本想站起身威风的怒喝一声,没想到一张嘴弄了个人满嘴的尘土。

“呸~啊呸~,什么人这么大胆,本钦差在此,还不他妈下马跪拜。”张如明指着下面吐着尘埃骂道。

段琅抬头赞叹的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张如明毕竟是三品大员, 只要他不打退堂鼓什么都好说。段琅最担心的,就是这家伙临到跟前撂挑子。别人不了解,段琅可知道这家伙什么龌蹉事都能干的出来。

李震心中微微一惊,斥候营的人可没说钦差在此,对付黑甲卫他不在乎,但是有钦差在场,那可有点不好办。胡威临可以不在乎张如明,李震这个级别还没这个份量与钦差抗衡。

李震无奈的一抱拳,“钦差大人,末将前锋营统领李震,有军令在身不便跪拜,还望大人见谅。末将奉我家胡帅之令出城,还请钦差大人让黑甲卫移开。否则军令如山,末将只能下令清场了。”

“清场?你敢!本钦差奉旨封住城门,你敢动我的人试试,看老子不参你个谋反大罪,灭你满门。”张如明站在城头上,用尚方宝剑指着下面嚣张的说道。

看着张扬跋扈的张如明,李震气的真想一箭把他射下来,“钦差大人,既然您是奉旨封,那就请出圣旨,让末将一观,也好回去复命。”

“这是皇上的口谕,难道本钦差还把陛下请过来亲自给你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算北部大营统帅来此,也不过跟本钦差平级,你算老几啊。”

“你~!”李震气的真想破口大骂,忍了忍说道,“没有圣旨,那末将只能遵从胡帅军令了。”

“吆喝~!”张如明冷笑一声,“好啊,那你就动手试试。你叫什么来着?李震,对对,你叫李震。本钦差有个毛病,那就是向来睚眦必报。别人我不管,今天本钦差就跟你李震死磕上了。”

张如明说着脸色一冷,手中尚方宝剑指着李震接着说道,“只要动手,老子不让你灭门就不姓上官。你家有几口人,老子就他妈给你准备几口棺材。这尚方宝剑斩杀平民还不需找什么借口,老子就拿你李家试试刃口快不快。麻痹的,什么人都敢跟老子顶撞,还反了你了。”

“你~气煞我也~!”李震恨不能冲上城墙把张如明碎尸万段。

躲在指挥楼里的贺连加,嘴巴张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这哪是朝堂上的三品大员,简直就是地痞无赖。贺连加觉得边关将领本身说话就不太干净,但跟上官钦差比起来,他们简直是温文尔雅。

城墙之下,五百黑甲卫听到这话,跟大夏天喝了一口冰泉一样,别提多痛快了。以前他们身在皇宫,那些大臣别说是口吐脏字,走路都不敢东瞅西望。这倒好,自己的主子跟泼妇骂街有一拼。跟着这样的主子,最起码嘴上不会吃亏。

李震气的直哆嗦,身后的兵丁也没了刚才的气势。这可不是面对敌军冲杀,对面不但是自己人,还是身属大内禁军的黑甲卫。更让他们无奈的是,这些黑甲卫的主子,简直是个护犊子的无赖。

段琅忍住笑意,别看张如明话狠嘴还碎,但他知道这样的后果很可能会是两个极端。要么对方被他的狠话吓住,要么是被激怒冒死一搏,段琅必须做最坏大的打算。

“旭升~老刘~!”

段琅低喊了连声,却发现刘旭升正张着大嘴,傻呆呆的抬头看着城上的张如明。

“想什么呢。”段琅碰了碰刘旭升。

“呃,没什么,咱家大人~真他妈威武。”刘旭升忍不住笑道。

“我问你,真要动起手来,咱们胜算多少?”

刘旭升看了看对面的战旗横列,“才两千兵马,还都是骑兵,在这狭窄的地方作战,完全可以击溃他们。不过,崔志亮的人也要上,光我的人恐怕有些难度。”

“那好,给崔志亮发信号,准备战斗。”

段琅说完,刘旭升对着不远的崔志亮打了几个手势。崔志亮这些人虽说是后备力量,但也都严阵以待。看到刘旭升的手势,崔志亮悄悄地下达了命令。

李震都快被张如明气疯了,堂堂的前锋营统领,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让同仁们笑话死。但是真要被这钦差死磕,他也冒着很大的风险。李震清楚的很,即便挑起战事胡威临也不敢把这钦差怎么样。这死光头一旦发疯秋后算账,他李震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人家是钦差,手里的尚方宝剑也不是烧火棍。

李震忍着怒火说道,“钦差大人,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您可以去大营找胡帅商讨。但是今天,末将必须奉命清场。军令如山,末将不敢不为。”

“少他妈拿姓胡的王八蛋来糊弄我,本钦差代表的是圣意,禺山关我最大。难道你们北部大营,敢说自己不是陛下的兵马吗?只要你敢说这句话,老子立马下令走人。”

李震牙都要咬碎了,他当然不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别看他们这些军中汉子看不起那些文臣,但谁也不敢公然指责皇上。

李震深深吸了口气,咬牙说道,“钦差大人,我不跟你争辩。还是那句话,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再不让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如明一看这家伙真要动手,赶忙看了一眼城下的段琅。段琅自信的打了个手势,那意思这点兵马能搞定。看到段琅如此镇定,张如明这下放心了。

“李震,本钦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回去,本钦差既往不咎。否则,那可是你自己找死。”

“军令在身,恕难从命。而且末将站的正走得直,就算闹到朝堂之上也要讲个理字。”

张如明冷笑的指着李震,“还敢跟老子讲理?你再三顶撞本钦差,这就是大罪。你放心,就算斩了你的人头,到时候老子照样给你按个谋逆的罪名。对了,本钦差还是位天师,也会代表诸神诅咒你,让你永世不得超度。”

“哇呀呀~狗官,气死我也~!”

李震暴跳如雷恼羞成怒,这样恶毒的诅咒让他再也忍不住了,打马冲向前面的黑甲卫。李震真被张如明气疯了,居然忘了下令攻击。他这一冲,成了单枪匹马冲向盾阵。

李震的战马抬起前蹄踏向盾牌,段琅抽出战刀,纵身闪出盾阵之外。李震的战马被盾阵顶了回来,还没稳住身形,段琅跳起身对着李震后心就是一脚。

“统领大人小心~!”

前锋营内一声高喊,但是提醒的晚了,李震被段琅一脚踹进了盾阵。刘旭升等人顿时围了上来,把李震按了个结结实实。如果不是被张如明气糊涂了,李震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俘。正常冲杀,他的身后都是自己人,段琅根本无法偷袭。更何况,在北部大营李震也算是位猛将。只不过,今天他走了背字,没正式开打就成了俘虏。

“前锋营听令~!冲~救出统领大人。”

一名百户高喊了一声,两千前锋营人马这才举起手中长枪。

“黑甲卫,上弓弩~,谁敢再向前一步,就斩了他们的统领~!”崔志亮高声喊道。

后面二百多名黑甲卫,齐刷刷亮出皇宫配备的制式弓弩,对准了要冲过来的前锋营兵马。

崔志亮很有经验,他这么一喊,顿时震慑住了前锋营两千兵丁。这些人跟随李震多年,他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李震被杀。

看到对方兵马有些混乱,刘旭升接着喊道,“给你们五息时间,不退者~杀无赦!”

李震被几名黑甲卫死死的按倒在地,此时他也清醒过来。李震知道即便打下去也无济于事,手下兄弟们根本不敢放开手脚。看到这种情形,李震无奈的喊道。

“回营~禀报胡帅~!”

李震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胡威临能解救危机,其他人都没用,毕竟跟钦差不对等,即便打起来也会畏首畏尾。

前锋营得到命令,呼啦一下迅速退去。看到对方的兵马走了,张如明这下可来了脾气。

“麻痹的,还真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来人,把这姓李的给我斩了,脑袋挂在城墙之上。老子倒要看看,他胡威临还敢不敢派人来。”

张如明的话音一落,就听着两声大喊。

“钦差大人,万万不可,不能杀!”

“上官大人,刀下留人!”

前一声喊是惊慌失措的贺连加,而后一声喊,却来自道路一侧躲避的人群中。

正文 第五十二节 主帅虎符

贺连加吓得有些六神无主,这李震可不同与范立宁,虽说同属于北部大营辖制,但人家李震身属胡威临的前锋营,而范立宁只不过是禺山关大营总兵。斩杀了李震,不但胡威临会跳起来,更会激怒其他将领。

贺连加阻止上官玄悟不要杀人,但他也奇怪为何还有人出声阻止。而且此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样是个练家子。

城门下一侧观望的百姓中,走出一人。看此人的装扮到是个平民,不过段琅一看,示意黑甲卫不必阻拦,因为这个人他认识,是侦辩司禺山关密衙千户李建山。

李建山对着段琅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迅速向城上跑去。李建山来到张如明面前,抱拳施礼。

“下官侦辩司千户李建山,见过钦差大人。“

“是你?怎么,你跟城下那位姓李的是亲戚?他不会是你表哥吧。”张如明撇着嘴说道。

别看张如明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感激李建山,毕竟在禺山关大营,李建山的一箭救了他的性命。

贺连加上次没有看见李建山,一听是侦辩司的人,心中顿时一颤。这个衙门代表着什么他非常清楚,没想到禺山关内,居然还有一位侦辩司的千户大人。别看贺连加的官职比李建山高,却表现的跟下官一样赶紧见礼。

“千户大人,守备贺连加有礼了。”

“贺大人不必客气,下官应该给您见礼才对。”

“不不,都是朝中同仁,李大人不必客气。”

“喂喂~,干嘛呢,唠家常是吧?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钦差吗。”张如明郁闷的打断了两人。

贺连加看了看李建山,那意思请他先说。李建山也没客气,抱拳说道。

“上官大人,此人不可杀。他身属北部大营前锋营统领,一旦杀了此人,会激怒整个北部大营将领。咱们眼下需要的是时间,决不能把胡威临逼急了。上官大人,下官希望您再忍几日,相信陛下的圣旨很快就到。”

贺连加听着心中一动,怪不得这位上官钦差敢冒着风险阻挡胡威临,原来真的有圣旨下来。别看贺连加远在禺山关,对侦辩司他可不陌生。这个神秘衙门简直就是昱宁帝的手臂,哪怕斩杀从三品大员也不需要向大理寺上报。而且侦辩司那位神秘的掌门人,朝中文武大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更有传言,说侦辩司的掌门人根本就是昱宁帝本人。张如明说有圣旨他可以不信,李建山的话贺连加绝对相信。

贺连加赶紧跟着低声说道,“钦差大人,这位千户大人说得对,李震绝不能杀。北部大营这些统领将军背景复杂,激怒他们倒不如留着威慑众人。还望钦差大人三思。”

这时候,段琅与两名黑甲卫押着李震走了上来。别看李震被俘,却瞪着眼睛怒视着张如明。

“怎么,你还不服气?”张如明怒道。

“哼!在下奉命行事,末将无罪。”

“有罪无罪你说了不算,老子说你有罪就是有罪。就算奉命行事,照样能给你安个罪名。你还别不信,瞧见没有,这位就是侦辩司的千户,栽赃陷害可是他们拿手好戏。”

张如明说完,李建山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心说这是什么话,就算栽赃陷害也不能明说啊。要不是看在昱宁帝宠信你的份上,就凭这句话侦辩司也饶不了你。

李震气的嘴唇直抖,人家都说要栽赃陷害了,你再辩解有什么用。碰上这种无法无天而且还有权有势的朝中大员,算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张如明摆了摆手,“既然两位替他说情,那就先留他一命。贺大人,找地方关起来,别让这小子跑了。”

“这~好吧。”

贺连加心说怎么让我找地方,这不是把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了吗。他与李震再怎么说也算是北部大营的同僚,张如明这样安排,明显是把他绑到了钦差一方的战车上。贺连加被夹在中间也很无奈,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黑甲卫初战告捷,顿时鼓舞了士气。而此刻的禺山关大营内,却跟炸了窝一样。

胡威临气的桌案都踹翻了,手下的将领更是群青激愤。谁也没想到李震带两千兵马前去拿人,反而被人家给拿了。这种事不但是打了北部大营的脸面,他胡威临也将会被天下兵马所耻笑。

“传令,左骑营重甲营,各带三千兵马,随本帅去教训教训这帮兔崽子。”胡威临震怒的下达了命令。

站在左侧的冯正成一听,赶紧上前阻拦,“胡帅息怒,如果只是五百黑甲卫到没什么,但有上官玄悟在场,此事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怎么,老子还怕他一个狗屁天师不成?”胡威临怒斥道。

“冯军事,你不会是被钦差的名头吓破胆了吧。”一名参将嘲讽的喊道。

大帐之内,众将领都对冯正成嗤之以鼻,所有人都知道冯正成是胡威临的参谋军师,平时胡威临非常器重他,但在这件事上冯正成阻拦,让人非常不耻。即便冯正成是兵部侍郎冯准的远房族亲,众将官也觉得这家伙丢了北部大营的脸。

冯正成不为所动的看了看群青激愤的众将领,沉声说道,“诸位,冯某胆子虽然不大,却也不是什么人就可以吓破的。胡帅这样冒然前去,双方势必会动手。就算咱们把他们全部拿下,到时候这个罪责谁来抗,肯定会落到胡帅身上。”

胡威临哼声说道,“怎么,教训一个狗屁天师,难道陛下还会治我的罪不成?就算他是钦差,但老子有禺山关的紧急求援,这是战时,一切由战事主帅说了算。冯参军,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冯正成不慌不忙的说道,“理是这个理,但胡帅别忘了,现时禺山关可没有战事。关口内人多眼杂耳目众多,传到陛下耳朵里您可不好辩解。再者说,这个上官玄悟跟一般的钦差可不同,他有御赐的尚方宝剑,等同皇权加身。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您,敢用战刀跟尚方宝剑对抗吗?”

胡威临一听,不禁暗暗的咬了咬牙。他可以看不起上官玄悟,也可以不在乎他钦差的名头,但胡威临还真不敢造反。尚方宝剑代表的是天子,磕碰一下那可就是死罪。

胡威临气的一跺脚,“难不成就这样算了?李震还在他们手里,本帅决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就算老子不招惹上官玄悟这个混蛋,也要把他那五百杂兵全部拿下。”

冯正成阴险一笑,“胡帅莫急,即便李震在他们手里,在下相信那上官玄悟也不敢把李统领怎么样。咱们不能因小失大,把正事给耽搁了。别忘了战事一起,就算钦差也得听您的指令。到时候,征调他的五百黑甲卫冲锋陷阵,比死在咱们手里要好得多。即便闹到朝堂,谁也挑不出毛病。”

胡威临眼神一眯,“冯参军,有什么妙策直接说出来,老子没空跟你猜灯谜。”

冯正成微微拱了拱手,“胡帅,咱们的目的无非是出城突袭敌营。现在钦差的五百黑甲卫堵住城门,为的就是阻止咱们这一战。其实这很好办,只要把上官玄悟调离城门,谁还能挡住咱们五万大军。”

“废话,这还用你说,李震不就是因为那混蛋在场才被抓的吗。”

“胡帅,别忘了这次救援您带了主帅虎符,完全可以动用北部大营主帅虎符召集禺山关内所有五品以上官员来大营议事。只要上官玄悟一来,区区五百人还能挡得住城门?”冯正成微笑着说道。

“那他要是执意不来呢?”

“主帅虎符可不是轻易能拒绝的,别忘了他抓了咱们的人,必须要给北部大营一个交代。否则的话,这就是挑战整个北部大营的权威,即便是陛下恐怕也得三思。”

胡威临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调虎离山?”

“不错,上官玄悟到了大营他就别想离开。城门那边人多眼杂,这里可都是咱们的人。在下相信帐内所有将军统领,没人会在朝堂之上出卖自己人吧。”冯正成说完,扫了众人一眼。

“那是当然,谁敢出卖兄弟,老子第一个不答应。”一名将军大声喝道。

“胡帅放心,谁敢做出这种事,北部大营绝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胡威临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本帅就听冯参军一计,只要那小子来到大营,看我不把他那张胖脸抽圆了。来人,持我虎符传令,召集贺连加与上官玄悟来大营议事。如果他们要问起来,就说本帅要质问钦差为何拿下统领李震。”

“等等!”冯正成一抬手阻止了一下,接着说道,“胡帅,这件事,还是在下跑一趟吧。”

胡威临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冯参军出马,本帅放心。”

冯正成接过主帅虎符,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中军大帐。冯成正身为参军,他确实不放心别人来传达这个命令。万一有变,再想让上官玄悟上钩可就难了。

简短节说,冯正成带着虎符来到城门,看到大营一方只有一人前来,段琅等人也很奇怪。难道说,胡威临真的怕了,不敢挑衅钦差的权威?段琅带着疑惑陪同冯正成上了城楼。

贺连加看到是冯正成前来,赶紧客气的打了声招呼。贺连加知道此人在北部大营的地位,更清楚他背后的势力。

张如明连起身都没起,歪着头看着冯正成。得知胡威临动用主帅虎符邀他与贺连加前去大营议事,贺连加赶紧答应下来。

张如明撇了撇嘴,“你告诉胡威临,老子没空,有什么事让他过来商议。”

没等冯正成开口,贺连加急忙说道,“钦差大人不可,动用主帅虎符,这可非同小可。按照我大夏朝规,即便您是钦差,也得过去一下。”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他有兵符,老子有尚方宝剑,凭什么他说去哪就去哪。回去告诉胡威临,让他来城头找我。”张如明不屑的说道。

贺连加尴尬的看了看冯正成,冯正成却是一点恼怒的样子都没有,抱拳淡淡的说道。

“钦差大人,您抓了我们前锋营统领,不管您是什么身份,总得给我们众将官一个说法吧。胡帅很生气,但他念在您是钦差的身份上,希望能平和的解决此事。否则北部大营众将官的怒火,胡帅也不好压制。”

“说法?那好,你就回去告诉胡威临,这个李震辱骂本钦差,犯下羞辱上官之罪被我拿下。如果这个说法不够,你就说李震还辱骂了陛下,这下够了吧。”

贺连加听着一哆嗦,好家伙,居然明目张胆的编造灭族大罪,这也太生猛了吧。

冯正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钦差大人,我家胡帅动用了虎符,足以表达对此事的重视。如果您想激怒整个北方大营的众将官,那末将这就回去复命。”

“慢着。”贺连加赶紧阻拦,“冯参军稍等片刻,钦差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贺连加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藐视主帅虎符激怒整个北部大营,恐怕昱宁帝也要掂量掂量。毕竟大夏帝国连同京都大营,也不过只有四枚主帅虎符。这次胡威临是打着紧急出兵抗击北明大军旗号,才以付帅身份持有主帅虎符。主帅虎符之上,只有陛下的龙符和金匹令箭能够压制。除此之外,兵部战符也只能平起平坐。

贺连加拉着张如明走出城楼,贺连加赶忙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说了一遍。张如明还真不知道主帅虎符这么重要,郁闷的说道。

“那边都是他的人,老子去了吃亏怎么办。既然想谈,让他到城门来谈有何不可。”

贺连加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主帅虎符召集议事,要么在大营,要么在府衙,绝没有城门议事这一说。这样做,等同于藐视皇权军威啊。”

贺连加心说你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大员,怎么连这点朝制规矩都不懂。

张如明心中一动,“那好,咱们就在府衙议事。而且还得告诉胡威临,所带人员不得超过三十人。这样公平,就算打起来老子也不怕。”

贺连加心中直流苦水,这等重要的虎符议事,在他嘴里怎么跟街痞约架似的。贺连加也无奈,只能这样了,不然这家伙硬挺着不去,那样更麻烦。

贺连加也没想到,冯正成居然一口答应下来。双方约好了时间地点,冯正成告辞离开了城门楼。

返回的路上,冯正成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他与大营的众将官想的可不一样,那些粗鲁汉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怎么报复上官钦差。而冯正成考虑的却是,怎么让大军挑起真正的战火。

冯正成甚至连下一步计策都想好了,只要上官玄悟去了府衙,立即派一千兵马把他围困在府衙内,胡威临的几万大军就可以冲破城门直取蒙都大营。一旦燃起两国战火,别说是一个钦差,昱宁帝也得考虑北部大营众将官的感受。到那时,用一个钦差性命来平息北部大营众将官的怒火,恐怕是昱宁帝最好的选择了。

正文 第五十三节 坦诚相邀

禺山关大营内,冯正成回营复命。胡威临一听去府衙议事,居然还只能带三十名亲兵,顿时劈头盖脸的把冯正成臭骂了一顿。

“那死胖子算什么东西,你不会真以为本帅要跟他商议李震之事吧?老子让你去是把他骗来,不是老子带着三十人去府衙跟他吵架去。要不是看在冯侍郎的面子上,今天非打你军棍不可。”

冯正成也不生气,等胡威临发泄完了,这才平静的说道。

“胡帅莫要生气,其实我主动提出去传达胡帅之令,就是怕其他人把事情搞砸了。”

“什么搞砸了,我就不信他敢不来?就算这小子不明白事理,难道贺连加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吗。藐视虎符如同羞辱大夏军威,连陛下也保不住他。”

“胡帅,真要走到那一步,等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会坏了咱们的大事。即便闹到朝堂上,陛下无非是免了他的钦差之职。别忘了,现在的禺山关缺的是什么,是一场战火,而不是拿上官玄悟发泄咱们的不满。只要战火一起,李统领的事情反而会让昱宁帝更难办。到时候,恐怕只有割舍这个上官玄悟,才能平息咱们整个北部大营的怒火。”

胡威临心中一怔,“那你的意思是~把他引到府衙,然后本帅率兵冲出城门?”

“不,胡帅您必须亲自去府衙,这条泥鳅非常的狡猾,您不到场恐怕上官玄悟这小子不会离开城门。到时候派出一千兵马围住府衙,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胡威临微微皱起眉头,他听明白了冯正成的意思。但自己不坐镇指挥大军突袭,万一遭遇强烈的反击这可怎么办。蒙都大营五万大军也不是泥捏的,一着不慎就会两败俱伤。甚至说,被对方来个反突袭也说不定。

“冯参军,本帅不亲自带兵,对方五万兵马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损失太大,我如何向兄弟们交代。”

冯正成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账内左右两侧的亲兵。胡威临会意,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胡帅,这里就你我二人,末将就说几句肺腑之言。我觉得咱们的战事方案可以修改一下,原本计划突袭对方大营,至少吃掉他们三分之一的兵力。现在可以变一下方案,改为突袭之后立即回撤,坚守禺山关。其实,对方的有生力量越强,咱们在朝中的话语权就越重。战争的输赢,有时候不在战场之上。”

“这件事我也想过,可是五万大军的突袭行动,如果战果太小,你让我如何向兵部上报。到时候公布天下,我胡威临还不得受人耻笑。”胡威临有所顾忌的说道。

冯正成微微一笑,“大人上报之时,完全可以推脱有人密报给了北明蒙都大营。到时候,咱们的突袭就变成了临危迎战。突袭需要战果,临危应战只要没有太大的战损就是大功一件。更何况,咱们多少还能有一些战果,这岂不两全其美吗。”

冯正成说完两人四目相对,胡威临渐渐露出了笑容。冯正成说的不错,突袭变应战,虽然都是打,但意义却是大不相同。他们要的是战火,而不是真正的消灭对方。不过这些话不能当着众将官面前说,因为敌方的有生力量越强,反击起来己方伤亡人数就越多。那样的话,等同拿着众将士的生命当儿戏,也会引来众怒。

禺山关城门之上,张如明和段琅等人也在商量着此事。胡威临没有盛怒率兵前来,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但要说他想和平的解决此事,段琅等人根本不会相信。胡威临之前的嚣张行为,总不会因为一个前锋营统领就把他给吓住了?别说是段琅,连贺连加都不信。

段琅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明显的是个圈套,我觉得不必理会才对。贺大人,难道不去真的不行?”

贺连加叹息一声,“此事的严重性我已经说了,你们自己衡量。藐视虎符等同藐视天下将士,就算胡威临按兵不动,事后恐怕陛下至少会革了钦差大人的职。不这样做,难以安抚天下兵马。其实说白了,他这不是阴谋,就是个阳谋。让你们明知是个圈套,还得往里面跳。”

张如明一听,气的骂道,“麻痹的,老子这巡天监还没当过瘾,就算在府衙跟胡威临干一架,老子也得去。这混蛋无非是想调开老子,反正府衙距离城门不是很远,一旦有事我马上赶回来。”

贺连加点了点头,“去肯定得去,不然钦差大人即便与北明议和,功劳再大也抵不过藐视主帅虎符的压力。这些人可不是兵部的大老爷,他们是实实在在为陛下守僵卫土的将士。主帅虎符如同军威,任何人不可冒犯。要我说,钦差大人可多带些人手,即便遇到阻拦也可以尽快回到城门。”

张如明点了点头,“段琅,如果去府衙议事,至少要带一百人。你也得跟着我,别人我不放心。”张如明担心的说道。

“钦差大人不必多虑,您是钦差,胡付帅绝不敢把您怎么样。人手不必增加,倒是李震的事情,您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贺连加安慰道。

段琅心里很着急,他知道城门这里也离不开张如明。有他这个钦差在场压阵,胡威临就不敢放开手脚的下令冲关。一旦张如明离开,段琅明白兄弟们只有拿命去拼了。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但对方持有主帅虎符,他们不得不往里跳。

段琅看着张如明,犹豫了一下歉意的说道,“老伙计,这里的人你一个都不能带走。说实话,我估计你这边一走,他们那边就会下令冲关。所以,我和兄弟们必须死守关口,等你回来。”

张如明看着段琅,尴尬的说道,“这种事那姓胡的王八蛋肯定能干得出,但老子身边没有人手,我怎么回来。”张如明心说你总不会让我一个人单刀赴会吧。

“人手有,不过不是我们黑甲卫这些兄弟。”

段琅话音一落,贺连加连忙摆手,“别打我的主意,禺山关的守卫没人敢跟胡威临动手。就算我的人去了,胡帅兵符一亮,没准都能帮着他们。”

段琅苦笑道,“当然不会让你们保护上官大人,本统领自有安排。”

段琅说着,在张如明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张如明听着不断点头,这到让贺连加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岂不知,段琅居然要动用侦辩司的人,而且段琅看出那位李建山是把好手,有他在场段琅方可放心。更何况,把侦辩司拉进这趟浑水,对他们非常有利。

为了让侦辩司出人出力,段琅亲自找李建山进行了商谈。一听钦差下令让他们的人去充当护卫,李建山气的都想踹段琅几脚。侦辩司向来眼高于顶,他们眼里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今的陛下。上官玄悟算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对侦辩司下令。

李建山翻弄着白眼,“段统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我们是密衙,怎么可能公然去保护钦差。”

“上一次禺山关大营,你可是保护过一次,这有什么不可。”

“废话,那是因为本千户知道范立宁敢杀人灭口,这回不一样,胡威临绝对不敢斩杀了钦差,最多是把他臭揍一顿。”

说到这,李建山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就你们钦差那张臭嘴,还真该挨顿揍。”

“李千户,我段琅把你当朋友,你不认为我是高攀吧?”段琅忽然问道。

李建山抱着双臂看着段琅,“你小子能在双封山击杀孟宏等人,又在京都一招击败常林,我还真有点佩服你。既然段兄能把我当朋友,在下谢过。”

“呵呵,你们调查的还真清楚。既然是朋友,那我就说几句肺腑之言。”

“请讲。”

“李兄在侦辩司身为千户,这个职务应该不低了。如果我没猜错,再往上提升,应该是北部提督之职。但是李兄想过没有,侦辩司一直都是处在暗中,李兄现在可是身在明处了。如果我是你们家槐大人,此事过后肯定不会再把你留在侦辩司。或许,会在朝堂之中给李兄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段琅平静的看着李建山。

李建山眼神微微一眯,“段兄弟看的如此透彻,在下佩服。但即便这样,在下也不敢擅自做主调派密衙的人。”

“李兄,您应该知道朝堂的局势,凭您的资历恐怕相国和西宁侯他们都不会接纳你。我到觉得,天师殿这个山头很合适。如果你保护好上官大人,就是救了他两次性命。到时候朝堂之上,恐怕我段琅还得以您李大人马首是瞻。”段琅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李建山看着段琅,苦笑道,“段琅啊段琅,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你说的不错,退去这身侦辩司官服,朝堂之上没有哪个势力敢接纳我。除了陛下宠爱的天师殿,我没有其它投靠之处。不过让我把禺山关密衙拉进这趟浑水,我们家那位槐大人,恐怕也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李兄,上官玄悟是个念旧之人,如果这次差事办得好,陛下绝对会重用他。那位神秘的槐大人只听从陛下一人的指令,你觉得陛下会让槐大人打压天师殿的势力吗?就算你把侦辩司拉进浑水有过错,估计也是功过相抵。”

李建山摸了摸下巴,他身在局中,考虑的只是槐大人的威严。但跳出来想一想,还真是段琅说的那样,陛下绝对不会让侦辩司打压天师殿。否则,槐大人也不会密令他们暗中帮助上官玄悟了。

“也罢,事关紧急,那我就冒险一搏。但这趟浑水可不是好趟的,弄不好会把侦辩司卷进来。况且胡威临在军中也有一席之地,不是轻易能服软的人。”李建山担心的说道。

“李兄,我只希望城门这边出现意外,你那边能带着上官钦差尽快来汇合。有钦差在,他们就不敢动用战车冲杀。不动用重装备,我的兄弟绝对能守住城门。”

李建山想了想,道,“如果我是胡威临,绝对会派兵阻断两边的联系,怎么才能知道你们那边出现意外?我们得不到消息,总不能冒然离开吧。”

段琅用手一指,“看到天上那只鹰了吗,它发出三声长鸣,你那边立即行动。”

李建山抬头看着天空,心中一震,“那~那是你圈养的飞宠?”

李建山对鹰类可不陌生,空中的那只大鸟可是一头成年的猎隼,不是他们圈养的鹞鹰能比的。而且猎隼异常凶悍极难驯服,普通的成年男子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段琅点了点头,事关紧急他也无奈的亮出大飞。毕竟封死道路之后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府衙,只有大飞能够示警。

李建山惊奇的看着段琅,“好吧,那我就跟你搏一把。不过我的人手也不多,咱丑话说在前头,万一出不来你可别怪我。”

“你们侦辩司的手段可不一般,加上我家那位钦差大人也不是按常理行事之人。你们俩一合作,在下相信定能及时赶到。”

“你少来这一套,别把我们侦辩司说的这么无法无天,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之人。另外,事成之后你空中的飞宠也需要借我几日,看看能不能与鹞鹰相配。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在下尽力而为。”

段琅微微一抱拳,“李兄,飞宠之事好说,我们五百黑甲卫兄弟的身家性命,可就仰仗着您了。”

李建山感叹了一声,拍了拍段琅的肩膀,“好自为之,别把自己搭进去,活着,回头我请你喝酒。”

李建山这句话可不是玩笑,军阵的冲撞必定会死人,而段琅身为统领必须挡在最前面。那场面,即便不是血流成河,必将异常残酷。

一切安排就绪,双方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张如明紧张的搓着手,他在等待着府衙那边的消息。反正胡威临不到场,他是不会离开禺山关城门的。

禺山关大营内,胡威临也得到斥候的消息,他知道正如冯正成预测的那样,张如明是在等着他先一步进入府衙。

看到时辰临近,胡威临传令击鼓升帐。不大一会儿,各营统领都来到了大帐。胡威临把府衙谈判的事情通报了一遍,没等众人出声反驳,胡威临威严的看了一眼,伸手抽出一支令箭。

“命,斥候营统领何雄,等上官玄悟入府之后,立即率领两千兵马围困住禺山关府衙。没有本帅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末将得令。”

胡威临再次拿起一支红色令箭,看了一眼左侧下首位的老将孙刚。按说他离开帅位,这个位置按兵制规定应该是孙刚临时主持。但胡威临与冯正成已经密谋了很多事情,这个权利他必须交给冯成正。

胡威临顿了一下,高声说道,“从即可起,本帅之职暂由参军冯正成代职,率领前锋营、右骑营、步战营、火器营及重甲营战车营大军,按计划突袭北明蒙都大军,不得有误!”

帐内众将官均是一愣,这么大的行动居然交给一个参军,太不符合常理了。不少人都看向老将孙刚,但是孙刚向来脾气温和,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

胡威临一怒,“怎么,没听到军令吗!”

“诺!”一干将领齐吼一声,冯正成这才上前接过令箭。

账内众将也看出胡威临的意图,府衙议事只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接管城门才是最终目的。不过大军让冯正成主事,多少也出乎众将官的意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胡威临带着三十名亲兵奔赴禺山关府衙。只等他们进入府衙之后,这边大营立即开拔。至于城门那五百黑甲卫,胡威临相信那些人无法阻挡大军的铁蹄。

禺山关城门,段琅得到胡威临已经进入府衙的消息,他知道张如明也该动身了。对方畏惧尚方宝剑,他们同样拿虎符没有办法。宝剑代表着皇权,虎符却象征着军威,同样不可侵犯。

城门之下,张如明看着五百黑甲卫,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张如明微微叹息一声,面色肃穆的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他的他态度,也是对所有人的重托。

段琅率领五百黑甲卫手握战刀单膝跪地,以庄严的军中之礼相回应。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互相的敬意。谁也不敢保证,彼此还能不能再次相见。在无声肃穆的注视之下,张如明站在车撵之上慢慢离开了城门。

正文 第五十四节 双双开打

禺山关府衙,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隆重。守备贺连加率领亲兵衙役排列两边,等待着两位大人的到来。

张如明到达后没有马上去正厅大堂,而是去了他入住的府衙内宅。李建山等人立马换上了黑甲卫的服饰,这些人可不敢以侦辩司的黑鱼服出现在府衙。真要是那样,槐大人绝饶不了李建山。别看李建山只带了十六名侦辩司探子,却是个顶个的好手。

“钦差大人,兄弟们都换好了黑甲卫的服饰,是不是现在就过去?”李建山问道。

张如明紧张的不停喝着水,看到李建山等人一个个都看着他,张如明喘了口气说道。

“不急,那什么,李千户,你们也喝点。”

“多谢钦差大人,在下不喝。另外,等会不要叫我千户,可以喊我李把总。从即刻起,在下就是您黑甲卫的把总。”李建山提醒着说道。

“本大人知道,其实你们最好也喝点水,不然等会对骂起来,嗓子发干。”

“呃~这~!”

李建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事他也能想得出来。李建山干脆鼻孔朝天看着房梁,心说我他妈是不是跟错了人。

按照约定的时间,张如明姗姗来迟,磨磨唧唧带着众人来到了府衙大堂之上。早已提前到达的贺连加正躬着身向胡威临解释着什么,看到张如明进来,贺连加赶紧迎了过去。

“钦差大人,胡帅已经等着您了,您请上座。”贺连加说着,对张如明悄悄递了个眼神,那意思胡威临就带了三十名亲兵,府衙内没有暗藏的人马。

张如明微微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贺连加已经把大堂重新布置,一张桌案两头各放了一把太师椅。胡威临坐到了一侧,张如明坐在另外一端。

胡威临看到张如明只带着十几个黑甲卫,不屑的撇了撇嘴,心说你把人都留在城门也没用。就那点人手,还不够我大军塞牙缝的呢。反正不管死伤多少,到时候就按战损上报,把这个责任都推给北明。战火一起这里就是他的天下,即便昱宁帝派哪个臣子下来核查,也只能他说了算。

张如明瞪着胡威临,摆出一副要斗鸡的架势。贺连加看到两人都不说话,咳嗽了一声上前说道。

“上官大人,胡大人,既然您二位大人坐到一起,有什么误会还是放在桌面上谈谈为好。毕竟大家同朝为官,虽然想法不同,但都是为了我们大夏着想。您看,哪位大人先说说~!”

胡威临哼了一声,“既然钦差大人不说,那本帅就先开口吧。”

“等等,凭什么你先说?”张如明不服气的问道。

“你~!”胡威临忍着怒火,“好好好,本帅今天不跟你争,那就让你先说。”

“干嘛就我先说?是你约我来的,你让我说什么。”

一听这话,胡威临都想把桌子掀到他那张欠扁的脸上。这还是人话吗,根本就是找茬。

胡威临气的一拍桌案,“老子没空跟你斗嘴,我问你,本帅前锋营有军务在身,你凭什么阻挡本帅的兵马,还拿了我的前锋营统领。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别想走出府衙的大门。”

张如明也跟着拍了一下案桌,“府衙是本钦差的地盘,今天你也得跟我交代清楚,为何不经请示就擅自做主突袭北明大营。”

胡威临一听,都被气笑了,“贺连加,我朝什么时候行军打仗,主帅还需要跟个天师请示?难不成,还要天师开坛做法祈祷诸神加身。你给这位上官大人说说,有这个先例吗。”

没等贺连加搭话,张如明抢先说道,“老子不但是天师,还是陛下御赐的钦差。而且这跟有没有先例无关,那得看什么事。陛下让本钦差全权处理大夏与北明事务,这里是两国交界之地,所以这里我说了算,任何事情必须本钦差同意才行。”

李建山赞叹的看了钦差大人一眼,这两句话反驳的有理有据,还颇像是这么回事。进门之前他还真怕这位上官钦差一不小心吐出个象牙来,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胡威临盯着张如明,不屑的问道,“这么大的事,我们北部大营怎么没收到朝堂的通报?有圣旨吗,请出来看看。”

张如明刚想说圣旨过几天就到,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张如明心说不能让这家伙知道圣旨在路上,不然这混蛋肯定要加紧冲关。

“这是陛下的口谕,难道本钦差还要把圣上请过来告诉你一声?”

“口谕?呵呵,即便是口谕也应该通报北部大营,本帅怎么一无所知。总不能凭你一句话,本帅就相信吧,谁能作证?”胡威临嘲讽道。

“我身后这些人都能作证,李把总,告诉他这是不是陛下的口谕。”张如明晃着二郎腿说道。

李建山看了看胡威临,抱拳说道,“胡将军,这确实是陛下口谕,谁也不敢假传圣旨,那可是欺君之罪。”

胡威临哼了一声,“没见到圣旨,本帅概不承认。另外,必须马上放了我的前锋营统领,你没这个权利。”

张如明脑袋一晃,“那小子辱骂圣上,罪该万死,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利。”

“放屁!李震什么时候辱骂过圣上,我手下两千兵马都没听到。倒是你,信口雌黄污蔑我大营统领,是何居心。”胡威临气的站了起来。

“胡威临,我手下五百兄弟可都听见了,不服咱们就到朝堂找圣上评评理。当然了,京都路途遥远,你那两千兵马过不去,但本钦差的五百兄弟却是随时可以为我作证。敢顶撞本钦差,老子非弄死他不可。”张如明摇头晃脑,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胡威临气的腿肚子都恨不能抽筋,他真想扑过去一巴掌呼死这个混蛋玩意。胡威临强忍着怒火,心说等过了今天,看你小子还怎么嚣张。

“本帅警告你,必须马上把我的人放了,你的人立即离开城门。否则,本帅将以延误军机上报。”胡威临故意拖延着时间,要不是为了以身为饵引他入府,胡威临都懒得看张如明一眼。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名黑甲卫跑了进来,在李建山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李建山脸色一寒,目光看向了胡威临。

“胡将军,我家大人跟你约好了各带三十人来此议事。但不知为何,府门外怎么来了这么多兵马?”

“混蛋,本帅与你家大人说话,你算什么东西。”胡威临怒斥着李建山。

张如明一拍桌案站了起来,“胡威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今天你要不给本帅一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想走出府衙。”

“怎么,你连钦差都想拘禁?”

“不是拘禁,而是战事当前,本帅请钦差大人别乱走动,小心误伤。”

胡威临刚说完,李建山耳朵一动,空中传来三声明亮的鹰啾。

“大人,城门出事了。”李建山脸色一寒说道。

张如明指了指胡威临,咬牙切齿的说道,“胡威临,你要敢伤了我的人,老子这辈子都跟你没完。咱们走!”

“走!哼哼,不把抓我统领的事情说清楚,我看你们谁能走的出去。”胡威临一声冷笑,身后亲兵唰的一下亮出了兵器。

贺连加一看,赶紧上前阻拦,“两位大人,有话好说,千万不能动手。”

胡威临不屑的一笑,“就算让你们走,没有本帅之令,我看谁能走的出去。”

张如明冷冷的盯着胡威临,胡威临也毫不客气的回视着。府衙内剑拔弩张,城门处却已经打成了一片。

冯正成率领大军来到城门,这家伙二话不说直接下令两千步战营缉拿黑甲卫。冯正成知道时间的珍贵,只要拿下这五百黑甲卫,上官玄悟就是一个没了羽毛的山鸡,想飞也飞不起来。

冯正成手举令箭,看着段琅等人高声喊道,“放下武器,本官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按阻碍军务论处!”

看着一排排步战兵手持长矛在阵前列队,段琅纵身一跃,站在了盾阵之上。

“尚方宝剑在此,谁敢造次。”

段琅手中高举着尚方宝剑,临行前张如明专门留给了他。段琅知道张如明这是好意,有了尚方宝剑,最起码有一定的震慑力。而且,关键之时这把尚方宝剑或许能保他一命。

正准备前冲的步战营兵马微微一顿,纷纷回头看着冯正成。对抗尚方宝剑那可是大罪,这些步战兵不知道该不该冲击。

冯正成牙关一咬,“不必理会,继续前冲,拒不投降者~杀!”

如果胡威临在此,或许会顾忌三分,冯成正才不管那一套,只要拿下这批人,以后的事自有胡威临来顶着。

看到这阵势,段琅也明白了对方势在必行的意图。

段琅回身把尚方宝剑扔给了刘旭升,“老刘,保护好尚方宝剑。兄弟们,准备战斗~!”

段琅抽出战刀,纵身跳出了盾阵。他适合单枪匹马作战,段琅留在阵中,只会给兄弟们增加负担。刘旭升感动的双眼发红,他知道谁持有尚方宝剑,等于是多了一道保命的本钱。看到段琅跳出盾阵,刘旭升急忙喊道。

“段统领,小心。”

“不必管我,兄弟们交给你了。”

“黑甲卫听令,五行金字阵,前冲!”刘旭升担心段琅的安危,本来是防御型的厚土阵,临时改为攻击性的金字阵。

崔志亮一看,也跟着喊道,“第二梯队听令,布五行厚土阵,不得让人跨进城门洞一步!”

五百黑甲卫,崔志亮率领人马压阵,刘旭升的队伍已经与步战营冲击在一起。而此时的段琅,则是跃入了步战营阵中。

府衙内,李建山看着张如明跟胡威临还在对视,着急的说道,“大人,咱们耽搁不起,必须马上与段琅汇合。大人放心,我等必会保护大人冲出包围。”

张如明眼睛微微一眯,回头看着李建山,“李把总,不知阁下胆子如何?”

“回大人,我们哥几个向来胆大包天。”李建山阴冷的说道。

张如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正在得意的胡威临。

“既然有人不想让本钦差离开,那我到要看看谁能挡得住。现在老子不但要走,还要带个人一起离开。”

说到这,张如明嗓门忽然一高,“胡威临挟持本钦差,犯下藐视皇权之罪,给本钦差拿下!”

贺连加一听,跟被板砖拍了脑瓜子一样,整个人一晃差点没站住。什么?钦差要拿胡威临?我是不是听错了。

胡威临也疑惑的看着张如明,“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建山,怎么胆怯了?任何责任本钦差顶着,动手!”

张如明说完,李建山知道这是把他逼到了绝路上。不动手满盘皆输,动了手也会震惊天下。

就在胡威临还在发愣之机,李建山心中一狠,对着侦辩司众人喊道,“行动!”

李建山一步窜到了桌案上,左手持弩右手持刀,弩箭射向胡威临身后的亲兵,右手的刀却落向胡威临的脖子。

正文 第五十五节 同胞相残

府衙之内,还真让段琅说准了,李建山和张如明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这两人在一起,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别说是一个付帅胡威临,即便是相国于禁在此,两个人照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胡威临做梦也没想到在这堂堂的府衙,居然有人敢对他堂堂的北部大营兵马付帅动手。当胡威临反应过来李建山的刀都到了头顶。胡威临不愧是经历过沙场的老炮,临危之下双脚猛然一蹬桌案,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

李建山的刀锋还差寸许擦肩而过,胡威临身子落地就地一滚抽出了腰刀。李建山也并非要斩杀胡威临,只是想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劫持了这位付帅。

嗖嗖嗖~,弩弦震动箭矢风响。胡威临的十几名亲兵顿时被弩射中。侦辩司的这帮家伙本来就无法无天,对待胡威临他们不敢斩杀,但面对这些亲兵才不管对方死活,手中弓弩直接招呼了过去。一时间,大堂内惨叫声一片。

要说马上作战,胡威临的这些亲兵或许还能抵挡两下。但这种近似于江湖拼命的打法,他们哪是侦辩司的对手。仅仅三四息的时间,胡威临的亲兵能站着的没剩几个。而胡威临自己,也在拼命躲避着李建山的追杀。

“上官小儿,你们这是造反,我北部大营绝饶不了你。”胡威临一边躲闪一边咒骂。

“再上去几个,把这混蛋给我拿下,别弄死就成。”张如明一看胜券在握,当即给其他人吩咐道。

胡威临毕竟是五十多岁的老将,对付一个李建山都吃力,别说加上其他人了。几招过后,胡威临就被李建山瞅机会一腿扫倒,众人呼啦一下扑了上去。

“带上他,去城门。贺连加呢,剩下的交给你处理了。”张如明不敢耽搁时间,他真怕城门那边段琅等人顶不住。

贺连加靠着一棵柱子,整个人跟遭雷劈似的,至始至终嘴巴都没合上。来之前他做了种种预测,也想到上官玄悟会带人冲出府衙。但贺连加千算万算,也不敢相信上官这伙人居然斩杀亲兵劫持了胡威临。

“混蛋~你不得好死~,本帅宁可被你杀了,你也休想走出府门一步。贺连加,你也跟着造反吗,还不下令府中衙役缉拿这群混蛋。”

“你鬼叫什么,老子是钦差,城防守备可没这个权利缉拿钦差。”

“贺连加,本帅有虎符在身,我以主帅虎符命令你,拿下这群朝堂的败类。”胡威临瞪着眼喊道,此时能救他的只有贺连加了,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胡威临不喊还好,他这一喊倒是提醒了张如明,“快,搜出他的虎符,正好用他的虎符命令府外兵马撤离。”

“啊~死光头,我要咬死你~!”胡威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他没想到自己堂堂大将军居然栽在宵小之手。只要让他冲出去,就算上官玄悟头顶着圣旨他也要亲手宰了他。士可杀不可辱,胡威临这个跟头可栽大了。

禺山关城门处,黑甲卫的盾阵展开了威力。一旦有兄弟受伤倒下,立马旁边就有人补上缺口。加上黑甲卫的铠甲都是精铁打造,可不像步战营的兵丁就是一层铁片。一时间,黑甲卫的气势居然压到了两千来人的步战营。

段琅更是如鱼得水,长矛本身就不利于近战,段琅左劈右刺,不大一会儿身边就倒下不少人。不过段琅也捏拿着分寸,没有对要害下手。

冯正成看的更是心急,地面上倒下的基本上都是步战营的兵马,对方的黑甲卫没有多少受伤的。双方虽然拼的凶猛,却没人真正的下死手。大家同是大夏兵部一员,这可不是对待敌兵那样你死我活。

“来人,击鼓,让他们撤下来,重甲营准备。”冯正成高声喊道。

“冯参军,重甲营一上,恐怕会出现大量死伤,尚方宝剑还在对方手里,这恐怕不妥吧。”一名参将劝道。

“阻我大军延误军机,其罪当诛。先让步战营撤下来,清理战场。”冯正成黑着脸说道。

一阵鼓点,正在厮杀的步战营,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刘旭升听到鼓声,也赶紧下达后撤布阵的命令。城门下的青石地面都被鲜血染红,横七竖八躺着受伤的兵丁。双方各自派出人手,开始清理战场。

段琅的铠甲都被染红了,退到盾阵之内急忙问道。

“怎么样,伤亡情况如何?”

“轻伤不计,不能战斗的兄弟二十七人,都被抬到城门跟前了,没有出现战损。”崔志亮答道。

“还好,对方应该是超过了百人,兄弟们干的不错。”段琅喘息着说道。

段琅给众人鼓着士气,但大家都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即便对方有所顾忌不下杀手,几轮下来兄弟们的体力也吃不消。能不能再坚持几日,每个人的心里都没底。

刘旭升看着对面说道,“段统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建议收缩防御,以城门洞为主。城门洞地方狭窄,不利于大面积冲杀,却利于防守。但是,咱们五百兄弟都挤在这里也不行,必须有一部分人撤到城门之上。如果这边伤亡太大,再冲下来救援也不迟。”

“那好,就听你的。崔志亮,趁着对方整顿兵马,你带着一百五十人及所有伤员立即撤到城门之上。”段琅喊道。

“不,我留下来,段统领,您没有战阵经验,不懂这里面的指挥,还是您带人上去。”崔志亮急忙说道。

“对方马上就要行动,你俩必须有一个上去,快!”段琅不容反驳的说道。

刘旭升看着段琅严肃的神态,对崔志亮说道,“老崔,别争了,还是你带人上去。如果我们这边顶不住,反正你们还得冲下来。”

崔志亮知道再争下去也没用,而且时间紧迫,点头说道,“好,我们在城上一样可以击杀。来人,后备人马七组到九组留下归刘把总指挥,剩下的抬起伤员,跟我去城上。”

崔志亮一声令下,一百五十多人立即顺着两侧梯道向城门之上跑去。冯正成这边由于道路狭窄,刚把步战营撤到后方,就看到黑甲卫向城上冲去。冯正成一愣,当即高声喊道。

“禺山关守卫听令,速速缉拿城上的黑甲卫,不得有误。”

城墙之上,一名千总抱拳说道,“对不起,没有我家守备大人之令,末将不敢从命。”

城墙上的禺山关守卫,早就有点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没有命令,他们都想跟着段琅一起参战。因为这些禺山关守卫都清楚,钦差大人是在议和,而北部大营兵马却要挑起战争。有些老兵的家眷都在城内谋生,他们可不想引发战火。

“败类,你们这些人将会被北部大营除名。”冯正成气的骂道。

既然他调度不动禺山关守卫,冯正成也不能再等,他必须尽快清理城门。

“重甲营听令,务必夺取城门,为我大军开道。阻挡者,杀无赦!”

听到冯正成动用了重甲营,刘旭升的脸色微微一变,“段统领,这次恐怕不能留后手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兄弟们,黑甲卫是军中娇子,犯我者,杀!”

崔志亮站在城门之上,一百多人也摆开了阵势,“所有人听令,上弓弩,杀~!”

段琅的目光冰冷的看着冯正成,对方动用了仅次于战车的重甲营,说明已经不再是试探。重甲营连战马都加装了披挂,在狂奔中手持长矛冲撞敌阵,很快就能把战阵撕开一个口子。冯正成用重甲营来对付他们,看样子已经上升到敌我事态。

段琅目测了一下,好在双方的距离短,加上道路狭窄不利于对方重甲列阵。但就这样,恐怕也会出现大量的伤亡。

城门之内一片肃杀之气,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准备迎接大战的爆发。留在城上值守的兵卫悲痛的看着,这可不是与敌军交战,而是自己同胞之间的互相残杀。

这紧张的一幕,让路两旁胡同内偷偷围观的百姓也不禁落泪。周龙周虎二人双拳紧握,两人很想冲上去与段琅并肩作战。但他二人知道,这样上去无异于飞蛾扑火。莫不如等待时机,看看能不能关键时刻救下少主。

(继续码子,下一章节中午发布。)

正文 第五十六节 无价的悲肃

段琅站在盾阵之前,身为统领,他不能缩在盾阵之中,必须要给兄弟们做出表率。这一次刘旭升没有阻止,但从内心里深深的敬佩这位比自己年轻的统领。

重甲营的一名统领也打马来到队伍之前,手举长矛成四十五度,高声喊道。

“给你们三息时间让开城门,否则,踏成肉泥。”

段琅冷漠的看着对手,手中战刀指着对方,“你敢下这样的命令,我段琅必斩你人头。”

“小子,找死~给我冲~!”

重甲营骑兵齐声怒喝,平举着手中长矛。铁骑震动着地面,向城门冲了过去。段琅举着战刀一动不动,身后的黑甲卫瞪着眼睛列好了五行厚土阵,一个个死死顶着盾牌。刘旭升也想冲出去与段琅并肩作战,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统领战阵,否则群龙无首更难抵御对方的冲击。

重甲营的统领手举长矛盯着段琅,二十丈~十丈~五丈~,长矛向下一压,狠狠的刺向了段琅。眼见长矛到了胸前,段琅战刀一拨迅速往右侧一闪,身披重甲的战马重重撞击在盾阵之上。十几名兄弟被撞的向后一顿倒了一片,旁边的黑甲卫迅速顶了上来。

重甲营统领的战马被阻挡下来,但是段琅看到有几个兄弟嘴上冒出了血迹。这仅仅是一冲之力,虽然没有战损,却有几名黑甲卫受了严重的内伤。

段琅一怒之下腾空而起,唰的一下窜到了马背上。重甲营统领全身披挂,刀斩无用箭射不伤,但重甲骑士的行动非常笨拙。而且,全身唯一缺陷就是双眼。趁着重甲营统领回抽长矛之际,段琅的刀尖狠狠刺向对方的左目。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两人同时落到马下。

从段琅闪身到击杀,只有短短的半息时间。这时候,身后的重甲骑兵也冲了过来。段琅用力一蹬,把重甲营统领踹向对方,自己顺势一滚进入到盾阵之内贴着城墙一侧。

咣~咣~一声声巨响,黑甲卫前面的盾阵散落下来。不少兄弟口吐鲜血,还没等站起身就被踩在铁蹄之下。黑甲卫的盾阵被撞的后撤了将近五米,终于抵住了冲击。地面上,二三十名黑甲卫兄弟,惨死在铁蹄和长矛之下。更有不少人,重伤之后居然死死的抱住马腿,不让战马再前行一步。

所有黑甲卫都在撕声喊叫着,仿佛用尽最后一丝生命之力,也要把心中的愤慨喊出来。每个人都瞪红了双目,手中的战刀狠狠的砍向对手。

刘旭升眦目欲裂,高声喊道,“前驱变金字阵,斩敌马脚。拉下这帮混蛋,为兄弟们报仇。”

刘旭升的喊叫,说明已经不把对方当成自己同胞,而是列为真正的敌人。围在冯正成身边的不少将军,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颤。这一战后,恐怕北部大营与京都禁军结下了死仇。北部大营这些将领们他日踏入京都,估计禁军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黑甲卫的拼命反击,却只留下了六位重甲骑兵,加上重甲营的统领,也不过区区七人。面对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轻装上阵的黑甲卫的确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一轮重甲营的冲杀,黑甲卫却是战损三十一人,重伤十二人。这个代价,段琅有些不能承受。

冯正成也很震惊,一轮冲杀就折损了重甲营统领,这个代价他也承担不起。但是城门之地狭窄,重甲营根本列不开阵势。冯正成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再次冲击。

段琅等人还没等清理完战场,第二轮重甲骑兵就冲了过来。两轮过后,黑甲卫战损已经超过六十人,但是对方只留下不到十五人。

“段统领,刘把总,如果我死了不必收尸。老子就是死,也要当个垫脚石阻挡一下。”一名黑甲卫悲愤的喊道。

“大人,不必管我,踏成肉泥老子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下来。”

“还有我,老子就做这城下之鬼,不必收尸了。”

不少黑甲卫纷纷请愿,现在没人关心自己的生死,只想着把对方撕成两半。他们宁可用自己的躯体阻挡一下,也要为同伴争取击杀的时机。

段琅一咬牙,“好,不必清理战场,把他们的人和战马也排开。老子今天就看看,这帮混蛋敢不敢踏着自己兄弟的尸首来应战。”

段琅热血升腾,但内心也是心急如焚。他不明白张如明怎么还不来,难道他那边也出了问题?如果真是那样,段琅不知道今天能活下来的还有几个。现在的局势,恐怕只有钦差的光环,能让对方不敢下令重甲冲杀。除此之外,段琅想不出其他办法。

刘旭升嘴角流着鲜血,双手握的都有些发白。看着对面又在列阵,刘旭升高声喊道,“北方大营的混蛋们听着,只要我黑甲卫还有一个人在,你们就别想踏出城门。他日你们要敢进京,禁军如果不拿你们脑袋来祭奠我们兄弟,老子做鬼也不答应。”

城门之上,崔志亮身子微微颤抖,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铁蹄践踏他却无可奈何,这种憋屈,崔志亮这些人等都想大哭一场。城上禺山关守卫们也是双目泛红,不少人流下了热泪。这些年轻的黑甲卫,他们的胆魄和悲壮,让守卫们深深的敬佩。

冯正成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刚要下令进行第三轮冲击,旁边老将孙刚一把按下了他的手臂。

“冯参军,我们重甲营兄弟的尸首和战马都被摆在了前面,难道你要让兄弟们踏着他们前进吗!黑甲卫不是敌人,他们是守卫皇城的禁军。”老将孙刚愤怒的说道。

“孙将军说的对,咱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有些将军也看不下去了,他们本以为很轻松的就把黑甲卫拿下,没想到对方居然誓死守护城门。黑甲卫的悲壮和鲜血让人警醒,这已经不再是颜面之争,而是真正的敌我厮杀。

冯正成心中发冷,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了后路。只有清理了这些人,才能出城袭击北明大营。没有战火,他的罪责更大。

“重甲营后撤,火器营准备。”

冯正成阴沉着脸说完,不但是左右将领震惊无比,刘旭升崔志亮等人更是愤怒的眼睛都冒出血光。火器营是攻击敌人城防的利器,箭头帮着桐油包,城门洞里这么多黑甲卫,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这歹毒的命令,简直要把所有人活活烧死在城门之下。

“冯参军,万万不可!”一名将领赶紧劝道。

“冯正成,你这是要把黑甲卫赶尽杀绝吗,他们是大夏的军人,不是敌兵!”孙刚也跟着怒斥道。

冯正成脸色一黑,举起了手中令箭,“执法队听令,军令如山,违令者军法处置!火器营准备!”

随着冯正成一声令下,一排排火器营箭手来到阵前。他们手持重弓,百步速射绝对能准确无误的射入城门洞内。

老将孙刚身子微颤,指着冯正成怒道,“你~你这是残杀自己的同胞,本将军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来人,孙将军年事已高,带他下去。”冯正成一声令下,老将孙刚气的浑身发抖。但是孙刚也很无奈,毕竟令箭在冯正成手中,他现在无权干涉。

崔志亮撕裂的大喊了一声,“所有人听令,跟他们拼了。”

崔志亮说完,把手中弓弩加到最大的射程上,对准了冯正成。即便射程达不到这么远,他也准备射完之后就跳下城池与对方拼杀。哪怕是死,也要死的壮烈一点,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大火吞没要强得多。

城头之上,那名禺山关千总看到这一幕,嘴唇微微颤抖。黑甲卫不是敌人,他们是钦差的随从,不明白冯正成为何如此决绝。难道,非要把禺山关变成战火之海吗。

禺山关千总犹豫了一下,忽然愤怒的举起手中长枪,“所有禺山关守卫听令,咱们的职责就是保卫禺山关,城上的一草一木都不容破坏。谁敢烧我城门,就是与我们为敌。不怕死的就跟我来,准备迎敌~!”

此时,禺山关城头之上不足一千兵马。但是千总话引起了共鸣,所有人立马拿起长弓,调转阵势对准了城下。

冯正成脸色狰狞的都变了形状,“一群叛贼,今日我北部大营,就先清理一下门户。”

段琅手握战刀,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位颇有正义感的禺山关千总。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兄弟,朗声说道。

“兄弟们,我段琅感激大家,欠下的这份情,下辈子我再还给你们。来,不必布阵了,跟他们痛痛快快拼一场。人活一口气,要死也要死的威猛一些。兄弟们,宁可战死,绝不后退。”段琅说着举起手中的战刀。

“宁可战死,绝不后退!”段琅身后所有的人都扔下了盾牌,即便是重伤之人,也拖着残躯挺起了胸膛。

胡同内偷偷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低悲的抽泣声。周龙周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从腰间抽出了短刃。明知是飞蛾扑火,他们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特别是段琅身上散发出的那份正义与从容,感染了很多人。

冯正成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掉城门这些黑甲卫。否则让这股悲肃继续蔓延,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冯正成高高的举起令箭,火器营的箭手们,也点燃了箭矢前面的桐油包。

正文 第五十七节 你想玉石俱焚吗?

冯正成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事到临头,想退也退不回去了。不过这样也好,此战过后北部大营彻底与京都大营决裂,将会更加牢靠的投入于禁和冯准的阵营。身为兵部侍郎冯准的远亲,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真要能把北部大营牢牢掌控在于禁冯准的手中,恐怕当今陛下,也不再是一言九鼎了。

整个大夏的四座军营,统领着六十万大军。但真正被昱宁帝完全掌控的,只不过是京都大营而已。北部大营老帅魏然是先帝的嫡系,这些年一直是跟任何派系不远不近,表现的很中立。但其内部,早已被冯准和于禁拉拢了很多战将,包括付帅胡威临都投靠了于禁阵营。

南部大营控制权在西宁侯手中,完全脱离了朝堂的掌控。而西部大营的方继业表面上中立,但连昱宁帝都知道他与西宁侯走得很近。况且西部大营还有位宏亲王坐镇,方继业身为主帅却不执掌主帅虎符,真正能调度兵马的是老王爷宏亲王。目前昱宁帝明面上还掌控着三座大营的调度权,不管是西越和南平两国,还是西宁侯赵立,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北部大营实权落到于禁冯准手里,恐怕昱宁帝只能放下身架与之联手,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想到这冯正成咬了咬牙,手举令箭高声喊道。

“火器营准备,目标正前方~!”

冯正成的‘射’字还没喊出口,就看到一匹战马从胡同里窜了出来。马上之人身穿黑甲卫盔甲,手里面却高高举着一枚虎形令牌。

“住手,主帅虎符在此,所有人退下。”

一声呐喊镇住了所有的人,看到主帅虎符,火器营的箭手们拉满的弓弦也慢慢松了下来。面对虎符如同主帅亲临,这些射手们可不敢造次。

“怎么回事,他是谁?虎符,那是我们北部大营的虎符。”

“不错,是咱们的虎符,不是在胡帅身上吗?”

北部大营的将军们纷纷议论着,马上之人浑身沾满了血迹,但手中拿的确实是主帅虎符。

冯正成也呆住了,双目死死盯着虎符。没错,那就是胡威临所携带的主帅虎符,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面对虎符冯正成也只能停止一切行动,这是军中铁律。但这人是谁?看穿戴,居然是一名黑甲卫。难道,胡威临他已经~?冯正成脸色苍白,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

听到这声音,段琅微微一闭眼,差点激动的蹦了起来。此人虽然是背对着段琅,但他听出这是李建山的声音。看到李建山的黑甲卫盔甲上沾满了血迹,段琅不难想象出,他那边也是异常的惨烈。

就在段琅疑惑张如明怎么没出现,就听到胡同内一片嘈杂,“让开,都让开~!”

十几匹战马冲了出来,所有人都穿着黑甲卫的盔甲。前面两匹战马还是两人一骑,其中一匹战马上趴着的正是张如明。而另外一骑马上也趴着一人,此人双手反绑被骑手狠狠的按在马上。

张如明被骑手扶下了马,他不会骑马,颠簸了一路,刚下马就是一阵豪爽的呕吐。张如明抬起头看了段琅等人一眼,当看清眼前如此场景,张如明顿时愤怒的骂道。

“王八蛋,这是谁下的命令?老子一定要斩了他。剑~我的剑呢。”

“大人,尚方宝剑在此,请接剑。”刘旭升赶紧跑了过来,激动的声音都有点哽咽。

北部大营众将官都傻傻的看着,张如明的到来让他们吃惊不已,但看清另外战马上被按着之人时,所有人顿时都震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帅~那是咱家胡帅~!”一名参将惊恐的喊道。

这时候,两边胡同里又冲出不少军卒,众将士一看,居然是斥候营的人马。

“孙将军~冯参军,他们劫持胡帅抢走了虎符,胡帅命令把他们全部缉拿。”斥候营统领何雄嘶哑的喊道。

冯正成心中一震,顿时举起手中令箭,“劫持主帅抢走虎符,如同谋反,来人,全部射杀~!”

“住手,我看谁敢!”孙刚虎躯一震,打马来到阵前。

孙刚怒视着冯正成,“怎么,你想连胡帅一起射杀吗!”

孙刚的话,顿时引起不少将领怒视着冯正成。胡威临在北部大营中有不小的威望,冯正成居然连胡帅也要射杀,其心何其歹毒。

看到众人逼迫的目光,冯正成知道大势已去,毕竟他在军中只是个参军,没有自己的嫡系兵马。再继续下令,恐怕会激起众怒了。

老将孙刚上前一把夺过冯正成手中的令箭,到了这种时刻他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即便按照兵制规定,胡威临失去指挥权之后,也该是老将孙刚接替指挥。

这一边,段琅来到了张如明等人跟前。看着段琅一身血迹,盔甲也有些残破,李建山歉意的说道。

“段兄弟,对不住了,来的有些晚。”

“还好,如果再晚上十息,恐怕我们就只有来世相见了。看样子,你们来的也不是很顺利。”

李建山看了看被他打昏过去的胡威临,“本来想拿这家伙做要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要抱团一起死,在府门外下令把我们全部击杀。好在围堵的兵马有所顾忌,不敢动真格的。但是双方僵持着我们也走不掉,没办法,只能让上官大人放弃车撵随我们一起打出来。大路都被堵死,我们只能绕道而行。”

“你的人没有损失吧?”段琅问道。

“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人,还行,没有战损,只有两位兄弟受了轻伤。也多亏上官大人一路上高喊着抄家灭族什么的,把大营的兵马也吓得不轻。不然,恐怕来的还要晚一些。”

段琅感激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李建山说的清风云淡,从她身上沾染的血迹不难看出,这一路也是拼杀的异常残酷。

段琅看着张如明,欣慰的说道,“老伙计,好样的,没让兄弟们失望。”

“得亏你让我拿下胡威临,没有这个挡箭牌,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过来。那些王八蛋虽然不敢对老子下手,对李建山他们可狠着呢。”一想到这一路的拼杀,张如明还真有点后怕。

李建山一听,这才明白缉拿胡威临是段琅的主意。如果张如明不下令,李建山肯定不敢对胡威临动手。他这一喊,到把李建山等人逼到了绝路,不动手也不行了。李建山看了段琅一眼,心说都是你小子出的鬼主意。这下好了,老子彻底被你们绑在了一条战船上。到时候槐大人发怒追问起来,李建山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就在这时,老将孙刚打马走了过来。张如明还以为这老家伙要动手,吓得赶紧后撤了几步,被段琅一把从后面托住。

“不用怕,看看他要干什么。”段琅小声说道。

孙刚看了看趴在马背上的胡威临,李建山赶紧说道,“他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孙刚震怒的瞪着张如明,沉声说道,“钦差大人,你也是朝廷命官,应该明白劫持大营主帅夺取虎符,是犯下何等大罪。我劝你立即放了我家胡帅,归还虎符,否则,此事我大营众将士绝不会善罢甘休。”

“善罢甘休?你想得美。”张如明愤怒的回身一指,手都有点哆嗦,“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些死去的都是什么人?他们是守护皇城的禁军,是军中娇子。就凭这些冤魂你们还想善罢甘休?就算老子答应他们的冤魂也不答应。今天本钦差就站这了,你们敢上前一步,老子就先斩了胡威临这王八蛋,再用手里的尚方宝剑杀个痛快。”

孙刚压了压怒火说道,“钦差大人,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无非就是一死,但老子绝对会名留青史,你们将遗臭万年。”

“说得好!”段琅赞了一声。

北部大营中人听到张如明这番话,顿时被激起了怒火,人群中有人喊道。

“不归还我家胡帅,咱们北部大营的颜面何在,杀了他们~!”

“就算他有尚方宝剑,老子也要第一个杀了他。”

“孙将军,下令吧,连自家主帅都保护不住,我等还有何脸面回大营。”

看着对面群青激愤,张如明心中也有些胆怯。不过张如明知道人绝对不能归还,否则胡威临震怒之下绝对会下令斩尽杀绝。

“胡威临罪大恶极,绝不能放。本钦差就站在这,我看你们谁敢造次!”张如明强硬的喊道。

老将孙刚脸上的肉都在颤抖,目光威严的怒视着张如明,沉声说道。

“钦差大人,你真想玉石俱焚吗!”

孙刚的语速不快,但声音中充满着杀气。刚刚有点松懈的黑甲卫,顿时紧张起来。城上崔志亮等人,也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弓弩!

(继续码子,今日两章)

正文 第五十八节 大飞出击

看到这种情况,李建山赶紧上前一步,站在了张如明前面。

李建山一抱拳,“这位将军,请冷静,命令一下后果非常严重。这一点,想必将军心里也明白。更何况,钦差大人是三品巡天监,就算下令也只能是你家主帅才有资格。否则的话,你就是动用私权谋害重臣,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请将军三思。”

“哼!本将军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滚开!”孙刚怒斥道。

李建山犹豫了一下,这次连抱拳都没抱拳,朗声道,“在下侦辩司千户~李建山,不知这个身份,有没有资格插嘴!”

李建山也很无奈,到了这份上他只能亮出自己的身份,希望能扭转目前的局势。不然真的引起哗变,那将是一场惨不忍睹的大屠杀。

“侦辩司?”孙刚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连你们侦辩司都插手了?怪不得敢动我家胡帅。是不是本将军不下令退兵,你们连我都要抓啊。”

“将军此言差矣,我们侦辩司和钦差大人都是替皇上办差的。陛下确实下达了口谕,命上官大人主导禺山关一切事务。所以,还请将军大人带回兵马,等待京都传来最新的旨意。另外,胡威临将军在我们手里不会有事,上官钦差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与胡帅商谈,暂时不会归还给你们。”

“不归还胡帅和虎符,你觉得我身后这些人马会答应吗?”

孙刚的口气也不像刚才这么强硬,但为了整个北部大营的颜面,他必须要这么做。

李建山看了看不远处虎视眈眈的众将士,严正的说道,“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希望身为主将的官员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击杀钦差及其随从,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要以为陛下会仁慈的放过你们,别忘了当年陛下上位之时斩杀了多少颗人头。更不要以为把黑甲卫斩尽杀绝就能篡改事实。你知道偷偷围观的人群中,有多少我们侦辩司的探子?你又知道这禺山关的守卫们,不会为这些勇士们伸冤。除非你敢下令屠城,那样的话本千户无话可说,只能拼死一战。”

李建山的微言大义,不禁让孙刚有些动容。他们虽然只奉主帅之令行事,但大夏的天子毕竟是昱宁帝。真要惹得圣上发怒,即便他们能躲到大营里保留住性命,但家人族亲可保不住。孙刚本就不想把事情做绝,现在连侦辩司都参与进来,他不得不慎重考虑目前的局势。

孙刚回头看了看众人,微微叹息了一声,“不归还胡帅和虎符,我等是绝不会离开。千户大人说的不错,本将军还没权利对钦差下达任何命令。不过,如果你们现在放了胡帅归还虎符,或许还有商讨的余地。不然,我会立即派人禀报北大营主帅魏然大将军,到时候魏帅的震怒,除非陛下亲临恐怕谁都阻挡不了。”

孙刚已经把话说的很透彻了,那意思这种事主帅肯定会盛怒之下不留活口。魏然大将军可不是胡威临,他是大夏国四大支柱之一,即便是昱宁帝都要礼敬三分。别说杀了钦差黑甲卫,即便连你侦辩司的人一起斩杀,估计昱宁帝最多是训诫之罪,也不敢把魏然怎么样。

一听对方不下令击杀,张如明提着的一颗心慢慢的放了下来。看着老将孙刚,张如明对他的冷静表现还算满意,微微拱手说道。

“老将军,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黑甲卫兄弟的死本钦差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可以去请示你们的主帅,本钦差也会把经过原原本本的上报给陛下。我与你家胡帅的恩怨,还是让上面来处理吧,人和虎符就暂时由本钦差保管。来人,把胡威临带上城头,如果大军敢上前一步,就地斩杀,不必请示。”

“诺!”刘旭升答应一声,身后几名黑甲卫冲上来,二话不说架起还在昏迷的胡威临向城门上跑去。

北部大营的众将官愤怒的咒骂着,看到自己的主帅被带上城墙,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老将孙刚暗暗叹息一声,打马回去压制了众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能解决的了,就算盛怒之下斩杀了钦差和黑甲卫,事后恐怕也会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触犯钦差等同冒犯皇权,昱宁帝可以顾忌魏然和胡威临,但对他们绝不会有一丝的怜悯和仁慈。

孙刚下令大军后撤五十步原地待命,双方开始对峙起来。眼前的情况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自己的主帅在对方手中,别看众人叫唤的响亮,但谁也不敢下令攻击。

这一刻,有些惶惶失落的冯正成忽然精神一振,高声喊道,“快,斥候营速速派最快的战马返回北部大营禀报魏帅,连夜奔驰不得耽搁。如果魏帅有令,八百里加急速速送回。”

冯正成依然没有放弃希望,他非常了解北部大营主帅魏然的性格,别看北部大营在大夏四座大营中是最弱的一个,越是这样魏然越爱面子。自己的副手被擒虎符被抢,如果这样都能忍下来,那他魏然将会被天下兵马所耻笑。只有血的洗礼,才能冲刷掉这样的耻辱,让天下人记住北大营的军威不可冒犯。事已至此冯正成也顾不得胡威临了,他必须尽快解决上官玄悟这些人。哪怕与北明的战火燃不起来,也要让昱宁帝与北大营之间产生深深的隔阂。

冯正成明白此时的禺山关,已经成为昱宁帝和于禁冯准都输不起的一步棋。昱宁帝身体日渐衰落,输掉这步棋之后他将无力搬回来。于禁等人更输不起,输掉此棋北部大营势必走马换将,他们多年的谋划也将化为泡影。到那时,朝堂之上推陈出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昱宁帝打压下来。扎根多年的相国府这棵大树,恐怕也要倒塌下来。

局势僵持,刘旭升崔志亮等人,悲愤的收取兄弟们的残躯。重伤之人,也被抬到了一旁紧急救治。这时候,贺连加才率领他的手下姗姗来迟。

贺连加在府衙彻底被吓麻爪了,别说是他从戎这些年,即便翻烂了整个大夏编年史,也找不出钦差跟大营统帅拼命的案例。贺连加看了看城门之下,虽然不像他想象的血流成河,却也看出战斗的异常惨烈。

贺连加与孙刚等人打了个招呼,毕竟他这位地方官也受北部大营的辖制,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战壕的人。孙刚等大多数将领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冯正成却是怒道。

“贺连加,胡帅在府衙被擒你绝逃不了干系。等魏帅的军令一到,我看你这个禺山关守备也干到头了。另外,你们禺山关城防兵马,居然临危转向黑甲卫,简直是投敌行为,此事必须严惩。”

贺连加苦涩的一笑,“投敌?你到给我说说看,何人为敌。上官大人身为钦差,手持尚方宝剑,代表的是圣意。如果说他是敌人,那岂不是在指责陛下也是敌人吗?冯正成,你这是要谋反!”

“你~!”

冯正成刚要反驳,孙刚一抬手,冷漠的说道,“好了,都闭嘴吧,现在咱们只能等待着魏帅军令。贺大人,请便吧!”

孙刚的意思很明显,北部大营不再欢迎你。换句话说,即便事情过后,你这个位置也保不住了。

贺连加惨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城上走去。他在禺山关驻守了将近二十年,没想到会落得一个不受欢迎的下场。一名城防营令使看到贺连加到来,急忙过来把经过简单汇报了一遍。贺连加默默的听着,他已经不想发表任何见解。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城门之上,那名值守千总看到贺连加到来,上前单膝跪地说道。

“大人,末将没有遵从您的指令,请大人处罚。”

贺连加脚步一停,看着千总微微点了点头,“起来吧,你做的很好,比本大人有胆魄。不过,事后恐怕会受到牵连。本大人已经没能力保护你,希望有个心理准备。”

“大人放心,末将下令之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希望,没给大人带来麻烦。”千总抱拳悲哀的说道。

听到这话,站在张如明身边的段琅转过身来,客气的问道,“这位千总,不知您怎么称呼?”

“段统领,在下城门营千总张奇峰。”

“张千总,在下还没多谢您援手之恩。千总的正义和胆识,令人敬佩。”

“段统领不必客气,同为大夏将士,我只是不想看到大家自相残杀罢了。在下官微言轻,就不打扰几位大人了。”张千总对着钦差等人抱了抱拳,准备离开。

段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办,不是互相恭维的时候。

贺连加来到张如明跟前,看了看身旁的李建山,微微点头示意,贺连加问道。

“钦差大人,天已经被你捅破,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干瞪眼的等着吧。”

“贺大人放心,再等上三四天时间,陛下的圣旨和金匹令箭就会到达。到时候,天下兵马有谁敢不听从金匹令箭的指挥。”张如明自信的说道。

“三四天时间?你觉得他们还会给你三四天时间吗。从这里快马加鞭日夜奔呈,来回只需三天时间魏帅的军令必到。到那时,恐怕尚方宝剑也救不了您了。”

“怎么,他们还敢藐视皇权不成?”张如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知道这些人确实不怎么重视皇权。

贺连加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李建山。李建山略一思索,立马明白了贺连加的意思。

“贺大人说的不错,钦差只是代表皇权,毕竟不是陛下亲临。魏然将军如果以夺取虎符为借口,即便是皇亲他也敢杀。军权虽说是在皇权之下,但有时候陛下也不得不给军权让路。现在咱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陛下的圣旨和金匹令箭能早到一步。”

“李大人说的对,金匹令箭是至高军权的象征,只要有它在,魏帅也只能服从。但是,哪怕北部大营的军令早到半个时辰,恐怕什么都晚了。”贺连加叹息的说道,他可不相信京都的差官老爷们,会日夜兼程的赶路。

张如明也有点傻了,真要是北部大营军令早一步到达,他们这些人恐怕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抵挡不住。毕竟那是魏帅亲自下的命令,城下这些兵马会毫无顾忌的冲杀。付帅和主帅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其身份和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明白在时间的赛跑上,诸神的天平倾向了北部大营一方。李建山悄悄拉了一下段琅,示意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城楼一侧,李建山轻声说道,“段兄弟,此事~恐怕只有你能出力了。”

“李兄,难道你以为我能单枪匹马就能冲开大军的阻拦,去追上送信的斥候?”段琅苦闷的嘲讽道。

李建山四下看了看,小声的说道,“不必段兄弟亲自出马,别忘了,你还有飞宠。在下不知段兄弟把飞宠训练的如何,那可是一只成年的猎隼,如果段兄弟能让它攻击送信的斥候,即便伤不到人也能惊吓到马匹。真要能做到,那时间的天平可就倾向于咱们了。如若不能,那咱们干脆弃城而逃,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段琅心中一震,他到不是吃惊于李建山会想到大飞,而是震惊于他后面的那句弃城而逃。看来侦辩司做事真是不择手段,居然连这一步都想到了。还好,大飞可不是经过普通训练的飞宠,而是自幼就跟段琅一起生活的朋友。段琅相信聪明的大飞,即便拦不住对方的斥候,也会让马匹惊慌失措耽搁时间。

城头偏僻的一角,段琅口中发出阵阵哨声。不大一会儿,一只大鸟展着硕大的翅膀降落下来。段琅轻轻抚摸着大飞滑顺的羽毛,大飞也用脑袋摩擦着段琅的手臂。

李建山在远处偷偷观望着,看到这一幕,羡慕嫉妒的口水都要流了下来。李建山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把猎隼抱在怀里,从此霸为己有。

段琅如朋友一般与大飞交流着,嘴里发出不同声响的哨音,眼神中充满着担忧和期望。大飞听懂了段琅的意思,低鸣了一声,双爪用力一蹬,展翅向空中飞去。

李建山吃惊的看着段琅,他其实早就打算好要弃城而逃保存性命。动用飞宠袭击斥候,只不过是李建山想试探一下段琅有没有这个能力。没想到,那头猎隼居然真的能听懂段琅的意图。

“我的,它一定是我的,不管段琅要什么代价,必须把猎隼弄到手!”

李建山抬头望天,一脸激动的看着翱翔的猎隼,仿佛空中飞翔的大飞,是他多年豢养的家宠一样。

正文 第五十九节 京都暗流

大夏京都皇城御花园内,昱宁帝手持鱼竿看着平静的池塘。侦辩司神秘的槐大人黑巾遮面站在身后,卫侗与一干太监则是远远的看着,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昱宁帝等了片刻不见鱼儿上钩,放下鱼竿靠在躺椅上歇息了一下。这两日朝中的奏折比较多,但更让他焦虑的依然是禺山关的局势。侦辩司的秘奏几乎是一天一封,昱宁帝对禺山关的情况了如指掌。越是这样,昱宁帝越是担心那位没有经验的上官玄悟能不能顶住压力。

“槐爱卿~!”昱宁帝轻微的喊了一声。

“臣在!”

“看来,朕还是有些轻敌了。魏然是先帝的重臣,这么多年朕一直对他礼敬有加,看样子,他把朕的尊重当成了惧怕。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斩杀朕的使者。”昱宁帝说着坐直了身子。

“臣已经密令沿途各个都城密衙备好快马,相信侦辩司刘提督定能及时赶到。有了金匹令箭,这些人再敢造次,那就是公然谋反,陛下可以不必再顾虑什么。”

“哼!即便是朕输了这一局,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敢逼着朕退位不成。”昱宁帝微微的咳嗽了几声。

“陛下不必多虑,他们还不敢这么放肆,不过~!”说到这槐大人微微一停,看了昱宁帝一眼。

“说吧,你我之间没有什么禁忌。”昱宁帝轻声说道。

“陛下,请恕臣无礼,不该评价皇家私事。但臣觉得,是该给几位皇子找点事做了。皇子们越是清闲,那些老臣们越是不安分,莫不如让皇子们都浮到水面上,这样您也能看的更清楚一些。”槐大人谨慎的说道。

这些日子槐大人也看出昱宁帝内疾有隐隐发作的迹象,他也担心昱宁帝一旦撒手,整个大夏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莫不如现在提出来立储之事,也好让侦辩司有个支持的方向。

“怎么,你也认为朕真的老了?”

“不不,臣绝无此意,不管陛下心意如何,臣永远是陛下的影子。”槐大人诚惶诚恐的说道。

昱宁帝呵呵一笑,“槐爱卿,朕信任你,就像当初可以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一样。既然你也这么说,看来朕还真要考虑考虑了。依你看,下面对几位皇儿的行市如何?”

“回陛下,目前支持三皇子德章的占据大多数,其次是大皇子德光殿下。”

“嗯,于禁他们支持德章,朕可以理解。毕竟老三秉性耿直没有心机,容易被他们掌控。支持老大德光应该是西宁侯的势力,德光生母娘家与赵立夫人那边有点姻亲。其他几位皇儿,可有什么动向?”

“二皇子喜读诗书,老翰林与吴御史等文臣倒是很喜欢二殿下。至于其他几位殿下,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动静。”

“小七德隆呢,可有哪位爱卿走的近?”昱宁帝转头问道。

“这~,七殿下自幼体弱多病,很少与臣子们接触。至于与哪位臣子交好,臣尚且不知。”

槐大人看了昱宁帝一眼,他知道昱宁帝非常宠爱这位七皇子。怎奈七皇子德隆天生一个病秧子,没人看好他能接掌大位。

昱宁帝微微叹息一声,“小七挺可怜的,他母亲走得早,自幼体弱多病,如果朕不宠爱一点,恐怕早就夭折了。算了,不说皇儿他们了。槐爱卿,关注禺山关的同时,也多照看着西部大营那边。我那位老皇叔宏亲王年事已高,多次上奏要回京养老。方继业离开京城之前朕与他详谈了一番,但朕总觉得此人倾向于西宁侯赵立。如果真是这样,主帅虎符绝不能落到方继业手里。”

“陛下放心,西部和南部大营是臣关照的重点。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臣会立刻上报到陛下的御案之上。不过臣还是担心禺山关那边,毕竟魏然盘踞了多年,那上官大人与他掰腕子,恐怕资历还浅。”

“听天由命吧,朕也是鞭长莫及。如果上官把差事办好,朕定当重用。就算办不成,无非就是舍去一个棋子而已。倒是朝堂上的这几位,做的滴水不漏,朕也拿他们没办法。况且朕的天下有太多的琐事,朕还真离不开他们。”

说到这,昱宁帝微微一顿,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微微叹息一声。

“朕有些累了,你下去吧。”昱宁帝无力的摆了摆手。

槐有些吃惊的看着昱宁帝,这么多年跟随他的身边,槐知道昱宁帝的性格非常有韧性。看似要被重担压弯,却总能坚持到最后。不过现在,槐觉得昱宁帝真的老了,他老的不是年纪,而是被江山社稷榨干了心血。

槐微微躬身,“臣告退!”

槐直说了三个字,后撤了几步,快速向远处走去。

槐大人一走,卫侗赶紧来到昱宁帝身边,躬身轻声问道。

“主子,要不要回养心殿歇着?”

昱宁帝没有起身,而是盯着池塘默默的说道,“卫侗啊,跟了朕这么多年,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要离开朕?”

卫侗一愣,慌忙跪下,“主子,奴才生是您的奴才,死是您的鬼,怎么会离开主子。”

昱宁帝慢慢的站起身,身子轻微一晃,卫侗赶紧用膝盖前行了两步,伸手扶住了昱宁帝。

昱宁帝稳了稳心神,轻声说道,“人的地位不同,心也会跟着变的。身为内臣总管,有些事看着就好,不必多参与。”

卫侗一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奴才不敢。”

看着有些微微驼背的卫侗,昱宁帝叹息一声,“跟了朕这么多年,朕怎么舍得杀你。还好,这次禺山关密送圣旨之事你没泄露出去,否则朕必斩你脑袋。”

昱宁帝双目流露出一丝精光,说完之后,留下瑟瑟发抖的卫侗,昱宁帝独自向养心殿走去。这一刻,昱宁帝的心无比的孤独,孤独到没有儿女亲情,连跟了几十年的老太监都不敢信任。

卫侗吓出了一身冷汗,昱宁帝的一番话如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看来这些年昱宁帝一直在容忍他,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看样子他必须要跟于禁有个交割了。否则的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这禁宫之中。

相国府内,于禁冯准也在密谋着。禺山关那边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可不像昱宁帝这么镇定自若。特别是兵部侍郎冯准,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相国大人,我怎么感觉陛下的做法,让在下有些不安啊。禺山关目前事态不明朗,莫非陛下早就洞察先机?才敢这么镇定。相国大人,如果这盘棋咱们输了,您认为陛下会怎么处置?”冯准担心的问道。

相国于禁背负着双手,眉头微皱,“还能怎么样,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真正治理国事,可不是一个王者就能承担起来的。皇权、军权、以及施政天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缺一不可。即便输了这一子棋,也并非满盘皆输,没什么可担心的。”

“相国大人,别忘了咱们是臣子,只不过是庙堂上的一块青砖而已。”冯准悲哀的说道。

“哼!顶梁的青砖,撤之可以坍塌庙堂,昱宁帝心里比你我更清楚。放心吧,他知道咱们并非颠覆大夏王朝,只不过是为了今后氏族的兴旺有点私心而已。更何况,你我势力一倒塌,西宁侯会怎么想?赵立绝不会幸灾乐祸,他只能是兔死狐悲。甚至说,西宁侯会借此机会拥兵自立,防止步入咱们的后尘。所以说,即便昱宁帝赢了,也不过是光鲜一时,绝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于禁面色阴沉,凭借多年的运筹和积累,上至朝堂下到各地都府,于禁的势力已经遍布朝野。他知道昱宁帝轻易不敢向他们举起杀刀。这么庞大的体系,可不是说清除就能清除干净的。

另外来说,昱宁帝的身体也不允许他这样做。如果倒退十年,昱宁帝大动干戈之后还能稳住天下局势。但是现在,外有西越和南平两国虎视眈眈,内有西宁侯要拥兵自立。朝堂政局一旦不稳,昱宁帝很难再支撑下去。

冯准叹息了一声,“相国大人,您统领内务府,禺山关出了这么大乱子,总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吧。难道,内务府没有派出差官传达陛下的旨意?”

于禁摇了摇头,“内务府这边没有任何动静,我也问过卫侗,他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

“卫侗?哼,他现在哪有工夫搭理咱们,人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卫侗了。很多时候,我到觉得他卫侗有点不知自己是谁了。”冯准不满的说道。

“冯大人,卫侗身为内臣总管,地位特殊,与咱们疏远一点也是应该的。不过,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禺山关只不过是棋局的一角,京都这边才是大战场。昱宁帝已经不信任咱们,他既然不仁,也别怪老夫不义,京都这边的战役,本相要提前引发了。”

冯准心中一惊,“相国大人此话何意?”

冯准只觉得脊梁骨有些发麻,和于禁相交了这么多年,冯准深深的知道于禁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难道说,禺山关一旦失败,他要动用隐藏在京都的暗中势力,直接逼宫?

(下一章节正在审核,马上发布。)

正文 第六十节 战马奔来

看到冯准紧张的样子,于禁微微一笑。他知道冯准会错了意,但于禁还真有逼宫的想法。只不过,那是最后一步。

于禁淡淡的笑道,“冯大人不必紧张,还没到那一步呢。兵谏,只是下下之策。既然有上策可为,何不为之。明日早朝之后,你约一下吏部侍郎褚宝雄,咱们一起去拜会一下老翰林王世渡。”

冯准一愣,“拜会那个老东西干啥,他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软硬不吃。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家伙,理他作甚。”

“老翰林这刚正不阿的性格,到能为我所用。立储一事陛下迟迟不动,可以让老翰林再给他加一把火。如今的局势,越明朗对咱们越是有利。”

“相国大人,那老东西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即便王世渡上书立储之事,恐怕也不会是三皇子德章。老翰林极其喜爱二皇子德庆,肯定会联名向陛下推荐德庆皇子上位。”冯准担心的说道。

于禁微微一笑,“立谁为太子并不重要,关键是看谁在背后支持。当年昱宁帝也不是太子,还不是靠着咱们这些臣子才坐上大位。只要昱宁帝敢立,就如同一池春水落下巨石,那些皇室宗亲就不会这么平静了。以昱宁帝现在的身子骨,能不能承担起立储之后的危局,这可就难说了。”

冯准看着面带阴沉笑意的于禁,他这才明白相国大人所指的引发京都战役,是指立储之战。昱宁帝在位这些年日夜操劳,心血熬尽早该静养一段时间。当今天下灾情不断民不聊生,加上军中体系复杂紊乱,如果皇子之间再闹起纷争,这将是压到昱宁帝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说禺山关那边是一副药引,立储之事才真正是昱宁帝的穿肠毒药。

这让冯准不禁想起当年昱宁帝夺位的场景,先帝还命悬一线,皇宫内就成了各皇子之间争夺的战场。骨肉相争手足相残,没人去顾及还有一丝气息的先帝。现在看来,简直是天道轮回因果不爽,皇家困局如今落到了昱宁帝的头上了。

禺山关,城门处对垒了三日,城门外也聚集了不少商队等待入关。相对于北方大营的兵马,所有黑甲卫都时刻警惕着。毕竟他们明白圣旨先到,北方大营无非是退兵而已。一旦主帅魏然的军令先到,那将是一场残酷的屠杀。甚至说,连钦差大人都难以幸免于难。

城头之上,张如明焦急的等待着,这种等待让他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三天的时间过去,对方的信使也没有到来,这让张如明暗暗松了口气。

次日天一放亮,张如明等人立即站在城头,焦急的等待着。因为大家知道,今天很可能将是最后的机会。不管是圣旨还是军令,应该会在今日出现。

冯正成心里也很奇怪,按说魏帅的军令昨日白天不到,夜里也会到达。这种紧急军务都是日夜兼程,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冯正成不相信魏帅会无动于衷,毕竟这件事有损他一生的威名。

段琅站在城上看着远方,这几日大飞也没有回归,不禁让他有点担心。好在城外聚集了不少商客,段琅相信澹台明月应该得到了消息。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人已经尽力了,即便阻挡不住大军的脚步,段琅相信也能换来方妍的平安。

段琅正茫然的等待消息,身后李建山悄悄碰了碰他,示意跟他走。这几日李建山鬼鬼祟祟不知忙着什么,段琅也没有心情去过问这些闲事。

“李兄,现在我一刻也不能离开,有话请讲。”段琅心情低落的说道。

“跟我来,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李建山也不顾段琅同意不同意,拉着他顺着城墙通道向远处走去。不大一会儿,两人来到城墙拐角。

段琅不禁一怔,“你怎么在这?”段琅发现贺连加居然背负双手清闲的站在城垛旁边。

贺连加看了看李建山,“李大人,还是你来说吧。”

李建山点了点头,用手一指城墙拐角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看到了吗,那里有一道绳索,我的人已经在城外接应。一旦北部大营的军令先到,你立即带着上官大人从此处逃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上官大人活着,禺山关这盘棋就不算下完。”

段琅一愣,原来这两日李建山鬼鬼祟祟不见踪影,是在谋划这件事。但贺连加也参与进来,让段琅很意外。

段琅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我答应过黑甲卫兄弟,要与他们并肩作战。李兄,钦差大人就交给你了,还是你带着他离开。”

没等李建山拒绝,贺连加抢着说道,“不,段统领必须要跟着上官大人一同走。城下的冤魂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算什么。只有你护着钦差大人回到京城,才能为死去的兄弟们洗刷冤情。另外来说,我与李大人的身份特殊,他们不会把我俩怎么样。而且李大人留在城内,也便于等待陛下的圣旨到来。不然的话,就算圣旨到了也会落入北部大营之手。”

“段琅兄弟,不必推辞了,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相信城下的黑甲卫兄弟们,也会支持你这样做的。”李建山不容拒绝的说道。

段琅走过去看了看绳索,回来说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吧,真到了危机关头,我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走吧,先到城头,希望永远用不着这道绳索。”

段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准备把这个机会让给崔志亮。段琅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他绝不会放弃兄弟们独自逃生。就像当年的大熊,历尽千辛也没有抛弃他。大熊尚且如此,也深深的影响了段琅。

段琅回到城门之上,看了一眼守护在张如明身边的崔志亮,段琅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打算临危之时,再把张如明托付给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等待着仿佛过得非常缓慢。张如明双目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城墙上的气氛,压抑的让人有些不安。北方大营的兵马也被孙刚撤走了不少,只留下三千火器营和两千重甲骑兵。城门处狭窄,人多了也摆不开阵势,孙刚相信这五千兵马足以击杀所有黑甲卫。

双方在静默中等待,辰时刚过,就看到一匹快马向这边奔来。段琅等人站得高看的远,连张如明都紧张的站了起来。城门之上,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默默祈祷着奔来之人是京都的信使。

距离城门还有三箭之地,马上之人就高举着一个打了火漆封印的竹筒,气喘吁吁的高声喊道。

“魏大帅~军令到~孙刚将军接令!”

就这一声高喊,让段琅等人的心顿时凉到了心底。看样子,在时间赛跑上他们输了。所有黑甲卫兄弟的眼神,由失落中渐渐露出了凶光。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没人相信魏然主帅会仁慈的放他们一马。所有人都扔下了盾牌抽出战刀,等待着最后的一刻。

就在这时,眼看传令兵还有一箭之地就要到达,突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大飞的利爪一把抓住了竹筒,连传令兵都从马上拽了下来。大飞一声哀鸣,抓着装有军令的竹筒摇摇晃晃向空中飞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特别是北方大营一干将军们,都吃惊的张着大嘴。段琅目力超人,他却发现大飞的左翅膀上,插着一只利箭!

正文 第六十一节 不详的预感

北方大营的将领们都愣住了,特别是冯正成,不敢相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一只山鹰?”

“好像那扁毛畜生,抓走了主帅大人的手谕军令?”

一群人等愕然的议论着,连城门上下的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反倒是张如明和李建山,目光纷纷看向了段琅。贺连加更是睁大了双眼,嘴里喃喃说道。

“天意,这都是天意,看来诸神真的在眷顾钦差大人。”

李建山翻了个白眼,心说什么诸神,根本就是段琅那家伙授意飞宠袭击传令兵的。羡慕啊,什么时候老子也能有一只这样的飞宠,罚我一年的俸禄都行。

传令兵被大飞拽的一头栽落马下,看着大飞摇摇晃晃飞到了高空,这名传令兵恼怒的双手狠狠的砸着地面。他不明白自己撞什么邪了,这大鹰跟有八辈子血海深仇似的,一路对他不断的袭击。

这名传令兵可不是去时候的那位斥候,那家伙比他更倒霉,现在还躺在大营接受治疗呢。好在那名斥候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主帅魏然得知胡威临被擒还抢走了虎符,更是震怒的下令快马加鞭呈送手令。但是这家伙一出大营没多久,就遭到了大飞的袭击。这一路上传令兵与大飞斗智斗勇,还射伤了大飞。没想到,眼看着就要成功,居然一不小心被大飞抓走了手令。

孙刚吃惊的张着大嘴,眼巴巴等来了军令,居然被一只大鸟就这么抓走了。孙刚命人把传令兵抬过来,赶紧问道。

“魏帅怎么说,手令上写的什么?”

“将军大人,主帅手令小的哪敢私拆,小的不知上面写的什么。”

“混蛋,如此重令居然保护不利,来人,押下去侯斩!”

“将军饶命,小的冤枉啊~!”

这传令兵觉得没有再比他冤枉的了,活这么大居然被一只鸟给坑了。

冯正成黑着脸怒道,“不必再等了,既然魏帅军令已到,孙将军,下令吧。”

孙刚犹豫了一下,钢牙一咬,“来人,火器营准备。”

看到北部大营兵马有所行动,贺连加急忙喊道,“孙将军,主帅手令丢失,万一是错误的行动,你担当的起吗!”

张如明也跟着喊道,“贺大人说道不错,如果魏帅想灭了我们,只需让传令兵带个话就行,既然是手令,那肯定有其它用意。”

贺连加苦笑了一下,心说你不知道就别瞎说,主帅虎符在你手里,魏然主帅即便传令一个‘杀’字,也要加盖主帅大印封印火漆。这可都是军中铁律,不然有人造假这还不天下大乱。别说是造假,即便封印火漆有了松动,军令都得重新核实才能行动。这可不是儿戏,万一被敌人钻了空子,整个大军都有覆灭的危险。

冯正成怒道,“贺连加,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孙将军,末将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魏帅绝对下的是击杀令。如有错误,本参军承担全部后果。”

孙刚跟随魏然多年,他太了解自己这位主帅了。孙刚也觉得冯正成说得对,魏然宁可得罪了陛下,也会洗刷北部大营的耻辱。身为辅佐了两任君王的老帅魏然,绝不容北部大营的名誉被人玷污。

孙刚看向了贺连加,“贺守备,本将军念你守卫禺山关多年,给你十息时间让你的人撤离。否则刀箭无眼,伤着了可别怪在下不念旧情。”

听到这话,张如明脸上的肥肉一颤,“你们听着,别忘了胡威临还在我的手里,你们就不怕老子斩了他吗!”

冯正成面色苍白,狰狞的喊道,“胡帅丢了虎符,这是他的命数。但有你这位三品巡天监陪着,胡帅死也死的值了。”

张如明气的浑身直哆嗦,李建山赶紧上前小声说道,“段琅,赶紧带着上官大人离开,这里交给我与贺大人处理。”

张如明一愣,不明白李建山说的什么。段琅则是低声对崔志亮吩咐道,“老崔,带着钦差大人去右侧的城墙拐角,那里有道绳索可以出城。城下有人接应,立即带钦差大人去蒙都大营找方妍。”

崔志亮心中一震,看了看段琅,又看了看张如明等人,说道,“段统领,在下知道您这是好意,在下心领了。您是保护大人的统领,赶紧带大人走。”

“老崔,如果还认我这个统领的话,执行命令。”段琅强硬的说道。

崔志亮摇了摇头,“段统领,别推辞了,赶紧带着大人离开。只要大人活着,相信早晚会为我们洗刷今日之恨。这里有我和旭升顶着,五百兄弟死在一起,就算做鬼也不孤独。钦差大人,下辈子如果有缘,我们兄弟还跟着您。”

张如明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生死抉择之间,张如明感悟到了很多东西。只不过,这些感悟代价太大了。

李建山则是催促道,“时间紧迫,别耽搁了。贺大人,让你的人也撤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贺连加看了一眼城上的守卫,虽说他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这一刻真的来临,贺连加心中充满了悲凉。他知道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到这个守护了半辈子的城墙了。

贺连加举起了手臂,刚要下令撤兵,段琅忽然喊道,“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段郎的目光看向了大路的尽头,尘土飞扬之中,几匹战马由远而近,正快速的向这边奔来。张如明也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他怕自己的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因为传达圣旨的排场比这大得多,张如明有点不敢确定是不是圣旨到了。

“黑鱼服~是侦辩司的人~那是侦辩司的神枪将刘申宇大人。”李建山看清了最前面的骑马者,激动的喊道。

孙刚等人也发现了异常,掉转马头向后面看去。几匹快马奔来,最前面一人胯下黑鬃马,手提着一杆亮银枪。

冯正成看清对方穿的是黑鱼服,脸色顿时一变,“孙将军,快下命令,让火器营放箭~!”

孙刚一愣,正犹豫是不是问明来意之后再下令,就看到冯正成一把夺过令箭,高声喊道,“火器营听令~!”

冯正成的话刚喊了一半,就听着奔来之人一声怒吼,“圣旨到~所有人下跪接旨~!”

“不要理会,目标正前方~!”

冯正成的‘射’字还未出口,就听到嗖的一声,一道银光划过天空,噗~一柄亮银枪插入了冯正成的后胸。

“呃~!”冯正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很想奋力的喊出最后一个射字,但是鲜血上涌堵住了他的喉咙。

几匹战马很快冲了过来,他们正是替昱宁帝呈送圣旨和金匹令箭的侦辩司提督刘申宇及随从。这一路风尘仆仆,几个人身上的黑鱼服都变了颜色。

冯正成不甘的看了孙刚一眼,身子一软坠落马下。在这城门之内,冯成正两次下令射杀都没有成功,他错过这两次机会,生命也走到了尽头。老将孙刚看着冯正成不甘的坠落马下,愤怒的刚要下令拿下这几人,就看到刘提督从马囊中掏出一物左手高高举起。

“金匹令箭在此,尔等还不下马迎旨~!”

刘申宇勒住马缰,右手握在刀柄上威严的看着孙刚。如果对方连金匹令箭都不遵从,他会毫不犹豫的予以击杀。刘申宇的几位随从,也都手握刀柄虎视眈眈看着孙刚。

城墙之上,张如明听到真是传旨的到来,身子一软,差点没掉下去。崔志亮一把扶住了张如明,激动的喊道。

“大人~圣旨到了,咱们得救了~!”

城头之下更是一片欢呼,不少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段琅长长的出了口气,手中战刀狠狠的一挥。贺连加也是激动的有些颤抖,从一开始他就把身家性命押在了上官钦差这一方。本以为大势已去的贺连加,没想到峰回路转,局势出现了如此巨大的转变。李建山更是快速跑下城墙,去迎接侦辩司的提督大人。

城门之下,刘旭升流着热泪,高声喊道,“所有人听令,列队,恭迎圣旨~!”

孙刚面色灰白的看着金匹令箭,这一刻,他明白任何人也无法再改变局势了。即便是主帅魏然亲临,也不敢冒着谋反大罪无视金匹令箭。孙刚知道,这场对垒他们输了,主导权已经完全落到了对方手里。

孙刚微微叹息一声,“所有人等听令,分列两旁~恭迎圣旨~!”孙刚说完,一抬腿跳下战马。

在这里围堵了几天的北方大营兵马,收起了兵刃让开了中间的道路。李建山快速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下官禺山关密衙千户李建山,恭迎提督大人。”

“建山,你做的很好,槐大人非常高兴。起来吧,随我一同宣旨。”

“诺!”李建山顺手从冯正成身上抽出亮银枪,还在他的尸体上蹭了蹭。

刘振宇目光看向城头,钦差上官玄悟正在段琅与贺连加的陪同下,慢慢的走了下来。张如明眼圈通红,他都想痛快的大哭一场。

刘振宇也下了战马,在几名随从和李建山的陪同下来到城门前。面对着上官玄悟等人,刘申宇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打开了圣旨。

“天师殿巡天监~上官玄悟~接旨!”

张如明带领着段琅等人纷纷下跪,“臣~巡天监上官玄悟~恭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禺山关山高路远上奏不便,朕特赐金匹令箭与上官玄悟,凌通关以北各属兵马大小官员皆由巡天监上官玄悟辖制,如朕亲临。与北明国议和一事,巡天监上官玄悟,可代朕行事~钦此!”

“臣~上官玄悟,领旨谢恩。”

宣读完圣旨,刘申宇上前扶起上官玄悟,“巡天监大人,您受累了。这是金匹令箭,您可要保管好。”

张如明接过沉甸甸的令箭,感慨的说道,“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只能给我们这些人等收尸了。还好,关键时刻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张如明转过身看着黑甲卫众人,算上今天他们已经坚守了六日。但六天过去,却有近七十人成了冤魂。张如明知道他也不能责怪北部大营的兵马,大家都各为其主。但是这笔血债到底该向谁讨,张如明有些想不明白。

“兄弟们都辛苦了,刘把总,带兄弟们回府衙,好好修整修整。这两日你们不必值守,让禺山关守卫接替就行。贺大人,还得麻烦你一下,处理好城门事务。”

“钦差大人,份内之事,应该的。”贺连加抱拳说道。

张如明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北部大营兵马。来到孙刚跟前,张如明先看了看死去的冯正成。

“他到死的利索,不然本钦差定将他千刀万剐,为我黑甲卫的冤魂报仇。孙将军,本钦差不责怪你,也不埋怨北部大营的兄弟们。大家各为其主,但宗旨都是为了我们大夏帝国。你先带领兵马回禺山关大营待命,有什么差遣我会派人喊你。”

孙刚无奈的抱拳说道,“末将遵命!”

孙刚非常感慨,半柱香之前,眼前这人是他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但是现在,人家却成了禺山关内至高无上的主导者,必须听从他的命令。世事无常,真是风云多变。

围堵了多日的禺山关城门终于打开,城内百姓恍如隔世,一场刀光剑影的血杀,就在这圣旨之下平息下来。用不了多久,这场大夏帝国内部的两军对垒,也会像尘埃一样随风而去,或许,留下的只是传说。

张如明陪同刘申宇回到府衙,简单客气了几句,张如明实在挺不住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蒙头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张如明却发现离开城门之后,段琅居然失去了踪影。不管是刘旭升还是崔志亮,都不知道他们的段统领去了何处。

禺山关城北,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前面之人是段琅,而后面之人却是侦辩司密衙李建山。

“你不去陪同你家提督,跟着我干什么。”

“段兄弟,说实话今天的危局,绝对是你飞宠之功。如果不是那猎隼一路袭击信使,此时城门早就血流成河了。要我说,你们黑甲卫应该在天师殿把飞宠供起来,天天上香才对。”

“滚!我的大飞还没死。”段琅突然回身怒道。

李建山一愣,“我是说雕个石刻,又没说它死,你急什么。大飞?它原来叫大飞啊,名字不错。”

段琅哪有心情搭理他,大飞抓起竹筒之后就朝这个方向飞来,但是不管段琅怎么呼唤,大飞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知道凭大飞敏锐的听觉,即便在三十里之外都能听到他的哨音。难道说,大飞伤势很重,已经无力展翅高飞了?

段琅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大飞绝不能出事,它不是宠物,他是段琅自幼的玩伴,更是跟大熊一样是自己的亲人。

正文 第六十二节 侦辩司要人

段琅焦虑不安四处寻找着大飞,但不管他怎么呼唤,大飞却一点踪迹都没有。李建山一直紧紧的跟着,不管段琅到哪,他都跟在身后仔细的听着段琅发出的哨音。

“李兄,大事刚平息,衙门里肯定还有好多事要办,你跟着我干嘛。要是耽搁了正事,小心你们那位提督大人削了你的职。”段琅烦闷的说道。

“反正用不了多久,侦辩司就没我的位置了,刘提督哪有心思跟我谈话。我说段兄弟,你吹这些音哨都有什么含义,能不能教给我,回头我也把侦辩司的鹞鹰训练一下。”

“我说李兄,你能不能别烦我好不好?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段琅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

“我知道你在寻找那只猎隼,哦不,是大飞。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近距离看看大飞,跟它交个朋友。当然了,这也是你答应过我的,把大飞借给我几天。”李建山厚着脸皮说道。

“李兄,大飞受了伤,我真没工夫跟你闲扯。要不你先回衙门,等我找到大飞咱们再说。”段琅皱着眉头说道。

李建山不在意的笑了笑,“段兄弟,我看你是过于紧张了。鹰隼这种飞禽生命力极其顽强,我也看到大飞翅膀上中了一箭,从中箭部位来看不是什么大问题。”

段琅心说你知道个屁,如果没有问题大飞早就回应我了。越是这种无声无息,让段琅越是觉得不安。既然李建山执意要跟随,段琅也不便赶他走,只好装着看不见继续寻找大飞。两人寻找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几乎把北城外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大飞的踪迹。无奈之下,段琅心情低落的返回府衙。

一路上,李建山看到段琅情绪不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劝他放宽心。说着聊着着两人到了府衙门口,段琅正想从侧门骑马进去,忽然拉住了缰绳。段琅的目光看向正门,府衙门口一名女子正跟守门的禺山关侍卫争论着什么。看到这名女子,段琅不禁一怔。

“阿朱,她怎么在这里?”

段琅赶紧打马走了过去,因为这争执的女子是周朱。李建山奇怪的看着段琅,犹豫了一下,一转马头跟上了段琅。

看到段琅,守门的侍卫赶紧上前说道,“段统领,这女子说找您有急事,可我们告诉她您不在,她就是不听。”

“阿朱,出了什么事?”段琅紧张的看着周朱,他知道没有大事,周朱绝不会来此地找他。

“公子,快跟我走,大飞~它受伤了。”周朱着急的说道。

段琅眼神一亮,“大飞在你那?”

“我和周龙周虎~。”说到这,周朱谨慎的看了一眼段琅身后的李建山,接着说道,“我们仨在城门看热闹,等回去后发现大飞跌落在院子里。周龙哥本以为是箭伤发作,等扒下箭才发现~那箭上有毒。”

“什么?快,上马!”

段琅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拉着周朱上了他的战马。在来禺山关之前大飞就跟着周龙三人先一步到达,这次大飞受伤,段琅早该想到它会去周龙等人的小院。段琅心急如焚,打马扬鞭奔向周龙的住处。他的身后,李建山也快速的跟了上来。

“公子,那个人跟来了,要不要我去引开他?”周朱抱着段郎的后腰问道。

“不必管他,他是侦辩司的人,说话谨慎点就好。不过这个人还不错,不用对他做什么。”段琅提醒道。

“好,到了之后我先进去,给周龙周虎他们说一声。”

段琅‘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大飞。不大一会儿,段琅来到周龙三人住的小院。周朱飞身下马闪了进去,段琅则是一拉马缰,回头看着李建山。

李建山习惯性的四下观察了一下,问道,“段琅,这女子身手不错啊,她是谁?”

“李兄,我要是不说,你们侦辩司还要调查我吗?”

李建山呵呵一笑,“别多心,我没恶意。”

“这里住着我凤鸾山的老乡,没事你就回去吧,我可没空招呼你。”段琅不悦的说道。

“段兄弟,还是先看看大飞吧。我只想看看它,其他的事我也没心思过问。”李建山的话音很明确,我不问别的,只为了大飞。

段琅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本来是无奈之举把大飞的事情告诉他,没想到这李建山怎么跟个贼一样,还惦记上了。

两人来到院内,周龙周虎都迎了出来,看到李建山,周龙微微一躬身,“小民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怎么,你见过我?”李建山盯着周龙。

“大人在城门之上陪同钦差大人,小民当然见过。”周龙不卑不亢的说道。

李建山点了点头,“不必客气,我和段兄弟交往很好,把我当成他的老哥就行。”

段琅也不想让他继续问下去,赶紧说道,“大飞呢?它怎么样?”

“大飞在屋内,箭矢已经除掉,但是~上面好像有毒,大飞像是动不了了。”

段琅一听,蹭的一下向屋内闪去,李建山的动作也不慢,紧随其后进了房间。

房间的土炕上,大飞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趴在上面,看到段琅进来,大飞发出一声哀鸣。段琅紧张的看着大飞,上前小心的抚摸了一下。看到大飞的翅膀沾染着血迹已经干枯,但是箭伤部位依然流着血,而且血气中带着一股腥膻。

段琅刚要说话,李建山抢着说道,“快,带大飞去密衙。他中的是斥候专用的弥杀箭,上面抹着一种蛇毒,专门对付突发意外才会用上这种箭。”

段琅一听是蛇毒,急忙问道,“李兄,你们密衙能解这种毒?”

“这是兵部配发的特种箭矢,大夏各个大营的斥候都备着。如果是人被射中早就完了,真不知道大飞怎么还能坚持着飞回来。”

“那就带大飞去府衙,那里有医官。”段琅说着抱起了大飞。

李建山苦笑道,“我的段兄弟,大飞是飞禽,不是人,我们密衙有专门负责鹞鹰的兽郎中。赶紧跟我走,越快越好。”

段琅一听,答应了一声,转头对着周龙三人说道,“你们不必去了,我跟李大人去就行。”

段琅知道密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踏进那个门槛,李建山还不得把他们三人祖宗八代都调查一遍。

李建山对着三人点头微微客气了一下,正要往外走,忽然李建山停住了脚步。他发现大飞的身下,居然压着装有魏然军令的竹筒。李建山趁众人都关注大飞,伸手拿过来塞进了怀中。

简短节说,段琅带大飞来密衙,他还真找对了地方。如果再耽搁下去,连兽郎中都无可奈何了。好在鹰隼是蛇的天敌,本身就有抵抗这种毒素的能力。不过,兽郎中也不敢大意,依然把大飞中箭的部位狠心割掉了不少肉,防止残留的毒素继续蔓延。

段琅心疼的抱着大飞,看着裹着伤口的翅膀,段琅知道大飞这段时间看样子只能在地面上静养了。

段琅抚摸着大飞,轻声说道,“大飞,你救了很多人,也包括我。你是大家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大飞的脑袋动了动,又无力的趴在段琅的怀中。李建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劝道。

“段兄弟,这几日就让大飞在我们这调养吧,这里有现成的鹰巢,还有兽郎中,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段琅看了看怀中的大飞,他知道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带着大飞回府衙,真发生什么状况段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是,看着李建山那毫无隐藏的贪婪眼神,段琅又有些不放心。

“李兄,大飞不是宠物,它是我和黑甲卫的救命恩人。留在你这里调养可以,但你必须保证不能有任何伤害行为。否则,我段琅会带着黑甲卫踏平你的密衙。”

“我的好兄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谁要伤害大飞,别说你不答应,我李建山定会斩杀他的脑袋。”李建山誓言旦旦的说道。

“另外,一旦我们离开,等大飞伤好之后,你只要告知方向,大飞自会去找我。如果你敢扣着不放,我依然会带人来踏平此地。”

“我说你有完没完,怎么竟不把我往好处想。这话我可得说清楚,万一大飞留恋此地不想走,那可不是我的原因。”

段琅一听,二话不说抱着大飞就往外走。这话骗鬼可以,骗他段琅可不行。李建山真要是扣留大飞不放,段琅可不想看到他们之间刀兵相见的那一刻。

“哎哎~跟你开玩笑呢,你急什么。放心吧,我李建山用人格担保,绝不会把大飞扣下来自己驯养。”李建山赶紧拉住段琅。

“李兄,我相信你的为人,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把大飞留在这。其实大飞性格刚烈,你这要是那样做,它很可能会绝食而死。”

段琅又交代了一番,这才把大飞抱到了密衙的鹰巢中。段琅用鸟语跟大飞说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大飞。段琅虽然不想走,但他知道府衙还有一堆事要做,必须得回去看看。李建山也没留在密衙,提督刘申宇还在府衙,忙完大飞的事他也得去照应一下。

两人骑在马上,这一番忙碌已经到了日落时分。段琅看了看李建山,说道。

“拿出来吧。”

“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魏然的军令在你手里。”

“怎么,你想看看?”

“我只是想知道,这位北部大营的主帅,对我们黑甲卫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

“到了府衙,我会当着钦差和刘提督的面当场打开。这军令是很重要的证据,必须呈送给陛下。如果今日圣旨没有到达,那帮家伙杀完人肯定会消灭掉这道军令。就算陛下追查下来,魏然那老东西也会推脱到你们黑甲卫身上。所以这个证据,必须当着钦差和刘提督的面当场打开。否则火漆封印被破坏,好多事就说不清了。”

“随你吧,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段琅说着,加快了速度向府衙奔去。两人来到府衙栓好马,一同向大厅走去。

段琅与李建山来到府衙大堂,一进门,发现贺连加与刘提督都在。看到段琅出现,张如明愤怒的走到跟前。

“你小子死哪去了,到处乱跑连个招呼也不打。本大人一睡醒就到处找你,还以为你被大营的人秘密给抓了,差点就去要人去。”

段琅刚要解释,李建山说道,“钦差大人,这您可就误会段统领了,他可没闲着,去找你们的救命恩人去了。”

“救命恩人?”张如明一愣。

“就是那只猎隼,如果不是它耽搁了时间,即便圣旨随后就到,恐怕黑甲卫至少也会一半的伤亡。”

“猎隼?什么猎隼?”侦辩司刘申宇奇怪的问道。

贺连加赶紧把飞禽夺令的事情说了一遍,得知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刘申宇惊奇的问道,“你们找到了吗?”

不等李建山回答,这回段琅却抢着说道,“我们只是找到飞禽抓走的令筒了,那只飞鹰到没找到。”

段琅说着,悄悄给李建山和张如明递了个眼神。这种事情他可不想张扬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看刘申宇那发光的眼神,好像侦辩司的人对猎隼都很感兴趣。

贺连加赞叹道,“上官钦差不愧是我大夏第一天师,连神鹰都来助你。如果不是那只神鹰,现在什么状况还真不好说。”

“能找到令筒也是大功一件,我们正商量着怎么给陛下写这份奏折,有了令筒,这下魏然想抵赖都不行了。令筒呢,拿来。”刘申宇兴奋的说道。

李建山赶紧从怀中拿出了令筒。刘申宇看了看上面的封印火漆都完好无损,张如明与贺连加也好奇的把脑袋伸了过来。

刘申宇当着众人的面启开封印,拿出了魏然的军令。令纸上盖着主帅大印和魏然的私印,但上面只有一句话。

“军威不可辱!”

张如明挠了挠头,贺连加苦笑着说道,“魏帅不愧是辅佐了两任帝君的老将,什么事都做的滴水不露啊。”

刘申宇叹道,“贺大人说的不错,魏然这老家伙精明的很。黑甲卫被灭,他可以把责任推到死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一旦此令落入陛下之手,这句话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军威是不可辱,但他没有下令击杀黑甲卫。这一点,恐怕陛下拿他也没办法。”

刘申宇收起了令筒,“算了,这件事还是交给陛下来定夺吧,咱们还是说说去北明议和的事项。”

刘申宇说着,目光看向了李建山,“建山,这次上官钦差去北明国都签署议和盟约,你也随行一路保护。”

“我?”李建山一愣。

“不错,这次上官大人不能带着五百黑甲卫随行,只能带几个人同去。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和段统领一同前往。这不但是我的意思,更是槐大人的意思。”

“既然是两位大人的意思,下官遵命。”李建山抱拳说道。

张如明看着段琅,“明日一早你就去北明大营,大国之礼不可废,必须让澹台公主以使节之礼相邀。”

“那禺山关大营那边怎么办?”段琅奇怪为何这么匆忙,北部大营的事还没处理完呢。

“陛下已经做了安排,禺山关这边一切事务都交给刘提督来处理。黑甲卫就暂时在此修整,等咱们回来后一同回京。”张如明解释道。

段琅想了想,这样也好,北部大营那个烂摊子还真不适合张如明来处理。把他交给侦辩司,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侦辩司向来不怕。

一想到明日要去北明大营,段琅心中忽然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忐忑。连日来光忙着怎么保命,没时间去考虑澹台明月和方妍,段琅真担心两个女子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段琅正琢磨着,就听着刘申宇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我要通报给诸位,这件事是关于段统领呢。”

“关于我?”段琅奇怪的看着刘申宇,按说他这个级别,还不至于牵连到什么事吧。

刘申宇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

“我家槐大人向陛下亲自点将,经过陛下的认可,这位段统领已经是我们侦辩司的人了。这件事本想等你们议和回来之后再说,但本提督觉得还是说出来让段统领高兴一下吧。怎么样,段统领,是不是很惊喜和意外?”

刘申宇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段琅,仿佛在等待着他的下跪谢恩。

正文 第六十三节 推心置腹

大厅里陷入一时的寂静,刘申宇觉得这个效果非常满意。侦辩司不是一般的衙门,这个门很多人削尖脑袋都踏不进去。进入了侦辩司,那可真正的是见官大三级,所以刘申宇觉得这对段琅来说是个天大的喜事。

别看刘申宇眼里看不上段琅,但槐大人对他情有独钟,没准这小子以后会是侦辩司得力干将,所以才显示一下拉拢之恩。只是刘申宇可不清楚,他们那位槐大人根本就不是看好段琅,而是怀疑他与影者段氏有关。对于这个疑云槐大人挥之不去,干脆就把段琅要到身边秘密观察。即便段琅与影者段氏有关,留在身边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贺连加不明内情,率先打破了厅内的沉寂,上前恭贺道,“段统领,可喜可贺啊,侦辩司是陛下的内衙,这可是难得一进啊。”

张如明脸色一黑,“什么内啊外的,我不同意。”

刘申宇一怔,随即笑道,“上官大人,你是不是担心统领位置会让无能之辈顶替啊?上官大人不必忧虑,我家槐大人早有安排。其实,这次上建山跟着你去北明,已经说明了问题。回来之后,建山就会进入天师殿接替段琅之职。怎么样,我侦辩司千户降低身份做你的统领,上官大人这下可满意?”

“满意个屁,除了段琅老子谁都不要。我不管你家什么坏大人还是好大人,对我天师殿指手画脚的,他算老几啊。段琅是我天师殿的统领,没有老子的同意,谁也别想动。”张如明气的骂道。

刘申宇傻呆呆的看着张如明,一时间脑子有点短路。自从他进了侦辩司,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说话的。贺连加也吓了一跳,心说上官钦差难道不知侦辩司的厉害,居然敢这么指责槐大人。

整个大厅之内,最尴尬的莫过于李建山。他本以为这件事之后,会在朝中谋个不错的位置,没成想是接替段琅当天师殿统领。最让他没面子的是,人家居然还看不上他。段琅冷静的观察着,他知道有张如明在,不必自己多嘴拒绝。

刘申宇愣了半天,这才瞪着眼怒道,“大胆,敢指责我家槐大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张如明冷笑一声,“刘提督,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老子是堂堂三品巡天监,你算什么东西。要我看,你们侦辩司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信不信老子这就命人把你拿下,栽赃嫁祸的事别以为只有你们侦辩司会干,老子照样能给你安个灭族大罪。”

“你敢!”刘申宇一怒,双目冒出一股杀气。

段琅闪身拦在张如明身前,抽出了战刀,“怎么,刘提督还敢弑杀钦差。”

贺连加吓得慌忙劝道,“两位大人息怒,刚才不是好好的吗,都是误会,有话慢慢说。”

刘申宇吃惊的看着段琅和张如明,他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如果按照大夏官衔来说,他刘申宇只不过是个正五品提督,上官玄悟确实比他大的多。但侦辩司向来眼高于顶,刘申宇有点咽不下这口气。更让他震惊的是,大夏居然还有官员敢不买侦辩司的面子,这真是奇了怪了。

刘申宇压了压怒火,“上官大人,你可知道此事是经过陛下同意,难道你连陛下的旨意也敢不听吗。”

“少拿陛下来蒙事,回京之后本大人自会向陛下说明情况。如果陛下非要段统领去侦辩司,那就把本天师也调换过去,我来主政侦辩司,让你家槐大人去我的天师殿。就恐怕,老子能干好你们侦辩司的活,你们槐大人,却没本事当好与诸神沟通的天师。”张如明不屑的说道。

刘申宇都气的无语了,他觉得这家伙简直是得了失心症,居然还想主政侦辩司。恐怕大夏的官员,敢这样想的他是独一份。不过刘申宇还真拿上官玄悟没办法,因为他很清楚陛下对这位上官天师的宠爱,已经超出了所有臣子。要不然他堂堂侦辩司京门提督,也不会日夜奔袭来为钦差呈送圣旨了。更何况,连槐大人都下令侦辩司全力支持天师殿。

刘申宇微微平息了一下,克制的说道,“钦差大人,下官也是一片好意。既然上官大人不领情,此事就此作罢,回京之后陛下自会安排。贺大人,咱们还是尽快拟好奏折,本提督也累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申宇无心再聊下去,几个人匆匆拟好了联名奏折,刘申宇阴沉着脸在李建山的陪同下回了密衙。

府衙内宅,段琅看着一脸郁闷的张如明说道,“老伙计,李建山这人还是不错的。不管是手段还是武功,你俩合作到挺般配。”

“怎么,你小子还真想去侦辩司?我可告诉你,你要去了绝对会后悔。”张如明白了一眼说道。

段琅笑道,“谁说我要去了,我只是觉得李建山来到咱们天师殿,到能多一份力量。”

“少来这一套,我看就是你小子想去侦辩司,所以故意推荐李建山。段琅啊 ,那地方真不能去,哥哥绝对不会坑你。”

“为什么?侦辩司那可是等于陛下的密衙。”段琅故意问道。

张如明看了看门外,走过去小心的把房门关闭,这才紧张兮兮的说道。

“兄弟,今天哥给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万一被别人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

“操,你又想作啥妖,说吧。”

“你知道侦辩司是什么地方吗?他们就是陛下养的一条看门狗。昱宁帝在位,这条狗就有吃有喝活的很自在。一旦昱宁帝归西,这条狗的下场就是一锅狗肉汤。陛下的身子骨别人不清楚,老子是明白的很。别忘了老子可是当过郎中的人,陛下吃的那几粒还春丹,根本就是自绝后路。要我看,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咱们那位昱宁帝准完蛋。”

段琅心中一惊,“那还春丹不是你给昱宁帝的吗?你小子早就要谋害昱宁帝?”

“别放屁了,老子当时也是为了他好,最起码能活精神着点。当时老子也没多想,就是先哄高兴了,好多捞点银子。没想到一下子变成了三品大员,早知这样当初真他妈不该给他吃还春丹。”

段琅心中一震,“你是说,昱宁帝只有一年的活路?”

“没错,那东西是猛药,治标但是坏本。几个月内看似生龙活虎,但这是提前透支的结果。所以,咱们接下来要分三步走,第一,就是捞钱。第二,想方设法的~多捞钱。第三~反正就是把钱捞足了,然后找地方过咱们好日子去。所以说,那什么侦辩司千万别去。昱宁帝一走,树倒猢狲散,第一个倒霉的就得是侦辩司。”

“捞捞捞,捞你个头啊。就凭咱们现在得罪了军方,得罪了于禁等人,不管是你躲到哪里他们都会把你给挖出来。到时候,不把你千刀万剐了才怪。”段琅严厉的骂道。

“那~那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北明,对了,你不是跟北明那小妞有一腿吗,还是你小子看的远,早他妈想好后路了。到时候你是驸马,老子就是北明第一富豪。”

段琅心说这家伙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死胖子,别想这些没用的。既然你能料到昱宁帝没多少时日了,那还真得想想后路。“

“对啊,所以咱们得多捞银子。”

“捞个屁,银子多了还替你挨刀啊,到时候一刀咔嚓了你,还不是人家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死吧。反正昱宁帝一完,于禁那帮家伙绝对不会放过老子。”张如明担心的说道。

段琅想了想,”昱宁帝不傻,我觉得他应该会做出安排。这些事目前还不是咱们能考虑的,只有等回京之后,看看风向再说。”

段琅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昱宁帝目前是他们天师殿最大的仪仗,真要是一下子撒手归西,天师殿不被人拆了才怪。但是目前他们的实力还是太弱小,根本无力回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段琅几天没有休息好,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必须养好精神明天去北明大营。张如明睡了一下午,又被此事勾起了心事,哪能睡得着。想来想去,张如明觉得还是让段琅把澹台明月勾搭上比较妥当,万一将来不行北明绝对是一个保命的好去处。

张如明对灯长叹,“唉~上天怎么如此不公啊,如果让昱宁帝再活十年多好。方妍啊方妍,哥哥对不住你了,为了我哥俩的后路,哥哥我只能帮着澹台明月了。”

正准备睡觉的段琅突然打了个寒颤,看了看房门窗户,还以为没关严呢。段琅可不知道,他已经被张如明惦记上了,准备为他做一次红娘。

次日一早,段琅告别了张如明,骑着快马出关奔向蒙都大营。简短节说来到营门外,段琅心说这么多天没见到方妍,不知道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如果得知我们这些人死里逃生,顾忌这丫头会大哭一场。

段琅正琢磨着,就看到营门一开,一名不认识的将领走了出来。没有方妍,没有七叔,甚至没有迎接他的兵卒仪仗。

“段统领,公主殿下正在大帐议事,暂时不便接待。还请随我来,等议事结束自会请您过去。”迎接他的将军客气的说道。

段琅拱了拱手,“有劳将军了,请问,方妍方姑娘怎么没出来?”

“在下只是今日值守,不知段统领说的方姑娘是哪位。段统领请随我来,有什么事还是等公主议事完毕你在问吧。”这名将军说着一转马头,示意段琅跟上。

段琅心中有些疑惑,就算明月公主议事,方妍总会出来迎接。难道说,方妍真的出了麻烦?

段琅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却发现蒙都大营内气氛肃穆,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特别是中军大帐的方向,门外站着不少铠甲鲜明的军士,从穿着看明显不是蒙都大营的人。

值守的将军把段琅带到一处僻静的房内,段琅看了看,客气的说道。

“这位将军,不知韩风师父在哪里,我想找他问点事情。”

段琅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他想找韩风问问情况。不过总体上段琅还是比较放心,毕竟澹台明月在此,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除了方妍和澹台明月有点不对付,段琅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

值守的将军抱了抱拳,“寒师父也在大帐之内陪着公主,今天情况有些不同,还望段统领在房内等待不要乱跑。否则出了意外,连公主也保不住你。段统领,请吧。”

段琅微微一怔,没再说什么,进去之后,门外立即有两名军卒站在两旁。

段琅目光渐冷,刚才那位将军的话让他心中翻起了巨浪。段琅不明白在这蒙都大营,怎么可能连公主都保不住他?难道,这蒙都大营也出现了巨变?

正文 第六十四节 一条活路

北明蒙都大营,中军帐内,主座之上坐着的却不是澹台明月,而是一名面色略显苍白的男子。左侧下首澹台明月面容冷艳,大帐内的温度仿佛也带着一丝寒意。

这名男子是北明国当今太子,也是澹台明月的二哥澹台流苏。只不过这位太子喜好诗词歌赋,对天下政事目光短浅,颇让澹台明月轻视。

澹台流苏这次来蒙都大营可不是为了禺山关的事情,而是有件重要的事情牵扯到澹台明月,父皇澹台宏石怕别人压不住澹台明月,只好让这位太子爷亲自出马。段琅也是赶巧了,与这位太子爷前后脚到了蒙都大营。难怪那位将领说,出了问题连澹台明月也保不住他。有太子爷在此,明月公主还真要退居其位。

议事很快结束,澹台明月面色微寒走出了中军大帐。她的身后,却跟着身穿护卫服饰的方妍和韩风。

“明月,此事不必着急,回国都之后再与国主说清利弊,应该可以改变国主的想法。”韩风轻声安慰道。

“是啊明月姐姐,干嘛非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方妍也跟着劝道。

澹台明月苦涩的一笑,摩罗国皇子亲自上门提亲,皇兄们为了平息战火蛊惑父皇,她只能成为父皇手中的牺牲品。虽说父皇知道她在北明的作用,要比两个哥哥强的很多,但澹台明月终归是个女孩子,这种外嫁很符合北明的利益。

澹台明月仰望长空,眉宇间显出淡淡的愁绪。为了北明她可以付出生命,但让她下嫁给不喜欢的人,澹台明月心中充满了不甘。只是,她知道自己表现的再怎么出色,也抗争不了这些男人心中的想法。

三个人正向住处走着,值守将军跑了过来,抱拳说道。

“启禀公主殿下,大夏国钦差特使段统领到了。末将已经让他在宾房等待,是否喊他过来。”

“什么,段大哥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方妍惊喜的喊道。

“刚才公主正在议事,末将~进不去。”值守的将军看了看一身护卫服饰的方妍,心说你是那根葱。

澹台明月刚要吩咐去请段琅来她那,想了想却说道,“算了,还是我们去找他吧。”

“这臭家伙,这么多天没消息,可让我担心死了。”方妍嘴上骂着,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澹台明月看着方妍,苦涩的笑道,“方妍妹妹,真羡慕你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段哥哥这样出色的男子。祝福你们,希望以后儿孙满堂之时,还能记得有我这样一位朋友。”

“明月姐姐,别说的这么悲伤。对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方妍羞的满脸通红,本来还想宽慰一下澹台明月,却有点说不下去了。

“方妍,师父,我的事~还望暂时不要告诉段哥哥。目前两国议和为重,不要牵扯到我的私事。”澹台明月看着二人默默的说道。

韩风暗暗叹息一声,他知道明月的身份特殊,即便是贵为的公主,也不能主导自己的婚姻大事。有时候,尊贵的公主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她可以令一个国家兴旺,也可以导致一个国家的灭亡。这种政治联姻,史册上屡见不鲜。

段郎的到来,稍稍冲淡了澹台明月心中的愁苦。这些日子她们都很担心禺山关的情况,但是斥候只能在城外观察,根本无法了解详细的消息。现在段琅一到,说明禺山关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如果段琅再不来,澹台明月只能提前返回北明国都了。

军营的宾房内,段琅表面上平心静气的坐着,内心里却是有些惶惶不安。他担心澹台明月,更担心方妍,甚至还担心七叔韩风。

就在段琅胡思乱想之时,就听着外面一声清脆的喊叫,“段大哥,你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你和死胖子早把我忘了呢。”

段琅猛然挺起身子看向门外,方妍身穿一身随从服饰,第一个冲了进来。

段琅吃惊的看着方妍的穿着打扮,但是看到她那开心的笑容,段琅稍微松了口气。或许是这几天太紧张了,什么事情都习惯往坏处想。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段琅笑道。

“怎么,来我这大营,你还怕有人吃了她啊。”澹台明月也走了进来,不过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段琅看到澹台明月和七叔进来,抱拳说道,“见过明月公主。七叔,您也来了。”

韩风欣慰的看着段琅,“段琅,禺山关情况如何?你再不来,她们二位可就要打上禺山关了。”

段琅赶紧把禺山关的情况说了一遍,虽然紧要之处段琅说的轻描淡写,方妍依旧听得惊心动魄。

澹台明月倒是没表现出多么的意外,轻声说道,”还好,方妍妹妹一来,我就知道那边有了变化,所以大营兵马随时处于待战状态。胡威临真要是打过来,他绝对讨不到便宜。只不过那样一来,你我两国再想议和可就难了。段哥哥,多谢您与钦差的正义和坚持,才使你我两国免于战火之灾。”

“公主不必客气,战事一起百姓遭殃,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钦差还在禺山关等着消息,你们什么时候发出邀请。”

“我也正想说此事,明日由蒙都将军代表父皇,正式去禺山关发出使节邀请。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明日不能亲自去禺山关了。不过,我会在此等候你们,一同前往我国国都翔鹿城。”

“既然这样,那等会我赶紧返回去。明月公主,我能与七叔单独谈谈吗?”段琅问道。

澹台明月嫣然一笑,“当然可以,方妍妹妹,咱们先去我那,你也该随段哥哥回禺山关了。”

段琅客气的点了点头,但随之一愣,“妹妹?”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我已经与方妍结为异姓姐妹,我比她大两个月,当然喊妹妹了。”

方妍做了个鬼脸,“我们没打起来,是不是很失望啊?”

“呃~!怎么可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段琅心说真是见鬼了,上次两人还龇鼻子瞪眼,怎么没几天就成姐妹了?女人的心,还真是琢磨不透。

澹台明月和方妍离开了房间,临走时澹台明月故意示意了一下,告诉韩风不要说出她要外嫁之事。澹台明月觉得这件事情很耻辱,更不想因此影响两国的议和。毕竟提出议和是她的主意,万一大夏钦差得知她不参与议和,说不定也会引起什么意外变化。澹台明月心思缜密,每一步都考虑的很详细。或许,这也是她为北明做的最后一件大事了。

二女一走,段琅看了看门外,小声问道,“七叔,我怎么感觉大营的气氛有些不对啊?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韩风轻叹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北明国太子驾临。但是你放心,国事方面国主澹台宏石还是很信任明月。只不过~。”

“不过什么?”段琅看着韩风犹豫不决的样子,赶紧问道。

“这个~只不过国都那边出了点小状况,明月必须赶紧回去。你来的正好,明日发出邀请,后天一早你们可以一同前往翔鹿城。不然,明月只能提前返回了。”

韩风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摩罗国来逼婚之事。摩罗国这些年一直在边境上压制着北明,太子来求婚虽说是好意,却有点挟势威压的味道。

段琅一听是人家太子驾临,难怪大营内如临大敌。段琅也没多想,接着把昱宁帝和张如明所担心之事说了一遍。韩风是影者中的鬼卫之一,段琅很想听听他的见解。

得知昱宁帝命不久矣,韩风也很吃惊。对于国君的身体状况,这可是每个国中机密中的机密,因为国君驾崩之时,正是国家最危难的一刻。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很可能会趁此机会发难。所以一般国君驾崩之前,举国兵马都会进入待战状态,防止出现意外。

“少主,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天师殿恐怕以后很难立足。甚至说,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除非,你们掌握住一定的兵权,才能威慑其他人不敢过于逼迫。”

段琅摇了摇头,“天师殿就五百黑甲卫的编制,不可能再多了。一年多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掌控多大的军权。”

“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甄选皇子,你们全力支持他上位。”

段琅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天师殿只是个幌子,其实没多大势力。就算我们支持某位皇子,也难以辅佐他上位。更何况,于禁老儿支持的人,肯定不会接纳我们。”

“少主,你可不要小看你们的实力。其实,你们并不弱。别忘了,方姑娘的父亲可是西部主帅。西部那位老王爷年事已高,也没多少日子了。这件事,昱宁帝肯定会提前做出安排。一旦方继业掌控了主帅虎符,他的倾向足以撼动朝堂任何一方势力。”韩风说道。

段琅苦笑道,“可是~方将军会支持我们吗?他好像倾向于西宁侯。”

“呵呵,少主啊,方继业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牢牢抓在手里,方继业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女婿落入虎口。到那时,别说一个西宁侯,就算其它三大营联手,方继业都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段琅脸色一窘,尴尬的说道,“七叔,我跟方妍没那意思,我俩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少主,我这把年纪别的本事都在退化,唯独这双眼睛越来越看的清楚了。就算你没这意思,但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方继业能隐忍这么多年,绝对是头老狐狸。别看他这些年唯唯诺诺,那是因为头顶上还有一个老王爷。一旦方继业大权在握,是狼总会露出犀利的牙齿。要我看,大夏太子之争,方继业必是关键的一步重棋。”

段琅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韩风却是浸研谋略几十年,加上他置身事外,对大夏的局势反而看的更透彻。

爷俩经过一番探讨,段琅也算是有了一丝改变局势的方向。至于能不能按照韩风说的步骤去走,只能等待回京之后才能定夺。既然人家太子在大营,段琅也不便久留,告辞澹台明月带着方妍一同返回了禺山关。

次日一早,蒙都将军带着仪仗来到了禺山关。邀请的过场并不复杂,但国与国之间必须要有这道程序。段琅本想着次日启程,没想到张如明比他还急,下令当日午时一过就开拔。

段琅也看出来,自从张如明与刘申宇闹翻之后,两个人见面脸色都不好看。现在刘申宇已经全盘接手禺山关,张如明也懒得再待下去。

既然要走,段琅赶忙抽空去办几件私事。首先是安排周龙他们先回京城,其次是逼迫李建山下令安顿好大飞。另外来说,去北明议和属于国事,不便带上方妍。无奈之下,段琅只能让方妍在禺山关等着他们回来。好在还有众多黑甲卫,段琅不用担心方妍的安全。

午时一过,刘申宇贺连加等一干大小官员,在城门处恭送着钦差一行。别看刘申宇现在很反感这个张如明,毕竟人家是钦差,而且是代表皇上去出使北明,他不得不摆出恭送的姿态。

方妍跟随段琅队伍,一直快送到北明大营了,也舍不得离开。方妍觉得澹台明月很可怜,不知道该不该把消息告诉段琅。

段琅回头看着有些不舍的方妍,微微笑道,“不用送了,城里的黑甲卫兄弟还等着你呢,帮我看好他们,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段琅这次只带了十名黑甲卫随行,刘旭升和崔志亮都在队伍之中。段琅把禺山关的黑甲卫都交给了方妍,也算给她找点事做。

方妍嘴唇动了动,依依惜别的说道,“段大哥,一路保重。还有~。”

方妍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一路上多关心一下明月姐姐,她~她也挺不容易。”

段琅挠了挠头,尴尬的看着方妍,“我知道你这是说的反话,放心吧,我和她真没什么。”

“反你个头啊,我是认真的。其实~明月姐姐就要嫁给摩罗国太子了,她心里很委屈。段大哥,明月很信任你,只有你能安慰她了。”方妍忍不住,还是说出了摩罗国太子来逼婚的实情。

段琅有点发愣,怪不得这一次见到澹台明月,总觉得她眼神中多了一筹忧伤。但段琅怎么也不会想到,北明国主为了国家的安定,居然狠心把她外嫁到敌对之国。这样做虽然可以暂时使两国修好,但对明月来说却是带着一种卑微和屈辱。

车撵内,张如明也伸出了脑袋,“什么,她要嫁给摩罗国太子?”

方妍眼睛一瞪,“干嘛偷听别人说话,没你什么事,回车坐着去。”

张如明翻了个白眼,“你那嗓门二里路都能听见,还怪我偷听。怯,老子才懒得听呢。”张如明放下车帘坐回车撵之内。

张如明挠了挠光秃秃的脑瓜子,这个消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计划着这次去北明,顺便给段琅提个亲。没想到,居然有人提前截胡了。

“嫁给摩罗国太子?麻痹的,那混蛋想都别想,为了老子今后的活路,澹台明月必须嫁给段琅。等着吧,这一路上老子想方设法也得让段琅上了她。”

张如明舔着嘴唇,他现在最担心昱宁帝一年后驾崩,大夏国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张如明心里很清楚,不管是于禁冯准,还是北部大营的魏然,甚至连那位侦辩司槐大人,都不会放过他。张如明到不后悔得罪这么多人,他明白靠上昱宁帝就不能跟那些人走的太近。昱宁帝给了他官职,就是让他来当出头鸟的。不得罪这些人,恐怕昱宁帝也不答应。

张如明现在必须要为自己想好后路,北明国绝对是绝佳的选项。为了这条活路,他张如明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正文 第六十五节 合谋

北明蒙都大营外,澹台明月的车撵仪仗早已等待着。既然大夏的钦差想今日行程,明月公主只能遂了他们的心意。而她那位太子皇兄,昨天传完旨之后,则是今日一早就离开了蒙都大营。

看到大夏的队伍到来,澹台明月轻移莲步走下车撵,看着马上威猛帅气的段琅,澹台明月笑道。

“段哥哥,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如果不是方妍那死丫头缠着不走,我们早该到了。本该明日一早启程,但钦差大人有点着急,所以这半日的路程怎么赶路,明月公主你们看着安排就行。”

段琅打量澹台明月,却发现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伤。七叔也跟段琅说过,明月从小就立志振兴北明,或许这个女孩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个整个北明,为了国土的安稳,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

澹台明月轻微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钦差的车撵。张如明撩起车帘走了下来,脸上堆着花一般灿烂的微笑。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当日一别,没想到那晚遇到的居然是北明的公主殿下。怪不得你们走后,段琅这家伙跟花痴似的一直夸你长得漂亮。”

段琅被闹了个大红脸,“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公主漂亮。”

澹台明月咯咯一笑,“怎么,在段哥哥眼里,本公主不漂亮吗。”

“呃~漂亮,当然漂亮。”段琅尴尬的说道。

韩风也抱拳笑道,“钦差大人,时辰不早,咱们早点赶路吧。半日的路程,可以赶到丰源城住下来。”

“好好,早点赶路。”

段琅也抱拳说道,“七叔,这一路上有劳您了,怎么安排都听您的。”

张如明颠颠的返回车撵,澹台明月美目瞟了段琅一眼,也转身上了车。两支队伍合在一起,浩浩荡荡离开了蒙都大营。

李建山骑在马上,眼珠子不停的瞄着段琅,上官钦差与段琅的行为让他有些迷惑不解。即便是议和钦差,按说只是表面客气,内心里都会充满了警觉。但是看他们刚才的样子,根本就跟多年的老友见面一样。更让他不解的是,那位公主居然跟段琅哥哥相称,这简直让李建山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兄,我说你们侦辩司是不是竟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有话就说。”段琅目视着前方,他知道李建山肯定会问一些事情。

李建山回头看了看刘旭升等人,靠近段琅问道,“段兄弟,你跟我说实话,我怎么觉得这位公主跟你好像不一般啊。”

“什么不一般,你们侦辩司怎么跟老娘们似的,除了打听这些闲事,就没正事干了是吧。”

“你小子别侦辩司侦辩司的,回京之后你也是侦辩司的一员,嘴上积点德吧。”

“李兄,放心吧,上官玄悟绝不会让我去侦辩司,不过你倒是很有可能来我们天师殿。”

“你就这么有把握?”李建山不服的看着段琅。

“别说是我,就是旭升他们,没有上官的点头谁也要不走。死胖子做事虽然很出格,不过这家伙很重感情。禺山关大家共同经历了生死,彼此之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其实,包括你李兄,我和上官玄悟也没把你当外人。因为在最艰难的时候,你没有离开,而是和我们并肩作战。”

“得了吧,人家上官大人根本没把在下看到眼里去。说起来我就生气,老子大小也是个千户,按说回京之后怎么也得是个提司级别,现在倒好,不升反降,更让人生气的是居然还被人看不上。麻痹的,老子上哪说理去。”

段琅忍不住笑道,“他那是故意说给刘申宇的,跟你没关系。其实,就算你去六部当个小提司,还不如来天师殿。你在别的衙门处处被人压制,哪有天师殿无法无天的多畅快。”

李建山叹息一声,“还别说,你们这个衙门还真有点另类。就你小子这样跟上司说话,在别的衙门早就挨板子了。段兄弟,以后我要真去了天师殿,你可得照应着点。”

段琅笑道,“李兄,这一路给你机会,那死胖子就喜欢听软话。把他哄好了,磕头拜把子都行。另外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兄弟们在一起,必须一条心。”

“那你给我说说,怎么个一条心?”李建山眯着眼问道。

段琅前后看了看,小声说道,“如果在金銮殿上,上官玄悟一声令下,我们敢把昱宁帝给宰了,你敢吗?”

李建山吓得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你~你小子说这种话,不怕被灭族吗。”李建山谨慎的四下看了看。

“灭族?”段琅心中冷哼一声,心说老子早就被昱宁帝灭族了。如果不是还需要隐忍,他真想杀了昱宁帝为段氏一族报仇。

“李兄,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天师殿跟你们侦辩司不一样的地方。我们是为了自己活着,而你们是为了陛下活着。要想融入天师殿,这一路上就看你的表现了。当然,你也可以把我刚才说的密报上去。不过,老子坚决不承认,反正也没有第三人听见。”

“操,以前人家都说侦辩司是流氓衙门无理可讲,我看你们天师殿更是地痞无赖窝子,根本就是无法无天。奶奶的,我李建山也是堂堂三尺男儿,怎么就遇不见一个明主呢。不理你了,你小子简直就该碎尸万段。”李建山说着一催战马,向张如明的车撵跑去。

李建山来到车撵旁边,带着一副恭维的语气问道,“钦差大人,车撵颠不颠簸,要不要到了前面城池,下官给您多铺垫一下。”

旁边的窗帘一挑,露出张如明那张大脸,“建山啊,不必这么客气。其实我上次说那话不是针对你,只是觉得刘申宇那小子太张扬。你与我有救命之恩,以后真来我天师殿共事,大家都是一家人,是兄弟。”

李建山一听,惶惶说道,“多谢大人栽培,下官一定呕心沥血以您马首是瞻。”

“看看,还是你建山说话显得这么有学问,不像段琅那小子,光会惹我生气。建山啊,咱们这次去北明议和,是不是该跟这位公主殿下把关系搞得密切一点?”张如明岔开话题问道。

“对对,大人说的极是。”

张如明伸着脑袋看了看后面的段琅,小声说的,“建山,本钦差有一个秘密计划,其实,这也是陛下的意图。你听着~。”

张如明把脑袋伸出车窗,两个人一个在马上一个在车内,小声的嘀咕起来。段琅心说这侦辩司的人还真是不要脸,他就这么一说,立马开始巴结起来。瞧李建山那一脸阿谀的表情,哪还有点大丈夫的气概。

此时公主的车撵中,澹台明月寂落的靠在软榻上,在人前她强装颜笑,背地里,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吞噬着苦水。这些年为了北明她东奔西跑,建立起各个密站搜集情报。在整个大陆几个国家中,北明的国力最弱。要想不被他国吞并,他们只能靠着顽强的拼搏保存自己。但是现在,父皇年事已高,皇兄们碌碌无为,澹台明月担心再这样下去北明早晚会成为亡国之奴。

澹台明月觉得自己很孤独,她不能像方妍那样有独立的生活,有能畅所欲言的知己朋友。她很想喊段琅来陪她说说话聊聊天,但澹台明月知道身份有别不能这样做。

车队走的不急不慢,眼看着日落时分,车队来到了丰源城。城内大小官员在城外隆重迎接,当晚更是摆下丰盛的酒宴为公主和使节接风洗尘。

酒席间,澹台明月兴致不高,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便与段琅私聊什么。酒过三巡,澹台明月借故疲惫,提前离开了宴席。

澹台明月没有让韩风陪同,他知道韩风也想单独与段琅说说进入国都需要注意的事项。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之下,澹台明月向府衙内宅走去。眼看着到了后宅门口,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公主殿下,请留步。”

几名侍卫瞬间抽出兵刃,转身拦在了澹台明月身前。李建山手上拿着一物,一路小跑追了过来。

“站住,你是谁?”一名侍卫凶恶的问道。

“别误会,在下是钦差大人随从之一,天师殿的李建山。”李建山赶紧说道,而且报的家门也成了天师殿。

澹台明月微微皱了下眉头,今日在蒙都大营迎接钦差队伍的时候,她倒是见过此人。但这样冒冒失失追到了后宅门口,这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侍卫眼睛一瞪,“我不管你是谁,这里任何人不得入内,赶紧离开。”

“在下受段统领之托,只是给公主殿下传个话。”李建山不卑不亢的说道。

澹台明月一听,说道,“让他过来吧,你们退下。”

“公主,此人手上~好像拿着利器,小的们不敢退下。”一名侍卫紧张的说道。

“不必担心,本公主相信他没有恶意,退下吧。”

“诺!”几名侍卫无奈的在四周谨慎的把守,让出了空间。

看着笑眯眯的李建山,澹台明月轻声问道,“你在天师殿身饲何职?我去过禺山关府衙,好像没见过你。”

“公主殿下,其实~在下是侦辩司的人,但是禺山关事件之后,以后我就跟着上官大人了。以公主殿下的能力,或许很快就会知道禺山关发生的详细情况。在这场危机之中,在下与段琅兄弟结下了生死之谊。所以,刚才段兄弟相托,让我给公主带句话。他还怕殿下不相信,专门让我持着他贴身的短刃。”

李建山说着,双手把短刃呈送了过去。李建山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自己在禺山关已经公开身份,再隐瞒下去也没必要。即便到了北明国都,人家肯定也会把钦差随行人员调查的很清楚。

澹台明月摸着短刃,他认出来这确实是段琅随身之物。在蒙都大营的时候,这把短刃就挂在段琅的腰间。

“说吧,段统领有什么话让你带来。”澹台明月平静的仪容之下,掩饰不住内心的微微慌乱。

“段统领说~今晚二更中时,他会在花园的凉亭里等候殿下。”

澹台明月手指微微一颤,“他~他大胆,本公主何等身份,怎么能与其他男子私会。胡闹!”

澹台明月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说完之后,半羞半怒的转身向后宅走去。四周的侍卫一看,赶紧跟随上去。

李建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一群人消失,心说这等伎俩还能瞒过老子的法眼,这丫头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上官玄悟可是说了,如果此事办的漂亮,将与他结为异性兄弟。李建山做梦也不敢想,这辈子居然还能跟三品大员磕头拜把子。

澹台明月回到内宅房内,刚才李建山的话让她有些惶惶不安。虽说她很期待见到段琅,但这里是丰源城府衙,万一被人遇见,传出去她可就洗不清了。澹台明月犹豫了半天,最终心中的期待战胜了理智,澹台明月当即下令,让侍卫们接手花园的安全巡狩。并告知守卫,如果段统领去了花园,所有人不得阻拦。

府衙宴会厅内,张如明喝的脚步有些踉跄,被刘旭升等人扶着回到了府衙西院的贵宾住处。

看着张如明跟一滩烂泥似的,段琅怒道,“瞧你那点出息,没见过酒是吧。喝成这样,也不怕人家北明的人笑话。”

“段统领,咱家大人好像没喝几杯,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崔志亮奇怪的说道。

这时候李建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托这个托盘,上面摆了几盏茶。看到刘旭升崔志亮都在,李建山说道。

“正好,我刚做的醒酒汤,大家都喝点。咱们已经进入北明地界,都要提高警惕。来,段琅,这杯是你的。”李建山客气的给段琅端了一杯。

“李兄,刚才你跑哪去了,怎么没在大厅里。”段琅接过茶盏,一边喝一边问道。

“这不肚子不好,出去方便了一下。那什么,我来照顾大人吧,旭升和志亮两位辛苦一下,去安排好值守的兄弟。”李建山吩咐道。

刘旭升和崔志亮答应了一声,放下茶盏两人走了出去。李建山身为千户,他俩可不敢顶撞。再说即便李建山来到天师殿,职位也会远远高于他们。

“李兄,你可真行啊,这半天的时间就跟上官大人走的这么近了。”段琅调侃了一句,伸手一摸,“咦,我的短刃呢?是不是忘在大厅里,我去找找。”段琅也奇怪,今晚他可没把短刃取下来,怎么会不见了。

段琅一走,刚才还东倒西歪的张如明,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建山,怎么样?”

李建山微微一笑,“大人尽管放心,北明那小妞花痴泛滥,今晚肯定会去赴约。刚才段琅的茶盏中,在下也放了点东西。这点手段对侦辩司来说还不成问题,保证到二更中准时发作。”

“太好了,拿下那澹台明月,你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本官绝对会在陛下面前要个职位。对了,咱们天师殿也设立个提督之职,那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以后再见了刘申宇那小子,你就跟他平起平坐了。”

李建山激动的一抱拳,“多谢大人栽培,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如明微笑着点着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建山啊,以后都是自己人,只要咱们兄弟一条心,朝堂上咱们谁也不怕。这件事虽然隐瞒了段琅兄弟,但咱俩也是为了他好,你说是吧。”

“呃~主要是大人的功劳,下官只是跑跑腿而已。”李建山心说我可不贪这份功劳,万一段琅那小子事后发飙,跟老子什么关系都没有。

从这件事上,李建山算是看出天师殿的胆大妄为。堂堂天师殿三品大员的巡天监,连这种龌龊事都能想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李建山也不傻,这件事他衡量再三才敢去做。经过分析李建山觉得事后无非是两个结果,第一,澹台明月为了名声一怒之下斩杀了段琅。第二,澹台明月不舍得斩杀,但为了皇家颜面只能隐忍不敢声张。李建山确信澹台明月会走第二条路,但他更相信龌蹉的上官玄悟,事后会把消息悄悄散步出去。因为只有那样,才会逼走摩罗国提亲的皇子。

段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柄短刃,回到住处段琅简单洗了把脸,准备尽早休息。但不知为什么,段琅觉得浑身有点热燥。外面天气已经微寒,按说不该这样。

段琅辗转反侧,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浑身的热燥越来越烈。正当段琅想出去冲个凉水澡之时,一名黑甲卫来到门口。

“统领~段统领~您睡了吗?”

“什么事?”段琅赤着臂膀拉开门问道。

“上官大人说,请您去花园的凉亭一叙。”

段琅一怔,“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确定那死胖子说的不是醉话?”

“呃~,大人下令的时候,好像很清醒。”

“好吧,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段琅说完转身回去,由于身子热燥他干脆就穿了一件无袖小褂,拎着战刀走了出去。

月色之下,段琅横着膀子走向府衙花园。西院一侧的窗户上,两个脑袋慢慢的缩了回去。张如明看着段琅赤膊拎刀,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建山,你那药没什么问题吧?可别这家伙兴奋过头了,再把那公主给弄死。”

“真要出现那种结果,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条路?”

“跑!”

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都露出了悔意。这里是北明地界,不是禺山关。且不说出现意外,就是段琅把动静整大了,这府衙准得炸窝。

(声明一下,如果发一章的话,基本都是五千左右的大章节。如果是三千左右,会发两章节。谢谢理解。感谢大家的支持。在情节上如有不到之处,还望谅解,会努力写好这本书。)

正文 第六十六节 取舍之间

晚秋之夜,朗月悬空,仿佛给大地抹了一层亮银。澹台明月踏着青石阶,听着耳边传来秋虫的鸣唱,心中的愁绪冲淡了不少。

凉亭之内,澹台明月看着凉亭一侧平静的水池,她有些恐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毕竟这里是北明国的官府衙门,而她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真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这可有辱北明皇室的尊严。不过澹台明月很想找段琅说说话,她心中的压力太重了,哪怕说上三言两语,也能减轻心中的负担。

段琅一手拎着战刀,虎步熊风来到了花园。段琅觉得今天的酒劲不小,自己没喝几杯,居然会热燥成这样。秋风习习,段琅干脆敞开衣衫,让自己清醒一下。

段琅转过一条花道,凉亭就在不远处,但段琅突然一怔,慌忙的退了回来。凉亭内哪是张如明那死胖子,分明是澹台明月。段琅本想退回西院,犹豫了一下,还是整理好衣衫走了出去。

段琅故意咳嗽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听着澹台明月轻声说道。

“来了,这么晚相约凉亭,不知段哥哥有什么事要说。”

澹台明月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别看她在蒙都大营与段琅无拘无束,但这种地方这种时刻,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段琅有些不明白,怎么成了他相约凉亭?那死胖子呢。段琅四下看了看,哪有张如明的影子。段琅细细一想,顿时明白了是张如明搞的鬼。既然来了,段琅倒也坦荡,正好他也想与澹台明月说说话。

“明月公主,我听说~你要外嫁给摩罗国太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澹台明月身子微微一颤,叹了一声,没落的说道,“看来,方妍还是给你说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女人总要嫁人的,更何况他是太子。”

“据我所知,好像摩罗国这些年,一直跟你们北明纠葛不断。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嫁给他。”

澹台明月眼圈微微泛红,咬了咬嘴唇,“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即便女子饱读史书兵法,依然改变不了什么。为了国之大利,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换,更合乎一个弱女子。”

看着澹台明月娇弱无助的样子,段琅的心弦怦然跳动,他很想给明月公主一个温馨的拥抱,但此刻的段琅已经不是刚走出凤鸾山的懵懂少年,他知道这样做很无礼。

段琅压了压心中的热燥,“明月公主,其实你该抗争一下。既然自己不喜欢,何必~何必~!”

说到这,段琅只觉得一股烈火在腹中燃烧,内心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段琅双拳紧握,极力的忍耐着。

澹台明月也被段琅的表情是吓了一跳,此时段琅双目通红,犹如一头野兽似的盯着她。

“啊~段哥哥,你~你怎么了?”澹台明月惊吓的后撤了一步。

“走~你快走~我好像~。”段琅说着,脚步移动不禁一个趔趄。

澹台明月不明所以,一闪身扶住了段琅。她不扶还好,两个人一接触,段琅忽然双手一环,狠狠的抱住了澹台明月。

段琅浓重的喘着粗气,澹台明月更是身子发僵,紧张的小心肝都要蹦了出来。要不是极力的克制自己不引起轰动,澹台明月非得惊声尖叫不可。

“段哥哥~放开~这里是丰源城府衙~不要~。”澹台明月身子颤抖,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

段琅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些许。

“走~快点离开~!”段琅赶紧松开双臂,压着声音低吼着。

澹台明月毕竟是习武之人,这时候也看出段琅有点不对劲。她很想走,但又怕段琅出事。就在这时,一袭青衫出现在凉亭。韩风一直隐藏在暗处关注着澹台明月,刚才段琅的行为如果换了其他人,韩风早就出手了。

“师父,你快看看段哥哥,他~。”

没等澹台明月说完,韩风对着段琅说道,“不要反抗,忍受一下。”

韩风说着伸手扣住段琅的手腕,略一诊脉,韩风脸色微微一变,“如此下作的雕虫小技,居然出现在府衙中。”

韩风突然臂膀一振,毫无防备的段琅腾空而起,噗通落入了冰冷的水池中。澹台明月震惊的捂着嘴,差点喊了出来。

“明月,你先回去,这里交给为师来处理。放心,段琅没事。”

澹台明月知道师父是好意,她身份特殊,如果惊动府内其他人,被丰源城大员们知道半夜私会大夏使节成员,那可真是洗不清了。澹台明月答应一声,担心的看了水中段琅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了凉亭。

澹台明月一走,水中的段琅也暗暗松了口气。李建山的药力本身就下的不重,冰凉的池水让段琅彻底清醒,如果不是韩风及时出现,段琅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制住那股‘浴’火。

“段琅,可以出来了,这种江湖小道倒是不伤身体。如果府衙中有人想害你,也不至于用这种小手段。想来,应该是你自己人干的。”

段琅从水池中爬上来,凉风一吹,段琅不禁打了个寒颤。段琅抹了一把脸,“七叔,不必说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段琅,我知道他们或许出于好心,但这种伤害到明月的做法,我希望下不为例。否则,我会出手惩戒一番。”

“七叔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去看看明月,希望刚才没有吓到她。”

韩风点了点头,“段琅,北明跟大夏一样,朝堂之上人情世事很复杂。而且皇后家族的势力也很庞大,所以澹台太子得到不少臣子的拥护。他力主明月外嫁,明月很难挽回。我希望你们签署完议和盟约之后,立即离开,不要参与明月的事情。有些事一旦牵连进去,很容易引火烧身。”

“七叔,我明白您的好意,这件事我会转告上官玄悟的。”

韩风点了点头,拍了拍段琅湿漉漉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韩风离开了凉亭,段琅双拳紧握,怒气冲冲向西院走去。

张如明和李建山正忐忑不安的在房内等候,看到这么久凉亭那边也没传出什么动静,张如明疑惑的问道。

“不会是你的药不管用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药肯定管用,我估计他俩现在已经~。”

嘭~!房门被一脚踹开,段琅浑身上下滴着水,手里拎着战刀站在门口。

张如明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卧槽,不会这么生猛吧,汗水都湿透了衣背?”

段琅迈步走了进去,刀尖拖着地面,段琅不善的看着张如明,“死胖子,这是你的主意?”

看着段琅冰冷的眼神,张如明一个激灵,“不不,都是李建山自作主张,刚才我还训斥他呢,怎么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坑害咱们的段统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明月公主还有何颜面嫁人。我天师殿堂堂的黑甲卫统领,怎么能抛弃人家不管。”

“闭嘴!”段琅怒视着二人,“好在今天没有酿成大祸。我不管你们什么意图,这件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我段琅割袍断义,不再把你们当成兄弟和朋友。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那就尽管试试。”

看到段琅目露凶光,张如明死乞白赖的说道,“段琅,你听我说,这事真跟我没关系,都是李建山自己弄出来的。他们侦辩司就那样,你别生气。”

“大人,怎么就~好吧好吧,段兄弟,都是我的错,有什么火就往我身上发。”李建山郁闷的咬着牙。

段琅目光冰冷的看了张如明二人一眼,哼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向外走去。段琅明白张如明的用意,但这种结果不但他接受不了,恐怕对澹台明月也会造成严重的身心伤害。好在段琅的意志超于常人,加上有韩风暗中保护才没酿成大祸。否则段琅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张如明和李建山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张如明问道,“建山,你说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触及人家的底线了。大人啊,您要是不想失去段琅这个兄弟,下官劝你还是收手吧。反正这样的事我是不参与了,不然你肯定会推到我的头上。”

“操,我是那样不讲义气的人吗。”

“是!”

李建山翻了个白眼,起身向外走去。忙乎了大半夜,结果什么事都没成,自己还成了下作的小人。

次日一早,张如明还没爬起来,公主的随从就来通知大家准备赶路。段琅发现,人家居然没有给他们备下早饭。段琅也没派人去追问,他知道这是澹台明月在给张如明示威。毕竟拿着人家清白做赌注,没有打上门都算很给面子了。

张如明这下子也算老实了,他知道再来一次的话,不但是澹台明月饶不了他,恐怕段琅也会被彻底激怒。车队归于平静,张如明也没了心思,澹台明月更是刻意与段琅保持着距离。就这样,不知不觉行进了六日。

大夏京都,六日之后禺山关的联名奏折也呈到了昱宁帝的上书房中。看着详细战报,昱宁帝微微松了口气。禺山关这步棋子很重要,如果天师殿顶不住北部大营的压力,此时战火燃起,昱宁帝很难再掌控全面局势。到那时,心力憔悴的昱宁帝只能眼看着朝中大权被一点一点蚕食。现在禺山关归于平静,北部大营胡威临正在押解京都的途中,一切主动权都在昱宁帝的掌控之下。整个朝堂的局势,也将发生微妙的变化。不过,昱宁帝知道要想真正拿下北部大营,必须还要经过一番较量。

养心殿内,昱宁帝专门召集了一干朝中重臣。禺山关之事昱宁帝没有昭告天下,身为一国之君,他还不想闹得人心惶惶。

一干重臣浏览完上官玄悟的联名上奏,一个个有惊有喜有人沉默有人思索,唯独老翰林王世渡怒不可遏,大声怒斥着北部大营将领不臣之心。

昱宁帝没有当场发怒,目光平静的看着御案之上魏然的那道军令。昱宁帝心中苦笑,这句模棱两可的军令,还真让他有些举棋不定。魏然是先皇的老臣,如果没有实锤就治他的罪名,恐怕会激起军方的一片反对。但就这么轻易放过,昱宁帝的皇权之威也会受到冲击。

群臣之中,兵部侍郎冯准则是悄悄看了于禁一眼,却发现于禁老目垂帘,如仙人入定一般不为所动。冯准知道身为兵部主官,他不说几句肯定是过不去。无奈之下,只好上前一步说道。

“臣有奏,关于禺山关之事,臣身为兵部侍郎罪责难逃,甘愿受罚。但北部大营胡威临居然居然下令击杀黑甲卫,不顾手足之情甚至冒犯皇权,罪不可赦,其罪当诛。主帅魏然受其蒙蔽不加阻止,虽有原因但也不可不罚。臣觉得,应当罚主帅魏然一年俸禄以儆效尤。至于胡威临,必须斩之震慑天下。”

昱宁帝心中冷笑,到了这时候冯准居然还想大事化小保住魏然。昱宁帝拿起了魏然的军令,对着都御史吴光照说道。

“朕这里有份军令,如果朕的金匹令箭及圣旨晚到半柱香的时间,恐怕上官爱卿与他的黑甲卫,就要葬身火海之中了。但是这份军令模棱两可,吴爱卿,你来看看,如果你得到这份军令会怎么做。”

一名太监赶紧走上来,把军令托举着来到吴光照的身边递了上去。吴光照看了一眼,心中一动,目光看向昱宁帝,肃穆的说道。

“回陛下,臣如果是北部大营将领,得到这份军令,即便是杀头之罪,也要把黑甲卫灭之。否则,军威被辱担当不起。”

昱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吴爱卿,把魏然大将军的军令,给众位爱卿看一看,不知道其他人有什么想法。”

于禁微垂的双目猛然一争,接过吴光照的军令看了一眼。于禁没有说什么,默默的递给了下一位臣子。

一圈过后,昱宁帝目光看向了于禁,“于爱卿,你怎么看。”

于禁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回陛下,臣觉得魏然将军此令有过,但没错。纵观天下各国,有的政强军弱,有的国富则政体弱,更有的是穷兵黩武想称霸天下。但各个国度如想生存下去,无一不是敬重英明尊崇军威。魏将军此令,军威不可辱没有错,但没有指明怎么处置实有不对之过。臣以为,处罚不宜过重。”

于禁这边一开口,吏部侍郎褚宝雄,刑部侍郎庞刚等大臣纷纷求情。昱宁帝面色阴沉,正要发怒,老翰林王世渡却是一顿脚,大声喊道。

“钦差乃皇家之尊严,辱没钦差等同辱没陛下,你等臣子还有君臣之礼吗。没有国君哪来的军威,军威再强,难道要凌驾皇权之上吗。那上官玄悟即便有错,也不是可以随便凌辱的。陛下,天下大事,政令清则国强。如果军权强压政令,我等臣子还如何施政天下。此等逆臣如不重处,老臣不服~!”

王世渡激动的浑身乱颤,像他这种耿直的老臣子,对皇权的敬畏深深扎根在心底,即便王世渡很看不起上官玄悟,但在这件事上,他依然坚持着心中的正义。

大理寺卿樊城也上前奏道,“陛下,巡天监上官大人不畏生死维护我大夏与北明和平,此等忠勇之义举,还请陛下隆重嘉赏。另外,黑甲卫身属皇家禁军,北部大营居然敢下令斩杀,此等重罪必须严惩。否则,难以信服天下之士。”

昱宁帝很惊奇的看了樊城一眼,没想到他居然敢站出来支持上官玄悟。看来,天师殿此举还真赢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于禁面色阴沉,给几个大臣递了个眼神,那意思必须阻止这种局面继续下去。工部侍郎赵建成刚要上前理论,昱宁帝却是一拍御案。

“老翰林和樊爱卿说的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难道连朕都要看军方的脸色吗。哼,君臣颠倒,朕还有什么威望治国平天下。此事不必再议,朕自有论断。另外,诸位爱卿非常关心几位皇儿之事。既然大家有此心意,朕也遂了你们。相国于禁、翰林王世渡、都御史吴光照,朕令你三人集众卿之意,评定几位皇儿的德行及适合的历练之位。三日后呈送给朕,钦此!”

于禁三人赶紧上前,“臣领旨谢恩!”

昱宁帝知道打压一步,也必须给一个甜枣。北部大营他可以强硬的实施自己的意见,但在太子的问题上必须做出让步。甚至说,会以于禁的意见为主导。至于哪位皇儿最终能坐上大位,昱宁帝目前也没有特别的倾向。

皇宫之外,于禁给冯准等人示意了一眼,那意思今晚去他他府中议事。众人心神领会,匆匆坐上车骄返回府邸。于禁心里很清楚,这三天的时间是他和昱宁帝斗争的关键时刻。昱宁帝抛出了北明大营魏然之事,就是在警告他怎么取舍。想保住魏然,就要失去太子之争的主导。如果想立三皇子德庆为储君,那就不要插手魏然之事。

于禁心里也在盘算着,怎么在这次禺山关的败局中,挽回最大的损失。一旦失去了魏然这枚重要棋子,光是一个储君根本满足不了于禁的胃口。户部侍郎年事已高,这个财政大权于禁很想抓到手里。如果让他彻底放弃北部大营,那就拿储君和户部的大权来交换。否则,于禁将联合众臣保住魏然。有了这次救命之恩,于禁相信魏然该知道怎么站位了。

就在京都君臣之间权衡利弊之时,上官玄悟的使节队伍,也来到了北明国都翔鹿城。

大夏使节的到来,让翔鹿城百姓又增加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最关注张如明等人的,却不是北明国主澹台宏石,而是摩罗国的那位太子。

大夏与北明议和盟约之事,澹台宏石觉得水到渠成,不需要过多的斟酌。他的重点,则是怎么劝说自己心爱的三公主接受外嫁。所以,澹台宏石反而没把大夏钦差放在心上。

摩罗国太子的想法却不一样,大夏与摩罗国并不交界,两国之间没有国土的恩怨。而且两国有个共同的敌对国,那就是大夏西部的西越国。所以,摩罗国当即命人持他的名帖,准备提前拜访一下这位大夏钦差使节上官玄悟。

正文 第六十七节 背后偷袭

段琅等人一路奔波来到了北明国都,翔鹿城周边都是肥沃的大草原,这也符合北明帝国的特点,毕竟他们先祖是经历了游牧部落才组成的国度。

这一路上澹台明月很少跟段琅说话,或许经历了那次荒唐,澹台明月有意在回避段琅。不过,进入翔鹿城之后,澹台明月专门把段琅喊道车撵旁,与他交谈了几句。

“段哥哥,明月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回去之后代我向方妍妹妹问好。议和盟约之事,还请段哥哥多体谅一下北明。”澹台明月强挤出一丝笑容,她不想在分别之时让自己显得这么凄凉。

段琅看着面色微微苍白的澹台明月,此时的她已经失去铁腕斩将之时的飒爽,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等待着命运的摆布。

“明月,你真的就这样认命了?”段琅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她脸上安抚了一下。

澹台明月微微一颤,苦笑道,“若有来世,我希望托生为威猛男儿,与段哥哥并肩作战。但是今生,明月身为女子,抗争不过这不公的命运。明月所能做的,只有为北明多索取一些回报而已。段哥哥,多谢了。”

澹台明月微微一鞠躬,眼含泪水快速转身回到了车上。韩风无奈的摇了摇头,皇家之事他插不上手,但看着澹台明月伤心的样子,韩风也是很心疼。

公主的车队独自离开,张如明趴在窗口上,和李建山贼兮兮的看着。当段琅红着眼圈转过身时,两人迅速归位,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使节的车队被引领到官方驿馆,而张如明住的地方,与摩罗国太子只有一街之隔。

驿馆内,刘旭升与崔志亮查看完地形安排好护卫,两个人又不放心的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北明国专门派一名五品官员,来安排好使节队伍的吃喝住行。并告知上官玄悟,明日巳时国主澹台宏石将在金銮殿接见大夏使节一行,当晚,在御花园宴请诸位。

北明的官员一走,张如明看了看闷闷不乐的段琅,上前安慰道。

“段琅,其实我都替那明月公主亏得慌。你说这么一个俊俏的姑娘,非要嫁给什么摩罗国太子。摩罗国人我可见过,一个个长得没个人样不说,身上还带着一股酸臭。要我说,路上你就该把她拿下,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段琅抬起头,心情烦闷的看着张如明,“死胖子,老子心里很烦,别来惹我。”

张如明混不在意的说道,“兄弟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其实这就是所谓的单相思。哥哥我可是过来人,这一点瞒不过我的法眼。”

李建山一听,奇怪的问道,“大人,您还有家室?”

张如明脑袋一晃,“家室到没有,但本大人年轻之时,也深深的爱过一个女子。虽然她是一个寡妇,但烧了一手好菜。唉~!可惜啊,因为偷看她-洗-澡,被这娘们拎着棍子追了我三条街。”

段琅不屑的说道,“李兄,别听他胡说,这家伙看上的不是人,而是那道菜。”

李建山忍不住笑道,“可怜的大人,一代佳人就此错过了姻缘。段兄弟,其实你也该学学咱们大人,追女人就得不择手段。”

“瞧见没有,知我者~建山也!”张如明得意洋洋的说道。

段琅郁闷的站起身,“没空搭理你俩,我回房歇会。”

段琅刚要走,就看到刘旭升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名贵的帖盒。

“大人,摩罗国太子派人持名帖,邀请上官大人去他那一叙。”

“摩罗国太子?”张如明一愣,“老子都想抽他,还一叙?叙他的头啊,让他们滚。”

“等等!”李建山阻拦道,“大人,人家可是摩罗国太子,这会影响我大夏与摩罗国的关系。”

“摩罗国又不跟咱们大夏搭界,理他干什么。一想到明月公主要嫁给那混蛋,老子都想抽他。”张如明背着手,嘴撇的跟八万似的。

李建山一看,只好摆了摆手让刘旭升退下。这一路他也摸清了张如明的脾气,他不相干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去。

段琅很消沉的走出厅堂,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为。这不是冲锋陷阵,拼着不要命也可以多杀两个。况且澹台明月是北明的公主,在地位上与他有着天壤之别。

摩罗国入住的官驿内,太子武巴图正等待着随从的消息。摩罗国不与大夏接壤,两国关系向来融洽。几年前,摩罗国国王还专门派使者赠送了一件田黄玉雕五爪金龙。现在人家使节来到,武巴图当然要示好一下。一旦摩罗与大夏结成联盟,不管是北明还是西越,都会受到两面夹击。这一点,正是摩罗国非常想与大夏示好的原因。

随从回归,当武巴图得知连面都没见到名帖就被退了回来,脸色不禁变得阴云密布。在武巴图看来,这使节太不知深浅了,他堂堂太子主动示好,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使节,就算大夏相国于禁都得给几分薄面。既然人家不领这个情,武巴图只当热脸贴到了冷屁 股上,只能作罢。

北明皇宫之内,今日国主澹台宏石没有接见任何人,一直在后宫劝说着女儿澹台明月。澹台宏石心中也很愧疚,他知道女儿要比两个儿子出色很多,甚至在很多国事方面,澹台宏石都采纳明月的意见。但是为了北明国的长治久安,澹台宏石不得不同意武巴图的提亲。

看着女儿面色微寒也不说话,澹台宏石无奈的叹息一声,“明月,父皇知道对不起你,但父皇这也是无奈之举。父皇已经老了,用不了一两年你二哥就要接替大位。流苏这孩子生性懒散,缺少治国的雄心霸业。所以,父皇要给他留出十年的磨砺时间,希望他能把我北明强大起来。”

澹台明月抬起头,看着须发花白的父皇,澹台明月只能暗暗咽下这杯苦酒。比起两个哥哥,澹台明月心中更是装着民族大义。为了北明的强盛,牺牲自己又何妨。

“父皇,您不必再说了,明月可以嫁,但摩罗国必须要做到一件事。”

“明月,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澹台宏石惊喜的问道。

“这些年摩罗国三番五次骚扰我边境,掠夺我北明上好的马匹及粮草。如果他们真有诚意,那就与大夏一样签署和平盟约,双方不得在边境屯有大批驻军。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们娶我明月,只能说是以高高在上的大国心态,来羞辱我北明。”明月严正的看着父皇。

“好!父皇这就派人通知武巴图。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们确实不配娶我的女儿。明月,你劳累一路,今天就好好歇息一下。明晚父皇在御花园摆酒宴,为大夏使节接风洗尘。父皇希望你也能参加,毕竟这份和平,是你亲自争取来的。”

澹台明月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说道,“好,明晚我会参加。另外,如果我外嫁之后,希望父皇能把我建立的密站,交给师父韩风打理。毕竟韩师父熟悉这里面的运作,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父皇同意,只要你不责怪父皇,我什么都答应你。”

澹台宏石歉意的看着女儿澹台明月,因为他知道北明的修生养息,离不开女儿的付出。她身历险境取得大夏的议和成果。又用自己的一生,换来摩罗国短暂的和平。澹台宏石对不住女儿,甚至整个北明都要感激她的付出。

就在张如明平静的等待明日接见之际,大夏京都,此时却是暗流涌动,各个势力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养心殿内,昱宁帝今日接见了不少人,特别是京都大营的几名高级将领,被他一一分别召见。一天的忙碌,昱宁帝也有点心力憔悴。

裹着厚厚的貂绒,昱宁帝看了看躬身站在一旁的卫侗,“卫侗,你说这几个人,有谁能承担起北部大营正副主帅之职?”

卫侗一听,慌忙躬身答道,“回主子,奴才只是个内臣,可不敢妄下推测。万一误导了主子,奴才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呵呵,你个老狐狸,朕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恐怕各方势力,都在向你打听此事吧。”

卫侗一听,吓得噗通跪倒在地,“主子明察,奴才绝对守口如瓶,不敢泄露半点消息。”

昱宁帝抬了抬手,微笑着说道,“起来吧,朕又没责怪你。反正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你赚点银子也是应该的,朕默许了。”

“呃~这~奴才不敢。”卫侗谨慎的揣摩着昱宁帝心思,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起来吧,忙碌了一天,朕也想单独歇会。”昱宁帝说着,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诺,老奴告退。主子,要不要命人送碗参汤来?”

“不必了,朕想静一静。”

卫侗一听,赶紧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卫侗一走,黑巾遮面的槐大人,从后面的屏风内走了出来。

“槐,外面的情况如何?”昱宁帝裹了裹貂绒问道。

“狮虎相争,谁也不让。原本遮挡在各派之间的那层薄纸,现在是彻底撕开了。”

“呵呵,好啊,让他们争去吧。争来争去,还不是要辅佐朕的儿子。”

“陛下,您真打算立三皇子为储?”

“立又如何,不立又如何。他们这些人啊,难道就没想过朕既然能立,一样可以废掉。别以为朕老了就不敢大动干戈。龙有逆鳞,只是他们还没触及到,否则,朕不惜血洗京都也要稳住朕的江山。”

“陛下,既然您心有所定,何必再让老翰林及吴光照参与进来。那样的话,岂不是让他俩心有不满。”

“呵呵,槐啊,他们不满的是于禁,不是朕。他们会认为,朕是被逼无奈才选择老三。先不管这些了,朕这里有道密旨,你马上派人送到车骑将军马如正那里。让他随时准备好,魏然这个位置可不是好坐的。”

槐大人一楞,赶紧接过旨意,“陛下,您今天好像没召见过马将军吧?”

“朕召见的那几位都是中立之派,于禁他们都能接受。朕知道这个消息卫侗会卖出去,只是让他们消停一点而已。这么重要的地方,朕怎么可能给一个中立之人来镇守。”昱宁帝蔑视的说道。

“那~魏然怎么处置?”

一说道魏然,昱宁帝不禁叹息了一声,“他老了,给他一个合适的地方,安心养老吧。朕知道魏然会答应下来,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槐大人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正准备告退,昱宁帝却忽然问道,“槐,你怎么就不问问朕,为何选择马如正?”

槐大人看了看手中的圣旨,“陛下,这位车骑将军,好像是七皇子的舅父吧。自马妃走了以后,这么多年马将军闲置在家,他只是在兵部挂个名而已。”

“槐,你真是一点就透。朕这样做,也是想给小七留点资本。不管以后是哪位皇儿上位,看在北部大营主帅的份上,都会对小七好一点。如果不是他身子骨不行,朕还真有立小七为储的打算。唉~!小七命运不及啊。等上官回来后,让小七去天师殿祈祈福,朕只希望小七能快乐的活下去。”

“七皇子有陛下的宠爱,相信神灵自会眷顾。如若没什么事,臣告退。”

昱宁帝想了想,“老皇叔宏亲王不日就到京都,他一离开,西部大营那边你重点关注着点。那个方继业,朕还是有些不放心。”

“臣明白!”

昱宁帝摆了摆手,略显疲惫的靠在龙椅上。终日里与众臣子勾心斗角,昱宁帝真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完成。否则,将来大夏定会成为一片乱局。

与昱宁帝的操劳忙碌想比,张如明等人却是闲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大夏使节官驿,张如明等人修整了一下午,今日没什么正式安排,每个人都很轻松。看着闷闷不乐的段琅,张如明拒绝了北明官员安排的晚宴,准备出去消遣消遣。既然来到北明国都,总得看看人家的繁华和特色。

张如明让刘旭升在家统领着兄弟们,与李建山崔志亮二人,强拉硬拽把段琅拉出了官驿。

“段琅兄弟,别这么闷闷不乐,既然无力回天,那就顺其自然吧。走,咱们出去喝酒去。”李建山搭着段琅的肩膀亲热的说道。

“对对,建山说的很对,俗话说的好,万般愁绪不如一顿饭香。跟那些北明官员一起吃饭没意思,还是咱们哥几个找地方大吃一顿。”张如明高兴地说道。

段琅苦笑了一下,“好,那就不醉不归,老子还真想大醉一回。”

“段统领,那今晚我可得跟你拼拼酒量了,看看谁先趴下。”崔志亮也跟着说道。

四个人都是便装,更没有骑马乘车,溜溜达达在大街上走着。崔志亮询问了一下路人,才知道翔鹿城最豪华的一家酒家叫逐鹿苑。不大一会儿,四人雇了辆马车来到了逐鹿苑。

张如明一见到吃,多大的忧愁都会忘在脑后。几轮下来,心事重重的段琅就被灌得趴倒在桌子上。张如明还没尽兴,又不能凉着段琅不管,无奈之下张如明让崔志亮送段琅先回官驿。

逐鹿苑的雅间里只剩下张如明和李建山二人,两人干喝也没意思,李建山龌蹉的说道。

“大人,要不要找点乐子?我听说后院里面什么都有。”

“嘿嘿,本大人向来是洁身自好,不过,像这种罪孽之身,也需要诸神灵洗涤一下。走,咱们去发发善心。”

两个人说着离开了吃饭的雅间,向后院走去。逐鹿苑真正的消金窟就在后院,这里不但安静优雅,处处透着高贵的气息。连花园里的山山水水,都布置的非常有格调。

“嗯,很不错吗,都快赶上皇家园林了。建山,去过皇宫没有?下次本大人带你去转转,那里才是真正的园林。”

张如明一边吹嘘一边溜达,两个人摇摇晃晃正走着,却被一名园中护卫拦住了去路。

“对不起客官,你们走错地方了,右边那栋楼才是逐鹿苑的接待暖阁。前面的亭台有贵人,已经被人家包下了。”

张如明喝的醉眼熏熏,闻听不服的说道,“什么贵人,让他走开,老子给他双倍的银子。”

园中护卫冷笑一声,但也客气的回答道,“这位爷,前面那位你可惹不起,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是他的身份非常特殊。”

“特殊?”张如明心说还有比老子身份特殊的,“你给我说说,怎么个特殊法?”

园中护卫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人家是摩罗国太子,你能比吗?”

摩罗国太子?张如明心说这混蛋居然也在,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爷也在此,正好消遣消遣这混蛋。

张如明马上换了副面孔,伸手掏出几个碎银,“这位小哥,在下很想去拜见一下摩罗国的太子爷,其实就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样。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园中护卫看着张如明,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李建山和张如明奇怪的看着这园中护卫,不明白他笑什么,总不能因为这点碎银子,乐傻了吧。

护卫伸手接过银子,“远处看看可以,别惊动了人家,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那是那是,对了,不知这位太子爷带了多少护卫?”

“到这种地方谁好意思大张旗鼓,只带了两名随从。放心吧,这里是逐鹿苑,没人敢在这里惹事,除非他活腻了。”护卫威胁的说道。

“多谢小哥,我们看一眼就走。”张如明说完,迈步向前走去。

李建山赶紧跟了上来,拉了拉张如明的衣袖,“大人,你~你想干什么?”

张如明四下看了看,低声问道,“建山,一个打三个你行不行?”

“操,我就知道您要惹事。打架我到不怕,可是您这身份,这可丢了大夏的颜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李建山拉着说道。

“瞧你这点出息,本大人是胡搅蛮缠的人吗,咱们只是去看看这家伙长得什么样,大不了打个招呼就走。放心吧,本大人心里有数。”张如明带着酒意,晃荡着向前走去。

李建山心说这家伙可千万别惹事,这里是北明,不是他们禺山关。张如明去了,李建山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亭台之内,摩罗国太子手揽玉 女,嘴里唱着不知什么调子的花腔。李建山一看到这位太子,立马明白刚才那护卫为何要笑了。这家伙那矮胖的身材,如果不是头上那顶黄卷毛,和上官大人简直跟亲哥俩似的。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麻痹的,长得丑就算了,居然还敢长这么胖,今天老子非揍他不可。”

张如明嘴里嘟囔一句,猫腰在地上摸索了一番,背着手走了过去。

“站住,什么人如此大胆。这里已经被我家爷包了,赶紧滚开。”武巴图身边的一名侍卫怒斥着说道。

张如明连看都没看那名侍卫,而是看着武巴图说道,“你就是摩罗国的太子吧。”

武巴图眉头一皱,推开怀中女人站起身,警觉的问道,“你是何人?”

“别管我是谁,你就说你是不是吧。”张如明上前走了两步。

武巴图的侍卫顿时拦在身前怒视着张如明,武巴图看到张如明这浑圆的身材,笑了笑,推开侍卫走上前去。

“既然知道本太子在此,还敢过来,应该不是无名之辈。说吧,你是谁?”

张如明左右看了看两名侍卫,笑眯眯的问道,“太子殿下,你认识我吗?”

武巴图摇了摇头,“不认识。”

“嘿嘿,太好了,那什么,你看那边~对,就是那边。”

武巴图奇怪的顺着张如明手指的方向转过身,两名侍卫也疑惑的看了过去。张如明的右手从身后抽出,手里还握着半块带泥青砖。就在武巴图不明白这是让他看什么的时候,张如明举起青砖,狠狠的拍了下去。

“我叫你小子抢女人!”

正文 第六十八节 得寸进尺

倒霉的武巴图,仰仗自己是摩罗国太子之身,这些天恨不能在北明国都横着走。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拍了黑砖。况且是在赫赫有名的逐鹿苑,这里可是北明皇亲国舅爷的私产。要不是觉得这里安全,武巴图也不会只带两名随从来了。

李建山嘴张的恨不能塞进去整支猪蹄,他哪想到张如明这么生猛。要知道这可是堂堂的三品文员大臣,仁慈无比的御赐祈福天师。这事要是传到京都,估计高高在上的那位陛下,打死也不会相信。

既然张如明已经出手,李建山知道躲不过去了。一咬牙,对着左边侍卫裆 部就是一脚。侦辩司下手向来歹毒,右边的侍卫震惊的刚反过神,李建山闪身错步一个风眼锤就砸了过去。

武巴图整个人都蒙了,站着一动不动瞪着张如明。张如明也瞪着武巴图,他没想到这家伙脑袋还挺硬实,一下子居然没拍晕。其实不是武巴图头硬,主要是张如明力道太轻,直接给他砸出一个血包。

“你~你敢打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爷~!”张如明举起半块青砖又是一下。

武巴图被拍的眼冒金星,他恨不能把眼前这家伙活活掐死。从小到大,武巴图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没想到有朝一日脑袋居然被人家当瓜拍。

“我要活剥了你的皮~!”

“卧槽,还他妈嘴硬。”这一下,张如明直接拍在了武巴图的面门上。

武巴图嗷的一嗓子,捂着脸倒了下去。张如明可算是解恨了,上去连踢带踹,还扇了几个嘴巴子。

“行了,快走~!”李建山一拉张如明,顺着小道向右侧跑去。

李建山不敢走回头路,他知道即便冲出后院,前院的护卫也会拦截他们。李建山倒是不怕,但有张如明这个累赘,他知道根本冲不出去。

“我的大人啊,这下你可闯大祸了。”李建山一边拉着张如明快速奔跑,一边埋怨着。

“怕什么,老子是大夏钦差使节,他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这里可不是官府,那些护院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人家的地盘上闹事就是砸场子,先把你暴揍一顿不可。”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着凉亭处有人大喊,“来人~快来人~有人行刺太子殿下。太子要是出了事,你们谁都活不了。快,他们往那边跑了~!”

张如明一听,酒劲顿时吓清醒了,两个小短腿跟车轱辘似的,撒丫子拼命的跑。两个人来到墙边,一听左侧传来脚步声,李建山一按张如明,两人迅速蹲了下去。

七八个手持钢刀的大汉从他们身边不远处跑过,张如明吓得小心脏都要蹦了出来。李建山看了看高墙,又看了看墙下,伸手一指。

“大人,那边,快钻出去。”

张如明看了一眼,眼珠子一瞪,“开什么玩笑,那是个狗洞,本大人堂堂三品巡天监,打死也不能钻狗洞。”

“来不及了,赶紧的。”

“坚决不钻,这是原则问题,本大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能坏了规矩。”

“那好,你就等死吧,等会被人抓住,没准就先把你腿打断。如果把你交给了摩罗国太子,可怜的大人,您自己节哀吧。我这就去通知官府,希望回来之前您能挺住。”李建山说着站了起来。

“等等,不就是钻狗洞吗,老子又不是没钻过。”张如明跑了过去,二话不说一猫腰,撅着屁股使劲往外钻。

张如明费了半天的劲,好不容易钻了出来,一抬头,居然发现李建山就站在他的面前。

“呃~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跳墙啊,这墙又不高,根本挡不住我。”

“卧槽,好你个李建山,玩我是吧。”

“大人啊,我要背着你,咱俩都出不来。快走吧,人家马上就要追来了。”

夜色之下,李建山拉着张如明快速的离开了逐鹿苑。此时的苑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也都怪这些护卫平时太大意,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来这里闹场子。更让他们为难的是,挨打的居然是摩罗国太子。别看是他国太子,但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连国主澹台宏石都得忍让三分。

当张如明二人回到官驿之时,已经是接近三更天。段琅醉的不醒人事,刘旭升和崔志亮都没有睡。自家大人还没回归,两人正急的要去逐鹿苑寻找。看到李建山和张如明跑了进来,刘旭升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大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没出什么事吧?”刘旭升看到张如明满身脏兮兮的,担心的问道。

张如明兴奋的说道,“痛快,真他妈痛快。多少年没打过架了,今天本大人略微施展了一下手段,好在功夫没荒废。”

刘旭升二人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建山。李建山苦笑着指了指张如明,“咱家大人威武,拿板砖把摩罗国太子拍晕了。估计这件事,明日一早整个翔鹿城能翻了天。”

“什么,大人他~?”刘旭升吃惊的看着张如明,他都不敢想象堂堂三品大员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张如明得意的摆了摆手,“顺手而为之,不必惊慌。反正那丫的也不知道老子是谁,没弄死他算他命大。对了,这件事先别告诉段琅,回头给他一个惊喜。”

刘旭升与崔志亮对视了一眼,心说这有什么可惊喜的。李建山心中一动,仿佛明白了张如明的意思。摩罗国太子在北明国都无辜被打,如果找不出真凶,这笔账势必算在北明皇室的头上。北明国虽然弱小,但也不是泥捏的,摩罗国太子要想强势逼压,北明国主也不会忍下这口气。双方一旦闹翻,不管北明与摩罗两国是否发动战事,最起码把澹台明月解脱出来。

想到这,李建山不禁看了张如明一眼,他发现这家伙看似鲁莽的举动,或许还真是经过了一番思索。细想起张如明在禺山关所做的一切,每件事看似都有些冲动和莽撞。但这些事如果不这样做,恐怕很难改变什么。他这种愣头青的做法,却打破了常规起到意外的效果。

几个人聊了半宿,几乎一夜没睡。次日上午,段琅和李建山陪伴着张如明来到北明皇宫,张如明塔拉着眼皮,恨不能走路都能睡着了。

金銮殿上,左右两列文武大臣看着张如明奉上大夏的议和文表,纷纷发出阵阵赞叹之声。段琅却发现,北明国主澹台宏石,乃至一些大臣等人,一个个跟张如明差不多,都强打精神耷拉着眼皮。

北明国主澹台宏石确实是精力疲惫,昨晚武巴图被人‘行刺’,身为北明国主,他是最担心的一位。不管怎么说武巴图的身份在那摆着,万一在他的翔鹿城内出了事,这可是给摩罗国落下了大举入侵的口实。北明虽然不惧,但也不想与摩罗国全面开战。那样一来,即便顶住摩罗国的进犯,北明也将陷入国力空虚兵员不足的局面。

澹台宏石强打精神看着张如明,面带微笑说道,“上官使臣,我北明与大夏向来鱼水交好。这次议和,也是我们两国万民瞩目之事,不知大夏昱宁皇帝对于你我两国议和之事,还有什么要求。如果有的话,请尽管说。”

张如明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嗯了一声说道,“澹台陛下,这次能促成议和盟约,多亏了贵国明月公主。如果没有公主殿下在边关克制蒙都大营众将领,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所以,本钦差使节代表大夏帝国,感谢澹台明月公主。至于议和盟约的具体事项,就交给~。”

张如明回头看了看段琅,段琅眼睛一瞪,那意思我可不行。张如明无奈的看了看李建山,接着说道,“就交给~我们副使节李大人具体操办吧。”

他倒是会说话,直接给李建山按了一个副使节的帽子。但李建山内心里却是郁闷的骂道,“滚你麻痹,老子到现在都没合眼,哪有心思查看具体条文。”。不过张如明这么说了,李建山也不好反驳,只能咬牙硬挺着。

澹台宏石一脑门的心思,也没工夫在朝堂上多嗦螺。双方定下了具体议和事项的大臣,澹台宏石客气了一番,张如明等人退了下去。

一走出皇宫,段琅奇怪的问道,“死胖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没等张如明说话,李建山瞥了瞥嘴,“段兄弟,你昨晚酒醉一觉睡到天亮,我和大人可是干了件大事。”

李建山看了看左右,小声的把昨晚之事说了一遍。段琅一惊,心说怪不得一大早刘旭升崔志亮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操,昨晚自己喝多了,这俩家伙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

“死胖子,你怎么不喊上我,老子也想揍那混蛋。”段琅兴奋的说道。

“兄弟,昨晚你要在场,咱俩绝对得弄死他。不过您放心,我那几招最起码让那混蛋受了严重的内伤。说不定,那小子已经一命呜呼了。”

李建山心说你就吹吧,除了在人家脑门上砸了两个大包,最多是把鼻子拍平了。还一命呜呼,昨晚慢一点都能让人把你小短腿给砸断。好在这里是北明,闹再大的动静与大夏也无关,只要双方不见面,摩罗国还真想不到是他们干的。

三个人兴奋的一边说一边聊,北明这边可到了血霉了。澹台宏石亲自过问,连逐鹿苑的大小掌柜都提到了朝堂,甚至连他的小舅子国舅爷也没放过。但是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澹台宏石一怒之下当即下令全城排查,务必找出凶手给摩罗国一个交代。

回到官驿,段琅还想问一问一些具体事情,怎奈张如明困的跟一滩烂泥似的,倒头就睡。李建山更倒霉,没等歇息一下就被北明官员请走了,要与他商谈议和的具体条文。

段琅吩咐崔志亮密切关注外面的动向,独自一人坐在厅堂内品着茶。张如明的冲动他倒是不反对,段琅心说昨晚如果自己在场,没准一怒之下真能把那太子给宰了。一想到澹台明月要委屈的嫁给一个陌生人,段琅真觉得张如明下手太轻。

北明国都翔鹿城,不管是刑部还是城防卫,根据逐鹿苑的描述,开始全城搜捕那两个长相‘龌蹉’的凶手。北明皇宫内部,却因此事产生了极大的争议。

以太子澹台流苏为首的议和派,公然指责这是军方强硬派系故意破坏两国联姻。两派争吵补休,但是澹台宏石却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是女儿明月暗中指使。

澹台宏石知道明月掌控着一支秘密体系,她要是不想外嫁,很可能会做出惊人的举动。特别是翔鹿城街上有众多巡狩,逐鹿苑又是国舅爷的私产,普通人谁也不敢在那种地方动手。想来想去,澹台宏石觉得女儿指使的面非常大。好在武巴图只是皮外伤,事态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官驿内,张如明睡得跟死猪一样,段琅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晚上的官宴还有两三个时辰,段琅忽然想起韩风说过,这翔鹿城内有影者的密站。段琅换了套便装,他要通过密站联系上韩风。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段琅忽然很想见到澹台明月。

大夏京都,此时已经到了斟酌几位皇子的考核期限。于禁王世渡及吴光照三位朝中重臣,经过了三天的争论,依然各持己见没有达成协议。

上书房内,昱宁帝听着老翰林王世渡,与都御史吴光照喋喋不休的陈词,脸上显出一丝疲惫。于禁倒是很冷静,北部大营的事情昱宁帝迟迟不处理,于禁知道这是再等待他的出牌。在太子之争这件事上,从头至尾于禁看的都很清楚,王世渡与吴光照只不过是两个陪衬。真正有底牌的,只有他和昱宁帝。

昱宁帝看了三人一眼,沉声说道,“三位爱卿为立储一事操劳,朕很欣慰。不过,能不能选好储君,这是关乎我大夏长久繁荣之事,不可鲁莽。所以,朕决定暂时不设立储君。”

昱宁帝说完,三个人面色均是一寒。不设立储君,那还让他们考核皇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于禁上奏道,“陛下,储君之事岂能儿戏,为了我大夏的将来,还请陛下早日定夺。”

王世渡与吴光照刚要附议,昱宁帝微微一抬手,“诸位爱卿莫急,朕只是说暂时不设储君。刚才听了三位爱卿的陈词,朕到有个想法。让三位皇儿各担一职,以两个月为期限,看看他们在众位臣中的口碑和反应。如果哪位皇儿合适,朕再立也不迟。”

王世渡看了看于禁和吴光照,抢先说道,“那不知陛下如何安排?”

昱宁帝略一沉思,说道,“老翰林对二皇儿德庆情有独钟,朕也很喜欢他。要我看,就让二皇儿德庆,入主文书院、礼部及御史台,老爱卿意下如何?”

王世渡一听,欣喜的上前说道,“臣定当辅佐德庆皇子礼贤下士,为陛下多分担忧愁。”

于禁和吴光照一听,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反驳什么。他俩可不像王世渡这么耿直,觉得抓住了文员大衙就能上位。于禁和吴光照非常明白,真正能上位的只有手握军权,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假。

昱宁帝目光看向于禁吴光照,“你们二位,也各自举荐大皇子德光,三皇子德章。要我看,这两位皇儿不像德庆一样喜爱文墨,就让他俩去京都大营历练一番吧。大皇儿德章统领京都大营三骑兵马,册封车骑将军。三皇儿统领京都九门兵马,拱卫皇城。两个月后,朕在看他们的表现吧。”

于禁和吴光照略一沉思,纷纷上前说道,“臣谢陛下。”

昱宁帝表面上安排的很合理,特别是二皇子权势最重,其次是大皇子德光。反而是于禁支持的三皇子,册封最低。但于禁心中明白,统领京都九门兵马,昱宁帝等于把自身的安危交给了老三。这份信任,可不是另外两名皇子能比的。

安排完三位皇子之事,昱宁帝单独把于禁留了下来。上书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昱宁帝手指敲打的御案,轻声问道。

“于爱卿,朕的安排,你可满意?”

于禁淡淡的一笑,“回陛下,不管您怎么安排,臣都将为我大夏忠心尽职。或许陛下在有些事上对臣不满,但臣这份忠心苍天可鉴。臣支持三皇子,也是为我大夏的将来着想,还望陛下体谅。”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政见不同不为过错,忠诚才是主要的。这一点,朕相信于爱卿。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朕知道你所想的是什么。过些时日,朕准备去老城祭祖一段时间。这期间,朕打算~让德章来监国。”

于禁心中微微一颤,慌忙下跪说道,“陛下慧眼识英才,臣定当辅佐三殿下打理好国事。”

于禁心中明白,昱宁帝让三皇子监国,基本上就等于定下了太子之位。甚至说,远超出他的预想。

昱宁帝呵呵笑道,“于爱卿请起,有于爱卿等大臣辅佐,朕甚是放心。另外,朕打算让魏然将军去滨湖城,他年事已高,那里很合适魏将军养老。”昱宁帝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于禁的反应。

于禁眉头微皱,“陛下说的是,魏然将军在这次禺山关事情上,确实有过。能有这样的待遇,想必他也会谢陛下隆恩。但不知,这北部大营主帅人选,陛下可有考虑?”

“这个吗~朕已经决定,让车骑将军马正如担当此任。”

昱宁帝说的很死,并没有说考虑,而是直接决定了人选。于禁内心微微起了波澜,这个人选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马正如是七皇子的舅父,与他一方并无冲突。这一点,于禁多多少少还能接受。更何况,昱宁帝给了三皇子监国之位,他必须也要放弃一些东西。

于禁拱手说道,“马正如将军担当此任,非常合适。另外,臣还有一事相奏。”

“于爱卿请讲。”

“陛下,户部侍郎周谷丰年事已高,也超越了担任期限。臣觉得,吏部次使黄思吉非常合适,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于禁默默看着昱宁帝,既然北部大营让给了你,只是一个三皇子监国他肯定不满意。如果能拿下这个户部侍郎之位,这盘棋算是旗鼓相当。

昱宁帝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只是这笑意透着一丝冰冷。户部关乎国之财权,于禁连这个都要插手,这让昱宁帝非常不满。

“于爱卿,朕有些累了,户部之事,回头再说吧。”

“那~陛下龙体为重,臣告退!”于禁躬身退了出去。

他这边一走,昱宁帝举起茶盏狠狠的砸到地上。好多事情昱宁帝已经做出让步,没想到于禁居然得寸进尺。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昱宁帝。

正文 第六十九节 仇人相见

上书房内,卫侗惊恐的看着昱宁帝,不明白为何会惹得昱宁帝龙颜大怒。卫侗不敢询问,谨慎的站在一旁。他知道相国于禁刚刚离开,昱宁帝这次的发怒,肯定跟于禁有关。

昱宁帝急促的喘息了几声,强压着怒火招了招手,“朕累了,扶朕去暖阁。”

卫侗一听,慌忙的跑了上前,小心的扶起昱宁帝。出了上书房,昱宁帝走的很慢。看着园子里晚秋的落叶,昱宁帝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如果当年他不来争夺这个大位,或许现在正与儿孙们共享天伦之乐。而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变成这样。登上至尊又有何妨?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昱宁帝宁可选择去做一个逍遥王爷。

“卫侗~!”昱宁帝轻声唤道。

“老奴在。”

“朕问你,如果朕现在杀了于禁,这天下~会如何?”

卫侗身子一哆嗦,只觉得嗓子眼被什么给堵住一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怕了?”

“不不,老奴愿为主子肝脑涂地。只要主子一声令下,老奴会第一个冲上去。”卫侗赶紧表着忠心。

昱宁帝手搭在卫侗的肩膀上,轻叹道,“杀一个人容易,但让朕的天下正常运转非常难。上至朝堂下到各地都府衙门,恐怕会变得人心惶惶不知所措。更有那西宁侯,还在蠢蠢欲动。朕还是老了,已经不复当年的魄力和杀气了。”

“主子不老,只是一时身体不适,修养一段时间就会调整过来。”

卫侗心中稍定,听昱宁帝的意思,举起的这把杀刀又放了下来。

昱宁帝没再说什么,心中却考虑着这大夏的天下。他是大夏之皇,一言九鼎,加上北部大营的收回,皇室的集权又增加了一道筹码。于禁的举荐,反而提醒了昱宁帝。这天下财权,决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户部侍郎周谷丰年老体迈,确实不适合再担任这个位置。但昱宁帝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满朝文臣这些待选者,几乎都是于禁的班底。昱宁帝心中不禁有些苦涩,为君十七哉,居然找不出几个能信得过的臣子,这岂不是很可笑。

正慢巍巍走着的昱宁帝忽然脚步一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想到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不太合适这个位置,但昱宁帝对他却非常信任。这个人就是身在北明的上官玄悟,昱宁帝觉得除了让上官玄悟执掌这天下财权,别人他谁都不放心。

“卫侗。”

“老奴在。”

“回头你去槐那里,问问上官天师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让边关催促一下,就说朕还等着他来祈福呢。”

“诺,伺候完主子,老奴这就去问。”

主仆二人说着,来到了暖阁。卫侗先是传太医来此把把脉,看看这几日怎么调理。忙完之后,卫侗告退去了侦辩司。

北明国都,翔鹿城,一家不起眼的杂货店内,段琅与韩风也正在聊着。

“七叔,明月公主外嫁之后,您有什么打算?”

“怎么,想让我回去?”韩风问道。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大夏的朝堂就要动荡。至于今后该怎么走,我也需要七叔的指点。”段琅确实有了让韩风跟他回大夏的打算。

“少主,在计谋上,三哥周广记比我强。大夏我肯定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明月一走,北明这边还有好多密站我要先处理好。另外,也可以把北明这边作为一条备选退路。大夏朝局变幻莫测,一旦发生什么不测,还可以暂时退到北明。”

“七叔,你说有没有可能,在合适的时机击杀于禁。”

韩风被段琅突然抛出的这个话题问的一愣,“段琅,千万不可鲁莽行事。段氏影者的血海深仇,于禁只是主谋之一。在这些人之中,当年的内鬼最可恨。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触碰于禁。一旦打草惊蛇,后果非常严重。”

“放心吧七叔,我只是想想而已。明日议和盟约就可以拟定完毕,或许一两天我们就要离开北明。但不知~明月什时候离开?”段琅犹豫着问道。

韩风感叹的说道,“段琅,身为皇室子女,有时候也身不由己。明月这孩子天生聪慧,但心中对北明的那份执着太深。这件事,你就不要去想了,还是多考虑一下大夏那边的事情为好。”

韩风也看出段琅和澹台明月之间,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友谊,他不想让段琅陷的太深,毕竟两人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更何况澹台明月即将外嫁,再执着于相思只会对段琅不利。

段琅很想问问明月的情况,却发现韩风故意绕开这个话题。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晚上还要去宫中赴宴,段琅也没心情在聊下去,只好起身告辞。

官驿之内,张如明美美的睡了一觉,要不是晚上北明国主设宴款待,估计他能睡到早晨鸡打鸣。

李建山也回到了驿馆,议和盟约都有完整的文本,只要不触及双方的利益底线就好。李建山哪有心思听这些,哈气连天的光点头了。反正这盟约还得带回大夏京都,由陛下加盖玉玺才算正式生效。

几个人换洗一新,刘旭升崔志亮二人列好了仪仗,在北明官员的引领之下去了北明皇宫。

御花园内张灯结彩灯火辉煌,澹台宏石坐在主座之上,左侧是太子澹台流苏,右侧则是公主澹台明月。旁边的桌次是朝中的大员,他们今晚是专门来陪同大夏使节的。

“报~大夏使节上官玄悟钦差到~!”一名值守太监高声唱报。

澹台宏石看了看左右,略一沉思,道,“明月,你就代父皇去迎接一下吧。父皇听说使节一方对议和条约答应的很痛快,这都是你的功劳,正好去感谢一下。”

“儿臣遵旨。”澹台明月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致谢,转身向御花园门口走去。

澹台明月的出现,让张如明等人都很意外。特别是段琅,还以为这两日明月会躲在香阁里哭呢。

“明月,你怎么来了?”段琅惊喜的问道。

“段哥哥,这里是我家啊,怎么,我不能为你们接风洗尘啊。”

“可是~!”段琅愣住了,他从澹台明月的脸上,居然看不出一丝的痛苦之状。

澹台明月苦涩的一笑,“段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抗争不了,那就为了我北明的美好,明月只能接受。好了,父皇还在等着你们呢。走吧。”

澹台明月不想在纠缠此事,她怕说下去,自己会认不出当场哭出来。澹台明月微微一欠身,在前面引路。张如明暗叹一声,多好的姑娘,居然让那个丑货给霸占了。与其说是两国联姻,倒不如说是弱国的屈辱。

张如明带着李建山段琅来到了御花园,刘旭升等人则是只能在外面等候。御花园内,澹台宏石热情的招呼着,并给张如明引荐了一下太子澹台流苏。

北明的诸位大员也让前客套了一番,众人纷纷落座。这种宴请主要是表达一种尊重,张如明也想早点完事赶紧回去。几个人正等着开席,就听着御花园外面唱报。

“摩罗国太子武巴图~到~!”

张如明心中一惊,心说这混蛋怎么来了?澹台宏石看了看张如明,客气的说道。

“上官使节请勿怪罪,原本今晚是为使节一行接风洗尘。怎奈昨夜摩罗国太子那边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本皇就邀请了他们一下,也算是一并为武巴图太子压压惊。正好,你们大夏与摩罗国关系也不错,可以认识一下。流苏,你代父皇去迎接武巴图太子。”

澹台宏石吩咐完,北明国太子澹台流苏答应一声,站起身向外走去。

“呃~,认识一下?。”张如明心说还认识个屁,见面非打起来不可。

张如明看了看李建山段琅,心说这可咋办。看着张如明慌张的样子,段琅小声说道,“怕什么,知道是你干的又能如何。”

李建山也跟着说道,“大人,咱们来个死不认账,他还能咋地。大不了,咱们再打一场。”

“对对,死不认账,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是谁,老子啥也没干过。”张如明咳嗽了两声,给自己壮了壮胆。

不大一会儿,澹台流苏引领着武巴图来到了酒宴。武巴图头上裹的跟粽子似的,鼻子上还贴着摩罗国特制的膏药。他的身后,跟着两名五大三粗的护卫。

看到澹台宏石,武巴图鼻音浓重的质问道,“澹台国主,不知凶手找到没有?本太子在你的国都遭人暗算,如果不给在下一个说法,这可是对我摩罗国的羞辱。”

澹台宏石眉头微皱,淡淡的说道,“武巴图太子,本皇会给你一个明确答复。不过今晚不提此事,来来来,我先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大夏国使节上官钦差。上官使节,这位就是摩罗国太子,武巴图殿下。”

张如明捂着腮帮子,一副牙疼的模样,嘴里嗯嗯了两声就赶紧坐了下来。段琅看到武巴图,差点没笑出声。这家伙那身材长相,简直就是另外一个张如明。难道说,张如明这家伙还有摩罗国的血统?不会他也跟摩罗国皇室有关系吧。

武巴图憋了一肚子火,哪有心情搭理什么大夏使节。武巴图瞟了一眼,正准备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但这一眼下去,武巴图顿时愣住了。

“是你!”

“呃~什么是我不是我的,赶紧坐吧,等会菜都凉了。”张如明捂着腮帮子目光躲闪恨不能把头低到果盘上。

“你这个混蛋,终于让老子找到你了,今天我看你往哪跑。巴烈,把这混蛋给我拿下!”

武巴图一声吩咐,身后左侧壮汉一步跨了上来。他这边刚要伸手,早已准备好的李建山一拳打了出去。壮汉看到李建山拳头打来,胳膊一架,硬接了一拳。但这一拳打到胳膊上,壮汉的身躯连颤都没颤。名叫巴烈的护卫目标依然是张如明,大手一伸就要抓住张如明的脖领子。但是,他的手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段琅抓起一把割肉小刀,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不想死,就给老子滚~!”段琅目露凶光看着巴烈。

双方的交手只是一刹那的光景,御花园的护卫都在远处,等他们反应过来,段琅已经控制了局面。澹台宏石等人吃惊的看着武巴图和张如明,澹台宏石身后闪出一人,高声怒喝。

“大胆,在吾皇面前不得放肆,都给我住手。”此人说着一招手,侍卫顿时把武巴图和张如明等人围了起来。

澹台宏石也有些震怒,目光威严的看着武巴图,“怎么,你们摩罗国真是不把我北明放在眼里,在本皇的御花园居然说动手就动手。武巴图,你这是在欺我北明无人吗。”

北明的大员们都愤怒的看着武巴图,不管怎么说,他们看到的是武巴图下令让护卫动手,至于什么原因,没人去关心这些。毕竟武巴图的行为,已经触及了他们的底线。

张如明心中一动,站起身说道,“小小的摩罗国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澹台国主的御花园闹事。老子今天就告诉你,我大夏已经与北明签署盟约,你摩罗国再敢嚣张,小心我大夏联手北明灭了你。澹台国主,这样的小丑,干脆赶出去,省的看着闹心。”

张如明的一番话,犹如给北明众大员喝了一碗鸡血汤,情绪顿时高涨起来,纷纷指责武巴图的不是。

武巴图恨的牙都要碎了,“哇呀呀气死我也~,王八蛋,今天不杀你,老子誓不为人。”

澹台明月也看不下去了,啪的一拍桌案,“大胆,再敢放肆,给我全部拿下!”

张如明更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接口说道,“明月公主,别为这种小人生气,回头我来修理他就行。长得这么丑,居然还好意思来提亲,我都替他臊得慌。”

武巴图肺都要气炸了,瞪着发红的双眼看了看澹台明月,又看了看国主澹台宏石,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看样子,从头到尾就是个陷阱,北明和大夏根本就是联起手来羞辱他们摩罗国。

“好好好,不要以为本太子身在北明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我摩罗国还有二十万大军屯兵于边境。只要本太子受到伤害,他们就会踏平北明。”武巴图真是被气疯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挨打是北明和大夏故意为之。

澹台宏石慢慢的站起身,虽说他年事已高,但虎威犹在。澹台宏石怒视着武巴图,威严的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本皇吗,刚才的话,你敢再说一遍!”

在澹台宏石的怒视之下,武巴图顿时惊醒了许多。这里可不是他们摩罗国,真要是激怒众人,他的脑袋真不一定能保得住。

“澹台国主~我~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何要袒护行凶之人。难道,我摩罗国就好欺负吗。”武巴图色厉内荏的说道。

澹台宏石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本皇何时袒护行凶之人了?”

武巴图伸手一指张如明,“昨夜偷袭本殿下的就是他,抛开你我两国的恩怨不提,今天本太子跟他绝对没完!”

武巴图说完,澹台宏石等人顿时吃惊的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如明。

(这两日事情多点,更新的有点晚,请大家谅解。祝福大家,节日快乐。)

正文 第七十节 公主的命运

北明国主澹台宏石吃惊的看着张如明,心说这怎么可能啊?大夏的使节半夜去偷袭摩罗国太子,你们这是给老子讲故事听吗。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张如明面不改色心不跳,目光中甚至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真是笑话,本使节一路劳累,昨日连官驿的门都没出,居然敢污蔑本使节行凶?我呸,就你这样的,挨揍都是轻的。”

“你个混蛋,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别不承认。别以为你是大夏使节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你们相国于禁一向与我国交好,只要我摩罗国一封国书,你这混蛋必将陷入万劫不复。”武巴图咬牙切齿的瞪着张如明。

武巴图这么一说,别说是张如明了,连李建山都跟着撇嘴。如果是别的官员没准还真能吓一跳,但他们天师殿和侦辩司一个比一个横,没人把于禁供在头顶上。

张如明不屑的说道,“于禁在本大人眼里,他就是个屁。你小子也别牙尖嘴硬,想打架就直说,老子不怕。”

澹台宏石听完这句话,心中不禁一愣。大夏国的相国于禁那可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其他国度使节去了之后,都得先拜他的门槛才能见到昱宁帝。眼前这个上官玄悟,居然不把于禁放在眼里,莫非大夏国朝堂格局发生了变化?

武巴图刚要说话,澹台宏石微怒道,“都给本皇闭嘴,本皇宴请两国贵客,你们却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难道你们二位,真不把我北明放在眼里吗。”

张如明一抱拳,“澹台国主明鉴,我大夏一向与贵国交好。不像某些小国,一点礼数都不懂。段琅,放开那个傻大个,咱们不跟他们计较。”

段琅收回了小刀,为了防止这名侍卫再次出手,段琅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噔噔噔退了几步。武巴图的两名侍卫对着段琅三人怒目而视,只要武巴图一句话,两人恨不能冲上去撕碎了段琅等人。

武巴图忍着怒火看着澹台宏石,“澹台国主,并非在下想惹是生非,此事已关乎我摩罗国颜面,必须要查个清楚,望澹台国主给在下主持公道。”

澹台宏石也听出武巴图不打算平息,看样子他还真要跟大夏的使节对上了。对待这两拨客人,澹台宏石还真有些头疼。大夏国是来签署议和盟约的,他肯定要保护。武巴图这边也不好惹,自己都把女儿赔了进去,如果再惹出事端,那真成了出力不讨好。

“武巴图,你们两家各执一词,本皇也不好马上定断。这件事,明日本皇定会亲自过问。今晚,大家都平静一下,毕竟你们代表着大夏和摩罗国,不要失了身份。”

澹台宏石话音一落,张如明抱拳接着说道,“还是澹台国主英明,知道本使节是清白的。既然国主说了,本使节就不跟他计较,失礼之处还望澹台国主见谅。”

“呃~!”澹台宏石心说这是什么话,简直是偷换概念,我什么时候说你是清白的了。

澹台明月也忍不住赞叹张如明这张嘴皮子,几句话一说,立马把武巴图孤立起来。不管张如明是不是下了黑手,此时,他已经站在了有利的一方。

武巴图气的都快抽风了,段琅心说你小子也不看看张如明以前是干啥的,还敢跟他斗嘴。他就是个跑江湖耍嘴的骗子,别说是你,就算跟阎王爷对着骂,阎王爷都能气的转世投胎去。

武巴图嘴唇哆嗦着,“澹台国主,并非在下不懂礼数,今日要么你就下令把我拿下赶出北明,要么干脆就击杀了本太子。反正不解决我和他的恩怨,本太子决不罢休。”

澹台宏石一听,也激起了怒火,一拍身前桌案,“武巴图,你到底想怎样。别以为你是摩罗国太子,就可以目中无人。”

武巴图一抱拳,“澹台国主,并非在下不识抬举,只是这大夏小儿羞辱本太子,如同辱我摩罗国。今日不见个高低,本太子咽不下这口气。”

张如明一撇嘴,“操,咽不下这口气就对了,只有死人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狂妄的小儿,有本事就跟本太子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别拒绝本太子的挑战。”

“怯,打就打,我怕你啊!正好你我双方都是三人,咱们就一对一的打一场,三局两胜,敢不敢赌一局。”

“好!请澹台国主为我等作证,就以男人的方式解决你我之恩怨。”武巴图拉着架子要冲上去。

澹台宏石脑子都大了一圈,本来好好的接风压惊宴,一下子变成了角斗场了。澹台宏石看了看周围尴尬的北明大臣,一咬牙说道。

“好!既然你们两位都有此意,本皇就给你们做个见证。那就按照我们马上族群的规矩,输者罚酒!”

武巴图冷笑一声,“澹台国主,光罚酒可不行。”

张如明也跟着说道,“对对对,最起码有点彩头才打的痛快。”

澹台宏石微微一怔,心说这俩家伙还真是不嫌事大。

“但不知两位,需要什么彩头。”澹台宏石问道。

武巴图看着张如明,恶狠狠的说道,“他们要是输了,那就从皇宫门口,一步一头磕到我的驿馆。”

张如明没搭理他,而是低声向段琅和李建山问了句,“你们俩对付那俩大个,行不行?”

段琅看了看李建山,两人微微一笑,段琅说道,“尽管加注,赢定了。”

段琅心说如果是刘旭升和崔志亮,那还真不好说是输是赢。刚才他跟那大汉一交手,段琅就知道那两人是个粗犷型的,空有一把力气却缺少灵动。他和李建山对付这种人,根本是轻而易举。

张如明有了底气,顿时高声说道,“没问题,老子输了你说咋本就咋办。但我们的条件是,如果三局两胜你们输了,那就滚回摩罗国,这辈子也别想打明月公主的主意。另外,五年内不得骚扰北明边界,否则本使节决不答应。”

武巴图吃惊的张着大嘴,段琅也意外的看着张如明,没想到这家伙脑子还挺好使,居然想到了这一招。

澹台宏石却是一怒,“胡闹,本皇嫁女岂是儿戏,怎容尔等随意羞辱。”

张如明不在意的微微一笑,“澹台国主,如果这小子连自己老婆都保不住,他还有何颜面来娶您的女儿。当然,这小子要是怕了,就等于我没说。”

“怕!本太子会怕你?好,老子就跟你赌了。”武巴图怒道。

张如明却是脸色一寒,“瞧瞧,连自己未来的媳妇都能当赌注。这种没有人性的家伙,澹台国主怎能把公主嫁给他,简直是有辱北明皇室的脸面。”

“你~我要杀了你~!”武巴图气的就要扑上去,两旁的北明侍卫赶紧架开。

澹台宏石脑子都有些发懵,这简直是强词夺理。澹台明月也是幽怨的瞪了张如明一眼,因为她特别反感‘未来媳妇’这几个字。不过看到段琅那自信的眼神,澹台明月仿佛有些期待这场角斗了。

澹台宏石揉了揉印堂,他嫁女之意就是为了熄鼓收兵。现在看来,被这大夏使节一闹,很可能是赔了女儿又折兵。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赌一场,看看女儿的天意如何。上苍真要是不让她嫁给武巴图,他澹台宏石也认了。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听天由命吧。”澹台宏石寒着脸说道。

“等等!”武巴图喊道。

“怎么,这么快就怕了。”张如明气死人不偿命的看着武巴图。

“哼!本太子只是觉得这赌注,有些不对等。”武巴图阴冷的看着张如明,准备再提高点赌注,光磕头已经满足不了他心中的愤恨。

张如明呵呵一笑,“好啊,那就给你加点,如果本使节一方输了,我大夏赔偿你摩罗国五千万两白银。这下满意了吧。”

李建山一听,差点没一口气呛着。李建山心说这家伙可真敢说,且不论输赢,就这番话传到京都,朝堂那些人准能给他列出十条灭门大罪。

武巴图冷笑了一声,“哼,这样的条件莫说是你,就是你们相国于禁也不敢说出口。无知的小儿,真奇怪你是怎么成为使节的。”

“哈哈~!”张如明嚣张的冷笑了一声,“于禁他能跟老子相比?知道老子是谁吗。听好了,本大人御赐尚方宝剑代朕巡天,手持大夏兵马令符金匹令箭,走到哪里都如朕亲临。莫说区区五千万两白银,就算整个大夏兵马都由我调度。北明与大夏结为盟友,摩罗国再敢骚扰,本大人一声令下二十万大军即可支援。怎么样,你不会连金匹令箭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张如明这番话不但是警告武巴图,更是说给北明国主及一干大员听的。果不其然,一听张如明手握金匹令箭,澹台宏石也很吃惊。澹台宏石看了女儿澹台明月一眼,澹台明月微微点头,那意思确有其事。

武巴图心中也是一震,他当然知道金匹令箭是何物,整个摩罗国只有他父亲才掌管金匹令箭。他也不认为张如明敢说假话,毕竟这么重要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真假自明,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武巴图冷笑一声,“没想到一个使节,居然在大夏还有点能量。好,那就由澹台国主作证,你我身为各方主将,咱们按照马上部族的规定,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谁若反悔,谁一家子都是他妈王八蛋。”张如明兴奋的一挥手。

澹台宏石苦笑着摇了摇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便阻止什么,只好明人清理场地,留出对决的空间。这可不是一场小对决,双方各自代表着自己的国度,更是牵扯到了明月公主未来的命运。不但是澹台宏石父女三人,连同北明大员们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澹台宏石轻声问道,“明月,你觉得输赢如何?”

“段统领和李~李副使节功夫了得,三局两胜他们赢面很大。”澹台明月掩饰着内心喜悦,轻声答道。

“那个上官玄悟如何?”

“他?哼,他是个文臣,肯定的输。”

澹台宏石脸色一变,“那可就不好说了,别忘了这次规矩是马上族群的规矩。如果上官玄悟不是对手,武巴图不会放过他。”

澹台明月心中一颤,刚才光顾着内心喜悦了,居然忘了这件事。北明摩罗都是马上民族,部族中遇到盛大节庆都会选举威武汉子角斗来助兴。两个部族之间会选出角斗主将及其成员,在角斗中,哪怕成员占尽优势,对方完全可以在主将身上翻盘。因为他会逼迫对方主将承认完全落败,否则会一直打到精疲力尽为止。所以,各部族选派的主将都是族中信服之人,即便承认完全落败,也不会遭到族人耻笑。况且那只是罚酒,但今天可不一样,毕竟牵动着巨大的赌注。而且仲裁之人还是北明国主,这可抵赖不了。

澹台明月站起身刚要去警示一番,澹台宏石却轻声阻拦道。

“明月,事已至此,就顺从天意吧。”

澹台流苏也跟着说道,“三妹,父皇说得对,在这件事上我们只要做的公正即可。只是这鹬蚌相争,渔夫却未见有什么利益。”

澹台流苏看了父皇一眼,他觉得父皇有些偏袒大夏,澹台流苏更希望能与摩罗国交好。

张如明与武巴图双方各自占了一个桌台,李建山与段琅都很轻松,毕竟只要他俩胜出,张如明根本不用比试。

段琅看着澹台明月担心的目光,露出一份安慰的笑容,能用这种方式把澹台明月解救出来,那是最好的结局了。

“段兄弟,等会你对付哪一个?”李建山问道。

“随便你选。”

李建山看了看对面,“刚才出手的家伙力气很大,像是练过外门金钟罩之类的功夫。我就选他吧,对付这种蠢人我在行。不过另外那个家伙看样子也不好对付,你可小心点,别翻了船。”

“嗯,那个家伙比较沉稳,一直忍着没出过手,我会小心应付的。”两个人聊的很轻松,根本没把赌局当回事。

另外一侧,武巴图的侍卫也在活动的筋骨做着准备。武巴图小声问道,“你们可有把握?”

刚才出手的家伙说道,“那光头的侍卫长出手很快,是个难缠的人物。”

另外一个则不屑的说道,“大夏南蛮之地,在力量上跟我摩罗勇士无法相比。不要跟他们游斗,以力强压即可获胜。”

武巴图点了点头,“好,那第一场我来,本太子不狠狠的发泄一番,实难咽不下这口恶气。”

两名侍卫一惊,赶紧劝道,“殿下不可,您是千金之体,怎能与大夏小儿蛮斗。”

“不必担心,那晚这混蛋在老子身上拳打脚踢,没几两力气。如果不是偷袭,本太子打不死他。”

武巴图恶毒的瞪着张如明,一开始他就有这个打算,不但要打服这死光头,还要让他把北明也牵扯进来。毕竟五千万两不是小数,武巴图不相信大夏能给这笔银子。到时候,摩罗国可就有借口发兵问北明讨要了。

武巴图这一次来北明,表面上跟随的都是宫中普通侍卫,但真正的高手早就提前隐藏在翔鹿城中。自从他遇袭之后,武巴图召集了隐藏在暗处的摩罗国高手四处寻找。没想到,凶手居然是大夏的使节。

今天的御花园角斗,武巴图也不傻,他可不敢把赌注压在两名侍卫身上。如果不是他觉得能轻易打败张如明,武巴图也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双方稍事准备,北明皇宫内侍卫统领来到场地中央。澹台宏石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澹台宏石心中苦闷,如此重要的事情,他怎么觉得有些儿戏。但就在这儿戏之间,可以说牵连到三个国度的根本利益。大夏与摩罗国之间没有交界,即便闹僵了都无所谓。但是北明与这两国都有交界,澹台宏石很难掌控这个平衡。不管是谁输谁赢,恐怕都要把北明牵连进去。

内侍卫统领看了看双方,高声喊道,“比武规则三局两胜,第一场~角斗者出场。”

李建山和段琅都站起身,想看看对方是何人出场,两个人也好有个先后。突然间,就听着武巴图喊道。

“大夏的那个光头,第一场还是咱们俩来吧。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好在这里一并解决。”武巴图说着,走到了场地中央。

段琅和李建山一愣,刚要劝阻,张如明却是摆了摆手,“不必多说,看本大人的。”

张如明迈着八字步走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一站,还别说,身高体型都很对等。

武巴图用力握了握双拳,脸上显出一丝狰狞。澹台明月担心的看着,几次想站起身提醒一声,但是看到父皇严厉的目光,澹台明月只好默默的忍受下来。

“小子,珍惜你这张脸吧,他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

“操,吓唬我是吧?你头上的包砸轻了,早知道在你脑门上再砸一个。”

“王八蛋,你找死~!”武巴图说着就要动手。

“等等!”张如明目光看向了内侍卫统领,“这就开始了?”

内侍卫统领一怔,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那好,第一局,老子认输。本大人向来不打老弱病残,对方身上有伤,赢了也不光彩。我大夏乃礼仪之邦,礼让对手一局又何妨。喂,头上有包的家伙,让你赢一局。”

张如明说完,对着四周摆了摆手,好像这局他胜出了一样。张如明呃不管发呆的武巴图,迈步走了下去。段琅笑了笑,心说这脸皮可够厚的,换个人都干不出来。李建山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人。

武巴图跟吃了二斤翔似的愣了半天,突然向发疯一样冲了过去。

“混蛋,你别走~老子没让你下去~给我回来~!”

正文 第七十一节 伏击

武巴图气的都快呕血了,甚至都想大哭一场。从小到大他就没这么憋屈过,积攒了一肚子火气本想发泄一番,结果人家连个机会都不给。

输赢就在这一瞬间,规矩就是规矩,不管武巴图怎么咆哮,张如明依然像个胜利者一般回到了座位上。虽说大夏一方先输了一场,但有心人知道胜利的天平倾向了大夏的一方。特别是澹台明月,眼神中甚至溢出激动的泪花。

李建山第二个出场,面对高大强壮的对手,李建山试探的过了几招。对手一身横炼功夫,这种击打根本就是在挠痒痒。就在对手不屑的眼神之中,李建山突然变招,侦辩司阴毒的手段立马在他身上显现出来。踢裆砍脖插眼睛,几下子就把摩罗国侍卫打翻在地。

李建山示威的看了段琅一眼,那意思看你的了。段琅嘴角弯起一道弧度,目光却看向了澹台明月。双方的赌约虽然不能说一言九鼎,但在澹台宏石的见证之下,最起码可以让武巴图空手而归。

武巴图整个人仿佛呆滞了一般,他的眼里只有对面的死光头,至于赌约之事他早已不放在心上。武巴图此次前来北明,原本就不是为了明月公主的美色,身为太子的武巴图身边不缺绝色女子。摩罗国虽然强势,但也受制于西越和北明的双线夹击。此次太子前来求婚,也是想暂时安抚住北明,摩罗国好腾出兵力痛击西越。至于能不能娶到澹台明月,对武巴图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他的目的,是要让北明觉得摩罗国在向它示好。

段琅站在场内,面对身高体阔的摩罗国侍卫,他倒是有一种当年面对大熊的感觉。这场战斗没有什么悬念,对方不是摩罗国大内高手,面对在山林里厮杀了十几年的段琅,他连偷袭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经过了周广记的特训,段琅每日勤加练习不敢有任何懈怠。因为段琅知道生死之间哪怕多出一丝的力道,比对方快出一指尖的速度,就有可能从地狱门口爬回来。

三场比试过后,没有欢呼没有掌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发呆的武巴图。

澹台宏石心中虽然欢喜,但面上还是露出些许的尴尬,说道,“三局已过,武巴图殿下,你们输了。”

武巴图微微一怔,好像从呆滞中惊醒过来。经过了刚才的撕喊和咒骂,武巴图也平静了不少。但是平静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恶毒的杀气。

“澹台国主,愿赌服输,虽然没能如愿娶到明月公主,但我摩罗国联姻的心意已到。本太子不日就要离开贵国,为了显示我摩罗国的诚意,本太子可以承诺削减边界驻军,只留两万兵马维持,你看如何。”

澹台宏石微微一愣,眼神顿时闪烁出亮光,澹台宏石站起身呵呵笑道,“如此甚好,本皇也会下令,留守同样兵力维护边界安定。刚才的不快就让他过去吧,来来来,今日本皇与诸位痛饮几杯。”

武巴图冷笑一声,“痛饮就不必,本太子身体有恙,告辞了。”

武巴图面色阴冷,看了一眼两名颇为狼狈的侍卫,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武巴图脚步一停,目光看向了张如明。

“大夏的使节,咱们之间,这才刚刚开始。”武巴图从牙缝里冒出一句。

张如明撇了撇嘴,“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武巴图牙咬的嘎嘎直响,迈步向外走去。澹台宏石没有阻拦,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武巴图跟这位大夏使节,算是结下了死仇。就算他这位国主想说和,恐怕也做不到。

一场闹剧落下了帷幕,如果说是平民之间的争斗到无所谓,但关联的人员身份特殊,一个不好就会让三个国度成为敌对,甚至因此引起战火。北明的大员们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场闹剧最大的收获者就是北明。特别是武巴图最后的几句话,让所有悬着的心都放了回去。这些大员们,真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夏招惹了摩罗国,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北明。

武巴图一走,御花园内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澹台宏石心中也落下了一块大石,明月是他最心爱的女儿,澹台宏石本身就不想答应下嫁。只是这个难题牵扯面太广,为了整个北明大局,澹台宏石不得不答应下来。却没想到,这位大夏使节看似疯疯癫癫的做派,居然为北明解决了很棘手的难题。

澹台宏石心情大好,站起身举起手中酒杯,目光温和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最终落到了张如明身上。

“上官使节,这杯酒本皇敬你。如果没有上官使节的正义坚持,我北明与大夏也不会有今日之和平。今晚的赌局,看似是你与武巴图之间的私怨,实则是为我北明解决了很大的难题。来,干了这杯酒,北明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张如明段琅等人纷纷站起身,张如明回敬道,“澹台国主不必客气,禺山关的和平也是国主与我家陛下心怀仁慈,实乃是万民之幸。在下不敢贪功,如若说真有功劳,那也是明月公主与我兄弟段琅出力最大。要不是他们俩,这战火早就燃起来了。这第一杯酒,还是敬两位有功之人吧。”

澹台宏石微微一愣,目光看向段琅,没想到这个侍卫长,居然跟上官玄悟兄弟相称。刚才张如明与武巴图的一番舌战,已经显示出他在大夏的特殊地位,看样子,这个小小的团队,每个人都不简单啊。

澹台宏石爽朗的笑道,“好,那本皇就应了上官使节的提议,这杯酒,就为我的小明月和段统领,大家干了此杯。”

澹台明月眉目流连,看着段琅威武的雄姿,微微举杯示意了一下,豪爽的一饮而尽。去掉了心头阴霾,澹台明月脸上也浮现出难得的笑容。

宴席延续的很晚,澹台宏石高兴之余喝的酩酊大醉,被搀扶回后宫。北明大员们也跟张如明等人推杯换盏,拼着酒量。李建山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但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段琅失去了踪影。

御花园深处的凉亭内,段琅与澹台明月肩并肩站在一起,目光看向微风吹动的花海。澹台明月带着一丝酒意,面如桃红还带着少许的羞涩。

段琅四下看了看,轻声说道,“明月,这里可是御花园,你把我带到这里就不怕被人看见?”

澹台明月嫣然一笑,“就因为是御花园,所以我才不怕。段哥哥,谢谢你解了我的心结。不然,明月真不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子。”

段琅笑道,“破人家婚姻可是要遭报应的,再说了,万一以后嫁不出去,可别埋怨我。”

“就算做个老姑娘,我也不想违心的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北明儿女骑马射猎向来敢爱敢恨,但是到了我身上,却是身不由己。有时候,明月真想放弃这个公主身份,去部落中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我可以为部落抛头颅洒热血,也可以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一切浪迹天涯。”澹台明月幽怨的看向远方。

段琅也感慨的说道,“你说的不错,庙堂之上并非安逸之地。当年我在山林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活下来。我老爹说过,只有活着,你才能继续心中的想法。为了能更好的活着,从小我就被逼着面对各种野兽。走出大山之后,我也羡慕过那些豪门大户的安逸生活。但真正身入其中,却发现那里只不过是另外一座森林。庙堂之上的猛兽更加危险,他们吃人的方式比山林更残酷。”

澹台明月抬头看着段琅带着野性的魅力面孔,忽然问道,“段哥哥,你想没想过今后如何?是继续仕途为官,还是隐居山林过着逍遥快活的生活。”

段琅微微一怔,脸上显出一丝无奈,他的路还很漫长,段氏一门血海深仇必须要去索偿。哪怕他不记得亲生父母和祖父长得什么模样,既然流淌着段氏血脉,他就有义务抗下这份责任。否则,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

“明月,我没有想过这些,也不敢去奢望那种安逸的生活。有些事七叔知道,我必须要去完成一些事情。不管结局如何,这是我得宿命。或许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还能记得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段哥哥,不许你这么说,苍生天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澹台明月认真的说道。

段琅微微一笑,“生死有命,我也不例外,只是,我希望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心中无悔。”

“你不会的,明月会天天为你祈福,祝段哥哥长生不老。”

“傻丫头,这天下哪有不~。”

段琅的‘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澹台明月的玉手一把按在了嘴上,“不许说出这个字。”

段琅一愣,伸手握住澹台明月娇柔的手腕,闻着手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段琅忍不住轻轻一咬。

“啊~!”澹台明月身子一僵,赶紧抽回手臂。澹台明月心里砰砰直跳,眼神也不敢再看段琅。

“段~段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澹台明月面色羞晕,小心肝都要蹦了出来。

段琅也是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在这方面他可是个菜鸟,还以为自己吓着明月了,嗯了两声,赶紧向外走去。

酒宴到了尾声,张如明和李建山被众人抬到了车上。两个人吐了一路,嘴里还喊着要跟人家拼酒。安顿好两个酒晕子,段琅立即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段琅把事情通告了一遍,安排道,“旭升,你和志亮辛苦一些,这两日务必做好防卫。别看这里是北明国都,安全上咱们只能靠自己人了。武巴图受了这么大的羞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统领放心,刚才我看到前院已经加派了兵卫,咱们的人全部撤到内院。他们摩罗国的人手也不多,那家伙真敢乱来,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好,等会把上官的卧房调整了一下。小心驶得万年船,得罪人了咱们就得做好防备。”

段琅安排完毕,亲自布置了几处重要的哨位。把里里外外都勘察了一遍,这才放心的返回卧房。

摩罗国的驿馆内,武巴图不知道摔碎了多少个茶盏。今日的耻辱,比他头上被砸几个血包更严重。这不光是他自己的事情,更是扫了摩罗国整个皇室的颜面。

武巴图怒火未消,一名身穿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看到武巴图,男子下跪见礼。

“扎尔汗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紧急召集,有何事吩咐?”

武巴图站起身,“扎尔汗,起来吧。袭击本太子的混蛋已经找到,让你的人全部集结待命。”

“什么?殿下已经找到凶手?人在哪里,扎尔汗这就带人缉拿,由殿下亲手宰了他。”扎尔汗起身说道。

扎尔汗身为摩罗国四品带刀护卫,也是这次秘密进入北明的侍卫统领。武巴图去逐鹿苑,根本就没跟他们打招呼。扎尔汗事后得知太子被袭,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扎尔汗,袭击本太子的混蛋,根本就是大夏国的使节。今晚在御花园,那王八蛋差点没把本太子气死。传我命令,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斩了那混蛋的人头。”

扎尔汗心中一惊,“大夏的使臣?殿下,您确定?”

“扒了他的皮老子能认出他的骨头,那混蛋不但偷袭了本太子,还差点坏了我摩罗国的大事。”武巴图愤恨的把御花园之事说了一遍。

扎尔汗一听,心中也升起了怒火。这种羞辱不单单是个人之间的恩怨,已经牵扯到了两国的颜面。

“殿下,翔鹿城是北明国都,属下只有三十几人,恐怕在这里动手不合适。一旦惊动了北明巡狩兵卫,不但会打草惊蛇,很有可能会暴露我们。”扎尔汗冷静的说道。

“我不管,他要是不死,你就提头来见。”

扎尔汗一抱拳,“殿下放心,此等大辱必须血债偿还。只是,此地毕竟不是摩罗国,属下觉得还是等他们离开翔鹿城再动手不迟。大夏使节如要返回,出了翔鹿城必走古屯道。那里距离翔鹿城五十余里,而且道路两旁都是丘陵,非常适合设伏。”

武巴图一怔,思索了一下说道,“你说的不错,老子差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大夏使节地位不同一般,北明肯定会重点保护。另外,那混蛋在大夏的地位看样子也不低,杀了他,很可能会引起大夏的震怒。扎尔汗,把我的随从都带去,本殿下只留下四名侍卫即可。明日本殿下先离开,你们这些人,必须击杀了大夏的那群混蛋。”

“殿下不可,您的安危为重,属下人等足够拿下他们。况且,您的随从都在明面,减少随从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武巴图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扎尔汗,你带来的都是父皇的贴身侍从,不要辱没了我摩罗国的尊严。要是放跑了大夏的人,你们就别活着回摩罗了。”

“诺!属下誓死击杀大夏宵小,殿下尽可放心。”扎尔汗抱拳说道。

武巴图长长的出了口气,心态也渐渐平息下来。别看扎尔汗只有三十几人,他知道这都是父皇精心挑选的内卫高手。摩罗国不怕北明公然翻脸,却担心有人暗中下黑手。所以一旦出现意外,这些人完全可以保护武巴图离开北明。武巴图信任他们,更何况是暗中设伏。

一日之后,摩罗国太子武巴图率先离开了翔鹿城。武巴图的动向牵动着很多人,不管是段琅等人,还是北明国主,都在关注着武巴图。特别是七叔韩风,受澹台明月的指使严密的盯着武巴图。看到武巴图按照行进路线离开翔鹿城,韩风随即派出密探一路跟随,防止他们半路出现变动。

武巴图的离开,让段琅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他到不是害怕,只是老被人惦记着,总担心有疏忽的时候。

又过了两日,大夏与北明的议和盟约定下了所有条文。盟约一式两份,上官玄悟代表大夏加盖了钦差印。不过,这份盟约必须返回京都,正式加盖玉玺方能生效。钦差使节的作用,就是代表大夏认可了盟约中的条文。这一点,倒是不会再改变。

摩罗国太子澹台流苏,带着文武百官亲自护送使节队伍出了城门。看着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段琅有些失落。自从那晚御花园一别,他就没有再见过澹台明月。这几日由于担心张如明的安全,段琅寸步不离的跟随,也没空去七叔那边问问情况。段琅本以为澹台明月会来给他们送行,但是他失望了,北明的送行队伍中根本没有澹台明月的身影。

“段兄弟,别看了,人家是公主,咱们该帮的也帮了,毕竟身份有别。”李建山看着心不在焉的段琅安慰道。

“李兄,我真有点想她。”段琅毫不掩饰的说道。

“唉~!我劝你还是忘了吧,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段琅苦笑一下,“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算了,不想了。”

段琅说完一打马向前跑去,他忽然发现,自己内心里多了一道抹不去的身影。特别是澹台明月没来告别,让段琅内心非常酸楚。

北明通往大夏的古屯道旁,扎尔汗骑在马上站在一座沙丘之上。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大夏使节今日返回,摩罗国暗藏的力量都早早潜伏在这里。

一道快马向这边奔来,扎尔汗身穿北明的战袍,目光冰冷的看着。

战马来到扎尔汗身边,马上之人下马报道,“启禀大人,大夏的车马距离此地不足十五里。”

“他们有多少人?”

“目测只有一辆车撵,十余人护送。另外,大夏的队伍后面,有一个车马商队。”

“商队?哪家的字号?”扎尔汗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挂的是西越国万家字号。不过,这里是通往大夏的要道,有商队也很正常。”

“西越?哼!一并斩杀!归队吧,稍事等待。”

扎尔汗吩咐完,探子答应一声,上马向一座土丘后面跑去。

土丘之后三十几名大汉或坐或站,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杀意。这些摩罗国精锐身经百战,双手沾染的鲜血让他们变得冰冷无情。

大夏的车马缓慢的行进,刘旭升等人都看出统领心情不好,队伍中也没人说话。倒是李建山跟张如明交头接耳,两个人一个车上一个马下,时不时发出龌龊的笑声。

段琅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看着广阔的天地,段琅的心情渐渐平复。李建山说的对,人家是高贵的公主,或者他们之间只能保持着一份思念。段琅知道自己还有好多事要做,只能暂时的把这份思念珍藏起来。

车队很快进入古屯道,看着两旁连绵起伏的土丘,段琅忽然想到了大熊。离开凤鸾山快一年了,不知道大熊现在可好。

突然间,段琅耳朵一动,目光看向了右侧的一座土丘。段琅听到了兵器抽离的声音,甚至他还嗅到一丝陈年血腥的气息。

“大家小心,有埋伏!”

段琅的话音刚落,嗖~一支利箭射向了伸出窗外观山望景的张如明。

(明日中秋,祝大家中秋快乐,万事吉祥。这两日忙,发得比较晚,如情节上有什么纰漏,还请大家见谅。)

正文 第七十二节 惊变

李建山骑着马就站在车边,听到风声,李建山抽刀上挑,铛~的一声,箭矢扎在了窗沿之上。张如明吓得一缩脖子,滚到了车内。

“布阵,保护大人。”

刘旭升一声令下,所有黑甲卫迅速从背上解下盾牌,围在车撵四周。

土丘之后,一群骑马的汉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冷漠,仿佛看着猎物一般盯着段琅等人。

崔志亮看到对方没有突袭,小声命令道,“上弓弩。”

所有的黑甲卫迅速解下弓弩,上满了三支利箭。段琅手持战刀与李建山并骑而站,看着不紧不慢走出来的一群人,段琅脸色微变。

“李兄,看样都是硬茬子。”

“妈的,哪里冒出来的这些人?武巴图不是早走了吗。”

“李兄,等下我来拖住他们,你保护大人迅速返回。”

“来不及,这些人都是快马,大家分散更容易被各个击破。不杀了他们,咱们谁都走不掉。”

“那好,你们顶住,我动手杀人。”段琅身子微微躬起,他不适应马上作战,准备冲进敌群大杀四方。

段琅等人身后不远处,那批挂着西越万家旗号的车队也停了下来。商队中老老少少不少人,但外表看着却没什么战斗力。

车队中部一辆车撵中,门帘微微挑起,车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轻声说道。

“明月,还真被你猜着了,武巴图确实留有暗手。”

“师父,武巴图如果去大闹驿馆,这还能说的过去。但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明月可不信他会这么大度。”

“这批人看样子不简单,好在你跟国主借来供奉院的人,不然损伤真不好说。留下十人保护你,其余的我带过去。”

“不必,没人知道车上会有人,我在这里很安全。师父,您保护好自己。”

韩风看了看对面,犹豫一下说道,“那好,你小心些,保护好自己。”

韩风说着,跟不远处一名‘白发老者’示意了一眼,打马向前走去。

扎尔汗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走向张如明的车队。他故意走的不快,这种威压更能夺人心魄。扎尔汗不担心这些人跑掉,他们本身就擅长在奔跑中击杀对方。

行进中的扎尔汗微微一愣,目光看向了西越国商队。他没想到商队中一名老者,居然主动走了过来。扎尔汗目光锐利的盯向老者,他不在乎这些人也加入战斗。

老者在马上颤巍巍的拱手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西越万家四掌柜,不知这位朋友可否行个方便,只要河中有水鱼就不会断,也不在乎这一条了。”

韩风说着江湖怯口,到很像一位行走江湖的老商贩。不过段琅听到这声音,顿时吃惊的看向了韩风。容貌可以改,但这声音段琅绝对不会判断错。韩风也看向段琅,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慰的笑意。段琅心神领会,悄悄在李建山耳边说了几句。

扎尔汗疑惑的看着韩风,冷哼一声,“老头,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为何要上来找死?”

韩风看了看段琅等人,说道,“他们身穿官家服饰,您连官家都敢杀,怎可能放过我们行商的小民了。我们的人也不少,如果阁下能行个方便,大家还是相安无事最好。”

韩风说着一摆手,商队的老老少少都走了过来。有几个弓着背,还有几个甚至咳嗽不断。

扎尔汗冷笑一声,“几个老东西也来送死,那真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好吧,那就一并成全了你们。”

扎尔汗说完一摆手,身后三十几个大汉喊叫着冲了上去。崔志亮一看,当即下令,“放箭!”

嗖嗖嗖~!!扎尔汗心中一惊,他发现所有的箭矢都射向了他。

黑甲卫这一招出乎了扎尔汗的意料,匆忙中扎尔汗手中弯刀画了个弧度,身子往后一仰滚下战马。扎尔汗格挡开了利箭,利用战马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啸声过后,扎尔汗的战马却被射成了刺猬。

李建山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这是遇到高手了。匆忙之中一箭都不沾身,恐怕连侦辩司提督刘申宇都做不到。李建山知道眼前这人,绝对是个硬茬子。

扎尔汗的身形还未站稳,段琅一踏马背腾空而起,手中战刀对着扎尔汗迎头劈了下去。这边一动手,扎尔汗身后的摩罗国精卫们也冲了过来。他们的目标是黑甲卫,却没想到商队的那些巍巍老者,一个个突然加快速度各找目标拦了上去。这些看似老弱病残的一帮人,一出手顿时让李建山看出他们的不凡。

扎尔汗躲过段琅凌厉的一击,余光看处,心中也不免一惊。按说他的手下对上这群商队的老家伙,应该跟切菜似的这么简单。但是,扎尔汗却发现自己一方的攻势居然被挡了下来。好在黑甲卫都在保护大夏的钦差没有出手,否则,一个照面他们就要处于劣势。

段琅一招落空没有疯狂攻击,扎尔汗看似很随意的把弯刀举在胸前,段琅居然一时间找不到他的防守弱点。

“摩罗国的狗东西,看样你们失算了。武巴图那家伙离开了翔鹿城,他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到摩罗国。”段琅故意用话语刺激着对方,借机寻找一击而杀的机会。

扎尔汗冰冷的看着段琅,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商队会是隐藏的暗棋,更没想到这帮老家伙各个都是高手。不过扎尔汗并没被这种变故所惊吓,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死士,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其战斗力会惊人的可怕。即使他们代价高昂,对方同样也会很惨重。

“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今天你们注定都得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扎尔汗说完,弯刀轮出一道寒光,开始主动攻击段琅。

段琅也不示弱,战刀一挥迎了上去。几招一过段琅就发现眼前的对手不但招式狠辣,在战斗经验上也是非常丰富。可以说,除了展风这是第二位让段琅感到巨大压力之人。要不是段琅凭借速度和灵活的鬼影步法,恐怕早就斩于弯刀之下了。

李建山一看,低声说道,“刘旭升,你们负责保护大人的车撵,我去帮帮段琅。”

“千户大人放心,人在车在,谁也不许踏进车撵半步。”

“好,这里交给你们了。”

李建山纵身跳下战马,右手持刀左手持弩冲了过去,“段兄弟,咱们一起干死这个混蛋。”

李建山说着,右手挥刀斩向扎尔汗的脖子,左手弓弩几乎同时‘嗖’的一声,对着扎尔汗的小腿就是一箭。李建山这招可够阴的,刀斩本是虚招,加上段琅在旁边策应,真正的杀招却是手中的弩。而且射的方位不是对方要害,却足以让扎尔汗躲不开这一箭。

噗~!利箭穿透扎尔汗的小腿肚,带出一嘭血花。段琅的战刀反手上撩,他可不想错过这个绝佳时机。只要扎尔汗有微小的迟钝,段琅的战刀就能斩下对方的左臂。但是,段琅错误的估计了形势。利箭虽然穿透了扎尔汗的小腿,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伤的不是自己身躯一样。

看到段琅斩向自己左臂,扎尔汗脸上显出一丝狠毒之色,居然手臂一挥主动迎上,右手弯刀唰的一下斩向段琅的脖子。扎尔汗竟然要用自己的手臂,换取段琅的一条命。

段琅一惊,他没想到自己惯用的以伤搏命的打法,会被对手运用到自己身上。即便他斩断对方手臂,其阻力也会稍有阻碍,再想迎击对方的弯刀肯定来不及。

扎尔汗没有给段琅留出对应的时间,因为他发现段琅给他来带的威胁远远超出想象,扎尔汗不惜失去一臂也要斩杀掉段琅。这样做虽然对自己残忍了一些,但更能激发摩罗众人心中的血性。扎尔汗看出这场战斗非常艰难,不付出代价激发大家,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段琅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让他双膝一跪,身子猛然后仰下去。段琅不知道能不能避开这一刀,毕竟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

李建山更是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没想到这家伙从中箭到反击居然行如流水,没有丝毫的阻滞。这有违常规的冷血不但让段琅错判,李建山也失去了先机。

“啊~段哥哥小心!”商人的车队中,一直关注的澹台明月忍不住惊呼一声,紧张的冲出了车撵。

“明月,快回去,不要过来~!”正在对战的韩风也疾呼一声,甩掉对手闪向了扎尔汗。

段琅只觉得面孔上一道寒光闪过,扎尔汗的弯刀擦着他的鼻尖削了过去。段琅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但他就地一滚战刀快速斩向扎尔汗的双腿。段琅相信,他这种超乎常人的反应,绝对能收回点利钱。自己差点没命,总得让这家伙也付出点代价。另一侧,李建山的刀尖也狠狠刺向扎尔汗的前胸。

扎尔汗不愧是摩罗国大内四品带刀护卫,身子迎风摆柳躲过李建山刺杀,顺势手中弯刀往地面上一杵,铛的一声拦住了段琅的战刀。

段琅的反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这更激起扎尔汗斩杀段琅的决心。消灭对方的高手,才能让己方绝地反击,这是战场上不变的规则。

就在扎尔汗想继续斩杀段琅之时,身子猛然一震,噗~,一柄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扎尔汗躲过了段琅和李建山的夹击,却没能躲开韩风从背后的偷袭。韩风抽回利剑,一道鲜血喷了出去。刚跑过来的澹台明月吓的一惊,顿时收住了脚步。

扎尔汗怒吼一声回手一刀逼退了韩风,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不甘的看着段琅等人。远处有几个摩罗国精卫看到扎尔汗重伤,疯狂的逼退了对手向这边跑来。其中一人在飞奔中迅速取下长弓,一支利箭搭在了弓上。

扎尔汗嘴里冒出了鲜血,但他的目光却锁定了澹台明月。扎尔汗手指着澹台明月,“拿下她,她是北明的公主。”

趁着扎尔汗一分心,李建山愤怒的一刀斩下,“王八蛋,去死吧。”

身受重伤的扎尔汗无力躲避,李建山一刀斩下扎尔汗的头颅。李建山正想大喊一声提振己方的士气,就听着嗖的一声,李建山知道这是有人射暗箭,赶紧就地一滚。

李建山还以为摩罗人要为死去家伙报仇,他却没想到射箭的家伙临时改变了主意,第一目标本来是偷袭的韩风,却临时变成了正在惊呆中的澹台明月。

韩风听风辨位,脸色一变,惊声喊道,“明月小心~!”

刚准备起身的段琅耳朵一动,突然猛蹬地面,整个人扑向了澹台明月。段琅的速度非常快,他想扑开澹台明月躲开这一箭,但是,段琅还是慢了半拍。

噗~!一支利箭穿透了澹台明月的身体,几乎同时段琅也把她扑倒在地。

“公主~!”

“明月~!”

“杀了他~!”

“快,那是北明公主,抓住她。”

本来就混乱的战场喊杀声绞成一团,原本各自对手的战斗瞬间发生了变化。扎尔汗一死,摩罗国这些人都打红了眼,澹台明月的出现,顿时成了他们的缉拿的目标。这些人心里很清楚,只要拿下澹台明月,就能逼迫北明退出战斗。而北明一方,更多人则是愤怒的冲向射冷箭的家伙。

段琅颤抖着抱起澹台明月,让她的头靠在臂膀上。箭矢穿透了明月公主的肩甲,好在没射中要害。也多亏了段琅的一扑,让澹台明月下意识的侧了一下身体。

“明月~你没事吧?别吓我,睁开眼睛看看我。”段琅紧张的看着。

澹台明月眉头紧缩,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段哥哥~疼~!”

“不用害怕,没射中要害,先忍一忍。”段琅把战刀插回刀鞘,抱着澹台明月站了起来。

韩风与李建山挡在段琅身前,两人奋力阻拦着冲过来的摩罗精卫。

“段琅,保护明月上车,你先走!”韩风喊道。

此时,张如明也伸出脑袋,“刘旭升,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帮忙。”

“大人,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决不能离开。”刘旭升说道。

“不要管我,先干掉这帮王八蛋再说。”张如明愤声骂道。

段琅一听,对着有些动摇的刘旭升等人喝道,“刘旭升,任何人不得离开车撵,违令者军法处置。”

段琅知道黑甲卫善于团队作战,面对这些摩罗国精锐高手,他们分散开那等于是送死。

段琅吩咐完,又对李建山喊道,“李兄,这里交给你了,公主中箭,我先护送她回去。”

“放心吧兄弟,领头的一死,剩余的也蹦跶不了几下了。”李建山一边苦战一边说道。

段琅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冲来,北明的人也开始全力阻拦。段琅不再停留,抱着澹台明月向最前面的一辆马车跑去。有了大飞的经历,段琅但心这支箭上也带毒。更何况,韩风等人完全可以消耗掉对方,他护送着澹台明月返回翔鹿城是最佳的选择。

“明月,坚持一下,很快就到翔鹿城。”段琅把澹台明月小心的放到车内,自己抓住缰绳,调转车头准备回翔鹿城。

段琅刚调整好马车,一名摩罗国大汉就冲了过来。他的身后,紧紧尾随着一名北明老者。这些老者看似白发苍苍,其实年纪并不大,都是伪装成这样。他们都是北明供奉院的高手,按说这些人功力都在摩罗国大内侍卫之上,但是欠缺的却是摩罗国人身上的那股杀气和血性。就因为这些人太珍惜生命,才造成了目前的胶着局面。否则,战事早就一边倒了。

段琅抽出战刀盯着对方,那家伙手中兵刃是根狼牙棒。冲到马车前,身子一跃,对着段琅就是一棒。对这种力量型的粗暴家伙,段琅本不想硬接,但是他无处可躲。更何况真要砸坏了马车,还得耽搁时间再换。段琅一咬牙,手中战刀迎了上去。

铛~!段琅顿时感到手臂发麻,战刀差点脱手。好在北明老者及时赶到,手中利剑刺了过来。

摩罗国男子双脚刚落地,根本躲不开北明老者这犀利一剑。噗~,一剑穿透了胸膛,摩罗国男子突然大喊一声,拼着最后的力气猛然把狼牙棒砸到了马背上。

战马稀溜溜一声惊叫,撒开蹄子就跑。段琅差点被惯性甩到了车厢里,一刀插在车壁上稳住身形。商队的马车都是单马拉车,段琅赶紧稳住身形抓住马缰。

“明月,没事,马上就好。”段琅向车内安慰了一声。

段琅很想稳住马匹,但却发现,不管他怎么拉动缰绳,根本就拉不住这匹已经惊了的战马。

“明月,抓稳,马匹惊了,让它先跑一会儿~!”

段琅安慰着车厢内的澹台明月,这方面他倒是很有经验,不管是野兽还是牲畜,疯狂时候就忍耐一时。疲惫之后,这些牲畜自会平静下来。

战马狂奔,颠簸的车子左右摇摆。段琅尽量控制着车子躲避路上的大石沟坎,防止翻车。后面追逐的人也被阻拦下来,两个人渐渐远离了战场。

这匹战马像是不知疲倦一样狂奔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段琅发现有些不对劲。从战马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中,段琅判断应该是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但是战马的速度一点没降,这样下去一个栽倒那就是车毁人亡。另外更重要的事,马车脱离了原本的方向,这根本不是返回翔鹿城的路线。

“明月~明月~。”段琅扶着车门喊了两声,“你醒着吗?”

“段哥哥~我~还好。”车厢内传来澹台明月微弱的声音。

“明月,坚持一下,你现在必须出来。快,到我身边来。”段琅着急的喊道。

车厢内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段琅正准备冒险放弃驾辕进入车内,就看到一只苍白无力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臂膀。

段琅心中一喜,伸手把澹台明月揽在怀里,“听着,咱们必须找个合适地点跳车。抱紧我,小心别碰到肩膀上的箭。”

澹台明月无力的点了点头,整个人都贴在了段琅身上。看到前面不远处一片黄绿色的草地,段琅紧紧抱住澹台明月,纵身一跃离开了马车。

为了防止澹台明月再次受伤,临落地时段琅一拧身,背部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呃~!”段琅差点没吐出来,总算有惊无险。

段琅咳嗽了几声,抱着澹台明月坐起身。段琅向四下看了看,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明月,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觉得这么荒凉?”

段琅问了一声,却没听到回答,段琅低头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明月~明月~你怎么了?”

澹台明月紧闭双目,浑身微微颤抖。她的面色极其苍白,但嘴唇却呈现出青紫色。段琅心中一惊,他看出这是中毒后发作的迹象。

(祝大家中秋愉快)

正文 第七十三节 神奇的火灾

受惊的马车跑了没多远,战马就一个窟嗵栽倒在地,马车翻滚了出去。段琅看着荒芜人迹的四周,这时候让他背着澹台明月返回翔鹿城他都不知道怎么走。

看着怀中的澹台明月,段琅往腰间一摸,本想抽出短刃启下箭矢。但段琅却忽然想起,自己的那柄短刃丢失了很久。段琅抬头看了看,战刀刚才还插在车壁上,实在不行就用战刀。

段琅刚要放下澹台明月,却发现澹台明月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明月~明月~!”段琅赶紧喊了两声。

澹台明月没有清醒,段琅一咬牙,伸手向澹台明月的腰间摸去。他知道北明男女都有带短刃的习惯,段琅也不想跑大老远再去寻找战刀。这一来一回耽搁时间,他真有点不放心明月。

段琅摸出一柄短刃,看着短刃不禁一愣,这不是自己的那把吗?怎么会在明月手里。段琅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扶好明月,用短刃切断箭尾和箭头。

“明月,忍住,马上就好。”段琅咬住箭杆,猛然一抽。

澹台明月嘴里发出‘嘤’的一声,身子抖动了一下。澹台明月微微睁开双目,看着段琅仿佛向说什么,却软软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明月,不要紧,肯定会没事的。”段琅安慰着明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段琅犹豫了一下,用刀划开了澹台明月肩甲上的衣衫。他知道箭矢上的毒大都是蛇毒,必须要把毒液吸出来才行。

肩甲上露出澹台明月娇嫩的肌肤,中箭部位已经有些发黑。段琅不再犹豫,俯下身,嘴巴贴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澹台明月缓缓睁开双目,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澹台明月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但她却闻到了一股男人的味道。澹台明月微微一动,却发现浑身发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啊~是~段哥哥?”猛然听到声音,澹台明月吓的微微一颤。

段琅的双目散发着微蓝,黑夜中澹台明月看不到他,段琅却能看清楚澹台明月。

“明月,是我,马受惊了,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过,相信天一亮北明的大军就会来寻找咱们。”段琅轻声说道。

“段哥哥,这是哪里,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不会是我的双眼?”澹台明月微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

“不要乱想,这里是马车的车厢内。好在车厢比较结实,没有给摔散架。放心吧,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流血过多。箭上有毒,这毒应该是时间久了,残留的不多。否则就算我把你的毒血吸出来,也不会醒的这么快。”段琅说着,伸手把车厢的车窗打开,让外面的月光透了进来。

外面韩风呼啸,月光洒进了车厢,澹台明月接着月光也看清了这狭小的空间。段琅双手环抱着她,让澹台明月感觉很安心。一想到刚才段琅说的话,澹台明月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片红霞。她中箭的位置很尴尬,段哥哥居然是~帮她吸出了毒血。

澹台明月羞涩的想坐起身,段琅却是双臂微微用力,“你很虚弱,就这样睡会吧,天一亮,相信七叔他们也会来寻找咱们。”

澹台明月红着脸‘嗯’了一声,小声说道,“段哥哥,把车窗关上吧,原野上的风大。”

段琅答应一声关闭了车窗,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澹台明月仿佛很享受这种黑暗,干脆闭上双目,紧紧地靠在段琅的胸前。车厢内很安静,静的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段哥哥,陪我说说话吧,我睡不着。”

“想听什么?我可不会讲故事。”

“段哥哥,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草原儿女,你会带我走吗?”

“带你走?去大夏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娶了我啊。”澹台明月的声音,小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要不是这黑暗遮挡了那丝羞涩,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澹台明月不知道段琅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她也不好意思再问。

段琅犹豫了很久,轻声说道,“明月,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现在我都不能带你走。”

“为什么?”澹台明月非常失落,甚至有了想哭的冲动。

“明月,不知七叔给你说过没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完成。现在跟着我,只会跟着我提心吊胆,我怕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如果将来完成使命我还活着,只要你愿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来带你走。”

澹台明月微微抬起头,“段哥哥,能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段琅低头看着澹台明月,虽然明月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段琅却看到了澹台明月期待的目光。段琅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的故事告诉了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听得有些入神,师父韩风从来不细说影者之事。她没想到段琅不但身负灭门之仇,更是还在襁褓之中就被迫逃亡。难怪段琅说不能带她走,他的仇家势力太大了,不但有大夏的相国于禁,更是连同大夏的皇帝都算的上是仇家之一。

“段哥哥,仇家这么强大,甚至连昱宁帝都可以算在内。难道,你要弑君吗?”

段琅苦涩的笑了笑,叹息一声道,“说实话,昱宁帝没有多少时日了。或许,这是老天在惩罚他。所以我要帮着上官玄悟,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多掌控权利,好在将来能和于禁正面一决。”

“段哥哥,如果你报了大仇,将来会带我走吗?”

“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会来。”段琅宽慰的说道。

“我愿意!”澹台明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段琅低头看着澹台明月,忍不住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明月,别傻了,或许~那一天会很久。”

“只要段哥哥不骗我,天荒地老月儿也会等下去。”澹台明月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怕失去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段琅一怔,看着澹台明月认真的样子,段琅默默的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段琅发誓,绝不会欺骗你,除非我死~!”

“不许说,你不会的,当年你在襁褓中被大熊带走都能活下来,月儿相信苍天会眷顾段哥哥的。”澹台明月紧张的看着段琅,仿佛这个‘死’字是个魔咒一样。

看着明月紧张认真的可爱看模样,段琅忍不住一低头,吻了上去。澹台明月身子微微一颤,她没有抗拒,反而努力的抬起手臂,勾住了段琅的脖子。

这一刻,澹台明月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这么多年她辅佐父皇治理天下,为北明东奔西走建立密站,到头来差点成为北明的弃子。这两天澹台明月想了很多,她决定为自己活一回,做一个敢恨敢爱的草原儿女。

车厢内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段琅赶紧控制着自己。澹台明月羞涩的趴在段琅的怀中,一想到段琅那双手居然~澹台明月不禁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段哥哥,方妍妹妹要是知道~她会不会生气?”澹台明月小声问道。

“方妍?我和她~很清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段哥哥,我能看的出来,女人的感觉很准,她真的喜欢你。”

段琅刚要辩解,澹台明月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不管你们将来如何,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北明的月儿。方妍是个好姑娘,有她在大夏帮着你,月儿放心。”

在这方面,澹台明月确实没有嫉妒之心。自她出生到现在,父皇也好皇兄也罢,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不管是大夏还是北明,娶妻纳妾人丁兴旺才是圣贤之理。澹台明月不敢苛求能独占段琅,只要能占据最重要的那一份,澹台明月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夜,两人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天边出现了一丝曙光,两个人也疲惫的相拥而眠。

迷蒙中,段琅忽然双目一睁,耳朵动了动。他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呼唤声,段琅心中一喜。

“月儿,醒醒,好像有人来找咱们了。”

澹台明月微微睁开双目,好像想起了什么,“啊,先别让他们进来,段哥哥~帮我~整理一下。”

段琅笑着在额头上轻轻一吻,“傻丫头,他们还远着呢,我出去看看,别错过了。”

段琅轻轻把澹台明月抱着靠在车壁上,挑开车门走了出去。这里的地形虽然是茫茫草原,但周围沙丘比较多,段琅也怕寻找的人错过了他们的位置。

站在高处,段琅隐约看到不少人举着火把,从人数上判断,应该是北明的士兵。段琅赶紧奋力长啸了几声,吸引着对方的注意。段琅的呼唤惊动了寻找的兵卫,这一夜几乎半个城防营的兵力都派了出来。

澹台明月在众兵甲的保护之下,段琅也再次回到翔鹿城。一进城门刘旭升就迎了上来,看到段琅完好无损,刘旭升高兴的说道。

“段统领,可把大家都急坏了,您没事就好。”

“我走以后情况如何?有没有损伤?”

“上官大人和咱们兄弟都完好无损,只是~李千户受了点轻伤,但无大碍。不过,北明这边损失了十几位。”

“七叔没事吧?”段琅心中一紧。

“七叔?”刘旭升一愣。

“就是为首的那位白发老者。”

“哦,他没事。”

段琅一听,稍稍松了口气。摩罗国那些人非常凶狠强悍,自己人能安然无恙那是最好的结局。段琅走到澹台明月的车撵前,轻声安慰了几句,澹台明月在众人的保护之下,恋恋不舍的去了皇宫。

来到官驿内,众兄弟都兴奋的围了上来。看到大家都相安无事,段琅也很欣慰。李建山腿上被砍了一刀,伤的不深,确实没什么大碍。

经历了一次惊险之战,澹台宏石彻底看清了摩罗国的嘴脸。他的供奉院损失了十几位高手,这让澹台宏石非常震怒。特别是澹台明月身受箭伤,澹台宏石真想下令边关把武巴图扣留当人质。不过澹台明月劝说父皇不要这样做,否则很可能会激起两国交战。莫不如就当此事没有发生,双方都保留一点颜面。毕竟双方都有损失,武巴图回去之后恐怕也要承受一定的责罚。

段琅等人修整了两日,准备明日一早正式离开翔鹿城。当晚,澹台明月亲自来到官驿内,算是提前给大家送行。经过御医的调理,澹台明月恢复的很快。毕竟她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不像普通女子那么娇弱。

官驿的花园内,两人毫无顾忌的相拥而抱,诉说着即将离别之苦。澹台明月告诉段琅,她会在大夏设立几处密站。到时候,会通过密站与段琅书信来往。段琅也打算等大飞伤好之后,让周龙等人带来一次。以后,可以通过大飞传递相思之意。直到深夜,澹台明月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官驿。

次日一早,大夏使节的队伍在欢送的人群中再次离开了城门。送行的还是那些大员,澹台明月依然没有出现。不过段琅的脸上没有了上一次的惆怅,换来的却是深深的留恋。

张如明的车撵上,李建山腿上缠着绷带,两个人透过车窗偷瞄着段琅。

“建山,我敢跟你打赌,这小子那一夜绝对把明月公主给上了。”

“上没上我不敢说,不过昨晚这家伙满脸的口红印记,大家可都看见了。大人,我有点不明白,您为何非要撺弄他俩好呢?”

“嘿嘿,本大人自有妙计,但是现在还不能说。”张如明心说这是老子为以后的打算,哪能随便说出去。

经历了与摩罗国大内精卫一战,这一路上再也没出现什么差错。每到一处城池,各地都府都是隆重接待,张如明惬意的都不想回去了。只不过,就在段琅一行返回大夏之际,大夏京都却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北部大营付帅胡威临押解进京打入刑部天牢,得知自己要被问斩以正皇权之威,胡威临悲愤之余开始寻找保命的办法。为了能够活命,胡威临狱中喊冤,在典狱长的盘问之下,胡威临告发了兵部尚书冯准和相国于禁。在他的告发中,列出了九条灭门大罪。并且,胡威临说自己可以当庭指正。

这么大的事情,典狱长可不敢做主,赶紧写下备案,并立即派人呈报刑部侍郎庞刚大人。看完口供,庞刚也不敢怠慢,他不敢在早朝上公开上奏。庞刚当即拟好奏折,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内务府转呈昱宁帝。

就在刑部官使奔向内务府的途中,居然被人射杀,奏折及胡威临的口供也被抢走。更令人惊奇的是,刑部大牢内同一时间莫名其妙的引发一场火灾。这场大火灾不但烧毁了备案,还连带着烧死了几个重刑死囚。而北部大营付帅胡威临,正是这几名死囚之一。

刑部侍郎得到消息,震怒的拍案而起。就在庞刚准备亲赴皇宫禀报昱宁帝之时,他的府上来了一位神秘之客。这个神秘客人,让身为正二品大员的庞刚,不得不亲自留下来接待。因为这位神秘客不是别人,而是侦辩司的老大~槐大人。

正文 第七十四节 京都乱局

大夏京都,不管是庙堂还是民间,都被刑部天牢的这把大火给震惊了。刑部天牢与大理寺狱不同,大理寺狱关押的都是待审人犯,而刑部天牢除了重罪就是死囚。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居然能发生火灾烧死牢犯,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朝中的大小官员得知此事,他们的惊愕可不同与百姓。得知内情的大员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相国于禁和兵部侍郎冯准。傻子也能看出来,整个事件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可以说,这幕后黑手的肆无忌惮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老翰林王世渡,都御史吴光照,以及礼部侍郎郝成建等人联名拟好了奏表,准备参劾相国于禁和兵部侍郎冯准。最起码,也得暂时停职接受大理寺及御史台的联合问讯。能在天牢里做手脚,更连呈送奏折的官吏都敢截杀,这让很多大员们心中恐慌。如果再不制止,说不定哪一日,这幕后射来的暗箭就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朝堂之外,大夏的各部大员及御史台翰林院的大佬们,一个个寒着脸等待着上朝。相国于禁与兵部侍郎冯准二人,也是脸色发青显得无比愤怒。朝堂大门还没开,朝堂之外的大员们已经开始横眉冷对准备着一场大对决。特别是吴光照等人,觉得这么多年的隐忍和退让,让他们养虎为患已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反观刑部侍郎庞刚,却是低着头闭目养神,不管是谁来打招呼都视而不见。

养心殿内,昱宁帝躺在卧榻之上,身体显得越来越虚弱。卫侗躬身站在卧榻之边,小心的伺候着。

“主子,该上朝了,要不要奴才替您更衣?”

昱宁帝揉了揉印堂,“卫侗,宣德章、德庆和德光三位皇子过来。”

“诺,老奴这就去办。”卫侗答应一声,赶紧命人去传三位皇子。

朝堂外的大员们都在焦急的等待,时辰已经过了很久,今日怎么还不开朝。就在诸位大员疑惑之际,一名值守太监高声唱道。

“文武百官按部就班,上朝~!”

文武大臣各自归位,按照级别分成文武两列,开始走进金銮殿。文武大员们各自站好,等了片刻,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宣布昱宁帝到。

王世渡不禁有些疑惑,觉得今日早朝怎么气氛怪怪的,莫非昱宁帝正酝酿着一场大清洗?

不大一会儿,就看到总管太监卫侗手持拂尘走到宝座旁边。卫侗看了众人一眼,高声说道。

“陛下口谕,这几日陛下斋戒祈请诸神赐福,暂不打理朝政。陛下有旨,由大皇子德光,二皇子德庆及三皇子德章,共同主理斋戒期间朝政。钦此!”

卫侗说完,众朝臣一个个都露出吃惊的目光。这么关键的时候,昱宁帝居然避不上朝?况且是三位皇子同时主理朝政,这还不得吵翻了天。

于禁也很奇怪,按说皇子主政这么大的事情,昱宁帝应该召集几位老臣提前告知一声。万一皇子们有什么偏差和争执,老臣们也好有个侧重。现在无端端就宣布三位皇子共同主政,这让众臣子如何理解,到底是以哪位皇子的话为主?

就在朝堂大员们议论纷纷之时,三位皇子从侧厅走了进来。几名太监搬了三把鼓凳,放在了大殿龙椅之下。

三位皇子一个个精神抖擞,朝服匹亮。走到台阶之上,三位皇子都没落座。台下众人也都眼巴巴看着,他们都想看看,谁会坐在中间那个鼓凳之上。

大皇子赵德光左右瞟了瞟,微笑着说道,“二弟,你现在主理翰林院文书阁,饱读史书治国有方,这中间位置理当你来坐。”

二皇子德庆知道老大与老三不和,故意拉拢自己好与他站在一边。不过德庆明白老三德章背后支持的势力庞大,也不想得罪自己这位三弟。

“大皇兄,三弟统领九门兵马,京都可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这中间位置,还是让三弟坐吧。”

大皇子德光脸色微微一暗,接着笑道,“对对,三弟这些日子辛苦,还是三弟来坐吧。”

三皇子德章冷笑一声,“大家别推辞了,长幼有序,还是大哥你来坐。咱们再推辞下去,台下的诸位臣工可就要看笑话了。”三皇子德章说完,率先坐到了右手侧的鼓凳之上。

大皇子德光心中暗喜,这可是在群臣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今日的中座,将来就有可能坐到龙椅之上。大皇子不再客气,三位皇子各自就坐。

老翰林和于禁都微微点头,德庆和德章都没去争这个中间座次,让他俩心中很欣慰。在众臣工面前,有时候谦让反而比争夺更能赢得人心。

三位皇子落了座,于禁看了看左右,带领百官上前参拜。

“臣等,参见三位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皇子德光兴奋的一抬手,“诸位臣工请起~!”

老太监卫侗把台上台下都看在眼里,不敢有一丝漏掉的地方。诸臣起身,卫侗上前说道。

“今日三位皇子主政,诸位大人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卫侗话音一落,老翰林王世渡站了出来,“老臣,有事要奏~!”

二皇子非常敬重王世渡,闻听赶紧站起身,“老学士有何事要奏,请讲。”

大皇子德光不满的看了二弟一眼,也跟着说道,“老大人请讲。”

王世渡拿出一份奏折,“三位殿下,日前刑部大牢出现变故,此等大事必须严查。而且,此事牵扯到了我朝中大员身上,老臣等人谏言,请陛下做主三堂会审,还天下一个清白。”

王世渡说完,一名太监接过奏折,小跑着来到台上。二皇子德庆接过奏折,却没有先看,直接递给了大哥德光。这个小动作,让大皇子德光非常满意。

看完奏折,德光脸色微微起了变化,又递给了二弟德庆。等三个人都看完,才明白老翰林等人这是要参劾相国于禁和兵部侍郎冯准。三皇子德章紧张的看了于禁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于禁看了看冯准,也上前一步说道,“臣于禁有奏。”

大皇子德光看到于禁手中并没有奏折,问道,“相国大人有何事要奏?”

“刚才老翰林说刑部出现了变故,那何不请刑部侍郎庞大人说一说,具体怎么回事。”

于禁这么一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庞刚身上。今天这位刑部侍郎表现的确实有点奇怪,好像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既然点了名,庞刚也不能装聋作哑,只好站出来说道,“关于刑部大牢一事,昨日已经通报了内务府,相信很多大人已经知晓。经过调查,这件事~目前来看应该是个意外。当然,细节方面刑部正在勘察,到时候会给诸位大人一个交代。”

“意外?哼!刑部大牢是意外,那呈送奏折的官吏也是意外吗?”都御史吴光照愤怒的问道。

不少大员眼中都流露出鄙视的目光,刑部侍郎庞刚平时做事比较中立,没想到节骨眼上,居然要袒护于禁等人。这么明显的阴谋,难道刑部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吴大人,我刑部官吏被人射杀,此乃大案,当然要查个清楚。但是,没调查清楚之前,本官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庞大人,你不是不敢,恐怕是怕得罪了某些人吧。这件事,还请三位皇子转呈陛下,此事不解决,朝中百官人心惶惶,于我大夏非常不利,还望三位皇子斟酌。”老翰林王世渡正义凛然的说道。

“老大人,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刑部办案一向以事实为依据。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下官不敢妄言。”

庞刚心说目前京都风云变幻,一个不好就会掉脑袋。莫不如装聋作哑,先看看风向再说。况且昨晚槐大人的警告,让他也心惊肉跳,不敢在朝堂上多言。

三位皇子互相看了看,大皇子刚要说话,卫侗却先一步说道,“翰林老大人,陛下旨意上说了,这几日不管什么事情,都由三位皇子做主。”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也由三位皇子做主?”王世渡吃惊的问道。

“不错,旨意上就是这么说的。”

“不行,老臣要面见皇上。”

卫侗不温不火的说的,“陛下斋戒祈福,不可被凡尘之事干扰,还望诸位大人体谅。”

这一下,朝堂内顿时跟开了锅似的,纷纷议论起来。毕竟此事牵连到了朝中一品朝臣,官吏被射杀,更是威胁到了每一个人的安全。这么大的事情,昱宁帝居然不出面,难道说,连昱宁帝都怕了?

“肃静~!都给我肃静!”大皇子德光气愤的喊道,他觉得第一次主政居然乱哄哄的,简直就是没把他们三兄弟放在眼里。

朝堂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三位皇子怎么处理。大皇子德光等众人安静下来,他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两位皇弟,你们看这奏折如何处置?”

“此等大事,必须严查。”二皇子说道。

三皇子德章看了看台下众人,站起身高声问道,“除了此事,诸位大人还有何事要奏吗?”

文武百官互相看了看,心说这事不解决,哪还有心思过问别的事。看样子,只能等昱宁帝斋戒之后再解决了。

三皇子德章看到众人没人站出来,接着说道,“请老翰林王世渡,刑部侍郎庞刚,大理寺卿樊城,都御史吴光照,以及吏部侍郎褚宝雄等人,去议事殿等候。其他人等,退朝!”

大皇子德光和二皇子德庆吃惊的看着三弟,这位置他们还没做过瘾呢,老三居然直接宣布了退朝。此等做法,简直把他俩当成了摆设。

相国于禁不禁赞叹的看了德章皇子一眼,这种霸气的作态,已经颇具皇家威严。他也猜测出德章的用意,此事不查,不足以平息朝堂愤怒。但三皇子毕竟是他扶持的人,所以选择的人员看似公正,却加入了一个褚宝雄。这等于,不管有什么消息,他于禁都会第一个得知。

果不其然,朝殿之后,三位皇子与几位重臣经过商议,立即成立了以老翰林王世渡为首,大理寺卿樊城主办的联合调查司,专门调查刑部大牢与官吏被杀之事。而且,三位皇子联名发布通告,调查期间,相国于禁及兵部侍郎冯准,随时听后询问,不得抗拒。

老翰林等人一个个信心满满,准备借此机会一举搬倒于禁和冯准。但是调查起来他们才发现,简直是一步一个坎,虽然每件事都直指于禁和冯准,但是真要拿出具体证据,却是一点也找不出来。七八天时间过去,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些日子,三位皇子的府邸人来人往,朝中大员们,也都开始选择自己支持的人选。刑部案件没有头绪,三位皇子的支持者却是明朗起来。甚至说,在朝堂之中三大派系泾渭分明,各自为自己的主子争取最大的话语权。

落日黄昏,皇宫暖阁之中,昱宁帝裹着貂绒看着桌案上的奏折。他身旁的椅子上,却是坐着身子单薄的七皇子德隆。这些日子,昱宁帝关注着三个皇子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朝中大员的动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小七。”昱宁帝轻喊了一声。

“父皇,儿臣在。”

“这些日子你三位皇兄的所作所为,你觉得哪个做的最好?”昱宁帝温和的看着德隆。

“父皇,三位皇兄都不错。”

“小滑头,父皇问的是缺点,必须说。”

七皇子德隆想了想,说道,“父皇,大哥性格刚烈,行事不免有些过激。二哥学富五车,却有些不懂变通之道。三哥~!”说到这德隆微微一停。

“怎么,你对老三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昱宁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德隆。

“父皇,或许此事三哥不便过于插手,所以三哥的行为,颇有些隐忍和低调。”

昱宁帝高兴的笑了几声,“小七啊,你的眼光很准,父皇真希望你能站出来,跟他们对决一把。可惜啊,治理天下可不是小事,你的身体虚弱,就算父皇把天下给了你,也只会是害了你。父皇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十几年的时间,就把身子熬干了。小七,你也别恨父皇,这是父皇给你安排的最好结局了。”

“父皇,孩儿明白。”七皇子德隆低声说道。

昱宁帝欣慰的点了点头,叹息的说道,“这几天朝中乱的很,他们几个,恐怕还打破不了这个局面。看来,还得有人来搅浑这个局才行。”

昱宁帝说完,对着外面轻声喊道,“卫侗。”

卫侗慌忙跑了进来,“老奴在。”

“槐这几日怎么不见踪影?去问问侦辩司,上官天师他们到哪里了?”

“诺!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让侦辩司转告上官,朕需要他,务必立即返回京都,不得有误。”

“诺!”卫侗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七皇子德隆看着昱宁帝,轻声问道,“父皇,您是想让这位上官大人,来打破这个僵局?”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上官在禺山关行事不择手段,这一点,正是朝臣们不具备的。打破了这个僵局,父皇才好去做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父皇,孩儿闻听这位上官大人做事不按常理,在禺山关闹得鸡犬不宁,孩儿还真想见一见他。”

昱宁帝微微一笑,“呵呵,父皇正想让你去天师殿住一段时间。或许在诸神的赐福之下,我的小七会强壮起来。以后啊,北部大营在你舅父手中,朝堂这边,有什么事情你就多问问这个上官天师。他们两人一内一外关照你,父皇也可以安心了。”

“孩儿谨遵父皇之命。”

七皇子德隆眼神中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身为皇子,他当然也有野心,但是这么多年身体旧疾不时发作,让七皇子很无奈。更何况,七皇子德隆手中无权,又无大臣们支持,他只能低调的看着几位哥哥风生水起。不过现在,七皇子德隆倒是有了想法,毕竟舅父手握重兵,如果朝中再有人支持一把,他很想离开京城做一方自己主政的封疆王爷。只是,这个机会必须自己争取,甚至连父皇也不会答应他这么做。

昱宁帝不知道七皇子的想法,但他不让德隆去争夺皇位,就是想给这位心爱的皇儿,创造一个更合适他生存的有利环境。北部大营给了马正如,昱宁帝现在担心的,就是天师殿这块牌子能不能尽快的在朝堂上树立起来。另外来说,昱宁帝也等着上官玄悟回来打破目前的僵局。只有安定了京都,昱宁帝才好解决另外一块心头大事,那就是西部大营的帅符掌控大权。

大夏北部边关,这一日,钦差使节的车队终于回到了禺山关。五百黑甲卫站在城门外高声欢呼,方妍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这么多天没看到段琅,方妍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和紧张。

段琅勒住战马,回头望了一眼。这几天他脑海里想的都是澹台明月,有时候甚至想回去再看一眼。但段琅明白,踏过禺山关之后还有好多事等着他,他必须暂时抛开这些事情,全身心的投入到权利争夺之中。否则,一年之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灾难。

正文 第七十五节 凯旋而归

段琅等人的回归,顿时让禺山关热闹起来。特别是贺连加,眼巴巴的等着上官玄悟的回城。禺山关这边已经被刘申宇暂时全部接手,他也没有回京述职,只能等待着与钦差一同回京听后安排。不过贺连加觉得这个宝他押对了,回京之后应该能得到不错的封赏。

禺山关府衙之内,跟过年似的热闹非凡。方妍缠着段琅问这问那,得知澹台明月没有嫁给那位摩罗国太子,方妍也是替她高兴。不过张如明与李建山两人,却是贼兮兮的看着段琅,觉得这家伙对方妍有点过分了。但段琅不明说,他俩可不敢告诉方妍有故事了。

当晚,刘申宇大摆酒宴,为上官玄悟等人接风洗尘。别看两人闹过不愉快,身为禺山关的临时老大,刘申宇必须要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不过,方妍却发现,段琅和李建山失去了踪影。不管是刘旭升还是崔志亮,都没看到段琅的去向。此时的段琅,却和李建山来到了禺山关侦辩司密衙。

在密衙兽郎中的精心照顾之下,大飞的伤基本好利索了。段琅抚摸着大飞滑顺的羽毛,轻声问道。

“大飞,现在能不能在天上翱翔了?”

大飞欢快的低鸣了两声,回应着段琅的问话。段琅高兴的抱着大飞来到院子里,只有看着大飞从这里离开他才能放心。否则李建山那家伙鬼头蛤蟆眼的,指不定会对大飞做什么手脚。

李建山悄悄把兽郎中喊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结果?”

“大人,小的用好几只鹞鹰陪伴这只猎隼。但是它们不是一路,估计很难配上。”

李建山惋惜了一声,“唉~,老子什么时候能拥有一只这样的猎隼啊。算了,还是抽空问问段琅,看看能不能让大飞去偷一只小猎隼回来。”

大飞的康复让段琅心情大好,李建山也不敢耽搁时间,赶紧拉着段琅回府衙赴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侦辩司的人,总得要给刘申宇一个面子。

二人一回到府衙,方妍顿时拉着段琅娇怒的问道,“鬼鬼祟祟的,干嘛去了?”

“哪有什么鬼鬼祟祟,我去看大飞了。”段琅笑道。

走之前段琅告诉过方妍大飞受伤之事,不过他没说大飞在密衙治伤。毕竟那里是侦辩司的地盘,段琅也不便让方妍过去。

“啊,大飞现在怎么样?”方妍一听是去看大飞,也是担心的问道。

“伤好了,估计现在~自己去找住的地方了。”段琅指了指天空。

一听大飞没事,方妍也为它高兴。两个人来到了酒宴上,张如明正跟说书似的,吹嘘着身在北明多么的英勇。段琅可不想听他瞎吹,来到了黑甲卫之中,开始跟兄弟们推杯换盏,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申宇端起了酒杯,“上官大人,这杯酒我刘申宇敬你们天师殿所有兄弟。在你们的坚持之下,禺山关没有成为战火之地,此等大功当饮此杯庆贺。”

张如明也站了起来,“好,天师殿能有如此英勇兵卫,本大人也很欣慰。来,干了这杯酒。”

段琅带领着黑甲卫都站起身,整个府衙大院里所有桌次上的人都看向了他们。能与北明建立起真正的和平,他们的功劳最大,为此还失去了几十名兄弟。这支黑甲卫人数虽然不多,但守候城门时那股无畏,令人非常敬佩。

接风宴喝的非常高兴,接近亥时才算结束。贺连加没有离开,刘申宇也没回密衙。府衙议事大堂内,禺山关的核心人物都聚在了一起。

刘申宇看了看张如明,“上官大人,陛下有旨,让你们即刻回京不得有误。看样子,陛下真是想念大人啊。”刘申宇虚假的笑道。

“刘提督,既然陛下有旨,那我们明早立刻动身。我想问一下,北部大营这边什么情况?老子这边损失了几十名兄弟,总不能就这么算完吧。”张如明问道。

“北部大营?呵呵,魏然已经解职了。身为先帝的重臣,陛下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养老之地。目前大营主帅是马如正将军,他已经全盘接掌了大营。”刘申宇说道。

“那禺山关这边呢?老贺怎么安排的。”张如明接着问道。

刘申宇呵呵一笑,贺连加慌忙站起身,拱手说道,“多谢钦差大人牵挂,这次下官随同大人一道回京。至于怎么安排,只能等吏部的消息了。”

“好,老贺你放心,回京之后我亲去陛下那里去帮你请功。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以后都是一家人。”

贺连加一听,激动的赶紧鞠躬,“多谢钦差大人厚爱,以后还得请大人多多关照。”

段琅想了想,忽然说道,“贺大人,既然您要离开禺山关,在离开之前我向你要个人行不行?”

“要人?”不但是贺连加,张如明也跟着一愣。

“就是你们城门营千总张奇峰。此人在危难之际能站出来,勇气非常可嘉。他一个小小的城门千总,留在这里可惜了。正好我们黑甲卫也要补充兵员,我想把他要到黑甲卫里来。当然,这件事我的问问那位千总愿不愿意。”

“哈哈,他当然愿意了。不过,这件事得刘提督同意才行,现在我可没权利给你人。”贺连加高兴的说道。

段琅看向了刘申宇,抱拳说道,“不知刘大人,可否把此人让给我黑甲卫。”

刘申宇爽朗的一笑,“既然段统领看上了,刘某当然不会阻拦。”

“那好,我即刻命人通知张总兵,明日好随同我们一起前往京都。”

上次在城门之上,段琅就一直牵挂这此人。不管怎么说,这个千总能在火器营射杀的危及时刻,站出来与黑甲卫兄弟共同生死,这份人情值得段琅帮他一把。否则贺连加一走,此人恐怕这辈子都会埋没在禺山关小小的城头之上。

既然陛下有旨,张如明等人也不敢耽搁下去。次日一早,黑甲卫集结队伍,在全城官员百姓的欢送之下,气势高昂的离开了禺山关。

方妍没有乘坐车撵,与段琅肩并肩的走在一起。倒是李建山,自从腿伤以后,好像与张如明同乘一车成了他特有的待遇。现在腿伤早就好了,这家伙依然赖在车内不下来。张如明也巴不得有人陪他说话,两人倒是臭味相投。

“建山,你说段琅这小子要是把真相告诉了方姑娘,那方妍会不会跟他翻脸?”张如明一边磕着坚果一边问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一起娶过门。”

“那谁是妻谁是妾?”

“当然是方姑娘是妾了,人家明月可是公主。”

“哼,方姑娘要是当了妾,信不信她爹能抽死段琅。”

李建山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方继业毕竟不是一般人物。唉,可怜的段兄弟,这下子可要为情所困了。”

两个人在车上聊着段琅,而此时的段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方妍说出他与澹台明月的事情。在北明回来之前韩风还专门交代过段琅,为了段氏一门的大仇,一定不要放弃这位方姑娘。只有得到西部大营的支持,段琅才能有对抗的资本。不然的话,昱宁帝一倒下,说不定天师殿就会随时被铲除。

方妍看了看段琅,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但是段琅仿佛心事重重,两个人之间没多少交流。

“段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方妍忍不住问道。

段琅犹豫了一下,说道,“方妍,这次去北明,我~答应了某个人。”

“答应某个人?什么意思?”方妍疑惑的看着段琅。

段琅狠了狠心,他不想欺骗方妍,在段琅心中一直把方妍当成最好的朋友,甚至像是自己的妹妹。况且这样隐瞒着,段琅觉得很对不起澹台明月。

“方妍,我答应了澹台明月,如果将来~我能成就大事,就去北明娶她回来当老婆。”

方妍一下子勒住战马,“什么,你要娶澹台明月过门?”

段琅尴尬的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了她,除非我死了,否则肯定会去北明提亲。”

方妍惊呆的看着段琅,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方妍很想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甚至想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她做不到。这消息对方妍来说,太突然了。

“段大哥,那~那就祝福你们。”方妍强忍着一股心酸,装出一副洒脱的样子说道。

“方妍,谢谢你。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所以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段琅真诚的看着方妍,不管方妍会不会埋怨他,说出来之后,段琅心中仿佛放下一块大石。

方妍尴尬的笑了笑,“段大哥,也谢谢你能把我当最信任的朋友。咱们走吧,咱俩不走,后面都停下来了。”

方妍说着,一打马鞭向前冲了出去。奔跑中的方妍,脸上不知不觉流下了热泪。她想哭,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队伍还在继续行进,只不过张如明和李建山发现,方妍不再跟段琅并肩而行,而是走到了黑甲卫之中,与众人了得‘不亦乐乎’。

当晚,众人在一个小镇边上安营扎寨。次日一早,刘旭升整理队伍才发现,整个营寨之内,失去了方妍的踪影。在方妍的营帐内,找到了她给段琅的留书一封。

看完书信,段琅惆怅的发出一声叹息。段琅焚烧了书信,当即下令黑甲卫启程。不管张如明怎么追问,段琅就是不说书信上的内容。方妍在书信中坦露出自己的内心,不过这个打击对方妍来说确实有点大。但是方妍没有责怪段琅,只是告诉他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方妍独自去了西部大营,段琅也很无奈,但他不能离开队伍去追方妍。段琅觉得暂时的离开也好,等回到京都之后,段琅会抽机会去一趟西部大营。到那时,或许方妍已经冷静下来。不解决好方妍之事,在段琅心中也是一个负担。

队伍继续前行,这一次张如明没在路上耽搁,快马加鞭昼行夜息,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来到了京都。

巡天监上官玄悟回京的消息,顿时让整个京都热闹起来。不但是朝中大员,连同三位皇子都很关注。钦差的队伍浩浩荡荡,上官玄悟张扬的站在车撵之上,队伍绕城一周,这才回到了天师殿。

一进入天师殿,张如明立即命人关闭大门,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邀请他入府一叙。果不其然,京城各大府邸纷纷发出邀请,天师殿外人满为患。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巡天监大人不但拒绝了所有大员的宴请,甚至连三位皇子府邸的相邀,都被拒之门外。

天师殿内,段琅看着张奇峰,对着黑甲卫众人说道,“兄弟们,禺山关之战,这位张总兵不顾生死站在咱们一边。现在,他已经是咱们黑甲卫中的一员。希望你们这些老油条们,不要欺负人家是地方城防来的人。刘旭升,崔志亮,你们俩没什么意见吧?”

刘旭升笑着说道,“没意见,张总兵仗义,我们接受。”、

“老张,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崔志亮也跟着说道。

黑甲卫兄弟们轰然大笑,这一路上他们跟张奇峰混的很熟悉,有人高声喊道。

“统领大人,新人进队,那你的请客才行。”

段琅笑道,“好,我请。”

在一片欢呼声中,段琅看着张奇峰说道,“张总兵,你来我这里当个把总,不会觉得吃亏吧?”

“统领大人,看您说的。我那总兵可不是大营总兵,只是个城门营小总兵,说起来我是高攀了。”

“其实不管怎么样,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是兄弟,也包括咱们大人上官玄悟。所以,官职大小无所谓,关键的是大家能抱成一团。”段琅坦诚的说道。

感受着天师殿亲人般的气氛,张奇峰还真没想到大夏居然还有这样的衙门口。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禺山关,根本不敢想有朝一日能进京都当差。别说是给他一个把总,就是能列入禁军黑甲卫,这都让张奇峰感到光宗耀祖了。

当晚,张如明命人摆好酒菜,贺连加和李建山都住在天师殿内,众人安全凯旋回归,总得庆贺一下。就在张如明更完衣,转身正准备走出卧房之时,忽然吓得一哆嗦。他发现一个蒙面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啊~,有刺客!”张如明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这一声大喊,整个天师殿跟炸窝了一样。段琅和李建山几乎同时冲了进来,看到一个蒙面人正背着手看着张如明,段琅二话不说一刀劈了出去。

李建山看到这位蒙面人,心中一惊,急忙喊道,“住手,那是槐大人~!”

蒙面男子站着一动不动,段琅的刀到了头顶还有寸许,终于及时收住了攻势。

蒙面老者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段琅。这双眼睛平淡无奇,但段琅却是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

正文 第七十六节 暗旨

房间内,段琅紧握着战刀,毫不示弱的盯着这位侦辩司的老大。不管对手如何强大,也不会让他退缩半步。

李建山紧走了几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禺山关密衙千户李建山,参见大人。”

槐大人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依然看着段琅,“年纪轻轻,出刀的力度控制的如此老道,恐怕整个大夏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错,很适合去老夫的侦辩司。”

张如明一听,扑棱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说什么呢,大半夜的跑老子这里装鬼吓人,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拿下?”

“上官大人,这位是侦辩司的槐大人。”李建山赶紧提醒道。

“怯,你说是就是了,这年头骗子这么多,弄个破布遮着脸,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谁~你先把遮脸布拿下来,让建山辨认一下真假。”

张如明说完,李建山汗都下来了。当年在侦辩司密训的时候,槐就是所有密探心中的神。这么多年过去,李建山心中依然不敢有半点亵渎。至于槐长得什么样,恐怕除了当今圣上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自打侦辩司创建以来,更没听说有人敢冒充槐大人的。

槐大人仿佛没听到张如明说话一样,目光淡定的看着段琅,“侦辩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老夫希望你珍惜这个机会。”

张如明一怒,“这里是天师殿,就算你是侦辩司的槐大人,这里也不是你做主的地方。本天师也给你一个机会,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如明心说跑到老子这里挖墙脚,居然也不跟老子客气一下。在我面前装牛逼,老子可不吃这一套。

段琅一看张如明要发飙,赶紧收刀抱拳说道,“多谢槐大人厚爱,在下只是天师殿的统领,一切都听我家上官大人的安排。如果槐大人只是为此事而来,在下不胜感激。”

“哼,就凭你还不配让本大人亲自跑一趟。”槐大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薄卷宗扔给了张如明,“陛下说让你看看,后面有陛下的批阅,看完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另外,陛下还在斋戒期间,你暂时不必面圣。至于天师殿的功劳,陛下斋戒完毕自会赏赐与你。”

槐大人说完,再次看了段琅一眼,“小子,侦辩司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但本大人要的人,没人能够拒绝。”

张如明脸色一黑,“我还就不信了,没有本大人的同意,天师殿的一草一木你都别想带走。”

槐大人冷哼一声,根本没搭理张如明,转身向外面走去。刘旭升等人都守护在门口,但是没有人敢拦截槐大人。他们这些宫中禁军都知道槐大人的神秘身份,几个呼吸之间,槐大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段琅摆了摆手,让刘旭升带着兄弟们都退下。关闭了房门,段琅看了看张如明,轻声说道,“这个人很可怕,没必要得罪他。”

“哼,老子就是看不惯侦辩司嚣张的样子,好像这天下除了皇上就是他们最大。别的衙门怕他,老子的天师殿可不吃这一套。”

段琅一笑,“天师殿也够嚣张的,在别人眼里你何尝不是另外一个槐。赶紧看看卷宗里写的什么,能劳烦槐大人亲自跑一趟,肯定不是小事。”

张如明闻听赶紧打开卷宗,李建山和段琅都围了过去。卷宗上详细的记录了刑部大牢火灾,及刑部官吏被射杀的记录,后面还记录了三位皇子问讯相国于禁和冯准的详细情况。

张如明越看越吃惊,不禁骂道,“操,这哪里还是大夏京都,连呈送奏折的官吏都敢当街射杀,简直比他妈禺山关还乱。”

“快看看陛下批阅了什么?”李建山说道。

张如明继续翻页,最后一张卷宗下面,昱宁帝只写下了八个字。虽然这八个字上没有帝王印令,但段琅等人一看就知道出自昱宁帝手笔。因为这八个字写的是‘代朕巡天,为朕解忧’。除了当今圣上昱宁帝,谁还敢用‘朕’这个字眼。

张如明奇怪的看着段琅和李建山,“什么意思?本官的职责就是代朕巡天,这还用说嘛?”

李建山羡慕的看了看陛下的御笔,说道,“大人,陛下这是想让您参与进去,来断问此案。”

“让我去?开什么玩笑,三位皇子都在那盯着,我去干什么。再说了,老子手里又没有圣旨,凭什么过问此案。”

“不管你凭什么,这是陛下的意思。”李建山指了指那八字批阅说道。

张如明挠了挠头,他当然明白昱宁帝的意思,不然昱宁帝干嘛让槐大人专程送过来。这是一道不说明的暗旨意,但对张如明来说,还不如明着下一道旨意给他,也好有个借口。

“奶奶滴,要我去断案,可以。但是你总得给我一道圣旨吧,没有圣旨我就随便去问案,这也不符合律例规矩。”

“怎么,你也有守规矩的时候?”段琅笑道。

“废话,这里可不是禺山关,这是大夏的京都,弄不好就会惹下一身麻烦。更何况,这件事有三位皇子做主,老子去了算个屁。”

李建山说道,“大人,您可别妄自菲薄,别忘了您手里不但有尚方宝剑,还有金匹令箭在手。就凭这两样东西,皇子也得惧您三分。”

“但老子总得有个理由吧?这么大的案子,就算我有尚方宝剑,也得经过三位皇子同意才行。没看上面写着吗,目前所有大小政务都由三位皇子打理。”

段琅说道,“理由很好找,别忘了胡威临是咱们抓住的,况且黑甲卫在禺山关死了这么多兄弟,挖出胡威临幕后的黑手,也算是为兄弟们报仇了。”

张如明想了想,“去把贺连加叫来,他做事比较稳当。京都可不是其他地方,我可不敢听你俩的,还是找个稳当人商量商量。”

“我说大人!你拿板砖拍武巴图的勇气哪去了?怎么来到京都就吓成了这样。”李建山不满的说道。

“你懂什么,这分明是个陷阱。”

段琅接口说道,“还别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陛下如果真动了怒,这明摆着的事情,他直接下令抄家不就完了。现在陛下躲着不出来,让三位皇子主刀?这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东西。于禁是什么人,连陛下都让他三分,更别说是三位皇子了。”

李建山一愣,仔细琢磨了一番,忽然说道,“陛下不会是~想让咱们大人出头跟于禁对抗吧?”

张如明一撇嘴,“废话,他当然是这个想法了。”

段琅嗯声说道,“不错,得罪人的事让天师殿来做,不管能不能成功,都可以把三位皇子给摘出来。别忘了这里面牵扯的是于禁和冯准,如果成功的把他们扳倒,荣誉只能是人家三位皇子的。一旦扳不倒于禁冯准,那也跟三位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咱们天师殿的责任。到时候,是杀是刮那得看人家于相国的心情了。”

段琅把话说的这么透彻,张如明急的直挠头。不过他也没办法,这可是昱宁帝的意思,明知是个坑他还得往里跳。否则失去昱宁帝的信任,他张如明的日子更不好过。

大夏皇宫暖阁之内,此时槐大人已经回到了昱宁帝身边。目前这座暖阁,除了卫侗和少数几名贴身太监之外,只有槐大人能够自由出入。即便是皇后求见,都被昱宁帝拒之门外。

昱宁帝看了看槐,轻声问道,“怎么样,天师殿现在应该很热闹吧。”

“都到了这般时辰,外面求见宴请的还不肯走。里面更是乌烟瘴气,上官天师把好好的一个神殿,当成酒肆了。”槐大人不满的说道。

“呵呵,这上官做事不按常理,没把天师殿做成对外开张的买卖就不错了。这么多人送帖子宴请,他答应哪一家没有?”

“据侦辩司观察,这上官天师还算知道深浅,任何一家的邀请都没接帖。”

“包括我那三位皇儿吗?”

“嗯,三位殿下的门客也被拒之门外。”

“呵呵,好啊,朕越来越看好这个上官了。槐,你说他敢不敢接朕的招。”昱宁帝面带微笑看着槐。

“陛下的旨意,他不敢违抗。不过臣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一旦办砸了,到时候您可不好收场啊。”

“怎么,你是在质疑朕的眼光吗?”

“不不,臣只是担心,这个上官天师毕竟没有经验~恐怕难担此任。”

昱宁帝沉思了一下,“经验固然很重要,不过有时候愣头愣脑的小家伙们,更能杀出一条血路。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最坏的结局,无非是惹得朕很震怒。”

“陛下一怒,必将血流成河。”槐跟着说道。

“我也不想看到那种局面出现,希望这个于禁,不要让朕彻底失望。”

“臣也希望如此。”槐说完,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陛下,禺山关密衙的李建山已经入住了天师殿,那段琅~臣觉得也该去我侦辩司受训了。”

昱宁帝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么丁大点小事,槐居然一直还惦记着。

“这件事,你跟上官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槐苦笑道,“陛下,招呼我已经打了,只是~上官天师不放人。”

“不放人?”

昱宁帝有点意外的看着槐,“真是奇怪了,大夏的朝堂官吏,还有敢悖逆你槐大人意见的?”昱宁帝嘲笑着说道。

“陛下,他们不敢悖逆的是您,臣只不过是您的一道身影而已。”

昱宁帝沉思了一下,问道,“这个段琅到底有什么好,你和上官都争着要他?”

“处事冷静,出手果断,是个难得人才。”槐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他只是有一种心结,很想亲自来验证一番。

昱宁帝裹了裹貂绒被,“既然上官不答应,那就先随他意思吧。这个段琅~说不定朕还有大用,先放着吧。”

“这~诺,臣遵旨。”槐看了昱宁帝一眼,虽有不满,但只能答应下来。

昱宁帝开始在京都排兵布局,这里是大夏的心脏,如果连京都都不能完全掌控,昱宁帝谈何来掌控天下。从先帝在位时开始,他跟于禁知心交往了近三十年。昱宁帝觉得是时候该跟这位辅佐他上位的相国大人,坦诚不公的面对了。

大夏相国府,这些日子于禁非常谨慎和低调,吩咐总管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访客。暗地里,于禁却一刻也没闲着。除了兵部侍郎冯准之外,军机令展风却是时常出入相国府邸。

京都大员们没人知道于禁在忙些什么。但这些日子所有官员,都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样子,大夏京都即将经历一场无比凶险的针锋相对。

次日一早,金銮殿早朝之上依然是各个势力互相指责。刑部大牢火灾事件一直毫无进展,让这些文员大佬们非常不满。昱宁帝一直借口斋戒不临朝,三位皇子也有些压不住阵势了。特别是王世渡这样的遗老遗少们,根本不把皇子放在眼里。

众人在朝殿之上争论不休,大皇子揉了揉额头,正准备向往常一样强行宣布退朝,就看到值守太监跑了进来。

“启禀三位殿下,天师殿巡天监上官天师大人,恳请入朝上奏。”

值守太监的话,顿时让争吵的诸位大人纷纷停了下来。天师殿在禺山关的壮举,让不少朝臣大为震动,更何况胡威临就是被上官玄悟所俘获。说不定,这位上官天师,从禺山关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文武百官纷纷侧目,准备看看上官玄悟有何事要奏。

大皇子德光看了看老二老三,正要宣上官玄悟进殿,就听到殿门口一声嬉笑。

“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这么多日不见,是不是很想念本天师。”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看到张如明身穿大红天师袍,怀抱着尚方宝剑,迈着八字步,摇头晃脑的走进了金銮殿。

正文 第七十七节 重要线索

居中而坐的大皇子赵德光,面色不悦的看着张如明。这里可是金銮殿,即便父皇不在宝座之上,不听宣召就闯进来,那也是大不敬。

二皇子德庆却是面色平静,他倒是很欣赏这位上官天师。因为满朝文武大员,也只有这位上官天师,敢公然扫了于禁的脸面。就凭这一点,值得他二皇子拉拢。

两位皇子都没开口,唯有三皇子德章,阴沉着脸怒道,“什么人敢如此大胆,不听宣召直接闯入金銮殿。来人,给本皇子赶出去。”

三皇子说完,于禁眉毛一挑,刚要出言制止,就听着上官玄悟手举尚方宝剑高声喊道。

“三皇子莫急,看到我手中的宝剑了吗?这可是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陛下责令本天师监察天下如朕亲临。既然如朕亲临了,怎么,连陛下进这金銮殿,都要向你三皇子打招呼不成?”

三皇子德章心中一震,赶紧说道,“你~你别乱说,本皇子指的是你,我可没说父皇。”

听到张如明软刀子怼了三皇子,大皇子德光心中暗乐,看张如明的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反感了。

大皇子故作大度的说道,“上官天师劳苦功高,又有父皇御赐的尚方宝剑,这种小事就不必计较了。上官大人,你们钦差队伍一路辛苦,不在天师殿修养一下,为何到了金銮殿?”

张如明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还是大皇子体谅人啊,其实本天师也不想来,怎奈昨夜做了一噩梦。”

说到这张如明微微一顿,看着文武百官接着说道,“本天师梦到我那几十名死去的黑甲卫,来向本天师诉苦。他们说啊,天师大人~您得给我们伸冤,胡威临虽然死了,但是真正的主谋还在逍遥自在。您要不给我们伸冤,我们这些冤魂就天天缠着你不放。听到他们的哭声,本天师也是肝肠寸裂。这不,本天师无奈之下只有来此向三位皇子讨要个差事。”

大皇子德光疑惑的问道,“不知上官天师~想讨要什么差事?”

张如明咳嗽了一声,非常严肃的说道,“请三位殿下册封本天师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天下兵马。只有这样,我也好把北部大营的人挨个提过来审讯,替我黑甲卫伸冤。”

张如明说完,不但是三位皇子,文武百官都觉得这丫的疯了。大皇子心说老子才统领三营兵马,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想当天下兵马大元帅,去死吧你。

“上官天师,金銮殿上休得胡闹。这里是商议朝政之所,不是玩笑之地。”三皇子德章怒斥道。

张如明不急不躁的说道,“既然你们不让我当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那就把胡威临的案子交给我,本天师要一查到底,为我死去的黑甲卫伸冤。”

张如明说完,不少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弄了半天,这上官天师想彻查胡威临的案子。他这样做,那可是明摆着针对于禁和冯准两位一品大员。现在这个案子正处于僵局之中,连王世渡吴光照等人都想抽身出来,居然还有人主动接手。

大皇子德光微微一怔,“上官天师,你想插手刑部大牢火灾一案?”

赵德光刚说完,三皇子德章当即否决道,“此事不可,刑部大狱纵火一案正在关键之时,况且此事牵连甚大,非二品以上大员不得参与。”

张如明眯着眼瞄着三皇子德章,心说这小崽子明显是针对老子。还二品以上不得参与,老子今天还就看看你怎么阻拦。

“三皇子,本天师问你,这尚方宝剑是几品?”

“哼,尚方宝剑只是皇权信物,不代表品级。”

“那本天师手持尚方宝剑,又算几品?”

“笑话,你本就是三品官吏,不管手持什么,也列不到二品大员之列。”三皇子德章蔑视的说道。

“那为何本天师,可以斩杀二品渎职大员,别的三品大员却不能?难不成,本天师这个三品,比二品还大?”

“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三皇子赵德章站起身怒道。

张如明心说这都是你爹的意思,你以为老子吃饱了撑得爱管闲事。有本事你就坚决不让老子参与,看你爹不呼死你。

张如明看着三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严肃的说道,“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本天师都要为我天师殿几十名兄弟的冤魂做主。别忘了,我手里不但有尚方宝剑,还有金匹令箭在手。你们不同意我就自立门户单独审理,谁若不从,我就调用禁卫军拘人问案。”

“大胆,金匹令箭乃江山重器,竟敢暗中私用?谁给你的权利。”三皇子德章愤怒的质问道。

张如明噗嗤一笑,“瞧你这话说的,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能给我这个权利?再说我也不是暗中私用,这不就是明着用吗。谁要不服,那就去问当今圣上。”

张如明的话顿时噎的三皇子一时间无法反驳,吴光照等人倒是很乐意看到这一幕,有这样一个家伙插上一脚,没准真能让于禁栽个跟头。

大皇子和二皇子德庆都不说话,他俩深知父皇对上官天师的宠爱,既然三弟想触及这个刺头,他俩也乐的看热闹。反正不管上官玄悟闹成什么样,对他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张如明看到三位皇子都不说话,哼哼了两声说道,“即便你们都不表态,那本天师就告辞了。从明天开始,我的天师殿就开辟一处办案区,正式开张。”张如明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于禁心中一紧,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法无天不择手段的家伙。于禁不担心昱宁帝,毕竟昱宁帝会顾忌江山的稳固。这个死胖子可是什么都不在乎。万一调动禁军围困了他的相国府,那还真是有苦没地方伸冤。莫不如让他参与此案,好歹有三位皇子压制,多一个巡天监也没什么。

“慢着。”于禁站了出来,“三位殿下,巡天监职责所住,本官认为上官天师应该参与此案。老夫内心坦荡,不在乎任何询问,也希望三位殿下尽早了结此案,好还老夫一个清白。”

张如明奇怪的看着于禁,心说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替自己说情?难不成,这家伙小看老子,觉得本天师没能力跟他对抗。

相国于禁一发话,整个朝堂之上气氛变得异常怪异。大皇子德光和二皇子德庆本身就想让上官玄悟加入,于禁一发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德庆皇子当即站了起来。

“相国大人胸襟坦荡,令本皇子佩服。既然相国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请上官大人加入此案的主审。更何况,胡威临本身就是天师殿拿下的逆臣,有些事情恐怕上官大人比我们还清楚。大皇兄,三皇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二弟说的有理,皇兄赞同。”大皇子轻微笑道。

三皇子脸色极其阴沉,刚才他把话说的太满,如果答应下来,那等于是打了自己的脸面。但两位皇兄都同意,三皇子德章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三皇子干脆怒哼一声,转身向侧门走去。这种情况下,他只有暂时离开才能保住自己的颜面。

金銮殿上,张如明不真不假的演了一场闹剧。虽说他没有向在北明对待武巴图那样出口成脏,但也把众朝臣吓了一跳。最起码,所有朝臣都知道这家伙现在不可招惹,手中权利大的连监国皇子都拿他没办法。有些人甚至不明白,昱宁帝给了他金匹令箭,难道就不怕惹出大乱子?其实张如明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真要是在京都动用了金匹令箭,前脚调兵,后脚自己的脑袋就保不住。这东西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张如明根本不敢真的动用。

金銮殿上张如明舌战皇子,京都城内段琅也没闲着。这么多天不在京城,他当然要去看看周广记。小院之中,周龙周虎等人都在,他们几个一回到京都,就把禺山关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周广记。得知段琅在禺山关面临如此惊险的一幕,周广记也吓了一跳。好在有惊无险,段琅等人安全回归。

小院里非常热闹,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段琅告诉周广记天师殿要介入刑部大牢胡威临的案子,问问他有什么看法。

周广记一听,“段琅,这可是个好消息。胡威临的案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看来昱宁帝这是要跟于禁摊牌了。刑部大牢那边我们没有消息,但是阿朱勘察了刑部官吏被射杀之地,她发现了一些苗头,正在追踪。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段琅一愣,“怎么,你们也在调查?”

“是啊,这件事明里暗里都指向了于禁,也只有他有这个能耐在最短的时间消除一切证据。所以我让阿朱去寻找线索,只要有确凿的证据,我会在民间公布出来。到时候于禁引起众怒,昱宁帝想不动杀刀都不行了。那样的话,不但庙堂上的文武百官不答应,天下的民心也会发生变化。”周广记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有阿朱帮着追查,加上官方的一些线索,相信很快就会找出真相。”

说到这,段琅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周伯,那个侦辩司的槐大人,当年影者有没有他的资料?”

“槐?”周广记摇了摇头,“侦辩司是段氏一门被灭之后才成立的机构,影者对他们一无所知。我只听说,这个槐非常神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怎么,你见过他?”

“周伯,我怀疑此人就是当年的内鬼。只是,我未见过其他鬼卫,无法从槐的身上判断出什么。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很奇怪,像是蛇眼一样,能让人寒到心底。”

“哦?”周广记一惊,“你怀疑他是当年的鬼卫?”

段琅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当年的内鬼还活着,除了侦辩司,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容纳他。内鬼立下大功,昱宁帝肯定会重用。我们天师殿有一个侦辩司千户,这些天多多少少我也摸到了一些情况,侦辩司除了这位槐大人,每个人都有据可查。所以除了这个槐大人,我想不出内鬼还能藏在什么地方。”

周广记思索了一下,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这很有可能。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恐怕是怕被认出来。但要说眼睛跟毒蛇一样,那只有鬼卫老五曾思烈是这种眼神。不过,当年我是亲眼看到老五的尸首在西宁城的城门之外,绝不可能是他。”

“周伯,此事不必着急,等有机会我会想办法让您见到这个槐大人,或许您能认出他。”

“好,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只要他是鬼卫之一,我绝对能认出此人。”

周广记有些颤栗的看着段琅,如果那个槐真是当年的鬼卫,他宁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跟对方来一场清算。

段琅犹豫了一下,看着周广记说道,“周伯,还有一件好消息,估计您非常高兴。这次我去北明,见到七叔了。”

“什~什么?”周广记疑惑的问道。

“哦,就是~鬼卫韩风。”

“谁~!”周广记拄着铁拐一下子站了起来。

“周伯,您别激动,七叔韩风没有死,当年他被逼去了北明,目前是北明公主澹台明月的师父。七叔本想来京都看看您,但是我觉得还是让他暂时留在北明为好。”

“老七~老七他还活着?”周广记激动的抓住段琅的胳膊,不敢相信的看着段琅。

段琅重重的点了点头,“七叔很好,而且我可以断定,七叔不是当年的内鬼。”

周广记眼圈有些发红,微微点了点头,“好,活着就好,不行,我的去北明一趟,有些事我必须要求证一下。”

段琅一愣,“七叔,您不要着急,北明千里遥远很不方便。要不这样,有什么事您写封书信,让周龙或者周虎带着大飞去一趟。以后有什么事情传递,也好让大飞代劳。”

周广记冷静了一下,“不错,目前我还不能走,京都这边有很多事要做。对了,你不提大飞我还忘了。来,你来看看。”周广记说着向后院走去。

段琅心中一惊,莫不是大飞出事了?段琅赶紧跟了过去,来到后院一看,段琅顿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后院墙角搭了几个巢穴,三只鹞鹰安静的趴在巢穴中看着段琅等人。

“这都是大飞带来的,赶也赶不走,我就搭了几个窝给它们住。估计大飞是去觅食去了,这几只鹞鹰太能吃,我可养不起。”周广记苦笑道。

段琅心说这事要是李建山知道,非哭了不可,好在李建山已经不是侦辩司的人,大飞拐带几只鹞鹰也无所谓。鹰类非常难以驯化,不过段琅熟知鸟语加上大飞,相信这几只鹞鹰很快就会驯化过来。到时候,段琅手中又多了几只空中利器。

几个人正说着,就看到周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段琅也在,周朱赶紧上前见礼,“少主,您从禺山关回来了。”

“阿朱,周伯说你去寻找线索,找到没有?有什么情况给我说说,天师殿正准备介入此案。”段琅期待的看着周朱。

“先别忙,坐下喝口水。”周广记招呼道。

周朱润了润嗓子,说道,“少主,当日在十字街口官吏被射杀,对方是从左侧屋顶下的手。此人射术精准,轻功也很了得。根据现场屋顶破碎的瓦片来看,应该是非常匆忙,此人每隔三十步左右踩破一片瓦片,我一直追踪到城南才失去线索。不过,今天我打听到有人当日见过一个背着长弓男子,跟城南一个卖肉的屠夫说过几句话。京都大白天很少有人带弓上街,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射杀官吏的杀手。我担心那个屠夫住处就是他们窝点,所以回来喊着龙哥虎哥跟我一起去一趟。”

段琅心中一喜,“太好了,我跟你去,不用人多,省的打草惊蛇。咱们先找到屠夫的住址,到时候我带黑甲卫一锅端了。哪怕抓错也没事,大不了审问之后再放掉。”

周朱不放心的看着周广记,她担心对方人多,一旦动手会伤及段琅。

周广记想了想,说道,“段琅,你们去可以,但必须保证只探查不动手。就像你说的那样,回头带人一锅端掉。”

“放心吧周伯,绝不会惊动对方。再说阿朱只是怀疑,我俩去求证一下而已,不是去抓人。”

“好吧,那你们主意安全。对了,如果你不回来,明日我就让周龙去一趟北明。”

“好,把大飞带上。翔鹿城府前街就有影者门面标记,周龙应该能找到。”

段琅跟周广记安排了几句,他必须让大飞去一趟,也好建立起他与明月之间的联系。安排完毕,段琅跟着周朱匆匆离开了小院。

京都城南一条安静的街道上,段琅骑在马上默默的等待着。不大一会儿,就看到周朱从一家杂货铺里走了出来。

“少主,那屠夫就住在后街第五户。这几日他没有做生意,您看是不是回去带人来?”周朱征求的看着段琅。

段琅想了想,“阿朱,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探探路子。你放心,我只是探查一下,不会打草惊蛇。”段琅不想让周朱跟随,万一动起手来,周朱在场反而成了他的负担。

“少主,您不能冒险。如果真是那些人,他们敢射杀官吏,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这个时候对方应该很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如果您坚持要去,我陪你一起。”周朱强硬的劝道。

“那~那还是算了,我先回天师殿。对了,你去跟周伯说一声,大飞走了之后让他看好那几只鹞鹰。”段琅调转马头说道。

“少主,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让我去一趟刑部大狱。或许,我能发现些线索。”

“好,这事我来办。你先回去,如果这里是错抓,我会去小院通知你。”

周朱答应一声,骑上自己的坐骑。两个人分道扬镳,段琅走了不到一条街,一勒战马停了下来。段琅拴好战马,独自向屠夫住的那条街道走去。

段琅看着一排民房,走到第五户停了下来。段琅微闭双目,仔细的听了听。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空中飘来的血腥气息。对方是屠夫,这种气息实属正常,段琅并不怀疑什么。四下看了看,段琅一猫腰,噌的一下窜上了围墙。

落到院内,段琅谨慎的观察了一下。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前院非常安静,段琅小心的向后院走去。

刚跨入后院拱门,段琅突然心生警觉,敏锐的第六感让他下意识的身子猛然往下一蹲,顺势向前滚了出去。

一柄软剑,擦着段琅脊梁削了过去。如果不是段琅在山林中养成野兽般的警觉,稍微一疏忽,恐怕此时就会人头落地了。

段琅滚动中抽出战刀,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劈了出去。对方也没想到段琅的反应会这么迅猛,刚要前冲的脚步顿时变成后错步。

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互相谨慎的盯着对方,几乎同时喊道。

“是你?”

段琅怎么也没想到,偷袭他的人居然是~军机令展风!

正文 第七十八节 偷看密卷

展风也很意外,他没想到进来的会是段琅。天师殿昨日才刚刚回归,展风不明白段琅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段琅扫了一眼,发现后院的房檐下躺着三具尸体。怪不得刚才他嗅到一股腥臭,还以为是杀猪宰羊留下的味道。看到这一幕,段琅更不敢大意,几乎提起了全部战斗力面对着展风。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段琅甚至想着要瞅机会逃离。

看到段琅紧张的样子,展风却是收回了软剑,重新插入腰间。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错了,那三个人不是我杀的。他们已经死了很久,我也是刚过来。你也来晚了,这里被人处理的很干净。”展风背着手说道。

“不管你说什么,目前你的嫌疑最大。如果不是你干的,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有我天师殿接手。”段琅依然谨慎的盯着对方,他知道面对这样的高手,一个不慎就会丢掉小命。

“天师殿?哼,天师殿是什么东西,这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职责。”展风不屑的说道。

“上官大人已经去了金銮殿,相信很快就会颁布通告,天师殿也会成为胡威临案子的主审之一。”

展风眼神一眯,“看来你也知道此地与胡威临的案子有关,我只是奇怪,你们天师殿昨日刚入城,今天你就能查到此处?莫非,你们天师殿暗中还有一套班底?就像当年影者一样。”

说到‘影者’的时候,展风故意加重了语气紧紧盯着段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

段琅依然平举着战刀,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应,“我有必要告诉你吗?到目前为止,你依然是最大的嫌疑。”

展风哼了一声,“京城的安全是本官职责所住,别说是这里,即便是刑部天牢本官也进出自由。倒是你段统领能找到这,让在下很感兴趣。如果不说个清楚,本官也会调查下去。”

“这有什么可感兴趣的,侦辩司的一位千户已经入住天师殿,他现在是我们的人了。”

段琅说的很圆滑,不管展风怎么调查,他这句话都没毛病。不过一提及侦辩司,任何人都会想到侦辩司庞大的秘密体系。果不其然,展风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段琅是通过侦辩司追查到这里。

“段琅,不要以为天师殿有陛下庇护就可以为所欲为。京都的水-很深,告诉你家大人,做人还是要给自己多留条后路为好。不然,连带着你们都会跟着倒霉。”展风警告道。

“展大人,后路人人都得想,不知道你们想好了没有。”段琅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展风微微一怒,身上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杀气。不过展风没有动手,而是冷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段琅一直紧张的盯着,直到展风身影消失,段琅才暗暗松了口气。面对展风,段琅不敢有丝毫大意。

展风一走,段琅仔细的搜索了一下房间内外。确实跟展风说的那样,这里被人处理的很干净,三具尸体的确被杀了很久。但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展风故意布的迷局。凭展风的能力和身手,他完全可能就是射杀刑部官吏的真凶。而且展风身为京都军机令,完全有能力第一时间得知胡威临的一举一动。

段琅再次返回到周广记的院落,把屠夫被杀的消息告知了众人。得知展风的出现,周广记还真有点后怕。不过越是这样,周广记觉得事态更加明朗。展风是于禁的忠实死党,即便不是展风亲自动手射杀官吏,他也可能是抹平罪证的帮凶。

段琅急着要赶回天师殿,吩咐周朱继续追查线索,并给澹台明月修书一封,让周龙明日带给韩风。大飞觅食还未回归,段琅留了一些官方钱庄的银票,让周武照顾好几只鹞鹰。安排完一切,段琅急匆匆赶回了天师殿。

张如明已经从金銮殿返回,正跟李建山贺连加吹嘘着他在金銮殿上的威风。看到段琅进来,张如明兴奋的说道。

“正好你来了,明天开始咱们就进驻大理寺审案。这回得多带点人手,好几个衙门联合办案,咱们得压他们一头才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从什么地方下手。”

段琅看了看众人,“大理寺那地方你自己去就行,那边吵吵闹闹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咱们还是来点实际的,分头去查找线索。我刚去了官吏被射杀的现场,根据那边的线索,我追到了城南~。”

段琅把发现的情况告诉了众人,只不过把周朱调查的情况按在了他的身上。段琅跟说书似的把情况描述了一遍,当说道展风出现的时候,众人均是一愣。

“段琅,你确定不是展风当场击杀了那屠夫?还有,难道那边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李建山问道。

“人死了很久,绝不是当场击杀。我和展风都没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估计其他人去了也白搭。人已经死了,这条线索估计是断了。”

张如明一拍桌子,“不用问,这件事肯定是于禁老儿指使展风干的。那什么,召集队伍,去禁军行营先把展风抓起来再说。”

“我看你是疯了!凭什么去抓人,他可是军机令展风,不是街头小贩。”段琅白了一眼。

贺连加也跟着说道,“段统领说得对,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禁军营可不是随便可以闯的,大人冷静。”

张如明刚要反驳几句,就听李建山说道,“等等!我觉得那个屠夫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他人虽然死了,但是可以查一下他的底子。”

段琅一怔,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与他相关的姻亲人员很可能就是另外一条线索。另外,我觉得展风的底子也要查一下,一旦查实展风和这个屠夫有交集,那他就躲不过去了,必须要向审案人员说明情况。”

张如明兴奋的一挥手,“好~!那什么~怎么查?”

李建山道,“那屠夫倒是好查,只需到辖制区的户部赋户处查阅登记宗卷即可。但是展风是军机令,查阅他的宗卷,需要去内务府掌卷司查询。不过,这需要一定权限才行。”

“什么权限,老子有尚方宝剑,什么地方不能查。”张如明不服的说道。

李建山苦笑了一下,“我说大人啊,咱能不能别天天把尚方宝剑挂在嘴上,那东西也不是万能的。按照大夏规制,查阅四品以上官籍姻亲及连带,需户部和相国府开出通文才能进入掌卷司。”

“什么,还得要于禁那家伙同意才行?”张如明瞪着眼问道。

“那是当然,内务府名义上归属上书院管制,当然得相国点头。更何况,掌卷司里不光有官籍卷宗,还有大量机密卷宗,如果什么人都能进入,那还谈什么机密。据我所知,即便侦辩司查阅,都得开出通文。”李建山解释道。

贺连加笑了笑,“上官大人,对您来说开通文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如果大人觉得展风是于禁的人,完全可以不提及他,就说查阅北部大营魏然的卷宗。只要进入掌卷司,想看谁的卷宗,那还不都看您自己的意思。”

张如明一听,心说也是啊,何必说是去查展风呢。段琅听着心中一动,得知掌卷司里有很多机密卷宗,当年灭杀影者的经过肯定藏在那里。正好,借这个机会他也查阅一下,看看当年击杀自己亲人的刽子手都有谁。或许,还能找出内鬼的口供也说不定。

张如明说办就办,马上命令刘旭升和崔志亮,持他的名帖去户部和上书院,分别找户部和于禁签署通文。而张如明给出的借口,则是查办胡威临一案,需要审阅北部大营魏然的资料。

还别说,天师殿以魏然为借口,于禁还真没阻拦。毕竟于禁在金銮殿上誓言旦旦说自己很清白,再设立阻碍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但于禁要是知道他们这是去查展风,恐怕就不会这么大度了。毕竟展风是他的忠实死党,也是于禁在京都保命的一枚重要棋子,于禁必须要全力保护好展风。否则展风出事,身在京都的于禁就成了案板上的肉,手中根本就无兵可调动。

次日一早,所有人都以为上官玄悟会去大理寺坐镇,看热闹的早早就把大理寺围的水泄不通。各个府邸也派出了眼线,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上官玄悟新官上任,敢不敢传相国于禁来大理寺问训。要知道三位皇子都没敢这么做,他们的问讯,只是上门去‘请示’,哪敢把于禁传过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上官玄悟会来大理寺之时,他却乘了一座小轿,与段琅来到了内务府。

内务府总管刘康宁得知上官玄悟到访,赶紧迎了出来。别看刘康宁的级别不比张如明低,但上官天师名头正旺,并深受昱宁帝的宠信,他当然要示好一下。

“上官天师,您不去大理寺坐审,怎么跑到我这小庙来了。快快,里面请,我这可有上好的供茶!”刘康宁热情的招呼道。

张如明抱了抱拳,“谢谢刘大人,本天师今日可没空跟您一起品茶。这不,为了胡威临的案子,我需要查阅一些资料。通文已经开好,咱们公事公办,不会给您刘大人添麻烦的。”

张如明说完,段琅赶紧递上户部和相国开出的通文。没有这两份通文,他们根本进不去掌卷司。

刘康宁看了看,“哦,是查阅魏然将军的资料,这好说,我还以为上官大人要查的是一级密卷呢。如果查阅一级密卷,那可得要圣上的手谕。”

张如明不屑的说道,“圣上那边到好说,我还真怕于禁这老家伙不给我面子。”

刘康宁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让人带着张如明二人去掌卷司。于禁毕竟是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张如明真要说几句不好听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掌卷司戒备森严,光是入门就经过了三道关口。掌卷司的提司名叫王胜,看到天师殿的巡天监来查阅资料,亲自打开宗卷室,陪同着张如明和段琅走了进去。

王胜一边走一边恭敬的介绍着,“上官大人,官籍资料在右边,左侧是周边各国及地方都府的密卷。等会大人需要查阅什么,下官就会给您找出来,也省的耽搁大人的时间。”

段琅一边走一边看,他发现靠里边的一排架子上,封存着十几个大箱子,段琅故意问道。

“提司大人,那边存放的是什么,怎么没摆在架子上?”

王胜看了看,“那边都是一级密卷,好多都是先帝时期的东西,说白了就是皇家争斗那点事,不知道更好。知道多了,没准脑袋都保不住。”

段琅一听,心中有数了,他不再追问什么,跟着王提司来到右侧第三排的木架上,王胜抽出一本卷宗递了过来。

“上官大人,这是魏然将军的资料,您请过目。下官在一边候着,等您看我下官好放回去。”

张如明看了看段琅,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什么,先不看魏然的了,你把军机令展风的卷宗给我找出来。”

王胜一愣,“大人,通文上不是说要查阅魏然将军的卷宗吗?没说查阅展风大人的卷宗啊。”

张如明眼睛一瞪,“我说查谁就查谁,这么多事干嘛。怎么,难道这通文不管用?”

“哦,不不,下官只是问问,这就去给您找。”王胜心说老子又没招惹你,急什么。

王胜正找着展风的资料,段琅悄悄在张如明耳边说道,“老伙计,帮我一个忙。等会你纠缠住这个家伙,我需要办点私事。”

“你小子刚才贼眼嘘嘘的往密卷那边瞧,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可警告你,皇家那点事你最好别看,知道多了没好处。龙有逆鳞不可触摸,这是要犯大忌的。”

“算我搭你一个人情,回头我用命还你。”

“操!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还用命还我。”

“如果当我是兄弟就别问,回头我肯定会详细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张如明四下看了看,“好吧,你谨慎点,别被人发现。”

两人正说着,王胜拿着展风的官籍颠颠的跑了过来,“大人,找到了,展大人的卷宗比较厚实,您慢慢看。”

张如明故意一皱眉头,“本大人眼神不好,你来给我念吧,念详细点。”

“呃~这个~。”

“怎么,就这点小事还委屈你了?信不信我这就找刘康宁,把你调离这里。”

“哦,不不,下官这就给您念。”王胜心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王胜刚要念,张如明突然说道,“段统领,你去外面给本官拎壶茶来,也好让王大人润润嗓子。”

王胜一听,赶紧说道,“还是下官去吧。”

“不用,你抓紧念你的,本官时间很紧。”

王胜一听,无奈的打开卷宗,还不放心的看了看段琅。发现段琅直径向门口走去,这才放心的念了起来。

王胜的读声一起,段琅跟只灵猫似的唰的一下闪向了密卷之处。在一排排木架的遮挡下,段琅快速的看着几只大箱子。每个箱子上都有标注,段琅浏览了一遍,想了想,打开一个标注着‘先帝遗臣’的箱子。箱子里有十几份卷宗,段琅翻了几下,眼神顿时一亮。其中一道卷宗外面,写着‘段氏影者’四个大字。

段琅回头看了看,谨慎的打开了卷宗。段琅看的非常快,只是大体的了解了一下。当看到后面几页之时,段琅的眼睛红了起来。卫侗,展风,这些人的名字赫然在卷宗之上。但是,段琅还没有发现槐的名字,更没有发现内鬼是哪一个。只剩下两页就翻完,段琅的手不禁紧张的有点颤抖。段氏一门的秘密即将解开,不知道那个槐大人,到底是鬼卫当中的老几。

就在这时,掌卷司宗卷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提司大人,军机令展风大人,需要查阅官籍卷宗。”

段琅的手微微一颤,箱子盖啪的一声扣了下去。静悄悄的掌卷司内,这道响声显得特别的刺耳。

正文 第七十九节 怒火

刚停下读诵卷宗的提司王胜,听到响声顿时一惊。宗卷室藏有太多的机密,王胜掌管这么多年,深知出了差错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什么声音?”王胜说着迈步向段琅所在之处匆匆跑去。

“唉~!还没读完呢,你他妈跑什么,赶紧给我回来。”张如明心中一惊,赶紧追了过去。

张如明心说段琅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被发现,最起码要送到侦辩司加以审讯。如果是张如明自己偷看倒还好说,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是段琅只是个小小统领,真要是送到侦辩司那可有点麻烦。更何况,那个槐一直跟他要人,没准段琅进去了就别想再回到天师殿。

张如明小短腿紧倒腾着,等他追上王胜,也到了一级密卷所在之处。王胜谨慎的查看着十几个密卷箱子,他觉得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张如明没发现段琅的踪影,暗暗的松了口气。看着王胜撅着屁股查看箱子,张如明顿时怒道,“我说你跑什么,展风的卷宗还没读完呢。”

“上官大人,宗卷室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下官得来看看。刚才那声音~。”

没等王胜说完,张如明喷道,“哪有什么声音,老子怎么没听到。”

张如明说着四下看了看,忽然眼神一亮,用手一指,“是不是那玩意掉在地上了?”

王胜顺指一看,发现左侧一排架子下面,跌落了一卷捆扎的竹谏。王胜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一级密卷出问题就好。王胜赶紧走过去捡起竹谏,重新放回到架子上。

“上官大人,展大人也要到了,他的卷宗基本读完,当着他的面下官再给您读下去,这可就不大合适了。”

王胜说着,也不管张如明同不同意,对着外面喊道,“去,查验一下展大人的通文,请他过来吧。”

左侧一排架子顶端,段琅俯着身躯如壁虎一样向前爬去,趁着门口侍卫刚离开,段琅纵身跳下,如灵猫一样轻落在地。段琅佯装从外面刚进来的样子,大声说道。

“上官大人,我没找到茶壶,要不您再忍忍,咱们等会出去再喝。”

听到段琅的喊声,张如明彻底放了心,瞪着小眼看了看王胜,“既然展风来了,他的卷宗暂时收了吧。有什么事回头再查,本大人先回天师殿。”

王胜心说你赶紧走吧,老子可不想伺候你了。王胜主政掌卷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替人家读诵卷宗,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难怪朝中不少大员们说,这个上官天师就是个疯子。

张如明看了看走过来的段琅,段琅回视一笑,两人向外走去。二人刚走出第二道封闭门,就看见展风迎面走了过来。

看到段琅二人也在,展风不禁一怔,“上官大人,你们的消息也挺快啊,有了侦辩司的情报就是不一样。看来,我比你们晚了一步。”

张如明奇怪的看着展风,“老子主掌的是天师殿,跟侦辩司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意思?”张如明心说老子的情报,跟侦辩司有个屁关系。

段琅一听,赶紧接口说道,“展大人,别忘了你现在还是重点怀疑对象。回头我家大人如果问讯,还希望展大人如实交代。”段琅也怕张如明言多必失,赶紧岔开话题。

展风眯着眼看着段琅,他发现这个段琅越来越令人厌烦。一个小小的天师殿统领,居然也敢跟他较劲。如果不是相国于禁让他最近低调一些,展风还真想好好教训教训段琅。话不投机半句多,展风冷哼一声,迈步向里面走去。

张如明撇了撇嘴,“嚣张什么,还不是于禁帐下的一条狗。等着吧,回头老子第一个传你问话。”

段琅看着展风远去的背景,心中不禁冒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在刚才的密卷中,他才知道当年藏在后山截杀他们母子的,就是这个展风。看来,大熊身上那柄短剑,应该也是展风所为。

看完段氏影者的密卷,段琅又是激动又是愤恨。他激动的是,段氏影者曾经的辉煌,甚至改写了大夏的历史。当年南平和摩罗国交往甚好,在南平主攻西宁城的时候,摩罗国不惜重金借道西越,针对两界山先帝大营发起突袭。祖父段天涯亲率影者精锐奋战两界山,为救先帝段氏子弟三千忠骨血洒疆场。愤恨的是,奸相于禁蛊惑刚登基的昱宁帝,对段氏影者重兵围剿辣手灭门。

段琅长吸一口气,压制了一下内心的澎湃。他还有两页没有来得及看,段琅依然猜测不出内鬼是谁。而且,段琅奇怪的是,整个段氏影者密卷上,居然只字未提到他。如果不是三伯的遗书,段琅还真对不上这一细节。段琅可不知道,这是卫侗邀功心切,根本没上报还有漏网之鱼。

出了内务府,张如明忍不住问道,“段琅,你小子跟我说实话,在宗卷室里到底看到了什么?老子替你遮挡,总得要弄个心里明白吧。”

骑着战马的段琅瞟了一眼张如明,“皇家之密,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操,过河拆桥是吧?那行,看你以后还用不用我了。”张如明说着,郁闷的缩回车内。

内务府宗卷室内,展风看着王胜悄声问道,“王大人,他们天师殿查阅的,可是前几年故去的吏部天官张增的宗卷?”

王胜一愣,心说人家查的是你,这我哪敢说啊,“展大人,他们查阅的是~魏然将军的卷宗。”王胜编了个瞎话。

“哦?查询魏将军?”展风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而是让王胜把张增的宗卷拿给他。

展风在宗卷室内查阅着资料,张如明和段琅回到了天师殿。另一边,刘旭升也把那屠夫的情况调查清楚。李建山等人都围了过来,张如明问道。

“旭升,那屠夫的情况如何?”

“大人,屠夫名叫褚之年,一同死的是他媳妇和儿子。褚之年是个孤儿,倒插门入赘了李家。卷宗上很清白,没什么亲亲朋友。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奇怪,昱宁历七年的时候,他居然捐了一个后补官员的身份。但令人费解的是,不知为何,后来他主动退出了。”刘旭升说道。

后补官员?众人均是一愣,李建山赶紧问道,“即便是捐助后补,也得有引荐官员才能名列后补处,他的引荐官员是谁,查出来了吗?”

“卷宗上倒有,写的是吏部天官张增。”刘旭升说道。

“张增?”张如明与段琅等人互相看了看,对于这个名字他们很陌生。

“吏部天官不是杨林吗?怎么是张增?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如明问道。

李建山想了想,“我记起来了,以前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好像死了很多年了。”

“妈的,怪不得这家伙退出,原来是后台死了。展风的底子也很清楚,这家伙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是于禁把他从京都大营要到军机处的,没什么可查的。看样子,屠夫和展风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要不然这样,明日一早先把展风传过去问话,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张如明郁闷的说道。

李建山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个褚之年的经历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哪个地方让他这么敏感。段琅也没说什么,他脑子里现在都是段氏一门的事情,根本没怎么听大家在说什么。

张如明看了看众人,“算了,咱们还是去大理寺,看看刑部大狱失火的详细情况。说不定,这两下一对比,或许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段琅一听,说道,“我就不跟着你们去了,咱们还是兵分两路,我再去刺杀现场查看一番。”

张如明到没有反对,反正他现在有的是人手,也不差段琅一个。众人兵分两路,张如明在李建山等人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去了大理寺。段琅则是骑马出了天师殿,直奔周广记的院落而去。

周广记的院落中,只有周武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看到段琅急匆匆到来,周武急忙问道。

“公子,有什么事吗?”

“周伯他们呢?”

“师父和龙哥去了城北,今天龙哥要去北明,估计是去寻找一个商队搭伙。虎哥和阿朱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去寻找线索了。”周武说道。

“快,去把周伯喊来,我有要事跟他说。”段琅急切的说道。

周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段琅着急的样子,赶紧去寻找周广记。段琅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周广记和周武走了进来。

“段琅,出了什么事?”周广记一看到段琅,慌忙问道。

段琅看了看院门,周武心神领会,赶紧去外面把风。段琅扶着周广记坐下,这才说道。

“周伯,今天我去了内务府,没想到发现了段氏影者的密卷。”

“什么?你去了掌卷司?段琅,这可非同小可,被人发现那可就麻烦了。”周广记担心的说道。

“周伯放心,我是跟着上官天师去的,不是私闯。我在宗卷室内,看到了当年敬继山所发生的一切。”段琅说着,把密卷上所记载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周广记。

“周伯,由于查看的时候发生了点状况,最后两页没来得及查看。估计咱们的内鬼,就在最后两页里面。等有机会,我会让上官天师去向昱宁帝请旨,详细查阅一下。”

周广记咬着牙,“卫侗那个狗奴才,居然是他带领兵卫下的毒手。好好好,有朝一日,老夫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周伯,卫侗身为内臣总管太监,想刺杀他可不容易。不过,我倒有个想法。”

周广记一怔,赶紧说道,“段琅,你可千万别胡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因为一个卫侗,把自己给搭进去。”

“周伯,您放心,我知道卫侗不容易下手,但是~击杀展风却是难度不大。”段琅说着,目光中透出一丝杀气。

周广记心中一惊,“不行,绝对不行。展风比卫侗还难对付,就算你我加起来,能不能击杀他都很难说。况且一旦把你暴露出去,展风绝对会追杀到底。”

“周伯,正面击杀的确是没有把握。但是,我可以把他单独引出城外。到时候,咱们俩再加上周虎周武,我就不信他还能力敌咱们四个。”

周广记目光深邃的看着段琅,“段琅,你听着,击杀展风这可不是儿戏。首先,你能确保把他单独引出城外?”

段琅点了点头,“绝对可以。”

“那好,我再问你,如果你被高手围困,你会怎么做?”

段琅一怔,“当然是逃跑保命了。”

“是啊,连你都知道逃跑保命,他展风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难道就知道跟咱们硬拼?以他的轻功,想逃的话谁能拦得住。除非,你能保证他跑不掉。否则,我绝不同意你这么蛮干。”

段琅看着周广记严肃的样子,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那好,我就保证他去了之后,绝对不会再逃。”

周广记吃惊的看着段琅,他觉得段琅简直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展风不是物品,更不是傻子,在众人围攻的情况下,明知自己不敌怎么可能不拼命逃亡。

周广记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段琅微微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他根本不相信段琅能做到这一点,骗到城外或许可以,但不让展风站着等死,根本就不现实。

段琅知道周广记不相信,或许周虎周朱他们在场,也不会相信段郎的话。面对周广记的质疑,段琅略带尴尬的说道。

“周伯,我是这样想的。这两天上官玄悟会传展风去大理寺问讯,问讯时间久了,他肯定得喝水。到时候,我趁他不注意的情况下,在他的杯子里下点药。侦辩司的药我可以弄到,而且是确保等他出城之后才会发作。这种行为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但影者录上也说过,杀人~不需要给自己找借口。”

段琅说完目光中带着恳求看着周广记,一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很可能就死在展风之手,段琅心中复仇的火焰再也难以熄灭。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去试一试。

“下药?”

周广记一怔,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周广记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正文 第八十节 坦诚相告

刺杀军机令展风,这可不是一般人敢想的。展风不但手握京都禁军兵权,更是京都禁军第一高手。盛名之下无虚士,与之交过手的段琅深知展风的厉害。不过,为了段氏一门,为了自己的生母,哪怕为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熊,段琅也要不惜一切击杀展风。

经过商议,段琅回到了天师殿。在刺杀展风的事情上,段琅需要寻求李建山和张如明的帮助。他知道李建山这家伙手里有不少好东西,虽然有点下三滥,但效果却是奇佳。

由于张如明等人还没回来,天师殿内显得比较安静。贺连加独自一人在客厅里品着茶,一副很无聊的样子。贺连加已经去了吏部报道,至于下一步该去哪里还不得为之。不过贺连加相信,经过了禺山关这一次历险,今后的仕途肯定要顺畅一些。

段琅走进客厅,“贺大人,大家都忙的要命,您倒是清闲自在。”

“呵呵,段统领,现在我可是无官一身轻,想不清闲也没办法。对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去查看了一下击杀现场,没发现什么可疑线索,大理寺那边吵吵闹闹的,我才不想去。”段琅说着坐下来倒了杯茶。

贺连加笑道,“大理寺本来就不清静,上官大人一去,恐怕更加热闹了。”

段琅刚要说话,忽然耳朵一动,看向了客厅房门。一名病恹恹的华服公子走了进来,仿佛要问什么,刚一张嘴,却用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公子哥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

段琅看了一眼,说道,“这位公子,想祈福的话请去正面大殿,这里是内宅,不接待客人。”

华服公子微微喘息了几下,抬头看着段琅,“请问,上官天师在吗,我是来找他的。”

段琅上下打量了一下华服公子,“看你的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过我可提醒你,上官天师已经很久不亲自给人赐福了。更何况,那家伙黑着呢,要银子死贵,你还是省点银子治病吧。”

华服公子微微一愣,忽然笑道,“这位小哥,看您的装束应该是这里的侍卫吧。你这样评价自家大人,就不怕他整治你吗?”

段琅眉头微微一皱,“我怎么评价他关你屁事,刚才的话可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不听,那就请去大殿等候吧,这里不接待客人,请便。”

华服公子身后的中年男子顿时一怒,“大胆,你知道我家少主是谁吗?”

段琅微微一撇嘴,不屑的说道,“少拿身份来吓唬我,这里是天师殿,是诸神所在之地,最不怕的就是权势。别说是什么少主,就是相国于禁来了老子不高兴照样轰他出去。”

贺连加也跟着笑道,“这点我相信,他们天师殿个个都不是善茬。”

中年男子刚要出言怒斥,华服公子微微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段琅说道。

“这位小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阁下就是段琅段统领吧。”

段琅一怔,“怎么,你认识我?”

华服公子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段统领,能一招击败常林,也算是年轻俊杰了。”

段琅看了看华服公子,“知道这件事,看来你也是官家的子弟。你爹是谁,说出来本统领听听,没准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让你在这里喝杯茶。”

华服公子微微一笑,“多谢段统领的抬爱,在下德隆?”

“德隆?”段琅疑惑的看向贺连加,“京城有德姓大员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华服公子一听,苦笑道,“在下姓赵,名德隆。”

“赵德隆?京都有姓赵的大员吗?”段琅又问了一句。

贺连加吃惊的站了起来,腮帮子都有点哆嗦,“有~京都最大的就姓赵。”贺连加说着赶紧一抱拳,“下官贺连加,参见皇子殿下。”

“呃~!”这一下,段琅才明白来者何人。虽然他并不在乎对方皇子的身份,但刚才说的有些大,段琅尴尬的站起身见礼。

“不好意思,刚才在下失言了,段琅参见殿下。”

七皇子德隆饶有兴趣的看着段琅,他本来并不怎么重视这位段统领,虽说段琅在京都和禺山关表现的很抢眼,但在德隆眼里只不过是个忠勇武夫。但段琅的一番话,好像谈不上对天师殿的‘忠’,这样一来,反而引起了七皇子德隆的兴趣。

七皇子刚落座,就听着张如明等人喧嚣着回到了天师殿。还没进门,就听张如明吹嘘道。

“王世渡那老菜帮子还敢跟老子斗嘴,瞧他气的那样,估计明天是见不到人了。还有那三皇子德章,居然跟老子摆谱,我呸!”

贺连加尴尬的看了七皇子一眼,赶紧跑了出去提前告知。贺连加真怕这位上官大人一不小心,再吐出一个象牙把皇子给吓着。

得知七皇子德隆到访,张如明也很意外。七皇子在京都一向很低调,很少在外面走动。看到张如明进来,七皇子主动上前见礼。

“上官大人,德隆冒然前来,还望大人见谅。”

张如明也没见过七皇子,但是人家这么客气,他也不便甩脸子。

“殿下不必客气,快请坐。”张如明招呼着七皇子落座。

借此机会,段琅给李建山递了个眼神,两人悄悄走了出去。

来到段琅的房间,李建山问道,“怎么,找我有事?”

段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想~给你借点东西。”

“借东西?”李建山奇怪的看着段琅,“我可先说好,借银子没有。”

“废话,银子我不缺,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

“那你借什么?”

“嗯~有没有吃了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药?而且不会当场发作的那种。”

李建山吃惊的看着段琅,“这东西可是禁品,你想干什么?”

“你先说有没有吧。”

李建山犹豫了一下,“东西我有,但你必须告诉我它的用途,否则,请恕难从命。”

段琅舔了舔嘴唇,“我要说用它去毒杀相国于禁,你敢不敢给。”

“给,绝对给,只要你有这个胆子。”

段琅笑了笑,接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李兄,在禺山关咱们并肩作战,北明又共同经历了摩罗国击杀。说实话,在你心里咱们是不是兄弟?”

“当然是兄弟。”

“那好,是兄弟就帮我一回,我真的有急用。”

“段琅兄弟,你这是打算要跟谁过不去?”

“别问了,是兄弟就给,不然就没这个兄弟。”

李建山眯着眼看着段琅,“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这东西在侦辩司都有记录的,我也是藏了点私房货。咱可说好了,真弄出什么事可别说是我给你的,槐大人要查出来,老子非倒霉不可。”

李建山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里面放着四五个小陶瓶。瓶子很精致,彩绘着各种花纹。

李建山拿出一瓶,问道,“这是一种特制的软骨散,你需要多长时间发作?”

段琅想了想,“一个时辰左右,偏差不能太大。”

李建山微微一撇嘴,吹嘘道,“不是我说大话,在下药这方面哥哥我可是行家。你听着,把这两粒碾成粉末,三分之二的用量即可。”李建山说着,小心翼翼的倒了两粒出来。

“如果对方是个练家子,会不会延长时间?”段琅不放心的问道。

“绝对不会,这东西入口之后,越是剧烈打斗药力散发的越快。”

段琅欣喜的接过颗粒,小心的用布包好,“李兄,别的话就不多说了,需要用银两就说一声,兄弟手头还有俩存货。”

“少拿银子来诱惑我,有本事把大飞让我玩几个月。”

“大飞肯定不行,不过,回头我送你一份惊喜。”段琅高兴的拍了拍李建山的肩膀。

段琅从李建山手中拿到了药物,计划的第一个步骤算是完成。接下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跟张如明坦诚的谈一谈。整个计划如果没有张如明的配合,很容易出现纰漏。即便段琅能够给展风下药,时间上也不好控制。但是张如明能不能接受他的秘密,段琅也有些犹豫。

当晚,热闹了一天的天师殿终于安静下来。段琅来到张如明的房间门口,吩咐值守的两名兄弟五丈之外严密看守,不许任何人接近张如明的房间。

段琅推门走了进去,张如明忙了一天,正准备呼呼大睡,看到段琅进来,奇怪的问道。

“你小子不会是喝多走错门了吧,这是老子的房间。”

段琅回身把房门关闭,拉了把椅子在禅榻旁边坐下。张如明瞪着眼睛看着段琅,奇怪的问道。

“啥意思?”

“没别的意思,想跟你聊会。”

张如明裹了裹被子,“好吧,那就跟你聊会。正好有件事老子也有点奇怪,你说那七皇子吃饱了撑得,怎么想着要来天师殿住段日子?”

“这不是好事吗,人家皇子主动巴结你,你还不高兴?”

“高兴个屁,他那几个哥哥都在暗中争着当太子,这七皇子根本没戏。老子今天去大理寺,倒是觉得二皇子德庆比较合适。我正准备着,咱们天师殿支持老二上位。”

段琅心中一怔,看着张如明认真的说道,“死胖子,天师殿最好谁也不要支持。目前的情况看不出谁的实力突出,万一选错了,那将是万劫不复。”

张如明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琢磨了,老二德庆人虽然不错,但支持他的都是些文臣,估计也没戏。不过老大和老三这俩玩意,老子一个也看不上。特别是那个老三德章,他要是上位,咱们只能趁早跑路。”

“这些事现在还看不清方向,我找你来,是有件大事想跟你说。”段琅严肃的看着张如明。

“大事?明月怀上了?”张如明欣喜的问道。

“滚,老子跟你说正事,瞎扯什么。”段琅瞪了一眼。

张如明不介意的嘿嘿一笑,“那好,你给我说说,是什么大事。”

段琅静默了一下,耳朵仔细听了听房外,这才说道,“你听着,我想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张如明瞪着眼睛看着段琅,“你不会是~昱宁帝的私生子吧?”

“滚你的,再说废话信不信老子把你塞到床底下去。”段琅心说老子这么大的秘密,你能不能严肃点。

“嘿嘿,兄弟,瞧你紧张兮兮的,开个玩笑,那你说吧。”张如明裹了裹被子,一副认真听教的样子。

“老伙计,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兄弟,有些事我不想瞒你。其实~我是影者。”段琅说完,谨慎的看着张如明,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张如明嘴巴张成了O形,楞了半天才说道,“影者~是什么东西?”

“操!”段琅紧张了半天,感情这家伙根本没听说过影者。段琅把当年段氏一门被灭杀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并告知张如明,自己就是当年那个死里逃生的少主。

这一下,张如明吃惊的睁大了眼,“你~你是朝廷钦犯?”

段琅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张如明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段琅,咱们可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你~你别杀我。”

“操,我杀你干什么。”段琅瞪着眼说道。

“那你为何告诉我?秘密这东西,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张如明眨巴着小眼,谨慎的看着段琅。

“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段琅身子微微前倾,“今天我在宗卷室里,查到了当年灭杀我段氏一门的仇人。我想请你配合一下,我要击杀其中的一个。”

“谁!”张如明紧张的搓着手。

“展风!他只是其中一个,最大的仇人就是于禁。”段琅坦诚的说道。

张如明看着段琅,忽然一拍禅榻,“操,瞧把我吓的,我还以为你要刺杀昱宁帝呢。兄弟,这个忙哥哥我帮了。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就算你不说,咱们天师殿早晚也会跟他们干一架。”

段琅感激的看着张如明,“你就不怕把我追查出来,你也受到牵连?”

张如明哼了一声,“怕个屁,老子这天师本来就是假的,说白了也是欺君之罪。更何况,昱宁帝也就一年多的活头,到时候咱们兄弟能在大夏立足就留下,实在不行咱们就一起去北明。我老张这辈子也没啥亲人和朋友,只要你小子不坑我,咱们永远是兄弟。”

“说得好,这才是我的结拜大哥。”

张如明也豪气的说道,“说吧兄弟,怎么干,是把展风那小子弄到天师殿乱刀砍死,还是咱们带上人打上门去。”

段琅一听,刚提起的那点精气神差点没泄气,“我说死胖子,除非咱俩要逃离大夏了,可以这么干。你听着,我的计划是~!”

段琅把与周广记商议的计划大概的说了一遍,段琅没说自己还有帮手,但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让张如明把握好时间。否则还没出城药力就发作,即便斩杀了展风段琅也会暴露出去。

张如明听的眼珠子都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别的事他不感兴趣,唯恐天下不乱的事情他最喜欢干。

“段琅,杀了展风,于禁那老混蛋肯定坐不住。说不定这一次,能连于禁那老混蛋一起扳倒。明天老子就派人传展风去大理寺问讯,到时候你见机行事。”

“好,只要我给你发出暗示,你马上结束问讯。剩下的事情就教给我了,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我说,要不要多带点人手,不行把建山和旭升他们都带上。”

段琅赶紧说道,“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说。建山虽然跟咱们关系不错,但他毕竟是侦辩司出来的人。旭升他们更不行了,黑甲卫是禁军之一,展风大小也算是他们的老上司。”

“展风那小子可不是吃素的,你行吗?”

“放心吧,真要是出现差错,我立马逃离,不会把你牵连进来。”

张如明眼睛一瞪,“说什么呢,真要出了差错必须回来。到时候咱们死不认账,大不了去跟昱宁帝胡搅蛮缠。越是这样,于禁他们越是没办法。一旦你小子逃离,他们反而有了借口。”

段琅吃惊的看着张如明,心说这家伙看似没心没肺,关键时刻居然也有点小聪明。还别说,以张如明的目前的身份地位,胡搅蛮缠起来于禁还真拿他没办法。就算知道段琅是段氏后人,死不承认谁也没招。

有了张如明的帮助,段琅心中大定。所有的计划张如明这里是关键一步,接下来的事情,段琅相信展风会跟随他去城门外的伏击地点。因为段琅准备泄露点消息给他,利用影者的消息把展风引出城。

次日一早,天师殿众人浩浩荡荡再次来到了大理寺。张如明借着三位皇子和文武百官都在早朝的时候,特意提前来到了大理寺。趁着他们不在,张如明也好与段琅演一出对台戏。

张如明坐在大堂之上,刚要抽出令箭命人去传展风过来问话,段琅上前说道。

“上官大人,这大理寺的令箭,恐怕展风不会到场。要我看,干脆你用尚方宝剑调人,他不敢不来。”

张如明一怔,点了点头,“好,那就听你的,旭升,持本官的尚方宝剑,立即去禁军大营,传展风前来问话。”

刘旭升答应了一声,接过尚方宝剑快步走了出去。段琅来到大理寺门外左右看了看,当即给人群中的周朱递了个暗号。

段琅告诉周朱,让周广记等人速到伏击地点等候。段琅摸了摸碾成粉末的药沫,现在万事俱备,只待展风的到来。

正文 第八十一节 黄雀在后

大夏皇宫御花园内,习惯早起的昱宁帝度着方步。今天他的精神头不错,很久没来御花园活动活动了。昱宁帝走的不快,病恹恹的七皇子德隆也跟在身后。

“德隆。”昱宁帝停下脚步轻喊了一声。

“儿臣在。”

昱宁帝看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你的三位皇兄都在那里主掌朝政,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七皇子德隆抬头看着远处,脸上显出一份恬静,“父皇,儿臣身子单薄,恐怕无力担此重任,还是让几位皇兄来吧。”

昱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德隆,远离政务对你有好处,以后你会明白的。不过,有些问题你的见解也很独到,父皇想听一听,你对天师殿有什么看法。”

一提及天师殿,七皇子德隆微微一笑,“父皇,儿臣觉得,他们~不像是我大夏的官吏。”

“怎么,你是说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不,儿臣的意思是~他们主子不像主子,属臣不像属臣。倒好像是~。”

没等德隆说完,昱宁帝笑道,“一窝子匪寇。”

七皇子德隆也笑了笑,他觉得父皇形容的不错,天师殿确实像个匪窝,连那位上官天师说话的语气,都是痞气十足。

昱宁帝接着笑道,“呵呵,可别小看了这窝匪寇。他们从未经过大阵仗的小家伙,就敢以五百人死拼北部大营五万精兵。试问这朝堂之上,还有谁敢这样做。可以说是这些人的勇气,改变了天下格局。如若不然,现在最头疼的恐怕就是朕了。”

“父皇所说极是,如若大夏与北明发生战事,北方大营独断权衡,恐怕再难掌控他们。这么说来,天师殿可立了大功。”

昱宁帝转头看着七皇子德隆,叮嘱道,“德隆,朝中大员人心叵测,只有天师殿这一块还算是一潭清水。他们底子清白,而且不同流合污,所以父皇把他们留给你。不过有一点父皇要点给你,那就是交人交心。你和德章那几个不同,你不争夺大位,对任何人没有威胁。如果想用恩主来震慑天师殿,恐怕难以收服他们。”

“父皇不必忧虑,儿臣与世无争,即便得不到天师殿的信任,一样可以快乐无忧。”

昱宁帝摇了摇头,“小七,你太小看争权夺位的残酷性了。纵是手足兄弟,为了大位的稳固也会痛下杀手。生在皇家,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不管你有没有去争,终归会把你牵连进来。父皇没有给予你什么,但父皇会安排好内外重臣,来庇护你安然一生。”

七皇子德隆感动的看着昱宁帝,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不管他争不争皇位,最终都要选择支持三位皇兄其中的一个。身在皇家,想躲都躲不开。更何况他的舅父执掌了北部大营,七皇子逃避不掉几位皇兄的拉拢。万一他选错了人,恐怕只能像父皇说的那样,靠着内臣外戚来保驾护航了。

“父皇,儿臣明白,明日儿臣就入住天师殿,为父皇祈福,为我大夏祈福。”

昱宁帝欣慰的笑了笑,七皇子德隆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他也放下了一个大心事。至于其他皇子之争,昱宁帝到也不反对。在他看来,只有在残酷斗争中活下来的人,才配得上执掌大夏江山。帝王之家不需要弱者,只有在这种残酷的竞争之下,才能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否则,早晚有一天,这江山会成为他人的天下。

昱宁帝转过身,目光看向了金銮殿。他不知道上官玄悟有没有能力打破这个僵局,昱宁帝准备再给上官玄悟五天时间,否则,他必须出山收拾京都这个乱局。

大理寺内,张如明有点忐忑不安的焦急等待着。昨日虽然答应了段琅,但张如明也怕出现意外。展风可不是一般人,虽说他现在四十好几,威风依然不减当年。万一出现纰漏,整个京都恐怕都要动荡起来。

张如明时不时看向段琅,段琅安慰的一笑,“不必紧张,就像平时一样。”

“你那东西准备好了吗?可别不管用。”张如明不放心的说道。

“侦辩司的东西,应该没问题。”说到这,段琅忽然想起了李建山,“对了,李建山这家伙跑哪去了,怎么一大早就没见到人?”

“哦,那家伙给我请了假,说是去侦辩司履行一下手续。反正他已经是咱们的人了,我让他早点去吏部办个交接文书。”

段琅点了点头,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名黑甲卫跑了进来。

“大人,他们来了。”

张如明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来了多少人?”

黑甲卫一怔,“好像只有刘把总和展大人。”

张如明看着段琅,微微松了口气,“让他们进来。”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展风迈步出现在大堂门口。刘旭升也慌忙的跑了过来,把尚方宝剑放在了公案之上。

展风虎步雄风,走到大堂目光威严的看着上官玄悟,“上官大人,不知您用尚方宝剑宣在下过来,有何事要问讯?”

张如明笑呵呵的从公案之后走出来,“展大人,本官只是有几件事情想与你探讨探讨,并非是问讯。我天师殿的黑甲卫当年也在展大人手下受过训,大家都不是外人,快请坐。段统领,还不赶紧给展大人看茶。”

张如明这么一客气,展风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看茶就不必了,有什么事上官大人尽管问,在下公务繁忙,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怎么行,来者是客,咱们边喝茶边说,展大人不必心急。”张如明说着,对段琅摆了摆手。

张如明也没回公案之后就坐,两人在一侧的位置分别坐下。不大一会儿,段琅手托茶盘走了进来。展风看了段琅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段琅像是以前一样,面色冷峻的到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展大人,请。”

“段统领,难得你如此客气,谢了。”展风端过来,放到了一旁。

段琅不动声色的站在张如明身边,张如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端起茶杯,“来来来,咱们先品品茶,听说大理寺的茶很不错。”张如明说着,轻押了一小口。

展风不为所动,直接问道,“上官大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呃~这个~那什么,我听段统领说,他发现那屠夫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张如明没话找话的问道。

“不错,在下也查到了那个屠夫有可疑之处。”

“展大人,胡威临的案子你也清楚,说白了就是他要指证相国于禁和兵部侍郎冯准之时,遭人暗算。这一点,不知展大人是不是认可?”张如明伸着脑袋看着展风。

“对不起,是不是遭人暗算,这个还有待可查。在没有证据之前,谁也不能独断的下了定论。”

“那好,刑部大牢的火灾咱们暂且不说,那刑部官吏被射杀,这一点可是事实吧。”

展风目光不善的看向张如明,“上官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两件事京都人人皆知,何必再问。”

“展大人莫急,您不觉得这两件事,跟于相国好像有关吗?”

“那你就直接去问相国大人,不必来问我。在下执掌军机令,身为相国大人的属下,不敢言上。”

“好吧,那我问你,你为何要调查那屠夫?”

展风看了看段琅,哼声说道,“在下身负京都安危,职责所在。另外,本官也想查出事实,还相国大人一个清白。”

“清白,呵呵,他要是清白,胡威临何必要指征他。而且,胡威临所写的口供证词都被付之一炬,这也太巧合了吧。在整个京都,本大人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能量。”

展风脸色发黑,“上官大人这么说,可是有违公正。”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才不违公正?反正在本大人眼里,于禁的嫌疑最大。”张如明眯着眼看着展风。

“哼,要说行凶纵火,刑部官员人人都有嫌疑。也只有他们能最先得到消息,更能腾出时间来布置杀局。你们这些人只知道怀疑,难道就不具体审讯一下刑部大狱当日值守的人员吗。”展风怒道。

两个人唇枪舌战,可把站在一旁的段琅急坏了。那茶都要凉了,再不喝只能泼掉重新蓄茶。真要是那样,他上哪再弄药去。

段琅无奈的插话道,“上官大人,展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要我看,您二位还是静下心来慢慢谈。来,先喝杯茶静静气。”

张如明一听,赶紧点头,“对对,咱们先不谈这些,来,喝杯茶再聊。”

展风却站起身,抱拳说的,“对不起,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如果上官大人没有其他事,在下告辞。”展风说着就要往外走,如果不是尚方宝剑他都懒得来这一趟。

张如明一看,赶紧站起身,“等等!”

“怎么,上官大人还有事?”展风面色发寒的看着张如明。

“嗯~还有一件事,在下想跟你聊聊。”张如明为难的都想不出什么招了。

“有话直说,在下不喜欢拐弯抹角。”

“好,直爽,我就喜欢展大人这个性格。那什么,本官是想请教一下,你们禁军对待黑甲卫的抚恤,是怎么给的?”张如明实在是憋不出什么话了,只好扯到了黑甲卫的头上。

一提到黑甲卫,展风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天师殿可真有本事,黑甲卫自创建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战损。倒是你上官大人,或许可以踏着他们的鲜血,得到一份不错的功劳。”

张如明脸色一本,“话不能这么说,当日本官与段统领都在场,没人后退一步。他们不但是黑甲卫,更是我上官玄悟的兄弟。我的意思是,在正常抚恤的情况下,我天师殿再追加一倍给那些兄弟的家人。”

展风点了点头,“能这么做,你上官大人值得我高看一眼。”

“那好,展大人也曾经是他们的上司,今日你我就以茶代酒,敬这些死难的兄弟一杯。来,干了它。”张如明说完,亲自给展风端起了茶杯。

展风接过茶杯,“好!就为这些死难的弟兄干一杯,希望上官大人以后好好善待黑甲卫。”

“干!”张如明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展风这次没拒绝,也跟着豪爽的饮了下去。段琅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也感慨这些死难的兄弟,关键的时候还能帮他一把。

“上官大人,如果没其他事情,在下告辞。”

“呃~好吧,请。”

展风迈步向外走去,张如明回头看了段琅一眼,段琅竖起了大拇指,“干的漂亮,等我的消息吧。”段琅说着赶紧向外走去。

展风走出大理寺,刚在拴马桩上解下缰绳,忽然一怔,发现段琅神色怪异的走了过来。展风没有立即上马,目光看向了段琅。

“展大人,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段琅轻声说道。

“说!”

“您上次好像提到了影者,在下这两日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十几年前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神秘的门户。还真巧了,昨晚在下追查击杀刑部官吏的真凶线索,居然找到了跟影者有关的东西。”

展风一愣,目带凶光看向段琅,“这京都,好像没几个人知道影者了,你是从何处打听到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找到的东西跟影者有关?”

段琅坦然一笑,“当然是侦辩司里查到的,这件事,你可以问问槐大人。如果你不感兴趣,那在下就不说了,我自己去查。”段琅说完转身就走。

段琅故意把事情推到槐大人的头上,反正只要展风上套,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向槐大人求证了。

“等等!你要去查?查什么。”展风急迫的问道。

段琅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展风,“当然是去追查线索,即便这个线索不是击杀刑部官吏的真凶,能挖出影者残余也是大功一件。”

“小子,这可不是你能查的,你找到了什么?告诉我。否则,别怪我把你带回禁军营。”展风威胁的说道。

段琅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张草纸,上面是周广记画的几个标记。其中一个标记,就是当年敬继山段氏门头特有的战斧恒天。

“你看看这个,槐大人说这是影者的标记,我在南城郊外一个破草房里发现的。”

展风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那地方在哪,马上带我过去。”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发现的,怎么,展大人想跟天师殿抢功?”

“只要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功劳归你,另外,再奖励你白银五百两。不要废话,快带我去。”

“现在?”段琅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你要不走,老子就押着你走。”展风目光中露出了杀气。

段琅一看,“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功劳归我。”

“啰嗦什么。”

“你等着,我去牵马。”

段琅心中暗喜,赶紧来到拴马桩前解下自己的马绳,两个人打马奔向了南城门。人群之中,周朱也悄悄的退了出来,骑上马匹快速的追了过去。

大理寺围墙拐角,一名头戴斗笠的骑马男子看着段琅和展风从身边匆匆而过。斗笠男不动声色的刚要跟随,却发现一名女子也从身边冲了过去。

从周朱奔驰的速度,男子当即判断出是尾随段琅和展风的。斗笠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有点意思,居然有人跟踪京都军机令。我倒要看看,这女子什么路数。”斗笠男子一夹胯下战马,也跟着跑向了城南。

段琅带着展风快速出了城门,此时此刻,段琅不禁有些激动和紧张。展风没有怀疑这是段琅设下的局,他完全被影者的事情占据了脑海。

段琅看到了前面的树林,这里就是他和周广记预定的伏击地点。段琅心中的热血在燃烧,但他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名斗笠男居然也尾随了过来。

正文 第八十二节 一场恶战

大理寺内,张如明紧张的搓着手,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刚才段琅一走,张如明的心就悬了起来。在他的脑海里,种种可怕的后果都涌现了出来。

“大意,太大意了,老子就不该让这小子去冒险。”

张如明嘟囔着,心说万一他杀不了展风,反而被展风所杀怎么办?另外,李建山那药万一不起作用怎么办?张如明心里揣着无数个万一,弄得他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刘旭升问道。

张如明一愣,“接下来~那什么,你先把茶壶和茶杯都给老子扔了。奶奶滴,老子现在看到茶杯就烦。”

刘旭升心说茶杯怎么招惹你了,赶紧端起来找地方扔掉。就在张如明心烦意乱之时,大理寺卿樊城早朝之后回到了府衙。

看到张如明在堂上就坐,樊城赶紧上前见礼,“上官大人,您来的早啊。”

“樊大人,今日早朝之上,那帮家伙有没有说本大人的坏话?”张如明耷拉着脸问道。

樊城笑了笑,“坏话到没有,不过三殿下让值守公公,记下了您缺朝的记录。”

“老三那个王八蛋,不知道本大人还在修整之中,没必要上朝。”

樊城一听,赶紧看了看门外和两列的衙役,“大人谨慎,小心祸从口出啊。”樊城心说你骂三皇子王八蛋,那不等于是骂当今陛下吗。

张如明烦闷的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本大人有事与樊大人商议。”

两列衙役和黑甲卫都退出大堂,张如明挠了挠头问道,“樊大人,那帮家伙怎么不来?这么大的案子总不能都推给老子一个人吧。”

樊城苦笑道,“上官大人,说实话他们都走到半道上了,一听您在这里,全都打道回府了。特别是老翰林王世渡,昨日被您气的连早朝都没上,估计在家修养呢。”

“怯!”张如明一撇嘴,“那老古董就知道拿什么先哲圣贤说事,都死了八百多年的人了,他搬出来有个屁用。”

樊城笑道,“是是,还是您上官大人厉害,那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审理?”

张如明正为这事发愁呢,昱宁帝逼这他参与进来,可是张如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弄出点大动静,昱宁帝那边交代不过去。另外来说,展风这件事,张如明也想听听有什么后果。

张如明看了看大堂门口,轻声说道,“樊大人,本官想询问点事,还希望樊大人指点迷津。”

“不敢不敢,上官大人请说。”

“那好,我想问一下,如果本大人带人去查抄于禁和冯准的府邸,会出现什么后果?陛下会不会震怒?当然了,只是去查抄,不拘禁任何人。”

樊城一听,嘴咧的跟吃了苦瓜一样,“您还想拘禁人?我说大人,估计您连二道门都进不去,就得被打出来。您也不想想,相国和兵部侍郎哪个人一声令下,禁军还不得倾巢而出。就您天师殿这点人手,估计~反正我大理寺的人是不会去的。除非有陛下圣旨,否则您可别打我大理寺的主意。”

樊城心说这家伙疯了,居然还想着去查抄于禁和冯准的府邸。要知道现在陛下都躲着不出来,你一个小小天师殿算什么。

张如明郁闷的骂道,“奶奶滴,这不让查那不让动,还怎么审理。胡威临交代的证词上,肯定写明了他们两家有私藏的禁品。现在除了上门查抄,本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如明心说大不了让李建山带人去查抄,哪怕挨顿揍都值了。不管怎么说,也算给昱宁帝整出了点大动静。

樊城向外看了看,谨慎的说道,“上官大人,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樊大人,咱俩什么关系,有话直说。”

“那好,在下就说几句肺腑之言。其实啊~,刑部大牢发生的两件案子,除了当今圣上,谁都无法审理。您没发现刑部侍郎这些日子沉闷的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故意躲避什么。说白了,即便查出是于相国派人干的,朝堂之上谁能动他一根汗毛。您能把他怎么样,三位皇子又能把他怎么样?”

张如明耷拉着脸,“那要这么说,审了也没用?”

“不,审和不审是两个概念。不审,那就是朝纲混乱臣工失职。审了,哪怕审不出结果,最起码代表着尽心尽职了。另外来说,通过这件事更是考察一下三位皇子对大局的掌控能力。我估计,咱们的那位陛下,也该出场了。”

“老樊,你倒是看的清楚。但我觉得不整出点动静,到时候陛下的板子,肯定得打在咱们身上。”

“那还用问,我这大理寺卿是头一个,最轻的也得罚俸一年。”樊城苦闷的说道。

张如明点了点头,“那要是咱们稍微整出点动静,或许陛下就不会打板子了。”

“怎么整?”樊城疑惑的看着张如明。

“敲山震虎,主人打不了,那就打他家的狗。”

“上官大人什么意思?”

“于禁和冯准咱们动不了,可以拿展风出出气。比如说,本官下令把展风拿下,这会出现什么后果?”张如明没敢说斩杀,只是轻微的说了拿下二字。

“拿下军机令?呵呵,大人啊,您~昨夜没喝酒吧?怎么拿,且不说我的衙差不敢去禁军拿人,就算拿了,于相国还不的跟咱们急眼。军机令展风就是相国在京都的一道护身符,连陛下几次想换人都没换动,您居然还打他的主意。”樊城心说这家伙脑门被挤了吧,居然敢有这个想法。

“嘿嘿,我就是打个比方,展大人英明神武,我哪敢动他。”张如明心中有数了,看来动了展风,京都还真能引起大震荡。

大理寺内,心事重重的张如明也没心思再审理案子。但他也不能返回天师殿,毕竟段琅那边真要是出了麻烦,有樊城证明他也能摆脱责任。否则回了天师殿,段琅那边再出现问题,到时候张如明也摆脱不了嫌疑。现在跟樊城在一起,张如明完全可以推脱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南城郊外,段琅带着展风远离主道,渐渐把速度慢了下来。段琅仿佛像是忘记了什么,不停的四处看着。因为段琅发现,展风精力充沛,一点也不像是四肢无力的样子。

“怎么慢了下来?是不是快到了。”展风疑惑的问道。

“昨天来的匆忙,我先看看方位对不对。对了,展大人,我们黑甲卫的名额,什么时候能给补上?”段琅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们自行补充,我这里没人。”展风烦闷的说道。

“黑甲卫都是特殊训练过的,适应阵战,我哪里找人来补充。”

“你少废话,赶紧带我去目的地。”

看着展风着急的样子,段琅问道,“展大人,您好像对影者特别关心啊。”

“哼,祸国余逆,人人得而诛之。”

段琅心中暗恨,表面上却平静的问道,“那展大人说说,他们犯下何等大罪,是怎么个人人得而诛之?”

“小子,你啰嗦了半天,到底还走不走。”展风怒道。

“快了快了,前面转过那片树林就到。”段琅看了展风一眼,开始加快速度。

展风身后大约一里之外,周朱在一个岔道上勒住了马匹。周朱回身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发现身后三箭之地,居然有个戴斗笠的家伙悄悄尾随。如果是周武和周虎他们,还真难发现这条隐藏的尾巴。但周朱心细如发,又擅长追踪和勘察,很快就发觉身后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直跟着自己。

周朱想了想,一拉马缰,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不管身后是什么人,她都不能把此人引到伏击地点。周朱做事很谨慎,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她也不想铲除身后的尾巴。万一对方是个高手,很可能会把自己折了进去。周朱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先引开对方,然后再想办法去和段琅等人汇合。

周朱这边刚走不久,身后的斗笠男子也来到了岔道上。看着周朱在前面扬起的尘埃,斗笠男子没有追过去,而是跳下马匹,蹲下身子在地面上仔细看了起来。

“哼,死丫头,居然能发现老子,不简单啊。可你还是嫩了一点,老子可不会上当。找到正主,你这丫头也跑不了。”斗笠男冷笑一声,站起身上了战马。

这里地处荒芜,很少有人经过,斗笠男很有追踪经验,不但观察着周朱马匹扬起的尘埃,更是一路查看着地面上的马蹄印记。段琅和展风的马蹄印记明显向东,而周朱单骑向西奔去,斗笠男当然不会上这个当。

却说段琅与展风来到一片浓郁的树林边缘,段琅用手一指,“没错,就是这里面,有一处茅草房,我昨天来时没见到人,只是在茅草房中发现了这张图。”段琅说着跳下战马。

前面树木浓密,周广记故意选择这里,因为展风想进去查看就必须下马步行。而且在森林里作战,也是段琅最佳的选择。

展风谨慎的四下看了看,冷声说道,“你连这张图都不该拿,万一惊动对方,这里就成了废弃之地。”

“展大人放心,在下也很谨慎,其它物品原封未动,只是在草房内破席子底下找到这张图的。”

“哼,影者的谨慎远非你能想象。走吧,小心点。”展风跳下战马,谨慎的把手搭在了腰间的软剑把柄之上。

段琅帮着拴好两匹战马,抽出战刀猫腰走在前面。一进入浓郁的树林,段琅仿佛回到了家一样,灵敏度也提到了极限。段琅听着身后展风微弱的呼吸,发现他的呼吸平稳,不像是要发作的样子。难道,李建山的药物真的出了问题?

段琅心中疑惑,脚步却很沉稳的在前面行走。不大一会儿,树林前方真的出现一个茅草房。茅草房的边上,还坐着一名拄着拐的老者。展风目光一聚,看向了拄拐老者。

唰~!展风从段琅身边飘过,反倒是走到了他的前面。段琅心中暗喜,这样更有利他的偷袭。

展风没有隐藏,直接面对那拄拐的老者。展风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这才问道。

“阁下如此沉稳,看来绝非常人。只是不知,阁下当年在影者中,身立何位?”

拄拐老者是周广记,平静的看了看展风,慢慢的站起身。

“看来老夫容貌已毁,展大人已经不认得了。没想到老夫隐居在此,你们还是找了过来。展风,十六年前,可是你带人击杀的几位少主和夫人?”

展风冷笑一声,“居然没有矢口否认,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但不知阁下,当年姓字名谁?”

“老夫周广记,鬼卫老三。”

“周广记?”展风一愣,当年十二鬼卫他都见过,却没想到眼前之人是鬼三周广记。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展风,今日老夫就为敬继山的死难者,讨个公道。”周广记说着铁拐一顿,向前迈了一步。

展风慢慢的抽出软剑,段琅却出声说道,“功劳是我的,让我来。”

段琅说着身子向前一探,手中战刀唰的一下刺了出去。段琅与展风相隔非常近,挥刀斩杀反而不如刺杀更快。

展风做梦也没料到段琅的刀尖会刺向他,而且刺杀几乎没有风声,等展风感觉到刀尖刺到后背之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段琅猛然用力,展风却大喊一声向前扑了过去。段琅一愣,发现刀尖居然没有刺穿展风的后背。展风就地一滚迅速站了起来,惊愕的看向段琅。

“小子,你~偷袭我?”

展风成三角形对峙着两人,周广记心中一震,“段琅,他身上肯定穿着软卫甲,攻击他的要害。”

展风看了看周广记,又看了看段琅,“好小子,原来你真是影者余逆。上次看你施展鬼影步法,我就该判断出你的身份。不过无所谓,今日杀你也不晚。”

段琅盯着展风,冰冷的说道,“展风,我就是当年被大熊救走的婴儿。不过很奇怪,宗卷室里的密卷,居然没有记载。今日不管是谁生谁死,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娘是不是你杀的。”

展风恍然大悟的看着段琅,“原来真是那个段氏逆贼,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这么多年来,老子还真担心你们死灰复燃。好好好,今日我就铲除你这个段氏余逆。”

展风说着一纵身,手中软剑唰的一下斩向段琅。周广记铁拐一格,段琅的战刀也挥了出去。展风却是侧身一靠,斩杀段琅只是虚招,手中软剑突然加速,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向周广记的胸口。

周广记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力后仰避开要害。段琅一招砍空,看到周广记为了替自己挡住刚才那一剑上了展风的当,心中一急,大喊一声向展风双腿斩去。展风如果继续击杀,他的双腿也保不住。用双腿换一条命看似合算,但展风可不想废在段琅手中。

刹那间,展风双脚一跺地面,身子腾空而起。段琅的刀再次挥空,展风也没刺中周广记。

一个照面三个人有惊无险,身在空中的展风忽然心声警觉,举手往上一撩,只听着‘铛’的一声。树梢上跳下一人,手中砍刀与软剑碰撞在一起。展风双脚落地,噔噔噔后退几步还没站稳,茅草房后面一把开山斧砍了过来。

展风急忙侧身翻滚,躲开了这番连续击杀。周武和周虎的暗中击杀双双落空,两人迅速站好位置,防止展风逃跑。

看着四个人围住了自己,展风面孔狰狞,冷笑一声,“好一个圈套,老子一生打雁,今日居然被雁啄了一下。不过就你们这几块料,想留下展某那真是异想天开。小子,今日就算杀不了你,你也休想在大夏立足。”

“你走不掉。”段琅说着一欺身,对着展风就是一通狂砍。

段琅根本不守护自己,他的刀出的非常迅猛,完全是一种拼命的打法。展风却是急速后退,根本不跟段琅纠缠。周武的板斧虽然沉猛,但速度却跟不上。展风一个错步闪出了包围,退到一棵大树旁边。

周广记和周虎不待展风喘息,两人一左一右攻了过来。展风不愧是京都禁军第一高手,在几个人快速的围攻之下,依然沉着应战。段琅却发现,展风背靠大树,几个人同时围攻反而制约了他的发挥。有时候怕伤及自己人,段琅不得不及时收势。

“周伯,你在旁边守护,我们上就行。”段琅说道。

周广记也发现了这个弊端,主动向后撤了一步,“你们小心。”

展风左右逼退周武和周虎,狞笑着说道,“今日谁死还不一定呢。”展风说完向前一冲,主动攻击段琅。

段琅知道这家伙身上穿了软甲,即便砍中上身也出现不了大的伤害,只好向后一撤步。展风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这一下,展风脸色微微有了变化。他发现,自己仿佛提不起力气了。

“他的药效发作了,围住他,别让他跑了。”段琅心中一喜,怕周武和周虎再上去拼命,赶紧说了一声。

展风的喘息开始变粗,吃惊的看着段琅,“茶~茶水有毒?该死的天师殿,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展风狞叫了一声,突然用剑尖刺向自己的左手臂。展风疼的一激灵,错步向树林之外闪去。段琅几个人一惊,赶紧纷纷冲了过去。

展风情急之下身法异常的迅速,他知道必须要在药力发作之前骑上战马。否则,自己必将死路一条。他的战马是京都名驹,只要上了自己的战马,这些人根本就追不上。

段琅把速度提到了极限,依然追不上拼命的展风。眼看着展风窜出了树林,手中软剑一挥斩断马缰,纵身上了战马。

“影者的余逆,你们就等着老子的怒火吧。”

展风软剑对着马臀一抽,战马稀溜溜一声惊叫。展风咬着舌尖回头狞笑着看向段琅,就在他回首之时,一道寒光从旁边射了过来。

噗~!展风瞪着眼珠子,张着嘴想喊出声。但是他的咽喉处,一支利箭插了上去。战马狂奔,展风的身躯却是向后一仰,摔落了下来。

周广记等人都冲出树林,段琅却是吃惊的看向旁边的一棵树杈。树杈之上,斗笠男一只手握着弓弩,另一只手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是你?”

段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后射杀展风的,居然是李建山。

正文 第八十三节 惊慌

周广记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微微一个暗示,周武和周虎迅速一左一右把李建山包围起来。

李建山一看,赶紧把弓弩挂在腰间,摆手说道,“别误会,我可是来帮你们的。”

段琅犹豫了一下,示意周武二人不要动手。段琅问道,“李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建山苦笑道,“还不是咱们那位大人,昨晚半夜跑到我房间,威逼利诱非让我今天暗中跟着你。还好我来了,展风战马是京都名驹。我要不藏在这里给他最后一击,那战马肯定会把他驮回禁军营。”李建山说着,跳下树杈。

段琅一怔,“张~上官玄悟都给你说了?”

李建山点了点头,“说实话,一听说你小子要击杀军机令展风,吓得我昨晚都想去密报。不过一想咱们毕竟同生共死一场,还是决定帮你一把。”

“帮我击杀军机令,这可是死罪,你不怕受牵连?”

“上官大人说了,展风是朝廷的人,你是自己人。展风死了自有人发抚恤,你要是死了,大家都会很心痛。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和我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这就足够了。”李建山淡淡的笑道。

段琅看了看周广记,心中有点为难,不过依然点了点头,抱拳说道,“李兄,这份人情,兄弟记下了。”

周广记却是沉声说道,“段琅,有时候心软会给自己带来可怕的后果。”

周广记在暗示段琅,此人必须铲除以防后患,不管怎么说段琅的身份太敏感,万一泄露出去,相国于禁和侦辩司绝对不会放过他。

“周伯,我相信他,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段琅说完,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坦然的看着李建山。

周广记盯着李建山问道,“小子,知道我们是何人吗?”

李建山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知道,不就是影者吗,我在侦辩司的时候听说过。那又怎样,都是先帝年间的老黄历了。更何况,我们上官大人也说了,江山是人家赵家的,兄弟情谊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们可是朝廷钦犯。”

“我现在是天师殿的人,只要我家大人不认为你们是钦犯,那就跟我没关系。”

周广记依然不放心的问道,“可你是侦辩司出来的人,如果想让我相信你,那你就说出你们槐大人叫什么?”

“这我上哪知道去,再者说,我帮了你们,并不代表我就跟你们志同道合。这件事过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没见过面。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好,尽管来吧。”李建山有些不满的看着周广记。

周广记刚要说什么,段琅阻拦道,“周伯,我相信李兄的诚意。其他的就不要说了,咱们还是处理一下这里,展风可以失踪,但决不能被发现。”

李建山也跟着说道,“这是必须的,而且很多人看到展风跟着你出了城,你得想好怎么把这件事个圆了。”

李建山说着,走到展风尸体跟前,把他的弩箭拔了下来。李建山刚要翻动展风的尸首,查看他身上带了何物,周虎走过来冰冷的说道。

“还是我来吧。”

李建山耸了耸肩,“我劝你不要见财起意,银票可以拿,但他身上的软剑和盔甲都不能留着。找个偏僻地点埋起来,让展风的失踪成为无头案。不然一旦在市面上留下线索,侦辩司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李建山正说着,段琅等人的目光忽然看向远方。李建山回头一看,发现一名女子正向这边骑来。李建山笑了笑,他也很好奇这女子是谁。

周朱饶了一圈,本以为甩掉了尾巴,此时才骑马赶了过来。不过周朱的马后,居然牵着刚才展风跑掉的那匹名驹。

周朱勒住马匹,看到李建山微微一愣,李建山却是笑道,“姑娘,下次想引开我,最好把岔道上的马蹄印扫平。不过能发现在下尾随,也算是这行里的高手了。咦,我怎么好像从哪见过你?”

周朱哼了一声,“废话,我们在禺山关见过。师父,他为何在这里?”周朱的意思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李建山一怔,这才想起禺山关看望受伤的大飞,不正是这姑娘报的信吗。当时他只顾着关注那只受伤的猎隼了,到没在意这位姑娘。

“原来是你们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李建山说着看了看段琅,心说原来这些人一直跟在他的左右。

“阿朱,多亏了李兄帮着击杀了展风,他~是我的朋友。”段琅说道。

周广记暗叹了一声,既然段琅认可了李建山,他知道杀人灭口是不可能了。但是多出这么一个外人知道了段琅身份,周广记也担心埋下隐患。

当晚,京都南城门,距离关闭城门的时间还有不到半柱香的时光,就看到两匹快马奔了过来。守城的兵卫一看,高声喊道。

“停下,什么人到了城门还敢如此快骑,找死吗!”

“混蛋,没看到是军机令展大人,让开。”

段琅说完,两匹快马快速冲了进去。守城兵卫一看确实是展风大人的坐骑,不禁吓了一身冷汗。

两匹快马进城之后,三转两拐,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段琅下马四下看了看,问道。

“李兄,干嘛来这里。”

身穿展风禁军服的李建山跳下战马,指了指旁边一处看似久没人住的小院,“这里有一口枯井,马匹和衣物都得处理掉。虽然这匹马可惜了,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段琅微微一楞,“李兄,你不是一直在禺山关吗,怎么对京都这么熟悉?”

“当年在侦辩司受训的时候,这户人家就是我杀的。京都空置的民宅不少,像这种死过人的破宅子没人会购置。走吧,赶紧忙完,上官大人还等着呢。”

李建山说完,两人打开了破烂的大门,牵着展风的战马走进这座荒凉的院落。不大一会儿,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京都天师殿内,张如明一直在大殿里祈祷着。冒充天师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真诚的祈祷诸位神灵,保佑段琅可别出事。

“大人,段统领回来了,正在您的房间等着呢。”一名黑甲卫进来说道。

张如明一听,赶紧爬起来向外跑去。一边跑嘴里还嘟囔着,“谢天谢地,感谢诸位神灵,回头我替你们多吃点好吃的。”

房间之内,张如明上下打量着段琅和李建山,看到两人完好无损,张如明这才松了口气。

“我说你们俩可真不省心,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道老子有多担心吗。”

段琅感激的拍了拍张如明的肩膀,“老伙计,就两个字,谢谢。”

张如明一把拍掉段琅的手,“谢个屁,老子是怕你出了事,把整个天师殿都牵连进去。你死了不要紧,老子还想过好日子呢。”

李建山笑道,“大人,今天可多亏了我去,不然还真能把你牵连进去。他们四五个人,居然差点让展风跑掉。”

段琅擂了一拳,“还不都是因为你的药不管用,跑掉也是你的责任。”

“先不说了,赶紧弄点吃的,饿死我了。”李建山说着,端起茶桌上的茶壶就狂饮起来。

张如明吩咐下人弄了几个小菜,三个人围坐在茶桌周围。李建山嘴里吃着目光看着段琅,贼兮兮的也不说话。

“看什么,老子现在是朝廷钦犯,是不是吃完这顿就去密报。”

“还用密报,直接把你抓起来多省事。”李建山一边吃一边说道。

张如明拍了拍桌子,“你俩别闹了,咱们说点正事。展风一死,于禁那混蛋肯定要疯狂起来。陛下让我参与这个案子,你们说下一步该怎么办?于禁真要疯狂,老子是不是该暂避锋芒?”

“要我说,那就什么都不干,咱们静观其变。展风一死,我估计咱们那位陛下也该出面了。不然,没人能压得住当前的事态。”李建山说道。

“可是不整出点动静,陛下那边老子没法交待。”

“交待个屁,你就是怕自己没面子。要我说,那就把动静整大点,于禁敢借展风之事疯狂,咱们直接围困相国府。”段琅说道。

张如明一撇嘴,“我今天问了樊城,他说咱们要敢围困相国府,禁军能把咱们揍的跪下叫爷爷。别看黑甲卫在禺山关挺威武,在禁军面前他们老实的跟只猫一样。”

李建山心中一动,说道,“大人,其实段琅兄弟说的不错,咱们确实应该围困相国府。”

张如明眼睛一瞪,“好啊,想挨揍那你就去,老子绝不阻拦。这里可不是禺山关,禁军里随便来个都统,您信不信咱们的黑甲卫屁都不敢放一个。”

李建山放下筷子,“大人别急,听我慢慢给您说。陛下让您参与进来,其实就是想让咱们天师殿当个出头鸟。没有这个出头鸟,京都各个势力都静观其变,陛下也不好出面处理。现在展风一死,暂时没人能调动禁军营。咱们围困相国府,哪怕在门外叫骂几句,对于整个局势来说咱们也算赢了。”

“调动不了禁军营,那他们调动城防营的人来怎么办?”张如明担心的问道。

李建山不屑的一撇嘴,“黑甲卫在城防营面前一个个都跟爷似的,除了禁军他们谁都怕。到时候,城防营面对黑甲卫根本不敢动手,黑甲卫却不在乎他们。”

张如明看向段琅,段琅点了点头,“我赞同。”

张如明一拍桌子,“好,既然你俩都赞同,那本大人明日就开始找茬,到时候于禁敢不去大理寺听候问讯,本大人就命你俩带人围困相国府。”

段琅二人一听,纷纷露出一副鄙视的表情。合着说了半天,这家伙根本就不敢出头。

李建山吃的酒足饭饱,率先离开了房间。段琅没有走,而是看着张如明认真的说道。

“死胖子,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吗?你的嘴怎么这么不严呢。李建山毕竟是侦辩司出来的人,我倒不怕死,但是怕连累其他人。”

“我不是怕你小子出事吗。”

“说说吧,到底许了他什么承诺。”

张如明抬头看着段琅,严肃的说道,“生死与共!或者成为老子的仇人。李建山知道他在侦辩司不会有什么前途,投靠其他人也没用。就算他想用你说的什么影者去讨好昱宁帝,自己也不够资格。这家伙是个聪明人,莫不如大家绑在一起,就算不能成就一番大事,最起码也能落得一个实惠。”

段琅想了想,“算了,大家毕竟经历过死难,就算他出卖了我,这也是命。死胖子,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什么时候让我还你就招呼一声。”

“瞧你说道,咱哥俩还这么见外,以后在外人面前多恭维我几句就行。”张如明得意的笑道。

“瞧你那点出息,行了,早点歇息,明日还有好多事要做。”段琅说着站了起来。

忙碌的一天过去,对于京都普通百姓来说这是安静的一天。但对于大夏顶端势力的对局,却失去了一个重要棋子。就连昱宁帝都没想到,他一直想更换的禁军重要位置,居然被天师殿悄悄的给抹杀了。

次日,张如明装腔作势的在大理寺闲坐了一上午,他在等待着展风失踪后的局面。而天师殿这边,七皇子德隆也悄悄的入住进来。

早朝过后,于禁刚回到相国府,兵部侍郎冯准就来到了他的府邸。这些日子冯准比较低调,一切事情都由于禁做主。两个人已经绑到一条战船上,他想脱离也脱离不掉了。

“相国大人,您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朝堂不像朝堂,成天乱哄哄的跟菜市口似的。这样下去,朝纲早晚要完蛋。”冯准愤慨的说道。

于禁面色阴沉,面对群臣的指责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特别是胡威临的死前倒戈,让于禁心中堵了一口闷气。

“冯大人,朝堂越乱,你我越应该做好手中的事,不要让人抓住把柄。我到觉得,昱宁帝的做法有点诡异,或许,他的身子骨真要不行了。”

冯准心中一颤,“怎么,相国大人怀疑昱宁帝借斋戒之名,实则是不能打理朝政了?”

“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我二人必须要做好一切准备了。德章皇子还没有压到一切的气势,西宁侯吴光照等人都站在大皇子一边,昱宁帝真要是出现意外,咱们必须要牢牢控制住京都。”于禁沉重的说道。

“这一点相国大人尽管放心,即便大皇子统领京都大营三营兵马,没有昱宁帝的手谕,他们也不会派出一兵一卒。要想控制京都,只能是展风的禁军营和城防营。不过,京都好控制,但控制之后又该如何?德章皇子上位之后能否得到四个营区的支持,这可不好说了。最起码,西宁侯掌控的南部大营不会听从德章皇子的调遣。而北部大营,目前又在马正如手里。这大夏以后的江山,真不知道是谁说了算。”冯准哀叹的说道。

“先把当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我已经派人去请展风过来,咱们先商议一下怎么应付突发的异常情况。”

冯准点了点头,他知道于禁所说的异常情况,就是昱宁帝突然驾崩。真要是出现那种局面,整个大夏恐怕要乱上一阵子。

于禁足足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展风的出现。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展风自昨日出去之后就没回过禁军营。一开始于禁到没在乎,但是到了下午申时还未见到展风踪影,于禁开始着急起来。相国府的大官家高之赞,几乎把半个相国府的人手都撒了出去,也没找到展风的踪迹。

当晚,于禁端坐在正堂之上,不时的听着下人的来报。所有京城都找遍了,居然还没有展风的消息。这一下,于禁真有点坐不住了。他知道展风做事沉稳,况且禁军营纪律严明,即便是他这个军机令外出不归,也要在文书官那里记案。

高之赞匆匆走了进来,“相爷,老仆已经打探清楚,昨日展风被上官天师以尚方宝剑调出禁军营之后,就再没回去。而且城防营的人说,展风跟随天师殿统领段琅一起出过城门,到了晚上临关闭前才回归。或许展大人的失踪,与天师殿有关。”

“天师殿?”于禁目光一聚,现在天师殿几乎就是代表着昱宁帝的权威,真要是天师殿做了手脚,莫非~?

于禁心中一震站了起来,他不敢再想下去。展风是他在京都安全的依仗,昱宁帝真要是暗中拔掉了这个依仗,那接下来会怎么样,于禁用脚趾头也能猜的出来。于禁面色有些苍白,他本以为昱宁帝是因为身体才会借口斋戒。但展风的失踪,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结果。

“之赞,你马上命人去下渡府、城阳府、既崆府、墨兰府及甘蓝府,让他们调集所有城防兵力,秘密在京都五十里外的佘丽山集结,等候本相的命令。另外,我这里有手书一封,你派最信得过的人去一趟西宁城,把书信交给西宁侯赵立。还有,马上请冯准大人来一趟,再让三夫人立即进宫,找一下德章皇子,就说我要见他,今晚务必出宫前来一叙。”于禁神色紧张的吩咐道。

“相爷,难道~要出大事?”高之赞震惊的看着于禁。

“我到真不希望出大事,但事到临头,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高之赞脸色一变,“老仆明白,我这就通知所有相国府外埠执事,秘密来京集结。光是附近的人手全部到齐,也有两三千暗底。相爷放心,不管出现什么情况,老仆定会保着相爷出京。咱们培养的那些都府兵马,加在一起足有十万余人,不次于一个大营的力量。”

于禁微微愣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去吧,先把冯准大人请来。”

高之赞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大厅之内,于禁孤独的身影在灯烛下微阑摇曳。身居相国之位几十年,心思缜密的于禁嗅出了一股来自皇宫之内的杀气。

不管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于禁不敢继续等待下去。在大夏暗中经营了几十年的相国于禁,开始调动所有的力量,准备和昱宁帝来一场正面交锋。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夏京都平静的夜幕之下,正酝酿这一股汹涌澎湃的暗流。

正文 第八十四节 朝堂之怒

大夏皇宫暖阁,昱宁帝跟往日一样,清晨时分散完步,回到暖阁准备进膳。昱宁帝刚刚端起羹汤,门口人影一晃走进一人。昱宁帝头也没抬继续喝着羹汤,他知道敢在进膳时间进来打扰自己的,除了槐不会有其他人。

“怎么,有事?”昱宁帝放下汤盏轻声问道。

“回陛下,昨夜相国府,人员出动频繁。兵部侍郎冯准和三皇子德章深夜都去了相国府。而且有三十余人持相国府腰牌,连夜出了城。”槐大人低声说道。

昱宁帝淡定的看着早膳,“于禁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上官玄悟有了什么动作,逼的他自乱了阵脚。”

“这到不是,天师殿进入大理寺之后,并没什么作为。”

昱宁帝微微向后一靠,看着槐问道,“那你觉得,于禁这是打算干什么?”

“冯准和德章皇子深夜入府,应该是有重要之事商议。如果只是为了胡威临的案子,于禁大可不必。我已经命府中卧底立即打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槐大人刚说完,就听着门外一声轻咳,卫侗轻声说道,“启禀陛下,侦辩司有人急见槐大人。”

昱宁帝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去吧。”

“陛下稍等,臣马上回来。”槐大人说完,急匆匆向外走去。他知道如果不是重要消息,绝不会追到这里来汇报。

昱宁帝继续吃着早膳,脑子里,却在琢磨于禁到底想干什么。大夏的祖制虽然没有禁止皇子与大臣交往,但深夜探访这也有悖常理。更何况,大臣之间走的过于密切本身就会遭人病垢,冯准居然也深夜去了相府。这一切,让昱宁帝微微有些不安。

昱宁帝没有心情再吃下去,这么多天没有在朝堂上露面,看来是时候要出山了。不然继续乱下去,这个度他也不好掌控。昱宁帝正想着,槐大人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军机令展风好像出事了。”

“什么?”昱宁帝微微有些动容。

“据探子来报,昨日展风走出禁军营之后就没再回来。军机令彻夜不归而且没有在文书官那里备查,这可有些不对劲。”

军机令拱卫京城和皇宫的安全,必须时刻与下属保持联系。万一皇宫有什么事情,方能第一时间找到军机令。展风没有备查而且彻夜不归,这根本就是犯了军规。昱宁帝首先想到的就是皇宫的安危,加上于禁昨晚的动向,让他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看到昱宁帝不说话,槐大人继续说道,“陛下,为了以防万一,臣觉得还是策应一下为好。一旦禁军营那边有什么动向,也好有个准备。”

昱宁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微微点头说道,“如果真有不臣之心,那朕还真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卫侗~!”

昱宁帝一声轻喊,卫侗慌忙跑了进来,“老奴在。”

昱宁帝略一沉思,道,“传密旨,责令锐锋营进驻太和殿,接手内宫的防御。传令京都大营,调派五万兵马以秋猎的名义向京都靠拢,距离二十里内驻扎待命。另外,所有宫中侍卫特级待命,不得假事外出。”

“诺!”卫侗答应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卫侗明显的感觉到,这京都要发生大动荡。

卫侗这边一走,槐大人轻声说道,“陛下,臣觉得这个卫总管,有些不放心。”

“这奴才知道深浅,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还是防着点为好。槐,你也派人给京都大营密送一封手谕。至于锐锋营那边,卫侗还不敢做手脚。”昱宁帝道。

“陛下,何不直接命京都大营进驻京都,接手全城防御。万一禁军营那边乱了起来,锐锋营这点人手恐怕难以压制。”槐大人担心的说道。

“人心叵测,捂着盖着不如揭开盖子为好。朕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锐锋营人虽少,但加上宫内侍卫,坚守两个时辰没有问题。京都大营的人马不足二十里,只需半个时辰就能赶到。朕摆下这个空城计,就是要看一看他们敢不敢乘虚而入。”

“陛下英明,臣这就命人严密监控所有要害之处,任何动向臣随时向陛下禀报。”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去吧,朕允许你权宜行事。”

“诺!臣告退。”

槐大人匆匆走出了暖阁,昱宁帝消瘦的面孔上,显得特别衰老。他本不想逼迫于禁走到这一步,毕竟这对大夏的根基打击太大。杀一个于禁非常容易,可完全掌控这天下都府非常难。昱宁帝也知道这些年于禁门生遍布天下,有很多人都在地方都府身居要职。如果按照连坐罪责,他们必须都要拿下。但那样一来,恐怕三到五年的期间大夏都要处于动荡之中。

昱宁帝叹息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身子骨,还能不能承受这三五年的动荡。而且于禁一倒,皇子争夺之中,三皇子德章必须出局。这可是昱宁帝最看好接掌大位的皇儿,老大和老二德庆,昱宁帝觉得还欠缺的太多。

大夏京都,一天之内军机令展风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各个府邸。若在平时,一个从四品武官的失踪,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但是军机令这个位置太过敏感,朝中的大员们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马上捕捉到了不同的气息。

翰林院,都御史吴光照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但是今天,他不得不来找一下老翰林王世渡。

“老学士,京都的动向瞒不过您老的法耳,不知老学士对目前的局势有何看法?”吴光照恭敬的问道。

“光照啊,这时候怎么想起老夫了。在朝堂之上,你可是支持大皇子德光的。”耿直的王世渡开门见山的说道。

吴光照苦笑一下,“老学士,现在可不是支持谁的问题。难道您看不出来,要有一场大碰撞吗?”

王世渡背负着双手,连连哀叹着说道,“人心不古,天机难测,要我说,他们谁都对撞不起。老祖宗留下来的江山,这样下去早晚要完。”

“可是,咱们总得做点什么。”

“能做什么?咱们要做的,就是稳固住自己这一摊子。除了这些,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老学士,难道咱们就不能请陛下临朝吗?现在人心惶惶,只有陛下临朝才能稳住人心。”吴光照着急的说道。

王世渡摇了摇头,“这时候临朝,恐怕陛下也难以压住阵势。我老了,已经不惧怕什么了。光照啊,现在最好的就是回去闭门谢客,等候局势的变化。”

看到老翰林没有出头的意思,吴光照也只能无奈的返回府邸。如此危局之下,手无寸兵的吴光照只能观望。但是老翰林不同,这位愚忠的老学士,深信底蕴深厚的皇室能够掌控大局。

整整一天过去,京都大员们人心惶惶,都在议论着军机令展风失踪之事。三位皇子更是联合下令,责刑部各捕衙派出全部人手,寻找军机令展风的下落。唯有天师殿诸位,今日哪也没去,打着迎接七皇子的旗号大摆酒宴。

当晚,段琅和李建山再次来到张如明的房间。别看一整天三人都在饮酒作乐,但京都的各个动向他们也密切关注着。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李建山率先说道,“旭升和志亮今日去了几个府邸,文臣都闭门不出,武将全部都在岗位上待命。看样子,一个展风把大家都吓着了。段琅兄弟,说说你那边情报吧。”

“我哪有什么情报。”

“少来这套,今日那个女的一天来了两次,你俩鬼鬼祟祟聊了些什么,老实交代。”李建山瞪了一眼。

段琅回敬道,“你这家伙嘴在留点德吧,什么就鬼鬼祟祟,人家阿朱可是正大光明的来找我。”

“阿朱?阿朱是谁。”张如明顿时来了精神。

李建山呶了呶嘴,“他的手下。”

张如明一听,顿时明白李建山说的是影者,“段琅,你小子也别掖着藏着,有消息就说出来。”

段琅无奈的看着二人,简单的说道,“好吧,今天阿朱盯了相府官家高之赞一上午。她发现高之赞去了几家商行,这几家商行应该有点问题,我派她继续跟下去看看情况。”

“商行?这个节骨眼上高之赞去商行干嘛,不会是想兑换银子跑路吧?”张如明疑惑的说道。

段琅摇了摇头,“看样子不像,阿朱说商行来了不少陌生人,人数还不少,但看着又不像是行商之人。”

李建山说道,“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过多的关注,明日把消息告诉大理寺,让他们派人查一下不就得了。”

张如明点了点头,“建山说的不错,回头我告诉樊城,让他派人去看看。明日早朝过后,大家都准备好,也该到咱们出面的时候了。”、

段琅道,“点火容易灭火难,小心别把咱们天师殿搭进去。”

“相国府的人真要动手怎么办?”李建山跟着问道。

“打,他们敢动手,咱们绝不能吃亏。当然了,人家要是人多,那就先撤。”张如明色厉内荏的笑了笑。

“操,你就不能说句硬气点的话,拿出咱们在禺山关的精神,跟他们干了。”段琅笑骂道。

整个京都之内,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秘密研究着怎么对付于禁。而此时的于禁,却越发感到惶惶不安。锐锋营的调动,更让他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看样子,昱宁帝的铡刀真的举了起来。于禁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时间不足,各地都府的兵马还有三日才能到达。如果此时昱宁帝发难,他只能是坐以待毙的份。

次日一早,还没起身的昱宁帝,就看到槐匆匆的走进他的暖阁。卧房之外,卫侗轻声道。

“主子,槐大人来了。”

昱宁帝轻声咳嗽了两下,“让他进来吧。”

“诺!”

不大一会儿,槐大人躬身走了进来。虽说他在皇宫里畅通无阻,但在卧房跟昱宁帝禀报,这还是头一回。

“陛下,请恕臣无罪,若非紧急,臣也不敢打扰陛下的清梦。”

“不要紧,有什么就说吧。”

“陛下,刚收到下面几个都府飞来的密报。下渡府、城阳府、既崆府、墨兰府及甘蓝府等地,城防兵马打着秋季演兵的旗号纷纷离开城池。经过臣查看,这些都府的府令都是于禁的门生。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还望陛下尽早定夺。”

“什么?总共有多少兵马在调动。”昱宁帝一听,顿时坐了起来。

“臣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按照都府城防的兵员配制,应该有五万之多。”

昱宁帝眉头皱了起来,“好一个于禁,他这是想干什么,要与朕争夺天下吗。”

“陛下,臣以为,应当立即调动京都大营兵马,缉拿于禁及其同党。”

昱宁帝微微闭目,沉思了半天,缓缓说道,“彼不动,朕也不能动。现在缉拿,以何种名义昭告天下?这些城池要真是在秋季演兵,朕这样做,何以服众。”

昱宁帝也很为难,他现在需要的是天下平稳,而不是震动国基。更何况,缉拿于禁总得要有一个契机。总不能凭着这些信息,就给他扣上一个谋逆之罪。那样的话,他昱宁帝也会落得一个嫉妒贤臣之名,臣工寒心,天下民众更会口诛笔阀。更有甚者,会引起天下大乱。

此时,朝堂之上,群臣豁然发现,天师殿的上官玄悟居然又出现在朝臣之中。不过今天,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到了相国于禁的头上。

三位皇子刚开朝,兵部尚书冯准就上前奏道,“启禀三位殿下,日前军机令展风失踪,但禁军不可一日无主。兵部经过议事,决定由上书院代行指令,还望三位殿下颁布通告。”

冯准的提议,顿时让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上书院是相国于禁办公所在地,这等于是让于禁直接掌控了禁军营。

三皇子率先站了起来,“冯大人说的不错,禁军营负责皇城安危,不可一日无主。况且军机令展风一直以来深受于相国的重用,现临时把调度大权收归上书院,非常合适,本皇子附议。”

“三殿下,臣反对。”吴光照站了出来,“禁军营归属光禄寺,即便收归权限,也应该由光禄寺常大人掌控。”

“吴大人说的不错,臣附议。”

“臣反对,光禄寺虽说辖制禁军营,但诸位都知道,真正行使权限的还是上书院。臣附议,调度权限归属相国大人。”

“臣附议~!”

朝堂之上顿时开始争执起来,于禁阴沉着脸看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

“都给我闭嘴,朝堂之上乱成这样,你们心中还有朝纲法纪吗。”

于禁一句话,顿时让乱哄哄的朝堂安静下来。多年的相国之威,顿时震慑住众人。张如明撇着嘴也不说话,心说有老子在,你于禁别想把禁军调度权拿到手。

于禁目光看向三位皇子,“三位殿下,展风之事闹得人心惶惶,臣斗胆说句冒犯之语。臣觉得,三位殿下应该臣请陛下,结束斋戒临朝主政。”

吴光照一怔,没想到于禁居然会请陛下出山?难道说,他真的有把握公然对抗。

大皇子德光面露难色,“于相国,不是我等不请,而是~根本见不到父皇。暖阁之外戒备森严,我等也只能让卫总管传个话。”

“但不知陛下何时能够结束斋戒?”

“这个~本殿下不知。”

于禁深吸一口气,“那好,既然连三位殿下都不知道陛下何时能结束斋戒,那本相国就以国事为重,斗胆做一回主了。列为臣工,本相国身居相位多年,不想看到我大夏朝政就这么荒废下去。今日早朝之后,六部大员各负其责,各部不得懈怠职责。否则,本相国将以相国之权,暂时免去其职。另外,关于禁军营之事,不必再议,本相国直接掌管。若有不服,可等陛下斋戒之后,劾奏本相。三位殿下,你们可同意否?”于禁目光威严的看向三位皇子。

“本皇子附议!”三皇子德章率先表态。

“大皇子可同意否?”于禁再次问道。

大皇子德光犹豫了一下,没等开口,就听朝臣之中有人喊道,“我不同意。”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张如明站了出来。

于禁不屑的冷哼一声,“上官天师,今日不同往日,二品以下朝臣不得议政。否则,别怪本相行使相国之权赶你出去。”

“凭什么?”张如明不服的看着于禁。

“就凭祖制立下的规矩,本相有这个权利。哪怕你有尚方宝剑,此时也没资格干预朝政。”于禁霸气的说道。

张如明刚要反驳,三皇子德章怒道,“上官天师,你要挑衅祖制吗。”

张如明根本不知祖制是啥玩意,但看到众人担心的目光,张如明只好说道。

“好,既然本官没资格参与朝政,那我这就走。不过,本官也要行使本官的职责。于禁大人,麻烦你早朝之后,去大理寺接受本官问讯,不得有误。”

“混账!让本相去大理寺接受你的询问?你配吗。”于禁气的胡子都扎了起来。

“别管我配不配,你敢不去,本官就行使职权去府中请你。到时候,别怪我的黑甲卫兄弟不给面子。走了,反正本官没资格参与朝政,留在这里也没用。”张如明说完,迈着八字步,一步一晃的走了出去。

于禁气的浑身乱颤,连话都说不出来。在他眼里,上官玄悟就是个生瓜胚子,居然敢跟他这么说话。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众朝臣的目光,有的震惊有的崇敬。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位上官天师只是说说而已,整个大夏还有哪位臣工敢派人去相府‘请’人,这不是活腻了吗。但众人没有想到,大夏朝臣之中,还真有这么一位活腻了的三品大员。

正文 第八十五节 以身涉险

于禁气的七窍生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一品相国,上官玄悟居然要传他去大理寺问讯,简直是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即便三位皇子问讯,都要去上书院或者相府,哪敢让于禁去大理寺。

朝堂之上,于禁不顾众人反对,强行把禁军调度大权收为己有。只不过,这些繁琐的手续颁布下去,也需要一天的时间。

早朝之后,王世渡吴光照及刑部侍郎庞刚、吏部侍郎褚宝雄等人,不约而同的命令自己的坐轿车撵驶向了大理寺。这几日他们一听上官玄悟在大理寺,都故意躲着这个刺头。但是今天,他们都想看看这位上官天师,会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

大理寺内,樊城目光崇拜的看着张如明,他觉得这位上官天师敢在朝堂之上说出那番话,肯定是诸神给他加持了胆量。否则一个三品巡天监,怎么可能如此威猛。

大理寺府衙外,几乎所有大员府中都派出了管事,来看看这位上官天师敢不敢动相国于禁。甚至连多年不问朝政的几位老王爷,得知这一消息也派出下人来打探。大理寺内外,唯独不见三位皇子的身影。而此时三位监国皇子,一下朝就被总管太监卫侗,请到了养心殿。

昱宁帝移驾养心殿,也预示着他要出山临政。面对三位皇儿临时监国这么多天,昱宁帝非常不满意。特别是今天,当卫侗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说,昱宁帝顿时有些震怒。他震怒的不是上官玄悟的胡闹,而是面对于禁的虎威,三位皇儿居然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这让昱宁帝非常不满。三位皇子跪在御案之前,昱宁帝目光威严的看着三人。

“德庆,你饱读史书,父皇问你,何为监国。”

二皇子德庆身子微微一颤,赶紧说道,“统领百官,监察天下,梳理国事,稳定江山。”

“哼!好一个统领百官。德光,你是老大,父皇问你,朝堂之上监国所处何位?”

大皇子赵德光心中一紧,谨慎的答道,“父皇若是出巡或者临时不在朝堂,当以监国为尊。”

“你还知道以监国为尊,那今日为何在早朝之上,三位监国如同虚设,反而不如一个相国能震慑住百官。这样下去,朕如何敢把江山交给你们。难道朕的儿子,都是废物吗。”昱宁帝怒其不争的骂道。

三皇子德章犹豫了一下,斗胆说道,“父皇,儿臣以为~!”

“闭嘴!最不济的就是你老三。朕让你统领九门兵马,禁军营出了问题,为何不主动承担起保护皇宫的责任。你们~你们太让父皇失望了。卫侗~!”

“奴才在。”

“派人护送三位皇子各回本宫,禁足三日不得擅离半步。”

“奴才遵旨。”卫侗答应一声,目光看向了三位皇子。

三位皇子头也不敢抬,叩身拜谢,“儿臣遵旨。”

看着三个不中用的皇儿离开,昱宁帝不禁哀叹连连。他这一辈子后宫佳丽不少,但只诞下四子三女,德隆最小是老七。虽说昱宁帝最看好老七,怎奈他是个病秧子,能活下来就万幸。皇位之争还得是这三个儿子,昱宁帝却是一个都看不上。他担心自己驾崩以后,别说是于禁这样的老谋臣,恐怕一个西宁侯就能倒戈皇室。

大夏京都,大理寺府衙内。

王世渡吴光照等人,一个个焦急的等待着。而正主巡天监上官玄悟,却跟没事一样,品着茶哼着小曲,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礼部侍郎褚宝雄实在忍不住了,对旁边的庞刚说道,“庞大人,瞧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子。要我看,他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玩意,说出的话跟放屁一样。咱们还是别等了,各自回府吧。”

庞刚也是微微摇了摇头,本以为有一场好戏上演,没想到只是一出闹剧。刑部侍郎庞刚看向右侧的樊城,轻声说道。

“樊大人,这里是你的地盘,麻烦樊大人问问上官天师,今日还打不打算问讯。”

“这~好吧。”樊城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都干坐了一上午也没个动静,这家伙不会是在耍大家玩吧。

樊城站起身走向张如明所在的位置,来到跟前,樊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上官大人,不知今日~咱们要问训谁啊?”

“老樊,早朝上本官不是说了吗,当然是问讯相国于禁。”张如明懒散的说道。

“可是~咱们就这么等着吗?”

张如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对啊,咱们不能就这么等着,那什么,马上召集大理寺官差,对了,还有刑部捕快,去相国府带人。”

“呃~,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樊城心说你去死吧,别想拉老子一起陪葬。

褚宝雄一听,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诸位大人,咱们还是走吧。要我说,胡威临的案子除了当今陛下,没人能审的清。本官虽然身为主审之一,但好歹也知道个轻重。不像某些人,不知道自己吃了几碗干饭就敢胡言乱语,凭添笑话。”

张如明笑眯眯的也不生气,看着褚宝雄向外走去,高声喊道,“褚大人,走路小心点,别踩滑了栽跟头把自己摔死。”

“你~!无耻小儿,本官不与你计较。”褚宝雄说完,迈步向大堂之外走去。

吴光照王世渡等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个苦笑着摇了摇头,纷纷站起身,连招呼都没打,纷纷向外走去。时辰马上到了午时,他们还都饿着肚子,已经没人相信张如明敢去相国府传人。

硕大的大理寺府衙大堂,转眼间就走的空空荡荡。张如明心说这些人真沉不住气,老子总得让黑甲卫兄弟吃饱喝足了才行。现在时辰差不多,段郎再不带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肚子有些受不住了。

午时刚过不久,吃饱喝足的黑甲卫,在段琅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来到了大理寺府衙门外。李建山也换了一身黑甲卫服饰,站在段琅身边。

刚回到后院的大理寺卿樊城,得知这一消息,忙的连官服都没穿,匆匆跑到了前堂。

“上官大人~您这是~真准备去相府?”樊城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张如明昂首挺胸,高昂的说道,“本大人向来一言九鼎,一上午的时间,也给足了于禁面子。既然陛下要咱们彻查此案,那就得公正严明,皇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他于禁不来,本官只好派人去请了。”

“上官大人,您可要想清楚。”

“大不了老子这三品巡天监不干了,也绝不容有人为法乱纪。”张如明大义凛然的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大理寺府衙外,黑甲卫铠甲鲜明,看到张如明出来,段琅抱拳说道。

“黑甲卫整装完毕,请大人下令!”

“好!本官以胡威临案件主审大人的名义,命令你们前去相国府,请于禁大人前来问讯。”

张如明说完,段琅笑道,“大人,咱们还是一起走吧。车撵已经给您备好,车内有半只烧鸡,一斤干牛肉,还有两个金钱蹄子。怎么样,属下想的还周全吧。”

“我~我就不去了吧。”

段琅一侧身,“请吧,别让我和建山驾着你进去。”

“操!去就去,老子难道还怕他不成。”张如明一看躲不过去,瞪了段琅一眼,硬着头皮走向了车撵。

天师殿黑甲卫浩浩荡荡奔向相国府,樊城被惊的出了一脑门子汗珠。

“来人,快~去通知六部府衙各位大人。完了,这是要出大事。”樊城赶紧奔向后院,准备换好官府亲自去皇宫通知三位殿下。

相国府内,于禁正为自己霸气的收回禁军营调度大权而沾沾自喜。有了禁军营,不管展风在不在,他都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最起码,禁军营加上城防营,可保他在京都安然无事。

“相爷~不好了~!”一名前府管事喊叫着慌忙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为何这么慌张,还有点相国府管事的样子吗!”于禁不悦的怒道。

“相爷,天师殿上官玄悟,亲自带领黑甲卫兵马,把咱们大门给堵了。他们在门外叫骂,口口声声让~让您出去跟他们走。”前府管事微颤的说道。

“什么!”于禁一听肺都要气炸了,他没想到,那上官小儿居然真敢带人来他的府邸。

“传令府中侍卫,给我打~往死里打!”于禁真的怒了,堂堂一品相国,居然被一个三品巡天监欺负到头上,这真是让他忍无可忍。

“相爷~不可啊。”高之赞喊叫着,慌忙跑了进来。

于禁怒道,“混账,这有什么不可。”

高之赞赶紧给前府管事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先出去。前府管事一走,高之赞躬身说道。

“相爷息怒,老仆觉得~那上官小儿只不过是个幌子。这背后~恐怕还是那位授意。如若不然,一个小小三品巡天监,给他十个胆子恐怕也不敢这样做。一旦咱们动手,那位要宣您去皇宫调解,相爷您是去还是不去?去的话,恐怕有去无回。不去的话,相爷可就是抗旨不尊了。目前咱们的人马还没到位,小不忍则乱大谋,相爷只需忍一忍,上官小儿又不敢进来,那位也拿您没办法。”

于禁微微一怔,高之赞的话如醍醐灌顶惊醒了他。高之赞说道不错,小小的天师殿应该没这个胆子。如果真是昱宁帝授意,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关键是现在连禁军营都还没拿到手,确实不是公然对抗的时机。

“之赞,就算本相忍下这口气,昱宁帝如果宣我进宫,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于禁问道。

“相爷,您忍下这口气,是给天下臣工看的,更是给昱宁帝看的。在没有把柄的情况下,昱宁帝绝不敢治您的罪。那样一来,天下臣心不稳民心向背,更会让西宁侯升起反叛之心。一旦咱们打了那上官小儿,民心可就不站在咱们这一边了。更何况,上官小儿手持尚方宝剑,如同打了昱宁帝的脸面。到时候,昱宁帝就算搭上一个上官小儿,连同您一起罢免,失去了相印,那昱宁帝还不想怎么查抄就怎么查抄。最重要的是,咱们兵马都未到位,就算想逼迫昱宁退位,也没这个能力啊。”

经过高之赞一番疏导,于禁彻底冷静下来。一时震怒差点酿成大错,于禁略一沉思,说道,“之赞,你马上从后门出去,告知冯准召集城防营随时准备着,但没有接到本相消息千万不要过来。昱宁帝这是在找一个借口,那老夫就陪他演下去。一旦宫内有人来宣旨,就说本相怒气攻心不省人事。他可以宣,本相也可以找借口不去。”

“相爷高见,您只需忍上一两日,咱们城内外人马都能到位。到那时就算相爷去了皇宫,咱们手中也有对抗的底牌。”

“嗯,去吧,告诉前府人员,紧闭大门任何人不得走出府邸。就让那上官小儿先叫嚣几日,待老夫大事一成,看我不拆了他的天师殿。”于禁压着心中怒火,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京都城内,天师殿围堵相国府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各大府邸。朝中大员纷纷派出人手前去围观,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冯准更是震惊的嘴都合不上,他跟高之赞想的一样,也觉得上官玄悟肯定是受了昱宁帝的指使。冯准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天师殿的冒然举动,提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此时万一昱宁帝翻脸,恐怕半个京都都要染成了红色。

皇宫内,昱宁帝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虽然他知道早朝之上上官玄悟放出了狠话,但昱宁帝并不觉得他真敢这样做。没想到,连昱宁帝也小看了这枚被他亲手扶植起来的棋子。

卫侗紧张的看着昱宁帝,他知道这两日昱宁帝每一次下的旨意,都足以震撼整个京都。槐大人也慎重的看着昱宁帝,等待着命令。

沉静了半天,槐大人忍不住问道,“陛下,要不要派人过去?”

昱宁帝仿佛在沉思中被惊醒,抬头问道,“派人过去?是缉拿于禁,还是缉拿上官玄悟?”

“这~,当然是按陛下您的旨意办。”

昱宁帝轻微喘息一声,“好,好啊。上官玄悟这一招攻击的好,他算是给朕创造了一个契机。但是,朕到觉得于禁反击的更为绝妙。堂堂相国居然能忍下这口气,不愧为辅佐了两任帝君的大夏之相。能忍常人不能忍,如此玄妙时机还能举重若轻,朕还真要高看他一眼。朕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如果过了戌时还是这样,那就喊朕起来。”

槐大人与卫侗不禁面面相觑,不明白昱宁帝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到了这份上,他居然要去睡觉?

两人轻声答应了一声,槐大人无奈的退了下去。昱宁帝躺在软塌之上并无睡意,微闭着双目分析着利弊,昱宁帝也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该如何处置于禁。昱宁帝知道一招错棋,这天下必将大乱。且不说西宁侯会不会趁机自立,西越和南平两国绝不会给大夏喘息的机会。这些内忧外患,让昱宁帝如同一个赌徒,不知道该押哪一注胜出。

相国府外,张如明小心谨慎的等了一个多时辰,相府内依然没人冲出来。这下张如明放心了,命令几个嗓门大的,高声在府外叫骂。张如明这样做,更是给周围人群中各大府衙管事们看的。张如明要告诉那些人,老子连于禁都敢堵门骂街,看你们以后谁还敢在老子面前嚣张。

天师殿的黑甲卫一直从中午堵到了日落,也不见相府有任何动静。张如明心说你这老乌龟不出头,老子就跟你耗上了。反正弄到最后昱宁帝得出头,否则天师殿也是骑虎难下。

戌时一过,轮换了几班的黑甲卫,叫骂声也小了下来。段琅命人在附近采购一些吃的,看样子这一夜都不得离开。

黑甲卫们站的站坐的坐,早已没了刚来时候的气势。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

“什么人,站住!”崔志亮谨慎的喝止道。

黑衣人停下脚步,一抬手亮出一枚内务府的金字腰牌,“我有要事求见上官大人。”

崔志亮一愣,金字腰牌大都是陛下的贴身侍卫所持有,崔志亮不敢怠慢,赶紧来到段琅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段琅看着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走了过来。段琅问道,“你是大内侍卫?”

黑衣人低声说道,“我要见上官大人,陛下有密旨。”

段琅仔细的审视着黑衣人,这个时候陛下来密旨并不稀奇,要是皇宫内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才真是奇怪。

“跟我来吧。”段琅说着,给李建山示意了一下。

段琅和李建山一左一右陪同着黑衣人来到车撵旁,听着里面的鼾声,段琅敲打了一下车壁。

“起来了,有事。”

“呃~!是不是要开战~!”张如明一下子惊醒。

“陛下密旨到了。”段琅低声说道。

张如明从车窗内伸出脑袋,“什么密旨?”

黑衣人从袖口中抽出一道皇签纸,递了过去,“上官大人,请您过目。”

李建山赶紧挑过一盏灯笼,借机偷瞄了两眼。密旨很简单,只有四个字~跟着他走。

张如明奇怪的看着黑衣人,“跟着你走?”

黑衣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张如明犹豫了一下,“段琅,建山,你俩陪我一起去。”

黑衣人也没有阻止,段琅看了一眼密旨,转头给刘旭升崔志亮吩咐了一下,三个人跟随黑衣人顺着相府围墙向后面走去。

张如明走的腿肚子都有点发酸了,这才来到相府的后门。段琅发现,相府后门之外,居然还站着四个人。

“大人小心,你们是什么人?”段琅沉声问道。

一道黑影闪了过来,轻声怒道,“住嘴,陛下亲临,还不上前见驾。”

段琅一愣,张如明李建山也看清了,眼前说话之人,居然是侦辩司槐大人。张如明挑灯一看,才发现不远处清昱宁帝裹着一件貂绒大氅,卫侗和一名侍卫正在身后侯着。

张如明给段琅李建山递了个眼神,三个人赶紧上前,“臣上官玄悟~叩见陛下。”

“臣段琅叩见陛下。”

“臣李建山叩见陛下!”

“都起来吧。”昱宁帝轻声说道。

张如明爬起来,躬身问道,“陛下,您~怎么出宫了?”

昱宁帝看着张如明微微一笑,“朕的天下,难道就不能出来走走。上官爱卿,朕让你来,就是随朕一同进去看看。卫侗,喊门吧。”

“这~诺!”卫侗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准备叫开相府后门。

张如明一听,紧张的喊道,“不可!陛下不可啊,相府内危机重重,要不臣先把黑甲卫调过来。”

“怎么,上官爱卿怕了?”

“我~我怎么会怕,陛下您都不怕,我上官玄悟更不怕。”张如明色厉内荏的说道。

昱宁帝欣慰的点了点头,脸色渐渐变得为严肃穆,“卫侗,叫门吧。”

段琅有些震撼,他没想到昱宁帝会深夜出宫,更没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敢带以身涉险。难道说,周围埋伏了重兵?或者,相符内早有侦辩司安插的人马。但不管怎么说,段琅觉得昱宁帝这是一招险棋。万一于禁借机发难,即便侦辩司留了后手,鹿死谁手也很难说。

正文 第八十六节 君臣斗

卫侗内心里非常紧张,他知道相国府内绝对是虎狼之地。昱宁帝今晚的到来,根本没有安排任何兵卫跟随。但是卫侗不敢问,也不敢去想这些后果。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听从着昱宁帝的指令。

随着拍打的叫门声,张如明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跟着彭彭颤栗。众人之中,唯有昱宁帝面色沉稳,看不出内心有什么想法。而那位槐大人,更是青巾遮面,谁也无法猜测青巾之后是副什么表情。

相府后门闪开了一道缝隙,“什么人深夜敲门,不知道这是相府吗。”

“闭嘴,马上告知相国大人,陛下驾临,赶紧过来迎驾。”卫侗低声怒道。

开门者挑灯一看,“啊~是~是卫总管。”大门闪开了一个身子的空隙,一名中年男子伸出脑袋看了看,当看到目光低垂的昱宁帝,中年男子脸色顿时一变,咣当一声关闭了大门。

卫侗退了回来,安静的站在昱宁帝身后。段琅仔细搜寻着周围,竖起耳朵也没听到兵马踏地的声音。段琅不禁奇怪,难道昱宁帝真的就是‘只身前来’。段琅有些不相信,但又不得不面对事实。

相国府内宅,于禁端坐在大堂上阴沉着脸。高之赞站在一旁,两个人正分析着目前严峻的形势,就看到后院值守的那名中年男子惊慌的跑了进来。

“相爷~不好了~陛下~陛下来了,正在后门之外。”

于禁听着手一哆嗦,茶盏啪嗒摔落在地。于禁惊慌的站起身,“来了多少人马?”

“总共~来了八个人,其中还包括天师殿上官玄悟和两名统领。”

“什么?多少人?”于禁觉得自己肯定没听清楚,再次问道。

“相爷,后门之外,确实只来了八个人。府中侍卫也在高处观望过,没发现异常情况。”中年男子确定的说道。

高之赞脸色一寒,“相爷,咱们要不要趁机会~!”

于禁心内一颤,沉思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弑君之罪,本相承担不起。来人,开门迎驾。”

高之赞面色一变,刚要说什么,于禁眼睛一瞪,高之赞只好无奈的退了出去。于禁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整理好朝服,带着众人向府中后门走去。

相府之外,昱宁帝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看到后门缓缓打开。后门之内,于禁高声喊道。

“臣~于禁,率府中上下~恭迎圣驾。臣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昱宁帝低垂的眼帘微微抬起,刚要迈步走上台阶,就听着张如明喊道。

“陛下小心,臣等在前面给陛下开道。”张如明说着一挥手,率先向台阶跑去。

段琅心说这马屁拍的,跑这么快有个屁用。人家真要是想弑君,一通乱箭就足够了。不过张如明表现的如此忠勇,段琅和李建山只好跟了上去。当段琅与昱宁帝擦身的一瞬间,突然发现昱宁帝的身子微微一晃,段琅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住了昱宁帝。槐大人和卫侗脸色巨变,两人的手指微微一动,暗藏在袖袍中的短刃差点刺向段琅。

昱宁帝抓住段琅的手臂,微微喘息了一声,“走吧。”

段琅一怔,发现昱宁帝没有松开的意思,只好端着手臂向前走去。昱宁帝走的不快,段琅也不敢走快。卫侗不满的看了段琅一眼,这可是他的活,居然被段琅这小子给抢了。好在这家伙不是太监,不然回去非整治他不可。

后门之内,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张如明紧张兮兮的握着尚方宝剑,昱宁帝则是神情淡然的看了看府内的一切,轻声说道。

“于爱卿,朕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来你宅院了,园子还是这个园子,但朕已经老了。都起来吧,咱们还是到厅堂里说话吧。”

“臣~遵旨。”于禁说着站了起来,府内眷属一干人等也纷纷起身。

于禁小心的陪着昱宁帝向前厅走去,昱宁帝走的不快,右手依然搭在段琅的手臂上。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的走着。不大一会儿,昱宁帝来到了前厅,张如明刚要进去,槐大人却是伸手一栏。

“除了于大人,所有人等不得入内。”槐大人说完,与卫侗一左一右站在了门边。

昱宁帝扶着段琅的手臂,慢慢的走进厅堂。段琅小心的搀扶着昱宁帝坐稳,刚要离开,昱宁帝轻声说道,“在这里伺候着吧。”

段琅心中一愣,赶紧小声说道,“诺!”段琅站在了昱宁帝的身后,单手放在战刀的把柄上。此时他要是想报仇,只需一挥刀就可完事。但是段琅只能想想,不能这么做。

相国于禁垂手站立一旁也不说话,昱宁帝一指右侧的座椅,“于爱卿,你也坐吧。”

“臣~谢主隆恩。”

于禁这边刚坐下,段琅就发现槐大人向他投来一道锐利的目光。段琅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槐大人这是让他保护好昱宁帝。

厅堂大门关闭,冷冷清清的厅堂内,只剩下昱宁帝段琅于禁三人。

昱宁帝抬头看了看厅堂,“于禁啊,咱们君臣~交往了多少年了?”

“回陛下,自陛下还是皇子之时,到如今也有四十年光景。”

昱宁帝点了点头,苦笑道,“呵呵,四十年了,你觉得咱们君臣二人,交心吗?”

于禁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反问道,“那陛下觉得~臣忠心吗?”

于禁抬头看着昱宁帝,昱宁帝也看着于禁,君臣二人的目光都显得很平淡。只不过,段琅却觉得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昱宁帝轻微叹息一声,“于禁啊,朕今天来,就是想坦诚的跟你说说话。咱们都老了,就算没病没灾也没几年活头。今日咱们抛开君臣地位,就以老朋友的身份好好谈一谈,你觉得如何?”

“陛下能如此厚爱老臣,于禁感恩戴德。”于禁抱拳说道。

“那咱们就说说当前的局势,三位皇儿临朝问政,于爱卿觉得如何?”昱宁帝轻声问道。

“皇子们经验欠缺,还无法堪当重任。如果说三位皇子之中必选其一,臣还是觉得三殿下德章稍好一点。”

段琅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危机时刻,他们居然平静的聊起了太子之选?这两个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段琅甚至想到,如果他此刻动手,这两位灭族仇人绝对躲不过他的击杀。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段琅深知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不但自己跑不掉,也会连累整个天师殿被绞杀。甚至说,更会燃起大夏的内乱战火,不知有多少家庭将为此支离破碎。

昱宁帝与相国于禁谈的很平淡,甚至话语中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两位闲暇老者无聊的度过剩余时光。段琅知道绝不会这么简单,平静的表面之下,或许都在酝酿着杀机。

果不其然,聊完军政大事,昱宁帝话锋一转,探了探身问道,“于爱卿,朕再问你,如果今日之事真是朕所授意,你当如何?”

于禁稍一愣神,目光直视坦然说道,“臣问心无愧。”

昱宁帝却是淡淡的笑道,“是问心无愧,还是未准备好?”

于禁脸色微变,刚要反驳,昱宁帝却摆了摆手,“刚才朕就说了,咱们还是坦诚相待,不必掖着藏着。这里是你的府邸,朕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于禁微微有些动容,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好吧,既然陛下要臣说,那臣就直言无忌。臣辅佐陛下十七年来,兢兢业业打理朝政,不敢说没有私心,但对陛下却忠诚不二。至于胡威临的案子,臣可对灯发誓,绝不是臣所授意。所以,对于天师殿的行为,臣~不服。”

昱宁帝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指,“对于你我君臣来说,这都是小事。朕想问的是,如果于爱卿准备妥当,可敢带兵进宫?”

于禁刚要说话,昱宁帝一指,“朕想听的是~实话。”

于禁脸色变得有些发寒,神色也不像刚才这么沉稳。段琅手握战刀刀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于禁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点了点头,“承陛下所言,如若臣手中有禁军调度大权,危及之时,定会率兵前往宫中兵谏。”

“是兵谏,还是要杀朕,或者~自立为皇!”昱宁帝的脸色渐渐寒了下来。

于禁站起身,噗通一下双膝跪地,面容严峻的说道,“臣对大夏忠心耿耿,绝无反意。臣只想逼陛下退位,恭请三殿下登基。陛下可以杀臣,但弑君谋逆之罪,臣不敢担。”

昱宁帝眼神一聚,“那朕要坚持不退位呢?”

于禁微微一咬牙,铿声说道,“那臣只有敲响国磬,以相国之威强行推荐三殿下登基。至于陛下您~请恕臣言辞不当,陛下的身体确实该修养了。”

昱宁帝身子微微一颤,段琅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但看到昱宁帝依然坐的很稳,段琅悄悄把手收了回来。于禁的回答让段琅也很动容,没想到在昱宁帝面前,他真敢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说,他这是要破釜沉舟吗。

昱宁帝看着于禁,目光中的冰冷渐渐散去,“很好,朕对你的回答非常满意。最起码,朕确定了一个纠结很久的问题。”

“陛下,您是想杀了臣吗?”于禁抬头看着昱宁帝。

昱宁帝反问道,“你是想留下朕吗?”

“臣不敢,臣的园子,陛下自当来去无碍。但臣有件事相求,还望陛下成全。”于禁面容悲壮抱拳说道。

“说说看。”昱宁帝微微往后一靠。

“臣死不足惜,但求陛下念在臣辅佐多年的份上,免于府上下死罪。臣不敢求活,只望陛下不要以反臣论处,臣对我大夏绝无二意。”于禁说着,一个头叩在地上。

于禁知道在自己没有准备好之前,即便留下了昱宁帝,他府中上下也难逃一死。以他对昱宁帝的了解,昱宁帝既然敢来,绝对是有了万全之策。与其拼上府中几百口性命拉着昱宁帝同归于尽,莫不如让他网开一面。于禁已经老了,他不想拿整个于氏家族来陪葬。

昱宁帝看着于禁,沉思了半天才轻微说道,“于爱卿,起来吧。”

“陛下不答应,臣不敢起。”于禁依然跪着。

昱宁帝微微闭目养了养神,略带疲惫的说道,“朕今日确实有杀你之心,毕竟有些事超越了朕的底线。但为了我大夏江山的稳固,朕不得不冒险来你府。于禁,不瞒你说,来之前,朕都交代好了后事。刚才朕说了,朕今晚前来,就是想求证一件事情。”

于禁惨淡的一笑,“是求证,臣是否有谋反之意吗?”

昱宁帝摇了摇头,“也对也不对。朕想求证的是,你于禁是否还对我大夏忠心。不管你想兵谏也好,辅佐三皇儿上位也罢,最起码在朕心里,你没有自立之意。这说明,你还是大夏的忠臣。能证明这一点,朕也放心了。起来吧~!”

于禁愕然的看着昱宁帝,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昱宁帝的意思。段琅也很震惊,没想到居然要放过于禁。难道说,昱宁帝这是欲擒故纵,先离开相国府再下杀机?

段琅正琢磨着,就听昱宁帝接着说道,“于禁,朕不杀你,你依然是朕的相国。不过有些事,朕不会再纵容你。明日早朝,朕希望一切都会过去。我大夏的江山得之不易,朕不想看到江山动荡。希望你在早朝之上,能够自检。”

昱宁帝说着,轻声喊道,“槐~进来。”

厅门一开,槐大人走了进来。昱宁帝微微示意了一下,槐大人从袖中抽出一卷卷宗扔在了于禁面前。

昱宁帝指了指说道,“看看吧,这就是胡威临在刑部大牢对你和冯准的指征。朕希望,自今日起,莫要再让朕对你不放心了。”昱宁帝说完站起身,默默的向外走去。

于禁脸色苍白,段琅也是震撼的看着地上的卷宗。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胡威临是被陛下派人所杀。整个朝堂都被昱宁帝骗了,所有人都把目标指向于禁和冯准,却没人想到,会是侦辩司下的黑手。也只有侦辩司有这个能力,击杀刑部官吏的同时让刑部大狱失火。而且还能够压制刑部侍郎不敢开声,能同时做到这些的,除了昱宁帝也绝无他人。

当真相大白之时,段琅才发觉昱宁帝的可怕。整个京都危局根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而危局的结果,恐怕明日早朝会有大批的人事变动。朝堂依旧还是那个朝堂,大夏的江山还是稳固如初。只不过,这场京都风波,却让于禁的势力完全暴露出来。昱宁帝只用了一招看似冒险之棋,就把暗中经营了几十年的于禁,重新打回了原形。

段琅愣在当场,当发现槐大人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才回过神,匆匆走了出去。大厅之内,只留下冷汗淋淋的相国于禁。看着地面上的刑部卷宗,于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败了,败的很干脆。他也知道昱宁帝留他一命,只是不想让大夏政局发生震荡。虽然活了下来,于禁却觉得自己如同乞丐在苟且偷生。

相国府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的天师殿黑甲卫顿时都紧张起来。没人知道相国府内发生了什么,当张如明走出来之时,所有人都吃惊的张大了嘴。

“看什么看,赶紧把本官的车撵牵过来。”

张如明说着,微微一侧身,“臣上官玄悟,恭送吾皇陛下回宫~!”

“什么~陛下回宫?”

刘旭升和崔志亮有些傻了,当看到卫侗搀扶着昱宁帝走出大门的时候,刘旭升心中一震,赶紧下跪喊道。

“黑甲卫~叩见陛下!”

相府门外,呼啦啦跪倒一片。隐藏在周围暗处观望的各府管事,看到这一幕,吃惊的下巴壳都脱臼了。

段琅赶紧上前撩起车撵的门帘,昱宁帝走到车撵旁,对着段琅微笑着点了点头。今日段琅的表现,让昱宁帝非常满意。不过昱宁帝一看车内,眉头不禁一皱。车中一片狼藉,还剩下半只猪蹄。昱宁帝回头瞪了上官玄悟一眼,还是坐了进去。

张如明心说老子哪知道你要坐我的车回宫,早知道您要坐,最起码也得给您留整只猪蹄放里面。

张如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吩咐道,“崔志亮把总,张奇峰把总,本官命你二人率领二百黑甲卫,护送陛下回宫。”

“诺!”

两人答应一声,各自带领本队人马护送左右,浩浩荡荡奔向皇宫。李建山羡慕的看了段琅一眼,他很想问问昱宁帝和于禁谈了些什么。但李建山知道,有些事恐怕段琅也不敢说出来。

昱宁帝坐在张如明的车撵内,车内的气味让他直皱眉。要不是昱宁帝非常疲惫,不想等后门的车撵到来,说什么也不会坐进这如同垃圾一般的车厢。

昱宁帝打开车窗,轻声问道,“槐~,这禁军营的人选,你觉得这个段琅~合不合适?”

槐大人没想到昱宁帝会问起这个,犹豫了一下,从马上俯身说道。

“陛下,臣觉得~那个李建山更合适。”

“哦?你不是很看好这个段琅吗?”

“呃~!臣~觉得他太年轻,不能服众。李建山在禺山关历练的不错,能够担当。”

昱宁帝没再说什么,靠在车内闭目养神。他的脑子里,却想着明日早朝,该给立下大功的天师殿这些人,封赏些什么~!

(作为一个初来纵横的新人,肯求大家帮着宣传一下,求收藏,求点击。致谢。)

正文 第八十七节 朝殿雷霆

昱宁帝亲临相国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大府邸。不少大臣都惊愕不已,特别是兵部侍郎冯准,忽然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其他臣子或许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冯准深知这里的危机有多重。彼此双方几乎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昱宁帝安然无恙的走出相国府,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冯准彻夜难安,直到子时过后,相府才派人送来一封于禁的手书,书信上只有四个字~各安天命。

看完这四个字,冯准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大势已去,如果连于禁都放弃了对抗之意,光凭他一个冯准根本是蚍蜉撼树。

这一夜,京都各大府邸内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天师殿内,张如明更是兴奋地命人砸开附近的酒馆,能买的都买回来,天师殿通宵庆祝。他们自禺山关回归之后,至今还一无赏赐。现在昱宁帝终于露面,也预示着京都这场乱局即将结束。不管是禺山关还是京都,天师殿都是首要功臣,张如明觉得明日早朝自己将是最晃眼的焦点。

七皇子手抚额头,面对嗷嗷撒叫的一群粗人他都有些无语了。七皇子德章本以为上敬神灵下达人间的天师殿,应该是个安详清静之所。哪想到这才入住了两三天,就被这群莽夫差点给折腾死。再继续住下去,恐怕他的小身子骨早晚得废了。

张如明激动的一夜未眠,但不管他和李建山怎么追问,段琅对于昱宁帝和于禁的对话只字不言。卯时刚过,张如明换上一身崭新的大红袍,把自己打扮的跟新姑爷似的,准备上朝。

金銮殿外,今日众朝臣来的都特别早,唯独相国于禁和兵部侍郎冯准迟迟不见身影。看到天师殿的仪仗到来,大理寺卿樊城颠颠的跑了过去。

“上官大人,您今个来的可真早。”

张如明慢吞吞的下了车撵,“樊大人,你们比我来的还早啊。诸位大人,辛苦了。”张如明下巴朝天,挥着小手跟众人打着招呼。

吏部侍郎褚宝雄不屑的嘟囔道,“哼,小人得志,早晚会栽跟头。”

站在旁边的工部侍郎赵建成小声说道,“褚大人,说不定再过几天,人家就是堂堂的相国了,咱们得供着点。”

“供个屁,大不了本官告老回乡养老去。”

褚宝雄心中着实不满,他辛辛苦苦混了一辈子才爬到这个位置。没想到一个祈福天师,靠溜须拍马就能破土而出占居高位,这还上哪说理去。更何况他堂堂吏部侍郎考察天下官员政绩,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唯独这个上官天师,简直是目中无人。

张如明‘热情’的跟诸位大人正聊着,两架车撵前后到来。看到车撵上的标志,诸位大人都知道是相国于禁和冯准到了。但奇怪的是,今日两人居然没有仪仗,只是轻车从简的来到了朝门之外。

褚宝雄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个招呼,就听值守太监高声宣道。

“早朝时辰到~诸位大人~上朝!”

于禁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走到群臣之首,迈步向台阶之上走去。于禁身后,文武大臣分成两列,跟随着走进金銮殿。三位皇子没有现身,众人心中明白今日昱宁帝肯定会临朝。

昱宁帝没让众人久等,在卫侗的陪同之下走向高高在上的宝座。这些天宝座空置,朝臣们也缺少了那份敬意。现在昱宁帝回归,整个朝堂之上顿时变的肃穆威严。

三呼万岁之后,卫侗没有向往常那样‘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而是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

昱宁帝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台下众人,沉声说道,“朕~斋戒多日,三位皇儿临时监国。朕本以为在诸位的辅佐之下,会给朕一个惊喜。没想到,朕的养心殿内各地奏折堆积如山,朝堂内外乱成一片。你们~这是欺朕老矣,还是觉得我那三位皇儿无能啊。”

昱宁帝话音一落,台下众人呼啦跪倒一片,“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昱宁帝冷哼一声,“朕斋戒只不过一月有余,京都之内就乱成了这样。官吏被刺,同僚纷争,连堂堂的军机令都不知所踪。怎么,难道朕要出巡半年,是不是连皇宫都要拆了。看来,这么多年朕的纵容,已经让你们忘记了法纪朝纲。”

昱宁帝冰冷的看着众人,台阶之下诸位大臣一个个低头沉默不语。龙庭震怒,说不好今日会有人血渐当场。冯准更是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但不知,昱宁帝会怎样处置他和于禁。冯准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听从于禁的蛊惑。但是现在,他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相国于禁面沉如水,上前走了一步,下跪说道,“臣身为百官之首,京都乱局罪责难逃,请陛下处罚。”

于禁一开口,文武百官纷纷下跪,向昱宁帝请罪。朝殿之上,唯有一身大红的上官玄悟站的笔直,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昱宁帝微微一瞪,上官玄悟尴尬的笑了笑,只好跟着跪了下来。

昱宁帝没有向往常那样让众人平身,而是怒道,“于禁,身为相国你确实难辞其咎。朕如果不处置你,不足以服众。来人,宣~相国于禁身为百官之首,懈怠其职,未以身作则严正朝纲,罚~!”

说到这昱宁帝微微一顿,朝堂百官都竖起了耳朵,不知昱宁帝要怎么处置于禁。冯准更是紧张的额头冒汗,如果连于禁都罢免其职,那他可就离下大狱不远了。

昱宁帝看着众人,“罚俸一年,免去进宫仪仗六十日。”

昱宁帝说完,台下众人有的惊喜有的愕然,不明白刚才还震怒的昱宁帝,居然高举轻放。这不疼不痒的处罚,跟没处罚基本一样。甚至说,连权职都没有变动一下。

于禁嘴唇微微一颤,深深的叩拜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昱宁帝这才微微一挥手,“都起来吧。”

众朝臣纷纷站起,吴光照等文臣心中不平,于禁派系的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不管满意不满意,此时都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

昱宁帝目光看向了兵部侍郎冯准,“冯准!”昱宁帝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威压。

冯准身子一颤,赶紧走出班列,“臣在。”

“胡威临在禺山关,三番五次违背朕的旨意,虽然他死了,但身为兵部主官,你也难辞其咎。另外,军机令展风的失踪,令京都兵马调度混乱,你更是罪责难逃。冯准,你可有话说。”昱宁帝目光冰冷的看着冯准。

冯准噗通跪倒在地,“陛下明察,禺山关之事,臣~并不知情。展风的失踪,臣也在调查之中,还望陛下开恩。”

“哼,一个付帅胡威临,就差点引起两国刀兵相见,如果没有上官爱卿,恐怕战火要燃到京都了。来人,宣~兵部侍郎冯准,削去兵部侍郎之职。朕念你多年执掌兵部的份上,享侍郎俸禄告老还乡吧。”

冯准浑身颤抖,虽然都做好了入狱的打算,但这个结果还是令他有些意外。

冯准叩拜在地,“臣~谢主隆恩。”

朝中大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才明白昱宁帝放过了于禁,却把他最得力的臂膀砍掉。失去了兵部支持的于禁,可以说对昱宁帝的威胁去掉了一大半。毕竟各地都府调动兵马都要经过兵部的同意,昱宁帝这样做,就是要把都府守备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中。

就在大臣们心中揣度之时,昱宁帝让卫侗宣布了一道圣旨,这道圣旨,才是真正彻底的斩断了于禁的根基。

老太监卫侗高声朗诵,下面众大员细心听伶,他们发现昱宁帝翻手之间,就把下渡府、城阳府、既崆府、墨兰府及甘蓝府等地府尹拿下,换上了一批新人。吏部侍郎褚宝雄心中一颤,身为吏部主官,这些都府大员他当然熟悉,那可都是于禁的得意门生。褚宝雄担心的看向于禁,却发现于禁面色平静,仿佛这些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处理完这些臣子,昱宁帝的目光看向了刑部侍郎庞刚,“庞爱卿。”

“臣在!”庞刚出列答道。

“关于刑部大牢和刑部官吏被刺一案,身为刑部主官,本该连你一并处罚。但念在此案比较复杂的份上,朕再给你三日时间。如若三日内还破不了案,你也可以告老还乡了。”

庞刚上前跪道,“臣遵旨,陛下放心,三日内臣定破此案。”

庞刚说完,吴光照王世渡等人鼻子没气歪。这些日子庞刚推三阻四一点都不配合,怎么昱宁帝一追问,这家伙居然誓言旦旦的定破此案。他们可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昱宁帝与庞刚演的双簧。案子好破,但是不是真实情节那就不好说了。

处理完诸位臣子及都府大员,昱宁帝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环视了一下众人,昱宁帝轻声说道。

“最近几个月,户部侍郎周谷丰一直养病在家。户部乃我大夏钱粮之仓,主官老是空着也不合适。朕以为~。”

说到这昱宁帝看了上官玄悟一眼,接着说道,“朕以为,吏部天官杨林比较合适。另外,兵部也不可空缺,就让京都付帅朱文俊暂代兵部职权。此事~御史台那边议一议,朝后给朕上个折子。”

吴光照躬身说道,“臣定当细查两位大人的官绩,为我大夏推荐良才。”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好,如果没什么事~那就退朝吧。”

张如明眼巴巴的等了半天,一听昱宁帝居然要退朝,这下可急了。

“陛下,臣~有事。”

昱宁帝与一干众臣都看向了张如明,昱宁帝洋装不知的问道,“上官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一身红袍天师服的张如明尴尬的看着昱宁帝,心说麻痹的这就完了,老子还没得到封赏呢。

“呃~回陛下~那什么~臣与北明议和一事已经办妥,您看是不是~要尽快给人家回执。”

昱宁帝笑了笑,“此事鸿禄寺卿已经办理,上官爱卿就不必辛苦了。还有事吗?”

“呃~没了!”张如明的心哇凉哇凉地,恨不能连昱宁帝祖宗八代都问候一遍。

卫侗上前一步,高声宣道,“退朝~!”

在卫侗的搀扶下,昱宁帝向后面走去。朝臣之中,不少人看到张如明失落的样子,心中窃喜。他们本以为昱宁帝会给这位上官天师加官进爵,没成想,弄了半天只字未提。

回去的路上,张如明都要气疯了,在车撵内逮着什么砸什么,嘴里面疯狂的骂着。段琅问明情况,只是笑了笑,倒也没阻拦。

张如明的车撵刚到天师殿,就看见七皇子的车队迎头走出。看到张如明下了早朝,七皇子停下车撵走了过来。

“上官大人,本皇子要回宫了,正好跟您说一下。”七皇子客气的说道。

“你早该走了,我这里不欢迎你。”张如明鼻孔朝天的说道。

七皇子一愣,“上官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

“我是被你老子气的,天师殿上下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出生入死才安定了北明。他倒好,一两银子都没奖赏,本天师以后还如何面对众朝臣。不干了~说什么也不干了。”张如明愤怒的向里面走去。

段琅笑了笑,“七殿下,别理他,这家伙疯了。对了,您不是要住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走?”

七皇子德隆苦笑道,“我是来静养的,可是被你们折腾的两夜都没睡好。看上官大人这架势,我再不走他都能把本殿下给吃了。”

段琅笑道,“那好,欢迎殿下常来。”

七皇子看着段琅,轻声问道,“段统领,没得到封赏,你不生气吗?”

“呵呵,赏不赏的都无所谓,只要把那些死难兄弟的家人安抚好,比什么赏赐都重要。”

七皇子点了点头,“段统领,天师殿统领这个位置,对你有些屈才了。”

“多谢殿下的夸赞,不过我很知足。”

“那好,本殿下告辞,你也去劝劝上官大人,别让他真疯了。”

两人相视一笑,七皇子上了车撵。从车窗内看着面色从容淡定的段琅,七皇子觉得此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皇宫之内,今日昱宁帝心情大悦,身子骨仿佛也硬朗了许多。养心殿内挂着一面刺绣的大夏版图,昱宁帝看着一座座城池,不知道脑海中想着什么。他的身后,站着青巾蒙面的槐。

“槐,这军机令一职,我到想起一个人选。我记得张增之子张昭,不是一直在兵部任职吗?”

槐大人一听,点头说道,“不错,当年张昭在侦辩司密训之后,就入了兵部,现任兵部左司乘。”

“嗯,官品也到了,这个位置合适他,就让他来担任吧。”

“陛下,您不是说户部那边,准备交给上官玄悟吗?怎么,您临时改变了主意?”槐疑惑的问道。

昱宁帝苦笑道,“朕是真想给他,但就怕这个上官把户部给朕吃空了。朕细想过,上官忠诚有加,但对户部的掌管能力恐怕有限。更何况,朕还准备让他去一趟西宁和西部大营。把他栓在户部,到不如放出去。”

槐大人也跟着笑道,“陛下说的极是,这上官就是一个搅事的主,让他安静下来,恐怕头疼的会是陛下。”

两人正说着,卫侗走了进来,“陛下,七殿下求见。”

“哦,小七来了,让他进来吧。”

七皇子走了进来,躬身问候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德隆,你不在天师殿,怎么回宫来了?”

“父皇,天师殿那边~太吵闹,不合适儿臣静养。”七皇子轻声说道。

昱宁帝上下看了看德隆,“来之前,你可见过上官?”

“儿臣见过。”

“他有什么表现?”

七皇子德隆微微一愣,“儿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

七皇子苦着脸,低声说道,“他~大逆不道~对父皇不满。”

“呵呵,是不是背地里在骂朕。”

“这个~儿臣没听到。”

“呵呵,这小子~一点也沉不住气。卫侗,把朕的旨意押后一天再去天师殿宣读。朕倒要看看,明天宣旨之后,这个浑身是刺的肉球,会不会来给朕赔礼。”昱宁帝说完,连同卫侗都跟着笑了起来。

昱宁帝心情喜悦,指着大夏版图对七皇子问道,“德隆,如果朕再立一支新军,你觉得放在什么位置比较合适?”

七皇子微微一怔,看了看版图,一指历都城说道,“父皇,放在这里比较合适。新军人数不可能过多,但必须精锐。放在这个位置,西面能阻西部大营,如果南部出了问题,也可穿越大漠直入西宁复地。但兵员过多会引起两座大营的猜忌,人数少了不足以震慑。儿臣觉得,两万人马足以。”

昱宁帝惊喜的看着德隆,“好!不愧是我得意的皇儿,跟父皇想的一个样。”昱宁帝抚掌赞道。

七皇子德隆心中一动,笑着说道,“父皇,两万兵马已经超出都府城防的兵员建制。不知父皇,以何种借口宣告天下?”

昱宁帝微微叹道,“父皇也正为此事发愁,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必会引起赵立和方继业的猜忌。”

“儿臣倒有个合适理由,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昱宁帝一怔,“皇儿但说无妨。”

“父皇,儿臣觉得,以皇子历练为名,对外宣布临时驻扎。这样的话,不管是西宁侯还是方继业,都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皇子之身携带两万兵马历练,非常正常。”

昱宁帝一听,眼神顿时一亮,“不错,确实是个好借口。但是,就恐怕你那三位皇兄,都不肯离京赴任啊。”

昱宁帝心说他们一个个都盯着皇位,谁也不想出去。一旦离开京都,等于是放弃了皇位之争。这一点,连昱宁帝也不好平衡。

“儿臣不才,愿为父皇分忧。”七皇子抱拳说道。

“你?”昱宁帝一怔,当即摇了摇头,“你不行,父皇不放心。”

七皇子德隆说道,“父皇,儿臣只是挂个名,不会操劳任何事情。只需让手下人历练精兵,驻扎在历都城即可。时日一长,历练就可改为长期驻扎。这对儿臣的身体来说,并无大碍。”

“小七,你真想去?”昱宁帝疑惑的看着德隆。

“父皇,儿臣知道您想让小七活的快乐,但不管有多少人庇护,也不如自己掌控一支兵马。更何况,不管将来哪位皇兄执掌天下,儿臣在历都城都能遥呼相应,确保我大夏安稳。”

昱宁帝认真的审视起来,七皇子的建议确实能解了他的担忧。但是昱宁帝一是担心德隆的身体,二是担心他没有带兵经验。

“德隆,父皇可以考虑你的建议。不过,即便派你去历都城,父皇也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来辅佐你。”

“父皇,儿臣到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忠诚可靠,而且勇猛可赞。”

“哦?我儿德隆居然有了人选,说说看。”昱宁帝意外的看着七皇子。

卫侗与槐大人也很奇怪,他们都知道德隆殿下从不与朝臣接触,怎么会主动推荐人选。要知道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一支完全独立的精锐之师。

德隆抬头看着父皇,目光中带着一丝恳求和期待,轻声报出了一个名字。

“天师殿~段琅!”

正文 第八十八节 旁观者清

大夏京都,天子震怒的消息传到了民间。人们纷纷议论着这场朝堂之上的人事处置。

京都冯府,府中上下都在悲愤之中打理着行李,准备跟随家主返回老家种地耕田。身心疲惫的冯准一身民服,戎马一生的他,没想到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不过冯准觉得也算万幸,最起码还能保住身家性命,没有落得一个抄家杀头之罪。看着这座住了二十几年的大宅院,冯准不禁有些悲凉。

“老爷,相国大人来了。”一声轻呼,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冯准。

看着走进府门的相国于禁,冯准有些苦涩的感动。到如今,还敢登他府门的,居然只有一个于禁。平日里那些高朋好友,居然连遣下人来安慰一下都没有。

于禁看着忙碌的府中仆人,“怎么,不多留一日?”

冯准凄惨的一笑,“一条落魄的老狗,还不赶紧逃离,难道还等着人家打着走?”

于禁扫了一眼周围忙碌的众人,轻声说道,“老冯,不必过于悲哀。别忘了你还是享侍郎俸禄之人,并非待罪之身。更何况,这盘棋还没结束,最终谁能胜出还不一定。”

冯准一怔,接着苦笑道,“相国大人,都到了这份上,还有何翻盘之理?”

于禁背负双手看向远处,轻声说道,“昱宁帝赢在当下,他却输掉了未来。”

冯准心中一动,“相国大人此话怎讲?”

于禁嘴角弯起一道笑意,“你我二人还能站在此处对话,你以为是昱宁帝善心仁厚?呵呵,这样想可就全错了。他不是不想斩杀你我二人,只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昱宁帝应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以仁心示众,以此来安抚天下。否则,他绝对会重整山河,为后世铺平道路。老冯,我劝你稍安勿躁,不久的将来你定会东山再起。”

冯准眼神一眯,“相国大人的意思是~太子?”

“不错,三位皇子之中,唯有三皇子德章适合登上大位。昱宁帝没有把老夫削职,就是不想让德章皇子失去我这个助力。你我只需暂时隐忍个一两年,如若德章皇子新皇登基,这天下还得需要你我之辈来治理。”

冯准愣了一下,额头上的皱纹稍稍舒展了一些。不管于禁是否在安慰他,最起码心中好受了一些。世态炎凉,于禁能在这种时候给了他一丝希望,冯准内心非常感激。

对于京都发生的巨变,不少文臣大员弹冠相庆。在他们眼里,根深蒂固的相国于禁,终于成了一棵摇摇欲坠的枯木。整个朝制之中,不但于禁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天师殿的上官玄悟也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谁也没想到立下汗马功劳的天师殿,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封赏。不过很多朝臣们心里都清楚,或许昱宁帝另有打算,绝不会放着这么大功劳不赏。否则,这也会让有功之臣寒心。

天师殿内,张如明像是霜打的茄子,跟个输光了家底的赌徒似的耷拉着眼皮。特别是今日周边酒馆来要酒肉钱,气的张如明都想砸了他们的酒肆。昱宁帝一两银子都没奖赏,一想起这事张如明气的脚后跟都抽筋。

段琅在后院练功完毕,李建山背着手走了过来。段琅一边解下身上的负重物,一边问道。

“李兄,你不在前面陪着死胖子,怎么有空来这里。”

“唉~,咱家那位大人啊,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我还是躲远点吧。段琅兄弟,这陛下不封赏,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

“你觉得陛下会吗?”段琅笑道。

李建山伸出了大拇指,“聪明,这么大的功劳如果不赏,那可就寒了众臣子的心。可是咱家那位大人,就是一点都沉不住气。还是人家贺连加沉稳,到现在一点都不着急。”

“无非是多赏点银子,天师殿刚成立不久,总不能提升到六部衙门平级的份上。”段琅不在乎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我有一种预感,这次咱们那位圣上,很可能要重重的赏赐。”

“别说这些没用的,走,去给死胖子宽宽心。”段琅简单擦拭了一下,换上卫士服,拉着李建山向前院走去。

段琅本以为今天封赏的圣旨就会来到,没成想,直到日落也没见宫里来人。张如明心里那个恨啊,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都想拍昱宁帝的黑砖。

当夜,大夏皇宫,一位耄耋老者拄着虎头仗走进了暖阁。昱宁帝罕见的起身相迎,客气的把老者让到了宾坐上。这位老者不是别人,而是昱宁帝的皇叔,主政西部大营多年的宏亲王。

“老皇叔,深夜召您入宫,不知可打扰了皇叔的清梦。”昱宁帝说着,很随意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陛下相召,臣不敢不来。”老亲王微微欠身说道。

“皇叔,今日咱们不以君臣相论,而是以叔侄辈分说说话。您也老了,侄儿的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这些年,多亏有皇叔坐镇西北,咱们赵家的江山才能稳固。”

宏亲王感慨了一声,“既然皇侄这么说,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唉~!当年先帝命我与赵立分别坐镇西北和西宁城,这一转眼几十年过去,老朽也拿不动刀了。反倒是赵立,在家人的陪伴之下,身子骨依然硬朗。”

昱宁帝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老皇叔宏亲王心中不满。当年先帝册封他为亲王,赵立为西宁侯,表面上看先帝很重视宏亲王。但西宁侯却有封地,而宏亲王只有王爷名头,没有自己的领地。更何况,宏亲王坐镇西北,家眷都被留在京都。明白人都能看出,先帝对宏亲王有所忌惮。

“老皇叔,现在您回京颐养天年,有什么需求尽管给侄儿说。”

宏亲王摆了摆手,“够了,现有的就足够了。皇侄啊,今晚召老叔进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虽然老朽年纪大了,但经历的事情比较多,或许还能帮皇侄出出主意。”

“还是皇叔了解朕啊,这段时间的京都之乱,想必皇叔也有所了解。不知皇叔对这天下局势,有何见解?”昱宁帝说着,端起茶壶亲自给宏亲王斟了一杯。

宏亲王看了看昱宁帝,目光中透着睿智,“皇侄,这京都之乱的笔法,皇叔着实的佩服。昨日皇叔得到消息,你只身进入相国府,这一点想必先帝都做不到。赵家的江山交给你,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宏亲王说着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京都的隐患已经消除,想必皇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西北了。”

“哦?皇叔为何猜测是西北,就不能是西宁城吗?”昱宁帝面带笑意看着宏亲王。

宏亲王呵呵一笑,“皇侄如果这么说,咱们叔侄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昱宁帝一怔,微微抱拳歉意的说道,“皇叔不要介意,侄儿确实有此意,所以想听听皇叔的见解。”

宏亲王微微点了点头,“皇侄啊,西北之地,你有何打算?”

昱宁帝也不再打哑谜,直接了当的说道,“方继业这个人,侄儿不放心。”

“是~因为他与赵立走的近吗?”

昱宁帝点了点头,“不瞒皇叔,安定了西北,侄儿会对我大夏最大的隐患开刀。西宁侯这些年不来京都,隐隐有脱离朝堂的意思。再这样继续下去,侄儿怕后世之人挡不住赵立的雄心。”

宏亲王苦笑道,“别说是赵立,当年如果把西北封赏给本王,皇叔也会拥兵自立的。皇侄,记住一点,不管对哪位皇子有多么宠爱,千万不能封赏领地。否则,早晚有一天我大夏的江山,会毁在赵家自己人的手里。”

“皇叔如此坦荡,侄儿敬佩。既然皇叔也认为赵立会拥兵自立,那这西部大营主帅虎符,更不能给方继业了。如果不行,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换掉,皇叔认为如何?”昱宁帝看着宏亲王问道。

“绝对不可,这西部大营与北部大营不同。当年方继业阻挡西越进犯不但立下汗马功劳,更是在西北军中深入人心。老叔虽然坐镇西北,但军中将领几乎都听从方继业的指令。几个月前方继业被你调入京都打入大狱,老叔也是费尽心机才压制住西北众将。当时,你就不该放虎归山。老叔一直没有上表求情,已经表明了态度。可惜啊~!”宏亲王叹息的摇了摇头。

昱宁帝也不好解释,心说我何尝想放他走,只是那于禁办的不利索留下了证据。而这证据又是经西宁侯之手呈上,才给方继业洗脱了罪名。恰好那时又是他登基庆典,如若再不放方继业回去,不但赵立会心生警觉,恐怕西北众将也不会答应。

“皇叔,既然您也不放心,那为何不让侄儿换掉他?”

宏亲王苦笑道,“这大夏,还有谁能压制住西北众将?说实话,如果不是老叔看到大势已去,也不会回京来养老了。毕竟在西北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那里的一切。”

“怎么,难道那方继业还敢谋反不成?”昱宁帝脸色微变。

宏亲王摇了摇头,“这到不会,方继业总体上还是本分忠诚之人。另外来说,面对西越强敌,西北也需要这么个人来坐镇。所以,老叔觉得对付方继业,需要安抚,不可强压。只要安抚住了方继业,不但西北平安,赵立也不敢轻举妄动。”

“安抚~?”昱宁帝有点出神,这个词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有些难度。真正能安抚住人心的,可不是银两赏赐这么简单。

“皇叔,暂且不提方继业,侄儿还有个想法,想让您来参谋参谋。”昱宁帝说着,把七皇子德隆想在历都城驻扎的事情告诉了宏亲王。

宏亲王一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精光,“皇侄啊,你这是怕人家不起兵造反吗。你要真这样做了,且不说那方继业,老谋深算的赵立一眼就能看出驻扎的用意。到时候,不但西宁侯赵立心生警觉,连带着整个西部大营都会心有不满。”

昱宁帝一听,微生怒意,“怎么,连朕的皇儿带兵历练,都能让他们胆战心惊吗。如若这样,与谋反有何不同。”

宏亲王双手拄着虎头仗,微微叹道,“皇侄,你是当局者迷啊。干嘛非要弄个皇子历练,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注意历都城吗。如若没有皇子这一说,谁会特意关注一个地方都城有多少防卫力量。”

昱宁帝一怔,“皇叔的意思是?”

宏亲王一探身,说道,“在历都城设下伏兵,确实是一招妙棋。不过绝不能明着来,必须暗中运作。皇侄只需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接手历都城,明面上还是按照大夏兵制,但暗地里,皇侄只需一道手谕,即可招募私军。别说是两万兵马,即便五万兵马都有可能。有这么一支伏兵隐在历都城,西阻方继业南压西宁侯,江山稳也。”

昱宁帝微微一震,宏亲王的话如醍醐灌顶,一下子点醒了他。宏亲王说的不错,明面摆上一位皇子,会成为万众瞩目之地。如若只是平淡换人,没人会关注那里。而且,这样做既不会引起方继业的猜忌,也不会引起西宁侯的警觉。一旦这两人有所图谋,历都城的伏兵将会成为一支奇兵,不但给予他们迎头痛击,还能为京都腾出筹备的时间。

昱宁帝欣慰的看着宏亲王,这老家伙不愧是西北的老狐狸。别看年事已高,头脑里的智谋和眼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送走了宏亲王,昱宁帝站在暖阁之中凝视着窗外。想来想去,要说目前能让他信任的,除了槐就只有天师殿这帮年轻人。槐肯定不能出任历都城府尹,但上官玄悟身为巡天监,禺山关大功之后昱宁帝正准备提升他为二品大员。这样一来,二品大员驻守历都城,同样会引起众人的关注。至于那个段琅,品级确实太低,不能直接提拔为历都城府尹,最多任命个城防守备。

想来想去,这么重要的事情,昱宁帝只能忍痛割爱,不能再把上官玄悟留在京都。不过,他必须要找一个借口掩人耳目。

“卫侗!”昱宁帝轻唤了一声。

“老奴在。”卫侗赶紧跑了进来。

昱宁帝一低头,卫侗慌忙附耳过来。昱宁帝低声吩咐了几句,卫侗听着一愣,疑惑的看着昱宁帝。

“不要问为什么,去办吧。”

“诺!”

卫侗答应了一声,轻轻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天师殿内也安静下来。除了正常值守的黑甲卫,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张如明的卧房内鼾声如雷,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咒骂。看样子,他在梦中还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一柄小刀挑开了门栓,兹钮一声,一道黑影进入了张如明的卧房。

张如明翻了个身,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迷蒙中张如明蹬着腿睁开了双眼,却发现一道黑影站在床前,正捂着他的嘴。

“呜~呜呜~。”

“上官大人不必紧张,咱家卫侗。”卫侗说着松开了手。

“呜呜~怎么是~”

“嘘~禁声,陛下有密旨。”卫侗轻声说道。

张如明反过神来,疑惑的看着卫侗,“密旨?”

卫侗一低头,在张如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张如明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卫侗,他都想大骂着抽两个嘴巴。

次日一早,段琅本以为张如明会找借口不去上朝。没想到,张如明却及早的穿好了天师袍,在院子里等待着。

段琅刚想去后院晨练一番,看到张如明,段琅奇怪的问道,“卧槽,你怎么起来了?”

张如明翻了翻白眼,“废话,当然是早朝啊。集合仪仗,去上朝。”

“怎么,还想等着封赏。”段琅嘲讽的说道。

“老子烦着呢,别招惹我。”张如明翻了翻白眼。

“好好好,你是大人,听你的。”段琅笑着开始召集仪仗队伍,准备去朝殿。

一路上张如明也不说话,到了下车撵的地方,张如明却说道,“段琅,跟我过去。”

“什么?”段琅一怔,心说里面可都是大员们等朝的地方,居然让他跟过去。

“别问为什么,跟我走。”张如明耷拉着脸,下了车撵直奔金銮殿外。

段琅不明所以,看张如明的样子也不便多问,只好跟了上去。

朝殿之外,众朝臣陆陆续续到来。不少人看到张如明,有人打着招呼,有人干脆当做没看见。与昨日想必,简直是天壤之别。于禁站在最面前,目视前方,仿佛眼中没有任何人。

张如明四下扫了一眼,当看到礼部侍郎褚宝雄之时,张如明冷哼一声,“就是他了。”

张如明迈步走了过去,看到张如明到来,褚宝雄厌恶的转了转身当做没看见。张如明才不管那一套,转了半圈,小眼珠盯着褚宝雄也不说话。

“上官大人,你这是何意。”

“没意思,就觉得你不顺眼。”

褚宝雄怒哼一声,“胡闹,按照朝制,见到比自己品级高的大员,不知道行礼吗。”

“好,本官这就给大人行礼。”张如明说着,一抬手,小肉拳头砸了过去。

褚宝雄哪想到他会动手,根本没防备,啪的一下,就被打了个左眼青。褚宝雄别看是文官,但人高马大,气的一抬腿把张如明蹬了个跟头。

“你敢殴打本大员,反了你了。”

“段琅~给我打~!”

看到这一幕,段琅才明白这家伙喊自己进来,原来是帮他打架的。

段琅也不便动手,只好一闪身抱住了褚宝雄,“大人息怒。”段琅说着,对张如明眨了眨眼。

褚宝雄被段琅双臂箍住一动不能动,张如明这下子可逮着了,上去左右开弓就是一通乱锤。所有的朝臣都傻了,朝殿之外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打架。别忘了这可是金銮殿外,这不是找死吗。

张如明正打的得意,就听着一名太监高声唱道,“时辰已到~众臣上~啊~怎么回事,住手~侍卫,还不过去帮忙!”

一排宫廷侍卫把张如明和褚宝雄拦开,段琅借机松开了双臂躲到一旁。再看褚宝雄,鼻子出血双眼发青,嘴肿的跟肥肠似的。

“你~你这个混蛋,陛下~请为老臣做主啊~!”

褚宝雄也顾不得按部就班,跌跌撞撞向金銮殿跑去。于禁等人一干重臣看着张如明,一个个眼中充满了愤慨。张如明的行为引起了众怒,简直是无法无天。

张如明满不在乎的撇着嘴,藐视了众人一眼,内心里却是咒骂道。

“麻痹的,不是要降老子的品级吗。这下妥了,金銮殿外殴打朝廷大员,这个借口不知到满不满意。”

张如明不知道昱宁帝的用意,但昱宁帝下了密旨,他不得不从。满心疑惑的张如明,心说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昱宁帝想把老子怎么着。

张如明在众人怒视之下,整了整天师袍,迈步走向金銮殿。

正文 第八十九节 踏出此步

朝堂之上,堂堂礼部侍郎褚宝雄哭的鼻涕一把泪两行。自从进入仕途以来,褚宝雄何曾受过如此大辱。大夏文武百官,谁见了他不得恭敬三分。更何况上官玄悟比他职位低微,简直是让他憋屈的要死。

褚宝雄向昱宁帝哭诉着委屈,六部大员这一次到很齐心,一致要求严惩上官玄悟。连吴光照等向来与褚宝雄不和的大臣,也站到了他的一边。

老翰林更是气的颤巍巍站了出来,“陛下,臣入朝为官几十哉,还从未见过如此张扬跋扈胆大枉法的臣子。殴打命官以下犯上,简直是为乱朝纲祸国殃民。陛下如不严惩,我大夏朝威何在,祖制何在。”

老翰林说的正义凛然,感动的褚宝雄泪珠子噼里啪啦直掉。以前他看这些人横竖都不顺眼,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都为他主持正义。

宝座之上,昱宁帝手抚额头,心里面也咒骂着上官玄悟。他只是让上官玄悟犯点小错甚至咆哮朝堂,以便找借口免去他在禺山关和北明的功劳,借机派往历都城‘思过’。这下倒好,殴打六部大员引起了众怒。如果处置轻了,恐怕群臣不会答应。但是处理重了,上官玄悟要是怀恨在心那可就麻烦了。

昱宁帝目光威严的看向上官玄悟,“大胆!上官玄悟,为何要以下犯上殴打褚侍郎,你可知罪。”

张如明心说我他妈知道为啥,还不都是你让我找茬犯错的吗。不过面对昱宁帝的质问,他还得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回陛下,臣无罪,是褚宝雄先动的手,他还踹了本天师一脚呢,不信你问问大火,他们都看见了。”

“哦?诸位爱卿,可有此事?”昱宁帝看向了众人。

群臣一个个摇着头,居然一个站出来为张如明作证的都没有。

张如明气的瞪着眼珠子指着众人,“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他把本官踹了个跟头,我就不信你们都没看见。”

昱宁帝心说你这人缘也太次了吧,怒哼一声道,“闭嘴!身为三品巡天监,又是御赐的祈福天师,居然不顾礼义廉耻殴打上官,这还成何体统。朕昨日还刚拟好旨意,宣扬你在禺山关与北明之功绩,准备册封你为二品监察使,加封子爵爵位。没想到今日你就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怎么,难道是嫌朕封赏的晚了,心有不瞒。”

张如明吃惊的等着小眼珠,心说老子当然不瞒,不过一听要封他为二品监察使,张如明顿时激动的心中一颤。

“臣不敢。”张如明恭敬的答道。

昱宁帝瞪了他一眼,“哼!不是不敢,朕看你是得意忘形了。诸位爱卿,上官玄悟做下如此荒唐之事,朕觉得就功过相抵吧~!”

没等昱宁帝接着往下说,老翰林王世渡愤慨的说道,“陛下,按照祖制以下犯上此乃大罪,如此轻罚臣等不服。”

“陛下,臣也不服。”褚宝雄当即跪倒在地。

礼部侍郎郝成建也上前说道,“陛下,严明纲纪乃国之根本,纵观史书历朝历代,以下犯上者必处于及重罪责。如若不然天下效仿,还有何法纪常纲可言。政见不同可以辩论,心有不满可以举告,如若都像上官大人这样动手打人,那一个五品武官就可以打死堂堂一品国相,我等还如何处理政务。”

王世渡跟着说道,“郝大人说的不错,天道常纲不可违背。”

一干众臣纷纷上奏,要求严惩上官玄悟。别看只是动手打了褚宝雄,这在官体内却是触犯了禁忌。特别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之所以敢在武官面前横着走,靠的就是这一条。如若不然,那朝堂之上还不成了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昱宁帝郁闷的瞪了张如明一眼,心说让你犯点小错,你居然捅了这么大篓子。不过张如明惹的事再大,昱宁帝也得给他兜住。

昱宁帝看向一直不发话的于禁,问道,“于爱卿,身为相国,你看该如何处理?”

朝臣们顿时安静下来,目光看向了于禁。于禁看了看褚宝雄,躬身说道。

“回陛下,诸位臣工说的有道理。如果不严惩,以后有人效仿,总不能把功劳当成殴打大臣的筹码。臣以为,应当连降三级,两年之内不得重用。如若再犯,判罚革职为民,充军发配之罪。”

昱宁帝心说这可真够毒的,别说是连降三级,就是降两级都不够资格参与朝政,昱宁帝当然不会这样做。

昱宁帝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诸位爱卿,朕是最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上官玄悟今日所犯之事,本该重罚。不过,禺山关与北明议和之事,天师殿众人功劳甚大。如若严惩,也会寒了天师殿众将士的心。但不重重责罚,于国于法也说不过去。朕已决定,上官玄悟不但功过相抵,并罚俸一年,贬出京都去历都城任职思过。天师殿其他人等,赏赐不变。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上官玄悟,你先回去思过吧。”

朝中众臣面面相觑,对于昱宁帝的这个处罚他们还算能够接受。不管怎么说,把这个烦人的苍蝇贬出京城,连于禁都觉得痛快。对于朝制中的官员来说,贬出京都也是大罪,基本等同仕途结束了。整个朝殿之中,唯有张如明心头如同跑了一万头草泥马,憋屈的脸红脖子粗。

走出朝殿,张如明心里把昱宁帝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不明白昱宁帝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自己失宠了?张如明郁闷的向外走着,来到车撵边,段琅一看他这副模样,不用问也知道被骂了一顿。

“段琅,完了~咱们天师殿彻底失宠了。”张如明苦着脸说道。

“该!你小子砸黑砖的本事呢,就算看褚宝雄不顺眼,也没必要当面打人吧。”

“你~你知道个屁,老子是被人算计了。麻痹的,算计老的人~我他妈还不能把他怎么滴。”张如明烦闷的骂道。

两人正说着,一名太监匆匆走了过来,“上官大人,段统领,您二位请随我来,陛下有旨,让您二位暖阁等待。其他人等,可以先回天师殿了。”

张如明与段琅对视了一眼,张如明也不傻,虽说心中不满,但马上明白昱宁帝肯定另有他意。

暖阁之中,张如明悄悄把朝殿之上处理的事告诉了段琅。并且,把昨晚卫侗传密旨的事情也没隐瞒。得知是昱宁帝的安排,段琅也有些疑惑不解。

两个人足足等了两炷香的时辰,才看到昱宁帝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进来。张如明和段琅上前见礼,之后垂手而立。

昱宁帝坐在软塌上稍微歇息了一下,这才问道,“上官,你对今日处理,可有不满。”

张如明撇着嘴,“有,但不敢不满。”

“呵呵,还算你识相。”昱宁帝说着,一指墙壁上挂着的大夏版图,“知道那是什么吗?”

两个人早已看了半天,张如明说道,“知道,是我大夏之辉煌江山。”

昱宁帝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把他的用意说了出来。段琅听着也很心惊,没想到昱宁帝居然要把他们当做一支伏兵隐藏在那里。得知自己要成为这支伏兵的老大,段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差点表现出来。

“上官、段琅,如此重任朕就托付给你们了。朕对你们无比的信任,也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朕的重托。”昱宁帝叮嘱道。

张如明上前跪拜,“臣,定当不负陛下厚爱。”

段琅也跟着跪谢,“谢陛下隆恩。”

昱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两人退下。昱宁帝虽然感到疲惫,但他还要跟七皇子德隆谈一谈。毕竟昱宁帝,也不想伤了最心爱的皇儿之心。

当日午时,昱宁帝昭告天下,重责了天师殿巡天监上官玄悟以下犯上的行为。与此同时,内务府颁布了几项任命。这几个任命,几乎都与天师殿有关联。

首先,禺山关城防守备贺连加,因阻战有功被破格提升为兵部库政使司。兵部机构一正四副职,刑部侍郎为正职,四名使司为副手。可以说贺连加从一个地方守备,一跃成为了兵部重臣,分管天下兵马后勤补给及建制粮饷。

其次,禺山关密衙千户李建山,也入主兵部,成为贺连加之下的库政司提督,主官武库装备配发。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天师殿统领及黑甲卫,全部清出禁军之列,成为历都城地方编制。而统领段琅,也被任命为历都城城防守备大人。这一下,整个历都城反而成了天师殿的一亩三分地。

得知这一消息,侦辩司的槐大人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在七皇子向昱宁帝推荐人选之时,他就极力反对让段琅掌兵,而是推荐李建山任历都城城防守备。这件事情昱宁帝并没有跟槐大人商量,让他也有些意外。不知为什么,槐大人总觉得这个段琅,跟当年的段氏影者有些关联。虽然没有证据,但槐大人敏锐的嗅觉,从段琅身上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京都西郊一座戒备森严的大院落,这里是侦辩司最为神秘的基地之一。整个侦辩司有两处地点,是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出的地方。一个是侦辩司槐大人的书房,另外一处就是这里的密牢。甚至连为牢中送饭菜的密探,三年内不得走出此院落。而三年之后,这些密探随之消失,再更换一批新人。

槐大人命人打开甲字一号的地牢大门,独自走了进去。槐大人一进入,密探随之关闭牢门,站在两侧严密守护。自从侦辩司成立以来,每隔一段时间槐大人就会来此一趟,只是近几年来的次数逐渐减少。没人知道他进入地牢干什么,这个秘密除了昱宁帝,天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京都城内,周广记的院落之中,段琅把情况一说,周广记兴奋的抚掌说好。在京都之内,不管官职权利有多大,都不如亲自掌控一只兵马最有实权。周广记没想到昱宁帝会如此信任段琅,居然密旨可以私募兵马。

两个人一合计,周广记准备把周龙等人全部安插在段琅的军营之中。他们要的是绝对忠诚,而不是忠诚于大夏,周广记要把历都城大营,变为另外一个只忠诚于段琅的段家军。

圣旨一下,天师殿上官玄悟被贬出京。不过他的官职依然是巡天监,只是代职历都城府尹。五百黑甲卫重新补充完整,此时他们的番号也不再是黑甲卫,而是张如明请旨起了个霸气的名字~巡天军。

与上次钦差出巡不同,这次张如明离开京都,整个朝中大员没有一个来送行的。张如明也不在意,反正今后他就是历都城的老大了,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都。

一行人走出了二十余里,最前方的崔志亮忽然下令停了下来。段琅正坐在车撵内与张如明聊着天,不禁一愣,撩开车门问道。

“怎么回事?为何停下。”

“段统领,不,守备大人,您请看。”车撵外刘旭升抬手一指。

段琅和张如明向前看去,不禁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车队的对面,严整的排着几列队伍。从装束上看,他们应该是禁军营的人马。李建山骑着高头大马,正微笑着看着众人。

“操,这家伙怎么来了?建山,你小子搞什么,赶紧过来。”张如明喊道。

李建山打马过来,来到车撵前,李建山抱拳说道,“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少来这套,说说,怎么回事?”张如明指着前面的队伍问道。

李建山看向了段琅,呵呵一笑,“段兄弟,这是陛下专门为你准备的,五百禁军精锐,划拨到你的历都城城防大营了。”

段琅一愣,顿时兴奋的站在车撵之上,看向了对面整齐威武的禁军队伍。这些人跟黑甲卫一样,都是禁军精锐。可以说他还没赴任,手中就有了一千大夏精锐之师。这一下,可把段琅高兴坏了。

“多谢李兄辛苦送兵。旭升,奇峰,马上接管队伍。”段琅高兴的说道。

“诺!”

刘旭升和张奇峰答应了一声,两人兴奋的催马向前走去。

李建山接着拱了拱手,“上官大人,另外还有件事,陛下责令下官跟随大人赴任。”

“什么,跟随本官上任?你不是在兵部任职了吗?”张如明奇怪的看着李建山。

李建山苦笑道,“我这个兵部库司提督,说白了就是专门为你们任命的。陛下说你们招募私军,肯定会缺少武器装备。这不,要我跟随你们现场办公,缺什么当场批示。”

段琅听着心中一怔,顿时明白了昱宁帝的整体布局。为了这支伏兵,昱宁帝也真是下了本钱。兵部那边库房老大是贺连加,有他和李建山的签署,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装备送到历都城。看样子,昱宁帝这是要他们尽快建立起一支精锐之师。

张如明一听,高兴的让李建山上他的车撵,把段琅赶了出去。张如明还是喜欢跟李建山聊天,有些龌蹉的想法,两人总能一拍即合。

段琅鄙视的骂了一句,催马走向了队伍前面。一千人的队伍威风凛凛,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段琅,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以前,他像是一只孤独的狼,只能在暗处伺机撕咬对方。现在,他的羽翼渐渐展开,终于从一只孤狼,向虎啸山林的王者转变。

段琅抬头仰望天际,当初离开凤鸾山,段琅误打误撞去了历都城。没想到今日,那里会成为他狩猎天下的根据地。

京都,再见了。踏出这一步,他日我段琅回归之时,必将为我段氏一门洗刷耻辱!

正文 第九十节 大漠练兵

大夏的初冬,朝堂政局风云变幻,如这剪剪寒风一样横扫落叶。尘埃落定,京都城内却透漏出一丝凄凉之感。

西部重地澜都城,此乃西部大营驻扎之地。澜都城帅府内宅,方妍手托香腮斜依窗畔,痴痴的望着窗外飘零的落叶。京都的通文官示八百里加急送到西部大营,得知段琅要去历都城任职,方妍即是高兴又是烦闷。高兴的是历都城相隔不远,快马加鞭三四日就能到达。可是一想到段琅与澹台明月的承诺,方妍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

帅府前厅,西部大营主帅方继业浏览着京都几位好友发来的密信,这段时间京都的变化令他唏嘘不已。方继业没想到昱宁帝会雷厉风行的拿下兵部侍郎,更换禁军营军机令。这样一来,京都的兵权格局被打破。可以说,昱宁帝把京都的防御力量完全抓到了自己手中。

放下几封密信,方继业又拿起京都颁布的通告。对于天师殿上官玄悟被贬一事,方继业没什么看法。虽说历都城也是西部大营防御圈子之内,但毕竟不属于他来管辖。倒是段琅的迅猛提升,让方继业有些意外。特别是女儿方妍回来之后,方继业对段琅在禺山关的壮举非常赞赏。如果不是觉得不方便,他都想把段琅招进自己的麾下。

京都的变化及天师殿入住历都城,并没有引起方继业的任何疑心。与他比起来,身在西宁城的赵立却是另外一番心情。京都的官文与相国府于禁的密信,几乎同时到达了西宁城。

自世子赵卓文京都返回之后大夏所发生的这些事,最让西宁侯赵立担心的,就是北部大营主帅的更换。这天下主力兵马基本都集中在四大营区,赵立之所以高枕无忧,就是因为他深知昱宁帝还没有绝对的实力打压他。但是现在,实力的天平已经倾向了昱宁帝,这让赵立隐隐感到不安。

西宁侯赵立拿起于禁的手书,轻声说道,“老白,看样子,于禁也是触及到了昱宁帝的底线。否则,这头老狐狸绝不会对本侯低头。”

总管白若空点头说道,“侯爷,根据京都传来的消息,昱宁帝身体日益衰败,看样子很快就到了夺嫡之争。老仆到觉得,大皇子很有希望。如果侯爷能够说服于禁支持大皇子,到可以暂且结为联盟。”

西宁侯微微摇了摇头,一伸手把于禁的书信伸进灯烛之中。

“老白,如若老夫没猜错的话,于禁叫人转送这封书信之时,已经做好了宁为玉碎的准备。只是,现在危机已经度过,事态的发展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严重。所以,这个老狐狸也不需要本侯了。这封书信,只不过在告诉本侯兔死狗烹,让本侯及早做准备而已。”

“侯爷,昱宁帝削弱了于禁,那下一步是不是该~咱们了?”白若空担心的看着西宁侯。

“哼,那就看他昱宁帝是否安顿好西边了。老白,你觉得昱宁帝会把西部大权,彻底放给方继业吗?”西宁侯沉思的问道。

白若空摇了摇头,“我觉得很难,昱宁帝猜忌心很重,方继业这些年一直保持中立态度,这种作态不会得到昱宁帝的信任。”

“方继业此人老是想着独善其身,他也不想想,西部大营这么重要的位置,昱宁帝怎么可能让你独善其身。不过方继业在西北经营这么多年,昱宁帝要更换他也不容易。”

“侯爷,这京都变化最让人意外的,倒是您那位义子段琅。要我看,咱们还是拉拢一下为好。毕竟上次在京都,世子对他有些误会。”

一提到段琅,西宁侯不屑的说道,“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不足道也。老白,加紧盯着京都,看看西部大营主帅之符可否落入方继业之手。一旦查实,马上带世子去澜都城提亲。”

“侯爷,世子年纪不小了,何不现在就去提亲?您对方继业可是有救命之恩,想必他不会拒绝。”

“不!现在绝不能去。如果现在去提亲,反而是害了方继业。昱宁帝得知这一消息,绝不会再把主帅虎符交给方继业。甚至说,昱宁帝会不惜辣手整顿西部大营。那样一来,对咱们得不偿失。只有落实了情况,咱们才能迈出这一步。到时候,昱宁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有西部和南部两座大营联手,昱宁帝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稳坐西宁。”

“老仆明白,我会派人严密盯着京都和西部大营。一旦有可靠消息,老仆会亲自带着世子去提亲。”

西宁侯微微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他盘踞西宁,要说没有称帝的想法那也自欺欺人。只不过,赵立没敢表露出任何迹象。昱宁帝身子衰弱,他赵立何尝不是年老体迈。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立渐渐失去了登基的欲望。他只想把西南之地扎稳了,好给世子赵卓文留下一片铁打的基业。

大夏西北官道上,天师殿的队伍一路向西,很快来到了历都城。历都城大小官员出城十几里,夹道迎接这位即将主政历都城的巡天监大人。只不过,队伍中缺少了段琅的身影。而此时的段琅,却在凤鸾山中停留了几日。

得知儿子当了大官,老猎户张宗成脸上的皱纹都要绽开了。大熊比以前更加圆润,看到段琅到来,大熊恨不能亲热的把他压在身子-底下。

转眼离开凤鸾山快一年,这一年来的经历,让段琅变得成熟沉稳。虽然他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但雄壮的身体刚毅的面孔,看似倒像个二十四五的青壮年。

段琅这次回到凤鸾山,一来是想接走养父张宗成,去历都城颐养天年,二来也想看看大熊。从小到大,除了养父张宗成之外,段琅只有大熊和大飞两位朋友。现在大熊独自留在山林里,段琅也很想把它接走。只是,不管是张宗成还是大熊,都表示不想离开山林。大熊的意图段琅可以理解,毕竟山林才是它的天下。但是养父的执着,让段琅很无奈。

劝说了几日,段琅看到养父铁了心要留在山中,只好拜别养父,独自离开了凤鸾山。

八日之后,段琅的快马出现在历都城的城门之外。远远的看着高大的城门,段琅的心情也充满了澎湃。城门上下已经换上了更名为巡天军的黑甲卫,看到段琅来到,二十几名黑甲卫分列两旁,迎接着段琅。

“属下参见大人。”一名领队单膝跪地喊道。

段琅勒住马缰绳,上下看了看,“怎么城上的兵卫这么少?其他人呢。”

“大人,原守城兵卫全部集中到了历都城大营,几位把总大人正在给他们进行轮训。”领队兴奋的说道。

“好,旭升他们干的不错。来个人,带我去府衙。”

领队答应一声,赶紧指派一名黑甲卫,引领段琅去都城府衙。虽然段琅来过历都城,但他还真不知道府衙在什么位置。

不大一会儿,段琅来到了府衙。黑甲卫上前一报,府衙内的衙差得知是守备大人到了,慌忙进去禀报。

段琅根本没搭理他们的茬,直接说了一句,“以后我来府衙不必禀报。”

府衙的衙差也不敢阻拦,但是他们觉得守备大人这样做,肯定会激怒巡天监大人。没成想,张如明看见段琅,乐的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我的兄弟,你可算来了。我琢磨着这两日你也该到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你老爹呢?”张如明向后看了一眼,奇怪的问道。

“他离不开那里,说什么也不来。怎么样,这里比京都如何?”段琅说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张如明开心的说道,“段琅,发财了,发大财了。你知道历都城一年的税赋有多少?说出来能吓你一跳。”

段琅笑了笑,“瞧你那财迷样,我可不管这些,反正我的大营军饷你不能扣发。对了,招募私军的事情怎么样了?”段琅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张如明嘿嘿一笑,“放心吧兄弟,只要有了银子就好办事。建山带着志亮亲自去周边郡府招募私军,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今日你刚到,老子马上召集所有官员为你接风洗尘。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咱们历都城的兵马大元帅,总得让大家认识一下。”

张如明不由分说,当即命人传令各个衙门口,召集历都城大小官员前来聚会。历都城可是都府衙门,下辖十二个郡,辖区面积非常广泛。

简短节说,三日之后,历都城大营之外,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李建山和崔志亮打马走在最前面,这就是他们招募的私军。段琅目测一下,人数到真不少,足足有两万之多。但这些一个个面黄肌瘦,跟地狱中刚爬出来的饿鬼一样。

“建山兄,你这是从哪刨出来的一群柴火棒子?不会是把周边大狱中的牢犯和乞丐都给我带来了吧。”段琅心说这些人哪能打仗,恐怕一身重甲都能压垮了。

李建山苦笑道,“兄弟,这就不容易了。别看这些人一个个无精打采,只要管饱了吃,半个月绝对跟变个人似的。”

段琅无奈的点了点头,“看来咱们大人得出点血了,旭升,奇峰,暂时把他们带回营地。你二人暂时负责起来,这半个月先熟悉基本操练。另外,通知灶营,让他们顿顿有肉,干粮管饱。伙食费不够我来想办法,但必须把油水加足了。”

段琅安排完毕,刘旭升和崔志亮带着这群跟乞丐似的新军,来到大营专门分割出的新军营地。周龙周虎三兄弟也被安排了进去,毕竟他们还不熟悉军队中的事务,段琅让他们从头学起。

经过统计,历都城原有一万驻防兵卫,加上一千黑甲卫禁军,转眼间段琅手中有了三万四千多兵马。虽然这两万多人还不能用,不过段琅相信给他三个月的时间,绝对让他们从羊羔变成饿狼。

新军一到,段琅几乎天天驻扎在大营之内。一千名黑甲卫禁军,成为营中的主要力量。段琅把他们分化成两个阵营,让这些黑甲卫按照黑甲卫的超强操练,训练历都城原有的老兵。而那些新军,经过了半个月的滋养,面貌也焕然一新。段琅亲自拟定训练大纲,从力量速度和击杀等方面,开始整体提高队伍素质。

两个月之后,张如明亲自来到了历都城大营。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威武整齐的巡天军,张如明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通演说。在他眼里,这么短的时间训练出这么出色的队伍,已经很满意了。但是对于段琅来说,这些人只是才刚刚开始。

张如明讲话完毕,段琅看着众人威武的说道,“下面,我宣布几项任命。经巡天监大人批准,兹任命周龙,为前锋营统领。周虎,为重甲营统领。周武,为斥候营统领。黄志,为左骑营统领。王福重,为右骑营统领。张奇峰,为火器营统领并执掌执法队。刘旭升,为营部作战参军。崔志亮,为营部辎重参军。”

段琅说完,看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各营统领听着,从明日起,所有人都要进入大漠,进行死亡对抗训练。这次拉练为期三个月,将以抽签形式决定对抗目标。本守备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此次对抗赏罚分明,胜出者每日山珍海味管够,失败者只配吃粗糙谷米。而且,在军饷上胜出者,可从失败者身上获得一半的军饷。如若连续对抗失败四次以上者,剔出军营不在留用。如若连续胜出超过四次者,全营上下每人重奖五十两。咱们巡天军,要的是精锐之师,而不是鱼龙混杂。三个月后,我希望你们都能以一当十,成为当之无愧的勇者。大家听清楚没有!”

三万多军卫单手抚胸齐声呐喊,“诺!”

张如明也激动的站了起来,不过一想到要拿出白花花的银子,他又默默的坐下回去。张如明不满的看了段琅一眼,心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光是伺候那些穷鬼就花超了不少费用。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张如明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次日一早,李建山默默注视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奔赴大漠。看着段琅棱角分明而冷酷的面孔,李建山心说这小子还真有一股子狠劲。这两三个月段琅几乎跟军卒天天摔打在一起,甚至还给自己加了特训。如果说三个月前,李建山觉得段琅即便能战胜他,也会胜的很勉强。但是现在,段琅身上冒出的那股搏命气势,让李建山觉得他俩对战起来,自己只有逃命的份。

段琅用近乎残酷的训练,磨砺着这支他亲手打造的巡天军。就在段琅进入大漠苦训的第二个月,京都城内,一支特殊的钦差队伍走出了城门。他们的目标是历都城和西部大营,而这次的钦差大人,居然是七皇子德隆。

这段日子,昱宁帝一直扣留着西部大营主帅虎符不发,他也是故意拿捏一下方继业。但总扣留着也不是个事,况且昱宁帝的身子越来越衰败。最近几日,他都是勉强行走着去上朝。最终,在宏亲王的劝说之下,昱宁帝决定以皇家之恩安抚方继业。

七皇子德隆的钦差出巡,不但要赐予西部大营方继业主帅虎符,而另外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昱宁帝让他亲自向方继业提亲,迎娶方妍进宫为皇子妃。有了这道恩宠,昱宁帝相信方继业会顾忌很多。

昱宁帝赐符提亲的消息,很快就飞鸽传书送到西宁侯的府案上。得知这一消息,西宁侯当即命白若空带领世子,穿越大漠去澜都城提亲。西宁侯告诉白若空,一定要摆足提亲的姿态。即便不成,他也要让昱宁帝看到两家的‘亲密关系’。两支队伍一前一后,从南北两个不同方向奔赴澜都城。但是他们不管怎么走,都必须要经过历都城。

此时的段琅,依然还在大漠之中苦训。短短的两个来月,这支队伍竟然出现了六十多人的战损。如果按照大夏兵部制度,身为主官的段琅难辞其咎,必须得到处置。但是段琅没有下达停止的命令,并且亲自带着一支精锐,穿梭于各营之间督战。

段琅的皮肤都成了古铜色,在大漠狂沙之中,这支队伍彻底得到了升华。对抗之下,每个人眼中都冒着丝丝杀气,他们从一支普通城防队伍,一群饥渴的穷鬼,演变成了真正的地狱使者。

最让段琅高兴的是,他在营中千挑万选了十八个出色勇者,这些日子亲自对他们加以严格训练。这十八个勇者在对抗中渐渐崭露头角,组成了一支特殊的队伍。段琅也未曾想到,因这十八人都用的是长刀,日后居然成为威震天下的奇兵。敌营送了他们一个可怕的称号~历都十八斩!

正文 第九十一节 相聚历都城

大夏的春季已经来临,但在大漠之中仍旧严寒。段琅带领着巡天军,依然在大漠狂沙艰苦历练。历都城内,张如明和李建山默默等待着。他们并不担心段琅,虽说在漫天狂沙之中千军万马也可能迷失方向。但李建山知道有大飞跟随,再广阔的大漠也困不住这些人。

历都城内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子,今天却及早挂出了休业的招牌。此时铺子的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自从段琅调任历都城,周广记也离开京都在这里开了一家铁匠铺子。明面上做着小买卖,暗地里开始招兵买马筹备重新建立类似影者的情报密站。经过三个来月的筹备,周广记还真寻觅到了十几个不错的孤儿。平日里周广记和阿朱带领他们密训,但是今天,周广记迎来了一波特殊的客人。

铺子后院不大的客厅中,燃烧着一个火盆。周广记拄着拐,另外一只手,却紧紧握着另外一名老者的手。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鬼卫中的老七~韩风。

“三哥,十七年了,没想到咱们老哥俩还能再见上一面。”韩风激动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七,你也老了,知道你还活着,三哥别提心里有多高兴。好,活着就好。”周广记老泪纵横,紧紧的握住韩风的手,仿佛一松掉他就会消失一样。

看着周广记面目全非的样子,韩风心里非常难过。虽然他当年也被追杀,好歹逃到北明还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看到周广记的模样,韩风不难想象当年他逃亡的有多么艰辛。

“三哥,咱老哥俩慢慢聊。来,我给您介绍一个人。”韩风说着,对着门口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招了招手。

“明月,来,这位就是你的三师伯。”

周广记一听‘明月’二字,心中不禁一震。段琅回京之后可没少提及这个名字,周广记吃惊的问道,“怎么,这娃儿是~明月公主?”

澹台明月上前走了几步,微微抱拳躬身,“澹台明月,拜见三师伯。”

“好~好,真没想明月公主也来到了历都城。小七,都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说话。”周广记擦拭了一下眼角泪痕,客气的给韩风和澹台明月让座。

客厅摆设非常简单,周朱不在家,三个人围着火盆坐在了小板凳上。院落中,几名北明侍卫谨慎的把守着。

周广记看了看明月,轻声问道,“明月公主,您这身份乔装进入大夏,莫非有什么要事?”

澹台明月脸色一红,没等开口,韩风笑着说道,“三哥,她哪有什么要事,还不是为了段琅那臭小子。他养的那只大鹰三天两头的飞往北明,明月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这不,她向国主禀明来大夏建立密站,一入禺山关就奔这里来了。”

“师父~我~我这也是为了北明。”澹台明月羞涩的说道。

周广记开心的大笑两声,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好,来了就好,段琅那臭小子要是知道你来历都城,指不定多高兴呢。”

韩风也是哈哈一笑,“三哥啊,有那只大鹰,段琅的消息可比你灵通。”

周广记一怔,当即苦笑道,“我怎么把大飞给忘了,看样子,这两日段琅那小子就要回归了。”

周广记知道这次段琅进入大漠,不但带走了大飞,更是把三只鹞鹰也带了过去。周广记很清楚大漠的可怕,有了这些空中斥候,段琅才能放心的把队伍撒开历练。如果没有这个把握,段琅还真不敢在漫天狂沙的大漠驻留这么久。且不说别的,光是寻找水源这一条,就能把大军困在大漠之内。

澹台明月看到老哥俩有很多话要谈,想了想说道,“师父,师伯,要不您二位慢慢聊,明月就不打扰您二位了。”

周广记一怔,赶紧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明月公主不会嫌弃我这糟老头话太多了吧。”

“师伯,怎么会呢,明月是想让您老哥俩多说说话。另外,这里是大夏,师伯喊我明月即可。”澹台明月尊敬的解释道。

周广记确实有很多私密事要和韩风说,当下也没客气,周广记问道,“不知明月姑娘住下了没有,要不等会阿朱回来,我让她带你去客栈。”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师伯,不必了,我直接去府衙。”

“府衙?”周广记一愣。

韩风笑道,“三哥放心,这里是历都城,不是大夏京都。上官玄悟和李建山跟明月都很熟悉,不会有事的。”

周广记想了想,点了点头,“嗯,说的也是,李建山连我的底子都知道,应该会给段琅一个面子。前段时间李建山清理了一批京都眼线,目前的历都城,应该说是大夏最安全之地。”

韩风也欣慰的说道,“没想到少主能这么快走出京都,我原以为他要在京都发展呢。这样更好,手中掌控一城兵马,至少有了自保的底气。”

周广记心说这小子何止是一城兵马,再给他两年时间,历都城能扩充到足以对抗西部大营的兵力。不过这些事,当着澹台明月的面周广记也不便直说。他可不知道,其实段琅早就在书信中告诉了一切。

澹台明月欠了欠身,“那好,师父,师伯,我就不打扰您二老了。师父,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去府衙找我。”

“明月姑娘,那老夫就不跟你客气了。等段琅回来,咱们再好好聚聚。”周广记点着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把澹台明月送了出去。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之下,澹台明月乘坐车撵直奔府衙。这些日子澹台明月与段琅书信不断,历都城的情况澹台明月掌握的一清二楚。要不然,她也不敢这么大胆子直接去府衙找张如明。

大漠之内,狂风凛冽,漫天黄沙之中,乌压压一群人影像蚂蚁似的向大漠边缘涌动。

段琅骑着战马走在最前沿,略显消瘦的面孔透着一股刚毅。他的身后,每个人都是一副极尽疲惫之色,还有不少兵卫互相搀扶着,仿佛一松手就会被狂风吹到。但是,所有人的眼神却是非常锐利,像是一群饿狼一样默默的前行。

段琅哈出一口冷却的白雾,抬头看了看天空。空中盘旋着几只飞鹰,大飞不但给段琅指引着方向,更是告诉段琅在哪里能够找到水源。

段琅对着空中吹了几声口哨,大飞也回应着鸣叫了几声。段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根据大飞的回应,差不多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走出大漠。如果连夜赶路,明日午时就能到达大漠边缘。这一刻他多么想飞回历都城。因为段琅知道,澹台明月正在历都城等待着他的回归。原本还有大半个月的苦训,由于澹台明月的到来,段琅干脆提前结束了这地狱般的历练。

大漠深处,另外一支队伍也在顶着狂沙缓缓前行。西宁世子赵卓峰坐在车撵内,心情烦闷的吃着东西。如果不是被西宁侯逼迫,他根本就不想穿越这令人厌恶的大漠。对于这场婚姻,赵卓峰心中也有所不满。虽说他喜欢方妍,但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当政治筹码,赵文卓总觉得是一种耻辱。特别是得知七皇子也去提亲,赵卓峰甚至感到有些厌恶。

历都城府衙之内,张如明和李建山对澹台明月的到来非常意外。不过张如明很是高兴,他们在北明经历了共甘共苦,也算是患难之交。特别是有了段琅这层关系,张如明简直把澹台明月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张如明大摆酒宴,吹嘘着他在历都城的威风。与刚来的时候相比,张如明已经习惯了这种当土皇帝的感觉。即便现在昱宁帝给他一个一品大员,张如明也不想再回京都。毕竟在这里他一言九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京都,却要处处提防着别人的算计。

李建山端起酒杯,“明月公主,这杯我敬你。段琅那小子要是知道你在这,准能乐疯了。”

澹台明月嫣然一笑,“李千户,哦不,现在应该尊称您一声提督大人才对。别忘了这里是大夏,公主二字可不能随便乱喊,还是称我明月吧。”

张如明不屑的说道,“没事,在历都城别说是喊你公主,就算是喊你皇祖母都不要紧。谁敢不服,老子当场灭了他。”

澹台明月一听,呸了一声,“呸,你才是皇祖母呢。”

张如明一怔,“对对,皇祖母又老又丑,段琅那小子肯定不答应。要我说,干脆就喊你弟妹得了。”

对于张如明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李建山自当什么都没听见。反正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杀头的言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一句。

李建山点头笑道,“不错不错,要我说等段琅回来咱们就把事办了。反正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早进门早得贵子。”

“建山说的对,份子钱谁都不能随少了,不然老子跟他急眼。”

澹台明月羞涩的一恰腰,“怎么,段哥哥不在,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那好,本姑娘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踏入历都城半步。”

“别别,您要真这么做,段琅那小子能把我这府衙给拆了。来来来,不说别的,先给明月姑娘喝一杯接风酒。”张如明开心的端起了酒杯。

澹台明月的到来,让张如明非常高兴,硕大的府衙总算能有个说话聊天的人了。他跟段琅不一样,段琅自从来到历都城,忙的一天当做两天用。但是张如明不同,他整天闲的恨不能看蚂蚁上树。城内大小事务,张如明都甩给了李建山,几乎把这位兵部库司提督当成了自己的大管家。

次日上午,张如明在众衙役的簇拥之下,带着澹台明月四处游玩,也让她看看大夏历都城的繁华和富有。澹台明月查看过历都城的资料,知道这里是通商要地。但澹台明月更看重的,是历都城的战略位置。从战略角度来说,一旦西越进犯绕过西部大营,这里就成为通往大夏复地的重要关卡。只要守住历都城,西越之敌只能退回边境,否则必将被西部大营切断后路成为瓮中之鳖。

张如明等人正在逛着繁华的贸易场,就看到一名衙差匆匆跑了过来。

“报~,京都钦差已经到了城外,命大人率城内官员出城迎接!”

张如明早就接到了京都通告,知道七皇子要去西部大营。不过一听让他出城迎接,张如明不屑的说道。

“来就来呗,不就是一个皇子吗,跟老子摆什么谱。通知李提督,让他随便找几个人出城迎接一下。如果要问起来,就说本大人正在体察民情,没空招呼他。”

澹台明月微微一怔,“上官大人,皇子到了你也不表现一下?据我所知大夏还未立太子,这位皇子说不定就是今后登上大位之人。”

“他?”张如明一撇嘴,“这家伙就是个病秧子,真要是七皇子能上位,没准登基之时一激动,嘎~抽死过去怎么办。”

“就算登不上大位,小心他告你的黑状。”

“他敢告,老子就拍他的黑砖。”张如明认真的说道。

澹台明月扑哧一笑,还别说,如果不是张如明的黑砖,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摩罗国的太子妃。既然有钦差驾临,澹台明月也不想耽搁张如明的正事,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了府衙。

七皇子的驾临,让历都城也热闹起来。别看张如明没有出城迎接,百姓们却纷纷涌出城外观看着钦差队伍。七皇子德隆看到只有李建山带着一干闲杂官员出来迎接,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天师殿这帮子异类官痞,七皇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就在七皇子的仪仗到达历都城之时,大漠边缘,历都城的巡天军终于看到了绿色的天际。走出大漠边际,军卒们忍不住兴奋的放声大叫,更有不少人撕声大哭起来。就连黑甲卫这些精锐老兵,也纷纷趴在地面上亲吻着大地。这一刻,他们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段琅没有制止,看着众人发泄般的狂吼乱叫,段琅也跟着仰天长啸起来。这些日子他没有享受过任何特殊照顾,身为巡天军的主将,段琅以身作则的行为得到了众人的拥戴。特别是段琅亲手训练出来的十八名亲兵卫队,看段琅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

看着众人都发泄的差不多了,段琅命令整队。十几个呼吸之间,刚才还是一群狂魔乱舞,转眼间就列成了一行行整齐威严的战阵。

段琅看了一眼,高声说道,“兄弟们,恭喜你们完成了大漠历练,但这不是结束,而是要时刻保持着这种精神。你们也不要觉得苦,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你们会感激今日的付出。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总不能光吃苦不享受。前行二十里就到了汨罗郡,今晚你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灶营的兄弟们,你们多辛苦辛苦,杀猪宰羊做一顿盛宴,让兄弟们吃个够。”

“大人威武~!

“多谢大人,大人英明!”

一群狂野的汉子高声呼喊,仿佛酒肉已经摆在了面前。

段琅压了压手,大军顿时安静下来,“刘旭升,现在由你率领大军奔向汨罗郡,并在那原地修整三日,再回历都城。崔志亮,军中所有费用暂时由汨罗郡府出资。告诉他们,就说我段琅说的,这笔银子上官大人会转拨给他们。”

刘旭升和崔志亮一楞,刘旭升问道,“大人,您不跟我们一起去?”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段琅说着,看向了他的亲兵卫队,“谷凡、向天,召集卫队,随我连夜奔回历都城。”

“诺!”

两名卫队长答应了一声,十八名亲兵队伍走出了班列。段琅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打马扬鞭向前奔去。历都十八卫手持长刀紧随其后,一点也不像刚从大漠走出来的疲惫之师。

此时,历都府衙后花园内,澹台明月抱着双臂看着刚刚绽放的白梅。由于她的身份特殊,中午的钦差接风宴并没有参加。得知张如明喝的酩酊大醉,澹台明月无聊之中只好独自来欣赏一下园中的花海。

啾~!空中传来一声鹰鸣,澹台明月惊喜的抬起头。大飞盘旋了一下,从空中缓缓而降。澹台明月兴奋的跑过去,抚摸着大飞,发现大飞爪子里还抓着一块石片。澹台明月拿过来一看,上面用刀刻了一个‘归’字。

澹台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捧着石片微闭双目。抬头嗅着芳香的梅花,脸上绽放出羞涩的笑容。

突然间,一道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梅枝摇曳纷落雪,美黛娇颜静听音。美,太美了。”

七皇子德隆痴痴的看着澹台明月。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花中仙子,在洒落的梅瓣中随风飘舞,宛如九天玄女降下凡尘。

正文 第九十二节 再起波澜

澹台明月正沉浸在幸福的相思之中,七皇子德隆这不应景的赞美,顿时打断了澹台明月的思绪。

澹台明月黛眉微皱,能进入这里而且没有被府中侍卫阻拦,她已经猜测出来者是何人。澹台明月一挥手,大飞振翅窜向空中。澹台明月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向内宅走去。

“姑娘请留步!”七皇子一看澹台明月要走,慌忙喊道。

澹台明月连头也没回,仿佛没听见一样走向后院拱门。看到澹台明月没有停下的意思,七皇子德隆再次喊道。

“姑娘,在下是七皇子德隆,不知姑娘可否留步一叙。”七皇子说着快步跟了上去。

如果是一般女子,得闻七皇子之名,肯定会停下来拜见。但是澹台明月不想搭理这位皇子,一来自己身份特殊,再者皇子在她眼中没有什么高贵之处。与其搭腔说话,不如赶紧避开为好。别看澹台明月走的不慌不忙,却运用了鬼影步法。七皇子本来就身体不好,上哪追的上澹台明月。等七皇子追过拱门,前方早已失去了澹台明月的身影。

七皇子累的有点气喘吁吁,他不明白这姑娘为何要跑。虽说自己身体弱了一点,但七皇子对自己俊朗的容貌还是颇为自信。更何况,他是皇子之身,理当受天下万民敬仰。

“她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行,我得去问一下上官玄悟。”

七皇子也顾不得张如明是否醒酒,匆匆向张如明的卧房走去。这女子能出现在府衙内花园,七皇子明白张如明肯定知道情况。

卧房之外,两名侍卫看到七皇子驾临,赶紧上前行礼。

“参见殿下!”

七皇子摆了摆手,“起来吧,不必多礼,赶紧通知你家大人,本皇子有要事见他。”

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答应一声,急忙转身走进去通报。卧房之内张如明鼾声如雷,侍卫也不知道七皇子有什么要事,谨慎的喊了几声,看到张如明一点动静,侍卫无奈之下硬着头皮上前推了几把。

“大人,快醒醒,皇子殿下有要事见您。”

张如明迷蒙的睁开双眼,看了看床边的侍卫,嘴里边嘟囔道,“打扰老子的清梦,让他滚。”张如明说完一翻身,继续他的千秋大梦。

侍卫走出房门,尴尬的看着七皇子说道,“回殿下,大人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要不然,您晚些时候再来。”

“醉了也要把他弄醒,本皇子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还傻站着干啥,快进去叫醒他。”七皇子怒道。

“可是~我们大人说了,他说~让您滚。”侍卫小心的说道。

七皇子一听,气的都想踹开门闯进去。不过他也怕这位上官玄悟不给面子,真要是灰头土脸的被赶了出来,那可有损皇家颜面。

“那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这府中有位跟仙子似的姑娘,她是谁?”七皇子问道。

两个侍卫莫名其妙的看着七皇子,两人摇了摇头,别说是没见过什么仙子,就算见过也不敢随便乱说。要不然传到自家主子耳朵里,他们也别想在这里当差了。闭口不言主家事,是他们当侍卫的基本要素。

七皇子郁闷的咒骂了一句,忽然想起了李建山。七皇子也不再为难两名侍卫,匆匆向前厅走去。

府衙大堂之中,李建山正埋头处理着公务,一抬头,就看到七皇子略显匆忙的走了进来。

“七殿下,您不回去休息一下,怎么有空跑大堂来了。”李建山抬头看了一眼,也没起身施礼,继续处理着公务。

“李提督,咱们府中可是住着一位~比较出色的姑娘?”

这一次七皇子学精了,没有再说什么仙子,只是用出色二字来区别跟其她女子有所不同。

“姑娘?”李建山一愣,当即想到了澹台明月。

“殿下,您为何这么问?”

“李提督,今日我见到一名女子在后花园赏花。本殿下只是觉得~她太美了,所以本殿下想知道她是谁。”七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建山。

李建山一听,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府中除了澹台明月就只有下人,李建山用脚丫子也能猜出,他说的出色女子就是澹台明月。看七皇子的发-春模样,没想到会对澹台明月有了想法,这要是让段琅知道那还不得翻天。另外来说,澹台明月是北明公主,七皇子真要是得知她的身份,说不定会恳请昱宁帝派人去北明提亲。

李建山洋装思索了一下,说道,“殿下,您是不是看花眼了?府中除了一些杂役下人有女工,根本没见过你说的俊俏姑娘。要不,下官把人给您召集起来,您亲自过目。”

“胡闹,她怎么可能是下人呢,不许亵渎。”七皇子微怒的说道。

在他心里,那赏花女子就是下凡的仙子,别说是下人,就算说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七皇子都觉得也是一种罪过。

李建山双手一摊,“那我就真不知道了。对了殿下,您什么时候离开历都城去西部大营?下官好提前准备一下,给您隆重的送一送。”

李建山心说您赶紧走吧,可别在这里惹事了。段琅那小子现在跟头野兽一样,跟他抢女人,那小子一怒之下没准把你们整个钦差队伍都灭了。要说别人在乎你们皇家之威,李建山知道有着影者身份的段琅肯定不在乎。

七皇子没问出什么结果,失落的叹了口气,他真后悔让那女子走掉。如果能与这样的仙子终老一生,哪怕抛弃这个皇子身份他都愿意。

七皇子看了看李建山,“不着急走,临出京之前父皇还交代了两件事,本皇子得等段琅回来。”

“哦?”李建山一愣,“殿下,怎么在接风宴上没听您说啊。”

“当着这么多闲杂人等,本皇子当然不能说。本来想吃罢酒宴跟上官天师说一下,谁知道他喝成了那样。”

“那~可否给下官说说?”李建山试探着问道。

“给你说不要紧,反正早晚你也会知道。本皇子这次来历都城,父皇让我检验一下段琅的队伍。毕竟段琅没有带兵经验,父皇怕他训练不出一支精锐兵马。如果不行,父皇准备从京都大营调一批人来帮着培训。”

李建山脑子里迅速的琢磨着,心说恐怕不是为了帮着培训,而是昱宁帝想完全掌控这支力量吧。

“殿下,不是和你吹,段琅那小子训练兵马确实有一套。等您见了以后,绝对会放心满意。那另外一件事,不会也跟段琅有关吧?”

“当然跟他有关系,父皇知道段琅跟方家父女关系不错,这次本皇子去西部大营,特命他一同前往。”

“让段琅跟着去?”

李建山心道这下坏了,澹台明月还在历都城,段琅不可能丢下她独自去澜都。真要是带在身边被这位花痴皇子看见,整不好半路上就得出事。

“殿下,段琅那小子正在密训新军,恐怕没时间陪您去。再者说,谁知道他啥时候回来。万一在大漠里迷失了方向,没准得两三个月时间。要不然,殿下先去澜都城,等您回来再检验新军。”李建山建议道。

“本殿下不急,既然出京了,多等一两个月也无妨。李提督,你忙吧,本皇子再去后花园走走。”

七皇子脑子里光想着那位梦幻般的倩影了,哪有心思在这里跟李建山磨叽。七皇子这边一走,李建山放下手中的公务,赶紧去找上官玄悟。

张如明睡的迷迷瞪瞪被李建山拽了起来,听完李建山的讲述,张如明打着哈欠说道。

“费这么大劲干嘛,直接告诉德隆,就说澹台明月是段琅的女人,断了他的念想。”

“我说大人啊,您怎么还不明白,人家可是皇子,真要是知道了澹台明月身份去上门提亲,我相信北明国主绝对会把明月下嫁给七皇子。这样一来,北明与大夏结成了姻盟,对摩罗国也是个震慑。只不过真要那样,您觉得段琅会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着,总不会杀了七皇子吧。”

李建山一拍大腿,“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您想想,段琅跟着去澜都城,估计澹台明月也会跟随。段琅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可是当年影者余孽。到时候七皇子见到澹台明月花痴泛滥,惹急了段琅真敢把七皇子杀了。”

“那还不好说,让澹台明月不必跟随不就完了。这两天你去给下面的人知会一声,别让那些人乱说。另外,也告知明月姑娘别乱走动。只要双方不见面,那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李建山摇了摇头,“澹台明月也不可能在历都城久留,估计段琅会带着她一同前往澜都城。真要是那样,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张如明一怔。

李建山指了指张如明,“大人您必须得跟着去澜都城。有您这位巡天监大人跟随,七皇子多少也要顾忌一下身份。而且,万一段琅出现什么状况,也只有您出面能压得住阵。”

张如明一听,对这几句奉承之词非常受用。张如明挺起了胸膛,“建山啊,没想到本大人隐藏这么好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不是和你吹,别看本大人平时嬉笑仁慈,真要是本起脸来,段琅那小子绝对吓的不敢吭气。好吧,反正历都城有你我放心,那就跟着他们去澜都城看看风景。”

李建山嗯了两声,心说你要一天不吹估计能憋死自己。接触了这么久,李建山就没看到段琅对张如明真正的怕过。

李建山忙里忙外安排着一切,不但要警告见过澹台明月的那些侍卫和下人,还要劝说澹台明月不要到处走动。

大漠方向,段琅带着十八卫正快马加鞭的向历都城赶来。但不管他怎么快,从大漠边缘赶到这里也得需要将近两日的行程。就在七皇子等待着段琅到来之时,远在京都的昱宁帝却出现了突发意外。

早朝之上,昱宁帝在退朝后走下台阶之时,身子一软居然栽了下来。这一下,整个朝堂都乱成了一锅杂烩汤。经过御医的紧急救治,昱宁帝依然不见好转。虽然还能睁开眼睛,但昱宁帝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相国于禁感觉到天下大势要起变化,在昱宁帝没有提前安排监国的情况下,于禁成了权利最大的朝臣。看到昱宁帝躺在卧榻之上神情恍惚,于禁顿时动用相国权利封锁消息,不许任何朝堂大臣离开皇宫。

别看于禁失去了兵部侍郎冯准和禁军,在朝堂之中他的势力依然巨大。更何况,三皇子德章统管九城防御,在于禁的授意之下,三皇子德章立即接管了城防营、骁骑营及锐锋营的调动大权。而大皇子德光及二皇子德庆,等他们得到消息之时,兵马已经包围了皇子府邸。

于禁雷厉风行的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刚平静没几个月的京都再起狂澜。而这一次,昱宁帝被置之度外,彻底失去了掌控全盘的能力。

正文 第九十三节 京都密函

大夏京都皇宫暖阁之内,昱宁帝平静的躺在卧榻之上。他的意识还很清晰,思维一样敏锐,只是,暂时无法开口说话。经过太医院的一番诊治,昱宁帝比刚摔倒的时候好了很多。

御医退下,暖阁之中只剩下于禁和槐大人。对于昱宁帝的突发病情,槐大人也有些束手无策,但是他很明白昱宁帝的意图,那就是不能让大夏江山乱了。

“于相国,诸位大臣都被你拘禁在皇宫之中,你这是想让大夏乱起来吗。”槐大人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威严。

“槐大人此言差矣,本相所做之事,正是希望我大夏安稳。陛下事出突然,为了不引起天下动荡,在没有震慑住全局之前,本相只能这么做。想必,陛下也会赞同老夫的做法。”于禁轻声说道。

“京都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难道你还要继续把朝臣们关押下去?”

“此事,也正是本相为难之处。如果放他们回去,恐怕此事宣扬出去之后,民心不稳天下动荡。特别是西宁侯那边,不知接下来会怎么做。”

“那你想怎样?”槐大人冰冷的目光看向于禁。

于禁瞅了瞅病榻上的昱宁帝,轻声说道,“槐大人,陛下对你信任有加,现在陛下不能言语,想必金匹令箭你应该知道放在何处。为了我大夏江山,本相恳请槐大人找出金匹令箭,交由三殿下德章掌管。只有这样,三殿下出任监国方能确保四方平安。”

听到这话,槐大人并没表现出有什么意外,“于相国,不瞒你说,金匹令箭就在老夫手里。前些日子陛下偶感龙体不适,与臣交代了一番。根据陛下的意思,几位皇子之中,确实是三皇子比较合适。不过,金匹令箭不能给你,只能等陛下清醒之后,由陛下亲自转交。另外,你可以告诉德章皇子,让他尽管放心的监管天下。京都大营和北部大营已经接到命令,任何人敢为乱天下,必将杀之。”

于禁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昱宁帝,对着槐大人说道,“这么说,陛下和槐大人,都支持德章皇子上位了?”

“上不上位只能等陛下清醒之后再说,他现在只能是监国。”槐大人强调的说道。

“以皇子身份监国,名不正言不顺,恐怕德章皇子不会答应。”于禁脸色阴沉的说道。

槐大人目光中闪烁出一丝精光,“于禁,陛下还在你就敢说这话,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就算你躲在相国府内,激怒老夫,一样也躲不过老夫的击杀。如果不信,你尽管试试。”

“哼,老夫前后辅佐过两任帝君,经历过大小无数次暗杀。如果老夫怕死,也做不到相国之位了。”于禁毫不示弱的说道。

槐大人咬了咬牙,坚持的说道,“陛下在,天不可更替。即便是玉石俱焚,老夫也在所不惜。”

槐大人已经摆明了态度,那就是昱宁帝一天不死,谁也别想登上皇位。

看着固执的槐大人,于禁脸上的肌肉颤了颤,沉声说道,“那好,老夫也退一步。三殿下可以不登基,但必须宣告天下,以太子之位监国。否则,老夫也难以说服殿下。”

槐大人看着于禁,于禁也盯着槐大人,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最终,槐大人收回了目光。他知道昱宁帝也不希望看到那一幕,即便是昱宁帝驾崩,这天下终归还是要交给德章皇子。

“好,我答应你,但群臣必须要放掉,在昱宁帝清醒之前,不得更换任何一位大臣。”

“本相同意。”

两人当着病榻上的昱宁帝,达成了协议。槐大人把卫侗喊了进来,命他拟好圣旨,槐大人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了玉玺。自从昱宁帝突发病情,槐大人第一时间把玉玺掌控到自己手中。也只有在他这里,于禁才不敢为所欲为。否则,于禁早就假传圣旨强行辅佐德章上位了。

卫侗把于禁送出暖阁,于禁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老太监卫侗。

“卫总管,本相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卫侗微微躬身,“相国大人请讲。”

于禁微微一笑,“卫侗,如果本相下令强行接管整个皇宫,不知你手中的大内侍卫及宫中巡卫可否阻挡?”

卫侗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看着于禁,“相国大人,如果那样,老夫必下令杀之。还望相国大人三思,不要做出违背祖制之事。”

于禁点了点头,“明白了。”

于禁说完,一转身迈步就走。这一刻,他知道与自己相交多年的卫侗,彻底跟他划清了界限。虽说于禁暂时掌控了京都,但皇宫依然在昱宁帝手中。而且京都大营的兵马已经在距离城门不足三十里驻扎,只要他敢为乱皇宫,槐大人必定会下令进军京都。于禁有些无奈,昱宁帝都这样了,他身边的两大近臣依然把持着宫内和城外大军,让他不敢有其它想法。

暖阁内,昱宁帝微微睁开双目。刚才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怎奈自己无法表达想法。昱宁帝对槐大人慢慢眨了眨眼睛,表达自己的赞同之意。

槐大人轻声说道,“陛下,朝中之事您暂且不要操心,臣已经命人去梧桐山请一位隐世的名医,相信陛下会好起来。”

槐大人亲手给昱宁帝掖了掖绒锦,又在他身边说了会话,把京都和北部大营的事情告诉了昱宁帝。卫侗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决然。如果刚才答应了于禁,卫侗知道还能有几年好日子过。但他不敢违背昱宁帝,两人相交几十年,昱宁帝在他心中有着不可代替的位置。不管是谁背叛了昱宁帝,他卫侗都要坚守最后一刻。

几天之后,皇宫圣旨昭告天下,立三皇子德章为储君太子。昱宁帝以身体不适为由,暂且静心修养,天下政事一切交给了德章太子临时监国。有些朝臣虽有不满,但也无力回天,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西北官道之上,钦差队伍一路西行。队伍中除了七皇子德隆的车撵,又多了两辆豪华车撵。其中一辆是巡天监上官玄悟的,而另外一辆,则是北明公主澹台明月专属车撵。段琅坐在澹台明月的车撵中,两个人亲亲我我,谈论着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一些事。

七皇子德隆烦闷的望着窗外,在历都城那几日,他四处寻找,终于在后宅找到了那位仙子美女。怎奈,段琅一句‘她是我的女人’,彻底让七皇子打消了念头。

面对分别数月的段琅,七皇子德章发现他变了,变得非常可怕,眼神中都带着杀气。特别是看完段琅训练出来的那些巡天军,见多识广的七皇子,简直是发自内心的颤栗。他觉得即便京都禁军对抗这些人,根本就是被屠杀的份。

张如明坐在车撵中,也是异常的郁闷。段琅这次的练兵,差点花光了历都城一半的库银。三万四千人进入大漠,死伤人数将近六百人,这简直堪比一场小型战役了。光是这些抚恤赔偿金,就够张如明吐血的。而且段琅还辞退了两千多人,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合格。

最让张如明气愤的是,他居然指挥不动这支大军,从上至下所有人等,完全听命于段琅一人指挥。张如明手中的兵符,还不如段琅腰间的战刀好使。不过好在他掌控着历都城的银两,段琅要是不听话,张如明可以断了他们的军饷。

钦差队伍后面不足五十余里,西宁侯世子赵卓峰的车队也在缓缓前行。进入历都城之后,得知七皇子也在,白若空没有去拜访张如明和段琅,而是隐身与车马行内,没有公开身份。白若空知道他们必须要在七皇子到达澜都之后才能现身,因为他怕现身早了,在兵符交割上再出现意外。只有等方继业拿到了主帅虎符,白若空才能代表西宁侯向方继业提亲。否则,得知方继业与西宁侯联姻,七皇子很可能把兵符带回京都。

历都城距离澜都城不是很远,众人不紧不慢行进了五六天时间,终于来到西北重地澜都城。

府衙之内,方妍得知段琅也跟随七皇子到了澜都城,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当晚,方继业高兴的大摆酒宴宴请七皇子德章与上官玄悟等人。

方妍在后宅心神不宁,虽说她很想去前厅看看段琅,但身为女性,她不能出现在宴席之内。

“小姐,大门外有位客人说是认识小姐,要见您。”就在方妍惶惶不安之时,一名丫环走进来说道。

“认识我?他没说是谁吗?”方妍奇怪的问道。

“她说她姓谭,叫谭明月。”

“谭~明月~?啊~她在哪,快带她进来。不,还是我去吧。”

方妍心里一惊,她不敢相信是澹台明月到了。毕竟这个名字,在禺山关澹台明月使用过。

来到府门外,方妍一看果然是澹台明月,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多日不见,是不是把我这个姐姐给忘了。”澹台明月落落大方的看着方妍。

“快进来,有话咱们进去说。”方妍拉着澹台明月的手,赶紧进了府内。

“明月,你身份这么敏感,怎么跑到大夏来了?”来到闺房,方妍疑惑的问道。

澹台明月嫣然一笑,“我早就来了,一直在历都城。”

“怎么,你是跟随段大哥一起来的?”

“是啊。”

“天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七皇子的钦差队伍。”“没事,有段哥哥在,不怕。对了,我和段哥哥的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澹台明月不好意思的看着方妍,这一路上,她都想着去怎么跟方妍解释这件事。但见了方妍,澹台明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方妍一听,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的没落,略带尴尬的说道,“怎么会呢,明月姐姐,我祝福你们。”

澹台明月拉着方妍的手,开始诉说当初在北明所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段琅一直没有告诉过方妍,当得知段琅他们中了埋伏,方妍也听的胆战心惊。

姐妹俩在闺房中诉说着私密事,前厅之中,方继业心情高兴,喝的满面红光。在西北主政多年,一直有宏亲王压着他。熬到现在,方继业终于名正言顺了。

七皇子身体虚弱不胜酒力,方继业端着酒杯敬向了张如明,“上官天师,这杯酒我得敬你。当日在京都大理寺,多谢上官大人开恩啊。而且我听说,你敢带着五百黑甲卫去围困相国府?就凭这份魄力,咱们得连干三杯。”

“方将军,我现在被贬到历都城,以后您可得多照应着点。来先干为敬。”张如明豪爽的干了一杯。

与张如明干完三杯,方继业的目光看向了段琅。段琅赶紧站起身,主动端起酒杯说道。

“方伯父,这杯酒我敬您,有您在西北坐镇,也是西北百姓之福。”

“呵呵,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我问你,在禺山关你是不是得罪了我家妍儿,为何她回来后就闷闷不乐。”

“我哪敢啊,对了,方妍还好吗?”段琅心虚的问道。

“得知你跟着队伍要来,昨天还唠叨你呢。去吧,她在后院等着呢。”方继业大度的说道。

段琅一听,高兴的答应一声,仰脖喝完杯中酒,赶紧离开了前厅。

七皇子德隆眉头一皱,向张如明轻声问道,“上官大人,这段琅~跟方姑娘很熟吗?”

张如明喝的有些酒劲上头,张口说道,“何止很熟,我认识他之前,这家伙就跟方姑娘在一起。”

“呃~!”七皇子脸色顿时尴尬的能挤出水来,父皇让他借机提亲,没想到人家早就跟段琅有一腿。一想到他心目中的仙子也跟段琅在一起,七皇子心说这家伙简直是属猪的,谁家的菜地都拱。这一下,七皇子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提亲了。

大厅之中,方继业对段琅的十八亲卫倒是很感兴趣。一生戎马的方继业,看到这十八个虎狼汉子就心生喜欢。方继业正琢磨着,怎么想办法留住这些人。

后院之中,段琅跟随一名管事来到方妍的房外。管事刚要通报一声,段琅轻声示意不必了,他要给方妍一个惊喜。管事很懂事,连自家老爷都不管,他当然不会多操那份闲心。管事一走,段琅轻悄悄来到门外。

段琅正准备推门而进,忽然愣住了,“咦,明月也在?”

段琅没想到澹台明月没有在驿馆里等候,居然跑到了方妍这里。段琅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自己听了起来。

“方妍妹妹,你就答应吧,不然姐姐心里一直是个心结。”

“明月姐姐,这怎么能行,他~他是你的~!”

“方妍,身为女人,能遇到一个心爱的男人很不容易。姐姐跟你不一样,毕竟姐姐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无法做主,但我可以选择终老一生,只能把这份爱藏在心里,好好的呵护它。”

“可是,他的心里只有你,不会接纳我的。”

“会,肯定会,姐姐的感觉很敏锐,他真的喜欢你。其实,即便以后父皇能够接纳他,相信你也不会拒绝姐姐。大丈夫三妻四妾,好男儿有后为孝,有你在大夏陪伴着他,姐姐最放心。”

“姐~我怕~怕他不会同意。”

“傻妹妹,那臭家伙高兴来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放心吧,这事交给姐姐了。”

段琅听着直挠头,心说这俩丫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居然背地里把他给出卖了。段琅不好意思再进入打扰,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段琅悄悄的退了回去,转身走向前厅。

澜都城内最豪华的客栈幻海西苑之中,白若空正秘密的接待着一名西部大营将军。

“黄将军,此事可以确定?”白若空问道。

“白总管连我都不信了吗?这可是今日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在演兵场宣读圣旨赐予虎符。本将军胆子再大,也不敢假传圣旨啊。”

“好!太好了,既然这样,明日一早我们就备下厚礼,世子亲自上门去提亲。”

白若空一听方继业虎符到手,他也可以放心的抛头露面了。而且,白若空还要招摇过市,让澜都城百姓都知道西宁侯世子上门提亲。白若空知道到时候方继业会很为难,即不能得罪昱宁帝,又不便拒绝对自己有恩的西宁侯。所以白若空要制造一种气氛,让天下人都知道方继业与西宁侯走的很近。哪怕方继业拒绝了联姻,也会在他和昱宁帝之间种下猜忌的种子。

次日一早,方继业昨晚喝的不少,还没起床,就被亲兵紧急喊醒。

“大人,京都八百里加急送到,其中,还有宏亲王的一封密函。”亲兵说着,把京都文书及密函递到了方继业手中。

方继业微微一愣,先看了看京都文书。当看到昱宁帝身体不适静心修养,太子德章临时监国这些字眼,方继业心中不免一紧。

方继业赶紧打开宏亲王的密函,看完密函之后,方继业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足足等了十几息的工夫,方继业抬手把密函放在灯烛上点燃。

“老东西,压了我几十年,还想再摆我一刀,老子这回偏不听。”

方继业眼中流露出一丝怒意,他觉得这位宏亲王,根本不是在帮他,而是要致他于死地。

正文 第九十四节 你争我夺

京都巨变,三皇子赵德章立为储君太子,精明的老王爷宏亲王知道大势已定,特意给方继业送来一封密函。宏亲王与方继业在西北搭班子多年,虽说两人一直在互相暗中较劲,但宏亲王也不想看到方继业落得一个悲凉的下场。

根据京都目前的局势,宏亲王的密函中只有一句话,上写道,“拒西宁,奉德章,释兵权,方可颐养天年。”

虽然密函上只有一句话,却是宏亲王的肺腑之言。宏亲王很清楚方继业与相国于禁的恩怨很深,上次于禁的陷害不但没有拿下方继业,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小舅子。现在德章太子大势所趋,在未来的大夏江山中于禁的地位会更加稳固。纵观四大营区,于禁肯定会率先拿西部大营开刀。到时候,方继业如若不从,历都城的伏兵会斩断西北的一切粮草供给。在内有伏兵外有敌国两面夹击之下,方继业很难成事。所以,他让方继业尊奉太子,主动交出兵权,以此换取身家的安稳。

看透了这一切,宏亲王不得不提醒一下自己的老搭档。但是,宏亲王也犯下了一个大错误。他太看重皇权之威,本以为昱宁帝亲手建立的历都城伏笔,交给太子德章之后这些人会唯命是从。只是宏亲王没想到,历都城的兵马别说是太子德章,即便是昱宁帝恐怕都无法再驾驭他们。这支私军,完完全全成了段琅的私家队伍。除了段琅之外,连张如明都指挥不动。

方继业走出房间看着西北蔚蓝的天空,这些年他一直表现的很低调,就是不想参与夺位之争。当年昱宁帝夺位之后的大清洗,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方继业不想走前人的老路。他明白就算投靠了德章太子,有于禁在,德章太子也不会把他列入核心人物。到时候,最多是放在京都架空养老。方继业还有雄心壮志,他不想就这么唯唯诺诺度过下半生。现在虎符在手,凭借西北二十万虎狼之师,他有能力跟于禁掰一掰手腕。

上午辰时一过,七皇子率先来到了帅府之中。不管怎么说,他要完成父皇的交代,以皇子之身亲口向方继业提亲。七皇子德隆很清楚父皇的用意,四大营区西宁侯那边肯定是掌控不了,只要能让西北方继业安定下来,父皇才可以全身心的去清除西宁侯赵立。

“七殿下,这么早过来,可有事情?”方继业奇怪的看着七皇子德隆,心说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京都的变化。

七皇子抱了抱拳,“方将军,德隆这次前来除了宣圣旨赐虎符之外,父皇还有一件事情要与方将军商议。”

方继业心中不禁一怔,按说昱宁帝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下旨,七皇子居然用了‘商议’二字,这就显得颇为耐人寻味了。

“不知陛下有什么口谕,殿下尽管明言。”方继业恭敬的说道。

七皇子犹豫了一下,微微一躬身,给方继业鞠了一躬。方继业下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

“殿下,这可使不得。”

“方将军,父皇的意思是~父皇觉得德隆已经长大成人,想给德隆指一方妻室。满朝文武之中,父皇很看好您的爱女方妍姑娘。特别是您上次身陷囹圄,方姑娘以女儿之身冒死救父,其孝心感天动地。本皇子也对小女十分爱慕,今特来提亲,还望方将军成全。”

七皇子德隆说的很委婉,并没有说是昱宁帝指婚,而是以自己的名义提亲。这样一来,没有以皇权之势压人,也给足了方继业面子。

方继业吃惊的看着德隆皇子,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意外的要求。要说皇子亲自上门提前,这对天下百官来说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只不过,方继业并不想把女儿嫁入那冷冰冰的皇宫之内。更何况,这位七皇子无权无势又是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一伸腿,女儿可就守了寡。

“这~方继业多谢殿下能看得起方门。不过,小女生性顽皮,我还得跟他商量一下。”方继业也委婉的说道。

“应该的,虽说父母之言不可违,但两厢情愿最得当。”

“对了,不知殿下今日可收到京都通文?”方继业问道。

七皇子德隆一怔,摇了摇头,“我这一路西行,只是在历都城驻留了几日,并未收到京都通文。”

“那好,殿下先看看这个。”方继业说着,把京都刚颁布的通文递给了七皇子德隆。

七皇子看完京都通告,身子不禁一颤,差点没站稳。他没想到自己离开京都才不足余月,京都居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通文上说的虽然不详细,但德隆皇子知道父皇若能主持朝政,绝不会这么快定下太子之位。因为西部大营没有完全稳固之前,七皇子明白父皇还要给西宁侯留点念想,保留大哥德光争位的权利。现在突然颁布了天下昭告,那就说明,父皇已经失去了掌控京都的能力。

七皇子德隆冷汗直流,他不敢想象京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这样的通文一颁布,势必会激起西宁侯的怒意。三皇子德章是于禁一方支持的势力,也是极力赞成收回藩侯领地的皇子。如果三哥德章登上大位,西宁侯势必会拥兵自立。而目前天下局势不稳,京都根本没有做好一切备战的准备。

就在七皇子德隆在帅府提亲之时,澜都城的驿站之内,澹台明月也在极力劝说着段琅。昨日二女私下的蜜语,也让澹台明月解开了心结。她一直觉得自己横刀夺爱,有些对不起方妍。不过身为优秀的男人,这天下间谁不是妻妾成群。二女经过一番争论,方妍终于含羞默默的答应下来。

“段哥哥,你就答应奴家吧。”澹台明月腻在段琅的身上撒娇的说道。

这些日子,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终于突破了最后的底线。澹台明月把身子交给了段琅,她在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心态。不管今后段琅能不能去北明迎娶她,澹台明月都将是段家的人。哪怕父皇再逼婚,她也会以死相拒。

段琅苦笑着捏了捏澹台明月精巧的鼻子,“傻丫头,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别以为你俩那点小秘密我不知道,只不过你的想法是错的。我对方妍~只是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没有其它意思。”

“还说没意思,方妍妹妹可是说你亲过她。”澹台明月娇怒的看着段琅。

段琅一怔,马上想起当日过了大漠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不禁苦笑道,“我那是~只是安慰她一下。况且我只是轻吻了一下额头,没有那什么~!”

“那也算,人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你不能不负责。”

段琅刚要反驳,澹台明月突然一吻阻挡他说话,接着说道,“段哥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有方姑娘陪着我很放心。方妍是个好女孩,她心里一直喜欢你。如果你拒绝了,不但她会伤心一辈子,我也会内疚一生。更何况,方将军驻守西北,你的历都城大营根本就是为了防备他的。如果有方妍这层关系,你们翁婿联手足以震慑大夏半壁江山。不管是与公与私,这对你来说都是好事情。”

段琅一愣,历都城驻扎私军的原由他可没跟澹台明月说过,“怎么,这你都看出来了?”

澹台明月得意的哼了一声,“夫君,别忘了本公主在北明也是一方战神。历都城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昱宁帝以前没有设防,估计是有所顾虑。现在摆下这步棋子,明显的是暗藏了一把尖刀。只不过,历都城毕竟城防低矮人马太少,真要是对抗起来,只会是玉石俱焚。”

“你的意思,是我的大军阻挡不住西北大营的铁骑?”

“挡的了一时,但坚持不了多久。”

“那倒未必。”段琅自信的看着澹台明月。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驿站之外鞭炮齐鸣,大街上仿佛很热闹。段琅一愣,拉着澹台明月走了出去。另外一侧房间,张如明也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段琅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十八卫中的靳如实跑了过来,“启禀大人,是西宁侯世子的仪仗路过驿站。听周边的人议论,好像是世子要去帅府提亲。”

“提亲?”

段琅张如明以及澹台明月几乎同时喊了一声。他们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了西宁侯的人马。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张如明骂道,“妈了个巴子,方继业刚得到虎符西宁侯世子就来提亲,这小算盘打的可真精明。”

“不行,决不能让他得逞,段哥哥,你也去提亲。”澹台明月急忙说道。

张如明吃惊的张大了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小两口一路上腻腻歪歪,澹台明月居然让段琅去娶别的女人?这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女人。

“明月姑娘,你是让~段琅兄弟去方府提亲?给谁提亲,不会是给我吧?”张如明疑惑的问道。

“废话,当然是让方妍嫁给段哥哥了。”

段琅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明月,别胡闹,我是西宁侯的义子,况且他们两家一直关系较好,我们应该祝福才对。只是,没想到赵卓峰会出现在这里。”

澹台明月气的一恰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一旦他们两家联姻,你们历都城可就是腹背受敌。如果站在大夏战略的角度上,想必你们的昱宁帝也不会答应。段哥哥,听我一句,方姑娘肯定会站在你这边,必须阻止他们联姻。”

张如明一听,也跟着点头,“明月姑娘说的不错,必须阻止。你小子要是不去,我就代表你去。”

“你就别再添乱了,走,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对了,七皇子德隆呢?”段琅一大早没有发现七皇子,不禁奇怪的问道。

“回大人,七皇子一早就去了帅府。”亲卫向天答道。

张如明等不及的说道,“走走走,咱们也去。”

段琅看向了澹台明月,澹台明月说道,“我也跟着去帅府,你们去找方将军,我去找妍妹妹。”

几个人说完,匆匆整理仪仗,在十八亲卫的保护之下去了帅府。此时帅府之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西宁侯一方的随行人员还散发着糖果糕点,以此表达对提亲的祝贺。

张如明和段琅直奔前厅,而澹台明月则是跟随一名官家,去了后院。

前厅之中非常热闹,大老远段琅就听到白若空爽朗的笑声。当张如明和段琅走进前厅,白若空停止了说笑,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段琅发现,七皇子德隆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世子赵卓峰却是眼含怨恨看着他。

不待方继业说话,白若空微笑着迎了上来,“今日可真热闹,没想到上官大人也在。段公子,来之前我家侯也还挂念着您呢,说是让您有机会回西宁家里看一看,侯爷对您的仕途成长很是赞叹。”

段琅尴尬的笑了笑,“多谢义父挂念,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哈哈,好的很,侯爷与世无争精神饱满,只等着早点抱孙子。”白若空朗声说道。

张如明耷拉着脸,他可不会在人前演戏,“我说你们西宁侯的人,没事跑澜都城来干嘛。”

“上官大人,当然是有重要事情。这不,我家世子亲自上门提亲。凭着方将军与我家侯爷的关系,如果联姻那可是亲上加亲啊。”

“是吗,那还真巧了。方将军,我义弟段琅这次来,也是来提亲的。”张如明可不管那一套,直接代表段琅说了出来。

这一下,整个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非常怪异。方继业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今个一大早,居然有三家上门提亲。看来,自己的女儿还是很抢手的。只不过,这下子让他可有些为难了。原本方继业知道女儿喜欢段琅,昨日还想促成他俩的婚事。但是今天,皇子与世子同时提亲,方继业哪一家都不便拒绝。

段琅瞪了张如明一眼,心说你小子不说话能憋死啊,无奈之下,段琅尴尬的抱了抱拳,“方伯父,上官大人他~!”

段琅本想说上官玄悟只是开个玩笑,他现在心中有了澹台明月,不管明月有什么想法,段琅确实不想伤及明月的心。

只不过,没等段琅说完,世子赵卓峰打断说道,“段琅,要提亲也讲究个门当户对,我与七殿下同时提亲,也算是对的上方府的地位。但是你~呵呵,你来提亲,这可真令人意外。别以为你是家父的义子就成了豪门贵族,在这个厅内,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段琅顿时目光一寒,“赵卓峰,这里不是西宁侯府,我念在义父对我有恩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再敢挑衅,别怪我不客气。”

张如明顿时一怒,“你又算什么东西,能跟我义弟相比。别说是一个侯爵,就他妈王爷老子也看不到眼里。老子不管你和七皇子提亲,反正方姑娘就是我义弟的媳妇,谁也抢不过去。等等~,七殿下~也是来提亲的?”

张如明这才反应过来,七皇子居然也是来提亲的?这一路上德隆皇子可没说过此事,他怎么会突然有了提亲的想法。段琅也是意外的看向七皇子德隆,不明白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想法。

赵卓峰刚想说话,被白若空怒视着制止了。对于赵卓峰这种不智的行为,白若空非常反感。

七皇子德隆苦笑了一声,默默的走了过来,“段琅,对不起,这是父皇的意思。不过,你们先看看这个,这是京都颁布的通文。”七皇子德隆说着,把通文递给了段琅。

张如明也伸过脑袋,两人看完通文,脸色顿时一变。白若空得意的微微一笑,这通文他也是刚刚看过。对于西宁侯府来说,此通文不亚于晴空霹雳。但对目前提亲的情况来看,这纸通文反而成了重要的筹码。只要方继业没有疯狂,与西宁侯联姻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们的共同政敌都是相国于禁,两家联手即便是德章太子登基,也不敢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有了这纸通文,方妍下嫁给赵卓峰,对方继业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方继业为难的看着众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诸位来到澜都城,那就先小住几日。至于小女的婚事,在下还要跟内人和小女商议一下。”

白若空一听,心说你今天必须得定下来。如果没看到通文,他还有些担心,但是看到通文之后,白若空明白方继业没有了选择。即便他答应下嫁给七皇子德隆,于禁照样不会放过方继业。在这种情况下,白若空可不会给方继业考虑的机会。

白若空一抱拳,“方将军,世子与方姑娘从小就熟悉,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而方将军您与侯爷的关系,在下就不多说了。更何况在您身陷囹圄之时,侯爷不顾安危亲派世子进京搭救。想必凭这层关系,方将军不会拒绝我家侯爷。当然,如果他们二人能说出让大家信服的理由,那在下就代表我家侯爷,绝不会强求,反而会恭喜其中一位。”

“这~!”

方继业确实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如果拒绝西宁侯府,不但落得一个见利忘义的坏名声,对于自己一家老小今后的安危都是个问题。但是拒绝了七皇子德隆,等于彻底抛弃了朝堂一方。身为臣子,方继业也担心百年之后留下骂名。至于段琅,方继业现在根本就顾不得考虑了。

看着白若空得意的样子,七皇子冷笑一声,“既然白总管这么说,本殿下无话可说。在本殿下眼里,看重的不是身世地位,而是~双方的尊重和互爱。如果方将军觉得为难,那在下退出。”

七皇子知道自己没戏,莫不如落落大方的退出。至于这两家联姻之后会怎么样,那是三哥太子德章考虑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白若空眼神一亮,抱拳躬身说道,“多谢七皇子成全,代我家侯爷感谢殿下之情。”

说完,白若空看向了方继业,“方将军,这下不必再考虑了吧。”

“慢着!”段琅喊了一声。

白若空与方继业一愣,目光看向了段琅。

段琅犹豫了一下,一狠心说道,“方伯父,在下跟方妍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我俩在大漠之后同生共死,走过了一路艰辛。想必,方妍也会同意下嫁给在下的。”

段琅经过再三考虑,决定要争一把。他知道方妍肯定喜欢自己,不然也不会同意澹台明月的撮合。如果自己就这么放弃,不但会伤了方妍的心,对于整个大局都非常不利。假如以后真要面对方继业的大军,段琅不知道该不该举起手中的战刀。

赵卓峰一听,冷笑道,“如果这样也算,那一路护送妍妹的家丁,岂不是都有权利提亲了。夹恩惠来要挟,你还是个男人吗。段琅,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劝你还是少开口吧。别忘记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段琅眼神中冒出一丝杀气,如果不是看在西宁侯救治过他的份上,段琅真想把赵卓峰那张脸拍扁了。但是除了这一路的同甘共苦,段琅还真说不出其他的原由。

就在赵卓峰的冷笑之中,张如明突然说道,“不就是理由吗,那好,段琅不说老子来告诉你。他俩一块睡过,这算不算理由。”

张如明毫无顾忌,一不小心吐出个象牙,顿时把整个大厅的人都惊呆了。赵卓峰愕然的张着嘴巴,七皇子也跟着瞪着眼珠子,方继业的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渐渐的寒了下来。

正文 第九十五节 意外之举

整个大厅之内,段琅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方继业更是愤怒的握紧了双拳,有些事不可乱说,也不能明说,心知肚明即可。这种事一说出来不但女儿的清白毁了,更是让他的老脸也挂不住。

张如明可不管那一套,你不是想要理由吗,那老子就给你个最大的理由,不怕带绿帽子你就娶。白若空目光恶毒的看着张如明,面色极其阴沉,赵卓峰脸色更是扭曲的恨不能要暴怒。

男人就是这样,没人争抢的时候赵卓峰并不觉得方妍有多么出色。但是现在,段琅加入进来,反倒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只不过,这个理由对他打击太大了。如若纳妾倒还无所谓,但方府之女必为正室,这让西宁侯府确实无法接受。

方继业愤怒的盯着段琅,如果是私下里说,他或许也就默认了。但是当着众人的面,方继业这张老脸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段琅,给老夫一个解释,不然,你休想走出方府大门。”方继业怒道。

“方伯父,其实~!”

“爹爹,我来说!”

就在这时,方妍一个跨步走了进来。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方妍先是羞涩的看了段琅一眼。紧接着,方妍面色一肃。但没等她开口,就听方继业暴怒道。

“谁叫你来的,难道还嫌方府不够丢人,给我滚回去。”

方妍毫无惧色的看着父亲,朗声说道,“爹爹,我是来给大家解释清楚,也好让人不要误会。”

方妍说着,看向了七皇子和世子赵卓峰,方妍微微一作福,“小女子能得到两位的青睐,心中惭愧。身为将军之女,方妍从小在军营中长大,不像闺房中的女儿那么矫揉造作。所以,有些话说出来还望殿下和世子不要介意。”

方妍说着,目光温柔的转向了段琅,接着说道,“当日家父身陷囹圄,小女子得到证据跨越大漠向侯爷求援。就是那时候,我与管家遭遇了相府的截杀。当时小女子身负重伤,是段大哥救了我,并一路保护小女子南下。在那种情况下,小女子只能不拘小节与段大哥共处一室。也只有这样,我们互相扶住才能保住性命。”

方妍微微一顿,目光看向了父亲方继业,“爹爹,在双封山,如果不是段大哥舍命相救,不但女儿会惨遭毒手,恐怕您也难以洗脱罪名。在那一刻起,女儿就立下心愿以身相报。不管您是不是觉得女儿有辱门风,但女儿问心无愧。既然立下了心愿,哪怕段大哥不要我,女儿此生~终老闺房。”

方妍不顾羞涩,当着众人的面表明了态度。这一番解释,到让方继业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在那种情况下共聚一室情有可原,并不像上官玄悟说的那么龌蹉。

七皇子德隆听到这话,不禁赞叹方妍的勇敢和魄力,更是心中窃喜。最起码,段琅的加入搅黄了西宁侯的布局。而且,段琅真要娶了这位方姑娘,对整个大夏的稳固会发挥重要作用。

白若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种情况之下再强求联姻,那简直是扇了西宁侯的脸面。西宁侯府的人暂时回避,方继业客气的告知晚上大摆酒宴为世子接风。

厅堂之内,只剩下张如明和七皇子德章。到了这份上方继业想不认这门亲都不行了,只好吩咐方妍,带着段琅去拜见一下她的母亲。

张如明知道他是借故支开段琅,笑眯眯的问道,“方将军,俗话说长兄为父,段琅父母不在场,我这当兄长的就替他做主了。说吧,准备要多少彩礼。”

方继业看了看七皇子德章,七皇子当即心神领会,站起身说道,“方将军你们慢聊,我先回驿馆忙点事情。”

“既然殿下有事,那老夫就恕不远送,请!”方继业客气的把七皇子送出了门外。

返回厅内,方继业当即命人闭门谢客,甚至连客厅的房门也关闭起来。

张如明笑道,“方将军,为了点彩礼,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咱可先说好了,狮子大开口可不行,段琅是个穷小子。”

“上官天师,现在老夫可没心情谈论小女的婚嫁。针对京都的通文,你就这么轻松吗?”方继业奇怪的看着张如明。

“怯,老子的天师殿已经移居历都城,京都变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如明不屑的说道。

“不要以为你在历都城就可以置身事外,于禁老儿睚眦必报,你带人围困他的府邸咒骂,这笔账他肯定会跟你清算滴。”

“好啊,有本事就来历都城,我还能怕他。”

“呵呵,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一点着实让老夫佩服。只是老夫不明白,你有什么底气敢这么张狂。就历都城那边城防杂牌兵卫,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张如明神秘的一笑,“底气当然有了,这不是有您在吗,只要您女婿跟着我,他于禁还敢把老子怎么样。”

方继业一想,默默点了点头,“不错,如果研儿真的嫁给了段琅这臭小子,我西北二十万大军,到也算是你们的依仗。但不知,于禁如若调动两城兵马缉拿你们,历都城能不能坚持我西北大军的到来?另外来说,德章太子一旦登基,你敢不去京都朝贺吗?”

张如明抿着嘴,这一点到让他很为难。如果不去,那就是藐视新帝如同谋反。但是去了,没有了昱宁帝的支持,恐怕于禁不会让他再回到历都城。

“方将军,但不知您会不会去?”

“当然会去。”

“那您就不怕~于禁那老王八扣留你?”

方继业坦然一笑,端起茶杯轻泯了一口,“他们畏惧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二十万大军。于禁心里清楚,拿下老夫西北必乱。所以,老夫的身家还是安全的。”

“那我也是啊,扣押了本天师,历都城必乱。”

“呃~!”方继业差点没把一口茶喷出去。

“上官天师,老夫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如果你这么轻率,恐怕老夫要把段琅留在我的麾下了。”方继业不悦的说道。

张如明嘿嘿一笑,“方将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看样子你是打算跟西宁侯结盟了?”

方继业愣了一下,略一犹豫,点头说道,“不错,如果我们两家联手,足以震慑半壁江山,晾那于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正说着,房门轻敲了几下,“将军,段琅公子来了。”

方继业一怔,心说这么快就回来了,“让他进来吧。”

段琅推门走了进来,张如明笑道,“这么久不见,怎么不多聊一会。”

段琅尴尬的看了看方继业,“被赶回来了。”

方继业苦笑道,“女孩子脸皮薄,你也坐吧,正好听一听天下大事。”

方继业没拿段琅当外人,继续跟张如明探讨着与西宁侯结盟之事。段琅一听,眉头皱了皱,说道。

“伯父,晚辈觉得此事不妥。”

方继业微微一怒,“你懂什么,如果我们两家联手,这天下还有谁能奈我何。”方继业心说如果不是你小子横插一杠子,我跟西宁侯就成儿女亲家了。

“伯父,晚辈的意思是,结盟之事不必这么着急。毕竟昱宁帝还在位,德章只不过是个太子而已。即便昱宁帝真的不在了,朝堂的首选目标只能是西宁侯。到时候京都大营和北部大营兵马压进,西宁侯肯定会来求您。那个时机您要是想联盟,不管伯父提出什么条件,相信西宁侯都会答应。”段琅不卑不亢的说道。

方继业微微一愣,颇为意外的看着段琅。没想到,他这位女婿还真有点战略眼光。

“嗯,说的不错,那万一于禁老儿首选目标是我呢?那岂不是我要有求于西宁侯了。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千万不要低估了于禁的智谋。”

“如果真是那样,于禁这一脚可就踢到石头上了。我历都城兵马加上您的二十万大军,完全可以消耗掉来犯之敌。”段琅自信的说道。

方继业一听,看着段琅愣了半天,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在他看来,段琅简直是拿战争当儿戏,区区一个连器械都不足的城防杂牌队伍,居然也敢言战。方继业可不知道,兵部库司提督就住在历都城,加上兵部使司贺连加的配合,大批精锐武器箭矢源源不断的堆满了历都城的仓库。

“小子,不要以为你在禺山关耍了一下威风就算打过仗了,你知道一场战役的必备条件是什么吗?”方继业嘲讽的看着段琅。

“知道!”段琅非常冷静的看着方继业,“兵员、粮草、及攻守战备物资的充裕。伯父放心,真要打起来,历都城不是这么好啃的。”

“好!这份魄力很好,年轻人有胆气,但也要量力而行。如果京都大营十万兵马来袭,你能坚持多久?”

段琅微微一笑,心说区区十万兵马,那得看他们能坚持多久。别看老子只有三万人,以一敌三还不成问题。

“伯父,现在探讨这些还为时过早。不过晚辈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此时不宜跟西宁侯结盟。在京都之时晚辈见识过昱宁帝的深谋远虑,即便昱宁帝真要不行了,想必也会留下一些后手。别忘了,北部大营和京都大营的兵马于禁并未掌控。而且京都还有一个槐大人,他才是目前于禁最可怕的对手。”

段琅真诚的看着方继业,既然自己要娶方妍为妻,他不得不考虑方继业的未来。甚至说,历都城兵马的存在,也发生了根本变化。原本是针对方继业设下的一支伏兵,现在却变成了替他阻挡京都的一堵防御墙。

段琅这番话,也让方继业陷入了沉思。思略了良久,方继业叹声说道。

“好吧,相信今晚白若空会提出此事,那就暂时推诿一下。段琅,伯父也不拿你们当外人,我倒是担心,万一京都来了手谕让你们进京,你们去还是不去?”

张如明哼声说道,“那要看这手令是谁下的,如果是昱宁帝下的手谕,当然要去。如果是三皇子德章,那就一个字~滚!”

“怎么,你们还真想在历都城当个土财主?”

张如明一挺胸膛,“那又如何。”

“好!不管怎么说段琅这小子以后也是我半个儿子,老夫就豁出去了,为你们撑腰。”

段琅看了看张如明,两人笑着点了点头,至于他们历都城的底蕴,段琅还不想过早的暴露出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战事一起,段琅相信他们会让所有人跌爆眼球。

谈完正事,又说起婚姻大事。由于段琅的养父不在场,双方只是把婚约暂时定了下来。至于彩礼,方继业到很大方,只让段琅把带来的十八名亲卫留下就行。一听这话,段琅说什么也不答应,气的方继业都要急眼。最终无奈之下,段琅只好送了一份大礼才算安抚住方继业的心。段琅的这份大礼,是今后方妍生下的第二个儿子,可以随母姓入方门。方继业一听能够延续方氏一族的血脉,当然高兴的答应下来。

段琅二人没有在府中吃饭,况且晚上方继业还要大摆宴席宴请西宁侯世子一行。走出大厅来到方府门口,段琅一怔,发现澹台明月和方妍都在等他。

张如明笑着打了个招呼,率先进入了车撵。段琅看着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挠了挠头说道。

“怎么,你们这是准备一起跟我回驿馆。”

澹台明月笑道,“脸皮真厚,人家方妍妹妹才不跟你一起回去呢。”

段琅嘿嘿笑道,“山里人,没什么礼数,就是直爽。”

方妍羞涩的也不说话,只顾着低着头揉搓着一方手帕。澹台明月说道,“我俩是来告诉你,今晚不回去了,我跟方妍妹妹一起住。”

段琅看了看方妍,点头说道,“也好,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如果明天返回历都城,就派人来说一声。”

方妍一怔,“怎么,这么快就走?”

“呃~那~那就多住几天。”段琅不好意思的说道。

澹台明月捂着嘴一笑,“傻妹妹,到时候带着你一起走。反正你们有了婚约,怕什么。段哥哥,你先回去吧,不然上官大人要等急了。”

段琅略微黑灿灿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张如明和段琅离开了帅府返回驿馆,此时七皇子正一脸焦虑的等待着。

回到驿馆,临近午时,张如明心情大好,命人备下一桌丰盛的酒宴。张如明一见到吃的,什么烦恼都会抛之脑后。在众人的奉承之下,又是喝的酩酊大醉。

段琅来到自己的卧房,他前脚刚进来,七皇子就跟了过来。段琅看了看,笑着问道。

“怎么,京都一出事,你这位边缘皇子也变得心事重重了?七殿下,其实你应该放宽心才对,不管京都闹的多疯狂,跟你没什么厉害冲突。”

“段琅,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如果事关明月和方妍,你就给我闭嘴,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段琅威胁的说道。

“不不,我对明月姑娘只有仰慕之心,绝无非分之想。我想问的是,不知方将军留下你们,是不是在商议与西宁侯结盟之事?”七皇子谨慎的问道。

段琅看了看七皇子,“没错,确实在商量这件事。就算我说不是,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难道你就没有劝阻?”七皇子急切的问道。

段琅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七皇子说道,“如果是你,这京都这种情况之下,你会不会跟西宁侯结盟?”

七皇子一愣,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会这么做。只有两大营联手,京都才能拿他们没办法。”

“知道结果你还问,怎么,是想给你那位太子哥领功去?”

七皇子脸色一寒,“段琅,我拿你当朋友,请不要三番五次羞辱本皇子的人格。”

段琅哈哈一笑,“逗你玩呢,急什么。放心吧,我已经劝说方将军暂时不要与西宁侯结盟。只不过,希望于禁和你那位三哥不要逼的太紧。”

七皇子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太好了,段琅,我有个想法。其实,方将军不必与西宁侯结盟,照样可以让于禁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还不用背负悖逆君主的名声。”

“哦?”段琅一愣,“说说看。”

七皇子身子微微一探,“与我结盟。”

“你?”段琅刚升起的好奇心,一听这话顿时泄了气。

“段琅,你小看我不要紧,但决不能小看北部大营。”七皇子生气的看着段琅。

“就算马如正是你舅父,这跟你也没多大关系,人家不会为了你去得罪即将上位的德章太子的。”

“你错了,舅父离开京都之前,父皇专门把我们叫在一起。北部大营,是父皇留给我的根基。舅父带走了主帅虎符,但主帅令印却在我手里。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令印的行军文书,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总不能,任何大小军务都持虎符来调度吧。”

段琅的表情也变得惊愕起来,没想到昱宁帝会把北部大营主帅令印,留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你想上位?”段琅吃惊的问道。

七皇子微微摇了摇头,“父皇说的不错,我的身子骨不适合主理国政。但是,本皇子确实厌倦了高墙深宫的生活。我想跟你们一样,无忧无虑自在游荡。所以,只要方将军与我联盟,本皇子要求不高,我只求三哥能把历都城封赏给我。你放心,我不会与你和上官天师争夺掌控权。本皇子不看重金钱权势,只求能够逍遥一生。”

段琅有些意外的看着七皇子,没想到他病恹恹的躯体内,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真要是与北部大营联手,于禁等于彻底失去了底牌,即便完全掌控了京都大营,他也不敢派出一兵一卒。就算去铲除西宁侯,恐怕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如果不然,随便哪个大营的兵力趁虚而入,就能夺取京都的掌控权。

想到这些,段琅忽然心中一动,眼神亮了起来。他突然冒出个想法,真要是方继业与马正如联手,别说是震慑于禁和太子德章,甚至可以直接逼宫京都,以两大营的兵马之威强行把七皇子托举上位!

段琅的目光盯着七皇子德章,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位病恹恹的皇子,居然颇有一些帝王之气。

正文 第九十六节 太子政令

七皇子紧张的等待着段琅的答复,不知道段琅会不会赞同他的提议。德隆皇子之所以没有跟上官玄悟商榷此事,因为他发张整个历都城中,真正的实权人物不是上官玄悟,而是这位城防守备段琅。与在京都的沉稳和低调相比,此时的段琅已经初露峥嵘。更何况他与方家联姻,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大夏体系中的重要力量。

段琅看着七皇子德隆,忽然站起身,高兴的双手一把抓住德隆的双肩。七皇子吓得身子一僵,不知道段琅这是要干什么。

“七皇子,你真的有把握左右北部大营?”段琅兴奋的问道。

七皇子点了点头,“你~能不能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七皇子被段琅强有力的大手抓的双肩生疼,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被人这样粗鲁过。

段琅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双手,嘿嘿笑道,“在营中跟兄弟们打闹惯了,七皇子勿怪。如果马将军真能听从七皇子的指令,那此事我可以帮忙撮合一下。”

七皇子德隆心中一喜,“太好了,如果能与方将军结为联盟,他日大夏江山必定稳如磐石。”

七皇子在出京之前,昱宁帝就有此意,要不然也不会逼着七皇子来提亲。在昱宁帝的眼中,大夏未来的格局西部大营必将归顺一方,不是归顺朝堂就是南边的西宁侯。否则,第一个灭亡的将会是西部大营方继业。但朝堂之上有于禁把持,方继业绝不会妥协于未来之君。与其让方继业联手西宁侯,莫不如让他跟自己的小儿子德隆联起手来。那样的话,即可震慑于禁不敢妄为,又能孤立西宁侯不敢自立。只不过,昱宁帝还没等到好消息,就中风失去了掌控全局的能力。

段琅看着德隆皇子,没有表露出要推他上位的想法,而是改变话题说道。

“七皇子,现在德章皇子已经晋升为监国太子,距离上位只有一步之遥。如若德章皇子宣上官玄悟进京,你觉得他应该去还是不去?”

七皇子微微一怔,想了想摇头说道,“绝不能去。”

“那岂不是犯下了不听调遣藐视皇法之罪?”段琅故意问道。

七皇子看着段琅,有些不悦的说道,“段琅,你少来套我的话,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上官天师去了京都,根本就别想再回到历都城。我不以皇子之身,而是以朋友相待,如果你觉得在下不配做你的朋友,那就没必要再谈下去。如若当我是朋友,那就知无不言,咱们敞开的说一说这天下局势。”

段琅一愣,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段琅一抱拳,尊敬的说道。

“七皇子,您能这么说,在下深感荣幸。只是,在下担心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三哥德章太子要跟历都城对上了,你会帮谁?”

德隆削瘦的身子微微一挺,“帮理不帮亲,如若三哥听信谗言打压历都城,本皇子绝不同意。但是,假如历都城自视兵强马壮为乱江山,本皇子不才,定会耗尽这三尺之躯也要跟你们血拼到底。”

“帮理不帮亲?呵呵,有点意思。那如果是德章皇子登上大位,要收了历都城呢?”

“所以说,本皇子要逼着三哥把历都城封赏与我。只要那里成为我的属地,没有本皇子的认可,谁也无权收回历都城的兵马。”

“好,既然三皇子能这样想,那在下就高攀了,交你这个朋友。”

七皇子高兴的笑道,“谈不上高攀,能与段兄成为知己,也是在下的荣幸。”

“德隆殿下,你说上面真要上官回京,咱们该怎么办?即便不去,也得有个拒绝的理由吧。”段琅这次可不是试探,而是用了‘咱们’二字,那意思我是真诚请教。

“段琅,目前京都情形不明,上官天师决不能冒然回京。如若真来了上令,他可以称病不去,由你代劳。”

“我?你就不怕于禁老儿一刀把我杀了。”

“他不敢,相信你跟方妍订婚之事,很快就会传到京都。有方将军坐镇西北,于禁和三哥都会顾忌三分。另外,我与方将军联手之事,在下必须要去一趟北部大营。”

段琅一愣,“这是为何?”

七皇子苦笑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光凭我德隆的面子,方将军就能完全相信吗?如果没有舅父马如正的亲笔书信,恐怕此事只能半途而废。”

段琅一想,七皇子说的也是,即便换成他也不会完全相信。别说是一个平时懦弱的皇子,即便强势的几位皇子出面都不一定管用。这种大事只有两大主帅亲定下来,才能算是正式的结盟。

段琅一行在西部筹划着他们的未来,而此时京都的于禁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布局。

皇宫之中,暖阁内外戒备森严,太医们都胆战心惊的在厅中侯着,一旦里面传来药单,他们则是赶紧抓药。看着药单子上的虎狼之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他们只管抓药,甚至不敢多问一句怎么下药。

暖阁中架起了一口大锅,锅中煮着各种草药。昱宁帝躺在硕大的木盆之内,盆中黑漆漆的浓液散发着刺鼻的气息。房间内热气腾腾,卫侗紧张的站在槐大人身后,看着那位忙碌的行医之人。这人就是槐大人请来的医道高手,若在平时,卫侗及一干太医绝不允许这样的江湖野医碰触昱宁帝的身体。更何况此人一看相貌,就知道是摩罗国之人。但是现在,他们谁也不敢违背槐大人的命令。

“萨兄,情况如何?”槐大人轻声问道。

那位被称为萨兄的郎中,一边观察着一边说道,“先打通陛下阻塞的经脉,如果顺畅的话,再过半月陛下就能恢复行动。”

卫侗一听,激动的不禁有些颤栗。槐大人也是轻舒了一口气,“此事就咱们三人知道,卫总管,等会告诉太医,就说萨先生对陛下的症状也束手无策。”

“槐大人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这几天我已经把宫内侍卫都梳理了一遍,暖阁内外都是可靠之人。”

槐大人点了点头,看到萨郎中给他示意,赶紧走过去,帮着把昱宁帝架出木盆。卫侗小心的给昱宁帝擦拭干净,伺候着昱宁帝躺了下来。萨郎中拿出一套银针,卫侗刚要上去检验,槐大人微微摇头,示意不必。

经过一番行针,萨郎中也是累的满头大汗。卫侗陪同萨郎中下去休息,房间之内只剩下槐大人和昱宁帝君臣二人。

“陛下,今天一早收到澜都城密站的消息,恐怕您听了之后,会有些意外。”

槐大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昱宁帝的眼神。昱宁帝嘴角抽搐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陛下,澜都城现在可是非常热闹。七皇子德章,还有上官玄悟都到了。不过,西宁侯府总管白若空与世子赵卓峰也去了澜都城。您可能想不到,西宁侯世子居然也是去提亲的。”

说道这,昱宁帝嘴里发出‘呜呜’两声,像是担心着什么。

槐大人接着说道,“陛下不必着急,臣知道您担心方继业与西宁侯联姻。不过,让您更想不到的是,方继业居然宣布,把女儿许配给了~段琅。”

昱宁帝略显浑浊的眼神猛然一睁,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这件事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能够阻止方继业和西宁侯联姻,这对昱宁帝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别看他口不能言,心中却一直考虑着大夏的江山。

“陛下,看来咱们得重新评估一下段琅了。另外来说,他在历都城招募新军,现在又与方继业成了翁婿之亲,咱们是不是该~把此事告知德章太子,让他收回历都城的权外兵源。”

昱宁帝闭上了双目,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大一会儿,昱宁帝重新睁开眼,他无法表达,只能用眼神示意一些事情。

槐大人看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好吧,此事暂时压住不宣,还是等德隆皇子回来之后再说。”

槐大人也不着急,反正过不了多久昱宁帝就能恢复。这些事,还是等他亲自告知德章太子为好。关于历都城私募新军之事,整个朝中除了他和昱宁帝七皇子之外,也只有卫侗和宏亲王知道此事。槐大人相信这些人都不会说出去,更何况槐大人心目中,段琅没有带兵经验,根本不可能训练出多么出色的队伍。与其说是历练伏兵,槐大人觉得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京都太子府内,于禁及几位嫡系重臣,也在商议着下一步计划。京都之内大局已定,德章太子及于禁派系臣子心情大好,甚至有些臣子巴不得昱宁帝赶紧驾崩,他们好辅佐德章太子上位。

吏部侍郎褚宝雄稽首说道,“太子,相国大人,现在大局已定,咱们是不是也该调整一些人事安排。冯准被逼告老还乡,兵部这一块必须要有咱们自己人。臣觉得,还是请冯大人回来为好。另外,王世渡那老家伙到处搬弄是非,太子也该让他告老还乡了。”

太子德章目光看向于禁,“相国大人,本殿下觉得褚大人说的有理。”

于禁手捋了一下胡须,“这天下如要稳固,不外呼军、政、财、势四个字。兵部和户部主掌兵权和财权,殿下必须要抓到手里。别看兵部职能只是调控,主导不了四大营区的调动,但天下各个都城的防御力量也不可轻视。关于朝政这一块,有本相与诸位大人,殿下不必有虑。倒是这个势字,咱们很难掌握。都御史吴光照等文臣,靠着手中笔杆子愚弄民心,天下大势民心所向,殿下不得不防。”

德章皇子面色一暗,点了点头,“不错,民心如江河洪水,堵不如疏。看来,吴光照这些人也留不得。褚大人,即日你等就拟定一份名册,看看谁合适什么位置。几日之后,本殿下当庭宣告。”

褚宝雄心中一喜,刚要奉承几句,于禁急忙说道,“殿下不可。”

“哦?相国大人这是为何?”德章奇怪的看向于禁。

于禁无奈的说道,“此时金匹令箭和京都大营的兵权咱们还没抓到手,我与那槐大人有言在先,在您还未登上大位之前,朝中大员一个都不许动。如果殿下破了这个局,后果恐怕不好收拾。”

“怎么,那个神秘老儿还敢反了不成?”德章皇子怒道。

于禁微微一笑,“殿下莫急,您现在已经是太子监国,何必急于一时。京都大营听从的是当今陛下,不是他槐大人。说句大逆不道之言,等您上位之后,金匹令箭及玉玺他自会奉上。”

众人一听,互相看了看,他们明白于禁所说的意思,就是昱宁帝时日不多了,不必现在把事态扩大。

德章太子咬了咬牙冷静了一下,“好吧,那就再等上时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位槐大人,揭开青巾之后是何方神圣。”

“不错,老臣也想看看他到底是谁。这么多年,老臣翻遍吏部官员史册,也猜不出这个槐大人是哪一位。对了,朝堂之上的人咱们不能动,外面的人也该换一换人了。特别是吴光照王世渡把持的几个都城,咱们必须把府尹拿掉。另外,还有一个王八蛋决不能放过,那就是历都城的上官小儿。”

一提到上官玄悟,褚宝雄恨的牙根都痒痒,当日被上官玄悟当众殴打,这笔债他一直记在心中。如果把那小子弄回京都,他褚宝雄能扒了他的皮。

于禁眉头一皱,想了想,点头说道,“好,那咱们就先从外埠开始清理。至于那个上官玄悟~哼,殿下可以让他回京官复原职了。”于禁说完,也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厅内的所有大员,都心领神会的露出笑意。当初这上官玄悟靠着昱宁帝张扬跋扈,不但敢兵围相国府,更是当众围殴了吏部侍郎褚宝雄。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报应来的这么快。在他们眼里,失去昱宁帝做后盾的一个祈福天师,根本就是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到时候,他们可以利用上官玄悟,给京都的大员们来一个杀一儆百,看谁还敢违背相国和太子的意愿。

两日后,就在段琅等人刚刚离开澜都城之时,褚宝雄的外甥杨华带着太子政令,浩浩荡荡率领三百兵卫奔赴历都城。

政令上不但宣召上官玄悟回京官复原职,连同段琅及五百黑甲卫一同宣召入京。而褚宝雄的外甥杨华,将成为历都城新一任府尹大人。

正文 第九十七节 一箭震慑

西北官道上,段琅等人缓缓前行。此时的队伍显得颇为冷清,除了十八亲卫和两架车撵,已经没有了任何人。

方继业接受了段琅的说服,答应成为七皇子德隆的支持者。但是,方继业必须要看到北部大营马如正的诚意才行。为此,七皇子德章没有跟随返回历都城,而是直接向北奔向禺山关方向。至于西宁侯府的人,则是灰溜溜早早的离开了澜都城。

车撵之内,澹台明月慵懒的靠在段琅身上,她真想就这样靠一辈子。方妍没有一同前来,当段琅提出要带方妍回历都城,方继业说什么也不同意。段琅可以不顾轻重,他方继业还要顾忌一下老脸。女儿未出嫁就被带走,那还不成为军中的笑柄。更何况京都局势未定,段琅他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方妍也不好坚持跟随,如果两人没订婚,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跟随段琅去历都城玩上几天。但是现在已经订婚,她反而不好意思跟着去了。

段琅留了只鹞鹰给方妍,这几个月鹞鹰被大飞训的非常听话,不但便于书信来往,一旦历都城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通知方继业。

车撵之内,澹台明月两人相畏相依,沉浸在幸福之中。

“月儿,待七皇子德隆登基之时,那于禁老儿也到了归期。等我报了大仇,就去北明向国主提亲。”段琅轻抚明月的秀发,轻声说道。

“段哥哥,你真的要辅佐德隆上位?”明月抬头看着段琅。

“这是最好的选择,如若德章上位,只会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就算为了我段氏一门,我也要力挺德隆。”

“真要说仇恨,昱宁帝首当其冲,难道你就不恨他吗?”澹台明月忽然问道。

段琅一怔,叹息了一声,“一将成功万古枯,何况是帝王。我是应该恨他,甚至说在于禁府中我有机会杀了这两人。但是,刺杀了昱宁帝,这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战火四起生灵涂炭,不知道有多少人又埋下了新的仇恨。”

澹台明月坐了起来,一双堪蓝的美目看着段琅,“段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自立为皇?”

段琅一愣,“呃~!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其实,你潜在的实力不比任何一方弱。方继业的兵马加上你历都城的大军,足以对坑任何来犯之敌。另外,别忘了还有我北明,也是你坚强的后盾。”

段琅忽然笑道,“我可没这么大本事,能把你和方妍养的白白胖胖,我就心满意足了。”

“去,我才不要胖呢。”澹台明月撒娇的瞪了一眼,既然段琅没有称霸的想法,澹台明月也没在继续探讨下去。

一行人走了几日,回到了历都城。这几天可把李建山急坏了,看到京都来的通文真把他吓得不轻。没想到大夏京都刚安稳了几个月,昱宁帝居然突然不行了。真要是德章太子登基,李建山知道于禁绝不会放过上官玄悟。甚至说,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倒霉。

府衙内,李建山焦急的看着张如明和段琅,却发现他们二人跟没事似的,一点也看不出焦虑的样子。

“怎么,天都要塌下来了,你俩就一点也不心急?”李建山奇怪的问道。

张如明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急有什么用,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再者说,德章登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历都城就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谁也抢不去。”

“你说的好听,三万兵马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与京都大营相对抗?”

段琅微微一笑,“那加上西部大营二十万兵马呢?”

李建山看着段琅,“段兄弟,你没发烧吧?”

张如明嘿嘿一笑,“建山,他没发烧,人家现在可是方继业的未来女婿。你给我说说,到时候打起来,方继业是帮着女婿还是帮着德章。”

李建山一愣,愕然的看着段琅。由于消息闭塞,段琅与方妍订婚的消息李建山并不得知。张如明忍不住把前因后果说了一边,甚至连方继业与北部大营联盟的消息也没隐瞒。段琅到没埋怨张如明口无遮拦,在他眼里早把李建山列为了自己人。

李建山吃惊的看着两人,紧张了几天的心情终于可以放下,他真想仰天大笑几声。自从禺山关选择加入天师殿,李建山并非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知道昱宁帝一死,侦辩司也会跟着昱宁帝烟消云散。选择了天师殿,也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但是到了现在,李建山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天师殿的一份子。而天师殿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衙门口,更像是一个温暖的团体。大家彼此照应,都在维护这个团体的一切利益。

大事一定,众人心安,京都的变化没有引起历都城的任何波澜。段琅继续疯狂的练兵,李建山则是想方设法的提高库银,以便填补段琅那边的大窟窿。

几日之后,历都城中的铁匠铺后院,此时后院之中站满了人。这些人表情肃穆,眼神中透着坚定。段琅欣慰的看着这帮威猛的汉子,转身对周广记说道。

“周伯,这五十人都是周武斥候营的精锐,绝对是可靠的兄弟,出身都很清白。现在我把他们交给您了,这些兄弟将成为新的影者。”

周广记高兴的脸上皱着都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看了看身边的韩风和澹台明月,激动的说道。

“小七,没想到有朝一日,大夏之地还能让影者生根发芽。段门有后,老令主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澹台明月看着段琅,也高兴的说道,“段哥哥,我跟师父师伯都商量好了,把我北明设在大夏中的密站,全部交给师伯打理。从今后,不管是密站还是影者,都将成为你忠实的追随者。”澹台明月说着,对段琅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不是该奖励奖励我了。

韩风也跟着说道,“段琅,摊子铺开了,也需要银两维持。这些年我在北明还存了点棺材本,回头通过密站转交给三哥。如果在运转方面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七叔,这怎么行,银两方面我来想办法。”段琅赶紧拒绝。

“都是一家人,跟七叔就不要客气了。”韩风爽朗的说道。

周广记到没拒绝,毕竟展开各地密站需要大批银两启动。如果缺少银两,即便手中有人也无法展开密站的工作。

周广记命周朱把这些兄弟带到西郊的秘密训练营,让他们接受一个月的影者基础训练,之后将派往各地建立影者密站。

不知不觉段琅已经回来将近二十天,韩风与周广记处理完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后,澹台明月明白自己该回北明了。虽然心中极为不舍,但终归还是要分离。

历都城外,段琅已经送了三十余里,如果明月的身份不是公主,他真想强行让她留下来。

“月儿,等着我,用不了多久,我会去北明接你回来。”段琅拥吻着澹台明月轻声说道。

“段哥哥,大夏局势不稳,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回去之后如果没什么大事,我会再回来。”澹台明月强装笑颜回应着。

“多给我写信,北明有什么情况,也要及时告诉我。”

“嗯,有大飞和鹞鹰小白,我每天都给你写。”

澹台明月说完,轻轻后退了几步,对着段琅摆了摆手,一转身上了车撵。进入车撵的那一刻,澹台明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启程!”澹台明月哽咽的吩咐了一声。她不知道这一离去,什么时候再能见到段琅。在这纷乱的年代,甚至说这也许是永远的别离。

段琅没有再跟下去,一直看着澹台明月的队伍从眼睛里消失,段琅才抬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分别之苦让他很难受,不过段琅知道接下来将面临很多事情。甚至说,段琅已经嗅到了一丝战火的气息。

历都城内,百姓们依然过着平静的生活。李建山颁布了一系列府令,让各地通商商队得到了实惠,不少大的商行字号,纷纷在历都城设立分部。几个月来,历都城由商队中转要地,渐渐演变成集散地交易场。对于城中的变化段琅根本是不管不问,他的责任就是苦练和练兵。军中不断有新人加入,也不断的有人被淘汰出局。

繁华吸引着人群的投奔,不知不觉之间,历都城在府衙税收上,比以前增加了一倍有余。看着不断充盈的库银,张如明乐的嘴都合不上。繁华的历都城内,也夹杂着各种眼线。白若空专门留下了一支人手,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府衙的一举一动。就在这种安详繁华的气氛之下,一支队伍的到来,打破了历都城的宁静。

历都城外,杨华骑在马上看着过往不绝的商队小贩,脑子里也充满了幻想。这一切,即将属于他了,能在这么富裕之地当个府尹,杨华眼睛里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站住,什么人前来历都城,有官文通牒吗?”一名城防兵卫,站在路中拦住了杨华的队伍。

“大胆,此乃新人历都城府尹大人,还不赶紧去通知城内大小官员出来迎接。”杨华队伍中一名把总嚣张的喊道。

城门之上,一名百户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动,悄悄的吩咐了几声。

城门之下,守城兵卫不屑的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拿出官文通牒,否则全部下马交出兵器接受盘查。”

“你说什么?”杨华的把总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城防兵卫,心说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新任府尹到了,居然还敢说这话。

城防兵卫根本不搭理他这个茬,回头一摆手,城头之上齐刷刷露出了不少人头。所有人都手持弓弩,对准了杨华一行。

这时,刚才城上那名百户走了过来,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胆,我们是保护历都城新任府尹杨大人来上任的,你们居然敢拿箭对着大人,想找死吗。”把总怒道。

杨华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面对城门兵卫,他觉得一个把总就足够了,不必自己出面,那样也有损身份和官威。

城防百户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只知道历都城的大人是上官天师,在下没听说过什么杨大人。最近经常有流寇冒充官兵,你们马上拿出行官通牒,否则,下马接受盘查。”

“大胆,你找死!”把总愤怒的抽出腰刀。

“把刀给老子收回去,否则,别怪老子不给你就会。”百户眼中露出一丝凶狠。

杨华也被激怒了,怒声说道,“如此大胆,把此人给我拿下。”

把总答应了一声,正要动手。就在这时,只听着‘嗖’的一声,噗~一支利箭射穿了把总的咽喉。这倒霉的把总,瞪着眼睛摇晃了一下,噗通摔落下马。

杨华顿时一惊,他身边的护卫纷纷抽出了腰刀。城防百户怒喝一声,“给你们三息时间,放下兵刃,否则,杀无赦!”

杨华顿时冷汗流了下来,他身穿四品大员的官府,即便是京都城卫也不敢这样做。但是眼前城墙上的兵卫,一个个目露凶光手持弓弩,仿佛眼中根本没看到他这一身华丽的官府。

嗖!铛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在了杨华马前。杨华那经受过这种场面,顿时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跌路马下!

正文 第九十八节 等待的猎手

几天之前,城门官兵就接到了段琅命令。段琅告知手下兄弟们,对待京都来人不必客气,如若对方嚣张,可以杀一儆百。要不然,这名百户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射杀兵卫把总。

“都住手~本官有太子政令,你们这是犯上作乱!”杨华也顾不得身份,趴在地上哆嗦着喊道。

“太子政令?你怎么不早说,拿过来看看。”百户说着,回头给众人递了个眼神。

经过一番盘查,杨华一行跟俘虏似的被‘护送’到了府衙。府衙之内,张如明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都在大堂内等着呢。

一看到张如明,杨华顿时来了底气。面对城防兵痞他不敢怎么样,但是见到了朝制官员,杨华觉得到了他发泄的时刻了。

“大胆,本官受太子册封前来接管历都城,一群不长眼的狗东西居然敢射杀本官把总,简直是如同造反。必须把这群人全部拿下,听后本官处置。”杨华愤怒的咆哮道。

张如明拍了拍桌案,“哎哎哎,你他妈是谁啊,就敢咆哮公堂,信不信老子这就让人掌嘴。”

杨华肺都要气炸了,但是他也听过上官玄悟在京都的疯狂,杨华强压住怒火,拿出了太子政令。

“本官历都城新任府尹杨华,此乃太子政令,罪臣上官玄悟接旨~!”杨华故意把罪臣二字念的很响亮,心说现在昱宁帝不行了,看你小子还能嚣张几时。

“接旨?接谁的旨?再说了,老子什么时候成了罪臣?”张如明冷笑的看着杨华。

“此旨意,当然是太子殿下的法旨。你上官玄悟殴打上官被贬出京,难道不是待罪之臣。”杨华高举着太子政令威严的说道。

张如明刚要消遣几句,李建山笑着阻拦道,“大人,先看看德章太子说的什么。来人,把太子政令拿过来。”

杨华一怔,顿时怒道,“我看谁敢,见到太子政令居然不下跪迎接,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杨华一怒,他身边的这些侍卫们,也纷纷抽出腰刀替主子壮胆。如果要在别的衙门口,还真能震慑住众人。但是,他们走错了地方。

段琅哼了一声,“让你拿就拿过来,啰嗦什么。”

杨华目光不善的看向段琅,“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本大人这么说话。”

段琅都懒得搭理他,更没兴趣陪他在这里装腔作势,直接下令道,“来人,把这些人的兵器都给老子缴了,暂时押入大牢。”

“什么?你敢!”杨华心说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

杨华的话音刚落,一群兵卫冲了过来。杨华带来的侍卫们,在城门就憋了一肚子火,到了大堂他们可不相信还有谁敢杀京都来的兵卫。这群人持刀刚一反抗,原本还挺温柔的历都府侍卫顿时变得异常暴力。十几个呼吸之间,大堂上惨叫声一片。

段琅示意了一眼,拉腿的拉腿,拽领子的拽领子,全都拉出了大堂。这一下,杨华眼珠子瞪的都要掉到地上,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之前舅父褚宝雄也告诫过他,说天师殿的家伙都目无法纪。只是杨华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张如明等人看完太子政令,跟他们想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想到上面居然把段琅和五百黑甲卫都调入京都。

“不错吗,居然给你官复原职了。”段琅调侃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李建山也跟着笑道。

“操,居然只是官复原职。”

当着杨华的面,张如明一把撕碎了太子政令,“来人,把这小子也暂时押入大牢。还他妈给老子官复原职,给个相国之位还差不多。”

杨华彻底傻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还是大夏的都城吗?不会是错进了土匪窝了吧。

“上官玄悟,你~你敢动我,这就如同谋反。本官告到太子殿下那,你要被抄家问斩。放开我~上官小儿~你这是大逆不道~!”杨华气急败坏的骂道。

“谋你个头啊,你们听着,这混蛋如果嘴里敢不干不净,就给我掌嘴。”张如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人把杨华带下去。

对于一个京都来的三流角色,张如明段琅等人都懒得跟他废话,甚至连表面上的应付都不想做。相国府他们都敢围堵,别说是一个不知名的杨华了。

倒霉的杨华,本以为会是个隆重的迎接场面。没想到,一到城门就被射杀了一名把总,这还不算,居然连他这位堂堂新任府尹也关入了大牢。这一下,杨华不但咒骂上官玄悟,甚至连舅舅褚宝雄都一块咒骂。这哪是让他享福的,根本就是挖了个坑。

张如明看了看段琅和李建山,“怎么样,该来的还是来了。说说吧,咱们去还是不去。”

李建山笑道,“当然要去,毕竟这是监国政令。不去的话,这可就是抗旨之罪。太子法旨也是旨,虽然与圣旨一字之差,但对于咱们来说可是一样的。只不过~!”

段琅接口道,“只不过他不去,让老子一个人进京。”

李建山嘿嘿一笑,“还是段兄弟聪明,这种时刻,上官大人的确不宜进京。”

段琅苦笑道,“我发现不管是七皇子还是方继业,好像都是这个想法。怎么,你们就不怕老子被人家斩了。”

“西部大营方继业的女婿,谁敢斩杀?别说是太子德章,即便是昱宁帝现在都得高看你一眼。”李建山羡慕的看着段琅。

张如明担心的问道,“建山,段琅和方妍定亲的消息,可别没传到京都。万一那边不知道他跟方继业的关系,段琅这小子可就危险了。”

“上官大人,你以为侦辩司槐大人是吃素的?侦辩司在各地都城都有密站,估计京都早就把消息散布出去了。”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历都城的密站在哪?明天让旭升带人把他们给老子围起来,我可不想让侦辩司的耳目盯上。”

李建山一听,为难的说道,“大人,还是算了,毕竟他们跟我有香火之情。再者说,我已经打过招呼,这密站留着或许还有它用。”

段琅也跟着说道,“目前侦辩司跟咱们还是一条线上的人,不必跟他们过不去。既然京都来了人,我马上准备一下,明日就赴京。一切都按计划行事,历都城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段琅,你准备带多少人回去?”张如明问道。

段琅想了想,“只带十八亲卫就足够了,如果京都想留下我,把五百黑甲卫带着也不够拼。”

李建山跟着说道,“段琅说得对,现在双方只是试探,他们不敢把段兄弟怎么样,还是先摸摸京都情况再说。”

“不知昱宁帝现在情况如何,段琅,这次入京你务必去一趟皇宫。如果进不去,就去找一个那个槐大人。我总觉得,昱宁帝该不会被他们软禁起来?”

李建山叹息道,“大人,真要那样,估计下一步,整个大夏就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反正我觉得,整个大夏离战乱不远了。就算京都不动,西宁侯那边也不会安稳。段琅,这次进京一定小心行事。”

“哼,别看我们只有十九人,他们真要想留下我,也不是这么容易。”段琅自信的说道。

“好!那就按你们说的,暂时不带兵入京。不过,到了京都你可以根据情形而定。实在不对劲就赶紧杀出来,就算造反,哥哥我也跟你站在一起。”张如明说完看向了李建山。

李建山苦笑道,“不用看,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段琅要是造反,京都绝不会放过你我。对了,进京之后可以去找一下贺连加,老贺这人不错,相信会帮着你。”

几个人商定了一番,段琅决定明日一早就开拔进京。虽说他们早就等待着京都的消息,但是这一刻真的到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历都城内,今日城门所发生的一切,被各种眼线都记录下来。而段琅等人的一举一动,也被有心人密切的关注着。

大夏京都,这两日朝中大臣议论最多的,就是方继业把女儿许配给历都城段琅之事。别看段琅只是个城防守备,但他已经打上了天师殿的烙印。从这条信息不难看出,天师殿已经靠上了方继业这棵大树。

相国府内,面对众人的疑问,于禁倒显得颇为淡定。最起码方继业没有跟西宁侯联姻,这对于禁来说到是个好消息。至于西部大营的兵权,于禁心里也有了计谋,只是暂时不便说出来而已。

褚宝雄不放心的问道,“相国大人,上官玄悟有方继业做后盾,杨华去接替上官玄悟,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哼!那能有什么意外。别忘了咱们是让上官玄悟回京官复原职,又不是查办他。只不过,看来那个段琅要放他一马了。不然,方继业那边也不好交代。毕竟此一时彼一时,没有了宏亲王的压制,老夫现在也得敬他三分。”

“相国大人,方继业不除早晚是个祸根,要我看,此事太子殿下还是尽早下手为好。”

“不急,方继业那边,老夫已经为他想好了归宿。”

于禁阴险的一笑,对于西部大营主帅的位置,他当然不想让方继业继续把持。但是这件事不能由太子出面,于禁准备利用一下苟延残喘的昱宁帝,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昱宁帝的头上。即便西部大营众将官不满,到时候也只能是埋怨昱宁帝心狠手辣。

就在京都于禁等人等待着上官玄悟进京之时,西宁侯府邸,白若空也收到来自历都城的飞禽密报。

“相爷,跟咱们预料的一样,只有段琅一个人赴京,上官玄悟不敢进京。”白若空说道。

西宁侯赵立抬了抬眼,“带了多少人马?”

“密信上说,不足二十人。”

西宁侯抬头看了一眼,“咱们的人都准备就位了吗?”

“三百西宁精锐,按时日应该赶到了凤鸾郡。那里是段琅老家,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吧。另外,为防止出现漏洞,第二批人马已经奔赴入京必经之地下关口。就算段琅在凤鸾郡能够逃脱追杀,也躲不过下关口这一道关卡。”

西宁侯默默的点了点头,“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咱们西宁府的任何标记。方继业也不是傻子,不要引火烧身。”

“侯爷放心,所用兵器都是相国府的制式兵器。这些年老仆秘密搜集,就等着关键之时拿出来备用。”

“嗯,去做吧。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段琅,居然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别忘了他依然是我的义子,此子死后,要以本侯的名义向京都施压。”西宁侯阴险的说道。

“侯爷放心,老仆一些都会办理妥当。”白若空说完,退了出去。

书房内,西宁侯赵拿起京都发来的通文,脸上的肌肉不禁颤抖了两下。他在昱宁帝时代隐忍了十几年,毕竟昱宁帝只是担心他自立,并没有削藩之心。但是德章一上位,西宁侯知道再隐忍是不行了,于禁和德章绝不会让他继续把持西宁这一方宝地。所以,他必须要逼着方继业站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哪怕今后自立为皇,也要许诺方继业一个外姓王爷之位。否则,单靠这南部大营西宁侯很难对抗天下兵马。

西宁侯老谋深算,白若空也是诡计多端,在澜都城回来的路上,白若空就命人带着西宁侯府的信鸽秘密安插在历都城。方继业委婉的拒绝了西宁侯,让白若空非常不满。为了能让方继业主动投靠西宁侯,白若空才想到了这条毒计。

白若空知道段琅一死,必会激怒方继业。而段琅的死亡,谁也不会想到是他义父派人所杀。这样一来,脏水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于禁头上。到那时,方继业除了主动投靠西宁侯,别无他路。

西北道上,十几匹骏马奔往京都。段琅没有急于赶路,他想路过凤鸾郡之时,把与方妍定亲的消息告诉养父。人生这么重要的大事,总得让父亲去一趟澜都城,与方继业夫妇见见面才对。

安若小镇,段琅等人驻扎了下来。明日再有一天的行程,就要到达凤鸾郡。一想到又能见到父亲和大熊,段琅的心情非常舒畅。

当晚,段琅带着十八名亲卫,在小镇上找了家酒馆开怀畅饮。酒馆之外,一名男子隐身一旁,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画像。确认了段琅的身份,这男子悄悄离开了酒馆。

当夜,一匹快马离开了小镇,快速的奔向凤鸾郡方向。段琅的出现,预示着目标即将到达凤鸾郡。

次日上午,西宁大营三百精锐在凤鸾郡外设下了层层埋伏。所有人都黑巾遮面,手中战刀及弓弩上,都刻着相国府的印记。

凤鸾郡没有官方驻扎的兵马,他们也不必顾虑会有官兵接应。这群人隐身大道一侧的山林中,像是经验老道的猎人,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正文 第九十九节 借刀杀人

次日一早,天色蒙蒙亮,段琅等人就离开了小镇安若。在一处僻静之地,段琅下令停了下来。

向天、谷凡等十八亲卫,略一活动,在空地上展开了训练。按照段琅的规定,不管什么时候,每日清晨必须要坚持一个时辰的苦练。即便是奔往京都的路上,段琅依然没有打破这个习惯。

“向天,出刀不要花哨,这等于给敌人反击的空隙,重来。”

“谷凡,速度~必须要配合脚下的速度。”

“靳如实,再加几块大石负重。你的强项就是力量,以力破敌。”

段琅一边苦练,一边指点着众人。特别是他们经过黑甲卫的盾战训练之后,被刘旭升改良成为团队刀阵。十八长刀连绵不绝互相弥补,加上错综的鬼影步法,形成一个威力不小的攻击刀阵。

训练过后,众人都是大汗淋漓。段琅欣慰的看着众兄弟,他相信这些汗水不会白流。有朝一日战场杀敌,今日的汗水会让敌者加倍付出代价。

“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半柱香之后准备赶路。等到了凤鸾山,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真正的山珍野味。”段琅鼓励道。

“大人,我们可都是大肚量的,您可得管够。”亲卫刘喜喊道。

“你小子尽管吃,只要别吃成死胖子那样就成。”

众兄弟一阵哄笑,他们都知道段琅口中的死胖子,就是巡天监上官大人。在十八亲卫眼里,别说是上官玄悟,即便段琅拿昱宁帝开玩笑他们也不会吃惊。因为在十八卫心中,他们只听命于段琅。

休整完毕,众人再次上马,开始奔赴凤鸾郡。段琅骑马跑在最前面,豪放的仰天呐喊了几声。

十九匹战马在官道上奔驰,大飞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率先闪向了凤鸾山。段琅抬头看了看,他知道大飞这是提前去告诉父亲他们的到来。根据眼下的速度,过了申时他们就能到达凤鸾山。到时候,估计老爹已经炖好了几大锅野味等待着他们。

距离凤鸾郡不远的官道上,不时的有过往的商队。但是人们并没有感觉到,一侧的山林里散发着阵阵杀气。三百西宁精锐冷静的等待着,隐藏在山林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烈日西斜,晚霞相映,官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这种时刻,大部分商队都开始打尖住店,准备明日继续赶路。此时,站在一棵高树杈上瞭望的哨卫,对着下面发出了警示的哨音。树林中埋伏的人迅速拿出弓弩做好准备,十几名黑衣人,也拉起了埋藏在官道上的绊马索。

十几匹战马由远而近奔驰而来,段琅心情兴奋,再转过前面的山脚就可以进山了。

“兄弟们,再辛苦一下,好酒好肉等着你们呢。”段琅回头开心的喊道。

“大人,要不要进城给老人家买点礼物,我们空着手多不好。”向天说道。

“少来这套,你们买多少东西还不都是我花银子。”

段琅刚说到这,突然觉得战马前蹄一跪,窟嗵一下来了个倒栽葱。段琅下意识的抱头蜷身,叽里咕噜滚了出去。不但是段琅,后面紧紧跟随的兄弟接连被绊马索摔落马下。除了压阵的谷凡刘喜等四人,强行勒住了战马。好在这些人都是皮糙肉厚,疼的咧了咧嘴基本没事。

段琅坠马之后就心生警觉,顿时高喊,“大家小心,有埋伏。”

段琅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嗖嗖嗖~!路旁林中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十八亲卫听到箭雨声,不待段琅示警,有的翻滚有的前扑,迅速躲到了战马后面。这些可怜的战马,绊倒之后有的都没站起,就成了遮挡箭雨的盾牌。段琅等人虽说心有不舍,但生死关头活下来最要紧。

箭雨过后,黑压压一群人手持刀剑跑出山林向他们冲了过来。段琅冷静的看了众兄弟一眼,“有没有损伤?”

“向天完好。”

“谷凡完好。”

“我老靳好着呢。”

“刘喜没事。”

十八亲卫几乎同时答道。

“好样的,结刀阵!”

段琅从战马的一侧站起身,举目望去,所有战马的另外一侧,几乎都被射成了刺猬。

十八亲卫双手握住长刀,形成了一个战圈。段琅站在圆圈中央,目光冰冷的看着冲过来的人群。

“杀~!”段琅一声令下,十八亲卫手中长刀按照不同方向挥了出去。

刀阵以段琅为中心,顺时针慢慢旋转。十八柄长刀连绵不绝的挥舞,让率先冲过来的人群措手不及。段琅没有动手,对方伏击的人数虽然不少,但在段琅眼里,并没发现什么高手。猎人中有句古话,羚羊再多,也不如一头饿狼可怕。重要没有突出的高手加入,正好让十八亲卫练练手。

山林边,站着两名黑衣男子,身为三百西宁精锐的正副统领,他俩没想到段琅这些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居然反应这么快。一轮箭雨,除了战马竟然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他们可不知道在大漠深处,这些人冒着狂沙凛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类似的演练。

几轮的冲杀,地面上躺到了二三十人。看到这种情况,山林边的男子迅速下达了口令。西宁的兵马顿时分成两队,一层围困,另外一层开始重新上弓弩。

段琅的目光锁定了山林边上的两个人。既然对方换了打法,再继续刀阵,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段琅当然不会这么做。

“兄弟们,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散阵,进入山林。”、

听到段琅下令,靳如实第一个冲了出去。刀阵虽然密不透风,但以力见长的靳如实有些放不开手脚。得到散阵的命令,靳如实怒吼一声手中长刀横扫了出去,向天谷凡等人也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冲杀。十八亲卫展开鬼影步法,如猛虎下山冲入了人群。

段琅一错步,直接奔向山林边上的两名男子。不管是谁来阻挡,段琅手中战刀带出一片寒光,不管对方生死他绝不恋战。

西宁侯府的两名统领吃惊的看着乱成一片的战团,他们没想到段琅这区区十九人,战斗力居然这么强悍。这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居然死伤了七八十人。这样下去,根本不是伏击,反而成了对方猎杀的目标。

还没等两人下令改变战术,段琅就冲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说出来,饶你不死。”段琅冰冷的看着对方。

两名统领被段琅凶狠的目光所震撼,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错身向人群中闪去,另外一个,则是挥刀冲了上来。闪身退出的是正统领黄冲,他要指挥整个队伍,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段琅也不敢大意,面对迎击之人迅速出刀,几招过后就把对方逼到了大树旁。

“所有人撤出战斗,弓弩手准备,射杀。”黄冲发现这样打下去非常不妙,马上改变了战术。

段琅一听,赶紧喊道,“不要恋战,退入山林。”

段琅一声令下,十八道身影迅速冲了过来。他们身后的弓弩手,也蹲站成两排对准了段琅等人。段琅不再犹豫,一错身窜入树林。就在错身的一刹那,手中战刀划过对手的咽喉。

嗖嗖嗖嗖~!一排排箭雨射入林中。那名可怜的副统领,咽喉还喷着血,身子就被钉在了大树之上。

一入山林,段琅等人迅速寻找有利位置,分别躲在树木之后等待猎杀。但是,对方没有追进,而是在树林之外搭弓上弦,对准了丛林。

西宁府的统领黄冲被段琅等人的战斗力震撼了,但黄冲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迅速做出正确的选择。看着自己的副手被钉死在树上,统领黄冲咬了咬牙,命人搀扶伤者,顺着官道撤离。黄冲不敢再打下去,更不敢入林追杀,无奈之下只好命令撤离。

段琅的目光盯着外面,他也佩服这名指挥者的冷静和果断。如果对方进入山林,那将成为他们猎杀的对象。但是对方利用弓弩对峙,段琅也不敢下令冲出去追杀。单兵打斗和群战段琅都不怕,唯有面对这些箭雨,除了盾阵之外根本无法阻挡。段琅知道如果不是对方太过大意,射杀马匹之后依然使用这种战术,恐怕现在他们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大人,他们退了,要不要追上去冲杀?”向天问道。

“算了,这些人训练有素,撤退之中还保持着攻守阵型。他们没得到好处,咱们也没吃亏。撵狼千里,也要防止被狼回头一口。刘喜,夏雷,葛力,你们去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对方的线索。”段琅吩咐道。

“诺!”三名亲卫答应一声,走出了山林。

这次战斗让西宁府的精锐,留下了五十来具尸首,还搭上了一名副统领。经过一番搜寻,不管是那名统领身上的腰牌,还是留下的残兵利器,所有的物证都指向了相国府。

“大人,看样子相国于禁是不想让咱们活着进京。”谷凡说道。

段琅盯着兵刃上的印记没有说话,虽说他也认为是于禁派人所为,但段琅总觉得那名指挥者下令时的口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走,把马囊里的东西带好,咱们翻山回家。”

失去了马匹,段琅不必再走大路,直接翻越山岭抄近道反而更快。

回到了阔别几个月的凤鸾山,老猎户张宗成看到段琅等人,开心的脸上皱褶都舒展开来。特别是得知段琅已经定亲,张宗成乐的牙都合不上。原本不想离开山林的张宗成,这回答应的到很干脆。准备等段琅回来之时,就跟着他去一趟澜都城见见亲家。

段琅等人在山林中入住了一夜,当晚,段琅独自一人去看望了大熊。次日一早,段琅没有命令下山,而是决定翻山越岭奔赴京城。他这样做,一是可以让向天等人在山林中进行磨炼,再者说段琅不相信那些人就这么罢手。穿过凤鸾郡进京之路必须要经过下关口,那里地势险要很容易被伏击。为了安全起见,段琅决定走一次当年大熊走过的路。

两日之后,西宁府的残兵败将聚集到了下关口。此时的下关口,已经秘密驻扎了二百余人。而这次领队的,是南部大营参将军张埠。

张埠看着一群无精打采的残兵败将,怒声问道,“黄冲,怎么回事?”

西宁府的统领黄冲一抱拳,“将军大人,属下无能,未能完成总管大人的使命,这次损兵折将,属下甘愿受罚。”

张埠目光一聚,“区区十几个人,就能把你们打成这样?”

“将军,切不可大意,属下虽然无能,但所带兵卫可都是精锐。只可惜,那段琅不但自己勇猛无敌,所带亲兵各个身手不凡。属下也是一时大意想以多取胜才付出代价。将军可以处置在下,但绝不可轻敌。”

张埠一听,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他相信黄冲统领所说的话,毕竟跟随他的三百兵马都是大营中的精锐。如果说黄冲一个人无能,总不能所有人都是笨蛋。看样子,这段琅还真是个人物,难怪白总管再三交代要谨慎行事。

“你们先下去休整,这里不比凤鸾郡,距离五十里之外就有都府驻军,大家都小心行事,切不可暴露目标。”

黄统领答应一声,带着残兵败将找个偏僻地点进行休整。张埠前后都派出了斥候,一是探测段琅等人的到来,二是监控身后别被都城防御兵马发现。只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段琅居然翻山越岭去了京都。

京都皇宫暖阁,太子德章和相国于禁,在槐大人的陪同之下,探视依然无法开口和行动的昱宁帝。德章太子口中问寒问暖,卫侗却发现太子的眼神中,居然没有丝毫悲伤之意。

卫侗不禁有些伤感,生于帝王之家,他们心中早已被争权夺利所占据。亲情对于皇室来说向来淡薄,手足相残父子相害,史书上多有记载。争来争去,无非就是想坐上金銮殿的那鼎宝座。

于禁关心了一下昱宁帝的病情,对槐大人说道,“槐大人,再过两个月就是陛下寿辰之日。按照往年的规矩,都是朝中大员进宫祝寿,陛下体恤臣子不惊动天下官员。但是今年有所不同,陛下龙体欠安,朝中文武百官联名上奏,准备给陛下办一场隆重的祈福寿宴。太子殿下认为百官肯请盛情难却,本相觉得应该如此。不知槐大人,对此有何意见?”

槐大人默默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昱宁帝,轻声说道,“朝政之事侦辩司向来不参与,太子殿下与相国大人做主即可。”

于禁故作沉思了一下,向太子说道,“太子殿下,如若天下官员都来朝贺,恐怕有违陛下的仁心。臣觉得,还是召集三品以上大员来京拜寿吧。这样,既不影响各地都府施政,殿下也可以与百官亲近亲近。”

德章太子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也期望在万民的祈福之中,父皇的龙体能早日康复。”

卫侗躬了躬身,“殿下孝心,想必主子也会很欣慰。”

德章太子与于禁又说了些不疼不痒的关心之语,在卫侗的恭送之下,两人退出了暖阁。

于禁等人一走,昱宁帝缓缓的睁开了双目。屏风之后,那位萨神医也走了出来。槐大人看了萨神医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萨神医走过去开始行针。诊治完毕,萨神医从后门悄悄退了出去。

暖阁内,卫侗小心的把昱宁帝搀扶着坐了起来。昱宁帝嘴角还有些抽搐,虽然说话不是很清晰,但已经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

“陛下,于禁和太子准备大摆寿宴,臣觉得并无不可。不知陛下意愿如何?”槐大人请示道。

昱宁帝嘴角抽动了两下,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没什么,想必是德章皇儿想借此机会,拉拢一下地方都府的势力。既然朕已经打算把天下交给他,这些小事就让他自己定夺吧。德隆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陛下,根据北部大营那边传来的消息,德隆皇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而马如正将军,也秘密去了澜都城。”

昱宁帝一听,眼神中露出一丝欣慰,“小七做的好啊,远远超出朕的期望。方继业和马如正能辅佐小七,今后我大夏江山~稳也!”

“陛下,西宁侯方面一直很沉静,臣到觉得,这份沉静有些不同寻常。”槐大人说道。

昱宁帝颤抖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卫侗赶紧上前搀扶,“主子,您有何吩咐?”

“不碍事,朕只是想活动一下手脚,尽快的站起来。槐~!”昱宁帝轻喊了一声。

“臣在。”

“西宁侯老谋深算,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这份宁静的背后,很可能在酝酿着一场大阴谋。别看朕有些时候防着于禁,但在西宁侯的问题上,于禁跟朕的心意是一致的。你的人严密监视西宁方面,如果有什么动作,或许可以给于禁透漏一下。”

槐大人一怔,“陛下,您的意思是~让太子动手?”

昱宁帝微微喘息了几口,含糊不清的说道,“对于西宁侯,朕已经无力操刀了。但朕希望有生之年,看到这个隐患彻底铲除。德章要想坐稳江山,终归会与赵立有一战。朕在闭眼之前,还有能力再帮他一把。西宁撤藩之事,紧早不紧晚,只要方继业那边一安定,即可动手。否则,等赵立一切准备妥当,为时晚也。”

槐大人心中一动,“陛下,您这是~打算临朝?”

昱宁帝嘴角抽搐着苦笑了一下,“临朝就不必了,朕康复的消息,除了小七德隆,不必告诉任何人。德章皇儿既然是监国,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过好这一关。”

说道这,昱宁帝忽然想起了一事,“对了,上官那边的人也应该到了吧?”

“回陛下,历都城只有段琅一人前来,上官玄悟并没有执行太子政令。不过按照时日,段琅早该到了,但不知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沿途的密站,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槐大人疑惑的说道。

“槐~,于禁这人睚眦必报,上官那边的人必须要保。特别是褚宝雄受过羞辱,会不会暗中做点手脚也不好说。等段琅入京之后,你派人暗中周旋一下。”

“臣明白。”

昱宁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身体也有些疲惫,示意卫侗伺候他躺下。槐大人知道昱宁帝要休息,问安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昱宁帝闭目沉思,为了大夏江山,他也希望德章皇儿能够担当起上位的重任。昱宁帝重新回忆了一下刚才于禁和德章所说的话,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对于今年的寿宴,昱宁帝没有太多的考虑。在他看来,无非就是德章皇儿拉拢天下臣子的一场聚会。

这一次,昱宁帝可没料到,于禁居然借助了他的名义对大夏政坛进行了一次清洗。而清洗名单的首要人选,就是方继业。这招借刀杀人之计,于禁已经谋划很久了。

正文 第一百节 夜闯天师殿

大夏敬继山,段琅带着十八亲卫,终于走出了连绵不断的凤鸾山脉。当年大熊一路狂奔翻山越岭,只用了七八天时间就到了凤鸾山。但是段琅等人,却是在山林历练中,二十多天才走出山峦。

山脚下,段琅手握战刀望着断壁残墙。虽然荒草遍野,却隐藏不住当年段氏的辉煌。

“爷爷~父亲~娘亲~还有段氏所有的亲人们,不孝子孙段琅~来拜祭你们了。”

段琅双膝跪地,郑重的一个头磕在了地面上。身后十八亲卫静默不语,看到段琅下跪,一个个长刀杵地单膝跪倒,肃穆的望着眼前一片断壁残墙。

段琅三跪九叩,心怀敬畏拜祭着段氏先人。从内务府宗卷室中,他看到了当年敬继山一战的惨烈。段琅站起身,默默的向残壁走去。当年辉煌的段氏府邸,已经长满了荒草,所有的房屋残缺不全。由于周边没有其它住户,这里已经变得阴森荒芜。段琅一边走,一边默默说着当年那惨烈的一战。十八亲卫没有人出声询问,段琅的声音,仿佛不是说给他们听,更像是告慰这里的冤魂。

段琅停下脚步,回过身,“当年,我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余逆。记得在凤鸾山你们问我为何不随父姓,而叫段琅。兄弟们,这就是答案。”

向天等人互相看了看,向天一抱拳,“大人,不管您是什么身份,在我们眼里,您就是我巡天军的主帅。我等亲卫队,誓死追随。”

段琅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兄弟们,段琅多谢了。从今以后,咱们共同进退永不背弃。”

“誓死追随,永不背弃。”十八亲卫齐声喝到。

洪亮的声音在荒芜的段氏残迹中回荡着,仿佛在告慰这些段氏冤魂,段氏一族的火苗,再次重新燃烧了起来。

段琅在后院的残迹内,清理出一块干净之地。十八亲卫也过来帮忙,用残留的青石砖垒砌了一座墓冢。段琅立起两面石板,其中一面竖立在墓冢的正前方,段琅用战刀刻下‘段氏之墓’四个大字。而另外一面青石,则是放倒在一旁,上面只刻下一个名字~展风。

“祖父,父亲,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孩儿,能亲手斩杀这些仇人。特别是当年出卖段氏的内鬼,孩儿定会把他带到此墓之前,告慰满门冤魂。”

段琅说完,脑海里顿时闪现出槐大人的模样。他不知道这个槐大人是不是当年的内鬼,但整个大夏朝制官吏之中,除了槐段琅再也找不出可以怀疑的对象。

敬继山拜祭完父母,段琅等人也开始奔向京都。由于没有了战马,他们只能在附近的小镇上,购置了两架马车。

京都太子府内,于禁拿出了一份官吏名册。这些官吏大都是都府大员,但其中四个人的名字,非常耀眼。

“殿下,这十几个人等,必须要让他们进京贺寿。特别是四大营区的主帅,一个都不能少。”

德章太子拿过来看了一遍,“于相国,这些都府大员,您打算全部更换?”

德章太子也有些为难,一下子更换这么多都府大员,恐怕吴光照王世渡那些老臣当庭就要闹起来。别看他现在是大权在握的太子监国,毕竟还不是帝君。有些事情,德章太子也得顾及一下这些老臣的意见。

“殿下,不为我用,必有异心。借着贺寿的名义,必须进行一次大清洗。只有这样,您登基之后大夏江山才会安稳。”于禁坚持的说道。

“可是四大营区主帅,恐怕不会听从太子政令的调遣。”德章为难的看着于禁。

于禁手捋胡须,微微一笑,“对于他们当然不能以太子政令去请人,必须要加盖陛下的玉玺。本相估计,除了西宁方面的人之外,其他三大营区主帅都会到齐。”

“相国,既然知道西宁方面不会来人,何必多此一举。如若他们真不来人,本太子的颜面何在。”

于禁面色一肃,“殿下,西宁侯不除,永远是个大患。说句大不敬的话,以陛下目前的身体状况,谁都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贺寿。西宁方面敢不来人,必会遭到群臣的指责,正好落下一个抗旨不尊的口实。到时殿下名正言顺挥戈南下,此乃天下民心所向。”

太子德章心中一惊,“怎么,相国之意~是让本殿下南征西宁侯?”

于禁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此意。而且还得是殿下亲征,只有这样,京都大营的兵权才能牢牢掌控在殿下手里。更重要是,可以一举解决西宁侯这个心腹之患。”

“可是,京都大营派兵南下,方继业那边一旦有什么举动,不但京都危险,甚至南下大军也会受到两面夹击。相国大人别忘了,即便方继业没有把女儿许配给赵卓峰,他们之间关系依然非常玄妙。”德章担心的看着于禁。

于禁目光一冷,“殿下放心,寿宴过后,这天下再无方继业此人。这场祈福寿宴,老夫可是专门给他摆的。”

德章太子心中一颤,“怎么,相国大人要借寿宴之机杀了他?”

“不错,此人不除,西宁也动不得。”

“相国别忘了西北还有二十万大军,一旦引起军中哗变,很可能会与西宁侯遥呼相应。”德章太子脸色有些微变。

于禁淡淡一笑,“殿下不必惊慌,杀方继业者不是您德章太子,而是当今的陛下。即便西部大营有人愤怒,群龙无首也成不了气候。只需请宏亲王去安抚一下,西北兵马早晚会落入您的手中。到那时,太子可挟天下大势,名正言顺的登基称皇了。”

“父皇?相国的意思是~?”

“天子下旨杀人,难道不是陛下一怒吗?”于禁阴险的笑道。

太子德章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彻底明白了于禁为何大摆寿宴的意图。看样子,于禁早就有了计划,要利用重病在身的父皇清洗天下群臣。方继业一死,大夏江山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西北哗变事小,西宁侯必然会做出对抗姿态。到时候,槐大人只能被逼无奈交出金匹令箭,好让京都大军南下平乱。只要兵权到手,哪怕父皇还在世,他德章太子依然可以临危登基。至于西北兵马,还真像于禁说的那样,群龙无首,加上宏亲王的威望,不会成什么大事。

德章太子看着老谋深算的于禁,没想到他会利用父皇的病重摆下连环计。虽说这都是为了他的登基,但此时德章也不禁有些心悸。不过一想到登基称皇,德章太子顿时心潮澎湃起来。别看他现在已经是太子监国,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颁布的法旨只能是太子政令。虽说父皇昱宁帝还健在,但在德章眼里已经跟废人差不多了。这些天来,德章太子做梦都想把自己的法旨,变成大夏的圣旨。

大夏京都,行走了一月有余的段琅一行,终于踏进了京都城门。只不过,在京都众人眼里,这群人也太寒酸了。乘坐了两辆普通马车,一个个战袍残破,跟从边关刚打完仗回来似的。

段琅等人直接回到了天师殿,别看上官玄悟‘被贬’出京,这里依然是天师殿官方的大本营。只不过上官玄悟及五百黑甲卫走后,天师殿变得冷冷清清。

段琅看着破衣烂残的众兄弟,笑着说道,“兄弟们,这里就是死胖子的老巢,也是咱们在京都的家。大家洗刷一下,我去兵部找一下贺连加大人。不管怎么说,也得给咱们配备战马和几身新的战袍。不然这样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历都城闹饥荒呢。”

“大人,有什么要做的您尽管吩咐,为了安全起见,要不要跟随几个陪着您?”向天问道。

“不必了,他们真想杀了我,有人陪着也没用。你们等着,咱们先把脸面装扮好再说。”

段琅留下一干众兄弟,独自一人去了兵部。现在的兵部已经不是冯准主政的时期,兵部侍郎更换为朱文俊,贺连加也成了兵部四大使司之一。

看到一身残破战服的段琅,贺连加吓了一跳。

“段琅~你这是~从哪个战火区域爬出来的?本官身为兵部主官,可没听说我大夏哪里有战火?”

“嘿嘿,贺大人,我跟兄弟们翻山越岭,这份官服能穿到现在就不错了。怎么样,在京都里做高官,比在禺山关舒服吧。”

“得了吧,还不如在禺山关自在呢。来来,赶紧坐。”贺连加热情的把段琅让到了座椅上,谨慎的关闭了房门。

“段琅,历都城那边情况如何?京都这边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贺连加谨慎的问道。

“历都城好着呢,贺大人先说说昱宁帝和朝堂的情况吧。”

贺连加一脸的愁容,“当日在朝堂上昱宁帝晕倒,可把众臣都吓坏了。目前皇宫那边消息封锁的很严,不过看情况昱宁帝身体很不妙。现在的京都,于禁已经是大权独揽了,连太子都唯命是从。段琅,千万别让上官大人回来,京都已经不是他能再踏入之地。”

“现在京都大营有什么动静?”段琅问道。

“兵马前移了三十里,不过听朱大人说,这是宫里的命令。看来,太子他们还没掌控京都大营。”

段琅一听京都大营还没落到于禁等人的手里,心中略安,“还好,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在路途中,我们遭遇于禁派人伏击,还以为京都大营已经落到他的手里呢。”

“遭到于禁派人伏击?不会吧,你小子现在可是名人,他于禁不会糊涂到派人伏击方继业女婿的地步。”贺连加吃惊的看着段琅。

“我也怀疑此事,但被我们击杀人员身上,所有证据都指向相国府。另外,那批人绝非普通城防兵马。进退有序指挥得当,即便遭遇挫折也能冷静的安然撤离,我想不出大夏还有哪个城防兵马能有如此能力。”

段琅本以为是于禁调动了京都大营的精兵,但一听于禁并未掌控京都大营,这到让他迷惑不解。

贺连加叹道,“昱宁帝突然发病,让这天下乱象丛生,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我会让兵部派人去查探一番。另外,在京都之内你可千万小心,现在已经不是天师殿横行的时候了。特别是那褚宝雄,你要提防此人。对了,他外甥去历都城就任,你们是怎么应付的?”

段琅一愣,“你说那杨华是褚宝雄的外甥?”

“是啊。”

“操,那小子差点被死胖子给宰了。明日我去吏部报到,估计褚宝雄会问起此事。”段琅心说看样子又得把责任推给张如明了,反正他得罪了褚宝雄,就彻底得罪到底吧。

“段琅,你可要小心,虽说他们不敢明着把你怎么样,但是有些人会把天师殿的怒火发泄到你的头上。我估计,这几天他们不会让你这么消停。”

“那就来吧,天师殿从来不怕把事情闹大。别看老子只是个都府城防守备,也不能丢了天师殿的名头。”段琅不屑的说道。

贺连加苦笑了一下,心说自打认识他们,就没见过这帮家伙吃过亏。这样也好,段琅出头把事情闹大了,太子和于禁反而不便暗地里出手。

两人密谈了一番,京都的大体情况段琅有了了解。段琅还特意问了一下七皇子的情况,看样子贺连加并不知情,只知道七皇子的钦差队伍还未回归。

贺连加很够意思,派人送了几套崭新的战袍铠甲,并从战马营中选了十九匹最好的战马送给了段琅。

当晚,段琅带领焕然一新的十八亲卫,大摇大摆的走在京都的街道上。不管怎么说这些兄弟都是第一次来京,段琅也要尽到地主之谊,带他们看一看京都的繁华。

“大人,有人尾随。”亲卫张闯轻声说道。

段琅冷笑一声,“不必在意,天师殿内外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就让他们跟着吧。走,带你们喝酒去。”

段琅带着兄弟们来到一家酒楼,专门要了一个大的雅间,众人开始畅饮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队官兵来到了酒楼之外。领头的统领一下马,酒楼里迅速跑过来一人。

“统领,他们在二楼天字三号房。一共十九人,没带兵器。”

那统领狞笑一声,“王八蛋,终于让你落到老子手里了。上楼,把他们全带走例行检查。”

统领身后的官兵顿时冲进了酒楼,不大一会儿,所有人都在二楼天字三号房外警戒着。

房间内,段琅等人正喝的开心,就听到‘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段琅眼神一冷,目光看向房门,十八亲卫非常冷静,有的人头都没抬,但是手却摸向了桌下的酒坛子。

“是你?”段琅轻蔑的看着来人,没想到第一个打头阵的,居然是曾经的手下败将常林。

“段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京都,已经不是你们天师殿嚣张的时候了。都给老子起来,带到衙门里接受盘查。”常林冷笑的一声吩咐。

段琅微微叹息一声,本以为第一个找茬的会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只是常林这样的小角色。段琅眼神稍微示意了一下,一名官兵手刚搭到靳如实的肩膀上,靳如实反手一扣,一个背摔就把那小子扔出了窗外。他身边的葛力,拎起酒坛子就砸到一名官兵的脑袋上。还没等常林反应过来,谷凡笑眯眯的对着常林搂头就是一板凳。

酒楼之上乱成一团,食客们慌忙的奔逃,生怕惹事上身。毕竟是官兵抓人,谁也不想招惹麻烦。大街上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不知道官兵们这是在缉拿什么人。但是不到一会工夫,围观的百姓都傻了眼。

楼上惨叫声不断,不少人还被扔出了窗外。好在这些人皮糙肉厚,没有生命之忧。但围观者发现,被扔出的都是京都官兵,这到底谁敢这么大胆?

倒霉的常林,这下真是兵痞遇到了恶霸,他带来的三十多人的小队,不到一会工夫就被打的满地找牙。至始至终段琅都没动手,常林虽说工夫不俗,谷凡一个人肯定不是对手。但紧接着加入了刘喜夏雷等亲卫,常林最终被揍得鼻青脸肿扔到了楼下。

段琅昂首阔步走出了酒楼,看着围观人群,向天高声喊道,“看什么看,天师殿段大人出行,都给老子让开!”

这一下,围观的百姓才知道怪不得这些人敢打官兵,原来是天师殿的人。别看天师殿上官玄悟离开京已经几个月,他们的传说依然在京都流传。连相国府都敢围堵,别说揍几个官兵了。

回到天师殿,一路张扬的段琅顿时收敛了姿态,告诫众兄弟小心戒备。

“向天,谷凡,你俩各带一队轮流值守。常林那小子吃了亏,估计很快就会带人过来。记住,不管什么人敢擅闯天师殿,格杀勿论。”

“诺!”两人答应一声,眼神中冒出期待的火花。

段琅望着天师殿的高墙,心说不死一批人,看样子是震慑不住这些宵小。老子倒要看看,你于禁敢不敢公然在京都之内动杀机。京都变成了这样,实在不行就杀出城,反正段琅不怕有人去历都城找麻烦。

当夜,天师殿内外寂静如常。段琅本以为常林吃了大亏,会带着禁军营的兄弟前来报复。不过,外面没有出现他预料的大队人马来袭。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兵马踏地的声音。

天师殿熄灭了所有灯烛,但是所有兄弟都没入眠。虽然段琅吩咐轮流值守,每个人却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段琅敞开窗户闭目打坐,忽然耳朵一动,段琅睁开双目。听觉异常敏锐的段琅,听到了一丝异样的风声。这种声音,不是正常的风声,而是衣衫带起的声响。

段琅吹出几个如鸟叫的哨音,这是他在凤鸾山历练的成果。简单的音节,预示着有敌到来。向天和谷凡两队人马悄然无声的握住长刀,他们都在段琅卧房的两侧。借助黑暗,一道道身影闪出房间,迅速站好了有利位置。

段琅也站起身,慢慢的抽出手中战刀。既然对方敢偷偷的摸进天师殿,那他也会毫无顾虑的大开杀戒。不管怎么说天师殿也算是衙门口,私闯官衙那可是死罪。段琅心说既然这样,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一道身影站在院落中,四下观察了一番,迈步走向段琅所住的卧房。就在距离卧房不足五步之遥,来者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子,还挺谨慎,晚了!”谷凡说着闪出廊柱,对着黑影就是一刀。

眼看着就要劈中,黑影诡异的一侧身躲过长刀,单手一掌劈向谷凡。但是他的另外一侧,却是刷刷刷几道寒光,迫使黑影不得不收手避让。刀影之中向天等人本以为黑影会撤离,没想到黑影一错步,居然闪向了段琅卧房的窗下。

“好能耐,为了击杀我段琅,居然能请动如此高手,看样子阁下在江湖中身价不低啊。”

段琅站在窗边看的分明,对方能从容躲得过谷凡向天等人的联手击杀,这让他很是意外。此人的战斗力,恐怕不弱于展风。段琅说完这番话,就在对方一愣神的机会,段琅手中的战刀,隔窗劈了出去。经过这几个月的苦练,段琅相信对方在左右围堵之中,绝对躲不开自己这突然的一刀。

“住手!老夫乃槐大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一节 西宁侯的狠辣

段琅凝神静气出手如电,对方的退路已被封死,段琅可不会心软的给对方机会。就像在山林中面对虎狼,给对方留下机会就等于把自己置于死地。但是,当对方喊出自己的身份,段琅下意识的收了一下力。

槐大人举臂一挡,铛的一声,居然把段琅的战刀弹开。紧接着猛然转身,如陀螺般向后退去。

“都住手!”

段琅急忙喊了一声,纵身跃出窗外。

院落中,飘落下散碎的布片。槐大人吃惊的看着段琅等人,要不是他穿有宝甲,今晚竟会折在这些小辈手里。虽说对方算是偷袭,但那道道寒光配合的天衣无缝,特别是段琅那迅猛的一击,让槐大人右臂现在还在颤抖。

“槐大人,不知是您深夜来访,晚辈失礼了。”段琅刀尖冲下抱拳说道。

“小子,几个月不见,还真让老夫刮目相看。”

槐大人说着,目光从谷凡等人脸上扫过。他发现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猛兽般的杀机。虽说这些人没有高手的气质,却给人一种地狱使者般的颤栗。

“不错,一个个如狼似虎,非常不错。”槐大人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槐大人见笑了,这些人是我的随从,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槐大人见谅。”

段琅很清楚在京都之内,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他敢冒犯于禁,但决不能连侦辩司一起放在对立面。此时京都能抗衡于禁的,恐怕也只有这位槐大人了。

槐大人深吸了口气,身上的衣衫破碎,将近二十年他都没经历过今天的险境了。不过槐大人没有生气,只是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槐大人震惊段琅的成长,更疑惑那群随从攻守之间的步法,有些似曾相识。

“段琅,跟我走一趟。”槐大人沉声说道。

段琅一怔,“现在?”

槐大人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身向天师殿大门走去。

段琅看了看左右,“大家不必担心,我走了以后你们小心戒备,如有来犯之人尽管击杀。如若对方人马众多,大家不必硬抗,先撤离出去,等天亮之后再说。”

向天谷凡等人答应了一声,段琅赶紧去追槐大人。这位神秘的侦辩司老大深夜来天师殿,段琅知道八成是带他去皇宫。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昱宁帝身体情况如何。

果不其然,槐大人把段琅带到了皇宫暖阁。一进入皇宫,段琅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暖阁之外更是戒备森严,如果不是跟随着槐大人,段琅恐怕在宫中寸步难行。

卫侗看到二人到来,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不过当卫侗看到槐大人破碎的衣衫,不禁身子一颤。

“槐大人,您这是~?”

“老了,再过两年,破碎的恐怕就不是衣衫了。”青巾遮面的槐大感叹的说了一句。

卫侗吃惊的看向段琅,犹豫了一下,到没问什么。卫侗看了一眼段琅腰间的战刀,“段守备,请把战刀留下。”

段琅刚要解刀,槐大人轻声说道,“不必了,陛下信任他。”

卫侗一怔,微微点了点头,侧开身子让开了道路。

两人走进了暖阁的二道门,段琅举目望去不禁心头一震,他发现昱宁帝居然好好的半靠在卧榻之上。

段琅赶紧上前一步,手握战刀单膝跪地,“微臣段琅,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这里不是朝堂,不必拘于礼数。”

昱宁帝的说话比前段日子清晰了许多,但身子依然行动不便。不过在气色上,段琅发现比几个月前要好得多。

段琅站起身恭立在一旁,昱宁帝的目光却看向了槐大人,“槐,在京都之内,还有谁敢向你动手?”

“陛下,几个小家伙成长的很快,臣差点失了手。”槐大人说着看了段琅一眼。

昱宁帝一愣,目光惊奇的看着段琅,“呵呵,不错吗,朕也感到很意外。”

段琅一抱拳,“微臣不知槐大人深夜到访,率领部下暗中偷袭,深感惭愧。”

“不必自谦,能把槐逼成这样,整个大夏也不多见。历都城现在~情况如何?”昱宁帝轻声问道。

“回陛下,上官大人得知陛下龙体欠安,与微臣等非常担心。现在看到陛下龙体安好,实属我大夏之福。陛下放心,微臣已在历都城招募三万私军,日夜操练不敢懈怠。”

“三万人马?嗯,很好。朕还听说,方继业已经把女儿许配给了你,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我与方将军之女方妍,已经定下婚约。”

段琅小心谨慎的回答着,面对这位睿智精明的老人,段琅也在揣测他的意图。

昱宁帝停顿了一下,问道,“段琅,如若西北兵马大军东进,你历都城的兵马,可以阻挡几日?”

段琅心中一震,犹豫了一下说道,“回陛下,那要看他们来的兵马有多少。如果是十万兵马以内,微臣可用项上人头担保,他们休想跨入历都城半步。”

“哦?这么自信?”昱宁帝颇为意外的看着段琅。

“历都城的兵马如何,微臣不敢自夸,相信七殿下回归之后,自会禀明陛下。”

昱宁帝微微点着头,“很好,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但不知道,如果方继业亲自带兵东进,你敢不敢把他拒守在历都城之外?”

段琅一惊,沉思良久,方惭愧的说道,“微臣~不敢阻挡。但微臣会极力劝说方将军恪守君臣之道,不做悖逆天道臣纲之事。这是臣的肺腑之言,如若陛下觉得臣不忠,可以卸下臣军权任凭处置。”

昱宁帝和槐大人都很意外的看着段琅,没想到段琅会这么说。

昱宁帝脸色微微一寒,接着渐渐露出了笑意,“这个回答,很让朕意外,但却让朕非常满意。最起码,你没有欺骗朕,没有敷衍了事的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假话。很好,就凭这一点,朕相信你的忠诚。另外,小七在密奏上说,是你极力撮合方继业与马如正联手。朕想问你,一旦朕有不测天下大乱,你有几成把握能安抚住方继业按兵不动?”

段琅脑子飞速的运转,赶紧说道,“微臣相信陛下会做出安排,臣定会劝说方将军以陛下指令行事。”

“那朕如果没有安排,或者说来不及安排,该当如何?”

“这~,微臣会恳请方将军与马如正将军和七殿下商议,以天下大局为重。”

“说的好!”

昱宁帝欣慰的赞了一声,接着说道,“朕这身子,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朕很希望给大夏一个平稳的将来。所以,西宁侯的权限朕必须要收回。只不过,在收回之前西北方面很让朕不安。现在,朕可以放心了。段琅,朕没看错你,希望将来你也能一如既往的照顾一下小七。至于朝堂方面~就像你说的,以天下大局为重吧。”

“谨遵陛下圣意!”

“嗯,很好。卫侗~!”昱宁帝轻唤一声。

“老奴在。”卫侗赶紧跑了进来。

“赐段琅宫中近身侍卫金牌,可随时入宫。”

“诺,老奴遵旨。”

“微臣谢陛下隆恩。”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对于历都城今后的走向他也有些为难,昱宁帝知道自己走了以后,于禁把持着朝政,绝不会对历都城客气。但有方继业和马正如罩着,想必德章和于禁也拿历都城没办法。但这样的局面,昱宁帝更担心历都城会脱离了朝堂掌控,导致大夏的分列。对于这些无奈之举,昱宁帝已经无力去扭转。好在他们阵营之中有德隆和马如正,不至于彻底失去控制。

原本昱宁帝不打算召见段琅,但是现在的段琅,其身份发生了变化,也在整个布局之中起到了微妙的作用。昱宁帝没再多问什么,示意段琅可以退下了。

段琅独自离开了暖阁,昱宁帝看向了槐大人,“此子如何?”

槐大人微微躬身,担心的说道,“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只不过,他要忠诚大夏,那将是大夏之福,如若不然,非常可怕。臣觉得,还是及早制约一下为好。”

“制约?”昱宁帝苦笑一声,“槐,朕现在,还有时日去制约吗?即便现在去制约,他羽翼未满,恐怕会毁了一个大好的人才。算了,这些事情,就交给德章德隆他们了。明日你给于禁打声招呼,不要太过为难段琅,让他及早回历都城吧。现在西北大事已定,是时候准备一下西宁方面的事务了。传朕密旨,责令兵部户部,即日起开始筹备银两和战备物资。如果朕没估计错的话,寿宴之后,德章和于禁也要起兵南下了。”

“臣遵旨。不过,真要是那样,京都大营的兵权可就~!”槐大人担心的看着昱宁帝。

昱宁帝叹息了一声,“给他们吧,寿宴之后,朕也不打算继续过问朝政。这天下,就彻底交给德章吧。”

槐大人心中一震,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不过槐大人心里也非常没落,因为他知道昱宁帝一退位,侦辩司也将成为历史。甚至,他这位槐大人也要跟着消失在朝堂视线之中。毕竟他的身份太敏感,只能隐藏于昱宁帝的庇护之下。否则,一旦公开,他将再无宁日。

这一夜,天师殿没有预想的那样遭受报复。段琅回归之后,也没有告诉众人他去了哪里。特别是临离宫之前,卫侗特意告诫段琅千万不要透露宫中任何消息。段琅知道,昱宁帝这样做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钓出西宁侯这条大鱼。只有让西宁侯动起来,才能名正言顺的去讨伐。否则,朝中那些文臣大员,也会口诛笔伐责怪陛下嫉恨良臣。

次日一早,早朝门外群臣们就开始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上官玄悟都被贬出京都,天师殿的人居然还能这么嚣张跋扈。特别是光禄寺卿常宇光,更是愤怒的脸都发青。

常宇光儿子被打,按说统领内侍卫最高大员的常宇光,绝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常宇光心中也有苦衷,别看名义上他掌管宫内侍卫、禁军营及骁骑营兵马,其实只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宫内侍卫真正的掌控者是卫侗,骁骑营落入了于禁之手,而禁军营这一块,目前则是军机令张昭掌权。昨夜禁军营都集合好了兵马,结果被这位新任军机令给阻拦下来。

朝堂一开,光禄寺卿常宇光第一个有本上奏,怒斥天师殿目无王法为乱京都。

太子德章不悦的看了常宇光一眼,昨夜之事早有人汇报给他。德章心说是你儿子主动找事,人多欺负人少还挨顿揍,这能怪谁。不过既然常宇光上了奏本,德章太子也不能不管不问。

德章命人宣段琅上殿问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段琅跟随宫中侍卫来到了朝殿之外。

朝殿值守侍卫刚要解下段琅的腰刀,段琅不悦的说道,“放肆,我乃陛下亲封的五品近身侍卫,可在宫中行走。”段琅说着拿出了内卫金牌。

值守侍卫一看,赶紧躬身后退一步。别看一枚小小的金牌,在他们这些侍卫眼里分量可不轻。

段琅听宣迈步走进朝堂,朝殿众臣纷纷看向了段琅。发现段琅居然带战刀进殿,不少人脸色泛起了怒意。

段琅单膝跪地,以武将之礼拜见,“微臣段琅,拜见太子殿下。”

德章太子目光一聚,“大胆段琅,身为臣子带刀入殿,你可知罪。”

“回殿下,微臣乃陛下亲封的五品带刀侍卫,臣不知何罪之有。”段琅说着,拿出了金牌。

这一下,不少朝臣脸色起了变化。这面金牌代表的含义不同,那等同于陛下的近臣。可以说,是托付生死的近身侍卫。

德章也是一愣,微微点头,“既有金牌,那就起来说话吧。本殿下问你,光禄寺卿参你目无王法为乱京都,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请殿下明察。”段琅不卑不亢的说道。

常宇光怒道,“你无辜殴打京都巡查官兵,难道这不是目无王法为乱京都吗!”

段琅不屑的说道,“常大人,你说的是你子常林之事吧。昨日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天师殿一行既没有持戒上街也没有酒后闹事。常林等人无辜找茬,按照律例,他可得尊称我一下大人才对。”

段琅在提醒他,老子没告他无辜殴打上官就不错了,居然还想倒打一耙。

常宇光愤怒道,“我儿常林乃京都禁军,有权检查任何嫌疑人等。你身为外臣,违抗检查就是违法抗上。”

“外臣?怎么,难道我大夏朝制,规定外臣入京必须接受查验吗!再者说,都是大夏朝臣,何人分的内外?我只知道他国使节才被称为外臣,你常大人这是要分列我大夏江山吗。”

“你~!”常宇光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辩驳。外臣这个称呼,在朝中大员嘴里都形成了惯例。但真要追究起来,还真不能这么称呼。

褚宝雄哼了一声,“天师殿之人,都会逞牙尖嘴利之能。本官问你,太子政令让上官玄悟回京,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上官玄悟呢,你天师殿五百黑甲卫呢!”

太子德章看着段琅,心说这才是正事,不执行太子政令,我看你怎么解释。

段琅抱拳说道,“启禀太子殿下,我家上官大人离京之前,陛下曾有口谕,没有圣旨不得回京。所以,我家大人不敢抗旨,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口谕?我怎么不知道。”德章太子一愣。

“此等大事,微臣不敢妄言。如若太子不信,可等陛下临朝之时亲自问请一下就知道了。”

太子德章脸色一寒,段琅的话语明显是在嘲讽他还不是帝王,太子政令他们不会执行。

“大胆,本太子身为监国,难道你们连监国政令都不执行吗!”

“微臣不敢,所以微臣得到政令,日夜兼程赶往京都。至于我家上官大人,微臣做不了他的主。”

德章太子咬了咬牙,心说好你个上官玄悟,居然欺我不是帝君。等老子登基之后,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朝堂大员们互相看着,心说这段琅说的也没错,他身为下官,怎么可能当的了上官玄悟的家。更何况有陛下口谕,德章太子还真拿人家天师殿没办法。王世渡吴光照等人都冷眼旁观,心说看你德章怎么处置。

褚宝雄赶紧问道,“杨华去了历都城,既然你家上官大人不回京,那杨华呢,他为何不跟你回来?”

段琅洋装不知的说道,“杨华是谁?下官不知。在下只是个城防守备,平日里都在军营之中,没见过什么杨华。”

褚宝雄一听,愤怒的指着段琅,“你们要敢动杨华一根汗毛,本官绝不会放过你们。”

于禁有些不满的看了褚宝雄一眼,心说你堂堂吏部侍郎,跟一个城防守备何必动怒,这也太有失身份。更何况他早就告诫过众人,段琅现在有方继业撑腰,不必在他身上做什么文章。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引起方继业的疑心,很可能打乱他的大计。

于禁咳嗽了两声,站出来说道,“殿下,朝堂之上是商议国之大事之地,这种小事,还是让部门大员去处理吧。”

于禁也暗示德章太子不必小题大做,身为未来之君,也要有容人的肚量。

德章太子微微哼了一声,“你先下去吧,听后发落。”

段琅大大方方的一抱拳,“微臣告退。”

段琅在众目睽睽之下,迈步走向殿门。段琅心说你德章也别得意,这皇位还指不定谁来坐呢。特别是昨晚见过昱宁帝之后,段琅更加放心了。如果昱宁帝真的不行,或许他来不及保驾七皇子上位。但是现在,段琅觉得昱宁帝最起码还能坚持半年一年,这对他来说,可以筹划很多事情。

天师殿经过昨晚一战,京都不少人都以为会迎来疯狂的报复。没成想,京都城内所有兵马都很平静,就连禁军营吃了如此大亏,也没人出头找回颜面。一时间,段琅成为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天师殿的威望,再次被人推向了高峰。即便上官玄悟被贬出京,他们依然是不可招惹的怪物。

段琅安安静静的在京都驻留了五日,在槐大人的授意之下,于禁也没心思为难段琅。五日之后,段琅等人离开了京都返回历都城。而他这边前脚刚走,七皇子后脚就回到了京都。

暖阁之内,昱宁帝听完七皇子的禀报,心中甚是欣慰。整个大局势,都在向他指定的方向发展。这一下,他可以放心的解决西宁侯了。而且,通过七皇子的陈诉,昱宁帝相信历都城的兵马,到时候会给西宁侯赵立一个意外之喜。

昱宁帝看着于禁转交给槐大人的官方通文,精明睿智的昱宁帝顿时看透了于禁的想法。既然于禁想利用贺寿给西宁侯按个罪名,昱宁帝当然会顺了他的心意。

“槐!加盖朕的玉玺。告诉于禁,就说朕的身体快不行了,这次的贺寿可以搞的动静大一点。”

槐大人一怔,急忙说道,“陛下,切不可这么说,萨神医已经在为陛下调制丹药,相信陛下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昱宁帝呵呵一笑,“那就先谢过萨神医,动静越大,赵立越不心安。或许此时,赵立已经坐不住了。”

“臣明白,会把陛下的意思转达给于禁和太子。”槐大人答应了一声。

还真让昱宁帝给说准了,此时的西宁侯,确实有些坐立不安。截杀段琅的任务失败,西宁侯赵立越来越感受到来自京都的威胁。

西宁侯府,赵立手书一封,命白若空亲自再跑一趟西北澜都城。如果方继业再次拒绝联盟,根据目前的实力对比,西宁侯赵立只能铤而走险。那就是打开南部关口,引南平大军入关。

西宁侯赵立没了退路,只能狠下心来放手一搏。缺少方继业的支持,赵立明白南部大营很难抵抗住天下兵马的攻伐。既然德章太子不让他安稳,那就干脆让整个大夏都动荡起来。南平大军一旦进入大夏复地,他倒要看看京都方面,是先拿他开刀,还是放下身架邀请他共同抗敌。

正文 第一百零二节 山雨欲来

段琅带着十八亲卫回到了历都城。原本他打算接着老父一起回来,段琅担心路上遇伏,所以一路奔袭没有再进凤鸾山。

都府内堂,李建山备下几样可口的小菜,外加一大盆烧驴肉,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着京都之事。段琅没有隐瞒昱宁帝的身体状况,他明白昱宁帝既然召见了他,就不怕张如明得知内情。

“段琅,照你这么说,昱宁帝是准备拿西宁侯开刀了?”李建山问道。

“估计是快了,不过看样子昱宁帝不打算出面,这动手之人应该是德章太子。”

“操,德章真要是上位,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去京都。真不知道昱宁帝怎么想的,于禁那老东西绝不比西宁侯差到哪去。要我说,扫灭西宁侯之前,最好先拿于禁祭旗。”张如明骂道。

段琅笑道,“死胖子,真要是德章当了皇帝,你不会也想自立为王吧。真要有这想法,我挺你。”

“好啊,到时候老子封你为内侍卫大总管。”

“滚,你才是当太监的料。”

两个人互相调笑着,李建山摇头苦笑道,“两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我算是上了贼船了。”

哥仨举杯畅饮,聊得非常开心。在历都城他们肆无忌惮,骂天骂地恨不能把整个皇室骂了一遍。聊了一圈,又把话题聊到了皇位之争上。

段琅看了看张如明和李建山,“我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德章太子登不了大位?”

“当然想过,没准这家伙一不小心,掉茅坑淹死了。”张如明一边吃一边说道。

“操,我是说会不会其他太子上位。”

李建山摇了摇头,“昱宁帝真要想动西宁侯,大皇子这皇位就别想了。二皇子那里,除了一些酸溜溜的老学士,手里一点兵权没有,他也没戏。要我看,昱宁帝也是迫于无奈,只能是德章太子上位。”

“那老七呢?德隆难道不是皇子吗。”段琅抛出了七皇子德隆这个选项。

“他?”李建山摇了摇头,“身子骨不行,再说德隆皇子也没这个心思。”

段琅放下手中的杯筷,“我倒有个想法,既然德章太子上位对咱们非常不利,那何不推荐七皇子德隆呢。别忘了德隆背后有马如正支持,再加上咱们和西部大营,应该说实力远超德章太子。”

张如明一怔,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不错,德隆要是上位,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即便京都大营被德章于禁掌控了也没事,咱们手中的兵马绝对比他们强的多。”

李建山也是为之一动,但仔细想了想,依然摇了摇头,“段琅,要我说,即便有两大营区支持,德隆皇子在兵力上最多是与德章势均力敌。但是,在天下政务支持方面,于禁和德章的势力绝对能碾压德隆皇子。所以说,支持德隆上位,很可能会让大夏出现分裂的格局。”

“分就分,管咱们什么屁事,反正老子决定了,支持德隆皇子上位。”张如明混不在意的说道。

段琅皱了皱眉,“建山,抛开昱宁帝不说,难道咱们以两大营区的兵力,还斗不过一个京都大营?”

李建山看了看两人,“这四大营区,战斗力最强的就是京都大营。他们不但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而且兵员配制上也比其它营区多出三分之一人马。更何况,真要是对垒起来,西部和北部大营最多能抽调一半的兵力。剩余兵力必须驻防边关,防止敌国入侵。这样一来,两大营区真正能跟京都大营对抗的兵源人数基本相当。另外来说,整个大夏七十二座都城,其中有三十座都城配备一万城防兵力。这其中,于禁掌控的足足超过二十座。这些兵马加起来,绝不可小试。”

段琅闻之一震,他还真没想过这么多,本以为携两大营区之势,托举德隆皇子上位还不是轻而易举。李建山这么一说,段琅才明白好多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许多。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于禁手里居然还掌控着这么一支遍布大夏的力量。难怪几个月前昱宁帝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依然放了于禁一马。看样子,昱宁帝那是不想大动干戈,让整个大夏动荡起来。更何况于禁是维护德章上位之人,把皇位交给德章,或许昱宁帝也是为了今后大夏的安定考虑。

张如明不服的说道,“兵多有什么用,能打才行,大不了咱们继续扩大兵员。”

李建山苦笑道,“兵源再多也没用,兵器从哪里来?战马从哪里买?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库房里看似不少,真要打起来,两场大战这些物资基本就消耗光了。每个兵卫后勤配备上,最起码要有备用长矛战刀各一把。箭矢就更不用说了,越多越好。最关键的是战马不好找,兵部库房里我与老贺可以私自调拨兵器,但是战马必须要有兵部侍郎的手令才能配给。别忘了咱们三万大军,到现在才只有五千匹战马。”

一说起这事,段琅也很无奈。缺少了战马的大军,不但在行动上缓慢延迟,关键是战斗力也降低了很多。更何况重甲营的战马,必须是精选良驹才行。还有战车营,也需要大量的马匹。段琅甚至觉得,有些城池不是不想扩大兵源,根本就是养活不起兵源和马匹。

张如明看了看段琅,“我说,实在不行,就让明月从北明借一批战马过来。”

李建山一听,点头说道,“这到不错,北明国最不缺的就是马匹。如果明月公主肯帮忙,咱们历都城的战斗力绝对会翻一倍。”

段琅想了想,“好,我马上给明月传递消息,买两万五千匹战马过来。这样的话,重甲营战车营都可以配备齐全。剩余的,可以装备后勤补给车辆。”

“呃~,那什么,钱没有,先打借条行吗。”张如明一听到买,顿时有点吃不下饭了。

段琅眼睛一瞪,“少一个子都不行,我马上命令崔志亮带着一千兵卫去北明。西宁侯一动,大战在即,昱宁帝绝对不会让咱们历都城闲着。这事越早越好,一千兵卫一路押运,方可确保这批战马的安全。”

张如明撇着嘴,“老子上哪弄这么多银子,更何况两三万战马的草料钱也得准备,老子砸锅卖铁也弄不出来。”

李建山也苦着脸说道,“段琅,要不~先给一半吧,咱们库银确实不多了。剩余部分,来年绝对凑齐。”

看着两个人为难的样子,段琅无奈的说道,“好吧,我跟明月商量一下。”

一听能行,李建山跟张如明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纷纷端起了酒杯。段琅看着二人龌龊的笑容,总觉得两个人好像是早有预谋。

历都城,段琅回归之后,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们知道大战在即,一边抓紧练兵,一边筹备粮草。李建山在历都城辖制的十几个郡府召集了一批能工巧匠,建立起历都城装备炼制坊。澹台明月也答应配送一批战马,李建山开始命人打造战车及重甲营装备。

一个月过后,大夏各大都府及四大营区,都收到京都颁布的太子政令。通文上说下月初六京都大办寿宴,为陛下祈福安康,各地都府府尹必须进京朝贺。而上官玄悟及方继业等重要人物,居然收到的是圣旨通牒。也就是说,他们如果不去,那就是抗旨不尊。

大夏西宁侯府,白若空双手垂立站在一旁,西宁侯赵立面色阴沉的看着方继业给他的回函。这一次白若空无功而返,也让西宁侯彻底断了这个念想。方继业在回函上说的很委婉,但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定。那就是不管哪位太子登基,他都是大夏的臣子,必将以国事为重。

西宁侯愤怒的把信函拍在了桌案上,“迂腐,简直是不知好歹。本侯三番五次给他指明方向,他方继业居然还是要往死路上走。”

“侯爷,方继业此人被宏亲王压制的久了,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锋锐。他现在只想着偏于一偶苟延残喘,看来想得到他的支持是指望不上了。”白若空无奈的说道。

“哼!这也不一定。他要是看到京都向老夫举起了屠刀,会想到自己的下场。或者说,他方继业这是在观望,等本侯占据了上风他才肯投奔过来。看样子,在大战初期,咱们西宁人马要独自抗拒京都大营了。”

“侯爷,西宁上下准备了这么多年,只要您一声令下,定会群情激昂。老仆觉得,趁着昱宁帝重病在身,德章太子立足未稳,正是咱们起兵的时候。”白若空激动的说道。

西宁侯赵立沉思片刻,吩咐道,“你马上通知大营主帅何夕亮到我这来一趟。”

“诺!”白若空答应了一声,他知道西宁侯心意已定,黄袍加身的那一刻即将到来。白若空非常激动,这一天他足足等了将近二十年。一旦西宁侯称帝,他白若空也将成为开国功臣。一想到这些,白若空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西宁侯站立窗前,京都的圣旨让他彻底下了决心。赵立知道贺寿只不过是个由头,不管他去不去,这个罪名都将会落到他的头上。既然如此,那他要先行一步,把战与和的选择权交给太子和于禁。

大夏最南部边关都城乌陵关,一匹骏马驶出了关外。乌陵关对面不足十五里之外,就是南平国镇陵关。南平对大夏一直虎视眈眈,但这些年只是小打小闹,到没有发生大的战事。不过,这一次南平国主,倒是对大夏动了极大的贪念。因为镇守大夏南部大门的西宁侯,主动派特使前来密谈,居然要打开关门放南平大军进入。

时光飞逝,昱宁帝寿宴的日子渐渐临近。不少远地都城的府尹提前来到了京都,开始上下打点。

相国府外车水马龙,各地官员络绎不绝,纷纷提着重礼前来朝拜。但是接待他们的,只是府中管家高之赞,这些官员根本见不到于禁的影子。此时的于禁,却在一处秘室之内,观看着一名老者,精心描画着一册名单。

于禁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老者的手笔。这是一道加盖了玉玺的圣旨,圣旨和玉玺之印都是真的。只不过,上面的内容被刚才的老者修改一新。原本是加封赏赐的圣旨,却变成了大逆不道谋逆之罪的斩杀令。

于禁微微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老者的技艺,特别是看着圣旨上‘方继业’三个大字,于禁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走出密室,于禁轻轻对旁边人说道,“杀了他,处理的干净一点。”

说完,于禁带着这道修改后的假圣旨,匆匆去了太子府。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一次,于禁要让方继业有来无回,彻底铲除西部大营这个隐患。

正文 第一百零三节 金匹令箭

西北官道上,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向京都开进。这支队伍中不但有西部大营主帅方继业,更有历都城巡天监张如明。当然,少不了段琅和他的十八亲卫。

段琅与方继业并驾齐驱,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方继业对历都城的兵马很是意外。没想到,段琅居然能训练出一支这么出色的队伍。当然,他看到的只是留在城防营中的少部分人。大部分人马,段琅早已经在历都城南三十余里处,重新建立了大营。

“段琅,你小子是个人才。这历都城毕竟只是个都府,不适合你留在那。要我说,趁这次进京之际,我与兵部朱大人商议一下,把你调我西部大营来吧。以你的能力,做个参将足足有余。”方继业轻声说道。

“伯父,还是算了,我这人懒散惯了,跟上官大人也相处的很好。真要去了您那里,恐怕还有点不适应。”段琅委婉的拒绝道。

方继业叹息了一声,“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老夫这样做,也是为了妍儿。你也不想想,上官玄悟堵过于禁的府门,这个仇于禁能放过他吗。有老夫护着你,于禁不敢怎么样。真要是留在历都城,早晚会跟着倒霉。”

“伯父,您就真觉得德章太子能登上大位?”

“废话,他不登还能是你登啊。”

段琅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咱们何不推举七皇子呢。有您和马将军力挺,相信朝中会有很多大员赞同的。”

方继业一怔,看了看段琅,“德隆不适合称帝,不过他和我说过,想封疆当王。这次进京遇到马如正,我正想与他商量一下,或许在我俩的坚持之下,德隆真能够在历都城当一个逍遥王爷。”

“伯父,这次寿宴之后,恐怕朝堂要对西宁侯动手了。以您和西宁侯的关系,应该支持谁?”

“唉~!西宁侯毕竟是皇族之人,他们皇室之间的事情,咱们还是少参与。就算打起来,于禁也不会调动西部大营的兵马。毕竟西越国这边,才是咱们大夏的死敌。当年在两界山,他们差点就灭了先帝。所以说,他们不敢动老夫,更不敢调用西部兵马。”方继业自信的说道。

一提及两界山,段琅不禁心中一动,问道,“伯父,当年在两界山,好像先帝还暗藏着一支叫影者的队伍,听说是他们力挽狂澜挽救了战局。不知,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方继业一怔。

“我也是从内务府宗卷室看了一眼,只是好奇而已。”

方继业仿佛陷入了沉思,叹息着说道,“影者~现在的年轻人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了。他们非常冤屈,没想到先帝的重臣,最终却变成了冤魂。当年先帝被叛徒出卖困在两界山,如果不是段氏影者拼死救驾,这大夏还不知要变成什么样。”

“叛徒出卖?”段琅一怔。

“嗯,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最终被影者擒获,在两界山被斩首。当时监斩皇子,正是当今的昱宁帝。也正是那时候,昱宁帝对影者的实力产生了畏惧,导致后来在于禁的蛊惑之下,这些忠良成了冤魂。”方继业惋惜的说道。

听着这些先辈的往事,段琅暗中咬了咬牙。看来大夏的朝制官员之中,还有许多向方继业这样的正义之人,同情那些被冤死的影者。爷俩一路走一路聊,让段琅也知道了很多先帝之时的秘密。

大夏京都,各地大员陆续到达。这些人除了拜访京都大员之外,也在打听着昱宁帝的身体状况。只不过,宫内仿佛与世隔绝,别说是这些外埠大员,即便是京都吴光照王世渡这样的重臣,都得不到任何消息。

暖阁之内,萨神医行针之后,卫侗搀扶着昱宁帝在房内来回走动。这些日子萨神医给他配制了丹药,昱宁帝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宫内太医一般都小心谨慎,不敢下重药。这位萨神医可不同,他开出的药单子不但剂量大,所用药物还都是太医不敢动用的猛料。这些猛药服下之后,还真对了昱宁帝的症状。

“陛下,您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老奴真是高兴。只要陛下能够康复,哪怕让老奴少活二十年也愿意。”卫侗谄媚的说道。

“卫侗,就怕朕这身体一好,有些人要不高兴了。”

“陛下龙体康复乃万民之福,谁敢这么大逆不道。”

昱宁帝笑了笑,刚要说话,就看到槐大人走了进来。昱宁帝示意了一下,卫侗扶着他坐在了卧榻上。

“现在外面,是不是很热闹。”昱宁帝轻声问道。

“相国府和太子府,都要被人踏破门槛了。不过其他几位皇子的府邸,却是门可罗雀。”槐大人说道。

“呵呵,很正常,谁都想巴结一下上位之人。对于失去上位资格的皇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避嫌还来不及呢,谁会上门讨好。”

“陛下,于禁又来找过臣了。”

“还是为了金匹令箭?”昱宁帝看着槐大人。

“嗯,他说寿宴之后,太子准备亲率兵马铲除大患。但是寿宴之前,德章太子的意思是必须掌控京都大营的兵权。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天下百官,否则不敢出京除患。”

“西宁方面的动向,你都告诉于禁了吗?”

“回陛下,臣把南部大营兵马调动之事都如实相告。不过,臣也多日没有收到西宁方面的消息,恐怕~那边的密站出了事。”

昱宁帝微微点着头,“嗯,赵立老谋深算,他在行动之前,肯定要铲除各方面的眼线。你的那些密站,应该是被他拿掉了。”

“陛下,看来西宁侯要提前行动,咱们是不是也要做些准备?”

昱宁帝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些事,就交给于禁和德章吧。你去相国府一趟,可以把金匹令箭交给他。”

槐大人一愣,连卫侗都吃惊的看向昱宁帝。槐大人急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京都大营是您的底牌,交出去之后,万一于禁~!”

昱宁帝呵呵一笑,“金匹令箭只是死物,京都大营的人马可不是死的。告诉主帅闫发成和兵部侍郎朱文俊,近段时日以朕的手谕为准。不见手谕,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槐大人一愣,这才明白昱宁帝的意思,赶紧答道,“诺,臣这就去办。”

相国府内,于禁做梦也没想到,槐大人真的会把金匹令箭交给他。不过于禁也怀疑,这会不会是昱宁帝授意?不过于禁昨日还进宫看望过昱宁帝,没发现他有好转的迹象。甚至说,比以前更‘糊涂’了。难道说,槐大人这是看到大势已去,准备要投靠他。

于禁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昱宁帝早已经恢复了掌控能力。毕竟于禁在太医中也安插了自己人,根本没得到昱宁帝好转的任何信息。不管怎么样,金匹令箭到手,这对于禁来说是个莫大的喜讯。有了金匹令箭,不但京都大营的掌控权到手,于禁方能利用它把方继业等人引到伏击之内。

于禁欣喜的抚摸着金匹令箭,方继业身为大营主帅,他当然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令击杀。而那道假圣旨,在方继业被杀之后也将公布与众。到那时,掌控了京都大营兵马大权的于禁,已经不在乎昱宁帝会不会追究假传圣旨的罪名了。

还差两日就是昱宁帝的寿辰,各地大员基本到齐,唯独不见西部大营及天师殿上官玄悟。至于西宁侯方面,没人相信他们会来。

日落西山,眼看着距离城门关闭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由远而近来到城门。守城官兵一看,不但有西部大营的旗号,更有天师殿巡天监的仪仗。

一道道消息迅速传往各大府邸,正在太子府议事的于禁得知消息心中大定。一开始他还真有点担心,方继业会不会向西宁侯一样不来。现在于禁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所有的预想都在变为现实。寿宴之后,他这位相国,恐怕将成为全天下权利最大的相国。甚至太子德章,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正文 第一百零四节 意外之喜

方继业和天师殿一行同时入京的消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特别是各地的都府大员们,久闻天师殿‘恶名’,早就想看一看这位上官玄悟到底是何方神圣。天师殿外,顿时被各路眼线所包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上报给各自的主子。

修整了一夜,次日一早,天师殿也开始行动起来。方继业带着随从,直接去了宏亲王府。而张如明和段琅等人,却是大大方方的去拜访了七皇子德隆。

对于方继业的拜访,京都大员们都很理解,毕竟两人在西北搭班子多年,来到京都总要看望一下这位时日不多的老王爷。但是巡天监上官玄悟去拜访七皇子,却让人有点看不透。按说现在德章太子基本大势已定,官员们即便有傲骨者不去投靠,也不会主动去拜访其他皇子。在德章没有正式登基之前,皇子们都还没有彻底失去上位的权利。这样做,等同于直接站到了德章太子的对立面。不过天师殿拜访七皇子德隆,也让这些朝中大员们,多了一种想法和期待。

都御史的府邸内,几名文员大臣正与吴光照商议着贺寿之事。得知上官玄悟去了七皇子的府邸,吴光照略一沉思,顿时眼神一亮。

“诸位大人,看来这位上官天师,还真有些道行。有这位巡天监搅局,德章太子和于禁想一手遮天,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吴光照面露喜色看着几位同僚。

“吴大人,京都和天下都府几乎都被太子和于禁掌控,要我说他上官玄悟也搅不起多大的风浪。”御史大夫王之牧不屑的说道。

吴光照微微摇了摇头,“如果上官玄悟只靠着一个方继业,确实搅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如今他去了七皇子德隆的府邸,这里面可就有些玄妙了。”

“吴大人,此话怎讲?”几位同僚纷纷问道。

吴光照看了众人一眼,这些日子他们这些文员大臣心情沮丧,仿佛被昱宁帝抛弃了一样。吴光照却不这么认为,掌控天下需要兵权,但治理天下却离不开他们这些文员大臣。不管是哪位皇子上位,一样离不开他们这些文员大臣出谋划策治理天下。只是一直被于禁打压,吴光照心里也不舒服。现在有人敢站出来,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诸位大人,别看这七皇子德隆表面上逍遥在外不参与夺嫡之争。不过马如正接掌北部大营之后,这里面可就有了玄机。即便是德章太子,目前都得高看一眼他这位皇弟。而那位巡天监上官玄悟,基本上已经与西部大营方继业捆绑在一起。如今他去拜访七皇子,真要是西部大营与北部大营联手,这大夏的半壁江山可就落入了七皇子德隆之手。”

吴光照这么一点拨,不少人纷纷点头,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御史大夫王之牧摇了摇头,说道。

“吴大人,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期待而已,就恐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几位大人,咱们都知道德隆皇子身体虚弱,经不起什么政坛风雨的摧残。所以,陛下才让他远离朝政不参与夺嫡。即便是马如正接管了北部大营,以七皇子的懦弱,恐怕根本不敢与太子抗衡。更何况,方继业向来沉稳有加,就算他们走到一起无非是想自保而已。”

“呵呵,王大人此言差矣。”吴光照摆了摆手,“正如你所说,马如正与那方继业都是沉稳冷静之人,但大家别忘了,那位上官天师可不是个安稳善茬。”

“吴大人说的不错,那上官玄悟根本就是个疯子。方继业和马如正真要能给他做后盾,这家伙疯狂起来,准能让于禁寝食难安。”

“好啊,如果上官疯子敢在寿宴之上顶撞于禁,老夫绝对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就算罢了老夫的官职,好歹也能出口恶气。”

一干大员们纷纷发表着意见,暗地里,京都不少大员都有此想法。甚至包括一向厌恶上官玄悟的老翰林王世渡,也希望他能站出来对抗于禁。身在局中的张如明,还不知道无形之中,他已经被这些文员大臣,列为对抗于禁和德章太子的一杆大旗。

七皇子德隆的府邸之内,张如明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宫中送来的糕点。只要有吃的东西,他的嘴里就不能闲着。德隆皇子也不在意,高兴的与段琅聊着。

“德隆,上次我来京没见到你,怎么样,这一路辛苦,身子骨还受得住吗。”段琅以朋友的口吻问道。

“段兄,以前憋在府里,一点风吹草动就得灌药。没想到出去转了一圈,身子骨反倒是好了许多。看来,还得多出去走走才对。”

张如明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问道,“七皇子,回来之后德章那边有什么反应?你说的要封地之事,跟他们说了没有?”

七皇子笑道,“德章现在只是太子而已,还未称皇,他还没权利封赏与我。”

“那陛下那边~你说了没有?”段琅问道。

七皇子一听,摆了摆手让伺候的宫女侍卫全部退下,这才谨慎的说道,“父皇之事,相信你们二位都知道了吧。此事必须绝对保密,父皇不准备在寿宴上抛头露面。听父皇的意思,他是准备西宁侯与大夏正式决裂之后再出来稳定大局。至于封疆之事~暂时还没跟父皇提起。”

“操,陛下就这么眼看着朝堂乱下去,他就不怕于禁那王八蛋把天下给搞乱了?”张如明不平的说道。

听着张如明这种有些大逆不道的粗口,七皇子自当没有听见,而是看着段琅说道。

“段兄,父皇也很高兴看到方将军和舅父联手。昨日父皇还交代等你们到来之后,让本皇子好好招待一番。后天就是父皇的寿宴,要不,明日本皇子在府中,宴请一下舅父和马将军?”

段琅一怔,顿时欣喜的看着七皇子,“陛下的意思是~公开一下?”

七皇子微笑的点了点头,“不错,父皇正是这个意思。自他突发病重之后,于禁和三哥只手遮天,朝中人心不稳。父皇也想在寿宴之前,给朝中及各地都府大员们一个信息,那就是还有一支力量可以抗衡于禁,这天下,还是父皇的天下。”

“好!”段琅高兴的赞道,“既然要震慑一下于禁和太子,那莫不如就把宴席开大一点。德隆,要我说,咱们不必在你府上宴请。京都之中哪家酒楼最大,咱们就在哪家酒楼中大摆宴席。名义上是您做东,但邀请的官员之中,咱们再扩大一番。”

德隆皇子想了想,“如果是在外面宴请,我到觉得这个东家,上官大人出面最合适。由他来出面宴请群臣,到时候我与舅父及方将军一到场,更容易震慑住于禁等人。”

段琅笑道,“也对,抛头露面充当恶人之事,怎么能让七皇子来抗这个恶名。咱们上官大人恶名在外,把他摆在明面上最合适不过了。”

张如明一听,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少来这套,老子不同意。”

七皇子一愣,刚要问为什么,段琅苦笑着说道,“他是怕花钱,如果七皇子能承担请客的费用,这家伙答应的比谁都快。”

七皇子苦笑着看了看段琅,“我说你们也太扣了吧,连宴请本皇子还这么计较。”

段琅叹息一声,“没办法,历都城的银两都被我花空了,再不省着点,这家伙都要逼着我去街头卖艺了。”

七皇子笑道,“那好,所有费用本皇子出。另外,到时候本皇子带头上份贺礼,估计所到大员们也不会小气。”

张如明一听,扑棱一下坐直了身子,“那可就说定了,不许反悔。”

“呵呵,堂堂的历都城文武大员,居然被银子逼成了这样。看样子,养点私军还真不是这么容易的。”

段琅心说你可不知道老子现在的兵马有多精良,整个西部大营轻骑兵加上重甲骑兵营,也不过是七万人马。而这些骑兵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战马已经老龄化,基本是挂个骑兵名号而已。但是历都城,段琅把两万七千兵卫都配备了精良的战马,剩余三千人,则是作战更加犀利的战车营。光这些装备和战马所花费的银两,差点没把张如明和李建山急疯了。好钱花在刀刃上,精良的装备让段琅有了底气。可以说,目前历都城兵马绝对是大夏移动速度最快的精锐之师。

京都太子府内,方继业与天师殿到来之后的动向,到没怎么让德章太子所重视。不管是方继业去拜访宏亲王,还是上官玄悟去了德隆的府邸,他都不觉得这些人能翻起什么波澜。但是一天之后,德章和于禁收到天师殿宴请群臣的消息,顿时有些震怒了。

德章太子一拍御案,“该死的混蛋,明日即是父皇寿宴,他却今晚大宴群臣,那上官小儿这是在向本太子示威吗。哼,本太子这就颁布宵禁令,责令寿宴之期为了京都安全,日落后任何人不得上街聚会,违令者责京都巡防立即缉拿。本太子倒要看看,有几个逆贼敢迎风而上。”

于禁面色阴沉,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其实不必生气,大浪淘沙真金淬炼,让那些人早点冒出来也好。不过臣估计,除了方继业之外,没人会淌这趟浑水。当然,或许七殿下会给他们一个面子。上官玄悟拜访七皇子德隆,估计就是想让众人知道,他在为方继业和马如正穿针引线。”

说到这于禁阴险的一笑,“让他们闹吧,即便马如正与方继业联手,又能怎样。寿宴之后,马如正应该知道收敛一点,才会安然保身。”

太子德章愤怒的喘着粗气,原本他对于禁设计击杀方继业还有些担心和抵触。但这一刻,他恨不能早点让于禁实施伏击计划。没有了方继业做靠山,历都成那几个贼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京都各大府邸内,不少大员都收到了天师殿的邀请。张如明没有打上七皇子的旗号,纯粹以天师殿的名义邀请诸位大员在京都顺天酒楼一聚。张如明也想看看,靠他自己的名声地位,到底能来多少人。

老翰林王世渡看着天师殿的邀请函文,不禁咒骂道,“哼,真乃龌蹉小儿,请人吃顿饭,居然还注明必须带着贺礼。荒唐~!”

王世渡骂归骂,甚至在内心中对这位上官玄悟还很反感。但是,他知道这场宴席必须出面。不但他要出面,王世渡还打算邀请翰林院的几位老臣,一同去捧这个场。

都御史吴光照的府邸内,吴光照看着函文也是哭笑不得,只能吩咐一声备份好礼,他也决定去给上官玄悟站个台面。

对于京都文武百官来说,像王世渡和吴光照这样想法的大臣毕竟是极少数。太子监国于禁权倾天下,谁也不想在此时去触这个霉头。但是,他们会派出府中眼线,看看有多少人敢站出来对抗太子和于禁。

天师殿沉寂了一天没有动静,傍晚,张如明摆开仪仗,浩浩荡荡奔赴京都最大的酒楼~顺天酒楼。段琅带着十八亲卫走在最前面,车撵后双旗双鼓四面锣,顿时吸引了京都的百姓。

天师殿的人马一动,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整个京都顿时翻起了巨浪。在有心人眼里,上官玄悟这是竖起了一面对抗大旗。只是不知道,他的这面旗帜之下,能有多少人敢站出来。

京都顺天酒楼,今日里里外外都打起了精神,不敢有任何的闪失。虽说酒楼老板只是个商人,但商人也有政客的嗅觉,谁都知道这场酒宴非同小可。

张如明的仪仗摆开阵势,准备迎接诸位参加酒宴的大臣。大厅之内,还专门设立了签到礼台,那意思进门就得先送贺礼。张如明一身红袍天师服,眼巴巴的等待着群臣到来。

皇宫之内,昱宁帝的桌案上,也摆着一张邀函。看着函文上的内容,昱宁帝忍不住笑道。

“呵呵,我大夏敢公然索礼的臣子,还真不多见。这小子做事稀奇古怪,他还真不怕留下个骂名。”

七皇子微微躬身,“父皇,儿臣听说历都城为了养活私军,官员们都快发不出俸禄了。如果这样下去,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昱宁帝坦然的一笑,“不必着急,兵不是用来养的,而是要拿出来战斗的。养兵的方法有很多种,以战养战是最便捷的一种。寿宴过后,也该试试历都城的刀口了。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一战会把他们养的很肥。”

“父皇所言极是,但不知,今晚会有多少大员到场。”七皇子也有些担心,真要是只有他们去参加宴请,那在气势上可弱了很多。

昱宁帝沉思了一下,道,“去的人员多少都无所谓,只要有你们在,他于禁会明白父皇的布局。”

昱宁帝到不在乎朝中有多少人敢站出来,只要有两大营区支持上官玄悟,这就足以震慑住于禁。昱宁帝在放权的同时,也释放出一个信号告诉于禁,辅佐太子德章可以,但决不能有异心。昱宁帝布下七皇子这枚重要棋子,就是警告于禁只能称臣,不可有妄念。

七皇子德隆看到时辰差不多了,向父皇请安告退。七皇子离开暖阁,昱宁帝把卫侗召唤过来。昱宁帝拿出一道手谕,低声吩咐了几句,卫侗答应着,悄悄退出了暖阁。

顺天酒楼之外,略带焦急的张如明,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一名执事高声喊道,“西部大营主帅~方继业将军到~!”

张如明带着笑脸迎了上来,“嘿嘿,方将军,您是不是也添点礼物啥的?虽然是自己人,带个头而已。”

方继业哼了一声,“老子把女儿都给了你们历都城,这还不够。”

两人正说着,执事再次喊道,“翰林院,王世渡老大人到~!”

“翰林学士,赵茹增大人到~!”

“都御史~吴光照大人到~!”

“御史大夫~王之牧大人到~!”

随着一声声高喊,张如明赶紧迎了出去。方继业也没想到这群酸溜溜的文臣,居然还有如此傲骨,敢在这种时刻站出来力挺天师殿。

“七皇子~德章殿下到~!”

“北部大营~马如正将军到~!”

一听七皇子和马如正到了,方继业也起身迎了出去。段琅看着一一到来的大员,除了王世渡和吴光照等文臣,基本都是他预想之内的。但让段琅意外的是,大理寺卿樊城居然能够前来。

一道道消息,迅速传到了相国府内。于禁阴沉着脸,听着去参加宴请的名单。这些人,对他来说早有预料,并没引起于禁多大的担心。在褚宝雄等人担心的目光中,于禁依然稳坐在太师椅上,气定神闲。

该来的基本都来了,对于京都百官来说,虽然这些人分量不小,但总体上还是有些寒酸。毕竟对于庞大的朝制大员来说,这些人依然是极少数。与相国于禁的势力想比,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段琅吩咐开席,今日宴请没有设在雅间,全部在大堂内摆下十几桌。看着大部分空位,张如明脸上也有些尴尬。就在这时,执事再次高声喊道。

“兵部侍郎~朱文俊大人到~!”

“兵部使司~贺连加大人到~!”

“户部侍郎~杨林大人到~!”

“刑部侍郎~庞刚大人到!”

张如明一听,顿时眼光发亮站了起来。这一波来的大员份量可不轻,六部大员一下子来了一半。这道消息,迅速传递了出去。

这下子张如明可放心了,最起码朝中份量最重的大员到了一半。看样子,他天师殿的招牌还是很不错的吗。

张如明迎接着众人刚落座,就听着执事激动的喊道。

“京都大营主帅~闫发成将军到~!”

方继业和马如正顿时一怔,“什么,闫发成也来了?不会是听错了吧。”

这一下,所有人都吃惊的站了起来。京都大营主帅闫发成向来很低调,居然在这风口浪尖之时,也选择了站在他们一边?

太子府内,一直关注着顺天酒店的德章太子,得知京都大营主帅闫发成去参加了酒宴,忍不住双手一颤,手中玉杯啪的一下摔到了地面上。

相国府,于禁身子微微颤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沉稳之势。

正文 第一百零五节 红色羽檄

京都大营主帅闫发成去给天师殿捧场,让京都各大府邸如开了锅一样。要知道原本就有两大营区给上官玄悟坐镇撑腰,闫发成这一去,让京都的这些大员们,顿时觉得脑子发懵。

酒宴之上,闫发成的话语并不多。身为京都大营主帅,历任帝君都会选择自己最信任的人选。闫发成不会投靠任何皇子势力,他只听命于昱宁帝。既然昱宁帝有手谕让他前来捧场,闫发成不得不来。但三大营区主帅聚齐,这足以震撼任何人,包括太子德章。

自从昱宁帝突发病重之后,原本非于禁派系的这些朝中大员们,一个个心情沮丧哀鸿遍野。甚至有很多人,已经开始着手隐退的准备。一朝君子一朝臣,他们知道即便自己不走,早晚也会被踢出朝堂。甚至说,更会落一个悲惨的下场。不过天师殿酒宴上的这道消息,顿时让这些失落的臣子们看到了希望。

相国府内,太子德章自从坐上太子监国之后很少出现在这里,但是今晚他不得不来一趟。

“相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大营区主帅去给那个龌蹉的胖子捧场,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监国太子了。”德章太子色厉内荏的怒道。

太子德章一到,于禁就让其他朝臣先回府邸。表面上,于禁还得安抚住众人,告诉他们天师殿那边只不过是场闹剧而已。但内心深处,于禁也是有点颤栗。

“殿下,此事有些蹊跷。方继业和马如正的联手,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其背后主子应该是七皇子德隆。那个上官小儿,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但是京都大营闫发成能站出来,确实出乎了老夫的意料。”于禁眉头紧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相国,难道小七这是想跟本太子争夺天下?就他那身子骨,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是个问题,小七这是想让我赵家天下断子绝孙吗。”太子德章咬牙切齿的震怒道。

这些年,德章一直把主要目标放在两位哥哥身上,没想到,最终站出来的会是七皇子德隆。

于禁摇了摇头,“殿下,此事~本相总觉得好像哪里遗漏了什么。”

“遗漏?相国什么意思?”德章奇怪的看着于禁。

“殿下莫急,任何事情都会事出有因。今日的宴请看似简单,但这种局面绝不是一时心潮澎湃出现的结果。整个事情,咱们得从头捋一捋,看看纰漏到底出现在何处。”于禁皱着眉头说道。

“从头捋一捋?到这份上,相国还有此心情。”德章心说哪还有这闲工夫。

于禁沉思了一下,“殿下,几个月前,上官玄悟无辜殴打褚宝雄激起了众怒。当时老夫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他被贬之地却有些玄妙。历都城距离西部大营快马加鞭不足三日距离,上官玄悟被贬到那里,看来这是第一步棋。紧接着,七皇子德隆以钦差身份去西部大营赐予主帅令牌,而他这一去,足足两月有余。”

“不错,正是德隆出巡之时,父皇突发病重。难道,这些事情有某种关联?”德章问道。

于禁看了德章一眼,接着说道,“从以往的线索来看,德隆皇子与那方继业并无瓜葛。而这期间,方继业把女儿许配给了段琅。太子殿下,你没发现这段时间你我都把精力放在京都,却忽略了历都城、德隆皇子、西部大营以及马如正的北部大营。”

德章太子一怔,“相国的意思是~他们在这期间,进行过密切的接触?”

于禁点了点头,“咱们忽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轻视了你那位七弟德隆皇子。如果他在京都,西部和北部包括历都城,都是独立的区域互不相连。但是有了七皇子德隆,无形之中却把整条线索串联起来。看样子,咱们还真小看了那位病恹恹的德隆皇子。”

德章太子脸色变得有些发青,“他这是要~跟本太子争夺皇位吗?”

于禁摇了摇头,“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本相琢磨不透。即便方继业和马如正联手支持德隆,那闫发成为何会参与进去?”

“说的也是,这么多年闫发成几乎不跟任何朝臣来往走动,他只听命父皇的,怎么会去支持老七?”

一提及昱宁帝,于禁不禁浑身一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德章的一句不经意的言语,如醍醐灌顶一般惊醒了于禁。

“难怪,难怪老夫总觉得有一只大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

说到这,于禁忽然惨淡的一笑,“呵呵,老夫自认为洞察天机掌控全局。没想到,却被一个失去自主能力的帝君玩弄于股掌之中。”

德章心中一惊,“相国的意思是~这都是父皇的安排?”

“老夫这一生辅佐过两任帝君,近五年来,为了殿下的登基大事,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跟陛下斗智斗勇。虽说负多胜少,老夫自信攻守之间还算平衡。但这一次,老夫输了,输的非常彻底。从头至尾,老夫竟然没有看出一丝的痕迹。奇差一招满盘皆输,看来,咱们的重新评估这朝堂的局势了。”于禁有些颓废的坐了下来。

这么多年,于禁不怕跟昱宁帝斗,即便输了,也是旗鼓相当。但这一次,于禁居然没有一丝察觉,如果不是闫发成出现在上官玄悟的酒宴之上,他还自信满满的要实施下一步计划。现在想想,于禁不禁冒出一身冷汗。真要是实施下去,恐怕昱宁帝一怒之下,他于家满门人头都保不住。

“相国大人,可是~父皇不是一直中风不能言语吗?不管是宫娥还是太医,都说父皇无法行动不能言语,难道这都是假的?”

德章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于禁,心说他们隔三差五的也去探视,父皇总是躺在卧榻之上不能言语,怎么可能布下如此弥天之局。

于禁彻底冷静了下来,既然知道幕后之主是谁,他反而不这么慌张了。

“殿下,整个大夏除了当今陛下,还有谁能够指使的动闫发成。包括兵部侍郎朱文俊,户部侍郎杨林,他们看似中立自保,实乃是完全听命于陛下的臣子。看样子,你我都被卫侗和槐大人给骗了。”

德章皇子脸色也变得苍白,“怎么,难道父皇要扶持德隆上位?”

于禁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老臣或许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他这是敲山震虎而已。在几位皇子之中,陛下确实对七皇子宠爱,但并非要扶持他上位。太子殿下,明日寿宴之上,咱们要改变一下方案了。各地都府任何人都不能更换,甚至说,殿下还要亲力亲为去安抚他们。”

“怎么,连方继业的计划也要变更?”

“此一时彼一时,如若把陛下抛开在外,老夫必杀方继业。但是现在,老夫的对手成了陛下,方继业也变成了一枚棋子而已。击杀了他,反而更遂了陛下心愿。或许,陛下把金匹令箭赐予老夫,就是在等这一步。方继业一死,咱们再抛出假圣旨那是自取其辱。到时候,为了平息西部大营的震怒,陛下只能拿老夫的项上人头平息众将。而西部大营的兵权,也会完全落入陛下的掌控之中。现在留着方继业,相信陛下对他的防备更胜过咱们。”

德章太子听的心中有些发怵,他甚至觉得在父皇和于禁之间,他也只能算是一枚被人摆布的棋子。智者相斗,可不是他的境界能够看懂的。

“相国大人,难道咱们真的满盘皆输了?”德章太子失落的问道。

“输?棋局未完,谈何输赢。哪怕陛下智谋再深,他有一样已经败给了老夫。”

“哪一样?”德章一怔。

“时间!陛下的时日不多了,这看似完美的布局,实则漏洞百出。甚至说,对整个大夏江山极为不利。扶持德隆威慑你我,看似一招妙棋,却埋下了分列大夏的隐患。若干年后,谁敢说德隆不是下一个西宁侯?甚至说,德隆懦弱的身躯,早已被两大营区主帅架空。人心不足贪欲无限,谁又敢保证方继业和马如正,不会拥兵自立。”

“那西宁侯方面,咱们是不是也要改变?”

“不,这一战必须打。只有打了这一仗,殿下才会掌控住京都大营。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这京都大营,陛下定会留给殿下。拿下了西宁侯,殿下登基之后,才会以两大营的兵力,与德隆一方相互威慑,恐怕这才是陛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本意。”

精明老辣的相国于禁,从一顿盛宴名单之中,立马测度出昱宁帝的真实意图。如果昱宁帝听到这番推论,恐怕也会佩服之至。怎奈两人已经不是君臣一心,否则没人能撼动大夏的根基。正如于禁分析的那样,这漏洞百出的布局,确实是昱宁帝的无奈之举。于禁可以等,昱宁帝却没时间再等下去。有了这一次的突发病状,昱宁帝担心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可能自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次日一早,朝堂之上百官云集。今日是昱宁帝的寿宴之日,原本太子德章会在这次早朝之上,‘一怒之下’拿掉十几位都府大员。本该是太子和于禁威压天下的朝堂,今日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礼部侍郎郝成建与宫廷祭酒杜怀之宣读完寿宴的流程,太子德章看了一眼群臣。

“诸位大人,父皇龙体欠安,此次寿宴意义重大。不但是为父皇祈福,更是为了安抚天下民心。刚才两位大人公告了寿宴流程,哪位大人还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大家商议。”太子德章很亲民的说道。

于禁站出来道,“殿下,臣有奏。”

“相国大人请讲。”

于禁回头看了看文武百官,稽首说道,“今日陛下寿宴,这祈福之事,臣觉得当属天师殿上官大人莫属。况且寿宴之事普天同庆,上官大人已经官复原职。如此盛事,上官天师怎能不主持祈福仪式。”

于禁这么一说,宫廷祭酒杜怀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虽说天师殿是专业的祈福天庙,但毕竟是民间野路子,宫内的祭天祈福向来都是祭酒大人的职责。于禁这么一说,简直是把他这位祭酒给抛开在外了。不过杜怀之不敢言语,只能苦着脸看着众人,希望哪位大臣出来帮忙说一句。要知道主持祈福议事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不少大臣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说,昨晚的宴请,彻底的让于禁害怕了?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把这个荣誉让给上官玄悟。

于禁提出来的事情,众人当然不会反对。褚宝雄恨的咬牙切齿,也只能闭口不言。朝堂之上第一次出现其乐融融的场面,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着小算盘。

朝堂之后,张如明身边顿时围满了各地都府大员,纷纷献媚的递上请柬。张如明满面红光,连眼角纹都绽放着灿烂。走出宫门,张如明正要上车撵,褚宝雄颠颠的跑了过来。

“上官大人且慢。”

张如明一看是褚宝雄,顿时脸色耷拉下来,“褚大人,你这是想单挑还是群殴?”张如明目光不善的看了看跟随的侍卫,那意思我的人可不少。

褚宝雄强挤出一丝笑容,“上官大人说笑了,同殿为臣,怎可如莽夫一般。本官只是想问一下,那杨华去历都城接任,不知现在~!”

“杨华?你不是让他接任历都城府尹吗,本官已经把他留在那了。”

“呃~,上官大人,这都是我吏部的差错,经过本官考察之后,发现那杨华不适合担任历都城府尹。这不,本官已经带来了撤查文案,请上官大人过目。”褚宝雄放下身架,把吏部的任免文案递了过去。

张如明连看都不看,眼皮耷拉着说道,“本官觉得他很合适,就让他在历都城呆上几年吧。”

“上官大人,这~这都是在下的错,还望上官大人不要计较。那杨华~还是让他回来吧。”褚宝雄说着,悄悄的递上一叠银票。

如果是昨晚之前,褚宝雄肯定不会这样做。但是现在,人家于禁都低下了头,他当然也不会傻的再去对抗。自己外甥一直被扣在历都城,褚宝雄无奈之下只能花钱买个平安。

看到银票,张如明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褚大人,这~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都是杨华那小子不懂事,还望上官大人不要计较。”

“那好吧,既然杨华不想在历都城就任,就让他回来吧。”张如明说完,伸手把银票踹进坏里,乐滋滋的转身上了车。

褚宝雄内心里恨不能把张如明祖宗八辈都咒骂了一遍,表面上还得强装笑脸。褚宝雄心说你小子等着,总有一天会落到老子的手里。

皇宫暖阁,于禁坐在偏厅之中。既然知道昱宁帝是在瞒天过海,他也想面对面与昱宁帝交谈一番。不管怎么说,于禁也要把方继业与马如正联手的利弊陈述一下。不管昱宁帝想把今后的大夏变成什么样,他都想听一听昱宁帝的真实想法。

不大一会儿,总管太监卫侗走了进来,“相国大人,陛下略有不适,暂时不见任何朝臣。”

“卫总管,今日可是陛下的寿宴,难道陛下就不出来见一见天下群臣吗?”

“圣意难测,老奴不得所知。”

于禁冷眼看着卫侗,呵呵一笑,“卫总管,你我相交三十年了吧。没想到,卫总管口风这么严,骗的老夫好苦啊。还请卫总管转告陛下,本相为大夏操劳一生,别无所求,只希望我大夏能够国泰民安,不为外敌所侵。至于荣华富贵,老夫早已看淡。”

卫侗很平静的一躬身,“相国大人的辛苦,陛下深知。这不,陛下有道旨意,本该在寿宴之上宣读,陛下却让老奴呈交给相国大人,由相国大人亲自过目之后,再昭告天下。”卫侗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一道圣旨。

“哦?”于禁疑惑的接了过来。

看完圣旨,于禁心说昱宁帝这个老狐狸,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居然要册封他为护国公,子孙三代世袭子爵爵位。于禁明白昱宁帝这是在告诉他,只要好好的辅佐德章,可保你三代荣华富贵。昱宁帝这样做,也是在告诫文武百官,朝堂之上还是以于禁为主,七皇子德隆那边,只是震慑住于禁不敢造次。要想国富民强,昱宁帝深知还离不开于禁的施政。兵马再强,还得靠天下税赋养活。文臣武备之间,绝不能失去平衡。

于禁苦笑一声,把圣旨还给了卫侗,“请转告陛下,臣定会恪守君臣纲常,绝不悖逆~谢主隆恩。”

“相国大人,陛下还说,西宁方面,还望相国大人多操劳。国之隐患,不除不足以安天下。”

于禁一怔,默默点了点头,在对待西宁侯的事务上,他和昱宁帝没有分歧。于禁没有见到昱宁帝,君臣二人隔着一堵墙,互相表露了心声。

京都皇家校场之内,搭起高台摆满了桌次。午时一过,祈福寿宴正是开始。京都之内,四城鼓乐齐鸣,百姓们纷纷走上大街,争抢着喜车上散发的各种赏赐。

太子德章亲自主持,几位皇子及文武百官按部就班,跟随着仪式一道一道进行着。张如明站在高台之上,嘴里又开始他那一套骗人的把戏。反正每句话之后,都带上‘哄尼尼呗哒’。没人听懂什么意思,但越是这样越显得高深莫测。段琅也是偶然一次酒后问过张如明,才知道这句话是他家乡的俚语,意思就是哄你一辈子。

段琅微笑的看着张如明在高台之上装腔作势,别人眼中隆重的祈福仪式,段琅却觉得非常滑稽。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大笑几声。

仪轨结束,众臣落座,天下百官聚齐,唯独缺少西宁方面的人员。太子德章看了看,正要在百官面前怒斥西宁侯的不臣之举。突然间,校场门外冲进一匹快马,一名军校手举红色雀羽檄文,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这种场合如果不是震动国基的大事,绝不会有人闯进来。但是众臣看到红色羽檄,不少人顿时脸色大变。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西宁八百里加急红色羽檄,南平国二十万大军突破边关防线,直入我大夏复地。”

正文 第一百零六节 崭露头角

太子德章一下子惊呆了,所有朝臣都惶惶站了起来。段琅心中也是一惊,南平国二十万大军进入大夏复地,这对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于禁手指微微颤抖着,西南一带有何夕亮的二十万大军驻守,怎么会一夜之间让南平大军进入复地。如果不是西宁侯这老贼故意纵容,于禁想不出南平大军怎么会这么容易突破防线。

皇宫之内,正在关注寿宴的昱宁帝得知这一消息,脸色顿时一变。

昱宁帝气的拍案而起,“好你个赵立,百年之后,我看你还有何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卫侗~!”

“老奴在。”

“敲响国磬,朕要临朝。”

昱宁帝再也坐不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西宁侯赵立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放敌国二十万大军进入大夏复地。要知道赵立毕竟身属皇室,昱宁帝预料到了他会拥兵自立,却没敢想西宁侯赵立会借助外敌。这一下,让昱宁帝也有些不安了。

皇家校场内,原本是喜庆祥和的帝君寿宴,现在却乱成了一锅粥。特别是身属大夏南部的几个都府大员,急的脸都变了颜色。太子德章没有经历过这种重大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危难之时,身为百官之首的于禁只好站出来,高声喝道,“都给我安静!寿宴之上慌乱一团,成何体统。”

于禁几十年的相国之威,此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校场内乱哄哄的场面渐渐平息下来。于禁看了一眼有些呆滞的太子德章,刚要说几句安定人心之语,就听到皇宫钟楼上‘铛~铛~铛~!’响起了磬钟之音。

群臣均是一愣,十几年没有敲响的国磬发出了声音,预示着整个大夏进入了临战状态。于禁目光看向钟楼方向,心说昱宁帝你总算出面了。

于禁回身看着众臣,高声喊道,“陛下临朝,所有四品以上文武官员速到金銮殿听候。”

于禁一声令下,校场内的大员们,纷纷向金銮殿走去。连同几位太子及闲散的王爷,也都跟着走向了金銮殿。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皇家校场,顿时只剩下了一些低级官员及侍卫杂役。

不大一会儿,金銮殿内外都站满了人,看到这种状况,于禁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提高一个档次,宣布三品以上大员可以进殿。三品以下及闲职官员,务必在朝殿之外侯旨。

群臣这边刚站好,就听到一声高喊,“陛下~驾到~!”

一身龙袍的昱宁帝,没有让任何人搀扶。虽然走的不快,但步伐稳健面带威仪。以前上朝都是从偏厅直接进入大殿,但是今天,昱宁帝故意从大殿外侧,一步一步走向金銮殿。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朝殿之外的臣子们看到昱宁帝,率先下跪迎接。

朝中大员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昱宁帝了,自从上次朝殿突发病重,到现在足足两月之多。特别是这种紧急情况之下,昱宁帝的出现,让很多人都激动的流下了热泪。

昱宁帝一步一步走到宝座之上,坐定之后,这才微微喘息了几下。面对朝堂内外山呼万岁,昱宁帝微微一抬手。

“众卿平身!”

朝臣之中,最吃惊的莫过于太子德章。看到父皇威严肃穆的坐在龙椅之上,这哪像一个病重的老人。

兵部侍郎朱文俊手拿红色羽檄上前奏道,“启禀陛下,兵部也是刚刚收到西宁府发来的檄文,南平国二十万大军进入我大夏复地。檄文上说,已经临近五粮城。根据日期推断,此时五粮城恐怕~!”朱文俊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卫侗赶紧走过去接过檄文放在御案之上。昱宁帝目光威严的从众臣脸上一一扫过,这才沉稳的说道。

“诸位爱卿,得知这一消息,恐怕所有人都很紧张吧。不错,朕跟你们一样,也很担心。二十万豺狼侵我国土,所过之地百姓必会遭殃流离失所。但是,边关险要之地,一无战况二无苗头,怎么会突然冒出南平国二十万大军。西宁侯传来羽檄,这是骗朕呢,还是想欺骗天下!”

说到这,与宁都怒哼一声,“南部大营主帅难辞其咎,身为监军的西宁侯也罪责难逃。莫以为我大夏修生养息了近二十年,虎狼之师就失去了锋利的爪牙。今日三大营主帅都在,朕问你们,可敢一战!”

闫发成方继业以及马如正三位将军上前一步,抱拳齐声说道,“臣~请令出战!”

“好!”昱宁帝站了起来,看着朝殿内外众朝臣,高声说道,“别说区区二十万南平倭寇,就算加上逆贼赵立的二三十万大军,朕又岂能放在眼里。”

文武百官一听昱宁帝以‘逆贼’相称西宁侯,顿时明白这场大战不止是驱逐外敌,恐怕是要连同西宁侯连根拔起。但这一战下来,可不是三两个月就能解决的。甚至说,整个大夏都要发动全面备战。

昱宁帝扫了一眼,朝殿中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昱宁帝沉声说道,“传旨,责令都御史吴光照,率御史阁,都察院,以及通政司等,去御史台议事,拟定讨伐檄文,向天下各国递交国书。我大夏向来与各国和平相处,但对来犯之敌绝不姑息,必诛之以告天下!”

吴光照上前一步,“臣~领旨!”

吴光照带领一干文臣大员拜别昱宁帝,退出了朝殿。昱宁帝目光看向了老翰林王世渡,“传旨,责令王世渡老学士,率领天下都府大员,前往翰林院议事。详细上报战区都府城防兵马及战备状况。各地都府,务必做好安抚工作,任何人等不得弃城而逃,必须坚守城池抗击外敌。”

王世渡激动的抱拳躬身,“老臣~领旨。”

昱宁帝看着剩下的大员,沉声说道,“相国于禁、三大营主帅、六部侍郎,随朕去养心殿议事。”

“臣~领旨。”于禁等人稽首答道。

昱宁帝最后看向了太子德章等人,“其他人等各自归位,太子德章,代朕巡视京都各府,安抚百官稳定民心。”

德章太子激动的叩拜,“儿臣领旨!”

昱宁帝几道旨意一下,硕大的朝殿内外,群臣顿时各自散去。昱宁帝正要去养心殿,忽然想起一事,停下来说道。

“上官爱卿。”

“呃~臣在。”都走到门口的张如明一听,慌忙回身应了一声。

“带着段琅,你俩也去养心殿。”

张如明一愣,赶紧答道,“臣遵旨。”

于禁及六部大员们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昱宁帝召上官玄悟一起议事,这到还能说的过去。但是居然让一个小小的城防守备也参与如此重要国事,着实出乎众人的意外。

金銮殿外的仪仗等候区域,段琅得知让他也去养心殿议事,心中微微一动。看样子,昱宁帝这是要公开历都城的这支伏兵了。

养心殿内,昱宁帝坐在软塌之上,目光沉重的看着大夏的版图。殿内气氛显得异常沉闷,段琅站在最外侧平心静气。这种层次的议事,他知道自己根本参与不上。反正等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无非就是准备动用历都城的兵马。

昱宁帝看了良久,微微叹息一声道,“诸位爱卿,都坐吧。”此时的昱宁帝,没有了刚才在大殿中的气势和威严,更像是一个病重的老者,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

于禁等大员按座次纷纷就坐,段琅在靠门边的位置坐在一个鼓凳上。在养心殿内,能有一个坐的地方,这在朝中百官里也是莫大的荣誉。

“于爱卿,你们都说说吧,这个仗怎么打。”昱宁帝轻声说道。

于禁看了看众人,“陛下,臣虽然添为相国之职,但在军务上不如诸位将军。不过陛下力主严惩西宁侯,臣非常赞同。外敌可怕,但内敌最可恨。不声不响的把二十万大军放进来,他赵立还对得起我大夏的亿万黎民吗。臣不才,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舍去这身老骨头,也要跟赵立力拼到底。”

昱宁帝微微点头,“于爱卿,你对大夏的忠诚,朕信得过。带兵打仗是他们的事,但稳定天下,朕还需要于爱卿鼎力相助。”

于禁也听出了昱宁帝的画外音,那意思你忠诚大夏没有反叛之心,但不一定忠于我昱宁帝。不过在这种时刻,有这份忠诚就足够了。

“陛下不必忧虑,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于禁谦恭的答道。

“嗯,那闫爱卿,你来说说吧。”昱宁帝看向了闫发成。

闫发成站起身,“回陛下,外敌入侵,我京都大营义不容辞。只不过,目前缺少信息,还不知南平敌军进入之后,是否兵分几路。如若是防御战还好说,但是打歼灭战,恐怕还需要方将军和马将军的鼎力支持。另外,必须集结非战区各个都城的城防人马,作为后备力量。”

兵部侍郎朱文俊忍不住说道,“闫将军,您这只是针对外敌,莫忘了还有西宁侯赵立的兵马。这些年西宁侯暗中招兵买马,他们两家加起来,恐怕不下五十万大军。陛下,臣觉得,西部和北部大营,各自抽调十万兵马。咱们兵分三路向南推进,不管南平还是西宁侯他们从哪条路线北上都可以拦截。”

昱宁帝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方继业和马如正,“你二人觉得如何?”

马如正说道,“臣没有意见,马上集结精兵南下。”

方继业犹豫了一下,昱宁帝问道,“怎么,方爱卿有什么话说?”

方继业站起身,抱拳说道,“陛下,臣以为,西宁侯赵立虽然放南平敌军进入,但他们两家绝不会一条心。即便同时向我大夏开战,赵立与那南平大军,也会互相提防。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一时间不可能做到相互信任。”

“嗯,方爱卿分析的有道理,这对我大夏兵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昱宁帝说道。

方继业继续说道,“陛下,臣还担心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南平与西越一直交好。这次南平入侵,恐怕也会与西越暗中沟通。自当年两界山一战,我大夏雄兵歼灭西越主力,西越一直对我大夏想报当年歼灭之仇。臣觉得,西线兵力不宜抽调过多。万一西越趁势起兵,臣也能固守边关不让敌军踏入一步。”

方继业这么一说,六部大员们顿时面面相觑,昱宁帝也皱起了眉头。他们相信在这种情况之下,方继业不会是贪图兵马权利而不放手。毕竟外敌入侵与西宁侯造反的意义不同,整个大夏必须同仇敌忾才能屹立在大陆之上。否则,重则亡国,轻则沦为弱等小国。到那时,必将出现强邻欺凌的悲惨结局。

于禁沉声说道,“方将军说的不无道理,对于西越咱们不得不防。这天下五国,要说跟咱们仇恨最深的就属西越。南平这边一动,恐怕他们还真会借机发难。”

“方爱卿,你觉得抽调多少兵马合适?”昱宁帝问道。

“回陛下,给臣保留十五万兵马,臣以性命确保西部边关无事。”

“那好,如你所说,就抽调五万兵力。”

“谢陛下信任,如若战局不利,臣随时挥戈东来。”方继业感激的说道。

于禁担心的说道,“陛下,这样一来,西部和北部总共才集结十五万兵力,加上京都大营三十万大军,在总兵力上,恐怕咱们要弱与对方。”

兵部侍郎朱文俊接口说道,“相国大人,总兵力上咱们可能不足,但西宁侯赵立方面,至少会留守十万兵力驻守西宁。咱们大军加上各地都府层层防御,歼灭敌军是迟早的事。”

于禁点了点头,毕竟他在军务方面不是行家,还是要听取这些将军的意见。

昱宁帝目光看向了上官玄悟,“上官爱卿,你有什么见解?”

于禁等人一愣,目光纷纷看向上官玄悟。他们不明白,昱宁帝为何让一个祈福天师来参与如此重要的议事。甚至说,还有一个城防守备。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对于打仗他可是一窍不通,但昱宁帝问了,总不能不说话。

“陛下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定当冲锋在前,即便臣打不过~也能骂死他们。”

“呃~!”方继业差点没喷出来。褚宝雄等人也是憋得双肩乱颤,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们能笑岔了气。

昱宁帝苦笑道,“还不错,其心可嘉。段琅,你来说说吧。”

昱宁帝也听七皇子说过,目前的历都城,整个兵马大权都在段琅手里。看样子,这个年轻人才是历都城真正的掌控者。

闫发成等人奇怪的看向了段琅,疑惑昱宁帝为何会这么重视他。难道说,是因为段琅与方继业的关系?

段琅站起身,心中微微有些紧张,“陛下,臣还年轻,可能说的不对,还望陛下与诸位大人不要见笑。”

“年轻人的想法,往往会出人意料,那你就说说吧。”昱宁帝宽慰的看着段琅。

段琅微微躬身,道,“陛下,微臣觉得,咱们总兵力确实少了一点。所以微臣建议,北部大营兵马可以多抽调一批。毕竟北明方面与我大夏刚签署了议和盟约,禺山关方面不会发生什么战事。”

昱宁帝点着头,“此建议甚好,朕也有此想法。马将军,朕觉得北部大营,可留守两万兵马,主力由你率领,与闫将军兵分两路南下。不知马将军,意下如何?”

“臣附议。”

“很好,这样的话,两大营兵力可以互相仪仗,两路驱逐外寇。”昱宁帝满意的说道。

于禁一听,问道,“陛下,如此大的战事,但不知陛下以哪位将军为主帅?”

于禁一说,闫发成和马如正互相看了一眼,都没主动请缨。毕竟谁当了付帅,面子都不会好看。

昱宁帝反问道,“于爱卿,你觉得谁当主帅为好?”

六部大员们纷纷低着头,心说这种得罪人的事,谁也不好开口。你于禁既然主动提出来,那还是由你来承担吧。

“陛下,老臣觉得,此战非同小可,一来是抗拒外敌,二来是击灭罪臣。更何况,西宁侯有皇室血统,闫将军和马将军二人,在资格上略低于赵立。莫不如,由太子挂大元帅职出征,闫将军与马将军分列左右二帅。这样一来,也能提振民心,匡扶正义。”于禁说完,目光不经意的瞟了褚宝雄一眼。

褚宝雄赶紧说道,“臣附议,相国大人说的对,赵立身为皇室,由太子挂帅出征最为合适。”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庞刚与郝成建也跟着说道。

昱宁帝点了点头,“太子挂帅名头不错,但德章毕竟年轻,对军务不是精通。更何况,兵分两路根据实际情况各自为战,德章可没这个掌控能力。要不这样,闫将军为右路军元帅,马如正为左路军元帅。大元帅之位朕亲自挂职。不过,朕坐镇京都,由太子德章跟随右路军代朕监军。各项政令,则是兵部统筹布局,诸位爱卿觉得这样可好?”

于禁琢磨了一下,点头说道,“陛下睿智,臣附议。”

于禁知道昱宁帝这样做,虽然名头变了,但实际上还是让德章掌控京都大营。只不过,在战事指挥权上以闫发成为主。这一点,于禁到很赞同,他也怕德章不懂军务瞎指挥,那可就害了整个大夏。

群臣附议,两位主帅也没意见,毕竟谁也不比谁低。只不过在兵力上,闫发成为主,马如正为辅助攻击。

昱宁帝目光再次看向段琅,“你的历都城兵马,准备怎么运作?是跟随左路大军一同行动,还是单独为战?朕给你选择的权利,但你必须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昱宁帝说完,所有人都愕然的看向了段琅,他们不明白一个城防的兵力能有多大能量,为何昱宁帝再而三的看重他。

段琅犹豫了一下,面色一肃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我历都城兵马,还是单独行动为好。”

“什么?单独行动?段琅,区区一个城防的兵力,单独行动无异于送死。”褚宝雄心说上官是个疯子,他比上官玄悟还疯。

昱宁帝脸色流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段琅,说说看,你现在有多少兵马?”

段琅看了一眼众人,朗声说道,“回陛下,我历都城有装备精良的兵马三万兵力。其中重甲骑兵三千人,战车营三千人,剩余都是精锐骑兵。微臣以为,这三万人马,都可以改为轻骑兵,穿越大漠直入敌军复地。利用骑兵的快速移动能力,与之展开追击战和游击战。微臣不才,至少可牵制敌军十万余人。”

段琅话一出口,不但于禁等人震惊不已,连三大营区的主帅都变了脸色。

方继业赶紧说道,“段琅,莫胡闹,你哪来的这些兵马。”

“大胆段琅,私自募兵,这可是死罪。”褚宝雄顿时站了起来。

昱宁帝呵呵笑了几声,“诸位爱卿莫急,这是朕让他募的兵马。很不错,居然有三万骑兵。”

于禁心中一惊,眼神谨慎的瞟了一眼昱宁帝。没想到历都城这几个月,居然募集了三万精兵。如果是步兵还无所谓,居然都是骑兵,甚至还有战车营和重甲营。一想到昱宁帝这些暗中布局,于禁不禁心中哇凉。看样子,昱宁帝还是棋高一筹。

闫发成也是吃惊的看着段琅问道,“既然是陛下授意,那到是一支很好的有生力量。不过,三万兵马穿越大漠,你准备报损多少?”

“闫将军,我历都城兵马在大漠中历练了两月有余,在下不敢保证全员走出大漠,但至少报损不会超过五十人。”

“好!就凭这份穿越大漠的能力,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支兵力了。方将军,你在西北这么多年,恐怕也没能力带着一支大军穿越大漠吧。”闫发成兴奋的说道。

方继业心说这小子骗的我好苦,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方继业说道,“即便我西部三万精锐,也不敢穿越大漠。这可不是三五十人穿越,光是三万大军的水源,根本就无法承受。段琅,你能确定可以穿越大漠?”

段琅看着众人,自信的说道,“段琅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

“好!”昱宁帝欣喜的站了起来,“段琅,朕封你为游骑将军,领从四品武将之衔,率历都城三万兵马,直接听命于朕的指挥。朕放权给你,你可以自行决定攻防去向。但是,如果丢了朕的颜面,朕定会拿你人头问罪。”

段琅抱拳躬身,“臣~谢主隆恩,定不负众望!”

众人的眼神,再看段琅之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视。不管他年纪多大,能白手起家募集三万骑兵,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居然能带领大军穿越大漠,这样的带兵能力,即便是三大营区的主帅都感到震撼。

天时造就了英才,如果不是大夏陷入危机,昱宁帝还打算把这支伏兵隐藏一段时间。南平大军的入侵,让昱宁帝也有些慌乱,历练了几个月的段琅,终于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正文 第一百零七节 五粮城试刀

南平入侵,昱宁帝在内忧外患之下举国备战。大夏的乱局,也震动了其它三国。别看西越、摩罗及北明三国没有卷入这场战事,但谁也不想让一家独大。天下五国互相掣肘保持平衡,一旦一家坐大,势必会威胁其它等国。

大战即将开始,西越确实像方继业预测的那样,收到了南平国主的密函。蚕食大夏西北广大国土,是西越国多年的夙愿。如果趁着大夏纷乱之际强攻澜都城,至少可以分担南平大军的压力。但是西越背后还有摩罗国虎视眈眈,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不过,错过这个机会,西越也心有不甘。为了让北明牵制住摩罗国,西越派出密使,准备花重金买通澹台太子。只要北明把重兵拉倒摩罗国边界,西越就可以抽出兵力侧助南平。到时候,携两国兵力暗助西宁侯,趁机豪取大夏的江山。

大夏京都,金銮殿议事之后,针对南平入侵迅速做出了反击。段琅方继业等人返回西北,马如正也回归北部大营。京都方面,昭告天下帝君亲自挂帅,太子代父亲征,京都大营浩浩荡荡举兵南下。

金銮殿暖阁之中,一盆上品的炭火让阁中温暖如春。昱宁帝和于禁面对面盘腿坐在禅榻之上,中间摆放着一座茶几。两人看着不像君臣,倒像是一对垂暮老者在安度剩余的时光。

“于爱卿,说实话朕有时候很羡慕你。”昱宁帝轻品花茶说道。

“陛下,臣是快入土的人了,有何羡慕之说。”于禁也端起了茶盏。

“你年长朕不少,但身子骨却比朕硬朗。朕羡慕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布局大夏的未来。但是朕,却已经是残烛耗尽了。”

于禁呵呵苦笑了一声,“陛下啊,当年您还是太子之时,臣就觉得大夏的将来非你莫属。其他几位皇子跟您比起来,缺少了那份沉稳和果断。但是那个时候,臣依然很自信能够把持住大局。这份自信,甚至一直延续到几日之前。当一切尘埃退去显露真容之时,臣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浮世大梦而已。”

昱宁帝也呵呵笑道,“非也非也,你我君臣互斗之中,也时刻提醒着朕莫要轻敌。大夏能有此局面,说起来朕还真得感谢你。”

“陛下,如果没有南平的这场入侵,恐怕你我君臣二人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坦诚的说说话了。”

“是啊,父子君臣之间,斗来斗去也出不了格。百姓常说,一口锅里吃饭,总有筷碰筷的时候。但是外敌当前,这是要砸锅破灶。要想保住吃饭的家伙,筷子也得抱成团。于爱卿,朕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对君王来说,朕必须要划出一个君臣底线。德章缺少治国经验,其他皇儿已经失去了锋芒。如果再不给你设置点掣肘,你觉得朕能安心离去吗?”

“陛下,难道你就不怕大夏出现分割的局面?若干年后,谁敢保证七皇子不是第二个西宁侯?如果陛下真是为了赵家江山的百世兴旺,不应该有此布局。”

昱宁帝摇了摇头,“如果是其他皇儿,朕当然不会这样做,但是小七不同。他的身子骨,再能坚持十几年就很不错了。朕愧对他们母子,也算是给个安慰吧。”

“陛下,您就不担心历都城逐渐坐大?”

“怎么,你还惧怕那个上官玄悟?”昱宁帝笑道。

“他?”于禁哼了一声,“跳梁小丑而已。”

“哈哈哈哈~。”昱宁帝开怀大笑,他让上官玄悟去挑逗于禁,确实把他窝囊了一番。不过昱宁帝也知道,上官玄悟就是个朽木,不可雕也。

“于爱卿,你是担心那个段琅?”昱宁帝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看着于禁。

“不错,此子身上,臣总觉得有一种危险的气息。而且年纪轻轻,居然短时间内就历练出这么强大的一支精锐,陛下可知这说明了什么?”于禁严肃的看着昱宁帝。

“哦?能说明什么?他的底子清白,无非就是刻苦而已。”昱宁帝故意隐藏着说道。

“陛下,有些人天生狼性,或许他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以天地为师思维敏捷。这种人,掌控好了是个良才,一旦失控,那将是我大夏的祸患。另外来说,即便兵部组建一支三万规模的骑兵,包括兵源装备及日常训练后勤粮饷,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毕。段琅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建完毕,并且形成了战斗力,陛下就不觉得可怕吗?更何况,他还是方继业未来的女婿。”

昱宁帝端着茶盏久久不语,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如今,昱宁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早点结束这场战事,以便把段琅收到身边掌控起来。不过,昱宁帝觉得时间不够了,他知道这场战事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到时候,要么段琅的人马在战事中消耗一空,要么不断壮大。昱宁帝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到最后那一刻。

昱宁帝放下茶盏,“于爱卿,整个大夏要说还能掌控全局之人,除了朕之外,非你莫属了。朕有个请求,不知爱卿可否答应?”

于禁一愣,赶紧抱拳,“臣不敢,陛下尽管言说。”

昱宁帝面色一肃,“于爱卿,如若朕在这场战事结束之前驾鹤西去,朕希望爱卿能替朕做一件事。因为这件事,只有于爱卿能够完成。”

于禁心中一惊,慌忙下了禅榻,稽首问道,“陛下此言撼天震地,虽说是未雨绸缪,但臣~不敢接旨。”

昱宁帝这么一说,于禁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但是,于禁有很多顾虑,他不想接这个旨意。

昱宁帝一怔,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朕明白你的担心和苦衷。卫侗~。”

“老奴在。”卫侗慌忙走了进来。

昱宁帝看了卫侗一眼,“于爱卿,今日朕当着卫侗的面,传下口谕。他日如果朕在战事之前驾鹤西去,战事之后大赏之时,历都城若功劳甚大~必杀之。此事,或许会让爱卿背负骂名,但为了我大夏江山,朕~拜托了。”

卫侗听着心中一震,于禁也慌忙下跪,犹豫了半天,才狠心说道。

“臣~万死不辞,但是,臣觉得为了江山平稳,方继业同样不可留。陛下,这并非臣嫉恨贤良,一旦历都城兵马在战事中壮大,他二人绝不可再留。臣即便冒着他们兵伐倒戈的危险,也会把此二人斩于京都之内。还望~陛下恩准。”

昱宁帝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战事之后,只要给小七保留一份微薄之业,其他等事~朕准了。”

“臣~谢主隆恩。”

于禁额头微微见汗,卫侗更是吓得不敢言语。这份口谕,让于禁和卫侗心中如同压上一块巨石。毕竟战后斩杀功臣,那可是要冒着身家性命危险。而且这份口谕不落字迹,等于昱宁帝摆脱了骂名。一个不好,于禁甚至会成为整个大夏的公敌。但昱宁帝知道这件事除了于禁之外,六部大员联手也做不到。昱宁帝也希望自己能坚持到最后掌控大局,不过他明白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大夏之西,凤鸾山脉一侧的官道上,十几匹战马日夜狂奔,段琅早早的抛开张如明和方继业,尽快赶回历都城。战事非同儿戏,早一时刻,或许就能挽救一城的百姓不遭战火之灾。

临别之时,方继业警告段琅,不管战局如何,必须活着回来。而且方继业也答应段琅,他这边穿越大漠之后,会派几千兵马由方妍率领,协助张如明驻守历都城。不管南平大军能不能穿越大漠,他们都要做好一切防御。万一小股兵马偷袭历都城,至少不会慌乱。

段琅快马加鞭回到了历都城,此时的历都城百姓们,还没收到南平入侵的消息,街面上依然是安详繁荣。李建山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吓了一跳。西宁侯背离祖宗基业,引外敌入侵,这可是要世世代代背负骂名。看样子,西宁侯也是要背水一战,不成功则成仁。

段琅只利用了半天时间,就做好了站前动员及装备的配发。面对三万大军,段琅让所有人留下一切重甲及战车,全部变成轻骑阵营。他要的就是速度,凡是阻碍行军速度的东西全部抛弃。

“段琅,三万大军全部穿越大漠,难道你就不留一支后勤补给队伍?”李建山担心的问道。

“不必,只需征集二十两车马,带足每个人十五日粮草及所用的水源即可。有大飞指引,中途中还能补充一下水源。现在天气转暖,不是季风季节,预计十多天就能穿越出去。”

“那出去之后,你们吃什么?”

“大漠中大家省吃俭用,就当历练了。出去之后,五粮城及周边郡府如果还没被南平大军占领,那就从当地补给。如果已经占领,正好打下来,以战养战。”

李建山听着脸色一变,“你这根本就是强取豪夺,难道就不怕大夏百姓给咱们历都城这支大军按一个骂名。”

“骂就骂吧,总比在敌人的铁骑下苟活好得多。”

李建山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样做对行军来说非常有利。但有些城池的百姓可就倒霉了,本来粮食就不多,三万大军横扫一空,不知会饿死多少人。

段琅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真要是等着后勤补给粮草队伍一起前行,整个大军都会延缓下来。他们可是深入敌军复地,万一被南平大军围困住,那后果不堪设想。段琅可不能因小失大,即便是轻微的强取豪夺,也要保证大军如鱼游水一般穿梭于敌军各战队之间。

段琅下令杀猪宰羊,让大军好好的修整一晚。明日开始,所有人都将变成地狱使者,不是生,就是死。

当晚,周广记来到了大营。得知段琅要穿越大漠进入敌军后方,周广记也非常担心。不过事已至此,周广记到没有劝说什么。

周广记拎着一把长枪,整个枪身都用棉布裹着。周广记解下裹布,把长枪递给了段琅。

“段琅,这是老七前段时间从北明送来的玄铁,我加了点寒精在里面,打造了一把长枪。你的战刀适用近战,不适用马上作战。冲锋陷阵可不像贴身近战,没有合适的兵器不行。当年咱们影者在两界山,就是吃了兵器的亏。这柄枪,可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段琅接过长枪,枪柄雕刻着花纹,枪头与枪柄连为一体,枪头的血槽透着寒光。军中的枪矛都是木制杆,一是对抗中有韧性,二是使用起来灵活。段琅这柄枪却是整体玄铁打造,入手非常沉。段琅高兴的挥舞了几下,对他来说正适手。这一年来的负重训练,让段琅的力量暴涨。而且段琅最习惯的击杀动作就是刺杀,加上跟随黑甲卫也修习过一段时间的枪阵,对于枪的挑、刺、劈、挂,段琅运用的非常熟练。

“周伯,现在天下大乱,各地的情报非常重要。大飞必须跟随我的大军,恐怕它无法再两面来往了。有什么紧急消息,就让方妍用鹞鹰与我联系。”

“嗯,历都城这边不用担心,过几天阿朱也会南下,或许能帮得上你。臭小子,照顾好自己。”周广记担心的看着段琅。

“放心吧周伯,在北明我们得到过一件软甲,原本是给上官玄悟穿的,现在也在我身上。安全方面,我会照顾好自己。”

周广记欣慰的看着段琅,从南宁相识到现在,一年间的时间段琅变化非常大。时势造英雄,周广记也没想到段琅契应了时局,从默默无闻转而成为大夏的游骑将军。但是,周广记也清楚荣誉的背后是担负着责任和使命。甚至说,会战死在沙场。

明日大军出征,周广记也不敢耽搁段琅休息。毕竟要穿越苍茫的大漠,这可不是普通的行军。之所以大夏兵马不敢穿越,就因为担心中途水源匮乏,会引起军中哗变。一口水就能决定人的生死,为了活命没人再会顾忌官职的高低。要么段琅一说出穿越大漠,就震撼了三大营主帅,因为他们不敢相信在不迷失方向的情况下,能有多少后勤车辆保证三万大军十几天的水源。特别是骑兵,战马脱水那简直是不堪想象。

次日一早,历都城大营吹响了集结的号角。战马嘶鸣,不大一会儿队伍集结完毕。段琅骑着一匹黑色白蹄北明良驹,玄铁枪背在身后。看着威武的大军,段琅没有多说什么,该说的昨天在动员会上都说了,段琅战刀一挥。

“出发!”

三万大军整齐有序,周龙的前锋营率先出列,两面崭新的大旗举了起来。迎风一吹,其中一面显现出三个大字~巡天军。另外一面的帅旗上,绣着一个火红的‘段’字。

李建山率领城中官员及百姓,站在道路两旁举目相送。这可不是去历练,谁都知道战争伴随着死亡。三万儿郎穿越大漠,回来之时谁也不好说还能剩下几何。

“段兄弟,保重!”李建山抱拳说道。

“建山兄,照顾好历都城,这里就交给你了。”段琅从马上一抱拳。

“凯旋之时,我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段琅说完,策马扬鞭向队伍跑去。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了历都城,一到旷野之地,轻骑兵快速移动的优势立马体现出来。段琅和刘旭升走在最后,他俩跟随着二十几辆民用马车,这些车辆可走不快。三日之后,队伍在大漠边缘集结,段琅让兄弟们敞开了大吃一顿,马车上也装满了粮草与水源,大军正式进入了茫茫大漠。

有过在大漠中历练的经历,不管是军卒还是统领,都没有显现出对大漠的畏惧。大飞在空中盘旋,段琅传令各营缩食减水,尽量延续马车上的水源。

简短节说,经历了十几日的行程,三万大军在大飞的指引之下,以最短的距离最快的时间走出了荒漠。或许是南平大军没想到这里会穿出一支队伍,根本就没有在大漠边缘设防。甚至说,连个南平国斥候都没有。

看着熟悉的旷野和山林,段琅顿时想起与方妍初次走出大漠的场景。那一次他们被相国府的人追杀,故地重游,却成了为大夏的江山而拼搏。

“所有人马原地修整,周武,斥候营前去打探,务必把周边的详细情况摸清。”

“诺!”

周武答应了一声,一挥手,三十几名更换了便装的斥候,顿时打马走了出来。

段琅没有急着前行,走出大漠,最关键的是战马需要修养一下。更何况,在没摸清敌情的情况下,段琅也不敢冒然出击。

修整了一天,次日傍晚,清点完战备物资的刘旭升来到段琅的小帐外。各营统领都到齐,周武的第一批斥候也带回了消息。众人席地而坐,开始研究第一战怎么打。

“段帅,粮草只够明日一顿的了。”刘旭升提醒道。

段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周武说道,“斥候来报,五粮城已被南平大军占领。不过,城内兵马不多,看样子已经东进。另外,五粮城西侧布山郡,已经探明驻扎一万多南平大军。看样子,应该是后勤补给队伍。”

周武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眼睛顿时绽放出了亮光,段琅笑道,“看了吗,南平已经给咱们准备好了粮草。正好,先拿这一万来人试试刀。虽说兄弟们经历了苦练,但总归很多人没真正上过战场。明日,就先吃掉这支队伍。”

“将军,一万来人,就交给我们前锋营吧。”周龙主动请缨。

“周老大,你想什么呢,老子在禺山关杀敌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摸过战刀呢。段帅,这第一战交给我们火器营。”张奇峰抢着说道。

“张统领,你们火器营一上,咱们还吃个屁,都烤胡了。段帅,我们重甲营上吧。现在兄弟们都换上了轻骑装备,都快压不住战马了。”周虎也跟着说道。

段琅压了压手,“都不必着急,仗有你们打的。明日前锋营主攻,左骑营和右骑营两侧包抄,重甲营押后。至于火器营,还是等攻打五粮城的时候再出力吧。”

段峰安排完,诸位统领有的开心有的沉闷,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整个战事才刚刚拉开帷幕。

三万兵马修整了两日,战马基本恢复了体能。次日一早,刘旭升下令把所有的粮草都分发下去,让人和马都吃个饱。

上午巳时,五粮城西侧五十里外布山郡。南平大军的一名粮草押运官,正在清点着搜刮而来的粮草物资及箭矢。这批物资马上就要北上,押送到第二大军主帅赵平度手中。

“快点装车,磨蹭什么。”几名士卒抽打着装车的百姓。

布山郡被洗劫一空,有些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被抓来充当了装车的苦力。面对凶恶的南平军卒,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为了活命只能任人摆布。

就在这时,瞭望塔上的一名军卒,忽然吃惊的喊道。

“将军大人,西边来了一支大军。”

押运官一怔,混不在意的问道,“西面?是哪位将军的人马?”

在他看来,此时五粮城周边根本不会有大夏的兵力,如果出现大军,那肯定是自己人。

“战旗上好像是~巡~巡天军。”

“巡天军?”押运官一愣,琢磨着南平大军序列里,有没有巡天军。

就在这时,只听着‘嗖’的一声,营寨门旁旗杆上的南平旗帜,被一箭射穿,发出了撕裂的声响。

“不好!是敌军,吹号角~!”

押运官脸色大变,五粮城周边大夏兵马早被击垮,他不明白这支巡天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营寨之外,周龙勒住了战马。黄志和王福重的左右骑营两侧包抄,顿时把营寨围了起来。周龙并不着急,段琅既然让兄弟们试刀,总不能一下子把对方歼灭了。给他们缓冲的时间,这样打起来才过瘾。

十几息的时间过去,周龙感觉对方集结的差不多了,手中战矛一举。身后所有兵卫,目光中露出了凶悍之色。

“兄弟们~杀!”

周龙一夹胯下之马,快速向营寨大门冲去。

正文 第一百零八节 里应外合

段琅远远的观敌料阵,三万铁骑面对这些押运粮草的兵马,根本就是碾压的局面。但为了练兵,段琅依然下令各营轮流进攻。这些人虽然历练中表现的勇猛无比,但真正面对大规模作战场面,年轻的兵卫们还是出现了不适的状况。别说是这些没打过仗的新手,即便是段琅内心也是极其震撼。断臂残肢血流成河,段琅的心也有些颤栗。

大战结束打扫战场,各营汇报着战果及损失情况。令段琅意外的是,这种碾压的局面,居然轻重伤员二百六十余人,战损八十七人。

段琅眉头微皱,对手是后勤补给战队,也是战争序列中最弱的军队。没想到这种碾压性的打法,依然损失这么大,这让段琅心情有些沉重。

崔志亮看着段琅阴沉如水的面孔,宽慰道,“段帅,大家第一次经历这种大规模的绞杀,已经很不错了。说实话,大夏平静了二十几年,这些人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战损和受伤的兄弟,基本都是被这种场面吓呆了,才出现的意外。如果论战斗力,巡天军绝对是王者之师。”

刘旭升也跟着劝道,“段帅,这样也好,如果咱们第一战就面对南平的精锐,恐怕损失不可估量。现在大家都经历了战火,相信很快就会适应起来。”

段琅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没有埋怨任何统领。黑压压的战阵之中,气氛变得非常肃穆。刚开始的兴奋已经消退,骑士们也适应了血腥的气息。不管怎么说,大家经历了鲜血的洗礼,整个大军的战魂正在发生蜕变。极度艰苦的训练让这支队伍打下了基础,只有真正经历了战火的淬炼,才能抹去那份稚嫩的青涩。

段琅下令收拾残局,责令灶营带足三日的粮草,剩余带不走的直接分发给布山郡百姓。至于敌军的两千多降兵,段琅只能狠下心来下令全部斩杀。他无法带着俘虏前行,更不敢放了他们祸害大夏的百姓。击杀战俘虽然残忍,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传令,大军东进,距离五粮城三十里外有片茂密的山林,在那里临时驻扎。”段琅一声令下,大军离开了布山郡。

由于战火,五粮城外面的官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段琅曾经路过五粮城,知道那片山林很适合藏兵。不到一个时辰,队伍就来到了山林边。

段琅勒住战马看了看,刚要下令入林,空中大飞突然警示的鸣叫了几声。

段琅一怔,当即喊道,“大家小心,山林中有埋伏。”

刘旭升一听,当即下令,“前锋营布阵,左右骑营护卫两侧,重甲营押后,火器营弓箭准备。”

几支战营行动有序,迅速做好了防御备战状态。段琅看着平静的山林,喊道,“周武,派斥候前去查看一番。”

“诺!”周武答应了一声,几名斥候冲出阵列,成扇形向山林奔去。

不大一会儿,两名斥候骑马返回,其中一人下马报道,“禀报大人,林中都是逃难的民众,大约有一两万人之多。”

段琅听着一愣,看着刘旭升等人说道,“大军暂且不动,旭升,志亮,咱们去看看。”

段琅催马前行,十八亲卫顿时跟了上去。刘旭升简单安排了一下,派出警戒哨去四周警戒,防止有路过的敌军。

山林中的一条干枯的沟渠内,男女老少或站或坐藏满了逃离战火的难民。看到大军的出现,一个个目光惊恐,他们甚至连逃离的勇气都没了。仿佛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凝聚出一丝难得的勇气。

“你们是什么人?”段琅尽量平和的问道。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带着胆怯的声音连连作揖,“这位军爷,这里都是五粮城逃难的百姓,求您开恩放过大家吧。他们大多是妇孺老幼,没办法给军爷干活。”

看到这种场景,段琅也有些心酸,“大家不用怕,我们是大夏的军队。”

中年男子一听是大夏的将官,沟渠内不少人的眼睛闪烁出了亮光。其中一名老者颤巍巍的问道,“大人,您真是~大夏的将军?”

“在下历都城巡天军主帅,你们这里,可有五粮城官府的人?”段琅问道。

“历都城?那将军可知道~巡天监大人?”老者谨慎的问道。

段琅一怔,“这位老先生,既然知道上官大人,想必阁下应该是有点身份之人。在下段琅,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段琅?您是~历都城城防守备段将军?”老者惊喜的问道。

“正是在下,怎么,您认识我?”段琅奇怪的看着对方。

老者激动的一拱手,“老朽乃五粮城州府知事陈田,曾经看过京都颁布的巡天监大人被贬通告,所以知道历都城的一些事。将军大人,您来了就好了,快救救我们吧。”

一听这老者是位六品知事,段琅赶紧跳下战马,欣喜的问道,“太好了,老人家,你们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南平大军到来的时候,五粮城防御情况如何?”

老知事陈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身看着沟渠里逃难的民众,激动的喊道。

“大家不要紧张,这是咱们大夏的军队,陛下派兵救咱们来了。这位是历都城的段将军,咱们有救了。”

沟渠里的男女老少,不少人激动的顿时哭泣起来。看到这种情况,段琅吩咐刘旭升把队伍拉进林中暂时隐蔽修整,立即派出斥候侦查五粮城及周边情况。

大军一到,逃难的百姓也有了主心骨,陆陆续续不少五粮城逃难的官员也集中到了段琅身边。令人意外的是,这些难民中,居然还有两名城防千总,及四百来人的兵卒。他们都换上了百姓服装,夹杂在难民之中。

经过了解,段琅才知道当日南平大军一到,只有不足一万人马的五粮城城防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大溃败。况且府尹大人还在京都祝寿,城内没有主脑,连片刻的抵抗都没有就纷纷弃城而逃了。

看着众人羞愧的表情,段琅没有责怪大家。毕竟面对二十万大军,硬抗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城防大军的逃离,却让百姓遭了秧。南平大军入城之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原本富足的五粮城,顿时变得残破不堪。

面对将近两万的难民,段琅叹息一声,“传令灶营埋锅造饭,先让大家吃饱。”

安排完之后,段琅召集刘旭升等人开始议事。按照段琅的想法,他不能眼看着这些百姓在山林里等死,必须尽快的安置好他们。

得知段琅的意思,刘旭升说道,“段帅,咱们的最初计划是穿插阻敌,如果要顾及这些民众,那咱们的兵力也会分散,甚至会被敌军围困。末将觉得,还是顾全大局为好。”

张奇峰却不满的说道,“刘参军,咱们抗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解救百姓吗。如果不管不问,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等死。”

“张统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杀灭敌寇驱逐外敌。做大事者不能因小失大,既然是战乱,免不掉有逃难的百姓。”

段琅打断道,“不必争了,你俩说道都有道理。我是这样打算的,先把五粮城拿下来。这些难民中不是还有四五百城防兵卫吗,让那两名千总把人马组织起来,暂时维持五粮城的防御。咱们一路击杀,把周围的敌兵扫清。如果遇到小股的抗敌力量,可以让他们来五粮城聚集。更何况,咱们的伤兵也需要暂时在这里修养,先在这里打出一片自留地再说。”

“段帅,如果南平大军回头杀过来,恐怕五粮城会血流成河。这些城防兵卫,根本没能力守城。”崔志亮担心的说道。

“不怕,告诫他们放出二十里警戒哨位。一旦有大军杀来,立即弃城。南平大军要的是战备物资,甚至是大夏南部的几座城池。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向普通百姓下屠刀。”

“段帅,那您的意思~是尽快拿下五粮城?”右骑营统领王福重问道。

“不错,等斥候回来摸清里面的兵马情况,马上开始行动。”

“可是~咱们都是骑兵,根本没带攻城器具。”左骑营统领黄志说道。

段琅想了想,“等周武他们回来再说吧。”

段琅明白黄志说的正是他们目前的软肋,骑兵重在速度和快速的攻防演变,但是在城防攻击战中,骑兵却是有些力不从心。

不到两个时辰,周武带着几名斥候返回了营地。根据周武的探查,这些天城门对进出的人员查验并不很严,毕竟周边已经没有了大夏的兵力,留守在城内的南平大军也不想把五粮城变为一座封闭的死城。

得知还能进出,段琅心中有了计划,问道,“周武,城内布防具体有多少兵力?”

“根据目测,距离咱们这边的东城门驻扎大约四千兵力,西城门那边少点,不足三千人。而且,布山郡那边咱们处理的很干净,五粮城这边应该还没收到消息。我已经派人在通往布山的路上埋伏,只要发现通令兵立即格杀。最起码,两三天之内他们还不知咱们到来。”

“好。”段琅抚掌喊了一声,看着众人说道,“大家听着,既然要战,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段帅,即便只有四千兵马,咱们没有攻城装备,恐怕损失很大。”刘旭升提醒道。

段琅冷笑一声,“如果城门大开,那就用不到攻城器具了。”

众人一愣,张奇峰吃惊的问道,“段帅的意思~是摸进去里应外合?”

段琅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明天我带着十八亲卫进城,天黑之后以火光为号。旭升,进城后兵分两路,西城门那边的兵力一并斩杀。就算他们溃败,也要出城追杀,不许放过。天亮之前,必须把咱们巡天军的大旗插到五粮城上。”

“段帅,身为主帅不可冒险。既然要去,我带着一批精干兄弟进城。”周龙赶紧说道。

“还是我去吧,要论战斗力,没人比我们黑甲卫出身的兄弟强。”崔志亮也请战道。

段琅摆了摆手,“不必争了,这是军令,人多容易被发现,人少不足以打开城门。我带着亲卫队,正合适。”

刘旭升看了看众人,强硬的说道,“大人,您要以军令下达,我们无话可说。但是,末将有个请求。”

“说!”

“您去也行,但必须把周龙周虎兄弟带上。咱们这里除了您之外,他俩战斗力最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况大军这边有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段琅想了想,“好吧,他俩也去。”

段琅强硬的制止了众人的争抢,这种事极其危险,一旦抵抗不住就会陷入重围。别说打开城门,恐怕连性命都保住不。除了他与十八亲卫,段琅还真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老知事陈田得知段琅要拿下五粮城,心情非常激动。但一听段琅这二十来人要去城内夺门,把老知事吓了一跳。

“段将军,万万不可啊,南平兵卫如狼似虎,你们这些人混进城内,无异于以卵击石。老朽代表百姓感激你们,但咱们也不能硬往火坑里跳。”老知事竭力的劝道。

“老人放心,就算打不开城门,我们这些人也能混进城内找地方躲起来。五粮城这么大,他们要想找到我们也不容易。”段琅宽慰的说道。

“可是,你们不带兵器入城,这~这怎么能夺取城门。”老知事看着段琅,心说年轻人不能一时气盛,做事得靠脑子才行。

段琅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有办法。”

看到段琅心意已决,老知事一咬牙,“既然这样,那老朽就陪你们走一趟。连你们年轻人都不怕死,我这把老骨头还怕什么。”

段琅一怔,感激的说道,“老人家,这可真多谢了,不过确实还不用麻烦您老。等我们拿下了五粮城,还得靠您老召集大家回去。毕竟五粮城是你们的家,哪怕有一线希望咱们也要守住。”

“段将军,就让老朽去吧,万一在城门口遇到麻烦,老朽说不定还能出点力。”

看到陈田这么执着和认真,段琅只好答应让他跟随。反正到了城内,就让陈田找地方躲起来,在安全上到没什么问题。

大军修整了一夜,次日下午,段琅这些人开始分批混进城内。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不得携带兵器,连随身的短刃都不许带。不过,刘旭升给每个人分发了点散碎银子。万一遇到麻烦,这些散碎银子足以让他们度过城门难关。

段琅与周龙陈田是最后一批入城的人员,三人来到城门之外,日头已经西落。

看到快关闭城门了还有人入城,守城兵卫顿时喝问道。

“站住,干什么的。”

周龙刚要搭话,陈田回头暗示了一下,主动上前作揖说道,“各位军爷,我们爷仨是城内的,住在府前大街柳树胡同。”

“城内的?出城干什么去了?”兵卫们谨慎的审视着段琅和周龙。

陈田微微叹息一声,“唉~!孩子他娘受不住惊吓,昨晚走了。城里的亲戚邻居走得走逃的逃,我们也没银两,更没人帮衬着办丧事。这不,只能出去找地方暂时入土为安。”

周龙上前扶住陈田,显得很伤心的样子。兵卫们一看,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再晚就不让进了。”

陈田答应一声,三人赶紧向里面走去。段琅与前面的兵卫擦肩而过,兵卫忽然喊道。

“等等!”

段琅一愣,停下了脚步,周龙也是心中一紧,小心的看着兵卫。

“老家伙,你们是一家人?”兵卫看着陈田问道。

“哎,军爷,这是我们家二小子。”陈田赶紧说道。

“死老头,刚才你还说你家里没钱,这小子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可不错啊。”兵卫不光不善的看着段琅。

段琅心中一惊,悄悄的握住了拳头。这身便装可不是周武斥候营里的民服,虽然不是上等的料子,但对于百姓来说也算是高档了。

陈田颤巍巍的走过来,“军爷,不怕您笑话,这是~从路边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虽然有些忌讳,但看着挺可惜。您要是不嫌弃~二小子,赶紧给军爷脱下来。”

陈田这么一说,军卒顿时厌恶的摆了摆手,“走吧走吧,老子才不稀罕这破衣服。”

段琅和周龙互相看了一眼,心说姜还是老的辣,段琅也没想到会在穿着上露出马脚。要不是陈田跟着,没准还真会出事。

三个人进了城,按照事先画好的路线,陈田带着段琅拐进一个残破的胡同。段琅谨慎的四下看了看,吹了几声口哨。刷刷刷~破墙残壁之后闪出道道身影。

“都到齐了吗?”段琅轻声问道。

“大人,都很顺利,就等您了。”谷凡小声说道。

“好,找个大点的院子。”

“这边来,都查勘好了,周边住的人走的一干二净。”向天说着,在前面带路。

周龙搀扶着陈田,众人跟随向天来到一处无人的院落。段琅一摆手,夏雷张闯等人顿时在四周警戒起来。段琅对着空中吹了几声,他在通知大飞,把众人的兵器带进城内。

夜色之中,大飞来回飞奔,段琅的玄铁枪太沉,只能把战刀带进来。而向天等人的长刀也不轻,足足让大飞来回奔波了十八趟。每一次,大飞只能带着一柄长刀飞进城内。等众人的兵器都就位,把大飞也累的够呛。

老知事陈田吃惊的看着大飞,没想到段琅还有这一招。众人有了兵器,气势顿时变得令人发寒。

段琅看着陈田说道,“老人家,您熟门熟路,先去府衙附近等候。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等会城中一乱,小心别伤着您。”

“段将军,你们也小心啊,五粮城的百姓,可全靠你们了。”

“放心吧,天亮之时,咱们府衙大堂相聚。”

陈田激动的点了点头,带着担心的目光,看着段琅等人一道道身影消失在院落之中。

段琅没有立即动手,众人在城门边一处胡同里潜伏了下来。夜色渐深,弯月挂在当空,段琅估算着差不多到了子时,这才默默的站起身。

段琅一动,向天谷凡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周龙周虎来到段琅身边,众人知道动手的一刻即将来临。

段琅看了看众人,小声说道,“等会我与周龙先清理掉值守兵卫。向天,谷凡,你俩各自带领自己小队,守住城门两侧上下通道。等城门一开,周虎立即点火发出信号。火势一起,所有人等立即退到城门洞,那里地方狭窄易守难攻。在大军入城之前,必须守住城门不得关闭。”

众人在黑暗中点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段琅深吸一口气,对着周龙一摆手,两道人影借着夜色摸向了城门。

城门内,两名兵卫扛着长枪,正靠着墙壁打盹。两道寒光一闪,两名兵卫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软软的倒了下去。段琅对着向天等人藏身之处打了个手势,周龙转身跑到城门边,一用力举起了粗大的门栓。

嘎吱吱~,两扇厚重的城门被周龙打开。向天等人刷刷刷冲向各自防御的位置。周虎四下看了看,纵身跃上一面围墙,来到房顶拆下几片瓦块,拿出火镰子及准备好的油布点燃起来。反正这房屋已经没人,点了也不必担心烧着人。

城墙之上,巡守的兵卫发现情况不对,走下来刚要查看一下,就看到寒光一闪,咔嚓一下人头落地。

“不好了,有人打开城门~示警~!”

铛铛铛~示警的锣声响起,城上及城门边的营区内顿时乱做一团,城上的守卫开始从两侧通道向下跑来。

段琅站在城门洞当中,看着营区也冲出一批人,手中战刀一举,高声喊道。

“谷凡向天,结阵!”

十八亲卫退到城门洞内结成了刀阵,段琅及周龙周虎,三人直接冲向了对方。

城门外三箭之地,趁夜摸过来的历都城大军,看到城内火光一起,刘旭升长枪一挥。

“冲~!”

黑压压三万人马,呐喊着冲向了五粮城。

正文 第一百零九节 你中有我

五粮城内,听到城外的喊杀声,南平大军官兵疯狂的冲向城门。但是城门洞不大,混乱之中更多人是被拥挤在外。十八卫的刀阵展开,加上段琅三人的迎击,城门洞顿时惨叫声一片。

这时,城门边的营中冲出一匹战马,此人是南平大军镇守五粮城将军罗米铎。听着刺耳的喊杀和参加声,罗米铎惊出一脑门汗。

今天一早罗米铎还有些奇怪,按说布山郡押送粮草的队伍昨日就该经过五粮城,但是到了今天上午都没见踪影。他派去催问消息的通令兵也没归来,罗米铎正打算明日一早亲自去催粮。没想到,今晚居然会有人来偷袭。听着城外由远而近震天的喊杀声,罗米铎实在想不明白,这支大军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看五粮城兵马不多,但他们可不是布山郡那些押送粮草的后勤军。看到这种局面,罗米铎顿时大喊一声。

“弓弩手全部上城,阻杀来犯之敌。步兵营和骑兵营后撤,重甲营集结,把他们给我碾压在城门之内。”

罗米铎也算是南平名将,虽然内心有些惊恐,但并不慌乱。几道命令一下,纷乱的城门内顿时开始按照命令执行。弓弩手们纷纷向城上跑去,但城下的步兵和骑兵,一时间无法全部让开。

段琅一看,赶紧喊道,“十八卫,散阵击杀!周龙周虎,随我护住城门。”

段琅有过在禺山关守城的经验,他知道绝不能让对方的重甲骑兵布好冲击阵型。否则的话,他们这十几个人连一个冲刺都挡不住。段琅只能让十八亲卫冲进人群,在慌乱中导致对方无法结阵冲击。

谷凡向天等人得到散阵命令,一个个嚎叫着冲了上去。虽说是散去了刀阵,但兄弟们相互之间攻防有序。十八亲卫挥舞长刀,杀的敌军惨叫声不断。罗米铎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提枪冲了过来。

段琅看的真切,知道南平兵马是以这家伙为首,赶紧提醒道,“谷凡向天小心,来个了硬茬。”

“谁都别抢,这家伙是我的。”靳如实早就盯上罗米铎了,看的对方冲来,靳如实挥刀迫开身边的兵卫,双手握刀一纵身砍向了罗米铎。

罗米铎拧枪一挺,对着靳如实的心口就是一枪。靳如实不愧是段琅调教出来的亲卫,一不躲二不挡,依然挥刀砍下。罗米铎一看这架势,即便刺中对方,自己也得挨上一刀。刹那间,罗米铎抽枪横档,他可不想与对方同归于尽。就在靳如实拼命之际,亲卫葛力也挥出一刀,不过他的刀不是斩向罗米铎,而是斩向了他的马腿。

铛~!噗通~!罗米铎荡开了靳如实的长刀,却是战马一矮栽下马来。向天谷凡等人哪会放过这个机会,刷刷刷几道寒光同时斩落。可怜的一代南平名将罗米铎,就这样惨死在乱刀之下。

城门外,最先冲来的一队人马,左手持盾右手持枪,右骑营统领王福重冲在最前面。转眼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城门之外。

段琅一看,高声喊道,“向天,谷凡,所有人上城楼,击杀弓弩手。”

段琅喊完,与周龙周虎也冲了过去。此时的城门,已经不需要再把守。只要有一骑进入,段琅知道这场偷袭战基本赢定了。

南平大军主将罗米铎一死,城上城下顿时慌乱起来。随着巡天战骑的不断进入,南平大军连有效的防御都组织不起来,官兵们开始趁夜逃窜。崔志亮与左骑兵统领黄志,率领四千骑兵,直奔西城门而去。

城头之上喊杀声一片,不过段琅身边已经没有了战斗。亲卫夏雷张闯手持长刀伴随左右,段琅站在高处望着面目全非的五粮城,不禁感叹战争的残酷。

一年前的五粮城繁华安宁,就是在这里段琅遇见了江湖骗子张如明。或许这都是天意,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张如明成了他最好的死党。而历都城大军第一个拿下的城池,又是这与张如明初次相遇的五粮城。

段琅看着点点火光的城池内,吩咐道,“夏雷,通知周武,带领他的斥候营,去城内安抚百姓。告诉大家不要惊慌,大夏的兵马打回来了。明日一早,将在府衙外宣布重大通告。”

“诺!”夏雷答应一声,转身向城下跑去。

这边城门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除了少部分趁夜色逃离的南平军卒,剩余人马基本全部歼灭。至于另外一侧城门,段琅并不担心,他相信崔志亮有能力拿下西城门。

刘旭升开始安排打扫战场接手防御,段琅在十八亲卫的陪伴之下,骑着战马向府衙走去。

这场夜袭之战,段琅非常满意。天亮之后经过统计,伤亡要比布山郡小的多。经过了两场战役,巡天军的儿郎们彻底激发了磨砺中的血性,每个人都在以最小的代价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几日之后,五粮城的南平逃兵,开始把巡天军的出现慢慢扩散了出去。不管是京都、西宁侯、还是南平大军,都从各自的渠道得知了五粮城的战况。

京都之内,朝中大员们纷纷议论着南部战区的形势。闫发成的右路大军已经与南平主帅杨发奎交上手,双方对战了几局互有输赢,目前在惠宁城展开了对峙。左路军马如正则是刚刚到达蓝湖城金江北岸,与南平大军付帅赵平度摆开了阵势。

暖阁之内,昱宁帝看着来自南部都城的密报。相国于禁,与槐大人及兵部侍郎朱文俊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虽说南部几个都城遭受战火,但侦辩司的密衙依然还在运转。五粮城的消息,也是侦辩司通过各种渠道及时转呈到京都。

昱宁帝放下密报转递给于禁等人,欣慰的说道,“段琅这小子,没给朕丢脸啊。不错,斩敌一万六千余人,还拿下了五粮城。于爱卿朱爱卿,你们觉得如何?”

于禁也是由衷的赞叹道,“非常不错,臣也没想到首战告捷的居然是历都城兵马,理当重赏。只不过,这队伍的旗号~有些不伦不类。”

昱宁帝笑道,“是啊,还巡天军,就差把上官玄悟的光头画上去了。”

朱文俊也跟着说道,“陛下,段琅能以轻骑之力拿下五粮城,实属不易。按照攻城兵略上来说,在兵源上要有三倍的压到优势才行。即便这样,攻下一座城池战损率也非常高。段琅他们的兵马,以微乎其微的战损拿下五粮城,臣深感震撼。另外来说,这支大军没有后勤补给,在敌占区复地打开局面,真是无法让人想象。”

昱宁帝点了点头,“朱爱卿,段琅拿下了五粮城,会对整个战局有什么影响?”

朱文俊一听,站起身指着墙壁上的大夏版图,“陛下请看。目前与我大夏两支大军对垒的,只是南平大军。在兵力上,我大夏占据绝对优势。只不过,南平大军转攻为守,闫将军和马将军一时间对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要强攻的话,即便击退也会损失过大。而且,西宁侯的兵马至今未动,这也是闫将军和马将军顾虑之处。现在要想打破这个局面,只有段琅从敌后出击,不管是左路还是右路,只要破开一路即可打通我大夏南北贯穿。这样的话,就能迫使南平大军退到双封山以南。”

“退到双封山,那岂不是与西宁侯合兵一处了?”于禁问道。

“不错,就是让他们合兵一处。这样一来,我大夏也可以双线合一,与之展开对决。”朱文俊说道。

“双方都合兵一处,这可是一场非常残酷的对决。一旦我大夏兵马失守,将会如何?”昱宁帝问道。

“陛下,臣以为,迫使南平大军退回双封山一侧,我大夏即可抽调各个都城兵马前去支援。在兵源上,我们有着绝对的优势。另外来说,我大夏是天子挂帅,政令统一。对方则不然,西宁侯与南平大军都会保存自己的实力,在行动上反而会互相掣肘。这样的话,他们灭亡是迟早的事。”

听完朱文俊的解释,昱宁帝和于禁点了点头,昱宁帝问道,“朱爱卿,你预计整个战局,需要多久能够结束?”

朱文俊想了想,“回陛下,如若段琅能够快速打开南北通道。那快则三五个月,迟则八九个月,就能把整个南平大军逼到双封山一侧。但那边是西宁侯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都与我不利,要想最终胜利,恐怕非一年半载不可。”

昱宁帝一听,眼神中不禁暗淡了一下。看样子,整个战局的结束,发展顺利的话也要两三年时间。昱宁帝不知道自己这身子骨,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刻。

五粮城大捷,京都城内百姓欢呼。与之相比,西宁城内,西宁侯赵立却是震惊不已。

西宁侯赵立引敌兵入关,但南部大营兵力并未出马。赵立老谋深算,他知道大夏兵强马壮,南平区区二十万大军迟早会被击退。赵立只是想让这二十万南平大军,去消耗掉大夏的有生力量。到时候,他的西宁大军再出手收拾残局。赵立知道自己还没有吞并大夏的能力,只求能把双封山以南的广大国土占为己有。所以,赵立的战略方针很明确,就是以逸待劳以守为攻。有他的三十万精锐之师镇守西宁,即便大夏举全国之力,也不一定能把西宁吃的下。

赵立的设想很好,只是段琅的这支奇兵出现,有些打乱了他的计划。毕竟赵立与南平密谋之时,答应南平国主只要大军开战,西宁的大军将保障南平大军后方的补给线路。原本惠宁城和蓝湖城以南的广大区域都很安全,现在段琅在五粮城内楔了个钉子,导致整个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西宁侯府内,赵立把主要人员都召集过来。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决定要铲除五粮城的段琅。

西宁侯看着众人,叹息一声,“此子毕竟与我有父子之情,没想到时隔一年,此子成长如此之快。当初本侯就很看好他,早知今日,就该把此子留在自己的麾下了。”

白若空躬身说道,“侯爷,段琅小儿早已不念旧情,铲除他势在必行。更何况,侯爷答应南平保证补给线的安全。如若不拔下五粮城这个钉子,与整个大局非常不利。还望侯爷痛下决心,趁早发兵。”

世子赵卓峰也站了起来,“父王,儿臣愿领兵五万,去五粮城亲手缉拿段琅那贼子回来。”

赵立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哼一声说道,“勇气可嘉,但有些自不量力了。据探子说,五粮城目前不下于三万兵马,区区五万人就想攻城?”

南部大营主帅何夕亮也跟着说道,“侯爷说的不错,世子殿下,攻城之战非同小可,必须一蹴而就不可间隙。否则,攻守战损比例将非常大。甚至说,后劲不足会导致最终功亏一篑。”

其他几名将领,也跟着解释攻城方略。一时间,赵卓峰被众人说的满面羞愧。不过,赵卓峰依然强硬的说道。

“那~那就请父王给儿臣十万大军,儿臣定要踏平五粮城。”

西宁侯赵立看着儿子羞愤的表情,对着众人呵呵笑道,“卓峰想领兵作战,心情可以理解。借此机会,让他练练手也无妨。一座孤立无援的五粮城,倒也不用担心什么。何将军,你看如何?”

“侯爷放心,世子殿下真要想带兵出击,末将必定将最精锐的人马调拨世子麾下。更何况,那段琅小儿孤军深入已经犯下兵家大忌。就算他能受得住一时半刻,城中的粮草短缺,困也能把他们困死在五粮城。”

西宁侯赵立点了点头,“那好,就调集十万大军,责令卓峰为帅,务必铲除五粮城余逆。”

“儿臣得令!”赵卓峰欣喜的答道。

白若空担心的看了西宁侯一眼,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否决。他知道西宁侯这是想培养世子的带兵能力,好为将来接掌大位打下基础。只是白若空却觉得,世子心高气傲根本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恐怕无力承担这个重要的任务。白若空到不是担心拿不下五粮城,他是怕战损过大,即便拿下五粮城也有些得不偿失。毕竟目前整个局势来说,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根本的生存之道。

议事之后,众将官纷纷走出侯府。南部大营主帅何夕亮正准备回营调拨人马,就看到白若空匆匆追了出来。

“何将军请留步。”

何夕亮一愣,看着白若空问道,“白总管有事?”

白若空谨慎的看了看左右,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何将军,不知您对世子率兵出征一事,有什么看法?”

何夕亮心中一动,看了看侯府大门,“怎么,白总管不放心?”

白若空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说实话,老朽担心世子年轻,会损失大量的兵源。”

何夕亮苦笑一下,“不光你担心,本将也很担心。”

“那何将军为何刚才不提出来?五粮城虽然不是什么关键的战役,但第一战如果不打个大捷,恐怕也会打击我军士气。”

“提出?我怎么说,难道让本将告诉侯爷,说世子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白总管,那侯爷会怎么想。”何夕亮嘲讽的说道。

“难道何将军,就看着世子放纵不管?”白若空怒道。

“那你自己怎么不说。”

“我~!”白若空一怔,也是苦笑一下,“侯爷溺爱世子,这~唉~算了。”白若空无奈的摇了摇头。

何夕亮微微一笑,“白总管不必担心,本将当然不会傻的白白去损兵折将。放心吧,我会告诫随军出征的付帅,关键之时以大局为重。到时候,只要把功劳归功于世子,相信世子殿下也不会说什么了。军中之事,他还做不了主。”

一听这话,白若空微微松了口气,拱手说道,“何将军,咱们可都是提着脑袋在跟大夏拼杀,容不得半点失误。行军打仗之事,就拜托将军了。”

何夕亮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虽然表面上要给世子面子,但真正的指挥权,何夕亮可不敢放给一个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人。

何夕亮亲点了十万兵马,由付帅倪向增辅佐世子,浩浩荡荡奔向了五粮城。世子赵卓峰银盔银甲,他还是第一次统领十万兵马,不禁有些心潮澎湃,根不能早点赶到五粮城。

五粮城内,经过了几日的安抚和规整,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老知事陈田暂代府尹一职,召集逃亡的官员开始运转政务。府衙一开,百姓们也有了主心骨。甚至周边郡府的慌民,纷纷涌向五粮城。一时间,五粮城在战区复地,显现出一片生机勃勃之象。

逃民之中原本就有不少各郡府衙兵卫,经过甄选,刘旭升召集了一支三千多人的杂牌队伍。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经过了基础训练,在城内充当巡防还绰绰有余。

这些日子段琅也没闲着,一边派出斥候摸清周边敌情,一边带着兵马对周围少数兵站进行突袭。不知不觉之间,五粮城周边五十里之内,被段琅的巡天军清扫一空。不过段琅也明白,随着他们巡天军的名气扩大,随之而来的敌人将越来越强。在敌战区复地,五粮城不过是个临时落脚之地。真要是面对大军的压进,他们只能放弃。不过一想到城内刚刚聚集的近十万百姓,段琅又有些舍不得放弃五粮城了。

段琅动员全城百姓修筑防御,不管怎么说,哪怕敌军来的再多,段琅也不能就这么弃城而逃。即便放弃五粮城,他也要让敌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五粮城内,一家临时医馆忙碌了一天,收工打烊。这是一位江湖游医开的临时医馆,能在战乱的五粮城开张行医,不管是段琅还是百姓都非常欢迎。

医馆内,两名帮工端出几碟小菜,其中一人站在门口处小心的警戒起来。饭桌上坐着游方郎中陌神医,另外一人,则是一名‘病者’。

陌神医一边吃着,一边听着这位病者的情报。陌神医并非真正的游医,而是大名鼎鼎的南平国帅府军师陌坤。而这位病者,则是今天刚刚进城的南平密探。

得知西宁侯派出十万大军,由世子亲自统领来攻打五粮城,陌坤微微一笑。

“西宁侯赵立这个老狐狸,终于肯出兵了。不过他们要吃下段琅这支大军,恐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人,战事一起城中势必慌乱,您必须尽早离开才行。”

“不必,我到很想看看,这个段琅在赵立十万大军之下,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大夏能有一支这么出色的兵力,真是出乎老夫的意料。或许在这次的攻防之中,老夫会给段琅一个惊喜。”陌坤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笑。

“大人,万一您有什么闪失,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不必担心,老夫在城中很安全。即便赵立的兵马杀进来,老夫在城中还暗藏着百余人护卫,足以保护老夫的安全。赵立的兵马得知老夫在此,定会前来相迎。明日一早你立即出城,告知主帅杨将军,抽调三万弓弩手埋藏于故新郡。赵立大军于东城门主攻,段琅兵败必会向故新郡撤离。到时候,务必把这支残余全部击杀。”

“诺!小的明日立即出城。”

陌坤点了点头,这名‘病者’站起身施礼,转身向外走去。店内的帮工谨慎的打开店门,四下看了看,这才一挥手让病者走了出去。

五粮城内,段琅也收到了消息。得知赵卓峰亲自率兵前来,段琅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哼,区区十万兵力就想拿下五粮城,太小看我段琅了。”

段琅连夜下达了战令,既然对方来袭,他可不像其他战将一样在城内傻等着。段琅令周龙周虎带领各自战营,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对西宁侯的兵力展开不断的击杀。过了双封山,他要让赵卓峰知道,谁才是战场上的狩猎者。

正文 第一百一十节 来了个诱饵

苍茫大漠,一支队伍在风沙中缓缓前行。自从南平大军入侵以来,历都城很少再有穿越大漠的商队。但这支队伍与众不同,他们并非商队。

三十几名精壮的侍卫,保护着一架车撵缓缓前行。虽然速度不快,但行进了十多日,眼看着就要走出大漠。

车撵内,一男一女互相对视着,两个已经争吵了一路。他们不是别人,女的是方妍,而男的则是堂堂巡天监上官玄悟。

张如明献媚的递上一块鸭脯肉,方妍冷哼一声,气的转头看向窗外。

张如明嘿嘿笑道,“不就是去看看我兄弟吗,何必搞得跟仇人似的。”

“废话,五粮城正在开战,你去了根本就是添麻烦。我不管,出了大漠马上让人送你回来。”

“瞧你说的,这些侍卫都是我的人,我看谁敢。再说了,你能去,凭什么老子不能去。”

“他~他是我夫君,我当然要去。”

“你要这么说,那咱得掰扯掰扯了,我问你,段琅是我兄弟不是!”

“是又怎样,你又不能打不能杀,去了只能添麻烦。”

“这你别管,段琅既然是我兄弟,巡天军又是本大人的军队,凭什么我不能去。再说了,打仗亲兄弟,我跟段琅在一起,怕过谁。”张如明说着,得意的把鸭脯塞进嘴里。

方妍也能很无奈,她根本压不住张如明。方妍是担心段琅的安危,坚持要来五粮城。但张如明不知发哪门的烧,说什么也要跟着,连李建山劝阻都不管用。以前在禺山关的时候,一开始张如明表现的胆小怕事。没想到,经历几次生死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张如明天天在历都城闲的无聊,得知段琅在这边风生水起,说什么也要跟着方妍过来看看。反正历都城内谁也管不住他,张如明坚持要来,谁也无可奈何。

五粮城内,陌坤在军营之很随意的走着,两名帮工正帮着轻重伤员更换外敷的草药。陌坤看着健壮的马匹,精良的装备,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身为南平国大军师,他很清楚南平大军的短板。如果这些健壮的北明战马能装备到南平大军之内,陌坤相信足以提高一个战斗档次。

“陌先生,又来大营看望病情了,中午别走了,在我们营里吃吧。”一名百人长看到陌坤,热情的招呼道。

“有劳有劳,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陌坤拱手说道。

身为郎中,在战乱之时可是非常受欢迎的人。不管陌坤走到哪个营区,众人对他都是非常尊敬。经过几日的观察,陌坤大致了解了各营的装备及战备物资的储存情况。但他更在意的,是灶营所用的水源源头。

主帅大营之中,段琅和刘旭升张奇峰等人,看着堆起的沙盘,正在研究着下一步的主攻方向。

“段帅,西宁侯的十万大军也不可轻视,这里可不是历都城,城防低矮守城物资短缺,甚至连个护城河都没有。真要是对战起来,咱们的骑兵放在城头之上可有些屈才。”统领黄志说道。

段琅的目光从沙盘中移开,“他们真要来到,咱们不必守城,直接开城应战。西宁大军是混合队伍,他们的骑兵和步兵根本不值一提。只要防止对方的火器营弓弩手,其他不足为惧。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南平大军。吃了他们将近两万兵马,南平大军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南平这边越是不动,说明正酝酿着一场疯狂的反扑。”

“大人,我已经加派人手在南平大军的路线上警戒。真要是有大军来五粮城,定会得到消息。”

段琅点了点头,不光刘旭升加派了人手,他也让大飞密切关注惠宁城和蓝湖城方向。虽然大飞的存在已经不是绝对的机密,但也仅限于高层和他的十八亲卫知道。下面的官兵,还不清楚大飞这支利器。

段琅在五粮城分析着形势,此时,赵卓峰的大军正跨越着双封山。原本双封山山脚只有一个偏僻的小镇,现在这里却变成战略要地。战事一起,何夕亮就派驻了两万大军驻守在双封山。这里地势险要,非常合适阻击敌军。

双封山是大夏与西宁势力的分割线,跨越了双封山,就等于走出了西宁侯的地盘。当年相国府外事总管孟宏追杀方妍和段琅,也只敢追杀到双封山。只不过那场猎杀,让名声在外的孟宏一时大意全军覆没。

世子赵卓峰率领大军气势如虹,浩浩荡荡踏过双封山,进入到平原地带。西宁大军走的不是很快,各种战备物资登城工具以及投石车等,延缓了他们的速度。

赵卓峰一路北上,路过一座遭受南平大军的洗劫郡府,已经变得破落不堪。不少百姓看到大军经过,一个个惊恐的躲在角落里,像是收到惊吓一般看着西宁大军。

赵卓峰没有下令进城,这种小镇郡也装不下他们十万大军。先头骑阵掠过了小城,中军队伍也走了过去。剩下的车马物资战阵押后慢慢前行。就在这时,那些看似惊慌的‘百姓’,一个个露出凶悍的眼神。低矮的城墙之内,露出一支支上了利箭的弓弩。

嗖嗖嗖!~一阵箭雨射向物资战队及步战营。西宁的队伍中,顿时一片惨叫夹杂着慌乱的喊叫。

“不好~有敌袭~!”

“不要慌乱,启盾牌,布阵。”

“快~通知前面兵马,回头支援。”

西宁大军在慌乱中夹杂这各种命令。就在这时,小城之内号角一响,弓弩手立刻都收起了弓弩,回身上了躲藏在房屋矮墙之后的战马。

“二弟,你去烧毁登城器具及投石车,步战营交给我了。不必恋战,中路大军杀回头,立即迂回撤离。”

“得令,大哥你也小心。”

周龙周虎兄弟二人说完,两只骑兵分别冲向各自的目标。经历了布山郡及五粮城的战役,历都城的骑士们一个个嚎叫着,如群狼狩猎一般冲向自己的猎物。

周龙带着他的前锋营手持战刀,快速的冲向对方的步兵战营。而周虎这些本身是重甲营的骑兵,换成轻装备之后速度更快,那些负责押运重骝物资的车队兵卫,简直成了他们的活靶子。

西宁中军大阵之中,赵卓峰等人听到后面传来喊杀声,紧接着就看到高高的投石车被推到起火,赵卓峰赶紧下令停止前进。

十万兵马行进之中,相隔的距离可不近,即便中军战阵距离后面补给资骝队伍也相隔五六里之远。

“禀报世子,后面车队遭到袭击。对方是骑兵队伍,大约四五千人。”

“快~大军全部后撤~杀了他们。”赵卓峰愤怒的喊道。

付帅倪向增一听,赶紧制止,“世子不可,中军战阵不可乱,否则敌军杀过来,咱们损失更大。来人,传本帅命令。责重甲营火器营统领,各率本部人马前去支援。护卫营布阵,防止敌军冲过来。左骑卫右骑卫听令,速带骑兵营左右包抄,阻断敌军逃亡路线。”

倪向增不愧是一员老将,迅速做出了反击的战术。军心一稳,西宁兵马精良的战术素养顿时体现出来。周龙周虎两支骑兵正杀的痛快,就看到前面几支兵马快速的冲过来。二人也不恋战,顿时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巡天军的战马大都是北明良驹,这可是澹台明月为段琅精心挑选的战马,他们一撤离,西宁的左右骑卫根本就追不上。不过周龙周虎故意压着速度,等对方追出十余里地,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大哥,要不要再撕下他们一块肉。”

周龙回头看了一眼,目测对方的骑兵不过七八千人,快速反击一下也好。

“二弟,不要贪吃,咬快肉下来即可。少主说了,必须把兄弟们全部带回去。”

“放心吧大哥,骑兵对骑兵,让兄弟们好好地施展一下。从大漠练兵到现在,死亡和淘汰了这么多人,也该放手干一场了。”

“好,左右迂回,杀个回马枪。”

兄弟二人商量完,各自吹出了急促的口哨。奔驰中的骑士们,迅速互相传递着指令。队伍在奔驰中左右分开,后面追逐的西宁骑兵正要分头追击,却看到前面的‘敌军’盘旋了一圈,突然间喊叫着杀了过来。

双方人马顿时搅在一起,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在双方之间展开。缠斗之中,历都城的兵马很快体现出在大漠练兵的优势,段琅对手下人要求的是力量、速度、关键还有一个狠字。没有狼性的人都被淘汰出局,加上在布山郡及五粮城的战役中经历了血战,让他们成熟起来。反观西宁城的兵马虽多,却也长期没经历战火的淬炼,在绞杀中变的慌乱不堪,连基本阵型都保持不住。周龙周虎带着本部人马,两个穿刺就把西宁骑兵打的四处逃窜。

“二弟,不必追击,迂回到大军前面,咱们去黄土屯修整。”周龙说着,发出了撤离的命令。

就在周龙等人刚撤离出战场,西宁大军一名将领,带着五千重甲骑赶来支援。看着四处逃窜及满地惨叫的西宁骑兵,支援的将军即是愤怒又是震惊。西宁大军不敢继续追击,收拢残骑赶紧追随大军。

赵卓峰下令临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经过统计,这短短的一战,居然让他们步兵及后勤补给人员战损一千余人,轻重伤员多达两千余人。更令赵卓峰震怒的,是投石车及登城器具的损坏。

付帅倪向增阴沉着老脸,叹息着说道,“世子,这都怪老夫太大意了,没想到五粮城居然敢派人来偷袭。看样子,侯爷那位义子,胆子还真不小。”

“哼,这算什么,只会搞一些偷鸡摸狗之事。有本事,列开阵仗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该死的段琅,激怒本世子,我要让五粮城来为你陪葬。传令,加速前进,连夜赶路。”赵卓峰恨不能现在就飞到五粮城,好一洗他心头之恨。

“世子不可鲁莽,大军不利于夜行,万一遭遇偷袭,更不利于我军防御。五粮城是死物,那段琅跑也跑不掉,即便他放弃五粮城也没有安身之地。世子只要稳扎稳打,那段琅迟早会是囊中之物。”倪向增劝道。

赵卓峰咬了咬牙,他知道倪向增说的没错,如果连夜赶路万一遇袭,那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利。而且对方是骑兵,来的快走的也快,西宁大军根本就追不上人家。无奈之下,赵卓峰只能稳下心来慢慢推进。

黄土屯,这是石度郡府下面的一个小镇。别看小镇不大,却是是南北贯穿的要道。西宁大军去五粮城,也必须要经过黄土屯。

距离黄土屯不足五里,周龙周虎的队伍停了下来。经过一场小规模战斗,虽然没有战损,但也有不少兄弟受了不同的伤。周龙命令就地休整,让战马也歇息歇息。

周虎看了看天色,“大哥,赵卓峰这小子应该会在附近安营扎寨。今晚,咱们就夜袭一下。”

周龙观察着周边地势,“二弟,少主只是让咱们牵制,并非歼灭他们有生力量。如果硬拼下去,咱们的人马也承受不住。要我看,你我兵分两路。你带人继续前行,半日的路程找地方休息。今晚我先来,明日白天你继续。咱们轮换着打击轮流休息,绝不让西宁大军有片刻的安息。”

“这样也好,日夜不停的骚扰,就算到了五粮城,这支大军也是人困马乏。”

周武说着,下马在地面上画了几下,兄弟二人估算着对方行进速度,开始进行分工。

西宁大军在日落时分,距离黄土屯十五里之外安营扎寨。行走了一天,南宁大军人困马乏,赵卓峰卸下盔甲,疲惫的躺在中军大帐之内。对于大军的布防他不用操心,一切都交给了付帅倪向增。有了白天的经历,倪向增安排斥候四处查看。营寨之外,也挖好了陷阱。针对骑兵来说,速度是他们的优势。但这些绊马索和陷阱,却是骑兵的天然克星。安排好防御,倪向增依然留守了一支骑兵人马,在大营内随时待战。

西宁大军埋锅造饭,由于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吃罢晚饭一入黑,兵卒们纷纷进入了军帐。

黄土屯外,周龙命人进入小镇搜集东西。不管是破锅烂盆,只要能敲响的东西全部搜集一空。

月上梢头,百鸟归林,西宁大营中除了正常巡狩人员,大都进入了梦乡。

当当当当~!一阵纷乱的敲打声惊醒了梦中的赵卓峰。还没等他坐起身,就听着外面好喊。

“不好~有敌来袭~!”紧接着,大营内的警戒锣声响起,刚进入梦乡的兵卒们,顿时纷纷爬起来冲向营帐之外。

付帅倪向增手提长枪站在高台之上,却发现大营之外只是游走的骑兵,那些人并未攻击大营,而是敲打着破盆烂锅围着大营奔跑。

“不必惊慌,弓弩手准备。只要敌军进入射程,立即射杀!”倪向增没有下令出营击杀,而是让弓弩手站在临时扎起拒马之内,保持警戒。

周龙的骑兵营转了一圈,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但是这一夜,类似的状况出现了四五次。甚至快天亮之时,周龙命人向大营内的营帐射出火箭。虽然损失不大,但把西宁大军折腾的不轻。

赵卓峰这一晚闹腾的几乎没睡,双目熬的泛红。倪向增也很无奈,针对速度见长的骑兵队伍,他也不敢在深夜下令追击。万一中了敌人的埋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漫长的一夜熬了过去,大军继续前行。好在距离五粮城还有三天多的路程,忍一忍就能赶到。但是,令赵卓峰没想到的是,昨晚被骚扰了一夜,大白天居然又冒出一支骑兵队伍。这支队伍跟苍蝇一样,针对长长的大军时不时就骚扰一下。虽说只是骚扰,但稍不注意,这群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撕下一块肉来。震怒之中,倪向增派出三支骑兵营开始围追堵截。怎奈,人家的战马很快把他们甩开。等你这边一收兵,周虎这群人又跟苍蝇似的扑了过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夜色降临,昨晚那支破锣队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些人不但敲打,还跟鬼似的乱喊乱叫。

赵卓峰都快气疯了,把酒壶狠狠的砸在地面之上,“气死我也,段琅小儿,有本事就公开跟老子一战。只要让本世子抓到你,看老子不活扒了你的皮。”

倪向增也是干着急没有什么好的对策,何夕亮调派的这支大军,主要配制是攻城和守城的兵营为主力。而且西宁的骑兵本身就是弱项,面对速度优势的巡天军,倪向增只能以弓弩手在营寨周围拒敌。但是,周龙的骑兵营根本就不冲击营寨,只是在外围制造动响,让弓弩手只能干瞪眼。几次下来,等他们一疲惫,周龙又冷不丁的射出一通火箭。连段琅也未曾料到,周龙的这种骚扰战术,会起到这么大的效果。

五粮城内,段琅根据斥候来报,得知西宁大军还有不到一日的行程。斥候把周龙周虎两位统领的战术详诉了一遍,得知这一战果,段琅心中一喜。

“来人,传令各营统领前来议事。”

主帅大营内,段琅看着刘旭升等人,把周龙周虎那边的情况转诉了一遍。

“旭升,趁着西宁大军兵困马乏,咱们给他来个迎头一击。五粮城给你留守三千兵马,剩余的我全部带走。赵卓峰这小子想来攻城,老子让他连城门都看不到,就乖乖的滚回西宁。”段琅兴奋的说道。

“段帅,还是我去吧,您在家等候即可。”刘旭升说道。

“不必,这一战可是硬仗,势头不对我会立即撤回五粮城。五粮城这边也很重要,你带着三千兵马,一定要防备身后。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让大飞通知我。”

刘旭升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我在城内等候接应。但是段帅一定不要硬拼,实在不行就退回来,以五粮城拒守。”

段琅点了点头,这些兵马都是他的心头肉,当然不会冒然硬拼。商议完毕,段琅立即召集兵马,率领两万余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五粮城。

城门边上,陌坤奇怪的看着大军离去,他没想到段琅会主动出城迎敌。这种有悖常理的行军打仗,让陌坤百思不得其解。放着城池优势不用,居然主动迎敌,他不明白这段琅到底是个奇才还是根本就不懂兵法。

陌坤招手喊过来两人,悄声说道,“立即快马加鞭去故新郡,趁着五粮城空虚,让大军火速前来。把我配制的药粉,马上投入到大营周边各个井口。”

陌坤安排完毕,四下看了看,转身走进了城门大营。陌坤的进入,没有引起兵卫的警觉,众人打着招呼,热情的迎接着这位郎中。观察完留守的兵马,陌坤不禁露出一丝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没有套住段琅,那就把五粮城这些人都留下吧。占据了五粮城,段琅就成了无根之水,早晚会被粮草补给拖垮。

出了城门大营,陌坤来到了城门之上。守城的兵卫都认识他,热情的打着招呼。陌坤点着头,仔细观察着城上的防御错失。身为军事他可不敢大意,一旦配制的药粉起不到效果,三千兵马加上三千城防杂牌军,也是一支不可小瞧的力量。陌坤必须做到知己知彼,甚至关键之时,他身边的百名守卫也将加入到战斗之中。

就在这时,忽听城下兵卫高声喊道,“什么人,停下车辆~否则杀无赦。”

城上的守卫迅速搭弓拉箭,对准了城下。陌坤一愣,伸头看去,却是一架车撵,跟随着二三十名守卫。

车撵上站出一人,“奶奶的,连老子都不认识了。段琅呢,刘旭升他们呢。赶紧的,让段琅这小子出城迎接,本大人上官天师驾到!”

城上的官兵一怔,纷纷露出喜色,“是上官大人~!”

城下的官兵纷纷出城迎接,陌坤的脸上,也露出了意外的惊喜。

“巡天监上官玄悟?这可是大夏昱宁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历都城大军的真正老大。呵呵,好啊,真乃天助我也。段琅,有此人在,老夫不信你们不上钩。”

南平国大军师陌坤看到张如明,顿时心生一计。他要用上官玄悟当诱饵,把段琅引进南平大军的埋伏之内。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节 五粮城危机

段琅前脚刚走,张如明和方妍后脚就到了五粮城。如果他们早到一步,就能在南下的岔道上遇到段琅的大军。听到守城兵卫说段琅不在城中,方妍不禁有些失落。

张如明的到来,在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堂堂的三品巡天监,在普通百姓眼里那可是高山仰止的大人物。

府衙之内,老知事陈田带领临时的府衙班子,激动的给张如明行礼。刘旭升看着张如明,却是脑袋都大了一圈。他不明白上官玄悟不好好地呆在历都城,跑到他们这里来干啥。

张如明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让陈田等人各忙各的,他则跟随刘旭升等人,来到了府衙后院。方妍一路奔波,刘旭升赶紧让府衙中的几位厨娘打扫房间烧好水,伺候着方妍洗刷一番。

厅堂内,刘旭升看着张如明,郁闷的说道,“大人,五粮城地属战区,您不该来这里。现在大军刚走城内空虚,明日一早末将就派人护送大人返回历都城。”

张如明一听,气的一拍桌面,“还反了你了,老子刚来就让我走,谁给你的权利。旭升,你还是不是我天师殿的人,老子还是不是你的大人。”

刘旭升苦笑着一抱拳,“就因为您是末将尊敬的大人,为了您的安全,末将才会这么说。”

“行了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本大人来五粮城,就是要与兄弟们同甘共苦。更何况,本大人也算是故地重游,对这里非常怀念。”

“怎么,大人以前来过五粮城?”

张如明得意的一晃脑袋,“当年本天师云游四方造福百姓,就是在这里遇到了段琅和方姑娘。不是我跟你吹,当年相国府的人对他二人围追堵截,如果不是本大人,他俩早就见了阎王。当然,这种事要低调,不必跟外人提起。特别是在方姑娘面前,本大人不想让人觉得欠我恩情。”

“怪不得段帅跟大人情同手足,大人施人恩惠而不求回报,末将敬仰。”

张如明微笑着摆着小肥手,“不值一提,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大人,不管您说什么,反正我已经让大飞去通知段帅。只要段帅让您回去,末将只能尊令。”

“反了是吧!谁才是巡天军的真正老大,又是谁把你从禁军里带出来的。刘旭升,不要以为有了一点小小的功劳就目无尊长。老子虽然不是你的长辈,但却是你们巡天军真正的老大。从现在开始,五粮城的一切都听我的,你也得听我的。”张如明怒道。

一看张如明真生气了,刘旭升赶紧陪着笑脸,“是是是,都听您的,一切都听您的。”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到一道黑影降落到院中。大飞展开双翅,嘴里叼着一卷羊皮纸。刘旭升赶紧走了过去取下羊皮纸,大飞鸣叫了两声,振翅飞向了空中。

刘旭升来到张如明跟前展开羊皮纸,上面用木炭写了两行字。字迹很潦草,看样是段琅临时停下在马背上匆匆写的回函。

第一行是写给张如明的,上写道,“死胖子,不该冒险,好自为之。”

下面一行,是写给方妍的,“妍,保重,等我凯旋而归。”

张如明撇了撇嘴,“这小子没大没小,都让本官给惯坏了。看到没有,连段琅这小子都不敢让我走,你小子趁早给我闭嘴。”

刘旭升心说你就不该跑这里来,大家都忙的备战,谁有空来照顾你。不过连段琅都没下令,刘旭升当然不敢强行送张如明回去。至于方妍,刘旭升并不怎么担心,毕竟黑甲卫的兄弟们都知道方姑娘也是个练家子。最起码遇到小小不然的危险,方妍有自保的能力。

张如明的到来,对刘旭升等人来说是个负担,但对五粮城百姓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得知朝中三品大员来到了五粮城,原本还惶惶不安的逃难民众,这下子算是有了主心骨。

府衙内,这两日最困扰刘旭升的就是粮食。城内大量的难民,总不能让他们饿着。好在这些天段琅下令四处出击,不但清扫了周边各个据点,还拉回大量的粮食物资。但是,即便这样,恐怕省吃俭用也撑不过十日。现在刘旭升所能等待的,就是段琅袭击西宁大军之后,能从他们身上刮下一批粮草。

大夏南部重地惠宁城,此时城头之上插的却是南平国的战旗。南平大军主帅杨发奎下令高筑城墙,把大夏主力拒守在惠宁城以北。按照当初的计划,杨发奎与付帅赵平度各自把守惠宁城和蓝湖城,阻挡住大夏兵力南下的脚步。

时日一久,惠宁城以南的广大土地就成了囊中之物。只不过这些城池要拿来与西宁侯交换,以西宁三道关口和四座城池作为筹码,南平不但得到了实际利益,还能把西宁侯推到前沿,成为南平与大夏之间的缓冲之地。但是,段琅的出现让杨发奎如鲠在喉。不铲除身后这支人马,南平的战备物资及粮草也无法押运过来。

杨发奎得知军师陌坤潜伏在五粮城,即是担心又是振奋。陌坤在南平国威望极高,他可不是杨发奎这支大军的军师,而是整个南平兵马大军师,级别高出杨发奎不少。杨发奎相信有军师陌坤打入五粮城,段琅已经不足为虑。只需按照军师的部署,五粮城内的那些良驹早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惠宁城对面,大夏左路军大帅闫发成眺望对面,杨发奎的严防死守让他也很无奈。如若强攻,战损比例也非常巨大,这让闫发成迟迟下不了总攻的决心。但是得知段琅成功穿越大漠拿下了五粮城,这让闫发成充满了期待。不管是闫发成,还是马如正,都在等待着段琅下一步的举动。而此时的段琅,却与西宁十万大军正面对垒上了。

段琅的轻骑大军,走了不到大半日就与姗姗而来的西宁大军相遇。这一次,段琅没有躲藏和游击,而是在宣化城外的夹山口摆开阵势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西宁大军,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折磨,早已没有了刚出兵的那种如虹气势。官兵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强打着精神前行。倪向增得到斥候的来报,远远看着段琅摆下的战阵,倪向增当即下令停止前进,步兵营、弓箭营以及重甲营全部列开了阵势。

看到段琅的帅旗,赵卓峰瞪着发红的双眼,打马来到了阵前,“段琅,前来搭话。”

段琅冷笑一声,一催马也来到了阵前,两人相隔不足百米,互相看着。

赵卓峰瞪着微微泛红的双目,“段琅,身为父王的义子,你就是这样迎接本世子的吗!”

“赵卓峰,在私交上你我也算是兄弟。但在天下大义上,你我已经势同水火。说实话,西宁侯如果想自立为王并无不可,毕竟你们也姓赵,只要不怕对不起祖宗尽管同室操戈。但是,你西宁侯府万万不该引敌入关,利用外敌祸害我大夏黎民。赵卓峰,这一路走来,不知你看到那些破落的城池,流离失所的百姓,你是否感到自愧。”

“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小爷。天下大势变更,哪一次不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正所谓不破不立,重建起的家园,黎民百姓会更加珍惜。”

“哼,既然这样,那在下也无话可说,还是让手底下的刀枪来说话吧。不过开打之前,我想问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赵卓峰一怔,“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事。”

段琅看着赵卓峰,“当年西宁府尹楚明,现在身在何处?”

“楚明?”

赵卓峰一愣,不明白段琅为何问起此人。他可不知道,段琅自从在宗卷室浏览完处置影者的密卷,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但是大夏朝制官员中,已经没有了此人的消息。当年周广记等人在西宁被围杀,就是此人在幕后主刀。

“段琅,你问他干什么?”赵卓峰奇怪的问道。

“我与他有些私人恩怨,只是想知道此人身在何处。”

“哼~想知道的话,那你很快会见到他。”

赵卓峰脸上露出了狞笑,这个楚明当年身为西宁府尹,也是昱宁帝安插在西宁最大的心腹。西宁侯当然不愿意有这么一个眼线天天盯着他,在昱宁帝登基的第四年,就让白若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秘密斩决了楚明。这件事昱宁帝当然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为了面子双方都秘而不宣,吏部把楚明列为失踪大员写进了卷宗。

段琅察觉出赵卓峰的意思,微微叹息一声,虽说影者的仇人少了一位,但没有手刃仇敌心中总有些失落。甚至几个月前,段琅还一度怀疑槐大人就是这个楚明。

段琅与赵卓峰阵前对话,倪向增却在悄悄的布置战术。他知道在旷野中与轻骑兵对战,西宁大军不占任何优势。不过经验丰富的倪向增,却看好了夹山口这个地势。倪向增悄悄的下令,只要段琅的大军冲杀过来,立即让重甲营夺取夹山口。只要在那里立足,就等于切断了段琅等人回五粮城的去路。骑兵无法翻山越岭,只能逼迫段琅在此与他们硬拼。但是袭击战改为阵地战,步兵和弓弩营完全可以发挥他们的优势。

赵卓峰提枪一指,“段琅,念在往日情分上,本世子再给你一个机会。投靠我西宁,本世子保你荣华富贵。甚至,封你为兵马付帅都没问题。如若不然,那就别怪本世子不念旧情了。”

段琅大笑了两声,“赵卓峰,别人施舍的荣华富贵,老子们还真不稀罕。废话少说,是你自己滚回去,还是让老子打着你们回去,你自己选择吧。”

“无知小儿,自不量力。”赵卓峰说完,打马回到阵中。

段琅摘下玄铁枪,他知道对方布下的是防守战阵,他们不出击,西宁人马也不会主动发起攻势。

段琅玄铁枪一指,回头高声喊道,“大军听令,前锋营重甲营,随我冲杀!左右骑营包抄两翼,杀~!”

段琅说着,率先冲向了敌营。他的身后,回归队伍的周龙与周虎等人不禁一惊。双方的距离还有三箭之地,但是段琅所在的位置距离敌营很近,居然单枪匹马杀了过去。周龙周虎赶紧各自带领本营人马,手持盾牌向前冲去。

倪向增目光冷峻的看着段琅,此时段琅已经冲到了射程之内。但是倪向增没有下令放箭,他在等待后面的队伍。

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段琅手持玄铁枪,第一个冲进了步兵战阵。段琅一提马缰,战马嘶鸣一声,直接跨越前排矩阵,段琅手中铁枪横扫,马前的弓弩手顿时砸到一片。

“放箭~!”倪向增终于下达了命令,一片箭雨射向周龙周虎等人。

紧接着,倪向增高声喊道,“重甲营,冲击夹山口。弓弩营,左右撤离,步兵营不必拒敌,迅速占据夹山口,布置拒马阵。左右骑兵,缠住冲杀敌军。护卫营,资骝营,中军大营,护卫世子上夹山口。”

段琅的大军分成三路冲击西宁大军,他们像是一支利箭开始穿凿敌军。混战之中双方互相嘶叫着,夹山口之下成了可怕的屠宰场。几轮冲刺,段琅的大军终于破开敌阵,三路人马嘶喊着冲杀了过去。

别看段琅等人勇猛无敌,却是输于这种大阵仗的经验。段琅大军凿开西宁大军的防御,看似击杀了不少敌军,等再调转马头之时,却发现敌军已经占据了夹山口。

段琅微微喘息,有些吃惊的看着帅旗下的倪向增,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敢用断臂之势夺取要地。此时的夹山口,步战营已经竖起长枪,列开拒马阵。弓弩手站在步战营身后,搭弓在弦。而夹山口之下,尸体遍地惨叫连连,足足有一万五千余人战损重伤。

赵卓峰脸色苍白,没想到段琅的大军如此可怕,更没想到激战之时倪向增居然不是下令抗敌,而是用大批人马缠住段琅的骑兵,趁机夺取夹山口这个两面高山的狭窄之地。

“段帅,咱们上当了。”张奇峰看着夹山口,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迹。

“不要紧,马上下令抢夺留下的粮草。对方只要敢下来,立即冲杀。他们粮草不足,我倒要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段琅并不在意,夹山口并非像双封山一样是通往五粮城的唯一通道。即便对方死守,他们也可以绕道而行,无非是多走四五天的路程。

双方互换了位置,倪向增下令就在夹山口安营扎寨,与段琅对峙起来。

“倪帅,这一仗咱们损兵折将,为何不齐心杀敌,反而要拿下这个地方。咱们的目的是杀敌,不是跟对方对峙。”赵卓峰不满的说道。

倪向增看了赵卓峰一眼,“世子,咱们都小看了这支大军。说实话,即便刚才所有兵马围困厮杀,也不一定能留下他们多少人。咱们的大军适合打攻城战和阵地战,必须选择有利位置才行。”

“那堵在这里,段琅那厮又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不会主动攻击。”

倪向增冷笑一声,“放心吧世子,他们会主动来袭的。现在五粮城空虚,南平大军的主帅如果不是傻子,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拿下五粮城,南平大军自会来与咱们汇合。到时候两支人马合兵一处,就是他段琅丧身之时。”

“五粮城?”赵卓峰心中一怔,这才明白倪向增为何宁可有这么大的损失也要拿下这个夹山口,原来他是要堵住段琅这支大军的回城之路。

五粮城内,刘旭升很快就收到了段琅传来的消息。段琅告知刘旭升他们被堵在宣华城外的夹山口一侧,要刘旭升千万提防南平大军的动向。一旦发现苗头不对,立即撤出五粮城,走长林山脉的峡谷通道,绕道前来与他们汇合。

五粮城有着大飞空中侦查和传递消息,这是段琅最大的依仗。所以,即便被堵在夹山口一侧,段琅心中并不惊慌。但是,段琅做梦也没想到五粮城内,还隐藏着一位强大的对手。段琅利用大飞运筹帷幄,陌坤却是坐镇五粮城知己知彼。

当夜色来临之际,大飞回到了五粮城,而故新郡隐藏的三万南平大军,却趁着夜色快速向五粮城奔袭而来。根据速度测算,天亮之时他们就能赶到五粮城。军师陌坤传来详细情报,三千骑兵守城,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军师大人还为守城兵马准备了一道大菜。

五粮城内,刘旭升毫无睡意,他总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硕大的五粮城,真实战斗力只有他手中的三千人马。那些杂牌巡防,面对正规大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忐忑不安的刘旭升无法入睡,干脆起身去前后城门巡防一下。

西城门平静如常,但是当刘旭升来到东城门之时,却发现了奇怪的现象。营中不少军卒,来回穿梭,一趟一趟往茅厕里跑。如果是一两个人还罢了,但是看到一二十人都是这样,刘旭升顿时变了脸色。

“来人,赶紧查看一下,看看有多少人肚子不舒服。”

刘旭升刚下完令,就看到一名马厩看守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咱们的战马~好像~好像中毒了。”

“什么?”刘旭升心中一惊,赶紧去马厩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刘旭升顿时冷汗直流。大批的战马打着响鼻,而原本干燥的马粪却变得稀薄恶臭。原本精神抖擞的战马,此时却变得四肢无力软绵绵的样子。

“快,敲响警钟,责令所有兵马前来大营集合。”

刘旭升身边的传令兵一愣,“大人,连城门守卫都要~?”

“全部,一个不留,不必管城门,所有人立即前来集合,包括城防巡守。”

刘旭升面色苍白,他感觉到一场阴谋正在降临。这种时刻,他必须要当机立断马上撤离。兵卫和马匹出现这种症状,说明城内隐藏着敌人,刘旭升不敢继续停留下去,他必须保护着上官玄悟和方妍马上离开。

五粮城内响起了警钟,陌坤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刘旭升这么警觉,天还没亮就发现了苗头不对。陌坤也不能再等下去,当即下令,集结城内所有暗藏的人手,他准备提前劫持上官玄悟,绝不能让这个人质逃离五粮城。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节 内鬼显现

三更半夜,张如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瞪瞪被喊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敌来袭了?”张如明吓得赶紧穿好了衣服。

“大人,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现在必须保护您和方姑娘去大营。”侍卫们说道。

张如明没想到敌战区会变成这样,说出事就出事,连个好觉都不让人睡。方妍也穿戴整齐来到院内,打听着出了什么情况。看到众人都莫名其妙,一干人等只好先去大营。

府衙之外的黑暗处,陌坤看着张如明离开府衙,并没有下令劫持。毕竟张如明在历都城带来三十护卫,加上府衙的兵卫足足有一百多人。陌坤的人手还没到齐,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会坏了他的计划。

五粮城的警钟也惊醒了城内百姓,不少百姓纷纷涌向大营,想问个究竟。

城门边的营房内,方妍一看到刘旭升,急忙问道,“刘大哥,什么情况?”

刘旭升看着方妍和张如明,命令侍卫把守营房大门不许随便进入,这才悄悄说道。

“大人,方姑娘,咱们的兵卫和马匹都上吐下泻,看样是中了毒。”

“什么,有人下毒?”张如明吃惊的看着刘旭升。

“是不是下毒还不敢确定,不过,这种大面积的情况出现,咱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上官大人,我决定马上撤出五粮城。目前大部分战马都出现病状,所有人马只能步行撤离。根据我和段帅商量好的方案,一旦有情况,就走长林山脉的峡谷通道,绕道福临郡去宣华城与段帅大军汇合。”

“现在?这么急?”张如明问道。

“此时不走,万一南平大军来袭,咱们这些人只能任人宰割。”

方妍也跟着说道,“不错,如果真是有人做了手脚,必然会有下一步计划。刘大哥,具体有多少人和战马出现了症状?能战斗的还有多少。”

“目前正在统计,不过城防营那边到没什么事,看来有人是故意针对咱们巡天军大营。”

张如明想了想,“走,先去马厩看看。”

张如明毕竟干过野郎中,多多少少也懂点医术。不过看过之后,张如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草料中,并没有发现能让马匹拉泻的原料。

经过统计,比刘旭升预料的还要糟糕。就这一会儿,营区更多的人出现了拉泻现象。不少严重的兵卫,甚至出现了打摆子的现象。三千兵马,居然有将近两千余人出现了症状。

老知事陈田,与众多百姓担心的观望着,陌坤也被兵卫请到了大营之中。

“陌先生,这到底是什么病状?”刘旭升着急的问道。

“刘将军不必紧张,或许是水源出现了问题。我已经让徒儿去抓草药,熬上一锅汤大家喝下去,两三个时辰之后即可痊愈。”陌坤平静的说道。

“那可多谢陌先生,我马上通知灶营起火烧水。”刘旭升一听有药可治,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包括陈田等人,都纷纷感谢着陌坤。城内兵马是百姓的支柱,万一这些人失去战斗力,百姓们可就慌了心。

刘旭升赶紧命人架起大锅,陌坤的帮工提来两袋子草药扔进了锅中。刘旭升让所有人排队等待,不管有没有症状之人,都要喝几口药水。

就在大营中排队饮水之际,张如明却奇怪的发现,刚才那位陌郎中失去了踪影。陌坤当然不敢继续留在这里,因为这次下的草药,会加重兵卫们的病情。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只需找个安全地方,等待着大军的到来。

“旭升,那陌郎中是哪里人?”张如明问道。

“是宣化城的难民,得知五粮城有咱们的兵马,专门投奔这里来的。陌郎中人不错,不少伤病都是他处理的伤口。”“宣化人事?不对,老子云游四方,他的口音绝不是宣化人。”张如明皱着眉头说道。

“不会吧,我还专门找人询问过他,确实说是宣化城人事。”

“来人,马上寻找陌郎中,把他给我带过来。”张如明当即下令,让人去寻找陌坤。

“怎么,大人怀疑他?”刘旭升吃惊的看着张如明。

“我现在谁都怀疑,先带过来再说。”

刘旭升一听,心说也是,现在谁都不能相信。刘旭升命几名城防巡守兄弟去找陌郎中,不过刘旭升心中,到不觉得这陌郎中是内鬼。

张如明刚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大声喊道,“大家停止引用药水。所有人都停下来,快!”

张如明说着,匆匆跑到大锅跟前,拿起大勺从锅里捞起草药。方妍心中一动,赶紧挑起一盏灯火来到张如明跟前。

张如明闻闻这嗅嗅那,忽然脸色一变,“旃那叶?妈的,果然是他有问题。”

“死胖子,什么是旃那叶?”方妍奇怪的问道。

“旃那叶又叫番泻叶,这东西人畜喝了都会拉泻不止。多亏老子认识,差点被陌郎中害参了。”

刘旭升一听,脸色顿时一变,“来人,速派一队人马,缉拿陌郎中。”

一小队巡天军迅速冲出大营,但不大一会儿,领头的百人长匆匆来报。

“启禀参军大人,陌郎中不知去向,但先前去寻找之人,在他的店门外被杀。”

“王八蛋,必须把此人给我找出来。还有多少能动弹的兄弟,全城搜捕。”

张如明说完,刘旭升却急忙阻止道,“慢!”

“大人,此人真要是隐藏起来,没几个时辰咱们根本找不到人。看样子,他是想耽搁咱们的时间。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撤离。”

方妍也是心中一紧,“刘大哥说的不错,他们既然敢下毒,肯定不会这么等着。”

“不能再等了,集合!”

刘旭升也不待张如明有什么不同意见,当即下令收拾行李集合队伍。既然战马不能骑,他们只能牵马而行。这样一来,速度非常缓慢。真要是有追兵来袭,恐怕只能召集少有的人员进行抵抗。

看着大营外担惊受怕的百姓们,张如明与刘旭升商议了一下,决定大家分开行动。

张如明把陈田招呼过来,沉重的说道,“老知事,现在五粮城已经很不安全。我们决定撤离,为了百姓的安全,你们也撤吧。”

刘旭升也跟着说道,“上官大人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陈知事,你把人带回那片树林。大家带足粮草,加上有三千巡防兵卫跟着你们,多少也能有个照应。等段帅的大军杀回来,再把大家召集回来。不然,南平大军一到,这里非常危险。”

老知事陈田点了点头,“也好,留一座空城给他们,让这帮贼子糟蹋去吧。反正大家没什么家什,说走就走。”

“陈知事,我们大军去常林峡谷,就算有大军来袭,他们只会去追我们。你们进入山林后妥善躲藏,南平大军犯不着为了你们进入山林。现在时辰不早,咱们必须尽快行动。”

刘旭升说完,陈田也非常干脆,城池一破,百姓们活命要紧,当即开始招呼大家拿好东西准备撤离五粮城。

别看五粮城百姓不少,一听南平大军要杀过来,人们纷纷涌向了城外。不到一个时辰,硕大的五粮城变得冷冷清清。除了一些老弱病残,还有一些实在舍不得走的百姓留在了城内。

城头之上,陌坤背着双手愿望着黑漆漆的城外,此时天际已经显出一丝白肚,黑夜即将过去,白昼马上来临。

陌坤并不着急,三千骑兵拖着病员及马匹,就算让他们多走半日路程也无妨。他的那些药粉虽然毒素不大,但足以让那些马匹三日内无法行程战斗力。陌坤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着故新郡的兵马到来。

长林峡谷,距离五粮城并不是很远。但要靠步行走出整个长林峡谷,那可是需要一两日的路程。原本是以速度见长的巡天军,此时行走的速度非常缓慢。看到这一幕,张如明可有点急了。

“旭升,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那个假郎中既然这时候给大营下毒,说明南平大军已经不远。要不这样,看看还有多少能战的兄弟,咱们必须在峡谷里布置点障碍。不然,早晚会被追上。”

“大人说道不错,末将正有此意。”刘旭升也觉得这样下去要坏事,南平大军一来,他们这些虚弱的兵卫根本无法抵抗。

经过点验,三千兵马只剩下不足八百人没有出现状况。而这其中,还有一百多是负责守护张如明的兵卫,他们没有在大营内就餐,反而躲过了一劫。

张如明看了看,“八百多人足够了,这峡谷地势险要,本天师就在这里陪他们玩一玩。旭升,方姑娘,你俩带着四百人负责保护生病的马匹和人员。留下四百人,我来断后。”

没等刘旭升开口,方妍顿时反驳道,“不行,你不能留下。”

“不错,方姑娘说的对,大人绝不能留下。你们俩带领大军前行,我来留下断后。大人放心,就算我们拼光了,他们也别想跨越一步。”刘旭升说道。

张如明眼睛一瞪,“拼,就知道拼,把人都拼光了咱们还逃个屁。出了五粮城,就得想办法把兄弟们都带出去。不要以为你带着生病的人马就轻松,出了长林峡谷,他们往哪走必须你来领路,老子可是个路痴。更何况,出了峡谷通道会不会遇到敌袭谁也不好说。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留下四百兄弟,你俩马上带人走。不然敌兵追来,咱们谁都跑不掉。”

刘旭升看了看方妍,他知道上官玄悟说的不错,即便出了峡谷通道也不一定安全。毕竟那边还有南平大军的不少兵站,如若三千兵马不出现状况,完全可以清扫他们。但是现在,即便遇到一千南平巡兵,对他们来说也是个灾难。更何况,后面的追兵也必须设法阻挡。否则没等走出峡谷通道,就会被人追杀。

方妍犹豫了一下,“死胖子,你跟着大队人马撤离,我留下阻击追兵。”

“不行!”张如明和刘旭升几乎同时说道。

刘旭升看着二人,一咬牙说道,“要不然这样,我带大队人马前行,你俩断后。如果遇到追兵不要硬敌,实在不行咱们汇合一处再说。”

方妍琢磨了一下,也只能这样,反正他俩谁都不放心张如明。不管怎么说,方妍从小身在军营,还知道一些行军打仗的要领。张如明根本就什么都不懂,把人交给他也没用。

商定之后,刘旭升刚要带人上路,就看到大飞盘旋几下从天而降,对着刘旭升等人发出一阵急促的鸣声。

刘旭升心中一惊,段琅告诉过他,大飞发出这种鸣叫,就说明有大军来袭。看样子,南平大军已经到了五粮城,正向他们这边追赶。虽然他们心中已经早有预料,但谁也没想到,南平大军会来的这么快。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节 逼上绝路

刘旭升赶紧拿出一张羊皮纸,迅速的说明情况,塞给了大飞。大飞盘旋了一圈向远处飞去,刘旭升不敢再耽搁时间,分出五百人马给方妍,火速带着伤病人马向前赶路。

五粮城内,陌坤端坐在府衙之上,故新郡的兵马一到,陌坤立即派出一万兵马前去追击。率领兵马的是南平猛将胡天壮,陌坤相信一万骑兵追击那支生病的人马,应该是手到擒来。而且陌坤告诫胡天壮,务必要生擒上官玄悟。

张如明等人重新返回长林峡谷入口处,方妍开始命人挖陷阱,设置绊马索。张如明却是钻进车撵,不知在忙着什么。临走之前,张如明让刘旭升把大大小小的战旗都留了下来,方妍也懒得管他。时间紧迫,必须多布置几道陷阱。布置完之后,方妍刚要下令撤离,就听张如明喊道。

“来个人,把这面旗帜插在一箭之地的路当中,把这张纸也挂上。小心别弄坏了,本大人刚写好的。”

方妍一看,纸张上写着‘此处有陷阱’,下面还落款上官玄悟亲书。

“死胖子,你有病啊,还告诉人家这里设立了陷阱。你不帮忙,求你别捣乱行不行。”方妍生气的怒斥道。

“不懂了吧,这叫心里战术。赶紧去,别耽搁时间,这是命令。”

“不行。”

“执行命令,你们听谁的,老子才是巡天监大人。”张如明强硬的说道。

方妍气鼓鼓的瞪着眼,心说你就作死吧。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都想踹上两脚。

插完战旗,众人迅速撤离,去下一个地点继续设置埋伏。好在长林峡谷通道狭窄,有利于设伏。如果不是陌坤知道这支队伍已经失去战斗力,他还真不敢派人在峡谷内追杀。

五粮城的兵马开始逃离,而宣化城这边,天色放亮之后巡天大军正埋锅造饭,准备着今日的两军对垒。

段琅刚端起饭碗,就听到空中传来鹰鸣。段琅一怔,吃惊的抬起头。大飞一个俯冲落到了段琅身边,爪子里抓着一张羊皮纸。段琅打开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快,召集所有统领前来议事。”

段琅顾不得吃饭,他没想到五粮城的兵马会被人下药。现在失去战斗力的刘旭升等人正被人追赶,而且张如明和方妍都在队伍之中。看到这些消息,段琅顿时心急如焚。

周龙等人一到,段琅说明了情况,众人也是震惊不已。最头疼的是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夹山口没有大军阻挡,最快的速度也要半日能够赶到。如果绕道去长林峡谷另外一侧福临郡接应,至少要三天的路程。

“大人,不行就硬冲过去。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去接应他们。”黄志着急的说道。

段琅冷静的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硬冲的后果非常严重,咱们损失不起。周武,还有没有去长林峡谷最近的路?”

“段帅,除了从夹山口回五粮城,那就只有峡谷通道的另外一头接应。其他无路可走,即便直线距离去峡谷通道,战马到栗子镇就无法前行了,除非翻越长林山脉。”

“山脉?”段琅心中一动,“从这里去栗子镇需要多久?”

“根据斥候勘察的路线,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周武说道。

段琅想了想,“那好,从现在开始,整个大军由崔志亮指挥,张奇峰辅佐。我带着亲卫队,直接翻越山脉去接应他们。”

众人吃惊的看着段琅,周武急忙说道,“段帅,那山脉咱们斥候无从探查,就算您能够翻越,就你们十几个人,恐怕~。”

“不必说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也得去。派一支小队把我们的战马牵回来,其他的就等我消息。志亮,这边战事你们几个商量着来,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众人看着段琅心意已绝,也不在劝阻,崔志亮说道,“段帅,要不马上分出一万人马前去长林峡谷另外一侧福临郡接应。我们这边,剩下的人马足以牵制住西宁大军。”

段琅想了想,“好,那就周龙周虎的大营前去接应。有什么消息,我会让大飞通知你们。”

段琅商定完,立即召集向天谷凡等人,在两名斥候的带领下,快速向栗子镇奔去。他们在凤鸾山有过翻山越岭的历练,不管怎么说,段琅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哪怕他们只有十九个人,段琅也要保护着张如明方妍杀出长林峡谷。

长林峡谷入口,南平大军从五粮城方向冲了过来。这一路上有病马拉的稀薄马粪,根本不用斥候追踪,就能知道五粮城的人马撤向何方。

正在前行的南平猛将胡天壮,看到路当中的旗帜,一抬手,“吁~!停止前进!”

大军停了下来,胡天壮指了指旗帜,“去,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一名兵卫打马过去,把旗帜拔了出来。胡天壮看着纸张上的字迹,不禁哼了一声,“哼,雕虫小技,不必理他,传令,快速追击。”胡天壮说着,把旗帜扔到了一边。

胡天壮非常崇拜军师陌坤,他相信军师大人不会骗他。面对几千拉稀跑肚的人马,根本不需要提防什么。

南平大军迅速前冲,前锋营刚冲进峡谷入口,就听着窟嗵窟嗵,最前面的战马不是被绊马索拦倒,就是掉进了陷马坑。虽然陷马坑只有两三座,但顿时阻挡住后面前进的脚步。

“停止前进!斥候营~前面探路!”胡天壮赶紧下令大军停下。

有了这次教训,胡天壮也不敢大意,放出几名斥候在前面探路,大军谨慎的在后面跟随。南平大军被方妍设置的陷阱一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大军前行不到十里,斥候再次从路当中发现了一面旗帜。这一次,旗帜依然写着‘前方有陷阱’。胡天壮犹豫了一下,只好让大军停止前进,命斥候仔细查探一番。经过了仔细查看,根本没发现什么陷阱。胡天壮气的咒骂了一句,下令继续前进。

就在大军刚踏过插旗的位置,路两旁的峭壁上,几名巡天军兵卫挥刀斩断了树藤,巨大的石块夹杂着新砍伐的树木滚了下来。

“不好,有埋伏。”

“前锋营后撤,弓弩手,左右两侧,放箭!”胡天壮赶紧下达了命令。

一阵箭雨,峭壁上早已失去了人影。这到关口,张如明只留下十几个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斩断树藤让滚木雷石阻挡大军前进的脚步。斩断之后立即撤离,哪怕追赶不上前面大军的脚步,也能隐没在山林中不被南平大军俘获。

看着峡谷中堆积的石块原木,胡天壮当即下令清理道路。这两下一耽搁,足足耽搁了近一个时辰。峡谷通道本身就狭窄,破坏容易清理起来可有些费尽。就这样,胡天壮的大军前行不久,就会发现一面旗帜。旗帜上挂的标语也变得五花八门,甚至还问候了南平大军祖宗八辈。不过旗帜后面,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麻烦。

胡天壮憋了一肚子气,就这样走走停停,想加快速度都快不了。不知不觉,半天的时间被耽搁过去。

胡天壮气急败坏,方妍这边比他更着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好几次都是匆忙的设下埋伏,然后赶紧撤离。而且设伏相隔距离越来越短,方妍也知道他们跟刘旭升也越来越近。再继续下去,双方就要汇合一处了。

张如明的脸色也变得慎重起来,看着额头上大汗淋漓的方妍说道。

“方姑娘,这样不行,兄弟们不但体力吃不消,追兵也会很快就追上。要不然这样,你带着三百兄弟快速后撤,找一处狭窄之地,多砍一些干柴,咱们只能放火阻止追兵了。”

“刚才我也想过用火势阻挡,但现在是返青的季节,连干草都很少,别说是树木了。即便能找到一些枯木,恐怕咱们时间上也来不及。没等布置好,他们就会冲过来。另外,火势不旺的话,很容易被熄灭。”

“没事,所有人把箭矢都留下,给我二百兄弟就行。放心吧,保证给你腾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候你们看到我的车撵一过,立即投下干柴燃火。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冒险一试。”

“半个时辰?你~你行吗。”

“别管行不行了,赶紧按我说的去做。目前的这种阻挡根本不够,不把他们拖住,这条峡谷恐怕就是咱们葬身之地。”张如明用少有的严肃看着方妍。

方妍犹豫了一下,“好吧,死胖子,不见不散,一定要保重。”

方妍知道张如明说得对,这种小打小闹的阻挡,根本无法让刘旭升他们摆脱追击。按照这种速度,他们很快就会追上刘旭升的队伍。那样的话,只能与之展开拼杀。

张如明身后不足十五里的距离,胡天壮率领着一万大军谨慎前行。十几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不算什么。况且胡天壮发现,根据对方设防的匆忙程度,胡天壮知道双方距离不会很远。不然的话,对方不会布置的这么匆忙。甚至说,有些陷阱一目了然。

大军继续前行,就在这时,前面探路的斥候停了下来。

胡天壮举目一看,抬手喊道,“停止前进。”

胡天壮说完,打马来到队伍前面。距离胡天壮一箭之地的峡谷通道上,一辆马车停在中央。马车下站着两名侍卫,马车之上,张如明昂首挺胸看着胡天壮的大军。

看到对方大军停下,张如明嚣张的高声喊道,“南平小儿听着,爷爷在此等候多时了。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单挑!”

面对张如明的挑衅胡天壮没有理会,而是目光看向了道路两侧。胡天壮发现两侧陡坡之上插满了战旗,仿佛一支大军早已埋藏在这里。

胡天壮仔细观察了一番,目光中露出了冷笑。

“哼,又是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

胡天壮长枪一指,准备下令前锋营一个冲刺,击杀了这个一路上给他们设置麻烦的家伙。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节 如痴如魔

看到对方二话不说就要下令攻击,吓得张如明也顾不得什么威风八面玉树临风了,赶紧摆手喊道。

“慢着,先别打。两军对垒,要打就先报上名号。怎么着,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小子,有本事就报上名号,也让爷知道是在跟谁对战。”

张如明嘴上说的挺强硬,但一双小短腿却忍不住在颤抖。甚至说,他都差点让兵卫赶紧掉头逃跑。

胡天壮眼神微微一眯,冷笑一声,“哼,念在你还有点胆量的份上,就让你死个明白。在下南平大将军胡天壮是也,你乃何人,报上名来,爷的枪下不杀无名之鬼。”

“操!还我奶何人?我奶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说出她老人家的名字能吓死你。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听闻你南平儿郎好勇斗狠,今日爷还偏不信这个邪,有本事咱们就单挑。如果你们自认是一帮怂货,那就从老子的身上踏过去。即便老子战死,天下人都会知道你们南平人都是熊包,不是男人。”

胡天壮不屑的怒道,“就凭你还不够资格,面对将死之人,爷没这个兴趣。”说完胡天壮再次举起手中长枪。

“慢着!既然要打,本大人还怕你不成。不过,本大人向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在开打之前,本大人要为双方将士念几句超度咒,不管是大夏儿郎还是南平军士,我上官玄悟定要超度他们荣归天国。”

张如明一边说着一边给车撵下的两名侍卫递了个眼色,那意思对方真要杀过来,立马掉头就跑。

胡天壮一怔,慢慢的放下了长枪,“你就是大夏巡天监上官玄悟?”

张如明胸膛一挺,“然也~!正是在下,怎么样,怕了吧。”

“怕?”胡天壮心说这家伙脑门被磕碰了吧,老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要怕。军师大人再三强调要活捉这家伙,胡天壮正愁乱军之中可别把他给弄死。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胡天壮盯着张如明,冷笑道,“上官玄悟,你不是要单打独斗吗。那好,本将接受你的挑战。”

胡天壮心说先把这家伙擒下再说,他也知道张如明故意在拖延大军前进,但胡天壮不在乎这点时间。拿下了这个上官玄悟,他的大军可以长驱直入不必再顾忌任何人。面对那些只能靠双腿逃命的大夏军卒,即便逃出长林峡谷也逃不过他们的追杀。更何况陌坤军师说了,只要活捉这个上官玄悟,会为他记大功一件,赏黄金百两。

张如明听着眼神一亮,赶紧说道,“好!那本官就看看你南平儿郎,到底有多少本事。你等着,本天师换上战袍骑上战马与你公平一战。也让双方的将士们看看,是你南平战将厉害,还是我大夏的官员技高一筹。对了,你叫胡~胡什么来着?”

“本将军胡天壮!”

“胡天撞?完了,一听这名你完了,等死吧你。一介凡夫俗子还想撞天,你怎么不日龙去。当然,这不怪你,只能愿你爹妈,或者是你爷奶给你起的名字。哦,对了,怪不得你问我奶是谁,这天杀的破名不会是你奶给你起的吧。”

“少他妈废话,光头小儿,赶紧打马来战!否则,爷一声令下把你踏成肉酱。”胡天壮气的直想冲过去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他没想到堂堂大夏的三品大员,这张嘴臭的能令人呕吐。要不是想活捉张如明,他都想一枪砸碎张如明的脑瓜子。

“好好好,既然这么快想死在本大人手里,那就成全你。你等着,我换套战袍骑马过来。说好的单打独斗不许反悔,谁反悔天打五雷轰生儿子没屁-眼。”张如明说完,两名侍卫掉转马头向回奔去。

胡天壮忍着怒火,心道等老子拿下了你,先把你那张臭嘴烀肿了再说。反正军师大人只说要活的,老子先拿你解解气。

张如明的车撵回到了山凹,几名兵卫迅速跑过来,在张如明经过的地方插上了大旗。旗杆上还挂着纸张,有的写着‘此地有陷阱’,还有的写着‘这里有绊马索’等等。众多大旗迎风飘摆,遮挡住了张如明的车撵。

张如明前行了两箭之地停下马车,抬头看了看陡坡两侧隐藏的兵卫,心说兄弟们你们自求多福吧。他已经告诉兄弟们,阻击完之后就从山中自行撤离,如果跑不掉,那只有来世再见了。但不管怎么说,必须要尽量拖延对方前进的时间。不然,方妍那边准备不足,所有人都有可能战死在长林峡谷之中。

张如明根本就没有再返回去战斗的意思,反正说好了单打独斗又没指今天,有能耐你就等,等不下去你小子就生儿子没屁-眼。他原本没指望能哄骗住对方,刚才胡天壮真要冲过来,他只能回身就跑。至于能不能阻挡半个时辰,就看两侧的兄弟们了。但胡天壮是个直筒子,除了打仗勇猛并没多少心机。被张如明三言两语,白白耽搁了不少时间。

胡天壮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人,急的高声喊道,“死秃瓢,你还打不打。”

“废话,当然打,急什么,老子正换铠甲呢。”张如明觉得这丫就是个二傻子,那就再拖延片刻。

胡天壮气的牙齿咬的嘎嘎直响,双手紧握长枪,心说等会看老子不把你的小短腿给抽折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张如明内心里不断的祈祷着,“万能的诸神啊,保佑这个傻子一直等下去吧。真要是让他等上一天一夜,回头我挨个给诸位重度金身。”

张如明这边还没祈祷完,另一方胡天壮也知道上当了,顿时怒骂道,“该死的贼秃瓢,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本将军之手。等老子抓到你,非让你吃上两盆马粪不可。儿郎们,给我冲~!”

“将军小心有诈。”一名参将看着众多的战旗,赶紧劝道。

胡天壮气的嘴唇发青,怒道,“斥候营,赶紧前去查看。”

几名斥候小心的走了过去,刚进入射程之内,就听着嗖嗖嗖几声,刚走过去的几名斥候,顿时被射倒在地。

“弓弩营,全力压制。前锋营上盾牌,冲杀!”胡天壮一声令下,前锋营手持盾牌向前冲去。

陡坡两侧,虽然张如明带的人手不多,但占据有利地势。更何况,他们把所有箭矢都带了过来。巡天军的兵卫们,专门射马不射人。战马一倒,顿时阻挡了大军前进的道路。

胡天壮一看,顿时怒道,“左右侧翼,下马搜山。几个猴崽子也想兴风作浪,宰了他们。”

从山坡上射下来的箭矢密度中,胡天壮判断出埋伏在陡坡两侧的人手并不多。一声令下,胡天壮身后军卒迅速跳下战马,手持盾牌向两侧陡坡爬去。

张如明一看,密密麻麻的人马爬向陡坡,他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兄弟们,各自为战尽量拖延,保重!”

张如明高喊了一声,驾车的兵卫打马扬鞭,车撵快速向前冲去。张如明站在车撵上回头看着,却吃惊的发现他所带来的那些巡天军兵卫并没逃离。射完所有箭矢的兵卫从掩体后面站了出来,一个个拔出腰刀,嘶喊着冲向了山道。

张如明看的眼睛都红了,“停车~快停车!”

张如明让驾车的兵卫停下车撵,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奋不顾身的跟敌军绞杀在一起,张如明震惊的心都在颤抖。他给这些人的命令是各自逃离,没想到这帮家伙都选择了以死相拼。

“谁让你们出来的,回去,都给老子回去。”张如明拼命喊叫着,但这一刻,没人再听从他的指令。

山道中,巡天军的兄弟们狂舞着战刀。胡天壮也被这群疯狂的兵卫吓了一跳,别看对方人数不多,但个个如痴如魔不顾生死,反而把他的前锋营杀的乱成一片。后面的兵马,根本就上不去。胡天壮怒吼一声,提枪冲了过去。

战斗极其惨烈,战马嘶鸣杀声回荡,不少兄弟被砍倒在地,血淋淋的身躯爬起来依然扑向敌军。甚至无法站立的兄弟,也死死的抱住马腿,不让战马前进一步。张如明仿佛吓呆了一样,站在车撵上一动不动。

驾车的兵卫瞪着发红的双目跳下车撵,单膝一跪地,抱拳说道。

“大人,您自己驾车离开吧,小的要跟兄弟们在一起。大人保重!”说完,兵卫抽出战刀,发疯似的向战团跑去。

张如明打了个冷颤,顿时反应过来,“混蛋,谁让你离开的,回来,都给我回来。混蛋,都是段琅那混蛋带出的兵,一个个都他妈不听指令。”

张如明双眼蒙上一层雾水,他没想到自己带过来的兄弟们,会做出如此悲壮而疯狂的举动。

看着山道中惨烈的战斗,张如明双拳紧握敲打着车壁。仰天长啸两声,抱拳拱手高声喊道,“兄弟们,一路走好。只要老子不死,发誓拿他们的脑袋来祭奠诸位兄弟。胡天壮,你他妈给老子等着~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张如明从未有过这样的怒火,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张如明回身双手抓住马缰,一抖马缰车撵冲了出去。

张如明不敢回头再看,他怕自己也忍不住留下来。虽然张如明承认自己胆子不是很大,但看到这种场面,张如明彻底被兄弟们的壮举所感染。此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死亡并非多么可怕。甚至说,在悲壮中还有一些解脱的升华。

车撵快速飞奔,张如明紧抓缰绳疯狂的嘶叫着,仿佛是在为兄弟们呐喊助威。他甚至想悲壮的大笑几声,却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节 最后的矩阵

长林峡谷之中,刘旭升带着病弱的队伍,缓慢的前行着。好在众人都经历过大漠中的苦训,还能忍受着病苦疲劳坚持行进。即便是就餐,刘旭升也没敢让人停下脚步,而是在行进中啃几口干粮。他们没有携带水源,忍不住口渴的兄弟,就在路边阴森的岩石角落里,接几滴露水。

不少症状严重的兵卫,也在互相扶持中拉马前行。谁都明白决不能停下脚步,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快走出长林峡谷。至于走出去之后有没有人接应,没人去考虑这些。但是每个兄弟们心中,都认为自己的统帅大人绝不会抛弃他们。凭着这股信念,他们已经走了一天,眼看着日头西落,即将进入黑夜。刘旭升估算着时间,照这种速度连夜奔波,明日午时应该能走出峡谷通道。但后面的方妍等人能不能坚持住,刘旭升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刘旭升大队人马的身后,不足十五里之处,方妍等人正在竭尽全力的寻找枯木和干草。返青的季节树木浓郁土湿草碧,想找点干柴都很难。如果光靠那些细小的枯枝,方妍知道根本阻挡不住后面的大军。

方妍额头上汗水淋漓,看着路两侧堆积起来的干柴,摇头说道,“还不够,趁着还有时间,大家再加把力。实在不行,就多砍伐一些粗一点的油松。”

“方姑娘,不知道大军距离咱们还有多远。如果对方与上官大人追击的距离太近,恐怕咱们火势没起来,他们就能杀到。”一名兵卫担心的说道。

方妍冷目一瞪,“不管怎么样,必须等上官大人的车撵过去之后,才能点燃。你要是害怕,现在可以撤离。”

“小的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咱们应该分出一批人埋伏在火势前面。真要是火势没燃起来,那只能靠这些人硬拼阻止敌军灭火。小的不才,愿意请令执行这项任务。”

方妍一愣,这才明白自己是错怪了对方,赶紧歉意的说道,“这位大哥,真对不起,我刚才领会错了。咱们现在先多砍伐一些可以燃烧的木材再说,真要不行,我会带头阻止对方灭火。”

说话的兵卫一愣,尊敬的抱拳躬身,没再多说什么。在生死抉择面前,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没人站出来,反而谁都无法活着走出峡谷通道。只有牺牲一批人,才能保住更多的兄弟活着出去。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行动着,每个人的脸上却看不出惊慌和恐惧。但方妍发现,很多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种决然之色。

就在这时,负责瞭望的兵卫喊道,“方姑娘,大人的车撵过来了。”

方妍心中一惊,赶紧喊道,“大家准备,等上官大人的车撵一过,立即把干柴推到道路中央。”

路两旁,一共堆积了三垛砍伐的枯木和树枝。方妍知道一堆燃火,根本阻挡不住骑兵的脚步。三堆相隔不到十丈距离,即便骑兵冒死跃过第一堆燃火,也会在后面两堆燃火中丧身。

张如明的车撵冲了过去,跑了很远才拉停车马。张如明的车撵一过,上百名兵卫迅速把堆好的干柴推向道路之中,阻挡了去路。

方妍快速跑到张如明跟前,看到张如明的样子,方妍不禁吃了一惊。

“情况如何?其他人呢?”

“他们~他们与诸神同在。”张如明双眼空洞的看着前面,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

方妍震惊的后退了两步,二百多军士,居然只有张如明一人逃离回来。方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成王败寇,只有活下来才能资格书写历史。不光是那些兄弟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从这场追击战中活下来。因为方妍知道,哪怕逃出了峡谷通道,他们依然面临着大军的追杀。甚至说,在空旷之地,更难逃脱对方的追击。

方妍忍着悲痛转身喊道,“点火!”

兵卫们一听吩咐,开始点燃砍伐的树木干柴。虽说是干柴,但在阴暗潮湿的峡谷中,一时间很难让火势窜起来。

“等等~等会再点!”张如明沙哑的喊道。

方妍一愣,奇怪的看着张如明,“为什么?”

张如明双目通红的看着众人,用手一指远方,沙哑的喊道,“咱们的兄弟在那边拼杀,老子相信他们不会白白流血。最起码,能给咱们多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家找点干柴不容易,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别忘了,咱们还要坚持一宿。大火多烧上一刻,就能多一份生机。”

方妍吃惊的看着张如明,她发现此时的张如明,眼神中不再有那种混世的纨绔。他的身上,甚至让方妍感受到一种坚韧不屈的固执。

方妍点了点头,“好,一切听从上官大人的。”

“大人,方姑娘,就怕柴火潮湿,到时候来不起燃起。”一名兵卫提醒着说道。

张如明一摆手,“把老子的车撵砍了,里面的铺垫很容易起火。”

“大人~这~那您怎么办。”

“废话,兄弟们能靠两条腿跑路,老子照样行。砍了!”张如明带着一种愤慨下着命令,仿佛这辆车撵,给他带来了逃离的羞耻。

方妍默默的摆了摆手,“听从上官大人的吩咐,另外,派人站在高处观察警戒,一旦发现敌兵来袭,立即发送信号。”

方妍安排完,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不待吩咐,其他人等继续砍伐树木。不少战刀已经卷刃,兵卫们就撬开大石。只要能堵住路面的,都在向道路之中滚落。

方妍也没想到,张如明所带去的二百多人,居然足足延缓了南平大军一个多时辰。眼看着日头西落,进入黑夜对他们来说设防更加有利。

“大人,南平大军来了。”哨位从高处一声喊叫,不待方妍下令,兵卫们迅速点燃了张如明那破碎的车撵。

第一堆大火燃起,紧接着,第二堆大火也冒出滚滚浓烟。三堆大火相隔不到十丈距离,彻底堵住了胡天壮大军的去路。

看着三堆燃起的大火,胡天壮脸色变得有些狰狞。刚才的一战,二百多人居然换走了他的三百多军士。要知道对方是没有马匹的步战兵,按说面对骑兵的冲击根本就是被屠杀的命运。没想到,就是这些看似被注定命运的兵卫,疯狂的收割了他们三百多人。胡天壮的心也有些发寒,如果这是一支完整的骑兵战队,他都不知道自己一万大军能不能吃下对方。

“将军大人,火势太旺,一时无法扑灭。”一名千总上前报道。

“不必灭了,等~等燃尽了大军再追击。老子倒要看看,这群病秧子就算跑出了峡谷通道,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胡天壮也想开了,马上进入黑夜,大军不必着急追击。现在段琅的大军被阻挡在夹山口过不来,这群人跑到哪里都是他口中的肉,没必要无辜的损失兵力。

黑夜降临,三堆大火足足延迟了两个多时辰。段琅和方妍在前面不到十里之处,又布置了两堆大火。但是大家的兵刃已经无法继续砍伐树木,方妍只能下令相隔不远就设置几道绊马索,尽量延缓时间。就这样,走走停停,后面的胡天壮也不急不忙。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方妍等人在撤离中,终于追上了刘旭升的大队人马。

东方显出了白肚,这些人已经奔波了一日一夜,很多兄弟拖着沉重的脚步,已经累的走不动了。甚至有些战马,也卧倒在路边,拉都拉不动。

天色放亮,刘旭升看着灰头土脸的张如明等人,苦涩的笑了笑。

“传令,大军原地休息。所有还有战斗力的兄弟,集结在队伍之后。”

方妍和张如明互相看了看,他知道刘旭升下达这个命令,等于是不准备继续逃跑了。张如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甚至都想躺下睡一觉。

刘旭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方姑娘,你带着十几名兄弟,保护着大人撤离。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是命令。”

方妍摇了摇头,张如明嘟囔道,“不走了,这都是天意,老子自打五粮城出去之后,一步登天享受了这么多日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旭升,跟他们拼吧,老子替你压阵。”

刘旭升苦笑一下,深吸一口气挺起了胸膛,“我现在没时间跟大人斗嘴,来人,布置拒马阵。兄弟们听着,即便是死,也要让南平贼子们看看咱们的实力。”

队伍中能动的兵卫都开始行动起来,砍伐的砍伐,栽桩租的栽桩。路面上,很快布置起两道拒马尖桩。这边刚布置好,胡天壮的大军就来到了对面。

看着两排临时布置的拒马阵,胡天壮冷笑一声,心说你们终于不再逃窜了。这种尖桩只需一阵箭雨逼退之后,步兵上前处理即可,根本阻挡不住大军的冲杀。

“上官玄悟,我劝你们立即投降,老子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胡天壮高声喊道。

嗖~!一支利箭射了过来,胡天壮长枪一拨,赶紧打马后撤了十几步。这支利箭,代替了张如明的回答。此时他的嗓子沙哑,根本没力气再跟胡天壮斗嘴。

“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这样,那就去死吧。传令,弓弩手准备~!”

胡天壮一声令下,一排排弓弩手列阵阵前。胡天壮高举长枪,却发现对面根本没有撤离的意思,而是面对弓弩手,举起了手中盾牌。

胡天壮长枪一挥,还没等下令射箭,就看到两侧山崖蹭蹭蹭跳下道道身影。每个人手持长刀,如战神一般落在了弓弩手的战阵之中。

胡天壮顿时一惊,没等他看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高喊。

“南平小儿,敢辱我巡天军,段某送你一程~!”

一道身影从崖壁上跳下,段琅手中玄铁枪猛然一甩,嗖的一下刺向了胡天壮!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节 短暂

向天谷凡等人,如猛虎下山一般落入弓弩战阵。十八柄长刀横扫千军,带起层层血雾。狭窄的峡谷通道之中,这些倒霉的弓弩手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很多人手持长弓连防御的兵器都来不及抽,就被长刀斩去了生命。

就在胡天壮稍一愣神之际,一道暗蓝之光向他射了过来。胡天壮急忙用手中长枪一拨,段琅的玄铁枪‘噗’的一下穿透了胡天壮身后的一名亲兵。段琅踩踏着人群,猛然一蹬,手中战刀对着胡天壮一刀斩落。

胡天壮正疑惑这些煞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到段琅的战刀落下,急忙举枪刺出。段琅也没想到胡天壮反应这么快,如果对方举枪横档,这就正中段琅下怀。没想到,胡天壮也是一位善于拼命的狠人,根本就不去架开段琅的刀,而是一枪刺段琅的咽喉。枪比刀长,如果段琅不抽刀抵挡,反而会先中枪毙命。

段琅急忙抬腿一踢,踢到了枪杆之上,身体也侧移开来,双方一招互相落空。段琅双脚一落地面,噌的一下从胡天壮马腹底下穿过,手中战刀一个斜上刺,顺着胡天壮甲胃的缝隙插了进去。如果说在马上对战,胡天壮或许不落下风。但段琅本身就擅长这种近身击杀,更何况胡天壮手持长枪,近身搏杀非常不便。

噗的一声,胡天壮一声惨叫,身子猛然侧滚出去。段琅这一刀没有刺中要害,胡天壮身子往侧面一歪滚下战马。当段琅再想击杀,胡天壮身后众多亲兵蜂拥而上。段琅也跟着就地一滚,从刚才那名亲兵身上抽出玄铁枪,以枪当棍横扫了出去。

这短短的刹那间,弓弩手被杀倒了一片,主将也被击落马下,南平大军顿时乱了起来。

段琅身后不到一箭之地,刘旭升带着仅有能战的四百来人,一个个愕然的张着嘴。

“是段帅~!”

“那是咱历都的十八斩~。”

“段帅到了~,兄弟们,段帅到了~!”

不少人激动的欢呼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盾阵,像是注入了一股活力。刘旭升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仿佛从幻觉中清醒。

“所有人听令,速撤盾阵,上弓弩~前冲十五步,斜上方三连射,击杀敌军后方。”

刘旭升的命令一下,原本极度疲惫的兵卫们,一个个扔下盾牌向前跑去。这些人在奔跑中从腰间卸下弓弩,嚎叫着对着四十五度空中射了出去。

嗖嗖嗖~箭雨漫过段琅等人,直接射向南平大军弓弩阵后面的骑兵。紧接着,不待刘旭升下令,兵卫们抽出战刀喊叫着冲杀了过去。

南平大军前阵已经乱做一团,除了惨叫声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反击。段琅与十八亲卫如猛虎下山,手中铁枪与长刀挥舞之间带起道道血光。

胡天壮手捂着腹部,震惊中的胡天壮,还没弄清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马,看到这种情况急忙下令。

“后队改前队,撤~迅速撤离。”

胡天壮一声令下,急速的撤离锣声敲响。后面大军不知道发生什么状况,只能随着军令调转马头,迅速向原道跑去。

胡天壮被亲兵扶上了一匹战马,大军蠕动着开始后撤。而巡天军这边,方妍带着仅有的几十匹战马骑兵,也能跟着杀了过来。看到段琅的出现,方妍激动的真想趴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段琅挥枪破退了身前南平兵卫,一翻身上了胡天壮的战马,对着身后高声喊道。

“步战营收拾残局原地待命,亲兵队,夺取战马,随本帅冲杀。”

向天等人浑身上下都被敌人的鲜血染红,一个个在混乱中夺取了战马,十八亲卫如同煞星一样向前杀去。巡天军那些在病中的兵卫们,也跟着嚎叫着呐喊助威,整个峡谷充斥着喊杀声。这种情况下,南平大军根本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援军,顿时拼命快速的撤离。

段琅等人加上方妍这几十名骑卫,气势如虹一路追击了近二十余里,段琅这才横枪一挡下令停止追击。他知道刚才只是把对方给唬住了,再追下去等对方明白就这点人马,肯定会杀个回马枪。段琅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去商量怎么阻止敌人的反扑。

段琅打马来到方妍身边,看着方妍疲惫而憔悴的面孔,段琅忍不住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只不过段琅刚伸出手,方妍就羞涩的打马一侧身躲开。

“傻丫头,五粮城战火纷飞,你们不该来。”段琅心疼的说道。

方妍幽怨的瞪了一眼,本想反驳几句,但看到段琅残破的甲胃和被染红了的战袍,方妍赶紧问道。

“臭家伙,受伤了没有。”

段琅嘿嘿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好,翻山越岭奔袭了一夜,总算及时赶到。也多亏了大飞指引方向,不然还真不知道你们在哪个路段。走,先回去再说。”

段琅带着众人与大军汇合,峡谷中不少人流着热泪激动的喊叫着。看到段琅,张如明也不顾自己的光辉形象了,抱着段琅大哭起来。他是为那些勇猛的兄弟而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憋屈。

看着张如明哭的跟个孩子似的,方妍也是鼻子发酸,“段大哥,咱们上官大人,他是好样的。这一路如果不是他,恐怕我们活不到现在。”

段琅吃惊的看着张如明,他知道方妍很少夸人,看样子,张如明确实赢得了大家的赞赏。

段琅拍了怕张如明,“死胖子,这才像咱们巡天军的老大。先别哭了,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张如明抬起头擦了把鼻涕,“麻痹的,我爹死了我都没这样难受过。兄弟,替我狠狠的揍那些南平人,兄弟们都在天上看着呢。”

“大哥!”段琅真诚的喊了一声,“放心吧,兄弟们会瞑目的。”

张如明对着天空哇哇叫了两声,长出了一口气,“哭出来,心里好多了。兄弟,有你来哥哥放心,这里交给你了,我的去睡一觉。麻痹的,老子从来就没这么困过。”

段琅挤出一丝笑容,紧接着安抚了一下众人。看着一个个神情疲惫的兄弟,段琅心中非常难受。这些曾经如狼似虎的将士们,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段琅清楚目前还不是让兄弟们休息的时候,每个人知道南平大军很快就会反扑过来。

“段帅,兄弟们还能坚持,您下令吧。”刘旭升疲惫的站了起来。

“大人,我们不走了,不要再管我们,记着帮我们报仇。”

“大人,你们走吧~我们这些人,就算躺在地上,也能帮你们阻拦一下。”

不少虚弱的兄弟,一个个哀求的看着段琅。到了这种时刻,他们知道必须舍取才能让少数人逃离出去。否则的话,谁也跑不掉。

段琅抬手压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兄弟们,大家不要灰心,周龙周虎正快速的向这边赶来。咱们不走了,就在这里跟南平小儿对抗一番。大家放心,只要我段琅还能站着,就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段琅说完,看着刘旭升说道,“旭升,把还有战斗力的兄弟们集结一下,咱们就地设置防御。我已经让大飞去通知周龙周虎,即便是把战马累垮也不能歇息,必须尽快赶来。”

“段帅,兄弟们太疲惫了,还是让大家休息一会吧。”刘旭升为难的看着段琅,不要说那些兵卫,即便是他都有些站不住了。

“绝对不行,恐怕时间非常紧急,必须马上布置好防御。不然,等南平大军反应过来,绝对是一场惨烈的击杀。”

段琅说完看着横七竖八的众人,高声说道,“兄弟们,还有力气的都给我站起来。”

队伍中,兵卫们一个个挺起了腰杆,纷纷站了起来。这其中,有些人甚至摇摇晃晃,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摔倒。段琅一看,还好,足足有一千多人。

“大家辛苦一下,为了生存,咱们必须要布置好防御。现在,我把人员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战斗力较强的人员,就地休息,养足精神等待战斗。另外一组身体较弱的,必须强打精神去砍伐树木削尖树枝,在通道中布置层层防御。兄弟们,为了大家都能活着出去,拜托了。”段琅说着,深深的给众人鞠了一躬。

“段大哥,让我带人去砍伐吧。”方妍请示道。

段琅点了点头,虽然他很舍不得方妍辛苦。但是这种情况下,段琅也无话可说。方妍赶紧选出了一批还能攀爬的人员,迅速从两侧容易攀登的地方开始攀爬。而十八亲卫及那些没有拉稀的战斗人员,段琅命他们原地休息,必须要尽快恢复一下体力。不管怎么说段琅等人也是奔波了一昼夜,必须要恢复一下体力。

经过短暂的休息,队伍中又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不用吩咐,他们开始去搜集南平大军丢弃的箭矢和弓弩。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方妍等人从崖壁上扔下了第一批树木。

段琅命人削尖树枝,用绳索捆绑在一起。段琅按照在山林中猎杀猛兽的方式,开始在峡谷中布置陷阱。胡天壮的受伤,给段琅等人争取了不少时间。当段琅看到峡谷中基本布置满意之时,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修整,不少兄弟精神头比刚才好了许多。段琅听着刘旭升的汇报,得知五粮城的内鬼就是那位极其亲民的陌郎中,段琅也很吃惊。

段琅叹息了一声,“老刘,多亏你比较谨慎,不然这些人根本走不出五粮城。这一次,我也是太大意了,总觉得咱们巡天军战斗力强悍,冒然远距离去阻击西宁大军。没想到,经验不足被他们堵在了夹山口一侧。”

“段帅,兄弟们不会怪您。不过,通过这一次逃命,我才感觉到光是骑兵太过单一,而且利用骑兵防守城池,战斗力远远不如步战营。看来,咱们得发展一支步战队伍了。”刘旭升道。

段琅想了想,“如果能活着出去,回头把五粮城的巡防兵卫好好训练一下。他们不需要出城击杀,只需要训练好城池防御,这也是一支不错的力量。咱们深入敌战区,只能把他们利用起来。另外来说,下一步我准备带着大队人马去蓝湖城,先把南北通道打穿再说。”

刘旭升点了点头,“段帅,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什么事?”段琅奇怪的看着刘旭升。

刘旭升目光严肃的看着段琅,轻声说道,“段琅,咱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大大小小经历的事情不少。在我心中,自禺山关你能与我黑甲卫同生共死,我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和亲人。说实话,不管你表现的多么镇定,我知道这一次能活着出去很难。我现在以老哥的身份恳求你,万一守不住,你必须离开。”

段琅刚要反驳,刘旭升抬手阻止道,“你不必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段琅兄弟,没人当你是懦夫,你也不必担着抛弃兄弟的内疚。别忘了咱们巡天军不光只有这点人马,还有更多的兄弟等着你带领他们。巡天军离不开你,你必须要活着离开。”

段琅看着刘旭升真诚的目光,微微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到最后关头,我会杀出去。”

刘旭升笑了笑,“骗子,从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在骗我。算了,说多了也没用,你要还想替兄弟们报仇的话,那就活着出去。”

段琅拍了拍刘旭升的肩膀,“先战斗吧,如果能坚持过了今晚,咱们活着的希望就很大。从夹山口到这里,原本需要三日的路程,不过周龙周虎他们拼命赶路的话,两天多的时间应该能到。”

段琅说着站了起来,“我去布置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漏洞。”

刘旭升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通道寂静无声,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南平大军居然这么久还没杀回来,按说即便是普通的将士,也会判断出段琅没有带多少人马。但为何这么久没来,不禁令人有些疑惑。

长林峡谷的通道内,胡天壮身上缠好了布条,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虽然这一刀没有伤及要害,但也让胡天壮失了不少血气。他早已判断出对方只是来了少数几个人,但胡天壮不得不下令休息。别忘了他们可是比刘旭升的大军多赶了一夜的路,从故新郡到达五粮城之后,连停都没停下就追杀过来。这两夜一昼的长途奔袭,胡天壮也是极其疲惫。更何况,弓弩营几乎损失大半,整个大军的气势非常低落。

南平大军原地修整,直到中午埋锅造饭之后,南平大军算是恢复了生机。胡威临重新穿挂上披甲,这一次他决定不再给对手机会。

“儿郎们,大夏的小儿就在前面等着咱们,给老子狠狠的杀。除了那个死秃瓢,其他人等一个不留。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咱们的兄弟。”

“杀~!”

南平大军齐声高喊,整个大军的气势顿时被激发起来。

胡天壮看着众将士,从最开始的轻敌,到被对方打击了士气。经过短暂的修整,南平大军的凶悍再次提升起来。

战争是残酷的,不管是哪一方,都会用对方的鲜血祭奠自己的同胞。胡天壮这样想,段琅亦是一样。

这场双方临时的修整,看似时间挺长。但对于段琅等人来说,短暂,极其的短暂。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节 悲壮的笑容

峡谷通道的另外一侧,段琅没有在通道中,而是站在一侧的崖壁之上。他让人用绳索拽上来不少病症轻一点的兄弟,埋伏在崖壁两侧。这些兄弟无法上阵拼杀,却能用手中弓弩在崖壁上射杀来犯之敌。更何况,段琅与十八亲卫的近身混战非常有效,他打算继续用这种方法击杀南平大军。

“段帅,前面发来信号,南平大军到了。”一名兵卫高声喊道。

段琅点了点头,对着下面挥了挥令旗。刘旭升一看,赶紧命令所有还能战斗的兄弟集结归位。

南平大军到来,胡天壮没有站在第一阵列之中。看到路面上的层层拒马阵,胡天壮面容露出狰狞之色。

“放空马,破坏绊马索及陷阱。”

胡天壮一声令下,十几匹战马被拉了出来,身后的兵卫对着马匹狠狠的插了一刀。战马受惊,嘶叫着向前冲去。胡天壮狠心用了十几匹战马的生命,就这样快速简单的破坏了拒马阵前面的第一道防御。

“重甲营听令,冲杀~破坏拒马阵。左骑兵准备,防止两侧来犯之敌。”

胡天壮第二道命令一下,恨不能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挥舞着长枪向前冲去。

崖壁之上,段琅目光冷峻的看着这批重甲骑兵,等他们差不多冲到拒马阵前的时候,段琅手中红色战旗一挥。

崖壁的两侧,早已等待多时的兵卫们,顿时砍断设置好的藤条。一面面捆扎好的尖锐木刺,带着捆扎在一起的大石块,忽悠一下向通道中荡去。

重甲骑不畏利箭,但是面对这种山林中击杀猛兽的设置,顿时不少人被刺中。峡谷中传来阵阵惨叫,胡天壮更是看到目眦欲裂。

“将军大人,他们有埋伏,应该立即撤下重甲骑。”一名参军谨慎的说道。

“不必,这些设置不会很多,用完一次再想利用他们必须收回。不能给对方任何机会,继续冲杀!”胡天壮强硬的说道。

重甲营不断的冲击,虽然损失了不少人马,但正如胡天壮说的那样,崖壁上尖锐的木刺布置的并不多。没有了这些木刺的袭击,重甲营很快就把第一道拒马阵破坏掉。

段琅一看,再次举起了令旗。山崖两侧,顿时滚滚枯木干柴被推了下去。而且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重甲骑的身后。

“放箭!”段琅一声令下,嗖嗖嗖一阵箭雨射了下去。但是这些箭头上,都绑着沾着松树油的碎布。

大火一起,顿时阻隔住重甲骑的后撤之路。胡天壮心中一惊,赶紧下令。

“快~!前列骑兵下马,迅速救火!”

胡天壮这边下令,段琅也没闲着,“兄弟们,下山,击杀这些重甲骑。”

段琅说完,率先跳下了山崖,几个蹬踏落到了地面。重甲骑失去了冲击的距离,等于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但是,浑身盔甲的重甲骑,战斗力依然不弱。跟随段琅参战的只有一百五十余人,面对足足一千重甲骑,双方顿时展开了惨烈厮杀。而火势的另一端,尘土飞扬,南平兵卫们忙着灭火。

“兄弟们,斩马脚。”段琅一声令下,重甲骑兵这下可遭殃了。

窟嗵窟嗵,接连不断的战马嘶叫,重甲骑兵纷纷摔落马下。失去了战马的重甲骑兵,光是笨重的盔甲就让他们躲闪不便。

一场惨烈的击杀,足足有八百重甲骑兵被斩与马下。这时候,胡天壮的轻骑兵也扑灭了火势。

“右骑营,杀~杀了这些混蛋。”胡天壮双目发红,这些重甲骑可是他的心头肉。

混战之中段琅发现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赶紧下令,“退入拒马阵,放箭!”

段琅一方退进了拒马阵,这时候,段琅发现除了十八卫之外,只有不到十名兄弟还活着。

一阵箭雨落下,胡天壮只好下令暂时收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胡天壮损失惨烈,气的他顿时怒骂起来。路面上被重甲战马尸首阻挡了去路。胡天壮只好命令兵卫手持盾牌前去清理。在慢慢的清理之中,再次给段琅等人迎来短暂的休息时间。

段琅的手臂有些发麻,向天谷凡等人也是不停的喘息着。面对重甲骑兵的击杀,他们虽说大胜,但是体力消耗巨大。

等胡天壮大军清理出通道,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紧接着,轻骑兵开始冲击,胡天壮要用优势兵力,强行累垮对方。几轮冲杀,层层布防变得越来越短。更让段琅担心的是,能有战斗力的兄弟,也是越来越少。

日头西落,胡天壮下令短暂的修整,南平大军在对面埋锅造饭。而段琅一方,则是尽量修整拒马。段琅看着天色,还好,黑夜即将来临,对于南平大军来说攻伐更加困难。

胡天壮也有些急眼了,根本不管夜色来临,连续命人持火把冲击。即便伤亡过大,也要把对方拖垮。这一夜,大大小小经历了十几次的冲击和抵抗,双方都是极其疲惫。

又是一夜惨烈的攻防战,包括段琅在内都显出了有些脱力的状态。东方亮出了白肚,段琅看着还有最后一道拒马,喘息的问道。

“兄弟们,还能战斗的有多少。”

方妍清点了一下,微微咬了一下嘴唇,“九十来人。”

段琅眼睛微微一闭,他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恐怕这九十来人,哪怕拼上性命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而对面大军,还有几千兵马可以战斗,段琅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对方的两个冲击。

“段帅,别等了,立即带着上官大人和方姑娘离开。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不行,再坚持一下,或许周龙他们马上就到。方妍,你带着死胖子离开,快。”

段琅虽然这么说,但是一直没有大飞的消息,他知道援军应该还有一些距离。不过让他就这么离开,段琅肯定不会走。

方妍没有搭话,像是没听见一样。张如明靠在一面的崖壁上,茫然的说道,“老子不走,老子哪里也不去。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这辈子老子不亏。”

段琅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刘旭升也很无奈,他知道没人会离开。看样子,最后一道防线一破,大家只能壮烈的一拼了。

对面,胡天壮也看出段琅一方的软肋。这一夜,虽说他的大军损伤严重,但胡天壮相信,对方坚持不了多久了。

胡天壮举起了长枪,“所有兵卫听令,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段琅等人纷纷站了起来,面对胡天壮疯狂的击杀,大家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段琅说完跳出拒马阵,主动冲了出去。向天等人互相看了看,大叫几声,豪迈的跟了上去。

原本还坐卧的病重兵卫,一个个坚强的站了起来。有些人互相搀扶着,手中拿起了战刀。哪怕是死,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张如明目光呆滞的看着众人,忽然间,他笑了,一种悲壮的笑意浮现在张如明的脸上。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节 忠魂谷

双方的战斗极为惨烈,别看胡天壮大军人数众多,他们的身体也到了极限。现在双方拼的是斗志和毅力,别看段琅一方能战的人数微乎其微,但他们却是主动发起了攻击。

双方交战的场地被鲜血浸成了泥泞,每个人身上除了深红,根本看不出盔甲的原由之色。胡天壮脸色蜡黄,拼命的催促军士们前冲。段琅与十八亲卫占据通道中央,其他几十名兄弟分在左右,包括方妍也手持利剑与之厮杀。

一次次的攻击被击退,双方再次陷入短暂的修整。段琅身边,只剩下不足五十人。段琅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

“兄弟们,能坚持多久是多久,大家死在一起,做鬼也算有个伴。不过,等会他们再冲上来,我就不能跟你们在一起了。对方那个主帅,老子做鬼也要把他拉着一同下地狱。”

段琅的目光盯上了胡天壮,他知道下一个冲刺大家很可能挡得住。既然这样,那就拉一个大的垫背。就算是战死在此,也要拉着胡天壮同归于尽。

“段帅,放心吧,除非我们都倒下,否则谁也别想踏过一步。”靳如实瓮声说道。

段琅惨淡的笑了笑,刚要说话,突然间,段琅耳朵一动,猛然抬起头来。

“大飞~是大飞的声音。”段琅激动的看着天空,听到大飞几声嘹亮的鸣叫,段琅的脸上如充血似的红了起来,猛然回身嘶声喊道。

“快,让开一条通道,咱们的援军到了。”

张如明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傻傻的站着。他身后那些横七竖八的兵卫,听到段琅的声音均是一愣。大约三息的时间,众人才反应过来。病员们艰难的站了起来,有的一手拉着两三匹战马的缰绳,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向旁边移动,道路中间让出一条不足一丈宽的通道。

段琅的命令,也给身边的勇士们注入了活力。说都没想到,死亡即将来临之际,居然出现了一线生机。

胡天壮吃惊的看着对面段琅这几十个人,从他们的表情之中,胡天壮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下令。

“大军听令~给我杀了他们。”

胡天壮一声令下,南平大军不得不再次向段琅这些煞神们冲了过来。

段琅手中的玄铁枪一举,“兄弟们~杀!”

段琅身后不足两里之地,战马嘶鸣,周龙周虎脱离了大军,带着五百快骑率先杀到。这一路上,他们只停留了不足两个时辰用于战马和兵卫们休息。好在北明良驹充分发挥了体能的优势,终于在黎明时分赶了过来。

一两里路的距离对于战马来说转眼即到,听着前面的喊杀声,周龙高声喊道。

“所有人让开,南平小儿交给我们了。”

周龙周虎两人一前一后冲了过来,手中长枪率先挑开了拒马阵。由于道路狭窄,五百骑骑只能排成一条线。但就这样,交战之地巡天军越来越多,段琅顿时感到压力大减。

“周龙周虎,击杀贼首,把那小子的人头给我留下。”段琅命令道。

通道内所有巡天军齐声欢呼,张如明更是激动的抱头蹲在路边又是哭又是笑。刚刚在地狱门口走了一遭,整个人的神经都差点崩溃。别看只有五百先头骑兵队伍,所有人知道他们得救了。整整两日两夜的逃亡,他们终于得救了。

此消彼长,胡天壮看着巡天军的兵马不断增加,光是段琅等人的战斗力,已经把他彻底打怕了。现在一看对方来了生力军,胡天壮知道大势已去。

“后队改前队~撤~快撤~!”胡天壮也顾不得前面厮杀的将士,掉转马头夹马就跑。

主将一撤,南平大军顿时乱了起来,没人再有心思去跟对方拼命。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活命要紧。通道内挤成一团,周龙周虎只能眼睁睁看着胡天壮逃离。

段琅这些人早就让到了一边,有些兄弟连手中兵刃都拿不住了,也不顾地面上血浸的泥泞,噗通噗通都坐了下来。更有不少人,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段帅,你们稍事休息,待我前去追杀五十里。”周虎喊道。

段琅靠着崖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眨了眨眼,露出一丝微笑。

看着五百骑兵冲了过去,段琅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方妍,伸手轻轻一拉,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傻丫头,没受伤吧。”段琅喘息着问道。

方妍急促的喘息了几口,“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全身都麻木了。”

段琅轻轻揽着方妍,他不想在说什么,能活下来,他觉得简直是个奇迹。方妍没有挣扎,她也没力气再挣扎。感受着段琅呼出的热气,方妍轻声问道。

“段大哥,我的脸上~是不是很脏很丑?”

“谁敢说我媳妇丑~我就杀了他。”段琅霸气的回应道。

方妍一听,带着幸福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她真想就这么靠着段琅,好好的睡上一觉。

长林峡谷之中,周龙周虎率领五百轻骑兵,彻底击垮了胡天壮的大军。其实真要正面厮杀,胡天壮的大军依然占据优势。毕竟周龙周虎他们经过两日夜的奔波,体力消耗非常巨大。而且此时南平大军,依然有几千可战兵马。但是,胡天壮大军的士气彻底被打垮了,一个没有了士气的大军,只有逃命和被人追杀的下场。

半个时辰之后,周龙带着人马回归。这一次,段琅连设置防御的命令都没有下,直接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他们必须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否则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龙派出了警戒哨位,他的五百人马,也疲惫的卸下了盔甲。通道中没人说话,也不需要汇报什么。所有人都是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和衣一躺,仿佛力气被抽干了一样。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午时段琅才睁开眼。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疼,如果不是还要处理好多事,段琅真不想起来。

刘旭升给众人分发着干粮,周龙等人也登上崖壁去寻找水源。这里不是大漠,山林中永远不会缺乏水源。

经过清点,刘旭升沉重的说道,“段帅,上官大人,这次的逃亡~初步统计战损一千四百余人,目前战马损失不到二百匹。”

段琅点了点头,“不必伤心,那些兄弟们看到咱们还活着,他们会瞑目的。旭升,大军暂时在这里修整,等恢复了力气,再一路寻找兄弟们的尸首。”

说到这段琅看着张如明,感慨的说道,“死胖子,你也不必伤心,咱们能活下来很不容易,兄弟们的血就没白流。战火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什么可伤心的。”

“你个混蛋,再叫老子死胖子,我就跟你绝交。从现在起,老子叫张如明。这是爹妈给起的名字,老子从今以后,就叫张如明。麻痹的,看着那些兄弟们一个个往火坑里跳,老子当时真想冲过去。段琅,你跟我说实话,我算不算孬种?”

“老张,你跟兄弟们一样,都是勇士。试问这天下文官大员,有谁敢向你这样以身赴险来到战区。就凭这一点,你是条汉子。”段琅真诚的称赞道。

张如明鼻子一酸,“可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孬种。”

“张大哥,别想这么多了,你做的很好。其实,上官玄悟这个名字非常好听,比张如明强多了。”方妍赶紧岔开话题。

“是吗?本大人当年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既然这样,那~那还是继续叫我上官大人吧。以后谁问起来,就说张如明是本大人的俗名,上官玄悟是诸神赐予我的尊称。”张如明仿佛一下子忘了刚才的心酸,顿时自我感觉良好起来。

“操,你就别糟蹋诸神了,爱叫啥叫啥。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不管怎么说你也干过两天野郎中,去看看兄弟们病情如何,有没有办法治疗。”段琅说道。

方妍本以为张如明会反驳几句,没想到张如明认真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军卒们走去。

“段大哥,他变了,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他了。”方妍默默的说道。

“任何人经历了这场大战,都会变得成熟起来。不光是他,连向天这些人的眼神中,你没发现多了点什么吗?”

方妍一怔,抬起头看向了向天谷凡等人,“不错,他们也变了,多了一道令人胆寒的沉静,难怪我爹一直想把这些人从你手里要走。”

“要走?开什么玩笑,三万大军挑选出的十八人,谁都别想把他们从我手中夺走,连你爹也不行。”

“臭家伙,那要是我爹~拿我换呢,你换不换?”

“傻丫头,他们是兄弟,你是老婆,你们都是我的。你爹要敢拿你做交易,我就去西部大营抢亲。对了,等夺回五粮城,咱们就洞房!”段琅坏笑着说道。

“去你的,下流,不理你了。”方妍羞涩的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

“我要~找一处水源清洗一下。身上都臭了,你要不嫌弃,我就一直穿着它。”

方妍说着,欢快的走开。经历了两天的生死之战,此时的方妍也感受到了少有的轻松。

下午巳时,后续援军陆续到来。一万五千兵马一道,段琅心中也有了底气。即便五粮城的大军再次杀来,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经过张如明的诊断,他觉得人和马匹不需要特别的治疗。陌坤在水中下的毒,只是让这些人和马失去战斗力。好多人主要是经过日夜奔波,体力不支才出现病症加重。张如明相信只要恢复了体力,自然能抵抗过去。但是,最好是让他们不要喝凉水。特别是山林中的水源,凉性非常大,反而会加重病情。

后续援军带来了少许的行军灶,段琅当即下令埋锅造饭多烧些热水。至于粮食问题段琅并不发愁,南平大军那些被斩杀的战马,足够他们吃上两三天的。

所有人马就在峡谷中修整,在没有恢复元气之前,段琅也不想杀奔五粮城。有了一万五千精良的大军,段琅也不在乎五粮城是否继续派兵前来。

峡谷通道之中,经过了两日的修养,战马的病症渐渐消除,拉稀跑肚的兵卫们,也恢复了活力。这两日段琅也没闲着,依然关注着整个战局。

大飞不停的来回奔波,得知崔志亮那边依然在对峙之中,段琅命他们不必着急冲击夹山口。先拖住他们,等这边恢复了元气,正好两面夹击吃掉赵卓峰的西宁兵马。

段琅没有马上下令离开,依然让大军继续修养了一日,好让战马和病员彻底恢复体力。三日之后,所有人马焕发了活力,一个个精神饱满,准备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传令,集合人马,原路返回走出长林峡谷。”

段琅军令一下,一排排骑兵方阵,缓慢而有序的向前开进。这一路上,刘旭升下令不停的收着战死兄弟们的尸骨。一直到峡谷出口处,才算收拾完毕。

一千四百多人,有的只找到残肢断臂,还有的被战马踏的血肉模糊。看着自己的同胞惨死的样子,不少兵卫都在低声抽泣。刘旭升命人在峡谷通道出口旁边挖出一个大墓坑,所有逝去的勇士被安放在里面。

面对大墓,段琅带头单膝跪地,以庄重的军礼向勇士们送别。张如明眼含热泪,真诚的为所有战死兄弟们祈祷着。

所有逝者都被葬到了出口一侧,段琅在出口的岩石上,用玄铁枪刻下了三个字~忠魂谷。从今之后,长林峡谷就被改为忠魂谷。段琅还准备上报朝堂,只要是大夏军队路过此处,必须下马入谷,以此表达对勇士们的敬畏之心。

告慰完逝去的勇士,段琅翻身上马。看着众将士,段琅高声喊道。

“兄弟们,南平小儿用下三滥的手段把咱们赶出了五粮城。这笔债,一定要让他们偿还。”

段琅说完,众将士齐声高喊~“杀回五粮城,血债血还!”

段琅压了压手,“五粮城内的那群混蛋,本帅绝不会放过他们。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咱们吃掉西宁的大军,回过头来就血洗五粮城。不过,临走之前,咱们依然要去五粮城走一圈。老子倒要看看,那位陌郎中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老子眼皮底下干了这么多事,看来此人还真是个大才。”

段琅说完一挥手,“前锋营,出发,后面各营跟上!”

周龙答应了一声,一万六千多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奔向了五粮城。

此时,五粮城内,陌坤正命人高筑城墙,防备着段琅大军的来袭。

胡天壮回归之后,陌坤也震惊于段琅这支人马的战斗力。没想到经历了两日夜的追杀,依然没有把那支病恹恹的队伍吃掉。别说是活捉上官玄悟了,连胡天壮的大军只回来五千余人。毕竟从故新郡来的兵马总共三万人,现在只剩下了两万五千兵马。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之下,陌坤不会再派兵马主动攻击。特别是巡天军那魔鬼般的战斗力,让陌坤也觉得匪夷所思。他想象不出,大夏什么时候训练出这么一支虎狼之师。

陌坤写了两道手令,一道是给南平大军主帅杨发奎的,另外一道,则是通知西宁的赵卓峰。陌坤不但让赵卓峰小心身后,还给他出了一条妙计。虽然陌坤不在乎西宁兵马的损失,但他需要这支大军牵制住段琅。否则,他相信段琅大队人马肯定会来围困五粮城。

“报~!军师大人,巡天军杀过来了!”

一名兵卫匆匆跑进大营中军大帐,向陌坤禀报道。

陌坤一愣,“怎么,他们没去夹山口?来了多少兵马?”

“回军师大人,从阵列目测,大约不到两万人。”

陌坤一听,微微点了点头,“不必惊慌,他们应该不是来攻城的。走,随本军师去看看。”

陌坤带着胡天壮等人,纷纷走向了城头。城门之外,段琅的大军浩浩荡荡排列开,但距离城门却有一箭之地。

看到胡天壮出现在城头,段琅知道对方的主要角色来到,催马向前走去。向天等人刚要跟随,段琅回身说道。

“不必,你们留下,我自己去就行。”

“大人小心,防止对方乱箭齐射。”

段琅嗯了一声,左手持了一面盾牌打马而去。来到城门之下,段琅仰头看着城上诸人,高声喊道。

“陌郎中,在下段琅,想必你早就认识了。你我在城中相聚这几日,看来段某是不识高人,怠慢了阁下。”

陌坤微微一拱手,“段将军勇猛无敌胆识过人,在下也很佩服。”

“说说吧,让我段琅知道一下陌郎中真实的身份。以后再见面,也好打个招呼。”段琅冷笑道。

“呵呵,段将军不必客气,在下陌坤,蒙国主厚待,身为南平兵马大军师。”

段琅一愣,没想到陌坤居然还真是一条大鱼。段琅点了点头,“好一个大军师,居然敢冒险隐藏在五粮城,这份魄力在下佩服。不过,段某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回头我巡天军再来之时,就是你丧身之日。还有那个家伙~!”

段琅说着一指胡天壮,“等老子再来之时,必拿你项上人头告慰我的兄弟们。陌郎中,好好给我等着,这笔血债你的功劳最大。不把你们南平大军杀出关界,老子誓不罢休。你要不服,有本事现在出城来战。就恐怕,你们南平人都是软蛋,不敢走出城门一步。”段琅说完,嘲讽的大笑了两声,也不待陌坤回话,一打马向阵营中走去。

“该死的混蛋,来人,射死他~!”胡天壮怒道。

陌坤一摆手,“不必浪费箭矢,此人既然敢来,就有能力回到阵营之中。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去吃掉西宁的兵马。只希望,西宁主帅不要令老夫失望。依老夫计策而行,绝对能让段琅付出惨重代价。”

看着整齐而威猛的巡天军,陌坤不禁有些羡慕。如果他手里能有一支这样的魔军,何愁南平国不一统天下。

段琅回到阵营之中,所有人马高举长枪,对着五粮城呐喊咒骂起来。张如明更是跳下了战马,对着五粮城撒了泡尿。气的方妍转过脸,都想下马踢他两脚。

面对巡天军的示威和辱骂,五粮城城门紧闭,没有一丝出城迎战的意思。

段琅目光深邃的远远看着陌坤,对于此人的冷静和沉稳,段琅知道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段琅玄铁枪一挥,制止了众人继续咒骂。该说的都说了,将士们该骂的也骂了,段琅玄铁枪一指。

“传令,向夹山口~进发!”

正文 第一百二十节 直入中军大营

大夏京都,皇宫后花园之内。七皇子德隆陪伴着父皇昱宁帝,在亭台之中欣赏着满园春色。这段时日,大皇子德光与二皇子德庆失势之后,很少来皇宫请安。特别是西宁侯起事,让大皇子德光彻底失去了上位的资格。而二皇子德庆,则是看透了一切有些心灰意冷。

亭台之外不远处,侦辩司槐大人与萨神医站在一起,目光远远的看着亭台中的父子二人。

“萨兄,情况如何?”槐大人轻声问道。

“经过调理,七皇子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不过,他是先天气脉虚弱,要想达到正常人的体质那根本不可能。”

“我没问他,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萨神医看了看槐大人,叹息了一声,“能做的我都做了,但无力回天。”

“你估计,还有多少寿年?”

“年?哼~!恐怕只能论月算了。如果陛下放下一切静心修养,或许还能再坚持一年。但是,大夏目前的局势,恐怕容不得他静下心来。老友,昱宁帝一走,你也该想想后路了。”

“萨兄,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不过,一旦其他人问起陛下的状况,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包括陛下本人吗?”萨神医看着槐大人。

槐大人微微点了点头,“除了我之外,任何人。”

“明白了。既然这样,两个月后我就离开京都。”

槐大人一愣,“为何这么早?”

“还是早点走吧,既然你让我隐瞒病情,万一陛下不行了,我可不想被卷进去。”

“还回你的梧桐山?”

“不,回摩罗国。”

槐大人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好,离开大夏也好。或许陛下走了之后,我也要去摩罗国。”

“你舍得放弃到手的一切?”萨神医看着蒙面的槐问道。

“我本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陛下一走,大夏再也无我立足之地。能在摩罗国终老残生,也是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你还能陪我喝喝酒。”

萨神医叹息了一声,“你啊,当初就不该出卖~!”

“闭嘴!那件事不许再提。”槐大人目光一瞪。

萨神医苦笑了一下,叹息着摇了摇头,“算了,我回去配药了。”萨神医说完,转身向拱门走去。

槐大人背着手一动不动的看着亭台,仿佛身边从来没有过任何人。

亭台之内,昱宁帝与七皇子德隆分析着天下局势。各地都城又集结了近二十万大军来到京都,昱宁帝打算兵分两路去支援闫发成和马如正。闫发成那边德章太子坐镇,而马如正这边,昱宁帝打算让德隆走一趟。

有两位皇子坐镇督战,一来可以提高将士们的士气。二来,昱宁帝也要让德章知道大夏的兵马有一半在德隆手里,将来想坐稳江山,就要好好照顾一下他这位弟弟。昱宁帝也预感到自己的时日不多,如果在战局结束之前离去,他只能做到把天下兵权掌控在两个儿子手里。至于其他事情,昱宁帝也感到力不从心了。他需要提防的人太多,不光是方继业段琅,甚至还有相国于禁。昱宁帝之所以把兵权分割,就是怕于禁架空太子德章挟天子而令诸侯。只要有一半的兵马在德隆之手,这江山就不会变成于家的天下。

京都兵部开始调兵遣将增援惠宁城和蓝湖城,好为打破对峙的僵局做最后的准备。此时,宣化城之外的夹山口,西宁大营也收到了陌坤送来的消息。

付帅倪向增看着世子赵卓峰说道,“陌坤此人足智多谋老奸巨猾,他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至于怎么选择,还望世子尽早下决心。”

“倪将军,段琅那厮真要是两面夹击,咱们能守得住吗?”赵卓峰早已没有了刚来时候的雄心,担心的看着倪向增。

倪向增心说这话问出来就够丢人的,十万大军居然还问能不能守得住。身为他的付帅,倪向增都觉得有失身份。

“世子,这不是守不守的问题,而是咱们先针对那一边。那陌坤的计策倒是不错,但是,咱们的损失肯定也不会小。”

“倪将军,这会不会是陌坤故意出的奸计,好让咱们西宁兵马与对方互相消耗,他们好保存实力?”

“这是肯定的,陌坤从不做赔本的买卖。看似双方联手,但我敢保证咱们不拼的差不多他绝不会出面。”倪向增说着,再次拿起了陌坤的信函。

上面说段琅的大军兵分两路,其中一路段琅亲自带队由长林峡谷直奔夹山口。而陌坤的计策,则是让西宁大军布下烈火阵阻挡住宣化城一侧的兵马,集中优势兵力拼杀段琅所带的大军。这样的话,不但破了段琅两面夹击的策略,还能以优势兵力迫使段琅向五粮城方向退守。到时候,南平大军再从段琅身后夹击。即便段琅不全军覆没,最起码也能斩杀他大半的兵力。段琅的巡天军人马越少,对他们的威胁就越小。陌坤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支没有后勤补给及兵源补充的巡天军,就会在围追堵截中消耗始光。

陌坤的计策倒是不错,但倪向增不想拿自己的主力与对方硬拼。经过了几次交手,他深知段琅这支大军的厉害。倪向增明白即便把段琅击退,恐怕他们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不管是倪向增还是赵卓峰,两人谁都不想这么做。毕竟损失过大,回去之后也无法向侯爷交差。

“倪将军,我到有个想法。”赵卓峰说道。

“世子,你有什么良策?”倪向增奇怪的看着赵卓峰,心说你除了吃还能有什么作为。

“倪将军,以火阵破段琅的夹击之术,这个计策很好。但是,我觉得应该用火阵阻挡段琅这一侧,咱们全力击杀宣华城一方的敌军。”

倪向增一听,苦笑道,“世子,别忘了他们是骑兵,宣华城一侧四通八达,他们只要撤离咱们上哪追人去。五粮城这边可不同,段琅无路可退,只能向五粮城方向撤离。或者说,把他们向大漠方向逼退。段琅没有辎重补给队伍,行动上虽快,但没有粮草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那这么说,咱们只能按照陌坤的计划行事了?”

倪向增点了点头,“从兵法角度上讲,击杀段琅,是最好的方案。本来他是要夹击咱们,这样一来,他到成了被夹击的一方。”

“好,那就击杀段琅那逆贼。就算损失大一点,能杀了他也是大功一件。”

“世子,如果按照陌坤的计划,恐怕咱们至少要搭进去三四万兵力。即便这样,能不能击杀段琅还很难说。”倪向增无奈的说道。

赵卓峰一听,顿时急了,“三四万?开什么玩笑,回去让我如何向父王交差。别忘了咱们西宁大军整体计划,是留着与整个大夏兵力对抗。不行,三四万的战损本能世子承担不起。”

“这还是保守估计,毕竟追击战对咱们很不利,不付出代价肯定杀不退他们。”

“不,绝不能出现如此重大的失利。既然这样,那就用火势阻挡段琅,咱们击杀宣华城一侧的敌军。击杀之后,咱们就可以凯旋而归了。”

“凯旋?世子,就这样回去还不得被侯爷骂死。咱们带十万大军出来,无功而返还损失了不少车马兵卒。到时候,整个西宁都得看咱们的笑话。”倪向增瞪眼说道。要不是看在他是世子的份上,倪向增都想把他踹出中军帐。

赵卓峰阴险的一笑,“看什么笑话,咱们可是大胜而归。”

“世子,胜从何来?”倪向增嘲讽的看着赵卓峰。

“很简单,咱们出兵就是为了夺回五粮城。但是现在,五粮城已经在咱们友军手中。这一点,没人会说什么了吧。至于战功,报多报少那还不都是数字而已。就说段琅实际兵马足有五万大军,而且都是骑兵。经过咱们将士上下一心奋勇杀敌,斩敌两万余人。如果这个数字不够,还可以再多报点。”

倪向增顿时一愣,好家伙,这可是赤果果的谎报战果,那可是杀头大罪。

“世子,您说这么多,咱们缴获的武器装备及战马呢?等侯爷追问起来,这个责任可不小。”

“倪将军,战果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可以说面对敌军疯狂的反扑,为了保存我西宁大军实力,不得已紧急撤出了战场,没有来得及收缴战果。”

倪向增吃惊的看着赵卓峰,细想了一下,虽然这种欺骗有悖军人的荣誉,但确实能够有效的保存西宁实力。对于段琅的巡天军,经过几日前的一场战斗,倪向增也被他们强悍的战斗力所震撼。面对骑兵快速移动的优势,倪向增知道在旷野战中他们只能被动的防御。即便一点一点推移,把段琅逼向五粮城,南平大军会不会出兵还很难说。说不定,陌坤会站在城头之上看他们的笑话。甚至,等双方拼的差不多了,陌坤来个坐享其成。

“世子,您身为本次出征的主帅,如果您决定了,末将唯命是从。”老奸巨猾的倪向增,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赵卓峰头上。即便到时侯爷追问起来,他只是奉命行事。

赵卓峰到很干脆,计划一定,大军马上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是混合装备大军,到不在乎树木的新鲜,光是火器营所携带的桐油燃布,就足以让大火燃烧两三个时辰。

通往夹山口的道路上,段琅并没有下令紧急奔袭。由于张如明还不擅长骑马,段琅只能照顾着他。方妍提议留下百十人保护张如明慢慢走,也被段琅否决了。他担心五粮城万一出兵从后面偷袭,百十人根本保不住张如明的安全。有了五粮城这次的经验,段琅变得非常谨慎,哪怕慢一点,也不能留下张如明冒险。好在夹山口不是很远,大半日就能赶到。段琅已经让大飞通知崔志亮等人,只要他们一到,立即两面同时攻击。

“段帅~,不好,前面浓烟滚滚,好像是~起火了。”周虎看着夹山口方向喊道。

段琅举目一看,赶紧喊道,“大家小心,准备应战,周龙,马上派出斥候,看看情况。”

周龙答应一声,马上点了几名兵卫,令他们前去查看。刘旭升则是说道,“段帅,恐怕赵卓峰是用这一招阻挡住志亮他们,看样子要跟咱们硬拼了。”

段琅也是这么猜测的,用火势阻隔破了他的夹击计划,还能以优势兵力跟他们一拼,没想到赵卓峰身边也有高人,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不过段琅到不在乎,他不怕硬拼,反而更苦恼对方严防死守。

“段大哥,我觉得后面也要派出斥候。万一五粮城的兵马暗中尾随而来,这时候他们一参战,咱们反而成了被夹击之人。”方妍提醒道。

段琅一怔,当即摇了摇头,“如果后面有大军尾随,大飞早就通知我了。那个陌坤也是精明之人,现在大夏和南平主力才刚开始接触,他可不想在咱们身上损兵折将。”

段琅正说着,就看到斥候很快返了回来。

“启禀大帅,夹山口之下燃起了大火,火势阻挡了咱们的去路,恐怕一时半会灭不掉。”

“什么,是咱们这一侧?”段琅心中一怔,“明白了,赵卓峰那小子这是准备要逃。既然来了,想走可没这么容易。旭升,原地安营扎寨,这里交给你了。我带着向天他们翻山过去,小小的夹山口半个时辰足够。”

段琅说着,召唤大飞下来,在羊皮卷上让向天写了几行字。那意思在夹山口另一侧给他们留好战马,到时候好与大军汇合。

大飞刚一飞走,方妍犹豫着说道,“段大哥,如果~如果世子真要被抓,能不能~放他一马。”

方妍深知段琅与他的十八卫战斗力有多强悍,在追击中,说不定还真能斩杀了赵卓峰。她可是从小就认识赵卓峰,而且在方继业冤案上西宁侯也算帮了一把,方妍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她本想等段琅拿下了夹山口之后再求情,但方妍怕段琅万一斩杀了赵卓峰,她的心里也会留下沉甸甸的内疚感。

张如明哼了一声,“凭什么放了他,大夏南部众多城池变得支离破碎,百姓流离失所,还不是西宁侯那逆贼造成的。更何况,要不是因为他们在夹山口阻拦,长林峡谷也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

方妍一怔,顿时羞愧的低下了头。张如明一看,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赶紧解释道,“我说弟妹,哥哥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其实大家已经势不两立了,你也不想想,他要是抓住我兄弟,能放过段琅吗?而且上回段琅去京都的时候,回来跟我说有一支人马截杀他们,我就怀疑是西宁侯干的。如果是于禁,他的目标只会是我,犯不着击杀我兄弟。所以,对这样的人咱们不能心慈手软。”

方妍抬起头看了段琅一眼,尴尬的说道,“张大哥说得对,我不该顾及这么多。段大哥,保护好自己。”

段琅瞟了瞟两人,想了想说道,“真要是活捉了赵卓峰,我会带过来让你亲自处置。不管是杀是放,兄弟们都不会有意见,就当是为方家还他们一个人情。”

方妍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段琅笑了笑,“傻丫头,我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未来的岳父。把这份人情还给他们,即便下一次面对西宁侯,咱们也不欠什么了。”

张如明刚要反对,段琅眼睛一瞪,悄悄的递了个眼神。张如明心中一动,马上领会了段琅的意思。

方妍感动的看着段琅,如果不是众人都在看着,她都想扑到段琅身上慰劳一下。段琅挥手告别众人,带着十八亲卫及几名前锋营兄弟,向夹山口奔去。那几名前锋营兄弟,则是负责把马匹牵回来。

段琅一走,张如明来到周虎身边,碰了碰说道,“瞧见没有,段琅这混蛋就会哄女孩子,说的跟吃了蜜似的,老子保证他不会把人带回来。”

周虎憨厚的笑道,“不会吧,段帅言出必行。”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他。”张如明撇了撇嘴,心说到时候就说死在乱军之下,方妍还能说什么。

段琅带着向天等人来到了夹山口,入口处火势冲天,不过夹山口并不险要,如果没有兵卫把守的话,从一侧翻越过去很容易。从小就在山林长大的段琅,翻山越岭对他来说跟吃饭一样简单。

另一侧山脚下,周武早就带着人马等待着。看到周武,段琅赶紧问道。

“战斗了多久,情况如何?”

“段帅,一上来我们都以为他们要决战,志亮和奇峰觉得我们只剩下了一万来人,所以没有硬拼直接撤离。没想到,这帮孬种虚晃一枪,夹着尾巴跑了。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但是他们行动缓慢,志亮他们绕过去堵截,应该跑不远。”

“好,上马,追!”

段琅说完,骑上了自己的战马,战马嘶叫一声,纵身向前奔去。

正如周武说的那样,西宁大军虽然撤离,但行动并不是很快。倪向增也不敢让骑兵脱离,面对崔志亮等人的骚扰战术,他们只能边走边打。

日头西落,段琅与周武等人也追上了队伍。看到段琅到来,崔志亮赶紧说道。

“段帅,看样子他们这是准备安营扎寨。怎么办,是继续冲杀还是夜袭?”

段琅勒住战马,看着前面已经停止前进的西宁大军,段琅目测了一下,对方的盾牌手已经开始布阵,骑兵营在两侧警戒着。

“志亮,分出五百人马给我,剩余的你和奇峰各带一半。你们从两侧袭击,必须是硬战,不是骚扰战术。等你们二人吸引了主力,我带人马上从中间直穿中军大营。记住,我这边一冲击,你们马上撤离,不要恋战。”

“段帅,您的意思是~击杀主帅?”张奇峰吃惊的问道。

“不错,我和向天等人的目标就是赵卓峰,西宁侯逆天而行,必须要付出代价。”

“可是,五百人马~是不是少了点。”黄志说道。

“你们大军吸引他们主力,我这边人马越少,越不会引起怀疑。兵不在多而在精,五百人足够了。”

“好,这几天兄弟们都憋着一股劲,今天就来一场硬仗。”张奇峰说完,马上开始调兵遣将,把最精锐的人马划拨到段琅的麾下。

西宁大军之中,赵卓峰和倪向增看着对面巡天军,恨的直咬牙,但是也无奈。人家的战斗力在哪摆着,人少了追击等于送死,大队人马追杀又追不上,只能眼睁睁被动防御。

赵卓峰刚下令安营,就在这时,赵卓峰忽然发现巡天军居然从两侧包抄过来。

赵卓峰气的骂道,“一群怂包,有本事就正面一战。”

倪向增赶紧调兵遣将,他和赵卓峰想的一样,认为对方依然是骚扰一下就跑。但是双方一接触,倪向增吃惊的发现情况不对。

“骑兵营,支援左路人马。重甲营,冲击右路敌军。一群蠢货,居然敢硬拼。”倪向增心说这样更好,等于是给他们送战功来了。

天色已经昏暗,赵卓峰和倪向增并没有发现对面马上之人,就是段琅。而且区区五百来人的战队,赵卓峰和倪向增都没放在眼里。他们还以为,这是备用支援人马。

段琅看着重甲营和骑兵都被调开,回身吩咐道,“所有人听着,跟我穿开他们的中军防御。向天等人,你们负责侧翼,我的目标就是赵卓峰。”

“诺!”众人齐声答道。

段琅手中玄铁枪一举,高声喊道,“杀~!”

战马纵身冲了出去,段琅身体贴在马背上,目光紧紧盯着赵卓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节 条件

混战之中,倪向增与赵卓峰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端。虽说左右侧翼成了主战场,但正面依然有一万多步战营守候。

段琅冲锋在前,十八卫分成燕翅排开,五百精锐骑兵如一支利箭冲向了中军大营。段琅奋力挑杀,他身上不但穿着铠甲,内里还有一层软甲。只要对方的兵刃不是对着要害,段琅根本就不闪不躲,抬手就是一枪。十八亲卫长刀挥舞,如地狱使者一样收割着生命。

倪向增听着正面传来惨叫声,举目一看顿时心中一惊。这短短的时间,段琅与十八亲卫距离主帅赵卓峰的战车已经不足三十丈。而且,依然是快速推进。

“大胆小儿,这是欺我西宁无人吗。董大生、焦巴力,命你二人速速把正面来犯之敌拿下,不得有误。”

倪向增一声令下,两名将军站了出来,率领本部人马向段琅冲杀了过去。

这时候,赵卓峰也认出了段琅,不禁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段琅不是应该在夹山口另外一侧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快,那是段琅,别让这小子跑了,斩杀段琅者,赏金五百两。”

赵卓峰喊出这话,段琅已经距离他不足十丈距离。得知历都城大军主帅打进自己的阵营之中,主帅战车前的护卫营,对着段琅蜂拥而上。

段琅打马往旁边冲了十几步,把众人都吸引了过去,“向天谷凡,你们不要管我,继续冲杀。”

向天和谷凡等人明白段琅的意思,他这是用自己吸引了护卫营的大批人马,向天和谷凡赶紧带着众人,奋力杀向赵卓峰的主帅战车。

十八亲卫推进的速度非常快,倪向增一看,赶紧喊道,“快,拦住他们,保护世子。”

十八亲卫经历了长林峡谷的连番血战,一个个如脱胎换骨一般。向天身法轻盈,谷凡出刀狠辣,靳如实力大无穷,十八亲卫各有特色,直杀的对方人仰马翻。其他骑兵兄弟也冲了过来,众人汇聚一处,奋力向主帅战车靠近。但西宁的护卫营奋起阻挡,不敢再后退一步。

倪向增被十八亲卫的战斗力震撼了,他手下几名千总,居然被家杀的抱头鼠窜。而且在杀伤力上,这些人手中的长刀比段琅还要可怕。

众人杀的热血澎湃,向天一看段琅那边有些吃紧,不禁高声喊道,“西宁逆贼赵卓峰听着,我们乃是段帅帐下十八亲卫,速速投降,否则活剥了你的狗皮。”

赵卓峰听着牙都快咬碎了,怒声喊道,“杀~把这些人全都给老子杀光。”

段琅距离赵卓峰的主帅战车已经不足五丈的距离,面对如海浪一样扑过来的西宁军卒,段琅也止住了脚步。就在这时,胯下战马忽然一矮,段琅心知不好,这要是跌落人群之中,不被斩杀也得受到重伤。

段琅一声怒吼,单手一撑双脚猛然一踏马背,身子腾空而起。段琅右手战枪拨开下方的长矛,踩着人头几步蹬踏上了赵卓峰的主帅战车。

旁边战车上的倪向增脸色一白,赶紧喊道,“世子~快跳车~!”

赵卓峰主帅战车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两名贴身侍卫。看到段琅上了战车,两人抽刀就砍。段琅玄铁枪横扫了出去,把两人砸出了战车之外。虽然他的身上中了两刀,但有铠甲软畏护身,段琅并没有受伤。

赵卓峰面目扭曲的都变了形状,如果是其他人跳上战车,或许他会立即弃车而逃。但是面对段琅,赵卓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怒意。在京都校场段琅夺了他的风头,在澜都城又抢走他青梅竹马的方妍,赵卓峰一怒之下,举起手中银枪刺了过去。

段琅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面部的刀疤显得更加凶悍。他从小生长在处处危机的山林,这两年又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之战。相对于段琅,赵卓峰只不过是温室里长大的名贵花草,从这刺枪的速度就看出是个棒槌。

段琅不退反进,一侧身躲过枪头,一脚踢到了赵卓峰的头盔之上。就这一脚,段琅还是收着力度怕把他踢飞。头盔飞离,段琅一把夹住了晕头转向的赵卓峰,枪尖抵在了咽喉之处。

“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段琅一声呐喊,倪向增吓得差点没从战车上掉下来。真要是赵卓峰被杀,恐怕西宁侯能斩了他满门。

“住手~都给我住手~!”

倪向增急忙喊了几句,看着段琅惊慌的说道,“段琅,放过世子,本帅饶你们不死。否则,老子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让你们活着离开。”

西宁大军停下来,向天等人可不管这一套,嚎叫着冲杀了过来,把战车围在了当中。

段琅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崔志亮张奇峰等人,都按照原计划撤离。此时,只有段琅所带的几百人,被围困在大军之中。

段琅看了看倪向增,冷哼一声,“所有人让开,让我的人出去。”

“不放开世子,休想!”倪向增心说你把老夫当傻子了,放你们离开老子回去也没活路。

段琅枪尖朝下,‘噗’的一声,刺入赵卓峰的腿部。赵卓峰疼的‘嗷’的一声,声音都变了腔调。

“段琅~别~别杀我,别忘了咱们俩还是兄弟。”赵卓峰瑟瑟发抖,恨不能要跪下。

“现在知道我是你的兄弟了?你带兵前来的时候,可想过我是你的兄弟。”

“段琅,别误会,我只是要去五粮城转一圈,好给南平一个说法。但你放心,哥哥我绝没有杀你的意思。别忘了,当初你重伤在身,我还给你送过药呢。”赵卓峰脸色苍白,生怕一个不好激怒了段琅。

段琅哼了一声,没再理会赵卓峰,而是看着倪向增再次说道,“让你的人马让开,放我的人出去。”

倪向增咬了咬牙,“他们可以走,但你不许离开。”

“好!我答应你。”

倪向增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一挥手,“让开,放他们走!”

倪向增一声令下,西宁大军让开了一条路,但是,不管是向天等人还是巡天军兵卫,没有一个动的。

“向天,带着所有人归队,告诉志亮不必担心。”段琅命令道。

向天看了看谷凡等人,抬头说道,“大人,我等十八亲兵卫队寸步不离,你在哪我们在哪。”

段琅看着向天等人坚定的目光,只好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些骑兵卫,段琅随手一指,“你,带领人马立即归队。”

“段帅,我们也不走!”

“这是命令,快走!怎么,你想抗令吗!”段琅怒视着那名兵卫。

“诺!小的尊令。”

兵卫们无奈之下,只好率领人马带着战损兄弟的尸骨和伤兵,离开了西宁大军。在层层包围之中,只剩下段琅及十八亲卫。

倪向增阴沉着脸,“段琅,你的人我已经放了,你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赵卓峰。不过,你们西宁侯府逆天而行,又来击杀我巡天军,总得付出点代价。”

“放开我家世子,什么都好说。否则,咱们就决一死战。”倪向增冰冷的看着段琅,周边的弓弩手都对准了段琅的战车。只要他敢对赵卓峰不利,定会被射成刺猬。

“放开他可以,不过把你的粮草及辎重车队全部留下。”

倪向增一听,顿时怒道,“休想,大军没有了粮草,你让我们如何回去。”

“日夜行程,两日两夜还饿不死人。到了双封山,你们可以吃顿饱饭。”段琅冷笑道。

赵卓峰看到段琅被大军层层包围,心中也有了底气,“段琅,我可以下令给你留一部分粮草。但是想把辎重车队全部留下,我看你是痴心妄想。大不了,老子陪你们一起死,有你们十九个人陪葬,老子死也值了。”

段琅抬腿就是一脚,疼的赵卓峰顿时没了刚才的底气,“别打~我给~要什么都给。”

段琅看着倪向增,“别以为你们大军重重包围我就怕了,杀了赵卓峰,你们照样拦不住老子,不信你就试试。”

靳如实也配合着说道,“大人,杀了赵卓峰这逆贼,咱们杀出去。这些西宁逆贼,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到西宁城。”

倪向增眼角都在颤抖,他真想下令射杀了段琅。但赵卓峰在段琅手中,倪向增一点办法都没有。

“段琅,放开我家世子,老夫答应你的条件。”倪向增无奈的说道。

“让你的人撤离,留下五千兵马保护赵卓峰。”段琅居高临下的命令道。

“不行,万一你的大军追来怎么办,世子必须要绝对安全才行。”

“你没得选择,留下五千人,你带领大军后退三箭之地。否则,老子再增加一条,把战马全部留下。”

“你~你不要逼人太甚。”倪向增怒道。

段琅单手举枪,枪尖对准了赵卓峰,“给你十息时间,不下令,他就死。”

倪向增双拳紧握,眼睛里恨不能崩出血丝。几息过后,倪向增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撤兵。五千骑兵留了下来,倪向增也没有走。

段琅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赵卓峰,“你听着,今日我不杀你,并非是不敢杀你。我这样做,也算还你们西宁侯府当日照顾之情。另外,老子没让西宁侯绝了后,也算替方家还了出手相助之恩。赵卓峰,你我下次再见之时,别怪我段琅心狠手辣。”

段琅说完,玄铁枪穿过赵卓峰的腋下,用力一挑,把赵卓峰挑飞起来,落入倪向增的战车。

“你们可以走了!”段琅手持玄铁枪,霸气的看着倪向增。

战车之下,向天等人手握长刀,冰冷的目光盯着赵卓峰。倪向增很想下令击杀段琅,但是一想到刚才这群人如狼似虎的样子,倪向增也有些胆寒。段琅这区区十九人,在他眼里却如同一座大山,这种压迫让倪向增收起了冒险之心。

“来人,保护世子~撤离。”

倪向增一声令下,战车缓缓前行,西宁兵马谨慎的绕过段琅等人,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迅速撤离。战场上,一排排车马物资留在原地。西宁大军,就这样带着屈辱狼狈而逃。

这一战,西宁大军才传开了十八亲卫的名声。自此之后,不管是南平大军还是西宁兵马,都把段琅这支人马称为历都铁骑。他们不怕大夏的兵马,却畏惧历都城的铁骑。而历都铁骑之中,不但有段琅这样的悍将,更有如恶魔一般的十八亲卫。坊间的百姓们,更是给他们起了一个霸气的名号,历都十八斩。

五粮城城头之上,陌坤看着日头西落,叹息着摇了摇头。

“唉~,一群酒囊饭袋,不足为伴。传令,集合所有兵马。”

此时没有出现历都城的兵马,陌坤知道西宁兵马没有按照他的指令,看样子,那群家伙已经逃离了夹山口。

胡天壮一愣,抱拳问道,“军师大人,咱们这是要主动迎战吗?”

“不,撤出五粮城。”

“撤离?”胡天壮吃惊的看着陌坤。

“一座空城,守着它何用。惠宁城和蓝湖城都无法抽调兵力过来,难道咱们等着被段琅大军围困吗。”

陌坤说完,阴沉着脸色走下了城头。到了这份上,他彻底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段琅这支人马。原本陌坤以为只不过是一支突入战区的鲁莽队伍,在没有后勤补给和兵源武器补充的情况下,很快就会灭亡。但是现在,陌坤知道自己错了。这支兵马,不动用主力的情况下,胡天壮这些人根本吃不下。

历都铁骑的出现,搅乱了陌坤的整个计划。他觉得,再拒守惠宁和蓝湖两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必须改变战略,彻底把西宁大军牵扯进来才行。

夜色初临,一支大军悄悄离开了五粮城。而陌坤临走之时,还给段琅留下了一份恶心的厚礼。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节 京都急报

夹山口,段琅命令刘旭升与崔志亮双方人马同时挖土灭火,终于在戌时把大火熄灭。双方合兵一处,看到段琅等人缴获了这么多战略物资,刘旭升等人顿时欢呼起来。

段琅命令埋锅造饭,准备敞开了大吃一顿。军卒们也彼此交流着,得知在长林峡谷损失了这么多人,其中有不少亲朋好友的军卒,顿时难过的抽泣起来。

夜色之中,有了众多战备物资,整个大军敞开的挥霍了一把。篝火点燃,所有人喝着西宁烈酒又哭又笑。而段琅,则是段琅远离了人群,站在一块岩石边眺望远方。张如明坐在旁边,手中还拿着一块烤熟的马肉。

“段琅,你小子到底有没有杀了赵卓峰?不会是跟兄弟们都商量好了,骗方丫头的吧。”张如明一边吃一边问道。

“我确实想杀了他,但代价太大。就算我能活着杀出来,恐怕向天他们至少要损失大半。放心吧老伙计,从小就跟毒蛇猛兽战斗,我比你更知道对什么人不能有妇人之心。”

“你小子少骗我,既然这样为何不继续追杀下去。”

“别忘了咱们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要想拿下五粮城,必须跟那个姓陌的拼粮草补给。况且咱们没有攻城装备,只能把他们困死在五粮城。缺少了西宁大军的支援,五粮城内的兵马坚持不了几天。再者说,即便老子追杀下去,赵卓峰无非就是损失点兵马,粮草及辎重车队绝对不会留给咱们。”段琅轻声解释道。

张如明叹息了一声,感慨的咒骂了一句,“麻痹的,以前老子独来独往逍遥自在。这天下死再多的人,跟老子屁关系也没有。现在不同了,看到兄弟们战死,我他妈真的很难过。”

段琅看着跟以前有些不一样的张如明,轻声说道,“老伙计,以前我跟你一样,都是为自己活着。但是现在,咱们必须考虑到兄弟们的生死存亡。就跟咱俩一样,从当初看到你这个骗子就想抽你俩嘴巴,到现在你有什么事,老子拼了命也得去救你。兄弟们选择跟了咱们,就要扛起这份担子。别说是你我,即便大熊当年带我逃离,它也是拼了性命在保护我的安全。现在想来,一头快饿死的大熊能闯入猎户之家,这是何等的壮举。野兽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操,有时候人还不如野兽。就像大飞,它绝不会背叛你,但人不一样,父子兄弟尚能反目,别说是异姓兄弟。当然,咱哥俩除外。”

听着张如明这番话,段琅不禁想起了祖父段天涯。当年祖父最信任的人,往往就是出卖影者的内鬼。但这个内鬼到底是谁,段琅至今还没有头绪。

段琅惨淡的笑了笑,“老伙计,明天返回之后,我就派人送你回历都城。”

“回去干嘛,建山那家伙天天忙的见不到人影,老子一个人闷的要死,还不如跟大家伙在一起热闹。”

“这里战火纷纷,我担心你的安全。”

“怎么,要嫌我碍事就直说,少来这套。”

段琅笑了笑,“说实话,有时候我还真嫌你碍事,特别是现在。”

张如明一愣,顺着段琅的眼光,他才发现方妍站在不远处,一直悄悄盯着他俩。

“操,重色轻友,要走你走,老子先来的。”张如明郁闷的狠狠咬了一口马肉。

段琅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方妍走去。看到段琅过来,方妍有些局促的踢着脚下石子,掩饰的说道。

“刘大哥他们都在拼酒,我嫌太吵了,想过来清静一下。”

段琅伸手握住方妍的小手轻轻一拉,示意跟他走,离死胖子远一点。两人走的一处僻静之地,段琅说道。

“死胖子耳朵竖的跟驴一样,他要是听到咱俩的悄悄话,保证明日一早整个大军都能知道。”

“哪~哪有什么悄悄话,听就听呗。”方妍心里紧张,却故作大方的说道。

“这可不像当初我认识的方妍,那时候你可不像现在的样子。”

“怎么,我变了?是不是变丑了?”方妍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

段琅微微一笑,“那时候你更像是一个假小子,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掩饰。但是现在~。”段琅故意停了一下。

“现在怎么了?”

“现在~变得更加漂亮了。”段琅嘿嘿一笑。

方妍这才明白段琅是故意在逗她,“去~!油嘴滑舌,肯定是明月那死丫头教的。”

方妍甜蜜的瞪了段琅一眼,身为女人,没有人能经得住爱朗的称赞。哪怕明知是假的,心里也美的要死。

“妍,今天我放了赵卓峰一马。说实话,当时枪尖对着他咽喉之时,我真想杀了他。不过,这样也好,我没让西宁侯绝了后,咱们跟他的恩怨也算一笔结清。下次再遇到之时,心里也不必有什么愧疚了。”段琅轻声说道。

方妍一怔,默默的点了点头,“从小我就把侯爷当成至亲长辈,没想到会走的这一步。琅,如果爹爹知道,也会感谢你。”

方妍说完,不禁羞涩的低下了头。从她认识段琅,一直是以段大哥相称,这一声‘琅’,也代表了自己的终身归宿。

刘旭升等人都没来打扰他们俩,虽说明日的事情很多,好多事还要请示段琅。但兄弟们都知道,这短暂的宁静来之不易。或许明日太阳西落,又有很多人阴阳两隔。段琅跟别的将帅不同,每一次他都是冲在最前方。主帅都不畏生死,兄弟们还有何惧。只不过,即便段琅再厉害,没人能够保证他每一次都能够全身而退。所以说,这短暂的愉悦,更加弥足珍贵。

有了西宁大军留下来的大批物资,大军狂欢了一夜。段琅并不担心西宁大军会杀回来,更不惧五粮城的人马悄悄夜袭。段琅知道赵卓峰经此一战,即便手中还有众多兵马,但整个大军士气低落,没有胆量再来跟他们一战。至于五粮城方向,大飞已经在半道上留守。即便大飞在睡梦中,有大军经过也逃不过它的耳目。

次日一早,段琅先召集众将领商议了一番。经过商议,众人决定不强攻五粮城,而是守住两侧城门,把陌坤等人困在里面。刘旭升离开的时候,老知事陈田与相邻们早已把粮食带空。只要坚守个五六日,段琅相信陌坤自会主动出城迎战。至于惠宁城及蓝湖城那边,段琅巴不得他们派兵救援。

经过了大半日的时间,段琅大军重新回到了五粮城。令段琅等人意外的是,此时的五粮城居然是一座空城。陌坤的大军,早已经不知去向。

段琅兵不血刃的接管了五粮城,刘旭升马上派人去三十里外的山林,寻找陈田及众多百姓回归。他们有了西宁十万大军备用的粮草,省吃俭用最起码能够坚守二十来日不需要再寻找粮食。

府衙之内,段琅等人正商议着下一步计划,就看到周武匆匆的走了进来。

“段帅,有些不妙,城内所有井口都被投入残尸和脏物,根本无法饮用。经过搜寻,只有三口井水没有脏物。但是~!”说到这周武一顿,脸上显出悲愤之色。

段琅一愣,“说,怎么了?”

周武狠狠的砸了一下拳头,“二十几个口渴的兄弟喝下井水,当场毒发身亡。”

“什么?”段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段琅与张如明等人急忙走出府衙,跟随周武巡视了一圈。果不其然,除了三口井水没有投入脏物,基本上全城的井口都不能饮用。即便是这三口井,还被投入了不知名的毒药,看似干净,实则比脏井更加可怕。

“狗日的陌坤,他这可是绝户计。历朝历代即便外敌入侵,也不会做出封井的举动,他这比屠城更可恨。”刘旭升愤怒的骂道。

要知道城池中打一口井可不容易,特别是远离河水溪流的城池,井口就是百姓的命。再者说,即便是污染了井口,无非是污染一时,还可以重新淘井。只不过,陌坤的这种行为,令人非常恶心。

段琅闻着井口的恶臭,当即吩咐道,“马上派人进行打捞,所有井口,重新淘水。在没有进行测试之前,任何人不得饮用。另外,派出一支人马去附近溪流背水,务必保证人和马的正常饮用。”

段琅吩咐完,回头看着张如明,“老伙计,看来你还真不能走。咱们大军之中有厨子,有木匠铁匠和瓦匠,唯独缺少的就是郎中。”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回头我在百姓中找几个帮手,咱们必须培养自己的医官。”

段琅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的这支队伍,缺少的东西太多了。以前只觉得人马强硬,有了精良装备就很完美。现在看来,这支大军还得重新配备一下。几个人正商量着,就看到一名兵卫跑过来报道。

“禀报大人,城外来了一名自称侦辩司的人,说是找段帅有京都急报相告。”

“侦辩司?”段琅一怔,“快,把人带过来。”

段琅知道京都现在无法与他传递消息,真要是有什么急事,也只能通过南部有些城池还没破坏掉的侦辩司密衙来传递。但侦辩司不是兵部,段琅首先想到的,就是昱宁帝的身体状况。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那位神秘的槐大人,还有什么急事向他转告。难道说,昱宁帝~驾崩了?

段琅心头一震,昱宁帝真要在此时出现意外,这对整个战局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节 流年不利

不大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被带到段琅等人跟前。此人衣着满是灰尘,双脚上的鞋子已经破损。看样子,是走了不少的路程。

“在下段琅,你是何人?”段琅问道。

中年男子赶紧抱拳说道,“段将军,在下大丰城密衙千户顾占书,七日前收到京都鹞鹰传书,有紧急军务要向大人禀报。”

“大丰城?大丰城距离这里可不近,你怎么知道我在五粮城?”段琅谨慎的审视着对方。

“回将军话,自南平大军入侵以来,大夏南部都城几乎被洗劫一空。我大丰城地处偏远,这才躲过一劫。段将军横扫敌军占据五粮城,此等功劳陛下已经通告天下各大都府。我大丰城虽然偏僻,却也收到了段将军斩获敌军的大好消息。”顾占书不卑不亢的答道。

段琅眼神微微一眯,“据我所知,南平大军已经斩断了南北通道,京都又是如何得知我的消息?难道,五粮城周边还有你们侦辩司的密衙?”

顾占书微微一躬身,“回将军,据下官所知,段将军在五粮城的所有战况,大都是转自历都城。”

“本将问你,刘申宇将军目前所在何处?”段琅故意问道。

“回大人,刘申宇并非将军,他乃是我侦辩司镇府司提督。或许,大人记错了吧。”

段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说吧,找本将军有何要事?”

“将军,三日前收到侦辩司密函,上面是来自兵部的调度令。由于兵部无法给将军传达指令,所以请侦辩司代劳。”顾占书说着,拿出一枚很细的竹筒,上前递给了段琅。

一听是转达兵部指令,段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虽说他对昱宁帝没什么好恶,但在这种局势之下,段琅还是希望昱宁帝能够再坚持几个月。

段琅从竹筒内拿出一卷细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段琅仔细看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了怒意。密函上居然责怪段琅固守五粮城,没有北上惠宁城从背后袭击南平大军,甚至还隐约埋怨段琅有贻误战机之嫌。密函责令段琅大军,于本月二十七之前到达惠宁城身后,协同闫发成大军两面攻击,一举拿下惠宁城。

段琅气的微微闭上了眼睛,下面的落款居然是转达太子德章的命令。德章代父出征,身为天下兵马总监军,按说到可以给段琅下达指令。但是战局变化的这么快,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下达指令,这让段琅非常愤怒。

段琅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纸卷递给了张如明。张如明一看,顿时气的大骂起来。

“德章这个王八蛋,他们自己按兵不动还埋怨老子的军队。麻痹的,兄弟们拼死拼活阻挡了西宁十万大军,那混蛋居然还嫌咱们固守五粮城?段琅,别理那王八蛋,有本事就让他们自己大夏惠宁城。”

顾占书听着不禁打了个冷颤,骂德章太子就够大逆不道的了,居然连昱宁帝一起骂了,这简直是杀头的大罪。刘旭升等人也拿过卷纸,一一浏览了一遍。看过之后,所有人都面色阴沉,目光看向了段琅。

段琅看着顾占书说道,“这道指令,我大军无法执行,巡天军善于追击战和移动战,如果让大家放弃战马去攻城,战斗力会减弱一半。另外来说,我们没有攻城的器具,即便是现造,也得需要时间让兵卫们去适应。顾占书,麻烦你立即让侦辩司转告太子,就说我无法奉命行事。”

顾占书一听,顿时跟吃了苦瓜一样,“将军大人,恐怕在下返回大丰之后,时日上已经来不及了。”

张如明怒道,“那就活该,让德章那混蛋自己打去。当初陛下就说了,咱们巡天军不必听从任何人的指令,他们爱找谁找谁。”

段琅想了想,对着崔志亮说道,“志亮,先带顾千户下去休息。至于去不去,咱们再商量。”

顾占书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连夜赶回大丰城,他就非常万幸了。不然真要是耽搁了消息传递,没准这个责任就会推到他的头上。反正上面的指令已经送到段琅手里,去不去是他们的事情。

顾占书一走,众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一议论,几乎没人主张去强攻惠宁城。

段琅也有些为难,“我说你们光说不去,但总得给闫发成将军传递个消息吧。万一他还以为咱们在后面夹击,一旦指挥上出现错误,最终倒霉的可是整个大夏百姓。”

“那能怎么办,有本事你让大飞去送信。”张如明嘟囔道。

段琅苦笑道,“大飞也不是万能的,除了熟悉之人它可以辨认。针对陌生人,大飞也无法传递。”

方妍心中一动,“琅,可以让大飞回历都城找李建山,大飞一日夜就可以到达。历都城有侦辩司的密衙,他们自会有办法把消息传递给京都。虽然转了一道弯,却可以在约定的时间内让闫将军知道咱们的意图。”

段琅眼神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别看整个巡天军没人喜欢太子德章,但为了整个大局着想,段琅必须要给他们传递消息。攻城之战段琅肯定不会拿兄弟们硬拼,但是却可以摆出阵势,牵制一部分敌军。

段琅给李建山写了份详细的书信,一来说明这边的状况,二来也把这边的战报传递给京都。不管怎么说,巡天军目前战损了将近两千余人,而且击退西宁十万大军,朝堂上总得给个说法。

段琅没有开拔去惠宁城,军营中还有不少的伤病和受伤的战马,大军也需要彻底修整一下。

五粮城内,老知事陈田带着逃难的百姓们,也返回了家园。这些天他们省吃俭用,甚至连草根树皮都开吃充饥,才算熬过去。好在有三千城防兵帮着大家,没有出现饿死的现象。

周武带着人不停的淘换井水,直到用几匹病马测试之后没有问题,这才算完。为了防止有人再次破坏,老知事陈田召集百姓,分别看守井口。而大营之中的几口井,则有专门的兵卫把守。

大飞只用了两天一夜,就从历都城返回。这一次,大飞还把原本留给方妍所用的鹞鹰带了回来。这样一来,以后往返历都城的任务就可以交给鹞鹰了。

大飞带回了李建山的回执,这封回信倒是让段琅等人觉得很有意思。他们没想到七皇子德隆,居然正在委托李建山联系段琅,也在请求段琅出兵蓝湖城。

在七皇子离京之前,他就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历都城。德隆知道李建山肯定有办法联系上段琅,身为皇子,他也想赶在太子之前打穿南北通道。

府衙之内,方妍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几个人围在桌前,开始商议着下一步计划。

“段琅,看样德隆这是跟德章飚上劲了,你说咱们帮不帮?”张如明问道。

刘旭升看了看说道,“上官大人,咱们要是帮了德隆,那可就是违背了德章太子的帅令。名义上陛下是挂帅出征,实际上掌控大权的可是德章太子,就连兵部也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怯,他算个屁。最好这王八蛋被人家灭了,咱们直接扶持德隆上位。段琅,还是你来决定吧。”张如明不屑的说道。

段琅放下了酒杯,看了看众人,“诸位,自从过了大漠之后,咱们也算经历了几场大阵仗。但不管怎么说,这支兵马都是自己的兄弟,咱们这些将帅不能眼看着是火坑还往里面跳。不管是德章也好,德隆也罢,即便是昱宁帝亲自下令,那也得视情况而定。这三万大军建起来不容易,我段琅损失不起。先不说去支援谁,你们觉得目前咱们大军还有哪方面的不足。”

张奇峰说道,“段帅,咱们没有后备兵源,虽然兄弟们能打能拼,但每一次交锋总会有兵员损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觉得,咱们还得建立一支后备力量。”

“另外,步战营和攻防营必须建立。不然以后面对城池,咱们只能绕着走。”黄志补充道。

“段帅,要想完善咱们巡天军,还必须要设立随军医官,以及修补装具的能工巧匠。”

众人纷纷提着建议,段琅一一记在心里。等众人说完,段琅说道,“这场战役,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结束。我有个建议,大家商议一下。咱们的兵马不是成百上千的少数游骑,而是几万大军。所以,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我准备以五粮城为根据地,就地招兵买马。以后这里长期驻守一万兵力,大家轮换训练新人。等训练的差不多了,再掺进老兵的队伍中,以老带新上战场历练一番。至于随军医官以及后勤方面~。”

说到这,段琅看向了张如明,“老伙计,这方面就交给你和方妍吧。”

“没问题,回头老子亲自训练一批人手,大病不敢说,跌打损伤绝对没问题。”

“好!那训练新人的任务,就交给张奇峰了。奇峰在禺山关有守城的经验,目前先把城内三千巡防兵练出来。”

“段帅放心,一个月见成效。”

段琅安排着任务,包括征召民间能工巧匠,能够改良战备装具者,将予以重赏。

安排完之后,段琅又把话题引到了两位皇子身上,“哥几个,包括惠宁城和蓝湖城,我准备都派兵过去。毕竟这场战事关乎着打通南北要道,对整个战局非常重要。”

“段帅,可是咱们的骑兵,根本无法攻城。”周龙说道。

段琅摆了摆手,“不是去攻城,而是等大军拿下了城池,咱们尾随着南平大军撤退的人马一路击杀。如果两面都没有拿下城池,那咱们就在外围扫清他们的补给线路。别看南平大军搜刮了南部众多城池的粮草,他们总有用完的时候。”

“不错,一二十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可不是小数,堵上两个月,城池不攻自破。”崔志亮说道。

段琅想了想,“明日咱们分开挺近,旭升带领黄志及王福重的左右骑营,以及周武的斥候营,前去蓝湖城一侧。我带着志亮及周龙周虎去惠宁城,奇峰在五粮城留守。”

“我可先说好了,我跟着你。”张如明耷拉着脸说道。

“老张,你不是要训练医官吗,还是留在五粮城吧。”段琅劝道。

“也不差这个把月,反正我得跟着。这回我想好了,就乘坐你带回来的那辆战车,我跟方姑娘一组,保证不拖你的后腿。”

张如明精明的拉了一个同盟,方妍一听,暗暗的点了点头。如果张如明不说,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段琅挠了挠头,看向了方妍。方妍赶紧说道,“我觉得张大哥说的很对。”

段琅苦笑了一下,“好吧,那就跟着我。”

周龙等人都跟着偷笑,张如明眼睛一瞪,“笑什么笑,本大人上阵不比你们差。别的不说,要说阵前对骂,你们谁都不是老子的对手。”

“对对,大人威武。”周虎笑着拱了拱手。

众人商议完毕,决定明日就开拔。段琅本想去蓝湖城帮着德隆,但他怕惠宁城破了之后,刘旭升对付不了德章太子。原本段琅是不打算带着张如明和方妍上阵,但一想到德章太子那副嘴脸,正好可以让张如明对付他。德隆真要是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段琅相信张如明准能把他气的吐三两老血。

五粮城的兵马开始分兵出击,段琅与刘旭升各自率领九千战骑向惠宁城和蓝湖城进发。而此时的南平大军师陌坤,却没有去这两地与大军汇合,他们绕道向东三百余里,直接去了益明城。这座城池不大,但却是通往双封山的东线必经之地。而且城内本身就没有驻军防御,大军一到城内百姓基本都逃光了。

府衙之内,陌坤写好了两封书信,“来人,命胡将军派人快马加鞭,分别呈送杨发奎和赵平度两位大帅。告诉二位大帅,务必按照本军师计划行事。否则,军法处置。”

一名校尉答应一声,接过书信赶紧向外跑去。陌坤心里面盘算着,他也在分析着段琅会去何处打援。现在战局出现了变化,陌坤必须要让南平这一二十万大军安全撤离。否则的话,此次出兵大夏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陌坤左思右想,再次提笔写了一封信函。这一封,而是专门写给西宁侯赵立的。他要告诫赵立,再保留实力隐忍不发,南平大军将完全撤出大夏之地。反正掠夺了这么多城池,光是金银细软已经运回了十几车,足够抵偿这一次的战争损耗。陌坤这是要逼着西宁侯赵立亮出底牌,他不想让赵立把南平大军当成他的挡箭牌。

大夏南部风云涌动,天下执政者的目光都盯向了这场战事。而此时北明的澹台明月,却与皇兄澹台流苏彻底对立起来。

西越国特使出使北明,按说西越与北明没有地界交集,两国的关系还算融洽。特别是西越与北明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张狂的摩罗国。

西越特使递交了国书,澹台宏石得知西越要攻打摩罗国,也很吃惊和意外。但西越想让他们大军压进边关,牵制住摩罗国北明一侧的主力大军。原本澹台宏石并不想这样做,但西越许下的承若让他有点动心。

澹台宏石经过与众臣商议,也是一半支持一半反对。但太子澹台流苏却是竭力的支持大军压进。不过这个决议,却遭到澹台明月及不少将军的强烈反对。

皇宫之内,太子澹台流苏看着举棋不定的澹台宏石,劝说的,“父皇,妹妹毕竟是个妇孺之辈,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咱们不但得罪了西越,等摩罗国喘息过来,恐怕咱们还得正面一战。南平和大夏就是个例子,有时候过于忍让,反而觉得北明好欺负。更何况,西越一旦与摩罗国开战,北明的战马可以提高好几个价位。再者说,北明只是大军压进,并不是出兵开战。父皇,这种好事,错过机会可就太可惜了。”

澹台宏石有些举棋不定,“流苏,明月这丫头在军中的威望不低,如果她带头反对,恐怕那些将军们也会支持她。父皇年事已高,有些事还是稳妥一些为好。父皇心里总觉得,这西越来的时机有些蹊跷。此时大夏正在战乱,如果想谋取利益,最好的地方应该是大夏,而不是摩罗国。”

“父皇,即便他们针对大夏又如何。只要咱们北明能分上一杯羹,何乐而不为。”

“流苏,你别忘了咱们刚与大夏签署了盟约,西越真要是面对大夏,咱们的做法可就有些背信弃义了。身为未来的国君,做事要以大局为主,不可局限于眼前的利益。”

“父皇,儿臣正是以大局为主,才劝您兵法边关。您想想,咱们北明夹在两大国之间,这么多年您一直担心和操劳两国边境。这一次大夏的战火,足以让他们大伤元气。即便西越趁火打劫也不怕,西越坐大,对摩罗国威胁更大。反而是我们北明,正好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澹台流苏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了澹台宏石。但是面对女儿澹台明月,身为国主的澹台宏石也有些为难。他知道不管怎么劝说,恐怕澹台明月都不会答应。

“流苏,明月这丫头恐怕不会同意。她要是带头反对,父皇恐怕也要斟酌一下那些将军的意见。”

“父皇,如果您信任儿臣,那儿臣到有个计策。”

“什么计策?”

“父皇,您是担心那些将领们会跟着妹妹反对。如果妹妹这段时间不出现的话,儿臣相信没人带头,他们成不了气候。”

澹台宏石一愣,“不出现?什么意思。”

“父皇,情怒儿臣无礼。儿臣的意思,暂时把妹妹软禁起来。当然,不会伤害妹妹一狠汗毛。只要大军发兵,到时儿臣自会给妹妹赔礼。”

澹台宏石眼神微微一眯,犹豫了半天没有开口。澹台流苏当即跪地说道,“父皇,为了我北明的将来,儿臣愿意背负一切责任。”

澹台宏石想了想,叹息了一声,“明日,父皇去东部狩猎一段日子。朝堂之上,你就做主吧。”

“多谢父皇!”

澹台流苏心中暗喜,父皇离开国都,这里的一切可就是他说了算。至于澹台明月,太子流苏准备马上派兵软禁起来。

西越特使得知流苏太子同意了出兵,当日夜晚,就放出了一只信鸽。西越大军,早已在大夏边关聚集,只等着北明牵制住摩罗国,他们立即兵发大夏。

大夏流年不利,昱宁帝不但身体日益衰弱,做梦也没想到关键之时,西越也要插上一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节 军师之计

北明国都翔鹿城内,原本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太子澹台流苏,一改往日柔弱的形象,利用监国的身份雷厉风行的下达了各项政令。虽然有些大臣武将对这些政令不满,但缺少了澹台明月挑头,反对的声音最终没有取得成效。

皇宫之内,澹台明月所住的御雪苑,里里外外被侍卫们严格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就连御膳房传膳,都是由侍卫们接手转送过去。

阁楼之上,澹台明月面如寒冰。她并非没有反抗的资本,但明月知道没有父皇的恩准,太子流苏绝对不敢这样做。既然是父皇的意思,澹台明月没有让人抵抗,她选择了听从安排。

侍卫们送好膳食退了出去,一名宫娥轻轻说道,“公主殿下,您还是吃点吧,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

澹台明月微微摇了摇头,“本公没有食欲,你先退下吧。”

宫娥看着明月公主清瘦还带着愁绪的面容,叹息一声无奈的退了下去。澹台明月眺望着花园,此时的她,却想到了远在五粮城的段琅。鹞鹰小白已经带回了那边的消息,得知方妍跟着段琅一同作战,澹台明月多么希望自己也能站在段琅的身边。她已经厌倦了这个身份,更厌倦了这种为整个北明而不被认可的烦恼。

通过这次的软禁,澹台明月彻底看清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不管她干的多么出色,毕竟是女儿之身,无法传承北明的皇位。到头来,父皇依然选择了支持哥哥流苏。明月不相信父皇看不透西越的野心,她只觉得父皇与哥哥流苏,眼界太过狭隘。短暂的利益已经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大兵压进边关,只会给北明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即便这个灾难现在看不出苗头,摩罗国终归会让北明付出代价。

澹台明月正思维着,就听到阁楼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宫娥来报。

“公主,太子殿下驾到。”

澹台明月仿佛没听到一样,目光依然眺望着远方。澹台流苏走了进来,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宫娥与侍卫都退了出去。

澹台流苏看了看桌上的膳食,温和的说道,“明月,今天膳食还对的你胃口吧。”

澹台明月厌烦的皱了皱眉头,“流苏,你不去处理朝中政务,怎么有闲心跑我御雪苑来了。”

澹台流苏走到明月身边,背着双手意气风发的看着阁楼之下,“妹妹,说实话,哥哥在有些事情上确实不如你。但在这件事上,你错了。”

澹台明月脸上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如果太子殿下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

“怎么,你就不问问自己错在哪里吗?”澹台流苏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妹妹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流苏,身为未来之君,你的目光太短浅了。如果不是为了北明,我都懒得跟你说下去。我问你,这天下棋局,你能看到几步?”

澹台流苏不屑的笑道,“明月,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西越国让咱们牵制摩罗,无非是想腾出手来与大夏战斗一番。这一点,哥哥早就看透了。”

“那大夏如何,摩罗国又如何,将来整个的战局又是哪一番变化,你看的清楚吗?”澹台明月目光冷峻的看向流苏。

“大夏遭受两面重击,加上西宁侯作乱,这一次必定元气大伤。恐怕没有个一二十年,他们很难恢复到战前的状态。至于摩罗国,他们不与大夏接壤,就算想分一杯羹都分不到。当然,咱们北明因为与大夏签署了盟约,也不便趁机钻这个空子。但西越已经答应我与父皇,以两千万两白银作为补偿。相信这个数字,即便是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补偿,也不过如此吧。明月,难道你就不希望北明富强吗。”

澹台明月嘲笑的摇了摇头,“流苏,两千万两白银确实不是小数。但你想过没有,为了这两千万两,你已经彻底得罪了与北明边境接壤的两大国。特别是摩罗国,对我北明早就虎视眈眈,你这是主动给人家送去了战争借口。而大夏一方,原本可以作为盟友长治久安,却为了眼前的利益背信弃义。待到大夏复苏之时,我们再想修好,恐怕付出的代价会更高。”

“哼,妇人之见,难道我北明就不能趁着他们战乱之时,励精图治成为天下强国吗。”

“就恐怕,摩罗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一旦西越兵发大夏,我敢保证就是摩罗国举兵进犯之时。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准备吧。”

“呵呵,妹妹不必自寻苦恼,我大军已经布局摩罗国一线,他们岂会在这种情况下反扑。”

看着流苏那种自以为是的笑容,澹台明月只能哀叹北明何其不幸,未来的国君目光竟然如此短浅。只苦于她身为女儿身,无法继承大业,否则澹台明月势必去争夺这个皇位。

大夏历都城,此时历都城里里外外都压在了李建山身上。他这位兵部大员,成了名副其实的历都城老大。

这一日,李建山正处理着公务,就看到鹞鹰小白落到了院中。李建山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对这些飞禽有着特殊的喜爱。一看到小白,李建山赶紧跑了出去。

“小家伙,你怎么来了,快让我看看,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李建山说着,从小白的腿上取下密信。

“这不会是明月那丫头给段琅写的情信吧?你要是送错了地方可别怪我。”李建山龌蹉的笑着,打开了密信。

看着密信上的内容,李建山不禁脸色一变。西越居然要进犯大夏?这消息可把李建山吓得不轻。目前大夏的主要兵力都在驱逐南平大军。这时候西越再插上一刀,那对大夏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李建山再次确认了澹台明月的密函,经过慎重的分析,他觉得澹台明月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以他对澹台明月的了解,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不会发来这封信函。

李建山不敢怠慢,赶紧找来城内侦辩司的人,给昱宁帝呈送了一封密报。另外,李建山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方继业手里。

西越国东部边界,三十万大军秘密集结。自从二十多年前被大夏击败,西越一直憋着一颗复仇的心。正是因为那一战,西越与摩罗国也结下了梁子成为死敌。当年西越与摩罗国联手集结几十万大军进犯大夏,大夏皇帝亲自挂帅奋起反击。在最后关键的对决战之中,没想到摩罗国兵败两界山之后全线撤出,西越二十万大军被大夏包了饺子。

这二十年来,西越国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当年之仇恨。当下,南平大军攻击大夏,西宁侯反水,正是他们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

大夏京都皇宫暖阁,昱宁帝看着槐大人递过来的密报。得知西越要进犯大夏,昱宁帝身子晃了一晃,差点没站稳。槐大人一伸手,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小心伺候着昱宁帝坐了下来。

“主子,可否传萨神医过来?”卫侗慌忙的请示道。

昱宁帝摇了摇头,“不必了,传相国和兵部侍郎朱大人过来。”

“诺,老奴这就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于禁和朱文俊来到了暖阁。槐大人站在一旁,仿佛像个树桩似的一动不动。但是昱宁帝的脸色,看着非常阴沉。于禁微微一愣,看了看朱文俊,朱文俊悄悄的摇了摇头,那意思目前没有收到不利的战报。

两人走上前,“臣于禁,叩见陛下。“

“臣朱文俊,叩见陛下。”

“都起来吧,赐座。”

于禁二人坐下之后,于禁奇怪的问道,“陛下,不知召臣来,有何要事?”

“槐,把历都城的密报,给两位爱卿看看。”昱宁帝有气无力的说道。

槐大人走上前,把侦辩司送来的密奏递给了于禁。密信上的字迹非常小,于禁看了半天才看清楚。

“槐大人,此消息~是否可靠?”于禁吃惊的问道。

“在下不知,不过上面说,消息来自北明。据我所知,北明的公主澹台明月与段琅关系暧昧,恐怕消息是出自她的手笔。”槐大人木讷的说道。

朱文俊赶紧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看过之后,朱文俊不禁心中一震。

“陛下,西越贼子亡我之心不死,不管消息真假,必须要通知方将军小心他们偷袭。”朱文俊说道。

昱宁帝看了看二人,“消息来自历都城,方继业应该接到了消息。朕找你们来,只是想知道一旦两线开战,我大夏该如何应付,国库及兵部后勤补给供应能否跟得上?”

朱文俊想了想,说道,“回陛下,目前装备供给,主要是以闫发成将军和马如正将军为主。从库房的积累来看,还不成问题。只是一旦西线再开战,恐怕武器装备上,有些困难。不过我已经命令京都造办处及石城基地加紧打造兵器箭矢,尽可能保证两线的供给。”

昱宁帝轻轻嗯了一声,目光看向了于禁。于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只是轻轻说道。

“陛下,国难当头,臣觉得,当消减俸禄及~压缩各个皇室成员的开销。待到战事结束,再恢复不迟。”

昱宁帝一愣,他知道于禁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国库基本差不多了。

昱宁帝默默点了点头,“准奏!”

“另外,臣还建议关于西越之事,暂且压住不发。此时朝堂人心惶惶天下民心不稳。如果再通告西越进犯,恐怕会引起民间动荡。莫不如,暂时不发,等到南边来了好消息,再一同昭告天下。”于禁说道。

“嗯,于爱卿的提议正合朕意。消息可以压制,但准备工作必须跟上。槐爱卿,马上开通西部战事专线,朕要第一时间知道那边的战况。”

槐大人微微一躬身,“臣遵旨。”

君臣之间又商议了一番,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大夏内忧外患,让昱宁帝衰弱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他只希望,南部战区能尽快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好让黄记煌不安的大夏百姓,提振一下民心。

此时,段琅的大军距离惠宁城不到五十里。但是,段琅没有再继续前进。因为他发现,一支南平大军堵住了去路。而且这支大军,是以战车长弓手和重甲营为主,足足有三万余人。战车长弓阵营与弓弩营不同,弓弩射程较近,杀伤力远不如长弓。这样的兵马布局,正是轻骑兵的克星。

“段帅,看来对方早有准备,怎么办?”崔志亮问道。

段琅左右看了看,“大军原地待命,他们不攻,咱们就不后退。如果重甲营冲过来,就跟他们游斗一番。周龙,派出斥候,看看能不能绕过去,堵住他们的后路。”

对方南平大军在三岔口堵住去路,但这些人马一不主动进攻,二不后撤,双方距离三箭之地就这么僵持着。段琅也不着急,反正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两日。哪怕把这些长弓手牵制过来,对于闫发成他们攻城也算是大功一件。

双方一直对峙到日落时分,段琅才看到南平大军开始撤离。但奇怪的是,他们不是向惠宁城撤离,而是撤向了另外一条路。

“段琅,他们这是要去哪?奶奶滴,不会是饿晕了吧,忘了回去的路。”张如明奇怪的问道。

“不管他们,咱们继续去惠宁城。周龙,派人一支人马跟着他们。等这帮家伙再返回来,趁着夜色杀他个措手不及。”

段琅知道弓弩手在夜间就失去了准头,一旦让他的轻骑兵杀入长弓阵营,那将是一面倒的屠杀。

段琅的大军很快就来到了惠宁城下。夜色降临,城头上挂着几盏昏暗的灯笼,远远看去,城墙上站着不少防守的兵卫。

段琅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足足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众人不明白段琅什么意思,看着段琅严肃的表情,谁都没有开口问话。

“不对,咱们上当了,传令,进入惠宁城。”段琅忽然说了一句。

张如明崔志亮等人吓了一跳,“段琅,你开什么玩笑,咱们这点人马,你要攻城?”张如明吃惊的问道。

“城上的是稻草人,城内寂静无声,他们已经撤离了。”

段琅说完,一夹战马冲了出去。这时候,段琅才明白南平大军为何在岔道口挡住他们,原来是为了辎重大军的转移。但他们为何要走,这让段琅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龙赶紧带着大军跟了过去,不管段琅说的对与错,他都不能让段琅单独去冒险。果不其然,惠宁城已经变成一座空城,城上的兵卫都是扎好的假人。

段琅的大军进入城中,城门外不远处一片树林中,走出几道人影。其中一人身穿将军战袍,目光冰冷的看向城头。

“先让他们高兴一下,一个时辰之后,对天射出火箭,让城内埋伏的兄弟立即点燃各处埋放的火药。不要提前,最好让对面的大军也进入城中。今晚风大,咋们就算离开,也要把惠宁城变为一片火海。”

“将军放心,不成功便成仁,绝不辜负军师大人的厚望。”一名黑衣人抱拳说道。

穿战袍的将军点了点头,留下了几匹战马用于接应城中兄弟。安排完之后,将军带着随从打马而去。只留下一人,等待着发送点火的信号。

惠宁城内,段琅带着人马,谨慎的绕城一圈,四下查看了一番。城内百姓早已逃离的空空如也,南城大军一走,惠宁城内一片死寂,更像是一座久无人烟的鬼城。谁能想到,半日之前这里还驻扎着十万大军。

来到北城门,段琅和张如明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对面旌旗招展的大夏营寨,张如明不禁笑道。

“段琅,你说现在德章太子忽然下令偷袭,一阵箭雨下来,咱们是不是死的很冤。”

方妍赶紧呸了一声,“死胖子,不许说这种话,小心灵验了。”

“怯,老子跟诸神都是哥们,当然是坏的不灵好的灵。”

段琅笑了笑,“来人,马上派人去对面大营,就说此城已经被我段琅拿下了,正等着欢迎他们进城呢。”

“对对,马上多点几只火把,把城上照亮点,省的那些眼瞎的家伙看不见老子。”张如明也跟着说道。

一匹快马冲出了城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段琅就能听到对面响起了号角。不大一会儿,前锋营兵马冲了过来。

“城上可是段琅段将军?”马上之人高声喊道。

段琅摆了摆手,还没等回答,张如明就抢着喊道,“不光有段琅,还有本大人在此。告诉德章太子,巡天监上官玄悟,在此恭候多时了。”

城下一听,顿时一片欢呼。况且城门大开,崔志亮周龙等人已经在城外列队相迎。

不大一会儿,大军欢呼着涌入城内。谁都没想到,对峙了这么多天,居然兵不血刃拿下了惠宁城池。

城门之内,京都大营主帅闫发成吃惊的看着段琅,不明白段琅是怎么做到的。而太子德章,则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待着段琅等人上前见礼。

看着德章嚣张的模样,段琅也很无奈,毕竟人家是监国太子,他必须上前见礼。段琅刚要走过去,张如明却是一拉他的衣袖,大大咧咧的喊道。

“闫将军,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咱们在这里见面了。走走走,咱们到府衙内好好的庆祝一番。来人,前面开道。”

张如明故意不搭理太子德章,说完之后,撅着腚爬上了他的战车。张如明这一下令,段琅的大军顿时行动起来。本该带领兵马上前见礼的段琅,顿时苦笑着不知该不该下令停下来。

段琅无奈之下,尴尬的抱了抱拳,“太子殿下,闫将军,咱们还是去大堂说话吧。众将士刚入城,也需要安排一下布防,防止南平大军再杀回来。”

闫发成到不在意,爽朗的一笑,“真是后生可畏啊,段琅,好样的。走,去大堂。”

太子德章脸色阴沉的恨不能拧出水来,闫发成这么一说,他也不便发火。毕竟阻挡大军多日的惠宁城回到自己人的手里,众将士都很高兴。

主将们去了都府衙门,大夏兵马按部就班,开始接手安排城内的防御。二十几万大军涌入城内,原本死气沉沉的惠宁城,顿时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南城内外,一支利箭带着响铃射向了空中。箭头上帮着燃烧的桐油布,夜色中像是一道火蛇窜向了苍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节 火烧惠宁城

惠宁城对于整个大夏来说,原本是比较富裕的中部重地。城池左侧高山峻岭,右侧是激流回旋的惠宁江。而且这里盛产松油和松香,是整个大夏的供应源头。自从南平大军洗劫惠宁之后,富饶的城镇变得破落凋零,连气势庄严的府衙也变的残破不堪。

段琅等人来到府衙,看着被破坏的残墙破壁,众人不禁一阵唏嘘。太子德章心中更是震怒,惠宁城的税赋在整个大夏来说可是名列前茅,被南平大军这么一洗劫,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如初。

兵卫们点燃了灯火,就在众人刚进入府衙前院,就看到南城外一道火蛇窜向了天空。段琅与闫发成同时一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

闫发成当即命令道,“传令下去,各大营小心,城内很可能有暗藏的伏兵。派出巡狩人员,每条街道仔细搜查。”

段琅则是命令道,“志亮,带领所有巡天军,去南城门外搜索。”

听到段琅的命令,众人不禁一愣。按说即便发现有人放箭,也不必让近万骑兵出城搜寻。段琅这样做,明显的有些小题大做。但是段琅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安。多年的山林生涯让他养成了野兽般的警觉性,段琅总觉得这座城池,让他有些心慌不安。

这种感觉从一踏入城门就有,刚才的火箭仿佛正在验证段琅心中的猜测。只是段琅有些不明白,南平大军突然撤离,到底布下了什么样的陷阱等待着他们。如果说对方在城内埋伏了大量的伏兵,这根本无异于自寻死路。但刚才射出的火箭,明显是在暗示什么。

就在段琅疑惑之时,忽然远处传来喊叫声,“不好了,营区起火了~!”

“商铺街也发生了大火,快去救火~!”

就着短短的一小会儿,城内四处起火,而且火势蔓延的非常迅速。

“火?”段琅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段琅鼻子嗅了嗅,猛然蹲下摸向地面。

“松油~地面上有松油,快,撤出府衙~!”

段琅刚喊完,府衙后院也冒出了大火。

太子德章吓得赶紧喊道,“快~,快来人,灭火。”

闫发成虎目一瞪,“不必了,赶紧保护太子殿下离开。”闫发成说完,蹭的一下抽出腰刀。

段琅也回头吩咐道,“向天谷凡,保护大人和方妍立即撤出南城外。不必管我,在城外等候。”

向天谷凡等人虽然不太愿意离开,但看到段琅的神色非常严肃,两人赶紧答应一声,保护着张如明向外撤离。

“琅,你也小心。”方妍不明白段琅为何非要让他们撤出惠宁城,但她信任段琅必有原由,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增添麻烦。

太子和张如明等人都离开了府衙,闫发成这才看向段琅问道,“为何要离城,有什么发现?”

“闫帅,我进城之前就觉得南平大军撤离的有些蹊跷。刚才的火势一起,我才明白他们这是要火烧惠宁城。不过,我这也只是猜测,所以无法判断准确性。”

“哼,火烧惠宁城,这得需要多大的手笔。就算烧了民房及府衙,难道还能让整个城池烧~!”

说到这闫发成忽然脸色一变,“松油~惠宁盛产松香松油~不好,快,传令下去,所有大军立即撤出惠宁城。不管是哪个城门,距离那边近就往哪边撤离。”

闫发成这才想起,惠宁城被称为松都,这里的松油发往各地都城。南平大军占领惠宁,如果把官府油库里的松油洒遍全城,恐怕真能让整个惠宁城变为火海。

果不其然,原本几处燃烧点,但在火药的助燃下,火借风势很快串联起来。甚至,通往两大城门的主要路段上,都燃烧起来。大军进城之时已经入夜,谁也没发现地面上的泥泞原本是泼洒的松油。更何况惠宁本就是松都,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松香,所以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城池内一片混乱,各大营都疯狂的涌向城门。好在崔志亮提前带人离开了城池,没有遭受火海的侵袭。刚刚入城的闫发成大军,很多辎重都来不及撤离,就被火海吞没。好好的一座城池,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座火狱。

段琅与闫发成也冲出了城门,看着城门映红了天空的大火,段琅不禁震惊与南平主将的大手笔。好在城池中早已没了民众,否则,这笔血债足以震惊天下。看样子,他们这是打算一把大火烧光所有大夏入城的军队。

张如明瞪大了眼睛,唏嘘的说道,“好在大家都没入睡,不然,这样的火势恐怕至少要留下一半。”

段琅却是摇了摇头,“这些人很精明,他们抓的时机很准,再晚上一时片刻,恐怕会有人发现了情况不对。”

说到这,段琅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向崔志亮问道,“志亮,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出城?”

“段帅,都乱成这样,就算有可疑的人出城,我们也认不出来。”崔志亮无奈的说道。

段琅本想派人去追,他相信放火的那帮人走的不会很远。但一想到黑灯瞎火的,万一遇到埋伏有些得不偿失,段琅只能作罢。

闫发成经过清点,从这边城门撤出来的只有三分之一人马。虽然有不少兵卒被火烧伤,好在都无大碍。只不过,不知道从另外城门撤出的人马,有没有把辎重车队带出去。

太子德章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走了过来,看到段琅,太子德章愤怒的说道。

“段琅,大军要有什么损失,你必须负全部责任。如果是白天进城,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你,是你把大军诱骗入城,这份罪责,本殿下必须给你记下。”

段琅目光一聚,透出一股杀气,“太子殿下,在下也不知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你非要怪罪,在下无话可说。”

张如明气的骂道,“你少放屁,这根本就是南平人设下的圈套,关我们什么事。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在这里指手画脚的,老子的巡天军可不归你管。”

“大胆,本太子身为兵马监军,你敢再说一句!”太子德章怒视着张如明,身边的护卫们顿时手放在了腰刀之上。

张如明撇了撇嘴,手指着几个护卫,“就你们这几块料,也敢在老子面前拔刀?不是吓唬你,谁敢拔出刀,老子就斩下他的脑袋。”

“上官玄悟,你这是要造反吗!”太子德章震怒的看着张如明。

“造不造反你说了不算,别忘了你的身份只是个太子,还不是我大夏的陛下。更何况,本天师是秉承诸神旨意的天师,难道你还敢跟诸神过不去?别说是你,就是陛下也不敢。”张如明不屑的看着太子德章。

太子德章气坏了,自从他监国以来,还没有哪个臣子敢这样对他。更何况现在把持了京都大营,虽说有主帅闫发成坐镇指挥,但整个大营谁敢不尊敬他这位监国太子。

“上官玄悟,别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这里是战场,军令如山,本太子可以军法处置任何人。上官玄悟,你想找死吗!”太子德章从牙缝里说道。

段琅冷笑一声,目光冰冷的看着太子德章,“那你就试试。”

段琅的话语一出,闫发成震愕的看着段琅。从段琅身上流露出的杀气,闫发成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难道,段琅真的敢杀了太子德章?

太子德章也是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段琅,“你~你想怎么样,难道,你敢弑杀本太子?”

张如明嘲讽道,“段琅可没这么说,不过,老子还真想看你下令拿下本天师。说不定,冒犯了神灵,一道天雷把你咔嚓了。”

太子德章刚要反击几句,闫发成沉声喝到,“都少说几句,南平主帅杨发奎设伏,这也怨不得任何人。大敌当前,自己人何必争吵。段琅,看来我们只有从城外宿营了。你的人马在左,我的人马在右,咱们各自派出斥候防止敌军趁机反扑。”

段琅抱了抱拳,“好,末将听令。”

看到段琅对自己还算尊敬,闫发成感激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的段琅可不是无名小辈了,从京都发布的通告来看,段琅的巡天军穿越大漠之后战绩非凡。可以说,此战结束,段琅的大名必定会名传天下。而且,要论战功的话,光凭借在布山郡及五粮城斩杀的敌军,段琅已经是首屈一指了。

闫发成为了避免继续争吵,两边大军各自安营扎寨。段琅这边很简单,砍伐了一些松树,地面上铺上松枝,把马鞍一卸就地休息。这些人经历大漠历练之后,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唯一一辆战车,也被军卒们打起支架留给了方妍。而张如明,只能跟着段琅挤在一起凑合凑合。

“段琅,刚才那家伙要下令杀我,你敢不敢动手、”张如明啃着一块肉干问道。

“废话,别说是他,就算换成他爹昱宁帝,老子照样敢动手。咱们是兄弟,就算被天下人追杀,老子也不能看着自己兄弟被斩。”

一听这话,张如明感动的看着段琅,忽然张开双臂,“来,抱一下,我现在必须和你抱一下,才能表达内心的感动。”

“滚!”

“不是,没别的意思,要不你吃一口。”

“操,你赶紧死去。”段琅一把拍开递过来还带着口水的肉干。

“兄弟,有你给哥哥撑腰,这天下老子谁也不怕。以前我还有些怕昱宁帝,现在咱们手上有了这些兄弟,以后谁也别想欺负咱们。大不了,老子在历都城自立为王。”张如明兴奋的说道。

段琅看了看对面的大营,“老张,玩笑归玩笑,但这德章真要是当了皇帝,可没咱们好日子过。我到觉得~!”

“怎么,你想杀了他?好啊,我支持。”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杀了他。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支持德隆上位。”

“德隆?那个病秧子能行吗。恐怕咱们支持,他自己都不敢站出来。”

“这可未必,我总感觉德隆的野心不小。只不过,昱宁帝一直不把他放在争夺皇位的位置上,所以德隆显得比较谨慎。一旦这小子有了实力,绝对会压过德章。”

“行,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咱们是一路的。大不了,联合你未来岳丈,咱们在西部自立。”

段琅笑道,“怎么,你还真想过皇帝隐。”

“老子没那个兴趣,要当你当,老子只想做个逍遥王。”

哥俩越说越开心,仿佛就跟真的似的。而另外一边,太子德章气的肠子都发青,连夜给父皇昱宁帝写了一份奏折。

惠宁城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次日上午,才算是渐渐熄灭。两侧城门的人马都在忙着寻找水源泼洒路面,直到过了午时,才算能够进城。而此时的城池,已经变成废墟一片。

有了惠宁城这边的经历,段琅不放心刘旭升那边。天刚放亮,段琅就让大飞去寻找刘旭升,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另外,也让大飞回一趟五粮城,段琅写了封书信告诉张奇峰,让他也多加小心。

惠宁城内,闫发成的大军汇合一处。经过点验,烧伤人马多大三千多人。而且,辎重车队烧毁了大半。闫发成心疼不已,他们大军跟段琅不同,缺少了粮草简直是寸步难行。

一名将军哀叹的说道,“大帅,我这就给兵部起草文书汇报此次情况,让他们马上发来粮草及补给。”

太子德章一听,当即阻拦道,“不,汇报文书上,一定要写上是经过血战拿下了惠宁城。而且,咱们大军神勇无比,以损伤极少的代价击溃敌军。至于惠宁城的大火,就说敌军猖狂逃窜之时,放火烧城。”

张如明撇嘴嘲讽道,“弄虚作假,也不怕遭雷劈。”

太子德章怒哼一声,“你懂什么,此时整个大夏黎民都在看着这场战事。这场胜利,足以提振天下百姓,作假有何不可。”

段琅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应该用一场大胜,让整个大夏的百姓们高兴一下了。”

看到段琅也支持太子德章,张如明这才带着不满闭上了嘴。闫发成也明白太子德章这样做很对,恐怕昱宁帝明知道是假,也需要他们这样做。有些时候,为了安抚民心,朝中大员不得不做一些面子上的事。

城内烧成了这样,也无需再派人驻守。闫发成干脆下令离开惠宁城,在城外宽阔之地安营扎寨。

中军帐内,崔志亮走了进来,看着闫发成段琅等人,上前报道,“段帅,昨日派去尾随南平大军的人回来了,他们说那支人马没有去五粮城方向,而是向益明城方向开进。”

“益明城?”

段琅一怔,闫发成赶紧命人打开随军地形图,几个人查看了一番,马上明白了南平大军的意图。

“段琅,看样子他们这是要撤到双封山以南。杨发奎很聪明,他这是要把西宁侯赵立拉进浑水,不想让南平大军单独跟咱们交战。”

“闫帅,南平大军主帅虽然是杨发奎,但我们在五粮城遇到的,却是一个叫陌坤的人。据说,他是南平军师,不知闫帅对此人熟悉不熟悉?”段琅问道。

“陌坤?南平大军师陌坤,他也到了?”闫发成吃惊的看着段琅。

“怎么,此人很有名吗?”段琅奇怪的看着闫发成。

“岂止是有名,当年先帝把他与西越的大将军韩平子,并称南陌西韩。南平国力不强,军务方面却非常出色,靠的就是这个陌坤。当年先帝也想压制南平,但几次试探都被陌坤抵挡回来。这个人不简单,能得先帝如此看重,绝非浪得虚名。”

“怪不得,我们在五粮城就吃了他的亏。这家伙居然敢隐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差一点连我们几个都搭进去。”段琅感慨的说道。

“如果是陌坤接手指挥战局,此人绝不会让西宁侯这么清闲的躲在后面。只是不知道,马将军那边战况如何?按照这边的情况,他那边的人马,也应该撤离了。”

太子德章冷笑道,“那倒未必,说不定,现在正战着呢。或者,损兵折将也说不定。”

看着德章巴不得马如正战败的样子,段琅心说这家伙还真不是当君王的材料。大敌当前,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巴望自己人战败。

闫发成派出快马,前往蓝湖城方向探视情况。段琅知道大飞马上就快回来,但他可不想把消息告诉太子德章。

大军继续修整,等待着蓝湖城的消息。傍晚时分,大飞回到了惠宁城。只不过,跟随大飞一同飞来的,居然还有鹞鹰小白。

“琅,明月又想你了,赶紧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暧昧之言。”方妍催促着说道。

“方妍,我怎么听着一股酸味。”段琅笑道。

“去,我可没吃明月的醋。你看不看,不看我可看了。”

“既然你不吃醋,那就一块看。”段琅说着,打开了小白脚上帮着的竹筒。

段琅本以为是明月给他的鸿雁传情,没想到,上面居然是李建山写的紧急战报。

“什么?西越大军攻破了两界山,正在攻打澜都城?”段琅吃惊的看着手中的密件。

方妍身子一震,赶紧拿了过来。上见是李建山发来的紧急战报,西越大将军韩平子突破了两界山防线,三十万大军在澜都城与方继业对峙。虽然方继业做了充分的准备,依然没有阻挡住西越大军东进的脚步。

段琅脸色一变,他知道澜都城不是天险,大军完全可以绕过澜都城直接奔向历都城方向。按照小白飞行的速度,这密函应该是三日之前写的。段琅不禁担心,西越大军真要是到了历都城,不知道李建山能不能守得住。

段琅当即召集崔志亮等人商议了一番,一听西越大军突破了两界山防线,张如明顿时坐不住了。

“段琅,我得带人回历都城,那里是咱们的根,比这边更重要。”张如明紧张的看着段琅。

“我也要回去。”方妍严肃的说道。

段琅沉思良久,当即决定,暂时放弃这边的战斗。南平大军要退到双封山一侧,战局不会马上结束。既然这样,莫不如带着大军,再次穿越大漠,去支援未来的岳父方继业。

大夏双线开战,段琅当然要顾及自己人。更何况,方妍张如明都要回去,段琅可不放心他俩驻守历都城。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节 西线告急

惠宁城被烧成一片废墟,南平大军付帅赵平度也撤离了蓝湖城。赵平度撤离的方向同样是益明城,看样子,陌坤这是要合兵一处集中优势兵力退守双封山。

刘旭升那边没有同敌人交手,对方也派除了长弓阵,与刘旭升的兵马擦肩而过。相互之间只是对峙,谁都没有主动攻击。好在蓝湖城方面没有设置埋伏,马如正率领大军成功接手了蓝湖城。虽然赵平度没有设置陷阱和埋伏,但蓝湖城也被洗劫一空,剩下的只是残檐断壁。

段琅当即修书一封,责令刘旭升立即返回五粮城集结待命。而鹞鹰小白,也被段琅放飞去了历都城。段琅告知李建山,哪怕集结全城的百姓,也要守住历都城。那里还有西部大营派去的五千兵马,只要能坚守到他们回归即可。

惠宁城外,段琅与张如明走进了闫发成的大营。通过大飞和小白,段琅等人对蓝湖城及周边战况了如指掌。但是闫发成与太子德章,还在等待那边的消息。

“闫帅,太子殿下,我是来跟你们告辞的。”段琅抱拳说道。

“告辞?你们这是要去哪?”闫发成奇怪的看着段琅。

段琅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我们准备~回历都城。”

太子德章一听,顿时怒道,“什么,这边战火正紧,你们居然要逃回历都城?”

张如明眼睛一瞪,“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逃回去?”

“避而畏战,擅自撤离战区,不是逃兵是什么。”

“畏战?老子的巡天军上到本天师,下到一个马夫,面对几万大军都敢横刀立马,畏个屁战。我们回去,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再者说,什么叫擅自撤离,我们巡天军只听陛下的,其他人谁也无权下达指令,你德章殿下连个主帅都不是,更不配给我巡天军下达指令。”张如明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闫发成眉头一皱,顿时怒道,“都别吵了,段琅,你来说,为何要撤回历都城。”

段琅不紧不慢的看了太子德章一眼,说道,“闫帅,刚刚收到来自历都城的消息,西越已经对我边关大举进犯,我们巡天军必须要赶回去。否则历都城失守,对方的兵马将直逼京都。”

“什么?”

这一下,连太子德章也震惊的张大了嘴。

“消息从何而来,为何没有收到兵部下达的通告?”闫发成赶紧问道。

段琅把李建山传来的密函递了过去,“兵部的通告或许马上就到,这是李建山传来的消息,应该没有错。”

闫发成接过来打开细小的纸卷,太子德章也伸过了脑袋,两个人看完之后,脸色不由的一变。李建山虽说人在历都城,但他毕竟是兵部库备司提督,这样的消息绝不会乱说。

闫发成双手不禁有些颤抖,大夏现在不但两面交战,更有那西宁侯还按兵不动。天下兵马基本上都调动起来,真要是像段琅说的那样,一旦西越大军突破了历都城,那可就直逼京都了。

“段琅,送信的人呢,我有话要问问他。”闫发成说道。

“闫帅,我们是~飞鸽传书。”段琅只能撒个谎,总不能告诉闫发成,自己驯养的鹞鹰远比侦辩司高明的多。

闫发成一想也对,如果是派人送来消息,恐怕京都的官方通文早就到了。这一下,不但是闫发成,连太子德章都无话可说。毕竟敢穿越大漠的,也只有段琅这支大军。

段琅当即集结队伍,开始向五粮城返回。段琅不敢耽搁,当他们回到五粮城之时,刘旭升的队伍已经提前一日到来。令段琅意想不到的是,七皇子居然也跟着来到了五粮城。

大军回归,五粮城百姓在老知事陈田的带领下出城迎接。张如明挥舞着小手,马上把‘击退’南平大军的好消息告诉了众人。得知南平大军撤离到益明城一带,百姓们更是一片欢呼。这一下,他们可以安心的重建五粮城了。

七皇子德隆看着段琅和张如明,微微抱了抱拳,“段琅,当日一别,没想到段将军立下赫赫战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七殿下,你不跟随大军留在蓝湖城,为何到五粮城来了。”段琅奇怪的看着七皇子德隆,心说我的大军即将开拔,哪有时间照顾你。

七皇子德隆苦笑着说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还准备追到惠宁城去找你呢。”

“怎么,有事?”

七皇子德隆微微点了点头,段琅看了看迎接的众人,简单安排了一下,与七皇子一同去了府衙。

来到府衙,张如明下了战车,大大咧咧的拍着七皇子的肩膀,“德隆啊,你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要我看,干脆你来当皇帝得了。你三哥德章那混蛋,老子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七皇子德隆翻了翻白眼,心说父皇还在位呢,你瞎说什么。不过张如明的提议,倒是很和他的胃口。

“上官大人,父皇身子硬朗,咱们当臣子的~说话还是避讳一点吧。”七皇子德隆无奈的说道。

“你骗鬼呢,就你爹那身子骨~好好好,不说了,反正老子看到德章就想抽他。德章真要是登基称帝,老子他妈就拥兵自立。”张如明满不在乎的说道。

七皇子皱了皱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当面说?段琅摆了摆手,“别理他,这家伙吃多了撑得说胡话。不过说真的,这次在惠宁差点跟你三哥动起手来。”

“哦?还有这等事?”七皇子顿时来了精神。

张如明连蒙带吹把在惠宁与德章太子争吵之事说了一遍,七皇子听着心中暗喜,对刚才张如明那番大逆不道之言,早抛到脑后。他巴不得三哥德章彻底得罪段琅这些人,在七皇子眼里,段琅等人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将成为大夏的支柱。只不过三哥眼界太小,心胸也过于狭隘,根本看不到段琅是块难得的璞玉。经历战火和时光的雕琢,七皇子相信这块璞玉终究会光彩夺目。

“七殿下,你跟随旭升他们来到五粮城,到底有何事?”段琅问道。

七皇子四下看了看,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连方妍都回去准备了。

“段琅,上官大人,传父皇密旨。”

七皇子说完,目光看向段琅二人。按说正常情况下,身为臣子一听密旨二字,肯定立即下跪接旨。但是段琅跟张如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七皇子,好像在等着下文,根本没有下跪的意思。

七皇子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在蓝湖城与敌军对峙之时,接到父皇密旨。段琅,或许你还不知道,西越大军已经突破了两界山,正在澜都城与方继业将军摆开阵势对垒。”

说到这,七皇子德隆微微一停,等着看两人震愕的表情。却发现,两人跟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我说,你们俩~听到这消息就不吃惊?”七皇子都有些无语了,心说这还是大夏的臣子吗。即便是普通黎民,听到消息也会蹦起来。

段琅二人互相看了看,张如明说道,“我们早就知道此事,继续。”

“呃~怪不得。那好吧,父皇命你们立即返回历都城,务必坚守,不得让西越一兵一卒跨越历都城。另外,父皇也命我带领十万各都城集结的兵马,绕道去历都城接应你们。或许,我会比你们慢上一个来月。”

段琅长出了一口气,“我们正打算明日就开拔穿越大漠,没想到陛下也想到了。正好,七皇子要从京都绕道去历都城,那就多带一些粮草及守城装具。我们快马加鞭,估计十五日左右就能穿越大漠。到时候,咱们历都城见面。”

“段琅,国难当头,父皇拜托两位坚守历都城,可视情况自行处理任何事。现在大夏主要兵马都压在这边与南平和西宁侯对决,西面已经无兵可调。即便我带去十万兵马,也只能充当后备力量,他们的战斗力,跟你们有着天壤之别。”七皇子带着愁绪说道。

一听昱宁帝居然用上‘拜托’二字,足以说明大夏目前的形势非常危机。这两侧战区任何一处抵挡不住,很可能要面临亡国的危险。

段琅严肃的一抱拳,“七殿下,请转告陛下,只要段琅还有一口气在,绝不容西越蛮儿踏过历都城。哪怕是为了我历都城的百姓,在下也会誓死守护。”

“有将军这句话,德隆代天下黎民,谢段将军。”七皇子德隆,郑重的鞠了一躬。

“喂~还有我呢,算了,本大人向来宽宏大度,不跟你计较。”张如明郁闷的撇了撇嘴。

战情紧急,段琅也不敢耽搁,当即召集所有统领议事。不少新得知消息的统领,顿时大吃一惊。这边的战局还没有什么眉目,没想到西侧又发生了战火。看样子,大夏今年还真有点流年不利。

安排完众统领,段琅又把老知事陈田等人召集过来。大军要离去,总得跟人家说明情况。不过段琅没有告知众人西部开战,为了安抚民心,段琅只是说明日一早大军即将进发双封山。老知事陈田也没有多想,毕竟段琅这支大军不是来守城的,而是要击杀南平敌者,把他们赶出大夏。

次日一早,巡天军带着十几辆从西宁赵卓峰手中缴获的车马,浩浩荡荡离开了五粮城。七皇子德隆,也在百名城防巡卫的护送之下,去了蓝湖城。

大夏京都,这两日于禁和兵部侍郎朱文俊频繁进入皇宫。外敌当前,昱宁帝和于禁这对君臣也没有了隔阂,再斗下去恐怕要面临亡国的危险。两个老狐狸现在只能联起手来,安抚住天下黎民。甚至对战区逃荒而来的流民,于禁也派人给予了最大的照顾。最起码,不能让这些人饿死在街头。否则,激起民变,对朝堂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暖阁之内,兵部侍郎朱文俊把最新战报呈给了昱宁帝,“陛下,惠宁城大捷。根据最新战报,太子德章激励全军将士,奋战了一昼夜,终于拿下了惠宁城。在激战中,我军将士奋勇拼杀,斩敌一万八千余人。不过,南平主帅杨发奎,撤离之时放火焚城,大军也损失了不少粮草和物资。最重要的,是惠宁城~被焚之一炬。”

昱宁帝听着安然不动,于禁倒是腮帮子颤了颤,惠宁城是税赋大城,如果重建惠宁城,这个负担可不轻。

朱文俊接着说道,“蓝湖城方面,马将军及七殿下也带领人马拿下了城池。他那边虽然战果不大,但好在城池保住了。”

朱文俊说完,目光看向了相国于禁。于禁拱手道,“陛下,臣以为,现在可以昭告天下了。”

昱宁帝默默的点了点头,对于南部双城大捷,昱宁帝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

“于爱卿,关于西部战乱,你准备怎样让朕昭告天下?”

“陛下,臣已经拟定了一份昭告文书,正想呈送陛下审阅。”于禁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份奏折。

昱宁帝摆了摆手,“说说吧。”

“诺!”

于禁答应一声,打开了奏折,简短节要的说道,“我大夏军威夺天地之势,狂扫惠宁及蓝湖二城南平大军。两路人马乘胜追击,驱逐南平及西宁赵立逆贼指日可待。另,西越蛮贼趁火打劫,在我大夏西部一带骚扰不断。奉天承运,责令西部大营主帅方继业,率部击杀贼寇,安我大夏江山。钦此!”

于禁念完,谨慎的看向昱宁帝。昱宁帝露出了一丝笑意,但这份笑意却是无奈的苦笑。昭告文书简短精炼,虽说可以欺蒙天下百姓,甚至是朝中大员。但真实情况,却瞒不了他们几个。

特别是惠宁城一侧,德章太子上报的同时,闫发成也给昱宁帝呈送了一道密报。身为京都大营主帅,又是昱宁帝绝对信任的亲信,他当然不会隐瞒实际情况。两座城池明明是人家毫发未伤的主动撤离,却要告知天下是一场大捷,昱宁帝都觉得有些可笑。但是,这种昭告昱宁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两位爱卿,现在国难当头,我大夏已经无兵可调。一旦西越大军分兵两路绕过澜都城,拿下了历都城,我京都该如何防御?”昱宁帝严肃的看向了朱文俊。

身为兵部侍郎,守护京都他责无旁贷。但是手中无兵可调,这让朱文俊有些为难。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总不能连禁军营及京都城防营都派出去吧。

看着朱文俊有些犹豫,于禁说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可以向各都城下达征召令。大难之时,临时征集一支三十万规模的大军。想必澜都城及历都城,坚守两三个月还不成问题。这些强装青年,紧急加训两到三个月,也可以派上用场。”

朱文俊赶紧说道,“相国大人说的不错,临阵磨枪,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只要有了三十万兵马,可以布防在下关口一带。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即便是三十万农夫,也可以挡住几十万敌军。”

“朕的天下,别说是征集三十万大军,就是百万又有何难。但是,征集之后,财力如何供给。”昱宁帝看着朱文俊说道。

朱文俊一愣,这倒是个难题,国难当头就算不发军饷,这三十万人总要吃饭吧。更何况,武器盔甲及战备装具,这些东西配备齐了,可不是一笔小数。如果连最基本的武器都配备不齐,总不能拎着烧火棍去打仗。

于禁沉思了一下,暗暗一咬牙,说道,“陛下,这天下臣子非富即贵,臣不才,可带头捐出一半家产用于备战。相信臣带了头,其他臣子也会随之而上。”

昱宁帝叹息着摇了摇头,“真要这样做,朕不但愧对爱卿,更是愧对列祖列宗。没想到,我大夏居然到了君问臣借钱之地步。”

“陛下,大厦将倾岂有完卵,此时朝臣再不站出来,还等待何时。如若陛下不便出面,臣~可以代劳。”于禁起身说道。

昱宁帝沉思了一下,“好吧,那就按爱卿说的办。不过,还是由朕来带这个头吧。前些日子已经削减了俸禄,再让爱卿来背这个黑锅,朕也过意不去。明日早朝,朕削衣减食,以身作则。”

朱文俊感动的一抱拳,“陛下尚能如此,我大夏何惧这些宵小来袭。”

昱宁帝目光看着朱文俊,严肃的说道,“朱爱卿,我与相国为你筹集银两,但用兵之道,还要靠爱卿操劳。”

“臣~万死不辞,将用项上人头保证京都安全。”朱文俊下跪表白了决心。

君臣三人商议完毕,于禁二人离开了皇宫。昱宁帝微闭着双目,考虑着整个战局的发展。对于银两之事,昱宁帝并不是很担心,他刚才这样说,只是想激起众臣子的抗敌决心。昱宁帝知道这些臣子家私殷实,即便是于禁一族倾其所有,也能供养一支三十万大军。更何况,皇宫内还藏有历代君王留下的密藏。只不过这些密藏昱宁帝不想动用,毕竟还没真正出现灭国之危。真要是到了那份上,那笔密藏是用来向他国购买借兵的。

昱宁帝分析着整个战局,南平真要是退守到双封山一侧,反而会给大夏腾出一丝机会。只要守住双封山,南平和西宁侯都无法进入大夏复地。反而是西越那边,成了昱宁帝最担心之处。毕竟当年韩平子名声在外,只是一步之差才兵败两界山。如果没有当年他在两界山的那场巧遇,恐怕大夏版图能被西越划走至少四分之一。

大夏西部澜都城,方继业在澜都城一带布下层层重兵。他没想到两界山防线这么快就被击垮,失去了那道天然防线,方继业只能摆开阵势与之对战。他要是缩在城内防御,方继业知道韩平子肯定会分兵绕过城池直入复地。目前历都城只有他派去的五千兵马,方继业很清楚李建山根本就守不住。

方继业摆开阵势,但他不敢主动出击。而是以二十万大军牵制住对方,不让对方有分兵的想法。不过方继业还是小看了韩平子。当年韩平子攻打大夏之时,方继业还只是个参军。别说目前西越大军多出方继业十万余兵力,即便同等兵力,他照样敢分兵直入大夏复地。战争即是掠夺,只有攻城掠夺,才能对得起战争。就在韩平子发起一轮攻势之后,七万多西越骑兵大军穿破了侧翼防线,直接奔向了历都城。

方继业大惊失色,但他可不敢同等兵力去追击。面对天下名将韩平子,方继业只有集中二十万兵力,才能阻挡住韩平子剩余兵马东进的步法。至于历都城,方继业只能祈祷着段琅赶紧回归,好早一步到达历都城,守住城池不丢。

一旦西越大军先到,方继业不敢想象后果有多严重。哪怕段琅与他们在城外相遇,方继业都觉得段琅的三万骑兵,很难在七八万大军面前有胜出的希望。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节 颤抖的双手

历都城内,这些日子李建山可真算得上在忙碌中煎熬。自从得到澹台明月送来的消息,李建山二话不说,立即命人扒掉城头重新起高,并召集几万民众在城外挖掘陷马坑。不管西部大营能不能顶得住,李建山则是未雨绸缪做好一切防御准备。

城防营内,李建山看着摆放整齐的重甲营装备及成排的战车,他现在不缺乏武器装备,只是缺乏能动用这些装备的人手。

李建山巡视完城防营,又来到了历都城造办山庄。这里聚集着大量的能工巧匠,原本是为了给巡天军造办武器装备,现在已经被周广记接手,正在加紧打造用于守城的各种器具。

自从段琅走后,周广记彻底把历都城当成了自己的大本营。经过几个月的接触,他发现这个李建山还不错,最起码表面来说对段琅非常支持。

锻炉旁边,周广记挥汗如雨,正在敲打着铁器。这两日周广记带领一帮子铁匠,正抓紧打造用于守城的长叉。原本是干活的农具,经过周广记的改造,三股叉头变成了七股。再加上长长的木杆,顿时变成登城梯上敌兵的克星。

另外一侧,木工师父们也在削刨锯凿,安装着一辆辆车弩。这种车弩摆放在城墙之上,粗大的桩箭射出之后威力巨大。只不过,车弩的杀伤面积小,主要是针对战车及对方的投石车而建造。

李建山来到锻炉旁,“周前辈,歇息一会吧。”

周广记闻言放下锻锤,端起旁边的陶壶狠狠的灌了几口,这才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建山,找我有事?”周广记问道。

“周前辈,这些日子我忙的脑瓜子都发懵,您再帮我想想,看看还有哪些方面准备不足?”李建山说着拉过一条长凳,爷俩坐了下来。

自从张如明离开历都城之后,李建山连个说知心话的伴都没有。他原本只是个密衙千户,现在不但要管理城池收缴税赋,甚至还要顾及着武器装备的改造。现在倒好,连守城的重任都落到了他的肩上,李建山郁闷的真想找地方骂娘发泄一通。

“建山,老朽精通锻造,但对于守城可是个外行。咱们现在提高和加固了城墙,城门我也加装了铁铆,唯一缺少的就是守城的兵卫了。”

“咱们现在只有正规兵马五千余人,临时征召的一万三千余人,城防千总们正在训练。周前辈,你说方继业真要是抵挡不住,咱们历都城能挡住对方三十万大军吗?”李建山愁苦的说道。

周广记琢磨了一番,说道,“方继业虽然不是战功赫赫,却也是老成持重。两界山失守或许有其它原因,就算方继业再不济,手里还有二十万大军。那西越哪怕过来,也不会是三十万大军都蜂拥而至。你不是说段琅那小子快回来了吗,咱们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只要历都城大军一到,西越人马别想跨过咱们这道砍。”

李建山叹息了一声,“周前辈,澜都城那边可有消息?”

周广记摇了摇头,自从收到澹台明月的消息之后,周广记就命阿朱带着留给方妍的鹞鹰去了澜都城。一旦那边出现紧急状况,阿朱会第一时间把鹞鹰放回来。现在看来,西越大军还没突破澜都城的封锁线。但是,周广记相信该来的总归要来,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大夏北部边城禺山关,一支五百人的兵马,扮作平民客商分批而入。身在北明的澹台明月,决定为段琅做点什么。在放飞小白之前,她就通过鹞鹰小白,责令韩风率领她的私军秘密前往历都城,听侯段琅的命令。操劳多年的澹台明月,已经对自己的父兄彻底失望。如果不是还恋眷这一方故土,她都想着永远离开去陪伴段琅。

历都城,就在李建山巡视完的当晚,鹞鹰就送来了西越大军突破防线的消息。李建山赶紧召集城内颇为有些重量的人物,开始具体安排防御任务。甚至连同一些商会大佬,也被安排去安抚民众。

大漠深处,段琅带着大军顶着狂沙向前推进。有了一次穿越经历及大漠历练,将士们都习惯了这种艰苦环境。怎奈,他们的战马还是适应不了沙漠的干旱。大部分水源,都被战马所饮用。段琅也明白,如果他们不是靠着大飞不停的寻找水源,几万人马即便走出去,恐怕也会所剩无几。从这一点来看,倒是不用担心其他大军可以穿越大漠背袭历都城。

“琅,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方妍骑着战马,把面部遮挡的很严实,瓮声翁气的问道。

“不用着急,还有四五天就能走出大漠了。放心吧,方伯父不会出事的。二十万大军驻守澜都城防线,西越不会这么容易突破。”段琅宽慰着说道。

方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她很想知道澜都城的情况,但方妍明白段琅现在无法让大飞离开。两三万人马,还需要大飞寻找水源。车队中的备用水囊,在正常情况下任何人不得动用。除非大飞在当日没有发现水源,刘旭升才会少量的分配下去。沙漠中的地形变换莫测,上次的路线上有水源,这一次或许就会干枯。所以,谁也无法判定哪一天会断水。

段琅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大军走出大漠之后,至少要修整一两天的时间让马匹恢复。这样算来,他们大约还有十日才能回到历都城。段琅也担心,万一韩平子率领大军突破澜都城防线直入历都城,他不知道李建山能坚守几日。

澜都城通往历都城的官道上,西越大军在前锋大将肖占峰的率领下,快速的奔向历都城。大战之前这些将军们都看过大夏版图,西越大军一旦突破两界山澜都城这两道防线,唯一还能阻挡之处就是历都城。只要拿下历都城,即可一马平川直入大夏京都。哪怕遇到强烈反击,也可以退守历都城遏制住大夏的反扑。只要牢牢的占领住这个要地,历都城以西的广大肥沃土地,在不就得将来将会变成西越的国土。

西越国主还没有吞并大夏的意图,倒不是他不想,而是韩平子建议目前决不能吞并大夏。毕竟摩罗国虎视眈眈,一旦陷入整个大夏的全民反抗之中,西越再无精力对抗摩罗大军。弄不好,贪心不足蛇吞象,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能够占据历都城以西广大国土,这对西越来说是最大的利益。到时候腾出手来平定了摩罗国,大夏无险可守,随时都可以发兵京都。

肖占峰心中兴奋跨马扬鞭,占领历都城这份功劳可不小,足以让他在西越将军榜上占据首位。

“快~加快速度。大帅说了,谁能第一个站在历都城城头之上,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国主也将赐百亩良田。”肖占峰嚎叫着激励儿郎们加快速度。一想到可以率先搜刮富裕的历都城,肖占峰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根据战前密探得到的消息,历都城只有区区五千人马。这对肖占峰近八万大军来说,根本是螳臂当车。

历都城,此时城墙之上已经站满了人。李建山一身崭新的铠甲,目光冷峻的站在城门之上。周广记与韩风站在一侧,对于韩风的突然到来,让周广记非常感动,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老哥俩还能并肩战斗。

“两位前辈,按照时日估算,西越大军今日应该就会到达。看样子,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李建山转头看了看周广记和韩风。

韩风面色平淡,沉声说道,“年轻人,不要担心,当年我们哥俩在两界山,那才叫惨烈。三哥,没想到这么多年,咱们居然又并肩为大夏而战。说起来,还真有点~!”韩风不禁苦笑了一下。

“老七,咱们这不是为了大夏,而是为了~少主的未来。在我眼里,历都城是段琅的地盘。不管是谁,想侵占这一方水土,老夫都不会同意。”周广记拄着铁拐平静的答道,

李建山心中一动,看着韩风问道,“您不是明月公主的师父吗?难道,您也是~影者?”

韩风早就知道李建山知晓了段琅及周广记的身份,闻言笑道,“不错,老夫当年也是影者之一。段氏一门当年跟随先帝,在两界山战损三千忠骨,到头来,居然成了大夏的罪人。呵呵,要我说,诛杀忠良的昱宁帝早该灭亡了。”

李建山苦笑道,“前辈,还是给在下留一点颜面吧,这周边可都是大夏的兵卫。”

周广记也跟着说道,“老七,这一战对段琅很重要,咱们必须守好历都城。相信这场大战役过后,大夏的朝堂也要重新清洗了。到那时,或许段琅会为咱们影者昭雪的。”

李建山赶紧点着头,“周前辈说得对,以段琅兄弟的战功加上咱们历都城的实力。不管是多大的冤屈,想必昱宁帝都会昭告天下还以清白。”

“还以清白?哼,那些冤死的影者,他们的血就白流了吗。只一句还以清白,不足以让地下的兄弟九泉瞑目。”

李建山面色一肃,认真的说道,“会的,段琅兄弟会让他们瞑目。我知道你们指的是于禁,说实话,我也希望那老东西被绳之以法。”

“不光是于禁那老东西,还有~。”

周广记一听,赶紧制止道,“老七,算了,这一切就你交给段琅吧。”

周广记知道韩风心中不平,与周广记所不同,身在北明多年的韩风,心中更嫉恨下令诛杀影者的昱宁帝。但周广记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他们必须要着眼于大局。毕竟这些年周广记生活在社会底层,知道昱宁帝被刺将会引起多大的动荡。到时候大夏权利纷争,倒霉的只能是底层的民众。而韩风一直跟随明月生活在上层,为了仇恨他不会顾忌整个大夏会不会陷入危机甚至内战分裂。

三个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一名校尉高声喊道。

“大人~西越大军到了~离此地不足五里。”

李建山心中一紧,看到校尉穿越城门,当即高声喊道,“来人,关闭城门,堆积石车,封闭城门洞。”

城下的百姓们顿时忙碌起来,城头之上,众兵卫开始推动绞盘,粗大的桩箭放到了弩车之上。这些年轻的兵卫们根本没经历过阵仗,一个个脸色苍白,紧张的不住咽着口水。

城门之外,一股尘烟由远而近奔袭过来。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西越大军,城墙之上一片沉寂。

啪嗒~一名兵卫颤抖的双手没有握住战刀。这清脆的响声,仿佛重锤一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之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节 疯狂的冲杀

望着尘埃滚滚之中的西越铁骑,别说是这些没经历过阵仗的年轻兵卫,包括李建山也有点打颤。

李建山微微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后悔,按照李建山的个性,干任何事之前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但这一次,李建山没有为自己留下逃跑的路线。毕竟整个历都城都压在他的肩膀之上,一旦自己战事中逃离,不但会打击整个守城大军的士气,更会背负全城百姓的骂名。他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否则,祖宗八代都不会原谅他。

“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咱们历都城大军马上就到,西越蛮贼哪怕人多,也休想跨越我历都城。”李建山高声喊道,给众人打着气。

周广记看了看,也跟着高声说道,“孩子们,不要怕死,别忘了你们身后是自己的父母高堂,兄弟姐妹,甚至还有自己的妻子儿女。西越大军一旦破城,她们定会惨遭欺辱。为了自己的家人,孩子们,跟他们拼了!”

周广记的话语,触动了不少人的心。城上很多人都是临时征集的年轻人,正如周广记说的那样,历都城是他们的家,父母妻室都在,哪怕战死也不能让西越大军跨入城池。

“跟他们拼了~!”

“誓死保卫家园!”

不少人歇斯底里的叫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勇气提升上来。

城头之外,西越大军嚎叫着冲了过来。但是他们距离不足百米之外,战马一个盘旋饶了一圈又返回去。整个大军像是被一只大手控制一样,从左至右在城外盘旋。而大军的先前骑兵,距离挖好的陷马坑只有一步之遥。

李建山暗暗咒骂了一声,心说早知这样陷马坑再挖远一点就好了。

突然间,军中响起了号角,正在城外盘旋的战骑,举起弓箭对着城墙之上嗖嗖嗖开始射击。

不少兵卫还在看着城外发愣,看到这一幕,李建山赶紧喊道,“快~躲到箭跺后面~!!”

这群没有经验的新兵们,这才慌忙躲避。但就这样,依然有几十人中箭,城上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李建山脸色铁青,“弓弩手,射~射死这些王八蛋。”

城上的弓弩手们,开始纷乱的还击。有些人根本就没有目标,只是拉开弓射出去就完事。甚至有些人,躲在箭垛后面对着斜上方拉弓射箭,这种反击,简直就是在浪费箭矢。

城外西越大军嚎叫着开始撤离,就算有些弓箭射到盔甲盾牌之上,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停~停止射击!”李建山赶紧下令,他可不想无畏的损失箭矢。

肖占峰在城外三箭之地停了下来。整顿人马,迅速排列了层层方阵。周广记与韩风目光一聚,两人对视了一眼,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西越大军训练有素,绝不是一支散漫的队伍。

肖占峰打马走上前来,在距离一箭之地停了下来。看着城上众人,肖占峰不屑的冷哼一声。

“城上的官吏听着,在下西越东征大军前锋大将军肖占峰。如果你们打开城池拱手投降,本将军保证我大军不会侵犯城内一草一木。或许以后咱们还要长期相处,本将军会视你们为我族人。如若反抗,所有将领必将悬首示众,灭杀城内所有亲属。如果那位将领可以率部投诚,打开城门迎接我大军入内。本将军保证,赏赐黄金百两,如果愿意,可在我西越封官赏地。”

肖占峰很有经验,他并没有以屠城而惊吓对方。那样的话,一旦激战起来,很可能会引起同仇敌忾奋勇击杀。毕竟没了后路只能以死相拼。所以,他只是说诛杀领头的官员,并没有涉及城内百姓。这样的话,一两次攻防之后,或许会有人吓得开门投诚。

李建山上前一步,站在两个箭垛之间,看着肖占峰高声喊道,“西越的蛮贼听着,本大人乃大夏兵部提督李建山是也。西越蛮儿窥视我大夏已久,贼心不死蠢蠢欲动,这一切我大夏早就有所防范。别以为你们突破两界山绕过澜都城,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历都城几万大军枕戈待旦,就像当年你们西越蛮儿一样,保证叫你们有来无回。”

“哈哈哈哈~!”肖占峰发出一阵铁蹄般的笑声,“小子,在本将军面前演戏你还嫩点。就算你把城内所有民众都算上,也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我劝你还是早点投降,给自己,也给城内百姓留条后路吧。”

“放肆,留条后路的应该是你,早点滚回西越,还能多活几年。否则,历都城外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两个人正打着嘴仗,韩风悄悄后撤一步,转身向他带来的一名随从说道。

“给我把硬弓。”

一名北明随从赶紧低过一把长弓及一支利箭,韩风搭箭在弓,一较劲拉开了长弓。别看肖占峰是站在一箭之地,但这个距离是针对普通的城防弓弩而言。韩风的长弓是北明特制的硬弓,普通人无法开弓,射距上不但远而且威力也大。

“老七,看你的了,拿出当年的风采。”周广记鼓励的说道。

韩风一步跨出,站在两个箭跺之间,嗖的一声,利箭射了出去。

肖占峰更跟李建山斗着嘴,忽然看见一道寒光闪烁,心说不好,手中长矛一挥,身体迅速后仰。

铛~!利箭被长矛荡开。但肖占峰没想到这支箭的威力这么大,手臂一震,长矛跌落在地。

肖占峰吃惊的看向城头之上,他没想到历都城内居然还隐藏着高手。这样的距离能射出如此威力的箭矢,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肖占峰迅速后撤了十几丈,连丢弃的长矛也不敢下马去捡。

李建山一看,顿时发出一震爽朗的大笑,“西越蛮儿,就这胆量也敢来历都城嚣张,还是滚回西越去吧,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城头之上,众兵卫也是一片欢呼。韩风这一箭大大提高了众人的士气,在他们眼里,仿佛西越大军没有刚才这么可怕了。

肖占峰冷笑一声,“这天下不乏江湖异士,但在大军面前,江湖异士也不过是个强大一点的蝼蚁而已。螳臂当车,阻挡不了我大军的铁骑。既然不听劝,那就等死吧。”

肖占峰调转马头回到自己的阵营之中,面对城头上的严阵以待,肖占峰没有马上下令攻击。而是传令就地安营扎寨,命人去附近砍伐树木制造登城器具。他们的大军是以骑兵为主,没有登城器具也只能望而兴叹。

在大军的对峙之下,历都城内所有人都倍感压力。经过了一天一夜,西越大营终于传来了号角声。

城头之上,李建山等人吃惊的看着对方大营走出来的一排排准备登城的步战兵阵。周广记吃惊的发现,他们并非制造的简易登城云梯,而是把碗口粗的树木成排的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面木墙。这样的木墙在众多兵卫的竖立之下,向前行走可以阻挡射出的箭矢。而且,到了城下往墙面上一搭,就成了一面斜坡。步战兵卫只需冲上斜坡,甩出绳钩挂到城头之上,只不过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很容易登城而上。

紧接着,肖占峰一声令下,十几匹战马从军中惊叫着跑向城门。战马后面,拉着一段粗重的原木。不大一会儿,挖好的陷马坑就被破坏。

“好一个肖占峰,如此冷静,看样子不简单。”周广记不禁赞道。

韩风也是伸手一指,对李建山说道,“看到了吗,兵卫身上和木墙上都淋了水,这是防止咱们用火攻。”

李建山一咬牙,“来吧,刀斧手准备,只要有抓钩甩到城上,立即斩断。车弩准备,对准木墙~!”

“等等~!”周广记喊道。

李建山一愣,看向了周广记。

“建山,马上命人在桩箭前面绑上油布,点燃射出去。就算原木上淋了水,咱们也得试一试。”

“好!”李建山赶紧下令,不但绑上油布,还在整个桩箭上抹上松油。

由于原木墙比较沉重,西越大军走的并不快。城墙上的车弩噶吱吱搅动拉绳,兵卫们瞄准了木墙,李建山一声令下,顿时点燃箭首射了出去。

嘭~嘭~!有些桩箭射偏,有些射中。只要被桩箭射中的木墙,根本不用引燃,顿时被砸的四分五裂。不过,射中的毕竟是少数,大批的木墙,很快来到了城墙之下。木墙往城墙上一搭,木墙后面的西越兵卫,手持盾牌喊叫着冲了上来。

嗖嗖嗖嗖~一道道抓钩扔上了城墙。李建山顿时喊道,“放滚木雷石,刀斧手~上!”

城墙之上一字排开,粗大的木桩大石狠狠的砸了下去。西越大军如蚂蚁一样,砸下了一批又是一批。很快,不少来不及斩断的抓钩,顺着绳索有人攀爬上来。城墙之上顿时展开了一片厮杀,面对凶悍的西越蛮人,城上的新兵们手忙脚乱拥挤不堪。

看到这种局面,原本周广记和韩风还保留着一千五百人精锐后备队,也不得不压了上去。

肖占峰骑在马上,看到不断滚落的西越兵卫,狠狠的说道。

“冲击~!决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儿郎们,给我狠狠的杀~。拿下此城,让你们快活三天。敢后退者~斩!”

肖占峰手持战刀亲自压阵,他要在这一上午的时间内连续冲杀,耗尽对方的人力,一举拿下历都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节 拖延

大夏京都,昱宁帝面对两翼战乱,在内忧外患之中再次病倒。不过,昱宁帝依然拖着病重的身躯,主持了一次重要朝政。

此时,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早已失去往日你争我夺的斗争气焰。看着昱宁帝枯瘦而摇摇欲坠的身躯,不少老臣眼含热泪。仿佛大夏的气数,跟昱宁帝病弱的身躯一样走到了尽头。

昱宁帝喘息着靠在宝座之上,目光之中依见威严。看着台阶下一众老臣,昱宁帝心中也泛起了苦涩。他心里清楚,或许这就是他人生之中最后一次早朝了。

老太监卫侗刚要像往常那样,说一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却被昱宁帝摆了摆手而制止。昱宁帝轻轻咳嗽了几下,微弱的说道。

“诸位爱卿~朕与你们相知十八载,一同见证了我大夏的辉煌。时至今日,朕的身体日渐衰落,却不得不坐在这里,与众卿商议国事。因为,我大夏正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

说到这,昱宁帝喘息了一下。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却显得异常的沉重。

昱宁帝接着说道,“我大夏原本国泰民安,却被那西宁逆贼赵立,引外寇入关兴风作浪。还好,日前收到闫发成与马如正两位主帅的战报,南下大军已经把外寇赶到双封山一侧。太子德章,正着手南部众多城池的重建及百姓的安抚。但是,南部未平,西部又起战乱。西越蛮贼越过两界山,侵我大夏国土。今国难当头,朕不得不下旨天下征兵。但是,征兵容易养兵难。所以,朕今日与众卿商议一下,我大夏将如何再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战队。”

昱宁帝说完,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相国于禁站了出去来,上前说道。

“启禀陛下,国难当头人人自危。如若我大夏还有百万雄师,试问这天下谁敢觊觎。百万雄狮可召,但训兵养兵无一不用钱财。目前大夏双线开战,国库空虚,确实拿不出银两征召天下兵马。但是,大厦将倾岂有完卵,臣不才,愿捐出八百万两白银用作征召。如若不够,臣愿意倾其所有,以保我大夏安宁。”

听着相国于禁这番铿锵有力之言,不少臣工皆露出震撼和敬仰之情。兵部侍郎朱文俊接着站了出来,也愿意捐出二百万两资助征召。

有了两位重臣做表率,朝堂之中顿时纷纷表态。卫侗赶紧命人一一记录,这可不是说完就当没事似的,必须要一一兑现。

昱宁帝非常满意,没想到文武百官,一下子捐助了近五千万两白银。这一下,昱宁帝也有了底气,当即颁布圣旨,在全国各地都城征召六十万兵马。原本只征召三十万,被昱宁帝一下子多出了一半。如果是两个月之前,朝中老臣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这种穷兵黩武拖垮江山的行为。但是今日,连老翰林王世渡都觉得手中有兵,才能安国。

昱宁帝颁布圣旨征召兵马,此时历都城却进入了白热化的惨烈战斗之中。

一天下来,虽说李建山等人勉强守住了城池。但不到两万来人的兵马,却战损了七千多人,另有三千多人受伤失去了战斗能力。而西越的兵马,居然战损不到六千人。如果是正常比例,应该是三万人马失去战力才合理。

李建山心中发寒,他知道自己手里表面上是一万八千多兵马。实际上,真正能战兵卫不到六千人。其他的那些临时征召的人手,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甚至说,一开始敌军冲上城池,他们自己反而先乱了起来。要不是周广记和韩风两杆老枪压阵,恐怕这一天都坚持不住。但是,明日如何?他们还能不能活着站在城墙之上,连李建山心里都没底。

城门营之内,李建山与周广记韩风围坐在一起,三人商量着明日的对策。李建山耷拉着脑袋,他都没心情去想明日的战斗。

周广记拍了拍李建山的肩膀,鼓励的说道,“建山,不必气馁,别看剩余的人少了,战斗力却依然不减。今日之战,那些年轻的兵卫没有经历过战斗,先自行乱了阵脚。经过这场血战,相信明日没有人再会颤抖。”

李建山微微叹息一声,“如果我历都城大军在此,何惧西越这些蛮儿。只是没想到,西越大军会来的如此之快。”

韩风说道,“西越对这场战事准备已久,两界山之内应该早已安插了内应。这也怪北明澹台父子昏庸无道,如果不是他们调集大军牵制住摩罗国,西越绝不敢挑起这场战事。”

周广记苦笑道,“怨不得别人,天下纷争谁不顾及自己的利益。北明国力薄弱,也是想在这场战事之中分一杯羹。”

“两位前辈,你们觉得西越人马会不会进行夜袭?”李建山担心的说道。

周广记与韩风几乎同时摇了摇头,周广记说道,“夜袭对攻城一方更为不利,他们兵多将广,只需三日就能完全拖垮咱们,不必急于让兵卫冒险夜袭。”

韩风忽然说道,“三哥,他们不能,那咱们何不来一场夜袭?”

李建山一愣,“什么?”

“我是说,咱们主动夜袭西越大营。”

“前辈,您~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李建山心说这老家伙不会是累糊涂了吧。

韩风眼睛一瞪,“老夫像是在开玩笑吗?”

“前辈,就咱们这点兵马,还夜袭?”

周广记忽然点了点头,“老七说的不错,咱们是可以来一场夜袭。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让他们也不得安生。”

“喂喂,我说两位前辈,你们可不能拿整个历都城开玩笑。这些兵马我还留着明日守城呢,决不能动用。”李建山当即否决了这一提议。

“建山,老七的意思不是动用守城大军。其实,只需挑选几十名好手,由我俩带队即可。”

“不错,兵贵在精而不在多。三哥,你行动不便,我带队去就行。建山,让人用皮囊装满松油,估计西越大军正连夜打造登城器具。只要烧了这些登城器具,至少可以延缓一天的时间。段琅他们正在拼命往这里赶来,能延缓一刻是一刻。”韩风说道。

李建山这才明白二老的意图,他们是想带着少数身手不错的兵卫,去偷袭对方的后备营。

李建山一拍桌案,“好,我也去,让周前辈在此等候。”

“你?你不能去,现在城中以你为主,这样的冒险你绝不能去。”周广记说道。

“前辈,历都城之内,可以说除了您二位,没人比我更合适这种活了。别忘了,我可是侦辩司出身,夜袭刺杀手到擒来。事关全城的生死,总不能让韩前辈一个人去冒险。”

周广记刚要反对,韩风说道,“也好,在夜袭中确实需要建山这样的身手。放心吧三哥,有我在,不会让建山出事的。”

周广记看到连韩风都这么说,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吧,我在城上接应你们。夜袭事小,保护好自身安全最重要。”

李建山答应了一声,赶紧着手安排。经过挑选,韩风发现除了他带来的那些明月私军,历都城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李建山也很尴尬,堂堂大夏历都城的事务,居然由人家北明人代劳。要不是夜色黑暗,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脸往哪搁。

历都城对面,西越大营之中,前锋大将军肖占峰非常震怒。他本以为一日的攻城,基本就可以拿下这缺兵少将的历都城。没想到,一群蝼蚁,居然让他损失了五六千人马。

肖占峰在中军大帐之内喝着闷酒,他的大军是突袭冲破澜都城的防线而来,根本没带着后勤补给。每个兵卫的马囊之中,也不过是几日的粮草。如果不尽快拿下历都城,那他们可就要饿着肚子了。肖占峰知道,军卒们吃饱喝足,和饿着肚子打仗,其战斗力那可是天壤之别。

肖占峰气的把酒碗摔到了地面上,咬牙切齿的骂道,“明日破了城池,老子定要将城内百户以上全部扒皮抽筋,以慰我战死的儿郎。”

肖占峰骂归骂,但临时划为后备大营的人马,依然挑灯夜战。这些兵卫从附近砍伐着树木,跟昨日一样用绳索捆绑结实。由于绳索不够,更多的则是用藤蔓捆扎。但是,合适的树木昨日基本都砍伐的差不多了。今日砍伐的树木,不是粗就是细。如果是树木太粗,步战兵举进之时非常费力。如果太细,根本承受不住登城的踩踏。后勤营的人马,不得不走更远的地方,去砍伐适合的树木。

临近寅时,后勤营官兵一个个疲惫的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但好歹捆绑起一面面木桩墙,没有耽搁白天攻城之用。西越大军军纪严明,这些临时划为后勤兵卫不负责攻城,但他们要是耽搁了攻城,这个责任可承担不起。一旦上报到大元帅韩平子那里,统领参将则是全部拿下。

黑夜之中,一道道凌厉的寒光闪过。不大一会儿,三十几名身穿西越战服的兵卫,低着头走向了码好的桩木墙。

“你们是哪个小队的,怎么还不赶紧回营休息?”两名木桩墙跟前的哨位,奇怪的问道。

刷刷~!两道寒光,哨位瞪着眼睛张着嘴,却无力再发出示警。

韩风与李建山对视了一眼,回头一摆手,身后三十来名兄弟迅速解下背上的皮囊,把松油泼在了码好的木桩墙上。十几垛木桩墙全部泼洒了松油,韩风看了看,没有马上点燃,一挥手让兄弟们向水车摸去。

众人来到了水车旁,迅速击杀了四名值守兵卫。破坏了水车,等会大火一起,他们连扑救的措施都没有。李建山兴奋的看着,没想到这次行动居然这么顺利。

韩风带着众人悄悄退到营地的暗处,看到兄弟们都从破开的临时栅栏钻了出去。韩风这才解下背上长弓,点燃箭矢头上的油布,嗖的一下射了出去。韩风连射了七箭,点燃了所有桩墙,这才反身钻出栅栏,跟随李建山等人迅速撤离。

肖占峰做梦也没想到,大战了一天的历都城,对方居然敢派人来夜袭他的后勤大营。睡梦之中,肖占峰忽然被一震急促的锣声惊醒。

“不好了,有人袭营~。”

“快,后勤大营被人放火,快救火~!”

整个西越大营都乱了来,兵卫们迅速抽出兵器,防备敌袭。仅仅一小会的工夫,后勤大营火光冲天,等肖占峰带人过去的时候,后勤营人员忙碌了一夜的成果,被焚之一炬。

肖占峰怒吼一声,“混蛋,是谁负责巡逻和值守的,给我拿下!来人,调集两千兵马,马上出营追击,杀~一定要杀了他们。”

肖占峰都快气疯了,历都城今日都被打成那样,这帮家伙居然还有闲心来夜袭他的后备大营。更让肖占峰气愤的是,西越大军任何时候都会有警戒巡狩及哨位,对方摸了进来,竟然一点警示都没有。而且,还有三十多名砍伐树木的兵卫被人扒了衣服,那些疲惫的统领们,居然没有清点自己的人员就进入梦乡。如果不是还需要用人,肖占峰都想下令斩杀了这几个统领。

历都城城头之上,周广记等人看到敌营火光冲天,顿时激动的一片欢呼。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韩风等人跑了过来。他们的身后,一片黑压压的战马也冲了出来。

“快~放下绳索,把他们拉上来。弓弩手准备,二百米齐射,放箭~!”

周广记一声令下,早已在城上准备的弓箭手们,对着李建山等人的身后,嗖嗖嗖射了出去。

一道道绳索垂下,韩风等人快速的爬上了城头。等西越大军的骑兵追到城下,他们刚好爬了上来。

李建山激动的喘息着,站在城上看着嗷嗷怪叫的西越兵马,李建山心中别提有多兴奋了。

“西越的蛮儿听着,告诉你家肖将军,有本事天亮之后继续攻城,谁不来谁是孙子。”李建山高声喊道,故意气着对方。

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登城器具。肖占峰也很无奈,他们这些快速冲关的骑兵,本身对登城作战就不是强项,现在没有了登城工具,只能眼巴巴的在对面骂阵。

肖占峰下令继续制造登城器具,但让他无奈的是,附近合适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再想制造这种木墙,只有走更远的距离去砍伐。更头疼的是,缺少了捆绑的绳索,只能用树藤来代替。只不过,用树藤代替的木墙,在坚固上没有了保障。

历都城内,一场夜袭不但给李建山带来了一日的修整,更是提振了士气。经历过一场攻守大战,不少工匠们也发现了很多守城的缺陷。一昼夜的时间,城内这些能工巧匠聚在一起,提出不少非常巧妙的建议。更有甚者,那些木工们,用竹筒打造出简易的喷火装置。把松油倒进空心竹筒之中,用皮囊顶住,压力之下喷射出去,对利用木桩墙登城的西越大军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第三日,肖占峰下令攻城。但令他吐血的是,木墙刚搭到城墙之上,不少散了架,剩下的都被城上喷出的火蛇所引燃。哪怕是喷淋了水,依然挡不住松油的燃烧。看着一个个兵卫被大火吞灭,肖占峰不得不下令收兵。

历都城城头之上振奋欢呼,谁都没想到这次的攻城,居然毫发无损。反而对方,至少千员以上兵马被大火吞灭,即便不死,也会失去了战斗能力。

接连两日,肖占峰没有再下令攻城。他无奈的发现,强悍的骑兵面对高大的城墙,居然有心无力。如果没有制造出合适的登城工具,肖占峰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蝼蚁似的大夏兵卫。

西越大军不再制造简易的木桩墙,肖占峰下令制造投石车及登城斜梯。并且派出一队人马,返回路过的小镇,搜刮所有能用上的物资绳索。但这么一来,可给历都城留出了足够的时间。

大漠边缘,段琅率领着巡天军终于走出了大漠。段琅第一时间命令大飞飞往历都城,他要知道目前的第一战报。

历都城内,李建山看到大飞,激动的恨不能抱着它哭诉一番。在大飞带来的竹筒内,李建山周广记等人得知大军已经走出大漠,每个人都激动不已。李建山给段琅写了一封详细的汇报,把历都城及澜都城的情形说了一遍。

大漠边缘,正在修整的巡天军中,段琅很快收到了消息。得知历都城居然靠着这点人手,居然阻挡住对方七八万大军攻城,段琅等人也是欣慰不已。段琅心中着急,但他知道战马不恢复体力,着急奔去只能给自己带来不利。经过商议,段琅给李建山回复了一封信函。

这一日,历都城城头之上,忽然挂出了一面大旗。根据各国的战事条文,这种战旗挂出,是要主动向对方约起战事。而且,是公开的勇者约战。

肖占峰集结五千兵马来到城下,看着城上挂出的战旗,冷笑的嘲讽道。

“历都城的小儿,你们可知挂出这面战旗,如果不出城战斗的话,那可是会被天下人耻笑。当然,临死的蝼蚁,估计也不怕被人耻笑了。不用你们约战,明日我西越大军,必将踏平历都城。”

肖占峰已经忍耐好几天了,现在登城器具基本打造完毕。他相信明日一战,历都城必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李建山站在城头之上,战刀一指,“肖占峰,两军对垒,打的就是一个气势。现在老子主动跟你约战,你可敢在城外公开与我历都大军一战否?”

“哼,无耻小儿,你敢出城吗?”肖占峰不屑的说道。

“你给老子听着,两日后午时,你我大军在城外摆开阵势决一死战。谁要是怕死,谁就是他妈王八生的。有本事,咱们一对一的单挑,不知你们西越人有没有这个胆量。”

肖占峰眼神眯,奇怪的看着李建山,心说这家伙疯了,居然敢出城对战。

“呵呵,奇怪啊,不知道谁给了你这个胆子。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在多给你一日的活头。到时候你敢欺我,那就别怪老子下令屠城了。”肖占峰说完,也不想再搭理李建山,一打马返回营中。

肖占峰不在乎多给对方一日的时间,因为他知道大夏已经无兵可派。即便京都临时征集,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也赶不到历都城。他倒要看看,对方挂出战旗,会不会信守承诺。

肖占峰可没想到,历都城的大军再次穿越了大漠,正在向历都城快速挺近。但是,段琅需要时间。从大漠边缘到达历都城,最快也要两日夜的时间才能赶到。李建山之所以挂出战旗,也是争取尽可能延缓对方的攻城。因为李建山明白,准备充足的西越大营,他们这点人马已经无力再对抗下去。

两万八千历都城巡天军,在段琅的率领之下,快速的奔向了历都城。而张如明,则是被段琅无情的扔在了身后。

正文 第一百三十节 真正的硬仗

历都城外,西越大营攻城器具一字排开,三十几辆投石车也被推出营外。肖占峰看着对面城头,他要让李建山明白,历都城再也经不起他大军的攻伐。

一名参将站在肖占峰身后,疑惑的问道,“肖将军,咱们今日真的不攻城?”

肖占峰淡淡的说道,“让他们多活一日也没什么。”

“将军,咱们的粮草,明日可就全部耗光了。您这样做,末将有些不太明白。”

肖占峰转过身,看着身后众将,“你们听着,咱们并不是要把历都城搜刮一空,韩大将军是要长期占领此地。拿下此城,我们身后所有郡城都将归我西越所有。所以,本将军这样做,就是让城内百姓看看,我西越大军仁至义尽。等拿下此城之后,也好做一些安抚工作。诛人诛心,恩威并用才是王道。”

“将军高见。”

一群参将统领们,纷纷拍着马屁。在他们看来,历都城基本上就是囊中之物。既然要长期霸占,针对城内的百姓确实需要恩威并施。毕竟以后他们还要靠着这群百姓,来给西越创造大量的财富。否则只拿下一座空城,这可不是韩平子的本意。

城头之上,李建山等人看着一排排投石车及登城云梯,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建山,他这是在向咱们示威。明日午时之前段琅如果赶不到,恐怕咱们都得拼上才行。”周广记看着对面说道。

李建山眉头紧皱,回头问着一名千总,“咱们的松油还有多少?”

“大人,城中所有松油都集中过来,只剩下三桶多一点。”

“什么,这么少?”李建山吃惊的问道。

“上一次用量太大,只剩下这么多了。”

李建山无奈的说道,“马上准备干柴,实在不行就在城下布一道火幕。”

韩风摇了摇头,“建山,对方有投石车,万一他们先发动火攻,城下筹备大量干柴那可是自掘坟墓。更何况,如果火势太大城墙酥松,被投石车连续砸击的情况下很容易坍塌。要我说,先忍一忍。段琅真要没有及时赶到,咱们这些人只能硬拼。最起码,还能守住一两个时辰。”

李建山微微叹息一声,“希望段琅那家伙没有骗我,不然,看老子回头怎么找他算账。”

历都城内外,敌我双方平静的对峙了一天。漫长的一夜过去,李建山一宿未眠,双目熬的通红。一大早,李建山就来到了城头之上。

辰时一过,对面大营战鼓敲响,一排排步战营左右两侧列好了队伍。中路大军,则是肖占峰率领的两万骑兵营。主将大旗高高举起,肖占峰打马来到了阵前。

肖占峰霸气的昂起头,看着城头之上的李建山,高声喊道,“喂~!为何还不打开城门出城列阵?怎么,难道你要食言?呵呵,这种拖延之计,无非是让你多活一天。本将军宽宏大度,现在投降还不算太迟。否则,休怪本将军无情。”

肖占峰根本不相信对方敢出城迎战,所以他依然把大量骑兵营改为攻城步战营。即便对方敢出城迎战,他相信身后这两万骑兵大军,足以横扫历都城这些蝼蚁。

李建山看了看日头,高声喊道,“你急什么,本官出征要掐算吉时。你放心,午时之前,我历都城大军,定会出城与你决一死战。”

“呵呵,好啊,本将军等着你。”肖占峰嘲讽的看着李建山,心说看你还能装到何时。

李建山心中默默祈祷着,周广记与韩风也是严阵以待。对方的大意,甚至说带着一种张狂的轻敌,给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就在这时,空中一声鸣啼,大飞挥动着翅膀在城头上盘旋了一圈。李建山激动的心中一颤,略带紧张的等待着大飞降落。但奇怪的是,大飞盘旋了一圈,直接飞向了远方。

李建山正在奇怪,就看到一名兵卫骑着马兴奋的喊道,“大人,段帅到了~他们从后面刚进入东城门。”

李建山浑身一抖,右拳狠狠的一挥,“快,把城门洞里的石车全部撤出,迎接巡天军。”

历都城内,近三万大军穿越城池,由东向西滚滚而来。城内百姓们,更是激动的欢呼中流下了热泪。

段琅挥着手,目光中带着一丝冷峻。路过城防大营的时候,段琅高声喊道。

“周虎,带你所部进营,速速穿戴好重甲。志亮,带你所部接管战车,不得有误。”

“得令!”

周虎和崔志亮答应一声,迅速带领自己的人马向大营冲去。周虎的人马本身就是重甲营,而崔志亮的辎重车队,也改为了战车营。两队人马回到大营迅速恢复了装备,有了重甲营和战车营,让段琅更加有了底气。

西城门内,李建山看到段琅兴奋的冲到了城下,“兄弟唉,你可算来了。怎么样,还要不要休息片刻?”

段琅跳下战马,方妍紧随其后,看着一身疲惫的李建山,段琅抱了抱拳,“李兄,辛苦了。”

“城外大军都列好了阵势,你再不来,老子可真要骂街了。”李建山忽然有了一种轻松感。

段琅抬头看着城头上的周广记和韩风,抱拳说道,“周伯,七叔,麻烦您二老给我观敌料阵,待我去击杀西越蛮儿。来人,敲响战鼓!”

佟佟佟~一阵战鼓响起。城门洞内堆积的石车已经全部拉了出来,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段琅并没有急于出城,而是看着方妍说道。

“方妍,去城头,替我巡天军助威。”

方妍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琅,切莫大意,保重。”

看着方妍下马离开,段琅这才玄铁枪一指,“传令各营,随本帅出征!”

城头对面,肖占峰吃惊的看着历都城缓缓打开的城门。刚才城内传出的欢呼,让他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但肖占峰并不在意,即便京都发来了救兵,他知道也不过是临时征召的兵马。肖占峰很清楚大夏的精锐,早已经去了西宁方向。但他却不知,历都城本身就有一支精锐人马,而且这支精锐大军经历了战火和血的考验,蜕变成一支非常可怕的死神大军。即便是与韩平子齐名的陌坤,遇到段琅都要退避三舍。

段琅倒提着玄铁枪,不紧不慢的走出城门。他的身后,周龙带着前锋营紧随其后。紧接着,是黄志与王福重的左右骑营。

看着整齐而有序的骑兵营在对面列开阵势,肖占峰不禁露出惊讶的眼神。他本身就是骑兵出身,对战马和骑手了如指掌。从对方战马整齐的排位,及骑手如狼骑似的前倾就可以看出,这支骑兵绝非乌合之众。

这还不算,等骑兵出城列阵之后,紧接着,几千重甲骑走出了城门。肖占峰身后参将统领们看到重甲骑兵,脸色不禁一变。但真正让肖占峰震愕的,却是崔志亮的三百战车营的出现。

“将军~难道他们这是~是大夏的主力?”一名参将震惊的问道。

肖占峰瞪圆了双目,看着段琅身后高高举起的‘段’字帅旗,及那面奇怪的‘巡天军’大旗。肖占峰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大夏何时出现了巡天军。

这也难怪,战事之前历都城兵马非常隐秘,连方继业都不得知。而穿越大漠之后,巡天军名声鹊起,怎奈那边没有西越的探子,五粮城南平大军被段琅击杀,如此丑事人家根本没有通报给西越。

吃惊归吃惊,肖占峰毕竟人马多于对方一倍,倒是不惧。但让他后悔的是,早知对方真有兵马到来,根本不该张狂的白等了一天。更郁闷的是,肖占峰把大批人马都临时改为了步战营。如果此时下令赶紧回营骑马,恐怕对方一个冲击杀过来,后果不堪设想。无奈之下,肖占峰只能下令步兵营布阵,弓弩手负责压阵。

肖占峰打马前行了百米左右,高声问道,“本将西越前锋大将军肖占峰,来者何人,速速报名送死。”

段琅横枪一指,“在下历都城巡天军主帅,段琅!”段琅没有报官方的册封,而是报出了他自封的称号。

肖占峰头都大了,历都城巡天军?还主帅,大夏啥时候又成立了一支兵马大营?

不待肖占峰说话,段琅紧接着玄铁枪一点,“西越蛮贼,胆敢犯我大夏江山,本帅定将你们杀的一个不留。重甲营战车营听令,给我杀!”

段琅一声令下,周虎带着武装到牙齿的重甲营,嗷嗷叫的冲了过去。紧接着,崔志亮的战车营,也嚎叫着冲向对方的步战阵。战车之上四人一组,一名驾乘,两名盾牌护卫,剩下的一名兵卫,则是手持长矛负责击杀。而且战马都披挂了护甲,根本就是步战阵的克星。

肖占峰一看,赶紧喊道,“前锋骑兵营,给我拦住他们。”

看到对方的骑兵营出战,段琅一夹胯下战马,“兄弟们,随本帅冲杀,决不能让西越蛮儿这么轻易的逃跑。”

肖占峰一咬牙,也举起手中长枪,“跑?谁杀谁还不一定呢,这点兵力还不够资格在本将军面前嚣张。儿郎们~给我杀!”

城头之上,李建山周广记等人看的心惊肉跳。虽然他们见识过这支大军的残酷训练,但面对多于一倍的敌兵,谁也不敢保证历都城兵马能扛得住。

方妍从一名兵卫手里夺过鼓槌,高声喊道,“来人,为我们历都城的兄弟们,擂鼓助威!”

城上响起了整齐而振奋的鼓点,段琅目光冷漠,如同死神一般盯着肖占峰。双方的战马越来越近,段琅知道这是他们巡天军正面对敌真正的硬战,必须尽快击杀对方主将,以此提振大军的士气。

肖占峰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的目标就是段琅。身为西越成名已久的老将,肖占峰深知击杀了对方主将,会给大军带来什么样的气势。

三十米~十米~!段琅一拧枪身,猛然向前刺去。肖占峰经验老道,身子突然一侧避开枪尖,手中长枪对准的却是段琅胯下战马。

段琅一惊,再回抽已经来不及了,段琅干脆一抖枪身,直接用沉重的枪杆砸向了肖占峰脑袋。

噗~!嘭~!窟嗵~!肖占峰的长枪刺中了战马,段琅的枪身也砸中了肖占峰的脑袋。段琅一个滚冲跌落马下,肖占峰却是被段琅的玄铁枪,砸的头盔飞起,眼冒金星。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节 昱宁帝的震撼

肖占峰气的肺都要炸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段琅手中的枪,是整体的玄铁枪。要知道骑兵作战惯用枪和矛,但大都是藤杆或者腊杆。毕竟枪身轻,不但速度快,运用起来也方便。但是铁枪,倒是有些步战将军喜欢使用。因为步战之时,铁枪还能当棍使,横扫一片。

肖占峰被砸的头晕脑胀,正要带马回身去击杀段琅,向天和靳如实怒吼着冲了过来。

“敢伤我家大帅战马,去死吧。”

“王八蛋,吃爷爷一刀。”

肖占峰顿时被二人缠住,刘喜冲到段琅跟前,抬腿跳下战马,“段帅请上马。”

“喜子,不用管我,对方有的是战马。你们十八卫,必须给我斩下此人的脑袋。”

段琅说完提枪冲向了对方的骑兵,对于段琅来说,他更喜欢在马下作战。只要双脚踏在大地上,他就有了一种重回山林的感觉。

西越的骑兵阵营之中,看到肖占峰被人围困,顿时冲了过来。谷凡与夏雷张闯等人亲卫,迅速拦截过去。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可不能让肖占峰跑了。

肖占峰左右拼杀,虽说他也算是西越的一员名将,但面对生猛如野兽一般的十八卫,只剩下了招架之力。

“快~冲杀过来,保护本将军。”肖占峰腿上中了一刀,吓得嘶声喊道。

“想走,晚了~!”向天一个斜劈砍下,顿时把肖占峰手中长枪斩成两节。

肖占峰往后一仰,顺势抽出腰刀。但他刚坐直了身躯,葛力的长刀‘唰’的一下横斩过来。而靳如实和向天,再次砍向他的左右双肩。三个人配合默契,肖占峰愤慨的大叫一声,噗~!一颗头颅被葛力长刀抛向空中。

“西越主将已死,兄弟们,杀啊!”

葛力的一声呐喊,冲过来的西越大军,一个个眼角都崩出了血丝。其中一名统领,长矛一指段琅。

“杀了他~杀了他们的主将!”

段琅手中的玄铁枪,左刺右挑,时不时抡起来一枪砸下。别看段琅在马下,反而更加灵活。向天谷凡等人也冲杀了过来,身后周龙的骑兵大军也杀到,双方骑兵顿时混战在一起。

另一侧,周虎及崔志亮的重甲营及战车营,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对方的弓弩手,面对武装到牙齿的重甲营,根本没有多大的杀伤力。而他们这些步战营,更是阻挡不住重甲及战车的冲杀。不大一会儿,步战阵营率先溃败。西越的兵卫们,一个个拼命冲向大营,想回去骑上自己的战马。但是,重甲营和战车营的兄弟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几万大军的步战阵营一乱,两万骑兵阵营也没了士气。更何况,主将肖占峰被斩杀,这些人马顿时失去了主心骨。

大军的拼杀,靠的就是勇猛和无畏。一旦有人撤离,就如江河决口一般,很快出现大面积的逃亡。到了这份上,不管多少兵马都没用了。

段琅夺取了一匹战马,高声喊道,“旭升,志亮,你二人及重甲营收拾残局归纳降兵。其他人等,随我追杀~!”

双方大军,紧紧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城外就基本结束了战斗。段琅率领骑兵营,开始追击溃败的人马。

城头之上一片欢呼,李建山赶紧下令,派出三千人马帮着收拾残局及收缴对方大营的战马物资。

周广记长长的出了口气,韩风也被这支大军的凌厉击杀震撼了一下。他本以为这场战斗,将会是一场惨烈的拼杀。甚至说,即便肖占峰错误的布局让段琅占了先机,韩风也不敢相信这么快就结束了战斗。居高临下看着战场之中,韩风甚至发现段郎的巡天军,几乎没多少战损。

“三哥,少主成长如斯,老令主可以瞑目了。”韩风欣慰的说道。

“是啊,看样子,咱们影者的大仇和昭雪,也指日可待。”周广记感慨的说道。

韩风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三哥,据我所知,大夏目前的太子德章是于禁扶持的皇子。他要是上位,对段琅可是非常不利。”

“不错,所以段琅也有打算,准备扶持七皇子德隆封地称王。只要能保住历都城及这些兵马,于禁那老儿也不敢把段琅怎么样。”

“三哥,我是说~何必非要扶持赵家的人,七弟到觉得,莫不如让段琅~顺势把这天下打下来。”

周广记微微一颤,吃惊的看着韩风。别看周广记被官府追杀了这么多年,这种逆天之事他可从未想过。

“老七,这~这恐怕不妥吧。”

“三哥,这有什么不妥的。开国君王,不也是从别人手里夺的江山吗。段琅有如此精锐的巡天军做基础,招兵买马很快就能壮大起来。更何况,大夏经此一战,即便能够双线胜出,也会大伤元气。到时候,段琅可以顺势而为直取京都。只要赵家一灭,几个大营的主帅绝对会各自为战。段琅只需联手方继业各个击破,夺取天下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这天下百姓会怎么想?”

“三哥啊,在这件事上,你还是太迂腐了。”

“老七,这种事,还是等等看吧。现在战事正紧,希望不要乱了段琅的心思。”周广记制止了韩风继续说下去,他觉得这等逆天而行之事,还是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议吧。

韩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既然三哥周广记不太支持,他也只好作罢。

李建山等人收拾残局,却发现方妍早已骑了战马,出城去追随段琅了。不过李建山并不担心,他知道段琅不会一直追到澜都城。或者说,很快他们就会回归。

历都城危机解决,这一战不但大获全胜,光是西越大营中的战马,就缴获了近五万匹。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哪怕是上交给兵部,也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不过,李建山可没傻到把这种事情上报上去。有了这些战马,巡天军至少可以扩大一倍的力量。真要是达到那种规模,李建山不敢想象这天下还有谁能够抗衡。

段琅率部击杀了百里有余,这才带人返回历都城。巡天军经历穿越大漠,又是连续奔波,段琅知道有必要好好修整一下了。战争非一日之工,关于澜都城那边的西越大军,段琅也需要从长计议。

历都城内,成了欢呼的海洋。经此一战,光是俘虏伤兵就抓了三万多。对于战争而言,这些俘虏伤兵也是财富。如果不是对等的交换,那就要拿钱赎人。

历都城侦辩司密衙,用了三只信鸽,才把这场大捷书写完毕。密函上充满了赞溢之词,甚至把巡天军形容的犹如天兵。

这本是一封为巡天军请功的密函,谁也没想到,居然引起了昱宁帝和于禁的极大震撼。甚至说,即将灯枯油尽的昱宁帝,居然升起了铲除之心。巡天军成长之快,远远超出昱宁帝的算计。他担心,一旦自己撒手离去,恐怕连于禁也不敢对段琅动手。莫不如,在自己离开人世之前,为太子德章抹去这最后的危机。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节 京都议事

历都城,参战的巡天军群情振奋。这一战,与在五粮城那边的战斗不同,历都城之战他们更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家园。毕竟除了当初的五百黑甲卫,大都是附近郡府及历都城征召的人马。这里有他们的亲人,更是他们的家。否则的话,这支疲惫之师也不会打的这么勇猛顽强。

段琅率兵返回,下令修整三日。他并不急于去澜都城救援,毕竟那里还有二十万大军,澜都城依然很稳固。段琅现在急需要做的,就是补充兵源更换装备。甚至说,还要培养一部分步战兵营。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完善了自己的人马,在战斗中才能更有底气。

大夏京都,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虽然对战争充满了担心,却变得比平时更加勤政。殷忧启明 多难兴邦,或许正因为战乱的爆发,让充满了尔虞我诈和争吵的朝堂,变的清明起来。昱宁帝病倒,相国于禁临时主政,老翰林王世渡及吴光照等重臣,也没有了往日那样刻薄。相互之间,显现出少有的默契。

皇宫之内,昱宁帝靠在松软的床榻之上。六部重臣及相国于禁都御史吴光照等人,纷纷站立在暖阁之中。

卫侗伺候完昱宁帝喝下汤药,看着一众老臣,昱宁帝轻微说道。

“这里不是朝堂,众位爱卿不必拘于礼节,赐坐吧。”

“我等~谢主隆恩。”于禁代表众人谢过,这才按座次一一就坐。

昱宁帝让卫侗,把侦辩司得到的消息畅读了一遍。众人一听历都城以不足三万兵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击溃西越近八万大军,一个个抚掌叫好振奋不已。就连非常反感段琅的褚宝雄,也高兴的叫好。

于禁兴奋过后看了昱宁帝一眼,君臣二人一对视,两个老狐狸顿时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从穿越大漠夜袭五粮城,到历都城大捷,这短短的一两个月的时间内,段琅的成长太令人震撼了。可以说,两线作战到此为止,不管是闫发成马如正,还是西部的方继业,都被段琅光芒的战绩所遮盖。这样下去,真要是等到战争结束,段琅的功绩恐怕无人能及。到那时再让他释去兵权,估计段琅手底下那些将领也不会答应。不过在当下,段琅的战绩却可以提振天下民心。

吴光照激动的站起身,拱手说道,“陛下,历都城大军如此威猛,理当重赏前方将士,以便激励两大战区同仇敌忾奋勇杀敌。臣以为,段琅当居首功,应昭告天下万民庆贺。”

昱宁帝嘴角微微颤了颤,眼神中透着笑意,“吴爱卿所言极是,朱爱卿,你身为兵部主官,认为该当如何封赏?”

昱宁帝的目光看向兵部侍郎朱文俊。朱文俊赶紧站起身,拱手说道,“回陛下,按照我大夏兵部所颁布的封赏制,身为主将,退敌万人编制,可记功一次,赏银万两。退敌五万编制大军,主将可晋级一阶,赏银三十万两。段琅之功,加上在五粮城的战绩,可列为退敌十万编制大战功一次。按照兵部封赏制度,除了晋级之外,则可获得一百万两赏银。”

昱宁帝点了点头,“我大夏有如此良才,朕很欣慰。在我大夏国难当头之际,这样的良才越多越好。不管是五粮城还是历都城,都是由段琅率军斩获。开战以来,朕还没有颁布过嘉赏。为了提振士气激发民心,朕决定重赏历都城等人。来人,拟旨。”

昱宁帝说完,两名太监赶紧坐到侧旁的桌案边,铺开纸张准备记录。

昱宁帝沉思了一下,说道,“战事以来,段琅率部击杀五粮城,阻击西宁大军,朕心甚慰。今又回杀历都城,击溃西越近十万兵马,朕欣喜万分。特赐历都城兵营威武巡天军称号,百户以上官进一级。册封主将段琅,为正三品车骑将军,赐护国将军称号。钦此!”

昱宁帝说完,六部重臣及吴光照等人纷纷庆贺。昱宁帝的册封与兵部赏银不冲突,但能获得护国将军称号,这在整个大夏兵制之中可比较罕见。但是老谋深算的于禁,不禁意味深长的看了昱宁帝一眼。

其他臣子光顾着庆贺,唯有于禁听出了昱宁帝的画外之意。这样的册封看似恩重,却是光环笼罩在一个人身上。这要是放在其他几大营主帅身上,到无可争议。但是,别忘了历都城还有一位巡天监上官玄悟。甚至说,还有奋战守城的兵部提督李建山。这两人昱宁帝只字不提,明显的是在制造内部矛盾。更何况,历都城是以上官玄悟为首,段琅只不过是巡天监手下的一名主将。昱宁帝这种封赏,恐怕那位带刺的上官玄悟,心中要对段琅产生极大的不满。

众臣商议完毕,吴光照准备回去之后就大书特书,以文人手笔来宣扬历都城的大捷。其他重臣也准备奔走相告,让京都朝臣们感受一下胜利的喜悦。于禁没有离开,唯有他知道昱宁帝的心思。文官们越是宣扬,就越会激起昱宁帝的不安。甚至包括他于禁,都不敢想象战事结束之后,段琅在军中的威望会有多高。

暖阁之中,昱宁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于禁说道,“于爱卿,不知你觉得朕,是该喜还是该忧。”

“怎么,陛下担心了?”

“不足三万兵马,半柱香的时间就击溃八万大军。你觉得,我大夏众将之中,还有谁能够做得到?”

于禁摇了摇头,“老臣虽说不精通军务,但这些日子也多次求教朱文俊。可以说,整个天下能够穿越大漠的兵马,除了段琅没有第二家。日前德章太子也给老臣来过书信,言辞之中颇为不满。甚至说,在惠宁城居然还威胁过太子殿下。这样的臣子老臣甚忧,一旦将来心有反意,恐怕将会造成更大的危及。”

“于爱卿,朕不是跟你说了吗,如若朕撒手离去,为了我大夏的将来,卿可果断行事。”昱宁帝目光深邃的看着于禁。

于禁苦笑了一下,“臣也细想过,恐怕到那时,臣压制不住。”

“怎么,你怕了?”昱宁帝微微一怔。

于禁摇了摇头,“臣这把年纪,没什么可怕的了。但陛下想过没有,如若方继业与段琅不同时进京,臣斩杀其一,另外一个必将起兵。就算连同他二人一并斩杀,别忘了还有一个上官玄悟。到时候,恐怕我大夏会再起风云。”

昱宁帝点了点头,“朕理解于卿的顾虑,斩杀功臣,不但会背负骂名,也会激起军中将领的愤慨。到时候,恐怕不把卿交出去,不足以平民愤。”

于禁拱手躬身,“多谢陛下体谅,臣死不足惜,但臣担心~那些人不会放过臣的家眷。所以,没有正当的理由,臣实难下手。”

昱宁帝叹息了一声,“其实朕到不希望假借你手,毕竟德章皇儿还要靠卿来辅佐。只是朕担心,看不到战事结束的那一天了。”

“陛下,臣还担心一事。”

“哦?说来听听。”

“陛下,德章太子在书信中表露出杀机,臣担心,到时候德章太子年轻气盛,忍不住~!”于禁看着昱宁帝,他知道昱宁帝理解他的意思。

昱宁帝眉头微皱,“不错,德章皇儿要是下旨杀人,这就一点退路都没了。到时候,势必会有一战。方继业狡猾的很,恐怕就算德章的登基大典,他也会以某种借口拒绝来京。”

“陛下,您没发现,他们的发展与西宁侯赵立,有着惊人的相似。赵立多年拒绝进京,就是防着陛下扣留不放。方继业身为段琅的岳丈,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带兵之人,他俩不管留下了谁,咱们就不能轻易的去动另一个。”

昱宁帝愁绪的揉了揉印堂,叹息道,“算了,战事还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这才刚刚大捷,咱们居然就想到了这么远。”

“陛下,未雨绸缪才是上策,臣倒是觉得,趁着战事未完,不如及早解决。”

昱宁帝一愣,接着摇了摇头,“还是看看战局的发展再说吧。明日德隆皇儿回朝,先让他去西边摸摸情况。爱卿,朕有些累了,你退下吧。”

于禁看到昱宁帝略显疲惫,本来还想力劝一番,也只好作罢。不过于禁相信昱宁帝心中有了猜忌的种子,绝不会放任不管。他与昱宁帝暗斗了这么多年,深知昱宁帝的心机有多可怕。为了大夏的安稳,他知道昱宁帝绝对会留上一手。因为,于禁从昱宁帝这道赏赐圣旨,就看出他已经开始布局了。

暖阁之中,孤独的昱宁帝微闭着双目。虽然身躯日渐衰老,他的脑子却是异常活跃。刚才和于禁谈论的时候,昱宁帝脑子里闪现出种种方案,其中一条昱宁帝觉得比较稳妥。

次日上午,从蓝湖城带领十万兵马的德隆皇子,回到了京都。由于西面战局紧迫,需要粮草和兵马,德隆皇子仅仅在京都驻留了一夜,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奔赴了历都城。不过,令群臣意外的,是昱宁帝给七皇子德隆新任命的身份。

原本七皇子只是率领从各地都城集结的十万兵马,去西线支援。但没想到,昱宁帝居然昭告天下,痛斥西越大军进犯的同时,任命七皇子德隆为西线兵马大元帅,持金匹令箭代父亲征。这样一来,原本只是送兵送粮草的七皇子德隆,一下子成为方继业及段琅的顶头上司。甚至说,连太子德章都没有得到这种权利和荣誉。

京都城内,百姓们议论纷纷,两位皇子代父亲征,足以显示大夏收复失地的决心。昱宁帝的昭告,一下子提振了民心。

相国府内,于禁品着茶,心说怪不得在暖阁之中昱宁帝没有跟他透露这道消息,事关德隆执掌兵权,看样子是担心他极力反对。毕竟这对太子德章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

于禁手中端着茶盏,嘴里嘟囔道,“昱宁帝这个老狐狸,让自己的儿子去夺人家的兵权,他就不怕方继业动了杀心?看似一招妙棋,实则凶险万分。”

于禁深知昱宁帝肯定给德隆做了一番交代,但是兵权不是儿戏,别说是收回兵权,即便没有战争经验的德隆胡乱调动一番,也会激起段琅和方继业的震怒。

于禁感慨的摇了摇头,不明白昱宁帝到底是如何安排的七皇子。但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给太子德章写一封密函。因为金匹令箭放下去容易,恐怕昱宁帝没有时间在收回来了。不管德隆有没有争夺帝君的想法,于禁和太子必须要做好对应之策。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节 一场大骂

西行的路上,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不紧不慢的前行。由于押运着众多粮草和赏银,七皇子德隆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些从各地都城集结的兵马,平时懒散惯了,一听说要打仗,恨不能跟蜗牛一样爬着走。

车撵之中,七皇子德隆抚摸着金匹令箭,他没想到父皇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那一夜,父子俩谈了很久,七皇子德隆甚至觉得父皇这是在交代临终遗言。虽然心中很悲痛,但德隆也被父皇所交代之事吓了一跳。

在七皇子眼中,原以为上官玄悟及段琅,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之一。没想到,父皇对他们的担心,已经与西宁侯赵立放在了一个水准上。

“唉~,为君者,难道就不能有一俩知己吗?疑人不用,为何父皇当初还要用。”

对于父皇的安排,七皇子不打算认真执行。昱宁帝的意思,是让他在西线作战之中,瞅准机会把段琅和方继业调离一方,甚至可以假借敌方之手除去一个。这样的话,不管是除掉了谁,德隆都可以完全掌控他的兵力。但这种做法一来凶险,更要掌控好适当的时机。再者说,七皇子德隆,一直把段琅当成了知己。

不过,金匹令箭在手的七皇子德隆,他想的更加遥远。德隆的目光可不是兵权,他更想夺得这个天下。德章虽是太子,目前只不过是个监军,但他七皇子德隆,却是昭告天下的西线兵马大元帅。自己虽然病弱,但总归也是皇子之一。这么多年昱宁帝不给他任何机会,德隆心中也非常不满。只是他把这种不满隐藏的很深,一直被宠爱他的昱宁帝所忽略。原本以为没有了任何希望的德隆,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争夺上位的资本。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这一刻,德隆觉得持有金匹令箭,才有资格坐上皇位。

七皇子德隆看着车窗之外,轻微的咳嗽了两声,幽幽的叹道。

“父皇,真不知您这份宠爱,是看不起儿臣,还是担心儿臣治理不好天下?执政者不是武夫,儿臣愿意承担这种后果。”

相对于七皇子大军的缓慢,昱宁帝的圣旨却是八百里加急,很快就送到了历都城。

这些日子段琅几乎就住在兵营之内,大飞带着鹞鹰小黑穿梭与澜都城和历都城之间,段琅及时的掌握着最新战况。得知澜都城没有危机,方妍才渐渐安下心来。而鹞鹰小白,则是去了北明。段琅的大军回归,韩风也放心不下澹台明月,商议之后率领着北明五百勇士离开了历都城。

澜都城一侧,西越大元帅韩平子没有继续扩张战局,前锋大将军肖占峰的战死及几万大军的溃败,让韩平子震惊不已。在战争之前,韩平子几乎把整个大夏能征善战的将军都捋了一遍,根本没有听说过‘段琅’这个名字,更没听说过‘巡天军’这种番号。

中军大帐之中,几名将军愤怒的咒骂着。

“大帅,末将愿用项上人头请令,给我五万兵马,末将定会踏平那历都城。”

“大帅~,肖占峰与我情同手足,末将誓死为他报仇~!”

“末将请令~!”

看着一个个震怒的将军们,身为西越大元帅,韩平子可不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都给我闭嘴,八万兵马,就这样被打成了散兵游勇。既然你们请令,本帅问你们,你们可知那段琅什么来头?征战过哪种战役,他的用兵习惯如何?另外,巡天军这个番号什么时候成立的,本部兵马有多少,配置如何?你们谁能说的清楚,本帅马上给他十万大军去征伐历都城。”

韩平子目光威严的看着众人,这几句话一问,刚才还叫喊的众将军,一个个都哑口无言。

韩平子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传令各军营,没有本帅命令不得出战。”

看到大帅发怒,众将军面面相觑,不敢再言语什么。在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韩平子决定暂时收拢作战防线,命人立即搜集段琅及巡天军的详细情报。甚至,韩平子还给南平发了函文,询问那边战况的同时,也希望得到一些巡天军的消息。

历都城内,刘旭升等人把编制重新打乱,以老带新重新整编了三万五千兵马。段琅以身作则,每日里加紧训练。哪怕时间不足,也要让这些新人多操练一番。好在大多数新人都经历了守城之战,在胆气上不再那么稚嫩。

“启禀段帅,李大人请您马上去府衙一趟。”一名小校来报。

段琅一怔,“怎么,有情况?”

“小的不知,但李大人说,请您尽快过去。”

“好,我换身衣服就去。”

段琅说完,责令向天谷凡等人继续击杀训练。一身大汗的段琅,简单擦拭了一把,穿好衣服匆匆去了历都城府衙。刚一进门,就听着张如明愤怒的咒骂着什么。

看到段琅走来,李建山赶紧走了过来,没等李建山说话,段琅急忙问道。

“什么情况?”

李建山苦笑着拱了拱手,“恭喜段将军,贺喜段将军,上面来了嘉奖圣旨。只不过,这圣旨~把咱们上官大人~气疯了。”

“什么?”段琅疑惑的看着李建山。

“您还是自己看吧,送圣旨的家伙,被咱们上官大人一茶壶砸晕了。唉~!估计那家伙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接旨的大员。”

段琅迷惑的走进了大堂,看到气哼哼的张如明,段琅问道。

“怎么了这是?”

“你小子来的正好,可把老子气坏了。自己看,老子看到这圣旨都他妈想撕了。”

张如明把圣旨递了过来,段琅赶紧接过来一看,“这不挺好的吗,怎么,是嫌给老子的官封小了?”

段琅笑了笑,“不错吗,还护国大将军。”

“你~你小子还能要点脸吗?都是你自己打的,兄弟们就没什么功劳了。”张如明气的骂道。

“这不是~都进阶一级吗。”

“屁~我不是说他们,我是说~建山,我他妈为建山兄弟鸣不平。”张如明气的翻着白眼。

李建山走进来,苦笑道,“别介,我无所谓,毕竟咱不是历都城的人,身属兵部,赏不赏都没什么。但是上官大人没有任何封赏,这可有点说不过去。”

段琅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哥俩在唱双簧,整个封赏根本没他俩什么事。

段琅笑道,“我当发生了啥大事呢,不就是封赏吗。老伙计,整个巡天军都是你的,封了大家还不是给你长面子。”

“长个屁!说实话,本天师向来清风云淡,我他妈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是,人家建山兄弟不一样,那可是用命拼了才守住的城池。你说那昱宁帝~他~他就是个混蛋。”

李建山挠了挠头,心说你自己烦闷别往我身上推好不好。这两天李建山才明白,他身边这两人,不但段琅是个朝廷钦犯之后,连上官玄悟也是个骗子。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祖坟没埋好,本以为跟了个明主,没想到是进了贼窝。

段琅目光看向李建山,“建山兄,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李建山看了看张如明,咳嗽了一声,尴尬的说道,“说实话,这种封赏,确实让人有点~不舒服。”

段琅爽朗的一笑,一把撕碎了圣旨,“那好,咱们哥仨就大骂一顿,去他妈的圣旨,老子也不要了。他昱宁帝就是个王八蛋,已经糊涂到分不清公正了。”

张如明也跟着骂道,“不但是他,连他儿子德章都是王八蛋。建山,骂几句,不骂白不骂,先痛快了再说。封赏什么的算个屁,但是随后送来的银子,段琅这小子一个子也别想得到,都是咱俩的。”

“这倒是,咱们历都城正缺银子呢,一个子都不能给他。骂~奶奶的,这么多年,老子也骂一句当今的陛下。”

“狗屁,不是兄弟们拿命拼,这大夏江山早就完了。”

三个人大门不关二门不闭,就在大堂之中高喊着咒骂了起来。骂完之后,三个人目光对视哈哈大笑。方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着咒骂赶紧跑了过来。听完张如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完,方妍心说这三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昱宁帝做梦也没想到他这招反间之计,不但没起作用,反而迎来了一堆咒骂。张如明本来就没心没肺,骂完痛快了,心中也不再郁闷。得知七皇子德隆马上押运大批粮草和赏银过来,三个人顿时又开心的准备喝一场小酒庆祝一番。

方妍感慨的看着张如明和李建山,她也为段琅能遇到这样的好兄弟感到高兴。特别是张如明,表面看起来斤斤计较,实则是一位坦荡大度的汉子。别看他行事显得疯癫,却是宁可做个真小人,也不愿去当假君子。有时候他能把人气的吐血,但认真起来,却是令人发自内心的敬佩。

段琅面露喜色,但内心里却有些发冷。从这份圣旨上段琅敏锐的感觉到,昱宁帝已经开始不信任他们了。甚至说,这个老狐狸,正在着手针对他们历都城的布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节 破碎的内疚

北明 翔鹿城

国主澹台宏石回到了国都,正如他预计的那样,西越大军突袭大夏,整个大夏面临着两线作战的危机。如果按照盟约,大夏甚至可以来向他借兵。但在这种局面之下,澹台宏石也不打算遵守盟约。能让大夏国力衰败,这对北明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段日子澹台明月显得异常消沉,即便是太子流苏已经撤去了禁足的兵卫,澹台明月依旧没有上朝参与朝政。每日里除了看一看段琅给她的书信,就是写诗作画来寄托相思之情。

得知段琅以不足三万大军击溃西越八万兵马,澹台明月也在为段琅高兴。明月命人端来一壶酒,很少沾酒的她,看着段琅横刀立马的画像,举杯一饮而尽。澹台明月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跟随段琅征伐天下,踏歌而行。

站在亭台之上,看着园中梅花香雪,眺望远处群山翠柏,醉眼迷离的澹台明月举杯念道。

“梅香傲骨独立寒霜,万山苍翠一抹嫣红。

君踏苍穹征战万宇,妾心相随执剑天涯。

不求来世繁华星宿,纸醉金銮。

但愿今生巡狩江山,伴君一醉。”

澹台明月醉了,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喝醉。在别人眼里前呼后拥的高贵公主,却孤独的只能在醉梦中牵手相随。

国主澹台宏石没有去安慰自己的爱女,反而嘉奖了太子流苏。西越兑现了承诺,让北明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但好景不长,北明与摩罗国边界,很快传来大军激战的消息。

战争,有时候带来的不止是财富,更是对霸业的渴望。摩罗国本想与北明暂时修好,借机大军进犯西越。却没想到,这天下五国之中,南平率先对大夏发起了攻击。紧接着,西越也参与了进去。按说这种时机对摩罗国来说简直百年难遇,却令摩罗国震怒的是,北明居然大军压进,摆出了战争的姿态。摩罗国主一怒之下,责令太子武巴图亲率大军与北明展开了交战。没有了西越的牵制,摩罗国集结全国兵力,准备把这道送上门的大餐彻底吞进肚子里。

对于北明,武巴图心中异常的愤恨。一想到当日之辱,武巴图恨不能踏平翔鹿城,亲手杀了澹台一族。当然,那个澹台明月他要留下,武巴图要让大夏的段琅看看,现在的澹台明月只配当他的奴隶。

边关吃紧,国主澹台宏石开始紧张起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众说纷纭,太子流苏的脑子里除了诗情画意,根本没有什么对应之策。心急如焚的澹台宏石,这才想起女儿澹台明月。

“明月呢?她为何不来上朝?快,宣明月来朝议事。”澹台宏石急忙下令。

朝中不少臣子冷眼观瞧,心说这时候想起明月公主了,当初还不是在您的默许之下,太子流苏才敢软禁澹台明月。别看明月身为女子又年纪轻轻,但这几年为北明所做的事情,得到了众人的认可。特别是针对两国边界的举措,让众将军非常赞同。若非她无法继承大业,根本轮不到流苏上位。

不大一会儿,澹台明月走进了朝堂,父皇相召她不得不来,但澹台明月的脸色,却如挂了一道寒霜。

“儿臣,参见父皇。”澹台明月欠身行礼。

“平身,明月,近日为何没来上朝?”澹台宏石略带不悦的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身为女身,不敢干政。”

澹台宏石皱了皱眉,他知道女儿这是在跟自己怄气。澹台宏石尴尬的说道,“明月,战事当前,不得闹小孩子脾气。父皇问你,边关吃紧,你可有何良策?”

澹台明月抬头看着父皇澹台宏石,嘲讽道,“父皇,西越的两千万两,您可以拿出一半送给摩罗,或许能消除这场战乱。当然,如果摩罗国胃口太大,那就难说了。”

澹台宏石老脸一红,怒斥道,”胡闹,朝堂政事,岂容儿戏。”

“父皇,儿臣不是戏言。两千万两不但买来一场战乱,甚至还担下了背信弃义之名。父皇,您觉得这样做值吗。”澹台明月毫无畏惧的看着父皇。

“你这是在指责朕吗。”澹台宏石脸色铁青的问道。

澹台流苏也跟着怒斥道,“明月,有这样跟父皇说话的吗。西越供奉两千万两白银,为何不能拿?难道,拒之门外,摩罗国就与我北明永世修好了吗。”

澹台明月冷哼一声,“肤浅!身为太子,担当着北明的未来,却注重蝇头小利不放眼大局。希望将来,你不要辜负了北明。”

澹台流苏目光一寒,“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北明国统,要传给你这个女流之辈才满意。”

澹台宏石气的一拍御案,“都给我闭嘴!”

澹台宏石压了压怒火,再次问道,“明月,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提,父皇问你,针对边关战事~可有良策?”

澹台明月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群臣期待的目光,暗暗的叹息一声。她本不想再参与朝政,而且澹台明月已经决定去追随段琅。但北明毕竟是她的故土,澹台宏石再怎么样,也还是她的父皇。

“父皇,我北明不缺猛将,但缺少的是智者。三十万大军镇守边关,还让人家牵着鼻子走,实为不智。如果想扭转局面,那就~请大哥重新出山。”

澹台明月的话音一落,不光是澹台宏石有些愕然,群臣更是吃惊的看着明月公主。大皇子澹台摩立身为庶出,但几年前却因大闹后宫斩杀嫔妃为母出气,差点被澹台宏石一怒之下斩了。为此,澹台摩立被削了兵权及皇室资格,发配到边关去看守牧场。澹台明月现在忽然提出来,不少臣子都担心会激怒了国主。

太子流苏赶紧说道,“父皇不可,摩立刺杀嫔妃犯下的是死罪,父皇开恩饶他一命,如果再重新启用,母后还有何颜面在后宫立威。”

澹台宏石手指微颤,强压着怒火,“明月,这就是你的良策?”

澹台明月哀叹了一声,心说国难当头,居然还要为了后宫的颜面。眼前的一切,不禁让澹台明月异常的心寒。

“父皇,除此之外,儿臣无可谏言。”

“你可以退下了!”澹台宏石目光冰冷的说道。

澹台明月惨淡的笑了笑,目光从诸位臣子脸上一一扫过。看着不少人流露出善意而担心的目光,澹台明月微微颔首。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澹台明月带着一丝悲凉走了出去。

一回到御雪苑,澹台明月马上命人把韩风找来。当韩风得知明月要离开北明,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他还以为跟上次一样,无非是去大夏转一圈再回来。但听完澹台明月的具体安排,韩风不禁吃惊的问道。

“明月~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师父,该做的明月已经做了,此生不亏欠北明。”澹台明月伤感的说道。

“可是,目前北明正发生战事,你能放心的下?”

“胜也天意,败也天意,即便明月能阻止一时,也无法挽救一世。或许北明经历此难,父皇与二哥会励精图治。在他们眼里,明月终究是女儿身,早晚要嫁人的。明月无法掌握北明的命运,但自己的命运,我也绝不允许他人来干涉。师父,我已经决定了。”

看着澹台明月毅然决绝的神情,韩风没有劝说。但公主出离可不是小事,他们必须要布置一番。否则,澹台宏石绝不会让他们离开北明。

一日之后,澹台明月忽然陈请闭关斋戒七日,为北明边关众将士祈福。这个借口没人能够拒绝,澹台宏石忙的晕头转向,也顾及不了他这位女儿了。

就在澹台明月正式闭关之日,韩风带着三十名随从,保护着一辆马车离开了翔鹿城。

南行的路上,澹台明月在车撵中抚摸着鹞鹰小白。她们已经行进了十多天,眼看着就要到禺山关。自从离开翔鹿城,澹台明月心情低落,面对这片生活已久的故土,她确实有些难以割舍。但几天之后,明月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父皇说的对,她终究是要嫁人的,能与爱郎长相厮守,或许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澹台明月正在车内沉思,忽然车撵停了下来。澹台明月一怔,挑起车帘看了看。

“师父,为何停下?”

韩风手中马鞭向前指了指,“明月,咱们有麻烦了。”

澹台明月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前方不远处,一列兵马拦住了去路。他们在大道中央设立了关卡,一名将军威武的骑在马上。

“是蒙都将军,看来,父皇已经知道我离开的消息。”

“明月,你不必出来,对方的人马不多,咱们杀过去。只要进了禺山关,蒙都绝不敢踏入。”韩风冰冷的说道。

“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一下。”澹台明月说着下了车撵。

韩风本想阻拦,但想了想,还是下令其他人做好准备,他独自跟了过去。

韩风的对面,北明大营主将蒙都骑在马上,当他看到韩风之时,就知道澹台明月必在车内。两日前他已经收到国都飞鸽传书,国主澹台宏石下令务必拦截住澹台明月,并责令立即押解回国都。而且澹台宏石的手谕之上,有一道强硬的旨意。那就是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韩风陪同着澹台明月走到了兵马队伍前面,蒙都犹豫了一下,跳下战马,抱拳说道。

“末将~参见明月公主。”

“蒙都将军,可是父皇让你来拦截我的?”澹台明月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

“不错,末将接到国主手谕,不敢抗令。一个时辰之前,斥候发现了韩先生,末将知道,肯定是公主驾临了。”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将士,平静的说道,“父皇手谕中,可否是将我押解回国都。”

“不错,不过末将会恭送公主回到翔鹿城。”

“如果我们强行冲关,蒙都将军会怎样?”

蒙都看着澹台明月,微微叹息了一声,“国主有令,如遇反抗~格杀无论!”

韩风心中一冷,右手放在了刀柄之上。澹台明月平静的面孔上显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但笑容之中,却挂着两颗晶莹的泪滴。

这一路上,她最内疚的就是这些年父皇和母后对她的关爱。没想到这份亲情的内疚,却如脆弱的薄冰一样,被父皇澹台宏石亲手打碎。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节 绝佳之机

格杀勿论!听到这样的命令让澹台明月非常痛心,也彻底撕碎了她心中的幻想。明月还想着父皇能够明白她的苦心,幻想着让边关将士拦截之后,力劝她回去。没想到,她等来的会是这样的一道命令。

“蒙都将军,多谢您能直言相告。不过,明月不打算再回国都。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大夏!”澹台明月面色略带苍白的说道。

“公主殿下,这~末将不敢违抗圣令。”

蒙都为难的看着澹台明月,针对这位深受北明牧民爱戴的公主,他还真不好下手。更何况,明月在军中也极有威望。

明月苦涩的说道,“您可以下令让兵卒们杀了我,我不怪你。明月从出生到现在,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北明之事。从十三岁起,明月就深入部落体察民情,想着怎么能让我北明牧民能吃饱穿暖。针对大夏和摩罗两国的边界,明月更是出谋划策并亲力亲为。这一切,不是为了父皇和皇室,而是明月幻想着我北明黎民能有一个安稳富足的家园。只可惜,明月错生一个女儿之身。原本我还怀有一丝内疚,愧对父皇的养育之恩。但是现在,明月已经彻底没了牵挂。蒙都将军,放过其他人,把我的尸首带回翔鹿城吧。”

韩风一听,抽出腰刀沉声说道,“明月,有为师在此,除非踏过我的尸首,否则谁也别想动你一下。”

“师父,不要为难蒙都将军,明月活着是北明公主,即便是死,也不能把刀戈对准自己的将士。”

“明月~!”

“师父,不必多说了,如果您还当明月是您心爱的徒儿,那就遵从我最后的心愿吧。”澹台明月毅然决然的说道。

韩风紧紧握着刀柄,不管澹台明月说什么,他都不会后退半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明月的前面。

蒙都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尊重的公主殿下,心中有些举棋不定。不管怎么说,明月公主当日制止了大夏与北明的战事,让蒙都非常感激。甚至说,蒙都大营众多的将士们,也是因为澹台明月与大夏结盟而活了下来。蒙都不惧战,但谁也不想看着朝夕相处的将士在战争中阵亡。

蒙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发现他们的眼神中,似乎都带着一种恳求和期待。蒙都犹豫了半天,忽然下了决心,回头问道。

“儿郎们,你们看到了什么?”

“回将军,什么都没看到。”

“有没有发现公主殿下?”

“没有!”

“那好,走,咱们去那边看看。国主之令,不得违抗。但找不到人,末将也没办法。”

蒙都说完,转回身骑上了战马。蒙都对着澹台明月微微一抱拳,然后一挥手,身后众将士迅速让出了一条道路。

澹台明月吃惊的看着蒙都,没想到他居然敢抗旨。澹台明月含着热泪感激的对着众人微微一鞠躬,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

“蒙都将军,他日如若我北明战事急迫,请把这封信转交给父皇。明月相信,到那时父皇会免你失职之责。”

蒙都接过书信,“公主殿下,保重!”

“将军保重!”

韩风刀尖冲下,抱拳说道,“他日如若将军用得着在下,此恩必还。”

“保护好公主,请吧!”蒙都说完带马走到一旁。

澹台明月重新上了车撵,看着两旁的众将士,澹台明月感激的挥了挥手。她知道自此一去,不知何年才能再回到故土。澹台明月告别北明,踏入了禺山关。

历都城内,行走了半个月之久的七皇子一行,终于姗姗而来。如果说昱宁帝的第一道圣旨,只是让段琅等人发泄一顿而告终,那针对七皇子德隆的任命,却有些触及到他们的底线。

任命兵马大元帅可不是小事,即便南平大军入侵,昱宁帝也没敢让太子德章坐上兵马大元帅之位。战争非同儿戏,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段琅没想到昱宁帝会把西线重任交给了德隆。

府衙之内,七皇子德隆看着面色冰冷的段琅三人,温和的问道。

“怎么,本殿下给你们送来这么多粮草物资及银两,你们连声感谢的话都不说吗?”

张如明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瞪着小眼珠问道,“我说小七,陛下给你弄了个兵马大元帅,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老子的巡天军,以后都归你管制?”

听着张如明这种带着挑衅甚至有些大逆不道之言,七皇子德隆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按道理是应该归本殿下辖制。”

张如明一撇嘴,“就恐怕,你调度不动。别说是你,即便是本天师,也调度不动他们。所以说,你还是回去吧,告诉陛下这边没人搭理你。实在不行,你就让陛下任命段琅为大元帅,保证这些人都拥护。”

七皇子呵呵一笑,“上官大人,这些话你就不怕我参你一本吗。”

“嘿嘿,我无所谓,反正老子在历都城呆的挺舒服,大不了继续降我的官职。”张如明翘着二郎腿,话语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段琅抱着双臂也不搭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七皇子。而李建山更是低着头吹着茶盏,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七皇子苦笑的摇了摇头,“我说你们几个,就不能把我当成朋友一样对待吗。”

“别,咱哥几个高攀不起。”张如明翻着白眼。

七皇子干脆不再搭理张如明,转头看向段琅说道,“段兄,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夺兵权的吧。”

段琅微微一笑,“当然不会。”

“看看,还是段兄了解本殿下。”

“因为你哪边都夺不走。”段琅接着来了一句。

“呃~!”七皇子被段琅堵了一下,苦笑道,“好好,不跟你们开玩笑了,说实话,我就是来这里挂个名而已。你们要是不信,我把金匹令箭交给段琅都行。”

“嗯,这么说还差不多。”张如明脸色好看了不少,接着问道,“老七,陛下明知道你抓不住军权,为何还要颁布这道任命?”

七皇子德隆看了看三人,认真的说道,“其实,父皇这是给天下人看的。两位皇子一南一西,在我大夏面临双重打击的情况下,这样做对民心士气非常重要。你们眼里只有兵权,父皇却要顾及整个天下。战事以来民心不稳,父皇这样做,也是起到一个激励作用。”

“那为何不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就算我们哥几个无足轻重,最起码也要听一听方将军的意见吧。”张如明问道。

“因为父皇信任方将军,更信任你们,所以父皇觉得不必要过多的询问。兵权移交可不是小事,即便没发生战事都要商定几个月才能定下来。更何况,战事当前临阵换帅,你们真觉得父皇不知道这是兵家大忌吗。”

段琅说道,“可是这道圣令一下,提振了天下人的民心,却打击了西部众将的士气。难道陛下就不担心前方将士低落,挡不住西越大军东进的步伐吗?”

“段兄,如果西部将士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那战斗力有从何谈起。难道说,父皇的任何政令,都要咨询众将士才能决定吗。”

七皇子德隆严肃的看着段琅,如果真是那样,这与谋反有何不同。西部众将需要底线,但身为大夏天子,更需要帝君的尊严。

段琅笑了笑,“好吧,那就遵从陛下的圣意。”

“这就对了,咱们是朋友,我还能夺段兄的兵权吗。更何况,父皇也知道我没有军务能力,所以才会下达这样的旨意。真要是来个懂行的,父皇也不会这样做了。另外来说,这也算给我那三哥一点压力,好让他知道即便将来坐上大位,也不能一手遮天不顾众意。”

张如明三人互相看了看,七皇子的这番解释还能说的过去。不管怎么说他们对七皇子德隆还是很有好感,内心并不排斥他。

段琅道,“老七,既然这么说,那咱们还是哥们。你带来的那十万兵马,我可得留下一半。”

“没问题,一切都由您段大将军说了算。”七皇子爽朗的答应了下来。

面对三个人的盘问,七皇子德隆也暗暗捏了一把汗。虽说有些事昱宁帝也做了交代,告诉他该怎么办,但到了真格的,七皇子德隆还真担心段琅较劲。特别是上官玄悟这个刺头,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李建山心中暗喜,现在历都城内有粮有马,唯独缺的就是兵源。这些从各地都府征召过来的兵马,虽说战斗力很弱,但总比新招募的百姓强得多。只需经过他们两个月以老带新严酷训练,李建山相信这人很快就会形成战斗力。

澜都城一侧,西越大营中军大帐之内,大元帅韩平子听着密探送来的消息,眼神不禁一亮。昱宁帝居然派皇子来送兵送粮,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澜都城的防线,对于韩平子来说,随时可以找到突破口。他没有这样做,只是不想把战线拉的太长。韩平子知道大夏几大营都调动起来,复地极为空虚。他只需把方继业这二十万人马慢慢消耗光,剩余的城池基本没什么阻力。即便出现了一个段琅和巡天军,韩平子也没真正放在眼里。到时候二三十万大军压进,小小的历都城根本挡不住他们前进的步法。

韩平子走到沙盘之前,仔细的观察起来。看着弯弯曲曲的路线,韩平子伸手一指。

“就是此地,来人,马上派出斥候带着信鸽秘密埋伏此地。只要发现大夏的运粮队伍到来,马上放出信鸽。”

韩平子命令一下,斥候营立即派出最精锐的斥候,趁着黑夜穿过澜都城防御空隙,前往了指定地点。韩平子这次不光是为了粮草,更是为了那位被册封为西部兵马大元帅的七皇子德隆。接到斥候信鸽信息,他们就可以集中兵力突破防线,直接杀奔过去。一旦拿下了七皇子德隆,不但打击了大夏士气,更能成为交换城池的重要筹码。到时候即便方继业出兵救援,他也能乘势夺取澜都城。这等绝佳的机会,韩平子当然不会放过。

历都城,七皇子德隆驻留了两日,带着剩余的五万人马继续前行。说通了段琅等人,前面还有一个方继业,七皇子不知道方继业会不会接受他的说辞。万一方继业钻了牛角尖,七皇子德隆只能来请段琅帮他一把了。不然,西部战区可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七皇子德隆带着金匹令箭和圣旨,浩浩荡荡奔向了澜都城。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节 两军相争

历都城内外,五万大军全部分配了战马,这在大夏各大营区,也算得上是豪华阵容了。这些人被分配到各个营区,那些经历过磨砺及战火的老兵,一个个都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这些都城军卒都经受过基础训练,段琅在训话中表态非常明确,那就是给那些老兵半个月的时间,让这五万兵马脱胎换骨。不管他们用什么方式,段琅只需看到成效。如若新兵不服,段琅允许他们争勇斗狠,并且胜出者可以顶替老兵上位。

段琅这招一出,不到一天的工夫,整个大营顿时鬼哭狼嚎。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去制止那些老兵。按照段琅的话说,这个时候还能哭,总比在战时阵亡要强得多。

城头之上,方妍目光忧虑的看着远方,她在担心澜都城的安危。丢失了两界山,方妍知道父亲势必要夺回来。但西越有备而来,方妍也担心父亲有失。

段琅走的了方妍身后,轻声问道,“怎么,还在担心?”

“琅,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实在不行,我就返回澜都城。”方妍抬头看着段琅刚毅的面孔说道。

“妍,你现在回去,并不会给伯父减轻多少压力。你在历都城,他反而会更轻松。纵观全局,整个大夏的这场战乱不会短期之内结束。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积蓄实力。我已经让大飞给伯父传递了消息,告诉伯父澜都城尽量避免大的战役。拖延时间对大夏非常有利,一旦咱们历都城八万大军都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这对西越大军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段琅安抚道。

“琅,就怕父亲能沉得住气,西越大军不会这么等待。”方妍担心的说道。

段琅淡定的一笑,“除了澜都城,西越大军已经扫遍了其他郡府。澜都有二十万大军镇守,西越想啃下这个硬骨头非常难。他们等待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突破薄弱防线,来攻打咱们历都城。来吧,我等着他们。”

“韩平子知道历都城也不是好招惹的,恐怕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再派兵前来。更何况,澜都城到历都城之间,肖占峰的大军基本毁坏一空,他们就算突破防线也得不偿失。”

“嗯,战争必须要有回报,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韩平子应该不会做。否则,他也不配被先帝称为天下名将了。”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身后传来张如明的声音,“你俩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

方妍头也没回,气的翻了个白眼。方妍心说这家伙真不懂事,段琅整天耗在大营里,好不容易两人能单独说会话,你跟着参与什么。

段琅也有点厌烦的问道,“老张,你不在府中呆着,跑这来干嘛。”

“老子一个人在那呆着干嘛,建山那家伙天天跟那些木匠混在一起,你这家伙又见不到人影,老子当然是来城头上慰劳慰劳兄弟们。段琅,不会是嫌我碍事了吧?你俩要是说悄悄话,也不能站在城头上说啊,这多没意思。要我说,你俩干脆去府中花园,那里应景。”张如明脸上带着一丝龌蹉的笑容看着段琅。

段琅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我和方妍正谈论西越大军呢。”

“哦?这我可得听听。”张如明没脸没皮的伸过大脑袋。

方妍气的一恰腰,“段大哥说澜都城到历都城之间没什么油水,正好,你身上油水大,把你扔过去引诱西越大军过来。”

张如明嘿嘿笑道,“小姑娘也不知道矜持一点,不就是嫌我碍事吗,好,咱这就走。还油水,要说油水谁他妈还有七皇子油水大。算了,此处不留爷,爷去逛马路。”

张如明说完,很华丽的一转身,晃着大脑袋向城下走去。

“等等!”段琅忽然喊了一声,“你刚才说~七皇子?坏了,来人,马上传令集结前锋营和左右骑营。”

方妍一怔,“琅,你这是要干嘛?”

“老张提醒了我,七皇子恐怕要出事。陛下的圣旨已经昭告天下,西越不可能不知道消息。咱们历都城龙蛇混杂,也不好说有没有西越的奸细,万一把七皇子德隆出行的时间泄露出去,恐怕那韩平子~!”

方妍脸色一变,“不错,很有可能。走,去大营。”

两个人说完,匆匆向城下跑去。张如明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问道,“你俩等会,什么情况?”

看着两个人快速消失的身影,张如明奇怪的挠了挠头,“我他妈又提醒啥了?”

段琅来不及解释,只能留下方妍告知李建山和张如明,他亲自率领一万五千老兵,快速的冲出了历都城。

澜都城对面西越大营,这几日韩平子一直在等待着消息。历都城通往澜都城的距离不是很远,即便慢行,也不过七日时间。如果快马加鞭,三日就能赶到。按照韩平子的估算,那位七皇子即便拖延,也差不多要到达预定的地点。

“来人,传令集结人马。”韩平子一声令下,大营之中顿时响起了号角。

对面澜都城中,方继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西越要主动攻城,赶紧传令各营准备战斗。澜都城不但城池上摆放了精锐兵力,还在城外两侧布置了策应兵力来阻挡西越大军。

方继业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对面大营,自从西越大军突破两界山之后,方继业一直在防御。并非他不想主动进攻,只是那时候段琅还未回归历都城,方继业怕主动攻击之后,西越大军趁机分兵直入大夏复地。现在段琅率领大军回归,还击溃西越近八万大军,这让方继业心中也有了底气。

“将军大人,看样子对方这是坐不住了。”一名将军手握战刀,跃跃欲试的说道。

“不必着急,韩平子等待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从京都传来的消息及历都城的情况,现在后方都在整顿兵马。他们不主动进攻,咱们就这么耗下去。一旦后备兵马跟上,一举把西越蛮儿斩杀在两界山之内。”

方继业目光沉稳,他并不在乎一时的得失。既然两国发生了这种规模的战事,方继业深知保留实力的重要性。他越是不动,韩平子也不敢分兵。毕竟西部大营二十万兵马也不是吃素的,在兵力不对等的情况下,韩平子也难说不被方继业赶出两界山。

西越大营之中,韩平子看着对面城墙及城外两翼排列整齐的战旗,目光审视了一番,当即下令道。

“左路军张占超听令。”

“末将在!”

“本帅命你,集结五万兵马,以鼓声为号,冲击敌方右翼防区,务必牵制主对方右翼主力。”

“末将得令!”

“中路军李栓听令。”

“末将在!”

“本帅命你集结四万精锐骑兵,待左路军牵制住敌军之时,冲破防线直入历都城方向。到达地点之后不得恋战,务必把大夏皇子给我活捉回来。记住,活捉之后立即放出信鸽!”

“末将得令。”

“其他人等,随本帅列阵城外。只许叫阵,没有命令不得攻城。违令者,军法处置。”

“诺!”一干将领齐声答道。

澜都城外,西越大军浩浩荡荡拉开阵势。看样子,这是准备与澜都城来一场大战役。澜都城众将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防御了这么多天,他们也有些心急了。

韩平子骑在战马之上,时不时看着天色。天空中万里无云,连一只鸟雀都见不到。

澜都城之上,方继业也很奇怪,对方列阵都半个多时辰了,只是不疼不痒的叫阵,根本没有攻城的迹象。但是方继业很沉得住气,不管你们怎么叫嚣,只要不主动攻击,他就这么对峙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几只飞鸽才出现在空中。韩平子看了一眼,轻声说道,“传令,击鼓!”

战鼓一响,西越阵营之中,左路军率先杀了出去。但他们并不是杀向城门,而是冲向澜都城右侧的防线。

方继业一看,“通知沈启山将军,阻击敌军,一旦敌军撤离,不必追杀。冯明、魏都两位将军听令,如若西越主力全部压往右翼,你二人立即率领本部兵马,去支援沈启山。”

“末将得令。”冯明与魏都两位将军应声答道。

方继业接着说道,“通知左翼龚占春将军,做好大战的准备。如若敌军大部都压向右侧,龚占春可直入西越中军大营,击杀主帅韩平子。”

方继业下完命令,不大一会儿,澜都城高塔之上的令旗兵,挥舞着战旗给左右翼两侧防线打着旗语。

方继业很有经验,从西越大军的战阵布局来看,并不像要决一死战的样子。而且韩平子的中路大军未动,如果真的想吃掉他的右翼,也不会派这点人马。要知道,方继业分别从两翼布下各八万兵力,况且是防御阵型。对方真想一口吃下的话,就算多出一倍的兵力都不一定能够吞下,更别说澜都城的四万兵马还能左右策应。

澜都城右侧,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但右翼主将沈启山,并没压上全部的兵马,还保留着一定的灵活性。就在这时,西越大营之中,再次冲出一直骑兵战队。

沈启山一看,赶紧下令,“弓弩手准备,一百米远射。步战营,列枪阵阻击。”

十息过后,沈启山却发现,对方冲出来的这支骑兵战阵,居然手持盾牌贴着他们大营一侧冲了过去。如果是半个月之前,历都城两翼的布防都排列的很宽广。自从段琅进入历都城之后,方继业下令收缩了防御。两侧的阵营,各留出三十丈的宽度可以通过。方继业这也是有意留了条活道,让对方少数人马可以穿越。他这样做,就是想让段琅把冲过去的兵马一点一点蚕食掉。

城头之上,方继业也看到了这一幕,不屑的冷笑一声,“哼,八万大军都被杀的落荒而逃,这点人马,简直是去送死。通知沈启山,不必理会,只需防止他们两面包抄即可。”

韩平子看到方继业居然没有派城中兵马去接应,心说这方继业还真够老道的。他本想着趁机攻打一下澜都城,既然方继业城内兵马按兵不动,韩平子只好一挥手,下令攻击右翼的将领张占超撤回。

韩平子打马来到阵前,看着城头之上的方继业,韩平子高声说道,“方继业,为何不敢出城与本帅一战?”

方继业手捋胡须,轻蔑的笑道,“韩平子,本帅已经恭候多时了,你却连一次攻城的机会都不给,这也太有损阁下的名声了。”

“方继业,如果我西越大军全力攻击你的侧翼,你觉得能挡住我大军的脚步吗?”

“你尽可以一试,就算挡不住,老夫也可保证留住你们一半的兵力。剩下的人马,即便突破历都城,恐怕也会所剩无几。阁下如果真想把西越大军都留在大夏,那就尽管一试。”

韩平子笑了笑,“好,那咱们就拭目以待。来人,收兵!”

韩平子回到了阵中,心说你就等着吧,等李栓拿下了德隆皇子,我到要看看你是缩在城里,还是派兵前去救援。

历都城通往澜都城的官道上,七皇子率领着五万城防兵马,不紧不慢的前进着。这些人知道去了澜都城,就到了战争的最前沿。一想到那些被历都城留下的兄弟,他们都觉得自己真他妈不走运。留在历都城,总比跑到战火的最前沿好得多。岂不知,那些留下的兄弟,此时正鬼哭狼嚎生不如死。

七皇子德隆打开车窗看了看天色,催促道,“通知前面的人马,都给我走快点。你们这帮家伙别以为本皇子好脾气,就给我拖拖拉拉。就算你们拖上半个月,还不是要进入澜都城。在这路上风吹日晒,莫不如早早的进入澜都城,大家都能修整一下。”

“殿下,其实大家走的并不慢。只是这些辎重太多,想快也快不起来。”一名千总恭敬的说道。

“我不管,你们就算再慢,今晚连夜赶路也要进入澜都城。”七皇子说完,生气的关上了车窗。

那名千总悄悄的递了个眼神,那意思赶紧去说一声,略微加快点速度。

七皇子身后二百里开外,段琅的大军已经快速奔袭了一日夜。看到有些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段琅这才下令休息两个时辰。不光是人需要休息,主要是战马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好在半路上大飞回归,段琅得知前面并没有发生战事,这才稍稍的安心。

队伍休息了两个时辰,段琅下令继续赶路。段琅有些后悔,他不该让七皇子德隆带着五万没什么战斗力的城防兵,独自上路。不管怎么说,万一七皇子德隆出现意外,不但打击了西部大军的士气,更让段琅和方继业无法跟昱宁帝和天下百姓交代。毕竟来说,七皇子也是名义上的西部大元帅。

官道之上,七皇子的队伍拖拖拉拉正在行进。最前面的开道队伍之中,一名把总忽然拉马停了下来。

“等等~!”百户抬起手,整个队伍停止了前进。

“邵把总,怎么又停了,小心殿下斩了你的脑袋。”另外一名把总调侃着说道。

“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邵把总侧耳仔细的听着,他隐隐听到了战马踏地的轰鸣声。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跟着听,好几个耳力不错的军卒,都听到了这种声音。

“不好,有大军前来。”邵把总吃惊的喊道。

七皇子看到队伍停下,站在车撵之上,气愤的说道,“本殿下不发怒,你们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来人,谁敢耽搁行程,重打三十军棍。”

七皇子刚说完,就看到那名姓邵的把总骑马赶来,“殿下,不好了,前面好像有大军。”

“什么?”七皇子吓得一哆嗦,“快,派出斥候看看,是澜都城的人马,还是~!”七皇子吓得都有些不敢说下去。

带队的千总立即派出斥候前去打探,为了防止意外,千总下令摆出防御阵型。别看这些人没经历过战火,但总归接受过正规训练。五万人马,也有模有样的排开阵势。

还不到三十息的工夫,就看到派出去的斥候骑马跑了回来。奔跑之中,跟疯了一样高声喊道。

“不好了~是西越的骑兵。”

带队的千总一听,赶紧问道,“来了多少兵马?”

“看不清,好像~有十万人之多。”

这斥候又没经过专业训练,看到乌压压的骑兵早就吓破了胆,干脆报个大数字,不行就赶紧跑。

七皇子脸色苍白,面对这种阵势,他甚至连个兵卒都不如,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那名千总也是额头冒汗,看着七皇子说道,“殿下,您赶紧撤离。如若阻挡不住,只能放弃辎重撤离了。”

那名千总嘴里说的挺好,但众人都知道他们大部分都是步战兵马,拿什么跟人家骑兵比速度。

看着六神无主的七皇子,带队千总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赶紧派出一小队骑兵,保护着车撵向后撤离。七皇子这边刚动身,就看到前面尘埃扬起,西越大军很快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大家不要紧张,把辎重车队都堵在前面。记住,砍断绳索,把赏银都撒到路面上。所有人听着,跟他们拼了。”

还别说,这名千总多少还有些胆气和谋略。在他的命令之下,五万人马匆匆把辎重车队推到了前面。

西越大军很快就杀了过来,看着大夏的兵马布好了防御,西越战将李栓手持长枪,喊叫着冲了上来。

五万兵马,只被西越大军一个冲刺,顿时惊叫着四下逃窜。西越的人马也有点发懵,本以为是一场苦战,没想到呼啦一下这些人跟鸭子似的四处乱逃。甚至有些西越兵卒,看到地面上散落的银两,赶紧下马抢夺。这一下,整个战场乱的跟一锅粥似的。

“住手,都他妈给老子住手!三息之内,谁不上马,军法处置!”战将李栓气的高声骂道。

强令之下,那些争夺银两的军卒们,赶紧上了战马。看着四处逃窜的大夏兵卒,李栓向前一指,“不必管他们,给我追!”

李栓知道自己的重任,如果抓不到大夏皇子,他这颗脑袋都不一定能保住。但是拿下了大夏皇子,这可是大功一件。

七皇子的车撵,在一队人马的保护之下,快速的向历都城方向飞奔。别看他们来的时候不快,逃跑的速度可不慢。

“快~他们追上来了。”一名兵卫已经看到身后西越大军的身影,吓得赶紧催促车撵上的马夫。

李栓冲在最前面,当他发现七皇子的车撵,只被二三十人保护着逃窜,心说这点距离三个冲刺就能追上。

“来人,放信鸽通知大帅,拿下了大夏的皇子,回去的路上让小的们都带足银两。”

李栓这么一说,身后听到的兵卒们顿时兴奋地高声叫喊。

一只信鸽放了出去,在李栓的眼里,七皇子德隆根本是囊中之物。但就在这时,李栓却发现前面大道之上也扬起了尘埃。身为西越的一员战将,李栓当即明白了什么。

“不好,对面来了救兵~快~加快速度。”

不但是西越李栓,七皇子这些人也看到了前面的尘埃。这一下,他们可算盼来了救星。因为众人知道,这一面所来的大军,除了历都城之外绝无他人。

“殿下~段将军他们到了~!”

七皇子一听,赶紧挑开车帘。看着正前方道路上尘烟滚滚,七皇子激动的差点喊出来。

十九匹战马冲在最前面,段琅手持玄铁枪,向天谷凡紧随其后。靳如实高举着战旗迎风展开,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段’字。

“葛力,保护七皇子。向天谷凡,随我击杀~!”

段琅带着十八亲卫,终于快了一步赶到七皇子身边。李栓面容狰狞,他只比段琅慢了不到一箭之地。但是,对方大军还在后面,李栓并没有把段琅这十九人放在眼里。

“杀~!”李栓高喊一声,对着段琅冲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节 暗藏杀机

段琅与七皇子的车撵擦身而过,连一句招呼都来不及打,提枪直奔李栓冲了过去。

双方都举着枪,两匹战马交错之间,举枪对刺。看到对方枪尖刺向自己左胸,段琅连躲都不躲闪,他的枪尖直刺对方的咽喉。段琅身穿软甲,这种以伤搏命的手法段琅非常在行,即便对方躲闪,他也留下了后招。

刹那之间,李栓猛然一侧身,他可不想跟段琅拼命。李栓躲过了枪尖,他的枪尖也偏离了段琅肩甲。段琅却是顺势枪身一抖,啪的一下砸在李栓的左臂上。

段琅的枪可是玄铁枪,砸的李栓身子一歪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要知道正常情况之下,双方只会交错而过,如果是木杆枪,敲打一下也不疼不痒。但被段琅的玄铁枪敲打一个,情况可不一样了。因为段琅知道,他身后那几位兄弟,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果不其然,没等李栓掌握好平衡,向天谷凡的长刀紧接着落下。向天挥刀斩向马头,谷凡则是抹向李栓的脖子。两个人配合默契,李栓赶紧身体后仰躲过谷凡的长刀,战马却被一刀斩开了马脸。

战马嘶鸣一声前腿一矮,窟嗵一下李栓栽下战马。紧接着,夏雷刘喜等人上前补了两刀。这一连串的击杀形如流水,可怜的西越战将李栓,临死都不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西越大军蜂拥而至,看到主将被斩,一个个嚎叫着冲向段琅等人。段琅玄铁枪一舞,以枪做棍向前横扫。谷凡向天等人在段琅马后燕翅排开,手中长刀上下翻飞。就着短短的一瞬间,十几名西越兵卫被斩落马下。但是段琅等人,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对方的兵马太多,很快就把他们围困起来。

就在这时,周龙黄志等人带领着一万五千老兵,也嚎叫着杀了过来。历都城的这些老兵们,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强悍的战斗力顿时体现出来。别看对方四万兵马,主将一死群龙无首,很快就乱了方寸。狭路相逢勇者胜,生死之间拼的就是股狠劲,西越大军有一个后撤的,顿时接二连三的出现了逃离。

千里堤坝溃于蚁穴,往往就是这几个胆怯者,引发了整个大军的溃败。有一就有二,有十就有百,对抗中的西越兵马很快就出现了大溃败的局面。即便是有几个千户大声嚎叫也无济于事,反而引来向天等人的追杀。

看到这种局面,段琅高喊了一声,“周龙,保护七皇子在后面跟随,兄弟们,随本帅追杀!”

段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到七皇子就带了二三十人逃离,他还以为那五万兵马被这帮家伙给灭了。那五万兵马毕竟是大夏同胞,这样的大仇,段琅绝对不会放过击杀这帮溃败之军。

历都城一万五千老兵嚎叫着一路追杀,直到杀至辎重车队之处,段琅才下令停了下来。看着地面上洒落的银两,及被推到一旁的粮草车队,段琅无法再追下去。银两还无所谓,但这些粮草可是送往澜都城的战略物资,他必须要带走。

段琅大军这边刚停下脚步,就看到不远处山石后,树林中,纷纷跑出不少身穿大夏兵甲的军卒。段琅举目一望,黑压压一片,看样子他们没损失多少。

见到了历都城的大军,那名千总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脸羞愧的看着段琅,抱拳说道,“段将军,下官无能~没有保护好殿下,请将军处置。”

段琅看了看一个个面带愧色的兵卫,问道,“你们损失了多少人?”

“回将军话,伤了三百多兄弟,战损四十三人。兄弟们都没经历过大场面,所以一接触就溃散了。这都是下官的错,不怨兄弟们。”

段琅点了点头,“你叫什么?以前身居何处?”

“在下陈占轩,身为墨兰府城防营千总。”

“墨兰府?”段琅想了想,脑子里到没什么印象,唯一对这个城池的印象,就是几个月前京都乱局之后,昱宁帝拿下了墨兰府的府尹。

段琅看了看众人,高声说道,“陈占轩,你做的很好,能保存有生力量这就是大功一件。通知兄弟们,收集散落的银两,修整破坏的车马。等七皇子一到,本帅保着你们去澜都城。”

陈占轩一听段琅不但没责备他,居然还夸奖了一番,顿时激动的一抱拳,“谢段将军开恩。”

陈占轩赶紧命人收拾地面上散落的银两,把车队重新整理起来。段琅也传令所有人下马休息,等待七皇子的到来。空中有大飞监控,他并不担心那些溃逃的兵马杀个回马枪。

澜都城外,韩平子收到信鸽心中大喜,马上传令升帐。中军账内,韩平子看着众人下达了军令。

“张占超、江干二将听令。”

“莫将在!”张占超与江干站了出来。

“本帅命你二人带两万重甲骑,两万轻骑兵,三百战车营,在营寨内集结。到时候听本帅号令,号角吹响,攻击其左翼。以鼓为令,攻击其右翼。此乃重战,务必击杀!”

“末将得令。两人接过令箭退了下去。

韩平子接着抽出一支令箭,“费德政听令。”

“莫将在!”费德政与姜权两位战将站了出来。

“本帅命你率五万步战营,三万弓箭手,及所有登城车,以令旗为号,突击登城。”

“末将得令。”

“姜权听令。”

“莫将在。”

“本帅命你率七百投石车,远距离攻城,辅助费德政拿下澜都城。”

“末将得令!”

“陈功宝听令!本帅命你率领两万人马,作为各路接应,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

韩平子目光严峻的看着众人,“这一次,就算拿不下澜都城,也要吃掉他两翼之一。所有将领不得有失!”

众将官一抱拳,齐声喝到,“元帅放心,我等定踏破澜都城。”

大帐之内,所有人兴奋的看着韩平子,接到这样的军令,他们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开始。或许,可以一举拿下澜都城。

韩平子安排完毕,亲自带领三千护卫军,在城外列来了阵势。城头之上,方继业接到消息奇怪的看着韩平子,不明白他这是要搞什么。不过方继业也不敢大意,马上传令各营进入待战状态。

韩平子面带得意的微笑骑马上前,高声喊道,“方继业,本帅有个好消息,不知阁下想不想听?”

方继业冷哼一声,“韩平子,如果想打,我历都城奉陪。如果只是来说说话,何必弄这么大动静。莫非,是你的军卒吃的太多,要拉出来溜溜。”

方继业的话,顿时引起身边众将的一阵哄笑。韩平子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方继业,据我所知,你这西部大营主帅的位置,就要让贤了。不过念在你我也算是老相识,在下帮了你一把。知道上午我的那一支大军去了何处吗?实话告诉你,本帅是让他们替你迎接那位德隆皇子去了。还好,本帅刚收到消息,我的部将李栓已经接到了人。哦,对了,或许还有大批的银两及粮草。怎么样,本帅替你保住了这个西部大营主帅之位,是不是很感谢我啊。”

方继业一听,脸色渐渐寒了下来。七皇子德隆到达历都城的第一天,段琅就给他送来了消息,并替七皇子德隆解释了这个兵马大元帅的意图。但是,七皇子德隆什么时候离开历都城,方继业却不得知。而且,段琅等人都觉得这条线路很安全,况且七皇子德隆又带了五万兵马,所以也疏忽了这一点。现在韩平子这么一说,方继业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七皇子真要是在他这里出事,方继业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最为难的是,即便战事结束,恐怕朝堂之上也不会放过他。

方继业目光冰冷的看着韩平子,咬着牙说道,“好啊,既然韩大元帅替老夫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看来还真得感谢感谢你。只不过,你别忘了历都城段琅的巡天军,你那点人马过去,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对了,段琅把你八万大军杀的落花流水,恐怕韩大元帅光抚恤就要拿出不少吧。如果不够的话,本帅到可以给你送个百十两纹银。”

一听这话,韩平子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从容了,肖占峰前锋营的战损是他此次最大的污点。身为名将,最看重的是脸面,方继业的话语,如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软肋上。

“方继业,你我都是战将,既然是战争,就避免不了损失。如果能用你们大夏一位皇子,来换我前锋大将肖占峰,这笔买卖也值了。到时候,这天下五国,都会知道你们大夏的西部大元帅,是在你方继业的辖区被在下活捉。待到战事结束,恐怕方将军的大名,将成为天下兵马耻笑的焦点。”

“哼,我大夏皇子可没这么容易活捉。就恐怕你的大军,有去无回。”方继业嘴上强硬的说道。

“好啊,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到时候我会让部将把你们皇子,绑在马尾上拖着走过你的防区。你的人只要敢动手,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估计两个时辰不用,咱们就可以见分晓了。告辞!”韩平子说完,率领三千兵马返回营寨。

一进入营寨,韩平子马上进入第一个账内。几名将军顿时围了上来,韩平子面色阴沉冰冷的说道。

“通知高塔瞭望哨,密切关注对面的动向,方继业那老儿肯定会有所举动。如果他派出左翼兵马,咱们就全力击杀右翼。只要城内人马敢去接应,立即攻城。”

“诺!”

所有将领答应一声,各自返回了自己的阵营。表面上平静的西越大营,营寨内却是杀气腾腾。韩平子只等着对面大军一动,他们将展开跨越两界山之后的最激烈一战。

这一战的胜败,直接关乎整个战局。所以,韩平子的心情也非常紧张。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节 惨烈对决

澜都城内,方继业刚才嘴上虽然说的强硬,但是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

城防大营之内,方继业与众参军商议了一番,众人一直认为韩平子说的可能是真的。毕竟韩平子身为天下名将,如果以这种谎言来打心理战,很快就会被戳破。到时候,韩平子反而会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所以,包括方继业在内,没人觉得他说的是儿戏。

方继业震怒的一掌拍在桌面上,“不行,决不能让七皇子德隆在本帅的辖区出事。来人,通知右翼将领沈启山,率领本部人马立即奔往历都城方向,务必拦下西越兵马。即便是死,也不能让他们把七皇子活捉到西越大营。”

方继业话音一落,一名参军赶紧说道,“将军万万不可,咱们在城外布局两翼,任何一侧出现空缺,另外一侧很可能会遭到重击。到时候,咱们没有了策应兵马,这个损失将会非常惨重。”

方继业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敢在城外布局,就是可以三线互动支援。如果不是这样,韩平子早就跟他开打了。但是七皇子这一边,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况且方继业心中很清楚七皇子德隆所率领的五万兵马,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别说早上过去的是四万骑兵,即便是一万兵马,估计都能击垮那五万没什么战斗力的步战兵。

方继业咬了咬牙,“就算把咱们城内四万兵马压上去,也不能让西越大军活捉七皇子。老夫戎马一生,宁可战死,也丢不起这个人。”

“大帅,这或许~就是韩平子的计谋,您千万不能上当。”

方继业摇了摇头,”明知是计,老夫也得派人过去。没办法,不然老夫无法向朝堂交代,更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参军看到方继业不听劝,急忙说道,“大帅,要不然这样,可命沈启山将军率领一万兵马前去查看一番。”

方继业想了想,摇头说道,“一万兵马去了,不但阻止不了什么,反而会成为对方击杀的目标。西越兵马也不是吃素的,不要以为他们在历都城吃了败仗,就把他们战斗力想象的这么弱。如果想完全拦截住这四万兵马,沈启山至少要带五万兵力过去。传令,命沈启山留下三万步战营,率领骑兵营和重甲营,火速前往历都城方向,阻杀西越敌军。另外,通知左翼龚占春将军,随时准备策应右翼防区。一旦韩平子大军攻打右翼,立即击杀西越主大营。”

方继业强硬的下达了命令,在他看来,即便韩平子动手,也会选择兵马少的一方。可是方继业没料到,韩平子这一次根本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准备了一道大餐。

右翼大营主将沈启山得到命令,马上命令步战营做出伪装,他则带着骑兵营及重甲营悄悄向后撤离。只不过,这么大的动静,想完全隐瞒是不可能的。

西越大营之中,负责瞭望的哨位,正密切关注着历都城的两翼。发现这一情况,立即报了上去。

韩平子闻听,得意的大笑了两声,“这方继业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面跳。看样子,他还真放不下这位皇子啊。这样也好,即便吃掉我四万兵马,也得拿你的澜都城来换。传令,半柱香之后,责张占超江干二将,立即袭击敌左翼大营,务必全力击杀,不得有误。”

张占超与江干早已摩拳擦掌等待着命令,两个人隐忍着,韩平子要等到沈启山的大军走远才能出击。否则对方再杀回来,那对整个战局可不利。韩平子与方继业对峙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七皇子的出现,如同平静的水面扔下一块大石,顿时搅乱了这平静的战局。

澜都城内,方继业焦急的等待着。按照他的估计,沈启山只要一动手,七皇子活命的机会很渺茫。但是方继业不得不这么做,他决不能让一个活着的大夏皇子落到韩平子手中。那样的话,大夏不做交换,会让天下人耻笑。一旦交换,最起码要拿出几个城池。所以,方继业宁可让七皇子落下一个‘英烈’之名,也不能成为西越俘虏。

“大帅~不好了,对方兵马袭击我左翼大营。”一名小校急匆匆跑进帅营报道。

“什么?快,随我去城墙。”

方继业召集一众参军将领,来到了左侧城墙之上。就这一会儿,双方大军纠缠在一起,展开了惨烈的击杀。西越的兵马虽然只有五万左右,却是派出了重甲营及战车营,这对左翼布防的步战兵马来说,损失非常惨重。

西越大营之中,韩平子站在高台之上,看到双方绞杀在一起,张占超所率兵马只是略占上风,当即下令说道。

“陈功宝听令,本帅命你率领后备兵马,立即支援张占超江干二将,不得有误。”

“得令!”

西越大将陈功宝,顿时率领着两万后备兵马,喊叫着杀了过去。

城墙之上,方继业看到这一幕,顿时身子一晃。他原以为韩平子会击杀人马少的右翼,没想到,对方这是要吃下他的整个左翼大军。要知道此时右翼都是步战兵营,根本不可能往这边调防。

“来人,传令魏都将军,率领两万兵马出城接应。”方继业急忙喊道。

“大帅,真要调出两万兵马,我澜都城城内空虚,万一遭遇敌袭,恐怕难以提防。”一名参将抱拳阻止道。

“混账!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八万大军,被西越蛮贼吃掉吗。”方继业怒道。

阻止的参将咬了咬牙,强硬的说道,”大帅,莫不如,给龚占春将军发号令旗,让他们兵马火速向历都城方向撤离。就算损失一半,也比澜都城遭遇危机强得多。”

方继业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损失一半那可就是四万兵马,想想都觉得心疼,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虽然方继业明知这参将说的在理,也不忍心看着不去救援。

“不行,这些人都是老夫的旧部,老夫不能看着不管。大不了,今日咱们就跟西越决一死战。来人,传令魏都,立即率领骑兵营重甲营,火速救援。”

方继业双目发红,派出大军之后,他的城内只有两万人马可以防御。方继业也知道一旦对方攻城,这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甚至说,今天将是一场你死我亡的大决斗。

方继业的兵马一出城,韩平子的心情也激动起来,“好一个方继业,看样子这是要与我韩某决一死战了。既然这样,本帅就把你这大夏西部兵马,全部吃进。来人,传令费德政姜权二位将军,全面攻城~!”

韩平子一声令下,几百两投石车推出了营寨,上百辆登城车也出现在战阵之中。

城头之上,方继业双拳紧握,他知道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只能背水一战了。

“来人,通知右翼所有步战营兵马,待敌军攻城之际,直接杀过来,在城外与敌决一死战。城上所有人马听令,本帅在此,任何人不得后退一步。澜都城是我们的家,为保卫家园而战!”

“为家园而战!”城头之上齐声呐喊,包括方继业在内,都做好了随时战损的准备。

平静了一两个月的澜都城防线,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西越与大夏的兵马全部压进,展开对峙以来最惨烈的拼杀。而此时,段琅的大军却正押运着粮草,跟随七皇子的五万兵马缓慢而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节 表明心事

澜都城内外,一块块巨石砸向了城头。而城头之上,粗大的车弩带着火蛇也射向敌营。双方还未展开肉搏,城墙之上就被砸开了不少箭垛。有些躲闪不及的守城兵卫,也出现了伤亡。而城上车弩的目标,主要是对方的登城车。

一轮下来,双方都有所损失。但是这种损失,对于攻城战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大餐开始。

韩平子看着整个局面,并没有马上下令攻城。城外左翼战局对他们非常有利,虽然澜都城内派出两万兵马支援左翼,但西越大军依然占据微弱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韩平子相信优势会逐渐拉大。毕竟侧翼之战不是攻城战,一旦一方显示出弱势,整个大军将会很快崩溃。

西行的官道上,沈启山的大军也在与西越逃窜的兵马展开了厮杀。面对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西越溃散兵马,他们不得不拼死一战。否则后面段琅大军追来,他们将一点活路都没有。

在几名副将的带领下,西越大军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很想拼出一条逃生的血路。沈启山也有些意外,面对着拼了老命的西越溃军,战斗打的异常惨烈。虽说他带着五万骑兵及重甲营,但这些人却缺少了段琅那一万五千人马的狠辣和勇猛。正相反,被逼到绝路的西越兵马,反倒是气势更胜一筹。

相对于两处的大战,段琅等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大飞已经回归历都城,向方妍等人告知他们的情况。而七皇子,受到这样的惊吓之后,说什么也不让段琅离开。

“段琅,等到了澜都城把粮草交接完毕,本皇子马上跟你回历都城。我不管,这两天你必须陪着我。”七皇子惊魂未定,脸色还有些苍白。

段琅转头看了看,“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就你这身子骨,跑这来干什么。德隆,不会是你主动想来的吧。”

“还别说,即便父皇不指定我来,本皇子也想主动请缨。”

“怎么,京都待腻了,想出来散散心?”

七皇子看了看前后,在窗口伸着脑袋忽然问道,“段兄,我问你,你觉得大战之后这天下如何?”

段琅叹道,“还能怎么样,该邀功的邀功,该请赏的请赏。但是那些战死的兄弟们,或许没几天世人就把他们忘记了。当然,最倒霉的还是普通百姓,他们还得靠自己的双手重建家园。”

“我是说~如果战后我三哥坐上大位,你觉得天下如何?他会深得民心吗?”七皇子问道。

段琅心中一动,歪头看向七皇子,“听你的意思,好像对太子有些不满啊。”

“段兄,据我所知,三哥对你和上官玄悟~可是非常痛恨。”七皇子坐在车中抬眼看这段琅。

“老七,你想争夺大位?”段琅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七皇子德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觉得兄弟之间,执掌天下者应该是仁者之辈,不应是小肚鸡肠嫉恨贤良之人。段兄,德隆不才,如果段兄鼎力支持,德隆还真想争一争。”

段琅骑在马上笑了笑,“这没问题,历都城绝对会站在你德隆一方。但是,现在说这话有些晚了,恐怕昱宁帝不会答应你这么做。”

“不晚!”七皇子德隆说完,谨慎的看了看前后,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大战初始,应该离战事结束还早。但是,父皇的身体,恐怕坚持不到那一刻了。”

段琅看了看七皇子德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说你没戏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子驾崩太子继承大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陛下能坚持到战事结束,或许你还真能成就大业。要我说,你还是退求其次,当个西部逍遥王爷多好。”

“段兄,此言差矣,夺大统者,能者上庸者下,正因为父皇坚持不到战事结束,所以本皇子才有希望。别忘了,本皇子可是西部大元帅,手握可调动天下兵马大权的金匹令箭。”

段琅一怔,“怎么,你想到时候兵谏上位?”

七皇子点了点头,“本皇子正有此想法。而且,来之前我已经与都御史吴光照大人谈过,朝堂之上他会支持本皇子。另外,舅父马如正也会站在本本皇子一边。只要段兄和方将军肯支持在下,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本皇子。”

段琅眼神一眯,没想到七皇子早有此意,居然连吴光照也拉到了自己的阵营。看样子,事成之后,吴光照就能坐上相国之位了。

“老七,如果你真想上位,那今后将如何安排我们巡天军?”

七皇子德隆微微一笑,他最不怕的就是段琅跟他谈条件,谁也不是傻子,总不能给你白出力。

“段兄,方将军年事已高,而且你们又有翁婿之谊,本皇子登基之后,准备把整个西部大营交给你,你觉得如何?”

“你小子可真会算计,就算你不交给我,你觉得还能从方将军手中夺走吗?换一种筹码,或许我会答应。”段琅不屑的说道。

七皇子一怔,“那段兄以为如何?难不成,段兄想进京谋职?只要你愿意,兵部侍郎之位如何?”

段琅想了想,“算了,进入京城,还不如在这里呆着舒坦。老七,真要是想坐上大位,你可得防着陛下和于禁。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两个老家伙,心思缜密太让人难以琢磨。我觉得,陛下撒手之前,应该会安排好一切。”

“段兄,所以我得需要你的支持。只要父皇龙体出现异常,咱们必须要在父皇撒手之前赶到京都。而且,必须带一万五千兵马随行。”七皇子德隆眼神中露出决然之色。

段琅吃惊的看了七皇子一眼,没想到他那瘦弱的身子骨里,还藏着这么深的坚毅。

“好!我答应你。”

段琅说的也很干脆,他本就有让七皇子德隆争夺大位的意图,现在七皇子主动说出来,正中段琅的下怀。不管怎么说,七皇子上位,总比德章执掌天下强得多。最起码,历都城这些人将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两个人正谈论着,忽看到一名斥候来报,“段帅,前方五里之外,发现有兵马厮杀。双方混战在一起,看不清主将的旗号。”

“什么?”段琅一愣,这条道上有兵马厮杀,也只有澜都城对抗西越大军。

“快,所有历都城兵马立即在队伍前面集结。陈占轩~!”段琅喊了一声。

“下官在!”千总陈占轩赶紧跑了过来。

“本帅命你保护七皇子继续前行,不得有误。”

没等陈占轩回答,七皇子德隆赶紧说道,“段琅,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段琅看了一眼,说道,“放心吧,就算前面西越大军杀到,我也会回头把你带走。周龙,下令所有人快马奔袭,去支援澜都城兵马。”

七皇子德隆,眼巴巴的看着段琅等人脱离了队伍,把他们仍在了后面。段琅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带领兵马迅速赶去。

五里之外,沈启山与西越兵马依然纠缠在一起。本身就不宽广的官道上,被堵得严严实实。双方厮杀了近一个时辰,大地被鲜血染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西越大军虽然没有主将坐镇,却是人人奋勇厮杀。他们知道冲过去就能博取一条活路,留下来,后面大军一到只能等死。

老将沈启山手握长矛,累的气喘吁吁。要不是左右两侧亲兵护卫着,他早就被敌方斩于马下。沈启山带领了五万人马,从双方的战损率来看,他们居然要多于对方不少。沈启山也杀红了眼,传令大军不得后退一步,必须吃下这支西越人马。

就在这时,混战中忽然有人高喊,“快看,历都城段将军到了~!”

一面段字大旗,顿时惊吓的西越兵马如同疯了一样。看到这种情况,沈启山高声喊道。

“重甲营,给我死死堵住,绝不能放走一个。小子们,咱们援军到了,给我狠狠的杀~!”

段琅大军的出现顿时让沈启山的兵马士气高涨,所有人都很清楚,再坚持一下,西越的人头将成为他们手里的战功。别的不说,光赏银就能让他们家中妻儿老小不愁吃喝的过上一两年。这些人进入兵营,为的就是要养家糊口。为了家人能吃上一口饭,他们甚至能付出生命。

段琅的大军很快冲了过来,西越这些倒霉的骑兵,前面有虎后有群狼,疲惫之中一个个露出绝望的眼神。

段琅没有参战,一边压阵一边高声喊道,“在下历都城段琅,不知是哪位将军前来堵截?”

“段将军,老夫沈启山,七皇子可好?”

一听是老将沈启山率队前来,段琅赶紧答道,“沈将军不必担心,七皇子与粮草队伍一切安好。”

段琅说完,对着混战中的人群高声喊道,“西越小儿听着,下马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斩!”

一听这话,混战中顿时有人高喊,“别打了,我们投降~!”

“段将军~我们投降~!”

看到这一幕,沈启山一声令下,他的人马顿时向后撤离。段琅也下了命令,历都城的兵马也开始向段琅身边撤出。中间的战场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战损受伤的将士。

西越的兵马,茫然的看着两侧,一个个跳下战马扔掉手中兵器。虽说当俘虏是件很丢人的事,但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得多。最起码,战事之后双方交换战俘,他们还能活着回到故土。

沈启山派人收缴战俘,打扫战场清点人员。段琅骑马走了过来,抱拳问道。

“沈将军,您不驻守防线,怎么会带兵马来拦截?是方帅下的命令?”

沈启山微微喘息了几下,说道,“韩平子说是他们抓住了七皇子,方帅不知真假,但也不敢不信。无奈之下,这才让老夫率兵前来堵截,务必救下七皇子德隆。”

段琅听着微微一愣,紧接着,心中一惊,“不好,你们中计了,韩平子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肯定要攻打你的防线。”

沈启山叹息了一声,“方帅也料到他们会这样做,已经做了安排。所以,老夫说什么也要拦下这支兵马。即便损失我三万步战营,吃掉他这四万骑兵也够本了。只是~唉~没想到这一战依然战损了近一万多人。”

段琅脸色微变,他也没想到沈启山的兵马损失了这么多。看着俘虏们都收缴的差不多了,分成几部分圈在了一起,段琅说道。

“沈将军,你的人马暂时看押他们,七皇子所带的五万兵马马上就到。我先带人去澜都城,希望那边还没发生变化。”

“好,老夫的兵马也需要暂时修整片刻,等七皇子到了,我们也立即赶回去。”

“那好,告辞~!”

段琅说完,立即命令周龙集结人马,火速赶往澜都城。

段琅和沈启山都觉得韩平子会趁机攻打翼侧留守步战营,没想到,此时澜都城外打成一片,左翼大将军龚占春战死沙场,包括澜都城都岌岌可危。

正文 第一百四十节 斩帅旗

澜都城上下,杀声一片。老将军方继业站在城头最高处,不停的喘息着。此时的方继业,鲜血染红了盔甲,他的左臂被夺城敌兵砍了一刀。虽然伤的不是很重,但连他这位主帅都受了伤,足以说明战况的惨烈。

侧翼的兵马还在激战,方继业早已下令向城门集结。只不过,失去龚占春的左翼防线,根本就冲杀不过来。西越大军的骑兵营战车营及重甲营,正全力堵截左翼兵马前来解围。而右翼的三万步兵,在城下混战中基本消耗的差不多了。

方继业心中懊悔,他低估了韩平子的决心,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发动全面进攻。向来以稳健著称的方继业,棋差一招满盘皆输。看这情况,再打下去恐怕连城池都保不住。

方继业目眦欲裂,高声问道,“侧翼战况如何?”

“回大帅,侧翼营还在拼杀,但~目测人马已经不足四万。”一名观察哨颤抖的报道。

方继业钢牙一咬,十万人马,打到这份上基本算是废了。人马越少,越架不住对方大军的围攻。估计用不了多久,龚占春的左翼大营将全军覆没。

“城下右翼步战营,目测还有多少?”方继业再次问道。

“大帅~城下~好像已经看不到右翼的人马了。”哨卫带着哭声说道。

方继业身子一晃,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这一仗,几乎耗尽了整个西部大营。要知道大夏京都目前已经无兵可派,而西越大军只不过才来了三十多万人马,他们后续最少还有二三十万大军作为备用。这样下去,方继业不敢想象大夏还能不能坚持住。在他眼里,历都城区区三万兵马,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几十万西越大军的攻伐。

方继业叹息了一声,再次提起了战刀,“打吧,就算拼尽最后一人,也不能让韩平子这么轻易拿下此城。”

方继业再次来到城头之上,看着疯狂登城的西越兵卒,方继业高喊一声,顿时加入到防御战之中。

澜都城对面,此时韩平子身边只剩下一千护卫军,所有人马都派了上去。虽说场面上占据了上风,但韩平子的脸色也不好看。整个西越激战大军,损伤率也是极高。但好在拿下澜都城,等于灭了大夏整个西部大营,这个代价韩平子还能够接受。

“来人,传令各营,再加把劲,今夜咱们到澜都城畅饮一番。”

韩平子说完走上鼓车,双手握住鼓槌,狠狠的击打着鼓面。身为西越大元帅,亲自给众军士击鼓助威。

城头之上,刚击退了一波攻城兵卫的方继业,不停喘息的说道。

“快,把后城门的兵员全部调集过来,那边不必守候,咱们正面跟西越一拼。”

“大帅,后城门的兵马早就调过来了,您~您怎么忘了。”一名参将无奈的说道。

“大帅,城内已集结了近两万民众,实在不行就让他们上。”另外一名参将禀报道。

方继业一咬牙,喘息的说道,“不必,咱们二十万大军都守不住这个城,老夫愧对他们。等咱们的人拼完了,再把他们压上。”

几名参将互相看了看,都没在说什么。时光不能倒流,即便一开始他们没有劝阻下方继业,现在也不能埋怨谁。这一刻,只能众志成城齐心抗敌。

澜都城后城门之外,段琅大军出现在视线之中。只是此时后城门空无一人,没有人打开城门,更没有人前去报告给方继业。

段琅在两里之外,就听到了澜都城传来的喊杀声。段琅心中一紧,赶紧喊道。

“快,直接去右翼防线。”

段琅还以为是沈启山的右翼防线吃紧,看来他们并没有晚多少。但是段琅大军绕过城墙来到右翼防区,却发现这里除了一些残留的拒马帐篷,根本空无一人。而城池的对面,却是喊杀声震天。段琅脸色一变,顿时明白韩平子这是在正面攻城。

“兄弟们~给我杀~!”

段琅刚一绕过城墙拐角,就嚎叫着冲了过去。正在攻城的西越步战营人马,没想到横着冲出一支大军,顿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城墙之上,正在拼杀的方继业被两名参将拉了回来,指着城下喊道。

“大帅~看~是历都城段字旗。”

方继业一怔,这才缓过神来。段琅的出现,让方继业立马提起了精神。

城下段琅手持玄铁枪一阵狂舞,身后十八卫手中长刀更似切瓜一样斩杀一片。拼杀中的段琅,看到眼前这惨烈的场面,顿时高声喊道。

“澜都城的兄弟们,坚持住,后面大军即刻就到。”

历都城巡天军的加入,城上仿佛炸开锅一样,澜都城的将士们奋力把登城的西越兵马砍杀了下去。

方继业激动之余,也运足力气高声喊道,“所有将士听令,援军已到,全线反击!”

澜都城对面,韩平子吃惊的看着段琅这支人马,当即下令,“快,传令张占超将军,速速率领两万骑兵,阻击敌兵。其他人等,继续攻城!”

韩平子知道目前到了关键时刻,一旦登上城头,这场战事将大局已定。更何况,韩平子发现段琅所率人马并不多,对他来说并不影响整个战局。

段琅看到从城墙左翼拐角冲过来一支骑兵,当即回头给周龙喊道,“周龙,带着你的人在城门前混战,不能让他们攻上城墙。向天谷凡,你们跟我走。”

混战之中,段琅一眼就发现对面营寨之外,站在鼓车内擂鼓的韩平子。他的身边围满了兵卫,帅字大旗插在一旁。看样子,这家伙就是那所谓的天下名将韩平子。只要活捉或者击杀了此人,整个西越大军就会失去主心骨。缺少了统一政令,澜都城的战局或许有可能翻转过来。

段琅挥舞战枪冲杀过去,十八亲卫紧随身后左右防护,那些步战兵马根本阻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韩平子发现有十几个人冲了过来,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身前这一千护卫营可不是吃素的,都是军中精锐。

“张统领,率人给我斩杀了他们。”韩平子沉声说道。

“诺!”

护卫统领张宗峰一挥手,率领三百骑迎了上去。

看着护卫们迎上了段琅等人,韩平子本以为会是一面倒的斩杀。但令他大掉眼珠的是,这三百人根本没挡住。段琅三个照面就把张宗峰挑落下马。虽然没有刺杀了他,但段琅却是冲了过来。而段琅身后那些拿长刀的,更是如猛虎下山一顿乱砍,三百多人顿时三四十人斩落马下。

韩平子心中一惊,就听段琅高声喊道,“韩平子,今日我段琅取你狗命!”

段琅说着,顺手夺过一把长枪,猛然甩了出去。韩平子错急不防,赶紧向后一撤,一脚踏空摔落车下。

韩平子身边的五百亲兵,疯狂的涌向了段琅。在远处督战的将军陈功宝,一看韩平子这边危机,赶紧率人冲了过来。段琅被五百人疯狂的围堵,一时间也无法靠近鼓车。眼看着敌兵大队人马就要冲过来,段琅也是心急如焚。

拼杀中的靳如实看到这情景,一打马冲向了旁边。向天一愣,不明白靳如实这是要干什么,就看到靳如实手起刀落,咔嚓一声,砍断了西越大军帅字大旗。

城头之上,几名参军看到这一幕,一怔之下,顿时招呼十几个人高声喊道。

“西越主帅大旗被夺,韩平子被杀了~!”

十几个人齐声呐喊,顿时让城下杀伐的西越兵马均是一愣。原本韩平子站在鼓车上他们还能看到,现在韩平子摔落车下,张占超江干姜权等几名战将没有发现韩平子,顿时大叫一声,率领本部人马冲向了帅旗。西越大军一乱,澜都城的兵马可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左翼剩余兵马,纷纷冲向了城门处。

韩平子扶着腰站了起来,看到主力大军都向他这边冲来,顿时气的一拳砸到了鼓车之上。韩平子知道刚才的机会非常难得,澜都城城外的兵马都被分割无法聚集。现在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再想夺城那可要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

“混蛋~谁让你们回来的。给我杀,绝不能让这几个跑了!”

韩平子震怒之下,把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到段琅等人身上。即便是夺不下城池,也要把这十几个人乱刀斩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节 陷入危局

澜都城外,整个战局乱成了一团乱麻。西越大军疯狂的涌向自己主帅位置,而大夏兵马,不管是澜都城的西部大营还是历都城的巡天军,则是纷纷冲向城门方向。

好多兵卒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越的兵马都跟着主将跑。而大夏的兵马,则是忽然感觉压力顿时一轻。谁也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只要回到城门口,大军聚在一起才会增加成倍的战斗力。如果继续被西越兵马分割,早晚会被斩尽杀绝。

双方人马交错之间你砍我刺,临走还不放过最后的机会。甚至有些人,根本不看错身的是哪一方,出现了不少误伤的情况。在人声鼎沸震耳欲聋的战场之中,方继业周龙等人都没发现段琅的身影。而此时的段琅,正陷入被西越大军疯狂的围攻之中。

西越将领张占超江干等人,看到韩平子无碍,纷纷冲向了段琅。刀枪棍棒在段琅身前翻飞,一杆玄铁枪左抡右挡,段琅也是拼到了极限。怎奈敌兵太多,步兵骑兵甚至还有落下战马的重甲骑,段琅仿佛自身像是小船一样置身巨浪之中。

噗~!胯下战马被斩,段琅一下子栽落马下。瞬时间,几杆长枪刺了过来,六七八战刀也砍了过来,其中还有棍棒等物。段琅战枪一拨,赶紧就地一滚穿越一名骑兵战马。怎奈周边的人马太多,战将陈功宝正好赶到,抬手就是一刀斩落。

段琅慌忙之中举枪一挡,就在这是,段琅身后出现一人。刚才被段琅挑落下马的韩平子护卫统领张宗峰,手中战刀唰的一下斩向段琅的双腿。段琅荡开陈功宝的战刀,转身之间余光看到寒光闪过,赶紧一侧身,却依然没有完全躲过。

噗~右腿中刀鲜血喷出,段琅战枪杵地,差点没踉跄着摔倒。

这一刀斩的可够深的,皮肉外翻段琅疼的额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倒下,否则不被乱刀砍死,也会被战马踏成肉泥。西越大军没有给段琅喘息的机会,张占超与费德政两名将领迅速杀了过来。

张占超特别的痛恨段琅,历都城段字旗主帅,除了段琅他想不出还有谁。正是这个段琅击溃他们八万大军,还斩杀前锋大将肖占峰。张占超咬牙切齿,发狠要斩杀段琅的人头。

冲突之中段琅一个不被,左臂再次被费德政长枪刺中。疼的段琅大喊一声,手中玄铁枪抡圆了砸了过去。费德政吓得赶紧向后一退,段琅一枪砸空,踉跄着向前蹦了两下撞开一名冲上来的兵卫。

向天和谷凡等人听到段琅的喊声,顿时向这边冲杀过来。靳如实高声咒骂道,“有我十八卫在此,谁敢伤我家段帅,老子斩你斩你祖宗十八代!”

十八亲卫长刀翻飞,奋力向段琅靠拢。段琅也拼着最后的力气,舞动长枪接近向天等人。段琅的背部不知道被刺了多少枪,好在他的护甲和软甲阻挡下来。但就这样,段琅只觉得整个脊梁跟要断掉一样。受伤的右腿几乎失去了知觉,段琅左臂发麻,全靠右手挥舞着长枪。

张占超瞅准了机会,趁着段琅正面阻挡众多击杀,冷不防一枪抽了过去。这一枪,张占超没有刺向段琅的后心,而是从侧面直接抽向段琅的脑袋。

啪~,段琅被抽了个正着,头盔击飞,整个人顿时眼冒金星。段琅下意识的战枪一抡,逼退了身边之敌,但他自己也窟嗵一下摔倒在地。

张占超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如果能活捉此人,对整个西越大军来说更加解恨。甚至说,还能用他来逼迫历都城兵马不敢造次。

张占超长枪一挺,刺向了段琅的左腿。如果被他刺中,万军之中段琅插翅也难飞了。

就在这刹那之间,唰~!一柄长刀伸了过来,啪的一声把张占超的长枪挑开。谷凡横刀一扫,逼开段琅身边的兵卫。紧接着,刘喜夏雷快速杀向了张占超,张闯和葛力纷纷护住段琅,向天靳如实等人都杀了过来。

“十八卫,结阵,保护段帅!”向天高声喊了一句。

此时十八亲卫都已经抛弃了战马,十八柄长刀围在段琅周围。众人肩膀挨着肩膀,一刀刀连绵不绝挥舞出去。一时间,西越人马被杀出一片空地。

段琅晃了晃脑袋,单手拄着战枪艰难的站了起来。看到段琅站起身,谷凡赶紧问道。

“大人,还能不能走?”

“向外冲~兄弟们听着,如果不行,大家各自为战,不必管我,必须冲出去~,这是军令!”段琅沉重的穿着粗气说道。

“段帅,说什么也没用,哥几个不会抛下你不管。就算是军令,事后随您处置。”葛力说道。

“段帅,如果我们有难,相信大人一样不会丢下兄弟们。”

“哥几个,杀出一条血路,冲~!”

几个人说话间,手中的长刀可没停顿。十八人的刀阵,带起层层血雾,一点一点的向澜都城方向靠近。

韩平子再次站到了帅车之上,看到这一幕,韩平子愤恨的喊道。

“来人,给我堵住,绝不能让他们回去。就算拿不下澜都城,也要拿下这个段琅的人头,来为我死去的将士祭旗。谁斩杀他的脑袋,赏银万两进阶三级。”

韩平子说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西越的兵卫们,如蚂蚁一般蜂拥而上。在他们眼里,对付这十几个人总比跟澜都城大军拼杀强得多。更何况,这样的战功可是非常罕见,一个个都卯足了劲的往上冲。

澜都城门之外,周龙率领大军与澜都城的残兵聚集在了一起。周龙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段琅的身影。

“咱们主帅呢?你们发现段帅没有?”周龙高声问道。

“将军,刚才段帅带着十八骑,冲向敌方帅车了。”一名兵卫喊道。

周龙举目向西越帅车方向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整个战场虽然还在击杀,但此刻泾渭分明,各自兵马靠向了自己的阵营。不过,周龙却发现敌营帅车不远处,有一团人如蜂窝一样在那里厮杀。不用问,除了段琅与他的十八卫,周龙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如此的战斗力。

“快,段帅被人围困,前锋营随我冲杀,支援段帅。”周龙高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前锋营的几千兵马,一听段帅被人围困,一个个喊叫着杀了过去。正在后撤的西越兵马,顿时被周龙的兵马撕开一道口子。

整个战局非常混乱,澜都城之上,方继业命人打开城门,让城外的大军撤离回来。在城外厮杀,莫不如守城容易。哪怕有一万兵力冲上城墙,澜都城方可确保无误。段琅等人被战马兵卒围困,方继业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战团之内,谷凡与向天等人都挂了彩,但一个个嚎叫着战力不减。张占峰费德政等人,也被十八卫的凶悍的战斗力吓了一跳。张占峰被向天斩了一刀,这一刀虽然没让他受伤,却也割开了他的战甲。如果再深一点,就能划开他的胸膛。

韩平子也看的有些震愕,面对成千上万人的围堵,这十八个人居然还游刃有余,没有显现出丝毫的败落之势。仿佛不是大军在围堵他们,到像是这十八个人冲入大军之中,正进行一顿无情的斩杀。

“段帅~休要惊慌,我等来也~!”

周龙听到靳如实那大嗓门的喊声,率领前锋营如一条长龙一般杀了过来。

“段帅,周将军来了,兄弟们,加把劲。”向天高声喊了一句。

段琅费劲的拖着受伤的右腿,尽力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他的眼睛甚至都有些朦胧,嗓子眼跟冒火一样。段琅咬牙坚持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倒下,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甚至说,更会连累了身边的兄弟。

周龙率领着几千历都城兵马奋力拼杀,终于和向天谷凡等人汇合到一处。周龙看着浑身是血的段琅,不禁吓了一跳。特别是段琅腿上的刀伤,皮肉外翻鲜血淋淋。

“段帅,你没事吧?”周龙快速跳下战马。

段琅想笑一下,却疼的咧了咧嘴。被自己的人马包围着,段琅终于松懈了一口气,眼睛一闭缓缓的倒了下去。

周龙一把抱住段琅,向天等人一个个紧张的瞪大了眼睛。周龙搭了一下脉,“没事,段帅应该是脱力了,赶紧撤。”

周龙让一名兄弟小心背着段琅,十八亲卫围护左右,周龙开始带领众人向外冲杀。但是进来容易出去难,更何况谷凡向天等人都失去了战马,周龙也不能冲杀的太快。万一这些人被冲开分散,那将是一场惨烈的击杀。甚至说,能不能救出段琅都不敢保证。

向天一看这种情况,顿时高声喊道,“周将军,你来保护段帅。兄弟们,咱们打头阵。”

周龙一想,高声喊道,“也好,你们在前看,其他人等护住两翼。哪怕拼到最后一人,也要确保段帅的安全撤离。”

“周将军放心,巡天军中没孬种,来吧,杀!”一名百户高声喊道。

西越大将费德政看到这种情况,顿时喊道,“来人,冲断他们,分割击杀~!”

“小子,找死!”靳如实气的飞身上前就是一刀。

历都城巡天军,如一团火球一样滚动着向前推进。帅车之上,韩平子牙都快咬碎了。就这点兵马杀进来,居然还想把人带走。这要是传出去,他还如何有脸面再被称为天下名将。特别是那个段琅及他身边的亲卫,今日如果不斩杀在此,他日必将成为他韩平子的心头之患。

“来人,传我帅令!”

韩平子目如寒冰,今天就算再搭上两万兵马,他也要把段琅这支人马全部留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节 浴血一战

帅车之上,韩平子观察了一下周围兵马,当即高声喊道。

“传令江干率领战车营迎头堵截,姜权率领五百重甲骑,把敌军冲成两段。陈功宝张占超二将,分割击杀。”

韩平子虽然下达了军令,但众人都拥堵在一起,一时间很难分开。谷凡与向天等人也很聪明,你们往哪撤离我就往哪跟随,绝不留出重甲营冲击的空间。

西越将领江干一看,吩咐战车营一字排开,排成三列。只要把历都城兵马堵在自己大军之内,早晚会把他们消耗一空。

韩平子这下子真见识了历都城兵马强悍的战斗力。虽说这支兵马人数不多,却把段琅保护的密不透风。即便如此,周龙也是越打越心急。他们被战车堵截,时间越久越是不利。一旦出现大面积伤亡,很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城墙之上,方继业也看出了苗头,还未等他下令,城下剩余的历都城兵马,二话不说直接杀了过去。

方继业回头问道,“咱们的重甲营还有多少人?”

“回大帅,目前无法统计,目测估算~大约有五千骑左右。”

“快,传令所有重甲骑,在城外列阵。”

方继业不敢派出大批兵马,他担心一旦韩平子下令反杀回来,又将是一场惨烈的肉 搏战。毕竟城内还有一二十万普通百姓,方继业必须以大局为重。能够派出五千重甲骑,已经是他的极限。即便把步战营也派出去,面对战车营骑兵营也无济于事。

历都城兵马内外夹击,双方混战在一起。西越的几员大将也是杀红了眼,看到对面冲出一支重甲骑,顿时有人率兵迎了上去。原本即将落幕的澜都城之战,再次掀起了波澜。

混战之中,韩平子不停的调兵遣将,有的迎头击杀,有的围追堵截,甚至有些神箭手,站在战车之上时不时放出冷箭。

向天谷凡等人,从战车之下杀到战车之上,看到后面没有跟上来,又再次杀回去。十八亲卫如同死神一样来回冲杀,直看的韩平子目眦欲裂。

拼杀之中,终于让周龙等人撕开一个口子,带着段琅迅速冲了出去。就在这时,澜都城城墙拐角出一片喊杀之声,沈启山也带着兵马杀了回来。

看的这一幕,韩平子身子一震,无奈的叹息一声,“来人,鸣锣收兵!”

韩平子知道,他再想派人拦下历都城这支兵马,已经是不可能了。除非他狠下心来,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重新开启全面攻击。真要是那样,最终只会有两个结局。不是澜都城被拿下,就是他的大军始耗一空,到时候带着仅有的残兵败将迅速逃离。

韩平子不会那样做,他的后备大军还没到达,即便现在收兵,对于今日整个战局来说他也算大胜。澜都城经此一战,最少损失了十万兵力。对于缺兵少将的大夏来说,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只要西越后备大军到达,他完全可以用压倒性的兵力拿下澜都城。或者说,把澜都城孤立起来,用不了多久不攻自破。

西越大军鸣锣收兵,沈启山兵马也未再追击。段琅被众人保护着送入了城内,根据战时规则,双方开始派出人马收拾各自将士的尸首。

澜都城外被鲜血染红,城头之上及西越大军营寨之中,对垒双方都注目着战场,结束之后所有人才感受到战争的震撼和残酷。

西越中军大帐之内,韩平子手抚额头,细细算来,今日之战他没有收获多少战果。对方战损及战伤至少有十二万人马退出了战斗序列。但是他们西越大军,也有近五万兵力战损,再加上李栓被俘的三四万人马,只能说这一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韩平子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像这样的战斗,他觉得打的有些心寒。特别是脑海中浮现出历都城那支兵马,韩平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支兵马虽然人数不多,却像噩梦一般让他挥之不去。

残酷的一天降下帷幕,澜都城内外,时不时传出哭泣的声音。更有不少百姓和兵卒,自发为那些战损的将士们点灯送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琅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迷蒙之中,他看到一道靓丽的倩影。段琅努力的睁开双目,却发现,那道倩影酷似澹台明月。

“我死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段琅嘴里呢喃了两声,双眼直直的看向顶棚。脑海中,段琅迅速想起他昏迷前的一刹那。

“啊~你醒了?”

“你~月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段琅终于看清,眼前的倩影不是幻觉,确实是澹台明月。

“段哥哥,这里是历都城府啊,怎么,你连自己的家都忘了?”澹台明月吃惊的看着段琅。

“历都城?我怎么会在历都城。发生了什么,澜都城那边发生了什么?”段琅心中一惊,刚要坐起来,顿时觉得右腿传来剧烈的疼痛。

“段哥哥,你别急,澜都城保住了,一切安好。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是德隆皇子把你送回来的。”

经过澹台明月的解释,段琅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日七皇子带领人马来到澜都城,看到那种情况,七皇子哪里敢在澜都城驻留。经过商议,方继业让周龙等人保护着七皇子,以及带着昏迷中的段琅次日就返回了历都城。段琅的外伤并不危及生命,但他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只是对这种昏迷那些医者都素手无侧,要不是段琅体质特异,还真差一点见了阎王。

得知澜都城情况安好,段琅也稍稍松了口气。七皇子德隆带去的五万兵马,虽然战场厮杀不成气候,但用在守城上还能顶点用处。更何况,经此一战,方继业不在安排两翼侧防。哪怕西越大军绕城而走他也不会阻拦,反正有历都城阻挡,方继业并不担心。方继业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训练那五万兵马,等历都城这边也形成战斗力之后,双方再大举反攻。

段琅温柔的抓着澹台明月的小手,得知她已经弃离北明,段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月儿,留下来吧,等以后什么时候想家了,我带你回去。”

澹台明月轻轻把段琅的手捧在心口,“段哥哥,你在哪,哪里就是月儿的家。以后,月儿陪着你,谁也别想再伤害我的段哥哥。”

段琅微微一笑,刚要说点什么,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方妍呢?”

“她昨天去了澜都城,方将军也病倒了,妍妹妹不放心,非要去看看。你放心,崔志亮带了两万兵马保护着,不会有什么事。”

段琅轻微的喘息了一下,他知道那场大战,对方继业也是个沉重的打击。段琅有些后怕,如果那一天他没带队去追七皇子,恐怕整个战局,就会完全落入韩平子的掌控之中。不但七皇子被拿下,估计澜都城也将击破。看来,这个韩平子还真是个可怕的对手。那天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段琅这支人马的出现。

段琅没有让澹台明月通知其他人过来,两个人在床第间依偎着,说了很久很久。

府衙内宅七皇子的别院之中,李建山与七皇子面对面,两人神情严峻,仿佛在争执着什么。

“李提督,你这消息可靠?如果可靠的话,本殿下必须要回去。”

“殿下,别忘了我是侦辩司出身,毕竟里面还有几个老朋友。”

七皇子面色严肃,“不行,段琅也得回去,不但他要去,还要带领一万人马。”

“殿下,段琅如今昏迷不醒,就算我同意,恐怕上官大人也不答应。要不您再等等,我通过其他渠道帮您核实一下。”

“不必了,再等下去,恐怕我连父皇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明日一早我去说服上官玄悟,实在不行,他陪我回京也行。”

“可是您没接到圣令私自回京,这可是擅离职守大罪。”

“不管了,为了大夏的未来,我必须回去。”七皇子坚定的说道。

李建山微微叹息了一声,“好吧,我来帮你做上官大人的工作。希望上官大人,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段琅私下跟李建山说过要力举七皇子上位之事。所以,李建山通过密衙得知昱宁帝病危的消息,赶紧把消息告知了七皇子。但是,现在段琅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让事情出现了微妙变化。

段琅现在的情况让李建山非常担心,没有他的坐镇,李建山怕上官玄悟把事情给搞砸了。这可不是儿戏,虽说天下大乱,但谁是大夏江山的正统非常重要。弄不好,外敌还没赶走,内战又要开始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节 招揽

大夏京都,今年的刀兵之灾,并没影响到京都的繁华。在普通民众心里,战场离他们很远,并不需要担心什么。甚至面对一些逃荒而来的流民,京都民众还有些厌恶与嫌弃。或许,这就是身处京都的优越感。但是对于京都的文武百官来说,这几日他们有些惶惶不安。因为昱宁帝病重的消息,这一次没有刻意隐瞒。目前京都的朝政大权,都集中在相国于禁的身上。

相国府内,于禁眉头紧缩微闭双目,思索着昱宁帝撒手之后,尽可能会出现的一切危机。别看太子德章已经是继承大位的不二人选,但眼下七皇子德隆手握兵权,不管他有没有上位的野心,于禁都要防备一手。更何况,太子德章随军出征,至今未有斩获任何功绩。两大营兵马聚集双封山一侧,虽然小打小闹的打了几仗,都是互有输赢算不得功劳。一旦西侧再创新功,这些功劳可就算在七皇子德隆身上了。

于禁正在琢磨着,高之赞来报,“相爷,兵部侍郎朱文俊大人来访。”

“朱大人?快请。”于禁说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朝服。

这些日子两人交往甚密,对于这位接替冯准的兵部侍郎,于禁渐渐生出好感。

于禁站在厅堂门口,看到朱文俊走了过来,热情的迎接道,“朱大人,为何今日这么清闲,快请进。”

“相国大人,我可不是躲清闲来的,因有紧急军务向大人禀报,特来打扰大人清静。”

“紧急军务?”于禁心中一紧,“怎么,两线战局出现了状况?”

“是西面。”朱文俊沉重的说道。

“快请进,进来慢慢说。”

两人来到厅堂,朱文俊这才说出最近战报,“刚刚收到澜都城的战报,日前西越大军对我澜都城发起了总攻。虽然城池保住,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伤亡。”

“伤亡多重?”于禁紧张的问道。

“连损带伤,退出战斗序列的近十二万。”

“什么,十二万?”

于禁听着不禁一哆嗦,这个数字几乎等于是被灭了半个大营。有时候,整个战局下来,也不过一二十万人马的伤亡,这个数字可真有点动摇大夏的根基。

朱文俊叹息一声,“这还不算,据战报上说,历都城段琅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而方继业遭受重创之后也是大病在身。这样下去,恐怕西线危也。”

于禁眼神一眯,“段琅也遭受重创?那现在岂不是,整个西部都在一个不懂军务的七皇子手里?”

“按照正常推论,现在主持大局的应该是七皇子德隆。所以,下官担心西线的安危。韩平子诡计多端,连方继业都不是他的对手,七皇子德隆怎么能抵抗的住。更何况,西越的后备兵马即将跨越两界山。一旦澜都城和历都城防御不住,咱们只能在下关口跟他们决一死战了。”

于禁一听,心中顿时拔凉,下关口并不是唯一通往京都的要道。即便在下关口堵住西越大军,他们完全可以向北绕道而来。

“朱大人,按你的预测,他们能挡住西越大军的希望有多大?”于禁问道。

“这不好说,澜都城不利于防守,两翼都可以通过。但历都城不同,整个城池横跨东西要道,只要历都城能够抵挡住,咱们的反扑就大有希望。日前征召的新军正在加紧集训,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西越必败无疑。”

“好,那就以陛下的名义通告七皇子德隆,让他务必守住历都城。一旦历都城失守~削他的皇室权利。”于禁冰冷的说道。

朱文俊一听,不禁吓了一跳,“相国大人,这~恐怕不妥吧。众所周知,昱宁帝非常宠信德隆殿下。这样的通文一下,万一陛下得知,恐怕~!”

于禁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恐怕,这一次,陛下或许~。”

于禁没有说下去,朱文俊心中微颤,看样子,这天下变更已经为期不远了。

“好!那下官就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向历都城颁布。不过,陛下的玉玺,还需相国大人来加盖。”

于禁点了点头,“朱大人尽管去做,其它事情老夫帮你定夺。”

“多谢相国大人,下官告辞!”朱文俊说着站起身。

于禁亲自把朱文俊送出府外,看着朱文俊骑马远去,于禁回头吩咐了一声,“备车,老夫要进宫。”

这几日于禁心中有些不安,他必须要让德章太子即刻回京。昱宁帝随时都有驾崩的危险,国不可一日无主,只有让德章坐在龙椅上才算安宁。否则一旦出现了意外变化,于禁也不好掌控大局。

皇宫暖阁之内,这一次昱宁帝的病倒,与上次不同,暖阁内外并没有设置重兵把守。毕竟上一次昱宁帝是突发情况,而且身子不能言语。这回的病重,虽说经常陷入昏迷,大多数还是处于清醒的时候。

老太监卫侗看到于禁来到暖阁,拱手招呼道,“相国大人,可有要事见驾?”

“卫总管,陛下可否清醒着?”

卫侗点了点头,“槐大人正在里面。”

“有劳卫总管帮老夫传一声,老臣有要事见驾。”

“相国大人稍等。”卫侗躬身说完,快步向里面走去。

不大一会儿,卫侗走了出来,“相国大人,陛下宣召。”

于禁点了点头,迈步向里面走去。暖阁之中,整个阁层都充斥着一股药味。枯瘦的昱宁帝躺在卧榻之上,青巾蒙面的槐大人站在一旁。

于禁上前一步,轻声说道,“臣~于禁,叩见陛下。”

槐大人却接口说道,“于大人,陛下说了,以后再来不必拘礼,有什么事情就坐在床边上说吧。”

“谢陛下隆恩。”于禁说完走的卧榻之前,看着比自己还年轻不少的昱宁帝,于禁心中不免有些唏嘘。或许不就得将来,自己也将变成这样。

昱宁帝呼吸还算均匀,微弱的问道,“于爱卿,可是边关有事?”

“陛下,臣有两件事要奏。”

于禁说完,犹豫着该不该把澜都城失礼的消息告诉昱宁帝。他担心,万一昱宁帝经受不住刺激,那可就麻烦了。

于禁略一思索,接着说道,“陛下,刚刚收到战报。双封山一侧,我大夏兵马连番告捷,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击溃西宁和南平的联军。两位主帅坐镇,太子从中起到了非常巧妙的调和作用,南线的大捷,太子殿下功不可没。”

昱宁帝一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德章皇儿干的不错,朕很欣慰。能调和两个战区主帅,德章成熟了不少。”

“是啊,太子殿下穿针引线,两大战营齐心合力,这才是我大夏之福。不过,西线那边~有些小小的失利。方继业兵马调配失误,导致西越大军乘虚而入,虽说最后抵挡住了西越兵马,但损失不小。而且,历都城段琅也身受重伤。”于禁婉转的说道。

昱宁帝眉头微微一皱,愣了半天,昱宁帝才叹息的说道,“西越韩平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陛下,鉴于目前的局势,臣以为,当责令德隆殿下,坚守住历都城。只要能保住历都城三个月,我大夏新军必然成事。到时候,六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定可解我大夏之忧。”

“于爱卿,这些事情,你斟酌着去办吧,朕信得过你。”

“多谢陛下隆恩,臣会责令兵部,以陛下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告知德隆殿下。另外,臣还有一事。”

“说吧。”

“陛下,日前南线战区略微安定,臣一个人执掌朝政也有些力不从心,臣以为,还是宣太子殿下回朝为好。这样一来,臣工也可安心。”

昱宁帝闭上双目微微沉思一下,他明白于禁这是要安排他的后事了。身体到了这种地步,昱宁帝不但想把太子德章招来,更想把七皇子德隆也宣进京都。生老病死在所难免,到了最后时刻,昱宁帝反而想让几个儿子都在身边。

“准奏!”昱宁帝轻声说道。

昱宁帝没有告知让德隆也回来,他觉得西线刚刚受创,还是让德隆先驻留一段日子。等自己身子好一点,再让他回来。

于禁两件心事达成所愿,简单说了说朝中之事,起身告辞。不过,于禁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站在暖阁之外停留了片刻。

不大一会儿,槐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于禁看了看,轻声问道,“陛下睡下了?”

槐大人点了点头,“于大人,你找我有事?”

“槐大人,西线的情况,想必你已经很清楚吧。”

“不错,我比兵部知道的要详细。”

“那~槐大人可给陛下禀报了?”于禁看着槐大人问道。

槐大人微微摇了摇头,“跟于大人想的一样,陛下恐怕受不住这样的消息,所以,我也在隐瞒着。”

“很好,你我这样做,并非为了私利,而是为了我整个大夏。槐大人,说句不好听的话,陛下的时日不多了。身为臣子,也是想让陛下多驻留一段日子。另外,老夫身为相国,也很想听听槐大人今后的打算。如果有什么需求,老夫会尽可能的帮着槐大人。”

于禁说完,槐大人不禁有些吃惊,他早已做好了隐退的打算,听于禁的口气,好像还想重用他。

“于大人,不知你对我侦辩司~有何安排?”

“槐大人言重了,老夫怎敢安排侦辩司。要说安排,也只能是未来之君。这些年来侦辩司劳苦功高不计私利,就这么废弃当然可惜。如弱槐大人不嫌弃,想必太子殿下定会继续仰仗槐大人之力,协助殿下治理好这大夏江山。但不知,槐大人意下如何?”于禁期待的眼神看着槐大人。

“这是~于大人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槐大人反问道。

于禁呵呵一笑,“当然是太子殿下之意,于某只不过是替殿下跑跑腿,对于招揽槐大人这样的大贤,也唯有未来之君才配。”于禁恭维了一句。

槐大人轻微叹息了一声,“整个侦辩司遍布大夏江山,真要是这样废弃,实在是可惜。老夫把后半生精力都放在了侦辩司,也不想就这么看着它倒掉。容我再考虑考虑,会给于大人一个满意答复。”

“好,老夫期待能与槐大人,继续辅佐这大夏江山。有槐大人鼎力相助,我大夏势必会稳如磐石。那老朽先告辞了,恭候槐大人的答复。”

槐大人也拱了拱手,“先谢过于相,请!”

两个人说完,一左一右离开了暖阁。暖阁之内,老太监卫侗默默的走了出来。刚才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眼看着昱宁帝要撒手离去,没想到连槐大人都在找退路。一想到自己的晚景,卫侗不禁觉得有些凄凉。他知道,德章太子无论如何也不会重用自己。能放他回故土养老,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大夏京都,兵部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昱宁帝的身份,向两大战区下达了不同的旨意。南部战区,不但受到了嘉奖,还责令太子德章立即返回京都。而西部战区,不但口吻严厉,甚至责令七皇子德隆坚守历都城,没有旨意不得回京。

大夏西宁城,西宁侯赵立这些日子也是颇为烦闷。南平大军掠夺了众多城池,现在已经萌生退意。陌坤老奸巨猾,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帮着西宁侯赵立驻守双封山。这次的战事,南平国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虽然也有损失,但对于掠夺的众多财物粮草来说,两三万的战损根本不算什么。所以,陌坤向西宁侯赵立提出,要么以两座城池为代价,换取南平大军的支援。要么,他们退出边关,不再参与双方的战事。

西宁侯赵立烦闷无比,面对陌坤的无礼请求,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西宁侯府之中,赵立找来几位近臣,正商议着此事。

南部大营主帅何夕亮一听,当即反对道,“侯爷,边关的城池万万不可交给南平。双封山固若金汤,即便缺少南平大军的支援,咱们一样可以守得住。一旦边关交给他们,将来南平万一对我西宁有所觊觎,失去了边关天险,咱们很难守得住。”

白若空却反驳道,“何将军,您不能光顾着眼前局势。要知道闫发成和马如正的两大战营,并未发起强攻。万一咱们守不住双封山,西宁城可就面临着大军围困的危机。更何况,据我所知,大夏目前征召六十万兵马,正在加紧集训。咱们西宁地多人稀,到时候拿什么抵挡大夏六十万兵马。如果能用两座城池,换取南平大军十年的驻守,这对我西宁来说,利益远远大于弊端。”

“白总管,非我族类必有异心,谁又能保证,南平不会把我们西宁吞并。”

“何将军,虽然有所顾虑,但保留着西宁对南平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有咱们西宁的存在,可以缓冲南平与大夏的正面交锋。一旦咱们西宁不存在,南平将直接面临大夏的威逼。陌坤心里很清楚,将来大夏缓过劲来,绝对会报此一箭之仇。另外来说,只是坚守双封山对咱们极其不利。必须借助南平大军,突破大夏防线,把他们赶出五粮城以北。只有那样才符合我西宁利益,可与大夏分割而治。”

“白总管,你说的轻巧,但实施起来谈何容易。别忘了,大夏还有西部大营与历都城的兵马。侯爷,末将以为,不可贪多,先占据双封山以南大片城池为好。”

西宁侯赵立也颇为头疼,但是,他还是觉得何夕亮说的在理。

“何将军,南平大军一旦撤离,我西宁兵马,可否能守得住双封山?”西宁侯赵立问道。

“末将不才,哪怕血战到底,也不让大夏兵马踏足一步。”何夕亮保证的说道。

“好,既然将军能如此说,南平大军撤离又有何妨。昱宁帝没有几天了,新帝登基要的是安稳,绝不会兴师动众大军南下。更何况,西越那边打的正紧,咱们只是想得到西宁这一块,而西越却要的是整个大夏。老白,此事不必多议了,回头你去跟那个陌坤谈一谈。当然,就算南平撤离,也不要把关系闹僵。”

一听赵立已经决定下来,白若空也不好再争执,当下无奈的说道,“老奴尊令。”

西宁侯开始着手他的登基仪式,既然彻底与昱宁帝翻脸,他当然不愿意再以侯爷相称。整个西宁虽然不大,但足够他在这里称皇开疆了。

双封山大夏营寨之中,太子德章也提前收到了于禁的密报。得知父皇病重的消息,德章不但没有伤心之感,反而巴不得昱宁帝赶紧离去,他好早日坐上帝君的宝座。不过,有一件事情却让德章耿耿于怀,那就是自己那位病秧子弟弟,居然成为西线的兵马大元帅。一想到西线的段琅及上官玄悟等人,太子德章恨的牙根都痒痒。在他眼里,上官玄悟与段琅,绝对比造反的西宁侯赵立更可恨。一旦让他坐稳大位,这些人必须要铲除。

大夏 历都城。

这些日子段琅一直在府中养伤,澜都城经历了此番大战,双方都按兵不动安静了许多。但是方继业的病情并未见好转,方妍一直留在澜都城照顾着父亲。而澜都城一方,有大将沈启山及冯明魏都三位驻守,段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撤去了两翼防线,韩平子再想夺取澜都城,恐怕没有三十万兵马都很难。

历都城府衙之中,澹台明月推着轮椅来到了大堂之中。看到美如仙子的澹台明月,七皇子德隆赶紧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澹台明月翻了个白眼,根本就视若不见。

七皇子尴尬的笑了笑,面对段琅问道,“段兄,怎么样,咱们何时才能上路?”

段琅不慌不忙的说道,“再过两天吧,好在都是皮外伤,只要伤口愈合就没什么大碍。”

张如明瞟了德隆一眼,“老七,你可想清楚,私自带兵入京,这可是谋逆大罪。一旦你坐不上皇位,我们这些人可都成了大夏的罪人。”

一说到正事,七皇子德隆顿时严肃起来,“德隆不才,并非是看重了帝君权位。如若三哥德章真是治国之君,德隆定会鼎力支持。但就怕,三哥上位之后,用不了多久我大夏江山将拱手于人。”

“怎么,你怕于禁那老家伙篡位吗?好啊,本天师支持你。反正老子看德章那家伙就不顺眼,只要你老七以后对得起我们历都城就行。”

段琅看着众人,他并不担心京都,而是怕自己带领一万大军走了以后,西越这边会有所行动。所以,段琅尽可能的拖延一下时间,让新军尽早形成战斗力。

七皇子德隆看着段琅,不放心的说道,“段兄,我担心一旦咱们去晚了,三哥会直接登基上位。真要是那样,咱们再回去可就于事无补了。”

段琅微微一笑,“怎么于事无补,大不了,你再把他赶下台,重新登基。”

“段兄,绝对不可。目前我大夏正处于水火交融,如果再出现这种局面,整个天下将民心不稳。所以,在下才这么着急回去。”

段琅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咱们先乘车回京,让周龙他们晚个十天半月再走。到了京都先看看情况,总不能直接带兵入城吧。更何况,昱宁帝现在的情况不得而知,说不定又转好了呢。”

“我跟着你去。”澹台明月说道。

段琅伸手抓住了澹台明月的小手,温柔的说道,“那当然,你不去谁来照顾我。”两个人相视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张如明撇了撇嘴,李建山也跟着调侃道,“上官大人,咱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凭什么,这里是大堂,他们要嗯嗯唧唧,干脆回屋去。”

澹台明月羞涩的瞪了两人一眼,又默不作声的站在了段琅身后。德隆皇子可没心情跟他们调侃,在他的催促之下,段琅终于决定奔赴京都。

这一次,段琅把大飞留在了历都城。他怕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也只有大飞能找得到他。而澹台明月带了鹞鹰小白,京都有什么情况,也可以让小白送信过来。

就在段琅等人刚离开历都城的第二天,西越三十万后备兵马,踏入了两界山。而大夏京都,槐大人终于放弃了立场,站到了于禁和太子一方。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节 相国之令

历都城内,张如明与李建山盯着刚刚送达的兵部最高级别通告。这封通告,是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颁布。也就是说,等同于昱宁帝的圣旨。但上面的内容,却让张如明想撕了它。

“建山,你说这真会是昱宁帝下的旨意吗?我怎么瞧着跟作假似的。”张如明伸着脑袋,仔细的盯着通文。

“假肯定假不了,只不过,或许其中夹杂了其他人的想法。好在是迟来了几日,不然七皇子还真不便回京。现在京都追究起来,他到可以推脱没有收到这份政令。”

李建山单手托腮,按说澜都城失利,方继业得到上面的严斥也很正常。但是,通告上措辞严厉,居然是以训斥七皇子德隆为主。而且,连带着段琅也被安了个救援不利的罪过。

张如明看了看发呆的李建山,气的骂道,“京城里一帮子闲的蛋-疼的家伙,如果不是段琅,西部大营早被人家给灭了。麻痹的,就这样还救援不利?再说了,人家德隆那一刻还没去澜都城接管兵权,关他个屁事。还有最后这段话,还什么责令皇子德隆务必守护好历都城,不得违令。他们眼里还有老子吗,奶奶滴,老子才是历都城的老大。”

“怎么,不挨骂还难受,是不是通告上把你也数量一顿你就开心了。”李建山揶揄的看着张如明。

“少拿老子开心,我现在是在担心段琅他们。你没看到吗,没有圣旨不得回京。他们现在回去,可就是抗旨不尊。建山,你说他们会不会趁着昱宁帝不行了,在京都搞点什么事端出来?”

李建山想了想,“不管怎么说,这次七皇子回京就是要夺取帝君之位。到时候,肯定是一场刀光剑影。怪不得段琅一直拖延,估计他是想等外伤好利索了再走。不然动起手来,那可就少了一员猛将。”

张如明心中一紧,“建山,难道真会打起来?”

“大夏自建国以来,历代皇子的争夺都伴随着流血。远的不说,昱宁帝当初上位,那可是血洗了金銮殿。于禁之所以能够得到重任,还不是因为禁军营展风出了大力。”

张如明舔了舔嘴唇,琢磨了一番,毅然说道,“不行,我也要进京。段琅这小子毛毛糙糙的,老子不放心。”

李建山一听,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我的上官大人,您就别跟着添乱了。说实话,以目前的局势,他们还不敢把段琅怎么样。不说别的,即便咱们放开了口子,西越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他们拿什么阻挡。”

“可别小看了京都,他们手里可是有六十万大军正在集训。”

“六十万?呵呵,如果兵部愿意,可以把大夏成年男子都列入兵营名册,那有什么用。试问这天下,有几个能像段琅似的,把大批人马拉入大漠,而且把集训当成真正的战争演练。多亏咱们是私募军队,不然光是集训中死伤的那些人员,足够兵部砍几次脑袋了。不信你去大营看看,就这短短的半个来月,就有一百三十多人在作训中死亡。这些要是上报到兵部,那可是大罪过。京都那些太平官员们,他们可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把六十万人能训到听从指令就不错了。想让那些人去打仗,还不如找六十万头牛管用。”

张如明挠了挠光头,“那你的意思,于禁他们暂时不敢把段琅怎么样?”

李建山想了想,“这要看京都目前的局势如何,万一段琅他们在昱宁帝驾崩之后赶到,恐怕七皇子危险了。为了江山稳固,太子德章绝不会再放德隆出京。至于断粮,目前他们还不敢把他怎么样。”

“那要是昱宁帝还没死呢?”

“那不叫死,那叫驾崩,别这么没规矩,小心遭雷劈。”

“操,问你正事呢,少跟我装大尾巴狼。”

李建山笑了笑,“如果昱宁帝还清醒着,哪怕能见上最后一面,七皇子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成功机会。”

“才一半以上?”

“这就不少了,毕竟世事无常,京都的各方力量纵横交错,谁也不好说他们支持哪一方。”

张如明听着有些发呆,李建山说道不错,京城的力量太复杂,城防营禁军营及骁骑营乃至宫中近卫,分别属于不同的派系。即便是于禁,目前也没有完全掌控这些力量。

张如明一拍桌面,“不行,我必须进京。昱宁帝心机很深,现在城防营及禁军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有我回去,才能说动昱宁帝把这些力量交给德隆。”

“我说你去了也没用,万一您赶到京都,昱宁帝提前一步走了呢?”李建山劝道。

“如果是那样,老子立马带着段琅和德隆回来。管他什么登基大典还是大丧,一刻也不在京都里停留。只要回到咱们历都城,这皇帝爱谁谁,名义上咱们就拥立德隆为西部之王。”张如明霸气的说道。

李建山一听,思索了一下,点头说道,“如果您有这想法,也行。正好带着兵马过去,但咱们的兵马不能摆在京都城外,必须略有隐藏。让周龙周虎兄弟俩跟着你去,他俩对京都熟悉,可以悄悄的带着一批人事先潜入进城。另外,军务上的事情您一概别问,打与不打必须听段琅的。”

李建山担心张如明脑子一热,直接率兵进京那可就麻烦了。他们这支兵马,只能到关键之时才能动用,一旦提前发动兵谏,很可能遭到朝堂文武百官的共同抵制。那样的话,七皇子恐怕就要功败垂成了。

次日一早,张如明来到历都城大营。听着大营中鬼哭狼嚎的声音,张如明不禁有点恶寒。这哪是在集训,简直是要把人逼疯。那些对抗中的兵卫们,一个个拳拳到肉,不少受伤的兵卫,疯狂的反抗着。即便是倒地不起,棍棒依然砸下。除非训导官喊停,才会有人上前把伤者拉走。

张如明不忍心再看下去,赶紧来到官卫所找到了刘旭升。在张如明的强调之下,周龙周虎集结了一万精锐老兵,准备次日跟随张如明赶回京都。

大夏京都,近些日子昱宁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他自己也预感到时日不多了。昱宁帝吩咐着卫侗,开始准备自己的后事。如今大夏正逢刀兵之劫,昱宁帝不但要考虑好自己身后之事,更要顾及江山的安稳。

“卫侗,这几日朝中~可安稳?”昱宁帝衰弱的问道。

“主子,您就别操劳了,相国大人及诸位老大人,都勤政的很。”卫侗眼含热泪轻声说道。

“卫侗~德章皇儿可回到京都?”

“主子,太子殿下还没有,估计正在路途之中。”

“那~小七呢,他可回来了?”

卫侗一怔,心说没有让七皇子回来啊?而且加盖玉玺之时卫侗看的分明,于禁等人根本就不让他回京。

“主子~七殿下~应该也快了。”卫侗违心的撒了个谎,他不想让残风之中的昱宁帝失望。

“吩咐下去~他二人一到京都,立即来见朕。有些事情~朕必须要安排好。”昱宁帝喘息着说道。

“主子放心,两位殿下一入京都,老奴马上去接过来。”

昱宁帝微微闭目缓了一下,接着说道,“到时候,把德光与德庆也召来,朕的时日不多了~也想多看一看几个儿子。大夏的江山建立不易,朕希望他们兄弟~能够~~能够齐心协力~!”

“主子,您别说了,老奴都知道,您还是歇息一下吧。”卫侗不忍的说道。

昱宁帝还想说,却觉得气力不足,只好停了下来。昱宁帝眼眶干涩,他自己很想痛哭一场。曾经威震天下的帝君,没想到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越是到这一刻,昱宁帝越是觉得有太多的事情还没交待清楚。他担心,自己一旦撒手而去,大夏的江山及众皇子之间,会不会重蹈当年夺位的那一幕。

相国府内,于禁这几日非常忙碌。昱宁帝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他已经开始着手新帝登基之事。国不可一日无主,哪怕暂时不搞登基大典,也必须有个上位的仪轨。最起码,要得到朝中文武百官的认可。

于禁看着手中的一份名册,正跟吏部侍郎褚宝雄等人秘密商议着。虽说于禁现在大权在握,但昱宁帝撒手之后,有些人必须要马上控制起来。这其中不但有皇亲国戚,更有都御史吴光照及老翰林王世渡等朝中重臣。别看这些老臣最近非常低调,于禁知道他们手里依然掌握着不小的能量。只要危机到德章登基之事,于禁必须提前做好安排。

“相国大人,下官觉得还得加上两个人。”褚宝雄说道。

于禁一怔,“还有谁?”

“户部侍郎周谷丰,另外一个~恐怕有些难度。”

“周谷丰?”于禁点了点头,“不错,此君掌控大夏财库,这个位置必须要用咱们自己人。另外一个是谁?”

褚宝雄身子微微一探,“一旦陛下驾崩,下官觉得~必须要把那位槐大人控制起来。他手里的能量绝对不小,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咱们可不好对付。”

“槐大人?”于禁微微一愣,接着微笑着摇了摇头,“槐大人就算了,他从不参与朝政。昱宁帝驾崩之后,他的何去何从,那就由新帝来定夺吧。”

“这~好吧,一切由相国大人做主。”褚宝雄无奈的退了下去。

于禁没有告诉众人槐大人已经答应支持太子,这个秘密,他不想过早的宣扬出去。

几个人正商量着,就看到总管高之赞匆匆走了进来。

“相爷,刚接到城门营送来的消息,七皇子德隆与历都城段琅,回到了京都!”

“什么~!”于禁一下子站了起来。

于禁没想到太子德章没有回京,本不该出现的七皇子居然先到了一步。毕竟现在昱宁帝还没驾崩,一切变化皆有可能。

“快!通知城防营,立即把七皇子德隆与段琅拿下。不必过问为什么,就说这是本相的命令!”

褚宝雄等人听着不禁一震,吃惊的看着相国于禁。但高之赞听完,却是目露凶光,二话不说匆匆走了出去。

城防营内,一阵紧急集合的急促号角响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两千人马集结完毕,快速冲出了城防大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节 交易

京都城内,段琅坐在车撵之中,看着路旁熟悉的街景,不禁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从第一次进京被展风嫁祸入狱,到天师殿崛起横行京都。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断粮的外伤,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基本好的差不多了。

车撵中没有了澹台明月的身影,她已经提前一日跟随周广记韩风进入到京都。来之前,段琅也做了一些安排,毕竟京都这种虎狼之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让澹台明月跟着自己目标太大,莫不如让他跟随韩风周广记等人,在京都秘密行事。

七皇子为了显示自己身子不弱,刻意没有乘坐车撵,而是骑了一匹战马。向天及谷凡等十八亲卫跟随左右,虽然整个队伍人数不多,但气势却非同一般。

“七殿下,等送你回宫之后,我们就去天师殿。有什么事情,你派人来天师殿找我即可。”段琅挑起车帘说道。

“段琅,今晚你跟本殿下进宫。见到父皇之后,有些事,还需要跟你商量。”七皇子德隆说道。

段琅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不过我们能不能进得去,那就看你的了。”段琅说完放下了车帘。

一行人走的不快,城门距离皇宫也不是很近,队伍刚走了一半,段琅耳朵一动,在车内吩咐道。

“向天,谷凡,保护好殿下!”

段琅这边刚说完,就看到一队人马冲了过来,迅速把众人包围起来。两千城防营在京都来说那可是盛气凌人,但在向天谷凡等人眼中,根本就是一群徒有其表的垃圾。别说是两千人,即便面对西越大军几万兵马的包围,他们照样杀进杀出。

七皇子目光一瞪,顿时怒道,“大胆,本殿下再此,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敢拦截本皇子的路。”

队伍之中,相府总管高之赞也在其内。不过高之赞没有搭话,一名统领站了出来,抱拳说道。

“对不起殿下,末将奉命前来,请殿下与段将军随我们去大营一趟。”

“去大营?哼!你们奉谁的命令!”七皇子德隆怒道。

“回殿下,我等是奉相国大人之令。”统领不卑不亢的说道。

“相国大人?你们隶属于哪个大营?”七皇子德隆问道。

“我等皆是城防大营兵马。”

“怎么,城防营不是隶属兵部吗,什么时候归属相国辖制了?”

“这~,城防大营一直归属于兵部,但相国大人主理朝政,小的不敢不听,还望殿下不要为难小的。”率队统领为难的看着七皇子。

“既然归属兵部,那本皇子命你们马上回营,不得有误。”七皇子德隆说着,伸手拿出了金匹令箭。

带队的统领一看,赶紧下跪说道,“末将遵命!”

“等等!”高之赞突然喊了一声,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站出来。

“你是何人?”七皇子明知故问的看着高之赞。

“七殿下,怎么离京不久,就不认识在下了?呵呵,无所谓,不过兵部颁布了通文,责令殿下与段琅固守历都城不得回京。殿下与段将军抗旨不尊,这个罪名,即便有金匹令箭也无用。王统领,尽管执行相爷的命令,出了事相国府替你担着。”高之赞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率队统领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胆,你想违抗相爷的命令吗!”高之赞怒道。

“小的不敢!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率队统领不敢怠慢,赶紧下令拿人。

“大胆,你们想造反吗!”七皇子德隆愤怒的看着众人,向天谷凡等唰唰唰从背上取下长刀。

段琅连车帘都懒得挑开,他倒要看看于禁这是想干什么,难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拘押皇子。别看段琅一方人少,但气势上却一点不弱。向天谷凡等人长刀一横,那些刚围过来的兵卫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敢动手,给我上!”高之赞着急的喊道。

就在这时,皇宫方向一队人马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大内总管太监卫侗。看到七皇子德隆被围困,当即尖声喊道。

“圣旨到~!”

一听有圣旨到,城防兵卫赶紧让开,半跪在两侧接旨。高之赞脸色微微一变,但在卫侗面前,他可不敢胡来。毕竟昱宁帝还未驾崩,这天下还是昱宁帝的天下。

“圣旨到~七皇子德隆、护国将军段琅~接旨!”

七皇子一听,赶紧跳下战马。段琅却挑开车帘说道,“臣有伤在身,不便行礼,还望卫总管见谅。”

卫侗眼皮子都没抬,洋装没有看到,高声唱道,“传陛下御旨,责令七皇子德隆,护国将军段琅,即可进宫,不得有误!”

“儿臣遵旨!”

“臣遵旨!”

七皇子与段琅答应了一声,高之赞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既然有了圣旨,再想让城防兵卫拿人那是不可能了。高之赞赶紧悄悄离开,迅速回去禀报。

七皇子一行,在宫中侍卫的伴随之下,一同去了皇宫。七皇子和段琅进京的消息,迅速的传向各大府邸。如今的段琅可不是无名之辈了,连番大捷让段琅名声响彻京都。更何况在这微妙之时,居然陪同七皇子一同进京,顿时让有些人开始猜测起来。

段琅等人一进入皇宫,卫侗悄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殿下,段将军,二位先去暖阁旁边的临圣阁稍事休息,等陛下宣召之后老奴马上去请二位过来。”

七皇子一愣,“父皇不是下了圣旨吗,为何不带我去见父皇?”

卫侗尴尬的苦笑道,“这圣旨~是陛下口谕,主子已经睡了,老奴不敢打扰。”

段琅和七皇子一听,顿时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圣旨,看样子,这卫侗是故意说给于禁等人听的。

“多谢卫总管,不知父皇现在如何?”七皇子感激的抱拳说道。

“主子他~情况很不好,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不过主子一直念叨着七殿下,所以老奴不敢有失。殿下,段将军,您二位先去临圣阁吧,老奴也不敢离开暖阁太久,万一主子醒来,老奴还得照应着。”

“有劳卫总管,不管什么时辰,只要父皇醒来,立即通知我。”

“殿下放心,老奴绝不耽搁。”卫侗说完,留下一名值守太监,匆匆向暖阁走去。

七皇子与段琅互相看了看,在皇宫之中,他们才彻底感受到天子驾崩前的恐慌气氛。

京都各大府邸,都在议论着段琅和七皇子到来之事。相国于禁得知他们进了皇宫,虽然震怒但也很无奈。不过这种突变,到让于禁重视起卫侗了。他一直没把这个曾经关系密切的老太监放在眼里,没想到关键之时,卫侗居然站在了七皇子德隆的一方。于禁却不知道,卫侗根本就不站任何一方,他现在只是死忠昱宁帝。这一点,就连昱宁帝一向信任的槐大人,都不如卫侗。

相国府后宅花园之内,于禁与槐大人站在凉亭之中。两个人经过一番密谈,终于达成了双方都满意的条件。

“槐大人,你的条件虽然重了点,但老夫可以替太子殿下答应下来。不过,你必须要保证你的承诺。”

槐大人倒背着双手,不屑的说道,“区区一个段琅成不了气候,太子登基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不管是谁敢从中作梗,老夫都不会答应。”

“好,有槐大人这份保证,本相替太子多谢了。”

“别忘了你的承诺,两千万两白银,太子登基之前我必须拿到。”

“槐大人,难道您就不想辅佐太子,继续侦辩司的延续吗?”

“老了,也该歇一歇了。”槐大人叹息着说道。

“既然这样,老夫也不便多说。只要收到槐大人拘禁德隆皇子的消息,一半银两即刻送到。”

“不管怎么样,必须要等陛下驾崩之后行事。不然,老夫内心有愧!”

“可以,但不能出现任何意外。陛下驾崩次日,如果本相没有收到消息,本相会另行安排。”

“放心吧,老夫言出必行。告辞!”

槐大人说走就走,几个闪烁失去了身影。他这边一走,看似宁静的后花园,顿时冒出道道身影。

高之赞悄悄走了过来,“相爷,您信任他?”

“哼!本相只信任我自己。之赞,马上安排人手,一旦昱宁帝驾崩,立即包围皇宫。”

“诺!”

高之赞答应了一声,眼神中露出了兴奋之色。这么多年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一点,于禁做任何事都会留下后手。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除了面对当今陛下,高之赞还从未见于禁失手过。

相国于禁替太子德章安排好了一切,而此时的七皇子德隆与段琅,却走进了昱宁帝静养的暖阁之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节 请旨查看

京都大内皇宫,啸风乍起,宫内所有人一个个面色紧张。后宫嫔妃都已经被禁足,这种时刻,每个人都在茫然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暖阁之内,昱宁帝看到七皇子德隆,气色略微好了不少。人生将尽,没有了帝君威严的昱宁帝,更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小七,你回来了~!”昱宁帝声音微弱的说道。

“父皇~儿臣不孝~没有在您身边照顾。”七皇子眼含热泪,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枯瘦老人,就是曾经威严无比的父皇。

昱宁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慈爱,“小七~处理好国事,就是对父皇最大的孝心。怎么样~身体能受得了吗,战况如何?”

七皇子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道,“父皇,儿臣身体日益强健,谢父皇牵挂。澜都城与历都城很稳固,父皇不必担心。”

昱宁帝微微喘息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段琅。段琅看出昱宁帝的意思,赶紧上前走了两步,“臣段琅,拜见陛下。”

“平身吧~段琅,你也坐,朕有些话要问你。”

“谢陛下。”

段琅恭敬的坐在了太监搬来的一面小鼓凳上,虽说眼前这老人就是曾经下令斩杀他段氏一族的皇者,但此时的段琅,心中却升不起恨意。看着昱宁帝枯瘦无助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怜悯。

昱宁帝稍稍喘息了几口,积蓄了一些力气,看着段琅说道,“段琅,小七在西部边关,可否阻碍军务?他不懂军务~你们不要责怪他。”

段琅心中一动,当即明白了昱宁帝的意思。段琅看了看七皇子,对昱宁帝轻声说道。

“陛下放心,我等西部将士,皆效忠于七殿下。军务不懂可以慢慢学,将帅齐心最重要。”

听到这话,昱宁帝干涩的眼眶之中,居然闪烁出一丝滢光,“段琅~谢谢你~替我照顾好小七。”

段琅也颇为感动,昱宁帝没有以‘朕’的称谓,而是以‘我’来表达,这说明,他是以一个父亲的名义来托付。

“陛下放心,我等西部将士,唯七殿下马首是瞻。”

昱宁帝欣慰的点了点头,“战况~是不是~很辛苦?”

站在一旁的卫侗听到这话,一个劲的给段琅递眼神,那意思让他悠着点,昱宁帝受不住刺激了。

段琅沉声道,“战况是有点艰辛,不过陛下不必忧虑。时间越久对我大夏越有利,日前京都正在训练天下兵马,而七皇子所带十万大军也在集训。只要这些人能够成型,击溃西越指日可待。”

“很好~西部有你和继业,朕很放心。段琅,朕的时日不多了,如若朕不在人世,你与继业将如何打算?朕~想听一句实话,不管你说什么~朕赦你无罪。”

段琅一愣,他没想到昱宁帝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面对这位残烛将熄的老人,段琅确实不忍心欺骗他。

“陛下,我们西部众将士~将追随七殿下。”

段琅坦诚的看着昱宁帝,他既不说反,也不说听从新帝的旨意。这个皮球,他踢给了七皇子德隆。

昱宁帝也颇为意外,他当然不相信德隆皇儿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把西部众将都降服了。但段琅的话语中,昱宁帝也听出了一丝危机。

昱宁帝的目光看向七皇子,“小七~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给父皇提出来。”

昱宁帝的意思,是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说,他可以用遗诏的形式向众臣颁布。那样的话,德章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在昱宁帝的眼里,他感觉七皇子这是想要封疆成王。

七皇子看了段琅一眼,沉思片刻,一狠心,站起身噗通跪倒在地。

“父皇,请恕儿臣不孝。儿臣以为,这天下江山,能者居上。儿臣不才,愿为父皇乃至为我赵家皇室,承担起天下大任。”

昱宁帝眼神微微一睁,连卫侗都吃惊的看着七皇子。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七皇子居然有上位之心。

昱宁帝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小七~现在天下将定,你~你就算有心,恐怕也无力回天了。听父皇一句劝,哪怕你想封王父皇也答应你,但这天下~不要去争。现在京都~父皇已经无力掌控,皇儿~父皇不想看着你们兄弟相残。”

七皇子面色坚毅,“父皇,儿臣知道您担心小七受到伤害。父皇放心,儿臣不做无把握的事情。这天下兵马,儿臣已得其三,朝中众臣,也有大半支持儿臣。战事之后,这大夏的未来必是艰难险阻,儿臣不是在跟三哥争,而是为了我大夏的未来必须要这样做。”

昱宁帝吃惊的睁大了眼,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轻视了这位宠爱的儿子。没想到他懦弱的身躯,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小七,你可知道~江山不是这么容易坐的。想坐稳江山,最需要的是什么?该如何去做,你知道吗?”

“父皇~儿臣知道您的意思。如若按照父皇,甚至王世渡于禁等老大人所想,必是江山安稳为首要。但儿臣以为,大夏首先应该割除弊端,重用良才,改革新政,造福于民。民富则国强,方可养百万大军。不管是文臣刻薄,还是武将跋扈,儿臣可以忍受,这其中必有他们的道理。文人胸有玄机可安天下才敢刻薄,武将横刀立马威震敌营才敢跋扈。他们并非代表着不忠,反而是把自己当成我大夏基石才会这样。所以,安慰二字看怎么去理解。君~不可独断而专行,臣~也不可藏良策而不发,君臣齐心方可顺从天意得其民心。父皇,这就是儿臣的治国之道。”

昱宁帝心中一颤,如若他还有力气,定要抚掌称赞。昱宁帝这才发现,他一直小看了七皇子德隆。这番治国言论,别说是太子德章,恐怕于禁都无法做到。

昱宁帝轻微的叹息了一声,目光看向了段琅,“你们已经决定了?”

段琅点了点头,“请陛下恩准。”

昱宁帝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丝的苦涩,“现在朕~还有何能力恩准。段琅,朕唯一的要求,不管你怎么做,请不要伤害朕的皇子。就算是朕的请求吧,放他们一条生路。这句话,朕也会同样告诉德章皇儿。”

“臣~遵旨!”

“唉~!天道轮回因果不爽,朕终究还是没能力改变。你们下去吧,朕~累了!”

昱宁帝微微闭上了双目,他被七皇子的想法震动了心弦,既然七皇子已经与西部众将决定要争夺大位,有些事情昱宁帝必须要重新布置一番。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段琅忽然说道。

昱宁帝再次睁开双目,“说吧。”

“臣想请一道圣旨,去内务府宗卷室,调查一些事情。为了七皇子,臣也需要摸一摸一些臣子的底细。”

昱宁帝想了想,嗯声说道,“准奏,这件事找卫侗吧。”

“谢陛下!”段琅心中惊喜,好多秘密压在他心中很久了,终于可以揭晓答案。

卫侗给段琅拟好圣旨加盖了玉玺,七皇子与段琅告辞离开了暖阁。卫侗本以为昱宁帝又陷入了昏迷,正想离开,昱宁帝忽然说道。

“卫侗,拟旨。”

卫侗一震,赶紧说道,“主子,您还是歇息一下吧,别累坏了。等您歇息足了,再拟旨也不迟。”

“不~朕担心~来不及了。”

卫侗一怔,只好点了点头,“诺!主子您轻点说,老奴听的见。”

“卫侗~你觉得,小七和老三~哪一个更合适执掌江山?”昱宁帝忽然问道。

老太监卫侗一听,慌忙说道,“老奴只是个内臣,不敢参与朝政。”

“赦你无罪~说吧。你就当~自言自语,朕想听的是~实话。”

卫侗点了点头,“好吧,主子既然让奴才说,那奴才就斗胆说一说。老奴觉得,刚才七皇子的那一番话,很有气魄。至于太子殿下~或许是一直笼罩在相国大人的阴影之中,老奴至今没发现他有何治国良策。”

昱宁帝苦笑道,“狗奴才,你这是怪朕没眼光吗。”

“老奴不敢。”

“朕不怪你,听完德隆这一番谏言,朕也觉得他比德章适合。但是,有些晚了。”

“陛下,老奴到觉得不晚。七殿下说的不错,天下兵马他得其三,这可比太子殿下手中的实权大的多。特别是这个段琅,老奴现在都觉得~他身上的气息令人畏惧。这种气息,恐怕也只有陛下的八大铁卫能与之抗衡。”

“卫侗,朕担心的,是小七镇不住这个段琅。”

“陛下,怒老奴斗胆,或许主子您~真的小看了七殿下。老奴觉得,他在段琅身上,用的可不是降服,而是以心相交,用情栓住段琅。这就好比,主子跟老奴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老奴这颗心,永远跟主子在一起。”

卫侗坦诚的看着昱宁帝,如若不是这番场景,他绝不敢在昱宁帝面前说出这番话。

昱宁帝嘴角一动,“看来,朕真的老糊涂了,连你这个奴才都比不了了。”

“不不,主子只是关心则乱。”

昱宁帝喘息了几下,经过一番沉思,说道,“既然这样,拟旨~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朕只怕,小七斗不过于禁。别说是小七,即便朕现在,也斗不过他了。”

卫侗不敢多问什么,赶紧摆好笔墨,这么重大的机密,他只能亲自起笔。

这一夜,表面平静的大夏京都,各个府邸都在暗中走动。虽说皇宫与相国府是两大主力,但都御史吴光照及王世渡等人,依然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七皇子的到来,让沉默已久的吴光照,再次启动了他原本为大皇子赵德光隐藏的力量。

段琅几乎是一宿未眠,他的心情颇为激动和紧张。段琅并非担心京都的局势变化,他知道即便七皇子坐不上大位,目前京都也不会有人敢动他。毕竟西部战乱正紧,他与方继业手里还有二十多万大军。最不济,他也可以离开京都返回历都城。段琅激动的是,明日一早他就可以进入宗卷室,查阅出谁是出卖他段家的真正凶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节 再临宗卷室

大夏京都,一条很普通的胡同尽头,澹台明月抱着鹞鹰小白坐在院落之中,等待着周广记韩风等人到来。

澹台明月身份特殊,没有段琅跟随,她也不想在京都内走动。虽然明月从未来过这座繁华的都城,但这里毕竟官宦子弟及纨绔少爷众多,万一引祸上身,虽然不怕终归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不大一会儿,周朱第一个回到了院中。这次进京,周广记调派了大量的人手,他让周朱监控着相国府的一切动向。哪怕窥视不到核心,也要盯住高之赞这类的府中大管事。一旦七皇子要兵谏上位,他们的付出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阿朱姐姐,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师伯他们呢?”澹台明月起身问道。

“他们去查看城防部署了,明月公主,如果您觉得沉闷,我可以陪您出去走走。您放心,附近我都安插了眼线,安全上绝对没问题。”周朱看着孤独的澹台明月,关心的说道。

“阿朱姐姐,以后喊我明月就行,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澹台明月温和的说道。

阿朱微微一笑,“恐怕以后,我得喊您主母了。不管怎么说,少主在我等心中,就是当今的影者令主。明月公主,真希望您能早日跟少主成亲,多生几个小幼主。”

明月脸色一红,当即反驳道,“阿朱姐姐,是不是想让明月为你做媒?好啊,回头我在众将官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啊~我可没这个意思。”周朱也被说的面色羞红。

姐俩正聊着,周广记与韩风等人走了进来。韩风头戴斗笠,打扮成一个小商贩的模样,这么多年没有回到京都,韩风也有些感慨。

周广记拿出一份草图,这是他与韩风画的京城防卫图。根据图册的标注,几个人开始研究京都四城门的防御薄弱环节。澹台明月看着草图,询问着京都之内一切动向,她必须要为段琅考虑到最坏的结果。不管段琅多么信任历都城大军之威,她也要做好最坏的对应之策。真要出现意外,他们必须保护段琅与七皇子冲杀出城门与大军汇合。

上午巳时,身居皇宫的段琅估测着早朝应该散了,这才怀揣圣旨向内务府走去。七皇子没有跟他而来,德隆皇子还要秘密的见一见吴光照等人。另外来说,他还真以为段琅是帮他摸底,七皇子德隆觉得根本没这个必要。

内务府大堂之内,总管刘康宁看到段琅到来,赶紧热情的迎了上去。

“段将军,昨日听闻将军与德隆殿下回京,老朽正准备送一份贺礼,庆祝将军大胜之功。没想到,将军居然来到我这衙门。怎么,将军可有事情要老朽帮忙?”

“刘大人客气,末将受之有愧。今日来,是奉命查看一些资料,还望大人协助。”段琅也客气的拱了拱手。

“将军可有通令?”

“在下带来陛下的圣旨,请大人过目。”

一听有圣旨,刘康宁赶紧整了整朝服,恭敬的接了过来。看完之后,又恭敬的递了过去。

“来人,带段将军去宗卷室,特级查办。”

刘康宁吩咐一声,一名管事赶紧走了过来。段琅拱了拱手,“多谢刘大人。”

段琅跟随管事走向宗卷室,他这边一走,刘康宁一招手,屏风后走出两个人。

“去,通知相国大人和槐大人,段琅持圣令去宗卷室查看机密资料。”

“诺!”两人答应一声,分头去了不同方向。

刘康宁面色阴沉,相国于禁及槐大人都吩咐过他,让内务府密切关注段琅与德隆在宫中的动向。但是这两日,卫侗却让宫中侍卫把守的非常严格,连内务府的人都限制了随意走动。昨晚七皇子与段琅是否见过昱宁帝,刘康宁也不清楚。

宗卷室内,掌卷提司王胜看到段琅,内心不禁一身唏嘘。上次来段琅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统领,现在一转身,却成为大夏三品武官,还敕封护国将军称号。他在宗卷室混了这么多年,才只不过是个五品提司。

“段大人,说实话我可真羡慕你啊。恐怕下次再见到您,可能就是一品顾命大臣了。”王胜带着酸溜溜的口吻说道。

“呵呵,王提司可知道我这将军称号,是用多少条人命换来的?你在京都喝酒吃肉的时候,也许我已经战死荒野。如果王提司也想提升的快,那就申请去我的大营。勇猛和战功,是最快的提上办法。怎么样,要不要我跟兵部说一声。”

“呃~不不,下官还是继续在掌卷室呆着吧。段大人,您请!”王胜打开宗卷室,自己却退到了一边。

“怎么,王提司不跟在下进去?”

“您带的是圣令,可以查看一切卷宗,下官没必要跟着。”

“那就多谢了。”段琅说着,迈步走了进去。

王胜心说这小子身上,确实多了一种跟上次不一样的气质。人的命运不同,看样子他只能安稳的待在这里养老了。要让他去战场,王胜打死也不会答应。

宗卷室内,段琅迈着稳健的步法,每走一步,他的心也跟着跳动。上一次,他还有最后两页没有看完,不知道这最后两页,能不能给他揭晓答案。

段琅走到一排箱子跟前,很熟悉的走到放着影者卷宗那个箱子前,伸手打开了箱盖。

拿出那本熟悉的影者卷宗,段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阅览起来。这一次,他看的非常详细。

“怎么会这样?难道,还有其它卷宗?”段琅奇怪的发现,影者卷宗最后两页,只不过标注着段氏一族的最终灭亡通报,并没有注明谁出卖了影者。上面不但没有提到十二鬼卫,甚至说,连他段琅都没出现在这份影者卷宗之中。

段琅开始细细的寻找起来,十几个大箱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与影者相关的资料。甚至说,连槐大人的资料他都没有发现。

“来人~!”段琅喊了一声。

王胜听到喊声,赶紧走了进来。

“段大人,您还有何事?”

“王提司,我想问一下,大夏的密文,除了你这里,还有没有其它地方?”段琅问道。

王胜摇了摇头,“宗卷室掌管着大夏所有秘册,除此之外下官不知其它地方了。不过,每个衙门也设有自己的密卷处,或许有些资料他们没有报上来。比如说,户部密银处,工部锻造坊的藏工图,还有侦辩司的密卷处等等。当然,大部分密卷还都在我这里。”

段琅眉头一皱,“那~槐大人的资料,你这里可有?”

王胜一愣,苦笑道,“您还真问着了,整个大夏官员履历我这都有,唯独槐大人的没有。”

“这是为何?”

“槐大人的资料,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查阅。”

“哪里?”段琅心中一动。

“陛下的密室。”

段琅一听,都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但通过这一点,也足以说明昱宁帝对槐大人的重视非同一般。

“怎么,段大人想调查槐大人吗?”王胜问道。

“哦,没有,只是好奇而已。”段琅赶紧说道。

“也对,不光是您好奇,整个朝中大员都好奇。甚至,连相国大人都追问过几次。”

“难道,除了陛下,真的没人见过槐大人的真面目吗?”段琅好奇的问道。

“或许有,估计也是侦辩司内部绝对信得过的人。当初的几年,不少大臣还以为槐大人就是昱宁帝呢。直到后来陛下与槐大人同时现身,才打破这一谣言。段大人,说句不该说的话,槐大人的身份,最好别查。您是外将,也是国之栋梁,下官可是为了您好。”

段琅点了点头,“多谢王提司,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既然这样,那就当我没问。”段琅说着,随手按下了箱子盖,没让王胜发现他到底查阅了什么。

没有查出出卖段氏的内鬼,不代表段琅没有收货。槐大人这种神秘身份,让他更加确信他与段氏影者有关。段琅决定趁着周广记与韩风都在京都,制造个机会让他二人秘密观察一番。如果槐大人真是十二鬼卫之一,段琅相信即便蒙着面,周广记与韩风也能认出当初生死与共的兄弟。

段琅决定出宫,他要先见一见周广记等人,再决定怎么引出槐大人。如果他真是内鬼,哪怕引起京都的震动,也要把他带到敬继山下,去面对段氏及影者的亡魂。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节 接见

大夏西部重地澜都城,自段琅进京之后,方妍一直驻留在澜都城照料着父亲方继业。面对不断增兵的西越大军,方继业虽然一筹莫展,却也不惧他们攻城。

收缩防御之后,城内加上七皇子德隆带来的五万兵马,确保澜都城的稳固还不成问题。而且澜都城至历都城之间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挖,方继业不怕他们绕城而过。特别是澜都城内粮草充足,长久的对峙下去,只会对西越大军更为不利。

西越大营之中,韩平子也是心绪略带烦闷。人马虽然到了,但后勤辎重还没过两界山,他只能等待。特别是西越鬼才陆慕新研制的登城车,这是韩平子急切需要的东西。对于陆慕这个年轻人,韩平子也是极为欣赏。如果不是他在国都改革新政,韩平子都想请陆慕过来任兵马大军师。

大夏西部边陲暂时的宁静,给澜都城和历都城的新军带来了机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方继业与李建山等人都在加紧练兵。

大夏京都,风烛残年的昱宁帝,让整个国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表面上平静的京都,暗流涌动,都在为最后的对决排兵布阵。令段琅奇怪的事,这么关键的时刻,那位神秘的槐大人,居然失去了踪迹。就连昱宁帝几次清醒之后,都没看到槐大人的身影。

昱宁帝即将灯枯油尽,但这种煎熬对于朝臣们来说,即是紧张又显得漫长。就在人们对昱宁帝的担心之中,太子德章也回到了京都。

太子府内,重臣云集,德章听着众人的禀报,颇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感。相国于禁可没有这么轻松,这些日子他收到了一些很不利的消息,虽说还撼不动大局,但于禁也不得不防。

太子德章看到于禁一直不说话,借故身体疲惫让众人退下。厅堂之内,只剩下他和于禁二人。

“太子殿下,您都回来两天,这两日可见过陛下?”于禁问道。

“宫内去过两三次,父皇都在沉睡。有一次醒来,我赶到之后又陷入沉睡。本殿下询问过太医,应该是时日无多了。”太子德章的语气里,不带丝毫的悲伤,甚至还有一些期待。

于禁面色有些阴沉,“殿下,老臣觉得您应该住在宫里。这种情况之下,您务必要与陛下面谈一次。有些情况,老臣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不妥?你是指小七吗?哼,就凭他也想跟本殿下争夺大位,他还不够资格。”太子德章不屑的说道。

“殿下,万万不可大意。这些年德章皇子虽然不显山不露水,连老夫都被他蒙骗。如若不是大战牵制了西部兵马,试问太子殿下拿什么去跟他斗。就算闫发成的大军被你掌控,那马如正呢,方继业呢?可都在德隆手里。”

“可本殿下是太子,是监国大臣,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难道德隆想逆天而行吗。”德章不服的说道。

“老臣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您务必要与陛下面谈一次。在这种关键时刻,切不可让陛下更改了决议。”于禁担心的说道。

太子德章面色一寒,“支持德隆的兵马再多,毕竟在外,此时京都已经是本太子的京都,谁敢逆天而行,本太子定斩不饶。”

于禁微微摇了摇头,“陛下驾崩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陛下在一天,这天下就是他昱宁帝的天下,咱们一动,那就是夺,而不是顺天上位。到时候,臣心民意都不会站在咱们一方。甚至说,也给德隆有了借口,可以起兵讨伐。只要忍到陛下驾崩那一刻,您太子就是顺天意而传承,他再敢起兵那就是谋逆,天下臣工及民心都不会支持。太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轻举妄动。”

“相国大人,难道您觉得我还会让德隆活着离开京都吗?呵呵,即便不杀了他,这辈子他也休想再踏出宫门一步了。至于那个段琅,身为守将擅离职守~死罪!”太子德章冰冷的说道。

于禁眉头微皱,“难道,陛下驾崩之前,您就不想再见一面了吗?”

“见肯定要见,不过现在政务繁忙,我得先把朝中百官安稳了再说。相国大人,明日早朝,本太子要以监国的身份临朝。”

于禁再次摇了摇头,面色冷峻加重语气说道,“太子,不必这么着急,孰轻孰重你要分得清才行。现在,你应该去守护在陛下身边,这才是孝贤之君应该做的。”

看到于禁有些震怒,太子德章赶紧笑道,“相国大人不必生气,既然您坚持这么做,那本太子即刻就搬进宫中。不过,朝臣这边~!”

“有老臣在,朝中文武百官无需殿下担心。老臣这么做,希望殿下能够体谅,这都是为了殿下能够顺利上位的安排。此时殿下小小的过失,很可能就会引来那些朝臣的口诛笔伐。莫小看了这些文人,笔杆子诛心,有时候比兵谏更难对付。”于禁苦口婆心的说道。

“相国大人说的是,德章受教。”太子德章在于禁面前,不得不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这种情况之下,他万万不敢得罪于禁。可以说,自身的生死都在于禁的掌控之中。

太子德章,打着孝心祈福的名义住进了皇宫。但这一住,却是六七天都没见到清醒的昱宁帝。昱宁帝清醒的时刻越来越短,每当德章赶到暖阁之时,他又陷入了昏迷。

就在所有臣工等待昱宁帝最后时刻来临之时,身在历都城的巡天监上官玄悟突然回到了京都。他的到来,不但文武百官赶到惊讶,连段琅都有些愕然。

天师殿内,段琅看着一脸圣洁的上官玄悟,奇怪的问道,“你不在历都城老实的呆着,跑京都干嘛来了?”

张如明悲天悯地的叹息了一声,“唉~!本天师为了天下苍生,特来天师殿进行祈福仪式。本天师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大夏将乱,唯本天师可以扭转天地大势也。圣者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

“你少他妈装神弄鬼,天下苍生跟你有个屁关系。再跟我废话,信不信让周龙这就押送你回去。”

张如明嘿嘿一笑,顿时收起了一脸的神圣伪装,“操,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京都这么乱,你小子能应付的过来吗。不是跟你吹,对付于禁这样的老狐狸,还真的是本天师出马才行。”

“这京都马上都要打起来了,你以为于禁会跟你斗智斗勇?还别说,给昱宁帝哭丧的没几个,这到适合你。”

“不懂了吧,要么说你年轻没经验。知道小七上位,缺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缺少的是名正言顺,说好听点叫大势所趋,通俗点就是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跟你有毛关系?”

张如明大嘴一撇,“本天师是干嘛的?老子是诸神的使者。你说如果老子以诸神的名义一宣扬,这小七不就大势所趋了吗。到时候,天下苍生是听从诸神的法旨,还是听他于禁的政令?”

段琅一怔,苦笑道,“别说,这损招还真管用。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我估计德章那家伙知道此事,绝对能掐死你。对了,咱们的兵马离京都有多远?”、

“城西二十里外,每人带足了三日的粮草。如果时间延续,周龙会秘密进城来采购。一旦有什么情况,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

段琅点了点头,“既然来了,那老子也得搬过来住。不然你小子有个闪失,老子还得掉几滴眼泪。”

“麻痹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对了,等会陪我进宫,我也挺想见一见昱宁帝。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贵人,我得去看一看。”

张如明脸上显出一丝难过,这一点可不是装的,他对昱宁帝确实有这么一点感恩之情。

段琅没有拒绝,毕竟七皇子德隆还在宫中,有些事也要与德隆商议一下。张如明稍事修整,与段琅一起去了皇宫。

相国府内,于禁得到高之赞的禀报,得知上官玄悟来到了京都,不屑的摇了摇头。如果说昱宁帝好着的时候,他还会担心这个搅屎棍坏了大事。但现在这情况,张如明在于禁眼中根本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不值得一提。

皇宫之内,段琅身上有卫侗给的腰牌,很快来到暖阁之前。宫中侍卫看到是段琅跟张如明,上前抱拳说道。

“段将军,天师大人,陛下还在沉睡,不知您二人可否是找卫总管?”

“这几日陛下情况如何?”段琅问道。

“这~抱歉,在下职责所在,不便多说,有什么事情,您还是问卫总管吧。”

段琅点了点头,“好吧,麻烦禀报一声。对了,槐大人可来过?”

那名侍卫一怔,摇了摇头,“小的值守之时,没见到槐大人。两位大人稍等,在下进去通报一声。”

不大一会儿,卫侗走了出来,这才几日不见,段琅发现卫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看到张如明也在,卫侗不禁一怔,“上官大人,您也回京了?”

“卫总管,陛下可安好?本天师~想看看陛下。我不为别的,陛下对我有恩,本天师就是想来祝福祝福,还望卫总管通融。”张如明期待的看着卫侗。

看着张如明担心的目光,卫侗不禁心中一热。这种时刻,难得还有臣子真正关心陛下的安康。

卫侗真诚的一躬身,“上官大人,您不愧是陛下宠爱的臣子,此等忠心,想必主子会很高兴。上官大人,请。”

张如明与段琅跟着走进了暖阁,看到枯瘦无神的昱宁帝,张如明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众人没敢打扰昱宁帝的沉睡,悄悄的退了出来。

张如明看了看卫侗,难过的说道,“卫总管,陛下能有你这样的近臣,也是幸事。拜托卫总管照顾好陛下,本天师会祈请诸神赐福于你。”

“多谢上官天师,老奴感恩。段将军,京城现在不太平,您二位多保重。另外,也拜托两位大人,照顾好七殿下,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卫侗拱手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卫侗,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段琅知道当初就是这个卫侗,亲自带领人马杀向敬继山。但身为臣子,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卫侗跟于禁的情况不同,他是奉命执行,而于禁是力劝昱宁帝斩杀段氏一族的罪魁祸首。但不管怎么说,卫侗也是刽子手之一。

就在段琅二人刚要离开,忽然从里面跑出一名太监,“总管大人,主子醒了,叫您进去。”

卫侗一听,慌忙跑了进去。张如明看了看段琅,“再等等吧,我想见一见他。”

“好吧。”段琅知道昱宁帝最近难得清醒,他也想见上一面。

不到几息的工夫,就看卫侗跑了出来,“还好,您二位都没走,主子宣您二位进去。我已经命人去请几位皇子,主子让他们都过来。”

“陛下气色如何?”段琅问道。

“还不错,居然想吃点东西了,老奴得去一趟御膳房。”

段琅微微点了点头,与张如明赶紧走了进去。

暖阁之中,枯瘦的昱宁帝头部下面多放了一个垫枕,与上次见面想比,段琅发现昱宁帝的眼神特别的明亮。

看到张如明,昱宁帝枯瘦的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丝笑容。

“爱卿,你来了。”

听着昱宁帝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略懂点医术的张如明心中咯噔一颤。他顿时明白昱宁帝这是回光返照,看样子,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节 暴露

看着昱宁帝枯瘦的面孔,张如明紧走了几步,根本不顾君臣之礼,单膝跪地双手握住了昱宁帝干枯的手。

“陛下,臣~很想念您。”张如明眼泪汪汪的说道。

昱宁帝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的这种失礼之举,“爱卿,朕把小七托付给你们了,不管将来如何,替朕照顾好他。”

“陛下放心,有微臣在,没人敢对七殿下不利。”

昱宁帝欣慰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段琅,“段琅,别忘了答应过朕的事。不管结局如何,每一个皇儿都是朕的孩子,朕不希望他们有事。”

段琅微微一抱拳,“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昱宁帝轻叹一声,“朕已经无力回天,你们也要小心。这京都的水-很深,如果我是你,我会带小七暂时离开。”

段琅心中一怔,没想到昱宁帝会这么说。段琅想了想,点头说道,“臣会小心行事。”

三个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名太监走进来,轻声说道,“主子,大殿下二殿下及七殿下到了。”

昱宁帝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上官爱卿,你们退下吧。宣几位皇儿进来。”

“陛下,臣先告退。”张如明难过的站了起来,与段琅退了出去

暖阁之外,段琅看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待两位皇子进入暖阁,七皇子德隆这才奇怪的问道。

“上官大人,你怎么来了。”

“老七,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回头你去一趟天师殿,找你有事商量。”张如明说道。

七皇子点了点头,“好,回头我去天师殿找你们,先进去了。”

看着七皇子走进暖阁,张如明刚要拉着段琅告诉他昱宁帝马上要不行了,就看到太子德章在几名随从的护送之下,摇摆着走了过来。

张如明一撇嘴,“太子殿下,穿的够鲜亮的,怎么,这是准备登基了?”

看到张如明,太子德章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无比厌恶,哼声说道,“身为外臣私自回京,你眼里还有国法吗。”

“谁说我是私自回京,是陛下相召,不信你去问问。对了,明日一早我天师殿要举行一场大法会为陛下祈福,不知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

“哼,本殿下国事繁忙,没空。”太子德章说完,瞟了段琅一眼,迈步向里面走去。

张如明悄悄一拉段琅,两人一边向外走,张如明一边悄悄说道,“昱宁帝这是回光返照,估计最迟一两日就不行了。如果有什么行动,赶紧安排。”

段琅一震,“你确定?”

“废话,打仗老子不如你,面对生老病死我可见的多了。回去我的赶紧布置一下,明天的法会必须要大张旗鼓的邀请人。从历都城往这来的时候,老子琢磨了一路,才想出这么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嘿嘿,你就瞧好吧。明天的法会上,老子会让神迹显现,保证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诸神的旨意。”

“操,你又要搞什么?”

两人说着,离开了皇宫。这边一回到天师殿,段琅可没工夫跟张如明瞎扯,立即悄悄去了周广记之处。既然昱宁帝回光返照,他们必须做好最后的准备。

天师殿内,张如明一声令下,所有的祈福师顿时忙碌起来。向天谷凡等人都留在了天师殿负责保护张如明,连他们几个都被张如明指使的忙这忙那。

祈福大殿之中,张如明把所有祈福师都赶了出去。他亲自爬到了神阚之上,用一把刷子不知在神像上涂抹着什么。摸完之后,张如明肥胖的身躯,又费力的爬上神像顶端。

向天不放心的喊道,“大人,别摔着您。”

“向天,帮我看看,这位置是不是对准了那个窗口?”张如明问道。

向天看了看,“差不多吧。”

张如明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特制的纸包,里面有一些硫磺粉末和黑色药沫。上面还压着一个金色纸包。悬挂完这一切,张如明才慢慢的爬了下来。

不到一个时辰,张如明布置完毕,也把谷凡向天等人明天的行动安排了一遍。众人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追问为何要这样做。

一个时辰之后,七皇子德隆来到了天师殿。看到段琅不在,德隆奇怪的问道。

“段琅呢?”

“老七,先别管段琅,本天师给你个任务,务必完成。”

德隆一怔,“什么任务?”

“以你的名义,向所有大臣发出邀请,明日上午巳时,在天师殿为父皇举行祈福仪式。”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诸位大人哪有心思搞这些事。”七皇子心说你瞎忙乎啥。

张如明神秘的说道,“明天本天师会让这里显现一场神迹,到时候,您黄袍加身就有了正当的借口。我已经命所有祈福师去城内宣扬,明日这里绝对会人山人海。但是,必须要让几位能压住镇的大臣做个见证才行。”

七皇子德隆一听,顿时明白了张如明要干什么,“上官大人,您这样做~万一~万一露馅了,那本皇子可就要成为天下笑柄。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可能露馅,本天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以为是白混的。不以你的名义邀请也好,那就~以本天师的名义邀请。奶奶的,我就怕这些家伙不给面子,没人来。”

德隆笑道,“上官大人可别妄自菲薄,您的面子可不小,相信您发出邀请,朝中大人都会给这个面子。”

“那好,等会我就派人去各大府邸。对了,陛下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一说到这事,德隆皇子顿时脸色严肃起来,“父皇把我要争夺上位的事情告诉了三哥,父皇的意思,是让我们和平竞争。”

张如明一愣,“怎么个和平竞争?难道让你哥俩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上位。”

德隆苦笑道,“这只是父皇的希望而已,争夺皇位,哪有什么和平之说。我得去一趟吴光照大人的府邸,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他一声。”

七皇子德隆也没工夫在这陪着张如明,匆匆离开了天师殿。他这边一走,张如明赶紧把闲杂人等召集起来,让他们分头去各大府邸发出邀请。

京都之内,百姓们纷纷议论着,说是明日上午天师殿为陛下祈福,不但散发柴米油盐,还发银子。一时间,人们纷纷传诵,这道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相国府内,太子德章脸色阴沉的恨不能拧出水来。今日兄弟四人与父皇相见,居然当着众兄弟的面,父皇让他与七弟公平争夺,不得手足相残。一出暖阁,太子德章气的都想当场把老七活活掐死。好不容易把老大老二干趴下,居然又冒出个老七。

看着震怒不已的太子德章,于禁到显得非常沉稳。七皇子要争夺上位的事情,他早已预料到。如果说德隆没有被任命西部兵马大元帅,或许他还不会有这个想法。但是手中有了兵权,哪个皇子都会搏一把。

“太子,不必着急,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即便在朝堂上相争,也没几个人支持德隆,你怕什么。再者说,就算有人支持他,老夫也做好了安排。夺嫡之争,哪有不流血的。只是,老夫担心流血之后,整个西部边关会不会发生变化。看来,这六十万兵马要提前动用了。”于禁担心的说道。

“怎么,他们还敢反了不成?”德章怒道。

于禁笑了笑,心说这个德章还真不堪大任,到这份上居然还问人家会不会反。如果不是没有合适人选,于禁根本不会选择支持他上位。不过这样也好,没脑子的帝君更容易被控制。

当夜,相国府后花园凉亭之内,失踪了几日的槐大人再次出现在于禁身边。

“相国,宫中太医给我送来消息,恐怕陛下~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不知我的银两可准备齐了?”

于禁心中一动,看了看槐大人,“放心,答应你的事情,一两都不会少。”

“好!陛下一驾崩,段琅那些人我来负责。告辞!”

于禁目光冷峻,看着槐大人身影消失,他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相国府外,槐大人双脚落地没走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槐大人目光一冷,看向了对面的阴影之处。

阴影之下站着一道妙曼的身影,正是负责监视相府的阿朱。今晚她发现相国府进进出出,特意在后院附近潜伏,想摸进去看看情况。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槐大人。

槐大人目光散发着寒意,既然被人看到他来过相府,不管这人是谁的手下,槐大人都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阿朱也很吃惊,在她的信息里槐大人不可能跟于禁走的太近。但事实就在面前,让她不得不信。这消息,她必须要告诉段琅。

两个人对视之中,槐大人一错步,唰的一下向阿朱隐身之处闪了过去。槐大人手中出现一把暗蓝色的小刀,很少动用兵刃的槐大人,准备今晚大开杀戒。

正文 第一百五十节 误导

阿朱本以为堂堂的侦辩司槐大人,不会对她这种小人物感兴趣。即便知道自己是来监视相国府的,京都这么多府邸密探,槐大人也不可能动手。

但是看到槐大人快速向她冲来,阿朱心中一惊,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别看阿朱的战斗力与周龙比起来不是很强,轻功却是最好的一个。

“姑娘,在老夫面前你跑得掉吗?”槐大人没想到对方这么机警,瞬间追了上去。

看着槐大人如鬼魅般的身形,阿朱顿时明白对方身法要强过自己。如若在地面上跑下去,自己肯定躲不过他的击杀。

阿朱一踏墙面上了对面的房顶,槐大人紧紧追随一刻也不放松。眼看着双方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阿朱忽然跳下围墙闪入一条胡同。京都的地形阿朱非常熟悉,利用复杂的胡同,拼命的跟槐大人拉开距离。她还没自信到转身去跟槐大人拼命,影者的信条不是去杀人拼命,而是怎么摆脱对方让自己活下来。

槐大人心中也是非常震惊,他本以为对方只是某个府邸的普通暗探,既然发现了他进入相国府,就不能留下活口。哪怕对方不认识他,只要回去跟主子一形容,没人猜不出青巾蒙面的是谁。但是一路追击,槐大人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暗探这么难缠。即便是侦辩司内部,这种身手都不多见。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暗探,倒是激起了槐大人的好奇心。这种人才如果能够归顺自己,略加培养绝对会是一位顶尖的探子。

槐大人升起了爱才之意,有几次他完全可以甩出手中小刀击杀阿朱,但他都放过了一马。槐大人倒要看看,这女子是哪家的探子。

阿朱越跑越心惊,以前兄妹几个训练之时,阿朱引以为傲的就是追踪与逃跑。没想到,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依然摆脱不掉身后的槐大人。甚至说,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阿朱不敢去周广记的小院,她怕众人一旦拦不下槐大人,就会暴露目标。到时候侦辩司倾巢而出,很难说能逃过他们的追杀。阿朱逃跑的方向,是段琅等人所住的天师殿。不管怎么说,段琅和十八卫在那里,阿朱相信只要进入天师殿自己就会安全。

两个人一前一后,眼看着来到天师殿外。槐大人心中则是微微一震,如果说此女子是段琅的人,那就不能让她活着了。

“姑娘,原来你是段琅的人,老夫送你一程吧。”

槐大人说完突然一加力,手中那把精致的暗蓝色小刀‘唰’的一下飞向阿朱的后心。

听到槐大人说话阿朱心知不妙,突然一个横向错步使出了鬼影步法。阿朱的身法再快,也没快过槐大人的飞刃。噗~!小刀刺中阿朱的软肋,虽然没刺中要害,但也让阿朱身法一顿。

槐大人没有再给她机会,抬手一掌劈在了阿朱的右肩上。阿朱疼的尖叫一声,一咬牙蹭蹭两步踏上了墙壁。就在阿朱强忍着刚要翻越,槐大人掌心吐力,啪~一掌击在了阿朱的后心上。阿朱如被大山击中一样,噗的一口鲜血,身子飞向了墙内。

槐大人咯噔一下止住了脚步,他没有跟着翻墙而入。一来是他觉得自己这两掌,对方很难活命,二来上次吃过十八亲卫的亏,槐大人还没自信到单枪匹马能击杀段琅等人。

天师殿内,听到阿朱的尖叫及响声,刷刷刷闪出道道身影。段琅手持战刀警觉的观察着,他还没发现跌入花坛的就是阿朱。段琅没有马上观察伤者,而是一蹬墙壁如灵猫一样窜上围墙。他的身后,谷凡向天等人迅速跟了上来。段琅仔细观察了一番,天师殿外已经寂静无声,根本没有了槐大人的身影。

段琅等人这才返回,当他翻过伤者的身,顿时惊叫了一声,“是阿朱!”

段琅一猫腰抱起阿朱,快步向张如明的房间跑了过去。不管怎么说,这里唯一懂点医术的就是张如明。咣当~,段琅一脚踹开张如明的房门,闪身走了进去。

“啊~,好汉饶命~!在下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有你个头啊,是我!向天,点灯!”

房间内点燃了灯烛,段琅抱着脸色苍白昏迷过去的阿朱,张如明却是撅着屁股抱着脑袋,一对小眼珠警觉的看着。

“操!吓死老子了。怎么回事,这不是那个谁吗。”

“阿朱受到袭击,赶紧看看,不行我就带她去宫中找太医。”段琅着急的说道。

张如明一听,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让段琅把阿朱平放在卧榻之上。张如明不愧干过几天野郎中,先是检查了一下外伤,接着开始诊脉。

“段琅兄弟,看样子你还真的去一趟皇宫。阿朱的气息极其微弱,肩甲骨裂软肋中刀,外伤倒是好处理,关键是她的内伤,必须要用上好的药物吊住生机。否则,诸神也救不了她了。太医院有现成的镇住内伤方子,直接让他们抓三副药带来即可。我先给阿朱处理外伤,你越快越好。”

段琅一听,赶紧吩咐道,“向天谷凡,你们守住这里,任何人进来格杀勿论。老张,这里交给你了,我这就去皇宫。”

段琅身上有卫侗给的金字腰牌,当即骑马奔向了皇宫。段琅脑海里闪烁出种种猜测,他不明白阿朱为何会遭到攻击。难道说,周广记那边出了状况?阿朱是带伤前来报告消息?一想到这些,段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澹台明月还住在那边,一旦出了状况,后果不堪设想。

大夏皇宫,现在整个皇宫警戒大权都在卫侗掌控之中。段琅不敢耽搁,执守的太医这边刚包好药物,段琅拿起来迅速返回天师殿。

天师殿张如明的房间之外,向天谷凡等人看似很随意的站位,却暗含着复杂的变化。任何人想闯进去,都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段琅来不及跟他们打招呼,快速的冲了进去。

房间之内,张如明已经处理完阿朱的外伤,正在灯烛底下观察着一把精美的小刀。阿朱没有清醒,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

“老张,阿朱醒了没有?”段琅略带喘息的问道。

“能不能活命都很难说,哪有这么快清醒的。”

张如明说着查看了一番段琅带来的药包,当即对外喊道,“喜子,你进来。去,用文火煎熬,三碗水熬成一碗。”

段琅看着地面上散落的女子贴身衣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到没说什么。情况紧急,这也怨不得张如明。

“老张,我得去一趟明月那边,这里交给你了,必须把阿朱救过来。”段琅说道。

“去吧,对了,正好让周广记和韩风看看这把小刀,就是它伤的阿朱。或许能从它身上,找出凶手。”

段琅一怔,接过小刀看了一眼,“老张,这色泽,不会上面有毒吧?”

张如明摇了摇头,“我试过了,没毒,不过非常锋利。”

段琅点了点头,给向天等人吩咐了一下,让他们守护好这里,迅速的向周广记所住的地方奔去。

当段琅看到周广记的小院一切安好如常,这才松了口气。周广记等人得知阿朱受到袭击,也是吓了一跳。

段琅看着众人,严肃的说道,“周伯,七叔,昱宁帝恐怕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月儿,明日一早立即送你出城与大军汇合。城内这边一旦行动,我马上放飞小白去通知你们。”

澹台明月知道此时不能让段琅心有牵挂,默默点了点头,“好,你们一定要小心。不管能不能成功,活着最重要。”

“嗯,放心吧,即便失败,西北还有咱们近二十万人马,他们不敢乱来。周伯,估计阿朱是发现了什么,看来咱们的对手也在行动。”

“阿朱一直监视着相国府那边,应该是他们干的事。”周广记神情严肃的说道。

“对了,阿朱伤在这把小刀之下,你们看看有什么线索?这种刀我还是第一次见,应该不是普通人所用之物。”

段琅知道周广记和韩风江湖经验丰富,或许能从这小刀之上发现点什么。但是,两个人看了半天,均是摇了摇头。

“段琅,不记得江湖中,有人惯用这种利器。”韩风摇头说道。

段琅刚要说话,澹台明月却接口说道,“这把刀非常精致,刀柄的掐丝珐琅工艺,出自摩罗国,而刀身淬蓝这种手艺也是摩罗宫廷不传之密。这把刀,应该出自皇宫。或许,这是摩罗国进贡大夏的贡品。”

“皇宫贡品?击杀阿朱的,会不会是卫侗?”段琅心中一惊,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卫侗。

如果是摩罗国进贡之物,也只有卫侗这个级别能够私自贪下。而且,以阿朱的能力,即便打不过对方,逃跑应该没问题。皇宫之中,能让阿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的人并不多,卫侗恰恰正是其中之一。

“阿朱去监视相国府,难道说,她发现了卫侗与相国于禁有勾结?”韩风吃惊的说道。

周广记冷哼了一声,“卫侗那阉贼一直就跟于禁走的很近,现在昱宁帝要死了,他当然要重新找个靠山。或许,整个皇宫已经掌控在于禁的手里。”

段琅心中有些发寒,真要是卫侗跟于禁有所勾结,七皇子可就麻烦了。别说是兵谏上位,德隆甚至连出宫的机会都渺茫。

段琅目光一冷,看样子他必须要再次进宫。趁着昱宁帝还有一口气卫侗不敢乱来,必须要把七皇子德隆从宫中带到天师殿才行。

一柄小刀误导了段琅等人,没想到这次误导,给他们带来了惨重的灾难。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节 神迹

皇宫之内,按说宫禁之后任何人不得出入。但段琅有着金字令牌,如同陛下贴身近卫,没有任何人敢阻拦。更何况宫中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普通的宫卫们还以为段大将军是在临危受命。

正在临圣阁休息的七皇子德隆,被段琅生生的从卧榻之上拉了起来。得知段琅要带自己去天师殿,七皇子德隆不禁奇怪的问道。

“段琅,难道你觉得,天师殿会比宫中还安全?再说了,父皇到了这种地步,本皇子哪能不守护在身边。”

“别问了,卫侗很可能投靠了于禁。趁着陛下还有一口气,你必须离开皇宫。否则,你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

“什么?不可能,我大夏祖制内臣不得参与朝政。他卫侗真敢这样做,即便德章登基,朝臣们也不会放过他。”

“别傻了,到时候朝臣肯定要遭到大清洗,他一个老太监躲起来安稳的过下半辈子就知足了,谁还顾得上什么祖制。赶紧走,迟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如果你连宫门都出不去,老子带再多的人来有个屁用。”

段琅不由分说,强行带着七皇子离开了皇宫。他本以为会遭到拦截,没想到出宫非常顺利,宫中侍卫除了对他二人行礼之外,没有任何人盘问。

天师殿内,段琅把分析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张如明也觉得分析的很有道理,因为他还是御赐天师的时候,就知道卫侗和于禁关系非常密切。

看着段琅手中锋利的小刀,七皇子德隆的脸色也起了变化。

“不错,这确实是宫中之物。而且~。”七皇子微微一顿。

“而且什么?”张如明问道。

“这种款式的小刀并非宫中禁品,它只是~太监的净身之刀。不过,像这种精美的净身刀,也只有极少数大太监才会珍藏。他们留着也只是做个念想,我园子里的领事太监也有一把,但没这个精致。”

七皇子德隆这么一说,段琅与张如明互相看了看,更加确定了他们的猜测。既然宫内出现了危机,七皇子的夺位之战又多了一层变数。三个人一脸的愁绪,开始琢磨如何对应接下来发生的变局。

阿朱被喂了药汤之后,脸色虽说不那么苍白,但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段琅心事重重,一点困意都没有。没心没肺的张如明,却是耷拉着脑袋,说话之间就鼾声如雷。段琅干脆让七皇子也稍事休息,自己一个人坐在门外想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意外。眼看着到了天亮,段琅进来想看看阿朱的情况,却发现张如明那个死不要脸的,竟然跟阿朱挤在一个卧榻上睡着了。

段琅真想把他给扔出去,但一想还是算了,这家伙好歹也算是救了阿朱一命。段琅真有点羡慕张如明,天塌下来也耽误不了他的吃和睡。别看张如明鬼点子千奇百怪,但有时候单纯的更像是一个孩子。

次日一早,天师殿外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百姓。不到巳时,殿外就人山人海挤满了人。张如明还真是下了血本,那些祈福师们不时的散发着吃喝钱粮等物。

七皇子一大早,就让向天与谷凡给都御史吴光照,及礼部侍郎郝成建送了一封密信。为了安全起见,段琅不让七皇子德隆再抛头露面。而周广记韩风等人,也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天师殿内。澹台明月离开京都,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段琅,开始着手准备最后的一搏。

段琅与周广记正商议着,就看到刘喜走了进来,“上官大人,段帅,有几位大人已经到了殿内,是否要去迎接一下?”

张如明眼神一亮,“总算还有人给本天师面子,走,去迎接迎接。对了,喜子,你们马上按我交代的去做,千万不能误了事。”

“放心吧大人,保证按您说的做。”刘喜答应了一声。

段琅疑惑的看了张如明一眼,到没追问,反正这家伙做事稀奇古怪,问了也是白问。段琅没有让七皇子出面,他与张如明走向了正殿。

天师殿硕大的祈福殿内,朝中不少大员正在互相攀谈着。不管怎么说,巡天监上官玄悟既然邀请了,他们也要给个面子。不管哪位皇子上位,为陛下祈福总是名正言顺。

段琅简单一瞄,发现来的朝臣还真不少。但真正的朝堂重臣,却是一个都没来。毕竟这种敏感时刻,他们也不便公开支持七皇子。

张如明与段琅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打着招呼走向其中一人。可以说,来捧场的朝臣之中,此人身份算是最为尊贵了。他不是别人,而是大理寺卿樊城。

“樊大人,别来无恙啊。”张如明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上官大人,段将军,您二位在历都城抗拒外敌甚是辛苦,樊某敬仰啊。”樊城拱手说道。

“樊大人客气,段琅一介武夫,能为我大夏抗拒外敌,义不容辞。”段琅也跟着客气道。

三个人正说着,其他朝臣纷纷走过来,一顿溜须拍马。张如明一边客气着,一边偷偷看着殿外的日光。好在今天是个大晴天,不然他的计划可就泡汤了。上午巳时一过,日头开始炎热起来。张如明看到差不多了,吩咐众人准备祈福仪式。

这一刻,天师殿内外大门敞开,所有关闭的门窗也全部卸掉。祈福殿内人山人海,但非常敞亮。段琅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只好找了个僻静之地悄悄的观察着。段琅发现,人群之中不少各府的管事,甚至还夹杂着刑部的捕快。

张如明一身洁白的天师袍,脸上的表情更是神圣无比。在祈福师的号乐之中,张如明嘴里面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一步一叩走向了神坛。

段琅心说这家伙还真有点能耐,冒充郎中的时候跟个老神医似的,现在成了职业神棍,连正牌的祈福师都被他骗的一脸崇拜。

一套蒙人的仪式结束,张如明看着殿内外人山人海的民众,高举双手用浓重的男中音说道。

“今逢我大夏刀兵之灾,国之帝君龙体病重。天上的诸神,请赐予我大夏帝君康宁的龙体,也赐予我黎民平安的生活。本天师啼血顿首,愿以生命献给诸神,换取我大夏苍生百年的福祉。如若诸神有什么启示,念在大夏苍生坚定的信念之上,请降临神圣的法旨吧~哄尼尼呗哒~!”

张如明装神弄鬼的点燃了三根粗大的蜡烛,这边烛光一起,张如明高声喊道,“诸位苍生~跪拜神灵。”

祈福殿内外,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就连不想下跪的朝臣们,也只好跟着下跪祈福。段琅干脆躲到一个柱子后面,他才懒得配合这个神棍。

斜对面隐藏在房檐之下的向天谷凡等人看到烛光,赶紧按照事先的约定,纷纷举起手中的铜镜,按照不同角度对准了殿内神像。随着光束的照射,突然之间,神像表层泛起层层蓝色光晕。

“啊~诸神显圣了~!”

不知道谁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如果说刚才还有些强迫的下跪,这一刻,不少人撕声的祈祷着,仿佛要让诸神听到他的祈祷一样。段琅也有些吃惊,不知道张如明是如何做到的。

谷凡向天等人,把光束集中到神像的上方。不到十息的工夫,神像头顶冒出一团绚丽的火花,在日光之下仿佛真是出现了奇迹一样。看到火花的出现,向天谷凡等人迅速遮挡住铜镜悄悄撤离。

神像头顶的火花,伴随着一根根洁白的羽毛洒落。紧接着,一道黄色绸缎从大殿之顶飘落下来。一根肉眼很难发现的细线,带着绸缎‘飘落’到神像的手指上。

众人看去,那些朝臣们更是一个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绸缎上写着”昱宁封神,德隆归位”八个大字。

张如明仿佛跟抽了风似的,高声喊道,“神迹降临~昱宁帝即将封神,德隆皇子乃真龙天子~!”

段琅嘴巴张的恨不能塞下俩鸡蛋,这家伙还真敢说,昱宁帝还没死呢,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就在众人震愕之中,忽听到’铛~铛~铛~!’皇宫方向,响起了钟声。

众人纷纷涌出祈福殿,目光看向了皇宫方向。后院之中,七皇子身子微微一颤。

“国之丧钟~父皇他~走了!”

七皇子对着皇宫方向,双膝下跪,两行热泪涌现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节 临终之计

大夏京都,相国府、都御史府、翰林院等等,人们纷纷跑到院落之中,震惊的看着皇宫方向。虽说是早已预料,但这一刻真正的来临,依然震撼着每一个人。

于禁面容冷峻,吩咐道,“备车马,进宫。”

都御史府邸之中,吴光照也是一脸的决然,“备轿,进宫!”

京都东南一处深宫大院之内,老王爷宏亲王微微叹息了一声,“该来的总归要来,昱宁啊,你可把老叔坑惨了。来人,本王要进宫~!”

一处处府邸府门大开,乘车的乘车,坐轿的坐轿,纷纷涌向了皇宫。

天师殿,昱宁帝的驾崩与张如明的‘神迹’配合的天衣无缝。参加祈福的朝臣与人山人海的百姓们,仿佛得到了诸神的启迪,纷纷涌向京都各个角落传颂着这神圣的一幕。

皇宫之内,一片哀鸿,金銮殿外快速聚集着纷纷而来的文武百官。殿门紧闭,连守卫在金銮殿外的侍卫们,都纷纷罩上了白袍,气氛肃穆而紧张。

此刻,皇宫之内,相国于禁、老翰林王世渡、都御史吴光照及六部侍郎都聚集在养心殿内。按照历代君王接位的传统,他们这些重臣首先要进行拜祭,之后团议出治丧首辅大臣,再由首辅大臣率领群臣开殿议政。

金銮殿前的广场之上,文武百官们三五成团,纷纷低声议论着。这些朝中大员们,不知道今日在朝殿之上,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但其中不少朝臣,很快就把天师殿出现神迹之事在朝臣之中传开了。

朝臣们焦急的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一名素服太监紧张的跑了过来。

“所有人等肃静,开殿门~!”

太监高声唱完,文武百官才看到于禁等重臣,从一侧偏门走了出来。于禁与吴光照等朝中重臣,一个个脸色铁青横眉冷对,看样子在宫内已经争吵了一番。

所有人等神情肃穆,按照班列开始进殿。就在这时,才看到段琅与张如明二人姗姗来迟。段琅与张如明没有按照品级插入队伍之中,而是站在了队尾,跟随着进入了大殿。

段琅眉头紧锁,来之前他曾力劝七皇子德隆不要进宫。但是德隆却要坚持着去拜祭父皇,不管怎么劝说都没用。无奈之下,段琅只好把他和张如明的金字令牌交给谷凡和向天,命他二人贴身保护德隆。不过段琅知道真要发生意外,他二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朝殿之内,每个人都打着小算盘,于禁更是双目微垂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管怎么说,皇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主,今天他必须要力推太子坐上金銮殿的宝座。况且太子监国,于情于理也是不二人选。但是于禁心里也清楚,有些人不会让他这么顺利的。

与往日的上朝不同,没有值守太监高声唱报,而是随着一声磬响,一身素服的老太监卫侗,高举着一面灵位,老泪纵横的从侧门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一身素带蟒袍的宏亲王身居正中,四位皇子分列左右。

不少朝臣愕然的看着,不明白宏亲王怎么会走在灵位之后。按说他是昱宁帝的长辈,即便昱宁帝驾崩,宏亲王完全可以在家中等待国丧。

就在众人惊愕之中,于禁与王世渡等老臣纷纷下跪,朝殿之上一片哭泣之声。段琅看到七皇子出现在朝殿之上,心中略安。

老太监卫侗把昱宁帝的灵位摆放在御案正中,看了良久,这才转身悲痛的说道。

“诸位大人,帝君驾崩天地同悲,但国不可一日无主,还望诸位大人~节哀。”

朝殿之中哭泣之声渐渐平息,于禁等老臣也纷纷站了起来。众人知道,真正的好戏开始上演了。但不知,今日之局谁才是大赢家。

宏亲王看了众人一眼,众人本以为他会说一些场面上的话,没想到宏亲王却对着殿外高声喊道。

“来人,封闭宫门,没有本王旨意,任何人等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文武百官均是一愣,就看到殿外呼啦啦冲出两三千人马,迅速接替了正常执守的宫中侍卫。看到这支人马的服饰,段琅心中一紧。这服饰他太熟悉了,曾经段琅也穿过。这些人,居然都是禁军中的黑甲卫。

于禁也是眉头一皱,颇有深意的看了宏亲王一眼,到没表示什么。吴光照也很奇怪,目光不经意的看向了光禄寺卿常广宇。常广宇却茫然的摇了摇头,虽说名义上黑甲卫归他管辖,但他示意并不知情。

殿门关闭,大殿之中顿时安静下来。宏亲王看了看于禁和吴光照,轻声说道。

“于大人,吴大人,你二人身为国丧首辅,不知有何要说的吗?”

文武百官又是一愣,没想到国丧阁元的首辅,居然是两个人。

于禁看了看吴光照,吴光照谦让的说道,“相国大人,还是您先说吧。”

于禁也没客气,点了点头,转身看了众人一眼,高声说道。

“诸位同僚,今日天地大悲,陛下先我们而去。身为一国之相,悲伤的话老夫暂且不说,万事以国之基业为重。帝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主,本相觉得太子殿下应即刻继位,率领我等举国治丧。不知诸位同僚,可否赞同。”

于禁话语一落,褚宝雄当即站了出来,高声喊道,“太子已经监国有些时日,继承大位顺天民意,臣~肯定太子殿下即刻继位。”

“臣~恳请太子殿下即刻继位~!”

“臣~肯请~!”

朝中不少大臣,纷纷下跪祈请。于禁很满意这种效果,德章太子更是激动的赶紧说道。

“诸位~诸位大人~德章不才,既然诸位大人认可在下,德章定会继承父皇的威德,开创我大夏辉煌~~!”

“等等!”吴光照高声打断道。

“太子殿下,今日朝殿只是举议,并非最终议案。老臣以为,我大夏辉煌,当仁者居上。老臣不才,力举七皇子德隆~接掌大位。”

吴光照说完,顿时不少文臣纷纷站出来表态。太子德章脸色铁青,恨不能上前掐死吴光照。就在众人争论之中,忽听着张如明高声喊道。

“本天师今日祈福,得诸神法旨,示意德隆殿下上位。臣,恭请德隆殿下登基。如违抗神意者,必遭天谴。”

于禁一听,气的浑身哆嗦,“胡闹,天地更新日月轮回,帝君传承乃国之重事,何来神意之说。如若再敢妖言惑众,休怪本相动用相国之权威,定斩不饶。”

张如明不屑的哼了一声,“于大人,你这样指责诸神,就不怕遭雷劈吗。”

大理寺卿樊城也站了出来,“相国大人,今日确实发生了神迹,微臣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闭嘴!”于禁额头上青筋乱冒,他没想到这个上官玄悟居然搞出什么神迹之说。要知道这种事情一旦传开,那可比十万大军都令他惧怕。

于禁可不能让这种话题继续下去,赶紧给兵部侍郎朱文俊递了个眼神。朱文俊犹豫了一下,只好站了出来。

“我兵部~支持太子殿下继位。微臣出身于京都大营,也可以代表前线作战的闫发成大帅表个态度,支持太子继位。”

“臣~吏部支持太子继位~!”

“臣~工部支持太子继位~!”

几位大臣站出来,开始代表各自势力表态。老翰林王世渡深吸一口气,“老臣王世渡~支持~德隆殿下继位~!”

王世渡说完,不少文臣大员也开始支持德隆。直到最后,段琅才高声说道。

“末将段琅,代表西部大营方继业将军,支持德隆殿下继位。德隆殿下乃西部兵马大元帅,深得陛下信爱。如若陛下依然健在,末将相信陛下会选择七皇子为未来之君。”

段琅的话,可谓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水面。他这也是在告诫众人,德隆殿下手里的兵权,绝对要比太子德章多。毕竟马如正是德隆的亲舅舅,肯定会支持他。

太子德章一脸怒火,于禁却悄悄给他递了个眼神,那意思稍安勿躁,朝殿之上只不过是打嘴仗。不流血怎么能上位,真正的开始还在朝殿之外。

朝中众臣争论补休,老王爷宏亲王看了看卫侗,叹息着说道。

“陛下神算无漏,老臣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卫侗,宣遗诏~!”

卫侗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争吵之中的文武百官,高声喊道。

“肃静~诸臣听诏~!”

卫侗说完,展开一道圣旨。不但是几位皇子感到奇怪,连于禁等人也有些愕然。刚才在养心殿议事的时候,卫侗可没说过有什么遗诏。

卫侗看了看众人,高声念道,“朕~昱宁,执掌江山十九哉,无有功绩愧对先祖。朕临终之前,念我大夏战乱忧虑,特留遗诏一册。朕走之后,南平与西越逆贼必定乱我江山。为得我大夏之安定,朕临终册封,德章皇儿,为南线兵马大元帅,统领两营兵马驱逐外寇缉拿西宁赵立逆贼。册封德隆皇儿,为镇西大元帅,驱逐西越敌寇,平定江山。大夏臣子,战事之后,可根据战事之功绩苍生之民意,选定新君。另!国不可一日无主,特册封宏亲王赵石宇为托孤摄政王,暂代皇位。朕临终遗诏,不得违令,钦此!”

卫侗说完,朝殿之中一片寂静。所有臣子都不可思议的望着宏亲王。谁也没想到,昱宁帝临终会来这么一手,居然要两位皇子以战功夺天下。甚至说,还册封了一位摄政王。

太子德章面色苍白,于禁更是腮帮子抖了几抖。看着面如寒秋的宏亲王,于禁心说好你个昱宁帝,临终还摆了老臣一刀。活着的时候斗不过你,死后你休想再控制这大夏江山。

杀!必须要杀!于禁狠下心来,不管这遗诏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让德隆和段琅活着离开京都。没有了竞争,这遗诏就等于废诏,看谁还能跟德章争夺天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节 一片死寂

朝殿之上,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宏亲王雷厉风行的压制住众臣,宣布了几条临时政令,立即宣布退朝。

暖阁之中,只有大皇子赵德光和二皇子赵德庆守护着昱宁帝,太子德章与七皇子德隆退朝之后都没有回到暖阁。养心殿内,老太监卫侗陪着略带疲惫的宏亲王,开始安排昱宁帝的国丧。

几日之前,昱宁帝下了几道密旨。既然七皇子德隆要争夺皇位,昱宁帝不得不重新做出安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恳请宏亲王赵石宇出山,帮他看守住大夏朝堂。昱宁帝知道他不能罢免德章的太子之位,那样只能逼着于禁鱼死网破。无奈之下,昱宁帝才想出这么一个方案,让两位皇子以战功夺天下。这样一来,既顺从了臣心民意,于禁也不敢引起众怒。更何况,昱宁帝责令军机令张昭效忠宏亲王,以保宏亲王可以施展政令。

昱宁帝的临终布局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他的另外一份重要遗诏,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消息。那道遗诏是给槐大人的,昱宁帝命他务必保护七皇子德隆在京的安全。但是遗诏送出之后,昱宁帝至死也没等到槐大人的出现。

宏亲王看着一脸悲伤的卫侗,轻声说道,“卫总管,本王只能尽力而为了。希望还能来得及,不然本王有负昱宁的重托。”

“王爷,七殿下不能有失,这是陛下临终再三交待老奴的事。老奴恳请王爷派出重兵,以保七殿下的安全。”

“唉~!本王手中的人手,只够护住皇宫及皇亲国戚的府邸。整个京都,本王也无能为力。更可况,本王既然是摄政王,就要一碗水端平。不然,本王也难以服众。卫侗,本王倒是可以允许你,动用八大铁卫。”

卫侗一听,躬身下跪,“老奴,谢过摄政王。”

宏亲王摆了摆手,示意卫侗平身。既然被昱宁帝拉进这趟浑水,有些事宏亲王也觉得很棘手。毕竟京都之内于禁的势力太大,真要是拼个鱼死网破,这对整个大夏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所以,明面上宏亲王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支持德隆。

相国府内,太子德章眼珠子都布满了血丝,这可不是因为昱宁帝驾崩而心痛。他是觉得,这京都之内该杀的人太多了,吴光照该杀,七弟德隆该杀,段琅该杀,甚至连长他两辈的宏亲王也该杀。

“相国大人,本太子等不急了,即可发兵,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活着。”太子德章愤怒的咆哮道。

“冷静!殿下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冷静,而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大夏历代君王的接替,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这点小小的挫折就扛不住,你还有何威严去做未来之君。”于禁发怒的说道。

太子德章嘴唇动了动,没敢吭声。德章强忍着怒火,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更不敢激怒于禁。

于禁正思索着今晚几时动手,就看到高之赞慌慌张张走了进来。

“相爷,大事不好,京都大街小巷,都传诵着天师殿发生神迹之事。甚至有大批百姓,去宫前跪请德隆登基。”

于禁身子微微一颤,德章更是双拳紧握,恨不能要咆哮出来。

于禁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雕虫小技,不必惊慌。只要杀了那上官玄悟,安他一个妖言惑众之罪,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下来。现在至关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京都。之赞,通知城防大营马上落下闸门,一旦发现德隆等人出城,不必等待命令,立即射杀。另外,通知咱们的人马,今晚申时一过,围攻天师殿,不留活口。通知巡防营,今夜宵禁,任何人不得上街。”

“诺!”高之赞答应一声,接着问道,“相爷,禁军那边要不要通知一声?”

“禁军?哼,现在的禁军老夫还能调的动吗。恐怕他们现在,唯有宏亲王能够调用。别忘了现在的军机令是张昭,不是展风。”于禁阴沉的说道。

“相爷,万一禁军出动,恐怕会坏了大事。”高之赞说道。

于禁点了点头,“放心,老夫没有动骁骑营,就是为禁军准备的。宏亲王真要插手,那就莫怪本相鱼死网破了。”

“老仆明白,这就去安排!”高之赞答应一声,向外走去。

太子德章疑惑的看着于禁,忍不住说道,“相国大人,光是你府中的人手,恐怕难以拿下天师殿。”

于禁冷笑一声,“太子不必担心,本相知道那段琅不会就表面上十几个人,侦辩司已经给本相送来消息,他们在京都之外埋伏了一支万人以上的兵马。所以,城防大军及京都骑兵卫,主要是防备这支兵马的。”

太子一愣,“侦辩司给您送消息?那~槐大人他~!”

“他已经收了老夫的银两,对付段琅等人他槐大人才是重点。”于禁得意的说道。

太子吃惊的看着于禁,但忧虑的说道,“那槐大人忠诚父皇,您就不怕他~反悔?”

“反悔又如何,只要德隆等人出不了京都,谁也别想保得住他。哪怕宏亲王出面,大不了与宫中近卫拼个鱼死网破。老夫敢这样做,就怕他宏亲王没这个胆量敢开战。”

太子德章点了点头,他看于禁的目光,居然有些畏惧之色。这一刻,太子德章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木偶,而于禁正是那个提线的主人。

天师殿内,段琅等人也在紧张的商议着。周广记提出必须马上离开,哪怕是杀出城门,也不能再留在京都,但是七皇子坚持着要等到大丧之后再走。

众人正争执着,就看到葛力走进来说道,“段帅,有个人要见您,他说是亲王府的。”

“亲王府?”段琅一怔,马上想到是宏亲王派来的人,“快请。”

不大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了看房内众人,对着段琅抱拳说道。

“段将军,在下亲王府管事,我家王爷让我送来一封信。”说着,中年男子递给段琅一个密封的书筒。

段琅打开之后拿出书信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速速带德隆出京。

段琅心中一紧,抱拳说道,“请转告宏亲王,我等感谢!”

“在下告辞!”中年男子非常干脆的离开了天师殿。

段琅把书信给众人看了看,对七皇子说道,“不必想什么了,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向天,马上放飞鹞鹰小白,告知周龙率领大军在西城门外等候。周伯,派出眼线观察一下,没有问题即刻出城。”

段琅安排完,众人立刻开始分头行动。看到宏亲王的亲笔信,七皇子德隆也不再坚持。他明白宏亲王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凡能压得住,宏亲王也不会让他立即离开了。

经过一番查看,周广记得到的消息非常不利。四城门居然提前落闸,今日的京都不准任何人出入。好在他们早就观察过地形,知道有一处城墙是薄弱环节,可以在那边杀出去。但是,必须要等到晚上换班之后。否则白天太显眼,一旦被发现,很容易招来援兵。

得知城门落闸,段琅的心中有些不安。看样子,于禁他们也要准备动手了。

皇宫外侧侦辩司内,槐大人亲自召集了四名提督及三百名密探。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今晚杀了段琅及七皇子等人,从此他就会消失在大夏朝制之中。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槐大人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大夏京都,在极其紧张的气氛之中日头西落。巡防大营开始出动,原本繁华的京都开始宵禁。店门关闭灯火熄灭,整个京都变得一片死寂。

天师殿内,段琅手握玄铁枪,众人也整装待发!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节 真假难辨

京都城内,各大府邸都在传诵着天师殿出现的神迹。大理寺卿樊城喝着闷酒,神迹是他‘亲眼所见’,樊城更相信德隆殿下才是真命天子。

樊城放下酒杯,犹豫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

“来人,通知刘管事,带领府中二十名护卫,立即去天师殿,听后段琅的调遣。”

樊城知道自己能力不大,但他依然决定要支持一下七皇子德隆。不管这些人有没有用,最起码能让自己安心。他到不怕于禁事后找麻烦,毕竟宏亲王坐上摄政王之位,表面上于禁还不敢清洗他们这些朝中重臣。

刑部侍郎庞刚的府邸,这位刑部大人也是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让刑部捕快策应一下段琅等人。因为京都四城门一落闸,庞刚顿时明白今晚会有一场血战。甚至说,这关乎到整个大夏的江山。

京都的朝臣们,都在犹豫之中做出自己的选择。不少府邸,纷纷派出了自己的护院家丁。虽说每个府邸数量不多,但涓流成溪,最终汇聚成河。天师殿内,一下子多出二三百人的支援人手。他们这样做,也是再向德隆表明一个支持的态度。万一将来德隆坐上了皇位,今日之举可就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资本。

天师殿内,段琅吃惊的看着各府派来的家丁护院,甚至还有衙门里的衙役。没想到,在这种危机时刻,他们居然还敢公然献出府内的一点点力量。

段琅双手抱拳,“诸位,在下替德隆殿下谢过诸位及各府大人。他日如若殿下登基,定不会忘记诸位今夜援手之恩。”

“段将军不必客气,有什么您尽管吩咐。”众人纷纷说道。

段琅欣慰的点了点头,虽说这二三百人不是很多,但声势到不小。

天师殿前院之中,众人集结完毕,在昏暗的灯烛之下一身华服的德隆皇子匆匆上了车撵。张如明却是在车撵下对众人挥了挥手,这才钻进车内。今天上朝之前段琅安排人把阿朱送出城,即便大开杀戒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段琅手持玄铁枪骑在马上,身后十八亲卫保护着车撵。段琅看了一眼身后众人,高声喊道。

“打开大门,出发!”

天师殿两扇厚重的府门缓缓打开,但是大门之外,却已经围满了手持各式兵刃的相府爪牙。

一名中年男子手握长枪看着段琅,“段琅,京都已经宵禁,你们还想走吗?”

段琅露出一丝冷笑,回头对着车内问道,“老伙计,你怕不怕?”

张如明干脆站到了车撵之外,豪放的说道,“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老子都不怕,别说这些宵小了。兄弟们,杀出去。”

“好!给我杀!”

段琅说完双腿一夹战马,手持玄铁枪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身后几百人高声呐喊,手持兵刃纷纷冲向大门。向天谷凡等人,则是保护着车撵,一步也不敢离开。

天师殿外,双方人马顿时混战在一起。别看对方人马众多,面对段琅及十八亲卫这样的精锐,很快就杀出一个缺口,段琅带着车撵迅速向北城门方向奔去。

“别让德隆跑了,给我追~!”

那名中年男子率领着众人,一边拼杀一边向车撵方向追去。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刚才还杀声震天的天师殿外,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天师殿后院几间房屋之内,迅速闪出道道人影。周广记与韩风一现身,两人对视了一眼,韩风迅速带着几名精练的黑衣人冲出了天师殿。不大一会儿,韩风回到了周广记身边。

“三哥,可以走了,几个留下的眼线已经拔掉。”

周广记点了点头,一侧身,“殿下,请。”

一身平民装扮的德隆皇子,头戴斗笠从房内走了出来。刚才段琅带走的是一名替身,而真正的德隆一直留在后院。段琅知道今晚会是一场血战,所以与周广记德隆等提前布置了迷局。原本段琅还担心他那边人手少,起不到吸引的作用。但后来各大府邸派来了人员,让这个计划变得更加完美。

七皇子德隆没有乘坐车撵,而是跟随众人走入距离天师殿不远处的一条胡同之内。周广记已经在这边提前安排了一座院落,里面栓着三十几匹战马。

众人上了战马,周广记低声问道,“德隆殿下,都御史那边可确保无误?如果担心有变,咱们这些人也够用了。”

七皇子德隆抱了抱拳,“周前辈,吴大人的人品在下还是信得过。再说段琅为了吸引注意力,肯定会被大军围困。如果没有吴大人的帮忙,他们很难逃出京都。”

周广记点了点头,“我到不担心段琅,只是上官玄悟跟着,他们恐怕会有点麻烦。既然这样,那就先去跟吴大人汇合。”

周广记与韩风等人,保护着七皇子德隆,走小道奔向与吴光照约定的汇聚地点。此时的京都之内,段琅带着众人一路嚎叫着边打边撤。但是他们撤离的方向,却是正好与周广记等人相反。

京都的大街两侧,所有商户都关闭房门熄灭了灯火。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更是吓得没人敢出来查看。追逐之中,巡防营的兵马也加入了战斗。相国于禁出了高价悬赏,谁都想砍一颗脑袋回去领赏。

张如明站在车撵之上,手中举着一面令牌,气的高声骂道。

“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想造反吗,七皇子德隆殿下就在车内,谁要是惊吓了殿下,诛你们九族。”

他不喊还好,喊完之后那些相府豢养的江湖人士,一个个嚎叫着冲杀了过来。

段琅在前面开道,向天谷凡等人守护者车撵。原本周广记给段琅留下三十多人,加上各大府邸派来的二三百人,一时间相府爪牙也难以接近张如明所在的车撵。

段琅顺着大道从北门绕到了南门,别看这一路杀声震天,但段琅却明白真正的高手还没有出现。这些相府派来的人员,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特别是这种群战那些江湖人士很不适应,反而是向天谷凡这些人配合默契,杀的对方有些胆寒。别看这些人是相府豢养的爪牙,却没人真的想把性命搭进去。有些人喊的挺响,只是在外围耍几下花把势而已。倒是各府派来的人员,一个个为了活命奋力拼杀。

此时,距离西城墙不远的一处车马店院内。一支大约两千人的精锐人马整装待战,这些人手持战刀和盾牌,一个个神情肃穆。

都御史吴光照倒背双手,眉头紧锁的等待着七皇子德隆的到来。这支人马是御林军中的藤甲卫,也是吴光照手中的最大底牌。这支人马原本是留给大皇子德光的,但是现在,却要为七皇子德隆而战。

“大人,他们到了!”一名标统上前轻声说道。

“打开大门。”

吴光照吩咐了一声,院门大门打开,韩风谨慎的走了进来。看到院内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兵马,韩风心中不禁一愣。

吴光照迈步走了过去,“七殿下可在?”

韩风看了看吴光照,既然敢走近他,韩风知道对方没有敌意,不然他一刀就能斩杀这位文员阁老的人头。

“吴大人,别来无恙啊。”韩风抱拳说道。

吴光照一愣,这么多年过去,他倒是一下子没认出眼前这人,就是当年的影者鬼卫。

“你是?”

“呵呵,大人贵人多忘事。这也难怪,在下只是个不起眼的老仆而已。殿下就在门外,吴大人稍等。”

韩风知道吴光照可能不记得他了,毕竟当年影者大都在暗中行事,偶尔在段府之中见上一两面,对方也不会刻意去记住段府中的一名属下。

七皇子在周广记等人的陪同之下走进院内,看到吴光照,德隆赶紧抱拳躬身,“吴大人,今夜万分凶险,您不该亲自前来。”

“殿下,如果您不能安全出城,老夫即便坐在府中又怎能安心。闲话咱们就不多说了,抓紧行动。”

“吴大人,我们出城之后,段琅那边,还望吴大人援手。”德隆说道。

吴光照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只有你和段将军全部安全撤离京都,他于禁才不敢轻举妄动。你这边走后,我会派人去预定地点阻拦那些追杀者,配合段将军等人撤离。”

德隆感激的点了点头,“吴大人,他日德隆率兵凯旋之日,咱们再举杯痛饮。”

“好!殿下保重。来人,保护殿下去城墙边。”

无关照吩咐一声,那名藤甲卫标统一挥手,迅速带着两千藤甲卫跑向门外。这些人都是步战兵,但在城内作战,他们的威力可不小。

京都城内,段琅依然在绕着圈的逃跑和厮杀。随着巡防兵卫加入的人马越来越多,段琅也倍感压力。他不知道周广记那边情况如何,只能咬牙坚持着与对方周旋。段琅知道自己这边吸引的人马越多,德隆皇子那边撤离的就会越顺利。

就在这时,一道火箭窜向了天空。黑夜中,这到火蛇显得分外明亮。段琅心中顿时一松,他知道这是德隆他们安全撤离出城的信号。而且城外不足三里之地,周龙已经带领大军等候接应。只要能下了城墙,段琅就不用担心德隆的安全了。

“兄弟们,向西撤离~!”段琅喊了一声,向天谷凡立即调转车头向西城门方向奔去。

段琅顺着大道一路狂奔,眼看着到了七皇子说的那个约定地点。段琅打马向右一拐,进入另外一条大街。前方不足两箭之地,路面上藤甲卫手持盾牌列阵挡住了去路。

段琅心中一紧,但速度依然没有降下来。他不知道这支人马,是不是德隆所说的吴光照的班底。

就在段琅冲到不足一箭之地,前方的盾阵向两侧一闪,让出了一条道路。段琅微微松了口气,一勒战马,对着身后众人喊道。

“诸位兄弟,段琅多谢了,大家可以自行撤离。他日段某回归之时,定当重谢!”

到了这一刻,段琅知道不必再让那些各府护院及从属继续跟随。前面不远就到了城墙撤离的地点,趁着黑夜可以让他们自行撤离。甚至周广记的人手,也可以继续留在京都隐藏下来。

“将军大人,你们先撤,我等再阻挡一下。大人放心,即便我等落入对方手里,自家大人也会出面保出来。”一名护院统领高声喊道。

“那就多谢了,向天,咱们走!”

段琅说完一打马,向前冲了过去。路两侧的藤甲卫像是没看到一样,直到车撵通过,两侧人马迅速合拢,堵住了去路。

张如明站在车上,对着藤甲卫高声喊道,“兄弟们,在下谢过,有朝一日,去我天师殿喝酒去!”

段琅没有停留,迅速带着车撵甩开了众人。身后一下子清静下来,段琅顿时觉得心中一松。眼看着就要到了突防城墙的边上,忽然间,路两侧的房顶之上刷刷刷跃下众多黑影。

段琅赶紧一拉战马,高声喊道,“保护车撵!”

段琅枪尖杵地,硬生生停了下来。因为段琅看到他的正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居然是槐大人。虽然是在黑暗之中,段琅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路旁十几人点燃了火把,段琅扫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是穿着侦辩司的黑鱼服。其中一位还是熟人,曾经去过禺山关的侦辩司提督刘申宇。

槐大人看了看段琅,又看了看车撵上的张如明,上前走了几步,问道。

“德隆殿下,可在车中?”

“槐大人,您是昱宁帝身边的近臣,不知深夜拦路,是要带七殿下去于禁府里请功吗?这可不像您槐大人行事的作风。”

槐大人呵呵笑了两声,刚要说话,突然间,刷刷刷又是几十道身影落下。这些人身穿宫中侍卫服,为首的正是大内总管太监卫侗。

“槐大人,这么久没见你,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卫侗冷声说道。

槐大人微微一愣,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吃惊之色。他发现,跟随卫侗而来的人中,居然有昱宁帝最得力的八大铁卫。

“卫侗,你是为何而来?”槐大人沉声问道。

“哼!当然是~!”

没等卫侗说完,张如明气的骂道,“你这老狗,当然是来抓德隆皇子去领赏的。王八蛋,陛下对你这么信任,你这老狗居然违背陛下旨意,就不怕陛下在天之灵抓你下地狱吗。”

“你~你休得放肆,老夫是来保护德隆殿下的。”

槐大人呵呵一笑,“是吗?不过老夫可不这么认为。段琅,老夫受陛下遗诏,特来保护德隆殿下。这卫侗,恐怕已经投靠了于禁,不如你我联手先铲除了他们,等会老夫护送你们离京。”

“放屁,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苍天可鉴。段琅,不要听他胡言,槐大人早已投靠了于禁。”卫侗气的骂道。

段琅吃惊的看着两人,在他眼里,这两人应该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会对立起来。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给他们留下了机会。但谁才是真正的忠臣,段琅一时间也真假难辨。

槐大人看到段琅犹豫不决,一伸手拿出一道圣旨,“段琅,你自己看看吧。”槐大人说着,一抖手抛向了段琅。

段琅接过来还没打开,卫侗急的说道,“别信他的,这确实是陛下的遗诏。但老夫可以用性命保证,他背叛了陛下。”

段琅依然看完了遗诏,这一刻,他倒是有些相信槐大人了。毕竟周朱出事,最大的嫌疑就是卫侗。

“如果你们二人都是护送德隆殿下的,那就请让开。”段琅冷静的说道。

“好啊,如果你有能力护送德隆殿下,那我侦辩司帮你截住卫侗等人。”

“哼!是忠是奸苍天可鉴,段琅,你保护殿下离开,这里交给老夫了。”卫侗凶狠的盯着槐大人说道。

段琅有点糊涂了,不但是他,张如明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说,他们俩真的都是来护送德隆的?

“好,请让开。”段琅心说先离开再说,不管你们俩谁是真谁是假,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槐大人一挥手,身后的侦辩司探子让出了一条道,纷纷站在左侧。卫侗也示意了一下,宫中侍卫也闪到了右侧。

段琅回头看了看,“向天,走!”

段琅给众人暗示了一下,十八亲卫手持长刀,谨慎的向前行去。段琅故意绕到了车撵右侧,他的注意力,重点关注着老太监卫侗。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但空中却弥漫这阵阵杀气。车撵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响亮。卫侗和槐大人面对面互相盯着,车撵很快来到了两人中间。

段琅手心有些发汗,面对这两大高手,他也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段琅,保护着殿下,一路走好!”槐大人说着,微微一抱拳。

此时车撵正从两人之间穿过,段琅刚要回话,却发现卫侗突然一抬手,把手中利剑甩了出去。

“啊~!老狗,拿命来!”

段琅一直关注着卫侗,看到卫侗居然把手中利剑射向车撵,顿时一抖手中玄铁枪,直刺卫侗的前胸。

段琅光关注卫侗了,却没发现刚才槐大人抱拳之时,手中一柄小刀弹射了出去。而卫侗的利剑,正是迎接这道射向车撵内的寒光。卫侗的本意,是要阻止槐大人击杀车中的德隆皇子。却没想到,被段琅误认为他背叛了昱宁帝。

“混蛋,还不去保护德隆殿下!”卫侗咒骂了一声,身子迅速向旁边一侧身。

“段琅,先联手杀了卫侗。”

槐大人抽出腰刀闪身跃过马头,刚才他听到小刀入肉的声音,槐大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段琅和卫侗必须去掉一个。这种机会他可不能放过,趁着段琅误解之时,先除掉一个再说。

“好!”段琅一枪刺空,接着挽出一道枪花,对着卫侗再次刺杀。

就在这时,段琅余光处看到寒光闪下,下意识的向前一俯身,槐大人的腰刀砍在了段琅的后背之上。

段琅心中一惊,槐大人也是一怔,他没想到段琅居然穿着软甲。不等段琅直起身,槐大人手中腰刀唰的一下斩向他的膝盖。

槐大人一气呵成快如闪电,段琅再想避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刻,段琅才知道真正的背叛者是谁。但一切都有些晚了,一旦膝盖中刀,恐怕今晚很难活着离开京都。

就在这刹那之间,一柄软剑如毒蛇一样刺向槐大人咽喉。如果他不收刀躲避,绝对会死在这柄软剑之下。

槐大人一咬牙,举刀上挑荡开了软剑,段琅也趁着刹那之时策马退开。

三个人成三角对立着,卫侗手持软剑哼声说道,“该死的段琅,如若七殿下有什么不测,老夫绝不会放过你。”

“槐大人,原来真的是你?卫总管放心,德隆殿下已经离开了京都,车内是假的。”

段琅说完,槐大人与卫侗脸色皆是一变。不过槐大人是吃惊,而卫侗却是面露喜色。

“小子,就算德隆出了城门 ,老夫照样能追去击杀。今晚,你们谁也走不了。所有人听令,杀!”槐大人一看自身暴露,原本还对峙的双方人马,顿时杀在了一起。

“向天谷凡,保护上官大人去预定地点离开,不要管我,这是命令!”

段琅说完,一挥手枪杆抽到车撵的马背上,车撵顿时向前冲去。而段琅自己,却是挥枪冲向了槐大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节 忠贞不二

军令如山,向天谷凡等人虽然很担心段琅的安危,但张如明还在车撵之上,他们不得不追随下去护送张如明安全出城。

“段帅保重,我们在城外等你。”向天喊完,赶紧追了上去。

京都城外,七皇子德隆在周广记韩风的保护之下,很顺利的与历都城兵马安全汇合。澹台明月得知段琅还在城内,顿时紧张起来。不过,澹台明月知道即便派少部分人偷偷翻越城墙,莫不如在城门对面列开阵势,以历都城万人兵马给京都施加压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知道历都城的决心。

周龙也觉得澹台明月说得对,当即下令大军直奔西城门,就在城外一箭之地列阵。他们要强势的告诉于禁,一旦段琅出事,历都城大军绝不轻饶。哪怕放西越大军进入,也要跟于禁拼个鱼死网破。

此时城内西城墙一角,宫中侍卫与侦辩司这两大帝君近卫,正展开了疯狂的厮杀。别看卫侗所带来的宫中近卫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却要略高侦辩司一筹。

段琅一杆玄铁枪上下翻飞,与卫侗二人联起手来与槐大人拼杀。槐大人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但是槐大人也发现,与几个月前相比,段琅出招狠辣,气质上也变得更加沉稳。甚至有几次,槐大人差点被段琅的玄铁枪挑中。反而是老太监卫侗,由于年事已高已经大不如从前。或许是这些日子日夜煎熬,让卫侗气力有些跟不上。

”刘申宇,你来抵挡一下段琅。待老夫杀了这卫侗,再来击杀段琅。”

槐大人看出卫侗有些气虚,但有段琅在身边拼杀,他一时无法击杀卫侗。只要有人挡下片刻,槐大人相信自己能斩杀了这个老太监。

侦辩司提督刘申宇一听,横枪迫开一名宫中侍卫,闪身冲向了段琅。卫侗心中一惊,本想招呼八大铁卫过来支援,但目光一扫,发现那八个昱宁帝贴身近卫,正陷入众多侦辩司探子的围斗之中,一时间也难以脱身。

卫侗只要一咬牙,“段琅,小心应付,老夫倒要看看这槐老鬼有几分本事。”

“卫总管,你小心。”

段琅说着,抽身出来一枪刺向迎面而来的刘申宇。刘申宇挥枪一拨,顺势刺向段琅的小腹。段琅向后一撤,两人稍稍拉开了距离。

看着段琅手中的枪,刘申宇不屑的一笑,“段琅,没想到当日禺山关一别,今日却要刀兵相见。不过,你不该使枪,在本提督面前,使枪的只有死路一条。”

段琅也是哼了一声,“听建山说过,你号称银枪将。那今日段某就看看,你这银枪将是不是蜡做的。”

刘申宇脸色一变,“休要逞口舌之厉,看招!”

刘申宇一挽枪花,一招凤点头刺向了段琅。与刘申宇相比,段琅的枪法只是很普通的招式。但这些普通的招式经历了战火的淬炼,平凡无华却非常实用。

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到了一起,十几招一过,双方心中都非常震惊。刘申宇不愧号称银枪将,一杆银枪使的出神入化,好几次差点刺中段琅的要害。但段琅那种搏命的招数,往往在生死关头占据先机,让刘申宇差点中招。最让刘申宇郁闷的是,段琅的枪法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一会是枪一会是棍,有时候还使出了长刀的劈挂。

两个人打的不相上下,而另外一侧的卫侗与槐大人,却是卫侗相形见绌,渐渐被槐大人压制。不过卫侗也是人老成精的角色,槐大人一时间也难以要了他的命。

“卫侗,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开,本大人就饶你一命。为了一个小小的段琅,丢了老命,你觉得值得吗。”槐大人沉声说道。

“槐老鬼,老夫自幼净身入宫,这些年跟随主子荣华富贵也算享受了一辈子。虽说我卫侗不算什么好人,但对主子的忠诚苍天可鉴。既然主子要保德隆和段琅,老奴不敢违抗遗训,即便是死,今日你也休想得逞。到是你槐老鬼,有负主子的隆恩,就算苟且偷生,也会终日活在主子的诅咒之下。”

“哼!迂腐的老东西,日月变更,德章身为太子也是陛下所定,老夫顺从天意支持太子,这有什么不对。倒是你,因为迂腐的支持德隆,反而会让大夏陷入分裂的边缘。老东西,去死吧。”槐大人说着,手上加力,一把战刀疯狂的斩向卫侗。

段琅听的真切,没想到一直被他列为必杀的卫侗,居然会在最危险的时刻解救了自己。特别是刚才的误解,差点让整个局势陷入死地。看到卫侗难以支撑,段琅也狠下心来。

银枪将刘申宇一个突刺,段琅没有闪避,迎面同样是突刺。同样的招式使出,刘申宇不屑的冷笑一声,心说又来这一套。

刘申宇一拧枪杆往回撤了一步,他可不想与段琅同归于尽。但令他吃惊的是,段琅的枪却没收回,反而是随枪而上把手中玄铁枪甩向了刘申宇。刘申宇一怔,赶紧举枪格挡,段琅却是拔出战刀,贴着刘申宇唰唰唰就是几刀。

长枪不适于近战,刘申宇慌忙之中急忙撒手闪避。但是段琅如鬼魅一样如影随形,展开鬼影步法根本不给刘申宇机会。十刀,二十刀~直到三十刀过后,段琅才后撤停手。

刘申宇瞪着眼睛盯着段琅,抬手想指着段琅咒骂两句,却吃惊的发现右臂根本无法抬起。刘申宇浑身颤栗,眼神中冒出了死亡的恐惧。

段琅一错步,唰~一刀横斩,“玩枪老子确实不如你,但是玩刀~你不如我。”

段琅说完一转身,目光看向了槐大人。段琅的身后,刘申宇晃动了两下,头一歪滚落下来,身子也向后仰去。

看到刘申宇被杀,槐大人心中一惊。段琅刚要上前帮忙,却听卫侗喊道,“段将军,老夫还能坚持得住,赶紧撤离。你一走,老夫看他槐老鬼能奈我何。”

段琅一怔,心说也对,只要他撤离了,卫侗即便不是槐大人的对手,但率领人马撤向宫中还是不成问题。

“卫总管,今日之事,段琅记下了。这笔人情,他日必定还你。”

段琅原本是要击杀卫侗为段氏影者报仇,但今日的救命之恩,他不得不报。看样子,段氏一门的仇人之中,他不得不把卫侗这个名字划掉了。

“老夫不必什么报答,只要段将军保护好德隆殿下,不负陛下的重托,老夫即便是死也值了。”卫侗喊道。

“卫总管放心,只要我段琅还活着,绝不会让人伤害到德隆殿下。卫总管保重,在下告辞。”

段琅不敢耽搁,赶紧翻身上马,奔着周广记所指的预定地点撒马而去。

“在老夫面前,想走可没这么容易。”槐大人怒吼一声,一刀迫开卫侗,嗖嗖嗖追了下去。

卫侗一看,回身吩咐一声,“八大铁卫,率领侍卫阻挡住这些人。”卫侗喊完,一闪身也追了下去。

段琅此时已经很接近翻越城墙的地段,看到身后槐大人紧追不舍,只好加快了速度。但是这段距离非常近,没跑多远就看到了张如明弃掉的车撵。城墙之上,一道软梯垂下,看样子这是专门给段琅留的。

段琅一躬身站到了马背上,在接近城墙的一瞬间,段琅噌的一下窜了出去,一伸手抓住了软梯。蹭蹭蹭~段琅向城墙上快速爬去。他的身后,槐大人也追到了城墙边。

看着几丈高的城墙,槐大人连续蹬踏,几乎与段琅同时上了城墙。城墙之上,歪歪斜斜的躺着二三十人,都是身穿京都城防营的制服。

“小子,今日不但你要死,那德隆老夫一样也不会放过。忠人之事必须完成,你和德隆的人头,就是老夫下半辈子的福祉。”槐大人说着,手中腰刀斩向了段琅。

段琅知道面对这样的高手,躲避的话根本没有活路。无奈之下,段琅一咬牙,手中战刀疯狂的劈向槐大人。即便是死,也要咬下一口肉来。

“槐老鬼,你卖主求荣,老夫今日绝不饶你。段琅,快走!”卫侗也上了城墙,看到段琅拼命,瞬间加入了战斗。

槐大人目眦欲裂,愤怒的咆哮道,“卫侗,你真想死吗。那好,老夫今日就成全了你。”

“休得口出狂言,且不说你杀不了老夫,即便能杀了,老夫也是个忠魂。反而你这卖主求荣的贼子,一辈子也不得安宁。”

槐大人不再搭话,错步避开卫侗,手中腰刀迎头斩向段琅。这一下,段琅不得不避,就在段琅刚一后撤。槐大人忽然左手一抬,一嘭烟雾弥漫开来。

“不好,是侦辩司的毒雾。段琅,快走。”

卫侗说着一抓段琅的手臂,带着段琅紧跑几步直接跃下城墙。

“哼,走不掉的!”

槐大人一抬手,三柄小刀飞射了出去。身在空中的卫侗和段琅无法躲避,卫侗一拧身挡在段琅身前,噗噗噗~三柄小刀都射进了他的身体。

段琅一惊,急忙保住卫侗,双脚落地之时就地一滚。卫侗咳嗽了两声,嘴角冒出了一道血迹。

“快走~!”卫侗瞪眼说道。

“都去死吧。”

槐大人怒吼着飞身而下,这三柄小刀都抹了剧毒,他知道即便卫侗能坚持,也活不了多久。剩下一个段琅,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再话下。哪怕没击杀德隆,拿回段琅的人头,于禁也会兑付一半的银两。

槐大人的双脚还未落地,就听着黑暗之中有人喊道,“段帅~我们来也~!”

向天带着谷凡等十八亲卫,早已经在城下等候多时了。张如明翻越城墙之后众人都没离开,见不到段琅,他们根本不放心。

唰唰唰~!十八把长刀连绵不绝的斩向了槐大人。与几个月前在天师殿相比,向天谷凡等人经历了战火的淬炼,刀法配合的更加精妙。

槐大人一把腰刀应付着十八柄长刀,段琅扶着卫侗坐下,“卫总管,待我去杀了那槐老鬼,再来帮你疗伤。”

段琅手持战刀目光冷峻的盯着槐大人,刚要动身,忽然耳朵一动,目光看向了后方。

“段琅,你没事吧,我们来了。”

段琅心中一喜,他听出是周广记的声音,看样子他们也是不放心,把德隆送到大军之后又回来接应。

听到对面有不少人过来,槐大人心中顿时一惊,他知道今晚再想杀段琅是不可能了。别说对方来了援军,即便这十八人在此,他都有很大的难度。

槐大人向后一撤,顺着城墙嗖嗖嗖几下,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杀不了段琅,但是想走的话,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周广记韩风等人冲了过来,有几个兵卫点燃了火把,顿时照亮了黑夜。

段琅看了一眼地上坐着的卫侗,对向天等人吩咐道,“不必追了,先撤离。”

段琅说完,看着周广记韩风说道,“你们来晚了一步,槐大人刚走。如果你们早到一步,或许能知道他是谁。”

韩风一怔,刚要动身,段琅一伸手拦住,“七叔,追不上了。”

周广记盯着地上的卫侗,而卫侗却是急促喘息着看向韩风。段琅皱了下眉,他知道周广记想的什么,但卫侗刚救了他,段琅决不能让周广记伤害到他。

“周伯,七叔,回头再给你们解释。向天,背上卫总管,咱们走。”段琅说道。

卫侗微微抬手,“不必了,刀上有毒,老夫恐怕活不过今晚。不过也好,主子走了,卫侗早就想追随主子而去。段琅,答应我,好好的照顾好七殿下。”

借着火光,段琅发现卫侗嘴角上流下的血迹竟然是黑色,他知道卫侗说的没错,槐大人的小刀上,看样子是涂抹了剧毒。

“卫总管,段某多谢今日救命之恩。但有些事情,我还想问一问。”段琅蹲下身子说的。

卫侗看了看韩风,“韩风,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哼!我段氏影者之仇,你卫老狗也该偿还了。”韩风冰冷的说道。

卫侗看着段琅,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你姓段,叫段琅,明白了,全明白了。呵呵~主子啊,没想到你托付之人,会是段氏一门的逆贼。”

“住口,我们影者一向忠诚不二,是于禁跟你这个卫老狗,蛊惑昱宁帝斩杀忠良。今日,老夫必将你人头斩下,以慰我影者忠魂。”韩风说着抽出了佩刀。

“七叔,不可这样。”段琅急忙阻拦道。

“怎么,不趁他活着的时候报仇,难道就让他这么安心的死去吗。”韩风怒道。

“七叔,以后我会跟你解释,这件事我来做主。”段琅坚持的说道。

韩风刚要反对,周广记说道,“老七,听段琅的吧。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

韩风一听,重重的哼了一声,瞪了段琅两眼,只好闭嘴不言。段琅歉意的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卫侗。

“卫总管,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七皇子德隆,我们历都城大军会保他安全。今日你救了我一命,咱们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但是,我想问一问,那槐大人到底是谁,是谁出卖了影者?”

一听段琅依然会保护七皇子德隆,卫侗喘息着看着段琅,“段将军,你可要说话算数。”

“放心,段某言出必行。”

卫侗欣慰的点了点头,看了看韩风周广记等人,叹息着说道,“老夫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这些事老夫一无所知。当年~老夫只是奉命行事,率兵攻打敬继山。至于消息来源,正是来自侦辩司。哦,不,那时候还不叫侦辩司,是主子的暗中班底。至于这个槐,好像是当年两界山之后,主子秘密招来的一个神秘人。除了主子,没人知道他是谁,连老夫也不知道。”

“两界山?”段琅一怔,回头看了看周广记与韩风。

周广记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这样,那应该不是鬼卫之一,两界山之后,我们都随着老令主回到敬继山,没人在外面。”

段琅疑惑不解,这个槐不是当年的鬼卫,又会是谁呢?他为何终日青巾遮面不敢示人。难道说,他以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卫总管,这侦辩司的密卷都在陛下的私密室内,你可查阅过?”段琅问道。

卫侗苦笑道,“那里,没人进得去。或许等德隆皇子登基之后,你可以进去查看一番。”

卫侗说完,脸色忽然一变,卫侗强压着一口浴血,看着怒目而视的韩风说道。

“老夫知道你们心中有恨,今日,老夫就给你们一个说法。段琅,别忘了你答应老夫的事情,不然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卫侗说完,忽然抽出一柄小刀,周广记韩风等人吓了一跳,韩风赶紧拉开了段琅。他们担心,这卫侗会临终一搏,伤害到段琅。

“卫总管,你要干什么?”段琅吃惊的看着卫侗。

卫侗呵呵笑了两声,嘴里的鲜血不断的涌出,“段琅,不管当年陛下对你们段氏怎么样,今日,老夫代主子还给你们。希望你段琅,厚待德隆殿下。”

说完,卫侗噗的一刀,插向自己的前胸,“这一刀,是老奴替主子还给你们段家的。”

紧接着,卫侗噗又是一刀,“这一刀,是老奴自己的。当年我杀了你们很多人,这一刀过后~咱们~咱们两清了!”卫侗身子一歪,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段琅震惊的看着卫侗,虽然他一直对这老太监没什么好感,但这份忠贞,让段琅等人肃然起敬。

“向天,带上卫侗,此人有过,但忠诚可敬,必须厚葬!他带人杀了我段氏一门,今日却救了我段琅。一码归一码,他说的对,我与他两清了!”段琅面色肃穆双手抱拳,深深的对卫侗鞠了一躬。

向天谷凡等人,各自后退一步排成一列。十八亲卫对着卫侗,单膝跪地,以军礼隆重送行。不管段氏与卫侗有什么仇恨,在他们眼里,卫侗救了段琅,也是他们心中的恩人。

谁也没想到,一代权倾朝野的宦官,最终的举动会如此壮烈。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错事,但临终的行为,着实令人震撼。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节 准备出击

京都西门城外,段琅与历都城大军汇聚在一起。众人得知了卫侗的所作所为,不禁是一阵感慨唏嘘。特别是七皇子德隆,没想到父皇驾崩之后,身边还会有这么一个誓死追随的忠骨。如果不是卫侗的坚持和对昱宁帝的这份誓死效忠,恐怕他们没人能活着离开京都。甚至说,在皇宫之内德隆就会被软禁起来。

段琅命人在西城门之外挖了一个墓穴,卫侗忠于昱宁帝,那就让他永远安眠于此,陪伴着这座皇城之地。段琅率领大军行礼送别,张如明更是替卫侗做了诸神祈福。一想到自己误解了这个老太监,张如明心中也颇为后悔。

城门之上,城防兵马紧张的看着,不明白对面的历都城大军在搞什么。段琅等人的离开,让城内的纷乱也渐渐平静下来。但战斗并没有结束,就在历都城大军西城门之外列阵之时,一匹快马从北城门飞奔而出,去了新军训练大营。

时辰已经是后半夜,段琅正准备下令后撤二十余里,找地方临时宿营。忽然大地传来一阵微颤,夹杂着战马的嘶鸣。足足有二十万兵马,骑兵营战车营步战营等等,蜂拥围堵过来。虽说这些人马非常混乱,有些人甚至跑错了队伍,但人山人海气势上到不弱。领头的将军,好不容易在距离历都城大军不到三箭之地压住了阵脚。城上的官兵看到对面火把连绵一眼看不到头,顿时兴奋的高声叫喊。

七皇子德隆心中一惊,刚要询问段琅该怎么办,却发现段琅等人一个个神色如常,那些老兵甚至不用段琅下令,迅速摆好了迎战的阵型。这些老兵都是经历过连番血战的勇士,看到对方散乱的阵型,甚至有一种想过去训斥一顿的冲动。

“段琅,怎么办?”七皇子德隆忍不住的问道。

不待段琅回答,就听张如明不屑的说道,“一群乌合之众,就这种慌张的样子也想阻拦我历都城大军,简直是痴心妄想。”

段琅也是哼了一声,“殿下放心,只不过是杀出一条血路而已。”

“段琅,不可大意,蚂蚁多了咬死象,万不可轻敌。”周广记叮嘱道。

澹台明月走到段琅身边,看了看七皇子德隆,轻声说道,“段琅,七殿下,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不过你们想过没有,一旦动手杀出去,以后再回这京都,恐怕只有血洗才能上位。甚至说,还会背负篡位之嫌。毕竟对面的人马是你们大夏的臣民,不是外敌。杀出去容易,再回来可就要变一个身份了。另外来说,恐怕你们那位相国大人,也会因此为借口清洗京都。朝中帮过你们的那些朝臣们,我想他们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段琅听着一怔,澹台明月说的不错,杀出一条血路应该不成问题,但杀出之后,他们的身份如何?还能再称为大夏的兵马吗?如果只是占据历都城以西称王,那此次进京又有何意义。

“月儿,就算咱们不动手,恐怕他们依然会杀过来。”段琅说道。

“段琅说的不错,即便本皇子不想那样做,但总不能站在这里等死吧。”七皇子也跟着说道。

澹台明月看了对面一眼,轻声说道,“战,并无不可,但要占据大义之势。天子遗诏已经颁布,相信很快就会传遍天下。您七皇子既然被列为未来储君之一,就不能给对手留下病垢。主动出击与被动还手,在天下人眼里可是有很大的区别。咱们的兵马杀出重围,一路上势必血流成河。主动出击虽然霸气甚至还有一定的威慑力,但会造成不得民心之像,甚至还会被天下人所痛恨。毕竟击杀的是自己同胞,不是击杀外敌。如果是被动还手,同样是血流成河,却能以示弱之势赢得民心。因为天下人明白殿下只是自保,是无奈之举,即便斩杀同胞也可以谅解。”

周广记听着微微点头,不禁对这位北明公主的高瞻远瞩所折服。她说的不错,同样的结果,意义却是大不一样。为君者,不占据大义之势,同样会引起天下大乱。

段琅想了想,“月儿说的有理,即便要打,也得占个理字。德隆,走,去阵前问话。”

七皇子德隆一咬牙,“好!”虽然他心中很害怕,但德隆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出来。

段琅陪着七皇子德隆打马来到一箭之地,对方一名将军也打马走了过来。

七皇子德隆面如寒冰,运足了力气高声问道,“你是何人?”

对方的将军一抱拳,“末将京都新大营付帅卢正山,参见七殿下、段将军。”

段琅抱了抱拳,到没搭话。七皇子接着说道,“卢将军,既然知道是本殿下,可知阻挡之罪?”

“殿下,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殿下莫怪。”

“奉命?哼,是奉于禁之命来杀本殿下的吗?”德隆怒道。

“殿下,末将只是奉太子监国之命不得任何人离开。至于什么后果,那就要看段将军的了。”卢正山看向了段琅。

段琅说道,“卢将军,陛下的遗诏想必已经传达到了你们新军大营,这大夏的未来还不一定谁是君王。七皇子德隆身为未来储君之一,有我西部二十万大军及马如正将军的大军做后盾,即便你们归顺了德章皇子,难道就想靠你身后这群乌合之众,来抵挡我历都城兵马?”

“段将军,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不针对任何人。但段将军如果看不起我新大营兵马,那就尽管来,卢某接着就是。虽说我新军训练不久,但假以时日必成我大夏定山之军。”

卢正山说话滴水不漏,那意思我们奉命堵路,你要打便打,想让我们让开门也没有。

“既然还知道自己是大夏的兵马,那为何还要阻挡德隆殿下离开?难道卢将军不知这是死罪吗。”

“太子政令不得违抗,按照我大夏律例,天子驾崩一切以监国为上。如若七殿下身为监国,末将一样会无所不从。况且,陛下驾崩之后,新帝登基之前所有先帝令印暂时封存不得使用,这也是大夏惯例。所以,即便七殿下持有金匹令箭,末将也不敢听命。”

七皇子德隆怒道,“父皇遗诏已经册封宏亲王为摄政王,难道你们连摄政王的命令都不听吗?”

卢正山尴尬的一抱拳,“七殿下,军中有军中的程序,即便我们听从摄政王的命令,兵部也得有个交接过程。目前我们一没收到兵部政令,二没接到宫中御旨,你让末将如何执行?段将军应该明白,军中只可一令如山,如若多方听命,军中必乱。”

段琅和七皇子德隆也听出卢正山的话外之意,他们并不想这样做,只奈军令如山,不得不奉命行事。

段琅看了看七皇子,两人略一交流,段琅对卢正山抱拳说道,“卢将军,你我毕竟都是大夏的臣民,目前外敌侵袭,咱们再互相残杀必会让天下人耻笑。这样吧,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们下一步行动。但是,还望卢将军给摄政王传递个消息,如若德章真想大夏血流成河,我不介意率领西部所有兵马,杀回京都。”

“这~好吧,我会尽力而为。”卢正山给七皇子抱了抱拳,打马返回阵营之中。

别看卢正山是兵部侍郎朱文俊的亲信,但他也不想看到自相残杀的那一幕。段琅能够率领不足三万人马,杀的西越八万大军落荒而逃,卢正山知道自己人马虽多,却不一定能挡得住人家。更何况德章和德隆兄弟之争,何必要引起整个大夏自相残杀。

京都城内,这一夜所有朝臣几乎都是一宿未眠。天色一亮,众府邸纷纷派出府中人员,去打听昨晚的情况。毕竟宵禁之后,除了少数重臣,大多数朝臣并不知道七皇子德隆及段琅的情况如何。

亲王府中,年事已高的宏亲王一脑门的愁绪。别看他被昱宁帝强行架上了摄政王的大位,但宏亲王在外多年,京都里的势力并没多少。更何况宏亲王早已失去争雄之心,也不想培养自己的班底。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受到大家的敬重,昱宁帝也敢放心的把大权临时交给了他。不然,摄政王很有可能自行登基,成为正主。

“王爷,都御史吴大人求见。”一名管事轻声说道。

宏亲王眉头一皱,“这吴光照也不是省事的主,无非是想让本王出面制止新军大营兵马。回绝他吧,就说本王身体不适,拒绝见客。”

“诺!”管事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管事再次走了进来,“王爷,吴大人说~您要不见,他今日就不走了。另外,老翰林王大人也来了。”

宏亲王一怔,叹息一声道,“本王逍遥自在,根本就不该接昱宁的这道遗诏。什么狗屁摄政王,根本是把本王架在火炉上烤。逼急了大不了本王不管了,反正不管德章还是德隆,都是我赵家的血脉。”

“王爷,那这两位大人~小的怎么去回?”

“不必回了,让他们进来。”宏亲王烦闷的说道。

宏亲王不想出面,也有他的苦衷。自己弄了个摄政王的空架子,到现在六部重臣无一效忠。即便他手里有着禁军营兵马,但真要和于禁鱼死网破,胜算也只是五五开。更何况宏亲王年事已高,他可不愿意用亲王府上下的性命,去赌这一场无谓的拼杀。

但宏亲王有意避让,相国于禁却不想保持平衡。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的登基大典他于禁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被昱宁帝的一纸遗诏打乱计划。于禁心中震怒,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以说,于禁更是为了赌气,他输给昱宁帝一辈子,不想死后再输他一招。

相国府内,几乎半个朝堂的重臣都在。于禁阴沉的老脸,城内没有拿住德隆及段琅,他知道城外也未必能堵得住。事已至此,于禁必须要拿下京都的真正大权。趁着宏亲王立足未稳,他准备主动出击掌控京都,强行扶持太子登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节 两强相斗

京都城内,大理寺卿樊城得知七皇子德隆和段琅逃出城外,心中略微安心。毕竟城内凶险万分,城外有历都城兵马,即便是新军大营列阵阻挡,樊城不认为他们能挡得住历都城大军。人的名树的影,历都城兵马辉煌的战绩,给他们蒙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甚至说,樊城都觉得这真是一支被诸神加持过的大军。

就在樊城准备派人去观察一下城外动向之时,一名下人匆匆来报,“大人,刑部侍郎庞大人来访。”

樊城一怔,“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来我这?快请。”

不大一会儿,刑部侍郎庞刚走了进来,樊城拱手相迎,“庞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清闲?”

庞刚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下左右。樊城会意,赶紧让下人都离开,并关闭了厅堂大门。

庞刚神色严肃的看着樊城,“老樊,昨晚的情况,你已经清楚了吧。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樊城与庞刚关系不错,两人一个掌刑一个掌狱,也算是一条战线上的人。闻听此话,樊城不禁得意的说道。

“老庞,不瞒你说,昨夜我也派了不少人去支援德隆殿下。说实话,那神迹我可是亲眼所见,德隆绝对是真命天子。”

庞刚叹息一声,“我可不管什么神迹,但我知道德章一旦上位,这天下必乱。”

“哦?为何这么认为?”

“你想想,段琅与方继业有翁婿之交,那马如正又是德隆的舅舅。德章想登基上位,那就必须要斩杀这两人。到时候,方继业和马如正,能不替他俩报仇吗。即便不报仇,这两人拥兵自立,我大夏还是完整的大夏吗。”

樊城一拍大腿,“所以啊,德隆才是真命天子。他们现在已经在城外与历都城大军汇合,试问京都那群新兵,能挡得住历都城大军?呵呵,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他们还真没那个本事。到时候德隆击退西越之敌凯旋而归,必会成为大夏的新帝。”

庞刚摇了摇头,“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就恐怕,相国于禁不会答应。”

樊城脸色一变,“怎么,他于禁难道还想自己称帝不成?”

“这到不会,只是,恐怕于禁会强行推德章上位。”

樊城一愣,接着摇了摇头,“他不敢,陛下遗诏有言在先,他这样做名不正言不顺,只会遭天下人耻笑。到时候德隆殿下举兵勤王,天下肯定是一呼百应。”

“老樊,你别忘了遗诏是建立在有摄政王的基础上。要是没有了摄政王,国不可一日无主,那德章登基就顺理成章了。”

樊城心中一惊,“你~你什么意思?”

“我担心于禁,准备要向宏亲王动手。”

“不会吧。”樊城吃惊的看着庞刚。

“以我对于禁的了解,他绝对能做的出来。所以,我今天找你,就是要听听你的打算。”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

庞刚微微探身,“现在已经到了咱们必须要选择立场的时候了,我手里有两千多捕快衙役,你手中的狱卒衙役也不下一千人。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拉出去上阵。怎么样,随我一同去亲王府,效忠摄政王。”

樊城吃惊的看着庞刚,这才明白他来访的意图。看样子,京都时局真正到了危机时刻,不然一向沉稳的庞刚不会连他的狱卒都想到了。

樊城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站了起来,“走,去亲王府。”

两位掌管刑部及大狱的重臣,宣示着正式投靠了摄政王。但更多的朝臣,依然是选择了相国于禁。毕竟于禁掌控相国之位这么多年,在朝中根深蒂固。况且京都兵马大权基本上都在于禁手里,特别是六十万新军大营,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磨灭的震慑。没有这六十万新军当底牌,于禁也不敢冒险对抗西部大营。别看这是新军,但于禁相信再给他们两个月的时间,绝对能够形成一定的战斗力。到时候,抵抗住西部区区二十万人马应该不成问题。

宏亲王府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重臣。宏亲王不禁感叹这世态炎凉,昱宁帝的尸骨未寒,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人过问怎么办理后事,而是着急忙慌的选择各自阵营。

争论之中,府中管事走了进来,悄悄在宏亲王耳边说了几句。

宏亲王一怔,“带他进来!”

吴光照及王世渡等人互相看了看,不明白又有谁来访。不大一会儿,管事引领着一名身穿平民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看了看众人,赶紧走的宏亲王面前,单膝下跪说道。

“末将新军大营游骑将军耿志山,拜见摄政王大人。”

听到这人的身份,吴光照等人不禁一愣,新军大营的人?怎么会来到亲王府。

“起来吧,你找本王,有何事?”宏亲王当着众人的面问道。

“启禀摄政王,奉我家付帅卢正山将军之令,特来转告一些事情。目前付帅正在城外,他让末将带来德隆殿下及段将军的转达。段将军说,他可以等,但不想同胞相残~。”耿志山把城外情况转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却犹豫的看了看吴光照等人。

宏亲王心中一动,对着吴光照等人说道,“诸位大人,要不你们先移步西客厅,本王稍事就过去。”

吴光照王世渡及庞刚等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站了起来。这位游骑将军带来的消息,看样子段琅也是想让宏亲王出面平息此事。但不知,宏亲王会不会下这个狠心跟于禁一搏。

西客厅之内,吴光照等人也纷纷议论起来。这些人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他们才不会相信于禁会这么平稳,等着战事之后根据战功和臣民之意选择皇子登基。

“王大人,您是三朝元老,您觉得这一次难关,会不会导致我大夏的内乱?”吴光照问道。

老翰林王世渡哀叹一声,“如果处理不好,不但是内乱,很可能让大夏就此消亡。外敌当前加上内乱,恐怕大夏就此要四分五裂了。”

庞刚跟着说道,“诸位大人,咱们务必要力请宏亲王全力一搏,不然,正如老翰林说的那样,我大夏将万劫不复。”

吴光照眉头紧缩,他知道这话说着容易,但真动起手来,恐怕胜算不大。京都城内双方实力均衡,但于禁却掌控着六十万新军大营。一旦那些人马调集过来,就算再不及,也是一支庞大的队伍。

众人正在议论着,没多久就看到宏亲王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宏亲王神色严肃拱手说道。

“诸位大人稍侯,本王必须去一趟相国府。”

“什么,摄政王千万不可,万一那于禁心怀不轨,这可就!”庞刚赶紧劝道。

没等其他人开口,宏亲王摆手阻止道,“没办法,为了我大夏江山,本王必须要见一见于禁。诸位放心,我已经通知禁军营及宫中侍卫营做好了一切准备。老夫这一把年纪,虽然没了什么欲望,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夏走向消亡。你们稍后,很快我会派人来给你们送达消息。”

宏亲王也不管众人怎么劝阻,坚持着向外走去。众人都震惊的互相看着,但宏亲王心意已决,谁也阻止不了。

无奈之下,吴光照等人纷纷离开亲王府,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宏亲王进入相国府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众朝臣不知道这位老亲王要干什么,但着实佩服他的胆量。

相国府外,很快就布满了各府眼线。宏亲王进入相国府不足一个时辰,眼线们发现,相国于禁居然黑着老脸,亲自送宏亲王走出府邸。这一下,人们更是疑惑不已。

宏亲王坐在车马之中,他没有回府,而是直奔皇宫方向。宏亲王微闭双目坐在车撵之中,却对着车外轻声吩咐道。

“通知所有人马,准备待战。并转告各大府邸,半个时辰之后,摄政王临朝。”

宏亲王说完,颇为疲惫的靠在车中,想起刚才在相国府的那场凶险争斗,宏亲王不禁手指微微颤抖。能不能保住大夏江山稳定,半个时辰就要见分晓了。

为了大夏江山,是战还是和,宏亲王把选择大权交给了于禁。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节 底线

京都西城门之外,段琅等人默默的等待着。不管对方人马是战还是让开道路,他相信终究会有一个结果。段琅估算了一下,即便是身后城门大开两面夹击,他们历都城兵马保着德隆和张如明等人冲出去还不成问题。

历都城兵马战阵对面,一骑快马奔到了双方中央。马上之人高声喊道,“有请段将军前来搭话。”

众人疑惑的看向此人,段琅说道,“我过去看一下,你们不必跟过来。”

“琅,小心点。”澹台明月关心的说道。

段琅自信的笑了笑,打马向前走去。两个人在双方战阵中央对马而立,段琅疑惑的看着此人。

“你是何人?卢将军呢?”

“段将军,在下新军大营游骑将军耿志山,我家付帅正有要事安排,不便前来。段将军,这里有摄政王爷的一封手书。王爷交代,必须亲手交给你。”

耿志山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段琅一怔,打马上前,伸手接过书信。书信上打这火漆封印,说明没有拆看过。段琅看完宏亲王的书信,脸色微微一变,目光谨慎的看向了耿志山。

段琅问道,“可是你亲自见了老王爷?”

耿志山点了点头,“不错,在下刚刚从亲王府回归。亲王府现在云集了众多大人,老翰林都御史及刑部侍郎大理寺卿都在。不过王爷写这封书信之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当然,这封书信在下也没看过。”

段琅点了点头,“耿将军以前在哪个大营任职?”

“以前跟随朱文俊大人在京都大营,不过,跟随朱大人之前,我与卢兄都是出身于宫中侍卫。那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陛下专门安排我俩去京都大营的。”耿志山平静的看着段琅。

段琅心中一动,点头说道,“好吧,就按王爷的吩咐,在下等候消息。”

段琅说着,从马囊之中拿出火镰子,把书信当场点燃。这封书信后面有宏亲王留言,让段琅阅后即焚。宏亲王这样做,也是不想留下任何证据。

耿志山抱了抱拳,“段将军,希望他日有机会,能与历都城的兄弟们,并肩作战。”

段琅笑了笑,“今日你我如果不刀兵相见,历都城永远欢迎耿将军。”

“告辞!”

“再会!”

两人说完各自打马回到自己的阵营之中。段琅刚到,张如明等人立即围了上来。

“段琅,刚才他给你看的什么,那小子是谁?”张如明着急的问道。

段琅看了看周围,这里都是自己人,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段琅说道。

“刚才那人叫耿志山,宏亲王让他给我们送来一封信。或许你们想不到,那个付帅卢正山与这个耿志山,都是昱宁帝安插到新军大营中的人。看来,昱宁帝处处都留了一手,并没把整个新军大营交给于禁。”

“什么,昱宁帝的人?那那岂不是,他们要站在咱们这一边?”张如明高兴的说道。

段琅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好说,宏亲王也不敢保证他们的忠诚。但是宏亲王已经决定跟于禁摆明了谈一谈,弄不好,今天整个京都将燃起滔天战火。宏亲王命令咱们驻扎在城外,一旦城内水火不容,他会派禁军营强攻西城门,开门让咱们进城。”

众人听着心中一震,七皇子德隆说道,“怎么,于禁真要反了?”

澹台明月美目流转,苦笑道,“七殿下,反不反那可不是你说了算。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昱宁帝的遗诏还未昭告天下,一旦于禁他们胜出,太子登基顺理成章,大夏天下都会认可他是正主。反而是您德隆殿下,会成为天下叛逆。”

七皇子脸色微变,他明白澹台明月的意思,反贼永远属于失败的一方,大夏的史册上,甚至不会记载昱宁帝遗诏这一说。

澹台明月看着段琅问道,“琅,那对面这些兵马,是不是也要杀进城门?”

“不,宏亲王命令他们去堵截另外的新军。而且,还要让咱们防备他们。看样子,宏亲王并不完全相信卢正山。”

周广记叹道,“宏亲王做得对,如果换成我,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们。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连一向忠心耿耿的侦辩司都背叛了昱宁帝,更别说是离开几年的人了。昱宁帝一走,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重新选择自己的未来。”

“要我说,他们只会选择强势的一方,不会选择弱者。”张如明说道。

段琅看了看众人,“既然宏亲王已经出招,咱们只能等着城内动向了。现在我重新安排一下,周伯,七叔,您二人率领三百人马,务必保护好七皇子及明月上官等人的安全。特别是阿朱,她重伤之后还未清醒,你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不必进城。如果对面大军撤向北城门方向的新军大营,你们立即离开此地,找个安全之所等待。”

周广记看了看韩风,两人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保护德隆及明月的安全,其责任一点不比进城厮杀轻巧。

段琅又看向了周龙兄弟,“周龙周虎,进入城门之后,你兄弟二人分兵两路,分别杀向相国府及太子府。擒贼擒王,不管其它地点怎么乱,先把这两地拿下再说。到时候,我与向天等人负责策应,只要于禁在什么位置,我们就杀向哪里。”

“尊令!”周龙兄弟二人答应了一声。

段琅等人在城外重新布局,等待着城内发生惊天动地的那一刻。京都城内,朝臣们都收到了通知,不少人纷纷提前奔向金銮殿。

皇宫城内大军频繁调动,不管是禁军营还是宫中侍卫,都严阵以待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吴光照庞刚等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亮出了家底来支援,准备最后的决战。养心殿内,宏亲王如老僧入定一般双目紧闭,端坐在太师椅上。吴光照王世渡等人也是沉默不语,整个养心殿内异常的安静。到了这种时刻,他们不必再追问宏亲王为何要去相国府。摄政王临朝如果于禁不来,那就视同谋反。接下来,每个人都明白要发生什么。

相国府之中,于禁脸色阴沉如水,他也陷入了两难之地。一个时辰之前,于禁与宏亲王展开了唇枪舌战,两人谁都没有低头。于禁本想下令击杀了这位摄政王,但是宏亲王早有准备,甚至摆明了告诉于禁,如果一个时辰之内他不走出相国府,宫中侍卫及禁军营马上大开杀戒。

于禁到不惧怕这些,只是宏亲王亮出的最后底牌,让他犹豫起来。于禁没想到,城外的二十万新军,居然效忠了宏亲王。在他的印象里,卢正山应该是朱文俊的人,却疏忽了他曾经的宫中侍卫这个身份。一想到昱宁帝死后留下的种种后手,于禁很不能冲进宫中把他拖出来暴晒。

太子德章等人都焦急的看着于禁,距离摄政王临朝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是开战还是去临朝,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

“相国大人,您就不该放宏亲王离开。杀了他,主动权可就掌握在咱们手里。”太子德章埋怨的说道。

于禁目光一寒,“杀杀杀,你就知道杀,本相问你,杀了宏亲王之后,你有几成把握能控制住京都?”

太子德章吓了一跳,但嘴硬的说道,“咱们在京都之内的兵马,完全压到宏亲王手里的人,控制京都绝对不成问题。”

“那京都之外呢,城内一乱,万一城门被打开,谁能扛得住历都城兵马。”

“咱们城外不是还有二十万大军吗。”

一听这话,于禁气的一拍桌案,急促的喘息了几下,强忍着压下怒火。

“二十万大军,说的好听,但面对历都城兵马,那些没经过阵仗的新军,有几个敢举起手中的武器。更何况,他们早就不是本相的人了。本相兢兢业业为大夏操劳,为赵家江山尽忠职守,昱宁帝为何这么对待老夫~老夫不服~!”于禁说着,忍不住震怒之余,狠狠的把茶盏摔倒了地上。

太子德章等人,一个个吓得都不敢说话。特别是褚宝雄,自从他认识于禁以来,还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怒火。

大厅里安静的有些让人不自在,但谁都不敢吭声。褚宝雄的目光看向了朱文俊,目前也只有朱文俊还能搭上话。

朱文俊硬着头皮,上前问道,“相国大人,您是说~卢正山投靠了宏亲王?”

于禁咬了咬牙,点头把事情说了一遍。宏亲王给他亮出了当年昱宁帝的手令,耿志山正是靠着这份密藏的手令,才敢去投靠宏亲王。否则,哪怕是效忠,宏亲王暂时也不敢接纳。

“相国大人,既然宏亲王摆开了阵势,该如何对应您说句话。既然走到这一步,是生是死大家都听您的。”朱文俊说道。

于禁想了想,沉声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本相独自去养心殿。”

众人均是一愣,太子急忙说道,“相国大人不可,探子来报那边已经严阵以待,您万万不可前去。”

于禁目光一瞪,“他宏亲王敢来我府,为何老夫不敢去金銮殿。朱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相也要学一学宏亲王,一个时辰之内老夫没有走出皇宫,那就开战吧。”

朱文俊心中一紧,抱拳问道,“相国大人,您不是已经与宏亲王谈过吗,为何还要去见他?”

“刚才大家只是互相亮了亮底牌,至于想要什么样的结局,他没说,我也没说。现在,老夫要去跟他正面谈一谈。”

太子德章脸色一变,“相国大人,难道您~要示弱?”

于禁眼神眯成了一条缝,“不是示弱,兵马杀戮只是最后的手段。其实,为了我大夏的江山,老夫未尝不可退一步说话。京都新军即便有二十万反水,毕竟还有四十万在咱们手里。一旦将来形成了战斗力,反而比现在的形势更加稳固。更何况,西越大军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此战下来历都城兵马还剩几何都不好说。现在老夫担心的是,万一段琅放开东进之路,甚至与西越联手反杀回京都,我等如何抵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能怪咱们没有在城内击杀了段琅与德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相国大人,您说的退一步,那要退到何种地步?总不能,就按照遗诏来执行吧。”褚宝雄说道。

“所以,老夫必须要去谈。我退一步,他们必须要退一大步。否则,那就来个鱼死网破。”

“相国大人,您的意思是~?”太子德章担心的看着于禁。

于禁本不想告诉德章,但是看着太子德章着急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先把他稳住再说。

“太子殿下,他们想要京都安稳,那就必须让出摄政王一职。太子可以不登基,甚至可以战事之后与七皇子公平竞争。但摄政王一职,必须由太子担当。否则的话,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什么?那~恐怕宏亲王不会答应。哪怕他答应,吴光照王世渡那些人也不会答应。”褚宝雄吃惊的看着于禁,心说这跟开打有什么区别。

“答不答应,去了之后才会知道。来人,备车,本相要入宫。”于禁说着站了起来。

朱文俊担心的说道,“相国大人,万一宏亲王一怒之下,您可就~。”

“哼,老朽这把年纪,生死早已看淡。更何况,老朽一死,几万人陪葬,死的值了。”

于禁的目光显出一丝决然之色,哪怕太子现在不能登基,他也不能让宏亲王压在自己的头上。甚至说,他压上自己的性命在赌,赌宏亲王不敢看着大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于禁离开了相国府,他这边一走,朱文俊当即下达了几道命令。朱文俊可不相信宏亲王会拱手让出摄政王的头衔,看样子,这一仗势在必行。

于禁的车撵进入了皇宫,所有的朝臣都吃惊的偷偷观望,但于禁并没有在金銮殿外停下来,而是直奔养心殿。如果是以前,身为臣子的车马根本不能进入。但是今天,不管是禁军营也好,宫中侍卫也罢,都没有阻拦于禁的车撵。

静悄悄的养心殿内,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启禀摄政王,相国大人乘坐车撵进了宫。其他朝臣,没有跟随。”

正在闭目养神的宏亲王,目光猛然一睁,“来的好,诸位臣工,麻烦你们先去偏殿一坐,有些事情,本王还要单独与于禁谈一谈。”

吴光照王世渡等人纷纷站起身,对着宏亲王拱了拱手。他们知道于禁进宫,肯定是来谈条件的。众人纷纷走向偏殿,养心殿内顿时空空荡荡。

宏亲王心中稍稍安定,于禁能来,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宏亲王心里非常担心开战,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夏百年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一旦开战就是你是我活,双方彻底没了退路。哪怕在城内他们惨烈胜出,于禁和太子德章也会逃入新军大营。到时候,内忧外患会让大夏变得四分五裂,甚至说,都有亡国之危。这一点,宏亲王看的比谁都清楚。

相国于禁面色阴沉,步法稳健的走了进来。宏亲王端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的说道。

“相国大人,好胆识。”

于禁不屑的冷哼一声,“老王爷,您这是在夸自己吗?既然王爷敢独自去我相国府,于某为何不敢来皇宫。更何况,于某是一国之相,国丧期间理当主理朝政。老王爷,难道不是吗。”

宏亲王不介意的笑了笑,一指旁边的座椅,“相国大人请坐。”

于禁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宏亲王平静的问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身为臣子遵守纲常,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我都这般年纪,想必相国大人也不想看着京都毁于一旦吧。”

“老王爷,如若本相心中没有大夏黎民,早就燃起战火了。就因为本相心系天下苍生,才过来与王爷谈一谈。”

“好啊,相国大人能这样想,本王很欣慰。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触及本王底线,本王都可以答应。”宏亲王欣喜的说道。

于禁抬头看着宏亲王,两人目光对视,于禁淡淡的说道,“本相代表太子殿下而来,殿下说可以退让一步。”

宏亲王抚掌赞道,“德章皇侄孙能有如此气魄,真乃我赵家的幸事。”

“不过,德章殿下有个条件。”

“说说看。”宏亲王眯着眼看着于禁。

“宏亲王,按理说,先帝驾崩,太子监国顺应天意而上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知老王爷,可认否?”于禁问道。

宏亲王想了想,不明白于禁相要干嘛,但依然点头说道,“这话到没什么不对,但是,也应当以先帝遗诏为主。如果没有先帝遗诏,太子上位是理所当然。”

“那本相问你,当年先帝驾崩之时,昱宁帝为何没有按照遗诏称臣,反而是血洗金銮殿,兵谏上位。”

宏亲王一听,脸色略有尴尬,这是皇室内部之争,也不能说谁的对错。

“往事就不必再议了,咱们还是说说眼下吧。相国大人,但不知德章皇侄孙有何要求?”

“老王爷,既然昱宁帝留了遗诏,让两位皇子战事之后再议上位之事,那现在对太子殿下来说,可是非常不公。但退一步来讲,为了大夏江山的稳固,德章可以暂时不登基。不过,必须昭告天下,他以摄政王之位主理朝政。”于禁说完,看着宏亲王有什么反应。

宏亲王愣了半天,像是没听明白于禁的意思,“于相国,你刚才说~让德章以摄政王的身份,主理朝政?”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呵呵~哈哈哈哈~!”宏亲王忽然一阵大笑。

“老王爷,有这么可笑吗?”

“于禁,你觉得呢?”

宏亲王收起了笑容,目光冷峻的看着于禁。他觉得于禁根本不是来谈条件的,而是来戏虐他这位摄政王的。

偏殿之中,吴光照等人也在焦急的等待着,不知道于禁跟宏亲王谈的怎么样了。不管他们支持谁,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希望看到京都大乱的一幕。这里是大夏的国都,京都一乱势必影响天下各个都城。到时候,政令紊乱很可能各自为政。甚至说,闫发成马如正等人也会纷纷撤离,各自占据几个都城自立为王。真要出现那一幕,大夏王朝算是彻底垮台了。

刑部侍郎庞刚心绪不宁,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京都之乱,到现在居然没有发现侦辩司的任何身影。这一点,却超乎了寻常。甚至说,那位神秘的槐大人,仿佛被人忘记一样。

京都城外,段琅等人也在焦急不安的等待着。特别是七皇子,他知道这次的争位跟以往历代都不同。以前皇子相争,即便是大开杀戒,也会控制在皇城之内。但是这一次,却要牵动整个大夏兵马。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中,忽然听到城门内传来一阵纷乱的嘈杂之声,紧接着,厚重的城门噶吱吱向两侧打开。

段琅目光一寒,唰的一下抽出战刀,沉声吩咐道。

“周龙周虎~准备开战!”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节 输赢之间

城门之内,冲出一队兵马。段琅高举着战刀,刚要下令冲杀,战刀却停在了半空中。

段琅发现,这一队人马领头之人,居然是禺山关曾经的守备贺连加。现在贺连加贵为兵部四大使司之一,也算是身居要职了。既然是老友出城,段琅没有马上下令冲入城内。更何况这支人马人数不多,出城之后城门也立即关闭。

段琅奇怪的看着贺连加,自从他们入京之后,这位老友可从未与他们进行过联系。人心难测,段琅也不敢保证现在的贺连加是否还是曾经的他。

贺连加距离段琅等人大约十丈左右,下马走了过来。贺连加首先对七皇子抱拳躬身行礼,“下官兵部使司贺连加,参见殿下。”

没等七皇子开口,张如明不耐烦的说道,“老贺,你这是作啥妖呢,带这点人手是来投靠,还是来跟我们开战。”

贺连加苦笑道,“上官大人,别来无恙啊。”

“无啥恙,你老贺手指头粗的跟棒槌似的,装啥文人。几个月不见,难不成去了翰林院。”张如明嘲讽的说道。

段琅放下战刀,看着城墙之上依然紧张待战的兵卫,问道,“贺大人,你出城来,有几个意思?”

贺连加上前走了几步,看了看众人,“段琅,在下奉宏亲王之命,特来转告一下城内的情况。”

“等等!”七皇子德隆一抬手,“贺大人,身为朝制官员,难道你不应该尊称一声摄政王大人吗?”

贺连加脸色尴尬,微微叹息了一声,“七殿下,现在的摄政王~已经是太子德章了。”

“什么?”

一听这话,众人均是一惊。摄政王更替,这可是国之重事,难道说,宏亲王已经~完了?

看到众人震惊而疑惑的眼神,贺连加赶紧说道,“诸位不必担心,这只是老王爷与相国于禁达成的交易而已。宏亲王让出了摄政王之名,但依然以议政王的身份掌管玉玺。”

七皇子德隆愤怒的说道,“父皇驾崩,国以摄政王为尊。老王爷这样做,岂不是等于把大夏江山拱手于人了吗。摄政王之位说让就让,岂能如此儿戏。”

“七殿下,王爷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此事经过了吴光照王世渡等多位大人参议,是他们共同的决定。”

段琅一怔,“怎么,吴大人他们同意此事?”

贺连加抱了抱拳,“如此重事,贺某岂敢胡言,这里有老王爷亲笔手书一封,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贺连加说着拿出了宏亲王的亲笔书信。

段琅接过来看了看,确实跟上一封书信的字迹一样,而且,后面还加盖了宏亲王私印。

众人浏览了一下,这封书信说的很简单,宏亲王重点要告诉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天下的安定。而且,宏亲王告诫德隆务必尽快解决西部之敌,凯旋之日才是真正的夺嫡决战之时。那意思是先消除了外敌,哥俩怎么打都行。

段琅看着贺连加问道,“贺大人,朝议之时,你可在场?”

“我不但在场,而且奉王爷之命亲自带人守护着养心殿。”

“哦?”段琅一怔,“贺大人,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朱文俊?他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贺连加面色一肃,“十日之前在下收到陛下御旨,秘密调拨大批粮草运往宫内交给了卫侗总管。并且,陛下御旨,命在下听候王爷的调遣。因为在城内密运送粮草必须谨慎,所以这些日子没有去拜会你们。段琅,上官大人,还望见谅。”

“陛下为何要往宫内运送粮草?”张如明奇怪的问道。

“陛下担心七皇子离不开京都,到时候只能退入宫中拒守。这些粮草,也是做了长期防御的打算,以便等待马如正将军与历都城大军的到来。”

段琅等人互相看了看,没想到昱宁帝还做了这么一手最坏的打算。看样子,昱宁帝临终之前虽然无法掌控大局,依然力所能及的为德隆创造着机会。

“这位大人,宏亲王让出摄政王之位,难道就没有大臣反对吗?”澹台明月问道。

贺连加看了澹台明月一眼,说道,“其实这其中的利弊,王爷一方并没有吃亏。王爷让出摄政王的头衔,但依然掌控着玉玺。但于禁一方,却也受王爷逼迫,让出了城防营的掌控大权。在下不才,受王爷之令,临时代管京都城防大营兵马。至于吴光照等大人,基本没什么意见,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京都陷入战火之灾。不过,樊城樊大人却是坚决不同意。只是他人言轻微,不足以左右大局。”

澹台明月心中暗叹,心说大夏朝臣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但明月这回可理解错了,樊城并非明白了摄政王不可让位的道理,只是他太相信天师殿的神迹,觉得这样做有悖天意。

段琅琢磨了一番,也觉得宏亲王这样做有他的道理。身为皇室阁老,他当然不想看着京都大乱。以一个空头摄政王的位置,换取城防大营的掌控,可以说并没有吃亏。即便以后名义上太子德章是大夏的大当家,但京都的实际掌控权却落到了宏亲王手里。双方各取所需,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段琅抱了抱拳,“贺大人,老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王爷命你们立即离开京都返回历都城,其实这也是于禁与王爷之间的条件,战事结束之前,你们不得回京。”贺连加说道。

张如明一撇嘴,“老子才不稀罕来呢。”

段琅点了点头,“贺大人,以后京都之事,还望贺大人及时通报。既然京都安稳,我们也可以走了。”

“诸位放心,老王爷及诸位大人,还都等着你们凯旋之日的回归。到那时,民心所向天下归一,也是七殿下黄袍加身之时。”

七皇子德隆抱了抱拳,“承蒙贺大人吉言,请转告老王爷及诸位大人,德隆定不负厚望。”

“那好,诸位稍等,在下去对面传达王爷的指令。”贺连加说着,翻身上了战马,向新军阵营走去。

周广记等人也是一阵唏嘘感叹,帝王驾崩,没想到京都差点毁在自己人手里。好在于禁还算是有他的底线,没有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地步。否则,大夏外敌未驱,却先内部瓦解了。

新军大营纷纷撤离,这一次的京都之变,可以说双方都亮出了底牌,隐藏在暗处的力量也都抛头露面。段琅知道,他们走了之后,京都的内斗依然会继续下去。双方的势力开始从新洗牌,至于谁能真正的掌控京都实权,段琅也懒得去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西越大军赶出两界山。

历都城大军浩浩荡荡开始返程,澹台明月没有乘坐车撵,骑马伴随在段琅一侧。看着澹台明月眉头紧锁,段琅轻声问道。

“怎么,身子不舒服?要不你也上车吧,正好照顾一下阿朱。”

澹台明月微微摇了摇头,“琅,身为大夏的将军,不知你对京都的这场变局有什么看法?”

“没有输赢,算是旗鼓相当吧。”段琅说道。

澹台明月苦笑了一下,“唉~!堂堂大夏文武百官,包括你段琅在内,居然无一智者。倒是那位樊城,或许看透了其中的奥妙。”

“哦?”段琅一怔,“月儿,你的意思是~宏亲王吃了大亏?”

“不是吃亏,而是你们这一方,彻底输了。”

“我们这一方?包括我们历都城?”段琅一愣。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这个于禁,在智谋上真乃枭雄也!”澹台明月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段琅笑道,“他枭个屁,你也太高看他了。要我说,真正的智者枭雄,就是那位驾崩的昱宁帝。于禁这辈子都没斗过昱宁帝,临死还被戏耍了一番。”

“琅,话不能这么说,要知道昱宁帝身为一国之君,原本就应该威压天下势不可挡。于禁却能以臣子之位,令君王顾忌连连,这本身就赢了一筹。”

“呵呵,于禁要知道有人这么评价他,估计会与你痛饮三杯。继续说。”

“你想过没有,于禁为何宁可放弃城防营兵马权利,也要争夺这个摄政王的位置?”

“一个虚名而已。”

“不,这可不是虚名这么简单。要论兵马实权,于禁深知太子德章根本无法与德隆相比。所以,他必须拿下这个摄政王之位。国不可无主,帝君驾崩之后以摄政王为尊。也可以说,摄政王即是无冕之主。于禁这样做,要的是天下大势。大夏的民众,甚至说各地都城府尹,都不会知道皇子之争的凶险。在他们眼里,以后的政令将以摄政王为尊,无形之中会把德章奉为君王。到时候德隆再来争夺皇位,天下大势所趋,他反而会成为民心之中的叛逆。琅,莫要小看了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段琅淡淡的笑道,“那又如何,民心挡不住十万铁骑。”

“琅,如果我是于禁,定会昭告天下发动民意征讨德隆。即便历都城的兵马再厉害,但陷入万民讨伐的大势之中,总不能把天下臣民都杀光吧。”

段琅吃惊的看着澹台明月,没想到她的分析这么犀利。仔细想想,明月说的没错,段琅等人太看重兵马的威力,很少从民心这点去揣摩。或许,宏亲王等人也疏忽了这一点,总想着以实际兵权来交换。经过澹台明月这么一说,段琅才发现,无形之中,他们已经成为了德章的臣子。以前德章毕竟只是太子,上面还有昱宁帝。但是现在,德章彻底成为大夏之尊。要是从这方面来看,宏亲王确实输给了老谋深算的于禁。

兵马前行了一日,身受重伤的阿朱也清醒过来。得知受伤的情况,段琅更是心惊不已。如果那晚他选择彻底相信了槐大人,这个后果,恐怕他们已经在地狱中相聚了。

众人经过商议,周广记决定独自返回京都。京都乱局未定,他必须要在京都建立起自己的耳目。更何况,那位神秘的槐大人还在京都,不管他是人是鬼,周广记一定要把他探个虚实。

段琅没有反对,目前的状况他们确实需要听到京都的真实消息。段琅让周广记带着鹞鹰小白,历都城与京都之间,可以通过小白随时掌握情况。

大军继续前行,此时的澜都城外,却迎来了段琅一生中最痛恨的对手~西越年轻的大军师陆慕。

正文 第一百六十节 引狼入室

大夏西部重地,澜都城外西越大营之中。

西越兵马大元帅韩平子异常欢喜,西越的粮草辎重及崭新的登城器具翻越千山万水终于送达。不但如此,最令他惊喜的是,国主居然册封陆慕为大军师,协助他一同攻打大夏。

中军大帐之内,韩平子与陆慕相对而坐。桌案上,简单的摆着一壶香茶几两个茶盏。

“陆慕贤侄,你能来老夫太高兴了。怎么样,能不能适应军中的生活。”韩平子关心的问道。

“韩帅,小侄曾经云游四方,早已习惯了漂泊生活。倒是军务上小侄涉猎不深,还望韩帅多多指点。”陆慕温文尔雅的说道。

“贤侄不必过谦,军中的汉子不比朝中的文人,他们可是粗鲁的很。贤侄啊,这天下的局势,你是如何看待?”韩平子目光深邃的看着陆慕。

陆慕略一沉思,微笑着说道,“韩帅,小侄游历天下之时,也对这天下五国做了一个初步分析。五国之中,当属北明最弱,但北明与我西越并不接壤,这块肥肉只能看却吃不到。摩罗国地处偏远饥贫之地,但国民好斗战力强悍,只是缺少治国之明主。南平滨临大海物产丰富,加上陌坤协助治理天下,到也不可小视。但要说这天下最强之国,还是当属大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夏臣心不齐,好内斗且小富而足,没有一位想要一统天下霸业的明君。”

“话虽这么说,但大夏疆域辽阔国民众多,加上能征善战的名将也不少,这一仗很不好打。特别是前次大战,本帅对那段琅兵马,着实心有余悸。”韩平子感慨的说道。

“韩帅,正是因为这个段琅,国主才派小侄前来协助韩帅。”

“哦?贤侄对这段琅熟悉?”韩平子心中一喜。

陆慕笑着摇了摇头,“此人异军突起,小侄手上确实没有他的资料。不过,从南平陌坤那边传来的消息,陌坤对他赞赏有加。更令小侄奇怪的是,历都城兵马为何能够穿越大漠?要知道几万人马的饮水,这可是一个庞大的数量。小侄可不相信他是偶然在大漠中发现了水源,才能让大军走过茫茫沙漠。而且,这支兵马异常犀利,陌坤都有些畏惧与他们正面对抗。”

“不错,别说是陌坤,就是本帅,也确实畏惧段琅和他的历都大军。特别是段琅身边的亲兵队,区区十几人,却让本帅颜面尽失。”

陆慕点了点头,“您说的恐怕就是历都十八斩,这是西宁赵立大军送给他们的绰号。看样子,这段琅确实有些门道。”

“贤侄,就因为这个段琅,所以本帅改变了计划,决定拿下澜都城之后,就在此地拒守。历都城那边,一时间难以拿下。”韩平子无奈的说道。

陆慕想了想,道,“韩帅,历都城距离澜都城不是很远,可以说两城之间遥呼相应。如果不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咱们很难拿下澜都城。所以,小侄恳请暂时不要攻城。”

“不攻?”韩平子一怔,“贤侄,粮草兵马及登城器具都到齐,此时不攻待到何时?”

“韩帅,我已命人修整两界山堡垒,与大夏的战事不可过急。小侄决定亲自去一趟历都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有抓住他们的弱点,咱们才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否则攻城的紧要之时,他们历都城援军一到,恐怕又是一场难以预测的战局。”

韩平子吃惊的看着陆慕,“贤侄,你~你要去历都城?”

“不错,据我所知历都城并未封闭西来的城门,澜都城至历都城之间的郡城,也有不少开始重建。所以,小侄去历都城,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真要去?”

陆慕点了点头,“这一趟,势在必行。请韩帅等候我的消息,待小侄归来之时,就是他澜都城方继业灭亡之日。”

韩平子盯着陆慕看了半天,不禁赞道,“好,有胆识,既然你已决定,明日我挑选二十名军中好手保护你。”

“这到不必,人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侄只需带我的两个随从即可。韩帅,这段日子抓紧让兵马练习新的登城工具。记住,务必避开澜都城的视线。登城器具都是分拆装车,我带来的工匠可以在一个半时辰之内把它们安装好。”

“贤侄,这边你大可放心,但是你那边,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

陆慕微笑着端起了茶盏,“韩帅放心,历都城没人知道我是谁。小侄不胜酒力,就以茶代酒,预祝韩帅早日拿下澜都城。”

韩平子端起了茶盏,别看陆慕年纪不大,但他撰写的治国谋略及行军布阵之法深得韩平子的赏识。西越在五国之中国土面积不大,君臣之间却非常团结,特别是一些年轻的治国良才,西越要比大夏更加重视。

段琅的大军还在西行的路上,几日之后,大夏京都发出了沉重的讣告。昱宁帝驾崩摄政王临朝,大夏举国哀悼,一道道通文政令向各大都府传递。历都城内,李建山通过侦辩司接到了消息,立刻传递给了方妍。别看段琅离开京都之时侦辩司停止了一切行动,但他们庞大的情报网依然在运转之中。

得知太子成为摄政王,李建山震愕之余,也担心西越大军会趁着大夏民心不稳之机发动攻击。他让方妍随时与他保持着联系,一旦澜都城吃紧,历都城兵马会立即扑过去救援。经过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历都城大营的惨叫声逐渐减少。不过,伴随的却是高昂的淘汰率。五万兵马,训练中死亡七百多人,最让李建山无语的是,居然有八千多人~被折磨的精神失常了。

看到刘旭升每天报上来的这些数字,李建山脑袋都大了一圈。无奈之下,李建山只好召集了一批民勇,负责把这些人护送回家。不管是疯了还是傻了,好歹人还活着,总比战死要好得多。更何况,李建山给每个人一笔不小的遣散费,也算做到仁至义尽。

历都城府衙之内,李建山独自喝着闷酒,他估算着段琅等人也快回来了。这种时刻,他知道段琅绝对不会在路上耽搁时间。历都城的兵与马,都善于长时间奔袭,或许这一两日,段琅等人就会到来。自从张如明一走,李建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刘旭升崔志亮等人都忙着练兵,根本没人搭理他这位历都城大管家。

李建山正琢磨着京都的变化,就看到一名府中侍卫走了进来。

“大人,造办山庄张管事求见。”

李建山抬头看了看,“让他进来吧。”

历都城的造办山庄目前已经颇具规模,不但有四座焚铁炉,还有一个专门研制开发的工匠组。这个张管事,就是负责工匠组的头,本身也是一位木匠师傅。

不大一会儿,张管事兴奋地走了进来,“李大人,喜事啊,大喜事。”

“哦?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又研制出什么新东西了?”李建山一愣。

张管事拿出一张草图,兴奋的说道,“这两日造办山庄又招募了一位能工巧匠,虽说木匠活是个新手,但他设计的东西真不错。您看,这是他改良的战车草图。”

张管事说着,把草图铺在了桌面上。李建山伸头看了看,“怎么看着这么怪异?”

“大人,一开始我也觉得怪异,但经人家一说我才明白,这设计真的很巧妙。您看,战车主要用于冲击步战盾阵及击杀对方骑兵阵型。普通的战车,除了击杀和冲撞之外,并不能增加战力。但是这个设计,却增加了两翼滚刀,仿佛战车自己长了一双手臂。冲撞起来,本身就增加了一倍的威力。”

张管事兴奋地解释着,经过他的指手画脚,李建山立即明白了这个战车的设计及作用。

“好,这设计非常好。老张,这样的人才必须重赏。”

“大人,他还提出了不少建议,整个工匠组都很佩服他的学识。”

“哦?此人叫什么?如果真有能力,本官定会重用。”

“大人,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这年轻人叫陆默,他是西丁海人士,原本是去澜都城送批海货干鲜,没想到遭到了兵劫。前些日子一直想寻死寻活的,到了咱们历都城得知造办山庄招募,就来试一试。按他的说法,就是设计几个小玩意,赚点赏钱就回西丁海。大人,我觉得您应该出面劝他留下,这年轻人绝对是个人才。”

李建山摸了摸胡子茬,他与段琅等人的想法都一样,对民间的能工巧匠非常重视。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他们设计出的东西,却能让战斗力事半功倍。

“老张,你去把那工匠带过来,我跟他谈谈。如果真是人才,哪怕多花银两也要留下。”

“好,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把陆木匠喊来。”

张管事兴奋的跑了出去,按照周广记定下的条文,每推荐一个人才,他也能得到不少赏金。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张管事领着一名年轻人走进了府衙。此人正是西越大军师陆慕,他来到历都城之后,本想去大营附近看一看,但历都城大营戒备森严。有了陌坤投毒事件,段琅专门安排任何陌生人都不得接近大营。无奈之下,陆慕才打算走曲线道路打进‘敌人’内部。他相信李建山只要见到他之后,绝对不会放他走。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交谈,李建山顿时发现此人不凡。这个陆默不但精通设计,居然对城防布局提出的问题,直让李建山抚掌称赞。通过询问李建山才知道,这位陆默的祖父,曾经给先帝时期京都大营主帅做过幕僚,怪不得精通兵法布局。

在李建山的恳请之下,陆默终于答应在历都城适应一段时间。李建山向他保证,段琅回归之后,定向段帅保举他成为高级参事。

张管事高兴的带着陆默离开了府衙,得知陆默能够跟随段帅当参事,张管事对他更加崇敬。甚至,在造办山庄专门给陆默开了一个上房单间留给他住用。

李建山更是兴奋不已,听完陆默的一番高谈阔论,凭李建山在侦辩司的独到眼光,立马发现此人绝对是个奇才。不过李建山也很谨慎,利用在侦辩司学到的手段,针对陆默进行旁敲侧击,闲谈之中就掌握了他的家族经历。如果想追查这个陆默的底细,倒也不是难事,只不过需要时间。

造办山庄,不少工匠得知陆默要飞黄腾达,顿时对他客气起来。陆默为人彬彬有礼也不张扬,很快得到大家的好感。搬到了新居,陆默借口买一些生活用具,离开了造办山庄。

历都城内,更换了姓名的陆慕闲庭信步,走了几条街之后,在一个卖山货的小贩身前停了下来。

陆慕蹲下身翻弄着山货,低声问道,“可有人跟随?”

“主人,小的一路观察,非常安全。”陆慕身边一名看似选择山货的男子低声答道。

“嗯,去吧,在周边看着。”

陆慕说完,那男子仿佛没看中山货,站起身向另外摊子走去。

陆慕看了看卖山货的小贩,压低声音说道,“明日一早马上返回大营,告知韩帅我已经成功进入他们内部,让韩帅稍安勿躁等我回归,不必操之过急。”

“主人,您这样冒险,小的有些不放心。那个李建山可不是普通人,他出身于大夏最神秘的侦辩司,万一要调查您的底细,这可有些麻烦。”卖山货的小贩轻声说道。

“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如果通过京都调查,先帝时期京都主帅身边,确实有一位姓陆的参事。时间和那参事的家乡都很吻合,如果真要详细调查,没两三个月他们查不出什么。最长一个月,我就要离开历都城。”

“好,送完消息小的立即返回。”

陆慕点了点头站起身,顺着大街继续向前走去。既然段琅不在,陆慕也不着急返回西越大营。他必须要让段琅在城防防御上用到他的方案。因为这些方案看似完美,陆慕却暗中留了一手。到时候他要凭借这个防御软肋,一举拿下历都城。至于那战车的设计,陆慕更是歹毒。看似增加了杀伤威力,却让战车失去了灵活性。况且战车两翼被堵,只需一轮火箭射杀,这些战车即会变为一辆辆行走的棺材。

陆慕不紧不慢的走着,他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那位陌坤与韩平子都很重视的段琅。此人能率兵穿越大漠,以少数兵力击溃肖占峰的八万大军,这一切,都让陆慕感到不可思议。

府衙之内,喝着小酒审阅着卷宗的李建山,做梦也没想到他为段琅推荐的人才,居然是一只暗中咬人的饿狼。

三日之后,段琅率领着一万大军回归历都城。得知段帅与上官大人回来,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欢呼着这支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兵马。

刘旭升崔志亮等人,也都来到了府衙。看着手下一干将领明亮的眼神黝黑的皮肤,段琅欣慰的挨个捶了一拳。

“看样大家都吃了不少苦,怎么样,那群软脚虾被你们练的如何?如果不过关,可别怪我打你们板子。”段琅笑着说道。

刘旭升嘿嘿笑了两声,没等开口,李建山烦闷的说道,“别提了,他们倒是轻松,结果淘汰了一堆人让我处理。上官大人,银子我可花超了,这事你别怪我。”

张如明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遣散费能花多少?该花的就花。这次进京老子彻底明白了,没有一支能打的队伍,到哪都吃亏。”

“这可是你说的,八千多人,这还不算训练中战损的人数。反正我都是按规矩办事,咱老李一个子也没贪。”

“什么~八千人?”张如明嘴巴张的下巴差点没脱臼。

李建山一指,“不信你问他们。”

段琅也有些意外,什么样的训练,居然淘汰这么多?要知道那些城防兵都是经过训练,留下来帮着守城也好。

刘旭升崔志亮等人互相看了看,刘旭升苦笑道,“都怪那些老兵油子,没日没夜的恐吓折磨,大多数是被吓傻了。没办法,对于没有胆气的人,咱们历都大军绝对不要。”

段琅挠了挠头,心说老子把他们带入大漠也没这种练法,居然能把人吓傻了,这帮家伙还真能往死里整。不过这样也好,能留下来的,最起码也达到了他的练兵要求。

众人欢聚一堂,纷纷说着京都的巨变。得知太子德章以摄政王的身份临朝施政,正如澹台明月预测的那样,在大势上德隆皇子失去了先机。

回归之后,段琅立马让大飞给方妍送了封书信。按他本意,如果澜都城没什么战况,就让方妍赶紧回来。不管怎么说,毕竟澜都城面临西越大军,段琅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全。

七皇子德隆身子本身就弱,这一路奔波顿时累的病倒了。另外一边,张如明却被阿朱给缠上了,弄的张如明一见到阿朱顿时调头就跑。

众人修整了一日,李建山兴冲冲的来到了段琅的住处,把陆默天花乱坠的吹嘘了一番。看完陆默的设计草图,段琅也觉得有点新奇。既然李建山认为他是个奇才,段琅决定要见一见。

巡查完历都城大营,段琅对这些人的脱胎换骨赶到很满意。每个人眼神中都带着杀气,连段琅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感觉这些人要在背后捅刀子似的。不管怎么说,这种杀气带上战场,那将是敌人的一场噩梦。

段琅回到府衙,澹台明月刚端上一碗莲子粥,就看到李建山乐滋滋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随着一名清瘦的男子。

“段琅,这位兄弟就是陆默。陆默,还不快拜见段帅。”李建山高兴的介绍道。

段琅看向了陆默,陆默也看着段琅,两人四目相对,段琅忽然心中微微一颤。这种感觉,以前在山林中遇到危机之时,他会自发的颤抖一下。或许段琅自幼喝狼乳长大,有着天生的警觉性。

陆默坦然的一笑,这种笑容,让人看着如沐浴春风,“在下西丁海陆默,拜见段将军!”

陆慕说着抱拳躬身,但头低下的那一刻,陆慕的眼神中闪烁出一道杀机。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节 论战

段琅有些奇怪,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陆默的人,他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这种相识,段琅并非指的是容貌,而是他身上的那种气质

段琅上前走了几步,温和的问道,“你叫陆默?”

“正是。”

“我段某没读过几年书,到我这也不必客气。来,大家坐下聊。”段琅非常热情,如果是人才的话,他倒是很想接纳。

澹台明月亲自给陆默斟了一杯茶,陆默微微客气了一下,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这种君子做派,到很符合文人傲骨之风范。李建山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坐在了段琅身边。

澹台明月看了段琅一眼,轻启朱唇朗声问道,“陆公子,听李提督说公子对城防兵法布局颇有研究,不知陆公子师从哪位先生?”

陆默拱了拱手,“这位~?”一时间,陆默到不知怎么称呼。

李建山一看,赶紧说道,“陆默,这位是北~!”

李建山刚说到这,澹台明月打断道,“陆公子可以称呼我为段夫人。”

陆默一怔,赶紧站起身抱拳说道,“原来是将军夫人,失敬失敬。”

李建山看了澹台明月一眼,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样子,明月不希望外人知道她是北明公主。不过这‘段夫人’,要是传到方继业那里,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澹台明月美目轻抬,“陆公子不必客气,历都城没有这么多规矩,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多谢夫人,那陆某就知无不言。说实话,陆某的学识颇杂,兵法布局上的东西,都是来自祖上留下来的心得记载。只是陆某愚钝,略懂皮毛而已。”陆默谦逊的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陆默,既然略懂兵法布局,那你对澜都城和西越的对垒,有什么看法?”

陆默略一思索,正色的说道,“将军大人,恕我直言,如果我是西越主将,首先会斩断澜都城与历都城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澜都城将陷于孤立无援之境。所以说,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澜都城与历都城之间的联系畅通。好在两城之间不是很远,快马援驰三日即到。以澜都城的兵力,就算西越强攻,支撑三日还是不成问题。”

“那~该如何保持畅通?”段琅故意问道。

“将军大人,可以在沿途设立哨位,一旦澜都城遇袭,可以释放狼烟或者其它等物告知。但这样做,就怕西越大军会先铲除哨所再去攻击,实为下策。如是上策,可效仿兵部在边关各处都设立的信站。一旦遇到危机,立刻释放飞禽向京都传送羽檄。两城之间,也可以建立类似的信站。这样的话,即便大军围城,也能保证两城之间的联系。”

段琅微微点了点头,“陆默,如果西越大军强攻澜都城,你觉得他们能防御多久?”

陆默摇了摇头,“在下不知双方兵力配比,不敢妄下结论。”

段琅很满意他这种不浮夸虚妄的态度,“很好,那本将告诉你,如果是三十万大军,对垒十五万人马会怎么样?”

陆默一听,知道段琅所说的人马只是西越大营故意泄露的数量。其实陆默故意打乱了编制旗号,把人数重新组合。如果以队列战旗的数量,看似三十万大军,其实西越大营已经达到了四十五万之多。这一次,西越几乎拿出了八成力量针对大夏。

“将军大人,如果按照三比一的战损,澜都城应该无碍。但是,西越主帅韩平子乃天下名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想确保无误,那还要看澜都城的防御布局情况而定。”

“那你到说说,澜都城该如何防御?”段琅颇有兴趣的问道。

“将军,我大夏山河,光守可不行。外敌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攻为上,守为中,退而其次。陆某认为,拒守养兵看似有利,却也为对方留出了时间~!”

陆默侃侃而谈,身为西越的大军师,他早已把目前的战局研究透彻。几个看似不经意的观点,却往往能切中要害。段琅越听越吃惊,吃惊之余还透着惊喜。就这一番论战,让段琅听的茅塞顿开。

澹台明月心中微微一动,“陆公子,既有如此雄才大略,却为何以贩卖干鲜糊口,而不去大夏京都谋职光宗门庭?”

段琅一怔,对啊,这样的才略,怎么会沉沦于小商小贩,而不施展自己的抱负。

陆默脸色难看的叹息一声,“实不相瞒,当年在下去京都投靠过冯准大人。怎奈,人家没有接纳在下。”

陆默非常聪明的把责任推给了前任兵部侍郎冯准,他很清楚大夏这些势力的对垒,即便是查询,冯准也不会搭理他们。如果说自己没有抱负,那可就自欺欺人了,跟容易露出马脚。倒不如说自己投靠无门,显得有些破落而已。

段琅对陆默非常满意,这样的人才他可不想错过,段琅正琢磨着该怎么安排陆默,就看到张如明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我说你们还管不管,刚才那丫头又要对老子动手。本天师再怎么说也是历都城里的老大,那死丫头再敢嚣张,今日别怪老子不客气。”张如明气的撸起袖子掐着腰。

段琅看着怒气冲冲的张如明,对李建山说道,“建山,你先带陆默下去,对了,带他到大营熟悉熟悉环境,回头我会安排。陆默,留下吧,历都城绝对不会亏待你。”

陆默站起身,抱拳说道,“多谢将军厚爱,不过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最多是出出主意而已。”

“一名出色的军师,可比十万大军厉害。你先去,回头我会找你。”

“那好,在下告辞!”

陆默跟随着李建山走了出去,刚到门口,就看阿朱一脸杀气的走了过来。李建山回头看了看,偷笑了一声,赶紧带陆默离开。陆默倒是奇怪的看了阿朱一眼,他不明白段琅身边为何会出现两个女子。而这两人看似都很强势,特别是那位段夫人,几句话问的都直入重点。最关键的是,不管是刚冲进来的阿朱,还是澹台明月,他手里居然一点资料都没有,这让陆慕心中升起了警觉。

张如明在京都替阿朱疗伤的事情早已传开,而且还是张如明自己吹嘘出去的。张如明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神乎其神的医术,怎奈阿朱脸皮薄,既然尽人皆知,要么你就娶我,要么我杀了你。这一下,张如明被阿朱追的天天躲都没地方躲藏。

看到阿朱进来,澹台明月赶紧迎了上去,“阿朱姐姐,正想去找你聊天呢,来,赶紧坐。”

澹台明月热情的拉着阿朱的手,给段琅递了个眼神。这一路上澹台明月就想撮合张如明与阿朱,虽说两人脾气性格有些偏差,但明月觉得也该有个人管管张如明。

段琅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对张如明说道。

“老张,还不赶紧给阿朱~倒碗热茶。”

“什么~让我给她~。”

段琅目光一瞪,“你欺负了阿朱,倒茶赔礼都算轻的。要我说,就该让你~娶了她。”

张如明浑身一颤,“好好,我倒。”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张如明,一看到阿朱顿时蔫了下来。张如明双手捧着茶盏,一脸媚笑的看着阿朱。

“阿朱姑娘,都怪我这嘴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看光了吗。当然,我的心还是很纯洁滴,没有一丝丝亵渎之意。”

澹台明月翻了个白眼,心说前面说的挺好,你解释什么。有些事,越解释越乱,人家女孩子还怎么在军卒面前露面。

阿朱目光一寒,噌的一下抽出匕首,“少主,当着您的面,今日我就跟上官大人做个了断。”

“阿朱,你别胡来。”段琅下了一跳。

张如明更是吓得一把抓住段琅的胳膊,色厉内荏的喊道,“你要干什么?我可不怕你。君子动口不动手,有本事咱们对着骂。”

澹台明月美目一瞪,“乱说什么,要我说这事都怪你。张大哥,你就给句痛快话,人家阿朱姐姐也不是嫁不出去。”

“不是,关键是我救了她的命,她还这样对我,这还有天理吗。”

段琅笑道,“这跟天理有个屁关系,关键是你那啥了,人家阿朱以后还怎么嫁人。要我说,咱们选个日子,趁着大战开始之前把事办了。这些日子历都城人心惶惶,也给大家带来点喜气。”

“不是~,我是觉得~!”

“你不是什么?没看上阿朱姐姐?”澹台明月瞪着张如明问道。

“看是看上了,只是~!”

“看上了你还说个屁,这事就这么定了。”段琅强硬的说道。

阿朱也被众人说的有些尴尬,看着张如明说道,“上官大人,如果您觉得小女子不配,小女子立刻出城,从此不再踏入一步。”

张如明一愣,“别别,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

段琅气的一拍张如明,“你怎么变得这么墨迹,能不能干脆点。”

张如明一拍桌面,“好,娶就娶,不过她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澹台明月赶紧问道。

“以后不许~不许对我动手打骂。还有,身为本天师的夫人,也不能再去冒险。不然你要出了事,老子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那当然,以后阿朱姐姐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动手。”

阿朱忽然说道,“不行,我不答应。”

段琅一愣,“阿朱,你~你这是干嘛?”

“少主,我有我的责任,必须去完成。”阿朱固执的说道。

段琅心说都啥时候了,你就不能完婚之后再说。段琅想了想,说道。

“阿朱,以后所有的情报都交给老张掌控。你们夫妻俩一起合作,这总没问题了吧。”

阿朱的目光看向了张如明,张如明赶紧一挺胸膛,“以后情报上的事情,就由本大人说了算,你也得听我的。”

段琅与澹台明月相视一笑,这一路上的不断撮合,总算有了眉目。乱世之中不拘小节,很多人一辈子都说不上媳妇,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传宗接代事关重大。战乱一起,很多男儿战死疆场,明月深知当今天下婚姻不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而是以政治或者门丁兴旺为大业。即便是她,也都差点嫁给了摩罗国太子。像她与段琅这样的,不论是大夏还是北明,都算是极其幸运的结合。

上官玄悟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历都城。全城的百姓都在谈论这件喜庆之事,而造办山庄之内,陆慕却正在筹划着一场大阴谋。

看完历都城大营之后,陆慕顿时被大营内那种肃杀的气氛所震动。难怪陌坤与韩平子都畏惧历都城的兵马,光是那种杀气,就让陆慕感受到不一样的战魂。

陆慕在纸上写着画着,今天他给段琅灌输了主动出击的概念,陆慕知道就算段琅不采纳,也会有所重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段琅接受他提出的布防。不但是历都城,甚至澜都城那边,陆慕也提出了新的建议。

一封长长的谏言写完,陆慕停下笔浏览了一番。他相信这封谏言及绘图,绝对会引起段琅等人的重视。

陆慕抬头望着窗外,他在思索着兵伐之外的手段。段琅给他的感觉是沉稳和冷静,这种对手要想战胜,必须要抓住其脆弱的一面。或许,段琅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他的软肋。大战之初如果能拿下那个段夫人及上官玄悟的新婚之妻,绝对能让他们疯狂的主动攻击。对于陆慕来说,不怕你主动进攻,就怕守着不动。

距离上官玄悟大婚之日还有十日,这期间陆慕不但要让段琅接受他的谏言,更让韩平子秘密派三十名好手前来。陆慕决定大婚之日,就是他们动手之时。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节 过失

昱宁帝驾崩的消息,终于传遍了各大都府。天子大丧,京都之内,由于各方势力的妥协,表面上进入了一种相互制约的平静期。

不过,经历了此番争斗之后,太子德章也知道不掌握兵权绝对不行。他准备丧期一过,就率领四十万新军亲赴双封山。这一次,德章的目的是彻底掌控闫发成与马如正的两大营兵力。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同,以摄政王的身份君临前线,可不像以前监军只是个空职。

相国府内,于禁的书房门窗关闭,护院家丁严密把守在四周。书房中,久没露面的槐大人与相国于禁相对而坐。

德章成为摄政王之后,侦辩司的处境非常尴尬。宏亲王在城门外给卫侗立了功德碑,他们一方显然已经把槐大人及侦辩司列为叛逆。但是太子德章这边,槐大人及侦辩司还未正式投靠。一时间,侦辩司反而成了被遗弃的衙门。

于禁看着青巾遮面的槐大人,语气温和的说道,“槐大人,摄政王不日就要南下讨伐赵立,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相国大人,侦辩司密衙遍布天下,这支力量集老夫半生精力。要论能量,远远要超过一支大营的兵马威力。所以,老夫的条件不变,太子要想全盘接手,那就必须答应下来。”槐大人不温不火的说道。

“槐大人,这条件可有点高了。要知道即便是本相,也不能享受皇室封地自建兵马的待遇。你这样坚持,可让老夫有些为难了。”于禁不悦的看着槐大人。

在于禁眼里,这槐大人有些得寸进尺了,居然想讨要封地自募兵马。要知道整个大夏历代君王期间,也只有西宁侯赵立得到了这个待遇。即便是宏亲王,也没有自募兵马的权利。

槐大人看了看于禁,“相国大人,老夫与你不同,你们这些朝中重臣,不管是朝堂还是都府都有自己的势力。凭借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可保家族的无忧。而老夫这些年只是忠于昱宁帝,除此之外基本不跟任何臣工来往。所以说,交出侦辩司老夫等于一无所有,必须要留点活命的本钱。更何况,这次为了太子彻底得罪了宏亲王一方。试问,如若将来那段琅大势已成,他会放过老夫吗。”

“槐大人,咱们的敌人是共同的,所以必须保证摄政王殿下顺利登基。不然,一切的条件都是虚谈。即便老夫与摄政王答应了阁下,恐怕德隆上位之后也不会放过你我。槐大人,咱们还是暂时把条件放在一旁,共同辅佐殿下登基才是大事。”

“相国大人,太子德章一直受你扶持,他登基之后你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但谁又能保证,太子登基之后,对在下不会卸磨杀驴呢?空口白话都会说,你我可不是毛头小子,有些事必须落实之后老夫才会安心。”

看着槐大人不为所动,于禁心说这个老家伙跟昱宁帝一样,都是成了精的老鬼,不给点实惠肯定不会出力。

于禁眉头微微一皱,“槐大人,你说的不错,咱们都不是毛头小子,所以有些话老夫也就敞开了说。关于封地拥兵之事肯定行不通,别说是太子殿下,即便您槐大人投靠了宏亲王,他那边也绝不会答应。”

槐大人刚要反驳,于禁接着说道,“槐大人莫急,请听在下说完。老夫知道槐大人顾虑以后的安危,但我可以保证,除了封地拥兵之外,能给予最大的条件。”

“呵呵。”槐大人冷笑一声,“除了自己拥有兵马,老夫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自保。其实老夫知道拥有兵马也不一定能够自保,但至少老夫拥有一拼的权利。”

“槐大人,其实以你我的年纪来说,拥兵对抗莫不如隐退江湖。天下之大,游历名川大山踏歌而行岂不美哉。”

“相国大人的意思,事成之后让老夫隐退山林?”

“不管是留任朝堂还是隐退山林,任君选择。”

槐大人看着于禁,略一沉思,“那好,老夫就退一步。五千万两白银,只要到手,老夫把侦辩司全盘托出。另外,老夫也会辅佐殿下直至登基之日。”

于禁看着槐大人,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他早就看出槐大人封地拥兵只不过是个幌子,真实意图还是银两。只不过天这个漫天要价,要的有些太高了。

“槐大人,你不觉得这个数字,有些太大了吗?要知道本相只需拿出一千万两,足以再创立一个侦辩司。”

槐大人点了点头,“没错,在下相信相国大人有这个能力。但是,就算你能建成,没有五到七年的时间,休想达到遍布大夏各地都城的地步。再给你十年的时间,你也达不到侦辩司现在的规模。不客气的说,老夫坐镇京都,即可知道天下发生的大事。特别是现在,德章太子要想斗得过德隆,没有侦辩司的帮助,恐怕他很难坐上大夏的皇位。如果不是这样,老夫也不敢开出如此的价格。”

于禁暗中咬了咬牙,这句话槐大人说到点子上了。缺少侦辩司的消息,他们就等于耳聋目瞎,根本不知道西部大营的情况。在整个大夏,如果说于禁眼里最难对付的是昱宁帝,那么其次就是这个槐。昱宁帝身在明处,于禁还便于揣摩,但是这个槐一直躲在暗处,于禁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底细,这让于禁很难揣摩他的真实意图。

于禁狠了狠心,“既然槐大人这么说,那在下也给你托个实底,两千万两,不能再多了。”

槐大人一双锐利的目光看着于禁,“咱们不必兜圈子,三千万两,这是在下的底线。”

于禁摇了摇头,“训练新军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两千万两是力所能及的数字。”

槐大人微微一笑,站起身抱了抱拳,“告辞!”

看着槐大人走向门口的身影,于禁腮帮子上的肌肉动了动,“好!老夫答应你。”

槐大人慢慢的转过身,眼神中透着一股笑意,“还是于相痛快,不过这笔银两,五日之内我必须得到。因为上一次你答应在下,可一直都没兑现。”

“哼!那是因为你没有杀了德隆和段琅。槐大人,老夫很奇怪,你为何需要这么多银两?”

“当然是留作后半生之用,别忘了太子登基之日,老夫就要隐退山林。没有银两,老夫拿什么过日子。”

于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好,五日之后本相把银两给你凑齐。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要知道历都城的一举一动。”

“没问题,每隔五日,我会让人送一份详细密报。相国大人,告辞!”

“不送!”

看着槐大人走出书房,于禁的老脸彻底的阴沉下来。三千万两可不是小数,而且这笔银子暂时还不能动用国库。一想到要自己拿出银子给槐,于禁心疼的有些肉疼。

高之赞躬身从内室走了出来,脸色气愤的说道,“相爷,此人绝非跟咱们一心,您千万防着点。”

于禁郁闷的微闭双目,“之赞,通知褚大人他们,每个府中都拿点,先把这笔银子凑齐。”

高之赞一怔,“相爷,您真打算给?”

“废话,当务之急,是为了太子殿下。如果太子殿下出了差错,你我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银子。”

“那~这槐大人要这么银子,他就不怕事后~给他算总账吗?”

“哼哼!”于禁露出一丝冷笑,“此人精明的很,如若老夫猜测不错,他已经开始着手建立第二个侦辩司了。这笔银子,就是他今后的立足之本。因为这老东西知道,德章殿下一旦登基,必会把侦辩司连根拔起。但恐怕,那时候侦辩司已经徒有其表,各地密衙的人才,都被他改头换面了。”

高之赞一怔,怪不得槐大人需要这么多银子,原来是要把整个侦辩司变为他自己的班底。

京都之内,宏亲王控制了城防大营,于禁却暗中得到了侦辩司的支持。表面上,朝中大臣按部就班,仿佛昱宁帝走后什么都没有改变。暗地里,两股势力开始较劲,谁都不想让自己支持的皇子失去优势。得知太子要率领四十万兵马亲赴南部战线,吴光照等人立即联名上奏,启请摄政王及宏亲王恩准,把另外二十万大军派往历都城。

太子表面答应,却迟迟不发政令。在德章看来,这二十万人马即便送往历都城,也是越迟越好。甚至在武器配备上,兵部也开始有所偏向。

京都的暗斗,没有影响历都城的喜气。虽说帝君驾崩普天同悲,民间一年之内不得婚嫁迎娶。但历都城才不管这一套,喜庆之事不但要办,而且还来了一个全城同庆。

这几日,段琅亲自带着陆默视察着城防各个据点。说实话,没读过几年书的段琅,确实被陆默的学识与布局方案所折服。甚至在兵法运用上,段琅也是受益匪浅。因此,段琅还让大飞把澜都城的兵马布防图给带了过来,让陆默看看还有什么可改进的地方。

这一下,可算是给陆慕一个意外的惊喜。要知道城防布局对敌营来说,可是重大机密。澜都城的两大城门,及左右两侧,哪里有重弓手,哪里有密盾阵,甚至城头哪个位置是松油滚木都标注的很详细。

陆慕喜出望外,这六七天的时间,他确实很认真的教会了段琅很多东西。虽说这些东西对他以后会非常不利,但换来的价值非常之大。甚至说,他渐渐得到了营中众将领的任可。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陆慕相信绝对能够进入历都城的高层。

历都城内,一座很不起眼的杂货铺里,陆慕正与两名头目密谈着。这个店铺是几天前临时盘下的,三十多名西越大营好手都入住在这里。领头的两个人,一个是韩平子贴身侍卫成和,一个是长弓营统领罗迁。成和身手不凡,上次段琅袭击韩平子之时他并不在场,而是回西越替韩平子办理私事去了。罗迁力大无比,在军中也是出了名的大力士。最主要的,这两人很有头脑,所以派来听从陆慕的调遣。

“成和,马上让人把信函交给韩帅。必须三日内赶到,告知韩帅务必按照书信上的约定攻打澜都城。”陆慕说着,把一封厚厚的信函交给了成和,这里面不但有他写的攻打计划,更有澜都城详细的布防图。

成和马上拿着信函,去找人立即送往西越大营。陆慕看着罗迁,继续吩咐道。

“三日后是上官玄悟大喜的日子,这是造办山庄的牌子,你们人手一个,到时候你们秘密进入府衙,就说是去帮着安装戏台。进入之后,我会接应你们。”

“军师大人,您的安全为重,要不,您提前离开历都城。”

“不,现在还不能离开。城门令牌我已经得到,咱们必须一同出城。只要把那个段夫人带走,历都城必乱。”

“军师大人,万一那天出了状况,您必须答应在下趁着混乱马上离开。否则,恕我等不能接受。”罗迁坚定的说道。

陆慕点了点头,“好,我只在幕后不露面,真要有变,你们自行处理。”

看着陆慕答应下来,罗迁这才点了点头,开始研究详细的计划。通过这些日子,陆慕发现那位段夫人在历都城说话的分量很重。原本他的目标是阿朱,但陆慕最终还是决定趁着府中混乱,先劫持了段夫人再说。

段琅与李建山等人都在忙碌着上官玄悟的婚庆之事,却没想到他刚刚招募的军中高级参军,正打着澹台明月的主意。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澜都城的布防被段琅泄露了出去。这个过失,却让澜都城遭到了灭顶之灾。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节 强者的影子

澜都城内,方妍看着段琅给她传递来的书信,那熟悉的字迹,甚至纸张上都带有段琅的气息。得知张如明要与阿朱大婚,方妍也为他们高兴。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澜都城。

方继业自上次一战急火攻心,一直处于带病状态。大敌当前,身为子女的方妍虽说很想念段琅,但她不得不承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何况段琅在书信中告诉她,准备在张如明大婚之后即将率领人马前来澜都城,与西越大军展开正面一战。方妍也明白被动的防御不如主动进攻,只有不断消耗对方的人马,才能把西越大军赶出两界山。

方继业喝完药汤,脸上的气色略微晦涩。不过方继业看到段琅在城防布局上的建议,沧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丫头啊,段琅这小子越来越合老夫的胃口了。还是为父有眼光,当初一眼就发现这小子不凡。等这场战事过后,你们俩也该把婚事办了。”方继业看着信函欣慰的说道。

方妍脸色微微一红,撒娇的哼了一声,“明明是女儿的眼光好,你都差点把女儿许配给了赵卓峰。”

说到这方妍心中一动,“爹爹,如果真把女儿许配给了赵卓峰,那您会带着西部大营与大夏为敌吗?或者说,跟西宁侯一样,引外敌入关?”

方继业微微一愣,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为父还真想过。真要是与西宁侯有了婚约,哪怕我方家毁约,也不能被天下人唾骂。”

方妍狡黠的一笑,“根本不会出现那种结局,您要真把女儿许配给赵卓峰,我就离家出走跟段琅私奔。”

方继业开心的笑了几声,不管怎么说,他觉得选择段琅是非常正确的决定。要说以前的段琅在他眼中,还是个毛头小子。但是现在,方继业不得不承认,还不足二十的段琅绝对是个奇才。就凭历都城现在的兵马,可以说足以对抗大夏的任何大营。甚至大夏的这场战争风云,会让段琅的大名传遍天下。到时候他这个当岳父的,脸上也是极为光彩。

澜都城内,开始调整一些布防上的漏洞。对面西越大营之中,韩平子却是在焦急的等待着陆慕的消息。

陆慕给韩平子传递消息的密探是快马而行,最快也需要三日时光。而大飞从历都城到澜都城,只不过三个时辰而已。在这方面,段琅有着绝对的优势。所以段琅并不担心澜都城遭到大举进攻。凭借澜都城内十几万人马,他相信抵抗几日应该不成问题。

韩平子心中很担心陆慕的安危,特别是陆慕调集了二三十名好手,韩平子怕陆慕年轻冲动不计后果。哪怕给历都城加以重创,他也不希望陆慕出事。韩平子知道自己年事已高,陆慕这样的年轻人是西越的未来。如果因为小小的得失而失去陆慕,这个代价韩平子可不愿意交换。

历都城内,全城百姓都在门口挂上了节日的灯笼。虽说是昱宁帝大丧期间,但历都城的民众,眼里只有上官玄悟及段琅等人。毕竟生死关头,只有他们在为历都城而战。能帮他们守护家园的,不是逝去的昱宁帝,而是历都城这些血性汉子。

张如明一身鲜亮的红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新郎官似的。与前段时间想比,张如明像是变了一个人。那些天他一见阿朱就跑,现在倒好,嘴里跟抹了蜜似的,一天到晚‘朱朱~朱朱~’喊个不停。

府衙之内,段琅命人去大营,通知各营将领前来议事。明日就是张如明大婚的日子,段琅必须要提前安排好一切。

大堂之内,李建山看着一脸幸福的张如明,忍不住调侃道,“上官大人,明日就做新郎官了,要不要今晚跟段琅学两手。”

张如明不屑的一撇嘴,“怯,别忘了本天师可是郎中出身,什么事没经历过。倒是段琅这家伙,天天跟明月在一起,也不见明月肚子鼓起来。我说段琅,你到底会不会人伦之道?”

“操,你们两个家伙斗嘴,别扯到我身上好不好。好在明月不在,她要听见非揍你不可。”段琅笑骂道。

李建山哈哈一乐,“段琅,不会真让他说中了吧。”

“滚,老子是那种无用的人吗,这事发生在德隆身上还差不多。”

张如明嘿嘿一笑,“那咱们就比一比,看谁先当爹。我跟朱朱都商量好了,一年一个,生他七八个大胖小子。”

李建山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我说上官大人,别一口一个朱朱好不好,听着都腻歪。还生七八个,你真把她当猪养了。”

“多子多福吗,反正不能像德隆那样,病恹恹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登基那一天。”

“对了,德隆身体如何?”段琅问道。

“没大事,我跟城里的几个郎中看了,陈年旧疾加上悲愤过度,只能静养别无他法。”张如明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对于德隆的身体状况他也是一筹莫展。好在历都城目前不需要德隆忙碌,还是先让他恢复一段时间再说。

李建山看着段琅问道,“段琅,你真打算主动出兵?”

“不错,新军训练的差不多了,也需要在浴血中淬炼一番。另外,光这样固守下去也不是办法。澜都城那边的兵马主要是防御,要进攻的话还得是咱们历都城的这些汉子。”

“那你是~采纳了陆默的建议?”李建山问道。

“不能说是采纳,其实我早就有此想法。对了,此人的身份调查的进度如何?”

“我已通过侦辩司的人帮忙,开始着手调查。不过,需要时间。”

段琅点了点头,“此人是个大才,但明月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虽说咱们广纳贤良,也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这个人,必须要详细的调查。”

“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盯着,不过这个陆默除了在山庄里呆着,就是跟着你四处走动。平时,也就是出去买一些吃的用的东西,没有发现出格的举动。”李建山说道。

段琅沉思了一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重用此人之前必须摸清底细。大婚之后我会让他跟随大军前行,是不是真有才能,只有经过阵仗才能体现出来。另外,明日大婚之日务必严加防范,做到内紧外松,既要热闹还要保证一切安全。”

“这一点请二位放心,我已经命周武调集一千斥候营换便装潜伏城内各处。特别是明日的水源及厨灶之地,一旦有陌生人接近立即拿下。宴席的食材由黄志带人把关,绝不假手他人。”李建山认真的说道。

段琅点头说道,“明天主要事情都交给你了,我和老张就坐镇礼台等着众人恭贺。府衙内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这里面有没有西越的奸细谁也说不准。”

“好,等会众将领到了之后,我再重点安排一下,每一项都落实到人。”李建山说道。

三个人正说着,刘旭升崔志亮等大营众将纷纷到来。这些老班底一到齐,三个人也收起了玩笑之心,开始转入正题。段琅不但要安排好明日的大婚,更是宣布了大婚三日之后,历都城兵马奔赴澜都城。这道军令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与西越大军正面开战为时不远了。

府衙内宅,北院是太子德隆所住的宅院。由于德隆卧病在床,院内非常安静。但是明处暗处,却是戒备森严。与德隆的北院相比,东院却是热闹非凡。府中丫鬟下人进进出出,摆放着明日所用的各种器具。西厢房内,阿朱既紧张又兴奋,在几个喜娘的帮助下,提前穿上了大红喜服。

与西厢房对应的东厢房,是段琅与澹台明月所住之处。房间内,韩风与澹台明月看着窗外,两个人的脸上却看不出喜庆之色。

“师父,人手都安排好了吗?”明月轻声问道。

“已经暗中就位,而且跟李建山商议完毕,我的人,都持有特殊的令牌。”

“师父,大局上建山大哥会考虑周全,明日咱们的人,侧重保护德隆皇子及阿朱。另外,您必须亲自盯着那个陆默。”澹台明月轻声说道。

韩风看了明月一眼,“怎么,你对他有怀疑?”

澹台明月双手抱臂,“任何一个既有才华又有抱负的年轻人,总会寻找机会展现自己。以他的能力,不应该这么默默无闻。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人,我有些琢磨不透。”

“既然怀疑,何不直接铲除。”韩风冰冷的说道。

“不,段琅正在招募天下英才,胸怀大志者,广纳贤良这是大势。如果只是因为怀疑就铲除,不但会让夫君落下不能容人之名,在他心里我也会成为狭隘之猜忌妒妇。我们草原上有句名言,再聪明的狐狸,它总会围着自己的猎物打转。只需看他关注什么,很快就会明白他有何所图。如若真是想展露才华登上高位,此人到是可成夫君的一大助力。”

“明月,如果怀疑的话,你觉得他会是哪一方派来的?”韩风问道。

澹台明月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是相国于禁和那位侦辩司槐大人的底细。也只有他们俩,有这个能力培养这么出色的年轻人。真要是他们的人,这陆默绝不会真心实意的辅佐夫君。他只能是暂时赢得夫君的信任,成为夫君身边暗藏的一条毒蛇。关键的时候,这条毒蛇会要了夫君的命。或者说,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夫君而是为了德隆。所以,你的人务必守护好七皇子。”

韩风略一沉思,“明月,有没有可能是西越或者南平派来的人?”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我想过,不太可能。这样的人才,他们派到夫君身边作用并不大。即便夫君带他行兵打仗,他身在军中也没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更何况,我了解夫君,他不会轻易把兵马调度权交给外人。如果是西越来的人,等夫君击退韩平子大军,此人的作用只能是潜伏下来。这一战过后,十年之内西越不可能再动用举国之力征战大夏。所以,这样的人才即便是潜伏也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他说曾经投靠过冯准,如果大夏兵部侍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大夏也不配称为强国了。种种迹象综合在一起,明月更相信他是于禁暗中的班底。”

“明月,这些事情,你跟段琅说过没有?”

澹台明月苦笑一下,“有些事情,我也不便过多的强调。夫君会成为当世强者,但强者有强者的尊严和自信。身为强者的女人,我可以背地里做他的影子,甚至是保护他的毒妇。但在夫君和众人面前,我必须要保持贤淑和包容。有些事,只能默默的付出。所以,明月宁可做暗中的守护者,也不愿意让夫君觉得明月没有容人之心。”

韩风叹息了一声,“有时候太聪明,会活的很累。这件事交给师父吧,他的一举一动,不会逃过师父的耳目。”

有韩风这些人马暗中监视着明日的大婚,澹台明月心中略微安心。大夏的乱局,让澹台明月担心的不是战局,而是怕有人暗中加害了七皇子德隆。一旦七皇子德隆死在历都城,德章即刻就能登基。真要是那样,整个西部兵马会变成独立阻挡西越大军的炮灰。成功了,除了损兵折将不会得到什么,一旦失去后方补给而失败,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历都城造办山庄,陆慕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思索着每一个细节。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确定澜都城与历都城之间,有着特殊的通信手段。否则,段琅不会这么安心等待。

陆慕手指掐算着,“即便是飞鸽传书,也需要六个时辰能够收到消息。加上路程三日,只需再阻止他们半日,澜都城即可大势已定。”

陆慕确信西越最新的登城器具加上改良的投石车,四日的时间应该能拿下了澜都城。特别是韩平子收到澜都城的布防,更容易让西越大军袭击薄弱的环节。只要没有外力的援助,澜都城绝对挡不住他们四十几万大军的日夜攻伐。

思索完澜都城,陆慕又开始考虑明日的计划。在他的计划之中,明日大婚之时,他首先考虑的是怎么让府内乱起来。只有在混乱之中,他的那些暗中班底才能出其不意。要让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乱起来,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火!

而且,目前还兼任造办山庄研发组成员的陆慕,已经在临时搭起的礼台木料上做了手脚。他相信这场火势会让上官玄悟的大婚现场,变得更加‘热闹’!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节 涌向澜都城

旭日东升 朝霞万丈,苍茫大地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历都城内,人们仿佛跟过大节似的,各种杂耍把戏纷纷走上了街头。

府衙之内,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历都城下辖各郡郡守也纷纷来贺。除此之外,城内各行各业知名人事也被荣幸的邀请过来。

府衙北院,安静的院落之中布满了岗哨,段琅只身来到了七皇子德隆的卧房之中。虽说德隆并非只是躺着不能动,但他有重孝在身,这种喜庆之事也不便参加。

段琅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榻之前,看着靠在床榻上的七皇子德隆,温和的问道。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德隆笑了笑,“不碍事,老毛病了,一累着就得歇息一段时间。上次经过萨神医诊治,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德隆,难怪昱宁帝不让你参与夺嫡之争。就凭你这身子骨,昱宁帝确实是真心爱护你。”

德隆长长的喘息了一下,“段兄,你知道为何开国先祖传位之时,就默许赵氏一族争夺上位?那是因为先祖要在众多子系之中选出最出色的接班人。只有这样,大夏江山才能经久不衰。一国之君,要的不是体力,而是头脑。”

段琅呵呵一笑,“就算再有头脑,也得有个好身体才行。”

“是啊,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君王披挂上阵威慑四方。这一点,我德隆做不到,好在还有你段兄。他日我若登基,你可就是我大夏的镇国将军。为君者智,为将者强,智者运筹帷幄,强者决胜千里。你我二人,也将是天作之合。”德隆略有暗示的看着段琅。

段琅知道这是德隆向他表达的承若。但这种承若,段琅并不感兴趣。等平定四方天下太平,真要等到德隆登基的那一天,说不定他会隐退江湖。那种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段琅打心底非常反感。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到为影者冤魂昭雪之后才能决定。

“德隆,远的不说,咱们还是说说眼前吧。天子大丧期间上官玄悟大婚,你不会生气吧。”段琅问道。

“若是以前,他这样做最轻也要革职抄家。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今天下无主,本殿下也无话可说。但是,本殿下依然很生气,因为这么隆重的喜事本殿下无法参加,你说这是不是有些遗憾。”德隆苦笑着说道。

“自西部开战以来,历都城内的气氛一直很压抑,我也是想借着喜事让城内热闹一下。另外,大婚之后,我已经决定率兵前往澜都城。西越大军与澜都城对峙了这么久,咱们也该有点行动了。”

“哦?”德隆眼神一亮,“段兄,可有把握?”

“战事,谁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但总不能就这么对峙着不动。咱们有两大城池作为依托,在条件上比西越大军便利。哪怕是小规模的打,一点一点蚕食,总有一天会把他们吃掉。”

“好!大军出城之日,本殿下亲自为诸将送行。”

段琅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殿下就在此处歇息,前面的事很多,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情,让人通知我就行。”

“嗯,你去忙吧,替我向上官大人贺喜。哦,对了,你稍等。”

七皇子德隆说着,翻身下了床榻。七皇子在衣柜中拿出两件早已准备好的贺礼。

“段兄,这条玉莽带是当年父皇所赐,现在我转送给上官大人,祝贺他新婚之喜。另外这对手镯,也请转送给上官夫人。”

段琅接过来一看,笑道,“好家伙,一品大员的莽带,他现在可不配。”

“他日我为君王之时,这条莽带与上官大人正好匹配。”德隆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

段琅呵呵一笑,“你倒是挺会拉拢人心,好,我替他收着。前院事情不少,我先走了。”

“今天高兴,替我多喝几杯。”

七皇子德隆一直把段琅送出房门,看着段琅走出院门,这才转身走回。当德隆关闭房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变得冷漠。

“父皇大丧,居然隆重的大办喜宴,真乃一群逆贼也~!”

七皇子无奈的叹息一声,现在的他,已经无力改变任何决定。甚至说,在段琅面前德隆都不敢表露自己的不满。毕竟现在的历都城不同往昔,他德隆已经没有说话的权利。

府衙前院热闹非凡,一身大红袍的张如明端坐在临时搭起的礼台之上,不时的与人打着招呼。段琅没有马上过来,让人送回德隆的礼品,他直接去了后院新房。

新房之内,众多喜娘叽叽喳喳说着笑着,看到段琅进来,众人纷纷做个万福,赶紧退了出去。澹台明月站在阿朱身边,今日的明月刻意穿的比较素雅,她这是不想夺了新娘的光彩。

“琅,看看阿朱姐姐漂亮不。”澹台明月笑道。

“唉,把阿朱许配给张如明那死胖子,还真有点委屈了。阿朱,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段琅故意调侃道。

阿朱被说道脸色一红,羞涩的说道,“少主,其实他~他很善良。”

“我可是娘家人,以后这小子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对了,周伯也向你们道喜。”

“少主,大婚之后,我想返回京都。师父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段琅一听,苦笑道,“你还是安心做你的少奶奶吧。你要是去了,死胖子能把我骂死。京都那边还有不少人手,你就放心吧。前面人多,我先过去了。”段琅说着,悄悄给澹台明月递了个眼神。

两个人走出房门,段琅四下里看了看,“月儿,今天来的人比较杂,你们一定要小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阿朱这里你尽管放心,师父已经加派了人手。另外,我寸步不离,有我跟阿朱联手,一般的宵小也讨不到好处。琅,小心德隆那边的安全。”

段琅点了点头,“谷凡带着九人在德隆那边埋伏着,不会有事。向天带着另外九人,就隐藏在新房右侧第三间。一旦发生意外,就招呼他们。”

“嗯,你也小心。”

段琅安慰的握了握澹台明月的小手,今天是张如明大喜的日子,他俩反而成了最操心的人。

巡视了一圈,段琅这才来到前院。段琅这边一进来,众人纷纷上前打着招呼。特别是下面郡府的郡守,都知道如今的段琅才是历都城真正的老大,生怕自己落到了别人之后。

段琅招呼了一圈,迈步走上了礼台。段琅刚一坐下,张如明身子一探,小声问道。

“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的任务就是高兴,喝酒,进洞房。其他所有事情,今天都跟你无关。今个你小子要是不高兴,不尽兴,兄弟们的心意可就白费了。”

“操!说的我他妈都想哭。兄弟,等你大婚的时候,哥哥也让你好好的痛哭一场。”

“滚!老子好好的大婚哭什么,又不是奔丧。”段琅笑骂道。

“心情,这是老子的心情懂不懂。”

“对了,我给你的软甲,穿上没有?”

“穿了,朱朱非让我穿,软甲太大,根本就不合适。”

“能借给你穿就不错了,回头还给我。”

“操,瞧你那小气样。”

两个人开心的聊着,从当初的五粮城到现在的历都城,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也见证了两人生死之间的友谊。

礼台之下摆满了桌次,陆慕也能有幸进入到这个院内落座。看了看天色,陆慕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一刻,澜都城那边也差不多该动手了。此次历都城冒险,对陆慕来说非常值。最起码,让他见识了历都城这支兵马的可怕之处。以后面对这支兵马,陆慕可以排列出好几种针对方案。

澜都城外西越大营,中军账内韩平子欣喜的看着澜都城的布防图。他没想到陆慕去了历都城,居然有如此大的收获。

“来人,令所有工匠,立即组装登城云梯。传令各营,升帐!”

韩平子一声令下,传令兵迅速向各大营帐跑去。不大一会儿,各营将领陆续走了进来。

澜都城内,方继业与沈启山冯明魏都等人,也在商议着方妍提出的练兵计划。按照方妍的设想,她也想在澜都城大军之中,选拔一支万人左右的精锐加以训练。一旦这支精锐成型,完全可以出城突袭敌军大营。这种快速突袭快速撤离的打法,还是根据周龙当日一路骚扰赵卓峰的战术优化而成。但前提条件是,这支兵马必须是军中精锐,而且单兵战力强悍才行。

几个人正商量着,就看到一名兵卫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西越大军正集结兵马,而且营寨前面的拒马都已经拆除。”

方继业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快,鸣警钟,传令各营将领在城头集结。”

按照战事惯例,攻击一方很少拆除营寨外的拒马。毕竟鸣锣收兵之时,也要防止对方追击。一旦拆除拒马,就说明放弃了后路,要进行一场大对决。

澜都城内,警钟长鸣,正在府中后院的方妍,闻听赶紧跑了过来。

“爹爹,什么情况?”方妍紧张的问道。

“韩平子收了拒马,在城外列阵,我的赶紧去城头。”

“我也去!”

方妍顾不得穿上披挂,跟着父亲方继业,匆匆来到城门之上。

城对面,韩平子的大军旌旗招展战鼓齐鸣。与上次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大军前看排列的全部是登城步战兵马。光是这些兵马,方继业简单目测,就不下于十五万之多。不但如此,光是投石车也比上次多了一倍有余。但奇怪的是,这些投石车没有摆在正面,而是在大军的两侧。

方继业等人正观察着,就看到两支大军冲了出来。这两支人马不是冲向城门,而是顺着两侧城墙看似要绕到后城门。

方继业当即命令道,“所有人马各就各位,沈启山,负责前城门正面防御。冯明,带领本部人马负责后城门防御。魏都,侧翼两侧城墙。所有人马以本帅令旗为号,不得有误。”

方继业说着,走进了城门楼临时的指挥所。指挥所后面,是搭起的十几丈高的旗塔。旗塔上硕大的令旗挥舞,不管是前后城门还是左右两翼,都能看的清楚。

韩平子看到澜都城旗塔上的令旗晃动,冷笑一声,手中令旗一挥,战鼓停了下来。

“投石车,目标城门两翼二十丈位置,第一轮,火攻!”

韩平子一声令下,投石车的绞盘噶吱吱响起,硕大的甩勺放好了特制的投石。与普通的投石不同,这次的投石上面裹了一层油布,里面捆绑着沾满松油的干草。

“点火~!放~!”

嗖嗖嗖~!一团团火球抛向了澜都城城墙。这一次,韩平子专门让投石车前移了十几丈。他的目标不是城墙,而是根据城内布防,韩平子要点燃城墙后面存放的滚木和松油。

方继业看到一团团火球飞来,目测火球的路线,方继业不禁脸色一变。

“快!车弩,对准投石车,连续发射,务必击毁投石车!来人,组织民团,迅速扑灭大火。”

方妍也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滚木与松油平时都不会存放在城墙之上,而是用到之时从两侧迅速运往城墙。这样一来可以防止对方火攻引燃,二来也防止夜间的灯火误燃。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投石车投出的火球,正是他们秘密存放滚木和松油之处。

要说滚木的位置泄露那还可以理解,毕竟搬运滚木有不少民众参与。但是松油的存放位置,城内民众绝不许接近。这样做,也是防止人为的破坏。方妍脸色苍白,难道说,对方是误打误撞,正好击中了目标?

轰~,油桶被击中,四散的松油,顿时冒出了火光。短短的一瞬间,城墙之内备用滚木及储蓄的油桶被点燃。这些原本是防御之用的滚木及松油,反而成了敌军的助力。

“孙超,马亮,本帅命你二人带三千人马,就地挖土灭火。快!”

方继业神情肃穆,迅速布置着对应情况。松油被点燃,根本无法用水扑灭,唯一的办法就是土灭。但是这把大火,让他们一下子失去了两大防御重器。滚木与松油对城墙防御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战备物资。

“看,那是什么?”

一名标统指着城外西越大军之内,吃惊的喊了一声。

方继业闻听顺势一看,不禁震愕的张大了嘴。西越大军之中,忽然竖立起一座座高大的登城云梯。云梯的四角按着车轮。云梯之上有个塔台,上面站着十几名兵卫。塔台后面一道斜梯,不少兵卫都等着登上塔台。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云梯是双层搭梯,高度还超过城墙半丈有余。只要推到城墙边,对刚只需一跃而下即可战斗。而且,云梯前面设有挡板,这些挡板都在水中泡透,防止城内的火箭引燃。

韩平子冷笑的看着对面,这一次,他是下了狠心要拿下澜都城。对峙了这么久,澜都城也该换换主了。

“传我帅令,步战营,云梯大营,同时攻城!拿下澜都城,本帅论功行赏!杀!”

韩平子一声令下,城外大军如潮水般涌向了澜都城。高大的登城云梯,更是如同怪兽一样向前移动。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节 误打误撞

平静了很久的澜都城,终于再一次爆发了大规模的攻城之战。前城门的守将沈启山,目光严峻的盯着城外滚滚而来的西越大军。

“弓弩手准备,二百步速射,上弦~射!”

嗖嗖嗖,一支支利箭画着弧度飞向了冲过来的人群。西越大军举着盾牌,依然嚎叫着冲了过来。

“百步速射,上火箭~射!”

又是一轮箭头包着燃布的箭雨射下,沈启山冷静的看着,他知道这一切并不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伤害。眼看着不少人冲到了城下,沈启山再次高声喊道。

“五十步速射~上弦~射!”

这轮箭雨过后,城下的嚎叫声夹杂着惨叫,沈启山明白这种伤亡在攻城大战之中,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弓弩手撤下,城防步战一营,准备战斗。步战二营压阵,三营城下准备。”

弓箭手后撤,步战营的将士们举起长枪勾镰刀等作战武器,纷纷把守在城墙之上。

方妍看了父亲方继业一眼,低声说道,“爹爹,您现在这里守着,我去给段琅写封书信让大飞带过去。”

方继业没有阻止,他看出这次的攻城绝非小打小闹。既然是大战,当然需要历都城的援助。

澜都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西越大军点燃了战争之火。而此时的历都城,却是洋溢在喜庆的气氛之中。婚庆的仪式开始,周龙兄弟三人陪伴着妹妹阿朱,在礼乐声中走到了前院。

历都城内的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亲自给张如明主持了这场婚礼。段琅面带笑容,目光却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当他的目光落到陆慕身上之时,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陆慕敏感的发觉到段琅正目视着他,对着段琅举杯微微一笑。段琅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其他地方。不知为什么,当初第一次看到陆默之时,段琅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才那一刻,段琅终于想起来,这个陆默的眼神居然跟昱宁帝有点神似。即便是微笑之中,都带着一丝的睿智。

仪式还在进行之中,陆慕的目光悄悄看周围观礼的一群下人。这其中,有府中的杂役,也有造办山庄派来负责拆卸安装礼台等物的工匠。陆慕的眼神,很快就发现了成和与罗迁等人。

陆慕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必着急。陆慕看向了通往后院的拱门,到现在他还没发现那位段夫人的身影。而且通往后院拱门处站着府中侍卫,陆慕不知道成和等人能不能进得去。

陆慕看了看天色,今天的阳光非常充足,这对引燃火势非常有利。陆慕看了看礼台下面的支柱,刚要示意成和等人做好准备,忽然间,陆慕心中警觉的一动。

陆慕发现不远处一名老者,目光并没有看向礼台上的新婚之人,而是目光锐利的盯着他。陆慕心中一震,脑子里迅速思维起来。

“难道,我被暴露了?”

从刚才段琅的眼神,到这个老者的目光,让陆慕心中有些发寒。不过表面上,陆慕依然带着洋溢祝福的笑容。

陆慕站起身背着手,看似要上前围观的样子。陆慕不紧不慢,趁着院内嘈杂的叫好声,陆慕来到了右侧廊檐之下。

陆慕咳嗽了两声,接着捂嘴的动作,悄声说道,“我桌次后两排,那个穿蓝衣的老家伙一直盯着我,看样子情况有变。等会火势一起,趁乱把他拦下,我先离开府衙在城外等你们。告诉成和罗迁,一切视情况而定。即便无功而返,也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大人,明白。”

陆慕的身后,一名伸着脖子观看的造办处工匠,从牙缝里答应了一声。两个人目光没有交流,根本也看不出在对话。安排完毕,陆慕像是觉得这个位置不好,向另一侧走去。走到了礼台之前,陆慕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发冠。

成和与罗迁一看陆慕发出了动手的信号,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向前悄悄的移动。刚才那名接受陆慕指令的密探来到罗迁的身边,小声说道。

“罗大人,军师大人刚才说,他被人盯上了。”

“什么?”罗迁心中一紧。

“右排第六号桌上的那个老家伙,一直盯着军师大人。”

罗迁闻听,赶紧看向了这名属下所说的位置。果不其然,罗迁发现一名老者,目光根本没有看向礼台上的新婚之人,而是盯着陆慕的背影。

“军师大人有什么指令?”罗迁低声问道。

“军师大人说,等会混乱之后让小的拦住他老者,他先离开府衙在城外等候。大人还让小的传令,一切视情况而定,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罗迁想了想,“去,告诉成和,等会混乱之时让他负责保护军师大人离开。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好,小的这就去。”

罗迁安排完毕,若无其事的看了陆慕一眼,走向了准备放鞭炮的一名府中下人。

这名府中下人高兴的龇着牙,只等着高台上一喊鸣炮,他就点燃脚下的一排竹筒引线。罗迁不动声色的站在这名府中下人身后,也在等待着时机。

礼台之上,张如明手牵红绸带,与阿朱拜完诸神遥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也要准备进入洞房。

礼台之上,执事高声喊道,“夫妻进入洞房~鸣礼炮~奏乐~!”

一听喊声,那名负责炮竹的府中下人,赶紧用火镰子点燃棉线。

嘭~嘭~,一声声炮竹脆响,乐师们开始奏乐。罗迁趁着那府中下人点燃其他炮竹之际,脚尖一踢,把其中一个刚点燃引线的炮竹踢向礼台之下。

嘭~炮竹在礼台下面炸响,鼓乐声中,没人在意这小小的‘失误’。陆慕发现这一点,却转身走向了他的桌次。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到了。那些木头上被他抹了松油和磷粉,即便不被炮竹引燃,在这炎热的烈日之下很快也会自燃。

高台之上,段琅目送着张如明夫妻二人走向拱门。忽然间,段琅鼻子一动,他闻到了一股糊味。

段琅一开始还以为是炮竹散发的味道,但马上感觉不对。这气味之中,仿佛是引燃了什么布匹的味道。

“不好,礼台着火了。快,救火。”段琅发现礼台在冒烟,赶紧喊道。

就在段琅刚喊完,呼的一下火苗子窜了起来。段琅迅速跳下礼台,两侧的下人纷纷跑了过来。礼台上铺垫着布匹,借助火势很快引燃起来。

宾客们本以为这些下人杂役是去救火的,谁也没想到,其中几个人忽然把燃烧的木架踢向了人群。这一下,原本还镇定的宾客们,顿时乱了起来。

“大家小心,有刺客。”李建山高喊了一声。

两侧迅速冲出大批兵卫,其中有些府中下人,也突然抽出兵器,对着刚才几名把火物踢向人群的家伙杀了过去。

段琅没有动,目光警觉的在人群中搜索,并且高声喊道。

“所有观礼者听着,原地坐好,府中侍卫会保护你们的安危。”

段琅的话语,让惊慌失措中的人群微微一停顿。不少人准备返回自己的桌次,就在这时,三名造办山庄的工匠突然冲向人群,抽出利器疯狂的砍杀起来。这一下,段琅再想压制也压制不住了,人们叫喊着涌向了府门。

人群之中,韩风迅速站了起来,他发现那个陆默也在向外跑,赶紧跟了过去。但由于人太多,陆默仿佛被吓着似的弓腰在跑。而韩风身前,总有这么一两个挡着他的去路。等韩风追出府门,却发现失去了陆默的身影。韩风没有继续寻找,立刻返回到府中。

府内混乱的人群之中,罗迁等人像是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向拱门之处。距离拱门还有几步之遥,顿时被戒备森严的侍卫们阻挡下来。

“再靠前一步,死!”一名侍卫长喊道。

“对不起大人~小的吓慌了,这就走。”

罗迁没有动手,赶紧给身后下属示意了一下,既然府中戒备森严,那就再寻找其他机会。

段琅看着慌乱的人群,略一思索,马上吩咐道,“建山,疏导人群,立即派人围住德隆的院子,任何人不得靠近。”

关键之时,段琅首先想到的是七皇子德隆。正向澹台明月说的那样,万一京都派人刺杀德隆,这个大喜之日正是机会。

“段琅,你先去后院,这里交给我了。”李建山阴沉着脸,郁闷的说的。

此时前院的宾客跑的基本差不多了,但火势却越来越旺。段琅看了看,“建山,先把大火扑灭再说。”

“没事,搭建这礼台我就想到了,所以礼台不靠近房屋,就算烧光了也没什么。你先去后院,这里教给我,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那好,我去看看德隆。”段琅说着,迈步走向拱门。

罗迁也没想到这么慌乱的情况下,身为历都城大军主帅的段琅身边居然没有亲兵护卫。罗迁心中暗喜,迅速给众人示意了一眼,既然进不到后院,那就趁乱击杀了这个段琅。他一死,恐怕比劫持那位段夫人更有利。

正在向后走动的段琅,眼神突然一利,唰的一下抽出了战刀。一名造办山庄工匠,手中的利器刚拿出来,段琅的战刀先斩了下去。

“啊~!”对方一声惨叫。

“来人,把此人拿下~。”

段琅刚吩咐完,就感觉身体一侧再次有人袭来。段琅目光一冷,心说来的正好。

唰唰两刀逼退了袭击者,段琅想留下活口,不然这两人根本多不过他的斩杀。罗迁没有跟着动手,看到段琅如此警觉,罗迁顿时萌生退意。既然讨不到好处,正向军师说的那样,不必做无谓的牺牲。

罗迁刚要装出慌张的样子撤离,就听到拱门处传来一声咒骂。

“麻痹的,老子大婚,居然有人闹乱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张如明甩着长袖走了出来。

正准备撤离的罗迁一顿,看了张如明一眼,却发现张如明正向他这边走过来。罗迁心中一喜,高声喊道。

“快~!拿下上官玄悟~!”一直寻找机会的罗迁,唰的一下闪向了张如明。

“小心!”

段琅心中一紧,也对着张如明冲了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但段琅还是晚了一步。一身红袍的张如明,被罗迁跟拎小鸡似的拉向怀中。罗迁手中利刃,也对准了张如明的咽喉。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节 大飞回归

府衙之内,段琅距离张如明还有一步之遥,硬生生停了下来。李建山也是震惊的看着这突发的一幕,迅速的从腰间抽出侦辩司特制的弓弩。

原本李建山安排好了各种应急方案,即便出现状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历都城身属战区,谁也不好说会出现什么意外。但是张如明这一幕,让李建山心中慌乱起来。

在昨天的安全议事之上,府内重点人物都想到了,唯独没有特别关照这位新郎官。因为段琅与李建山等人觉得,张如明不管是身在前院还是洞房,都有大批人员跟随左右,不必刻意再安排贴身护卫。况且张如明身在礼台之时,基本上跟段琅在一起。去了后院,又有向天等人在暗处保护,安全上绝对不会出现问题。谁能想到,这家伙去了后院之后居然只身返回。

罗迁一动手,那些还没暴露的西越兵卫彻底撕下了伪装,纷纷围到罗迁身边。

段琅手中战刀一指,冰冷的说道,“放了他,我可以放你们所有人出城,否则,处以极刑。”

罗迁冷笑道,“我等都是一些小人物,有上官大人陪着,死也值了。”

张如明挣扎了两下,气的骂道,“麻痹的,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看你敢不敢。”

罗迁用短刃的柄狠狠的敲了一下张如明的脑袋,“闭嘴,再废话老子割下你的耳朵。”

张如明疼的一咧嘴,段琅赶紧给他示意了一下,那意思不要激怒这些人。

前院之中宾客都已经撤离,李建山已经派人把那些重要宾客迎入其它院落,兵卫们把罗迁等人层层包围了起来。后院之中,澹台明月及阿朱得到消息,也顾不得礼数,纷纷跑了过来。

“放开我夫君,不许伤害他。”阿朱情急之下,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

澹台明月及阿朱一出后院,向天等人自然也不会再继续隐藏。看到张如明被劫持,向天等人手握长刀怒目而视。

段琅眉头一皱,轻声说道,“阿朱,月儿,你们先回去,这里不安全。向天,保护他们回后院。”

澹台明月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院中的众人。当他看到韩风之时,韩风微微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走失的手势。澹台明月心中一动,赶紧说道。

“琅,马上封闭城门。这几个只不过是小卒子,抓住他们身后的大人物再说。李提督,立即清点重要宾客及造办山庄重要人员。不在场者全部列为缉拿目标,如有出城人员,立即快骑出城缉拿。”

听到澹台明月的安排,李建山赶紧吩咐下去。段琅不禁暗赞了一下,他们都被眼前所发生的事乱了心,只有明月的安排才是最关键的。

罗迁一听,心中却是暗冒冷汗。军师陆慕就在城外接应地点等待,万一被快骑追上那可就麻烦了。

“你们都让开,让我们出城,不然现在就能杀了他。”罗迁高声喊叫着。

段琅冷哼一声,“放了上官大人,我以军中主帅的名誉保证你们活着离开。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段将军,在下相信你的话,但不相信其他人会不会放冷箭。在下也可以保证,只要我们走出城门,马上放上官大人回来。”罗迁喊道。

“你的话,本将军不信。”

“你可以给我们每人准备一匹快马,只要出了城,我们马上放人。否则,那就让上官大人陪葬。至于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罗迁说着,手上加力,短刃刺入了张如明的脖子肌肤。

张如明疼的嗷的一声,“麻痹的,老子跟你拼了。来人,射杀他们。”

段琅一抬手,“慢着!”

罗迁冷笑道,“段将军,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下给你五息考虑时间,否则,大家玉石俱焚。”

“段琅,别听他的,老子他妈最恨有人威胁我。杀~杀光这些王八蛋。”张如明目光泛红的喊叫着。

阿朱恳求的目光看着段琅,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便多说什么。但夫君的安危,她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

段琅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如果出城之后你敢食言,我保证会让你死的很惨。”

李建山等人均是一愣,没人相信这些家伙出城之后会放掉张如明,莫不如就在府中耗下去,或许还能抓住机会。

“段琅~!”

李建山刚要阻止,段琅却严厉的说道,“执行命令。”

李建山看了段琅一眼,无奈之下只好命人准备马匹。一群侍卫围着罗迁等人,慢慢的向府门移动。

段琅看了阿朱与明月一眼,轻声说道,“你们不要离开府邸,放心吧,我会把老张带回来。”

说完之后,段琅低声向李建山说道,“建山兄,你的弩技很好,等会寻找机会,直接射杀那个带头的。旭升,马上调集军中神箭手待命。告诉他们,上官大人身上穿了软甲,不必顾虑。待建山一动手,立刻射杀。”

李建山与刘旭升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段琅的意思。他是要在移动之中寻找机会击杀那些人,并非要妥协。刘旭升赶紧去安排,李建山也简单安排了一下府内,跟着段琅走了出去。韩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府中。段琅那边有足够的人手,韩风担心府中还有潜伏的探子。

罗迁押着张如明,手心都有些冒汗。但他行事非常老练,紧紧贴着身材不高的张如明。而张如明宽大的身躯,也遮挡了罗迁大半个身躯。除非李建山冒险射向对方咽喉或者头部,但只要稍微一偏,就有可能击中张如明。这个几率,李建山可不敢冒险。

历都城外相距城门不到三里之处,陆慕在成和等人的保护之下,早早的来到了这里。别看陆慕这几天敢冒险待在历都城,但今日段琅及那位老者的目光,让他失去了继续等待的勇气。府中一乱万一进行排查,陆慕很可能半个月都出不了城门。万一他的身份遭到起底,这可有些得不偿失。为了安全起见,陆慕的计划也在随着形势而变动。

陆慕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辰,轻声吩咐道,“成和,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如若他们还没回来,不必等了。”

“大人,您必须先行离开。否则万一历都城派人出城巡查,这可有些麻烦。再者说,罗迁成功与否已经不关大局,您再等下去没什么意义。”成和劝道。

陆慕想了想,“也好,留下两人在此等候。一个时辰如果不见人,立即返回大营。”

陆慕简单的吩咐了几句,留下了两人,成和保护着陆慕迅速向澜都城方向奔去。倒不是陆慕胆小怕死,身为西越的兵马大军师,陆慕深知自己的重要性。哪怕牺牲掉罗迁等人,这次历都城之行也算是大有收获。

府衙之内,澹台明月及阿朱并没返回新房。两人来到被斩杀的几名奸细身边,仔细的观察起来。特别是阿朱,她擅长搜索与追踪,观察力非常细密。

看到造办山庄的牌子,澹台明月心中一动,抬头向韩风说道,“师父,马上派人通知前后城门,一旦发现陆默立即缉拿。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韩风一怔,“怎么,确定是他?”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真要是错杀,这个责任我来背。哪怕背负骂名,也不能放过重大的嫌疑人。”

“好,我这就去让人通知前后城门。”

韩风一走,澹台明月看着阿朱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明月,这边两个死者右手拇指与食指有厚厚的老茧,应该是擅长弓箭之人。他们的脚部及小腿有绑腿的痕迹,说明长期穿着战靴。这些死者,应该是出自军中。”

“军中人士?”澹台明月一愣,脑子里迅速分析起来。

“阿朱,大夏的精锐兵马都在一线上作战。如果是于禁派来的人,我到觉得更应该是府院护卫及江湖死士之类的才对。阿朱姐姐,你不会看错吧?江湖中的神射手也不少,况且猎户也常年打着绑腿。”

阿朱摇了摇头,“不一样,江湖人士及猎户在穿着上,是怎么舒适怎么穿。但军中兵卫不一样,制式服都是统一配发,特别是绑腿战靴,高度都很统一。你看这几人的印记,还有他们内衫的穿法,都是一模一样。只有常年在军中的兵卫,才会养成这种习惯。哪怕是穿上民服,他们也习惯于把内衫折向统一方向。另外,就是他们的发际都有戴过盔甲的印记。”阿朱说着,指了指一名死者发际间不怎么明显的压痕。

“军中人士?于禁怎么会派军中兵卫前来,侦辩司的那个槐,更不可能。难道,我猜测错了?除了他们,还会是谁?莫不是,这些人来自~西越?”

澹台明月心中一震,这些日子他一直把陆慕列为京都方面派来的人,但阿朱指出死者的身份,澹台明月顿时明白自己错了。

“那个陆默,绝对是条大鱼。不行,我的去城门。”

阿朱一听,赶紧拉住了澹台明月,“明月公主,现在城内很乱,你千万不能离开。”

“不要紧,他们的计划已乱,府中应该安全,我让师父陪我过去。”

澹台明月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知段琅,哪怕派人去追击,也不能让那陆默逃掉。毕竟从历都城到澜都城需要几日的路程,澹台明月不相信陆默能快的过历都城轻骑兵马。

历都城城门之外,段琅等人一步也不敢离开,紧紧的跟随着罗迁等人。那两名留守兵卫看到罗迁押着上官玄悟,迅速过来与之汇合。其中一人在罗迁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罗迁脸色一变,顿时明白了军师陆慕的意思。

双方在对峙着,段琅面如寒冰,“本帅已经答应放你们出城,为何还不放了上官大人。”

“段将军,你放心,在下说话算话,绝对会放掉上官大人。但是,必须要等两个时辰之后才行。”

“两个时辰?怎么,你们还有下一步行动?”段琅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气。

“不要问我为什么,两个时辰之后,距离日落也不远了,我们只是想给自己留出逃命的时间。”罗迁辩解道。

“哼,如果想杀你们,哪怕是黑夜,你们也逃不掉。”

“那就不需段将军操心了,毕竟黑夜之中,我们躲藏起来也方便。这一路上山川林木很多,躲起来很容易。”

段琅冰冷的说道,“其实我很奇怪,你们为何来到了西城门,而不是去东城门。现在我可以确定,你们这些人,应该是西越人吧。毕竟这条路是通往澜都城,除了西越大营的人,没人会来历都城闹乱子。很可惜,你们来错了地方,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罗迁也没有否认,冷笑道,“没什么可惜的,能劫持上官玄悟,对我等来说就值了。”

“那本帅很想知道,你现在还想等什么?”

段琅刚说完,就听着后面传来澹台明月的声音,“琅~,他们是想等陆默逃离。我刚问完城门守卫,半个时辰之前陆默刚刚离开。快,立即派人追击。”澹台明月一边喊着一边快马骑了过来。

段琅心中一怔,罗迁听着更是心中大惊,“你们谁敢跨越,老子立马杀了他。”罗迁狰狞的喊道。

陆慕给他的任务就是拖延,陆慕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尽量给澜都城那边争取时间。成和为陆慕准备了上好的良驹,哪怕是提前半个时辰,陆慕也不相信会追上他。

澹台明月在韩风的保护之下来到了段琅身边,明月微微喘息道,“阿朱姐姐发现了府中死者是军中兵卫,而且身上都是拿着造办山庄的牌子。所以我下令让城门缉拿陆默,本以为那陆慕还会躲在城内,没想到他已经出城了。”

不用澹台明月解释,段琅从罗迁的表现就知道明月说的没错,那个叫陆默的家伙绝对有问题。段琅暗中惋惜,凭陆默的才能,他知道应该是个大鱼。但张如明在对方手里,段琅还真不敢下令追击。

段琅开始与对方谈判,想利用说话分神之际让李建山射杀。但是罗迁非常谨慎,刀尖不离张如明的咽喉。甚至连自己的脑袋,也缩到了张如明的身后。

段琅非常心急,但又不得不僵持下去。就这样,双方僵持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间,空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啼。

段琅听着声音心中一震,脸色顿时起了变化。他听懂了大飞的意思,澜都城正在发生攻城大战。除了李建山等少数人,没人注意空中的大飞。但是能听懂大飞鸣叫之意的,只有段琅。

焦虑之中段琅心中一动,咳嗽了两声,像是很随意的吹了几声口哨。段琅的左手,也给李建山等人做了个准备行动的暗示。

罗迁奇怪的看着段琅,刚才还一刻不停跟他对话的段琅,这么还有心情吹口哨?罗迁警觉的看向段琅身边的众人,他还以为这是段琅给他们的暗示。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空中俯冲下来。空中的大飞,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罗迁一抬头,发现一只大鸟的双爪正抓向他的脑袋,下意识的一抬手,手中利刃刺向大飞的双爪。

刹那之间,李建山抓住机会一抬手,手中弓弩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节 五千死士

罗迁身子一顿,发出了一声犀利的惨叫。李建山的弩箭射中了他的左眼,张如明趁机挣脱了罗迁的控制。李建山这边一动手,其它神射手们顿时一阵利箭射向其他兵卫。

罗迁瞪着一只发红的眼睛,大喊一声手中利刃狠狠刺向张如明的后心。即便是死,他也要拉着一个垫背的。但是张如明身穿软甲,被利刃刺了个趔趄,吓得张如明连滚带爬从马腹下爬了出去。

短短的一瞬间,罗迁与他身边的兵卫都被利箭射杀。罗迁至死还争着一只眼,显示出心中的不甘。

张如明大口喘息着,气的骂道,“麻痹的,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洞房还没入,就他妈差点让朱朱守了寡。来人,把他们给老子剁了。”

段琅一招手让大飞过来,接着吩咐道,“周武,你马上带着三十骑快马去追那个叫陆默的家伙,务必给我活捉。历都城那边正在发生大战,旭升,立即回营集结五万兵马,我要亲自带队去澜都城。建山,老张,你们回去继续大婚,把宾客都接待好。”

段琅说着,大飞飞了过来,段琅单臂一架,大飞轻落在段琅的左臂之上。段琅轻抚了几下,把大飞放在马背上,这才把大飞脚环上的竹筒拿了下来。看完方妍的书信,段琅不禁脸色一变。

“琅,西越发起了攻势?”澹台明月轻声问道。

“段琅,那边情况如何?”李建山也跟着问道。

段琅回身看了看,“旭升,立即集结兵马,方妍说这一次西越大军发起了大规模的总攻。五万兵力全部换轻骑装备,每个人马囊中带足四日的粮草。”

“诺!”刘旭升答应一声,赶紧打马返回大营。

段琅把方妍的信函递给了澹台明月,看着张如明和李建山说道,“建山兄,老张的大婚就交给你了,务必保证安全。老张,其他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当好你的新郎官。明月,我们大军走了以后,建山主外你主内,府衙中还有七皇子德隆,你们一切小心。”

张如明忍不住说道,“段琅,你小子最起码也得喝一杯喜酒再走。澜都城十几万兵马,坚守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看着张如明,段琅愧疚的说道,“老张,方妍说那边战事很紧急,这次就抱歉了。等我们凯旋之时,咱们好好痛饮一番。”

李建山看完书信,也感受到方妍话语中的紧迫性,“上官大人,战事非同小可,早一步就少受点损失。您放心,府中宾客众多,咱们就以喜酒为段琅他们送行。”

澹台明月看着段琅,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道,“琅,我想跟你去。你放心,在行军布阵上我可懂得不少,不会连累你。”

段琅知道澹台明月担心,温顺的拉着她的手,“月儿,听话,历都城是咱们共同的家,守护好这里我才会安心。”

澹台明月无奈的挤出一丝笑容,她知道段琅不会让她跟着冒险。战争不是儿戏,段琅所带的将士,每一个人都要奋勇冲杀。她要是跟随,多多少少都会牵挂段琅的精力。

众人开始返回城内,府衙内还有众多宾客等待,虽然出现了意外,但并不影响大家恭祝的热情。历都城大营之内,却是号角连天,五万大军很快就整顿完毕。段琅没敢耽搁,率领大军走出了营地。

城门两侧,张如明李建山等人,带领着众多宾客拱手相送。相对于战争来说,婚宴毕竟是小事。张如明更期望借助大婚的喜庆,预祝历都城大军早日凯旋。

历都城大军开始奔赴澜都城,而澜都城内外,正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斗。

一天的攻势下来,所有人都极其疲惫。不管是西越大军,还是澜都城防守人马,都经历了一场鲜血和意志的考验。澜都城毕竟还有十几万大军,韩平子知道无法在一天之内把澜都城拿下。临近子夜时分,韩平子才下令收兵。

澜都城内,方继业看着残破的城墙,命人开始清点战损情况。这一天下来,原本就带着病体的方继业,更是疲惫的有些站不住了。

府衙之内,沈启山等将领一个个愁眉不展。仅仅是一天的攻伐,澜都城大军撤出战斗序列的战损人员就高达将近四万。这样下去,三四天的时间他们将无兵可守。而且,目测今天的战损率西越并没有高出多少。更让人郁闷的是,守城而用的关键物资被焚烧一空。

方继业看着众人,咳嗽了几声问道,“军需官,报一下防御物资情况。”

澜都城军需官胡炳高打开册页,这是刚统计的最新数字。不过看着这些数字,胡炳高也有些尴尬。

“回方帅,目前车弩箭矢,只剩下不到两千。弓弩箭矢,库存还有二十万失。松油~库存还剩下两桶。滚木~没了。”

听到这些数字,方继业微微闭上双目,二十万箭矢,即便每一箭都命中目标,恐怕也杀不尽西越大军。两桶松油,简直就是给人家增加点热度。这样下去,方继业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澜都城。

看着方继业闭口不言,沈启山等人也是心中如压了一块巨石。方妍心中更是难过,看着父亲苍老而沉重的表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方继业微微叹息一声,猛然抬起头看着众人,“诸位,韩平子今日能发起这样的攻势,明日肯定不会罢手。历都城段琅还有八万兵马,相信他们正在向这边赶来。现在的情况,虽然咱们艰难,但西越大军同样也不好过。如果连续攻伐不下,待历都城大军一到,他们也会遭遇反杀。所以,现在拼的就是一股意志和勇气。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胜出,甚至可以一举把他们赶出两界山。诸位将军,为了咱们澜都城,就是死,也不能让西越兵马踏上咱们的城墙。”

“方帅放心,哪怕手中战刀折断,用牙齿也要跟西越蛮儿拼个你是我活。”冯明站起身说道。

沈启山说道,“方帅,今日大火不但焚毁了滚木,更是让城墙部位土石酥软。末将以为,趁着后备兵马守城之际,务必连夜修复城墙。不然明日西越投石车如果专门击打这两处,很容易导致城墙坍塌。如果连夜在城墙缝隙中灌注泥浆,最起码能抵御一时。”

方继业点了点头,“不光是要连夜修复受损城墙,更要发动民众拆卸一些房屋。把砖石梁木集中起来运往城墙,防御战中缺少滚木雷石肯定不行。这些东西,对攻城敌军杀伤力很大,必须连夜筹备。马上下令,先从帅府开始拆卸。”

将军魏都站起身说道,“方帅,帅府是一城之表,万不可动。要我看,还是先从不重要的衙门开始拆卸。另外,大家都很疲惫,今晚就由末将来值守,大家都尽早休息。保存体力才能更好的战斗,特别是方帅,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方妍也跟着说道,“爹爹,诸位将军,将士们都极其疲惫,拆卸之事就由我来发动城内民众吧。魏将军率领后备兵马驻守城头防止敌袭,这些出力的事情就交给民团。”

方继业欣慰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头,“好,将军和兵卫需要养足精神打仗,剩下的就交给妍儿。胡炳高,你也辛苦一下,让妍儿配合你。”

“好,我们连夜修复城墙。”胡炳高起身说道。

众人说干就干,虽说每个人心情都极为沉重,但为了明日的战斗不得不尽快的恢复体力。大营之中,那些疲惫不堪的兵卫们,早就累成一滩烂泥。澜都城内,方妍带着巡捕衙门开始组织民团,帮着修补城墙及拆卸明日守城所用的滚木石砖。

西越大营,韩平子看着澜都城的布防图。今日他的大军是轮番上阵,但始终保持十五万兵马处于待战状态。他相信这样连续的攻伐,很快就能把澜都城大军拖垮。根据军师陆慕传递的消息,他必须在三日内解决澜都城。否则,历都城大军一到,又将陷入城外的混战之中。一想到历都城段琅那些人犀利和狠辣的战斗作风,韩平子也不禁有些畏惧。

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西越大军就在城外摆开了阵势。城墙之上,忙碌了一夜的方妍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身上也沾满了灰尘和泥浆。城墙裂开的地方都重新灌注了泥浆,箭垛之后也摆满了拆卸下来的房梁及砖石。

城头上的警钟一响,还在睡梦中的兵卫迅速爬了起来,方继业等人匆匆上了城墙。韩平子没有给澜都城留下喘息的时间,这边阵势一排好,立即下令攻城。这一次,韩平子把投石车都集中到了一处。他的目的,就是务必把城墙砸开一个缺口。只要他的大军能够进入城内作战,滴水穿石很快就会让澜都城垮掉。

看到对方的布局,方继业当即下令,“所有弩车对准投石车,不必吝啬箭矢,毁掉一辆是一辆。”

方继业看出对方的意图,但是对方投石车的集中,反而更容易让弩车射中。只是面对那些高大的登城云梯,方继业确实有些无奈。弓箭手对他们几乎不起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对方人马跳下来,以众多的兵卫进行击杀。但这样一来,他们就失去了守城的优势。

战斗继续着,历都城的大军也正向这边快速奔袭。段琅率领大军奔袭了一夜,人困马乏,不得不下令暂时休息一下。段琅有些奇怪,昨日他派周武追击陆默,这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周武的影子。难道说,周武竟然没有追上?

历都城通往澜都城的官道上,陆慕正在拼命的逃亡着。陆慕原本走的不快,但看到对方的追兵来袭,陆慕不得不加快了行程。好在陆慕等人的马匹都是精心挑选,速度并不比周武等人的慢。加上他们提前走了一个多时辰,在拉锯战中周武等人的马匹终于坚持不住。不过周武没有放弃,这一路上需要三日的路程,他不相信那个文质彬彬的陆默能够坚持下来。

保护着陆慕的成和,原本要军师大人走小路先找地方隐藏起来,但陆慕坚持以最短的距离与大军汇合。他知道段琅的大军正在后面援驰,陆慕必须先一步到达,好布置兵马阻挡历都城的大军。

陆慕也知道这一战事关两军的成败,哪怕再辛苦也要坚持。拿下澜都城,西越大军就等于有了防御的根基。历都城的兵马根本不利于攻城,至少从今以后澜都城以西大面积国土,将会划归他们西越所有。一旦失利,他们只能退守两界山。甚至说,弄不好段琅会越过两界山直入西越复地。所以对陆慕来说,这一战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澜都城城墙,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眼看着日头将落,西越大军却没有任何收兵的意思。今日的伤亡非常巨大,双方都用上了精锐的人马。

看着登城云梯不断跳下的西越兵卫,沈启山一咬牙,请示道,“方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即便今日能够阻挡下来,明日恐怕就难了。肯定方帅下令,末将率领一支死士,杀出城门毁掉这些登城云梯。”

方继业一愣,“不行,出城之后,没人能救你们回来。”

“方帅,就算我们战死,总比被西越攻下澜都城强得多。下令吧,不毁掉这些登城云梯,澜都城危也!”沈启山瞪着发红的双目恳请道。

方继业看着双方厮杀的场面,一咬牙说道,“老沈,不管能不能毁掉登城云梯,必须给我活着回来,城门永远为你开着。”

沈启山点了点头,抱拳说道,“方帅,保重!”

沈启山来到城门之下,亲点了五千骑兵。这些都是他的老部下,得知要出城毁掉登城云梯,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退缩,但是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包含着一丝悲愤的决然。军需人员给每个人分了一份沾染了松油的油布包,好用于焚烧登城云梯。

沈启山看了看城头上的方继业,对身边的守城官悄声说道,“我等出去之后,立即封闭城门。”

“将军,在下奉命等你们回来,这万万不可。”

“你给老子听好了,这不是命令,而是老子与身后五千死士用命向你恳求。一旦城门被破,我等可就白死了。兄弟,城内还有二十万百姓。只要守住了城门,哪怕方帅军法了你,你这条命也值了。”

城门官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抱了抱拳哽咽的说道,“沈将军,保重!”

“守住城门,我老沈也会瞑目。多谢了。”

“来人,开闸~!”

城门官强忍着悲愤,下令吊起横栓打开城门。正在攻城的西越大军,谁也没想到澜都城居然敢打开城门。有些兵卫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西越大军还没反过神来,城门内一声高喊。

“兄弟们~给我杀!”

沈启山高举着战刀,第一个冲出了城门。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节 押上身家性命

西越大军战旗之下,韩平子吃惊的看着城门冲出来的一支骑兵,他没想到战事打到这份上,澜都城居然还敢出城应战。

“张占超听令,速带一万兵马,务必吃掉对方。”韩平子赶紧下达命令。

韩平子在城门之下全部布置的登城步战兵,面对骑兵根本就阻挡不住。无奈之下,韩平子只好让张占超临时迎战。

沈启山等人冲出城门,如猛虎下山一般一通砍杀。这些人都是抱着比死之心,战斗力极其顽强。城门之外,顿时杀出一片空白。

“快,冲向登城云梯。”沈启山高喊了一声,率先向云梯方位杀了过去。

张占超组织好一万骑兵,怎奈城下西越大军太多,他们可不能向沈启山那样横冲直撞。

“快~快闪开!”张占超怒吼着。

沈启山第一个冲到了登城云梯之下,揭开油布包,战刀砍在刺过来的一个枪头之上,顿时砍出一道火花。油布被点燃,登城云梯正面有浸透水迹的隔板,但背面斜梯却非常干燥。油布包往斜体上一搭,顿时引来众多兵丁向沈启山杀过来。

沈启山左劈右砍,防止这些兵丁救火。五千死士纷纷冲向登城云梯,不顾性命的点燃油布,战马纷纷倒下,但有些死士甚至连战刀都插入了木桩之中,不让西越人马挑开点燃的油布。

韩平子看到一个个登城云梯被点燃,顿时高声怒吼,“快~,快救火~!”

沈启山等人在城下的冲杀,顿时减轻了城上的压力。冯明接替了沈启山的城上指挥,率兵众兵卫奋力把已经登上城头的西越兵卫砍杀了下去。

方继业看到沈启山等人陷入冲冲包围之中,这种情况,想杀回城门根本是不可能了。沈启山等人本身就没想到活着回去,看到云梯燃起了大火,一个个嚎叫着冲向了敌人。缺少了战马的骑兵,很快就被众多西越兵卫刺杀。甚至连沈启山身上,都插了几杆敌人的长枪。

看到这一幕,方继业目眦欲裂,高声喊道,“射~给我射死这些混蛋。”

五千勇士,很快就淹没在人海之中。听着沈启山临死前的那声怒吼,方妍忍不住痛哭起来。她从小就跟着这些叔叔伯伯,这些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眼看着沈启山在城下战死,方妍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登城云梯被毁,减轻了城上的压力,西越大军依然没有停止攻击,但软梯登城的死亡率却是大增。韩平子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再大的伤亡他也不能停止,只有尽量拖垮对手,才能为明日最后一战打下伏笔。

通往澜都城的路上,段琅的大军快速移动着,周武也越来越接近陆慕。甚至说,陆慕回头就能看到周武等人的身影。陆慕脸色苍白,两日夜除了短暂的人马歇息,几乎是没合眼。陆陆慕也没想到历都城的人会死追着不放,他可不知道这些疲劳对周武等人根本不算什么,要不是战马需要歇息,周武等人都能骑着马打瞌睡。好在距离澜都城不是很远了,如果再延迟了几日,陆慕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住。

“军师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还是进入山林躲藏一下吧。”成和担心陆慕的身体守不住,急迫的问道。

陆慕一咬牙,“不行,咱们累,他们一样也累。必须尽快赶回澜都城,否则咱们即便在路途中能够躲藏,等段琅大军一到绝对会疯狂的搜捕。到时候,再回澜都城就难了。”

成和回头看了看,心中一狠,“丁重,小梁,你俩保护军师大人回营。剩余的随我来,拦截住后面的追兵。”

陆慕一愣,急忙喊道,“不可,对方人马众多,你们几个拦不下。”

陆慕可是亲自去过历都城大营,他心里清楚得很,成和等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军师大人,即便拦不下,至少可以阻挡他们一时。成和奉命保护军师大人安全,决不能让大人有闪失。所有人听令,原地驻守,挡住来袭敌兵。”

成和不顾陆慕的阻拦,一拉战马停止了前进。陆慕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一声,带着两名随从继续前行。既然成和舍生取义,他更不能停下来。陆慕相信按照计划,韩平子第三日自会派出兵马来迎接他。只要与自己的大军汇合,陆慕自信有办法阻挡住段琅大军的去路。不管韩平子这三日能不能拿下澜都城,他都不能让段琅去搅了局势。否则,战事的结局很难预料。

奔袭中的周武,看到前面十来人挡住了去路,奔驰中周武抽出了长枪。

“兄弟们,不必恋战,冲过去继续追击。越是这样,越不能让那小子跑了。”周武命令一下,身后众人纷纷亮出了兵器。

成和等人手持战刀拦在道路中央,眼看着双方越开越紧,成和高喊一声。

“杀~!”成和率先冲了过去。

成和这些人都是从府衙临时撤出,虽然战马上藏了腰刀,但马上作战依然不如长枪好使。

周武等人目露凶光,像是盯着猎物一般冲了上去。周武手中长枪一个凤点头刺向成和,成和向后一仰躲过枪尖,手中战刀削向周武。由于战刀较短,周武简单一侧身躲过,直接奔向另外一人。而周武身后,则是几条长枪刺向了成和。

几个照面一过,成和等人纷纷被挑落马下,面对凶悍的历都城兵马,成和这些西越兵卫只是阻挡了区区二十息时间。但这二十息时间,对于陆慕来说却非常宝贵。

周武继续追逐,眼看着日头将落,战马也打起了响鼻。周武知道战马要不行了,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周武的身后,段琅率领着大军,也在不停的奔波。段琅下令每隔三个时辰就休息半个时辰,既能让战马缓解疲累,也可以让手下兵卫短暂的迷糊一觉。大飞再次送来消息,从方妍急匆匆的字迹可以看出,澜都城那边战事非常紧急。段琅简单的回复了一下,让方妍告知众人,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日落西山,大地再次进入黑暗。西越大营中军帐内,韩平子目光看着众将军。今日之战有些出乎他的意外,韩平子没想到那些改良的登城云梯被焚烧。这对明日的战斗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两日的正面攻击,也该让韩平子亮出真实的用意了。

“所有人听令,明日务必拿下澜都城。这一战,按照军师的部署,改为前后城门同时攻击。但,真正的主攻,是右侧城墙防线。根据澜都城的布防,右侧城墙防御是最薄弱的环节。这两日的攻城,相信方继业会把主力布防在西城门一带。城内防御物资基本耗光,只要我军能从一侧打入城内,配合外部攻击,他澜都城没有能力再阻止我西越大军的步法。”

说到这,韩平子看了一眼众人,抽出令箭,“下面,本帅安排各大营的主攻方向。江干听令!”

“莫将在!”将领江干站了出来。

“本帅命你率领十万大军,正面攻城,投石车全部摆在正面。即便是佯攻,也可以改成主攻。只要你能拿下城门,本帅定会为你请功。”

“尊令!”

“陈功宝听令。本帅命你率领七万大军,从东城门佯攻。记住,你的任务就是佯攻,只需牵扯住对方一定的兵力即可,不必无畏的伤亡。”

“末将尊令。”

“费德政姜权听令,本帅命你二人率十万大军,先跟随陈功宝去北城门,明日午后开始突袭澜都城右侧城防。不计代价,务必打入城内。一旦进入城内,全力向西城门击杀,与江干形成里应外合之势。”

“末将尊令。”费德政与姜权二人领取了令箭。

韩平子的目光看向了张占超,“张占超听令。”

“莫将在!”

“本帅命你率领一万勾连手,及三万长弓手,前往澜都城以北三十里处狭隘之地排兵布阵,等候军师的到来。记住,军师到来之后,立即派人护送过来,不得有误。”

“得令!”

张占超接过令箭,虽然没有得到攻城的任务,但迎接军师大人也是个好差事。另外来说,既然让他率兵兵马前往,说明军师后面很可能有追兵。不管是不是攻城,只要有仗打他就很高兴。

两日的惨烈激战,让澜都城内人心惶惶,气氛也非常压抑。好在方妍告诉众人,段琅已经亲率大军前来支援,按照路程推算,明日午后即可赶到澜都城。

夜色之中,方继业毫无睡意,拖着病重的身躯,亲自来到城头之上查看民众修补城墙。

方妍心疼的把方继业搀扶进了城门楼内,找了一把躺椅让方继业靠着。

“爹爹,您要是不放心,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城上有我在,您不必亲自过问。”

方继业微微叹息一声,“妍,我们错估了对方的兵力。看样子,西越这是动用了举国之力,即便段琅率领五万大军前来,胜败也很难估计。”

“爹爹,我相信历都城的兵马,不过,今天有件事当着中将军的面,我没敢告诉大家。段琅在书信上说,历都城混入西越大军的奸细,并取得了他的信任。咱们澜都城的布防情况,恐怕是他那边泄露出去的。”方妍低着头,难过的说道。

方继业一怔,微微闭了一下双目,“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战略物资的损失,对防守城池作用非常大。不说也好,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

“爹爹,可是~西越大军既然知道咱们的布防情况,那为何只是袭击了隐藏在城墙内的物资,而没有变换攻城的方式?我是说~如果他们正面攻击的同时,再从侧面强攻,那岂不是~。”

方继业听着浑身一震,顿时坐直了身子。方继业虎目圆睁,他被女儿这句话给吓到了。这两日方继业光顾着正面防御和击杀,刚才并没想到这些。方妍的提醒,让老将方继业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妍儿,你说的不错,韩平子既然知道城内布防情况,绝不会无动于衷。”

“爹爹,或许那韩平子过于自信,想从正面突破澜都城,那样对咱们的伤亡率更大。”

“不,韩平子这样的名将,绝不会做出自负的选择。他这是在迷惑我,好让我把重兵力都摆在前面。等双方攻防的紧急关头,再突袭侧面城防。那样的话,就可以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一开始他就主攻侧面,咱们城内兵强马壮,完全可以补防。两日的连续激战,让城内兵马疲劳过度,这时候,恐怕他们要下手了。”

方继业不愧是驻守西部二十多年的老将,马上分析出韩平子的用意。但是方继业也有些束手无策,毕竟西越兵马太多,不管是正面还是侧面,方继业手中的兵力开始有些捉襟见肘。一旦他在布防上出现差错,很可能导致全局的失败。

方继业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赌一把。他要把左侧城防全部撤空,甚至连北城门也只留下两万兵力。剩余人马,全部放在正面及原本最薄弱的右侧城防。这个赌注如果押准了,不但能给西越造成重大的伤亡,更能保证澜都城的平安。如果押错了,那只能迎来在城内的大混战。可以说,方继业的举措,不光是押上了自己身家性命,甚至连整个澜都城都押了进去。

赌赢了,平安一时,赌输了,全军覆没。方继业没有退路,他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做出选择。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节 巨匠损落

凌晨时分,天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临。西越大军按部就班的列开阵势,韩平子看了看天色,脸上同样是布满了阴云。入夏的天气一旦下起瓢泼大雨,这对攻城的一方更为不利。更何况,登城云梯被焚毁,韩平子知道今天的战况将异常惨烈。

韩平子举起了令旗,目光严厉的说道,“传令,各营人马按照计划,攻城!”

咚咚咚战鼓一响,战阵之中几道人马开始按照事先计划,各自向自己攻防的位置奔去。

城墙之上,方继业看着绕城而走的兵马,神色异常严峻。他知道,韩平子进攻之初,就会想到历都城前来救援。从今天出动的兵马数量来看,韩平子这是要决一死战了。

将军魏都看着方继业,担心的说道,“方帅,左侧城墙只留下五百人,万一对方从那里进攻,咱们的城防可就形同虚设。要不,再调集两万人马去布防一下?”

方继业摇了摇头,“不必了,城中留守三万人马,一旦有变,再去接应也不迟。如果西越大军主力真要从那里攻城,此乃天意亡我,一切后果本帅承担。”

魏都点了点头,“那好,末将这就去右侧城防埋伏。方帅,城头这边您一定要保重。”

方继业抱了抱拳,“右侧城防,可就交给魏将军了。”

“末将领命!”魏都答应一声,也不敢久留,迅速带着亲兵向右侧城防跑去。

魏都一走,方继业把军需官胡炳高叫了过来,“事情安排的怎么样?”

“方帅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连夜把粮草转入密库。除非西越兵马掘地三尺,否则别想找到这些粮食。”胡炳高带着悲壮的语气说道。

方继业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万一城池被破,他相信韩平子还没恶劣到屠城的地步。那样做,可有损他一世英名。但是城内的粮草,方继业绝不能留给西越大军。即便自己战死,也要等到段琅杀回来之后留给他们。

得闻粮草都转移妥当,方继业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方妍及帅府中的家眷。虽说他早就让母女二人去历都城,但女儿固执,带病的夫人更是坚决要跟他在一起。

方继业正思索着,正门开始进攻。与前两日一样,投石车一阵狂轰滥炸,但所砸的位置都是同一片城墙。由于沈启山的战损,西城门交给了冯明指挥。而后城门则是千总赵家量坐镇。

高高的塔旗上不断传来信号,方继业得知北城门也在攻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好在令旗兵传来的消息,那边还能坚守的住,不必动用城中后备力量。

方妍紧张的陪伴在父亲方继业身边,不时的看着塔旗。她也担心父亲判断失误,导致整个战事的失败。

天空中咔嚓一声响雷,下起来滂沱大雨。方继业抬头望天,巴不得雨下的再大一点,这样对守城一方非常有利。而坐在车撵中的韩平子,却是面如寒霜,任凭雨点打湿了盔甲。

通往澜都城的大道上,陆慕也是拼尽了全力,尽量与周武保持着距离。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两名随从,陆慕知道一旦被追上,他们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不管自己多么疲惫,他都要咬牙坚持下去。距离澜都城越近,他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大雨之中,双方人马你追我赶。周武也吃惊于这个叫陆默的家伙这么有耐力,这都两天多了,居然还没累垮。岂不知,陆慕也是情急之下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如果路程再延长一天,恐怕他早就崩溃了。

段琅的大军也没有停留,依然在泥泞中踏马而行。这场雨对澜都城或许是个好事,但却延缓了段琅大军的时间。这一路上没有遇到周武,段琅也不知道周武是不是抓到了那个陆默。

距离澜都城三十里外一处狭隘之地,西越大将张占超咒骂着老天爷,在大雨中依然命令勾镰兵与长弓手布下战阵。

陆慕在泥泞中奔波逃命,有几次差点马失前蹄。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陆慕的脸色异常惨白。就在周武追到了还有一箭之地,陆慕身边的随从忽然喊道。

“军师大人,快看~前面有咱们的大军。”

陆慕精神一振,“快~就算累死战马~也要冲过去。”

不但陆慕看到了西越大军,周武等人同样也看见了列好阵型的西越兵卫。

“快~加快速度~!”周武狠狠的抽着战马,虽然知道战马已经精疲力尽,他还是希望在对方赶到之前拿下陆默。

只可惜,晚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周武,最终也没能追上陆慕。虽说周武等人骑术精湛,怎奈陆慕等人所骑的都是西越大军之中精心挑选的良驹。每次周武等人战马歇息的时候,都能让陆慕拉开一段距离。两天多的追逐,终于功亏一篑。周武无奈的拉住了战马,他知道不能再追下去。否则对面杀过来,他们的战马将无力逃过对方的击杀。

周武狠狠的甩了一下马鞭,眼睁睁看着陆慕三人冲进了西越战阵之中。陆慕一进入战阵,窟嗵一下就从马上跌落下来。张占超吓了一跳,赶紧下马跑了过去。

众兵卫把陆慕搀扶起来,陆慕大口喘息着,断续的说道,“张~张将军~历都城大军~很快就到。勾镰手埋伏在前~长~长弓压阵~务必阻止他们救~救援。”陆慕说完,头一歪,居然累脱气了。

张占超搭了一下颈脉,“快,护送军师大人回营。”

张占超赶紧安排人手,把精疲力尽的陆慕送回西越大营。这是韩平子的交代,他可不敢怠慢。

周武等人看到对方没有杀来,在距离不到三里之处,周武等人也歇息着等待大军的到来。

澜都城外,午时一过,正如方继业猜测的那样,西越大军果然从右侧城防突然发起了攻势。得知这一消息,方继业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一战他赌对了。如果不是提前做了安排,匆忙之下很容易被西越大军打开缺口。毕竟侧面城防距离太长,很不利于防御。更何况,原布局中右侧城防没有摆设滚木雷石,昨晚连夜增加了这一项,绝对可以给予西越大军重重一击。

方继业正欣慰着,忽然听到一名标统嘶声喊道,“不好了,左段城墙要坍塌。”

“什么!”方继业心中一惊。

冯明二话不说,赶紧跑过去查看。当看完之后,冯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由于雨水太大,这两日连夜灌注的泥浆开始流失。随着缝隙越来越大,加上对方投石车不断的砸击,将近二十米的城墙摇摇欲坠。方继业与方妍看到这一幕,也是身子微颤。

“快,传令,命令所有储备兵马立即前来。就算城墙坍塌,也要堵住这个缺口。”方继业怒发须张,下达了命令。

不到二十息的工夫,城段上的一块巨石坍塌了下去。随着巨石的脱落,灌浆流失的速度加剧。原本这种灌浆夹杂黏土杂草,夯实了非常结实。怎奈这些灌浆还未干透就迎来大雨,原本对澜都城非常有利的大雨,却变成了他们的噩耗。

城对面,全身浇头的韩平子,忽然看到对面一角城墙箭垛脱落,兴奋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投石车,对准那段墙面猛砸。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韩平子激动的高举着双手,只要砸开一段城墙,澜都城再也挡不住他们西越大军。他身后还有十万后备兵力,完全可以冲进澜都城。

“禀报大帅,军师大人到了。”

随着一声禀报,韩平子就看到几匹战马跑了过来。其中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怀里正抱着昏迷不醒的陆慕。

韩平子一惊,“军师怎么了?”

“回大帅,军师大人只是脱力昏迷,并无大碍。张将军已经在三十里外拒守,转告大帅确保历都城大军无法跨越。”一名兵卫回禀道。

“好!今日一战,澜都城将不再是大夏的国土。传我命令,佯攻改为主攻,后备兵马听令,给我杀进澜都城!”

一场瓢泼大雨,终于让残破的城墙坍塌下来。澜都城的城墙一侧,足足坍塌了一处十几丈的缺口。西越大军像是蚁潮一样蜂拥而上。

澜都城一方,四名千总率领着后备大军,与西越兵马展开了肉搏厮杀。城门之下,西越步战兵们依然发动着攻势,投石车也改变了方向,开始向正面城头砸了过来。

大地被染成了红色,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西越大军在泥泞中盔甲都变得血红,像是一群地狱恶魔一样不断的冲击。

冯明浑身鲜血淋淋,跑过来说道,“方帅,守不住了,您必须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在,西部大营的旗帜就不会倒下。这里交给我了,您赶紧带着兵马从北门杀出去。”

方继业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冷静,看着女儿方妍说道,“快,回帅府,带着你母亲从后门杀出去,与段琅汇合。”

“爹爹~您~!”方妍心中一惊

“我不能走,身为澜都城主帅,即便是死,我也要与众将士死在一起。”方继业怒目圆睁。

“我也不走!”方妍嘴唇颤抖着说道。

冯明都急了,“方帅,您必须走!”

方继业看了看女儿,点了点头,“好!我走。”

方继业说着,身子忽然一歪,方妍大惊之下赶紧伸手扶住。方继业突然一掌切在方妍的后颈之上,把方妍打昏了过去。

方继业掏出主帅虎符,“冯明听令,本帅命你率领北城门兵马,及右侧城防兵马,立即杀出城门,去与段琅大军汇合。”

“方帅~末将~不能接令。”冯明流着眼泪说道。

方继业看了看臂膀中的方妍,“冯明,研儿和夫人,她们需要您的保护。算我求你了,难道,你还要让老夫给你下跪吗?”

“方帅~要走您走,我留下。”冯明坚持着说道。

方继业苦笑一声,“身为西部大营主帅,你让老夫还有何脸面下这个城墙。去吧,这是老夫最后一道命令。”方继业说完,把虎符强行递给了冯明。

冯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看着方继业决然的表情,冯明留着热泪点了点头,“方帅~保重!”冯明单膝跪地,给方继业行了个军中重礼。

方继业看到缺口中西越人马越来越多,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催促着冯明下了城墙。塔旗之上,也向右侧城防的魏都发出了信号。既然城池保不住了,方继业还不想把这支大军都拼光,他要给段琅保留一些实力,等待今后的反击。

冯明把方妍放到一辆车马之中,快速的奔向了帅府。当得知城池不保方继业要死守城墙,带病之身的方夫人,毅然决然的要与夫君在一起。不管冯明怎么跪劝,方夫人看了一眼爱女,带着一腔悲壮向城头奔去。冯明没有阻拦,他能看出方夫人的心意。知道要是强行阻拦,恐怕会当场壮烈在自己的面前。

方继业手持战刀,亲率大军站在缺口之中与敌军展开肉搏。所有人都在嚎叫和厮杀,西越大将江干也冲了过来。城墙之上,西越的兵马越来越多。到了这份上,谁都明白澜都城保不住了。不少兵卫开始退缩,但更多的却是放弃了生的希望,抱着必死之心与敌决战。几名千总保护着方继业奋力拼杀,一时间居然僵持在缺口之中。

城墙之上,方夫人带着病重的身躯站在缺口之边,周围众多兵卫奋力的保护着。

“夫君~你我生活在澜都城二三十年,今日,即便是尘归尘土归土,妾身与你同在。”

方继业看着夫人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哈哈大笑了几声,忽然身体一晃,用刀杵在了砖墙之上。

方继业无力再说什么,这几日耗尽了他的精力,加上刚才一通拼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方继业看着远处的韩平子,面对这个大夏劲敌,他终于还是败了。

一道闪电,夹杂着巨响,大夏西部主帅方继业壮烈损落。与此同时,方夫人也跳下了城墙,与夫君同归轮回。高高的塔旗被西越大军砍倒,预示着大夏西部重地澜都城,彻底成为西越大军占领之地。

正文 第一百七十节 怒火攻心

距离澜都城三十里外,段琅的大军在滂沱大雨之中,被张占超兵马堵截下来。看着勾镰手前面所布置的十字锁、冲天绳以及困马圈等机关,段琅无奈的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身在山林中长大的段琅,对于这些机关布置非常熟悉。他没想到这些原本在山林中用于设伏猛兽的机关陷阱,居然用在了军阵之中。更让他无奈的是,勾镰手加上长弓阵的配制,正是轻骑兵的克星。看来,对方已经料定他们会轻装快速奔袭救援,专门在这里设置了埋伏。

“段帅,如果强行冲击,恐怕损失会很惨重。”刘旭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段琅心中有些焦急,由于雷雨天气,他失去了大飞的侦查消息。到现在为止,段琅还不清楚今天的战况如何。但是清晨下雨之前段琅收到方妍的消息,得知澜都城及时调整了布局,让段琅略微轻松了一些。

“周武,马上派出斥候,查看周围能不能绕过去。”段琅命令道。

“段帅,您来之前已经勘察过,翻过右侧的山原本有条峡谷可以双骑通过。但是大雨一来,那边的路也给堵死了。左侧的山虽然不高,但都是砾石峭壁,战马无法通行,除非是放弃战马。”周武说道。

段琅眉头紧锁,放弃战马肯定不行。这里距离澜都城还有三十多里,如若翻山绕道加上泥泞中步行军,到了澜都城也黑灯瞎火了。如果那样,还不如等对方撤走之后直奔澜都城。毕竟下雨天夜晚黑暗如墨,一落黑弓弩手只能盲射。甚至说,这边只需佯攻几次就能让对方箭矢射光。所以,段琅判定他们日落之前必定会撤离。

“旭升,让兵马原地休息。遮遮雨挡挡风,不必顾虑对方,他们不敢前行一步。你们等着,我去会会对方主将。”

“段帅小心,长弓的射距比较远,小心中了埋伏。”刘旭升赶紧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打马向前奔去。向天等人二话不说,直接跟了上去。对面战阵之中,张占超紧张的看着这支令他有些生畏的大军。上次一战,段琅与十八亲卫彻底打出了威望,别看只有区区十几个人过来,张占超依然下令弓箭手准备。

段琅手持战刀远远的停了下来,高声喊道,“对面主事的,有种就阵前搭话。”

张占超脸上的肌肉颤了颤,硬着头皮一打马向前冲去。张占超没有带领随从,只身来到段琅对面一箭之地。这个距离,可以让他从容的返回阵营之中。

段琅目光冰冷的看着张占超,高声说道,“在下段琅,你是谁?”

“在下西越大将张占超。段琅,此路不通,我劝你还是返回历都城吧。用不了多久,我西越大军会兵临城下。”

段琅冷笑一声,“不用你们过去,有本事现在就跟我过过招。恐怕你这些兵马,连往前迈十步的勇气都没有。”

“哼,段琅,想用言语激怒本将军,那你可以回去了。虽然我带的兵卫骑了战马,但他们属于步战兵。不是在下小瞧你,本将军的兵马就在这里摆着,任凭你大军冲击,老子保证我西越兵马绝不后退一步。就恐怕,你段琅也没这个胆子。”张占超同样的方式回敬道。

“张占超,我可不是来跟你斗嘴的,在下只是想见一个老朋友。那个陆默可在,让他出来搭话。”

“陆默?”张占超微微一怔,马上明白段琅所指的肯定是军师陆慕。

“哼哼,我这里可没什么陆默。不过我西越大军之中,却有一位洞天察地神机妙算的大军师陆慕,不知道段将军说的可是他。”

“陆慕?原来那家伙叫陆慕。好,我记住了。”段琅狠狠的说道。

“如果你想见我家大军师,那就下马受降,本将军到可以开恩带你去见一见军师大人。”

段琅手中战刀一指,“告诉陆慕,我段琅是个记仇之人。这笔账暂时给他记下,老子早晚会跟他清算。”

段琅说完,一带马缰,直接返回自己的阵营。靳如实对着张占超比了一个羞辱的手势,“孬种,敢不敢跟爷单挑。”

张占超也是冷哼一声,转身骑向自己的阵营。对于靳如实的挑衅,他只当是没听见。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逾越一步。段琅等人估算了一下,如果强行冲击,光是箭雨恐怕至少有五千的战损概率。更何况,对面前列摆放着勾镰手,这可是专门对付骑兵所用。经过了几次讨论,段琅最终还是决定等下去。他觉得澜都城还不是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更何况这种大雨对守城非常有利,段琅并不认为澜都城会有什么闪失。

就在双方僵持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天空的大雨也停了下来。乌云散去,雨过天晴云阔处的那抹天青,不禁让人精神一振。就在这时,张占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战马的嘶鸣。

张占超有些奇怪,但他并不认为会是澜都城大军,还以为是自己的骑兵过来支援。但是,当张占超隐隐约约看到战旗之时,脸色忽然一变。

“快,变阵,不~撤离,马上撤离,向后方左侧开阔处撤离,决不能让对方包围。”

张占超的兵马原本是拒守在最狭窄之处,但是看到滚滚而来的是澜都城大军,他当即做出了撤离决定。如果依然在此拒守,这四万人马在两面夹击之下,绝无生还之路。即便是能杀出一条血路,恐怕活着的也没多少。莫不如趁着包围之势还未形成,赶紧撤离。只要能撤到澜都城一侧,他就不必再担心被对方吃掉。毕竟那里,还有着三四十万西越大军。只是张占超不明白,为何澜都城的兵马会杀过来。难道,他们是转呈来接应段琅的?张占超做梦也没想到,这支大军是杀出城门逃出来的。

张占超的大军一动,段琅等人却是吃惊的有点不敢相信。他们本身距离张占超的战阵就比较远,即便是段琅耳聪目灵,也没发现澜都城大军从后方杀了过来。不过这样的机会断粮可不会放过,马上下令说道。

“周龙,率领两千人马,立即清除机关陷阵。旭升,通知所有人准备战斗,即便追上个尾巴,也要砍它一条后腿下来。”

“诺!”

周龙与刘旭升答应一声,各自开始忙碌起来。两千前锋营冲了过去,挑的挑砍的砍,很快就把路面上的机关布置清除干净。

这一刻,段琅骑在战马上,却是吃惊的看着远处。看着滚滚而来的澜都城大军,段琅也有些迷茫了。

“周龙周虎,你二人速带两万人马,一路追杀张占超的兵马。记住,一旦他们与大军汇合,立即返回,不得恋战。”

“诺!”

周龙周虎兄弟二人,迅速率兵两万兵马向逃往左侧的张占超大军追杀了过去。而段琅却是率兵剩余三万兵马,直接迎向了正往这边冲来的澜都城大军。

冯明面容悲愤,大军之中保护着一辆车撵,距离他们这支兵马不足三里之外,魏都正率兵澜都城大军与追击而来的西越兵马厮杀。他们虽然冲出了北城门,西越大将姜权与陈功宝依然率兵追杀了过来。魏都无奈之下,只好让冯明保护着方妍先走,他来阻击敌军。

如果张占超知道是这么一个情况,他肯定后悔的肠子都会发青。其实刚才张占超只需剥离两万弓弩手反身拒守,这对澜都城的兵马可是个劫难。怎奈张占超畏惧自己会被围困,失去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段琅与冯明不足三十丈,两人同时勒住了战马。看着一身泥泞疲惫不堪甚至队形都散乱的澜都城大军,段琅吃惊的问道。

“冯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出城了?”

“段琅~澜都城~失守了~。”冯明忍不住大哭起来。

在冲出城门的时候,冯明等人就看到塔旗被推到。那一刻方妍已经清醒,嘶喊着要去西城门。冯明无奈之下,再次重重的把她打晕过去。一想到方继业夫妇很可能会在西城门壮烈,冯明更是哭的说不出话来。

“失守?怎么会失守!冯将军,快说~快告诉我~!”段琅着急的喊道。

“城墙坍塌~敌军三面攻城,方帅无奈之下~只好下令让我等撤离~而他与夫人却~。”说到这,冯明再次大哭起来。

段琅身子一颤,差点没坐住,段琅刚要追问方妍的下落。就听到冯明身后一名千总说道,“段将军,小姐在车内,为了小姐的安全只是暂时打晕过去。现在魏将军正从后面阻击追兵,还请段将军快去救援。”

段琅一听方妍无碍,心中略微安心一些,得知后面还有追兵,段琅震怒的手中战刀一举。

“冯将军,你们暂时在此等候。历都城大军听令,最快骑速,随本帅击杀~!”

澜都城的疲惫之兵迅速让开了道路,段琅顾不得看方妍一眼,打马快速冲了出去。

没跑多远,段琅就看到了正在混战中的魏都将军及西越兵马。魏都等人边打边撤,在尽量减少损失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延缓对方的追击。别看澜都城的兵马不少,怎奈众人都失去了斗志,根本就无心恋战。

“澜都城的兄弟们听着,你们撤离,这些王八蛋交给我们了。”靳如实粗大的嗓门,在厮杀声中依然传的很远。

魏都等人一看到澜都城大军,顿时精神振奋。而西越的姜权陈功宝二人,却是萌生了退意。西越大部分兵马还在城内击杀,他们只不过带领五万左右人马尾随追杀。这两人都见识过历都城兵马的厉害,况且魏都这边还有几万残兵败将,姜权知道继续打下去根本没有胜算。

“传令,迅速撤离!”姜权赶紧下达命令。

澜都城失守,段琅等人都红了眼,想走哪有这么容易。三万历都城大军,如饿狼一样扑向了对手。这两个来月新兵老兵都经历了一番锤炼,一个个咬牙切齿既狠又毒。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姜权陈功宝所率兵马就被打的彻底溃散。奔跑中,但凡被追上就是一枪夺命。要不是历都城战马连续奔波了两三日,至少能留下一半的兵力。

段琅一路追杀,一直追到了澜都城北门之下,段琅不得不停了下来。此时,还能听到城内传来的厮杀声,但是段琅却有些无奈。姜权等人一进入,城门立即关闭,看着城墙上的西越弓箭手,段琅只恨自己不能飞上城头。

此时,周龙周虎也率兵兵马,从城墙一侧赶了过来。张占超已经与正面大营留守兵马汇合,周龙周虎只能返回。

“段帅~澜都城丢了。”周龙哽咽的说道。

段琅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发红的盯着城头。因为城门正上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慕。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休息,陆慕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机。清醒之后,陆慕立即跟随大军进入城内。他所要做的,就是布置好北城门的防御,等待着段琅的到来。

看着城下段琅有些狰狞的面孔,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陆慕,拱手微笑着说道。

“段将军,别来无恙啊。在下西越大军师陆慕,今天咱们算是正式认识了。哦,对了,多谢段将军对在下这些日子的照顾,如若有机会,在下很想再次与段将军把酒论天下。”

段琅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甜,肺都要气炸了。段琅强压着怒火,用战刀指着陆慕说道,“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废话,我问你,方帅夫妇现在如何?”

段琅还不知道方继业的生死,如果是被捉,不管什么代价他必须要换回来。所以,段琅暂时忍着一口怒气没有爆发。

陆慕面容一肃,正色的说道,“很惭愧,在下入城之时,才知道方继业将军英勇战损。身为战将,战死疆场死得其所,而方夫人更能同宿同归,更令人敬佩。你放心,本军师定会厚葬方继业夫妇。”

“啊~!”

段琅听完,撕裂的大叫了一声,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段琅指着陆慕想骂几句,却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到马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节 军师

方继业夫妇的悲壮,让段琅怒火攻心栽落下马。向天谷凡等人吓了一跳,迅速跳下战马冲了过来。

刘旭升等人也是浑身一震,周龙周虎等刚要冲过去,刘旭升却是迅速下令。

“谷凡向天保护段帅后撤,所有人等准备战斗!”

刘旭升担心西越大军会趁机冲出城门,周龙等人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各自战营迅速做出了迎战状态。

城头之上,陆慕看到段琅摔落下马,心中不禁一喜,但他忍住没有下令出城击杀。毕竟城内的战乱还未平息,万一这是段琅使出的奸计,城门打开容易再关闭可就难了。

向天抱起段琅,却看到段琅摇晃着清醒过来。段琅示意他并无大碍,张口吐了几下,这才抬头看向城头。段琅胸口有些疼痛,他知道现在无法攻入城内,即便城门打开,他们这五万兵力也无济于事。段琅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看到段琅很快转醒,周龙担心的问道,“段帅,要不要紧?”

段琅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城上,“陆慕,转告韩平子,等段某再来之时,澜都城就会是你们的坟场。老子会用你和韩平子的人头,来祭奠方帅及壮烈的英灵。”段琅说完一挥手,下达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刘旭升一看,赶紧说道,“周龙周虎保护段帅撤离,黄志压阵,王福重张奇峰策应。”

段琅翻身上马,大军撤的速度并不快,城上西越将领一个个怒目而视,却是谁也不敢主动请缨出城击杀。

陆慕目光沉静的目送历都城大军离去,今日战果非常巨大,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兵马增加无谓的损失。更何况,城内的战斗还没完全结束,还有好多事等着他。

段琅一路上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方妍。段琅怎么也没想到,深藏十几万大军的澜都城,居然只用了短短的三天时间就被攻破。有些谜团,他必须要详细询问一下才行。

异常肃穆的历都城大军,与冯明魏都等人汇聚在一起。关于澜都城之事不用段琅明说,众人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但从段琅口中亲自验证了方继业的损落,冯明魏都等一众澜都城将领,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涕。

“段将军,小姐已经醒了,你快去看看吧。这次醒来,她一不说话二不流泪,只是在车内傻痴痴的坐着。”冯明难过的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冯将军,澜都城还有这么多兵马,为何这么快就被攻破?到底怎么回事,能给我详细说说吗。”

冯明一听,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把西越大军攻城的情况从头至尾详细说了一遍。段琅微闭双目,脑海中不断的闪烁出一幅幅画面。从韩平子所运用的战术,及新式登城云梯,到最后城墙的坍塌。段琅把这些细节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看来,他泄露了城防布局,确实占据了一定的因素。段琅有些自责,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沉浸在愧疚之中,必须要强打精神,把大家带回历都城。

段琅来到车撵旁,深吸了一口气,挑开车帘进了车厢。方妍傻呆呆的坐着,看到段琅进来,方妍的眼神微微闪动,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段琅轻轻的握住方妍的手,“妍,对不起,我来晚了。”

“爹爹~爹爹和娘亲怎么样了,冲出来没有?”方妍一把抓住段琅的手,紧张的问道。

段琅觉得胸口有些痛,他知道有些事是隐瞒不住的。段琅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妍,伯父伯母把你交给了我,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他们~安心。”

“爹爹和娘亲他们~。”方妍微微颤抖着看着段琅,像是在求证什么。

段琅无奈的点了点头,“岳父岳母的大仇,我段琅发誓一定会血债血还。”

“哇~!”方妍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大哭起来。自从清醒之后得知段琅去了澜都城,方妍连车撵都不敢下。她在车内期待着,段琅能够给她带来惊喜。但是~带来的却是噩耗。

段琅紧紧把方妍拥在怀中,不管她怎么挣扎,段琅只能忍着心痛轻声安慰。

父母的悲壮,让方妍哭晕了过去。段琅暂时把她平放在车撵之内,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出去。

看着乌压压消沉的众将士,段琅忍着胸口的疼痛,站在高处大声说道。

“澜都城的将士们,方帅的损落澜都城的丢失,我和你们一样心痛。但是战争,就会有输有赢,更是有生有死。再出色的统帅,也不敢保证永远常胜。西越的贼子还在,战争还没有结束。大家必须打起精神,咱们来日方长,必定会让他们血债血还。”

“对!血债血还!”魏都也高喊了一声。

“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

众将士开始齐声呐喊,旷野中,撕裂的声音响彻云霄。这些低落的将士,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着心中的仇恨。

段琅命令张奇峰王福重压阵,大军开始向历都城方向撤离。别看所有将士群青激愤,段琅还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知道必须先返回历都城修整。至于澜都城,别说是一段城墙坍塌,哪怕城门大开,段琅也不会下令进攻。

返回的路程缓慢而沉重,几天之后,段琅等人终于回到了历都城。

城门外,张如明李建山及七皇子德隆等人,吃惊的看着一个个目光无神的澜都城大军,他们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镇守澜都城的强大兵马。

澹台明月和阿朱赶紧迎了上来,段琅已经通过大飞把消息传递过来。她俩的任务,就是安抚好方妍。这一路上,方妍什么都不吃,一双美目都哭肿了。

段琅搀扶着方妍走下车撵,澹台明月看到如此憔悴的方妍,忍不住鼻子一酸。

“妍妹妹~你~节哀。”澹台明月轻轻拥住方妍,姐妹俩顿时抽泣起来。

段琅看了看,轻声说道,“明月,阿朱,你们先陪着方妍去府衙。我要去大营,先把众将士安顿好再说。”

澹台明月与阿朱点了点头,段琅轻抚了一下方妍的秀发,“妍,振作起来,相信伯父也不希望你这样。现在每个人都很痛苦,但是战争还在继续,我们要想着把失去的重新夺回来。”

经过了几日的悲伤,方妍也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知道段琅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只能强打精神轻声说道。

“琅,我没事,也替我谢过众将士。等你们打回澜都城之时,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好,一定带上你。月儿,照顾好方妍。”

“琅,你也照顾好自己。”澹台明月心疼的看着面容憔悴的段琅。

段琅点了点头,看着三个人上了车撵,这才命向天护送她们回府衙。

方妍等人一走,张如明李建山赶紧围了上来。刚才他们怕说多了会令方妍伤心,刻意没有过来安慰。

“段琅,怎么会这样,老子就不信西越那群王八羔子,能有这么厉害。”张如明疑惑的看着段琅。

段琅看了看众人,轻叹一声,“先去大营再说吧。”

七皇子德隆张了张嘴,看到段琅这么低落,又把话语吞了回去。

所有兵马进了历都城大营,段琅下令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并暗中派人通知各营,绝不许轻视澜都城兵马。甚至,让历都城兵卫把最好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们入住。

段琅与冯明魏都等人冲洗了一下,换上崭新的战袍,这才来到帅帐之中。

冯明魏都互相看了一眼,上前单膝跪地,与七皇子见礼。

“末将冯明~魏都,参见殿下。”

“两位将军请起,快,请坐。”七皇子德隆赶紧扶起二人。

段琅倒是没客气,直接坐到了帅座之上。看着张如明李建山急切的眼神,段琅说道。

“冯将军,你来说说历都城的情况吧。”

冯明对着张如明等人抱了抱拳,把澜都城的战况详细了说了一遍。

段琅看着张如明说道,“老张,知道那个陆默是谁吗?那家伙居然是西越大军师,他的真名叫陆慕。这一次澜都城失利,恐怕就是这小子出的鬼主意。”

“军师?麻痹的,怎么又是军师。上次五粮城有了个陌坤,这次又来了个陆慕。等以后阿朱给老子生了儿子,取名就叫干死军师。麻痹的,老子最恨军师。”张如明气愤的骂道。

李建山面容严峻,轻声问道,“段琅,澜都城的战况~是否要向京都禀报?”

段琅一听,目光看向了七皇子德隆,“七殿下,你觉得呢?”

西部战区出现了这么大的损失,一旦上报的话,段琅知道于禁定会大做文章。这对七皇子德隆的威望和声誉,可是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段琅必须要征求他的意见。

七皇子德隆看了一眼众人,“报上去吧,虽然隐瞒下来对我有好处,但这样做,很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勇士们,更对不起悲壮的方将军夫妇。建山,你来起笔,虽是战败,但澜都城的将帅们,没有给我大夏丢脸。战争的最终胜利不在于一城一池的丢失与否,而是整个局势的把控。城池丢了没什么,只要澜都城大军还在,我们可以重新拿回来。”

冯明与魏都一听,两人感动的抱拳拱手,“我等代表澜都城上下众人,谢殿下隆恩。”

“两位将军不必客气,他日打回澜都城之时,本殿下亲自为你们请功。”七皇子德隆爽快的说道。

李建山瞄了一眼德隆,知道他在收买人心,不过这么大的战事真要隐瞒,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李建山看着段琅说道,“段琅,据京都传来的消息,二十万新军正在向历都城赶来。我已经命令工匠在北城门外建立新的兵营,咱们城内是有些装不下了。另外,由于战乱,其他郡城逃亡来的民众过多,我觉得应该召集各郡府,把人员分流一下。否则,历都城也承受不起。”

段琅点了点头,“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先安抚好众将士的低落士气。这方面,还得靠冯将军和魏将军多辛苦。另外,原本战乱的流民,都集中到澜都城和历都城。现在澜都城被破,相信用不了多久,澜都城方面会有大批流民赶过来。这方面,就靠你建山兄了。”

张如明一听,嘴里嘟囔道,“妈的,又得花不少银子。”

段琅心情低落,还牵挂着方妍,众人简单分析了一下,暂时安排大军修整。至于打回澜都城之事,谁都没有提。

段琅等人返回府衙,澜都城大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明日张如明还得去安抚一下城内百姓。段琅疲惫的回到内宅,看到换洗一新的方妍精神好了不少,段琅心中略安。方妍这一路上几乎没睡,简单喝了点汤水,很快就沉睡过去。澹台明月轻轻拉着段琅的手,来到了她的卧房。

“琅,你没事吧?”澹台明月从方妍口中得知段琅阵前昏迷,担心的问道。

段琅看了看房门,一把抱住了澹台明月,“月儿,我总觉得,方伯父的死,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把城防泄露给陆慕,他们应该能坚持我们赶到。”

澜都城及陆慕的事情澹台明月详细询问过方妍,看到段琅这么内疚,澹台明月轻轻的吻了一下,“琅,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这不能怪你。我问过妍妹妹,这场战事西越准备的很充分。新式的登城器具,熟练的战术运用,加上咱们错误估计了对方兵力及最后那场大雨。只能说,他们运气好,加上计划周密才导致方伯父失败。为帅者,知过而不沉沦,才是上贤。琅,总结这次的教训,让你的大军振作起来。”

段琅看着担心的澹台明月,“放心,我会把心中的愧疚,加倍的从西越那边讨要回来。你说的对,是应该总结这次的教训。另外,那个陆慕确实有过人之处。身为对手,他值得尊重。”

澹台明月抚摸着段琅有些消瘦的脸颊,“琅,我有个提议。”

段琅一怔,“说。”

“我想做你的军师。”

“军师?”段琅脸色略显尴尬,一想起张如明的那个’干死军师’,他都不知到该怎么回答。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觉得我不够资格?”

“不不,我是怕你~太辛苦。”

澹台明月暖暖的一笑,“这么说,你同意了。”

“嗯,同意,我身边确实该有个出色的军师。战争,光靠着顽强和蛮干,看来赢不下最终的胜利。月儿,这方面你有不少经验,应该听取你的建议。”段琅坦诚的说道。

“好,明日我就去大营,听取众将士的经验总结。另外,我马上让师父去打探这个陆慕的详细情况。”

澹台明月看着段琅,两人四目相对,段琅发他一直小看了身边的明月。在很多事情上,明月确实想的比他细致。

澹台明月也很欣慰,她没想到段琅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自从得知了陆慕真正的身份,澹台明月总觉得冥冥之中,她会与陆慕有一场针锋相对的较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节 赢得尊重

历都城内,百姓们纷纷议论着澜都城的丢失。身为大夏西部的原住民,澜都城一直以来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大夏铁幕。即便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事,澜都城也没有沦落到敌军手中。但是现在,澜都城却在方继业手中丢了。

历都城的百姓们,开始变得惶惶不安。毕竟澜都城一丢失,历都城即将变为最前沿阵地。不少逃难而来的民众,开始选择离开历都城,去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栖身之地。

大婚不久的张如明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带着人到处游说,稳定城内百姓的不安情绪。李建山也召集各郡郡守,商量着怎么接纳更多的难民。

历都城大营之内,段琅看到澜都城众将士非常低落,有些人甚至都不好意思上街购买东西。无奈之下,段琅下令继续操练,让历都城兵马疯狂的操练模式,改变这些人的低落情绪。

帅帐之中,段琅与澹台明月等人,看着画出的登城云梯图纸,详细分析着澜都城的战况。特别是得知沈启山率领五千死士出城击杀,让段琅等人也不禁有些动容。

段琅看着手下众将官,问道,“如果我历都城遭遇同样的攻击,如何应战?”

崔志亮率先说道,“段帅,我历都城兵马与澜都城不同。西越大军敢在城外布阵,当然是守不如攻,直接杀过去。”

澹台明月说道,“如果我是西越主帅,我会在阵前摆出勾镰阵与长弓阵。然后步步压进,在距离城门不到两箭之地停下。历都城骑兵出城,会被逼迫在不到两箭之地的距离之内,到时候我会下令直接用投石车进攻。崔将军,这样的布局,你的兵马还能剩下多少?”

崔志亮一怔,真要遇到这样的布局,他们根本无法冲击敌军阵型,只能被动的挨打。除非再退回城内,否则只有站着等死的份。

“明月公主,如果遇到这样的战阵,当然不能派出骑兵。如果是我,会用战车撕裂对方。”王福重说道。

澹台明月淡淡的说道,“王将军,别忘了长弓阵不但只是射猎骑兵,他们也可以射出火箭。我观察过那陆慕设计的新式战车,一旦被敌方用火箭攻击,这些战车将成为活靶子,根本没有存活的余地。”

澜都城众将被澹台明月反驳的哑口无言,冯明与魏都也不说话,但他们清楚澹台明月说的很有道理。真要是摆出这样的阵型步步紧逼,登城云梯最终还是会推到城门之下。

看到众人不说话,澹台明月说道,“诸位将军,明月这样说并非是打击大家的信心。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历都城的骑兵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缺陷。不过,任何战争都是瞬息万变,不可一概而论。比如澜都城沈启山将军的做法就非常好,只是当时方将军太重于防御,错失了良机。”

澹台明月话音一落,魏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明月公主,你这是指责方帅指挥失误吗!”

澹台明月平静的说道,“魏将军息怒,咱们这是总结经验就事论事,在下没有贬低澜都城任何人的意思,更别说是方将军。”

“那你的错失良机,是什么意思?”魏都不服的问道。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其实,方将军该背水一战,派出所有的骑兵横扫敌军步战兵马。甚至说,连同城内战车营也用上,有多少派出多少。韩平子就是因为自信你们不敢出城,才把登城步战兵马大军压进,形成滂沱之势让澜都城疲于应战。”

说到这,澹台明月看向周龙,接着说道,“周龙将军,如果给你三万骑兵,外加二百两战车,你能对付十万步战兵马吗?”

周龙一听,不屑的说道,“绝对横扫!”

澹台明月看向魏都,“魏将军,这就是我说的良机。”

“明月公主,别忘了对方也有骑兵及战车营。当时就是因为他们也派出了骑兵,沈启山才陷入大军围困之中。”冯明极力辩解着。

澹台明月正色的说道,“冯将军,魏将军,任何战事都会有损失。如果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这才是为将之道。当时西越十几万人马都在登城作战,如果澜都城派出全部的骑兵与战车,绝对会让城外的步战兵卫陷入混乱。到那时,他们反而会成为西越骑兵与战车的阻碍。哪怕拼到最后,澜都城大部分骑兵也可以撤回城内。但西越的步战兵马,绝对会损失惨重。这样的代价,我认为澜都城可以承受。反而是西越韩平子,不能承受如此的损失。”

冯明与魏都互相看了看,虽然他们很想为澜都城辩驳,但身为战将,他们知道澹台明月确实说的合情合理。现在想来,当时所有的战将,包括方继业在内,都把精力放在了防御之上。甚至说,即便是夜晚的作战议事,也没人提出来主动出击。

段琅看到冯魏二人有些尴尬,缓和的说道,“月儿,如果我们历都城面对西越大军,或者说就你刚才的布局,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攻城?”

刘旭升也跟着说道,“不错,勾镰阵与长弓阵都是骑兵的克星,既然明月公主又说战车一无用处,那我们该如何对应?”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淡淡的一笑,“我可没说战车一无用处,其实,任何战事都是瞬息万变。作为守方,敌不动我不动,只有敌方行动,才能制定对应之策。如果是刚才的阵型,那就动用战车对阵。不管是勾镰阵还是盾阵及长弓阵,面对战车的冲击他们根本无法阻挡。”

“月儿,你刚才可是说,一旦敌军用火箭攻击,战车可就成了活靶子。”段琅提醒道。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澹台明月微微一笑,“此战车非彼战车,我不但要让这些战车成为活靶子,更让它们变成一个个燃烧的巨兽冲向敌营。陆慕的设计留下了缺陷,但这个缺陷,却也可以变成制敌利器。诸位将军,如果是三百辆堆满泼上燃油的稻草车冲向敌营,那会是什么后果。我方无非是损失六百匹战马,但是敌军必将陷入混乱。到时候,我历都城的骑兵就是收割生命的镰刀,可让敌军一溃千里。”

“好!”刘旭升抚掌赞道。

段琅也不禁赞叹的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种局面,西越大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反击,历都城的骑兵大军就会杀过去。以六百匹战马换取对方大军的混乱,这个代价几乎可以不计。甚至再加上三百名驾车兵卫,这个损失段琅完全可以接受。

冯明与魏都也是暗暗赞叹,不禁被澹台明月的精明所折服。他们这些老将军的脑子里,所有的战局对应都是按部就班,一旦出现意外反而有些茫然。就好比面对西越新式的登城云梯,从一开始的对应就有些失策。如若不然,也不会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段琅以前总觉得只要有强悍的大军,就能以犀利的杀伐横扫一切。但是听完澹台明月的这些布局对应,段琅也在深刻的检讨自己。看来,澹台明月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军师。

面对敌军,段琅靠的是在山林中养成的敏锐天性及果断的行动能力。但是在行军布阵方面,他确实不如从小就熟读兵书的澹台明月。

众人研究完守,又开始研究攻城策略。如果西越大军不来,他们总要打回澜都城。但是对于返攻澜都城,澹台明月却是强硬的阻止。毕竟历都城大军的善攻,是在广阔的地面战上。面对高大的城墙,这方面却是历都城的软肋。要想反攻澜都城,必须训练出一支强悍的登城步战答大军。好在新军马上就到,二十万新军加以专业训练,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一场论战下来,澹台明月折服了在场的众将军。澹台明月靠着多年的积累和博学,终于赢得众人的尊重,成为历都城大军的女军师。

大夏京都,侦辩司很快就收到了澜都城失利的消息。得知方继业战死澜都城丢失,相国于禁即是高兴又是担心。他高兴的是七皇子德隆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却担心历都城阻挡不住西越的兵马。毕竟在京都大员的眼中,澜都城才是正统的强势兵马,而段琅的历都城,只不过是一支奇兵而已。连澜都城都被攻破,他段琅能阻挡住西越的步伐吗?

相国府内,于禁看着兵部侍郎朱文俊问道,“朱大人,以你的眼光来看,这澜都城的失利,是西越兵马太强,还是方继业策略上的失误?”

“相国大人,下官觉得,很可能是方继业的原因。澜都城之大,兵马之多,即便是换一个庸才,也不可能会在三日内失守。虽然具体战报还没送达兵部,但下官认为,这场战事很可能是方继业大意了。澜都城自开国君王下令建立以来,屹立百年而不倒。没想到今朝,却在方继业手里失去。一旦让西越扎根澜都城,再想夺回来那就难了。”朱文俊叹息的说道。

“夺回?哼,老夫到担心历都城能不能受得住。一旦历都城失守,我大夏京都可就岌岌可危了。”

朱文俊点了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段琅即便胜了几场,但毕竟经验不足。要我看,必须从南部战区调动二十万人马,驻守下关口,防止出现变故。”

于禁手捋胡须,眼神突然一亮,“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从马如正的人马之中,调动二十万过来。不过主掌这二十万兵马的,可以换成咱们的人。”

朱文俊一愣,“相国大人的意思,是~只调兵不调将?可那样的话,恐怕需要加盖玉玺。否则,马如正肯定不会答应。”

“明日早朝,你把这件事通报给众人。澜都城的丢失德隆罪责难逃,本相会在德隆身上做文章。宏亲王要想保住德隆的继位权,那就必须把马如正手中的人马交出来。二选其一,本相相信宏亲王会选择后者。”

“那澜都城众将士及方继业的战死,是否加封举国哀悼?”

“加封?哼!必须通告天下,追责方继业等人丢失百年铁幕的责任。至于德隆,即便是宏亲王保着他,也要责令反省罚俸一年。”

相国于禁目光阴冷,这件事对于整个大夏是件沉痛的事,但对于太子德章却是非常有利的消息。于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要让全天下的百姓知道,澜都城的丢失主要责任在于德隆。甚至会借助这件事,把西部战区彻底钉在耻辱柱上。即便是今后平定了战乱,也要让德隆等人失去民心。

朱文俊看着于禁冰冷的面孔,他知道明日的早朝之上,看来又要掀起一场狂风巨浪。只是不知道那位镇守澜都城多年的宏亲王,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要知道痛斥澜都城众将,也等于打了宏亲王的老脸。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节 选择

大夏京都 宏亲王府

侦辩司的密奏,同样给宏亲王也送了一份。虽然宏亲王已经不再是摄政王,但却是临时掌管着玉玺的议政王。现在摄政王德章去了南部战区,他们阵营则由于禁掌控一切。在朝殿之上,宏亲王和于禁基本成了朝臣中的两极。任何朝中大事,都得他俩达成协议才能执行。而身为摄政王的太子德章,反而成了摆设。在新帝未登基之前,侦辩司依然保留着的权限和府衙。但所有的情报消息,必须要向摄政王及议政王同时禀报。

满头白发的宏亲王,微闭着双目手指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这消息是真的,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宏亲王不信。

“唉~,继业啊继业,没想到上次京都一别,你我却是阴阳两隔。短短的半年时光,几十万大军居然守不住个澜都城,你让本王该怎么说你才好。”

老亲王叹息了一声,沧桑的眼神中闪烁着滢光,对于澜都城以及西部大营,宏亲王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甚至说,宏亲王把毕生的经历都放在了澜都城。如果不是年事已高回京养老,恐怕这场战事的指挥权还轮不到方继业。

宏亲王犹豫了一下,吩咐道,“去,请都御史吴大人,老翰林王世渡大人及刑部侍郎庞刚,过府一趟。”

宏亲王知道澜都城的败局事关重大,必须要与吴光照等人商议一下。这件事不但牵扯到江山稳固,更是涉及方继业等西部众将死后追溢之事。宏亲王知道于禁及德章对西部众将恨之入骨,澜都城的丢失他们肯定不会罢休。弄不好,还会因此激起西部将士的众怒。

这一夜,京都的高层大员们,都被澜都城的失守而震惊。特别是吴光照等人,他们原以为如果出现意外,也会是南平与西宁侯联手的南部战区。没想到,有着铁幕之称的澜都城居然失守。宏亲王与诸位大人商议着对策,毕竟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几位老臣心中都很明白,于禁必定会在早朝之上发难。昱宁帝的大丧刚过,稍微平静的京都,恐怕又要进行一番明争暗斗。不过这一次,宏亲王一方完全处于劣势。

次日一早,金銮殿前与往常一样,不少朝臣还带着昏睡未醒的眼神,等待着上朝。澜都城的失守只有少数大臣知道,更多的臣工,都跟走过场一样等待上朝散朝。

朝殿一开,于禁目光威严,率领文武百官走进朝殿。与昱宁帝时期相比,现在的朝殿只是向议政王行礼,缺少了三呼万岁的仪轨。

宏亲王双目微睁,像是没睡醒的样子看了看众人,“诸位臣工,今日可有事要奏?”

吴光照等人都沉默不语,反正于禁不主动发难,他们也不会提及此事。毕竟正式的上报还未到,能拖延几天算几天。

他们不提,于禁等人可不会等下去。宏亲王话音一落,兵部侍郎朱文俊就战列出来。

“启禀宏亲王及列为臣工,昨日刚收到侦辩司密报,西部战区出现了极大的战局失利。西部大营主帅方继业将军壮烈殉国,澜都城~失守。”

朱文俊的上奏,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一块巨石,整个朝殿顿时一片哗然。于禁瞟了宏亲王一眼,心说计算你装糊涂,有些事盖是盖不住的。

朱文俊让众人酝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亲王殿下,诸位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澜都城失守,谁也不好说历都城能不能顶得住。身为兵部主官,必须要做好京都的防御才行。”

朱文俊的话,顿时赢得众人的支持。不管身为哪一阵营,谁也不想京都出现意外。万一历都城顶不住西越大军,这一路可就无兵可守了。

宏亲王眉头微皱,目光看向了于禁,“相国大人,你对此事怎么看?”

宏亲王一出声,朝殿上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纷纷看向了于禁。

于禁微微叹息一声,装出一副很沉痛的样子,“亲王殿下,诸位大人,澜都城的失利,让老臣很心痛。但仔细想来,此事却有些蹊跷。澜都城和历都城加起来尽三十万兵马,况且澜都城经过了几代人的建设,可以说固若金汤。特别是宏亲王殿下镇守之时,澜都城兵强马壮民众富饶。为何短短的一年时光,就从方继业手中失去。难道说,我们不该追究其失败的责任吗。”

都御史吴光照接口说道,“相国大人,方继业将军战死殉国,难道这还不够吗。如要追责,岂不是寒了西部众将士的心。”

于禁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吴大人,本相说的追责,并非是指追究方继业将军的责任。古语云,人死为大,况且是殉国战死沙场,值得尊敬。不过,身为西部大元帅的德隆殿下,难道就不该为战败失策承担责任吗?另外,历都城主将段琅,距离澜都城如此之近救援不利,他对得起护国将军的称谓吗。老夫原本以为段琅骁勇善战,西部战区稳如大山。现在看来,年轻人还是经不住战火的考验。面对真正的强敌,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勇士。”

于禁短短的几句话,立马把段琅及历都城大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打的支离破碎。不了解真实战况的朝中众臣,都觉得于禁说的在理。

宏亲王目光深邃的看着于禁,心说就知道你会把脏水往德隆身上泼。但是宏亲王没想到,于禁居然还要牵连着段琅。

吏部侍郎褚宝雄看了看于禁,也跟着说道,“亲王殿下,澜都城的失利乃西部战区的重大失策。如果不严惩失责之人,我大夏的军纪何在。只有惩前毖后以儆效尤,才能让西部将士重新点燃复仇之火。”

宏亲王虎目圆睁,狠狠的瞪了褚宝雄一眼,心说你懂个屁,这样做简直就是要让西部大军群情激怒。万一引起哗变,你褚宝雄承担的起吗。

老翰林王世渡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说道,“诸位大人,刚才朱文俊大人不是说了吗,只是侦辩司的密奏。具体情况,你们谁知道?你褚宝雄大人知道吗?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指手画脚,这要传出去,你们就不怕西部将士心寒吗?他们为了我大夏江山,远离家乡血战疆场,我们却在这里背后指责。试问,在场的诸位哪一个敢说,你比方继业强,比段琅强?”

老翰林王世渡话音一落,褚宝雄被怼的面红耳赤,“王老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既然把兵马大权交给了他们,就得负起这个责任和担当。就算现在还没有详细战报,按照惯例,这样重大的败局最高指挥者难辞其咎。就算不追究段琅救援不利的失责,德隆皇子指挥失利的责任这可没跑吧。”

王世渡重重的哼了一声,“大家都知道德隆皇子身体不好,西部指挥大权依然在方继业手里。你褚宝雄这么说,分明是想嫁祸于人。”

“要按王老大人这么说,活人不能追究,死人也不能追究,难道视我国法军纪为儿戏吗。”

“你~你强词夺理。”王世渡气的指着褚宝雄。

宏亲王一看,怒道,“都不要争了,现在详细战报还未送达,至于追究还是追溢,还是等战报来了之后再议吧。”

于禁也跟着说道,“亲王殿下说的不错,详细战报未到,现在说这些事还早。不过,为了京都的稳固,我等臣工必须未雨绸缪,安排好对应之策。朱大人,你身为兵部侍郎,对西部战局有什么看法?”

朱文俊抱拳说道,“相国大人,亲王殿下,下官觉得不管历都城能不能顶得住西越大军,我们必须要建立起第三道防御。如果段琅能顶得住最好,万一被西越大军冲过来,第三道防御也能起到拱卫京都的作用。”

宏亲王点了点头,“朱大人说的有理,不知兵部该怎么运筹?”

“亲王大人,下官准备从南部战区调动二十万大军,驻守下关口一侧,成立第三道防御战线。但由于摄政王殿下亲率四十万大军都是新军,兵部考虑还是调动老兵前来驻守为上策。所以,兵部打算从马如正将军麾下,调用二十万人马驻守下关口。不知亲王殿下,可有不同意见?”

宏亲王想了想,点头说道,“朱大人考虑的周全,本王没有意见。相国大人,诸位臣工,你等还有什么不同看法?”

诸位朝臣互相看了看,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别说是调动二十万,再多调点人马保护他们才好呢。

宏亲王看到众人都没有不同意见,刚要答应下来,却听着朱文俊再次说道。

“亲王殿下,根据目前南部战区的情况,那边兵马不少,但缺乏的是能征善战的良将。调动二十万大军到没什么,但是再从中调用马如正将军麾下的良将,恐怕对南部战区极为不利。所以,下官陈请亲王殿下御准,从京都方面任命下关口主将。”

“这~?”宏亲王想了想,“不知朱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没等朱文俊开口,于禁接口说道,“为了我大夏江山稳固,这二十万兵马的主将必须是能征善战之才。本相倒有一位合适人选,绝对能够担当此任。此人的能力,别说是区区下关口,即便担当西部大军主帅都不成问题。”

“哦?不知相国大人,说的是哪一位将军?”宏亲王疑惑的看着于禁。在他的脑海里,兵部及城内防御圈子里的这些将军,好像没谁向他说的那样,有这么大的能力。

于禁看了看众人,高声说道,”本相举荐前任兵部侍郎冯准,为下关口主将。以冯准带兵的能力,相信在座的各位,没什么不放心的吧。”

“冯准?”宏亲王一愣。

吴光照与王世渡等人互相看了看,心说开什么玩笑,怎么能把兵权交给一个被贬之人。更何况,冯准是于禁的铁杆嫡系,就算马如正那边不派大将前来领兵,也不能把兵权交给于禁的一方。

“老臣不同意,冯准乃先帝贬罚之人,决不能重新启用。”王世渡说道。

“附议!”吴光照跟着说道。

“下官也认为不妥。”刑部侍郎庞刚也亮明了观点。

“国难当前,不计前嫌。再说冯准只是被贬出京,并未受到刑罚,有何不妥。下官褚宝雄,支持相国大人。”

“臣也支持冯准重新出山。”

“臣附议。”

于禁一方纷纷站出来表态,朝堂之上顿时形成水火不容之势。一时间,你来我往开始争吵起来。

于禁与宏亲王对视着,他俩心中明白,真正的决定权还是他俩说了算。但具体谁可以让步,那就看这其中的利益怎么分配了。

于禁指了指养心殿方向,宏亲王苦笑一下,心说跟这个老狐狸斗智斗勇,比在前线打仗都累。宏亲王强硬的宣布退朝,留下兵部侍郎朱文俊,及都御史吴光照,老翰林王世渡等人,一同去了养心殿。

宏亲王知道养心殿内,必是一番激烈的碰撞。但从马如正手里剥出的这二十万大军,他决不能让步。这支人马看似防御西越,但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回头杀回京都,成为于禁重新掌控京都大权的底牌。现在澜都城失守段琅只能在历都城竭力抗敌,一旦京都出现巨变,宏亲王知道段琅根本无法抽调兵马前来压制。那种京都兵谏的乱局,宏亲王决不能让它再次出现。

于禁带着自信的步伐走进养心殿,澜都城的失利让他很有底气。于禁准备剑指德隆,逼迫宏亲王让出这二十万大军。现在德隆亲赴南部战区,为的就是掌控住兵马大权。怎奈马如正为了德隆死抓着兵权不放,只有动用玉玺才能把他的兵马分割出来。一旦掌控了这二十万人马,南部战局基本控制在了德章手里。到时候,即便辅佐德章强行登基,谁又能阻挡得住。

就在京都准备两强相斗之时,南部战区也发生了重大战况。南平大军在陌坤的命令之下突然撤出了双封山,闫发成得到消息,借助几十万大军之力强攻双封山。失去了南平大军的支持,闫发成及马如正等大夏名将,居然一举拿下了双封山天险。

这一战,顿时让亲自督战的摄政王德章喜出望外,立马派出八百里加急上报给京都朝堂。这可是德章督战以来,第一场重大的胜利。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节 京都政令

大夏澜都城,距离攻下澜都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韩平子下令抢修城池清理城内破损的房屋和街面。对于城内百姓,军师陆慕倒是给予了安抚政策。既然西越想把澜都城以西占为己有,就不能强压搜刮。留下的,重新登基入册,想走的,大开城门绝不阻拦。

帅府之内,韩平子与陆慕相对而坐。虽说拿下了澜都城,有些事情韩平子却高兴不起来。兵马众多,光是一天的吃喝拉撒就消耗巨大。拿下澜都城之后,韩平子居然没有在大营中搜出粮草。这么多天过去,城内犄角旮旯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方继业大军的粮草所在。

韩平子一筹莫展的看着陆慕,“陆慕,你觉得方继业的大军,真是弹尽粮绝了,还是把粮草藏在某个地方咱们没发现?根据军需官的统计,咱们从城内搜集来的粮草,只够半月的囤积。再找不出粮草,只能靠后方救援了。”

陆慕轻品了一口茶,“韩帅,粮草肯定还在城内。但澜都城这么大,要想找出来也需要时间。我已经给国主上了奏表,粮草应该在路途中了。只是,历都城那边兵马未动,我到觉得有些奇怪。”

“呵呵,没什么可奇怪的,毛头小儿打了几场胜仗就有些自不量力。现在的澜都城,有我西越三十几万大军在此驻守,即便历都城敢来,他段琅又能奈我何。”韩平子不屑的说道。

陆慕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历都城大军以骑兵为主,步战兵马不多。韩帅,下一步,您准备如何进行?”

“大军暂时修整两三个月,然后以澜都城为根基,直逼历都城。只要拿下了历都城,大夏西部再无阻碍。到时候,即便是划走大夏半壁江山也有可能。”韩平子豪气的说道。

陆慕沉思片刻,说道,“韩帅,在下以为,两年之内暂时以守为好。大夏绝非看似这么软弱,他们只是被南平及西宁侯牵制了精力。如若我大军冒然推进,势必激起大夏举国之怒火。日前收到了南平那边飞鸽传来的消息,陌坤已经下令撤离双封山,赵立大军却没能挡住大夏的兵马,开始全力防御西宁城。如果现在我们逼的太紧,恐怕大夏会抽调大军前来支援。莫不如先在澜都城扎稳根基,把澜都城以西广大国土占为实际领土为上。”

韩平子眉头一皱,“陆慕,越是这样咱们应该及早动手才对。西宁侯赵立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他们根本挡不住大夏的进攻。在大夏名将之中,闫发成这人可不简单,缺少了南平支持,赵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趁着他那边战事未结束,咱们应该尽快拿下历都城才是上策。”

陆慕微微一笑,“韩帅,陌坤那只老狐狸无利不起早,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南平这次撤兵,就是想获取更大的利益。只有西宁大军被打疼了,赵立才会松口。南平需要赵立作为缓冲地,他们绝不会看着大夏把赵立灭掉。所以,还是让南平与赵立,多消耗一下大夏的实力,咱们才能更轻松。现在大夏已经被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咱们如果有所行动,反而会成为他们关注的重点。”

韩平子一愣,“你的意思是~陌坤还会再打回去?”

“绝对会,而且还会给大夏一个出其不意的痛击。失去了赵立,南平将直面大夏的兵马。这一点,绝不是陌坤能容忍的。让赵立屹立在南宁不倒,这才是南平国最实际的利益。一来能阻挡大夏的兵马,二来每次借兵之时又能赚取大批银两。这种好事,陌坤能放过吗。”

韩平子笑道,“不错,陌坤精明如贼,他这是再等赵立开口求救。陆慕,那我澜都城这边,将如何布局?”

“撤兵!”

陆慕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撤兵?”韩平子一愣,“难道说,真的止步不前了?”

“是不是前行,那要看南平那边是否消耗掉大夏的有生力量。另外,澜都城驻军太多粮草押运不便。莫不如撤走一部分兵力,去驻守两界山。真要是这边吃紧,两界山那边也能及时赶来救援。而且澜都城以西的城池及不少郡城,也需要派驻兵力。百姓们需求很简单,只要给他们生存的条件,用不了几年他们自己就认同了西越的身份。”

“你的意思,真要把澜都城以西变为我西越的行省都府?”

“不错,这也是国主的意思。所以说,这里需要两三年的建设。只有这样,粮草才能自给自足。扎稳根基,再往前推进就容易了。更何况,这两年之内,恐怕那位段琅,也不会让咱们这么清闲。”

韩平子琢磨了一番,倒也赞同陆慕的建议。虽说大军现在气势正盛,但打仗不光是靠人马多,更是打的银两与后勤补给。

韩平子与陆慕研究着未来规划,而历都城内,段琅等人也正在励精图治,谋划着复仇之战。不过,京都传来的政令,却让众人处于愤怒之中。

历都城府衙之中,段琅等人看着京都加急送来的官文政令,一个个面如寒霜,像是要吃人似的。

这封政令通告是以摄政王名义颁布的,却是加盖了大夏玉玺,说明宏亲王也认可通告上的内容。好在送达文件的驿官,还给七皇子德隆转交了一份宏亲王的密信,上面给德隆及段琅说明了情况。要不然,光是这份通告,就能激起将士的众怒。

段琅看了看众人,“大家听着,这份政令密而不宣,就当没发生过此事。京都是京都,在咱们历都城,那就咱们自己说了算。”

张如明气的骂道,“京都里一群老混蛋,难道他们就不怕这样的政令一颁布,引起军中哗变吗。他奶奶的澜都城失守,关咱们历都城屁事。”

李建山撇了撇嘴,“上面不是写着吗,救援不利。”

“就算救援不利,撤了段琅的护国将军封号,干嘛把老子御赐天师的封号也撤除?麻痹的,下次进京,老子非得好好跟那帮王八蛋理论理论。”

七皇子德隆尴尬的看了看众人,“上官大人,其实亲王殿下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于禁步步紧逼,德章那边又打了胜仗。为了抓牢舅父手中二十万兵马,宏亲王不得不做出让步。”

段琅点了点头,“也难为宏亲王了,毕竟军权是实权,加封的头衔都是虚的,拿掉也没什么。只不过,对于我岳父及澜都城战死的将士这样处理,有些不公。”

段琅说着,看了看澹台明月及她身边的方妍。这次议事除了澜都城的将领没有参加,段琅并没有隐瞒方妍。澜都城丢失,主帅方继业及沈启山等人战死沙场,不但没有追溢封号,居然还受到了公然批驳。也就是说,身为主帅的方继业及沈启山等将军,不但没有追溢和抚恤,还要作为军中耻辱通告警示。这些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澜都城的军营中能炸了锅。

看到方妍面色苍白,澹台明月赶紧安慰道,“妍妹妹,现在朝中的情形你应该明白,绝对是有人从中作梗。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方伯父及澜都城众将会得到公正的评价。”

方妍惨淡的喘息了一下,“没什么,我对京都朝堂早已失望。只要能为澜都城众将士报了仇,什么样的评价我都能接受。”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及众人,轻声说道,“琅,隐瞒也不是办法,毕竟这样的政令会通告天下,早晚他们都会得知,我觉得应该告诉大家。愤怒归愤怒,可以把怒火变为动力。要想得到公正的评价,那就用敌人的鲜血去洗刷失利的耻辱。”

“万一压制不住怎么办?”段琅担心的看着澹台明月。

“不要紧,这事交给我吧。等会我和妍妹妹去大营,先把冯明魏都等将领召集起来做好工作。等大家都想通了,再传达下去。”

段琅刚要答应,就听着七皇子德隆说道,“我也跟着去。”

“你?”段琅一怔。

七皇子德隆正色说道,“其实大家都明白,宏亲王退让到这一步,就是想保住本殿下的名誉。所以,这份政令上对本皇子只字未提。既然这样,我德隆也不能让大家失望。我会告诉澜都城众将士,他日我若为皇,必定会给澜都城壮烈的勇士们,立碑树撰。”

段琅点了点头,“好!有你这句话,相信冯明魏都等将军会理解宏亲王的难处。”

段琅说着解下腰间的战刀,“月儿,你们带着战刀及向天等人前往。一旦压制不住,可视情况而定。”

澹台明月淡淡的一笑,“不必了,有妍妹妹在,相信大家不会发生什么。”澹台明月说着,悄悄给段琅递了个眼神。

段琅一怔,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刚才他光顾及众人的安全,却没想到方妍的感受。澜都城众将士在她心目中,那可是如亲人一般。

“妍,我可没有不相信澜都城众将士的意思,我是担心兵卫们太冲动。”段琅赶紧解释了一下。

方妍平静的看着段琅,“琅,你我之间还用解释吗?其实,我早就想建议把兵马重新分化。以后大家就是一个整体,这支大军的主帅,不再是我父亲方继业。所以,大家必须服从一个军令。这次去大营,我会跟冯叔叔和魏叔叔谈谈。澜都城已经丢失,西部大营必须归属到历都城大军之中。只有凝聚在一起,才能为众将士报仇血恨。”

段琅走过去,轻轻拉住方妍的手,“妍,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仇恨。告诉大家,我段琅不会看着西越蛮贼长期占领澜都城。那里不但是你们的家,也是我段琅的家。现在,所有将士必须要齐心协力,咱们即便不为大夏收复江山,也要为死难的亲人们洗刷耻辱。”

方妍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她渐渐变得坚韧起来。失去父母之痛,她必须埋在心里。方妍不能看着澜都城来的将士们消沉下去,哪怕是为了父亲,她也要站出来让大家重整军威,等待时机杀回澜都城。

澹台明月等人一走,大厅里显得空空荡荡。张如明看了看李建山和段琅,郁闷的说道。

“我说二位,现在老子怎么觉得越来越憋屈。咱们这些人在战场上厮杀,后面那群王八蛋却时刻准备着背后捅你一刀。麻痹的,要我说干脆自立为王得了。受他们那个气,还不如咱哥几个一起打天下呢。麻痹的,大夏的皇帝谁爱当谁当,老子不伺候了。”

李建山抬了抬眼,“段琅,你觉得这样下去,德隆还有没有戏?德章那边可是打了打胜仗,于禁那老狐狸精明的很,已经开始收敛民心了。”

段琅苦笑道,“我现在哪有工夫想这些,就像老张说的,大夏皇帝谁爱当谁当,但别插手咱们历都城。否则,哪只手插进来,老子剁了他们哪只手。老子现在所想的,就是怎么去斩那陆慕一刀。”

“漂亮,这才像个爷们。听你这么一说,老子心里舒坦多了。”张如明长长的出了口气。

李建山却问道,“段琅,你打算现在就攻打澜都城?”

段琅看了看二人,“打澜都城肯定不行,但澜都城的军需官胡炳高说了,并没有把粮草留给西越大军。我已经让大飞严密监控两界山的通道,一旦发现他们的粮草大军,老子必须给他拿下。韩平子和那陆慕不是人马多吗,我看他们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

李建山与张如明一愣,李建山赶紧说道,“那岂不是,要越过澜都城?冲过去容易,但是再回来可就难了。”

“不错,所以我打算亲自带队,所带人员全部是经历过五粮城之战的老手。”

“那要被澜都城堵住怎么办?”张如明担心的问道。

“回不来也不要紧,我就带人在两界山与澜都城之间来回的冲击。这种快速激战,没人能打的过咱们历都城。总之,老子一粒粮食也不能让他们运进澜都城。到时候,逼着陆慕弃城而走。”

“那要是他们直接来攻打历都城咋办?”李建山问道。

“有月儿在,我放心。在攻守指挥上,恐怕她还在我之上。”

张如明看着段琅,认真的问道,“你决定了?”

段琅点了点头,张如明接着说道,“恐怕那俩丫头不会同意。”

段琅神色一肃,“战事,我说了算,任何人也不得改变。就算我不去,其他人也得去。但身为主将,没人比我更合适。”

这件事在段琅心中酝酿了很久,只是还没给众人说。按照段琅的估算,大飞也快带回消息了。现在一时间无法攻打澜都城,段琅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坐守城池。既然拿不下都城,那就发挥历都城大军的优势,让澜都城变为一座孤立无援的死城。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节 再次出击

大夏京都,这些日子于禁心情非常高兴。虽说从马如正手中调用的二十万兵马没有归他的辖制,但双封山大捷让太子德章光芒四射,压制的宏亲王一方几乎没了声音。照这势头发展下去,再有两场胜仗,太子德章即可戴着鼎盛荣耀登上皇位,无需等到战事结束。

亲王府内,宏亲王也是哀叹连连,他已经竭尽全力在维护德隆的利益。怎奈此消彼长,连宏亲王都觉得已经无法阻止德章登基的步伐。不管从哪一方面,太子德章都以绝对的优势压到德隆。宏亲王年事已高,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宏亲王唯一担心的,就是德章登基之后于禁一家独大。甚至说,连德章都难以压制住于禁。他只希望,德隆能联手历都城,形成一股牵制于禁的势力。否则,大夏皇朝早晚有一天会被于禁完全掌控。

大夏西宁,西宁侯赵立如坐针毡,双封山的失利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压力。原以为凭南部大营何夕亮的大军,就能抵抗住大夏的推进。怎奈南平大军一撤,闫发成居然率领几十万大军强行拿下了双封山。这一下,整个西宁都变的人心惶惶。无奈之中,西宁侯赵立再次让白若空奔赴南平,肯请南平国主发兵救援。不过他也知道,这次的求援,恐怕要付出双倍的代价。

大夏历都城。京都新军到来之后,大营之中举行了第一次全体操演。经过操演,各营的素质顿时展现出来。原本历都城兵马杀气凛然,澜都城的兵卫经历了战火,表现的也算是过得去。但是京都来的二十万兵马,简直是烂的跟渣一样。

整个操演由女军师澹台明月主持,操演过后,澹台明月立即把各营主将召集到一起。

议事大厅内,段琅不在,但所有将领没人敢轻视澹台明月。即便是京都来的新军大营主将卢正山与副将耿志山,也对这位女军师佩服的五体投地。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将官,朗声说道,“诸位将军,经过这次操演,大家不难看出各大营的实力。为了保证我历都城总体作战素质,根据主帅段琅之决定,现在打破各兵种之间的配制,重新整编兵源。几日前本军师已经通报了诸位,相信大家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台下众将一个个面无表情,历都城原本的将军们虽然不满,但迫于段琅的压力也不敢吭声。冯明和魏都等澜都城的将军,经过方妍的劝说也心中坦然。卢正山与耿志山更不用说了,他们巴不得把那些老兵分配过来,好尽快形成战斗力。

澹台明月看到大家都不反对,接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开始重新分配兵源。这次的分配,将形成固定制度。以后再有兵源补充,各大营区自行接纳。”

澹台明月说着,拿起一份早已拟定好的文案,开始重新分配兵源及各营主将。这一回,澹台明月完全打破了各营之间的壁垒,把新兵老兵重新混合在一起。在兵种上,轻骑兵、重甲骑、战车营、火器营、步战营等等,分配的非常细致。不过,那些原本经历过战火的历都城老兵,大多都被提升为百户把总之类的兵头。

安排完毕,周龙却奇怪的看着澹台明月,因为所有编制之中,居然没有他的名字。甚至说,连他手中的前锋营将士,都没有动。

“明月军师,您是否把我们忘了?好像~编制中没听到在下的名字?”周龙忍不住问道。

所有的将领都纷纷看向周龙,他们也觉得奇怪,刚才确实没有听到澹台明月念到周龙的大名。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周龙将军,你手中的三万精锐保持不变。”

周龙一听,顿时惊喜的站了起来,“多谢军师大人。”

周龙高兴,其他人可不乐意了,特别是黄志王福重张奇峰这些跟随段琅的老人,顿时喧闹起来。

“明月军师,你这可就不公了,为何把我们的兵马都分了,单独留着大龙的。”

“我也不同意,好不容易练出的兵马,要分都分。”

听着众将愤愤不平的喧闹,澹台明月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个决定,可不是我的意见。如果你们觉得不公,那就直接找段琅去。根据咱们段帅的意思,要保留周龙这支兵马的快速激战能力。而且,周龙将军这支兵马将改编为亲兵营,直属段帅管辖。你们谁有不同意见,我可以记下来,让段琅找你们谈谈。”澹台明月说完,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一听是段琅的决定,黄志等人一个个顿时不说话了。他们可以在澹台明月面前嚣张的说几句,但在段琅面前,那是绝对的权威,没人敢挑战。

看到众人还有些愤愤不平,刘旭升说道,“大家有所不知,过不了多久,段帅要亲自率兵周龙的兵马,插入敌后展开作战。所以,这些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暂时不动。”

听完刘旭升的解释,台下的众将顿时一怔,冯明赶紧问道,“刘将军,段帅要反击了?”

刘旭升看了看澹台明月,澹台明月说道,“这件事仅限于将军以上人员知晓,暂时不要外泄。至于具体情况,段琅正在研究之中。另外,刘旭升、周虎、崔志亮三人,将作为大营作训考核将军,统管各大营训练项目及考核。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那就立即回去分兵。这次的训练为期一个月,希望这座的各位有个心理准备,历都城的训练可不一般。从将军到兵卫,谁要是坚持不下来,都将会被淘汰出局。”

澹台明月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众人,特别是京都及澜都城来的将军们,他们可不知道历都城作训的恶劣程度。身为军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看不起,更别说是领兵的将领。听到澹台明月这番话,卢正山等人一个个挺起了胸膛,示威性的看着周龙等历都城将领。

议事之后,各大营立即行动起来。直到日落时分,纷乱的兵源才算归位。澹台明月没有回府,而是带着作训部的将军,开始研究训练方案及强弱程度。

府衙之内,段琅这几天也没闲着。周广记从京都送来了消息,把整个京都形势给段琅分析了一遍。而另一边,阿朱派出的人也从澜都城带回了消息。

张如明嘴里啃着肉干,混沌不清的说道,“段琅,你分析的不错,韩平子他们天天派人寻找粮草。甚至出高价悬赏,谁能说出隐藏粮草的位置,赏银五千两。我也有点奇怪,你给我说说方继业到底把粮草藏在什么地方了?”

李建山笑道,“怎么,你还想领赏去不成?”

“我只是担心,这么多兵马在城内乱挖,可别真给挖出来。”

段琅笑道,“他们就算挖遍全城,也不会找到粮食。”

张如明一怔,“怎么,不在地下?”

段琅看着两人好奇的眼神,“好吧,这秘密就告诉你俩。其实,这可不是我岳父的功劳。要追溯起来,恐怕要追溯久远。当年建设澜都城之时,东侧的城墙就留下了夹层。由于东侧墙外地处狭窄,不利于摆放投石车,所以不怕城墙坍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夹层渐渐被人忘记。到后来,只有西部大营少数高层知道。军需官胡炳高说,他只动用了岳父大人的亲兵营,藏完粮草之后就用土石重新封闭了暗门。所以说,城内百姓根本不知道存放之地,悬赏也没用。”

“城墙夹层?这可是个大手笔,怪不得韩平子找不到粮食。”

李建山不禁感慨,他知道修筑城墙可是个大工程,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在城墙内留出夹层。如果段琅不说,李建山想破脑袋也不会往城墙上想。

张如明看了看段琅,“如果他们找不到粮食,你小子是不是也快动身了?”

段琅点了点头,“这几日我让大飞越过两界山观察,根据澜都城送来的消息,他们的粮草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要送过来。”

“段琅,现在澜都城兵马众多,万一你从北城门绕道,他们来个两头堵截怎么办?”李建山担心的问道。

段琅长长的喘息了一下,“明月也担心这个问题,一旦被对方勾镰阵和长弓营堵截,恐怕损失很大。所以,我们必须要夜间穿越。只有深夜,韩平子和陆慕才不敢擅自派兵出城。”

张如明知道段琅决意已定,也不再劝说,拍了拍段琅的肩膀,“如果不是为了阿朱,我肯定会跟你并肩作战。不管能不能成功,你小子必须答应我活着回来。”

“上官大人说的对,万事都要小心。”李建山也跟着说道。

段琅感慨的看着两人,“我走以后,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回来,以后历都城就交给你们了。”

李建山说道,“尽管放心,战事方面明月全权主管,其他的我跟上官大人会打理好历都城。”

段琅点了点头,这两日越是临近出兵,他心里越是放心不下。段琅计划着在澜都城另一侧流动打击一段时间,他也担心把韩平子逼急了,会率领大军疯狂的攻打历都城。虽说澹台明月才华出众,但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火。段琅不知道大军来袭之时,明月能不能经受住战火的考验。

历都城大军分兵之后,短短的两日,各大营就传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不少将军们,纷纷到刘旭升这里投诉。但投诉的结果一概被否决,转到段琅这里,段琅更是批注允许伤亡。这一下,那些京都和澜都城来的将领们,才明白历都城兵马为何这么出色。光是训练,就堪比一场小规模战役的损伤。

等待中的段琅,终于迎来了大飞的消息。得知西越的粮草大军已经到了两界山,段琅知道不能再等,必须马上率兵出击。

历都城内,周龙率兵三万大军集结完毕。为了安全起见,段琅又让周武带着百名斥候跟随。

澹台明月与方妍二人,依依不舍的跟段琅道别。两人从府内送到了府外,又从府外跟到了城门。

段琅看着明月,不放心的说道,“月儿,真要面临战事,多跟旭升他们商议商议。不管发生什么事,必须让大飞和小白通知我。”

“放心吧,军务方面不会让你失望。”

方妍也拉着段郎的手,“琅,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段琅轻抚了一下方妍的脸颊,他知道这些日子方妍是在强颜欢笑,把痛苦藏在内心深处。

“妍,等踏破澜都城之后,我会告慰岳父岳母在天之灵,与你成亲。”

“不是我,是我们,我和明月等着你回来。”方妍羞涩的看了看明月。

段琅看着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张如明等人默默的看着,谁也没有上来打扰。

城门外,七皇子德隆率领众人,隆重的为段琅大军送行。他们知道段琅这一走,预示着历都城的反击开始了。平静了一个多月的西部战区,将再次燃起战火。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节 战火点燃

历都城城门之上,澹台明月痴痴的看着城外望不到尽头的大道。段琅已经走了三日,明月知道这次不必急行军,应该还到不了澜都城。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朱出现在澹台明月的身后。别看阿朱已经大婚,她依然运转着各地的情报系统。从周广记培训的影者,加上韩风并入的北明密站,阿朱手中的消息网也颇具规模。虽然还无法像侦辩司那样遍布的这么细密,几个主要的区域却是可以疏通消息。

“怎么,你担心少主?”阿朱轻声问道。

澹台明月回头看了一眼,“阿朱姐,你不在府中陪着上官大人,怎么跑这来了。”

“明月,七叔传来了消息,他已经进入西越国都。这个陆慕,在西越名气不小,身受国主的重视。另外,北明那边也传来了战况。”

“北明?”澹台明月心弦一动,别看她是含恨离开的北明,但毕竟那里是她的故土。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平静,她已经对父皇升不起恨意。

阿朱轻声说道,“北明与摩罗国之战,打的也是十分惨烈。还好,澹台国主重新启用了大皇子澹台摩立,算是扭转了劣势。不过双方依然僵持互有胜负,要想结束战事恐怕还要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澹台明月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他在边关送给蒙都的那封书信,最终起了作用。

澹台明月微微叹息一声,“本来这场战火完全可以避免,怎奈我那二皇兄贪图小利,不但让西越打入了大夏,更是引起摩罗国之恨。两千万两换来的却是连年战乱,恐怕现在我那父皇也在后悔。”

“明月,如果少主从澜都城以西动了手,你觉得西越大军会打过来吗?”阿朱忽然问了一句。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如果我是那陆慕,肯定会建议杀向历都城。段琅这支人马战斗的越是犀利,说明抽调的都是历都城精锐。趁着主将和精锐不在,杀奔历都城,这才符合军师的特点。”

“他们有把握拿下历都城?”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历都城不是澜都城,即便是段琅不在城中,他们也休想拿下历都城。”

“既然没有把握,那岂不是无功而返?”

“不!”澹台明月看了看阿朱,接着说道,“明攻历都城,暗中布下圈套。如果我是陆慕,真正的用意绝不是历都城,而是段琅那支大军。他们这边一行动,段琅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只需布置好陷阱,等着段琅上钩即可。”

阿朱呵呵一笑,“有你这位大军师,恐怕陆慕的计划要落空了。”

澹台明月苦笑一下,“这可不好说,以段琅的臭脾气,得知来袭历都城,肯定会杀回来。战争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猎手,还是猎物。”

阿朱也是叹息了一声,“真希望这场战事能早点结束。”

澹台明月望着城外,她何尝不想过平静的生活,怎奈选择了这条路,明月知道这一生注定不会平静。即便是与西越的战事结束,等待他们的还有京都。甚至说,平定之后的大夏,或许会爆发更大的战事。

通往澜都城的大道上,段琅行进的速度并不慢。不过这一路上他们非常谨慎,周武的斥候营前行五十里,一旦发现有西越的巡狩兵卫,大军立即绕道而行。

段琅看了看天色,命令大军在附近的山林中稍事休息。按照目前行进的速度,今夜子时就能穿越澜都城。

段琅拿出一份路线草图,周龙周武兄弟二人也围了上来。段琅指着澜都城一侧城墙说道。

“今夜子时,咱们大军从西侧快速穿越。西侧城墙外比东侧宽阔,即便城墙上放箭也不会伤到大家。快速奔袭,预计半个时辰就能穿越过去。等会大军上路,周武多带点人马前行探路。一旦遇到澜都城斥候或者巡狩兵卫,格杀勿论不得生还。”

“明白,段帅放心,绝不会让澜都城提前知道咱们大军到来。”周武说道。

段琅又指着澜都城西城门方位说道,“大家记住,一旦澜都城敢派出大军在西城门一侧阻截,不必应战,立即返回。”

“段帅,如果咱们绕城而走之时,他们两头堵截怎么办?”周龙问道。

“那就再返回西城门一侧,杀出去。”周武狠狠的说道。

段琅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周龙带着大军前冲,我带着五千人马在北城门外摆出佯攻之势。等你们过后一炷香的时间,我再带着人马杀过去。”

“不行,这样更危险。段帅,莫不如咱们就趁着黑夜,直接杀过去。”周龙说道。

周武也跟着说道,“反正分兵我不同意,即便分兵,段帅也不能留后。要不然,我来佯攻。”

段琅沉思了一下,“算了,咱们就来个兵行险道,直接杀过去。”

段琅也不喜欢万事都要瞻前顾后,真要不行大不了就是硬杀过去。三个人商议完毕,赶紧找地方休息一下,好应付晚上的夜行军。兵卫们给战马喂着豆饼,这个季节倒是不缺青草,只需少量的豆饼增加营养即可。马囊之中,每个人都带足了肉干与谷米。历都城善于快速奔袭及长途奔袭,将士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

休整完毕,大军集结,将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甚至连兵器都擦拭的雪亮。段琅自从失去玄铁枪之后,李建山又命工匠重新锻造了一把。只不过这支枪的份量不如玄铁枪足,段琅使用起来稍感轻盈。

周武带着三百名兵卫,提前离开了大军。他们的任务就是清扫敌军斥候及巡狩兵卫,所以在装扮上全部换了民服。

澜都城内,这些日子陆慕一直筹划着各郡府的重建。韩平子擅攻,陆慕更注重战事后的实际利益。看着硕大的西部战区图,陆慕准备在几个重要的郡府设置几处兵站。他知道对于这些原本大夏的民众,有时候必须给予适当的威压才行。既不能逼迫的太紧,也不能过于放纵。

夜色渐深,陆慕依然挑灯夜读。翻看着西越传来的各项消息,陆慕身在澜都城,依然关注着天下大事。特别是南平方面,他觉得陌坤那老狐狸,差不多开始运作了。

深夜子时,正在夜读的陆慕,忽然听到北城门敲响了警钟。韩平子迅速穿好披挂来到前堂,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奔向北城门。

“陆慕,你觉得段琅敢来突袭澜都城吗?”韩平子在马上问道。

陆慕眉头微皱,但面色依然很平静,“应该不会,他知道这样做得不到什么。”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名兵卫骑着快马冲了过来,看到韩平子的亲兵队,兵卫赶紧下马来报。

“报~大帅,一支敌军正从西侧绕城而行。”

韩平子和陆慕一怔,韩平子赶紧问道,“他们没有袭击城门?”

“回大帅,没有。”

“目测有多少人马,行军种类如何?”陆慕追问了一句。

“回军师大人,夜黑看不清,根据蹄声判定,应该是骑兵为主。”

韩平子眉头一皱,“陆慕,要不要通知西城门张占超,率兵出城堵截?”

陆慕沉思了一下,“对方不攻城只是绕道而行?这是何意?韩帅,夜色之中出城迎战与我方不利。但必须通知西城门张将军,提高警戒防止出现意外。走,咱们去西门看看。”

陆慕说完,韩平子当即下达军令。一声声号角传了出去,深夜之中整个城池都听的分明。驻守西城门的张占超得到号角指令,立即集结兵马上了城墙。

西侧城墙之外,段琅等人快速的飞奔着。城内的号角他们也听的分明,但每个大营有每个大营的号令意图,段琅并不清楚对方下达的是什么指令。

“大家小心,周武,你来断后。万一冲杀不过去,立即返回。”段琅说完一打马,冲在了最前面。

硕大的澜都城,从北到西距离可不近。段琅在夜间还能目测到前方百丈的距离,其他人等,只能目测二三十丈左右。段琅手心微微出汗,眼看着来到了城墙西头。段琅并没有发现有堵截的兵马,这才暗暗放下心来。看样子,这深夜之中韩平子和陆慕都不敢派兵出城迎战。

段琅率领大军穿越了澜都城,立即拉住战马,在城门之外列开阵势。

城头之上兵卫们高举着火把,弓弩手们在箭垛之后严阵以待。张占超看到对方在城下一箭之地外列阵,高声喊道。

“哪来的宵小,敢在我澜都城外撒野,报上名来。”

段琅并不着急,他知道韩平子和陆慕韩快就会出现。现在大军已经过了澜都城,广阔的天地任他翱翔。即便城内几十万大军杀出来,也休想追的上他们这支快速移动的兵马。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韩平子与陆慕出现在城门之上。张占超在旁边汇报了几句,韩平子仔细的看着对面,由于夜色黑暗,他并没有看清楚是谁带的兵马。

段琅回头说了一声,打马向前走去。向天等人一看,二话不说紧随其上。段琅也不敢大意,目测对方箭矢尽头之处停了下来。段琅回头示意了一下,大嗓门的靳如实高声喊道。

“我家段帅在此,让你们军师陆慕前来搭话。”

城门之上,韩平子与陆慕一听是段琅亲率大军,两人不禁心中一惊。

“段琅小儿这是什么意思,要与我决战吗?”韩平子怒道。

陆慕也很奇怪,他可不认为段琅是那种没头脑的家伙。但是段琅绕城来到西门,却让陆慕也摸不清意图。

陆慕高声喊道,“段兄,别来无恙啊。深夜到此来访,可否让愚兄给你打开城门接你们进来。”

听着陆慕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段琅冷哼一声,“陆慕,一个月之前你们西越大军在城外,我岳父率领着西部大营驻扎城内。行军打仗论的就是个输赢,我不怪你们。但是现在,老子的兵马摆在你们当初同样的位置。现在就问你一句,敢出城与我一战否!”

陆慕发出一阵怪笑,“段琅,咱们可不是三岁的孩子,这大半夜的我们何必要出城应战。即便是打,那也要等着天亮之后才行。更何况,你们过来容易,再回去可就难了。在下会在北部城门两侧布下战阵,你们这些兵马为数不少,本军师很奇怪你们吃什么。不要说打,只要堵住你们回去的路,困上十天半月,恐怕你们光饿也饿的差不多了。”

段琅嘲讽的冷笑一声,“陆慕,看来你的消息还是不灵通。难道你们没听过,我历都城大军曾经穿越大漠袭击南平大军。在下行军,从来就不带粮草。”

“呵呵,那是你们凑巧了,袭击了南平的粮草大军。但是我澜都城,可没有多余的粮草供养给你们。”

“是吗?澜都城不给,并不代表你们西越不给在下送粮草。陆慕,我敢给你打赌,你们西越的粮草,一粒粮食也别想送进澜都城。你要不信的话,尽管出城与我应战。”

城门之上,陆慕与韩平子面色均是一寒。这一下,两人都明白了段琅的意图。看样子,他这是要斩断澜都城与两界山之间的联系。

陆慕暗暗咬牙,“段琅,既然你要战,那本军师就顺了你的心意。天亮之后,咱们就在城外一战。”

“好!我会后撤五里安营扎寨,等着你们的到来。陆慕,澜都城不是这么好进的,老子会让你们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等死吧。”段琅说完一摆手,带着十八亲卫向后撤离。

陆慕没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段琅大军向后撤离,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张占超手握战枪,咬牙切齿的说道,“韩帅,末将请令出城杀敌。”

韩平子看了张占超一眼,“不必冲动,或许段琅是故意而为,想引咱们出去。本帅目测他们只有几万人马,明日一早,集结十五万大军,直接杀过去。”

陆慕没有说什么,而是忧心忡忡的想着刚才段琅说的那番话。看样子,必须要想办法通知运粮大军小心谨慎。否则,正如段琅说的那样,他们澜都城等不到粮草的到来。

澜都城帅府之内众将云集,商讨着怎么解决段琅这支人马。天亮之后,张占超姜权及陈功宝三位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杀出城门。但是他们前行了十几里地,却连历都城大军的人影都没见着。

陆慕亲笔写了封书信,飞鸽传书通知两界山驻守的兵马提高警戒,并告知他们,务必改变运粮大军的行军路线。按照陆慕所指定的方向前来澜都城,而澜都城这边,也会派出大军前去接应。

通往两界山的一处山坳中,段琅大军美美的睡了一觉。天亮之后段琅没有下令行军,而是让周武带着斥候在周边五里之内警戒,周龙等人,则是在附近山林中狩猎,准备为大军增加点口福。

段琅并不着急,不管运粮大军走哪条路线,都逃不过大飞的眼睛。大军在山坳之中,轻松的驻留了两日。附近的野兽与溪水中的鱼,成了他们腹中的美餐。两日后大飞终于出现在空中,几声嘹亮的鸣叫,段琅立即集结队伍走出了山坳。

澜都城内,韩平子等人也是忧心忡忡,段琅这支大军的消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消息。为了安全起见,陆慕让姜权领兵七万人马,前去迎接押运大军。

两界山东南方向有一座郡城叫巅锣郡,此时西越押运粮草的大军,正踏着坑坑洼洼的道路,走过这座残破荒芜的小郡城。押粮将按照军师陆慕所定的路线,绕开了正面大路,缓慢的向澜都城推进。

破落荒芜的小郡之内,此时段琅三万大军早已等候多时。看着长长的运粮队伍,段琅不禁觉得有些可惜。这些粮草他们无法带走,只能一把火烧掉。战争是残酷的,有时候能饿死大批的难民,却不得不焚烧敌军的粮草。

“周龙,你带一万兵马袭击大军前营。周武,后面的交给你了。”段琅沉声说道。

两人答应一声,各自分化出自己的队伍。段琅回头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众将士,高声喊道。

“兄弟们,为了澜都城战死的老少爷们,他们还债的日子到了。给我杀~!”

段琅手持战刀一提马缰,战马嘶鸣了一声,快速冲出残破的郡城城门。这是他们复仇的第一战,虽说是西越的粮草大军,但段琅下令一个不留,全部击杀。他要让韩平子和陆慕知道,从现在开始,历都城的复仇战刀不会放过每一个西越将士。他们不需要战俘,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抚平心中的仇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节 应变

一场疯狂的击杀,段琅没有给这支押运大军任何活命的机会。不过断粮还是没忍心全部焚烧了这些粮草,他让周龙带人把部分粮草运进郡城之内隐藏起来。哪怕是被那些逃荒的难民找到,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了点生机。

澜都城内,韩平子面色铁青,陆慕也是阴沉着脸。姜权的七万人马,还是晚到了一步。看到横尸遍野的西越押粮队的人马,姜权也不禁怒发冲冠。从死亡的情况可以看出,段琅这支人马根本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韩平子愤怒的咒骂着,陆慕却是心中有些疑惑,他不明白段琅是怎么知道运粮队的行踪路线。应该说被袭击的那个路段,算是非常安全。过了巅锣郡,不久之后就能遇到姜权的大军。怎么会这么巧,段琅偏偏在陆慕认为安全之地袭击了运粮大队。这里面,陆慕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因素。

看着震怒的韩平子,陆慕说道,“韩帅,不必过于生气。咱们的粮草一共分三次运送,丢失了这一次,只要保住下两批粮草就不成问题。只不过,原本咱们的后路畅通无阻,现在却是有些艰险了。”

韩平子看着陆慕问道,“陆慕,面对这种情况,你有何良策?”

陆慕思索了一下,说道,“韩帅,有三策可行。第一,派出大军进行围剿,势必铲除段琅这支兵马。不过,他们都是轻骑兵,在行动上非常迅速,咱们的兵马很难形成围堵之势。但好在他们没有后勤补给支援,只要不断的追击围堵,早晚会拖垮段琅这支大军。”

韩平子摇了摇头,“很难,从澜都城至两界山之间,山林川源地形复杂,非常适合隐蔽。就算咱们能找得到,也无法进行围堵。如果等到他们弹尽粮绝,那也需要不少时日。”

“那第二策,就是一种笨拙手段,派出相应的大军,前去两界山一路保护粮草的到来。”

“陆慕,段琅这支队伍战斗力非常强悍,就算派出七万大军,恐怕都难以与他们抗衡。”韩平子担心的说道。

“不错,在下亲身见识过他们大营及作训情况。如果是骑兵对骑兵,咱们根本没有胜算。但骑兵有他的弱项,只需两万勾镰手及三万长弓营跟随,就算段琅吃下了咱们的人马,他也会伤我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战损兑换,我认为值得。”

韩平子微微一怔,点了点头,“那第三策是什么?”

“第三策为下下之策,澜都城大军不能没有粮草。真要是被段琅截断供给,只能派出大军继续搜刮周边所有郡府。另外,澜都城也要驱逐大量平民留下粮草。那样的话,恐怕会饿死一大批流民。甚至说,以后西北之地再想同化他们可就难了。”

“那就先用第二策,本帅倒是很想把段琅这支精锐消耗在澜都城以西。”韩平子愤怒的说道。

陆慕想了想,“韩帅,为了安全起见,这次粮草行进路线,由你我亲自拟定。在下很想知道,段琅是偶然凑巧了,还是确实知道咱们的运粮行进路线。”

韩平子点了点头,“从两界山到澜都城,快马加鞭只需一天半的时间。但粮草行进,却要三到四日才能到达。要不然这样,等粮草押运行进一日之后,咱们这边立即派出骑兵前去接应。这样的配制,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截住粮草。”

“好,那我马上飞鸽传书,通知两界山留守大军把第二批粮草运送过来。韩帅,这次的行进路线,您觉得走那条路合适?”陆慕问道。

韩平子看着陆慕,“你觉得呢?”

两个人互相看着,陆慕轻声说道,“原路不变。”

韩平子与陆慕制定了针对性的计划,在他们看来,即便段琅袭击了这次的运量队伍,自身也会损伤很大。在没有任何后勤补给支援的情况下,这样的损伤足以给段琅造成致命性的打击。能够消耗掉这支精锐人马,即便损失几万大军韩平子和陆慕都能承受。

此时,段琅等人却在一处山林中懒散的休整大军。所有人马补充了粮草,美美的大吃了一顿。西越这些后勤补给之中,不光是粮草,还有两车兵刃。段琅让兵卫们把磨损的长枪长矛都换成新的,按照周龙的话说,他们简直成了截道的山大王了。

段琅的一举一动被大飞带回了历都城,得知大军首战告捷,压抑很久的历都城大营之中,终于让那些澜都城退守兵卫们,爆发出了欢呼之声。虽说训练极其艰辛,但为了一个复仇的信念,澜都城退守兵马没有一个退出的。包括老将冯明及魏都等人,都咬牙坚持下来。倒是京都来的新军,出现了训练死亡及逃兵的情况。只不过,没人会对他们手软。

山林之中,段琅靠在一棵树杈上,嘴里嚼着草根。段琅知道,这次袭击之后,韩平子陆慕绝对不会无动于衷。下一次的袭击,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了。段琅在等待着大飞的消息,这两天可把大飞忙的不轻,东奔西跑来回的飞奔。毕竟小白它们只能飞往固定的地点,不像大飞这么有灵性。不管段琅大军在哪片山林隐藏,大飞都能寻找的到。

啾啾~!几声清脆的鸣叫在空中想起。这些老兵们早已习惯了大飞的叫声,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大飞在他们心目中犹如神鸟。

段琅纵身跳下树杈,大飞展翅落到他的身旁。段琅抚摸着大飞,一人一鸟交谈了几句,大飞再次振翅高飞。

段琅打开了行军路线草图,周龙周武兄弟二人也围了上来。段琅指着路线看了看,奇怪的说道。

“怎么还是走巅锣郡那条道?看来,这个陆慕还是不死心。”

“段帅,这次负责押运的兵马有多少?”周龙问道。

段琅笑道,“大飞可没上过学堂,它不识数。不过想来这次应该会有大批兵马跟随,应该是场硬仗。”

“太好了,老子就是怕他们人少不够杀。上次不少兄弟都没捞到手,战斗就结束了。”周武兴奋的说道。

周龙笑道,“废话,就一万多押运粮草的人马,当然不够。这一次,恐怕能捞一波大鱼。”

段琅看着兄弟二人,伸手一指行军草图,“集结大军,他们走原路,那咱们依然是去巅锣郡。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击杀,这一次非得把陆慕气的吐出三两血来。”

段琅一声令下,大军迅速集结。历都城骑兵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半日时光就提前来到了巅锣郡。但是这一次,段琅却让周武派出斥候侦查一番。

破落的郡城,由于地处偏僻早已荒无人烟。这种原本就驻扎上千户的小郡城,根本经不起战乱的践踏。

段琅默默的等待着消息,一个时辰之后,斥候返回巅锣郡。正在擦拭枪矛的兵卫们,纷纷站了起来。

斥候来到段琅跟前,“禀报段帅,这次押运粮草的人马众多,目测有五六万人。从装备上来看,是勾镰兵与长弓手。”

段琅目光一聚,“有没有骑兵跟随?”

“没有,除了正常车马,全部是步战兵押运。根据速度,应该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达这里。”

“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

斥候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段琅看着周龙周武兄弟二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种配制,对他们骑兵来说非常不利。即便是突袭,长弓手及勾镰兵只需百丈距离就能做好战斗准备。这次行军段琅要的是速度,所有人都是轻甲,连防御盾牌都没有携带。真要是遇到了长弓手射击,那对他们造成的损伤将会非常巨大。

“段帅,不必担心,只要一个突袭就能打乱他们阵营。咱们的兄弟不怕死,损伤几个没什么。”周武说道。

段琅摇了摇头,“不行,哪怕放过他们,也不能出现大的损伤。咱们现在孤立无援,这样的消耗正是韩平子陆慕最希望看到的。”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周武吃惊的看着段琅。

段琅重重的哼了一声,“放过?到嘴边的肥肉怎么能放过。”

段琅看了看天色,拿出了行军路线草图开始研究起来。段琅当然不能放过这支运粮大军,但是他又不想看到自己的兵马出现大的损伤。既然对方把他们当成骑兵对待,段琅决定出其不意,把骑兵改成步战兵马使用。在单兵作战能力上,段琅绝对相信他手下的这帮兄弟。这些老兵可都是经历了大漠苦训出来的人,战斗能力绝对是一个顶俩。

西越的运粮大军缓慢的向前推进着,有了上次的经历,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勾镰手们双手紧握长长的镰刀,长弓手们则是打开箭壶,随时准备拔箭射击。

运粮大军走过了巅锣郡,向前行进了不足两个时辰,日头西落。带队的将领下令圈起车马,在一处背靠崖壁的地方安营扎寨。按照军师陆慕的指使,只要过了今晚,明日午时就能见到前来接应的人马。所以,带队将领警告众人严加防御。

月上梢头,夜色渐深。运粮队伍的营寨之中依然是火把通明,不时的有巡狩在四处游荡。直到子时,带队将领派出最后一批斥候在周围巡查完,确定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带队将领这才走向自己的大帐,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当夜丑时,一群黑压压的人,悄然无声的接近了这支运粮大军。周武带着人马,在距离营寨一箭之地匍匐下来。按照段琅的约定,他们将在寅时动手。因为那个时刻,正是人们睡的最沉的时候。

时间一点一点推进,周武根据月色星辰推演着时辰,感觉差不多了,轻轻咳嗽了一声,身后兵马一个接一个的向后拍打了一下,示意准备行动。借助黑暗及茂盛的草丛,周武慢慢的向前匍匐前进。

营寨的断壁之上,十几条藤枝垂落下来,一道道身影贴着崖壁快速下滑。段琅带着向天等十八亲卫,及周龙精心挑选的三十名好手,悄悄的降落到营寨之中。段琅等人一落地,迅速扑向附近的岗哨。

噗噗噗~沉闷的响声,让这些有点瞌睡的哨位们,没有发出示警就见了阎罗王。段琅一挥手,向天谷凡等人,迅速向营寨大门潜了过去。营寨门两侧的兵卫,目光都望着营寨之外。却没想到死神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十几声闷响,这些兵卫没有发出任何警示的尖叫就被向天等人拿下。

营门口,向天举着火把绕了两圈,周武一看,直接爬起来轻喊一声,“冲!”

原本匍匐在草丛中的历都城兵马,呼啦一下站起身,一道道身影冲向了敌军营寨。

“杀~!”

黑夜之中,一声刺耳的呐喊,整个营寨顿时向炸了窝一样,顿时传来惊恐的惨叫声。

主将营帐之内,带队的将军猛然惊醒。刚要起身去抓披挂兵器,一把战刀噗~刺入了他的胸膛。听着帐外传来的惨叫及喊杀之声,段琅拔出战刀并没有着急出去。他知道,只要让周武带着人马进了营寨,基本上胜局已定。在混乱中,没人比他们这些经历过大漠苦训的老兵更有杀伐经验。

闻着帐内弥漫的血腥,段琅微微闭上了双眼。他并不喜欢杀戮,但战争的残酷让他不得不这样做。段琅知道两次的截杀之后,韩平子与陆慕,绝不容忍有这么一支兵马在他们背后长期存在。接下来,恐怕他们将面临着大军围堵的追杀之中。

是被对方围堵中拖垮,还是顽强的存活下来逼迫韩平子弃城退守两界山,段琅心中也没有底。毕竟两界山与澜都城之间,他们没有任何支援。真要是等到弹尽粮绝之时,段琅只能冒险杀回历都城。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节 历都城困局

澜都城帅府之内,韩平子愤怒之下恨不能把帅府给拆了。第二次运粮居然比第一次还惨,五万大军被打的支离破碎,溃逃人员多大两万有余。两次巨大的损失,让韩平子再也忍受不住了。韩平子当即下令,派出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协同作战,就算吃不掉段琅,也要让他们片刻不得安宁。

城内大营之中,陆慕则是在后勤补给营中,查看着工匠们干活的进度。这些工匠不但打造着登城云梯,还在陆慕的绘制下做出了一种新式拒马。这种拒马倒是很简单,厚重的板材上钻出一个个蜂窝状的小孔。用到之时,只需把枪矛插在小孔之中,后面支起支架即可。虽然简单,但却是骑兵冲锋的克星。

陆慕视察了一圈,回到了帅府之内。看到怒气未散的韩平子,陆慕亲自执壶倒了杯淡茶。

“韩帅,胜负乃兵家常事,不必为这点损失大动肝火。来,先喝杯淡茶去去火气。”

“你说的轻巧,人马损失且不说,粮草押运不进来,拿什么养活这几十万大军。”

韩平子还是第一次面对陆慕动怒,这么大的损失,身为大军师居然一点也不着急,这让韩平子非常气愤。

陆慕平静的看着韩平子,自己端起一盏茶轻泯了一口。韩平子真想一脚把茶桌给他踢飞,“陆慕,到这份上了,你还有心思品茶。”

陆慕淡淡的一笑,“韩帅,请坐下来一谈可否!”

“好!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馊主意。”韩平子气愤的坐在了对面。

面对韩平子的震怒,陆慕平静的说道,“韩帅,这次的损失确实出乎了意料。在下也承认,轻视了段琅的能力。看来,他们要么是斥候眼线布局得当,不管咱们从那条路走都能得知。要么,就是有特殊的手段能侦查到咱们大军的行动路线。但不管怎么说,这些能力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才导致咱们的失策。”

“既然知道失策,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慕淡淡的一笑,“您不是让张占超与陈功宝二位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去围堵了吗?”

“那要是堵不住呢。”韩平子眼睛一瞪。

陆慕笑道,“韩帅莫急,其实派兵围堵,只是一方面。以历都城骑兵快速移动的速度,围堵歼灭的希望不大。但是,却可以在围堵之中,把第三批粮草押运过来。可以说,这次就公然的以粮草做诱饵。段琅要是敢来,那就是一场惨烈的厮杀。现在大夏西部之中,方继业战损,只有一个段琅还能与咱们抗衡。一旦击杀了段琅及这支精锐,历都城早晚都是我们囊中之物。”

韩平子眼睛一眯,“那他要是不上当呢?”

“不上当的话,咱们的粮草可就进城了。”

韩平子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照你的意思,那咱们就跟他这么耗下去?”

陆慕微微一撇嘴,“耗下去也未尝不可,他们以天做被地当床,加上缺衣少食,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战斗力。”

韩平子双拳紧握,“用不了多久是多久?”

“五六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了。”

“五六个月!”韩平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要不是他一向器重陆慕,非一脚踢飞他不可。

看着韩平子恼羞成怒的样子,陆慕呵呵一笑,“韩帅莫急,请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韩平子都有点开始赶人的味道,再听下去,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

陆慕面色一正,严肃的说道,“韩帅,其实在下早有打算。只是,还不到时候。如果韩帅想听一听,那就坐下心平气和的品品茶。”

“早有打算?”韩平子盯着陆慕,强压着怒火,“好吧,本帅就听一听。”

看到韩平子真的动了怒,陆慕也不在开玩笑,正色的说道,“韩帅,那段琅所带领的几万骑兵,厉不厉害?”

韩平子一怔,默默点了点头,“本帅戎马一生,这样的兵马确实罕见。”

陆慕说道,“我去过他们大营,其实历都城兵马并不都是这样。段琅这支兵马能击溃五万步战兵卫,说明带走的都是历都城精锐。韩帅,若我大军挥师东进直去历都城,你说段琅会怎样?”

韩平子眼神微微一眯,马上明白了陆慕的意思,“不错,身为历都城主帅,他势必会回去救援。”

“到时候我们只需设下埋伏,那段琅自会上钩。”

“我若是段琅,肯定知道有阴谋。如果是这样,你觉得他还会去救援吗?”

陆慕微微一笑,“我与段琅接触的虽然不长,但此人绝对是个很重感情之人。历都城内有他的知己好友,更有他挚爱的夫人。而且,那位段夫人也绝非一般角色。可以说,只要消息传到段琅的耳朵里,即便是刀山火海,他必会前去救援。韩帅,本军师摆下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明知是火,他也要往里面跳。”

“那还等什么,本帅立即招回兵马,挥师东进。”

陆慕一听,急忙说道,”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韩平子疑惑的看着陆慕。

“韩帅,首先,咱们必须把澜都城的百姓清空,逼着他们逃往历都城。这样的话,只需留守一万人马就足以看守澜都城。段琅的轻骑兵没有登城器具,而且不知咱们城内留守了多少人马,他肯定不敢冒险来攻城。其次,还要等到第三批粮草运来之后,才能行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设计的几样防御骑兵的拒马正在抓紧赶工,缺少了这种拒马,很容易让段琅从陷阱中溜走。所以说,韩帅暂时忍耐一时。”

韩平子点了点头,心气也渐渐顺了下来,“陆慕,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拿下历都城?”

陆慕想了想,“如果段琅不来救援,有五成的把握。一旦他杀回去救援,那就增加到七成。”

“哦?这是为何?”

“咱们以历都城作为诱饵,逼着段琅回归。但何尝又不是以段琅做诱饵,逼着历都城出城救援。攻守的胜负就在主帅的一念之间,心乱则容易出错。能不能拿下历都城,就看双方将帅谁能沉得住气。如若对方沉着对应,那咱们连一成的希望都没有。”陆慕严肃的说道。

韩平子长长的出了口气,“本帅也是被那段琅气糊涂了,看来,本帅也得自检。陆慕,国主信得过你,本帅也信得过你。何时用兵,你来决定吧。”

“好,那陆慕这就下令,开始清除城内民众。这些人中,定有那段琅的耳目,决不能留在城内。既然要做,也不怕把事情做绝,搜刮一空赶出城门。让这些饿鬼们,去蚕食历都城吧。”陆慕面露峥嵘,连城内的百姓都被他当成了筹码。

澜都城外,大批的民众哭喊着被赶出了家园。面对凶神恶煞般的西越兵卫,他们不敢停留,只能带着少量私藏的粮食,奔向历都城。现在其他郡府都被毁坏一空,他们知道只有到了历都城,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陆慕非常能沉得住气,这边大军正围狩着段琅,他并不急于进攻历都城。陆慕要全部准备齐全,才会下令出击。

七八天之后,历都城内,陆续的有大批逃难民众到来。这一下,可把李建山忙坏了。对于这些难民,总归是大夏的民众,不接收还不行。特别是澜都城的那些将士们,看到这些亲人更是难过。

府衙之内,张如明急的抓耳挠腮,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吃饭的人口,这不光是银两的问题,主要是城内的粮草也不是很充足。

张如明郁闷的来回走着,“麻痹的,不管了,总不能让老子去讨饭吧。建山,明天去通知这些流民,东城门开着,他们不走的话,咱们就会停止施舍饭食。实在不行,老子也动用兵力把他们赶走。”

“不行!绝对不可。”七皇子德隆赶紧说道。

“你算老几,这里是他妈老子说了算。再这样下去,咱们拿什么给将士们发军饷,拿什么给将士们做吃的。人家拼死拼活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混点吃喝粮饷,给家人添补点吗。为了这些流民,让二三十万兵马没有吃喝,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张如明气的骂道。

七皇子德隆有些面红耳赤,但他也清楚张如明说的很实际。七皇子倔强的说道,“上官大人,这些人总归是我大夏的子民,本皇子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我还有些私藏,现在全部拿出来,能坚持几天算几天。”

“现在银两又不能当饭吃,老子上哪去买粮食。”

七皇子德隆刚要反驳,就听着门外有人说道,“德隆殿下说的对,只要历都城还有一口吃的,就不能让他们饿死。”

澹台明月与方妍走了进来,听到澹台明月这么说,张如明眼睛一瞪,“我说弟妹,你可是大军师,怎么就不为那些将士们想想。”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我知道现在确实困难,但这些都是澜都城来的百姓,咱们必须要接纳他们。陆慕这一招很阴险,他就是要让咱们失去民心。如果咱们向他们一样强行驱逐,一旦西越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城内百姓只会逃亡,没人再来支援咱们守城。另外,咱们要是不管不问,也会伤了澜都城将士的心。所以,不管怎么样,也要保证大家不能饿肚子。”

张如明嘴撅的跟有人要抢他媳妇似的,“我不管,反正就这么多粮食,你们看着弄吧。”

七皇子德隆和李建山为难的看着澹台明月,现在实际的问题是,花银两买不到粮食。

澹台明月微皱着眉头,“建山大哥,马上给朝堂上奏,催运粮草。派出粮草官员,去附近郡府,甚至更远一些的郡府购买粮食。另外,发动全城民众,进行互助。城内各衙门,率先缩减粮食用于应急。”

七皇子说道,“好,本皇子亲自去城内安抚民众,相信大家会同舟共济度过难关。”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七皇子出面那最好不过。李建山却是说道,“明月,银子花出去了,恐怕军中的粮饷就要欠一段时间了。”

“不怕,我会去军中告知众将士,相信他们会理解现在的难度。”

张如明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败家娘们。”

大批的难民让历都城一时间难以应付,不过澹台明月考虑的不光是这些。等到难民进城之后,明月马上下令在城外开挖沟渠,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

城门之上,澹台明月望着西去的大道,她明白陆慕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攻打历都城。澹台明月到不担心历都城,她是担心段琅不听她的劝道,固执的前来救援。

山雨欲来风满楼,澹台明月已经闻到一丝战火的气息。面对陆慕这样精明狡诈的对手,澹台明月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她只希望,段琅能够按照她的安排,不要陷入明知是火的陷阱之内。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节 夜袭澜都城

澜都城以西,在这片广阔的山林川源之中,成了双方互斗的狩猎场。别看韩平子派出两支大军进行围剿,怎奈他们行动缓慢,根本摸不清历都城的人马在什么位置。好不容易根据马蹄马粪等物找到线索,却是连个马毛都没见到。反而是段琅率领的人马,时不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但也让西越大军异常的郁闷。

西越两路人马来回的奔波,最终无奈之下汇聚在一起,保护着最后一批粮草向澜都城押运而去。段琅站在一处高-岗之上,面对这样庞大的押运人马,他知道无法再阻止对方。

周武有点不甘心的说道,“段帅,要不要扫他们一个尾巴。”

“算了,以二十万兵马配制押运粮草,也算是把他们逼到份上了。更何况,这点粮草对于几十万大军来说,撑不了多久。”

“段帅,下一步怎么办?是继续等他们的粮草,还是~?”周龙看着段琅。

段琅目视着渐渐远去的西越大军,“下一步,恐怕他们要去历都城了。”

周龙一怔,“段帅,咱们是不是先一步赶回去?”

段琅摇了摇头,“上次穿越澜都城,他们因为不知咱们兵马多少,如何配制,所以没有出城阻拦。如果现在回去,恐怕在澜都城咱们就会吃个大亏。等等再说。”

“段帅,我觉得韩平子和陆慕,即便是攻打咱们历都城,也会布下圈套防备咱们从后面袭击。”周龙提醒道。

段琅笑了笑,“他们当然会这样,明月甚至说,攻打历都城的目的就是想引咱们主动上钩。”

“既然军师料到了这一步,想必已经想好了对策。”

段琅摇了摇头,“明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设下什么圈套。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或许能把西越大军一举击溃,只是冒险了一点。”

段琅一说,周龙周武兄弟二人顿时眼睛一亮。冒险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真要是能一举击溃西越兵马,冒险也值了。

“段帅,您到底有什么妙计?”周武忍不住问道。

段琅看着兄弟二人期待的眼神,“硬拼。”

“硬拼?”周武心说这算是什么妙计。

段琅接着说道,“现在咱们历都城,兵马人数不次于西越。如果硬拼,也不一定就会输掉。”

“段帅,切不可冒险。咱们人马虽然不少,但京都来的那二十万,根本就不堪重用。没有三五个月,他们的战斗力连咱们的一半都达不到。反观西越兵马,他们经历了澜都城的厮杀,战斗力非常整齐。两军对垒之中,那些新来的兵卫一旦出现溃逃,其他人挡也挡不住。”周龙赶紧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所以说,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段琅看着山岗之下消失的西越大军,他也有些举棋不定。根据明月的分析,西越大军去攻打历都城基本是板上砸钉的事情。段琅苦于现在无法返回,只能等到西越兵马开拔之后才能再次穿越澜都城。正如明月判断的那样,不管是什么样的陷阱,段琅必须要打回去救援。这一点,谁也阻止不了。

历都城内,澹台明月及李建山等人都在各自忙碌着,连张如明都加入到说服城内民众的队伍之中。方妍也在做那些澜都城流民的工作,希望他们能分流一些人去下面的郡城。毕竟历都城要比澜都城小的多,这么多人口及驻军,已经让历都城有些承受不住。

李建山开始命人加固西面的城墙,澹台明月更是亲自来到大营,督导各营的训练。大战在即,哪怕是临时磨砺一番也好。怎奈,京都来的那些兵卫,实在是让澹台明月有些头疼。面对历都城的恐怖作训,差点引起了新兵们的哗变。

这些兵卫,可不像上次七皇子带来的人马。那些人毕竟是各地都府的城防兵卫,多多少少也算是经历了两三年的大营生活。反观这次的京都人马,都是从各地临时征召的民众,本身一点军营经验都没有。更何况,他们在京都受训,只是最基本的列阵。看着挺唬人,真正到了战场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大营帅帐之中,各营主将都被召集过来。看到这样的作训局面,澹台明月不得不重新整改一下。毕竟大战在即,再把新兵老兵混在一起,将会严重的影响整体的战斗力。澹台明月把整改计划一宣布,顿时得到众将官的赞同。

“军师大人,我营中的那些老兵,一个个都快气疯了。那些新来的兵卫只是经过了基础训练,连最起码的盾阵都布不成样。”新任步战营主将张奇峰郁闷的说道。

原本张奇峰是骑兵营主将,但澹台明月觉得他以前在禺山关担任过千总,对于步战方面有一定的经验,所以就让他担当了步战营主将。

黄志也跟着说道,“兵源素质参差不齐,别说是步战,就是骑兵营一声冲杀,恨不能给你拉成一条长线。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那些生瓜根本就上不了战场。”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黄将军说的不错,没有两三个月,确实无法把他们历练成出色的兵卫。但是,西越韩平子和陆慕,恐怕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我估计再有七八日,西越大军就会兵临城下。所以,原有的作训计划暂时停止。下面,我把兵源重新分配一下。”

澹台明月威严的扫了一眼众将官,接着说道,“原京都来的二十万兵卫,全部重新整合一起,成立新军步战大营。主将依然是张奇峰,副将则由耿志山担任。其他大营,压缩编制,依然是历都城兵马与澜都城兵马混合作战。”

澹台明月话音一落,张奇峰顿时站了起来,“军师大人,您这可就有些不对了。我可是历都城老班底,这支兵马,应该交给卢正山才对。”

卢正山笑道,“张将军,咱们还是听从军师大人的安排吧。”

黄志也站起身跟着调侃道,“老张,您别不知足了,二十万兵马,这可是付统帅的配制。”

“滚,你小子说风凉话,要不然你来。”张奇峰怒道。

刘旭升看了看了澹台明月,拍了拍桌面,“军师大人正在议事,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肃静!”

刘旭升在军中的威望比较高,黄志一缩脖子,赶紧坐了下来。张奇峰虽然不满,也只好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澹台明月说道,“张将军,本军师这样安排,就是希望您能把这些新人,尽快训练出来。卢将军的作训体系,大都是京都的手法。要想改变他们,必须用咱们历都城的作训体系。别看把新人重新规划到一处,但作训计划不变。另外,这次的战斗,本军师不打算让你们新军步战营参战。你的任务,就是作训。”

“我不同意!”张奇峰再次站了起来。

“军师大人,生瓜蛋-子要想成熟,必须得经历几场战火。这么好的练兵机会,本将绝不同意放弃。您要是不让我们参战,我就去请示段帅。”张奇峰愤怒的说道。

刘旭升再次怒喝,“老张,不许顶撞军师,坐下!”

澹台明月脸色微寒,不过她倒是没有训斥张奇峰,而是委婉的说道。

“刘将军,其实张将军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这样,这一次的战斗,新军步战营可以在城墙上辅助参战。”

澹台明月说完,张奇峰刚要说话,澹台明月却是一拍案桌,“这是最终命令,不得违抗。就算是段琅来了,也必须执行。本军师要的是战果,而不是拿我们军中兄弟的命去拼。你放心,等你的新军形成了战斗力,本军师绝对会让你们打个够。”

看到澹台明月有些动怒,张奇峰只好低着头坐了下来。刘旭升瞪了他一眼,心说你小子别仗着是老人,就不把军师放在眼里。

澹台明月重新整个了兵马,她原本不想这样做,但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不得不把战力强悍的人员重新组合在一起。

历都城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澜都城这一方,也万事俱备等待出击。

澜都城帅府之内,众将官云集,陆慕首先让军需官上报粮草及备战物资情况。听完汇报,陆慕在韩平子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韩平子默默点着头。

西越众将一个个等待着命令,韩平子站起身,“所有众将听令,此去历都城,有本帅亲自统领。张占超、姜权、陈功宝三位将军,立即集合本部兵马,在北城门集结。”

“诺!”三位将军答应一声,立刻退出了大厅。

韩平子把众将安排了一遍,唯独留下了大将费德政没有安排。等众人都退下,陆慕才对费德政说道。

“费将军,韩帅他们的骑兵先行一步,本军师命你率领步战营三万,长弓营两万,随本军师同行。另外,让你的步战营,去军需官那里,领取新式的拒马。至于行程的快慢,一切听从本军师的指令。”

费德政上前一步,“遵命!”

费德政退出了议事大厅,韩平子看了看陆慕,略有担心的问道,“陆慕,硕大的澜都城,只留下一万兵马是不是冒险了一些?”

“韩帅放心,本军师绝对不会让段琅认为咱们只留下一万人马。况且他们都是骑兵,没有登城器具,一万人马足够了。”

韩平子点了点头,“那好,本帅就快马先行,你来压阵,咱们历都城相聚。”

“预祝韩帅马到成功。”陆慕抱拳说道。

当日下午,澜都城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了城池。他们这边一动身,段琅立即接到大飞的消息。段琅不敢怠慢,赶紧让大飞去通知澹台明月做好准备。

距离澜都城不到三十里,段琅命大军临时歇息。周龙周武及向天等人都围了过来,段琅临时召集他们开始议事。

“周龙,你觉得现在澜都城内,还有多少兵马?”段琅问道。

“韩平子要想跟咱们历都城过招,不带足人马肯定不行。要我说,他们这边留守人员不会很多。怎么,段帅是想拿下澜都城?”

“不错,拿下澜都城,留下两万兵马在此看守。一旦西越兵马溃败,咱们就能断他的后路。不过,必须再等两日,先看看动静再说。”

“太好了!趁夜摸进去,只要打开城门,没人能挡得住咱们的兵马。”向天兴奋的说道。

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趁着城内空虚,夜袭澜都城。段琅把他的计划也告诉了澹台明月,这一次,倒是得到了澹台明月的认可。

经过了两日的斥候观察,发现澜都城的城墙之上,只有稀稀拉拉少许兵力。确定之后,段琅决定当晚即刻动手。

硕大的澜都城,变得极为萧条。除了城墙上的兵卫,城内几乎见不到人影。

子夜,二十几道人影趁着夜色,悄悄摸向一段没有灯火的城墙。段琅带着十八亲卫及周武,搭着人梯扣着墙缝摸了上去。整个城内根本没有巡狩的兵卫,段琅等人很快就来到了西城门。

看着少许的守城兵卫,段琅一挥手,向天等人迅速冲了上去。

“不好~有敌袭~!”

唰唰唰~十几柄战刀挥舞,迅速占领了城门。趁着向天等人阻挡敌兵,段琅与周武拉起了城门闸,两扇厚重的大门打开。周武拿出火镰点燃火把,画了几个圈。

黑夜之中,马蹄震动着地面,周龙带着大军高喊着杀了过来。当周龙冲进城门之时,段琅兴奋的跳上自己的战马。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的拿下了澜都城。

一万多大军刚进入城门,突然间,原本两侧黑灯瞎火的门营之中,忽然人声嘈杂,一排排手持拒马的兵卫冲了出来。

黑夜之中,城门两侧亮起了几十支火把。一辆战车,在兵卫簇拥之下推了出来。

“段兄,本军师侯你多时了,没想到居然等了两日。今晚,本军师就亲自送你一程。长弓手,射!”

火把丛中,陆慕站在战车之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下看着吃惊的段琅。

嗖嗖嗖~一阵箭雨射向了段琅等人。

“不好,中计了~撤~!”

段琅脸色发青,挥舞着手中长枪,向身后吹出一声尖锐的哨音。

正文 第一百八十节 气势如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段琅所带的这支人马不愧是经历过大漠磨砺的精锐。听到箭弦声,这些骑在马上的兵卫迅速弃马躲在马下。他们在训练中就牢记段郎的名言,在战事中只要能活下来,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举措,都是正确的。

城门之外,还未进入的兵马听到段琅尖锐的哨音,顿时后队改前队,迅速后撤。城门之内,兵卫们在战马嘶叫的缝隙中迅速后撤。向天等人也弃掉战马组成刀阵,一万多人的后撤行动只用一个‘快’字都难以形容。

这些兵卫非常有经验,一个个手牵战马,躲在战马一侧冲向城外。即便是战马被射杀,好歹进入城门洞就能躲过箭雨。历都城的老兵们充分体现出了生存的本能,好在他们入城不深,很快就撤离出去。

陆慕震惊的看着一个个躲在马下跟老鼠一样的兵卫,他没想到段琅这群手下反应这么迅速。几轮箭雨过后,城门内只有战马的惨叫嘶鸣。陆慕命人立即打扫战场关闭城门,而他则是迅速上了城头之上。

城外一箭之地,段琅命令大军压住阵脚准备迎敌。而那些逃出来的兵卫们则是迅速后撤,在战阵后面开始自救。

段琅目光冰冷的看着城上陆慕,沉重的对周龙说道,“清点战损情况。”

陆慕看着城下并未慌乱的历都城战阵,脸上的肌肉颤了颤,皮笑肉不笑的高声喊道。

“段兄,本军师真羡慕你手下的这些兵卫。如果不是你我为敌,本军师定会为你们举杯喝彩。如果段兄意犹未尽,本军师随时欢迎段兄进城。”

段琅紧握着长枪,这一刻,他真想冲上城墙把陆慕碎尸万段。段琅强压着怒火,高声回道。

“陆慕,你的大军都去了历都城,身为军师,居然敢留在澜都城等死。你放心,我段琅早晚会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门之上。”

“呵呵,本军师视段兄为知己,没想到段兄却如此痛恨在下。本军师可不是在这里等死,而是专门为你段兄才留在城内。本军师不否认你的人马厉害,但你们没有登城器具,又能奈我何。另外,韩帅已经统领大军去攻打历都城,本军师当然不能让你过城救援。你的兵马胆敢过城,本军师定会在两头布下勾镰阵与长弓阵。就算你能冲过去,恐怕你的大军也所剩无几。段琅,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待历都城被破的消息吧。”陆慕说完,发出一阵张扬的大笑。

段琅牙咬的嘎嘎直响,但面对高大的城墙他一筹莫展。段琅确实在为历都城担心,毕竟历都城不像澜都城一样城墙高大,即便是李建山重新加固,也比澜都城低矮很多。而且历都城最原始的班底大都被他带了过来,后来轮训的五万城防兵及澜都城的兵卫,可没有他们这些人的战斗力。至于那些京都来的新军,只能算是充当门面。

段琅不想再跟陆慕废话,跟这家伙斗嘴,到让段琅想起了张如明。如果张如明在此,或许能骂的这家伙祖坟开裂。但是段琅,却没有张如明这份能耐。

周龙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段帅,战马损失两千多匹。另外逃出城的战马,也有三千多匹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人员还好,一千二百余人受伤,但伤势都不是很重。不过~还有二百多兄弟~没有出来。”

段琅心中微微一颤,咬了咬牙,“大军向西北后撤二十里,就地休整。让受伤的兄弟们乘骑,所有把总以上人员让出战马,步行前进。”

“诺!”

段琅再次看了一眼得意的陆慕,没有再说什么,跟随大军向后撤离。看着段琅大军消失在夜色之中,陆慕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城内战况如何,抓了几个活口?”陆慕轻声问道。

费德政叹息的说道,“二百余敌兵全部战死,刚才清理的时候,还伤了我们二十多名兄弟。这帮家伙狠着呢,宁死也不降。”

“唉~!可惜了,段琅如能归顺我西越,何愁拿不下这苍暮的大夏。”陆慕感慨的说道。

“军师,下一步该怎么做?”费德政问道。

“经此一战,想必段琅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费将军,马上集结兵马,全部上备用的马车,火速离开澜都城。”

陆慕安排完之后,把澜都城临时守将张宗峰叫了过来,“宗峰,你原本是韩帅的护卫统领,韩帅信任你,本军师也信任你。记住,等我们走后,本军师留有一计给你。一旦段琅率领大军绕城而过,你依计而行,可让段琅摸不着城内虚实。但凡历都城大军绕过城池去了历都城,你马上派人通知两界山守军,调一万五千兵马前来协助守城。令牌我已经留在锦囊之中,到时候你派人持令牌前去两界山。”

“军师大人放心,人在城在,绝不有失。军师大人一路保重,预祝我西越大军马到成功。”

陆慕点了点头,转身向城下走去。他在城内为了摆段琅一刀,足足等了两天的时间。现在让段琅吃了大亏,陆慕必须马上离开去追赶大军。虽然陆慕留下了足够的车马,可以让步战兵乘车而行。但毕竟车马的速度也很缓慢,他还要提前赶到历都城,好为段琅再次布下陷阱。

澜都城西北一侧峡谷之内,段琅命令大军暂时休整。受伤的兵卫们在山林中挖着草药,开始处理伤口。有些受伤比较重的战马,只能忍痛割爱把它们流放。这次的损失,让段琅有些自责,他觉得过于轻敌才导致了失败。

陆慕的夜行出城,正好躲过了不适应夜色飞行的大飞监控。段琅不知道城内的情况,只好暂时放弃拿下澜都城的计划。为了不让澹台明月担心,段琅没有告知他们的失利。只是在书信中,告诉明月澜都城内有伏笔,他们没有实施攻击计划。而澹台明月,也是告诉段琅历都城严阵以待,让他不必担心。

按照澹台明月的判断,韩平子这次攻打历都城,时间绝不会太久。澹台明月警告段琅,绝不要做无畏而鲁莽的举动。战争绝非一朝一夕,其实段琅率兵杀入敌后,已经让韩平子陆慕如鲠在喉。不然,也不会逼着他们主动来袭历都城。现在的历都城,需要的是时间及战略物资的储备。真要是想把西越大军杀出两界山,澹台明月知道没有充足的准备和计划绝对不行。

几日之后,历都城外,西越大军兵临城下,前锋营距离城门不足三箭之地,嚣张的开始安营扎寨。西越前锋营之后,更是延绵数里的庞大战营。

城头之上,澹台明月一身戎装,凤目圆睁看着对面砸桩安营的兵马。

澹台明月举起一面令旗,“传令,火器营陈占轩,率领五千轻骑兵,以火攻迎接他们一下,速战速退,不得恋战。”

陈占轩答应一声,马上去城下领兵。陈占轩原本是墨兰府城防千总,因上次保护七皇子德隆调度有方,被段琅重用。经过几个月的磨砺,也提到了将军之位。

西越大军前锋营正在安营扎寨,忽然看到历都城城门大开,一标人马冲了出来。前锋大将张占超立即下令吹响号角,列开阵势准备击杀。却发现,历都城的兵马只是打了一个盘旋,一阵火雨射向西越大营。待张占超追杀出去,陈占轩却是率兵返回。等张占超追到城下,迎接他的是城上的一阵箭雨。张占超无奈之下,只好率兵返回。

看着有些帐篷及木桩燃起,张占超也是愤怒不已。两军还未开战,澹台明月就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澹台明月这是在告诉韩平子,历都城并不在乎你的人马众多。你敢攻城,我就敢列阵厮杀。历都城的强悍早已名声在外,不管城内人马还是不是那支横穿大漠的精锐,韩平子都不敢轻视。

历都城上,看着慌乱救火的西越人马,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澹台明月要的就是这种气势,他要让那些澜都城退守下来的将士们知道,西越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完全有能力在城外一战。

韩平子打马来到了阵前,看着并不高大的历都城城墙,韩平子却显得极为沉重。澜都城虽然高大难攻,但当时的澜都城城墙之上,绝对没有历都城这股气势。方继业太过沉稳,只侧重于防御,反而让大军从内心里就弱了一筹。历都城则不同,韩平子感觉历都城兵马更像是一只凶悍的小狼,即便面对猛虎也敢上去咬上一口。

韩平子没有下令马上攻击,大军经历长途跋涉也需要休整一天。但是这一晚,历都城兵马居然出城突袭了三次,气的张占超恨不能违抗军令强硬攻城。

历都城内临时的帅帐之中,澹台明月召集了各营将领,商议着对策。七皇子和李建山都在,面对西越大军重兵压进,他们可没有表面上那样如此轻松。帅帐之内每个人都是神情严肃,唯独张如明,依然是没心没肺的啃着肉干,脸上带着目空一切的自信。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李建山却是主动问道,“明月,西越大军兵临城下,咱们该如何防御?防御物资还缺少什么,您必须要提前告诉我,我好早做准备。”

“建山大哥,我的意思是,咱们率先发起主动攻击。以攻代守,给予对方一个战略错觉。西越人马众多,每多待一日,粮草的消耗非常巨大。现在段琅已经切断他们后勤补给线路,韩平子的这次攻守绝对不会时间太久。等咱们真正拒守之时,估计他们的补给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澹台明月说道。

一听主动攻击,众将官一愣。特别是澜都城退守的将领及卢正山等人,觉得澹台明月放弃城墙防御优势,简直是有悖兵法理论。

张如明一听,却是高声赞道,“好!我就喜欢弟妹这种魄力。干嘛要守,干脆出城杀个痛快。不是跟你们吹,当初我在五粮城峡谷,本大人带着二百个兄弟就敢跟南平几万大军硬拼。”

听着张如明又开始吹嘘,李建山赶紧阻拦道,“好好好,都知道您厉害,咱们还是听听明月的意见吧。”

“建山你什么意思,不信是吧?不信你就问问旭升和方妍,他俩能给我作证。”

“不是不信,你都在我面前说过八百遍了,咱们这是军事议事,不是来听您说书的。”李建山心烦的说道。

澹台明月也怕他再啰嗦下去,赶紧说道,“上官大人的英雄事迹,历都城众将皆知。诸位,连上官大人都如此勇猛,我历都城何惧西越这些蛮儿。”

还别说,澜都城冯明魏都等人,还是第一次得知张如明居然有如此壮举,魏都不禁赞叹的说道。

“上官大人一介文士,居然有如此胆魄,实乃令我等汗颜。”

“是啊,上官大人位列巡天监,居然不贪功宣扬,我等佩服。”卢正山也跟着赞道。

“嘿嘿,低调,低调,对于这些虚名本大人向来微微一笑。”张如明摆动着小手,一副清高的样子。

李建山调侃道,“你们这一夸奖,咱们上官大人高兴着呢。”

“别瞎说,本大人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张如明嘴咧的都快合不上了。

澹台明月也是苦笑一声,这么严肃的军事议事,被他这么一搅和,气氛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澹台明月压了压手,“好了,上官大人的事情咱们暂时不提。本军师决定,明日一早,咱们主动列阵叫战。这是历都城的第一战,必须要打一个开门彩。”

澹台明月说着看了看众将,接着说道,“明日周虎将军率领前锋营叫阵,黄志将军率两万重甲骑压阵。冯明将军,本军师命你率领两万弓弩手,城下列阵。崔志亮将军,率领五百战车备战。”

众将官一听,不禁为澹台明月的布战赶到惊讶。这些人马的调度,加上城墙上防御的兵卫,除了备战的新军大营,基本上把城内的精锐全部动用了。

“明月,这样的布局可是一场大战,我觉得还是小打小闹即可,把兵力撤回一半留作备用为好。”刘旭升担心的说道。

“不,摆出这个局势,就是让韩平子摸不清咱们的底细。新军大营布满城墙,这样的阵势足以震慑西越兵马。面对韩平子这样的名将,只有出人意料,才能让韩平子重新安排布局。只有处处打乱他们的布局,才能拖垮西越大军。”澹台明月坚持道。

刘旭升想了想,“好,我支持军师大人的意见。”

张如明小肥手一伸,“我也支持。”

冯明魏都两位老将互相看了看,这样的布局虽然冒险,但确实值得一试。即便对方大军压进形成大的战局,也可以从容退守城内。从这一点来看,历都城就与方继业有着不同的战略理念。一个是擅守,一个是放手一搏,攻守之间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西越大营就被一阵嘹亮的号角战鼓声惊醒。被折腾了一宿的张占超,赶紧下令集结兵马。不但是张占超的前锋营,西越主将大营也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天色放亮,历都城门大开,一支支整齐的兵马喊着号子冲出城门,在西越大营对面列开了阵势。

澹台明月一身戎装站在城头之上,整个城墙上站满了兵卫,旌旗招展鼓声震天。

韩平子吃惊的看着历都城的战阵,他没想到历都城居然放弃了守城的绝对优势,竟然主动出城叫阵。这一点,绝对违背了兵法策略,让韩平子也觉得不可思议。

《新的一年,祝福大家万事顺利。》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节 点燃斗志

韩平子经过一番目测,这才发现历都城的兵马居然这么多。城外这些列阵的不说,光是城墙之上恨不能像赶庙会一样挤满了人。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从位置上看,主持这些大军的居然是一位女性。看到这一幕,韩平子不禁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哼,妇孺掌军,真乃历都城之悲也。放弃城墙优势出城应战,简直是暴殄天物。来人,传本帅军令,命前锋营张占超率部应战。命姜权率重甲骑压阵,陈功宝江干,负责左右两翼护卫。此战,务必夺得首功。”

韩平子军令一下,令旗兵迅速挥舞令旗。姜权等几位将领一看,迅速率兵就位。张占超长枪一舞,打马来到阵前。

“历都城小儿,本将军张占超,报上名来,本将不斩无名之鬼。”

周虎高声喝到,“你小子给我听好了,爷爷周虎,死后可别忘了爷的名字。兄弟们~杀!”

周虎一抖手中丈八蛇矛枪,打马冲向了张占超。周虎身后,历都城前锋大军嘶声喊叫着杀了过去。

城头之上,张如明等人也是看的心潮澎湃,方妍更是黛眉紧锁,既紧张又愤怒的盯着西越大军。

澹台明月令旗一举,“擂战鼓,为众将士助威!”

咚咚咚咚~城头上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韩平子也当即下令,以西越战鼓的鼓点,压制历都城的战鼓声。

城门下两支人马厮杀在一起,两军阵中,鼓手们光着膀子狠命的砸着鼓点。兵马厮杀,他们的鼓声也在对垒。城门内外鼓声杀声叫喊声,震撼着整个历都城。七皇子德隆嗓子眼有些发干,眼神中略微闪烁着恐慌。

澹台明月目光如炬,紧张的看着城外的战况。她可是倾尽城内精锐人马,这要是在战场上出现败势,将会严重打击所有将士的士气。甚至说,历都城将会迎来惨烈的攻城之战。

周虎与张占超没战几个回合,就被大军冲开,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都在拼命的收割着对方生命。周虎军中大多是七皇子带来的城防兵马及澜都城退来的兵卫,别看没有历都城的老班底,但将士们的斗志很足。特别是澜都城来的将士,早就憋着一口气,他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澜都城兵马不是败军逃兵。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半柱香过后,澹台明月眼神一亮,韩平子却是露出愕然的表情。战局之中,历都城兵马明显的占据了优势,连张占超都挂了彩。

韩平子当即下令,“传令,姜权率重甲部出击。”

看到对方重甲骑出动,澹台明月令旗一举,“传号令,崔志亮将军,率二百战车出击。”

澹台明月没有把五百战车全部派出,既然对方动用了重甲骑,那就以战车冲撞。特别是这种战车是陆慕改良过的,威力上提高了不少。只要避开对方的火器营,这种战车还是非常好使的。

韩平子看到对面战车冲杀过来,眼神微微一聚。按照正常的厮杀,兵对兵将对将,对方应该是派出重甲骑兵才对,没想到澹台明月直接派出战车冲杀。要知道双方混战之中,战车虽然威力巨大,但很容易误伤到自己兵马。

韩平子小看了周虎与崔志亮之间的配合,当战车出击的号角响起,周虎立即率领前锋营兵马全力向右侧杀去,而把左侧留出来给崔志亮的战车营放行。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误伤自己人,又能直接去冲杀对方的重甲营。

澹台明月这临阵一变,顿时掌控了战局的主动权。战场的主力本身就是轻骑兵,重甲骑只不过是针对步战盾阵及弓弩阵比较合适。韩平子派出重甲骑,只是想扭转一下战局。但是对方派出战车,如果西越再派出战车的话,那些笨重的重甲骑兵很可能一时间无法撤回。到时候,将成为双方战车冲撞之下的牺牲品。韩平子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当即下令。

“命陈功宝,率本部人马策应重甲骑。”

战事打到这份上,澹台明月知道必须要震慑住对方,让韩平子收兵了。否则继续打下去,必然会引发成大对决。澹台明月知道一旦出现那种状况,他们人马必输无疑。毕竟对方三十多万人马都能派上用场,而历都城一方,只不过是城外这些精锐装装门面而已。但澹台明月相信,韩平子也不想过早的大对决。因为他们还没摸清历都城真正的实力,更何况西越背后还有段琅那支神出鬼没的精锐。

澹台明月向左右看了看,战鼓声顿时一熄,澹台明月高声下令道。

“传号令,命黄志将军,率所有重甲骑,前行一百五十步,命冯明将军率步战营弓弩手向前百步,拉开决战之势。命城上张奇峰将军,立即撤掉一半兵力下城墙,佯装出城决战!”

澹台明月说完,号令手与令旗手,分别发出了不同的命令。历都城下,黄志的重甲骑震撼着大地,向前踏去。冯明所率的步战兵卫,更是一步一喝,两万多人齐声怒喝,直冲云霄。

韩平子脸色一变,特别是看到城墙上的兵卫,正匆匆向城下跑去。韩平子心说对面掌令的那死丫头疯了,这才刚对局就要大决战?难道说,历都城已经具备了跟他们决战的资本?想到这,戎马一声的天下名将韩平子心中不禁一震。他觉得自己和陆慕都小瞧了历都城,难怪他们敢放弃守城优势出城对决。现在陆慕不在,韩平子又摸不清对方的底细,真要是决战的话,输赢根本无法预料。更何况,即便自己一方在决战中占据优势,对方完全可以再撤回城内。身为天下名将,韩平子当然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传令,列盾阵,枪阵,弓弩阵。鸣锣收兵~!”

西越战营之中,鼓声一熄,顿时想起了急促的锣声。听到收兵的锣声,张占超虽然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只好率先向后撤离。

西越人马一撤,周虎等人顿时压了上去追杀打,在距离西越战阵不到一箭之地,历都城城头之上也响起了收兵的锣声。一时间,城内外几十万人高声欢呼。这场战斗,历都城可以说是以大胜而收兵。战场之上,至少留下对方一万多骑尸首,而受伤退守的,也不下于一万人。

一场大战过后,双方各自派出人手清理战场。韩平子当即下令后撤五里,重新安营扎寨。对于历都城的实力,他要重新做出评判。

历都城内,变成了欢呼的海洋。不管是大营的兵卫还是城内百姓,仿佛只有撕裂般的欢呼才能表达内心的兴奋。特别是那些澜都城来的将士们,一个个高举着双手泪流满面,他们总算可以重新昂起头颅。这次的胜利,让历都城斗志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方妍与李建山陪同着七皇子德隆,在城内与万民同庆。而澹台明月,则是召集众将领在营中议事。

城门营帅帐之内,看着众将士兴奋的表情,唯有澹台明月表现的非常淡定。甚至说,脸上还略带一丝愁绪。这一场表面上的大胜,明月知道历都城实际损失也不小。

经过清点,战损人员将近三千,而受伤退出战斗的人员,更是高达近八千人。如果按照正常的正面对决,对方多出三倍的战损,确实算是一场大胜仗。但是澹台明月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三比一的战损率,他们也损失不起。一场战斗哪怕是损失三四万人,对于韩平子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战争就会伴随着死亡,他能承受的起。而历都城这一方,一万两千多精锐退出战斗序列,对澹台明月的布局将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众将官兴奋的聊着,张如明看到澹台明月也不说话,高兴的说道。

“弟妹,明天再战斗的话,本大人亲自为众将士击鼓助威。”

刘旭升也看出澹台明月有些心事,压了压手,“诸位,稍事安静,听听咱们军师大人总结一下。”

刘旭升一说,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经过这场实际的战斗,大家算是领略了澹台明月的果断和运筹能力。身为军中将领,他们非常服气。

澹台明月看着众将官,露出了笑容,“诸位,今日之战,大家都辛苦了。特别是周虎将军,旗开得胜夺得首功。待段琅回来之后,定会为周虎将军庆功。”

周虎嘿嘿笑道,“军师大人,咱可不敢居功,这里面还有崔将军战车营的功劳。另外,黄志冯明将军摆出的阵势也不小,大家都有份。”

“周将军不必过谦,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一次大胜,咱们收获最大的不是杀了多少西越兵马,而是让咱们历都城所有人都燃起了斗志。这一点,比什么胜利都重要。”

张如明一听,不服的说道,“弟妹,咱们历都城什么时候败过,斗志一直就很高。”

澹台明月淡淡的一笑,“上官大人说的不错,历都城兵马确实成了大夏的一道传奇。但是,那是指原有的历都城三万铁骑。咱们历都城内现在的兵马,可不是那支两次穿越大漠的英勇之师。这里面有澜都城失败而转战的将士,及各地征召来的城防兵卫。可以说,这一战,是这些人真正凭自己能力打下的第一场胜利。所以说,在内心深处驱逐出他们对战争失败的阴影和恐惧,比什么都重要。”

冯明感慨的说道,“军师大人说的对,我们澜都城来的这些人,心中都存在着压抑和愧疚。即便是在澜都城,我们一直被西越压着打,大家对他们确实存在着畏惧之心。通过这一战,可以说大家重新站立起来。”

刘旭升也跟着点了点头,七皇子带来的那五万城防兵马,虽说跟着段琅也算是小打小闹了几场。但真正靠他们自己赢得的胜利,这确实是第一次。

“军师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打。”

老将魏都挺着胸膛看着澹台明月,对于这位年轻的女军师,他算是彻底服气了。今天对决的每一个步骤,让他这位老将大开眼界。就算是方继业重生,他们澜都城也不敢想象主动出击这一方面。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接下来,咱们高悬免战牌,能拖几天算几天。等把对方逼急了,咱们再打他一个出其不意。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怎么,不打了?”张如明奇怪的问道。

澹台明月微微叹息一声,“不是不打,而是不能再这样打了。咱们历都城,消耗不起。周虎的前锋营,将近一半兵力退出了战斗序列,必须重新整合。前锋营和左右骑营是战斗的主力,编制必须要满员。至于接下来该怎么打,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其实,今日之战也很惊险。一旦韩平子冒险发动决战,咱们到手的胜利将变成惨败而退守城内。好在陆慕留在了澜都城,不然他很有可能会看出咱们只是虚张声势。”

张如明一撇嘴,“你也太高看那个小子了,他敢搅老子的大婚,这笔账老子还没跟他算呢。”

众将官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澹台明月分析的在理。其实他们也明白,如果不是虚张声势吓退了对方,输赢还真要两说。

澹台明月等人制定了攻守方案,而韩平子一方,却是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韩平子更是脸色铁青。兵马的损失倒是小事,关键是战前搜集的情报,根本就对不上号。按说段琅带走了历都城精锐,城内的战斗力不可能这么强悍。今天的对决,简直颠覆了韩平子对历都城的认知。

“大帅,末将请令,明日再去与那周虎小儿厮杀。如若不胜,末将甘愿军法处置。”张占超憋屈的上前请令。

韩平子倒也没有责怪张占超,而是叹息一声道,“这场失利都怪本帅太过大意,不怨诸位。传令下去,大军严阵以待,暂不出兵。军师与费将军很快就到,即便是强攻,也要等到咱们的步战大军到来才行。”

“大帅,末将不服!”张占超抱拳说道。

“不必再说,胜负不在乎这一两日。既然来了,仗有你打的时候。”韩平子强令众人退下,不得出战。

接下来三天,韩平子也很奇怪,历都城一改那一日的张扬,居然收敛起来严阵以待。这一下,倒是让韩平子有些摸不清历都城的意图了。

陆慕比韩平子晚走了两日,却迟到了五天。陆慕到来之后得知双方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还是以历都城胜出而收兵。陆慕不禁吃惊的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韩平子。当韩平子把当日的情况详细的复述一遍,陆慕心中更是震惊。

陆慕不禁赞道,“好一个段夫人,居然反其道而兵行险招。看来,咱们的对手不光只有段琅,还要加上这位段夫人。”

“陆慕,咱们战前的分析,是不是有些出入?”韩平子问道。

“不,韩帅,您被骗了。如果对方真要是底气足,绝不会在优势的情况之下不强行冲击而下令收兵。另外,那位段夫人放弃城墙优势主动摆阵,也只是想给咱们造成一个强大的假象。再者说,张占超与对方正面厮杀,他们以战车的优势才强取优势胜利,说明战力上并不是很强大。如果是段琅的那支兵马,我相信张占超坚持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韩帅,明日排出投石车登城云梯,真金不怕火炼,试一试就知道火候了。”

韩平子一愣,“那~万一段琅要是从背后杀过来,怎么办?”

“韩帅放心,我已经命费德政在三十里外布下陷阱。就算段琅能带着人马冲出来,也会所剩无几。”

“好!既然军师做好了后面的防御,那咱们就试一试历都城真正的底气。只有打疼了历都城,段琅才会主动上钩。他要是不来,本帅就拿下这小小的历都城。”

韩平子站了起来,将近两万人马的损失,对他来说也是块心头肉。这笔债,他要让历都城加倍的还回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节 惊悟

当今天下微澜,大夏更是多劫难。南部战区,原本春风得意的太子德章,没想到陌坤的大军会再次杀回。别看太子德章统帅的人马众多,怎奈朝中刚抽调了二十万精兵,他所带去的四十万新军,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南平大军师陌坤与西宁侯赵立里应外合,再次把大夏兵马赶出了双封山。

西宁一战,大夏损兵折将震撼了于禁及宏亲王。不过相国于禁,却是为了太子德章的声威,要把如此重大的失利压制不发。宏亲王倒也实际,你于禁想保住德章的名声也行,那就把大批的粮草送往历都城。两个老狐狸经过磋商,大批的粮草开始运往历都城,而南部战区的重大损失,只是轻描淡写的成为一场小小失利。

澜都城以西,此时段琅可没心思顾及朝中的那些破事。经过了几天的休整,好在他们在巅锣郡藏了粮食,不然段琅真要来一次山林狩猎才行。

段琅与周龙周武兄弟二人巡视了一圈,重伤的战马早已流放,轻伤的战马基本无碍。段琅又看了看受伤的兄弟们,发现依然有上百名兄弟行动不便。

周龙看了看受伤的兄弟们,对段琅说道,“段帅,如果有车马就好了,受伤的兄弟可以乘车而行。这样一来,咱们也不必耽搁时间。”

段琅看了看天空,“再等两天也无妨,历都城刚斩获一场胜利,韩平子也会消停几日。月儿说,这几日西越大军没有行动,估计是在酝酿着大战役。我已经让大飞回去确认,一旦西越大军展开疯狂的攻城之战,咱们立即杀回历都城。”

“段帅,韩平子可是天下名将,即便那个陆慕不在场,也得让明月军师提防一下。”周武说道。

段琅嗯了一声,“在离开历都城之前,我与明月及方妍详细研究过韩平子的战术。我没读过什么兵法,但也能看出韩平子在大局指挥上非常沉稳。甚至有时候,可以放弃小小的失利,获取整体的胜出。这一点,方继业将军确实无法与他想比。不过老将也有老将的缺陷,那就是韩平子太注重自己的声誉。所以月儿才敢断定他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下,绝不会冒险展开决战。倒是那个陆慕,阴险狡诈而且不按常理出牌,我还真有点担心他要是主持大局,月儿恐怕会吃亏。”

“段帅,强攻也无妨,咱们历都城兵马众多,相信明月军师定会给予迎头痛击。”周龙说道。

段琅摇了摇头,担心的说道,“从澜都城之战可以看出,西越兵马擅长打这种攻城战。澜都城是西部铁幕,都没挡住西越大军的攻伐。咱们历都城以前只不过是通商集散之地,城墙低矮,即便建山加固加高之后,也无法与澜都城相提并论。”

“怎么,段帅担心咱们历都城守不住?”周武问道。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战况瞬息万变,就像澜都城一样,谁能想到只用了三日就会失守。从整体战局来看,西越在两界山依然有备守兵马,而我大夏不可能再派来兵源。目前城内真正能战的也就是十多万人马,卢正山带来的那些新军,有些人甚至连重弓都拉不开,就算派上战场伤亡也会很大。不过,这件事对历都城也有好的一面。就像在山林中猎杀猛兽一样,不冒生死必无所得。只要咱们能从背后杀他一个回马枪,配合城内精锐尽出,西越大军首尾无法兼顾必溃败无疑。到时候,一路追杀至少让西越元气大伤。”

周龙听着一振,“不错,此消彼长,到时候韩平子缺兵少将只能缩在澜都城死守。一旦咱们切断他们粮草,收复大夏江山指日可待。”

段琅点了点头,韩平子与陆慕想着拿下澜都城击杀段琅,而段琅又何尝不是想把西越大军赶出两界山。他们去袭击历都城,对于段琅来说即是风险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所以,明知对方会设下陷阱,段琅也要冒险一搏。

历都城外,韩平子摆开了攻城决战的阵势。这一次,澹台明月没有下令出城对战,甚至把所有老兵都从城墙上撤了下来。既然张奇峰请令出战,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澹台明月干脆就让那些新军历历火候。

城门楼高大的帅台之上,城内主要将领都围在澹台明月身边。看着对方列开的投石车及登城云梯,方妍赶紧提醒道。

“明月,那就是他们的新式登城云梯,当日我澜都城将士们,就是吃了它的大亏。”

看着对面登城云梯比历都城主城墙还要高出很多,澹台明月冷静的说道,“只要它敢接近城墙百步,我会立即下令重甲营出城击杀。送上门的买卖,决不能让它再回去。”

“那些投石车也要小心,澜都城城墙坍塌,就是它的功劳。”方妍说着,眼圈不禁有些发红,这让她想起了爹娘的壮举。

澹台明月看了看,果然正如方妍说的那样,投石车都聚在了一起。趁着对方投石车还未前移,澹台明月当即令旗一举。

“传令,造办山庄送来的所有车弩,全部对准投石车。上火器,只要对方投石车前移,就让它尝尝咱们造办山庄能工巧匠的威力。”

澹台明月军令一下,城墙箭垛之后,一排排改装的轻便车弩露出了真容。粗大的箭枝上了绞盘,箭头前包裹着松油绳索。射出之后燃烧的松油绳自动散开,即便射不准,只要缠上也会把对方投石车引燃。

城墙对面,陆慕并没有公开站出来,而是坐在帅台旁边一辆打开窗口的车撵之内。陆慕这样做,就是不想让澹台明月等人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澜都城。万一段琅得到消息,这对澜都城可是个灾难。

陆慕谨慎的观望着,看着韩平子问道,“韩帅,本军师可否能下令了?”

“陆慕,你来下令,本帅今日就担当你的传令兵。”

“不敢,还望韩帅体谅。”

陆慕说完,当即命令道,“传令,姜权将军,率步战大营前行二百步,列冲锋阵型待命。责张占超将军,率骑兵营左翼压阵,责陈功宝将军,率战车营右翼压阵。传令,所有投石车一字排开,先来五轮投射。”

韩平子听着一愣,“陆慕,一字排开?为何不攻其一点。”

陆慕微微一笑,“韩帅,经过澜都城之战,相信对方吃一堑长一智,想必有了对应之策。况且今日只是摸一摸对方的应战能力,很有可能他们会出城击杀。所以,登城云梯暂不前移。”

韩平子想了想,点了点头,对着身后传令兵说道,“依军师之意,下令。”

令旗兵举起令旗打着旗语,表面上看,依然是韩平子在指挥这场战斗。随着令旗的晃动,西越大军开始行动起来。

城墙之上,澹台明月一看原本聚在一起的投石车居然一字排开,心说这韩平子也够精明的。本来还想一把火把它烧光,这一下倒是要费不少力气了。

“传令,车弩排开,三组对付一具,跟他们展开对轰。”澹台明月也相应的下达了军令。

不到二十息的工夫,城门内外,粗大的箭枝与巨石展开了对轰。城墙之上,看到巨大的石块砸了过来,不少新军顿时慌成一团。有些兵卫甚至连手中的枪矛都扔掉了,趴在箭垛之后不敢抬头。

李建山看到这一幕,他倒是能理解这些新军的胆怯。毕竟第一次面对生死,能挺直站住了就很不错。只有经历几场厮杀,这些人才会变得成熟起来。

澹台明月仿佛没看到城上的慌乱,感受着巨石砸墙的震动,澹台明月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对方的战阵。

西越一侧,韩平子也有些吃惊。按照陆慕的布局,对方的车弩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但是加装了一捆燃烧的绳索,立马变得不一样了。不少绳索缠绕在投石车上,绳索底部还带着抓钩。被抓钩搭住不但把投石车带的歪歪斜斜,油绳上的火也很难一下子扑灭。

陆慕仿佛没看到这一切,他的目光,却盯着对面城墙上慌乱的兵卫。

“传令,火器营准备,一旦对方有战车出城,立即火器射杀。步战营,出击。左右侧翼压阵,防止对方骑兵出城。”

韩平子又是一愣,“陆慕,不动用登城云梯?”

“不,历都城比澜都城低矮了一丈多,城墙上没有他们的精锐,登城云梯暂时不能靠近。”

韩平子也看出了这一点,今日城上兵马,跟当日与他们对战的那支兵马截然不同。看样子,历都城依然是准备出城击杀。

“依军师命令传达。”韩平子对身后说道。

投石车开始后撤灭火,西越大将姜权,手中战刀一指,“杀~!”

几万西越步战登城兵马,顿时喊叫着冲向了城墙。

城墙帅台之上,张如明紧张的直咽口水,心说明月怎么还不下令出城击杀。眼看着敌军冲到了城下,张如明忍不住问道。

“明月弟妹,咱们是不是~该还手了?”

“暂时不用,对方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正好趁此机会,让张奇峰的新军大营历练一下。”澹台明月冷静的说道。

其他将军也都紧张的看着,冯明提醒道,“军师,这些新军没有经验,万一让对方攻上来可就有些麻烦。要不,本将带着一万人手,帮衬他们一下?”

“不!”澹台明月斩钉截铁的说道,“新军大营二十万人马,如果连对方几万人都抵挡不住,那张奇峰可以接受军法了。”

澹台明月这么一说,原本还有其他人想请令的,赶紧收住了声。

城墙之上,张奇峰手握战刀高声怒喝着。看到对方开始甩出软梯登城,有些兵卫还跟傻子似的趴在箭垛之后,张奇峰顿时怒道。

“执法队听令,如有退守者,斩!谁再趴那里不动,直接给老子踹下城墙。”

张奇峰军令一下,执法队立即排开在后面压阵。有了张奇峰这道命令,那些新手们只好举着枪矛,硬着头皮向登城的敌军刺杀。此时城墙上只列开几万兵马,张奇峰也要利用这个机会,把他的新军一轮一轮的历练一番。即便是出现不小的损失,能让所有新军浴血重生也值得。

城门内外,陆慕与澹台明月都没亮出真正的底牌,双方互相揣测着对方意图,但登城兵马与守城兵卫之间,却是实打实的展开了厮杀。

澜都城以西,又是一天过去,临近傍晚段琅终于等到大飞带来的消息。这一次,是方妍写的书信。方妍告诉段琅,西越大军开始正面攻城,但双方还未展开最终对决。不过光是上午的攻守之战,新军大营就损失了近万人。

得知对方开始正面攻城,段琅有些等不及了。周龙周武看完信件,也都劝说段琅立即返回。那些行动不便及缺少了战马的兄弟,可以双人一骑,倒也不耽搁多少时间。

段琅想了想,“现在澜都城内的情况不明,如果要杀回去,那就必须兵分两路。周龙,你带着一万人马今夜酉时快速冲过澜都城。半个时辰之后,我带着剩余人马再冲过去。一旦前方有弓弩阵拦截,不要硬拼,实在冲不过去就返回。”

周龙知道段琅这样做,是防止被两头堵截。当即说道,“好,那我带着伤兵在前面。”

“不,受伤的兄弟及没有马匹的兄弟,全部留给我。只要你这边通过,立即守住北城门一侧的通道。”段琅命令道。

周龙也没再墨迹,他知道先行一方一旦遇到阻截,势必会有一番厮杀。不管在前在后,责任都不轻。

段琅既然决定要走,大军立即行动起来。所有人员提前埋锅造饭,喂好了马匹。当夜酉时,周龙带领着一万人马,提前向澜都城右侧冲了过去。段琅专门交代,能冲过去最好,但绝不要恋战。

澜都城内,城墙上的兵卫听到战马的动静,立即向守城主将张宗峰报告。张宗峰一听,赶紧打开了军师陆慕的锦囊。看完之后,张宗峰不禁一愣。他没想到陆慕居然要让他派出五千人马,在北城门佯装阻击。但陆慕特别警示,一定要留出防御空挡,放走段琅等人。

张宗峰心说这算是什么狗屁妙计,北城门那边一共就留守了五千多人,他可是知道段琅大军的厉害,这五千人就算布下弓弩阵,也是根本挡不住人家。万一段琅发现他们人手少,杀进城内可就麻烦了。张宗峰一咬牙,决定不执行陆慕这个计策。张宗峰当即让传令兵吹响号角,通知北城门兄弟在城上佯攻射几箭得了。张宗峰巴不得段琅这些人赶紧离开澜都城的范围,他好高枕无忧的睡个安稳觉。

周龙没想到会通过的这么顺利,既然对方没有阻截,周龙通过之后马上停了下来。澜都城城墙之上没有燃起火把,但听着喊杀之声,周龙一时也无法判断人员多少。

半个时辰之后,段琅带着伤兵也冲了过来。大军汇合一处,连夜向历都城返回。但是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段琅忽然勒住了战马。

“段帅,怎么停了?”周武问道。

段琅眉头一皱,“情况不对。”

“什么不对?”周龙赶紧警觉的看着黑漆漆的四周。向天谷凡等人,也迅速抽出了长刀。

“澜都城空了,陆慕绝对不在澜都城。”段琅眼神一亮。

“空了?”周龙一怔。

“走!杀回去。依照上次的行动,我带着向天等人摸进城,打开城门。”段琅兴奋的说道。

“段帅,万一这是陆慕的奸计~?”周武提醒道。

段琅摇了摇头,“如果陆慕还在城内,绝对会派出勾镰手及长弓阵在两头堵截。就算再不济,也会在北城门这边设下埋伏。但是刚才,只是城上虚张声势的射了几箭,说明城内的兵马绝对不会太多。趁此机会拿下澜都城,留一万人再此驻守,一旦西越大军溃败,他们连个落脚之地都没了。即便是冒险,也值得。”

周龙周武听着心中一振,齐声说道,“好!杀回去。”

段琅回头望着澜都城方向的夜色苍芎,心说这次摸到城内先探一探城门边大营的情况。就算陆慕还在城内,大不了他们十几人再偷偷溜回来。反正不能像上次那样,大意之下损失了这么多兄弟。

陆慕做梦也没想到,张宗峰会改变他的指令。原本黑夜之中五千人马稍事阻击,绝对会让段琅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段琅会认为陆慕不敢在城外展开夜战,给了他们通过的机会。但是一兵一卒都不出,还弄巧成拙的虚张声势在城上放空箭,这绝不是陆慕的做派。

张宗峰可不知道自己愚蠢的行为,为城内这一万留守兵马带来了灭顶之灾。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节 奇异的欢庆

细目苍芎云遮月,曾几何时,繁华的澜都城雕梁画栋飞檐朱窗。即便是入夜,也是灯红柳绿清歌豪饮。再看今朝,城内残墙破壁处处阴森毫无生气。硕大的城池只有一万人马,这还是分守两端。入夜之后,胆小的兵卫根本不敢独自在城内游荡。

距离城门不远的一段城墙上,段琅带着向天等人,如魅影一般进入了城池。这一次,段琅非常谨慎,命令向天等人把城门周边全部搜寻一遍。不大一会儿,道道身影聚集在段琅身旁。

“禀报大人,城门正前方两里之内,没发现任何人。”

“大人,右侧所有房屋院落都无人。”

“我的帅,左侧城门营内,只有一处营寨有人,目测大约有三四千人。”

听着谷凡等人纷纷禀报,这一下段琅彻底放心了。看样子,确实如他判断的那样,陆慕早已离开了澜都城。这里,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只要打开城门,谁也阻挡不住他们的铁骑。

“向天,你随我击杀城门洞内的四名值守兵卫。谷凡,你带着其他人守住两侧,在打开城门之前,阻挡任何前来救援之敌。”

“诺!”谷凡答应了一声,回身打了个手势,把靳如实刘喜等人分成两组。

借助夜色的黑暗,段琅与向天快速摸到了城门边。把守城门洞的四名兵卫一左一右,双双靠在一起打着瞌睡。段琅闪身而过,手中战刀唰唰两下,划过了对方的咽喉。而向天更是干脆,手中长刀横刀一斩,两颗头颅脱离了身躯。

段琅快速来到城门边,与向天奋力的拉起闸栓。当厚重的大门噶吱吱响起,城上值守的兵卫才发觉有异。但是这一切,什么都晚了。谷凡等人组成了刀阵,这些兵卫根本无法进入城门洞。当城外响起刺耳的喊杀之声,城门营中刚冲出来的一名千总赶紧吹响了刺耳的号角。

五千步战兵马,根本不够周龙这些人杀的,三十息的工夫,城门留守兵马就四处溃逃。

“周武,带着伤兵及五千兵马在此留守。其他人等,随我来。”段琅一声令下,骑上一匹战马向前面城门方向杀了过去。

西城门营内,正在沉睡的张宗峰听到示警的号角,惊恐的爬了起来。夜深人静,段琅三万大军的嚎叫震撼着整个澜都城。西越兵卫们惊恐的看着张宗峰,不少人都在瑟瑟发抖。

“快,打开城门~撤!”张宗峰知道只要段琅进了城,他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与其等着被屠杀,莫不如先行向两界山逃离。

张宗峰总算是做出了一个明知的选择,带着五千人马趁着夜色,迅速逃离了澜都城。等段琅等人到来之后,城门上下早已空空如野。

历都城的兄弟们兴奋的嚎叫着,谁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了澜都城。虽说此时的澜都城是一座空城,但他是大夏西部大营的标志,是整个西部将士心目中的圣地。而且,在战略位置上,澜都城更是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

段琅看着兴奋的兄弟们,高声吩咐道,“向天,带一万兄弟在城内,继续追击那些逃亡的西越兵卫。告诉他们,投降者,本帅可以把他们流放出城。抗拒着,格杀勿论。”

“诺!”向天答应一声,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开始在全城搜捕。

所有人都非常兴奋毫无困意,直到天色放亮,向天等人还真押送了千把逃亡兵卫来到城门营。经过审讯,段琅得知了城内的详细情况。段琅没有食言,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之后,把他们全部流放出城。

根据审讯资料,及入城击杀的兵卫人数,段琅知道应该还有三百多人藏在城内。不过经过仔细的巡查之后,发现有段城墙垂下了不少绳索。这些兵卫,应该是趁着夜色从城墙处逃离了澜都城。即便他们还在隐藏,三百来人对于段琅来说,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段琅迅速把这一消息让大飞传递给历都城,他相信澜都城的收复,对所有人都是一个鼓舞。段琅打马来到了曾经的帅府,这里一切都没变,甚至贴上了封条保护起来。看样子,陆慕是想长期占有此地,并没有破坏帅府的建筑。

曾经辉煌而威严的澜都城帅府,已经变得物是人非。看着府内碧瓦雕檐,段琅不禁想起与方继业相处的点点滴滴。

段琅轻叹了一声,“如果不是西越大军进犯我大夏,恐怕此时我早已与方妍大婚了。”

段琅说着对着帅府抱了抱拳,“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段琅当日救援不及,还望岳丈大人在天之灵不要责怪。他日待我把西越贼子赶出两界山,定会隆重迎娶方妍。请二老在天之灵,佑我大夏儿郎,早日驱逐西越蛮贼。”段琅说完,郑重的一拜。

经过了一上午的清点和搜查,西越逃离之后,却留下了不少的粮草及武器。有了这些粮草,暂时不需要启开城墙夹层。经过商议,段琅决定让周武率一万兵马及伤兵,暂时留守澜都城。段琅也告诫周武,一旦两界山方面率兵来袭,可视情况而定。

安排完毕,段琅没有急着返回历都城。众人在野外驻留了这么久,段琅命人烧好热水,好好地放松一下。在城门内那些被击杀的战马,也被灶营开膛破肚,成了众人的美餐。

历都城内,西越大军已经连续攻击了几日。澹台明月依然是派出新军大营来抗拒,只要对方不变更攻城方案,她准备就这么让新军大营轮流历练下去。不过,几天的攻城,新军大营伤亡很大,连损带伤已经有四万人马退出了战斗序列。而西越大军,也遭受了几乎是同样的损失。这对攻城一方来说,算是很大的成就了。

历都城府衙内宅,方妍与往日一样,准备去城门为众将士助威。还没等方妍走出内宅,空中一声鸣啼,大飞展翅飞了下来。

“大飞~!”方妍高兴的跑了过去,亲昵的抚摸了几下大飞滑顺的羽毛。

除了段琅,大飞与方妍最为熟悉,所以每次回到历都城,大飞都喜欢寻找方妍为目标。

“大飞,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那臭小子还好吧。”方妍说着,从大飞腿上解下竹筒。

当方妍看完竹筒内的书信,不敢相信的捂着嘴。方妍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激动的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内宅之中,刚穿戴好的张如明听到哭声,赶紧跑了出来。张如明的身后,阿朱紧紧跟随。

“怎么回事?弟妹,怎么了这是?”张如明看了看大飞,吃惊的问道。

“段琅~他~他~。”

没等方妍说完,张如明脸色一变,尖叫着一下子蹦了起来,“啊~!段琅死了?麻痹的,来人,杀出城门,老子要为段琅兄弟报仇~!”

听到哭声刚走进内宅的李建山,听到张如明杀猪般的喊叫,顿时双腿一软,噗通一下摔了个跟头。

“怎么回事?段琅他~?”李建山连滚带爬惧声问道。

张如明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麻痹的,不管了,集结全城兵力,杀出城门为我兄弟报仇~!老子要上阵,老子要亲自斩杀几个王八蛋~!”

阿朱身子颤栗着,仿佛遭了重击一样说不出话来。李建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段琅已经是历都城的灵魂人物,一旦段琅战死,正如张如明说的那样,恐怕谁也压制不住众将的愤怒。

方妍捂着嘴一下子楞住了,看到张如明攥着拳头往外跑,方妍这才反应过来。

“你~死胖子你给我站住,谁说段琅死了。呸呸呸~我家段琅好着呢。”

怒火冲天正在往外冲的张如明一听,顿时停了下来。李建山彻底懵逼了,一个说死一个说好着呢,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弟妹,段琅他~没死?”张如明奇怪的看着方妍。

“呸,再咒我家相公,别怪我不客气。”方妍怒道。

“不是~那你刚才不是说~段琅他~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张如明学着方妍刚才的样子。

李建山也着急的跟着问道,“我说你俩,别吓我好不好。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这是高兴。”方妍激动的说道。

“高兴?”张如明挠了挠头,“建山,我他妈是不是还在梦中?大夏律法,什么时候规定高兴就得可劲的哭?”

“你~你自己看。”方妍激动的把段琅的书信递了过去。

张如明接过来,李建山赶紧伸过脑袋,连阿朱也忍不住跑了过来。三个人看完之后,一个个露出震惊的眼神。

张如明小拳头猛然一挥,兴奋的喊道,“天上的诸神,我他妈今天必须要赞美你。澜都城~我兄弟居然拿下了澜都城!哈哈~走,去城头告诉明月她们。”

李建山也砸吧着嘴,喃喃的说道,“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西越大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下的澜都城,居然被段琅夺了回来。来人~鸣炮~我要通告全城。”

李建山说完,反而向七皇子德隆的北院跑了过去。这可是重大战功,他必须要以德隆的名义上报朝堂。

城门之上的帅台中,当众将官得知澜都城被段琅夺回的消息,顿时爆发出兴奋的呐喊。冯明魏都等澜都城将领们,则是跟方妍一样,激动的嚎啕大哭起来。他们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到这一天。毕竟冯明等人知道,要想拿下澜都城,没有几十万强悍兵马,根本就攻不下来。

澹台明月也是非常兴奋,抓着书信的手都有点颤抖,“太好了,简直是天助我也。来人,通告众营,击鼓庆祝。”

历都城内,鼓乐震天礼炮齐鸣,正在攻城的西越兵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澜都城要发起反攻。韩平子陆慕听到城内的动静,纷纷奇怪的睁大了眼睛。这可不是助威的鼓声,居然是庆典之乐。双方正在展开攻守之战,他俩不明白历都城有何可庆祝的。

韩平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还以为京都又派来了援军。不等陆慕出声,韩平子赶紧下令收兵,并命兵卫设置拒马严阵以待。

“陆慕,不会是京都真的派来援军了吧?”韩平子疑惑的问道。

“应该不会,根据咱们探子得到的消息,大夏已经无兵可派。除非~西宁那边战事已经结束。”陆慕说道。

韩平子心中一震,“难道说,陌坤败了?”

“韩帅不必疑虑,也许,是那丫头故布疑阵。我马上命驿营放出飞鸽,向国主询问西宁的消息。真要是西宁被击破,看来咱们只有撤回澜都城拒守了。到时候在两侧加修副城墙,把道路完全堵死,彻底把段琅困死在澜都城以西。”

“这件事越快越好。”

韩平子心中有些不安,真要是大夏收复了西宁,那他们可无力抵御大夏的举国之兵力。

历都城内,万民齐欢,特别是澜都城来的流民及退守的将士们,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又哭又笑。澜都城在他们心中太重要了,那里不但有他们的家园,更是自己的祖地。澜都城的回归,让这些澜都城的百姓及将士们,更是把段琅奉若神明。

帅帐之中,澹台明月独自沉思着。既然段琅拿下了澜都城,那这场战事的打法可就不同了。澹台明月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提笔挥毫,给段琅回复了一封手书。也可以说,这是她给段琅下达的军令。明月怕段琅不同意,还特意把西部大元帅德隆的名字写了上去。那意思这是一份正式的军令,让段琅务必执行。能不能一举击垮西越大军,不但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更要让段琅与历都城有着天衣无缝的配合才行。

看着大飞振翅窜上云霄,澹台明月默默祈祷着。她这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希望能得到段琅的认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节 险中求胜

澜都城外,段琅率领着近两万历都城精锐,开始向历都城方向移动。针对澹台明月的行动计划,其实与段琅的想法不谋而合,双方都是想着以两面夹击之势击垮西越大军。但是,对于澹台明月诱敌深入的想法,段琅觉得太过大胆和冒险。甚至说,一旦出现纰漏,整个历都城将会陷入万劫不复。

段琅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他让大飞告知明月,此计划必须得到众人的认可。否则,必须终止。因为这关乎着整个历都城的安危,段琅不想让明月背负这么重的压力。

历都城内,由于城内的欢呼和庆祝,居然迎来了罕见的停战一天。府衙之内,城中首脑人物都被召集在一起,澹台明月要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可才能实施。

大厅之中,众将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连七皇子德隆都感觉精神头很充足。张如明不停的夸夸其谈,仿佛澜都城是他打下来的一样。

澹台明月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给李建山暗示了一眼。李建山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高声说道。

“大家安静一下,明月军师把大家召集来,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的议事正式开始。”

李建山说完,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将军们更是正襟危坐,目视着澹台明月。张如明意犹未尽的白了李建山一眼,也转头看向明月。

澹台明月站起身,“诸位大人,将军们,这几日西越大军连续攻城,虽说战况还未达到高峰,但我新军大营损失情况也很严重。张将军,身为新军大营主将,目前新军情况如何?”

张奇峰一听,赶紧站起身,“回军师大人,我新军大营虽然战损颇高,但经历了这几日轮流奋战,将士们已经焕然一新。别的不敢说,最起码面对鲜血和死亡,这些兄弟们不再是害怕和颤栗,而是凝聚出了愤怒和凶杀之气。从最初的一日战损一万多人,到昨日损伤才不到两千,这可是一次难得的历练。”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新军大营的变化,众将军也都看在眼里。一支军队在战场上能不能胜出,关键就看你敢不敢用命去拼。人马再多,将士畏战,这样的大军必败无疑。张将军,假如让你的新军大营独立守城,你觉得如何?”

张奇峰一怔,想了想说道,“军师大人,如果没有其它大营协防,光是我新军大营,恐怕很难守住城池。”

“不是让你守住,而是你觉得能坚持多久?”澹台明月问道。

“这~。”张奇峰想了想,“如果西越兵马还是向往常一样不尽全力,在下可确保历都城固若金汤。一旦对方全力攻城,恐怕最多坚守一天时间。”

张奇峰没有吹嘘和自夸,他知道西越大军真要是动用登城工具全力攻城,他的新军大营能坚持一天就很不错了。

澹台明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张将军请坐。”

澹台明月说完看了看众人,“诸位,大家都知道现在澜都城已经在我们手里。如果能击退西越大军,让他们形成溃败之势,你们想想那会是什么后果。”

张如明咧嘴一笑,“还用问,他们一溃败,我兄弟段琅在后面迎头堵截,肯定杀他们一个全军覆没。”

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这个想法是美好的,但行动起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三十万西越大军,就算段琅堵截,也挡不住巨大的洪流。

澹台明月也跟着笑了笑,“上官大人的想法很好,但全军覆没很难。不过,要把他们一路击杀赶回两界山,倒是很有可能。”

老将魏都眉头微微一皱,“明月军师,您不会真以为靠咱们城内这些兵马,就能击溃对面西越三十几万大军吧。”

张如明不屑的说道,“怎么不可能,不是还有我兄弟段琅吗。咱们从正面强攻,他从后面突袭,西越大军必定会乱。”

李建山苦笑道,“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人家韩平子和陆慕还能想不到?你还真把他们当傻子了。”

张如明一怔,“我说建山,你小子什么意思?”

“呃~!我这是夸你呢,说明您上官大人脑子聪明。”李建山尴尬的咳嗽两声。

“操,你小子还别不服。明月弟妹,你说我这建议怎么样。”张如明挺着脖子问道。

澹台明月尴尬的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想法是好的,但咱们的兵马,正面对敌确实难以撼动西越大军。即便段琅从后面突袭,也不可能让三十万大军溃败。”

冯明魏都等老将默默的点了点头,心说明月还没冲动到去正面硬拼,身为军师还算是冷静。

张如明不服的撇着嘴,澹台明月不再搭理他,看着众人继续说道。

“诸位将军,咱们正面或许不能击溃西越大军,但本军师有一冒险之策,或许,能实现上官大人的愿望。”

澹台明月话音一落,众将官均是一愣,连七皇子德隆也忍不住问道。

“明月军师,如果能让西越大军溃败,冒险也值。”

“不错,什么样的风险都值。军师大人,赶紧说说是什么计策?”冯明激动的问道。

澹台明月目光威严的扫了一眼众将官,“诸位,咱们城内兵马。不论是轻骑还是重甲,或者战车及步战阵营,都远远不如西越大军准备的充足。这一点,相信大家都认可。所以说正面对敌,即便咱们倾巢而出,恐怕最后的惨胜依然属于西越。身为掌令军师,用将士们的生命去正面拼杀,实为不智之举。所以~!”

说到这澹台明月微微一顿,看了看众人期待的目光接着说道,“所以,本军师决定冒险一搏,放敌军入城。咱们精锐力量依托有利地形提前设下埋伏,分割击杀。等西越大军反省过来想撤出城门,咱们在一举冲击。到那时,段琅配合咱们城内大军,必定会让西越兵马一溃千里。”

众人听着心中一愣,张如明瞪大了眼睛,“放敌入城?那城内还不乱了套。到时候,城内百姓怎么办?”

澹台明月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件事需要得到大家的同意。一旦实施计划,必须先让城内百姓从后城门撤离出去。”

刘旭升皱了皱眉头,“军师大人,您可有具体计划?”

“有!”澹台明月说着,拿出拟定好的草案,“计划第一步,就是让德隆殿下,率领城内百姓暂时撤出历都城,在城外大营及周边安顿下来。并且,距离后城门百丈之地设立一道坚守防线。计划第二部,根据历都城的地形,各大营分片驻守,设置机关陷阱及各种杀敌工具。第三部,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由新军大营独自防御城墙,待西越攻城最猛烈之时,主动放弃迅速撤离至后城门防线一侧。第四部,本军师会根据各大营的战况,发布号令互相协防。一旦掌控了全局,本军师会下达反攻的号令。”

众将官听着澹台明月的计划,这不光是在冒险,甚至是在拿整个历都城来换取决战的结果。一旦失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明月,就算能胜出,恐怕历都城也会遭到严重的破坏。”李建山担心的说道。

“我明白,这场战役结束,恐怕整个历都城都要重建。但是大家想过没有,西越三十几万人马在此驻扎,他们为了什么?”

“那还用问,肯定是为了拿下咱们历都城。”张如明说道。

“如果拿不下历都城呢?”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说实话,如果我是对面主帅,这次袭击历都城的目的,更是为了让段琅上钩。他陆慕应该知道,咱们真要是全力防御,西越很难拿下咱们历都城。但是打入他们后方的段琅,势必会来救援。段琅所带的精锐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几十万大军的对手。”

“另外来说,就算段琅不上当,他们依然可以杀回澜都城。硕大的澜都城,光靠着段琅所带的三万人马,根本兼顾不了前后城门的攻击,必然会再次出现惨烈的局面。到那时,咱们再想拿下澜都城,恐怕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所以说,莫不如冒险一决,永除后患。”

七皇子德隆问道,“明月军师,那要是咱们失败了呢?不知军师有几成胜算?”

澹台明月沉静了一下,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说是绝对的把握,咱们的精锐只有十一二万人马。出城对抗肯定不行,但在城内依托有利地形,应该能够七成胜算。”

周虎站起身说道,“军师大人说的不错,咱们的人马,在作训中就有过巷战这一项。手下兄弟们手都黑着呢,砸闷棍拍黑砖啥都能干。在巷战中,咱们可占据着绝对优势。”

七皇子德隆接着问道,“周将军,如果你前锋营两万人马,在巷战中可抗拒多少敌军?”

“殿下,如果让末将提前布局,甚至不惜破坏民房动用火器,他来十万人马我都能给他们坑杀了。”周虎自信的说道。

王福重也跟着说道,“周虎说的没错,城内作战无法展开战阵,战车和重骑也失去了优势。提前设下埋伏的话,敌军的战损将会成倍的增加。军师大人,此计虽然冒险,但末将赞同。与其长期对垒,不如兵行险道放手一搏。”

“末将附议。在城内击杀,西越大军优势尽失,对我非常有利。”黄志也举起了手。

“赞同!”周虎说道。

冯明与魏都等澜都城来的将军们互相看了看,这种打法,恐怕他们在澜都城一辈子都不敢想。不过分析之后,冯明与魏都也投了赞同票。卢正山与耿志山本身就是宫中侍卫出身,巷战可是他们的强项,当然愿意。

澹台明月看向了张奇峰,“张将军,你的新军是重要一环,你的意思呢?”

“末将尊令!”张奇峰抱拳说道。

七皇子看了看众人,坚定的说道,“好,只要诸位将军敢战,本殿下也支持。”

刘旭升沉思片刻,问道,“军师大人,混战之中,这号令怎么实施?而且很可能要进行夜战,怎么来传递号令?这一点极为重要。”

“本军师会在后城门防线设置极高台,通过不同的号音向各营下达指令。如果是黑夜作战,可通过火箭向指令台传递战果及战况。东射为胜西射为急,本军师会根据各区域战况协调作战情况。具体实施方案,由参军部做出详细计划书面下达各营。”

“好,不过,指令台一侧必须布置重兵把守,防止敌军全力袭击。”刘旭升说道。

“放心,他们到不了指令台。这一路上,步步陷阱一步一杀。本军师就是以指令台为诱饵,把西越人马引入死地。”

“军师大人,您准备什么时候实施计划?”崔志亮问道。

“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马上实施。先让城内老弱妇孺进入城外大营,留下壮劳力帮着布置陷阱。整个布局,应该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澹台明月说道。

“那,西越大军会给咱们这个时间吗?”七皇子德隆担心的问道。

“殿下放心,本军师,会让他们给出三天的时间。”澹台明月坚定的说道。

一场议事,终于让所有参与人员统一了意见。议事之后,七皇子德隆与张如明方妍等人,开始去城内动员全城的百姓。大战在即,历都城内的民众虽然不舍,但也都支持各项政令。毕竟与生死相比,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德隆殿下已经保证,事后会帮着大家重建家园。

历都城城门大开,一名传令兵带着澹台明月的书信奔向了西越大营。与此同时,大飞也带着明月的书信,再次飞向了段琅。

城门之上,澹台明月目光冷峻的看着西越大营,书信已经传递,她在等待着陆慕的到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节 以身作饵

西越大营之中,韩平子与陆慕奇怪的看着信使。这位信使送来的手书上只有四个字~城下一见。

韩平子刚要把信使打发走,陆慕抬手说道,“等等,我想问一下,是哪位要见我?”

历都城的信使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家军师大人,约陆先生城下一见。”

陆慕冷笑一声,“军师?呵呵,真是怪了,在下也在城内住过几日,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军师。这位军师,是李建山啊,还是那个矮胖子上官玄悟?”

历都城信使面带怒意,“不许侮辱我家上官大人,约见你的是我家明月军师。如果陆先生不敢去,在下告辞。”

历都城信使一转身,但身后西越帅帐亲兵仓朗朗亮出了刀剑,一个个怒视着他。

陆慕嘲笑道,“明月军师?堂堂历都城众多男儿,居然听从一个女流之辈的调遣。你回去告诉你们明月军师,告诉她赶紧向大夏朝堂求援吧。否则用不了多久,你们历都城将改旗易帜了。哦,对了,恐怕你们求援也没用。大夏南部正打的火热,大夏朝堂已经无兵可派了。”

历都城信使面色铁青,怒道,“我历都城兵强马壮,也不需什么援助。只要还有一个兵卫站着,你们西越蛮贼休想拿下历都城。”

韩平子目光一瞪,“你想死吗!”

韩平子话音一落,帅帐亲兵唰唰唰把刀剑架到了历都城信使的脖子上。

陆慕微笑着摆了摆手,让亲兵退下,“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兵卒,别吓着他。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在本军师眼里,你们历都城的兵马,根本就是一群蝼蚁。没有外援,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历都城的兵卫气的嘴唇都发青,强硬的说道,“我历都城兵马名声在外,何须求援,就是有外援我们也不稀罕。”

陆慕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有骨气。那好,告诉明月军师,我即刻就去会会她。”

陆慕让人送信使出营,信使一出帅帐,陆慕回头与韩平子对视了一眼,“韩帅,看来是我们虚惊一场,城内并没有兵马到来。”

陆慕刚才几句看似蔑视的话语,顿时从这名信使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不过城内那场奇异的欢庆,还是让他有些困惑。

“不管有没有援兵到来,切不可大意。陆慕,真要去城下一见?”

“去,当然要去。正好可以摸一摸他们的底细。”陆慕道。

“好,让姜权与陈功宝二位将军护送你前去。”

陆慕本想拒绝,但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韩帅稍等,陆慕去去就来。”

韩平子亲自把陆慕送出账外,并吩咐陆慕切不可离城门太近,防备城内有诈。

历都城城头之上,那名信使回来把情况一说,澹台明月眉头微微一皱,她知道陆慕这是在探听城内的底细。澹台明月没有责怪什么,吩咐信使下去休息。

不大一会儿,陆慕在姜权陈功宝的护送之下,骑了一匹战马来到城下两箭之地停了下来。三个人骑在马上,兵卫后退有百丈之远。澹台明月一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就是让她出城一见。

澹台明月走下城墙,吩咐道,“去请周虎与崔志亮将军过来。”

不大一会儿,周虎与崔志亮来到城门下。得知澹台明月要出城与陆慕相见,两人均是一惊。周虎有些不放心,赶紧上城头观望了一番。看到对面只有三人,身后的兵卫也不多,这才略微放心。

城门大开,三骑冲了出去。其他将军都在布置陷阱机关,谁都没想到澹台明月会出城与陆慕相见。双方相隔五六丈的距离停了下来,周虎与崔志亮紧紧的盯着姜权与陈功宝。

陆慕却是温文尔雅的一抱拳,说道,“段夫人,别来无恙啊。不知约在下前来,有何吩咐?”

澹台明月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嘲讽道,“陆慕,既然来到了我历都城,为何不露上一面。难道,是心中有愧,不敢面对这些熟悉的面孔吗。”

“段夫人此言差矣,在下不露面,还不是怕你夫君过早的知道。不过,既然段夫人已知在下身在大营,恐怕段琅已经在来历都城的路上了吧。”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不错,我夫君已经突破澜都城,正在赶来。陆慕,你西越大军犯我大夏这么久,这笔债咱们也该清算一下了。”

陆慕呵呵一笑,“段夫人约在下来此,是打算定下决战之日吗。”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敢接招?”

“这有什么不敢,既然段夫人想在城外与我大军对决,在下接着就是。”

“陆慕,我历都城有着城防优势,何必跟你们在城外对决。三日后,在下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哦?你的意思,段琅三日后会赶来吗。那好,本军师倒想看看,你能给在下什么惊喜。”

“那好,三日后,我在城墙上等着你。”

澹台明月说完,一带马缰,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陆慕微微一怔,“段夫人且慢。”

陆慕本想多问些事情,但澹台明月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当没听见,快速返回城内。陆慕疑惑的看着历都城门,心说费了半天的劲约他来此,就说这么两句话?澹台明月越是简单,陆慕的疑心越是慎重。

回到营中,陆慕把事情与韩平子一说,两人都被澹台明月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陆慕可以确定,段琅确实已经在来历都城的路上。但他可不知道,此时澜都城已经易主了。他们大营的飞鸽传书只能飞往国都,两界山的飞鸽可没能力寻找到这里。而且段琅大军正从来的路上,陆慕也不敢派驿官去澜都城询问情况。

“陆慕,难道他们是想等段琅到来,前后夹击咱们?”韩平子说道。

陆慕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样,此女子身为军师,必有过人之处。想必这段夫人,应该知道咱们肯定会给段琅设下埋伏。她与我相约三日,这里面必有阴谋。”

“那你觉得,咱们是等,还是战?”

“战!明日继续开战。她与我相约三日,咱们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必须打乱对方的步骤。不过,明日依然是小战,我先回去看看费德政布置的怎么样了。等到后天,咱们来一场大的,她说三日,咱们就提前一日发动猛攻。只有这样,才能让段琅救援心切步入陷阱。”

“好,那咱们就按计划行事。本帅倒要看看,我西越三十万虎狼之师,他们拿什么来对抗。”

两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日继续攻城。而陆慕,则是悄悄的离开大营。陆慕把费德政的两万勾镰手及三万长弓营,都留守在五十里开外的一处叫小孤山的狭隘之地。他要赶过去亲自看看布防情况,不然陆慕也有些不放心。

通往历都城的大道上,段琅率兵大军越是快要接近历都城,他们的行动反而慢了下来。既然澹台明月展开了计划,段琅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他必须要配合演好这场戏。否则一旦出现纰漏,陆慕占据城门而不深入,这可就麻烦大了。

段琅没有让大飞再返回历都城,他派出斥候与大飞,在搜索中谨慎的前行。

一日之后,一匹快马冲了过来。段琅一看是放出去的远距离斥候,当即下令停止前进。

斥候打马来到段琅身前,气喘吁吁的说道,“段帅,小孤山一带,发现大量人手。由于对方也派出了斥候,小的怕暴露目标,没敢太过接近。”

“小孤山?”

段琅想了想,那里的通道地势狭隘,一旦受袭只能退守小孤山。而且小孤山非常小,三万人马就能围困起来。真要被困在小孤山上,那可是连退路都没有了。段琅赶紧召唤大飞,让大飞一路前行再确认一番。

“段帅,不能再走了。小孤山地处狭隘,恐怕就是陆慕设置埋伏之地。”周龙说道。

段琅点了点头,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怎么破这个局。现在眼看着到了对方陷阱之处,段琅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

大军休整,段琅与周龙商量着对策。经过大飞的确认,小孤山确实隐藏着不少人。段琅拿出行军草图,仔细的看了起来。

“段帅,你说陆慕到底是想吃掉咱们,还是想拿下历都城?”周龙问道。

“咱们断他粮草之时,韩平子和陆慕无奈之下攻打历都城,应该是想把咱们吸引过来一举吃掉。但是历都城一旦露出败相,他们肯定也会全力攻击拿下历都城。”

“你说咱们如果不主动进入圈套,陆慕会不会全力攻击历都城?或者说,一旦咱们进入圈套,西越大军会不会全力击杀,然后撤兵?”

段琅一怔,想了想说道,“周龙,如果咱们既陷入圈套,历都城又出现败相,韩平子和陆慕会怎么样?”

“当然是两头通吃。”

“不错,身为大军统帅,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先困住咱们,然后他们全力攻城。待拿下历都城之后,再派兵全力击杀被困住的人马。如果老子不上套,恐怕韩平子和陆慕也不敢放手一搏全力攻城。”

“那是当然,韩平子陆慕深知咱们这支人马的厉害。在他们攻城关键之时,您这三万大军足以掀翻他十万人马。”周龙自信的说道。

段琅一拍大腿,“好!既然这样,那老子就主动上钩,让韩平子和陆慕放心的去攻城。”

“什么?”周龙一怔,心说你是不是疯了。

段琅指着行军草图,“周龙,我的意思是,咱们兵分两路。我去主动进陷阱。等他们落入历都城的陷阱之后,你从背后杀过去救出我们。到那时,就算韩平子陆慕得知了消息也来不及了。破掉他们的陷阱,直接杀过去与明月汇合。”

“可是,咱们原本三万人马,再兵分两路只有一万来人,恐怕人家也不会中计。再者说,万一对方长弓齐射。估计等不到我去救援,您就~!”周龙没在说下去。

“你听着,我的计划是把全部战马都带走,趁着黑夜主动进入对方的陷阱之中。到时候,我会带着兄弟们隐入小孤山。只要进入山林,长弓手就没了威慑力。而且夜幕的遮掩,对方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带了多少兵马。“

“段帅,这可非常冒险。”

“整个计划都是险棋,已经没了退路。这一次,不是西越大溃败,就是咱们被全盘吃掉。为了让明月的计划更逼真一些,冒险也值得。”

“那我有个请求,咱俩对换身份,我去当诱饵。如果您不答应,请恕难从命。”

“你去没用,他们的目标是我。”

“夜色之中,只要众兄弟高喊保护段帅,你觉得谁还能来验明正身。段帅,这一次您要是不答应,我可就抗命了。”

段琅拍了拍周龙的肩膀,“小孤山虽然不大,但它毕竟是座山。只要让我进了山林,那就是我的天下。周龙,不必争了,没人比我更熟悉山林中作战。”

“不行,我不答应。”周龙固执的说道。

段琅皱了皱眉,劝了半天也没用。无奈之下,段琅只好答应让周龙顶替他。看了看天色,段琅命令大军快速前进。他要在日落前赶到小孤山附近,毕竟到时候没了战马,段琅的救援人员不能距离小孤山太远。

历都城内,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加紧布置陷阱及机关。参军部的参军们,也把详细的号令及各营分布传达到每个营中。

经历了一天的攻伐,西越大军鸣锣收兵。今日的小打小闹,双方的死伤并不大。韩平子召集众将,开始布置明日的攻城大战。

就在西越大营布置完毕准备明日强攻历都城之时,韩平子和陆慕做梦都没想到,费德政给了他们一个意外惊喜。深夜丑时,段琅的大军居然钻进了费德政设下的陷阱之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节 死亡陷阱

小孤山上,周龙目带血丝,看着山下一排排他从未见过的矩阵。虽说是主动进入对方的圈套,但损失情况着实让周龙心中愤恨。即便是预知了这是圈套和陷阱,依然让周龙损失了两千多兄弟。多亏他们先用空马先行,不然损失的更大。

小孤山下,一排排矩阵紧密相连,矩阵之后是弓弩手。失去了战马的周龙等人,如果想冲出一条血路,那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西越大将费德政兴奋的看着小孤山,历都城的这支精锐,让他们几十万大军都追不上马尾。没想到今日却被他的几万步战人马,困在了小孤山上。

天色一放亮,段琅被困小孤山的消息立即传到了西越大营。韩平子与陆慕得知这一消息,两人兴奋的当即率兵亲兵队赶到了小孤山。

看着树木浓郁的小孤山,韩平子问道,“费将军,昨日战况如何?”

费德政兴奋的说道,“韩帅,昨日夜晚段琅想从此处突袭,只不过他太小看我西越步战兵卫。这一战,俘获战马两万余匹,斩杀敌军三千多人马。不过段琅那厮异常凶悍,受伤之后率领残余逃上了小孤山。”

韩平子微微一怔,“才两万余匹战马?不是说他们有近三万余人吗?另外,这样的伏击,才击杀三千余人?”

韩平子可不知道,就这伤亡数字,还是费德政夸张的多报了一些。

没等费德政说话,陆慕却笑着解释道,“韩帅,这很正常。如果是一般人马,至少可以让对方损失一万有余。但段琅所率兵马战力凶悍,三千余人的损失,对他们来说很惨重了。至于战马的数量,当日他们夜袭澜都城之时,虽然仓促的逃离出去。但很多战马都被射杀及重伤。估计,有些人是两人一乘。”

陆慕的解释,让韩平子消除了心中的疑虑。能把段琅这支精锐消灭,对他们来说此行目的已经达到。

“传令,着张占超率领十万大军前来,务必把段琅等人全部击杀在小孤山。”韩平子命令道。

陆慕一抬手,“韩帅且慢,段琅这些人虽然厉害,但失去了战骑,就如同猛虎没有了爪牙。即便他们能够强行冲出也不足为虑,只需几千骑兵即可追杀。如果此时强行攻击,面对困兽的拼命反击,我大军损失肯定不小。莫不如先困住他们,山上缺水少粮,两日之后战斗力即可下降到一半左右。另外,段琅被困,我大军正好可以全力拿下历都城。此乃天助我也,大夏西部将再无天险可阻我西越大军。”

韩平子想了想,说道,“陆慕,段琅此人是我的心中刺,不立即铲除,本帅还是有些不放心。”

费德政接口说道,“韩帅放心,昨夜混战之时,段琅已经身受重伤。当时虽然嘈杂,但历都城兵马惊慌保护段琅,这一点可以确定无疑。”

韩平子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对费德政说道,“向小孤山喊话,就说本帅要与段琅谈一谈。如果他能降我西越,本帅答应他官封三品以上。”

陆慕和费德政知道韩平子这是想亲自验证一下,费德政当即走到矩阵之前,对着小孤山高声喊道。

“本将乃西越大将费德政,我家大帅念你段琅是个人才,可给你留条活路。段琅,我家大帅在此,请上前搭话。”

小孤山上,岩石之后树丛之中,八千历都城兄弟严防死守。听到喊声,周龙从一块岩石之后站了起来。

“西越小儿听着,在下历都城大将周龙是也。我家大帅不屑与尔等贼子交谈,有本事你们就攻上来。我家段帅说了,小孤山就是尔等葬身之地。”

陆慕与韩平子看着震怒的面孔有些扭曲的周龙,两人对视了一眼,陆慕说道。

“韩帅,看来这段琅伤的不轻。不然,他绝不会躲起来不敢露面。”

韩平子点了点头,“费将军,如果对方全力冲击,你可有把握阻拦?”

费德政自信的说道,“韩帅放心,一群失去战骑的骑兵,休想从我的包围圈突围。就算他们全力冲击一处,能活着出去的没有几个。到时候末将全力追杀,他们跑不了。”

韩平子心中一狠,“好,既然这样,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历都城拿下最好,即便拿不下,也要让他们再也不敢踏入我澜都城的地界。费德政,本帅命你严防死守,不得有误。”

“韩帅放心,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让段琅活着离开小孤山。”

韩平子兴奋的拍了拍费德政,能把段琅困在小孤山,西越大军背后再无顾虑,可以针对历都城放手一搏了。

历都城内,澹台明月看到段琅送来的消息,不禁哀怨的连连咒骂。对于段琅的这种冒险行为,澹台明月即是担心又是无奈。不管是周龙顶替段琅去冒险,还是段琅亲力亲为,她都不想看到这支精锐有什么损失。

澹台明月当即召集众将,询问机关陷阱布置的情况。得知众营都已经就位,只差道路上的陷阱布局及伪造。澹台明月赶紧命令众将抓紧时间,因为她知道段琅身陷小孤山,西越大军很可能要提前发动攻势。

城墙之上,澹台明月与张奇峰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西越大营,澹台明月轻声问道。

“张将军,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对方很可能今日要发动大规模的攻城。你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军师放心,新军大营全体将士,必会按照军师的计划行事。”

“好,别的要求没有,但新军大营必须坚守到下午申时。由于时间太紧,城内的一些机关陷阱伪装的很粗糙。申时一过日头西落,到那是再佯装溃败,西越人马才不会发现城内的一些机关布置。只不过,这样的坚持,对你们新军大营可是个考验。甚至说,伤亡会非常惨重。”澹台明月担心的说道。

张奇峰面色严峻,坚定地说道,“两军对垒,不可能没有伤亡。只要能让西越大军溃败,即便我新军大营全部搭进去,末将也没有怨言。谁都想活着,但活着的代价,就是必须有人用鲜血去浇灭战火。如果末将战死,请军师为我等报仇!”

“张将军莫出此言,本军师在后城门处,等你们回归。”

“谢军师吉言。”

两人正交谈着,就听到对面大营三声炮响,一队队人马奔出大营,在城外列阵。澹台明月看到对方列出的阵势,就知道她猜测的完全吻合,韩平子与陆慕提前一天发动了大规模攻势。明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新军能不能坚持到申时。如果连午时都坚持不到即被击溃,那城内粗糙的布置,很容易被西越将士看破。万一陆慕拿下城门之后步步为营并不疯狂的冲击,这对整个历都城来说,将是一场极为惨重的灾难。

城门之下,刚赶回来的陆慕打马来到阵前,对着城上高声喊道。

“明月军师,你说三日后会给在下一个惊喜。不过在下有些心急,很想知道这个惊喜是什么。另外,在下也有个惊喜,不知你想不想听。”

澹台明月冷笑一声,“陆慕,我说过,三日后给你惊喜。但是现在距离当日的承若还差一日,何必这么着急呢。”

陆慕哈哈大笑几声,“明月军师,你的惊喜,在下已经没兴趣听了。不过,我的惊喜,恐怕会让你感到很意外。”

“哦?不知陆先生,有何惊喜?”澹台明月佯装不知的问道。

陆慕面带一丝冷笑看着澹台明月,故意高声喊道,”你家夫君段琅,已经被在下请来做客。不过你夫君很要强,很不配合。”

澹台明月面色一冷,“陆慕,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说白了,就是段琅的几万人马,已经被我西越大军困在小孤山。如果你们想去救他,那就出来与我西越大军一战。否则,那就别怪在下不讲情面。哦,对了,段琅已经身受重伤,能不能活着还很难说。”

陆慕的话语,顿时让城上的兵卫们面露惊惧及怒容。这些兵卫可不知是段琅的一计,他们还以为历都城精锐真的被困。

澹台明月也佯装怒不可遏的样子,“陆慕,我家夫君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本军师定要血洗你们整个西越。来人,放箭!”

嗖嗖嗖~一排箭雨射向了陆慕。怎奈陆慕的距离正好是一箭之外,看着城上愤怒与慌乱的样子,陆慕哈哈大笑着返回了阵营。

战鼓一响,西越大营的投石车,全部派了上来。与前些日子有所不同。在投石车攻击的同时,十万西越大军跟随着登城云梯疯狂的涌向了历都城。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澹台明月退了回去。一名与明月穿戴同样的府衙侍女,带着几个身穿战将服饰的男子登上了城头之上的帅台。远远看去,历都城依然是澹台明月带着众将亲临战场。

西越大军一轮接一轮的猛烈攻击,让城上新军大营损失惨重。坚持了几个时辰,主将张奇峰的眼角都崩出了血丝。

“将军,后备兵马只有四万人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守不住。”副将耿志山担心的说道。

张奇峰看了看天色,距离申时日落还有一个时辰,咬牙说道,“把后备人马全部调集上来,即便是新军大营全部战损,也要坚持到申时日落。”

耿志山脸上的肌肉颤了颤,“诺!”

张奇峰也很无奈,看着城上不断被抬下去的伤兵,整个大营几乎顶上了全部人马。这样下去,即便是能坚持到日落,恐怕新军大营能战斗的人员也所剩无几了。

西越阵营之中,韩平子亲自指挥,看到城墙上下胶着的局面,经验丰富的韩平子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坚持。只要对方出现一丝的溃败,将会蔓延到整个大军。

“传令姜权,率兵人马主动右侧城墙,那里的战斗有些薄弱。”韩平子一边观察着,一边下达着指令。

历都城内,所有百姓及帮忙的民众全部撤离出城。后城门处搭起的高大塔台之上,澹台明月煎熬的等到夕阳渐渐落下,整个大地蒙上了一层暮色。

“差不多了,再坚持半柱香的时间。”澹台明月祈祷着,从前方传来的消息,她知道张奇峰的新军大营已经尽力了。

当最后一丝彩霞从天边消失,澹台明月当即下令发出撤离的信号。

城门之外,经历了大半天的决战,韩平子陆慕等人也有些精疲力尽,更别说那些登城作战的将士们。眼看着日头西落,韩平子正要下令收兵。忽然间,他看到城墙之上姜权居然率兵杀出一个缺口。随着缺口的蔓延,城上的历都城兵马开始大面积逃离。

韩平子与陆慕精神一振,当即下令全力攻城。不大一会儿,城上的喊杀声只剩下西越大军的口音,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历都城的城门终于被冲进去的兵卫打开。

韩平子虎躯一振,高声喊道,“传令,张占超,陈功宝,率领骑兵立即进城追杀。传令江干,率亲兵营及所有后备人马,随本帅进城。”

陆慕兴奋的站在战车之上,经过了一天的血战,终于拿下了历都城。这一役下来,不但解决了历都城这块难啃的骨头,还为西越彻底打开了进军大夏复地的通道。

历都城内,浑身是血的张奇峰,率领着新军大营的残兵快速撤离。城门一开,西越大军骑兵疯狂的冲了进来。

后城门塔台之上,澹台明月微闭双目,她在等待着前方的消息。不大一会儿,一阵奇异的哨音响起。澹台明月美目猛然一争,她知道对方的人马已经进入埋伏圈。看样子,韩平子和陆慕并没有发现这是一场死亡陷阱。

“传令,各大营,开始反攻~!”

澹台明月军令一下,历都城后城门塔台之上,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初夜的黑暗,遮挡了一些粗糙的布置。路两旁看似不起眼的民房之中,墙壁之内。一支支长枪,一把把勾镰,悄然无息的伸了出来。

路面之上,隐藏在泥土中的粗大绳索,开始拉动早已布置好的机关陷阱。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节 血战到底

历都城内,西越大军一路击杀势不可挡。所有西越将士一个个嚎叫着,血脉中都沸腾着杀气。刘旭升率领一支伪装阻击的阵营,一边防御一边退守,直到把对方主战骑兵吸引到埋伏圈内,刘旭升这才下令手下人马四处‘逃离’。

塔台之下,张如明和李建山看着满身血迹的张奇峰率兵退守过来,张如明赶紧问道。

“奇峰,怎么样,没受重伤吧?”

“多谢上官大人,这都是敌军的血,末将无碍。”张奇峰喘息的说道。

李建山也佩服的说道,“张将军辛苦,此战过后,新军大营首功一件。”

张奇峰顾不得跟他俩聊天,赶紧命令退守下来的新军兵卫在塔台四周严密防守。其他各营都在城内厮杀,他们新军大营的任务,就是退守之后保护好最后一道防线。

高高的塔台之上,澹台明月听着城内的喊杀声,心中也是颇为紧张。这一战极其冒险,一旦出现闪失,不但历都城会失守,恐怕连城外的民众都逃不脱大军的屠杀。

前城门内,西越众将一进入城池,立即分兵几路开始在城内展开追杀。攻城之战的要点不但是夺取城门,更是要乘胜追击,不给敌军留出喘息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彻底失去战意一溃千里。但这一次,他们却被攻城兵策给害了。如果入城之后暂时在城门内稳住阵脚,步步为营向前推进,那对历都城来说可是个天大的灾难。张占超陈功宝等西越大将为了夺取战功,各自率部抢着向前冲,正好落入了澹台明月的圈套。

城内主干道上,正在追杀刘旭东部的张占超,看到历都城兵马四处逃窜,心中不禁一喜。

“儿郎们,不必理睬这些鼠兵,直奔后城门。只要夺取了后城门,咱们大营就是首功。儿郎们,跟我杀!”张占超兴奋的喊道。

张占超手底下的兵卫一个个嘶声呐喊着,拼命的向前冲去。对于这些普通兵卫来说,攻下城池之后,最重要的就是俘获战功。按照战事规则,谁先到一步谁的功劳最大。而事后的战利品,主战兵马也会分的最多。

就在兵马蜂拥前冲之时,忽然间,主干道的地面出现一块块翻板陷坑。坑内插着尖锐的木桩,西越兵马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连张占超的战马都陷了进去,好在他前面有三匹战马已经陷入,他才没有被尖锐的木桩所伤。

“大家小心,停止前进。”

张占超高喊着,赶紧爬了出来。如果慢上一点,就会被后面的战马踏上。怎奈众人嘶喊声太大,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喊杀声中。更何况,前面兵马陷了进去,在夜色笼罩之下后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向前冲杀。

主干道上,顿时乱成一团,光是被自己人踩踏而亡的就有成百上千人。张占超无奈之下夺过一匹战马,刚要下令后撤。就看到路两旁的房顶及墙上,嗖嗖嗖射出一排排箭雨。更有几十支粗大中空的木桩,在挤压下喷射出松油。张占超一闻身上的松油味,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嗖嗖嗖~几支带着火苗的箭矢射了出来。人和马挤在一起的西越兵卫,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将近三百丈的主干道上,顿时变成了火海。而主干道两侧的胡同内,也立起了拒马,阻挡住了西越兵马向胡同内逃窜之路。

张占超浑身冒火,喊叫着向一旁冲了过去。张占超刚冲到墙边,墙壁内忽然伸出几支长矛。堂堂西越大将张占超,成为入城之后,第一个被击杀的西越大将。

另外一侧,陈功宝率领本部人马,顺着城内南侧城墙一路追杀。在预定地点之处,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整个历都城变成了围猎场,韩平子与陆慕进城之后,只听着杀声震天,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韩平子还以为众将在城内遇到了强烈的抵抗,并没有在意。而他的身边,只留下了不到五万人马留以备用。

韩平子与陆慕两人来到了城墙之上,看着城内四处火光冲天,其中还夹杂这一些奇怪的哨音,陆慕眉头一皱,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韩帅,好像有些不对劲?”陆慕望着城内说道。

“没什么不对劲的,只能说历都城兵马还算有些骨气,没有弃城而逃。面对我三十万大军的击杀,他们的抵抗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几名通令兵卫跑了过来。

“启禀大帅,前锋营所在位置遭遇了强烈的抵抗,目前伤亡不明,无法与主将取得联系。”

“启禀大帅,陈功宝部遭遇袭击,后路被封死,我等无法与陈将军取得联系。”

“禀报大帅,姜权部遭遇袭击,目前将军大人正率部击杀。伤亡情况有些惨重,不过姜权部依然占据着主控权。”

听着通令兵卫的禀报,韩平子马上调度人马互相支援。陆慕眉头微皱,他觉得有些奇怪。历都城真要是有这股狠劲,为何不在城头之上与他们死拼。但是这一刻,想下令收兵也来不及了。大军都在城内厮杀,如果此时下令收兵,那会更加混乱。一旦历都城全力反击,到手的胜利很可能会付之一炬。

陆慕沉思片刻,对韩平子说道,“韩帅,为了安全起见,马上让江干带领后备人马,出城列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咱们也好有个退路。”

韩平子心中一怔,有些不悦的说道,“陆慕,两军交战势同水火,一方强则一方弱。此时我大军,应该全力拼杀,收取最后的胜利果实。如果让兵马退守出城,缺少应援之下出现意外,谁来承担后果。”

“韩帅,您没发现几路追击人马,到现在都没收到攻占后城门的消息。反而是处处受制于人,甚至有些主将都失去了联系。这一切,恐怕是早有预谋。”

“哦?”韩平子微微一愣,刚才他也是过于忙乱,现在细想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韩平子不愧是西越的名将,多年的战争经验,让韩平子顿时觉得这不像是被攻下的城池,反而让他有一种陷入泥潭的感觉。

“传令,江干率领后备人马,立即出城列阵,等候本帅消息。”韩平子当即下达了命令。

陆慕微微点了点头,他很佩服韩平子这一点,一旦发现错误就会立即改正。如果是其他稍有名气的将军,甚至会为了自己的颜面强硬的错误下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两人才配合的非常默契。

陆慕的目光看向了城内,由于夜色降临,他们并没有发现后城门之处的高大塔台。而此时后城门处灯火禁明,周边陷入一片黑暗。越是这样,澹台明月更能看清城内火光冲天的战况。

澹台明月目光严峻的盯着城内惨叫及燃烧之处,她知道要想击垮西越二三十万大军,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办到的。这场城内的击杀,恐怕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分不出胜负手。好在通往后城门的几条路段都被堵截,还没有西越兵马冲杀过来。这说明,一切战况都还在各营主将的掌控之中。

夜色之下,历都城内仿佛全城都陷入了厮杀。城外大营之中,七皇子德隆紧张的看着城内火光,他可是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这场冒险之中。

方妍和阿朱安顿完有些慌乱的百姓,两人看着城内的火光,方妍忍不住说道。

“阿朱,你在这里陪着德隆殿下,我去城内看看情况。”

阿朱一听,赶紧阻拦道,“方姑娘,你绝对不能去。现在城内混乱,你去了只能增添麻烦。”

“放心,我只是去塔台之处,看看情况就过来。”

“你等等,我跟七皇子说一声,咱俩一同前往。”

方妍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她知道如果不让阿朱去,恐怕她也去不成。两人给德隆打了声招呼,得知她俩只是去塔台询问情况,德隆并未有阻拦。

后城门内,张如明李建山看到方妍和阿朱到来,两人也没有责怪。毕竟这么重要的战事,谁都想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上官大哥,目前什么战况?”方妍轻声问道。

张如明指了指远处的火光,“还打着呢,目前胜负未明。方妍弟妹,不用担心,有哥哥我在,老天爷会帮着咱们的。”

方妍点了点头,看了看高大的塔台,她到没有上去看望澹台明月。方妍知道明月的责任重大,现在不是打扰她的时候。

战事延续了一个多时辰,高台之上的澹台明月,也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就在这时,城内两道火蛇冲向夜空。澹台明月看的分明,两道火蛇分别射向不同的方向。这说明,其中一处战局有了决定性的优势,而另外一处,则是出现了严重的危机。

没等澹台明月询问,塔台之上的观察兵卫当即报道,“启禀军师,南火离位王福重将军所率之部,射出胜利之箭。东北艮位魏都将军处,出现危机。”

“传令,命离位王福重将军,率部左移巽位支援。命令坎位崔志亮将军,抽调人马支援艮位魏都将军。”

澹台明月军令一出,塔台之上顿时响起了约定的号令。而西城门之处,韩平子与陆慕却是心中发寒,到现在他们居然没有收到一处捷报。以前所有的攻城之战,可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战事打到这种份上,韩平子和陆慕也是骑虎难下,不分出输赢想收兵都很难。不管是韩平子还是澹台明月,他们都明白这场战事必须血拼到底。否则,谁也无法承受这个失利的代价。

就在历都城大战之际,小孤山西侧不远之处,段琅也带领兵马悄悄的摸向了费德政的阵营。今日下午历都城的猛烈攻击,验证了段琅的分析。大飞传来消息之后,段琅就决定尽早铲除小孤山这一带的西越兵马。

段琅等人贴着草丛匍匐而行,在距离费德政兵马不足五十丈之处,段琅与周武汇聚在一起。

“段帅,咱们的战马都圈在小孤山西侧一片空地之处。路面上的陷阱已经回填,从对方整个布局来看,小孤山东侧是主力,主将就在那里驻守。薄弱之处是南侧防区,那边是小孤山一处断壁,不利于山上人马强冲,所以布置的力量不多。”周武小声汇报着。

段琅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举着火把的兵卫,小声说道,“马群防守有多少人?”

“那边人不多,目测不足二百人。里面不光是咱们的战马,还有他们的车马。”

“好,你带着一千兄弟去搞定,我带着人直接袭击主将所住之处。”

周武一怔,“段帅,给我百人足以,用不了这么多。”

“不,必须要保护好咱们的战马不能有失。对付这些勾镰手及长弓手,只要让咱们兄弟贴身近战,他们根本抵抗不住。更何况,周龙也会率部冲杀下来。”

“那好,我先去解决马群那一侧。等会只要你们这边一动手,那边的二百来人立马解决。”

周武说完,段琅分出一千人手,跟随周武借着夜色悄悄向马群方向摸了过去。段琅等了片刻,估算着周武等人应该就位。

段琅一挥手,“向天,谷凡,你们去解决外围警戒。”

“诺!”

两人答应一声,十几道身影贴着地面,迅速向前移动过去。西越所有的兵卫都紧张的盯着小孤山,谁也没想到身后会来了一波死神。十几声沉闷的击杀,并未惊动众人。

黑压压的人群贴着草丛来到了费德政主将所在之处,当费德政帐外警戒的亲兵看到向天等人举着长刀之时,一切都晚了。

“不好,将军~他们是历都~十八斩~!”

噗噗噗~,一蓬蓬血雾喷发,示警的兵卫话还未说完,头颅就被向天斩了下来。

段琅手起刀落,从后面一刀劈开了费德政的帐篷,闪身冲了进去。

“杀~!”

一声声呐喊,震撼了整个小孤山。山上周龙等人,早已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听到山下的喊杀声,周龙从山石后面闪了出来,率兵众人向山下冲了过去。

面对段琅所带的精锐人马,这场战事没有任何悬念。西越大将费德政,惨死在段琅的战刀之下。主将一死,围在小孤山一圈的兵卫们没人调度更加混乱。不到半柱香的工夫,西越兵卫一哄而散,连抵抗的心都没有。

段琅并未有下令追杀那些逃亡的西越兵卫,收拢人马之后,周龙走了过来。

看着段琅,周龙沉重的说道,“段帅,我们~损失了两千余兄弟。”

段琅心疼的一颤,微微点了点头,“这不怪你,先别自责了,回头再说。传令,所有人上马。”

历都城精锐重新骑上了自己的战马,段琅没有耽搁时间,战刀一挥,率兵众兄弟杀向了历都城。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节 久违的时刻

历都城内,随着战火的蔓延,又有几处战区的火箭射向了夜空。澹台明月紧张而有序的调度着,眼看着临近深夜亥时,最主要的战场府衙一侧终于射出了胜利之箭。

塔台之上,传令兵兴奋的说道,“启禀军师,帅府震位收复。”

澹台明月暗暗松了口气,战事打到现在,她知道这场冒险之战赌赢了。历都城兵马开始掌控主动权,由最初的偷袭防御,转变为主动进攻。纵观整个战局,东方离火位,西南巽风位,西北艮山位,东北雷震位全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加上最早胜出的崔志亮坎水之位,可以说至少让历都城能立于不败之地。

“传令,巽位与艮位迅速调兵去支援兑金之位。命刘旭升将军、崔志亮将军、冯明将军,率所属兵马立即取战马,向乾位一路击杀。命周虎将军,在正前方等候本军师。”

澹台明月说完,又接着说道,“去通知张如明李建山两位大人。待总攻号令吹响之后,整个历都城交与他俩掌控,由新军大营继续在城内击杀西越残余。本军师则率领其余兵马,一路追杀直至歼灭所有西越兵马。”

“诺!”一名传令兵答应一声,迅速下了塔台。

塔台之下,张如明和李建山也在紧张的观望着。看着城内不断射出的火箭,张如明恨不能连脚趾头都用上了。

“建山,几个地方胜出了,我是不是忘了哪里?快帮我数数,好像是四个~不对,是五个~!不,应该是六个~!”

“你有完没完,求求你消停一会好不好。”李建山被他叨叨的脑子都要炸了。

两个人正说着,传令兵下了塔台,把澹台明月的命令传达了一遍。

方妍一听,兴奋的说道,“我去给明月牵来战马。”

得知即将要发起总反攻,方妍激动的眼圈通红。国恨家仇让方妍对西越大军恨之入骨,如果能手刃了韩平子,即便是死她也甘心。

西城门之处,韩平子与陆慕正好相反。战事越来越对他们不利,听着不断传来的战报,两人不禁有些心中发寒。

“韩帅,不能再等了,立即撤兵。”陆慕再一次催促道。

“你说的容易,现在撤兵,恐怕我大军将一溃千里。”韩平子瞪着泛红的双眼怒道。

“韩帅,收拢兵马从容退却,方可保存有生力量。否则,再继续下去恐怕才真会一溃千里。”陆慕坚持的说道。

“陆慕,难道真的要败在城内之战上吗?老夫戎马一生,只听说过城池难破,可从未见过击破的城池,居然败在城内之战上的大军。“

“韩帅,战争瞬息万变,任何战事都没有固定的模式。今日之战错不在您,发现情况不对之时,本军师就应该提请韩帅收拢兵马。这一战,应该是那明月丫头早有布局。本军师不得不赞,此女子真乃大才也。”

韩平子看着城内乱局,“陆慕,看来你我都被城池防御优势所迷惑。却没想到,对方会放弃城墙的优势,在城内展开布局。”

“韩帅,不能再犹豫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多等片刻,咱们的将士就多流一份血。下令吧。”

韩平子咬了咬牙,他知道陆慕说的对,就算继续打下去,恐怕也难以控制整个局面。

“来人,传令所有兵马,向城门处收拢。”

“不,是向城外收拢。责令江干将军,在城外二里处布盾阵及弓弩阵,防止敌军冲杀。”陆慕说道。

传令兵微微一愣,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韩平子,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韩平子微微叹息一声,“按照军师之令,传达。”

“诺!”

传令兵答应一声,迅速吹响了集结的号角。城内正在苦苦支撑的西越将士,得到号令顿时没了战意。此消彼长,看到西越大军主动撤离,历都城兵马纷纷嚎叫着开始追杀。

塔台之上,澹台明月看到八方战区纷纷射出胜利之箭,顿时高声命令道。

“吹响反攻的号角,责令刘旭升崔志亮将军,迅速率兵本部骑兵全力反击。其他各营,先取战马,在西城门集结。”澹台明月说完站起身,也准备下塔台,去西城门与众将士汇合。

塔台之上,方妍早已牵来两匹战马,等待着澹台明月。看到明月下来,张如明李建山张奇峰等人纷纷围了上来。

“上官大人,历都城交给你了,张奇峰将军的新军大营留给你们。”澹台明月说道。

“军师大人,保重!”张奇峰抱拳说道。

“明月弟妹,待你归来之时,本天师率领全城百姓为你庆贺。”张如明兴奋的说道。

“明月,我送你去西城门。”方妍说道。

“不用了,你还是跟建山大哥他们吧,这里安全。有五十骑护送,周虎就在前面等着我呢。”

“明月,我想亲眼看着你们把西越贼子杀退。”方妍期待的目光看着澹台明月。

“明月,让方妍弟妹跟着吧,反正我们马上也去西城门。”张如明知道方妍心中的仇恨,帮着劝道。

“好,那就一起过去。”

两人说着上了战马,在五十骑护送之下,迅速向西城门方向奔去。一路上,众将官不断的汇聚在一处,澹台明月的身后很快形成了一支庞大的战队。原本各营的马匹装备都隐藏在各自战区不远的民房之中,总攻号令一下,众人纷纷取了马匹装备。从城防步战兵,迅速恢复到轻骑重甲乃至战车营。

西城门外,刘旭升崔志亮率兵本部骑兵一路追杀,重新夺取城门之后,又冲出了城池。但陆慕早已命江干布下了盾阵弓弩阵,刘旭升的冲杀被阻挡了下来。

城门外,韩平子下令江干压住阵脚。陆慕吃惊的看着仓促中撤出来的兵马一个个丢盔卸甲,完全没有了阵型。要不是江干提前布下盾阵,混乱之中恐怕压阵都压不下来。

“各营清点人马!所有将领,来本帅处报道。”韩平子愕然的看着为数不多的人马,他不相信二三十万大军,只撤回来这么点。

不大一会儿,只有姜权和陈功宝两人灰头土脸的来到韩平子之处。韩平子一看,心中顿时一震。

“张占超呢?他不会~?”

没等韩平子说完,一名千总哭喊着,“回大帅,张将军~英勇战损。”

韩平子身子微微一晃,张占超是他的心腹大将。这么多年一直跟随着他,没想到此次历都城之战,居然失去了张占超。

经过清点,除了江干率兵的五万后备兵马,进城作战的各阵营,只剩下了区区不到十万。而且大多数参将千总被击杀,逃出来的反而只是一些小喽啰。

韩平子双眼冒着怒火,气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陆慕看着对面不断集结的大军,赶紧说道。

“姜权陈功宝,率领撤出的兵马后退三里重新整合。江干听令,不论对方怎么冲击,不得后撤一步。韩帅,请您跟随姜权陈功宝一同撤离,此处本军师压阵。”

韩平子摸了摸额头,恢复了一些理智,“也罢,此处留与军师,本帅带人去小孤山。即便历都城战败,老子也要拿下那段琅那厮。”

“不错,击杀了段琅所属精锐,咱们也算是捞回一点本钱。”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着一阵战鼓,历都城内澹台明月重新整个了兵马,率兵杀了出来。

王福重的重甲骑,崔志亮也恢复了战车营主将身份。看到重甲与战车冲在前面,陆慕当即下令。

“江干,传令火器营,射杀敌方战车。列开拒马,阻挡重甲骑。”

陆慕军令一下,新式拒马列成两排,弓弩手站在拒马之后,拉满了弓弦射向空中。

看到这一幕,韩平子也不敢撤离了,姜权陈功宝立即整个逃窜出来的西越兵马,准备展开城外厮杀。不管怎么说,这些西越兵马不愧是经历了多次战火的老兵,很快就从惊慌之中冷静下来。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此时如果阻挡不住历都城大军,迎接他们的除了死亡就是逃离。

崔志亮的战车营紧随重甲骑兵,刚冲到一半看到火箭射向半空,崔志亮立即下令停止前进。

城门外,澹台明月骑在马上,命令道,“周虎,率五千骑射手,以游走方式对射一轮。记住,不要太近,保存实力。”

“诺!”

周虎答应一声,分出五千骑,带着弓弩向前冲杀过去。黄志冯明等人一个个摩拳擦掌,随时等待着冲杀的命令。

“现在什么时辰了?”澹台明月忽然问了一声。

“回军师,接近深夜子时。”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她觉得段琅差不多该到了。目前的情况,只能从敌身后打乱,才能让西越大军快速形成溃败之势。否则,即便是城内大胜,一时半会也难以让韩平子仓皇逃窜。

城墙之上,张如明李建山等人也纷纷到来。张奇峰率兵新军大营,快速接管了城上防御。看到大军在城外展开击杀,城墙上的兵卫顿时高呼为将士们助威。

看着城墙上火把通明,韩平子心中不禁泛起了苦水。身为身经百战的天下名将,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耍了。此战过后,恐怕他的名将之誉将不复存在。一辈子爱惜羽翼的韩平子,不禁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甜。

火光之下,看到韩平子脸色有些不对,陆慕赶紧安慰道,“韩帅,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拿下了澜都城击杀方继业,在整个战役中已经是胜出之师。只要阻挡住历都城的追杀,他段琅必无活路。这一战,咱们也算是完成了预期目标。”

韩平子苦笑着点了点头,心说在澜都城开战之初四十五万大军,到现在居然只剩下区区不到十五万兵马。这样的胜利,他都觉得无颜再见西越国主了。

城外双方的交战并不激烈,澹台明月只是让周虎与王福重牵制住对方。她在等待着,澹台明月相信段琅会按时赶来。

看到历都城兵马并没有全力冲击,陆慕刚要让韩平子率兵后撤。就听着大军身后黑暗之处,传来了阵阵杀声。

“不好!身后有敌袭,快~大军结阵。”陆慕惊慌的喊道。

怎奈身后这些刚从历都城撤出的兵马,身属不同的阵营。即便临时整编了一下,要想迅速结成防御大阵,这可有些难度。

黑暗之中,一匹快马冲杀了过来。段琅手持战刀高声喊道,“西越贼子,我段琅来也!”

段琅身后,十八亲卫紧紧跟随。周龙周武兄弟二人,各自率领人马压住两翼。

听到段琅的喊杀声,韩平子和陆慕脸色不禁一变。近两万历都城精锐齐声呐喊,为的就是给澹台明月传递一个信号。

听到西越阵后传来的喊杀声,澹台明月眼神一亮,“传令,重甲骑战车营,不计后果全力冲开对方拒马盾阵。周龙冯明魏都听令,率领本部人马,随本军师全力击杀!冲~!”

这一次,历都城压上了所有的兵力,对着西越战阵冲了过去。

张如明等人及历都城兵卫在城上兴奋的喊叫着,这一刻,他们等待了很久了。

呐喊之中,李建山忽然发现,一道瘦弱的身影跟随着魏都所部,向敌营冲了过去。

“方妍~那是方妍~快,让她回来~!”李建山着急的高声喊道。

怎奈他的声音,淹没在众人呐喊的潮声之中。李建山知道方妍心中带着无比的仇恨,他担心战乱之中一个不测,方妍会受到伤害。毕竟方妍是隐藏在兵卫之中,不像澹台明月那样,身边有着众多护卫。

李建山顾不得告诉张如明,迅速跑向城下,拉过一匹战马迅速冲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节 杜鹃悲鸣

陆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段琅不是被困在小孤山吗,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就算他们能够杀出小孤山,也应该损失惨烈,怎么还这么多人马?最重要的是,段琅应该是身受重伤才对。看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谁要是认为他身受重伤,那简直是瞎了心了。

韩平子对着夜空大叫一声,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陆慕赶紧上前扶住韩平子,高声喊道。

“姜权,挡住后面的段琅。江干陈功宝,保护韩帅从右侧冲杀出去。必须冲杀出去,不管损失多少,只要到了澜都城,咱们会重新杀回来。”

“军师大人放心,此处交给我了,你们赶紧撤离。”姜权喊道。

韩平子抬了抬手,他已经无颜再回去,想与众将士一同战死在疆场。陆慕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几名亲兵迅速把韩平子架到战车上,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向右后方冲了过去。

江干随同陆慕撤离,但前方拒马与盾阵依然保持。而姜权则是率领残兵,奋力阻击段琅的人马。西越兵马背水一战,也激发了他们的潜能。段琅的两万来人虽说勇猛,但一时间也陷入了人海之中。段琅奋力的拼杀着,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平子陆慕从右侧逃离出去。

江干带走了大部分后备人马,历都城一方,经过几轮的冲撞,终于破开对方的拒马。几万大军,顿时冲向了西越敌军。

姜权双目通红,带着五万余人在混战中奋力阻挡。一时间,历都城的兵马也无法冲击过去。

段琅本想带着周龙等人去追击,看到姜权所部这么顽强,段琅咬牙说道。

“兄弟们,先杀了这群贼子,他们跑不掉。”

黑夜之中,惨叫声喊杀声震天。也正是因为夜色的黑暗,反而对姜权一方更为有利。不过,面对历都城与段琅的夹击,姜权所部最终全部战死。但是这一战,却为韩平子陆慕迎来了一个时辰的逃亡时间。

澹台明月命人点燃火把,段琅也没有马上去追击,大军需要暂时整合一下。否则夜色之中乱哄哄的,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

“各营整队。”澹台明月高声命令道。

段琅骑马来到澹台明月的身边,两人目光对视,眼神中包涵着关心和爱意。

“月儿,受累了。”

“琅,你们一路奔袭,回城休整吧。追击之事,教给我。”

“不,我必须亲眼看到韩平子陆慕全军覆没才能安心。”

“好,一同追击。”

澹台明月看着有些消瘦的段琅,不禁有些心疼。要不是当着众将士的面,她真想扑到段琅的怀中。

“明月~段琅~看到方妍没有?”

李建山在众兵卫中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方妍,不禁着急的喊道。

“方妍?她不是回城了吗?”明月心中一惊。

“没有,刚才冲杀的时候,我看到她跟随着大军一起杀了过来。”

李建山说完,段琅心中一震,“快,查验伤损,看看有没有方妍。”

三个人正说着,一名校尉禀报道,“启禀军师大人,各营整顿完毕,缺了不少兵卫。冯明魏都两位将军不在,应该是趁乱追击敌军去了。”

澹台明月一听,“不好,方妍肯定跟着他们在一起。那些各营缺少的兵卫,很可能是澜都城退守下来的将士。他们心中带着仇恨,应该是刚才混乱之中追击了下去。”

段琅一听,当即接管了掌控权,高声下令,“重甲营与战车营压后随行,其余所部,随本帅追击。”

澹台明月对着李建山说道,“建山大哥,城内还有残余,你们多加小心。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七皇子德隆和上官大人。”

“放心吧,祝你们早日凯旋。”

李建山抱了抱拳,目送着大军在夜色之中向西追去。段琅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在山林中养成了良好的夜视能力。在黑暗之中,万一西越大军设伏,最起码也能提前示警。

月夜之下,陆慕率领着近十万残兵败将仓皇逃窜。他们的身后,冯明魏都二将带着不到两万余人,疯狂的一路追击。这些人大都是澜都城退下来的将士,在刚才的混战之中他们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绝不能让韩平子跑掉。

混乱的追击大军之中,方妍瘦弱的身躯并不显眼。为了今晚之战,方妍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专门穿了一身将军披挂。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只有亲眼看到韩平子被斩落,她才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追逃之中,陆慕发现身后的兵马越来越近,心中不禁有些着急。现在身边只剩下江干和陈功宝两位大将,不管让谁留下拒敌,基本上是有去无回。在这种情况下,陆慕也很难抉择。

陈功宝与江干一左一右保护着战车,战车之上坐着悲愤的韩平子。身为天下名将,这一战让他败的非常憋屈。一昼夜之间,三十多万大军所剩无几。即便是活着,他都没有脸面再回西越。

想到这,韩平子颤巍巍的对一侧的陆慕说道,“陆慕,本帅命你率领大部人马返回澜都城。亲兵营,随本帅留下,击杀来犯之敌。”

陆慕一听,赶紧劝道,“韩帅,切不可这样。身为大军统帅,您必须要振作起来。咱们还有澜都城,还有两界山的几万储备力量。稍事修整几个月,照样能东山再起。”

陈功宝目带血丝,一咬牙说道,“江干兄弟,大帅和军师交给你了。我来阻挡住后面的追兵,你们先走。”

“不,还是我留下,你保护大帅和军师先走。”江干说道。

“不必争了。韩帅,军师大人,你们保重!”

陈功宝说完,高声喊道,“传我命令,前锋营及左右骑营的兄弟们,都给我留下,击杀来犯之敌。”

陆慕看到韩平子要阻止,急忙说道,“好!陈将军保重,我们先行一步。亲兵营,保护韩帅快速前行,没有本军师命令,不得停留。”

混乱之中,不少兵卫悲愤的呐喊一声,不得不停了下来。军令如山,即便各营人马已经混乱不堪,但身属前锋营及左右骑营的兵卫,只能拉住战马脱离了逃亡的队伍。

陈功宝一看,人马还不少,黑压压的足有两三万人马,“兄弟们,不管你们心里想着什么,都给我打起精神。咱们这是为荣誉而战,即便是死,也要拖住历都城的兵马。你们的名字,韩帅和军师会刻在西越的战功榜之上。儿郎们,给我杀~!”

陈功宝怒吼着,向追击而来的历都城兵马杀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魏都看到这一幕,手中长矛一举,也跟着高声喊道。

“为了澜都城逝去的兄弟,给我杀!!”

黑夜之中,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一方是誓死保卫自己的统帅撤离,一方是为了血洗兵败的耻辱,双方击杀的异常惨烈。

方妍手持一把宝剑,借着月色左劈右刺,还要看清对方的战袍防止误伤自己人。喊杀和惨叫声响彻夜空,整个路面都被厮杀的大军堵住。

不到半个时辰,段琅率兵杀到。看着混战的场面段琅也很头疼,这种乱局对他们反而非常不利。无奈之下,段琅高声喊道。

“明月,你带着大军压阵。周龙,率你部人马随我击杀。大家小心,不要误伤到自己人。”

“诺!”

周龙一挥手,原本历都城精锐尽出。这些人都经历过大漠历练,对夜战的配合很有经验。将士们每个人都发出一种奇异的喊叫,即便是乌云遮日,听到这种喊叫也知道是自己人。

澹台明月下令大军点燃火把,不管效果如何,尽可能让大军看清身边的人。

“冯明魏都,我是段琅,本帅命你们迅速后撤。方妍,赶紧后撤,明月在后面等着你呢。”段琅一边高声下着命令,一边高呼着方妍。

西越的兵卫一听段琅率领大军到了,原本还有点生还的希望,这一下彻底破灭。人性就是这样,得知自己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反而激发出所有的潜能。别看历都城兵马众多,混战之中却有些施展不开。倒是西越残兵,奋勇一搏给历都城兵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随着混战的进展,战场上奇异的喊叫越来越清晰。几万人马的混战,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平息下来。战场之上响起了胜利的欢呼,两队人马手持火把冲了过来,把战场围城一圈。火炬照在兵卫的脸上,伴随着血迹显得分外狰狞。

“方妍~听到了吗,方妍~!”段琅带着有些嘶哑的声音,高声喊着。

澹台明月看到这一幕,当即下令,“所有人马暂时修整,黄志将军,带领你部清理战场。”

段琅跳下战马,傻呆呆的站着,一直没有方妍的回答,让他心中有些颤栗。

澹台明月骑着战马走了过来,担心的看着段琅,“琅,方妍妹妹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现在兵马疲惫,还是暂时休息一下吧。”

段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知道明月的命令是对的,还有一个多时辰天色即将放亮,莫不如现在让大军休整,天亮之后继续追击。毕竟还有两三天的路程才能到达澜都城,不管是他们还是西越大军,路途中都要休息。更何况,这些将士从历都城内奋勇击杀,已经非常疲惫。

“段帅~找到了,方姑娘找到了。”一名兵卫高声喊道。

段琅一听,赶紧跑了过去。澹台明月也跳下战马,向兵卫喊叫之处奔去。

火把照耀之下,方妍手捂着腹部微弱的喘息着,脸上溅满了鲜血。如果不仔细看,还真难以辨认。

段琅蹲下身,轻轻的抱起方妍,“妍~,我来了,坚持住,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段琅说着,用一只手轻轻擦拭了一下方妍脸上的血迹。

方妍急促的呼吸了几口,声音非常细小的说道,“琅~,不要放过~韩平子~为~为爹娘~报仇。”

“傻丫头,我会的。别说了,我带你回历都城疗伤。”段琅说着抱着方妍站了起来。

澹台明月赶紧让兵卫拉过一辆战车,并让随军郎中赶紧处理一下伤口,先止住血再说。

“妍妹,你怎么这么傻,就算要报仇,也该给姐姐说一声。”澹台明月难过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方妍。

方妍痛苦的微微一笑,“明月姐姐~以后~替我~照顾好琅。”

段琅听着心中一痛,“傻丫头,乱说什么,你不会有事。走,我带你回历都城。”

澹台明月眼泪汪汪的说道,”琅,追击的事情交给我了,你赶紧带方妍回城。”

“不~不要~琅~替我~替我杀了韩平子。”

“韩平子跑不掉,方妍,听话,不许再说什么,我这就带你回去。”

段琅说着,吩咐向天等人保护好澹台明月,带着二十几名兵卫赶紧返回历都城。虽然他还有些放心不下,但段琅更不能失去方妍。

段琅等人一走,澹台明月叫过来处理伤口的郎中,小声问道。

“情况如何?”

“回军师大人,伤的很重,恐怕~有些不妙。”随军郎中谨慎的回答道。

澹台明月心中一震,摆了摆手让郎中退下。澹台明月望着段琅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留下两行热泪。她知道郎中所说的不妙,意味着什么。

段琅坐在战车里,解开战甲让方妍靠在自己的怀中。驾车的兵卫,尽量把战车开的平稳一些,防止车内的颠簸。

听着方妍微弱的呼吸,段琅忍不住说道,“妍,坚持住,到了历都城就会好起来。还记得当年在双封山吗,我伤成那样都挺了过来,你必须给我坚持住。”

方妍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双眼,只是轻微的说道,“琅~还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就亲过我的脸颊~。还~还能在~亲我一下吗。”

“傻丫头,你是我的夫人,等打完仗以后,你还要给我段家生儿育女呢。”段琅说着,轻轻的在方妍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方妍脸色略显得有一丝红晕,“琅~我喜欢听你~听你跟大飞对话的鸟叫声~我有些累了,能给我吹一段吗。”

“好,你不要说话,听我给你学山林里的鸟鸣声。”

段琅说着,嘴里发出各种各样的鸟鸣之声。鸣叫声非常欢快,但段琅的心却是在颤抖。

方妍闭着眼睛,她仿佛沉睡在山林之中。柔软的金丝草编制成卧榻,周边鸟语花香。甚至说,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带着慈祥的目光,微笑着张开手臂,向儿时那样等待着扑向他的怀抱。她又看到了段琅,看到段琅身穿帅气的红袍,而她则是一身喜庆的嫁衣。方妍脸上露出了微笑,但这微笑,却是永远凝固在脸上。

行进中的段琅突然身子一颤,停止了鸟鸣声。他听不到方妍呼吸的气息,段琅的心也渐渐发凉。

段琅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口中再次响起了鸟鸣。这一次,声音悲怆而低沉,如哀如叹~如杜鹃悲鸣。

夜色中,段琅紧紧抱着方妍,泪水打湿了方妍的战甲。

正文 第一百九十节 惊心

(更正说明,第一百八十七章节,小孤山袭击马群的是谷凡,错写成周武,由于上传的草稿没有更改,在此向读者朋友们道歉。已经编辑更正,请大家谅解。)

历都城内,百姓们忙碌着收拾残破的家园。新军大营的兵卫们,也在忙碌着收拾敌我双方的尸首。城外挖掘出数座大坑,西越兵马就地掩埋,历都城战损的将士,则立起了一座英烈墓碑。

昨日的一场大战,让历都城变得残破不堪。但百姓们没有表露出不满,反而是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毕竟经此一战,他们不必再担心西越大军的来袭。重建家园对勤劳朴实的百姓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府衙内,七皇子德隆与李建山等人焦急的站在内宅院外。昨夜段琅回归之后,一直在内宅房内没有出来。方妍的损落让所有人都非常悲痛,特别是张如明,哭的鼻涕一把泪两行。众人担心段琅,张如明与阿朱寸步不离的陪着他。

李建山看着七皇子,叹声说道,“方将军一家,真乃满门忠烈。只可惜,方继业将军因为丢失了澜都城,成了他戎马一生的污点。”

七皇子德隆轻微的咳嗽了两声,“建山,你这是在责怪我,还是在提醒本殿下?”

李建山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宏亲王为了保护七皇子德隆,不但没有给澜都城战损的将士们追溢,反而通告批驳。这里面,确实有七皇子德隆的因素。

“殿下,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朝堂对方继业将军有些不公。”

“建山,昨日的战报,暂时压后。待明月军师传来捷报,一同向京都汇报。说不定,经此一战,大夏与西越的战事可以彻底结束了。”七皇子德隆轻微的说道。

李建山心中一动,“七殿下,如果把西越大军赶出两界山,按照先帝的遗旨,您应该~?”

七皇子德隆苦笑道,“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遗旨是说待大夏战事结束,别忘了还有西宁那边。”

李建山也叹息的摇了摇头,有些事说着容易,但真正实施起来,恐怕不亚于一场大战役。从目前朝堂之上的势力来看,太子德章依然占据着巨大的优势。

七皇子德隆看着李建山,低声说道,“建山,如果本皇子登基,你可想过身居何位?”

李建山一怔,“殿下,我可没什么宏图之志,只要断下愿意,随便安置一个养老的位置即可。”

“本殿下很看好你,建山,你的才能我都看在眼里。他日若本殿下登基,定会重用。”七皇子向李建山示好的说道。

李建山心中一动,微微躬身说道,“那就~多谢殿下隆恩。殿下如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七皇子德隆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正说着,就看到段琅与张如明走出了房间。两人停止了交谈,看向了段琅等人。段琅目光冷峻,张如明却是双眼哭的跟桃似的。

李建山赶紧迎了上去,“段琅,节哀顺便。也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方妍,不然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七皇子德隆也跟着说道,“段琅,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段琅回身看了看张如明,对着李建山沙哑的说道,“建山兄,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方妍的后事我跟老张商量好了,如果我赶不回来,麻烦诸位替我为方妍下葬。”

李建山一怔,“你~你这是要去哪?”

“追杀韩平子陆慕,给我夫人报仇。”段琅冰冷的说道。

“段琅~你,你还是在历都城主持大局吧,相信明月军师不会放过他们的。”李建山担心的看着段琅。

张如明摆了摆手,“建山,让他去吧。段琅,我知道你小子很伤心,但你别忘了是大军的统帅。不管怎么样,你小子必须给老子活着回来。”

李建山看了看段琅,又看了看张如明和七皇子。德隆本想劝几句,但看着段琅坚毅的表情,德隆只好点了点头,“段琅,保护好自己,别让大家担心。”

“多谢殿下。建山,马上准备,我不需其他人跟随。一个人上路,速度更快。”段琅沙哑的说道。

李建山叹息了一声,“好吧,我把府内最好的战马给你。”

看着段琅执着要去,李建山也不再劝说。段琅提着战枪,单人一骑快速冲出了城门。城门内外忙碌的兵卫们吃惊的看着,不明白自己的主帅这是要去哪里。

段琅双目通红,仿佛不知疲倦一样快速的追着大队人马。当人困马乏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就在路面的草地上小息一下。段琅日夜兼程,他心中的怒火和悲愤让段琅燃起了超强的意志。

通往澜都城的路上,韩平子陆慕一路西奔,陈功宝的战损为他们赢取了宝贵的时间。加上澹台明月下令修整,双方算是拉开了一段距离。

西越大军人困马乏,在路边休息之时,陆慕重新整合了人马。此时的西越大军,只剩下了七万余人。看到这一幕,韩平子羞愧的差点拔剑自刎。要不是江干手疾眼快赶紧拉住,他这位名震天下的西越名将真要损落了。

陆慕着急的劝道,“韩帅,切不可这样,两军交战伤亡大小都很正常。失败不要紧,在失败中吸取经验,相信我西越大军定会东山再起。别忘了,澜都城和两界山都在咱们手里。就算是放弃历都城,我西越也算是开拓了广大疆域。而且大夏目前的兵马,对我西越来说已经不再是威胁。待到我们养精蓄锐再来历都城之时,定会一雪前耻。”

韩平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憔悴的面孔双目无神。一向自信满满的韩平子,被这次的失败彻底击垮了。

韩平子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无力的坐在了战车之上。看着陆慕等人担心的目光,韩平子脆弱的说道。

“陆慕,大军就交给你了,这场败事老夫会一力承当。历都城不破,老夫无颜再回西越。到了澜都城之后,一切战事~由你决定吧。”韩平子说着,把帅印拿了出来。

“韩帅不可,就算移交,也要等到了澜都城再说。”陆慕赶紧阻止道。

韩平子颤抖的手拖着帅印,叹息一声说道,“好吧,老夫就再替你保存两日。”

看到韩平子安稳下来,陆慕暗暗松了口气。为了阻止身后追兵,陆慕赶紧召集江干及千总以上成员商议起来。兵马经过重新整合,不再是昨夜乱哄哄的样子。别看只剩下了七万余人,但这些将士能逃离出来,犹如大浪淘沙一样,剩下的都是各营精锐。

连日的杀伐与奔波,所有人马都极为疲惫。陆慕无奈之下,只好让众人多休息几个时辰。陆慕看着行军草图,在几处地势狭隘险要处,让江干派兵埋伏。每一处人手不必多,只留下三百人埋伏。这些人手持长弓及弓弩,专门射杀追击在前的将领。而且西越兵马过后,就地挖陷阱设置绊马索。陆慕的目的,就是牵制历都城兵马的追击时间。现在对陆慕等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西越大军的身后,澹台明月把人马分成两部分。一路是崔志亮的战车营与王福重的重甲骑,他们在后面慢慢前行。另一部分是以周龙周虎及魏都冯明等人所属的骑兵,则是快速的追击着。

还别说,陆慕的小计谋还真起了大作用。每到一处狭隘之地,路面上的陷阱及三百人的射杀,着实让周龙等人非常头疼。就这样走走停停,让历都城大军白白耽搁了不少时辰。

看到这种情形,澹台明月干脆下令大军休整一个时辰,让黄志率兵斥候营在前面探路。

澹台明月的身后,段琅日夜奔袭,终于追上了重甲及战车营。崔志亮与王福重看到段琅单骑来到,不禁有些愕然。

崔志亮问道,“段帅,您这是?一个人来的?”

“老崔,先不说了,我要在战车上睡会。两个时辰之后叫醒我,这是命令。”

疲惫的段琅顾不得解释什么,一头扑进战车中倒头就睡。崔志亮与王福重互相看了看,两个人心中若有所悟。段琅带着重伤的方妍离开之后,他们这些将军们肯定要询问一下。虽然随军郎中没有明言,但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看样子,方姑娘真的没有挺过来。

崔志亮鼻头一酸,忍不住想掉泪。他是最早跟随段琅的老班底,与方妍非常熟悉。特别是在禺山关,方妍还曾经与他们黑甲卫一同生活过。

两个时辰之后,崔志亮叫醒了段琅。看着段琅双目发红而憔悴的面孔,崔志亮犹豫了一下问道。

“段帅,方姑娘她~?”

“嗯!”段琅点了点头。

从段琅嘴里得到了验证,崔志亮心中依然一颤,“段帅,节哀。这笔债,我们一定要血债血还。”

“老崔,我去追明月她们。从这里到两界山还有几日,决不能让韩平子跑掉。否则,我对不起方继业夫妇,更对不起方妍。”

段琅说着骑上自己的战马,摆了摆手快速的冲了出去。崔志亮抱了抱拳,也催促着人马加快速度。

通往澜都城的路上,不管是陆慕的西越大军也好,还是澹台明月率兵的历都城兵马也罢,双方行动的都不是很快。由于韩平子乘坐的是战车,速度上不去,陆慕只能一路布下层层陷阱阻挡追兵。原本快马加鞭三日就能赶到澜都城,结果走了四天半才算进入澜都城的地界。要想到达澜都城,还需半日的路程。但此时的段琅,已经追上了澹台明月所率兵马。

看到段琅单骑追来,澹台明月心中一震。冯明魏都二人,则是赶紧迎了上去。那夜他俩战后极其疲惫,没来得及追问大小姐的伤势。

看到段琅过来,魏都赶紧问道,“段帅,我家大小姐~她~她伤势如何?”

澹台明月心中一紧,虽然她心中有了答案,但明月依然希望能出现奇迹。

段琅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方妍她~走了。”

魏都与冯明身子一颤,两个人茫然的看着段琅楞了几息,顿时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可以说方妍是他们从小看大的孩子,方继业夫妇壮烈之后,本该更好的照顾才对。没想到一场夜战,居然让方妍惨遭不测。

“方帅~我对不起你啊~!”魏都嚎啕大哭,虽然那一晚他不知道方妍夹杂在队伍之中,但魏都依然为此事自责。

整个大军暂时停止前行,特别是澜都城的将士们得知这一消息,一个个无比的悲痛。澹台明月走过来拉住段琅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琅~,你不该来,你应该陪着妍妹妹。”澹台明月流着泪说道。

“不,我答应了方妍,一定要留下韩平子。”段琅没有哭泣,反而显得无比的平静。

“月儿,我没事,不要担心我。韩平子率西越大军击破澜都城,如果不把他留下,我对不起岳父岳母,更对不起方妍。现在我带着周龙所部先行一步,你们断后。”段琅看着明月担心的目光,轻声说道。

“琅,韩平子和陆慕一路上布置了不少陷阱。你要小心。”澹台明月没有阻止,她知道阻止也没用。

“段帅,末将请求跟随。”冯明抱拳说道。

“段帅,请允许末将跟随。”魏都满脸泪水的说道。

周虎黄志等人,纷纷下马请求跟随。段琅看了看众将官,高声说道

“好,那就大家一起前冲,杀他个全军覆没。月儿,我已经让大飞命令澜都城周武,出城拦截。就算他们能冲过拦截,也跑不回两界山。周龙,随本帅一路前冲,小小的绊马索休想挡住我历都城大军。”

段琅战枪一举,众将士高呼一声。段琅接着说道,“月儿,你在后面压阵。”

说完,段琅率先冲了出去。他这边一动,谷凡向天等人迅速跟上。冯明魏都生怕落了后,赶紧率领本部人马,嚎叫着向前奔去。

历都城兵马与西越大军不断的接近,那些布置陷阱的甚至还没来得及完成,段琅等人就杀了过来。陆慕也不再派人阻挡,眼看着就要到了澜都城,只要进了城门,身后追兵没有登城器具,只能在城外干嚎。

到现在陆慕还不知道,澜都城早已易了主,重新被段琅接掌过来。而他留下计策驻守澜都城的张宗峰,早已逃到两界山不敢出来。两界山只有几万留守兵马,他们可不敢来攻打由历都城精锐驻守的澜都城。

远远的望着澜都城高大的城墙,陆慕欣喜的喊道,“快,再加快一些。澜都城到了,进了城门咱们就安全了。”

西越大军快速的向前奔着,江干忽然看到澜都城外有一支为数不多的兵马整齐列阵。

“韩帅,张宗峰率领兵马出城迎接咱们了。”江干高声说道。

奔行中的众将士不禁心中大振,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陆慕却是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派人传递消息,张宗峰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陆慕正疑惑着,就听到有人高呼,“不好,他们穿的是历都城战袍,不是咱们的人。”

听到这话陆慕心头一震,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节 猜忌的种子

澜都城后城门外,周武率领着八千余人列开阵势。得到段郎的命令,周武不得不出兵阻拦。但澜都城也不能丢失,无奈之下周武在两处城门各留一千余人。而他们出城之后,立即封死城门。除非西越兵马有登城工具,否则根本进入不了城池。而段琅让周武出兵的目的,就是要让他阻挡一下西越逃兵。因为段琅的大军,即刻就到。

西越大军在距离城池三箭之地停了下来,看到城墙上飘荡着历都城大营的旗帜,所有将士的心都凉了。他们一路狂奔,原本以为到了澜都城就可以摆脱追杀。没成想,澜都城早已成了段琅的囊中之物。

江干看着为数不多的阻拦人马,对陆慕说道,“军师大人,咱们没有登城器具,看来只能击杀对方或者绕城去两界山。不过,城边道路狭窄,对方人马虽然少,一旦全力堵截,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

陆慕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做梦也没想到张宗峰驻守的澜都城会失守。按说段琅偷袭澜都城吃了一次大亏,依计而行绝对没有丢城的道理。更何况陆慕是击溃段琅的当夜离开的澜都城,段琅根本不会得知这一消息。但事实摆在面前,一下子打乱了陆慕的计划。

陆慕明白时间的紧迫,当即咬牙说道,“江干,本军师命你率领两万人马击杀敌军。我与韩帅从左侧绕城先走。”

江干刚要答应,韩平子突然说道,“不,对方出城阻截,为的就是要拦截你我二人。就算江干去袭击,他们也会摆脱击杀来拦截主力。陆慕,时间紧迫,哪怕让他们纠缠片刻,段琅的大军即可到来。现在只有你我各自率领兵马左右分行,迫使敌军只能阻击其中一处。别忘了,从澜都城到两界山还需要一两日的路程,必须尽快撤离。”

陆慕一怔,他知道韩平子说的没错,对方不会跟江干纠缠,只要他们主力一动,对方就会迎头堵截。别看对方人马不多,陆慕知道这些人都是历都城的精锐,即便江干率兵两万人马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所以,摆脱江干兵马不是难事。

陆慕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好,本军师带领两万人马从右侧绕行。江干,你率领五万兵马保护韩帅从左侧绕城。”

韩平子却挥手说道,“不,本帅率兵两万兵马,江干率兵其他人保护军师。这是本帅军令,不得违抗。来人,亲兵营随本帅出击。抗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此时的韩平子,一改路途中的颓废,面对历都城兵马的阻截,仿佛激发了他的斗志。

陆慕一看韩平子把话说道这份上,也不再说什么。韩平子站在战车之上,率领亲兵营向前冲去。陆慕也当即下令,快速向右侧冲杀过去。

陆慕知道韩平子的战车速度不快,他要让大军赶在前面吸引住周武的兵力,好让韩平子安全绕城。

城门之下,周武看到两支兵马一左一右向城墙两侧冲杀,心中略微一怔。双方距离不远,周武一眼就发现了率领众多大军的陆慕。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在狭窄的城边奋力阻挡片刻,历都城的大军即刻就能杀过来。哪怕阻挡不住,他这八千人马也要把陆慕留下。对于陆慕这个人,周武已经是恨之入骨。

周武高举长枪,刚要下令启动,忽听着左侧绕行的韩平子高声喊道。

“历都城小儿听着,本帅韩平子在此。告诉段琅小儿,他日我韩平子必将血洗历都城。老弱病残,一个不留。”

韩平子这么一喊,周武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出来,心说你个老小子还想血洗我历都城,今日就送你见阎王。

“来人,别让韩平子跑了,给我杀~!”周武手提战枪,率兵八千精锐向韩平子冲杀了过去。

陆慕一听,心中顿时一惊,“不好,韩帅这是要用自己吸引住他们。江干,速速救援。”

就在陆慕大军微微停顿之际,韩平子高声怒道,“江干,还不速速撤离,你敢违令,本帅第一个斩杀你。”

韩平子目露凶光,江干远远的看着韩平子狰狞的面孔,对着天空惨叫一声,痛苦的高声喊道,“撤离。”

陆慕被众将士簇拥着,快速向右侧城边冲去。在陆慕的目光之中,韩平子远远的对他做了一个告别礼。陆慕双手紧紧握住马缰,他知道韩平子这是不打算再活着离开澜都城了。陆慕很想停下来,但他知道这样做,更是辜负了韩平子的心愿。只有把这支剩余人马活着带回两界山,才算是告慰韩平子最后的决定。

两军交战在一起,韩平子看到陆慕的大军消失在城墙一角,脸上露出了凄惨的笑容。历都城一战他被气出了内伤,一路颠簸之下胸腹剧烈疼痛根本骑不了战马。现在澜都城已被段琅拿下,韩平子知道自己再跟随下去,只能连累所有人都跑不掉。甚至到不了两界山,就会全军覆没。已经心灰意冷的韩平子,决定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再为西越大军做一次贡献。

韩平子的亲兵营兵卫们,也看出了主帅的意图。每个人的脸上不再是惊恐和失落,既然主帅选择了英勇就义,他们也只能是无怨无悔。

周武的八千精锐按说是以逸待劳,击杀逃窜了几日的疲惫之师应该不成问题。况且对方人马不是很多,目测两万都不到。但死亡的气息激发了西越兵卫的潜力,周武甚至一时间都杀不到战车旁边。

双方交战了半柱香有余,就听着远处传来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和呐喊。城上防御的历都城兄弟们,顿时高声喊道。

“将军大人,段帅带领大队人马到了~击杀韩平子,别让他跑了。”

韩平子站在战车之上,冷漠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路上,尘土飞扬人声鼎沸。兵马之中,一杆‘段’字帅旗迎风招展。

韩平子表现的很平静,连他的亲兵营兵卫们,仿佛都没看到身后来了一群死神。韩平子抬头看了一眼澜都城,这座城池给了他荣誉和光环,却也成了他葬身之地。

韩平子忍着胸腹的疼痛高声喊道,“儿郎们,随本帅去击杀那段琅小儿。让他们看看,我西越儿郎势不可挡。”

韩平子一声令下,马夫调转战车,一甩马鞭向段琅大军冲了过去。韩平子一动身,顿时有一半的亲兵纷纷摆脱对手跟随了下去。

历都城兵马之中,段琅冲在最前面,远远看到战车上的‘韩’字帅旗,段琅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传令,给我活捉韩平子。老子要用他的人头,血祭澜都城所有战死的英烈。”

段琅一声令下,双方人马冲撞在一起,顿时厮杀起来。韩平子在战车上抽出长枪,呐喊着奋力击杀。不大一会儿,马夫就被挑落下马,不少兵卫开始向战车上爬去。韩平子长枪挥舞,迫使这些兵卫们退下。

韩平子的亲兵一个个被挑落战马,战事结束,韩平子也被围在了当中。

澹台明月当即命令道,“周虎黄志听令,本军师命你二人,速带本部兵马追杀陆慕。不得有误。”

“诺!”

周虎与黄志答应了一声,立即率领本部人马继续追杀下去。

整个战斗结束了,韩平子站在战车之上,扔下被砍成两节的长枪,抽出战刀急促的喘息着。

战车之下,骑在战马上的段琅双目发红的看着韩平子,“身为主帅被我活捉,你们西越败了。不过,战事还未结束,本帅必会斩杀那陆慕的人头,他逃不掉。”

韩平子一手扶着车沿,喘息着说道,“段琅,本帅承认小看了你。不过你也别得意,陆慕的才能绝对在你之上,本帅相信有朝一日,陆慕会亲率大军踏平整个大夏。”

澹台明月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狂妄之极,他陆慕只不过会一些阴险的下作手段而已,根本上不了大台面,更别说想踏平整个大夏。论战力,我夫君段琅所率兵马可藐视天下。论计谋,历都城一战,他陆慕也是手下败将而已。”

韩平子的目光看向了澹台明月,历都城一战,就是出自这个小女子之手笔。抛却敌对的身份,韩平子确实佩服这女子的谋略和胆识。敢以弱势兵力放敌军入城,这一点,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做得到。

韩平子刀尖冲下,对着澹台明月抱了抱拳,“历都城一战,老夫败的心服口服。只不过,在我西越的消息之中,却从未听说过姑娘的大名。在下也是将死之人,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出自哪个府邸?谁的门下?”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段琅深吸了一口气,“将死之人,告诉他也无妨。”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韩平子,“身为西越主帅,居然连对手的底细都摸不清,你们要是胜出那还真是没了天理。你听着,本姑娘不是大夏之人,我乃北明王朝澹台明月是也。”

“澹台?北明皇族?”韩平子吃惊的看着澹台明月。

“皇族?”澹台明月苦笑道,“北明国主澹台宏石是我父皇,只不过,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没办法,本公主只能来大夏协助夫君击退你西越兵马。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如果不是你西越挑唆我北明兵压摩罗国,这场战事也打不起来。你西越大军败在本公主的手中,也算是天道报应吧。”

“哈哈~哈哈哈哈~!”韩平子发出一阵惨笑,他没想到整个西越大军,居然是败在了北明公主手中。

看着韩平子苍老而苦楚的面孔,段琅也有些不忍,“韩平子,束手就擒吧。你手上沾满了我大夏英烈之血,本帅不可能放你一马。不过,念你还算有些骨气的份上,本帅留你个全尸。”

韩平子的目光看了看周边的兵卫,叹息道,“段琅,本帅真羡慕你有如此出色的兵马。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知道我西越为何要兵发大夏吗?这里面不光是南平与西宁侯赵立的原因。虽说老夫没有收到这位澹台公主的情报,但大夏朝堂有什么动作我西越可是调查的一清二楚。不管你的功劳再大,老夫相信大夏朝堂绝容不下你。人生百年不过是一瞬间,老夫只不过是先走一步。或许,你段琅的下场比老夫还要悲惨。”

“哼,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韩平子,是你主动束手就擒,还是本帅让兵卫把你请下来。”段琅冰冷的说道。

韩平子用力站直了身子,惨淡的一笑,“澹台公主,老夫刚才的话,段琅听不明白,身为军师,你应该知道那种后果。与其辅佐一代昏君,莫不如早做选择。老夫并非祈求什么,成王败寇,老夫戎马一生罕逢败绩。历都城一战老夫败了,既然失败,再活着又有何意义。澹台公主,记住老夫的临终之言,早作打算。”

段琅听着心中一动,“不好!”

段琅说着举枪一刺,想挑落韩平子手中的战刀。却看到韩平子横刀一抹,噗~,一道血迹喷了出来。段琅的枪尖,也在韩平子胸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代名将韩平子在战车之上,摇晃了两下,瞪着一双虎目向后摔落下来。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韩平子也没有闭上双目。

段琅慢慢的收回长枪,手握枪柄放在胸前,对着韩平子行了一个庄重的战礼。面对这种尊严的逝者,即便是敌军之帅,段琅也觉得他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澹台明月脸色有些苍白,她没想到韩平子临死之前,还摆了段琅一刀。那番话看似是告诫段琅,澹台明月却知道韩平子其实是给众将士听的。万军之中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朝堂的卧底,这番话传了出去,不要说大夏朝堂,即便传到七皇子的耳朵里,也会埋下猜忌的种子。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节 重大抉择

澜都城城内,兵卫们把被堵的城门费力的打开。段琅没有进城,而是把历都城精锐人马汇聚在一起,继续追击陆慕的大军。只不过,没有了韩平子战车的羁绊,陆慕的人马在速度上顿时提高了不少。

面对段琅等人紧追不舍的追杀,陆慕所带的西越残兵跟拼了命似的连夜逃窜。他们知道只要进入了两界山防御工事,才能算彻底的逃离生死。段琅和周虎黄志等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陆慕带着残兵败将躲进了两界山防御。

连日的奔波,每个人脸上都是极度的憔悴。甚至胯下的战马,也有些吃不消。不过即便这样,陆慕依然下令死守,不敢派出储备兵马迎战。

惊魂未定的陆慕,稍事休息渐渐平静下来。陆慕站在防御攻势的箭垛之间,居高临下的看着段琅。他不明白上苍为何如此眷顾此人,段琅兵马不但占了一个‘勇’字,居然还有一个奇女子追随。陆慕不在乎对方的勇猛,却畏惧明月的才华谋略。

看到陆慕出现,段琅打马向前走了十几步,手中战枪一指,“陆慕小儿,不要以为有这防御你就能躲过一劫,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的人头挂在两界山的山峰之上。”

陆慕冷笑道,“段琅,,两国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以为小胜一局就可以在本军师面前嚣张。几个月前本军师就下令修筑两界山天险的防御,就算你兵强马壮,也休想踏过两界山。段琅,在下不否认战局的失败。回头我会向国主请命递交国书,此战~结束了。”

“结束?哼,你说的容易。一个韩平子的性命,还不足以平息我大军的愤怒。要想罢战,除非你们退出两界山并献上你陆慕的人头。否则,总有一日我段琅会踏平你西越国都。”

陆慕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听到韩平子损落,顿时让他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段琅小儿,你休得口出狂言。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在所难免,我西越大帅血洒疆场,这笔血债我陆慕也会永远记着。你若想战,本军师随时恭候。只不过,你大夏朝堂,恐怕不会允许你再战下去。失去了朝堂的支援,本军师很想看看你拿什么来攻打我两界山。”

段琅冷哼一声,“我大夏江山,一寸山河一寸血,你洗干净脖子给老子等着,我段琅还会再来。”

段琅说完看着陡峭的防御,他知道要想拿下两界山,不下一番心思肯定不行。这防御依山而建,两侧是万丈绝壁,根本就无法攀登。原本这里没有防御工事,两界山是壶形地势,另一侧的壶嘴之处有一座城墙,用以阻挡西越大军而设立。这边壶把之处,以前只是修筑了车马通道。陆慕从此处修建工事,就是为了阻挡大夏兵马。这样一来,两界山中腹盆地,也被陆慕圈为西越国土。

段琅无奈之下率领兵马返回澜都城,疲惫之极的陆慕也不想再与段琅斗嘴。历都城大军一撤,陆慕当即命人拿下张宗峰。澜都城的丢失,让他们损失了主帅韩平子。身为当日的守城将领,不杀不足以平息陆慕心中的震怒。

当陆慕问清楚当日丢城的情形,更是气的浑身乱颤。他没想到张宗峰居然没有按照他的指令行事,这个小小的失误,却差点让整个西越兵马全军覆没。陆慕二话不说,当即下令问斩,并悬首示众以儆效尤。

一日之后,段琅率领着历都城精锐人马回到了澜都城。澹台明月已经开始着手清理残破的城池,并告知李建山等人,让张奇峰率领新军大营前来驻守。

帅府之内,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段琅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了一觉。这些日子段琅的体力极度透支,现在松懈下来,段琅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无比。

军需官胡炳高,带领后勤补给营打开了城墙夹层,这里面存放的粮食,足够他们吃上两三个月。有了粮食,澹台明月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段琅恢复精力,再研究澜都城的重建计划。至于攻打两界山,澹台明月看完地形图之后,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段琅足足睡了一天,才从睡梦中惊醒。虽说体力恢复了,却是噩梦连连,方妍和方继业的身影不断的在梦中闪现。他们在呼救,在向段琅求援,但是段琅却无力把方妍父女从火坑里救出来。

看到段琅睡醒,澹台明月端来一碗羹汤,“琅,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段琅抬头看了看澹台明月,内疚的说道,“月儿,我梦到了方妍。当日拿下澜都城之时,我在这帅府之外向岳父岳母保证过,要好好照顾方妍。没想到,我还没到历都城,她就~!”段琅说着,难过的哽咽起来。

澹台明月坐到段琅身边,看着段琅难过的样子,澹台明月轻声安慰道。

“琅,妍妹妹的损落,大家都很伤心。这不怪你,应该说这是我的责任,没有提前安排好人手保护妍妹妹。”

“不,这跟你没关系,月儿,千万不要这么想。你能以历都城微弱之师击溃西越大军,根本没有精力再顾及其他。方妍的事情,我没有埋怨任何人。只是心里觉得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岳父岳母。”段琅伸手把明月揽在怀里。

澹台明月知道一时半会平息不了段琅心中的苦楚,只有时间才能慢慢的冲淡这一切。

“琅,我已经通知建山大哥,把妍妹妹带到澜都城来。这里是她的故土,还是让妍妹妹一家团聚吧。”

段琅微微一怔,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月儿,这几日我要调整一下,城内一切事情就交给你了。对了,让周武派出斥候,把两界山每一寸地势都给我摸清楚。”

澹台明月知道段琅放不下对陆慕的仇恨,她本想劝说两句,但略一犹豫了,只是点头到没有说什么。

几日后,历都城兵马陆续到达。这一次,不但张如明李建山都跟了过来,连七皇子德隆也一同到了澜都城。而且李建山已经命令后续的新军大营,帮着那些准备回归的澜都城百姓一同前来。原本凋零破落的澜都城,再次焕发了生机。

历都城所有主事的全部到齐,只留下了两名主薄及四名千总负责历都城的日常运转。张如明等人的到来不为别的,而是要给方继业夫妇及澜都城战死的将士,举办一场庄重的祭奠。

城外西侧一片绿玉葱葱之地,成了英烈们的公墓。正中央竖立着方继业夫妇及方妍的墓碑,特别是方妍的墓碑上,段琅亲自用剑刻上‘吾妻方妍之墓,夫段琅敬立’几个大字。方继业夫妇的周边,除了沈启山龚占春等将军是墓碑,其他的都是插满了木制的牌位。

七皇子亲自主持了庄重的祭奠,张如明也以天师的身份为众将士招魂祈福。在肃穆庄重的气氛之下,十几万大军及到来的百姓哭成一片。段琅也是悲痛之下长跪不起,面对碑林嚎啕大哭。

这场战争成就了段琅及历都城大军的威名,但盛名之下,却是白骨铸就的阶梯。若干年之后,没人记得这些白骨,人们能记住的,只有那些活着的辉煌。

祭奠之后,一切都恢复平静,澜都城各项工作都要展开,段琅召集了一次高层议事。

帅府议事厅内,各营将领都没有出现,只有七皇子德隆及张如明等人。

段琅看了看众人,“德隆殿下,老哥几个,战事打到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下去。两界山的状况你们也都知道,凭借目前咱们的人马,恐怕很难击破防御工事。就算不计代价拿下了这边的工事,他们依然能退守到另一侧,继续仪仗天险驻防。所以,我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打还是不打,你们都说一说。”

七皇子率先说道,“段琅,我大夏与西越,自古就对两界山的归属有争议。虽说这么多年实际掌控权一直在咱们大夏手里,但西越方面从不认可这一点。所以,我觉得可以暂时休兵。一来是兵马休整一段时间,二来百姓们也需要恢复一下生产。大夏两面作战国力空虚,能休兵养息一段时间最好。”

李建山点头说道,“七皇子说的不错,虽然朝堂再次发来粮草补给,但众多的百姓也需要救济。我也认为,修生养息一段时间最好。”

张如明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可是不拿下两界山,那澜都城以西广大土地,可就要荒芜了。没有安全保障,百姓们谁敢去那里生活。另外来说,如果西越再次集结几十万大军杀过来,岂不是又变成开战之初的样子?”

段琅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如明,“老伙计,你的意思是~继续打?”

张如明挠了挠头,“打不打我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听听明月弟妹的吧。说实话,现在明月弟妹在军中的威望可不次于你。我说弟妹,还是你来出出主意吧。”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她很清楚段琅的想法。但从整体大局考虑,这场战事确实该休兵了。

“好吧,既然上官大哥让我说,我就说说我的意见。琅,我觉得两界山~还得继续打下去。”

澹台明月这么一说,七皇子德隆心中顿时微微一紧。不过,德隆倒也没有表露出不满。段琅看了看明月,心说还是你知我心。不管是为了公还是为了私心,段琅都想拿下两界山。不然,早晚会成为他们心头大患。

澹台明月话音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决不能冒失的去打,咱们不能拿着兄弟们的命去往上填。所以,我觉得应该运筹帷幄找出致胜的办法之后,再强行冲关。这段时日,可派出斥候随时观察两界山动向。大军休整的同时,集思广益收集破关的方案。另外,还有一件比两界山更重要的事情,还等着我们去做。”

张如明一怔,“还有比两界山更重要的事情?不会是你要跟段琅大婚吧。”

澹台明月被张如明说道脸色微微一红,怒瞪了他一眼,“上官大哥,我指的是七皇子德隆殿下。别忘了,我大夏至今还没有正主呢。现在西部战事算是告一段落,咱们的大胜,势必会激起一些人的反响。恐怕,有些人要忍不住急于登基了。所以我觉得,德隆殿下必须回京都一趟。不但是德隆殿下要回去,甚至说上官大哥与夫君都要去京都。”

七皇子德隆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激动的微微一颤。他还以为众人把他的事情给遗忘了呢,没想到澹台明月会主动提出来。自从历都城大胜,德隆就一直考虑这件事,只是看到段琅心情没有平复,不便开口而已。

段琅一怔,看着澹台明月问道,“月儿,你觉得德隆殿下的时机到了吗?”

德隆紧张的看着明月,澹台明月却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西部战区的战报只要到达京都,于禁绝对不会再等下去。对于太子德章和于禁来说,登基比战事的胜利更重要。否则西部战区大胜的消息颁布天下,没人能够再阻挡德隆殿下的登基之路。如果我是于禁,绝对会暂时封锁消息,破除万难强行让太子登基。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德隆殿下的凯旋之师就变成臣子身份的叩拜。”

“难道,宏亲王不阻止他们吗?”张如明问道。

澹台明月叹息一声,“我比你们更了解皇家之事,对于宏亲王这样的老皇族来说,谁掌控天下对他都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反而是皇城的大乱,这是皇族最担心和惧怕的。就像上次一样,宏亲王摆出了对垒之势,一旦于禁真要鱼死网破,我敢保证宏亲王立马会低头退让。他们要的是皇族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某个皇子拼上身家性命。相对京都的内乱与德隆殿下相比,我相信宏亲王最终会选择平稳。”

李建山说道,“如果这么说,那很可能于禁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因为历都城侦辩司密衙,早已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所以说,这件事比强攻两界山,更为紧迫。当然,除非大家做好了准备,一旦太子登基,就拥护德隆皇子为西部之王。否则的话,还是尽早动身为妙。”

大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德隆紧张的等待着段琅的决定。这一刻,仿佛段琅成了他生命的主宰,德隆都有一种想下跪乞求的冲动。

段琅眼神猛然一亮,”好,那就动身回京,先让德隆殿下登上皇位再说。陆慕肯定会向西越国主求援,咱们没有朝堂的粮草补给支持,很难啃下两界山这块硬骨头。既然这样,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也来个强势登基。”

段琅说完,七皇子德隆激动的站了起来。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想着加冕的盛况。现在这一刻真的快要到来,德隆不禁紧张的有些失态。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节 对盏直言

在这片茫茫大陆上,纵观整个天下的战局,谁也没想到会是澜都城一侧率先熄灭战火。战火虽熄,但战事依然没有结束。毕竟两界山铁幕还在陆慕之手,澹台明月不得不防备西越大军重新来犯。

硕大的澜都城,随着百姓渐渐回归,再次出现了生机勃勃的场面。城池之内,推到的房屋开始重建,各个商铺也鸣炮开张。澹台明月下令两侧城墙开始延长,彻底封堵了两侧的道路。即便是西越大军重新回到城下,也无法再从两侧绕行而过。

帅府之内,澹台明月召集冯明魏都及张奇峰三位将领前来议事。现在城内已经由新军大营全部接手,经历了历都城轮战,新军大营终于可以拿到台面上。冯明魏都身为澜都城老将,两人没有返回历都城,而是恳请留下来协助张奇峰驻守澜都城。

澹台明月看着三人说道,“现在两界山与澜都城之间,有着大面积的缓冲之地。西越经此一战元气大伤,短期之内不会重新再来。不过,那陆慕心思缜密,也要防止他做出极端的选择。冯将军,魏将军,您二人身为澜都城老将,以后请多多协助张将军。我走之后,两界山一旦有什么异常,马上传报历都城李建山。”

张奇峰说道,“军师大人放心,有冯明魏都两位前辈在此,奇峰定会多加请教。”

张奇峰非常尊重冯明和魏都,他还是禺山关千总之时,人家冯明和魏都就是军中大将。现在,明月让两位老将来辅佐他协防澜都城,张奇峰可不敢不敬。

冯明说道,“军师大人,澜都城这边您尽可放心,西越一时半刻无法调集大批兵马,我等定会守护好澜都城。倒是京都那边,您与段帅千万多加小心。于禁那厮阴险狡诈,以前有着昱宁帝的压制他还不敢怎样。现在宏亲王沉稳有余,狠辣之处远远不及于禁。”

澹台明月嗯了一声,“诸位放心,段帅与德隆殿下先行一步,他们在明我在暗。实在不行,就强取京都。大夏原本是天下强国,就因为这种内耗,才让西越南平有机可乘。再这样对耗下去,国力空虚民众积弱,终将会被列强蚕食。”

张奇峰三人点了点头,真要是能强取京都让德隆登基,这对整个大夏来说都是好事。天无日不亮国无主不宁,现在的大夏,确实该需要一个明君主政了。

面对三人的期望,澹台明月可不这么想。身为北明公主,她太了解功高震主所带来的后患。段琅辅佐德隆上位,甚至将来再帮他平定西宁。到时候,天下安定臣心齐聚,德隆该怎么安置段琅?是卸磨杀驴,还是把他高高的供奉在庙堂之上?这两个选择,不管哪一样澹台明月都不想看到。棒杀也好,捧杀也罢,都不是明月想得到的结果。

安排完一切,澹台明月带着十几名随从离开了澜都城。几日之后,澹台明月回到了历都城。这一次段琅的回京,并没有带着兵马。毕竟下关口还有二十万兵马驻防,那些人都是马如正的嫡系,德隆完全可以调用。

帅府之内,李建山与澹台明月相对而坐。李建山举起茶盏,“明月,此去京都凶险不小,你与段琅要多加小心。在下以茶代酒,预祝你们成功。”

澹台明月端起茶盏遥举一下,“多谢建山大哥,我走之后,澜都城那边您可要多关注一下。我把小白留给了张奇峰,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会立即通知你。”

“明月,西部战役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那陆慕又不是傻子,咱们不主动找茬,他当然不会再来侵袭。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将来。”

“将来?”澹台明月心中一动,接着问道,“建山大哥,为何有如此想法?”

李建山犹豫了一下,放下茶盏认真的看着澹台明月,“说实话,当初我从侦辩司出来跟随上官玄悟到了京都,就没把这哥俩当外人。我李建山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非歹人。这一年多我主理历都城,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可是,通过这段时间与德隆相处,却发现~。”

说到这李建山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发现那德隆,也绝非完全可信之人,咱们必须要防备一手。”

“哦?建山大哥有什么发现?”澹台明月眼神一亮。

“德隆看似病弱之躯性格柔和,我倒觉得此人外柔内刚,甚至把心中的狠辣隐藏的很深。明月,你想过没有,一旦德隆登基天下安定,他会如何安置我们这些功臣?”

澹台明月淡淡的一笑,“当然是入朝堂高官顶戴安享富贵荣华。”

“这一点,是我最担心的。别人不说,我与段琅和上官玄悟,我等三人虽说各有想法,但彼此之间非常信任对方。即便是利益面前,也不会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在生死中建立起来的信任,可不是金钱就能诱惑的。可是前段日子,德隆居然许我高官厚禄,却暗示我做他的班底。明月,他还未上位就有此心,一旦上位定会防着段琅。我担心,终有一日他德隆会与我历都城翻脸。”李建山略带忧愁说道。

澹台明月看着李建山,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澹台明月举起茶盏,“建山大哥,我明月为您这番话,替我家夫君谢谢您。听了您这番话,我也放心了。”

“怎么,你对我还不放心吗。”

澹台明月笑了笑,“您和上官大哥,与我夫君是历都城的铁三角。上官大哥表面上精明刁钻,实则内心纯正无邪,不管是把他高高的捧在天上,还是踩在脚下,上官大哥都不会真正升起恨意,最多是咒骂几句。反而是您建山大哥,平日里勤勤恳恳操劳着整个历都城,但明月知道您的心机,是三人中最深的。所以对明月来说,不得不有所顾虑。”

李建山一怔,接着哈哈一笑,“好,明月公主能如此敞开的评说在下,值得敬佩。毕竟在下是侦辩司出身,我可以不去害人,但防人之心还是有的。别人不说,单论您明月公主的心机和谋略,我李建山实在是佩服。别忘了您是北明公主,你对我有顾虑,我何尝对您明月没有顾虑。不过,今日彼此一谈,相信你我之间的顾虑可以烟消云散了。”

“不错,建山大哥能把历都城当成自己的家,这份顾虑确实该烟消云散了。恐怕整个历都城,只有你我二人的观点,能够达到契合。”

李建山点了点头,“张如明那家伙,单纯的跟个孩子似的,而段琅只把自己当成一把利箭。大营其他将领,他们虽然忠诚,但内心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所以,有些话我不想说出来。即便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听。现在有你明月在此,终于可以谈谈这件事了。历都城内,只要你我二人认可,此事必定能成。”

“建山大哥,现在说出来为时过早。目前天下的局势,夫君段琅还~不可争锋。”

“为何?”李建山一愣,“以您明月公主的机敏,难道也觉得段琅不合适执掌天下?就算段琅有些武断缺少心机,这不还有你我二人辅佐吗。”

“不,不是不合适,只是时机未到。段琅心中重情重义,相信建山大哥也是看中这一点,才会有此想法。但目前的大夏,我认为还是由德隆执掌最好。他德隆如果能念旧情,咱们历都城安定繁荣也算不错。一旦德隆有所举动,咱们再做打算也不迟。毕竟天下臣民对皇室的敬仰根深蒂固,历朝历代的更替,必须以民心为基础。现在咱们的历都城,还没有得到民心所向之大势。”

“您就不怕,那德隆使什么阴招?”

“怕也没用,毕竟现在举事,不但众将士心中不安,也会得到天下人的痛骂。建山大哥,别看咱们将士用命保护了澜都城和历都城几十万百姓的安危,可是这些百姓心里,依然是皇权不可动摇。在他们眼里,众将士用命去拼那是使命,心中感激的却是皇权。以点带面,就可以看出天下人心中的轻重。所以说,天地更换,必须要有一个契机。”

李建山叹息一声,“你说的不错,每当七皇子出现的时候,百信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敬。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相比。唉~可悲~可叹。”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这没什么可悲可叹的,任何皇族先祖夺取天下之时,都是顺应天道而为。皇族经历上百年的沉淀,皇家的威严不是说倒就倒的。不要小看了信仰之力,它却能在危难之时,帮助皇家稳定乾坤。”

“那你的意思~继续等待下去?还是,顺应天意?”

澹台明月沉思了一下,说道,“建山大哥,德隆即便登基,以他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几年。一国之君不是这么好当的,心力的憔悴比体力的衰弱更难支撑。如若德隆身为明君,可以辅佐。若是残酷之君,天道自会另选明主。”

李建山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澹台明月的意思。虽然明月没有明说,但李建山知道,德隆即便是明君之主,以他的身体状况也撑不了几年。李建山相信以段琅为首的历都城势力,早晚有一天会自立为王。特别是有澹台明月这样精明的女子,绝不会让段琅受到朝堂的压制。原本李建山还以为只有他一人洞察世事,没想到澹台明月比他看的还远。经过这一次交谈,李建山彻底放心了。

大夏京都,于禁几日前收到侦辩司的密函。得知西部战区取得如此重大的战果,于禁非但不喜,反而是无比震惊。身为一国之相,整个大夏的命脉他于禁把持的很准。纵观整个大夏,不论是南部战区还是西部战区,足以影响着大夏的存亡。但在主观上,于禁反而觉得最重要的是君王登基。一旦确立了帝王之位,才能民心所向军心坚定。只不过,他所指的君王是太子德章,而不是那位病恹恹的德隆。

于禁命总管高之赞,立即召集几位重臣来到府邸。西部战区重大的胜利,让于禁彻底坐不住了。为了太子德章顺利登基,他必须剑走偏锋兵行险道,否则他于禁几十年的根基必会连根拔起。

皇宫外侧不远的侦辩司内,一道道命令传递出去。槐大人看着于禁给他的密函,他知道皇子之间真正的对决开始了。身为先帝最信任的重臣之一,槐大人却违背了昱宁帝的托付,选择了太子德章。

青巾遮面的槐大人换了一身装束,这一次,于禁给他的任务太过重大,槐大人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向来独行的槐大人居然命人准备了车马,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宏亲王府。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节 摊牌

西北道上,两辆豪华的车撵在众兵卫的保护之下缓缓前行。一辆车内坐着七皇子德隆,而另外一辆车撵之内,乘坐的是段琅与张如明。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段琅惬意的躺在车内,看着嘴里仿佛永远都在吃东西的张如明。

“老张,我都替你那张嘴累的慌,除了吃就是说,晚上还得打呼噜,你能不能让它闲一会。”

“兄弟,人生在世,难道还有比吃更重要的大事吗。”张如明油了麻花的说道。

“操,人家德隆要赶着当皇帝,难道还不如你吃鸡腿事大。”段琅翻了翻个白眼。

张如明不屑的哼了一声,“让德隆那小子饿上十天半月,这边放一鸡腿,那边放着玉玺,老子保证他先拿鸡腿。”

段琅苦笑了一下,“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我问你,到了京都,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不用打算,老子直接告诉于禁,按照先帝遗旨,德隆该上位了。”

“然后呢?”

“然后就登基呗。我说段琅,有些事不必想的这么复杂,直来直去干脆利索。”

“你说的容易,如果众朝臣都反对,怎么登基。再者说,那于禁就这么轻易的让德隆登基?”

“谁反对老子就杀了谁,想这么多干嘛。”张如明撇着嘴说道。

段琅双手抱头靠在车内,“杀人容易,但这天下谁来运转。咱们兵马在前方作战,没有后勤补给,没有兵卫们的军饷,谁跟着你去拼命。这些粮食和军饷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于禁之所以能在相位上坐这么久,当初昱宁帝也是顾忌这一点。以前我也没想过这些,但接管澜都城之后我才明白,养活几十万人吃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我大夏两千多万人口,春耕秋收各种税赋,不但要养活众多官吏,还要供给百万大军。朝臣的功能不是指他个人,而是手中所代表的势力。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昱宁帝也不会弄出这样的遗旨了。”

张如明饶有兴趣的看着段琅,“吆喝,跟着明月学了不少吗。这些事都是德隆那小子想的问题,咱们操那份闲心干嘛。我说段琅,你说德隆登基之后,咱们该封个什么官才够本?”

“怎么,你想入朝为官?”段琅奇怪的看着张如明。

张如明摇了摇头,“不想,老子还是觉得历都城好。要不然这样,回头我跟德隆说说,就封老子一个国相的位置,但老子依然驻守历都城。”

段琅笑道,“那还不如直接封你为一品历都城州府多好,哪有一国之相待在府城的。”

张如明擦了擦手,“段琅,你小子跟我说实话,想没想过自立为王。”

段琅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从韩平子说了那番话之后,很多人会觉得他有这个想法。不过段琅确实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希望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想被人压迫而已。

段琅车撵的身后,七皇子德隆坐在车中微闭着双目,开始思索起登基之后的事宜。西部战区的大胜,给他奠定了获取天下的威望。加上下关口二十万人马,德隆这次回京登基势在必行。即便是段琅不带一兵一卒,有着二十万大军的支持,德隆不认为会出现什么意外之局。

大夏京都亲王府,一辆车撵停在了府门外。门口的府中侍卫心说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把车撵直接驶到府门口了。就算是朝中大臣来拜访,也只能把车撵停在旁边,先客气的先打个招呼。

府中侍卫刚要怒斥,忽然发现赶车的人,居然身上穿的黑鱼服。府中侍卫赶紧收起张扬之气,上前客气的问道。

“不知侦辩司,哪位大人到来,我好去禀报一下。”

赶车的探子沉声说道,“我家槐大人拜访,请禀报一声。”

府中侍卫心中一愣,“槐大人?”

“这是我家大人的腰牌,还不赶紧通报。”赶车的探子亮出腰牌。

府中侍卫脸色一变,赶紧点头答应一声,向府内跑去。不大一会儿,一名府中管事跟着走了出来,上前抱拳说道。

“槐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车帘一挑,槐大人从车内走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气势辉煌的王府门庭,槐大人默不作声的跟着向里面走去。

正厅之内,宏亲王一身便装端坐在上首位置,看到槐大人进来,宏亲王站起身呵呵笑道。

“槐大人,对我亲王府来说,你可是稀客。”

“亲王殿下,冒然打扰,还请见谅。”

“呵呵,槐大人客气了,请坐。来人,看茶!”

宏亲王对槐大人颇为客气,如果说整个京都还有让他畏惧之人,也就是这位神秘的让人不知道深浅的侦辩司老大。

双方分宾主落座,下人端上茶盏,客气的放到槐大人一侧。退出的时候,下人悄悄关闭了厅堂大门。

“槐大人,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贵干?”宏亲王笑眯眯的看着槐大人。

槐大人看着心机沉稳的宏亲王,略一犹豫,微微抱拳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亲王殿下莫要见怪。”

“槐大人乃昱宁帝信任的重臣,有话请讲。”

宏亲王这句话,颇有嘲讽之意。毕竟昱宁帝最信任的两大近臣,卫侗忠贞不二,他槐大人不但违背了圣意还击杀了卫侗。这信任二字,已经无法用在槐大人身上了。

槐大人不为所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沉声说道,“亲王殿下,侦辩司近日收到了重大消息。不过这消息,在下先给了相国大人,所以今日迟了一步送达亲王府,还请亲王殿下看完再说吧。”

槐大人说着,把历都城呈送的密报递给了宏亲王。宏亲王微微一愣,“关于西部战区的?”

“不错。”

宏亲王一听,赶紧借助身旁的灯烛仔细的看了起来。宏亲王本以为又是失利的消息,没想到,这消息把他吓了一跳。西部战区不但大胜,而且还击杀了天下名将韩平子。这一消息要是传出去,足以震慑天下。不但是西越,即便是南平与西宁侯赵立,恐怕都要胆战心惊。

“好!”宏亲王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西部大营众将士,干的漂亮,老朽当浮一大白。来人,端酒来~!”宏亲王兴奋的高声喊道。

门外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老亲王这么高兴,赶紧命人端来一壶珍酒。槐大人看着激动的又笑又饮的宏亲王,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

宏亲王内心的振奋真是难以言表,他把西部大营视若己出,这么大的功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与群臣表达。

“槐大人,这可是振奋天下的大事。明日一早,老夫定要在朝堂之上隆重宣布。西部战区的平定,也让那些宵小们看清我大夏的实力。估计这消息一出,南平定会撤军。赵立那厮想独立对抗我大夏百万兵马,无异于以卵击石。”宏亲王高兴的说道。

槐大人冷静的看着宏亲王,轻声问道,“亲王殿下,相国大人的意思,是让在下询问一下,西部战区既然平定,那太子登基之事,可否提上议程?”

正在兴头上的宏亲王闻言,微微一怔,“太子登基?槐大人,他于禁难道忘记昱宁帝的遗旨了吗。”

“宏亲王,相国大人并未忘记遗旨。既然西部战事已经暂时平定,相国大人的意思,可以斟酌太子登基之事了。太子殿下既然已经是摄政王,是时候扶正了。”

“哼!”宏亲王怒哼一声,“西部战区乃德隆麾下人马,现在历都城大胜西越,还斩杀了天下名将韩平子,难道,你们觉得德章还有资格争夺登基之位吗。别忘了,他所辖制的南部战区,到现在还被人家堵在双封山之外。”

“亲王殿下,相国大人让在下问问您,您觉得德隆真的合适执掌大夏江山吗?您贵为亲王,但大家同为臣子,我们需要大夏的长治久安,而不是短短几年又要变更君王。”

宏亲王一怔,吃惊的看着槐大人,“你什么意思?”

槐大人抱了抱拳,“亲王殿下,请怒在下直言,即便德隆殿下登基,他的身体状况也无法执掌大夏江山。萨神医是在下老友,德隆皇子虽然在萨神医的调整之下,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是萨神医临走之时告知在下,德隆殿下伤在根基,能平安的长大成人已经很不易。按照萨神医的预测,也就是五年光景,最长不过十年,这还是在精心调养之下的结果。如若德隆登基为帝,恐怕~!”槐大人说着摇了摇头。

宏亲王心头一震,吃惊的看着青巾遮面的槐大人,“你是说~德隆隐疾,依然没有根除?”

槐大人点了点头,“在下当初就知道昱宁帝不希望德隆殿下参与政事,所以才安排了马如正这步棋子来保护他。没成想,德隆殿下看似与世无争,却成了最强势的一匹黑马。那时候陛下身体虚弱,所以萨神医一直隐瞒着实情。”

宏亲王脸上起了变化,沉思了半天,宏亲王正色的说道,“本王自建安帝封王以来,不管是建安还是昱宁,本王都是忠贞不二。不管德隆身子如何,既然昱宁托孤与本王,那本王就得一碗水端平。哪怕德隆在位三年也好,五年也罢,本王忠君之事,势在必行。”

“亲王殿下,别忘了德隆皇子还未迎娶嫔妃,帝王无后,到时候整个皇室恐怕都要动荡起来。难道,亲王殿下就眼睁睁看着引起皇室纷争吗。另外来说,德章太子有相国辅佐,大夏战事之后国力积弱,要想恢复没有相国于禁一派的支持,大夏拿什么支撑偌大的军费及战后的抚恤。如果亲王殿下再执迷不悟,恐怕西部战事刚刚平息,整个京都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了。”

宏亲王一怒站了起来,“怎么,你们这是威胁本王吗?”

槐大人冷静的笑了笑,“不是威胁,而是没有了退路。亲王殿下好好想想吧,是为了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子让京都血流成河,还是先让太子德章登基稳定天下。孰重孰轻,相信亲王殿下应该明白。”

宏亲王身子微微一颤,目光看着槐大人冰冷的说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本王率先发难,控制所有的一切吗。”

“哼哼,亲王殿下,别看您手里有城防营,禁军营及宫中侍卫。但真要拼杀起来,您就能保证这些人完全听从您的指令吗?您在西部边关驻扎了几十年,他于禁可是在京都辅佐了三朝帝君。有时候,不要被表面上的忠诚所蒙蔽。”

宏亲王心中一冷,盯着槐大人说道,“就算本王控制不了京都,难道你们就不怕德隆率领强大的历都城兵马,杀回来吗。更何况,下关口二十万大军,那可是马如正的嫡系。”

“呵呵,马如正的嫡系?北部大营主帅原本是魏然老将军,马如正才接掌了多长时间。再者说,德章殿下登基之后天下正统,他们再敢用兵那就是谋反。按照大夏祖制,争位之时任你杀戮,上位之后天下归一。谁若敢反,天下共伐之。”

宏亲王冷笑道,“你们太小看历都城兵马了,你以为那段琅,会在乎天下共伐之?呵呵,可笑之极。”

槐大人平静的说道,“亲王殿下,据我所知,澜都城历都城大战之后百废待兴,如若没有朝堂的银两和后勤补给,他们连三个月都坚持不下去。拥兵自立,说着容易,但有几个能像西宁侯赵立那样,屯兵屯粮积攒了若干年,才能与我大夏一战。更何况,据可靠消息,此次德隆回京,不但段琅一路跟随,连那上官玄悟也一并跟随。如果把他们都留在京都,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缺少了统帅历都城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

宏亲王眼神微微一眯,槐大人的话语让他心中彻底升起了寒意。对方敢当着他的面把话说的这么彻底,看样子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虽然于禁没有亲自上门,但槐大人也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宏亲王心中掀起了巨大波澜,在帝君的人选上,是支持一个身子积弱执掌不了几年的德隆,还是连起手来辅佐德章登基。这一刻,宏亲王不禁动摇起来。身为皇室重臣,他需要的是皇家的延续和平稳。真要是京都大乱,宏亲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亲王府的大厅里大门紧闭,没人知道槐大人与宏亲王谈论了什么。但槐大人走出府邸的那一刻,宏亲王却是大汗淋漓的瘫坐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亲王府外,槐大人没有急于坐上车撵,而是回头目视了一下府门上巨大的王府牌匾,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带着残酷的淡淡笑意。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节 破釜沉舟

相国府内,于禁独自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那枯瘦苍老的面孔上,也显现出一丝内心的焦虑。

不大一会儿,房门一开,总管高之赞躬身走了进来,“相爷,槐大人来了。”

“请!”于禁睁开了双目,他一直在等待着槐大人。

高之赞恭敬的把槐大人请了进来,悄悄的关闭了房门。房间内,于禁一没让座二没上茶,只是默默的看着走进来的槐大人。

“宏亲王怎么说。”于禁直截了当的问道。

“既没答应,也没否决。看样子,这老狐狸想置身事外。”

“哼,天地变更没人可以置身事外。德章快马加鞭正在赶往京都的途中,本相希望在德章到来之前,宏亲王能给本相一个明确的答复。否则,本相可不会认为他会袖手旁观。”于禁冷冷的说道。

“于大人,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你有几成胜算?”槐大人目光锐利的看着于禁。

“京都之内,胜券在握,京都之外~三成。”

槐大人摇了摇头,“这远远不够。”

“怎么,你畏惧了?”

“呵呵,老夫这把年纪,谈何畏惧之有。即便德章坐上大位,老朽也该隐退江湖了。你我之间只不过是交易,辅德章上位,老夫只是想得到需要的银两罢了。对于大夏的皇朝,老夫早已心灰意冷。”

“槐大人,你出此大力,德章一旦上位必会重用与你,难道你就不想在朝中安享荣华吗。”

槐大人冷笑一声,“老朽只想平安的度过最后的时光,至于荣华?呵呵,别说是德章,即便建安和昱宁在位之时,老朽想要的话,也会荣华一世,何必要等到现在。”

“怎么,你还在建安帝时期任过职?”于禁目光一聚,这个信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槐大人目光锐利的看了于禁一眼,“于大人,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置即将到来的德隆吧,不必在老朽身上做文章。”

“槐大人不必多虑,老朽也只是好奇而已。吩咐你们侦辩司所做之事,不知做的如何了?”

“倾巢而出,答应你的事情,我会一一落实。”

“好,只要京都能够平定,京都之外就交给本相吧。”

“告辞之前,在下提醒于大人一句,不要轻视了宏亲王,他可是老而弥坚之人。”

于禁轻蔑的说道,“本相与那昱宁帝斗了小半辈子,没想到昱宁帝撒手之后又冒出来一个宏亲王。那时候本相专注昱宁,对于宏亲王确实是所料不及。不过现在,宏亲王已经不足为虑。”

槐大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京都之内要论智谋,宏亲王远不及于禁。这几个月京都看似平静,实则于禁一刻也没清闲,一直在暗中布局。反而是宏亲王一方,都在按部就班的等待这战事的结束。在这一点上,于禁的深谋远虑,连他槐大人都非常佩服。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身家押在于禁一方了。

槐大人一走,于禁把高之赞召唤过来,“去吏部走一趟,找一下褚宝雄,把建安帝时期四品以上所有官员的资料给我抄录一份,越详细越好。记住,不管死的活的,都要。”

高之赞奇怪的看着于禁,“相爷,这个抄量可不小,您是急着要还是?”

“让吏部那些闲着的大小官员连夜抄录,越快越好。”于禁不悦的说道。

“诺,老仆这就去。”高之赞不明所以,赶紧去了吏部。

于禁眉头紧缩,他在思索着建安帝时期的朝中大员。既然槐大人刚才流露了一句,此人绝对应该与建安帝有关。但于禁一时间,也想不出与槐大人相似的朝中大员。

次日早朝,身为议政王的宏亲王突然抱病告假。令人奇怪的是,一直主政朝堂的相国于禁,也同样抱病告假。摄政王太子德章不在朝中,两位主政的大员抱病,乱哄哄的朝堂只能匆匆而散。

西来的路上,段琅抽身去看望了一下养父及大熊。段琅再次恳请养父去历都城颐养天年,怎奈老猎户张宗成舍不得离开凤鸾山,段琅无奈之下,只能等他从京都回来之时再接养父回去。

队伍行走了半个多月,段琅等人终于来到了下关口。原本只是一个狭隘之地的下关口,此时建立了行营。甚至在下关口高地一侧,还加修了防御。

行营斥候发现德隆皇子的车撵,赶紧向行营主将做了禀报。行营主将率领着众人,匆匆的在下关口迎接。段琅与张如明举目一看,发现这行营主将居然是个老熟人。这支兵营都是北部大营老班底,马如正接掌北部大营之后,他手里并没有多少自己人,除了原主帅魏然的亲信,马如正依然重用了不少北部大营的老人。而这行营的主将,正是当日在禺山关与段琅对垒的老将孙刚。

北部大营原付帅胡威临在京都被杀,主帅魏然引咎辞职告老还乡。熬了大半辈子的孙刚,没想到却因祸得福被马如正重用。这次调集兵马来下关口驻扎,宏亲王力拒于禁推荐的兵部侍郎冯准,这才让孙刚掌控了这支兵马的实际大权。

段琅等人下了车撵,七皇子德隆整理了一下华服,迈步向前走去。段琅和张如明对视了一眼,两人跟在了身后。别看德隆在历都城不算个角色,但出了历都城他可是身兼西部大元帅的皇子。

老将孙刚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末将孙刚,不知殿下回京,恭迎来迟还望七皇子殿下恕罪。”

“孙将军快快请起,有劳诸位了。”七皇子德隆温和的说道。

孙刚站起身,看了看张如明与段琅,抱拳见礼,“末将见过巡天监大人。”

张如明咧嘴说道,“当然见过,咱们可是老熟人了。在禺山关,本天师可差点被你干掉。”

孙刚脸色浮现出一丝尴尬,只能装着没听见,对着段琅抱了抱拳,“段琅,他日一别,没想到今日再见之时,你段琅却成为护国将军。穿大漠夜袭五粮城,击溃赵卓峰十万大军,这些战例老夫实在是佩服。”

段琅也抱拳还礼,“孙将军过奖了,只是幸运而已。”

七皇子呵呵笑道,“孙将军,段琅可不止五粮城的战例。我西部战区,段琅率大军击溃了西越四十万兵马,并亲手斩杀韩平子项上人头。恐怕此战一经宣布,段琅可就是天下名将了。”

“什么?”孙刚一怔,震撼的看着段琅。

段琅知道侦辩司会把消息传递到京都,所以并没有派人专门呈送,而是把详细战况随车携带,准备到了京都由德隆正式递交。所以,孙刚等人并不知道西越已经战败。他们还以为段琅怕德隆留在历都城危险,专门护送回京呢。

看着孙刚震惊的样子,七皇子得意的说道,“孙将军,你这里的防线不必担心了,西越小儿已经无力再战。虽然他们目前还拒守两界山,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滚回西越。这一战,历都城将士功劳甚大,所以本皇子要亲自回京述职。另外,我大夏兵荒马乱这么久,也该有位明君执掌天下了。”

孙刚心中一颤,再次单膝跪地,“末将孙刚,唯殿下马首是瞻。如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本殿下今日就在行营中暂住一宿。有什么安排,咱们慢慢聊。”

“殿下请。”

孙刚让到了一旁,七皇子过后,孙刚并未有马上跟随,而是看着张如明和段琅,那意思请两位先行。得知段琅斩杀韩平子击溃西越大军,孙刚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了。身为军中老将,孙刚很清楚这样的战功,可不是幸运就能得到的。不少人都认为大夏和西越,最终会坐下来和谈。没想到,段琅居然做出了惊世之举。

七皇子德隆信心满满,在行营留了下来。这二十万大军可是他上位的本钱,七皇子德隆当然要好好布置一番。况且下关口到京都只有两三日的路程,德隆相信这支兵马足以震慑京都各个势力。

就在德隆入住下关口行营之时,太子德章马不停蹄先行一步赶到了京都。得到于禁的消息之后,德章更是无比的震惊。西部战区平定的消息一旦昭告天下,德隆的威望必定如日冲天。德章可不想把到手的宝座再拱手让出,哪怕冒着分列大夏之举,他也要放手一搏。

京都之内,西部战区大胜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密。但再严密的消息,也总有泄露的时候,不少重臣依然从各个渠道得知了这一重大战报。

亲王府外,都御史吴光照与刑部侍郎庞刚不约而同的来拜访宏亲王。两人站在府门外等待着通报,庞刚看着吴光照,小声问道。

“吴大人,今天的心情不错啊,从下了车撵脸上就带着笑容。怎么,不会是有什么喜事吧。”

“呵呵,庞大人,你又是因何而来?”吴光照笑着问道。

庞刚四下看了看,“吴大人,想必有些风声你也听到了,在下只是~只是来验证一下。当然,主要还是来看望看望老王爷。”

两人正说着,一名管事从里面走了出来,拱手说道,“两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主子抱病在床,不便接待两位大人。主子说了,等身体好受一些,会派人请两位大人过府一叙。”

吴光照一怔,皱了皱眉头,“怎么,亲王殿下病的这么重吗?传御医了没有?”

“有劳吴大人,御医已经来看过,主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年事已高,需要静养。”

“这~好吧,那本官回头再来看望亲王殿下。”

“两位大人,请!”

吴光照与庞刚没有见到宏亲王,两人走出拐角,吴光照的车撵停了下来。庞刚也勒住了马匹,谨慎的向身后看了一眼。

吴光照挑起了车帘,“庞大人,你不觉得亲王殿下,有些不对劲吗?”

庞刚谨慎的问道,“吴大人,你可是收到了西部战区的消息?”

吴光照没有隐瞒,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本官才来亲王府验证一下。这可是大快人心足以震慑天下各国的好消息,宏亲王这里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这可真是令人有些奇怪了。”

“吴大人,你的消息来源,可准确?”

吴光照想了想,“应该准确,这样的消息可不是儿戏,在没有确认之前,不会告诉本官的。”

刑部侍郎庞刚脸色起了变化,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吴大人,看来情况有些不妙。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吴大人过府一叙。”

吴光照也是脸色微微一变,“好,那就去你府。”

“不,咱们去老翰林的府邸,有些事情必须要商议一下。”庞刚严肃的说道。

吴光照点了点头,他也发觉有些不对劲。身为朝中重臣,简单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吴光照知道西部战区战胜虽然是大喜事,但对某些人来说却非常严重。特别是今日太子德章回京之后,就一头扎进于禁的府邸没有出来。京都这里吴光照等人唯有仰仗着宏亲王,万一宏亲王出现了状况,身为朝中重臣,吴光照等人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亲王府内,宏亲王脸色阴沉的问道,“他们走了没有?”

“回主子,两位大人走了,并没有追问什么。”

宏亲王闭目沉思了一下,拿出一道密函吩咐道,“马上入宫找刘总管,让他按照密函上指令行事。另外,通知锐锋营张统领,秘密来府一趟。”

“诺!”管事答应一声,赶紧接过密函。

宏亲王暗暗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德章一到,这场对决的大幕即将拉开。为了大夏皇族,宏亲王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但他也留了一手,准备看清结局之时再动用。

相国府内,褚宝雄等重臣都云集与此。得知西部战区大胜的消息,这些重臣非但不喜,反而是无比的震惊。他们的身家性命都跟着于禁捆绑在德章身上,万一德隆上位当了皇帝。这些人,最低的是告老还乡。弄不好,还会落得一个抄家问斩的下场。

于禁几句话稳住了众人,既然德章已经回归,于禁知道西部战区的消息封锁不了几日。一旦德隆回归,想隐瞒也隐瞒不住。所以,他们要在德隆回京之前安排好一切。到时候,控制住德隆段琅等人,新帝登基之后,再把消息昭告天下。

这一夜,京都各处发生了一桩桩神秘的事件。首先是接掌城防大营的贺连加,在城内神秘失踪。城防大营,被副将钱飚接管。禁军营内,军机令张昭被光禄寺卿常宇光之子常林控制,夺取令牌接掌了禁军营。巡防营及羽林卫的统领,更是被莫名其妙的射杀,权令被部属所控制。

直至凌晨,槐大人终于出现在相国府中。得知侦辩司帮着于禁培养的暗底接掌了京都八成的兵权,于禁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于禁看着褚宝雄等重臣,“诸位大人,早朝的时刻马上就到。今日早朝之后,马上着手登基大典。朱文俊大人,朝殿之后,立即带人控制御史台及翰林院。掌控住了京都,只等那德隆等人一入京,城门营立即把他们拿下。”

“相国大人,如果还有其他臣工反对呢?”褚宝雄问道。

“斩!”于禁冰冷的说道。

“那~宏亲王那边?”朱文俊不放心的看着于禁。

于禁微微皱了下眉头,“若识相,保他一门荣华富贵。否则,皇族之中,可以断掉这一枝了。”

朱文俊心中微微一颤,看样子这是要破釜沉舟。既然选择了太子,他们每个人都没有退路。只有太子德章成功登基,否则,不成功则成仁。

下关口,次日一早,七皇子等人离开了行营。他们这边前脚刚走,一辆马车来到了行营门外。车撵之中,坐的不是别人,而是北部大营的老帅魏然与前任兵部侍郎冯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节 雷霆手段

西北通往京都的官道上,一辆很普通的车撵快速的向京都飞奔。澹台明月身着素装坐在车内,并没有带着亲兵护卫。随行人员只有五六人,除了车中陪伴她的阿朱,还包括周龙周虎兄弟二人。

澹台明月在来京之前,通过大飞与周广记密切的联系了几次,并向周广记安排了一些秘密事项。澹台明月专门让段琅把大飞留给她,而且告知段琅入京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需顺其自然即可。至于其它方面,明月自会安排。

“明月,你觉得德隆能成功吗?”阿朱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我对大夏朝堂内部不是很透彻,能不能成功,那就看德隆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阿朱一怔,“怎么,德隆皇子的决心还不够吗?”

“如果他真有这个决心,直接从历都城抽调五万人马挥师京都,不管于禁的门生有多少,都可以推到重来。当然,那样的话,大夏江山没有三五年是无法彻底稳定。甚至说,各地会出现反抗势力。”

“那~他们现在会不会有危险?”阿朱担心的问道。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要想平稳过度登基,肯定有一定的风险。”

“我倒觉得,还是直接杀过去为上。反正不管怎么样,于禁都不会支持德隆。既然这样,干嘛还要冒险?”

澹台明月笑了笑,“阿朱姐姐,这其中的性质可不同。带兵杀过去,是夺权。别忘了太子德章是摄政王,在天下百姓心目中,基本上视同帝君。于禁当初看似退让,实际上他为德章夺取了天下大势。如若德隆夺权,于禁余孽就有了反抗的借口。甚至说,德隆自己也觉得这个皇帝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要冒险一搏,堂堂正正的坐上皇位。”

“那万一陷入于禁布下的陷阱,段琅他们会不会有危险?”阿朱担心的看着明月。

“你是担心上官大哥吧。”明月笑道。

阿朱脸色一红,“他们每个人我都关心。”

澹台明月叹息了一声,“危险肯定会有,不过目前情况,上官大哥与段琅暂时安全。西部战区立下如此大功,他们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斩杀安定天下的大功臣。最坏的结局,无非是暂时关押。”

“明月,咱们是不是该调动一支兵马过去?”阿朱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澹台明月苦笑了一下,“七皇子德隆临走之时没有提出带兵,他就是要让咱们历都城看看,不用咱们的人,他德隆一样能安稳的坐上皇位。如果咱们再抽调人马过来,反而多此一举了。”

阿朱一想也是,下关口驻扎着二十万马如正的大军,确实不需要他们历都城再调派人马。不过阿朱隐隐觉得,这次京都之行应该不会平静。而澹台明月的态度,也让心思缜密的阿朱有所疑惑。她觉得以明月的睿智,不应该让段琅和张如明如此冒险。但这一路上,确实没看到澹台明月有什么举措。

阿朱可不知道,身为北明皇室公主的澹台明月,比她更清楚皇族的选择。明月没有跟任何人提及,但她心里却认定此次德隆登基的希望不大。不管德隆身体如何,最关键的是他此生很可能无后,这对皇族来说至关重要。否则下次夺嫡就不是皇子之争,而是整个皇族都要抢夺这个位置。这一点,反而正是皇族最不希望看到的。因为那样一来,原本安稳的众多皇族,必须要参与到这场残酷的夺嫡选择。

从个人的角度上,澹台明月更希望德章上位。因为只有德章上位,他们历都城才会被逼迫的选择自立。否则,明月知道段琅绝不会主动反叛德隆。不管三年五年,或许这一辈子,段琅只能安稳的帮着大夏镇守西疆。身为皇室公主的澹台明月,可不想让自己的夫君止步将军之位。虽然身为女身,但明月的志向非常远大。

澹台明月让周龙加快了速度,照目前的行进,应该只比段琅他们晚到一天。按照她的推断,这一天之内会发生很多重大的事情。不过澹台明月已经给身在京都的周广记做了安排,她必须要提前想好退路。

大夏京都,争夺皇位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次日早朝,京都文武百官聚集在朝殿门外。大理寺卿樊城奇怪的发现,不少臣工双目泛红,他可不知道这些大臣都是一宿未眠。为了今日早朝,于禁可是做足了准备。

殿门一开,于禁身为百官之首,率领文武百官走进了金銮殿。

太子德章,以摄政王的身份端坐在龙椅下端。这个位置,距离龙椅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间,代表的权利却如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太子德章目光威严的看了众臣工一眼,高声说道,“诸位臣工,南部战区近日连连斩获佳绩,本太子心中甚慰。身为摄政王,当以天下为重,本太子也不敢长期在外。昨日回归京都,不知诸位臣工,可有要事上奏。”

吴光照四下看了看,今日早朝宏亲王依然抱病,但于禁的派系之中,吴光照却发现兵部侍郎朱文俊没有上朝。而且,执守太监也没有通报因何事没来。吴光照心中隐隐不安,朱文俊是于禁的兵马调度,这个敏感时刻他未出现,可不是个好苗头。

于禁等人很沉得住气,一些官吏上奏着一些不疼不痒的事情,大多是关于银两问题。太子德章不慌不忙的批奏着,他也在等待着时间。不大一会儿,太子德章看到殿门外的宫中值守护卫被换掉,眼神顿时一亮,对着于禁做了个暗示。

于禁看到德章发出了信号,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上前一步回首看着众人。既然相国走出了班列,原本还有奏表的一些官吏,赶紧停了下来。

殿内渐渐安静,于禁这才转身对着太子德章微微躬身说道,“启禀摄政王殿下,近几个月来,我大夏两面作战,所花费的银两巨大。由于摄政王与玉玺分离执掌,导致很多政令无法及时下达。臣以为,这样下去我大夏朝政紊乱,政令难以实施。继续下去国库将空,粮草也无法筹集。近日文武百官一百三十二位大臣,联名上奏,陈请摄政王登基。面对列强入侵,我大夏必须要统一政令,才能凝聚天下人心。于禁不才,愿率领百官,肯定殿下登基。”

于禁说着,老迈的身躯跪倒在地。紧接着,褚宝雄等人纷纷下跪,肯请太子继位。

吴光照看着呼啦啦跪倒一片的臣工,目光与庞刚对视了一眼。没等吴光照开口,就看到一名翰林学士走出班列,愤怒的说道。

“相国大人,汝等这样做,还对得起昱宁帝的遗旨吗。太子殿下,登基乃举国大事,现在宏亲王不在,此事必须要商议之后才能定夺。”

褚宝雄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摄政王登基乃普天同贺的大事,你敢不同意。”

“褚大人,先帝遗旨是让两位皇子品功论德,再由百官举荐。现在两处战区都未结束,你们这样做简直是叛逆之举。”

于禁慢慢站起身,目光冷漠的看着这位翰林学士,“品功论德?本相执掌相位几十年,难道什么事都要与你商议?你配吗。天无日则暗,国无主不明,此等大事你却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将方大学士拿下,殿前斩杀。此等叛逆,不杀不足以震慑朝纲。本相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步其后尘。”

于禁说完,殿外迅速冲进十几名身穿巡防营战服的兵卫,二话不说架起这位大学士就走。吴光照等人脸色一变,老翰林王世渡更是怒斥道。

“住手,此乃朝殿议事重地,身为御史学士言者无罪,你等是什么东西。难道,你们要反了不成。”

老翰林王世渡一站出来,吴光照等人也跟着怒斥,一时间,不少臣子激愤的争吵起来。

于禁眼神一厉,“来人,老翰林王世渡等人危乱朝堂,把这些人都请到翰林院,让他们好好反省。摄政王登基势不可阻,待殿下登基之后,此等臣子再行发落。”

朱文俊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之内,挥手之间,二三百兵卫冲进了大殿。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兵卫,王世渡与吴光照等文臣,喊叫着被架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大殿空出了一小半。大理寺卿樊城倒是聪明,一声不吭的缩在人群中。

于禁看了看渐渐安静的朝堂,高声喊道,“宫廷祭酒杜怀之大人可在。”

杜怀之吓得一哆嗦,慌慌张张走了出来,“下官在。”

“身为祭酒,立即择吉日良时,本相好昭告天下。”

“诺,下官这就回去查看黄历。”杜怀之小心的说道。

一场朝殿之变,于禁雷厉风行的掌控了全局。失去了宏亲王的支持,吴光照和王世渡等人,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于禁兵不血刃的接掌了京都,朝殿之后,于禁当即去了亲王府。

亲王府内,宏亲王苍老的靠在软椅上,看到于禁进来,宏亲王并没有起身相迎。

于禁抱了抱拳,“老王爷,为了大夏江山与天下苍生,本相多谢了。”

宏亲王鼻子里哼了一声,“于禁,城防营、巡防营、以及禁军营等主将统领纷纷出事,这都是你的手笔吧。本王戎马一生为人刚正,还以为你会遵守承诺。没想到,你于禁居然暗中做下如此手脚,真乃小人也。”

于禁也不生气,叹息道,“老王爷,我可是替你们皇族着想。于某为官一生,却是处处想着大夏江山。如若于某真是小人之心,早就对吴光照那些人痛下杀手了。本相所作所为苍天可鉴,相信后世之者会有一个公正的评价。老王爷,本相这样做,江山才可延续,皇室才能稳定如初。这对亲王来说,亦是件好事,难道不是吗。”

“哼,成王败寇,本王不想多说什么了。本王只想知道,你将如何处置众臣工,更是如何处置德隆段琅等人。”宏亲王目光锐利的看着于禁。

于禁呵呵一笑,“老翰林与吴光照等大人,只不过是一群迂腐的文士而已,太子登基之后,依然会重用他们。御史之责,本就是出言如刀,忠言逆耳才能时刻警醒君王守德。老王爷不必忧虑,本相担保他们不会有事。”

“那德隆与段琅等人呢?”

于禁眉头微微一皱,犹豫了一下说道,“德隆身为皇子,夺嫡并无过错。这一点,相信太子殿下会隆恩释怀的。至于段琅等人,本相暂时不好回答。”

“怎么,难道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斩杀血战疆场的功臣吗。”

于禁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拱手说道,“老王爷,这与功臣无关。此子段琅,绝非安定之辈。如若不除,他日必会为乱我大夏江山。这一点,其实昱宁帝也看透了。而且当日,昱宁帝甚至亲自下诏,命本相在战后斩杀方继业与段琅。不管他有多大的功劳,如若不斩杀此子,将来必是大患。老王爷,于某绝无私心,恐怕能看透这一点的,也只有我和昱宁帝二人了。”

“哼!既然昱宁帝下诏,那你拿来本王一阅。”宏亲王不相信的看着于禁。

于禁苦笑道,“当日只有卫侗在场,而且这是口谕。如若王爷不相信,那就算了。当然,西部战区大胜,这时候肯定不能斩杀。甚至说,太子登基之后还会封赏他一个朝堂大员位置来安抚西部众将。但是西部战区主帅之人,必须换掉。”

宏亲王看着于禁,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太子登基之后,本王也将颐养天年不问政事。本王别无他求,西北将士与我有些渊源,还望德章能给他们追溢封赏。”

“老王爷放心,即便太子不答应,本相也会这样做。”

宏亲王无力的嗯了一声,“你可以走了。”

“那~玉玺是否让本相带回?”于禁心说老夫就是为了玉玺而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太子登基之时,本王自会奉上。”

“这~好吧,相信王爷不会食言。本相告辞。”

“不送!”

宏亲王目视于禁离开了厅堂,无力的靠在软椅之上。他觉得自己有负昱宁帝的重托,更对不起吴光照等人。不但如此,宏亲王甚至无颜再见德隆段琅他们。

太子登基可是天下大事,必须要择良辰吉日。就在于禁掌控京都的第二天,段琅等人的车撵终于来到了京都。只不过,等待他们的不是欢呼和迎接,而是城防大营几千弓弩手的围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节 信守承若

大夏京都,踌躇满志的七皇子德隆仪仗驶进了西城门。已经提前一日把战况通报京都的德隆,本以为会是夹道欢呼百官相迎。没成想,迎接他们的却是众多弓弩手的包围。

西城门内,面对众多弓弩手的包围,七皇子德隆不禁脸色一变。张如明更是气愤的要咒骂,被段琅一把按住。

“不必更这些兵卫过不去,看样子京都出现了变化。沉住气,看看情况再说。”

段琅心说京都真是跟他们犯克。上次他与德隆回京面对的也是这一幕,好在卫侗及时出马解决了困局。但这一次,段琅觉得恐怕没人再出面了。于禁敢这样做,说明宏亲王在京都之内已经失去了掌控。

七皇子德隆面色苍白,但表现的并不惊慌。七皇子走出车撵,站在车上面对包围的兵将质问道。

“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围堵本殿下的车撵。领兵的是谁,让他前来搭话。”

张如明与段琅也走出车撵,看到对方是城防营的兵卫,张如明奇怪的问道,“段琅,我记得城防营不是归属贺连加了吗?难道老贺这家伙,也投靠了于禁?”

段琅也有些奇怪,按说以贺连加的品性,不应该这样。段琅高声喊道,“让你们贺大人前来搭话,就说我段琅找他问话。”

一名参将走了出来,谨慎的抱拳说道,“段将军,我们贺大人抱病在身,目前城防营已经由钱飚将军统领。德隆殿下,段将军,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殿下与段将军不要责怪。”

段琅微微一怔,就算是抱病在身,也不应该交出兵权。看样子,贺连加肯定出现了状况。

张如明高声问道,“你们这是准备把老子带哪去?”

“末将也不知,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至于把殿下和两位大人带到哪里,还得等上面的命令。”

张如明气的骂道,“操,老子面对西越几十万大军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你们这三瓜俩枣的还想困住本大人?赶紧把路给我让开,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在京都谁不知道上官玄悟有一张利嘴,这名参将根本不敢搭话,干脆退到了兵卫后面。

段琅拍了拍张如明,“算了,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咱们还是回车内歇着吧。德隆殿下,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七皇子德隆忍着怒火点了点头,他们昨日也预测了种种意外,但怎么也没想到一进城门就出现这种状况。不过德隆并不惊慌,一来他是得胜之师的兵马大元帅,二来下关口二十万大军两日后就会推进京都三十里内。手握二十万重兵的德隆,根本不惧怕京都会有什么意外。他敢堂堂正正的入京,就是要告诉世人,这个皇位是他顺从天意而得,并非是用残暴的手段抢夺。反而是德章的所作所为,会让人们明白谁更适合执掌江山。有德者居上,德隆不但要夺得皇位,更要夺得天下民心。

车撵之内,张如明小声问道,“看样子,京都肯定是出现了变化。段琅,于禁那小子不会对咱们来真的吧?”

段琅冷笑一声,“他肯定有这想法,不过,要从公处论,咱们是大夏的功臣,他不敢怎么样。但要从私心来说,于禁不杀了咱俩,恐怕他后半生别想睡个安稳觉。”

“操,你说了半天,到底是杀不杀?麻痹的,早知如此,咱们就该带着人马过来。”

“急什么,向天谷凡他们提前半日进了京,应该是去找周伯了。明月随后就到,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段琅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万一于禁那小子狠下心来,咱们怎么办?”张如明担心的问道。

“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现在于禁不会动手,明月说了让咱们顺其自然,她和周伯应该会做出对应之策。”

段琅安抚着张如明,但他自己心里,也担心明月没有预料到京都会到了这一步。

两人正说着,外面几匹战马冲了过来。兵部侍郎朱文俊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了车撵之前。得知朱文俊到了,德隆与段琅等人纷纷走出车撵,站在车上看着朱文俊。

朱文俊抱了抱拳,“德隆殿下,下官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德隆冷哼一声,指了指周围,“这就是你迎接本殿下的仪仗吗?”

朱文俊淡定的说道,“请殿下恕罪,京都目前出现了一些小状况。本官秉承摄政王与议政王两人大人的政令,暂时请德隆殿下与段将军上官大人,先去城防营暂住几日。待摄政王殿下登基之时,自会请诸位去宫内观礼。”

“登基?”七皇子德隆心中一颤,顿时怒道,“你们~你们这是要违背先皇的遗旨吗!”

朱文俊冷冷的一笑,“德隆殿下,谁说摄政王登基,就违背了先帝遗旨?百官顺从,天意如此,您德隆殿下应该看清形势才对。”

“哼!不要以为你们掌控了京都就可以为所欲为。别忘了,大夏江山可不是只有京都,你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七皇子德隆愤怒的有些颤栗。

朱文俊心说你马上就是个过气的皇子,他根本不在乎德隆的威胁,反倒是段琅和张如明,朱文俊有些畏惧。他畏惧的不是这两个人,而是段琅和张如明背后强大的军队。

朱文俊不再理睬德隆,对着张如明和段琅抱了抱拳,“上官大人,段将军,咱们身为臣子的,还是顺其自然吧。不管怎么说,段将军率兵击溃西越大军,想必摄政王殿下登基之后定会重重封赏。在下也不便多说什么,还请诸位配合一下。否则,出现什么意外在下也不好控制。”

段琅眼神中充满了蔑视,只是淡淡的说道,“朱大人,配合没问题,但你手下这些兵卫也别造次。否则,即便我等葬身于此,在下保证,我历都城大军定会血洗京都。这句话也请转告于禁,他要不信的话,尽可以一试。”

段琅的声调不高,但话语中透着无比的威严。与几个月前相比,朱文俊甚至觉得段琅身上散发的这股煞气,令他心中有些发颤。这种在血杀中孕养而成的气势,可不是这些京都大员能比的。

朱文俊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赶紧命人‘护送’德隆的仪仗进入城防营。原本于禁打算把他们拘禁在禁军营,但于禁担心常林并未完全掌控禁卫军。所以,干脆把德隆等人就近拘禁在城防营,也省的路途中再遭遇意外。

相国府内,于禁得知德隆等人并未反抗,心中略安。目前京都城内大势已定,祭酒杜怀之定于三日后的吉日即可登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禁赶紧安排着登基大典,他盼望着这一刻早点到来。

至于下关口那二十万大军,于禁并不担心。为将者听命行事,目前德隆已被拘禁,他们再敢造次如同谋反。更何况老将魏然与冯准前去说和,他于禁也对孙刚许下承诺。一旦德章登基天下平定,孙刚将接手马如正的北部大营主帅之位。这个承若可不轻,原本就与德隆没什么纠葛的孙刚,应该会接受这个恩赐。更何况老将魏然出马,这些将士们多多少少还有他的老班底。

城防营内,朱文俊专门划出一块禁区用于拘禁德隆等人。毕竟他们身为高贵,朱文俊也不敢把每个人都禁于房中。只要这些人跑不出城防大营,朱文俊并不在乎他们之间互相串联。反正不管怎么串联,朱文俊相信消息绝对传递不出去。因为负责看守的五千人马,都是朱文俊的绝对嫡系兵马。

次日一早,皇家校场之内开始搭建登基观礼台面。于禁坐镇相国府内,心弦紧绷着听着各处传来的消息。特别是下关口行营,冯准派人告知于禁,孙刚基本上同意了按兵不动。但是下面还有不少将领,需要慢慢的安抚。

得知这一消息于禁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只要下关口大军按兵不动,京都之内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再与他抗衡。只要德章登基大典一过,新帝登基八方归顺,谁也不能再改变这个事实。至于段琅等人,于禁决定登基之后即刻实施下一步计划。不管历都城兵马会不会反,他都不能让段琅和张如明再活着离开京都。

午时一过,澹台明月的车撵也来到了京都。她们这边一入城,就被向天引领着,来到了一处颇为豪华的三进院落。

原本周广记在京都活动,都是入住平民样式的小居院。但随着队伍壮大之后,小居院聚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周广记干脆花重金购置了一处府宅,以行商的名义入住于此。

澹台明月详细的询问了一些情况,与她预想的差不多,明面上京都基本上被于禁控制。

书房内,澹台明月看着周广记轻声问道,“周伯,我安排的事情,做的如何?”

“明月,都已安排妥当,如果不是及时收到你的信息,还真可能会出大事。目前情况,最起码保护段琅他们出城绝对没问题。”

周广记看着澹台明月,他对这位北明公主缜密的心机非常佩服。没想到澹台明月上次来京都一趟,就能把京都能动用的势力了然于胸。而且明月在历都城未动身之时,就开始安排京都的运作。如果不是提早做出安排,面对段琅等人被拘禁,周广记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周伯,大飞与段琅联系上了没有?”澹台明月问道。

“昨夜段琅呼唤过大飞,带来了段琅的书信。他们目前还算安定,于禁并没有把他们怎么样。”

“好,我马上给段琅写一封信。有些事,我必须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好,大飞一直在后院,我去唤它过来。”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铺开笔墨开始书写。到了这种时刻,澹台明月必须要把她在京都的布局明确的告知段琅。最重要的一点,她要知道段琅是否要竭尽全力支持德隆上位。不管明月心中如何想的,她都要征求一下段琅的意见。

深夜戌时,城防营内早早熄灭了灯火。段琅从张如明房间走出来,刚要准备回去休息。忽然间,夜空中响起两声鸣叫。

段琅一怔,赶紧回应了几声口哨。一道黑影飞落下来,大飞低鸣了几声,得知是澹台明月送来的消息,段琅赶紧从大飞足部解下竹筒。回到房间看完书信之后,段琅皱着眉头沉思良久,最终叹息了一声。

“养父说过,做人要信守承诺。不管怎么说,我答应过德隆,必须要争一争。哪怕失败,也算我段琅尽力了。”

段琅犹豫了一下,给澹台明月回复了一封信函。他让明月量力而行,但字迹之中,也表露了自己的心声。

周广记的府院之内,澹台明月一直坐在园子竹榻上等待着消息。大飞回归,澹台明月看完段琅的决定,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依然是摆脱不了那种迂腐的忠诚。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段琅做出了决定,澹台明月虽然知道困重如山,也要尽力去安排一下。

“来人,去请周伯过来。”澹台明月纷纷道。

不大一会儿,周广记来到园中。看到不远处枝头落着的大飞,周广记知道肯定是段琅来了消息。

“怎么样,段琅怎么说?”

澹台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周伯,看样子,我得去一趟亲王府了。”

周广记一愣,“怎么,段琅他依然坚持?”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没办法,既然段琅坚持这个承诺,咱们只能冒险行动一番。哪怕失败,也算是仁至义尽,段琅心中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可是~恐怕你根本进不了亲王府。”

“不要紧,方继业的北部大营主帅虎符在我手里。见到这枚虎符,相信宏亲王会见我一面。成功与否不重要,只要咱们尽力了,相信段琅会体谅咱们的难处。”

周广记叹息了一声,“好吧,我来赶车。另外,让谷凡向天等人秘密跟随,真要是出现意外,也好有个照应。对了,让阿朱也跟着。”

澹台明月没有拒绝,毕竟现在的京都处处充满着危险。亲王府外,肯定布满了眼线。有十八亲卫和阿朱秘密跟随,没有哪个眼线能够跟踪她们。

深夜子时,大夏京都城内已经宵禁。黑暗之中,一辆车撵慢慢的驶向亲王府。车辆前后五百丈的距离,道道身影借助黑暗快速的前行。

车撵之中,澹台明月借着月光看向车窗外。她不知道这一次的亲王府之行能不能成功,向来有着精明预判的澹台明月,心中也出现了些许的忐忑和不安。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节 排兵布阵

大夏京都,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进入了梦乡。黑暗的街面上寂静无人,澹台明月车撵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两名巡更的捕快看到有马车过来,刚要走过来询问,却被两道黑影悄然无息的拉近了旁边的胡同。

亲王府外,两盏宫灯挂在门楼的两侧,紧闭的大门显得庄严威武。周广记把车赶到了门楼旁边,向天快速的闪了过来。

“军师大人,周围有不少眼线,不过暂时没有动他们。”

澹台明月挑起门帘,伸手递过来一面虎符,“向天,暂时不必管那些眼线,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不知我的身份。去叫门吧。”

“诺!”

向天答应一声接过虎符,快步走上台阶。

啪啪啪~,向天叩响了门环。不大一会儿,大门吱嘎一声闪出一道不大的缝隙。

“谁人这么大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紧离开,否则那可是你自己找死。”一名府中护卫伸着脑袋怒斥道。

“我家大人有要事求见王爷,还望通报一声。”向天低声说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打扰王爷,我看你是想找死了。滚!”府中护卫看到向天穿的平民装扮,咒骂了一声就要关闭大门。

向天一抬脚挡住大门,“等待,这是西部大营主帅虎符,我家大人乃西部战区兵马大军师。我家大人有重大事情禀报王爷,万一耽搁了,恐怕王爷会斩你九族。”向天恐吓的说道。

黑暗中,向天目光阴森的盯着府中护卫,这两句话顿时把对方吓了一个激灵。府中护卫看了一眼虎符,疑惑的看着向天。虽然他没有见过虎符,但身为王府的护卫,眼界可不低。光是向天那恶魔般的眼神,他就知道此人绝非平民。

“你等着,我去通报。”府中护卫说着,就要伸手接过虎符。

向天手臂一缩,“此符可调动千军万马,不可有失。”

府中护卫一怔,点了点头,“你等着。”说完,关闭了府中大门。

黑夜之中,澹台明月没有马上走下车撵。周广记沉稳的坐在车辕之上,目光谨慎的观察着周围。

不大一会儿,府中大门重新打开,一名管事走了出来。管事看了看向天,又看了看旁边的车撵。

“王爷有请。”

向天抱了抱拳,赶紧走到车撵旁边,“军师大人,王爷有请。”

周广记低声叮嘱道,“向天,跟着明月,如有情况,立即发送信号。”

澹台明月走下车撵,伸手接过虎符。王府管事不禁一愣,他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女子。

澹台明月迈步走上台阶,向天在身后紧紧跟随。王府管事微微点了点头,谨慎的看了看周围。

澹台明月轻声说道,“不必担心,那些眼线不会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西部大营的人也在,他们掀不起风浪。”

管事听的心中一颤,这黑夜之中,莫非还埋伏着西部大营的兵马?管事不敢怠慢,赶紧一躬身,“请随我来。”

澹台明月与向天跟随管事走进了亲王府,周广记则是把车撵驶向旁边的黑暗之处。

亲王府内,与外面的黑暗截然不同。碧瓦飞檐之下挂着一溜宫灯,把长廊照耀的灯火通明。管事带着明月二人来到后院,在厅堂前示意明月稍等。管事进去之后,很快走了出来。

“我家主子请军师一人进入。”

澹台明月微微点了点头,回头看了向天一眼,“在此等候。”

“诺!军师小心。”向天给明月暗示了一下,那意思一旦有情况,立即发声示警。虽然只有他一个人跟随,只要向天发出信号,府外的谷凡等人会立即翻越进来。

澹台明月独自走进了厅堂,她这边刚进入,管事立即关闭了厅堂大门。

厅堂之内富丽堂皇,左右两侧摆放着花卉屏风,宏亲王身着便装坐在太师椅上。

澹台明月做了个万福,“西部战区兵马军师明月,给王爷请安。深夜打扰,还望王爷恕罪。”

宏亲王目光锐利的盯着澹台明月,“军师?本王在澜都城驻守了几十年,西部大营何时出了一个军师之职?如若欺骗本王,你自当明白后果。”

澹台明月把虎符向前一递,不卑不亢的说道,“此乃方继业将军所留的虎符,小女子是历都城段琅之妻,虽还未拜堂,却早有婚约。我这军师,可不是大夏朝堂所封,而是受整个西部战区全体将士所拜。此次历都城大败西越三十几万大军,就是出自小女子之手。”

宏亲王一愣,伸手接过虎符。这虎符在他手中执掌了几十年,宏亲王闭着眼睛都能摸出真假。

“你自称段琅之妻,可本王知道段琅与方继业之女有了婚约,难道,段琅背信弃义了?”宏亲王试探的问道。

“我与方妍情同姐妹,我家夫君对方家婚约更是铭记在心。怎奈天不作美,方妍她~也在大战之中战损。王爷,在下的身份您尽可放心。”

“怎么,妍丫头她~?”宏亲王一愣,他在澜都城之时,方妍可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侦辩司禀报了西部战报,但方妍的损落并没有说明。

“王爷,方家满门忠烈,澜都城将士更是奋勇杀敌,朝堂却无任何追溢,他们可敬~更可悲。”

宏亲王微微叹息一声,“大夏朝堂~会给澜都城将士一个公正的说法。姑娘,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本王姓字名谁,本王可从未听说我大夏谁家的丫头,有如此能力。”

澹台明月一抱拳,“王爷恕罪,在下~并非大夏人氏。小女子复姓澹台,字明月。”

“澹台明月?澹台姓氏~你~你是北明人氏?”宏亲王眼睛猛然一睁。

“不错,北明国主澹台宏石,是小女子父皇。不过,小女子心随段琅,已经与北明断绝一切关系。”

宏亲王心中一震,他没想到段琅身边,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北明公主。更没想到这位北明公主,居然做了西部战区兵马大军师。自从确认了虎符,宏亲王就认可了她的身份。这枚虎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持有的。段琅能把虎符给了她,足以说明对此女子的重视。

宏亲王微微点点头,“本王不管你来自哪里,既然你持虎符深夜前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如果是关于西部战区之事,本王到很想听听。至于其它等事,本王年事已高,也没能力再操劳了。”

澹台明月微微一笑,“王爷,我要说的事情,不但事关西部战区,更是关乎天下安危。在王爷眼里,或许大夏江山稳如磐石。但在小女子眼中,却如危卵。”

“哦?我大夏百年基业,难道在你眼里还不算安稳吗?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撼动我大夏江山。”宏亲王目露不悦的看着澹台明月。

“当然有,如果我历都城大军挥师东进,试问京都还有谁可阻挡。别忘了,韩平子身为天下名将,当年大夏帝君率领举国之力才把韩平子赶出两界山。但我历都城,却只用一夜之战,不但斩敌无数,更是连韩平子也成了刀下之鬼。王爷也是带兵之人,试问大夏众将之中,还有谁能与我历都城一较高低。”

宏亲王眼神一厉,顿时怒道,“怎么,你们这是要谋反吗?本王戎马一生,可从不受人威胁。”

“王爷息怒,历都城众将士忠心不二,刚为大夏力敌西越大军,又怎会谋反。可是,得胜之师不但不受封赏,反而把军中主帅关押于京都大营之中。试问王爷殿下,朝堂这是要卸磨杀驴,还是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历都城兵马。”

“这~,这件事本王也不好说,但你放心,本王担保段琅不会有事。西部众将立下如此大功,朝堂定会昭告天下隆重封赏。”宏亲王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王爷,当今京都什么情形您应该比小女子更清楚,您这样做就不怕遭到后人的病垢吗?再者说,就算您装聋作哑眼睁睁看着德章上位,身为昱宁帝的托孤重臣,您不觉得有所不公吗。”

“放肆!”宏亲王愤怒的一拍桌面。

澹台明月并没有被宏亲王的气势所吓住,平静的说道,“王爷,小女子也身为皇室成员,确实理解王爷的担心。但是,您却没看出德章上位之后,所埋藏的隐患更为可怕。”

“闭嘴!本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念在西部众将士的份上,本王不与你计较。你可以走了,我亲王府,不再欢迎你。来人,送客。”

宏亲王说完,两侧屏风之后迅速闪出道道身影,宏亲王的贴身护卫们,目光不善的盯着澹台明月。

宏亲王不想再听下去,他明白澹台明月的意思。但事已至此,宏亲王即便后悔,恐怕也于事无补了。所以,干脆把澹台明月赶出府门,宏亲王也想落一个清闲。

“王爷稍等,小女子这里有份西部战区详细战报,以及小女子对战况的建议。留下之后,小女子马上就离开。”

澹台明月说着,从衣襟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卷宗。这其中,还有她来之前书写的一份谏言。她让宏亲王观阅战报是假,真正的用意是让宏亲王看到这份谏言。

澹台明月与宏亲王不欢而散,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澹台明月相信宏亲王看完谏言之后,会做出明知的选择。只需秘密关注亲王府的动向,澹台明月就可推断出宏亲王的最终选择。

亲王府外,澹台明月的车撵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向天没有隐身暗处一直跟随,看到车撵停下,上前轻声问道。

“军师大人,还有何吩咐?”

“那些眼线如何?”

“刚才谷凡给我传递了哨音,军师大人放心,有几个跟随的,被谷凡他们打晕了。”

“好,通知谷凡等人,把亲王府外的眼线全部斩杀。”

向天一愣,周广记也吃惊的回头说道,“明月,这样做,可会惊动于禁的。打晕即可,于禁只会猜测有臣工暗中与王爷来往,不会大动干戈。一旦斩杀,恐怕~?”

“不错,我就是要于禁升起疑心。只有让于禁摆出提防宏亲王的布局,宏亲王那老滑头才会有所举动。”

“诺,小的马上去办。”向天答应一声,赶紧向黑暗中闪去。

车撵继续前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重新回到了周广记的院落之中。

澹台明月刚一下车撵,当即说道,“周伯,请那二位来书房,我有事情安排。”

“好,我马上让他们过来。”周广记说完把车撵交给了其他人,转身向偏院走去。

宅院的书房之内,澹台明月凝神静气的等待着。不大一会而,房门一开周广记走了进来。周广记的身后,跟随着两个人。他们一位是兵部使司贺连加,另外一人却是御林军藤甲兵标统刘书光。

贺连加看到澹台明月,微微一抱拳,“多谢明月军师提前做了安排,不然,在下恐怕也要成为刀下之鬼了。”

“贺大人不必客气,城防营那边安排的如何?”

“明月军师放心,几个月前建山就让在下更换绝对信得过的人员,目前北城门与南城门都是我的人。城防营内可动用的人马,不下于一万。就算没有兵符,他们也会听命与我。”

“好,那刘标统那边怎么样?”

刘书光一抱拳,“御林军藤甲兵都是过命的兄弟,吴光照大人经营了几十年,只有这支人马绝对信得过。而且,在下只是个标统,并未入于禁的法眼。”

“好,德章登基,皇家校场之内只有御林军能够进入。到时候,我会给你详细的计划。不过,我要安排一些人进入你们的藤甲兵,有没有问题?”

“军师放心,到时候跟随我的队伍进入即可。”

澹台明月看着二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在历都城之时,她就让周广记暗中保护着贺连加与刘书光二人。特别是贺连加,更是重点保护对象。如果不是周广记及时出手,贺连加还真差点成了刀下之鬼。

深夜之中,澹台明月开始排兵布阵,她不但要利用京都这些建制兵卫,更是让周广记去联系一下大理寺卿樊城。别看吴光照等人都被拘禁,但他们这些大臣府中的护卫都聚集起来,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一夜过去,澹台明月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但她还不敢休息,必须要等到亲王府的动向。这一点是重中之重,但即便宏亲王加入进来,胜负也只是五五开。现在明月最担心的,就是宏亲王明着帮她,到时候会不会临阵倒戈。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节 破釜沉舟

相国府内,于禁独自把自己关在书房之内,仔细思索着登基的一切细节。别看德隆与段琅都被拘禁在城防大营之内,于禁依然担心会出现意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宏亲王一直没有交出玉玺,如果不加盖玉玺昭告天下,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宏亲王这个老狐狸迟迟不交,于禁也拿他没有办法。

书房门响了几下,正在闭目沉思的于禁睁开双目,“进来。”

总管高之赞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高之赞脸色有些异样,没等他开口,于禁赶紧问道,“怎么,有事?”

“相爷,昨夜监视亲王府的眼线都没有回归,今早接替的人发现,他们被扔在附近一个无人的院子里。人~都死了。”

于禁心中一紧,“有线索吗?”

高之赞摇了摇头,“手法干净利索,而且七名眼线有明有暗,要想同时铲除,这个难度可不小。目前京都之内有这种能力的势力屈指可数,但没有确凿证据,之赞也不好怀疑哪一家所为。”

“屈指可数?那你说说都是那几家?”于禁脸色阴沉的问道。

“相爷,能把咱们眼线一下子全部拔除的,侦辩司有这个能力,刑部的巡捕衙也有这种能力。另外,宫中侍卫,以及~亲王府本家。”高之赞沉声说道。

于禁脑子里迅速分析高之赞说的这几家,“侦辩司不必怀疑,目前他们还是与咱们同乘一条船。另外,吴光照与王世渡府中护卫,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高之赞摇了摇头,“这两府之赞早就派人盯着,而且他们的主子都被拘禁,就算报复,也不会去亲王府外围找几个眼线的麻烦。之赞到觉得,昨夜亲王府很可能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否则,击杀几个区区眼线,那真是吃饱了撑的。”

于禁迅速思索着,忽然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那段琅的人?”

高之赞一怔,略一犹豫,摇了摇头,“应该不太可能,段琅与德隆都在城防大营。除了他们之外,历都城并没有其他将领跟来京都。再者说,这种敏感时刻即便有西部大营将军求见,恐怕宏亲王也会避而不见。如果历都城还有其他将领一同跟随,侦辩司密报上肯定会写明。从目前得到的资料来看,历都城是李建山镇守,据说镇守澜都城的,是一个叫明月的女军师。相爷,段琅等人被拘禁,就算有将领暗中跟随到京都,也应该明白宏亲王大势已去。”

于禁眼珠子动了动,他也觉得高之赞分析的有道理。于禁可不知道,澹台明月秘密出城,李建山专门安排人手遮掩了历都城侦辩司的盯梢。

“之赞,你说会不会是~宏亲王下令所为?”于禁问道。

“相爷,之赞也是这么认为。除了亲王府的嫌疑最大,之赞想不出其他人为何要对付区区几个眼线。要知道这些眼线隐藏的位置不同,想要全部铲除,也需要一定时间找出他们所藏身的位置。这一点,亲王府最为便利。”

于禁皱起了眉头,“宏亲王应该明白本相肯定会安排眼线在他府外,如果真是他做的,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给本相警告,让本相不要去招惹他。第二,昨夜亲王府肯定有所行动。为了不让本相知道情况,才下令斩杀所有眼线。”

“相爷,您认为是哪一种可能?”

“如果是第一点,只需杀一两人足矣,不必全部铲除。”

“那~宏亲王他~?”高之赞脸色微微一变。

于禁的眼神也渐渐锐利起来,“不得不防,这个老东西也不是吃素的主。说不定,他觉得内心愧对昱宁帝,有些后悔了。”

“相爷,就算他后悔也于事无补,京都八成的力量都在咱们手里。宏亲王目前能调动的,无非是宫中侍卫及锐锋营。这两处只认圣旨不认人,宏亲王加盖玉玺,确实能调动他们。但就算这些人出动,也无法改变什么。”

“不可不防,特别是宫中侍卫与八大铁卫,他们随时可以进出皇家校场。万一要在登基大典上出手劫持了德章,这可有些麻烦。去,通知侦辩司槐大人,动用整个侦辩司的力量封堵皇宫正和门及通往校场的通道,没有本相命令任何侍卫不得出宫。明日就是太子登基大典,万万不可出错。原本老夫还想让侦辩司负责校场内的秘密守护,看来,只能让他们去震慑宫中侍卫了。”于禁冷漠的说道。

“相爷,那校场内的安全,是否增加?”

“通知钱飚将军,调派五千城防营兵卫,增强校场内的防卫。至于祭台及核心区域,让常林带领禁军把守。另外,下关口方面每隔五里设一眼线,虽然冯准说他们会按兵不动两不相帮,也不得不防备一下。”

“相爷放心,之赞马上去办。对了,那亲王府方面,是否也要安排一下?”

于禁想了想,点了点头,“不管那老东西是想给本相警告也好,还是真的有所行动,来而不往非礼也,马上通知巡防营,在亲王府周边设置关卡。本相要让老东西知道,为了太子登基,本相可以做出任何事情。识相的话,大家相安无事。否则,别怪本相不择手段。”

“诺!”高之赞答应一声,赶紧去做安排。

于禁目露凶光,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了任何退路。谁要敢阻挡太子登基,哪怕血洗整个京都他也在所不惜。

亲王府书房内,宏亲王也是一宿未睡。西部战报描述的非常详细,看的他也是热血沸腾。但真正让宏亲王彻夜难眠的,是澹台明月的那封谏言。身为北明公主,澹台明月把大夏皇室分析的非常透彻。看到明月指出的各种利弊,宏亲王不禁冒出了冷汗。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宏亲王觉得也无力改变什么。

经过再三思考,宏亲王提笔写了一封密函。为了整个大夏江山的稳定,他不得不劝说澹台明月不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目前的京都于禁已经掌控绝对实力,就算明月冒险也于事无补。宏亲王顾忌历都城的兵马,真要像澹台明月所说,那比外敌入侵更加可怕。

宏亲王封好了密函,叫过来一名贴身侍卫。明月的谏言后面留了一个地址跟联系方式,宏亲王说道。

“去荣华大道东侧,找一个叫周记铁匠铺的作坊。告诉掌柜的,就说你要见明月军师。见到之后,把这封密函交给她,就说本王会动用一切力量,承诺段琅会安全离开京都。至于其它,本王也无能为力了。希望她好自为之,不要逼迫于禁痛下杀手。”

“诺!”侍卫答应一声,谨慎的接过密函揣进怀中。

看着侍卫匆匆离开,宏亲王祈祷着明月能够听他的劝说,不要做出傻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明月等人在校场内动手,宏亲王再想保护段琅就难了。虽说明月用西部兵马来要挟,但宏亲王不认为冯明魏都等人会率兵谋反。在宏亲王的心中,西部兵马的主力,依然是澜都城众将士及京都派过去的二十万新军。就算历都城段琅的私募大军能够造反,区区几万人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宏亲王等待着明月的答复,但不大一会儿,那名侍卫又匆匆折返了回来。

“怎么回事?”宏亲王一怔。

“主子,咱们府外各个路口都被设置了关卡。”

“什么!”宏亲王一听,顿时震怒的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主子息怒,他们只是查验过往人员的身份,并未阻拦咱们府上的人员外出。小的是担心于相国有什么举动,所以赶来告诉主子一声。”侍卫说道。

“好你个于禁,简直欺人太甚。”

宏亲王话音刚落,就看到府中一名内宅管事急匆匆跑了进来,“主子,大事不好,侦辩司的爪牙忽然封堵了皇宫正和门,不许宫内任何侍卫出入。刘总管从其他路径派人送来消息,询问主子该怎么办?”

宏亲王脸色一变,与刚才的震怒不同,这一刻,宏亲王忽然升起一股寒意。于禁敢公然这样做,说明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说,这也是一种警告。万一登基大典出现意外,恐怕他的亲王府也要遭受牵连。毕竟宏亲王知道在于禁心目中,还能掀起波浪的唯有他宏亲王。除非宏亲王彻底投靠了于禁出卖澹台明月,否则,他就是跳进护城河里也洗不清了。

宏亲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身为戎马一生的皇族亲王,让他去向于禁低头献媚出卖西部众将,宏亲王可做不出这种没有骨气的选择。在太子登基的问题上他可以让步,甚至可以远离朝政做个逍遥王爷。但皇族的尊严绝不可冒犯,他也放不下身架去向于禁求饶。

“把刚才那封密函给本王~不,直接烧了它。来人,马上从其他路径通知锐锋营及宫内刘总管,按照第二方案执行。”

宏亲王吩咐完毕,再次提笔写了草草数笔,“去,还是刚才那个地址,记住甩掉身后的尾巴。”

“诺!”侍卫看到这封信连封印都没有,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子,要不要封印一下?”

“不必,去了之后,务必要见到那位明月军师,把本王的第二方案,也告诉她。”

“诺,小的这就去办。”

侍卫答应一声,再次匆匆走出了书房。

大夏京都周广记的宅院之内,澹台明月端坐在厅堂之中,凝神静气的等待着消息。不大一会而,一身村妇装扮的阿朱走了进来。

“明月,皇宫外面已经封路,而且通往亲王府的各个路段都设立了关卡。看样子,一切都在预计之中。”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阿朱,你也辛苦了一宿,先去歇息一下吧。昨晚如果不是你暗中跟着,恐怕那些眼线肯定有漏网之鱼。现在一切就绪,剩下的事情就让周龙大哥他们去做吧。”

“明月,那宏亲王~有没有消息?”阿朱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无论如何,他都会给西部众将一个答复。”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周广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件。

“明月,宏亲王有信来。”周广记说着,把信件递给了明月。

澹台明月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破釜沉舟。澹台明月终于松了口气,不管真假,最起码宏亲王表面上答应了她。

“明月,亲王府的人坚持要见你,我已经领到府上来了。”周广记说道。

阿朱一惊,“师父,万一他是来探路的,咱们这里可就暴露了。”

澹台明月说道,“没关系,宏亲王真要想一网打尽,不会派兵马来这里,他会联合于禁在皇家校场内设下圈套。周伯,把人带进来吧。”

周广记答应一声,一瘸一拐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那名贴身侍卫走了进来。昨夜他就在屏风之后,当然认得澹台明月。

“明月军师,我家主子有几句话要转告,所以在下坚持要见您。”侍卫说着,看了看周广记与阿朱。

“说吧,都不是外人,不必回避。”明月知道他的意思。

侍卫谨慎的看了看门外,这才把宏亲王的第二方案告诉了澹台明月三人。三人听完,不禁心中一喜,澹台明月没想到这个老亲王,留下的暗手还真不小。明月当即也把她的布局告知了侍卫,让侍卫转达给宏亲王。两边的布局没有冲突,但为了防止误伤自己人,必须要通融一下。

侍卫一走,阿朱兴奋的说道,“明月,如果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澹台明月看了看阿朱,又看了看周广记,摇头说道,“现在的胜负,也只不过是五成,这还要看宏亲王是否真心相助。”

“怎么,他还能有变?”阿朱吃惊的看着明月。

“这种老狐狸,咱们必须防备一手,所以北城门处安排的布局我没告诉他。明日一搏,最大的可能就是保护着德隆撤出京都。”

“那撤出之后呢?德章还不是依然登基称帝。”周广记说道。

澹台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撤出之后,恐怕咱们都成了大夏叛逆。我会立即让大飞通知李建山率领大军前来,只能兵谏登基。”

周广记心中一怔,没想到最终还是要走上兵谏这条路。他却不知道,保护德隆撤出京都是澹台明月故意而为。澹台明月可不想拿着历都城兄弟的性命,去辅佐德隆登基。只要在校场内双方彻底决裂,于禁和德章肯定会给段琅按一个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历都城大军挥师东进,让德隆兵谏夺位是假,澹台明月真正的用意是联合李建山及众将,拥戴段琅黄袍加身改朝换代。

正文 第二百节 敷衍与蒙骗

大夏京都太子府,即将登基的太子德章容光焕发,身着五爪龙袍不停的来回走动,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阿灿,看看本太子这身龙袍合不合体?”太子德章向太子府总管太监阿灿问道。

“主子,这身龙袍,穿到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另外,您可不能再称呼自己为太子了,您应该称自己为~~。”阿灿一脸谄媚的看着德章。

“不错,我应该称自己为~朕。哈哈哈哈,这大夏的江山,以后就是朕的天下。以后谁再敢违背朕的心意,阿灿,该怎么办。”

“主子,当然是灭他九族。”

“好,就按你说的,灭他九族。”

太子德章兴奋的脸色微红,一想到明日就要踏上九五至尊之位,仿佛自己的身躯也变得伟岸起来。

与太子德章相比,相国于禁可没这么清闲。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于禁每一件事情都过问的非常详细。越是临近这一刻,于禁反倒心中越是不安。

高之赞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相爷,朱大人在府外等着您呢。”

于禁点了点头,他要朱文俊跟随他一同去一趟城防大营。对于段琅,于禁心里有些不踏实。他总觉得这个段琅,做出的事情太让人出乎意料。不管怎么说,登基之前他必须要见一见段琅。

府门之外,朱文俊早已在车撵旁等候。看到于禁出来,朱文俊打了声招呼刚要上马,却听于禁说道。

“朱大人,与老夫一同乘车吧。”

朱文俊一怔,马上明白于禁可能有些事情要安排他。朱文俊也没客气,与相国一同进了车撵。

随行仪仗启动,车撵缓缓前行。于禁坐在车中沉寂了半天,才轻声说道。

“朱大人,这两日老夫思维有些紊乱,你帮我想想,看看哪些地方还有漏洞。”

“相国大人,下官觉得您有些多虑了。只要下关口那二十万大军不动,京都之内没人能够与咱们抗衡。”朱文俊安慰着说道。

“朱大人,任何事情不要想的过于完美。千里堤坝毁于蚁穴,任何一点疏忽,很可能就会酿成大祸。”

“相国大人说的极是,下官明日定会亲力亲为。”朱文俊应付的说道。

于禁看了看朱文俊,“朱大人,莫要嫌我唠叨,本相追随了三朝帝君,有些事看的太多,胆子反而越来越小。我问你,你可想过太子登基之后,这天下局势将会如何?”

“怎么,相国大人是担心段琅的历都城?”朱文俊问道。

于禁点了点头,“这个段琅,着实让老夫有些头疼。当初他只是个小狼崽,现在却变成了吃人的凶兽。历都城真要是兵发京都,朱大人可有对策?”

“这~,下官觉得,太子登基之后,下关口兵马定会遵从朝堂之令。”

“下关口?呵呵,就算魏然与冯准重新掌兵,你觉得他俩能抵挡住历都城的兵马?别忘了,韩平子亲率几十万大军,都被他段琅斩下了脑袋。”于禁阴沉的说道。

“相国大人,您觉得他们真敢谋反吗?”朱文俊不是没考虑过,但有些事情他真有点束手无策。

于禁微微叹息一声,“宁可信其有,也不能不防备。朱大人,太子登基之后,你即刻以兵部名义调动闫发成率兵回京。至于双封山,留十万人马即可。西宁侯想自立,就让他自立吧,先把历都城兵马震慑住再说。另外,我已经让德章传密令与闫发成,相信他把马如正暂时扣押了。”

朱文俊心中一怔,“相国大人,那万一西宁侯大军卷土重来,我大夏南部半壁江山岂不是~无兵可守?”

“你放心,我也给赵立送了一封手书,他赵立聪明的话,绝不会跨越双封山。老夫也想好了,就算赵立拥兵自立也未尝不可,最起码他可以帮着大夏阻隔南平大军。另外,一旦我大夏恢复元气,小小的西宁侯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最棘手的,反倒是段琅的历都城。”

朱文俊吃惊的看着于禁,没想到于禁暗中运作,已经开始着手南部战区的安排。看样子,他早就想好了对应历都城的策略。甚至说,为了抵挡历都城兵马,不惜让西宁侯自立为王。

两人一路聊着,来到了城防大营。看着戒备森严的城防大营,于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这样的防护之下如果段琅还能逃离,那简直是不可言喻了。

城防营禁区之内,于禁在众多兵卫的保护之下走到了段琅的房门前。于禁示意了一下,一名标统推开房门。

“段将军,相国大人来看望您了。”标统对着里面喊道。

段琅平静的坐在房中,房内不但有张如明,连七皇子德隆也在。一听于禁到来,张如明顿时怒骂道。

“于禁老儿,我历都城将士血战沙场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你居然私自扣押主帅及皇子,难道就不怕被株连九族吗。”

于禁眉头微微一皱,对着里面喊道,“上官玄悟,本相没工夫与你斗嘴。你们都出去,我要与段琅私自谈谈。”

“操,你说出去就出去,有本事你自己进来,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于禁压着怒火说道,“给你们二十息时间,否则本相会让兵卫请你们回房。”于禁说着后退了几步,等待着房内动静。

房间内,张如明刚要怒骂,段琅打断道,“算了,还是省点力气吧。德隆殿下,你俩先回房,我倒想看看于禁准备怎么对付咱们。”

一直没说话的德隆,咬牙点了点头,“段琅,你小心,这老狐狸可不简单。”

张如明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段琅赶紧说道,“老张,不要做傻事,他可真敢让人打你军棍。”

“麻痹的,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弄死这老王八。”张如明气的骂道。

房门之外,于禁看着怒气冲冲的张如明和德隆走了出来,脸色平静的如潭水一样不为所动。于禁甚至都没看德隆一眼,在于禁眼里别说是个病秧子德隆,即便是面对昱宁帝他都不惧。

张如明骂骂咧咧的与德隆走向自己的房间,于禁刚要进屋,朱文俊赶紧阻拦道。

“相国且慢,先让兵卫进去。”

于禁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朱大人,明日登基大典德隆与其他皇子一同跟着德章祭祖。你去劝劝德隆,到时候不要闹出什么笑话,那可有损皇家颜面。”

“相国大人,那段琅可不是瘦弱文士,您一个人进去恐怕会有危险。”

“朱大人不必担心,他段琅不会做鲁莽的举动。”于禁回头看了朱文俊一眼,迈步走进了段琅的房间。

军营的设施很简陋,房间内除了一张行军床,就剩下一张低矮的方桌。桌上摆放着粗糙的茶壶大碗,段琅拎壶到了一碗粗茶。

“相国大人,好胆识,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或者,劫持你放我们出去。”

于禁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方凳坐在了段琅对面,“老夫一把年纪了,如果你们想拉老夫陪葬的话,老夫甘愿奉陪。至于劫持,那就更不必了。就算放你们出了城防营,你们也做不了什么。段琅,老夫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连昱宁帝都很欣赏你。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想必这句话你应该认可。”

“怎么,你就这么认定德章能够上位?”段琅冷笑道。

“段琅,或许你对德章有些偏见。其实几个皇子之中,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老夫说这话可不是处于私心,身为朝中百官之首,老夫当然要甄选最出色的皇子扶持。为了我大夏江山,为了天下百姓,老夫希望你能站出来支持德章上位。”

“如果不支持呢?杀了我吗?”

于禁摇了摇头,“这一点你尽管放心,皇子夺嫡,历来都是有始有终。昱宁帝上位之后,不是也没有把反对者斩尽杀绝吗。更何况,你们是大夏的功臣。身为臣子,可以支持皇子夺嫡。但新皇登基,必须臣服,这是祖制。”

“心不服,如何臣服。”

“段琅,以你的才华和能力,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大夏的顶梁支柱。只要你愿意臣服,什么条件老夫都可以答应你。”

“那~用你的命来换我的臣服,你答应吗?”段琅嘲讽的看着于禁。

于禁脸色一正,严肃的说道,“老夫年事已高,也没几年活头了。如果你以所有的亲人指天发誓效忠新帝,老夫这区区残生,又有何可珍惜的。甚至说,让老夫在德章登基之后立即自裁,也绝无怨言。怎么样,你可敢对天发誓?”

段琅一愣,“你就不怕我反悔?”

“呵呵,天地神灵所鉴,老夫不惧。更何况,老夫相信你段琅,不是那种食言之人。”

段琅双手抱臂看着于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跟你斗智,看来我还差的很远。在我段琅所认识的人之中,恐怕只有昱宁帝能跟你对垒几局。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心系天下黎民,定可成为一代名相。但是,你却成了一代奸雄。”

“呵呵,这种评价可不低。难得能在年轻一代翘首之中,有人如此评价老夫。为此评价,当浮一大白。来,老夫以茶代酒,痛饮一碗。”于禁端起茶碗,毫无顾忌的痛饮起来。

段琅看着神情放松的于禁,虽然此人是灭族的仇人,段琅也不禁为于禁这种收放自如而赞叹。

房门之外,朱文俊早早的从德隆房间走出。看到紧张兮兮的兵卫,朱文俊几次都想进去看看。足足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于禁面带微笑从房内走出。

在回去的车撵上,朱文俊忍不住问道,“相国大人,您与那段琅~说了些什么?”

于禁看了朱文俊一眼,“当然是劝他臣服德章。”

“这不可能,对于这些视生死为儿戏的沙场战将,他们可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观点。”

“呵呵,当然不可能。”于禁笑道。

“那~您为何还要来此一趟?”

于禁看着车撵之外,轻声说道,“段琅虽然未臣服德章,却也被老夫说服。本相让他在京都看看德章的施政,如若不仁,本相支持他反。”

朱文俊一愣,“您支持他?”

于禁眼神一厉,“当然不会,不过这样做却能为老夫争取时间。最起码,历都城兵马近期不会有所举动。”

“相国大人,这可不能信。”

于禁摆了摆手,“本相相信段琅不会食言。他说了,只要德章能顺利登基,他可以留在京都观察一段时间。你放心,本相不会让他再离开京都。留着段琅做个人质,历都城兵马不敢轻举妄动。”

朱文俊微微点了点头,他相信精明的于禁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不过这次朱文俊可想错了,于禁敷衍段琅赢得时间,段琅何尝不是在蒙蔽于禁。既然明月在外面都做好了准备,段琅也要配合着把这场戏演下去。于禁对他段琅越放心,明天的精力就会放到其他人身上。到时候,皇家校场内谁能最后坐在皇位可就不好说了。

紧张而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去。这一夜,于禁几乎没怎么安睡,时不时被梦境惊醒,赶紧询问外面有什么情况。直到东方出现霞光,于禁的心才算慢慢安定下来。

于禁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了皇家校场,朱文俊常林钱飚等众将官早已在校场内等候着。于禁又把每个细节都过问了一遍,这才带着一丝的疲惫坐在软椅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午时一过,这大夏的江山将会从昱宁帝时代,正式迈入德章皇朝的时期。

京都荣华大道东侧豪华的宅院之中,澹台明月等人也准备就绪。看到时辰差不多了,澹台明月当即吩咐周广记等人,全部撤离这所宅院。按照既定方案,开始实施夺嫡计划。

上午巳时一过,京都百官都云集到皇家校场。就连被拘禁在翰林院的吴光照等人,也被兵卫们‘请’了过来。段琅和七皇子德隆等,更是在层层兵卫的保护之下,走出了城防大营。

段琅撩起车帘伸出头,看着周围严阵以待的兵卫,像是嘲讽一般吹了几声口哨。兵卫们没人搭理他,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举动,这些兵卫不敢把段琅怎么样。

空中的大飞收到命令,鸣叫着回应了两下。段琅缩回到车撵内,看了看张如明。

“老伙计,好戏开始了。”

张如明兴奋的搓着手,激动的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张如明狠狠的咬了一口。这一刻,张如明心中即是兴奋又是紧张。毕竟能不能成功,他们也没有把握。

正文 第二百零一节 校场之变

大夏京都,于禁端坐在皇家校场高台之上。下面的文武百官分成两个阵营,左面的官员一个个兴高采烈,像是媳妇有了喜似的。右面的群臣,却是一个个如丧考妣。

整个校场之内布满了兵卫,从他们的战袍铠甲上可以看出,除了有着天子亲兵之称的锐锋营没有出现,京都各大营战甲都有。老翰林王世渡悲愤的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他觉得说什么也回天乏术了。成王败寇,到了这种时刻王世渡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吴光照双目微微泛红,这几天他备受煎熬,吴光照不相信夺嫡之战就这么结束了。历都城的大军,马如正的大军,难道就这么看着德隆彻底失去了皇位?更何况,原本他们一方掌控着京都兵马实力,为何宏亲王临阵倒戈,甚至说是出卖了他们。一想到这些,吴光照不禁感到有些悲哀。

于禁看了一眼日晷所指的时间,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于禁的目光看向了皇家校场右侧的偏门。那里是专门留给皇室成员进出的黄门,宏亲王所代表的皇族们,也应该快到了。于禁正琢磨着要不要派人去催,就看到把守黄门的兵卫往两侧一分,宏亲王的仪仗走了进来。

这一次,跟随宏亲王而来的皇室队伍可不小,王公贝勒大大小小近三百人。而且,宏亲王还带着自己的护卫,这些护卫与禁军营人马一同站在了高台之下。

掌管禁军营的常林看了看于禁,于禁微微点了点头,那意思这一百来人的护卫,就让他们在那里呆着吧。这些皇室成员没有跟任何臣子打招呼,一个个本着脸走向自己的位子。

宏亲王走上高台,于禁站起身微微拱手,“亲王殿下,老夫恭候您多时了,请。”

于禁客气的一侧身,把主座让给了宏亲王。不管于禁权利有多大,今日是太子登基大典,在身份上他必须要以宏亲王为尊。

宏亲王看了于禁一眼,“于相国,看你这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登基呢。”

“亲王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本相对我大夏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于禁严肃的说道。

“没二心就好,那就等着吉时吧。”宏亲王也懒得跟于禁说话,坐在座椅上本着脸看着台下。

左面的官员,面带嘲讽的笑意看着宏亲王。而右侧王世渡吴光照等人,却是对宏亲王一个个怒目而视。宏亲王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干脆看向了其它地方。

皇室成员一到,预示着今天的主角也要登场了。不过于禁的目光,一直看着偏门。就在人们议论声中,右侧偏门再次进入一支人马。在众多兵卫的保护之下,两辆车撵驶入了皇家校场。

车撵一停,七皇子孤独的走了下来。场内众臣顿时收住了声音,目光纷纷看向有些失落的七皇子德隆。另外一辆车内,段琅下来之后,一伸手,扶着张如明跳下车。

与七皇子的孤独冷漠不同,张如明双脚一沾地,顿时精神抖擞的抱拳拱手。

“诸位~不好意思,晚来一步。吆,这不是马大人吗,最近身子骨可好?王大人,瞧你脸上气色可不佳,是不是又纳妾了。哎呦喂~褚宝雄褚大人,能见到你可真是有点稀罕,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褚宝雄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上官玄悟,如此庄严之地,不得放肆。”

“怎么着,不服是吧,信不信老子再揍你一顿。”张如明说着上前一步,几名跟随的兵卫赶紧挡在褚宝雄的面前。

“上官大人,您的座次在那边。”一名兵卫冷冷的说道。

张如明不屑的指了指褚宝雄,“你等着,回头我在找你。”

褚宝雄气的肺都要炸了,心说太子登基之后,看老子不弄死你。这时候先忍你一下,事后你不找我,老子还要找你呢。

段琅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跟在张如明身后。别看张如明咋呼的挺响,但大多数目光,依然看向了段琅。于禁眼神微眯,他总觉得段琅的这份沉稳,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段琅跟着张如明来到王世渡等一方席位,这个席位的周边都布满了兵卫,像是被圈起来的一群牢犯。

张如明可不管这些,兴奋的跟众人打着招呼。吴光照走到段琅身边,微微叹息一声。

“唉~,你们不该回京。或者说,你们来晚了一步。”

段琅背对着于禁,低声说道,“吴大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想吃一顿丰盛的美餐,就不要催促厨子。你看,忠于你的藤甲卫不是也进入皇家校场了吗。”段琅说着,给吴光照示意了一下。

吴光照一怔,悄悄望去,果然发现标统刘书光正远远的目视着他。由于校场内兵马比较多,要不是段琅提醒,吴光照还真没发现刘书光。

不过吴光照依然叹息的摇了摇头,“这点人手,不足以翻盘。除非你的历都城大军在此,或许还有可能。”

“不必着急,那就等等看吧。”段琅说着,很放松的站在了一旁。

大理寺卿樊城,悄悄的挤到段琅的身后,压着声音恨不能从牙缝里说道。

“段琅,你的人昨夜秘密进入我府,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段琅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小声说道,“樊大人这么相信在下,段琅多谢了。”

“我可不是信任你,我相信神迹。诸神法旨是德隆登基,真要是激怒了诸神,大夏可就保不住了。”

段琅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傻子还真被张如明给骗了,居然还相信神迹。身为大理寺卿,也不知道他平时怎么断案的。

高台之上,宏亲王看了段琅一眼,紧接着双目微垂,如老僧入定一般。德隆等人一到,于禁给宫中祭酒杜怀之示意了一眼,那意思可以请德章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匆匆来到台上,跟于禁低声耳语了几句。于禁微微一怔,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宏亲王。

于禁犹豫了一下,侧身低声说道,“传令,从校场调派人马,务必让锐锋营不得走出营门半步。正和门那边,也调派五千人过去。告诉槐大人,就算正面冲突,也不得让宫中侍卫出宫。”

“诺!”小校低声答应完,赶紧向台下跑去。

小校一走,于禁微微侧了一下身,“亲王殿下,既然太子登基势不可挡,何必再执迷不悟呢。”

宏亲王仿佛没睡醒的模样,微微睁开双目,“于相国,这话从何说起?”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非要说破呢。锐锋营和宫中侍卫没有您宏亲王的法旨,他们可不敢这样做。”

宏亲王也歪了歪身子,“于禁,登基大典乃国之重典。如果没有锐锋营及宫中侍卫参与,这还能算是登基大典吗?难道说,新皇登基,连宫内都不敢入住?”

“哼,当然要入住宫内。只不过,一朝君子一朝臣,原有的侍卫必须经过效忠之后,才能继续留任宫中。”

“怎么,你怕了?”

“呵呵,笑话,该怕的应该是你们。老夫生死看淡,即便这校场内血流成河,也阻挡不住德章登基。”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等着吧。”

“好啊,等着。”

于禁心说京都内的绝对控制权在我手里,本相倒要看看你宏亲王,还能做出什么小动作。在于禁眼里,宏亲王的不明智,只不过想加重自己日后谈判的筹码而已。

日晷的针影马上就指向吉时,校场内一声号角,太子德章在禁军的仪仗之下,浩浩荡荡进入了皇家校场。褚宝雄等人,一个个挺起了胸膛,目光中带着神圣的敬意看向德章。而吴光照这一侧,众多臣子目带鄙意,甚至有些臣子把脸都转了过去,看都不看。

于禁站了起来,宏亲王微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站起身。看到宏亲王离座,于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宏亲王能够配合他进行完仪轨,这对于禁来说就足够了。

太子德章迈步走向高台,于禁微微躬身,“臣~参见殿下。”

宏亲王也微微颔首,“摄政王殿下,你可来晚了。”

太子德章兴奋之余,可没听出宏亲王的揶揄之词,赶紧拱了拱手。

“两位社稷大臣,快请坐。”

德章说完,转过身看向台下众臣,“诸位臣工,都入座吧。”

德章说着,目光专门看了段琅一眼。不过此时的德章心中并没有什么恨意,在他眼里段琅只不过是自己的臣子而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德章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惬意。他的五爪龙袍已经端到了祭台之上,只要换上那身龙袍,这天下可就是他德章的了。

吉时已到,宫中祭酒开始按部就班的举行仪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昱宁帝所做的功德宣读一遍,以示新帝的敬意。

就在杜怀之宣读昱宁帝功德之际,兵部侍郎朱文俊低着头走上高台来到于禁身边。

“怎么,有情况?下关口的兵马动了?”于禁赶紧问道。

朱文俊低声说道,“下关口按兵不动,那边一切正常。只是~城内多处有人宣说历都城大胜的消息,甚至还有人蛊惑民众支持德隆登基。”

“什么?那还不赶快镇压。”

“这些人应该都早有预谋,派去的人,居然被击退。”

于禁心中一紧,“他们有多少人马?”

“人数到不多,但非常分散不利于缉拿。而且,其中不乏一些大臣府中的护院。”

于禁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咬牙说道,“从校场外调派人马,杀,不管是什么人,一律格杀勿论。”

朱文俊点了点头,低着脑袋向下走去。众臣子没心思听杜怀之的歌功颂德,看着朱文俊一上一下,不少人开始猜测起来。特别是吴光照,不经意的看了段琅一眼。他发现今天的段琅,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这种表情,顿时让吴光照心中升起一丝的幻想。

杜怀之颂完昱宁帝的功德,开始向众人宣说南部战区的功绩。当然,这些功绩,都被归为太子德章的身上。

杜怀之念完这些前奏,正准备以祭酒的身份恳请皇天厚土加持德章,顺应天意执掌江山。就听到看似沉睡的宏亲王高声说道,“等一下。”

宏亲王打断了杜怀之继续说下去,不但是杜怀之愣了,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宏亲王。

于禁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怒意,“亲王殿下,这么隆重的仪轨你也打断,就不怕激起天怒吗?”

于禁威胁的看着他,那意思警告宏亲王不要过分,否则他的亲王府将不会存在下去。

宏亲王仿佛没听出于禁的警告,继续说道,“杜怀之,身为祭酒,既然说完南部战区,那也该说说西部战区的功劳吧。或许大家还不知道,以德隆为首的西部战区,众将官齐心协力,已经击退西越大军,并斩杀敌军主帅韩平子。这份功劳,难道不值得普天同庆吗。”

“什么~西越大军击退了?”

“他们~他们居然斩杀了韩平子?”

台下群臣顿时议论起来,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臣工之外,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一消息。

老翰林王世渡更是激动的高声大喊,“此乃天佑我大夏,德隆殿下威武,西部诸将士~威武!”

“德隆殿下威武~西部将士威武~!”

不少群臣跟着高喊起来,甚至校场内不少兵卫,也跟着齐声呐喊。

于禁脸上颤了颤,目光中露出了杀机。德章更是目带怒火,这些赞誉之词仿佛在抽打他的脸。

于禁冷笑一声,“诸位,都给我安静一下。”

于禁说完,校场内渐渐平息下来,于禁接着说道,“本相也是刚刚得知这一好消息,确实值得庆贺。看来,今日真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我大夏双喜临门啊。正好,德章殿下登基之后,可以新帝之身降下圣旨,对我西部众将士隆重嘉奖。”

于禁话音一落,没等褚宝雄等人附和,就听张如明高声喊道。

“谁说是德章登基,按照昱宁帝的遗旨,这新帝人选,本官觉得德隆殿下更有资格。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理寺卿樊城高声喊道,“德隆殿下是诸神法旨人选,除他之外,没人有资格登基。”

“不错~德隆上位,顺应天意。”

“西部大胜,这正是给予德隆殿下的庆贺之礼,支持德隆殿下登基。”

吴光照一方的群臣们,一个个高声喊着。西部大胜的消息,仿佛给他们打了鸡血。

德隆冷静的看着高台之上脸色发黑的德章,于禁更是气的身子微微发抖。

“好啊,今日老夫就看看你们这些逆臣贼子,怎么阻挡德章殿下登基。来人,谁再喧哗者,拉出午门立刻斩首。”

于禁说完,目光看向了宏亲王,“亲王殿下,看样子这都是你的主意了。难道你是想看看新君之怒吗?如果亲王殿下不怕这校场内血流成河,那就继续。”

没等宏亲王开口,就听到段琅哈哈一笑,“于禁,你这可就错怪了老亲王。校场内外,都是在下的主意。既然昱宁帝有遗旨在先,那就按照遗旨来定。德隆殿下率领我西部众将士击杀西越大军得胜凯旋,按照遗旨难道不应该是他登基吗。”

“是你~哼,乳臭未干的小儿,莫非以为本相真的不敢杀你。”于禁目露凶光看着段琅。

“怎么,违背先帝遗旨,私自拘禁朝中重臣,你于禁这是想谋反吗。”段琅冷笑道。

太子德章再也忍不住了,高声喝到,“来人,把逆贼段琅,拉出去斩了!”

“诺~!”

一名禁军标统答应一声,回身一挥手,十几个禁军兵卫冲向了段琅。

唰唰唰~!噗噗噗~!十几把长刀挥舞,冲过去的兵卫顿时身首异处。台上台下的重臣惊愕的定在原地,他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十几名藤甲卫居然到了段琅身边。动手斩杀禁军的,居然是御林军藤甲卫。

就在众人惊愕之中,段琅伸手一指于禁。

“来人,于禁涉嫌谋害皇亲国戚,给本帅拿下!”

“诺!”

身着藤甲卫铠甲的向天谷凡等人,答应一声,手持长刀冲向了高台。

正文 第二百零二节 神奇的一枪

校场之内,褚宝雄嘴巴张的恨不能塞下俩鹅蛋。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段琅那口气,像是整个校场都听命与他一样。

向天等人一动手,刘书光也当即下令,“藤甲卫兄弟们听令,冲向高台,缉拿反贼于禁。”

高台之下负责守护的常林,顿时高声喊道,“禁军听令,保护太子与相国大人,击杀逆贼。”

于禁一时间愣住了,宏亲王却是赶紧退到一侧,王府护卫们保护着宏亲王退向皇室成员的一方。连同七皇子德章,都被宏亲王的护卫保护起来。

谷凡向天等十八亲卫疯狂的冲杀,别看他们人少,但身上那股血杀气息势不可挡。一时间,高台之下惨叫声一片。

于禁打了个冷颤,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高声喊道,“来人,速速击杀这些叛军贼子,把这些贼子全部拿下。”

校场内的兵卫们开始行动,却发现有两千余人城防兵卫齐声喊道。

“击杀于禁,平定京都~!”

两千余人的齐声呐喊,顿时压制住所有的声音。于禁脸色一寒,他不明白城防兵怎么也背板了他。城防营副将钱飚更是恼怒的脸都紫了,这可是他的兵马,怎么居然喊着击杀于禁?

这些人都是贺连加的班底,齐声呐喊也是澹台明月出的计策。别看校场内兵马众多,但藤甲卫与这两千余城防营兵马的举动,顿时让很多人误会起来。他们还以为整个御林军及城防营都是段琅的人。骁骑营及禁军人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发现身边是御林军及城防营的铠甲,顿时举刀就砍。一时间,校场内乱成一片。那些臣工大人,一个个抱头鼠窜,生怕刀枪不长眼招呼了自己。

皇亲国戚一侧还算是冷静,宏亲王暗暗叹息了一声,“看来有些事情,想躲避是躲避不了的。阿四,向锐锋营及宫中侍卫传令。”

一名护卫答应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带引线的竹筒,用火镰点燃引线。

噌~一道火蛇带着哨音窜向空中,在空中炸出一团火花。哨音非常尖锐,而且校场距离宫内及锐锋营驻地不远,宏亲王知道信号一发,这两处人马会立即发动全面反击。到了这种地步,宏亲王明白不成功则成仁,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于禁从最初的惊慌渐渐冷静下来,看到宏亲王一侧发送响箭,于禁心中恼怒的冷哼一声。

“传令,所有人不必惊慌,校场内没有他们多少人。弓弩手在外围防御,决不能让这些人跑了。今日即便是血流成河,也要把逆贼都斩杀于此。”

高台之下,段琅夺过一把战刀,却一直没有跟随向天等人一同击杀。他身边还有张如明,段琅必须要保护好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两名藤甲卫在击杀中跑了过来,段琅手中战刀一横,却发现是周龙周虎兄弟二人。

“段帅,军师命令,让我等保护您与德隆殿下,速速撤离。趁着现场混乱,没人能阻挡我们。军师大人已经在外面等候接应,快走吧。”周龙说道。

“撤离?”段琅一愣,接着说道,“现在形势双方势同水火,一旦撤离,不光是樊城吴光照等大人要惨遭不测,连宏亲王都要被铲除。咱们只有背水一战,擒下于禁及德章,才能扭转整个局势。这些兵卫只是听命行事,只要拿下于禁,校场内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张如明也跟着说道,“段琅说得对,只要拿下于禁老儿,这些兵卫很快就会平息。”

段琅看了张如明一眼,“周龙周虎,你二人保护好上官大人,我去击杀于禁。”

周龙说道,“阿虎,你一个人保护好上官大人,我跟随段帅击杀于禁。”

段琅没有阻止,这时候多一个好手帮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两人迅速向高台之上杀了过去。

皇家校场之外,锐锋营整齐的战阵开始冲杀。他们早已得到了加盖着玉玺的命令,只要响箭一射,他们面对的就不再是自己的手足同胞。不管是谁敢阻挡锐锋营,都将视为敌军。

锐锋营是昱宁帝的铁血护卫营之一,当年就是锐锋营的参与,才把敬继山段氏一门彻底铲除。现在的锐锋营已经换了好几波人马,但其战斗力依然不减当年。

皇宫之内,自卫侗损落之后,宏亲王任命刘智为总管太监,统领宫内侍卫。大夏祖制后宫绝对不可参政,皇后李氏去了祖地为夫君昱宁斋戒一年。在新帝登基之前,所有嫔妃禁足于后宫,整个皇宫之内,可以说是刘智独揽大权。他原本就伺候过宏亲王,对宏亲王的命令无所不从。

看到响铃发射,刘智对着昱宁帝的八大铁卫吩咐道,“八大护卫听令,咱家命你们率领三千宫中侍卫,全力冲击通往校场的通道。不管是谁,阻挡着~格杀勿论。咱家镇守宫中,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诺!”

八大铁卫齐声高喝,这段日子宫中无主,他们仿佛成了被遗忘的人。现在新帝即将诞生,他们也要为新主子去搏一把。身披黄色战袍的宫中侍卫,在八大铁卫的率领之下,开始正面反击。

京都城内,距离皇家校场不远的一条小胡同内,澹台明月焦急的等待着段琅的到来。整条胡同布满了人,这里面有周广记培训的影者,也有樊城及吴光照府中的护院。甚至说,还有不少是脱掉官服的捕快及狱卒。

澹台明月也听到了那道响铃之声,从响箭发射到现在,都快过去半个时辰,但依然没有看到段琅从校场内杀出来。澹台明月微微叹息了一声,看样子段琅并未遵守周虎的安排。不然的话,澹台明月相信在十八亲卫的冲杀之下,京都城内的人马没人等阻挡住他们。

“来人,所有人听令,冲击皇家校场,去接应段帅及七皇子德隆殿下。周伯,派人去通知贺连加大人,率兵进军校场。”

澹台明月不敢再等下去,但她下达的命令是去接应,而不是去击杀于禁及德章。即便是现在,澹台明月也不想真正的灭掉德章及于禁。虽说他们撤出京都,会给宏亲王等人带来灭顶之灾。但为了长远的大计,澹台明月认为残酷一些也值得。江山的更替向来都是伴随的血流成河,目前的局势正好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一旦错过,不管是德隆还是德章坐上了皇位,大夏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上升趋势。那时候再想辅佐夫君称帝,恐怕非常困难,甚至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

皇家校场之内,纷乱的局势渐渐清晰起来。不管是贺连加的班底,还是刘书光的藤甲卫,都被挤压在一处。但高台之下的战斗,是最为惨烈。

别看段琅与周龙及十八亲卫只有区区二十人,他们可是经历过战火的淬炼。京都禁军衣着光彩照人,却是从福窝里长大的一群年轻人。加上这二十来年禁军未经历过血杀,在气势上根本无法与段琅这些人相提并论。向天等人斩杀了二十余人之后,不少年轻的禁军都吓得脸色煞白。反而是向天等人,见到鲜血更是让心中的战意沸腾起来。好在禁军善于战阵,禁军之中的黑甲卫银甲卫战力也算是不弱。不然的话,段琅早就杀上高台了。

于禁看到渐渐控制住局面,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如果不是他亲力亲为安排好每一个细节,今日校场还真是难以控制。于禁的目光看向了皇室成员一侧的宏亲王,眼神中带着一次嘲讽的冷笑。

宏亲王看到校场内的局势,心中也是万分焦虑。不过表面上,宏亲王表现的非常坦然。他已经是接近耄耋之年,即便是死也没什么可惋惜的。不过宏亲王心中有愧,他觉得对不起昱宁帝的重托。其实接到昱宁帝密旨之时,宏亲王就知道昱宁帝钟爱七皇子德隆,想让宏亲王托举他上位。在当初控制京都大局之时,宏亲王一时的软弱没有抓住机会,反而让于禁占得先机。如果宏亲王早一点狠下心来,恐怕德隆早就坐上了皇位。

就在于禁正以为大局已定之时,皇家校场大门处传来了喊杀声。于禁心中一惊,赶紧吩咐道。

“传令骁骑营,守住校场大门。弓弩手压上,速速击杀校场内反叛之军。”

于禁不知道校场外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外面有朱文俊把持大局,他相信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即便有些人能冲杀到校场之外,只要迅速平定校场内的叛军,他们依然能掌控京都的局势。

于禁分析的不错,京都之内两处战火,都在于禁事先预料的范围之内。不管是骁勇善战的锐锋营,还是宫中侍卫,都被各自的对手所阻拦。侦辩司全体出动,在槐大人的率领之下,与宫中侍卫展开了血拼。他们这边的对垒可算是京都高手之间的较量,如果不是槐大人及侦辩司的阻拦,一般兵营还真挡不住宫中侍卫。双方火拼起来,也算是棋逢对手。而锐锋营一侧,则是朱文俊亲自率领,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一时间锐锋营也无法突破防线。但由于兵马的调度,反而让澹台明月钻了空子。皇家校场之外,少量的兵卫根本阻挡不住他们这支杂牌军。

别看澹台明月带领着这些人非常混杂,战斗力可不低。特别是那些府中护卫,大多是江湖好手,面对这些普通的兵卫,他们可以以一当十。

校场之外被清理干净,但校场大门紧闭,如果是一般的兵马杀到,还真有些无可奈何。但周广记训练的影者及这些护卫们,则是如鱼得水一般各显其能。阿朱娇小的身躯几个蹬踏就窜上了围墙,那些护卫也不甘示弱,一个个蹭蹭蹭快速上了校场围墙。

拼杀之中,皇家校场的大门从里面打开。这时候,贺连加也带着三千余人赶到。

“贺大人,迅速杀入校场,保护段琅及德隆撤离。”澹台明月吩咐道。

贺连加答应一声,率领兵马高举战刀冲了进去。他们的杀到,顿时让校场内再次陷入混乱。

太子德章身子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于禁脸色发青,但看到冲进来的人马并不多,当即下令几处兵卫前去围杀。

向天等人看到澹台明月到来,顿时精神大振。他们与高台之间还有几步之遥,但就这几步,却让他们有些寸步难行。向天等人打的有些冒火,即便是西越数万大军,也阻挡不住他们的前进的脚步,这区区禁军,居然顶住了十八卫的斩杀。向天可不知道,西越兵马善战,而禁军却是善于防守。禁军黑甲卫的盾阵,可以说是步战之中防御最强的阵型。

宏亲王看到澹台明月杀进校场,眼神顿时一亮,当即吩咐道。

“所有护卫听令,杀向高台,缉拿反贼于禁。”

原本守护宏亲王等人的百十来护卫,得到命令之后立即冲向了台下禁军。

澹台明月看到这一幕,当即高声喊道,“段琅,长路漫漫~风乍起。”

澹台明月怕影响其他人的战斗气势,只好用了影者的暗语,告诉段琅路还长着呢,他日再战。

段琅听到澹台明月这句暗语,不禁一愣。周广记与其他影者还好,他们本就认为冲进来是接应段琅撤离的。但是段琅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此时已经没了退路,必须拿下于禁才能扭转整个局势。不然,樊城吴光照及宏亲王等人,都将被无情的诛杀。为了这些压上身家性命来支持他们的人们,段琅必须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月儿,山高路险,披荆斩棘。”

段琅告诉明月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奋战到底。

周广记与其他影者一听,顿时明白了段琅的决心。周广记铁拐一挥逼退身边的兵卫,率领着影者杀向了高台之处。澹台明月眉头一皱,有些事她只能隐藏在心里,真要是被段琅杀到高台之上,澹台明月知道会坏了她的大计。但明月也很无奈,她总不能当着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澹台明月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在校场内于禁的兵马众多,一时间还破坏不了她的计划。等一刻她们这边坚持不住的时候,明月会给向天等人下令,强行突围撤离。

高台之下,宏亲王护卫的加入,顿时减轻了向天等人的压力。虽然一时间还无法冲破禁军防御,但击杀的数量不断增多。

五大三粗的靳如实,眼睛一直不断的盯着高台之上的德章。趁着身边刘喜葛力等人击杀了几名禁军,靳如实一猫腰抓起一干长枪,对着正在发呆的德章太子奋力甩了出去。

靳如实距离高台只有几步之遥,双封距离非常进。德章身侧一名贴身护卫发现长枪射来,再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挥刀一劈。

寒光闪过,只怪这名护卫刀锋太过锋利,枪身被斩为两节,但枪头依然刺入了正在发楞的德章前胸。

噗~!啊~!德章惨叫一声向后倒下。身旁不远的于禁身子一颤,震惊的张大了嘴。

靳如实粗大的嗓门顿时兴奋的高声喊道,“太子德章伏法被斩,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难道,你们想被新帝抄家灭门吗。”

靳如实粗大的嗓门响彻整个校场,这些兵卫原本就是为新帝德章拼命的,真要是德章一死,那可就大势已去了。不少兵卫惊慌失措的停了下来,高台之下的禁军更是震惊的转头观望。

段琅趁机给周龙递了个眼神,周龙心领神会一低身子,段琅一踏周龙的肩膀,周龙用力一挺,段琅飞身上了高台。紧接着,向天等人迅速冲杀过去。

高台之上,于禁双目发直看着倒下的德章,连同身边的护卫都傻了。德章可是他们心中的主子,连主子都死了,他们还在为谁而战?难道,真要做一个大夏的反贼吗。

段琅抓住机会横刀一斩逼退两名护卫,手中战刀架在了于禁的脖子上。

“逆贼于禁被拿下,都给我住手。尔等只是听命行事,本帅段琅向你们保证,降者既往不咎。”

七皇子德隆兴奋的脸都红了,憋着一口气高声喊道,“将士们,你们是大夏的兵卫,只要放下兵器,我德隆也向你们保证,绝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特别是各营统领将军,只要归顺我德隆,本殿下视你们为有功之臣。”

校场之内,众兵卫纷纷扔下兵器跪倒在地。于禁身子晃了晃,噗~嘴角冒出一股鲜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于禁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他心中不服,但却无力回天了。

靳如实咧着大嘴挺着胸膛,仿佛成了天下英雄一般。澹台明月恼怒的盯着靳如实,心中却是气愤的咒骂道。

混球,没脑子的混球,气死我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三节 收买人心

皇家校场之内,所有大臣谁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原本都心灰意冷的樊城吴光照等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一幕。

褚宝雄面如死灰,撕声喊道,“不能放弃,你们没了退路,德隆不会放过你们的。杀~给我杀了他们。”

褚宝雄喊完,一名藤甲卫冲过来,一脚把他踹到在地。堂堂的六部大员,居然被人踩在了脚下。

贺连加看到城防营的人还有一些没有放下兵器,高声喊道,“你们还想造反吗,谁拿下钱飚,本官给他连升三级。”

重赏之下,没等副将钱飚反抗,就被身边的兵卫按倒在地。紧接着,巡防营、骁骑营,甚至禁军卫都纷纷放下了兵器。这些兵卫原本就是主将被杀被绑,无奈之下才听命于禁。现在德章被杀于禁被擒,谁还会为他们拼命。

宏亲王兴奋的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几岁,当即下令刑部侍郎庞刚及贺连加,重新整顿校场内的兵卫。宏亲王又任命,老翰林王世渡为临时首辅大臣,统领文武百官暂列一侧。

德章及于禁的护卫束手就擒,段琅收回战刀看着凄惨的于禁,这一刻,他反到对这位灭族仇家有些怜悯。

“于禁,你们彻底失败了。”段琅轻声说道。

于禁擦拭了一下嘴角上的鲜血,支撑的摇晃着站了起来。七皇子德隆怒声喝到,“来人,把罪臣于禁拿下。”

几名兵卫刚要冲过来,段琅却是眼神一厉,“退下!”

段琅迫退了兵卫,目光看向七皇子德隆,“殿下,于禁虽说罪该万死,但他毕竟辛辛苦苦为大夏执掌几十年相位。给他留点尊严吧。”

当着众人的面段琅迫退兵卫,德隆眼神中瞬间流露出一丝凌厉,但马上恢复如初。不过这丝凌厉,却被澹台明月看在了眼中。

德隆温和的笑道,“段将军说的对,即便是罪臣,也要等本殿下登基之后再问罪。念在他辅佐三位帝君的份上,来人,给相国大人看座。”

于禁仿佛没听到的样子,目光一直盯着段琅。于禁苦笑了一下,“段琅,老夫谨慎一生,做任何事情向来都留下后手。没想到,却败在你这个年轻人手中。老夫心中不服,但却不得不佩服你。要论智谋,你欠老夫远也。但你却占了一个勇字,勇者,有时候不需要智谋。正因为你这单纯的勇者,让老夫错判了很多事情。看来,这都是天意。”

“于禁,你错了。我段琅有勇无谋,但我身边却有谋者。”段琅说着,目光看向了澹台明月。

于禁顺着段琅的目光看去,苍老的声音问道,“你就是那位历都城的兵马军师?”

澹台明月跳下战马,对着于禁很尊敬的一躬身,“历都城军师明月,给前辈见礼了。”

“好,很好,你知道老夫败在何处吗?”

澹台明月看着有些颓废的于禁,认真的说道,“小女子曾经很认真的分析过前辈,当今天下格局,要论治国智者,前辈也算是其中翘楚。这场败局,前辈败在准备不足,仓促之下必有漏洞。当然,我历都城突然大胜的消息,打乱了前辈的布局。否则,德隆殿下很难翻身。以前辈的智谋,再给您半年时日,这京都的兵马,恐怕连宫中侍卫都会被您掌控。宏亲王殿下戎马一生,行军布阵上远胜于前辈。但在内政手腕上,远不及前辈。”

于禁颇为吃惊的看着澹台明月,这番论断直中要害,正是因为仓促之下准备不足,才会导致这种结局。

“难怪老夫会败,段琅身后有如此智者,是老夫所料不及。不过即便这样,你们的成功也只是偶然,老夫心中不服。”

段琅冷笑的说道,“败就是败了,没有什么服不服的。韩平子失败之后,也是这么说。这些偶然可不是随便就会出现的,在你们心里,或许倒下的应该是我。”

于禁苦涩的笑了笑,“不错,成王败寇,没什么可埋怨的。老夫没斗过昱宁,却也没败的这么惨。但这一次,老夫承认,败的很彻底。”

于禁说完,苦笑中居然流下了两滴眼泪。他并非害怕,只是觉得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败在一个年轻人手里,实在是不平。

澹台明月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也在为于禁惋惜。在她看来,于禁还是太过守旧,如若直接下令斩杀了德隆及段琅,即便今后会出现乱局,也绝不会动摇大夏的根基。因为明月知道缺少了段琅的历都城兵马,将会变得四分五裂。冯明魏都及卢正山耿志山等人,绝不会为了替段琅报仇而成为大夏叛逆。只靠着原班几万人马,在大夏确实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该当德隆登基称帝。

皇家校场内渐渐恢复了秩序,但校场之外的战斗依然在继续。锐锋营外,朱文俊率领兵马,以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阻挡住了锐锋营的数次冲击。看着兵马损伤不断的增加,朱文俊也是心急如焚。他盼望着德章赶紧登基称帝,好持圣旨来接管锐锋营。朱文俊知道锐锋营并非宏亲王的嫡系,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只要宏亲王交出玉玺,此处的战事立刻就会停止。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远处尘土飞扬,一标身穿禁军战甲的骑兵冲了过来。看到是禁军的装扮,朱文俊心中不禁一喜。但是看到最前面的官员,朱文俊又不禁一愣。因为率领这支兵马的并非常林,而是刑部侍郎庞刚。庞刚的身后,还跟随着常林的父亲~光禄寺卿常宇光。

就在朱文俊疑惑之时,庞刚手中高举一把尚方宝剑,“传宏亲王殿下及德隆殿下法旨,皇家校场之内,皇子德章及相国于禁合谋绞杀大臣欺灭皇族,犯下滔天重罪。亲王殿下根据祖制,剥夺德章皇子权誉,赵德章已被伏法,罪臣于禁束手就擒。责兵部侍郎朱文俊,即刻交出兵权返回校场,顺从天意既往不咎。如敢违令~诛灭九族。钦此!”

朱文俊听着不禁身子一晃,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朱文俊不敢相信的看着庞刚,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常宇光。朱文俊知道庞刚是宏亲王的人,但常宇光却是于禁的班底。他想从常宇光的口中,证实一下这个消息。

常宇光惨淡的叹息一声,“朱大人,一切都过去了。德隆殿下保证,如若朱大人主动释去兵权,他可以既往不咎。”

常广宇面色灰暗,他不敢不来,因为自己的儿子常林被绑,如果他继续抗拒,恐怕会有灭族的危险。只有顺从德隆的命令,或许还能落个全身而退。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文俊呆呆的说道。

庞刚收起尚方宝剑,抱了抱拳,“朱大人,你我同为六部重臣。有些事,也不是你我就能决定的。德隆殿下已经答应,夺嫡之争过去之后,除了主谋于禁,其他人等从轻发落。德隆殿下希望朱大人,能去校场观礼他的登基大典。”

朱文俊不明白校场内为何会出现如此结局,但常宇光及庞刚身后的禁军,让他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朱文俊身子晃了晃,无奈的扔掉手中的宝剑。庞刚一挥手,命令身后将领去接管朱文俊的兵权。朱文俊知道再抗拒下去也于事无补,只能等候德隆的发落。

皇宫之外,槐大人指挥着侦辩司精锐,正与宫中侍卫打的激烈,就看着不远处一排排兵马冲了过来。在双方厮杀不远处停下列阵,盾牌阵长弓阵对准了正在厮杀的双方。

“都给老夫住手。”老翰林王世渡,站在一辆车撵上高声喊道。

与往日相比,此时的王世渡显得精神抖擞,根本不像是古稀之人。太子德章的覆灭,仿佛让他重新注入了活力。宏亲王知道槐大人这一方,一般人很难压制的住,只有请老翰林出马,才能控制住双方人马。

槐大人心中一紧,目光紧盯着老翰林也不搭话。王世渡看到双方人马各自退守,这才高声喊道。

“传亲王殿下及德隆殿下法旨,逆贼于禁蛊惑德章预谋绞杀朝中大臣,欺凌皇亲国戚,犯下滔天重罪。德章已被伏法,逆贼于禁也被拿下。两位殿下命所有人等不得再发生冲突,立即退回各自馆内。着~内侍卫总管刘智,侦辩司掌令槐,前去皇家校场观礼登基大典,钦此!”

宫内侍卫们一听,脸上顿时显出振奋之色,八大铁卫下跪接法旨,齐声喝到,“奴才遵旨。”

侦辩司一方,却是一个个面露惊恐,纷纷看向了槐大人。青巾遮面的槐大人,没人看出他脸上的表情。但从目光中,也显示出一丝诧异之色。

王世渡看着槐大人说道,“槐大人,你想抗旨吗?”

槐大人看着一排排弓弩手,无奈的说道,“侦辩司所有人听令,立即撤回侦辩司,等候发落。王老翰林,请转告两位殿下,在下身着血衣不便观礼,先回衙门换一身官服再去。”

“好,德隆殿下念你是先帝重臣,只要槐大人一心辅佐新君,德隆殿下既往不咎。”

槐大人抱了抱拳,“请转告德隆殿下,老臣在此谢过。”

槐大人说完,王世渡下令让出道路,宫内侍卫及侦辩司密探纷纷退去。

看到侦辩司的人全部退走,老翰林王世渡对着车撵右侧的周虎说道。

“周将军,这些人马就交给你了。你可小心,那槐大人诡计多端,别上了他的当。”

身着藤甲卫铠甲的周虎抱拳说道,“老大人放心,末将定会谨慎行事。”

周虎说完,当即对所率人马下达命令,“传令,立即包围侦辩司。除了槐大人,其他人等不得出入。”

周虎说完,看了看身边一名瘦弱的兵卫。这人虽然穿着兵卫的服饰,却是阿朱所扮。

“四妹,你也小心,千万别让那槐老鬼发现你。保持好距离,一旦被发现,马上逃离。”

“二哥放心,我跟他打过交到,会谨慎的。”阿朱当日差点被槐大人所杀,她知道要想跟踪住槐大人可不容易。但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更没有这个能力。

京都之内,贺连加重新掌管了城防大营,四座城门再次回到了他的手里。贺连加下令暂时封闭城门,任何人等不得出入。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京都之内才算是彻底安定。

皇家校场之内,死伤的兵卫都被抬走,经过简单的清理,文武百官再次聚集到了高台之下。与之前相比,两个阵营截然相反,吴光照等人一个个昂首挺胸,宛如凯旋的将军一般。

澹台明月站在段琅身旁,她的目光,却一直看向目光有些呆滞的于禁。身为罪臣之首,于禁并没有被带离,反而是赐坐与高台之旁。或许,让他在这里旁观德隆登基,才是对于禁最大的打击。

经过短暂的商议,宫中祭酒杜怀之,再次站在了高台之上。登基仪轨继续,只是主角却从德章变成了七皇子德隆。当德隆站在祭台上身穿龙袍的那一刻,老翰林率领着文武百官,跪地高呼万岁。宏亲王也有些激动,大夏皇朝经过了几个月的代天摄政,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主人。

祭天仪轨结束,百官上前宣誓效忠。王世渡吴光照等大臣效忠完毕,段琅代表西部众将士,上前跪拜。

“臣段琅,代西部众将士,效忠德隆陛下。”

“将军快快请起,西部众将士立下汗马功劳,朕能登基称帝,离不开段将军的辅佐。”德隆很郑重的搀扶起段琅。

张如明迈着八字步也走了上来,“德隆陛下,本天师可是诸神的使者,不知~该不该下跪?”

场内众臣一愣,不少人面露温色,王世渡重重的哼了一声,刚要怒斥几句,却听德隆笑呵呵的说道。

“上官大人代诸神赐福于民,朕~赐你面圣不拜。”

“多谢德隆陛下,本天师代诸神赐福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大夏国泰民安。”

“哈哈,这个祝福非常好,朕受领了。”

德隆高兴的接受着众人跪拜效忠,宫内总管刘智等人也纷纷上前,表达对新帝的忠诚。

褚宝雄忐忑的看了看众人,躬身来到德隆面前,噗通跪倒在地。

“臣~褚宝雄,效忠于陛下,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褚宝雄哆嗦着不敢抬头。

德隆冷漠的看着褚宝雄,冷哼一声,“起来吧,你先退下。”

“遵旨。”褚宝雄倒着爬了几步,才敢起身。

朱文俊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走了过去,“罪臣朱文俊,不敢效忠,但祝我大夏国泰民安。”

德隆一怔,“怎么,朱大人不肯效忠于本皇吗?”

“罪臣罪责慎重,愿意接受任何处置。但夺嫡之争不牵扯个人恩怨,还望陛下放过罪臣的家眷。”朱文俊抱拳说道。

德隆点了点头,“朱大人请起,夺嫡之争向来残酷,本皇不怪你。”

德隆说着,看向众臣,“诸位爱卿,不管以前大家如何,本皇宣布夺嫡之争已经过去。至于大家的功过,本皇只想说,辅佐我者,本皇定会重重赏赐。如若不赏,肯定会寒了大家的心。但反对我者,本皇不会责怪于你们。毕竟夺嫡之争不是背叛,你们同样是忠诚于大夏皇朝。只要诸位臣工能同心协力维护我大夏江山,本皇同样视你们为忠城之臣。”

德隆说完,朱文俊褚宝雄及常宇光等人纷纷下跪,有些人甚至哭泣着高呼万岁。澹台明月冷眼旁观,对于德隆这招收买人心之举,却也实为赞叹。不管怎么说,这也显示了德隆的胸襟宽容。

登基大典接近了尾声,德隆受封于天,加盖玉玺昭告天下。耽搁了两三个时辰,皇家校场之内这才大摆宴席准备庆贺。段琅却发现,那位神秘的槐大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皇家校场之内。

天下大事已定,德隆已经不在意区区一个侦辩司了。就在德隆举杯准备同庆之时,就看到塔台上一名校尉匆匆跑了下来。

“启禀陛下,侦辩司忽然冒出大火,火势冲天,正向皇宫方向蔓延。”

群臣均是一愣,吃惊的看向侦辩司的方位。德隆心中一紧,赶紧命令道。

“刘总管,速速带领宫中侍卫前去灭火,务必阻挡火势蔓延到宫内。”

“老奴遵旨。”刘智说完赶紧起身向外匆匆走去。

“段琅听令!”

“臣在。”

“本殿下~不,朕命你率领两万禁军,速速前往侦辩司。段爱卿可视情况而定,朕赐你专断之权。”

“臣遵旨!”

段琅话音一落,澹台明月也跟着说道,“陛下,臣妾肯定随夫君一同前往。”

“准奏!”

段琅与澹台明月一行动,高台之下的十八亲卫二话不说,跟随段琅走向校场大门。不少臣子疑惑的看着向天等人,他们连跪请都没有就跟随离开,这可有悖礼制。甚至说,都能挂上大逆不道之罪。

德隆却像是没看到一样,面容上没有一丝的责怪。但内心里,德隆却觉得历都城这些莽夫,是该让他们收敛一下了。甚至还有那位上官玄悟,也要找机会让他知道一下朕的威严。

段琅没有考虑这些问题,他的心中,只想着那位神秘的槐大人。段琅很想知道,那位神秘的槐大人是不是当年的鬼卫之一。现在四门紧闭,又有阿朱尾随,段琅相信这个谜底,很快就要揭开了。

正文 第二百零四节 改头换面

大夏皇宫比邻一角,正是大夏最神秘的衙门侦辩司所在地。与其它府衙有所不同,侦辩司外观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官府衙门,倒像一处深闺大院。高大的院墙狭小的府门,加上紧挨着皇宫,让这座府衙充满了神秘气息。

侦辩司之外,周虎率领着藤甲卫及弓弩手布下阵势。看着侦辩司内冒出熊熊大火,周虎并没有下令救援。这种敏感时刻忽然起火,傻子也知道是故意为之。只要没有侦辩司的人冲出来,哪怕烧光了他也不会心疼。

不大一会儿,段琅与澹台明月率领禁军到来。周虎一看,连忙走了过去。

“段帅,侦辩司内火势很猛,不过至今没有任何人冲出来。”

“阿朱呢?”段琅问道。

“一到这里她就自行离开,或许是去了后墙。段帅放心,我已经叮嘱四妹,让她务必多加小心。”

“那槐老鬼可不是寻常之辈,希望阿朱能应付过来。来人,进入侦辩司。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段琅说完,回头看了澹台明月一眼,“明月,你先留下,让向天他们保护你。”

“琅,我还是跟着你吧。别忘了我也跟随师父习武多年,跟在你们身边,不会有事。”澹台明月恳请着说道。

“好吧,向天,你们负责保护。其他人等,随我来。”段琅说着一举战刀,打马向前冲去。

侦辩司府门大开,并没有关闭,更没有任何人把守。当段琅率人冲进来之后,众人不禁一愣。

侦辩司院内,约有五千身穿黑鱼服的侦辩司探子,整齐的列好了队型。但是他们手中没有武器,甚至所列阵型也是检阅队形。

段琅眉头一皱,高声说道,“在下段琅,奉德隆陛下之命特来侦辩司救火。你们槐大人呢?”

队列之内走出一人,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我等侦辩司府探,听候段将军调遣。”

段琅一怔,“听候我的调遣?什么意思,你们槐大人呢?”

“启禀将军,我家槐大人与诸位提督~在正殿自焚了。”

“自焚?”段琅一惊,赶紧吩咐道,“快,赶紧救火!”

段琅安排完,再次问道,“你是何人?”

“回将军话,在下侦辩司千户杨力。我身后这些人,都是一些低等府探。槐大人吩咐我们在此听候圣旨,然后就带领其他人等,进入大殿关闭了殿门,再之后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段琅听罢眼神一眯,“你们侦辩司有多少府探?”

“回将军,京都在册人员七千余人。”

“七千多人,你们这里目测也就五千上下。难道,那槐大人带着两千多人同归于尽了?”

“将军有所不知,近几个月,我家大人派往外办密探非常多。与大人一同进入大殿的,也就二百多人。”杨力答道。

段琅目视着几千府探,想了想吩咐道,“周虎,你带领部分兵马,陪他们一同去禁军营。”

“诺!”周虎答应一声,把藤甲卫抽调出来,带领着这些侦辩司府探去了禁军营。

段琅从李建山口中多少了解一些侦辩司的情况,他知道这些府探也分三六九等,并且等级森严,这些低等的府探不会知道多少真正的秘密。与其让他们在这里呆着,还不如暂时押往禁军营。反正他们人手不多,就算在路途中闹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侦辩司的府探一走,众人都在忙着救火。段琅看着澹台明月问道,“月儿,你相信那槐老鬼会自焚吗?”

澹台明月冷笑一声,“恐怕鬼都不会相信。这大殿之内,应该有秘密通道。”

“不错,他要是能自焚,也不会背叛昱宁帝了。槐老鬼知道带着众多府探无法躲避京都的搜查,只带走少数精锐嫡系,反而不容易留下痕迹。”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周广记和阿朱进入到府院之内。校场平定之后,周广记就带着影者撤离出去。名义让他们是各府中的护卫,跟随明月前来救驾。在没有公开影者身份之前,周广记还不便在群臣面前过多的暴露。

“周伯,你怎么也来了?”明月问道。

“阿朱一个人我不放心,所以去了后墙外。不过这里火势这么大,也不见一个人从后墙逃出,看样子这里面应该有其它通道。”周广记说道。

“周伯,我和明月也是这么想的。看样子,只有扑灭大火之后再细细寻找了。李建山说过,侦辩司等级森严,像这种秘密,低等的府探应该不会知道。”段琅说道。

周广记目光深邃的看着燃烧的府衙,他非常想见一见那位神秘的槐大人。但是槐大人行踪无定,周广记总是与他错过见面的机会。现在倒好,对方居然来了一个火遁。

段琅看着周广记着急的样子,宽慰道,“周伯,不必心急,就算槐老鬼暂时脱身,他的真正面目很快就会知道。帝王密室里有他的资料,现在德隆正式登基,回头我恳请去一趟帝君密库,相信德隆会同意的。”

周广记叹道,“这么多年,老夫只想知道当年出卖令主的到底是谁。如果这槐老鬼真是当年鬼卫之一,就算他躲到天眼海角老夫也要把他挖出来。”

段琅默默的点了点头,灭族之恨,他何尝不想知道幕后的真相。现在当年的仇家死的死亡的亡,连于禁也成了阶下之囚,反而是当年的内鬼隐藏的最深。

大火燃烧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扑灭,整个大殿及后院相连的房舍几乎焚烧一尽。看着满目狼藉,段琅知道清理出来恐怕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无奈之下,段琅只好留下兵马在此清理。澹台明月与阿朱等返回府宅,段琅则是去宫中复命。

德隆登基,京都虽然暂时安稳,但还有很多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京都之内,德隆需要与吴光照王世渡等重臣商议处置于禁等人的罪责。京都之外,更让德隆担心的就是下关口那二十万大军。孙刚没有听从德隆的指令,虽然也没有帮着于禁,但这份忠城已经破灭。德隆担心一旦孙刚畏惧罪责起兵谋反,这对整个京都来说可是一场灾难。

养心殿内,德隆坐在昱宁帝曾经做坐的位置上,看着吴光照等重臣,心中颇为澎湃。早上他还是城防营内的阶下囚,傍晚却成了大夏新的帝君。这种变化,让德隆兴奋的身体都有些不适。

段琅前来复命,得知槐大人及侦辩司少数精锐失去了踪迹,德隆心中并未太过在意。对他来说,区区一个槐大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下关口的兵马。

“段琅,正好你回来了,刚才与几位爱卿经过商议,针对于禁等人的处置,由吴爱卿及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现在最重要的,是下关口孙刚该怎么处置?朕想听听你俩的想法。”德隆问道。

段琅想了想,“陛下,目前京都刚刚稳定,孙刚那边只能安抚,不可过激。”

“朕也是这么想的,但总不能把兵马再留给他。这二十万大军距离京都非常近,一旦有异心,京都之内没有兵马能够抵抗的住。就算朕不追究孙刚的罪责,这兵权必须要收回来。”

“陛下,现在收回兵权,恐怕那孙刚心中不安。如果他不交出兵权怎么办?现在南部战区闫发成还不知道会怎样,一旦逼急了孙刚,就怕他会铤而走险。”

“段琅,兵权必须要收回,这是朕的底线。所以,朕准备派你去劝说一下。你放心,朕会给你一道圣旨,只要你答应他的事情,朕定会同意。但必须要保证,交出兵马大权。”

段琅一怔,没想到德隆会这样安排,“陛下,我去恐怕不合适。并非段琅害怕,只是我与那孙刚曾经有过过节。我去劝说,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宏亲王接口说道,“段琅,这件事恐怕非你莫属。要知道当今天下,除了德隆陛下之外,你的保证和承若最能让人信服。如果换了其他人,恐怕不够这个份量。”

宏亲王这么一说,段琅也不禁有些挠头。京都槐大人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他这一来一回又得六七天时间。正当段琅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就听着贺连加起身说道。

“陛下,臣愿意陪同段将军一同前往。那孙刚与臣还算有些交情,虽说禺山关闹了点不快,但大家毕竟曾经同属北部大营之人。我去的话,相信孙刚多少会给点薄面。”

“好!那就这么定了,由贺爱卿一同前往,正好暂时接管兵权。”德隆高兴的说道。

段琅一看,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差事。毕竟德隆刚登基,他强硬的反对也有抗旨不尊之嫌。

德隆与众人连夜商议,暂时定下了几位重要大臣的人选。贺连加辅朕有功,当仁不让的接管了兵部。吴光照更是扬眉吐气,接替于禁成为相国之职。褚宝雄的礼部侍郎之位,则由樊城接掌。至于西部众将的赫赫战功,经过商议暂时未定下来,准备等段琅回来之后再议。

直到深夜,段琅才走出皇宫。正当段琅迷茫着不知道该去哪里,却发现周龙在宫外一直等着他。原来明月等人都去了天师殿,专门让周龙来接段琅的。毕竟周广记的府宅是影者的聚集地,段琅也不便公开的去入住。

天师殿内,段琅看着张如明,奇怪的问道,“你怎么没去宫里议事?怎么,不会是德隆没有让你参加吧。”

“他敢,老子这两日没睡好,才懒得去管他们那些屁事。怎么样,德隆对咱们历都城众将有什么封赏?”张如明半靠在禅榻上问道。

段琅看了看周广记明月等人,把他要去说服孙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段琅本以为明月会吃惊或者反对,没想到明月却很镇定的说道。

“其实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孙刚或许不相信德隆,但肯定相信你的承诺。只要你敢担保他释去兵权之后,依然会得以重用,孙刚绝不会为难你。倒是南部战区的闫发成,恐怕有些难度。”

“明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周广记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吧,孙刚要是有这个胆量,就不会按兵不动了。如果他死心塌地投靠于禁,直接带兵进京岂不是功劳更大。德章和于禁,最起码会给他一个大营主帅的位置。孙刚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想两不得罪。只需给他一个台阶,自会交出兵权。”

澹台明月一分析,段琅想想确实是这样,看来那个孙刚只想安稳的度过下半生,并不想把身家性命压在未知的结局之上。看来,他这一步还真走对了。

惊险的一天落下帷幕,段琅的京都之行终于把德隆扶上了皇位。就在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沉睡之时,京都西北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之内,一群人正在紧张的商议。

这里是侦辩司一处极为机密的密牢,侦辩司大殿之内有一个秘密通道。正是这个通道,躲过了阿朱的追踪。槐大人带着二百来名嫡系精锐,悄悄的躲到了这个密牢之处。

房间内点着烛火,青巾遮面的槐大人,听着一名密探的详细汇报。此人对外身份是骁骑营标统,实际上是槐大人暗中培养的班底。

得知了校场内的详细情况,槐大人微闭双目,千头万绪终于捋顺出来。归根结底还是那位段琅,他的出现破坏了整个大局。

“此人崛起速度之快,出乎老夫的意料。此人不杀,终将会成为老夫的心头之患。传令下去,密切关注段琅的一切行踪。另外,刘申宇带领其它人等先撤离京都,去墨兰府密营集结。从今之后,所有人等改头换面,咱们的听风阁正式运转。”

槐大人早就开始秘密运作,侦辩司各地的密衙也抽调了大批的精锐力量。他运作成立的听风阁,将成为天下五国消息最灵通的情报机构。为了建立听风阁,他不惜背叛了昱宁帝,从于禁手中得到了大笔的银两。

京都已经不是他槐大人再驻留的地方,但离开之前,槐大人准备亲手斩杀了段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的段琅不死,总有一天他会死在段琅的手里。

正文 第二百零五节 心有所惧

大夏在战火之中,迎来了德隆帝纪元。新帝登基与西部战区大胜的消息一同昭告天下,但对于摄政王太子德章却只字未提。

原本不少大臣上表,要把于禁德章等罪名一同颁布天下,但德隆觉得时机未到,暂时以提振天下民心为主,把奏折压了下来。

段琅以宣旨使节的身份,与新任兵部尚书贺连加去了下关口。京都之内,澹台明月与阿朱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残破的侦辩司寻找蛛丝马迹。

澹台明月虽然身为西部战区大军师,但她的任命并未经过兵部。即便澹台明月立下赫赫战功,兵部将士录中并没有她的大名。西部战区众将士还未封赏,德隆也要等段琅回来之后,再来商议澹台明月的任职。毕竟大夏的官制史册上,还没有出现过女性官员。至于怎么册封澹台明月,德隆也需要与众臣商议。为了便于寻找槐大人的线索,张如明特别请了一道旨意,澹台明月和阿朱这才能够自由出入已经戒严的侦辩司府衙。

经过两日的清理,侦辩司大殿之内终于可以看清本来面目。周广记拄着铁拐,不断的在地面上敲敲打打。就在大殿一侧的青石茶台之下,周广记寻找到了密道的入口。

周广记仔细揣摩了一番,对澹台明月说道,“入口设置了机关,从里面已经锁死,外面无法打开。”

澹台明月看了看周虎,“叫兵卫们过来,把入口砸开。”

周虎答应一声,找了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兵卫,手持大锤进行了破坏性的开启。这些人连砸带挖,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打开了密道入口。

周广记看了看明月等人,“我先下去,密道中或许布置了机关,如果没有危险我再通知你们。”

“师父,我跟您一起去。”阿朱不放心的说道。

周广记刚要拒绝,明月抢着说道,“周伯,让阿朱跟着吧。密道中应该不会有人,但真要是有机关的话,阿朱在您身旁也好有个照应。”

“我也下去。”周虎说道。

周广记犹豫了一下,“让阿虎跟着吧,阿朱留下。”

阿朱刚要说话,周虎拦着道,“四妹,听师父的吧。等我们摸清里面的情况你再下去。”

“那~你们千万小心。”阿朱担心的叮嘱了一句。

周广记带着周虎手持火把进入了密道,两人进入之后,才看清密道比他们想象的要宽大不少。而且,每隔百丈左右,都巧妙的设计了通风口。密道中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但密道修建的却非常远。等周广记与周虎从密道尽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出口居然是在距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哨亭之中。

两人重新返回,把通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阿朱怕还有什么线索没有发现,与周虎重新走了一趟。

侦辩司内,几个人分析着线索,周虎说道,“当日他们应该是换上了兵卫服饰,不然那身黑鱼服从哨亭出来很容易被人发现。”

澹台明月目光看向了阿朱,阿朱却摇了摇头,“出口处没发现什么线索,当日这附近兵卫众多,就算有线索也早已被破坏。”

“周虎,那些被带到禁军营中的府探,可有什么线索?”澹台明月问道。

周虎摇了摇头,“那位侦辩司千户杨力,经过盘讯之后,看样子并不知道多少秘密。他只是负责低等府探日常作训,不然槐老鬼不会把他留下。”

周广记也点头说道,“不错,这种手法当年影者也用过。老令主摆在明面上的影者,主要是用于与朝堂的沟通。但真正的核心机密,不会让这些明面上的影者知道。槐老鬼应该是借用了这种手法,所以不怕他们投靠德隆。”

澹台明月眉头皱起,“这个神秘的槐大人把撤离做的如此滴水不漏,看来想找到他非常困难。以槐大人的能力,这京都根本就困不住此人。最可怕的是没人见过他真实面孔,就算有朝一日出现在我们面前,恐怕都难以认出。”

“明月,段琅不是说帝君密库里有他的资料吗?那就等段琅回来,只要知道此人是谁,就不怕找不到他。除非此人从此隐居,再也不问世事。”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不会,如果槐大人想隐居江湖,就不会带走这么多人手。我是担心,他以后会对咱们历都城不利。侦辩司这些精锐能力很强,被他们暗中窥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阿朱忽然说道,“明月,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人一愣,周虎急忙问道,“四妹,你能找到槐老鬼?”

阿朱看了看众人,“这两日我发现后院很多鸽笼与鹰巢被破坏,侦辩司应该是豢养了不少用于各地通信的飞禽。那槐大人如果在京都还有其它密站,肯定会以飞禽来联络各地的密站。根据这条线索,很快就能找出他们在京都秘密躲藏的地点。”

“四妹,天空的鸟儿这么多,况且京都很多大员府中都养了飞禽。照这条线索寻找,恐怕半年时间都不够。”周虎说道。

“二哥,京都这里养飞禽的是不少,但养鹰的非常少。只要让大飞寻找到几处豢养的鹰巢,相信很快就能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地。”

澹台明月眼神一亮,“阿朱说的不错,凭大飞的能力,就算抓几只鹞鹰也不在话下。不过,咱们无法与大飞沟通,看来只能等段琅回来才行。大飞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大活人。这种复杂的指令,也只有段琅能做到。”

“好,那咱们兵分两路。我与阿朱继续寻找线索,明月,你还是暂时回天师殿为好。目前京都情况复杂,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外出。”周广记说道。

澹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京都现在还处于非常时期,毕竟德隆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慈,没有下令查抄众人的府邸。虽说相国府已经严令人员外出,但于禁爪牙众多,谁也不敢保证那些爪牙豢养的家丁护院会不会狗急跳墙。

澹台明月很听话的返回了天师殿,那里不但有众多兵卫把守,周围更是布满了周广记训练出来的影者。有他们保护着澹台明月及张如明,段琅才敢放心的去下关口。

京都皇宫养心殿,新帝德隆处理完一批急需的奏折,这才放下御笔,抬起头看向御案前跪立很久的两名男子。

“你们平身吧。”德隆轻声说道。

“谢陛下。”

两人谨慎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腿都跪麻了。这两人一个是藤甲卫标统刘书光,另外一人,则是军机令张昭。当日常林控制张昭之后,常宇光念与张昭之父的旧情,并没有让儿子常林把他斩杀。现在恢复了自由之身,张昭被德隆宣到了养心殿内。

德隆看了看二人,轻声说道,“张昭,你先下去等候,朕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

“谢陛下,微臣告退。”

张昭躬身后退,目光羡慕的瞄了刘书光一眼。这次护驾他寸功未得,张昭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个军机令的身份还能不能保得住。

张昭退下之后,德隆舒展了一下身子,目光温和的说道,“刘书光,此次你护驾有功,不知想让朕封赏你个什么官职?”

“能为陛下效劳,实乃微臣的荣幸,不敢邀功。”

德隆满意的点了点头,“刘书光,这些年你追随吴相国,你与他应该有主仆之情吧。”

刘书光微微躬身,“回陛下,当年微臣新入兵卫之时,因一事得罪了上司。如若不是吴大人恰巧路过救下微臣,恐怕微臣早就被那标统军法处置了。吴大人对微臣有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嗯,知恩图报,有男儿的气概。但不知朕让你做事,你会不会向对待吴相国那样尽心?”

刘书光一听,赶紧下跪答道,“陛下有旨,臣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那朕让你去杀了吴相国呢?”

刘书光一愣,赶紧说道,“君令如山,莫说是斩杀吴相国,即便陛下让微臣抄了自己的家,微臣也不敢怠慢。”

德隆呵呵一笑,“好,朕就需要你这样忠诚的臣子。刘爱卿,平身吧。”

刘书光一听德隆以爱卿相称,激动的腿都打颤。德隆看着拘禁的刘书光,接着说道。

“刘爱卿,这京都兵马,朕需要一支绝对忠诚的力量。锐锋营虽然忠诚,但统兵将领毕竟不是朕信得过的人。朕打算把锐锋营扩充一倍,让你去统领这支忠诚的护朕大军,你可愿意?”

刘书光都有点懵了,他目前只是个小小的标统,德隆居然一下子要把他提升为将军之职。别说是锐锋营这样的精锐之师,即便是巡防营里当个杂牌将军,他也算是祖上显灵了。

“微臣~肝脑涂地,此生绝不负陛下重托。”刘书光激动的恨不能要掉泪。

“好,这句话朕爱听。你先下去吧,圣旨马上就会下到你们御林军。”

“诺!微臣告退。”刘书光浑身微微颤抖,躬身退了出去。

刘书光一走,德隆把张昭传了进来。张昭忐忑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德隆帝会不会削了他的职。

“张昭,身为禁军首领,此次登基大典之前,你的禁军可是与朕作对啊。”德隆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张昭吓得噗通跪倒在地,“陛下,臣有罪,臣管教无方,愿承担一切责罚。”

德隆微微点了点头,“起来吧。”

“臣不敢。”

“张昭,当日你被常林所控,此事朕不怪你。”

“臣~谢陛下隆恩。”张昭激动的叩谢。

德隆手指敲打着桌面,停顿了一下,说道,“张昭,你父张增乃先皇信任的老臣。张增执掌户部多年,为我大夏银库操劳一生,实乃忠臣。先皇信任你父,朕同样也信任你。现在侦辩司已经不复存在,朕的江山,也需要耳聪目明。朕打算重建侦辩司,准备让你去接掌这个重任,你可敢担当此任?”

张昭一听,激动的身子一颤,“臣~谢陛下隆恩。蒙陛下信任,臣定当鞠躬尽瘁,当好陛下的耳目。”

“好,不过侦辩司这个名字,朕不喜欢。监查天下之事,这个衙门就叫监天院吧。”

“谢陛下赐名。”

“张昭,筹建任务非常繁重,但朕给你一个重点。你们监天院第一个目标,就是段琅。从今以后,朕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不管历都城发生了什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告知朕。”德隆说完,目光锐利的盯着张昭。

张昭一抱拳,“臣,定不负陛下重托。若陛下许可,朝中所有大员,都会在臣的监察之列。任何人有不臣之心,微臣定会立即禀报陛下。”

德隆点了点头,刚才他说出监控段琅之后,张昭并没有做出意外反应。这一点,德隆很满意。

“你听着,历都城方面,朕给你推荐个人。原墨兰府千总陈占轩,他现在得到了段琅的信任,已经晋升为将军。此人是朕的人,筹建之初马上秘密与此人联系,历都城的核心情况,他会一一转告与你。”

“臣遵旨。”

张昭答应一声,并没有追问为何要秘密监控辅佐德隆上位的首要功臣。张昭之父是昱宁帝宠信之人,执掌户部多年,因年事已高才被吏部天官杨林换下。张昭自幼得父亲教诲,伴君一侧,绝不要追问任何事,只需听命即可。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张昭退下,养心殿内德隆靠在软榻上,略显疲惫的闭上双目。连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上位之后,德隆内心里畏惧的并不是南部战区的闫发成,挥之不去的居然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段琅。

德隆脑海中闪烁着与段琅接触的点点滴滴,他发现至始至终,段琅与历都城那些人,好像并没有把皇权与他德隆敬在心里。特别是德章风光的那些日子,上官玄悟甚至时不时拿他这个皇子开玩笑。别看德隆非常隐忍,但也是非常记仇之人。功劳再大,心中不畏皇权之人,都不能留之。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危及他的江山。更别说历都城兵强马壮,段琅身边又有一个精明的智谋。

一想到澹台明月,德隆不禁有些嫉妒。澹台明月在他心中,那可是如仙子一般的美人。以前他需要段琅,不敢表露任何的贪恋之情,现在身为大夏帝君,德隆不禁觉得上天有些不公。段琅身为山野村夫,居然能得到上苍如此眷顾,真令德隆有些恨意。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回想起澹台明月在桃花林中吟诗曼舞的情景,德隆不禁有些痴了。

“来人,传旨,宣历都城军师明月进宫。”

德隆坐直了身子,他宣澹台明月进宫,可不是心中升起什么邪念。而是德隆知道,目前他还需要历都城替他卖命,如果想笼络住段琅,必须要让澹台明月觉得他德隆对段琅没有一丝的戒意。

正文 第二百零六节 期待

天师殿内,澹台明月一听德隆要宣他入宫面圣,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新帝登基百废待兴,光是朝中众多事务就够德隆忙的了,怎么还有闲工夫来召见她?按说明月只不过是西部战区的大军师,目前西部战事平定,明月也参与不到朝中事务中来,德隆确实没必要抽出时间召见她。

皇宫之内,身为北明公主的澹台明月第一次踏入大夏皇宫。看着周围戒备森严的宫中侍卫,澹台明月不禁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不是风格迥异的亭台楼阁,而是这种与外界隔绝的孤独之气。

养心殿内,澹台明月目视着高坐御案之后的德隆,只是微微一躬身,“明月拜见德隆陛下。”

德隆笑容温和,轻轻一抬手,“明月姑娘不必拘礼,来人,赐坐。”

“谢过陛下。”

澹台明月大大方方坐在一侧,看着华丽无比的养心殿,心说这些高高在上的帝君,看来只有靠这些华丽的外表来掩盖内心的孤独了。不知段琅当了帝君之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一位孤家寡人。

“明月姑娘,当日皇家校场救驾,朕还没有当面谢过。今日宣你进宫,就是想弥补这一过失。朕并非忘了有功之臣,而是这两天朕日理万机,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明月姑娘功劳甚大,等段琅回来之后,朕定会重重赏赐。”德隆谦逊的说道。

澹台明月看着德隆,她发现德隆登基之后确实变了。以前德隆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而且与段琅明月等人交谈之时,从未带出帝室之家的气息。但是此刻,德隆虽说表现出了少有的谦虚,言语之中,却有一种高高在上之意。

“陛下,现在朝中政务繁忙,您大可不必为这种小事而烦心。当日明月率领的,大都是那些忠臣家丁护院,他们的主子得到了恩赐,对于这些草民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明月,也只不过是区区一小女子,不敢言功。”

“明月姑娘无需推让,有功必赏有责必罚,这不正是西部战区的宗旨吗。不管怎么说,朕也算是西部战区的一员,朕的江山,永远离不开你们的辅佐。”

“陛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夫君段琅与众将只不过是尽心尽职而已。只要陛下不弃,他们就是您的臣子。如若陛下觉得碍眼,大可让他们解甲归田。”澹台明月颇有深意的说道。

“不不不,明月姑娘此言差矣,段琅与西部众将乃我大夏顶梁支柱,朕可离不开他们。今日请明月姑娘来此,朕也是真心想请教一番。目前京都之内暂时安定,但昭告天下的圣旨不日就会到达南部战区。朕担心,闫发成此人不会接受这个事实。真要那样,朕该当如何针对?”

德隆看着澹台明月,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想请教一下精明的澹台明月。

“陛下,您觉得南部战区会怎么样?”澹台明月反问道。

德隆微微咳嗽了两声,叹息道,“那褚宝雄说,朕的舅父马如正已经被闫发成控制。德章也是想安抚这些人,才把消息透漏给少数的几位臣子。但这消息还未得到证实。朕担心,如果真是这样,手握重兵的闫发成不会轻易归顺与朕。所以,朕想请明月姑娘指点一二。在朕的心中,视段琅为手足,你的话,朕相信。”

“明月谢过陛下对夫君的宠爱,指点不敢当,但明月觉得,针对南部战区众将士,宜招安不宜压制。目前两军正在对垒,这种情况之下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陛下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犒赏三军,命马如正将军回京述职另行安排。”

德隆一怔,“明月姑娘的意思,是把那几十万大军全部交给闫发成?”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不错,要想让闫发成放心归顺,只有给他绝对的权利。”

“那~他要是图谋造反怎么办?”

澹台明月淡淡的一笑,“闫发成不是西宁侯,几十万大军的吃喝都需要京都供给。就算他想造反,也只是无根的浮萍。切断了生存补给,最终只能自毁自灭。哪怕他们占据南部数座城池,那里已经被南平大军清扫一空,根本无力支撑几十万兵马的补给。更何况,军中还有北部大营众将士,并非与闫发成一条心。”

“那~他们如果归顺了西宁侯,朕岂不是又要面对一大强敌?”德隆担心的问道。

“陛下不必担忧,闫发成与西宁侯交战了这么久,双方兵马已经势同水火。就算闫发成有此心,恐怕手底下众将士也不答应。况且他们归顺,西宁侯也不一定敢接收。这么多兵马,西宁侯根本就压制不住。接收之后,很可能会反客为主吃掉西宁侯占据整个西宁。”

德隆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闫发成不敢反?”

“不是不敢,而是没有这个条件。面对陛下的旨意,他们或许会制造点麻烦。但最终结局,还是会归顺与陛下。”

德隆点头说道,“明月姑娘不愧是历都城大军师,你这么一说,朕也就放心了。朕登基的通文已经颁布下去,但派谁去南部战区与闫发成谈判,朕还正斟酌这个人选。朕觉得~!”

德隆刚说到这,澹台明月打断道,“陛下,这个人选决不能是段琅。”

“哦?明月姑娘想错了,朕的本意,是想请姑娘劳烦一趟。其他合适人选,朕实在是想不出来。”

“我?”澹台明月一愣,没想到德隆是想让她去充当谈判使者。

“陛下,明月出面,也不太合适。不过,明月到有一位合适人选。只要他出面,闫发成必定归顺陛下。”

“哦?此人是谁?”德隆心中一怔。

澹台明月看着德隆,轻声说道,“原兵部侍郎~朱文俊。”

“他?他可是罪臣之一,姑娘开什么玩笑。”

“陛下,明月可不是玩笑之说。据我所知,大夏历代君王夺嫡之争都很残酷。但夺嫡不是背叛,他们有过但无罪。正如陛下在校场内所言,只要归顺既往不咎。如果陛下能重用朱文俊,明月相信这天下臣子,也会抛弃心中那丝芥蒂。别忘了,大夏众多城池郡府,可都掌控在于禁的门生手里。陛下不计前嫌重用朱文俊,他们这些人才会安心。”

德隆微微一怔,吃惊的看着澹台明月。经过一番思索,德隆重重的点了点头。

“明月姑娘,你这一番谏言,令朕茅塞顿开。如若不是君臣有别,朕定会拜你为师。一字良言,可定江山,可称霸业。明月姑娘,朕~多谢了。在朕的心中,你与段琅就是朕的良师益友。朕宁可不要江山,也不能失去我等在战火中建立起来的信任。江山易得良将难求,大夏可以没有朕,但不能没有段郎与历都城众将的镇守。”

澹台明月赶紧站起身,微微躬身说道,“陛下言重了,只要陛下不忘战火之情,段琅与西部众将定不负陛下所托。”

“怎么会呢,朕能登上大位,可以说是西部众将倾力所托。待段琅归来之时,朕定会为西部将士重重奖赏。如若段琅与明月姑娘有何所求,尽管开言。”

“既然陛下开了金口,那明月~还真有一事相求。”

“哦,有何事相求,尽管说。”德隆也没想到他只是客气一番,澹台明月居然真的要索求什么。

澹台明月看着德隆,轻声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自侦辩司槐大人失踪以来,明月心中甚是不安。此人精与计算,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况且此人知道大夏的太多机密,如不铲除,他日必定危害大夏。”

德隆点了点头,“朕也明白,但最近政务繁忙,还没来得及顾及此人。不过明月姑娘放心,朕定会让庞刚派出刑部最精干的力量严加追查。”

“陛下,当日卫侗临终之时告诉过夫君段琅,他说先帝的密库之中,有槐大人的详细资料。所以,明月恳请陛下开恩,允许明月进密库一阅。只要能知道这位槐大人的真实身份,再追踪的话就有了目标。”澹台明月抱拳说道。

德隆一怔,当日卫侗所言只有段琅等人知道,他德隆并不在场。而且连日来德隆忙的焦头烂额,哪顾得上去看帝君的密库。听澹台明月这么一说,德隆也来了兴趣。但能不能让明月进入密库,德隆也有些犹豫。毕竟密库之中有着很多重大机密,甚至说,还有些皇室不为人知的秘密。

德隆沉思了一下,既然想拉拢段琅,这到是个机会。让明月跟随进入密库,更显得他德隆对段琅的信任。

“来人!”德隆喊了一声。

宫内大总管刘智躬身走了进来,这几日刘智跟随左右,忙的脸色有些憔悴。他只是一名文监,可不像卫侗那样有着深厚的内家功底。伴君几日,这身子骨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老奴在。”刘智躬身答道。

“刘智,朕登基之后,宫内事务还未来得及处理。身为宫内总管,你可知帝君密库之所在?”德隆问道。

“回陛下,老奴知道,但密库把守之人,都是监老院的人。老奴自卫总管之后才被亲王殿下派来接手,暂时还未接管监老院,所以怎么进入密库,恐怕还得问一问八大铁卫他们。”

“哦?监老院首座不一直是总管太监兼任吗?”

“回主子,老奴只是亲王殿下临时赐予的权限,并非主子所封。所以,监老院并不认可。”

德隆点了点头,“没想到监老院居然还有这种权利。既然这样,传张连成进来。”

刘智答应一声,张连成是昱宁帝的八大铁卫之一,也是铁卫中的首脑。

澹台明月奇怪的问道,“陛下,这监老院是干什么的?”

德隆苦笑了一声,“都是一些年老体迈不中用的老太监,历代君王怕他们退下来之后受欺负,所以开恩在宫内成立了监老院。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监老院,必须是忠贞不二,或者建立过功勋的内臣才行。如果卫侗还活着,他有可能进入监老院任职。”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他还以为是皇室的秘密机构,原来只是老太监退养的地方。

铁卫张连成走了进来,跪地说道,“奴才张连成,给主子请安。”

“张连城,你跟随先帝多年,朕问你,如何进入帝君密库?”

张连成一听,恭敬的说道,“回主子,奴才曾经跟随老主子进入过密库。密库一共三道关卡,第一道,需持玉玺才能开启。第二道,需要主子的掌印才能开启。第三道,是验明主子正身。”

德隆一怔,“第一道关卡朕明白,但后两道,朕有些迷惑?”

“主子有所不知,您是新主子,必须重新设置第二道关卡的机关,至于第三道,是防止有他人混入,主子不必担心。”

“那如何重置?”

“监老院有把守第二道关卡的长老,奴才也不知目前是谁在把守。密库里的机关,除了监老院长老,无人知道如何开启和关闭。”

德隆点了点头,看来是为了保险起见,密库设置的非常严密。这样也好,历代帝君私藏机密都在里面,越是繁琐越是安全。

“传旨起驾,朕要去密库看看。”

“诺!”

张连成答应一声,赶紧去安排。原本德隆没怎么在意这座帝君密库,既然登基了,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但是澹台明月这么一说,反到让德隆来了兴趣。他也很想知道,那位神秘的槐大人,到底是谁。

德隆的仪仗来到了后宫,好在澹台明月是女性,如果换做段琅,还真不一定能够进入密库。毕竟外臣男子进入后宫,这是皇家的禁忌。

御花园一处高大的假山右侧,张连成停了下来,“主子,入口处就在这里。主子请拿出玉玺,奴才替主子开启第一道门。”

德隆点了点头,刘智赶紧拖着玉玺走了过去。张连成接过玉玺,在一处石洞处看了看,谨慎的把玉玺递了进去。

“监老院听旨,新主子驾临密库,马上开启密库之门,不得有误。”张连成高声喊道。

澹台明月饶有兴趣的看着假山,她不知自己那位父皇,会不会也建立了这样一座密库。毕竟有些皇室机密,只告诉太子而不会让她这位公主得知。因为公主还要外嫁,为防止有些皇室机密外泄,哪怕近身太监知道也不会让公主得知。

德隆倒背着双手,目光威严的盯着假山。不大一会儿,假山发出噶吱吱响声,石壁向两侧列开,闪出一道高大的门户。

门户之内,一名苍老的太监手托玉玺,躬身说道,“老奴冯格,给新主子请安。”

“冯格?你还活着?”

德隆吃惊的看着跪倒在地的老太监,这可是他爷爷建安帝时期的御膳房总管,没想到居然还健在。

“回主子话,老奴苟延残喘,也活不了几天了。”

“起来吧,朕小的时候,还吃过你亲手做的御膳。一转眼过去了这么多年,朕还很想念。”

“谢主子抬爱,只是老奴年老体迈,已经拿不动厨刀了。不然,老奴定会为主子亲手做几道可口小菜。”

老太监说着站了起来,躬身把玉玺递了过来。刘智接过玉玺,小心的放进锦盒之中。

“冯格,朕可以进去了吗?”

“主子,下行三十丈,即可到达第二道门户。不过,除了贴身近卫,外人不许进入。”老太监说着,目光看了看澹台明月。

“其他人等退下,张连成陪同朕进入。这位明月姑娘也不是外人,一同随朕进入。”

“这~?”

“怎么,难道普天之下,还有比朕的旨意大的吗?”德隆微微露出怒意。

“老奴不敢,主子请。”老太监说完赶紧让到了一旁。

澹台明月也觉得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德隆会让她在此等候,回头会告诉槐大人的身份。毕竟这种密库之中,深藏着众多皇室机密。有些机密,甚至能引起朝堂的震动。德隆的做法,不禁让澹台明月升起了一丝的好感。

不管怎么说,马上就要得知那位神秘的槐大人真实身份,澹台明月也是非常期待。甚至说,她能顺便看到更多的机密。带着一丝的激动,澹台明月跟随德隆走进了密库。

正文 第二百零七节 围困

看着密库的门户,德隆刚要进入,澹台明月忽然制止道。

“陛下且慢。”

德隆一愣,转身奇怪的看着澹台明月。澹台明月却看向老太监冯格问道,“请问,这密库之中还有其它出口吗?”

听到这话,德隆心中顿时生出警觉。澹台明月说的不错,他只带了一名护卫进入,万一门户封死,他这新登基的帝君可就麻烦了。

看到德隆猜忌的眼神,老太监冯格躬身说道,“陛下放心,密库每一道关卡,都有通向监老院的密道。监老院的职责是看护密库,对于主子来说密库绝对安全。但是外人,即便进入,也绝对开启不了密库。”

澹台明月看向了德隆,至于是不是绝对安全,她让德隆自己选择。

德隆犹豫了一下,说道,“朕,相信监老院的忠诚。”

冯格跪拜在地,“老奴谢陛下信任。”

德隆看了明月一眼,铁卫张连成率先走进了密库。德隆从刘智手中接过玉玺揣进怀中,跟着走了进去。顺着石阶缓缓向下,不大一会儿,出现一道石室。石室内坐着一名老太监,张连成一看,赶紧走到前面护驾。

“大胆,新主子驾临,还不赶紧迎驾。”张连成喊道。

石室内的老太监白发苍苍,双目却是一直闭着,听到张连成喊话,老太监起身跪倒在地。

“不知是哪位主子驾临,老奴双目失明接驾迟缓,还望主子恕罪。”

澹台明月谨慎的看着,虽然这名老太监自称双目失明,但声若洪钟,一听就是个内家高手。

张连成怒道,“还能是哪位主子,新主子德隆陛下登基,难道你们监老院不知吗?”

德隆没有说话,却是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位老太监。老太监再次叩首,“果然是德隆主子登基了,日前接到消息,老奴还有些疑惑。主子,老奴束藏,不知主子还记得否?”

“果然是你,刚才朕还有些疑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也活着。朕幼小之时,你经常替朕推宫活血,朕当然记得。束藏,快快请起。”

德隆居然亲自走过去你,扶起了老太监。澹台明月颇为吃惊,能让德隆放下身架,看来,这老太监当年也不简单。

“主子还能记得老奴,老奴感恩不尽。”老太监束藏激动的说道。

德隆回头看着张连成和明月说道,“束藏当年是建安祖父的贴身亲卫之一,真没想到,他居然也在监老院。看来,朕要抽空去看看这些曾经的忠奴了。”

“承蒙主子挂念,我等感激不尽。主子,可否带来玉玺?”束藏问道。

德隆拿出玉玺,“朕随身带着呢。”

束藏摸摸索索接过玉玺,仔细的摸了一遍,确认之后,说道,“主子,第二道门户是开启密库的枢纽。老奴面前有个石桌,上面有一方印泥。主子请把掌印按上,老奴替主子修改机关设置。”

“好!”德隆答应了一声,向石桌上面一块看似黑兮兮的印泥按去。

印泥有些干硬,德隆再次加了些力度。束藏却说道,“主子,力度不够,可否让老奴帮您一把?”

德隆脸色有些苍白,也没按出什么掌印,只好说道,“好吧。”

束藏枯瘦的手掌抓住德隆的手臂,德隆感觉到手臂一紧,虽然很疼,但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德隆的手掌慢慢陷入了印泥,直到触及石桌上的一块凸物,束藏才停了下来。

“主子稍稍后退,老奴替主子修改机关。”

德隆闻听,向后退了几步。澹台明月发现,石桌上整体刻着一面棋盘,星目之间都是暗洞。老太监束藏虽然双目失明,但手指如电,准确的点击一个个暗洞。不大一会儿,德隆按好的掌印下陷,正好镶嵌在棋盘当中。

“主子,好了,下次您再进入的时候,只需把手掌按下,终极门户自会开启。主子请,下行二十丈,就到了。”束藏躬身说道。

“束藏,你等忠奴把守密库有功,回头朕自会赏赐。”

“谢主子隆恩。”

德隆刚要下行,澹台明月忽然问道,“这位公公,如果陛下有急事需要开启密库,但人又不在京都,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德隆一怔,停下了脚步,他也很想听听这个问题。束藏说道,“此密库乃当年圣祖时期所建,设立三道关卡只是方便主子进出。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当然可以开启。我等看护之人都立过重誓,如遇特殊情况,持玉玺与主子私章及圣旨,三道看护关卡之人才可联手开启。此三物缺一不可,这些事情,相信监老院掌院会告知主子的。”

德隆点了点头,略有不悦的看了澹台明月一眼。这些事情,按说她不该多嘴一问的。

三人继续下行,很快就来到了第三道关卡。这道石室,后墙面却出现一道石门。

一名苍老的太监,跪地相迎,“老奴福临,恭迎主子驾临。”

“福临,你也进了监老院?”德隆这回没有显出吃惊之色,这名老太监,是昱宁帝初期的敬事房总管,他很熟悉。

“五年前老奴蒙老主子赏赐,才进入监老院。日前得闻德隆主子登基,奴才给主子贺喜了。”

“起来吧,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有功之人,不必跟朕客气。”

“谢主子。”

老太监站起身,张连成也对着老太监抱拳躬身,“福公公安好。”

“连城啊,你可要保护好新主子。他日,或许你也能蒙主子开恩,进入监老院。”

“谢福公公吉言。”

德隆问道,“福临,这道关卡,可有什么需要朕的地方?”

“不必,只需奴才认得主子,不是假冒的就行。奴才这就为主子开启石门。”

老太监福临说着,走到墙壁旁边,按下一块看似不起眼的石砖。石门缓缓打开,德隆深吸一口气,问道。

“上次父皇进入的时候,已经很久了吧?”

“不错,老主子已经有两年没有进入过密库了。不过最后一次,进来的是槐大人。”

“什么?”德隆与澹台明月同时吃惊的喊道。

“槐大人,他怎么能进来?”德隆赶紧问道。

老太监福临看着德隆赶紧说道,“几个月前,老主子重病在身,因有要事需进入密库,所以委派侦辩司槐大人来的。圣旨、私章及玉玺一应俱全。”

“那他可带走何物?”澹台明月问道。

福临奇怪的看了澹台明月一眼,“主子,这位是?”

“说吧,她是朕的忠诚臣子。”

“诺,当日槐大人只带走了建安主子所用的一把软剑,其他的都没动。密库所有进出之物都有记载,老奴不敢欺骗。”

德隆微皱着眉头想了想,那时候正是父皇昱宁帝中风的时候。当时玉玺等物为了不被于禁德章等人霸占,确实是槐大人替父皇掌管。看来,就是那时候,他进入的密库。但是不是父皇的意思,这可就不好说了。毕竟玉玺私章都在槐大人手里,伪造一份圣旨非常简单。

德隆微微喘息了两下,“张连成,你在此等候。明月,随朕一同进去吧。”

“诺!”张连成答应一声,站在了石门旁边。

澹台明月与德隆走进了密库。两人一踏入石门,周围墙壁上的火把,自动被机关点燃。石门旁边挂着一条一条木牌,上面写着每个方位所放置的物品。

澹台明月简单一扫,就被密库中琳琅满目的珠宝黄金所惊呆。德隆也没想到,国库空虚的大夏,居然还藏着这么丰富的宝藏。光是这些财富,足以让皇家再建立一支庞大的军队。

澹台明月暗暗感叹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木条。根据上面的显示,她找到了臣子密录所在的位置。德隆与澹台明月一同走了过去,几个上等樟木箱子外,贴着名目。澹台明月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段氏影者’。不过,她并没有开启这道木箱。

德隆一指,“在那。”

澹台明月顺势看去,有个木箱上面写着‘侦辩司-槐’。澹台明月拿下木箱,看了看德隆。

“打开吧,朕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澹台明月闻听掀起了木箱,两人向里面一看,顿时愣住了。里面居然是一堆碎片,除了碎片别无他物。

澹台明月叹息一声,“刚才我就怀疑,这槐大人肯定会做手脚。果不其然,他早已毁灭了自己的资料。看样子,他这不臣之心,可不是最近才有的。应该是当初昱宁帝身患重疾之时,此人就开始运作。”

德隆目光一冷,“此老鬼进入密库,看来并非父皇所派。在那种情况之下,父皇不会只为了看一眼祖父的软剑,就开启这密库。此人不死,朕也寝食难安。明月,朕命你在京期间,严密追查此贼的下落。一旦有消息,可调派京都任何兵马围攻。”

“明月遵旨。”明月躬身答道。

对于槐大人私自开启密库的行为,德隆甚是震怒。哪怕他盗取户部财库银两,毕竟那是天下臣子共有的。但帝君密库,属于帝君私藏之物,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打上了皇室的印记。槐大人的行为,简直是触及每一位帝君的逆鳞。

本以为即将揭开真相的澹台明月,带着遗憾离开了皇宫。但越是这样,澹台明月对槐大人的存在越是不安。

几日之后,贺连加成功接受了下关口二十万大军。老将孙刚,跟随段琅回京面圣。德隆没有责罚孙刚,毕竟段琅答应他不追究其责任。不过,孙刚当然也不能再留在军中,德隆帝给他封了一个闲职,算是放了孙刚一马。

段琅回归之后,西部众将的封赏正式拿到了台面之上。但具体怎么赏赐,却引起了朝中众臣的争执。特别是针对方继业的追溢,不少臣子有些不认同。毕竟方继业是战败而亡,还失去了澜都城铁幕。非常认死理的老臣王世渡,坚决不同意加封追溢。这一点,让德隆也有些难办。

段琅已经不在意这些虚名,朝堂之上段琅也没有跟众人争执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扔给了德隆。段琅相信,德隆会给西部战死的将士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段琅来到了大理寺。他已经向陛下请旨,不管于禁犯下多么重的罪责,段琅要亲自来监斩。

大理寺内,还没去新衙门就任的樊城,非常客气的把段琅迎了进来。

“段琅,你可是稀客啊。再晚几天,这里可就不是我的衙门了,来,今晚不能走,咱哥俩必须喝上一杯。”樊城热情的说道。

“不不,樊大人客气了,咱们可不能论哥俩。您与我岳丈方继业同辈,不论官职的话,我得称您一声叔叔才对。”

“哈哈,那可不敢当。现在这天下,谁不知道你段琅的大名。能跟你称兄道弟,已经是我樊城的脸上有光了。真没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韩平子,居然死在你的手里。”樊城羡慕的说道。

段琅挠了挠头,他可没工夫在这里跟樊城闲扯,“樊大人,于禁等人的案子,审理的怎么样了?”

“一提他我就生气,这老东西到现在,非但不认罪,还说自己是为了大夏江山。我呸!”

段琅苦笑道,“他说自己无罪,也有一定的道理。夺嫡之争,成王败寇,但不涉及背叛大夏。”

“怎么,你还要为他开脱责任?要知道这老东西几次都想弄死你。”

“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帮他开脱,只是就事论事。对了,我想单独见一见于禁,还望樊大人通融。”段琅抱拳说道。

“没问题,整个大夏除了皇宫之外,没有你段琅不能去的地方。别说是单独见,就是你把他带走,本官也不会阻拦。”樊城豪爽的说道。

“那就多谢樊大人了。对了,上官大人这两日闲的无聊,樊大人想喝酒的话,可以去天师殿找他。”

“那感情好,晚上咱们一起,很久没有跟上官天师喝酒了。据说他那张嘴,可抵十万大军,本官还真想听听他在战场上的壮举。”

段琅呵呵笑道,“你要不怕他把天吹破了,尽管去。”

两人寒暄了一番,段琅独自走进了大理寺牢房。这里他可不陌生,第一次进京,段琅就在这里住了几晚。

天字一号牢房之中,苍老的于禁盘坐在床榻上,面前有一炕桌,上面铺好了笔墨。看到段琅走进来,于禁并未吃惊,反而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

“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望老夫,身为新君近臣,老夫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来嘲笑之人。看来,老夫还是低估了你的沉稳。”

“不,你错了,我是有事离开京都几日,否则早就来了。不过,在下不是来嘲笑你的,是真心想跟你聊一聊。别看你身为阶下囚,但我段琅,依然佩服你。”

“是吗?老夫感激不尽。”于禁抬头望着段琅,对于这个毁了他所有大计的年轻人,于禁真有些悔恨。他悔恨自己当初就不该轻视此人,早就应该铲除这个祸患。

段琅脱掉鞋子,面对面坐了下来。他要和于禁说的话有很多,段琅准备先从他的祖父段天涯说起。影者中的很多密录断层,或许能从于禁身上解开。

就在段琅进入大理寺大牢之时,天师殿内,澹台明月等人也得到了好消息。大飞不负众望,很快在京都之内寻找的几处鹰巢。根据阿朱及周广记等人的秘密观察,几处朝中大臣豢养的鹰巢被否定。但一处不起眼的平民宅院,引起了阿朱的注意,阿朱从高处观望了两个时辰,居然让她发现了槐大人的身影。

澹台明月拿出德隆给她的兵符,“周龙周虎,马上调集禁军营及城防营弓弩手,层层包围那座宅院。这一次,决不能让槐老鬼再次逃脱。”

为了安全起见,澹台明月没有让阿朱再次近距离观察,她怕万一打草惊蛇,再想抓到槐大人可就难了。

京都之内,城防营禁军营在干道上飞奔,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躲避。周龙周虎亲自带队,迅速包围了那座宅院。澹台明月与张如明在十八亲卫及周广记的保护之下,来到了宅院门前。

澹台明月看着禁军把宅院包围的水泄不通,这才吩咐道,“来人,砸门。”

“慢着,让我来。”

张如明说完,对着宅院高声喊道。

“槐老鬼,本天师到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别说你不在里面,老子都看见了。”

张如明喊完,院内传出杂乱的脚步声,但大门依然是没有打开。澹台明月对着周龙示意了一下,周龙当即吩咐道。

“来人,上墙!”

一排排木梯搭到了墙面上,兵卫们蹭蹭蹭窜上了围墙。禁军营的兵卫抽出弓弩,对准了院内所有人。

槐大人倒背双手,有些愕然的看着围墙上的兵卫,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正文 第二百零八节 原来是你

周虎一脚踹开大门,带着兵卫们迅速冲了进去。

宅院之内,大约三十来人迅速收拢,手持兵刃围在槐大人身旁。院内房前有一火盆,好像正烧着什么卷宗。但是看到兵卫们冲进来,这些侦辩司密探们也顾不上焚烧,把卷宗扔进去之后就撤到槐大人身边。而火盆的火被卷宗压灭,反而冒出浓烟。

澹台明月等人,也在十八亲卫的保护之下走了进来。周广记拄着铁拐,目光紧紧的盯着青巾遮面的槐大人。但周广记有些失落,虽然槐大人青巾遮面,但周广记可以确定此人不是鬼卫之一。当年的兄弟亲如手足,哪怕是毁了容貌,他都能找出当年的影子。但是在槐大人身上,周广记没有发现当年兄弟的任何气息。不过,周广记倒是觉得,此人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为了防止槐大人狗急跳墙,周广记与周龙迅速移动到另外一侧,与十八亲卫及周虎形成夹角。这样的对局加上众多弓弩手,周广记相信槐大人插翅难飞。

槐大人并没有惊慌,依然表现的很沉稳,“怎么,段琅不在吗?”

张如明瞥了瞥嘴,“我说槐大人,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装。怎么样,看在大家都是老熟人的份上,束手就擒吧。”

槐大人冷笑道,“哼,一个昱宁帝宠爱的小丑,也配跟老夫说这话。昱宁帝一死,如果不是沾了段琅的光,你早被人踩在了脚下。”

张如明倒是没生气,而是不屑的说道,“我说槐老鬼,你说这些有屁用。老子承认是得到过昱宁帝的宠信,但老子也为他立下了大功。要说现在,本天师逍遥自在,面见天子都可不跪拜,你行吗?还踩在脚下?这京都想踩老子的多了,但他们都被老子踩了。就算你槐老鬼,也即将成为老子的阶下囚。对了,等会老子看看你这张脸到底有多丑,为何总是不敢见人。”

槐大人双拳紧握,手臂上都冒出了青筋。曾经风光无限的槐大人,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遭到这个跳梁小丑的羞辱。这一刻,他恨不能一巴掌抽死张如明。

槐大人忍了忍,不再理睬张如明,他也听说过张如明这张破嘴能把人气死。槐大人的目光看向了澹台明月,朗声问道。

“你就是那位大破西越的明月军师吧。一介女子能有如此智谋,老夫佩服。不过,你可不是我大夏之人。”

澹台明月微微颔首,“本军师的身世,对槐大人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历都城很多人都知道,德隆陛下也知道,相信槐大人自会得知。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夫君的忠诚,槐大人如果想从这上面做文章,还是免了吧。”

“老夫已经打算退隐江湖,没有什么文章可做。只是老夫奇怪,你历都城的人,为何非要跟老夫过不去?”

澹台明月冷笑道,“不是我们跟你过不去,而是你槐大人三番五次的加害我夫君。上次如果不是卫侗舍命相救,恐怕你槐大人就要得手了。如此大恩,岂能不报。”

“哼,忠人之事实非老夫所愿。现在既然德隆登基,以前的事情为何不能一笔勾销?”

听到这话,张如明张扬的笑道,“怎么,也有你槐大人怕的时候。早知如此,当初你何必要背叛昱宁帝。对了,还有我夫人阿朱。上次你的刀差点杀了老子的夫人,这笔账老子要跟你好好算算。”

槐大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凭你们,也想让老夫惧怕?”

“怎么,就你这二三十人,还想抵抗?信不信老子一声令下,就能把你们射成马蜂窝。”

张如明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人的名树的影,槐大人的能力可不是吹出来的。

槐大人看了看周边严阵以待的持弩兵卫,长叹一声说道,“老夫纵横朝堂几十年,没想到会落到你们这些宵小之手。”

槐大人说着,目光看向了澹台明月,“姑娘,这里应该以你为首。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澹台明月微微颔首,“请讲。”

槐大人指了指身边这些侦辩司府探,“老夫年事已高,早已生死看淡。即便德隆小儿要定我罪名,在下也无话可说。但是,他们曾经为大夏拼搏多年,并无什么过错。即便有罪,也是老夫一人所为,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姑娘既为军师,应当明白手下将士奉命行事此乃天理。老夫想请姑娘网开一面,放过这些人。”

槐大人说完,其中一名侦辩司府探悲愤的说道,“大人不必这样,小的誓死追随大人。”

“闭嘴!”槐大人怒喝一声,接着说道,“如果姑娘答应,在下感激不尽。”

澹台明月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他们身无重罪在身,我会向朝堂替他们说情。”

“好,有姑娘这句话,老夫即便是死也安心了。所有人听令,不得抗拒,这是老夫给你们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来吧,老夫也束手就擒。”槐大人说完,目光平静的看向澹台明月。

他身边的侦辩司府探们,一个个悲愤的垂下了手中的兵器。周虎赶紧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都绑了,暂时带回天师殿。”

一名把总答应一声,四五十人迅速冲了上去。澹台明月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槐大人。澹台明月忽然目光一厉,高声喊道。

“大家小心,他们是诈降。弓弩手,放箭。”

四五十兵卫刚冲到侦辩司府探跟前,原本垂下兵刃的这些探子,忽然发起了攻击。

噗噗噗~惨叫声不断,这些府探利用了兵卫们的尸首遮挡着弩箭,迅速向一个方向杀了过去。

澹台明月始终不相信槐大人这样的枭雄会束手就擒,好在她当机立断下令射杀。别看侦辩司密探反应迅速,但在箭雨之中依然有十几人被射杀。

“谷凡向天,出动。”

澹台明月下完命令正准备向后撤离,忽然间,澹台明月只感觉脑子一晕,差点没站稳。澹台明月心中一惊,赶紧四下看了看。

“不好,那火盆的烟雾有毒,大家小心。”澹台明夜急忙喊道。

槐大人狞笑一声,“晚了。”说着,迅速向澹台明月等人杀了过来。

烟雾正是向澹台明月等人一侧飘散,刚才只顾着说话,根本没在意这些烟雾。没想到,这里面被槐大人放了迷魂散,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等药力多侵入一些。

槐大人的第一个目标不是澹台明月,而是张如明。也都怪张如明这张破嘴激怒了槐大人,他第一个要斩杀的就是张如明。

周虎距离最近,看到槐大人持刀鬼魅般的闪了过来,一咬舌尖怒吼一声,手中战刀唰的一下砍了过去。而张如明则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反而躲过了槐大人凌厉的一击。紧接着,向天靳如实等人咆哮了一声,纷纷怒吼着长刀斩下。别看他们中了迷魂散,依然向周虎一样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面对十八亲卫等人凌厉的刀斩,槐大人不得不向后退撤。这些人这么一阻挡,周广记与周龙也杀了过来。他们那边是上风口,两人非常清醒。

谷凡向天等人一刀斩下之后,不禁有些摇摇欲坠。好在周广记周龙杀到,缠住了槐大人。

槐大人还是第一次面对周广记,原本他对这位残缺的老家伙并不放在眼里。但双方一交手,槐大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并非震惊于周广记的功夫,而是周广记的套路,他越看越是心惊。

“老东西,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段氏一门的孤魂野鬼。”槐大人冷声说道。

“槐老鬼,你的招式老夫也似曾相识,看样子,咱们应该是老相识了。怎么,面对旧人,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果然是段氏的孤魂野鬼,不过以你的年龄与武功,绝非段氏无名之辈。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鬼卫之一,只不过容貌已毁,老夫认不出来了。”

“槐老鬼,老夫周广记,如果你还自认是条汉子,就正大光明的与老夫一战。”

“周广记?原来是你,很好。今日,老夫就送你去见你们的老大。”

槐大人说着,手中招式突变,对周广记发起犀利的攻击。周龙战刀狂舞,甚至是以命相拼才算救下周广记。

澹台明月在众兵卫的保护之下看着院内的情况,别看槐大人及侦辩司那些府探功夫了得,但面对人山人海的兵卫,府探们很快就被射杀。倒是槐大人这边,由于双方正在激战,兵卫们靠不进去,只能在外围手持刀剑弓弩围困着。

“周伯,你们先撤出来,如若槐老鬼再反抗下去,兵卫们立即射杀。”澹台明月分析完形势,当即对着周广记喊道。

槐大人一听心中震怒。刚才他是想劫持澹台明月,带着手下精锐一起离开,但十八亲卫奋起反击让他失去了机会。现在手下精锐尽失,加上周广记与周龙奋勇拼杀,再想劫持澹台明月已经是不可能了。不过槐大人绝不会束手就擒,虽然兵卫众多,但抛弃手下的精锐,他自信还能逃离此地。

槐大人怒哼一声,“死丫头,请你转告段琅,老夫一定会斩下他的项上人头。还有你这段氏的孤魂野鬼,老夫暂且让你人头寄存几日。要想知道老夫的真实身份,你还不配。”

槐大人说着,突然猛攻了几招,单脚一蹬地面,噌的一下冲向旁边的兵卫。

“槐老鬼,今日你休想离开。”周广记一拐砸向槐大人。

槐大人横刀一挡,周广记直接松开了铁拐,一手抓向槐大人脸上遮挡的青巾。

“老匹夫,找死。”

槐大人一怒,一刀刺向周广记的胸口。他却没想到周广记根本没有躲闪,噗~一刀穿透周广记的胸膛,但周广记的右手也抓下了槐大人一直佩戴的青巾。于此同时,周龙也一刀斩下槐大人握刀的手臂。

啊~!

槐大人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周广记则是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兵卫们吓的纷纷后退,倒是错过了击杀槐大人的最佳时机。

“原来是你?”周广记喘息的看着槐大人苍白的面孔,这张面孔虽然苍老,面孔上却是非常洁净。

槐大人突然咬牙尖叫了一声,蹭蹭蹭几下,展开身法踏着人头跃出了围墙。

“快~追杀槐老鬼,别让他跑了。”周龙说完,也跟着登上围墙追了下去。

阿朱摇晃着跑到周广记跟前,她也中了迷魂散,如若不然,她会第一个追踪槐大人。

“师父~师父~。”阿朱喘息的声音带着惊恐。

澹台明月等人都围了上来,看着胸口冒血的周广记,澹台明月刚要下令赶紧送医馆,就听周广记喘息的说道。

“等等~那~那槐老鬼,他是~他居然是建安帝时期的内侍卫总管太监瑞木。两界山之战~此老鬼背叛大夏出卖建安帝~令主段天涯率领三千死士击退摩罗伏兵。我等~十二鬼卫联手缉拿了此人。没想到~他~他还活着。当年监斩此鬼的~就是身为皇子的昱宁帝。难怪~此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是大夏的罪人,如若示人,恐怕昱宁帝也要受到皇族的逼宫。明月~告诉段琅多加小心,此老鬼与我影者,有不共戴天之仇。”

周广记一口气说完,胸口不断的涌出鲜血。周虎带着眼泪着急的大喊,“快,送医馆~!”

兵卫们匆匆跑了过来,几个人架起周广记,快速的向外跑去,阿朱和周虎踉跄着跟随出去。

澹台明月也有些震惊,她没想到周广记居然冒死揭穿了槐大人的身份。但这身份对她一个外族公主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澹台明月略一思索,马上想通了很多疑惑。怪不得槐大人能知道帝君密库的位置,还知道怎么进入密库。身为建安帝时期的内侍卫总管,本身就兼任监老院的掌令。这些秘密别人或许不知,但槐大人却了如指掌。

向天命人打来清水清洗面孔,众人清醒了一下,澹台明月当即下令,命人持德隆给她的令牌,下令四门暂时关闭。不但如此,她还要立即进宫面圣,即便动用京都所有力量,也不能让受伤的槐大人再次逃脱。

正文 第二百零九节 隐迹

京都大理寺 牢狱之内,段琅与执掌大夏相位几十年的于禁相对而坐。

于禁看着段琅,忽然苦笑道,“老夫精明一世,最终的残局没想到败在一个原本以为微不足道的棋子之上。段琅,老夫命不久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于相国,请讲,在下恭听。”段琅平静的目视着于禁。

“相国?呵呵,到如今大夏还敢尊称老夫一声相国的,恐怕只有你段琅了。如果能有一壶酒,老夫定要与你痛饮三杯。”

段琅淡淡的点了点头,“如你所愿,来人,备几道小菜,上一壶上好的老酒。”

段琅吩咐完,于禁不禁一怔,“怎么,你就不怕有人把此行为,密报给德隆吗?”

于禁说完,忽然一笑,“也对,当今天下,恐怕连德隆也要畏惧你三分。不过段琅,你可要小心,功高震主的大将军,自古都没有好下场。”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吗?”

于禁点了点头,“段琅,老夫执掌相位几十年,你知道那昱宁帝有时候痛恨我,但为何不杀我吗?”

段琅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因为老夫明面上从不沾染兵权,即便当初通过冯准想收买一些北部大营的势力,但老夫毕竟只是借助一下兵势而已。正因为这样,昱宁帝才不会痛下杀手。另外来说,昱宁帝知道老夫只是想自保家族,并无逾越之心。你不一样,你段琅手握强兵,即便对德隆忠心耿耿,恐怕将来~。”于禁没有说下去,却别有深意的看着段琅。

两人正说着,狱卒送来四碟小菜。狱中有灶房,现成的小凉菜对牢犯来说,已经是很开恩了。

段琅给于禁斟了一杯酒,说道,“多谢于相国指点,不过在下没什么野心,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就行。于相国,知道我来的用意吗?”

“用意?如果是来问罪,那试问老夫何罪之有?夺嫡之争成王败寇,老夫认栽。但要说我于禁有负与大夏,老夫绝不承认。”

段琅淡淡的一笑,“你有没有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你我有仇,在下确实钦佩相国的铁腕治国。”

“有仇?你是指老夫在夺嫡之争上对你起过杀意?段琅,夺嫡之争向来残酷,包括你我都是可弃之子。如果把这些事视为仇恨,那你在本相的眼中,不足为道了。”

“错,你我之间的杀伐,在下并不介意。于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段天涯这个名字?”

“段天涯?”于禁一怔,“段~段天涯?段琅~?”于禁目光一闪,“你是影者之后?”

段琅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不错,段天涯是我祖父,敬继山段氏,还没有被你们杀绝。”

于禁吃惊的看着段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原来是崖老鬼之后。没想到二十年之后,我会栽在崖老鬼后人之手,真是因果报应啊。”

“于禁,那这么说,我段氏一门,确实是你蛊惑昱宁帝痛下杀手灭门了?”

于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段琅,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当年建安帝时期,我与你祖父一直针锋相对。但那时候,建安帝非常信任段氏,老夫一直被你祖父压制。后来的夺嫡之争,老夫力助昱宁登基,你段氏却按兵不动。加上昱宁帝畏惧影者的庞大,所以说,在段氏灭门的案子上,老夫只不过是顺从天意推波助澜了一把。如果你这么认为,老夫也不推辞。”

“于禁,我想知道,当初是谁出卖了段氏。如果你能告诉我谁是当初的内鬼,在下保证,保你族人平安无事。”段琅严肃的看着于禁。

于禁身子微微一颤,目光非常期待的看着段琅。但紧接着,于禁哀叹一声,“说实话,老夫也很想求你保护一下族人。但在这件事上,老夫只是得到昱宁授意,联名上奏列出段氏十大罪状。至于具体实施,却是昱宁帝一手操办。卫侗、展风、包括槐,他们或许知道。如果你想寻找答案,目前活着的,恐怕只有槐了。也许,他就是当年的影者之一。”

段琅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当年出卖段氏的内鬼,连于禁这样的重臣都不得知。

段琅想了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端起酒杯,“于禁,你我之间虽然是对手,但在下佩服你的精明。如果不是德隆上位,恐怕你我之间还无法坦诚的一叙。作为对手,在下敬你一杯。”

于禁呵呵笑道,“你错了,老夫从未把你列为对手。说实话,你还年轻,不配为老夫的对手。这一点,也正是老夫最失策的地方。如果早把你列为对手,恐怕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昱宁帝走后,老夫错把宏亲王列为首要目标,现在看来,输的不冤。”

“如果德章登基,你会不会杀我?”

“一定会,你不死,德章不安。真要是那种局面,你会不会反?”

“肯定会,我段琅之命,不受他人制约。”

“痛快!老夫要有你的魄力,也不至于沦落与此。段琅,功高震主,小心德隆。德章虽然跋扈,但他的张扬在外。德隆不一样,此人心机很深,越是心机深的人,越容不得别人。”

“受教了,忙完京都之事,我就返回历都城。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以后我也不想再踏入京都。”

“君心难测,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老夫命不久也,真心劝你一句,早做打算。”

“多谢!”

段琅看着于禁,这杯酒,仿佛在为他送行。叱咤大夏几十年的相国于禁,最终沦落到如此地步,段琅也替他感到悲哀。经过一番交流,段琅彻底明白当年的影者灭亡,真正的原因是帝君的忌惮。正如现在的历都城一样,段琅明白德隆同样的忌惮。只不过双方还没有到达水火不容的地步,真要到了那一天,正如于禁所问的那样,反~还是不反。

段琅离开了大狱,樊城一直在大堂内等待。看到段琅出来,樊城赶紧迎了上去。

“段琅,好酒我已经备下,走,去你们天师殿喝个痛快。”

看到樊城兴高采烈的样子,段琅刚要答应,就看到一名兵卫匆匆跑了进来。这名兵卫可不是京都的兵马,而是历都城负责保护德隆来京的人员。

“段帅,军师大人发现了侦辩司窝藏之地。经过交战,周伯身受重伤,周龙将军斩下槐大人一只手臂,正在追踪。军师大人让您赶紧过去,她有要事相商。”

“什么?他们现在什么地方?快,带我过去。”段琅赶急忙说道。

樊城一听天师殿的人正在追杀槐大人,知道事情的轻重,也不敢耽搁段琅的正事。虽然大理寺狱卒不少,但是追杀槐大人这种事情,樊城可不敢参与。

兵卫带着段琅,快速来到侦辩司藏身之地。向天等人经过冷水洗面,渐渐清除了迷雾的昏沉之感。看到段琅进来,众人纷纷站起身。

段琅看了看众人,向明月问道,“周伯呢,怎么样?”

澹台明月怕段琅担心,尽量平和的说道,“刚才阿朱派人送来消息,周伯伤的不轻,但那一刀没刺中心口,医馆的先生说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走,去看看周伯。”

“等等!”澹台明月喊住了段琅。

澹台明月看了看周边的侍卫,走过来低声说道,“琅,周伯临危之前撕下了槐大人的青巾,发现了他的身世。”

澹台明月说着,把槐大人的真实身份说了一遍。段琅一愣,他也没想到,这神秘的槐大人居然是前朝内侍卫总管瑞木。记得他与方继业来京都的路上,段琅还专门问过两界山的事情。方继业说当时极其危险,建安帝被内侍卫总管出卖,差点中了摩罗国的圈套。最后还是自己祖父率领影者杀到,才解了危机。当时方继业说昱宁帝奉命监斩,没想到却把这瑞木李代桃僵私自留了下来。

“琅,当年段氏影者联手缉拿了此人,这槐老鬼与影者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人绝对留不得。否则,他日必成我历都城心腹之患。”

“不错,此人既然知道了周伯的身世,也会知道我是段氏后人。我这就带人去找周龙,看看能不能找出老鬼的下落。”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琅,以槐大人的能力,即便受伤,恐怕周龙也难以追踪。为今之计,你我必须进宫面圣,动用全城的力量加以搜捕。于禁年老体迈,即便是内家高手,被斩一手也会功力大损。如果让他逃出城,以后再想寻找可就难了。他在暗咱们在明,很难防备这老鬼的偷袭。”

段琅一听,点了点头,“也好,咱们这就进宫。”

“琅,还有一事,槐大人的身世,只需告诉德隆,其他人等必须要保密。”

段琅一怔,“这是为何?”

“事关昱宁帝的声誉,皇家之事,就让他们皇家来处理。一旦让人知道昱宁帝私自豢养大夏的公敌,恐怕整个皇室的颜面都挂不住。”

段琅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有些事情,还是保留一点颜面为好。走吧。”

澹台明月当即命人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入房间。她是怕那些兵卫破坏了现场,到时候阿朱再来寻找线索可就难了。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没有进入房内查看。

段琅与澹台明月去了皇宫,正如明月预料的那样,周龙被疯狂而逃的槐大人摆脱了追踪。周龙兄妹四人之中,阿朱最擅长追踪,但是阿朱身中迷烟无法跟随,反而让槐大人逃过一劫。

京都北部一座棺材铺内,生意冷清的店内空无一人。掌柜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端着茶壶,犀利的眼神却谨慎的盯着过往之人。

店铺二层的卧房之中,一名老者正给槐大人处理着伤口。而这名老者,正是失踪已久的神医萨多。槐大人不但手臂被斩,肩甲上还中了两箭。要不是他吊着一口气疯狂逃离,早就坚持不住了。

“二哥,我早就劝你离开,你非但不听,这下好了,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萨多处理完伤势,不禁有些埋怨。好在这些外伤对萨多来说不是很难处理,但是失去了一只手臂,让槐大人气血显得有些不稳。

槐大人苍白的面孔看似有些狰狞,咬了咬牙说道,“老三,当年的影者又死灰复燃了。周广记追随段琅,这段琅应该是段氏余逆。要不是当年段天涯那老鬼,你我兄弟二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杀光段氏余逆,老夫誓不为人。”

“唉~!二哥,当年之事我早已放下,你却还是这么执着。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毕竟你我二人再也回不到摩罗了。当年两界山一战,大皇子惨死在影者手里,国师把罪过都推到你我的头上。要不是我买通内侍卫逃离出来,恐怕早就死在国师的铡刀之下。现在摩罗国早已不是先主子当朝,恐怕没人再记得你我了。要我说,咱们不必招惹段琅,还是按原计划经营好听风阁,安稳的度过下半生吧。”

“闭嘴!老夫受先主子重托,不惜挥刀自宫混入大夏皇子府,为建安帝拼杀半生才掌控大权。眼看着大事即成,却被段氏逆贼破坏,就算天不容我,老夫也要让段氏一门铲草除根。”槐大人狰狞的怒道。

萨多摇了摇头,“可是,如今你都这样,再不出城恐怕真要晚了。”

槐大人目光中露出锐利之色,思索片刻说道,“他们能找到那处侦辩司密牢,恐怕也会找到这里。影者的余逆,在追踪方面可不简单。老三,此地必须要消除所有痕迹。但是,目前还不能出城。”

“怎么,你还想坚持要击杀段琅?”

“就算不杀段琅,恐怕城门也出不去了。他们应该判断老夫要急于出城,这种情况下,天师殿的防御应该是最松懈的时候。待我恢复两三日,必会给他们一个惊喜。老三,替我改头换面,安装一个假手。做完之后你立即离开,去墨兰城听风阁等我。”

“二哥,这里被清除之后,哪里还有安全之地?”

“你放心,有一个地方,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隐藏在那里。”

萨多看着被仇恨迷失的二哥瑞木,无奈的叹息一声,走到壁橱旁拿出一套工具盒。盒子内,放着一张薄薄的面具。

就在段琅等人全城缉拿槐大人之时,京都城北的这家棺材铺忽然冒出火光。不但整个棺材铺子焚烧一空,连那位店掌柜也惨死在自家的铺子之内。

夜色即将降临,就在宫门即将关闭的一刻,一名老太监弓着身子,颤巍巍走进宫门。老太监持着监老院的令牌,对于这些监老院的老太监,宫内侍卫到还算尊敬。

老太监双手插在袖内,颤巍巍的走进了监老院宫门。老太监回头望了一眼养心殿的方向,目光中透出凌厉之色。谁也没想到,城内四处缉拿的槐大人,居然进入了皇宫监老院。

正文 第二百一十节 密录

天师殿内,两名御医诊治完周广记的伤势,低头走出了内室。段琅紧随其后跟了出来,看着御医写完药方,段琅抱拳恭敬问道。

“张太医,刘太医,我家伯父的伤势~要不要紧?”

两人对视了一眼,张太医为难的说道,“段将军,贵伯父年老体迈,受了如此重伤能坚持到现在,实属难得。以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如果三日内胸腹内不再流血,还无大碍。否则,就很难说了。”

刘太医也捋着胡子说道,“伤者虽然未中要害,但年事已高,特别是体内伤口的愈合非常缓慢。能不能坚持下来,就看愈合的快慢了。”

段琅心中一紧,默默的点了点头,“多谢两位太医,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小小敬意,还望收下。”

段琅拿出两个银袋递了过去,两位太医推辞了半天,实在推辞不掉,只好收下。送走两位太医,段琅心情沉重的坐在厅堂之中。

澹台明月与张如明二人走了过来,看到段琅的神情,不用问也知道太医的诊断非常严重。

澹台明月安慰道,“琅,当年面对大夏的追杀,这么艰难周伯都挺了过来。相信这一次,上苍会庇佑周伯的。”

张如明也跟着说道,“弟妹说的不错,别忘了这里是天师殿,诸神绝对会保佑周伯。”

两人正说着,阿朱周龙周虎三人也从内室走出。看着段琅三人沉重的表情,周龙哽咽的说道。

“段帅,师父跟我们情同父子,如果师父有什么不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出那槐老鬼。”

段琅强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周龙,不要乱说,太医只是说周伯年事已高,恢复的慢。这两天你们兄妹三人轮流值守,追查槐老鬼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段帅,我和啊虎看护师父就行,让四妹跟着您去寻找线索。”

段琅想了想,“也好,阿朱在这方面确实有过人之处。不过我也要提醒阿朱,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必须马上回来告诉我,不许私自动手。”

阿朱哭的双眼通红,难过的点了点头。张如明也心疼的走了过去,握住阿朱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爱妻。

澹台明月看着段琅说道,“琅,这两天师父也应该到京都了。他老人家一到,咱们又多了份力量。”

段琅一怔,“怎么,七叔也要来京都?”

“嗯,我在历都城出发之前,就让各地密站通知师父前来京都汇合。按说,应该早到了,或许师父收到的消息有些迟缓。”

“太好了,击杀槐老鬼这样的高手,确实需要七叔这样的帮手。在城池之内,普通兵卫对槐老鬼的威胁不大,除非能把他团团围困。否则,只能是咱们这些人联手击杀。”

“段帅,这也不一定。槐老鬼毕竟跟师父是同一辈之人,虽然没中要害,但断其一臂,他的功力必定大损。俗话说拳怕少壮,一个断臂中箭老者,能有原来一半的杀伤力就不错了。”周龙说道。

阿朱也跟着说道,“大哥说的对,如果槐老鬼还有能力,就不会被大哥一路追杀。以他在京都的孤傲性格,绝对会对大哥进行反杀。看样子,槐老鬼也伤的不轻。明日一早我先去大哥追踪的路线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藏身之地。”

段琅点了点头,“一定要注意安全。”

众人在天师殿内商议着怎么找出槐大人,而身在皇宫的德隆,也被这件事弄的心绪不宁。段琅进宫之后,向德隆陈述了两件事。第一件,段琅没有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肯请德隆为段氏昭雪。第二件,就是槐大人真实的身份。

皇宫静阁之内,这里是德隆下榻之处。毕竟德隆还未大婚,不便入住后宫。喝完御医送来的调理汤药,德隆看向阁中的一名盲眼老太监。

“束藏,朕有些事情,想问一下。”

“主子请问,奴才知无不答。”束藏躬身答道。

德隆想了想,问道,“束藏,祖父建安帝时期,你身为贴身侍卫,应该对瑞木非常熟悉吧。”

“回主子,瑞木身为当时的内侍卫总管,统领我等侍卫,老奴确实熟悉。”

德隆目光一寒,“那朕问你,即便你双目失明,那他的声音你可听的出来?或者说,如果他就在这大殿之中,你能否感受的到?”

束藏微微一愣,不明白德隆为何会问起瑞木,“回主子,如果是二十年前,或许老奴能分辨出瑞木的声音。但随着年龄的苍老,声音也会改变,老奴不敢确定。”

“那当日槐大人进入密库,第二道关口是否是你当值?”

“回主子,上一次密库开启,是监老院安公公当值。”

德隆微微松了口气,他是怕这束藏,与瑞木暗通款曲。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安公公是昱宁帝早期负责太皇太后安全的侍卫,与瑞木并无交割。

“束藏,你对那瑞木此人,有什么认识?”德隆问道。

束藏有些迷惑不解,但依然诚恳的答道,“主子,瑞木是建安老主子从皇子府带来的亲信。此人入宫之后深得老主子宠信,所以大家对他都有些敬畏。后来听说瑞木出卖老主子,整个宫内都很震惊。看来,此人隐藏的很深,实属万恶不赦。”

“他在宫内,有没有非常亲近之人?”

“这~!”束藏想了想,摇了摇头,“瑞木性格孤傲,很少与内臣接近,倒是有些皇室主子,跟他来往频繁。”

德隆眉头微皱,他当然知道束藏所说的主子,就是他爹昱宁帝。这件事,正是让德隆头疼的地方。他怕那槐老鬼狗急跳墙,把事情都给抖露出来。真要那样,昱宁帝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毕竟瑞木的罪名可不是普通罪过,他可是差点联合摩罗和西越把大夏给灭了。昱宁帝私藏了这么一个举国大罪人,简直是背叛祖制。

“束藏,朕问你,你对当年段氏影者一门,有什么看法?毕竟朕那时候还年幼,对影者的认知很模糊。”德隆问道。

“回主子~老奴~不敢说。”束藏躬身答道。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谢主子,其实~段氏一门~应该是忠烈的。老主子临终之时,奴才就在养心殿外候着,当时只有段氏一门守护着老主子。其忠诚之心,苍天可鉴。”束藏说着,躬身跪倒在地。

德隆点了点头,“朕也是随口一问,你先下去吧。”

“诺,老奴告退。”束藏摸索着站了起来,一名太监赶紧上前搀扶着退了下去。

德隆揉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段琅的恳求。不管怎么说,大夏还在交兵之中,他的江山稳定暂时离不开段琅的辅佐。但自己的老爹杀了人家满门,如果他一上位就翻案的话,恐怕那些皇亲国戚也不答应。更何况,这样做也会背上不孝之名,哪有一上台就指责老爹的。思前想后,德隆决定暂时不能给段氏昭雪。不过这样的话,他必须给段琅一个天大的恩宠才行。

次日一早,德隆在早朝之上,开始对群臣进行强压。在针对方继业及澜都城失利将士的问题上,德隆显现出从来未有的强硬姿态。加上宏亲王本身就偏袒西部将士,在德隆的强压之下,终于给予方继业沈启山等人加封追溢。而段琅本人,更是册封为西部兵马大元帅,加封镇国大将军封号。澹台明月,也在德隆强力支持下,受封军师之职,加封威武将军封号。李建山等众将士,分别得到了不同的封赏。

一时间,西部众将名震朝野,光是段琅与张如明二人的封赏,就足以让人眼红而敬畏。

天师殿外停满了来恭贺的车撵,段琅可没有空闲享受众人的恭维,这种事情他都推给了张如明。好在张如明很受用,巴不得这些人天天给他送贺礼才好呢。

阿朱追踪线索无果,段琅带着众人再次来到了击杀之地。宅院内外戒备森严,房屋门上也贴着封条。段琅命人打开封条,他与明月和阿朱走了进去。

房间内看似很普通,却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段琅与澹台明月站在厅堂之中,阿朱则是谨慎的在周边寻找着什么。

“琅,你感觉到没有,这里的布置,不像是厅堂。”澹台明月轻声说道。

“嗯,到像是大理寺的法堂。”

“少主,这里有道机关。”阿朱忽然说道。

“小心,我就知道这里不会这么简单。”段琅提醒道。

“少主,你和明月先后退,我来打开机关。”

“阿朱,你俩出去,我来吧。”

“不用,少主对机关设置不熟悉,还是我来。”

“那好,千万小心。”

段琅说着,拉着澹台明月的手退到了门边上。万一有什么不测,他俩可以立即退出厅堂。

阿朱小心的扭动一支石雕花瓶,几下之后,只听着噶吱吱一响,右后墙壁闪出一道门户。门户有石阶通向下面,门户一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澹台明月厌恶的赶紧捂住鼻子,段琅久经沙场,一闻就知道是尸臭味。

“阿朱,月儿,你们先出去。向天,你们进来。”

段琅一声吩咐,向天等人持刀走了进来。看到墙壁上的门户,众人纷纷谨慎的警戒着。

“少主,我跟你下去看看。”阿朱说道。

澹台明月也想跟着下去,但她实在受不了这股气味,只好忍着没说。

“好,阿朱你跟在我后面,谷凡,你们开道。大家小心。”

“琅,千万要注意安全。”澹台明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

谷凡向天等人找了几只火把,点燃后小心的向下行去。段琅把阿朱拉在身后,手持战刀谨慎的跟随。

众人一路向下,不大一会儿,出现一条三十多丈长的通道。通道两面,却是一个个铁门。段琅等人小心的看去,却发现前面几个铁门之内,摆放的都是各种刑具。

“少主,这是一座密牢。”阿朱说道。

段琅看了一眼,吩咐道,“把所有的门打开,看看是什么情况。”

谷凡向天等人,直接用长刀斩断锁链,通道内一个个房门被打开。不少牢房内血迹斑斑,有的甚至还有尸骨。

“段帅,通道内无人,有些牢内还有尸骨。”向天说道。

“段帅,这座房内放有秘册。”刘喜喊道。

段琅一听,赶紧走了过去。刘喜打开的一处石室,看样子是这座密牢审讯之地。旁边的木橱之内,整齐摆放着一本本秘册。段琅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上面居然是详细的审讯记录。封面上写着被审讯人的资料,段琅手中这本,竟然是一名户部高官。

“洪吉晨?阿朱,知道朝中有叫洪吉晨的官员吗?还是户部的。”段琅奇怪的问道。

阿朱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段琅放下手里的册子,看着满满一厨子秘册,“这槐老鬼,审讯的人还真不少。向天,把这些全部带回天师殿。”

“诺!”

段琅吩咐完,又到其它牢房看了看,除了这些秘册之外,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资料。

众人回到了厅堂,段琅把下面的情况跟明月一说,明月也觉得除了那些资料之外,没什么可查询的必要。查看完厅堂,众人又到后院几个房内仔细搜索了一遍,这才返回天师殿。

段琅一进入天师殿,顿时被拜访的众朝臣团团围住。这里面不光有六部大员,连升任相国之位的吴光照都亲自来道贺。段琅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寒暄着。澹台明月,则与阿朱去后院,翻看着那些带回来的秘册。

寒暄之中,段琅对吴光照问道,“吴大人,您可知道有个叫洪吉晨的官员?”

段琅也是一时兴起,很想知道槐大人审讯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洪吉晨?”吴光照想了想,“他不是户部失踪多年的库司吗?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哦,是一个朋友说起这个名字,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吴光照想了想,“此人是建安帝时期的户部库司,昱宁帝登基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据说,跟段氏影者有关,此人是专门给影者拨款的户部专员。哦,你还年轻,可能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段琅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这个洪吉晨居然是替影者坐镇户部的专员。莫非,当年影者的内鬼,与此人有关?

就在段琅发愣之时,就看到谷凡匆匆跑了过来,“段帅,军师大人请您去后院一趟,有要事。”

段琅心中一紧,赶紧给诸位大人抱拳说道,“诸位大人,让上官大人先陪着你们,咱们今晚喝个痛快。在下有点私事,先告退一步。”

樊城哈哈笑道,“段琅,今晚你可不能躲,必须一醉方休。”

“好好,一定。”段琅答应着,赶紧向厅外退去。

段琅不知道明月有什么要事这个时候打扰他,赶紧来到了后院。后院大厅之内,澹台明月与阿朱正翻着那堆秘册。看到段琅进来,澹台明月放下手中一本册子,拿起了桌案上的一本。

“琅,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怎么,有重大发现?”

”你先看看这个,或许,能解开你心中之迷。”

澹台明月伸手把册子递给了段琅,段琅一看封面上写的名字及资料,整个人顿时一震。

这本有些发黄的密审记录封册上,用粗笔写着一个令段琅心颤的名字~段氏影者 鬼卫齐钟山!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节 奉命南下

段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鬼卫齐钟山,是十二鬼卫之首。当年敬继山,齐钟山也是留守的鬼卫之一。难道,是他出卖了躲在西宁的段氏族人?

段琅微闭了一下双目,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手有些发抖,甚至不敢打开这个秘册。

“琅,不管真相有多么残酷,该知道的必须知道,总得让自己活个明白。”澹台明月轻声说道。

段琅深吸了一口气,“月儿,你去看看那个叫洪吉晨的审讯卷宗,我想冷静一下。”

澹台明月一怔,不明白段琅为何让这么安排。不过明月没有追问,轻声答应了一声,给阿朱递了个眼神,两人去了内室。

段琅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秘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齐钟山被密捕的时间,建安十三年。那一年,正是段琅出生之年。

随着卷宗的观看,段琅不禁怒发冲冠目眦欲裂。他没有想到,槐老鬼居然用这么卑劣残忍的手段审讯齐钟山。上面记载,齐钟山性情刚烈,经受了种种酷刑。但最终,在一个被称为‘萨’的神秘郎中药物的控制下,进行了巫术搜魂之法。经历了十日磨难,齐钟山终于崩溃,昏沉中道出段氏不少核心机密。其中,包括西宁密站中隐藏的段氏族人还有通往后山的密道。甚至,还把韩风等人藏身之处也说了出来。

看到这里,段琅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但在段琅心里,鬼卫齐钟山没有背叛影者,他们对段氏都是忠贞不二之人。因为齐钟山清醒之后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悲愤之下含恨撞墙自尽。

段琅站起身,平复了一下沸腾的心情。虽然齐钟山昏迷中的泄露,导致整个段氏家族的惨遭屠杀。不过段琅无法责怪他,甚至为齐钟山的悲愤流下了眼泪。

段琅牙关紧咬,“瑞木?还有那个萨?此二人不杀,不足以告慰段氏一族在天之灵。”

段琅微闭双目,槐大人的身份他已经知晓,但是那个‘萨’又是谁?段琅猛然想到那位曾经为昱宁帝诊治的萨神医。除了他之外,段琅记忆之中没有出现过任何以萨为名的人物。更何况,萨神医是槐大人亲自请来的人。联想到这一切,段琅对这位素未蒙面的萨,有了初步的定论。

段琅喊出明月和阿朱,“阿朱,这本记录你先保管,周伯身体不好,暂时不要让他老人家知道。另外,所有记录都查看一遍,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秘密。”

段琅说完,想了想接着说道,“对了,马上动用所有的力量,帮我查一下给昱宁帝诊治的那位萨神医,现在身在何处。他的资料张大哥应该知道,就算不知道,也可以让张大哥去宫中询问。此人应该与槐老鬼关系极为密切,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槐老鬼。”

“好,等有了详细资料,我马上通知各地密站查找此人。既然是神医,绝对不会隐身匿迹。只要他悬壶问诊,应该在当地名气不小。根据这条线索,确实比查找槐老鬼容易的多。”

段琅点了点头,澹台明月说道,“琅,刚才我看了洪吉晨的卷宗,他确实出卖了影者很多密站。卷宗上说,槐老鬼逼迫洪吉晨向各地密站发送消息来领取运行银两,侦辩司设下埋伏击杀了不少影者。而其他被俘的人,恐怕也没有经受住酷刑,又出卖了不少自己人。”

段琅咬了咬牙,“看了这些酷刑,我无法责怪他们。我段氏灭门,要怪只能怪天子震怒,否则谁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段琅已经确信,真正要灭他段氏一门的并非别人,而是昱宁帝。卫侗展风等人,只不过是小小的刽子手。包括于禁在内,也不过是起到落井下石推波助澜的作用。

“琅,这槐老鬼在两界山被段氏围捕,心中的仇恨极大。昱宁帝能痛下杀手,槐老鬼绝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当今的德隆帝。”

“担心他?为什么。”段琅一怔。

澹台明月轻声说道,“琅,你不该把影者的身份坦诚告知。我知道你很想替门族昭雪,但你轻视了皇家对颜面的掩饰份量。他日德隆一旦对你起了猜忌,这一条就是可以治你于死地的大罪。”

“现在,他还不敢。”段琅冰冷的说道。

“不错,现在德隆是不敢得罪于你。但大夏安定之后,只需几年的修生养息,就足以建立起几十万大军。到时候,西北贫瘠之地,拿什么来与朝堂抗衡。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身为西部众将士的主帅,咱们必须要未雨绸缪。琅,如果你信任月儿,运筹帷幄之事交给我,到时候你只管决胜千里。”

澹台明月坦诚的看着段琅,她怕自己的夫君被德隆的恩赐蒙蔽了双眼。甚至说,等击杀了槐大人之后而失去目标和斗志。

段琅走过来轻轻拉住明月的玉手,“月儿,我段琅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为了亲人和朋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拼到最后。我是山林中长大的孩子,狼虫虎豹我都不怕,何况是人。从现在开始,西部众将士的命运我交给你,困难我来扛。我知道你的担心,虽说我没有称霸的欲望,但绝不会任人宰割。”

澹台明月感激的看着段琅,她抛弃了父皇与北明来到大夏,明月并非有什么野心。但明月看惯了太多忠烈悲惨的结局,她不想让自己的夫君步入后尘。不管北明还是大夏,像段琅这样手握重兵功高震主之臣,都会引起君王的忌惮。如若固步自封墨守成规,他日必将成为君王的试刀石。明月不想看到那一幕,她必须要打破这个魔咒。

当晚,天师殿大摆宴席宴请来贺之臣。别看吴光照贵为当朝之相,但群臣心里都清楚,当今京都说话份量最重的,是段琅而不是吴光照。击溃西越大军,让历都城兵马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芒。况且南部战区闫发成还未效忠德隆,一旦起兵造反,只能是段琅的历都城兵马来压制。

推杯换盏之间,吴光照低声问道,“段将军,陛下已经在城西一侧给你划了一块宅子。本相已经命人开工,等你下次回京之时,就可以入住自己的大将军府了。”

段琅微微一愣,赶紧拱手说道,“还有这事?那可多谢吴大人,看来,回头我得去向陛下谢恩了。”

“谢恩不必,但陛下有一事相求。”

“相求?吴大人言重了,陛下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

“段将军,这件事~陛下还真有些为难。陛下的意思,还是想让明月姑娘去一趟南部大营。”吴光照看着段琅说道。

段琅一怔,“明月不是向陛下举荐朱文俊吗?”

吴光照摇了摇头,“说实话,朱文俊罪责深重,而且此人与闫发成私交甚好。陛下担心,一旦放虎归山,恐怕~。”

“他的家眷都在京都,陛下没有担心的必要。”

吴光照摇了摇头,“与天下江山相比,区区家眷算得了什么。再者说,闫发成的大军真要是杀回京都,谁还敢再动他的家人。”

“吴大人觉得闫发成会反吗?”

“这可不好说,如果闫发成联合于禁在天下各都府的门生一起举事,恐怕整个大夏,真要陷入水火之中。”吴光照担心的说道。

“那明月去南部战区,岂不是很危险。”

“不不,正好相反,其他人去了危险,明月姑娘却会平安无事。以段将军现在的威望,那闫发成敢反帝君,却不一定敢招惹你历都城的人。”

段琅冷笑一声,“吴大人这么说,可是陷我段琅于不忠不义了。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段琅目无君王呢。”

“呵呵,段将军别误会,老夫只是说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明月姑娘出马,答应的条件他闫发成自会信任。如果是朱文俊出马,即便答应了闫发成的条件,他也不一定相信德隆帝能够同意。所以,陛下托老夫与段将军商量一下,为了大夏江山的稳定,还望明月姑娘走这一趟。”

段琅也有些为难,如果德隆当他的面让明月出马,段琅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吴光照以协商的口气,反而让段琅不好拒绝了。

略一犹豫,段琅说道,“既然陛下有此意,那好吧,就让明月走一趟。”

一听段琅答应下来,吴光照顿时面露喜色,“段将军能以天下为重,老夫在此谢过。来,为明月姑娘马到成功,干一杯。”

段琅面带虚假的笑容,应酬着吴光照。以前他还觉得吴光照属于那种耿直的文臣,但经历一番事情之后,段琅发现这些身居上位的老臣,个个都不简单。能在昱宁帝和于禁眼皮子底下豢养了几千藤甲卫,也属于精奸之人。看来,于禁能压制他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

酒宴过后,澹台明月得知段琅答应了德隆,到没有埋怨什么。在京都百官眼里,去南部战区如进入虎狼之地。但澹台明月却认为,闫发成还不具备起兵的条件。只要德隆能够容忍,闫发成必定会归顺德隆。

众人经过商议,决定紧早不紧晚,明日就向德隆请命南下。京都这边段琅与阿朱等人继续追踪槐大人的下落,如若无果,等斩杀于禁之后段琅也要返回历都城。而明月这一去一回也要个把月之久,到时候可直接去历都城相见。

次日一早,澹台明月第一次出现在早朝之上。虽然是德隆请求,但明面上她还要主动请缨。能否安抚住南部战区几十万兵马,是朝中文武百官心头大事。一听明月主动请缨,恨不能催着她马上出京。

当日午时,德隆帝率领百官,在宫门外隆重的为澹台明月送行。澹台明月身为宣抚使节,御赐尚方宝剑,率领三千仪仗浩浩荡荡走向城门。

京都的百姓纷纷围观,这可是大夏有史以来第一位女臣,谁都想观望观望。浩荡的仪仗鸣锣开道,澹台明月的车撵居中,向天谷凡等十八亲卫分布车撵左右。

车撵之后,是二十多名宫中太监。既然是宣旨,必须有宫人才行。但是这些宫中太监,一个个表情凝重,不像是往日宣旨那样神采飞扬。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闫发成畏惧自身安全而起兵造反,他们这些宫人,就会成为祭旗的刀下之鬼。这种苦差事谁都不想去,是派来的人都是宫中不得势的太监。

段琅等人站在城门之上,挥手与澹台明月告别。浩荡的仪仗队伍之中,一名面无表情的老太监双手插袖,抬头恶毒的看了段琅一眼。谁都没有发现,城中缉拿的槐大人,居然混进了宣旨的队伍之中。而安排他进入宣旨队伍的监老院太监福临,在出宫之前已经被槐大人斩杀在自己的卧房之内。

车撵内,澹台明月闭目养神,开始计划历都城的未来。她却不知道,一条毒蛇正紧紧的盯着她。一旦有合适的时机,这条毒蛇将伺机而动。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节 惊闻

大夏京都,吴光照等人朝中重臣,开始加紧审讯于禁等人的罪状。这些罪臣的罪名好定,但德隆顾忌的是于禁遍布天下的门生。只有把他的罪状条条列出公布于世,才能让天下人服众。否则德隆这位新上位的帝君,也难以堵住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段琅经过几日的追查,依然没有发现槐大人的任何踪迹。不得已,段琅再次来到了大理寺,他想在于禁身上追问一些当年瑞木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寻找出线索。

看到三堂会审的朝中重臣正在提审褚宝雄,段琅没有进入大堂,而是直接来到了大理寺牢狱。

“段大人,您这是?”牢头看到段琅到来,赶紧恭敬的问道。

“开门,我要见一见于禁。”

“段大人,可有我家大人的同意?”

“他们正在庭审褚宝雄,我没过去。放心吧,有人责问就推到我身上。”段琅轻声说道。

牢头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段琅现在权倾朝野,别说他家樊大人,就是相国吴光照也不敢招惹段琅。

段琅再次来到于禁的牢房,自从得知槐大人的身份,段琅心中还有许多疑问。而这些疑问有些记录无法寻找,只有像于禁这样的三朝元老,或许还能记得当年的一些情况。

短短的几天时间,于禁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蓬乱的白发浑浊的眼神,早已没有往日睿智的形象。看到段琅进来,于禁身子不禁微微一颤。

“怎么,这么快就要给老夫送行?”

“不着急,我是闲的没事,过来陪你说说话。”段琅说着,坐到了于禁的对面。

“段琅,能给我说说外面的消息吗?老夫这些年日理万机,乍一闲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于禁惨笑道。

段琅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这些消息,恐怕都不是你想听到的。下关口已经被贺连加接手,我去的时候,还专门放了冯准和魏然一马。现在看来,昱宁帝让冯准告老还乡,他反而是因祸得福了。另外,我历都城军师亲自去了南部战区,不知道你觉得闫发成,会不会反?”

于禁叹息着摇了摇头,“太子德章已死,闫发成虽然手握重兵,但他内心是忠于大夏的。段琅,我的家人可好?”

段琅看着有些凄凉的于禁,轻声说道,“刑部拿了不少人,不过女眷还被禁足在府内,听候发落。”

于禁身子一颤,“段琅,能否~庇护一下我的族人?虽说老夫有些唐突,但整个大夏除了你之外,恐怕没人能救的下他们。”

“于禁,我只不过是个镇守边关的将军。朝中的事情,在下不想参与。”段琅委婉的说道。

“段琅,庇护我的族人,对你来说非常有利。”

“哦?因为庇护你的族人,让我招惹德隆震怒,你还说有利?”

“段琅,老夫虽说成了阶下囚,但老夫看人看事还有一定的把握。别看德隆现在非常重用你,假以时日,他必把你视为心腹大患。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不管你段琅怎么去做,必须要得到天下人的支持。别忘了老夫门徒众多,就算德隆清洗也清洗不完。如果你能庇护老夫的家人,门徒必生感激之心。到时你段琅振臂一呼,他们也会遥呼相应。”

段琅淡淡的一笑,“别忘了我与你是敌非友,你怎么知道门徒不会落井下石,而是遥呼相应。”

于禁锐利的眼光看着段琅,“在他们心里,我于禁最大的敌人是德隆,你段琅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的棋子而已。老夫时日不多别无所求,如果你觉得为难或者不屑,就当老夫没说过此言。”

段琅想了想,点头说道,“我尽量试试,如若德隆坚持的话,我也没办法。他是君,我是臣,你也别怪我食言。”

于禁坐在床榻上,双手抱拳,深深的俯下身子,“老朽多谢了。”

段琅拎起茶壶,给于禁倒了碗水,“于禁,你想不想知道那槐大人,到底是谁?”

于禁一怔,“怎么,他也被拿下了?”

段琅摇了摇头,“此人比你狡诈,目前还没有缉拿归案。不过,他的身份确实令人震惊。而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在下正是其中的一位。你猜猜,他会是谁?”

于禁疑惑的看着段琅,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与他同朝为臣,但此人行踪隐秘很少接触。即便这几个月频繁了一些,也很难判断。不过从此人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之中,老夫怀疑他是前朝臣子。我还让高之赞专门查过前朝失踪的臣工,但都对不上号。老夫另外一个怀疑,或许他是你们段氏门人。这也是你告诉我身份之后,老夫才有此一疑。”

段琅不禁赞叹于禁的精明,居然只从偶尔泄露的言语之中,就能判断槐大人是前朝臣子,这份判断超出常人。

“其实你判断的很正确,他确实是建安帝时期的臣子。”

“哦?那会是谁,建安帝四年,老夫就位列六部重臣,建安七年,老夫添为百官之首。如果是建安时期的老人,老夫应该很熟悉。”

“这个人,或许你还真不一定熟悉。他是瑞木,建安帝的内侍卫总管瑞木。建安帝上位之后连年征战,直到建安四年才平定天下回归朝堂。但那个时候,瑞木已经~被斩了。”

“什么?瑞木?不可能,他是大夏之公敌,斩首记录非常详细。”于禁吃惊的说道。

“确实是他,绝无虚假。昨日我去内务府查过当年的资料,但掌卷提司王胜说,这些记录早已被宫中的人拿走。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真的是他?那岂不是说~昱宁~。”于禁震惊的看着段琅。

段琅点了点头,“应该是昱宁帝找人替他而死,这些事已经无法追究了,我只想知道一些瑞木的情况。”

于禁心中有些起伏,微微平静了一下,说道,“当年老夫身为吏部侍郎,虽说与这瑞木接触的不多,但也被他的罪行而震惊。要说起这事,还多亏了你们影者。如果不是当年身在摩罗国密站的影者潜入宫中,看到了一份机密资料,也发现不了这瑞木居然是摩罗派往大夏多年的密使。”

“哦?还有这事?看来影者的功绩确实很大。”

“段琅,你祖父段天涯虽然为大夏建立了功勋,但满朝文武对你们影者却嗤之以鼻。别看你祖父无官无职,却是权倾朝野。说句难听话,你祖父就是建安帝豢养的一条狗。除了忠于建安帝,满朝文武都在影者的监察之列。这并非是老夫的积怒之言,影者在文臣武将之中,名声并不好。但这并不否认,影者为大夏创下不世之功。所以影者被铲除的时候,没有臣子站出来求情。不过提及影者创下的功勋,众人又不得不服。”

段琅眉头微皱,“还是说说瑞木吧。”

于禁点了点头,“当日两界山建安帝中计,危难之时你祖父率领影者杀到。不但救下了建安帝,还使了一招反间计,以瑞木的名义传递信息反杀了摩罗国一位皇子。大胜之后建安帝因身受重伤,需及时返回澜都城诊治。而斩杀逆贼瑞木的重任,就落到了昱宁的头上。只是没想到,昱宁帝居然偷梁换柱救了瑞木。现在看来,建安四年昱宁就有登基的野心,开始招揽能人为今后做打算。”

“这么说,瑞木是摩罗国人了?”

“不错,纯正的摩罗国人。”

“那~上次为昱宁帝诊治的萨神医,可否是摩罗国人?”

于禁一愣,想了想说道,“应该是。”

“那您可知道那位萨神医,去了何处?”

于禁摇了摇头,“那段日子昱宁帝对我防备的很严,宫内的事情老夫很少知道。”

“那于大人可知瑞木,与当时哪位大人来往密切?”

“那时候瑞木跟随建安帝四处亲征,与他接触的都是一些武将。但要说来往密切~还真想不出有谁。”

段琅又问了一些当年的情况,看来于禁对这瑞木知道的也不多。两人经过一番交谈,段琅离开了牢狱。看到大堂内还在继续,段琅没有去打扰,直接带人返回了天师殿。

段琅刚进入天师殿,周虎迎上来说道,“段帅,七叔到了,正在师父的房内。”

“太好了,周伯情况如何?”段琅一边走一边问道。

“不是很好,而且浑身发热,还在昏迷之中。御医来看过,抓了几服药。”

“走,去看看。”

段琅匆匆来到后院,一进入内室,就看到韩风神情沉重的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之中的周广记。

“七叔,您到了。”段琅轻声说道。

韩风点了点头,向外指了指,那意思不要惊扰周广记,去外面说话。

两人走出了内室,韩风说道,“我已经问了些情况,没想到居然是瑞木那个老贼。段琅,线索追查的如何?”

段琅摇了摇头,“到目前为之,毫无线索。对了七叔,我给您看样东西。看过之后,或许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段琅把阿朱喊了出来,拿出那本审讯卷宗递给了韩风。看到卷宗上的名字,韩风也是浑身一震,赶紧翻阅下去。段琅没有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

韩风看完所有的内容,忽然压抑的低声哭泣起来。段琅没有劝阻,韩风这么多年一直怀疑。甚至说,当年所有的兄弟都在他怀疑之列。但真想揭露之时,韩风反而感到了内疚。他觉得对不起众兄弟之间的信任,更为大哥齐钟山感到悲愤。

段琅轻声说道,“七叔,影者没有内鬼,我代段氏一门,向各位叔伯表示敬意。”

“大哥他~居然遭受如此毒手~。瑞木老贼,我韩风不杀你,誓不为人。”韩风颤抖着说道。

“七叔放心,不但是瑞木,还有那个萨,我会用他们的鲜血,祭奠齐伯在天之灵。”

“段琅,不知道此人还在不在城中,侦辩司天下密衙众多,一旦逃出再想找到他恐怕很难。不过我相信瑞木绝对不会忘记当年之恨,他很可能会主动来找你。从现在开始,你的出行必须千万小心。”

“来吧,我等着他。瑞木身受重伤,如果还在城内,或许会躲在以前想熟的大人府中。今天我专门去查了一下他的资料,却没找出当年有他交往甚密的大员。”

韩风摇了摇头,“建安帝时期,宫内历律森严,内臣绝对不能结交外臣,这一点,咱们影者也控制的非常严。那瑞木就算有交好的,也只能是宫内内臣。”

“宫内?”段琅一怔,他一直在外臣身上寻找,却没想到宫内这方面。韩风一提醒,段琅才发现自己根本是找错了方向。瑞木身为内侍卫总管,肯定会有几个相好的朋友。这些人,或许现在依然在宫内当值。

“七叔,我这就进宫。您说的对,瑞木对宫内非常熟悉,宫中各种进出令牌他都有。或许,这老鬼就隐藏在宫内。”

段琅不敢怠慢,当即带着几名兵卫,骑马去了皇宫。韩风一句话点醒了段琅,这京都之内,没有比隐藏在皇宫更安全的地方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德隆,得知段琅要在宫内寻找槐大人的线索,也不禁有些意外。但段琅说出原因之后,德隆也有些惧怕。槐大人真要是隐藏在宫内,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威胁。

德隆当即命令刘总管,配合段琅追查。除了后宫禁地,德隆给予段琅最大的权限。

要追查建安帝时期的老奴,那当然要去监老院。当段琅跟随刘总管进入监老院之时,让他意外的是内务府居然也在这里办案。段琅一问才知道,一位退养的老太监几天前被杀了。按说宫中死了一个老奴才,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位老太监可不同,他可是担任过敬事房总管的人。在宫内等级中,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内臣。更何况是被杀,这在宫内也算是大事情。

段琅心中一动,心说不会这么巧吧。他刚要来查询瑞木,这里就有人被杀。段琅跟随办案官员来到了福临的卧房,经过内外仔细的查询,段琅在房外扔垃圾之处,居然发现一团沾染血迹的棉团。

“来人,把这老太监的卷宗拿过来我看看。”段琅吩咐道。

宫内一名执事太监,把福临的卷宗拿了过来。段琅一看,马上看出这福临与瑞木之间的联系。别看福临是昱宁帝时期的敬事房总管,却是建安初期进宫当太监的。那时候,正是瑞木任内侍卫总管之时。

“如果槐老鬼真是藏身福临之处,那为何要杀了他?难道,福临要向德隆告密,才导致被杀?”

段琅心中疑惑,向刘总管问道,“这福临,死前是不是做过什么?”

刘智大总管一怔,“段大人,咱家一直跟随主子,对监老院的事情很少过问。您稍等,咱家问问。”

刘智喊来监老院的执事,经过追问,才得知这福临老太监,几日前居然向司礼监举荐了一名南下传旨的老太监。但经过查询,宫内居然没有那位老太监的任何资料。

得知这一情况,段琅顿时面色苍白。不用问,他也猜测出那老太监是谁。自己在京都千般追查,没想到槐老鬼居然隐身在明月身边。一想到明月身边藏着这么一条毒蛇,段琅不禁冷汗都下来了。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但愿来得及。”

段琅顾不得跟任何人打招呼,打马离开了皇宫。这边出宫没多远,段琅对着空中吹响了口哨。他必须要让大飞赶紧通知明月,不管目前有没有发生不测,段琅必须要知道情况。

大飞带着段琅草草写的几个字,振翅向南飞去。而此时的段琅,却拉马立在大道中央,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节 引君入瓮

南去的官途之中,京都传旨的仪仗行进的并不快。澹台明月一直在车内,构思着历都城的未来。

澹台明月知道短期之内,德隆与段琅不会反目。她必须要利用这个短暂的时期,让历都城强大起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陆慕暂时不会兴兵作乱。但澜都城以西广大肥沃的土地,也无法派人耕种。历都城兵强马壮,唯一担心的就是朝堂切断粮草。如果想与京都对抗,后勤补给甚至兵器补充问题,澹台明月必须要解决。

经过两三日的思索,澹台明月准备向段琅提议,暂时与陆慕休兵。要想让西部兴旺起来,只有重新开通与西越的商贸往来才行。双方可以暂时把两界山到澜都城之间广大的区域,作为商贸交流集散之地。只要有了商贸,他们才能广进财源。否则财力不支又无粮草,再强大的兵马都会衰败下去。更何况大夏与西越,都需要对方的物资作为交换补充。

澹台明月构思着计划,队伍之中,槐大人也一直在寻找机会。这几日,不管是在哪个郡府都城停留,十八亲卫都是严密的保护着澹台明月。槐大人几次夜探,都没寻找到合适的时机。更何况他的伤势还未愈合,失去了右手臂的槐大人,杀伤力跟以前无法相比。这时候别说面对十八亲卫的合围,即便面对其中几个人,他恐怕也不是对手。

人不服老不行,这次的受伤及失血,让槐大人明显的感觉体力有些不继。哪怕十八亲卫没有修习过内家心法,他们刚猛的外力加上娴熟的杀伐技巧,也让槐大人有些畏惧。原本他是准备去击杀段琅,但槐大人知道凭现在的功力,去天师殿袭击段琅成功渺茫。加上福临得知澹台明月要南下劝降,槐大人把目标转向了澹台明月。为了防止福临向德隆告密,槐大人临走前干脆以绝后患。只是他没想到,段琅这么快就从福临身上推断出他的下落。

南下的队伍来到城阳府,今晚准备在这里留宿,明日一早继续赶路。城内府衙早已接到了消息,仪仗队伍刚到城外,城内官员列队出城相迎。

一名老者上前抱拳躬身,“城阳府知事赵培德,恭迎宣抚使大人。”

澹台明月挑起车帘,在她收到的资料上,城阳府尹是梁毅。虽然澹台明月不讲究这些排场,但她毕竟代表的是天子仪仗,居然是一名知事前来迎接,也有些说不过去。

“赵知事,你们梁府尹呢,他为何没来?”澹台明月不悦的问道。

“回上差,我家梁大人身体不适正在静养,还望上差体谅。下官已经命人收拾好驿馆,请上差移步。”

澹台明月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事出有因,也不能怪罪,“赵知事,有劳了。”

“上差请。”

赵培德赶紧在前面引路,把澹台明月的仪仗队伍带到了驿馆。按照前几日的情形,一般情况入住之后会有很多官员前来拜访。但这次有所不同,赵培德安排完毕之后,整个驿馆变得冷冷清清。

澹台明月觉得有点奇怪,叫过来随行的一名吏部官员一问,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原来这城阳府的府尹梁毅,是于禁的得意门生。德隆登基的昭告已经颁布天下,梁毅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师被打入大狱。这种情况下他正联合其他同门想着对策,哪有心情接待路过的仪仗。

既然人家不待见,澹台明月也乐的清闲,她对那些地方大员的接待还真有些厌烦。更何况只是路过,没人来打扰更好。

澹台明月毕竟是公主出身,她习惯了清静优雅。每到一处都是独自一所小院,随行人员都被安排到另外一侧。澹台明月在厅堂内给李建山写着书信,向天等人严密把守在周围。就在这时,空中传来几声鸣叫,谷凡向天等人惊喜的看向空中。这声调他们太熟悉,没想到大飞会来。

靳如实对着空中高声呼唤了几下,大飞盘旋着降落在院内。谷凡看到大飞腿上竹筒内有信件,赶紧取了下来。

“军师大人,大飞带来了信件。”谷凡跑进厅堂说道。

“哦?大飞到了,拿过来。”

澹台明月知道是段琅给她的信件,取出来一看,澹台明月不禁心中一震。上面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槐在仪仗之中。

“向天,你们都进来。”澹台明月喊道。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进入厅堂。澹台明月看着众人,说道。

“段琅刚送来消息,槐老鬼就隐藏在咱们的队伍之中。谷凡向天,这几日你们有没有发现异常之人?”

“什么,槐老鬼在仪仗队伍中?不可能啊,那天周伯揭下他的青巾,我们可都看见了,队伍中没发现这老鬼。”葛力疑惑的说道。

澹台明月说道,“槐老鬼应该是易了容貌,咱们这支仪仗队伍成员组成比较复杂,大家想想,他应该会藏在哪个组成队伍之内。”

刘喜则说道,“军师大人,小的从戎之前也学过此道,只是道行太浅,两三个时辰脸上一出汗或者干燥,易容之物就会脱落。不过就算再精深的易容术,也不可能与年龄差距太大。随行兵卫大都是年轻人,槐老鬼不会在这些人之中。而随行官吏都有各自身份,以他的年纪,应该是藏身于那些传旨太监之中。”

澹台明月暗暗赞叹,刘喜的分析跟她不谋而合,“大家听着,虽然被毒蛇窥伺了几日,但对咱们来说也是个绝佳的机会。不知你们合围之下,能不能击杀了槐老鬼?”

众人互相看了看,向天说道,“军师大人,槐老鬼被龙将军斩下一手,这种伤势不会这么快就能恢复。他现在的战力,我们围攻之下应该不是问题。”

谷凡也跟着说道,“向天说的不错,习武之人习惯了用哪只手使刀,如果换了另外一只手臂,不论速度和准头都会大打折扣。全盛之下我们或许奈他不何,现在应该不在话下。”

“好,既然你们有把握,那咱们就来个引蛇出洞瓮中捉鳖。这城阳府如此冷对,正是一个合理的借口。”

澹台明月心中顿时有了方案,既然得知了槐老鬼伺机而动,那就给他这个机会。澹台明月当即给段琅回复了一封信函,告知他不必担心,既然得知槐老鬼的下落,正好顺势击杀。

当晚饭点之时,靳如实与葛力来到了众人留宿的院内。看到兵卫们正在就餐,靳如实骂骂咧咧的喊道。

“他奶奶滴,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天子仪仗,居然弄这么难吃的饭菜,这城阳府还想造反不成。兄弟们,不吃了,今晚必须有酒有肉,不然老子砸了他们驿馆。”

葛力也跟着喊道,“老子在澜都城拼命的时候,也都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现在我家主帅辅佐陛下登基,居然吃的还不如以前。麻痹的,找他们去。”

两个人一蛊惑,那些京都下来的兵卫们,顿时跟着喊叫起来。他们可都是京都兵马,平时就觉得高人一等。现在摆出天子仪仗南下宣旨,按说到哪里还不得好吃好喝。城阳府这样做,确实让他们心中不满。

两三千人这么一喧哗,整个院子顿时乱了起来。领兵的千总赶紧训斥手下,但有靳如实与葛力的参与,根本就压制不住。在房间内就餐的随行官员与宫中太监们,也都纷纷走了出来。得知是嫌弃饭菜不好,不少人还跟着叫好。这些各衙门的小吏跟着下来,原本就是想沾点油水。现在倒好,连个接待的都没有,他们当然心中不满。

院子里纷乱叫骂,这时候,澹台明月在向天等人的保护之下走了进来。

“都给我闭嘴,这还成何体统,到底怎么回事?”向天高声怒道。

澹台明月也寒着脸,目光威严的扫了一眼众人。澹台明月一到,院内顿时渐渐安静下来。

明月指着一名千总问道,“你,说说什么情况?”

领兵的千总赶紧上前躬身,“大人,刚才是~。”

这名千总刚想说是你的亲兵带头闹事,但看到靳如实怒目一瞪,顿时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这些历都城出来的杀神,他是一个都不敢招惹。

“大人,是~是小的带兵无方管教不严,他们嫌弃饭菜不好,声音大了一些,影响了大人。小的这就训斥属下,请大人放心。”

澹台明月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盛饭菜的大桶跟前。澹台明月看了看,“冯公公,以前天子仪仗下去宣旨,也是这种待遇吗?”

在宣旨太监队伍中,一名领头的内官赶紧走了出来,躬身说道,“回明月大人,我等虽然只是奴才,但也代表着天子威仪。所到之处,无不是黄土铺路清水净街。向这种情况,咱家还是头一回见。”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威严的说道,“大家听着,我们历都城有个规矩,战仗之前士卒将帅之间苦难同受,福乐同享。咱们虽然不是去打仗,但南下宣旨也是生死难料。如果这一路上再让大家跟着受苦,那我这个宣抚使可就白当了。向天,立即通知府衙,让他们备下好酒好菜,本军师要与大家畅饮一番。若敢不从,别看咱们人马不多,照样能踏平他的城阳府衙。”

“诺!”向天答应一声,迈步向外走去。

兵卫们感激的纷纷叫好,连那些六部跟随的小吏们,也是感激万分。看着澹台明月英姿飒爽豪气冲天的样子,冯公公心说难怪历都城所向披靡。连一个弱女子都有如此魄力,下面的官兵谁不卖力。

槐大人也是心中暗赞,别看澹台明月一路上很少露面。但就这几句话,顿时把整个队伍凝聚起来。光凭这份号召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样也好,澹台明月既然想凝聚这支队伍,今晚必然会出现漏洞。况且在如此情况下击杀了澹台明月,还能把祸水泼在于禁这些门徒身上。到时候各地于氏门徒不满,也会引起大夏的动荡不安。大夏越是混乱,对他所创立的听风阁来说越是有利。想到这些,槐大人决定今晚就动手行刺。

城阳府衙之内,梁毅得知宣抚使不满饭菜,还要砸了他的衙门,不禁气的七窍生烟。在梁毅看来,这位历都城军师不过是沾了段琅的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居然跑到他这里撒野。要知道于禁为相的这些年,六部大员来到城阳府,都会对他客气三分。但此一时彼一时,梁毅也有些无奈,只能安排下去送上好酒好菜。反正仪仗只不过留宿一晚,他也不想得罪这些人。

驿馆之内,知事赵培德亲自过来赔罪。澹台明月倒也没责怪他,赵培德一走,澹台明月带头与众人畅饮起来。虽然澹台明月只是嘴唇沾酒表示一下,但在众人恭维声中,也是喝的俏脸微红。

靳如实拎着硕大的酒坛跟在后面,向天等人不服,开始替明月挡酒。不知不觉之间,京都的兵卫开始与历都城这些人拼上了酒。槐大人看着心中暗乐,心说这样更好。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的忙。

不知不觉之间,向天等人喝的脚步阑珊,澹台明月终于不胜酒力,被众人扶着走向她休息的院落。向天等人摇摇晃晃,但是一进入院子,一个个眼神顿时明亮起来。靳如实拎着那一坛根本就是清水,但没人敢上前验证他们碗里是不是酒。

“大家小心,按计划进行。不求活捉,但你们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澹台明月低声说道。

“放进吧军师大人,面对西越几十万大军我等都能杀进杀出,更别说对付区区一个受伤老鬼。”葛力说道。

“切不可大意,务必要小心。”澹台明月再次叮嘱道。

众人点了点头,开始按计划行事。负责望风的夏雷张闯,一直等到这边安排完毕,两人才从屋顶上撤了下来。

仪仗兵卫一直喝到深夜子时,院子才算渐渐安静。宫中太监们早早睡去,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槐大人这才起身走向门外。

槐大人谨慎的看了看四周,除了正常值守的兵卫,基本上都已经就寝。还有几个喝多的,躬着身子在院中呕吐。

槐大人低着头走向院外,一名值守兵卫喝道,“现在已经严禁外出,干什么去?”

槐大人哼了一声,“咱家要去方便,走开。”

兵卫们一愣,马上笑着让开道路。他们知道这些公公有自己的禁忌,不会和这些兵卫同用一处茅厕。虽然暗中议论,但也不敢招惹这些宫人。

槐大人走出院落,来到一处灯烛阴影之下。今晚乌云遮月,正是杀人的大好时机。槐大人一猫腰,噌的一下窜上屋顶。几个起落,槐大人来到了澹台明月的院落。

趴在屋顶仔细的看了一眼,向天等人的站位与前几日一样,把守的非常严密。但不同的是,以前他们轮守的时候,一个个站的笔直,仿佛像一杆标枪一样守护着卧房。但是今晚,这些人却靠的靠蹲的蹲,有几个明显的是靠着柱子睡着了。

槐大人一个倒挂金钟来到窗前,仔细听了听,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但是烛火依然未灭。槐大人沾染唾液戳破窗纸,看到一名女子侧卧床上,面向内已经沉睡。

槐大人谨慎的再次观察了一下向天等人,这才用左手拿出短刃,悄悄拨开窗棂栓。窗户打开,槐大人一猫腰跃了进去。

看着沉睡的澹台明月,槐大人面露狞笑,脚步轻盈的走了过去。来到床前,这个距离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正当槐大人举起短刃准备行刺之时,澹台明月忽然一转身,面带微笑看着槐大人。槐大人一怔,这哪是澹台明月,根本就是一个陌生‘女子’。而且,此女子手中,居然还握着一把弓弩。

“不好,中计了。”

槐大人猛然一蹬床榻,身子平着向后飞去。

“槐老鬼,你走不掉了。”

房梁之上,原本轮守应该休息的谷凡和葛力等人,手持长刀跳了下来。而易容扮作女妆的刘喜,也扣动了手中的弓弩。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节 重用之人

槐大人后退的速度再快,也没躲过刘喜手中的弓弩。但弩箭射在槐大人的前胸,却没有穿透,而是被身上的软甲挡了下来。

当日在密牢之战时槐大人没有身穿软甲,而是把软甲送给了萨多,才导致手臂被斩肩甲中箭。处理伤势之后,萨多担心二哥瑞木的安危,重新让他穿上了软甲。没想到,这软甲真的起到了救命之用。

槐大人稳住身形,目光扫了一眼屋内情况。谷凡二话不说,一刀斩了下来。槐大人不敢硬接,展开步法手持短刃不断闪避。这间卧室面积不大,谷凡葛力等人挥舞长刀,还真有些施展不开。但面积狭小,对槐大人也非常不利。

闪避之中,槐大人突然抬脚踢飞一把坐凳。坐凳破窗而出,但他本人,却是一脚踹向了房门。

槐大人这招声东击西确实很妙,房外向天等人看到一物破窗而出,几把刀同时斩了过去。但紧接着一声巨响,槐大人破门而出。

负责守候房门的靳如实汪海二人,反应也够迅速。槐大人闪出之后,两人迅速缠了上去,负责接应的孙成也挡住了槐大人的去路。噌噌噌~谷凡等人快速冲出,众人顿时形成了包围之势。

槐大人面色苍白气血不稳,手持短刃如一只受伤的猛兽盯着众人。旁边一间下人所住的房门打开,一身戎装的澹台明月手持利剑走了出来。

看到槐大人被众人围困,澹台明月冷声说道,“瑞木,本军师早就得知你隐藏在队伍之中。没想到,这一路上你居然隐忍了这么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从宫内一路跟随,没人知道我在仪仗之中。”

“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本军师这里,你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瑞木,束手就擒,或许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否则,你的下场将会非常悲惨。”澹台明月故意打击着槐大人向来孤傲的信心。

槐大人如狼一般盯着澹台明月,“哼,让老夫束手就擒,休想。就凭这几个小角色,还挡不住老夫。”

澹台明月朗声一笑,“是吗?如果槐大人全盛时期本军师还相信此话,但是现在~你老了。不过,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本军师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澹台明月用话语迷惑着槐大人,否则情急之下逼的他拼命,就算能斩杀这老鬼,恐怕十八亲卫也要失去一两人代价。这些人都被段琅视为兄弟,澹台明月是想把损失降低到最低的范围。她相信在对话之中,槐老鬼只要一个失神,就能让向天等人抓住机会。

槐大人眼神微微一眯,冷笑道,“澹台明月,老夫想问一句,什么样的价值,能够抵消老夫杀灭段氏一门的仇恨?莫要把老夫当成三岁孩童,老夫玩计谋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澹台明月面色一肃,“瑞木,你与我家夫君之间,确实仇恨很大。但过去的仇恨,不见得不能挽回。为了我历都城几十万百姓及众将士的未来,本军师到希望你能加入。当年你的罪责危及整个大夏,那昱宁不是照样放过你一马。如若你能束手就擒投靠历都城,本军师照样可以效仿当年之作。”

槐大人心中一动,“怎么,你们历都城想自立?”

“不是自立,而是想自保。段琅功高震主,以你槐大人的睿智,应该明白德隆的忌惮。身为军师,在下不得不考虑历都城的未来。凭你槐大人的能力,在下相信槐大人肯定留了后路。侦辩司这么多精锐失踪,想必阁下做好了准备。你手上的资源,正是我历都城所欠缺的。怎么样,在下说的够明白了吧。”

澹台明月说着,剑尖朝下,暗中给向天等人发送了一个信号,让他们择机动手。澹台明月说这么多,只不过要分散槐大人的心神。

槐大人盯着澹台明月,不禁赞道,“段琅一介武夫能得你相助,难怪历都城能斩获如此战绩。不过~。”

槐大人刚说到这,就听着院外一阵嘈杂之声,带队的千总申光高声喊道。

“宣抚使大人,刚才这里一声巨响,可有情况?”

澹台明月眉头微微一皱,原本有些松懈的槐老鬼,立马警觉起来。向天等人互相看了看,也没有立即动手。

澹台明月高声命令道,“申千总,命人把这里围住。没有本大人的命令,任何人踏出一步立即射杀。”

“诺!”申光答应一声,就听着这些兵卫乱糟糟的喊叫着开始包围小院。

澹台明月再次看向槐大人,“怎么,你是接受在下的提议,还是继续反抗?”

听着外面嘈杂的脚步,槐大人微微叹息一声,“老夫纵横一生,上次失手被擒,是段老匹夫率领十二鬼卫联手缉拿。没想到这一次,依然与段氏一门有牵连。看来,老夫这一辈子,都逃不过段氏一门的打压。来吧,老夫认栽。”

槐大人说着,左臂前伸,把短刃刀把递了过去。谷凡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就要接过短刃。

“谷凡小心有诈。”澹台明月急忙喊道。

突然间,槐大人手中短刃一旋,刀尖闪电般的刺向谷凡咽喉。

“老匹夫找死。”夏雷站在谷凡一侧,对着槐大人手腕一刀斩了下去。

槐大人虽然穿了软甲,但依然保护不了手腕。他已经失去右手,如果再失去左手,就算能活下来整个人也废了。

槐大人怒喝一声,途中变招突然贴近夏雷。槐大人手中短刃唰的一下刺向前胸,夏雷横刀一挡迅速后撤,他的长刀不适合近战,要想自保只能后退。但夏雷这么一退,加上谷凡上前一步,却让围困之势露出破绽。就在众人要弥补刀阵空缺重新围困槐大人之时,他却就地一滚脱离众人的包围。

这一刹那的变化太快,加上槐大人情急之下有些拼命,明月也没想到他居然挣脱了包围圈。但向天等人反应也不慢,没等槐大人站起身,立即杀了上来。

槐大人单手撑地脚下一蹬,快速窜向了澹台明月。谷凡急的大喊,“葛力刘喜,保护军师大人。”

看到槐老鬼要去击杀澹台明月,众人顿时有些乱了阵脚。澹台明月手持利剑也有些心慌,面对这种高手,即便是有伤在身她也不敢有任何侥幸之心。

眼看着槐大人就要闪到澹台明月跟前,但他身后向天等人的长刀也杀了过来。如果槐大人击杀澹台明月,势必会再次被众人围困。除非他能一击必杀,否则这样做可有些得不偿失。

就在澹台明月准备奋起反击之时,槐大人突然间一个横折,窜向了围墙边。他这种微妙的步法,顿时甩开了向天等人。

槐大人刚要跃身上墙,就听着靳如实一声怒吼,“哪里跑。”

靳如实手中长刀甩出,如铁棍一般砸向槐大人。槐大人心头一怒,他要是继续上跃,正好会被长刀砸中。如果手中有战刀的话他会一刀格开,但他手中只有短刃,无奈之下槐大人一低头,躲开了长刀。当他再次跃起之时,却被向天的长刀一刀斩在大腿上,带出一蓬血雨。

槐大人惨叫一声窜上了围墙,忍着疼痛对着包围的兵卫冲了过去。这帮兵卫有的还醉醺醺的,看到有人出来,他们这才举起手中的弓弩。

噗噗噗~槐大人手刃几名兵卫,趁着混乱强忍着疼痛迅速向黑暗处闪去。当向天等人翻上围墙,这帮喝醉的兵卫手中弓箭顿时射了过来。

“混蛋,都给老子住手。”向天气的大骂,众人赶紧躲避。

这帮兵卫得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出入,他们才不管是谁。刚才跑了一个,反而把后面的向天等人拦截了下来。

澹台明月眉头一皱,赶紧喊道,“申千总,让你的人退下。”

当乱哄哄的兵卫们放下手中的弓弩,向天等人再想寻找槐大人,早已经失去了踪影。

澹台明月气的暗暗跺脚,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让他逃了。如果不是刚才兵卫弓箭的阻拦,受伤的槐老鬼绝对逃不过向天等人的击杀。

“军师大人,槐老鬼腿上受了刀伤,绝对逃不远。况且此时城门紧闭,这老鬼也出不了城。”谷凡说道。

澹台明月眉头紧锁,城阳府虽然城池不大,但城内有近十万百姓。这种情况之下要找出受伤的槐大人,也绝非易事。更何况,那老鬼即便受伤,也不是普通兵卫能拿下的。

“走,去府衙。”澹台明月无奈的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没有拿下槐老鬼,澹台明月也是心有不甘,亲率众人去了府衙。

府尹梁毅面对强势的澹台明月,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能做出配合的样子。城阳府捕快驻军加起来不到五千人,除了追随血迹追到一户平民院落,再也查不出什么痕迹。而那户倒霉的平民,却惨死在槐大人之手。

众人忙碌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熄鼓收兵。澹台明月也看出城阳府的人马并不配合,只是走走样子而已。澹台明月无奈的叹息一声,看来天意如此,槐老鬼命不该绝。梁毅下令城门开放,再追查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澹台明月只好带着遗憾离开了城阳府。

城阳府一处侦辩司密衙之内,槐大人腿上的伤势已经缠上了裹带。一名平民打扮的中年男子恭敬的站在跟前,听候着指令。

“那澹台明月,走了吗?”槐大人阴沉着脸色问道。

“大人,仪仗已经离开了城阳府。”

“不必再称呼我大人,槐大人已死,从今以后,老夫是听风阁大阁主。”

“诺,属下遵命。”

“准备车马,我走了以后,把这封书信秘密送给梁毅府尹。另外,把这封密件立即飞羽传书送往墨兰城交给二阁主。”

“诺!”

中年男子答应一声,恭敬的接过密件。

槐大人已经恢复他的本来面貌,昨夜一战脸上的汗水破坏了易容,苍白的面孔上充满了戾气。他让身为二阁主的萨多,马上切断与历都城侦辩司密衙的一切联系,重新建立听风阁。如此深仇大恨,槐大人已经把段琅和澹台明月列为第一目标。但他明白目前段琅势力庞大,不是一下子就能铲除的。槐大人必须要利用好德隆这枚棋子,让双方来个鹬蚌相争,他好渔人得利。

大夏京都,段琅收到澹台明月一切安好的消息,总算是放下心来。既然槐老鬼离开了京都,他这边也暂时停止了追查。而德隆这边,也下令天下府郡来京议事。他要在天下百官面前,斩杀于禁以儆效尤。也算是为夺嫡之争,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至于南部战区,德隆相信澹台明月出马,应该能让闫发成妥协。

皇宫静阁之内,德隆看着自己的叔祖宏亲王,爷俩也开始计划大夏的未来。

“叔祖,半月之内群臣即可到京。吴相国上奏暂时不动于禁门生,朕也同意了他的提议。想必,这天下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不知叔祖,对今后有何良策?”德隆恭敬的问道。

老亲王看着德隆,轻声问道,“陛下,现在南部战事未平,西部战事也没有完全结束。不知陛下接下来,将如何调动?”

“叔祖,两界山的情况我非常了解,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击破。不过西宁侯这边,只要闫发成三月无果,朕还是要把段琅派过去。历都城的兵马,朕是亲眼见识过他们的厉害。而且,那澹台明月擅用计谋,加上闫发成几十万大军协助,相信西宁很快就能平定。”

“那平定之后呢?”宏亲王眯缝着老眼问道。

“这~正是朕为难的地方。历都城兵马,朕暂时还不敢动。但闫发成的兵马大权,朕肯定要收回。朕打算让舅父马如正,镇守西宁边关,接掌南部大营主帅一职。西部大营,不用说只能是段琅。北部大营与京都大营的人选,朕也有了看好之人。”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德隆苦笑道,”叔祖,您可是明知故问啊。天下平定之后,西部大营战力最强悍。有些事情,朕也是不安啊。”

宏亲王微微点了点头,“未雨绸缪,此乃皇室之幸。不过,陛下也不必担心。西越大军镇守两界山,虽说对我大夏是个羞辱之事,但对陛下却是件好事。澜都城之外,有着西部粮仓之称。现在那里成了空白之地,没有官兵的庇护,百姓们没人敢去澜都城以西耕种良田。历都城靠近大漠,不适合耕种,段琅兵马再多,缺少粮草这是他的最大弊端。京都只需抓住这个命脉,就可以控制住历都城兵马的扩展。”

“可是,就算段琅手中只有十万人马,那也是虎狼之师,一旦心有反意,恐怕没人能够压制的住。”

“所以,短期内陛下还要对历都城多加恩宠。待我大夏修生养息,京都大营两三年之内即可练出强兵。历代君王都很注重京都大营的侧重,只要这里驻扎几十万精锐兵马,其他三处就没人敢动。”

德隆微微点头,针对段琅的事情,目前他只能与宏亲王密谋一下。在大夏没有完全安定之前,不管段琅做什么,德隆只能隐忍。这种隐忍,如果是身为皇子之时,他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德隆身为帝君,让他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看到德隆有些愁绪,宏亲王接着说道,“陛下,当初集结天下都府兵马派往历都城。现在既然那边没有大的战事,是不是也该把这些兵马收回了。另外,新军大营的兵马,也只是暂时派往。只要收回这两处兵马,历都城那边缺兵少将,至少几年之内无法扩张。”

德隆一怔,摇头说道,“叔祖,一旦我要这样做,那段琅必定心生不满。万一他要扣住不给,朕是要君王的颜面,还是刀兵之见?”

宏亲王微微一笑,“这些事情,当然不能陛下出面。那段琅不是要亲自监斩于禁吗,那就让天下都府向他要兵。于禁那些门生本身就会怀恨在心,段琅要是不给,他们也会群起而攻之。一方是天下都府,一方是西部兵马,陛下只需从中调和,必会左右逢源。就算段琅再强势,把他推到天下都府的对立面,这对陛下来说,也是君王掌控之道。”

德隆听着眼神一亮,让天下都府与段琅对抗,这一招可非常巧妙。就算段琅真的生出反意,在天下大势之下也不会有什么作为。要知道这些都府真要联手切断与历都城的往来,整个西部就成了贫瘠孤立之地。用不了多久,段琅就会养不起众多兵马。根本无需有什么动作,他自会主动削减兵力。

德隆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君臣祖孙二人商量好计策,但这一切,他们还缺少一个点燃引线的人选。

德隆思索了一下,喊道,“来人。”

“老奴在。”刘总管躬身走了进来。

“传朕密旨,密召前兵部侍郎冯准,秘密进宫见朕。”

“老奴遵旨。”刘智躬身退下。

宏亲王不禁赞叹的看着德隆,为了大夏江山的稳固,他居然能抛弃前嫌重新重用冯准。这个人选,用的确实巧妙。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节 心有所惧

天师殿内,经过多日的煎熬,周广记终于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段琅等人心情大好,韩风更是激动。老鬼卫之中,目前活着的恐怕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韩风可不想再失去周广记。不过,为了不刺激刚刚清醒的周广记,段琅和韩风决定暂时不把齐钟山的事情告诉他。

后院内堂,张如明命人做了几道可口小菜,与段琅二人小酌一杯。

“段琅,明月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张如明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大飞又带回了消息,那槐老鬼命不该绝,居然让他再次逃脱。以后再想找他,恐怕难了。”段琅郁闷的说道。

“怯,这有何难。以那家伙的心气,绝不会就这么隐迹终老。他连澹台明月都不放过,足以说明心中的恨意有多深。要我说,咱们就在历都城等,我敢打赌,这家伙早晚会出现在历都城。”

段琅点了点头,“回头告诉阿朱,让她把历都城内梳理一遍。槐老鬼带走了不少精锐,这可是一支不小的力量。更何况,侦辩司天下密衙都掌控在他的手里,侦辩司被查撤,这些密衙肯定被老鬼自己掌控。如果能从历都城密衙追查下去,或许能找出不少线索。”

“好,回头我去安排。毕竟老子现在是你的情报幕僚,总得干出点成绩出来。”

段琅笑道,“你这家伙除了吃就是睡,还不都是人家阿朱在忙活。”

“你小子还别看不起人,有个消息就不是阿朱探听到的。”张如明得意的看着段琅。

段琅不屑的看着张如明,“你能探到的,估计都是烂大街的消息。”

“放屁,你知道冯准吗?”

段琅一怔,“他怎么了?”

张如明煞有其事的看了看房门,低声说道,“德隆这家伙,又重新启用他了。”

“什么,不会吧?”

“千真万确,别忘了樊城现在是吏部侍郎,这家伙跟我是铁哥们。樊城说吏部已经登记在案,德隆任命冯准为鸿胪寺卿,虽说这个职位只是接纳一下他国使节及各地都府入京的安排,但好歹也是三品大员。”

段琅还真有些意外,“这冯准可是于禁的铁杆帮凶,德隆居然重新启用他?这是什么意思。”

张如明得意的一撇嘴,“不懂了吧,德隆这小子精明的很,他这是拉拢。于禁的徒子徒孙遍布天下,目前光是担任府尹的就有三十二人之多,郡守更是不计其数。这几十年,于禁靠什么支撑不倒,还不都是这些徒子徒孙支撑着。德隆新君登基,总不能全部清理。一旦引起众怒,不要说造反,光是这些门徒掌控之地不缴纳税赋,大夏朝堂都承受不住。”

段琅心中一动,怪不得于禁托付他保护家人。看来,他的门徒还真不是一股弱小力量。

“老张,你跟樊城比较能聊的来。帮我打听一下,问一问于禁的门徒之中,谁最具有核心能力。”

“干嘛,你准备偷偷杀了他们?”张如明疑惑的看着段琅。

段琅微微一笑,“本帅要亲自斩杀于禁,对这些门徒总得防着点,杀一儆百也未尝不可。不过,本帅另有妙用。”

“怯,瞧你那嘚瑟样,不说拉倒。对了,咱们什么时候走?现在的京都,好像把咱们都当成了外人。德隆那小子,登基之后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段琅点了点头,“建山现在封为历都城府尹,这次进京议事他也会来。等处置完于禁之后,咱们一起离开。”

“麻痹的,一说到这事老子就来气。你们又是大元帅又是府尹的,手里都是实权。就他妈老子,什么护国天师,一品巡天监,都他妈是虚的,一点实际权利都没有。”

段琅笑道,“你小子知足吧,整个大夏连同皇室在内,只有你小子可以面圣不跪,还想怎么样。”

“让我跪他?在历都城的时候,老子说话他德隆连个屁都不敢放。”

“人家现在可是帝君,再这么大逆不道,跟你做朋友早晚会被株连九族。”段琅笑道。

张如明身子向前一探,“我说段琅,咱们还真的防备点。别看老子没什么心机,但我总觉得这个德隆,现在看咱们的眼神有些阴险。还有那些文武百官,虽说对咱们非常恭维,可是我感觉出他们刻意保持着距离。”

段琅淡淡的一笑,“很正常,朝堂的大员哪个不是人精,咱们功高震主,他们当然会往坏处想。等离开了京都,他们慢慢就会平静下来。下一步咱们要做的,就是追查槐老鬼,然后把历都城那一亩三分地耕耘好。至于朝堂上这些烂事,就让他们闹去吧。”

张如明端起了酒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天性开朗的张如明,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居然是来自刚登基的德隆。

哥俩在内堂小酌,阿朱和韩风等人可没闲着。影者的初步培养基本完成,这些骨干们也都在各地纷纷建立起密站。但这些密站的运转,也需要庞大的资金及各种渠道管理。在这方面,韩风可比周广记精于此道。趁着在京都的空闲时期,韩风开始手把手教阿朱怎么管控各地密站及自身的运营。

十几天之后,各地都府大员快马加鞭,纷纷来到了京都。新帝登基召集议事,说白了就是给众人亮个相,宣说一下执政大策。更重要的是,肯定会有一些人事变动。所以,都想提前来铺个路。

京都之内,新任吏部侍郎樊城的府邸,门槛都快被送礼的人踏平了。相对于吴光照樊城这样的新君重臣,天师殿反而是冷冷清清。不过,有一处府邸的繁华,却格外引人注意。这处府邸,就是被重新启用的鸿胪寺卿冯准的府宅。

这些入京的地方大员及郡守,心中最不安的就是那些于氏门徒。往日恩师高高在上,现在恩师成了阶下之囚。这些门徒惶惶不安,不知道德隆会怎么处置他们。不过这些人在地方都府经营了这么多年,如果抱成团的话,朝堂上还真难以下手。毕竟大夏经历着战乱,国库空虚,没有地方都府税赋粮草的支持,根本就运转不动。

冯准的府邸之内,看着于禁这些门徒,冯准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一步错步步错,如果现在是德章登基,他们这些人中,就会有几个进入朝堂,步入一二品大员之列。再过几年,朝堂上将会是他们的天下。现在倒好,德章的失利满盘皆输。连执掌相位几十年的于禁,都要成为祭天的牺牲品。

冯准比以前苍老了许多,看着众人抱了抱拳,“诸位大人,于相国虽然身陷囹圄,诸位也不必惊慌。夺嫡之争成王败寇,既然德隆陛下已经登基,此事可以结束。陛下能重用老臣,相信也不会牵连诸位。只要诸位为朝堂办好差事,你们的位置依然如故。”

“冯大人,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朝堂可是吴光照的天下。就算陛下开恩,那老鬼会不会耍点小手段?六部清洗,我等没了靠山,以后可怎么办?”下渡府府尹张广智担心的问道。

城阳府梁毅哼了一声,“诸位同门,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怕的。该来的总是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咱们不干了。就算他们派别人去接任,没个一年半载也掌控不了我的城阳府。”

梁毅说着,看向了墨兰府府尹蒋竹明。在他们同门之中,墨兰府是最大的都府,驻军两万,而且非常富饶。最重要的是这蒋竹明,把墨兰府控制的非常严。当初于禁京都之乱后,昱宁帝曾经更换过墨兰府府尹,但没过多久于禁再次启用了他。昱宁帝之所以没反对,也是基于税赋无法收缴,不得已重新重用蒋竹明。从这一点上,足以看出他对墨兰府的掌控能力。

看到蒋竹明不说话,梁毅忍不住说道,“蒋兄,咱们同门兄弟除了恩师,可都以您马首是瞻。这种情况下,您可得站出来统领大家。”

“对对,梁兄说得对。”

其他同门也跟着说道,目光纷纷看向蒋竹明。但蒋竹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冯准。

“看我干嘛,老夫现在可没多大的能力。鸿胪寺只不过是芝麻大的小衙,没多大能力。”冯准说道。

蒋竹明微微叹息一声,“现在京都耳目众多,咱们也不能牵连到冯大人。既然来了京都,大家走一步看一步。就像刚才梁毅兄说的,大不了不干了。这么多年,想必诸位也都赞够了养老银两,这也没什么。”

蒋竹明说着,悄悄给梁毅递了个眼神。梁毅心中一动,也跟着说的。

“蒋兄说的对,没必要担心,大家还是早点返回驿馆,省的有人看到咱们聚集在一起,再做点什么文章。”

梁毅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哀叹连连,不得已,他们只好纷纷离开。

冯准端坐在堂内,众人刚走不久,下人来报,蒋竹明与梁毅又返了回来。冯准微微一笑,心说还是这蒋竹明聪明。

厅堂内,冯准看着二人故意问道,“怎么,还有事?”

蒋竹明微微一躬身,“冯大人,刚才人多,下官不便开口询问。您与恩师情同手足,陛下重新重用大人,应该是向我等传递一个信息。但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梁毅心中一动,不明白蒋竹明为何会这么问。但他相信蒋竹明,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有所准备。

冯准看着蒋竹明,忽然哈哈一笑,“好,不愧是于相国的高徒。两位,请坐下谈。”

冯准进宫面圣,德隆当然给了他任务。能得到重亲启用,冯准也很感恩。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要完成好德隆的交代。否则,不但他的鸿胪寺卿干不长,还会引起德隆的震怒。

蒋竹明与梁毅从冯府出来,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虽说君心难测,但只要帝君还能用着他们,就不会对这些人痛下狠手。更何况,冯准所交代之事,他们也心甘情愿去做。毕竟那段琅,是导致恩师下狱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历都城的支持,德章早已成为大夏之君,何来这么多烦心事。

在岔路口上,梁毅与蒋竹明分手告辞,两人在京都都有自己的密宅。时辰已晚,他们也要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去吏部报到。

蒋竹明坐在车撵上,脑海中回忆着冯准所说的话。既然德隆想把他们作为棋子,他也要发挥好这个棋子的妙用。但统领大众与如日中天的段琅对抗,一个不好也会万劫不复。

蒋竹明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知道现在的段琅可不同以往,别说是他们,就是当今陛下都畏惧三分。真要是在要回兵马的事情上激怒了段琅,他也担心自己回不到墨兰府就会被人斩杀。

蒋竹明正琢磨着该怎么做,忽然车撵停了下来。蒋竹明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回大人,有人拦车?”车夫低声说道。

蒋竹明心中一惊,“什么人?”

“看不清,不过看似平民打扮。”

“混账,没看到这是三品大员的车撵吗。天子脚下,谁人这么大胆。”一听是平民,蒋竹明顿时来了底气。

车夫也怒道,“什么人大胆拦车,赶紧让开。”

车撵之外,周龙一身平民装扮站在路中。他身后不远处,也停着一辆车撵。

周龙走了过来,摸出一块腰牌,“在下历都城将军周龙,奉我家元帅之令,请蒋大人下车一叙。”周龙说着,把腰牌递了过去。

蒋竹明听着浑身一震,赶紧挑来车帘接过腰牌,接着车内灯烛一看,确实是威武将军令牌。蒋竹明内心有些颤栗,嗓子眼也有些发干。看着不怒自威的周龙,小心的问道。

“不知~段将军有何吩咐?”

“蒋大人,我家段帅就在前面,请下车一叙。”周龙一指不远处的车撵。

蒋竹明四下看了看,夜深人静周边空无一人,但要是不答应,他还真怕这位将军一怒之下把他拎下去。毕竟蒋竹明只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况且这次进京他很低调,去冯府的时候连个护卫都没带。

“蒋大人,请!”周龙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蒋竹明无奈之下,只好微微颤抖着下了车撵。跟随周龙来到段琅的车前,蒋竹明赶紧抱拳躬身。

“下官蒋竹明,拜见段将军。”

“上车。”

“什么?”蒋竹明一愣。

车撵门帘一挑,“蒋大人,上车吧。”

“呃!”没等蒋竹明反应过来,周龙一托蒋竹明的后腰,把他举了上去。

“周龙,你去他的车撵,跟着就行。”段琅沉声说道。

“诺!”周龙答应一声,转身向蒋竹明的车撵走去。

蒋竹明脸都白了,“段~段~将军大人,不知您这是要带下官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段琅说完放下车帘,吩咐了一声,车撵缓缓驶动。

看着段琅威武的面孔也不说话,蒋竹明心中更是慌乱。面对这位杀人如麻的铁血将军,蒋竹明连大气都不敢出。难道,他这是要把自己带到没人的地方,活埋了?或者是,段琅早就知道德隆的心意,要来个杀一儆百?

蒋竹明越想越胆怯,他知道目前敢在京都做出任何胆大妄为事情的,只有这位西部大元帅。也许他是为了震慑新登基的德隆,但自己这条小命~!想到这,蒋竹明赶紧爬起来跪倒在车内。

“段将军,小的也是听人摆布,还望将军开恩饶过小的一命。只要将军放过小的,小的以父母之名发誓,绝不会带领众人与将军对抗。”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节 光环上的污点

段琅微微一怔,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墨兰府的府尹。时至今日,对于这些地方都府大员,确实不入段琅的法眼。不过蒋竹明的话,却让段琅有些意外。

“听人摆布?那就说说看,听谁的摆布。”段琅故意顺着话茬问道。

“将军大人~小的~不敢说。但您放心,小的就算辞官归田,也不敢与将军对抗。”蒋竹明头都不敢抬,颤抖着说道。

“不敢说?哼,那就永远不用说了。”段琅故意装出一副震怒的样子。

“不不,小的这就说~是~是陛下~。”

蒋竹明无奈之下,下牙打着上牙,哆嗦着把冯准交代之事说了一遍。蒋竹明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一边是天子,一边是煞神,哪个都能治他于死地。天子那边还好,毕竟还顾及着众多同门及各地税赋。但这煞神可不一样,为了自身利益,别说是地方府衙,就算斩杀朝堂重臣,恐怕德隆目前也不敢降罪。

段琅听完,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他没想到,刚刚扶持德隆上位,这位帝君就要卸磨杀驴。虽说还没到斩杀那一步,但德隆这样做,也让段琅非常寒心。校场内,他们不顾生死与德章嫡系血拼,可以说德隆是他们硬生生抬上皇位的。现在为了削弱历都城,居然要用于禁的力量来对抗。

段琅面如寒铁,他可以为大夏去斩杀外敌,也可以替德隆血拼于禁。但面对这种心机之术,段琅非常厌烦和震怒。

“蒋大人,此事不必再说,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等见完之后,咱们再说说此事。”段琅轻声说道。

“见人?不知段将军,要带我去见何人?”蒋竹明紧张的问道。

“你的恩师,于禁。”

蒋竹明一听,脸色汗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头磕的跟捣蒜似的,“大人开恩,请放过小的一命~!”

蒋竹明心说他恩师即将被斩首,段琅说是去见他恩师,还不是要送他上路。

段琅知道蒋竹明会错了意思,沉声说道,“蒋大人不要误会,我是带你去大理寺,私自见一下于禁。虽说于禁罪孽深重,但他为大夏操劳几十年,临终之时也应该交代一下后事。你们师徒情谊深厚,所以我选择了你。”

蒋竹明吃惊的抬起头,“将军大人说的可是真?”

段琅点了点头,蒋竹明一下子瘫软在车内。像他这种仕途一帆风顺的文士来说,刚才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段琅表现的再冷漠一些,他都能吓尿了。

大理寺牢狱,这个时辰狱门早已关闭。不过对于如今的段琅来说,除了皇宫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阻挡他的进出。就算有人密报德隆,段琅也不担心,毕竟没人相信段琅会跟于禁合谋。

狱卒听到有人砸门,气的正想开门怒骂几句。但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段琅,立马没了脾气。

“将军大人,不知您深夜来此,可有要事。”狱卒诚惶诚恐的问道。

“我要见一见于禁,开门。”

“这~,将军大人,可有~上令?”

“不必问了,我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人追问,就说我强闯牢狱。”段琅不耐烦的说道。

“将军大人,我们典狱大人不在,小的不敢做主啊。”狱卒为难的说道。

“我让你做主了吗?怎么,还真要让我强闯?”段琅微微一怒,战场上那股杀气顿时散发出来。

狱卒吓得一哆嗦,“小的知错,大人稍等。”

现在京都谁不知道段琅力挽狂澜辅佐德隆上位,小小的狱卒可不敢阻拦他。牢门打开,段琅专门给蒋竹明准备了一顶斗笠戴在了头上。看着段琅还带着一个人,狱卒也不敢多问。反正出了任何事,一切有段大将军承担。

牢狱之内,苍老而枯瘦的于禁躺在卧炕之上,看到牢门被打开,于禁也有些吃惊。

“怎么,斩老夫的脑袋,还要半夜行刑吗。”于禁嘟囔着坐了起来。

段琅端着一盏油灯,随手关闭了牢门。借助昏暗的油灯,于禁才看清是段琅。不过,没等段琅开口,身后戴着斗笠之人,却噗通跪倒在地。

“恩师,学生竹明~看您来了。”蒋竹明戴着哭声摘下了斗笠。

于禁一愣,不相信的擦了擦眼睛。于禁微微一颤,“竹明,真的是你吗?”

段琅把油灯放在炕沿上,“于相国,天下都府官员都进了京。不管怎么说,您老也为大夏操劳几十年,我特意带蒋大人来与你见上一面。还有什么后事,你可以交待交待。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回避。”

于禁眼角有些湿润,颤抖着抱了抱拳,“段琅小友,老夫多谢了。不管你我之间有多大恩怨,临终前能得到小友这番厚待,老夫死而无憾。”

“相国不必客气,功是功过是过,段某向来恩怨分明。怎么样,这几日伙食可好?”

“承蒙小友照顾,狱中对老夫还算周到。”

“那好,你们谈吧,在下出去走走。”

于禁苦笑道,“小友如此待我,老夫也没什么不可让你听的。”

蒋竹明颇为意外的看着恩师和段琅,在他的心里,这两人应该是水火不容才对。但听着双方的对话,怎么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段琅笑了笑,依然打开牢门走了出去。段琅就站在门外,但以他敏锐的听力,牢内的一言一语都听的清清楚楚。不到半个时辰,蒋竹明头戴斗笠从里面走了出来。段琅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蒋竹明向外走去。狱卒一看,赶紧跑过来锁死牢门。

大理寺牢狱之外,段琅微微一停,指了指蒋竹明的车撵,“蒋大人,你可以回去了。”

蒋竹明摘下斗笠,月色之下露出一张满脸泪水的面孔。蒋竹明双手抱拳一躬到地,“将军大人,蒋某谢将军对恩师的照顾。如若将军有何吩咐,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段琅微微一笑,“不必这样,于相国有功有过,在下也只是觉得该给予一定的尊严。过两天我要亲自监斩,天子之意不可违。”

“蒋某明白,将军大人放心,恩师遗训重如山川,在下定会遵从恩师之言,不与将军对抗。”

“不,该怎样就怎样。我已经托樊城大人向陛下求情,于相国的家眷并没有参与,应该从轻发落。如若陛下不答应,我会出面解决。到时候,你把她们接到墨兰城,也算是替恩师报恩吧。”

蒋竹明激动的看着段琅,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大夏最年轻的大将军。是煞神,是魔鬼,还是大善隐者。

“将军大人,大恩不言谢。但是,到时候我等同门~。”

段琅已经想了一路,看着蒋竹明真诚的眼神,段琅向前一步,俯身耳语了几句。蒋竹明听着不断点头,安排完毕,蒋竹明才抱拳告辞。

车撵之中,段琅轻声问道,“周龙,有没有尾巴?”

“段帅放心,周虎和阿朱已经带人全部清理掉。阿朱会一路尾随蒋竹明,但凡还有漏网之鱼,她会处理干净。”

“嗯。决不能让人知道此事。现在德隆那小子已经开始布局针对咱们,他既然想给历都城下套,那就顺了他的心意。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确实应该让自己露出一些破绽。只有这样,别人才觉得你好对付,德隆才会心安。”段琅说着,把蒋竹明所言说了一遍。

周龙微微一怔,“段帅,您这样安排,肯定是军师大人授意吧。”

“不,这你可猜错了,是张如明酒后的一番话。”段琅道。

“他?”周龙颇为意外。

段琅呵呵笑了两声,“这死胖子一脸的忠厚憨傻,心里面可鬼的很。按他的话说,做人不能太完美,否则必遭天怒人妒。当你变得满身都是缺点的时候,别人才不会提防你。”

“哈哈,上官大人还真有一套。难怪他这么张扬跋扈,甚至满嘴狂言脏语,却没人把他视为对手。”

“周龙,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张如明。”段琅吩咐道。

周龙一怔,默默的点了点头,到没追问原由。哥俩说着聊着,回到了天师殿。

次日,各地大员开始去吏部报道。直至下午申时,李建山才来到了京都。天师殿内,众老友相聚,又是一番热闹。

皇宫之内,德隆听着张昭的密报。京都之内各大驿馆都被安插了眼线,甚至茶楼酒肆之中,也布置了探子。这些来京的大员一举一动,都在德隆的视线之内。

“张昭,监天院的筹备工作,做的如何了?”德隆问道。

“回陛下,侦辩司千户杨力,已经被臣收服。那几千密探,正为臣所用。”

德隆担心的问道,“这些人,忠诚可否?”

“陛下放心,他们是秉承为大夏效力才进入侦辩司密训。况且这些人只是低等府探,并非槐的心腹。况且,臣也会经过层层筛选。另外,臣也在禁军之中,选拔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忠诚可靠之人。”

“嗯,能力大小,可以培养,但必须要忠诚。于禁那些门徒,还要多加注意。”

“臣遵旨。”

张昭犹豫了一下,本想禀报昨夜监视蒋竹明的几个密探忽然失踪,但他怕德隆觉得自己没能力,干脆把话咽了回去。

天下都府大员云集京都,德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上位至今,他最担心的是得不到天下认可。甚至,更担心于禁党羽不受京都之令。现在人都来了,说明这些人只是一群散沙,还成不了气候。假以时日慢慢削弱,终究会掌控在他的手里。

这边安排完张昭,刘智来报,礼部侍郎樊城与刑部侍郎庞刚有事求见陛下。德隆宣两位大臣进来,一问才得知,他二人居然是来为于禁家眷求情的。不但是于禁,甚至还有朱文俊的家眷。

德隆想了想,“两位爱卿,于禁党羽犯下如此重罪,就这么放过,会不会引起其他朝臣不满?”

樊城躬身上前,“回陛下,当日在校场内,陛下亲口答应从轻发落。如若株连族人,恐怕也有损陛下声誉。臣以为,陛下还是施恩为上。”

庞刚也跟着说道,“陛下,臣觉得,可以查抄府宅收缴土地。至于罪名,可以轻举轻放,贬出京都即可。目前来看,于禁党羽已经不足为患,还是加以施恩,方显陛下仁慈之心。”

德隆点了点头,“既然两位爱卿求情,那朕就颁布一份特赦诏。这些勾心斗角之事,也该过去了。朕现在需要的,是尽快让我大夏恢复元气。”

“陛下仁慈,臣,谢陛下隆恩。”樊城感激的躬身说道。

庞刚与樊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德隆放过了于氏一族。看来,德隆也想给天下一个仁君的印象。

各地大员基本到齐,议事的日子也临近。京都之内,众人议论最多的,就是历都城兵马,及于禁的罪责。

天师殿内,众人经过商议,不断的让小白往历都城传递着各项指令。特别是侦辩司设在历都城的密衙,也被留守的刘旭升全部拿下。而身为历都城府尹的李建山,这两日却是穿梭在各都府大员之间,交流着彼此之间的‘友谊’。

澹台明月给李建山的命令,就是让他不管用什么方式,必须把历都城的财源打通。为了历都城的将来,李建山不得不溜须拍马,与各都府打好关系,才能把各项贸易引进历都城。

京都议事的前一日,三堂会审终于结束。针对于禁等党羽,大理寺列出十大罪名。但被斩杀者,却只有于禁一人。朱文俊褚宝雄等人,都被打入大狱,不过判罚的并不重。德隆还特颁布诏书,特赦罪臣家眷。这一做法,顿时让于禁门徒感恩戴德齐呼万岁。

午门之外,沧桑的于禁被打入囚笼带了过来。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于禁门徒眼含热泪看着恩师,却不敢摆下香案为恩师送别。

段琅亲自为于禁端了一碗断头酒,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这一刻,段琅心中却没有家族的仇恨。因为他已经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昱宁帝,于禁只不过是个推波助澜之手而已。作为政敌,谁也不能把这种行为视为仇恨。毕竟目前的段琅,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于相国,一路走好。你的家眷,会在墨兰城安居。”段琅轻声说道。

“段琅,多谢了,你也好自为之。老夫一生都活在争斗之中,却从未升起过反意。即便面对昱宁帝,老夫也只不过想逼他禅位而已。但你不同,老夫临终之言,其言也善,段琅,早做准备。帝君不仁,为何天不能变。”

段琅点了点头,“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依然是大夏的臣子。除非,没了后路。”

“帝心难测,像你这样的,任何人都会心存忌惮。老夫话已至此,也不想多说了。来吧,让老夫走的痛快一些。”

“百年之后,我们再相见。”

段琅后撤了几步,转过身不忍再看于禁。别看他在战场上斩杀这么多敌军,但面对这位可以算得上仇敌的老人,段琅却升起了怜悯之心。

时辰已到,一声令下,执掌大夏相位几十年的于禁,终于走向了人生终点。别看两人临终惺惺相惜,但在于禁门徒的眼中,段琅就是斩杀恩师的恶魔。他们的目光充满了仇恨,甚至在暗中诅咒段琅不得好死。这些人中,除了蒋竹明心中明亮,他知道监斩官即便不是段琅,恩师依然逃不过此劫。

大夏皇宫,德隆听着各种密报,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段琅主动请缨监斩于禁,这正合他意。不管怎么说,于禁毕竟为相几十年,不但在朝中,甚至京都百姓之中也是威望甚高。

“张昭,吩咐下去,朕~很想听听民意。”德隆阴险的笑道。

“臣遵旨,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张昭答应一声,轻轻退了下去。

当日下午,京都各大茶楼酒肆,不少‘民众’开始替于禁惋惜。在他们口中,于禁为相期间,大夏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夺嫡之争向来无对错,于禁死的有些可惜。这种论调,不知不觉之间转到了段琅的头上。不知何人所言,居然说是段琅谏言斩杀于禁。慢慢的,人们把脏水泼到了段琅的头上。他这位在边关力挽狂澜的大将军,光环之上也出现了污点。

冯准的府中,于禁门徒更是义愤滔天。梁毅故意把话题转到了兵权之上,众府尹这才想起,历都城还有他们的城防兵卫。这一下,如一道火镰点燃了松油。这些门徒决定联合其它各地府尹,一定要回他们手中的兵马。甚至说,断绝与历都城的商贸来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节 天下议政

大夏,双封山北侧兵马大营。

原本早该到达的宣旨仪仗,终于姗姗而来。澹台明月本来能提前两三日到达,但是大飞带来了京都的消息之后,她决定不必这么着急。天下大员云集京都,南部战区归顺德隆的消息越晚到达,对身在京都的段琅越是有利。仪仗队伍之内有与宫中传信的飞羽,这边的和解,德隆很快就能得知。既然德隆想收回历都城的兵马,澹台明月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如意。南部战区和解的大权握在她的手中,明月要看看德隆,该怎么收回这个成命。

南部大营中军大帐之中,闫发成表情凝重,与几位亲信商量着对策。闫发成早就收到宣旨仪仗南下的消息,别看他对澹台明月不熟悉,但历都城大捷的战报早已浏览了无数遍。对于这位历都城兵马军师的谋略和胆识,闫发成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得知是澹台明月担任宣抚使,闫发成反而有些期待。

德章和于禁势力的突然瓦解,让闫发成也是充满了担心和焦虑。别看他并非是德章的铁杆嫡系,但毕竟昱宁帝把京都大营交给太子德章,也倾向于让他去效忠太子。可是现在德隆突然上位,闫发成反而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地位。

大营参军楚信看到闫发成愁眉不展,抱拳说道,“闫帅,目前我南部战区掌控兵马几十万,可以说手握大夏命脉。如若德隆旨意上有降罪之意,干脆就杀回京都。德章死了,不是还有德庆与德光两位皇子吗。大不了,咱们以兵马之势,托举他们上位。”

前锋大将徐大铎也跟着说道,“闫帅,楚参军说的不错,马如正被咱们拿下,他可是当今的国舅。哪怕咱们效忠德隆,以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要我看,干脆杀回京都算了。”

闫发成面色一沉,“杀回京都?你们以为杀回去这么简单?别忘了下关口还有二十万大军,随时可以协防京都。只要他们坚守半个月,历都城兵马就能杀到解围。到时候,咱们面临两面夹击之势,胜算有多少?”

“哼,段琅只不过是毛头小儿,老子就不信他能长出三头六臂。”徐大铎不服的说道。

闫发成摇了摇头,“盛名之下无虚士,诸位莫小看了那段琅。且不说他在历都城的战绩,光是五粮城面对陌坤,你们谁能做得到。咱们面对南平大军,屡次吃到苦头。但那陌坤,却是主动避开段琅。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参军楚信赞同说道,“闫帅说的对,现在的历都城,已经不是当初方继业的西部大营。几次铁血大战,让历都城众将名声在外。现在天下将士谁人不知历都城十八斩,还有战将榜上周家三兄弟,更别说以少胜多大破西越韩平子大军的军师明月。”

闫发成点头说道,“兵法之道,不在多,而在于精。段琅身边强将云集,就算我大营兵马多于他一倍,恐怕厮杀起来也无胜算。本帅这可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战将的名气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吹出来的。光是段琅能两次横穿大漠,诸位谁能做得到。五粮城之战,夹山口之战,以及历都城澜都城之战,这可都是鲜血铸就了盛名。”

“那~闫帅之意,咱们只能接受德隆的旨意了?”左将军成宝问道。

“不!”闫发成看了看众人,“德隆派明月军师前来,本帅也明白他的意思。德隆也担心本帅不受圣令,所以才派出历都城军师前来。因为德隆知道,目前满朝文武之中,本帅没有信任之人。但这位明月不同,她代表的是整个历都城的势力。如果明月能答应咱们的意愿,那德隆只能顺从。毕竟德隆还没这个胆子,把两大战区都得罪了。”

“可是这历都城是扶持德隆上位的后盾,那位军师能站在咱们的立场上考虑吗?”右将军谢材担心的说道。

参军楚信沉思一下,说道,“谢将军,此一时彼一时,段琅之功已经震动社稷。如若这位军师聪明的话,她应该知道掣肘京都的道理。末将看来,这位军师能布下历都城如此缜密战局,应该是位运筹帷幄之人。”

闫发成沉声说道,“那咱们就先会会这位军师,再议接旨之事。通知下去,今晚摆下酒宴,为宣抚使接风。”

闫发成这边准备与澹台明月展开唇枪舌战,表达他们众将士的意愿。而京都这边,新君德隆春风得意,准备召开他登基后的第一次天下议政。

议政之日到来,早朝取消,上午巳时一到,宫中数十人吹响了云集的号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皇家校场之内百官云集。校场四角鹰鼓鹰番,锐锋营兵马铠甲鲜明列阵周围。

高台之上,摆放着龙椅华盖,台阶下首,还放着两把桌椅。文武百官们猜测,能做德隆帝下首位置的,应该是当今相国吴光照,及镇国大将军段琅。也只有他俩,有这个资格。毕竟宏亲王身属皇室,需要坐到皇亲国戚的团阵之中。

差不多快到吉时吉刻,六部大臣这才入场。紧接着,当朝相国与老翰林王世渡同时步入皇家校场。天下百官纷纷与两位老大人打着招呼,特别是有些翰林门生,对王世渡更是尊敬无比。如果不是王世渡年老体迈,恐怕这个相国之位还轮不到吴光照来坐。

王世渡满面红光,抱拳拱手一边点着头一边向前走。上一次他在这校场之内,见证了夺嫡风云。再次前来,不禁有种隔世的感觉。

就在吴光照与王世渡刚走到班列之前,校场东门一阵骚动。天师殿一行,也步入了皇家校场。一身红袍的张如明走在最前面,迈着八字步挥舞着小肥手,鼻孔恨不能仰到天上。段琅则是低调的后退半步,一身大将军战甲威武的跟随其后。段琅身后,则是周龙周虎及李建山等人。

天下百官对段琅等人大都不太熟悉,不过这种阵仗和段琅等人沙场上带出的气势,确实让人敬畏。于禁的门徒偷偷瞄着,虽说他们心中愤恨,但不得不说段琅身上那股带着杀气的威压,令他们有些胆寒。

樊城笑呵呵的与张如明打着招呼,“上官大人,今天的气色不错,如若晚上有空闲,咱们再拼一场酒量如何?”

“老潘,还不改是吧,上次你可是被人抬着回去的。”

“得了吧,你那是耍赖,让周龙他们替酒。有本事,咱们一对一的干一场。”

庞刚呵呵笑道,“这可是严肃的场合,你俩可别让天下百官笑话。”

张如明摆着小手,“没事,今个是好日子,想必德隆陛下也高兴。”

贺连加也走到段琅跟前,“段琅,回京之后还没去你那讨几杯水酒,今晚你可得做东。”

段琅笑道,“老贺,你现在是兵部侍郎,京都可是你的地面,应该请我才对。怎么样,下关口都安排好了吗。”

“下关口的兵马已经调往京都大营,西部战区安稳,那里也无需驻扎了。”

段琅低声说道,“那可不行,难道你就不防着我的兵马?”

贺连加笑道,“去你的,我那点人手,可防不住你。”

两人说着,李建山也走了上来,抱拳说道,“老贺,恭喜啊。这才短短的两年多,您就贵为兵部侍郎了。”

“建山,你不也是两城府尹吗。”

李建山感慨道,“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这场战乱,不然我等还是芝麻大的小官呢。”

“是啊,时势造英雄。”

贺连加也是感慨的看了段琅一眼,如果不是战乱加上夺嫡之战,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无非就是天师殿的统领而已。但是现在,却是成了连帝君都敬让三分的大将军。人的命天注定,等大夏平稳之后,文官武将再想提升那可就难了。恐怕只有等到下次的夺嫡之战,才会发生重大的人事变动。

段琅与众人打着招呼,忽然脚步一停,目光看向一处。文臣班列之内,冯准双手对插袖内,目光正看向段琅。

段琅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冯大人,别来无恙啊。”段琅抱拳说道。

冯准苦笑着拱了拱手,“段将军,在下恭贺了。”

“谈不上什么恭贺,段某只是为国效力的一介武夫。以后同朝为官,还望冯大人对我历都城多多照顾。”

“不敢不敢,以前相见你敬我。但是现在,下官可要向将军大人行礼了。”

“冯大人客气了,于禁走之前,还提过大人。得知大人重新启用,于禁也替大人高兴。”

冯准脸色一变,“段琅,你这是在嘲笑老夫吗。”

“不,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段琅说完,转身向前面走去。

冯准阴沉着脸,段郎的话,仿佛在耻笑他没有傲骨。但岂不知,段琅说的确实是真话。更何况,在段琅眼里他冯准已经没资格成为对手了。

就在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之时,就听着一声尖声高喊,“陛下驾临,迎驾。”

文武百官顿时收声,天子仪仗进入校场,吴光照率领群臣跪地高呼。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隆神采飞扬的坐在龙撵之中,眼观群臣耳听万岁,心潮不禁有些澎湃。这才是帝王之威,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可不是他在朝堂上能感受到的。

不过,群臣之中,却有一个碍事的家伙映入德隆的眼帘。身材矮胖的张如明,如鹤立鸡群一般杵在那里,居然还对他挥着那跟卤猪蹄一样的小手。

对于这大煞风景的上官玄悟,德隆干脆装着没看见。来到高台之上,德隆潇洒的一转身。

“诸位爱卿,平身!”

“谢吾皇陛下。”

众臣子站起身,张如明顿时被淹没在人海之中。不过,有些事德隆也很无奈。毕竟张如明身为护国天师代表神意,对于这个二傻子他还得高看一眼。

“来人,给相国大人,护国天师上官大人,赐坐。”

“谢陛下隆恩。”

吴光照与张如明说完,走向了高台下那两个位置。天下群臣这才明白,原来那座位不是给段琅的,而是给护国天师上官玄悟留的。不少人暗暗高兴,这说明在德隆的眼里,他段琅只不过是个打仗的将军而已,并没有超越礼制的权限。

德隆没有入座,而是意气风发的看着群臣,高声说道,“诸位爱卿,这是朕登基以来,第一次天下议政。我大夏疆域辽阔人口众多,乃天下五国之首。但自从西宁逆贼赵立叛乱之后,西越和南平两国也想瓜分我大夏国土。兵马之乱危害江山,更是让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好在众将士齐心协力,抵抗住外敌入侵。如今西部战区大获全胜,南部战区也是胜利在望。但这近一年的战乱,让我大夏国库空虚,民心不稳。在此之际朕登基称帝,实乃恐慌,怕辜负了天下,辜负了诸位爱卿的信任,更怕辜负了列祖列宗建立的江山社稷。”

吴光照站起身,拱手说道,“陛下谦仁,此乃我等幸事。愿陛下的仁德,庇护我大夏江山,万世昌隆。”

群臣也跟着喝念,张如明却是撇了撇嘴,心说这马匹拍的早点了,还未施政呢就成了仁德之君。

德隆欣慰的按了按手,“朕的江山,还要仰仗诸位爱卿的鼎力支持。目前战事即将临近尾声,朕觉得当今之际,首要任务就是正本清源安定民生,恢复我大夏的强盛之气。既然是天下议政,那朕也想听听诸位爱卿的建议。”

德隆说完,吴光照带头开始谏言。天下都府大员,也是诉苦的诉苦,恳请的恳请。特别是遭受战火的城池,恳请德隆减免税赋。德隆倒是非常认真的听取着意见,或者直接当场解决问题。这种礼贤下士的做法,倒是让群臣非常赞叹。

张如明打着哈气,无聊的都快睡着了。段琅只是默默的听着,对于这些政务他也参与不上。

李建山却悄悄的碰了碰段琅,“段琅,刚才陛下一直强调战事接近尾声。看来,他这是要重文轻武了。”

“等等看,好戏还在后头呢。”段琅说着,目光扫了蒋竹明等人一眼。

“什么好戏?”李建山奇怪的问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段琅神秘的一笑。

李建山疑惑的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段琅有何所指。

校场之内,记录官忙的满头大汗,经过了一个半时辰,才算是临近尾声。饭时已过,众人都饿着肚子,这时候谁在多说一句话,恨不能让张如明的白眼翻弄死。

场面渐渐安静,就在朝臣以为要结束之时,忽然看到蒋竹明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奏。”

德隆眼神一亮,微笑着问道,“墨兰城可是税赋大都城,怎么,蒋爱卿也要减免税赋不成?”

“回陛下,墨兰城没有遭受战火,百姓安居乐业,今年的税赋臣定会加倍上供。”

“好!如果都像蒋爱卿一样,那朕可以高枕无忧了。那不知道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陛下,近一年来,我大夏遭受连年战火,各地匪患也跟着猖獗。臣以为,既然要恢复民生,必须要清理匪患。否则,民不安商不宁,连同府衙也无可奈何。既然战乱接近尾声,而历都城暂时又无大的战事,臣恳请历都城段琅大帅,把我等城防兵马还回,以便官府清除匪患。否则,连税银都不敢保证能否保护住。”

蒋竹明一说,梁毅等人也纷纷站了出来,痛斥匪患之余,恳请收回城防兵马。不但如此,兵部官员也跟着上奏,要收回历都城的新军,扩充京都防御。

德隆的目光看向了段琅,但没等他开口。原本都要打瞌睡的张如明,一下子蹦了起来。

“什么,要收回历都城兵马?老子看谁敢。我们历都城众将士在前方奋勇杀敌,将士们的伤口还未愈合,你们居然他妈的要撒把盐。奶奶滴,气死我了。”

张如明怒火冲天,没想到临近结尾,居然矛头指向了他们历都城。

段琅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让周龙告诉张如明,就是希望张如明来个本色演出,配合他演好这场戏。否则这家伙要是提前得知,或许激不起他心中的怒火。

李建山吃惊的看着段琅,这才明白他刚才话语中的含义。李建山心中不禁一动,难道说,段琅早已提前知道了此事?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节 借力打力

张如明的粗言秽语,让德隆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去。这可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召集天下议政,这上官玄悟的行为,简直是有损他的帝君威严。

心中有些震怒的德隆目光看向段琅,却发现段琅非常平静的看着上官玄悟。德隆看到段琅这么镇定,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顿时压住了怒火。

德隆可以不在乎上官玄悟这个二傻子,但段琅的镇定让他心生警觉。毕竟自己刚刚登基,天下未稳,他还不能公然打压段琅。

就在德隆心生警觉之际,吴光照站起身怒道,“上官大人,陛下面前休得口出狂言,这还成何体统。”

“放屁,什么叫狂言。老子在历都城血拼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战事还未结束,你们就要撤回兵马。那如果西越大军再打过来,谁去抵抗?是你,还是你去?吴光照,有本事你也带人,去边关杀伐一番让老子看看。”

“你~你如此市井之言~简直是羞辱自己的身份。”吴光照气的直哆嗦。

“老子什么身份,别以为天上诸神就不骂街,否则哪来的雷劈电闪。诸神尚有怒火,何况是老子。”

李建山捂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合着电闪雷鸣,就是诸神在骂街。

吴光照气的直哆嗦,一想到上官玄悟往日的劣迹,干脆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要论文采,吴光照能说的妙笔生花。但要论骂街,朝堂之中上官玄悟自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德隆知道自己不出面也不行了,咳嗽了一声,“两位爱卿,不必争执了。群臣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既然是议政,都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段爱卿,你说是不是。”德隆的目光看向段琅。

“这还用问吗,西越大军还在两界山,段琅当然不会同意。”张如明气愤的喊道。

德隆皱了皱眉,干脆无视张如明的话语。这种情形之下跟他说多了,德隆都怕自己被气出病来。

听到德隆点了他的名,段琅只好站了出来,“回陛下,段琅觉得~诸位都府大人说的对,这些兵马是该还回去。”

“怎么样,段琅肯定不同意。这些兵马当然不~,不是~你~你小子刚才说什么?”张如明吃惊的看着段琅。

段琅也无视了张如明,直接对德隆抱拳躬身,“陛下,目前西部战局稳定,历都城和澜都城也要修生养息一段时间。这么多兵马,末将也确实无力供给。还望陛下恩准,让新军大营及各地城防兵马返回原处。”

校场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德隆也是吃惊的看着段琅,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李建山更是张着大嘴,脑子都有点蒙圈。朝中六部大员们,也是一个个瞪着眼睛,不明白段琅是不是说错了。

张如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是~你等会。你小子是不是出门前偷喝了周伯的汤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陛下,这家伙出门吃错了药,臣恳请陛下回头再议。”

德隆心中泛起一道道谜团,段琅的意外之举,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难道说,段琅早已预料会出现这一幕?还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但看上官玄悟恼羞成怒的样子,又不像提前知道。但就算提前知道,段琅也不该答应啊。

城阳府府尹梁毅出班奏道,“陛下,既然要恢复国力,清除匪患势在必行。目前天下匪患极其猖獗,有些势力已经危机到百姓生计。既然段将军同意归还我等兵马,恳请陛下恩准。”

下渡府张广智也跟着说道,“臣等,恳请陛下恩准。”

张如明气的直跺脚,“恩你个头啊,难道边关撤兵,这天下匪患就能平息了吗。老子当年游历天下,所谓匪患,还不是一群被府衙逼的走投无路的平民。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抛家舍业提着脑袋去当匪。另外,还有一些盗匪,根本就是与官府勾结的一帮民痞。他们欺压百姓,月月给你们上供,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张如明话音一落,群臣顿时一片哗然。这一下他可犯了众怒,一竿子打倒一群人。

梁毅憋的面色通红,忍不住怒道,“上官大人,休得污蔑我等都府官员。身为天师,你的责任就是代万民祈福,而不是诋毁我等辛劳的都府官员。”

“放屁,信不信老子一脚踢死你。你他妈光知道老子是护国天师,难道忘了老子还是一品巡天监大人。监察天下百官,本身就是老子的职责所住。陛下,我看这小子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个贪腐之辈,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张如明跳着脚的骂道。

德隆眉头皱起,阴沉的怒道,“上官爱卿,不得胡闹。”

“听到了吗,陛下让你不得胡闹,再敢乱说,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张如明掐腰瞪眼看着梁毅。

德隆气的直翻白眼,我这是说谁呢,“都给朕闭嘴。”

德隆威严的看着众人,他本意并不是真想让历都城撤兵,毕竟南部战区还在开打。德隆的真实想法,就是要让段琅激起众怒。但他却忽视了上官玄悟,把整个校场都给搅和乱了。反观段琅却是平心静气的,根本不往身上招揽。甚至,还顺着众人。

德隆感到脑子有点乱,虽说上官玄悟也是历都城的人,跟段琅相比毕竟不是一个份量。更何况上官玄悟本身就臭名在外,就算再多一批骂他的大员,这二傻子也不在乎。

德隆黑着脸,高声说道,“此事暂且不议,朕已经累了,如果诸位爱卿没有其它事情。退朝!”

德隆原本要与群臣共宴,但被张如明弄的一点心情都没有。德隆请宏亲王代他宴请群臣,带着满脑门黑线返回了皇宫。德隆一走,段琅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校场。张如明本身就不受待见,干脆跟着段琅一同离开。历都城方面,只留下了李建山留在校场。

返回的路上,张如明嘴噘的跟欠他多少钱似的。段琅笑道,“怎么,还在个那些人计较。”

“你小子别跟我说话,老子现在不想搭理你。我他妈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揍你一顿。”张如明翻着白眼,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段琅笑道,“刚才我已经让周龙,给陛下递交了一份奏折。现在的情况是,我主动请缨撤兵。”

“什么?你~你他妈疯了。”

“老子没疯。”

“行,你就败吧,历都城那点家底早晚让你败光。我算看完了,如果哪一天老子死了,肯定是被你小子气死的。回头我就让阿朱记下,死后好刻在墓碑上,让子孙都看看是谁弄死了老子。”张如明气的手都哆嗦。

段琅笑了笑,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老伙计,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放心吧,德隆绝不会收取兵马的。老子这样做,就是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怯~,你小子就是犯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告诉你,万一~万一~,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张如明吃惊的看着段琅。

段琅低声把撤除兵马真实意图说了一遍,他知道德隆却有撤兵之意,但绝不是现在。蒋竹明等人的做法,只不过是德隆想给历都城竖立一个强大的对立面。既然德隆心有所惧,那就顺了他的意图。

张如明这才恍然大悟,“妈的,德隆这小子屁股还没坐热,就想着过河拆桥了。不对~既然你小子知道,为何不告诉我?想看老子的笑话是吧?”

段琅安抚的说道,“老伙计,这个对立面可以有,决不能转嫁到历都城头上。你想想,天下都府真要是把怨气撒到我的头上,那会怎样?万一各地都府施政令不许跟咱们历都城来往,咱们就是想购置粮草都没办法。这一点,我跟明月的想法一致。所以,只能让您张老哥来背这个黑锅。”

“操!老子不也是历都城的人吗。”

“这不一样,您可是护国天师,还是大夏的巡天监。在身份上,跟我们都不一样。他们心中有怨,只是对您个人,而不是整个历都城。我要是出面背这个黑锅,那可就不一样了。再说了,您堂堂的护国天师,难道还惧怕背这个黑锅。”段琅顺手拍了一下马屁。

“怯!别说是天下都府,就算再加上皇亲国戚老子都不怕。行,这个锅老子背了。”

得知段琅早有预料,张如明这才算顺过气来。既然明月也知道此事,张如明相信澹台明月绝不会把兵马还给德隆。

校场内,段琅跟张如明一走,各都府大员纷纷咒骂起来。李建山苦笑着陪着笑脸,不断的给众人赔罪。段琅临走前专门交代了他几句,精明的李建山顿时领会了段琅的意图。那就是不管怎么样,别把怒火引到历都城的头上。

李建山走到哪,别人都对他嗤之以鼻。无奈之下,李建山只好向众人诉苦。

“诸位大人,你们可不知道,那死胖子赖在历都城不走,我们都快气死了。但是人家官职大,咱这小官也不敢得罪。”

“哼,你李大人可是靠着天师殿发家的,我们可不敢得罪你们历都城。以后啊,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不不,诸位别误会。在下不否认曾经靠着天师殿得到上面的恩赐。但我们历都城跟他可不一路,巴不得这死胖子早点离开。你们可不知道,这位爷都快把我们折腾疯了。”

李建山向众人哀怨的痛斥上官玄悟那些不为人知的龌蹉事,听完李建山的苦水,众大员真觉得他这个府尹,根本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不过想想确实如此,段琅给众人的印象还算稳重,那上官玄悟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一个李建山了。

当晚,德隆端坐在静阁之中,皱着眉头看着两份奏折。一份是段琅恳请撤回兵马,并且列出撤兵的原由。段琅说的很实在,那就是历都城无法养这么多兵马。如果不撤兵,朝堂必须追加粮草及军饷。而另一份奏折,则是蒋竹明等人联名上奏,恳请德隆帝下旨归还他们各都府的兵马。

德隆揉着额头,看完这两份奏折,他反而感到为难了。德隆命人把宏亲王请了过来,在这件事情上,他现在要听听这位老亲王的意见。

宏亲王来到静阁,看完两道奏折沉思片刻,道,“陛下,不知您是否想撤回兵马?”

“老亲王,您是本族叔祖,德隆不满您说,朕确实想撤。但是,目前还不行。毕竟两地战事没有结束,撤回兵马,有些为时过早。可出现今天这种事,如果不撤,朕还得追加历都城粮草和军饷。所以~!”德隆苦笑着摆了摆手。

“陛下,老臣觉得,既然段琅有撤兵之意,何不借此机会撤回兵马。”

“叔祖啊,他这可是软刀子,这小子根本就是在逼迫朕。”

宏亲王微微一笑,“不管是硬刀子还是软刀子,既然段琅上了奏折,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陛下就算撤了,他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更何况,陛下此举定会得到各地都府支持。”

“那万一战火再起,该当如何?”

宏亲王摇了摇头,“西越经此一战,没有十年光景不会再举刀兵。而南部战区,有我大夏数十万兵马压阵,就算缺了历都城兵马,早晚也会平复西宁。从长远来看,撤除历都城兵马,对我大夏江山百利而无一害。”

“这~容朕再想想吧。”

德隆被宏亲王说的有些心动,但一想到段琅等人拼死拼活刚刚保他上位,转眼就要撤除兵马,德隆心中也有些说不过去。

议政次日,德隆推诿身体不适没有上朝。但关于历都城撤除兵马之事,却在朝中慢慢传开。

一天的时间过去,静阁之中,德隆听着张昭的密报。他要看看天下百官,对于撤除兵马有什么看法。特别是朝堂中的大员,他们跟地方都府不同,有不少人对撤兵之事也有些微词。

正当德隆听着密奏,内侍卫总管刘智躬身走了进来,“主子,内务府这边,收到了南边的密奏。”

“哦?快,呈上来。”

德隆一听南部大营那边有了消息,赶紧让刘智取过来。看完飞羽传来的密信,德隆脸色一变顿时紧张的站了起来。密奏上说,南部大营闫发成等人与澹台明月没有谈妥,双方闹的非常紧张。甚至,大营之中还出现了一次哗变,差点与仪仗兵马出现火拼。

“快,宣相国吴光照,兵部侍郎贺连加,进宫见朕。不,还有~大将军段琅。”

德隆脸色苍白,说完之后,无力的坐在了龙椅之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节 拒之门外

大夏双封山,南部战区大营之内。主帅闫发成与澹台明月站在塔台之上,观望着对面戒备森严的防御工事。塔台之下,向天等人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接近塔台。

“闫将军,双方多久没有交战了?”澹台明月望着对面出声问道。

闫发成叹息了一声,“自于禁下令拿下马如正之后,我与西宁侯就暂时休兵。说实话,如果德章登基,或许这双封山会成为我大夏新的边域。”

“怎么,闫将军的意思,德章和于禁会认可西宁侯赵立建国称皇?”

“明月军师,如果站在朝政的角度上,暂时休兵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大夏国库空虚,继续打下去恐怕难以支撑。保留西宁侯,可以作为我大夏与南平之间的缓冲地带。这样的话,至少二十年之内,南部不会再有战事发生。不过身为战将,本帅到觉得还是应该剿灭。”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人心不足蛇吞象,谁又敢保证,那西宁侯赵立就只想着守护西宁这一亩三分地。”

“以西宁兵马及人口数量,他们应该还没东征的能力。”

“西宁侯赵立没这个能力,但南平有。以前西宁侯镇守南疆,其身份代表着大夏帝国,南平不敢怎么样。真要是赵立自立为王,他只能成为南平的傀儡。否则,就算大夏认可,南平也不会容他独立存在。到时候,南平大军会把边关推到双封山,把西宁变为南平的国土。”

“怎么,南平还敢吞并西宁侯?他就不怕我大夏举国之力报复吗。”闫发成一愣。

“闫将军,兵法云,师出有名,将士齐心。一旦大夏认可了西宁侯自立,那就是人家两国交兵之战,与我大夏再无任何关系。就算出兵,也只是援助,谈何举国之力报复。大夏可以援助,西越一样也可以援助南平。到时候,又是一场难以预测的大战。”

“那明月军师的意思,这西宁侯~必须铲除?”

“不错,留之必是大患,西宁侯和南平必会得寸进尺。”

闫发成点了点头,身为将军,他很赞同澹台明月的观点。守护山河国土是军人的职责,这一点,闫发成还没丢失了本性。

闫发成看着澹台明月,说道,“明月军师,咱们还是谈谈眼下吧。这几日,本帅可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故意冷淡那些传旨官吏。万一要激怒了德隆,我这几十万大军可就断了粮草。再者说,明月军师真认为德隆会服软吗?”

澹台明月淡淡的一笑,“将军大人不必过虑,整个大夏你我两大战区是大夏顶梁支柱,缺一不可。如果将军臣服的过于顺利,那德隆必会打压。只有百般艰难得到的,才会去珍惜。”

闫发成点了点头,“本帅别无所求,只希望跟随我多年的老弟兄,不被朝堂革职就好。老夫追随昱宁帝多年,对我大夏的忠诚苍天可鉴。德章夺嫡失利,本帅无话可说,但就这样革了老夫的军权,老夫心中确实不服。不过此事不尽早解决,老夫也担心军心不稳。毕竟,这里还有马如正的嫡系。”

“闫将军放心,再等几日,本军师定会给众将官一个定心丸。”

澹台明月看了看天色,她相信这两日大飞会给她带来好消息。澹台明月与闫发成私下里达成协议,表面上看,是两大战区惺惺相惜,明月在为南部众将士争取更大的利益。但暗地里,明月是利用闫发成给身在京都的段琅布下一个棋局。她要利用南部大营这个重要筹码,为历都城谋取更大的利益。

京都皇宫之内,新帝德隆,正与两位重臣商议着南部战区传来的消息。但是段琅却称病没有进宫,对于段琅的表现,在德隆眼里到符合他的脾气。如果段琅表现的过于冷静,反而会让德隆疑心重重。现在段琅故意闹点小情绪,这说明他在校场内只是故意隐忍,并非有什么深谋远虑。

吴光照贺连加两人一片愁容,对于南部战区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闫发成真要是举兵谋反,德隆这皇位能不能坐的稳还很难说。

吴光照思虑了半天,上奏说道,“陛下,老臣以为,京都方面必须要做好对应准备。但老臣毕竟是文臣,有些事还需要请教一下贺大人。”

贺连加赶忙拱手,“吴大人有什么指教尽管吩咐。”

“贺大人,不知你手里二十万兵马,加上京都防御,是否能抵御住闫发成大军的进攻?”吴光照问道。

“陛下,吴大人,虽然我们手里有兵,但能征善战的将领极其缺乏。短期之内不成问题,但要说长期抵御,恐怕~很难。”贺连加尴尬的看了看德隆。

吴光照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只有调派历都城的兵马了。目前的大夏,能与闫发成大军对垒的,老臣想不出其他人选。”

德隆揉着额头,他当然知道只有段琅能对抗闫发成。但校场议事刚准备收回人家的兵权,再去请人家打仗,这不是抽自己的脸吗。

“吴相国,贺爱卿,你们觉得南部战区闫发成,失控的情况有多大?”德隆抬头看着两人。

吴光照躬身说道,“陛下,从密报上看,闫发成能压制军中哗变,说明他还是希望能够臣服。但是现在臣不知,他到底提出何种要求,所以也不敢肯定。不过闫发成私自拿下马如正将军,又擅自与西宁赵立休兵,这两点都是杀头灭门大罪。如果我是他,在没有万全的保证之下,也不会臣服于陛下。所以,臣觉得还是尽早准备。”

贺连加也跟着说道,“陛下,臣也觉得相国大人说得对,现在为今之计,只有请段琅出马了。更何况,澹台明月身为宣抚使,一旦出现变故她可是首当其冲。就算陛下不请段琅出面,以臣对段琅的了解,他也会率兵杀过去。”

吴光照看着德隆阴沉不定,上前说道,“陛下是否担心段琅因撤回兵马之事,心有不满?”

德隆叹息一声,“于禁那些该死的门徒,真是让朕恼火。段琅称病不进宫,这~根本就是在跟朕耍小性子。他不来见朕,总不能让朕去见他吧。”

“陛下不必忧虑,此事贺大人出面即可。段琅毕竟年轻气盛,闹点小情绪也是在所难免。但老臣相信,段琅还是会体谅圣意,以江山为重。”

德隆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贺爱卿替朕走一趟吧,去看看段爱卿身体如何。”

“这~!”贺连加为难的看着德隆,“陛下有所不知,这两天段琅一直催问粮草军饷,臣也是一直躲着他呢。”

“给!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如果粮草不足,哪怕从京都兵马嘴里抠,也要给我保证历都城的供给。至于军饷,吴相国马上去户部一趟,催他们尽快拨给。”

贺连加一听,赶忙抱拳说道,“臣遵旨!”

贺连加与吴光照一走,硕大个静阁之内显得空空旷旷。德隆不禁哀叹一声,称帝之后,他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以前在历都城之时,好歹还能与众人打成一片说说笑笑。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对他唯唯诺诺。难怪父皇昱宁帝私自豢养着大夏罪臣瑞木,最起码他们主仆之间,可以彼此坦诚的说说真心话。想到这,德隆不禁想起出口成脏的上官玄悟。最起码,这个二傻子还有真诚的一面。

就在德隆心头忧乱之时,大夏京都一处外臣府邸之内,蒋竹明邀请梁毅及张广智两位同门府中一聚。如果不是因为索要城防兵马一事,他们此刻早该返回。但在冯准的授意之下,众人反倒是抱成团联名上奏,等候陛下的旨意。

“蒋兄,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段琅那厮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我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梁毅开心的说道。

“哼,年纪轻轻身居上位,恩师曾经说过,此类人有勇无谋比遭大难。我看啊,用不了几年,这厮绝对得不到好下场。”张广智也跟着说道。

蒋竹明只是笑着寒暄,看到酒菜上齐,吩咐了一声,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蒋竹明看了看二人,“两位仁兄,你们真觉段琅,就是咱们的大仇人?”

“怎么不是,要不是他,德隆也不会上位,咱们的恩师更不会惨遭加害。”梁毅怒道。

蒋竹明冷静了一下,说道,“其实,夺嫡之战,泾渭分明,也不能说段琅做的就是错。更何况,现在德隆帝登基,我等都是臣子,这件事也不便再议。除此之外,我倒想问问,恩师的话,你们还遵从不遵从?”

梁毅与张广智一愣,两人点头说道,“当然听。”

“那恩师让你们谋反,也遵从吗?”

梁毅脸色一寒,“恩师对咱们如同再造,如果没有恩师提携,我等只不过还是个寒门学子。甚至说,会终老田间地头。如果恩师活着,只需一句话,我梁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恩师已逝,他的话你可还听。”蒋竹明目光严峻的看着二人。

梁毅站起身,“蒋兄,你说这话,是否看不起在下的傲骨。我不管恩师是否是大夏罪臣,他的话,我梁毅永远遵从。”

“不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培育再造之恩不敢忘。”张广智说道。

蒋竹明看了看二人坚毅的目光,点头说道,“好,既然两位仁兄如此大义,在下就实话实说。其实,恩师早已与段琅冰释前嫌。而且,临终之前我还去看望过恩师。”

“什么,你看望过恩师?”两人吃惊的看着蒋竹明。

“不错,就在大理寺牢狱,我见到了恩师。而且,还是段琅私自带我去的。”

“段琅那贼子,还有这么好心?蒋兄,他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张广智不相信的问道。

蒋竹明摇了摇头,“张兄,以段琅如今的地位和权势,用得着跟我们耍计谋吗?而且,恩师预测,不出三年,大夏必定要遭天变。恩师不想看到我等以后惨遭清洗,所以给你我等人指了一条明路。”

蒋竹明详细的把那晚情况说了一遍,两人听完,不禁勃然变色。

“怎么,恩师觉得,那段琅要谋取天下?”梁毅愕然的看着蒋竹明,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恩师精于谋略,身居相位几十年,他老人家对天下大事看的比我等更清楚。虽说在德章登基的事情上恩师棋差一招,但对天下的分析,依然非常精准。那德隆只想着登基称帝,他的身体却难以承付帝王这份压力。更何况,德隆现在就对段琅心存忌惮,两人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大战。以恩师的真知灼见,德隆必败无疑。所以,恩师让我等,追随段琅。”

“蒋兄,此等大事万不可玩笑。追随皇子,就算是失败也是大夏忠骨。但追随段琅,这可就是~。”梁毅没敢再说下去。

蒋竹明从怀中摸出一张大理寺卷宗纸,“这是恩师最后的遗训,如若不信,请两位过目。”

梁毅一听,赶紧接了过来,张广智也站起身,伸头看着卷宗纸张。一看字迹,确实是于禁亲笔手书,这一点确信无疑。在两人观看之时,蒋竹明也把与段琅之间的谋划说了一遍。两人看完于禁手书,听完蒋竹明所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校场之内段琅表现的非常冷静,原来他早有预谋。

“将兄,那段琅的意思,是让咱们明面上与他为敌?”张广智问道。

“不错,段琅这也是为了保护咱们。要知道德隆目前没有清洗,就是因为咱们还有利用的价值。一旦失去这个价值,你我等人必遭朝堂清洗。所以,段琅配合咱们演了这出戏。不过回去之后,我将召集墨兰城行商,立即督促他们与历都城的商贸往来。我们两城之间,也会建立起秘密的联系渠道。你我都是同门,我蒋竹明对你们非常信任。怎么样,是否加入。”

“蒋兄,那其他同门?”梁毅看着蒋竹明。

“不必着急,我已经派人把恩师的家眷接往墨兰城。回头抽个时间,在下召集同门秘密聚会一次。一来是让同门师兄弟们,看望一下恩师家眷。二来,也借着这个机会悄悄商议一下。当然,必须有选择的通知,此事绝不可外泄。”

梁毅点了点头,“放心吧蒋兄,在德隆眼里,我等与恩师无异。就像你说的,早晚会被清洗。既然恩师有先见之明,那就搏一把。说不定,你我等人还能做一个开国功臣。”

张广智担心道,“可是,咱们上书收回兵马,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蒋竹明微微一笑,“放心吧,段琅既然敢答应,他就有拒绝的办法。我等只需配合就行,其他不必过问。”

梁毅与张广智互相看了看,一顿饭的时间,推翻了他们所有的想法。原本痛恨的仇人,没想到恩师最后时刻居然冰释前嫌。两人也被这件事震惊的有些恍惚,只能慢慢的平息内心的波澜。

天师殿内,向来与段琅交好的贺连加,没想到会吃到闭门羹。他压根就没见到段琅,不但如此,反而让张如明臭骂了一顿。要不是看在老友的份上,贺连加差点被人给赶出来。

皇宫之内,德隆面日生铁。连贺连加都被段琅拒之门外,他不知道还有谁能够替他走这一趟。难道说,非逼着朕去给他认错吗。

德隆气的狠狠的把茶盏摔倒了地上,这一刻,他才知道驾驭天下臣子,其难度不亚于夺嫡之战。更何况,段琅手握兵马大权,已经让德隆感受到难以控制的威胁。

“哼,父皇尚且能够屈尊前往于禁府邸,难道朕就不能去一趟天师殿吗。段琅,你给我记着,欺君之罪,他日朕必定加倍奉还。”

德隆站起身吩咐一声,命八大铁卫随身护驾,他要夜探天师殿。

正文 第二百二十节 蛰伏

宁静的夜晚,月色撩人,天师殿内依然是灯火通明。后院卧房之中,周广记的伤势也比前几日大有起色。温暖的房内,段琅等人围坐在床边,韩风终于把齐钟山的事情告知了周广记。

看完审讯卷宗,周广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经过韩风这段时间对侦辩司卷宗的整理,时至今日,当年所有的谜团一一解开。周广记心中难过,但他欣慰的是当年鬼卫都是忠骨,没有人出卖影者。整个段氏影者的灭门,只能说是昱宁帝心存忌惮,加上瑞木怀恨在心从中作梗,才导致了那场惨烈的大屠杀。

斯人已去,此情长存,段琅为这些逝去的鬼卫深感敬意。世事轮回,现在的段琅与德隆,与当年的段氏及昱宁又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段氏手无兵权,只有门下影者死士。而现在的段琅,手握天下强兵,麾下名将云集。

周广记自知身体状况,把影者密站正式交给了韩风来打理。众人心中都很清楚,历都城要想屹立不倒,不但要兵强马壮,情报消息的运转更是重中之重。

众人正在商议着,周虎走了进来,“段帅,有贵客到。”

“贵客?”段琅一愣。

张如明不屑的说道,“京都里哪有什么贵客,不会是贺连加那家伙又来了吧。不见。”

周虎看了看众人,“是~德隆帝驾临。”

一听德隆到了天师殿,众人均是一愣。段琅看了看周广记韩风等人,“既然陛下驾临,那就迎驾吧。”

“等等。”周虎急忙制止,“段帅,陛下说他只是微服私访,不必惊动众人。他想~单独与您见个面。”

张如明不服的说道,“怎么,到了老子的天师殿,连我这个当家的不都见?他德隆什么意思,看不起老子?”

段琅笑道,“他是怕你一不小心吐出个象牙,把他吓着。老伙计,不必计较,还是我去拜见一下吧。”

“怯,他不想见我,老子还懒得去见他呢。”张如明郁闷的嘟囔一句。

段琅跟随周虎来到前厅,内侍卫总管刘智站在门外,看到段琅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段将军,陛下得闻将军身体不适,专程来看望您了。”

“有劳刘总管,惊动圣驾,段琅可不敢承受。烦请刘总管通报一声,段琅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不必禀报,主子侯着您呢,段将军,请。”刘智说着身体一让,退到了一旁。

段琅回头看了看周虎,“陛下驾临,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惊动圣驾。”

“诺!”

周虎答应了一声,段琅这才迈步向里面走去。

大厅之中,德隆正欣赏着厅堂中的字画。段琅走进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臣,段琅,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德隆面带笑容,上前拉起了段琅,“段琅,朕只是微服私访,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陛下,君臣有别,即便是微服私访,君臣之礼臣也不敢逾越。”

“呵呵,你就当这是历都城,咱们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来,坐下聊。”

“陛下,那时您是皇子,现在您可是大夏之主。您坐着,臣站着就行。”

“怎么,还非得让朕请你不可。段琅,我可是把你当知心朋友,再跟朕客气可就有点过了。”德隆不悦的说道。

“那好吧,臣就失礼了。”

段琅客套了一番,这才坐到了下首位置。段琅很明白德隆来的意图,不过在德隆开口之前,他只能装糊涂。

德隆很沉得住气,先是虚头巴脑的聊了聊以前的情谊,话锋一转,这才说道正事上。

“段琅,日前宫中收到密报,闫发成那边非常强势,明月爱卿还没有把此事办妥。朕担心,南部战区会有不轨之图。”德隆忧虑的说道。

段琅洋装一楞,“陛下,难道闫发成提出了苛刻的条件?”

德隆微微摇头,“目前具体情况还不得知,但从反馈的情况分析,闫发成应该是对朕有些猜忌。段琅,针对南部战区,你怎么看?”

段琅想了想,说道,“陛下,闫发成虽然是先帝近臣,但他可是一直支持德章太子的势力。更何况,于禁下令让他拿下马如正将军,又私自与西越暂时休兵。光是这几件事,足以株连九族。现在陛下登基,换成任何人,心中都会畏惧。所以,提出一些苛刻条件,也是人之常情。”

“段琅,如果说他提出的条件,朕确实无法答应,你觉得他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逆贼吗?”

段琅看着德隆,“陛下,闫发成到不一定敢称霸江山。但是,您别忘了京都还有两位皇子。说不定,他会以勤王的名义起兵,逼宫京都让您禅让。这样一来,他可就不是逆贼了,反而会成为有功之臣。您说是不是?”

德隆听着心中一震,身为帝君,最怕的不是臣子不忠,而是皇室之中有人夺位。如果段琅不提,他都差点把那两位哥哥给忘了。

“你说的不错,他要真以这个借口兴兵京都,还真称不上逆贼。”

“陛下,别忘了相国吴光照,当年可是支持二皇子的。”段琅故意提示道。

德隆脸色微微一变,“段琅,此事不得不防。恐怕,朕还得需要你历都城的兵马来压制。明日你即刻返回历都城,调动兵马前往下关口驻扎。一旦闫发成起兵造反,务必以雷霆之势予以消灭。”

“不不,陛下莫急。目前南部战区情况不明,历都城现在调动兵马,恐怕会逼得他起兵。陛下不必忧虑,京都大营目前有二十万大军驻扎,一旦南部大营有北上消息,臣再行动也不迟。另外~。”

说到这段琅一停,德隆奇怪的问道,“怎么,爱卿还有什么事情?”

“陛下,目前天下各都府都在向臣要兵,而我历都城也缺少粮草,这些事,臣也得向天下都府有个交代才行。”

德隆听着脸色一黑,心说你小子不就是想逼朕开口吗。行,那朕就给你一个定心丸。一旦朕的江山恢复元气,看我怎么收拾你。闫发成不忠,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德隆换上了一副虚假笑容,“段爱卿,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那些都府臣子,他们只知道打自己的小算盘,哪知道江山的重要。明日早朝,朕会给他们一个说法。另外,朕已经安排兵部,即刻调拨粮草。怎么样,这下你可满意?”

段琅嘿嘿一笑,“陛下,只要能吃饱肚子,咱们历都城那些兵卫一个个跟狼似的。陛下放心,臣明日就返回历都城等待消息。他闫发成只要敢违背圣意,臣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德隆看着段琅,心说这小子怎么笑的这么阴险。难不成,朕疏忽了哪里?德隆思前想后,他现在的重点依然是南部战区的闫发成。毕竟称帝之后,只有南部战区几十万兵马还未效忠。这一点,正是德隆最大的软肋。

德隆离开了天师殿,他这边一走,张如明等人纷纷进入到大厅。

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段琅微微笑道,“京都之事可以结束了,明日,返回历都城。”

“怎么,追加粮草军饷之事,德隆那小子答应了?”张如明看着段琅问道。

段琅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不是那晚他好心带着蒋竹明去看望于禁,恐怕还真会中了德隆的圈套。现在倒好,德隆的计策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段琅敲诈了一笔。要知道目前大夏的国库空虚,这笔粮草及军饷对于百废待兴的朝堂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次日早朝,德隆一改往日谦逊的做派,以雷霆之势怒斥各地都府大员。索要兵马之事就此作罢,天下议政正式结束,各地大员也开始离京返回。

天师殿内,段琅没有急着离开。张如明和李建山二人去了兵部及户部,两人亲自督促着办理完粮草及军饷之事,段琅这才下令开拔。当他们走出京都城门,已经是下午未时。

大飞带着段琅的书信奔向南方,自从离开历都城扶持德隆称帝到现在,也该告一段落。下一步,正如澹台明月所说的那样,趁着德隆修生养息的机会,尽快让历都城强盛起来。最起码,他们要做到粮草的自给自足才行。

距离京都不足二十里的岔路口,段琅一行停下了脚步。路口之上,三辆官车停在路边。蒋竹明及梁毅张广智三人,早早的等待着段琅。

段琅跳下战马,“怎么,你们还没离开。”

“段将军,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我等同门已经商议过,今后将军如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蒋竹明说道。

梁毅也抱了抱拳,“将军大人,以前误会了大人,还望多多包涵。恩师之事,我等同门感恩不忘。”

“梁大人不必客气,我跟于相国亦敌亦友,但不管是敌还是友,他都值得我段某尊敬。下一步南部战区归顺朝堂,德隆帝除了西宁的战事,恐怕也要整顿一下天下都府。我与吏部侍郎樊城还算有点交情,如果真的波及到各位,可以事先跟我打个招呼。”

“那就多谢段将军了,回去之后,我等就召集城下商户,督促他们开通历都城之间的贸易往来。”

“好,那就~他日再会。”

“将军一路顺利。”

几个人抱拳告辞,张如明一直坐在车撵中没有下来,他知道人家不待见他,自己出去也有些尴尬。反正明面上的黑锅他背了,整个大夏官制之中,都知道他劣迹斑斑不可招惹。

天师殿一行返回了历都城,而南部战区,也奇迹般的出现了转机。澹台明月正式上奏朝堂,闫发成等人保留原职不变,继续攻打西宁叛军。闫发成也上了奏折,要以战功抵消过错,并宣誓效忠德隆陛下。

德隆元年,天下兵马终于全部归顺朝堂。虽然南部战区依然在战火之中,但德隆总算是得到了全天下的认可。不过针对历都城,德隆也是一肚子苦水。不但收缴兵马的事情被他自己亲口否定,还被段琅敲诈了一笔粮草军饷。

德隆内心震怒,但他也知道自己根基不稳,必须要恢复大夏的元气。澹台明月结束了南下之行,回京述职之后返回历都城。而京都大营,正式交给了马如正。

德隆元年六月,南部大营攻打双封山未果,德隆撤回三十万兵马。闫发成率领剩余兵马,在双封山与西宁进入僵持阶段。同年九月,朝堂颁布新政,大夏正式进入修生养息阶段。

德隆二年,北明与摩罗两国的交战也画上了句号,双方最终握手言和暂时休兵。德隆派出使者,与北明重新交好,以丝绸茶叶等物换取了大批战马。京都大营与北部大营,重新找兵马买扩充实力。

德隆三年,修生养息之策略终于显现出成果。天顺人和,各都府粮食丰收贸易兴盛。大夏的国库,也渐渐丰裕起来。

三年之中,历都城仿佛从朝堂的议论声中消失了一样,在非常低调之中集聚力量。澜都城外,已经成为西越与大夏的贸易集散之地。虽然段琅痛恨陆慕,但他依然采纳了澹台明月的建议。

皇宫之内,德隆帝比刚登基之时沉稳了不少。三年间他正式迎娶皇后充实后宫,但却无一嫔妃诞下龙儿。这一点,也是德隆不为人知的心中之痛。

静阁之内,监天院总管张昭站在玉案之前。三年的时间,张昭已经成为朝堂之中人人敬畏的重臣。经历了三年的蛰伏,德隆终于要再次举起杀刀。

“段琅啊,三年了,也该到朕收账的时候了。”

德隆目带杀气,目前为止,这天下唯一让他惧怕的,也只有段琅了。只有彻底铲除段琅,德隆觉得自己才能称为真正的大夏之帝。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节 圈套

德隆的目光看向张昭,针对心中的想法,他也想听听张昭的意见。毕竟对段琅动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不成功,他的江山社稷都可能不保。

“张昭,朕的意图你可领会?”

“陛下,臣明白。”张昭躬身说道。

“你认为如何?”德隆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心腹问道。

张昭想了想,“陛下,臣以为,还是先平定西宁,再厉手整治历都城为好。以目前京都大营的实力,加上闫发成大军,平定西宁已经不成问题。而且,平定之后,可以重新整顿南部战区兵马。这样一来,陛下将无后顾之忧,即便那段琅有反意,在天下兵马面前也无济于事。”

“朕就怕南部战事耽搁的太久,朕有些等不及了。”

德隆目带忧虑,他知道自己的隐疾最近经常发作。这种病症太医根本就束手无策,万一哪天出现大的症状,他最担心的就是历都城兵马无人可以掌控。

“陛下,如果不先平定南部战局,万一那闫发成与段琅联手,这对我大夏江山更加危机。更何况,陛下对段琅动手,兔死狗烹的道理,闫发成肯定会心惊。”张昭劝道。

德隆点了点头,“朕隐忍了三年,也该让天下兵马重归朕的指令了。最近,各地都府及历都城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回陛下,朝堂的修生养息政令之后,各地都府大都注重恢复生产及开源贸易,到没什么意外之处。历都城方面,表面上低调,但这两年却广开财源,据内部消息,他们积累了不少存粮。而且,历都城兵马,一点也不像是修生养息的样子,每日里都是勤兵苦练。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扩招兵马。”

德隆点了点头,“张昭,明日早朝之上,朕将会提出彻底平定西宁之事。你现在的任务,必须全力盯着历都城。西宁已经不是大事,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历都城。”

“臣遵旨。”

君臣二人密谋了一番,德隆决定按照张昭的提议,先灭西宁,再取历都城。德隆不想继续隐忍下去,自己身上的隐疾,随着日夜操劳开始发作。德隆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必须在身体垮掉之前,彻底收回天下兵马的指挥大权。否则,这大夏江山必生变故。

大夏,历都城。三年的时间,让历都城和澜都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别看天下太平,但段琅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众人分工明确,段琅与周虎等人主抓练兵,李建山负责经贸及生产,而澹台明月则成为主抓全盘的大总管。

府衙之内,练兵回归的段琅洗刷一番,与澹台明月相对而坐。

澹台明月看了段琅一眼,说道,“琅,阿朱已经告诉你了吧,朝堂已经颁布征战令。这一次,马如正亲率大军南下,看来要彻底解决西宁侯了。”

段琅嗯了一声,“马如正一去,闫发成的好日子到头了。德隆的目的,恐怕就是全盘接管南部战区。我估计,西宁侯赵立这回是无力阻挡大夏的兵马。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西宁必败。”

“琅,南部战事一平定,咱们那位德隆陛下,也快向咱们动手了。”

段琅很平淡的笑了笑,“他若视我为臣,我自当做好臣子的本分。但要视我为贼,那就做个贼王吧。”

明月笑道,“我可不想当贼婆娘。”

“对了,那槐老鬼和那个萨,追查的如何?”

段琅看向明月,这三年,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两人。只是,槐老鬼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到现在也没有搜集到他的消息。

“有些眉目了,阿朱和师父追查到两个线索。第一个,是这两年冒出一个叫听风阁的势力。据说,只要肯花钱,什么消息都能买到。另外一个,是叫瀚海斋的客栈。这个瀚海斋,跟听风阁一样,都是这两年出现在各地,而且都是以出卖消息为主。我觉得,这两个地方,必有一处是槐老鬼经营的。当年槐老鬼带走了这么多精锐,绝不会隐迹无声。听风阁与瀚海斋能有这么大手笔,也只有槐老鬼能做得到。甚至有可能,这两处都是他在幕后操控的。”

“哦?”段琅一怔,“咱们历都城有吗?”

“有,我已经让阿朱密切监视。”

“为何不直接铲除,拿下之后审问一番多省事?”

“阿朱怕惊动了背后的大鱼,所以一直秘密监控着。”

段琅点了点头,“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

段琅一怔,澹台明月接着说道,“阿朱发现,城防大将陈占轩,与瀚海斋大掌柜有密切的来往。”

“陈占轩?”段琅眉头一皱。这位墨兰城的千总,现在已经是历都城的城防将军。

“你有什么打算?是否要拿下陈占轩审问一番?”段琅问道。

“暂时不动,不管陈占轩有没有问题,不必打草惊蛇。我已经让师父韩风,带人去其他城池袭击这两处力量,就算查底细,也不必从咱们历都城下手。”

“好,一旦有槐老鬼的消息,必须马上通知我。”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她知道段琅一直放心不下。槐老鬼神出鬼没,段琅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这些亲人。

就在京都兵发双封山之际,下渡府城内,韩风带领影者袭击了听风阁与瀚海斋。他们分别抓了几个活口,但令人吃惊的是,听风阁的大掌柜居然吞下毒药自尽了。而瀚海斋的活口,经过审讯,竟然是朝堂监天院的府探。

消息传到了历都城,澹台明月脸色不禁一变。瀚海斋既然是监天院的密衙,那说明听风阁是槐老鬼的手笔。但最让明月吃惊的,是陈占轩居然跟监天院勾结。看来,德隆早就安插了这么一个卧底。

澹台明月把消息告诉了段琅张如明及李建山三人,经过商议,他们决定暂时不动陈占轩。但是,既然分析出听风阁是槐老鬼的手笔。几个人决定,设下圈套,引出这个蛰伏了三年的老鬼。不把槐老鬼击杀,段琅也放心不下身边的亲人好友。更何况,他是导致段氏灭门的罪魁祸首之一,段琅还等着用他的人头去祭奠父母亡亲。

经过澹台明月缜密的计划,一个诱敌圈套慢慢的展开。他们知道,槐老鬼这三年肯定也在盯着历都城。双方仇恨如山,只要给他机会,这老鬼绝对不会放过。

大夏京都,原侦辩司毁坏的府衙,重新建立起气势辉煌的衙门。德隆亲笔所书的‘监天院’三个大字,也预示着此衙门的权威。

张昭面色阴沉的坐在堂内,他与当年的侦辩司做派不同,张昭更喜欢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三年的经营,瀚海斋也颇具规模。但张昭必定是半路出家,内心深处还是把自己当成朝中大员。对于情报机构来说,这本就是大忌。这一点与槐老鬼和韩风比起来,张昭简直是个学徒级别。

张昭在朝中风生水起,但最近,居然有人袭击了下渡府瀚海斋,这让张昭大为恼火。

“查,必须给老子查出来,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不管是谁,敢招惹我监天院,老子灭了他九族。”张昭怒火中烧下着命令。

“总管大人,据说当日被袭击的,还有听风阁。”一名府探说道。

“听风阁?”

张昭一愣,他倒是派人调查过这个听风阁,知道是墨兰府一位桑蚕豪商创建的产业。虽说听风阁也出售消息,但大都是各地的商情,不涉及政事。所以,张昭一直没怎么重视这个听风阁。但听风阁与瀚海斋同时被袭,这到引起了张昭的兴趣。

“来人,准备车马,本尊要亲自去一趟墨兰城。”

张昭决定,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位豪商。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招揽听风阁,并入他监天院管辖之内。不过张昭知道,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背后很可能有朝中大员,甚至皇亲国戚支持。所以,他要亲自走一趟,视情况见机而定。

墨兰城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之内,两位老人坐在一个石桌旁,桌面上很简单的摆放着一把茶壶两只茶盏。这两位看似很普通的老人,却是听风阁幕后的真正当家人。

“二哥,下渡府被袭的事情,你觉得是谁做的?”萨多端起茶壶,给对面曾经叱咤风云的槐大人斟了一杯。

“老三,下渡府分阁主,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得罪了江湖中的某个势力。”

萨多摇了摇头,“咱们各地的分阁主,大都是以商人面孔示人,和气生财是商人的本分。江湖中人都知道听风阁只是出售消息的地方,阁中不存放什么银两,应该不会是江湖中人所为。”

“那朝中的几大家族,今年的份子钱给了没有?”

“几位皇室家族,一份不少,毕竟明面上咱们还要靠他们撑腰,这份银两,绝不会克扣。”

槐大人眉头微微皱起,“这件事有些蹊跷,也不排除是偶然的事件。或者,分阁在收集情报的时候招惹了不该得罪的势力。不过,能做的如此干脆利索的,这大夏也没有几家。我怀疑,此事会不会跟历都城有关。”

“历都城?”萨多微微一怔,琢磨了一下,说道,“二哥,如果是历都城,他们何必舍近求远在下渡府作案。另外来说,除了分阁主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你我的身份。更何况,下渡府张广智是于禁的门生,在他的地面上万一失了手,张广智绝对不会放过。据咱们的情报,于禁这些门生,隔三差五就上奏朝堂索要兵马。他们之间的矛盾,根本就不可调和。我到觉得,不可能是历都城所为。”

槐大人点了点头,“嗯,德隆派兵南下,历都城应该把精力放在朝堂之上。老三,派出总阁刑堂人马去下渡府查找线索。另外,放出悬赏消息,凡有知情者,赏金五十万两。”

“二哥,悬赏恐怕无济于事。”

“不,这是要摆出一个姿态。如果真是江湖势力所为,也要让他们知道听风阁不是随意招惹的地方。另外,最近密切注意历都城的动向。德隆派出大军清扫西宁,下一个目标就会是历都城。现在历都城兵强马壮,就算老夫奈何不了他,也要借助德隆之手,报老夫断臂之恨。”

槐大人忍不住摸了一下断臂之处。这三年他做梦都想报复段琅,怎奈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别说是面对十八亲卫的联手,就算单独面对段琅,他现在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槐大人心中的恨意,这三年之中一刻也没减少。

槐大人在墨兰府过着隐世的生活,暗地里却关注着历都城的一举一动。不管是什么消息,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他的手中。

历都城,府衙不远的一处名为悦来酒楼的地方,这家酒楼不但酿酒出名,他家的烤肉更是历都城一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但商客云集,连十八亲卫都是他们的常客。

这一日,历都城传出惊人的大喜事,兵马大元帅段琅,终于要与军师明月大婚了。亲卫靳如实一走进酒楼,相熟的大掌柜立即上前道喜。别看靳如实不是将军,但城内百姓都知道十八亲卫与段琅亲如兄弟,每个人都高看他们一眼。

靳如实是出了名的好酒量,但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众人轮流劝酒。酒后大醉的靳如实,迷迷糊糊说了一些本不该说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很快就通过听风阁,传送到槐大人手中。

墨兰城内,槐大人看着历都城送来的密报,不禁激动的有些微颤。他可不是为段琅大婚而高兴,因为槐大人觉得报复的时机总算到来。蛰伏了三年,他一直等待着一个能让段琅痛入骨髓的机会。

萨多看完密报,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二哥瑞木说道,“二哥,你准备动手?”

“不错,大婚之前段琅与十八亲卫要去敬继山祭祖。这三年他窝在历都城不出来,二哥也不敢前去报复。既然机会来了,总不能就这么错过。”

“可您现在的功力,就算配备一批精锐,恐怕也不一定能在十八亲卫的保护下,击杀了段琅。”萨多担心的说道。

“不,我的目标不是段琅,是留在历都城内的澹台明月。要想把段琅连根铲除,目前我们听风阁已经没这个实力,只有借助德隆的力量才行。段琅功高震主屯兵三十多万兵马,德隆绝对不会隐忍下去。段琅只不过是一介武夫,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这个澹台明月。只要击杀了此女子,不但段琅会伤心欲绝,对德隆歼灭历都城更是扫清了一大阻碍。”

“可是,历都城内兵马众多强将如云,堪比龙潭虎穴。”

“只要段琅与十八亲卫不在,其他人都是蝼蚁尔,不足为惧。段琅去敬继山祭祖,来回得一个来月,明日立即召集各分阁刑堂堂主前往历都城聚集,听候号令。”

“二哥,就算要去,千万不可大意,一定小心行事。”

“老三,放心吧,二哥不是鲁莽之人。去了之后我先观察一番,历都城真要是无从下手,我会立即放弃。况且密报上说澹台明月也要去城内祈福庙斋戒一月,为大婚向天祈福。祈福庙不是府衙内宅,就算是有兵卫把守,也阻挡不住咱们的突袭。”

“好,那我马上发送指令,调派最精锐的人马过去。”

萨多看着二哥瑞木坚定的眼神,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二哥对段氏一门仇深似海,他不但要为当年惨死在两界山的大哥报仇,更是为了发泄心中积怨多年的愤恨。更何况,不彻底铲除段琅的势力,萨多也是心有不安。

就在槐大人准备动身之际,墨兰城听风阁内,来了一位贵客。张昭马不停蹄来到墨兰城,指名道姓要会一会这位听风阁当家人。

身为朝堂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张昭的到来,不但让槐大人和萨多有些吃惊,更是惊动了墨兰府府尹蒋竹明。张昭前脚进入了听风阁,蒋竹明后脚就追了过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节 万事俱备

墨兰城内,街道上车水马龙,各大商户牌坊两侧林立。城内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上,听风阁外,一辆豪华的车撵停放在旁边。

墨兰城听风阁门头不大,外表看只是很普通的临街两层楼阁。但后面深广的院落,加上两侧看似很普通的民宅,才是听风阁整个的布局。临街的阁楼,只不过是个门户而已。

听风阁内,监天院总管张昭四平大马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听风阁当家人的到来。

张昭看着厅堂内的摆设,脸上露出了颇为不屑之色。这种看似豪华的布局,在他眼里简直是土财主糟蹋东西。张昭的突然到来,让墨兰城府蒋竹明有些紧张。如今的张昭可不是三年前的军机令,而是跺跺脚可以震动朝堂的天子近臣。特别是张昭进城之后没有去府衙,而是直接来到了听风阁,这让蒋竹明有些疑惑不解。

张昭正浏览着墙壁上的字画,听风阁一名管事走了上来,“这位大人,我们府主大人到了。”

管事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蒋竹明爽朗的笑了几声,一身官服的蒋竹明走进二层的厅堂。

“张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张大人恕罪。”蒋竹明客气的拱手说道。

张昭如今是二品大员,确实比蒋竹明这个三品府尹大了一级。更何况监天院是权利机构,在下面都府眼里,张昭如今可是惹不起的人物。

“蒋大人,本官只是路过此地,准备过一会就去府上打扰。没想到,蒋大人消息还挺灵通,居然追到这来了。”

蒋竹明笑了笑,心说你乘坐二品大员的车马,上面又有监天院的标志,城门官再不知道身份那不成傻子了吗。

“不知张大人可否有公务,如果方便的话,下官略备水酒,还望大人去府衙一叙。”

张昭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蒋竹明,他知道蒋竹明是于禁的得意门生,按说德隆早该把他清除掉。好在这两三年蒋竹明率领同门,时不时针对段琅闹上一闹,还算有些利用价值,这才保得住官位。另外来说,墨兰府是利税大府,德隆也担心更换人选之后,影响到朝堂的收入。

“蒋大人,你来的正好。本官有点事情想见一见这位听风阁主,我对他不熟,你先给我介绍介绍。”

“张大人客气了,在本官的府城内,张大人只需招呼一声,让他来拜见就是,何须大人亲自走一趟。”蒋竹明客气的拍了拍马屁。

张昭心中颇为受用,但蒋竹明内心却是极为鄙视。身为于禁得意门生,蒋竹明对于消息机构也是深谙此道。只不过,他的渠道只是针对朝堂大员,主要是探听一些不利于自己的消息,好提前做好准备。

在这方面,蒋竹明觉得不论是前帝时期影者还是侦辩司,都是极为成功的情报机构。但目前的监天院,被张昭弄的画虎不成反类犬。且不说以前神秘的影者,就是侦辩司槐大人出行,也是神出鬼没不为人知。张昭倒好,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似的,恨不能把官印盖在脸上。

不大一会儿,听风阁的‘阁主’匆匆走了进来。这位阁主可不是瑞木和萨多,而是墨兰城一位有名的富商贾思志。这贾思志以富商的身份在墨兰城经营多年,其秘密身份为原侦辩司密衙提司,也是槐老鬼瑞木的心腹。在明面上,整个天下的听风阁都是他的产业,但暗地里,他只是听风阁财堂堂主。

贾思志微胖的身躯额头见汗,赶紧上前抱拳躬身,“小民不知两位大人光临,匆匆赶来,还望两位大人宽恕。”

蒋竹明对贾思志很熟悉,闻言说道,“贾老板,这位是京都监天院张昭张大人。张大人远道而来,是想找你谈一些事情。”

蒋竹明说完,对张昭说道,“张大人,你们谈,下官先回府衙等候。”

张昭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他还不想让蒋竹明知道,所以刚才暗示他离开。

蒋竹明一走,张昭威严的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贾老板,坐下聊吧。”

“小民不敢,有什么吩咐,大人尽管说。”贾思志躬身说道。

张昭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贾老板即是天下豪商,应该知道我监天院是干什么的吧。”

贾思志恭敬的说道,“小民略有耳闻,但小民在商言商,从不做出违背大夏律法之事。这一点,蒋大人可以作证。”

两人在厅堂内说着,墙壁上的字画不显眼之处,却闪出一个小洞。隔壁房内,瑞木与萨多也宁心静气的听着。

面对贾思志这样的草民,张昭也不想废话,直言道,“我听闻听风阁暗地里出售消息,这情报之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贾老板,不知你这消息来源如何?”

“回大人的话,小的经商多年,生意也遍布天下各地。这些消息,都是各地商户与自家分店搜集而来。小的也只是想寻找点商机,但有些买卖小的没有参与,所以就想把消息卖出去赚点小钱。一来二去,就被传成了以买卖消息为生了。”

张昭点了点头,“嗯,很不错。能有如此头脑,不为朝堂做事,简直是浪费人才。本大人想招纳你的听风阁,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归顺本大人的门下。”

“这~!”贾思志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不愿意?”张昭霸气的露出威严。

隔壁房内,槐老鬼瑞木不屑的冷哼一声,心说就你这能力,根本不配跟老夫合作。

贾思志到没有被张昭吓到,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不是小的不愿意,只是,有些事小的也做不了主。”

“哦?你的意思,你只是个听差的?”张昭来了兴趣。

“不瞒大人,听风阁是小的做主。但小的背后,还有几位参与的大东家。恐怕他们~不一定会同意。”

“是吗,本官倒要看看,哪位东家居然还看不起本官的监天院。”张昭冷笑道。

“这~好吧,那大人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小的可担待不起。小的背后~京都国舅府,和宏亲王府,都有入股。有些事,小的不敢做主。”

“什么~?”

张昭心中一惊,这两位主他还真惹不起,一位是德隆的舅父马如正,另一位更可怕,居然是宏亲王。难怪听风阁有这么大的手笔,原来是这两位主子在背后支持。张昭可不知道,听风阁只是每年供奉,正主宏亲王与马如正根本不知情。但他们的家眷拿到供奉,当然会承认此事。

槐老鬼瑞木与萨多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没兴趣再听下去。对付一个张昭,贾思志足够了。更何况,听风阁目前还不能与监天院联手,让张昭知难而退即可。

府衙之内,蒋竹明端坐在书房之内,简单的书写了一封信件。书房内站着一名沉稳的中年人,等候着吩咐。

蒋竹明把书信装好,吩咐道,“去华源酒坊,让他们立即把此信转送到历都城段大人手中。张昭转呈来访听风阁,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跟历都城有关,必须要提醒段琅小心听风阁。”

“大人,要不要派人对听风阁密查一番?”中年人说道。

“不必,但要密查府内人员,看看谁与听风阁走的近,全部记录在案。在天下人眼里,恩师门徒都成了弱势,咱们就把这个弱势延续下去。否则一旦让监天院查到苗头,很可能会先遭受清洗。”

“小的明白。”中年人答应一声,默默的退了下去。

蒋竹明静坐房中,这些日子他也有些心潮澎湃。身为于禁的得意门生,蒋竹明也揣测出德隆的意图。看样子,恩师所说的日子不远了。既然投靠了段琅,听风阁与监天院勾结的事情,他必须要提个醒。蒋竹明觉得,像监天院这样的机构,下一步的重点肯定是历都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听风阁毕竟是出售消息的地方,他怕段琅大意之下遭受损失。岂不知,段琅与澹台明月,早就开始做听风阁的大菜了。

历都城内,大元帅与军师大婚的消息,再次让城内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历都城的官员与其它都府不同,大小官员与民众打成一片。毕竟大家都是在战火中煎熬过来的人,百姓们也非常爱戴澹台明月。大婚的消息一暴出,家家户户如迎接丰庆之日一样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有了上次张如明大婚的前车之鉴,历都城早早的开始排查外来人员。在一个乌云遮月的夜晚,段琅等人与十八亲卫及二百前锋营兵卫,悄悄的离开了历都城。只不过他们走的路线,恰巧路过听风阁与瀚海斋。段琅出城不到三十里,数辆车马早早的等待着。段琅等人换上民服,天亮之后乘坐车撵又返回了历都城。

历都城听风阁内,分阁主得到命令,动用了全部能量,甚至还在瀚海斋花重金购买了段琅的消息。分阁主王炳怀看着搜集到的资料,向一名探子问道。

“瀚海斋得到的消息,准确吗?”

“回阁主,他们是从一位将军大人那里得到的内部消息,所以价格昂贵。”

王炳怀点了点头,根据他们这些年搜集到的情报加以佐证,可以确定这些消息应该准确。王炳怀不敢怠慢,赶紧放出四只信鸽,把消息传递给总阁。

听风阁不远之处,看到有信鸽放飞,两声哨音一响,大飞腾空而起,追向了空中的信鸽。不大一会儿,大飞带回一只鸽子。

民房院内,段琅与澹台明月看完密件,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琅,看来计划很顺利,咱们那位老对手,要来历都城了。”澹台明月轻声说道。

“不可大意,这段时间除了建山阿朱之外,任何人不得与我接触。”

“不错,军营中有一个陈占轩,也不敢保证没有第二个。除了信得过之人,一概隔绝。”

段琅伸手轻揽着明月,“月儿,真要能击杀了槐老鬼,也算是为咱们大婚增添了一道贺礼。”

澹台明月幸福的靠在段琅的肩膀之上,虽说是为槐老鬼设计的圈套,但这大喜之日,她已经期待了很久。

段琅与澹台明月布下了口袋阵,而身在墨兰城的槐老鬼瑞木,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看完王炳怀的密件,瑞木更加放心了,“老三,这真是天助我也。段琅身为段氏一门仅存的独苗,这次敬继山祭祖,还把影者余逆周老鬼和韩老鬼带了过去。那周广记上次没有死在我的刀下,重伤之后已经不足为虑,但是韩风此人,倒是有些威胁。现在好了,他们都跟随段琅去了敬继山,历都城几乎没有再能威胁到老夫的人了。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咱们刑堂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

“好,预祝二哥马到成功。”

萨多端起了茶盏,以茶代酒敬了一杯。三年的隐忍,终于又要与历都城正面展开厮杀。这一次,可以说是听风阁成立以来第一次斩杀行动,萨多也期待着瑞木成功归来。

历都城内,七日之后,一身盛装的澹台明月在万民欢呼声中走进了祈福庙。她要在这里进行祈福,一直等到新郎的迎娶。

祈福庙外被兵卫把守,庙门关闭,跟随澹台明月一侧的侍女长出了一口气,撕下了脸上的伪装。

澹台明月笑道,“刘喜,还别说,你扮作女相还挺俊俏。”

刘喜尴尬的说道,“军师大人,易容之术别有洞天,就算给上官大人扮作女相,看着也不错。当然,他那身材~无法改变。”

“刘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澹台明月了。千万小心,切不可大意。”

“军师大人放心,等入夜之后小的给您易容,扮成送饭菜的伙夫混出去。”

“好。”

澹台明月轻声答应了一声,她知道这祈福庙周围,恐怕不止一家眼线。除了听风阁和瀚海斋,甚至还可能有西越的眼线。不过这些人,澹台明月还不能下令铲除,必须要等到计划成功之后,才能一网打尽。

当夜,一群伙头军在昏暗的月色下,推着装满食盒的两轮车进入到祈福庙内。庙门关闭,澹台明月看着一个个脸上沾着五花八门的段琅等人,不禁笑道。

“就你们这易容术,好在外面的灯火不亮,不然准的露馅。”

段琅也看着易容完的澹台明月,不禁吃惊的说道,“月儿,你要现在进入府衙,恐怕李建山都认不出你了。走吧,从现在开始,你我都不能再出现在历都城内。”

“琅,你们千万小心,切不可大意。”

“放心吧,内紧外松,这庙里还藏着周龙率领的三千兵卫呢。”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跟随一群换好了同样服饰的伙夫,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祈福庙外,几名眼线隐藏在黑暗之中,详细的清点着进入人员的人数。听风阁也要防止进的多出的少,庙内有秘密人员埋伏。岂不知,早在设计计划之初,这祈福庙内就秘密隐藏了不少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历都城的核心成员,都在紧张的等候槐老鬼瑞木的到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节 送他一个契机

大夏京都,西部大元帅段琅要大婚的消息也传到了朝堂之上。面对这位镇国大将军的婚事,朝堂大员们也是议论纷纷。但不管怎么说,人不到礼必须要送到。

皇宫之内,德隆帝思量再三,决定派出钦差使者,去参加段琅的大婚。在没有彻底翻脸之前,段琅还是大夏的一品大员。身为帝君,德隆也要做出一些姿态。

监天院总管张昭,刚回到京都就被召进宫中。静阁之内,有些消瘦的德隆帝喝完太医院送来的汤药,看着张昭问道。

“听说你去了墨兰府?怎么,于禁的门徒们,又有些不安分了?”

“回陛下,臣这次去墨兰府,并非是为了蒋竹明。”张昭躬身说道。

“哦?那是为了何事?”德隆疑惑的看着张昭。

“陛下,前些日子臣的一个密站被袭,臣是去打探一些消息。当然,顺便也巡视了一下墨兰府的情况。”

张昭心中琢磨着,该不该把听风阁的消息告诉德隆,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说。毕竟牵扯到皇亲国戚,弄不好就会惹的一身骚。

德隆微微一怔,“监天院的密站被袭?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回陛下,臣已经查出,是一些江湖宵所为。这些盗匪不长眼,居然敢招惹臣的监天院。臣已经派出人手,彻底击杀。”张昭虚假的说着,好显现出自己强大的执行能力。

德隆满意的点了点头,“张昭,监天院是朕的颜面,必须震慑住天下才行。朕召你入宫,是想询问一下哪一位臣子,合适去历都城道贺。另外,正好你从墨兰府回来,那蒋竹明霸居墨兰府多年,于禁这些党羽是否该清理一下了。”

张昭心中一震,心说蒋竹明刚给他送了厚礼,总得帮他说话话才行。

“陛下,臣以为,于禁这些门徒,目前还有些作用。”

德隆眉头微微一皱,“哦?说说看。”

张昭躬身说道,“陛下,马如正将军亲率大军南下,收复西宁指日可待。臣觉得,目前京都也该做两手准备了。正好蒋竹明等人,再次联名祈请陛下收回历都城兵马。陛下何不趁着这次道喜之际,把天下都府众臣的意愿向段琅表达一下。特别是墨兰城、城阳府以及下渡府三地匪患猖獗,哪怕以借的名义,也要让段琅归还一部分。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削弱历都城一部分力量。”

德隆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以蒋竹明等人的名义,向段琅借兵?”

“不错,这次臣去墨兰城,蒋竹明也是这么说的。他知道要想让段琅归还兵马,恐怕是不可能了。但是以剿匪的名义借兵,相信段琅也无法推脱。只要这些兵马进了他们的都府,什么时候归还那可就不是段琅说了算了。”

德隆眼神一亮,“不错,此计甚好。不过,必须找个合适人选,替朕走这一趟才行。那澹台明月精明的很,就算借兵,一般人去了,恐怕也借不来。”

张昭想了想,“陛下,臣向您举荐两位大人,他俩出马,必会马到成功。”

“哪两位?”德隆看着张昭问道。

“兵部侍郎贺连加为正使,鸿胪寺卿冯准为副使,他二人出马,必定会成功。”

德隆有些吃惊的看着张昭,“要说贺连加出马,朕觉得还可以,但是冯准?你居然让他去历都城?”

“陛下,朝臣之中,都知道贺连加大人与历都城有过交往。他代陛下出行历都城,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这次去历都城,不但要贺喜,更要密切关注一下历都城的兵马布局及作训情况。冯准身为军中老将,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更何况,有冯准督促贺连加,他也不敢徇私蒙骗陛下。”

“你就不怕,那段琅一怒之下,斩杀了冯准?”德隆眯着眼看着张昭。

“目前,段琅还不敢如此放肆。更何况,冯准只是副使,提出任何尖锐问题的都是贺连加。就算段琅震怒,也怪罪不到冯准的头上。”

德隆沉思片刻,点头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兵法布局方面,确实没有比冯准更合适的了。朕原本打算清理完于禁门徒之后,就把冯准踢回老家。现在看来,他还算有些用处。对了,陈占轩那边,难道不知道历都城的兵马情况吗?”

“回陛下,陈占轩在历都城将军序列之中,排名很末。而且,他毕竟只是城防千总出身,在纵览全局上,无法与冯准相提并论。臣相信冯准走这一趟,定能看出历都城的薄弱之处。”

“好!那就这么定了。来人,宣鸿胪寺卿冯准,进宫。”

德隆决定派贺连加及冯准去历都城道贺,但临走之前,他也要分别交代一番。德隆给冯准的任务,就是务必寻找出历都城兵马胁从作战能力上的薄弱环节。虽说德隆知道历都城兵马骁勇善战,但他相信再厉害的兵马,也有自己的弱项。这方面德隆看不出来,曾经的兵部侍郎冯准应该不成问题。

安排完冯准之后,德隆又把兵部侍郎贺连加召进宫中。他给贺连加的旨意非常明确,就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从历都城借调六万兵马,发往墨兰城阳下渡三府用于剿匪。

历都城内,寻常百姓依然向往常一样,日复一日为生计而忙碌。段琅等人‘离开’了历都城,而澹台明月又去了祈福庙祈福斋戒,城内大小事务都压在了李建山身上。在外人眼里,李建山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名为两城府尹,其实只不过是个跑腿的。为此,城防将军陈占轩,也替李建山感到不满。而李建山最近经常酒后,找陈占轩诉诉苦,两人的交情也越来越深厚。

府衙之内戒备森严,后院家眷之地,张如明惬意的躺在摇椅上,阿朱小鸟依人的在旁边伺候着。

“朱朱,你觉得槐老鬼他们来了没有,我都等的有些心急了。”张如明晃着脑袋问道。

“老爷,现在外面非常危险。没有我的同意,你决不能出府。”

“怎么,那槐老鬼到了?”张如明一下子来了精神。

“根据城门眼线统计,这几日城内来了不下于五百之多的陌生人。这其中,肯定有槐老鬼的人。甚至说,槐老鬼也会隐藏在其内。此人善于易容,这一点非常令人头疼。”

张如明心中一紧,“那他要是混进府衙中来,怎么办?”

阿朱嫣然一笑,“老爷尽管放心,易容术再厉害,也不会扮成相熟的一个人。后院之中全部是近卫营的兵马。大家彼此都熟悉,而且阿武亲自统领,绝不会让陌生人混进来。更何况,这一次的主战场是祈福庙,而不是咱们府衙。”

“朱朱,那老鬼要是来个声东击西,咱们这边也得防着点。另外,你说槐老鬼有没有可能,去敬继山击杀段琅?真要是那样,槐老鬼扑个空,咱们的计划也白浪费了。”

阿朱摇了摇头,“不会,根据咱们散布出去的消息,历都城精锐基本都跟随而去。以那槐老鬼的精明,他肯定会选择这里。上次他在城阳府击杀明月不成反而受了伤,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他应该不会错过。”

张如明不服的一撇嘴,“这也不一定,如果老子是他,干脆找个地方逍遥自在,这辈子都不跟你们玩了。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就让你们觉得老子天天惦记着你们,一辈子也别想安生。”

阿朱笑道,“你到底是哪一头的?还好,你不是槐老鬼,不然真能让人郁闷死。”

两人正说笑着,一名年轻人匆匆走了进来。阿朱一看,赶紧收起了笑容。

年轻人给张如明行了个礼,面向阿朱抱拳说道,“启禀令使大人,京都密站传来消息。”

年轻人说着,恭敬的递过来一枚竹筒。阿朱接过来,点了点头,年轻人施礼退了下去。阿朱打开竹筒,看着里面的密件。

张如明忍不住问道,“京都又有什么事,不会是德隆死了吧。”

阿朱白了一眼,轻声说道,“是贺连加与冯准,以钦差使臣的名义前来贺喜。”

张如明一愣,“哼,这冯准一来,准没好事。”

“嗯,蒋竹明送来的信件上说,他按照明月的安排,向德隆上奏借兵一事。我估计,他俩贺喜是假,收回兵马是真。”

“这老贺也不是东西,当年要不是老子提携他,他连个屁都不是。”

“老爷,别埋怨了,人各有志。好了,我去一下明月那里。老爷要是觉得闷,可以去找一下建山大哥,但是绝不能出府。”

张如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看着阿朱离去的背影,张如明微微叹息一声。这三年来,阿朱流失过一个胎儿之后,就一直没怀上孩子。为了此事,张如明也是异常烦恼。

府衙内另外一座很隐秘的别院内,澹台明月每日都要听取阿朱的密报。虽说足不出户,却是利用大飞和小白传递着各种指令。看着城内每日不断增加的陌生人,刨除一部分正常来往客商,澹台明月分析槐老鬼差不多快要动手了。或许,他们也在等待着一个契机。

“阿朱,去接张老伯的人快到了吧?”澹台明月问道。

段琅与明月大婚,肯定要把养父张宗成接过来。这三年张宗成倒是来住过一段日子,但依然念念不忘凤鸾山里的一切,更是放心不下大熊。所以,张宗成并不在历都城颐养天年。

“明日午时之前,就可进城。”阿朱说道。

“好,到时候让张大哥和建山,隆重的出城相迎。并且放出消息,就说张大哥晚上给张老伯接风洗尘,城内所有将军及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参加。借助张老伯的名义,给他们一个动手的契机。”

“明月,会不会早了一点,万一槐老鬼还没到怎么办?”阿朱担心的说道。

“听风阁总阁在墨兰城,距离上次蒋竹明送来的信件,已经过去十几日,槐老鬼应该到了。除非他没有上当,所以明晚如果没有动手,那恐怕他真不会来了。”

“好,我马上去安排。”

两个人商量完毕,阿朱独自走了出去。小院四周戒备森严,除了阿朱之外,连李建山张如明没有要事都不得入内。

历都城中,距离祈福庙不远的一处客店之内,槐老鬼正居高临下的观望着祈福庙。他已经到了三日,不过槐老鬼并没有急于动手。他反复观察着祈福庙外兵卫换岗的情况,及送餐的时间数量和人员等等。槐老鬼根据送餐的数量,可以大体估算出祈福庙内隐藏着多少人马。好在明月早已防备了这一手,祈福庙内不但囤积了粮食,连便弱都是挖坑储存,暂时不许运出。

次日上午,连续观察了三四日,槐老鬼心中大体上有了概念。从送餐的数量上来判断,祈福庙内应该藏有百余人。如果他们全力攻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能结束战斗。这里距离城墙不远,槐老鬼手下的这些分阁刑堂堂主功夫都不弱,只要搭上挠钩吊绳就可翻越出去。他们必须要赶在城防兵马到来之前全身而退,所以,击杀兵卫不是目的,只要击杀了澹台明月就可以立即撤离。

就在槐老鬼计划何事动手之际,分阁主王炳怀又送来一个让他兴奋的消息。段琅养父来到了历都城,而那位张扬的上官玄悟,居然要大摆宴席为段琅养父接风。城内各营缺少了领头的将军调度兵马,这一下,正好给槐老鬼送来了动手的良机。

“柄怀,传令下去,所有分阁刑堂堂主,今晚申时末来此地聚集。日落之后,这家客栈内,只要不是咱们的人,全部格杀。”

王炳怀心中一震,“阁主,今晚行动?”

槐老鬼点了点头,“天赐良机,今晚酉时行动。不过,你们分阁人员一概不许参战。击杀了澹台明月,那段琅必会震怒。你们依然在此地蛰伏,本阁主自有妙用。”

“属下遵命。”王炳怀答应一声,恭敬的站在一旁。

槐老鬼打开历都城的地形草图,开始计划哪些人员负责阻击和撤离。击杀目标固然重要,但槐老鬼也不想把众多精锐损失在这里。他需要做到不但能战,更要能够安全撤离。哪怕损失一部分,也必须是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祈福庙内,段琅看完大飞带来的消息,当即下祈福庙内所有埋伏的人手提前吃饭,日落之后全力戒备。段琅期待着,今晚他要给那位曾经叱咤朝堂的槐大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除夕之夜,在此向各位支持的读者朋友们拜年。祝福大家新的一年,家人安康,幸福快乐,万事如意,财源滚滚来。)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节 众将士的疑惑

历都城府衙之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老实巴交的猎户张宗成,局促的坐在太师椅上,接受着众人的恭维与道贺。这种仪式对老猎户张宗成来说,简直比被一群虎狼盯着还难受。

“他大哥,要不还是你坐在这吧,我去后厨看看。我带来的那些山货,不知他们会不会做。”张宗成搓着双手,如坐针毡的看着张如明。

“老人家,今天是以您为主,后厨的事你就别管了。那什么,建山啊,赶紧上菜,老人家饿了。”

张宗成慌忙摆着手,“不着急,不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我都饿了,您哪能不饿。来人,上酒~!”张如明高声吩咐着。

府衙内人声鼎,这边大菜还没上齐,众人就开始敬酒。历都城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众将官也为段琅与军师明月的大喜而高兴。众将官之中,却没有发现刘旭升和崔志亮的身影。

与府衙相比,祈福庙内异常的安静。穿过前堂,后院中‘澹台明月’所住的卧房之内,刘喜早早的装扮成女妆。长袖遮掩的双手上,各自握着一柄特制小号弓弩。

段琅站在二层的阁楼之上,对着面前用竹管做的传声筒命令道,“所有人听令,从现在开始进入一级待战。如遇敌袭,不得现身,引敌入瓮之后,一至四队列盾阵、弓弩阵封锁四周,连一支鸟也不得放过。周龙周虎及七叔,率领五六两队击杀来犯之敌,我与十八亲卫,围攻槐老鬼。”

“一队尊令。”

“二队得令。”

“......”

“周龙得令。”

“周虎得令。”

“韩风得令。”

回声的竹管之内,传来各队的回应。此时的祈福庙内,埋伏人马隐藏在暗处,小心谨慎的等待着槐老鬼的到来。

祈福庙不远处的客栈之内,充斥着一股血腥气息。一间客房之中,横七竖八躺着十几条无辜生命。此时的客栈,已经完全掌控在槐老鬼瑞木的手里。

二百来人各地分阁刑堂堂主身着黑色劲装,黑巾遮面,相互之间,有的根本就素未谋面。槐老鬼瑞木站在大堂之上,他的右侧,是历都城分阁主王炳怀。而槐老鬼的左侧,则是一身历都城将军装扮的总阁刑堂堂主武甘。

槐老鬼瑞木看了看众人,吩咐道,“武甘,你带领二十人,在北部城墙预定位置搭好软梯,清理掉城墙上守卫的兵卒。如果一个时辰我等还未赶到,不必再等了,立即带人离开,去总堂汇合。”

“尊阁主之令。”武甘抱拳答应了一声,他知道真要是出现意外,城墙绝对挡不住总阁主瑞木。但那些跟随的分阁刑堂人员,恐怕无力躲过历都城兵马的击杀。

槐老鬼瑞木接着说道,“虞城府刑堂赵冠志听令。”

“属下在。”一名黑衣男子站了出来。

“本主命你率领三十人换成兵卫装扮,击杀庙外兵卫之后立即接替他们的岗位。一旦有偶然巡狩兵卫路过,及时应付一下。万一庙内袭击受阻,也好有个策应。”

“属下遵命。”

槐老鬼瑞木吩咐完,又看向了王炳怀,“柄怀,我们动手之后,立即焚烧了这家客栈。你的人按兵不动,搜集好事后的详细信息,立即报到总阁。”

“阁主大人放心,历都城分阁知道该怎么做。”

“嗯!”瑞木点了点头,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是跟随老夫多年的亲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历都城即便是龙潭虎穴,今日咱们也要闯一闯。大家记住,一旦遭遇不测或者受伤被擒,二阁主分发的药物你们会用的上。不成功则成仁,本主不会忘记你们的。成功之后,本主也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大家。”

“我等~赴汤蹈火追随阁主。”二百来人抱拳低声宣誓,如果不是怕声音传的甚远,绝对是铿锵有力。

“好,所有人准备,戌时三刻动手。”槐老鬼瑞木吩咐完毕,众人在客栈内分散稍事休息,为今晚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历都城内,戌时一过,街道上行人渐渐稀少。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早早的关闭房门准备进入梦乡。戌时三刻之前,一队巡防兵卫走过了祈福庙。月光之下,看着巡防兵卫渐渐远去的身影,槐老鬼抬手一挥,道道身影向祈福庙摸了过去。

槐老鬼用左手带上了他标志性的青巾遮挡住面部,这一身装扮,让他再次成为昱宁帝时期的槐大人。

祈福庙外,三十名兵卫站在两侧燕翅排开。悬挂在庙门上的灯笼,昏暗的灯光照在这些兵卫脸上。还有一个时辰他们就可以轮换休息,但这一个时辰,对他们来说却是永远的等待。

噗噗噗~!几声闷响,有几个兵卫刚反应过来,没等呼唤示警,就被利刃无情的夺去了生命。

槐老鬼所带的这些人不愧是原侦辩司的精锐,行动非常干脆利落。被杀的兵卫迅速被人拉到了暗处,赵冠志带着他的人手,接替了原有的岗位。

槐老鬼四下看了看,非常满意这种快速而干净的执行能力。槐老鬼瑞木示意了一下,一名黑衣上上前,抓起庙门门环轻轻叩响了几下。

“谁啊,什么事?”门内传来一声警觉的问话。

“送宵夜的车子到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不是应该半个时辰之后吗?”

“府内大宴,今日提前了。”

黑衣人说完,手持利刃藏在一边。庙门传来了卸掉门栓的声音,两扇大门刚闪出一条缝隙。黑衣人猛然一脚踹开,手中利刃向前刺去。

“啊~,不好~有敌袭~!”门内之人,受伤后惊慌的向后面跑去。

槐老鬼瑞木眉头一皱,“上,一个不留,全部击杀!”说完,一闪身冲向了庙宇之内。

祈福庙内,百十来人惊慌失措的举起了刀枪,一边抵抗一边向后面撤离。槐老鬼的目标是澹台明月,根据分阁主王炳怀画的祈福庙布局图,槐老鬼抛下众人,蹭蹭蹭几个蹬踏闪向了后院。

众多黑衣人围攻着百十名兵卫,就在这些兵卫刚退守到后院拱门之内。寺庙的大门,噶吱吱被重新关闭。祈福庙外准备策应的赵冠志等人微微一愣,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侧墙壁上,嗖嗖嗖射下了复仇之箭。三十名听风阁刑堂高手,几个呼吸之间都被射成了刺猬。

祈福庙内,前院还在厮杀,槐老鬼已经来到了后院最尊贵的客房之外。房门外两名把守的兵卫看到槐老鬼来袭,手持长枪刺了过来。槐老鬼根本不跟他们纠缠,挥刀格挡开来,一脚踹开房门闪了进去。

灰暗的灯烛之下,一名‘女子’面对房门低头而坐,华丽的装束显示着女子的尊贵。槐老鬼也没看清是谁,抬手一刀斩了过去。

‘女子’突然抬起头,手中弓弩一上一下,嗖嗖两声,一弩对准了槐老鬼的咽喉,一弩对准了他的右腿。

槐老鬼瑞木心中一惊,这一刀斩下,确实可以要了此‘女子’的性命,但自己的咽喉也躲不过去。槐老鬼无奈之下怒喝一声,手中钢刀反手一撩磕飞了射向咽喉的弩箭。但是腿上的那支,却是不折不扣的射了进去。

“啊~!”槐老鬼瑞木踉跄的退了两步。

‘女子’站起身一抖肩膀,退下了女妆,露出一身战甲,“槐老鬼,上次没射中你,居然还不长记性。”

“呀~混蛋,又是你。今日不斩下你的脑袋,老夫誓不为人。”槐老鬼瑞木怒火中烧,举起钢刀就要冲过去。

就在这刹那间,瑞木身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瑞木,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声音一落,房内床榻掀起,两侧伪装成墙壁的夹层也被破壁而出,谷凡向天等人,顿时把槐老鬼团团围住。

祈福庙内,一道火蛇窜向了天空。府衙那座隐秘的小院之中,澹台明月看到这道火蛇,脸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知道,筹备了多日的计划终于成功了。这道火蛇,说明槐老鬼已经进入庙宇之内。现在,她终于可以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本军师要去前院。”

澹台明月吩咐了一声,命人打开小院的大门。既然那边已经动手,她也该去前院拜见一下未来的尊翁。虽说以前与张宗成见过数面,但一想到即将与段琅大婚,澹台明月不禁有些紧张。

府衙前院之内,有些不胜酒力的文官早已被灌的歪歪斜斜,武将们也开始放开手脚,划拳猜令,扯着脖子高喊着。澹台明月很低调的走入宴席,不少猜拳的将军文官看到澹台明月的出现,不禁微微一愣,赶紧上前见礼。

“给军师大人见礼,军师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军师大人,您不是在祈福庙吗?”

随着文官武将的问候,宴席上的众人纷纷看向了澹台明月。李建山一看,赶紧走了过来。

澹台明月面带微笑对众人点了点头,到是没有回答众人的疑问。看到李建山过来,澹台明月问道。

“看到信号了?”

“看到了。”

“准备的怎么样?”

“放心吧,旭升和志亮亲自坐镇军营及城防营。针对几处平时薄弱的城墙地段,今晚专门做了安排。”

澹台明月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将军,尽情的喝吧,今晚不醉不归。等一会儿,或许段琅也会过来跟大家拼酒。对了,张老伯呢?”

一提到张宗成,李建山苦笑着指了指,“那不,被上官大人灌多了,咱们那位上官大人,舌头都捋不直了。”

澹台明月寻声望去,张如明与老猎户张宗成手拉手,还在那亲热的聊着。对于澹台明月的到来,两个人根本就没发觉。

张如明二人被众将军轮流灌酒,早就醉的不行了。张宗成打着酒嗝,拉着张如明的手,“他大哥~以后阿琅这孩子~你这当哥的~可得多照顾~一下。”

“你~老~放心~他孩子就是我孩子~我就是~他爹。”

“他哥~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不许喊我哥~你姓张~我也姓张~以后你~就是~我爹,亲爹。”

“不~行~你是大人~你是爹才对。”

“不,你是爹。”

“你是~不然咱哥俩~还得~连干~三杯。”

澹台明月听的头都大了,这都怎么论的辈分。原本还想拜见一下未来的尊翁,这下倒好,没准都能跟她论干姊妹。

“来人,送他们回房休息。”澹台明月说着瞪了李建山一眼,心说你也不拦着点。

李建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别怪我,上官大人非要让众人敬酒,我可拦不住。”

“算了,咱们先在这安抚住大家,阿朱和阿武已经带人去接应。今夜,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

李建山点了点头,虽然他出身于侦辩司,也曾经对槐大人无比的尊敬。但自从得知槐老鬼是当年差点引外敌占据大夏的内鬼瑞木,彻底抹去了李建山心中那点尊重。

祈福庙内,槐老鬼瑞木脸色骤变。当段琅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他就知道自己进入了人家的陷阱。要不然,段琅应该身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槐老鬼怒喝一声,猛然向左侧冲杀过去。葛力夏雷两人虽然早已防备,但情急拼命的槐老鬼,依然是破窗而出。但是窗外,段琅与孙成汪海早已等候,长刀之间夹杂着段琅的战刀,瞬时间把槐老鬼逼到了院落中央,被众人再次团团围住。

“槐老鬼,本帅等了你三年,终于把你引了过来。今日,我段氏影者一门,也该与你做个了断。”段琅看着面容狰狞的槐老鬼,冰冷的说道。

槐老鬼瑞木的双眼,如毒蛇一样盯着段琅。听着前面传来的厮杀惨叫声,槐老鬼仰天怒吼一声。

“所有人听令,撤离。”

段琅冷笑一声,“不用喊了,他们谁也跑不掉。我历都城精锐兵马,如果连区区几百人都拿不下,何以震慑天下。”

“段琅小儿,我与你段氏一门仇深似海,如果有胆量,可敢与老夫公平一战。”

“呵呵。”段琅嘲讽的笑了两声,目光一厉,“当年下令杀我段门者是昱宁,难道,他敢与我公平一战?说实话,在大夏的弄臣之中,于禁虽说张扬跋扈霸制朝堂,但最起码他还有令人尊敬的一面。而你,这些年除了用尽手段残害异己,可曾做过一件令人称赞的事情。当年你用计策斩杀我影者同门之时,有没有公平一战?我大师伯齐钟山被你们用计捉拿,受尽了折磨悲壮而死,你可曾与他公平一战!”

槐老鬼突然桀桀桀怪笑了几声,“段琅小儿,既然不敢与老夫公平一战,那就拖你一同下地狱吧。”

槐老鬼瑞木说着,闪身冲向了段琅。谷凡向天等人顿时举刀连斩,槐老鬼左手举刀挥舞,铛铛铛~磕开众人的长刀。如果是三年前没受伤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凭借一口内力,继续斩向段琅。但是现在,众人的长刀震的槐老鬼臂膀发麻,手中钢刀都差点磕飞。

槐老鬼腿上中箭,头巾也被葛力斩掉,披散着乱发如疯如魔。这三年来段琅与十八亲卫,一直在刻苦修炼。与三年前相比,力度和火候更加精炼。此消彼长,不到三十息的工夫,槐老鬼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段琅瞅准机会,手中战刀猛然劈在槐老鬼的钢刀之上。槐老鬼手臂一震,再也握不住钢刀,脱离飞出。紧接着,槐老鬼身中数刀,要不是身穿软甲,早就见了阎王。

段琅战刀一横,众人顿时收住攻势,把槐老鬼围在了中间。槐老鬼急促的喘息几下,噗通坐到地上,他腿部又中了两刀,坚持到现在实在无力再站立。

段琅刚要下令擒活口,就看到槐老鬼伸手从胸襟内摸出一个琉璃瓶。

“段琅小儿,来吧。”

“大家小心,后撤~!”

段琅看到槐老鬼一仰手,赶紧提醒了一声。

众人纷纷后撤,槐老鬼捏碎琉璃瓶撒向空中。一蓬白色粉沫散开,好在众人撤的迅速,没有被粉末沾染。但是粉末落到槐老鬼的脸上头上,顿时冒起白烟,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槐老鬼惨叫着,像是极力想发出笑声。不到五息的时间,槐老鬼浑身一抽搐,停止了惨叫。白色粉末所落之处,连衣服也冒出了白烟。

众人捂着口鼻纷纷躲避,段琅看着槐老鬼被粉末腐蚀变形的面孔,心中不禁感叹老鬼的狠毒。这位大夏最神秘的弄臣枭雄,终于损落在历都城内。但是,此事还未圆满的画上句号。除了槐老鬼,段琅没有忘记那位用齐钟山做试品的萨多。

祈福庙内的战斗渐渐平息,所有进入庙内的黑衣人无一活口。段琅下令收拾残局,斩下槐老鬼的人头,等待着崔志亮的消息。

这时候,距离祈福庙不远的客栈冒出了火光。段琅冷哼一声,下令前去救火。要不是明月还想利用听风阁,他都想今晚连根拔掉。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崔志亮会同周武阿朱等人,来到了祈福庙外。对于城墙边上的战斗,却有些出乎段琅的意料。他没想到,在众多兵马围杀的情况之下,居然还逃脱了一人。那位听风阁总阁刑堂堂主武甘,居然摆脱了围堵,独自逃离了历都城。

府衙之内,与众将官畅饮的澹台明月,看到祈福庙方向再次出现了一道火蛇。澹台明月微微一笑,吩咐道。

“来人,打开府门,迎接大元帅段琅回府。”

在众将官疑惑的目光之中,府衙大门敞开,门外点燃二十四盏宫灯。

不少将军从第一道火蛇出现,心中就升起了疑惑。特别是陈占轩,他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非常诡异。但李建山没有告知,他们也不便追问。酒宴喝到现在,所有人已经无心在酒,而是不明白他们的大军师,今晚摆的是什么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节 虎狼环伺

历都城内,面对二百来人的袭击,并没有怎么惊动城内的民众。倒是那家客栈起火,引起周边不少人的慌乱。好在火势很快就被扑灭,现场也被封锁起来。

深夜亥时,街道上非常宁静。段琅骑在马上,马镫之下用锦缎裹着槐老鬼的人头。周龙周虎一左一右,十八亲卫紧随其后。而七叔韩风,大战之后却与阿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并没有跟随回府。

府衙之外灯火通明,段琅下马拎着人头走了进去。一进入大院,众将官齐声抱拳喊道。

“恭迎大元帅。”

段琅抱了抱拳,“诸位将军不必客气,请继续入座。我知道大家很疑惑,有些事,我会跟大家解释清楚。”段琅说着,走向了澹台明月。

“琅,怎么样?将士们有无损伤?”澹台明月担心的问道。

段琅握住澹台明月有些微凉的小手,对于明月没有问杀没杀槐老鬼,而是先追问众将士的安危,这一点让段琅非常欣慰。

“还好,不过庙外的兵卫~全部战损。”段琅低沉的说道。

澹台明月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事事圆满,槐老鬼根本就不可能上当。以最小的代价换取重大的胜利,虽说残酷了一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琅,我会下令重金去抚恤他们。这些兄弟都是英雄,应该照顾好他们的亲人。”

“嗯,击杀了槐老鬼,也算了却了我的心结。今晚,应该庆祝一番。”

“对,应该庆祝。建山大哥,命人收拾一下,重新摆酒。”澹台明月吩咐道。

得知击杀了槐老鬼与侦辩司的精锐力量,李建山也是一块大石落了地。答应一声,赶紧命府中下人重新摆上酒菜。

段琅看着众人,刚要解释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建山,我爹呢?怎么没看到他。”

“你爹?”李建山苦着脸,无奈的指了指后院,“现在他老人家在后院,正跟上官大人磕头拜把子呢。没办法,谁也拉不住,谁劝跟谁急眼。两人都醉成烂泥了,还手拉手不分开呢。”

“呃~开什么玩笑。”段琅一怔。

澹台明月忍不住笑道,“让老伯放纵一下吧,没事,醒酒了就好。”

“操,这死胖子喝醉了还占我便宜,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段琅郁闷的骂了一句,目光看向了众人。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段琅压了压手,示意大家落座。事已至此,他知道该向大家解释解释了。将帅齐心其力断金,如果不解释,也会在众人心中埋下猜忌的种子。历都城之所以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就在于将帅之间的信任。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众人,如果不说清楚,也会让人觉得段琅有不信任之嫌。

院内灯火通明,在安静肃穆的气氛之中,段琅高声说道。

“诸位兄弟,我知道大家心中非常疑惑。或者说,应该认为我此时应该在千里之外。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槐老鬼设下的计谋。”

段琅说着,把包裹槐老鬼的人头举了起来,“曾经叱咤我大夏多年的槐老鬼瑞木,不管与公与私,都是我段琅的劲敌。现在,此老鬼已经被我伏法。”

众将官听着不禁心中一震,侦辩司槐大人在很多人的心中,都是一个神龙不见首尾的传奇人物。没想到今日,居然折在了历都城。

紧接着,段琅说出了此次的详细计划。但段琅没有告知众人听风阁与瀚海斋的事情,只是说利用自己大婚之前的忙碌,设下计谋引出槐老鬼。

“诸位,这个计划知道的人甚少。并非在下不信任大家,咱们这些人都是在烈火中拼杀出来的感情,情同手足。但是,我与明月也是担心大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会把计划泄露出去。别忘了,槐老鬼的侦辩司能力之强,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历都城内,槐老鬼眼线众多,所以知情者越少越好。”

段琅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咱们这些人都是马上将军,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万一酒后说出只言片语,传到槐老鬼的耳朵里就会破坏全部计划。诸位兄弟,与侦辩司战斗可不像面对西越大军,稍微一不谨慎就会满盘皆输。所以,还望诸位不要怪罪段琅隐瞒之过。等会我会自罚三杯,向大家赔罪。”

黄志抱拳说道,“段帅,您做的很对。我黄志不怕上阵杀敌,但要说喝点酒之后,嘴上确实把不住门。”

“哈哈,还别说你,咱们哪个不是这样。段帅不必解释,如此机密军务,我等明白。”王福重抱拳说道。

众将军纷纷附和,对于如此机密大事,就算段琅不做解释,众人也无话可说。但段琅坦诚的向大家解释一番,也足以说明段琅看重的是兄弟之间的情谊,而不是上下属之间的权威。

击杀了槐老鬼,历都城将官们心情大悦,酒宴再次掀起了高潮。这么长时间段琅和明月都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高兴之余,纷纷向两人问罪灌酒。

酒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历都城听风阁内,王炳怀一直心绪不宁不敢入睡。他不知道阁主大人什么情况,那些兄弟是否都已经出城。为了不引起怀疑,王炳怀也不敢派人去打探消息。

次日上午,府衙中张贴出告示,城内百姓这才知道昨晚发生了大事。普通民众并不知道槐大人是谁,甚至都没听说过侦辩司这个衙门。但听风阁与瀚海斋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引起了震动。特别是王炳怀,再三确认之后,顿时如五雷轰顶瘫坐下来。

“完了,这下完了。”

王炳怀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么多年来,总阁主瑞木就是他们心目中不可战胜的神。突然传来的噩耗,让王炳怀感到天要塌下来一样。半天才回过魂来的王炳怀,赶紧给墨兰城二阁主萨多写了密信。

历都城瀚海斋内,城防将军陈占轩亲自把昨晚的事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得知隐迹三年的槐大人突然被斩杀,瀚海斋的主事也是惊愕不已。这么重大的消息,密衙主事赶紧飞羽传书报了上去。

府衙之内,老猎户张宗成一觉睡到中午,还觉得脑袋跟被敲了闷棍似的嗡嗡直转悠。

澹台明月乖巧的端来一碗醒酒汤,“张老伯,先喝点醒酒汤吧。”

看到澹台明月亲自给他端汤,吓得老猎户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澹台明月可是公主身份,在老猎户张宗成的心里,那可是绝不可冒犯的神圣尊贵。

“公主殿下~千万不可~您赶紧放下。小熊啊,还不赶紧接过来。”老猎户依然称呼着段琅儿时的乳名。

“爹,她马上就成您儿媳妇了,这里没这么多规矩。”段琅笑道。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懂事,就算成了驸马,也得有尊有卑。”

“那当然,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历都城,我都是尊,月儿就是咱家的二当家。月儿,以后别喊老伯了,该改口喊爹了。”段琅爽朗的说道。

澹台明月红着小脸,羞涩的嗯了一声。张宗成虽说有些局促,但心中可乐呵着呢。别看段琅改名姓段,在他心中永远是他的熊孩子张小熊。更何况段琅说了,以后有了孩子,第二个随张氏族姓。

“熊啊,爹昨晚~是不是丢人了?”张宗成不安的看着段琅。

段琅一听,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养父,“我说爹啊,别说是丢人了,你都差点把凤鸾山上所有的兽脸都丢光了。喝醉就喝醉吧,居然还要跟那死胖子拜把子?您是嫌弃张家人丁不旺,非得给我认个叔是吧。”

老猎户张宗成一听昨晚居然干出了这种事,顿时双眼发直身子发僵。张宗成心情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有点怀疑人生。

澹台明月知道老猎户张宗成本分实在,段琅的玩笑话他没准都能当真。

“爹~!”澹台明月甜甜的叫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昨晚大家都高兴,喝多了也很正常。男人吗,战场上威震四方,酒桌上也得豪气冲天。这历都城的将军们,哪一个没喝醉过。”

张宗成眼珠子动了动,“不是,我丢人到没什么,咱是小民,但是人家上官大人可不一样。人家这么尊贵的身份,以后还怎么出来给大家祈福。不行,我的去给上官大人赔罪去。”

老猎户说着就要穿鞋,段琅一把拉住了老爹,苦笑道,“我的爹啊,那死胖子脸皮比大熊的屁股都厚,您就别操着他的心了。”

段琅与澹台明月劝说了半天,才算安抚好老猎户那颗脆弱的心灵。

这边照顾完养父张宗成,段琅与澹台明月又来到张如明的住处。昨晚阿朱与七叔执行秘密任务到现在未归,他俩总得来看望一下。

两人来到卧房,看到李建山也在。张如明盘腿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露出脑袋。

“李兄,这家伙醒酒了吗?”段琅说着,拉过一把圆凳坐了下来。

“现在好多了,昨晚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李建山笑道。

张如明瞪着略微发红的眼睛看了看段琅和明月,问道,“把那家伙杀了?”

“嗯,杀了。”段琅说道。

“杀得好,槐老鬼一死,也算是替我夫人报了一刀之仇。上次他在京都射朱朱那一刀,老子一直都记着呢。对了明月,是不是该把城内的听风阁瀚海斋,一并铲除?”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张大哥,这两个地方暂时还不能动。瀚海斋是德隆的眼线,在德隆没与咱们翻脸之前,必须保留。至于这个听风阁,我是怕打草惊蛇,所以暂时留着他们。昨晚的行动,城内听风阁的人员一个也没参加。看样子,槐老鬼也是不想让他们暴露出来。这样正好,省的把那位萨神医给惊跑了。”

李建山心中一动,“怎么,要派人去墨兰府,端了他们的老巢?”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我与琅商量了一下,他准备亲自去一趟。”

段琅跟着说道,“我打算带着向天谷凡他们去,到了之后,蒋竹明会派城防兵马协助我一起缉拿。当然,这些事情要等大婚之后动身。所以,再让听风阁多活两天。”段琅说着,恩爱的看了明月一眼。

“那个陈占轩呢?就这么放在身边?另外,军中还有没有其他人,这可不好说。”李建山说道。

明月看了看段琅,说道,“阿朱和师父分别在监视着听风阁与瀚海斋,昨晚之事,如果还有卧底肯定会与他们马上接触。如果是瀚海斋的人,暂时不要动。至于谁与听风阁有来往,墨兰城动手之时一并铲除。”

张如明晃了晃脑袋,“现在槐老鬼也铲除了,咱们也该忙忙你们的大事了。对了,昨晚我可是与你爹拜了把子。段琅,你小子以后可得称呼我一声叔父。”

“操!我还没说你呢,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瞧瞧,这小子真没大没小,侄媳妇,以后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麻痹的,真想找打是吧。”

李建山一看,赶紧笑着让开,好给两人腾出动手的地方。哥几个正闹着,一名兵卫跑了过来。

“启禀段帅,府外来了一名使者,自称是西越特使,要求见元帅大人。”

段琅一怔,“西越?”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把他带到后院偏厅吧。”

“诺!”兵卫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西越来人干什么?不会是又想下战书。奶奶滴,消停了三年,要打就一举打到他们国都为止。”张如明说道。

“先看看再说,走,去偏厅。”澹台明月说道。

段琅与李建山跟随明月向外走去,张如明慌忙扔掉披在身上的被子,“大侄子~等等我。”

“滚!”段琅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就在段琅等人接见西越特使之时,西越国都大宛城,已经身兼兵马大都督的陆慕,正与国主周氏忠德帝君密谋着。

这三年来,陆慕早已从两界山撤回西越国都。韩平子战死疆场之后,兵马大权就落到了陆慕手中。而且,陆慕还迎娶了郡主,正式成为皇室外戚。

“陆慕,你就真这么认为,那段琅敢与大夏朝堂对抗?”忠德帝问道。

“陛下,这三年来,臣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历都城与大夏京都。那历都城利用这三年修生养息之际勤练兵马,为的绝不是我西越。大夏君臣之间向来存在芥蒂,这一点无法与我西越相比。当然,他们也没有您这样的明君。”

忠德帝君微微笑道,“这句话,朕倒是很受用。但朕任用贤良,从不起疑。即便臣子有不满之意,朕也会先从自身问责。我西越不如大夏富足,不比摩罗强悍,只有君臣齐心,才能屹立于列强之间。”

陆慕躬身说道,“陛下贤德,我西越必得天佑。”

“呵呵,咱们还是说说大夏吧。”

“陛下,那德隆派兵南下,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平定南疆,再挥戈西来,集结优势兵力收拾历都城。说实话,大夏唯一让臣畏惧的,也只有历都城这帮人。段琅的杀伐果敢,加上那澹台明月缜密的心机,想一想都令人生畏。”

“那你派去南平与历都城的使臣,能否起到作用?”

“陛下放心,南平陌坤老谋深算唯利是图,臣分析利弊劝他撤兵,陌坤应该明白继续帮着赵立对他们南平没有利益了。至于那段琅,他巴不得暂时与我西越休兵,好腾出手来对付朝堂。”

陆慕说着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臣这计策,看似是帮着大夏,其实是想让德隆少损失一些兵马,好用来对付段琅。朝堂的兵马优势越大,历都城的损失就会越惨烈。”

“陆慕,你觉得大夏朝堂与历都城,谁会最终胜出?”忠德帝君问道。

陆慕微微一笑,“要说胜出,臣觉得应该是历都城。不过,要说最终胜出者,只能是咱们西越与南平。待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之际,臣将再次亲率大军杀回大夏。而且臣相信,南平陌坤那老鬼,也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到时候我西越与南平联手,一举瓜分整个大夏。待大战平息之时,这天下五国,恐怕只剩下四国了。”

忠德帝君兴奋的一挥拳,“好,爱卿真要能替朕开疆拓土,朕定会封你为外姓亲王,与朕一同承受这万民赞誉。”

“谢陛下隆恩,臣不敢邀功,但臣为我西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君臣二人击掌相庆,在他们眼里,仿佛已经看到大夏战火连天的场面。

南平国乌陵关,正在此地调动兵马的南平军师陌坤,看完陆慕派人送来的亲笔书信,也不禁抚掌赞叹。

“好一个陆慕,不愧是西越鬼才。此想法,正合陌某心意。”

陌坤当即给南平国主上书一封,请求从双封山撤回南平兵马。南平的这次撤兵,对西宁侯赵立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但是在陌坤眼里,这次撤兵却是以退为进,放弃暂时的利益,谋取将来更大的蓝图。

目光短浅的德隆,只把目光盯着功高震主的段琅,却没想到南平与西越两国,正如狼似虎的窥视着大夏。当年建安帝君亲率大军创下的辉煌,到了昱宁末年已经被内斗消磨的差不多了。如若德隆能够把眼界和心界放宽,或许还能够让大夏保持住五国之首的位置。但是德隆的心胸狭隘,让他彻底断送了大好时机。

历都城内,迎来了京都贺喜的使臣队伍。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使臣到来,成为点燃朝堂与历都城之间分裂的引线。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节 释怀

槐老鬼被斩杀的事情震动了朝堂,对于德隆帝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瑞木的身份太特殊,一旦宣扬出去,不但昱宁帝声望毁坏,连带着皇室也会被百姓病垢。向来爱惜羽翼的皇室成员,可不愿意替昱宁帝背这个黑锅。现在瑞木一死,德隆彻底放了心。最起码,段琅不会把瑞木的真实身份宣扬出去。时间一长,此事死无对证。

历都城外,钦差使臣贺连加与冯准,带领着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来到了历都城。这里面不光有德隆帝赏赐的礼品,还有朝中众多大臣委托捎带来的礼物。

城门外,段琅与李建山,率领城内文武官员出城迎接。不管怎么说,贺连加现在也是一品大员,面子上的事情还得要过得去。

贺连加宣读完圣旨,走过来热情的拉住段郎的手,“段兄弟,五年前咱们禺山关相遇。没想到转眼间,你就要大婚了。恭喜啊。”

冯准也跟着走了过来,抱拳说道,“段将军,老夫也恭喜了。”

“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段琅多谢了。走,咱们府内说话。”段琅热情的把众人让向城内。

冯准不经意的向城头上看了一眼,城墙上旌旗招展兵卫整齐,连城门两侧迎接的兵列,看着都与京都不一样。京都兵卫铠甲倒是鲜明,但是与这些皮肤黝黑的兵卫相比,却是缺少了一股威严。

城内百姓夹道欢迎,贺连加等人一路来到了府衙。这边一进入府衙,就看到张如明大大咧咧的坐在堂上,正等着他们呢。

“老贺啊,没想到咱们从历都城又见面了。怎么样,这一路上辛不辛苦。”

贺连加笑了笑,对于张如明没去城门迎接,他倒也不生气。人家连面见天子都不下跪,更别说只是迎接圣旨了。更何况,他贺连加可不敢招惹张如明。从禺山关认识这位上官天师到现在,贺连加就没见过上官玄悟认怂过。

“上官大人,段兄弟大喜,再辛苦也不觉得累。京都不知道多少人想抢这个差事,那樊城为此事,还郁闷的要找陛下说理去。”

“我说老贺,你现在也贵为六部大员,这次来给段琅道喜,咱们可得好好喝几杯。前两天我历都城不太平,那槐老鬼居然也想搅和段兄弟的好事。奶奶滴,上次老子大婚,就有人来点眼药,这回杀了槐老鬼,老子看谁还不开眼。”张如明龇牙咧嘴的说道。

“那是当然,段琅兄弟人生大喜,我可是真为他高兴。”

贺连加表面上绽放着笑容,内心里也是有苦难言。德隆帝让他借兵一事,贺连加真有些张不开嘴。上官玄悟话里话外,也透着威胁之意。但君命难为,贺连加只能打算段琅大婚之后再提及此事。不然万一惹恼了上官玄悟,这喜酒都喝不顺当。

当晚,众人开怀畅饮,对于冯准这位前任兵部侍郎,历都城的将军们表现的还算尊敬。况且使臣队伍带来了朝中重礼,总不能冷落了人家。

使臣队伍的到来,段琅可没空接待他们。次日一早,段琅与澹台明月,就奔赴了澜都城。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两人约定在大婚之前,去看望一下方妍。

几日后,段琅一行来到了澜都城。经过三年的改造,澜都城两侧城墙延伸,彻底封堵两侧的通道。现在的澜都城,镇守主将是卢正山,冯明魏都两位老将军辅佐。

城门之外,卢正山与两位老将早早的等待着。看到段琅的队伍出现,城头上吹响了迎接的号角。

卢正山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澜都城卢正山,与冯魏两位将军,恭迎段帅与军师大人。”

段琅看了看众人,下马说道,“我说正山,都是自家人,干嘛搞的这么隆重。要迎接你自己出来就行,还让两位老将军出城,这我可承受不起。”

冯明爽朗的说道,“段琅,我们可不止为了迎接你,主要是来迎接明月军师。”

“怎么,这三年我没主事,就把我这当家的给忘了。”段琅笑道。

魏都哈哈一笑,“段琅,这可不一样。你下次来,依然是大元帅。但是明月军师,下次来可就成了段夫人。所以,我等隆重迎接,就是让明月军师明白,大婚之后别忘了军务,可别真成了段府的管家婆了。”

澹台明月羞涩的说道,“魏将军,本军师可是朝堂册封的,他段琅还免不了我的军职。只要你们不嫌弃,明月依然是西部兵马的军师。”

“哈哈,这才像是女中豪杰。走,咱们去帅府说话。”冯明高兴的让开道路,引领众人进城。

澜都城经历了三年的恢复,虽然还没达到战前鼎盛时期的繁华,但城内也算是热闹非凡。众人来到了帅府,这里曾经是方妍的家。回忆往昔,段琅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如果不是西越的这场战火,他与方妍恐怕早已成亲生子。

帅府之内,段琅没有隐瞒,与卢正山三人详细分析了今后的局势。冯明与魏都都是跟随方继业多年的老人,段琅对他俩非常信任。卢正山虽说是昱宁帝时期安插在军营中的宫中侍卫,但他毕竟不是德隆的人。而且这四年来,卢正山兢兢业业一心扑在澜都城,段琅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他镇守,足以说明对卢正山的信任。

听完分析,卢正山抱拳说道,“段帅,德隆真要是向咱们历都城开刀,澜都城这边只需留一万人驻守即可。其他兵力,您尽管调动,末将以性命担保澜都城绝不有失。”

段琅摇了摇头,“正山,历都城真要与朝堂开战,我与明月最担心的就是你这里。那陆慕诡计多端,大夏内乱,他必会来分一杯羹。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你澜都城兵马一概不动。”

“怎么,西越还能倾国之力来攻打我大夏吗?段帅别忘了,三年前他们四十万大军所剩无几。就算他们再次踏出两界山,我澜都城一万人马足以守住城池。”

澹台明月接口说道,“卢将军,真要是朝堂与咱们翻脸,那陆慕绝不会在开战之初就挥师大夏。或许是一年之后,或许是在大战交错最紧张的关头。陆慕派来使者,表面上看似支持咱们与朝堂开战,他们西越不与历都城为敌。我到觉得,他这是缓兵之计。”

澹台明月微微一顿,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朝堂拿下西宁之后,其兵马优势高达六十万之多。咱们历都城兵马虽精,但数量上差距很大。所以说,这场大战没有一年半载,恐怕难以分出胜负。而西越一方,经历了四五年的修生养息,原本国内十一二岁的少年,也都茁壮成长起来。政令一下举国征兵,几十万大军不在话下。所以,澜都城作为历都城的背后,决不能有失。”

冯明魏都也是暗暗赞同,冯明说道,“明月军师说的在理,西越人口虽说只有我大夏一半,但集结几十万兵力的能力还是有的。这些年来,西越一直谋求开疆扩土占据良田。一旦大夏陷入战乱,这样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军师未雨绸缪是好事,咱们澜都城,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让历都城兵马两面受敌。”

段琅嗯了一声,“这件事暂时不要公开,仅限于你们三人知道。目前朝堂的眼线已经打入咱们内部,也不好说西越有没有进入高层的眼线。所以,我打算在西宁战乱结束之前,重新梳理一下咱们西部兵马。”

“末将赞同,千里堤坝毁于蚁穴,内部之敌最可怕。”卢正山认真的说道。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对于朝堂安插的眼线,其实她早有打算。当大战来临之际,瀚海斋绝不能再存在下去。只需把主事的抓了活口,这些眼线自然会浮出水面。现在明月最担心的,是这西部战区之内,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安插的卧底。比如说那些朝堂重臣,他们会不会也留下了暗门留已备用。真要是那样的话,历都城的虚实尽在朝堂的掌控之中。兵马再精,也架不住人家提前预谋。

众人商量完毕,由于大婚在即,段琅也不敢耽搁时间。准备今日拜祭完方氏一家,明天一早马上返回。

澜都城西门之外,当年的墓地已经绿郁葱葱。冯明和魏都还专门命人修了道路,用以拜祭方便。段琅与澹台明月先来到方继业夫妇墓前,向天等人摆好了贡品香烛退到了一边。

段琅与澹台明月双膝跪地,段琅说道,“岳父岳母大人,小婿段琅携夫人明月,来拜祭您二老了。几日后我与明月大婚,希望二老在天之灵,也能祝福我们。”

段琅说完,二人隆重的行了大礼。拜祭完方继业夫妇,两人这才来到方妍的墓前。看着自己手书的爱妻之墓,段琅不禁眼圈有些发红。虽说他与方妍没有夫妻之实,但内心里段琅一直有些愧疚。没有斩杀陆慕为方妍报仇,这也是段琅心中的一个结。

站在墓前,段琅没有说什么,他觉得方妍能够听到他的心声。澹台明月委婉倾诉,告知了两人即将大婚的消息。拜祭完毕,两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走出树林,看到澹台明月情绪有些低沉,段琅停下脚步,轻轻拉住明月的有些微凉的小手。

“月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澹台明月挤出一丝笑容,轻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与妍妹妹一起的日子,有些伤感。”

“月儿,别瞒我,你知道我不会什么花言巧语。虽然咱们现在即将大婚,但是在北明我守护你的那一夜,你就已经是我段琅的人。月儿,从今以后有我在,风大了我替你遮挡,天冷了我为你御寒。宁可与全天下的人为敌,我也不会让人伤你分毫。最重要的是,我也离不开你。”

听着段琅的一番告白,澹台明月鼻子一酸,忍不住靠在段琅肩头轻声抽泣起来。这几年她一直以坚强的一面示人,但内心里明月非常孤独甚至恐惧。她已经失去了家人,段琅就是她的唯一。为了段琅,她可以不择手段背负任何骂名。但是,她害怕失去段琅,甚至害怕那些阴暗的手段而遭到段琅的嫌弃。

这几年,澹台明月一直装傻,不敢提及两人的婚事。当段琅说出利用大婚引出瑞木,澹台明月激动的夜里偷偷哭泣了一番。她不知道自己在段琅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直到刚才段琅这一番话,才彻底让她释怀。段琅说离不开她,但段琅又何尝不是她澹台明月与命运拼搏的唯一希望。

段琅轻轻揽着澹台明月,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三年来,自己全身心投入兵马训练,确实愧对了身边这位深爱他的女子。

次日一早,两人告别冯明魏都等人返回了历都城。他们没有骑马,在车撵中澹台明月慵懒的靠在段琅身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觉得自己,忽然从一个精明坚强的女子,再次变回可以撒娇的小女孩。

历都城内,这几日贺连加天天被一群将领缠着喝的烂醉。反倒是冯准,看似悠闲的转来转去,从各个兵营到造办山庄,每一处都让他震惊无比。

身为一员老将,冯准的眼光非常犀利。兵马大营中带着杀气的训练,到造办山庄里创新的武器装备。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冯准看来,德隆即便是集中优势兵马,恐怕也难以轻取胜算。面对这样一支厉兵,除非从内部瓦解,否则很难找出薄弱环节。

冯准掐算着时日,大婚的日子即将到来,段琅也该从澜都城返回。趁着段琅到来之前,他还要办妥一件大事,那就是历都城目前粮草的真正储备数量。只有得到真实的数据,冯准才能判断出历都城能够坚持多久。但这件事属于核心机密,即便各营将领都不得知,冯准只能剑走偏锋冒险去见一个人。

历都城内到处充斥着喜悦的气氛,冯准闲庭信步在街上闲逛着。东走西瞧,冯准谨慎的看了一下前后没人跟随,这才快步走进旁边一家车马行。

冯准招呼过来店伙计,在耳边耳语了几句。店伙计一愣,赶紧跑进去招呼掌柜的。不大一会儿,店掌柜匆匆走了出来。

“冯大人,您来了。”

“他到了没有?”

“我家东家在后面等着您呢,里面请。”

店掌柜说着,给几名伙计示意了一眼。冯准跟着店掌柜走向后院,几名伙计却是来到了门前,谨慎的盯着四周。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节 踏夜而行

历都城内一个街角处,都带斗笠的韩风,目光锐利的盯着冯准走进车马行。他没有跟过去,而是发了一个暗示信号,一名年轻人走了过来。

“去,调查一下这家车马行的底细。从现在开始,日夜监视。”

“诺!”年轻人低声答应了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韩风再次看了一眼车马行,悄悄的退了下去。他无法得知冯准与谁见面,也无法得知双方交谈的什么。但是,这里是历都城,要追查这家车马行的底细还不是难事。甚至说,可以动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车马行后院一间账房之内,冯准被一名中年男子客气的让到了上首位置。这名中年男子脚蹬官靴,外衣却穿着商人的服饰。

“冯大人,您不该私自约在下见面。别看历都城表面上一派祥和,暗地里却是风声鹤唳眼线众多。万一被人看见,下官可就麻烦了。”中年男子谨慎的说道。

如果段琅等人看到这位中年男子,定会大吃一惊。此人居然是原西部大营军需官胡炳高,现任历都城总库司。

胡炳高当年身受方继业重用,澜都城退守之时,就是他带人隐藏了粮草装备。就因为方继业的重用,也得到了段琅的信任。加上胡炳高业务娴熟,成为了总管两城粮草的总库司。但段琅却没想到,这位总库司胡炳高,居然是朝堂中的眼线。不过,胡炳高与监天院没有关系,他是老王爷宏亲王留在西部的一个耳目。

冯准拱了拱手,“胡库司见谅,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出京之前,在下知道老王爷在西部执掌帅印多年,所以就去拜访了一下。现在朝堂与历都城之间微妙的关系,相信胡库司心里也清楚的很。老王爷也是担心江山社稷不稳,这才让在下打探一些消息回去。”

胡炳高看着冯准,谨慎的问道,“冯大人,在下虽然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但多少也了解一些朝堂事情。冯大人要想打探消息,朝堂应该有安插的眼线在历都城吧。”

冯准微微一笑,“胡库司,朝堂确实有几个眼线。但老夫想打探的消息,他们却无能为力。”

胡炳高眼神一眯,“冯大人是想知道历都城粮草装备的库存数量吧?”

“不错,胡库司原为西部大营军需官,现在是段琅的总库司。相信,这对你来说~不算是为难之事。”

胡炳高苦笑道,“冯大人,您可是担当过兵部侍郎的大员。您应该知道,超过三万人以上的建制,军需装备数量都被列为军中机密,更别说整个西部战区的军需数额。此消息一旦泄露,下官的脑袋恐怕都保不住。”

“胡库司,在下向你保证,这些事情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此消息即便在下带回京都,也能仅限于德隆陛下与老亲王可以过目。甚至说,连兵部侍郎贺连加都不会知道此事。”冯准担保的说道。

“冯大人的请求,让在下实在是为难。如果答应,在下就是背叛了历都城。但如果不答应,又愧对当年老王爷的恩德。”

冯准冷笑了一声,“胡库司,难道你现在的一切,不都是老亲王赏赐给你的吗。虽然澜都城毁了之后,你把王爷的产业移到了历都城,但它终归是宏亲王给你的。现在王爷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回报,难道这也不答应吗。”

胡炳高被说的冷汗直流,冯准的话音里带着威胁之意。一旦把他的身份在历都城暴露,即便段琅不杀了他,恐怕也会赶出历都城不在任用。胡炳高好不容易爬上了现在的位置,他可不想转眼间失去了一切。

“冯大人,下官实在是担心,这些库房信息太过重大,一旦泄露出去被历都城知晓,肯定会查到下官的头上。这些数额,整个历都城知情者不超过五人。明月军师精明细致,肯定能把在下查出来。所以~!”胡炳高恳求的看着冯准。

“胡库司,在下不是说了吗。这样的消息,到了京城之后,只有陛下与亲王大人得知。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如若胡库司还不相信,在下可以用先祖的名义向你起誓。”

胡炳高犹豫再三,狠狠的点了点头,“好吧,下官相信冯大人,更相信老王爷不会害我。既然老王爷让冯大人找到在下,总得报了老王爷当年之恩才对。不过,尽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就多谢胡库司了。”

“三日后是段帅与军师大婚之日,我会把粮草数量及存放地点还有各式装备数量,详细抄一份备录,在大婚之时交给大人。这几日,为了安全起见,希望大人不要再与我见面。”

“好,一言为定。”

冯准心情大悦,能得到这些详细数字,那可是大功一件。冯准知道德隆用不了多久,就会借故切断历都城的粮草供应。任何战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堂可根据历都城粮草储存数量,掌控发起战事的主动权。另外来说,胡炳高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泄露如此重大机密,他想脱身那是不可能了。从今以后,朝堂可以随时掌握历都城的粮草装备情况。

冯准满心欢喜离开了车马行,胡炳高非常谨慎,直到傍晚才借助隐约的黑暗悄悄离开。

段琅与澹台明月,于大婚的前一日才回到历都城。明日即将大婚,贺连加也体恤段琅和明月路途的劳累,没有去后院打扰二人。不过,段琅可没有闲着,在后院厅堂中与众人商议着明日大婚之事。

李建山担任大婚总管,为了保证明日大婚宾客的安全,众将官的任务都非常详细和明确。安排完毕之后,众人都回去早早休息,准备迎接盛大的婚庆。

厅堂之内,李建山和张如明留了下来。众将官一走,韩风与阿朱走了进来。

“师父,阿朱,这些日子城内有什么动静?”明月问道。

阿朱看了看韩风,率先说道,“经过细密的盘查,又找出几处可疑的地点。这些地点,或许是西越,南平,甚至也有可能是西宁侯的人。为了不引起城内慌乱,暂时还没有清理。”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朝堂使节离开之前,除非对婚宴上有所威胁,否则所有密站都不要动。”

韩风说道,“这几日那冯准看似逍遥自在,不过他所走的路线,可都是城内及军营防御的重点。”

张如明不屑的笑道,“老韩,他可是曾经的兵部侍郎,去军营各处,也是出于习惯。”

李建山则是摇了摇头,“造办山庄的人说,他对那些改良的装备询问的非常详细。我总觉得,这家伙好像怀有什么目的。”

韩风接着说道,“两日前他去了城内一家车马行,原本我也没觉得什么,但是监视的人发现,胡炳高也在那里出现。而且,胡炳高离开之时神色紧张,一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胡炳高?”澹台明月脸色微微一变。

胡炳高虽然在历都城官职不是很大,但他掌握的机密却是非常重要。

“怎么,你觉得此人有疑点?他可是方继业最信任的人之一。”段琅看着明月说道。

“琅,此人肯定有问题。而且,冯准与胡炳高秘密见面,应该是为了摸清咱们的粮草及装备底细。看来,此次朝堂出使成员,冯准才是德隆真正的使者。”

李建山也是微微一震,“难道,胡炳高也是监天院的人?”

韩风说道,“这到不像,那胡炳高与瀚海斋从未有过来往。而且,瀚海斋所交往的官员之中,也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其实这都不重要,要想知道的话,把此人交给我,一问便知。”

澹台明月想了想,忽然问道,“王福重去墨兰城秘密押运粮草,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李建山一怔,想了想,“应该还有几日才能到,临走前老王还埋怨,说是赶不回来参加你们大婚了。”

“好,马上派出人马,半道上截住运粮队伍。告诉王福重,转道去巅锣郡,在那里找地方秘密储存。此事,列为军中机密,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即可。另外,大婚之后建山大哥宣布府衙缺乏银两,暂时不对外采购粮草。”

张如明微微一怔,“明月弟妹,你不会真的暂停采购粮草吧?”

“当然不会,从明日开始,所有粮草及军需全部秘密转往巅锣郡,由刘旭升秘密掌管。张大哥,这件事还是由你和建山大哥来通知旭升将军吧。明日大婚,恐怕我与段琅抽不开身。”

“好,没问题。但是那个胡炳高,怎么办?”张如明问道。

“暂时不要动,等我从墨兰城回来之后,会找他好好谈谈。”段琅抢着说道。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如今之计,朝堂上的任何眼线他们都不能动。留着这些眼线,说不定还能有大用处。几个人商议完毕,时辰不早,各自返回早早的休息。

次日,历都城最重要的两位人物喜结连理,整个城内变成喜庆欢乐的海洋。段琅与澹台明月把所有事情都提前安排妥当,两人开始享受他们的幸福时刻。

府衙之内,婚庆大典过后,顿时进入饕鬄大餐的对碰。周边郡府大小官员,及城内豪商大户都被邀请而来。众将军更是放开了量,准备不醉不归。酒宴从中午持续到子夜,才算渐渐安静下来。

段琅的大婚连续庆祝了三日,贺连加实在是等不及了,终于找了个机会,硬着头皮与段琅提出借兵一事。

段琅看着有些尴尬的贺连加,温和的说道,“老哥,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做。”

“段琅啊,其实,现在各地匪患非常猖獗。蒋竹明等人联名上奏了好几次,陛下也是无奈之举。再者说,这次只是借兵,剿完匪患立即还回来。”贺连加为难的说道。

“如果我坚持不借呢?”

“这~恐怕陛下也很为难,为了平息匪患,陛下只能强制下旨调兵了。”贺连加苦涩的说道。

段琅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还存在着一丝的幻想,希望德隆能够看在当年辅佐他上位的情谊上,不把事情做绝。但是通过冯准与贺连加的借兵,彻底打碎了段琅心中的那份幻想。

段琅笑了笑,“好吧,看在老哥的面子上,这兵我借了。墨兰城阳及下渡府三地,各借兵两万。明日我就发兵,怎么样,这下老哥可满意?”

贺连加激动的拱了拱手,“段琅兄弟,啥话也不说了,老哥多谢。”

段琅拍了拍贺连加的肩膀,他们从相识到现在,贺连加确实帮了他很多。段琅知道贺连加也是听命行事,他并不责怪贺连加。但不知道以后双方对垒起来,这丝情谊是否还能保持下去。

一日后,段琅如约而行,向三城池各自发兵两万。京都使节队伍,也带着圆满的答案返回了京都。德隆可不知道,六万兵马剥离了历都城,并未削弱他们的实力,反而让历都城多了三处兵发京都的基地。兵马虽然离开了历都城,但指挥大权,依然掌控在段琅手中。甚至说,连同这三地原有的城防兵马,都会被收归段琅的麾下。

转眼间,段琅的大婚过去了半个月。历都城,也渐渐从喜悦的气氛之中安静下来。这一日,段琅带着十八亲卫,悄悄离开了历都城,直奔墨兰府而去。

历都城仿佛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但暗地里,刘旭升崔志亮等心腹大将都被澹台明月调动起来。又过了十几日,南部战区捷报频传。府衙之内,澹台明月看着刚送来的战报。南平人马撤离出双封山之后,马如正与闫发成终于破开双封山天险,直取西宁城。

澹台明月放下战报,暗暗叹息了一声。她知道西宁战事一结束,德隆很快就会面向历都城举起屠刀。好在这三年的时间,历都城披荆斩棘开辟了自主道路。否则,他们还真无力对抗庞大的朝堂大军。

澹台明月让人把韩风请了过来,“师父,按照段琅的约定,两日后,彻底铲除城内的听风阁。”

韩风点了点头,“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我们会小心谨慎。到时候抓几个活口,或许还有用。”

“嗯,阿朱说军营内有十几个下层军官也被收买。你们这边一动手,我马上下令抓人。另外,除了瀚海斋之外,所有秘密据点全部铲除。在与朝堂动手之前,把这些枝杈全部斩断,省的再出什么意外。对了,也给周伯发个密件,让他在京都密切关注下关口是否有驻扎军营的消息。”

“好,我这就去安排。”

澹台明月安排完毕,思索了一番,仔细琢磨哪里还有漏网之鱼。下一步即将面对朝堂上的压力,在真正的刀兵相见之前,她必须把这些后顾之忧全部解决才行。

墨兰城,府尹蒋竹明站在城头之上。此时的城上兵卫,都换成了历都城兵马。夜色渐深,蒋竹明依然没有走下城头之意。

他在等,等待着段琅的到来。今日城内秘密联络点给他送来了消息,说是段帅今晚到达,要连夜袭击听风阁。城内兵马早已安排完毕,只等段琅到来之后,城防大军直接杀向听风阁。

月色之下,段琅与十八亲卫踏夜而行。段琅之所以要连夜行动,就是怕走漏了风声让那位萨神医跑掉。更何况,他的身份特殊,决不能让城内瀚海斋得知他来到墨兰城的消息。否则,一旦引起德隆的怀疑,他在三城布下的六万兵马可就危险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节 颁布政令

三更天刚过,段琅一行终于来到了墨兰城下。城头之上,站在蒋竹明身边的一名城防统领,谨慎的喊道。

“城门已经关闭,来者何人?”

段琅看着站在城头上的蒋竹明,高声喊道。

“蒋大人,别来无恙啊。”

蒋竹明看不清城下来人的面貌,但一听这声音,当即下令。

“快,打开城门。”

两扇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段琅带着向天谷凡等人鱼贯而入。看到蒋竹明从城上下来,段琅下马迎了过去。

“有劳蒋大人久等,辛苦了。”段琅抱拳说道。

“段帅何须客气,几年不见,段帅依然洒脱如故。”蒋竹明抱拳回道。

“怎么样,城内安排的如何?”

“段帅放心,今日府衙借故有匪患混入城内,日落之后全城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特别是听风阁与瀚海斋两处地点,全部设置了关卡。关震将军已经在听风阁四周布下重兵,只等段帅一到,立即实施计划。”

段琅一听,赞叹的点了点头。关震是历都城火器营参将,也是最早跟随段琅的黑甲卫成员。几次大战屡立战功提拔为参将,这次专门派他率领两万兵马来到墨兰城。

“好,天亮之前我必须离开,否则让瀚海斋得知消息会有些麻烦。走,去听风阁。”

段琅说完,跨上了战马。蒋竹明没有乘坐车撵,也骑乘一匹良驹带着段琅等人奔向听风阁。一路上,段琅看到不少城防兵卫设置了关卡。看样子,蒋竹明确实尽心尽力。

距离听风阁不远,段琅等人停了下来。关震看到段琅等人出现,赶紧迎了上来。

“末将关震,参见段帅。”关震压着声音说道。

“关震,情况如何?”段琅低声问道。

“都打探清楚了,听风阁左右相连的四所宅院都是他们的。这些日子末将一直派斥候暗中盯着这里,今晚宵禁之后,连个蚊子都别想飞出去。”

“好,咱们的人马就位了没有?”

关震微微一笑,对着远处吹了几声历都城大营特有的鸟鸣。刹那间,隐藏在黑暗中各个角落里的兵卫手持弓弩站了出来。

段琅目光锐利,一眼望去就知道这是他们历都城的兵马。段琅对着众人做了一个问候的手势,众兵卫也握拳在胸向段琅还礼。

段琅看着蒋竹明说道,“蒋大人,这里不安全,你暂且回府。一个时辰之后,我会去府中与你相见。”

“好,段帅保重。”

蒋竹明也没有客气,身为文官,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他很不适应。在一队城防兵卫的保护之下,蒋竹明回了府衙。

蒋竹明一走,段琅问道,“关震,这里周边民情如何?”

关震抱拳说道,“大人放心,这些日子末将都调查过了。基本上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几户外来做小买卖的,今晚宵禁之时已经被兵卫控制。而且蒋大人早已通告全城今晚缉拿匪患,就算闹出再大的动静,百姓们也不会惊慌。”

“好,你带人把守外围,任何出逃者格杀勿论。给我百名兵卫,进听风阁抓人。”

“诺!”

关震当即吩咐一声,一名百户带领所属人马,跟随段琅走向了听风阁。

段琅示意了一下,那名百户上前咣咣咣开始砸门。向天谷凡等人,则是谨慎的守护在段琅周围。

“开门,官府例行查夜。”百户高声喊道。

不大一会儿,听风阁内亮起了灯火,一名守更人员刚打开房门,百户立即带着人蜂拥而上把此人拿下。

段琅走进大堂示意了一眼,那名百户对着楼上楼下高声喊道,“所有人听着,官府缉拿匪患,全部都到大堂。违令者~斩。”

一下子,整个听风阁顿时慌乱起来。楼上楼下所住之人纷纷走出房间来到大堂,段琅看了一眼,总数也就三十来人。他知道住这里的应该没有什么大鱼。真正的大鱼,应该是住在后院之内。

段琅一声令下,“把这些人全部绑了。”

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百户带着兵卫亮出兵器,呼啦一下冲了上去。段琅并不着急,收拾完前面的门户,这才带人去了后院。令段琅意外的是,后院虽然有人抵抗,但与他想象的相差甚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后院之人不是被击杀就是被拿下。

段琅眉头微皱,吩咐道,“把关震喊过来。”

不大一会儿,关震跑了进来。段琅吩咐关震,派人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疑点。吩咐完毕,段琅这才带人去了相邻的院落。听风阁总共有四所院落相邻,段琅到了左右两处,遇到的抵抗依然不是很激烈。直到最后一处看似很普通的院落,才真正遭遇了激烈的反击。

这所院内,不但有名义上的阁主贾思志,还有刑堂堂主武甘。二人带领人马宁死不降,段琅与十八亲卫经过一番血战,终于将二人击杀。段琅手下的那些兵卫,也出现不少死伤。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中,并没有那位萨神医。

段琅下令严密搜查,甚至连地面也不放过。关震等人找出了夹层,也找到了暗室,却依然没有发现萨多的身影。

无奈之下,段琅把那些捆绑者押了过来。经过短暂的审讯,他们甚至没见过萨多。段琅让关震把听风阁内缉拿的老者都集中过来,让他们清水洗面,防止萨多易容逃脱。但是,经过一番折腾,还是没有发现萨多的身影。段琅有些失落,看样子,这个萨多或许真不在墨兰城。

段琅命人把活捉的交给关震来审讯,他则是带着向天等人匆匆去了府衙。眼看着就要到五更天,蒋竹明一宿未眠一直在等待着段琅到来。

段琅一进入府衙后院大厅,蒋竹明赶忙迎了上去,“段帅,可有伤亡?”

“还好,伤亡不大,但听风阁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是逃脱了。不过缺少了那些精锐,萨多也成不了气候。蒋大人,事后的处理就交给你了。”

“段帅放心,在下早已想好了托词,绝不会让德隆起疑。”

“蒋大人,南部战区捷报频传,德隆与我历都城公开的日子不远了。这几年承蒙蒋大人照顾,如若有什么不便请尽管直言。段某下一步的行动,或许会遭受天下人的唾弃,蒋大人如有难言之隐,段琅绝不会牵连到大人。”

蒋竹明一愣,当即严肃的说道,“段帅,我蒋竹明虽说是一介文士,但也有大丈夫的气概。几年前恩师调我城防大营兵马,蒋某都敢冒灭族之危带兵奔赴京都,何况是现在。段帅不必再说,蒋某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如若段帅起事,只需一声招呼即可。我等同门,虽不敢说个个都是豪杰,但也有几个不畏生死之士。”

段琅感激的抱了抱拳,“好,既然蒋兄这么说,在下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几个月,蒋大人务必小心。一旦朝堂要调取你城内兵马,尽管往我身上推,就说你调不动。”

蒋竹明点了点头,“在与你历都城开战之前,德隆应该会清洗一批各地都府的大员。这一点我等早有准备,就算朝堂更换了府尹,也没人能够掌控我墨兰城。”

段琅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必须马上离开。瀚海斋的眼线众多,此时还不宜暴露我的行踪。蒋兄,来日方长。”

“段帅,保重。”

段琅与蒋竹明二人言简意赅,简单交流之后段琅当即带着向天谷凡等人出了墨兰城。这一夜,除了自己人之外,没人知道段琅来过墨兰城。一夜之间,听风阁总部被铲除,虽然没有找到萨多,但缺少了精锐力量的听风阁已经不足为虑。

与此同时,历都城内,韩风带着精锐人手,针对听风阁也展开了雷霆行动。大营之中,十几名下层军官也被拿下。分阁主王炳怀还没来得及吞下毒药就被韩风打晕,活捉了王炳怀,从他口中得到了印证。听风阁真正的精锐力量,就是各地分阁刑堂。

当日这些刑堂堂主被斩杀在历都城,让听风阁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失去了瑞木的听风阁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二阁主萨多,只是精于医道,并不擅长经营运作。就算段琅不去铲除总阁,恐怕过不了多久,听风阁也会四分五裂。毕竟萨多威严有限,根本压制不住贾思志武甘等人。

就在段琅等人动手之前,李建山也以历都城府尹的身份上奏朝堂,禀明听风阁乃槐大人余孽,恳请朝堂全面铲除。半个月之后,朝堂向各地都府颁布旨意,一时间,听风阁成了过街老鼠,各个都府予以歼灭。槐老鬼一手建立起来的各地密衙,终于烟消云散,成为过往尘埃。

同年四月,南部战区与西宁侯赵立展开了决战。马如正和闫发成也没想到西宁侯赵立的底蕴这么深厚,居然死守西宁城,击溃了大夏数十次猛烈进攻。大夏朝堂,借故南部战区物资紧张,暂时停止了向历都城供应粮草物资。

同年六月,马如正率兵发起了总攻,西宁城终于在各种物资急剧短缺的情况下,被大夏攻破。

血战之中,原南部大营主帅杨发奎战死,总管白若空以身殉城。西宁侯府之中,赵立悲愤之余举剑自刎。而西宁世子赵卓峰,却是率兵最后一支人马跪地投降,乞求德隆饶他一命。

大夏南部战火终于落下了帷幕,消息传到京都,几乎全城都要沸腾起来。皇宫之内,德隆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几年来,大夏一直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时至今日,方得始终。

静阁内,相国吴光照等近臣竭尽赞誉之词奉承着德隆。能够收复大夏失地,也算是一代帝君的丰功伟绩。不过,德隆并不想就此修生养息恢复民生。他的心中,开始盘算着历都城这块难啃的硬骨头。

同年八月,马如正率领大军回归京都大营,德隆连夜召舅父马如正进宫面圣。

皇宫御书房内,宏亲王赵石宇,相国吴光照,以及监天院总管张昭在列。

马如正进得御书房,躬身下拜,“臣马如正,拜见陛下。”

“舅父请起,来人,赐坐。”德隆高兴的看着马如正,这可是他最大的兵马依仗。

马如正与宏亲王等人见礼,方才入座。德隆看了看众人,轻声说道。

“诸位爱卿,你等与朕都不是外人,除了朕的近臣就是皇亲国戚。今日,朕就直来直去,想问问诸位爱卿,朕该如何对待历都城段琅。”德隆直言道。

吴光照心中一怔,目光看向了老亲王赵石宇。而宏亲王赵石宇,却是双目微垂,如老僧入定一般。马如正早已经在德隆的密件中得知此事,心中到不惊慌。不过,他也不想第一个开口。

德隆看着众人都不说话,目光看向了张昭。张昭明白德隆的意思,赶紧上前奏道,“陛下,臣以为,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历都城终归是我大夏的历都城,不是他段琅的封地。如若陛下担心段琅手握重兵不听朝堂使唤,那就把兵马收回来即是。”

“张爱卿,这历都城的兵马,可不是这么容易收的。舅父,如若历都城有反意,你觉得举全国兵马,能否对抗?”德隆目光看向了舅父马如正

“回陛下,我大营兵卫,经历了西宁战火,可以说经验丰富骁勇善战。但历都城兵马也不可轻视,如果加上北方大营及京都兵马,三到五个月,应该可以剿灭。”

马如正大胜而归,心情正处于亢奋之中。在他看来,历都城区区不足二十万兵力,再厉害也抵挡不住几十万大军。

德隆满意的点了点头,“相国大人,老亲王,您二位怎么看?”

吴光照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古人云,师出有名。即便要拿下段琅,总得有个借口。目前历都城行事低调,并没有表现出谋反之意。臣觉得,莫不如先召段琅等人进京。如果他们能来,陛下可以委以高官厚禄在京留用。这样的话,也可以免去大夏的刀兵之劫。”

“那他要是不敢来呢?”德隆不悦的问道。

宏亲王微微一笑,“陛下,不来的话,这不正应了师出有名的那句话吗。臣有不臣之心,君王举兵降服,相信天下臣民也会共同声讨。”

吴光照接着说道,“亲王殿下说的不错,臣也是此意。而且,南部将士回归京都,陛下正可以来一次天下议政。就算他段琅不来,那明月与上官玄悟等人总不能都不来。一旦这些人入了京,再想回去,那还不是陛下说了算。”

德隆心中一喜,“好,朕正有此意。吴爱卿,明日早朝,你与群臣商议一下。三年多了,朕是该再来一次天下议政了。”

“臣遵旨。”

吴光照偷偷瞄了德隆一眼,身为文臣,他内心并不想让大夏连年征战。但是看德隆的意思,如果不收回历都城的兵马大权,他始终是个心结。吴光照知道大夏要想彻底安定,必须要解决此事。

两日后,一道道政令颁布下去。三年之后,德隆再次召集天下议政。但这一次的旨意非常严厉,各地大员必须到场。否则,予以严厉惩处。

十日之后,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历都城。段琅等人看到这份政令,众人心中都清楚的很,德隆正式向他们宣战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节 惩处

历都城府衙之内,段琅等人看着朝堂颁布的政令。虽然说心知肚明,但总要给朝堂一个回应。

李建山看了看众人,“我说诸位,你们谁都不能去。这次议事,只有我一个人能去。我这府尹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幌子,就算把我留在京都都没用。”

张如明跟着说道,“我跟建山一起去,老子就不信他德隆敢把老子怎么着。”

段琅没有开口,澹台明月也默不作声。大家都知道这次的天下议事宴无好宴,去了之后很可能再也出不了京都。与以往不同,此时德隆政令统一军权在握。更何况南部战区凯旋而归盛气正旺,京都已经不在乎历都城的威胁了。

李建山接着说道,“政令上明确指出,各地都府及三品以上大员必须进京参加此次议事。也就是说,咱们历都城除了我这个府尹,你们三个都得去。看样子,德隆这是想把咱们一网打尽。”

张如明一撇嘴,“要我说,干脆咱们先发制人,直接带兵杀奔京都。”

澹台明月看了看众人,“其实德隆要的并不是咱们去京都,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出兵的借口。身为帝君,他德隆掌握着主动权。在帝君眼里,这天下永远是皇室的。身为臣子,不管你建立多大的功勋,都不能威胁到江山的稳定。站在君王的角度上,德隆这样做并没错误。但是站在立下功勋的战将角度上,却有些悲哀。至于该怎么做,琅,你来决定吧。”

段琅手指轻敲着桌面,苦笑了一下,“当年,韩平子和于禁都告诫过我。看来,功高震主之人,确实得不到信任。该来的总归要来,想躲也躲不掉。这次的京都议政,就麻烦建山大哥跑一趟吧。咱们这些人,也该准备准备了。恐怕接下来的一两年,没时间享受这安详的日子了。”

澹台明月提醒道,“琅,自古改朝换代拓疆者,无外呼以下几点。其一,民不聊生君王无道。其二,外强入侵,朝堂积弱,必须有强者力挽狂澜。其三,政道糜烂听信谗言,嫉恨贤良重用奸妄。德隆既然想给咱们按一个罪名,咱们也要广宣征伐檄文,让天下人得知咱们是迫于无奈才这样做的。占民意,夺大势,方可顺应天道。”

段琅看了看澹台明月,“夫人,在下只是山野村夫,这些事还是你来做吧。我只知道,自己的命自己掌握,为了守护历都城支持我的兄弟亲人,谁都别想伤害咱们。”

“那好,既然决定了,咱们也要做好对应之策。明日我就下令展开全城行动,把城内所有眼线全部铲除。建山大哥,你这次进京,以历都城府衙的名义上书朝堂,就说两界山西越兵马蠢蠢欲动。为了以防不测,我历都城大军全员待战,大元帅与军师等人,无法前去朝堂议政。”澹台明月利落的说道。

“怎么,连个出兵的借口也不给德隆。”李建山笑道。

段琅接口说道,“他想战,自然会找到借口。建山大哥此去京都非常危险,一定要见机行事。不管是什么情况,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如若局势非常危机,可以让周伯调动一切力量,护送你出城。”

“你们放心,在他们眼里我这府尹微不足道,德隆还不至于拿我祭旗。”

段琅点了点头,“既然明日就清理眼线,今天我得见一见陈占轩和胡炳高。特别是胡炳高,方继业夫妇对他非常信任,而且澜都城撤退的时候他也算是立下大功。这两人曾经为历都城出过力流过血,我也想给他们一个悔过的机会。”

张如明也惋惜道,“陈占轩那小子确实不错,真有点可惜了。”

澹台明月说道,“那好,立即召他们来府衙。至于大营那边,还是明日清除完眼线之后,再通告众人吧。”

澹台明月当即吩咐亲兵,去把两人喊到府衙来。李建山也返回自己的住处,收拾收拾准备独自赴京。

陈占轩与胡炳高一进入府衙,就被兵卫带到不同的房间内等候。不但如此,两人的兵器也被兵卫客气的卸下。陈占轩与胡炳高不明所以,但两人内心有鬼,顿时有些惶惶不安。

段琅率先来到胡炳高的房间内,看到段琅进来,胡炳高赶紧站起身。

“段帅,不知召下官来此,有何事吩咐。”

段琅没有回答,走到桌后坐了下来。看着神色不宁的胡炳高,段琅直接了当的说道。

“胡炳高,你是我岳父方继业的亲信。我段琅夫妇二人也非常信任你,所以才把统管粮草装备大权交给了你。可惜啊,你辜负了我,更是辜负了方继业夫妇对你的信任。”

胡炳高一听,身子不禁微微一颤,“下官~。”

看着段琅犀利的眼神,胡炳高有些不敢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段琅具体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还不承认?”段琅目光一厉,看着胡炳高。

胡炳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段帅饶命~下官~也是逼不得已。”

胡炳高不等段琅审问,霹雳巴拉把与冯准的交易全盘托出。胡炳高浑身颤抖泪如雨下,恳请段琅放过他一家。所有罪过,他愿意一人承担。

“宏亲王对你有恩?”段琅问道。

“是的,当年下官还是个粮草押运官,在一次收完粮草酒后不小心点燃了粮仓,按律当斩。亲王大人得知此事后,只是下令轻罚。当时下官官职卑微,没想到亲王大人居然能够亲自过问。从那时起,亲王大人救命之恩铭记在心,也得到了亲王大人的厚爱。后来,亲王大人回京养老,把名下大部分产业卖掉。留下来的,就转送给了下官。所以,冯准持亲王手令找到在下,下官只能~!”说到这,胡炳高微微叹息了一声,不想再说下去。

“胡炳高,你把我历都城粮草装备储备全部交给了冯准?”

胡炳高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下官只是把装备数量如实相告。但是粮草的储备,下官修改了几个数字,只上报了一半。”

“这是为何?”段琅意外的看着胡炳高。

“段帅,下官知道德隆拿到这些数字,就是想与我历都城撕破脸面。宏亲王虽说对我有恩,但下官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澜都人士。下官遭遇过失败的战火,所以,不想再看到这一幕。段帅,出卖军中机密,下官知道是死罪。但全部责任都是下官一个人的,求段帅绕过我的家人。”

段琅看着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胡炳高,叹息一声说道,“原本我是想杀了你,但知恩图报,值得敬佩。况且,你也没有如实出卖粮草数额,算是弥补了一点过失。不过,你犯下的毕竟是重罪,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段琅想了想,接着说道,“胡炳高,西城外马厩还缺少一个看守马厩的职位。你去吧,希望你能重新得到我的信任。”

胡炳高一听,顿时感恩戴德的跪地叩拜,“多谢段帅不杀之恩,小的定会尽忠职守,以报段帅不杀之恩。”

“去吧,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自己辞去官职,去大营领取马厩的职牌。他们要问,就说我让你去的。”

“谢段帅。”

胡炳高跪地后退了几步,这才爬起来退了出去。段琅微微叹息一声,方继业留下的老人不多了,他也是看在这一点上,饶了胡炳高一命。

段琅站起身,走向陈占轩等待的房间。房间内,陈占轩也是忐忑不安坐立不宁。自从他跟随了段琅,还从未遇到过这种被卸掉兵器之事。隐约之间,陈占轩有一丝不妙的苗头。

看到段琅进来,陈占轩赶忙站起身,抱拳问道,“段帅,不知召末将前来,可有军务?”

段琅指了指凳子示意坐下,他则是走到案桌之后,慢慢的坐了下来。

“占轩,你可知道瀚海斋是干啥的?”段琅看着陈占轩问道。

一听瀚海斋,陈占轩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但表面上依然坚持的说道,“段帅,末将不知。”

“不知?那我告诉你,它是监天院的密衙。也就是说,是德隆帝设立在历都城的耳目。怎么样,还要让我往下说嘛?”

陈占轩脸色起了变化,但依然强硬的说道,“段帅,末将不知您这是何意?”

“何意?陈占轩,你小子当初跟随德隆到了历都城,本帅一直都很看好你。但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段琅当即怒斥几句,把陈专选与瀚海斋勾结之事当面说出。几个回合,陈占轩终于败下阵来。

陈占轩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段琅怒道,“陈占轩,你还有要说的吗。”

“有!”陈占轩抬头直视着段琅。

段琅冷笑一声,“好,那就让我听听你最后想说些什么。”

陈占轩挺起了腰杆,抱拳说道,“段帅,陈某不才,也承认犯下大过。但是,陈某自从墨兰城从戎,就想着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以前的德隆身为皇子,现在又是一国之君,试问,谁不想攀上这个大缘分。陈某没读过什么书,我只是想着能活出个人模样,百年之后好风风光光去见列祖列宗。段帅,您现在高高在上,如果当年您弱小之时,敢不敢说经得起这种诱惑。”

段琅犀利的目光中闪烁出一丝杀气,“陈占轩,你说的不错,很少有人能躲得过这种诱惑。但段某觉得,做人还得对得起良心,对得起沙场上一起流过血的兄弟。攀高枝我不反对,但决不能踩着兄弟们的尸骨上位。你这种行为,非常令人不齿。”

陈占轩叹息一声,抱拳说道,“段帅,占轩虽然想攀高枝,但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您这么说,再下也不想辩解什么。是杀是刮悉听尊便,只求段帅能给在下留个全尸送回老家。如果老家问起来,恳请段帅保留在下一点颜面,就说是战死的吧。临终之言,还望段帅成全。”

段琅咬了咬牙,忍着怒火冷哼了一声,“你走吧,离开历都城。从此以后,我历都城不再欢迎你。念在你为历都城澜都城流血拼杀的份上,本帅饶你一命!”

陈占轩一愣,“您~您不杀我?”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来人,带陈占轩回大营,拿着他的东西,滚蛋!”

段琅压制着怒火,面对这位曾在西越大战之中立下战功的将军,段琅留了他一命。不管怎么说,大家一同在战火中拼杀过,也算是结下了生死友谊。再者说,陈占轩的过错,相对比胡炳高轻的多。毕竟他还没给历都城造成麻烦,所以段琅留了他一命。

处理完胡炳高陈占轩二将,段琅感到有些心累。他不怕与敌军展开厮杀,最怕面对曾经的兄弟举起屠刀。

次日一早,历都城内,瀚海斋被一举铲除,连同十几处可疑据点一并清洗。段琅召集众将,针对陈占轩所犯之过予以通报。众将官得知陈占轩居然是朝堂的眼线,一个个无比的愤慨。这些人不怕明的,但对这种暗中损害利益之人非常鄙视。

段琅没有隐瞒,把德隆即将针对历都城动手的消息告知了大家。所有人都非常沉默,并没有被这消息所吓到。这几年来,别看没人提及此事,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既然要战,那就风风光光的战一场。赢了,就是丰功伟绩,输了,无外呼白骨一堆。

历都城摩拳擦掌枕戈待战,李建山带着一标人马奔赴了京都。南平与西越收到内线的消息,陌坤与陆慕无不抚掌而赞。他们知道,自己期待的日子即将到来了。

南平国都,兵马司颁布政令通告天下,征召兵源加以历练。准备为不久的开疆扩土,做好最后的准备。

半个月后,大夏京都百官云集,德隆帝君执掌江山以来的第二次天下议政,即将临朝。

随着日期越来越近,吏部登记报道的官员基本到齐。但是,历都城的大员却一个也没到。即便是府尹李建山,也因事耽搁了一下,正拼命往京都赶路。

正文 第二百三十节 校场面圣

大夏朝堂与历都城之间,虽然还没有挑明,但天下智者早已判断出局势的走向。西越国都大宛城兵马都督府,陆慕与幕僚们,也在议论着大夏的天下议政。

“都督,您对历都城兵马推崇有嘉,那您觉得段琅能用多长时间,击溃大夏的兵马?”一名幕僚问道。

陆慕一身青衣,伦巾束发,玉树临风的端坐在案桌之后。闻听此言,陆慕微微笑道。

“那段琅虽然勇猛,又有个军师明月在身边辅佐,但毕竟后劲不足。历都城最大的弱项,就是兵源匮乏。战争,不光靠的是勇猛和顽强,还要讲究兵源的补充和粮草的供给。大夏朝堂,目前可以集结六十万大军。而历都城,只不过能凑足二十万人马。就算四比一的战损,大夏朝堂损失四十万,那历都城也只能剩下区区不到十万余人。到时后朝堂可以征集天下民众补充兵源,那段琅却无法弥补。仅凭这一点,段琅必败无疑。我等只需鹬蚌相争,坐收渔利即可。”

众幕僚们不断点头,陆慕这番话直中要害,不论你多厉害的兵马,只要是战争就有战损。这样的消耗,大夏朝堂能耗得起,但历都城却没有这番能力。

与此同时,南平大军师陌坤,却是持有与陆慕相悖的论调。南平乌陵关,陌坤也在与众将领分析着此事。在陌坤看来,如若没有外埠干扰,大夏朝堂必败。

陌坤知道,如果大夏集结优势兵力,确实能把段琅困在历都城等死。但别忘了,段琅的大军,可以穿越大漠。到时候段琅放弃历都城,穿越大漠占领五粮城益明城等地,朝堂大军将会疲于奔波再次南下。而段琅只需再次回穿大漠,又可以重新收回历都城。况且段琅善于打快速闪击,甚至可以长途奔袭。只要没有外埠干预,朝堂大军早晚会被段琅慢慢蚕食始尽。

不过,一旦南平与西越加入战事,不管是段琅还是大夏朝堂,都将陷入死局。到那时,段琅如果穿越大漠,将会遭到南平大军的迎头痛击。不穿越大漠,又将面临西越与朝堂两面夹击,一样会惨遭屠杀。灭掉段琅大军,大夏朝堂又会迎来南平与西越的两面击杀。曾经辉煌的大夏王朝,只能慢慢走向灭亡。

大夏京都,明日就是天下议政的时刻,历都城一干人员没有出现,文武百官们已经心中了然。这些朝堂中在品的大员,哪一个不是人精。原本还遮遮掩掩的历都城与德隆貌合神离,双方的矛盾即将彻底掀开。在德隆的暗示之下,一些不利于历都城的言论悄悄传开。很多大臣开始对历都城嗤之以鼻,觉得这种狼子野心的逆臣早该铲除。但也有不少大臣,心中替段琅等人感到不平。

刑部侍郎庞刚的府邸之中,今晚闭门谢客。庞刚正与朝堂的另一位大员,吏部侍郎樊城在厅中小酌。两人都是辅佐德隆上位的有功之臣,但他二人心中,有些替历都城惋惜和不平。

樊城放下酒杯,不禁感慨道,“老庞,你说当初要没有历都城的鼎力支持,这天下早就是太子德章的了。现在倒好,江山社稷刚刚稳定,咱们那位主子就要卸磨杀驴了。我不管别人,反正我不相信段琅会主动谋反。”

庞刚谨慎的咳嗽了一声,给门口的贴身护卫们示意了一眼。厅堂的大门紧闭,护卫们严密把守着四周。

庞刚看着樊城说道,“老樊,我就问你,如果你是段琅,手握重兵良将云集,你有没有称帝的野心?”

樊城哼了一声,“我大夏自立国以来,手握重兵良将云集的主帅多了。远的不说,当年方继业、闫发成、魏然哪个不是。如果说手握重兵就有称帝的野心,这日子还过不过?不得天天打仗。再说了,这天下五国,唯有咱们大夏君臣之间猜忌最严重。老庞,我算看透了,就算段琅没有野心,也会逼的冒出野心。”

“老樊,咱哥俩相交多年,有些事情我非常担心。”庞刚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你是担心段琅占据京都斩杀朝臣,还是担心德隆?反正不管谁战胜称帝,老子都不怕。扪心自问,我老樊对得起陛下,也对得起段琅。反正这件事咱不参与,他们爱谁谁。”樊城郁闷的端起酒杯,独自干了一杯。

庞刚摇了摇头,“我是担心,咱们堂堂的大夏王朝,会在这场内斗之中彻底毁掉。德隆帝现在最听信的就是宏亲王吴相国和张昭之言,他们三人之中宏亲王身为皇亲国戚,当然要铲除异己维护皇室。而吴相国只顾着在朝堂之中安插亲信,其高瞻远瞩的能力跟于禁无法相提并论。那张昭更是小人得志,只会顺着德隆的思维拍马屁。他们还没发现,我大夏四周虎狼窥伺,一旦南平与西越再杀过来,谁来抗敌。”

樊城心中一动,“他们打进来到好了,德隆帝肯定会重新重用段琅。说不定,利用外敌能够化解这君臣忌惮的棋局。”

庞刚再次摇了摇头,“老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其实,如若德隆帝高瞻远瞩,他会更加亲信段琅等人。要知道,经过与西越的大战,段琅已经名震五国。而这天下兵马智囊,段琅也是三占其一。那澹台明月,已经与南平陌坤,西越陆慕并驾齐驱。如若德隆帝身为明主,他会利用好这一点,征战四方为我大夏立下威名。反观现在,我大夏却是正在自折利器。以陌坤与陆慕之精明,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动。”

樊城一愣,“老庞,那这些问题,你跟德隆帝奏过没有?”

“我?”庞刚苦笑道,“现在朝堂之上,我都快成闲散老臣了。恐怕要不了多久,我这刑部的位置也要让出来了。如果去上奏,不但德隆帝听不进去,恐怕还会被张昭按上与历都城暗通款曲之嫌。还是算了,听之任之吧。希望宏亲王还没老糊涂,能够看透这一点。”

樊城指了指庞刚,“我算看明白了,咱这大夏朝堂,恐怕除了于禁就属你老庞最精明。从当年昱宁帝时期刑部大牢纵火,到后来沉默之中突然鼎力支持德隆上位。每到危机关头,你老庞总会选择正确的一方。别看你老庞不吭不响,内心可精的很。”

庞刚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当年于禁德章势力这么大,你不一样坚定的支持弱势的德隆。这些老臣之中,你还真出乎我老庞的意料。”

“我跟你不一样,我那是相信神迹。后来上官那死胖子喝醉了,老子才知道他妈被骗了。”樊城苦笑道,“骗的好啊,这一骗,把老子骗到了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

“只能说明你富德深厚,天意如此。老樊,真要是打起来,你看好谁?”

“废话,当然是段琅。别看马如正现在牛哄哄的,他手底下那些人,谁能够与历都城相比。瞧人家段琅,手下强将如云,周家三兄弟,刘旭升崔志亮,王福重黄成,外加段琅身边的十八亲卫,哪个不是个顶个的能征善战。三年前的校场之战,于禁兵马众多,最后还不是那个靳如实把德章一枪刺死。于禁和槐老鬼当年都拿段琅没办法,他德隆帝就能成功?怯,我才不相信。”

庞刚叹道,“我跟你的想法一样,隐隐觉得,咱们大夏恐怕要变天了。”

“老庞,你有什么打算?”

庞刚苦涩的一笑,“如果是五年前,我还真会冒死上书,希望德隆能听信一次。但是现在,我老了,是该归隐山林安享晚年了。我准备再过几个月,就上书请辞。”

“今天喊我来喝酒,不会就是告诉我你要撂挑子不干了吧。”樊城眯着眼看着庞刚。

“呵呵,还是你老樊精明,我这好酒好菜的备下一桌,总不能就这么发发牢骚。”

“精明个屁,宴无好宴,你老庞可别把我往火坑里推。说吧,到底什么事?”

庞刚神色一肃,说道,“我准备请你帮我给段琅转交一封信。老樊,我知道这几年你与历都城一直有联系。在都府官员的任免上,你可是暗中帮了他不少忙。”

“看看,我就知道宴无好宴,到时候这封信可就是通敌罪名。老庞啊老庞,不害死我你难受是吧。”樊城指着庞刚怒道。

“行了,别装了,咱俩谁不知道谁。这封信对我大夏非常重要,我庞刚劝不动德隆帝,但是希望段琅能够顾及一下天下万民。不管是段琅还是德隆,毕竟都是我大夏族人。我可不希望,临终之前做个被异族统治的亡国奴。”

樊城一愣,“你的意思是,到了危机关头,让段琅与德隆握手言和?”

庞刚摇了摇头,“我只希望,段琅能保留住一支战斗的火种。只要有火种在,大夏族人就有期盼的希望,就有凝聚力。一旦火种灭了,整个大夏族人将再也看不到光明。被异族统治,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全,肯定会竭遏制我大夏族人的生产能力。直至大夏族人渐渐萎缩,降低到他们可承受的范围之内。或者,强制征兵,把我大夏族人当做兵奴去征战四方。不管是哪一样,我都不希望有生之年看到。”

樊城惊讶的看着庞刚,没想到这个朝堂上向来沉默寡言的刑部侍郎,居然看的这么深远。

“老庞,你说我要是把这些担心写份奏折递上去,德隆帝会怎么选择?”樊城站起身问道。

庞刚盯着樊城,“咱们现在这位帝君,已经被忌惮蒙蔽了心智。你敢上奏,他的批示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妖言惑众,斩立决!”

樊城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他相信庞刚的分析和判断。看样子,庞刚也是斟酌了很久,才会选择给段琅留书一封。

当晚,樊城心情沉重的返回了府邸。听完庞刚的一番话,樊城越想越是担心。甚至说,他都后悔选择支持德隆。如果是德章上位,最起码凭借于禁的精明,绝不会让大夏处于灭国的边缘。

樊城刚进入府邸,府内总管匆匆迎了上来。

“大人,周掌柜已经侯您多时了。”

“周掌柜?带他去书房。”樊城心中一动,立马知道是周广记来了。

不大一会儿,周广记拄着铁拐,被总管带至书房。樊城看了总管一眼,吩咐道。

“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府内总管答应一声,轻轻的退了出去。他这边一走,樊城赶忙说道。

“老周,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我这里有封非常重要的书信,是庞大人与我的重托,希望你能转交到段琅手中。记住,千万不能有失。”樊城说着,把庞刚的书信递了过去。

周广记接过来看了看,封签已打上火漆印记。周广记揣进怀中,说道。

“樊大人,今夜来此,周某也是有要事相求。”

“老周,咱们就别客气了,有什么就直说。”

“好,历都城府尹李建山,因为一些事情在路上耽搁了,估计明日应该能够赶到。但是段琅担心,德隆帝会对他不利。所以,还望樊大人能联合几位大人,保住李建山的安全。”

樊城眉头一皱,“他要么早来,要不然就干脆不来。真要是晚来,这可是蔑视皇权之罪。要我说,干脆通知李建山,不要来京了。”

周广记叹息道,“我历都城不想背负大逆不道的罪名,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来一位。樊大人放心,李建山会给自己找到借口。不过就怕有些人会借机发难,所以还望樊大人务必保他周全。”

樊城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就算搭上我着吏部侍郎的位置,也要保得李建山平安。”

周广记再三感谢,他知道现在还敢站出来替历都城说话的,整个朝堂真没几位了。李建山因为秘密带领了一支人马安插在凤鸾山,正进行翻山越岭的训练,以防下关口被堵死。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周广记也是担心德隆一怒之下,当场把来迟的李建山打入死牢。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暗中保护好李建山在京的一切安全。

周广记从后门悄悄离开了樊府,两名尾随的眼线,也被暗中保护周广记的影者无声无息的抹杀。周广记知道形势非常严峻,他们在京人员全部由明转暗,随时防备监天院的大清洗。

次日一早,皇家校场戒备森严。未时一过,不少大臣开始陆续进场。与三年前相比,负责戒备的兵卫不再是五花八门,变成清一色的锐锋营精兵。已经被提升为将军的刘书光,更是成为掌控京都兵马的绝对实权人物。他与张昭一文一武,被朝臣们称为德隆最信任的左右近臣。

申时一到,百官来齐,只等着德隆帝的到来。樊城不安的看着校场右侧红门,到现在也没出现李建山的身影,要知道臣子在帝君之后入场,这可是犯下蔑君重罪。樊城暗暗擦了把汗,心说这家伙就别来了。反正到了这份上,来不来都无济于事。

号角一响,德隆帝的龙撵出现在正门。文武百官齐声跪拜,天下议政正式开始。

德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吏部宣读到场的天下百官。当宣读官说出历都城无一人前来,文武百官心中暗暗叹息,德隆表面愤怒,心中却是窃喜。当着天下百官的面,历都城如此欺君,恐怕不用他暗示就会受到群臣的言罚。

就在德隆等着群臣对历都城言诛声讨之时,李建山终于赶到了校场之外。

“什么人如此大胆,校场已经封闭,立即退开,否则格杀勿论。”

“我乃历都城澜都城两城府尹,立即打开红门,本官有要务面圣。”

李建山说着,拿出腰牌信印与朝堂颁布的官文文书。一名校尉官查验之后,黑着脸说道。

“大人,按照议事程序,目前任何人不得入内,抱歉了。”

李建山脸色一怒,“本官有重要大事启奏陛下,耽搁了,你承担的起吗。开门,我可是带着西部大元帅及护国天师重托来此,耽搁正事小心脑袋。”

李建山连黑带诈,校尉官也知道李建山的大名,无奈之下,只好把红门闪开一条缝隙。

李建山穿过红门,看到校场内乌压压的文武百官。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关噔噔噔紧跑了几步,高声喊道。

“启禀吾皇陛下,大事不好~西越大军再次来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节 谎报军情

校场之内,群臣正乱哄哄的声讨历都城的大逆不道。李建山这一声没有底气的喊叫,顿时被淹没在声浪之中。

场内戒备的一名参将,看到有人擅闯校场,顿时高声喝道。

“什么人如此大胆,来人,给我拿下!”

十几名兵卫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李建山按倒在地。李建山也不敢反抗,只是高声叫道。

“放开我,边关紧急军务,红色羽檄。”

那名参将一听红色羽檄,赶紧喊道,“等等,放开他。”

李建山站起身,一伸手拿出一道卷宗,上面缠着一支红色羽毛。这在军务当中,是最紧急的兵讯,任何人都不得耽搁。

“在下历都城李建山,你们让开,我要面圣。”李建山沉声说道。

参将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建山手中的羽檄卷宗,“大人稍等,末将这就去禀报。”

参将说完,快步穿过人群,向镇守在高台之下的刘书光跑去。参将在刘书光耳边低语了几句,刘书光一愣,目光远远的看了李建山一眼。

刘书光转身走上高台,躬身说道,“陛下,历都城李建山到了。”

德隆刚才就看到有人冒然进入校场,只是距离较远,没看清是谁。德隆本想事后训斥刘书光一顿,没想到是李建山到了。当年他在历都城之时,李建山对他还算不错。德隆原本也想拉拢李建山,只是后来看到李建山装聋作哑,也就把他排斥在外。

正在议论的群臣,看到德隆帝目光看向他们身后,纷纷停下声讨,也把目光看向李建山。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建山心虚的对众大臣拱了拱手。

德隆冷哼一声,“把他带过来。”

“诺!”刘书光答应一声,转身跑向李建山。

不大一会儿,李建山跟随刘书光来到台前,跪地叩拜。

“臣~李建山,拜见陛下,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哼,你还知道朕是万岁?天下议政如此重大之事,你都敢在朕之后入场。好啊,看来朕是不配让你们历都城跪拜了。”德隆冷笑道。

“陛下,臣等不敢。臣来迟,是有重大原因,请容臣禀报。”

“不敢?就算朕不怪你来迟之罪,难道朕的旨意你们没看到吗。还是说,段琅上官还有那位澹台明月,已经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里了。”

“不不,陛下请容臣禀报。就在段将军等人准备赴京之际,西越大军突然来袭。澜都城仓促之下,差点城池失守。无奈,段琅与军师明月亲率大军奔赴澜都城。陛下,西部战区文武臣等,绝不敢冒犯天威。”

“什么?西越再次举兵进犯?”德隆一下子站了起来。

群臣一听,顿时一片哗然。西宁侯的战事刚刚平定,西越居然再次进犯,难道大夏真是犯了刀兵之劫吗。

“如此大事,臣不敢妄言。”李建山硬着头皮说道。

德隆目光锐利的看向张昭,这么重大的军务,他奇怪监天院为何没有密报。

张昭愣了一下,赶紧上前说道,“陛下,休听李建山妖言惑众。监天院密站一直关注边关,如有战火,肯定第一时间上报。”

德隆心中一怔,他倒是相信张昭不敢隐瞒,“李建山,你可知谎报军情,株连九族。”

“回陛下,臣当然知道。”

德隆一听,目光再次看向张昭,“张昭,历都城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张昭犹豫了一下。

“说!”德隆怒道。

张昭赶紧下跪,“回陛下,历都城密站,已经十六七日没有发来密报。”

“什么?那为何~不早告诉朕。”德隆气的真想大骂一顿。

“陛下息怒,臣已经派人紧急前往历都城查询此事。但臣觉得,监天院的密站,很可能~已经被历都城清洗。”张昭说完,目光恶毒的看向李建山。

德隆一听,目中闪烁出杀机,“李建山,你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李建山一副呆傻的表情,“回陛下,臣~根本不知道历都城还有监天院的密站。更何况,十几天之前臣已经离开了历都城,正在奔赴京都的路上。监天院的事情,臣上哪知道去。”

“你!”德隆气的差点骂出脏口,但当着群臣的面,李建山如此说辞他也不好治罪。德隆压了压怒火,接着问道。

“那朕问你,澜都城战况如何?”

“陛下放心,相信段将军亲自出马,用不了半个月定会把西越逆贼打回两界山。”

德隆一听,鼻子没差点气歪,合着西越进犯,就是不让段琅来参加天下议政。而且时间掐的如此准确,跟他下了圣旨一样。德隆也不傻,他当然听出这只是段琅的推脱之词。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还真无法治段琅的罪名。

德隆暗暗咬了咬牙,“李建山,朕再问你,就算段琅与明月去了澜都城,那上官玄悟为何不来。难道,他真觉得与朕平起平坐了吗。”

德隆把话题引到了上官玄悟身上,心说我看你还有什么托词。

李建山一抱拳,“回陛下,澜都城因为仓促应战,损失惨重。上官大人体恤将士,代陛下去了澜都城,为众将士祈福超度。上官大人身为文臣,但不顾生死甘冒战火之危,此乃我等楷模也。”

德隆心说楷你妈个头,老子用他代表吗,不过上官玄悟连诸神都能代表,德隆也无话可驳。群臣们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战火到底是真是假。

樊城心中有数,瞅准机会赶紧上奏,“陛下,臣身为吏部侍郎,原本非常气愤历都城段琅等人蔑君之罪。但既然是重大军情,臣觉得情有可原。”

德隆脸色超黑,原本今日就可以定下历都城大不敬之罪。但李建山的出现,把他的好事彻底给搅和了。而且,对方的借口非常充分,即便立即派人核实,来回也得个把月。总不能,让天下都府臣子都留在京都。

相国吴光照看着李建山,疑惑的问道,“李大人,既然是战事急报,为何不派人八百里加急上报兵部?如此重大事情,怎么让你这府尹随身而带?”

李建山回身一躬身,“相国大人,历都城早就派人传送了急报,但不知为何,兵部至今也没有回执。”

李建山说着,看向贺连加,“贺大人,你兵部收到消息没有?”

贺连加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小子别把我扯进去好不好。贺连加心里非常清楚,真要是边关出现战事,会用三种不同方式火速上报。兵部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急件,只能说明此战事有诈。不过这种事情要调查的话也很麻烦,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定罪的。在贺连加看来,段琅根本是用战火来当借口。反正历都城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就算核查,也不一定能查出真假。

“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贺连加说完,干脆双目低垂,不再看李建山。

李建山仿佛吃惊的说道,“看来,我历都城的信使,肯定是遭遇了悍匪截杀。这一路,连我这府尹都遭遇了几次匪患,所以才姗姗来迟。”

德隆牙关紧咬,还姗姗来迟,你还要点逼脸吗,跟着上官玄悟一个个都学的变成无赖了。

德隆揉了揉额头,怒道,“你暂且退下,张昭,速速派人核查此事。”

“臣遵旨。”李建山与张昭同时答道。

樊城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德隆不当场拿下李建山就好。反正议事一结束,赶紧让他走人。看德隆那架势,已经与历都城水火不容,李建山再待在京都早晚会出事。

德隆无心再听什么议政,但他还得装模作样的听下去。德隆强装笑脸,大力表彰了南部战区众将士,把马如正闫发成等人册封了一番。

李建山混在人堆里,也为刚才的一番表现捏了把汗。这种谎言经不起推敲,但却能为他争取时间。最重要的是,可以堵住众朝臣打击历都城的借口。就算德隆要发难,他还得重新寻找出兵的原由。按澹台明月的说法,那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历都城是被打压的受害者,而不是张扬跋扈欺凌帝君的蛮横妄臣。

原本轰轰烈烈的天下议政,德隆借故身子不舒服,由相国吴光照代劳。回到宫内,德隆气的连摔了几个玉盏。刘总管等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

“去,召张昭进宫。另外,派人把那个李建山给朕看好了,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京。”德隆黑着脸吩咐了一声。

校场内,午时过后,上午的议政告一段落。吴光照宣布众朝臣暂时休息,下午未时继续议政。

贺连加悄悄走到李建山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建山啊,我说你小子真是胆大妄为。谎报军情,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收场。”

李建山左右瞟了一眼,也压低声音说道,“老贺,是不是谎报,还不是你兵部说了算。如果你还念旧情,就替我历都城兜着点。德隆召集群臣来京,你老贺不会不明白什么意思吧。”

贺连加一怔,叹息一声道,“历都城崛起的太迅猛,不光是德隆帝,甚至有些大臣心中也不安。除非段琅能主动释去兵权,否则这个结很难解开。”

“释去兵权,就能善终吗?”李建山冷笑道。

贺连加一愣,苦涩的点了点头。李建山说的不错,释去兵权,恐怕下场会更惨。且不说会受到朝堂的打压,于禁余逆以及槐大人侦辩司的余党,都不会放过没有兵权护身的段琅。甚至说,西越的刺客,也要为韩平子报仇。

李建山没有去天师殿入住,而是住在了官方的驿馆之内。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暗中监控,干脆住在官方驿馆让德隆放心。反正这天下议政就是几天的事,总不能把他这个两城府尹无辜扣留在京都。

与三年前相比,李建山的住处无一人前来拜访。甚至李建山去拜访京都大员,这些人都借故避而不见。李建山也不生气,见不见是你们的事,该去的还得去。

皇宫之内,德隆帝这两日茶饭不思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找个借口逼段琅来京,居然被一句战报给遮挡了回去。越是这样,德隆越是觉得不能再容忍下去。历都城囤积大量的战备物资,如果不趁其羽翼未丰彻底铲除,一旦让段琅把根基扎稳那将更难撼动。现在马如正兵马强盛士气正旺,而且经历了战火的兵将经验丰富,正是碾压历都城的绝佳机会。但是,德隆却找不到动手的借口。

眼看着天下议政快要结束,德隆依然没有想好如何针对历都城。就在德隆闷闷不乐之时,总管刘贺轻轻走了进来。

“主子,宏老亲王求见。”

德隆抬了抬眼皮,颇为疲惫的说道,“宣。”

不大一会儿,宏亲王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老臣~叩见陛下。”

“叔祖平身,来人,赐坐。”面对这位日益苍老的叔祖,德隆还是非常尊敬。

看着宏亲王坐下,德隆恭敬的问道,“叔祖,您不在家修养,来静阁可有要事?”

宏亲王喘息了两下,缓缓说道,“陛下,这两日可是为了那历都城操劳?”

德隆轻微的叹息一声,“还是叔祖知道朕意,那段琅羽翼渐丰,朕担心这样下去难以收拾。”

宏亲王须发皆白,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啊,身为帝君,可以忍受妄臣指责,可以接纳贪臣悔过,唯独危害江山社稷之臣,不能忍。我赵家先祖用血汗拼下的江山,决不容外姓染指。那段琅与西宁侯赵立不同,西宁侯毕竟是我皇家血统。那段琅如果拥兵自立,此乃窃国之贼也。”

“叔祖之言,正合朕意。身为大夏帝君,朕宁可接受外敌入侵,也不想看到家贼窃的疆土。但是,朕总要给天下人一个说辞才行。那段琅毕竟血战疆场为我大夏驱逐外寇,如若朕强行收权,这天下人也会觉得朕气量狭隘容不得功臣。”德隆为难的说道。

老亲王眉毛一动,“说辞?眼下不就是有一个很合理的说辞吗。”

“哦?”德隆一怔。

“陛下,既然段琅以战报为借口,拒绝来京,那就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叔祖的意思是?”

“既然段琅敢谎报军情,那就让这个谎再大一些。陛下可派马如正为统帅,代朕出征,以援助为借口,直接出兵西部战区。他段琅敢打开城门迎接,马如正代朕出征,可直接打乱历都城原有建制,收回兵权。但老臣觉得,恐怕那段琅只能闭门抗拒。这样一来,可安他的通敌卖国之罪,天下共伐之。”

德隆眼睛一亮,姜还是老的辣,宏亲王一番话顿时点醒了德隆。正如宏亲王所说,让段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战事为借口派兵援助,比任何说辞有有效。

“来人,召马如正张昭进宫。不,连同相国吴光照,一同宣。”

德隆心情一下子爽快起来,他要与几位重臣谋划一番。明日议政结束之前,德隆要让天下群臣都知道,西部战火已经止不住了,必须派出大军支援。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节 冒死一搏

历都城大营,中军大帐内挂着一副巨大的手绘大夏版图。军中重要将领云集,显现出一丝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在军师澹台明月的倡导下,众人正研究着与朝堂大军的攻伐之战。

段琅看着众人,沉声说道,“诸位,我历都城兵马目前总兵力二十七万余人,借调到墨兰城阳及下渡府六万兵力,再加上秘密安插凤鸾山两万兵马,现在手中只剩下十九万兵力。而这些兵力,还要刨除镇守澜都城的五万兵马,历都城大营真实兵力只有十四万。反观朝堂一方,如果调集优势兵力,可筹集六七十万大军。”

说到这,段琅微微一顿,看着众人说道,“我说诸位,如此差距之下,你们可有信心?”

段琅的目光从众将官脸上一一扫过,所有人表现的都非常镇定,并没有被这种差距对比所吓到。

“怎么,你们不感到吃惊吗?”段琅问道。

王福重呵呵笑道,“段帅,咱这些人都是热血里滚了几滚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群羊数量再多,也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美餐而已。”

崔志亮说道,“老王,千万不可大意,小心被羊犄角顶翻。马如正的大军,也算是经过了战火的历练。六十万大军蜂拥而至,咱们历都城战略空间狭小,这可是一场硬仗。”

段琅点了点头,“老崔说的对,任何对手都不可轻视。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可惧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充分的做好了准备,没人能撼动我历都城分毫。”

说到这,段琅看向刘旭升,“旭升,这三年中,还有哪只人马没有经过大漠历练?”

“段帅,所有兵马都轮训过,一旦需要战略转移,可全部穿越大漠。”刘旭升答道。

“很好!”段琅站起身,指着大夏版图接着说道,“诸位,别看咱们历都城目前能动用的兵力只有十四万。一旦战事展开,墨兰、城阳及下渡三地兵力,可分三线向京都进发。这样的话,朝堂必须抽调十五至二十万兵力去回防。另外,凤鸾山的两万人马,可翻山越岭从敬继山走出直取下关口,斩断马如正大军的粮草供给线路。几十万大军缺少了粮草后勤补给,你们觉得他马如正能坚持多久?”

“段帅,如果真是这样,三个月之内,战事即可结束。”张奇峰说道。

黄志也跟着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正面冲杀,根本不必再次穿越大漠。正面对抗,没人能战胜我历都城。”

“对,直接杀奔京都,我手下的兄弟就喜欢硬碰硬。”周龙说道。

听着众将官议论纷纷,澹台明月站起身,示意安静。军帐中讨论的声音渐渐平息,澹台明月说道,“诸位,这场战事可没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朝堂大军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我们还要面对西越及南平的大军。大夏内乱,南平与西越绝对不会无动于衷。澜都城之所以布下五万兵马,为的就是堵住西越进犯的脚步。但如果那陆慕倾国之力来犯,恐怕澜都城很难抵挡。所以,这场战事,决不能在战事之初就拼上主力。”

众人听着不禁一愣,黄志问道,“军师大人,就算西越来犯我们两面抵抗,那南平大军来犯,与我历都城何干。要我说,他们进来更好,马如正势必会分出兵马去抵抗。”

澹台明月看着众将官,她知道有些事必须要让众人理解透彻才行。面对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事,表面上看是大夏君臣之间的内斗。其实,一旦战事展开,牵连的将是整个天下。

澹台明月分析各项因素,他们历都城则是几方势力中最弱的一方。西越与南平背后是举国支持,大夏朝堂底蕴深厚又有众多城池作为后盾。反观历都城,虽然兵强马壮,但战略生存空间狭小,最大的短板是兵源粮草的不足。澹台明月觉得这场战事,他们只能是夹缝中求生存。只要能保存好有生力量,他们就能成为最终的赢家。所以,大战之初澹台明月决定不以硬战为主。甚至说,为了战略目的,她会劝说段琅主动让出历都城。

历都城分析着战局发展,而大夏京都,德隆也在演着一场重头戏。天下议政已经接近尾声,李建山闷声不响的站在朝臣之中,只等着这边一结束就赶紧离开京都。

这两天的天下议政都是由相国吴光照代劳,但是今天,德隆帝再次亲临校场。群臣们陈述着各项建议,德隆帝面带微笑不断的点头以示赞同。李建山偷偷瞄着德隆,总觉得今天德隆笑的很阴险,而且德隆的目光也时不时看似不经意的看向他这边。

议政渐渐进入尾声,就在众朝臣等待收官之时,就看到监天院总管张昭匆匆跑到了高台之下。

“陛下,臣有急事要奏!”

一名朝臣正慷慨激昂表述着各项建议,刚说到紧要关头,顿时被张昭的上奏所打断。这名朝臣憋的满脸通红,如果换成别人他非得质问不可。但看到打断自己的是监天院张昭,这位倒霉的朝臣只好停了下来。

德隆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众人,朗声问道,“张爱卿,有何急事要奏?”

“启禀陛下,臣的监天院刚刚收到澜都城密报。看来,李建山大人所言属实,澜都城确实发生了大战。而且,密报上说,西越集结几十万兵马再次入侵,战事对我大夏极为不利。西部战区兵马数量不足,很有可能抵挡不住。”张昭大声说道。

“什么?”德隆装作吃惊的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众朝臣也被张昭的上奏所吓到,西越再次集结几十万兵马入侵,这是什么概念?难道说,西越与我大夏要不死不休吗。

李建山更是吃惊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没人比他更清楚澜都城的真实状况。这场所谓的战火本身就是假的,根本就是为了给段琅等人找借口。现在倒好,张昭居然弄出了个几十万大军入侵?李建山不知道张昭这是在帮他圆谎,还是准备让德隆多拨给一些情报费用,干嘛要撒这个弥天大谎。

德隆的目光严厉的看向李建山,“李爱卿,澜都城的战况,到底如何?”

“呃~!”在众人的目光交集之下,李建山硬着头皮说道,“我来的时候,好像没这么严重吧。不过陛下请放心,臣相信西部战区在段将军的带领下,定会击溃西越蛮贼。”

“胡闹!”德隆震怒的怒斥一声,接着说道,“几十万大军入侵我大夏,段琅区区二十来万人马,能抵抗住吗。”

李建山刚要说‘能’,却听着德隆接着说道,“贺连加,你身为兵部侍郎,此事该如何对应?”

贺连加都有点蒙圈了,李建山跟张昭说的头头是道,他们兵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合着兵部成了摆设。

“回陛下,臣~没有收到任何战报。此事,臣需要确认之后才能定夺。”

张昭冷哼一声,“确认?李大人所带来的情报,你们不是也没收到吗?等你们兵部确认,恐怕西越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贺连加脸色一黑,“张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身为兵部主官,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兵部确实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战事非同儿戏,一旦做出错误的分析,将会给我大夏酿成大祸。陛下,臣这就派人加急询问,在得到确认之后再向陛下禀报。”

德隆不悦的冷哼一声,“战情刻不容缓,不过朕也不怪你。马如正,闫发成,你二人刚从战火中下来,不知对此事怎么看。”

闫发成这段日子正闷闷不乐,他的兵马大权几乎被收缴干净,只是空挂了一个大将军的职衔。好在德隆与马如正没有追究当年之事,算是给了闫发成一个养老的虚职。

闻听德隆帝问话,闫发成上前躬身说道,“陛下,微臣虽然不清楚当下的战况,但微臣相信,段琅将军既然没有向兵部发送红色羽檄,应该可以掌控大局。或许,历都城的兵情简报正在来京的路途之中。以历都城兵马的强悍,陛下不必过于担心。”

闫发成的一番话,倒是得到不少朝臣的认可。不管怎么说,历都城的强悍众人皆知。当年韩平子亲率四十几万大军,不是照样被段琅所灭。现在西越卷土重来,他们依然相信段琅能够对应。

马如正则是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西越蛮贼屡次犯我大夏,如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还真当我大夏好欺负吗。”

马如正的话音一落,顿时得到不少朝臣的呼应,相国吴光照上奏道,“陛下,西越屡次冒犯我大夏,正像马将军所说,如若只是击退来犯之敌,到显得我大夏有些示弱。况且,西越蛮贼一直占据着两界山,若不予以痛击,其他等国也会认为我大夏积弱。臣恳请陛下派出援兵,一举拿下两界山,直取大宛城。让天下诸国看看,我大夏依然是天下的翘首,不可冒犯。”

吴光照说完,顿时不少朝臣纷纷上奏,恳请陛下发兵,给予西越迎头痛击。听到这,李建山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德隆真要是派兵去支援,这场戏可就要演砸了。总不能,恳请西越陆慕也陪着他们演这场大戏吧。

德隆豪气的一挥手,“好!吴爱卿说的好,我大夏乃五国之首,居然屡被侵犯。看样子,他们还真把我大夏当城泥捏的了。既然这样,朕决定亲自挂帅出征。朕虽然无德无才,但也要效仿先祖征战四方,让天下诸国知道我大夏之威不可冒犯。”

“陛下,万万不可。陛下贵为万金之躯,正所谓贵人不入险地。臣觉得,莫不如请马将军代天子出征,悬挂九五战龙之旗,以示天威震怒。”吴光照恳请道。

其他臣等也纷纷下跪,恳请德隆帝收回成命。到了这份上,李建山冷汗都下来了。且不说陛下亲自挂帅出征,就算让马如正代朕出征,到时候历都城的兵马决定权也要交出去。弄了半天,他们打的是这种鬼主意。李建山目光看向张昭,而张昭的目光也正巧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却透着杀机。

在众臣再三恳请之下,德隆才‘惋惜’的收回亲自挂帅的成命。震怒之余,德隆当即下旨,封马如正为西征大元帅,悬龙旗持金匹令箭,统领天下兵马代朕出征。

圣旨一下,校场内齐呼万岁。但是不少朝中大员,隐隐猜测出德隆的真实意图。庞刚更是心中哀叹,看来这场内战,是避免不了了。

南部战区兵马刚刚回归,德隆又下令调集北部大营及京都大营兵马,集结六十万大军,于十五日后兵发澜都城。

天下议政结束,但战争风云再起,各个都府大员并没有马上离京。不少大臣的府邸之中,成了这些大员们聚集之地。朝中各个派系都秘密聚集在一起,分析着大夏今后的走向。

驿馆之内,李建山也有些坐立不安。不过他知道,此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历都城。至于历都城该如何应对,李建山没时间考虑,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摆脱监天院的这些爪牙。

皇宫之内,德隆听着张昭的密报。御案上摆着各府密探送来的消息,以及参与者的名册。这些日子,朝中各个派系都在议论此事,德隆也要知道众臣子的动向,是否有暗中支持历都城的人员。

德隆看完之后,问道,“李建山如何?这几天可有与其他臣子接触?”

“陛下,李建山所住的官驿,戒备森严,没有任何人与他接触。陛下,此人~是否还留着?”张昭谨慎的问道。

德隆思索了一番,“不要闹出动静,先把他带到你们那里,详细询问历都城的情况。这个李建山可是段琅的亲信,知道的东西非常多,务必让他开口。”

“遵旨!”

张昭答应一声,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恶毒之光。

深夜子时,监天院派出十几名黑衣校尉,护送着一辆大车从官驿中驶了出来。大车之内,李建山被五花大绑,口中还塞了一团麻布。

李建山眼神中显出了惊恐,他知道自己一旦落入监天院,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刑罚。身为侦辩司出身的李建山,非常清楚这些刑罚的厉害。李建山不想等死,他必须要逃出去。

李建山把身子尽量后仰弓起来,倒绑着的双手,伸向鞋子。鞋帮处,他一直藏着一片利刃。事到如今,他只能冒死一搏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节 避无可避

在车马的摇晃之中,李建山费力摸到了藏在鞋中的利片。不过,就在李建山要取出利片割断绳索之际,就听着外面高声喊道。

“什么人,巡防营例行查夜,停下!”

“妈的,监天院做事也敢阻拦,滚开。”

“既然是监天院做事,请大人亮出腰牌。”

“就凭你也配,滚!”

“大人不亮出腰牌,我等怎知你们是监天院的人。来人,先拿下再说,如果真是监天院的,再放行也不迟。”

“你敢~!啊~小心。”

紧接着,李建山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兵斩杀的声音。不到二十个呼吸之间,外面再次变得安静。李建山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他听到有人上了马车。李建山紧张的不敢乱动,干脆闭着眼装昏迷。

车门打开,一道烛光照亮了车内。手举火烛之人看了看李建山,伸手把他嘴上的麻布拽了出来。

“李大人,我等奉周伯之命,特来接您。”来人低声说道。

李建山一愣,赶紧睁开眼。眼前之人身穿巡防兵卫的军服,李建山并没有见过此人。

“你是?”李建山谨慎的问道。

“影者乙未。”来者说着,拿出了一面腰牌。

李建山一看,终于松了口气。这腰牌是历都城所造,右下角有个特殊暗记还是李建山亲手所为。这样的腰牌一共不超过十面,周广记随身带着一枚。既然是影者,那绝对是自己人。

影者乙未给他松了绑,李建山下车乘骑,在三十多人的保护之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的,只有十几具冰冷的尸首。

半柱香之后,监天院内,张昭勃然大怒。天子脚下,他的十几名校尉居然被人斩杀。监天院平时都蛮横惯了,这要是传出去,不但丢了颜面,恐怕德隆帝也会震怒。

“来人,持本大人手令,立即派人前去四门。从现在开始,务必严查进出人员,决不能让李建山离开京都。”张昭愤怒的咆哮道。

吩咐完毕,张昭亲自带人奔赴现场,就算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他也要找出李建山。

夜深人静,京都街面上却是布满了监天院的府探。甚至连巡防大营都被张昭调动起来,开始搜捕击杀监天院府探的逆贼。

皇宫之中,德隆依然没有入睡,正与相国吴光照及马如正商量着西征之事。别看德隆已经下旨西征,但有些问题他也要做好防备。

“舅父,这场战事非同小可,可以说这一战关乎我大夏江山百年基业的稳固。所以,在战事方面有什么需求,舅父尽管提出来。另外,那段琅虽说兵马不足,但战力非凡,舅父万不可大意。”德隆叮嘱道。

马如正严肃的说道,“段琅此人确实有些手段,而且手下强将云集,正面强攻对我朝堂大军非常不利。好在他们缺少战略空间,只需围困数月,城内定会弹尽粮绝。到时候,他们不出城应战,只能把自己困死在城内。陛下放心,军务方面臣定会慎之再慎。”

德隆点了点头,“与历都城的战事一起,还有几件事朕必须要安排妥当。虽说我朝堂集结六十万大军前去攻伐,但也不得不做好京都防御。另外,南平与北明两国边界也要小心,朕担心他们会在危机时刻插上一脚。特别是北明,别忘了澹台明月可是北明公主。针对这些事情,两位爱卿有何良策?”

马如正率先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也正想提出边关的防御。铲除段琅这个内忧,必须防备南平和北明的外患。北明方面,三年前与摩罗国一战已经伤筋动骨,就算出兵,也不会拿出多少人马。毕竟,北明身后摩罗国虎视眈眈,他们应该会顾及自身的安危。臣以为,在禺山关陈兵三万,即可威慑北明。倒是南平那边,咱们必须派个能震慑的将军驻守镇陵关才行。陌坤老奸巨猾,而且南平唯一威胁就是我大夏。他们要出兵,可以无任何后顾之忧。”

德隆点头问道,“舅父,可有合适人选镇守南北两处边关?”

马如正想了想,说道,“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时,臣觉得,西宁镇陵关可派闫发成去镇守。那里还留有五万兵马,闫发成对南平兵马战术非常熟悉。而且,在南平大军之中,闫发成的威名很高。他去镇守,是最合适的人选。”

德隆眉头一皱,他刚剥夺了闫发成的兵权,如今再让他去镇守西宁,德隆觉得有些不妥。

吴光照说道,“陛下,闫发成此人,虽然有过错,但对我大夏还是忠诚可嘉。如果不是因为忠诚,先帝昱宁也不会把拱卫京都的几十万兵马交给他了。马将军的举荐,老臣附议。”

“好吧,回头朕再给他施点恩威,西宁镇陵关就让他去镇守。那~禺山关方面,哪位将军合适?”德隆问道。

吴光照抱拳说道,“臣觉得,冯准大人非常合适。虽说冯准乃于禁派系,但这几年忠心为陛下办事,臣觉得可以重用。最重要的是,他心中非常痛恨段琅,绝不会与段琅暗通款曲。一旦北明派出援兵,冯准定会竭尽全力阻挡与关外。”

马如正也点头说道,“冯老将军经验丰富,熟悉排兵布阵之局,他去镇守禺山关,必会事半功倍。”

“好,那就让这位老将出马。天下之危,朕自当破格重用人才。”

这一次,德隆答应的倒是干脆。别看平时朝堂上文武百官云集,当遇到国难之时,德隆才发现真正能重用的没有几个。

吴光照再次说道,“陛下,防守固然重要,但臣提议派出使臣出使两国。不管他们有没有狼子野心,我大夏先礼后兵,率先做出友好姿态。就算这两国真要趁危出兵,至少我大夏占据了道德大义。哪怕事后出兵讨伐,也好有个借口。”

“嗯。”德隆点了点头,“准奏,此事相国大人尽管安排。另外,兵部侍郎这个位置,朕也打算动一动。”

吴光照一怔,“怎么,陛下对贺连加不信任?”

德隆叹息一声,“贺连加此人忠诚可嘉,但朕一想到他与历都城的渊源,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场战事关乎重大,不可有任何差错。大战一起,后勤补给及装备配送都需要兵部来调度。万一~。”

马如正点了点头,“陛下担心的有道理,但不知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德隆摇了摇头,兵部侍郎这个位置非同一般,关键的是这是武将顶级职位,就算有合适的文臣也无法接手。而武将之中,有能力的三品以上将军都要跟随西征。一时半会,德隆也找不出合适的人接替。

“陛下,臣倒是有一人选,适合兵部侍郎之位。”吴光照说道。

“哦?吴爱卿所指何人?”

“老将军楚提。”

“他?”德隆一听,破有些意外。

吴光照所提出的人选,与马如正一样,都是曾经兵马出身的皇亲国戚。但这个楚提,却是二皇子德光的舅父。虽然品级不低,但一直闲散在家并没有实权。

吴光照抱了抱拳,“陛下,臣曾经支持过二皇子,对楚将军甚为熟悉。此人胸中韬略破丰,执掌兵部绝不在话下。更何况,楚提身为皇亲国戚,其忠诚不会出现问题。”

德隆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吧,那就先让楚提顶上去。贺连加也算是对朕有功,内务府总管刘康宁年事已高,可以让贺连加接掌内务府总管一职。虽说职权有所下降,但内务府乃朕的亲信之地,也算是对他恩宠有嘉了。”

君臣三人商议完毕,已经是接近早朝时间。德隆干脆命人上了点膳食,吃完之后三人直接去了早朝。

京都吏部侍郎樊城府内,三进的院落后宅之中,李建山正隐身在这里。昨夜李建山见到周广记之后,就被周广记送到了樊府。监天院爪牙全城缉拿李建山,没有再比樊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上午巳时,樊城回到了府邸。看到樊城进来,李建山抱拳见礼。

“樊大人,外面情况如何?”李建山问道。

“四城门戒备森严,任何出城车马都要例行检验。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怎么送你出城,这一点不必担心。对了,今日早朝,陛下忽然更换了兵部侍郎之职。”

李建山一愣,“怎么,贺连加被拿下了?”

樊城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被拿下,只是更换了个位置。接掌兵部的是楚提,不知李大人熟不熟悉?”

“楚提?”李建山想了想,“当年我刚进侦辩司的时候,他担任过京都大营兵马付帅。后来因为皇室内部之争,昱宁帝把皇亲国戚都削为闲职。”

“李大人不愧是侦辩司出来的人,正是此人接掌了兵部。贺连加看样是受到了段琅的牵连,不过还好,他去了内务府,说明德隆帝还是宠信他的。”

李建山苦笑道,“老贺这人胆小甚微,确实不合适执掌兵部。这样也好,省的到时候打起来,他老贺为难。”

樊城担心的问道,“李大人,段琅那边可能及时收到京都的消息?德隆帝这一招,可真够段琅吃一壶的。我估计,他这大夏叛贼的罪名是摘不掉了。”

樊城心说段琅总不能真的大开城门,把兵马大权交出去。更何况,澜都城根本没发生战事,这本身就是欺君之罪。

“樊大人放心,今天一早周伯应该把消息送往了历都城。我必须尽早回去,既然要战,我这位两城府尹总不能不在城中。”

“好,明日我与庞大人,借故给都府官员送行的名义,把你送出城外。建山老弟,下次咱们再相见,恐怕是另一番局面了。说实话,我老樊虽然替段琅兄弟不平,但毕竟我是大夏之臣。战事一起,我将不会再帮你们。这一点,还望历都城的兄弟们体谅。”樊城为难的说道。

“樊大人,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我历都城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变。”李建山感激的看着樊城。

樊城苦笑着点了点头,“你先在府中休息,好多事还等着我去处理。”

“樊大人请便。”

李建山恭敬的送走了樊城,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种为难时刻帮他们一把,这对樊城来说已经很冒险了。万一被监天院得知,那可是通敌之罪,德隆必定会痛下杀手。

大事已定,参加天下议政的都府大员也陆续离开京都。次日一早,李建山与樊城同乘一车,来到了庞刚府邸。李建山没有下车,不大一会儿,樊城重新上了车撵。庞刚的车撵在前面开道,两位京都大员一前一后驶向城门。

京都西城门,监天院专门派驻了人手,严查出城的车轿。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那些都府大员,一个不拉的严格查验。但是面对两位六部侍郎的车撵,这些府探们还没这么大胆子上车查验。

出城之后庞刚与樊城下了车撵,与都府百官打着招呼。但樊城的车撵,依然向前驶去。走了大约不到五里,车撵停了下来。周广记头戴斗笠早早的等在路旁,已经专门为李建山备好了车马。

李建山对着樊城的马夫抱拳说道,“请转告樊大人,大恩不言谢。”

“大人一路保重,小的这就返回,我家大人还等着呢。”马夫不敢停留,赶紧驾车返回。

看着周广记与四周隐藏的影者,李建山终于松了口气。这次的京都之行极为冒险,总算是安全的离开。李建山回头感慨的望着京都,但这一走,不知他日再回京都之时,是牢笼囚车,还是刀兵相见。

历都城内,段琅很快就收到了小白送来的密报。看到德隆的手段,澹台明月真有些哭笑不得。看样子,德隆这是逼着他们举兵相见,连个合适的借口都不给历都城。

“月儿,这德隆也算有些小心机。怎么办,是开城迎接,还是战!”段琅扔下密报,轻松的看着澹台明月。

“我马上写一份奏表,就说西越兵马已经击退,大夏不必劳师动众浪费钱粮。有我历都城大军镇守,西越大军不会再跨越澜都城。”

段琅笑道,“有用吗?”

“当然没用,但好歹也算告诫德隆不要逼人太甚。如若马如正大军继续西征,凤鸾山就是咱们的底线。一旦跨越,那就开打。”

段琅点了点头,“命人准备吧,时间对咱们非常有利。马如正集结完兵马,前后至少一个月才能来到历都城。利用这段时间,做好一切应战准备。”

段琅站起身,目光看向了那面手绘的大夏版图。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既然被德隆视为眼中钉,那就先给马如正一个下马威再说。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节 艰难的抉择

历都城内,平静了几年的普通民众,也嗅到了战争的气息。澜都城外,原本是商贸集散之地的两国行商们,也开始拔除营寨,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国度。

就在马如正大军刚集结完毕,即将出征之际,大夏朝堂收到了历都城送来的快马‘战报’。段琅以西部战区兵马大元帅的名义上奏德隆,西部战事已经平定,勿劳师动众加派大军征讨西越。段琅陈述了各项理由,而且是明奏的形势上报朝堂。也就是说,这份战报不但是上奏德隆帝,六部衙门都转送了一份。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就此事也展开了争论。一向低调的刑部侍郎庞刚,极力反对出兵西征。庞刚明白这是段琅送给大夏的最后机会,也说明段琅并不想引发内战。这道看似示弱的战报奏折,足以表明了历都城的态度。他们依然臣服德隆,但朝堂也不要逼人太甚。

庞刚慷慨陈词,上奏道,“陛下,我大夏百年基业得之不易,历代帝王精心呵护才有了今日的繁华。但要想毁了它,也只是朝夕之事。战事一起,刀兵过处生灵涂炭,燃起战火容易,但再想熄灭它可就难了。陛下,臣恳请陛下三思。”

德隆面色阴沉,“庞刚,你这是在指责朕毁掉百年基业?别忘了我大夏能屹立于天地之间,靠的是历代君王征战四方威震天下,才能有今日的繁荣。身为帝君,只有彻底铲除内忧外患才能安得天下。卿身为六部重臣,难道不知隐患的严重吗。”

德隆面如寒铁,要不是念在庞刚是三朝元老,又是辅佐自己上位的重臣之一,德隆早就下旨拿下了。满朝文武之中,也有不少大臣暗暗叹息,替庞刚感到不值。德隆征讨历都城已经是箭在弦上,庞刚又何必多此一举。

“陛下,历都城兵马实乃我大夏镇国之基石。如若陛下一意孤行,在他国眼里无异于自断其臂。臣再次恳请,陛下三思。”

庞刚话音一落,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不管怎么说,德隆现在还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庞刚的直言,一下子揭开了这层锅盖。

德隆一拍御案,怒道,“庞刚,朕怎么觉得,你有些老糊涂了。在你眼里,只有朕的不是,难道那些心怀叵测的逆臣,就得以逍遥法外吗!”

“陛下,历都城镇守西疆,并没有做出不臣之举,何来逆臣之称。君王之道,在于恩威并举,而安抚之道才是上策。如此强压,难道这就是针对功臣的举措吗。”

“闭嘴!庞刚,朕念你老糊涂了,不跟你计较。如再犯上,朕定斩不饶。”德隆怒视着庞刚,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樊城赶紧提醒说道,“庞大人,陛下宽宏,还不领旨谢恩。”

庞刚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臣身为六部重臣,此等大事如果不阐明观点,那是臣的失职。既然陛下觉得臣老糊涂了,看来臣确实不配再留在朝堂之中。”

庞刚环视了一下周边的同僚,郑重的摘下了一品官帽,双膝跪地,“陛下,臣自罚削职为民,告老还乡。”

樊城吃惊的看着庞刚,慌忙上前奏道,“陛下,庞大人一向尽忠职守,刚才的言论也是为我大夏担忧。还望陛下,驳回庞大人的请辞。”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注视着德隆。除了樊城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人再为庞刚说情,就连老翰林王世渡,都双目垂危宛如入定。

德隆冷笑一声,“准奏!”

樊城一惊,“陛下不可~!”

没等樊城说下去,庞刚抢着说道,“谢主隆恩。”

庞刚站起身,对着樊城微微摇了摇头。这一瞬间,庞刚的脸上没有了忧虑,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从容。大殿之上,众朝臣看着苍老的庞刚一步一步走向殿外,不少朝臣心中升起一丝的悲哀。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庞刚。更或者,悲惨的命运还不及庞刚告老还乡。

同年十一月末,在凛冽的寒风之中,马如正的西征大军终于开拔。德隆帝身裹貂绒大氅,亲自举杯为众将士践行。初冬的大夏飘起了雪花,原本预示着丰年的瑞雪,却更像是为这场战事铺上了一层寒霜。

大夏朝堂的西征檄文已经通告天下,名义上是征讨西越,但是各都府大员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历都城内,段琅看完西征檄文,也正式向两城百姓下达了战争令。段琅明确告知众人,此战关乎历都城大军的生死,允许平民离开历都城迁移它地。

大营中军帐内,众将云集,澹台明月看向刘旭升问道,“刘将军,众将的家眷可安置妥当?”

刘旭升站起身,“军师放心,有些家眷已经秘密返回家乡。不愿意走的,都已经安置在巅锣郡。那里有五千精兵负责保护,即便遭遇敌袭,也可退守到大漠密营之中。”

澹台明月点了点头,解决了众将官的后顾之忧,他们才能安心作战。这三年来,不少将领都成家立业。甚至周龙周虎兄弟,也有了心仪之人,如果不是大战在即,他们也要步入婚庆的喜悦之中。为了安置好这些家眷,澹台明月不但在巅锣郡设立了眷府,更是在大漠边缘建立了密营。

“好,众将的家眷是我们的亲人,把她们安置妥当,我们才能放手一搏。众将军听令,从即刻起,兵马大营进入战时状态。一切违背战时军令者,本军师定斩不饶。”

澹台明月颁布了十几条军令,宣示着历都城大军正式进入到战争状态。修生养息了三年之久,历都城兵马更是轮番进入大漠进行苦练。二十万大军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来犯之敌。

另外一方,马如正的大军在下关口留下两万人马,负责看护粮草通道。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前行,马如正也不敢大意,一路上设立了三处行营,留下了十五万兵力作为备用。别看马如正兵马众多,他心中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设立这三处行营,为的就是一旦战败回撤,三处行营可给大军留下缓冲的时间。

这一日,正在行进的朝堂大军,迎来了历都城的一名信使。这封信是段琅写给马如正的亲笔书信,段琅明确的告诫马如正凤鸾郡是战争红线,一旦跨越立即开战。

对于这种警告马如正嗤之以鼻,朝堂早已经拟好了讨伐叛臣的讨伐檄文,只待双方一交手,天下万民将会知道这位曾经的功臣,实际上是要谋权篡位夺取江山的逆贼。

朝堂大军继续前行,马如正也想看看历都城兵马,如何在开阔之地阻挡他几十万大军的脚步。

历都城府衙之内,段琅与李建山澹台明月等,分析着收到的最新消息。

澹台明月说道,“德隆已经派闫发成和冯准镇守南北边境,看来,他也预测到南平的不安分。而且,墨兰城蒋竹明传来了消息,张昭已经派人接管了咱们设在三地的六万兵马,准备调往西宁归属闫发成。”

张如明不屑的说道,“张昭算是什么东西,这个狗腿子居然派人接管咱们的人马,简直是不知死活。弟妹,直接给关震他们下令,来一个杀一个,有本事德隆直接派大军去干一场。”

明月说道,“张大哥,可惜啊,密报上说关震等人已经被拿下。”

张如明一愣,“怎么,关震他们没反抗?”

李建山看了看非常沉稳的段琅和明月,“上官大人,咱们的兵马可不是这么好接管的。你瞧他俩这份沉稳劲头,肯定是做了安排。”

段琅呵呵一笑,“还是建山兄能沉得住气,我已经通知蒋竹明梁毅等人,告知允许监天院接管咱们的兵马。这样更好,等出了城再把监天院的那帮爪牙击杀,这样就牵连不到蒋竹明梁毅等人头上。”

明月也跟着说道,“大战之初,还没必要招呼那些都府跟着起事。”

“弟妹,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跟德隆那小子翻了脸,为何不振臂一呼,多几个城池与咱们联手不是更好吗。”张如明疑问道。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段琅苦笑道,“老张,别忘了战事一起,咱们可就成了大夏的叛臣。在天下万民眼里,我段琅是为乱江山的祸害。如果蒋竹明等人跟随咱们一同起事,也会遭到百姓的唾骂。”

“操,骂就骂吧,这些屁民懂什么。江山本身就是打出来的,他赵家当初不也是从别人手里夺取的江山吗。”

澹台明月说道,“不着急,等南平和西越都参与进来,到时候天下万民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得民心者得天下,暂时背负骂名也没什么。等到了关键之时这些都府转变风向跟随历都城,才会让德隆承受不起这种打击。”

李建山点了点头,问道,“明月,你估计咱们打多久,那南平和西越才会参与进来?总不能真等咱们把人马拼光了,他们才乘虚而入吧。”

“我也正想就此事跟大家商议一下,南平那边我无法预料,但西越这边,主动权却是掌握在咱们手里。”明月说道。

段琅等人听着一愣,“月儿,为何这么说?”段琅问道。

澹台明月看了看三人,说道,“南平与西越兵马越早参与进来,对咱们历都城越有利。而且,乱中取胜,正符合咱们兵马快速移动的特点。所以,与朝堂大军打上几场之后,我准备把西越拉进这趟浑水。陆慕想坐收渔利,决不能让他这么逞心如意。”

“有何良策?”李建山问道。

澹台明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打算,等朝堂大军兵临城下打上几场之后,直接给陆慕修书一封。咱们让出澜都城和历都城,由西越兵马接管。”

“什么?让出两城?你疯了。”张如明吃惊的看着澹台明月。

澹台明月看了看有些愕然的段琅,说道,“所以,这件事我要征得你们的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咱们将士拼死拼活才把西越蛮贼赶出澜都城,居然拱手相让,绝对不行。”张如明当即反对道。

段琅眉头微皱,“月儿,说说你的想法?”

李建山也期待的看着澹台明月,他与段琅相信明月有自己的打算。但让出两城,李建山心中也是非常抗拒。

澹台明月说道,“朝堂大军来袭,无外呼围困和强攻。但不管马如正用哪种方式,对咱们历都城都非常不利。他们若是强攻的话,即便咱们最终胜出,也会战损大量的兵马。这一点,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个时候再来抗拒背后的西越兵马,咱们面临的将会是悲惨的结局。如果马如正采取围困,咱们的粮草最多坚持一年。这种拖延战术,咱们同样拖延不起。要想保存实力进入最后的决战,咱们只能借助西越的力量,让他们两强相争。”

“明月,就算你有此想法,那陆慕也不是傻子,恐怕他不会上当。”李建山说道。

“不,他明知是当,也必定会举兵前来。除非西越不想参与这趟浑水,否则明知是圈套也得往里钻。”

“为什么?”张如明不相信的看着澹台明月。

“你们想想,如果咱们主动让出城池他陆慕不来接管,到时候朝堂六十万大军就会接掌。哪怕马如正留下十五万大军镇守澜都城,他西越再想跨越,恐怕得付出三十万生命。这一点,陆慕承受不起。我让他主动接管,不管陆慕派多少兵马,对朝堂大军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就算大夏内战结束,西越至少得到了澜都城和历都城,他们一点也不吃亏。所以,那陆慕必定会前来。”

“那万一他们占据两城不再前进,而马如正也不与陆慕对战,岂不是让陆慕白白得到了便宜。更何况,咱们失去了两城作为依仗,可就成了无根的浮萍。”段琅说道。

“以陆慕的机警和算计,绝不会满足区区这两座城池。更何况南平那边也不会闲着,大夏内忧外困,正是他们两国瓜分大夏难得之机。既然德隆做出如此昏庸举措,大夏灭亡是迟早的事。早一点把两国引进战火,咱们历都城就多一份胜算。至于依仗?历都城兵马贵在灵活多变,巅锣郡留守一支兵力作为底线。其余兵马,横穿大漠直接进入大夏复地。到时候,朝堂大军疲于奔波对应,最先被消灭的应该是朝堂大军。待到那一刻,段琅再振臂一呼,凝聚整个大夏族民抵御外敌,才能真正的赢得民心。”

“可是,朝堂大军被灭,咱们面对南平和西越的双面夹击,不是更难胜出?而且,打到那份上,咱们的兵马还能剩下多少?”张如明质问道。

澹台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正所谓不破不立,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能激起整个民族的战意。到那时,全民皆兵,一个崭新的时代才会出现。”

“真要那样,恐怕整个大夏族人都将遭受战火的侵袭。”段琅担心道。

“没办法,天道如此,纵观天下五国的往昔,就是一条鲜血凝结的长河。如果想改变这一切,除非是一统天下,施善政于民,普照万物。”

“我同意!”李建山率先表态。

张如明看了看段琅,“别感慨天下万民了,咱们先自己活下来再说,我赞同。”

澹台明月看向了段琅。段琅沉思片刻,他知道自己担负的责任非常重大,一旦让出两城陷万民与水火之中,天下人唾骂的只会是他段琅。

段琅犹豫再三,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同意。”

澹台明月暗暗松了口气,“琅,你放心,战机瞬时万变,我也会根据情况随时调整。如若南平与西越真要是针对普通民众残酷镇压,或许我历都城大军,会与朝堂暂时联手也说不定。”

段琅点了点头,他要的不是什么江山社稷,而是只想求得一个安静祥和的生活环境。但时势造英雄,有些事情也不是段琅能左右的。这天下就像一个猎场,你不当猎手,只能成为被别人追杀的猎物。除非是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可惜,段琅不是,他是喝狼乳长大的山林猎手,注定将成为这天下猎场中的一员。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节 血的警示

大夏凤鸾郡,凤鸾山中。原本孤独的老猎户张宗成,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寂寞了。他的茅草房不远的山谷中,驻扎着历都城两万兵马。这些人在周武的带领之下,如山猿一般练习着攀壁登岩。

茅草房外,周广记裹着兽皮坐在石凳之上,身边则是肥硕的大熊。由于周广记已经抛头露面,他无法继续留在京都。跟随李建山回归之时,周广记就留在了凤鸾山。

阿朱已经告知澹台明月打算让出历都城,既然历都城无法继续成为输送情报的大本营,周广记便打算把大本营安插在凤鸾山上。现在各地密站已经初具雏形,有着小白小青及这三年来驯养的飞禽,周广记在山林中即可调度各地的情报信息。而且这里非常安全,不管战火燃烧的多么激烈,也波及不到凤鸾山。

周广记温和的看着大熊,别看大熊体型肥硕健壮,但是兽龄已经苍老。如果是普通的大熊,此刻早已躲在山林中孤独的苟且偷生,不是被其它猛兽猎杀,就是在寂寞中等死。好在大熊灵智颇高,加上有老猎户张宗成相助,才没有沦落到被其它猛兽追杀的地步。

“大熊啊,当年恩主收养了你,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老了。看来,以后咱俩得相依为命了。”周广记感慨的说道。

大熊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段琅也曾经想把大熊带回历都城抚养,怎奈它毕竟是兽类,不想离开大自然的怀抱。更何况与大飞相比,大熊去了只能是个累赘。好在有张宗成相伴,他们一人一熊彼此照顾,段琅也不用担心。

老猎户张宗成走了过来,扔给了大熊一块兽肉,看着周广记说道。

“他周伯啊,你说小熊这孩子跟朝堂作对,这能行吗?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周广记比张宗成大上几岁,闻言笑道,“老弟,难道你还怕被株连?”

“嗨,我一个孤寡老汉怕什么,大不了官兵来了,我就进入大山深处。我是担心小熊这孩子,还有他那刚过门的媳妇。”

周广记看着张宗成担心的样子,正色的说道,“张老弟,有些事想躲也躲不掉。段琅这孩子已经不是一个人,正向你说的那样,他有刚过门的媳妇,还有一群忠肝义胆的朋友。为了他们能更好的活着,段琅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放心吧老弟,朝堂虽然庞大,但是他们人心散乱。历都城则不然,这些孩子们彼此信任,可以放心的把背后交给对方。有着这种凝聚力的大军,势不可挡。”

张宗成苦笑道,“大道理我不懂,反正我是小熊他爹,这孩子做什么事我都支持。”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名警戒的兵卫从山下跑了上来。周广记停止了交谈,目光看向了兵卫。

“周伯,前方斥候来报,朝堂西征大军前锋兵马,还有三十余里就到凤鸾郡。对方骑兵三万,步战兵马两万余人,没发现有战车营。”

“哦?这么快。去,把阿武喊来。”

周广记吩咐了一声,兵卫快速向山谷中跑去。不大一会儿,一身劲装的周武来到草房前。

“师父,听兵卫说他们快到了?”周武说道。

“嗯,还有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凤鸾郡。让你的兵马立即准备,张奇峰的兵营已经在通往历都城的主道上待战,你的人马作为辅助堵住后路,这一战,必须要大胜。”

“师父,为何让我的人马辅助?对方区区五万兵马,根本就不够我打的。干脆,让张奇峰回历都城,这里交给我了。”

周广记目光一瞪,“能让你出战就不错了,原本按照段琅的意思,你的人马按兵不动,等待战事后期再出奇兵。要不是明月丫头给你求情,你连这一战都没得打。少啰嗦,赶紧去准备。”

周武嘿嘿一笑,赶紧答应了一声,返回山谷安排人马。周广记没有跟着下山,有张奇峰和周武两位将军率领着四万兵马,根本不用担心这一战的胜负。只不过,这一战一旦打响,那就预示着朝堂与历都城彻底撕下了掩饰的面具。

凤鸾山下的官道之中,张奇峰率领两万骑兵整装待战。段琅给马如正划出的红线就是凤鸾郡,只要对方兵马跨过凤鸾郡,等待他们的将是这群地狱使者。

凤鸾郡东侧,马如正的前锋大营威武雄壮的一路前行。前锋大将徐大铎早就收到大元帅送来的消息,他知道一过凤鸾郡,很可能就是西征大军的第一战。而且,他的斥候也发现了敌情,历都城两人人马已经在前面列阵等待。

徐大铎的先锋大军来到了凤鸾郡,他并没有下令进入郡城,而是在城外停留了一下。徐大铎原为京都大营的将军,本身是跟随闫发成的。但闫发成失势之后,马如正倒是没有打压他们,并且加以重用留在军中。这次西征,徐大铎被任命为前锋大将。虽说被重用,却也是最危险的角色。

“来人,派出斥候,搜索周围山林,看看还有没有埋伏的兵马。”

徐大铎很有经验,历都城在官道上摆出两万兵马阻挡去路,他依然不放心这连绵的凤鸾山。只不过,周武的兵马并没有埋伏在凤鸾郡西侧,而是在刚才路过的地点等待着他们。周武绝对信任张奇峰兵营的战斗力,只等徐大铎溃败之时,他们再从身后堵截,一举歼灭马如正的前锋大军。

经过斥候的搜寻,凤鸾郡西面山林并没有兵马埋伏,徐大铎这才大胆下令兵马前进。

凤鸾郡以西,两军相隔不足五百丈各自摆开阵势。张奇峰手持长枪打马走出阵列,高声喊道。

“在下历都城左骑将军张奇峰,对面是哪位将军,上前搭话。”

徐大铎手持长矛打马来到阵前,“在下西征大军前锋营大将徐大铎,奉命前往澜都城剿灭西越兵马,你等为何在此阻拦。”

张奇峰冷笑道,“许将军,咱们不是朝堂上的文官,就别装模作样的找借口了。西征大军到底要征讨的是谁,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历都城将士血战疆场保家卫国,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德隆这样做,就不怕天下有功之臣寒心吗。许将军,你们应该也是平定西宁有功之臣,如若德隆这样对你,你可心服。”

徐大铎看着张奇峰,脸上显出一丝赭色。三年前,澹台明月去劝说他们之时,徐大铎何尝不是有这种想法。可闫发成没有段琅的魄力,虽说德隆没有打压他们,但剥夺了闫发成的军权,让这些人也有些兔死狗烹的伤怀。

“张将军,话已至此,本将军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军令如山,在下不得不为。没想到我们刚刚平定了西宁,居然又要与历都城刀兵相见。但不知,段琅与那澹台明月如果知道今日之事,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没什么可后悔的,即便当初德章上位,难道就能放过我历都城吗。我们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夏之事,既然朝堂容不下我历都城,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张奇峰铿锵有力的说道。

“好!有胆识,在下佩服。说实话,在下很不愿意与历都城交战。到不是本将军怕了你们,只是觉得你们当年血战西越,值得敬佩。不过,军令如山,在下实属无奈。”徐大铎抱拳说道。

“许将军能有此言,在下谢过。但动起手来刀枪无眼,还望许将军勿怪。”

“来吧,拿出你们的本事,也让本将军看看历都城是不是徒有虚名。”

“好,我历都城向来尊重对手。请!”

“请!”

两人拱手抱拳,各自返回阵营之中。

徐大铎看着对面阵营,当即命令道,“步战营压阵,盾阵在前弓阵在后。骑兵营听令,对方战旗显示只有两万人马,就让历都城看看我们从南部战区归来勇士的厉害。冲锋阵型,杀!”

徐大铎一声令下,骑兵营成三角阵型,嚎叫着向历都城阵营冲杀了过去。

张奇峰手中长枪一举,“各队兵马听令,成三箭阵,突刺~冲!”

张奇峰身子一躬,平举长枪向前奔去。他的身后,两万大军立即分成三列。每一列并排三骑,平举长枪向前冲去。与朝堂大军所不同的是,这些人没有叫喊声,但无声的杀气,依然不弱于对方的气势。

五百丈的距离双方对冲,两军将士很快就绞杀在一起。仅仅一个冲刺,双方实力顿时显现出差距。朝堂大军的喊杀声非常混乱,而历都城一方,交手之后十几名号令兵同时喊叫,兵卫们口中齐声爆发出一个简单的‘杀’声。一两万人齐声呐喊的杀字决,如一把重锤敲打在对方兵卫的心坎上。

徐大铎脸色微变,目光扫过,就发现被挑落下马的几乎都是他的兵卫。返观历都城兵马,即便有些被撞击和挑落下马的兵卫,在马下依然有着强悍的战斗力。而且,随着‘杀’字决的呐喊,朝堂大军的喊杀声渐渐被惨叫所代替。

徐大铎左突右刺,张奇峰也在三轮冲杀之后,终于把目标锁定在徐大铎身上。原本多出一万骑兵的朝堂前锋大军,此时战场上反而是历都城人马占据了多数。徐大铎与张奇峰交手不到五个回合,就被张奇峰一枪刺中左肩。要不是亲兵冲杀了过来,徐大铎差点被张奇峰挑落马下。

“撤入阵营~大军回撤!”徐大铎捂着肩甲拖着长矛,赶紧下达了撤退命令。

张奇峰根本不给他机会,历都城兵马与撤退的朝堂大军胶着在一起,疯狂的冲向了对方的步兵战阵。

徐大铎一看不好,一咬牙关高声喊道,“快,放箭!”

步战营统领有点傻了,双方人马胶着在一起,这让他们往哪里射。战机一瞬间稍纵即逝,就在步战营统领发呆的工夫,大批战马奔袭过来。这一下,步战营算倒了霉了,连他们自己人只顾着逃命,慌乱之中踏入了阵营。

大军作战最怕的就是这种盲目慌乱,一旦形成大面积溃败,只能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历都城兵马,如死神一般收割着生命。虽然彼此流淌的都是大夏民族的血脉,但面对敌人他们从不手软。

徐大铎一看无力再组织有效反击,悲愤之中,只好在亲兵的保护之下向回逃离。他不敢逃进凤鸾郡,小小的郡城只有一个象征性的城门,周边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进去也是等死。更何况,郡城不设立兵站,根本无法阻挡身后追兵。

徐大铎一路向东逃窜,他觉得只要过了凤鸾郡,对方应该不会再继续追逐。毕竟一直追下去,对历都城兵马非常不利。万一身后朝堂主力大军赶到,他们这点人马将是自投罗网。

徐大铎越过凤鸾郡,刚拐过山道,前面的骑兵忽然传出惊声尖叫。徐大铎定睛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前方不到三箭之地,一排排兵卫整齐列阵。从铠甲和战旗上,明显的是历都城兵马。

追逐中的张奇峰看到周武大军阻挡了去路,当即高声喊道,“许将军,下马投降饶你不死。”

张奇峰对徐大铎有点好感,并不想让他战死沙场。不过他的喊话,顿时让徐大铎羞愧难当。身为战将,宁可战死也不想成为俘虏。

“兄弟们,冲过去!”

徐大铎肩甲上的鲜血染红了战袍,面对周武大军凛冽的战阵,打马向前冲了过去。

周武这两万人马都是步战兵,一排排兵卫手中长弓对准了前方。看到溃败中的朝堂大军杀过来,周武大手一挥。

“射!”

嗖嗖嗖~一排排箭雨射向了前方。张奇峰无奈的拉住了战马,他知道这些溃兵,根本就冲不开周武的战阵。

一战下来,朝堂大军前锋大将军徐大铎战死,五万兵马死伤无数。除了四下逃散的兵卫,张奇峰俘获近三千俘虏。不过他没有把这些俘虏押往历都城,而是让这些人带着徐大铎的尸首返回主力大营。

战事过后,周武所带的两万人马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张奇峰也带着本部兵马,快速返回历都城。

西去的官道之上,马如正看着溃败而归的残兵败将,得知战况之后不禁勃然变色。他没想到五万前锋营兵马,居然像是被人割韭菜一样迅速绞杀。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从西宁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徐大铎更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马如正眉头紧锁,他早就知晓历都城兵马厉害,但没想到厉害到如此程度。看来,他要重新评估历都城的战斗力。对方能击溃韩平子几十万大军,绝非浪得虚名。

马如正一招手,喊来文书官,“拟奏,上报朝堂,历都城段琅心怀叵测背叛大夏,于凤鸾郡埋伏七万兵马突袭我前锋营大军。我军将士奋勇拼杀,怎奈陷于埋伏之中,将军徐大铎战损,前锋营损失~三万余人。臣恳请吾皇昭告天下,讨伐逆贼段琅,为我大夏将士讨还血债!”

文书官快速写好了上表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凤鸾郡一战,正式拉开了历都城与朝堂内战的序幕。虽说双方早已心知肚明,但这一战依然震撼了朝堂。

德隆帝身子微颤,马如正上表的同时,他也收到军中监天院府探的密报。看着伤亡的实际人马,更让德隆心悸的是,两份奏折上都没有历都城战损的数字。这只能说明,马如正的前锋营在历都城兵马面前,不堪一击。

德隆双手颤抖不禁有些失神,他熟悉历都城的做派,知道这是段琅给他的一个警示。难道说,这大夏之中真的没有能对抗历都城的兵马了吗?德隆的内心产生了惧怕,但箭已出弦覆水难收,他只能咬牙坚持下去。这场大战过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德隆已经没有了退路。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节 战局的演变

一场大战,让整个大夏掀起了声讨历都城的浪潮。在官府大员眼里,段琅是数典忘祖的乱臣贼子,在百姓心中,他也成了制造战乱灾难的罪人。

朝堂的大军跨过了凤鸾郡,马如正任命成宝将军为前锋,双方相距不足十里缓慢前行。根据历都城的战力,马如正决定采用围困战术,不打算强攻历都城。这种战术虽然拖的时间长了一点,但比较稳妥。历都城的兵马再强,他们总要吃饭,一个吃不饱的军队战力再强也会变得软弱无力。

历都城大营之中,段琅召集两城守将正在议事。既然决定放弃两城,有些事情他们也要提前安排一下。

段琅看着众将官,严肃的说道,“诸位,放弃两城并非就不回来。所以,走之前必须要做好打回来的准备。两个月之内,必须要挖好通往城内的密道。这件事一定要绝对保密,挖好之后务必把出入口封闭伪装,不能露出任何痕迹。等我们再打回来之时,它就是我们进入城内击杀敌寇的重要通道。另外,今天的议事列为最高机密,除了参加议事的将领之外,任何人不得外泄。”

“段帅,既然要引外敌入城,那城内民众怎么安排?”卢正山问道。

没等段琅回答,澹台明月抢着说道,“到时候提前下发通告,请两城民众撤离家园。给他们说清利弊,真要是不走,那也没办法。”

“军师大人,真要那样,恐怕两城的百姓会唾骂我们。他们不在乎朝堂的兵马,但是拱手让给西越,咱们可就失去了民心。”老将魏都担心的说道。

澹台明月神情严峻,沉声说道,“没办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保护两城民众而放弃天下安危,这不是英雄所为,只能说是妇孺之仁。普通民众不会考虑的这么深远,开始之时背负骂名,这也是必经之路。”

段琅点了点头,“到时候就说是本帅之令,不得违抗。这个骂名~我来背。”

澹台明月接着说道,“大家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要知道咱们死守的话,最终只能与朝堂大军进行血拼。到时候不管谁输谁赢,都会面临西越与南平大军的双面击杀。为了整个大夏族人不成为亡国之奴,希望大家暂时忍辱负重。这一点,所有将领必须要有个明确的认识。如果连你们都想不通,更何况普通民众了。”

魏都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也明白这个战略转移是为了战事最终的胜利。但一想到暂时要背离民心,心中总是有些过不去。

张如明看到气氛有些沉闷,开口说道,“我说诸位,不必担心背负什么骂名,实在不行老子出面,就说这是神意。他们要骂,就骂天上那老哥几个好了。”

李建山笑道,“我说上官大人,你就不怕天上那老哥几个,一个炸雷把你劈了。”

“怯,劈就劈吧。俗话说的好,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对了,咱们中午吃什么?我觉得大战在即,必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众将官被张如明搅合的哭笑不得,段琅也跟着调侃道,“还是老张心态好,只要给他仨猪蹄,他都能把媳妇忘了是谁。”

张如明一撇嘴,“你小子还别不服,两军对垒都饿上七八天,你往中间放上一锅红烧肉,我敢保证那些兵卫根本不管你是什么将军元帅。别说是将军元帅了,为了一口吃的能活下去,他们连亲爹都能不认。”

澹台明月笑道,“张大哥说的不错,只有活着,才能有繁衍兴盛的希望。战争亦是一样,只有保存实力活下来,才能有机会最终胜出。所以,咱们历都城不能把人拼光,必须要战略转移。从现在开始,两城的粮草装备只留下两个月的用量,剩余全部转移到巅锣郡。”

“军师大人,万一他们双方去攻打巅锣郡怎么办?”黄志担心的问道。

“朝堂的大军要想攻打巅锣,必须穿过历都城才行。而陆慕精明狡诈,他也深知咱们历都城兵马的厉害。面对朝堂大军围困的历都城,陆慕绝不会再抽调人马去招惹咱们。即便他的兵马去了,人少的话不堪一击,人多的话咱们可以退守大漠密营。陆慕明知道咱们有穿越大漠的能力,这种无用之功他才不会去做。”澹台明月说道。

众将官点着头,对于澹台明月的分析他们也很赞同。这宁静的三年众人的兵马都在苦训,将士们不怕硬战,但没有后续兵源这是最大的软肋。正如澹台明月说的那样,如果正面与朝堂大军展开厮杀,就算能够胜出恐怕也要消耗掉近一半的兵力。到时候,坐收渔利的只能是西越与南平外寇。

议事之后,两城将领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多余的粮草及装备开始秘密转往巅锣郡。不但如此,李建山还把造办山庄也搬到了大漠边缘。这些能工巧匠是补充装备的基石,段琅下令哪怕损兵折将也不能让这些人有所损失。

两日后,朝堂大军终于来到了历都城。东城门外五里之处,马如正下令安营扎寨。这一路上马如正留下了不少后备兵马,但依然有着四十万兵力。这些兵马与西宁侯拼杀了几年,虽说在战斗力上不如历都城,战斗经验却非常丰富。

朝堂的中军大营及左右侧翼护卫营旌旗招展,段琅等人站在城头上一看,就知道马如正这是摆出的围困阵营。只要堵住了历都城的东西通道,就能遏制住粮草的进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任何大军缺少了粮草,别说是打仗,甚至都能引起内部哗变。

大军在城下列开阵战,马如正乘坐战车在亲兵的保护下来到了城门前。看着城上肃穆整齐的兵卫及段琅身边的众将官,马如正高声喊道。

“历都城段琅及众将官,上前接旨!”

段琅看了看左右,对着城下喊道,“马将军,念吧,本帅听一听德隆还要说些什么。”

马如正冰冷的目光看着城头,伸手打开了圣旨。左右亲兵,则是小心翼翼的举着盾牌,防备城上的冷箭。

马如正高声念道,“历都城段琅听宣,朕担心澜都城有失,特命朝堂大军支援击溃西越之敌。没想到,你却偷袭朝堂大军前锋营,犯下谋逆大罪。朕念你曾经有功于大夏,只要爱卿肯率众出城降服,朕必会特赦你等,不予追究,并保留原职待遇于京都安度。汝等如若视朕的仁慈为软弱,朕的铁骑必将踏平历都城,永绝后患。钦此!”

马如正宣完,放下圣旨说道,“段琅,身为大夏臣子,不可逆天而行。陛下仁慈恩厚,不想引起战火让百姓遭殃。希望历都城的诸位,深思啊!”

段琅冷笑道,“马将军,在下问你,这些年我西部战将镇守边关,可有过错?”

马如正皱了皱眉头,“并无过错。”

“既然无过,德隆为何派你率几十万大军前来剿灭。”

“段琅,我大军是来西征西越之敌,何出此言!”

段琅发出一阵大笑,“马将军,这种幼稚之言就不必再说了。你我都是征战的将军,还是直来直去吧。”

马如正看着段琅,哼声说道,“段琅,难道你要做西宁侯赵立一样的逆臣吗。古往今来,逆臣的下场没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澹台明月接口道,“古往今来,历朝开国君主,都曾经被称过逆臣贼子。君王无道民不聊生,顺天而为,此乃对应天意之事。”

“住口,我大夏兴盛正旺,何来君王无道之说。你乃异族之女,委身与段琅,要我看这根本就是你这妖女在作乱。”马如正怒道。

澹台明月冷笑一声,“君臣猜忌政令不通,这天下盗匪猖獗外敌轻视,难道这也能称作兴盛正旺?现在你称我为妖女了,三年前我去南部大营解救你之时,你可是感恩戴德啊。马如正,如若当初不是我历都城兵马托举德隆上位,你现在身在何处?恐怕不是被斩首,也会在刑部天牢终结一生吧。德隆不念当年之恩,不顾我西部战将赫赫战功,却只为了心中那点忌惮就兵发历都城,他不是无道的昏君,难道还是明主吗。”

“大胆妖女,妖言惑众污蔑我大夏圣君,此等异族妖女,必会牵连历都城众将。段琅,听老夫一言,拿下妖女出城受降,老夫以性命担保陛下绝不会追究。西宁侯就是个例子,希望段将军三思啊。”

段琅看着马如正,脸上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马如正,在下不是西宁侯赵立,这些年我段琅知道功高震主,所以段某及西部战将一直蜗居自省不敢妄言,就怕引起朝堂的误会。西宁侯赵立勾结外敌为祸大夏,导致南部各个都城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此人确实该杀。但我段琅一直忠诚驻守边关,不知德隆为何还不放过?难道,段某不死,他就不安吗。另外,澹台明月不是异族妖女,她是我夫人。辱我夫人如同辱我,在下绝不答应。”

“这么说,你们坚决与朝堂为敌了。段琅,老夫已经给了你机会,继续下去,可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段琅哼了一声,“少废话,开战吧。”

马如正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话已至此只能开打了。兵卫调转车头,刚要返回,却听马如正高声说道。

“城上众将官听着,谁能拿下逆贼段琅,陛下承诺册封一品大员,并赏白银一千万两。此承诺,一直到剿灭段琅为止。”

张如明一招手,“喂,那个谁,别走啊。我呢?德隆那小子怎么没说悬赏老子多少银子?麻痹的,看不起人是吧。等老子活捉了德隆,看我不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城头上爆发出一阵哄笑,马如正恶毒的看了张如明一眼,他的攻心战术,却被这个上官玄悟弄得他跟个小丑似的。

马如正返回了战阵,立即派出大将军谢成上前叫阵。段琅命人打开城门,既然对方兵临城下,打肯定要打上几场。段琅命令周龙前去应战,王福重负责压阵。

双方人马在城外展开较量,谢成的人马很快就显出了败势。马如正令旗一挥,前锋大将成宝立即率领人马上前支援。历都城上,却是响起了收兵的锣声。

历都城人马一撤,马如正也不下令攻城,跟着鸣锣收兵。接下来的日子,双方不大不小的打了几场,虽说朝堂大军伤亡居多,但历都城多多少少也损失了不少人马。澹台明月干脆高悬免战牌,只等着对方攻城。城头上不再是将官云集,每日里只有张如明站在城上,乐此不彼的跟对方打着嘴仗。

“历都城小儿,有本事出城跟爷爷一战。”

“麻痹的你眼瞎啊,你爷爷就坐在城头之上,你来啊。”

“缩头乌龟,躲在城内算什么本事。”

“小王八蛋,老子在城内有吃有喝,你们却风吹日晒每日里啃着干粮。老子就不出城咋了,晒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气死你活该。来人,尿他。”

张如明左手鸡腿右手酒壶,兴奋的脸都发红,对方一天不来跟他对骂,张如明都觉得人生失去了目标。

一个月过去,原本应该是血流成河的刀兵之劫,却变成骂街大会。由独骂衍变成了群口,张如明带领着一批大嗓门,喊的嗓子都有些嘶哑。

此时,西越国都大宛城内,兵马大都督陆慕眉头紧锁。他收到了段琅派人送给他的书信,对于段琅的决定,陆慕也有些左右为难。

陆慕看着段琅的书信,苦笑道,“这肯定又是那澹台明月的计谋,此女子,真乃我一生大敌。来人,更衣备马,我要入宫。”

正如澹台明月分析的那样,陆慕明知是计他也不得不为之。大夏的内战是天赐良机,对于西越来说百年难遇。既然段琅主动让出,明知是想提前把西越拉入战争的浑水,他也要去接管。陆慕可不想让朝堂大军占据两城,到时候西越兵马付出的代价非常昂贵。

两日后,西越国主派出使臣前往摩罗国签署交好盟约,陆慕也以兵马大都督的身份集结西越兵马。半个月后,西越再次集结四十万大军,由大都督陆慕率领,缓缓向两界山开拔。

与此同时,南平大军师陌坤也收到了陆慕的密信。不过,陌坤并不想这么早就让南平大军参与战事。毕竟大夏的兵马还未伤筋动骨,过早的进入战局对南平非常不利。况且,闫发成驻守的镇陵关兵马众多。原本镇陵关有五万兵马,后来朝堂又把墨兰城城阳府等三地六万兵马也调集过来。陌坤一直在谋划着,怎么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镇陵关进入大夏。

虽然陌坤不想过早行动,但是大夏镇陵关内,却给他制造了一次意想不到的绝妙机会。镇陵关内兵马自乱,战机稍纵即逝,陌坤当然不会放过。

德隆做梦也没想到,与历都城的交战才刚刚两个来月,南平与西越就蜂拥而动。这场原本只是大夏内部的战火,顿时变成了一场事关整个民族生死存亡的大战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节 大礼一份

西宁城内,被监天院拿下的墨兰城守将关震,出现在一家客栈之中。自从监天院接管了墨兰城兵马之后,原本关震应该被关在墨兰城大牢。但监天院的人马一走,关震就被放了出来。

段琅原计划历都城大战一起,墨兰城这三地的兵马就会击杀监天院的府探,集结人马杀向京都。但是历都城计划改变,澹台明月决定让他们去投奔闫发成。到时候,众人依计行事,会把战局变得更加微妙。

客栈中陆陆续续走进几名标统,掌柜的给店伙计示意了一眼,干脆闭门谢客,几名伙计机警的在四周警戒。

几名标统进入房内,看到关震抱拳说道,“属下参见将军大人。”

“诸位辛苦,怎么样,兵马建制是否打乱?”关震问道。

一名标统说道,“还好,虽然与镇陵关原有的兵马掺杂在一起,但百人以下的建制还没有打乱。再说镇陵关区区五万兵力,要我说干脆把他们吃掉算了。”

“不行,军师大人明确下令,绝不能与镇陵关的守卫开战,只需离开即可。咱们撤离,南平大军打进来的话,那就是闫发成无能。如果歼灭镇陵关守卫,南平大军就等于是咱们放进来的。到时候天下百姓,会唾骂咱们段帅。这边跟历都城的情况不同,历都城是腹背受敌,民众会体谅段帅迫于无奈才撤离。军师大人顾忌的是天下民意,并非这区区五万人马。”

关震告诫着众人,他知道军师明月的意图,不想让段帅背负引入外寇的骂名。否则事后即便历都城抵御外寇,也不会得到天下民众的谅解。

“将军大人,咱们何时行动?”另一名标统问道。

“军师命我等听候消息,到时候影者密站会下达指令。你们先回去通知所有兄弟,只要信号一起,所有人迅速离开大营来西宁城集结。”

“将军,如若闫发成下令动手咋办?”

关震冷笑道,“闫发成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

关震安排了一番,众人悄悄离开客栈,各自返回自己的营区。

历都城内,经过了两个月的骂战,段琅终于迎来了陆慕的信使。澹台明月等人看完书信,李建山嘲讽道。

“这小子还挺客气,问咱们是不是虚假的打一场,还是直接把城池拱手相让。怎么样,要不要打上一场,省的让咱们背负骂名。”

“没那个必要,月儿,你估算一下时日,我这就给陆慕回复。”段琅说道。

澹台明月略一计算,说道,“马上通知两城民众,告知他们向其它郡府疏散方可免受战火之灾。七日后,澜都城兵马撤离,可通知陆慕去接手。十一日后未时,咱们历都城西城门打开。如果他们过了这个时辰,被朝堂大军接手那可怨不得咱们了。另外,通知西宁镇陵关将士,七日后兵马撤出镇陵关向五粮城移动,为咱们穿越大漠之兵马做好安排。”

李建山问道,“明月,大夏镇陵关与南平乌陵关相隔十几里,万一那陌坤收不到情报怎么办?”

“陌坤老谋深算,帮着西宁侯赵立镇守双封山两三年之久。以他的智谋,不可能不在西宁设立密站。六万大军浩浩荡荡撤离,这个动静可不小。另外,闫发成也非泛泛之辈,他很清楚不会得到德隆的信任。所以,我判断闫发成会带着五万兵马,以虚假的战斗让出镇陵关保存实力。”

“真要是两边同时失守,估计整个京都能乱成一锅粥。到时候咱们那位德隆陛下,你们说是先铲除内患,还是先抗拒外敌?”李建山笑着问道。

“容不得他考虑,待那陆慕进城之时,本军师会送他一份大礼。”澹台明月道。

“大礼?”李建山一怔,“什么大礼?。”

“天机不可泄露。”澹台明月故作神秘的笑道。

段琅看着李建山,“她的意思是把老张留给陆慕,咱们那位张大哥,骂人的本事他要说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方面还真的服气,前几天对面有个战将都被他骂疯了,自己提着杆破枪就冲到了城下,直接被咱们兵卫射成了马蜂窝。得了,不给你俩闲扯了,我的赶紧去安排安排。”李建山笑道。

“建山,回头城内民众要是追问,你可得负责解释。”段琅赶紧说了一句。

“没问题,这方面我在行。”

三人商议完毕,段琅按照澹台明月估算的时日,给陆慕回了一封书信。当日,历都城与澜都城张贴告示通告全城百姓,告知众人西越大军即将杀到,历都城兵马在两面夹击的情况下无力抵挡,守城大军必须战略转移。

段琅可不想迎接那些蜂拥而至的百姓质问,早早躲到城墙之上,观看张如明的花样骂战。府衙之内,一切应付都交给了倒霉的李建山。面对城内民众不解的质问,李建山说的口干舌燥满头大汗。早知道这么麻烦,他都想跟张如明换换任务了。

任何苍白无力的解释,都不如大军撤离带来的震撼。看到城内兵马开始分批撤离,两城百姓这才明白通告不是儿戏,看来大军真的要弃城了。

两界山内,陆慕率领大军如约而至。当他看到澜都城大开的城门与空空荡荡的城头,这才放下心来。澜都城再次变得凄凉一片,城内除了少数老弱病残没有撤离,已经变得空空如野。曾经的将军府,甚至连门板都拆卸下来。

看着已经改造加高的城防布局,陆慕感慨的道,“若非大夏的这场内战,我西越兵马恐怕很难再跨越这澜都城了。三年前的那场战事,陆某依然历历在目。若非韩帅拖住段琅大军,恐怕我陆慕也会栽在这里。”

“都督,此次我西越兵马卷土重来,定要杀光历都城兵马都为我韩帅报仇。”一名当年参战的将领悲愤的说道。

“段琅可不是这么容易杀的,此次他们让出两城,应该是穿越大漠去了五粮城方向。这个硬骨头,就让陌坤那老狐狸来啃吧。通知大军警戒待战,搜索全城可疑之处。明日一早,兵发历都城。”

陆慕不敢松懈,严密搜索城内一切房屋仓库及可疑地点,防止澜都城大军埋伏了后手。陆慕相信段琅,但他绝对不相信澹台明月。直到搜索完毕城内确实没有一兵一卒,陆慕这才放心让大军卸甲休整。

就在西越大军占据澜都城兵发历都城之时,大夏西宁镇陵关内,六万大军看到关震释放的烟火信号,纷纷离开自己本部阵营,向西宁城方向奔去。更有甚者,连正在守卫关卡的不少兵卫,也都纷纷向关下跑去。

“站住,大胆,谁让你们离开自己哨位的。妈的,反了你们。”一名千户看到自己治下的兵卫脱岗,气的举起马鞭就冲了上来。

“滚!再敢对老子大呼小叫,斩了你的脑袋。”一名历都城兵卫目光一厉,枪尖指着这名千户。

“你~你们要造反吗。来人,示警~!”千户被历都城兵卫带着杀气的目光所震慑,赶紧命人敲响了警钟。

镇陵关大营之中,闫发成正在大帐之内休息,忽听得外面喧闹声一片,没等他询问出了什么事,就听到了警钟之声。

闫发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对面乌陵关打过来了,赶紧拎起战枪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都他妈给老子站住。来人,吹集结号。”闫发成看到众多兵卫纷纷冲出大营,居然连他的喊叫声都制止不了,顿时命人吹响集结号。

号角一响,历都城兵卫们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他们并非心中惧怕,而是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闫发成抬头看了一眼哨塔,没看到外敌入侵的信号令旗,这才稍稍安心。但是众多兵卫蜂拥出营,闫发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来人,关闭营门。”闫发成高声喊道。

一群兵马刚要冲上来,就被历都城兵卫们举枪制止。闫发成心中一紧,高声喝道。

“大胆,军令之下谁敢不从,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闫发成不愧是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看到这种情况,即便心中剧颤,表面上依然爆发出大将之威。

历都城兵卫之中,一名标统走了出来,抱拳说道,“闫将军,我等历都城兵马,奉我家大帅段琅之令,前去西宁城集结,回归历都城本部。多谢闫将军这些日子的照顾,我等告辞。”

“住口,你们现在是我镇陵关守卫兵马,谁敢造次,军法处置。执法队何在,维护军威。”闫发成高声喊道。

一队执法队伍跑了过来,为首的一名将军喊道,“来人,谁敢造次,就地正法。”

那名历都城标统冷哼一声,战枪一举,身后众多兵卫迅速列阵,口中齐声呐喊。

“战~!”

就这一嗓子,整个大营原有的兵卫顿时吓的脸色苍白。闫发成晃了晃,手中的战枪也微微颤抖。

“怎么,你们真的要成为大夏的叛逆吗?”闫发成高声问道。

“闫将军,我等原本就是历都城兵马,只听命于我家段帅。如果不想刀兵相见,最好不要逼迫我等出手。说实话,真要是动手,半柱香之内,在下保证镇陵关大营内无一活口。闫将军,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你守你的镇陵关,我等返回历都城去接应段帅。”

闫发成震惊的看着众多怒目而视的兵卫,他知道这名标统说的没错,历都城兵马六万,镇陵关原有兵卫才五万余人,真要是动起手来,他一点胜算都没有。更何况,从这些人的气势上,闫发成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威杀之气。

那名标统看到闫发成脸色苍白也不说话,抱了抱拳,“闫将军,好聚好散,告辞!所有历都城兵卫听令,西宁城集结。”

一排排兵卫看似散乱,却带着战意的警觉慢慢撤离了镇陵关大营。闫发成双手一软,手中的战枪掉在了地上。六万大军的撤离,给他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一场大对决。这可不是一支草莽力量,他们是实实在在的精锐兵马。如若这支兵马直取京都,闫发成不知德隆发起的这场战事,还能不能守得住大夏江山。

原本安定的西宁城,在众多兵马纷纷而来的情况下,百姓们顿时慌乱起来。关震刻意让人告知城内民众,他们六万大军要撤离镇陵关回归历都城。而大夏增援的兵马,很快就要到这里补防。这道消息,迅速被陌坤留下的暗探用飞鸽传送了出去。

乌陵关内,陌坤正看着从西越传来的密报,当他得知陆慕已经兵发两界山,心中还暗暗嘲笑陆慕操之过急。就在这时,陌坤收到了西宁城的线报。

陌坤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镇陵关大营出现了哗变?”

“军师大人,连续收到了两次消息放送,可以确认准确无误。”

陌坤眉头紧锁,反复论证着心中的想法。这时候如果趁乱攻城,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他南平大军可就与西越一样,提早拉入了这场战火。如果继续等待下去,万一朝堂补防大军到来,再攻城的话将会给南平兵马造成极大的损失。衡量再三,陌坤终于下定了决心。

“来人,击鼓召集众将官前来听令。”

次日一早,驻守镇陵关的闫发成,真是屋漏又遇连阴雨。刚刚遭受完军中兵变,又面临着南平大军的攻伐。看着对面乌压压待战的大军,闫发成一狠心,直接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封堵关门,大军撤离。就这样,南平大军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镇陵关,直接占据了西宁城。

几日后,历都城西城门外,出现了西越大军的身影。看着大开的城门与空荡荡的城墙,陆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此时,东城门外,马如正与陆慕一样,率领大军奇怪的看着大开的城门。

马如正不明白段琅为何忽然放弃了城池,但轻而易举的拿下历都城,这对他们朝堂大军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一名斥候匆匆从城内跑了过来,“启禀大帅,城内除了有少数老弱病残,已经无一兵一卒。”

马如正欣喜的点了点头,“好!前锋大将成宝听令,本帅命你率领四万人马,进入城内查探虚实。这段琅诡计多端,千万要小心。”、

“末将得令。”成宝答应一声,点卯四万兵马奔向了城内。

西城门外,陆慕也是谨慎小心,派出前锋兵马进城打探虚实。两支前锋营兵马在城中相遇,双方主将不禁吃惊的一愣。朝堂大军看到西越兵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西越兵马更没想到,会在城中遇到举着朝堂军旗的兵马。但一愣之后,双方顿时厮杀在一起。两军相遇勇者胜,好不容易进入了历都城,谁都不想让出去。

历都城南面城墙之上,段琅率领着二百来人,听到城内的厮杀之声,段琅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来人,放绳索,出城。”段琅一声令下,一道道绳索扔了下去。城墙下备好了战马,段琅带领着这群人骑着战马追向了大部队。

通往巅锣郡的路上,张如明沙哑的嗓门,吹嘘着这些日子的光辉战绩。李建山与澹台明月并行而骑,得知澹台明月的安排,李建山这才明白送给陆慕的大礼是什么。

“明月啊,真不知段琅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把你给抢到手了。不然,这些年还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李建山感慨的说道。

澹台明月莞尔一笑没有作声,目光却看向了大军身后。她在等待着段琅的到来,接下去的日子,大军要艰苦的穿越大漠。能把西越南平同时拉入战火,这对历都城兵马来说,也是个战争的转折点。

历都城东门外,马如正得知在城内遭遇了西越兵马夺城,震惊之余顿时下令左右骑营前去支援。西城门外,陆慕同样得到了消息,无奈之下只能曾兵强行夺城。毕竟夺下历都城,对于两军来说谁都输不起。但是陆慕知道这种城内遭遇战,损失将非常之大。

“段琅~澹台明月,你两个遭千刀的,这笔债我陆慕一定加倍偿还。”

陆慕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到了现在,他方明白被段琅当成了挡箭牌。用他西越大军强拼大夏朝堂主力兵马,而历都城一方,则是成了坐山观虎斗的看客。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节 悲愤的失望

历都城内战火连天,双方都派出了精锐力量,战火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才算结束。但是,战事的结果双方都不满意。西越兵马以西城门为依托,占据了大半个城池。而朝堂大军,也是坚守着东城门死守不退。无奈之下,历都城变成了各守一方。

马如正站在东城门城墙之上,双手微微发抖。他知道这场战事谁都输不起,一旦朝堂大军输了此役,西越将占据历都城有利位置,随时可挥师东进直逼京都。西越要是败了,马如正亦是一样,绝不会给陆慕留下喘息的机会,一路追杀直逼澜都城。

经此一战,朝堂大军损伤十三万余人。而战损的大部分都是精锐人马,如果不是这些经历过西宁战火的精锐奋勇拼杀,恐怕他们连东城门都守不住。

西越一侧,陆慕更是一脸的黑线,他们的损伤人数,也达到了十万余人。但这十万人马,都是曾经在战火中历练过的老手,陆慕心疼的恨不能去刨了段琅家的祖坟。如果不是一时大意觉得段琅言而有信,陆慕即便强攻历都城,损失也不过如此。现在倒好,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居然仅仅占据了半个城池。最让陆慕郁闷的是,段琅直接把西越大军推到了战争最前沿,想退都退不出来。

大夏京都朝殿之内,德隆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一群文武百官的阿谀奉承,心中无比的惬意。自从刑部侍郎庞刚辞官之后,朝堂之中针对战事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樊城更是每日里喝的酩酊大醉,在朝殿中除了昏昏欲睡就是闭口不言。吴光照等一帮御史文臣,天天念着喜歌书写着德隆帝的丰功伟绩。

这种情况之下,有些老臣不禁怀念起于禁为相的年代。别看于禁专权跋扈,最起码对天下局势把持的很稳定。而且即便是任人唯亲,于禁也会选择像蒋竹明那样有才干的嫡系提拔。反观吴光照,只会重用那些空谈阔论耍笔杆子的文士。对于一些武将的谨慎建议,甚至会扣上危言耸听的帽子。

一名御史正说着国泰民安百姓富饶之事,就看到监天院总管张昭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急奏~边关急奏~!”

德隆看到张昭慌张的样子,不禁怒道,“张昭,你连监天院上奏的程序都忘了吗!”

德隆心说这张昭怎么跑到这里上奏,监天院的密报向来都是在静阁之内禀报。

“陛下~出大事了~,那历都城和镇陵关~。”

说到这,张昭激灵一个冷颤,仿佛明白过来这种事不该在朝堂上说。但是刚才他看完两地的密报,确实把张昭吓得六神无主,跟要天塌的一样。

一听到历都城和镇陵关,德隆心中不禁一震,刚要问话,就听着朝殿之外有人高喊。

“报~,兵部红色羽檄~!”

“什么!”德隆一下子站了起来。

兵部红色羽檄,那可是代表着重大战事,兵部任何时间收到之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上报帝君。

一名兵部信使高举两道红色羽檄急匆匆跑了进来,喘息着噗通跪倒在地。

“启奏陛下~兵部~刚刚收到马如正将军及闫发成将军发来的红色羽檄。”

说到这,兵部信使急促的喘息了几下,接着说道,“西越兵马跨越了两界山突袭澜都城之后,与朝堂大军在历都城内交火。双方互有死伤,我朝堂大军战损十三万余人。另外,西宁镇陵关闫发成发来红色羽檄,原历都城六万兵马军中哗变私自逃离镇陵关。与此同时,南平大军趁机大兵压进。闫将军率部死守一昼夜,怎奈缺兵少将无力抵御。镇陵关失守,闫发成将军暂时向双封山方向撤离。”

德隆身子一晃,总管刘贺赶紧上前扶住德隆,“主子~主子您要保住龙体~!”

朝堂之上,顿时跟炸了窝一样,有些朝臣吓得脸色苍白。新任兵部侍郎楚提一看这种局面,赶紧走出班列,高声喊道。

“大家稍安勿躁,战事的胜负只是暂时的,陛下与众同僚不必紧张。”

相国吴光照也回过神来,“对对,楚大人说的对,都给我肃静!”

朝堂之上渐渐安静下来,德隆喘息着,也稍稍恢复了一些冷静。

“这是怎么回事,可有详细战报?张昭,你的密报上怎么说。”德隆着急的问道。

看到刚才朝臣们慌乱的样子,张昭心中顿时明白该怎么说,赶紧上前说道,“回陛下,刚才臣也是看到密报有些惊慌。不过监天院密报写的比较详细,虽然西越和南平侵犯我大夏领土,但情况尚在控制之内。马如正将军已经遏制住西越前进的脚步,别看我朝堂大军有所损失,实则西越兵马损失更为严重。另外,镇陵关一侧,南平大军进入之后并没有向复地推进,闫发成将军已经在双封山一带集结兵力遏守关口。”

一听情况尚在控制之内,朝堂众臣这才稍稍安心。他们可不知张昭根本就是谎言,特别是西宁城一侧,根本就没有大夏的兵马了。闫发成知道抵抗不住,干脆带着兵马退往益明城方向。

德隆心中依然有些慌乱,看着吴光照与楚提不知该怎么办。楚提眉头微皱,向兵部信使问道。

“羽檄上,可有历都城段琅兵马的动向?”

“禀报大人,羽檄上没有提及历都城兵马动向。”兵部信使赶紧说道。

德隆一愣,“对啊,西越兵马来犯,那段琅的兵马呢?张昭,监天院可有消息?”

“回陛下,臣~臣这里也没有段琅的消息。”张昭低着头,不敢再看德隆的脸色。

德隆气的一拍御案,“历都城一下子变成了与西越对战的前沿,那段琅的二十万大军呢?监天院监听天下大事,连这点消息都搜集不到,朕要你何用。”

“臣~知罪!”张昭跪倒在地,吓得浑身发抖。

一名御史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那段琅逆贼肯定是被西越大军给灭了。这对我大夏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此乃陛下仁德感动天地,让西越来助我剿灭逆贼。”

若在平时,德隆肯定会嘉奖几句,但这个节骨眼上还溜须拍马,可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德隆顿时怒道,“你给我闭嘴,朕与历都城兵马在一起的日子可不少,别给我说他们西越能一战就把历都城兵马灭光。楚爱卿,你现在身为兵部侍郎,对此事怎么看。”

楚提毕竟是曾经担当过京都大营付帅之人,别看被昱宁帝闲置了多年,军事方面还是颇有经验。

楚提沉思片刻,上前说道,“陛下,臣没有收到详细战报,不好做出准确的判断。但臣以为,那历都城兵马肯定是暗中转移避开了战火。目前大夏面对两国入侵,加上内贼段琅大军,臣恳请陛下颁布战争檄文举国备战。并且,征召适龄人员入伍筹备兵马。如若南平与西越只是窃小地而自足,这到还不足为虑。一旦他们图谋我大夏江山,必会征战复地甚至兵发京都。为了我大夏江山,必须举倾国之力抗敌才行。”

“什么,举国备战?”

众臣子一听,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战争檄文一颁布,那就等同全国进入了待战状态。所有都府官员,都要以兵部颁布的政令为主。他们这些文臣,可就没了说话的权利。

德隆手指微微颤抖,“楚爱卿,真的要颁布战争檄文吗?”

吴光照赶紧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暂时不必颁布。要知道檄文一发,天下民心不稳,很容易自乱了阵脚。老臣觉得,目前西越与南平只是突然袭击,我大夏不必过于担心。天下五国,我大夏人口近三千余万,不必惧怕区区南平与西越小国。”

群臣之中,樊城浑身带着酒气,但心中却是非常的清醒。听到刚才的红色羽檄,正与那庞刚当初分析的那样,大夏进入了危险之境。到了这种危机关头,吴光照这等文臣居然还顾及自身的利益,简直是不知死活。樊城不禁感到有些悲哀,他悲哀的是这些文臣只会空谈阔论,一旦涉及天下危亡,言论中居然显得这么荒谬。

德隆心慌意乱举棋不定,赶紧宣布退朝,召集吴光照楚提等近臣去静阁议事。并且传旨,宣在家静养的宏亲王及老翰林王世渡一同入宫。

樊城走出宫门,看着一干慌乱的朝臣,不禁带着悲怆仰天大笑起来。那些三五成群正在议论的朝臣们,目光纷纷看向这位最近有些颓废的吏部侍郎。

樊城笑中带泪,指着一干朝臣骂道,“你们这群混蛋,可还记得庞刚庞大人当初的谏言。我大夏民族已经到了危亡之时,有些人却还在幻想之中。妈个蛋,要不是上官玄悟弄出个什么神迹,老子绝对不会支持一个心胸狭隘之辈。昱宁先帝啊~睁眼看看吧,忠勇之臣被逼成了叛逆,亡国的战火正在大夏蔓延。大夏亡也~大夏亡也~!”

贺连加一听,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樊城,“老樊,闭嘴。诸位同僚,樊大人喝醉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贺连加二话不说架起樊城,赶紧往他的车撵方向走了过去。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要是传到德隆的耳朵里,至少要治他个妖言惑众之罪。好在周围的朝臣不是什么重臣,都被两界边关战事吓的有些慌乱。况且樊城之言,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回想当初庞刚冒死谏言,差点就被德隆当庭治罪。现在看来,庞刚的谏言确实点中了要害。

车撵之中,贺连加不放心,一直陪着樊城。不管怎么说,或许因为当年与段琅的关系都不错,两人目前还算走的比较近。

樊城无力的靠着车壁,目光中还闪烁着滢光,“老贺,我没醉,老子只是有些伤心。四年之前,老夫觉得那于禁奸臣当道,所以才极力为德隆摇旗呐喊。本以为德隆当了帝君,朝堂上会变得清廉勤政,边关又有段琅这样的帅才镇守,我大夏会进入太平盛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幻想。才短短的三年,当初校场上以命相搏的大功臣,就变成了大逆贼。正如庞刚说的那样,德隆自断大夏顶梁之柱,外敌贼寇将如入无人之境,这个家早晚得败光。”

贺连加谨慎的看了看车窗外,叹息了一声,“老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政局风云变幻莫测,不是你我之辈能左右的。要我说,目前最为紧要的就是联合一些老臣工,上奏陛下与段琅和解。外敌当前,只有与段琅和解才是上上之策。”

“和解?哼,你说的轻巧。人家段琅凭什么与你和解,大不了,人家打出一片自留地,自己称王称帝。再者说,这朝堂之上,还有谁能够劝得动德隆与段琅。别跟我说吴光照那些人会支持你,即便德隆恐怕都不会答应与段琅和解。”

贺连加正色道,“事态紧急,我等臣子必须力劝陛下和解。如果陛下答应,我愿意去跑一趟。那段琅与我毕竟是故交,应该能给一点面子。”

“得了吧,你老贺就别充脸大的了。兵发历都城之前,你老贺为段琅说过话吗?为了保住头上那顶官帽,你老贺就知道装聋作哑。到后来,还不是被德隆赶到了内务府。说白了,人家德隆也是怕你留在兵部碍事。”樊城毫不留情的说道。

贺连加被说道有些尴尬,“老樊,身为臣子,干什么活都一样,我老贺不是多么看重权势之人。但为了民族危亡,我老贺愿意忍受一切苦难。哪怕段琅骂我打我,只要他肯为大夏出兵抗敌,怎么对我都无所谓。”

樊城看着贺连加,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不跟你这种愚昧之人谈论了。不管怎么说,你老贺是个好人,最起码心中还存在着民族大义。但要说高瞻天下大局,你老贺跟庞刚比起来,简直就是个蝼蚁。德隆把你从兵部侍郎的位置拿掉,还真是撤对了。”

樊城拍了拍贺连加的肩膀,“老贺啊,赶紧收拾收拾等着逃命吧。一旦西越与南平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再走可就来不及了。”

“老樊,你真以为我大夏会败?堂堂大夏王朝地大人多,我就不信他们能撼动我大夏百年基业。”

“肯定会败,而且是惨败。你也算执掌过兵部之人,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你可以下车滚蛋了。我樊城当你是朋友,但跟傻子对话,我没兴趣。”

贺连加正色道,“我明白目前大夏的兵力,根本无法抗拒西越与南平的联手打击。但我贺连加不相信,那段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夏危亡而不顾。”

樊城凄惨的笑道,“人家当然顾,但不是为了德隆的大夏,或许人家段琅会成为一朝开国的明君。”

贺连加心中一颤,“他~他真的要谋权篡位?”

“篡个屁位,如果当年你冒死辅佐德隆上位,他转眼就要杀你,你不反啊。你当兵部侍郎这几年,人家历都城可做过一件谋逆之事?既然没有,德隆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功高震主?难道大功臣必须得死吗。”樊城悲愤的说道。

贺连加一怔,樊城的话让他无话反驳。贺连加不再说什么,无奈的靠在车上,他原本还想联合几位老臣联名上奏,主动请旨去找段琅说和。听了樊城一席话,贺连加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樊城说道对,人家段琅凭什么再来帮你。

身为曾经担任过兵部侍郎的贺连加,他当然看出了大夏的危机。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天下征召,恐怕为时晚也。即便是能集结百万新军,且不说战斗力如何,谁又能来担当这个力挽狂澜的角色。南平有陌坤,西越有陆慕,大夏却挑出不来能拯救天下之帅才。兵马再多,落到平庸之辈手里,只能成为沙场上的白骨。马如正不行,闫发成或许稍强一些?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