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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不修仙》


第一章 天降正义

中平元年。

深秋的风泛起,带着丝丝的血腥,吹拂过素色悲凉的神州大地。

大汉江山经过三百八十六年,已如一个垂暮老朽,没有了朝气。

这是特殊的一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声号角,让尚在迷蒙之中的汉室天子豁然惊醒。

这位解渎亭侯出身的汉室天子好钱财,好玩乐,好妇人,住在洛阳城中繁华的宫殿之中,掌握着天下至高的权利,却没有廓清宇内的宏图壮志,只想要做一个泥瓦匠。

当然,这也不能怪刘宏,汉室江山传到他手中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一个烂摊子。少年时壮志豪情,早已经消磨在了漫长的权利斗争之中,消磨在了深宫内院的莺声燕语之中。

本就是白捡的皇帝,怎么当不是当?想明白了,弄清楚了,也就这样了。

修修补补,糊弄日子呗!

可是,再老实的泥瓦匠,也是有脾气的。如果说,花钱能够买太平,刘宏是断然不会吝啬的。毕竟,只要他一天是汉室的天子,那所谓钱财,是取之不尽的。

可是对方不仅仅是想要钱财那么简单,张角想要的是他的命啊!

这虽然是一个消息闭塞的年代,可是身为天下至尊的刘宏,想要获取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要翻翻史书,刘宏就可以知道,陈胜吴广,赤眉绿林,一旦让这帮泥腿子做大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刘宏并不是一个蠢人,不然也不可能将那帮士人牢牢的禁锢。南阳,汝阳,冀北张角虽然是促然起事,可是事先的布置早已经成型,而目的也只有一个。

攻破京畿,直捣黄龙。

察觉了张角的意图,刘宏自然做下了相应的布置。

紧闭八关,严防叛军进入洛阳,并指挥各地的军队平乱。

效果还是有的。黄巾军气焰再怎么嚣张,可基本上没有什么根基,又怎么和兵甲精良的官军为敌?

这不,黄巾军只是叛乱了几个月,其势力已经颓微。张角退到广宗之后,传闻病重。擒贼擒王,只要匪首张角一死,那么黄巾便是没有了牙的老虎。

只是,张角什么时候死呢?

这个问题,不光是汉室的天子在考虑,便是广宗城内大大小小的黄巾渠帅也在考虑。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帮黄巾将领对这位天公将军不敬,乘着他病重想要抢班夺权。

这帮跟着张角的亲信知道,黄巾军有张角和没有张角,完全是两个概念。

张角立太平道,宣化教义。在黄巾一众人看来,他便是黄天的使者,是上天让他来带领万民取得胜利。

可以说,在黄巾教徒看来,张角便是天意,天意便是张角。有张角和没有张角,黄巾军的战斗力完全不一样。

黄巾军攻势不利,退入广宗之后,张角便染上了重病。最严重的时候,张角意识不清,连开口说话都不行。

包括张梁在内的一众黄巾将领,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已经在秘密准备丧事。

只是奇怪的是,入秋之后,张角的病情缓缓的好转。虽然依旧不言不语,病恹恹的,可是起码能够下地走路了。

张梁等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多久,却发现这个张角和以往的张角有些不一样。

以前的张角,虽然精通炼丹之术和房中术,可也没有像现在一样,疯狂的实验着。他整日呆在炼丹炉中,茶不思饭不想,一应军政大事,一概不管,跟魔怔了一样。

不但如此,张角还命黄巾众在广宗大量搜罗炼丹材料。谁也不知道张角想要做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张角炼丹房中隐隐传来的轰鸣声,实在让人有些害怕。

正当张梁带着一众将领忧心忡忡的时候,张角身边的一个随从匆匆的走进了黄巾众议事的大厅,禀手道:“地公将军,各位渠帅,天公将军请你们过去校场一趟。”

“兄长找我们何事?”张梁问道。

“小的不知,天公将军只是说,他已经有了破敌良策。”

“什么?”

不光是张梁,就是在场的一众黄巾将领,也是面露惊喜之色。

黄巾军虽然气势如虹,号百万之众,可是大多数只是底层的失去土地的农民,与装备精良的官军相比,还是大大的不如的。

没有在朝廷猝不及防下攻入洛阳,黄巾军在战略上陷入了被动,已然是大大的不利。他们的据点广宗被官军围住,再加上前些日子张角病重,一众黄巾将领更是忧心如焚。

现在听说了张角有了破敌之策,怎么能不喜?

让张梁等人意外的是,张角不止是叫了他们几个,更是让一众黄巾士卒也唤道了一起,乌泱泱的一片。

张角一身道服,神色红润,不再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立于万人中央,神色得意。

“听说兄长有破敌之策!”张梁带着一众黄巾将领来到张角的面前,拜见道。

“没错!这破敌之策,就是它们。”张角点了点头,指着身前的一排土罐子,说道。

张梁来之前早已经注意到了张角身前的土罐子,只是并没有在意。这时他听说张角的破敌之策便是这个,额头不禁大大的挤成了一个川字。

张角点了点头,他身边的一个侍从抱着一个罐子走到了校场中央的空地之上,一手拿过了一个火把,点燃了引信。

众人只看到,那侍从飞快的跑了开来,之后便是碰的一声,火光四溅。当烟雾散去,校场上平整的地面上满是黑色的碎屑。

这样的巨响声,仅亚于天火雷鸣,乃是这些人生平仅闻。出于本能的敬畏,在场的黄巾众都跪了下来。

在众人还惊讶于那火光轰鸣,不能言语时,张角便先一步的走向前一步。

“这便是黄天授予我的神物,有了它,我们便可以轻易的战胜官军!”

张角摊开了双手,脸上摆出了一副高盛莫测的模样。

一声静默之后,便是狂欢。一众黄巾军士脸上露出了宗教式的狂热,高声呼喊着。

天公将军!

天公将军!

天公将军!

众人散去,唯余张角还在校场之上,感受着人流涌动之后的宁静。

一站一两个时辰,垂垂老矣的躯体让张角微微的气喘,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激动。

他成功了!

这种劣质的炸药虽然没有多大的威力,然而却足以让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的人感受到本能的惧怕!

当然,也包括城外的官军!这将是他扭转局势的利器!

张角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宽阔温厚的手掌上还留有前任主人的痕迹。长期浸淫于药物矿石的双手,皮层已经有些微微的腐烂。

张角并不在乎这副有些老弱的身躯。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自己的双掌。

他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啪!

一副手铐毫无痕迹的出现在了张角的视线之中,锁住了他的双手,让他有些错愕。

张角愣愣的抬起了头来,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一身最为普通的黄巾将领装,有着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白皙肤质便是张角对于眼前之人第一印象。

张角对他有些印象,记忆之中他是一个黄巾小头目,曾经在他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眼见到过。但是他的名字却是想不起来了。

这也怪不了张角,毕竟这些日子他疯狂的钻研在炼丹房中,就连一些渠帅都认不清,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小头目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头目显然不普通,具体的说,是他手中的家伙什不普通。

钢制的手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大角,你被捕了!罪名:意图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破坏时空平衡,与众多妇女发生不正当关系。”

张角还没有什么反应,一道黄色的光柱自天空降下,落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这一日,无论是城中的黄巾军还是城外的官军,都看到了这幅令人惊讶的画面。

只是,与顶礼膜拜的黄巾教徒不同,城外的官军心中确是有些惴惴不安。

秋日的风吹过,张角和他那些神器的消失让广宗内外又恢复了平静,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井然有序,一如这个注定要纷乱的时代。

第二章 特别干事员

啪!

厚重的声音响彻,就在一座不知名的道观之中,一只肥嘟嘟长着戎毛的大手拍打在桌案上。

紧接着,巨大的吼声响彻。

“王修!你说说,这几次任务你给我惹了多少的麻烦?”

“老方,你这样不好。我们出家人,就应该以清净无为为要,你发这么大火,对肝不好。”

坐在对面的少年翘着二郎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再说了,你好歹也是守护世界和平的人,外面多少人盯着,注意点形象。”

老方一屁股坐了下来,怒气未消,油腻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喜悦之色,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沓纸来。

“看看,这些都是投诉你的。”老方随意抽出了一张,说道,“阿修斯特理事会投诉你在中世纪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严重破坏时空平衡。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可不赖我啊!”王修摊了摊手,“这帮洋鬼子给的情报说聚集者身旁只有几十个拿着锄头的老农民,结果来的是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具装骑士。我当时都被他们追得爬树上了,不扔手榴弹,还能做什么?”

“你tm哪里来的手榴弹?”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老方盯着王修,手颤抖着拿了下一张。

“这一张,极北酒会发来的抗议书,说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跟他们的人发生了冲突,还把他们的人给打了。这又是为什么?”

“说起这事我就后悔。”王修一叹,拍了拍手,有些惋惜。

“你小子知道后悔就好。”

“当时应该多打两下的,下手太轻了。”

“你还有没有一点纪律。”

“没有办法啊!那家伙喝多了炸刺儿,差点跟聚集者拜了把子,一口一个达瓦里希的,都快要把聚集者都放跑了。”

老方将手里的投诉书放下,又从纸堆里抽出了一张。

“好嘛!这是咱们自己内部的投诉书。我来看看抗议的是什么?”

方胖子不看还好,一看眉头都拧成川了,肥厚的脸庞之上肉一颤一颤的。

“你违规使用枪械,在钓鱼城外,一枪狙杀了蒙古大汗。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办法啊!那个聚集者带着军队要跑,你又总跟我说不能破坏时空平衡什么的,于是我就用了狙击枪。”

“你还做的很好了?”

老方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着,谁知道王修一下子就应承下来。

“放心,没人知道。不管是钓鱼城里的农民还是蒙古大汗的军队都以为他是暴毙而亡。”

“你还有脸说!你知不知道他身边的亲卫都是重要人物,你狙击枪一射,他们差点都吓死。”

吓死了,没错,就是字面意思。

方胖子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王修也不甘落后,啪的一下也站了起来。

瞧气势,比方胖子还强上几分。

“人家杨过就能用石子杀蒙古大汗,我就不能用枪子了么?方胖子,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你跟我扯什么呢!杨过不是小说里的么?”

“杨过是小说里的,咱们就不是嘛?”

方胖子一时竟无言以对。

“滚滚滚,你给我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一向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以理服人的方胖子终于忍受不住,挥着手让王修滚蛋,好像再见他一眼就要折寿一样。

“自人类文明起始以来,我们就已经存在。我们是人,但也不是一般的人。我们隐藏在人类历史的阴影里,漠然地注视着。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为了世界的和平付出了多少的牺牲。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我们从不指望人们的报答,也不需要人类的感激与憧憬,我们就是我们,将一直守护人类,直到自身的消亡。近代以来,聚集者的数量忽然增多,各地的变异事件、异化事件也不断增加,乃至于次元危机等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灾难性问题频繁爆发,但幸赖各级领导指挥有方,诸君用命,形势总体上说还是大好的”

方胖子在上面人摸狗样的演讲着,王修坐在下面差点无聊到睡着。好不容易等到方胖子发言结束,又换了另一位领导上台演讲。

好不容易熬过了四五个小时,王修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方胖子叫住了他。

方胖子的大号叫做方擒虎,据说年轻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后来提干之后坐了办公室,养出了几圈的肥膘,随后也就没有人叫他大号了,遂称呼为方胖子。

“虎哥,你老人家叫我什么事呢?”

方胖子一脸笑眯眯地拦住了想要回去的王修,让他有些紧张。业内流传着一句话,不怕方胖骂,就胖方虎笑。

“心虚啥?咱两什么关系?我会害你么?”

“别别别,虎哥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先说了吧!”

“领导找你呢!”

“肯定没好事!”

“少罗嗦!快点走!”

王修随着方胖子走进了一座小屋子,总局的领导韩冬正在等着他。

“是王修吧!‘苍龙’之名,我可是闻之已久啊!”

领导和蔼可亲,主动伸出了手,与王修握住了。

像是王修这样的特别干事员,身份信息都是绝密,就是不得已与别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都要用各种方法隐藏自身信息。每一个特别干事员,都会取一个外号,用以代替原本的名字,为外界所知。

而王修的外号,就叫‘苍龙’。

“不敢不敢,有什么事情领导吩咐。”

看王修这装犊子的样,旁边的方胖子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是这样的。我们侦测到,有三个聚集者同时出现在了东汉末年。”

“三个?”

王修很是奇怪,却见总局的领导韩冬面色凝重。

“没错,我们断定这应该是有组织的犯罪行为,但是幕后黑手是谁?又有什么目的?我们暂时不得而知。所以经过研究决定,我们想要你重新回去一趟,查明这背后的一切。如果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粉碎对方的阴谋。”

“领导放心,交给我了。”

王修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所谓不惜一切代价,那就是不管他怎么做,上面都不会说什么。

这说明事态严重到已经让上面感到十分紧张,同时也说明,王修可以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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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菜是原罪

个体的异变会产生未知的变化,这样的变化到了某种程度,这些变异个体便会拥有寻常生命不具有的能力。

如果说绝大多数个体都属于常态的话,那么这些受到未知原因变异的个体就属于变态。

王修是,他前面的三个聚集者也是。

长久的时光,让一些人和组织掌握了特定的变异方法。但绝大多数的变异的能力和途径,都是随机和未知的。

其中,以单向穿越的能力最为常见。

就如这三个聚集者一样,拥有能够穿越到别的时空之中的能力。

不过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影响历史,大多数的人都是随波逐流,即使是这些变态也是一样。

而这一次不一样,一次出现三个聚集者,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人为。

这三个聚集者很是兴奋,与一干行商的人完全不同。那种跃于脸上的兴奋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王修经过观察,可以肯定,这三个人并非受过专业训练的。所以他当下下了个判断,这三个人活不久。

虽说穿越的能力的确神奇,然而也就止于此。穿越是神奇的,也是高风险的。

中平元年的秋末,煊赫一时的黄巾军,随着张角的死亡受到了致命的打压。

从长安到凉州的官道之上,一队商队在行驶着。

就在王修下了判断没有几日,这支商队在前往凉州的途中,就被几百个氐族的骑兵包围住了。

当然,这些氐族的骑兵并没有别的目的,和绝大多数拦道的都是一个志向。

抢钱抢粮抢女人。

而这些氐族的骑兵抢完东西后杀人灭口的手段很常见也很朴素。

活埋!

王修在后面看着,那三个聚集者终于忍不住了,有一个走了出来,来到了那氐族的骑兵首领之前,高声而道。

“我乃段公孙也!”

那氐族骑兵的首领乃是一个高壮的汉子,腰带上悬挂着一道黄色的锦囊。听闻此言,拍马而近。

“哪个段公?”

“还能是谁,自然是段颎段太尉!”

那骑兵首领满是胡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手中的大锤就飞了过去。

这氐匪首领大骂道。

“你说说,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们这些骗子能不能换个骗法。段老太尉被那些宦官所害,都死了好几年了。老子没读过书,你们就这样欺负人么!老子当年就被一个小子这么骗过,被人笑了十几年。那小子现在董卓麾下,还和他女婿不错,老子惹不起他,还惹不起你么?”

王修看着那惨不忍睹血啦呼啦的场景,微微摇了摇头。

杀人,在这个乱世将临的前夕,就如杀一只鸡一样普通。

便在第一个聚集者还没有弄清楚年代就丢了性命的时候,第二个聚集者也走了出来。

他一身文士装扮,走近前去,踏着第一个人就是拱手一礼。

“不知壮士可知当今之势?”

第二个聚集者与第一个不同,很是从容。

那氐匪首领见这么个从容不迫的人,态度也变了几分。

“说说看!”

“当今之势,天子无能,汉统衰微。群雄将起,正是大争之时。壮士一身本事,埋没草莽着实可惜。我乃凉州刺史主簿,愿引壮士前去一见。”

那氐匪首领下了马,来到了他的身前,点了点头,随后长刀出鞘。

手起刀落,血一下溅了看来。这氐匪首领看着那失去了光彩的面孔,啐了一口。

“这天下这么乱,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读书人在摇唇鼓舌。弄的那些豪强之辈野心四起,朝廷之上蠹虫当道。”

“壮哉!壮士一言,真是振聋发聩。”

第三个聚集者走了出来,高声而道。

“你又想要说什么?”

“我愿与首领一赌,我要是赢了,请壮士放了这一干百姓。”

氐匪首领一笑,向后面的氐人说道:“瞧瞧,咱们今天遇到了一个英雄啊!”

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口气这么大,来,老子试试你的武艺!”

王修在后所见,那第三个聚集者本事不错,在拳脚上的功夫有两下子。不过几合之内,氐匪首领就被撂倒了。

第三个聚集者见此,上去将氐匪首领搀扶了起来。却见那氐匪首领脸上红红的,似乎是刚才用力过猛。

“还望壮士守信,放了这一干百姓。”

氐匪首领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刀捅进了第三个聚集者身体里。望着对方不可思议的脸,氐匪首领讥讽道。

“还守信?要是守信,老子能干这买卖么?英雄!哼!老子这一刀下去,死得都是英雄!”

眨眼间,三个聚集者就被这个时代内部消化了。王修有点无奈,不过时代的步伐却没有就此停住。

那些氐匪准备埋土了!

王修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前方还躺着三个聚集者的尸体。

氐匪首领本是在擦拭着手中的长刀,见王修走来,大笑着。

“嘿!兄弟们,又一个英雄来了啊!”

骑在马上的氐匪一阵大笑,欢快的氛围感染之下,就是他们座下的马儿都多哼了几声。

王修却是不管不顾,一直走向了那氐匪首领。

“你想说什么?”

王修没有说什么,拎起这氐匪首领就是几个大耳刮子。啪啪的声音,打得这氐匪首领都有些懵了。

“君子动手不动口!”

“你说反了吧?”

尚在懵懂之中的氐匪首领本能的说道,然而又是挨了两个耳刮子。

“瞎了你的狗眼,什么人你都敢劫!”

王修手一松,这身材高大的氐匪首领捂着红肿的脸,一时间却是不敢上手。

“你是谁?”

王修拿出了一张黄纸符,这氐匪首领一见,面色大变,也不顾红肿的脸,当即跪了下来。

而后,那一干本是威风的氐匪纷纷下马,恭敬地磕起了头来。

“小人不知是太平道的上师驾到,请上师恕罪。”

“你们跟着北宫伯玉混了那么久,还真是长本事了,买卖都做到官道上来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刚才的氐匪首领有多嚣张,现在的他就有多卑微。

“行了,带我去见凉州的渠帅。”

“是!”

第四章 九重骨锁

张角早年行走各地,行医施咒,建立了庞大的教派体系。

而凉州的情况要比其余州郡更加复杂,这里胡汉杂居,民风彪悍,各方势力交错。大汉帝国内部势力纠缠、汉胡之间的纷争,乃至于胡人内部的争斗,随着汉室的衰落日益激烈。

然而,在中平元年张角掀起反旗之前,太平道却是唯一能够平衡凉州各方利益的势力。

太平道在凉州的势力比其他州郡要弱,但在羌、氐等外族之中,却有很强的影响力。

这个年代消息闭塞,冀州的黄巾军败退的军情、张角的死讯还没有传到这里。

山野屋中,一群黄巾教徒正跪在地上,哭得泪人一般。

“大贤良师真的真的?”

凉州的渠帅张才握紧了王修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张才不是三十六方渠帅之一,手里没有强大的兵力。张角将其安排在这,更多的是充当太平道与凉州各胡族之间的联系人。

“大贤良师已经归于黄天了!”王修反握起了张才的手,泪眼朦胧,“大贤良师死后,官军发起了总攻,地公将军奋力抵抗,虽战胜于一时,但是官军势大,败亡怕是只在荀月之间。”

“哎!我当初就跟大贤良师说过,唐周小人也,要其提防,然而大贤良师总说有教无类。若非这竖子告密,又怎会连累元义惨死,我等仓促起事,以至于有今日之败。”

张才的话语之中满是叹息之意,又看向了王修。

“你为何来此?”

王修只是黄巾军中一个小头目,张才虽然手下没有多少人,不如那些大小方的首领,但也是一任渠帅,地位要远在王修之上。

“大贤良师临终之时,要我来凉州与张渠帅汇合。这里情势复杂,人心各异,虽然一时平静,怕须臾之间,就会有大变。眼下各地教徒都被官军与各方豪强追杀,我们要早谋出路。”

王修拿出了从张角身上得到的信物,展示给了张才。反正张角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帮人对张角的崇拜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王修假托张角遗命,他们应该会信。

三个聚集者就这样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过诡异。很有可能,幕后黑手是将这三个聚集者当作锚,用来锁定时空,从而图谋什么?

并非所有的聚集者都能够向王修一样精确来往于各个时代之间。一般来说,单向穿越的能力都是随机的。

时间、地点乃至于穿梭成功后的状态都无法事先确定。也因此,一些犯罪组织则会用锚来瞄定具体的时代。

可这样的举动,不禁需要花费海量的资源,还需要极其强大的组织能力。而拥有这样能力的组织,也拥有着毁灭世界的能力。

事实上,像是拥有王修这样能力的特别干事员,整个世界也不会超过五个人。

所以为了找出这些人,王修需要在这个时代拥有一定的势力。

只是,这个时代有什么值得这幕后黑手在意的呢?

张才的面色一变,挥了挥手,本是在哭泣的一干教徒都走了出去。

屋中异常寂静,张才看着王修,神色有些复杂。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仓促起事之前,大贤良师就感觉会失败。所以,他没有让我随同,而是隐藏在这里,等待着他的传人。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传人会是你!”

王修很是懵比,这什么情况。自己随口一诹,怎么还有自行车呢?

“你跟我来吧!”

张才走在前面,王修则跟在后面。

凉州多山,太平道的据点便在山中。太平道的教徒拥有着这个时代强大的医疗技术,也因此在胡人之中拥有很高的声望。再加上张角的宣教举措,便是胡人之中也有着许多太平道的信徒。

也因此,他们会定期供奉一些财物给这里太平道教徒。

行走在大山之中,未经开发的山林之中充斥着蛇虫鼠蚁和一些危险的小生物。来之前,张才给王修身上喷了一些药物,用以驱虫。只是尽管如此,王修还是感到一些不适。

不过张才却是早已经习惯,说道:“我在这里守了有十年了。”

“大贤良师究竟要你守什么?”

张才一笑,脸上满是神秘的笑容。

“大贤良师少年之时,曾在山中悟道,得授神物。”

“太平要术!”王修猛然想起了这个东西,可随即有些疑惑,“可不是说这只是传说么?便是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也不曾见到过。”

“没错!大贤良师在时曾说,此神物非至人不能得之。大贤良师差我前来守护时,我还不信。只是十年过去,我也是无可奈何。大贤良师选中了你,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缘了。”

来到了一座洞口,张才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进去的打算,显然在这十年间已经试过了无数次。

王修点了点头,走进了这洞中。

里面并不大,走了几分钟就到头了。太平要术就在洞底,安安静静地躺在石台之上。

王修走近,出现在眼前的太平要术是一件轻薄如纸的银白色的物品,上面一片空白,摆在石台之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做。

王修手指轻轻触碰,那指尖的触感很是轻滑。有一点王修可以肯定,这太平要术绝对不是这个时代所能够制作的物品。

怎么回事?

就在王修心中泛起疑惑之时,眼前忽然一白。紧接着,他的视野开始延伸与变窄,狭长的视野与太平要术所在的平面重合。

王修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之中,王修看到了一个人。与他一样,漂浮在空中。王修很想过去,随着意念一动,他整个人都飘了过去。

可随着他越来越近,王修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的对面,是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正咧着嘴笑。那森白的牙齿看起来有些渗人,嘴角延伸到了极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呈现在了王修的眼前。

王修还从来不知道,他还能这么丑。

“兄弟,你是哪里来的?”

王修挥了挥手,声音响彻在这方空间。可对方始终没有回答,就那么使劲的笑。

王修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巴掌呼了上去,想看看这家伙还会不会笑。便在王修挥手碰触到眼前的人时,他的身躯犹如烟一样变得很淡很虚。表层的皮肤开始销蚀,血肉筋骨显现,整个身体犹如幻影一般。

王修一巴掌打空,却见眼前的人身上一节一节的骨头仿佛是活了一般,血肉犹如翻滚的小虫一般在蠕动着,连附着一根根骨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运动,形成了九道枷锁似的构体。

王修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家伙,他除了人的外形之外,其余一切跟人扯不上关系。就像是处在恐怖谷最低层的怪物,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始终咧着嘴角的诡异弧度,看得王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咔的一下。

王修眼前的诡异生物,血肉骨头形成的第一道枷锁一下子就打开了。王修感觉,自己身体内仿佛有着一股力量被唤醒了。

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让王修几近昏迷。

等到他苏醒的时候,王修还在洞中。石台依旧,却布满了灰尘,那太平要术已经不见。他正要起身,却听得耳边嘤的一声。

王修转头看,却见一个少女正趴在他不远处,眼巴巴看着他,有些委屈。

“我饿!”

第五章 大梦

从昏迷之中醒来,王修身边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女。她穿着粗布衣服,白嫩的脸蛋上沾了几抹灰,发丝柔顺,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王修有些莫名其妙,却听得洞外响起了声音。张才匆匆走了进来,看见王修,脸上大惊失色。

王修也有些诧异,张才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刚刚他进洞时所穿。不但如此,外面还披了一件厚厚的毛裘。

“你终于出现了么?这些日子你去了哪?太平要术呢?”

王修被张才这一系列的话问得很是奇怪。

“什么意思?”

“三个月之前,我带你来这洞中。可是我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没见你出来,就进来找你。可是你和太平要术都不见了。”

“三个月!”

王修大惊,这不可能。像是他这样的能力的人,对于时间有着极为敏感的感知。更何况,他无法在一个时空中待上超过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时空是同步的,王修在这里待上多少时间,原来的世界便会过去多少时间。在一个世界的时间过长,他在原本世界设立的锚便会脱钩,导致他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更为可怖的结果是,他也无法在这个时空中立足,会发生异化,失去理智。

这也是大多数能够穿越时空的聚集者不足为惧的原因。除非像何大角那样,碰巧到了关键的历史节点,能够对所在时空造成威胁。

可是现在,他明明可以感受到那锚十分稳固。而且,自身也没有任何异化的现象。

怎么回事?

洞窟之中,两个人相互瞪着眼,忽听得旁边一声嘤嘤。

张才的注意力从王修身上转到了一旁,有些奇怪。

“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

王修走了过去,看向了少女。对方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肩膀,看起来很是柔弱。

“你是谁?”

“我饿!”

“你来自哪里?”

“我饿!”

“你家里还有人么?”

“我饿!”

王修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了一旁的张才。

“合着遇到了个傻子。”

少女的拳头啪的一下打在了王修额头上,力道软绵绵的。对方气呼呼,争辩道。

“我不是傻子,我饿!”

王修翻了翻白眼,无奈,带着少女和张才回到了太平道的据点之中。

只是,与数月之前不同,此刻太平道的据点之中,充满了肃杀的氛围。

“北宫伯玉造反了!”

屋中,一大盆粟米粥冒着热气,旁边的几个盘子里放着饼、酱菜和腌肉。

此时天下将乱,社会动荡,物资短缺。可是在这深山之中的太平道据点之中,一应的物资还是充足的,甚至餐桌上还能出现肉干。

虽然少,但是也比同时代大多数人吃得要好了。

“什么?难道”

王修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张才,对方摇了摇头。

“不是我!大贤良师在世的时候便让我待在这里,不要引人注目。此刻各地事败,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策动他造反?”

是的,不会是张才。这个时间点选择的也不对。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个胆子。”张才一笑,似乎有些懊恼,“我以前本以为北宫伯玉只是匪寇之流,谁知道这次他下手十分准,攻破金城,杀太守,又挟持了边允与韩约。若非盖勋事前有所准备,死守阿阳,又回救州所,这凉州怕是要易手了。可便是如此,他们依旧声势浩大,官军主力都在中原,怕是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样么?”

王修倒是没有什么,却听得张才问道。

“二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才是渠帅,王修的地位在他之下。可是此刻,张才却是将他当作了平等商量的伙伴。甚至言语之间,还有着几分敬畏。

“凉州情势复杂,不光是胡族各个部落,就是官军之间也是山头林立。这个事有些古怪,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好了。”

太平道在凉州的影响力更多的是宗教层面的,凭这点力量,想要在这个时代的凉州乱局中瞎掺和,怕是最后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当然,王修此刻虽然还没有头绪,但他还需要太平道的力量,去找出那幕后的黑手。如果对方已经确定了锚,那么这三个月之间,怕是已经有所动作。

这个世界不乏一些疯狂的聚集者组织,想要毁灭世界。而破坏时空的平衡,则是最为犀利的武器。

张才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却听得耳边嘤一声,两人回转头来,却见那少女将一桌子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此刻正摸着肚子,很是满意的样子。

王修拿着一张只咬了一口的饼,看着净光净的桌面,将饼递了出去,问道。

“吃么?”

少女没有丝毫的犹豫,转手就接了过去。

“这还真不挑。”王修一笑,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姓名了吧!”

“我没有姓名!”

少女拿着饼,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那我帮你起了一个。”

王修来了兴致,少女也没有反对。

王修想了想,说道:“看你这么喜欢嘤,就叫嘤嘤吧!”

“不要,好难听。”

“看你饭量这么好,一顿饭吃了这么多东西,就叫五斤吧!”

“不要,更难听。”

少女咬着饼,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张才一笑,说道:“女孩子的名字起的不要这么随意。姑娘,既然你没有姓也没有名,不如跟我姓吧!叫张幼娘!”

王修翻了翻白眼,什么叫我随意,你这名字更随意好吧!

少女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王修却是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张才。对方看着张幼娘的眼神,满是怜爱,就像是看自己的子女一般。

王修以前和张才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也知道他膝下没有儿女。早些时候有个女儿,也是早夭。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是想要将张幼娘收为义女。

“你这什么审美水平。张幼娘有什么好的,张五斤多霸气!张嘤嘤也不错啊!”

“不要!不要!我就叫张幼娘。”

第六章 青出于蓝

便在中平元年的冬日,羌人首领北宫伯玉以响应太平道为理由,掀起了反旗。便如火星落入了火药桶,让本是平静的凉州风起云涌。

北宫伯玉在攻破金城之后,胁迫边允与韩约,并推举边允为首领。

叛军声势浩大,在攻城掠地的同时,凉州的局势却比以前变得更加混乱。

这三月之间,中原各地的消息陆续传到了这深山的据点之中。

“人公将军也战没了么?”

凉州狄道深山之中的太平道据点很是平静,大雪落下,山林之间很少看到活物。张才得到了这个消息,却是忧心忡忡。

相隔一月,地公将军张梁和人公将军张宝相继被杀,十数万黄巾军主力或死或降。

各地的黄巾军已经没有了可以宣示效忠的首领,必然会陷入各自为政的局面。而凉州这座只有百余人的太平道据点,则像是一座困守大海的孤岛。

张才很是失落,在张角死后,黄巾事败,他已经找不到了前进的动力。

事实上,整个据点之中其余的黄巾教徒也都是一样,他们一直在张角编织的梦中。只是此刻,梦醒了,他们却不知所措。

除了两个人。

“快追啊!别让它跑了。”

王修和张幼娘带了一身装备,正在深山之中撵狼。

寒风没有阻碍他们的热情,大雪没有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本是冒着风雪跑出来猎食的野狼在这大山之中被两个人在屁股后面撵了几个时辰。

张才估摸着若不是这狼不会说话,早就开骂了。

咻的一下。

一支羽箭飞驰,从张幼娘手中轻弓射出,正中那只野狼的脖颈。

一箭毙命,当张幼娘捧着跟她人差不多高的狼踉跄地跑过来,一脸笑嘻嘻说‘张叔,咱们今晚吃狼肉’的时候,张才是有些恍惚的。

张幼娘是个神奇的女子,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

她的过去一片空白,却拥有着超乎寻常的学习能力。

寻常的人想要熟练的掌握箭法,至少要花三年以上的时间。可是张幼娘,如今已经可以轻易用她的那张轻弓射取猎物。

百发百中!

可张才明明记得,便在不久之前,她连弓是怎么用的都不知道。

张才面对张幼娘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笑容,可是当张幼娘走后,王修上前,他的面上却是流露出了忧色。

“两月前,官军攻破典阳。人公将军也随大贤良师去了。”

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不过王修的脸上却还需要适时的表现出凝重。

“我们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

王修的回答让张才大吃一惊。这个据点太平道经营许久,给养充足。更可况现在是寒冬,迁徙据点势必事倍功半。

“两月之前,人公将军被杀。可几乎在同一时间,北宫伯玉却掀起了反旗,还用了太平道的旗帜,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北宫伯玉只是个莽夫,而且一向恭顺于我教”

说到这里,张才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北宫伯玉是一向恭顺,可是跟追随大贤良师的唐周相比如何?唐周都可以叛,更何况是这些胡人。胡人畏威而不怀德,两月以前,官军连战连捷的消息应该已经传了过来。若说他会为了我教而起兵对抗官军,可能么?”

王修说到这里,张才的面上也尽是迷惑之色。

“这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而且,这个据点的所在还是依照起事之前的安排设计,凉州不少的势力都知道这里的存在。随着人公将军被杀,官军大胜,我教再也没有起事之前的超然地位,怕是不少人都会落井下石。待在这里,太危险了。趁着现在是冬日,我们紧急转移。否则,开春之后,山路通顺,那就危险多了。”

张才听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

“我教事败,怕是不少人都会起异心。凉州的我教教徒并不见得都可靠。”

经过王修提醒,张才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放心。这个据点中一百余人都是跟随大贤良师已久,与我一起守护太平要术,绝对可靠。”

张才所说的可靠不只是心理上,更是物理上的。

这据点中的一百余太平教徒装备起来,都是身着精铁扎甲的重装武士,人手一把环首长刀,配备短弩、长弓、轻矛,装备就是比起官军中的顶级精锐也不遑多让。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张角的死忠,太平道中的狂信徒。悍不畏死且忠心耿耿,要不也不会在这山中一待就是十年而没有一点怨言。

甚至,便在王修带着张幼娘走过一个正在准备行李的太平道徒身边时,对方的手在环首长刀的刀背上随意一抹,一股火焰徒升。

这个时代的聚集者虽然少见,可也不是没有。甚至,这个据点之中百余教徒中也有高达十几位的聚集者。以王修的目光来看,这些聚集者就是对比他那个时代,也算是好手。

张角将这等力量留在这荒凉的大山之中,显然对于那太平要术很是重视。

“好厉害!”

虽然这个太平教徒用的只是最为低级的控火之术,可张幼娘站在一旁,嘴巴都成了o形,拉着王修的袖子,激动的就像是见到自己偶像时的迷妹一样。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张幼娘激动地跑了过去,看着那名太平教徒。

“大叔,你能教我也弄出这火来?”

那太平道教徒一笑,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学会的?教主在时,我和三十几个兄弟一起修炼了二十多年。可是到了最后,也只有我和几个人学会了。”

王修有些吃惊,难道说张角也掌握了某些变异的途径。再联系那诡异的太平要术,王修却是感觉越加的有趣。

那教徒这么说了,张幼娘却没有放弃,反而更加的纠缠。那教徒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将当初修炼时候一些模棱两可的经验告诉了她。

张才的命令下了只有一个时辰,这座据点百余号人已经整装待发。

凉州并不缺马,这座深山之中的太平道据点更是如此。百余人,却养了十几匹马。

张才在凉州多年,对于附近的地势很了解,也早准备了几个转移的地点。

便在这百余号人转移的同时,张幼娘跟在王修身旁,却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直学着那教徒一样,想要操控火焰。

平时的张幼娘很是活泼,如今乍一认真起来,着实让王修有些不适应。

“人家都说了练了二十多年才成功,你还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啊!”

本来一定会炸毛的张幼娘此刻出奇的安静,不时的重复着以手抚刀的动作,以无比专心的姿态用着功。

便在这百余号人离开原来的据点,王修与张才留后正准备跟上时,耳边却传来了隐约的马鸣声。

两人面色一变,随即隐蔽侦查,张幼娘像是完全脱离了现实一般,就记得跟在王修的身边,还是重复着动作。

王修此刻也没有心情理会,便在这银装素裹的寒冬之中,一抹火红之色首先映入眼眸。

接着,大地之上便像是燃起了一团团火焰。数百红甲骑军悄然地向着据点的方向行动,皆是高头大马,装备精良。

张才身上起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他们走得早,怕是要被这股精骑一锅烩了。

正当张才回头看王修时,却见对方的目光不在前方,反而折向了后面,看起来十分奇怪。顺着王修的目光而去,张才见到了一副比那数百骑军更加惊异的画面。

雪地之中,一把燃烧着火焰的短刀正在它主人的注视之下散发着光泽。

少女只花了几个时辰便掌握了别人修炼了二十多年的控火之术。只是少女并不满足,手轻轻一挥,火焰腾飞,脱离了刀背,在空中幻化成了一只小鸟,在少女的操控下飞翔。

这只火焰小鸟虽然形状模糊,看起来十分粗糙,但少女的能力,却已经青出于蓝了。

第七章 东中郎将

“我成功了!”张幼娘散去火焰,很是高兴,似乎想起了刚才王修的数落,炫耀似地说道,“一口气怎么吃不成胖子?”

王修的内心是懵比的,张幼娘走到了他的身旁,满是得意。可是当目光从王修身上转向前时,她却是有些愣了。

“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人?”

少女的声音让王修从短暂的惊愕中醒了过来,他看向了张才,对方的面色也十分凝重。

“这股官军的精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太平道在没有起事之前,在朝廷的贵戚、地方的豪强与百姓之中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招收了不少的信徒。

利用这些信徒,太平道刺探到了不少官军的情报。

长槊含芒,甲胄覆身,胯下凉州大马。

张才与官军打交道多年,光看这数百骑兵的武备就知道他们是官军中的精骑。

可奇怪便奇怪在这里。

凉州大乱,北宫伯玉等一众叛军锋芒正炙,官军哪里还能抽出这么一支顶级的武力?

更何况,有这么一支力量,不用来防备叛军,怎么会在这寒冬之际派到深山老林中来?

看样子,还是和他们这些太平道教徒过不去。

心中疑窦越盛,张才实在看不透官军这怪异的举动。虽说此刻黄巾事败,他们这些太平道教徒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官军的行动也是有成本的,派这么一支军队前来,就算将他们尽数诛灭,又能得到什么呢?

据点里的十几匹马和几十头羊么?

这寒冬之际,这干精骑出动,所需军资不菲,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啊!朝廷内部腐朽不堪,但腐朽并不意味着昏庸。相反,这些人精得很,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难道是为了太平要术!

张才的心中豁然想到了这个想法,同时看向了王修。在张才的心中,这位张角选中的传人乃是太平道的继承者,也是他和这百余教徒要效忠的对象。自从他和太平要术神秘消失之后又再度出现之时张才便已经决定了。

虽然张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已经从心底肯定王修便是继张角之后黄天的使者。

王修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这么复杂。他和张才一样,看得出这股骑军行为的怪异,但是所想却完全不同。

“张渠帅,你我分头行事。你让弟兄们尽快转移,我去试试抓个舌头回来。”

张才点了点头,打算拉着张幼娘一切走,可对方却是赖在了王修的身边。

“我和他一起去抓舌头。”

看小丫头倔强的模样,张才没有办法,只能吩咐了一声。

“要小心。”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不好对付。我们打不过啊!”

张幼娘躲在王修的身后,对于这一干气势汹汹的骑兵,光从外表她便能感觉到深深的威胁。

“人有三急,等到这些人拉屎的时候我们在下家伙。”

“呕哦!”

对于王修这么下作的法子,少女非但没有反感,反而眼中光芒一亮,冒出了小星星。

让王修失算的是,这干骑军的精锐远非外表所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这数百骑军果然是冲着太平道的据点去的,只是当他们到的时候,发现的却只是一座空城。

这山里岔路极多,他们一时失去了目的,便原地休整起来。

只是,王修所要等到的机会并没有到来。这干骑军就算是撒尿拉屎的时候,都是以什伍为单位的,一伍解决个人问题,另一伍则在一旁戒备,然后轮换。

王修还真没有想到,这军队的作风这么硬。

“二蛋哥,你的办法不行哦!”

王修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看向了张幼娘,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难道有主意了?”

“嘿嘿!美人计!”

张幼娘耸了耸胸,挺了挺腰,脸上展露了一股自信的笑容。

夜半时分,这山中更加寒冷。巡逻的哨兵在结束了任务之后,在林中空地上建立了营所,升起了火堆。

此时已经三更时分,大多数的哨骑已经在火堆旁休息了,只有少数还没有轮到换班的兵卒在值夜。

“这夜是真的冷啊!”

“这大冬天,要不是得了上头的死命令,谁愿意跑到这深山里来。搂着家里的娘们躲被窝里多暖和。”

“是啊!”

两个兵卒在这寒夜之中十分寂寞,于是聊起了天来。时间过得很慢,他们的耳边却忽然听到了嘤的一声。

声音很轻很柔,这两名士卒几乎以为这是幻觉。可过了不久,耳边又传来了嘤的一声。

“什么东西!”

两名士卒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了声音的源头而去,却见到一个白净的少女躺在雪地之中,靠着树,酥肩半露,眼含秋水,魅意十足。

一时间,他们的戒备之意减弱了许多。

“我我被歹人劫到了山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军爷救我!”

两名兵卒互相看了一眼,质问道:“歹人劫你,你一个弱女子如何逃脱?”

“他们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急着离开。我趁着他们不备,就逃了出来。”

火把抵近,照耀着少女的周身。

“你身上衣着完好,如何是逃脱之象!说,太平道的贼人在哪?”

一时间,这两名士卒以为这少女是贼人派出的诱饵,逼问道。少女柔弱,两名士卒并没有使用太过强硬的手段。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这身下的少女却不乐意了,身子半坐起来,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道:“我长得不漂亮么?”

两名士卒一脸懵逼,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这少女忽然抽了什么风。

却见少女拉了拉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指了指裸露的香肩,“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们身为男人,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

见到两名士卒还是不为所动,张幼娘是气急败坏。

啪啪!

就在两名士卒被张幼娘逼的快受不了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树上疾驰而下,一棍子打翻了他们。王修看着还坐在雪地里的张幼娘,一笑:“你这美人计使得还真是厉害啊!”

张幼娘脸一红,站了起来,朝着两名士卒踢了好几脚,啐道:“臭男人,没眼光。”

当两名士卒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树上。

“你们是谁的手下,为何要来此地攻打太平道?”

“我们是凉州刺史左昌的麾下骑军,是他让我们前来剿灭太平道,并且抓住贼首张才。”

出乎意料,这两个人并没有死扛,而是很轻易说了出来。似乎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胡说!凉州刺史左昌都被叛军逼的快上吊了。要不是盖勋不计前嫌带兵救援冀县,他此刻早已经兵败身死。他不留着你们对付叛军,哪里有着闲心跟太平道过不去。”

“我们也不清楚啊!要不是他下了死命令,给了很丰厚的赏钱,我们也不想过来啊!”

这事怎么透着邪性,王修在雪地里踱步,忽地质问道:“左昌是你们的上官,凉州刺史。你们如此轻易出卖他,难道不怕他责罚么?”

王修不说还好,说了这两人越加的气愤。

“他算什么上官,一心只想着捞钱。我等本是东中郎将手下骑卫,堂堂男儿。数月之前,因征讨无功,朝廷将东中郎将下狱。朝廷惧怕东中郎将的威望,黄巾之乱未平,我等就被朝廷遣散在了凉州各地。”

王修听着这兵卒的叙述,似乎想起了什么,本是低沉的语调忽然起高。

“东中郎将董卓!”

第 八章 理性号召

“董卓的手下么?怪不得!”

王修将所得的情报告知了张才,对方喃喃而语。

在凉州许久,与左昌也打过交道,张才自然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只是,张才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事情实在太过反常了。

“要不是他,凉州的局势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什么意思?”

王修问道。

“当初北宫伯玉等一众叛军围攻金城,盖勋立求发兵救援金城。结果左昌捂着手中的兵马,硬是看着叛军攻破了金城,以至于到了现在,叛军的声势越来越大。他不救金城,反而派这么一支精骑来打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太平要术!”

王修看向了张才,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张才的面色一变,脸上杀意闪现。

虽说现在太平要术已经不见了,可是对于任何想要染指这件神物的人,张才都必须要消除后患。

“弟兄们,与我去找左昌!”

张才一声招呼,那百余号太平教徒提起了手中的兵刃。在这一干太平教徒眼中,那左昌仿佛不是大汉朝廷派往凉州的最高长官,反而只是一只鸡一般,说杀就杀,那股悍气可不是装出来的。

“等等!”

王修一声喝止,张才停止了脚步。

“左昌现在还是凉州刺史,手握重兵。凭这一百多号人马,怕是拿不下他。”

“二蛋,你有什么主意?”

“只要他不是凉州刺史,那就好办多了。左昌平叛不利,朝廷的耐心怕是要耗光了,迟早会派新的凉州刺史前来,到时候我们再行动。眼下,我们还是要找地方安身。”

王修在这个时代待的时间已经不长了,按照道理说,原来的世界应该发出一些反馈过来了。只是到了如今,那边还没有一点动作。

更奇怪的是,王修设定的锚到现在还十分稳固,没有松动的迹象。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王修的认知。

一般来说,锚松动会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王修在所在时空过久,第二是因为时空发生了极大的动荡。

所有的聚集者待在别的时空中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了这个限制,自身便会发生异化。不同的则是,限制时间的长短。

到了现在,幕后的黑手还没有露出一点痕迹。这不禁让王修怀疑,这幕后的组织是不是真的存在?那三个聚集者的出现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又或者

王修看了一眼张幼娘,对方与那些疯狂的想要毁灭世界的组织不同,他们谋划更深,也更危险。

直觉告诉王修,这一切都与太平要术,与太平要术消失后这个神秘出现的少女有关。

所以,如果那幕后的黑手真的存在,那么只要王修待在张幼娘的身边,或许能够找到踪迹。

“我们先去找一个人。”

胡族逐水草而居,寻得一片地域便会下帐牧羊,栖息一段时间。四百年大汉江山,草原上的强敌如匈奴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辉煌。

北匈奴远遁,南匈奴南下依附汉朝。到了如今,这干胡族与大汉之间有着很深的经济依附关系,也有着各自的势力划分范围。

譬如现在造反的北宫伯玉,就是湟中义从胡的一位首领。

大帐之中,曾经在官道之上杀了三个聚集者的氐匪首领正坐在帐中喝着酒,显得很是高兴。

这段日子里,他这一部虽然不是羌人,但是很早之前便跟随北宫伯玉。如今他造反,这氐匪首领也跟随一起,这段时间抄掠地方,得了许多好处。

“首领,外面有人杀进来。”

啪的一声。

氐匪首领手中的碗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官军来了么?那还不收拾东西快跑!”

胡族劫掠地方都是为了好处,他们可不愿意和朝廷的兵马拼个鱼死网破。

“不是官军,他们没立旗号,只有百余人!”

听说不是官军,更听说对方只有百号人,这氐匪首领的气势一变。

“哎呦!这是看咱们拿了不少好处,眼红了是吧!黑吃黑到我头上,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到老子这里起横!”

“首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氐匪首领的话刚刚说完,外面便响起了一阵笑音。

王修走进了帐中,他的身后跟着张才、张幼娘,还有几个身着精铁扎甲的重装太平道教徒。

氐匪首领看着王修一干人,面色很是复杂。可最终,他还是换了一个笑脸。

他这个部落不小,有着几百骑。可对方只有百余人,却能够直接到这里。

太平道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可显然,也不是他惹得起的。

“蛋爷、张渠帅,小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氐匪首领从位置上小跑下来,迎接道。

王修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了氐匪首领的位置上,一双腿翘在桌案上,要多横就有多横。

“听说你小子最近发财了啊!”

“哪里啊!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少跟我胡扯,你们跟着北宫伯玉,捞了不少好处吧!”

氐匪首领见没有办法,以为对方是来要东西的。

“其实也没有多少。蛋爷你不来找我,小的也正要将供奉送过去呢!我这里准备了一百头羊、二十匹马、五十石粮草还有十匹布。”

“既然你一片心意,那我不收下也不好意思了。”

王修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氐匪首领,对方的脸上松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你帮一个小忙。”

“蛋爷请吩咐,小的一定办妥。”

“我们要见北宫伯玉!”

便在王修话语如下,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氐匪首领面色大变的同时,立马跪了下来。

“蛋爷、张渠帅,不是小的不肯帮忙。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听说”

氐匪首领的话没有说下去,王修却是接了下去。

“左右不过是太平道现在的名声臭了,北宫伯玉那厮也嫌不好听,所以打算更换旗帜了。听说那小子最近学了那些士人的话茬,说是什么宦官酿祸,蒙蔽天子,他还想要清君侧是么?”

“蛋爷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苦再为难小的?”

“放心,只需要你将我们带到北宫伯玉的大帐,其他的就不需要你管了。”

“这这好的。”

王修将刀架在了氐匪首领的脖子上,经过王修的理性号召,对方最终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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