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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来也》


第一章 大梦谁先觉

1.重生

“哒,哒,哒……”床头柜上的闹钟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单人床上正躺着一位发着呆的少年。

其实韩斐早就醒了,只是傻傻地对着床对面墙上那幅尚且还新的海报发了快一个小时的呆。

海报上,一名穿着红蓝间条衫的马尾辫小伙(姑且算作卷发版马尾辫吧)轻巧地将球趟过,身后是一名穿着白色4号球员,追赶着想铲球却什么也没铲到。

作为一名铁杆球迷,韩斐当然知道这是哪场比赛。2004-2005赛季西甲联赛国家德比,红蓝小伙正是大名鼎鼎的足球精灵罗纳尔迪尼奥,这场比赛小罗两次生吃皇马后防线,3:0的比分让伯纳乌所有的球迷都为之鼓掌。

韩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起身下了床,趿拉着人字拖准备开门出去。

贴在门上的那哥们头戴橄榄枝,脖系大金链子,呸,是金牌,身后还披着五星红旗,何许人也?正是翔飞人。韩斐望着刘翔,刘翔看着韩斐,似乎在说:“没毛病老铁,你丫重生了!”

拧开门把手出去,客厅里的电子万年历上明晃晃地显示着:2005年5月5日16时47分。很荒诞,很灵异,韩斐不得不接受事实。

到底是咋重生回来的呢?韩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点一点回顾。半天前自己明明还在踢全市政府机构组织的C城杯足球赛半决赛来着。

身高184的韩斐司职门将,在菜鸡互啄的业余门将界也算优秀了,高空球基本上都能一拳两拳击出去,而且韩斐从不出禁区,蹲坑式防守那叫一个稳啊,人送外号“乞丐版迪达”。

本来政府各机构的公务员事业编啥的水平都差不多,纯粹是菜鸡互啄,谁曾想对手单位今年竟然从某大学体育学院招了几个小年轻,那家伙一个个的立起来牛高马大,冲起来风驰电掣。

临近下半场伤停补时,眼见着双方要互交白卷踢加时赛了,可对面单位右后卫一脚45度传中给到禁区,韩斐奋力跃起准备把球打出去,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从后插上飞起来准备头球。砰,随着一声闷响,禁区内立时躺倒了两个人。接着裁判、球员、队医都围了上来,后面的事韩斐就记不清了,再睁开眼时已经是2005年。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从门外探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大眼睛,长睫毛,双颊还带着点肉嘟嘟的婴儿肥,两只俏皮的麻花辫耷拉在身后,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瓷碗。

“哥哥,你个大懒虫,睡个午觉都能睡到快天黑,终于舍得起床啦。”

“啊?啊,起了。”韩斐有点发懵地回道。

“妈妈还在楼下店里忙呢,我给你端了一碗牛肉粉上来,快趁热吃吧。”小丫头边说边把瓷碗递给哥哥。

韩斐接过碗,用插在碗里的筷子搅动几下米粉和盖码,让米粉与盖码更加地灵肉契合,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嗦了一口,嗯,真不错,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湘南省人管吃粉叫嗦粉,一个嗦字,既体现了食客在进食过程中的急切感和畅快感,又从侧面反映出米粉的可口宜人。韩斐家就经营了一家米粉店,自家这栋城郊的二层小楼房一楼开店二楼住家,还有个地下室正好堆放杂物。

韩斐的父亲韩人杰是县政府小车班的司机,母亲杨芸是水利局的一名科员,小学时代的韩斐也算是破产版官二代了。

谁曾想那年母亲的节育环竟然失了效,去医院一查竟然怀孕两个月了,那会儿政策紧,公职人员在工作和二胎之间只能做单选题,没想到父母居然双双选择离开体制,在旁人看来丢掉铁饭碗简直不可思议。

就这样,父亲韩人杰出来和人组织了一支小建筑队,凭借着多年的人脉倒也周转得可以,母亲坐完月子后索性就把家里一楼给拾掇干净,倒腾出一家“杨姐米粉店”,由于米粉味道可口,盖码分量充足,几年下来倒也小有名气,时常还有人骑着单车摩托特意过来吃。两年前县一中搬迁新校区,原本在城郊的韩斐家竟然成了天字一号铺,隔学校也就十来米,家里的生意突然就爆火了,这不家里往外又搭建了一个钢制的棚子,加了几张圆桌几十把凳子,虽然在条文上属于违章建筑,但这年头倒也没人来管。

“嗦,嗦,嗝……舒服啊!”韩斐嗦完粉,打了一个长嗝,满意地感叹道。

小丫头眉头微皱,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咦,哥,你恶心死了。”说完又抽来两张纸巾递给韩斐。

韩斐接过纸巾抹了抹嘴,又把额头和鼻子两翼的汗擦干净,回道:“有个贴心的妹妹可真好啊,可是琳琳,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怎么,有什么事想拜托哥哥啊?”

“哥哥,昨天晚上爸爸打电话回来,我一不小心把你差点溺水的事情给说漏嘴了,爸爸说等他忙完回来要狠狠地抽你一顿。”小丫头不好意思地回答。

溺水?

韩斐愣了愣慢慢回想起来,当初五一放假自己和几个同学一起去清源河游泳,结果游了一会儿腿忽然抽筋了,整个人秤砣似的往下沉,同学来救差点也没让韩斐抱住同归于尽了,万幸有条捞水草的小船经过才把几人救上岸,饶是这样韩斐还是昏迷了半天。这就对啦,那边昏迷,这边也昏迷,这大概就是自己为什么重生的原因了。

回过神来,韩斐说道:“没事没事,这事妈妈肯定早给爸爸说过了,不怪你。”随后又摸了摸妹妹的头。

“啊?原来是这样啊,害我白内疚了。”小丫头掸开哥哥的手,站起身“那碗筷你自己洗了啊,我要出去玩去了。”说完不等韩斐回答便扭头走了,只留给韩斐一个后脑勺,脑勺,勺。

如果是在二次元,现在韩斐脑门上肯定挂着几条粗粗的黑线,然后头顶嘎嘎飞过一只大乌鸦,这小丫头,变脸比变天还快,果然是亲生妹妹,气死哥不偿命。

第二章 我,韩斐,打钱

2.我,韩斐,打钱

韩斐端了碗筷进厨房,叮了咣当地洗着碗,心想既然我都重生了,按照套路来岂不是要成为一枚大佬?

想起来就美滋滋,以后喝酸奶只舔盖,吃汉堡包只吃肉把饼子扔了,出门得买一辆公交车,到了公交站一停,嘿,就不让别人上车,sorry,这是私家车。

“叮,金手指系统启动,已绑定宿主。”韩斐疯狂给自己加戏,嗯?没有系统,难道是打开方式不对?

“那啥戒指神灯里的老头神兽麻溜地给爷爷滚出来!”韩斐对着一团空气吼道。

啊哈?还是没有回应。

韩斐抄起洗碗池边上的洗洁精,看了看写着使用说明的部位,随机又放下,呸,连个过目不忘的天赋技能都没有。合着自己是悄悄的我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娘希匹,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老天爷,为什么我的重生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呢?天赋页就给我上个白板?”

小说里不都是重生后带着金手指成为高富帅,逆袭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吗?

这也没有,那也不会,怎么去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此时韩斐的脑海不禁回想起一度被单词书第一个单词支配的恐惧——Abandon。

既然没有金手指,那抄小说是不可能抄小说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抄小说,做生意又不会做,难道这一世要靠偷电瓶车才能维持得了生活?韩斐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到底掌握了那些技能?这是目前需要清点清楚的。

首先,足球踢得还行,篮球也打得不错,可是这有啥用,别说职业球员了,就算是青训队随便抓出来一个路人甲都可以把韩斐蹂躏个底朝天,靠这两门手艺吃饭准得饿死。

其次,会做饭,又是一门然并卵的技能,真以为小姐姐们会像广告上说的找个新东方厨师就嫁了吧?不存在的,何况丫做饭的水准差新东方毕业厨师七八条街呢。

还有啥?唱歌,勉为其难算个特长吧,毕竟当年韩斐上大学的时候也是校园十大歌手之一,不过这也就是个野路子,放在现在别说职业歌手了,可能从酒吧驻唱里提溜出一位“扫地僧”都能和他五五开。

号称重生与穿越逆天改命第一神技的编程?

对不起,这个真没有。别看重生穿越流小说主角个个都是编程技能MAX,抓住互联网发展趋势,顺便连忽悠带恫吓唬得一众互联网巨头纳头便拜,韩斐的这根天赋树可根本就没点亮过。

何况都这个年代了,鹅厂已然是庞然大物,你要是开发一个什么好东西出来只有两条路,接受招安,或者鹅厂出一个跟你功能一模一样的玩意儿,并且通过天量的用户群玩你个底掉。

娘的,合着重生一回算是白来了,韩斐揪了揪头发,心里郁闷到极点了。

难道还是按部就班地上课考试,进个大学,考个公务员继续同样的人生?

不甘心呐,这种日子自己已经过了好多年了,再来一次就像是看完一场比赛的直播再去看比赛录像,既不会欣喜若狂,也不会伤心欲绝,剩下的只有索然无味。

好吧,重生前就是个普通老百姓,重生后依然做不成改天换地的大事业。

说来也是,政治书上都说了个人是无法扭转历史大势的。你所掌握的所谓后世记忆其实用处并不大,因为绝大多数你了解的事情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或许你还曾嘲笑过三少本本书都是一个套路,但你真的重生回来后就会发现,你连你嘲笑过的小白套路文都难以完整写出来。亦如你知道以后会是一个移动支付的年代,不说摆平各路银行,你连个程序都编不出来又怎么做支付宝呢?

总不能告诉大家自己就是个重生者,我知道今后哪个软件特别特别赚钱,只要你现在给我打钱过来,等我日后成了大佬之后一定封你为蒙古国海军第一舰队舰长。

真要这么做还不如对着13亿人喊:“我,韩斐,打钱。”

也罢,小虾米也自有小虾米的活法,不如先平淡地过着,添加技能,积攒经验,起码自己是带着未来的记忆回来的,也许现在还用不上,但哪天自己到了某个高度了说不定就能帮上大忙呢?韩斐默默地安慰自己。

有道是“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韩斐自认为就算不成龙也绝不会零落成泥碾作尘。

“小斐,小斐,在不在家啊?”窗外有人喊着韩斐的名字。

韩斐转身回房,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原来是死党康鹏飞,便回道:“在呢,飞哥,咋了?”

“吃饭了没?打球去啊。”

“好嘞,等我换个衣服马上下来。”

五月的温度已经开始升高了,韩斐打身上的长袖脱掉,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短T恤。

对着衣柜上那块半身镜,韩斐忽然臭美了起来。长腿,有啦;腹肌,六块,还不错,再练练八块就出来了;皮肤,挺健康的小麦色;再往上,胸,嗯,胸不大。

再瞧这脸,韩斐终于乐了出来,卖芹菜的老曹写的“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大概说的就是在下了,大眼内双,炯炯有神,鼻梁坚挺,嘴唇厚薄适中,坚毅俊朗,好一番男子气概,除了脑袋上顶着的半杀马特的厚刘海,让金星老师来评价就是俩字:完美。

上帝虽然给韩斐把门给焊死了,却也给他留了半扇窗户,妥了,韩斐表示这波血赚,日后就算走投无路了凭着这张脸去东瀛动作片界也能混个季度销量冠军吧。

下了楼,正好母亲返回后厨收拾食材去了俩人没撞见,这要是早下来一会儿母亲又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再下水游泳了。

康鹏飞已经等着有点不耐烦了:“我说你这货怎么这么磨蹭啊,你就是打NBA去换衣服也该换完了吧。”

“我的错我的错,嘿嘿,等会买水我请客。”韩斐顺势来了个勾肩搭背。

“你可别反悔啊,速度走,威哥和小伟估计已经到球场了。”

两人勾勾搭搭地进了校门,在门卫室买了四瓶娃哈哈矿泉水,往前走了一百来米便到了篮球场。

晚饭点后正是球场上热闹的时候,学校的教职工,周边的街坊邻居都会来一中球场打打球,因为球场离教学区比较远不必担心噪声影响,学校倒也没禁止周围的人进学校来打球。

头两块场地上打得正欢腾,往三号场一看,果然有俩学生在投散篮,韩斐挥手叫道:“威哥,伟哥,过来啊,准备加组。”

一高一矮两人走了过来,高的叫张国威,矮的是谢伟,两人过来就是一通埋怨:“我说你俩怎么越来越慢了啊,是不是脑子进水减慢了神经反应速度啊。”

康鹏飞一个白眼懒得回答,韩斐倒是开了口:“你们俩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老子昨天差点就死了你们还笑老子。”

谢伟反驳道:“你特么还好意思说,我下去救你谁知道你抱着我就不撒手像个秤砣一样,差点就被你拉下去给水鬼搭伴了。”

“行行行,今天多给你喂球,弥补一下你受伤的心灵。”张国威截住了话头,然后跟一号场的人说加一组。

第三章 我就不进去你打我啊?

3.我就不进去你打我啊?

三个一米八加一个一米七几的,这个组合对付街坊邻居倒也秀得飞起,几人又是CROSSOVER又是空接,各种秀操作。打得正开心的时候边线初传来了一个声音:“诶,加一组。”

四人侧头看了看,呵,这不是刚训练完的校队球员嘛,球服上湿答答的,这是要拿我们找找存在感?

别怂,就是干,校队虽然厉害,但现在的韩斐可不是原来那个高一愣头小子了,那么多年的篮球经验可不是白涨的,球场上勾手老大爷中投怪叔叔玩坏小年轻的时候多着呢。

轻松的一个5:1送场上的街坊队下了场,四个校队成员便迫不及待地拿球站到三分线外准备开球。

其他三个人倒还好点,就是中间拿球的那名10号球员眼睛里似乎蹭蹭冒着火星,韩斐四人也纳着闷,咱们好像没仇吧,怎么你一副要焦作人的表情?

球开了出来,5号和10号来个挡拆小配合,10号小抛投命中,1:0,出其不意这招倒是玩得溜。

接着发球,5号持球准备再来一次挡拆,韩斐和康鹏飞来了个夹击迫使5号传球失误,谢伟成功抢断。出了三分线,谢伟把球吊给了正卡住位的韩斐。

韩斐拿住球往后一拱竟然没拱动,没想到10号竟然力量还挺足,韩斐又拱了一下,收球,肩膀向左一探,半转身小勾手出手,“啪”,球被人扇了出去。

10号像是在NBA总决赛上完成了惊天大帽一样,先是捶了捶胸,然后装逼地摇了摇手指:“下一球,还帽你。”

本来挨帽也不是大事,打球的谁没吃过盖火锅,但是你盖帽完了还要装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以为你真是穆大叔和狼王的合体?

韩斐不开心了,韩斐有小情绪了。

边线球开了出来,三传两倒球又给到了韩斐手里,韩斐还是老打法,背打接着凿,没别的意思,就是要跟你怼一怼。扛一下,后转身,打板,球进了,1:1,韩斐对着10号伸出了一根手指表示回应。

进球方接着开球,韩斐在罚球线接到球,摆出一个三威胁,10号基本功倒也扎实,没有盲目逼上来。韩斐向右探出一大步,看着10号重心一偏,立马从左边切了进去,小三步打板球进,韩斐比出了一个耶的手势,2:1反超。

又一次开球,这次韩斐没选择自己打,看着隐隐有点火气的对面10号,韩斐觉得自己还是收着点打就好,毕竟打球嘛,有火正常,但不要看到有火还去不断拱火,一打起来谁都落不到好。

韩斐做了一个不错的掩护,谢伟持球杀到篮下,假动作晃起了对面一名球员,然后传给了空出位置的张国威,威哥轻松上空篮得手。

对面校队成员也不是吃素的,开始认真防守后韩斐这边也就不能轻松进球了,反倒是对面球员还跑出了几个小战术,一系列配合下来双方倒也打得有来有回。

4:4,决胜球,韩斐照旧在内线卡住位置,10号也在不停地纠缠着,随时想着要绕前,场下吃瓜群众看得大呼过瘾,毕竟谁不喜欢看肉搏呢?这可是一种哲♂学。

韩斐接住了康鹏飞的传球,左边身子倚住10号,右手控球,拱一下,两下,收球,往右虚晃一下,10号并没有吃晃。韩斐把重心落在右脚,迅速后转身做出一个投篮动作,10号果然跳了起来,韩斐一停,打了一个时间差,打板,球进,绝杀。

韩斐云淡风轻地撩起T恤擦了擦汗,看都没看对方,径直走到篮球架后面拧开水瓶灌了一口水。

也许是表现得太过淡定,10号竟然觉得韩斐实在是装逼过头了,竟敢这么轻蔑自己,今天得把面子找回来。

“喂,我要和你斗牛,五个球。”

韩斐还在咕噜咕噜喝着水。

“喂,你听到没?”

韩斐手指头指了下自己,答道:“我?行啊,你开球吧。”

韩斐放下水瓶,紧了紧鞋带。其实年轻人何苦打斗气球呢?韩斐表示自己心理可是个二十大几岁的人了,不愿意和你们这种十几岁的小年轻好勇斗狠,可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啊,你老是喂喂喂的,行啊,那就来吧。

10号拿了球,也不多**,弓背下腰,持球时身子猛的往左一倾,韩斐吃了晃,人跟着球动了,一侧城门大开,10号轻松的往右上篮得分。

继续开球,韩斐长了教训,从三分线前一步就开始贴住10号的右手边。大部分人都是右撇子,所以左手是弱侧手,韩斐紧贴右手逼着10号不得不左手控球走左路,结果不出所料,左手上篮在干扰下还是做不到像右手那么娴熟,一个步点没调好球被韩斐切了下来。

拿到球,出了三分线,韩斐看着人还在罚球线准备防突破的10号,抬手就是一记三分,刷,球进了。

十号嘀咕了一句“狗屎运真好,再来”,把球开给了韩斐,韩斐不二话,又是一记三分。嗯,今天手感还行。

10号有点气急败坏,说道:“踏马的,你有本事进来上篮啊,在外面赌运气算什么好汉。”

韩斐表示呵呵,上篮算分,难道投篮不算分?我就不进去,你打我啊?有本事你出来一直贴我啊,看我突不突你,抬手又是一球进账,年轻人不知道养生篮球的威力,图样。

4:1,10号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了,说话都气得有点结巴了:“你,你,你要是再进一个老子管你叫爸爸。”说完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防守。

这下好了,斗牛变成了父子局,韩斐可不想收个干儿子啊,这球要是进了对面不得立马恼羞成怒啊,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球场事,球场了,至于其他的,打完再说。

韩斐放低重心,由背身转为面筐,10号不断地用手上来干扰,活像一只八爪鱼。韩斐启动了,向右运了一步,接着一个胯下球倒到左手,10号很有经验的逼向了韩斐的弱侧手,一个滑步上来,手上还不忘了掏球。

韩斐被贴得有点难受,用背倚住10号,一个半转身晃出一点空间,接着机智地一个背运,球又回到右手,后撤步,这时已经有较大的投篮空间了,韩斐下肢发力跳了起来,保持了一个漂亮的投篮姿势,10号这时立马封了过来,可惜已经太晚了,手起刀落,球进。

吃瓜群众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拱火:“叫爸爸,叫爸爸。”

10号这回面子完全丢干净了,脸色红了又紫,紫了又青,恼羞成怒地说:“行,今天这笔帐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好看。”

好看?韩斐确实长得挺好看的。爸爸都不叫就走了,一点做儿子的觉悟都没有。

韩斐内心OS:Who tm cares?

打球散场时已经是八点多了,四人边往回走边扯着闲篇,T恤脱了随意地搭在肩上,完全无视出校门时门卫颇带警告性的眼光。

康鹏飞开了口:“我说,要是校队的那货来找麻烦你打算怎么办啊?”

韩斐不以为意:“多大点事,还能找人揍我?球场事球场了,场下耍威风他也不嫌丢脸啊。”

“要换成我肯定得揍你,哈哈,竟然打得人家叫爸爸。”谢伟开着玩笑。

“就是就是,你看你球打得比人好,长得也比他强,我要是他,必须得揍你”,张国威煽风点火,嘴笑得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韩斐有点无语了,回答道:“我特喵真服了你们几个了,要是打架你们肯定要帮我撑场面的,慌什么。不过别人揍不揍我我不担心,但我回家了铁定得挨老头子揍。”

“那就恭喜了,明天我们带红药水碘酒来看你啊。”

“对对对,我家里祖传的老中医,明天你要是不行了我就给你正正骨拔拔罐,保证一个疗程后你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哈哈哈,该,你也有今天。”

“去去去,别烦我,赶紧滚蛋。”

三两步路走完就到了家门口,空地上的桌椅早已被收拾进屋里,卷帘门半拉着,白炽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站在门口,韩斐心里倒真有点忐忑了,今天夜宵不会真的吃脆笋炒肉吧?这都多少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这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第四章 脆笋炒肉

4.脆笋炒肉

韩家二楼,客厅,韩父坐在沙发上神色不悦,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多出了好几个烟头,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

一旁的韩母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口,眼神里透出浓浓的担心。

“这小子怎么还没回?”韩父隐隐有些发火的迹象,心想这小子才出这么大的事心里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又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玩了,今天不紧紧皮是不行了。

韩母看着正压抑着愤怒的韩父,心里直打鼓,今天不会真的要打孩子吧?这打在儿身痛在母身啊。

“他爸,今天能不能不打孩子啊,你看他这么大正是要面子的时候。”韩母为儿子求着情。

韩父拍了一下沙发,声音陡然高了几度,说道:“不行,必须要让他长长记性。从小到大不管是我们还是其他的长辈,有谁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下水不准下水,这么大的事他还敢当耳旁风,这次是先人保佑没有出事,要是出了事你和我怎么活?”

听着听着韩母眼里就溢满了泪水,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当时听到韩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自己差点溺水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人狠揪了一把,这死孩子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表现得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做子女的永远想不到父母为他们担了多少心,可是一见到韩父这非得揍一顿狠的架势韩母脑子里首先想到的还是为儿子求求情。

老韩家奉行的真理是“棍棒底下出好子”,韩母心软,从来都没打过孩子,严父慈母,而韩父一直以来扮演着黑脸的角色,打骂的活计一手包办。

……

韩斐进了屋,拉下卷帘门,落锁,关灯,深吸一口气,缓缓凸出,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管了,径直上了二楼。

“爸,妈,我回来了。”韩斐说完老老实实站在角落,低着头装成一条狗。

“哼,还晓得回来啊你,你现在简直胆大包天!你是不是把我交待的话都当放屁了啊!”韩父一看韩斐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更气了。

砰,韩父猛拍了一下茶几:“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把脑壳抬起来。”

韩斐抬了头,眼睛望向父亲,这下韩父又不爽了:“你看着我干什么?自己犯了错还不知道反思啊!”

韩斐心里冤啊,你们大人最爱双标了,我犯错了低着头你嫌我畏畏缩缩没点男子气概,我要是犯了错还昂着头你们肯定又要骂我不知悔改气焰嚣张,反正最终解释权都在你们大人手上,儿女辈的只能逆来顺受。

别气别气,这是自己爹,韩斐心里嘀咕着。

“我不跟你废话了,今天这一顿打你是跑不掉的,你也莫想你妈给你求情。”

完了,今天这顿脆笋炒肉是吃定了。

听到要打人,躲在房间里偷听了半天的妹妹终于忍不住了,打开门冲了出来抱住父亲求亲:“爸爸,别打哥哥好不好,哥哥知道错了,他以后一定不会去河里游泳了。”

韩斐听了这话心里暖透了,有个年纪差距大的妹妹真好,要是俩人就差个一两岁平时肯定因为抢遥控器抢零食抢文具天天拌嘴打架,可能这会儿看见哥哥要挨打不知道心里怎么偷乐呢。

自打能记事以来脆笋炒肉就没少吃,考试时因为粗心大意扣掉许多分,赏一顿;跟着外人学说脏话被老头子听见了,赏一顿;最惨的一回是韩斐偷拿家里抽屉里的钱被发现了,这一顿脆笋炒肉色香味俱全,吃得韩斐那叫一个铭心刻骨。

尽管有妹妹求情,韩父还是不为所动,没办法,在原则性的问题上韩父从来就不让步。

韩斐轻车熟路地跪下,脱了上衣,连他自己都纳闷这套流程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韩父早就准备好了家伙什,一根从竹扫帚让撅下来的竹枝,拿起竹枝也不多话,朝着韩斐身上狠狠地抽过去。

每挨一下韩斐就“嘶”的倒吸一口,记忆里久违的痛感又一次变成现实,韩母搂住女儿,两人把头扭到一边不敢也不愿看这副画面。

抽了十几下韩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竹枝,吼了一句:“知道错没有?”母亲立在一旁,眼里满是心疼,嘴上却不好言语,在管教孩子的时候向来都是不插嘴的,而小妹妹看到哥哥身上一道道血淋淋的印子,心疼得眼泪直掉。

“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下河游泳了。”韩斐语气很诚恳,有错要认,挨打站正。

“记住教训就好,你要是淹死了你让我跟你妈怎么活?你妈还不得把心都伤死啊!”老头子语气还是有些忿忿的。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韩母见到韩父终于停了手,急忙地插了句嘴。

韩父又道:“你就惯着他吧,这么大的事不狠打狠骂他根本就记不住教训。”

“好了好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儿子都说知错了。”母亲分辨道。

严父慈母,这个套路他懂。见父亲不发火了,韩斐站起身来,转头往浴室走去,唉,一身臭汗还挨顿打,赶紧洗个澡,弄完了上点红药水。

韩斐进了浴室,拧开喷头,让水流对着脸直直的喷了下来。洗了两下韩斐竟笑了出来,你说这是什么人品,一回来就吃顿脆笋炒肉,这是冤到姥姥家了。

笑着笑着韩斐又哭了,其实早就有点憋不住了,之前眼里的暖流好几次都差点喷涌而出,不是疼哭的,只是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上辈子读大学韩斐填了个省外的大学,从此故乡只有冬夏,没有春秋。父母和韩斐约定每周五晚上都通一次电话,可韩斐经常不放在心上,到了周五也不打。毕业之后韩斐留在了外省,从此也就过年才回一趟家了,这时的韩斐心里开始珍重亲情,但现实条件却不再给他更多的机会与父母亲近。

泪与水混在一起,韩斐抹了一把脸,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飞黄腾达或先不管,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韩斐的感慨刚发完就发现自己囧了,开口就喊:“妈,妈,我**没拿进来,帮我拿一下。”(小韩表示可不能挂空挡啊)

“知道了,你怎么不把人忘记到外面?净丢三落四。”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好吧,果然是煽情不过三秒。

擦干净身子,套了衣服出来,父亲和妹妹正坐在正对电视的沙发上看着《越策越开心》乐呵,韩斐见父亲好像没火了,放心地趴在侧面的小沙发上,那慵懒的姿态大概得了点葛大爷的神韵。

不一会儿母亲端了一碗面条走了进来,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关爱:“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可要跟上,你这晚上打了球消耗肯定大,赶紧吃吧。”

“谢谢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啊。”韩斐嘿嘿的说道。

“臭小子,你少让我操点心就行了。”

韩斐把面拌匀,吃了两口,果然是色香味俱全,这时候嗅着味的小丫头有点馋了,开口说:“哥哥,你让我吃两口吧。”

“刚刚我去厨房的时候问你吃不吃,你说不吃,现在你又馋你哥哥的面条了,羞不羞。”

“哎呀,妈妈,我本来就是不想吃一大碗嘛,就要馋哥哥的,就要。”小丫头扎进母亲怀里撒起娇来。

“就是就是,让我们琳琳吃两口怎么?”老头子笑着给小棉袄当靠山,别说是一口面了,就是星星也得摘下来。

韩斐用筷子挑了一大口给递了给去:“啊,张嘴。”

小丫头凑过来猛得嗦了一口,两个腮帮子都给塞圆了,一边嚼还一边吐词不清的说:“好吃好吃,谢谢哥哥。”

幸福是什么?猫吃鱼还是狗吃肉,亦或是奥特曼打小怪兽?

对于这一刻的韩斐来说,幸福就是希望时光能够永远暂停在这一刻,阖家欢乐,关起门来,一家人聚在一起享受这美好的时光,韩斐很开心,很满足。至于刚刚挨过的打韩斐早就抛到脑后了。

第五章 毕竟图样

5.毕竟图样

时间的流速并不是恒定的,就像放假的时候眼睛一闭一睁就开学了,但现在韩斐眼睛一闭一睁这节物理课还是只过去了十分钟。

物理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头,讲课如同古井无波一般语调都没有改变的,老头在黑板上用“平行四边形法则”分解着各种力,韩斐在下面分解着肉体和灵魂,此时若有行家来观察,必能看出此子元神出窍术以略有小成。

不知道什么时候,些许嘈杂的教室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似乎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韩斐打了个激灵从放空的状态中切换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响起,全班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韩斐身上,韩斐这才发觉物理老师已经在自己身边站了多时了,两人一对视,周遭的笑声愈发的响亮。

韩斐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物理老师倒也气乐了:“我教书这么些年,怎么每年都能碰上一个开小差被抓了还笑的人噢,你小子叫啥来着?”

“老师,他叫校草。”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旁边煽风点火,韩斐瀑布汗,回头瞪了起哄的人一眼,答道:“老师,我叫韩斐。”

“校同学,你上去把那道题做了,做不出来我就要好好跟你算账了。”

又是一阵爆笑,韩斐心里苦但韩斐不说,我特么啥时候姓校了,也是哔了这帮吃瓜群众了。

韩斐拖着步子不情愿的上了讲台,其实这题并不难,一个斜坡运动而已,mg一分解列俩方程刷刷就出结果了,写下最后答案的时候下面又起哄鼓起掌来了,带头的不用猜就知道还是那位。这下老头也跟着开起玩笑来:“你小子倒是还美貌与智慧并重啊。”,臊得韩斐都想把脑袋塞到桌斗里去了。

……

总算是盼到了下课,等老头一出门韩斐就奔到起哄的那位座位那去了。

“我说老大啊,我这阵子也没得罪你啊,何苦为难小弟呢?”

“姐为难你是给你面子,一般人我都不给他这么大的面子的。”

“唉哟唉哟,那你还是别给我面子了,我受不住啊。”

“姐乐意,你管的着吗?”

“我管,算了算了,你厉害,我管不着,给大佬跪了。”

老大,何许人也?姓褚名琴琴,大姐头一枚。

说起来韩斐与这位渊源可深了,韩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就和人家抢玩具玩,结果死活都没抢过人家;好容易等到上小学,韩斐正为可以摆脱小魔女的魔掌而开心着,开学第一天韩斐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的进了教室,结果进门第一个座位上就坐着这位大佬,女孩子发育本来就比男孩子要早,褚琴琴又是个假小子性格,经常指挥着各位小朋友“战斗”,正太韩连扳手劲都扳不过人家更遑论其他了,就这样韩斐又在褚琴琴的阴影下苦苦挣扎了六年;小升初,初中分了十个班,韩斐想着这回总算遇不上了吧,结果在公告栏的分班名册上看了一圈,两人又分到了一个班;墨菲定律说得好,可能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进一中的时候韩斐就想着会不会和褚琴琴分到一个班,果然又不出意料。

2+6+3+1=12,12年的被“蹂躏”生涯,韩斐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年开始就被人家收作小弟了。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魅力下降了啊,怎么没女生给你送饮料送零食啊?”褚琴琴摆出一副大佬做派点评着小弟。

韩斐又好气又好笑:“您老人家是把我当小卖部了啊,哪那么多女生给我送东西啊,再说了,我不愿意收,你倒好看到人一过来就往我这边引,收了东西又不办事,我这不成了骗子了?”

褚琴琴显然是不屑这货的做派,说道:“切,矫情,有的收就收呗,你不吃我还乐意吃诶。”

“What the fuck,好处尽归你了,黑锅全是我的,万一哪天那群妹子找人把我揍了咋办,你负责给看病吗?”

“哼,我才不管了,《大话西游》里唐僧不是唱了吗‘吃零食我来,送死你去’,哈哈,上回你把三班班花给拒了,别人可伤心了好久啊,我要是她,铁定得让你挨顿揍。”

跟褚琴琴算是没办法讲理了,韩斐说:“别换成人家了,我这些年挨你揍挨的少了啊,你就不能换个人去摧残摧残吗,非得薅我这一株脆弱的祖国花朵啊?”

褚琴琴越说越来劲,大佬气势足足的,道:“这是要变天啊?做小弟的想造反吗?是大哥我提不动刀了还是你小子太飘了?”

韩斐:“凸(艹皿艹),OK,你最棒棒,我哪里敢飘啊。”

“行了行了,懒得搭理你,你跪安吧。”

……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饭时间,韩斐拿着饭盒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食堂。韩斐其实是走读生来着,但他不愿意中午回家吃饭,因为家里的中午饭永远都是粉啊面的,容易吃腻歪。

打完饭,一帮人围在一桌,讨论着最近世界足坛和NBA的各种新闻,正说到兴头上的时候,褚琴琴也端着碗筷凑了过来:“哟,聊球呢,带我一个。”众人倒也识趣,麻溜地给社会我琴姐腾出个位置来。

有一哥们开腔了:“我说琴姐,你现在不看韩剧改看球了?你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切,姐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足球迷,再说了,我小弟懂球我做大哥的要是不懂球岂不是很没面子?”褚琴琴看了看韩斐,笑着对几人说道。

韩斐回问了句:“那你主队是哪个队啊?不会是皇家马德里吧,我猜你肯定是本着贝克汉姆去的。”

“你狗眼看人低。”褚琴琴很不满意韩斐这副看伪球迷的态度,“听好喽,AC米兰知道吗?卡卡认识吗?现在他是我偶像。”

“噢,原来还是看脸的,果然还是个伪球迷,你知道卡卡全名叫啥吗?”韩斐逮住机会就是一顿嘲讽。

“哼,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啊,听好喽,人家全名叫里卡多-伊泽克森-多斯-桑托斯-雷特。”

“我靠,琴姐牛逼,这都知道!”几位同学纷纷为褚琴琴叫好,反手又对韩斐打出一记嘲讽“小韩啊,做人要低调啊,还不赶紧的给琴姐跪下唱《征服》。”

“我才不稀罕他唱《征服》嘞,我告诉你们,卡卡这么帅又这么厉害,今年我们AC米兰队一定能拿好几个冠军。”

韩斐翻了个白眼:“帅和拿冠军有必然联系吗?光比帅的话世界杯冠军每次都是意大利了。年轻人毕竟还是图样,听风就是雨,今年冠军指定没你们的份。”

褚琴琴嗔怒道:“呸呸呸,乌鸦嘴,你怎么老跟我抬杠啊,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就赌今年我们米兰一定要拿欧冠。”

“行,那就等着瞧吧,嘿嘿,到时候你要是哭了可别喊我给你递纸巾啊。”

“谁哭还不一定呢,走着瞧。”

韩斐憋笑憋的很辛苦,心说褚琴琴你赌点什么不好偏偏要赌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懂闷声发大财,我不记得哪支股票会涨,不知道黄金白银的涨跌时机,但就这些年的足球篮球冠军我记得比九九乘法表都熟,你就等着享受一次人生的大起大落吧。

第六章 入镜初体验

6.入镜初体验

“热烈庆祝本校正式荣膺‘省示范性高中’称号”,学校的大门上打出了好大一条横幅。

韩斐自打一进校门就觉得今天整个校园里的氛围特喜庆,无论是老师还是职工,脸上的笑一直就没停过,估计是发了一比不菲的奖金,唉,怎么不放两天假呢?

学校领导孜孜以求的“省示范性高中”的称号终于正式评下来了,校长大手一挥做出一个决定:为了答谢各位领导的关心与社会各界的厚爱,一中将拍摄一部宣传片展示一中人的新风采。

校长在教育界辛勤耕耘多年,门生众多,人脉甚广,这次拍摄都不稀罕请县电视台的人来掌镜,直接叫来了一名曾是校长学生,并在市电视台的做导演的牛人来帮忙,人家一听说是为母校拍宣传片,拍拍胸脯表示校长负责管饭就行了,其他的事一律不用学校再管,终于有机会好好回报母校了。

所谓宣传片,其精髓就在于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外人看,所以呢,拍摄场景要放在新修的几栋教学楼,那几栋老楼就默默地躲在角落里吧;成绩,要把最优秀的战绩都打出来,什么“三湘一名校,几年几状元”,什么一本上线率年年全市领先啊,麻溜的一排列好,一定要给人一种“我,牛逼,速来就读”的感觉;还有人,人一定得选顺眼的,一定要营造出本校都是人中龙凤的氛围。

大早上一帮子老师像选妃似的游走在各个班,煞有介事地挑挑拣拣,韩斐也是纳闷了,MMP,丑的不要只要美的,搞得这么肤浅是为啥,当妈的哪有嫌弃自己孩子长得丑的啊。

骂归骂,韩斐这货还是被选去拍宣传片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微微有点云,阳光透过云层投射下来倒也不让人感觉到热。

熙熙攘攘的一群学生先是被叫道操场集合听领导训话,其实你说拍个宣传片校长还有什么好发言的,又不是内行人,光在前面喊个各位同学一定要拍出风采拍出面貌的口号,要不是拍宣传片可以好几节课不上,这帮学生真是半点兴趣都欠奉。

训话完毕,几个老师分好组后各自带着自己的小组成员领到不同的拍摄地点,韩斐被分到了湖畔组。

所谓湖畔组,就是拍一帮学生围着学校人工湖畔的小石桌假模假式地拿着书探讨问题。

要说学校这人工湖小景色其实也还过得去,绕湖一圈都种着垂柳,当下正是柳树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倒也真有点“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意思,若是真在这柳下探讨学问倒也不失古贤风采,然而上过高中的都知道,短短的十分钟下课时间除了装逼犯谁愿意屁颠屁颠地上这儿装文人骚客。

摄像师傅发了话:“来来,各位同学过来听一下,我给大家讲讲等会儿怎么拍。”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人坐在石凳上先讨论着,把气氛表现得稍微积极点。”摄影师傅指了三个人,又指了指韩斐:“你,从那边走过来,手里拿本书。”接着又指了一个女生:“你跟在他后面,走,走得带点俏皮的味道。”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

零零散散的答应了几声,明白,明白个锤子。

韩斐抚了抚额头,心里一阵瀑布汗,师傅啊,咱们就是普普通通拍个宣传片,怎么搞得像是要拍部大电影似的,瞧这势头还讲起戏来了,你大学怕不是导演系毕业的吧。

再说就咱们这几个幼齿群演,连横店的死尸专业户的演技都赶不上,你跟我们讲这么多有毛用,就不能照着纪录片的样式拍点真实的东西吗?

“都准备好啦,我开机了啊。”摄像师傅拿下镜头盖说道。

似乎大部分人都对镜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畏惧感,霎时间围桌而坐的几位同学看着摄影机上的小红灯闪动忽然就发懵了,犹如几尊石像一般僵在原地。

好在摄影师傅也是见得多了,全市哪个地方他没去过,开口提醒:“诶,你们几个,别慌别慌,别看镜头啊,放松,就随便讨论点啥都行,反正后期都会把声音去掉加背景音乐的。”

听了这话几人才从懵逼中缓过神来,稍微调整了一下,开始假模假式地讨论起了NBA季后赛来,要是后期把声音去掉了,光看几人的架势和桌上的书,还真以为是几位学霸在进行激烈的学术碰撞。

“好的,不错,保持住,那两人,开始走过来。”该到韩斐出场了。

韩斐把书一卷,手背在身后慢慢的往前走,身后的女同学跟着他的节奏亦步亦趋。

摄影师傅似乎是想开口让女同学走出俏皮的感觉来,但一细想还是算了,没开口提醒,毕竟你跟一个素人谈俏皮不是扯淡嘛,人家可是第一次,能在摄影机前保证身子不僵眼睛不瞄摄影机就已经很不错了。

行至柳下,韩斐潇洒地拂开了垂下的柳条,随后也不坐下,反而是双手撑着石桌面加入了讨论,画面极其协调,摄影师傅这下有点小开心了:“唉,不错不错,这个画面好,保持几秒,好的,结束。”

韩斐不懂怎么表演,两辈子也是头一回站在摄影机前,怎么走怎么动全是条件反射一般做出来的。

摄影师傅过来拍了拍韩斐的肩说道:“小伙子表现不错啊,以前被这玩意儿拍过?”

“没有没有,我这样的最多被搬砖拍过,要不是学校拍宣传片,我都没这么近距离见过摄影机。”韩斐和摄影师开着玩笑,摆摆手推说着。

摄影师一看这小子还挺幽默,又夸道:“行啊小伙子,有点灵性。看你长得也撑头(方言,长得帅的意思),以后要是有机会搞不好要成为大明星啊。”

韩斐听了这话倒乐了,笑道:“哈哈,大白天的我哪敢做那梦啊,就咱们这小县城的风水,出点什么作家科学家还有可能,大明星?想都不敢想。”

“那可说不好,说不定以后机会就来了呢,加油小伙子。”

“那就借您吉言了,我要是当上大明星,以后一定给您寄一打签名照,哈哈。”

解散之后,韩斐没急着回教室去,毕竟能多翘一会儿课是多赚一会儿。

坐在石凳上,韩斐开始回想着刚才的体验,拍这个还真有点意思,不过这波亏大了啊,第一次就这么交出去了?五六秒,最多七八秒,还没过瘾就结束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机会再过过瘾。摄影师傅究竟有没有往他脸上怼个特写,不行不行,越想越亏,难道第一次都是这么短的?

第七章 伊斯坦布尔之夜

7.伊斯坦布尔之夜

朝中有人是真的好办事,就像有钱确实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校长给那位市台的门生打好招呼,人家加班加点一个星期的就把宣传片成品送过来了,校长又是大手一挥,本周周一班会课不用讲别的,各班只用多媒体观看宣传片就行了。

终于能看到成片了,韩斐又是激动又是羞耻,其实看片这种事嘛,当然一个人悄悄摸摸地躲着看是最好了,这一大帮乌乌泱泱都羞耻啊,想想就脸红。

班主任把幕布拉了下来,要捣鼓开投影仪,画面开始亮了,蹦出来四个大字——清源一中,随后一个雄浑的BGM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个远景镜头,几栋新修的教学楼恨不得直接怼到你眼睛里了,跟着就是操场、图书馆、小天文台啥的,然后一个略带磁性的低音炮男声开始说话,从哪年哪年起,本校出了啥牛逼人才,本校本科上线率比市里的中学还要高啥的,大概可以用8848手机的广告词来概括:实力成就经典,成功绝非偶然。

忽而BGM换成一个舒缓的音乐,镜头开始对准了各种学生,有打球踢球的,有捣鼓实验器材的,盼望着盼望着韩斐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片段。

慢步,拂柳,撑桌,讨论,动作倒是一气呵成,摄影师傅也真给面子,拂柳时还给了个特写,班上的气氛马上就热烈起来。

“哇靠哇靠,真骚包啊。”

“就是就是,斐哥,你那拨开柳条的姿态简直炸裂。”

“啪啪啪”竟然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接着掌声便响成一片,还有不嫌事大的吹着口哨,简直就像是在开演唱会,韩斐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位先带的头。

同学的调侃与掌声倒让韩斐不好意思起来,脸涨得微红,早就说了,看片这种事一个人悄默声看了是最好,搁这么大一帮人面前看,羞耻度爆表了。

韩斐求饶道:“别别别,各位饶小弟一条狗命,你们再调侃我真是要臊死了。”

当然,韩斐害臊的同时还是觉得挺开心的,宣传片拍出来的效果还不错,韩斐已经脑补自己是“柳下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但事实是美好归美好,却短得简直可怜,本来拍的时候还有七八秒的,后期似乎在处理学生镜头的时候都加了快进,小韩同志真正的出场时间其实就三秒,嗯,三秒,果然是超过三秒都是病,韩斐想起了那个人均年薪三十万的论坛的名言,JRS诚不欺我。

下了课,褚琴琴巴巴地凑了过来调戏韩斐:“小斐子,你这回可真要变祸害了,原来只是吸引咱们年级的女同学,这下子连学姐们都要闻风而动喽,这下学期开了学给新生一放这个宣传片,啧啧,小学妹这不是一个都跑不了了?”

韩斐今天算是躺平任嘲了,只好讨饶:“唉哟喂你快饶了我吧,你说你要是哪天不挖苦调戏我是不是人生就暗淡无光了啊?”

“嘿嘿,我可跟你说啊,要是人家给你送零食饮料的你可千万别拒绝啊,你要不吃就来‘进贡’,这样既不伤人家的心,又能让我吃饱了,国泰民安,岂不美哉?”

“你可别学王司徒了,我一战马就踏死你。合着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收零食再给你上贡呗,我怎么感觉你越活越像个老佛爷了啊。”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老佛爷,本大爷是仙女来着。”

韩斐真想送褚琴琴一个学友哥表情包,服了,大写的服,还有自称本大爷的仙女?大雕萌妹?

褚琴琴见他不言语,又接着说了句:“对了,我们米兰可是进了欧冠决赛了,周末记得兑现赌注哦。”

“噗”韩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褚琴琴生气地说:“哼,还敢跟我放狠话,你就等着瞧好了。”

“要是你输了怎么办啊?”韩斐接了一句。

褚琴琴显然是把韩斐当成嘴硬死抬杠了,回道“那我也可以兑现赌注,你提个要求吧。”

真是自己往陷阱里钻,韩斐开着玩笑说:“我要求也不高,你只要少点烦我就行了,少给我起点哄我就菩萨保佑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褚琴琴脸色突然就变了。

韩斐神经大条还以为气氛没变,依旧嬉皮笑脸地回道:“没什么意思啊。”

“哼。”褚琴琴也不答话转头就走了,韩斐在原地一脸茫然,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呢?

韩斐想了一分钟没想通,索性就不想了。再三确定了这是2005年不是2007年,韩斐心里偷着乐:“年轻人你实在是太拿衣服,虽然你们米兰的自我奋斗也很重要,但终究是敌不过历史进程的。”

要让韩斐自己说自己重生带来的最大金手指是什么,韩斐觉得是记得每年的欧冠冠军,NBA的总冠军,韩斐估摸着自己以后就算再怎么穷困潦倒靠着买体彩也能在县城混个美滋滋的生活吧,到时候买他两三套房,一套住,其他的租出去,啥事不用干,天天看球,月底收租,抽空在和朋友打个火锅喝个小酒啥的,这大概也是韩斐重生前最憧憬的一种生活。

2005年5月25日,BJ时间凌晨3点45,2004-2005赛季欧洲冠军杯决赛在伊斯坦布尔正式打响。

这场比赛韩斐原来没看过直播,因为当时韩斐对足球还没有那么狂热,而且决赛两只队伍都不是自己主队,虽然知道了结果,今天韩斐还是选择坐在电视机前看直播。

尽管对冠军的归属早已了然于胸,但看直播的时候韩斐还是不自觉的就被球场上的氛围所吸引,这就是足球的魅力啊,有位狂热的解说员在国足逆转赢球的一场比赛上曾放言:“足球就是世界第一运动,足球就是牛,不服,不服你死去(这个去要发qie的音)。”

上半场结束,AC米兰3比0领先利物浦,据说米兰队在中场还开了香槟庆祝,这人品败得真厉害。

“叮铃铃”客厅电话响了一声韩斐立马就接了起来,生怕吵醒家人“喂,你有病啊,半夜打电话,有这么高兴吗?”不用猜就知道是褚琴琴。

“哈哈,气不气,我就问你气不气,3比0哟。”电话那天褚琴琴的笑声根本就停不下来。

韩斐倒是不慌不忙,平淡地说:“气?不存在的,你别高兴得太早,比赛还没结束呢,人李宁都说了一切皆有可能。”

“哎,你是睡糊涂了吧,决赛,大哥,半场3比0诶,米兰要是输了我跟你姓。”褚琴琴一时急切,口不择言。

“别,用不着,记得兑现赌注就成,等着瞧吧。”

3比0的结果确实很悬殊,随便抓一个看球的人来说也不会认为利物浦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当然,足球场上一切都可能发生,这也是足球的魅力所在。下半场开始,利物浦六分钟狂进三球,比分来到3比3,随后双方均无建树,比分保持到九十分钟完场。

这下没有电话打过来,不用想那边肯定是又懵逼又气恼,也许还在骂是不是打假球。

来到加时赛双方早就已经筋疲力竭了,两边都没能打出有效的进攻套路,就这样三十分钟的加时战罢,依然没分出胜负,双方进入残酷的点球大战。

第一轮,AC米兰先罚,利物浦门将不断干扰着米兰队的塞尔吉尼奥,结果塞尔吉尼奥果然没打进,这边红军利物浦队员哈曼却率先开糊。

第二轮,杜德克在门前跳起了面条舞,米兰的定位球大师皮尔洛竟然中了招,一脚绵软的射门正中杜德克下怀。

接下来两轮双方战成2比2,比赛来到关键的第五局。

特写镜头给到中场线附件,双方队员分居两边,手搭着队友的肩膀,跪地祈祷,气氛极其凝重。

米兰队最后一个出场的是乌克兰“核弹头”舍甫琴科,两年前正是他的关键罚球让米兰队登上欧洲之巅。

红军门将杜德克继续施展着面条舞,在旁人看来就像个没有脊柱的软体动物,没想到沉稳的舍甫琴科竟然跟皮尔洛一样也中了招,球打向中路正好被扑出。

最终红军利物浦3比2逆转胜出,这一刻整座体育馆都喷洒着红色的彩带,杰拉德和阿隆索在奖杯后面深情拥吻,最后杰拉德高高举起大耳朵杯,红军,登顶欧洲!

韩斐长吁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拿起电话按下回拨,嘟嘟几声后电话通了:“嗨呀,好气啊,怎么3比0领先都输了呢?啧啧,真是气得吐血。”

韩斐上来就是一顿嘲讽,正准备再高能输出一波时,听筒里竟传来了一阵抽泣声,随后一个声音哽咽的响起:“韩斐,你,你,你个大混蛋。”

啪,挂了。

直男韩斐一副尼克杨问号脸:???

不是在聊球吗,怎么就哭了呢?

这女性朋友变脸怎么比变天还要快啊?

这赌注到底还兑现不兑现啊?

第八章 有人装傻有人真傻

8.有人装傻有人真傻

唐长老有云你想要就跟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不可能说你想要我却不给你,你不想要我偏偏要给你,你明白了吗?

对于这半个多月来褚琴琴对韩斐爱搭不理的态度,韩斐着实没想明白原因,不就是一场球吗?难道是不想兑现赌注?我也没让她跟我姓啊?再说了让她少来烦也不算大事吧?

韩斐绞尽**,苦思冥想,如果按照上辈子的经验来参考的话,呸,上辈子韩斐哪来的什么经验。

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的分布都遵循正态分布,从前的韩斐与绝大多数人都分在中间那块又高又大又黑的区域内,平均水平的长相,平均水准的智商,高三拼死拼活一年上了一个差不多的理工科大学,但却找不到一个差不多的女朋友,因为根据供需关系来看,现在是供远小于求,属于卖方市场,所以韩斐当时处于一个谁都看不上和谁都看不上的境地。

也有人跟韩斐说了,你就广撒网勤打猎,逮着一个看得顺眼的就去表白,指不定就有人中计了呢?

从量子力学上来讲,表白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这个成功和失败可能是同时存在的,你只要听那女生开口的一瞬间两种可能性才坍塌到一种可能性上,要么是成坍塌到败,要么是败坍塌到好,这就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定理——薛定谔的单身狗。

别看韩斐跟熟人还能吹牛开玩笑,但这货竟然有个怪癖,跟女性打交道时有点发怵,见面的时候宁肯尴尬死也永远不开第一口。

有一回班级组织和文学院某班联谊,韩斐愣是坐着喝了一晚上的白水。出了学校开始上班后就更别谈了,到了这个年纪的单身狗已经没有恋爱可谈,只有家长们孜孜不倦催促的源源不绝的相亲。

《让子弹飞》里老四说:“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喜欢被动的。”韩斐就是这样一个怪咖,打篮球只爱打内线,踢足球只蹲坑守门,社交全靠别人上来搭理,就这么个货能有啥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破冰的举动还是褚琴琴做的。

某天第八节课,韩斐接了一个从后面传过来的纸条,打开一看:放学后留一下。韩斐回头望了望褚琴琴,妹子给了他好大两颗白眼球,傲娇地摆过头去。

黑板上方的时钟指针指到了5:40,下课铃准时敲响,两人默契地假装收拾座位,等同学稀稀拉拉地走完了,褚琴琴走向韩斐的座位。

啪,韩斐脑袋被拍了一巴掌,以柔中带刚的掌劲来判断应该是古墓派绝学黯然销魂掌。

“你长本事了啊?还敢不搭理我?”

“别打头别打头”韩斐接了一句“不是你先不理我的吗?我还以为是你打赌输了不想赔呢。”

“哼,打赌打赌你就记得打赌。”褚琴琴有些愠怒。

韩斐声如蚊蚋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嘛。”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这么冷酷啊,说不理我就不理我啊。”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你了解我的。”

哈哈哈哈,后门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笑声,“我靠,你俩在这演偶像剧呢?好狗血啊。”

韩斐和褚琴琴一同望了过去,原来是康鹏飞这小子。

“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啊?”两人异口同声道。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康鹏飞这货竟然学起了孔乙己。

说话间韩斐已经从座位上窜了出去,几步就来到康鹏飞面前,一把就箍住康鹏飞的脖子,威胁道:“你可别瞎丁日乱说啊。”

康鹏飞被箍住了也不求饶,嘴上还不饶人:“还好我来得正是时候,不然就错过了本年度第一大戏了。”

褚琴琴这会儿也急了,过来说道:“飞哥你别开玩笑了好吗?”

“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韩斐你赶紧松开。”

听了保证韩斐松开了手,康鹏飞脖子瞬间感觉轻松了,脑袋晃了晃,带着意味不明的眼光审视着两人。

韩斐只是略微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褚琴琴却像被看出了什么秘密似的,脸上竟起了两朵红云。

“我,我要回家了,不和你们说了,飞哥你不许出去乱说。”褚琴琴说完便回头拿了书包,急匆匆地从前门冲了出去,像只落荒而逃的小兽。

这下换成另外两人懵逼了,这就跑了?

韩斐擂了康鹏飞胸口一拳:“你看你丫干的好事,都把人气跑了。”

康鹏飞装出一副深受重创的感觉,浮夸地按住心口:“啊,我中了你的七伤拳,我要死了,啊。”

“死你妹,你要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我要真会七伤拳第一个先把你就地正法。”

“你怎么这么冷酷啊,竟然要弄死我。”康鹏飞居然学起了褚琴琴的话语。

“艹,你别学了好吗大哥,真艹蛋。”

“行行行,我不学我不学,走吧,都放学了,还愣这干嘛,边走边说。”康鹏飞头潇洒地一摆。韩斐拿了书包,把教室落锁,跟着康鹏飞往外走去。

“我说小斐啊,你这是有情况啊?”康鹏飞咧着嘴笑道。

“情况?什么情况?”韩斐不知所云。

“靠,你大爷的装傻啊。”

“我特么装什么傻啊,我是真没明白你说的是啥。”

“啧啧,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老实的人。”

“我怎么不老实啊,今天真是莫名其妙,你和褚琴琴真的都吃错药了吧,说话奇奇怪怪的。”

康鹏飞投来了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接着说:“也对,看你这样子确实不像装傻,你确实是真傻。”

“我傻你一脸,你到底要说啥,快点说,不说我勒死你。”韩斐一边说一边又箍住康鹏飞的脖子。

“天机不可,咳咳,不可泄漏,你特么赶紧松开,快勒死我了。”

“不说就不松,快点。”

“你先松,松了我就说。”

“不行,我一送你跑了咋办?”

“我还能跑哪儿去,你赶紧给我松开。”

韩斐闻言松了手,没想到刚挣脱束缚康鹏飞拔腿就跑,韩斐怒道:“我艹,你特么骗人啊?”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哈哈哈哈哈”

第九章 石头落地

9.石头落地

“各位同学都听好,回家慎重考虑选文还是选理。另外,再好好看看你周围的同学,因为下学期分科后你们很大可能就做不成同班同学了,请大家珍惜这段一起学习一起奋斗的生活。”班主任在讲台上做着高一最后一次全班讲话。

不听则罢,一听完这段话同学们倒真有点小伤感了,女同学相互握着手咬着耳朵,男同学和前后桌抓紧时间开着最后一场玩笑。

韩斐倒是没什么太怀念感伤的,大家最起码还在一个学校里,再者说跟韩斐交集多一点的也就褚琴琴一个。

韩斐转头往褚琴琴座位看去,没想到褚琴琴这时也在看着韩斐,视线相碰,褚琴琴触电一般马上低下了头。

韩斐只是迟钝,并不是个棒槌。

这下子韩斐大概是看明白了,为什么褚琴琴老是喜欢调戏、整蛊、挖苦他一个人,为什么那天俩人单独留下来一段话将说未说,合着这妹子原来喜欢他啊。

那为什么她还老怂恿着韩斐收女生的小零食小饮料,还把这些吃的全拿过去了?韩斐表示很费解。

天地良心,韩斐真的没想过褚琴琴会对他有意思,从幼儿园到高一,韩斐一直是在“欺负”中成长,早就把她当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一起打闹过,大到聊人生理想,小到谈足篮竞技,但要说喜欢褚琴琴,韩斐从来就没有过半点念头。韩斐实在记不清褚琴琴对他的这份喜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萌芽的。

“好了,我也不拖着你们了,这次你们没有暑假作业了,大家解散吧,暑假快乐!”班主任做了总结陈词。

原本因分别而略显伤感的氛围立即被暑假到来而没有暑假作业的欢乐所冲散,毕竟不是高三,大家就算分班了还在一所学校里,食堂、操场、商店,多的是再见面的机会。

褚琴琴这次没等着人都走了再过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韩斐,语气急切地说道:“韩斐,你究竟选文还是选理啊?”

“还没想好,可能选文科,但选理科也说不好。”韩斐语气不疾不徐。

“哼,说了跟没说一样。要是以后咱俩不在一个班了怎么办?我该找谁去谈天说地?”

“凉拌呗,天长地久有时尽,咱们都做了这么些年同学了,换个班呆呆也挺好的。”

“你怎么这样,算了。”褚琴琴瞪着韩斐,眼睛里快滴出水来了。这时候班上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褚琴琴左右看了一下,又开口:“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看着那双眸子,韩斐这会儿倒是反应灵敏,知道她要说的秘密是什么,赶忙开口制止道:“别说,别说。”韩斐真怕她一开口两人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请你别说,拜托了。”

“我明白了,对不起,我先走了。”褚琴琴答完转头走了,似乎也有了一种心上的石头落地的感觉,开始的步子迈得很重很慢,随后又变得轻快了。

韩斐不希望玩弄任何人的感情,也盼望着自己的感情在未来不被玩弄。对于他来说感情的最高追求是一辈子太长,期盼着只遇上一个人,愿得一人心,白手不分离。

这种想法看起来似乎是有点迂腐,尤其是在这个生活节奏飞快的时代,可是韩斐却自诩为不忘初心,嘿嘿,那您老人家玩蛋去吧。

……

回到家,晚上一家四口就韩斐同志分科事宜召开了一次煞有介事的家庭会议。

母亲率先开了口:“儿子,你自己想选文还是选理啊?”

韩斐回答:“我自己其实也没想好,你们说我该选什么呢?”

“我看你高一的成绩单,化学经常九十大几分,要不选理呗。”母亲给出了参考意见。

“我化学是还行,但物理不太行,理综里物理占110分,我怕……”韩斐话还没讲完父亲接着就开口了。

“要我说还是选文科好,俗话讲得好,文官把笔耍,武官跑死马。选文科,以后好考个公务员当官。”作为曾经的体制内人员父亲自然希望儿子以后也能当个公务员,毕竟在这一行呆过,深知我国官本位制的影响力。

韩斐觉得父亲还真是有点预见性,毕竟从前虽然选了理科,大学毕业后还是去考公了,只是在体制内韩斐稍闷的性格倒有些吃不开。

“文科班是不是有很多小姐姐啊?哥哥。”妹妹插了一句嘴,不过言辞确实切中肯綮。

突然严肃的气氛就被搞没了,韩斐和父母都被这句话给逗乐了,韩斐揉了揉妹妹的脸蛋,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天天想些什么呢?什么小姐姐不小姐姐的。”

“哎呀你松开,都把我的脸揉肿了,我脸上这么多肉就怪你总是搓我的脸。”小丫头愤慨地掰开韩斐的手,又接着说:“哼,我马上就上四年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就是上大学了在我眼里也是个小孩子,再说了你脸上肉多只能怪你自己零食吃多了。”韩斐一边说话一边手上不松劲,双手按住妹妹的脸蛋往中间一挤,搓出一个夸张的鬼脸。

父亲一巴掌拍在韩斐脑袋上,说道:“韩斐你赶紧放开你妹妹,揉坏了怎么办,你以为妹妹像你一样皮糙肉厚啊?”

“就是就是,我这么细皮嫩肉给搓坏了怎么办?哥哥你才是皮糙肉厚。”小丫头一头拱进了父亲的怀抱,又补了一刀。

韩斐心想这也太偏心了吧,我皮糙肉厚?也就是我现在年纪太大了,要不然我也得钻我妈怀里求摸摸头。

这是有了小棉袄就把儿子甩过墙了,现在自己的行市真是衰,简直是牛市跌成了停盘。也罢,小妹妹全家都宠着,自己也心疼这个妹妹,皮糙肉厚就皮糙肉厚吧。

言归正传,父母又和韩斐讨论起文理分科的事来,一时间也没个的定论,文有文的好,理有理的好,还有个妹妹在一旁打着岔,看样子今晚是得不出个确切结果的。

韩斐自己心里确实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究竟是按着原路走还是勇敢地换一条新路。

走老路,凭借当初的经验的确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少吃一些亏,但走新路可以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韩斐纠结啊。

不过看着一副严阵以待态势的父母和瞎凑热闹傻乐的妹妹,韩斐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陈奕迅的那首《稳稳的幸福》: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在不安的深夜能有个归宿;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双手去触碰,每次伸手入怀中有你的温度;我要问问的幸福,能用生命做长度,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不会迷途;我要稳稳的幸福,这是我想要的幸福。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韩斐当下也不去想文理分科的事了,只是默默地享受着这稳稳的幸福。

第十章 二胡半吊子与早期网红

10.二胡半吊子与早期网红

天天纠结分科也不是个事,韩斐决定回老家住两天换换脑子,短暂住两天老家算是非常惬意的事情,无噪音,空气好。

老屋后面是一片苍翠葱郁的竹林,阳光打在竹叶上投射出像鸡爪一样的影子,居有竹,食有肉,仿若结庐在人境,无车马之乱耳,无杂业之劳形。穿过竹林再走数十步就是一条小河,要是运气好一点捞几颗蚌壳钓一尾小鱼,晚餐又平添一道美味。

奶奶过世得早,老家就爷爷一人,但老人家的生活却过得一点也不枯燥。爷爷从前当过兵,大几十岁的人脊背仍挺得笔直,每天起来了先把家里按照内务标准打理得整整齐齐,然后自己弄一碗美味的面条,老韩家会做饭的传统可能就是这么传承下来的,吃完捣鼓捣鼓二胡,日子倒也滋润。

爷爷是个“扫地僧”,一手二胡拉得甚好,近几年家里条件好了父亲不再让爷爷侍弄那几亩田,爷爷就跟着村里的吹鼓队一起跑红白事,倒不是图那点钱,就是自得其乐而已。

爷爷的二胡原本是跟着一个跑江湖的艺人学的,韩斐曾向爷爷质疑不识谱怎么能搞得好音乐,爷爷只说一句话,有些人搞音乐就是天老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后来进了部队跟着搞文艺的干部识了谱会的曲子就更多了。

当年爷爷拉出一阵万马奔腾的马蹄声,韩斐立变脑残粉,于是就跟着学起了这门乐器。谱子韩斐倒是会看一点,只是爷爷说有灵性的人都不看谱子,手口相传即可。韩斐也只当它是个消遣的物什,从没想过去走专业路线什么的。

二胡拉起来其实是有些难度的。从物理学上来讲,弓要在弦上保持一定的摩擦值,否则就会吱嘎作响无比刺耳,这种弦与弦的固体摩擦属于爆发音,比起笛子这种固体与气体摩擦的温柔音色闲的要更加的狂躁。所以经常在B站音乐区逛的就会发现,在二胡和唢呐演奏的视频里弹幕上总会飘满了一发入魂。

曾经有人调侃韩斐,让他去把女孩子约出来拉一曲《二泉映月》,到时候万籁俱寂,天地间只剩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二胡音,女孩子到时候心防一软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然而现实是人家根本不会出来听你奏一曲二胡,说起二胡,大部分人第一印象就是长衫墨镜配个破碗街头卖艺,凄惨、黑暗、可怜、柔弱,不自觉地就将这些词与二胡联系在一起。

傍晚时分,晚饭用罢,韩斐把堂屋里的竹床搬出来摆在屋外的空地上准备乘凉。妹妹吃着冰淇淋迫不及待地爬上竹床,爷爷一手端着茶杯喝两口,一手拿着蒲扇给妹妹扇风,韩斐坐了竹床一角,开始摆弄起二胡来。

揉弦,摆弓,开拉。

韩斐拉的并不快,左手熟练地揉弦,配合着右手拉弓的速度和力度。慢弓其实很考验演奏者的水平,毕竟没有一个长期、重复的训练,双手很难培养出一个完美的默契度,也就是业内说的缺乏掌控力(很多时候大家嫌演奏者拉的像砍树伐木其实就是因为演奏者功力不够深厚)。

曲子是《喀秋莎》,妹妹跟着打节拍,爷爷边听边跟着轻声的哼着:“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一曲奏毕,爷爷和妹妹都赏脸地给了掌声,韩斐一阵小得意。

“哥哥,你给我拉个樱桃小丸子呗。”小丫头拉住韩斐的手摇了摇撒娇道。

“樱桃小丸子怎么唱的?我不记得曲啊?”

“那我先给你唱一段,你再拉好不好?”

“行,你唱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做事不偷懒;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学习不怕难,我们脚踏实地干;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读书真勤快……”

没等小丫头唱完韩斐就想起了这个调子,跟着妹妹的歌声顺手拉了起来,歌乐和鸣,倒也相得益彰,乐得小丫头在竹床上都蹦了起来。

爷爷不说话,打着扇微笑着看着两兄妹合奏,欣慰、幸福,各种美好的心情涌上心间。

越拉越有感觉,韩斐感觉这阵子像是福临心至,揉弦的指法越来越稳,拉弓的力度和速度控制适得其份。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被埋没的文艺工作者?

韩斐第一次对未来的选择产生了很大的疑问,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去尝试走一条与从前完全不同的路子。

心中正在激荡,手上的活儿倒是没停,《樱桃小丸子》演奏完毕接着就是一首《哆啦A梦》。

难道是进入了ZONE?

韩斐想起《黑子的篮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ZONE状态,据说这个ZONE还真不是作者瞎掰的,篮球之神乔帮主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说过他在比赛时有时会进入一个奇特的状态,这时的他感觉自己投篮的感觉无比的丝滑,他称这种感觉为ZONE。

韩斐想趁着这阵劲去挑战一下更高难度的曲目,不自量力就不自量力吧,就是干。

《HN小曲》,揉了揉弦,开整。

曲调声悠悠地出来了,韩斐有些激动,结果手上的动作却开始紊乱了起来,“嘎吱——”一声,琴弓拉出一道刺耳的声音,韩斐终究是停了下来,果然还是不行啊。

一次偶然的状态爆种并不能说明韩斐一直都能保持一个强劲的实力,一堵无形的天花板就横亘在韩斐的脑袋顶上,毕竟他并不是阿炳这种命运既定的天选之子。

韩斐心里有了数,一年笛子两年笙,三年的二胡瞎哼哼,行业传言诚不欺我,果然自己还是图样图森破。

不过今夜突然的好状态让韩斐心中的观念开始有些转变,那座选择的天平慢慢地向另外一边倾斜过去,也许,真的可以换条新路子了?

……

星城,潇湘大学某间宿舍。

韩瑜正躺在床上看《传播学概论》,室友百无聊赖地在天涯论坛上刷着帖子,整间宿舍静悄悄的。

“啊,好帅好帅,韩瑜你赶紧过来看看。”室友突然尖叫,宁静的氛围被打破。

“李敏你疯了吧,鬼喊鬼叫。”

“你快来看啊,帅哥,不看绝对要吃亏。”

“什么帅哥这么邪乎?能赶上吴彦祖一半吗?”

韩瑜放了书,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了电脑前。只见屏幕上挂着一个标题:米粉小哥,能把校服穿得这么帅的也只有这位了。

韩瑜抢过鼠标,滑着滚轮往下看着楼主配的图。图一是张全身照,一位穿着蓝白色校服T恤的小伙子一手拿着笊篱,一手抓着米粉正准备往锅里放;图二是张面部特写,小伙子咧开嘴笑得阳光灿烂,满脸都是青春的气息。

李敏在一边跟着韩瑜又看了一遍帖子,一脸花痴地说:“我的天呐,这个小哥长得真帅,笑起来真有感染力,我的少女心简直要爆棚了。”

韩瑜没搭腔,李敏在旁边继续喋喋不休:“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不至于吧,难道你对帅哥免疫了?”

“你把那网址链接发我QQ上,我回趟家。”

“啧啧,说好的免疫呢?怎么还要一个人偷偷看呐。”

“你赶紧发给我吧,大敏敏,别啰嗦了。”

“行行行,马上给你发。”

韩瑜收拾了一下,背着包就出门了,只留下室友还在对着帖子发花痴。

第十一章 万万妹想到

11.万万妹想到

湘南经济电视台家属小区,韩瑜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点开QQ里的链接,再一次仔细地审视这个帖子。

像,确实是像,这穿校服的帅哥和自己堂弟简直一模一样。

“妈,妈,你快过来看看啊。”

韩瑜妈系着围裙正在厨房炒菜,听了韩瑜的叫喊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手上还拿着锅铲,吼道:“瞎叫什么瞎叫,一回来就要炸房子啊你,要我说就该让你导师一整个暑假都把你扣在学校才好,吃完饭赶紧回学校呆着去,一回来就吵吵我。”

韩瑜平时也是听惯了母亲的唠叨,知道母亲也就是嘴上厉害,丝毫不担心母亲生气,转头说:“诶,妈,你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我弟来着?”

韩瑜妈把手背在身后,脑袋凑到屏幕前,仔细端详了两眼:“诶,还真像啊,你瞧瞧这下米粉的架势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小斐没跑了。”,韩瑜妈有些不解,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小斐现在都火到网上去了?”

“You ask me,me ask who?”韩瑜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不懂英语是吧,怎么跟我说话呢?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这态度,你晚饭还想不想吃了?”韩瑜妈恨不得用锅铲敲她脑袋一下,这孩子一回来就知道气人。

“妈,我错了,妈,我给你唱个歌吧,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滴孩子……”

“去去去,别烦我,就知道跟我来劲,你赶紧大学上完了早点出去工作去,别一回来就烦我。”

……

“你燃烧自己温暖大地,任自己成为灰烬,让一缕缕火焰翩翩起舞,那就是你最后的倾诉,倾诉。”韩垒老师的帝王之音从电视机里传出,2005年年度大戏正在央视一套热播。

韩斐葛优瘫瘫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住电视屏幕。

“七十年来,屡战屡败,士气蹉跎,国威沦丧,从今以后彻底扭转,打的就是声势之战。”

刘彻顾盼雄飞,双眉一挑,简直神来之笔,接着环视诸臣,大袖霸气的一挥:“朕此战要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告诉匈奴人,寇可往,我亦可往!”

嘶——

好一个寇可往,我亦可往!

一句台词念得韩斐心潮澎湃,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的国号成了一个民族永远的名字,他给了一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他建立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

“法克,好想念这种台词啊,太刺激,太过瘾了!”韩斐拍了桌子自言自语。

为什么陈保国老师可以把一个帝王风姿诠释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一转头、一挑眉、一挥袖,一股帝王之气迎面扑来,三代君王包羞忍辱韬光养晦,今日攻守之势异也,国仇家恨,耻辱洗刷,尊严建立,自今日始。

韩斐对着镜子学起这几个动作和台词,瞪眼,摆头,皱眉。

不行,除了浮夸还是浮夸,堂堂帝王被自己演出了眉目嚣张的黑社会的感觉,呸。

虽然汉武帝确实对匈奴表示出一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意图,意思上都是报仇雪耻,君王可不是手拿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眼都不眨一下的混混头子,为帝者一言则天下兴,一怒而天下亡,代天巡狩,牧化万民,要的就是一副气吞山河,睥睨众生的豪迈感。

但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这种表演完全get不到汉武帝那种气吞山河的豪迈感呢?韩斐觉得自己现在只摆出了一副狠样,眼瞪圆,眉紧锁,就这样谁知道你是豪迈还是耍横啊。

韩斐正纳闷着怎么才能把君王的气势给模仿出来时父亲从外面进来,把手机递给韩斐,说道:“电话,你堂姐打来的。”

韩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年不节的姐姐打电话来干吗呢?

“喂,姐,找我有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语气煞有介事:“当然是大事,不然我找你闹着玩啊。”

韩斐愈发的不解,找我能有啥大事,要拯救地球你得去美国找神盾局啊。

“快点说吧老姐,别卖关子了。”

“行,那我告诉你啊,你在网上火了知道吗?”

啥?火了?

韩斐一头雾水:“姐,你说详细点看看,在哪个网上火了啊?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QQ上说,我把网址链接发给你,先就这样咯。”

“行,那我看看吧。”

韩斐进了自己的房间,按下电脑开机键,两分多钟的开机时间在韩斐看来简直无比漫长,终于等开了机,点开互联星空拨号上网,正在连接中的画面持续了一分钟终于跳转到网络连接成功,去他大爷的,没有神机和光纤,这网络体验极差。

打开QQ,滴滴声响起,老姐的头像正在闪动,韩斐点开网址进去一看,帖子标题赫然在目——“米粉小哥,能把校服穿得这么好看的也只有这位了。”

竟然不是“震惊,XX竟然对XX做了XX”这种标题,当下的标题党真有节操。

韩斐往下一拉,看到那两张图片,羞耻得感觉连牙都快酸掉了,心里骂着我的娘诶,我帮我妈下个粉竟然也能被传上论坛?这是哪个顾客闲的蛋疼偷拍的啊,我当时竟然没有发现?

不过摄影水平还可以啊,这图把韩斐拍得很协调,既有一种干净的高中生气质,又有一种勤劳朴实的精神,尤其是那个笑容,简直能把人心都给笑得暖洋洋的。

韩斐感叹,不错不错,等我当了蒙古国海军司令一定给这个摄影师封个舰长玩玩。

万万妹想到啊(要用大力哥的语气来读这句话),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了点小名?可惜现在没有微博啊,要是放在以后出了这种事找点公关炒一炒,分分钟火遍全网,搞不好连1024的技术区都能找到这帖子。

韩斐继续往下翻着评论,绝大多数都是夸赞的话语,这年头就是淳朴啊,都没几个喷子出来找存在感,要是隔在几年后觉得是一半夸一半喷,随便一句话都能带起一片节奏。

对着评论傻乐了半天,韩斐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我去,米粉小哥,这种称谓怎么有种莫名的山寨感呢?

靠,奶茶妹妹?

韩斐这是抢在章同学前一步成了网红?

完了完了,韩斐心想日后要是落在哪个富婆手里就完了,到时候人家接受采访出现这种对话怎么办?

记者:“他能干吗?除了帅能干吗?”

富婆:“我这个人脸盲,就是说根本分不清楚谁帅还是不帅,说实话,我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帅,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帅还是不帅。”

妈耶,不知夫帅XXX?

嘀嘀嘀,QQ的提示音又响了,堂姐发过来一条消息:怎么样,小子,心里正偷着乐吧。

韩斐:乐什么呀乐,我还正发愁呢。

堂姐:行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再多几个网站转载这个帖子搞不好以后还有人专门来找你代言产品。

韩斐:代言啥?米粉?XX米粉,小哥吃了都说好?

堂姐:滚一边去,你这slogan简直是在侮辱广告学。

韩斐:我哪敢跟您学这专业的人才比。

堂姐:你前几天不是还在QQ空间上发牢骚不知道该选什么科?依我看你就选文科,到时候转成艺术生,凭你这模样身段出来了至少能混个大模特吧。

韩斐:姐你注意用词啊,什么模样身段,搞得像老鸨子做推销一样。

堂姐:你小子到底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韩斐:我错了我错了。

堂姐:切,懒得理你,我走了,你就继续在那乐吧。

韩斐把评论一条条都看完,关了电脑,像个“大”字一样往床上一躺,心想也许堂姐说的还真没错,自己真的可以选择一条全新的道路去闯荡,世界那么大,韩斐可以去看看。

第十二章 我愚蠢的欧豆豆哟

12.我愚蠢的欧豆豆哟

韩斐觉得最近整个县城的人都像疯了一样,平时对于娱乐节目的理解大概只有正大综艺、曲苑杂坛之类的大叔大妈们竟然都在谈论《超级女生》,四五十岁的“玉米”、“凉粉”、“盒饭”,在韩斐看来真是那画面太美我真不忍直视。

原本在韩斐心里,追星的大多数是一二十岁的小年轻,顶天了有点阿姨粉,没想到超女竟然拓展了这么多大妈大爷粉,最近来粉馆里吃粉的人口中谈论的话题竟然全都是超女。

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大爷说你知道我家春春有多努力唱歌有多好听吗?大妈说我家笔笔才是最棒的,为我家笔笔疯狂打call。啧啧,双方讨论时恨不得画个大括弧列个一二三四出来,简直是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韩家一家也算是受到“超女病毒”的荼毒了,每个周五晚,韩家一家人早早就聚集在电视机前,比盼春晚还积极地等着收看《超级女声》。其实韩斐和父亲兴趣不大,主要是母亲和妹妹,一个支持李雨春,一个支持何诘,俩人疯魔似的天天争论谁比谁在哪方面要强,幸好是亲生母女,不然非得吵到打起来不可。

《超级女声》在2005年夏天造成的热度完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一开播就以横扫一切的姿态霸占各种榜单,无论是收视率还是全名参与度都是“天下热度我得九斗,其他人共用一斗”的态势,甚至可以毫不谦虚地说: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所有的综艺,都是垃圾。

而芒果卫视也通过此役奠定了辉煌的基础,在接下来的十年内地位都无法被其他省台撼动。

……

韩斐百无聊赖地在网上翻着帖子看,这年头各大论坛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翻了半天连点明星八卦也没翻出来。

QQ又嘀嘀嘀响了,一点开,又是堂姐。

堂姐: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很无聊啊?

韩斐:无聊他妈给无聊开门,无聊到家了。

堂姐:你还挺会编笑话的啊,姐这有个好玩的活动,你来不来?

韩斐:有点远啊姐,从我家坐汽车到星城还是得要两三个小时的,等我到星城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堂姐:傻啊你,不知道提前一天来啊。

韩斐: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事啊?

堂姐:你来了不就知道了,一句话,来不来?

韩斐:行行行,我来就是了,反正在家都快发霉了,什么时候动身啊我?

堂姐:后天吧,你把我手机号记住,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

8月的星城和火炉没多大区别,马路的热浪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扭曲、汹涌着。

从清凉的大巴车里一出来,韩斐好像突然被一团热空气罩住,喉头一紧感觉像要窒息似的,钢筋铁骨的大城市就是这样,热岛效应造成的高温迟迟不能降下。

从大巴车下来走了几十米,韩斐找了一家小卖部,掏了一块钱给姐姐打了电话,然后进了旁边一家冷饮店。

再度吹上空调的感觉就像是垂死之人续上了命,韩斐往椅子上一坐,把身上的包取下来放在桌上,扯着衣襟费劲的扭头望了望,娘的,果然后背湿了一大片,黏糊糊的,也不知道这背包是什么材质的,味道和汗味一混合,那气味简直了。

老板过来问:“满哥,恰么子咯?”(帅哥,吃什么?)

扯过几张纸巾把脸上的汗擦干净,韩斐开口道:“老板,来个大份的黑米粥,多放糖啊。”

“好嘞,马上就好。”

两分钟后老板端来一碗冰镇黑米粥,韩斐接过碗,先搅动几下使得白糖充分融化,然后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嘶,爽!

透心凉,心飞扬。

韩斐只感觉清凉感从口腔一直传送到四肢百骸,一层薄薄的汗就析了出来,韩斐长吁一口气,接近四十度的天能吃上这么一碗冰镇黑米粥,人生简直无欲无求了。

韩斐正边吃边感慨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姿窈窕的“黑长直”,上身米黄色短袖外面罩着一件防晒衣,下身白色热裤,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

韩斐是背对着门的,看不到动静,突然脑子上就挨了一巴掌,艹,谁敢打我?!

韩斐转头怒目而视,看清来人,立马变怂,神态极其谄媚,说道:“哟,姐,原来是你啊。”

黑长直正是韩斐的堂姐韩瑜。

“怎么,还想还我一巴掌啊?”韩瑜往韩斐对面一坐,御姐气场全开。

“我哪儿敢啊,嘿嘿,姐,你打我是给我面子。”韩斐装成一条狗,完全不敢嚣张。

堂姐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看,成绩很好,还会弹钢琴,每年亲戚聚会的时候,一帮小孩都是活在韩瑜的阴影之下,尤其是作为亲堂弟的韩斐,不是在和堂姐比较,就是在去和堂姐比较的路上,怎一个惨字了得。

“姐,你吃冷饮吗?我给你点去。”

韩瑜一见弟弟这副搞笑姿态,开着玩笑:“嗬,老弟你现在是越来越人精了啊,行,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勉为其难的吃一下吧,红豆沙,别放糖,我减肥。”

“姐,你身材够好了,还减什么肥啊。”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追求美的生涯是无限,赶紧给我端冷饮去。”

“诶,好嘞。”

得,天生就是跑腿的命,韩斐算是认栽。

去柜台买了一杯红豆沙,恭恭敬敬地端过来,韩斐说道:“姐,恭请您老人家用膳。”

韩瑜一瞧,故意摆出老佛爷的架势,接过红豆沙,小口小口地抿,随后夸道:“不错,该赏,赐三尺白绫吧。”

韩斐翻了个白眼回道:“嗻。”

戏精遇上戏精,真特么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韩瑜不急不忙地吃着红豆沙,韩斐却是有些不解了,老姐叫自己来到底是干啥呢?

“姐,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啊,这鬼天气我坐车跑一趟星城可不容易啊,都快热死我了。”

韩瑜吃着红豆沙,嘴上扯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也不言语。

韩斐一看,靠,老姐,你不会是故意逗我玩的吧?

“姐,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有什么好事能便宜我啊?”

“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韩瑜看着有些急躁的韩斐,故意用话去逗他。

“姐,你可千万千万别告诉你是在耍着我玩,我可是有心脏病高血压羊角风的,说不好一下就GG了。”

韩瑜放下红豆沙,优雅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又捋了一下头发,从手边的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

韩斐算是彻底跪服了,老姐你吃个冷饮还要补个妆?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真特么是糊涂头顶。

捣鼓了半天韩瑜终于又开口了:“找你来当然是有好事的,不过先得给你点考验。”

“什么考验啊?别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吧?”韩斐不情不愿地回道。

“切,我才不稀罕玩这东西。听好了,考验就是给你老姐我做几天饭。”

韩斐一头问号,说道:“大伯和大伯母呢?他们都不在家?”

“哈哈,废话,在我还叫你干嘛呢?”

“我的天,姐,你真是棒棒哒,就几顿饭的事你就让我大热天的坐几个小时的车来?”韩斐感觉自己完全被堂姐给戏弄了,语气变得有些不善。

韩瑜瞧着弟弟这副生气样子心里一阵暗爽,我愚蠢的欧豆豆哟,你就这么沉不住气吗?

韩瑜伸手捏了一下韩斐的右脸,笑道:“哟,生气啦?说好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和小女子计较呢?行了,别发火了,让你做饭是真的,有好事也是真的。”

“啊?”韩斐不解。

“傻样,走吧,车还停外边呢,先回家放东西。”

……

老板:“MMP,你俩还没买单呢。”

第十三章 又是宣传片?(咦,什么时候有的封面)

13.又是宣传片?

出了冷饮店,韩斐正往停车坪走呢,突然就被韩瑜给叫住了:“喂,你往哪儿走啊?”

“停车坪啊,你不是说车还停在外面吗?”韩斐不解。

“哈哈哈哈,你做什么美梦呢,还想你老姐开着四个轮子的来接你是吧。”

韩瑜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小电摩笑得花枝乱颤,说道:“看见没,那才是你老姐的坐骑。”

“What?Are you kidding me?”

“Yeah,absolutely right,别给我拽你那菜鸡英语了,赶紧上车。”

韩斐简直下巴都要惊掉,这大热天的骑两个轮子的跑来跑去,这姐姐是不是热傻了啊,打个的不是更好吗?既晒不到又能吹吹空调,老姐对自己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等了几个红灯又穿了多少条街道,小电摩终于是晃晃悠悠地开到经视台家属小区。

小区里绿化建设做得很好,草地青葱,树木繁盛,一进小区就能明显感觉到温度比外面低了一两度。

韩瑜把车锁在车棚下,和韩斐一前一后进了单元楼,老楼没电梯,幸好只是在三楼,爬起来也不费力,要是换成住在顶楼,韩斐觉得以两人刚从大太阳底下暴晒几十分钟的状况,非得爬得中暑不可。

终于进了家门,韩斐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直接往地板上一躺,眼睛闭着像条尸体,嘴里还念念有词:“姐,赶紧把你家空调打开,再不吹空调我真的要热炸了。”

韩瑜也是热得满头大汗,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叭叭快速按了几下,“呼呼”,空调终于开始工作了,扇叶方向朝下,下白色的冷雾直直地吹向地板上的韩斐,韩斐打了个小激灵,呻吟一句:“爽啊!”

韩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厨房,出来时手上还拿着东西,只见韩瑜把那东西往韩斐身上一扔,韩斐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

“什么东西啊这么冰?”

韩斐睁眼一看,艹,老冰棍,怪不得打在身上像块冰砖一样,原来就是加了糖的冰砖。

“姐,家里的生活也太艰苦朴素了吧,竟然吃的老冰棍,就不能来点冰工厂、四个圈吗?实在没有的话小布丁我也能接受啊。”

韩瑜送给韩斐好大两颗白眼球,说道:“你还挑挑捡捡嫌三弃四了是吧,要怪只能怪你大伯大伯妈,你说我一不经常在家他们连个冰棍都不买了。”

算了,老冰棍就老冰棍吧,好歹能散散热,李云龙都说了,甭管是不是狗皮做的,能拔脓的就是好膏药。

空调温度停在了25度,冰棍也吃完了,韩斐终于还是忍不住再问了起来:“姐,现在能跟我讲讲到底为什么叫我来了吧,究竟是什么好事能让你这么兴师动众?”

“天机不可泄露,你给我做饭去,吃完中午饭,下午我带你去见个人你就知道了。”韩瑜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急得韩斐心里跟猫抓似的。

“行吧,做饭就做饭吧,家里有什么菜啊?”韩斐算是认命了,站起身来往厨房走。

“你自己在冰箱里找找,菜都在冰箱里。”韩瑜瘫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愿意动弹。

韩斐打开冰箱一看,好家伙,这菜可真丰富,中午饭可以做个清蒸氧气,红烧一氧化二氢,油炸氮气。

“姐,一点菜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做啊?”

“什么,我妈没准备菜吗?”韩瑜趿拉着凉拖鞋哒哒哒地跑过来一看,“完了,还真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韩斐无语,还能怎么办,凉拌都不行,这年头又没有美团外面饿了么可以点餐。

韩瑜翻箱倒柜一看,还剩一袋面条,提议:“看来只剩这点粮食了,你下面给我吃吧。”

韩斐一脑袋瀑布汗,老姐你这用词歧义忒大了。

真的很感谢这个年代,菊花还是菊花,我想静静就是我想静静,下面给你吃真的只是下面给你吃。

韩斐系了围裙,打开一边燃气灶拿过烧水。接着拿了个碗,啪啪敲了俩鸡蛋进去,用筷子拌匀,再准备炒个鸡蛋当盖码。

水开了,韩斐抓了一把面条放进去,接着分别给两个大碗里放盐、酱油、辣椒酱,三分钟后面条煮熟,韩斐熟练地夹到两个碗里,再舀出热汤一浇,热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还带着滋滋的响声,最后把另一个锅里的鸡蛋给倒进碗里,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韩瑜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工作的眼光看着老弟捣鼓,夸赞道:“不错不错,小韩同志下厨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啊,这回可以从敬事房转岗到御膳房了。”

“行了姐,别开玩笑了,快拌一下面吧,等会粘成一大坨饼了可别说我做的不好吃。”

……

午觉醒来,韩瑜领着韩斐出了门,穿堂过巷,不知道要去向何方,走了七八分钟一个巨型马桶映入眼帘,噢,不对,一栋长得像马桶的大楼。

“姐,干嘛呀,怎么跑到广电来了?”

“给你找个片子拍拍。”

韩斐尼克杨问号脸,啥,片子,芒果卫视好歹也是上了星的大台了,竟然还干拍片子这种违法的事?不对,片子,特么的想歪了,不是以后的片子。

“姐,你不是开玩笑吧,我能拍什么片子?”

“问那么多干什么,美国大片也轮不上你拍啊,等会儿进去了你就知道了。”韩瑜都懒得跟他解释,拉着他就往大楼里走。

进了大楼也没人拦姐弟俩,估计从小韩瑜也没少往这楼里面跑,门卫说不好都跟她混熟了。

进了楼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间屋子,韩斐推门进去一看,嗬,好大啊,这就是录影棚吗?

韩瑜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地往前面人堆处走,韩斐跟在后面仿佛一个跟班小厮。

“陈叔叔,我来了。”韩瑜给一位中年人打着招呼。

中年人回头一看,笑容浮现在脸上,道:“哟,小瑜来了啊,你后面这位是?。”

“这是我堂弟,就是我上周给你说推荐的那个小帅哥,你不是说拍宣传片缺人吗?”韩瑜介绍完韩斐,又告诉韩斐这是芒果台负责宣传的领导,跟韩瑜父亲是好友。

韩斐很会顺杆爬,有礼貌地叫了一声:“陈叔叔好。”

中年人一拍脑门:“噢,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斐,这小伙子条件还真不错,人长得高,面容英俊,还挺有礼貌,重要的是那股精神头,一眼看上去就特别有青春气息。

“这样吧,既然小瑜是我大侄女,那你也就是我侄子了,看你个人条件挺优秀的,这个事我拍板了,宣传片里算你一个。”

韩斐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宣传片,但既然人家很给面子自己肯定要捧住,赶紧感谢道:“陈叔叔,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不给您丢脸。”

老陈拍了拍韩斐的肩膀,夸奖道:“好,你这小伙子还真不错,加油吧,明天下午开拍,就在这个棚,记得准时来啊。”

“我一定提前到,保证不给您丢人。”

韩瑜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韩斐,老弟可真上道,这待人处事还有两把刷子的。

出了录影棚,韩斐长吁一口气,道:“姐,你以后能不能让我先有点准备啊,今天我要是说话一个不小心不就得罪人了么,到时候让你丢面子那不就是让我大伯丢面子啊。”

韩瑜手举高摸了摸韩斐的头,脸上全是欣慰的笑,说:“我这不是想给你来点考验嘛,你看你今天不是表现得很得体吗?这要是幼儿园我非得给你两朵大红花。”

“别,还是算了吧,我还要啥自行车。姐,这么做真的好吗?这算不算托关系走后门啊?要是让大伯知道了也不好吧。”韩斐还是很担心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

“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要是别人嚼舌头说大伯以权谋私不就麻烦了吗?”

“你放宽心吧,台里经常有领导推荐人去参加节目、宣传片还有自制的电视剧啥的,这都是一个约定俗成见怪不怪的事了。”

好吧,既然是见怪不怪韩斐也就放心了。

第十四章 你还真有两手啊老弟

14.你还真有两手啊老弟

“走,带你上金鹰阁吃饭去。”韩瑜拉着韩斐往外面走去。

韩斐略显吃惊:“哪?金鹰阁?五星级酒店啊?还是来点便宜的吧,别把你零花钱给造没了。”

“哈哈哈,你也被这个名字给唬住了对不对,上次我表弟来听我说这个也是被唬住了。”韩瑜对他这一副吃惊的样子表示见怪不怪,“其实这就是个员工食堂改的餐厅,一半是员工食堂一半是对外营业,有时候一些参与录制节目的观众也在里头吃饭。”

一听解释韩斐就知道自己丢了脸了,都怪老头子从小就说儿要穷养,这下露怯了吧,还好是在自己姐姐面前,反正从前也没少丢过面子,韩斐心想你说你个员工食堂名字要不要这么霸气啊,搞得像是金鹰节唯一指定餐饮企业一样。

进了金鹰阁,韩斐觉得先前果然还是被名头给吓住了,这的确就是个高级一些的食堂,装修陈设跟自助餐厅差不多,不过风格还挺精致。

“你吃什么啊?”

“随便,只要不是猪肝和芹菜,其他的菜都能接受。”

“那行,你找位子坐着吧,我端菜去。”

韩斐找了个二人座坐下,不一会韩瑜就端着一个矩形托盘过来了,四门菜两碗白饭,八宝鸭,小炒牛肉,手撕包菜,还有一碟臭豆腐。

“可以啊姐,这菜点的合我的口味。”三门菜颜色和气味都还不错,韩斐夸奖了一句。

“这里的八宝鸭可是招牌菜啊,据说很多明星录完节目都喜欢来这里吃一顿八宝鸭。”韩瑜边动筷子边推荐着菜。

韩斐夹了一块鸭肉品起来,还真是名副其实,鸭肉滑嫩可口,鸭皮肥而不腻,怪不得那些明星特地来吃,确实没吹牛。

几门菜味道都很不错,韩斐添了好几碗饭,最后恨不得把饭都倒进牛肉盘里拌着汤汁吃,一想这是公共场合还是放弃了。

总算吃饱后,韩斐想起一件事,便开口问道:“姐,今天是星期六吧,是不是今天有《越策越开心》的节目录制啊?”

“有啊,怎么,你想去看看?”

“可以吗?”

“你怎么不早说啊,现在说我哪里给你找票去,只能走后门刷脸进棚了,不过可没正式座位啊,只有塑料小板凳。”韩瑜有些不满弟弟怎么才说这件事。

韩斐倒是很满意,能进去就行,自己还从没在现场看过综艺节目录制呢,回道:“小板凳就小板凳,能看就行。”

韩瑜弹了他一个脑瓜蹦,说:“你倒是还挺容易满足啊,这下不怕我以权谋私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韩斐今天算是把脸丢光了。

……

策,在湘南话里既有川话中摆龙门阵的意思,也有东北话里忽悠的意思。

08年之前,在湘南省内最火的综艺节目并不是芒果台的《快乐大本营》,而是经视台的《越策越开心》,汪函和马克是湘南省内最火的两位主持人,当时何老师作为一个外来人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人气都没争过。那时候涵哥还不是大哥只是涵涵,后来和小马一起被称为“两大策神”,个人奋斗加上历史进程,被调去芒果台做《天天向上》去了,《越策》才开始走下坡路,时至今日已经完全变成一台湘南省方言大赛节目。

从金鹰阁出来两人径直往芒果台旁边那栋才几层高的楼走去,韩斐一看,我去,原来这栋楼就是经视台吗?这到底是个什么定位选择啊?马桶旁的小板凳?设计建筑的人到底是咋想的?

进了楼往里拐两个弯就是录影棚了,韩斐傻乎乎地正要往里走却被姐姐拉住了。

“干啥啊老姐,怎么不往里走了啊,不是说你能刷脸进去吗?”

“傻吧你,刷脸进去你走正门,你这不是让人家门卫难做吗?我脖子上又没挂个工作人员的铭牌。”

韩瑜白了韩斐一眼,这孩子脑子怎么时好时坏的,这种事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不是找抽吗?

“走这边,傻乎乎的,从后台进去,那边全是熟人。”

韩瑜还真没说错,从后台过去真的全是熟人,韩斐就看着老姐打招呼就没停过,一路上各种说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好,果然还是刷脸好,进来不费功夫。

韩瑜找了两个没贴号码的塑料凳子坐下,其实她挺不愿意来的,真的是看腻了,不管是经视还是芒果的节目,她从小到大不知道钻进去多少次了,半点新鲜感都没有。

韩斐倒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是新鲜感,原来录制现场长这样啊,电视里看起来屁股大块地方,现场一看竟然内有乾坤,起码可以盛得下五辆印度摩托车的人。

开始录制前现场导播煽动着观众情绪,又是讲笑话又是扮丑,摄影师不停地抓拍大笑的观众,靠,原来节目里那些哈哈大笑的人都是这么剪辑出来的,韩斐心里吐槽着你说你们以后我是歌手上那些人不会也是请来了先哭上一段再剪辑的吧?

7点整后台走出两个人,一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管理协会的成员,另一位没戴眼镜,但从韩斐坐的这个角度看可以清晰的看到满脸痘坑,正是二位策神:“大家好,又到了每周六,欢迎大家收看《越策越开心》,我是汪函,我是小马。”

两人插科打诨一会儿之后,YOYO出来扮演女神,而陈英俊则开始搞怪挨整,这位正是本节目的受欺负和搞笑担当:“歪欧歪欧(YOYO),大家都是pia友嘛,喝杯bia酒,交个pia友,蓝是那么的天,bia是那么的云。”

这台词放在十年后能把人的牙都给尬掉,不过在当下观众却很吃这一套,而且这两句话在湘南省还特别流行。

这一part过完导演竟然叫了暂停,先休息十分钟,主持人补个妆,韩斐觉得今天又学到新姿势了,光知道在电视上播出的时候会插广告,没想到录这个还能请求中场休息,大家是不是还要开个香槟庆祝一下啊?

摄影师又在抓拍观众准备做素材,镜头扫过几位观众后停在了韩斐脸上,韩斐像中了彩票一看摇着韩瑜的手,惊喜地叫道:“诶,姐,你快看,我们上镜了。”

“省点力气吧大哥,又不是中大奖,不要这么嗨。”韩瑜觉得老弟实在是拿衣服,上个镜就这么沉不住气。

不一会儿节目继续录制,请上来的是一群民间舞龙队和吹鼓队,对韩斐来说这类综艺节目请素人比请明星要好玩多了,民间多奇人,明星上来包袱重,要是碰上综艺感缺失的那这期节目真的就沦为一场宣传秀了。

舞龙队的老师傅们讲着跑江湖的一些趣事和舞龙的一些小技巧,韩瑜平时也没怎么见过这玩意儿,竟然和韩斐一样也听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小马表示要选几位观众上来试一试舞龙,韩斐胳膊都快举断了硬是没被瞧见,心里极为失落。

舞龙舞完了,终于轮上了吹鼓队,唢呐、二胡、锣、钹,家伙什道是齐全,几人合奏了一曲《新春序曲》,听到这熟悉的旋律,韩斐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XX人民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现场有没有学过民乐的朋友,要不要上来和我们的民间艺人切磋一下?”涵哥发了话,做素人档,就是要互动嘛。

韩斐又双叒叕举手了,涵哥点了一个,一个,又一个,第四个人终于点到了韩斐,啧啧,韩斐心里美滋滋,这下终于是能正儿八经在电视上露回脸喽,凭自己的二胡水平觉得不会被后期咔掉。

涵哥对这一套流程也是相当熟练了,上来就问韩斐:“小伙子长得还挺帅的嘛,叫什么,哪里人?”

“我叫韩斐,武陵人。”

“噢,武陵人,七圆滴还是七扁滴。”你看吧,方言梗涵哥都玩了十几年了,也就是他能说全国这么多的方言,换个其他的主持人根本玩不转。

“小韩你想挑战哪种乐器啊?”

等得就是这个,韩斐自信满满地答道:“二胡。”

“小韩想跟我们的艺人师傅PK二胡,大家想不想看?”涵哥对于煽动观众情绪实在驾轻就熟

“想——”

二胡师傅独奏了一曲《二泉映月》,现场导演一听这曲子就觉得稳了,观众对二胡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曲子,不错,又是一个好的点。韩斐倒是挺不喜欢这曲子,二胡又不止是出哀乐的工具,第一印象真是害死人。

一曲毕,韩斐接过二胡,先调了调琴轸,又拿琴弓稍稍搓了一下,摄影师一瞧,好家伙,像是个高手,麻溜地给个特写。

“哒哒哒”一阵激昂的马蹄声从琴筒里传中,紧接着马蹄声时疾时徐,忽高忽低,正是《赛马》,韩斐越拉越稳当,情绪也愈发地高涨,拉弓揉弦,一曲奏罢,现场掌声如雷。

“涵哥,国一咂鬼仔子拉得几好哦(这小子拉得真好)。”小马对于韩斐的弹奏表示赞扬。

“就是港撒,你国砸细伢子技术还蛮高喽。”涵哥也表示赞同,“观众朋友们,要不要再来一曲?”

“要——”

韩斐感觉自己虚荣心快爆表了,整个人快飘起来了,原来被这么多人一同喝彩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韩斐一想,来个俏皮的吧,又把当初那首哆啦A梦拿出来拉了,观众给出的回应更加强烈,好家伙,这货不仅能来正经曲子,这种瞎拉的也能凑合。

涵哥小马很高兴,这期节目效果真不错;导演和制片人也很高兴,这期收视率肯定要比往期高一点;韩斐也很高兴,这下子铁定不会被后期剪掉了,又可以出点小名。

下台的时候韩斐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着棉花糖一样,轻飘飘软绵绵的,美好得不像真实世界。

韩瑜一把锁住韩斐的脖子,说道:“哇,老弟,你可真是有两手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二胡拉的这么好啊,是不是爷爷给你偷偷传授秘密武功了?”

“哪有,天才而已。”韩斐臭屁地回道。

“切,真是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其实吧姐,我觉得拉二胡好像并没多大用啊,不如你弹个琴啥的,你见过那个女孩子被拉二胡的给吸引了。”

“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都长成这样了,铲屎人家都觉得你像打高尔夫,还要啥自行车,还要啥手表?”

……

第十五章 这钱挣得太容易

15.这钱挣得太容易

“姐,你下午真不陪我去啊?”韩斐眼巴巴地望着韩瑜道。

“我十点要回学校一趟,讨论组今天开会。中午饭你自己解决,下午假如结束得早的话我再去棚里看看你。”韩瑜走过来两手分别扯住韩斐的双颊,把韩斐拉成一个大饼脸,又说道:“都这么大个人了别给我装可爱啊,我可不吃这一套,再说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你还怕别人把你吃了吗?”

韩斐不管脸被扯大了,依旧拍着马屁:“姐,你带着我去不是显得我有面子吗?这是你的地盘,谁敢不给瑜姐三分薄面,再者说我不是怕尴尬嘛,你说我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关系户进去的,一个人去多不好意思啊,姐,要不你送佛送到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恭维韩瑜倒是态度好了些:“想得倒美,你姐我可是扶栏常杀人,一向的作风都是管杀不管埋,你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去吧,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

得了,说了半天还是要自己“独闯龙潭”,真受了欺负哪能要个小姑娘出头,算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自己去就自己去,尴尬就尴尬吧,纯当练脸的厚度了。

姐姐早早就离开了,正好今天是个难得的阴天,韩斐觉得先出来逛逛再说。

出了门韩斐七一拐八一拐不知道拐到哪儿去了,根本没找到昨天去广电的那条路,于是他索性先找了个粉馆先嗦碗粉垫垫肚子再说。

“老板,一碗牛肉粉,加码加量加个卤蛋加根油条。”上阵之前必须要吃饱,韩斐进了馆子点了个豪华套餐。

老板听了这话服务态度好极了,麻溜地上了一杯水,还把风扇对着韩斐吹,豪华套餐和光头粉的区别真心巨大,果然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馆子里的一台小电视正放着《超级女声》四进三的重播,有几位顾客正讨论着比赛结果,或开心,或愤慨。

“你说这比赛是不是有黑幕啊,怎么何诘就没进前三呢?”

“就是就是,我觉得她该进的。”

“有个屁的黑幕,我觉得前三就是那三个人。”

“这是超级女声,又不是超级男声,凭么子让那两个假小子进前三,我看就靓颖和何诘进才好。”

“你这是歧视,现在就流行中性美。”

一人起了调子:“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要何解咯?”

另一人回敬:“那你要何解咯?”

“那你又要何是解咯?”调子越起越高。

老板一看势头不对,急忙过来打原唱,不就是一场节目嘛,别伤了朋友间的和气。

韩斐跟看TVB的大龙凤似的看得津津有味,别光说小孩子老爱因为偶像跟别家粉丝打嘴/炮,这长辈们也是不甘示弱的。

吃完粉付过账,韩斐向老板问清楚广电那条路到底怎么走,虽然只听了个大概,韩斐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在迷路了。

拐弯进巷,韩斐终于是绕到了广电的正门,看着那既像草/泥/马又像马桶的大楼,心里又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我大天朝设计师来了,怎么总是搞些奇葩建筑,有像裤衩子的,有像生殖器的,啧啧,秀,实在是秀,简直是八路军129师386旅独立团团长李云龙的老婆李秀芹的秀。

“唉,那小伙子,站住,干什么的?”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拦住了韩斐。

“师傅,我是来参加录制的。”韩斐态度很诚恳,毕竟这是人家的本职工作嘛。

保安板着张脸态度冷淡:“你是明星?录制什么?”

“我来录宣传片的。”看着门卫一副冰块脸,韩斐也懒得有好脸色了,尊重都是相互给的。

“行了,你进去吧。”

“啊?”韩斐有点懵。

不对啊师傅,你是不是剧本拿错了,韩斐都觉得自己马上要进入一个先抑后扬,痛斥狗眼看人低,打脸啪啪响的经典情节了,您老人家竟然让他直接进去了?

韩斐觉得再确认一下,问道:“不再检查了?师傅。”

保安依旧是一副高冷脸:“还检查啥,你当这里是奥运会安检啊?”说完就送出一个宛如智障的表情。

得,韩斐算是服了,这真实世界还真没那么多装逼反打脸的事,兴许人家师傅天生就是高冷脸。

进了录影棚,棚里竟然没人,就亮着一盏小灯,靠,陈叔昨天也不说清楚具体是下午几点,韩斐今天来得也太早了,算了,先找个地方睡个午觉吧。韩斐走到观众席,把连着的五个椅子椅背给打下来,往上一躺,慢慢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录影棚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棚里的大灯被打开,韩斐虽然是在睡觉,但眼睛还是感觉到了强光的刺激,一下子就醒了。

进来的都是一帮小年轻,不知道是实习生还是今年刚入职的新人,领头的一位看见了靠在椅子上的韩斐,以为是其他部门过来帮忙的实习生,叫道:“满哥,过来帮忙咯,莫睡哒。”

韩斐一想,帮帮忙也行,反正也是举手之劳,揉揉眼睛,伸个懒腰,往舞台上走过去。

先是和几位年轻小伙和场工师傅把绿幕给立好,接着又拿着扫把扫扫灰,韩斐觉得今天财务必须得加钱,这是既要干演员的活又要干清洁工的活。

不过那话怎么说来着,长得好看的人铲屎都像打高尔夫,韩斐这厢认真地搞卫生,竟然还吸引住了棚内的几位女员工,这倒是让其他几位男性小年轻有点羡慕嫉妒恨,这个社会简直太刷脸了。

舞台布置终于规整完毕,这时候陈叔才领着导演、摄影、演员等一帮人来。陈叔眼睛倒是尖,一眼就瞧见了满头大汗的韩斐,招了招手喊道:“小韩,过来。”

韩斐楞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看对面点头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说道:“陈叔叔,您叫我啊?”

“怎么回事,怎么弄得满头大汗的?”

“我来得有点早,看见场地布置缺人手,就去帮帮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个,我现在这样不影响拍摄吧?”

“你这孩子倒是还挺热心的,赶紧散散汗。”说完陈叔指了一位工作人员道:“小张,你带着他和其他几位演员去换衣服化妆,半小时后开拍。”

“好的,我这就去。”小张回答后看了看韩斐和其他几位演员,说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吧。”

韩斐跟在后面亦步亦趋,顺便打量了另外几位演员,看起来有几个是高中生,有几个是大学生,还有俩是小盆友。

这化妆间可真够凑合的,十来平米的屋子摆了两排化妆桌,另外一边是几排衣服架子,就留了门口那一面是空置的,显得特挤。

有两位工作人员从架子上挑了些衣服出来,吩咐道:“男同学牺牲一下,就在这间屋子里换,女同学都跟我去隔壁试衣间换装,大家抓紧时间。”

听了这话,几位男同胞尤其是俩小朋友脸都涨得发红,显然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实在是羞耻。

“行了,别磨磨蹭蹭的,又没让你们***,赶紧换。”工作人员看着这帮人一副忸怩作态的样子很是不爽,促催道:“你们一群男的还怕吃亏啊?”

行,那就少**了,换吧。

韩斐率先脱了衣服,露出两条大长腿和六块腹肌,屋内几名年轻的女化妆师倒是看得有点花痴了。

有位化妆师想过来帮韩斐穿衣服,韩斐赶紧推手表示拒绝,谁知道你是帮忙穿衣还是来揩油的,哥们现在可是鲜肉一枚,千万不能轻易地狗带。

男生的妆倒是好弄,随便来点BB霜刷墙似的一抹,再给头发吹个发型就齐活了。等了女生们半天,化妆终于是搞定了,刚才那位小张又领着一帮人回前台,出来时陈叔已经没在了。

导演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样子,挺年轻的,站上前来给大伙讲解拍摄要求:“今天我们拍的是台里的宣传片,播出时会用到每次广告插播回来的时候,主题就是‘快乐中国正青春’,所以你们拍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出那种青春洋溢的范,知道吗?”

“知道了。”大伙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知道个蛋,也不讲得更详细一点。

“好,准备拍摄,你们几个都站到绿幕前面去,灯光师就位,摄影师就位,准备,action。”

其他几位分别凹着造型,韩斐觉得干脆走个运动风算了,先是做了个劲霸男装标志的姿势秀秀肌肉,然后又耍了几个篮球里的动作,看起来中二极了,但导演从监视器里看效果还行,顺口还夸奖了两句。

拍了十几分钟,几组镜头下来就算完结了,韩斐心里MMP,这样太草率了吧,怪不得陈叔随随便便就拍板把自己给弄进来了,这叫啥宣传片,最多就是个长一点的gif。

韩斐突然觉得内心多了一种渴望,好想正儿八经地扮个角色演一下,这种拍摄完全过不到瘾,这种渴望既是冲动,又是兴奋,就像是一颗种子扔在了一片石堆里,蓬勃的生命力抑制不住地往外冒,誓要顶开重重困难而出头。

“小张,你去领他们去财务上结一下工资吧。”

“好嘞。”

等小张领着人要出门时,导演叫住了韩斐,说道:“小韩,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韩斐麻溜地站了过去回答:“行,您讲。”

“是这么回事,我这边还有个广告要拍,正好需要一个大特,你看怎么样啊?”

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啊,有赚钱的机会赶紧就抓住呗,韩斐立马向导演致谢,导演倒是不以为意,回道:“我看你形象不错,之前还帮场工打理舞台,觉得你这孩子是个人才,你继续加油吧。”

“谢谢导演的提携。”

“行了,你留个联系电话给我吧,过几天拍摄通知你。”

韩斐留了大伯家的座机号,再一次向导演表示感谢后转头向财务室去了,啧啧,这一阵好事一桩接一桩,美滋滋。

找到财务室结算了工钱,整整一千块,让韩斐心生喟叹,这钱来得真是太特么容易了,随便摆几个POSE就挣一千块,这年头一个小科员不带补贴的话一个月也就挣这个数,万恶,忒万恶。

第十六章 以后的时代不同了(二合一)

16.以后的时代不同了

出了财务室的门,韩斐把钱又反复地点了好几次,确认下来十张,一张不差,呼,这钱来得实在太容易,韩斐拿着都觉得不踏实。

走到大门口,门卫师傅还是那副谁欠了我一百万的冷面孔,韩斐点头致意人家也懒得搭理,门外堂姐已经等候了一会儿了。

“姐,我弄完了。”韩斐招了招手。

韩瑜老远就瞧出来这小子情绪不怎么高,贴心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拿了工钱了竟然不怎么开心?”

“唉,其实也没什么,纯属自己矫情,一是觉得拍这么几分钟根本不过瘾,二是觉得这工资拿得太轻松太不真实了。”

两人向前走着,“你小子就是爱多想。”韩瑜微微一笑,指了指另一边空地上几幅立着的大型海报问道:“你看那边,想变成那样吗?”

韩斐目光转了过去,空地上赫然立着的是超级女声全国十强的海报,底下还有一群群的粉丝在不停地合影。

韩斐有点诧异,说道:“姐,我怎么觉得你像RB动漫里那些BOSS的代言人一样,你渴望力量吗?把灵魂卖给魔鬼吧,大人会赐予你无尽的力量。”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我就问你想不想?”韩瑜给了韩斐一个脑瓜蹦,这孩子脑子里都想的啥?

韩斐揉了揉脑门,傻笑着说:“怎么说呢,想肯定是想的,那天我从越策的舞台上下来,听见下面那么多人为我欢呼,为我叫好,那种感觉就像是坐上跳楼机,砰的一下把你甩上去,在你惊慌失措的时候又下来把你接住。”

姐姐手遮住嘴唇,莞尔一笑:“看来你还是蛮享受这种状态的嘛。”

韩斐双手放到后脑勺,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说:“光享受这么一会儿有什么用,要一直能收获掌声与欢呼才行。”

“羡慕嫉妒恨了?”

“有点,你说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像她们一样万众瞩目啊?”韩斐指了指海报对韩瑜说道。

“其实想成名现在已经不是难事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容易,时代正在发生巨大改变。”

老姐一副成竹于胸的表情倒是让韩斐大为不解,问道:“老姐,什么意思啊?怎么就越来越容易了啊?”

“知道我这暑假都不放假都研究些什么吗?”

“研究什么?”

“就她们啊。”韩瑜指了指那边的人群。

“超女?”

“Bingo。”韩瑜打了个响指,用一种幼儿园老师看见小朋友答出来算术题的目光看着韩斐。

这一看就让韩斐更加迷茫了:“可是这跟成名越来越容易有什么关系?”

“据我和我组员的统计,今年蒙牛在五大唱区之外130个城市自办了‘超女’分会场,几千块户外广告牌,20亿个包装盒,无数个网络终端页面以及彩铃、短信,这么大的投入人家仍然要投‘超女’,你知道人家赚了多少钱吗?”

对于这一个接一个递加的数据韩斐倒真有些吃惊了,这可不是2015年,2005年,这么大的投入,堪称天文数字。

见韩斐吃惊到不说话,韩瑜继续解说着:“上半年,公司净利润为2.465亿元,上年同期为1.455亿元,同比增长68.96%;营业额为47.54亿元,而2004年同期则为28.12亿元,同比增长69.06%,最重要的是蒙牛通过这一仗直接把死敌伊利给压在身下了,这大部分的功劳都要归结于对‘超女’的广告投放,可怕吧?”

What the f.u.c.k?这时候的2.5亿净利润,就连撕葱他爹也不敢说这只是个中等意思吧。

听到这韩斐隐约有点开窍了,回道:“姐,你是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哈哈,你小子果然是孺子可教。”韩瑜十分欣慰,又给了韩斐一个脑瓜蹦,继续说道:“你看蒙牛干了,难道伊利会不干?以后绝对会出现个超级男声或者是其他各种各样的选秀类节目,然后各种大商家就挥舞着毛爷爷往这些节目里砸,你看着吧,以后会有成千上万的草根通过这种方式完成蜕变。”

“姐,你这种见微知著的本事真是绝了。”韩斐不得不佩服姐姐的分析能力,以后可不就是这样吗?

明星出名前有选秀节目,出了名可以各种综艺跑跑保持热度,实在过气了上个网综再找点水军和营销公司炒炒人设,简直就是从接生到丧葬式的一条龙服务。

韩瑜向前继续走着,嘴上也没停:“而且以我的分析来看,以后在营销的方式上也会有剧变,现在是以电视台加线下广告为主要营销方式,但现在网络是越来越发达了,以后拨号上网这种老家伙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以后进行营销和公关的主战场一定在网络上,也有可能分流一部分到移动网络端,我最近观察了一下,大学里好多人都在用手机看NBA的文字直播,以后的宣传大概也会在手机端加强的。”

耳听着老姐喋喋不休,韩斐早已心潮澎湃,我的天呐,这就是天才举一反三的思维吗?这预见性也忒强了点。

“姐,回家了我能找个地方给你跪一下吗?”韩斐心里除了服气就剩服气了,不得不认同有些人就是比同级别的人要看得高远得多,就这一番调研推测,完全预见到日后的大多数情形。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才看到冰山一角就吓懵了啊,好好看着吧,时代不同了,以后的舞台会无比宽广,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走吧,回家吧。”

“诶,好。”

老姐在韩斐心中的形象更高大了。

……

“喂,你好,找谁?啊?韩斐?好,我去叫。”

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电视的韩瑜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还纳着闷呢,这人怎么知道韩斐在自己家?

“老弟,老弟,出来接电话。”

韩斐这时候正在房里看小说,听到叫声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问道:“谁啊?姐。”

“我哪知道是谁,反正是点名要找你。”

韩斐一脸疑惑地接过电话:“您好,我是韩斐。”

“小韩啊,我是张导,那天通知你拍广告的事,明天就开拍了。”

“是吗,导演,那我明天怎么找您呢?”韩斐语气有些欣喜。

“你明天上午6点到台里吧,到时候我们统一安排。”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太感谢您了。”

耶,韩斐高兴得一跳,落地时还摆出个黄飞鸿的白鹤亮翅的POSE。

“没病吧您老人家,抽什么风呢?”韩瑜瞪了韩斐一眼,又说道:“说说吧,到底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韩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姐,那天我不是去拍宣传片吗?”

“嗯,继续。”

“拍完之后人导演觉得我表现不错,可能是个人才,就跟我说留个联系方式,过几天还有个广告让我去试试,嘿嘿。”

“可以啊小朋友,都学会拉外快了。”韩瑜说完抬手又准备给韩斐一记脑瓜蹦,好吧,闲着也是闲着,吃饭睡觉打韩斐。

韩斐也是被打出条件反射了,一个翻身就躲开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姐,你别把我脑子给打坏了,这可是精密仪器。”

“呸,还精密仪器,idiot。”

“你是stupid。”

“Blockedhead。”

“行行行,你英语好,我服。”韩斐表示反抗是不可能反抗成功的了,英语又不熟,就只有靠扮成一条狗才能维持得了生活,好怀念在学校的日子啊,那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哪像现在一直被一只学霸碾压。

……

翌日,清早,芒果台某录影棚。

韩斐原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没想到进棚的时候已经乌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群人了,赶忙过去给导演问声好,然后找个角落低调站好。

“服装老师,赶紧带这帮孩子去换衣服,速度一定要快,别让那位等太久啊。”导演发了话,整个棚内都动了起来。

那位?哪位啊?腕儿这么大吗?韩斐有点不解。

进了服装间,一排都是西装式校服,一看就是贵族学校才负担得起的,只是这颜色有点恶俗,大红色。算了,只要钱给到位,红配绿赛狗屁的东北大棉被装也得往上怼。

换完装,十几只“出锅螃蟹”鱼贯而出,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羞耻度爆表。

“大家都到外面广场集合,工作人员上前车,演员上后面的小巴,动起来动起来,速度。”导演像是催命似的喊着。

咋?不在棚里拍?韩斐吐槽到,大夏天的还拍外景,怪不得导演催命一样的,是怕热着那位?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着,韩斐一上车就开始补觉,醒来时车已经到岳麓山了,这到底什么广告?上岳麓山干什么?

全员下车,工作人员拿着机器,领着一帮演员向前走了几百米,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古香古韵的建筑物——岳麓书院。

这是要拍最美潇湘宣传片?韩斐不禁腹诽。

工作人员清了场,又给一帮演员排好位置站好,正对着“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牌子,韩斐被放在最前排的最中央。

这时候从外面终于慢慢悠悠地走来一根棒棒糖,不对,是一根人形棒棒糖。

这人身材比例真的奇怪,身子特瘦,四肢就像麻杆一样,看起来稍微被人撞一下就会变成三截,但头却很大,显得比例很不协调,那一根细细的脖子似乎被风一吹就要断了。

这人正是中国第一尬谈主持人鲁豫。

导演很识趣地过去跟人商量,只见鲁豫又让助理给补了补妆,然后对导演点了点头,向韩斐这边走来。

鲁豫在韩斐左手边站定,从韩斐的视角来看,这人真的就是一根棒棒糖啊,太瘦了,脑袋又大,真乃奇景。

“好的,大家都准备好啊,我这边一说开始你们就喊出广告语,记得脸上一定开心的笑。灯光、摄影、准备,action!”

只见鲁豫和韩斐一帮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XX舟状元学习机,九门功课同步学,门门高分上名校!”

“好的不错,再保一条,action!”

“XX舟状元学习机,九门功课同步学,门门高分上名校!”

“Cut!收工。”

一帮人收拾完东西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大清早的清凉全然散去,导演庆幸这外景终于拍完了。

坐车回了广电,其他演员都走了,就留下了韩斐。

进了棚,韩斐发现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学生,看这顏值,大概也是找来的演员吧。

“陈老师,我们先拍您的部分。”导演对着鲁豫一脸的讨好,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腕儿呢?

韩斐倒是觉得涨了姿势,原来鲁豫姓陈来着,原来一直以为她就姓鲁。

只见鲁豫上了舞台,站在绿幕前摆出几个手势,然后念了几遍那句完整的广告词:“XX舟状元学习机,九门功课同步学,门门高分上名校!”

一等导演喊“cut”,点头致了致意,然后跟在助理后面头也不回就走了。

这时候导演又恢复了他的威严,一本正经地指挥灯光道具摄影这动一下,那动一下,其实还有什么好动的,真要是不合格刚刚拍人家鲁豫的时候早就给调好了,这是在大牌面前当了孙子就非要在手下人面前当回大爷才能显出有面子?

俩小朋友先上去一人做了好几个动作,然后分别说了一句广告词,然后就轮到韩斐了。

道具搬上来一张桌子,我去,上面全是什么“五高三模”、“XX密卷”之类的参考书。

导演很详细的给韩斐交待着接下来拍摄的细节:“小韩,你先表现出被繁重的学业所困扰,整个人都很焦虑,然后拿到学习机后要表现得很开心,如释重负,再说出那句广告词明白吗?”

“明白,先焦虑,再开心。”

“行,就这么着。各部门准备,action!”

只见韩斐先把自己埋在书堆里,然后猛地抬起头,抖掉了几本书,一脸的焦躁不耐烦。

“Cut,好,不错,道具,上学习机。”

道具师傅麻溜地递过来一台学习机,韩斐接过,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

“各部门准备,action。”

韩斐拿着学习机,手上一阵按,然后脸上表情陡然转晴,念出广告词:“九门功课同步学,门门高分上名校!”

“OK,过!”

导演站起身,过来拍了拍韩斐的肩膀,道:“小韩你表现得真的可以,镜头感很不错嘛,非常自然,以后有这样的活我还找你。”

“那就多谢导演了,以后逢年过节我一定向您问好。”

“好好好,小伙子不错,前途无量。”

工作人员领着韩斐去财务结账,拿到钱的时候韩斐又有一点小惊喜了,两千毛爷爷,这回翻了一番啊,果然还是广告商最人傻钱多。

数着钱喜滋滋地出了门,韩斐心里又多出了个念头,这回自己不会和那位“哪里不会点哪里”的小妹妹其名了吧?完了,日后又是一段黑历史,只怕会成为表情包啊。

第十七章 财去人安乐

17.财去人安乐

这才短短几天就赚了三千,算起来是韩斐两辈子加起来挣过最快最大的一笔外快了。

是钱来得实在太容易?

抑或是自己内心有些东西在生根发芽?

韩斐觉得重生回来头一回对今后的选择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心中莫名地往某个选择倾向而去,就像是在磁场中运动的粒子总会受到洛伦兹力而发生偏转,金钱的诱惑?名望的刺激?韩斐觉得这大概就是他现在所受到的“洛伦兹力”了。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这货现在范矫情了。

从广电出来,韩斐没直接回堂姐家,径直去了对门的世界之窗。买儿童票好像不够格,学生票又没带学生证,得,反正发工资了,韩斐掏了100块买了张成人票进去。

幸亏最近温度高,来旅游娱乐的人比往日少多了,进了园子韩斐直奔蹦极台。

犯矫情这种事,就得从高处一脚踹下去才能治,多摔几次啥毛病都没了。

走了几分钟行至蹦极台下,望了望那高耸的钢制桁架结构搭建而成的台子,下面是一汪人工湖,韩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呼,上吧。

韩斐倒是没担心过台子会不会垮,绳子会不会断啥的,毕竟理论力学和材料力学的知识来判断,此物稳如死狗,只是自己还从没体验过这种刺激的运动,兴许比跳楼机来得更激烈?

台子上没有电梯,只能一阶一阶往上爬,韩斐一边爬一边告诫自己别往下看,但却时不时地往下瞄两眼,直看得他双腿微微发抖,其实他有些恐高。

等会儿跳下去该喊点什么好呢?

艹?法克?唉,还真没想好。

穿好安全服套好绳索,在工作人员的牵引下韩斐站到一块半悬空的钢板上,摇摇欲坠,一瞬间内心天人交战。

太阳在肆意释放着它的热情,照得韩斐额头上全是汗水,身子在略略发颤。

“小伙子,别紧张,别紧张,深呼吸。”工作人员在一旁提醒着。

韩斐照着吩咐深吸几口气,工作人员继续提醒着:“不要想太多,只管放轻松,我们——”话还没落音,趁着韩斐稍一放松一掌就把韩斐给推了出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韩斐直直的掉了下去。失重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韩斐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停在了空中,人掉下去了,duang的一下被绳子拉伸着弹上来,又觉得一颗心再次回到了腔子里。

哪里还能想自己该喊些什么呢?只有啊,啊,还有啊。

脑子放得很空,真正的心无杂念,矫情?不存在的,早就随着那一声声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啊”一起越飞越远。(作者夹带点私货,蹦极真的是个减压的好方式,喊出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随着动能的完全转移,绳子拉伸至最大,立着湖面只有些许距离,一个穿救生衣的员工驾着小船过来接住韩斐。

肾上腺素分泌得太多了,韩斐脸通红,脚发软,身子在不停地微微颤抖,但脑子现在却无比清醒,哪还有什么东西可值得矫情的,只管往前走吧,有一份热,发一份光。

……

是时候回家了,都浪了好几天了,韩斐大概也是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老姐给了自己能抛头露面还赚外快的机会,不能不表示一下。

毕竟姐姐的所作所为完全就像是韩斐的经纪人一样,不然韩斐就是两眼一抓瞎,韩斐不知道在娱乐圈经纪人该分多少钱,但以足球圈的规矩一般是百分之十,可惜自己这波也就三千块,拿钱出来老姐肯定也不会收的,还是买的东西聊表心意吧。

鬼使神差地进了一家大商场,韩斐实在想不出来要送什么才好,大件吧太贵,这点钱全搭了也不够,小件呢?纠结,不知道该选哪一样。

游魂一般在商场里转了好几家也没决定好该买些什么,艹,掷个硬币吧,字就往前走五家,花就往后走五家。

韩斐从钱包夹层里取出一枚一块的硬币,大拇指垫着,食指轻托,使劲一弹,硬币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啪,韩斐两手向空中一合夹住硬币,摊开右手,字。

行,往前走五家吧。

一二三四五,五,我擦勒,化妆品专柜?站在店门口韩斐呆若木鸡,这什么人品竟然选到了卖化妆品的。

要不再重新掷一次硬币?韩斐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把身子扭了过去,正当他又准备掏出硬币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韩斐转过身来,眼前出现一名穿着导购制服的小姐姐,面带笑容,十分诚恳。

韩斐想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什么购物打算的时候,小姐姐不动声色的就挽上了韩斐的胳膊,使了点巧劲把韩斐往店子里拖。

没办法,韩斐看起来就像是个纠结的老实人,假期来了,又到了宰客的季节,商场里的各位导购开始寻觅着遍布在各个角落的老实人。

韩斐还没来得及反抗整个人就被拉了进来,橱柜、货架,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差点没把韩斐的眼给闪瞎。踏马的,这都被拉进来了,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另一名导购见缝插针开始推销:“您好,请看下这边,XX牌脸霜是个很经典的天然产品,是从XX中萃取,完全没经过化学工序……。”

靠,韩斐还不知道自己该买些什么呢你就巴拉巴拉说一大通,再说了没经过化学工序你萃取个丁日?我书读得多你不要骗我。

嗡嗡嗡说了半天,韩斐头都大了,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我买支口红行吧?”

“那您看一下这边。”导购倒是很耐心,一转手领着韩斐到了另一个柜台,“您看这边,这种口红是XX,而这种是XX,它们……”

“打住打住,我不懂这些,来个三百块左右的。”

导购一看,这不就是个冤大头吗,赶紧把他给忽悠烦了,倒是后拍板就是一句话的是,接着又是一通解说:“那好,您看看这一款,MAC子弹头,本季的新款,正巧赶上本店开张两周年,原价是四百多,现在打八折只卖三百四,你要是再迟来几天优惠活动就取消了。”

开张两周年?怕不是你们店天天都是开业庆典吧。

“行,就这款吧,选个好看点的色啊。”韩斐对于口红毫无研究,选个好看的颜色,你当是选水彩笔么。

导购也算是职业态度良好,听了这番话强忍着都没笑出来,韩斐自己完全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一门礼物终于解决了,提了袋子韩斐准备去别加给爹妈和妹妹挑点东西。

找了家买电子产品的店铺,给妹妹挑了一个粉色的米奇MP3,又回头给父亲挑了一条皮带,给母亲挑了一条丝巾,三千块已经去了一半,有道是财去人安乐,韩斐倒是看得开。

打车回了小区,老姐正吹着空调吃着西瓜,小日子美得嫑嫑的。

“这是打劫去了啊,怎么现在芒果台还开了这业务?瞧你这满头大汗加大包小包的。”老姐啃着西瓜打趣着刚进门的韩斐。

韩斐识时务地捧着哏:“姐,你猜得真对,今天导演带我去打劫商场了,可惜我胆子小,只抢了这点家伙什回来。”

“贫嘴,你小子这是发财了啊,都去逛商场啦。”

“嗨,哪有发财,比起那些大腕来算是九牛一毛,我这不是打算明天就回家嘛,发了工资得买点东西回去吧,毕竟‘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对了姐,我给你也买了东西。”韩斐边说边递过去一个袋子。

韩瑜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接过包装袋一看,嗬,口红。

“你小子跟我还挺能说的,我看看,哟,还挺会挑啊,竟然知道买口红,哪个小妹妹手把手教给你的?”

韩斐略感羞赧,回道:“我知道个屁,我是到了店门口强行被人家拉进去的。”

“你这么五大三粗的还能被人强拉进去?”韩瑜的笑容显得很玩味,调戏韩斐道。

“姐,要是个男的敢这么拉我我非得给他按地下不可,可是人家女的我怎么好意思动粗。”

“啧啧,绅士风度啊。你怎么想起要送我礼物啊?”

“我觉得姐你帮我是情分,我回礼也是情分。这份工作是你给我找来的,按娱乐圈的规矩你是我经纪人啊,虽然你没抽成,但我从感情和规矩上来都得有点表示吧。”

“哈哈哈,你小子这是在咒我啊,知道在古代有句话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吗?这经纪人放古代就是牙啊。”韩瑜脸上笑嘻嘻,手上动作却不慢,又准备来一记脑瓜蹦。

韩斐早就预判到老姐的走位,先是交了一记闪现,然后说道:“姐,我哪敢咒你啊,我对你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再说了牙行那是吃两头,你又不吃回扣的。”

“那行,那我就收下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给你留意着。”

“嘿嘿,老姐威武。”

“不用急,等广告和宣传片播出后一定会有更多人来找你的,毕竟老弟你形象摆在这,基本盘怎么说都稳了。”

第十八章 自讨苦吃与冤家路窄

18.自讨苦吃与冤家路窄

六点多韩瑜就把韩斐送到了车站,早点动身也好,省得到了高峰段堵车,韩斐是很讨厌坐长途车的,汗味,脚臭味,食物味,汽油味,通通堵在一个闭塞的空间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让人想跳车。

补了一觉醒来车已经进了县城,到家时刚好九点。没有高楼参天,没有车水马龙,但有浓浓的归属感。

“妈,我回来了。”

天气热,连吃粉的人都少了不少,母亲正坐在吊扇下纳凉。

“臭小子,出去这么几天一个电话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你还知道回家啊?!”母亲嘴上虽然埋怨,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瞧这一脸高兴的样。

接过韩斐身上的大包小包,母亲问道:“你这些天都玩些什么啊?”

“妈,先给我下碗粉,快饿晕了,我边吃边给你说。”韩斐往椅子上一坐,大剌剌地说道。

母亲从桶里舀出一笊篱米粉,往开水锅里熟练地一焯,拿碗,调油盐醋,放粉,浇码,齐活了。

韩斐端了碗搅动几下,嗦着粉呼呼作响,待到吃个五分饱后开口:“妈,这回我拍广告了,还赚了点钱。”

“广告?你在哪儿拍的广告?”母亲很是不解。

“一开始是我姐给介绍去芒果台拍宣传片来着,后来导演觉得我形象不错,就让我去拍了一个广告,一共赚了三千块呢。”韩斐说起这件事来颇显自豪。

母亲似乎是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声音陡然变得高亢:“多少?三千,你这孩子不会是信口开河吧?”

“真是三千,我还给你们买礼物了,给我姐也买了,你看看呗。”韩斐指了指那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脸笑着说。

母亲打开几个袋子一看,纱巾,皮带,MP3,这些东西看起来可都不便宜啊:“你说你这孩子刚挣点钱就乱花,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这纱巾我用得上吗?还有这皮带,你爸天天在外面跑,风尘仆仆的,这么好的皮带浪费了。”

韩斐放下筷子反驳道:“妈,怎么是瞎买,怎么就没用啊,这纱巾您平时就可以戴啊,多有气质,还有这皮带,我爸穿出去比之前那皮带肯定要有面子些。”

“行了,就你歪理多,你提上楼去吧,你妹妹这几天都盼着你呢,知道你给她带了礼物肯定开心坏了。”

韩斐提了袋子,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没发出半点声响,就想给妹妹一个惊喜。

“老佛爷,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

“胡说,香妃怎么会变成蝴蝶飞走?”

电视里正在放《还珠格格》,不想就知道是芒果卫视,一到暑假这电视剧就成了保留节目,年年不休,跟春晚似的。

客厅里,落地扇正摆头吹着,沙发上趴着一个小丫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生怕漏掉一点情节。

“哈!”韩斐猛地蹦出来,嘴里还大喊一声。

只见沙发上的小丫头吓得一抖,差点没掉下去,一只拖鞋立马从沙发处径直发射到韩斐身上。

“臭哥哥,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啊!”妹妹非常不满韩斐的举动。

韩斐被砸了半点也不恼,捡起拖鞋又谄媚地走了过去,道:“怎么了?生气啦?”

“哼。”小丫头嘴一撇,脑袋扭到另一边,根本不愿意搭理韩斐。

哈哈,小傲娇,韩斐越看越乐。

韩斐来了一出苦肉计,欲擒故纵:“真不理我啦?那我这礼物只能送给别人去了,唉,真是太可惜了,我辛辛苦苦从星城带回来的。”

听到礼物二字小丫头才堪堪转过头来,脸色稍有缓和,韩斐决定继续逗逗她。

“你猜这几个袋子里哪一个是给你的?”

“哼,不猜,烦,别挡着我看电视。”小丫头也是要面子的,怎么会轻易就服软。

“啧啧,那只有让我亲自来猜猜看了”,韩斐一个袋子接一个袋子翻着,嘴上还喋喋不休:“皮带,唉,好像不是给你的,丝巾,好像不适合你的年纪,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得跟个老鼠似的。”

韩斐终于掏出了米奇MP3,嘴上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只戏精。

小丫头一看到这玩意两眼放光,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撞得韩斐虎躯一震。

韩斐继续装傻:“诶,你想干什么?你认识这个吗?”

“哥,你再装傻我真不理你了。”妹妹小嘴一撅,眼泪忽的就在眼眶里打转,真是的,不带这么玩的,明明买了礼物还要装作不懂行的样子,臭老哥。

“哎,你别哭,你别哭,哥错了,这个MP3就是专门为你买的。”韩斐一看妹妹马上就要梨花带雨了哪里还敢调戏下去,赶紧一手搂住妹妹,一手把MP3塞到妹妹手里。

小丫头刚把MP3拿到手,脸色立马多云转晴了,韩斐正想着妹妹会不会来个爱的涌抱,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靠,妹妹竟然一口就咬了上来。

“松口松口,你属狗的啊。”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逗我,给你长长记性。”小丫头看着韩斐手臂上的“手表”,恶狠狠地说道:“臭老哥,哼!”

得,该,自作孽不可活,韩斐算是自讨苦吃。

……

自从拿到米奇MP3后,妹妹这几天对韩斐的态度明显有了大改观,早上吃粉竟然都是亲自端给韩斐的,这让韩斐大为欣慰。而父亲拿到皮带后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一转头就把老皮带给退役了,每天穿衣服都要把上衣给掖进裤子,母亲也把纱巾时不时地戴上,韩斐觉得家人总算是享到自己的福了,心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周五晚的超女全国三强总决赛,350万短信投票,一个在当时属于天文数字的短信量,在“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谊并不假,只有你才是我梦想,只有你才是我牵挂,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的歌声里,李雨春一举夺得桂冠。

收视率究竟有多变态韩斐也就不得而知了,此役之后十年之内芒果卫视在综艺界难逢抗手,独孤求败,真的可以对其他省台说一句:“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菜鸡。”

而春哥的意义的划时代的,她前面是大时代,后面是小时代,而她自己上了《时代》。

韩斐内心暗暗发奋,在这个大时代里一定要有自己一席之地。

……

转眼已是八月末,准高二的学生提前几天开了学,韩斐在选课确认单上填上文科。

褚琴琴过来确认下韩斐的选择,问道:“你确定了啊?”

韩斐靠着椅背,手里还转着笔,开玩笑说:“嗯,一文一理,咱们这回好像真做不成同学了。”

“做不成同学你很高兴吗?”听了这话褚琴琴有些不高兴,眼睛陡然瞪大。

韩斐听着话头不对急忙答道:“没没没,天地良心。咱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褚琴琴沉默了几秒,韩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还是褚琴琴先打破了沉默,她挤出一个笑容,假装一如从前一样拍拍韩斐的肩膀,开口说道:“也对,我们还是,还是朋友。祝你在文科班一轮顺风,成功俘获全部女生芳心,只是这次我吃不到你的零食饮料了。”

韩斐还当她是在祝福自己,又接了个玩笑:“嘿嘿,那就借你吉言,一定不放过任何雌性生物。”

褚琴琴不答,转身走人,韩斐也没回头去看她的背影,或许从此刻起两人再不能像从前一样亲密地开着玩笑了。

学校分班的流程走下来也得要个一天半天的,先是统计学生意向,再录入电脑,然后电脑按高一一年的平均成绩把学生分成几档,最后是各位班主任随机从各档里抽人,俗称“分猪肉”。

韩斐分到了文科6班,光看号码还是挺吉利的,希望接下来两年也能像班号一样六六大顺,一路顺下去。

到了班上,果然不出韩斐所料,男生少得像濒危保护动物,50多人的班就算上韩斐也就7个男生,就这7个人里还有个看起来就有女装大佬倾向的。不过倒是有个人出现在6班韩斐倒是很意外,最后一排吊扇下那个座位上挂着一副叼叼哒表情的不就是当初打球被自己焦作人的白衣十号吗?

这时候班主任拿着一本花名册和一个水杯走了进来,额,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以韩斐的判断这种秃顶的老师肯定是精力旺盛手段强硬的,毕竟东瀛有话流传: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肖海生,教数学的,接下来的两年将由我督促大家学习,照顾大家的生活。”老师音调不高但气势很强。

听到是数学老师当班主任,很多人都感到不好了,尤其是有几个女同学,脸上只差直接写下忧心忡忡这四个字了。

老肖煞有介事地唬道:“往届的学生给我起外号叫魔鬼教师,我希望你们能够严格遵守各种纪律,不要在我的班上瞎搅事,男生之间别打架,男女之间别恋爱。然后最重要的是,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学习成绩,最后上个理想的大学。话不多说,下面开始自我介绍,从门口那个开始,S型轮转。”

韩斐听了老肖的话翻了个白眼,你们老师就不能换个花样吗?每次分班了都是这一种套路,一届又一届,这套路就没换过,搞得气氛如此的紧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叫XX,原来X班的,爱好XXX。”

……

十号男上了讲台,神态有些倨傲:“我叫何振,原来13班的,现在是校篮球队队员。”

原来你叫何振啊,名字听起来倒是让人虎躯一震噢。

韩斐心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会不怎么太平,低头不见抬头见,再怎么避让也会有摩擦,算了,管他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韩斐,韩斐上了台,风度翩翩地说:“我叫韩斐,原来19班的,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谢谢。”

从韩斐进教室的时候就一直有女同学在暗中观察,等韩斐自我介绍完下面早就开始小声讨论起来,韩斐倒是没在乎这些事,但老肖把一切看在眼里,心想你小子真是个“隐形炸弹”,给我小心点老实做人,千万不要搞些花脚乌龟。

第十九章 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闲着也是闲着,加一更)

19.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

九月已过去一半,不管是正青春宣传片还是XX舟学习机的广告都陆续播出,韩斐一方面觉得自己算是小有成就,另一方面心里又跟猫爪子挠似的,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啊,按部就班地上课学习真的没多大意思,全是已经体验过一遍的玩意。

夜,卧室。

韩斐百无聊赖地在各个论坛上刷着帖子,这年头连点神回复都没有,哪像以后段子遍地走,笑话多如狗。

“咳咳。”右下角闪烁着小喇叭的标志。

韩斐点开一看,往事随风,这网名可真是烂大街啊,验证信息里写着:小韩你好,我是天宇传媒的工作人员,请通过好友验证。

这年头就有网络诈骗了吗?韩斐思忖着,要不加上去逗逗他?韩斐点了确认,两人成为好友。

往事随风:你好小韩,我是天宇传媒的一名星探。

韩斐:你好,有事?咱们认识?

往事随风:现在还不认识,将来会认识的。最近看到了你拍的几个广告和“米粉小哥”的帖子,我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想和你洽谈进一步的合作。

虽然韩斐现在内心激荡,但理智告诉自己要冷静,万一是个骗子呢,于是回复:你知道1040工程吗?你知道北部湾大开发计划吗?

往事随风:请你不要开玩笑,我真的不是骗子,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工作证。

接着传过来一张图片,韩斐点开一看:陈涛,天宇传媒经纪部,职务没写。

暂且信你几分吧,韩斐回复:那你究竟想怎么个合作法呢?

往事随风:在网络上说好像有点随意了,这样吧,两天后我来你这里,正式和你商谈,你看可行否?

韩斐:可以,两天后见,你记下号码xxx。韩斐发完号码,又发了具体的地址过去。

耶,终于要有人来领上路了,韩斐对着空气狠狠地挥舞了几下拳头,锥入囊中,终有出头之日。

……

两天后,周日,某茶馆。

小县城没有什么高档的咖啡馆,陈涛跟韩斐通过电话后,把见面地点顶在了茶馆,韩斐去的路上一路脑补,这是不是有点香港电影的意思啊,两个人到茶馆谈数,谈拢了花开富贵,谈不拢冚家富贵,自己这单枪匹马的,倒真有点双花红棍的气势。

韩斐清了清脑子里的杂念,开门进了二号包厢,只瞧见正对门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长相平平无奇的那人,大约三十来岁,留着很干练的短发,尽管九月的天还有点热,但这位身上的衬衣西裤穿得很整齐,透露出一种非常职业的感觉。

陈涛率先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陈涛,你就是小韩吧。”

韩斐很礼貌地握住了手回道:“你好,我就是韩斐。”

“果然真人比广告上还要帅,我这一趟算是不虚此行,不错,真是一表人才啊。”陈涛摆了个请坐的手势,待韩斐坐下后便开始夸赞,弄得韩斐有点不知所措。

“您过誉了,我可不敢当。”韩斐微微颔首表示推辞。

“哈哈,年轻人还很谦虚啊,行,那我们先点茶吧。”

“您来就好,我对茶没什么研究。”

“那好,就我来点吧,服务员,一壶铁观音。”

说话间两人忽然都有点尴尬了,只好等服务员先上茶。不一会儿一位女侍者端着一壶茶进来了,分别给二位倒上一杯,轻轻地关门出去。

韩斐小抿了一口,微苦,入喉有余味,开口道:“虽然我不懂,但这茶喝起来有点味哦。”

陈涛手握住茶杯转了两圈,回道:“行了,咱们也就开门见山地说吧,这次来我主要是来考察你本人,并且想把你签到我们公司。”

韩斐垂着头不看他,只回道:“为什么是我?”

“我们天宇去年正式成立公司,艺人部草创,需要大量的新鲜血液,而你,我觉得是个优质苗子。”陈涛的眼神很诚恳。

韩斐放下杯子,抬头看着陈涛道:“我不怎么懂你们经纪公司的规矩,以我看足球的经验来看,您这算是做球探满世界挖新人进你们的青训营是吧,虽然你们公司才成立一年,但我并不是一过去就能进一线队,对吧?”

“年轻人,你很聪明啊,的确就是这样,我们负责对你进行培训、包装、营销,等到适合的时机才会让你正式上位。”

“我个人还想去试试考一下几大表演名校,这会影响到你们公司对艺人的规划吗?”韩斐并不想仅仅成为一名公司公关下的流量艺人,世界那么大,他还想去看看。

“你想更深入的发展公司怎么会阻碍,相反我们还很鼓励这种上进的想法,毕竟艺人实力更强大,公司的受益会更丰厚。”

听到这一点韩斐略微有些放心,只要不强行逼着自己做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那还能继续谈下去。

“假如我签约了贵公司,后续的培养机制是怎么样的呢?”

陈涛觉得这小子原来不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脑子很清晰,触类旁通,用词也很专业,这趟没来错。

“你现在签约的话我们公司可以每年对你进行两个月的培训,声乐或者是表演,之后会给你接一些小角色算是练手。对了,你现在还是高中生吧。”

“对,高二。”

“你说你想考表演系,到时候公司可以为你请专业教师来辅导。”

这个可以有,对于韩斐来说这不亚于登龙门时递过来的梯子,韩斐欣喜地回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倒是很心动了。”

陈涛瞧见韩斐这副神态,成竹于胸,饮了一口茶,说:“相信我,相信我们公司,你的未来前途无量。”

啧,这话倒让韩斐有些惊醒了,这话听着就有点像洗脑的,冷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韩斐微笑道:“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光说完了我享受的权利,该说说我该履行的义务了吧。”

“好小子,脑子果然很清醒!”陈涛鼓掌称赞,心中对韩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小子竟然没被喜悦冲昏了脑子,回道:“义务当然是要履行的,新人约七年,参与影视作品的收入五五分成,商演收入四六分成,公司六,你四,违约金五百万,每年递增一百万。”

艹,果然是无奸不商,这么高的违约金,草根一签进去哪里还得上,还有这收入分成,自己简直就是给地主老财打工的长工、佃户。

韩斐猛灌了一口茶,苦味简直透到了五脏六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都21世纪了咱们天朝还有剥削阶级啊,这条款简直就是地主老财逼着签的卖身契。”

陈涛这会儿表现得越发淡定,没别的,先给你一颗甜枣勾住你,再一巴掌下来,现在变成卖方市场了,世易时移,当下是他占主动。陈涛微微一笑:“你想得太夸张了年轻人,违约金会涨,你的待遇也会涨啊,公司每年会根据艺人的表现适当的调整分成比例,况且等你出道了你会发现,即使是扣掉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也足够惊掉你的下巴,放宽心吧。”

“我可以考虑签约,但是公司许诺的一些待遇必须完全落实到条款加入到合同中。”

“可以,没问题。”

“对了,你成年没?”陈涛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韩斐不解,道:“没,怎么了?”

“那就有点麻烦了,签经纪合同得让你监护人也签字,你和你父母有过沟通吗?”

靠,怎么就没想到这回事呢,自己现在还是个未成年人啊,韩斐心中叫苦不迭,这下糟了,还要回去劝劝父母,这一关不好过啊,父母看到合同上那几个数字肯定不愿意松口。

韩斐回道:“这样吧,我回去和我父母先商量一下吧,毕竟这么大的事不跟他们说也不合适。您在这里能停留几天?”

陈涛靠过来拍了拍韩斐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道:“你先回家好好商量,我就在这里等几天,不急,你是个人才,我愿意等。”

韩斐觉得这人真的蛮实诚的,半鞠了一躬,说道:“那行,麻烦您了,我定下来了马上联系您。”

“好啊,那我静候佳音。”

第二十章 不出意料的冲突

20.不出意料的冲突

“爸,妈,事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想请你们同意我的想法。”韩斐大致地把白天和陈涛见面的情况和父母说了,心里想着今天这关肯定不好过,眼睛也不敢直视父母,脑袋偏到一边去了。

屋子里气压很低沉,父亲点上一根烟,似乎是除了火星子客厅里就没有其他的热度了,狠抽了一口慢慢吐出道:“你是怎么想的要走这条路?”

“为名为利,为体验不一样的生活。”,韩斐直了直身子,又说道:“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啪,父亲一巴掌拍到茶几上,另一只手用力地把还只燃了一截的烟给按灭在烟灰缸里,吼道:“为你奶奶个腿!家里是缺你吃缺你穿缺你用了啊?这么大的事你就敢自己做决定,你反了天了。”

母亲也难得有一次不站韩斐这边,在一旁苦心劝道:“儿子,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读书,以后找份好工作就是了,什么传媒公司,把你耽误了怎么办?”

一刚一柔,一打一拉,好嘛,双管齐下。

“爸,我快成年了,能自己做决定了,要不是合同上非得让监护人签个字我也不想来你这儿找骂。”

父亲一听韩斐这一条道要走到黑的语气,怒气更盛,还什么要不是合同上写了要监护人签字都懒得来找骂,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说道:“你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哦?那什么娱乐圈什么艺人放在以前那都是下九流的职业,你好好的书不读非要去掺合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韩斐很坚定地反驳:“爸,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21世纪了你还用那种眼光看待这一行吗?您好歹也算是读过马列毛的一些著作的,怎么还分三六九等,给人戴帽子打棍子?”

父亲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被气得通红,嘴上想反驳些东西,但一时语塞,韩斐这番话倒是反击得切中肯綮,让他难以组织起话语去回应,只能拿手指着韩斐的脑袋,忿忿道:“老子不管你那么多,我也不跟你谈什么马列毛。”

“爸,您别一说不过就指着我的头。”韩斐也是被父亲这个死硬的态度给气到了。

“老子是你爷老倌,老子打都打得,指你还指不得?”父亲此刻完全是怒火中烧,说话间就要解腰间的皮带,又指着母亲道:“你,把你那条丝巾拿出来,还有琳琳那个什么MP3,和这条皮带一起给老子扔了,都踏马是这些鬼东西害的,不是他赚了几个钱就鬼迷心窍,哪里会想走这条路的!”

“爸,你说我归说我,扯上我妈和我妹妹干什么?!”韩斐也气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一米八的大个子居高临下,眼珠子瞪得浑圆,父亲简直是不可理喻了。

母亲一看不好,这两父子剑拔弩张,再吵下去非得打起来不可,急忙拉住父亲安抚道:“老韩,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赶紧坐下。”,说话间把父亲按住在沙发上。

转头又瞪了韩斐道:“你是不是越来越没名堂了?还敢和你爸对着吼,越来越有本事了是不是?”

韩斐听了这话心中是又气又怨,妈,我这可是打算帮您的,您倒好,还数落我,我是犯贱啊?

一时间韩斐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一阵酸胀感从胸腔迸发,径直冲向头颅,马上就要走眼眶里跑出来了。

母亲接着开口说道:“你爸的话是说得有点偏激了,但你想想,你单枪匹马去闯碰得头破血流怎么办?再说了,你没看一些新闻吗,都说那个圈子里特别黑暗,特别肮脏,你说你非得往里面钻干什么?你听话,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份稳定又体面的工作多好。”

“我——”韩斐用尽全力想说点什么,但喉咙里像是梗了块大石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心里的话全被堵住了,眼眶憋得通红,二十七八的心理素质真没多坚强。

单枪匹马头破血流?我按部就班上学就业难道以后就不会闯得头破血流?

你说那个圈子黑暗肮脏,但哪个圈子还没点阴暗面的,在体制内不一样的有蝇营狗苟吗?

为什么要给我一步步定好路子走呢?你们的选择不一定就是我自己想要的,更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我难道不是在跟你们好好商量吗?为什么搞得像我要挖了老韩家祖坟一样?不就是一份职业吗,为什么视之如洪水猛兽?

韩斐越想越气,胸腔里憋得非常难受,脖子上也是憋得青筋暴起,怎么就跟你们说不通呢?

韩斐觉得在客厅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真踏马憋屈,这是自己亲生父母,道理讲不通又不能蛮干,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要是现在就十八了哪来那么多事,偏偏自己连十七岁都差一个多月呢,烦。

起身回了自己卧室,推金山倒玉柱般往床上一躺,被子蒙住脑袋,直到喉头那股气彻底喘顺溜了才掀开被子,艹,原以为重生回来会是个英雄人物,结果新手村都没出就被父母给难住了,道理讲不通,你又不能强行PK,这样绝对会被警察叔叔封号的。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妹妹低着头进来,手上拿着米奇MP3的包装盒。

“哥哥,你把这个退了吧。”小丫头说完把包装盒递给韩斐,小嘴紧紧地抿着,眼神里既有不舍又有决绝。

韩斐揉了揉脸,换了副轻松的表情,问道:“怎么了这是?谁说要把这个退了啊?”

小丫头还没开口眼泪就流出来了,韩斐赶紧起身过去抱住妹妹,安慰道:“不退,肯定不退,这是哥给你买的东西,谁发话都不退。”

“你们吵架我都听见了”,妹妹越说眼泪流得越快,话语也变得哽咽起来:“我不该要这个礼物的,如果我不,不要这个礼物,你们就不会吵架了,呜呜呜……”

韩斐半蹲着,左手搂住妹妹,右手揩拭着她的眼泪,轻言细语道:“哥哥和爸妈吵架不是你的错,别担心,不关你的事,这个MP3既然送给你了,那就由你支配了,谁都不能替你做主推掉,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妹妹小声啜泣,胸脯还一抽一抽的。

“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不哭了,好不好?”

“好。”

“一二三。”

韩斐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暖暖的,小丫头还是很贴心的啊,知道哥哥和父母冲突难做,主动提出把MP3给推掉,虽然没找到事情的关节点,但韩斐觉得此刻已经很欣慰了。

第二十一章 爸,我把你爸找来了

21,爸,我把你爸找来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这可是主线任务,要是轻易就放弃了,后面转职都没法转,又只能当个普普通通的生活玩家了,这是韩斐坚决不能接受的。

韩斐松开手站了起来,正要开门出去,妹妹问了:“哥哥,你去哪儿啊?”

“跟咱爸说不通,只能去求求咱爸的爸了。”

“啊?咱爸的爸,你是说你要去找爷爷?”

“对。”

“那我也要去,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就怕看见爸爸妈妈那副生气的样子。”

“行,一起走吧。”

韩斐牵着妹妹走出卧室,客厅里父母还在生着闷气,见韩斐二人要往外走,母亲问道:“你俩干什么去?”

韩斐语气低沉地回答道:“出去透透气。”

“你出去走带你妹妹干什么?”一直沉默的父亲发了话,语气依旧很不友好。

韩斐懒得回答,牵着妹妹下了楼,从店子里收银台的柜子中取出摩托车钥匙,然后发动了小电摩,带上妹妹往爷爷家驶去。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到了老屋前,韩斐停了车,领着妹妹轻车熟路地往里走,到了厨房,从橱柜里掏出两个搪瓷缸子,在台子上的大桶里舀了一缸子茶,牛饮一口,额头上、背上透出一层汗,呼,舒服。

爷爷听见声响,从另一头的房间走过来,开门一瞧,竟然是孙子孙女,喜笑颜开道:“小斐,琳琳,你们俩今天怎么来了?”

小丫头三步并作两步蹦过去抱住爷爷,小嘴一撅,说道:“爷爷,我们是来避难的。”

爷爷有些疑惑,看向韩斐,问道:“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去那边坐下说吧,我三句两句说不完。”

“什么事这么严重,搞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进去说就进去说。”

三人进了房间坐下,韩斐仔细复述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并且郑重地表示出自己的意愿。

爷爷听完心里大概有了数,看向韩斐,很正式地问道:“你自己真的已经想好了?”

“是的,我已经思考了很多次了,今天只是正式下了决心。”韩斐回答得很坚决。

爷爷想再确认一下:“这一行咱们家可没多少经验,可能就你大伯还能有点数,你以后要是闯得头破血流了可别抱怨自己行差踏错。”

韩斐看着爷爷,眼神愈发坚定,回答说:“爷爷,我马上就快成年了,放在旧社会我这个年纪估计都当上爹了,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那好,那我今天就帮你当一回说客,走吧。”

“谢谢爷爷。”

小丫头也笑着说:“耶,爷爷真好。”

韩斐骑上小电摩载着爷爷和妹妹往家去,心里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跟我爸说不通,只能让我爸的爸来说我爸了。

父亲一直呆在二楼没下去,从窗户里远远的就看到韩斐载着人回来了,等车开近了仔细一瞧,嗬,这臭小子竟然还搬了救兵。

韩斐几人停了车,母亲走过来问道:“爸,您怎么来了?”

爷爷笑了笑,道:“这不是孩子在家受了委屈找我来说说情嘛,顺便也来看看你们。”

“爸,您楼上坐。”母亲领着爷爷往楼上走,顺便回头瞪了韩斐一眼,臭小子。

儿子在爹面前天生就弱势,没办法,从小就怕爹,大了心里仍然有一丝敬畏感。

“爸,您来了,您坐,我给您泡茶去。”父亲一看见爷爷上来,马上起身去扶。

“行了,莫搞那么多虚的,我来的原因你也清楚,之前的事小斐也跟我详细说了,我今天来就是帮他背书的。”爷爷往沙发上一坐,威势十足。

父亲语气上有些埋怨:“爸,您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啊?”

爷爷也是有些恼火,说道:“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我怎么跟他胡闹了?儿大不由娘,他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你们就算不支持也不能如此激烈地反对吧。”

“爸,他是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好好的书不准备读了,非要去搞那些下九流的东西。”父亲越说越义愤填膺,今天非得把这一老一小给劝服了不可。

“下你娘个腿,你好歹也是从体制里出来的,谁让你分三六九等的?简直是混账。”

韩斐站在一边听得特别想笑,爷爷您真是我亲爷爷,和我反驳的理由都一样,爷爷、老爸,你们真是亲父子,骂人都带上我奶奶的腿了,真是一种循环。

“爸,我跟您说不通。”

“说不通就是你理亏。”

这画面真是似曾相识,韩斐心中鼓着掌,今天把爷爷叫来真是做对了,老子骂儿子,一物降一物。

一种选择,导致两种分歧,造成三人争吵,韩斐拔剑四顾心茫然,急得五脊六兽,心中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息,十分烦闷。

大部分父母未必从心里觉得自己有理解孩子的必要,他们总觉得自己是过来人,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

大概像梅西这样的人在天朝也是被父母逼着写作业老老实实上学最后平凡地过上一生,足球?在父母看来简直就是玩物丧志,赶紧给我把那两套卷子给做了去。

终于在爷爷的一番斡旋之下父亲还是松口了,当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无法劝服你父母的时候,你真的很难做,除了找上你爸他爸,你别无选择。

韩斐把情况告知了陈涛,并说明签约可以进行了,没想到陈涛的效率竟然出乎意料的快,当即就把合同文本发到了韩斐的邮箱里。

韩斐仔细瞧了瞧,收入分成五五和四六开,培养细节也加入到合同里,并且公司表明正式出道后会派遣一名有实力的经纪人和专人团队负责包装营销,五百万违约金,七年,逐年递增一百万。

当下是2005年,七年后2012年,自己即将24,有的事时间去进步,待遇什么的应该不会一直在这种新人状态,韩斐对自己有信心。

何况当下自己是一穷二白的状态,有些可以吃的记忆来的红利都没办法享受,等进了这个圈子韩斐才真正能发挥出重生的优势来,后面就算公司压榨,自己也有自保的能力。

……

翌日,陈涛来得很准时,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职业范十足,可惜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韩父韩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整张脸上就差写了厌恶两个字了。

“不好意思啊,我爸妈这——”韩斐小声跟陈涛表示歉意。

陈涛摆了摆手,打断韩斐的话,说道:“没事,我理解,这么长的年限,这么大的数字,这么重要的决定,谁家父母都难得给点好脸色看,不过过程虽然坎坷,好在结局是美好的。”

父母签完字,韩斐拿着两份合同又仔细地再确认了一番,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呼,长叹一口气,终于是转职了。

陈涛把合同收进公文包,又把韩斐拉到一边交待道:“最迟十一月底,最早十月底,公司会让你去接受培训,明年可能有部厉害的制作,公司届时会让你去试镜一个角色,小伙子,进了圈子可就是修行在个人了。”

“这么快就要培训了吗?行,我一定会牢牢把握每个机会的。”

“那就祝你前途无量吧年轻人。”

“谢谢,再会。”

第二十二章 不怕贪,不怕蠢,就怕又贪又蠢

22.不怕贪,不怕蠢,就怕又贪又蠢

“姐,我签约天宇传媒了。”韩斐兴冲冲地给堂姐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的堂姐一听就有些恼火,连续几个问句怼过来:“什么?谁让你签约的?签了多久啊?你怎么回事啊?”

韩斐也被这几个问句给怔了一下,回道:“就前天签的啊,天宇传媒来了个星探,他说觉得我很有潜力,是个好苗子,于是我们就商谈了一下,然后我就签了。”

“你懂艺人包装的操作吗?你知道人家给的是什么级别的合约吗?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商量就下决定了?”堂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韩斐自知有点理亏,签约前还是该和姐姐商量一下的,毕竟姐姐从小就在电视台长大,耳濡目染,对这方面研究很透彻,小心回道:“姐,你慢点说,你这几个问句打下来我都怕了。”

“现在你知道怕了啊?把你那合同文本发给我看看。”说完堂姐便挂了电话。

“好。”韩斐这个好字刚出口那边就挂了,只好麻溜的把文件传了过去。

韩斐原以为签约了还能得到老姐的夸奖啥的,没想到上来就是一套素质七连,原本沾沾自喜的心情早就被冲得七零八落,特么的,这件事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十分钟后,电话响了才一声韩斐就接了起来,只听得那边那人态度变得极其暴躁,简直就像要沿着电话线过来打人了:“蠢猪,完全是蠢猪,你怎么这么蠢?这种毒药合同你也敢签?你是不是准备卖身为奴啊?愚不可及!”

韩斐一听,心里越来越虚,语气也变得有点哀求:“姐,你给我详细讲讲,这怎么就有这么严重啦?”

“行,那我就告诉你你是怎么蠢死的。四六开和五五开,完全是最低级别的合约,你说他觉得你有潜力,既然有潜力还给你这种垃圾合同?还有后面的违约金,我记得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这么明显的天坑你看不出来啊?这完全就是压榨式包身工。”

“姐,我觉得我以后会一步上一个台阶的,后面他也说了,会根据表现来调整合约级别。”韩斐越说越不自信。

韩瑜今天也是气极了,当姐的操的是当妈的心,明明平时挺机灵的弟弟这下简直蠢如猪,被人卖了还笑嘻嘻地帮人数钱。

“呵呵,调整级别,有哪么容易,四六开到六四开你知道你要和公司磨多久废多大功夫吗?就算你以后芝麻开花节节高,但公司从你身上压榨得价值会更多,到时候你心里不平衡和公司闹,公司反手把你雪藏了,你怎么办?你胳膊拧得过大腿吗?”

韩斐也是越听越觉得自己愚蠢不堪,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地上了钩呢?都怪自己太贪,光想着以后的名利了,没往细想这馅饼到底有没有毒。

这星探的话果然不能信,什么踏马的有潜力、好苗子,连份过得去的合约都不给,真是无奸不商,自己这下真是“卖身为奴”了。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兴高采烈的吗?”

“姐,我还有什么说的,这么一看我简直傻到家了,被人忽悠上了贼船还夸人家品德好有操守。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对了,你还未成年吧,合同上我叔没签字吧?”

“啊?他签了啊,我逼着他签的。”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现在好了,以你未成年认知不足这条毁约打官司都打不成了。”韩瑜好不容易想了条计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老弟亲手堵死的,简直要气得吐血,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毕竟合同都签了,只得继续骂韩斐:“你真是天大的本事,你签约之前怎么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啊?你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一阵狂风骤雨下来韩斐由一只雄鹰直接被锤成了小鸡仔,弱弱地回道:“姐,我真错了,我应该早点跟你商量的。”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白纸黑字写着呢。”

“姐,那天宇传媒不是湘南广电当大股东创建的吗,能不能让大伯去斡旋一下啊?”这话说出来韩斐自己都觉得丢脸,签字前没想着大伯堂姐,一屁股屎了倒想起来让人家帮忙擦屁股了。

“哈哈,你这时候倒会想些主意了。”韩瑜怒极反笑,真是服了这人的天才思维了,没办法,还得给蠢人解释解释:“天宇传媒和广电虽然是投资关系,但是完全是两条线,双方都是互不干涉内政的,瞧你这意思还准备弄点行政手段干涉?”

“我这不是想想吗?又不知道别的办法了。”

“这你就别想了,要是你大伯是芒果台的领导,也许还能找人周旋几分,可是他现在在经视台当领导,别看两家都挨着的,平时也有合作,和天宇的合作全是芒果台负责的,这边没理由也没能力插手。”韩瑜觉得骂也骂够了,还是心态平和点跟韩斐解释解释吧,再浇一把油估计老弟真的就要炸了。

韩斐此刻心里如死灰一般,贪,蠢,遇上一样都不是太可怕,可怕的自己两样都占了,还以为自己能凭着重生的记忆以后能轻易走上人生巅峰,没想到这个社会实在是太险恶了,失望地问了一句:“那我现在就只能干等着公司发落了对吧?”

韩瑜听得电话里韩斐失落的口吻,眼前仿佛呈现出一副落魄少年的模样,唉,还得给他操心,安慰道:“这样吧,我把这事和我爸说说,他见识多朋友多,也许能搭上线帮你斡旋一下。”

一听要告诉大伯韩斐立马清醒了一下,丢人,让大伯知道了就太丢人了,赶忙回复:“姐,千万别和大伯说啊,这要是让他知道了非得骂我一千遍蠢猪,太丢脸了。”

刚刚平复下的心情又被韩斐给刺激了,韩瑜的小火苗蹭蹭直往上冒,骂道:“呸,你现在知道丢脸了,难道你以为这是我叔以后不会跟我爸说吗?我去说好歹能给你润色一下说法,要让我叔直接跟我爸说,鬼知道会是如何冷峻的口吻,到时候你的下场能有多好?”

“知道了姐,那你说吧,我等你的回复。”

韩瑜终究还是关心这个老弟的,骂完了继续安慰:“行了,那就这样吧,回头再说。你现在最紧要的是调整好心情,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这件事得个抑郁症什么的,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姐。”

挂了电话,韩斐进了厕所,拧开水龙头,狠狠地往自己脑袋上淋着冷水,良久才关上水龙头,怔怔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管水是不是流进衣服里了。

这件事自己犯错有二。

其一,贪欲太甚,光惦记着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其二,自视甚高,以为凭着重生优势就能草鸡变凤凰,没想到还是因为信息不对称被人家玩了,签下最差的合约,要是自己能多了解一下行业知识或者咨询下老姐,远不会如此狼狈。

艹,韩斐隐隐感觉剑还未佩稳,初入江湖便已经嗅到了腥风血雨,特么的,这世界太不友好了。

第二十三章 孩儿立志出乡关

23.孩儿立志出乡关

挨骂是肯定要挨骂的,当老姐把这事和大伯讲过之后,大伯立马给韩斐打了电话,语重心长地一通教育,虽然告诉韩斐已经找过人周旋了,但是合同的事还是没办法解决,毕竟人家天宇不是开善堂的,商人逐利,既然咬伤一口了就不会松口。

好在大伯给韩斐吃了颗定心丸,只要韩斐正式出道,说什么也要把韩斐塞进芒果台各个节目就走一圈露露脸。

韩斐心想,我这是跟张捷一样了?他以前是动不动就上快乐大本营,我这里连其他的综艺也不放过?万恶的走后门啊,呸,万幸能走后门,刚刚简直是端碗吃饭放碗骂娘。

也罢,有个了保底韩斐也就没那么慌了,不就是四六五五开吗,就不信自己以后没能力提升咖位,要是就这么被浪拍死了那就是自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该。

今后最关键的是要吸取教训了,韩斐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千万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歹也是混过几年体制的,虽然级别上只是小吏,但只要别贪欲蒙了心,还是能够有保持一定的判断力的。

毛爷爷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困难模式就困难模式吧,别怂,就是干。

10月25号,韩斐昨天才刚过完17岁生日。

今天陈涛的电话来得很早,没说什么别的事,就一句话——收拾家伙什,准备去魔都培训去。

韩斐这会儿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既然当了和尚,那就要虔诚地去大庙挂个单,老老实实地去学学敲木鱼,念经文,点香蜡,培训就培训吧,不把技能学上以后怎么过任务下副本。

收拾完行囊,韩斐打算好好跟父母说两句,之前的事确实是自己太偏激了。

“妈,我今天下午就动身去星城了。”

“唉,你说你好好书不读去搞这些干什么,这一去不知道要去多久,一点都不考虑爸妈想不想你,担不担心你。”做母亲的终归是心疼儿子要多一些,埋怨归埋怨,爱从不减少。

“妈,抱一下吧。”韩斐抱住母亲,动容道:“妈,别担心我,我一定能把自己照顾好。”

“儿行千里母担忧,当妈的怎么能完全放心,等你以后为人父母了就知道我的心态了。”母亲说得很动情,泪水憋在眼眶里打转。

韩斐又问道:“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不清楚,可能下午,可能晚上。”

“妈,我知道错了,我应该好好和你们商量的,我就不等我爸了,你记得跟他说我认错了,让他别生闷气了,还有,和妹妹说,我会想她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给她带礼物。”

“行了,别说了,再说你妈真的就哭出来了,混账小子。”

韩斐再一次拥抱了母亲,告别道:“妈,我真走了啊。”说完拉着箱子往外走去。母亲没有送他,也没有站在家门口望他的身影,手捂着脸,默默地回了屋。

……

到了星城,韩斐决定先去大学城找了老姐,尽管自己这摊事没解决好,但老姐为自己操心劳力,忙前忙后,自己肯定要表示一下态度。

韩斐在东方红广场下了车,给老姐打了个电话。广场就坐落在潇湘大学外围,因为一座毛爷爷的雕像而得名。

广场上矗立着穿着大衣挥着手的毛爷爷雕像,游人如织,散客、旅游团纷纷在毛爷爷雕像下合影,这时候橘子洲还没有大石像,除了韶山就属这里的毛爷爷雕像最出名,在湘南人民心里毛爷爷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

韩斐心中也是波澜激荡,自己这一趟出来算不算是和毛爷爷当初一样啊,“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找了个石凳坐下,约莫十几分钟老姐从一条道上走了过来,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跟特工似的,把头发往后一撩,用现在的话叫攻气十足。

韩斐拍着马屁:“姐,你这一身可真帅气啊。”

韩瑜抬手就是一记弹指神通,怼到韩斐的脑门上:“之前惹我发火,现在又拍我的马屁。”

“嘶,姐,你轻点。”韩斐揉了揉额头,装成一条狗,说道:“我就是说点实话嘛,本来就好看啊。”

“嘿嘿,那我就当你是说真话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韩瑜笑着说:“走吧,带你吃饭去。”

“好啊,吃什么?”韩斐两眼放光。

“不知道,到了堕落街再看吧。”

韩斐十分诧异,堕落街?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大宝剑一条街,姐,你想干什么?

“堕落街,什么地方啊?姐,安全吗?”

啪,韩瑜一巴掌就拍到韩斐的后脑勺上,瞪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臭小子,脑子里尽是些不干净的思想,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往前走了几分钟,一条喧嚣的街道就出现在眼前。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就像这一条街原来不叫堕落街,后来周围的大学生不知道怎么口口相传就成了堕落街。

整条街充满了生活气息,天南海北的小吃,各地风味的餐馆,理发屋、杂货店、网吧、KTV、短租房,无论是吃吃吃、哈哈哈、还是啪啪啪,这条街应有尽有,可以说这条街撑起了大学城周边学生的八成娱乐生活。

“姐,这地方真是包罗万象啊,你们的娱乐生活是不是全在这儿解决的?”

韩瑜有点小自豪,回道:“那是,这里好玩好吃的多了去了,要不怎么叫堕落街呢。”

韩斐内心偷笑着,你要是我堂哥肯定跟我说得更详细,这里绝对不止这一点玩的吧,嘿嘿。

“你要吃什么啊老弟?”

“随便吃点吧,我又不挑。”

韩瑜表情略显烦躁,带着几分傲娇:“啧,你怎么也选择困难啊?烦,我也不喜欢选。”

“你说个数字,姐。”

“七。”

韩斐掏出钱包,翻出夹层里的硬币,又说道:“这样吧,要是字就去左手边第七家,要是花就去右手边第七家,怎么样?”

“好,这个主意好。”韩瑜鼓掌称赞。

韩斐食指拖住硬币,大拇指一弹,下落时双手一合,摊开,花。

“行,就去右边第七家。”

往前走了几十步,两人停在第七家店门口,抬头一看——李记炭火鱼。

进去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韩瑜使了个眼色示意韩斐点菜,韩斐看了看菜单,对几米外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等他走近了道:“炭火鱼中份,加辣加麻,一份腐竹,两份金针菇,一份RB豆腐,一份藕片,两瓶维他柠檬茶,先就这样吧,不够再叫您。”

“好的,马上就好,您稍后。”

“好嘞,谢谢啊。”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两人吃得全身冒汗,嘴唇辣得通红,还直喊着辣得爽辣得够味,吸上两口维他奶,感觉自己快要升仙了,有戏言曰“维他柠檬茶,爽过吸大//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瑜发问:“你今晚什么时候走啊?”

“十点的飞机,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想的,订个大晚上的飞机,还不如给我订个硬卧呢。”韩斐一边吃菜一边抱怨。

“行了,有飞机坐不错了,还抱怨什么。”韩瑜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永远是得了便宜卖乖,随即又苦口婆心地叮嘱道:“到了SH就好好培训学东西,你现在怎么说呢,有想法有抱负,自己还算有些天赋,缺乏的就是上道的训练,就像,就像那个武侠小说里写的,你现在是生龙活虎的愣小子,打架就是靠蛮力硬打,要是不拜个门派去学学内功心法,以后也就是个天桥下打把式的。”

韩斐停了筷子,深情地望着韩瑜,说道:“姐,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哼,算了吧,打住,你从小就被我欺负,我现在帮你忙也是应该的。”韩瑜听完傲娇起来,不喜欢听韩斐说谢谢,又道:“现在是我帮你,等你出道挣上大钱了还记得我就行。”

“姐,我肯定不能忘了你啊。”韩斐拍胸脯做保证,笑嘻嘻地问道:“姐,你明年也就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没啊?”

韩瑜喝了一口柠檬茶,抚了一下脑门,语气有些烦闷:“唉,其实我也想该做什么,参照其他广电子弟来说,我下学期就要去电视台实习去,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台,无论是自我奋斗还是家长荫庇,反正就是扎根了。可是我自己其实不太爱呆在电视台,我是在电视台玩着长大的,都二十多年了,没劲,真没劲。”

“姐,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韩斐言语中有些羡慕,老姐属于成绩好长得靓眼界宽能力强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招聘进台,再让大伯稍微出点力,以后前途无限光明。

韩瑜叹了口气道:“你懂什么,这就是红玫瑰和白玫瑰的区别,一个是明月光,一个是朱砂痣,只要你选了就变成蚊子血和饭粘子了。”

韩斐夹了一大筷子烤鱼,嘬了一口,又问道:“姐,你的意思是你想自主创业?”

“有过这个想法,不过现阶段能力应该还不足以支撑野心,一步步来吧,先到台里或者是其他公司学习一两年吧,能把经验攒足了就自己出来单干,到时候叫你投资你可别当葛朗台啊。”

“姐,你放心,我保证到时候是潇湘呼保义,清源俊宋江,就算是散尽家财也要慷慨解囊。”

“哈哈,拉倒吧,宋江哪有俊的,黑面神。”

“哈哈,姐,你嘴真毒。”

第二十四章 三甲医院里的莆田系

24.三甲医院里的莆田系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不知怎么突然下了点雨,韩斐心想今天不会特么晚点吧。

早早就到了机场,什么准备工作都搞定了,果然可能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看着大荧幕上的晚点接着晚点,韩斐简直烦透了,自己这是什么人品?你说你05年就这么晚点,怪不得到了15年更加尿性了。

大晚上,金拱门和晚点更配哟。

逛了一圈吃饭的地方,菜单后面跟的价格直让韩斐肝颤,幸好还有金拱门大餐馆,买几个汉堡先垫垫肚吧。

迷迷糊糊在等待区的椅子上躺了一会,韩斐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大屏幕,都特么快三点了,上面写着3点15可以起飞,算了,再忍忍吧,你们航空公司永远是大爷。

到了点终于准点起飞了,韩斐上了飞机安全扣一扣,把连帽衫上的帽子往头上一罩,沉沉睡去,今天是真累了。

星城飞魔都时间很短,两个小时出头就到了,按原来的规划韩斐到魔都正好十二点多,让公司来接还能和人去撸个串吃个宵夜啥的,现在这五点过半六点不到的时刻可真尴尬,韩斐心道总不能这时候给公司打电话吧,这会儿正是睡得香的时候,换位思考,要是自己五六点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非得砍死对面不可。

算了,还是去金拱门吃个早餐吧,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份。

没有智能机,没有平板,连个kindle都没有,在金拱门度秒如年挨了两小时,多亏自己也是在机关坐过的,屁股功修炼不算高深也算小成,终于是到了八点,现在总该上班了吧。

一通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的语气明显不善,似乎是带着起床气:“喂,找谁啊?”

“您好,我是来培训的,陈涛应该跟您说过的,我现在在机场人生地不熟,您能拨冗来接一下我吗?”韩斐语气诚恳。

“哪个机场啊?”

“虹桥。”

“知道了,马上就来。”

“谢谢。”

挂断电话,韩斐低声骂了句:“艹,什么马上就来,这些套话老子还不懂?日后再说,马上就来,哪一个都不是能立马办下来的。”

出了金拱门,韩斐找到报纸架,抄起一份报纸打发时间,娘的,都十月底了,这报纸还是国庆节当天的报纸,算了算了,凑合着看吧。

人倒是来得挺快的,九点出头车就到了,韩斐接了电话出去一看,大众,算了,比的士强吧,人,哎哟喂,还是个小姐姐,行行行,车差点就差点吧。

那边举了块牌子,上面写着韩斐的名字,韩斐提溜着箱子小跑过去,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天宇派来接我的吗?”

小姐姐本来是一副觉没睡好我想打人的脸色,瞥见韩斐这枚鲜肉,心情稍微好转,回答:“是的,你就是韩斐?”

“对,我就是,麻烦您了,您贵姓?。”求人办事姿态要低。

“呵呵,你还挺客气的,免贵姓唐。”小姐姐笑道,幸好现在的呵呵不是以后的呵呵,“行了,上车吧,我先送你到地方。”

“谢谢唐姐。”

车开得很平稳,完全不同于韩斐印象中的女司机,出告诉,过街道,七拐八弯的走着,魔都就是魔都,天际线比葛大爷的发际线还要高,车流如龙,沪牌、浙牌,苏牌居多,稀稀拉拉掺杂着其他省市的牌子,在堵车的情况下无论贫富,众生平等,奥拓与奥迪齐飞,桑塔纳共保时捷一色。

唐姐开着车,从内后视镜里瞄着韩斐,见他一直沉默,问道:“你怎么上了车就不说话啊?”

韩斐回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说错话,万言不如一默。”

“哈哈,你怎么跟个中年人似的,还玩沉默是金啊,年轻人,开朗一点,到了魔都这种开放性的大城市,你就要放得开。”唐姐一边调戏一边传授着人生经验,“怎么样,这魔都还是不错吧?”

韩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是挺不错的,毕竟是国家的脸面,基础设施完备,娱乐休闲方便,医疗教育就更不用说了。”

唐姐听完更加觉得这人太老成了,回道:“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像个政府发言人似的,又是基础设施又是医疗教育的。”

“啊?噢,习惯了,耳濡目染。对了,咱们这是去哪啊?是去公司报个道还是其他什么的?”韩斐光顾着扯闲篇,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要是你给我拉到那个黑厂子卖了可就真玩蛋了。

“先送你去上戏那边,住处公司已经给你找好了,培训的事也弄好了,到地方了你直接上课就行了。”

“上戏?”

一听这名号韩斐就两眼放光,哎哟呵,公司这么厉害的吗?竟然还能把我送进上戏去,还把住处也搞定了,仗义,太仗义了。

“唉,唐姐,就是那个上戏?”韩斐有点难以置信。

唐姐从后视镜里瞄到韩斐喜上眉梢的神态,笑道:“哈哈,对,就是那个上戏。”

“我去,公司这太厉害了吧,我这还没艺考就直接把我塞进上戏去了?这能量也太大了吧,公司这是魔都一霸的节奏啊。”

“哈哈,你想多了小朋友。”唐姐听到他的话,乐得花枝乱颤,“进上戏是要艺考加高考的,你又不是正规军。”

“啊,这样啊,我就说嘛,教育部注册学籍那关也过不去啊。”韩斐略显失望,不过还是能接受,要是真的直接把自己就塞进上戏了那就真是怪事了。

韩斐想了想,又问道:“那是大专班?”

“不是,短期培训哪用得上大专班,大专班起码要上三年,你有那时间吗?”

“不会吧,进修班?”韩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聪明。”堂姐左手负责方向盘,右手打了个响指,又悠悠地吐出三个字:“短期的。”

好吧,一波三折,拜托您老人家一次性说完好吗,韩斐的心情直接从珠穆朗玛峰一直堕到马里亚纳海沟。

进修班,还是短期的,这还有啥好说的,去党校进修好歹发个结业证书,回来了单位要给你加担子提级别,来这儿进修上完课了估计连个证都不发,就算发了估计也没有啥说服力。

这种班韩斐实在是太了解不够了,不正规,只是挂着学校的名头,只要掏钱就能进修,以前单位很多领导都去一些这样的地方报个名,课都不用上,回来拿个函授文凭评个职称证书就擦屁股了。

得了,这就相当于你网上搜了大医院,屁颠屁颠挂了号,进了科室一瞧,原来是三甲医院里的莆田系。

“你可别不拿村长当干部啊。”唐姐看出后面这人情绪变化,解释道:“你这只是短期培训,进修班就够了,在里面上表演班能学到不少东西,你也别小瞧,里面的老师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上戏老师。”

也对,确实是韩斐心态失衡,你一个短期培训用得着正规军吗?打个PA县城让独立团上就行了,哪用得着整个八路军出动,调整一下心情,韩斐回道:“哈哈,也是,是我大白天做梦了,不过没关系,来了我就好好学吧,反正您说老师是上戏的老师。”

“这就对啦,连清人。”说着说着唐姐来了句塑料普通话。

……

车子经过上戏大门外,韩斐感叹这校区修得可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这比什么重点大学还要气派,完全就不是一个戏剧学院的格局,大有展翅欲飞大展雄图之势。

车拐弯进了一条街,在街口停下下车,唐姐领着韩斐进了一条弄堂,直行几十米,在一栋单元楼下停下。

韩斐靠着箱子,望了望这栋楼,问:“唐姐,就住这里啊?”

“没错,怎么样?”唐姐推了推墨镜,范儿十足。

韩斐打着机锋:“还行吧,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此地有大隐隐于市之感。”

唐姐戴着副墨镜,好像是直视着前方,又似乎是斜睨着韩斐,笑道:“哈哈,你少拽文啊。我知道你想说这里人太多太吵是不是,没办法,你是中途才来的,要是赶上九月还能找点好住处,现在能租的地方都租出去了,走吧,上去吧。”

哒哒哒上了四楼,唐姐从手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锁扣费力地拧了几下,没拧开,转头看了看韩斐:“你来。”

韩斐放下箱子,使了老大的劲,终于是拧开了锁,轻声嘟囔个一句:“靠,这锁估计比我年纪都大了吧。”

进门一瞧,空间倒是不大,一室一厅,往里走走,还有个厨房厕所,行了,真房子不错,比当初自己刚工作时住的宿舍要强多了,简直就是现在的单身公寓啊,这楼的设计者真赞。

“还满意吧。”

“满意,非常满意。”

“行了,把东西放下吧,带上身份证,带你去报个道。”

出门穿堂过巷,韩斐在脑子里记了下路,以后要是忘了可就麻烦了。车几分钟就开进了上戏的校园,停在了某栋楼下。

唐姐问道:“你跟我上去吗?”

“本人可以不去吗?可以的话我就在下面等你吧。”

“行,那你身份证给我,我去去就回。”

“好嘞。”

待唐姐进了楼,韩斐找了个花坛边坐下,观察着周边环境,这地方还真不错,教学楼修得气派,绿化也挺好的,最关键的是,这来来往往的人顏值都是在线状态,赏心悦目,可谓是:谈笑有佳人,往来无白丁。

不一会儿唐姐就从里面出来了,手上拿着两张证递给韩斐,交待了一下有事打电话就走人了。

韩斐瞧了瞧,一张是身份证,另一张长得像学生证,上面写着:魔都戏剧学院,05级表演系进修班,韩斐。

手指用力地捏了捏证件,嗯,触感很真实,韩斐环顾四周,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终于要开始学技能了,换在玄幻小说里这算不是加入门派了?

第二十五章 韩姥姥进大观园

25.韩姥姥进大观园

晨光熹微,韩斐早早地就睁开了眼,兴奋、激动,对于即将面对的一种新的教育体系的好奇。

八点钟的课,六点这货醒了,刷牙的时候还哼着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身子扭得跟条随波摇曳的水草似的,骚包透顶,如果让王墨镜来给他拍一段长镜头,大可以向哥哥《阿飞正传》里那段舞蹈致敬。

弄了点水抹在头发上,再用梳子稍微一打理,果然是玉面小郎君一枚,又搽了点大宝,锁门下楼。

魔都的弄堂果然有生活气息,弄堂短而狭长,三五个阿姨们并在一起,提着菜篮子谈论着家长里短,大爷们有耍剑的,有打太极的,宁静祥和。

各个楼道陆续走出着年轻一辈,上班族或提或背着包,行色匆匆,小朋友背着书包牵着长辈的手开开心心地准备上学去,这是魔都这座现代化大城市里的新生力量。

韩斐回忆了一下出门的路,穿堂过巷,到了学校外面一家早点铺,准备先祭拜下五脏庙。

店子不大,卫生干净,十几平米,五六张方桌,二十来条凳子。老板娘看起来很干练,一看韩斐进来就知道是个生面孔,笑着推荐本店特色早餐,老板长得像全国人民心目中那种海派小男人,话不多,站在白案后揉着面。

SH永远的经典四大金刚有着早餐界最不可撼动的地位,将一块烧至酥脆的大饼对折,一根细细的油条夹在饼中间,饼皮脆脆的配上又韧又弹的油条,就是老SH人的早餐享受。无论咸甜,再配上一碗豆腐花润喉,一块粢饭团作为配菜,就是一顿最地道的老SH早餐。

韩斐点了一份咸豆花(甜党不要打我),一根油条,再加上一笼灌汤包,忒奢侈。

拿筷子戳了戳灌汤包,嘿,还挺有波动感,韩斐很轻松地就夹起来一个,包子完全不粘笼屉,入口轻轻一咬,汤汁迸溅,烫,但很润,细细一品,皮薄,馅大,肉鲜,味美,鲜香不腻,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这早饭钱花得值。

吃过早饭,时间尚早,韩斐本着来都来了,不逛白不逛的心态穿行在校园里,中西交融,新旧对碰,不得不说整座校园的建筑很有特点,就有那种老SH式建筑,又不乏新派的楼宇,朝气蓬勃里包含着沉沉底蕴,既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又兼低调奢华有内涵。道旁的法国梧桐卫士一般矗立着,高大挺拔,给精致的风格中增上几分硬朗。韩斐从前上过的理工科大学简直都看不到上戏的车尾灯,整个校区全是一种色调,建筑风格就更别比了,用徐庶的话来说是:“驽马之比麒麟,寒鸦之配凤凰。”

韩斐一边欣赏一边往前走着,隐约听到前面有些嘈杂,声音洪量,但咿咿呀呀的,听不清到底说什么,从一栋楼后绕过,出现一个露天式小剧场,韩斐停下脚步,注视着前方。

乌乌泱泱一大帮子人,盘条倒是很不错,皆是俊男美女,叉着腰,对着空气挥洒着激情。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瞅见我们就是瞅见大清了,我们就是大清,大清就是我们。大清啊,没有办错事儿的时候。”

仔细瞧了瞧,哟,还真有认识的明星,那不是《爱情公寓》里的曾小贤、关谷神奇还有陈美嘉吗?还有几个好像也认识,叫什么来着,韩斐一时间想不起来,唉,特么的,上辈子就不该只看足球篮球网球乒乓球羽毛球跳水游泳的,娱乐圈都不太关注,现在连个明星的名字都叫不出。

再听听还有唱京剧的,一开口韩斐就知道是《智斗》,跟着领导“熏陶”不知道多少回了。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更有吊嗓子的,噫——,呀——,啊——,越喊越长,听得韩斐耳膜发震,这几位肺活量得一万五往上走了吧。

外门弟子韩斐暗中观察,嘴上还傻乐呵着,嗬,这就是修真大派内门弟子们的修行吗?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吼降魔功,啧啧,厉害。按照剧本来说这时候应该从戒指里蹦出来一个老头的声音:“小子,别看了,这些都是土鸡瓦狗尔,老夫教你一天经天纬地震古烁今的功法,他日全派大比,你肯定是南波万。”

魔都的早上还是有些冷的,韩斐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继续往里面走着,行了几十步,眼前的建筑古色古香,又是一群正在练声的学生,不过声音明显比前面那帮好听多了,男的洪量高亢,女的温婉灵动,原来是唱美声的,有激情,有理想,生机勃勃。

伟人有话曾云: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韩斐继续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逛着,唉,要是有潇湘妃子与蘅芜君陪着那就太美好了。

逛了一圈却一直都没发现练形体的,难道搞舞蹈的妹子们都在室内吗?可惜啊可惜,又没了暗中观察的机会了。

这就是出晨功吗?韩斐觉得倒是挺有意思,每个为梦想追逐的人都是美好的,以后自己也要成为这大军中的一员了,三分怯意,三分激动,三分憧憬,还有一分,对未知的好奇。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快八点了,先去教学楼上课去吧,韩斐照着原路返回,练声的学生们也都散了,应该也是准备去上课了吧。

按着昨天唐姐的吩咐找到了上课的教室,韩斐走后门进去,发现已经来了二十来个人,悄默声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没办法,习惯成自然,大学时一直都是在后排抢座,进了单位级别低,只能做后排,这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人,临近八点,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约莫有四十来个人吧。

前桌回头过来搭讪,这人长得还行,只是身材微胖,最大的缺陷就是那发型,正是当下时兴的杀马特发型,头发长,刘海厚,幸亏没染色,不然真要被杀家招去当护法了。

“诶,哥们儿,新来的啊?”

“我?”韩斐指了指自己,回过神来,开着玩笑道:“对啊,我是***空降来插班的。”

“哈哈,你可真能侃,我还是国务院派来的呢。”

“是吗?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未几,老师进来了,两人收了话语,韩斐也正了正身形,显得很严肃正式。

老师和很多大学教师的做派一样,不管今天是多人了还是少人了,反正电脑一开,课件一放,再扯上九十分钟一节课就过去了。

老师咳了咳嗓子,开坛布道:“你们要记住,表演元素分为五力六感。”幕布上正放映着PPT,一个大括弧后面跟了几个小括弧,“这五力分别是观察力、想象力、感受力、理解力、应变力。”

韩斐听得有点犯迷糊,这么神奇的吗?竟然还分出这么多力来了,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

哥们儿光知道万有引力、电磁力、摩擦力、剪应力、切应力、向心力,没想到这搞艺术的也能整出来这么多力,果然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从五力又可以引出更深层次的力,如丰富想象力、敏锐观察力、专注注意力、灵活适应力、准确理解力、鲜明表演力等等。”

韩斐感觉现在自己满头都挂着问号,你特么是在逗我?今天算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原来表演元素分类如此详细,自己现在简直比刘姥姥还要刘姥姥,唉呀,是不是我还要对“表演”这个物体做一下受力分析呢?

请问,该表演受到一个斜向上30度的牢固记忆力,又受到一个斜向下45度的灵活适应力,试运用平行四边形法则,求韩斐的心理阴影面积。

“还有六感,分寸感、幽默感、信念感、节奏感、形象感、真实感。”

大佬,真的就没有禽流感和女人的第六感吗?

然后老师围着这五力六感展开来讲起,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滚滚黄河一发不可收拾。

韩斐一边记着笔记,心里一边对阴影面积进行计算,大概心算了下,起码有三室一厅那么大。

上面的老师讲的是神采飞扬,下面人听的是N脸懵逼,大家都是没正经表演过的新兵蛋子,大多数同学的表演经验可能就是什么艺术节上的班级小品,英语技能竞赛上的短剧什么的,假如有视频回看的话大家自己都能把自己尬死。

进修班就是进修班,如果说本科班的是亲儿子待遇,大专班是干儿子待遇,那进修班估计就是后妈对老儿子的待遇了。

韩斐很希望老师能讲得更贴地气一点,不要搞得云山雾罩的,我们要下里巴人。

还有啊,您能不能举几个实例来印证一下五力六感呢?毕竟论点也是要论据支持的嘛。

笔记写着写着就不想写了,韩斐有点失望,也就是现在没有网络多媒体在线课程,要是有网课资源我就不来这儿了,光讲点纯理论没用啊,实践才能出真知。

前桌的哥们睡了半天终于又醒来,瞧了瞧周围诸位生无可恋的样子,捂着嘴偷笑,不错,都是一个吊样。

转头瞧见韩斐记了满满当当的笔记,笑道:“哥们,你这挺刻苦啊,记这么些东西。”

“唉,烦着呢,听得云里雾里。”韩斐愁云惨淡道。

“哈哈,听不懂就对了,这种理论课就不是给我们上的,你说我们屁底子都没有怎么听得明白。”

“算了,交了钱,不听也浪费。”

“有意思,对了,你会抽烟不?”

“会,但不怎么抽。”

“下课一起抽根烟去吗?”

“行。”

与其听不懂理论心生烦闷,不如出去抽根烟宽宽心换换脑子。

第二十六章 光腚拉磨,转着圈丢人

26.光腚拉磨,转着圈丢人

终于等到了下课,老师收拾家伙什那叫一个快,三两下卷完就出门,比底下一干学生还要积极,一看就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动作行云流水,羚羊挂角。

前桌和韩斐前后脚出了教室,往前走了十几米,拐个弯推门出去,是个连接两栋楼直接的过道天台,地方还算宽敞。

两人靠在栏杆上,审视着来往的学生们。颜值高,会打扮,一个个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三五成群,男生勾肩搭背,女生手挽着手,嬉笑打闹。

前桌哥们掏出一盒烟,手指轻推出半根来,做出一个递给韩斐的手势。韩斐抽出那一根烟,熟练地夹在两指之间,哥们打火机打燃凑了过来,韩斐赶紧考过去,低低身子,一只手挡住风,一只手把烟点上,嘴随后跟上深吸一口。这些都是礼节,人家给你点烟是给你面子,你姿态要放低才算回礼。

“诶,哥们,我叫韩斐,还没指教你的姓名?”韩斐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侧过身来问道。

那哥们自己也点了一根烟,嘬了一口,回道:“我叫任海,谈不上什么指教不指教的。”,烟圈缭绕,任海又问道:“你多大啊?”

“十七,刚满没多久。”

任海一看这人竟然这么嫩,还是个未成年人,开始调戏起来:“那你得管我叫哥,我都二十了,哈哈。”

韩斐接茬:“敢问大哥有何见解?”

“你小子倒是接得快,对了,你怎么才来进修啊,这班都快开了一个月了。”

韩斐掸了掸烟灰,语气变得苦恼,道:“我啊,是被星探被忽悠上了贼船,都怪自己太贪。”

贼船?哟,这小子还是个有故事的人,任海吐出一口烟,眼里全是好奇的光芒,问道:“诶,什么样的贼船把你忽悠上去的啊,兄弟,讲讲,也让咱长长见识。”

“说出来都丢人,我暑假不是拍了个广告吗,不知道是不是导演把我的联系方式给透出去了,一回家没多久就有个星探联系我。”说话间一支烟已燃尽,韩斐按灭了烟蒂,一个潇洒的投篮动作掷入了后面的垃圾桶。

任海着急着听故事,催促地说:“后来呢?你可别和说评书的一样留扣子啊。”

“后来,后来就是良家下海,恋恋风尘呗,被卖了还要给人输钱,丢人,实在是丢人。”

“噢,我想起来了,我说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你一说广告我就记起来了。”任海一拍栏杆,兴奋地说:“你就是那个XX舟学习机里的那哥们是不是?”

韩斐两只手盖住脸庞,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玛德,怎么一个广告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像是拍了东瀛动作片一样,搞得自己觉得羞耻极了。

“诶,那话怎么说来着,九门功课同步学,后面是啥?”任海一脸笑得灿烂,手肘轻轻推了推韩斐。

韩斐拱拱手讨饶:“你饶了我吧,大佬,我今天不光是丢人了,我是光腚拉磨,转着圈丢人。”

任海一脸欣喜地说:“哈哈,那你跑不掉了,只要你还在进修班,就免不了受哥的调戏喽,珍重啊。”

……

第二节大课是台词课,这回不是光在PPT上讲得天花乱坠,正儿八经地要实地操作。

念好台词,首先你得说好普通话,就跟大学考试似的,你得先考到考卷上的50分老师才好帮忙给你加上平时分从而不挂科,按100分来对应讲台词,普通话就是那卷面上的50分。

当然,有些人是带着外挂来的,拍戏从来都需要会讲台词,甚至都不需要讲普通话,只要数个一二三四五就行了,后期找个厉害的配音老师比自己原音要强多了,更有挂王之王,连人都不用出,出张脸就够了,全程替身拍摄,后期会帮你贴心地把脸给P上去,让你足不出户就能产出一部戏,简直是不服不行。

什么?你说观众骂?骂有什么用,妨碍人家拿天价片酬了吗?妨碍人家拿百花奖了吗?

当然,这种挂和韩斐没有半毛钱关系,非酋和欧皇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段《将进酒》,韩斐卷舌翘舌错了好几处,舌头该卷的时候不卷,该直的时候不直,引得教室里满堂大笑。

韩斐记得自己当初普通话在网上在线测试的时候也有个二级水准啊,没想到说了这么些年自己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普通话缺陷很大,啧,人果然是不自知。

其实也是有客观原因的,湘南省属于普通话说不好的重灾区,湘南人民说普通话游戏难度属于噩梦难度,仅次于两广HN地区的地狱级难度。

翘舌卷舌混淆只能算基本操作,前后鼻音也分不清,假如有湘南朋友对你说:“我很无赖啊。”,别把人家当坏人,人家只是表示自己“无奈”。h还f大多数时候也是搞混了的,扶栏常杀人,听起来挺恐怖的,实际上人家只是自报家门。由于出市不同话,隔县不同音,三湘人民在说普通话时还有更多奇葩的读音。

“灰化肥挥花会花黑。”

韩斐给了自己一嘴巴:“呸呸,不对,灰化回挥发会发黑。”

啪的又一嘴巴“娘的,还说不好了?灰化肥挥发会发黑。”

这节课任海就坐在韩斐的旁边,眼瞧得身边的人说普通话说得快想自杀了,又填了一勺油:“我说小韩同志啊,你这么练没用啊,你得拿理发店烫头发的工具把舌头烫一下才行。”

“去去去,烦着呢,老大。”韩斐摆手推开靠过来的任海,斜睨了一眼,道:“我说任哥啊,你一临安人普通话也没比我强多少啊,你那翘舌卷舌不也错了几个地方吗?你就一点不急?”

任海老神在在地说:“我跟你们不一样。”

“嗯?怎么就不一样,你还能用什么药治一治普通话说不好综合症?”

“切,我说的不一样是我来这儿目的就不是来进修的,我又不着急练习。”任海说着脸上挂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韩斐不解,问道:“那你来干什么的?拿了报名费去哪儿旅游去不是更好吗?”

“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任海伸出右手,招了招,示意韩斐把耳朵贴过来。

待韩斐靠近,任海那笑容更甚,一手遮住韩斐耳廓,小声说:“我其实是来泡妞的。”

靠,韩斐蹭地一下弹开身子,比了个中指,道:“大佬牛批。”

第二十七章 大吉大利,中午吃鸡

27.大吉大利,中午吃鸡

“诶,中午去哪吃啊?”

“我哪知道啊,我才来两天。”韩斐腹诽道,大哥咱俩很熟了吗?怎么你一副自来熟的基友样子,“要不去食堂?”

任海撇撇嘴,一副我真是服了你的表情,摆手道:“你能不能有点创意啊,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那可不一定,万一还行呢。”韩斐也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那是没在政府食堂吃过,菜色多,油水足,关键是算上餐补特便宜。

“算了算了,我带你去吃***。”

“打住,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切,说鸡就说巴,文明去他妈。”

两人并排出了楼,沿着主干道走了几百米,拐弯走了个小门出去,果然是别有洞天,每个大学的后面都会有一条神奇的街道,吃喝嫖赌,呸,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任海又掏了根烟出来,准备给韩斐点上,韩斐摆手拒绝了,都快吃饭了还抽什么烟,要抽也是饭后,那话说得好,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往前行了数十步,到了一家店门前,牌子上写着“黄焖鸡米饭”,韩斐皱了皱眉,玛德,黄焖鸡这个时候就已经拓展到每个大学周边了吗?果然有精明的商业头脑。

“我要小份微辣,你要什么?”

“小份特辣。”

“靠,你们湘南人真是无辣不欢。”

落了座,任海又叫了两瓶啤酒:“下午还有课,咱们一人一瓶意思意思。”

“好啊,也算我初来乍到拜拜任哥的码头啦。”

“哈哈,你这人有点意思。”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了两个滚烫的砂钵上来,钵子里汤汁滋滋作响,鸡肉混着香菇的气味,飘香扑鼻。

韩斐给任海倒上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举起杯子:“走一个。”任海也举起杯,碰杯时瓶口略低于韩斐的杯子,两人一口干了。

韩斐竖了根大拇指,赞道:“任哥,你讲究,这种细节你都把握到了。”

任海心领神会,知道韩斐说的是什么,笑着说:“习惯了,从小我父亲就带着我上各种饭局,一直耳濡目染就会了,你也不错啊,还能注意到这个。”

“哈哈,咱们这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再来一口,随意,不用干。”韩斐又给两个杯子里斟满酒。

男人和男人熟络起来很快,一根烟两杯酒,吃完已然是朋友。

韩斐随口问了句:“任哥,你说你来泡妞的,你女朋友在这儿上学?”

任海把钵子里的汤汁舀到饭碗里,不紧不慢地拌着,然后扒拉了一口饭,笑了笑,说道:“我单身贵族呢。”

单身贵族,多么遥远的网络名词啊,想当年单身还是贵族,到了十年后单身都变成狗一条了。

韩斐乍一听有些不解,想了想又明白了,回道:“不会吧,任哥你把这儿当找对象的地方了?”

“噗,哈哈,对象,你用词怎么和我爸一样啊。”任海喷出一口饭,急忙抽纸擦了一下,大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对象,现在谈恋爱不就是玩嘛,那么认真干什么。”

韩斐抿了一口酒,随后右手拍左手,啪啪啪三下,说道:“我懂了,你是光打算干这个,对吧。”

本来任海都已经平复了心情,继续吃着饭,抬头间瞧见韩斐做出的拍巴掌的动作,又笑抽了,这下动静更大,饭都呛到气管里了,咳嗽个不停,眼泪都咳出来了。

“你塔娘的真是个天才。”任海一边擦眼泪一边夸着韩斐,“这种事你竟然能用这种动作代替,I服了YOU。”

“有这么好笑吗?”韩斐翻了个白眼,表示你也太不经笑了。

韩斐表示这可不是我自创的,以后你就会知道有位来自宝岛的污妖王会用更骚气的“嘿嘿嘿”来代替这个动作。

“诶,看你搞得这么生动形象,你试过?”任海擦干净脸,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狡黠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韩斐,似乎想瞧出点什么来。

韩斐道:“我倒是想啊,可我就是童男子一位。”

任海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表情夸张道:“啧啧,这怎么可能,我瞧你那动作就是行家了。”

韩斐摇了摇头,吃了口鸡肉,说道:“动作标准不代表实战过,我都是跟着RB外教学的。”

“不可能,老实交代,你都长得这么帅了,难道就没有小姑娘向你暗送秋波?”任海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人帅吊受累?这什么逻辑?

韩斐开着玩笑打着岔:“有送零食送情书的,没有送秋天的菠菜的。”

“艹,你小子活得太板正了,你这是十七八岁人应该有的心态吗?”任海有些恨铁不成钢。

韩斐嘟囔着:“还行吧,我觉得。”

“行个屁,你憋得不累吗?”任海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闷了,说道:“我记得我那会儿就感觉自己像条发情的公狗,发情的公狗你见过吗?”

“见过。”韩斐笑着回道,心里想着任哥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就记得那时候见到漂亮姑娘了下面就打敬礼,还好是穿的牛仔裤,要是换成校服非得顶出个帐篷不可。”

“哈哈哈,你这比喻可真形象。”

任海笑得狡黠,问道:“诶,你难道就没这些反应?”

“有啊。”

“那你怎么办,你就一点都不想?”

“想有什么用,《刑法》上都写了,要坐好几年呢。”

任海放了筷子,情绪激动道:“我靠,你真是个奇人,竟然是这种逻辑,诶,就你这样的,随随便便不就把人弄上手了吗?”

韩斐挺了挺身子,脸色郑重,答道:“我觉得吧,不能为了啪啪啪而啪啪啪,要负责吧,我觉得。”

任海鼓了两下掌,神情很是鄙视:“兄弟,你这是上个世纪的思想了吧,服,我真服。”

“哈哈,喝酒喝酒,。”韩斐把剩下的啤酒均分到俩人的杯子里,碰了碰杯,“有那欲望这是人类繁衍赋予我的使命,但能克制就是人类文明对我的教导了。”

“诶,不错,这话自习咂摸还有点哲理啊,我收了,以后拿去泡妞去,保证给她唬住。”

“拉倒吧,干了。”

两人一饮而尽。

第二十八章 也许,我会是个好演员

28.也许,我会是个好演员

最近一阵任海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天天上课就和韩斐坐一起,下了课也邀着韩斐一起吃饭,弄得韩斐觉得这货是不是取向有问题,难不成是个弯的?

傍晚,天黑得愈发地早,一场冷雨下来温度也降得很快。校外的某苍蝇馆子里,两根一米见长的电线垂下来,尾端连着白炽灯泡,昏黄、微弱,但却令人感到一份温暖。今天周五,明后两天没课,又可以出来喝顿酒。

要说菜好吃,除了爹妈做的,还有时常浮现在你你记忆中学校食堂的,那就属学校外的苍蝇馆子了,奇人隐于市井中,一方小店有乾坤,乍一看地方小,还不太干净,但那味道就一个字,赞。

“小炒肉,红烧茄子,宫保鸡丁,再炒个青菜,拍个黄瓜。”任海也不看韩斐吃什么,麻利地点了菜,找地方坐下。

韩斐问道:“怎么?今天不喝酒啊?”

“不急,等蔡哥来了再点,他就在路上了。”

菜上到第三盘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黑色棉袄的哥们儿,韩斐招了招手示意,正是蔡哥。

任海喊老板:“老板,先来六瓶力波。”,力波是魔都本地的牌子,听起来像是魔都某无操守艺人创办的。

老蔡有些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来得有点迟。”

“没事,这不菜都还没上齐吗,来得刚好。”韩斐示意没关系。

任海开着玩笑道:“怎么了迟到啦蔡哥,这是被哪个美女截在路上了吧。”

三人里蔡哥年纪最大,倒是不介意开玩笑,回道:“那是,刚刚一出学校五六个小姑娘非拉着我,还好我大义凛然一身正气,都给拒绝了。”

“呸,拉倒吧,哈哈哈。”

菜上齐,酒上桌,三人先碰了一杯,接着吃菜。打了几天交道,韩斐和任海对蔡哥有了一些了解,蔡哥,名鹤远,横店人,今年二十三,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好像当过多次龙套,对比没入过行的两位,这位的经历显然丰富得多。

韩斐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道:“蔡哥,来给我们说说你的传奇故事吧,让我们也涨涨姿势。”

蔡哥吃了一口黄光,摆摆手道:“我有什么好讲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别啊,蔡哥,大人物的我们才不听呢。”任海顺势接茬,又道:“我们就想听听平常人的经历。”

韩斐给蔡哥斟满酒,任海往蔡哥碗里夹肉,这两货谄媚的态度简直了,蔡哥这下也不好意思不说了,道:“好吧,那就讲讲吧,可是从哪讲起呢?”

韩斐任海异口同声道:“从头,从头讲。”

三人又碰了一下杯,蔡哥一口饮尽杯中酒,把棉袄上的拉链拉开,开始说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初中一念完就没读书了,那会是十四还是十五来着,正好影视城缺杂工,我又不想去南粤打工,就在影视城呆下了。一开始就是在各个剧组找找杂工干,办点器材,清清垃圾什么的,大活人家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全包了,演员吃肉,剧组人员喝汤,我们就是捡点溅出来的汤汁舔一舔。”

“后来呢,你不是说你还跑过龙套吗?”韩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

蔡哥笑了笑,示意韩斐倒酒,韩斐麻溜地给倒上,他又吃了一口鸡丁,开口说:“后来有一次我捡到一个人的钱包准备送到派出所去,说巧不巧,那人当时正在派出所报案呢,两人就这么认识了。那人是个群头,看我拾金不昧还很感激,就让我跟着他跑群演,我就这么上了道了。”

任海问道“你都呆过哪些剧组啊?”

“SH滩那丁力你知道吗?”

“知道,吕良炜。”

“我在《达摩传奇》跑过龙套,那里面有他,还有《还珠格格》里那金锁。”

韩斐继续发问:“还有呢?”

“《雍正王朝》,我在里面演过叫花子,还演过侍卫,还有《汉武大帝》,我在里面演过太监,再就是电影,老谋子的《英雄》,那家伙不光是叫我们群演上,部队的人能拉进来了的,还有其他的就是些不怎么出名的电视剧了,我东瀛鬼子都演过。”

“我靠,厉害啊,都是大制作。对了,有台词吗?”任海问道。

“大制作没有,小制作里面有一两句台词。”

韩斐举了杯道:“来,为了蔡哥的传奇经历,咱们再干一杯。”

任海和韩斐听完确实挺佩服蔡哥的,这人别看没读多少书,经历倒是不少,虽然是龙套,竟然上过这么多大制作。

“对了,蔡哥,你为什么选择来这里进修呢?这里学费还是挺贵的,这不是耽误你拍戏了吗?”韩斐有些疑惑,本来这话没必要多嘴的,但喝了酒脑子里也没想那么多。

蔡哥扒拉了两口,叹了口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任海一听还有故事,好奇心理又起来了,说道:“慢慢说,不着急,边和边说。”

“龙套这碗饭其实很不容易吃,地位低,酬劳少,但我那时候看星爷那部《喜剧之王》看得走火入魔,一心想着我不会一直是个死跑龙套的,那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我也买了的,可惜自己没多少文化看不懂。”

蔡哥说得有些激动,像是突然回忆到某个场景一样,随后又说道:“可是激情终究是踏马的要消退的,让你跑个十年龙套你还能一直保持斗志吗?不是人人都是刘备,一把年纪屡战屡败还能继续战下去。我这两年几乎都不想干了,准备收拾行李去南粤碰碰运气,踏马的好死不死小钢炮拍了部《天下无贼》,你们看过这部电影没?”

“看过。”韩斐点点头。

蔡哥又喝下半杯酒,声音愈发高亢:“那傻根你们知道吧,新闻里经常报,就这么个傻小子,随便街上找个人看起来都比他好看比他机灵,可是呢,人家火了,我这条件总比他好吧,我就不信邪了,后来遇上一哥们,他建议我找个地方进修一下,不然以后还是只能演那种没台词没特写的角色,就这么的我就来了。”

“佩服,蔡哥,你下这个决定真的很有勇气。”韩斐称赞道。

“勇气个蛋,来了才知道表演这回事太深奥了,我简直就是井里的王八,不知道天空海阔。”

任海光顾着听半天没说话,这会儿开口道:“别这样蔡哥,你这不是学的挺认真的嘛,以后肯定会好转的。”

韩斐接茬道:“就是,我觉得蔡哥你很不错,要我说吧,咱们大部分人连陪太子读书的心态都没有,太浮了,你也算一个,任哥,那架势真不像是来学表演的。”

任海不以为忤,笑道:“那倒是,我本来就是来玩的。我们这辈人哪有不浮躁的,来这儿本来就是奔着这块牌子来的,要想正儿八经学表演还是得艺考,进特么的本科班,我们这算什么回事。”

韩斐回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等你上完进修班回去,那就相当于镀金了,就跟你找工作一样,好歹是在世界五百强干过的。”

“呸,镀塔娘的蛋,你说,夜总会坐台的来这儿进修一回出台费还能涨上千八百吗?”蔡哥喝了一口酒,有些忿忿的。

任海笑着说:“我觉得行。”

“要我说,我们班,正儿八经想学表演的就我一个,还有小韩一个,其他人都是来玩的。”蔡哥指了指韩斐,继续夸道:“诶,小韩,你那天课上那个表演可真不错,一点不像没接触过表演的人呢。”

韩斐脸色一红,幸好喝了酒不怎么能看出来,开口道:“哪有哪有,蔡哥你过奖了。”

“啧,好就是好,要承认。”任海和蔡哥一起回道。

韩斐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表现,那天是表演课,老师出了好几个题目让大家实践一下,韩斐刚好抽到的角色是扮演一名盲人。

盲人韩斐倒是见过几位,大学时去福利院做义工接触过,努力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做了几个深呼吸,老师喊了一声开始。

当时韩斐记得自己内心很平静,很放松。没有导盲杖,韩斐先是用脚碰了碰旁边的凳子,再俯身用手确认一下,慢慢坐下,眼睛没有浮夸地往上翻,乍一看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老师过来搭戏,装作问路的人,喊道:“大爷,您好,去XX路怎么走啊?”

玛德,大爷?这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韩斐很小幅度的偏了偏头,似乎是在确认声音来源的方位,招了招手,听见脚步声临近,很平淡地说:“你朝着我坐着方向的右手边走二百来步就是了。”

老师故意拿手在韩斐眼前晃了晃,装作惊讶道:“大爷,您看不见啊?”

“嗯。”

老师疑惑道:“那您怎么知道路,您不会瞎指吧。”

韩斐风轻云淡,微微一笑道:“呵呵,我只是眼睛看不见,我还能用脚步去丈量。”

大千世界里的色彩是靠太阳光反射而成,有些人很不幸见不到这五颜六色的缤纷世界,但是,他的灵魂不死,生命不息,他仍可以很坚强的活着,很幸福地活着。

老师夸奖道:“你,表现得很不错。你以前特意观察过盲人?”

韩斐很诚恳地回答:“没有特意去看,只是见过几次,再加了点自己的想象。”

老师比了根大拇指道:“很好,这就是灵活运用了五力六感,你是个好苗子。”

“诶,我说,诶,发什么呆呢?还喝不喝了?”任海的声音把韩斐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韩斐笑了笑,举杯,三人一碰,然后一饮而尽,韩斐内心波澜泛起:也许,我会是个好演员。

第二十九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29.疏影横斜水清浅

进修班原本的定位就和当下时兴的新盖中钙的广告词一样:一片顶过去五片。抛开思修马哲还有英语这些公共课,本科班四年的课程全部压缩至一年,填鸭式地粗暴塞给你表演的知识,能吃进去多少就看你造化了。当然,韩斐这满打满算都上不了一年,来的时候人家第一学期都开学个把月了。

一本表演元素的教材都翻皱皮了,韩斐还是没搞懂那高深晦涩的理论,如果让韩斐去写点公式画点图纸倒还行,这种学院派表演理论对于一名理科生来说的确有些勉强。韩斐自认为表演不就是靠在生活里观察和脑补嘛,课本上弄得太阳春白雪了。

形体课上,老师带着助教帮这群半吊子开筋,韩斐的柔韧性还不错,毕竟是经常运动的,但任海就倒霉了,微胖的身材还从不运动,那惨叫声估计能从上戏传到虹桥机场。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解放天性的课程,韩斐头一回把羞耻心甩到黄浦江了,一会儿扮成一只发情求偶的大猩猩,一会儿又要饰演一只慵懒蜷曲的猫咪。

扮猩猩的时候还好,蔡哥也是演猩猩,和韩斐对戏,两只猩猩争偶,韩斐心一横,换了个凶狠的表情,呲牙咧嘴,上半身前倾,屁股微翘,两手砰砰直锤自己的胸膛,相似度爆表。

倒是演猫的时候,老师为了让韩斐演出那种猫咪依赖主人的感觉,竟然让韩斐趴下依偎在一位女同学脚边,扭着身子蹭人家的小腿,自打韩斐记事以来就没和雌性生物这么腻歪过。

韩斐就记得当时极其不情愿,打算随便演一下混过去就好了,没想到老师不知道是吃错药了故意针对还是起了爱才之心,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教训吼下来:“就你这个态度还想做演员?上了舞台入了镜头,要求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你要记住入了戏,演员的身体就不完全属于自己了,就你这么扭扭捏捏像个小脚老太太一样还演什么戏,趁早回家吧。”

得,韩斐这人也是个贱骨头,挨了一顿骂状态也出来了,身子趴下,挪到女同学脚下,脑袋蹭了蹭人家的小腿,随后身子绕着她转了半圈,张嘴打了个哈欠,身子蜷缩成一团,还真像只昏昏欲睡的猫。这几节课上下来别的进步韩斐倒没怎么察觉,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脸皮觉得比之前要厚几倍了。

……

今天是周六,光棍节,1111,手机屏幕上四个1刺得韩斐眼睛发疼。有首歌怎么唱来着:“Single dog, single dog, single all the day. See AV, hit the plane, they are doing all the day. Hey! Single dog, single dog, why not be a gay? No more wait, no more afraid, make him be a gay!”

任海来泡妞的目的果然达成了,今天领着妹子出去浪,韩斐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一妹子勾搭上了,天天跟他呆一起都没发现这货是什么时候撒网下钩的。

韩斐发了条短信过去准备调戏一下任海:“兄弟,‘炮火’猛烈,注意‘安全’啊。”

叮,有新短信。

对面短信回复倒是很快,韩斐点开一看:“不安全也没关系,那也比老弟你强啊,神器蒙尘,暴殄天物,以后我儿子都会粘人了,你儿子还是粘手。”

法克,赤果果的打击,韩斐朝着空气比了根手指。

实在是无聊的紧,韩斐打算去外滩逛逛,毕竟都来魔都这么久了,不去外滩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出了校门韩斐上了76路公交车,坐到地铁站,大周末地铁站人流如潮,废了老大的劲挤进2号线,抓住护栏站定。上戏校区隔外滩倒是很近,十几分钟的车程,韩斐还没来得及观察车上的众生相广播就提醒外滩到了。

下车的时候韩斐感觉是被后面给顶出来的,自己完全没用劲,就像汉堡里那块鸡腿一样夹着就出了站。

城市规模越大,市民的贫富差距越大,尤其是在魔都这种国际化大都市。地铁出站口,衣衫邋遢的无名歌手弹着吉他唱着窦唯郑钧,面色冷淡的上班族衔枚疾走行色匆匆,出了站,对面一江之隔的陆家嘴,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欲与天公试比高,你可以脑补巨头们金领们就站在云端俯视众生。

沿着外滩走了一会儿,韩斐意兴阑珊,霓虹灯五光十色,但万家灯火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明,站在低层,永远想象不到伫立云端欣赏到的风景,也罢,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结网,凭虚御风,暂且归去,魔都,终有一天我会站在高处看一看你的多娇。

进了站,肉夹馍般上了车,又汉堡包般下了车,韩斐长吁一口气,终于是下来了,大都市的人流吞吐量恐怖如斯。

小风呼呼地吹着,站在公交站牌下等了十多分钟,回程的76路姗姗来迟,上了车,人不算太多,都在前面堵着,后面有一两个座位也没人坐。韩斐一招“野马分鬃”拨开人群,小碎步走向后面,找个座位坐下,真是没用,坐个地铁像是踢完一场球似的,身心俱疲,韩斐靠着椅背上眯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听得前面吵得纷纷扰扰,韩斐揉了揉眼睛,从瞌睡中醒来。

“你干什么?!臭流氓!”

“你这小姑娘可不要含血喷人啊,谁是臭流氓?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啊,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就是流氓,你是流氓你在我后面蹭什么?!”

“车上这么多人,后面挤的我,你说话注意点,谁蹭你了。”

韩斐瞧明白了,大概是公交咸猪手。那女生穿着白色的薄羽绒服,长发披肩,有一种纯纯的气质,下半身是水洗蓝牛仔裤,勾勒出两条大长腿,线条极美,再仔细一看五官端正,姿容秀丽,等等,这人韩斐好像见过,但是想不起名字来。而那男的中等身材,略有发福,一双眼睛咕溜直转,透出一股猥琐的气质。

那男的看见车上没有一个人敢帮腔,气势越发嚣张,往前逼近,那气势似乎他才是受害者,要把那姑娘给生吞活剥了。

“谁是流氓,你说清楚!”

那姑娘被吓得快哭了,声音哽咽,拿背包护在身前,说道:“就,就是你,我要报,我要报警。”

“嗬,你报啊,我巴不得你报警。”那男的气焰嚣张,吐沫星子都喷出来了,道:“今天你诬陷我是流氓,你得赔我的名誉损失费。”

小姑娘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眼泪默默地流着,手护在胸前,坐在座位上像一只受伤的兔子。

韩斐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喊道:“喂,你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那男的没把韩斐当回事:“艹,小赤佬,多管闲事。”

“你踏马的耍流氓是吧,还挺横啊。”韩斐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那男的,看了看他下半身,又道:“你踏马的裤裆拉上了吗?还敢说你不是耍流氓?!艹”

那男的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裤裆拉链,果然做完案没处理好现场,脸上挂不住,怒瞪韩斐:“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呵呵,今天这事我还偏要管了。”韩斐正气凛然,座位上的姑娘投来一个很感激的目光,一只手悄悄地拉了拉韩斐的衣角,还是担心韩斐和那猥琐男起大冲突。

韩斐侧了侧头,示意她没关系的,然后直直地盯住猥琐男,目光似乎要把那男的刺穿。

“艹,小瘪三,我警告你不要随便管闲事,不然后果自负。”那人也鼓足了气势,但见韩斐不吃这一套,骂道:“册那,哪个裤裆没扎紧把你漏出来了。”

韩斐一听气得一声冷笑,艹,原本只打算怒斥一下,这下可是你自找的啊。

第三十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30.暗香浮动月黄昏

打架这种事,没打起来最好不要打,但一旦下决心要打,那就先下手为强,还要快准狠。

韩斐右腿稍稍后移半步,整个人呈一个助跑蓄势的状态,开口道:“喂,你钱掉了。”

那男的楞了一下,往下一看,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遭受重击,原来是韩斐冲上来一肘子磕到他太阳穴,随后右膝上抬踢到他的肚子上,那人马上捂着肚子倒了下去,整个人像条煮熟了的基围虾,弯曲着蜷缩成一团。

铁肩担道义的人少,痛打落水狗的人多,车厢里的人突然变得义愤填膺,好几个人上来补了几脚,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早就发现这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了,大家打啊。”

人一窝蜂似的哄上来,韩斐担心打出大问题,急忙喊道:“大家住手,别打出大问题来了就不好了。”那姑娘也站起身来阻止吃瓜群众出来当烂好人,这下一帮乘客还不满意了,骂道:“你们两人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姑娘听着这话,原本就委屈的心情更加阴郁了,这都什么人啊,自己无助的时候没人说一句公道话,现在痛打落水狗倒是装出一副正人君子卫道士,正想辩解两句,被韩斐拦住,韩斐太知道群众都是什么德行了,解释道:“没事啊,大家伙,咱们把这王八蛋给送派出所去,让人民警察制裁他,诶那个司机师傅,前面派出所停一下。”

一听要去派出所,躺着那货也顾不上痛了,赶紧讨饶:“别去派出所,小兄弟,帮个忙,咱们私了。”

这人果然色厉内荏外强中干,韩斐连半个脸色都欠奉,那人急忙看下姑娘,说道:“我错了,小姑娘我错了,咱们私了吧。”

那姑娘估计从没进过派出所,尽管自己是受害者,听到这名头也有点紧张,猥琐男以为姑娘铁了心,脸色变得狰狞,威胁道:“你今天最好私了,要不然我以后每天都坐这趟车,迟早有一天逮着你,看看下次还有人帮你没。”

“艹踏马的,你个臭流氓还敢威胁人。”这下都不用韩斐出手,乘客一齐吼向这人。

车很快停在了派出所外,韩斐和司机一人扭住一只胳膊把人压了进去,那姑娘就跟着身后,进了大门之后司机打个招呼就转身走了。

值班室里,接待桌后坐着一位中年民警,约莫四十岁左右,两颊旁的法令纹很深,像两条地垄沟,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你好,你是要报案?”

韩斐点了点头,态度诚恳地解释:“叔叔您好,我们是隔壁戏剧学院的学生,今天在公交车上这人骚扰我同学,搞咸猪手,被我抓住了,这就来报案了。”韩斐的话半真半假,那人的犯罪事实不假,但人家小姑娘哪是你的同学,你们一起上过课吗?瞎掰。

警察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这种事属于民不举官不究,很多小姑娘受了欺负还怕面子上过不去不敢来报案,今天这对学生倒是不一样,不仅来报案,还把犯罪嫌疑人给一起抓来了。

“小赵,把这人压到审讯室去。”老民警指了指旁边一位小伙,示意他带人走。

小年轻毕竟是小年轻,正义感还处于爆棚的状态,瞧见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被这种猥琐男给咸猪手了,拿了手铐狠狠地拷住那厮,然后一把提起他的领子,道:“走,快点,磨蹭什么。”

看到这一幕,韩斐笑了笑,有些人就是只敢欺负弱小,遇上真正的暴力机关了比特么乌龟王八还怂。

老民警又开口道:“你俩来做一下登记,我要了解一下情况。”

“诶,好。”韩斐回道,坐下了,那姑娘也跟着坐下了,只是还是有些拘谨,明显是不适应警局的氛围。

民警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等级表一样的纸张,问道:“你俩谁来说说具体情况?”

韩斐转头瞥了一眼,那姑娘回过神来,怯生生地道:“我,我来吧。”

“行,那你来吧,仔细说说。”

“就是我今天本来在公交车上坐着好好的,突然感觉到旁边好像有人在摸我,我一开始以为只是车上挤,忍了一会儿发现那力度更大了,然后就看见那人在咸猪手了。”

“然后呢,你们怎么抓住他的。”

“然后那人被发现后倒比我还凶,还说我诬陷他,要对我不客气,多亏了他。”姑娘说话间指了指韩斐,道:“多亏了我同学,把那人给抓住然后给送到这儿来了。”

这姑娘倒也仗义,没拆穿韩斐话里的漏洞,还把韩斐的话给圆了过去。

民警刷刷刷写了好几行字,仔细审核了一遍,然后说道:“行了,笔录就这样了,你留个联系方式,等那人的处理结果出来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噢,好的。”姑娘接过笔写下了联系方式。

二人出了派出所,姑娘如释重负一般长吐出一口气,今天的经历真是太惊险了,不对,是有惊无险。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那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姑娘抬头望向韩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原本就很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美丽。

韩斐看得有些愣神,几秒后才回过神了,知道自己有些失礼,说道:“没关系,应该的。”

“你刚才在里面说是我同学,你还挺会编的嘛,你也是上戏的?我怎么感觉从来都没见过你啊。”姑娘有些诧异,这人长得很英俊,要说是表演系的,这上下几届自己都没见过这人,难道是导演系或者是摄影系的?

韩斐笑了笑说:“我只算半个上戏学生吧,我是表演系进修班的,十月份刚来,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没见过你呢。”

也许是这两天解放了天性,韩斐现在都敢主动和女生扯闲篇了,鬼使神差地说道:“但我见过你啊。”

姑娘往前走着,听到这话转过身来,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啊?”

韩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就那天,你们出晨功,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那不就是你吗?”

“好啊,你竟然偷看我。”姑娘双手叉腰,既有些羞赧,又有些不满这人偷窥的做法。

“没有没有,我那天正好路过。”,韩斐摆手推脱道:“我只是刚好被那种空灵的声音给吸引住了,就悄悄地看了一会儿。”

“哼,还不是偷看。”姑娘白了他一眼。

“对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怎么,打听这么清楚想干坏事啊。”

韩斐撇了撇嘴,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要是想干坏事在车上帮着那猥琐男不就好了吗?

姑娘瞧见韩斐这副无奈的样子,咯咯直笑,道:“听好了,本姑娘叫江疏颖。”

韩斐恍然大悟,对于就是这个名,特么的,之前一直只记得这张脸不知道名字,故意装作不知,说道:“哪个疏影?林和靖那个?”

“哈,你也知道这首诗啊。”江姑娘高兴得像个被老师奖励了大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

韩斐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好诗。”

江姑娘十分自豪,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道:“当然是好诗,本姑娘名字的诗怎么能不好。”

韩斐一下看痴了,就好像原来黑白的世界突然多了色彩。

第三十一章 一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里

31.一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里

“喂,你发什么呆啊,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走神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江姑娘有些不满韩斐的行为。

韩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是看到仙女了,一不小心就看痴了。”

我尼玛(请用心花路放里那个混混的语气来读),解放天性课可能解放的不是韩斐的天性,而是压制在他体内已久的骚性,就这么个不爱跟女性说话的人竟然也能说两句骚话了。

韩斐是个球迷,记得某年电视上好不容易播了部拍足球的电视剧《旋风十一人》,江姑娘两条笔直的白玉柱让韩斐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也真不怪韩斐,男的嘛,绝大多数都是视觉动物,而且一般都是肉食性,极少食素,江姑娘这种高颜值、好身材的美女往眼前一戳,怎么能不晃瞎这货的24K钛合金镶钻狗眼。

“哼,油腔滑调。”江姑娘柳眉微皱,瞪了韩斐一眼,双颊印上两朵红云,犹如红梅映雪。

韩斐看着这娇俏的绝色容颜,不禁想起了以前逛论坛见过的一句话: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江姑娘问道:“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处于愣神中的韩斐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说:“我叫韩斐。”

“哪个韩哪个斐?”

“韩愈的韩,文采斐然的斐。”

江姑娘鼓了一下掌称赞道:“名字不错嘛,书卷气十足,又是唐宋八大家,又是文采斐然的。”

韩斐笑了笑:“还行吧,比起你的名字略输一筹。”

“那是自然的。”谈起自己的名字江姑娘有绝对的自豪,整个戏剧学院也找不出比自己名字更有意境更好听的了。

“诶,我觉得你不应该叫韩斐,应该叫悍匪才对。”

“啊?悍匪,你刚刚不是还夸书卷气吗,怎么就给我换成打家劫舍的了?”韩斐不解,微笑着问道。

说起韩斐,江姑娘倒真觉得这人不错,长得帅就不谈了,关键是有脑子还有股子狠劲,说实话,今天在车上的情景,要是不够机灵不够狠,还真不能解决得这么完美。

“我说的是你名字书卷气,又不是你的人,你想一下,你刚刚打那个混蛋的时候,你还骗他说钱掉了,然后突然打上来,一脚就把他放倒了,哈哈,狐狸的狡猾与狼的凶狠,这就是土匪气质。”江姑娘说着说着就乐了起来。

韩斐听完心头一乐,原来是这么个悍匪,这么说来倒是个好的诨号,说道:“这绰号不错,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我收下了。”

江姑娘嗔道:“呸,你这人真不害臊,尽把坏话当好话听。”

韩斐笑笑不语。

派出所隔学校不远,说话间已经到了校门口,看到那硕大的“SH戏剧学院”江姑娘这才算是完全放心了,长吁一口气,终于到学校了,从没感觉学校这么有安全感过。

鬼使神差这个成语形容得真是贴切,韩斐今天真的是有如神助,半点羞涩感都木有,看着江姑娘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我送你回宿舍吧。”典型的睁眼说瞎话,黑确实是黑了,那路边竖着的几十根是棒棒糖的棍吗?那么大的路灯竟然可以说成黑灯瞎火。

“不,不用了吧。”江姑娘有点不好意思。

韩斐坚持一下道:“没关系的,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把你安全送到宿舍楼下为好。”

江姑娘看了看他,摊手道:“那好吧,不过不用送到宿舍大门口。”

韩斐心中嘿嘿一笑,我懂,脸皮薄怕被人看见是吧。

两人并排走着进了校园,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变得有点尴尬,静谧地走了几分钟,转弯经过一个草坪,草坪上铺着几块长方形的石板当铺路石,不过这距离设置就有点蛋疼了,走一块显得娘炮,走两块容易扯到蛋。

走上石板,江姑娘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从这块石板跃到那块石板,动作舒展而优雅,配上那身白色的薄羽绒服,真有几分舞蹈家的风采。

韩斐就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这一刻就好像一汪平静了几多年的湖水忽然被扔进去一块小石头,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泛起,荡漾着韩斐的心灵。

二十几块石板很快走到尽头,江姑娘右手举起,亭亭玉立,俨然是体操的结尾动作。

韩斐很捧场地鼓掌,又问道:“你这是体操动作吧,你学过体操?”

“啧,看不出你还挺识货的。”江姑娘比了个大拇指给韩斐。

韩斐笑得跟朵烂桃花似的,开玩笑,凡是体育运动就没有我不了解的,就是橄榄球、棒球、曲棍球这种在我国非常冷门的运动我也能给你侃上俩小时。

“没错,本姑娘小时候学过艺术体操。”

“怪不得动作这么专业,这收尾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来,这艺术体操果然能把一个人的气质培养到出尘绝艳。”,马屁又不花钱,尽管拍就是了,韩斐又问道:“你是主攻哪一种类型的,球、带、棍、圈?”

“哈哈,没想到你还真懂啊,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瞎说蒙对了呢。”拍马屁要往人家擅长的领域去拍才显得不露痕迹,韩斐一通高帽子戴下来江姑娘乐得不行,又道:“我主要是练带和圈。”

韩斐开玩笑道:“噢,原来你是哪吒啊,混天绫还有乾坤圈,失敬失敬。”

江姑娘脸色一变,踢了韩斐的小腿肚子一下,嗔怒地说道:“你才哪吒呢,你雷震子。”

???

韩斐脑门上三个大大的问号,怎么了这是,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了呢?这个玩笑尺度也不大呀,脸色垮掉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韩斐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无数先烈总结了,不要得罪女人,更不要试图去了解女人,真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这女性朋友翻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估计连铯原子都来不及在两个能级之间跃迁。

得,那哄哄吧,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第三十二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32.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上戏,某栋宿舍楼三楼某间宿舍里,冷冷的日光灯照下来,映衬着雪白的墙壁,显得室内愈发的清冷。

李晶铭穿着厚厚的棉睡衣,身上还裹着大棉被,背倚着墙,手上拿着一本书正看着,别怪人家裹得厚,李姑娘是齐鲁省人,只能说南方的冷是属于魔法攻击,况且学校还不供暖,要想取暖全靠一身正气。

李姑娘踢了踢旁边那张床,语气幽怨地说道:“诶,你说,今天光棍节我们仨就这么在宿舍躺过去了?”

那床上裹得跟米其林似的棉被堆里探出一个脑袋,接茬道:“不然呢,你还想怎样,要不我站阳台吼一嗓子说‘04表演系李晶铭征婚啦,有意者从速,过时不候’,这样好不好?”

“啊啊啊,王晓辰,姐姐要撕了你,竟敢开我的玩笑。”李晶铭张牙舞爪地就要爬过去。

王晓辰急忙讨饶:“姐姐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对面一张床上面朝墙壁睡着的一个人也转过身来,幽幽地传来一句话:“唉,还是羡慕影姐啊,一天都不在宿舍,哎你们说今天影姐不会是和人约会去了吧?”

“有很大可能。”李晶铭摸了摸下巴,装作侦探样。

王晓辰把枕头垫高,靠着床头说道:“应该不是,她应该是回家了,唉,羡慕本地人,趙霁,我们三个齐鲁人真是太凄凉了。”

“唉,惨啊,不行,我要去阳台透透气,不然我会压抑到哭。”李晶铭挥了挥小拳头,继续问另外两人:“你们一起去阳台吗?”

“这么冷我才不去。”

“就是,被窝多温暖啊,我愿长卧不愿起。”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李晶铭下了床,往阳台走去。

……

这厢韩斐正琢磨着怎么把气氛给挽回来,可是这货和女性打交道的本事真不大,要不是上了几节解放天性课估计现在还是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

脑子转了转,韩斐觉得先别哄,从另外一边着手,于是问道:“诶,你说那人会被怎么处理?”

江姑娘平时也不懂这些事,回道:“我也不知道,希望警察叔叔能狠狠地惩罚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韩斐说:“我记得猥亵妇女好像是要判刑五年还是几年来着,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事给不给判成这个罪名。”

“你还懂刑法啊?”江姑娘盯着他,有点狐疑。

“不懂,就是学校发的普法手册上留意了一眼,没记住具体条文。”

“是么,我的普法手册一发下来就收起来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吃灰呢。”江姑娘又夸了韩斐道:“你还挺细心的嘛,连普法手册都注意看了。”

“哈哈,没有没有,巧合而已。”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江姑娘的夸奖韩斐很是受用。

“说真的,今天我打那人之前心里还真有点没底,万一没打过就丢人现眼了。”

江姑娘诧异地说:“怎么会,你那么狡猾,骗完他再一膝盖上去,他马上趴下了。”

韩斐解释道:“那是机智,不是狡猾。”

江姑娘翻了个白眼,说道:“好吧,机智就机智,服了你了。不过你那一膝盖真的挺厉害的。”

韩斐吹着牛皮,欺负外行人不懂行:“这是泰拳里的招数,叫鬼见膝,一膝盖下去鬼都哭了。”

“真的吗?这么厉害啊。”韩斐只瞧见江姑娘眼睛里闪着blingbling的光芒,就跟动漫里犯花痴的少女一样。

“当然,还有神目杀,拳灭风,魔术锥,屠龙肘,这是泰拳里五大压箱底的绝技,托尼贾的《拳霸》你看过吗?”韩斐继续编瞎话,这男人要讨好女人的时候什么鬼话都能编。

其实韩斐会个屁的鬼见膝,这几个招数确实是存在,好像是当初泰拳五大高手要来挑战天朝传统武术,当时韩斐也是传武的拥趸之一,就等着看什么少林武当,太极咏春教泰国人做人了,谁知道少林方丈释大师竟回应:武学精髓在于不动干戈,怂了。再后来传武被人揭开面具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江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眼神里的崇拜指数快要爆表,说道:“《拳霸》我看过,超级厉害,你的泰拳也这么厉害吗?”

韩斐深知装逼装过头就成了傻/逼了,谦虚道:“我还差得远,只是刚刚摸到点皮毛而已。”

“那也非常厉害了呀。”江姑娘十分兴奋,又说道:“以后你能不能教我两招?”

韩斐故作高人姿态,推辞道:“这个倒是不行,我老师不让我随便教人招式。”

“好吧,不过你真的很厉害。”江姑娘有点小失落,但觉得韩斐还是挺厉害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宿舍楼入口,江姑娘说好的不送到门口还是被韩斐送到了门口。

江姑娘道谢:“那再见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韩斐摆摆手说:“应该的,再见,晚安。”

“晚安。”

这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俩兴高采烈地说着泰拳时,三楼某间宿舍阳台上的李晶铭一眼就发现了江疏颖,李同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睛里八卦光芒绽放,悄默声地进了宿舍,喊道:“你们快出来看啊,小影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还聊得手舞足蹈。”

“是吗?我一起来看看。”王晓辰和趙霁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窜起来,麻溜地下了床,果然八卦才是催促起床的第一生产力。

王晓辰说道:“诶,看清了吗,那男的长什么样?”

“这黑灯瞎火的,又是三楼,怎么看得清,我能从走路姿态和打扮看出影姐就不错了。”赵霁接道。

李晶铭傻傻地把身子尽量往前探,想看清韩斐的脸,旁边两人看得心惊肉跳:“你干嘛呢?要跳楼啊?”

“啊?没有啊,我就想凑近点看得清楚些。”李晶铭呆呆地说道。

王晓辰教训道:“傻了吧大姐,你凑近个几厘米能看清啥?掉下去就亏大了。”

李晶铭撅嘴嗔道:“不许说我傻。”

赵霁分开两人,总结道:“你俩别争了,现在枪口应该一致对外,等会影姐进来要好好审问一下。”

李晶铭说:“对。”

王晓辰说:“对,应该对准影姐。”

三人回了宿舍,搬了三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好,像是《圣斗士星矢》冥王篇里的三大法官。

江姑娘推门进来一瞧,真是奇了怪了,这三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齐刷刷地坐成一排,问道:“怎么了你们,平时不是老早就钻进被窝了吗,今天怎么还坐在下面啊,不怕冷了?”

那三人一脸严肃,弄得江姑娘一脸懵逼:“说话啊你们。”

李晶铭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影你老实交待今天干什么去了?”

江姑娘一脸正经,说道:“没干什么啊,回家去了,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事到如今你还是嘴硬啊影姐。”王晓辰接茬说道。

趙霁说道:“就是,我们都看见了,刚刚那男的是谁?”

江姑娘像是被人拆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脸色羞赧,回答:“没谁,就一个刚认识的。”

那三人见江姑娘死不承认,一窝蜂扑了上来,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另一个挠着江姑娘的痒痒肉。

“说不说,不说我们继续上酷刑啦。”

“哈哈哈哈,快住手,受不了。”江姑娘被挠得直发笑,求饶道:“好吧,我说我说。”

三人闻言住了手,把三把椅子搬了过来,围住江姑娘,那架势像是要听相声。

江姑娘一想,反正你们也看见了,说就说吧,于是把今天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顺便还夸奖一下韩斐的武艺。

另外三位姑娘听完韩斐的“丰功伟绩”,齐齐发问:“小江同学啊,你实在是太不老实了,明天你一定得把他带给我们看一下。”

“坏了坏了。”

江姑娘一拍大腿,其他人三脸懵逼,问道:“又怎么了?”

“我光问他叫什么,没留他联系方式啊。”

“晕死……”

第三十三章 如梦似幻(四千字大章)

33.如梦似幻

韩斐走在回房的路上,俩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软绵绵,轻飘飘,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说江姑娘人长得美吧,确实美,要说韩斐马上就喜欢得死去活来吧,也不至于,但是韩斐现在这心里就有那么一股痒痒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和伙伴玩耍时被狗尾巴草挠脚心。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韩斐吹着《恋曲1990》的口哨穿过弄堂,径直上楼进屋,脚步轻盈。

反锁了门,韩斐往床上一躺,回想到今天的情景,真是跟小说里一样,还玩了出英雄救美,也幸亏那猥琐男不是个高壮中年人,不然今天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韩斐站在窗边,掏出烟盒,抖落出一根烟,点火,小嘬一口,哈哈直傻乐。今天自己吹牛皮真是不带打草稿的,临场发挥极其优秀,还泰拳鬼见膝不轻易授人都说出来了,这江姑娘还真敢信,简直就像是学渣给学渣讲题,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烟抽了半截,韩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呸了一口,骂道:“艹特么的,我是瓜皮吧,联系方式忘要了。”

想到这还抽什么烟啊,韩斐把剩下那半截烟摁灭在窗台上充当烟灰缸的半截可乐罐里,娘的,这算什么,还有脸傻乐,自己犹如一名连过十一人的球员,面对空门一脚把球怒送上看台。

要是让詹俊老师看到了肯定得骂一句:“艹特么的韩斐,早早就推空门不就完了吗,特么的。”

越想越气,越气越悔,越悔越饿,对啊,老子还没吃饭呢,这更亏了,应该让江姑娘请自己吃顿饭的,这样不是更容易拉近距离吗?韩斐甩了自己一耳光,进了厨房准备做点吃的。

翻箱倒柜寻摸了几下,只剩下一门菜了,香菇炖鸡,得凑活着吃吧。韩斐咕噜咕噜接了半锅水,拧开燃气烧了一阵,锅里的水翻腾着滋滋作响,白茫茫的水蒸气升腾,韩斐拆开包装袋,把面饼放了进去,盖上锅盖,静候三分钟。

这人呐,就算是委屈自己的心都不要委屈自己的胃,特别是孤苦伶仃的时候,对自己的胃要尽最大程度的好,就像韩斐现在,明明可以用电热水壶烧一壶水泡面的,却仍然选择用锅煮面,没别的,煮出来的就是好吃。

撕开调料包倒进瓷碗里,韩斐揭开锅盖,喷香扑鼻,关火夹面,再往碗里倒点开水,啧,大晚上别无所求了。

搅拌几下,韩斐呼呼的嗦了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一碗香菇炖鸡面硬是吃出了味千拉面的感觉。

叮咚一声,手机响了,韩斐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瞧,是任海发来的,点开看了看,上面写着:Terrorists win。韩斐比了个中指,靠,这王八蛋是在嘲笑我搞得像个警察似的正人做派吗?你给我等着,明天看见你非得把你俩腰子给割下来换爱疯叉去,诶,不对,现在哪来的爱疯叉啊。

洗完碗,又把自己的洗漱都搞定,韩斐觉得有点疲惫,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先谁他一觉再说。

……

深夜,租房内。

不知道睡了多久,韩斐迷迷糊糊地觉得被子里拱进来一个温热的东西,软软的,滑滑的,韩斐心想不对,卧槽,我特么一个人住的啊,真不是遇上鬼了吧?

韩斐感觉一股凉意从尾巴根沿着脊椎直窜入大脑,废了好大的劲韩斐才睁开了眼,快速翻了个身,按亮了一旁的床头灯。

“What?我不会真遇上鬼了吧,你怎么在这?”韩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江姑娘不说话,头枕着一只胳膊,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韩斐,鼻梁挺立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微微撅起的小嘴还是那么的嫣红,画面看起来美极了。

韩斐喉咙紧了紧,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告诉你我住这儿啊。”

江姑娘不答,那只手撑起头,露出雪白而修长的脖颈,以及那诱人的两排锁骨,右眼还飞了个媚眼给韩斐。

“你,你这是在挑逗我。”韩斐感觉血液直往脑袋上涌,肾上腺素也在急剧分泌,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身子微微颤栗着。

江姑娘还是沉默,但身体却凑了过来,右手伸上前来调戏似的刮了一下韩斐的鼻梁。

“你,你……”

韩斐话梗在喉咙里,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压抑到极致的火药桶,突然遇上了一颗火星,不对,是一束火把,砰的一下就炸了。

“艹,不管了。”几个字低沉地从韩斐的嗓子里吼出,心中的猛虎一下子就放了出来,既然决定要做了就别再犹豫,韩斐一下就扑了过去,双唇印上了那嫣红的小嘴。

江姑娘小粉拳雨点般锤在韩斐的胸膛上,在韩斐看来比捶腿的力度不会强,哪里又推得开韩斐的身躯。

韩斐双手也不老实,胡乱地探索着,说出来不怕丢脸,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事,韩斐觉得自己憋的很难受,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却又找不到释放的方法。

“别,你别这样,韩斐。”江姑娘俏脸通红,声如蚊蚋,小声地哀求着,贝齿轻咬住红唇。

韩斐哪受得了这个动作,胸腔里的鲜血往兵分两路往上下两头分别涌去,全身兴奋地打着哆嗦,手刚脱完妹子的衣服就粗野地解着人家的皮带,往下拉着裤子。

“求求你了,停下来好不好?韩斐我怕,真的好怕。”江姑娘仍在哀求着韩斐,小手无力地往外推。

怕你还来撩拨我,我现在马上就要爆炸了,这时候的韩斐哪里还听得进其他东西,一向不愿意多开口的他早就变成一个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说客,连哄带骗的把妹子扒了个精光,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脱得满地都是了。

韩斐喘着粗气,眼睛红得可怕,说道:“放松,放松,别怕,让我看看。”

江姑娘此刻早就身无寸缕,双手死死地护住胸前,雪白如缎的皮肤染上一层薄粉色,两根白玉柱交叠,晃得韩斐眼睛生疼,一百二的心跳直上一百六。

如果说之前的韩斐还保持着意思人类的清醒,那见到这副画面的韩斐已经化身为一只呲着獠牙、划拉着利爪的猛兽了,别看江姑娘长得高挑,但她哪扭得过牛高马大的韩斐啊。

韩斐很粗野地分开了江姑娘的两只手,压在她身体的两边,疼得江姑娘想大叫出来,却又极力忍住只发出哼哼的小声音。

白,雪白,珠穆朗玛峰的雪,广寒天宫的月,温养百年的玉,都比不上这具洁白的身躯。

两座巍峨的雪山上各自绽放着一朵秀丽的红梅,韩斐觉得自己走过那么多瑰丽奇美的山山水水都及不上今天这副景象的万分之一。

江姑娘早就羞得把头扭到一边,不敢看韩斐。瞧着白皙中透着粉红的脖颈,韩斐轻轻地吻了上去,不敢用太大的力,生怕搓破这白玉似的肌肤,两人双双打了个激灵。韩斐双手继续探索着,就像登山者攀援着雪山,意图摘取那朵红梅。

韩斐能感受到江姑娘也在抑制不住的颤栗着,气息也愈发的不均匀,双方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害怕,是激动,是渴望。

冲锋号已经吹响,部队早就集结完毕,全军出击。

韩斐就如同一头见到了大红布的公牛,用尽全力往前拱去,“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一种说不出来的紧致,好像那年初二物理实验课上,自己拿着两块大型磁铁,非要让两块N极凑近,很排斥,但自己又很倔强。

一秒,两秒,三秒,三秒,三秒,没了。

果然超过三秒都是病。

韩斐感觉全身都出来一层毛毛汗,自己现在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欲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如潮水般席卷而去,把趴着的身子翻了过来,干瞪着眼望着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想了想这样不好,怎么拔丁日无情了呢?江姑娘这会儿怎么样了?

韩斐又翻身回去,手一搂,咦?人呢?怎么没了?

艹,不对!

韩斐终于是正儿八经的清醒了过来,艹特么的!

裤裆里湿漉漉黏糊糊的,极其不舒服,韩斐猛的掀开被子,我有一句MMP我一定要讲,喃喃自语道:“我就说吧,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轮的上我,果然是一场春梦,真把自己当成虚竹了,这里既不是西夏皇宫的冰窖,又没有天山童姥给我助攻,江姑娘就更不是梦姑了。”

艹,洗个澡吧,韩斐从箱子里翻出来一条**,进了洗手间,扒掉湿漉漉的**,两只手指提溜着扔进桶里,拧开水龙头放水。不知道是不是热水器老化,这水温才刚刚脱了冷气,韩斐拿着喷头冲了冲小韩斐,又胡乱地擦了几下,冷得打颤。

啧,这大晚上的魔都气温还真低,冻得韩斐和小韩斐一起发抖,韩斐飞快地从洗手间走出来,一个箭步蹦上床钻进了被窝,像是从南极一下子回到了赤道。

摁亮了枕头边的手机,已经是凌晨4:18,离天亮还差那么会儿,韩斐把枕头叠起来靠在床头,点了根烟抽上,刚刚那些香艳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里。

韩斐啊韩斐,你梦里那是什么行为,你这简直就是在犯罪啊,放在几十年前你要因为流氓罪而吃铁花生米的。你看你平时装得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禽兽王八蛋,啧啧,嘴上说不要,身体却比谁都诚实。

韩斐骂着自己的龌龊行为,但那欺霜赛雪的那一抹白却长留于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真是药丸啊。

韩斐纳了闷了,他和江姑娘总共也就认识了几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怎么梦里的场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清晰,一想起那个娇羞无比而诱惑十足的咬唇,韩斐就感觉心里那头猛虎又在不停地拍打着铁栏杆,嗷嗷的叫个不休。

不行,要冷静,要冷静,别再想了,韩斐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可惜效用不大,心猿在躁动,意马在嘶鸣,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镇压下来的。

韩斐批了件外套,起身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往脸上狠狠地搓去,冷水寒得刺骨,韩斐觉得身体的温度总算是降了下来,心猿意马终于不跳了。

可一钻回被窝,那场景又循环播放了起来,来回折腾了好几回,困得不行的韩斐终于沉沉睡去。

……

砰砰砰,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有人在不停地砸门,瞧这力度速度,不是有天大的喜事就是死了双亲。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输得精光……”诺基亚熟悉的铃声不停地响着,韩斐眼睛都没睁开,右手摸索了几下,终于摸到了手机,按了接听,还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就噼里啪啦地叫了起来:“我说韩斐啊,你耳朵是塞驴毛了吗,我敲了半天门了你连点反应都没有,你是在家吗?”

听声原来是任海,韩斐迷迷糊糊地回答:“啊?你在我房间外面?”

“废话,要不然我敲什么门,快点,麻溜地给哥开门。”任海烦躁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缕兴奋。

韩斐揉了揉眼,一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缓慢的起了身,披上外套穿上裤子,向外走去,蹒跚得跟个老大爷似的。刚拧开门锁,门才透出一丝缝隙,任海一下就推门进来了,瞧见韩斐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调侃道:“诶,我说你这是被鬼上身了啊,怎么这副样子,不会是遇上女鬼被吸了精元吧。”

韩斐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小子猜得还真是八九不离十,我和遇上女鬼没多大区别,不过是聂小倩换成了江姑娘。韩斐审视了一下任海,这小子跟吃了蜜蜂屎一样,问道:“你怎么了?这么兴奋,大清早的就来拍我的门。”

“嘿嘿。”任海露出招牌式狡黠的笑容,搓了搓手道:“哥们儿昨天不是和妹子出去浪了吗,啧啧。”

韩斐白了他一眼,鄙视道:“瞧你那破样,得瑟什么。”

任海不服,搂住韩斐的肩膀,老司机教学一般说道:“你不知道,那女的身材有多劲爆。”

“我才懒得关心。”韩斐扒开他的手,往洗手间走去。

任海也不恼,今天本来就是来调侃韩斐的,说道:“诶,你一个童子鸡有什么资格鄙视哥啊。”

韩斐心里一个大大的中指,我跟你说啊,老子在梦里已经不是童子鸡了,对象还是江姑娘,比你牛多了。

第三十四章 我好像有点开悟了

34.我好像有点开悟了

自打韩斐春梦一度之后,这小子就犯了纠结,在他看来,把一个刚认识才几个小时不到的姑娘当作意淫的对象,在梦里做那些龌龊不堪的事,人家姑娘不从,他竟然连哄带骗加霸王硬上弓把人给那个了,简直就是下流不堪,有何面目再去见人家。

别看在梦里这货可以为所欲为,一觉清醒过来,这货又复归原来那副follow my heart的怂状态了,刚解放的天性又给藏起来了。

“你小子是不是在躲债啊,这么这两天畏畏缩缩地,感觉你走道都是绕着某几栋楼走。”任海叼着烟,乜斜着眼问道。

韩斐有点心虚,推说道:“哪有的事,没人欠我钱就算好的了。”

任海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手指掸了掸烟灰,招牌式的狡黠笑容浮现在脸上,说道:“你小子别装了,你从光棍节第二天就不正常,这都连续几天都这样了,你当我是瞎子啊。你到底在躲着谁啊,天天上课近道不走非得绕着那几栋楼走。”

韩斐不搭理他,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任海跟个侦探似的追了上来,好不容易抓到点蛛丝马迹还能让你跑了?任海右手搭住韩斐的肩膀,笑道:“行了兄弟,哥哥这双眼睛什么没见过,就你这状态摆明了是有情况,诶,跟我说说,我那天明修栈道的时候,你是不是悄悄摸摸地暗渡陈仓了?”

韩斐被看穿了心事,不耐烦地说:“有情况行了吧。”

“哟,还真有啊,你小子可真不老实啊,我要是不诈你一下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说啊?”,任海朝着韩斐喷了一大口烟,在烟雾缭绕中调侃道:“说说,是学校里的吗?”

韩斐拨了拨烟雾道:“是。”

“本科班、大专班还是咱们进修班的?”

“不太清楚,应该是本科班的吧。”

“厉害啊兄弟!”,任海猛地把最后一点烟吸完,把烟蒂弹入垃圾桶里,拍手称赞道:“看吧,你这底子好的就是不一样,一出手就是本科班的美女,哎,说说,是哪一级哪一班的?”

说到这儿韩斐的脸色也无奈起来,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的,那天忘记问了,联系方式也没留。”

任海还以为这货玩的是***,两眼放光,追问道:“那你俩发生了什么没?上三垒了?”

韩斐听乐了,笑出声来:“我连手都没牵过,光知道她的名字。”

“我靠,你这算个屁啊。”任海大失所望,一巴掌拍在韩斐的肩上,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几个字。

“诶,不对啊。”,两人往前走了数十步,任海想起来这逻辑有点不对啊,你什么都没发生躲着走干嘛,肯定有情况。

韩斐接道:“什么不对啊,你别掐头去尾说话好吗?”

“你小子既然什么都没发生你天天绕路走干什么,绝对有情况,老实交待。”

韩斐态度坚决:“真没有。”

“算了算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没劲。”任海没有挖掘出大八卦,心情略有失落。

韩斐问道:“你下午去礼堂听讲座吗?”

“没意思,我又不想当演员,有什么好听的。”任海意兴阑珊,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韩斐循循善诱:“那可是真正的演艺界大牛、艺术家,你不去?好歹也去见见世面,以后喝酒跟人侃大山的时候也好多点素材啊。”

任海摇摇头说:“我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找女同学去玩会儿,行啦兄弟,你就别劝了,我志不在此,成为优秀演员那是你和蔡哥的梦想,我嘛,就等着回去继承家业混吃等死了。”

“算了,服了你们富二代了,那我下午自己去了。”韩斐耸了耸肩,挥手再见。

……

午休韩斐睡得很好,醒来时已经1:45了,2点就开始的讲座马上就要开始,韩斐匆匆忙忙地爬了起来,完了,现在赶去礼堂前排好位置肯定早坐满了,估计后排也快了,今天估计要买站票。

一路小跑到了礼堂外面,零星的还有几个人往里面走,大部队应该都进去了。大门外竖了个小广告牌,手写着告示:热烈欢迎焦晃老师回校演讲。

焦老师的戏韩斐看得不多,《汉武大帝》的景帝、《雍正王朝》的康熙,这两部印象最为深刻,虽然不是男主,但对于角色的演绎返璞归真,淋漓尽致,堪称惊鸿留爪。

迈步进门,果然只剩站票了,几百个座位坐得满满当当的,走廊上都挤满了人,看来不止表演系的来了,韩斐找了个边角位置站下。

台上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慈祥长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架很细,无论远观还是近看,你能想到的就是八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就是宗师气度。

主持人开口介绍焦老师的主要履历,台下掌声雷动,连绵不绝,有欣赏,有崇拜,有赞美,有向往。

焦老师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的掌声停下来,轻咳一声嗓子,说道:“一开始你们院长说要给我办个大场面的时候,我其实非常不愿意,我本就是上戏人,今天来相当于是回家,回家嘛,大家轻轻松松地面对面聊一聊,就像长辈对晚辈一样。”

台下众人笑着鼓掌,院长笑得一脸灿烂。长者声音温润,一如他整个人的气度一样,不卑不亢,既不盛气凌人,也不卑躬屈膝。

焦老师谦虚道:“我比你们多吃了几十年饭,姑且算作你们的前辈吧。我知道,来到这所校园里,大家想成为优秀的演员,今天你们来到这座礼堂里,估计是觉得今天这老头应该会传授几招降龙十八掌什么的,今天我不想给你们说该怎么演,就跟你们分享一下我的经历。”

台下众人齐刷刷地坐直了身体,眼眶里绽放着好奇的光芒。

焦老师站起身来,走到台前,一手握着话筒,一手背在身后,隐隐有古贤风姿,云淡风轻地说道:“我36年生于帝都,少时随父母到魔都,因为一口国语说得漂亮成为中学里的文艺骨干,随后顺风顺水进入上戏,后来演话剧拍电视剧风光一时,在那个年代也蹲过牛棚,天堂和地狱我算是都走过一遭。”

台上人说的云淡风轻,台下人听的心潮激荡,到底是经过岁月沉淀的人呐,轻描淡写几个字在旁人看来简直可以展开为一部百万字的大部头小说了。

“我在58年演了第一部电影,谢晋导演的《大风浪里的小故事》,可能比你们父母年纪还大,对吧。”

台下一阵小声,这老头还挺爱开玩笑。

“那时候才刚刚摸到表演的门槛,表演时很外放。”说着他突然像是入了戏一样,挽了挽袖子,一手握成拳举到头斜上方,声音陡然高亢:“***万岁,大阁皿万岁。”

台下的人一个个的聚精会神地盯住他的每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韩斐也跟着比划了几下。

“后来那十年,我层一度轻生,万幸在母亲的陪伴下熬过来了。”,老师笑了笑,往旁边走了两步,又说道:“或许是事经历得多了,整个人也平和下来,后来再去表演的时候,像是迈上了很大一个台阶,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也更能含而不露收放自如。”

台下的人惊愕着,感叹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殿堂级吗?

“你们之中也许会有一个两个幸运儿,以后可能会一帆风顺,但大多数人的演艺生涯都会遭受各种各样的坎坷,我希望你们能在绝望中找到希望,在黑暗中抓住光芒。”

焦老师继续踱着步子,说道:“戏剧是人们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让人更清醒地看到自己,了解生活,每一场戏都是一段生活,一场匆匆走过的人生,同样的,每一段生活都是你表演的珍贵财富,经历了太多不一样的生活,就会体会更多不一样的心境,表演时更能得心应手,不着痕迹。”

“你们最熟悉的我的表演应该是《雍正王朝》里的康熙皇帝吧?”

“对!”台下异口同声道。

“我记得电视剧播出后,有观众给剧组写信,我也看了一些,有些朋友是这么问的‘为什么感觉您不是在饰演康熙,您就是康熙’,在我看来除了多揣摩多思考,再一个需要的就是经历了,给你们举个例子吧,《茶馆》你们知道吧,于是之、蓝天野、郑榕等几位我的同龄人排过这部话剧,后来梁冠华、濮存昕、杨立新这几位非常优秀的演员也排过,他们几位也是老帝都人了,揣摩人物内心也做得很不错,换了于是之他们,不用体验,打小就在东华门玩儿大的,直接演自己就行了。”

不像在饰演角色,而就是角色本身,这是对一个演员的最高评价了,台下众人更加崇拜。

“去经历,去感受,酸甜苦辣,嬉笑怒骂,不要怕道阻且长,伊人就在水的那一方,共勉吧,年轻人。”

说完老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台下响起更加雷动的掌声,持续良久依旧不停歇。这一刻,老爷子不再是一个单薄瘦削的古稀老人,在众人看来渊渟岳峙,犹如泰山北斗。

韩斐手掌都拍红了,无他,就是纯粹的敬佩、折服,这就是大宗师气度,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韩斐想了想,我好像有点开悟了,也许戏剧最终的目的是让我们看清自己,了解生活,这个了解和看清的过程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演技。

第三十五章 这小子什么来头

35.这小子什么来头

“哎,你看那边那个人,侧颜像不像黎明。”李晶铭像只不安分的土拨鼠似的,四处展望,竟然还发现了靓仔一枚。

王晓辰一下就来了精神,问道:“哪儿呢,哪儿呢?”

“那边,过道那边。”李晶铭手指指了指方向。

江姑娘看着这俩智障儿童欢乐多,懒得一瞥,笑道:“我说你们俩还听不听讲座了?”

一旁的趙霁接道:“焦老师都讲完了,再听院长巴拉巴拉讲一个半个小时的有什么意思。”说完顺着李晶铭手指的方向望去,兴奋道:“哇,好像真的挺帅的,可以跟我胡学长媲美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厉害么?”江姑娘诧异了一下,顺着手指方向看了过去,哟呵,还是个熟人。

“你看你,刚刚不是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又一直盯住人家了?”李晶铭戳了戳江姑娘的腰调笑道。

“呀呀呀,李晶铭你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敢戳我的痒痒肉。我怎么就盯住人家不放了,那人我认识。”江姑娘扒拉开李晶铭的手解释道。

“是吗,快给介绍介绍啊。”

“就是就是。”

江姑娘翻了个白眼道:“介绍什么,我跟人家不熟。”

“不熟你们怎么认识的?难道是他托梦给你的啊?”趙霁插嘴道。

江姑娘不置可否:“我说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装傻啊?你们那天不是在阳台上都看见了吗?”

王晓辰一拍大腿,哦,不好意思,拍的是李晶铭的大腿,叫道:“我去,竟然是他?影姐你忒不地道了。”

李晶铭疼得呲牙咧嘴,跟王晓辰闹作一团,趙霁问道:“哎,影姐,要不把他叫过来坐一下呗,反正旁边刚走了几个人了有空位了。”

“不合适吧,贸贸然把别人叫过来有点失礼吧。”江姑娘有些迟疑。

趙霁说道:“只是看人家站得累了,好心叫他过来坐一下,又不是要吃了他,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江姑娘瞪了她一眼。

“晓辰,你靠外,你去叫他过来。”一旁的李晶铭摇了摇王晓辰的手臂。

王晓辰叫苦道:“Why always me?每次宿舍的关灯是我,现在叫人也是我,难道就因为我一直在外面么?”

李晶铭挥舞着小拳头威胁道:“你去不去,不去我们三个回宿舍了把你按住动大刑喽,你自己考虑考虑。”

“好好好,我去我去,摊上你们三个舍友我真是倒了十六辈子血霉了。”

“为什么是十六辈子?”

“遇上你们仨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们遇上我这样的好舍友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正减去负,不就是十六吗?”

“我倒……”

坐在四人后排的陈赤赤,郑凯,王传军低头窃窃私语,陈赤赤道:“诶,那小子什么来头,这是要来我们班上来摘花啊?”

郑凯说道:“咱们班上自己人还有一打都是光棍呢,敢来我们班摘花,反了他了!”

“你们俩也别光嘴炮了,这你打光棍和人家来摘花又不冲突,说得好像过去一年没人来摘花你们就不打光棍了一样。”王传军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吐槽,直击关键点。

陈赤赤如同被揭穿了遮羞布,语气变得急促,说道:“你,我说老王,你还是咱们04级表演班的人吗,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到哪一边去了,咱们还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吗?我看你怎么像那春晚里小品演的似的,是你把鬼子带到这儿来的?”

“就是,老王你这可有点汉奸潜质啊。”郑凯和陈赤赤一直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接着陈赤赤的话继续敲边鼓。

王传军有点不乐意了,这特么叫怎么回事,说了点实话还被强行安上一顶汉奸的帽子?于是说道:“我说你俩够了啊,这点本事全用到我身上了,你俩不是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吗?你们连人家叫什么是哪个班的都不知道,就知道在这叨逼叨。”

那两人被说得有点哑口无言,郑凯想了想说道:“看那小子的样应该是学表演的,但表演系上下几届的人咱们都见过,估计这小子是大专班的。”

“赛林木。”陈赤赤飚出一句闽南语骂人的话,又对那两人说道:“这是癞蛤蟆想吃炖大鹅啊,大专班的人跑到咱们本科班的地盘来摘花,其心可诛。”

“万一人家不是表演系的呢?”王传军笑着问道。

郑凯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回答道:“不可能,长成这样有人甘心不来表演系的,你能让刘德华去当编剧,郭富城去扛摄影机吗?”

陈赤赤打蛇随棍上,说:“就是就是,郑凯分析的很有道理,老王你就别再抬杠了。”

王传军把这两人看得透透的,一个人说是,另一个就算打断手也会跟着说是,又问道:“就算人家是表演系大专班的,你又怎么知道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呢?这不还是一问三不知。”

郑凯把手搭在陈赤赤的肩膀上,姿态十分基情,让人忍不住想喊“yoooooooo”,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明天去老师办公室问一下就是了,看个花名册还不简单,随便编个借口就行了,编瞎话骗老师的事赤赤最在行了,对吧。”

“去,我什么时候骗过老师,我纯洁小白花一朵。”陈赤赤拨开郑凯的“咸猪手”,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王传军看在眼里,瞧在心里,你就继续装正经吧,还纯洁小白花一朵,就你这样的演个油嘴滑舌的反派妆都不用化,还有你俩,明明好得跟《断背山》似的,装什么正经。

“那你俩是真的打算去摸摸这个人的底了?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啊,感觉像是侵犯他人隐私一样。”

陈赤赤挺了挺胸膛,一脸的浩然正气,背后似乎还blingbling散发着佛祖似的光环,说道:“我们哪有侵犯隐私,这花名册不就是拿来给人看的吗?再说了,我这是为了我们班的女生人身安全着想,万一她们被坏人给骗了怎么办?我这是在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郑凯接腔:“就是就是,老王,你也太谨慎了,别太古板了,你放心,明天我肯定把这人的底摸得明明白白的。”

王传军白了两人一眼,摆了摆手说:“你俩真是闲得蛋疼,我才懒得陪你们掺合。”

韩斐此刻还不知道有两拨人正要对他进行各异的行动,院长的话还没讲完他就悄默声地要离开礼堂,领导讲话忒没意思,三分钟能讲完的事拖声曳气又翻来覆去,硬生生地给你拉长十倍。

转身走了两步,被人拍了一下右肩,扭头一看,咦,没人,再把头转过来,左手边站了一位女同学,正是王晓辰,韩斐心道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幼儿园小朋友互相逗乐的把戏。

“你好,请问有事吗?”

“啊,那个,那个……”

韩斐满头雾水,怎么还扮上刘能了呢?结结巴巴到底想说什么,又问道:“同学,有事?”

王晓辰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举起右手,大拇指往后方指去,韩斐顺着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哟呵,江姑娘,还有那谁来着,曾小贤、陈美嘉、林宛瑜、关谷神奇,你们这是《爱情公寓》剧组大团圆吗?

韩斐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开玩笑道:“怎么个意思啊同学,这是你叫了一帮人准备揍我啊?”

王晓辰这会儿反应倒也机灵,故意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道:“对啊,我们大姐大叫你去坐坐,敢不敢啊?”

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一群猛虎和几匹狼在那蹲着呢,看这架势来势汹汹,来者不善,还有来什么来着?

不过这大庭广众的,韩斐心想还不至于被人生吞活剥了吧,那什么,男的被轮了犯罪分子判几年?

硬着头皮跟着王晓辰后头走过去,在靠外的位置坐下,江姑娘招手示意道:“嗨,又见面了。”

韩斐点点头微笑道:“对啊,又见面了,好巧。”

“帅哥,自我介绍一下呗。”

“啊?哦,我叫韩斐,韩愈的韩,文采斐然的斐。”

王晓辰拍掌称赞:“这名字很不错诶,像个读书人的名字。”

“你今天也是特意跑来听讲座的?”江姑娘问道。

韩斐点点头道:“对啊,焦老师可是大宗师、艺术家,我是想亲眼目睹一下高人气度。”

“装什么装,咬文嚼字。”陈赤赤小声嘀咕了一句,韩斐耳朵倒挺尖的,微微侧头过去斜看了一眼,陈赤赤急忙把头转到另一边。韩斐也纳闷了,我这也没惹你啊?

李晶铭看到韩斐,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问道:“那你听完有什么感悟?”

韩斐侃侃而谈:“说很有感悟也谈不上,但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演员以及表演是这么个意思。”

“哥们儿,你也太吹了吧,还醍醐灌顶,照你这意思你的表演马上就能登堂入室了?”郑凯有点不屑,这人有点装,一口文绉绉的词。

韩斐倒是不愿意跟这种人计较,江姑娘出来说了句话:“你说话那么冲干什么?”

“我怎么冲了,实话实说不行啊,什么样的人都来谈表演了,还醍醐灌顶,提得热水壶吧。”

“你简直——”江姑娘开口正欲分辨,被韩斐摆了摆手,截住话头。韩斐收住脸上的笑容,声音清冷道:“怎么,哥们儿你有意见?”

陈赤赤帮腔,凑了过来说:“说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韩斐转了转脖子,右手按了按左手,拳头咔咔响,气势陡然提升一两个档次,整个人显得很暴戾,俩眼珠子死死地盯住两人,冷笑一声:“那你们二位是想跟我指导指导喽?”

那两人被这眼神盯得有点头皮发麻,气势低人一头,回道:“我们才懒得指导你。”

韩斐轻蔑的笑了一声,心想你们怂就算了,还死鸭子最硬,真是呵呵了。回头对江姑娘几人说:“看来这里好像氛围不太友好,我先走了,还要回房做晚饭呢。”

江姑娘来了兴趣,问道:“你还会做饭?”

“会一点,反正租了房子,厨房不用白不用。”

“那你介意多加几幅碗筷吗?”王晓辰接着问道。

韩斐不解“什么意思?”

趙霁解释道:“就是我们能去你那儿蹭个饭吗?”

“能是能,可是我那儿没几样菜,还得跑趟超市。”

“行啊,那一起去超市呗。”

“这个主意好。”

韩斐笑了笑,这一趟来的可真有意思,隐约给自己竖立了俩敌人,还多了四张嗷嗷待哺的嘴。

第三十六章 淡定淡定,都是基本操作

36.淡定淡定,都是基本操作

“你们能吃辣吗?”

“不行。”

“吃不了。”

“我也不爱吃辣。”

这大清吃枣药丸,都不吃辣,韩斐耸耸肩道:“既然你们都不吃辣,那就只能简单点弄了,黄金虾仁炒饭怎么样?”

李晶铭舔了舔嘴唇问道:“就是《中华小当家》里的那个黄金虾仁炒饭吗?”

“嗯,不过做出来可不会闪着金光,你别失望啊。”

“不会不会,哇,今天真是太有口福了。”王晓辰接了一句,顺便手肘拱了拱江姑娘,笑道:“是吧,影姐?”

江姑娘莞尔一笑,不搭理她,四个人手挽着手并排前行,韩斐倒像个忙前跑后的小厮。

进了超市,一行人直奔肉蔬区,韩斐很麻利地选好了虾仁,还买了一打鸡蛋和一把葱,另外几位姑娘倒好,虽然连这个菜是什么叫什么都不明白,挑挑拣拣选得倒自得其乐,韩斐腹诽道你们光看不买有意思吗?

“你经常做饭吗?”江姑娘瞧见韩斐选菜时那股熟练劲,心里有点诧异。

韩斐笑笑:“没有经常做,有时候在家帮我妈打打下手。”

“厉害,我在家都没进过厨房,而且在我家从来都是我爸做饭,我和我妈只负责吃。”

“理解,魔都男人嘛,顾家疼媳妇儿。”

“哈哈哈,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魔都男人当褒义词的。”

穿堂过巷,蹬蹬蹬上了楼,韩斐插钥匙开了门,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道:“请进吧,屋里有点乱,别介意啊。”

那四人进了屋,看了房间的构造,心里齐齐生出一个想法——这货不会是个土豪吧,一个人住一室一厅还带厨房,奢侈。

“这位朋友,你这屋子也太好了点吧,你一个人就住这么大面积,晚上不怕鬼吗?”趙霁瞧了这屋子,开玩笑道。

韩斐笑着回答:“这是我朋友租的,他自己没住,便宜我了。我可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无神论者,你们可别调侃我啊。”

王晓辰说:“啧啧,你这形象怎么和这种话格格不入呢?”

“你可别得罪我啊,小心我等会儿在你那份里多放两勺盐。”

“别别别,我错了。”

“行了,你们自己找地方做吧,我进厨房了。”韩斐说完转头进了厨房。

四位姑娘自己找地方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本书,江姑娘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表演元素概论》以及台词课的课本,翻开一瞧,笔记倒还记得挺满的,尤其是台词课的课本,写画痕迹特别多,标注了很多拼音,以及红笔标注的注意平舌卷舌、前后鼻音。江姑娘心里不由得对韩斐又高看了一眼,这个人的学习态度真是端正。

李晶铭说道:“这人屋子还收拾得挺整齐的,跟他的气质很像,干净利落。”

“你不也长得挺干净的吗,怎么你床铺上一点都不整齐呢?老大。”王晓辰又在作死开着李晶铭的玩笑。

江姑娘和趙霁捂着嘴直乐呵,李晶铭一下子扑在王晓辰的身上,手往下探去。

“饶了我,我错了,大姐,我错了。”

“不行,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

“哈哈哈哈,不行了,快停下。”

“不停不停。”

李晶铭对着王晓辰的痒痒肉挠个不停,韩斐正在厨房淘米,笑闹声听得一清二楚,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在打闹,不知道的光听这声还以为两位女司机在开车呢,百合花开得烂漫多姿。

趙霁劝道:“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我们是做客的,别喧宾夺主了。”

江姑娘也放下了那几本书笑着说:“要不我们去给他帮帮忙吧。”

“好啊好啊,我还没做过饭呢,去观摩一下也行。”被李晶铭压在身下娇喘不停的王晓辰兴奋地说着。

“好吧,这次先放你一马,走吧。”

几人进了厨房,就看着韩斐正在那儿捣鼓呢。韩斐找了一个吃面的大碗,左手抓鸡蛋,轻轻一磕将蛋液倒入碗中,右手拿了根筷子顺时针搅拌着,左右手配合极其娴熟,动作显得很和谐。

李晶铭对韩斐这一手叹为观止,惊叹道:“哎,你这也太熟练了吧,你不会真是跟刘昂星学的吧?”

韩斐笑了笑说:“我跟周星星学还差不多,跟刘昂星怎么学,咣咣咣一盘菜里做出一条龙来了。”

江姑娘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那你把盘子和碗筷用水冲一下吧,饭还没熟,其他的没什么要帮忙的了,我先切一下葱花。”

江姑娘和趙霁拿了碗筷在洗碗池边冲了一下,韩斐在一旁哐哐剁着葱花,还切了两瓣蒜,又等了好一会儿电饭煲终于跳闸了。

韩斐把饭盛出来放到一个大盘子里,再把刚刚拌好的蛋液倒进来,那勺子不停的搅拌直至饭粒全部变为金黄色。那四人早就馋得不行了,要不是顾忌形象早把哈喇子滴出来了。

韩斐拧开燃气灶,先呛了呛锅,把锅烧干,接着把油倒进去,滋啦滋啦炸得直响,四位姑娘顿时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油给溅到身上,韩斐不以为忤,笑了笑把蒜粒和葱花倒了下去,拿着锅铲搅和几下,一股葱蒜混合着油的香味飘来,那四人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见时机差不多了,韩斐把虾仁一齐倒入锅内,翻炒了一分钟,虾仁开始酥黄,倒点生抽收汁,随后把那一大盘饭也倒了进去,把火调小,不断地翻炒了三分钟,期间还颠了颠勺,引来四位姑娘一阵惊叹,一盘黄金虾仁饭大功告成。

“我的天呐,这饭的卖相也太好了。”

“就是,还特别的香,我快受不了了。”

“快点快点,赶紧把饭都盛出来,我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唯美食与买买买不可辜负也,四位姑娘把韩斐扒拉开,火急火燎地往各自的碗里盛着饭,都是年轻人也就没顾忌什么礼貌不礼貌的,韩斐站在角落笑了笑,我这是不是传说中媳妇娶进房,媒人扔过墙的媒人啊?

四位姑娘倒还仗义,虽然叮了咣当盛了自己的饭,好歹还给韩斐留了一些,韩斐盛了饭往客厅走去,只见沙发上那四人一边吃一边呼喊着太好吃了,心里突然觉得非常满足,作为一名厨子,最开心的就是食客称赞自己做的食物好吃了。

沙发不大,四个人已经满满当当了,韩斐也懒得管形象,把茶几往后拉开两步距离,一屁股坐在茶几上,端着碗也开动起来,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饭做得确实挺好吃的,自己这手艺还真不错,韩斐忍不住又多扒拉了两口。

江姑娘和趙霁吃得倒相对婉约一点,另外那两位那叫一个龙飞凤舞张牙舞爪风卷残云。

“哎,你做的饭怎么那么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饭。”李晶铭是个吃货,夸赞的时候还蹦了起来。

韩斐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她淡定一点,回道:“哈哈,那是你吃的饭太少了,我就喜欢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王晓辰说:“我看你炒菜的手法很熟练嘛,竟然还会颠勺。”

“淡定淡定,都是基本操作。”韩斐神采飞扬,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装13的机会只能不好好秀一下。

李晶铭开玩笑道:“你才多大啊就厨艺这么好了,要再过几年新东方得把你请去专门教炒饭啦。”

“我88年的,还是图样图森破,至于新东方想请我去当老师,那得他们老总提着一大箱子毛爷爷来三顾茅庐才行。”

“哟哟哟,这么嫩啊,赶紧叫姐姐。”

“就是就是,麻溜的叫姐姐,以后在上戏我们罩你啦。”

韩斐笑而不语,这姐姐妹妹叫起来多别扭啊,我可是看过卖雪里红芹菜的那位老曹写的书了的,这姐姐听起来忒不纯洁了。

“……”

王晓辰放了碗筷,朝着李晶铭和趙霁使了个眼色,说道:“唉,老大,我们是不是还要去买点日用品来着。”

“对对对,是要买来着。”趙霁接道。

李晶铭满脑袋问号,一脸懵逼,趙霁拉了拉她的胳膊,挑了挑眉毛她才反应过来,说道:“对对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我真是光顾着吃了。”

“那个,影姐,你帮忙洗个碗什么的,我们就先溜了啊。”王晓辰右眼轻轻眨了一下,拉着李晶铭和趙霁就往外走。

“你们也太不仗义了吧,就留我一个人洗碗啊?”江姑娘嘟了嘟嘴,对那三人的不仗义表示强烈谴责。

“溜了溜了。”那三人开了门就溜个没影。

韩斐收拾着茶几上的碗筷,对着江姑娘微笑道:“要不你也先走吧,我一个人能收拾好。”

“不用不用,我还是帮帮你吧,我才不愿意做恶客呢,哼,那三个没良心的,端碗吃饭放碗就开溜。”江姑娘还有些恨恨的,对着房门装出一副恶形恶状的样子,韩斐倒是不去拆穿她,这好看的人生气起来也挺赏心悦目的。

这厨房有一个不好,就是热水器的热水没通到这边来,也不知道当时装热水器的时候房东是怎么想的。韩斐把碗筷放到洗碗池里,回头去提了热水瓶过来,咕咚咕咚倒了半池子热水,又兑了点冷的。

洗碗池有两边,韩斐说道:“你在这边洗吧,我先把锅涮一下。”

“行。”江姑娘倒了洗洁精,拿起“丝瓜瓤”刷起来,韩斐在另一边拿了锅,接了点水搁里面,操起钢丝球刮擦刮擦。

江姑娘衣袖挽得高高的,腰背略往前伸着,一双手白嫩且修长,五指根根如细葱,洗碗的时候动作柔和却很仔细,洗一遍漂一边,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厨房的灯昏黄却透着暖意,江姑娘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质深深的吸引住韩斐,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屋内的人安静地洗着碗,韩斐觉得这一刻两人像是相处了好多年一样,没有一点生涩。

韩斐瞧着她优雅而闲适的姿态,一时间看得有些入了神,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

“喂,发什么呆呢?”江姑娘用手背轻轻碰了韩斐一下。

“啊,没什么,想事去了,走神了。”韩斐回过神来,把锅里的水倒了,再接了一遍清水漂洗,又把水沥干。

一年即将过去,当下正是气温低的时候,韩斐洗锅是直接用的水龙头里的冷水,两手冷得微微发红。

江姑娘瞧见了那双手,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说道:“哎,你来这边泡一下,水还温着的。”

韩斐楞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把手伸了过去,韩斐泡在水里用手搓着碗,弄完就递给江姑娘擦干,两人配合起来倒是极为熟练。

不知道是韩斐递得太快还是江姑娘手收得太慢,最后一个碗递完两人的手鬼使神差的抓在了一起。

韩斐心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他没想那么多,攥住那双手就不松开了。江姑娘手不大,但很暖和,韩斐手微凉,两手一合正好包住了江姑娘的双手。按物理来说,高温的江姑娘的手把热量传递给低温的韩斐的手,按心理来看,韩斐自我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传递给了江姑娘。

江姑娘挣扎了两下没挣脱,索性不动了,双眼直勾勾地盯住韩斐,似乎不带一丝杂念。

韩斐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束烟花似的,有种晕乎乎的意思,全身有点发热,背上能感觉到出了一点汗。

姿势很诡异,气氛更诡异,韩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了,松开了手,身子微微侧向一边,尴尬极了,王八蛋啊王八蛋,梦里刷流氓就算了,真实世界你也敢耍流氓。

江姑娘回了客厅,拿纸擦干净手,坐在了沙发上,韩斐这才扭过身子来,屁颠屁颠地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客厅,整个人跟个没上润滑油的机器人一样,走路自带机械舞特效。

江姑娘左手捂住嘴,两只眼睛都笑弯了,说道:“你刚才不是挺大胆的吗?怎么现在又这副模样了?”

韩斐心里有愧,脸涨得通红:“……”

“坐呗,傻站着干什么,这可是你的地盘。”

“哎,好。”

越看越好看,江姑娘手都遮不住笑容了,笑得花枝乱颤,韩斐一脸尴尬的挤出个笑脸来。

“我看了你的课本,你学习还挺认真的嘛。”江姑娘收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韩斐表示你这话题切换得太快了,差点没反应过来,回答道:“一般般吧,有人比我更刻苦。”

“我看了你的台词课本,你好像这方面遇到点困难啊?”

韩斐不好意思地说道:“对啊,潇湘人说普通话难度是有点那什么,你懂的。”

“哈哈,行了,你明天跟着我去出晨功吧,我帮你。”

“啊?不好吧,我一个外人跟着你们出晨功,有点叨扰了吧。”

“行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可别不来。我先走了,不跟你多说,哈哈。”江姑娘不待分说,笑着走出了房门。

第三十七章 晨功

37.晨功

南方的冷属于湿冷,即便捂紧了衣服还是觉得身上一层一层的起鸡皮疙瘩。

韩斐在早点铺吃了一笼包子,手拿着一杯豆浆往学校里走去,估摸着出晨功的应该还在老地方,一口嘬完了豆浆,把塑料杯扔进垃圾桶,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到了露天小剧场,韩斐看了看手机,才将将六点。果然是气温越低,起床越慢,这会儿竟然没有一个表演系的学生。小风嗖嗖地吹着,刮得脸颊生疼,韩斐双手插兜,来回不停地踱着步子取暖,过了几分钟还觉得不够,跟个老年人似的做了做热身运动,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哎,哥们,你把这儿当晨练操场了啊?”

韩斐往后看去,是一男的,长得还挺高,玉面小生的面相,有点眼熟,但韩斐一时没记起来叫什么,他竖在那儿身姿极为挺拔,像一把刚出鞘的剑,唯一的败笔就是那头身比有点太夸张,本来一挺高的帅哥看起来极不协调,那脑袋大得让人出戏。

韩斐伸出双手揉了揉冷得有点发僵的脸,看着他说道:“随便练练,早上有点冷,不动一下身子都得冻僵了。”

那人过来拍拍韩斐肩膀,笑道:“不错嘛,大清早的不赖床就来晨练了,看你的样子也是学表演的?”

韩斐腹诽道大哥你怎么跟个户籍警似的,你是要查我户口吗?我只是来这儿等个人顺便动一下,不是要在你们表演班的地盘上插柱香。

“对。”

“我好像以前没看到过你啊?”

“我进修班的,才来几个月,你不认识也正常。”

“那也很不错啊,这么刻苦,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演员的。认识一下,我叫钱风。”

韩斐一拍脑门,对啊,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就是你呀,不过怎么跟天天向上里那个一脸肉的大头怪好不相同,枫哥,岁月在你身上究竟是留下了些啥啊?你一玉面小生今后咋变成一个油腻大头了?

“怎么?你认识我?”钱风对这小子的动作有点诧异。

马屁又不花钱,花花轿子人抬人,韩斐笑道:“不认识,但觉得你气质很不一样,有一种军人英武挺拔的气质。”

“厉害,真是个识货的人,我在魔都警备区文工团服役了两年,退伍回来考了上戏。”说起这段经历钱风明显来了精神,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正准备展开了给韩斐畅谈一下军营的峥嵘岁月。

韩斐瞧得这人准备开启吹牛模式了,心里说道你们部队退伍的哥们总喜欢和我们这些平民吹逼,赶紧打住吧您,千万别跟我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之类的,半个月的军训都能弄残我,那日子我可挨不住。赶忙伸了手过去,说道:“你好,我叫韩斐。”

钱风愣了愣道:“噢噢,你好。”

钱风正准备继续和韩斐好好说说部队的事,后面传来一个女声:“哟,枫哥,您老来得可真早,这是又准备跟人吹一下您在部队的光荣事迹啊?”

韩斐和钱风一起转头看去,原来是江姑娘,后面还跟着王晓辰,韩斐招了招手示意。

两位女生走近了,钱风说道:“我说江同学,你能不能不拆我的台啊,好玩吗?”

“哈哈,好玩。”江姑娘笑得开心,又对韩斐说道:“你竟然来得这么早,态度很不错嘛。”

韩斐笑笑不语,钱风有点诧异,问向江姑娘:“你和他认识?”

不待江姑娘开口,王晓辰抢着说道:“当然认识,这是我们宿舍四个人刚收的小弟。”

“你们准备喋血黄浦江畔啊?还收小弟了。”

“哼,你要惹我了小心那天晚上被我小弟套个麻袋直接给你沉到黄浦江里去。”

“……”

韩斐笑看这两人互相拆台,随后问江姑娘:“你们宿舍其他两位大神呢,晨功不用天天出吗?”

江姑娘紧了紧围巾,说道:“懒呗,又怕冷,直接趴窝不起啦,管他的,反正晨功这种事看自己了,又不像大一还有老师天天盯着,现在全凭自觉。”

有学霸就会有学渣,有人刻苦就有人偷懒,没有后进是衬托不出先进的,这是自然规律。

韩斐笑笑:“那行,我们先练呗,我该怎么做?”

“先来个四声韵吧,噫、呀、嘿、嚯。”

“你慢点,一个一个来,跟着我做。”

江姑娘活动活动身子,把围巾摘下来,双脚立定,与肩同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韩斐也有样学样,一口气吸满。

“噫——”

“呀——”

“嘿——”

“嚯——”

每一个音节都喊到气竭,然后换气继续喊下一个音节,四个字喊完,两人的脸都憋得通红了。

江姑娘夸了一下韩斐:“你的嗓音条件还是不错的,声音透亮,气息也绵长,你一定经常运动吧。”

韩斐点头称是,又说道:“然后呢?还有其他要练习的吗?”

“来段绕口令吧。”

“行。”

“八百标兵你会吗?”

“我试试吧。”

韩斐咳了咳嗓子,深吸一口气念道:“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怕兵怕爬,呸呸呸,念不了了,卡壳了。”

江姑娘笑得花枝乱颤,这人的普通话还真对得起他书上做的那些笔记,笑道:“哈哈哈,你还真不行啊。”

韩斐跟吃了苍蝇似的,男人自己在暗地里念叨两句不行也就算了,这从女人嘴里说出不行来,那真是莫大的侮辱啊。韩斐心里苦,你说我为了打篮球练习手指挑篮专门跟着加藤鹰老师的视频学习,现在让我练习舌技我该找哪位老师?清水健、山形健还是东尼大木?

江姑娘收起笑容,说道:“行了,别苦着个脸了,看我给你示范一遍,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

啧,还真不错,这训练了一年的就是不一样,虽然不是情绪饱满,抑扬顿挫,但吐词清晰,发音准确,尤其是每一句最后一个字,念出了爆破音,掷地有声。

“是有点不一样噢,但我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韩斐抓了抓头发,有点不解。

“当然不一样了,我每次发音的重点都卡得很准。”江姑娘挑了挑眉,一脸的骄傲自豪,随后又开口道:“这段绕口令的关键就在与b与p的切换,你每次念的时候注意把点都落在b和p上,然后尾字记得发力爆破,一开始先慢点念,等念溜了再提速。”

韩斐自己又重新试了一下,按着江姑娘的诀窍把音吃准在那几个关键字上,虽然念得慢,但好歹还是一个字没错的念全了。

“不错不错,终于念了个囫囵句,尽管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好歹也比吃螺丝要强。”

“你这是损我还是损我啊?”

“切,你别不乐意啊,没收你教学费就算给面子了。行了,我考考你,演员的四大基本功是啥?”

韩斐笑了笑说:“坑蒙拐骗。”

“我抽你啊,认真点!”江姑娘瞪了他一眼。

韩斐接着作死,说道:“不对吗?那就是吃喝嫖赌。”

啪,江姑娘一巴掌拍在韩斐的背上,语气有些愠怒:“你还能不能好好对待了,亏我刚刚还夸你学习态度好。”

韩斐挨了一巴掌也不恼,这一掌打在背上跟挠痒痒差不多,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江姑娘是个断掌打人很痛也不要紧,那首抖M民歌不是唱了么:“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她去放羊,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一看形势不对,急忙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声台形表,声乐、台词、形体、表演。”

江姑娘上下审视了一下韩斐,一本正经道:“台词的事你自己课后勤加练习,现在我要训练一下你的形体。”

韩斐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暗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黄花大闺男啊,你不会是想对我纯洁美好的肉体做些什么吧?

“怎,怎么训练啊?”韩斐有点慌神,嘴跟着结巴起来。

江姑娘活动了一下手臂,又转动几下脖子,紧跟着捏了捏拳头,俨然一副要上拳击台的模样,说道:“管我怎么训练呢,做学生的老老实实听老师安排就是了。”

“我怎么感觉你要揍我啊?”

“放心,我可是文明人,绝不会做那种打人的事,跟着我的动作做。”

“行吧,那我豁出去了。”

江姑娘站在一边,双脚微微打开,然后弯腰下去,手掌直接撑到地面了,韩斐在一边鼓掌赞叹道:“厉害厉害,这贾宝玉说的真没错,女人是水做的,你这么轻松就弯下去了。”

“啰嗦什么,跟着做。”江姑娘站起身来,督促着韩斐。

韩斐心道今天这是该有一劫啊,那就硬着头皮上吧。站定了双脚打开,与肩同宽,上身也弯了下去,手指将将能摸到脚趾。

“哎,你别刷滑头啊,脚并拢!”江姑娘瞧见这货偷懒,一脚踢在了韩斐的小腿处。

“行行行,我并拢点。”

韩斐把脚并拢,上身再下弯,再也碰不到脚,形体这种事吃的是童子功,别看韩斐平时篮球足球都玩着,真要比柔韧性还差得远。

“啊啊啊,你别压我啊。”韩斐一声惨叫。

“叫什么,这是在帮你开筋,你上形体课一看就偷懒耍滑了。”

“饶命饶命。”

“不行。”

“啊,我真不行,你快停下来。”

“再坚持一下。”

“要死了,真不行了。”

钱风和王晓辰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人的氛围也太奇怪了点,要是闭上眼光听声还不知道两人是在干些啥呢,啧啧,和谐。

第三十八章 你的骨灰盒要翻盖的还是滑盖的

38.你的骨灰盒要翻盖的还是滑盖的

韩斐站在巷子里,手上抓着手机:“喂,妈,明天就是2006了,新年快乐啊。”

“小没良心的,还晓得打电话回来,你说说,你都多久没打过电话了?你野得还知道你有爹有妈有妹妹吗?”

“妈,别生气啊,我这不是给您打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韩母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说道:“算你最后那点良心没被狗叼走,我们这儿又不过这公历的新年,搞得这么一本正经的,还新年快乐。”

韩斐笑着说:“妈,大城市公历农历新年都当节日过。”

“行了,我让你爸跟你说,老韩,老韩,来接电话,儿子打来的。”

哒哒的脚步声从听筒里传来,随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喂。”

“喂,爸,是我。”

“嗯。”

“新年快乐。”

“知道了,你自己在魔都好好照顾自己。”

“嗯。”

“……”

父子之间向来没有什么多话要说,几句问候的话下来电话两头一同陷入了沉默。有时候也不怪子女和父母交流少,实在是大家共同语言基本没有,把嘘寒问暖的话说完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爸,我妹妹呢?”

“在卧室了,我叫她来。”

“好。”

韩斐长吁一口气,父子俩交流真的困难,说话都是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往外蹦,就没有一句话超过二十个字的。

过了片刻那头有人说话,声音清脆而欢悦:“喂,哥哥,是你吗?”

“对啊,是我,新年快乐,琳琳。”

“你也新年快乐,你想我了没有。”

韩斐想逗逗她,故意说道:“不想。”

“啊啊啊啊,我讨厌你,臭韩斐。”电话那头的小人儿十分愤怒。

韩斐不慌不忙地抛出一句话道:“哎,你别生气啊,我有礼物送你你要不要?”

“啊?什么礼物。”

“你猜。”

“我不猜,爱给不给。”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不是喜欢超女吗,我给你弄张签名海报好不好?”

“真的吗?”

“嗯。”

“太好了,哥,你真好。”

韩斐暗道我好个屁,刚刚你还骂我臭韩斐呢,又说道:“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还有事,再见喽。”

“再见。”电话那头的妹妹多云转晴,心情大好,最后还给韩斐来了个飞吻。其实韩斐现在还真没有超女的签名海报,不过这小子并不是信口开河,他现在也是天宇传媒的人了,和超女那帮子人算是同事吧,要个签名海报应该不难。

“啧啧啧,一家四口,幸福美满啊,羡慕。”任海叼着根烟,暗红的火星子在黑暗中像个萤火虫似的发亮。

“你妹的,竟然偷听别人打电话,你小子还有点公德心没有啊,艹。”韩斐回头一瞧是任海这小子,开口便喷。

任海吐着烟圈,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嘻嘻的开着韩斐的玩笑:“行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你出来半天人影都不见了,担心您老人家被哪位少妇给劫走了,这才出来找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韩斐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我的错,我背锅行了吧,我就是狗,你是吕洞宾,我是狼,你是东郭先生,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任海掐了烟,把烟头往垃圾桶里信手一弹,勾住韩斐的肩膀就往回走,后头不断有时大时小的音乐声传来,任海嘴里还喃喃道:“我说你小子,来了酒吧一点都不嗨,跟个四五十的老大爷似的。”

韩斐笑了笑道:“你要摆台电视机出来,再放个欧冠的直播,弄点啤酒烧烤啥的我肯定嗨。”

“玛德,这两种酒吧就不是一回事好吗?你那是专门看球的酒吧,咱这是出来释放激情的酒吧。”

“行行行,你们释放激情,我喝酒行吧。”

“你小子是看着不要你请客就可劲儿喝酒是吧,算了算了,随你的便吧。”

两人从后门重新进入了酒吧,要说魔都就是魔都,即使是05年,那酒吧的装潢也一点土气都没有,除了设备跟不上以后的家伙什,其他的倒也高级,尤其是人,在东亚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还没完全普及的当下,来酒吧的人妆容都不浓,看起来真实多了。

DJ在卖力地调动着现场的气氛,五颜六色的射灯做着布朗运动,高速而无规则的乱转,驻唱歌手在嘶吼着“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你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呜噢,姑娘。”

因为是跨年夜,酒吧生意十分火爆,卡座早早的就坐满了人,任海和韩斐坐的散台,一人拿了一支啤酒小酌着。

这男歌手在声嘶力竭地歌唱着,韩斐和任海倒是半点兴趣也欠奉,魔都的酒吧没出过几位出名的歌手,一般在酒吧驻唱后来出名的都在帝都呢,像周公子、渤哥、波叔等等成名前都是在帝都酒吧找活。

任海灌了一口酒,眼睛四处吓瞄,忽然停在一处良久,随后问韩斐:“哎,看那边,那个女的怎么样?”

“还行,就是妆太浓,你说她化个蓝色的眼影也太夸张了吧。”韩斐侧过头去瞟了一眼,以自己钢铁直男的审美来看,5分吧,就是妆化得不太好看,太浮夸。

“你小子嘴还真叼啊,别管脸,你看她身材,身材好。”任海一脸纯(yin)洁(dang)的笑容,俩手还打着手势,划着波浪形。

韩斐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的穿着包臀裙,外面罩着皮草,不知道到底是冷还是暖,不过身材确实像任海划拉的那样,S型,前凸后翘,十分有料。

“哎,你来这儿目的就是泡妞的吧。”

“我要和别人来早就出去打猎了,哪像现在跟个傻子似的干坐在这儿,你真以为我来酒吧是听上面那人唱摇滚的啊。”

任海一瓶酒喝完,又开了一瓶,悠悠地喝了一口,拍了拍韩斐的肩膀,颇有些哀其不幸,恨其不争,说道:“你说,咱俩要是换换皮囊,你信不信,今天这酒吧里的雌性生物,一个都别想掏出我的五指山。”

韩斐立马接道:“我信。”

“你小子是不是口服心不服啊?”

“我服,我真服。”

任海意味深长地看着韩斐道:“哎,你是怎么想的,就一点也不想找个女朋友?你不会是个gay吧?”

“考,你才gay呢,你全家都是gay。”

“你肯定是gay,gay被人说gay的时候反应就是这么激烈。”

韩斐做了个拿酒瓶敲他脑袋的假动作,佯怒道:“去你大爷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觉得吧,不能为了找而找吧,你得有感觉基础,不然就是**吗?”

“**?我艹,你小子别看是个童子鸡,还挺能造词的。不过你这心态可一点不像个年轻人啊。”

韩斐也不愿意和他辩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情观,有人愿意一直等到真爱来临,有人朝上日天朝下日地,夏虫不可语冰也,两种观点的人都把对方当夏虫。

场上的歌手终于又唱完了一首歌,音乐暂停,但气氛还没降下来,DJ一只手斜抓着话筒,另一只手摆出一个rock&roll的手势,说道:“感谢大家今晚的光临,祝大家跨年夜快乐,刚刚我们歌手的演唱大家听得爽不爽?”

“爽!”下面有人很给面子的捧着场。

“那我们接下随机抽取一位观众上台来演唱一首歌,举起你们的双手,告诉我好不好?”

“好!”又是一阵捧场声,还有人吹着口哨,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那好,灯光师,把聚光灯打开,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了,让我们拭目以待,究竟谁会成为今晚的幸运儿。”

韩斐暗道你这酒吧有点意思啊,搞得跟演唱会一下,还请一两个观众上去唱。

任海问道:“哎,你这么闷头闷脑的,要是这灯打到你了怎么办?你上去唱吗?”

“这么多人凭什么打到我?”

“我是说假如。”

“打到了就上去唱呗,这么多人看着,要是怂了不是丢大发了?”

“哎,你不会是唱歌要命的那种人吧?”

“你猜呢。”

“我猜个屁。”

两人碰了一下瓶子,各自喝了一口,眼睛盯着那束光到底会停留在哪个座位上。

过了几秒,一束白色的强光直直的打在韩斐身上,韩斐暗道麻卖批,这么多人不选偏偏选我?我可从没在酒吧唱过歌啊。

“哎,还真是你,我这嘴今天是开光了吧。”

“开个屁光,乌鸦嘴,贝利都没你嘴黑。”

任海乐得一脸灿烂,剩下小半瓶酒一口干了,笑道:“行了,上去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快点。兄弟保重啊,你要是个唱歌要命的今天估计就走不出这个酒吧了,哥哥我心好问一句,你的骨灰盒要翻盖的还是滑盖的?”

“老子要齐刘海全面屏的。”

“啥?齐刘海?你是说啥?”

“老子说个苹果,反正你也不懂。”

韩斐整了整衣服,猛灌了一口啤酒,艹,豁出去了,上吧,反正自己唱歌还行的,今天就把这酒吧处.女唱给奉献了吧。

第三十九章 你看我像小白兔吗?

39.你看我像小白兔吗

“不怎么会唱歌,大家多包涵啊。”韩斐上台后在话筒架前站定,微微向台下欠身,又对着几位乐队老师问道:“您好,《灰姑娘》能弹吗?”

键盘手鼓手吉他手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哥们,这首歌你知道我们乐队练习了多少回吗?你是在开玩笑吗?郑钧的曲子都不会弹还怎么出来混啊?几人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弹奏起来。

韩斐台风倒是挺稳健的,虽然没在酒吧唱过,但校园歌手大赛哥们还是经历过的,只要下面没人往上扔啤酒瓶子扔果盘,这种场面完全能hold住。更何况《灰姑娘》是自己的拿手曲目,不须慌神。

韩斐双手插兜,一副很放松的样子:“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下面的听众在窃窃私语着,任海这小子也听得认真,心下道我艹,韩斐这小子不厚道啊,竟然还藏了这一手,啧啧,这小子泡妞的基本技能都学了,怎么就不去打猎呢?奇了怪了。

“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与郑钧那种沙沙的声音不同,韩斐的音乐很透亮,虽然没有那种老男人饱经风霜的沧桑,却有一种属于年轻人的骚动,那歌声听起来跟猫爪子挠心似的。而且经过这些天的口条训练,现在韩斐的吐词清晰,气息也很稳重。下面开始有人叫好,吹口哨的哥们又吹了起来。

“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我让你别当真,因为我不敢相信。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副歌唱了两遍,尤其是最后一遍,韩斐全身心投入,寂寞、温柔、深情款款,再加上这人颜值还挺高,歌衬人,人映歌,听众们纷纷呐喊欢呼,把酒吧里的气氛带上了另一个高潮。

“给这位朋友来一打喜力。”

“这边也给他来一打。”

妈蛋,韩斐脸上笑嘻嘻,心里疯狂吐槽,同志们,你们是把我当卖唱的了吗?还送啤酒,我又不是驻唱歌手,你送啤酒我半毛钱都抽不到,简直就是瓜皮。

从台上下来,不停的有人举着酒杯或者啤酒瓶向韩斐致意,韩斐跟大庆油田那“磕头驴”似的回礼,走了两三分钟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处,脖子都点酸了。

“我艹!兄弟,你牛13啊!”任海一手勾住韩斐的脖子,不停地摇晃着,好像见到什么大明星一样。

“松开松开,都是基本操作。”韩斐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挣脱了任海的锁技,活动活动脖子,喝了一小口酒,呼,你还别说,今天还真过瘾,跟开了场歌迷见面会似的。

任海手肘碰了碰韩斐,问道:“哎,你这么能唱,怎么不去音乐学院啊?来戏剧学院凑什么热闹?”

“大哥,你在开玩笑吗?音乐学院可不是唱歌学院,美声、民族唱法哪一个我能行,乐器,我更是不行了,就算去考流行唱法,那全国高手如林,我肯定炮灰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韩斐笑而不语,大哥你真是图样图森破,桑太拿衣服。

俩人正嬉笑打闹的时候,前方走来一人,小西装穿得笔挺,脑袋上还摸着发油,那头发苍蝇上去都打出溜滑。

“你好,能请你喝一杯酒吗?”

韩斐怔了怔,有点狐疑,问道:“我?”

那人脸上带着微笑,乍一看倒是挺和善的,他说道:“是的,刚刚听了你的演唱,心里有点震撼,你唱歌唱得挺不错的,台风也稳重,一点都不慌乱。”

“哎,有什么你就明说吧。”任海经常混迹于酒吧夜店,知道这些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怕韩斐吃亏,抢着说话。

那人摆摆手笑道:“二位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

“坏人又没把坏人俩字写在脸上,谁知道你是好是坏。”

那人指了指韩斐道:“这样吧,我和你到旁边那桌上仔细聊一下怎么样,反正隔你朋友也近,怎么样?”

韩斐一边笑笑,心里一边吐槽,怎么越瞧你越像个图谋不轨的人呢,你可千万别是个基佬,就算你再有钱出再大的筹码老子都不会出卖自己的菊花的,也罢,就过去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反正见势不对我就脚底抹油,开溜。

“任哥,我过去跟他聊一下,马上回来。”

“行,有事招呼我。”

“OK。”

韩斐跟在那人身后走了两步,到那边空座坐下,那人问道:“喝点什么?”

“不用了,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吧。”韩斐吐槽道老子要喝82年的拉菲你请吗?

“既然这样那我就敞开了说吧。”那人点点头,随后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按在桌上推向韩斐。

韩斐一瞧这架势,暗道你不会是想给我推销1040阳光工程吧,我可是上过传销警示课的。右手拿起名片,放近了一瞧:魔都新娱乐传媒公司,艺人部副主管,丁当。

三藕浮碧池,韩斐看到这张名片比看到传销还要愤慨,怎么个意思?这是又一个要忽悠我上贼船的人吗?上一次是自己又贪又蠢,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韩斐不动声色道:“原来是丁主管啊,失敬失敬。”

“既然你看过我的名片了,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不太清楚,你给我说说呗。”韩斐装着傻。

丁当靠着椅背,翘着木马腿,双手手指交叉放于腹部,神情泰然,说道:“行,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就给你说一下。我们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优秀苗子,想签约你做艺人。”

韩斐暗骂一句特么的,看吧看吧,老子就知道是这样,你们是不是都看我像个小白兔似的,一顿忽悠就上船了,你们娱乐公司的套路真是简单直接粗暴有效。

韩斐继续打着太极,不急不忙地说道:“我想知道公司的培养规划以及艺人合约的细节。”

“呵呵,你对这行还挺了解的,一开口就行话。”

“还行吧,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丁当有些诧异,竟然还有人对你说过同样的话,开口问道:“什么人?也是经纪公司的吗?”

韩斐笑笑不答,就不告诉你,你自己猜我的底牌去吧。

“你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吗?”

“嗯。”

丁当听完有些动容,今天出来喝个酒竟然能淘到宝,这小伙长得英俊,歌也唱得好,还是戏剧学院的学生,要是签下了以后好好包装一下绝对是个摇钱树。丁当笑了笑说道:“你的条件还是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来我们公司发展,毕竟戏剧学院毕业出来也是要找工作的,你如果来我们公司,我们一定会好好培养你。”

“别光说虚的丁主管,来点实际的呗。”

丁当身子往前靠了靠,像是要说点机密:“好,我给你透点消息,明年,啊不对,应该说是今年了,现在已经过了12点了,今年我们公司联合魔都卫视会出台一档重磅的针对年轻男性的选秀节目,只要你来,我保证你最起码全国十强。”

“十强?万一我赛场上发挥不好呢?”

“你放心,评委都是自己人,你懂的。”

果然,这选秀节目永远都存在暗箱操作,这还没上节目一个全国十强就给许诺出去了。不过这苹果再怎么光鲜韩斐也不会去啃,一是因为绝对有毒,二是自己已经签约了天宇传媒了,一马不卧两槽,这两家公司都在魔都,按足球界的说法叫同城死敌,你一个魔都申花的球员去给魔都上港踢比赛,合适吗?

韩斐装作思考的样子,低着头,手撑着脑袋,丁当瞧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似乎有了底,嘿嘿,鱼儿就快上钩了。

片刻之后韩斐抬起头笑了笑,说道:“其实您给的条件确实很优秀,不过还是挖不动我。”

“小伙子,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还可以协商。”丁当一点都不着急,有要求说明还有得谈。

“您能给我五百万吗?”

“小伙子,你有点太贪心了。”

韩斐笑道:“不是我贪心,是白纸黑字逼的。”

“什么意思?”丁当眉头一皱,十分不解。

“意思是我已经签约了别的公司了,您要想再签我,得花500万替我赎身,您要觉得我值这个价钱就给我违约金。”

丁当听完脸色大变,十分气愤,说道:“你耍我?”

“没有没有,我哪敢。”韩斐摆摆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

“行,我记住你了,小伙子,既然你签约了别家经纪公司,那就是我们公司的潜在敌人了,再加上今天耍我这笔帐,两样归总,以后在娱乐圈行走可要小心了。”丁当说完转身就走。

韩斐也不慌,靠,你一个艺人部的副主管就想吓尿我?省省吧,估计你们公司高层开会你连会议室都进不去,要是换个副总来我可能还假装害怕一下。

韩斐说道:“哎,等一下。”

“干什么?”丁当瞪着韩斐,态度很不友善。

也许是跟任海呆久了,那狡黠的笑容韩斐也学了个九成九,笑道:“嘿嘿,有好事便宜你,你要吗?”

“什么事?”

“有首好歌卖你,要吗?”

“你们公司知道吗?”

“你不说不就不知道了嘛。”

“行啊,拿来看看。”

第四十章 简单点,谈判的方式简单点

40.简单点,谈判的方式简单点

韩斐一点都不着急,先是悠悠的打开烟盒,抖落出一根烟叼住,随后点上慢慢地吸上一口,那架势简直装逼到了极致。

丁当有些不悦道:“你别耍些花招啊。”

“别急嘛,马上。”

韩斐吐出个眼圈,掏出自己的诺基亚,点开录音文件,随后一段自己的清唱响起:“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

丁当当了蛮久的艺人部副主管,艺术细胞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听了这开头就立马坐了下来,这歌有点意思,不知道高潮部分能爆发到什么级别。

“没意见,我只想看看你怎么圆,你难过的太表面,像没天赋的演员,观众一眼能看见。”

丁当手撑住下巴,开始认真起来,这歌词不算阳春白雪,不过唱出来倒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在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收起了底线,顺应时代的改变看那些拙劣的表演。可你曾经那么爱我干嘛演出细节,我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延缓厌倦,原来当爱放下防备后的这些那些,才是考验。”

韩斐瞧见丁当一副听得入迷的样子,按下了退出键,音乐戛然而止,嘿嘿,攻守之势异也。

“哎,你干什么,放完这首歌啊。”丁当的语气中一半是愠怒一半是期许,这好不容易听歌听到高潮部分了,突然给你把音乐掐了,你怎么想?这不相当于你吃完火锅唱着歌,进了大宝剑场所,技师给你来了一套*****,在你正要嘶嘶喘气的时候突然跟你说:“对不起先生,得加钱。”

韩斐手抖了抖烟灰,脸上挂着奸商一般的笑容道:“丁主管,别急嘛,您给说说,这歌如何?”

“哼,还行吧,凑合着听勉强能接受。”丁当这一会儿功夫被耍了两回,心情十分不爽,尤其现在韩斐还故意撩拨,煽风点火,此獠当诛也。

“那真可惜了,竟然只是凑合着听的,那算了吧。”韩斐抓起手机放进兜里,起身假装要走。

“哎,慢着。”

韩斐笑嘻嘻道:“怎么说?”

“坐下,慢慢谈嘛。”

“那就慢慢谈呗,不过您打算怎么谈啊?”韩斐又一屁股坐下去了,按灭了手里的烟头,脸色变得正经起来。

“这么说吧,我要买你这首歌,等这首歌上市的时候作词人作曲人都不会写你的名字,你明白吗?”

“懂,非常懂,我就一枪手嘛。”

丁当心里已经有了底,这小子不是个容易想与的,知道些圈里的规矩,这就不好诓骗了,不过既然要卖歌,那价钱肯定得给他压住了,该让这小子交交学费。

丁当笑了笑,问道:“这歌你准备怎么卖啊?”

“别问我怎么卖,应该问问你们公司准备怎么买。”韩斐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其实内心也没底,我特么就没踏入过这圈子,哪里知道你们音乐界的买卖规矩,其实应该先找个人问问行情,可是熟人里根本没懂这个的,就是老姐也跟这搞音乐的不沾边。

“那好,那我拍板,直接一次性买断这首歌的所有版权。”

“啧啧,您这一大口可咬得厉害,一下就把我最想保留的权利给吞了,厉害。”其实韩斐内心最希望的是能够分成,不管能占百分之几的利润,总比一次性买断要强。

丁当打了响指,神态倨傲道:“那没办法,你要是个著名作词人作曲人还能跟我们公司谈谈条件,分个百分之六七,可惜你现在什么都不是,那就只能接受我们给的条件了。”

韩斐心里虽然不太满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对韩斐来说这首歌能卖出去就行,俗话说崽卖爷田不心疼,这歌还是别人写的韩斐就更不心疼了,况且这货还觉得自己是帮锤王之王锂与铜替天行道了,非但不亏,反而血赚,都是无本生意,赚个蚊子腿都算赚。

“行吧,你能出多少钱?”

谈判其实就是个拉锯战,主动权在双方之间不断地交换,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就看谁先摸到对方的底线。

“一万块。”丁当喊出一个数字。

韩斐虽然不了解行情,但觉得这价钱有点太侮辱人了吧,这歌好歹以后在网易云霸榜了好多周,你上来才给个一万块?你知道锤字有几种写法吗?你的行为简直就是在侮辱求锤得锤、谦锤百炼、锤心泣血这几个词。

听完这数字韩斐都笑了:“您这是真拿我当傻子啊?”

“那你觉得该多少?”

“我不说,我先给您把这歌放完您再好好决定。”韩斐掏出手机把那录音文件再次打开。

一首完整的歌放毕,丁当听得震住了,心头暗道:啧,这歌不像这小子这个年纪能弄出来的,他才多大啊,对爱情能有这么深刻的了解?这小子谈没谈过恋爱还两说,怎么就能唱出爱情那种又真实又不堪又天真的一面呢?

中年男人对爱情大多有了一些心得总结,丁当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相爱总是猝不及防,而离别多半是蓄谋已久。

“怎么样?不止一万的价钱吧。”

丁当到底还是在江湖上混迹过,一双招子毕竟不是拿来出气的,这歌确实不错,有深意,旋律也抓耳,到时候给旗下艺人做专辑主打歌,肯定是人歌皆火。

“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五万,全部所有权。”丁当有信心能用这个数字打动韩斐。

五万这个价,不吹牛逼,韩斐还真心动了,上辈子拿过最大的一笔奖金是四千二百块,一年工资算上什么补贴也就比这多一丢丢,这四千的奖金和五万的横财可不光是十几倍的差距,从心理上来看那是N+1倍的距离。正想一口答应下来,韩斐又想起了挨骗的惨痛经历,玛德,不能便宜这帮开公司的。

韩斐唱了一句:“简单点,叫价的方式简单点。”

“十万。”

韩斐喊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还真没底,06年一首歌卖十万究竟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这回换丁当听到数字乐了,这人还真敢喊,十万,真当自己是顶级词曲作者了,歌曲的价值和创作人的名气是挂钩的,你一个学生就敢喊这么高的价钱?

“小伙子,你觉得你是林夕还是黄伟文啊?”

韩斐一脸正色,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呵呵,我上戏小韩,您看不起我我其实没什么意见,毕竟我只是小虾米一只,不过您要是看不起这首歌,那咱们就此打住,人可以被侮辱,歌不行。”说完起身就走。

做买卖嘛,价钱好商量,我又没不让你砍价,一边砍一边谈嘛,好比你上批发市场买衣服,老板喊贵了你假装往外走,老板要是被砍完价有得赚绝对会拉住你赔笑脸,装出一副亏到快破产的表情:“别急嘛,就按你说的价行了吧,唉,真是亏大发了,这是成本价卖给你的,一分钱没赚到。”

韩斐往出走了七八步丁当还没追上来,这小子心里倒是没底了,不对啊,剧本又双叒叕拿错了?按别人小说里的情节现在不应该是丁当一个箭步追将上来,抱住大腿诚恳地哀求道:“大侠,十万就十万,这首歌一定卖给我。”

正准备骂一句麻卖批,肩膀被人拽住,韩斐回头一看,哟呵,剧本没拿错,丁当又来了。

韩斐笑道:“怎么了这是?您又下定决心了?”

丁当说道:“七万。”

韩斐一点都不着急:“十万。”

“八万,这是我的底线了。”

“十万,不二价。”

丁当咬咬牙,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往外蹦:“九万,再高就没了!”

“行,成交。”

差一万就差一万吧,九万这个价钱韩斐已经非常满意了,一万的起始价,落锤的时候九万,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要啥自行车?13数韩斐心里非常有。

丁当语气有些愤懑:“你小子真狠,把我都逼到墙角了。”

“哪里哪里,不是我狠,是您求歌若渴这才让我占了便宜,不然我这种级别的小虾米怎么能在您手下占到便宜。”买卖成不成姿态先放低,省得别人事后又出幺蛾子。

“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别扭啊,你是在夸我吗?”

“当然。”

当然个蛋,韩斐心里偷笑不止,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是贡军有高达,而是果军太无能。

“那行,你把联系方式留给我,明天我备好了合同再联系你。”

“没问题。”韩斐心满意足地把手机号写给丁当,挥挥手道:“那就明天见喽丁主管,再见。”

“嗬,再见。”

丁当态度不是太好,韩斐也懒得去计较,毕竟自己钱都快到手了,别人给点脸色看看也是应该的。

回到原来的坐处,任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还没等韩斐坐下就拉着韩斐的胳膊问道:“哎,你俩谈些什么呢谈这么久?”

韩斐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开着玩笑道:“当然是谈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啊,我这么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和人交谈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

“我揍你啊。”

“哈哈,别发火。倒也没谈别的,就谈了怎么给我送钱。”

“什么?你小子不会是被他保养了吧?”任海听完韩斐的话不由得就想到那方面去了。

“滚滚滚,老子是那种摧菊折腰侍权贵的人吗?老子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一口卖屁股的饭的。”

“那他为啥给你送钱啊?”

“不告诉你,过几天我请客,请你吃顿好的。”

“行啊,别反悔啊。”

“当然。”

第四十一章 你敢说不是吗,小杨过同志

41.你敢说不是吗,小杨过同志

“巴老爷有八十八棵芭蕉树,来了八十八个把式要在巴老爷八十八棵芭蕉树下住。巴老爷拔了八十八棵芭蕉树,不让八十八个把式在八十八棵芭蕉树下住。八十八个把式烧了八十八棵芭蕉树,巴老爷在八十八棵树边哭。”

念完一段绕口令,韩斐长吁一口气,这口活还真不是说练好就能练好的,舌头都咬了几次了,勉强能把这一段囫囵念下来。

“不错不错,练了一个月还是有进步,现在还能一遍念下来了,再多练练可以提速了。”

今天江姑娘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外套,身姿如傲立的芙蕖,同周敦颐《爱莲说》里写的一样,亭亭净植,不蔓不枝。北风呼啸,落叶飘零,草木颓圮,那淡粉成了这萧瑟冬景中唯一的亮点。

韩斐笑了笑道:“好什么啊,还差得远呢,哎,你说,这地域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同是南方人,为什么你普通话就这么溜呢?”

“哼,因为我是天才,哈哈。”江姑娘笑靥如花。

韩斐又问:“最近你们表演班出晨功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这都两手能数过来了,最近都忙些啥呢?”

“忙期末考试呢。”

“啊?表演系还有期末考试?考英语还是数学啊?”韩斐很是不解。

“啧,瞧你那鄙视的样。”江姑娘很是不满意韩斐的态度,踢了韩斐小腿肚子一脚,说道:“你以为就文理科那种大学才期末考试是吧,我们也要考试的好吗?这会儿都忙着准备汇报作业呢。”

“什么是汇报作业?”

“编个小品,两到三人表演。”

“这样啊,这算是编导演一肩挑了吧。”

江姑娘白了他一眼,算你小子有点眼力价,说道:“对。行了,不多说了,你该活动活动身体了。”

“唉,痛苦啊。”韩斐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江姑娘双手叉腰,一副可把我牛X坏了的姿态,数落韩斐道:“你就是哭也没用,我小时候刚练体操那阵子,开筋开韧带天天哭得死去活来,你这才到哪儿啊?”

韩斐叫苦道:“我哪能跟你专业的比,我双手能摸到地面就不错了,你非得让我练成一根面条似的那不可能啊。”

江姑娘瞧见韩斐一副如同受了欺负的小朋友样子,乐得哈哈笑,说道:“嘿嘿,我不管,就是要整整你,瞧你这身板子硬得跟钢筋似的,要是以后人家让你演个跳舞的人你怎么办?”

“凉拌呗。”

“还敢嘴硬,腰下去。”

“啊疼疼疼。”

“叫什么叫,还是男人吗?”江姑娘完全无视韩斐的哀嚎,手继续使劲按着韩斐的腰背处。

“铁打的男人来了照样痛,松手松手,要按坏了。”

江姑娘这性格和《旋风十一人》里她扮演的裴朵还挺像,甚至更加鲜活,善良热情,还多了几分坚韧。别看韩斐肉体上被蹂躏得苦不堪言,精神上却十分愉悦,这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抖M了。

一番肉体上的激烈挣扎,韩斐终于做完了日常身体虐待任务,开口问道:“哎,晚上请吃饭,你去不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像那种人?”

“不像,你就是。”

韩斐摊摊手,翻了个白眼道:“真不去?”

“唉,没空啊。”

江姑娘很真诚的表示无奈,说道:“忙着排汇报作业,晚上还要去剧场占场子,去迟了人家搭了景就排练不了了。”

“好吧,要帮忙吗?”

“不用了。”江姑娘说完看了看韩斐,眼神温柔又带着几分调笑。

“哎,我——”韩斐想说句话,眼睛一瞄,瞥见江姑娘那柔情似水的双眸,一时语塞,千言万语都梗在喉咙里了。

“你想说什么?”江姑娘莞尔一笑,目光灼灼直视韩斐。

“算了,没什么,我先走了,回见。”韩斐落荒而逃,觉得自己算是完全输了,那双眼睛跟美杜莎似的,根本就不能直视。

其实他想说我们进修班放假早,估摸着下周就滚蛋了,要不找个机会吃顿饭那就真的到农历新的一年才有得说了,其实,那什么,我有点,算了,不说了。

“再见,记得以后不许一直叫我哎,要叫影姐知道吗?哈哈,小屁孩儿。”江姑娘的笑语从后头传来。

韩斐听完这话,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躲难似的逃走了。

……

“九万已经打在你帐号上了,合同你签了吧。”

“没问题,下次我要再想卖歌了还找您哟。”

韩斐笑嘻嘻的在合同上签了字,《演员》的所有权再和韩斐没有半点瓜葛,其实本来也没半点瓜葛,平白多得了九万块,这无本买卖上哪儿能找到?

丁当被韩斐狠咬了一口,心情到现在还没缓解过来,脸上依然那副谁欠了我一百万的神色,冷冷地说道:“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走了。”

“行,那我走了,多谢您的咖啡。”韩斐一口喝完杯中的咖啡向外走去,背着身子还招招手表示告别。

出了门,韩斐按了按胸口,里面藏着那张银行卡,九万加上之前父母给的钱,快十万了,放在乡下能修一栋二层小楼了。

呼,韩斐觉得美好得有点不真实,二层小楼的重量压得韩斐心中忐忑不已,不过转念一想,果然跟这娱乐圈沾边的行业赚钱就是容易,心中要进圈子的信念愈发的鉴定,不管别的,钱先挣了再说。

第一桶金有了,接下来该干点啥来把雪球滚大呢?

炒股是不可能炒股的,两辈子都没炒过,屯房又差很多钱,咋办呢?那只能靠足球维持得了生活了。

韩斐心里笑了笑,得了,重生的优势终于显现出来了,世界杯、欧洲杯、欧洲冠军杯,具体到每一场的比分虽然不记得了,但是冠军和决赛比分哥都一清二楚,啧啧,小爷来也。

要想富,下重注,不怕输得哭,就怕断了赌。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奥拓变路虎。

不要怂,就是干。

梭哈,梭哈,全梭哈。

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小赌养家糊口,大赌发家致富。

韩斐找了家网吧,在角落处开了台机子,点了一瓶可乐加一包辣条,没别的,这是有钱小学生的标配。

很庆幸谷歌现在还没退出天朝,韩斐在上面随便一搜弄了个翻墙工具就翻出去了。

该去哪个足彩公司下注呢?韩斐倒是还真不清楚菠菜公司,毕竟那些年只看不买,知道有夺冠赔率这回事,但从没当回事。

想了想好像有个公司叫bwin来着,似乎是在皇马和AC米兰球衣上投过广告,行,就是他了。

谷歌一下进了bwin的官网,语言选择里还有中文繁体,看来港岛的赌狗也不少。

现在是冬歇期,欧冠小组赛早已经打完了,韩斐直接点进欧冠投注界面,球队赔率从上至下列了下来:

1.切尔西 6.5

2.巴塞罗那 6.8

3 .AC米兰 8

4.皇马 8.5

……

由于淘汰赛还没抽签,大小球盘不开,韩斐倒也没想那么多,准备全压巴塞罗那夺冠就是了。可惜bwin上不能直接银联卡下注,韩斐还得去银行开张VISA或者MASTER的卡才行。

……

傍晚,上戏外某家火锅店。

包厢内坐着韩斐、任海和蔡鹤远三人,红彤彤的火锅汤料在铜锅里咕噜咕噜地翻腾,白茫茫的热气从上方飘起。

老蔡看了今晚的排场有点诧异,之前几人吃饭还在是苍蝇馆子,几碟小菜配着啤酒花生米,今天突然就换到了装修精致的连锁火锅店了,鸟枪换炮啊这是,问道:“今天这是发了横财啊,还请我俩坐包厢,小韩你这是坐地铁到那边陆家嘴打劫去了吗?”

“我倒是想啊,但我怕我还没出地铁口就被英勇的便衣叔叔们给按住了。”韩斐开着玩笑回到。

“我跟你概括一下吧,昨天有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想来忽悠他,结果倒被他给反忽悠了,然后就有了现在这顿饭,小韩要不出点血都不能洗清他的罪恶。”任海打断老蔡的话,兴奋地概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吗?那今天我就放开了点菜了啊。”

韩斐笑道:“没问题啊。”

“先来个十盘八盘的雪花牛肉,其他的再说。”

“这个提议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吃吃喝喝得尽兴了,敞开外套聊了起来。

老蔡开口问韩斐:“哎,你最近上课受表扬越来越多了啊,怎么练习的?得了武功秘籍还是高人传功啊?”

韩斐正准备解释呢,任海突然插嘴,一脸笑得狡黠道:“何止是高人传功啊,那是小龙女手把手的教导,能不受表扬吗?”

“啊?什么小龙女?”老蔡不解道。

“别听他瞎说,哪有什么小龙女。”韩斐急忙解释。

“哟哟哟,还不承认是不是,我都看见过。”任海故意发出怪声调戏韩斐,又说道:“这每天天不亮就跟着人家出晨功,比有些本科班的人还刻苦,我没说错吧。”

韩斐低头回答道:“嗯。”

任海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八卦,赶紧抓住机会疯狂嘲讽一波,调戏道:“就那位,长得跟小龙女似的,你敢说不是吗,小杨过同志。”

老蔡也在一旁敲边鼓,拍了拍韩斐的肩膀,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可以啊小韩,原来是跟着古墓派修炼了心法啊,怪不得咱们全真教的老师也夸上了。”

韩斐摇摇头表示我真的很无奈,说道:“去去去,别跟我说《神雕侠侣》,吃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老蔡捞了一块牛肉,边嚼边说道“瞧这样子今天是被小龙女给甩到寒玉床上受冻了啊?”

任海拿筷子点了点韩斐,一脸笑得灿烂,说:“我看差不多,今天下午我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特别奇怪,一会儿笑呵呵的,一会儿又愁眉苦脸了,以我的经验,他再这么大喜大悲下去,黯然销魂掌就快练成了。”

“哈哈,厉害厉害。”

韩斐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今天真要被你们调戏死了。

任海给两人递了烟,三人放了筷子开始吞云吐雾。

“我们只有一周的课要上了吧,好像也没说要考试啥的。”韩斐转移了话题。

老蔡撇撇嘴道:“对,下周五结课。”

任海不在乎的说道:“我们有什么好考试的,又不是正规军,把日子混过去就得了。”

韩斐接道:“那你们寒假准备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回家呗,临安万千少女还等着我拯救呢。”任海靠着椅背吐出一口烟,姿态极其风骚。

韩斐懒得搭理这风骚之人,转头看向老蔡,老蔡笑着说:“我准备去混几天群演吧,挣点过年的钱,这培训费就花了一大笔,不挣点钱回去闯年关闯不过啊。”

对于老蔡韩斐是钦佩的,听到跑群演,韩斐突然也来了精神,兴奋地问道:“哎,蔡哥,你说我跟着你去跑几天群演怎么样?”

老蔡掸掸烟灰,眉头微皱说道:“你可别把跑群演这事想得太轻松了,尤其是大冬天的,那日子可不好过。”

“没事,我就想体验一下,这上《表演元素概论》里不也说了吗,要多体验生活。”韩斐兴奋中带着几分期许。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老蔡摇摇头道:“行,那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走吧,你呀,非得吃点苦头才知道群演不好做。”

任海也接着说道:“就是,这人就是闲着没事干,你就是去找妹子玩也比大冷天在外面受冻强啊,你现在又没什么经济压力。”

“没关系,体验一下又没坏处,我还没做过群演呢,就想看看做群演是一种怎样的体验。”韩斐笑了笑,心里还是很期待去完成一场做群演的经历。

任海还挺喜欢韩斐这位小兄弟的,说道:“行,那祝你和老蔡好运吧,记得保护好自己,别磕碰摔手了回家过年,不吉利。”

韩斐拍拍脑门,差点忘记一件事,问道:“对了,你知道带VISA的卡怎么办理吗?”

“干什么?你要出国?”任海有些诧异。

“没,办点事需要带VISA的卡。”

任海也没多问,一个小伙子能有多大的事,回道:“你去找家银行的营业厅,就说你要出国,让他给你办卡呗,现在出国的人越来越多,银行这些业务还挺多的。”

“行,那我找时间去问问。”

第四十二章 正在加载新地图·横店

42.正在加载新地图·横店

放假当天,韩斐本着反正要滚蛋了不翘白不翘的心态翘了半天课,特地去银行把VISA卡给办了下来,顺便把九万全兑换成英镑,不过这年头人民币兑换英镑汇率真是有点离谱,15:1,九万毛爷爷瞬间变成六千白老太太,落差极大。

这感觉就像是有个傻小子辛辛苦苦干了几年好不容易攒了十万块钱,回家让媒人去给自己说个媳妇,媒人说没问题,给你找个跟LYF一样的姑娘,傻小子大喜,我靠,十万块就能娶一神仙姐姐?结果给了彩礼,八抬大轿迎进门,火急火燎地入了洞房,掀起盖头发现我去你大爷的LYF,这特么是罗玉凤。

捎带脚还去了趟天宇公司,把租房的钥匙还给唐姐,唐姐那儿倒挺好说话,收了钥匙把两张李雨春的签名海报给了韩斐,韩斐这下放心了,许诺妹妹的礼物总算是搞定,回家也有交待了。

不过在父母那头韩斐还是吃了挂落,你想想,明明已经放假了,那么大个崽说不回家就不回家,爹妈哪有不生气的,东风凛冽吹冻我身,吾儿叛逆伤透吾心。

去网吧开了台机子,进bwin官网把六千胖子全押给了巴萨,又看了看世界杯赔率,意大利高居前列,韩斐笑了笑,不着急压,等电话门出来赔率降下去了再说,到时候坐等发财了。不过这事说起来怎么这么low呢?人家穿回来这会要么拍上大制作了,要么公司颇具规模了,怎么我韩某人发财靠的全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这特么是不是传说中的贱命啊,简直无f.u.c.k说。

……

一月时节,天气正冷,呼啸的风混合着南方湿润的空气,刮在人身上简直就和蘸了水的鞭子抽打一样。

上戏校门外公交站牌,韩斐坐在拉杆箱上,哆哆嗦嗦地抽着一根烟,旁边的老蔡嫌坐着屁股冷,靠着栏杆也在吞云吐雾。

一辆车从两人面前的马路驶过,卷起一阵冷冽的气流,二人齐齐打了个冷颤,老蔡骂了句:“艹特么的,开这么快急着投胎去啊。”

韩斐鼻子吸了一口冷气进去了,刺激得眼眶里直飙泪,拿手蹭了蹭眼角,把眼泪拭干净,韩斐问道:“蔡哥,我们怎么走啊?坐长途车还是火车?”

“火车吧,先到义乌,再转班车到横店。”老蔡吸完最后一截烟,把烟头踩灭,脑袋晃了晃示意韩斐动身。

“行,那就走吧,76路也来了。”韩斐把还没抽完的烟也给掐灭,双手揉了揉被风蹂躏的脸,然后伸了个懒腰。

下公交车转地铁,闹了半天终于到了魔都南站。魔都就是魔都,火车站都要比其他地方豪华气派N多倍,那主建筑远看像飞碟,近看修得跟伦敦碗体育场一样,要是西汉姆联队不小心集体穿越来了魔都,还真可能把这儿当自己主场了。

排队买票,一条条队伍排得跟长龙似的,这还没到春运就这么多乘客了,韩斐很不喜欢排队,怀念12306网上买票的日子,虽然曾被网页刷新失败和验证码错误蹂躏得死去活来,但总好过冷冷的北风在身上胡乱地拍。

老蔡搓了搓手,跟韩斐嘟囔着:“这天气真特么邪性,风刮得我骨头都打哆嗦,要不是这儿挂着个禁止抽烟的牌牌,我真想来两根暖暖身子。”

韩斐活动一下身子,给老蔡解释道:“是啊,玛德亚热带季风气候,温和湿润,冬夏较长。”

“啥气候?这么深奥,你尽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老蔡一脸问号。

韩斐笑笑,说道:“我本来也不太明白这些的,前些日子转了文科,就背了几个典型的气候特点。”

老蔡皱皱眉说道:“你看你吧,放着好好的书不念,还想跟我去跑群演,这有啥意思,这亮堂又暖和的教室里听课不舒服些吗?”

“哈哈,这个选择不同,看法不同,你选了一个就会觉得当初没选的那个要更好,就像张爱玲说的红玫瑰和白玫瑰一样。”韩斐不以为意,摆摆手表示不同意。

“啥玫瑰?你们读书的就会编,来给我仔细说说,我学了以后好去骗未来媳妇去。”

韩斐清了清嗓子,用朗诵的口气说道:“哈哈,行,我就给你传道授业解惑。张奶奶说了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啧啧,没听明白,但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简单概括一下,这其实就是讲吃着碗里还瞧着锅里。”

“噢,是这么个意思,还是这些耍笔的会玩。”

“哎,到我们了,我把身份证给你,你买。”

“行。”

取了票,K1911号车次,硬座,34.5元,二十分钟后发车,韩斐两人买票倒是把点卡准了,去撒泡尿解决生理问题立马就能检票上车,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尽管不是春运,但客流量依旧很爆炸,尤其这趟车有很多都是短途,全挤在这一站上下车,韩斐和老蔡俩人提溜着箱子费了老大劲终于挤上了车。

久违而又熟悉的味道啊,闷热,浑浊,腥臭,在高铁还没问世的年代,火车上的味道就是如此的接地气。

斜后方一位年轻妈妈,穿着淡绿色的羽绒服,短发,神情疲惫但眼神温暖,怀里抱着个哇哇直哭的小孩,手上不停地晃嘴里还哄着:“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给糖糖吃。”

左边是俩中年人,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一副眼镜,一个留着干练的平头,两人似乎不认识,各自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畅谈着国际形势风云变幻。

那边还有几位老头老太太,脸上的沟壑似乎能藏进去一打薯条,小桌上还有脚下摆满了大包小包,几人叽里咕噜说着方言,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事了,乐得老头老太太齐齐捂着肚子笑。

乘务员阿姨带着标准化的微笑推着小车喊着对联一路过来:“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横批,脚挪一下”

男女老幼,贫穷富贵,一节车厢,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

老蔡自从一屁股坐下后就发现韩斐这小子两眼跟个探头似的,不停地瞄着周围,心里有些狐疑,两手在韩斐眼前晃了晃,问道:“哎哎哎,我说你小子到处瞄些什么呢?”

韩斐回过神来,笑了笑说:“看一下众生百态呗。”

老蔡问:“你这词用得挺玄乎,怎么,要出家了?”

韩斐耸耸肩道:“我出个屁家,这花花世界我还没体验够呢,怎么舍得出家。这不是元素论里说的要多观察吗?”

“哈哈,你小子不会是个天才吧?”老蔡竖了一根大拇指表示欣赏。

韩斐苦着个脸道:“我要是天才就好了,那五力六感我现在就明白个观察力和想象力,其他的根本想不明白。”

“其实吧,我觉得那些大明星也不见得都明白这些元素,他们要真理解了就不会有那么多拍烂片的人了。”

“也对,这些概念太抽象了,虽然我没演过角色,我还是觉得演戏你得自己去体验一下角色才好演。”

……

火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四个半小时,斜靠着椅背睡得正香的韩斐被老蔡叫醒:“哎,醒醒,到义务了。”

“啊?”

韩斐有点懵逼,揉了揉眼睛往窗外一看,外面天色如墨,站台上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指挥秩序,上下车的人流穿梭不息。

二人拿好行李也跟着下了车,出了车门温度陡然下降了十多度,不过空气却清新了一万多倍,韩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把胸腔里的浊气呼出,啊,舒服。

出了站,韩斐问道:“怎么走?蔡哥。”

“这边。”

老蔡提着箱子前面带路,两人顺着楼梯来到客运站,哟,这火车站去横店的小巴车大巴车起码占了百分之四十。

“先上车,上车了我和你仔细说道说道。”

两人选了一辆小巴坐下,票价八块,韩斐觉得倒不算贵,老蔡嘟囔着又特么涨了一块,客运公司真黑。

韩斐扭头问道:“哎,蔡哥,去横店的车这么多吗?这有点恐怖了吧,感觉这块地盘都归横店的车罩了。”

说到这老蔡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道:“哈哈,这才哪到哪啊,现在冬天车不算多,你到了开了春三四月的时候车更多,那时候是开戏的高峰期,几十上百个大小剧组,数不清的来自全国各地的群演,不管是租车还是坐车,车车爆满。”

韩斐笑道:“夸张了吧,这才05、06年就有这么多剧组来拍戏?”

老蔡有些不满道:“夸张?你是自己没亲眼看到,要是你三四月来,保证你在火车站坐客车就跟在学校外抢公交车一样,不过现在正是冷的时候,开工的剧组少罢了。”

韩斐转移了话头,问道:“对了蔡哥,那些什么秦王宫,明清宫,民国场景你都转了个遍吗?”

“你说这话简直就是在侮辱你蔡哥知道吗?这横店大大小小的景,不管是搭的景还是外面的山头,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牛X。”

“哈哈,别捧了。今天天有点晚了,咱们先到我家安顿下来,明天我再带你转转,保证让你开眼。”

“好啊。”韩斐兴奋不已。

第四十三章 横空出世,店乃一城

43.横空出世,店乃一城

汽车往前行进,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渐渐甩在身后,出了市区道旁只剩下每隔几十米就伫立着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江浙毕竟是富庶之地,交通基建水平极高,韩斐还没来得及打个盹车上售票员便喊了起来:“横店马上就到了,各位乘客请醒一醒,清点好自己的财物不要遗失。”

“哎,蔡哥,我怎么感觉这小心脏蹦蹦直跳呢?”韩斐用手肘碰了碰老蔡的胳膊。

老蔡右眼眨了一下,笑道:“这才到哪儿啊,过几天有你心更跳的时候。”

小巴车过了一座桥,在一片宽阔的水泥地停下,韩斐提着箱子下了车,前方是一块巨大的石壁,地下四五盏地灯照着石壁,上方写着四个大字:江南一镇,右下方还有一行小字:XX宝题。

韩斐笑出声来,这横店人民还挺谦虚的,只刻个江南一镇,没刻江南第一镇,真是民风淳朴。

靠右边停了一排三蹦子,约莫二十多辆的样子,三蹦子个头不大,看情形堪堪能坐下两个人加行李。见到小巴车上下了客,一帮司机汉子过来热情地拉客,嘴里喊着塑料普通话:“来呀,坐我的车,我的车技好,价钱还便宜。”

韩斐倒还真想去问一句:“师傅,您这车上得了秋名山吗?和AE86还有五菱荣光谁更厉害?”

韩斐摇了摇头,终究不是闲得蛋疼的人,没事瞎搅合人家的生意可是会被打的。

“蔡哥,我们是坐三蹦子走吗?”

老蔡撇撇嘴道:“就几步路坐什么三蹦子,本地人都清楚,这帮三蹦子巨特么黑,老子就是走路也不便宜这帮人。”

“怎么个黑法啊?”韩斐不解。

“边走边说吧。”老蔡手指了个方向,韩斐把箱子的拉杆拔出来,拉着箱子跟着他走过去。

老蔡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给韩斐叼上,给他点上火,然后自己也来了一根,吸了一口,边走边说:“这帮王八蛋的行为就是败坏我们本地人的形象,专门坑你们这种新来的。”

“啊?”韩斐十分诧异,我刚刚心里还夸横店人民谦虚,民风淳朴,怎么突然换画风了?

“啊什么,新来的一下车人生地不熟,人家一顿好话把你诓上车,先不跟你谈车钱,就跟你说横店影视城怎么怎么牛逼,秦唐宋明清,五大景多么宏伟,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对你嘘寒问暖,小伙子、小姑娘,你来是不是圆演员梦的?你怎么答。”

韩斐笑道:“当然啊,我做梦都想成为一名演员。哈哈,我学得像不像?”

“哈哈,你小子真塔娘是个天才。”老蔡笑出声来,手指夹着烟还点了点韩斐,又道:“然后这帮人就开始跟你说我这里有张演员证,可以免费出入景区,不过已经过期了,但你可以拿着混进去,人家门卫一般见了也不会故意拦你查证件,这样吧,我看你跟我有缘,这张证我就五十卖给你吧。”

“啧,这我要是一个人来听见这番话一定特感动,别说五十了,一百我也把证给买了。”

“其实这证便宜得要死,演员工会十块钱办一张,省时省力,那帮王八蛋骗了你的钱还让你记他的好。”

“那被骗了的人不去到处宣扬这个骗局吗?”

“宣扬,不可能的,人要是发现上了当会特别痛苦,但看到又有一个新兵蛋子跟你一样上当你是不是就没那么痛苦了?”

“好像是。”

“这就对了,被骗的人不说,下次又来一波新人上当,久而久之,这当地人在横漂一族里的形象不就败坏了吗?”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终于看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街道两边参差不齐地矗立着四五层的楼房,外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牌子,主要是住宿和餐饮,掺杂着少许服装店杂货店。

“我靠,这里挺齐全的嘛,你看这招牌,ZQ火锅,BJ烤鸭,S县小吃,无锡灌汤包……”韩斐瞧着五花八门的招牌,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这完全是一座小城了啊,生活娱乐样样齐全。”

那是,说起这里老蔡自豪感油然而生,兴奋地说道:“不知道是谁流传出来的一句话,叫‘横空出世,店乃一城’,怎么样,这形容既生动又霸气吧。”

“横空出世,店乃一城,有才,有意思。”韩斐比了个大拇哥。

“还有另一层解释呢。”

“什么解释?”

“就你们读书人常说的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哈哈,有意思。”

“看那边。”老蔡手指了一个方向,韩斐顺着望了过去,一栋楼,三闸卷帘门,门里门外挤满了人,有的人坐的凳子,有的人干脆拿了旧报纸垫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再往上看又是四个大字:演员工会。

韩斐有点疑惑的看向老蔡,问道:“演员工会是干吗的?”

“在横店,演员工会就是决定群演饭碗的,要想上戏,先得来这儿拍照办演员证,然后工会每天会发布剧组讯息,你想上戏就得到这儿来抢,是抢哦。”

“抢?有这么疯狂吗?”

“哈哈,当然,今天太晚了,明天带你来办证,顺便参观一下壮观的抢角景色。”

这时候两辆小巴车从另一头开过来,停在了演员工会门口,车门打开,男男女女带着疲态下了车,然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拿着大喇叭喊道:“喂,喂,明天五点,还在这集合,千万不要迟到,迟到了角色归别人了我可不负责,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好好表现。”

一帮群演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几十个人的声音加起来分贝估计还没一只猫叫得响。

“哎,蔡哥,这帮人都是群演吗?”

老蔡点点头说道:“对啊,他们今天收成还不错啊,都十一点了才回来,还有加班费拿。”

“啥,加班费,这待遇挺高啊,我有时候加班都没钱拿呢?”韩斐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话。

“瞎说,你什么时候加过班,小屁孩。”

“我怎么没——”韩斐刚想反驳,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屁孩哪里加过班,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于是又问道:“这加班费是个什么情况啊?”

“想知道?”

“想。”

老蔡好不容易有机会在韩斐面前秀秀姿势,可不得摆点谱,说道:“这要从演员等级开始说起,那就说来话长了。”

韩斐也是见得多了,这德行和任海差不多,心领神会说道:“不急,慢慢说,咱们去那边夜宵摊,吃点夜宵垫垫肚子。”

“你请客啊?”

“我请。”

“那行,还等什么,走吧。”

“哎。”韩斐翻了个白眼,拉着箱子往前走去。

老蔡轻车熟路的坐下,跟回自己家一样,说了句本地话:“来碗馄饨,加量。”,说完又问韩斐:“你吃什么?”

“跟你点一样吧。”

“又一碗馄钝,加量。”

老板娘马上回应:“好嘞,稍等,马上就好。”

韩斐往手上哈了哈气,笑着说道:“现在可以好好讲讲了吧,老大。”

“没问题。”老蔡一挑眉毛,显得有几分奸诈气,说道:“这横店的演员就跟修仙小说里的什么筑基、元婴、结丹一样也是有等级的,1群众演员→2群特演员(小)→3群特演员(大)→4跟组演员→5角色演员→6配角→7主角→8明星演员→9明星大腕。”

“我去,这搞得跟做官级别差不多了,科员、科长、处长、厅长、部长,厉害。”韩斐有点惊讶,群演里竟然还分了这么多级别,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老蔡点点头道:“差不多吧,你别打岔。”

“哦。”

“在横店,就我所知道的,最多有人从1干到过4,4到5属于一个难以跨越的鸿沟,5一般都是接受了科班训练的。”

韩斐点点头,心里暗道这大概就跟正科升副处差不多,到了副处才算进入领导岗位,绝大部分公务员整个职业生涯都为之努力却难以跨越这个天堑。

韩斐疑惑不已,问道:“可是这和加班费有什么联系?”

“急什么,你听我说嘛。”

这时候老板娘把两碗馄饨端上来了,两人都舀了一大砣,吃下去舒服得嫑嫑的,冷得发僵的躯体像是突然泡到了温泉里。

“爽啊。”老蔡喊了出来,看了看韩斐舒服的样子,继续说道:“接下来就要说工钱了,群演40元/8小时,过了8小时假如剧组还不手工,那每个小时就多加5块钱,如果是通宵戏,过了十二点每小时加10元,不满一小时作一小时算。”

韩斐嘴里嚼着馄饨,含糊不清地问:“群演这个价钱,那小特,大特呢?”

“小特150元/12小时,有镜头但台词顶天了三四句,大特300元/12小时,有镜头还有大段的台词,超过12小时算多加一工。”

“一工?啥意思?”

“打个比方,假如已经过了12个小时,就算只超了一个小时,那也得再给你150或者300,懂了吧。”

韩斐点点头道:“明白明白,哎,那跟组演员呢?”

“跟组演员是剧组直接挑的,一般不到工会这边挑人,都是演员去剧组所在的酒店自己递简历去,要是导演挑上了就挑上了,挑不上还得回工会这儿抢角色。”

“那工钱呢?”

老蔡埋头喝了一口馄饨汤,说道:“2000-4000不等吧,看剧组财力,我反正就当过一次跟组,拿了2600多。”

“啊?那跟组算起来不是比大特还差一些啊?”韩斐算了一下乘法,大特的工资乘30比跟组演员更多。

“傻啊你,大特是按集数给钱的,一般两集顶了天了,其余的时候一样要蹲在工会门口和人抢,跟组就不一样了,走剧组帐,正儿八经的拿月工资,还管吃管住,台词镜头也充足。”

“好吧,是我想得太过理想了。”

“行了,吃完了就走吧,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带你看看。”

“好吧。”

韩斐给了钱,两人往左拐进了一条巷子,又拐了一个弯从另一头出来,豁然是另一条街道,只不过看看达到刚才那条街的一半繁华程度。老蔡指了指前面一栋三层小楼说道:“就那儿,我家。”

“哟,可以啊,三层,比我家强。”

“还凑合吧,原来是两层,后来横店的人越来越多了吗,我妈决定再盖一层出租。”

“可以可以,包租公老蔡。”

老蔡拿了钥匙开门,两人进了屋,提着箱子上了三楼。老蔡又打开一间房,让韩斐先进去,然后去另一间房告诉母亲自己到家了。

过了一会儿老蔡又进来了,韩斐不解:“这,这意思是咱俩今晚睡一个屋?”

“对啊,我家其他房间都租出去了,只能这样了。”

韩斐捂捂脸,我的妈啊,第一次和陌生人睡竟然是和一个大男人,这波简直血亏。

第四十四章 我现在就是个演员啦?

44.我现在就是个演员啦?

韩斐有一个很多人都羡慕的优点,那就是睡眠质量极好,用一句广告词来说那就是“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正常人时常会遇到点失眠什么的,有时候睡了八九个小时还觉得累得不行,这货沾床十分钟就能睡着,六七个小时之后又是龙精虎猛一条好汉。

冬天天亮得迟,外面尚且黑着,韩斐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一瞧,刚刚过6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起了床,靠里面睡着的老蔡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轻手轻脚地翻出箱子里的毛巾牙刷,韩斐开门往外走去。横店是一座苏醒得很早的城镇,站在三楼阳台往下看,很多家铺面早已开门营业,一群似乎是群众演员的人穿梭在漆黑的天色里,行色匆匆。

洗漱完毕,韩斐想喊一嗓子练练晨功,又想起这会儿可能很多人还没起床,贸然吼几声怕不是要被打死吧,于是放轻脚步下了楼,往前面的早点摊去了。

“老板,一碗牛肉面,多放辣。”

“好嘞。”

韩斐坐下后开始观察早点铺的食客,十个里有九个是睡眼惺忪的,还有一个闭着眼睛在吃馄饨,想想也是,这么冷的天,鸡都没出来打鸣人就滚起来了,怎么不累?

老板把牛肉面端了过来,韩斐瞧了一眼,还算实在,有四砣中等分量的牛肉,记得上辈子有一次去机场候机,在参观吃了一碗牛肉面,贵就不说了,那牛肉比指甲盖不会大。

搅拌几下,香味均匀地逸散出来,嚼一口牛肉,酥香筋道。这时过来一位中年男人,一手端着一碗稀饭,另一只手拿着筷子,上面插着三个馒头,在韩斐对面坐下。男人理着平头,额头上挂着三道深深的抬头纹,大概是阿迪达斯横店地区总代言人吧。

“小伙子,刚来横店不久吧。”男人面带微笑,突然问了一句。

韩斐正埋头苦吃呢,脑袋没动,眼睛上瞟,心里正纳闷,咱俩也不认识啊,怎么,你要给我推销阿迪达斯吗?一口面下肚,回答道:“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那男人嘴角向后咧,笑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您原来是算命的?”

“算什么命啊,我看你这小伙子面相很精神,早饭还吃的牛肉面,这一看就是刚来横店的,你再看看其他人,这些人都是老横漂了,精神疲惫,早饭也吃得不贵。”

韩斐放下筷子鼓鼓掌道:“厉害厉害,您猜得还真对,我啊,昨天晚上刚到的,今天才算是正儿八经在横店的第一天。”

男人点点头,又问道:“你想做演员?”

韩斐皱了皱眉,心下有些狐疑,你问这话做什么,又想给我安利点什么?昨天老蔡可是交待过我一些横店的骗局了的,你可别想把我当傻子玩。

韩斐说道:“想啊,不想来这儿干嘛呢,回家舒舒服服烤着火看看电视多好。”

男人吃了一大口馒头,咀嚼了几下,就着稀饭咽了下去,眼睛很真诚的听着韩斐,说道:“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小伙子,回家念书比来这儿跑群众强多了。”

我擦勒,怎么拿的是鸡汤剧本,说好的要来一波安利呢?

韩斐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了解过一些东西,这群特和跟组演员工资挺可以的啊。”

“哈哈,小孩子就是天真。”男人笑了笑,喝了一口稀饭,又说道:“这横店能有多少做群特和跟组的,没点人脉关系就只能跑群众,小伙子,听我一句劝,在这儿玩几天,把几个景点王宫啥的逛逛,体验一下群众演员,然后就回家去吧。”

“这话您跟多少人说过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虽然这劝告归劝告,但韩斐还是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话。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有些停滞,旋即又恢复过来,抬头说道:“不少了,好多个了。这横店,来一群,又走一群,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我认识不少年轻人,刚开始也跟你一样,看起来精力十足信心满满,到最后基本都灰溜溜地走了,记住我的话,好好玩几天就对了,这儿景色不错,就是别扎根。”

韩斐点点头,说道:“行,那我先记在心里,您慢吃,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让老板打包一份牛肉面,结了账韩斐扭头走了,心里略有波澜,这算什么意思?突然就冒出来一个NPC?这好像也没发放什么特殊任务啊,瞧着意思有点像副本门口发放任务的人,一般都会跟玩家说:“该副本BOSS凶险,请玩家谨慎进入。”

回了三楼,老蔡还在睡,韩斐推了推他的身子:“喂,大哥,你睡够了没啊?”

老蔡身子朝里,被推了两下后翻过身来,两眼一副对不起我尽力了可是我真的睁不开的样子,嘴里嘟囔着:“我靠,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回家头一天觉都不让人睡好。”

“哈哈,你可别诬赖好人啊,我给你带了早饭,牛肉面,赶紧起来吃,不然等会黏成一团了我可不管了。”

“是吗,我艹,那我起了。”老蔡揉揉眼,麻利地穿上衣服,瞧见房间桌上放着的牛肉面,笑容立即浮现,笑道:“行,兄弟你仗义,等着,我洗漱了马上来吃。”

过了几分钟老蔡从门外进来,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净,火急火燎地掰开一次性筷子,风卷残云般吃着面,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哎,你小子真是厉害啊,昨晚一躺马上就睡着了,今早又起得这么早,还真是个干群演的材料,哈哈。”

“这跟群演有什么关系?”

“我不说,你到时候自己体会。”

“神神秘秘,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老蔡吃饭速度也是够快,嗦嗦几声,声停筷落,纸盒里面条已经一根不剩,韩斐不得不点个赞。

“看你表现不错,哥带你做演员去,走吧。”老蔡对韩斐挑挑眉,脑袋还做出一个向外走的姿势。

“我去,现在就可以了吗,我有点激动啊。”韩斐两眼放光。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咱们先把粮草军械给办了。”

“去哪儿办?”

“跟我走就是了。”

老蔡锁了门,领着韩斐往外走去,穿过巷子拐弯又拐弯,韩斐发现这不是回演员工会的路吗?特么的,我还以为你直接给我领到剧组去了,还是太高估蔡哥的能量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演员工会门口,这时候外面站了大概五六十人,呼着白气不停地跺着脚取暖,把工会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韩斐又是野马分鬃又是白鹤亮翅,终于挤出一条缝隙,和老蔡如泥鳅钻泥地一般进入了工会。

韩斐吐槽道:“我去,进个门跟打仗似的。”

“小意思啦,还有更劲爆的。”

“啊?”

“不急,先办证了再说。”

老蔡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前,这时候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了,老蔡给坐在桌子后的办事员打招呼:“你好,办演员证。”

办事员声音像是没有温度一样,说道:“那边排队。”

韩斐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排好,索性办事员已经是熟练工了,很快就轮到韩斐了。

办事员问:“姓名。”

“韩斐。”

“年龄。”

“17。”

“银行卡号。”

韩斐倒有些惊讶,横店的管理还挺现代化的,说道:“啊?现在横店这么先进吗?群演发工资也打工资卡上?”

办事员有点不耐烦道:“啰嗦什么,还办不办了?!”

“办办办,当然办,622xxxxxxx。”

“622xxxxxxx,对吧?”

“对。”

“把这张责任书签了,然后拿着责任书和这份表去那边照相,后面就可以领取你的演员证了。”

“哎,好的。”

韩斐接过那两张纸,仔细读了一下,原来是《演员公约》,概括下来就是要演员爱护横店环境,遵守法律法规,然后要具有良好的敬业精神之类的。

韩斐笑笑,就这种号召性的公约屁用不顶,这该不敬业的一样不敬业,一纸文书岂能束缚住人?签完字,在另外一边照了相,那照相的还挺专业,照片数码打印,都不用冲洗,真正的立等可取。

接过演员证,照片上的人咧着嘴笑,露出几颗大白牙,五官端正,神态潇洒,一脸元气满满的胶原蛋白,什么是青春?这就是青春。啧啧,这有颜值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证件照都这么好看,韩斐简直不敢相信。

姓名:韩斐

演员编号:021976

“哎,你傻了吧,站那儿傻乐些什么?”老蔡拍了拍韩斐的肩膀。

韩斐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道:“没,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哎,你说,我现在就是个演员啦?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哈哈,正常,这刚来横店的人,第一次把演员证拿到手的时候都这副德行,行了,别兴奋了,苦日子在后头呢。”

“不怕,反正有你做伴,就算演条尸体也有你垫背。”

“去你的。”

出了办公室,两人往外走,这会儿工会门口更热闹了,前面的马路边停了两台小巴车,车门都是打开着的,下车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倚着门,一手执笔一手拿着本子,正点着名:“赵强。”

“到。”

“罗俊。”

“到。”

“……”

点了约莫二十个人,被点到的人把演员证交给戴帽子的男人,然后上了小巴,没被点到的人还在拼命往前挤,嘴里喊着:“导演,给我也报一个吧。”

“对啊,给我也报一个吧。”

那男的摆摆手道:“行了,今天我们组已经满员了,你们去隔壁那台车看看吧。”说完回了车上,司机把车门给关了。

底下一帮群演骂骂咧咧地去了另一边,那边原本就聚集了一群人,现在又来一批抢饭碗的,两边推搡起来,火气还挺重。

韩斐问道:“蔡哥,这不会打起来吧?”

老蔡笑了笑道:“不会的,打起来两边都没好果子吃,剧组不喜欢招惹事的人,他们呀最大推一下过过嘴瘾。”

“我有点不明白,这刚刚为什么那辆车上是点名招人,这边却搞得像谁挤到了谁就上去呢?”

“你小子还挺机灵,这就是拼关系的地方了,你假如认识几个群头,人家前一天就跟选人的副导演打个招呼,你直接就在名单上了,第二天点名你都不用排队,直接上车就是了。”

“我去,真有点黑吧,人家群头也不会白让你上啊,肯定得请吃饭或者送礼吧。”

“那是肯定的,这就是一层一层盘剥下来。”

韩斐撇撇嘴,心里骂了一句MMP,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到哪儿都要拼关系。

老蔡推了推韩斐,说道:“走吧,我陪你去弄个简历。”

韩斐乐了,心里疑惑不已,这群演还要投简历吗?我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校招季。

“为什么还要简历啊?”

老蔡叹叹气道:“你想永远只跑群演拿个几十块混日子吗?不投简历基本没机会做群特或者跟组,你以为人家导演都跟伯乐似的,立马就能发现你是千里马啊?人家一般都不屑于管杂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是副导演管的。”

“好吧,那去哪弄啊,这儿又没电脑。对了,简历上要写些什么履历呢?”

“我解释不好,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特么的,又玩神秘。出了工会,韩斐跟着老蔡往右走,拐个弯到了街口,面前赫然是一家照相馆——鸿运照相馆。

“什么意思?照相馆打简历?”韩斐不解。

“进去了就知道了,啰嗦。”

照相馆由两间门面组成,面积不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的设备还挺齐全。

老板是个有点秃顶的中年人,脑门锃光瓦亮,见两人进来,一脸笑容,问道:“你好,来打简历?”

“他打。”老蔡指了指韩斐,开口说道,韩斐跟着点点头。

“那好,跟我这边来。”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韩斐正纳闷着,我是来打印简历的,你把我往那房间里引干嘛?看起来黑不隆冬的,不会是要割了我的腰子换爱疯去吧。

进了房,老板先开灯,然后把门给带上,韩斐这才发现,这间房原来就是个小型摄影棚,右边是大灯和遮光板之类的,左边是一排戏服,有古装有现代装。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打简历吗?怎么带我来照相啊?”

“哈哈,新来的吧,这横店的打简历就是照相,把穿戏服的相片给整合到一起,再把你的演员编号打上去,弄成一张纸就是简历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去各大剧组投了。”

韩斐这才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投简历,这算什么?感觉和皇帝翻牌子选妃似的,算了算了,来都来了,照吧。

老板先给他试了一套盔甲,韩斐看不到自己样子,只能任老板摆弄,照了几张后又试了一套民国的学生装,然后是清朝的龙袍。

总算是拍完了,老板出了房间,数据线连接电脑点开照片,韩斐站在后面一看,哟呵,我穿盔甲还真像个将军,哎,生迟了,要是生早几年那《汉武大帝》的霍去病就该我演了。

老板、店员还有老蔡看了照片都过来夸,这小子还真是个干演员的材料,这样貌身材,条件真不错。

021976添加上去,一份简历就完成了,韩斐拿着简历,心里头砰砰直跳,激动、兴奋、害怕,啧啧,虽然只是个跑龙套的,但我就要做演员了,这感觉真奇妙。

第四十五章 挑肥拣瘦

45.挑肥拣瘦

“行了,别傻乐了,几张图看把你给臭美的。”

老蔡拍拍韩斐的肩膀,又说道:“你等会儿我啊,我去跟我认识的那群头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约出来吃个饭。”说完拿着电话往前走了几步。

韩斐站在门口,又细细审视了一番简历,心中欢喜得紧,过了两分钟老蔡怏怏地返回,嘴里还嘟囔着脏话,韩斐觉得有点奇怪,这是闹不愉快了么,问道:“怎么了,蔡哥,一脸不高兴。”

“真特么倒霉,我俩要是早回来几天就好了,那群头四天前刚送了一批群演去隔壁象山影视基地了,现在他人都还在那边,要三天后才能回横店。”老蔡双手一摊,极为遗憾。

韩斐笑笑,这多大点事啊,没有张屠夫,就一定得吃带毛猪吗?随即宽慰道:“没事,咱这两天就自己找活呗,那么多不认识群头的人不照样拍戏吗?”

“话是这么说,那总觉得有点倒霉,不甘心啊,那可是大剧组,搞不好拍完了还给个红包意思意思。”老蔡的语气中依旧带着不甘,一股浓浓的怨妇感扑面而来。

韩斐手搭住老蔡的肩膀,笑着问道:“能有多大组?象山是在拍什么剧啊,竟然还要从这边拉人过去,这排场挺大啊。”

“大戏,大胡子和央视合拍的,《神雕侠侣》。”

我擦勒,本来韩斐觉得没啥的,不就是个群头嘛,听到是大胡子拍《神雕侠侣》,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老蔡的肩膀,说道:“特么的,那是真可惜了,你说上戏怎么就不早两天放假呢?”

“嘿嘿嘿,你可惜打你自己肩膀就是了,嘶,手真黑,一巴掌下来痛死我了。”

老蔡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眼睛斜视韩斐,带着一分鄙夷,说道:“哎哎哎,刚刚不是还安慰我来着,怎么自己倒悔上了?”

“我哪知道是神雕啊,特么的,好像去看看天仙姐姐。”

“你看你看,简直是重色轻友。”

“哈哈,为了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天仙,我只能插你两刀了。”

老蔡翻了个白眼,表示这货已经没救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带你一起投简历去。”

“一起?你还没打印啊?”韩斐看着老蔡空空如也的双手,十分诧异,你是准备拔根毛放在剧组那儿,让人家剧组验个DNA再确认是你本人吗?

“我早就备好了,就在我包里,我都打印了好多份。”老蔡左手拉了拉背包的肩带,一副成竹于胸的样子。

“那咱们去哪儿找剧组去?”

“酒店。”

“你知道哪个剧组在哪个酒店?”

“你那俩眼珠子出气用的吧,在演员工会的时候就没看旁边的布告栏吗?那上面有剧组下榻酒店的信息。”

“谁看那个啊,我以为布告栏上只贴个公约啥的,我错了,给大哥点烟,大哥带我飞。”韩斐麻溜地给老蔡把烟点上,

人最舒服的时候是啥?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想装逼马上有人捧臭脚。老蔡叼着烟,一手叉腰道:“小鬼,孺子可教。”两人出了照相馆往一家酒店走去。

……

“哎,你确定是这儿吗?怎么这前台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韩斐自打一进酒店门就觉得不行,这酒店一看就是90年代初修的吧,那装修风格,谁看谁知道,土得掉渣,关键是土还不算啥,破烂才是最要命的,瞧那柜台,那下边都掉漆了,女前台的品味也是不堪入目,眼影和粉底跟刷墙似的往脸上怼,一脑袋头发染得花花绿绿,俨然就是时下流行的杀马特洗剪吹。

老蔡掐了烟,眯眼瞧这小子,你小子还挺挑三拣四的,喝道:“哎,我说你是来投简历的还是来住店的,怎么屁事那么多呢?”

韩斐驳了一句嘴道:“这投简历就是找工作嘛,要是招聘单位看起来是个皮包公司怎么行,你瞧这酒店破破烂烂的,住这儿的剧组肯定不咋的。”

“我说你小子真是心比天高,你管他什么剧组呢,能混个群特拍上戏就不错啦。”老蔡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

“得得得,我shut up。”

“啥啊普?”

“英语,我闭嘴。”

“去去去,玩蛋去,一嘴鸟语。”

说完老蔡往楼梯口走去,韩斐又纳闷了,这有电梯不坐非得自己克服重力做功?那电梯设计出来是装相用的?放着电能不用非要用自己的动能,法拉第、特斯拉知道了非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揍你。顺着楼梯往上走,到二楼就停下了,特么的怪不得不坐电梯。

从楼梯口拐过来,走廊里竟然站了七八个人了,手里也都拿着简历,花花绿绿的,都是自己的戏服照。

往前走两步,房间门上贴着A4纸,打印着剧组的名称。

“哎,怎么这么多竞争对手啊?这能选上咱俩吗?”韩斐看了一下形势,不容乐观啊,这大清早就七八个人蹲守了,一整天下来怎么着也得有五六十个来碰运气的吧。

“看运气吧,我也没把握,不过你形象比别人强,几率应该大点。”

“你可别这么说,我感觉这帮选角的人估计看都不看简历,揉吧揉吧就甩垃圾篓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一间房,门上写着“敌后游击队剧组”,韩斐一看名字就知道这是早期抗日神剧,不拍,有辱先烈。

第二间房,门上是“亮剑特工队剧组”,我去年买了个表的,这蹭热度也不是这么个蹭法吧,看见亮剑火了直接套个亮剑的名字,恶心,真恶心,一看就是没有节操的神剧。

第三间房,“康熙秘史剧组”,咦,清宫戏诶,韩斐想了想,来了横店得去几个王宫看看啊,这个还行,投张简历吧。抽出一张简历,从门缝下面塞进去。

老蔡瞅着韩斐的态度就来气,哥们儿,你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瞧你这挑挑拣拣的样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大角儿呢,喊道:“喂,你这是菜市场卖菜呢,还挑挑拣拣,全给递上啊。”

韩斐摇摇头嘟囔道:“不是,这前两个一看就是瞎编的抗日剧,我不想演。”

旁边几位路人听到这话纷纷露出鄙夷的脸色,不知天高地厚,这戏是你不想演就不演的?你想演人家还不让呢。

“算了算了,反正你最大也就演个二十天,随你的便吧。”从进酒店开始老蔡就不满韩斐的行为和态度,一直想好好劝一劝的,转头一想反正他也就演个二十天左右,随他的便吧,说道:“我可是每个都报了,到时候我有戏你没戏可别发牢骚啊。”

“不会,肯定不发。”

“行吧,继续发吧。”

又往后看了几间房,剧组好像都不太好,除了抗日还是抗日,国内的影视界就是这样,看见哪个题材火了马上一窝蜂的跟着拍,也不好好想想别人究竟是怎么成功的,光看见《亮剑》一二三轮播出,轮轮收视率爆表,没看见人家背后花了多少心思,韩斐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这几个剧组的男一号肯定是一个骂着脏话的粗野指挥官,有道是李幼斌演李云龙,其他人演李幼斌。

走到走廊尽头,总算出现个心仪的剧组了——封神演义。韩斐从小就爱看这些神话故事,无论是插画版还是话本版,家里书架上都有,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塞进去一张简历。

这会儿老蔡跟步行街发传单似的,每间房都不放过,凶残如斯,一打简历都发完了,笑道:“走吧,看着你小子挑肥拣瘦的样子我就来气,再看下去我想打人。”

“别啊,咱们都是文明人,切莫动手。”韩斐打着哈哈,示意老蔡别发火,又说道:“再说了,我是有节操的人,挑戏的时候怎么能没点追求呢?”

老蔡边下楼边说着:“拉倒吧你,你是没试过半个月没戏拍,兜里就剩个几块钱,饭吃不起,房租更交不起的感觉。”

韩斐笑笑不语,心里想着骚瑞啊,我还真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上学住宿舍,进了单位还是住宿舍,那房租一年算下来几乎算是白送的,至于这吃饭嘛,有些食堂虽然菜不好,但价格接地气啊,再怎么着也不会风餐露宿。

出了酒店韩斐忽然想起来不对,老蔡自己就是包租公啊,装什么被房东赶出来,你丫是被你妈给揍了吧,问道:“哎,刚刚差点被你绕进去了,你什么时候体验过风餐露宿啊?”

老蔡一脸你不会是个傻子吧的表情看着韩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风餐露宿了?”

“我去,那你刚刚说得头头是道,教育起我来义正言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江湖上飘挨过多少刀似的。”韩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快撇到耳朵根去了,就差把鄙视两个字写脸上了。

“我这不是见得多了嘛,久病成良医,我这是久看成良医。”老蔡仍旧犟嘴。

韩斐:“……”

第四十六章 真该一泡尿呲醒你

46.真该一泡尿呲醒你

“小韩,准备好了吗?”一个蓄着大胡子,穿着全是口袋的马甲的中年人问道。

韩斐点点头,信心十足:“OK了。”

“各部门注意,准备开拍,X镜X次,action!”

木屋外,一只素手轻轻拂开垂下的枝条,推门而入,韩斐只瞧见一袭白衣裹着一位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而她整个人白得如一块寒玉,姿容绝美,干冰制造的雾气在身旁翻腾汹涌着,恰似谪仙临凡。

那少女瞧见蹲在墙角的少年,开了口,声音清冷,不带一点烟火气,不喜不怒,听不出半点情绪:“过儿,你还在闹些什么?”

“我怕,姑姑,我不敢一个人睡在这儿。”少年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哀求道。

少女见他深情苦涩,皱皱眉道:“好吧,跟我睡我的房间。”说罢两袖一甩,泛起一片雪白的云霞,那少年将双臂背在身后,神色由苦转乐,跟着走了出去。

“姑姑,等等我……”

进了一间石室,少年原以为姑姑白衣胜雪,人如天仙,想必房间也是不同凡响,谁知除了一块盖着草席的大石板,四周围竟空空如也,朴素至极。

“姑姑,我要睡地下吗?”

少女道:“你睡我的床。”

“不好吧,我睡地下就好了,嘻嘻。”

少女听罢面色愈发清冷,说道:“你进了古墓,我说什么你就要听话,你若违抗我的命令,我立时取了你性命。”

少年不以为意,嘟囔道:“姑姑你别凶我,我听话就是了,可是你睡哪儿啊?”

少女轻哼一声,往前走了七八步,面前豁然出现一条绳索,两端似乎被钉在墙上,少年只瞧见她轻轻一跃,白衣胜雪,翻转如云,如洛神一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轻轻地卧在细细的绳索上,少年登时看得痴住了。

啪,啪,“哎,醒醒,醒醒。”

我特么就艹了,老子刚刚才成为杨过,MMP的突然就没了,韩斐气愤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张笑得正灿烂的脸,果然就是老蔡。

“哎,你做梦笑些啥呢?一脸淫荡的样子。”

“我笑你大爷,你给我赔,老子刚变成杨过,才看见小龙女几分钟就被你搞醒了,我就艹艹艹了。”韩斐语气十分愤恨。

老蔡幸灾乐祸道:“我就说呢,原来是春梦啊,我刚才真该一泡尿把你呲醒。”

“春梦你妹,我刚梦见自己拍神雕呢,你赔我的男一号。”

“你看吧,我就说你小子对神雕剧组念念不忘。男一号没有,赔偿饺子行吗,我妈刚做的。”说话间老蔡指了指桌上的盘子,十几个骄子正腾腾帽热气呢。

韩斐摇摇头认命道:“算了算了,这辈子是演不上杨过了。”

“哈哈,你可以演雕啊。”

“我演个屁。”

……

半夜下了点小雨,早上起来气温又降了几度,吃完早饭的两人往演员工会走去,双手插兜,缩着脖子,生怕风从这儿灌进去,上下牙齿磕磕不停地打颤,有道是一场雨一场凉,凛冽的西北风一吹,冻得两人跟打摆子似的。

几盏昏黄的灯无力地散发着光芒,灯光下稀稀拉拉站着一帮群众演员,有的靠着墙壁打盹,有点抽烟攀谈。

“等会怎么弄?强行挤开人群?”韩斐往手上哈了一口气,边搓手边问道。

“废话,不挤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老蔡翻了个白眼。

韩斐问:“怎么分工?我啥都不明白,咱俩肯定得在一组啊,谁去挤开血路,谁去递演员证?”

“我来把人给挤开,你身高臂长的正合适去递东西,我估计那几个群演只能看你的胳肢窝,哈哈。”

“行,那就这么着吧。”老蔡把他的演员证递给韩斐,韩斐拿着两张演员证,心里暗暗道,老子今天非得拔个头筹不可。

不一会儿前面响起点动静,随后一辆大巴开了过来。

韩斐眉飞色舞地指点道:“哎,蔡哥,这规格比昨天的小巴车要高诶,瞧这大巴,明显是旅游车,昨天那几台破车比都别比。”

“行了,我看到了,他们也都看到了。”老蔡指了指周围那些群众演员,大伙眼睛里都放着光,光看车就知道这个剧组差不了。

车打了个倒后停下,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车门口,韩斐腹诽道你们这些负责选演员的难道都约好了只戴鸭舌帽吗?

那男的话不多,说道:“来三十个群演。”

秤砣虽小压千斤,这话就六个字,在这帮群众眼里不啻于金口玉音,那六个字就是发令枪,演字刚出口,一帮演员像是装了小马达一样,一窝蜂似的聚集过去。

“卧槽,特么的一个个起跑能力都是健将级吧,你们咋不去国家队练练呢?”

“啰嗦,快!”韩斐还没吐槽够就被老蔡拉住往大巴处跑了。

只见老蔡两只手就跟太极拳里的云手一样,呼啦啦左右拨开其他人,韩斐跟上来见缝插针,脚尖踮地,侧着身子跟泥鳅一般挤了进去,然后到了大部队的中段两人便有点使不上力了,如同怒海狂涛中摇摇欲坠的一叶舢板,随着人潮飘来荡去。

车门口的男人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别激动,大喊着指挥秩序:“大家别挤啊,我们要三十个,都有机会的。”

谁不挤谁是傻子,这种话就骗骗有素质的人,这儿大概四五十人,三十个名额怎么就人人都有机会了?这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只见老蔡费了好大劲终于把腿站开了一点点,随后跟扎马步一样屁股下蹲一截,果然有效果,周边空出了一小片区域,韩斐眼睛尖反应快,立马小跳步跟过来。随后仗着自己长得高,臂展长,身体斜靠在前面人的肩上,也不管前面那人被压得吃力与否,奋力把两张演员证递上前去,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戴鸭舌帽的男人接住了两张演员证,韩斐急忙把身体撤回来,再压着人家,估计人家掉头回来非得抽韩斐一顿不可,拽住老蔡往后撤,终于是挤出了人潮。

韩斐活动活动肩膀,又揉了揉手臂,给老蔡点上烟,然后自己也抽上一根,优哉游哉地吐出一团云雾,说道:“特么的,真的跟打仗似的,那天晚上站一边儿看觉得还挺乐呵的,瞧这一个个的多傻,今天自己来亲自体验一样,跟去了半条命一样,你说一个个的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老蔡语气激动,还被一口烟给呛了,边咳嗽边说道:“这不是废话嘛,要挣钱谁不打鸡血啊,尤其今天这大巴车这么豪华,用指甲盖想想都知道铁定是趟好差事,傻子才不抢呢,特么的,老子刚刚屁股都被人用膝盖给顶了几下。”

“你确定是膝盖,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其他东西?什么啊?”

“自己体会。”韩斐露出一个不可名状的笑容。

老蔡反应了片刻终于明白了,骂道:“去你大爷的,真黄暴。”

“好了,够了够了,三十个满员了,大家再去别的剧组看看吧。”鸭舌帽男宣布了结果,刚刚还如烈火烹滚油一般的人群顿时被泼了一瓢冷水,没抢到的人一半嘴里不停地嘟囔,骂抢到的人没素质瞎丁日挤,另一半垂头丧气地走开了,准备等待下一组。

那男的又再数了一遍演员证,确认是三十张后大声喊道:“刚才交了演员证的赶紧上车,咱们马上开车走。”

韩斐和老蔡两人把烟蒂踩灭,一个伸个懒腰,一个捋捋发型,十分欠扁,随后迈着步子,如同得胜凯旋的将军一般往大巴车上走去,吃瓜群众的目光如果可以实质化变成箭矢,那么在横店的清晨,演员工会的门口,铁定会多出两只大刺猬。

这好车就是好车,一上车那感觉就是不同,光是司机的打板都要精神许多,瞧这师傅,啫喱水把头发梳成三七分,倒是有那么一点男到中年一枝花的韵味。再瞧这硬件,全车干净整洁,座位上都套好了坐套,十分讲究,韩斐和老蔡两人坐下后,齐齐发出一声:“爽。”

人陆续上齐了,司机发动车子,还把空调给打开了,真不愧是大组啊,对群演都这么够意思。

韩斐笑着说:“哎,你说这剧组是拍什么的,这硬件搞得也太好了吧,我们只是群演就这么舒坦了。”

“去去去,舒服还不乐意了,真是贱骨头。”老蔡随口吐槽。

“我不是怕是个拍抗日片的剧组吗,我可不想到时候演个小鬼子或者伪军汉奸,那多丢人啊。”韩斐一边说着一边往车窗玻璃上哈气,然后写着字。

老蔡解释道:“你想多了大哥,抗日片的剧组都特么是穷鬼,只有拍古装片的组才有钱,今天这车铁定是古装剧组的。”

韩斐抚了抚胸口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你写什么呢?”老蔡头凑过来,只瞧见车窗上写着两行字——对不起,其实我是个演员。

“我去,你《喜剧之王》看多了吧。”

“哈哈,随便写的。”

“行了,眯一觉吧,古装戏有的忙喽。”

第四十七章 韩公公吉祥

47.韩公公吉祥

司机师傅的确是个老司机,开车又稳又快。韩斐精力充足得很,眯了几分钟就睡不着了,一旁的老蔡早就困得不行,往椅背上一靠就睡着了。韩斐拿手把车窗上的雾气抹开一片,眼睛咕溜直转,观察着外面的景色。

车从工会出来,穿过一片楼房群,情形豁然开朗,又开了一会儿,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片宏伟的建筑,驶近了一看,韩斐心中惊叹着这不是天安门广场吗?哎,不对,没有太祖的画像,我勒个去,这横店影视城确实是下了血本,完全是一比一复制的紫禁城啊,这要是挂上画像和两边的对联,妥妥的以假乱真了。

车子往紫禁城侧门开去,这边设置了一个管理处,门卫拦住车查看了通行证才放大巴进入紫禁城。

韩斐正想把老蔡摇醒,转念一想这人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还是算了吧,要是把他弄醒回头不得抽我啊。随后把车窗玻璃上的雾气全擦干净,这时紫禁城的面貌更宏伟的呈现在韩斐眼前,然韩斐不由得想起一首七律诗句:

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

太和殿大乾清静,神武楼高养性深;

金水桥白宁寿秀,九龙壁彩御花芬,

前庭后院皇家地,旷世奇观罕见闻。

鸭舌帽开口提醒:“大伙儿都醒醒,已经到了,下车后跟着工作人员去换衣服化妆,麻利点。”

韩斐把老蔡摇醒,这货眼睛才睡了一会儿就睁不开了,使劲揉了几下才扒拉开,往窗外一瞧说道:“果然是清宫戏啊。”

“哎,我们跑龙套应该不用剃头吧?”韩斐试探着问问。

“那说不好,假如当侍卫太监啥的就不剃头,要是拍个皇帝微服出巡,那演老百姓的就看运气了,要是服装老师给顶帽子就不用,没帽子就对不起了。”

“不会吧,特么的又要和服装老师玩潜规则?”韩斐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想起一句话: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就光剃头这一项韩斐就觉得难以接受。

“喂,那俩人磨蹭什么呢,快点下车!”鸭舌帽催促着。

“好嘞,马上。”韩斐点头回应,负责腿有点发麻的老蔡下了车,跟着前面几个群演的脚步而去。

几名剧组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差,双手揣在羽绒服的衣兜里懒得拿出来,指方向都用脑袋,偏一偏就是指让你去那边,嘴上也是吆五喝六,根本没给群演一点尊重。

韩斐吐槽道:“哎,你说这帮人换到古代是不是狗腿子?怎么特么的跟使唤牲口一样?”

“习惯就好,在横店,群演是属于那什么圈的最底层,就你们读书的经常说的那个圈。”

“生态圈?”

“对对对,就是生态圈,我做了这么几年群演了,对这帮跑腿的家伙总结出来一句话,你是群演,他把你当狗,你要是个腕儿,他给你当狗。”

剧组的服装间由两间屋子组成,空间倒是挺宽敞,进门左手边摆了好几个大木箱子,韩斐估摸着是装衣服的,右手边用拉绳挂着幕布隔开来一片简易的换装区,正前方四排钢管焊接的架子,挂着盔甲、太监服、宫女服等等。

待一干群众演员进来后,坐在梳妆镜前的一名中年女人转过身来,脖子上挂着工作证,表情严肃道:“进了组希望大家好好表现,一定要爱护服装,如有故意损坏者,后果自负。”

她说完这句话后眼睛环顾一下三十名群众演员,然后跟旁边一位姑娘咬了会儿耳朵,说道:“现在大家可以准备换衣服了,两个人演太监,其他人找侍卫的衣服换上。”

韩斐和老蔡往架子那边走去,拿起侍卫的衣服正准备去换,那女人突然叫住了韩斐,说道:“等等,你去拿太监的衣服。”

韩斐一脸诧异道:“我?您没说错吧?”

“没错就是你。”说完拿了架子上的一套太监服递给韩斐。

“为什么是我啊?哪有这么高的太监,太监不应该是卑躬屈膝的小个儿吗?”

女人眉毛一挑,神情不悦道:“啰嗦什么,看你脸嫩,适合演太监,再说了,太监还有台词呢,你别不识好歹啊。”

“行行行,我换。”韩斐面色羞赧,不情愿地接过太监服,往帘子后走去,老蔡抱着侍卫服跟在身后,极力压制住笑意。

一进换衣区域,老蔡的笑声就爆发了,搭住韩斐的肩头笑道:“不错啊兄弟,上来就是清朝公务员了,比我们强,哈哈哈。”

“滚滚滚,烦着呢。”韩斐扒开老蔡的手,一脸烦躁地脱着衣服。要说这清朝的太监服也是奇葩,长衫不像长衫,马褂不像马褂,混搭起来四六不沾,颜色以深蓝色为主色调,领口处浅蓝,韩斐觉得自己要穿的是一件解放前棉被的被面改的衣服。

老蔡开着玩笑道:“哎,我发现你小子不穿衣比穿衣好看啊,身材挺匀称的。”

“去你大爷的,基佬。”要说韩斐的身条确实不错,宽肩阔背,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运动的人,线条从背肌两边斜向下延伸一直到腰间,形成一个优雅的倒三角,再加上杵着两根长腿,倒是对得起老蔡一番gaygay的评价。

太监服里面有件白色的内衬,薄得跟纸片似的,韩斐估摸着御寒效果约等于零。把内衬和外衣穿好,又系好那条宽得像条河一样的腰带,韩斐扭扭捏捏地走出了换衣区,特么的,我大好男儿竟然把处女作献给了阉人?

一帮管服装的少女少妇看见韩斐不自在的样子竟然一齐起哄,一阵“哎哟喂”羞得韩斐恨不得把地板扒开找条缝隙钻进去。

韩斐悄悄挪动步子往梳妆台走,照了一下镜子,特么的,有这么靓仔的太监吗?要是有肯定要被宫里一帮老嬷嬷捉去对食去了,精没尽人已亡,惨就一个字。

一个小姑娘过来把太监的帽子递给韩斐,然后两眼跟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着韩斐,看得韩斐心里直发毛。

韩斐结结巴巴地问道:“对,对不起啊,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哈哈,你紧张什么,去隔壁化好妆,把头套戴上。”小姑娘可能觉得自己调戏得逞,笑得花枝乱颤。

“哦。”韩斐逃命似的离开服装间去了隔壁,只见老蔡已经化妆完毕,一身兵勇装,脑袋后面拖着一条猪尾巴,手上抓着一把破刀。

“哟,韩公公来啦,哈哈。”老蔡逮着就是一顿嘲讽。

“滚蛋,烦着呢。”

韩斐说罢坐在化妆台前,化妆老师先用一个纱网一样的东西牢牢地裹着韩斐的头发,随后把头套覆盖在韩斐头上,这头套跟香港电影里拍清朝人的头套一样,不是阴阳头,随后蘸了胶水紧紧地贴住,化妆手法挺粗野的,韩斐觉得鬓角处有一绺头发给沾住了,扯得有点疼,但化妆老师管杀不管埋,根本就不管什么顾客体验,套完头套就去弄下一位了。

韩斐站了起来,戴上太监帽,准备拉着老蔡出去,谁知这货竟然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说道:“韩公公吉祥。”

韩斐气得差点没抽他几下,我丢雷螺母个嗨。

第四十八章 皇上,鳌少保求见

48.皇上,鳌少保求见

“特么的快冻死了怎么还不拍啊,我们起码等了一个点了吧,干啥呢导演,等个良辰吉时?”韩斐坐在一块废纸板上,一边颤抖一边嘟囔着。

老蔡早就习以为常了,手上玩弄着那把破刀,抽出来又插进去,说道:“不知道,看主演什么时候出来吧,我们干等是常态。”

“那剧组是不是还得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焚香祭表,八抬大轿请他们出来啊?”

“现在是7点47,8点,8点应该会有人来通知我们的。”

“真特么烦,这剧组没点规划的吗?净浪费时间。”

“别发牢骚了,这太监和侍卫一直搅和在一起可是涉嫌有不轨之心啊。”

“去去去。”

两人槽还没吐尽兴,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了,指了指韩斐说道:“那小太监,哎,说你呢,过来。”

你才小太监,你们全家都是小太监。

韩斐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了过去,说道:“啥事?”

“还能有啥事,讲戏。”

“行,那您讲吧。”

那工作人员说道:“等会儿我会提示你让你进场,然后你进了养心殿先下跪,再说‘皇上,鳌少保求见’,然后鳌拜进场,一把就把你推倒在地,后面皇上会说‘你们都下去吧’,然后你站起来,弓着背向后退,明白了吗?”

“让我捋一捋啊。”韩斐点了点头,开始走流程,说道:“我进场,再下跪,说词,被推倒在地,听词,弓背退场,对吧?”

“嗬,你小子还可以啊,词记住了吗?”

“记住了,皇上,鳌少保求见。”

“那行,就这样,等着吧,到时候有人会叫你。”

韩斐往回头走,心里想着原来这部戏是讲的康熙打鳌拜啊,难道拍的是《鹿鼎记》?我尼玛,今天就要见到黄教主了吗?好想问他一句闹太套啊,哎,不对,《神雕侠侣》现在正在拍呢,黄教主不是在隔壁象山吗?

老蔡见韩斐过来,抄起那把刀就抽在他的屁股上,笑道:“可以啊小子,运气真好,上来就有台词,唉,同人不同命噢。”

韩斐撇撇嘴,摊手道:“可以啥啊,就一句,瘾都过不到。”

老蔡做出一副又要抽韩斐的手势,韩斐立马闪开,老蔡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想当初我说第一句台词那可是足足当了半年群众演员才得到机会的,好好演吧。”

“行,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好好演。”

“哈哈,滚蛋。”

……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补服顶戴,气势逼人,来人正是鳌拜,只是却跪在宫门外,老蔡和其他一帮侍卫威风凛凛地站在宫门两侧。导演拍完这个镜头,示意副导演可以拍下一场养心殿的戏了。韩斐在后面瞧着,演鳌拜这人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来,是个老戏骨来着。

副导演喊道:“演太监的人呢?快过来。”韩斐心里麻卖批,脸上还要笑嘻嘻地回答一声来了。

“词记住了吗?”

“记住了,滚瓜烂熟,皇上,鳌少保求见。”

“行了,候场。”

韩斐从养心殿门口瞄了一眼,那坐榻上侧坐着一男的,身穿龙袍,手里假模假式地卷着一本书,脑后鞭子本来就够长了,尾端还接上一截流苏,跟中国结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审美。韩斐眯了眯眼仔细一瞧,哟呵,那人不是阿拉巴吗?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阿拉巴不仅球踢得好,还能演少年康熙啊,失敬失敬。

“夏老师,您这边准备好了吗?”副导演身子微微弓着,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

康熙声音透亮,回道:“没问题。”

“那我们就准备开拍啦。”说完使了个眼色给灯光、道具、收音等工作人员,示意全体准备。

另一边是两台监视器,导演就坐在后面,点了点头,随后打板的马上拎着板子出来,喊道:“《康熙秘史》,第X镜X次,action!”

小太监韩斐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走来,进门后向前走了五步,跪下,头深深的埋着,声音颤抖:“皇上,鳌少保求见。”

那康熙本来斜靠着坐榻,正悠闲地读着书,听到这话身子立马直起来,如同一根绷紧的弦,拿书的右手暗暗发力,那薄薄的纸业几乎快被攥穿了,康熙说道:“快传。”

话音未落,外头闯进来一人,见了皇帝也不下跪,身姿若挺立青松,随后微微抱拳躬身,一开口如轰鸣黄钟:“微臣鳌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说道:“爱卿免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那鳌拜再度站直了身子,下颌抬高,一派目中无人之感,呵斥道:“启禀皇上,臣在外头已跪了多时,岂知这小太监竟迟迟不肯通传,真是太目中无人了。”说完一脚踹在小韩公公的大腿上,幸好是老戏骨经验足,使的是巧劲,力度不大,韩斐顺势往侧面一倒。

“大胆!”康熙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道:“你,滚出去,自己去敬事房领罚。”

“是。”韩斐站起来,弓着背低着头向后退,出了画面。

特么的你说这小太监倒霉不倒霉,摆明了是鳌拜以退为进,假模假式地下跪受欺负,实质上还是要驳皇上的面子,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真没说错。

韩斐退出画面后悄悄地站到了导演后面,聚精会神地盯着监视器。

“鳌少保何必与一个小太监置气,朕一定会严惩他的。”这小皇帝手下人无缘无故受了欺负,虽然只是个太监,但打狗也得看主人,这个憋屈啊,但形势比人强,表面上还得服软。

屏幕里,只见那鳌拜不依不饶,向前走了几步,离康熙也就一手之隔,声音依旧霸道,脸上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会说话:“多少年来臣忍辱负重,隐忍不发,今日老臣实在忍无可忍。”

皇帝的气势并未被鳌拜给压住,反而过来一手扶住鳌拜的手道:“鳌少保未必为区区阉人大动肝火。”

鳌拜跟一头发犟的公牛似的,无视皇帝给的台阶,气势汹汹道:“皇上,臣弹劾顾命大臣索尼不赦之罪六款,其一,欺君罔上,败坏朝纲;其二,贪赃污蔑,陷害忠良;其三,贪污行贿,卖官鬻爵;其四,勾结学子,结党谋逆;其五……”

“慢。”康熙打断鳌拜的话。

鳌拜又上前一步,似乎皇帝不听完就要血溅当场,说道:“皇上,臣还有内廷外官等三十二人的弹劾奏章,请陛下明察,索尼这厮罪恶滔天,此獠当诛!”

康熙迫于鳌拜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得背过身去,右手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却又不得不极力控制自己,随后回头甩出一个小弧度,语气降下来:“鳌少保,索尼与你同是顾命大臣,还请仔细调查,从长计议。”

鳌拜依旧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殿外有声音传来:“太皇太后驾到!”,听到这句话,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才消弭。

“Cut!”导演喊了停,然后击掌称赞:“好啊,这段拍的太好了,杜老师,小夏,你们的对手戏拍得太好了!”

韩斐在后头也看得极为过瘾,短短一场戏下来,韩斐觉得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相比起在电视前观看时的心随剧动,在现场感觉要强烈无数倍,韩斐甚至能看到鳌拜喷出来的吐沫星子,两位演员像是两员激战的虎将,你挥来一记青龙偃月刀,我反手回一下方天画戟,那对立的气势真如火星撞地球一般。韩斐心中敬佩之情如波涛泛滥,这就是大牛啊,这才叫演员啊!

下一场戏是孝庄、康熙和鳌拜的对手戏,可惜副导演清场,韩斐是没机会看到精彩的对决了。转头回去找老蔡,这货竟然和几个侍卫在空地上斗起了地主。

老蔡远远的看见了韩斐过来,一脸兴奋不已的神情,待走近后笑道:“怎么样,过到瘾了吗?”

“我靠,我今天算是服气了,那两位演员演戏太牛逼了,看得我是心潮澎湃。”韩斐一边说一边兴奋地用手比划着,又说道:“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一侍卫笑道:“小兄弟,你这是新姑娘上轿头一回,看起来新鲜,等见多了就没这感觉了,一对Q。”说话间打出两张牌。

“一对K,就是,习惯就好。”另一名侍卫接茬。

韩斐问老蔡:“蔡哥,我们就拍完一个场景就没事干了?”

“一对2,要不要?不要啊,7、8、9、10、J,王炸收尾,给钱给钱。”把一手牌打完,老蔡说道:“在横店做群演就是这样,不是等待就是在等待的路上,候着吧,有事副导演回来叫的。”

“好吧,那我去那边清静清静,有事喊我啊。”

“行。”

韩斐不喜欢打牌,往养心殿后面一条僻静的巷道走去,脑子里回顾着刚刚在屏幕里看到的对手戏,心里不禁发问,如果我是康熙会怎么演呢?

见到太监进来通报,我估计会皱皱眉,被鳌拜气势汹汹地怼到面前,我百分百就被鳌拜的气势给压制了,啧,这阿拉巴,哦不对,是夏宇当时是怎么做来着?

韩斐一边回忆一边模仿着,转身,微微转头,眼睛斜睨着后方,说道:“鳌少保,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呸呸呸,不是这个味道啊,夏宇是怎么弄出那个眼神的?又有愤怒又要克制,特么的,这威尼斯影帝就是不一样啊。”韩斐学了一遍觉得没抓到精髓,遗憾地摊摊手。

……

由于主要演员演技都过关,上午的戏拍得很快,韩斐在养心殿和金銮殿外面当了两次背景就算收工了,没能再一次看到夏宇和其他人的对手戏,韩斐倒是遗憾得紧。

老蔡抢到过一个站在宫门口的好位置,康熙站在宫门口的时候镜头估计能扫到老蔡的脸,就是不知道后期会不会剪掉,反正老蔡已经满意了。

按照重生流小说的操性来看,收了工刚才踢韩斐的那位老戏骨应该会来嘘寒问暖,然后韩斐的谦虚表现引得老戏骨交口称赞,再然后就是引荐给导演,从而走上人生的一个小巅峰,然而并没有,收了工韩斐连几位主演的人影都没见到,也不知道这帮人究竟是铁打的还是要修仙辟谷,碳水化合物都不需要补充。

盒饭发放处,泾渭分明的分出了两个区域,一边是用简易钢架搭的帐篷,底下有桌子有椅子,正前方放着好几个保温箱。另一边就差得远了,饭菜是用三四个大铁桶装着的,白茫茫的热气越冒越少,吃饭也没个坐处。

韩斐和老蔡跟在打饭的队伍后面排队,两菜一汤,牛肉土豆泥,光见泥不见肉;醋溜包菜,酸味倒是挺浓郁,就是那菜帮子看起来就是夹生的;还有一碗蛋花汤,一个大铁桶上面漂浮着几片微不足道的蛋花。

韩斐本来看到这大铁桶就觉得不卫生,走近看了这三门菜更是没了胃口,转头向老蔡吐槽道:“我去,老蔡,这群演就吃这些东西,这特么能吃好?不是说好了是个大组么,用得起那么豪华的大巴供应不了一顿像样的饭?”

“将就点吧,这剧组就这样,这还算好的了,你看那桶里好歹饭是管够的,我以前去的一个组,连饭都吃不饱,一人一勺饭,还没收工就饿得肚子咕咕响。”老蔡端着铁盘子说道。

“哎,这么苦你还在剧组里混啥啊,家里出租不是能养活自己吗?”韩斐埋怨中带着不解。

“想上镜呗,万一像傻根一样成名了呢,我觉得我有机会。”老蔡拉着韩斐的袖子往一边走去。

“得了,你啊,简直是阿Q精神的传承人,我的胃啊,委屈你了。”韩斐真想仰天长啸一声。

第四十九章 老子成不成功你都是条狗

49.老子成不成功你都是条狗

“其实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在紫禁城做群演了,看起来压抑就不说了,特么的一到冬天冷得出奇,感觉在这里面风都要比外面吹得猛一些。”老蔡和韩斐蹲在一边,扒拉着土豆泥,手指都冻硬了。

“因为这里的巷道狭长,相比外面的开阔地,这里的空气流速要更快,所以你觉得风大。”韩斐吃了一口白饭解释道。

“羡慕那些大腕啊,要么在休息室吃,要么在房车上车,舒服得很。还是你们读书人懂得多,所以还是读书好。”

“你光会说,你又不去读。”

“我倒是想啊,可不是那块料。”

“不说这个了,快冷死了,去那边棚子下吃吧,反正还空了好几个座位。”韩斐用胳膊撞了撞老蔡。

老蔡有些担心道:“不好吧,万一有人说闲话在剧组不好做人啊。”

“有什么闲话可以说的,我没吃他们盒饭就算好的了,坐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把椅子坐垮,实在垮了我赔就是了,一个塑料椅子能要几块钱?”韩斐愤愤不平,拽住老蔡往棚子下走去,老蔡一是心里也想去,二是身子冻得有点僵拗不过韩斐,也跟着去了。

“舒服啊,刚刚蹲得我腿都麻了,还是坐着好。”韩斐坐下后把腿伸直揉了揉,舒服得嫑嫑的。

“那是,盘子也能放桌上了,左手也可以揣兜取暖。”老蔡附和。

两人正埋头苦吃细嚼慢咽着,突然老蔡的后背被人推了一下,额头都磕到盘子里了,再抬头时一脑门的饭粒汤汁。

有道是恶人先告状,没等到老蔡回头,后面那人就说道:“喂,谁让你们两个坐这边吃饭的?”

老蔡转过身来,韩斐也站了起来,只见对面那人染了个小黄毛,看起来精瘦,跟个黑狗精转世似的。

“你有病是吧,有话不会好好说,推我干什么?!”老蔡脾气并不火爆,只是两眼瞪住那人质问。

小黄毛气焰嚣张道:“推你怎么了,谁让你来棚子下面吃饭的?你一个群演有资格坐这儿吃饭吗?”

韩斐看不惯这厮,不过还是克制着脾气,手底下也没闲着,把手机里的录音机的功能打开,不管后面结果如何,先把证据给留好,省得有些人最后人嘴两张皮,死不认账。这键盘机有一个好,玩得久了闭着眼睛都能按出一些功能来。

韩斐说道:“谁规定了群演不能坐这下面的?这棚子上写了牌子还是贴了标语?”

“我踏马的让你说话了吗?老子还没说你呢,你也一样,有什么资格坐这里?艹。”小黄毛咄咄逼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气焰却高涨得紧。

“你谁啊你,老子坐这儿吃饭关你屁事。”老蔡见这厮态度越来越恶劣,跟他对喷起来。

黄毛吼道:“老子是制片助理,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让你滚蛋,要惹急了老子,老子让你在横店都混不下去,让所有剧组都封杀你。”

呵呵,还封杀,管屁大点摊子真把自己当个干部,这种话韩斐在体制内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咋咋呼呼看起来挺像个有能耐的,狠话说出来都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提面子,其实没半点能力能办到。

老蔡一听是制片助理,心下有点想小事化了,韩斐却道:“咱们只管吃饭,这种人我都懒得搭理。”

小黄毛本来在剧组就是屁大个官,平时没多大机会耍威风,今天好不容易有俩人撞在枪口上了,怎么能不显示一番制片助理的官威:“你们两条狗听不懂人话是吧,这里不是给你们这些死跑龙套的人坐的,赶紧滚蛋。”

韩斐蔑笑道:“狗骂谁?”

“狗骂你,怎么了?”

“嗯,狗骂我。”韩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棚子里一帮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黄毛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

黄毛一张脸气得通红,头上都好像在冒热气,走过来掀翻了韩斐和老蔡的餐盘,骂道:“艹你们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老蔡蹭的一下站起来:“卧槽,你特么找死是吧。”说话间韩斐又站起来,一左一右挡住黄毛,两个大个居高临下瞪着黄毛。

黄毛毕竟个子小,被两人的气势吓得有点怂了,但旋即又想起自己的制片助理身份,竟然推了韩斐一下,说道:“怎么着,你们俩还想打我啊,来打我一个试试,不打你们都是我孙子。”

我特么就艹了,我从来就没遇见过有这种要求的人,韩斐指了指地下,说道:“喂,你钱掉了。”

黄毛脑袋往下一瞅,电光火石之间韩斐一巴掌就扇了上来,毕竟是练过守门员的,麒麟臂的力量不可小觑,黄毛根本受不住,被打倒在地。老蔡这会儿也是热血上头,特么的,忍了你半天了还得寸进尺,不揍你揍谁,抄起腿边的塑料凳子往黄毛身上砸去,韩斐也没闲着,拿起桌上两个餐盘往黄毛身上招呼,黄毛本来个子小还精瘦精瘦的,怎么经受得住韩斐和老蔡这种级别的打击,整个人跟煮熟了的皮皮虾一样,弯曲着身子不停地哀嚎。

不过祸害终究是遗千年,周围的人一看形势不对头马上分开了三人,那黄毛本来萎靡不振,可被人拉起来扶住之后仿佛赛亚人觉醒一样,立马变成一条嚣张的小公狗,对着韩斐这边拳打脚踢,似乎两三个人都拉不住他,马上要过来一挑二。

黄毛吼道:“艹你们玛德,你们完了,我要让你俩滚蛋,我要让整个横店都封杀你。”

韩斐挣扎着想过去再抽他几下,只见身边的老蔡眼睛里都在冒火,狂,让你狂,老子本地人还能让你封杀?老蔡火蹭蹭往上涨,拉他的两人都被挣开了,整个人跟火箭似的,一脚飞踢又差点踹到黄毛,幸好对面过来一个人抱住了他的腰。

小黄毛见那两人凶戾得紧,急忙躲到一个人身后,嘴里依然很零碎:“你们等着,死跑龙套的,一辈子都是死跑龙套的,你们要能成功我特么是条狗。”

老蔡喊道:“老子今天非打掉你的牙不可。”

这时韩斐也挣脱了拉架的人,一个箭步冲过去,长臂一捞把躲在人后的黄毛大腿拉住,一个使劲就把黄毛再度打倒,吼道:“狗东西,老子成不成功你都是条狗!”

“导演来啦,导演来啦。”人群外围突然有人喊道。只见围着的一圈人站开分出一条路来,一个国字脸的发福中年人走过来,面色愠怒,说道:“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话出口立马来了几个人把韩斐和老蔡拉开,那黄毛就像被孙悟空欺负得掉了几层皮的哮天犬见到二郎神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导演,他们两个群演太嚣张了,竟然打人。”

“是你先推人骂人的,恶人先告状。”老蔡立马回道。

“行了都给我住嘴。”导演摆手道,又指了指一个围观的工作人员,说道:“你当时看见都是怎么回事?”

“我没怎么注意,反正就看见这俩群演在揍李助理。”特么的,睁眼说瞎话,帮亲不帮理。

“慢着,我有证据。”韩斐边说边拿出兜里的手机,然后把录音文件调出来,黄毛气势汹汹又满嘴脏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气得导演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本来嘛,这种事在剧组吃亏的都是群演,谁曾想这群演竟然精明到录了音。

“导演,我——”黄毛想解释点什么,话又被导演打断。

导演不耐烦道:“行了,别说了,谁负责招的演员,让这俩人滚蛋。”

韩斐和老蔡本来以为导演能主持下公道,谁知竟然拉偏架,气得老蔡骂道:“艹,凭什么,明明是他错了。”

“我懒得跟你们说,我的组不欢迎惹事的人。”

老蔡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韩斐拉住了,韩斐劝道:“没用的,人家摆明了偏帮,我们势单力薄干不过的,走吧。”

这时早上那位招演员的鸭舌帽过来了,不过态度比较平和,说道:“走吧,跟我去结了工资就走吧。”

“好的。”韩斐拉着老蔡跟着鸭舌帽的脚步走去。

横店的剧组是不直接给演员发现钱的,都是发的工资票。两人到财务处拿回自己的演员证,又领了工资票,一张屎绿色的纸片片,上面盖了好几个章,面值是四十元,干了半天活,拿了一天的钱,不算亏,算了,绿色就绿色吧,当然是选择原谅它。

“艹,越想越气,什么丁日剧组,开那么好的车,心却那么烂,蛇鼠一窝,我刚刚就应该连导演一起揍了。”老蔡走在空旷的金銮殿外的广场,怒火依然在熊熊燃烧着。

韩斐搂着老蔡的肩膀,宽慰道:“没事,这种垃圾剧组咱们还不稀罕呢,对人不尊重的导演,一定也拍不出好剧,让我们恭祝这部剧收视率全年垫底吧。”

“何止垫底,要让电视台都不买他的剧,特么的。”

“哈哈哈,行了,没准这个组丢了机会,下一个组就遇上更好的机会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那群头朋友不是明天回横店吗?咱们请他帮帮忙呗。”

老蔡骂骂咧咧道:“行吧,咱俩明天找他去,不能再想这个组了,越想越来火。”

韩斐笑道:“这就对了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第五十章 我们在这欢笑,我们在这哭泣

50.我们在这欢笑,我们在这哭泣

晚餐时分,小饭馆,一张方桌,桌上摆了三副碗筷和一碟花生米,韩斐和老蔡分坐在东西两侧,北面主座上的人还没来。

这家饭馆生意还是挺不错的,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大厅里坐得满满当当,男男女女大多都是做群演的,谈论的话题也都是今天哪个组哪个明星发生了一些什么趣事,气氛十分热烈,韩斐支着耳朵听着,仿佛回到了学校食堂,一帮同学讨论八卦新闻一样。

“喜哥,您来啦,辛苦了。”老蔡看见外面进来那人,赶忙小跑过去迎一下。

那人戴着一副眼镜,头发微卷,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落座后把大衣脱下,恬淡得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上,动作云淡风轻,微笑着说道:“小远啊,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本来就没攒多少钱还请我下馆子,这过年还攒不攒钱啊?”

老蔡抓抓头发,显得不好意思,说道:“这不是有求于您嘛,应该的。对了,这是我好朋友韩斐,一起在上戏培训班上过学。”

说完又给韩斐介绍道:“这位是冯喜,喜哥,在横店属于群演救星。”

“喜哥好。”韩斐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

那人回道:“你好。”

“边吃边聊吧,服务员上菜上酒。”老蔡一边招呼服务员上菜一边活跃着气氛。

冯喜开口道:“昨天听你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问你怎么回事你也不说,今天可以说了吧。”

“我,唉,现在觉得又没啥好说的了,只是当时气不过。”老蔡吞吞吐吐,面上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事吧,说出来丢人,不说又憋屈得慌,低着个脑袋像小媳妇一样。

“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冯喜瞧见他这副样子宽慰道。

“我来说吧。”韩斐开口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冯喜听了也是同感生气。要说剧组欺负群演这种事他也是见得多了,N多年的群头生涯,手底下带过的群演七七八八地都受过歧视或者欺负,不过老蔡这事剧组的确不地道,录音都放出来了,证据确凿的事,导演竟然看都不看就拉偏架了。

这时候服务员陆陆续续把菜上齐了,老蔡拧开白酒瓶子,给三人都倒上。

冯喜说道:“我跟你认识好几年了吧,你的性格我清楚,一直都是个好脾气,连你都忍不了足见当时你的愤怒的确压制不住了。”

老蔡被说得有些动容,举起小酒杯敬道:“您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我一定敬您一杯。”说完一口闷了。

“喝那么急干什么,不就是个群演嘛,咱换个组又不是吃不到饭,你好好呆着,我这边和别人正在联系着,后天我要带人进组,你们俩后天早上一起到工会门口等着。”

韩斐看了看老蔡,两人一同又举起酒杯,一口闷了,冯喜倒是一口没喝,笑道:“我今天可不能喝酒啊,我还有开车的,你俩没必要这么敬我,在横店讨生活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就冲您这句话,我还得敬您一杯。”韩斐倒满酒,准备再敬一杯。

冯喜摆摆手道:“行了小伙子,不用敬了,别以为年轻就瞎造,心意我领了,你既然是小远的朋友,那品行也不会差的,后天跟着一起到工会门口等我就是了。那什么,我就先走了,等会儿还要跟剧组那帮人按摩去。”

“啊?喜哥您不吃了啊。”老蔡站起来挽留道。

“我要知道就这么件小事也不能让你请客啊,行了,你俩先吃着吧,群演的事有我呢,别送,我走啦。”说完冯喜拿过椅子上的大衣穿上,潇洒地出了门。

韩斐和老蔡面面相觑,韩斐道:“蔡哥,这位喜哥挺仗义啊,二话不说就拍板了。”

“不仗义我哪好意思跟他开口啊,我都认识他好多年了,做群演都是他引上道的。”老蔡知道自己和韩斐做群演的事有了着落,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多云转晴。

“得,咱俩是命里遇贵人,那咱俩碰一个吧,庆祝即将开启的另一段群演生涯。”

“别嚼那么些词,直接走一个,干。”

“干。”

……

略显喧嚣的街道,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往前歪歪扭扭地行进,街灯昏黄的光投下来,拖拽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如果这时候地上有积雪,站在高处看就会发现这两人画出两条长长的蛇。

老蔡仰着脖子像只鹅似的唱着:“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韩斐一手搭住老蔡的肩膀,一手扶住他的腰,生怕他站不稳直接扑街了,心下暗道喝醉酒的人难道都喜欢在大街上唱歌吗,真特么是恶趣味,同时嘴里还吐着槽:“行了行了,你这粤语太次了,放在粤省人家以为你是哭丧,唱乜啊,翻屋企困觉啦你。”

“咦,你小子还会说粤语啊?”老蔡摇头晃脑,眼睛半睁不睁地盯着韩斐问道。

韩斐心里说我特么在广府上过大学我会告诉你么,嘴上却说:“看香港电影学的呗。”

“那刚刚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韩斐白了他一眼,不过估计老蔡是注意不到了,说道:“我让你麻溜地滚回家睡觉去,之前让你少喝点非得灌自己,我又没劝酒你喝那么急干什么。”

老蔡倚着韩斐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高兴吗?对了,你教我几句粤语吧。”

“你要学什么?”

“美女,我好喜欢你,这个怎么说?”

韩斐一脸奸笑道:“嗦嗨,我丢雷螺母。”

“嗦嗨,我丢雷螺母。不错不错,我到了。”老蔡学了句粤语觉得涨了很多的姿势,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索嗨和螺母。

这时候老蔡的电话响了,韩斐摇摇他道:“喂,你手机响了,别在哪儿索嗨螺母了。”

听到这话老蔡稍微清醒一点了,停住脚步蹲下来,掏出手机接听:“喂,找谁啊?”

“对,我是。”

“真的吗?”

“太好了,我一定尽全力。”

挂了电话,老蔡蹲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发颤,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良久的沉默。

韩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逼两个字明晃晃地挂在额头上,完全没弄明白老蔡是怎么了。没办法,韩斐也只能蹲下身子,右手拍拍老蔡的肩膀问道:“哎,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直接话都不说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韩斐长篇大论的劝慰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小声的啜泣,声音一抽一抽的,what the fuck,怎么特么的还哭起来了?

韩斐开口试探着:“我说,你可别吓我啊,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跟范进中举似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老蔡突然蹦起来,像踩到电线似的,惊得韩斐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特么疯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老蔡麻溜地把韩斐拉起来,不停地赔礼,又得瑟道:“你知道这是谁打的电话吗?”

韩斐瞧他这个傻乐的样就知道肯定是跟中彩票差不多的好事,可是他偏偏不问,回道:“不知道,我才没兴趣听呢,回家睡觉。”

“别啊兄弟,你得听啊,这么大的好消息。”老蔡乐得嘴角快咧道耳朵跟了,俩眉毛也跟跳舞似的。

“行行行,那你说吧。”

“听好了啊,你可别嫉妒,那天我俩不是一起去投简历吗,刚刚人家剧组给我回电话了,让我直接进组。”

“什么组啊,值得你这么兴奋。”韩斐很诧异。

老蔡兴奋地搂住韩斐的脖子,大笑道:“哈哈,敌后游击队,人家说让我演个果军的军官,跟组的,有台词有镜头管吃住。”

有那么一瞬间韩斐还真有一丝后悔,上一秒两人还是一起被剧组扫地出门的难兄难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后一秒人家吧唧放了个大,哥们儿,我先闪了。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这抗日剧剧组本身就是自己不喜欢的,没去也是正常。

“我靠,可以啊,竟然没让你去演鬼子,这组导演不行。”韩斐开着玩笑。

老蔡语气有些不满:“得,你又嘲讽我,我说让你去投简历你又不去,嫌弃人家是抗日剧的剧组。”

“我啊,真心恭喜你,正好你去了剧组,你那床我就一个人霸占了,以后睡觉终于可以翻翻身了。”

“我擦勒,你竟然是这种人。”

“哈哈,我就是这种人。”

“够贱,我喜欢。”

“哎,帅哥粤语怎么说啊?”

“靓仔。”

老蔡幽幽地冒出一句:“可以,靓仔,我丢雷螺母。”

韩斐心里日了一万条狗,这叫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正儿八经地教你一句我中意你了,特么了,吔屎啦你。

生活就是这么奇妙,真的就像《阿甘正传》里说的那样: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我们这在欢笑,我们在这哭泣,我们在这寻找也在这迷惘,横店,横店。

第五十一章 一日太监,终生太监?

51.一日太监,终生太监?

话说苏三离了HD县,将身来在大街前,噢,不对,是韩斐离了老蔡家,将身来在工会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我状告当朝驸马郎,他欺君王瞒皇上,对不起,好像剧本拿错了。

老蔡昨天自己屁颠屁颠地找剧组去了,徒留韩斐一人在湖面神伤,所以今早等冯喜就只有韩斐了,索性给冯喜打过招呼了就不用跟其他人抢。

韩斐叼着根烟靠着工会外的路灯,淡淡的烟草味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右手不断地按着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刚升起就被吹灭,然后不厌其烦地再一次打燃,吹熄,又打燃,这货就是闲得蛋疼,真想这时候来部智能机,最起码可以开一把亡者农药打发时间。

冯喜的车来得很快,是一辆小巴,见到韩斐直接就让他上了车,也没问老蔡为什么没来,估摸着是老蔡给冯喜打过电话了。

车开的方向和昨天完全相反,韩斐有点好奇地问冯喜:“喜哥,我们这是去哪个剧组啊?”

冯喜靠着椅背说道:“封神榜,剧组在秦王宫。”

嗯?封神榜,商朝的片子在秦王宫拍,好像有点违和噢,不过天朝好像是没有商朝王宫的影视基地,韩斐只记得在历史书上看见过一个偃师二里头商朝遗迹来着。

“范爷主演的封神榜?”

“哪个范爷?”

“范兵兵。”

冯喜听得一乐,范爷?你是骂人家男人婆还是咋的?笑着说:“你小子调查得挺清楚啊,还知道范兵兵是主演,不过你这绰号起得有点意思啊。”

“瞎叫的,我看谁都是大爷。”

杜牧曾经写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汽车缓缓从驶过,这秦王宫就是霸气敞亮一些,正大门就是一座关隘,从大门口驶入,首先进入视野的是绵延向上的无数阶台阶,主殿名为“四海归一殿”,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的确确有始皇帝“六王毕,四海一”的磅礴气势。

……

服装老师给衣服的那一刻,韩斐的的确确有点怀疑人生,这算什么,一日太监,终生太监?你们别看我长得眉清目秀就欺负我啊,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红果果的歧视。虽然在清朝当过太监,但哥不是熟练工,你们没必要又给我安排个太监吧,给个带把的角色吧,没台词也行。吔屎啦你哋,麻烦您多读点书多学点历史好吗?太监这个工种先秦才出现,你们商朝人凑什么热闹。

这设计服装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思维,一个太监衣服竟然做得这么精美,长袍大袖,袖口上绣了三圈云纹,头冠像是斜切了一刀的圆柱,外围也绣了好多纹路,要是服装老师不说这是给太监穿的衣服,韩斐还真觉得是钦天监之类的制服。

韩斐换好衣服化完妆,副导演叮嘱道:“等会导演一喊开始你就说‘王上驾到’,然后退在一边,低头佝着身子,明白吗?”

“明白,没问题。”韩斐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时从宫门的一侧走进来三人,男的外面穿着一身黑袍,内衬却是白袍,看起来跟奥利奥似的,不过那发型弄得像散养了半年的藏獒似的,偏偏还戴着天子冕旒,细细的垂下十根门帘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造型师,让人看了完全没有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的冲动。

那女的媚得跟画上走下来似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硬生生地诠释了什么是勾魂夺牌,她着一身蓝色宫装,花纹艳丽,不仅漏着肩,还漏着两个半球,然后头上挽着一个优雅的发髻,头饰跟块玉质的朝笏一样,玉者,贵器也,对比强烈,那人本就姿容秀丽,那大袖合拢,莲步轻移,全场都要疯狂地打call,那真真叫一个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整个娱乐圈也没我美。

还有个女的,唉,货比货得扔,两相对比简直平平无奇,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不提也罢。

那两人韩斐都认识,咆哮教主马锦涛,范爷,剩下这位穿得服装倒挺高级的,应该是个妃子吧,难道是琵琶精,雉鸡精?

导演开始给三人讲戏,原来这场是讲姜皇后被人带了节奏说要谋逆,纣王派黄贵妃调查,接下来拍的是黄贵妃汇报情况以及和妲己的明争暗斗。

导演倒是挺讲效率的,讲完戏立马示意开拍,场记拎着出来:“封神榜X镜X次,action!”

只见妲己和皇贵妃站在龙椅(这龙椅也真够简陋的)两侧,妲己扬着下巴,似笑非笑,轻蔑之态油然而生,妲己道:“黄姐姐你来大王寝宫作甚?”

“哼,我来面见大王,与你何干?”黄贵妃毕竟是武成王黄飞虎的亲妹妹,朝中的实权派,一点不怵妲己。

妲己正想争辩一番,纣王进场,太监韩斐喊道:“大王驾到。”,随后麻溜地找个角落站下。

二人急忙施礼,纣王这是大色坯扶起二人,问黄贵妃:“爱妃前来所为何事?”声音挺不错,就是弯弯腔有点出戏。

黄贵妃劝道:“陛下,臣妾认为姜王后绝不会谋逆,此案证据不足,有悖常情,大王请想,姜王后乃元配,殷郊也已被立为太子,将来大王百年之后,太子继位她便是王太后了,她又何必谋逆。”

纣王毕竟不是个蠢人,细细一听这话有道理啊,一旁的妲己知道形势不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黄贵妃,眼神怨毒得有些可怕,特么的谁说范爷不会演戏的,这不演得挺到位吗?

妲己慢慢走过来,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曳着,声音极其撩人:“大王,谋逆之罪非同小可,这姜环可是姜皇后父亲东伯侯的人,后宫这么多人他不去指认却偏偏指认姜王后,依臣妾看来,若是不用重刑,王后是不会招认的。”

“大王不可,王后乃万民之母,按律不可用刑。”黄贵妃声音急促地劝道。

妲己继续补刀:“天下没有不变之法,而且法是人定的,况且先王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王后呢?”

虽然这刀补得可以,但韩斐心里还是吐槽,特么的奴隶制社会你谈什么天子庶民同罪,编剧傻了吧。

纣王面色沉郁,双手叉腰踱着小步子,内心估计天人交战,随后似乎是想明白些什么,大袖一甩,眉根紧锁,道:“传旨。”

“CUT!”

导演这声喊得倒真是时候,后期一剪辑,纣王还可以少说一句台词,韩斐还期待着纣王能拽拽文呢,竟然就这么结束了,为姜王后默哀三秒。

这个日子天气还是很冷的,妲己漏肩膀漏半球,早就冻得嫑嫑的了,一喊停,小助理麻溜地跑过来给披上羽绒服,婀娜的身姿立马裹得跟米其林轮胎似的,一众男的都在暗暗叹气,空气中弥漫的荷尔蒙都下降了好几个点。

接下来又拍了好几场戏,妲己和姜王后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斗得是难解难分,可惜裁判打假球啊,纣王屁股老早就歪到妲己那边去了,这就好比中国队和美国队踢球,你让一个RB人当主裁判,那还踢个丁日啊。

不过像纣王这种吹偏哨的韩斐倒是很理解,虽然姜王后长得够好看了,可是这妲己真不是凡品女子,销魂蚀骨,勾魂夺牌这些词语就是给她量身打造的,换成韩斐是纣王那就不是打假球了,那得直接把奖杯颁给妲己。

第五十二章 海绵汲水与女装大佬

52.海绵汲水与女装大佬

自从进了《封神榜》剧组,韩斐最喜欢的事就是观察马教主演戏,没别的,就是佩服,除了他整个娱乐圈都没人能驾驭住这种风格,试想一般咆哮个一两集已经够劳心费力了,教主愣是从第一集咆哮到大结局,虽然癫狂至极,从不内敛,偏偏大家都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韩斐在上戏学的东西还是有点作用,至少现在不完全是个外行看热闹的人。

韩斐试着进行人物分析,发现马教主对纣王这个角色的诠释很到位,纣王何许人也,帝辛,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抚梁易柱之力,年少有为雄才大略,把国土由中原开拓到苏浙闽一带,这样的人就应该有气吞万里如虎的霸气以及万民臣服于我脚下的傲气。

他愤怒时长袖一甩,虎虎生威,高兴时哈哈狂笑,声如洪钟。别看教主演戏老爱咆哮,气势逼人,但韩斐丝毫不出戏,仿佛纣王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要是让另一位黄教主来演,那肯定是邪魅狂狷的一笑,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韩斐印象中上一个演戏这么狂放不羁的人应该是《还珠格格》里的蒙丹,脑袋长得苯环似的,成天就是瞎咋呼:“啊,含香,我要带你走,我要带你缠缠绵绵到天涯。”,活像个三十多年没有X生活的凿裕狂一般,让观众一看就想打人,要不是琼瑶奶奶给你开挂你还想接香妃出宫?你连一碗香油都别想从紫禁城端出来。

现场看拍戏和现场看球是一样的,虽然没有上帝视角总揽全局,可对细节却能观察得淋漓尽致,例如妲己微微侧身,露出四分之三张脸,秀眉轻挑,眼神迷离,嘴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简直风情万种,这种角色之于范爷算是本色演出,拿捏得妙到毫巅。又例如纣王酒醉,误把黄夫人当作妲己调戏了,被泼了一杯水清醒后那种神态,锁成一团的眉,呼呼喘息的嘴,站起来走了一步又跌倒,惊慌、悔恨、责怪、失措,啧啧,每个细节都是戏。

这就好比你在电视上看球星过人,电光火石间就把防守人给晃了,到了现场一看,哦,原来他先有个耸肩的假动作,处处都是学问。韩斐观察着这些细节,好像一块干海绵在不断地汲水,原来抛开那些学院派的什么表演元素,在拍戏的时候还有这么多门道,除了传教士,还有隔山取火,老树盘根,倒挂葡萄架……

……

今天晚上有夜戏,寿仙宫纣王大宴群臣,韩斐瞄了一眼,这菜确实有点寒酸,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这些都没有,每位大臣面前的小几就放了一尊青铜爵和两个碟子,碟子里装的是拍黄瓜和花生米,估计是不用拍特写镜头,剧组能省则省了,堂堂商朝一把手,国宴不如大排档。

今晚是韩斐头一回拍夜戏,人品不错倒还混上个角色,演个大臣,坐在最后一个,没台词,镜头估计也就扫到个半秒钟,不过好歹是带把的,不亏,反正晚上还有夜间补助拿。

不是拍电影,其实夜戏和白天区别没多大,就是打光要比白天严格一些,导演和副导演在寿仙宫里来回巡视,交待灯光、道具、服装、摄像准备就绪。

“ACTION!”导演一声令下,整个剧组都活动开来。刚刚还在吹牛打屁的演员们如同被按下开关一样,瞬间切换到另一个模式,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东北角,一名乐师假模假式地敲着编钟,还有两名在抚琴,瞧那姿势就知道是瞎比划,其实根本没发出一点声音。

纣王坐北朝南,雄踞主位,举起酒爵,哈哈哈哈一阵笑,说道:“今日君臣同欢,孤与诸位爱卿举杯畅饮,干杯。”

“谢主隆恩,成汤万年,大王万年。”一干大臣举杯回礼,君臣皆一饮而尽。申公豹一脸乐呵呵,黄飞虎面色冷漠,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其他人左右攀谈。

这时候两边各来了一队宫女,汇聚在中央,随后排出一个队形,跳起舞来,诸位大臣内心没有半点波动甚至还想笑,就这几位肥瘦不一的也跳舞,动作相当的不专业,估摸着是剧组没请舞蹈老师,韩斐端着酒爵喝了一口,就瞅着那几位原地转圈,手上动作跟广播体操似的,还不如奶奶们跳的广场舞。然而大臣和纣王还得装出一副哇,这个舞真鸡儿带劲、真鸡儿好看的表情,击节称赞。

须臾之间,几位宫女交叉换位,要进行下一个动作,谁知道有个宫女竟然走位失误踩到了前面那个人的裙摆,这时候演员们手都是举着在做动作,只见前面那位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砰,一声闷响。

“停!快看看人有事没!”导演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副导演以及几个场记急忙小跑过去,一众演员也过来帮忙。只瞧得那位女演员痛得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啪啪往下掉。

“你怎么样了?伤到哪儿了?”

“对啊,有事吗?”

一干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那姑娘嘶嘶吸着冷气,一开口就绷不住哭了,说道:“摔到手了,动不了了,呜呜……”

副导演安慰道:“哎,你别哭,先送你去医院看看,没事啊,这算工伤,剧组会承担你的医疗费用。”

姑娘听完点点头,导演又指派一名工作人员陪她就医,现场总算又重归平静。

“还有后备的女演员吗?”伤员的问题解决了,导演最关心的还是戏,这段戏还得先拍完。

副导演解释道:“没了,导演,今天晚上就两个镜头,就留下这十个女群演。”

导演焦急但无可奈何,只得一级压一级让副导演想办法:“那怎么办啊,少了个人这舞蹈阵形完全就乱了,你快想办法。”

副导演也是曰了狗了,明明就这么两个镜头,一晃就过去的事,就这么简单的事竟然出幺蛾子了,神烦,这大晚上的到哪里去找女群演,整个秦王宫现在就《封神榜》一个组。

副导演来回踱着步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服装老师道:“之前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还在这儿吗?”

服装老师在场内环顾一周,果然给他找到了,说道:“在呢,在那儿,最后一排演大臣的那个。”

“你,过来。”副导演指着韩斐道。

“干什么啊导演?”韩斐不知道副导演叫他干什么,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之前是你演的小太监是吧?”

“是啊。”

副导演点点头道:“那行,就是你了,换衣服去吧。”

韩斐有些诧异,疑惑地问道:“换什么衣服啊?导演,我这大臣好像没犯错吧。”

“让你反串,那宫女伤了,缺个人,现在大晚上的找不到女演员,你来替她。”

“导演,您不是开玩笑吧?”

副导演说道:“谁跟你开玩笑,啰嗦。服装,带他去换衣服。”

“好嘞。”

得,这大臣的衣服还没穿热乎就要扒了,原以为演个小太监已经是自己演艺生涯的最下限了,没想到今晚竟然连性别都给换了。

进了隔壁服装间,韩斐恋恋不舍地把那套黑色的大臣朝服换下,服装老师递过来一套粉红色的宫装,薄薄一层,风一吹简直就是透心凉心飞扬。

“别磨蹭,快穿。”服装老师催促着。

算了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韩斐深吸一口气,飞快的把这套宫装穿上,特喵的这套衣服还是露脐装,六块腹肌不用使劲就显现出来了。接着化妆师又拿来个头套,啪啪啪给韩斐套上,又像刷地面漆似的给韩斐扑了点粉,韩斐心里一万多头草泥马咆哮着奔腾而过。

不过毕竟是底子硬啊,这妆一化完效果竟然还出奇的好,化妆师都惊叹于自己的化妆水平。导演副导演等一帮人也在旁边一边交待韩斐舞蹈动作一边开玩笑:“选你小子还真没错。”

网上有句话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当你在网上遇见一个小姐姐,千万千万不要跟只泰迪似的立马扑上去,有可能掏出来人家比你还大,短兵相接,谷道热肠,待到菊花烂漫时,你在从中笑。

韩斐现在真真就是女装大佬,掏出来比你还大。这货心里吐槽着特么的就是歧视,长得细皮嫩肉是我的错吗?长得帅还成了罪过,也没见你们剧组给我发个什么将军当当,就是欺负老实人啊,你们别以为我不会反抗,我特么,我,哎呦,她怎么出来了。

只见范爷头发盘在脑后,戴着闪闪发亮的土豪金头饰,跟插了两根天线似的,身着对襟绣花桃红襦裙,香肩半露,身形婀娜。

“行了,各部门都准备,舞蹈演员把动作定住,然后冰冰出场,明白吗?”

“明白。”

“明白。”

导演道:“ACTION!”

韩斐随着几位小姐姐的脚步做着简单的舞蹈动作,交换了两次队形之后以一个漂亮的动作结尾,围成一圈。

接着范爷入场,俏立圈中,一时间两台摄影机齐齐对准,范爷翩翩起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其他的小姐姐眼里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特么的上帝不公平啊,凭啥人家就长那么好看呢?

而韩斐心里默默道,女装大佬就女装大佬,能这么近距离的观看范爷跳舞,这波血赚。论选媳妇,我只服大满贯影帝·三皇炮锤传承人·修鞋大师——青哥!

第五十三章 不如归去

53.不如归去

这天气倒也怪了,虽然已经进入冬天,可南方还不到下雪的日子,今晚却就着小雨夹了几粒冰碴子,加上吹得正劲的北风,啪啪啪,砸在人身上又冷又疼,简直像歌里唱的那样——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下了夜戏,韩斐在回家的路上找了家馆子避雨,顺便弄点吃的垫垫肚子,今晚他还是演大臣,总算不用太监宫女轮流转了。

“老板,一碗肉丝炒面,加个鸡蛋,多放辣椒。”韩斐说完找了个位置坐下。

“好嘞,马上来。”

店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算起来韩斐做群演已经有十七八天了,从来之前的跃跃欲试,到拿到演员证后的心潮澎湃,再到扫地出门时的意愤难平,最后到现在的百无聊赖。

虽然来之前已经想到了做群演很累,没想到能累成这样,不是身体上的疲劳,是精神上的麻木厌倦,做群演一天中有半天的时间都在等,给的角色最多就三句台词,之前投出去的简历没有一个剧组给回复,韩斐觉得自己可能是个非洲人,庆幸的是通过观察那几位演员的戏,韩斐还是长了些见识,只是缺少一个实战练兵的机会。

冰粒子帮着雨水滴滴嗒嗒地下着,北风吹得猎猎作响,喧嚣中韩斐忽然安静了,把双手叉进头发里,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其实吧,他一直是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重生后本来也只想随波逐流的,但是两个广告一拍,心里颇有些见财起意,又蠢又贪稀里糊涂上了贼船。

从进修班开始,韩斐心里好像被勾起来一些想表演的欲望,可是现实真特么骨感,单枪匹马,人家剧组管你是哪根葱。最近总想演个有分量的角色试试手却不得,心里憋屈得很。

雨下的愈发的大了,打得餐馆外棚子砰砰作响,街边的霓虹灯在雨中折射出诡异的光,大街上摩托车呲啦拖着一条波浪远去,行人玩命地往住处跑,嘴里骂骂咧咧道这特么什么鬼天气。

老板终于把一碗炒面端上来了,大概是酱油放多了,炒出来黑乎乎的,索性味道还不错,韩斐吃了两口还挺对胃口,再加上肚子实在有点饿,咣咣几下半盘面就没了。

店里现在就韩斐一个顾客,老板炒完面过来坐在韩斐这桌的另一把椅子上,手上拿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子,大概是橘皮爽吃完了剩下的,微笑道:“小伙子来横店多久啦?”

韩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十七八天了。”

老板拧开瓶盖,白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轻轻地嘬了一口开水,老板道:“怎么样,群演不好干吧?”

“难度其实不大,就是觉得没意思。”韩斐又吃了一口面,摊摊手回复道。

老板翘起木马腿,略显发福的身子往后一靠,嘴撇了撇说道:“没意思就对咯,天天混那四十块有啥意思,又没几句台词。”

哟呵,听这话您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啊,韩斐停了筷子,笑道:“哈哈,您也做过群演?”

听到这话老板陡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脖子伸直,右手挥舞着,似乎要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多新鲜啊,这横店的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刚能走,就没有人没串过角色,那弯弯的马锦涛来横店拍《孝庄秘史》的时候我还给他做过替身,那人演戏跟个炮仗似的,动不动就炸了,声音特响亮。”

“咳咳。”韩斐一口面给呛到了,特么的,有这么巧吗,我这刚从马教主的组里回来,随便找家参观吃饭竟然能碰上马教主的替身,真是猿粪。

“哎,你别不信啊。”

老板倒来一杯水,韩斐喝了一口,终于把气给理顺了,又擦了擦脸回道:“我信啊。”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斐,劝慰道:“看你还年轻,别在横店耗费光阴了,真的,混不出头的。”

韩斐不语,低头把盘子里剩下的面条吃完,然后放下筷子抬起头,笑道:“这话我刚来的时候有个大叔也跟我说过,哎,老板,你们横店的老前辈都喜欢这么劝人吗?”

“我们啊,能劝走一个是一个,留下来的早晚都要后悔,早后悔比晚后悔强。来这儿做群演的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想在电视上露个脸出风头,满足下虚荣心,二是想一夜成名,那些看了《喜剧之王》的都以为自己会从龙套变成巨星,傻不傻?横店才多少剧组,凭什么馅饼就砸到你?”老板边说边收拾碗筷,那神情跟老子劝儿子千万别走弯路似的。

其实这话有点道理,但又不完全有道理,只要不想着像宝强一样一步登天,混个三四年,把人脉关系理顺溜,和剧组打好招呼,以后混个稳定跟组演员还是问题不大,不过这活儿干得心累,韩斐自忖是坚持不了跑三四年的龙套的。

韩斐拍下一张十块,说道:“行了,老板,我记住你的话了,多谢款待,结账。”

“好嘞。”老板收了钱,又指了指墙角那把伞道:“看你没打伞,拿那把伞吧,明天记得来还就行。”

“那真的太感谢了。”

“不用谢,路上小心。”

韩斐整理下衣服,拿着伞出了门,口哨吹的是BEYOND的《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大抵是因为天气恶劣,街上的店家关门很早,平时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今天就亮了三分之一不到,整条街显得死气沉沉的。韩斐却跟个小孩儿似的,抓住伞柄不停地转着,他就躲在伞下看着雨滴沿着伞面的切线做离心运动飞了出去,心态倒也欢乐。

穿过那条黑漆漆的巷道,韩斐突然听见旁边那栋楼传来了争吵声,好像是一男一女,看方位应该是亮着灯的二楼窗户那儿。韩斐收住脚步,正好大晚上的无聊,听听楼上唱的是哪出,解解闷。

女的似乎有点感冒,说话带点鼻音,质问道:“你凭什么把李哥的戏退了啊?”

男的却回道:“天天李哥长李哥短,李哥究竟是你什么人啊?”

女的声音软下来,细细地讲道理:“十七场戏,分五天拍完,一天四百块,你算过账吗?整整两千块,我们这间房房租才三百五,半年的房租了你知道吗?”

“钱钱钱,除了钱你还知道什么?”男的咆哮道。

“吃穿住行干什么不要钱啊,张通你真不知道好歹,拍了个小角色你就膨胀了吗?我去找李哥拉关系我他妈是为了谁啊,我他妈犯贱啊,呜呜呜……”女人说着说着哭起来了。

啪,男的似乎抽了自己一巴掌,急忙安慰道:“你别哭啊静静,我,我,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抽自己一大嘴巴。”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张通,自从拍,拍完那部戏回来你,你就变得好高骛远了,你不接小角色就想当主演,哪有省略了中间过程,就,就一步登天的,你把自己当星爷了吗?”女的哭得一抽一抽的,话也说不太利索。

男的无奈道:“我没有想省略过程,我只是不想每天后退而已,我进一步退一步,原地踏步,我会疯了的。”

女的说着说着有些歇斯底里:“那你行动啊,你现在就像这个破钟一样,坏在这儿了,你戏不接,钱不赚,你说好的过了年就陪我去见我爸妈的,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见我爸妈,怎么提亲?你现在钱赚不了,婚结不了,以后房买不了,娃养不了,你每天就是做一件事,就是什么都不做。我觉得你的人生就这样了,你再这么不动,一天天就呆在屋子里一辈子就完了。”

男的沉默了几秒,回道:“我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种状态。”

女的却越来越激动:“我不要这种状态,这种状态又脏又破又颓废,我不要,我要以前的你!啊啊啊啊啊!”

之后两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韩斐眼瞅着没戏看了,意兴阑珊,还是滚蛋吧,特么的傻站了半天,瞧这凄风冷雨刮得,全身又湿又冷,赶紧回去洗个澡去。

贫贱夫妻百事哀啊,日子过久了,没有金钱作靠山,爱情变哀情,童话变笑话。那女的说的很有道理,你是男的,别管那活好干不好干,既然你说过要娶人家,那就是背负了责任,那你咬着牙也得上;那男的借口其实韩斐也能理解,大约是演了一个较为有分量的角色,咂摸到演戏的滋味儿了,再让他返回去演个小角色确实兴趣欠奉。

看了一场戏,韩斐心里也发生了点改变,也许是时候回家了,本来就只当是来体验生活的,现在乐也乐过,苦也苦过,是时候回家了,再做下去自己应该也会陷入一种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情绪当中,这样真的没必要,也划不来。

了掸被风斜吹到肩上的雨水,韩斐再度动身,加快脚步,往住处走去,四五分钟就到家了。

老蔡是昨天从剧组回来的,跟组十三天,混了小两千块钱,这两天心情好着呢,一见韩斐进屋,笑着问道:“哟,今晚下戏这么迟?不会是被女演员拉去吃饭了吧?”

韩斐脱了半干不湿的外套,把裤子上的泥掸一下,回道:“哪来的女演员,我吃夜宵去了。对了,我干完明天就准备回家了。”

天花板上的灯照得雪亮,老蔡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斐,弄得韩斐怪不好意思的,回道:“咋了?有什么好看的。”

老蔡刚才有点吃惊,不过想了几秒又明白了,回过神来说道:“知道了,我就说吧,群众演员不好混吧,是不是心里累?”

“唉,又累又烦,没意思,回家过年去,再不买票春运高峰就来了,到时候只能站着回家,我受不住。”

“那行,明天你结了工资,我陪你一起去买票。”

“好嘞。”

第五十四章 归

54.归

“这是不是有点脱裤子放屁啊?”韩斐摸着下巴,十分不解。

“问管委会的头头去呗,肯定是和银行有合作,这算是给银行拉流水吗?”老蔡站在一旁道。

“可能吧。”

韩斐吐槽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对这发薪酬的方式感到奇怪。办演员证的时候让大家留卡号或者办银行卡,在剧组领的却是工资票,搞得像计划经济时代似的,拿钱的时候还得来这儿缴纳工资票,然后人家电脑上划账给你把钱打过去,一层一层走下来绕得头晕。这种制度算是保障了群演的利益,可是流程却太波折,万一有个急事工资票来不及兑换成人民币,那就只能干着急了。

韩斐总共干了十七八天,基本工资算上夜戏补助,再加上演死尸和反串给的红包,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就九百多一点,比南下打工真没强到哪里去。

“行了,现在是17:47,吃了饭补个觉,车我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起来送我们去火车站,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去买个票吧。”老蔡右手搂着韩斐的肩膀往回走。

韩斐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这些天下来,从刚来时老蔡交待自己别上当,到后面陪自己去办演员证,了解横店的群演级别,老蔡对自己真的没得说。

韩斐偏头看着老蔡道:“蔡哥,我真的很感——”

“打住,别说谢,这都是小事,出来混能帮则帮,应该的。”老蔡挥挥左手打断了韩斐的话。

火车站的售票窗口营业时间是早八点至晚六点,因为春运火车站会提早营业一个小时。算起来广义的春运已经开始,韩斐不能卡着点去火车站,那样排队准得排五六个小时。

凌晨两点,闹钟响起,韩斐和老蔡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冷热交替造成的那种温差刺激得两人直发抖,麻溜地穿好衣服才稍微缓解一点。房里有个暖水瓶,是老早就准备好的,两人各自泡上一碗方便面,然后出去洗个脸醒醒神,捎带脚老蔡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两人吭哧吭哧的嗦完面,又静坐了一小会儿,楼下传来了喇叭声。

“走吧,车来了。”

“行。”韩斐拖着箱子往外走去,楼下停着一辆小面包车。

……

候鸟南迁,兽群奔徙,动物界每年都在发生着大大小小的迁徙,而在当下,世界上最大的人口迁徙活动——春运,每一年都在刷新着迁徙人数,而韩斐现在正亲身经历着。

下了车,韩斐和老蔡齐齐发出一声感叹:“我艹!”

稀稀疏疏的人群像百川汇海似的往售票窗口涌过去,男女老少,三教九流,有的人推着小推车,上面的行李包袱堆得跟座小山似的;有的人挑着扁担,一头是蛇皮袋,一头是大背包,压得那人脚步沉沉的;有的人裹着军大衣带着狗皮帽子,身子蜷缩,双手交叉放入两边袖口里,臃肿得跟只棕熊一样;还有的就是韩斐这种年轻人,或背包或拉着箱子,明晃晃地分出了时代的界限。

“这现场版可比在电视上看新闻报道震撼多了啊,赶紧走吧,快两分钟前面能少一个团的人。”韩斐说完拉着箱子一路小跑,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

“等等我,艹。”老蔡赶紧跟上。

尽管火车站加开了好几个窗口来售票,可相比起浩浩荡荡的回家大军,区区几个窗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十五个窗口,每一个窗口前都排起了条长龙,韩斐自忖来得不算迟,没想到还是应了那句话“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有的人坐在小马扎上,和周围三五个人聚在一起扯淡;有的人坐在箱子上玩手机,雪亮的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极其耀眼;更厉害的是排在每条队伍最前列的几位,直接把棉絮铺盖放在地上,蒙头大睡。

老蔡叼着根烟,问道:“哎,你说这么多人都要回家,你还能买到硬卧吗?”

韩斐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对着空气祈求道:“我能买个硬座就不错了,只求什么佛祖耶稣三清保佑,千万要给张有座的票,要是站票我真的就要日狗了。”

“日狗?你口味挺重啊。”

“滚蛋。”

韩斐选了个人相对少的窗口,略微的数了一下前面的人,大概有三四十个,特么的,跪求铁道部购票APP。冷风还在肆意咆哮着,唉,且熬着吧,自作孽不可活。

冬季昼短夜长,天际线刚刚浮出一线光明,背靠背已经睡着了的韩斐和老蔡被突然变得喧嚣的环境吵醒。

“开门啦,开门啦!”人群中突然有人兴奋地喊道,韩斐看了看手机,6:57,这时候还来了一帮大檐帽,每条队伍旁边站一个,应该是为了维护排队秩序,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不容易啊。

韩斐这队别看选的时候人相对少一点,可这边的速度却不快,队伍前边看起来一动不动,活生生地挨了三个多小时,到了十点多才轮上韩斐买票。

“您好,义乌到武陵的票还有硬卧吗?”

“没有。”

“硬座呢?”

“还有三张。”

“快快快,我要一张。”

“138.5。”

“好的,谢谢。”

不幸中的万幸,总算是有座位了,比站票强多了。12:45发车,13个小时,再转趟车,明天回家了还能喝了下午茶。

总算是大功告成,老蔡两眼睛里红彤彤的,布满了血丝,眼眶下还挂着黑眼圈,嘴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忘了絮絮叨叨,吐槽道:“特么的,我就是个煞笔,好好的觉不睡陪你来买票,真简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了。”

韩斐笑了笑,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想说点什么,就是喉咙里老师感觉梗着什么,说不出口。韩斐沉默了一阵,想了想,旋即拍拍老蔡的肩膀,说道:“蔡哥,多话不说,谢谢。”

老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气平缓,叮嘱道:“谢个屁,你小子路上自己多当心,小心扒手啊,别一个不留神,辛辛苦苦赚的几百块被人顺手牵羊了。”

韩斐愣了愣,心情有些复杂,放下箱子,拥抱了一下老蔡,开口道:“知道了,那我先进候车厅了,反正快发车了,里头还暖和一点,我就不送你去坐车了。”

“你小子还挺会来洋事,拥抱啥啊,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行了,一路顺风。”老蔡哑然失笑。

拥抱过后,韩斐拉着箱子往候车厅走去,走了十几步,回头望去,老蔡还在原地,韩斐喊道:“蔡哥,我在你房里的抽屉里放了一条烟,你记得抽,别潮了,还有那把伞,记得帮我还给老板。”

“行了,知道了。”老蔡远远的回应,随后挥挥手转身,留给韩斐一个潇洒的背影。

……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放诸四海而皆准,而且永不过时,属于颠扑不破的真理。

空间逼仄,气味纷杂,声音喧嚣,经过十多个小时的煎熬韩斐终于是挨到了武陵火车站,踏上大地的那一刻,韩斐从未觉得这片土地如此美妙过,踏实,稳重,更重要的是空气清新。

深深地呼吸,把肺里的浊气挤压出去,韩斐的脑子这才稍微清醒活跃一点。原本韩斐是想在横店买点纪念品的,可是那些店子里卖的家伙什千篇一律,木头串子,牛仔帽,玻璃吊坠,绳子编的手环等等,大概都是从隔壁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廉价且劣质,毫无特色,韩斐根本提不起半点购买的欲望。

大概是因为春运整顿,火车站外乱停着的载客的车全部被勒令停在了广场西侧那片大空地上,韩斐随便上了一辆客车,靠着椅子,倚住窗户沉沉睡去,一趟火车下来,身心俱疲。

车开得挺快,一会儿就到了小县城,良久,韩斐缓缓地睁开眼,这特么是咋了,搞得还有点近乡情怯了,简直莫名其妙。

离家还有十多米的时候,韩斐擦了擦玻璃,从车窗里远远的看见在自家的前坪上,妹妹穿着一件火红色的棉袄,领着隔壁的几个小屁孩放擦炮玩儿,追来逐去,玩得不亦乐乎。

客车停下,液压泵呲的发出一声响动,一帮小屁孩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那车看着,随后车门打开,韩斐提着箱子下了车。

还没等韩斐往前走两步,一团火以每小时八十迈的速度冲向韩斐的怀抱,若是有《神奇宝贝》的铁粉在旁边,大概可以看出这一招是杰尼龟的成名绝技——火箭头槌。

韩斐被这冲击力撞得打了个趔趄,怀里那团火正是自己的妹妹。

“啊啊啊啊啊啊……”妹妹跟个大喇叭似的叫起来。

“停停停,你怎么了这是?”还没等妹妹把这一声啊喊完,韩斐就觉得自己耳膜快爆炸了,赶紧用手封住她的嘴巴。韩斐等韩斐进行下一步动作,妹妹脸色一变,竟然流起泪来。

“哎哎哎,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韩斐赶紧把手从她嘴边拿开,一边安慰,一边擦眼泪。

“臭老哥,一个人出去玩,也不知道带上我,哼。”

“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带纪念品了。”

“哼,什么纪念品?”

“海报啊,李雨春签名海报。”

“那是新年礼物,不是纪念品,你又骗我。”

韩斐:“……”

第五十五章 年(上)

55.年(上)

今天是年三十,这个时节小县城的年味还是挺浓郁的,这不,韩斐正在贴春联呢。

老韩家门口,韩斐穿着一身棉睡衣,像个大号的米其林轮胎,双腿跨骑在人字梯上,手里拿着一副春联,母亲站在下面扶着梯子,手里拿着个装浆糊的碗,蘸了满满一刷子的浆糊,然后把刷子递给韩斐。韩斐接过刷子,细细地在大门两侧和顶上涂抹着,随后把春联贴上去,又使劲按压了几下。

上联:双雄揽月伴金鸡辞岁;

下联:九域腾骧迎玉犬闹春;

横批:辞旧迎新。

捎带脚把两个红灯笼也给挂上了,这俩灯笼是南瓜形状的经典款,大红色的,表面有金色的祥云纹路。古代挂灯笼原意是驱逐年兽,后来逐渐演变为象征着团团圆圆,红红火火。

这是爷爷要求的,老人家过年就是图个喜庆,大伯每年都想接爷爷去星城过年,可爷爷倔强得狠,说乡下过年味道更浓,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原来这些事都是由父亲做的,大概初中后,韩斐像柳树抽条似的疯长,爷爷说老韩家后继有人,这担子就落在了韩斐的肩上,还颇有几分传承的味道。

“妈,灯笼和春联没挂歪吧?”韩斐从人字梯上下来,拍了拍裤裆上的灰尘。

母亲后退两步,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点了点头,夸道:“没歪没歪,我儿子贴的怎么会歪。”

“那没事了吧,我上楼躺会儿去。”

“没事了,你去吧。”

韩斐一溜烟跑上楼,进了自己房间,反锁了门,然后拉开抽屉。里面放了四个红包,父母爷爷妹妹,一人一个,每个里面放了一百块,数目不大,但每一分都是韩斐自己赚的,从前都是收压岁钱,今天终于有机会发压岁钱了,韩斐还有点小成就感。

挨个拆开红包,确认钱数对了,然后放进棉睡衣的内袋里,老实说这睡衣设计得很挺奇葩的,竟然还有个内袋。

弄完这些,韩斐来到客厅,把电烤炉开关打开,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躺,俩脚丫子往烤火架上一搁,再喝上一瓶AD钙奶,惬意极了。

打开电视,这个时段没啥好节目,换个好几个台都是广告:胃痛胃酸胃胀,快使用1234胃必治;新盖中钙,一片顶过去五片,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一口气上五楼,气都不喘了;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问我怎么办,赶快用亮甲……

韩斐瞅着这些广告,边看边笑,这年头广告词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以后统统都变成表情包了。

换来换去韩斐终于停下了遥控器,电视里正放着《亮剑》,这段还是个很经典的片段。

破旧的仓库,里头摆着两张上下铺的床,李云龙推门而入,对着坐在椅子上那人道:“嘿。”

那人正是孔捷,这会儿正看着报纸,忽见眼前来人,喜道:“哎呀,老李!”站起来小跑过去,老战友握手,心情极度愉悦。

两人一番寒暄玩闹,孔捷指了指躺在床上那人,李云龙一个泰山压顶盖上去,笑道:“哈哈,老丁啊老丁。”

丁伟回过神来,三位老战友喜笑颜开,闹作一团。随后晋西北铁三角吹着牛逼,眉飞色舞,最后一同吐槽,说出那句非常经典的台词:“学习,学个屁!”

这剧韩斐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每次看到晋西北铁三角聚在一起吹牛逼还是会乐得哈哈大笑。

哒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韩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楼梯口窜出来一团火红,正是妹妹韩琳,小脸蛋冻得通红,头发上也挂着雪粒子,不知道老妈是怎么想的,给妹妹买的两套棉袄全是红的,这也没到本命年啊。

“哥,哥——”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没聋。”韩斐右手抠了抠耳朵,装成很夸张的样子。

韩琳三步并作两步蹦跶过来,两手拽着韩斐的睡衣往外拉,说道:“哥,你别看电视了,陪我下去玩儿。”

韩斐白眼一翻,身子往反方向躺过去,说道:“不去不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在家烤烤火看看电视舒服多了。”

腊月二十四、二十五连着下了两天大雪,这几天韩琳跟撒欢的小马驹似的,一个大萝莉领着周围邻居家的小正太小萝莉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妹妹咬咬牙,挥舞着小拳头威胁道:“你去不去?”

“不去。”

“最后一遍,去不去?!”

“不去不去,坚决你去。”

“韩斐,你完了。”妹妹喊着韩斐的名字,一个猛虎下山扑到韩斐身上,一只手按在韩斐脸上,一只手从韩斐脖子处往下伸去。

“嘶,我勒个去,冻死我了。”韩斐像是触电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赶紧扒拉开妹妹的手,喊道:“韩琳你疯了啊,刚打完雪仗的手往我身上摸,快冻死你哥了。”

“哈哈,谁让你不去呢,我都警告过你,我上个月在新闻上学了一句话叫‘勿谓言之不预也’,后来我问了爸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哈哈,这就是你现在的下场。”小丫头幸灾乐祸,笑得两根麻花辫不停地颤动。

韩斐是又好气又好笑,特么的,你都学会勿谓言之不预也了,你怎么不去外交部啊,算了算了,这是亲妹妹,自己活该。

韩斐整理一下衣服,站起身来,关了电视机和电烤炉,说道:“算了算了,我陪你玩去吧。”

“哈哈,这还差不多。”小丫头跳起来摸摸韩斐的头,然后挽着韩斐的手,满意地往楼下走去,韩斐一脸无可奈何。

两人下楼出了门,往屋前那块空地走去,这地方积雪挺厚,一直没人清扫,正好当场地。

“哥,我们堆个雪人好不好啊?”小丫头两只手抓住韩斐的右臂摇晃着,睁着黑琉璃一般的眼珠眼巴巴地抬头望着韩斐,眼睫毛修长,画风简直像二次元里走出来一样,萌出一脸血。

靠,这种卖萌谁能抵挡得住,刚刚可能是哥假妹妹?

韩斐心里吐槽道你简直就是个小魔头,刚刚还跟混世魔王一样,拿着跟冰坨子似的手刺激我,现在立马切换了画风,软萌软萌的,我告诉你,你要不是我亲妹妹,我肯定送你一句话:“哟呵,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好吧。”韩斐点头称是。

“哎,哥,你说我们堆个什么样的雪人好啊?”妹妹脑袋一歪,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这种事韩斐根本就不擅长,回道:“我哪知道,就你哥这个美术天赋,最多给你滚两个大雪团子。”

小丫头明显不满韩斐的态度,小嘴撅得老高,似乎能挂个瓶子上去,埋怨道:“哎呀,你这么这样啊,那我叫你下来干什么?”

“哈哈,我也没求你非得带我下来啊。”韩斐笑道。

“你,你,你真讨厌。”小丫头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给你想想办法。”说罢韩斐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个大铁桶。

小丫头诧异地问道:“哥,你拿个铁桶干什么啊?”

韩斐把桶放倒,往里头扒拉雪,说道:“装雪啊,别看了,麻溜的,往里面装雪。”

不消片刻,桶里的雪装得满满当当,妹妹又使劲压了压,直到再也装不下雪。韩斐将桶倒扣,轻轻地敲打桶壁,随后快速的一提,一个雪墩子闪亮登场。

小丫头站起身来鼓掌称赞,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哇,哥,你好聪明啊,雪人的身子出来啦。”

“呸,刚刚说我讨厌呢。”

“哎呀,你是大哥,应该让着我。”

韩斐故意不理她,蹲下身子把雪聚拢成一个雪球,接着推着小雪球一路向前滚,大约滚了十几个来回,雪球体积有人头大小了,韩斐抱起雪球,往刚才那雪墩子上一放,然后使了点巧劲按压,雪人终于有了点人形了。

小丫头兴奋极了,绕着雪人走了一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你想什么呢?那手放下巴上不冷吗?”韩斐见妹妹想得出神,扯了一下妹妹的麻花辫问道。

“哎呀,你别管。”小丫头说完一溜烟似的跑进屋,空留韩斐在原地一脸懵逼。

过了片刻小丫头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手里拿着的东西让韩斐不寒而栗,原来是两根从竹扫帚上掰下来的竹条,还有一条红领巾,里面不知道裹得些什么。

小丫头跑到雪人旁放下东西,先把两根竹条插在雪墩子两侧充当雪人的手,随后打开红领巾,里面竟然包了两小块黑煤渣。小丫头给雪人抠出眼眶、嘴巴、鼻子,接着把煤渣安在眼眶上,最后把红领巾系上,大功告成。

“怎么样,哥,这个雪人不错吧。”小丫头看着自己的作品心满意足,拍了拍手,看向韩斐,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快点来夸我吧,不夸你就给我小心点。

韩斐说道:“还不错,不过还差点东西。”

“差什么?”

“嘿嘿,你等着。”韩斐从屋内把人字梯又搬了出来,爬上去从屋檐边伸出的地方摘下来两根冰棱。

“你摘这个干什么啊?”小丫头诧异地问道。

韩斐先不回答,只是把两根冰棱插在雪人头上,然后笑道:“你看,这雪人像不像你,小矮个,还梳俩大辫子。”

妹妹愠怒道:“呸,你才小矮个呢,这雪人像你。”

韩斐也不气恼,手指向另一边道:“哎,你看那边是什么?”

妹妹条件反射一样望向那一边,没想到一回头竟然没一大团雪给呼在脸上了。

“哈哈哈,冻不冻?”韩斐大笑着跑开了。

“啊啊啊啊啊,韩斐你个大坏蛋,我要弄死你!!!”

第五十六章 年(中)

56.年(中)

厨房条案上放着一些腊货,都是母亲老早以前准备好的,纯手工制作,有腊肠、腊鱼,其他的腊鸡腊肉啥的都塞在冰箱里。

年夜饭得准备几道大菜,母亲这会儿正在厨房忙着呢,两兄妹一前一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韩斐一个大跨步就跳到母亲身后,小丫头跟在后面张牙舞爪瞎叫唤,一见到母亲,转溜着俩黑眼珠子,嘟嘟嘴卖萌道:“妈,韩斐他欺负我。”

“没大没小,韩斐是你谁啊?”母亲系着围裙,正在砧板上剁着腊鱼,根本没闲功夫搭理这两人,韩斐躲在后面偷笑。

小丫头换了个语气继续告状:“妈,哥他欺负我,拿雪团子呼我脸上了,冻死我了。”

“你们俩要闹去外面闹,我这边正忙着呢,韩斐你多大了还欺负你妹妹,不知道让让她啊。”母亲切完腊鱼,终于停下手里的刀,转过身来瞪了韩斐一眼,数落韩斐道。

“就是就是,这么大人了还欺负我这个小朋友。”小丫头一见有人撑腰,马上跟着敲边鼓。

还没等小丫头乐完母亲又回头批评她了:“还有你,你哥会无缘无故拿雪球砸你吗?肯定是你先打的他,我还不了解你啊,一点亏都不肯吃。”

随后分别瞪了兄妹俩一人一眼,得了,各打五十大板,谁都落不到好,韩斐倒是无所谓,反正是陪妹妹开玩笑玩玩而已,小丫头却有点不开心了,一扭头,气冲冲地走了。

“妈,她不会躲在哪哭去了吧?”

“别管她,她哪里会哭,觉得是躲在房里偷吃零食去了。”

“那行,那我就不去安慰她了,我来给你打打下手吧。”

母亲吩咐道:“可以,你把蒸笼里那几个猪蹄拿出来剁了,已经蒸了好久了,应该好了。”

“没问题。”韩斐揭开蒸笼盖,一股浓郁的白雾扑面而来,厨房里顿时跟凌霄殿似的,云蒸霞蔚。韩斐用筷子把猪蹄夹出来,待稍微凉了之后开始剁成小块。

母亲在一旁准备调料,湘南人爱吃辣,口味偏重,炒锅里,母亲依次放入干辣椒、茴香、八角、花椒、菜油等调料,兑上半锅水,把液化气灶火候调到最大,大约熬了一刻钟,锅里的汤汁变得红稠浓郁,香气四溢,韩斐见差不多了,把切好的猪蹄一股脑全倒进锅里,然后拿锅盖给闷上。

“妈,还有什么菜要做啊?”

“你看看那边的鸡肉炖好了没?”

“好嘞。”

厨房的另一侧有个小煤炉子,上面放了和砂锅,地下蓝幽幽的小火苗孜孜不倦地燃烧着。韩斐傻乎乎的准备揭开砂锅盖子,没想到那盖子竟烫得跟块烙铁似的,韩斐的爪子一下子缩了回来,急忙抓着耳垂冷热平衡一下。拿起桌上的抹布裹着盖子,一揭开,砂锅里汤汁正咕噜咕噜的翻滚,这锅汤没多放调料,奶白中带一点淡黄色,纯粹的原汁原味,鸡肉在汤汁里跟游泳似的扑腾着,看形状已经炖得酥烂。韩斐拿调羹舀了一点汤出来,轻轻地吹开热气,送到嘴边一嘬,嗬,真舒坦。

韩斐赞叹道:“妈,这鸡汤真好喝。”

“好喝就是差不多了,你把炉子盖给盖上,留一个孔就行。”

“OK。”韩斐蹲下身来把地上的炉子盖抓起,对准炉子口,堪堪留了一个小孔盖住,又问道:“妈,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啊?”

母亲一边收拾一边回答:“没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你去隔壁把你爸叫回来,这都什么时候还在打跑胡子,准备打牌跨年是不是?对了,你去把爷爷给叫醒,下午睡久了他晚上肯定睡不好。”

“好嘞,我这就去。”

七点。

小圆桌,四个炭火炉子炖着四个钵子,冷不丁发出炭在燃烧时哔啵哔啵的声音,外围是五六盘小菜。韩斐提着电饭煲从厨房出来,妹妹韩琳跟在后面端着碗筷。父母和爷爷已经落座。

又是一年过去了,一家人总算能齐齐整整,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年饭。

韩斐给父亲和爷爷倒上酒,又给母亲和妹妹倒上饮料,最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菜都齐了,咱们碰一个吧。”

“那好,那就碰一个吧。”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斐摸了摸棉睡衣的内袋,掏出三个红包,分别递给爷爷和父母,一脸自豪地说道:“爷爷,爸,妈,之前都是你们给我压岁钱,今年换我来给你们派红包吧。”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你还是小孩子。”爷爷推说道。

父亲小酌一杯不语,母亲也跟着拒绝道:“就是,你才有几个零花钱,就想着给我们发红包了。”

“爷爷,爸,妈,这钱每一分都是我自己赚的,虽然不多,但是却是我的一份心意啊,你们一定要收,我保证,以后,每一年我都要给你们发红包。”

“行了行了,别推了,就收了吧。”父亲放下酒杯一锤定音。母亲和爷爷这才把红包手下。

一旁的妹妹早就放下了碗筷,双手交叉端在胸前,腮帮子气得圆鼓鼓的,眼睛看向韩斐这边,直往上翻,几乎就看不到黑眼珠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怨念。

喂,韩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的红包呢?

韩斐也是不急不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眼见得妹妹快绷不住了,这才从内兜里掏出剩下的那个红包,在妹妹眼前晃了晃。

爷爷和父母都跟看小品似的看这两兄妹逗闷子,也不拆穿,一边吃菜一边偷笑。

小丫头见韩斐晃悠了两下红包却没有给的意思,嘴巴撅起天高,这时韩斐才开口,笑着说道:“行了,你嘴巴撅得再高点就要把天顶破了,这个红包给你,新年快乐啊。”

“哼,谁稀罕,我才不要你的红包。”小丫头傲娇地把头歪到另一边去。

“不要啊,那就可惜了,那我自己收着了。”

“哎,谁说不要啊。”小丫头陡然转过身来,一把将红包抢过,皱眉缩鼻,吐出小舌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夜已深,一家人围坐在烤火架边看着春晚,韩斐抓着一瓶AD钙奶悠闲地喝着,妹妹像个土拨鼠一样,嘴里片刻都没停歇过,零食一股脑儿的往里送。全国观众这会儿都盼着赵本山的小品,今年的小品叫《说事儿》,和宋丹丹一起演的。

屏幕里,一桌三椅,崔化钠和赵宋三人分居两侧,崔化钠一身休闲西装,宋丹丹原谅色皮草搭配着红帽子灰裤子,赵本山一身老款军大衣配中山装,土鳖极了。

“做人难,做女人难——”

“做一个名老女人更难。”

小崔道:“大妈,咱说说你这书吧,就从签字售书说起吧。”

宋老师答:“签字售书那天,那家伙,那场面,那是相当大啊,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家伙把我都挤到桌子底下去了。”说话时宋丹丹跟刷墙一样左一挥手,右一挥手,动作滑稽极了。

小崔使诈,让大妈带上二级,赵老师把刚刚宋的动作又学了一遍,一本正经地回答,旁边戴着耳机的宋丹丹还竖着大拇哥鼓劲,赵本山道:“没签字啊,全白送的啊,一听说白送,全乡都去取书去了,回去全糊墙上了,是左一层右一层,左一层右一层,后来上厕所一看还有这么厚一摞。”

“那读者看完月子一就想看月子二,那家伙都快憋疯了。”

“对,这话是真的,那憋得是相当难受,那村长就上俺家堵门,别让你媳妇到处乱走啦,赶紧写月子二吧,村东头的厕所可没纸啦。”

一家人看这个小品笑得前仰后俯,尤其是妹妹这个小促狭鬼,眼泪都笑崩了,拱进母亲的怀里撒娇,说笑得肚子疼。

零点,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有噼里啪啦的一万响金满堂,有轰隆隆的冲天礼炮,有姹紫嫣红绽放夜空的五彩烟花。

韩斐和父亲把鞭炮从家里搬到门前空地上,麻溜地点上,新年从一声声炮响中开始,妹妹一手拿着一个小呲花,围着韩斐绕来绕去,烟雾缭绕中恰如一个小精灵。

这会儿父母的手机还有韩斐的手机都响个不停,一条条短信收到又发出,韩斐随便点开一条看: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你会不在意我的问候,我怕初一早上的鞭炮太吵,你会听不到我的祝福,我怕初二中午的菜肴太香,你会看不见我的短信。所以选择现在这个时候给你送来祝福,在这里给您以及家人拜个早年,我怀着一颗热忱心,祝您全家幸福,狗年吉祥!狗年发财。

要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一条群发短信,俗,忒俗,而且俗得那么有时代特色。

韩斐想给别人打个电话表示新年祝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重生回来好像了解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东西,内心反而有一种极其不踏实的迷茫,一条新路,向前走的每一步都难以预料。

叮,又是一条短信,竟然是江姑娘发过来的,韩斐有点意外,点开来看:哈哈,韩斐同学,新年快乐,祝你狗年行大运哟。

行大运,但愿吧,韩斐笑了笑,回过去一条:也祝你新年新气象,成为上戏第一的女演员。

鸡年,拜拜喽!

第五十七章 年(下)

57.年(下)

大年初三,十点半,KF区,经视台家属小区。

距离上次到这儿来已经有多半年了,韩斐记性倒是没烂到哪儿去,沿着印象中的路子往老姐家走去。

毕竟是过年,尽管城区不让放鞭炮,但市民还是偷偷摸摸地放了,空气中或多或少带着股硝烟味。小区门卫处也挂上灯笼,贴上春联,进门几棵道旁树上都挂上了彩带,年味倒也算足。

少顷,韩斐来到老姐家楼下,提溜着一大包东西,吭哧吭哧地爬上楼。手刚敲两下门就开了,老姐裹着厚厚的居家睡衣站在门口,二话不说就是一记充满善(e)意的脑瓜蹦。

“嘶,姐,你怎么上来就动手啊?”大冷天的,冷不丁挨一记脑瓜蹦,那家伙真是痛彻心扉。

韩瑜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啪的一下扔在地上,横了韩斐一眼道:“你还知道痛啊,你老姐我心痛你怎么不知道啊。”

“老姐你咋了?失恋了?难道是你男朋友劈腿了?行,那你带我找他去,我保证抽他一顿好的。”

“进来吧,净扯些没用的,谁失恋了,你老姐我是单身贵族。我说的是我除夕给你发的新年短信你怎么不回啊?是过了年胆子大了还是良心丢了啊?”老姐斜靠着墙壁,俩大长腿微微交叉站着,看起来既诡异又协调,好像一条刚长出脚的美人鱼,不过那目光,啧啧,三分愠怒七分埋怨,就是没有半分友好。

韩斐换了鞋,默默装成一条狗,别看身高一米八,遇上这位爷,韩斐气场也就一米吧。

“姐,你别这样,我心慌啊。我这不是那晚信息太多了没注意嘛,今天一大早我就赶来拜年了,这态度不是很诚恳吗?”

“行了行了,进来吧,谅你也不敢看了不回我短信。”老姐潇洒地往里走去,留下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韩斐心里捏了一把汗,呼,算是糊弄过去了。

进了门,韩斐直接往厨房走去,厨房里叮叮当当地搞得响,原来是大伯妈在准备中午饭。

“伯妈,新年好。”

伯妈烫着一头卷发,这会儿正切菜呢,听见后头有人喊,回过头来,原来是韩斐,笑着说道:“小斐来了啊,你也新年好。”说完擦擦手,搭住韩斐的肩膀。

韩斐问道:“您做饭呢,要我帮忙吗?”

伯妈笑得真切,细细看了一遍韩斐道:“不用不用,你来拜年的怎么能让你帮忙呢,坐着和你姐聊天去,上回暑假出差去了没看到你,这孩子越长越帅了啊。”

“那行,这些腊货都是我妈和爷爷让我带来的,您收着吧。”

“行,你放那儿吧,我先忙,让你姐陪你聊。”

出了厨房门,老姐瘫在沙发上,手里还剥着橘子,慵懒得像只猫。见韩斐过来,开玩笑道:“哎,你到底是侄子还是儿子啊,怎么我妈见了你比见了我还亲切啊。”

韩斐:“……”

“这待遇差别太大了,我每天早上觉都睡不好就被她吵着要早点起床,起了床又嫌弃我只坐在客厅看电视,唉,我都觉得我当初是被他们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老姐一边往嘴里塞橘子一边不忘了吐槽。

韩斐心里直乐呵,你这种状况所有做儿女的都一样,没在家的时候父母念叨,刚回家的那几天待遇跟接待来访的外国元首似的,过了这待遇的走势就跟反比例函数一下了,下降下降再下降,最后觉得自己跟捡来的一样。

韩斐不接她的话茬,省得到时候老姐又要吐槽自己,问道:“姐,我大伯呢,怎么没看见人啊?”

老姐身子没动,慢慢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指了指房间道:“里面呢,他的几位朋友来访,正在书房聊天喝茶呢。”

“哦,我还以为他大过年的就上班去了呢。”

老姐略微往上移了移身子,拿个靠枕垫在背后,笑容意味深长道:“哎,我听说你前一阵子还去横店啦?”

“你听谁说的啊,这事我没跟别人说过啊,你问的我爸?”韩斐有些诧异。

“得了吧,这事我还要问别人,你自己QQ空间里发的牢骚自己没点数吗?”老姐一脸鄙视。

“有吗?”韩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哎,你都演了些什么角色啊?”

“没演什么,都是小角色。”

“什么样的小角色?”

“啧,太小了,没什么好说的。”

韩瑜手指呈弹指神通状,那情形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了,一脸我超凶的.jpg的表情:“你还来劲了是吧,说不说?”

“我说我说。”韩斐还真怕她这招,扭扭捏捏地说道:“就大臣,太监,尸体,还有,还有反串过宫女。”

听完这几个角色,韩瑜立马切换到爆笑模式:“哈哈哈哈,你混得可真惨啊,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你到底是去受虐的还是去做演员的啊?就没个好角色。”

得,我就说吧,告诉你了准没什么好事,果然就被嘲讽了,韩斐举手投降道:“行了,姐,别再口头虐待我了,我已经够惨了,本来是去体验一下的,没想到体验效果极差。”

韩瑜对韩斐才没有半点怜悯心,笑声一直不断,还拽着韩斐问演太监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死尸有多少种演法?特么的,你怎么不去知乎问呢?韩斐也是怂,别说反抗了,就连身子动作大一点都不敢,安安心心地被老姐调戏。

……

大约十一点半,伯妈张罗了一桌菜,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老韩,叫客人们出来吃饭啦。”伯妈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喊着,这时书房的门才打开,大伯走在前头,后面跟了两个人。

“大伯好。”韩斐很有礼貌的问好。

大伯见了韩斐十分开心,满面笑容:“小斐来了啊,怎么不进来打招呼啊,我还以为你还在车上呢。”

说罢就把韩斐介绍给他的朋友,说道:“这是我亲侄子,怎么样,长得英俊吧。”

一名矮胖的中年男人夸道:“不错,小伙长得很帅气。”

另一位中等身材,留着分头的男人更是不吝惜夸奖词:“韩家之千里驹啊。”

“小斐叫人,这位是罗伯伯,这位是宫伯伯。”

“罗伯伯好。”

“你好。”

“宫伯伯好。”

“你好啊。”

伯妈摆好席面,敦促大家入座,笑着说道:“行了,都别客气了,坐下吃饭吧”

大伯也跟着摆摆手:“来来来,大家都坐吧,招待不周啊。”

“哪有,这么丰盛。”

“就是,老韩你客气了。”

韩斐和韩瑜俩小辈埋头苦吃,这种饭局两人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格格不入,感觉像是大人们在玩俄罗斯方块里,姐弟俩在玩超级马里奥,根本就不是一个画风。两姐弟迅速的扒拉着饭,连菜都只吃面前的,生怕筷子伸远了就表现得不礼貌了。

几位大人们讨论着广电的发展趋势还有今年台里很火的节目,说着说着不知道大伯怎么又扯到韩斐了。

“老罗、老宮,你看我侄子怎么样,是个好苗子吧。”

宫伯伯对韩斐倒还挺欣赏,夸赞道:“不错,有一股英气,要我说让他演个民国的进步学生正合适。”

“这么一说还真没错啊,小伙子眼睛挺有神的,长得也高大帅气,还真像你说的一样。”罗伯伯也跟着夸奖。

韩斐越听越不好意思,二位伯伯,咱们初次见面别把我夸得跟花似的,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这小子今年被天宇给签约了,日后可能要仰仗您二位,到时候你们可别推辞啊。”大伯端起酒杯敬了敬那两位。

“没问题,咱们的关系,你侄子就是我侄子。”

“就是,你放心,以后多的是机会。”

二位伯伯端起酒杯回敬,韩斐这时很识相的跟着举起饮料杯敬二位伯伯,说道:“那我也多谢两位伯伯了。”

“好小子。”

“不错不错。”

第五十八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58.踏破铁鞋无觅处

老子是干什么的,不是写《道德经》的,是给儿子擦屁股的,尤其是韩斐这种儿子。去年韩斐一意孤行,傻乎乎地被人忽悠上了贼船,十月拍拍屁股去魔都上表演进修班去了,就没想过一走了之了,一中这边怎么看待自己。

擦屁股的重任还是落在了韩父的肩上,子债父还啊,韩父又是托关系又是送礼,总算把学籍保留了,顺便把考勤情况算成休学,连期末考试都不用考,不过新学期开学了韩斐只能先去学校报道,起码你得上几天学人家校领导才好操作嘛,你一年都不来,光在学籍表上挂你的名,这不跟吃空饷一样了吗?

韩斐这阵子哎哟喂那个别扭哎,见到亲爹跟见到鬼似的,心理压力齁大,仿佛一跟亲爹对视内心就要受一番道德审判。唉,当时也真是冲动了,完完全全是顾头不顾腚,对爹妈还一副你们啥都不懂的神情,艹,完蛋玩意儿。

回到班里,班主任老肖对韩斐也没个好脸色,你都多半个学期没上学了,开学了头一个月月考你不得把班里的平均分拉低好几分啊,简直就是一己之力带领全班由总冠军一路带到乐透区,最后微微一笑怒摘状元签。

就这样,韩斐在班主任老肖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度过了好几十天。庆幸的是文科的内容和上学期没什么关联,韩斐毕竟是个理科生的内核,数学底子还在,大头搞定,剩下的背背记记,头一个月月考竟然还混了个中游,这才让老肖的态度好了一些。

终于在三月底接到了天宇传媒陈涛打来的电话,特么的,韩斐心头痛骂,你们终于记起来还签了我这么个人吗?我感觉我就像《甲方乙方》里那位被扔到山村里忆苦思甜的大老板,你们要再迟来一会儿全村的鸡可就被我通通祸害了。

我郑重地怀疑,不对,不是怀疑,是确认,在天朝的各个省份,觉得还有跟我一样的倒霉蛋被你们忽悠上船,然后实行放养策略。

电话里陈涛话不多:“小韩,后天到星城来一趟,参加电视剧试镜,一定要把握机会。”

韩斐心里又双叒叕骂了,你嘛意思啊老兄,搞军事化管理啊?令行禁止吗?一句话说完就挂电话了,什么电视剧啊,我试镜什么角色啊,你特么倒是说啊?艹!我告诉你啊,我可是记仇的人,这笔帐我已经在心里用小本子给你记下了。

……

星城,会展中心酒店。

会展中心酒店就在芒果台隔壁,展览住店两不误,建筑修得倒也恢宏气派,顾客说出去也有面子。

今年是太祖逝世的第三十个年头,省委宣传部以及广电联合发声,电视湘军要拍一部有新意的伟人剧来献礼,这才正式建了剧组,总负责人是广电二哥、芒果台台长——欧阳长林,其余分管负责人也都是广电集团的大佬,这算是政治任务,规格不可谓不高。

剧组在酒店租了个会议室作为临时试镜点,今天几位主创专门来面试演员。

正中央是一张长桌,后面坐着两男一女,桌面上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些个烟头了,两位男士默默抽烟,女士喝着水,会议室里气氛很压抑,大概是试镜演员达不到要求。

宫若飞侧着身子斜靠着椅子,右手从副手处垂下去,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烟,忽然开口:“特么的,担子这么重,规格这么高,时间给得太少了。”

“老宫,少发牢骚。”一旁的罗皓戴着鸭舌帽,掸了掸烟灰,烟雾缭绕,说道:“我知道这是压力大,咱们既然揭了榜就好好干,你还埋怨,我上个月为了把男一号找过来去人艺说了好久都没说通,人家非说头一年不让外出,后来还是找了大老板去托关系,找帝都市委批条子才办下来,谁都不容易,别埋怨了。”

一旁的女士眼眶深邃,鼻梁高挺,长得很带民族特点,跟着劝道:“没事,来得及,现在男一号男三号男四号都拍板了,剩下个男二咱们慢慢斟酌嘛。”

宫若飞坐正了身子,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眉毛皱成一团,无奈地说道:“嘉娜,老罗,我也不是故意发牢骚,大老板最近对这件事很重视,我的确是有点压力,你看今天来面试男二的那几个人,长相上虽然没问题,可是气质,唉,真差点意思。”

罗皓站起来走到宫若飞身边,拍拍老宫的肩膀,笑着说:“其实吧,我还真有个人选。”

“谁?”宫若飞双手按住扶手,身子往罗皓这边倾过来。

罗皓吐出个眼圈,嘿嘿一笑道:“咱俩都见过,过年那阵儿。”

“谁啊,你就别打哑谜了,我现在急得嘴里都快起泡了。”宫若飞不耐烦地摆摆手,兀自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芙蓉王点上。

“老罗,是谁你就说吧,再卖关子老宫估计要急火攻心了。”嘉娜·莎哈提看到宫若飞的样子捂嘴偷笑。

罗皓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道:“年初三,我们去老韩家吃饭,那小伙子你还记得吗?”

“初三,我想想啊。”宫若飞一手夹烟,另一只手叉进头发使劲往后梳,跟牛拱地似的,忽然他似乎记起来什么,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咱俩那天不是还夸他有股民国进步学生的精神头吗?”

“哈哈,你老哥总算记性没下降。”

坐在旁边的嘉娜就看着这两人跟演双簧似的,一人唱来一人和,简直莫名其妙,我说同志哥,有人选了就别打哑谜好吗?

嘉娜开口问道:“那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对啊,那他现在在哪儿呢?”宫若飞也跟着问道。

罗皓又再度坐下说道:“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呢,估计还在上学呢,这样吧,等上午这批人试镜完了我给老韩打个电话问问。”

“行吧,也只能这么着了,你得快点让老韩给个确切的信。”

“没问题,休息够了吧,让下一组演员上吧。”

第五十九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59.得来全不费工夫

四月一日,愚人节,十点,星城西站,雨。

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抽根烟,没别的,憋得慌,在家当了几十天的好孩子,烟啊酒啊碰都没碰过,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趟门,韩斐心道这特么跟安迪从肖申克监狱里逃出来一样啊,我得叼着一根烟,张开双臂,对着漫天雨水猛抽一口。

陈涛把车停在车站外,老远就从前挡风玻璃里看到韩斐了,这小子站在垃圾桶旁边正叼着根烟吞云吐雾呢。拉了手刹,慢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韩斐的号码:“喂,我看到你了,你出来吧,我就在车站外面那辆黑色丰田里面。”

韩斐一截烟还没抽完,直接给摁灭在垃圾桶盖上,出门时没下雨,韩斐也就没带伞,现在只能把外套帽子往头上一框,一溜小跑地冲了出去。

到了车旁边,利索地打开副驾驶车门钻了进去,俩脚还在外面对碰一下把积水抖落了这才放进来。

陈涛夸奖道:“嗬,你小子还挺讲究啊。”

韩斐回道:“还行吧,跟成龙学的。”

“成龙还教过这个?”

“哈哈,电视上看的,龙哥教你做人的细节。”

“有点意思。”陈涛把车发动,掉了个头走另一条道走了。

韩斐抽了几张车上的纸巾擦擦衣服,随后问道:“我能问一下么,这到底是个什么剧组啊,怎么您在电话里还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个抗战片吧,可别把我发配去演个伪军啊汉奸什么。”

陈涛脑袋一直盯住前方,边开车边回答他道:“抗战片不是,不过是主旋律片。”

韩斐又问:“主旋律?打果党?打鞑子?”

陈涛笑了笑道:“差得不远了,再给你个提示,今年是多少年?”

“今年?2006啊,有什么纪念意义啊?建国?不对;建党?不对;建军,对,建军,难道是为了明年的建军80周年,不会是军旅题材吧?这个我喜欢啊,舞刀弄枪的。”韩斐一边想一边数着。

陈涛叹了口气,你这人猜了半天越猜越远了啊,回道;“说了是今年,你扯明年干什么,是纪念太祖啊。”

“1976,2006,啊,那倒是。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试镜啊?”韩斐这才恍然大悟。

陈涛开门见山,直接跟韩斐阐述今天试镜的形势不容乐观:“去会展中心酒店,广电旁边,你可要表现好点啊,我刚得到的消息,今天前几位都被刷下来了。”

韩斐愣了愣,看吧,公司真是广撒网,果然不止我一个倒霉蛋来,瞥了陈涛一眼道:“有这么夸张吗?哎,不会是都去试男一号吧。”

“你想得倒美,让你演,你能驾驭得住青年太祖的气势?”

“废话,肯定不行啊,那我试镜哪个角色啊?”

陈涛这会儿跟个嬷嬷一样,千叮咛万嘱咐:“男二号,萧子升,今天你一定要通过啊,要不然咱们天宇旗下演员就被剃光头了,公司的面子真没地方放了。”

“有这么厉害吗?什么剧组这么牛X啊?”韩斐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想的是去你大爷的,肯定是你们公司没签几个厉害的人,大概都是像我这样半路出家的。

陈涛嗤笑一下,说道:“《大明王朝1566》和《走向共和》看过没?这剧组就是拉了几位主创过来的,而且这部剧还是省委宣传部和广电一起督办的,你说厉害不?”

“哦,失敬失敬。”韩斐这才明白点意思。

如果把国内电视台以武林门派来比,央视自然是少林派,一是戒律森严,二是功法稳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武林泰斗,给人一种肃穆与敬畏之感,虽然会有低潮期,但下限都比某些电视台的上限还高一截,时不时还要教做人,你央视大爷还是你大爷。

那么芒果台自然就是明教了,上下限差别之大令人咋舌,巅峰时超女横扫全国,傲视群伦,电视剧方面投拍《大明王朝1566》和《走向共和》这俩王炸,至今在豆瓣电视剧评分榜上都傲立头两名,地位无可撼动,好比明教每出一位牛逼的教主,江湖上都无人能撄其锋芒,但论起下限来也低到令人发指,一提到神剧、脑残剧等关键词可能大家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芒果台,这就跟明教被江湖称作魔教,随后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样。

陈涛开车挺快的,一路上车况也还不错,车子很快就开到会展中心,陈涛停了车直接领韩斐上楼去会议室。

陈涛跟工作人员交涉了一阵,两人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上了楼韩斐忽然觉得有点紧张,头回试镜,一点经验也没有,韩斐双肘撑在大腿上,两只手捂住脸庞,陷入了沉默。

陈涛这会儿也陷入沉静,不过他毕竟是来护航的,随后拍了拍韩斐的肩膀,安慰道:“小韩,你也别太紧张,千万别背包袱,我之前说的给公司争面子那都是玩笑话。”

韩斐松开手掌,捋了捋头发,露出笑容道:“谢谢你,陈哥,没关系的,万一我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哈哈,好,有这个心态就成功了一半了。”陈涛点头称赞。

“下一位。”会议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三四十厘米宽的缝隙,里面探出个人头喊道。

“陈哥,那我进去啦。”

“去吧。”

韩斐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桌和三个人,随后下巴都特么快惊掉了,对面那两个男的先是一愣,随后两个人看了看韩斐,又互相看了看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韩斐向长桌处走去,边走还边揉眼睛,我勒个去,这不是幻觉吧,三个评审,有俩是熟人。这算什么,黑幕?后门?这要是在足球场上相当于主裁判和一个边裁都是你的熟人,随随便便给你多判个点球,少吹个越位,你自带2:0光环,对手怎么跟你斗?

脑补归脑补,韩斐到了桌前还是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依次问好道:“宫伯伯好,罗伯伯好,还有这位阿姨好。”

宫若飞拍拍手道:“老罗,我们刚才还念叨这小子呢,没想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

罗皓道:“就是啊,这都是天意啊,嘉娜,这位就是我俩刚刚说的小伙子,怎么样,没说错吧,长相、气质,都挺符合要求吧。”

“确实不错,不过不知道上妆了怎么样,这样吧,你先去那边的小包间换下服装我们再来看看。”嘉娜·莎哈提回道。

“好的。”韩斐早就站得有点不自在了,几位都是叔伯阿姨,我一个小辈站在前面诚惶诚恐啊,麻利地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去了小包间换衣服。

小包间空间不大,就挂了几套长衫,韩斐挑了一套米色的长衫换上,接着化妆老师还给韩斐整了整发型,由于小包间里没有镜子,韩斐也不知道这身衣服穿起来效果如何,反正自己倒觉得别扭极了,这裙子不像裙子,大褂不像大褂,解放前的人就穿这玩意儿?

韩斐走出包间,慢步走到那张长桌前,身子站得笔直,昂头挺胸,长衫素净,少年英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大而亮,透着一股昂扬的精气神,真有民国进步青年的风范。

“好。”

“不错。”

“我就说一定行。”三位主考官一齐称赞。

嘉娜频频点头,这小伙外形还不错,再看看台词吧,于是问道:“这样吧,你朗诵一段《沁园春·长沙》看看,记得全文吗?”

“没问题。”

韩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端在腹部,迈起小步子,朗诵道:“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尤其到最后一句谁主沉浮时,韩斐右手垂下用力一划拉长衫的下摆,竟有点京剧里小生出场的味道,眼神坚毅地看着远方,问苍茫大地,当然是我辈主沉浮,这一刻,朝气勃发。

这几位见过的演员起码得一个团了,连《大明王朝1566》和《走向共和》这个传奇剧组也呆过,演技大牛的人也见过不少,不过今天面试了一上午,终于发现了韩斐这么个好苗子,有灵性,不是像民国学生,这小子就是个民国学生。

宫若飞现在总算放下心来,这个角色人选终于可以定下来了,悠哉地靠在椅背上,拧开矿泉水瓶咕噜咕噜灌着水。

嘉娜现在对这小子也很满意,对着二位搭档点点头,默认自己算是同意了。

罗皓是制片人,拍板的活计终归是他来做,老罗笑了笑,走到韩斐身边来,拍拍韩斐的肩膀:“小斐啊,行了,这个角色就是你的了,回头你得让你大伯请客啊。”

“真的吗?实在是太谢谢您了。”韩斐喜出望外,开心得嘴角都笑到后脑勺了。

“行了,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人陪着来的?”

“公司派人陪我来的。”

“那行,你让你公司那位进来吧,咱们可以签约了。”

“谢谢,真的谢谢您,罗伯伯,也谢谢宫伯伯和这位阿姨。”

“行了,就这样吧。”

韩斐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出会议室,陈涛早已等得有些焦急,这小子怎么去了这么半天还没出来,一见到韩斐露面,急忙拉住韩斐问道:“怎么样,有戏吗?”

韩斐比了个OK的手势,笑得一脸灿烂:“哈哈哈,小韩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哥,你进去吧,准备签约了。”

“太好了,你小子真是个天才。”陈涛给了韩斐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便兴奋地进了会议室。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陈涛终于出来了,现在草拟的条款大概出来了,纸质合同还要等会再打印,十八集的戏份,每集三千块,当然,这钱韩斐不能全拿,公司要抽成的,不过韩斐最开心的还是特么的,老子终于能正儿八经地演一回戏了!

第六十章 恰同学少年

60.恰同学少年

4月7日,阴。

今天是《恰同学少年》开机的日子,湘南第一师范,演员休息室,几位演员都换好了装,就等着导演叫出去进行开机仪式,不过听说今天仪式规格还挺高的,大领导迟迟未来,仪式还不能进行。

谷智新把四张牌甩在桌面上:“三张7带一个4。”

“管上。”

徐谅手里的牌原本是攥成一摞,慢慢摊开,像打开扇子一样,也扔出来四张牌:“三张8带一个3。”

“过。”韩斐和徐谅都是农民,先让队友过一手。

“那我接着来啦,三张J带一张。”谷智新面露喜色。

谷智新咧着张大嘴笑道:“要不要,不要我接着打了。”

“过。”

“要不起。”

“一对尖儿,报双。”谷智新麻溜地甩出一对牌,高梓琪翘着二郎腿坐在他旁边,似乎谷智新的牌不错,老高脸上都挂着笑。

“小韩,看你的了,我要不起。”徐谅再度把牌合拢,特么的这手牌真的烂。

“没问题,王炸。哈哈,新哥,我知道你是一对2抓在手上的。”韩斐出手就是一对王炸,胸有成竹。

“知道又能怎样呢?我不信你剩下的牌都能一手出完,只要停一下你们就输了。”谷智新直接把两张2亮在台面上,这局牌他自忖百分百能拿下。

“行,4、5、6、7、8、9、10,三张K带一张,报单。”

“哈哈,不错,这手牌真绝了。”

“我去,这也行?算了算了,我输了。”

谷智新放下牌,表情极其难受,这牌局真绝了,老谷A上去了,老谷优势很大,老谷闪现EQ二连,卧槽,老谷被反杀了。

高梓琪帮忙往谷智新脸上贴了两张纸条,韩斐和徐谅还有其他几个演员在一边幸灾乐祸。

这帮小演员都是小年轻,聚在一起觉得无聊边找找乐子,剧组又不能赌钱,大家只能恶趣味地贴贴纸条。

谷智新脸上挂着纸条跟白发魔女似的,吐槽道:“小韩,你这一手扮猪吃虎简直太阴险了,用我们东北话骂叫你这犊子太蔫坏了。”

韩斐拱拱手,笑着说:“过奖过奖。”

这剧组里一帮演员都是80后,几位主演都是80年代头几年出生的,除了韩斐是80末的小弟,不过有化妆技术,戏里差别也不是很悬殊,反正萧子升也是个玉面书生。

主演们有几位是中戏、上戏的,还有几位是艺术学院出来的,就韩斐一人是半路出家型。不过都是年轻人,也没有那种崖岸自高的傲慢,整个剧组显得既有生气又很和谐。

大概是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嘉娜·莎哈提过来通知大家:“大家都别玩了,整理仪表,准备出去吧。”这部剧是嘉娜和宫若飞联合执导的,她拍B组,宫导拍A组。

谷智新赶紧把纸条扯下来,又拿纸擦了擦脸道:“OK,早就盼着您来通知了。”其余人也跟着嘉娜的步伐出了门。

开机仪式就放在一师主教学楼的正前方空地上,教学楼上挂着横幅:《恰同学少年》剧组开机仪式,周围还拉了警戒线,居然还有警察叔叔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中间摆了一台摄影机,用红布遮着,左手边熙熙攘攘聚集了一些媒体,主要都是广电旗下的几个电视台,右手边一群人错落有序的站着,最前方两位有一人是欧阳长林,另一个应该是省里的大佬。

宫导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开场,随后请两位大领导一左一右拉开红布,给摄影机揭盖,随后是两位领导和几位小领导的讲话与勉励,充满了浓浓的会议式风格。

大领导的时间是宝贵的,寸金寸光阴,讲完话就坐车走了,这时候一帮媒体才上来问问题。可惜这剧组都是不知名的小年轻,主创又带有很深的官方印记,媒体根本没有什么好内容可挖掘的。头先问了几个场面话问题,诸如拍这部戏有什么意义之类的,剧组尴尬,媒体们更尴尬。

终于有个小记者发问了:“请问导演,这部戏里没有一位大腕,您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

宫导抚了抚鸭舌帽,笑着说道:“这个问题问得不错,从演员上来看,我们这部戏确实没有什么卖点,用星城方言来讲,都是一帮刚毕业或者快毕业的细伢子,不过我们剧组绝不是撮把子,我们选择演员都是以贴合历史人物为标准。”

记者追问道:“那您是说其他类型的电视剧只顾请大牌而罔顾历史人物实际形象吗?”

宫导听完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是唯恐天下不乱吧,回答道:“你不要想搞个大新闻啊,我可没说过,我就怕你们媒体乱写,反正这部戏绝对会是一部精品。”

“行了行了,今天的开机仪式到此为止吧,谢谢各位媒体的到来。”副导演急忙收住话头,暗示下逐客令了,媒体也呆得挺憋屈的,得了,都散了吧。

开机仪式一结束演员就直接分了AB组,韩斐和谷智新,还有饰演萧子升弟弟的演员范近轮还有女一号陶斯咏的扮演者练淑梅一起转场,今天这出戏在靖港古镇拍。

小巴车上,韩斐把长衫的下摆搁在一边,一屁股坐下,谷智新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补丁服坐在韩斐旁边。

韩斐疑惑地问道:“新哥,你以前拍过戏吗?”

“拍过啊,怎么了?”

“我就问问,我们现在去拍的就是第一集吗?”

谷智新笑出声来,这娃还是个新手啊,问的问题太业余了,回道:“哈哈,不是,第一集第二集都是后期剪辑出来的,我们这顶多就算第一场。”

韩斐虽然说在横店混了十多天,但对于影视行业的了解还是太少,原来场和集不是一回事啊。

不懂就要问,别怕丢人,韩斐本来对这些行话就不了解:“不对啊,那算工钱怎么又算的是一集一集的呢?”

谷智新看韩斐到挺顺眼的,耐心地给他解释道:“其实演员最舒服的是按天拿钱,不怕剧组拍摄拖沓,你越磨蹭我酬劳拿得越多。一集电视剧四十到五十分钟不等,咱们剧组据说计划拍二十三集,但一天下来最多也就拍个一集的五分之一,剧组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就跟演员签的是按集数给钱。”

“这样啊,我懂了,我十八集的戏,十八乘以五,九十天啊我去,这也太长了吧。”术语韩斐倒是明白了,可帐一算还是有些惊讶。

谷智新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回道:“没那么长的,我们分了AB组,两头汇合拍摄肯定会很快的,不过拍摄质量就不敢保证了,反正这个剧组还挺牛的,我倒是不太担心质量问题。别想那么多,安心拍戏就是了,我先补个觉。”

“行。”

……

靖港古镇是星城周边有名的旅游地,市政府为了大力推进旅游招商战略,这地方早几年被重新修葺一番,建起了好些仿古的建筑,地面也由水泥地换成仿古的地砖,看起来是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古韵古香,其实全是钢筋水泥堆砌的,当然商家也是乐见其成,招牌有的都换成匾或者是挂着的布幡,倒有那么点古镇味道。

第一场戏没韩斐的事,地点是在靖港的一家商铺,不过里面已经被布置成一家书局了。这组导演是嘉娜,在《大明王朝1566》和《走向共和》里当过执行导演,经验刷得够够的,让韩斐来评价,相当于是马刺队波波维奇老爷子手底下的助教,那本事没得说,只要放话说我要当主教练,那就属于让其他球队疯抢的存在。

嘉娜套着一副满是口袋的马甲,手里抓着对讲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台监控。韩斐边看台词本边站在后面观摩。

“摄影准备。”

“灯光准备。”

“收音准备。”

场记出来打板:“啪,《恰同学少年》,1场1镜1次,ACTION。”

谷智新饰演的润之站在暑假后面翻书,但镜头却是从书架前方打过来,只扫到一双手和一本书,犹抱琵琶半遮面。书架左边露出老板半个身子,正啪啪打着算盘,一动一静,画面对比感很强。

另一台摄影机确实对准了润之,镜头里,他双眉微皱,如痴如醉地吸取书本里的知识,他先是站,后又蹲下,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但眼神从未离开过书本,老板却有点势利眼了,一看你小子就是穷光蛋,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衣服,能买得起书就有鬼了,肯定是来蹭书的,故意加大打算盘的声音催促,毛充耳未闻。

大概五秒钟后,穿着一身洋装的陶斯咏从外面进来,画风完全不是一个派系的,她一脸笑容的问道:“老板,请问还有《达化斋读书录》吗?”

开店的最擅长的就是看人,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富家千金,赶忙换了一副谄媚的面孔:“还有,还有,您来得真巧,刚好还剩下最后一本,我给您拿去。”说完就往书架边走去。

“谢谢。”

套路,都是套路,韩斐在后面瞧得一清二楚,特么的,这明显是偶像剧的套路啊,这么拍最后能过审吗?

“先生,先生,先生。”老板叫了好几声,润之眼睛盯着书无暇看他,只哎了一声。

“对不起,这本书有人要买。”

“哦,我不买,我只是看看。”

“我不是说你买,我是说有位小姐要买。”

“那你另外拿本给她。”

“这是最后一本了,我那儿也没有啊。先生你别看了。”说罢边从润之手里夺书。

“哎,你等我把这章看完嘛,我不耽误你的生意。”嗬,这还是个混不吝,韩斐心想有意思,不是伟光正,这剧组真可以啊。

老板一把将书抢走,润之自然不悦,嘴里嘟囔着什么站了起来。

“小姐对不起啊,让您久等了。”

陶斯咏很有礼貌地回道:“没关系,人家要看就让他先看完吧。”

“他啊,来了一上午了,根本就买不起书,中午饭都没吃,光知道来这儿白看。买不起就买不起吧,还不让别人买。”

套路还是套路,韩斐想着这接下来就是打脸情节了吧。

果然,润之冲出来,抢过书道:“这本书我买了。”

“人家买了你又买,找麻烦啊。”

润之大嗓门一喊,唬得老板和陶一愣一愣的:“知道先来后到吗?我先来的,凭什么不让我先买?”特么的,太祖还是个白学家?

“多少钱?”

“一块二。”

润之掏兜,嗬,十个铜板,穷得可怜。

老板才不管你是谁呢,谁给钱卖谁:“你这差得远呢,我只能卖给这位小姐。”

接下来更套路了,韩斐都觉得这编剧牛逼,难道正剧的编剧不光是大才,而且还是全才?这偶像剧套路随手就来啊,简直就是白金段位出来打白银局。

润之出了门在对门的饼摊买了一大两小三个烧饼,果然就钻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衣服上的补丁比润之的还多,苦苦哀求:“叔叔给我吃个烧饼吧。”

润之给了她俩小的,小孩竟然还想要个大的给她妈带回去,润之又掰了一半给她。

这一切都被站在书店门口的陶斯咏看到了,竟然叫住了润之,还把那本书送给了他,我滴乖乖哟,再拍下去真的就是偶像剧了,韩斐在心里写了一万个服字。

第六十一章 灵气

61.灵气

嘉娜喊了cut,一回头,背后站了一傻小子,不知道乐些什么。

“哎哎哎,你小子在后面傻笑些什么,瞧你这一脸笑得多灿烂,你不会是个勺子吧。”

韩斐一看导演回过头来,立马装成严肃的样子道:“没,没笑什么。”

嘉娜拧过身来打量韩斐一番:“没笑什么你眼睛都眯成一线了,不会真是勺子吧?”

韩斐卖了个萌,笑着问道“嘉娜阿姨,我这笑不犯法吧,再说了,勺子是啥?”

“在剧组不许叫阿姨,要叫导演。”

“知道了导演。”

“勺子就是我家乡话,傻子。你词记牢了没,要是呆会儿表现不好可别怪我不留情啊。”

“放心,绝对没问题。”韩斐拍拍胸脯保证,呼,心里长吁一口气,套近乎是套不成了,看来导演都是一视同仁,不过没关系,我就不信我比谁差。

“那行,你再去背背台词,好好准备。”

“好嘞。”

……

刚进剧组韩斐就发出感慨,拍戏真好啊!不为别的,臭豆腐管够。接下来韩斐这场戏跟臭豆腐摊有关。要说臭豆腐啊,星城那真是正宗,秘制的卤水点过的臭豆腐,闻起来如生化武器,吃起来乃人间至味,堪称冰火(防河蟹)两重天。

“哎,新哥你不吃啊。”韩斐一边往嘴里塞臭豆腐一边询问旁边的谷智新。

谷智新一脸苦笑的推脱道:“不吃不吃,这味儿我真受不了。”

旁边范近轮也敲边鼓:“不吃真的亏了,这臭豆腐简直好吃到爆炸,我骗你是狗。”

“你尝一下,就一下,我们绝对没吹牛逼,这家伙闻起来臭,吃起来香。”韩斐继续诱惑着他。

“好吧,我勉强吃一块吧。”谷智新用牙签插了一块臭豆腐,五官都皱成一团了,大概除了嫌弃还是嫌弃,捏着鼻子吃了一片,五官这才舒展开来,再一咀嚼,哟呵,还真不错。

韩斐和范近轮看到他这个样子,哈哈大笑:“怎么样,没错吧,吃了你就要上瘾了。”

“呵呵,还真不错哦。”谷智新一脸尴尬地笑道,嘴上说不要,身体却非常诚实。

“你们仨小子真会偷懒啊,都把东西放下,化妆老师,给他们补妆。”嘉导是维族人,眼睛本来就大,这一瞪人,两颗眼珠子直径又大了几分。

韩斐三人麻溜地把手里装臭豆腐的碟子放下,屁颠屁颠地跑到旁边去补妆了。

也许臭豆腐真的有一股魔力在,韩斐第一回演有大段台词的戏,心里好像忘记了紧张一样。

“摄影准备。”

“灯光准备。”

“收音准备。”

“ACTION!”

臭豆腐摊,左边是炸锅,右边是一张小桌,四张条凳。萧子升留着精神的学生头,一身洁白的长衫,一瞧就是一位儒雅的学子,手嫌弃地捂住鼻子。剧里的萧子升根本闻不得臭豆腐的味道,剧外的韩斐却对臭豆腐爱不释手。

左手边坐着的是萧子升的弟弟,萧植藩,穿的是格子大褂配长裤,脑袋上戴着个瓜子壳形状的帽子,正埋头吃着臭豆腐,边吃还问他哥吃不吃,他哥就是一副嫌弃.jpg表情包。

不远处润之走来,一身衣服尽是补丁。过来拍拍二位兄弟,坐下后直接拿筷子吃起臭豆腐来。

萧二问:“润之哥,你怎么饿成这样啦?”

“我都几顿没吃了。”润之边吃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不慢,风卷残云般一碟臭豆腐就没了,这毛爷爷深爱臭豆腐这一点倒是被谷智新演的贴切。

“太好吃了。”润之用最后一块臭豆腐攒着碟子里的汤汁吞下,拿手背抹了抹嘴,发出满意的感叹。

韩斐凑过来笑道:“一箪食,一瓢饮,润之兄,饱乎,不饱乎?”

毛放下碟子笑着说道:“饱也饱也,再不饱那我不成饭桶了。我啊,每天就吃个烧饼,根本吃不饱。”

老板过来收拾碗筷,韩斐一脸关切,问道:“怎么,口袋又布贴布了?”

润之点点头,韩斐笑着从后面的包袱里掏出钱袋:“借钱就借钱,跟我们两兄弟还讲什么客气。”说完把钱全倒在桌上,用手一扒拉分成两堆,另一堆推给润之。

“那我就不讲客气了,等我家寄了钱,我连上次的一次还你。”润之还真没跟萧子升客气,拿起钱就揣兜里,喵了个咪的,这和我印象中的毛爷爷不一样啊,戒赌吧老哥?

“等你家寄钱你早都饿死七八回了,我说润之,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老跟家里犟下去,要跟伯父说清楚才行。”韩斐眉头微皱劝说着。

润之摇摇头,手上把玩着一枚铜板,叹气道:“你们不明白,我家那个老倌子,什么事都好商量,就两个字提不得——读书。”

“CUT,过。”导演喊了停。

这出戏属于很平和的对手戏,没有多少戏剧冲突,不过三位演员表现倒也及格,虽然没出彩,但也没犯错。

“专场,去二楼拍。”

二楼是萧子升和弟弟租住的宿舍,干净明亮,墙上贴着二人练习的大字还有文章。

“ACTION!”

萧子升打头,润之和萧二垫后,三人依次上楼。

按韩斐的理解,萧是典型的读书郎,用现在的话说叫有偶像包袱,落座前先用桌子上的布擦了擦椅子,然后一甩长衫的下摆,缓缓坐下,气定神闲。相反,谷智新演的润之则大剌剌地坐下,不拘小节,自有一番气度。

镜头外,嘉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韩斐这小子不仅长相和气质都符合萧子升的形象,这演戏时还知道用肢体语言烘托人物性格,虽然青涩,但那股灵气却透了出来。小谷也不错,不过他是有过表演经验的,相比之下倒不如韩斐这么惊艳。老罗挑演员的眼光还真毒辣。

“润之,你这样是不行的,这里读到那里,那里读到这里,哪所学校才合你的意?”韩斐掸了掸长衫的下摆说道。

润之抓起桌上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把书气愤地往桌上一摔,回头答道:“那些学校就是不好嘛,我读不下去我有什么办法。”

萧二没台词,勤快地给二位大佬端茶倒水:“润之哥,干脆你跟我俩一起考北大算了。”

“北大,北大今年对湘南招生了?”

“对啊,招生广告都贴出来了,全国都能报名,我和我哥都准备去帝都考试。”

“好啊,我去年就想考北大了,可惜兵荒马乱的没去成。”

韩斐听完一笑,可以和好友同去求学,那真真是极好的。韩斐手放在桌上,笑着说道:“我和子章(萧二的字)正筹钱呢。”

“大概要好多钱?”

韩斐云淡风轻道:“一百五十块大洋。”

润之大惊失色:“多少,一百五,你把我卖了也凑不到这么多。”说完手抓着桌子上的门锁,手指不停地摩挲着。

嘉导对着对讲机说道:“二号机,把镜头对准两人的手,给特写。”

萧子升是典型的读书人,家里小有余财,自然先想着读书而不是操心孔方兄,而润之兄家里毕竟只是富农而已,在星城求学已是极限,何况是帝都呢?

镜头里,韩斐的手很白净,手掌不算太大,但手指修长匀称,像一根根玉石一般,儒雅精致,而谷智新的手却很大,通过化妆显得很粗糙,一看就很接地气。

韩斐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腹部,说道:“你瞪着我干嘛,这么远的路,食宿,路费,两个月备考,第一年学费生活费,一百五还算精打细算了。”

润之不语,头低垂着摇摇晃晃,情绪低落。

萧二跟着敲边鼓:“哎,润之哥,你就和我们一起去考北大吧,那可是中国唯一的北大啊。”

润之挣扎了一番,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攥紧了裤子,一会儿才松开,蹭的一下站起来,右手拿着锁往桌上一拍,说道:“好,我豁出去了,不就是回去跟老倌子认个错嘛。”

“停,过。大家休息一下。”

一场戏又拍完了,导演过来拍了拍韩斐和谷智新表示鼓励,这俩演员真没选错,一个如一股旋风冲天而起豪迈超然,一个像潺潺溪水静静流淌灵气十足,青涩归青涩,但值得好好调教一下,都是好苗子啊,嘉娜觉得很惊喜。

韩斐就站在原地,从窗户往外看过去,周遭皆是亭台楼阁,清风微拂,水波不兴,内心像是放空了一样,真的一点紧张都没有。

这一刻,韩斐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很玄妙的状态,一如当初在给一中拍宣传片时那样,脑子很放松,但动作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做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我适合吃这碗饭吧。

第六十二章 释放

62.释放

每天清晨,俩小伙子都会从水电宾馆里神采奕奕地出去,满头大汗地回来,酒店前台都见怪不怪了。

这俩不是别人,就是谷智新和韩斐,这两人每天早上都要去隔壁一师操场晨练。

谷智新是因为要展现青年太祖的体魄而加练,他进组前就一直在增重,进组后每天清早也要晨练保持身材。韩斐就住在他隔壁房间,某天早上出去吃小笼包的时候看到这位大哥在晨练,成功被圈粉,也加入晨练队伍。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百个俯卧撑下来,韩斐额头上渗满汗水,一滴一滴打在地上。韩斐往旁边挪了挪,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怎么,就不行了?”谷智新还在做着俯卧撑,看情形再一口气接五十个都没问题,这货眼神里的得意都掩饰不住。

韩斐喘息几口气,把呼吸调整均匀,胳膊枕在脑后说道:“我服输,你瞧你那胳膊,一拳下去就是一头牛都要被你打死,我肌肉虽然线条还行,力量比你差远了。”

“你呀,就是借口多,一百个绝对不是你的极限。”谷智新说完这句话,屏住呼吸,加快速度,一口气又做了二十个,果然,总数到一百五了他才停下动作。

韩斐翻了个白眼,拜托,大哥,我是来锻炼身体不是来虐待自己的,我又不是练健美的,一次性一百个俯卧撑不说很牛逼,起码不是个弱**,绝壁及格线往上了。

“起来起来,一百个俯卧撑就要死要活的,走,我请你喝豆浆去。”别看韩斐个子高挑,可是谷智新跟捞起一件衣服一样轻松,两手一扯就把韩斐拉起来了。

“豆浆不够啊,得加一笼小笼包。”

“我给你加十笼,撑死你吧。”

“那也不错。”

早餐店很狭窄,只容得下两张方桌和几把椅子。刚出笼的小笼包很烫,白气蒸蒸而上,香味扑鼻而来。

这两人都是饕餮型选手,一笼包子才八个,一口一个,两人吃了四五笼了,抬头互相瞧对方一眼,大哥莫说二哥,都是饿死鬼,哈哈大笑起来。

韩斐先放了筷子,伸个懒腰道:“新哥,我最近总觉得有些不得劲,怪别扭的。”

“哟,我还以为你一直没发现呢,那天校长室那场退学的戏,我就觉得你别扭了,不过导演好像也没喊停,你算是及格吧。”谷智新喝了一口豆浆,笑着看他。

“光及格多菜鸡啊,我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反正情绪就出不来,前几天还好,后面每次和你还有徐谅的对手戏感觉使不上劲一样。”韩斐擦了擦嘴,神情苦涩。

谷智新笑道:“哈哈,你小子演戏太温吞,太面了,面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知道,软塌塌嘛。”

“我记得第一天你表现得挺好的,还知道用动作表达情绪,挺会琢磨人物的。”

“我不像你们正儿八经训练了四年的科班出身,我是按照做数学题的思路来琢磨的,这人物有一二三种特点,我写下来当条件,再计算,然后出结果,但总感觉跟不上你们的节奏,你们怎么情绪说爆发就爆发了呢?”

其实韩斐的情形挺像郎佐·鲍尔的,试镜和头一天拍摄只是夏季联赛的强度,灵气表现出来了,但时间越往后推移暴露的缺点越多,就像到了常规赛打得无比挣扎的球哥,直接由榜眼秀变成打铁狂魔鲍尔·柯察金了。现在还只是常规赛,要是以后强度到了季后赛,总决赛,妥妥的要去看守饮水机了,一想到这儿韩斐就心烦。

谷智新拍了拍韩斐的肩膀:“你啊,其实方法是没错,人物的性格特点当然要分析,但是表演这回事不仅要理性,更要感性,我层次不高,给你解释不透,只能你自己去悟。对了,你得明白,萧子升不仅是个读书人,更是个进步青年,你得把自己打开,把那些包袱甩掉,要释放。老板结账。”

韩斐愣在原地,心里懵逼三连:我是谁?我在哪?啥是释放?

“哎,你等等我啊。”好一会儿韩斐才回过神来追了出去。

韩斐迷惘归迷惘,可脑子一点不傻,理性并不是坏事,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分析萧子升这个人物,受到谷智新的点播,心里大概有了点数,大抵还是经验欠缺,需要更多的机会磨练。

最近些日子又时常去观摩组里另一位大哥高梓琪的表演,高饰演的刘俊卿是典型的反面人物,好高骛远,心思歹毒,自私自利。在戏里,反派比正派更容易出彩,但反派想演好却也不容易。

平心而论,整个剧组的表演能力,韩斐最服气的就是高梓琪,就那刘俊卿,韩斐看得都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每次群戏只要有刘俊卿,除了润之兄还能招架,其余人的光芒全被压住了。

……

萧子升大概每天干四件事,吃饭,睡觉,学习,和润之互怼。萧子升谦谦君子,心里想的是君子蕴器于身,做事讲究先坐下来好好谈判,青年润之就不同了,雄才大略,行事汪洋恣肆,不拘一格,对待问题很极端,就是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和对面做斗争。

一干小青年,皆是进步学子,气息盖过那些腐朽和铜臭,期待着蓬勃的理想之光能照进灰暗的现实,聚起一团火,发出更多的光热,将世界照个透亮。

衡SX,岳麓东,城南讲学峙其中。人可铸,金可熔,丽泽绍高风。多材自昔夸熊封。男儿努力,蔚为万夫雄。

5月17日,多云,一师。

今天的戏是整部剧最令人心潮澎湃的部分,按顺序老说应该在头几集,但导演为了拍摄效果生生把它延后到今天,就是为了让更多的演员进入状态,获得最好的影像观感。

升旗台前,润之身穿一师的校服,昂首挺立,矗立如青松苍天,泰山压顶亦不屈脊梁。手中拿着一本《饮冰室文集》,声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如僦屋者然,彼明日将迁居地方,而我今日始入此室处。将迁居者,不爱护其窗栊,不洁治其庭庑,俗人恒情,亦何足怪。”

他边朗诵边踱着步子,越往下读声音越激昂,步子越坚定,宫导赶紧让摄影师环绕了一圈来个全景镜头,一股似火山爆发一般压制不住的冲天好气排山倒海一般打过来。

“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后顾茫茫,中国而为牛、为马、为奴、为隶,则烹脔鞭箠之惨酷,惟我少年当之;中国如称霸宇内,主盟地球,则指挥顾盼之尊荣,惟我少年享之,于彼气息奄奄,与鬼为邻者,何与焉?彼而漠然置之,犹可言也。”

远处走廊,韩斐饰演的萧子升与蔡和森闻声相视一笑,快步向润之走去,齐声和道:“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

润之伸出双臂揽住二位同侪,脸上带着吾辈同道中人的喜悦,三人一起喊出:“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老大也,则吾中国为过去之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紧接着一群同学鱼贯而出,或攥紧了拳头,或高昂着头颅,或挥舞着书本,或勾揽住同仁肩膀,大家一齐把所有的激情、理想、抱负统统释放出来,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那么你会看到这群人眼里都燃起了一团又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这一群愣头小子也没想过自己会奉献出一场怎样表演,这一刻大家只想着一件事,全身心投入进去,淋漓尽致,奋不顾身。

韩斐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肾上腺素在急剧分泌,血液在飞速地涌向身体各处,肌肉在激动地颤栗着,我要释放,我要释放,更完全的释放,我能感受到大家迸发的激情与豪迈,我就是萧子升,我就是进步青年,国家未来之兴衰就落在我辈肩上,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导演宫若飞抓着对讲机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惊喜,莫大的惊喜,这群演员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周遭的工作人员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声音大了会影响到这群小伙子们的情绪,摄影师感受到了从镜头里劈头盖脸传来的那种生气、英气、豪气,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憋住气,手紧攥稳住摄影机。上头是猎猎飘扬的一师校旗,下面是生气勃发的国之未来,稳住,稳住,这一定会是一段经典的表演,摄影师心里默念着。

一干学生仿佛使出了毕生的精力,脖子涨得通红,青筋虬结如龙:“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责任感,使命感,我辈少年与国同戚,所有学子的心脏如战鼓擂动,血液如洪涛碧浪席卷四肢百骸。

砰!砰!砰!

“CUT!好!”宫若飞像是嘶吼一般喊了停,一时间片场的其他人都长得笔直,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另一位导演嘉娜·莎哈提捂住嘴,激动得小声啜泣,这段戏,好得难以用言语评价。

演员们似乎还都沉浸在刚刚超然豪迈的情绪里,久久不愿意从戏里跳出来,你能看到所有人的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着,体温烫得像几十个大熔炉堆在一起。

韩斐从来没像这样投入过身心,他嘶喊得都脱力了,两腿激动得有些发软,沉默,久久的沉默,谁都不愿意打扰这一群人的宁静。

韩斐蹲下了,身子一个晃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嘶,我刚才是经历了什么?

我是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吗?

我怎么觉得整颗心整个躯体都陷进去了?

第六十三章 杀青

63.杀青

韩斐很高兴,因为有三件事值得开心。

一是自己的表演似乎是摸到那层天花板了,不过还欠缺更加系统的训练,不过今后可以通过艺考上专业院校去弥补。

二是欧冠决赛巴萨赢了,六千胖子变成了三万九,不过外国的菠菜税收得挺高的,奖金加上本金最后才三万二。

三是因为受到“电话门”影响,意大利赔率由6.0变成了9.0,竟然和三喵军团一个档次了,韩斐没多想,直接把三万二胖子又全压给了意大利,稳赚不赔的生意。

当然,还有件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因为他马上就杀青了。

……

1917年11月18日,北洋军阀傅良佐在护法战争中被护法军程潜部击溃,三千溃兵逃窜到了猴子石附近,兵锋直迫第一师范,眼看就要杀进城了,星城内无兵可守即将不保,全城被兵祸的阴云笼罩,局势千钧一发。

校长原本集合了全校师生,准备带领大家向南逃出城去,结果被从猴子石侦查回来的润之制止。润之表示为今之计只有进攻才能保全整个星城人民的安全。

润之毕竟是天纵英才,胆大心细,一眼就看出溃兵组织散漫,群龙无首,毫无士气,真打仗是绝对不敢打的,对他们来说,保命最重要。润之在地图上估算了一下,桂军大概两日就能到长沙,而溃兵害怕的就是这个,只要用计得当,大可以把溃兵吓走。当然,此等重任自然落在了一师自发训练的学生军身上。

润之一生奉行: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没枪?没枪老子变出枪来也能打仗。

兵分两路,一路埋伏在山上,用铁桶放鞭炮冒充火炮响声,并且在山上喊话让溃兵投降,导演的意思是营造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一路扮猪吃老虎,深入虎穴去劝降,这种经天纬地的大事自然落在一师三杰的身上。

这戏是夜戏,也是韩斐的杀青戏,地点在城外的小山。

韩斐换好了那身标志性的长衫,头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谷智新就坐他对面,问道:“马上就杀青了,感觉怎么样?”

韩斐睁开眼,全身很放松,回道:“还行吧,有点舍不得,但没有我预计中那么强烈,挺怀念那天那场朗诵戏的。”

“哈哈,谁说不是呢,那场戏大伙儿都发挥出一百二的实力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激动了,等播出的时候我肯定更激动。”说道这场戏谷智新也是来了精神,把椅子搬到韩斐旁边来,拍了拍韩斐的肩膀,赞叹道:“其实我没想到你那天表现能那么好,我之前还说你面,现在一看你是静水流深啊。”

“你抬举了,我还差得远。”

“没事,你还年轻嘛,去艺考,弄不好还成我小师弟了呢。”

“但愿吧。”

道具组把溃兵营地的场景布置好,外围点了好几十根火把,火苗一闪一闪,照得人脸或明或晦,难以琢磨出表情。

副导演拎着大喇叭出去通知:“各部门都准备啊,演员也就位,调整好情绪,灯光把光打好,马上开拍。”

导演一声令下:“ACTION!”

镜头由远推近,萧子升与蔡和森拿着火把分居左右,润之身着绸缎长衫,戴礼帽,三人独闯溃兵营地。

溃兵头目出来迎接,拱拱手道:“几位,有劳有劳,兄弟乃傅良佐督军麾下第三团团长罗彪,这里兄弟军衔最高,几位是?”

韩斐临危不乱,出来应道:“这位是谭浩明司令麾下毛副官,这位是星城市政府蔡秘书,在下姓萧,乃是星城商会代表,受谭司令和长沙社会各界所托,我们三人负责今晚的谈判。”

溃兵甲出来诈人:“谭司令的副官好年轻啊。”说完握住润之的手,手底下暗暗发力,想探探这人究竟是不是行伍中人。

“傅督军的手下也不老嘛。”润之笑着握住他的手,两人斗手劲那溃兵竟然还斗不过润之,纠缠一番面子里子都输了。

韩斐笑着出来说道:“罗团长,如何?”

“好好好,诸位这边请。”

一干人等落座,那罗团长眼珠子转得飞快,不知道心里打得些什么鬼主意。

蔡秘书说道:“罗团长,我星城各界人士只有一个要求,不希望看到战火在城内燃起,殃及我千年古城,只要贵部深明大义,缴械投降,化干戈为玉帛,护法军谭司令保证,绝不伤及贵部兄弟一人。是吧,毛副官?”

“对,我可以向你保证,缴枪活命。”润之点点头回道。

“而且只要贵部缴械,兄弟们回乡遣散费用我们星城商会一力承担,这一点萧代表可以保证。”

韩斐翘起木马腿,掸了掸长衫的下摆,气定神闲道:“当然,钱的事情好说,只要不在星城打仗,都好说。”

那罗彪犹豫了一会儿,讨价还价道:“这样吧,除了缴枪我们都答应,我们一定撤退,你让谭司令的包围圈给兄弟开一道口子,我们保证马上离开,从此绝不踏足星城一步。”

“亏你想得出来。”润之摘下礼帽,往桌上一放,气势逼人。

“我们两万雄兵将你们团团围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今天能坐在这里与你们谈判,就说明我们很有诚意。”

溃兵乙出来刷存在感,把配枪往桌上重重地一甩:“这枪我要是不缴呢?”

“哼,你试试。”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本来润之出的计策就是铤而走险,险中求胜,完全是麻杆打狼,所以气势千万不能虚,对面溃兵即使认为自己被重重包围还想着讨价还价,气势也很强硬。两边各自散开,分别商量一阵。

溃兵无非是想临走时捞一把,这时韩斐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弟兄们,只要你们肯撤退,我们商会负责发放遣散费,士兵每人八块大洋,班排长以上每人二十块大洋,连长每人五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那我们营长能拿多少?”一名溃兵急匆匆地问道。

韩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放心吧,亏待不了各位兄弟,营长一百,团长二百。”

溃兵头目们交头接耳,脸色欣喜,终于是心动了,罗团长说道:“毛副官,蔡秘书,萧代表,你们可一定兑现承诺啊。”

“当然。”三人一同回道。

“咔,过。”

后面缴械的场景已经没他的戏份了,韩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是结束了吗?嘿嘿,好像还真有点恋恋不舍。

徐谅先给了韩斐一个拥抱,随后谷智新也上来抱住韩斐,鼓励了几句,虽然只是短短几十天,可是这帮小子都还挺感性的,男人不喜欢嘴上说大家感情多深,话都在心里。

宫若飞背着手走了过来,对着韩斐欣慰地笑道:“小斐啊,恭喜你杀青了啊。”

“宫伯伯,谢谢。”韩斐对他鞠了一躬。

“哈哈,不用不用,我有个礼物送给你。”宫若飞说完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原来是个小相框。

“这是?”

韩斐接过相框,借着晦暗的火光瞧了瞧,哇,原来是朗诵那场戏摄影师抓拍的自己的剧照,自己穿着一师校服激昂地朗诵的样子还真是英姿勃发啊。

韩斐十分开心,由衷地感谢这份特别的礼物:“这个礼物真是太棒了,真的太谢谢您了。”

宫若飞揽住韩斐的肩膀,像关心自家子侄一样叮嘱道:“行了行了,不用谢我,你是个好苗子,回去以后好好学习,以后再好好深造一下,真的,小伙子,前途无量。”

韩斐点了头,不再说多话,谢字放在心头。

是啊,该回去好好学习了,艺考,我要去更高等级的学府,我要打破头上这层天花板。

外面的世界,应该会很精彩吧?

韩斐笑了笑,拿着相框朝外走去。

第六十四章 掰折了的金手指

64.掰折了的金手指

2006年7月10日,凌晨。

世界杯拉动的不仅是举办方当地的旅游经济,各大赞助商的广告经济,连小县城的夜市摊生意也因此而火爆起来。小县城有个商场,建筑呈“口”字形,中间老大一块空地全是烧烤摊,因为世界杯,商场物业直接在空地中央拉了一块大屏幕转播球赛。

韩斐被几个死党拉出来吃夜宵看球赛,这会儿离决赛开始还差一会儿,央视的《豪门盛宴》栏目正在做决赛前的预热,屏幕上播放着每场比赛剪辑出的精彩画面。

“格罗索进去啦,诶,亚昆塔,点球!点球!点球!格罗索立功啦!格罗索立功啦!不要给澳大利亚人任何机会!”屏幕里传来了一阵激情的咆哮。

“伟大的意大利左后卫,他继承了意大利的光荣传统!法切蒂、卡布里尼、马尔蒂尼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格罗索一个人,他代表了意大利足球悠久的历史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解说员激动得声嘶力竭。

“托蒂,托蒂面对这个点球。他面对的是全世界意大利球迷的目光和期待。球进啦!比赛结束啦!意大利队获得了胜利,淘汰了澳大利亚队!他们没有再一次倒在希丁克的球队面前,伟大的意大利!伟大的意大利的左后卫!马尔蒂尼,今天生日快乐!意大利万岁!”

康鹏飞端着啤酒杯笑道:“唉,你们说黄建翔是不是疯了啊?怎么喊成这副模样了?”

“换你你也得疯,你不想想02年意大利被韩国棒子给黑掉究竟有多憋屈,这不刚好对门澳大利亚主教练还是希丁克么,终于逮着机会了。”韩斐吃了一口烤茄子回答道。

谢伟剥着口味虾的壳,娴熟得像解剖学博士生导师,嘴里念念有词道:“托蒂还是稳啊,这点球罚得真刁钻,脚法真硬。今年意大利肯定能夺冠,不夺冠我把这虾壳吃了。”

张国威抓起啤酒杯往桌上一磕,愤慨道:“放屁,老子齐祖一个打你们十一个,高卢军团无敌,法兰西必胜。2000欧洲杯的惨痛教训你不记得了吗?”

“2000要不是皮耶罗脚软有你们什么事,再说了,2000年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就法国现在这破样怎么和我亚平宁军团斗,我们到现在才丢了一球。”谢伟吃掉那口虾肉,不顾手上满手的油,对着空气狠狠地甩了一下说道。

“行了行了,别吵了,球是踢出来的,不是嘴吹出来的,等会儿比赛踢完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康鹏飞出来劝解,随后又问韩斐:“小斐,你怎么看?”

韩斐以葛优瘫的姿势靠在塑料椅子的靠背上,气定神闲,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结果吗?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笑着说道:“平局吧,最后点球大战,意大利捧杯。”

张国威表示不信服:“真的假的,我不信,前面17届世界杯决赛就94年踢过点球,哪那么容易打点球大战,再说了,上一次点球大战意大利还输了呢。”

“那就等着瞧吧。”韩斐喝了一口啤酒

……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这里是解说黄建翔和嘉宾张璐指导为您带来的第18届国际足联世界杯决赛的现场解说。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经过一个多月的鏖战,63场比赛的角逐,现在两只队伍,终于来到了柏林奥林匹克球馆,再过两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新的世界杯冠军将会产生,谁将会为球衣上再添一颗金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现在来我来介绍双方的首发名单,意大利队一号,守门员布冯……”

“卧槽,好激动啊。”

“意大利万岁!”

“法兰西必胜!”

“中国队捧杯!”

吃夜宵的人群陷入一阵疯狂,两边球迷各自为自己心爱的队伍加油助威,还有少数故意捣乱的为中国队加油,只有韩斐心中有13数,一脸淡定地吃着烤串。

“马卢达,进去啦,哎,马卢达倒地啦,马特拉齐把球解围出去,裁判没有任何表示!马卢达向裁判示意这球应该是点球,哇,球员们围住了裁判讨要说法,让我们看看回放,哎呀,这球确实是马特拉齐犯规了,但是裁判认定这不是点球,手指向了边线,示意法国队的边线球,唉,误判也是足球的一部分。”

一群观众分了两拨,一边倒吸一口冷气,特么的还好没判点球,一边骂着裁判眼瞎,这么明显的犯规不给点球。裁判的误判就像一根火柴点燃了炸药桶一样,两边拍桌子互骂起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幸好老板和伙计们出来拉架才勉强劝住。

韩斐这时感觉自己本来是在赤道度假,一下子被人甩到了北极圈,一股凉意从尾巴根直冲胸腔,原本小有沸腾的血液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呲的一声,全身力气像一股水蒸气一样被带走了。

谁都想象不到韩斐这会儿内心经过了多少挣扎,我丢你螺母个嗨,曰你麻卖批,打死你个龟孙儿,扑你阿姆,Fu.ck U,La puta,各种各样的脏话韩斐在心里骂了个遍。

玩我呢,老天爷,我不过就想靠世界杯发点小财,你特么把决赛过程给我改了?

“齐达内晃过了皮尔洛,倚着德罗西一脚传中,特雷泽盖,头球!横梁,横梁救了意大利队。布冯准备开门球,他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队友把节奏降下来,布冯毕竟是有经验啊。”

韩斐是越看越心慌,这都上半场接近尾声了,按照原来的剧本8分钟齐达内进点球,25分钟马特拉齐扳平,特么的现在一个球都没有,我的英镑不会打水漂了吧?

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吹响,康鹏飞转头看了看韩斐,谁曾想这人竟然惊呆了,手里那串烤豆皮都掉衣服上了还没发现,感觉三魂七魄都丢了,康鹏飞关切的问道:“哎,哎,小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都白了,刚刚不是还很淡定吗?怎么看了半场球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没事的,淡定点,我相信意大利能力,咱俩一队的。”

“呸,下半场齐达内一脚世界波绝杀你们。”

张国威和谢伟俩人还在打着嘴炮,韩斐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说:“我出去抽根烟静静,下半场开始了再回来。”

“哎,你没事吧,一起去呗?”

“不用。”

韩斐一脚深一脚浅往烧烤摊后面走去,蹲在墙角活像一只发瘟的公鸡,颤颤巍巍地把烟叼上,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火。

哒。

第一下没燃。

哒。

第二下还是没燃。

“艹!”韩斐骂了一声,随后使劲地摇了摇打火机,把调火焰大小的开关往右推到底,哒,打火机终于燃了,火苗一晃一晃似乎转眼即灭,别看是大热天,现在韩斐背上全是冷汗,上下牙齿咬着烟蒂不停地打颤,就着火苗吸了两口,烟草终于燃烧起来。

韩斐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烟,长长的吸了一口,尼古丁让迷迷糊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三万二英镑啊,以当下的汇率来换算就是快五十万软妹币,这可是06年的五十万啊,一套精装房就打水漂了,韩斐这会儿想起当初看过老谋子拍的《活着》,福贵也是因为赌博把自家大院都给赔出去了,心底的凉意越发的浓郁。

一根烟就抽了一口韩斐就没抽了,蹲在墙角发呆,回过神来烟还剩三分之一没燃完,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贼老天,我唯一的金手指就被你掰折了!再赌球我是狗!

韩斐回到死党身边,三位哥们看他面上已经恢复正常了也就没多问,继续看着大屏幕,下半场这时候已经开场十八分钟了,两队打得很焦灼也很保守,比分还是零比零。

“法国队犯规了,裁判给了一个任意球,距离大约三十米,这个距离对于皮尔洛来说可以打门了,法国队的人墙在偷偷地往前挪动,但被裁判制止,退回原地。”

韩斐右手紧紧的抓住啤酒杯,眼睛瞪得硕大,连呼吸都屏住了,热闹的烧烤摊这一刻也寂静下来。

“皮尔洛助跑,起脚,球飞向远角似传似射,里贝里,远门柱里贝里挡住了皮球!”

“唉!”人群里发出一声叹息。

“诶,后点,格罗索,格罗索打门!”

“球进啦!!!进啦进啦进啦!!!又是格罗索,他又一次拯救了意大利,拯救了蓝衣军团!”

“好球!”韩斐像头受了伤的老虎一般怒吼出这两个字,手里攥着的啤酒杯一个晃荡,啤酒悉数洒在韩斐的衣服上。

地狱天堂,全在一瞬间!

周围的人或开心或沮丧,这一切韩斐都管不了了,双眼死死地盯住屏幕,心里默念:意大利,你可要守住啊!

比赛还在继续,由于落后,法国队全线压上,而意大利通过链式防守把防线守得滴水不进,终于,还是出现了那经典的一幕。

马特拉齐和齐达内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忽然齐达内一个转身面向马特拉济,使出了那招失传多年的绝学——我顶你个肺,脑袋使劲顶向马特拉齐的胸口,马特拉齐应声倒地。

裁判果断出示了红牌,齐达内从此告别足坛,只留下一个白色的10号背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法国队由于少打一人进攻完全施展不开,终于,在伤停补时的第三分钟,主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意大利,夺冠了!

韩斐的身体本来像一张拉满了弦的弓,那声哨响如同一把剪刀剪断了弓弦,这一刻韩斐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软软地瘫在了椅背上,连动动小拇指的力气都没了。

这一场比赛算是真正的惊心动魄了,原本跌落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的那颗心又飞到了珠穆朗玛峰峰顶。

劫后余生,

大难不死,

吉人天相,

逃出生天。

一个又一个成语从韩斐脑子里蹦出来,韩斐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T恤,后背已经拧得出水来了。

金手指这回算是被上帝他老人家给掰折了,这算是一个警告么,以后再想拿足球作弊估计不行了吧。

罢了罢了,看来以后真的要脚踏实地,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卷末语

今天是本书上传的第47天,收藏数278,推荐票568,总点击2289。

当初写书的时候确实是心血来潮,看着起点上那么多的书,以为写网文是件很容易的事,没想到

“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腰”。总的来说,第一卷是失败的。开始写的时候对网文的了解其实根本不深,后来看了APP上的专栏才知道自己犯了好些扑街作品的典型错误,大概从第十四五章开始才算摸到点风。

不知道写到150章的时候能不能上架,反正我会坚持写的,绝不太监。

非常感谢几位书友的支持,没有你们我可能写到二十章的时候就写不下去了。

《小生来也》卷末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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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过是什么意思?

1.过是什么意思?

2007年3月2日,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备战艺考已数月的韩斐前天就赶到帝都了,而今天是北电的一试的日子。

韩斐曾认真思考过究竟是考中戏还是北电,中戏逼格要比北电高那么一丢丢,但难度也稍高,韩斐上网查了一下,北电录取偏重于形象好的考生,这对韩斐来说算是个优势。再者韩斐听说北电鼓励学生出来接戏,而中戏前两年都不让学生接戏,韩斐自忖目前的任务不是更高的艺术追求,哥们儿先把钱挣了,能过好生活再说。

中午,打开房门,进门后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床上,久久不愿动弹,韩斐朝枕头边摸索了几下终于摸到了遥控器,背着身子按下电源键,电视开了,正好在播报新闻。

“据本台报道,今年的艺考人数再创新高,中戏报考人数达到2.9万人次,其中戏剧影视表演的报名人数为6148人,计划录取仅25人,报录比高达246:1。北电报考人数超过3.1万人次,同比增长21.2%,为历史新高,其中表演学院依然是竞争最为激烈的专业之一,报录比达114:1……”

“知道了知道了,我特么都亲眼看到了还需要你多BB。”

韩斐翻了个身,按下遥控器换了个台,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今天的情形过了一遍。

早上7点韩斐就从酒店里出来了,春寒料峭,3月的帝都还是挺冷的,尤其是刚从暖气房里出来,外面的冷风一吹,人抖得跟方便面似的,身条都变波浪形了。

相比起修得跟王府似的中戏,北电明显要现代化得多,大门修得跟一座桥似的,上面金闪闪的挂着六个大字,正是校名。

今儿是艺考头一天,进了大门,大道两边分别搭了一排棚子,下面是咨询处,问问题的是俊男靓女,回答问题的还是俊男靓女,这艺考生的平均颜值还真是高。

韩斐拿着准考证登记了一下,领了考试号牌,010022号,最后这四位数字好像在哪儿见过来着,对了,好像是上辈子上大学时候的学号尾数。瞄了瞄后面登记的人群,队伍还排得挺长,表演学院报名的人数起码得两千开外了。

真是感慨啊,上辈子这个时候正埋头刷着数学和理综的试卷,现在换了一种新玩法,倒真是有趣的紧。顺着指示牌的指引,韩斐往考场走去,一路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真的可以用春晚小品那几句经典台词概括:那家伙,那场面,那是相当大啊,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韩斐在1号考场,在候考区等候了一会儿,8点的时候几位带着胸牌的漂亮小姐姐领着韩斐这帮考生进了考场,看年纪应该是前几届的表演系学生,估计是被老师拉来做志愿者的。一帮考生谁也不认识谁竟然也能聊起来,捏着嗓子低声交谈,整个考场里像是塞了一群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休。

古代进了牢房先打二百杀威棒,今天进了考场这帮考生也免不了来一场下马威。韩斐靠着墙壁闭目养神,这时候一名志愿者出来提醒道:“各位考生注意,本次考试禁止化妆,现在我们会挨个检查,不合格的会发给你们湿巾卸妆。”

这话一说完就像一勺油甩进了烧开的锅里,顿时哔哩啪啦的炸开,考场里一片喧哗。

“为什么要卸妆啊?”

“我今早特意花钱做的妆,怎么说卸就卸。”

“对啊,我皮肤偏黑,不化妆不好看啊。”

韩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我的天呐,我都没想过化妆这回事,你们一个个的都化了妆?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出来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淡妆、裸装?还好我早上只抹了点大宝。

“安静!”

眼见得志愿者快压不住场子了,一个老师走了进来,开口喝止道:“安静,你们还想不想考试了。老老实实卸妆,不要想着走捷径,谁的脸能长成完美无瑕的样子,我们电影学院招生又不是只看脸的,赶紧卸妆,考试马上开始了。”

抱怨的人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没办法啊,人家是考官,让你怎么做你就得按要求来。志愿者们挨个检查,在女考生们幽怨的眼神中给她们卸了妆,还把人家扎起来的头发也给披散下来,这下韩斐总算看出来区别了,原来你们还真的化了妆啊,我这直男的眼睛算是没救了。

这时候进来了四位考官,两男两女,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文件夹,脸色严峻,落座之后眼睛如鹰隼一般在考生身上扫来扫去,不知道是性格如此还是故意给考场营造一股严肃紧张的氛围,反正自从他们四个人进来教室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一两度,考生们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发出怪声。

一位梳着大背头的男考官站了起来,看情形应该是主考官,声音很洪量:“2007年北电表演系初试01考场考试正式开始,今天就考一项,朗诵,十人一组,01-10号考生请出列。”

人群中略微有些小骚动,十名考生站了出来,挨个朗诵,韩斐就在后面瞧热闹。

“各位老师好,我是0001号考生张俊,来自北疆省,今年20,我朗诵的题目是《致橡树》。”

……

几位考官倒是一点都没给考生留情面,上来就是横眉冷对,四双眼睛,目光如同箭镞嗖嗖的射向考生,简直就要把人击穿一样。好几位考生受不了这样的心理压力,朗诵了两句就开始结巴了,考官也不和他们多废话,卡壳两次直接打GG。

韩斐倒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了,考公务员面试的时候考官也会故意营造一种高压的环境来考验面试者,目的就是为了检测考生在高压环境下的抗压能力和反应能力。

转眼间两组考生就考完了,看他们的面色估计是全军覆没,到了韩斐这组,待0021号点评完毕,韩斐上前一步,面带微笑,昂首挺胸,气定神闲。

“各位老师好,我是0022号考生韩斐,今年19,我朗诵的题目是《将进酒》。”

“开始吧。”

有那么一秒钟韩斐想起了那张经典的表情包——请开始你的表演,旋即开始朗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头两句韩斐语气激昂,声音起落仿佛黄河浪涌,惊涛拍岸,气势雄浑。随后韩斐语气稍缓,音调深沉,恰如李太白心中抑郁,忿忿难平,光阴易逝,生命渺小,悲感却不纤弱。

主考官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些什么,这几位分工明确,两位考量台词,一位评价形体,主考官总览全局。

“声音不错,有点男中音的意思,不像前面那两组跟唱高音似的,扯着嗓子往上吼。”

“我觉得也不错,不卖嗓,不起范,没有刻意的朗诵腔。”

“形体也不错,尤其是身材比例,四六分那种。”

“行了,往下再看看吧。”

到了第二段,韩斐仿佛真的像醉酒一般,身子摇摇晃晃,脚底下踩着画圈一样的步伐,声音变得急促而高亢:“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不刻意拔高更不嘶吼,动情处也是发乎胸臆,起承转合点送强调已浑然一体。生逢知己,酒逢对手,韩斐由悲转喜,由压抑转狂放,跌宕起伏,豪迈超逸。

韩斐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的朗诵完毕。”

几位老师相视一笑,又互相点点头:“过,下一个。”

过?过是什么意思,是过关还是过渡到下一个啊?韩斐心里直吐槽,老师啊,何苦玩神秘呢?

第二章 你的名字

2.你的名字

尽管设置了6个考场,但由于考生人数实在是过于庞大,一试时间一直持续到了第四天上午,经过校方的加班加点,一试放榜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

北电周边的酒店宾馆都被学生们给包圆了,一群群考生从各大酒店宾馆走出来,汇聚成一条洪流,浩浩荡荡地向电影学院走去。

今天的安保规格似乎要比第一天高了很多,布告栏周围竟然拉起了警戒线,二三十个保安严阵以待守在警戒线周围,学校也是担心出现踩踏事件,放榜之时大家都想快点看到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在榜上,到时候一推一攘很容易出问题。

离两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两位老师过来张贴榜单,保安队长拿着大喇叭主持秩序,大声喊道:“请各位考生注意安全,请保持秩序,不要推搡!”

韩斐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狼见到肉了能不馋能不躁动吗?何况还是两千多匹狼,我都能听见无数的哈喇子滴在地上的哒哒声了。

等那两位老师贴完,后面的学生如洪水漫堤般往前涌来,绕是韩斐经历过横店抢群演角色的磨练也是吃不消,特喵的,横店最多也就几十人争抢,这里是一个加强团的兵力,二者都不可同日而语,还都是一米八左右的大高个,韩斐的身高优势在这里根本就不算优势。

好在韩斐下盘稳当,站住了脚后化身为一条黄鳝,疯狂的往前钻,终于挤到了人群的中段,这个位置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韩斐倒还能勉强看到榜单。

卧槽!

韩斐瞄到名单的第一眼就吓尿了,我特么竟然在榜单的第一位,010022,韩斐,这种一览众山小的位置堪比一记毒奶,俗话说得好,八字不够硬,龙袍穿不进,考官大人,你们几位不会是想把我给奶死吧?

北电的一试其实没有韩斐想象中那么难,主要是看量考生的相貌形体,只要不是杀马特洗剪吹,大金链子小金表,问题都不大,再加上韩斐条顺盘亮,气质出众,之前朗诵时的表现确实不错,过关也是理所应当的。

心中的大石头落地,韩斐长吁一口气,心中窃喜,但脸上却未表现出什么来,毕竟放榜的时候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要得了便宜卖乖,有位长者告诉我们,闷声才能发大财。

韩斐准备往后退撤出身子,没想到他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在扯他的衣服,法克,谁这么没素质呢,咱们是看榜又不是上足球场,你拽着我的衣服是不想让我打单刀球?

韩斐转过身来,第一眼竟然没瞧见人,再一看自己的衣服被一只手拽着,小且白嫩,一看就是妹子的手,而那手的主人竟然被另外两个人挤住,只能见到半个身子,我去,不会把人挤坏了吧。

韩斐赶紧帮忙,一只手扒住旁边那人,另一只手拉住那小白手使劲一扯,半边身子终于扯了回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小萝莉,衣服给挤得皱皱巴巴的,扎起的头发也给挤散了。

真的是个漂亮小萝莉,不吹不黑,这人韩斐竟然有点眼熟,啧,是个明星来着,整张脸也就韩斐的巴掌大小,脸蛋红扑扑的跟苹果似的,眼神很闪烁,大概是被刚才的情形吓怕了。艹,叫啥来着,韩斐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

韩斐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小萝莉怯生生地回道。

韩斐心里有些诧异,心想小萝莉你才多大啊,看起来跟刚上高中似的,这就要高考了,难不成是神童?也不对啊,神童来艺考干什么,不应该被特招到少年班去了吗?

“你是要看榜吗?”

“嗯。”

“我帮你看吧,你叫什么名字?”

“郑霜,抱耳旁的郑,风霜的霜。”

韩斐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你是叫这名,我说我怎么感觉见过你呢,你演过啥来着?唉,好像也不记得,我特么以前真的是只关注体育圈了。

“对了,你是哪个考场?”

“04,040311。”

韩斐胳膊倚住前面那人的身子,脚尖往上踮了踮,眼睛往榜单上扫描着,04,04,终于看到了04考场这一条名字。

往下继续扫描,第一条没有,从上往下再扫了几条,终于在最后一条的上方看到了040311郑霜。

“过了过了,我看到你的名字了。”韩斐转过身来说道。

“真的吗?”郑霜抑制不住的激动。

“真的,就在那边,上面第六个就是你。”韩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了个方位。

“哇,太好了,哈哈,我过了。”郑霜挥了挥小拳头,笑容灿烂,眼睛笑起来像两弯月牙。

“这里太挤了,别站这儿妨碍其他人看榜了。”韩斐用手拨开一点缝隙让郑霜后撤。

“好的。”

两人费了些力气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郑霜声音软软的,好像还带点小奶音,向韩斐道谢:“对了,谢谢你帮我看榜啊,要不是你帮我,我都被挤成两截了。”

“哈哈,没事,应该的。”韩斐笑着摆了摆手,又问道:“你这小身板子怎么想着自己来看榜啊,父母没陪你来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得韩斐一头雾水,随后她才开口说道:“我妈妈陪我来的,可是校门口写了通知,只能让考生进来,所以我才自己来看榜。”

韩斐又试着问了问:“你才多大啊就要艺考了?”

郑霜低着头不回答,韩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太过唐突了,怎么上来就问女孩子的年龄,忒不礼貌。

“对不起啊,我就瞎问的,你别介意。”

郑霜慢慢抬起头,一簇刘海凌乱地挂着额头边,右手撩了撩头发,拂到耳后,声音糯糯的说道:“没,没关系,我现在才15,下半年才满16岁。”

“哇,厉害厉害。”韩斐竖了个大拇指,老实说韩斐还真不知道怎么夸女孩子,本来他想喊一句“老铁六六六”的,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只说了个厉害。

“也没有啦,是我妈妈让我来的。”

“那你母亲也很厉害。那个,没事我先走了啊。”韩斐招了招手向她告别。

“再见。”爽妹子回道。

“再见。”

韩斐转身向校门外走去,这时后面郑霜的小奶音又传来:“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韩斐扭过头来,笑了笑答道:“韩斐,韩愈的韩,文采斐然的斐。”说完转头向外大步走去。

第三章 人品爆发

3.人品爆发

今天是二试放榜的日子,天气晴朗,但太阳也许是昨晚一夜十次郎耗费了太多精力,尽管临近正午,却只见光不见热,颓废至极。

韩斐听着周遭考生七一嘴八一舌讨论着考试的晋级形势,据说一试刷掉了七成的考生,二试据说最后只会留下一百六十人,三试终了,只会留下男女各十名考生。

相比起第一次放榜时的狂热,今天大家明显都克制了许多,或许是有了经验,也可能是去时间众筹协会学习了闷声发大财吧。

张榜的老师也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嘴角挂着笑,别看现在一个个努力克制着,等会榜单一出照样还是老德行。

韩斐这回心里是真没底,二试的时候也考朗诵,并且还要即兴表演,考场里竟然还弄了几台摄影机拍摄。

二试时考号顺序再一次打乱,韩斐很幸运,考号在中间段,总算前面有人趟雷了。

他就看着各位考生跟八仙过海似的,各显神通,有跳芭蕾舞的,脚尖飞旋,方寸之地尽显气质之优雅,有唱美声的,余音绕梁,闻者无不赞叹,还有人竟然会武术,一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太极拳打出来竟虎虎生风,柔中带刚。

韩斐当时心中一紧,我去,你们都这么厉害呢吗,这都是白金分段的选手吧?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以前对艺术生的蔑视态度真是害死人,我好像没什么竞争力了,我就会唱点歌,声音条件还没你们唱美声的好,瞧你们一个个的,一张嘴房顶都要掀翻了。

尽管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波动,但实际上韩斐却应了那句话;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比。

算了算了,豁出去了,真要挂了再去上戏碰碰运气吧。

“下一个。”

“各位老师好,我是543号,韩斐,我的表演是唱歌,歌曲名字是《雨一直下》。”

韩斐的音色很圆润,可以飙高音,但不擅长此道,而宇哥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大颤音加烟嗓的味道,但实质上音色非常圆润、温暖,不刻意去飙高音,这也是韩斐选择《雨一直下》的原因。

韩斐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唱道:“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你爱着他也许也带着恨吧,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正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不可思议吗梦在瞬间崩塌,为何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对不起,后面忘词了。”

韩斐脑子里一根弦突然蹦断,原本练习过很多次的歌曲霎时间不记得词了,这下真的是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了。

对面那位留着马尾辫的女考官微笑着安抚道:“你别紧张,你前面这段唱得还是不错的,这即兴表演不光只有唱歌,你还可以展现一下你的形体。”

“老师,我没学过跳舞。”韩斐面色赧然。

老师问道:“那你还会什么?”

韩斐也没其他什么特长,唯一擅长点的只有二胡,吃饭的家伙什还没带来,于是灵机一动,反正是展现形体美,不如这样吧。

“要不我学几个健美的动作吧。”

“也行。”

韩斐这时把棉袄和衬衣脱了,上身就只剩下薄薄一件背心,由于考场里没供暖,韩斐身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韩斐这副身板子只有68公斤,只能算匀称,并没有很爆炸的肌肉群。他先做出一个劲霸男装LOGO的姿势,秀了一下手臂的肌肉,肱二头肌像两个小山丘一样坟起,考场里一片哄笑,哥们儿你是来搞笑的吗?没点才艺也敢来艺考,那个打太极的考生笑得最嗨,果然练武之人是瞧不上麻瓜的。

温度有点低,走近了看会发现韩斐在微微颤栗,韩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巴洛特利“Why always me”的姿势,展现胸肌的纬度,随后又学博尔特的闪电庆祝姿势,弓步前伸,手臂伸直射向天空,从三角肌延伸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滑向肱三头肌直到前臂。

三个动作完毕,韩斐鞠了一躬,赶紧穿上衣服,喵的,北方不开暖气可比南方冷多了。

“放榜了。”

“我看看。”

“别推啊。”

一阵喧嚣把韩斐从回想中拉了回来,人潮裹挟着韩斐往布告栏前面涌去。

“卧槽,老子过了,哈哈。”

“也有我名字。”

“特么的肯定有黑幕,我表现这么好怎么会不过。”

“唉,明年再来吧。”

韩斐踮起脚,脖子伸到最长,眼睛从上到下扫描着榜单,第一行没有,第二行没有,第三行,第三行第十九个名字,韩斐。往左看了看,准考证号也是对的,不是同名的。

有那么一瞬间韩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天选之子,啊啊啊啊,老子竟然过了,天不绝我啊。

韩斐艰难地转过身,朝着人潮的反方向冲了出去,一种劫后余生逃出生天的欣喜萦绕在心头,这才过了两关心态就跟在秋名山的五连发卡弯走了一遭似的,等到三试完毕张榜之时,自己这颗小心脏怕不是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啊。

“嘿嘿,真幸运,中午得喝点小酒压压惊。”韩斐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这会儿已经到饭点了,他打算找个餐馆吃饭。

通过大数据统计可以得出,学校周边有三多:网吧多,饭馆多,炮房多。

韩斐出了校门走了几十步,眼前就出现一皮条的餐馆,看招牌好像各大菜系都有,韩斐有点选择恐惧症,正打算掏出钱包里的硬币做选择,眼睛忽然瞟到2点钟方向有一家餐馆,名字竟然叫“老韩东北菜馆”,好家伙,原来是本家啊,那得去支持下,弄不好结账的时候跟老板卖个萌,本家吃饭还能打八折也未可知。

韩斐揉了揉脸,快步向前走去。这家店的装潢倒是平平无奇,跟一般的餐馆没啥区别,大厅里错落有致地摆着圆桌和小方桌,面积大概五十平米左右。

韩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服务员态度很热情,拿着菜单过来询问:“小兄弟吃点啥啊?”

“我看看啊。”韩斐接过菜单,快速的翻了一遍,菜倒是很有东北特色,尤其是这个猪肉炖粉条子,他在《东北一家人》里经常看到有这样菜。

“来一个东北锅包肉,一个尖椒干豆腐,一个蒜泥茄盒,再来一瓶燕京,谢谢。”

“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个意思,有生意不做?单身狗是不能吃饭还是咋的,韩斐很是不解。

服务员很诧异的看着韩斐,问道:“小兄弟你是头一回进东北菜馆啊?”

“是啊。”韩斐点点头。

“你瞧吧,我就说你不知道。”服务员一乐,普通话都带上了东北口音,知道都变直道了。

“我们东北菜分量老足了,一份顶别家两份,别看你这么大的个子,三样菜,你吃不完。”

“真的假的?”这服务员八荣八耻贯彻落实得太到位了,韩斐眉头微皱,苦笑着问道。

服务员拍了拍胸脯说道:“真的,没忽悠你,你吃不完就浪费了。”

韩斐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看来你们开店是真仗义,那行吧,把茄盒给退了吧。”

“好嘞,菜马上来,你稍候。”服务员拿着单子一溜烟小跑往后厨去了。

第四章 惊喜,又见惊喜

4.惊喜,又见惊喜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哎呀,我高兴嘛,妈妈你知道吗,我本来都觉得我肯定两边都不能过关,没想到二试都过了。”

一对母女分坐在饭桌两侧,桌面上摆了三盘菜,菜应该是刚上的,白茫茫的热气正往上飘着,女孩开心得脸上笑开了花,吃饭的时候还手舞足蹈地说着些什么,母亲微笑着埋怨,顺手给女儿碗里夹菜。

“妈妈,你是不知道我考试的时候多惊险,我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考场里那些人长得也漂亮,歌唱得好,舞蹈也跳得好,我都觉得我是只丑小鸭。”

说这话的人正是郑霜,小丫头头一回经历艺考这么大的阵仗,既有点自卑又有点傲娇,害怕中带着一丝兴奋,这会儿知道自己二试过了,心情十分跳脱,于是化喜悦为食欲,玩命地往嘴里扒拉着菜。

“谁说你是丑小鸭了,我女儿永远是最棒的,你既然都通过了,那就不比任何人差,知道吗?”霜妈一脸严肃地教育道。

“哎呀,知道了。”郑霜习惯性的撇撇嘴,随后脑袋一低,眼睛骨碌骨碌转着,往周围瞄去。

这一看倒还真有发现,前面那人好像认识,她眯了眯眼,把眼睛聚焦,嗯,这人确实认识。

“哎,你傻看啥呢?”霜妈拿手在郑霜眼睛晃了晃。

郑霜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妈,我好像看到初试放榜那天帮我的那个人了。”

“是吗?”霜妈身子是背对着的,于是扭过身来,前面隔了三张桌子,有个小伙子正坐着玩手机呢。

“你没看错。”

“怎么会看错,我5.2的视力。”郑霜嘟囔道。

“那人叫什么啊?”

“叫,叫,我想想啊,对了,叫韩斐。”

霜妈这才说道:“那你去把人家叫过来,别人帮了你要知道回报,我看他菜还没吃上呢,大家一起吃呗。”

“妈,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反正是一个人,这顿算我们请他的。你去,把他请过来一起吃呗。”

霜妹子嘴一撅,嘟囔道:“我不好意思去。”

霜妈杏眼圆睁,眼神里似乎写了七个字——勿谓言之不预也,说道:“你去不去?嗯?”

“哦。”霜妹子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向那边走去。

韩斐左手搁在桌上杵着脸颊,右手按着手机的方向键玩贪吃蛇,难度是最低难度,那条蛇爬得比蜗牛快不了多少,没办法,无聊啊,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之一就是服务员说的菜马上就来,这不,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连个盘子都没见到。

啪,韩斐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哟呵,缘份啊,又遇上你了。

“怎么是你啊?”

“真的是你呀!”

两人竟然同时开了口,相视一笑。

韩斐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我……”霜妹子吞吞吐吐的。

“有事说事,没关系的。”

她这才把话说明白:“好吧,那个,我妈妈说让你过去和我们一块吃饭去,我们那边菜也刚上,你这里菜不是还没上么。”

“啊?我也不认识你妈妈啊,她为什么要叫我过去吃饭呢?”韩斐有点不明白。

郑霜解释道:“那天你帮我看榜,然后回去我跟我妈说了,她就说以后有机会了要回报别人的好意,这不刚刚我就看到你了嘛。”

韩斐摸了摸下巴,这情景有点尴尬啊,除了以前去褚琴琴家吃过饭,我还从来没跟哪个陌生异性以及她母亲吃过饭,要是过去了不是坐立不安么。

“那个,郑同学,我看就不必麻烦了吧,我那天也是举手之劳,也没想过让别人感谢的。”

听完这话霜妹子有些气馁,这场景来之前自己就预料到了,可是妈妈偏偏要逼着自己过来,这下好了,弄得尴尬极了,越想越难堪,眼眶竟然都在发红。

我勒个去,韩斐这下是真惊到了,我说郑同学,我没怎么你吧,怎么你突然就换了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吃瓜群众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那什么,你没事吧。”韩斐试探着问道。

霜妹子不答,就那么愣愣地站着,得得得,你厉害,我吃软不吃硬,韩斐甘拜下风。

“行了,我跟你过去吧,你别哭啊,我怕这个。”

霜妹子吸了两下鼻子,说道:“哦,跟我走吧。”

“服务员,把这桌菜上到那桌去啊。”

“好嘞,马上就来,您稍后。”

我稍后你奶奶个腿,都稍后多久了。

到了桌前,郑霜坐到靠里边的位子,韩斐靠外坐下,面前这位妇人就是霜妈,长相看起来倒有点像中俄混血。

韩斐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说完便坐得笔直,大家萍水相逢这种场合韩斐还真不自在。

“你好啊,别拘谨嘛。”霜妈笑着答道,“今天也是别的,这不恰好碰上了嘛,大壳儿那天看榜的时候还多亏了你帮忙呢。”

“妈!”

“噗。”

突然发出两道声响,郑霜瞪眼看着她妈,又羞又恼,韩斐脑袋偏到一边,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滴妈哟,这特么什么昵称啊,大壳儿?有才,真有才。

“哎呀,丢死人了!”郑霜气得把身子扭到一边去,不看这两人。

霜妈也知道自己闹了个小笑话,幸好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了,这才把尴尬的气氛稍微吹散一点。

霜妈赶紧打圆场道:“那个,我们在家管她叫那个昵称,都习惯了,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阿姨,我家里人也给我起过绰号。”韩斐回道。

霜妈又问道:“那个,小韩啊,你二试通过了吗?”

韩斐笑了笑说道:“过了,挺侥幸的,我考试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要被刷下来了,对手们一个个的真厉害,多才多艺。”

“呀,我们俩原来想的一样诶。”霜妹子突然插了句嘴。

“人家那是谦虚。”

霜妈看了女儿一眼,随即又热情道:“来,吃菜吃菜,你肯定饿了,我帮你盛饭。”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来就好。”这特么怎么好意思,韩斐赶紧推脱,我这又不是女婿见丈母娘,哪能让长辈给晚辈盛饭。

“没事,来吃。”霜妈动作很快,盛了一碗饭递给韩斐,韩斐诚惶诚恐地接住了。

一开始韩斐还有点拘谨,吃了两口菜才放开,不为别的,这几样菜真的可以,自己点了一个东北锅包肉,一个尖椒干豆腐,这边有茄盒,白菜炒木耳,酱脊骨,每样菜都各有风味,我大中华的饮食文明果然源远流长。

郑霜看他吃得正欢,问道:“你挺爱吃这些菜啊?”

“啊?”

韩斐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都挺好吃的,吃惯了湘菜的辣味,突然换成东北菜,觉得挺不错的。”

“喜欢就多吃点,咱们东北菜确实好吃。”霜妈一边夸东北菜一边热情地给韩斐夹菜,弄得韩斐真有点受宠若惊。

吃这种事情只要按下了开始键就根本停不下来,现在韩斐哪里还管什么尴尬不尴尬,这小子竟然还添碗了,又盛了满满一碗饭,看得郑霜和霜妈直乐呵。

“你可真能吃。”

“说什么呢,不能这么说别人。”

韩斐咽下一口菜,笑了笑说道:“我个子大消耗快,所以可能吃得有点多。”

“没事的,能吃是福。”霜妈回道。

一桌饭吃得差不多了,霜妈突然想起点什么,盯着韩斐打量了好一会儿,不过韩斐这会儿正在清理盘子,也没发觉是不是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小韩,你是不是拍过电视剧啊?”

听到这话韩斐忽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猛然抬头回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霜妈突然拍了下巴掌,笑着说道:“我就说吧,我总觉得在哪儿看到过你,我想起来了,你上过央视对不对?”

“央视?没有吧,您没看错?我的确是拍过电视剧,不过那是芒果台拍的啊。”韩斐也是十分诧异。

“那剧是叫,叫什么来着?”

“您是看的《恰同学少年》吗?”

霜妈兴奋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我昨天晚上在宾馆看电视,中央一套正在放这个电视剧呢。”

一边的霜妹子惊讶得嫑嫑的,哎呀妈呀,这北电艺考的水究竟是有多深啊,上过央视一套的人也来考试?

“阿姨,真的是在央视播放的?”

“当然,八点,黄金时段。”

呼,韩斐长吁一口气,我这是走了多大的狗屎运啊,不是芒果台的班底制作吗?我还以为只在芒果台放一放,没想到一步登天,直接上了央视一套的黄金档。

我得喝口酒压压惊,今天的惊喜一个比一个凶猛!

第五章 他日神州竞风流

5.他日神州竞风流

“爸,妈,你们快来啊,电视马上就开始啦。”韩琳磕完瓜子扯着嗓子喊道。

小丫头今天特别激动,我的乖乖,我哥竟然上了央视一套,还是黄金时段电视剧的男二号,这什么概念,一个月前还和我打雪仗乐得跟二傻子似的,忽然这么高大上了。

“来啦来啦。”韩爸韩妈一边回应一边快步往客厅里走。

二位父母其实只知道儿子拍过电视剧,但不知道名字叫啥,更不知道在哪个台播出。今天早上粉馆营业的时候,邻居忽然眉开眼笑地来通知韩妈说要请客,一开始韩妈还一头雾水,后来听邻居一解释,说儿子参演的那部电视剧竟然是央视一套的黄金档播出了,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大手一挥,今早吃粉全部免单。

“快点快点,开始了。”韩琳催促道。

央一黄金档的经典开头,一段雄浑的音乐,随后出来一尊金闪闪的女神神像,接着就开始放电视剧的片头了。

《恰同学少年》没有片头曲,片头是由片花配上纯音乐组成的,影像还是黑白的,搭配悠扬的音乐,特别有年代感。

韩琳眼睛都不眨,死死地盯着电视机,忽然尖叫起来:“呀呀呀,我看到我哥了,他穿的长袍诶!”

“我也看到了,咦,他不是说他演个挺重要的角色吗,怎么不是领衔主演而是联合主演啊?”韩妈本来看到儿子挺兴奋的,但一看领衔主演那两排里没韩斐的名字,倒是有些诧异。

韩爸笑了笑,说道:“他一点名气都没有,领什么衔?”

韩妈本来就有些许不满,一看韩爸这副表情小火苗就蹭蹭往上冒:“你是亲爹吗?”

“我怎么不是亲爹了,亲爹就不然说实话啦。”韩爸嘟囔归嘟囔,语气一点都不敢张扬,内政,那是这位老佛爷说了算。

韩妈喝了口茶说道:“你就看着吧,我儿子以后一定是这帮演员里最有名气的。”

韩爸跟着捧哏:“是是是,你儿子最厉害。”

韩琳往父母这边看了一眼,我说你们演双簧呢?

“爸,妈,你们还看不看啊?”

“看看看。”

屏幕里,这是一间典雅朴素的书房,光线清澈透亮,两边是摆满典籍的书架,中间有一张书案,文房四宝置于其上。

杨昌济先生正在与润之讨论学习,杨先生为润之题了四个字——修学储能,这是老师对学生提出的学习目标,同时也是告诫润之学问知识与道德修养要并重,方可成大器。

央视爸爸毕竟是有节操的,电视剧播放中间不插广告,很快就演到了润之大清早打冷水冲凉的地方了。

韩爸边看边说:“哎,你说这领袖身体好还真是有原因的哦,这是从年轻时就开始锻炼了。”

韩妈兴趣不大,说道:“我又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我儿子怎么还没露面,这都二十分钟了。”

“男主角是领袖又不是咱儿子,要是每分钟都放咱儿子那不就喧宾夺主了吗?”

“是是是,就你知道得多。”

雌性生物是不讲道理的,韩爸深谙这一点,不再反驳,任由韩妈数落着。

剧情终于来到了最高潮的部分,润之昂首挺立在旗杆前,高声朗读:“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

这时韩斐才出场,与润之、蔡和森携手并肩,随后学生越聚越多,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他们有理想有抱负,他们肆意挥洒着青春:“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啊啊啊啊,我哥真是太帅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韩琳玩了命一样尖叫着,平时根本没觉得自己老哥有多厉害,好像和别人的哥哥没多大区别,可今天这一场戏,小丫头觉得哥哥似乎带上了一种强大的气场,她的词汇量不大,难以找到什么合适又霸气的形容词,只能用啊啊啊来表述心中的激荡。

韩爸韩妈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握到了一起的,欣慰,自豪,骄傲,这真的是我儿子?对,这就是我儿子,我们的儿子。

韩妈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嘴里喃喃道:“好,好啊。”

韩斐什么都没说,但那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这一刻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为自己孩子骄傲的父亲。

“我明天一定要告诉班里所有人,不对,是全校的人,这是我哥,我亲哥。哥哥,你太厉害了。”韩琳挥了挥小拳头。

远在帝都的韩斐今晚也是早早地守候在电视机前,心中的激动难以自制。

对于自己只是联合主演而不是领衔主演这回事韩斐根本就不在意,拜托,我自己本来就是个新兵蛋子,籍籍无名之辈,能有一个表演的机会就实属不易了。

韩斐看着屏幕里那一个个穿着洁白校服的少年们抬头挺胸,气宇轩昂,那一道环绕的长镜头扫过,如同最高首长检阅部队一样,冲天豪气透长沙,满校尽带白金甲。

韩斐看着电视里的自己攥紧拳头,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整个躯体如同一座汩汩喷发的火山,把豪气融于血液,把朝气融于精神,把奋进融于灵魂,绣口一吐,便是光明的未来。

沉默,韩斐竟陷入了沉默,突然的静谧,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我当时究竟是怎么表演来着?我从未觉得我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我好像燃起来了。

这就是我创造的人物,他血肉充盈,精神丰满,他是活生生的萧子升,他更是我延伸出的第二种生命。我好像爱上表演这门艺术了。

韩斐突然有点想哭,屏幕里所有人是那样虔诚地对待这部戏,大家都是这个行当里小字辈中的小字辈,但这一刻大家都在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韩斐想起利物浦队那句经典名言:You never walk alone,你永不独行。是啊,这一刻我们都在路上,同一条路上。

韩斐揉了揉发涩的眼眶,从沙发上站起来,电视里传来了片尾曲的声音:“名与利,莫问候。书并剑,到心头。挥毫万山红,举臂托飞舟。美哉中华伟少年,他日神州竞风流,他日神州竞风流。”

是啊,他日神州竞风流,这舞台,一定会有我一席之地的。

第六章 大甜甜

6.大甜甜

明天就是三试了,韩斐决定早点睡觉,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明天又是一场血战,能连过两关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洗了个澡刚睡下没多久,韩斐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怪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其声呜呜然,呸,竟然特么的念到《赤壁赋》上去了,简直是亵渎。

韩斐住的就是个快捷酒店,隔音效果不咋的,韩斐恶趣味地凑了上去,顺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盖在墙上,耳朵贴着玻璃杯听声。

先是一阵椅子摩擦地板的吱呀声,随后是急促的哼唧,像蚊子一样嗡嗡叫个不停,然后床垫里的弹簧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嘎吱嘎吱的响着,接着喘息声愈发急促。

芽儿哟,隔壁一定是在练习经典舞蹈《如果感到高兴你就拍拍手》,嗯,一定是这样。

那喘息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亢,羞耻中带着几分愉悦,仿佛即将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在余音袅袅的嗯嗯哼哼声中,一声厚重的“啊”传来,对面的动静这才停止,随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韩斐也是无语了,你说你们为爱鼓掌就不能去个隔音效果好的酒店宾馆吗?扰民了,朋友,尤其是韩斐这种母胎SOLO很多年的新手玩家,一个不小心血液就兵分两路朝上下各自杀去,麻卖批。

……

多亏了自己优异的睡眠质量,在隔壁秋名山竞速轰隆的引擎咆哮声中,韩斐竟也能睡着,早上起来一点都不累,就是出门前多花了点时间,没办法,又换了一条内裤而已。

今天是3月11日,晴。

有了前两次考试打底,韩斐轻车熟路地找到考场,领了考试牌,跟着领路的志愿者进了考场,不过考号有点逗比,28号,好像是某条绿化程度最高的街道专用号码。

进三试的最终只有160人,分了两个考场,一边各80人,进了考场,每10人成一队,按顺序排好,第一批这会儿已经上了,其他人坐在候考区等候。

韩斐看着旁边那位女生,啧啧,竟然是大甜甜,天选之女啊,竟然在我前面,27号,除了我这里没一个人知道她究竟有多牛X。

不过这会儿大甜甜还只是幼年期,远未进化出成熟期那种风姿,不过底子确实很强大。脸是让无数人想整却整不好看的锥子脸,鼻梁很高,衬得五官特别有立体感,眼睛大而有神,不过气场嘛,对不起,没有半点女神范,反而很平平无奇,要不是重生过来,韩斐只会觉得这位就是个长得漂亮的普通人。

考场里的动静能传出来,似乎在进行某个场景的表演,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大甜甜紧张得不停地摆动衣角,呼吸也变得不均匀起来。

“同学,有纸巾吗?”大甜甜忽然转过身来向韩斐问道。

“啊?”

“有有有,给你。”韩斐一开始有些诧异,回过神来才把兜里一包纸巾递给她。

只见大甜甜抽出一张纸巾裹住鼻子,使劲一擤,发出哗的一声,待清理干净后拿着废纸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韩斐默不作声,不科学啊?女神还会擤鼻涕的吗?大甜甜你真的是real耿直,一点形象都不要啊,瞧你那鼻涕擤得,跟特么陈佩斯吃面的声音有得一比。

从垃圾桶边返回,大甜甜把纸巾递给韩斐,笑着感谢道:“谢谢你啊,纸巾还给你。”

“不用谢,举手之劳。”韩斐接过纸巾摆摆手道。

“你是28号?”

“嗯。”

大甜甜笑起来跟春风拂面似的,让人看了就赏心悦目,她说道:“说不好等下我们俩还得合作即兴表演呢?”

韩斐点了点头,心想我要是能跟你搭上戏,那我岂不是享受奥斯卡影帝级别的待遇了么,龙哥、马特呆萌,哪一个在江湖上不是威名赫赫,一呼百应。

“那敢情好,不过我水平差,你带着我点。”韩斐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

大甜甜拍了拍胸脯,跟带头大姐似的,义盖云天,说道:“就凭你这一纸之恩,我肯定得罩你。”

女神的形象在韩斐心里缓缓崩塌,我的天呐,大甜甜你幼年期竟然是一股泥石流。

第二组考生陆续出了考场,一名老师出来通知:“第三组考生请立刻进考场。”

三试的阵仗搞得挺隆重的,前面站了十个考官,教室两边一左一右摆了两台摄影机,大概是要考察学生是否上镜吧,要不就是为了拍下学生的“黑历史”,等哪天学生功成名就记者来采访时发给记者博观众一哂,真相究竟如何不清楚,反正韩斐是这么猜测的。

一名拿着文件夹的考官说道:“考生报出自己的名字与考号。”

“21号,XX”

“……”

“27号,景恬。”

“28号,韩斐。”

“……”

那名考官又说道:“请各位考生依次进行朗读,内容自选。”三试内容其实就是吸收了一二试并且附加一个命题表演。

轮到大甜甜时,她先是给几位老师鞠了一躬,随后说道:“各位老师好,我朗诵的题目是《雨巷》。”

大甜甜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可能是经过了高人指点,大甜甜这首《雨巷》跟她的声线特别契合,声音悠远绵长,情绪哀怨彷徨,仿佛她真的置身于那一条深深的巷子,而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她撑着油纸伞走过。

大甜甜渐入佳境,语调变得更深沉,情感也更压抑,一帮考生连同韩斐在内都不得不佩服,这首诗,真被她演绎活了。

“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飘过这个女郎;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一首诗念罢,同场考生齐齐为大甜甜鼓起掌来,几位考官也都频频点头,这位考生的确有水平。

大甜甜鞠躬致谢后返回原位,还对韩斐说了声加油,韩斐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即走上前去:“各位老师好,我朗诵的题目是《少年中国说》。”

韩斐最手拿把攥的作品就是《少年中国说》了,毕竟自己在剧里为这部作品付出过心血。

“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老大也,则吾中国为过去之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

“停一下。”

韩斐情绪刚刚酝酿好,正准备好好挥洒一番,忽然被一名考官打断,弄得自己不上不下的。

这位考官是个女的,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微笑着说道:“《少年中国说》对你来说没有太大压力,你另外再选择一部作品。”

WHAT?

老师您明明生得一副菩萨面孔,怎么做事非要用罗刹手段啊,我好像没得罪您吧,行吧,您说啥就是啥,还好我之前担心跟别人题目有冲突,特意搞了两手准备。

“老师,我朗诵《乡愁》行吗?”

“可以。”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这首诗属于短小精悍,余味绵长的作品,尤其是小小的、窄窄的、矮矮的、浅浅的这四个同样位置的叠词,韩斐咬得特别准,硬是朗诵出那种低回掩抑,如怨如诉的感情来。

韩斐声音透彻,此刻有特意压低了音调,沉着有力,和《少年中国说》的肆意狂放不同,韩斐这一次朗诵完全压抑住赶紧,迷惘、缠绵、惆怅、思念,融为一体。

“老师,我的朗诵完毕。”

那位女考官点评道:“你的声音很洪量,吐词也很清晰,对于诗歌的理解和表达都做得很到位。可以了,下一位。”

“谢谢老师。”韩斐鞠了一躬返回原位。

大甜甜跟个哈士奇一样凑过来,比了个大拇哥,小声夸奖道:“厉害啊你,之前竟然骗我说水平不高。”

韩斐赶紧回敬一句夸奖:“你也很厉害啊,我感觉你刚刚就是那个丁香花一样的姑娘,冷漠凄清又惆怅。”

“过奖过奖。”

“失敬失敬。”

这俩人竟互相吹捧起来。

第七章 我拿你当女神,你竟然想做我爸爸?

7.我拿你当女神,你竟然想做我爸爸?

最中间一名戴眼镜的考官站出来宣布:“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按顺序两人一组准备一个小品,题目自拟。”

“啊?”

“自拟?”

“不是命题小品吗?”

考场内一阵哗然,这排小品和考场作文一样,命题的要比自选题目的容易多了,因为时间有限,不圈定一个主题考生头脑稍微来点风暴,思维如江河绝提,一去远矣。

“安静,安静!”

考官再次说道:“马上进行组合与命题,现在是上午10点10分,10点20到点开考。”

平心而论,韩斐心里也没底,怎么自己搜集的讯息都说三试是命题小品,临到上阵却换成自命题了,艹,从守序到混乱,熵值蹭蹭往上涨,这电影学院的老师热力学定律学得蛮溜的。

“哎哎哎,还真被我说中了诶,果然是我们俩要组队,你有什么想法没?”大甜甜睁着俩大眼睛看着韩斐。

韩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平时最烦的就是做选择题了,苦涩地说道:“我也没辙啊,要让我写命题作文还行,这种开放性的题目我死得透透的,真的,我选择困难症。”

“啧,那还得靠我来拯救你啊。”

韩斐回了句:“那是,你是天选之女嘛,拯救芸芸众生是你的使命。”

大甜甜突然笑起来:“哎,这个称号我喜欢,行,你,我罩了。”

“那你准备怎么着?”韩斐现在还没底呢,扯了几句白话就已经费了几分钟了,再聊下去只能含泪打GG。

大甜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放着光,凑到韩斐耳朵边说道:“不如我们这样,这样,还有这样。”

韩斐听完有些惊愕,诧异着看了看大甜甜两眼:“我说,这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你行你上啊。”大甜甜眼看就要开怼。

韩斐赶紧讨饶道:“不是,我不是说剧情不行,我是说,那个,我是说这不是占你便宜了吗?”

“啰嗦,就这么着,我都不介意你着什么急。”大甜甜小手一挥,豪气冲天,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韩斐耸了耸肩表示没意见,既然你都豁出去了那我还能怎样,回道:“好吧,那就一切听你安排。”

“这还差不多,放心,姐姐我才华横溢,保证带你通关。”

“那敢情好,我先谢了。”

自命题这一关确实难以逾越,这要求考生心里有逼数,还要能把逼数演出了,不吹不黑,就是放在《戏精的诞生》里让一票出道几年的演员来也不一定能演得多好,唉,蚂蚁竞走十年了。

眼见得前面三组人惨不忍睹的表演,韩斐心里也直犯嘀咕,今儿可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下一组,27号,28号。”

韩斐和大甜甜互相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走上前去,给老师们再一次鞠躬,随后韩斐和大甜甜走到教室的另一头。

主考官伸出右手,俨然一副表情包:“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你要走啦?”大甜甜有些傻傻地问道。

“嗯。”韩斐回应。

大甜甜两只手挽着韩斐的右臂,而韩斐左手向外微微张开一点角度,手指半抓,似乎像拉着一个拉杆箱往前走。

考官这下有点明白了,这两人演的应该是个情侣送别的情景,想法倒是不错。

“你就没有什么话再对我说了吗?”大甜甜往韩斐身上又靠近了一点,抬头望着韩斐的眼睛,深情款款。

最难消受美人恩,韩斐就像心脏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表情苦涩,眉根锁得紧紧的,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开了口:“现在是10月6号,离圣诞节还有80天,我下一次再来帝都看你。”

两人的脚步很有默契地同时停下,大甜甜眼里忽然溢满了泪水,惊得韩斐下巴都快掉了,我去,你演技有这么厉害的吗?怎么眼泪说来就来啊?

“都怪你,都怪你,你当初为什么不填帝都的大学。”大甜甜一连连击小粉拳打在韩斐身上。

韩斐默默地承受着,待她发泄够了,抓住她的两只手,深情却无力地说道:“对不起。”

异地恋是痛苦的,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你装在背包里一起带走,相思之苦最是磨人。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大甜甜将头偏到一边去,旋即又回过头来,眼眶虽然红红的,但面色已转晴,粉唇微微翘起,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看得韩斐心里直打哆嗦,妖精啊,幼年期就这么厉害,到了完全体、究极体那不得上天啊。

“那你答应我就不许反悔了,圣诞节一定来看我。”大甜甜双手从韩斐手中抽出,眼睛里是化不开的蜜意,轻轻地捧住韩斐的脸颊。

还好是在戏里,换成现实里有这么个小妖精女朋友,别说来看你了,命给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韩斐伸手,温柔地摩挲了大甜甜的头发,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去,笑着点点头:“好啊。”

大甜甜这才开心地笑出来,像一朵白牡丹绽放在这片土地上,随即松开手向教室的另一头走去,一步一蹦达,三步一回头,每一步都像踏在韩斐的心尖上,韩斐想做点动作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想了想还是就这么静静地笑着看她的背影最好了。

“喂,你等一下?”大甜甜突然站住了,回头说道。

韩斐问道:“怎么了?”

大甜甜用手指了指远处,笑着说道:“那儿有橘子摊,你站在这儿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

表演至此结束,两人敬礼之后回到原位。

靠,韩斐心里吐槽一句。

不是说好了你不介意我占你便宜的吗?怎么你现在回过头来又要站我便宜了?

我拿你当女神,你竟然想做我爸爸?

不过吐槽归吐槽,韩斐觉得和大甜甜这个小品完成度不错,两人好像都没出什么差错。

在场的几位考官正在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什么,根据表情来看结果似乎不错。

“你们觉得怎么样?”

“优秀,两个人都很优秀,首先能十分钟排出一个能说得通情节的小品就很不错了,再加上表演也没出错。”

“我看也是,那位女生刚刚那个哭中带笑的表情真是绝了,完全不像考生,反而像上了一年学的学生。”

“情节合理,表演到位。”

最后那位戴眼镜的考官做了总结:“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意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俩人算是通过了。”

最后一组考生在表演着,韩斐和大甜甜眼睛却盯着几位正在讨论的考官,心中大概有了底。

韩斐很服气大甜甜的表演,夸奖道:“你可真厉害啊,说眼泪就能来眼泪。”

“那是,你不都说了么,我是天选之女。”大甜甜骄傲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果然是real耿直。

“我俩应该没问题了吧。”

“什么叫应该,那是肯定没问题了,你看看这些人,哪一组能比我们强。”

韩斐点点头道:“那倒也是。”

“放心,出来混就是要言出必践,说要罩你就是要罩你。”大甜甜拍了拍韩斐的肩膀。

“佩服佩服。”

“一般一般。”

第八章 功成

8.功成

3月12日,星期六,放榜日。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太阳他老人家出工又出力,温度适宜,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昨天考试结束后绝大部分人心里都有了逼数,凡是小品环节出了问题的估计都被刷了,但心里毕竟还残存了一丝侥幸,万一人品爆发了呢,总有人要走狗屎运,为什么不能是我。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原来是老师把榜单公示出来了。今天大家倒是一改往日侵略如火的态势,只是慢慢地往前挪,揭榜的时刻太过残酷,从备战到三试,走过多少路,流过多少汗,没人会看到,大家只会关注最后榜上有名的二十人。

有人没考上,愤怒地骂着考试制度不合理:“草特么的,什么自命题小品,坑死老子了。”

“就是,瞎搞吗不是,年年不都是命题考,今年非得搞自命题,十分钟你让我们怎么排?”有人跟着附和着。

前面的人群全是哀嚎,终于出来一声喜报了:“啊啊啊,我考上了,我考上了。”这是真不怕挨打啊,周围全是唉声叹气的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庆祝,铁头娃。

那人手舞足蹈地从人群里窜了出来,韩斐站在人群外围定睛一看,我去,大甜甜,那还真不会挨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谁舍得下黑手。

韩斐赶紧招手道:“哎,景恬,这儿,这儿。”

“哟,是你啊。”

大甜甜笑着跑了过来,乐得跟朵花儿似的,就差把我很棒棒写在脸上了,说道:“我就说一定能行的,哈哈。”

“你过啦?”韩斐问道。

“过啦过啦,肯定过啊。”大甜甜甩了甩刘海,潇洒极了。

接着她又打了个响指,看着韩斐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说,你也过了,名字就在我后面一个。”

“真的假的,没诓我吧?”韩斐半信半疑,不过心里相信的成份要多一些。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去看,我先走了,哎呦,今儿个咱老百姓啊,真呀嘛真高兴啊……”大甜甜交待完哼着小曲一溜烟小跑闪人了。

韩斐这才急切地往人群里挤,野马分鬃,搂膝拗步,接如封似闭,三连击下来总算从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榜单前。

今天榜单就一张纸,正中间是标题,下面是硕大的黑体字,左边是考号,右边是考生姓名。

韩斐看向榜单,愣了愣神,哟呵,还真没骗我。

头一位,景恬,再往下,韩斐,艹,我真的过了!

这一刻韩斐觉得全身有点发热,心脏跳动的速度又快了好几分,韩斐激动地从人群里跑开,出来后对着空气狠狠地挥舞了几拳,随后把棉袄的拉链拉开,让热气和激情好好地释放一下。

“嗨,韩斐,又遇到你了啊。”旁边有人喊道。

韩斐收了拳头一看,哟呵,这不霜妹子么,这才回道:“是啊,挺巧的,你看榜单了吗?”

郑霜双手揣在衣服兜里,摇了摇头,马尾辫摇晃着,说道:“还没呢,前面人有点多,我怕又被挤成两截了,反正早点看迟点看都一样。”

“哈哈,你心态倒还挺好的。”

“还行吧,主要是我中戏那边三试已经过了,这边不过也没多大的遗憾。”

WHAT?

韩斐两颗眼珠子差点都没吓掉出来,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说的话,问道:“我去,你这么厉害啊,佩服佩服。”

郑霜有点不好意思,头低了低,回答道:“也没有多厉害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关的,反正稀里糊涂的就通过了。”

韩斐心里浮现出一个表情包:我没有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霜妹子,你知道你这种装X于无形的话语很伤人吗,虽然你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装X。

“呀,人少些了,我去看看。”郑霜小跑着往布告栏走去,很快又折返回来,脸上的表情跟刚才的大甜甜是一模一样,韩斐这还有什么猜不到的,这是double kill了啊。

“哈哈,我过啦我过啦。”霜妹子一样笑开了花,不过不像大甜甜那样炽热奔放,反而像茉莉花一般清新淡雅。

“恭喜恭喜。”韩斐拱了拱手。

“同喜同喜,我刚刚也看到你的名字了。”郑霜有样学样,跟着做了一个拱手的姿势。

韩斐噗哧笑出声来,你这丫头还挺逗的,于是问道:“哎,你想选哪个学校啊?中戏还是北电?”

郑霜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得征求一下我妈妈的意见,对了,我还要去魔都参加上戏的考试去。”

这下韩斐彻底地服了,姑娘你究竟是有多牛X啊,竟然要刷一个通关,你以后可千万别打游戏,不然成就系统要被你刷爆。

“你都有了中戏北电的资格了为什么还要去魔都呢?”韩斐有些不解地问道。

问到这里郑霜也是有些无奈:“我其实也不太想去,在帝都经过六次考试已经很累了,可是我妈妈说让我多见见世面。”

韩斐听完也是张口就来:“我觉得你还是别去魔都折腾了,这帝都两所学校都比魔都强,今后在影视圈发展留在帝都也比留在魔都要强。有了巴萨皇马你还选什么马竞啊?”

“啊?什么萨什么马?你别整这些,我听不明白。”霜妹子头上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不好意思,我说顺嘴了,那是足球队,在西班牙。”

“好吧,我不懂足球,我就知道个孙继海。”

“你还知道孙继海?”

“我不认识,听我爸爸说过,他以前去大连看过球。”

韩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真特么是个棒槌,跟人小姑娘说什么巴萨皇马啊,人家估计听都没听过这些东西,要是不解释一下人家还以为你说的是沙琪玛。

“那个,我先走了啊,我要去给家里人报个喜了。”韩斐笑了笑,向郑霜告别。

郑霜也点了点头说道:“再见,我也要给我妈妈报喜去。”

第九章 就值一包辣条?

9.就值一包辣条?

夜,卧室。

韩斐回来已经有好几天了,百日誓师没赶上,现在离高考越来越近,功课却落下了很多,虽然说艺术生分数线很低,但韩斐不愿意冒险,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艺考艰难地闯过三关,要是折在了文化课上那真该挨枪子。

下了晚自习回家加班,孤灯一盏,浓茶一杯,韩斐正在归纳地理和历史的知识点,大小括弧画了无数个。

房门忽然被打开,不过韩斐学得认真没有察觉到,韩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汤。

“哥,这么刻苦啊。”

韩斐身子一晃,转头看过来,原来是妹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妈让我来给你送汤,猪心莲子汤,安神补脑的。”小丫头把汤往桌上一放,推金山倒玉柱一样砸在韩斐床上。

“哥哥,你这伙食待遇也太好了,每天回来妈都给你煲汤喝。”

韩斐瞥了她一眼,笑着揶揄道:“怎么,你嫉妒啊?”

“切,我才不嫉妒呢,妈每次煲的汤都奇奇怪怪的,我才不吃那些内脏做的汤呢。”小丫头翻了个身,只留给韩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韩斐端起碗吹了吹热气,嘴唇贴着碗沿轻轻嗦了一口,一股暖意从口腔直达丹田,不由得喊出来:“舒服,这汤熬得真好喝。”

“喂,你喝就喝,别出声好吗?”小丫头明显不满哥哥得瑟的神情,嘴巴都撅起来表示抗议。

韩斐也不恼,反而煽风点火道:“你说你跟我撒什么气,你想吃让妈给你做呗,谁让你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小丫头嫌弃地撇了撇嘴:“去去去,烦着呢,吃内脏,恶心死了。”

“算了算了,给你点吃的。”

韩斐从挂在椅子背上的书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棒递给妹妹,小丫头轱辘一下从床的那边翻过来,打劫似的把零食抢走,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老哥,这是不是哪个漂亮小姐姐给你送的零食啊?”

“你事怎么那么多呢,小孩子家家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你吃不吃,不吃我扔了。”韩斐眼睛一瞪,作势要抢。

“行行行,我不问了,反正不说我也知道。”韩琳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像抽烟一般夹上,言语中满满都是调侃。

其实这话她倒是没说错,确实是女同学送的。自打《恰同学少年》播出后,整个校园里都流传着韩斐的赫赫声名,那家伙,一个个跟追星似的,每次课间操完了竟然组队来找韩斐签名,乌泱乌泱一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化危机僵尸要吃人,弄得韩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转错职业了,怎么跟流量鲜肉一样。

韩斐喝完了汤问道:“你还有事没,没事把碗端走。”

妹妹这会儿吃得正欢呢,整个人化身成一只仓鼠,喀嚓喀嚓啃着巧克力棒,嘴唇上全是巧克力。

“不端,你自己端下去。”

“嘿,你管杀不管埋啊,这可是你端来的,那你要负责到底啊。”

“也行,不过我不能免费帮你端,你得给点报酬。”小丫头脸上露出一副计划通的表情。

韩斐回道:“什么报酬?”

小丫头一步一步地把韩斐往沟里戴:“你先答应嘛,又不是什么大报酬。”

“行行行,我答应,你先把碗收了吧。”韩斐摆摆手由她去,反正是自己亲妹妹,坑了也是应该的。

“好嘞,等我回来啊。”小丫头拿了碗屁颠屁颠地出去了,哒哒哒砸得地板直响。

不一会儿她折返回来,扭扭捏捏地站到韩斐身前,手却背在身后,不知道藏的什么。

韩斐换了个方向,反跨坐在椅子上,下巴靠着椅背,问道:“现在可以谈报酬了吧。”

“那个,哥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小丫头抿了抿粉嫩的嘴唇,有些迟疑的说道。

韩斐点了点头道:“不生气,你说吧。”

“好吧,哥哥,你快给我签几个名吧。”小丫头这才把手从背后拿出来,原来手上抓了好几个本子。

“什么?签名,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哎呀,你都答应我给报酬了,那你还多问一句干什么。”

韩斐心里狐疑得紧,我这傻妹妹不会是发烧脑子糊涂了吧,问道:“我是你哥,你要我签名干什么。”

妹妹跺了跺脚,语气又恼又怨,呸,这人怎么这么啰嗦,说好了给报酬还要唧唧歪歪。

“哎呀,我不想说嘛。”

“不是,你要我签名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名人。”韩斐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怎么不是名人,你都上了中央台了,我们老师都知道了。”

“不对啊,你们小学老师还知道我的事?”

“知道啊,有一天老师们在走廊上聊天说到了那部电视剧,我就说你在里面演萧子升呢。”说到这小丫头还有点小自豪,我哥,上过中央台,厉害吧,与有荣焉。

“你们老师就信了?”

“信了。”

“呵呵,你要说你哥是名侦探柯南老师都信。”

小丫头语气变得急切起来:“哎呀,你快点签名,我都跟我的伙伴们说好了,一定给他们要到你的签名。”

“你们才五年级就追星了?”韩斐脑子有点懵逼,什么情况,难道我都把粉丝群拓展到小学生里了么。

小丫头回道:“不追啊。”

“那他们要签名干什么?”韩斐大为不解。

小丫头神采飞扬,嘴角翘起,右脸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笑着说道:“我跟他们说了,我哥以后肯定会是个大明星,让他们赶紧收集一两个签名,以后就值大钱了。”

韩斐心中有些动容,没想到自己在妹妹心中形象这么光辉伟大,直接就给吹成大明星了,还拉了几个粉丝下线。

“你可真能吹,你怎么就知道你哥会是大明星?”

小丫头底气十足,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哪知道,我骗他们的,我跟他们说了,一个签名换一包辣条加一包果丹皮。”

我倒,你竟然就这么把你哥给卖了?

韩斐无奈地耸耸肩:“我就这么不值钱吗?竟然只比得上一包辣条和一包果丹皮。”

“这是我讨价还价得来的,要不然你就值一包辣条呢,多亏了我能言善道,这才把他们骗住了。”小丫头继续补刀。

“快签字,别啰嗦,男子汉说话算数。”

好吧,扎心了,老妹。

韩斐默默地签了几个本子,递给妹妹的时候说了一句:“那个,辣条得分我一半吧?”

第十章 天宇的打算

10.天宇的打算

龙丹旎,湘南经视台王牌制作人,电视湘军里一员得力干将。

98年首次做制片人,推出国内最早的情感真人秀节目《真情》,让涵哥由经视台一介小辈变成小有名气的主持人,后来她又敢为人先,打破全国电视先例,精心打造《越策越开心》栏目,开创真人脱口秀先河,让“策神”的名头享誉全国,可以说涵哥的成功是由这个女人和她的团队撑起来的。

前年由经视台调往芒果台,今年年初又被天宇传媒请来出任天宇传媒董事、总经理,直接负责公司接下来的战略规划。

魔都,威海路,十点,天宇传媒会议室。

龙丹旎刚刚和公司高管开完碰头会,去年的《超级女声》虽然很火爆,但远不及05年的空前盛况,据公司网络部的调查统计,观众对于“超女”这个品牌的关注度下降了三成,事不过三,刚不可久,天宇董事会请她来也是处于这个考虑。

她对这个问题研究已久,今早直接提出停止举办《超级女声》,一时间群情哗然,随后她又顺势推出一档新节目《快乐男声》,并且列举出十多条节目举办、录制、公关、宣传以及后期开发的措施,简直就是从接生到送葬一条龙包圆了,让一帮想给她难堪的下属不得不服气,这就是金牌制作人的实力与底气。

刚出会议室,艺人部的陈涛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龙总,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龙丹旎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表情:“什么事?”

“您看看这个。”陈涛把文件递给龙丹旎。

龙丹旎接过文件一看,原来是打印的新闻以及评论的合集,大概内容可以概括为:《恰同学少年》口碑与收视双丰收,头一周开播才三天,BJ地区收视已经涨到近6个点,第二周,收视率夺全国上星台之冠。第三周播了两天,全片结束,正式统计虽没出来,摸底调查却显示,大结局创下了央视近年来电视剧的单日收视纪录!中国电视协会召开表彰会,《新闻联播》专门报道。

“这和我们公司有什么关系?”龙丹旎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陈涛。

陈涛直了直身子,说道:“龙总,我们公司的艺人在这部剧里演男二号萧子升,您看下一页,那是我们截取出的网友的评论。”

“是么,我看看。”龙丹旎翻开了第二页纸,都是从豆瓣、人人、贴吧等网络论坛的对萧子升扮演者评论的截图。

风雨出行:“才华横溢,志存高远,这位萧子升演出了我心目中民国进步学子的形象。”

梦想大千:“吃饭睡觉怼润之,韩斐的表演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先驱,那是一个鲜活的年轻人,而不是历史书上的一个人名。”

呜呼哀哉o:“与润之的豪迈超逸不同,萧子升更像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谦谦君子,我最喜欢他穿着那身米白色的长袍,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名士风范。”

东虢公:“你们有没有注意朗诵《少年中国说》那一集,萧子升虽然平日里是个斯文人,但这一集他仿佛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激情澎湃,我觉得我的心似乎跟着他一起跳动,血液也在沸腾,这位演员的表演值得点赞。”

“……”

龙丹旎看了十几个回复,嘴角微微上翘,把文件还给陈涛,点了点头道:“不错啊,还真是好评如潮。”

看到上司笑了,陈涛紧绷的心情这才放松下来,跟着笑道:“龙总,我们艺人部的想法是,是不是给他推一推,炒作一点热度,毕竟这部剧现在很火。”

“这人叫韩什么来着。”

“韩斐。”

“韩斐,韩斐,名字有点耳熟啊,我好像在哪儿听过。”龙丹旎边说边踱着步子,脑子里在不断回想。

陈涛赶紧回答道:“龙总,他以前给芒果台拍过宣传片,可能是您当初听谁提过一嘴吧。”

“对了,我想起来了。”

龙丹旎忽然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韩斐,对,就是韩斐,这孩子倒是跟我能扯上点渊源。”

陈涛看着顶头上司一惊一乍的,心里也是直犯嘀咕,什么情况啊这是,这小子还跟大BOSS扯上关系了?

龙丹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看向陈涛,问道:“对了,他现在在干什么?”

陈涛唯唯诺诺道:“刚艺考完,我跟他联系的时候他说已经通过了北电的表演系考试,现在在学校备战高考呢。”

“他还通过了北电的考试?不错啊。”

“对的,这孩子是个好苗子。”

“既然能通过北电的表演系考试,说明他声台形表都很过关,这样吧,我有想法了。”龙丹旎向陈涛招了招手,陈涛赶紧凑过来。

“我直接给你透点风吧,公司今年的重头戏就是五月份开始的《快乐男声》,本来我还想着从这一届里挑出几个好苗子给公司撑撑场面,没想到公司里已经有现成的人选了。”

陈涛说话留了半句,问道:“您的意思是?”

龙丹旎神情微妙,声音稍微降低了几度,说道:“五月海选,等他高考完虽然赶不上了,但我们可以给他一张大区赛直通卡,后面操作的事我不说你也懂了。”

陈涛心领神会:“明白了,那我这就联系他去。”

“行了,去吧。”

“好的。”

……

接到电话的时候已是晚上,韩斐有点无语。

“什么意思,让我参加唱歌选秀?”

电话那头陈涛说道:“是的,这是公司上层决定的。”

韩斐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涛哥你骗我的吧,我就芝麻大个艺人,轮得上公司高层为我操心吗?”

陈涛声音高了几分:“我用得着骗你吗,你现在是公司的签约艺人,我骗你能给公司带来什么好处。今天我请示了大BOSS,人家拍板决定让你参加选秀。”

韩斐听完他的**叨,随即解释道:“可是我不是刚学的表演吗,你也说了《恰同学少年》大火,我的表演受到好评,但为什么又让我去参加唱歌选秀,我虽然嗓子还行,但全国藏龙卧虎,轮得上我出头吗?再说了,我马上要高考了,赶不上你们的海选。”

“05年最火的人是谁?”

“李雨春啊。”

“这就对了,这是公司推你的手段。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这,直接让你直通大区赛,后续的操作有公司负责,你高考完直接来参赛就是了,你需要更高的热度,公司需要更出名更优秀的艺人,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好吧,那就这样吧。”

逢进必考变暗箱操作,这一套流程我怎么像在哪儿见过的呢。

韩斐挂了电话,往床上一躺,脑子里思绪万千,我这特么是照着张国荣的模板去了吗?以唱歌出道,最后回归表演,可是我特么没那么强的实力啊,到时候弄成四不像就完犊子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北电表演系的资格已经拿到了,快男这边走到哪算哪,淘汰了也无伤大雅。

第十一章 何以解忧,唯有老姐

11.何以解忧,唯有老姐

“醒醒,我让你准备的精准扶贫的材料呢?”

韩斐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揉了揉眼睛,卧槽,竟然是科长那张冷若寒冰的阎王脸,再看了看周围,怎么是我们科的办公室,饮水机就摆在大门的左侧,右边还是那盆绿植。

韩斐脑子里只有一个词,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地问道:“科,科长,真是你?”

啪!

科长一巴掌拍在韩斐面前的桌案上,吓得韩斐身子一哆嗦。

“什么是我不是我,上班时间你竟然睡觉,你这是严重的渎职,我让你准备的材料你准备好了没?”科长气得脸都涨红了。

材料,什么材料?

我不是在家睡觉吗?

我这是又穿回来了?

什么情况啊现在?

一连串的问句胀得韩斐脑仁生疼,他痛苦地捂住脑袋。

科长怒不可遏,厉声道:“我跟你说话你走什么神,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劈头盖脸一顿训,韩斐这才回过神来,不对,不对,我刚刚才经历高考,我怎么又回来了。

韩斐蹭地站了起来,动作很迅猛,把椅子都带倒了。

科长的声音愈发的愤怒:“你想干什么?!”

“不对,我要离开这里。”韩斐踉踉跄跄地往门边跑去,身子没站稳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想站起来,地上却很滑,使不上力。

不对,怎么是木地板?我们科室怎么会有木地板?不行,我一定要出去。

他两眼死死地盯着门把手,膝盖发力往下顶,手臂使劲地一撑地,上半身终于起来了。韩斐咬了咬牙,把身体的力量全压在左臂上,右手尽力去够门把手,一下,两下,总是差一点。

科长的声音仍然在后面咆哮着,人却没有追上来,韩斐咬紧牙关,太阳穴胀得鼓鼓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费力地向前挪了几步,右手终于能摸到门把手了。

“呼哧,呼哧——”

韩斐重重地喘息着,咒骂一句:“卧槽你大爷的,快给我开!”手掌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终于拧开了门把手,靠着门把手的拉拽,终于站直了身子。

门外像是无数辆大卡车一同开启了远光灯,亮晃晃的刺得韩斐眼睛生疼,他心一横,冲吧!

韩斐狠狠地甩开这扇木门,眼睛紧闭,如离弦之箭向外冲去,谁知他刚踏出第一步脚就踩空了,整个躯体突然失去平衡往下掉落。

“啊——”

韩斐终于清醒了,四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正前方上边亮着一个绿莹莹的数字:26。

呼,呼,韩斐仍在不停地喘着粗气,身子向左侧卧着,头发已经黏成一片了,后背像瀑布挂前川似的流着汗,我这是做噩梦了吗?

韩斐摸索了一下,终于摸到了手机,按下解锁键,屏幕上写着:2007年6月9日,04:44,艹,真是做噩梦了。

由于出了汗,空调一吹后背简直就是透心凉,韩斐打开台灯,拿着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全身都有点酸痛,昨天晚上被同学灌酒灌得太厉害了,就连一直看韩斐不爽的何振都放下恩怨,和韩斐拼了好几回酒。韩斐就记得“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作答。”的广播响起后,一帮学生直奔学校食堂,后面就是喝酒喝酒再喝酒,韩斐怎么回的家都不记得了。

韩斐推开窗户,半夜的凉风细细地吹拂进来,他又从抽屉深处拿出藏好的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抽上,心有余悸,刚才的梦真实得有点可怕,科长还是那个科长,办公室还是那个办公室,特么的,我这边刚刚转了新职业老天爷吧唧给我突然打回原形,那我真是日了哈士奇萨摩耶牛头梗了。

……

时间算起来,韩斐已经有四个多月没见过老姐了,原来的黑长直现在剪成了利落干练的短发。

金鹰阁,韩斐和韩瑜两人正吃着晚饭,还是老几样,八宝鸭,小炒牛肉,手撕包菜,外加一碟臭豆腐,没办法,这两人都是选择困难症,逮住哪几样好吃就一直吃,根本懒得换口味。

换了造型后,老姐高冷的总攻气质越发凸显,韩斐试探着问了问:“姐,你怎么突然剪短发了啊?”

“怎么,不好看?”韩瑜左手撑着脸颊,右手夹了一片牛肉到碗里,眼神很犀利。

“好看,好看,我姐就没有不好看的造型。”韩斐笑着回应着,再仔细看了看老姐的脸,好像瘦了点,脸颊上的肉比过年那阵子少多了,黑眼圈也有点重。

“姐,你最近很累吗?怎么人也瘦了?”

韩瑜叹了口气,把垂下来的刘海捋到一边,说道:“当然累啊,最近台里搞《快乐男声》,我上个月被派到长安赛区了,月底才回来。嗦了那么多年的米粉,突然让我天天吃面条,我还真不习惯,再加上录制工作也忙,没吃好没睡好就这样了。”

韩斐没有说安慰的话,他和老姐感情很深,没必要嘘寒问暖的说一通,放在心里就好,老姐也明白。

“对了,姐,那些参赛选手实力强吗?老实讲,公司让我来唱歌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啊,全国那么多牛人,指不定从哪冒出来一个就把我给毙了。”韩斐抿了抿嘴,想了几秒还是问道。

韩瑜突然笑出声来:“哈哈,你慌什么,就这么没信心。”

“姐,我是真没底。”

韩瑜吸了一口饮料,笑着说道:“说起这些参赛选手我就想笑,牛人的确有几个,但是奇葩就真的太多了,差点没把我笑死,有些人我都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那种水平都敢上。”

“梁静茹给的呗。”韩斐接茬道。

“谁?梁静茹,哈哈哈,你这个笑话不错。”韩瑜笑得前仰后俯,捂着肚子直乐,看得韩斐直皱眉,这段子有这么好笑吗?

韩斐放了筷子,往椅背靠了靠,问道:“姐,你说公司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参加唱歌选秀啊,我就是一刚刚摸到门槛的小演员啊。”

韩瑜平息了情绪,搓了搓脸颊说道:“这不很正常么,这个年代是选秀的年代,想出名最快的方法就是选秀,尤其是这场秀还是自家公司办的,这就是坐直升机啊。”

“唉。”韩斐点了点头,道理其实他懂,无非就是炒作一番,以后的选秀节目把这一套玩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天朝好声音》最后总决赛的选手全是灿星的人。

韩斐沉默了一阵,手指摩挲着椅子扶手,想了想说道:“姐,这我都明白,可是我怕被贴标签啊,你想想,虽然现在选秀成名的热度很高,粉丝数众多,可是社会上的评论对他们并不友好啊,别人熬了那么些年都没成什么气候,你一介幸进之辈参加个节目就火了,别人能不敌视吗?”

韩瑜撇了撇嘴,看了他一眼,嗤笑起来:“我说,你没发烧吧?”说完便要伸手摸韩斐的额头。

“姐,别闹好么,我是说正经的。”

“你是端上架子了吧。”

韩瑜白了他一眼,神情很是鄙夷,说道:“你是不是看你《恰同学少年》火了就以为自己多厉害了,那你就真的错了,央视每年播出那么多电视剧,火起来的人如过江之鲫,后来呢,真正能保持热度的又有几个?”

韩斐好像被戳中了痛点,急忙反驳道:“姐,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我还不了解你么。”韩瑜冷不丁一记弹指神通打过来,疼得韩斐长长的嘶了一声。

韩瑜才懒得听他婆婆妈妈的抱怨,继续数落道:“贴标签怎么了,李雨春不是被贴标签了,人家《时代》周刊都上了,天朝这些年有几个人上过?湾湾的舒淇,以前在港岛拍情色片出道,现在又怎样,人家有演技有热度,人家都发话了,要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

“怎样,服气了没?”韩瑜看着弟弟被数落成一只呆头鹅,忽然又笑了。

“服了服了,我真服了,还是老姐你英明神武。”

韩斐点了点头,谄媚地往老姐碗里夹着菜,说道:“姐,吃菜吃菜,多吃点,把肉养回来。”

“切,别口服心不服啊,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混,里子和面子只能要一样。”

“明白明白。”

韩瑜潇洒地甩了下刘海,端起杯子说道:“那就好,咱们碰一个,庆祝你从高考的炼狱里解放出来,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

“走一个。”韩斐赶紧举杯和老姐碰了一下。

果然是何以解忧,唯有老姐,经过老姐的一番劝解,心中郁结的块垒总算被搬开了,行吧,不就是个唱歌选秀吗,别怂,就是干。

韩斐一口把杯中饮料干了。

第十二章 不稀罕你所谓的善意

12.不稀罕你所谓的善意

6月29日,星期五,夜,快乐男声全国总决赛9进7。

“我不愿再放纵,我不愿每天每夜每秒飘流,也不愿再多问再多说再多求我的梦,我不愿再放纵,我不愿每天每夜每秒飘流,也不愿再多问再多说再多求,我的梦。”

四束聚光灯齐齐打在身上,一袭红白相间的西装,尽管款式很杀马特,但穿在韩斐身上却硬生生的给撑了起来。

“韩斐,韩斐!”

“韩斐加油!”

“韩斐我永远支持你!”

韩斐刚唱完一首《夜夜夜夜》,深深地为场下的观众鞠躬致谢,1200平米的演播厅,场下观众兴奋根本抑制不住,反而比刚才演唱的时候要更加热情,站起身来扯着嗓子为自己喜欢的选手加油,如点点萤火一般的灯牌挥舞起来就像一道道五光十色的浪潮。

“请大家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把你们的心放回到胸腔里,下面我们有请下一位选手吉捷登场,究竟他和韩斐谁能够在PK中胜出并且拿到晋级全国七强的席位,决定权就在电视机前的您的手中,请拿起手机发送短信,A支持韩斐,B支持吉捷,到xxx……”

韩斐回到候场区,激荡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自己的粉丝实在是太热情了,苏星小跑着过来,搭着韩斐的肩膀,一脸真诚的笑容,夸奖道:“牛逼,你这首歌唱得是真好,袁老师给你选这首歌真是没选错,我服了,你今天晋级应该没问题了吧。”

晋级全国总决赛的选手里,韩斐和苏星最聊得来,毕竟两个人都是铁杆的足球迷,排练之余还能一起侃侃球。

“我可不敢这么说啊,晋级的事谁说的好呢,能进全国总决赛的都是一层一层筛选出来的高手,我还算菜鸡的。”韩斐解开小西装的扣子透了透气,现在全身跟个火炉似的。

苏醒递了张纸巾过来,调侃道:“切,你谦虚过头就不好了吧,谁不知道现在媒体上最看好你啊。”

“行了行了,大热必死,咱们足球迷还不懂这个道理吗?看对手发挥吧。”韩斐擦了擦汗不再言语。

大区赛拿着直通卡没参加海选,韩斐以为星城唱区的对手会有多么强劲,没想到很多人连韩斐不太擅长的高音都比不过,还自命不凡地疯狂往高音上飙,结果真是如同几十台轿车追尾,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陈涛提前找了老师特训了韩斐一周,在星城突围赛上,他率先突围,提前锁定一个全国总决赛的席位。

自打晋级全国赛之后,公司好像有意无意的为自己带了带节奏,结果路人粉蹭蹭往上涨,每次比赛自己的粉丝举的灯牌总是比别的选手要多一些,让一帮对手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一首歌唱罢,站在舞台中央的吉捷先是朝着左中右三个方向的观众鞠躬,然后忽然举起右手,向涵哥和何老师示意。场工把两个投票箱放到了场上,这一场胜负要由现场投票和网络投票的结果综合评定。

“主持人,我有话要说,可以吗?”

汪函和何炯一时间也有点摸不清吉捷脉络,只能先控一下场。

韩斐坐在候场区也是没看明白,干啥,你想拉拉票么?拉就放开了拉呗,搞这么扭扭捏捏干嘛。

何老师问露出招牌式的微笑,真诚地看着吉捷问道:“吉捷你有什么话要对观众说吗?”

吉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染成银白色的头发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闪亮,他顿了顿,说道:“我非常感谢节目一直以来对我们选手的支持,我曾参加过其他的选秀节目,没有哪一个像《快乐男声》这么专业又这么有人情味。”

一旁的大哥汪函似乎瞧出那么一点端倪来了,把话筒从右手放到左手,接着右手抓住了吉捷的手臂,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一股犀利冷酷之意已经从眼睛里射了出来。

涵哥说道:“看来我们的吉捷选手还是太激动了,请他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想好说什么好吗?”

似曾相识。

韩斐看到这里脑子里突然闪回到某个场景,妈耶,这个情节是不是在《我是歌手》里上演过,这人不会是要退赛吧?我去,你们能不能玩点新鲜的花样?

吉捷这时身子绷得笔直,双手握住话筒放在嘴唇前,看着正前方的摄影机说道:“我能来到全国总决赛的舞台已经很幸运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一路杀进总决赛,甚至到了十强之内,对于这个比赛,我有自己心里的一杆秤,我喜欢什么样的选手,我希望什么样的选手能够继续在这个舞台上继续唱下去,继续展示他们的才华,这个舞台应该让观众看到他们。”

何老师这会儿也明白吉捷究竟想干什么了,伸了手想拉一下吉捷控场,却被涵哥一个眼神示意不用动,随他去,看他能怎样,何老师心领神会地把手垂下来。

“今晚我站在这里要和韩斐PK,去争夺一个七强的席位,我决定,放弃我PK的权利,谢谢。”吉捷说完这几句话,再一次向观众鞠躬致意。

台下坐着的包小柏、杨二车娜姆、斯琴格日乐都惊呆了,卧槽,还有这种操作?脑回路怎么长的?

“哎,他这是有病吧,明明都唱完了还说什么放弃PK权利,这是要做给谁看呢?”苏星有点懵逼,跟着吐槽道。

“我特么哪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我听说他在金陵赛区的时候就玩过这一招,怎么到了总决赛还要玩这一招,他就不腻吗?”韩斐又是不解又是气氛。

苏醒有些狐疑,问道:“可能是造点新闻弄点热度出来吧,你说会不会是公司指使他这么干的啊?”

总决赛的选手现在都签约了天宇传媒,这在选手中间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我特么就艹了,他这么做不是坑我么,我赢了他就成了躺进全国七强,不会真是公司指使的吧?”韩斐也有些怀疑,这时候副导演让韩斐上场,和吉捷站在一起。

韩斐小跑着到了舞台上,何老师让他先站在一边,随后涵哥追问吉捷道“你确定要放弃PK的权利吗?”

“是的,我确定,我不是在做一件冲动的事情。韩斐在我们这群选手里是年纪算小的,我看他就像看自己的弟弟一样,我不愿意和他争。我觉得韩斐很有才华,我希望他能继续走下去。”吉捷一脸舍己为人的高尚感,自以为仿佛身上带着一圈一圈的佛光。

场下吉捷的粉丝在嘶吼着:“不要退出,不要推出。”可这人完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谁是你弟弟,你把话说明白了,竖起快一米九的大个子了怂得跟条狗似的,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比一场,大大方方的看看投票结果吗?非得玩这么一手,你让我晋级?我说要让你让了吗?韩斐心里早已把这货骂了个狗血喷头。

涵哥继续控场,气定神闲,不就是个想搏出位的吗,来,尽管来,他笑了,似乎像是嘲讽,娓娓道来:“好的,我作为一个在这个舞台上主持过很多届节目的主持人,我在这里特别希望以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份来跟你说一段话。”

“好的。”

涵哥神目如电,刺得吉捷扭了扭身子,头也惭愧地往下低了去。

“我个人觉得,在这个舞台上你们彼此是对手,我觉得最尊重对手的方式就是站在他的面前,来接受他的挑战,来接受我们现场评审和网络评审发自内心的真诚选择。我觉得你最尊重韩斐的方式是和他真正比赛一场,而不是所谓的把机会让给他。”

韩斐心中给涵哥竖了一个大号的大拇哥,厉害,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想这么反击他来着。

“我相信韩斐的内心,以及所有喜欢你的和喜欢韩斐的人,也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结局,大家说对吗?”

“对!”台下热烈地回应着。

涵哥继续输出道:“我在这里并不是以一个主持人的身份劝你收回这个决定,我只是觉得这样是对韩斐真正的尊重。”

“花,不全然开放在春天,所以,快乐和音乐不全然是在《快乐男声》的舞台之上,不管是谁离开或者留下,音乐给你们带来的快乐都应该留藏在你们的记忆当中,所以,我请你仔细再想一想。”

涵哥终究是个厚道人,既给吉捷挽回了面子,又给他留下了回寰的余地,一波操作堪称完美。眼见得吉捷要被说动,马上要改主意了,韩斐示意给他个话筒,卧槽,你小子还想再蹭蹭热度?想得倒美,滚蛋吧你。

“我有话说。”

韩斐接过何老师手里的话筒,乜斜着看了吉捷一眼,说道:“我觉得我今天没有受到尊重,我也不需要吉捷所谓的善意,大家都是男人,赢要赢得起,输也要能放下,你都没看过结果凭什么就替我做决定,放弃PK的权利,这种晋级对我来说是一种蔑视。”

“我没有想蔑视你的意思。”

“我认为你有。”

原本想认个怂回来的吉捷,话都到嘴边了却边韩斐怼了回去,这下只能硬撑了:“对不起,我还是决定退出PK。”

“请两位选手到候场区休息,广告之后马上回来。”何老师急忙打着圆场,尽管是录播,但局面已经失控,场下已经开始骚动了,韩斐的粉丝都和吉捷的粉丝发生了口角,录制不得不中断。

第十三章 心中有数

13.心中有数

全国赛每场比赛天宇都会拍人在录制现场观摩,或者说是盯梢,这场前来督战的是公司的综艺主管马皓。

韩斐已经回到了候场区,吉捷先行一步,做到候场区的另一侧,时不时投来一个怨毒的目光,韩斐才懒得搭理他,又想卖关爱后辈的大哥人设,又想顺着涵哥递过来的台阶下去,哪有那么好的事,当碧池还想立牌坊?

舞台的斜前方,导演陈钢、两位主持人以及天宇负责人马皓正在紧急商量着对策,而坐在评委席上的几位老师则是三脸懵逼,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场下的观众在一部分极端粉丝带节奏的煽动下,情绪已经按捺不住了,或咒骂或推搡,幸好节目组人手众多,一队场工加一队实习生全部散步到观众席的各个位置,总算把火气压下来点了。

陈钢手里攥着对讲机,面色很是不虞,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你们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老师毕竟是个老好人,看了看周遭人或怒或愁的脸色,劝说道:“要不还是让PK投票继续进行吧,反正是录播,后期可以弥补的,把那部分剪辑掉也是可以的。”

“我不太同意。”涵哥整了整衬衫,声音稍微有些嘶嘶的,虽然刚才临场救火很漂亮,但心情难免会有些紧张。

他继续说道:“这种事绝不能就这么高举轻放了,比赛有规则,老何,要是接下来选手都来这么一手,那比赛PK就没有意义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涵哥,但是现在两位选手都起了冲突了,一个要让,一个不接受让,也不接受把台阶给对手,再拖延下去咱们节目不好收场的,不如过一手算了。”何老师性子平和,不愿意和涵哥直言相怼,但语气很坚定,心中想法依旧不变。

“你们天宇怎么看?”陈钢摆了摆手示意涵哥和何老师停下,眼睛看向马皓。

马皓眼睛扫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表情,微笑着说道:“这两人一个是没头脑,一个是不高兴,不过也不是坏事,有冲突才有利于热度更好的发散嘛。”

“炒热度要有个度,要是过火了炒糊了怎么收场?”陈钢顿了一顿,看向马皓的眼神晦暗,喜怒不知。

马皓神色淡定,继续阐述着他的对策:“就按原来的规则办,他不是愿意放弃资格吗,就让他放弃呗,韩斐这边我来跟他说,节目继续录制吧,后期把宣传重点放在这一段,下星期播出收视率预计涨幅喜人。”

“好,那就这么着!”陈钢双手猛的一拍,算是拍板定案了。

何老师和涵哥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继续上台主持,神情波澜不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宣布了韩斐晋级的结果,虽然依然说出了二人投票PK的结果。

从结果来看,韩斐和吉捷的票数相差无几,现场评审的票数不过多了七八票,但是韩斐心里清楚,两人的差距绝不止这么一点,要不然吉捷也不会选择剑走偏锋,节目组终究是给吉捷留了一条遮羞的底裤。

……

休息室,一张矮桌把空间隔开,韩斐和马皓分坐在沙发的两边。韩斐怼也怼过了,心里倒没什么芥蒂,不过看马皓智珠在握的姿态,韩斐知道今天这出戏绝对背后有公司的影子。

韩斐先是装愣试探一下:“主管,找我单独谈话有什么事?”

“你今天差点把录制给搞砸了知道吗?”马皓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不过韩斐能察觉出责备的味道。

韩斐耸了耸肩,往沙发后一靠:“这就有点意思了,谁先犯的错就找谁背锅去呗,我一个受害者反而要受到谴责?”

马皓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追问道:“涵哥都把台阶递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让吉捷顺势而行,皆大欢喜,你们现在可是一个公司的同事。”

“皆大欢喜?我可没欢喜,按他这么做,我赢了是他放水,胜之不武,输了是人家可怜我让我晋级的,这同事可是在拿我当垫脚石啊,马主管,我只是让他丢点面子而已,难道我不该这么做吗?”韩斐指了指自己,笑得很轻蔑。

“况且,我的价值绝对要比他大,大很多,公司怎么取舍您应该不会选错的。”

听到这里马皓倒是觉得挺惊喜,没想到韩斐心里的打算和他想的差不多,原本想敲打敲打韩斐,现在看来人家心中清楚得很。

马皓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多说了,不过你要明白,这一批选手都是公司的签约艺人,就算你的价值比其他人大,也不要把事情做绝,最后损害的公司的利益。”

“明白。”韩斐也跟着站了起来,其实他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心态,虽然嘴上答应了,但心中依然有自己的看法,我管你什么公司利益其他艺人的厉害,在不侵害到我的利益的情况下,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拿我当垫脚石当炮灰,那对不住了,该怼还是要怼。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周节目播出后可能会有很多媒体针对这件事采访你,我让陈涛联系你,你到时候千万别说错话了。”马皓边往外走边交待着。

韩斐送他到门口,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笑着说道:“明白,我有数,您慢走。”

……

“姐,你们加班加得有点恐怖了,我节目都录完半天了你们才下班,这是压榨劳动人民啊。”韩斐坐在广电大厅的等候椅上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老姐的身影终于从电梯口出来了。

“只要给足加班费,加生加死无所谓,累倒是挺累的,在电脑前坐了十多个小时了,腰酸背痛脖子紧。”韩瑜把背包挂在韩斐手上,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韩斐很狗腿的站到老姐身后,给老姐捏了捏肩膀,手劲很十足,舒服得韩瑜直哼唧。

两人边走边闲聊。

韩瑜用脖子画着圈,随口一问:“哎,我怎么听着上楼拿东西的同事说今晚录制出了点篓子,什么情况?”

“连你都知道了?”

“听了一嘴,没听全,你说说呗。”

韩斐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录制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原以为老姐会说自己做的不成熟什么的,没想到她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漂亮,解气。”韩瑜挥了挥拳头。

韩斐有些诧异:“姐,你真这么想?”

“废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家都拿你当跳板,踩到头上了还有什么说的。”韩瑜双眉一挑,霸道女总裁的总攻气场全开。

“你说那些人怎么老想着走邪门歪道呢?好好比一场,输了也输得堂堂正正的。”

韩斐摇了摇头笑道:“这我哪知道,反正我最后能走到哪就是哪,死也得站着死。”

“哈哈,你想死估计节目组还不让呢,你要死了节目组还不得赔个块儿八毛的,划不来。”

“姐,我就值这么多?”

“嗯啊。”

“我晕,你比韩琳还黑。”

第十四章 哈哈,我有了!

14.哈哈,我有了!

芒果卫视对于《快乐男声》这个节目非常重视,把对门世界之窗里的那座城堡都租下了改造成明星学院,所有晋级全国赛的选手在比赛期间都住在里面。

原本热热闹闹的城堡现在只剩下了七位选手,韩斐给几位对手划分了档次,张捷和陈楚笙一档,剩下的几位一档,实力差距不大,各有所长,按照韩斐的推断,只要接下来的淘汰赛不遇上一档的两位对手,晋级之路还能继续往后走。

上午排练了三小时的开场舞,七个人累得跟狗似的,回到各自的房间往床上一躺,动都不愿意动。

韩斐打开电视,芒果台依旧遵循着暑假要是不播放这部剧就是罪过的原则播放着《还珠格格》。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尔康,你告诉我,一个破碎的我,怎么来帮助一个破碎的你呀,我知道她爱你爱的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爱她爱的好痛苦好痛苦……”

“紫薇,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我滴妈哟,酸得我牙疼,这特么什么鬼台词。”韩斐一边看电视一边嫌弃地吐槽。

按下换台键,电视转到西川台,这会儿正在放《新白娘子传奇》,我国最早的姬圈电视剧。

“呼,哈,呼,哈,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啊,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断肠也无怨……”

这歌的旋律倒是挺悦耳,韩斐靠住床头跟着片头曲吹着口哨,空调小凉风一吹,怡然自得。

咚咚。

门被敲了两下,没等韩斐喊请进外面那人直接拧开把手进来了,韩斐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原来是苏星。

“你还挺有闲情逸致啊,竟然看《新白娘子传奇》,干啥,下一场比赛准备唱《千年等一回》啊?”苏星穿了件白T恤,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进来了也毫不客气,跟在自己房间似的,屁股直接往床上一坐,差点就怼到韩斐的腿了。

韩斐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什么爱好啊,怎么爱往男的床上躺?”

“我躺是给你面子,一般人都没这机会。”

“那我求你别给我这个面子了。”

苏星翻了个身往被子上摸,笑着说道:“切,遥控器呢,换台换台,看什么人蛇不(防河蟹)伦之恋啊,有生殖隔离的。”

韩斐啪的一下扒开苏星的手,怼道:“艹,你往哪儿摸呢,给你给你,你老人家别是在外国上学上成个基佬了吧,你可别往我身上蹭。”

“你丫才基佬呢。”

苏星接过遥控器,也不恼,按着换台键就没松,一直换了个来回也没换到一个喜欢的台,直接停留在央视一套,这个点央视正在放老版的《西游记》。

“哎,你说怎么现在连个好看的电视剧都没有了呢,看来看去还是以前的电视剧好看。”苏星意兴阑珊的问道。

韩斐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身子往上坐起来一点,开口道:“算了吧你,别挑剔,我觉得现在的电视剧够可以了,你再等个五六年,七八年,那时候电视剧就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现在的电视剧有多好看。”

“有这么夸张么,时代不是往前发展的吗?”

“生活永远比想象夸张,你就等着吧,以后我估计你来电视机都不愿意打开。”

电视里正放着唐僧师徒四人到了平顶山,遇上了金角大王和诺维茨基,哦,不对,是银角大王。银角大王把孙行者和者行孙都给装葫芦里了,结果猴子还是分身跑了,变成行者孙。

苏星像条死鱼一样pia在床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还是孙悟空好啊,有苦难直接拔根毛一吹,变个分身出来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你也可以拔毛啊,上面的不顶用就拔下面的,吹一吹试试呗,万一能行呢?”韩斐瞅着他那副丧得要死的姿态就想笑,直接那原话调侃苏星。

“啧,你这人满脑子都想些什么呢,黄暴!”苏星蹭的一样蹦了起来,活像一只被电打了的鲫鱼。

“嘿嘿嘿,你抽风啊,我说什么了我,怎么就黄暴了,你可别冤枉我啊。”

“你还装傻是不是,拔下面的毛,这还不黄?”

“哈哈哈哈。”

韩斐乐得肝疼,伸手捂住了肚子,笑着说:“下面的毛怎么就黄了,拔根腿毛不行吗?”

“你——”苏星一时语塞。

“你看吧,还是你自己的原因,我一说下面你就往那地方想,同志,你的思想需要改造学习啊。”韩斐打蛇随棍上,继续数落着苏星。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苏醒往后一躺,砸得床垫里的弹簧都在哀嚎,一脸你说是啥就是啥的大无畏表情。

韩斐摇摇头,收起戏谑的笑容问道:“对了,你下场比赛的歌曲选了没啊?”

“选个瓜怂,纠结啊。”

苏星忽然冒出一句家乡话,随后又说道:“从海选到大区赛再到总决赛,这么多场下来,我都不知道还能唱什么歌了。”

这话其实很对,海选一首,大区赛50进10,10进1,总决赛突围赛,13进11,11进9,9进7,可以说自己擅长的、喜欢的歌已经都唱过了,再往后真有点技穷的意思。

“你呢?选了没?”

韩斐苦笑一声,耸耸肩道:“咱们难兄难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哟,我心里也不知道唱什么歌。”

“唉,大家都差不多,我刚刚从张捷还有楚生那边过来,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头绪,看来只有等晚上袁惟仁老师过来指点了。”看见韩斐也没底,苏星跟着点了点头。

韩斐问道:“你想过拿冠军吗?”

“啊?”苏星怔了怔,旋即说道:“原本没怎么奢望的,越到后面对冠军的渴望越大,你呢,难道你不想拿冠军。”

韩斐笑了笑道:“我说我没想过你信吗?”

“你就吹吧,你不想,你不想你那天为什么让吉捷下不来台呢?”

“我那是气不过,谁要是想拿我当垫脚石我肯定要回击,哪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

“你真没想过?”

韩斐真诚地解释道:“我确实没想过,我比你们早进公司,我原本只想做个演员的,真的,是公司让我来参赛的,我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原本只想着随便玩玩,走到哪算哪,反正不吃亏。”

苏星吵吵嚷嚷道:“我去,你这个比装得,我要给你一百分,轻轻送送就进全国七强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我大区赛突围那几天觉都睡不好,压力山大。”

“怪我咯。”韩斐摊了摊手,表情十分欠扁。

“哎呀,还是羡慕他啊。”

苏星说着说着就指向了电视机,孙大圣一通操作下来就把平顶山莲花洞副本给打通关了。

“我要有猴哥的吹毛本事就好了,直接变个苏星出来替我唱歌去,我自己就在家吹吹空调吃吃瓜就好了。”

“算了吧你,你多大了,还做这白日梦,你想变个分身,靠,我还想当孙悟空呢。”韩斐跟上来补刀。

“咦,孙悟空,孙悟空,哈哈,我有了!”韩斐突然拍了一下床头柜,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

“你哪根筋搭错了,什么有了,你怀孕了啊?”苏星白了他一眼,就你小子还想嘲笑我,自己不是一样。

韩斐一个轱辘从床上滚过来,下床穿了鞋,兴奋得眉飞色舞,嘴角笑得都咧道后脑勺了。

“什么事值得这么兴奋啊?”

“哈哈,多亏了你,我的歌有着落了!”

第十五章 秘密武器

15.秘密武器

原本韩斐心里对于选歌一点X数都没有,苏星一通瞎咋呼倒是还点醒了韩斐,咱可是逛过B站的人啊,音乐区里大触多的是,对不住了,哥们要冒犯一下了。

穿好了鞋,韩斐火急火燎地往外走,今天是星期一,星期五就要进行录制,时间很紧迫,必须抓紧时间准备了。

苏星问道:“你干什么去啊,不吃中午饭了?”

“不吃了不吃了,我要准备秘密武器去了。”

“什么秘密武器啊?”

“下午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靠,爱说不说。”

7月的星城就是一座大火炉,出门即是两重天,原本在空调房里吹得稍稍起了鸡皮疙瘩,太阳一晒,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空气都被烤得扭曲了,远远看去像是一道道热浪,扑在脸上让人喘不过气来,地面就更不用说了,要是穿着人字拖估计脚底板都糊了。

幸亏这条街交通便利,韩斐很快就拦下一辆的士,进来的一瞬间命感觉就续上了。

司机师傅发际线很高,出了汗脑之后门锃亮的,他从主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想问又不好意思问,过了一条街才开口道:“你是快乐男声那个韩斐?”

“您还看这个?”韩斐有些好奇,笑着问道。

司机接着说道:“我不看,我女儿看,一到星期五就守着电视机,谁都别想把遥控器抢走。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哈哈,对,我就是韩斐。”

“那行,今天总算逮着你了。”

“怎么个意思,您这是要绑票啊,我可不值几个钱啊。”

两人相互开着玩笑,车里的氛围倒也挺乐呵的,司机师傅又说道:“等会下车了你得给我签个名,你可不知道,我女儿有多迷你,那卧室里贴的全是海报,连作业本上都是贴纸。”

这话说得韩斐都不好意思了,自己的迷妹这么疯狂么,赶紧说道:“行,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签,您车上有纸笔吗?”

“有有有。”司机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本子,上面夹了一只圆珠笔。

韩斐接过纸笔问道:“您女儿叫什么啊?”

“倪雅,单人旁的倪,文雅的雅。”

“好嘞。”

韩斐在本子上写着:祝倪雅同学身体健康,学习进步——韩斐。写完之后韩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高大起来,啧啧,哥们儿现在也是偶像了,也能签名给粉丝鼓励鼓励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解放西,这里是星城娱乐的核心区域,酒吧属这儿最出名,当然,韩斐不是来这不是混酒吧的,他下了车,直奔前面一家最大的琴行。

“音之源,行,就是这一家了。”韩斐大跨步走了进去。这家琴行规模挺大的,进门分成了两块区域,左手边要大很多,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钢琴,右边挂着吉他、贝斯等乐器。

可能是天气太热,店里白天都没什么生意,其实不光是这里,其他很多店白天生意都不好,你想想,地面上放个鸡蛋都能烤熟的天气,如果不是工作,谁特么愿意出来瞎溜达。

韩斐瞄了瞄,咦,好像没有自己要的家伙什啊。

这时一个留着长发的微胖男人过来了,看起来像是老板,招呼道:“您好,您要买点什么乐器?”

“那个,您这儿有二胡吗?”韩斐这话问出来都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这店里摆的都是西式乐器,自己来问个二胡,简直就像是来砸场子的,韩提辖拳打镇关西?

“有,当然有,都在后面。”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韩斐跟着老板屁颠屁颠地往后头走去。

穿过一道走廊,后头的确别有洞天,这间屋子里全是民乐乐器,二胡,京胡,琵琶等等,种类还不少。

老板笑起来跟矮大紧似的,指着挂在墙上的乐器说道:“一般来买二胡的顾客很少,所以我们就把这些都摆到后面了,您看看,有什么心仪的。”

韩斐其实不懂怎么选二胡,在家拉的二胡都是爷爷不知道从哪儿买的,光看造型就知道是便宜货,这次韩斐是打算把二胡当作秘密武器用的,还是得买个高级点的。

韩斐沿着墙走了几步,眼睛盯着二胡,装作一副很懂行的样子,老板看在眼里,瞧在心里,呵呵,待宰羔羊,不过表情还是很和蔼,笑容依旧很真诚。

韩斐说道:“您这儿都有些什么价位的,您给介绍一下。”

老板点了点头,指着墙上的二胡一一介绍:“这个,酸枝木的,下边是蛇皮;这个也是酸枝木,不过下面是蟒皮;还有这一款,黑檀,也是蟒皮的。”

“麻烦帮我把这个黑檀的取下来。”

“好的。”

老板把二胡取下,韩斐接过二胡仔细瞧瞧,这把二胡被打磨得很柔滑,摸起来像是绸缎一样,颜色虽黑,但黑得发亮,跟包浆似的,尤其是下面的蟒皮,鳞格纹路很奇美,格数有九格。

韩斐虽然不懂材料,但也知道对着光看看蟒皮,他举高二胡,对准的头上的灯盏,从琴筒后望过来,蟒皮呈一种较为暗淡的半透明状,鳞格规整,厚度均匀。

接着他又拿手指拨弄一下琴弦,发音很通透,综合来看这把琴还真不错,韩斐不爱做选择,认准这把就不换了。

韩斐把琴递给老板,问道:“老板,这把琴什么价钱?”

老板慢悠悠地说道:“这把琴是黑檀的,蟒皮的鳞格数也多,都是上好的……”

“打住打住。”

韩斐直接打断了老板的话,又想忽悠人不是,说道:“您直接报价吧,不用拐弯抹角。”

“好吧,既然您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罗嗦了,这样吧,这把琴原价是2999,今天您是第一个来店里消费的顾客,我给您打个八八折,您看怎么样?”

什么2999,跟3000有什么区别,还八八折,非得玩文字游戏,你们开店的真会玩。

“老板,你这也太贵了点吧,既然我是第一个来的顾客,你就打个八折呗,还八八折干什么。”

老板赶紧摆出一副我亏得要卖房的表情:“那可不行,打八折我都亏到放血了。”

“这样啊,那我去别家看看吧。”韩斐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老板一看这好不容易上门的肥肉不能不吃啊,少赚点就少赚点吧,急忙拉住韩斐的手,说道:“好商量,好商量,您别走啊。”

“这样吧,琴弓带琴盒,再加上这把琴,就按您原来的八八折算,我给您两千六百四。”韩斐心算出了结果说道。

“哎呦,您这砍价砍得太厉害了,那琴弓可贵了,一把得要二百多啊。”老板一顿呼天抢地,长发飞舞,跟星爷电影里的如花似的,看得韩斐直牙疼。

“老板,您到底卖不卖啊,不卖我真走了啊。”韩斐这回是真想走了,这老板太能演戏了,绝对比某峰某炮强多了。

“行行行,我卖我卖,今天第一单生意,亏本就亏本吧。”老板从隔壁库房找了琴盒,韩斐又自己亲自挑选了一把琴弓,拎着家伙什到前面柜台付了钱,满意的走了。

是的,两方都很满意,韩斐觉得,嘿嘿,老子砍价还可以啊,凭空多了一把琴弓和琴盒。

老板其实更满意,这顾客就是个傻子,被自己一通演戏给唬住了,给了个琴弓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其实买二胡被狠宰了一刀,看着韩斐远去的背影,老板数钱数得更开心了。

……

随便在解放西吃点东西对付肚子,韩斐背着琴盒,愉快地回了明星学院,今天下午袁惟仁老师要来指导,必须得抓紧时间。

进了门,客厅里另外几个人正聚在一起扯淡,看见韩斐满头大汗的走进来,背后还背着个琴盒,六脸懵逼。

苏星问道:“我说,你这什么情况啊?”

“就是,这是买的吉他?不对啊,尺寸太小了吧。”王乐鑫打量了一眼韩斐背后的盒子。

韩斐摆摆手,放下琴盒,也不回答,径直往桌子处走去,倒了一满杯水,一口饮尽。

那几个货抑制不住好奇,打开了琴盒,又是六脸懵逼,我去,你是要闹哪样啊?

“喂,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

“不会吧,你想二泉映月?”

“该不会是赛马吧。”

“兄弟,别想不开啊,你哪怕弹吉他都好啊,你见过哪个选秀节目的选手是拉着二胡表演的。”

韩斐喝完水,抽了纸巾把汗擦干,扫视了那几位,笑着说道:“谁说二胡不能做秘密武器,谁说选秀歌手不能拉二胡,你们等着,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切。”

“嘘。”

“你可别把观众拉哭了啊。”

啧啧啧,你们别不信,我到时候非得惊艳一把!

第十六章 人品守恒

16.人品守恒

袁惟仁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头发略长,还戴了一副眼镜,基本上可以说是清秀版的矮大紧了,音乐才华也是不俗,98年的时候就为辣阴写过《征服》、《梦一场》等歌曲,后来为SHE,动力火车,齐秦等多位大咖制作专辑,名头在业界很响亮,要不然芒果台也不会请他来调教这群快男。

老袁的指导是一对一的,大家按顺序一个一个上,韩斐排最后一个,终于等前面六个人都沟通完毕他才进入小排练室。

排练室里光线很好,再加上周围都贴了镜子,反射之下显得排练室亮堂堂的,里面陈设简单,就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把木吉他,桌案后面,袁惟仁上身穿着蓝白T恤,下身一条骚气的沙滩裤,脚底下踩了一双木屐,清爽得嫑嫑的。

“老师好,又见面了。”韩斐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随后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下。

“我听说你上礼拜录制闹了个大新闻啊。”袁惟仁脸上本来就肉多,一笑起来脸颊挤在一起,跟弥勒佛一样一样的。

“没有没有。”

韩斐尴尬的笑了笑,转了话头:“老师,你能帮我把一首歌的谱子弄出来,然后帮我改编一下吗,我想加入二胡元素。”

“什么歌?你自己创作的?”老袁身子突然往前奔了奔,压得那把椅子都有点摇晃。

这话韩斐其实不好接,我创作的,我要能创作我不就上天了?这歌,往好了说是贯彻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往差了说是吃了重生者的福利,妥妥的抄袭,放在几年后要被网友实锤的。

“随便唱唱,脑子里忽然有那么个旋律,老师您听听。”韩斐厚脸皮的说了次谎话,接着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录音文件,这是自己抽空在房里录制的。

手机扬声器质量不咋的,声音穿出来带着点沙沙的噪音,不过袁惟仁毕竟是高手,去芜存菁的本事还是有的。

一首歌放完,老袁久久没有开口,韩斐倒有点摸不清头脑了,老大,闹哪样?能不能改,不能给个信。

袁惟仁终于动了,他站起身来绕着韩斐走了一圈,眼睛不停地打量着韩斐,最后才悠悠地开了口:“这首歌真是你偶然想到旋律了再写出来的?”

“是,是的,不好吗?”韩斐硬着头皮回答道。

啪啪啪。

老袁忽然鼓起掌来,紧绷的脸再次露出笑容:“好,太好了,你怎么才拿出来这首歌啊,真是深藏不露。”

韩斐也想问为什么自己才拿出这首歌,我特么又不是记忆大师,虽然听过的歌有很多,但是真正入了耳记在心的真不多,能记起这首歌还要多亏了央视放的《西游记》。

看着老袁的表情韩斐心中有了底,这歌毕竟是好歌,问道:“老师,那您看这编曲能改吗?我想把二胡加进去,我要自己演奏二胡,另外我还想伴奏加入笛子、古筝这些民乐乐器。”

“你要求还挺多啊。”

“可以吗?”

老袁捋了捋自己飘逸的秀发,特文艺范,只是这个佛爷似的笑容和文艺青年的气质有点不搭。

他说道:“没问题,我加加班,再通知导演组帮你找几个民乐伴奏,啧啧,和刚才那几位相比,你这下一场是要稳操胜券了。”

“那真的太谢谢您了。”韩斐诚心诚意地鞠了一躬。

“行了行了,别搞这么多虚礼,加油,既然你要拉二胡,那就要加紧练习了。”

“谢谢老师,我会加油的。”

……

芒果台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炒作的点,《快乐男声》的后期大概是已经剪辑完毕了,这两天芒果台动不动就把那期淘汰赛的片花剪出来当预告,尤其是吉捷退赛和韩斐的回应,隔着一条线一左一右放在同一个画面里,两人眼神碰撞得火花四射,再配上一个紧张的BGM,观众老爷们还真以为要火星撞地球了。

七强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看着芒果台放出来的预告片,直呼蛋疼,你们电视台真会玩。

“光看预告片还以为这是WWE的比赛预告,啧啧,感觉你们俩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王乐鑫靠着沙发,嘴里叼着一根冰棍,舌头都冻僵了还不忘吐槽。

魏辰跟着起哄道:“要真打谁能打得过吉捷,你瞧他那身板子,哈哈,彪形大汉这个词就是为他打造的。”

“我不服,这货型号也不小好么,俗话说拳怕少壮,真要开了盘口,我压五毛钱买韩斐胜。”苏星跟着补刀。

就连老成的张捷和陈楚笙也跟着起哄,一个说要买吉捷,一个说要买韩斐胜。

“我说,你们够了啊,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预告片一播出去,不知道给我招多少黑呢,你们还说风凉话。”韩斐看了看电视,又看看周围这几个货,生无可恋。

“就是,你们太过分了,斐啊,我撑你啊。”俞浩明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还是粤语。

“你们看看,这就是觉悟不同,你们思想境界太低了。”

韩斐这句话刚说出口俞灏明又说了:“星城一向你大晒,你玩晒,韩斐掌管一带,我永远撑你,你绝对能打得赢佢。”

“艹,还唱上古惑仔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扑街仔。”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叮。

一声手机的提醒声响了,七人纷纷看下自己的手机,那六个货手机都没事,原来是韩斐的手机收到信息了。

咦,竟然是她。

韩斐点开信息一看:我才发现你这么厉害诶,竟然是快男的全国十强之一。

神特么快男,这个词从女性嘴里说出总是怪怪的。

韩斐赶紧回复道:你也看这个节目?

对面回复很快:我之前也不知道,偶然看到的,停下来看了一眼,哟呵,竟然还有个熟人,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韩斐: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唱唱的,谁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就进了全国十强。

对面:你这个回答真是贱嗖嗖的,欠扁。

韩斐笑了起来,我没开玩笑也没装逼,我真的是随便唱唱的。

韩斐拿着手机聊得正入神,没发现周围六个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这人发春了吧,怎么突然露出那种笑容?”

“我看是中了我爱一条柴了。”

“不是奇淫合欢散吗?”

“我以我的节操担保,绝对是个妹子,还是个漂亮的妹子,不然他不会笑得这么淫荡。”

“废话,猪都知道了,再说了,你有个屁的节操。”

还是苏星最鸡贼,悄悄地从沙发另一边绕到韩斐的后面,蹑手蹑脚地往韩斐手机屏幕上瞄。

“我靠,你干嘛?”韩斐感觉到背后有股冷风,回头一看,苏星跟着土拨鼠似的立在后面。

“我就看看啊。”这货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去去去,一边去。”

“我就站站不行啊,这是公共区域。”

“行行行,我自己滚。”韩斐站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去,留下苏星在后面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待韩斐一走,王乐鑫迫不及待地问道:“星哥,看清楚没啊?”

“就是,你都在后面瞄了半天了。”魏辰跟着说道。

苏星没挖掘到八卦,一脸遗憾地说道:“没,没看清,就看到一个江字,后面两个字笔画数太多了,再加上这小子手速太快,切界面飞快的,没来得及。”

“靠,吔屎啦你。”

“切。”

话说韩斐一回到房间就马上把房门反锁了,这帮货天天练歌练舞的时候累得像狗似的,一出排练室电量就自动充满了,不拿人找点乐子精力都不知道怎么宣泄。

发短信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姑娘,两人除了过年的时候发过短信,其他的时候再没有联系了,今天收到短信倒真有点意外。

江姑娘:快男的全国赛宣传片里你造型弄得挺帅的嘛。

能不能不说快男,这个词真的挺贬义的,韩斐心里苦啊。

韩斐继续作死地回答道:帅吗?一般吧,就随便打扮打扮。

江姑娘:看来我真的应该带一队人马过来打你一顿了,你这个回复真的欠打。

韩斐:……

江姑娘:你能弄到现场的票吧?

韩斐:不会吧,你真要来?

江姑娘:废话,不仅要来,还有带一帮小弟,怎么,怕挨揍啊?

韩斐深吸两口空气,平复了一下还能缓过神来的脑子,不是吧,真要来,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韩斐:都有谁要来啊?

江姑娘:谁吃过你的饭谁就要来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得过来给你加油鼓劲啊。

噢,原来是那几位啊,四张票,问题不大。

韩斐: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啊?

江姑娘:下周行吗?

韩斐:没问题。

果然人品是守恒的,这厢电视上剪辑招黑,那厢立马要来个微型粉丝团来加油助威,韩斐笑了笑,把房门打开走了出去。

刚走到客厅,六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韩斐,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韩斐的身板子戳穿。

韩斐心一横,无视这群人的眼光,厚着脸皮问道:“各位大佬,咱们录制现场的票找谁能拿到啊?”

那六个人CD终于冷却了,轮流开大。

“你看你看,我就说是妹子吧,都来问票了。”

“快说说妹子漂亮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除非你先交待。”

“不说今天只能严刑拷打了。”

“得上十大酷刑了。”

韩斐好想点一首《凉凉》送给自己,你们还是饶了我吧,服了几位大爷了。

第十七章 聚会

17.聚会

傍晚,月湖兰亭。

这是芒果广电周边一家小有名气的餐馆,规模不大,装修有逼格,厨师的手艺也过硬,韩斐上次跟着老姐混过一顿,正好记在心里了。

“对不住啊,今天白天一天都在彩排,没来得及去接你们。”落座后韩斐表示了歉意。

包厢里四位大美妞心知肚明,对于这种小节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嘴上却不饶人。

“啧啧,这要成大明星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啊,以后是不是我们找你还得跟你经纪人商量一下档期啊?”李晶铭兴奋地调侃道。

“就是,这谱也摆得忒大了。”王晓辰转悠了一下眼珠子,跟上来补刀。

“我错了,真错了,你们点菜,使劲点。”

韩斐赶紧讨饶,孔圣人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四个女子叠加起来难度呈几何级数增长。

趙霁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说道:“一顿饭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啊,太便宜你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韩斐一脸无奈。

“这我们还没想好了,等我们达成共识了再对付你。”江姑娘总结陈词,一锤定音。

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第一眼看见一个后脑勺和四位大美女,自觉大饱眼福,递过菜单才发现,哟呵,这儿还有一帅哥,不公平啊不公平,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长得帅就可以一龙四凤吗?

几人点了菜,那服务员还不走,反而用一种哦,原来你是这种人的眼光审视了一下韩斐,韩斐倒有些纳闷了,问道:“抱歉,你还有什么事吗?”

“对,对不起啊,那个,您能帮我签个名吗?”服务生结结巴巴地说道。

韩斐也是无力吐槽,你要签名就要签名呗,为什么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着去天上人间找肉体治疗师做身体复健的人呢?

“行,签哪儿?”

“您等一下,我马上来。”那服务员撒腿就跑,一分钟不到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小本,等韩斐签完名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待服务员一出去,四大美女竟齐齐噗哧笑出声来,七嘴八舌的又向韩斐发起新一轮的嘲讽。

“大明星就是不一样啊,吃个饭都有人追着要签名。”

“这要是让你拿了冠军还得了啊。”

“就是,我白天在广电前面看你们全国十二强的海报,那家伙,下面站的全是小姑娘。”

“老实交代,有没有勾搭粉丝?”

韩斐无力吐槽,勾搭粉丝,这是作死么,我可没想当湘南省炮王,艹粉这种事,一旦被媒体扒出来,再铁的头也要被锤成瓜皮。

韩斐也不想吐槽,自己这点道行在四位小姐姐面前根本不够看,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躺平了好好享受。

那四人看着韩斐一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样,笑得更嗨了,原以为一年多没见面这人长进挺大的,没想到还是这副腼腆的模样。

江姑娘问道:“我在电视上看那个预告片,你这火气可不小啊,感觉都快和人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这都是后期的锅,你得让他们背,我的确是发火了,但没预告片里那么严重,节目要炒热度,正好我赶上了。”韩斐摊摊手表示无奈。

李晶铭有点激动,手舞足蹈地说道:“这个我懂,我们隔壁摄影系有堂课就是让学生自己剪辑电影片段,我上次找朋友玩的时候瞅了一眼,真把我吓着了,一部《菊豆》硬生生被他们剪成了黄色电影,左一个巩阿姨,右一个巩阿姨,吓得我扭头就跑。”

“你确定是扭头就跑而不是站在那多看了几分钟?”趙霁冷不丁地吐了一槽。

“呀呀呀,我要撕了你,我是那种人吗?”李晶铭张牙舞爪,其实战斗力五都不到,纯属纸老虎。

王晓辰问道:“那你不是要被对手的粉丝骂了啊?”

韩斐不以为意,笑着说道:“骂就骂呗,我又没掉块肉,他才多少粉丝,要打骂仗,我的粉丝还真不虚。”

江姑娘继续调戏道:“哟呵,你这心态,煽动群众闹事,我要是找警察叔叔通报一句,下次来看你岂不是要隔着铁栏杆啊?”

“我服,我真服了。”韩斐甘拜下风。

菜陆续上齐了,大概是四人都饿了,即便不爱吃辣,就着一桌子湘菜也吃得正欢。

尤其是那盘口味虾,这几位嘴上说不要,哎呀,这东西又是夹子又是壳,看起来就难吃,等到吃了一两个之后,根本停不下来,一边骂着湘菜太辣了,一边不断地剥着虾壳。

这四位大美妞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拽着韩斐就要拼酒,还好扎啤度数不高,七八度聊胜于无,两三轮下来不仅不醉,反而笑闹得更嗨了。

“对了,你以为是要当歌手还是当演员啊?”江姑娘忽然放下筷子问了一嘴。

“演员,当然是演员。”韩斐根本就不用思考,脱口而出。

“这么坚定?”

“当然。”

韩斐喝了一口啤酒,慢悠悠地说道:“我参加唱歌比赛完全是属于抓壮丁,被人强行拉过来的,真没想过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当演员就不同了,我之前拍《恰同学少年》,那是真的品到味道了,拍戏,怎么说呢,好像能体验到不同的人物经历,特有意思。”

“哟呵,这还讲上大道理了啊。”王晓辰嘴里嚼着小龙虾含糊不清地说着,一点女神包袱都没有,辣油都粘到下巴上了。

趙霁突然笑起来说道:“说起你那电视剧我还真想起个事。”

“什么事?”韩斐有点疑惑。

“枫哥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我出晨功不是碰上他好几回么。”

趙霁娓娓道来:“他也去试镜《恰同学少年》了,就是你演的那个角色,本来制片人挺看好他的,结果导演说他玉树临风的气质全毁在那大头上了,就把他刷了,最后竟然是你捡漏了啊。”

“是吗?这,这我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啊。”这话韩斐说得倒是诚心,枫哥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韩斐觉得这人性情温和,倒是个可以相处的,自己重生一回终究是夺了他人的气运。

李晶铭打断韩斐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角色这种事是看本事争来的,况且你也演得很好啊,我在论坛上都看了,很多人夸你呢。”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韩斐转移话题。

“你们明年不是毕业吗,有什么规划啊?”

“你这词用得太高级了,我们哪里有什么规划,看看能不能找两个剧组先混着呗,不过上星期我去一个剧组试镜了,导演说让我等消息,希望能成吧。”趙霁吃了一口菜说道。

“哪位导演啊?”韩斐问道。

“叫韦正,你肯定不知道。”

“韦正?耳熟,好像听过。”这名字韩斐确实听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家里人托了关系,让我去电视台面试主持人去。”李晶铭跟着说道。

“主持人,你脑子转得过来吗?”韩斐笑着吐槽。

“去去去,就你聪明。其实我刚刚参加完一个选秀节目,唱歌的,不过荔枝台太弱了,我估计你都没听说过他们办过选秀节目。”

“真的假的?”

选秀节目,还是唱歌的?这荔枝台还真的是紧跟芒果台的屁股,不过这根本没掀起什么浪啊,连快男都在金陵开设了分赛区,韩斐压根就没听说过荔枝台办过选秀。

江姑娘帮室友解围道:“这个确实是真的,她全国第七名呢。”

“厉害厉害,是在下有眼无珠了,自罚一杯。”韩斐开着玩笑表示歉意,随即把杯中酒一口干掉。

“唉,你们好歹有点念想,我现在还没着落呢。”王晓辰嘟了嘟嘴,哀怨地说着。

韩斐灌着鸡汤道:“没事,起码你是上戏出来的,光环有了,只等哪个导演慧眼识珠发掘了,面包会有的。”

“去去去,小屁孩儿还教育起姐姐我来了。”王晓辰翻了个白眼。

“哈哈,没错,你看他这副老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学长呢。”江姑娘又来扎心。

韩斐心里苦,怎么说呢,按身份证上来看,你们就比我大个一两岁,按实际活的日子算,我的确比你们大嘛。

“对了,你有什么规划?”韩斐问向江姑娘。

“说了让你叫影姐,老记不住是吧。”江姑娘秀眉一挑,攻气十足。

“行行行,你美你有理。”韩斐拱手服输。

王晓辰傻呵呵的笑道:“影姐威武,我跟你说啊,影姐才拿了一个大奖,奖杯都还热乎着。”

“多大的奖?最佳女主角?”韩斐诧异地问道。

“当然,肯定是女主角啊,第1届全球华人网络非常短片创意大赛最佳女主角奖,厉害吧。”趙霁跟星宿老仙座下大弟子似的,一长串的头衔抛出来。

韩斐愣了一愣,说道:“第1届全球华人网络非常短片创意大赛最佳女主角奖,这名头有点拉风哟。”

“别听他们瞎说,就一个小奖项,根本就不值得吹捧。”江姑娘心中有数,颁奖这种事,大赛名称和奖项含金量是成反比的。

“那也是奖啊,得奖了说明你演得好,我抽空去网上搜搜,一定得好好观摩一下大作。”

“一边去,哪敢跟你比大作,都上了央视的人了。”

“哈哈,咱们别互相吹捧了。”

“喝酒喝酒。”

“就是,干杯干杯。”

“祝大家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第十八章 悟空

18.悟空

7月5日,星期五,夜,快乐男声总决赛7进6。

也许是粘上几位小姐姐的欧气了,今天韩斐抽签的手气好到爆表,直接抽了个第七位,这个位置可以从容地看完前面六个人的表演,压力要小很多。

张捷和陈楚笙还是一如既往的稳,确实算是高一档的选手,不过韩斐有这首歌打底,心中倒是不慌。

韩斐送出去的票位置很好,6排20到23,既能正对着舞台,又不会被超长的悬臂摄影机挡住视线。

李晶铭看完几个人的演唱,不由得感叹道:“这芒果台的硬件就是比荔枝台强,光面积就大多了。”

“废话,人家连续成功举办两届超级女声,赞助商疯了似的送钱,能不把硬件搞好吗?”趙霁跟着说道。

王晓辰伸了个懒腰,坐了半天了怪累的:“这音响效果也不错,没有杂音,韩斐怎么还不出场啊,都等半天了。”

“快了,他是最后一个,下下个就是他了。”江姑娘说道。

“你们说他会唱什么样的歌曲啊?”

“情歌吧,我估计。”

“也许是摇滚呢。”

“有什么好猜的,马上就轮到他了,等会儿看呗。”

……

“下面,有请我们今天最后一位选手,08号,韩斐!”

随着何老师的介绍,舞台上方的灯瞬间熄灭,三秒后两边亮起,左边是节目组的乐队,右边两位演奏者,一位弹古筝,一位拿着笛子,最后一束追光灯打在舞台正中央,韩斐亮相。

他静静地坐在舞台中央,左手握着二胡,右手抓着琴弓,头颅低垂,看不到脸。

节目组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套金闪闪的演出服,追光打上去显得韩斐整个人都bling bling的。

随着韩斐的二胡发出第一声声响,舞台上的灯全部亮起,乐队也像听到发令枪响一般开始跟着演奏。

这时他的头颅这才缓缓抬起,摄影师赶紧给了一个特写镜头。

哇,竟然是脸谱!

观众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叹,韩斐竟然画了一个猴王的脸谱,头上还戴着一个金箍。

竹笛声清扬悠远,古筝声欢快激越,钢琴声平和绵长,而韩斐拉奏的二胡如同统领全场乐器的将军,先声夺人。

“我去,他还会这一手啊。”王晓辰觉得十分震惊,一看旁边的几位,也是惊讶得一愣一愣的。

“别吵,仔细听。”趙霁闭上眼睛品味着乐器合奏。

“导演组可不发盒饭啊,你装得这么认真。”江姑娘笑着调侃道。

“嘘,别说啦,好好听着。”一向闹腾的李晶铭这会儿倒是最安静了。

前奏完毕,韩斐平视前方,厚厚的油彩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声音平缓而沙哑,像是在有意压抑着情感。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到后来肝肠寸断。”

刚一开嗓,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生怕发出杂音影响到声音的传导,契合,歌曲与嗓音完美的契合。

左侧的大屏幕是特写镜头,右侧大屏幕是歌词,大家听着歌曲再看看歌词,仿佛真的看到了在月色朦胧之下,孙悟空擎着金箍棒,踽踽独行在风沙滚滚之中。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

唱到这里韩斐加快了手中二胡拨弦的速度,曲调变得激昂起来,古筝声也跟着紧凑起来,如同万马齐喑,竹笛声随之更加高亢,像是碎锦裂帛。

“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

“善恶浮世世真假界,尘缘散去不分明,难断!”

这一声唱得台下观众直起鸡皮疙瘩,韩斐用了京剧里的花腔,既有澎湃激情,又有绕指柔情。

终于到了乐队发挥实力的时候了,这一刻电吉他、贝斯、架子鼓同时发威,并上筝笛二声,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韩斐放下二胡,陡然站起身来,用力把话筒架拉长,随后攥紧话筒架,如同抓住如意金箍棒一般。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

“还是不安,还是氏惆,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灵山净土,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猴头,花果山上,缺少了一个敢于齐天的热血大圣。

既然入了佛门,便是回头无岸,唯有顺从而已。

韩斐越唱越压抑,声音像是被裹住了一样,柔软绵长里面其实包裹着熊熊生机。

“我要这铁棒醉舞魔!我有这变化乱迷浊!”

“踏碎凌霄,放肆桀骜,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去他的斗战胜佛,世上只有一个齐天大圣,韩斐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声音,所有的压迫与委屈这一刻如同烈阳照雪一般,迅速消融。

齐天大圣,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七十二般变化,区区金箍,何能缚我?

全场观众都跟着站了起来,中国人有谁没看过《西游记》,又有谁不知道孙悟空?

少年时以为孙悟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圣,后来才知道意气风发的大圣不过是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猴子。

谁又不是像孙悟空一样呢?谁一开始不是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呢?只怪剑未佩稳,出门便一是风刀霜剑严相逼。

韩斐一把扯下头上的金箍,朝着观众席最后方奋力甩去,不,我要不一样,我要做自己,我,永不妥协!

“这一棒——”

“叫你灰飞烟灭……”

韩斐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最后一个“灭”字,好像他的精气神也随着歌曲的完毕跟着悟空一起飘远了。

心脏如同战鼓擂动,砰,砰,砰,每一次颤动都像一道惊雷劈在耳畔,他满足了,能够唱完这么一首歌,无论成绩好坏,足矣。

“韩斐!”

“韩斐!”

观众们在肆意地呼喊着韩斐的名字,连导演组的工作人员这一刻都失去了冷静,跟着一齐呐喊。

韩斐捂住自己的心脏,那里还在跳个不停,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不愿意起身,默默感受着观众们的热情。

江姑娘四人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自己被周围的气氛推动着,随着人潮一同呼喊着韩斐的名字。

惊喜,意外,没想到韩斐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

韩斐终于站起身来,脸上的油彩被汗水沁湿,已经有些花脸了,他致谢之后,默默地回了后台,今晚,真值了。

第十九章 心态变化

19.心态变化

语文108,数学110,英语133,文综222,总分573。

招考信息港的短信传来,自己的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韩斐觉得相当满意。数学英语吃了点老底,文综不像其他同学花了那么多时间去背竟然也上了220,这个总分属于只等着时间一到就拎包上学去的水平,超了北电录取分数线一大截。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走四海……”

韩斐吹着《好运来》的口哨,呈大字型往床上一倒,哎呀,真是美滋滋,没有惊没有险,顺顺利利通关。

给爹妈和几个朋友报过喜,韩斐屁颠屁颠地跑到二楼电脑房去了,差点把这事忘记了,江姑娘的短片还没好好欣赏。

除了《万万没想到》和《屌丝男士》,韩斐还真没看过什么网络短片,他最喜欢的是大片,美国大片,别管什么漫威DC派拉蒙,只要是特效爆炸的那种,他都会去电影院支持一下,至于网络短片他还确实没什么了解,也欠点兴趣。

坐在电脑前,韩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那个比赛的名字,特么的,全球什么大赛来着?

上度娘直接搜全球、视频、大赛这几个关键词,结果出来的全是什么模特和选美大赛,页面内一水的比基尼,吓得韩斐赶紧叉掉,这要是让那几个货看到了还以为韩斐在上1024呢。

韩斐挠了挠头想了几分钟还是没想起来那个比赛叫啥名,索性直接搜江姑娘的名字,感谢这个年代某度还没开始搞竞价排名,页面内第一个新闻就是这个比赛。

第1届全球华人网络非常短片创意大赛,这特么什么瘠薄名,王嬷嬷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韩斐点击了一下,链接直接跳转到了某狐网,原来这是个视频。

“时天下将乱未乱,欲来的山雨惊醒了神秘莫测的僵尸王将臣,一代僵尸道长毛小方……”

呸呸呸,现在某狐还没这个广告。

伴随着一阵雄浑的BGM,视频里出来一个又一个大牛,导演田壮壮、导演谢飞、华娱公司老板,中国动漫协会会长还有帝都分管文化领域的领导等等,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这项比赛是目前华人领域规模最大,覆盖面最广,最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视频短片创意大赛,来自国内外数百位各领域的重量级嘉宾和各大媒体,共同参与了这项盛大的年度颁奖首映会。”

旁白叨逼叨说了半天官话,韩斐都不耐烦了,拖着进度条一路快进,终于到了颁奖环节。

视频里没有给到现场声,颁的什么奖全是由旁白君说的,好几个奖项过去了,韩斐终于看到个稍微有点印象的人,最佳人气作品奖得主——肖央,怪不得后面能拍出《老男孩》这么优秀的微电影,原来也不是横空出世,还是有前作打底啊。

旁边君说话像是含着一口水似的,听起来特尿性,说了几个奖项终于介绍到了江姑娘:“荣获最佳女主角奖的是《爱·减肥》的江疏影,她的目标是像张曼玉看齐,成为容貌与演技兼备的国际影后。”

这话唬得韩斐一愣一愣的,这到底是江姑娘自己说的还是主办方擅自加上去的,太敢想了,换成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

张曼玉,那可是曼神啊,一柏林,一戛纳,五金像,四金马,奖杯堆起来比人都高,连鲁迅都曾评价过:“巩皇不出,谁与争锋。”

视频里播放了几秒钟的《爱·减肥》片段,这是一个特写镜头,画面里江姑娘餍足地闭着眼睛,面颊不施粉黛,恰似出水芙蕖,檀口微张,小舌头飞快地舔舐一下粉嫩的嘴唇,诱惑极了。

谁受得了这个,这简直就是要教唆小盆友犯罪啊,韩斐慌乱地按下空格把画面暂停住,转过头去,长长地吸了两口气,狂躁不已的心猿意马这才安定下来。

“卧槽,这特么什么片,还有动作情节?”韩斐赶紧又倒回去看了一下影片的名字,《爱·减肥》是吧,行,我搜搜看。

还真能搜到,韩斐麻溜地点开了。

画面由黑转亮,摄影师很是鸡贼地只拍下半身,两条大白腿从卧室里走出,然后镜头才缓缓往上推,来人正是江姑娘,她穿着一套黑色的吊带睡衣,下摆刚刚盖住大腿根。

喵了个咪的,当摄影师福利真好,韩斐吐槽了一句。

紧接着沙发上出现一个正在睡觉的死肥宅,嗯,就是死肥宅,满身横肉,江姑娘叫他起床一起去剧组试镜,他还哼哼唧唧不愿意起来,就这样的也能找到江姑娘做女朋友,天道不公。

剧情不温不火地展开,韩斐点了根烟叼上,背靠椅子,把脚放到电脑桌上,惬意得很,不过嘴却一直没停过,吐一口烟就要数落一句男主,没办法,谁愿意白菜给猪拱呢?

万幸江姑娘颜值和身材都还撑得住,这是支撑韩斐看下去的唯一动力。

终于到了试镜片段,导演竟然给配了段《士兵突击》里史今班长训许三多时的BGM,听得韩斐直出戏,弄啥咧?

最后男主龙套是面试上了,但是要减肥,江姑娘以分手为要挟,男主不减到160两人就拜拜。

这主题倒是还契合名字的,爱和减肥。

过了一会终于来到了颁奖时的片段,镜头先是对准了江姑娘,紧接着又切给了男主大汗淋漓的背,油腻的男主还在那儿嗯嗯啊啊的浪叫着,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两人是在为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所取得的优异成绩而鼓掌。

全景镜头切过来,原来是男主在做俯卧撑,江姑娘在陶醉地听歌,韩斐恨不得把导演揪出来打一顿,你丫真是恶趣味。

后面的剧情就偏老套了,两人一个逼着减肥一个偷吃零食,最后矛盾爆发,妥妥的芒果卫视八点档肥皂剧情节,最后两人因为一杆秤吵起来了,还到郊区的制秤厂找秤去,看得韩斐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导演究竟要表达个啥。

就这肥皂剧配个摸不着头脑的结尾就能上大赛露个脸,多亏了江姑娘把短片给撑住了,最佳女主角倒是拿得应当。

看完江姑娘的短片,韩斐闲得蛋疼跑到各大论坛去逛一逛,没想到却迎来了一波接一波的批评,贴吧、博客、BBS,所有讨论快乐男声的地方都在就韩斐怼吉捷这件事打口水仗。

韩斐看评论越看越烦,这特么跟什么小鲜肉粉丝互相撕逼有什么区别,两边都被官方的节奏带得飞起,有些粉丝捕风捉影发的帖子气得韩斐都笑了,一个个的都是心理学大师,什么根据微表情看出我们家偶像和谁谁谁关系好,看不惯谁谁谁,你说这叫什么事,自己竟然变成了当初讨厌的那种明星了,恶心。

“哟呵,你又在这儿玩电脑呢?瘾那么大吗?”

前面传来一个声音,韩斐把脚放下身子坐起来一看,原来是苏星。

“有个屁瘾,看了会论坛,气得我肝疼。”韩斐吐槽一句。

苏星笑了笑说道:“那你也是自讨苦吃。”

韩斐关了电脑从椅子上站起来,抚了抚额头,苦叹道:“唉,我有点不想比赛了,真的,都这么久了,心态和精神都乏了。”

“谁又不累呢,能走到哪儿是哪儿。”

“我想自爆了,我要作死。”

“哈哈,二傻子,走吧,袁老师来了,选歌去吧,周五比赛赛制改成帮帮唱了。”

“啊?”

“啊什么,快走。”

第二十章 还有这种操作?

20.还有这种操作?

“什么情况,帮帮唱,谁来帮?我可不认识歌手。”听到赛制改变这个消息韩斐还是有些震惊的,芒果台又作啥妖。

“当然导演组找人来帮啊,让你自己去找你能找谁来,放心吧,人都到楼下了。”苏星笑着解释道。

“什么人啊?”

“超女呗。”

韩斐一拍脑门,惊讶道:“超女,李雨春张靓影她们?”

“拉倒吧,是上届超女。”苏星摇摇头解释道。

韩斐撇撇嘴,这会儿他算明白了,什么帮帮唱,就是炒现饭嘛,既能为这一届快男增添点噱头,又能再把上届超女的存在感提一提,虽然无法和春哥那一届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个出风头的机会。

两人下了楼,客厅里就坐了三个人。

“不是都来了吗,怎么就三个人?”韩斐瞅了瞅旁边的苏星,没想到这货也是一脸懵逼。

“不对啊,刚刚人还在下面的,怎么突然就没人了,这帮孙子,肯定把人拉到自己房间谈话去了。”苏星似怒非怒地说着。

“行了行了,说这些有毛用,下去打了招呼再说。”韩斐摆了摆手,直接往楼下走去。

“等会我,靠。”苏星跟着屁颠屁颠地下来。

走到客厅韩斐才看清人,哟呵,一个短发假小子和一对长发双胞胎。

韩斐打招呼道:“你们好,我是韩斐。”

假小子道:“你好,许飞。”

长发妹子道:“你好,我叫马剑琴,她是我妹妹马剑棋,我俩是一个组合,reborn。”

苏星说道:“别愣着了,你和reborn一组。”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韩斐差点没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别人都是一个,给我发了一对,干啥,double fly?我还是个孩子,吃不消啊。

“诶,傻了啊,发什么愣。”

“噢,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特,我们三个打你们两个人一组的,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啊?”

“你可别吹牛逼,谁赢还不一定呢。”

袁惟仁还是T恤沙滩裤配木屐,让人看了就觉得很清爽,他腆着小肚子走过来,拍了拍韩斐的肩膀道:“小子,上星期表现不错啊,全场观众都被你唱得站起来了。”

“没有没有,您坐,都是您编曲的功劳,古筝和笛子的伴奏也是您帮忙找的,最大的功劳是您的。”韩斐赶忙让出一片空位,并且谦虚地说道。

“行了,我不坐了,你和reborn跟着我去排练室,我们先把歌曲给定下来。”

“行,都听您的。”

……

袁惟仁潇洒地甩了甩头发,露出他胖嘟嘟的脸颊,笑着说道:“怎么样,就这首歌吧。”

“不会吧,老师,这歌,这歌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几人交谈了半天袁惟仁终于把歌曲给定下来了,不过韩斐觉得有点羞耻。

“哪个?”

“就是,这个不是女生唱的吗?男女合唱真的好吗?”

袁胖胖扶了扶自己的镜框,搞得像柯南一样,似乎看穿了一切,慢悠悠地说道:“要的就是反差,我跟你说,唱《爱你》,再配上好的编舞,绝对抓人眼球,出奇制胜嘛。”

出奇,别到时候变成出丑了,我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你让我去唱甜歌公主王心凌的歌,真的好吗?

韩斐试探着问了问:“老师,真的行?”

老袁笑道:“当然行,你信我吗?”

“信。”韩斐不清不愿地回答了一句。

“那不就结了。”

好吧,羞耻就羞耻,反正自己比赛也比烦了,赢了固然不错,输了也正好解脱。

……

7月12日,周五,夜。

今晚的比赛分了两轮,第一轮抽到相同号码的两个人PK,胜者直接晋级,第二轮败者继续厮杀,直到角逐出胜者。

大概江姑娘她们真的是欧皇,这周没能沾上江姑娘的欧气,韩斐的非酋本色一下子就露出来了,简直非到不能再非,第一轮就抽到陈楚笙了。

“韩斐,你紧张吗?”马姐姐忽然问道。

“啊?”

韩斐本来盯着台上的俞浩明演唱,愣了一秒才缓过神来,说道:“不紧张啊。”

“是吗,陈楚笙很强哟,你不担心吗?”站在一边整理衣服的马妹妹插了句嘴道。

韩斐闻言笑了笑,说道:“我根本就不看重名次,赢了是运气好,输了也无所谓。”

“哈哈,你心态倒好。”

第一组PK的选手终于比赛完了,何老师站在舞台中央,一只手拿着提示卡,一只手抓着话筒,故作深沉地说道:“下面,让我们有情第二组PK的选手,首先上场的是,08号,韩斐!”

场下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接着是整齐的应援口号:“韩情脉脉,斐你莫属,韩斐加油,扉页永远支持你。”

哦嚯,还有这种操作?粉丝们你们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口号啊,这也太羞耻了吧,韩斐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灯光照旧是先暗后明,聚光灯投射下来,韩斐站在舞台中央,左右分别是reborn两姐妹,三人都穿着英伦风的校服,男的帅女的靓,造型从美观上来看倒是没问题。

只是大热天的衬衫配毛衣,刚上场韩斐背心就出了一层汗,两位妹子情况稍微好一点,至少下半身是裙子,透气,韩斐一条长裤罩下来,闷得腿上怪难受的,腿毛都要被汗水给泡软了。

“yo yo yo yo Cyndi, what~what’s wrong with me?爱你,yo yo Cyndi baby, what’s wrong with me?”

“Cyndi, give me your love, you make me sneeze all the timeYe Ye Ye Ye~Now ,now。”

开头一段英文rap是由韩斐来唱的,索性韩斐刚高考完,英语还挺溜的,很顺利地唱下来了,不过韩斐觉得自己连弗雷死带尔都没有唱个屁的rap啊,感觉自己像是凤凰传奇里喊哟哟哟的那位哥们。

“常常想你说的话是不是别有用心,明明很想相信,却又忍不住怀疑

在你的心里,我是否就是唯一,爱就是有我常烦着你。”

“So~baby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表现多一点点,让我能真的看见,Oh~Bye少说一点,想陪你不只一天,多一点让我心甘情愿~~爱你。”

这首歌大概袁惟仁是根据reborn的特点而不是韩斐的特点选择的,两位妹子唱得得劲,可韩斐却十分无奈。

没办法,歌羞耻,舞更羞耻,韩斐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就当是解放天性吧。

舞蹈动作是根据《爱你》的MV编舞改编的,王心凌何许人也,甜歌公主,唱歌甜得能让听众得糖尿病,舞蹈更是萌萌哒之中带着一丝甜意。

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的扭动,韩斐倒也能接受,到了副歌的高潮部分,那动作羞耻得不要不要的,秀大腿,扭屁股,突胸脯,上半身扭得跟条蛇似的。

女生做这种动作确实很勾人心魄,那叫宣泄荷尔蒙,但男的做就呵呵了,让郭小四来可能还能有点风味,可韩斐是一米八的高个,他越挑越怀疑人生,特么的是不是要变成保加利亚妖王了?

韩斐终究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表情羞涩,身形浪荡,攻的躯壳,受的里子,表面看是直的,里面,嗯,也是直的,像蚊香一样直。

煎熬了一首歌的时间,韩斐终于走下台了,粉丝们照旧很给面子,灯牌挥舞如潮,助威声响亮得像洪钟大吕。

陈楚笙终于上台了,搭档是尚雯洁,上一届超女的冠军,也不知道节目组是怎么想的,强强联手,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啊?

陈楚笙和尚雯洁的声音都带有一点沙沙的特质,这种音色特别适合慢歌,低吟浅唱,好像有人在你耳边慢慢倾诉一般。

“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忽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他俩开口发出第一个字,韩斐就知道这轮要GG了,兄dei,你藏了这么久的炸弹终于还是打出来了。

果然是这首歌,《有没有人告诉你》,结果很显然,韩斐果然被PK下去了,不过输得一点不冤枉,反而心服口服。

……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一日非酋,终身非酋。韩斐好死不死,第二轮要和张捷PK,今天这算是掉到了死亡之组,对手是唯二的第一档选手,吾命休矣。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四十岁后听歌的女人很美,小孩在问她为什么流泪,身边的男人早已渐渐入睡,她静静听着我们的演唱会……”

韩斐第二轮选择的是歌声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有些歌相遇了,听完了,好像经历了一声,有些人相遇了,离开了,仿佛走完了一世,韩斐没有那么丰富的情感经历,不故意嘶声力竭地狂喊,只是试着用自己的方式把歌里的故事娓娓唱来。

等到张捷上台,韩斐脑子里突然冒出两句话。

还能有这种操作?

你特么开挂啊!

只见张捷立在舞台中央,引吭高歌,他的嗓音条件是这一届选手里最好的,尤其是高音,跟坐着火箭一样,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朋友,你都这么强了何必要作弊呢,你就是不开挂也能PK过我啊,原来你俩这时候就勾搭上了吗?

“爱情是一条,漫漫寂寞路,恋人个个感到无辜,孤独的灵魂习惯了独舞,踩不出和谐双人舞步。”

“相爱的人啊,若愿意共度,丢一颗种子入尘土,荒野之上,红艳奔放,不看沧桑只问痴狂。”

他穿着黑色的劲装,而谢娜穿着一套拉丁舞裙,两个人在舞台中央默契地配合着,歌好听,舞好看,人,嗯,也挺登对。

只是韩斐心里鄙视极了,我了个大草,说好了只在第一轮帮帮唱呢朋友,你在第二轮还叫了帮手,而且比特么第一轮的帮手凶猛多了。

谢娜的主持水平菜归菜,可是她的粉丝就爱看她装疯卖傻插科打诨,人家粉丝数和韩斐的扉页们一比堪称天量,这特么怎么打,黄金号来虐青铜局?

最终投票的结果出来了,韩斐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也罢也罢,到此为止吧。

第二十一章 出去长长见识

21.出去长长见识

“帆姐好。”

“哟呵,躺尸体啊。”

天宇最近给每个签约的歌手都配了经纪人,韩斐面前这位女士叫柳帆,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举止也很斯文,不过眼神很锐利,让人觉得这位是个内藏机锋简洁干练的人。

韩斐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身子懒得挪动毫分,懒洋洋地回答道:“能不累吗,我感觉像是艺术团下乡慰问演出似的,这里放完一枪立马转场到下一站。”

帆姐坐在椅子上,手捂住嘴嗤嗤的笑道:“你数钱的时候不嫌累,这会儿倒叫唤起来了。”

“这不废话么,帆姐,谁会嫌数钱数得累,我情愿天天数钱数到手抽筋。”

“呵呵,你知道银行的点钞员吗?”

韩斐一脑袋瀑布汗,行行行,你厉害。

天宇公司一向主张物尽其用,就算是只癞蛤蟆抓在手上也要攥出一把尿来。

这不全国总决赛最后一场刚比完,立马就在星城的贺龙体育场开了一场快乐男声演唱会,十几位快男再加上几个强行塞进来炒剩饭的超女,演唱会跟水果拼盘似的,看起来花团锦簇,仔细吃两口,啊呸,什么玩意儿。

不过嫌弃归嫌弃,票可没少卖,5.5万人的场子,硬生生卖出去了4万多张票,顺便还把转播权给卖出去了,天宇赚了个钵满盆满。

有道是打铁趁热,待演唱会一结束,一帮人又分别赶往各大分赛区接商演,韩斐庆幸是在星城赛区不用出省,少了长途跋涉的痛苦。

人傻钱多速来这句话真不是盖的,由于韩斐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在湘南省的人气简直杠杠的,感觉帆姐没费什么劲,就是出去和人喝喝茶就接了一打商演的机会,韩斐头一回了解到“档期”这两个字的含义。

那些老板还真敞亮,包吃包住包接送,最主要是付钱的方式,又土又豪,直接拿一叠红板板摔在桌上,那视觉冲击力,比银行卡上那一串阿拉伯数字刺激多了。

他视金钱如粪土,只不过自己是个粪坑而已,所以累归累,韩斐演出的时候还是很卖力气的。

“帆姐,你说那些老板是不是钱多烧得慌啊,要我说再加点钱可以请点大腕了,为啥找我们这些快男啊?”韩斐翻了个身偏过头来问了一句。

帆姐看了他一眼说道:“人家商场又不是全国连锁,只要影响力能辐射到一小片区域就行了,你呀,还真别妄自菲薄,这儿是你的主场,影响力还真不小。”

“哈哈,你吹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嗬,你指不定心里偷着乐呢。”

韩斐从沙发上坐起来,笑着说道:“对了,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来着,不会是又接了商演吧?”

“那倒不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听吗?”帆姐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韩斐坐正了身子。

“见见世面开开眼喽。”

“啊?什么意思。”

帆姐打开手机,捣鼓了两下递给韩斐,韩斐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短信手机报,啧,好有年代感的东西啊。

“第26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即将与本月15号于帝都中国剧院举行,这是飞天奖由每年评选一次改为两年评选一次的头一年,届时将颁发优秀导演、男女演员、编剧、摄像以及优秀电视剧奖。”

韩斐顺着手机报一路读下来,在一堆电视剧名单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恰同学少年》。

他喜上眉梢,看了一眼帆姐,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帆姐,不会是我被提名了吧,这不科学啊。”

“想得倒美,做白日梦呢,你连男一号都不是怎么题目,飞天奖又没有最佳新人奖。”

帆姐白了韩斐一眼,这小子是不是累傻了。

韩斐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也对,特么的这可是飞天奖,国内电视剧的最高奖,要随随便便就给我颁发一个奖项,那公正性不成了笑话了。

“不是,那个,既然我没提名那去干什么?”韩斐面色赧然,瞅了瞅帆姐道。

帆姐明白他想的什么,无非是没有提名不好意思去,她耐心地解释道:“没提名怎么就不能去,好歹你参演的作品提名了啊,这可是国家级的大舞台,不是谁都能露个脸的,好些人想去蹭点曝光度都没机会,你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去,正好公司还可以趁势宣传一下。”

“可是——”韩斐正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打断。

“可是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强行去蹭热度,这是《恰同学少年》剧组的制片人通知了公司,让你去跟着长长见识的”

“好吧,那就听你的吧。”韩斐知道帆姐是为了他好,点了点头确认了。

……

8月14日,帝都。

剧组在酒店办了个小酒会,制片人罗皓人脉宽广,从上面收到点风声,据说《恰同学少年》有望拿最高奖,所以决定办个小酒会,一来是小小庆祝一下,二来是有些时间没见,联络一下感情。

韩斐心里想着这是不是有点败人品啊,AC米兰半场3:0利物浦,中场开了香槟庆祝,结果下半场狂输三个球,最后丢掉了欧冠冠军。

一年多没见谷智新了,这位大哥还是那么孔武有力,上来就先给了韩斐一个熊抱。

“哈哈,小韩,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韩斐拍了拍谷智新的后背。

“我可是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啊,那歌唱得真好,拍戏的时候没发现你有这一手啊。”谷智新举起酒杯和韩斐碰了一下。

韩斐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嘿嘿,随便唱唱,选秀节目,作不得数的。对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谷智新说道:“拍戏,《国家机密》。”

“什么国家机密,拍个戏还这么神神秘秘。”

“哈哈,那戏的名字叫《国家机密》,你想什么呢。”

“SORRY,我自罚一杯。”

两人又一起聊了一会趣事,最后说到了明天的飞天奖。

韩斐给谷智新倒上一杯酒,再给自己也倒上,问道:“对了,我听说你被提名优秀男演员了,有这事吗?”

谷智新闷骚地笑了笑:“嘿嘿,有,不过希望渺茫,跟我竞争的都是业界的老前辈。”

“拳怕少壮,说不好你就成了黑马了呢。”

谷智新入行好几年了,《恰同学少年》润之这个角色是他遇上的第一个好角色,而且当初是罗皓亲自来人艺请他,并且走了关系才正式把他签约下来。

他对这个角色倾注了很多心血,表演也很到位,受到各种好评,要说对优秀男演员奖没有想法是假的。

“算了吧,尽人事,听天命。”谷智新摇了摇头,又和韩斐碰了一下杯,喝下杯中酒。

韩斐笑了笑,鼓励道:“祝你好运,祝咱们剧组好运。”

第二十二章 飞天奖

22.飞天奖

8月15日,夜。

中国剧院在帝都西郊万寿寺附近,是中国第一座现代化的大型歌舞剧院,是为迎接国庆35周年而修建的,隶属于解放军总政。所以这建筑风格嘛,嗯,一个词,板正。

帆姐不知道从哪弄了套西服给韩斐,宽肩阔背,长腿细腰,穿起西装来倒有那么点模特的意思,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热了,七月流火这个成语不是瞎说的,韩斐刚把西服穿上背心里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这还是在空调房里,出去了估计得中暑。

剧组来参加颁奖的就七个人,制片罗皓,导演宫若飞、嘉娜,编剧黄晖,主演谷智新、韩斐还有个女主练束梅,原本韩斐是没机会来参加飞天奖的,这是罗皓为了照顾好友的子侄才把韩斐捎上。

车行驶到剧院外围,此时已经人流如织,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外面欻欻作响的闪光灯。

正前方竖了两块大屏幕,一边放着飞天奖的宣传片,一边展映着提名作品的剪辑片段。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要我在,独立团就嗷嗷叫,遇到敌人就敢拼命,要是哪一天我牺牲了,独立团的战士也照样嗷嗷叫。”

“乔致庸,你不只欠了我一百万银子的债,你还欠了我一生的债,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两百多万两银子三条船,游南游北,我大明这条运河是为他们修的了!专留下一百万给朕修万寿宫?朕的钱!!他们拿二百多万两,朕分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一部部优秀作品的片段闪过,看得韩斐心潮澎湃,我参演的作品居然也可以这么优秀的作品同场评判,无悔矣。

几人下了车,往剧场里走去,红毯边乱糟糟的,穿着红色长裙的迎宾小姐和金色的飞天雕塑间隔站立,跟西红柿炒鸡蛋似的。

参加晚会的嘉宾穿什么的都有,有海陆空三色解放军制服的,有像韩斐这样穿着西装的,还有上了年纪了穿着中山装的。

韩斐也是头一回经历这么大的场面,别看自己参加个什么芒果台的选秀节目,在这种场合,根本就没人了解有韩斐这么个人,人家是文艺界,那厢叫娱乐圈,一听就知道逼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四位大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仨演员,安静如鸡,就像过年大人领着小孩儿去走亲戚一样。

刷,黎明过去了;

刷,梅葆玖过去了;

刷,李幼斌过去了;

刷,陈建斌夫妇过去了;

主办方也没有排个入场顺序什么的,反正谁先来谁先走,主持人跟报菜名似的介绍着走过去的嘉宾,到了韩斐这几位,主持人介绍道:“现在向我们走来是《恰同学少年》剧组,主角润之的扮演者谷智新今天也入围了优秀男演员奖的评选。”

没了,嗯,没介绍另外两位演员的名字,没办法,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咖了,主持人要是不上某度搜索都不知道有这么几号人物。

韩斐有点小沮丧,但旋即又想通了,自己算哪根葱,摇了摇头跟着罗皓的脚步往前走。

谷智新看穿了韩斐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垂头丧气的,来日方长,昨天还安慰我来着,今天怎么自己草鸡了。”

韩斐摇了摇头说道:“下次来飞天奖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主持人念出我的名字的,一定。”

“有这个之气就好,咱俩都要加油,这演艺生涯还长着呢。”

“嗯,加油。”

……

晚会,只要放到国家层面了,那形式就搞得跟春晚一样了,八点整晚会开始,一大票穿着鲜红服装的舞蹈演员跑了出来,演出了一场大型舞蹈。

韩斐几人座位的位置并不好,在中段靠左边,看不太清台上人的表情,就瞅着几十个演员转得跟陀螺似的,也不知道编舞的人怎么想的。

一支舞毕,舞台上随着追光灯的移动走出了一女两男三位主持人,悠扬的小提琴伴着钢琴声响起,正是朱军,周涛,张泽群,妥妥的春晚配置。

朱军一身黑西装,周涛是黑色的裙装礼服,而张泽群西服上红下黑,跟乒乓球拍一般。

开场词简直春晚得不要太春晚了:“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今晚,我们相聚在灿烂的星空下,共同感受中国电视人的光荣与梦想;今晚,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见证中国电视剧事业两年来取得的辉煌业绩,分享丰收的喜悦;今晚,我们在这里笑看百花盛开,一览群星璀璨……”

几个排比句下来差点没把韩斐给拍晕了,一个颁奖礼感觉快被弄成全国道德模范表彰大会了。

几人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段开场词,感动了自己,就是不知道感没感动观众,接着广电的领导拿着发言稿上来致辞,哗啦啦又说了一大通,下面的人还得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真蛋疼。

“这当领导的人就是能说啊,这都快十分钟了吧。”谷智新打了个哈欠,表情有些厌烦。

韩斐笑道:“这才哪到哪啊,人家还没发力呢,放开了说人家说个三五小时毫无压力。”

“烦,颁个奖还说这么多废话。”

“习惯就好,人家不得总结一下这两年来取得的辉煌成绩啊,在都是在上级的英明领导下取得的大丰收。”

“你小子真该去干个秘书。”

“哈哈。”

京剧大家梅葆玖、著名青衣何赛飞以及文质彬彬的黎明黎天王颁发第一个奖项,优秀中短篇电视剧奖和戏曲奖。

不过奖项还分了个一二三等,着实让韩斐有些吃惊,这尼玛跟分猪肉有什么区别,颁奖最多颁个并列的就差不多了,竟然弄成2个三等奖,2个二等奖,1个一等奖。

“看来我们剧组得奖是得定了,我还以为是七八个剧组争夺一个奖项呢,没想到飞天奖是这个赛制。”韩斐用手肘捅了捅谷智新。

“天朝特色嘛,毕竟两年一届,三等奖二等奖是表彰你的苦劳,一等奖算是表示对你作品的认可。”谷智新笑着解释。

两个奖合起来给十个剧组颁发了奖杯,黎明估计是脸上笑嘻嘻,心里麻卖批,还有这种操作。

接着颁发的是优秀少儿电视剧奖,一等奖是《家有儿女》,这部剧韩斐还挺喜欢看的,制作精良,演员演技到位,得一等奖的确实至名归,二等奖两部剧韩斐都没听过,倒是三等奖有点印象,《快乐星球》,在家的时候陪着韩琳看过几集。

接着又是一通套话,几位颁奖嘉宾都是老艺术家,给儿童剧颁奖倒是体现出一种薪火相传后继有人的意思。

更奇葩的是,中间的串场表演竟然是《快乐星球》演艾克的那小孩唱《月亮船》。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当你醒来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正摇着月亮船在银河上远航……”

接下来又出来了几位领导,热烈歌颂的美好的形势,鼓励广大文艺工作者再接再厉,继续创作出更加优秀的作品。

“我真是服了,这帮领导平时这也不让拍,那也不让碰,到颁奖的时候就甩几句不痛不痒的好话,有毛用啊。”谷智新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边玩贪吃蛇一边跟韩斐吐槽道。

“你跟他说去呗,哈哈,让你说你敢吗?”韩斐调侃道。

“我特么又不傻。”

晚会继续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地进行着,每一个流程好像走了无数遍一样,没有任何差错,就好像春晚排练一样,国家队办事追求的就是一个字,稳。

中间陈好的出场就像是给低迷的现场打了一针兴奋剂,气氛忽然活跃了起来,她穿着丝绸质地的礼服,身材巨好,人美歌甜,果然大家还是爱看美女不爱看糟老头子。

“下面有情著名演员孙海英和袁丽为优秀编剧奖开奖。”

孙海英拿着信封,假模假式地装作拆不开,费了牛鼻子劲终于打开了把卡片递给袁丽,袁丽甜甜的一笑,念道:“获得优秀编剧奖的是《恰同学少年》盛和煜、黄晖,《亮剑》都梁、江奇涛。”

“哎,我们组得奖了!”韩斐猛地一拍座位扶手,旁边的谷智新也很高兴,坐了这么久,剧组终于拿到点彩头了。

黄晖和罗皓、宫若飞以及韩斐几人拥抱了一下,喜笑颜开地跑上去领奖了,拿到那尊小金人,用极具特色的塑料普通话说了感谢词,然后慢慢地走下来。

刚落座,小金人就被抢走了,先是导演带头摸了几下,接着制片人也来了,再穿到练束梅手上,谷智新也跟着横撸竖弄,最后才穿到韩斐手上。

韩斐像**古董似的,生怕用劲用大了把奖杯的皮给蹭掉了,细细地摩挲了一阵才把奖杯还给黄晖,老黄等了半天奖杯终于回到自己手上了,一抓住就捂进怀里,再也不愿意掏出来。

颁奖还在继续进行着,现在颁发的是优秀长篇电视剧奖三等奖,没想到《大明王朝1566》竟然只得了个三等奖,韩斐心里都为之叫屈,这么优秀的作品,不给个一等奖都说不过去,张黎导演果然没来领奖,是嘉娜导演去领的,因为她在大明剧组是执行导演,晚会至此,韩斐剧组里已经拿了两尊金人了,虽然有一尊是别人的。

“下面颁发的是优秀长篇电视剧奖一等奖,获奖的有《恰同学少年》……”后面的几部电视剧名韩斐都忽略了,剧组七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或欢呼或挥拳,万分激动。

“感谢你们的付出。”宫若飞导演有些激动,眼眶都微微发红了。

“应该的导演。”

“宫伯伯,应该的,您快上去领奖吧。”

在几人的催促下,宫若飞收敛了激动了心情,上台领取了获奖证书和小金人,只是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声音还是很颤抖。

晚会进行到尾声,只剩最后一个也是最受人关注的一个奖项没有颁发了,主办方还故意留个扣子,不直接说颁奖结果,反倒放起了提名人选的视频剪辑。

旁边介绍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他扮演的青年润之……”

视频里谷智新雄姿英发气宇豪迈,挥洒着激情,视频外,谷智新紧张得身子都在发抖。

是啊,谁不想拿奖呢,就算竞争对手是业内最优秀的前辈,但心里依然会保留一丝对获奖的渴望。

视频放完,杨利伟,聂海胜,费俊龙三位航天英雄从后天走出,掀起了今晚的最后一个高潮,引起观众们的欢呼。

杨利伟笑着宣布:“获得第26届飞天奖优秀男演员奖的是李幼斌《亮剑》,王伍福《八路军》。”

话音一落,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谷智新坐在椅子上,身体像是被抽调了力气一般,气势都软下去了,韩斐拍了拍谷智新的肩膀,想安慰没有什么好安慰的。

导演宫若飞走了过来,一边搂一个,把韩斐和谷智新搂在怀里,像是安慰自家孩子一样:“没关系的,你们都还年轻,路还长着呢,我相信你们俩今后都会获得最佳男演员奖的!”

谷智新怎么想的韩斐不知道,只是他自己心里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心,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拿一个最佳男演员奖。

第二十三章 采访

23.采访

韩斐参加完飞天奖的颁奖典礼,一到停车场就被帆姐给领走了,天宇还真做了准备要趁势宣传一下韩斐,就在剧院附近不远的一家酒店请了一家叫《放肆娱乐》的娱乐媒体来进行采访。

“帆姐,等会儿我该怎么说啊,我可是头一回接受采访。”韩斐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帆姐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呗。”

“啊?不需要注意点什么?”韩斐有些诧异。

帆姐撇撇嘴道:“还想注意什么,无非就是问你比赛时的那些争议,要不就是问问你未来的想法,没事的,都在框架内,你想什么就说什么,只要别狂妄过火就行。”

“我哪有资格狂妄啊,就一小字辈,那行吧,我就随便说说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酒店楼下,帆姐停了车领着韩斐上去,《放肆娱乐》来的人就两个,一个记者一个摄影师,看起来略寒酸,不过韩斐心态倒是很不错,自己连奖都没拿过,有得采就烧高香了。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即便就俩人采访准备做得倒挺充分,大灯、遮光板什么的都给布置好了,就等韩斐落座。

韩斐诚惶诚恐地坐下打了个招呼:“你好。”

那记者笑了笑回道:“你也好啊。”

放肆娱乐:恭喜啊,你参演的《恰同学少年》拿了飞天奖优秀长篇电视剧一等奖,你现在开心吗?

韩斐:谢谢,很激动也很开心,跟做梦似的,参演的作品能跟那么多优秀的电视剧同台评判,我感到很荣幸。

放肆娱乐:据说这是你的荧幕处子秀?

韩斐:严格算起来不是,我之前和朋友闲着没事去横店跑过龙套,不过要说有大段台词的角色,这还真是第一次。

放肆娱乐:是吗,这我们倒是头一回听说,那你当时在横店做群演体验如何呢?

韩斐:累,心累,角色要靠抢,每天早上眼巴巴地在演员工会门口等着,见到剧组来了一个个跟群狼下山一样,欻的一下就扑过去了,到了剧组还不一定能拍上戏,有时等一天就轮不上。

放肆娱乐:哈哈,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啊,有趣。本届快乐男声,你是热度最大的一位选手,各大论坛上关于你的讨论是最多的,对此你怎么看呢?

韩斐心里表示无语,我怎么看,坐着看呗。

韩斐:这是一个全民娱乐的时代,每个人都能去针对某个娱乐事件讨论,既然选择了站上舞台,就要有接受他人评头论足的心理准备,我并没有什么看法,大家开心就好。

放肆娱乐:我们来谈一下快男9进7那场比赛吧,这场比赛播出后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你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呢?是和吉捷的关系很恶劣吗?

韩斐心里又是三连表情包,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他转头看了看坐在摄影师后面的帆姐,帆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韩斐明白意思了,随便答就行了。

其实也是,反正都是一家公司的,就算肉烂了还是闷在锅里的,说不定一场口水仗还能提升点热度。

韩斐:我和吉捷的关系谈不上好,但也绝没有到交恶的程度,我不会在舞台上故意去针对某个选手,我当时是对事不对人,我觉得一个男人要对说出去的话负责,既然你选择了放弃权利,那就不要奢求再要回来,这样做挺让我厌烦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观众们有观众们的看法。

放肆娱乐:所以你并不后悔在舞台上做出那样的举动?

韩斐:不后悔。

放肆娱乐:好吧,那我们来谈谈下一个话题吧,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呢,是想做演员还是做歌手,抑或是二者兼有。

韩斐:我个人更倾向于做演员吧,我对音乐其实没有其他选手那样热爱,相反对表演倒有那么一些热情。

放肆娱乐:为什么是做演员呢?

韩斐:我想体会一下不同的人生经历,一个人没有多少机会去感受别样的人生,而只有演员这个职业才有机会让我去体验,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市井小民,都是不一样的感受,再加上我九月要去北电上学,学的也是表演专业,以后会坚定地走演员的道路的。

放肆娱乐:可是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来参加《快乐男声》呢?

韩斐能说自己是被公司拉着来的吗?心里骂着麻卖批,脸上还得笑嘻嘻。

韩斐:闲着没事玩玩吧,当时没想着拿名次,随便唱唱。

放肆娱乐:哈哈,你可真幽默,这番话要是让其他选手听到了还不得气坏了啊。好吧,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祝你学业顺利,也祝你以后的事业更加顺利。

韩斐:谢谢,借您吉言。

帆姐帮忙送走了两位《放肆娱乐》的工作人员,韩斐悄悄瞅着,帆姐还给那两位送了红包,果然在这一行是要给车马费的啊。

待帆姐回来,韩斐倒了两杯水,有些无聊地问道:“帆姐,这采访就这么完了啊?”

帆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笑道:“完了啊,不然呢?”

“嗨,我还以为要采访个一个半个小时呢,原来一会儿就完事了,我看电视上那些节目不都是那么久吗?”

“傻啊你,那是访谈节目,能和采访一样吗。再说了,你现在没有什么八卦的点值得他们挖掘,无非就是快男那档子事,等你以后出了大风头人家才会多来采访你。”

韩斐摊了摊手道:“就这么一会儿公司后面怎么宣传啊?”

“在网站的娱乐版买栏位呗,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好吧,我也不爱管这些事。”

天宇的后续动作还真就像帆姐说的那样,在网上买宣传栏位,虽然不是各大网站的娱乐版头条,但也陆续刷了好多条新闻,那措辞,吹得韩斐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什么前途光明未来之星,什么影视歌三栖潜力选手,自灌毒奶最为致命。

不过韩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晃荡了那么久,终于能喘口气回家休息休息了。

第二十四章 开学

24.开学

其实韩斐一家三口早几天就到了帝都,帆姐帮忙开车领着转悠了好些景点,韩斐头一回感受到了经纪人带来的好处,这就是奶骑啊,既能加血又能当T,躺赢的感觉简直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妹妹韩琳由于要上学,孤伶伶地成为了留守儿童,对此小丫头怨念极深,最后是韩斐用红包贿赂才解决问题。

9月6日,晴。

今天是北电开学的日子,站在北电的校门口,望着那硕大的闪着金光的六个大字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韩斐突然间有些恍惚,从那个节点开始人生分叉成两条完全不同的路,算焦耳测牛顿以后会变成声台形表,又上了一次大学么,有趣。

“发什么愣,傻小子。”韩爸拍了一下韩斐的背。

“你打他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孩子不要面子的啊?”韩妈嘟囔着抱怨道。

“我没打他,就碰一下,你怎么就不讲理了。”

“你可别把我儿子打坏了。”

韩斐回过神来,看着正拌嘴的父母,又是熟悉的情景啊,他站在中间,一左一右揽住父母,笑着说道:“爸,妈,别吵了,咱们走吧,别站在校门口挡住别人的路了。”

“好好好,走。”

韩斐的行李不多,就一个大拉杆箱外加一个背包,棉絮被褥什么的学校外边都有卖,家里又不缺这点钱,千里迢迢从湘南带到帝都,那叫傻不楞登。

“爸,我来拉箱子吧。”

“不用,你爹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我估摸着这辈子也就是这么一回了,下次你让我帮你拉箱子我都懒得动。”

“行了,你就让你爸拉着吧,你瞧他嘴巴上犟,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咨询处的设置和艺考时差不多,进了校门,左右两边都搭着棚子,顶上贴着横幅“欢迎2007新生入学”,底下有桌椅,旁边还竖着牌子,上面写了“文学系”、“导演系”、“表演系”等等。

“哎,在那儿呢,表演系。”韩妈眼睛很尖,一眼就瞧见了表演系的牌子。

“你别一惊一乍的,让人看了多丢人,刚才还说我呢。”韩爸埋怨了一句。

“尊师重道,薪火相传,不错,校训有水平。”

“废话嘛不是,人家是数一数二的学校。”

韩斐就笑笑不说话,爹妈逮着机会了总要拌几句嘴,可能这就是老夫老妻之间的情趣吧。

“爸,妈,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报个道。”

“行,你去吧。”

韩斐把背包取下来放在拉杆箱上,拿了录取通知书,侧着身子像泥鳅一样往报到处钻过去,心里还有点纳闷,不是只招收二十名学生吗,怎么这一会儿就来了十大几个了,感觉三试看榜的时候也没见过这几个面孔啊。

要说这表演系根本就不用把牌子挂出来,群众们一对比就能发现,这个棚子下面的学生比其他棚子的好看多了,不光是颜值,关键是那种精神面貌,谈笑间透露着活力与激情,八个字概括,风华正茂,青春逼人。

“师兄好,我是来报道的新生。”韩斐有礼貌地问道。

面前这人长得挺帅的,气质温润,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我知道你,电视上看过,歌唱得不错嘛。”

“别别别,随便唱唱的,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韩斐谦虚了一下,把通知书递了过去。

那位师兄接过通知书,对比一下信息,在表格上写写画画,然后递给韩斐一张Q版的北电地图:“那几位师兄师姐刚刚陪新生找宿舍去了,这里我走不开,你自己去宿舍吧,2号公寓,3楼,具体房间号你在门上看吧,那上边贴了名字。”

“行,没问题。”韩斐接过地图,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师兄,你叫什么,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想咨询一下你行吗?”

“我叫翟天林,手机号是这个,你记一下。”

“好的,谢谢师兄。”韩斐掏出手机把号码存了,多个人脉多条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那一边,韩妈不知道在跟韩爸聊些什么,脸上乐得跟花儿似的,眼睛也在不停地打量着周遭的人和环境。

“爸,妈,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韩斐小跑过来笑着问道,手下动作也没闲着,把通知书放进背包里一骨碌就背上了。

韩妈握住韩斐的左手,笑着说道:“儿子,我看了一下,你们学校的女孩子长得可真不错,你在学校可抓点紧啊。”

韩斐和韩爸都是同一个表情包——尼克杨黑人问号。

“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才刚开学呢。”

“别听你妈胡咧咧,学习要紧。”

三人往前走着,韩妈横了韩爸一眼,转头来继续对韩斐和颜悦色道:“儿子,我跟你说啊,要找女朋友就赶紧在学校找,不然毕业了还是光棍,以后只能像你妈这样被家里人叫着去相亲了。”

韩爸心里os: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家。

韩斐瞅了瞅老爹的满头黑线,回道道:“妈,这在高中你防我这个跟防贼似的,稍微有点小苗头就让你给掐了,现在怎么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那49年和79年的策略是一样的吗,亏你还是文科生呢,高中和大学两个阶段的要求都不一样,书要好好念,个人问题也别落下,不然逐渐恶化的男女比例就赶不上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了。”

“行行行,都听您的,再说下去你得给我和我爸一起上一堂政治课了,快走吧。”

韩斐回答完后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父母就是这样,高中的时候但凡发现一点苗头了就给你扼杀在摇篮里了,等到了大学恨不得你一开学就找个女朋友,毕了业找份好工作正好结婚,然后三年抱俩。

从正门口往右拐,沿着体育场的外线一路经过校训石、金字塔,最后从食堂边过来就到了公寓楼了。公寓楼有两栋,1号是稍小,是女生宿舍,2号比1号大一倍,里头全是糙老爷们。

进了楼,电梯口排起了长龙,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韩妈笑道:“这学校真好,宿舍还装了电梯,你们这些懒鬼以后还会走路啊?”

韩爸说道:“这么多人,挤都挤不上,还不如走楼梯呢。”

“你怎么老抬杠啊?”

“我说实话也不行啊。”

“行了,爸,妈,咱们还是走楼梯吧,反正就在三楼,楼层不高,咱们行李也没多少。”韩斐赶紧扯劝。

“就听儿子的,走吧。”

韩妈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在前边开路,韩斐背着包,韩爸提着箱子,对视一眼,无奈地一笑,跟着脚步上去了。

从楼道上来,顺着房间一个一个找过去,终于在315寝室前找到了韩斐的名字,韩妈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原来他们竟是第一个到的。

北电的寝室环境很好,四人标准间,空间宽敞,采光和通风条件都是顶好的。

“我看看啊,你在2号床,就这个。”韩爸进门后瞧了瞧床架子上贴的标签,一眼就找到了韩斐的名字。

喵了个咪的,又是2,真是和2这个数字结下了不解之缘,韩斐心里直吐槽。

韩妈把韩斐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件件的挂在衣柜里,接着又拿出准备好的抹布去了洗手间。

“妈,我自己来吧。”韩斐拦住了母亲。

韩妈扒开了韩斐的手,语气深沉地说道:“还是我来吧,也就这么一回。”

“让你妈做吧,你出来一下。”韩爸说完往阳台上走去,韩斐怔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呐,接着。”父亲忽然递过来一支烟。

“爸,这?”韩斐有些疑惑。

韩爸自己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说道:“行了,还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抽烟啊,你在家和韩琳抢巧克力棒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小子是拿夹烟的手法夹的巧克力帮。”

韩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那支烟,父亲竟然还要给他点上。

“爸,你别这样,我慌啊。”韩斐被父亲的举动吓到了。

“啰嗦。”父亲把烟给他点上,然后靠着阳台的栏杆,一簇阳光打下来,照得额头上的沟壑愈发明显。

“头二十年子敬父,后二十年父敬子,现在你是个大人了,我不拿小孩子看你了。你的那些事我也不懂,路反正是你自己选的,别后悔就是了。家里虽然不算大富大贵,那也不缺钱,你要是真的拮据了只管开口就是,以后记得多打电话,免得你妈伤心。还有,上学就好好上,本事学精了,出去做事人家才不会骂你是个半桶水。你妈之前说的那些话有些道理,但你不必全听,随缘就好,我们并不强求你。平时都是你妈对你唠叨,我一般只爱上手打人,这些话我就今天跟你说一次,你记在心里。”

“爸,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阳光照射里袅袅升起,父子两人一个靠着栏杆,微微低头,一个身子向外奔着,眼望着远方,久久无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十五章 你的仪仗呢?

25.你的仪仗呢?

尽管托了邻居照顾,但父母依旧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家,票早就订好了,下午一点的票。帮着韩斐把寝室收拾完,中午饭也没打算吃,父母就决定离开了。

校门口。

“爸,要不我打电话让帆姐过来一趟开车送你们去吧。”韩斐不免有些关心地问道。

“别麻烦人家了,别人是经纪人又不是贴身保姆,我们又不是不能打车。”韩爸摆了摆手推辞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韩妈走近,用力地抱了抱韩斐,声音有些哽咽:“儿子,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啊,爸妈要回家了。”

韩斐心中同样动容,垂着的双手反伸过去抱住母亲,回答道:“知道了妈,对了,你和爸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别太操劳了,以后咱家我来挣钱。”

韩爸招手拦停了一辆的士,韩妈松开手,笑声中带着哭腔,说道:“嗬,看把你能的,行了,就这样吧,车来了。”

“妈,爸,到了打电话啊。”

“行了,别傻站在了,你先回寝室吧。”韩爸关上了车门。

车子缓缓发动,韩斐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置于嘴前做成喇叭状,喊道:“爸,我那二胡你记得送给爷爷啊。”

“知道了。”声音在风中消散。

的士后座,韩爸靠着椅背,心中思绪万千,倏的觉得眼眶里涩涩的,多少年没这样过了,今天竟然还溢了点泪水。

旁边的韩妈早就泪流满面,先前在儿子面前不愿意流泪,一转背情绪哪里还控制得住,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稍稍偏头看了看韩爸,嗬,这人平时在儿子面前呼来喝去的,没想到也红了眼眶,一时无话。

……

送别了父母,韩斐一时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意兴阑珊地正准备往回走,一辆黄白相间的的士在校门口停下,车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大白腿,接着出来了一个大背包,最后身子才出来,这人韩斐认识,正是因为认识才让韩斐感到万分惊讶。

同学,圈子里不都说你是背景极其深厚的吗,怎么你还玩微服私访这一套啊?你的仪仗呢?

不说像古代公主出行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八抬大轿侍卫开路,顶前面敲锣打鼓还竖俩牌子,左曰肃静,右书回避,可是丫鬟小厮你总得带一两个吧,看看你现在这狼狈样。

后备箱打开,司机帮忙拎出来两个大拉杆箱,随后发动汽车,屁颠屁颠地走了,留下妹子气喘吁吁地拉着箱子艰难地往前走,韩斐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句津门话:“我说结介,您这是为嘛呢?”

韩斐笑了笑,得了,搭把手去吧。

“哎,景恬,又见面啦。”

“哈哈,是你啊,赶紧来帮忙,完事请你吃冰淇淋啊。”大甜甜眼睛一亮,咧着嘴笑起来,一点偶像包袱都木有。

韩斐很自然的接过大甜甜的背包,麻溜地背上,接着和大甜甜一人拉了一个箱子往报到处走去。

大甜甜问道:“你也是一个人来报到的?”

韩斐摇摇头,笑着说:“不是,我爸妈来送我的,不过刚上车走了,就和你前后脚的时差。”

“是么,怎么回去那么早啊,你不带他们逛逛校园?”

“我妹妹一个人在家,他们不放心就提前回去了。”

“哟呵,你还有个妹妹啊。”

“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有妹妹。”韩斐有些无语。

很快两人就走到报到处了,这会儿已经11点多了,正是饭点,棚子下就坐了翟天林一人,正埋头扒拉着一份外卖呢,韩斐走近一看,咦,嫌弃脸,芹菜炒肉,我不能接受。

韩斐打招呼道:“翟师兄吃中饭呢,这是我们班的同学,来报到的。”

听到声音翟天林才抬起头来,嘴角还粘上一颗饭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等一分钟,我擦擦嘴。”

大甜甜人如其名,笑起来稠得跟蜜糖似的,温柔地说道:“师兄好,我叫景恬,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翟天林擦完嘴,听到这声音腻得身子一怔,随后结果通知书,在表格上写写画画。

“那个,师妹对不住啊,我还要在这儿看摊子呢,韩斐,你送她去宿舍吧,1号公寓,也是3楼。”

“行,没问题。”韩斐欣然应允,反正也是闲着。

韩斐身体强健,背着那大包面不红气不喘,右手拽着那拉杆箱,根本不费力,大甜甜这会儿跟个小孩儿似的,把另一个箱子当成了玩具车,先呲啦一下推出去好远,跟着人才走上前去,看得韩斐直乐呵,原来幼年期的明星这么逗比的吗?

“哎,你认识路啊?”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

“废话,人都往这边走,我一不瞎二不蠢,怎么不知道往这边走。”

得得得,我瞎我蠢,我就不该插这句嘴,韩斐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让你嘴欠。

毕竟不像综合性大学那样动不动两三千亩地的校区,北电就那么大一块地,两人很快就来到了1号公寓楼下。

由于今天是开学,底下没有门禁,中门大开,或是家长领着,或是朋友陪伴,人潮如龙往楼里涌去。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难道你让我一个弱女子自己把这些东西搬上去啊?”大甜甜横了站在大门口不动的韩斐一眼。

“不好吧,我一男的进女宿舍,别被宿管给打出来了,你看这进去的男的全是家长。”韩斐尴尬地推辞道。

“也是哈,可是我这行李怎么办啊?”大甜甜一屁股坐在拉杆箱上,表情有些郁闷。

“哎,有男的进去了,你看,有男的进去了。”大甜甜瞄见一个师兄模样的男的帮女生提着行李进去了,兴奋地叫道。

韩斐闻言也注意到了那个男的,行吧,既然让进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进去呗,反正还从没进过女宿舍,正好长长见识。

他手上一使劲,两个箱子都被提溜了上来,大甜甜背着手跟大小姐一样跟在后面,轻松加愉快,嘴上还说道:“哈哈,不错不错,有把子力气,等搬完了请你吃饭,一个冰淇淋看来太委屈你了。”

“行了行了,按电梯去,也不知道你这里面都装得什么,重量极其不平衡,左边这个箱子重得能压死人。”苦力韩无奈地说道。

“OK,OK。”大甜甜笑着闪开了。

幸好是临近中午,来得早的新生已经收拾完毕,电梯口并没有几个人,两人很快就乘电梯到了三楼,沿着房门上的信息一个一个找着,女生人比男生少多了,宿舍号刚到306就发现了大甜甜的名字。

不过这上面的四个名字韩斐倒还有点熟悉,学校还挺会排宿舍的,难道电脑也知道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这个原理么,有两个是认识的,另外两个略有耳闻,也是娱乐圈里的小明星,不过韩斐没啥印象,他没看到这些人演的作品。

1号床阚青子,2号床郑霜,3号床景恬,4号床柴碧芸。

大甜甜率先推门而入,寝室里已经站满了人,那三位同学以及她们的家长正忙着收拾床呢。

“大家好,我是景恬,也是这个寝室的。”大甜甜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那三位室友也赶紧过来打招呼。

“你好,我叫柴碧芸。”

“你好,我叫阚青子。”

“你好,我叫郑霜。”

家长比孩子懂人情多了,逮着大甜甜就是一阵夸,长相好看就不用赘叙了,尤其是这一个人来上大学,那得点10086个赞,自立自强、自力更生,一箩筐的好话直往外倒,估计大甜甜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等她们寒暄完韩斐才从门外进来,把东西放下后扭头就走,四个粉嫩嫩的妹子加上三对家长,自己凑合进来叫个什么事,特多余。

“那个,没事我先走了。”

“别走啊,还没请你吃饭呢。”

“以后再说吧。”韩斐一溜烟就闪得不见人影了,这种三姑六婆的场景他真不适合。

“刚刚过去的是韩斐?”霜妹子人倒是机灵,瞥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韩斐了。

“咦,你认识他?”大甜甜有些诧异。

“恩啊,我看榜的时候认识他的。”郑霜糯糯地回答道。

柴碧芸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向那两人问道:“哎,他是不是快乐男声的那个啊?”

“对啊,好像就是他,没错,是他。”阚青子一惊一乍。

大甜甜和霜妹子二脸懵逼,什么快乐男声?

大甜甜问道:“他还参加过唱歌比赛?”

“对啊,好像全国第五还是第六来着,我暑假一直守着芒果台看电视呢,他唱的那个《悟空》可好听了。”柴碧芸兴奋地说道。

“是的是的,踏碎凌霄,放肆桀骜,这歌的确好听。”阚青子点了点头跟着附和道。

另外那两位保持着懵逼.jpg的表情包一直没变过,what?这人竟然还会唱歌?竟然还是全国前几名?怎么之前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你们确定?”大甜甜还是有点不相信。

“确定。”

“对,就是他,本来就瞅着他眼熟,现在一说肯定就是他了。”

第二十六章 哥几个(二合一)

26.哥几个

这种三姑六婆家长里短的场景韩斐向来是应付不了的,他落荒而逃,出了门连电梯都来不及等,哒哒哒顺着楼梯飞快地溜走了,动作娴熟得像是《A计划》里的成龙。

校区小有校区小的好处,就像北电这样,餐饮服务中心就在公寓楼的隔壁,吃饭方便得一比,上食堂眼睛都不用睁开,闻着味儿走两步就到了。

韩斐进了食堂,点了碗牛肉面,优哉游哉地吃完,接着去商店买了牙刷牙膏洗发水毛巾之类的日用品,顺手买了根撑衣杆,这东西属于生活必备品,但开学头一天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等到要用的时候才发现少了它还真不行,最后韩斐提着个塑料桶就回宿舍了。

磨磨蹭蹭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韩斐进来一瞧,另外三位终于来齐了。北电宿舍是上床下桌,靠阳台的3号和4号床各自垂下来两条腿,另外一位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脚撩在栏杆上,一个比一个惬意,315寝室正式满员。

“哟,哥几个终于到齐了啊。”韩斐放下手里的家伙什,捋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打了声招呼。

阳台那人撂下脚走了过来,笑着回答道:“你好,我叫王金铎,长安人。”

“你好你好,我叫韩斐,湘南人。”

床上那两哥们这才翻身下床,一寝室全是大长腿。

“你好,我叫孙强,晋省人。”

“你好,我叫高峻,皖省蚌埠人。”

“厉害啊哥们,珍珠港的。”

“这地儿我知道,李毅大帝,蚌埠回旋。”

四人一阵寒暄,又像全国其他高校的新生一样按年龄来排辈序齿,王金铎老大,高峻老二,孙强老三,韩斐总算摆脱了2这个数字,排行老四。

一帮人闲着没事干,索性一起去校外逛逛,从学校侧门出去,对面是蓟门桥,拐过一条辅路就是休闲地带了。

几乎每个大学周边都有这么一条街,吃饭、上网、唱歌、鼓掌,一条龙服务,应有尽有。

“我说,能有点创意么,老二,网吧有什么好玩的?”站在网吧门口,一时间老大王金铎有些无奈。

“就是,好歹也是表演系出来的,怎么玩这么低级。”老三孙强跟着附和道。

高峻说道:“表演系就不去网吧了啊,表演系不拉屎撒尿的么,你们这架子可起得有点高啊,一点都不接地气,老四,你说呢?”

韩斐表示我就笑笑不说话,都听你们的。

“得得得,去就去吧。”

“那就走吧。”

“好嘞。”

到了网吧前台,那网管是个女的,看打扮也是杀马特家族的成员,一脑袋头发烫得跟狮子王似的,眼影涂得和我爱罗有一拼,不过视力倒是不差,自打315这四人一进来她就跟红外雷达一样打量个遍。

韩斐四人强忍着恶心刷了身份证,赶紧找地方四连坐,韩斐落在最后,拎了四瓶可口可乐过来。

老二性子跳脱,开玩笑道:“老大,你网管是不是看上你了,怎么一进门就对你瞄个不停,跟特么饿狼要扑食一样。”

“放屁,看上你了还差不多,我还觉得她一直在看你呢。”老大王金铎有些愤愤不平。

孙强跟着搭腔:“我看都不是,我觉得他是看上老四了,你们发现没,她把老四的身份证递回来的时间都比我们要长一些,绝对是在默记老四的个人信息。”

“我说,你们恶趣味可别带上我啊,饮料都给你买来了,给我个面子好不好?”韩斐无奈地撇撇嘴。

呲、呲、呲、呲。

四声可乐开瓶的声音响起,那三位吃了别人的嘴依旧不软,继续调侃着韩斐。

“一瓶可乐就想打发我们,不成不成。”

“就是,那网管绝对看上你了,要我说,这四瓶饮料你钱都不用给,一个媚眼抛过去就行了。”

“那可不止,还得加两包辣条,哈哈哈。”

一个打三个怎么打的赢,就算是吕布也就打了个五五开,韩斐又不像叶问那样我要打十个。

韩斐直接讨饶:“得得得,晚饭我请,你们嘴下饶人,成吗?”

“这还差不多。”

“好吧,你既然有这个觉悟那我们就不说了。”

“快点快点,联众,CS联机,我房间都创好了。”

“来了来了,我告诉你,我可是长安枪神你知道吗?中路对枪从来没输过。”

“呸,老子还珍珠港刀王呢,一刀一个小学生。”

“拉倒吧,在我三晋大地第一狙击手的威慑下,尔等皆是蝼蚁,我八百米开外一枪就干掉对面拿雷包的。”

韩斐头上一只乌鸦嘎嘎嘎的飞过,带出一条长长的黑线,哥几个真特么能吹,你们是瞅准了吹牛不上税吗?先声明啊,我可是个菜鸡。

结果游戏开始后,技术一个比一个菜,声调一个比一个高,枪神变成人体描边大师,面对面不伤对手半根毫毛;狙击手和人中路对狙,两枪就被撂倒;至于刀王就更惨了,拐弯就被人用手雷给埋伏了。

“瓜怂,掩护我,额滴神哟。”

“球势,我自己血都快没了。”

“老子给你一jio哦。”

“B点B点,对面下包了,吊东西烦得一批,快去啊。”

天南海北的方言骂出来,跟特么说相声似的,一顿菜鸡互啄,下午的时间倒也对付过去了,几人喊了一下午嗓子都喊得有些嘶哑了,连带着脖子和手指都酸得不要不要的,索性在五点钟集体下机,是时候祭祭五脏庙了。

出了网吧,韩斐扭了扭腰活动一下身体,回头瞅了瞅三位室友,问道:“你们想吃什么啊?”

高峻道:“满汉全席行吗?”

孙强道:“别这样,汉全席就行,哈哈。”

韩斐翻了个白眼,你们真特么能瞎扯,随后直接看向老大王金铎,老大终归是老大,直接拍板:“火锅吧,气氛够热闹。”

“我不太能吃辣啊。”

“那就鸳鸯锅呗,多大点事。”

“那就定了啊,就火锅。”

连孔子都曾说过:“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再加几瓶啤酒。”

四人继续向前走,八条大长腿丧心病狂地往前跨过,一步一个郭小四,最后在一家火锅店前停下,行了,就是他了。

大家找了个卡座坐下,服务员把菜单送过来点菜,然后把九宫格给换成鸳鸯锅,一边加汤一边放料。等了十来分钟汤底已沸,菜也上齐了,捎带着上了一箱燕京啤酒。

老大利索地开了瓶,看手法平时没少喝,妥妥的熟练工种,四个人一人倒了一杯。

“大家天南海北汇聚一堂,缘份啊。”

“相逢即是缘,大家来碰一个。”

“对啊,有缘千里来相会。”

“干一个。”

大家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啤酒这玩意儿,除了涨膀胱,度数真就那么回事。

“吃这个,牛百叶,特好吃。”韩斐一边吃一边给室友安利。

“这玩意儿是内脏么?”孙强有些嫌弃地看着锅里翻腾的玩意儿,咦,贼恶心,黑不溜秋,跟长毛了一样。

“算内脏吧,快吃吧,不吃就老了。”老大拿着漏勺捞了一片百叶,接着又往锅里放了一片黄喉。

孙强说道:“算了算了,我接受不了,我还是吃腐竹吧。”

“你还是吃牛肉吧,光吃素能吃垮老四?”高峻闷声发大财,埋头往碗里夹肉。

韩斐笑了笑道:“管饱,你们只管吃,牛肉不够再加。”

酒过三巡,一帮人开始吹牛打屁,先是扯自己高三的时候多么苦逼、学校多么操蛋,接着话题就不知道怎么给偏到娱乐八卦上了,四个人就着哪位华人女神最美争论个没完。

老大王金铎支持关之琳,老二高峻选了邱淑贞,老三孙强选的是李嘉欣,韩斐选了王祖贤,几位女神各有各的美,几人一时间倒也没争出个胜负来。

……

几个人酒量都也不差,四个人分一箱啤酒轻轻松松,吃过饭出门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孙强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睛轱辘一转,脸上挂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说,哥几个,要不去放松放松?”

“怎,怎么放松?”高峻酒量稍微次一点,虽然没醉,但是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找个师傅给弄一下呗。”孙强心安理得地抛出一句话。

瞧你这话说的,找个师傅给弄一下,什么师傅?怎么弄?你小子不会是想去铁匠铺打一把大宝剑吧?

韩斐问道:“老三,你到底想干嘛啊?”

“别做傻事啊,你可刚开学,要是被抓了绝对会被开除的。”老大义正言辞地说道。

“脑子里想些什么呢,瞧你们一个个的,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我还没说怎么放松呢就变成卫道士了。”老三无奈地摊了摊手,眼睛看向左手边斜前方,说道:“那儿,看清楚没?”

另外三位顺着方向看过去,一道巷子,巷口竖了块牌子,XX澡堂。

靠,特么的澡堂啊,瞧你小子装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好好说话不行吗?

孙强走过来搂住韩斐的肩膀,笑着说道:“老四,你是南方人,没上过澡堂吧。”

“没有,我们都是单间隔开洗的。”韩斐点点头回道。

“那就行了,今天带你体验一回澡堂子,正好除除垢。”

“我天天洗澡,身上哪来的垢。”

“嗬,你还真别把话说满了,去了就知道洗没洗干净。”

“行,那就去呗,我还不信了。”

进了澡堂先看见的是一个柜台,几人付了钱走进旁边的更衣室,也许是刚开学,也许是天气热,澡堂里就一两个中年人,估计是周边的居民,老实说大热天来澡堂,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闲得蛋疼。

进了洗浴间,左手边是一排淋浴头,不过没有隔断,只在墙上抠出一个小槽,用来放洗浴用品,右手边是两个池子,最那头放了四张单人躺床。

南方人初到北方,最不习惯的应该就是洗澡了。在南方,洗澡真的就只是洗澡,到了北方,洗澡那是一种休闲方式,偌大的澡堂,一帮大老爷们儿坦诚相见,还真有点不适应。

“老四,不习惯吧。”老大看着裹着浴巾神态忸怩的韩斐笑着问道。

“是有点不习惯。”韩斐答道。

“多洗几次就习惯了。”孙强把浴巾搭在肩上,光着屁股晃荡着枪炮走了过来。

老二跟着起哄道:“对啊,都是男的,还怕被人看啊,老四,你不会是零件型号太小了吧。”

“滚蛋,洗就洗,谁怕谁啊。”韩斐拧开喷头的龙头,水流倾泻而出,沿着头颅一路流到胸脯,最后从六块腹肌中间的沟壑冲击而下。

从幼儿园开始,男的从开始时比谁尿得更长更远,再到发育后谁的零件最大,最后吹嘘谁的续航能力和爆发能力更强。

四人一边洗一边悄悄观察着旁边的人,还行,差别不大,四个人零件型号都不是天赋异禀型的,所幸也不是惨绝人寰型的。

喝了酒冲了澡还是挺舒服的,韩斐闭上眼睛,淋浴头里的水流直直的打在脸上,脑子清醒了很多,热水覆盖在身躯上,酒气伴随着汗水从毛孔里钻出来,舒服极了。

“泡会儿去吧。”

“行。”

四人跟蛤蟆下水似的,噗通往池子里一跳。水温适中,不属于太烫的温度,但刚好能发汗。

韩斐上半身慵懒地靠着池壁,脑袋靠着池沿,眼睛惬意地闭着,动都不愿意动,只感觉身子开始热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的热空气让他有点难以呼吸,脑子晕晕乎乎的,但不像感冒时候的那种晕,这种晕乎很舒服。

汗水顺着毛孔不停地往外发散着,皮肤表面像是狗尾巴草划过,有一种颤栗又痒痒的感觉,肌肉越来越放松,呼吸也更加平缓,韩斐觉得自己能泡到地老天荒。

“艹,老四泡晕了吧。”

“快快快,真晕了。”

“捞起来捞起来。”

王金铎和孙强一人拽一边把韩斐扶起来,高峻拿毛巾沾了点水往韩斐脸上一抹,喊道:“老四,醒醒,我靠,你这么不禁泡啊。”

韩斐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睡了好一阵了,突然被室友给弄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哔了狗了,这回丢脸丢到家了,怎么给泡晕了啊?

“不好意思啊,头回泡澡。”

“哈哈,见识到了吧。”

“是不是比淋浴爽多了。”

“走走走,上那边让师傅给搓搓。”

孙强搀扶着韩斐往那边的躺床走去,到了后顺势一趴,扯着嗓子喊:“老板,来几个师傅给搓搓。”

“好嘞。”后头有人回答道。

未几,后头帘子掀开,走进来两位老师傅,头发黑白斑驳,不过那两双膀子孔武有力,围度比某些人的大腿还粗。

“几位,谁先来啊?”

“他先他先,师傅,他是南方来的,头一回搓澡,你给好好弄一下。”

“好嘞,保管让您舒服喽。”

韩斐趴在床上,心里想着呜呼哀哉,这回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也罢,任您宰割吧。

这床设计倒是挺合理,靠着头部的地方挖了一个洞,正好能放进去一张面孔,当然,小岳岳这样的是放不下的。

老师傅洗了洗搓澡巾,沿着韩斐的脖子一路向下搓去,好像老牛犁地一般,搓了几下老师傅问道:“怎么样,力度大吗?”

“还行,您放心搓吧,我挺吃劲的。”

“好嘞,您请好喽。”

韩斐估摸着老师傅是把搓澡当成了爱好而不是工作,他不紧不慢地搓着,力度逐渐加大,韩斐微微抬起头向后背望去,我去,还真有垢。一脸羞赧的表情,像师傅抱歉道:“对不住啊,有点脏,但是我真的天天都洗澡了的。”

“不打紧的,您这算干净的,干我们搓澡这行的,泥儿越多搓得越得劲,您这垢,跟没有差不多。”

“老师傅,您别说您您您的,我一小孩儿,怕折寿啊。”

“没事,这您和您不一样。”

好吧,韩斐表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头继续把脸放在那个洞里。

搓澡师傅换了个方向站到韩斐的脚边,沿着小腿腓肠肌一路向上,接着到了大腿肌,最后慢慢搓到了敏感地带。

“师傅,怎么搓到那儿去了?”韩斐跟被电打了的鱼一样突然翻了过来。

“哈哈,你这是见怪不怪吧。”

“这是正常的。”

还没等老师傅解释,那几位就开始笑起来了,气氛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老师傅毕竟是老师傅,这一行干了几十年,什么样的顾客没见过,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搓澡就是这样,你放心,我手上有数。”

“就是,人师傅搓了无数个人了,有经验。”

“你就放宽心躺着吧。”

没办法,韩斐只能继续躺着,心里五味杂陈,这特么叫什么事啊,头一回被一个男的这么摸。

老师傅的确是手法娴熟,沿着大腿内侧搓了进去,但距离控制得极好,并未碰到敏感地带,但是那一块区域神经元比其他地方活跃多了,韩斐觉得某个地方有意无意之下正在变大。

师傅把手拿出来,从腰部沿着臀线往下搓着,韩斐心里骂归骂,可是身体的确是舒服得紧。

“嘶,重一点,再重一点,唉哟喂,爽!”

韩斐给搓得全身都出了一层汗,老师傅继续给他身上敲打着,并且娴熟地按摩,几个羞耻的字眼不自觉的从韩斐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得了,齐活了,您去冲一下吧。”老师傅打完一套降龙十八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老大老二老三一齐用一个贱贱的表情看着韩斐,我们什么都不说,我们就静静地臊死你。

韩斐:(╯°Д°)╯︵┻━┻

第二十七章 车上放水是啥意思?

27.车上放水是啥意思?

搓完澡,全身那叫一个通透,韩斐觉得自己腿肚子都是软软的,从颈部到腰部,僵硬的肌肉被捏散,夏夜特有的小凉风轻轻拂过皮肤,一个字,爽。

孙强笑着问道:“怎么样老四,舒服了吧?”

“舒服,还是你们北方人会玩。”韩斐点头称是。

“舒服就对了,搓澡,那是人生一大乐事。”

“下次你请客,咱们继续来搓啊,哈哈。”

四人嘻嘻呵呵沿着原路返回,到了学校侧门,这会儿侧门外竟然停了好几辆车,档次还都不低,车顶上居然还放着饮料,搞得像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一样。

“哎哎哎,你们看,这车上摆红牛是什么意思啊?”高峻忽然间一惊一乍,指着那几辆车说道。

“还真是诶,红牛,绿茶,脉动,全是饮料。”老大王金铎扫了一圈,发现这些车顶上全都放了饮料,花样还不少嘛。

这几位不明白,韩斐还有啥不明白的,原本以为这只是网上的一个段子,今天竟然见到了现场版,真是没想到啊,艺术创作果然来源于生活啊。

不过,我丢雷螺母,把我们学校当天上人间了?艹,这不是给咱们学校招黑么。

“哥几个,口渴吗?”韩斐眼珠一转,脑子里忽然冒出个主意,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还好吧,不太渴,我出澡堂的时候喝过水了。”

“唉,本来不渴的,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有点渴了。”

“怎么,你要请我们喝饮料?”

韩斐笑了笑,招招手把那三位拉拢过来,四人头碰头围成一个小圈,轻声说道:“这么着吧,你们看看哪辆车上的饮料合你们的胃口就拿哪辆车上的,拿完咱哥几个就脚底抹油开溜,怎么样?”

“不是,我还没弄明白了呢,车上放水是啥意思啊?”孙强脑袋顶上挂着几个大大的问号,一看就是头回见这种阵仗。

“这是黑话,这帮人明显是来钓鱼的,喝我的水,就是和我睡,谐音。”韩斐耐心解释道。

“啊?这有这种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以前这么干过?”老二高峻追问道。

韩斐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我干个屁啊,我以前骑自行车的,自行车哪来的车顶?这都是我在网上看的。”

王金铎问道:“那意思是饮料不同,价位也不一样喽?”

“应该是这样。”

孙强追问:“那你给说说,红牛什么价格,绿茶又是什么价格?”

“靠,我特么哪知道,要不你自己去问问那群司机?”

“滚蛋,我特么是一男的。”孙强面色不忿道。

高峻跟上来补了一刀:“说不好人家就好这一口呢,你知道的,现在的社会风气可是越来越开放了。”

王金铎求知欲似乎很旺盛,继续追问道:“但是假如上了车不满意怎么办?”

“就说你在等人呗,这事都是心照不宣的,两边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和谁玩聊斋呢。”

“厉害厉害,又涨姿势了。”

“老四你社会经验可真丰富啊,你绝对干过这事。”

“滚蛋,老子很纯洁的。”

待搞清楚了状况,四人打定了主意,一时间正义感爆棚,拿,必须拿,这不是为了哥几个口渴的一己私欲,这是为了保护全校的花朵不被恶势力给摧残。

行,就这么干吧,四人觉得自己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这才是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有木有。

艹特么的,这帮朴客,这是把咱们学校当窑子了啊,要不是砸了车没钱赔偿,早就把车玻璃给你砸了。

“我拿红牛。”

“那我拿绿茶吧。”

“行吧,我拿脉动。”

“喂,就给我留瓶农夫山泉,不够意思吧。”

“啰嗦,一、二、三,跑!”

一声令下,四人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哧溜一下就窜了出去,由于这几位皆是四肢修长,长腿一跨,猿臂轻舒,很随意的就把饮料给揽下来,接着开足了马力,蹬蹬蹬往校园里奔去。

坐在车里正脑补着晚上会发生如何美好事情的司机们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打开车门,厉声骂道:“嘿,小兔崽子,找死呢?”

一句话喊完,那四人早就跳进了草丛,借着晦暗的灯光溜得没影了,那群司机锁了车汇聚成一队,气冲冲地向校门里跑去,可惜被门卫老大爷给拦住了。

“站住,非本校人员不得入内。”保安的制服款式是仿照的部队的夏常服,这一身穿在老大爷身上倒真有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配合着洪量的声音,威严更盛。

“老头你丫别多管闲事啊。”

“趁早歇着去吧你。”

老大爷从保卫室走出来,身子站得笔直,目光如剑,拿着手里的警棍指了指斜前方不远处蓝白相间的建筑,说道:“你们走不走,不走我直接叫旁边派出所的人来逮你们了。”

“行,老头,你丫别狂。”

“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你好受的。”

“行啊,你秦大爷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尿性。”说完老大爷就转身回了保卫室,鄙视之情溢于言表。

话分两头,那哥四个抄了近路,从草丛里穿行而出,草屑沾得满腿都是,回到宿舍相视一笑。

“刺激,哈哈,太特么刺激了,我这小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的。”孙强双手撑着膝盖,半蹲着身子,嘴巴喘得跟狗似的,不过嘴角都快笑到后脑勺了。

“真的,我也是。上一回这么刺激还是我翻墙出去上网的时候,我们教导主任就领着保卫处的跟在后面追。”孙强说完就拉开了红牛易拉罐的拉环,咕噜咕噜猛灌了一口。

高峻跟踢球似的把鞋一甩,脱了袜子穿上人字拖往洗手间走去,嘴上还不忘叨叨:“我怎么觉得我们几个跟行侠仗义的大侠似的,这算是过副本——消灭采花贼吗?”

“拉倒吧,顶多算偷了采花贼的家伙什,唉,澡白搓了,又特么蹭了一身泥。”韩斐抽了孙强桌子上的抽纸擦了擦腿上的草屑和泥巴,又抱怨道:“你们就是瞎跑,他们哪能跑得过我们啊,玩草丛里钻个什么劲,幸好咱们学校里没蛇,要是被咬了真是血亏。”

咚咚咚,外头有人敲门。

“请进。”韩斐喊了一声。

外面进来一哥们,眉清目秀,身高和韩斐几人差不多,韩斐心里不由得稍稍怀疑了一下北电的招生标准,这是照着校领导刻的一个模子选出来的吧,瞧这身高平均的,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仪仗队。

“你们好,我是你们隔壁宿舍的,刚才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给你们送军训服来了。”那哥们把四套军训服放在王金铎的桌子上。

“辛苦了啊同学,来,这瓶绿茶给你,还没开封的,多谢了,还没指教你的姓名呢?”韩斐把绿茶递过去感谢道。

“高文锋。”

那哥们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接过绿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说道:“刚刚班主任来过,全班就你们四个人不在。”

“啊?!”孙强急匆匆地跑过来,面色慌张,又问道:“咱们班主任叫什么?长什么样?凶吗?”

“咱班主任叫王春紫,人长得挺和善的,不过你们干嘛去了啊,十个男生一下缺了四个,不过班主任当时的脸色好像看不出什么来。”

“完了,这还没开学,第一印象就差了。”王金铎呜呼哀哉地抱怨了一句。

韩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多大点事,咱班主任不会那么小肚鸡肠的,这又不是高中。”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唉,我看咱315,吃枣药丸。”

第二十八章 军训

28.军训

军训的目的是通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提高学生的政治觉悟,激发爱国热情,发扬革命主义精神,培养艰苦奋斗,刻苦耐劳的坚强毅力和集体主义精神,增强国防观念和组织纪律性,养成良好的学风和生活作风,掌握基本军事知识和技能。

当然,这种目的根本就达不到,一个人一二十年演成的性格习惯不可能通过短短几周的训练就能改变。

“快点老三,磨磨蹭蹭干什么呢?”王金铎和高峻已经先闪人了,韩斐站在寝室门口催促着孙强。

“等会儿等会儿,马上就好。”

只见孙强打开柜子,半个身子探进去,摸索了几下终于拿出了一包东西,接着鬼鬼祟祟地抽出两片来。

“靠,你小子什么时候准备的这玩意儿,竟然不告诉我们,你也太鸡贼了吧。”韩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孙强手里抢过那包东西,自己也抽了两片出来。

这包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日用夜用不测漏,军训垫脚神器,带翅膀的小面包是也。

“你怎么跟个土匪似的?”

“废话,我名字里就一个斐,算是土匪他表亲了,啰嗦,赶紧垫上吧,再不走就迟到了。”韩斐一边系鞋带一边说道。

“知道了,快了。”

北电学生数量不多,刚刚操场又足够大,校方索性就把学生一股脑全扔在操场受训,由于操场边半棵树都没有,根本就没有遮荫的地方,一帮学生都被晒蔫了,颓得跟狗似的。

由于学生人数少,一个班一个教官纯属浪费人力,学院干脆把表演班和配音班汇在一起进行军训。

烈日炎炎似火烧。

一群刚从三个月的长假里浪得榨干了精力的学生完全遭不住军训的强度,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快撑不住了。

别看表演班的新生很多人都有舞蹈功底,可是这最多也就是让你站军姿的姿态更挺拔而已,耐力的天赋树根本没有点亮。

教官叫王祺,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肩章是个上等兵,想的主意还应贼,把表演班和配音班分成两拨,面对面站着。

都是年轻人,气盛那就不用说了,谁服谁啊?再加上表演班这边颜值比对面高了几档,对面瞧在眼里看在心里,小火苗蹭蹭的网上冒,心想着你们除了一张脸还有啥?非得把你们比下去不可。

教官还在一旁拱火,把新兵连那一套直接照搬过来,言语间似是而非挑起两边的争斗心。

韩斐穿着这身迷彩服,拉链拉到脖子跟,严严实实的,再加上那顶帽子一框,整个人就跟俄国作家契诃夫写的那位“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了,外头汗如雨下,内里汗水已经紧紧地贴住了T恤,腻腻乎乎,很不舒服。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不要输给你的对手。”王教官继续煽动着学生们的情绪。

其实韩斐还能坚持,不过是不想坚持了,没有意义,什么荣誉感,都是拿来绑架学生的自由的,自己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被这种所谓的班级荣誉感给绑架了,不得不参加一些狗屁倒灶的活动,现在教官煽动着两拨人为班级荣誉感而站军姿,忒无聊。

“报告,我头晕。”韩斐直接申请了。

教官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在两拨人中间的局域逡巡着。

“报告,我坚持不住了。”韩斐继续喊道。

教官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韩斐,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慰问,反倒像是要反问一句。

“不能坚持了?”

“不能。”韩斐装得挺萎靡的。

“我看你声音还挺洪量,还留了劲吧。”

“报告,我低血糖。”

“行行行,你去吧。还是不是爷们儿,连女生都比不过,净找借口。”

韩斐才懒得听教官的激将法,军训而已,关爷们儿不爷们儿什么事,无非就是想通过贬低一个人的人格去增强他们口中的“纪律意识”、“荣誉意识”。

操场那一头有休息站,学校给搭了一排棚子,底下有饮水、藿香正气水这些物品供应。

韩斐摘下帽子,头发已经被汗水糊成一片了,上衣拉链一拉开,汗水就跟没拧紧的水龙头似的,滴答滴答往下淌,他快步走到凉棚下,席地而坐,倚着柱子看着依旧在受难的同学们。

嗯,挺傻的,不过傻的可爱,自己头一回军训也跟他们一样傻。

人是群体性动物,如果一群人一起受苦,大家都能咬咬牙坚持下来,可但凡有一个人溜号了,剩下的也跟着人心浮动,这不,韩斐刚举完手,跟着又有几个人举手要休息,男的比女的多,唉,好像是有那么点丢人哦。

到最后站得最挺直的反倒是大甜甜和霜妹子,两人牙关紧咬,汗水沁得视线模糊,眼睛在不停地眨巴,背脊却倔强地竖得像两柄方天画戟,韩斐一时间五味杂陈,既有敬佩又有惭愧。

算了算了,让两个小姑娘在太阳底下站着,自己却在凉棚下偷懒,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韩斐带好帽子,拉好拉链,快步向队伍那边走去。

“报告。”

“什么事?”教官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士兵韩斐请求入列。”韩斐站成立正的姿势。

教官用嘲讽的口吻说道:“你不头晕低血糖了?”

“报告,请求入列。”韩斐不搭他的腔。

“行了,进来吧。”

“是。”

十分钟后,教官终于吹响了哨子,队伍宣布解散,一群学生总算能休息一下了,只见景恬和郑霜身子摇摇晃晃的,几乎就要站不稳了,韩斐赶紧上去扶了一下。

韩斐扶着郑霜,阚青子扶着景恬,几人往凉棚处走去。

“我说,你们也太拼命了吧,不就是个军姿吗,偷会儿懒不行吗?”韩斐一边说一边拿帽子给霜妹子脑袋扇风。

“哼,你今天可真怂。”大甜甜还有力气怼韩斐。

“是是是,我怂,你们都是巾帼英雄。”韩斐回道。

“我就是不想输给别人而已。”霜妹子声音有些犟犟的。

“那也得根据身体条件来吧。”

到了凉棚下,韩斐先扶着两人坐下,接着又拿了几瓶水过来分发了。

大甜甜抱怨道:“唉,军训太苦了,啊啊啊啊啊!”

“你刚才不是还挺有力气的吗,背挺直得跟三军仪仗队似的,现在鬼哭狼嚎做什么。”韩斐笑着说道。

“滚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拔腿就开溜。”大甜甜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嘴都没来得及擦先回敬韩斐一顿。

“你慢点,别呛死了,学校可负不起责。”

“对了,你为什么休息了还要回来啊?”一直不说话的阚青子忽然问道。

“啊?”韩斐怔了怔,旋即笑道:“这不是看你们巾帼不让须眉么,你们还在受苦,我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啊。”

“借口。”阚青子欲言又止。

“什么借口啊?”韩斐十分诧异。

“呵呵,你自己体会吧。”

“我体会个球,女人的话我要是都能听懂,我早特么上天了。”韩斐满脑袋都是黑线。

“唉,这才几天啊,我都晒黑了,这可怎么办呐?”郑霜插了句嘴。

“我也是我也是,抹了防晒霜都不顶用。”大甜甜跟着说道。

韩斐笑道:“我有个偏方你们要么?”

“要,赶紧说。”

“就是,别藏着掖着。”

“听好喽,多睡觉,睡觉会变白。”

“你就吹吧,多睡觉只会腰疼。”

“哼,你个江湖骗子。”

第二十九章 惊艳

29.惊艳

明年是奥运年,所以今年军训没有打靶这一项,特喵的,这特么都什么逻辑,明年的事非得妨碍今年。

07级新生每天就是军姿、齐步走、正步走,对了,韩斐一个人稍微特殊一点,还多了门唱歌的任务。

没看清是谁先起的哄,反正韩斐参加《快乐男声》还拿了全国第五这件事被抖落出来,好家伙,每到休息的时候一群人围城一个大圈把韩斐扔在中间,就跟马戏团的猴子似的。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

赶鸭子上架,韩斐不唱也得唱,腿杆子没站废,嗓子倒要先阵亡了,教官也没忘记调戏他,歌词一改就唱出来了:“我要这嗓子有何用,我有这声带又如何,赶紧唱,同学们自己点歌啊。”

也多亏了北电的军训时间只有两个星期,时间再长一点,韩斐真的就要被他们玩坏了。

……

班主任叫王春紫,年纪不大,长得不算太美,但举手投足,行停站坐之间透露出一种知性的气质。

韩斐特地上学校官网查了一下,竟然跟徐静蕾是一届的,后来去腐国留过学,又在北电拿了硕士学位后留校任教,按履历看属于典型的学院派。

军训结束的那个晚上,班主任召集全体同学开了一个简短的班会,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谈了谈自己的理想,反正一个个牛皮吹得震天响,都是奔着大明星去的。

不过也是,谁不想当大明星呢,又风光又多金,考电影学院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

听完学生们的自我介绍,王老师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话头一转,语调变得清峻起来:“我今天就说两件事,一,演戏固然重要,但做人比演戏更加重要,要学会尊重人,如果你不尊重别人,那你也就拍不了戏。二是给你们泼泼冷水,你们别把形势想得太光明,每个班能红两三个就已经不错了,所以,你们要好好的学,认真的学,不要想太多,跨进电影学院,不代表你们已经是颗明星了。记住修身、勤学、精艺、践行。”

这话起不了多大作用,纯属老师对学生的勉励与训诫,学生们不会把这些当回事,因为大家都希望,也都觉得自己会是那笑到最后的两三个人。

……

终于到了上课的日子,韩斐拿到课表的那一刻,隐约又想起了那些年被高数、力学、大物所支配的恐惧,一张课表被排得满满当当的,跟上辈子上的工科学校没多大区别。

谁特么说上艺校就是玩着玩着混日子的,课表排得这么满,抛开马哲、毛概、体育这些公共课,还有语言艺术课、形体课、声乐课、电影赏析、中外电影史、表演元素论等等。

上课又是小班,老师都不用带考勤表,一眼就能看出谁旷课谁偷懒了,你躲都别想躲。

表演楼建筑风格很现代化,梯形、弧形不规则地错落,显得特有逼格,右边一片是玻璃幕墙,一个字,壕。

沿着走廊一路前行,两边公示栏上挂了各种知名校友的照片,从照片顺序的摆放可以看出导演的逼格还是要比演员高多了,头几位都是导演,老谋子、凯歌、贾科长、顾先生举着奖杯笑得一脸灿烂,接下来才是知名演员们,岁月青葱,留于其中。

学校这么做既是彰显了自己的底蕴与实力,又着实挑起了学生们奋发的情绪,可谓一举两得。

今天上的是语言课,也就是说台词。

一行人进了教室,惴惴不安又兴奋不已,五味杂陈,不同于一般大学的阶梯形教室,台词课教室设计成弧形,大概是模仿了回音壁,有助于听声,大体造型像是微缩版西方议会。

老师叫张晶晶,是上届表演本科班的班助,今年转成正式班主任了,81年的,比07级这帮学生也就大个几岁,不过眼神很犀利,她站在讲台面无表情的上扫了一圈,唬得下边一群人一愣一愣的。

声音清脆,音色透亮,吐词清晰。

一开口就知道你是老江湖了,韩斐脑子里忽然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声台形表,声在头一位,台词是表演的基本功,也是戏剧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这门课程,这一年将由我担任你们的台词老师,这是我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张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下面的人哪敢有什么问题,都特么是新兵蛋子,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可问的。

张晶晶闲庭信步从讲台上走下来,明明是个教台词的老师,可是废话基本没有。

“打开课本,翻到绕口令这里,按学号一个接一个念下去,每人一段,1号是谁,可以开始了。”

阚青子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声音跟筛糠似的:“老师,1号是我。”

“别紧张,放松,拿出一试二试时的心态来。”

“六十六岁的陆老头,盖了六十六间楼,买了六十六篓油,养了六十六头牛,栽了六十六棵垂杨柳。六十六篓油,堆在六十六间楼;六十六头牛,扣在六十六棵垂杨柳。”阚青子念的速度虽然不快,好歹没卡壳,总算是顺利念下来了。

“不错,以后要多练习,速度要加快。”

“明白。”阚青子拍了拍胸脯,长吁一口气,跟死里逃生似的。

紧接着郑霜站起来了,她是07级最小的学生,这会儿表现得十分胆怯,念道:“隔着窗户撕字纸,一次撕下横字纸,一次撕下竖字……纸,是字纸……撕字纸。”

一段话还没念完就吃螺丝了,霜妹子越说越没有信心,最后直接愣在座位上。

这东北地区的普通话没比南方强多少,过了口音这关还有卷舌翘舌的问题,君不见《我是歌手》的现场,胡海泉都被人成为“ZHI”哥了。

张老师摆了摆手,鼓励了几句:“我知道你是这个班里最小的学生,你能把东北口音去掉已经算及格了,但年纪小不是借口,以后要多练习,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老师。”郑霜声音糯糯的回道。

接下来是大甜甜,她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口条也顺溜,一条绕口令下来念得是又快又好,张晶晶都没点评,直接比了个大拇哥给她,乐得大甜甜脖子高昂,神气得像一只天鹅。

轮了半天终于轮到韩斐了,他站起身来,先是捋了捋衣服下摆,随后张开念道:“小琳琳,爱银铃,琳琳用劲摇银铃,银铃的铃声真好听。风吹银铃叮铃铃,小琳以为铃失灵,银铃笑琳琳真是不机灵!”

这一段有点难度,既有对前后鼻音的考验,又有l和n的发音,韩斐竟然一鼓作气念了下来,听不出半点滞涩感,尤其是他的音色通透,这一段念下来跟朗诵似的,饶是韩斐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什么鬼,我的水平又提升了?

啪啪啪。

张晶晶带头鼓掌,紧接着教室里掌声响成一片。

坐在韩斐旁边的王金铎直接箍住了韩斐的脖子,激动地说道:“我靠,你小子竟然是个扫地僧啊,竟然这么深藏不露!”

韩斐内心OS: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奇怪啊。

第三十章 小品使人愁

30.小品使人愁

“师兄,你可算是来了,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

翟天林刚走进这家饭馆,里头那人立马快步走过来,拽着他的小臂就往里头去了。

“哈哈,什么事儿啊,瞧你这急赤白脸的,火烧房子啊?”翟天林跟着他到了桌前,坐下后慢慢悠悠地说道。

“差不多了,火烧房子顶多要钱,这件事不摆平要命,师兄你也是过来人了,赶紧出出主意。”

翟天林性子恬淡,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可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闹出过人命,我可是冰清玉洁的人,你说你也是,干那事也不知道做好安全措施。”

“不是那个人命啊师兄,你速度帮忙给个点子,我这儿卡了两天了,愣是没弄出个小品雏形来。”

急得说话跟放炮仗一样劈哩啪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斐,他说的这件事就发生在这周三。

一堂表演大课上完,班主任王春紫直接甩了一记重磅炸弹下来。

“今天是星期三,给你们留点作业,十分钟左右的小品,自己构思主题,准备情节,规划台词,下周这个时候进行验收,关系到你们期末成绩的评定,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听明白没?”

台下二十个脑袋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分明是二十个仓鼠呐喊的GIF,老师您是在开玩笑?

见下面没人说话,王老师又安慰道:“不要有心理压力,主题不限,要相信你们自身的才华,知道吗?”

“知道了。”底下人稀稀拉拉的搭腔。

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仑苏,不是所有的演员都叫周星驰,编导演一肩挑,这需要超强的天赋,就这二十个新生,别说自编自导,就光说演这一项不一定都能演利索。

对付一个小品,韩斐对自己的演技还是放心的,可是自己编辑一个场景这太难了,在他脑海里,小品是“队长别开枪,是我”,是“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可是老师说的小品好像和这个不是一回事,照抄春晚经典铁定行不通。

“男女组合,尾数相同的人组队,下课。”

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得正热闹,此话一出,全场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脑袋都往前伸,跟被猎人抓住脖颈的野鸭一般。

王老师裙袂飘飘潇洒离去,空留二十张懵逼脸在教室里面面相觑,接着教室里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谁是7结尾的?”

“我是0啊,谁来带我?”

“班长,班长,花名册呢,快拿出来啊。”

王金铎王老大才被选上班长不久,官威都没来得及显摆几回,突然就被当了出气筒子,麻溜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花名册来,估摸着再迟个半分钟自己就要被活剥了。

韩斐尾号是2,他沿着名单往下一瞧,嗬,大写的完。

原本他还想抱大甜甜的大腿的,因为艺考的时候大甜甜就已经表现出她那丰富的想象力,这一回一看,抱不成了,大甜甜是3号。男生这边3号是孙强,这会儿乐得跟三孙子似的。

看了名字,韩斐回头一瞧,原来你猫这儿呢。

2号是郑霜,现在正保持着一副乖巧.JPG的表情包,得了,韩斐这回从抱大腿的要变成做大腿的了。

两人筹划了两天,一开始霜妹子出了个主意,说模仿《流星花园》里杉菜和道明寺冲突那段戏,反正有包袱有冲突,虽然情节俗套了点,可是好歹能及格啊。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人就排练了一回就把对方恶心的不要不要,心里都吐槽这种电视剧当初拍的时候演员是怎么拍下来的,动作狂放不羁,台词中二病严重,一个字,呸。

……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嗨,正常,我们当初为这事也是烦得头发都揪掉一绺,而且不光是我们,我看新闻采访里说了,就连章紫怡、刘晔这种影后影帝级别的大一小品作业也是被虐得哇哇哭。”

“没诓我吧,师兄,别人都说那俩人是天赋型的演员,天才还能被这种关卡给拦住?”

“别人一开始也不是天才啊?”

“这话有问题,天才,那不就是天生的吗?”

“哎哎哎,找我帮忙还拆我的台,你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翟天林假装愤然离席,脸上却挂着笑。

韩斐赶紧拉住师兄,手上活也没闲着,顺杆爬给师兄倒了一杯啤酒,说道:“得得得,您是师兄,听您的,劳驾了,赶紧帮忙给解决一下呗。”

“这才对嘛,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翟天林喝了一小口啤酒,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肉丝,不疾不徐。今儿席面还不错,腐竹炒肉,红烧鱼,爆炒肚丝,还有一盆紫菜蛋花汤。

“你搭档是男的女的?”

“女的女的,我们班主任按学号尾数分配的。”

“哟呵,有点拉郎配的意思啊。”

翟天林又吃了一口肚丝,夸赞道:“不错,味道很正。”

韩斐喝了一口酒,郁闷地说道:“师兄你可别调侃了,还不如和男的搭档呢,对待女同学就跟对待菩萨一样,批评都不敢大声,生怕给吼哭了。”

翟天林笑了笑,点头表示赞同,在表演系,女同学的地位相当于千金小姐,至于男同学嘛,就是一帮长工,他说道:“这样吧,我还真有一现场的点子,是我们这届一个哥们当初的小品作业,当时拿了个优,我给你改编一下。”

“什么小品,主题是啥?”韩斐还没弄清状况。

“离婚。”翟天林拿调羹舀了几勺红烧鱼地下的汤汁浇到米饭上,那筷子搅巴搅巴后就往嘴里塞。

“离婚?怎么个离法?”

翟天林翻了个白眼,放下筷子说道:“民政局离呗,还能怎么离,拿纸笔来,我给你把大纲理出来。”

“别别别,先吃,吃完再说,您辛苦。”韩斐赶紧推辞,不让人吃完饭就干活,这事韩斐干不出。

“那行,咱俩走一个先。”

“好,干。”

“干。”

“不用着急,时间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愿吧,希望最后能拿个高分。”

第三十一章 排练风波

31.排练风波

表演楼,某间空教室。

昨天翟师兄把小品的大体框架给韩斐划出来了,两人又在餐馆讨论了一阵,总算是把台词、场景什么的拍板了。

趁着今天周六没课,韩斐把郑霜给叫了出来,准备正式排练一下小品。这段小品只要是两夫妻离婚的戏份,当然还有个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韩斐已经求大甜甜来帮场了。

“咱们现在是离婚,不是谈恋爱,你稍微把那种害羞收起来,悲伤或者无奈都行。”韩斐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得很平静。

“好吧,再来一次吧,对不起。”郑霜耷拉着脑袋,手指不停地拨弄着衣角,显得懊恼羞愧。

“好,那咱们再来啊。”韩斐点头示意继续。

“呸!我才不爱你呢!”

“你给我夜煮方便面还给我加俩鸡蛋那叫不爱我?我呸!”

“我煮狗鸡蛋!我呸!”

“停一下。”韩斐又一次喊停了排练。

“那个,小霜啊,你别撅嘴和瞪眼同时做,咱们是离婚,真不是热恋情侣拌嘴闹矛盾。”

有那么几个瞬间韩斐想拿跟粉丝把自己吊死在这间教室里,又或者是找块冻豆腐朝着脑门拍下去算了。

“好的,再来一遍吧。”

“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的初恋我就是你的最爱,我就是离不了的婚!”

“你就是一无赖!”

“你眼神别往旁边飘成吗?”韩斐语气忽然高了两度,郑霜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第几遍了,五还是六,反正记不太清了,每次都卡在这个地方,霜妹子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撅嘴瞪眼丸,演得张牙舞爪,但情绪很干瘪。

郑霜被韩斐说了几回,原本就不足的自信这下彻底被摧毁了,心下更加黯然,身子扭到一边,往教室那头走去,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角,一言不发,像是被遗弃在角落里的洋娃娃。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两个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韩斐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聊得来的那几位女性朋友无一不是性格开朗型,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也是可以一起聊天打闹的。

可是郑霜不是这一款啊,小丫头有点敏感,尽管韩斐一直都在竭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发出火来,她还是察觉到韩斐情绪的波动,以至于越演越糟糕,最后都有点害怕了。

韩斐也是纳闷了,你说中戏、北电、上戏的招生标准都是啥啊,怎么感觉自己进来费了牛鼻子劲,这么个小丫头轻轻松松就完成了triple kill,可是演技水平真不咋的,完全驾驭不了俏皮以外的人设,真不知道三试都考了些啥。

尴尬,长久的尴尬,现在约莫上午九、十点钟,一缕缕阳光从窗口斜斜的投射过来,教室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

韩斐挠了挠头,束手无策,温暖的阳光照得他身上痒痒的,心里更加烦闷,他做了个手搭凉棚的手势,教室那头正处在阴影里,显得蹲在地上的郑霜更加无助。

唉,算了,我是男人,韩斐摇摇头,无奈地迈开步子走过去。

“对,对不起,我刚刚可能语气有点重,你别介意啊。”韩斐蹲下身子,轻声道出这句话。

郑霜不答,脑袋继续低着,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庞,韩斐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从判断她现在的情况。

“要不咱们先休息会儿吧,不着急,时间还来得及,算上今天还有四天呢。”韩斐也跟着低了低头,想瞧瞧她的表情。

“吸,吸。”

郑霜忽然小声啜泣起来,鼻子一吸一吸的,韩斐的无力感更盛了,这可怎么着啊?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霜妹子的啜泣声,韩斐大气都不敢喘,傻愣愣地蹲在一边,生怕呼吸声大了把人妹子给吓哭了。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吼你的,你别哭啊,我,我就是,那个,唉,我也说不清。”韩斐结结巴巴地想解释点什么,可惜硬是没组织好语言,一肚子的道歉话到了嘴边就剩下几个字往外蹦。

这话就跟发令枪似的,原本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的郑霜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无助得像个九十几斤的孩子。

“我就是演不好嘛,我也想好好演,可是我就是把握不住情绪。”郑霜一个平衡没掌握好,身子向后歪去,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本来就不想考电影学院,我妈偏逼我来,我都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录取我。”眼泪如决堤之水从霜妹子眼眶里流出,脸颊由于刚才一直在压抑情绪而憋得通红。

“你别哭,我错了,我真错了。”韩斐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反正先认错道歉就是了,这种场景他完全应付不来。

大抵是从开学时心里就一直憋着事,再加上年纪的确比其他同学要小一截,郑霜越说情绪越崩溃。

“你们都那么优秀,学得那么好,长得也漂亮,清子姐,甜甜姐,碧云姐,她们都那么优秀,我学也学不好,连普通话都说不过你们南方同学,长得又黑又矮,我就是个丑小鸭,呜呜呜……”

南方人普通话也不一定就比北方人差吧,你这是地域黑啊妹子,韩斐懵逼之余脑子还冒出了这么一条弹幕。

“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一定能排好节目的。”韩斐摸了摸口袋,正好带了一包餐巾纸,赶紧拆开包装递过去。

哭了一会儿郑霜哭得也没力气了,张着嘴不住地喘着气,小胸脯不断地起伏着,垂下来的头发被泪水粘在脸颊上,显得特狼狈,她抽出一张餐巾纸,长长的一声“噗哧”把鼻涕擤干净,又抽了几张纸把眼泪擦干净,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对不起,是我情绪失控了,我压力实在太大了。”发泄完的霜妹子还是很理智的,赶紧向韩斐道歉。

韩斐哪受得起这个,凭他钢铁直男般的思维还以为郑霜在说反话,赶紧跟着道歉:“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吼你的。”

郑霜倏的一下要站起来,结果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了,韩斐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的身子。

“你这是哭得低血糖了吧?”

“不,不知道,对不起,又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没关系,咱们休息会儿再来吧,你刚刚哭的这个情绪我觉得可以运用到排练中去。”韩斐三句话不离排练。

啪啪啪。

后头忽然传来了几道掌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韩斐扶着郑霜坐下,回头一看,那人不是大甜甜还是谁呢?

“我说,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吧,别幸灾乐祸了好吗?”韩斐无语极了,老和尚果然说得对,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笑犯法啊,真是的,还不让笑了。”大甜甜手里提溜着三杯奶茶,笑着往郑霜那边走去,又问道:“怎么了小霜,是不是这货欺负你啊,跟我说说他的罪状,我来教训他,也让他领教领教我们306的厉害。”

大哥你就少添乱了,韩斐满头瀑布汗。

“没,没有,是我没表演好。”郑霜手摇得跟鼓风机似的,赶紧回答道。

“啧,没有就没有,悠着点,来,喝茶。”大甜甜把奶茶递过去。

“谢谢你啊,甜甜姐。”

“不用。”大甜甜说完转头对韩斐道:“你的也有,自己过来拿。”

“哦。”韩斐屁颠屁颠地走过去。

“这叫什么事啊,我来帮你的忙,还得我自带酒水。”

“我也没说让你带啊。”

“靠,你别喝啊你。”

“对不住对不住,这茶,不错,美滴狠。”

“你少学我们长安话啊,你都从哪看来的?”

“武林外传呗。”

两人一番斗嘴,一旁的霜妹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总算是云销雨霁,彩虹再现,韩斐也放心了。

“我演个什么角色啊?”大甜甜眼珠一转,盯着韩斐说道。

韩斐说道:“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我俩找你离婚,词不多,就几句。”

“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帮帮忙吧,先声明啊,不是来帮你的,是帮小霜的。”

“行行行,你美你说话。”

“这还差不多。”

“喝完这杯茶咱们就开始吧,小霜,你把刚才那种哭的情绪给回忆一下,等会儿代入到角色里。”

“好的,我明白了。”

第三十二章 林昊然

32.林昊然

“老大,出去打会球吧,这么好的天气,不运动一下简直暴殄天物。”韩斐换好了球服和篮球鞋,一身装备齐整,端的是英气十足。

王金铎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愿意动弹,斜着头瞥了韩斐一眼说道:“你去打NBA啊,科比的球服都穿上了,不怕出去duangduang打铁然后被人打爆?我告诉你,野球场最喜欢针对那些穿球星球服的人。”

“拉倒吧,你可别瞎黑我科啊,再说了就咱们北电哪有能打爆我的人,你分明是看不起我蓟门桥科比,到底去不去啊?”韩斐倚靠着寝室门说道。

王金铎哼哼唧唧的推辞:“不去不去,排了那么久的小品,都快把我累趴了,让我喘口气。”

“边运动才能边充电,你这光坐着回魔速度太慢。”

“屁,我出去动一趟血条就清零了,你又不是奶妈,还能给我奶一口啊?”

“得得得,我自己去。”

话说北电的运动氛围极其不浓郁,篮球场就那么一两个,打球的人就更少了,大概是艺术生的追求真的不一样,喜欢的是另一种球类运动——双手持球破紧逼。

抱着球颠儿颠儿地下了楼,韩斐在球场上扫了一圈,嗬,半个人都没有,旁边足球场倒是有几个人在踢小场,日照和煦,时光正好,也罢,自己练会儿投篮吧。

韩斐在场边做了几个热身动作,两条大长腿拉伸得笔直,遗憾啊,换成高中这时候身后已经爆发出阵阵花痴声了。

投了几个篮,姿势标准,动作潇洒,准心也还不错,结束时右手高高竖起像一支天鹅颈,可惜啊,无人喝彩,比抛媚眼给瞎子看更无奈的事就是抛媚眼给空气。

等身子打热了韩斐还试着扣了一下篮,单手倒是能摁进去,双手次次都扣在篮筐前沿了,喵了个咪的,重生一回把身体天赋点还给降低了,果然上帝他老人家是公平的。

韩斐一个人孤伶伶的投了半天篮,球场那头总算来人了。

“同学,来一场斗牛吧,五个球。”一个穿着POLO衫七分裤的男人走了过来,背了个三档杆的背包,身子微微发福,面相有点娘,尤其是眉心那一点红色的肉痣,简直就是点睛之笔,一下子就把他的气质凸显得gaygay哒。

“好啊。”

韩斐正愁一个人投篮无聊呢,不管你是谁,在420平方米的篮球场上,大家都是一起哈皮的兄弟。

那男人放下背包后也不热身,拿着球拍了两三下,转身往三分线外走去。

高手!

韩斐忽然心中蹦出个念头,光看他运球的频率和力度就知道这个人基本功不错。

“我开球了哦。”

“行,来吧。”

男人护球很好,左手牢牢地抵住韩斐,右手运球一个小三步轻松上篮得分。

“再来。”韩斐开始认真起来。

男人不语,笑了笑继续开球,重心忽然一低斜刺里杀了过去,韩斐赶紧滑步补防,没想到男人一个虚晃重心又拉了回来,轻轻地将球送入篮筐。

“Fake hesitation。”

“Money ball。”

男人一边打一边飙着英语,韩斐苦恼极了,大哥,瞧您那娴熟的基本功和标准的口语,您是美帝留学回来的吧?

接下来几个球韩斐被打得没脾气了,完全不是对手,自己每次进攻都会被那个男人提前卡住位置,硬怼又怼不过去,他下盘跟扎了根一样死死地钉在原地,要不是韩斐人品爆发蒙进了一个,今天真的就被人剃了光头,王金铎这货乌鸦嘴一语成谶。

“不打了不打了,服输了。”韩斐头一回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完全不是对手。

“哈哈,你这样可对不起身上那件24号啊。”男人摇摇头笑道。

“大哥,您是来北电虐人的吧,我敢打包票就凭您这一手基本功,在北电没有人打得过您。”韩斐表示无语。

“能跟你聊会儿天吗?”

“没问题。”两人走到篮球架后面坐下。

“我叫林昊然,刚从加拿大回来。”

“你看,我就说吧,你绝对是有美式篮球的基本功底子,怪不得那么厉害,原来是远渡重洋过来的,失敬了,我叫韩斐,表演系的。”

林昊然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给韩斐递了一瓶,笑着说道:“你知道《NBA制造》吗?”

咦,剧本不对啊,不应该是你知道安利吗?

“知道,当然知道,对NBA球星进行生活报道的嘛,还有NBA大篷车活动,我可是铁杆球迷。”韩斐叭叭说道。

“我是《NBA制造》栏目的制片人。”林昊然喝了口水,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咳咳,韩斐一口水还没咽下就咳了出来。

什么情况,没开玩笑吧,我竟然和《NBA制造》的制片人斗牛了?韩斐心中震惊不已,试探着问道:“那您来北电的目的是?”

“你能扣篮吗?”林昊然似是而非地问了一句。

“啊?”

韩斐愣了愣,随即又回答道:“能,当然能,我给您秀一个。”

他站起身来,先甩了甩胳膊,接着揉了揉膝盖,运球到三分线处,助跑了一段距离,小腿发力向上纵身一跃,猿臂轻舒,单手将球扣进了篮筐。

林昊然坐在篮球架后,正好处于背光处,他只瞧见在阳光的投射下,一个矫健的身影高高跃起,潇洒,舒展,赏心悦目。

就是你了,林昊然心中已有了想法。

“好球,扣得漂亮。”他击节赞叹。

韩斐也高兴的走了回来,心里想着这位大佬来北电肯定不是只为了打打球,绝对是要来招人,要是请我去《NBA制造》兼职混个主持人什么的,等哪天NBA巨星来中国行,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一波签名球衣,岂不是美滋滋?

“想拍电影吗?”还没等韩斐高兴完林昊然又甩了一记大饼过来。

“Pardon?”韩斐抠了抠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蹦出一句英语来。

“我说,你想不想拍电影?我最近有个关于篮球的电影要拍,刚好缺个人。”林昊然一字一句清晰地把话说出。

“您没开玩笑?”韩斐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必要从加拿大飞过来找你开玩笑吗?”林昊然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韩斐道:“是像《空中大灌篮》、《斗牛》这样的,还是《卡特教练》这种类型的,您能说说吗?”

“呵呵,你看的电影还挺全。”林昊然站起身来,又说道:“这部电影讲的就是几个年轻人街篮对决的故事,怎么样,有兴趣吗?”

“您自己拍吗?”

“当然,你以为我只是个制片人,我可是纽约电影学院毕业的。”

“佩服佩服。”

以上都是场面话,韩斐当然有兴趣,你无法估量一个运动少年对于他喜爱的运动发自内心的热忱,要不是作者投稿投错区了,韩斐这会儿要么去五大联赛踢球,要么去NBA征战了。

当然,兴趣虽然大,也得思考一下现实条件的制约,小品作业还没验收,尽管北电鼓励学生出去拍戏,但要是最终成绩不过关,王老师真不一定能放韩斐走。

韩斐问道:“您这部电影什么时候拍啊?”

林昊然道:“就这个月底吧,速度快月中就可以开始。”

“您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我现在不能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假如老师允许,我第一时间联系您,这样行吗?”韩斐心里痒痒的,体育题材太对他的胃口了,赶紧追问道。

“可以,要尽快,迟了我就只能换人了。”

“没问题没问题,保证第一时间联系您。”

“那行,我先走了,这是我的名片,你拿好,再见喽。”

“再见,您慢走啊。”

林昊然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后就离开了,韩斐随即双手接好,名片是中英双语的:林昊然,Jonathan Lim,红森林娱乐集团董事长,《NBA制作》制片人。

韩斐攥着名片,手指用力地搓着,指尖都泛白了,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就欧气满满了?

啪。

他抽了自己一耳光,嘶,还真特么疼,原来不是做梦。

韩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抱着篮球回了宿舍,心里如同点燃了一束火炬,这部电影我一定要拍,一定!

那么接下来就应该考虑扫清障碍的事了,小品这一关一定要高分通过,这样才好找老师请假。

得了,找学长去研究研究吧,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第三十三章 我有一句666我一定要讲

33.我有一句666我一定要讲

又是一个星期三,终于到了小品作业的验收日。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这种气概在07级表演本科班里是不存在的,这一刻大家都表现得十分谦让,来来来,兄台你先上,不不不,还是您先请吧。

一群人保持着安静如鸡的状态,二十张脸上分明都写着“老师,让别人先来,我们组垫后”。

王春紫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对于这群孩子的情况已经了解了个大概,看来是没有自告奋勇一马当先的人了。

“别多说了,按学号来,1号,上。”

阚青子一脸苦涩,这厢王金铎也跟着站了起来,其他人窸窸窣窣的讨论着什么,两人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老大,加油啊。”

“清子姐加油。”

两人都有后援团,虽然没有大喇叭和彩带挥舞,但这种加油打气倒让两人紧张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

“说,你手机里那条‘今晚九点半,不见不散’是谁发给你的?”阚青子揪着王金铎的衣领,两人拉拉扯扯,王金铎一个趔趄跌坐在场中间的椅子上。

“没谁,就一普通朋友。”王金铎脑袋侧到一旁,看起来心虚极了。

“是你们单位那小狐狸精吧。”阚青子双手叉腰,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你别瞎说好吗,我就说了是普通朋友。”王金铎语气不足道。

“我就知道是她,上回聚会就看见你俩眉来眼去,好啊,我在家给你带孩子做家务,你在外面找了个小三,你对得起我吗?”阚青子愈发的歇斯底里,声调尖锐得像拿针刺观众的耳朵。

韩斐坐在下面看着那两人表演,心里不紧笑了笑,怪不得叫老大去打球都不去,就这么个小品,完全是芒果卫视八点档肥皂剧套路,换我我也没心思打球。

王春紫微微摇头,毕竟是新生,表演真差点意思,男生完全被女生气势给压住了,别看俩人演得挺热闹,但是感觉太飘,不扎实,就像TVB剧集里的“大龙凤”,一帮人咋咋呼呼吵了一通,最后观众看完了一脸懵逼。

“阚青子自知表演得不够好,压根不敢看老师的眼睛,低着头说道:老师,我们表演完了。”

“好了,你们这个小品有冲突,有创意,但是有点为了冲突而冲突,反倒让你们的表演不够自然,以后要多观察多体会,不要只把表演停留在表面上,明白吗?”王春紫点评完两人的表演,顺手在花名册上打了分,唉,差点意思。

“明白,谢谢老师。”二人耷拉着脑袋回了原位。

“下一组。”

韩斐、郑霜还有景恬一齐走到场中间,韩斐又搬了张桌子来,大甜甜坐在桌后,另两位坐在桌前。

“你们是三个人表演?”王春紫有些疑惑。

“老师,主要戏份是我和郑霜,景恬是来助演的。”韩斐赶紧回答道。

“嗯,好了,开始吧。”

韩斐握紧拳头挥了挥,对着大甜甜和霜妹子一笑,大家眼神交流已然明了,加油吧。

郑霜面若冰霜,韩斐身子软软地靠在椅子上,景恬坐在桌后身子挺得笔直,三人一开始是短暂的沉默,接着大甜甜打破了沉默的氛围:“你们俩倒是说话啊,男的先说。”

韩斐道:“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是自愿的。”

郑霜打断他的话:“反对。”

“我说什么你都反对,我还怎么往下说!”韩斐稍稍有些不忿。

“要不你们再想想?”景恬瞧了这两人一眼说道。

郑霜道:“没什么好想的,我们都想好了。”

“反对。”韩斐接茬。

“我看你们还是再商量商量吧,别耽误后面的人。”景恬摇了摇头,露出模式化的笑容。

底下人挺奇怪的,这到底要表演啥啊,三个人你问我答,《非常6+1》啊?王春紫也直摇头,这一届学生里她对韩斐的期望值是最高的,三试的时候她就是考官之一,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有灵气,现在只拿出这样的作品来,实在说不过去。

郑霜摆手:“别啊,那就把我耽误了。”

“谁耽误谁啊?你讲理吗?”

“我怎么不讲理,是你说要离婚的,我早就受够了。”

“艹,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

啪!

景恬猛的一拍桌子,杏眼圆睁,厉声道:“吵什么吵,这里面民政局,不是菜市场,要吵回家吵去,我再最后问你们两人一遍,你们到底是离还是不离。”

“离!”韩斐说完身子一扭,气不打一处来。

“哼,离就离。”郑霜也把身子侧到一边去。

大甜甜无实物表演,还自己配音,哒哒两声,手上装作盖了戳,把空气状的离婚证递给韩斐和郑霜。

两人接过离婚证,从椅子上站起,转头向外走去,大甜甜喊道:“下一位。”

出了民政局,郑霜在原地顿了顿,忽然间发了疯,一脚朝韩斐踹来。

“疯了吧你,郑霜!”韩斐虽然没还手,但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

“我就打你就打你,你王八蛋,你怎么那么绝情。”郑霜一套王八拳招呼上来,看着气势十足,其实根本没什么劲,不是别的,就是排练的时候霜妹子出全力打过韩斐,后过就是把自己的手给震疼了。

“这儿这么多人看着,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我不要了,要离婚也是我先说,凭什么你说得那么决绝!”

啪。

一耳刮子扇到韩斐脸上,饶是妹子手劲不大也把韩斐脑袋给扇到一边去,场下的人都震惊了,我去,尺度这么大的吗朋友?打真军啊,服气,教室里气氛顿时间热闹起来,纷纷讨论着这一耳光,后面的人感到压力山大,同学,你要不要这么拼?你让我们后面的人怎么演?

血红的手指印子立时浮现在韩斐脸上,韩斐怒目圆睁,瞪向场下的人,目光瘆得人发颤,吼道:“看他妈什么看,都滚!”

郑霜此时既怒又悔,刚才好像手劲是用大了,排练的时候自己没这么打过,下意识想过去看一下韩斐的情况

“你,你怎么样……”

郑霜话还没说完,韩斐用力把她扒开,姐姐,戏还没演完呢,先别管我死活,演完再说。

“离,离,离了他妈算了,离了才好。”韩斐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郑霜被氛围感染,才明白自己刚刚出戏了,赶忙过来接戏。

“韩斐,你冷静点。”郑霜过来扶韩斐。

爱情,谁付出的多,谁更当真,谁就会更受伤,就像两个人各自抓着橡皮筋的一头,后放手那个总归是更痛的。

“冷静,我他妈怎么冷静,你说要结婚,好,我顶着父母的压力和你结了,当初我们约定过,我们可以吵架、可以冷战,但一定不要离婚,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提离婚?”韩斐越说越激动,一张俊脸变得万分狰狞,尤其是那几道指印,显得他愈发暴戾。

爆发,再多一点,你们不止这个水平,把你们的天赋给展现出来,王春紫心里为两位学生鼓着劲。

也许是被韩斐带动了情绪,郑霜的感情也凝练起来,她话头一转,声音变得悲戚起来:“对不起,是我们当初太不冷静了,韩斐,我们不该这么草率地结婚的。”

“小偷,你就是个小偷。”韩斐声音变得哽咽,身子渐软,无力地蹲了下去。

“我偷什么了,你他妈说清楚。”

原本是好聚好散,可这人怎么越说越无赖起来了,郑霜柳眉一瞪,伸手使劲推了韩斐一把,韩斐原本就无力,这下轻松被郑霜给推倒在地,身子蜷缩着,可怜得像条狗。

原本他只是为了漂亮的把这一关过了好在老师面前请假,结果越演越激动,好像表演元素论里说的演员的信念感,这一刻他相信同伴,相信场景,相信自己的人物,相信自己的台词,整个人像是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

“你是世界最能偷的小偷,你是一个欲壑难填的小偷,你是全世界的超级大小偷啊你!”韩斐眼神空洞,似乎是回忆起两人过去幸福生活的点点滴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哭声不像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从气管里艰难抽离出来,好似心肺俱裂。

景恬这时候还坐在桌子后,正好能居高临下看清楚韩斐的表情,妈呀,揪心,扭曲的脸庞,凄厉的嘶嚎,结结实实的给了她心上一刀,怎么我也有点想哭呢?

哥们儿,排练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牛啊,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小宇宙,我有一句666我一定要讲。

“你就是小偷,你偷了我的回忆,偷了我的心,你他妈偷了我的心!”这一声喊完,韩斐像是脊椎被忽然抽走一般,整个人彻底软在了地上,脑袋偏到一边,泪水无助地从旁滑落。

“老师,我们的表演完了。”

郑霜还有些激动,气息都没喘匀,说完便和大甜甜把韩斐扶起,韩斐此时像是把精力完全透支了,眼神都有点涣散,不过他心里清楚,过瘾,太特么过瘾了。

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随后响起一阵掌声,这才叫小品啊,后面的人面面相觑,相比起韩斐的作品,自己编排的小品完全拿不上台面,表演就更别说了,就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剩下的十八个人似乎都被韩斐的表演给吸引住了,他已然走在了这群人的前头。

“好好好。”王春紫组织了一大段话想表扬这几个孩子,话到嘴边却只喃喃的道出三个字。

惊喜,实在是惊喜,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尤其是韩斐,流畅、真实、稳重、踏实。

“加油。”

“谢谢老师。”

“下一组。”

第三十四章 开机之前

34.开机之前

出来混讲究的是眼尖心狠手快,表演楼东南方向有块空地,绿植繁盛,景色宜人,正是一块出晨功的好地方,原本是师兄的师兄的师兄们给占领,人走茶凉后刚好被07级表本班捡了漏子。

刚开学大家的学习热情还是挺高涨的,二十个新兵蛋子一个不落全来了,这会儿大家正属于一鼓作气势如虎的阶段,只是不知道再而衰三而竭会在什么时段到来。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在一片“咿呀嗨嚯”声中不和谐地冒出一阵杂声,一会儿哭得撕心裂肺,一会儿笑跟中了大乐透一样,好像得了精神分裂似的,一言蔽之就是瓜皮石乐志。

“哎,确定咱这是电影学院,不是精神病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不疯魔不成活。”

“拉倒吧,我看他已经凉了,叫车拉走吧。”

“哪种车,110的还是120的?”

“殡仪馆的吧,拉走得了,还管丧葬一条龙。”

韩斐做完一套哭笑练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哎呀,舒服啊。其实表演系出晨功并没有哭笑练习,这是配音班的功课,只不过韩斐有一回机缘巧合跟配音班的人打了交道,觉得这哭笑练习挺有意思的,就拿来也练上了。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么跟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的,内分泌失调了吧?”大甜甜性格开朗,在男女生里都吃得开,刚刚和王金铎一群人对韩斐输出了一波嘲讽,结果韩斐视若无睹继续在那儿哈哈哈,麻溜地过来单体攻击一波。

韩斐回头一瞥,瞧你这肤若脂玉、腮如新荔的俏嫩面孔,就不能安安心心做个女神呢,非得化成一股泥石流怼人。

“能不能饶我一条狗命?我这儿做哭笑训练呢,怎么就叫精神分裂了。”韩斐叹了口气说道。

“不错不错,上进啊朋友。”大甜甜拍了拍韩斐的肩膀,一脸姨妈式微笑,跟老红军对待童子军似的,小鬼,不错嘛。

“我请你吃早饭行不,快收了神通吧,大圣,我这颗小心脏可经不起你们的唇枪舌剑。”

“你看你看,又装弱鸡,就你那心脏,拿压路机压个四五回捡起来都能继续怦怦乱跳,走走走,今儿早饭我得加一煎饼果子。”

“加,可劲加,你美你说话。”

晨功完毕,男生315寝室和女生306寝室凑了一桌吃早饭,男的帅,女的靓,就跟食堂拍宣传片似的。

当然,早饭费用全归韩斐负责,没办法,昨天韩斐找王老师请假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风声,现在全班都知道韩斐要去拍电影了,虽然只是个小制作,但的的确确是07级的蝎子粑粑,独一份。

你想想,在你还在玩鼻涕泡的时候,你的小伙伴竟然在玩冲天炮了,这不得赶紧打土豪分田地才能平衡一下心理落差啊。

那七位聊得正热闹呢,韩斐刚从商店提了一塑料袋酸奶来,赶紧给七位爷奉上,怠慢了几位怕不是要横死当场。

“不错,老四的态度很端正。”孙强一脸坏笑,眼睛眯起来跟老狐狸似的。

“就这,不够啊,起码得包一个月的奶吧,还得加两套煎饼果子,一碗牛肉面。”大甜甜利索地撕开酸奶盒,拿着勺飞快地舀着,几勺下去酸奶就去了三分之一。

你咋不上天呢,你吃得完吗大佬?当然,这话韩斐只敢在心里说,表面上仍须保持笑嘻嘻。

“奢侈,你喝酸奶怎么不舔盖儿的?”王金铎问道。

“又不是自己买的,不心疼,干嘛要舔盖。”大甜甜看都懒得看他,直接吐出这么一句话。

众人:哇,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阚青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酸奶,等其他人说完才开始问道:“你那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拍啊?”

韩斐吭哧吭哧吃完一大口面,两厢对比简直跟个饭桶一般,待咽下肚了才说道:“不清楚,等我经纪人拿合同来了才知道,反正不会拖太久,就这一两周了吧。”

“啧啧,同人不同命啊,你这经纪人都鼓捣上了,再过几年岂不是要给你配上七八个助理?”大甜甜擦了擦嘴,一盒酸奶吃完,能量又补充完毕了,又有精力怼韩斐了。

韩斐就是战五渣,根本难以招架大甜甜,只得说道:“不就是个经纪人吗,以后大家毕业了都会有的,你嘴下饶人吧。”

“算了算了,拿人手段,吃人嘴软,今天先放过你啦。”大甜甜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范儿足足的,又说道:“祝你好运,争取凭借这部电影拿个新人奖什么的。”

“那敢情好,我多谢了。”韩斐笑着拱了拱手。

……

咖啡店。

收到帆姐的短信,韩斐翘了半节课,趁着老师没注意,直接从后门闪人了,虽说上辈子没少干过这事,可那是大课,动不动七八十甚至百来个人的课,走几个人老师都不会察觉,或者说懒得察觉。

“帆姐,怎么说,定了吗?”进了咖啡店韩斐寻摸了一阵,终于看到坐在那边卡座的帆姐,还没落座就开始发问。

“坐下坐下,风风火火像什么样子,喏,给你点的。”帆姐今天穿得很正式,可能是刚从林昊然那边回来。

“这什么啊?”韩斐问道。

“卡布其诺。”

啥?卡布其诺,有点意思,好像是某个挂壁主播在斗地主的时候说出的经典台词,喝了不会被实锤吧,算了算了,不多说了,再说下去要在线律师含了。

“给你,自己看看。”帆姐又从包里掏出几份文件扔在桌上。

韩斐抄起文件一看,一份是合同,一份是剧本。他飞快地翻到合同最后一页,片酬那一行的数字有点惊着他了。

三十万?没搞错吧,我一新兵蛋子值这么多,帆姐你签合同的时候是放了把加特林在桌上吧。

“帆姐,这金额是不是搞错了,我身价没这么高吧?”韩斐实在有点不敢相信。

自己就一表演系的新生,唯一的作品虽然说是获得了飞天奖的一等奖,但是那并不是主角,而且热度过后这部剧也没多少人讨论,按快男的身份来看就更不值这个价了,自己连全国前三强都不是,暑假一过,《快乐男声》的热度直线下降,根本看不到2005年《超级女声》的车尾灯。

“哈哈,还有人嫌自己片酬拿得太多?”帆姐即便是捂着嘴仍然笑出声来。

韩斐喝了一口咖啡,喵了个咪的,什么玩意儿,还不如喝白开水,开口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从现实考虑的,我现在的确不是这个身价,这可是电影,有些人求着上都上不了,我能得到这个角色就很不错了,居然最后拿了这么高的片酬,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你是怎么操作的?”

帆姐一只手端着被子,一只手翘着兰花指捏住小勺,不急不忙地搅和杯中的咖啡,又细细地喝了一口,看得韩斐很无语,咱们能不能不玩这套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了,快说好么。

“原本你只能拿一半的。”

我就说吧,这才是弱鸡的真实水平。

“那你是怎么给我翻了一倍的呢?”韩斐很疑惑。

“连哄带骗呗,那导演就是个ABC,国内的行情没摸清楚,再加上我去谈合同之前跟公司报备过,公司决定追加一点投资,帮他们搞定魔都周边院线的事,我把这事跟他一说,他立马来了兴趣,后来谈着谈着就给你涨片酬了。”帆姐嘴上说得很轻松,但韩斐清楚这件事决定不像她话中那么容易。

韩斐道:“公司追加投资,为什么啊?”

“为了捧人呗,傻,你以为光凭一个选秀节目就能长治久安?热度一直都在下降。”帆姐翻了个白眼,品了品咖啡说道:“这种事是双赢的,既能给旗下艺人推出新作品,营造新的热度,又能从票房分成中获利,何乐而不为?”

“这样啊,我还以为公司把我扔在学校就不管了呢。”韩斐开了句玩笑。

“今年公司没有影视项目,没什么机会给你施展,一开始我还挺烦躁的,你在学校就接不了商演,我这个经纪人估计得饿死。”

“对不住啊帆姐,我这情况你……”

帆姐打断了韩斐的话,笑道:“打住,我又没抱怨,我跟你说,当初公司给经纪人分配艺人的时候,我可是抢着要你的,我一直觉得你的潜力是最大的,别看他们前三名炒得热闹,后劲比你差远了,我不在乎现在这么一点小小的商演钱,以后广告、活动,能拿钱的时候多的是。”

“你这么看好我啊?”韩斐听完也笑了,无论这话是真是假,说出来韩斐还是挺感动的。

帆姐打了包票:“当然,你只管杀就是了,后勤包在我身上。”

“谢谢,帆姐,真心谢谢。”

“行了,跟我说什么谢谢,以后我谢你的时候多的是,就这样了,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再见。”

第三十五章 扣篮对决

35.扣篮对决

“温一杯卡布其诺,不加蒜,再来一碟茴香豆。”说完便排出九文大钱。

“什么?没有?”

“没有就算了吧。”

帆姐离开后韩斐拾起桌上的剧本,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扣篮对决》,不过剧本体量不大,还没期末考试前老师画的重点多,这是自己的头一部电影,韩斐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这可是电影,逼格听起来就比电视剧高了一格,自己新兵蛋子一个,居然混了个男一号,简直偷天之幸。

故事其实并不复杂,贯穿整部戏的就是篮球,比以后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职场剧强多了,明明是俊男靓女谈恋爱,非得罩一个什么律师啊医生的名头,贼烦,什么时候天朝的职场剧一半的戏份不放在谈恋爱上,什么时候就成功了。

主角大嘴是一个内向,害羞且没有自信的16岁男孩,韩斐这个年纪属于换个造型能扮嫩,多化点妆能装熟,年纪倒不是问题。

他最好的朋友猴子是一个乐天派的人,他们即将开始暑假并准备升入高中,大嘴也正和班上最天资聪慧的女孩小小成为好朋友。

杰森是猴子的表哥,是一个很有性格的Hip Hop 狂热爱好者,暑假从海外归来,几人因为篮球成为好朋友。

年轻人,即使语言不通,但会因为某种共同的爱好走在一起。

由于学校篮球队队长李威的挑衅,一行人在球场上发生冲突,导致了在猴子生日会上,三人组和篮球队在溜冰场打了一架,导致李威受伤和溜冰场设施损坏,更不幸的是大嘴的父亲老林在李威父亲的店里打工,一来二去所有的损失都得由老林来支付。大嘴的性格从此处开始转变。

韩斐想着,大概这时的大嘴是愤恨不平的,因为自己并没有主动挑衅却要承受惩罚,也是悔恨无奈的,因为为了替自己擦屁股,父亲的脸面被人狠狠地甩在地上,重重地践踏。

大嘴,猴子和杰森参加了每年一次的阿迪达斯三对三篮球联赛,期盼赢得一万元的冠军奖金来赔偿损失。

在联赛中,大嘴和他的队友以非凡的表现赢得了观众的喜爱及更多重要媒体的关注。当然这引起了李威父亲李建国的极度厌恶。他想尽恶劣的办法使这些孩子退出联赛,以免他们夺走他儿子两届卫冕冠军的风采。

在半决赛前的夜晚,大嘴的父亲发现到大嘴期末考试不及格。他们俩争吵起来,盛怒之下的老林打了大嘴。大嘴在半决赛的表现非常失常,导致杰森和他发生了严重的争执。虽然成功的进入决赛,但是男孩们因不能解决分歧,在恼怒之下解散了队伍。

他们决赛的对手正是李威,对于他们来说,李威可谓是新仇旧恨皆有之,在决赛中,李建国率领的老鹰队,在领先的情况下主力犯满下场,而且李威和一个队友产生争执,大嘴、猴子和杰森奋力追赶,却因大嘴最后一次扣篮绝杀被判无效而以1分惜败,这一幕正好被大嘴的父亲看到,从此他理解了儿子。

最后杰森回了美国,猴子和大嘴进了校篮球队,冠军并不意味着一切,篮球带给它信徒的永远不止这些。

导演大概是《灌篮高手》的死忠粉,深刻贯彻了井上大神的理念——青春是不完美的,是充满遗憾的。

所以湘北虽然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山王,却最终未能问鼎全国冠军,不过他们收获了深厚的友情。

所以大嘴虽然扣进了那颗篮球,缺因为裁判的判决而失去绝杀的机会,但最终得到父亲的理解。

看完剧本,韩斐心里就两句话,一句是多么傻X的青春啊,二是年轻真好。

大多数十几岁的男孩都能从这部电影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主角大嘴英语成绩烂到掉渣,考试基本靠蒙,正如一干学渣们“我英语差代表我爱国”的心态;痴迷篮球,即使课间十几分钟也要抱着球在走廊里啪啪拍两下,成绩差家长骂,不让打球也要铤而走险溜出去打球,只为能在四百二十平的球场上宣泄自己的精力;心里都有一个喜欢的“小小”,她可能扎着一个马尾辫,笑起来甜甜的,让你的心瞬间软化,她的成绩很棒,让学业贫困生的你感到自惭形秽,有时你只要站在一边悄悄地看她一眼,一整天都满足了。

韩斐一边看一边思考的自己该如何演绎这个角色,他很爱这个角色,因为两人的经历是如此的相似,都有一个严厉的父亲,会因为自己学习成绩的下滑而禁止自己的娱乐活动,不善言辞,但会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支持着绽放光芒的儿子。

而儿子正如无数个处于青春期,心里叛逆却又不敢忤逆父亲权威的男孩,爱玩,有自己中意的姑娘,有热爱,有激情,有担当。

这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韩斐心里这样想着。

从咖啡店里出来,金乌不知所踪,玉蟾已悬当空,帝都就是帝都,路灯都要比其他地方大一号,高耸着身子播撒着光芒,车水马龙呼啸而过,相较白日里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光彩。

“快跑啊你,偷什么懒!”

“呼,呼,媳妇儿,慢点,容我喘口气。”

“这话你之前已经说了六遍了,快点!”

“我要死了。”

韩斐沿着马路牙子准备走回学校,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而且越来越近。

他回头一看,噗哧一声笑出来,那是一男一女,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女的骑着一辆电动摩托车,头上带着一个发箍,微风把她的头发吹拂到后头,电动车车尾栓了一根皮筋绑带,那一头绑在男人的腰间,那男的中等身材,其他地方不胖,就是那凸出的肚子看起来特滑稽。

韩斐有些疑惑,干嘛呢,帝都人民这么会玩?解放前提笼架鸟,到了新世纪改遛人了?

“快点,你还想不想减肥了?”女的催促道。

“想,想,你让我悠着点,你慢点骑。”男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哼,你再不把肚子减下去怎么陪我见父母,你都答应今年要娶我的,你又想反悔啊?”女的声音变得有些着急,愤怒中带着一丝哭腔。

“没有,媳妇,我今年一定娶你,我保证把这肚子减下去,来来来,你骑快点。”男的向前加速,手搭着车尾的架子安慰道。

“这还差不多,走喽。”女的破涕为笑。

韩斐:我是谁?我在哪?我晚饭都没吃就被生生灌了一口狗粮?

他摇了摇头,向学校走去,心里却有点复杂,为爱减肥,我怎么又联想到她了?

第三十六章 人生小目标

36.人生小目标

韩斐整理自己的银行卡才发现自己已然是个小富翁了,世界杯虽然进程出现了波折,但最后意大利还是捧杯,亚平宁军团终究给蓝色战袍上添加了一颗金星。

当初韩斐在欧冠后剩下本金三万二,接着下注的时候赔率是9.0,最后把高额的博彩税款抛开,韩斐剩下了十七万多欧元,虽然汇率有点下跌,但最后仍然兑换了二百五十多万软妹币,再加上暑假跑商演挣的钱,韩斐现在已经有了二百六十五万的巨款。

没错,对于他来说是超级巨的款,除了从前给单位走账时经手过这么大笔资金,此后再没有这么阔过。

投资的事韩斐不太懂,股票什么的根本不敢碰,光赌个球就差点改变世界杯冠军的归属,指不定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的扇动就把股票行情分到一条岔路上去,谁知道到时候自己有没有世界杯时候的运气呢,万一扑街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世界杯当晚自己手凉脚凉心更凉的窘迫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赌一赌,奥拓变路虎,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种顺口溜终归这是戒赌吧的老哥们编出来调侃人生的,谁要是真信了,最终的结局只有上台天和跑路吃沙县两条路了。

买房,唯有买房,既是刚需又能保值,有句话在足球论坛上一直流传着,假如佛洛伦蒂诺在07年拿买贝尔的钱去北京炒饭,17年已经能买下皇马全队了,抛开通货膨胀,那也是好几倍的利润,这买卖稳赚不赔。

而且随着单身狗数量的直线上升,以及丈母娘日益增长的要求,房价暴涨已然如滚滚向前的车轮,以浩浩荡荡的气势碾压一切。

韩斐想了想,自己一只小蝴蝶应该扇不动这个大势,趁着帝都的房价还不那么疯狂,也趁着纳税五年的政策还没实施,赶紧先把房给买了,再迟一会儿奥运会就要开了,到时候帝都就朝着宇宙中心的道路前进,一去不复返。

“你哪来的钱买房啊?”帆姐听到韩斐说这句话时第一反应就是你小子不会是在逗我吧。

“我闲得慌啊,我是说真的,我要买房。”韩斐说得很坚定。

“不是,你哪来的钱呐,商演那一块你才拿了十万多,这边片酬又还没结账,你把肾卖了啊?”帆姐仍然表示难以置信。

“我真有钱,反正没去抢银行就是了,帆姐,您别逗闷子啦,赶紧帮我找找房子。”韩斐表示很无奈,要不是吃了重生者的福利,你就是卸了我俩腰子,再把那肝给卖了,我也买不起帝都的房。

“不是,你才多大啊就要买房了,你帆姐我在帝都漂了也有好几年了,去年才刚把贷款给还完。”帆姐继续说道。

“哎哟喂,帆姐,您管我多大啊,有钱不就成了,您要有闲钱赶紧也再买几套去。”

“得得得,我有消息了再联系你。”

“再见啊帆姐。”

……

有那么一瞬间韩斐觉得人生的一个小目标实现了,杜甫说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今天韩斐头上也能有片瓦遮身,实在是可喜可贺。

房子是刚开盘没多久的新小区,光看小区环境就挺不错的,位置跟北电同在一个区,两者直线距离有十几公里,实际路程二十多公里,不算远。这一带全是大学,区域优势还是挺明显的,放在古代这是翰墨飘香之所,哪轮得上地产商插一脚。

在去的路上,帆姐车里的广播在放着专家对于房价的点评,会跌,肯定会跌,今后会迎来楼盘建设的又一波高峰,从而导致供过于求,房价一定要跌。

“小斐,你信专家说的话吗?”正在开车的帆姐忽然问道。

韩斐轻蔑的一笑,回道:“信,当然信,不过不能这么听,咱们要反着来,他说跌,咱就认为涨价,反正他们说的都对。”

“哈哈,你这观点倒有点意思。”

“你看着吧,这帮专家指不定自己都囤了好几套房了。”

帆姐领着韩斐到售楼处的时候他还有点发愣,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在路上捡了一百块钱,原本去商店买包辣条都要心疼半晌,现在呢,来,买买买,不差钱,简直就是暴发户心态。

最后韩斐看上一套90平的大两居,一个是钱合适,韩斐心态挺屌丝的,手里攥着钱才能安心,一下要是全花出去了这心里突突直跳,没底气,万一出点什么事手里没钱应急,那真是老天爷要饿死家雀。二是没必要买三居室,自己现在就一单身狗,即使上半夜睡这一间,下半夜睡那一间,两间房也正好合适,三居室怎么着都得多出一间房来,空久了估计得招鬼。

顺带着买了个车位,虽然韩斐现在不需要买车,但以后迟早用得上,未雨绸缪吧。

装修的事还得让帆姐盯盯,进程不用太快,韩斐并不着急搬进去,反正孑然一身,住宿舍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房子就在那,又不会长脚跑了,经纪人也是个女的,不用担心会变成宋喆。

帆姐发动了车子,看着副驾驶上一脸猪哥样的韩斐笑道:“这下满意了?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韩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开玩笑道:“何止是满意,简直是人生的一大重要成就,现在就差个暖床媳妇,人生圆满了。”

“男的二十二才能结婚呢,你啊,还差点。”帆姐白了他一眼,笑着发动车子离开。

“对了,说到这我才想起来,咱们公司禁止艺人谈恋爱吗?我以前在网上看的说娱乐公司不让艺人谈恋爱啊。”韩斐忽然问道。

“不禁止啊,不过也不鼓励公开,现在不像前些年了,艺人一公布恋爱消息粉丝就吵得沸反盈天。怎么,你有女朋友了?”帆姐带着审视的眼光看了看韩斐。

韩斐被她盯得有点发毛,忙道:“暂时还没,我倒是想有,谁能给我机会啊。”

“啧,瞧你这式样还单相思啊。”

“没,没,您别乱说啊。”

“呵呵。”

仓促的上架感言

原本是打算下周一上架的,结果今天下班看到责编的QQ消息,才发现自己的书已经上架了,实在是太仓促了,存稿也没有,有点辜负大家的等待。

这本书10月31日上传第一章,那时候我刚出院没多久,住院时一直想写点东西,后来坚持了50天才达到300个收藏,一度不想写下去,最后是在你们的鼓励下才坚持下来。

毒点就在签约那里,估摸着很多人直接被劝退了,对于留下来一直坚持给我投票的朋友,我铭感五内。

坚持写了二十多万字才明白写书这件事真不轻松,跟看小说完全是两个概念,有很大概率这本书要扑街了,但我会坚持写下去直至完本,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做事要有始有终。

最后,厚颜求一下月票推荐票打赏收藏吧,30月票加一更,50均订加一更,打赏视情况加更,先试用一阵吧,希望最后脸面不要丢得太惨。

第三十七章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37.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10月19日,晴。

也不知道剧组是怎么想的,在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你一小剧组竟敢摆供桌,上面还搁了香炉一个,烤鸭一只,瓜果若干,后面拉了横幅,上面写着:《扣篮对决》剧组开机仪式。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导演是加拿大人,照道理想不出开机前先点香的主意,估计是帝都那位工作人员想的创意,忒俗气了。

学校,那是德先生和赛先生罩的场子,你贸然进来插香,这不是砸场子么,放在《古惑仔》里要轻则个人被斩成两段,重则两个帮派发生火并血流成河。

韩斐一眼就瞄到了那位坐在椅子上瞎动弹的人,长得像姜闻的儿子,夏宇的弟弟,奥地利球星阿拉巴的外国远亲,走过去开玩笑道:“壹山你好,我叫韩斐,多多指教啊,我可是看着你的电视剧长大的。”

张壹山跟个皮猴似的,笑着说道:“哥们儿你可别瞎闹啊,谁啊,我可没那么老。”

“哈哈,你等着吧,以后跟你同龄的一见面打招呼都是‘哎呦,这不张老师吗,我是看您的戏长大的’。”

“别闹,我心脏不好,哈哈哈。”

这时又过来一哥们,发型整得很犀利,穿了一身嘻哈风的衣服,走过来打招呼,一口普通话极其不标准,能说顺溜就算难为他了:“Hey man,我是周立铭,你们可以叫我麻吉。”

“华裔?”

“Yes。”

“你好,韩斐。”

“你好,张壹山。”

几个人凑在一起聊了会儿篮球,那两人都喜欢艾弗森,韩斐喜欢科比,三个人还就此讨论起来谁更厉害,聊了半天才发现,哎,我们组的女主角呢?

“你见着女主角没?”张一山嚼着一口地道的帝都话。

“没呢。”麻吉说道。

“我也没看到,照道理应该来了啊。”韩斐同样很疑惑。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的才跟在导演身后走来,一开始只瞧见一个侧面,韩斐觉得挺眼熟的,待她转过身来,果真是那副熟悉的面孔,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呢?韩斐这才明白,自己这只小蝴蝶已经扇动了一片风暴,赶紧小跑过去打招呼。

“傻啦?不认识我啦?”江姑娘已经换好了校服,原本披散的长发现在梳成马尾,头上还戴了一枚发卡,雪白的脖颈扬起一条好看的弧度,即便均码的校服也遮不住窈窕婀娜的身姿。

韩斐看得有些出神,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笑得很灿烂:“认,认识,就是有点意外,不对,是非常意外,你怎么会来这个剧组?”

江姑娘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姿态极为优雅,说道:“认识还像个二傻子一样,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韩斐耸了耸肩,说道:“军训晒的呗,你还没回答我呢?”

“哦,你问什么来着?”

“我说你怎么会来这个剧组拍戏,也是导演去找的你吗?”

江姑娘莞尔一笑:“那倒不是,这关系就扯远了,是我们老师的朋友跟导演认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推荐我,反正稀里糊涂的就来了。”

“哈哈,这就是缘份,那首歌是怎么唱来着,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韩斐居然唱了起来。

“哈哈,你是跟《西游记》卯上了吧,以前唱孙悟空,现在又要唱天竺玉兔精。”江姑娘乐得花枝乱颤。

“不是,是你来了,我很高兴。”韩斐正色回答道。

听到这话江姑娘怔了一下,头不自然地偏了偏,不再言语。

张壹山和麻吉站在后头二脸懵逼,兄dei,你这是什么情况,台子刚搭好你就上去唱戏了,你这是强行杀死比赛。

“你说这俩人什么关系?”

“不清楚,反正不正常。”

“我敢打赌,这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肯定有一腿。”八卦的小火苗在张壹山的眼眶里闪烁着。

“有一腿是什么意思?”麻吉的中文很差,听不懂这些俗语。

“就是,就是,嗨,不用普通话我还真解释不了,你自己悟吧。”

……

其实导演也挺无奈的,这个开机仪式他明显很厌恶,但又不愿拂了制片人的面子,值得硬着头皮进行,等到仪式结束,赶紧让场工把家伙什都收走。

虽然他是新导演,这次请的演员名气都不大,但他认为自己的选角很合适,有时候不是名气大就能拍好戏的,就像NBA湖人队里的F4,照样被草根派的活塞给灭了。

“各部门准备。”

“摄影OK。”

“灯光OK。”

“Ready,action!”林昊然拿着对讲机喊出了开机。

摄影师在走廊口搭了个高台,居高临下,这是一个长镜头,随着场记啪的一声打板,全剧组都动了起来。

李威和一群篮球队的成员今年正式毕业了,这会儿乌泱乌泱一群人堵得走廊水泄不通,态度极其嚣张,可能是演员都不是专业的,演起来特别浮夸,让人觉得“子系中山狼,得知便猖狂”,只差把我很狂看不惯你来打我写在脸上了。

镜头推进,江姑娘和闺蜜从这群人中间穿过,李威眼睛都没眨,一直目送着江姑娘背影远去,身边的小太妹十分不爽,骂道:“你看什么呢,她身上长钩子了啊?”

“你管我。”李威甩开太妹的手转头走了。

镜头一转,走廊这头,韩斐带着张壹山和江姑娘相遇了,他手上抱着个篮球,一看到江姑娘跟丢了魂似的,呆呆地愣在原地。

“嗨。”江姑娘纯纯的笑起来,给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走了。

“叫她啊,叫啊。”张壹山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韩斐。

韩斐稍黑的面庞透出一点红色,十分羞赧:“走吧,找考场去吧。”

“真怂,你。”

“过,下一个镜头,考场准备。”导演喊了停,篮球队员的表演其实他不满意,不过无伤大雅,后面三位主演的表演都很契合人物关系,

一群人收拾东西往教室里走去,,准备就绪。

“ACTION!”

韩斐和张壹山早早地就到了考场,有道是来得越早说明考生心里越没底,这堂考的是英语,是他的命门,此时他正跟只呆头鹅似的四处张望,紧皱的眉头,不住舔舐嘴唇的舌头,这些小动作无一不暴露出他慌张的内心。

“女演员,上。”副导演轻声提醒。

江姑娘像跳舞一样轻盈地走了进来,英语嘛,小儿科啦,蹦蹦跳跳走到座位处,正好在韩斐的斜后方,看见韩斐望过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打招呼,韩斐害羞地扭过头去。

这边张壹山露出一个不可名状的笑容,韩斐赶紧推了他一样,笑,笑个屁,兄弟我马上要被英语蹂躏了你还笑。

“大家安静,注意考场纪律,考试开始。”

试卷如雪片一般从前传到后,韩斐拿到试卷,发现一个也不会,赶紧给旁边的张壹山使眼色,结果这孙子笑了笑就把头偏过去了,弄得韩斐又气又无助。

江姑娘头一个交卷,学霸本色表露无疑,镜头对准韩斐,他张着嘴双目无神,看见江姑娘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手里还转着笔,明显是放弃治疗的状态,考生一个接一个交卷了,连基友张一山都闪人了,整间教室只剩下韩斐一个人。

“1号机对准他的手,2号机面部特写。”

韩斐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线条优美,像是精心雕刻的工艺品,不过此时因为焦虑,左手五根手指在无助地敲打桌面,右手攥着笔,指尖因为用力过大而泛白,胡乱地在选择题上选了个ABCD,此时,停考铃响起。

他先是身躯一颤抖,手按压着试卷不让老师收走,想多蒙几道题,结果还是被老师拿走了试卷,只能无奈地用手抚了抚额头。

“老师,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成绩册会邮寄到你家里。”

呼,韩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舌头又舔了舔嘴唇,完了,彻底绝望了。

“CUT!过!休息一会儿,转场。”林昊然大声喊道,他走过来拍拍韩斐的肩膀,说了两句鼓励的话。

韩斐抖抖肩膀表示无所谓,这算什么,so easy。

“你看我的那个木木的表情怎么做出来的,有进步啊。”江姑娘迈着小步子小跑过来。

“我那是本色出演,对了,你穿这身挺好看的,青春无敌。”韩斐笑着夸道。

“那是,本姑娘什么时候不好看过。”

“对,你永远都好看。”

第三十八章 深藏功与名

38.深藏功与名

大嘴对于篮球有一种近乎赤诚的渴望,在经过篮球队的荣誉柜时,他羡慕地盯着那一座座金灿灿的奖杯。

对于英语,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与害怕,以至于一谈到英语这俩字他的表情就会变得苦涩起来,双眉中间挤出一条沟壑,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摄影师拿着一架手持摄影机在前面跟拍,这会儿是上午十点多,刚考完试,阳光正好。韩斐被英语虐得体无完肤,出了考场正和张壹山吐槽着今天英语试卷魔鬼般的难度。

校门口,麻吉一身嘻哈服饰,正在那儿噗哧不吃秀着B-BOX,接着中英混杂来了一段freestyle,引得一帮小姑娘笑声连连。

张壹山走过去勾肩搭背,二人是表兄弟,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英语,韩斐的眉根又锁起来了,完全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末了张壹山才给麻吉介绍:“This is my best friend Dazui。”

韩斐动了动嘴想自我介绍一下,可是贫瘠的词汇量让他无法开口,手局促得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只得结结巴巴地说了句:“el,elcome to Beijing,ho,ho……”

“英文真烂。”张壹山笑着打断了他。

韩斐最后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脸颊涨得黑里透红,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会讲中文吗?”

“当然啦。”麻吉一把夺过韩斐手里的篮球,往学校里走回去,说道:“打球去吧,let’s go,man。”

“CUT!过,其他人准备转场,小韩,过来。”林昊然招了招手,韩斐麻溜小跑过去。

“怎么了导演,是我哪里演得不对吗?”韩斐有些诧异,这段戏没什么起伏,自己也没犯错,不至于被批评吧。

“放轻松,没事,我跟你讲一下接下来的戏。”林昊然右手卷着一本剧本,一边做手势一边说道:“化妆,再给他脸化得暗点。”

“您讲,我听着。”韩斐站在原地,化妆老师拿着瓶瓶罐罐过来了,反正他也不动,极为配合。

林昊然继续挥舞着剧本:“大嘴是个内向的孩子,你等会要通过肢体语言来展现这一点明白吗?尤其是跟李威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一阶段他是很憋屈的,很隐忍或者说很怂,你明白吗?”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内向,韩斐也知道大嘴是个内向的人。

“让我想想啊。”韩斐答道。

“不着急,慢慢想。”

……

人不狠站不稳,这句话尤其适用于篮球场,技术弱鸡,性格又绵软,在球场上只能被一些趾高气昂的垃圾人欺负。

三人组在篮球场正开开心玩着呢,李威带着篮球队一帮人过来捣乱,一个个生得牛高马大,穿上篮球队的红色队服,压迫性十足,仿佛暴躁的公牛。

“打球啊,来打会儿吧。”李威双手叉腰,头扬得挺高,气焰嚣张。

“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呢。”

“对啊,改天吧。”韩斐把球抱住,眼睛不敢看对方的视线,原本帅气潇洒的1号麦迪球衣被他斜斜的耷拉在肩上,面色无比尴尬。

麻吉却是不知天高地厚,回应道:“打啊。”

“走。”李威一掌拍掉韩斐手里的球。

老实说,韩斐真不喜欢和这个人对戏,浮夸到无以复加,跟个狂躁症患者一样,仿佛精力无从释放,脸上表情五个字,就不服来干我,完全是狂霸酷炫的人设。

他舔了舔嘴唇,手心出了些汗,动作难以察觉地在球服上蹭了蹭,无奈的摇了摇头。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三人组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韩斐被李威指着头骂:“你,不行!滚回家去!”

然而他并不敢回击,气势被李威越压越低,最后张壹山和麻吉被李威给打了他也不敢动,只有等李威等人离开了才敢走过去结结巴巴地问一句:“猴子,Jason,你们没,没事吧?”

怂,怂到无以复加。

“CUT!漂亮!”林昊然终于喊了停。

韩斐撩起球衣下摆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场运动戏份下来体力消耗还挺大的,张壹山和麻吉的篮球功底都不太好,好几个上篮和过人的动作都拍了五六遍才过,韩斐虽然篮球底子好,但戏份也重,尤其是还要面对一个狂躁症,自己还得演出那种憋屈感,唉,累,三十万片酬还真不是好拿的。

……

“不错不错,你的演技好像又进步了啊。”终于收工了,江姑娘换了衣服,一身优雅的淡黄色连衣裙,她伸了个懒腰,勾勒出姣好的身体曲线,束起的头发也散落下来,透着一股别样的魅力。

“还行吧,没觉得多好,这角色挑战性不大。”韩斐很自然地接过江姑娘手里的背包,献殷勤还挺会看时候。

“可以啊,越来越会做人了。”江姑娘笑着说道,红唇贝齿,分外妖娆。

“乐意效劳,my princess。”

“去去去,还拽上英文了,走我请你吃饭去。”江姑娘白了他一眼,秀发一甩向前走去。

“不好吧,应该我请你吧。”韩斐赶忙跟了上去。

“啰嗦,赶紧走。”

“行行行,你美你说的都对。”

学校附近永远少不了吃饭的地方,这一带沿街全都是大小饭店。

“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不挑食,况且又是选择困难症,你来挑吧。”

“啧,毛病还挺多,就这家吧,我也懒得挑。”

一方小店,门上挂了一块黑匾,上书三个字:德华居。门是玻璃门,内里贴着红色塑料贴纸,写着老北平味道,正宗打卤面。走进去就五六张桌子,是典型的苍蝇馆子,不够一个城市最好吃的也就是苍蝇馆子了。

男的帅,女的靓,老板过来递过菜单,问道:“二位,吃点啥?”

江姑娘没接,韩斐麻溜地把菜单拿着:“先来两瓶北冰洋,一份烧羊肉,两碗打卤面吧。”

“不让你女朋友点点儿什么?”老板笑着问道。

韩斐听了心里有点暗爽,面上憋着笑,老板您还挺会说的。

“不点了。”江姑娘就吐出三个字。

“好嘞,稍后,马上来。”老板笑了笑,这小子,一看就是妻管严,赶紧撒腿开溜。

“你刚才笑什么?”江姑娘直勾勾地盯住韩斐的眼睛。

“没有啊,我哪里笑了。”韩斐装着傻。

江姑娘脸一绷住,俏面微寒,韩斐赶紧说道:“笑了,我笑了,你别生气啊,绷着脸不好看了。”

“嗬,你不是说我怎么样都好看的吗?”

啊哈?这是什么逻辑?

韩斐一时囧了,说道:“我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得,我也不知道是那个意思了。”

幸好这个时候老板来上菜了,还给韩斐使了个眼色,韩斐心中抱拳,多谢啦老铁。

“咦,这羊肉怎么一股骚味啊?”江姑娘嫌弃得捏住鼻子。

“你不爱吃啊?那再点一样吧。”韩斐关心道。

“算了,我吃一碗面够了,那份羊肉你吃吧。”

“好吧,对不起啊,我忘了羊肉有膻味了。”

两人搅拌了碗里的打卤面,卤子很正宗,嗦上一口唇齿留香,十分有满足感。

“你还挺会点菜啊。”

“还行吧,会做就会点,这应该是招牌菜。”

韩斐夹了一块羊肉,肉质鲜嫩,浇汁爽口,一口下肚,筷子不自觉又伸向下一块。

“你真不吃啊?挺好吃的。”韩斐仍然没忘记安利。

“味道到底重不重啊?”看着韩斐大饱口福,江姑娘也有些馋了,只是刚才说了不吃,现在再下筷子,不免有些跌面子。

韩斐心领神会,赶紧把台阶给摆上,直接夹了一块最好的部位给江姑娘:“来,试试,不好吃再甩给我。”

“好吧,我试试。”江姑娘夹起那块肉,轻轻咬了一小口,一开始还挺在意那股味道的,最后咀嚼两口才发现真是美味。

“真的不错诶。”

“那是,多吃点。”

江姑娘接连吃了好几块羊肉,眼见得盘子里的肉越来越少了,韩斐笑着说道:“哎哎哎,给我留几块啊,我给党国立过功,不能这么对待功臣。”

“哈哈,自己来抢。”话音一落,江姑娘又扒拉一块肉到碗里。

“那我不客气了。”韩斐也抢了上去,二人闹作一团。

老板坐在柜台后面,露出一副年轻真好的表情,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三十九章 我不想再见到你

39.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要没时间就算了。”

“手伸出来。”

“啊?”

“这是我的电话,等你知道具体时间和地址就发个信息给我吧。”

“啊,好,我,我先走啦。”

周末是猴子的生日,大嘴悄悄跑到小小兼职的体育用品店,用着看篮球鞋的借口和小小扯闲篇。

江姑娘的头稍稍低垂,粉唇轻抿,左手抓着韩斐的手,右手从衣兜里掏出圆珠笔,按下顶部的按钮,轻快地在韩斐手背上写了一串数字,又抬头羞涩地看了看他,韩斐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再,再见。”他结结巴巴的,话都没说利索,飞快地跑开了,只是五步一回头,偷偷地又瞄了江姑娘几眼。

“OK,过!”林昊然比了个大拇指,这俩演员都没选错,省心啊,不用怎么讲戏,但演出来却很自然,不像那几个演反派的孩子,那叫一个糟心呐,交待了好久要收着点演,结果ACTION一喊,仍旧一个个狂放得更小牛犊子似的,只能靠后期剪辑拯救了。

体育用品店的戏份杀青了,学校因为要迎接教委的检查,这两天不让剧组拍戏,林昊然只得修改计划,先拍溜冰场部分。

溜冰场在帝都石井山区,是制片人徐彬的朋友开的,老板很慷慨,直接把门关了,让剧组可劲儿造。

转场的路上,韩斐和江姑娘并排坐在小客车的一排。

“讲个笑话听听吧,怪无聊的。”江姑娘拿手肘推了推韩斐。

韩斐愣了愣,随后学着一休的模样,拿两根手指在脑袋上不停地转悠:“啊?笑话,让我想想啊。”

“哈哈,傻样,快点,给你一分钟。”

“一分钟,不存在的,三秒就够了。”

韩斐忽然想到一个冷笑话,说道:“从前有一对双胞胎,哥哥叫敖文,弟弟叫敖轩,这时候围观群众就问哥哥了,哎,你弟弟为什么不叫敖武呢,文武双全不是更好吗?”

“是啊,为什么呢?”江姑娘也没想明白,头扭过来盯着韩斐问道。

“哥哥说,一开始我弟弟是叫敖武来着,后来有一回啊,他玩得太晚没回家,我妈就满村找他,喊了他一晚上的名字,后来,后来他就改名了。”

“敖武,敖武,嗷呜,哈哈,真冷。”江姑娘笑出声来。

“冷你还笑这么开心?”韩斐脑勺挂着一条条黑线。

“我笑点低不行啊?”

“行,当然行,笑一笑十年少,你以后肯定永葆青春。”韩斐跟丁春秋座下大弟子一样大吹法螺。

“这还差不多,再来一个。”说完这话,江姑娘侧着身子往旁边的书包里寻摸着什么,明明可以把包提起来再拿,非要懒得挪动身子,费了牛鼻子劲伸长手臂过去。

韩斐一把抓起那个背包,说道:“拿起来不更方便吗?”

“这不是懒得动嘛,快点说笑话啊,别愣着。”江姑娘终于把包里一桶品客薯片提溜出来,抓了一片往嘴里塞去。

“行行行,那我开始说啦。”韩斐把包放回原地开始说道:“有一回小明去驾校练习倒车入库,教练忽然问了一句‘你入党了没?’,小明说‘没有啊,我只是团员’,那教练又说了‘为什么别人都入党就你不入’,小明当时也是挺气愤的,唉哟嘿,今天是碰上事儿逼了吧,我爷爷活了九十岁也没问我入没入党,我学个车也要看政治面貌?”

“对啊,为什么学车还要入党呢?”江姑娘嘴上叼着一块薯片,头上挂着一圈大大的问号。

“小明当时也挺气愤的,你这是歧视老百姓啊,不行,等我下车了要去投诉你,结果还没想完脑袋就被教练扇了一巴掌,教练说‘你个扑街仔,你档都没入就放什么离合,发动机要炸了你不知道吗?’”

“哈哈哈,这个入档啊,有意思。”江姑娘笑得连薯片碎屑都喷出来了。

韩斐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说道:“注意点形象,还好没人偷拍,要不然以后会被人抓着黑的。”

“谁爱黑谁黑去,笑都不让笑了还有什么意思。”江姑娘擦了擦嘴,满不在乎地说道。

……

溜冰场大灯光线晦暗不明,足球状的射灯飞速旋转向场内各处散发着躁动的荷尔蒙,三五成群的年轻人踩着双排轮的溜冰鞋在场中肆意飞扬,内向腼腆的大嘴在躁动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而Jason和猴子却在这种场合里如鱼得水,一个拿着相机偷拍走过去的靓丽女子,一个走上舞台,在MC的配合下,和地下rapper来了一场弗雷斯戴尔的对决,舌头转得比打点计时器还快,这种艺术形式韩斐是欣赏不来的,不过就水平来看,比炮王的“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就像这个碗它又大又圆”要强出几条街去。

小小也来送了礼物,就坐在大嘴的身边,猴子和Jason既像调侃又像助攻对着两人开玩笑。

大嘴跟在小雨的旁边滑冰,随着小雨轻盈的脚步和甜美欢乐的笑颜,拘谨局促的大嘴也随之放开了心防。

冲突是因为小小的帽子引起的,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样,你欺负我,也许我一怂,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心中的那位女孩,李威像高衙内一般抢走了小小的帽子,三人气愤不已和李威他们打了起来,而大嘴一个疾风步加死亡冲撞直接将李威推倒在钢架上,钢架倒,李威破相,警察和家长都来了。

“各部门准备。”

“摄影一台对准父亲,一台对准孩子。”

“光打暗点。”

“ACTION。”

老林急匆匆地走过来,低声下气道:“李总,怎么回事,可能是误会了吧。”

“误会?”李总明明是个高大型的壮汉,非拿把扇子装斯文人,大声道:“你儿子把我儿子推倒铁柱上,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这是误会吗?”

韩斐赶忙上来解释:“爸,这不怪我,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林打断,他身子稍微佝偻着,面色急迫,不断赔礼道:“李总啊,对不起,这。”

“你看你儿子什么态度,撞人,毁坏公共财物,简直就是一小流氓。”

“爸,不是我的错。”

“是他们的错。”

“对啊,叔叔。”猴子和Jason上来帮腔,孰不知越帮越乱。

“顶嘴,一点教养都没有,小心我把他们都送到派出所去。”李总得势不饶人。

老林依然在低头赔罪:“李总,实在是对不起,这个,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我们赔偿吧。”

“爸,这不是我的错。”韩斐扔在顶嘴,愤怒、委屈、无奈,百感交集。

“老林,我们是朋友,我暂且不追究法律责任,这里的损失还有我儿子的医药费,一共一万。”

“一万,这么多啊。”老林有些哆嗦。

“我知道你没有,我先替你垫上。”

“先别谢我,我从你工资里扣,一个月扣一千,扣完为止,管管他,有点教养,什么东西。”李总骂骂咧咧地走了,老林赶紧追了出去,一路上还在说好话,生怕李总把大嘴送到派出所。

一万块,对于大嘴这个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了,一时间愤怒早就销于无形,满腔情绪都被后悔替代了。

韩斐嘴动了动想对走出去的父亲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一脸木然,随后低着头走到一边去坐下,手肘搁在大腿上,头似千斤重担,低垂得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对不起大嘴,我知道今天事情是因为我而起,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江姑娘走了过来,蹲在韩斐的身边,言语中流露出满满的歉意,可韩斐没给出任何回应,麻木得像块石像。

“我妈妈可以帮你,可以帮你去还这个钱,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韩斐打断,镜头也从江姑娘脸上聚焦到韩斐脸上,他开口道:“够了。”

“大嘴,我真的可以帮……”

“够了,别说了!”韩斐突然间就爆发了,音量高了几度。

他转过头去决绝地说了一句:“就当我们彼此谁都不认识吧。”

“为什么啊?”江姑娘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眼神真挚地看向韩斐,希望他给一个解释。

韩斐呼吸有些重,胸脯在起伏着,长吁一口气,上半身直立起来,原本萎靡的气势终于变了,像是斩断了某些情感,一字一顿说道:“我想,我们以后不能成为朋友了。”

“那你什么意思?”江姑娘声音中带着哭腔。

“你走吧。”他的声调降了下来,却变得冰冷,生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什么意思啊,你告诉我?”江姑娘抿着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出来。

“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韩斐像嘶吼一般喊出了这几个字,眼神锐利似剑,随后全身力气也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跟着被抽走,江姑娘捂着嘴,低声啜泣,走开了。

“CUT!漂亮,漂亮!”林昊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段镜头完全表现出了他的意图。

韩斐身子像后靠在椅背上,拿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江姑娘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小跑过来,问道:“你刚才那个眼神真吓人,你怎么突然就切换过去了。”

“啊?不知道。”韩斐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四十章 如果

40.如果

可能是为了压缩经费,导演先拍摄了最后的大决战,李威率领的老鹰队和大嘴率领的蜂鸟队在球场即将展开一场火星撞地球一般的战斗。

林昊然导演毕竟是nba混过的,这阵子三道杠是nba官方的球衣赞助商,他直接从三道杠拉了一批全新的服装。

街球场布置得很有美帝街头特色,连篮网都是铁质的,倍儿有力量感,球场两边挂了几张巨幅的麦迪海报,也不知道是不是导演为了表演出35秒13分的特点。

“起初这个比赛是你们让我参加的,但现在,我希望大家能打好每一个球,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还是好兄弟。”

“还有我呢。”

“加油!”大嘴、jason、猴子、小小把手叠在一起。

“欢迎来到阿迪达斯三对三街头篮球赛,今天决赛是由老鹰队对阵蜂鸟队,众所周知,蜂鸟队是两届卫冕冠军,他们的成绩……”导演还煞有介事地请了两位解说员来进行实况播报。

老鹰队一开始也是和蜂鸟队打对攻,结果气势上反倒落了下风,蜂鸟队的三位在那场溜冰场冲突之后默默地进行了特训,早就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娴熟的运球,犀利的突破,致命的远投,加上兄弟三人默契的配合,打得老鹰队不得不喊了暂停。

“你他妈会不会打球,不会打下去。”李威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场上比分一落后,情绪更加暴躁。

“艹,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都漏了多少回人了,挡拆后顺下你拆过一次吗?”队友愤愤不平道。

“艹,不服,不服滚。”李威狂躁得吼了出来。

这边的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一个长镜头扫过,江姑娘喜笑颜开,乐呵呵地给三人鼓劲:“我觉得你们打得真好,加油。”

“这算什么啊,才刚刚开始呢。”张壹山臭屁的说道,不过喜悦之情早已写在脸上。

“他们紧张了。”jason回道。

“咱们还是别太大意了,jason一会儿你加强跑动拉开空档,猴子记得溜底线,来加油。”韩斐说完把右手伸了出去,那三人跟着把手盖上。

“加油!”

2号机一扫而过,随后锁定了在右边奋力扒开人群的老林,尽管一直反对儿子打球,今天他还是来了,面色焦急,踮起脚寻找着儿子的身影。

就像里湘北对阵山王一样,原本两队打得有来有回,结果在上半场末段山王凭借着全场紧逼战术,一波流直接给湘北划开一道天堑一般的分差。

通过对位换人把技术型后卫换下,上来的球员叫门板。身材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结果摁着猴子这一点疯狂进攻,不仅在气势上再度压倒蜂鸟队,而且分差一度拉开到十五分。

“你,不行,滚回家去!”李威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地指着韩斐的头,第二次说出了那句侮辱性的台词。

韩斐矗立在球场中间,白色的强光照在脸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渗出,他双手叉腰,像极了94年踢飞点球的罗伯特·巴乔,想赢,但形势有些不容乐观,他摇了摇头,做了个t字手势:“裁判,暂停。”

“门板他太高了太壮了,我根本防不住他。”张壹山瘫坐在地上,手捂住头,十分无助。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钉死他。”韩斐斩钉截铁地说道。

“加油!”

“加油!”

勇士即便是满身鲜血伤痕累累,也会对恶龙打出致命一击,一如湘北对阵山王,主角光环终归是让三井寿一波三分雨把分差拉了回来。

再度开机时,导演特地把比赛情节给模糊化处理了,反而用特写镜头对准了双方队员的表情。

老鹰队,那是嚣张、轻蔑、不可一世。

蜂鸟队,那是坚韧、热血、永不言弃。

猴子用了假摔将门板罚出场,针对着这一点,蜂鸟队再度加强了轮转速度,分差终于迫近了。

“加油,加油。”一直反对儿子打球的老林这一刻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了,虽然竭力克制着自己,但最终还是挥舞起双手和观众一起为儿子和他的队友们加油助威。

“艹,你们不会打球就滚回家去。”

“吵你大爷,你丫看看你自己吧。”

老鹰队再度陷入内讧,李威就像吹风机一样对着队友倾泻着自己的怒火,完全没有一点团队意识。而蜂鸟队这边再次把握住这个当口,通过一个掩护,猴子从右侧杀回左侧底角,三分出手,手起刀落,比分,终于只差一分了。

但是韩斐在内线卡位时却被李威不易察觉的小动作放倒,砰,收音棒原原本本地收到这一声,韩斐重重地摔在地上。

老林终于按捺不住了,拼尽全力拨开人群跑进场去,心疼地扶起儿子,这一刻,父子俩的矛盾烟消云散。

嘶,韩斐在抽着冷气,那一甩重重地砸到了手臂,特写镜头定住,他右臂在不停地颤抖。

老林轻轻地给儿子按摩着手臂,眼神里满满的关心都溢出来了,头一次说话这么温柔:“你还行的,对吧。”

韩斐咬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好啊。”老林紧绷的面颊终于露出笑来。

比赛终于重新开始,韩斐站在弧顶娴熟地坐着交叉步,篮球蹦蹦跳跳地在他胯下穿梭却不会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好像一只听话的小宠物,他眼神愈发坚毅,这一刻,他不再是只为自己战斗,这一刻,他也不再是只为胜负战斗。

运球,传球,又接球,传球,韩斐一个华丽的背转身甩开了李威的防守,右手运球,稳稳地控制在身体右侧,如同nba的logo一般,一步,两步,三步,第三步,他的小腿陡然紧绷,像是蓄满力的弹簧,飞起来了,他真的飞起来了。

阿甘说:“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直跑,一直跑就对了。”

韩斐说:“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我要劈开前方一切的阻碍,我要翱翔了。”

球进,韩斐双手挂在篮筐上,蜂鸟队的球服是白色的,正应了那首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当然,裁判疯狂地挥舞着双手示意进球无效,江姑娘大喊着不公平,老林嘶喊着我们不可能输的,另一边蜂鸟队已经捧起了冠军奖杯,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对于大嘴,对于韩斐,篮球和电影,带给他的远不止这些。

“cut!”

林昊然颤抖地喊出了那个单词,这场戏正式通过了,整部电影最"gaochao"的部分,完美过关。

当然,韩斐的戏还没完,不过江姑娘今天戏份杀青了。

……

夜,火车站。

作为全国的中心,每天都有天量的人员来到帝都,离开帝都,当然,韩斐今晚也要送江姑娘离开。

站在安检口外边,韩斐忽然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只得没话找话:“记得把财物收好啊,别被扒手给顺手牵羊了。”

“哈哈,你怎么这么啰嗦啊。”江姑娘笑起来像花一样灿烂明艳。

“我,其实吧,这几天和你一起拍戏,我觉得我真的很开心。”韩斐把背包递给了江姑娘。

“我也挺开心的,不得不说,你真是一年一个大进步,在魔都那会儿,你连个顺口溜都说不利索,现在演技真的不错,你知道吗,那天那场戏,你看我那个眼神,要不是在拍戏我还真的被你吓到了,就像是甩开一袋垃圾一样毅然决然。”江姑娘边说边比划。

“没有啊,我觉得挺正常的。”韩斐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得了啊,谦虚过头就是傲慢了,我进去了啊。”

“哎,我——”

“你什么?”江姑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不同往常。

“没,没什么。”韩斐终归没说出想说的话。

江姑娘又走了回来,张开双臂,抱了一下韩斐,旋即笑道:“我走啦,嘻嘻,再见。”说完便走进了安检处,人流涌动,一转眼就被人潮给盖住了。

韩斐在原地愣了愣,似乎还在回味刚刚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唉,如果,算了,如果个屁。

第四十一章 杀青

41.杀青

“水车,水车准备好了没。”

“准备就绪了,水都蓄满了。”

“摄影机呢,防水做好了没?”

“没问题,都OK了。”

林昊然在场地转了一圈,叮嘱好各部门,确认全体就绪后,对着对讲机喊道:“ACTION!”

水车有条不紊地喷着水,营造出一种大雨滂沱的情景,雨落下来打在瓦片上噼里啪啦的。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打破了雨声的合奏,穿过黑黑的胡同,一双脚跑了出来,镜头由下往上推,脚的主人正是淋得满头湿漉漉的韩斐。

这一块是老式家属区,全是筒子楼,底下搭了违规的棚子,正好供韩斐溜回家,因为父亲一直不让他打球,甚至把他锁在家里,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从阳台翻出来顺着棚子跳下去。

韩斐轻车熟路的翻上阳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到父亲,进门时还抖落一下自己头发上的水,一个闪电闪过,漆黑的房间里照出两个人影,原来父亲早就在此等候他多时。

“爸,你,你怎么这儿啊?我,我刚才去同学家了,然后,下,下雨了,我,我……”韩斐心里有鬼,说话结结巴巴的。

“行了,什么都不要说,你最近在忙些什么?”父亲也不抬头看他,语气很生硬。

韩斐站成立正的姿态,这是多年被父亲的权威压迫下形成的条件反射,他低下头,语气不足的说道:“复习啊。”

“复习?”

“额。”

“撒谎!”

父亲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连椅子都被他带倒了,太阳穴都气得鼓鼓的,眉头锁成川字型,大声道:“大嘴,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啊,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他掏出一张纸摔在韩斐身上。

“捡起来!自己看看。”

韩斐木木地蹲下去捡起那张纸,成绩单三个字赫然在目。

“看看上面写的什么,考试不及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天天复习的结果。”

“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老林越说越气愤,狠狠了打了韩斐胸脯两巴掌,又指着满墙的NBA海报,尤其是韩斐最中意的那副穿着白色火箭队1号的麦迪海报。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是在复习吗?看看,这都是谁啊?!”老林一把将麦迪扯了下来。

“爸,你干嘛啊,别撕!”韩斐一个猛冲上去,但骨子里对父亲的敬畏却让他不敢对老林动手,只得苦苦哀求。

“别撕,别撕。”

“学习学习不学,天天追些神五六道的东西。”

一个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学习永远放在第一位,不愿意和孩子多交流,简单、粗暴;一个是新时代的孩子,有自己热爱的运动,有自己尊崇的偶像,但是内向腼腆,不敢忤逆父亲。

一个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用咆哮倾斜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一个是无助的羔羊,想守护住自己钟爱的东西,但最终只能无奈地挣扎,却不能有效地反抗。

监视器后头的林昊然已然激动了,画面里的冲突越来越强,气氛越来越压抑,来吧,碰撞得更激烈些吧。

“不要再这样啦,你给我好好学习听见没!”老林一边咆哮一边把满墙的海报扯得七零八落。

“你管过我学习吗?你管过我学习吗?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走的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林气得脸颊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韩斐咽口水,被父亲慑人的目光给吓得一怔。

“你再说一句!”老林又上前了一步,吐沫星子都喷到韩斐脸上了。

“就是因为你!”

终于,他不忍了,五个字从喉咙里吼了出来。

啪!

重重的耳光打在韩斐的脸上,这可是真打啊,屋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照得屋内一明一暗,特写扫过,韩斐左脸颊已经出现好几根手指印。

“你混蛋,就是你每天都这样,这就是你的学习,将来你考,考这个成绩,家长会我怎么好意思去。”老林被戳到了痛处,整个人像发了疯一样,不断打着韩斐的头、背、腿,一下重过一下。

委屈、愤怒、惶恐、愧疚,五味杂陈,韩斐再也忍不住了,脸皱成一团,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呼,呼,韩斐的气息已然不均匀,他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一股气全哽咽在喉头,最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那句话:“爸,我恨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跑得远远的,二号机的聚焦从韩斐切到老林,他无奈地站在屋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插进头发向后捋去,他对儿子学习成绩表示不满,对儿子追球星表示愤怒,而儿子的一番话却实实在在给他心头猛扎了一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的婚姻,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失败的教育。

那一头,韩斐仓皇跑出了门,雨水浇在身上,淋在心头,他咬紧牙关,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他要宣泄,他想反抗。

终于,他跑累了,腿乏了,孤伶伶地立在雨中,仓皇四顾,心下茫然,他大口喘着粗气,泪水、汗水、雨水交织在一起,愤怒、无助、伤心萦绕在心尖。

情愿在这凄风冷雨中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意回那个蛮横、粗暴的父亲的家去。

“CUT!”导演终于喊停了。

“杀青啦,杀青啦!”工作人员在欢呼着。

一出戏下来韩斐的精力已经耗尽,双手撑着膝盖,头已经垂了下去,大口喘气调整着呼吸,这场戏算是他刚刚开端的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巅峰。

水车终于把阀门关上了,雨也停了,场工赶紧给他披上一件军大衣,十月底帝都晚上的天气已经有些沁人了。

大嘴的情绪他很理解,就像当初自己和父亲发生的冲突那样,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却又想得到父辈的理解,而父辈又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只问结果不看过程,心自然是关心孩子的,但方式却是简单粗暴的,两边其实都没有错。

不像《恰同学少年》里的萧子升,怎么说话怎么动作还需要自己多加思虑,大嘴,韩斐从很多个方面看过去都觉得大嘴身上满是自己的影子,一场冲突,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次自己被父亲劈头盖脸的批评的场景,最后人和戏,区别已然不大了。

“惊喜,你太让我惊喜了,谢谢你,小韩,我找你做男一号真的没选错。”林昊然一身也都淋湿了,哈哈大笑跑过来抱住韩斐。

“导演,是我该谢谢你才是,我真的太喜欢这个角色了,很多个瞬间我都觉得我就是大嘴。”韩斐也伸出手抱住林昊然。

林昊然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身子,说道:“好了,不多说了,我要抓紧时间做后期了,争取能赶上明年的帝都大学生电影节。”

“电影节?”韩斐有些疑惑,他对华语影坛奖项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三金以及百花奖,这个百花奖还是因为在虎扑步行街一个著名表情包了解的。

“没错,虽然拿不到最高奖,但也得抢个奖项来。”林昊然这话说得信心满满。

“但愿吧,希望一切顺利,希望最后票房能够大卖。”韩斐默默地祈祷着。

“走,去洗个澡,咱们吃杀青宴去!”

第四十二章 女孩儿

42.女孩儿

从动物模拟解放天性,后来又自己编排小品,最后老师又布置了观察手记的任务。韩斐请假去拍《扣篮对决》缺了好多课,借着室友的笔记紧赶慢赶总算没落下进度,现在正好赶上写观察手记这一课了,他决定得认真对待一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打算买辆小摩托代步,就绕着北电周围这一块转悠转悠,见到什么有意思的人就写在观察手记上。

按照韩斐的理解,表演系写观察手记好像和狗仔干的事并没有没多大区别,只是方式有些许差异。狗仔是用照相机抓拍明星,他们是用笔记录普罗大众,一个要求高清无码,一个讲究条理清晰,一个是应用文,简单粗暴,拍到了就是锤到了,一个是议论文,看到了还要加以分析,还得抒发自己的感想。

从北电的侧面出去,过天桥,穿过蓟门小区,韩斐终于找到了这家卖摩托车的铺子。

他已经观察蹲着修车那哥们儿好一会儿了。

那人长得精瘦精瘦的,看起来年纪比韩斐还要小几岁,面色有点黄,大概是营养不良,脑袋上染了一头吊炸天的黄毛,上身套了一件迷彩服,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周围高校军训后回收来的,反正已经绿里透黑,黑中带黄,早已不是原来的颜色。脚上踩了一双匡威的帆布鞋,就是那个CONVERSE的标志却少了个E字母。裤兜里也许是放了个MP3,“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DJ版的《求佛》嘈杂地外放着,仿佛是他修车的战歌一般。

一只手带了劳保手套扶着车子,另一只没戴手套,拿着一把螺丝刀在捣鼓,机油沿着螺丝刀流到手上,最后顺着手腕沾到手臂上,芦柴棒粗细的胳膊显得更瘦了。

两厢对比,韩斐觉得还是读书好,年纪轻轻出来闯荡社会,技术不精,待遇又差,社会地位就更别谈了。

中学时期的没好好学习的人一般有两种人生走向。

家境优越的人在毕业后仍然可以继续浪着,或上一个次一点的大学,或出国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反正不是在玩,就是在去玩的路上,最终依然是佳人在怀,骏马得骑。

家境一般又在中学里瞎混的毕业就是失业,剑都没带上一把,出门已是江湖,自然是风刀霜剑严相逼。当然这一部分人又分了一些类别,有的做了Tony老师,一手洗剪吹神功盖世,可惜被李小璐拉去挡子弹了,有的则改行去修车了,不像蓝翔里出来的正儿八经的汽修人才,这伙人只能在街边的摩托车铺里做个小学徒,打打下手。

“哎,哥们,你们老板在吗?”韩斐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乏味了,走上前去问道。

那人慢慢站了起来,韩斐这才发现他左手手腕上有个蝎子的纹身,哟呵,还挺有想法的,不过这蝎子怎么纹得跟只皮皮虾似的,来来来,战马关公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

“老板,老板,有人找。”他扯着嗓子喊道,喊完又蹲了下去继续捣鼓那台车。

几秒后老板从铺子后面走了出来,矮胖身材,夹克衫敞开着,露出有点凸出来的肚腩,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整个人就跟戴金链子的弥勒佛似的,不过那金项链颜色不怎么亮,也不知道去澡堂子泡澡的时候会不会浮起来。

“帅哥,买车啊?”老板抖了抖衣袖说道。

“嗯啊,有二手的吗?”韩斐开门见山道,他买摩托车只是为了暂时代步,没必要买全新的。

听到是买二手的,老板热情有点下降,不过好歹是社会人,也不多话,说道:“有八成新的和九五成新的,你到这边来看。”

说完老板领着韩斐往旁边那道铁门走去,进了那道门韩斐才发现别有洞天,一个不大的小院子,摆了十多台摩托车。

“用油的还是用电的啊?”韩斐指着车问道。

“这边烧油,这边烧电。”

“那我要电摩吧,这马上要办奥运会了,那口号上都宣传了要绿色奥运,烧油的不环保。”说完他坐上一台小电摩,拿手拧了拧车把,还行,挺灵活的。

“这台外边卖是卖三千,九五成新的,你要想买,二千卖给你了。”老板掰了下反光镜说道。

喵了个咪的,九五成新,你以为是卖爱疯啊,就一二手小摩托搞得跟高端交易似的。

韩斐笑道:“老板,你这车哪来的九五成新,你看这轮毂,一道道的都是划痕,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

“不存在,我的车来路都是正当的。”老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谁知道你的车来路正当不正当,又不像文物有鉴定书。

“一千五,带锁带充电线,卖就卖,不卖就算了。”说完韩斐作势要走。

“得得得,一千五就一千五。”老板表情跟被割了肾似的。

电摩里电剩得还挺多,交了钱韩斐屁颠屁颠地骑着走了,得了,咱也算是有房有车一族了,虽然车是两个轮子的,但是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韩斐也没选方向,出了巷子随便选了条大道骑去,骑车的感觉就是比走路爽,速度虽然只有三试迈,但心情依然是自由自在。

吹着《奔跑》的口哨,一路向西,最后到了一个大广场,公交站牌上写的是大钟寺广场,韩斐找个地方把车停了,开始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广场那边有一排座椅,来往的人都在此驻足歇脚。第一张长椅上坐着一对小情侣,女的似乎在耍小脾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男的蹲在她旁边赔笑脸,但她不领情,身子又侧到另一边去。

第二张长椅上坐了一个男人,手上抱个孩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那小孩儿乐得直蹦,接着那男人像抛沙袋一样把孩子像上抛,那小孩儿非但不怕,反倒觉得挺乐呵,笑得更开心了。

韩斐不知不觉间也被那种欢乐的情绪感染了,挂着老姨夫一般的笑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又观察了一会儿,韩斐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回学校整理整理笔记交作业了,起身准备离开,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身影挺眼熟的。

那女孩儿背着一个黑色的小背包,手紧紧地拽着背带,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原地,无助地蹲了下去,头深深地埋在双膝里。

韩斐不太确定自己认对人了没,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临近两三步的距离时,听到女孩儿在小声啜泣。

“哎。”韩斐轻轻地拍了一下女孩儿的肩膀。

她这才缓缓抬起头,一双杏眼被眼泪涨得通红,头发因为压在膝盖上良久,现在已经很凌乱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吸着气,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看到韩斐的时候又惊讶又惊喜。

“还真是你啊,怎么了小霜,哭什么?”韩斐从包里掏了包纸巾递过去。

郑霜接过纸巾,擦干净眼泪,将纸团牢牢攥在手心里,语气有些委屈:“我,我钱包不见了,明明就在背包里的,我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

韩斐也是有些无语,破财就破财呗,哭什么啊,于是问了句:“你来这儿干嘛的,没跟大甜甜她们一起出来?”

“没,她们去别的地方写观察手记去了,大家怕写得一样,就没一起行动。”郑霜总算把气息给喘匀了,慢慢站了起来。

韩斐问道:“你钱包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没,银行卡和身份证也在吗?”

“不在不在,我把那些都放在学校了。”郑霜飞快地挥舞着双手,说完又有些惭愧的把手垂下去,默默地抓住衣角。

韩斐有些无奈,我也长得不像教导主任什么的,怎么你见着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那还好,只丢了钱,不用去挂失什么的。行了,还没吃饭吧,走,带你吃饭去。”

“不用了,我,我不饿。”

“真不饿?”

“不饿。”

“那行吧,我带你回学校吧。”

韩斐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拽着她的小臂往那边停车的地方走去,这丫头比韩琳也大不了几岁,也不知道家长为啥就把她送到大学来了,这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实在次了点。

郑霜面色一红,手臂挣扎了一下,羞赧的说道:“韩,韩斐,你别拽我啊。”

韩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送了手道歉道:“对不起啊,刚才没注意。”

“没,没关系。”郑霜说完话就把头低了下去,眼睛也不看前面的路,直盯着韩斐不断前进的脚步。

“上来吧。”韩斐打开车锁,把电摩推了出来。

“这是你买的车啊?”郑霜有些惊奇,眼睛对着这台小电摩打量了一周。

“闲着没事用来代步的,这不是要出来写观察手记嘛,骑车方便些。”韩斐插入钥匙发动了车子,双脚跨骑上去。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哦。”郑霜愣了愣神,这才侧坐在车座上。

车子终于发动了,绕过十字路口从另一条道上驶去,风声呼呼地不断传来,大钟寺广场建筑的身影越来越小。

“小心点别滑下去了啊。”韩斐微微侧头提醒了一句。

“哦,知道了。”郑霜声音细细的,还好韩斐听力不差,要不然还真听不清她说什么。

“以后在丢东西了别光傻站在原地,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去派出所备个案。”

“嗯。”

“还有啊,你哭起来脸都皱成一团了,那样就不好看了,小姑娘没事要多笑,不就是破点财吗,没多大点事。”

“哦。”

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韩斐想着要是韩琳在外面不小心丢了钱包会不会也像她这样无助地哭泣呢,于是乎嘴上喋喋不休地叮嘱着,也不知道后头的小姑娘听进去没。

郑霜话不太多,每次韩斐说一长串她都只回一个嗯或者哦,不过原本阴郁的心情在这喋喋不休的唠叨声中好像变得晴朗起来,她看了看前面开车的韩斐,他的背还挺宽阔的,衣服上有一股洗衣粉的味道,一直不知道何处安放的手悄悄地向前伸去,虽然没敢搂住韩斐的腰,却也轻轻地拽住了韩斐的衣服,心想着原来他平时这么啰嗦的吗?

第四十三章 得加钱

43.得加钱

不知不觉一年又要过去了,转眼已是圣诞节,韩斐那顿饭一直都没时间请,正好趁着今天给办了。

大街上圣诞节的氛围还是挺浓的,商户们有逼格的就竖了几株圣诞树,穷一点的就贴着圣诞树贴纸,挂几个小铃铛。

说来也怪,这两个寝室竟然没一个人脱单,别的寝室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两个人出去约会了,这边倒好,八人合唱一曲《单身情歌》。

于是乎,大甜甜这个真正的狗大户喊着“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领着两个寝室的人奔向学校外边的饭店,她已经放下狠话,一定得让韩斐这个大户放放血。

请客韩斐倒是无所谓的,可是大户这个词他怎么当得起,顶多算个略有薄财的富农。

“你们吃什么菜啊?”进了包厢,韩斐先请那几位都入座,然后跟个服务员一样分发了菜单。

包厢里暖气很足,大甜甜脱了羽绒服,显出窈窕的身材来,不,准确来说是脱去女神的伪装,露出逗比的本质来,她故意把声音憋得粗粗的,说道:“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再来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最后再要十斤寸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众人噗哧一声都笑了,韩斐脑袋上嘎嘎飞过去一只硕大的乌鸦,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你景提辖消遣我有什么用,这店又不是我开的,可别把我当成韩关西。”

“洒家就是来消遣你的,你待怎样?”大甜甜顺着杆子往上爬,继续调侃韩斐。

韩斐拱了拱手道:“行行行,我服了,提辖饶命,各位好汉赶紧点菜,小人好出去催一催老板。”

“别光招待鲁提辖啊,我玉麒麟王金铎你就不招呼了?”

“就是,我九纹龙孙强不服。”

“说这话难道就没记起来我浪里白条高峻?”

节奏被带偏之后,女生也开始凑热闹了,阚青子跟着开玩笑:“哈哈,怎么都整上绰号了,我算哪位啊?一丈青阚青子?”

“拉倒吧,你是母大虫顾大嫂来着。”柴碧芸补了一刀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千钧一发之际韩斐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江姑娘,他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一样,告饶道:“你们边选绰号边点菜吧,我去接个电话。”

“你不会跑了吧?”大甜甜故意调戏道。

“要跑也是等买单的时候跑才是吧,这菜都没上我有什么好跑的。”韩斐翻了个白眼跑出门去。

“那你快点啊,等着灌你酒呢。”

“知道了。”

诺基亚的铃声响了两声终于停了,韩斐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饭店大门,赶紧回拨过去,两秒后电话通了,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在跟同学聚餐,没来得及马上接电话。”

“嘿嘿,你还挺忙的嘛,圣诞快乐。”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轻快愉悦,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不忙,你也圣诞快乐。”江姑娘能打电话来韩斐自然是很高兴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一些趣事,帝都的天气还是挺冷的,韩斐冻得像个三孙子,笑得像个二傻子,站在柜台后面的饭店老板看着他这副模样摇了摇头,唉,年轻人毕竟图样。

……

“哎,你们谁出去看看,镇关西是不是真的跑路了,怎么老半天了还不回来啊?”景提辖大大咧咧地说道。

“外边儿这么冷,我才懒得出去,还是暖气房好。”

“跑不了的,他庙还在呢,和尚还能跑了?”

“就是,忍不住冻了他就要回来的。”

“我出去看看吧,万一他真有什么事呢?”阚青子有些担心。

“我也去。”郑霜也站了起来。

“哟呵,这货倒成了香饽饽了。”大甜甜意味不明的笑道。

……

韩斐跺了跺有些发僵的脚说道:“对了,导演说要把这部电影送到帝都大学生电影节去参选,到时候你来吗?”

“你想我来吗?”电话那头江姑娘笑着说道。

“当然啊。”韩斐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江姑娘说道:“我尽量来吧,但愿那个时候毕业大戏排得顺利。”

“那说好啦,你一定得来啊。”

“我什么时候说一定啦,我是说尽量。”

“尽量就是一定,要用高等数学里的极限思维去看待问题。”

江姑娘以为韩斐在瞎掰,吐槽道:“切,说的好像电影学院开了高数课一样,瞧你说得煞有介事的。”

“我课外自学的,真的,要不我给你讲讲洛必达法则,哈哈。”韩斐故意逗闷子。

“行了啊,我十个阿拉伯数字认全了就差不多了,别跟我说数学,就这样,圣诞快乐,我挂啦。”

“圣诞快乐。”

挂了电话韩斐赶紧把手揣进衣兜里,右手已经冰凉了,身上也发冷,北风刮起了跟刀子似的,韩斐蹦跶了两下转身往饭店里走去,没想到门口站了俩姑娘。

“什么情况,你们出来干嘛?不冷吗?”韩斐挺疑惑的。

郑霜没说话,阚青子耸耸肩道:“没什么,大甜甜看你半天不回去,怕你出问题,就让我们出来看看。”

“拉倒吧,她巴不得我出问题呢,走吧,进去吧。”韩斐提溜着两位姑娘羽绒服后面的帽子往包厢走去。

“你电话相亲去了吧,聊什么呢,半天不回来,罚酒罚酒。”韩斐一进门就被孙强给拽住了。

“行行行,罚,我认罚。”韩斐笑着舀了一碗热汤到碗里,一口饮尽,暖流从喉管里穿到四肢百骸,呼,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你刷鸡贼呢,谁让你喝汤的。”

“就是,倒酒倒酒。”

“好好好,我喝我喝。”

室友们跟着起哄,韩斐不再多话,一口闷了。

“清子,小霜,这货跟谁打电话呢,你俩听清楚没?”大甜甜眼睛里忽然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韩斐忿忿道:“我靠,你够了啊,我就说了,你哪有那么好心,原来你派人出去不是看我出事没,而是来听八卦的。”

“你别插嘴。”大甜甜白了他一眼。

韩斐:???

刺探我的八卦还不让我插嘴?我要回家。

“没,没听见。”郑霜急忙回答道。

“我隐约听到点什么,反正那头是个女的,好像说什么来不来,又好像说了什么高等数学来着。”阚青子挠了挠头,那段对话前言不搭后语,她没听全。

“切,搞什么嘛,你竟然还说数学,你是北电的吗?不会是被隔壁北邮的人夺舍了吧。”孙强失望不已地说了句话,得了,八卦没听到,反而上了数学课。

“罚酒罚酒。”

“这次要三杯啊。”

“得得得,我喝,遇上你们真是我人生的一场劫难,吃我的饭,灌我的酒,最后放碗了估计还得骂我,我冤呐。”

一群人闹了一阵,相互找借口灌酒,当然,女同学随意,男同学干杯,这群人节操和底线还是有的。

“对了,前天王老师跟我说院里要办元旦晚会,让我们出个节目,我给揽下来了。”大甜甜话锋一转,突然扔了颗雷。

“恭喜恭喜,你终于可以演一出独角戏了。”

“别拉壮丁啊,我们都是才疏学浅。”

“别看我,我很丑的。”

“我五音不全四体不勤。”

“……”

大甜甜扫视了一圈,大家或真或假的开着玩笑,最后目光又落在了韩斐身上,她挤出一个和(fu)善(hei)的笑容,说道:“韩斐,你不会也这么不讲情义吧?”

“我去,你现在和我讲情义,刚才灌我酒灌得那么凶的时候怎么不讲情义呢?”韩斐吃了口菜后说道。

“不是吧,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这是电影学院,别想让我再去铁棒醉舞魔啊,我可唱腻了。”那七人都不说话,齐刷刷地看向韩斐,盯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用唱歌,是个舞台剧。”大甜甜说道。

“那还差不多,不过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啊,天气这么冷。”韩斐终于能在大甜甜面前摆谱了,抓紧时间装装X,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吃菜吃菜。”大甜甜假模假式地给韩斐夹了一块鱼,准确来说是一大块鱼骨架。

“这还差不多,是求人帮忙的态度。”韩斐心安理得地受了。

“情节我构思了一部分,灵感是有一天我看电视剧里得来的,不过,嘿嘿,你得反串一下。”大甜甜眼珠子一转,坏坏的笑道。

韩斐正色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可这般行事?”

“哟呵,那你要怎样?”大甜甜横了他一眼。

“得加钱。”韩斐一秒破功,笑着说出那三个字。

“我去!”

“顶你个肺。”

“此獠当诛。”

“罚酒罚酒。”

“我可告诉你啊,这个角色肯定出彩,包你演了不后悔。”大甜甜继续卖着安利。

“我能问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吗,我实在是有点信不过你,你不会把我忽悠瘸了吧。”韩斐试探着问了问。

“啧,我是那种坑你的人嘛,那三试的时候没有我你现在能坐在这儿喝酒吗?”

“你这是挟恩图报啊。”

“放心,就算瘸了,我一定给你订做一副上好的轮椅。”

第四十四章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44.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2008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即便是重生仍然没改变这一场席卷神州的大寒流,跟上辈子一样,老家的生活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所影响,所幸的是无论在哪个时空,政府对于救灾应急的措施十分完备。

韩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除了短暂的停过半天电外,并未受到更大的损失,还有件让妹妹乐不可支的事就是因为这场大雪,学校取消了期末考试,直接给学生们放寒假了,从电话里的声音判断,韩斐就知道妹妹已经高兴得跳起来了。

原本芒果台组织了一场跨年演唱会,作为快男选手韩斐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里,最终由于寒流也被迫取消了,整个芒果台都在忙着做救灾报道,韩斐正好不用折腾,就在北电排这出舞台剧。

主教学楼的四季咖啡厅,大甜甜犒劳一下几位排练的演员。

“怎么样,家里没什么事吧,看你上午排练心不在焉的。”大甜甜递了杯咖啡过来。

“啊,没事,我没想这个。”韩斐担心的是另一起自然灾害,连一场雪灾都没能避免,他担心那场天灾不能被他这只小蝴蝶影响,当然他现在也不能瞎嚷嚷,那样肯定会被逮起来,但愿无灾吧。

“我发现剧本自从被你改过后更好了,你是怎么想出那个点子的。”大甜甜有些好奇的看着韩斐。

“对啊,我觉得这台词超级讽刺,还特搞笑。”阚青子笑得露出两颗大门牙,跟个小松鼠似的。

“多看新闻多上网,反正都是拿来主义。”韩斐毫不居功,这台词本就是他根据一个段子结合当下时政改编的,算不得什么。

“对了,我还得佩服你的脑洞呢,明天按正常性别来演一样可以,怎么非得反串呢,我非常愿意把我这个角色让给你啊。”

“讽刺,我需要更强的画面冲突来突出讽刺意味。”

“牛,社会我甜姐,人美路子野。”

“哈哈,这段子不错,我收了。”

“还真别说啊,我觉得你这人就跟个宝库一样,时不时就能拿出点什么让别人惊喜一下。”阚青子拿着小勺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眼神中充满敬意。

“别别别,你那眼神看得我心慌,我都怀疑你要拉我出去切片研究了。”韩斐摆手推辞,喝了口咖啡,苦得脸挤到一块去了。

“哈哈哈,你怎么跟喝毒药一样啊。”大甜甜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韩斐都习惯了,这那是女神,分明是女神经,自黑一句:“我是土狗,喝不来这个。”

“注意你的素质,什么土狗,那是中华田园犬。”一直隔岸观火的郑霜也插了句嘴。

“哟呵,你也跟着大甜甜学坏了啊。”韩斐有些惊讶,果然那句话说得没错,别看萝莉表面萌,切开了全是黑的。

“什么叫跟我学坏了,那是我们熏陶,让她看轻社会的险恶。”

“是是是,跟着你是近朱者赤,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

晚上七点,标准放映厅。

舞台上,男帅女美,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走到中央报幕:“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2007年在成功和收获的喜悦中渐渐远去了,2008年的新年钟声已然敲响,回首往事,我们满怀豪情,展望未来,我们重任在肩……”

“咦,这词写得,太富有春晚气息了,那男的是翟天林学长吗?”大甜甜伸着修长白皙的脖子问道。

韩斐眯着眼仔细瞧了一下,回道:“好像是,那女的是谁啊,好像有点眼熟。”

“呸,全院那个女生你看了不眼熟,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对院里有些人有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大甜甜回怼道。

阚青子看了看说道:“好像叫叶清吧,是05级的学姐。”

韩斐摇了摇头,隐约知道这么个人,但还是没记起来这人演过什么节目,反正是个小咖,说道:“是么,没太多印象,但感觉听过这名,05级我也就知道个杨函数。”

“函数?”

“幂啊,指对幂,不都是高中数学里的三大函数么。”

“我去,你这人起绰号还一套一套的。”

接下来是几位领导讲话,这不仅仅是天朝特色,外国也兴这一套,奥运会开幕奥委会主席也得先发言的。

“我宣布,2008年北电元旦晚会,正式开始!”院长张惠军慷慨激昂的喊出这句话,随后掌声雷动。

第一个节目是群舞《彩云之南》,一群前凸后翘玲珑浮凸的小姐姐从舞台两边鱼贯而出,白绿相间的贴身舞蹈服显得小姐姐们气质更加出尘。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用曹二少爷的话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葫芦丝声声悠扬,小姐姐步步生花,尤其是最后那个造型,领舞的小姐姐身子扭成一个古怪的S形,右手高举,做成一个孔雀头的形状,引得台下惊叹不已。

“走啊,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你还要化妆呢。”大甜甜拿着一根超市里买的百变小樱的魔法棒戳了戳韩斐的脊梁骨。

“啧,让我看看再走呗,不差这一分两分钟的。”韩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嘴里不疼不痒地回复着。

“再看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这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快走快走。”大甜甜拿着小樱魔法杖的尖嘴部分砸向韩斐的肩膀。

“得得得,我走还不行吗,把我当库洛牌了是吧,快把你那破玩具给收起来,我说,就算是弄不到权杖的道具,你哪怕弄根木头的也好呗。”韩斐无奈地向后台走去,眼睛时不时向舞台上偷瞄一眼。

大甜甜一边走一边嘀咕:“不就是个舞蹈吗,有什么好看的,换我们班女生来比她们强多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行你上啊,不行别BB。”韩斐故意逗她。

大甜甜明显有些不服,声音骤然提高了两度,喊道:“你信不信明年元旦我真拉着清子她们上了。”

韩斐笑了笑,继续拱火:“有本事把这话兑现喽。”

“呸,差点被你带沟里去了,不跳,凭什么跳,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你们一帮男生了。”大甜甜潇洒地甩头,进了化妆间。

……

“法令纹,法令纹,快给他整上。”

“老人斑怎么弄啊?”

“用这个,随便给他脸上点几下就好了。”

“假发呢?”

“这儿呢,来,给他戴上。”

韩斐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生无可恋,大甜甜连个靠谱的化妆师都没找,抱了一包瓶瓶罐罐,直接跟阚青子还有郑霜在韩斐脸上涂涂画画,韩斐自我感觉来小白鼠都不如,人家小白鼠至少还能吃块奶酪,他呢,没工钱就算了,还得受到这三人的嘲讽,心累。

“我说,你们能靠点谱吗?请个婚纱店请个化妆师能有多难,退一万步来说,你请个搞美术的来我脸上画画也行吧。”

“哈哈哈哈,好像是有点奇怪啊。”

三人组的杰作终于竣工了,韩斐转身看向背后的化妆镜,两道法令纹被她们化得比宇智波鼬还深,几点褐色的老人斑看起来跟泥点似的,唉,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MMP。

韩斐心如死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大甜甜、阚青子、郑霜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四十五章 大英药丸呐(二合一)

45.大英药丸呐

“候场了候场了,下一个节目就到我们了。”出去打探消息的王金铎跑了进来。

“那就走呗,还等什么。”韩斐这儿已经换了一身裙装,后面罩着一件羽绒服,极其滑稽。

“我怎么觉得有点紧张啊。”临近上场,大甜甜忽然不像当初那样元气满满了。

“是啊,我也挺紧张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郑霜跟着说道。

阚青子笑着接了句:“你那是冻得吧。”

“哎呀,前面溜出去看了一下师兄师姐们的节目,他们台词剧本准备得太完备了,怎么办呐?”大甜甜有些不自信。

韩斐笑了笑,语气平和地安慰道:“行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赢了没奖励,输了又不会挂你的科,平常心就好,再说了剧本不够演技凑,我没觉得你情节构思有多差,走吧。”

……

前面那位终于表演完了,一首汪半壁的《北京北京》被他粗厉的嗓音演唱得别有一番韵味,台上传来惊涛骇浪般的掌声。

主持人上场开始套词,翟天林一身宝蓝色的西装,头发上的发蜡闪闪发亮,他问道:“哎,叶清,你知道天道好轮回吗?”

“噢,这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吗?”穿着淡粉色礼服的叶清回答道。

翟天林娓娓道来:“对了,一百多年前,有个国家用坚船利炮敲开了我们的国门,从此我国开始了一段屈辱的历史,百年过去,沧海桑田,我们伟大的祖国又坚强地重新站了起来,而另一个国家却陷入了同样的怪圈。”

叶清朗声道:“下面请欣赏由表演系07级本科班带来的舞台剧《大英药丸》。”

“什么玩意儿,大英药丸?”

“英吉利那个大英?”

“这是个搞笑的小品吧。”

台下观众们面面相觑,这07级究竟是要闹些什么呢,名字倒是起得挺有戏谑性的。

“加油,没事的,这就是个小水沟,一步就跨过去了。”韩斐对着几位同学鼓励道。

几人齐齐的做了个深呼吸,舞台中间的灯灭了几秒又再度亮起,演出,开始了。

王金铎和孙强从舞台的左边走了出来,两人拿着斧头和棍子对着舞台上泡沫制的火车和铁路模型一通打砸,嘴里还高喊着口号:“神助拳,国教会,只因高铁闹英伦。不下雨,地发干,都是电杆遮住天。神也怒,仙也烦,一等下山把拳传。十字架,圣饼宴,请来各洞众神仙。不用兵,只用拳,要废高铁不费难。挑高铁,拔线杆,海中去翻航母船。高科技,尽除完,大英一统靖江山,靖江山!”

这时,高峻和高文锋从右边杀了上来,两人穿着苏格兰款式的裙子,也对着火车铁轨一顿打砸,嘴里也喊着口号:“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泰晤士天下反,弟兄们,给我砸,王八蛋女王,我们苏格兰人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还要收那么高的税,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两段台词一出口,台下哄然大笑,这谁写的台词啊,也太滑稽了吧,简直要把大英黑出翔。

“我靠,这台词好熟悉啊,《隋唐英雄传》?”

“什么隋唐,那是浙江温州王八蛋老板黄鹤。”

“我怎么觉得是义和团呢,英国佬也闹这玩意儿?”

观众给出的反响过于强烈对演员来说不是件好事,过犹不及,好在这几位都没有被观众打乱节奏。

“大哥,他们好像是苏格兰人。”孙强鬼头鬼脑地打量了一下对面人的装束,忽然对着领头的王金铎说道。

王金铎把手里的斧子重重地甩在地上,右手上抬装作擦拭眼泪,声音忽然变得哽咽起来:“今日幸温莎,明日幸伦敦,几时复幸新约克?泰晤士河烽烟高,只顾一人庆有!乃祖弃美洲,乃翁弃天竺,而今又弃黑非洲,日不落国版图缩,每逢万寿疆无!我痛心疾首啊!就让这苏格兰叛党闹上一闹,老佛爷才会放弃修园子的想法啊,唉,软骨头的布中堂,不中用啊。”

“大当家的,咱们好像跟他不是一路的。”那边的高文锋看到左边的两下也深感诧异。

“我管他是谁,反正谁砸女王的场子,我苏格兰一定来帮帮场子,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来啊,砸,苏格兰人永不为奴!”高峻举起手中的棍子振臂一呼,好似当年义和团打砸帝都一样。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没办法,这个小品太有意思了,原本大家说起我国这段历史都是痛心疾首,最近新闻上爆出苏格兰人一直吵着要脱离英国联邦,结合上面这几个人的表演,还真挺乐呵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个本子是你给他们写的?”崔新青侧过身来对着一旁的王春紫问道。这位崔老师是北电大名鼎鼎的明星教师,北电最出名的96班就是她带出来的,黄教主、陈厂花、小燕子等人正是她的得意门生,在北电资历杠杠的。

王春紫莞尔一笑,说道:“我哪里有时间给他们写本子,都是孩子们自己鼓捣的。”

“不错,有想法。”崔新青夸奖一句。

“能得到您的夸奖不容易啊。”王春紫喜上眉梢,自己的学生表现出色,不正体现了自己的教学水准么。

第二幕开始,灯亮起的瞬间,台下爆发出整个晚上最大的笑声,没办法,实在太无厘头了。

舞台中间摆着一张硕大的沙发,上面坐着一位女装大佬,正是扮演英女王的韩斐,带着卷卷的白色假发,一袭白色的淑女裙,手里的权杖就更搞笑了,竟然是百变小樱魔法棒,面前是一张条案,纸张胡乱地置于其上。右边是一张木椅子,上面坐了一位男装大佬,大甜甜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小西装,端的是英气十足,靠右手边也是两位男装大佬,正是阚青子和郑霜,两人一个穿灰色西装,一个穿了褐色风衣。

“我勒个去,真会玩。”

“废话,人家表演系的,当然放得开。”

“这是奏章都是阻止我重新修葺白金汉宫和温莎城堡的,查尔斯,你的意思呢?”韩斐捏着嗓子对旁边的大甜甜说道,声调不高,却显得很有气势。

大甜甜扮演的查尔斯亲王低着头,眼睛不敢看韩斐,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显然被这气势所压倒,唯唯诺诺道:“驳,驳回去。”

“哦?”韩斐语气有些怀疑。

大甜甜依然不敢看韩斐的眼睛,违心说道:“亲爸爸辛苦几十年,儿臣和臣子们修个园子,让亲爸爸享福,尽忠尽孝,怎么着也不为过。”

“那你还拿这些折子来做什么?”

“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做主,这才请亲爸爸圣裁。”

“哼。”韩斐鼻子轻哼,身子偏到一边去,不再理睬这位男装的查尔斯亲王。

“老佛爷,您的八十大寿庆典还办不办呐?”扮演首相布朗的阚青子突然走上前来。

“哦,这话何意,老婆子我过生日还不当请人吃吃饭听听堂会?”韩斐斜靠在沙发上,偏着头自上往下看着阚青子。

这位布朗布中堂一时语塞,不料扮演财政大臣达林的郑霜忽然站上前来,高声阻止道:“不可啊老佛爷,国库银两不够啊。”

“大胆!我大英国富民强怎会没钱?”

“老佛爷,最近闹经济危机啊。”

“那就把航母给封存了,省点维护费出来。”

“老佛爷,不可啊,航母乃国之利器,不可封存啊!”郑霜大声疾呼,突然间跪了下来。

“那就把东非的巡逻舰队撤回来,再不够就撤裁陆军几支部队。”

“老……”

郑霜还想再说,却被清子打断:“老佛爷,那大马戏还要吗?”

“美、中、俄国的洋大人都要来,这个不能耽搁。”

“伦敦街头的叛党和苏格兰拳匪怎么办?”

“赶快清掉,去年上街到现在还没弄干净,惊吓了洋大人可不好。”

“喳,领懿旨。”

韩斐这才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笑容,拿着权杖对准阚青子道:“我大英还是需要布中堂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啊。”

“谢老佛爷夸奖。”阚青子躬身答谢。

韩斐在舞台上踱着步子,边走边说,语气委婉:“就拿这千禧庆典来说吧。知道的人说我该享享福了,不知道的人骂我穷奢极欲,谁个又知道,我这也是为的江山社稷的一片苦心哪!寻常老百姓家的老太太六十大寿,办得风光热闹,左邻右舍就会说这个老太太好福气,有面子,这户人家在这一带就做得起人。百姓如此,国家更是如此。”

他先是走到查尔斯亲王面前,又走到跪着的达林大臣身边,锐利的目光刺得二人不敢抬头。

韩斐语气越来越高亢,情绪也更加愤怒:“朝廷的面子也没地方搁,还怎能体现大英帝国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布莱尔中兴以来的兴旺气象都跑到哪儿去啦?这样一来,不但美国人瞧不起,连老百姓也瞧不起。美国人瞧不起你,他就欺负你;老百姓瞧不起你,他就不服你。这样就会出事,祖宗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这些个道理,你们是真不懂?假不懂?还是不想懂啊?我看你们是不想懂!也就是说,你们做儿子的孝心,臣子的忠心,都让野猫子叼去当臭鱼干给吃了!好吧,今儿个我把话也撂这儿了,谁要是让我这个庆典不舒坦,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坦!”说完,韩斐把那根权杖重重地拍在条岸上,大甜甜都被他的气势吓得一抖。

“喳。”那三人噤若寒蝉。

韩斐屏息凝神,终于打开了嘴炮:“别跟我哭穷,咱们不列颠,咱们大英什么情况我还不了解吗!”

“大英航空母舰,总共有两艘,朕不得不封存一艘;六艘驱逐舰,朕不得不挨个维修。看看这几艘船吧,哪个不是科技精华,哪个不是海军栋梁,哪个不是巨资造就,它们烂了,朕心要碎了!祖宗江山交到朕的手里,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恨不得自己弹劾自己!还有你们,虽然个个冠冕堂皇站在议会里,你们,就那么干净吗?那么干净吗?那么那么干净吗?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比布莱尔中堂更无能!”

大甜甜、阚青子、郑霜吓得齐刷刷地都跪了下来。

“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朕没继位的时候以为大英最大的敌人是德三,同盟国干翻了德三,又以为最大的敌人是苏联,美帝拖垮了苏联,苏格兰又成了大英的心头之患,啊,独立公投失败了,难民又成了大英的心头之患。朕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大英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而是在这伦敦城,就是在这议会里!就在朕的各位大臣和议员当中,咱们这儿烂一点,大英国就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北爱尔兰就会揭竿而起,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呀!想想吧,美国总统克林顿,白宫门曝光在民众面前才几年哪?忘了?忘了!那个曾经的东亚病夫还站在地球那边,天天的盯着你们呢!朕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总想着和大伙说些什么,可是话,总得有个头儿啊。想来想去,只有四个字这四个字,说说容易啊,身体力行又何其难?这四个字,是朕从心里刨出来的,从血海里挖出来的。大英药丸!好好看看……哦,你们都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想想自己,给朕看半个时辰……”

舞台正中央居然真的用两根绳索吊下来一块泡沫牌子,上面写着——大英药丸。

“哈哈哈哈。”

“还真有诶,牛X。”

说完,韩斐迈着步子走下舞台,空留那三人跪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大英药丸的牌匾。

舞台上的大灯忽然灭了,再次亮起的时候,几位演员都站回了舞台中央,齐齐地给观众鞠了一躬。

“好!”

“漂亮!”

“太棒了!”

山呼海啸的喝彩声从观众席的四面八方传来。更有疯狂的哥们儿吹着口哨,一场演出谢幕忽然变得跟演唱会一般。

掌声,久久不停歇的掌声,韩斐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同学,无不洋溢着开心与欣慰的笑容。

“这个舞台剧真的是你们班的学生自己编排的?”坐在前排的副院长王进松忽然转过身来向王春紫问道,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王春紫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恨不得笑到后脑勺去,她神气地说道:“当然,怎么样,院长,这几个孩子不错吧。”

“好,好啊,都是好苗子。”王劲松比了一个大拇指。

崔新青也拍了拍王春紫的肩膀,笑着说道:“小王啊,你今年真是捡到宝了呀,要好好培养这些孩子们。”

“一定。”王老师诚挚地点点头道。

回道后来,韩斐赶忙把羽绒服给穿上,刚才那一大段台词说得他全身发热,这刚谢完幕,肾上腺素退去,冷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给你热水。”郑霜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谢谢。”

“不用谢,你真的好厉害啊,那么大一段台词都没卡壳。”爽妹子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韩斐喝了一大口水,体温这才恢复一点,血条以可见的速度上涨着,他说道:“还行吧,其实还可以更好的。”

“你够了啊,谦虚过头就是装X了。”王金铎拍了拍韩斐的肩膀。

孙强也问了一句:“就是,你怎么跟个赛亚人似的,忽然就开状态了。”

“我觉得应该拉他到北大的医学院切片研究,反正也隔得不远,车费我掏了。”高峻也跟着开玩笑。

韩斐笑了笑,不置可否。

闹了半天大甜甜才走过来,郑重地对韩斐感谢道:“韩斐,谢谢你啊。”

“啊?”

韩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头问号,回道:“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完善了剧本,也谢谢你的表演,不然我们也收获不到那么多的欢呼声。”大甜甜说得很郑重。

“别啊,这有什么好谢的。”韩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我是认真的。”

“还记得我圣诞节那天说的话吗?”

“什么话?”

“啧,竟然不记得了,我说,光感谢有什么用,得加钱,哈哈哈。”

“!(╯“-“)╯︵┻━┻我去!”

第四十六章 收获与烦恼

46.收获与烦恼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当然,韩斐现在的状况远没有这么凄惨,不过白雪配老屋,意境上倒是有那么一点相通。

老屋的西头是土坯房,不像东边是红砖砌的,房梁上垂下来一根熏得发黑的电线,一个一百瓦的灯泡正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底下烧了一团篝火,主要材料是一棵硕大的老树桩,旁边搭着些散碎柴禾,火苗如同跳舞一般不断跳跃着身形,映得烤火人的脸庞红彤彤的。

“姐,今儿下来体察民情了?怎么还打了个突然袭击,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啊。”韩斐一边拿火钳扒拉着柴禾一边笑着问道。

韩瑜乜斜他一眼,回了句话道:“啧啧啧,这在帝都呆过的就是不一样啊,儿化音都出来了,哎,现在正经的土话你还会说吗?”

“姐,你别这样好么。”

“是你先逗我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先撩者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韩斐拱拱手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韩瑜笑出声来,又说道:“上次回来好像是端午节,我这也半年多没见爷爷了,再加上在家确实呆腻了,你大伯大伯妈最近天天在台里值班,我都在外边餐馆里吃了好几天了。”

说道吃,韩斐突然想起点什么,站起身来往屋后走去。

“你干什么去啊?”韩瑜有些疑惑。

韩斐回答道:“找点好东西,我看还有没。”

“什么好东西,我也来瞧瞧。”韩瑜跟着站了起来。

韩斐站到西屋的那个墙角,手指对着墙缝抠了抠,终于把一块石板给卸了下来,露出半平米大小的空间来,内里另有乾坤。

“嘿嘿,果然有,爷爷还是没忘记这一口。”韩斐将右手伸进洞去,抓出来几个红薯。

韩瑜忽然回忆起小时候的欢乐回忆,对着韩斐说道:“爷爷这传统还真没忘,对了,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捉迷藏,我骗你躲到这红薯窖里去,结果石板封住了打不开,你吓得哇哇哭。”

韩斐无奈地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这我哪能忘记,简直就是人生阴影好么,还好我心脏比较强劲,要不然从此以后就得患上幽闭恐惧症了。”

“哈哈哈,谁让你笨呢,没看到那石板下面有个卡槽吗?”韩瑜乐得花枝乱颤。

韩斐无奈地把石板再度合上,拎着红薯走回火旁,先拿火钳左右摆动把柴禾灰扒拉开一条槽,接着小心翼翼地把红薯放进去,最后用柴灰把红薯盖住。

“论吃还是你在行啊。”韩瑜瞧着韩斐娴熟的动作不禁夸赞一句。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就说吧,这老韩家给女孩起名都是王字旁,那是良材美玉啊,还能碰锅铲这类东西?”韩斐放下火钳拍了拍手说道。

韩瑜故作惊讶道:“哟呵哟呵,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啊,谁把醋坛子给打翻了?”

“这是事实嘛。”韩斐摊了摊手,随即又问道:“对了,姐,《快乐男生》之后你去哪个节目了啊?”

“终于记得关心你老姐啦,我这小半年都在跟着宣传部混,过完年台里据说要开个新节目,涵哥领衔的,我打算去那儿。”韩瑜伸出双手对着升腾的火苗烘着。

“《天天向上》?”韩斐试探着问了一句。

韩瑜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这节目还没立项吧。”

“哦,我,我网上看的,芒果卫视的贴吧,有个号称内部人员的人发的贴。”韩斐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说漏嘴了,赶紧支支吾吾的编了个理由。

韩斐岔开了话头:“对了,你怎么想着去那个节目啊?”

“玩儿呗,反正这个节目的制片人叶一贝是经视台的,都是老熟人了,权当是学学经验,指不定哪一天你老姐就是一档综艺节目的制片人了。”

“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说要出来创业的吗,换打算了?”

韩瑜往椅子后一靠,一头黑长直垂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原来在学校里做的规划是挺美好的,结果一工作就被社会焦作人了,我这好歹还是在自家主场,要是去客场,那不是更惨。”

“那倒是,大伯和伯妈也不想你离开广电吧。”

“肯定啊,我那时候就随口那么一说,结果一口一个化生子就来了。”韩瑜翻了个白眼,神情显得挺无奈的。

“你呢,你又有些什么收获?”

“我?收获什么的说不太清,反正就觉得表演挺有意思的,我十月份演了部电影,主人公也是个小年轻,也是跟父亲有点冲突碰撞,我演的时候就觉得,哎呀,我好像和他融为一体了,那种感觉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挺有意思的。”韩斐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哈哈,这算不算武侠里的人剑合一啊?”

“姐,你又用双关黑我。对了,还有个收获就是挣钱了,经济完全独立了。”

“不错啊小子。”

“还行吧,过了年可以把这西屋给整整了,我出钱,都用不着我爸了。”

“啪啪啪,给你鼓个掌。”

红薯烤熟的香味从柴禾灰底下逸散出来,韩斐赶忙用火钳把两个红薯给夹出来,原本红彤彤的表皮已经变得跟黑炭一样了,韩斐飞快地抄起一个红薯,在两手之间抛来抛去,直到温度冷却到能用手拿住,他从两头轻轻地掰开红薯,金灿灿的红薯肉正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气。

“姐,你先尝尝。”韩斐递过去半截红薯。

“不错哎,香甜软糯,口感怡人。”韩瑜接过红薯,轻轻地咬上一口,满足感由口腔传送到全身各处。

“不愧是电视台的,吃个红薯都像做美食节目。”

“废话,天天耳濡目染,你以为没影响的吗?”

韩瑜吐槽了一句,又抱着红薯啃起来,一会儿功夫红薯就去了三分之二,她满意地笑道:“还是老家有意思啊,没有压力,这篝火烘起来就是带感,红薯也好吃,比家里微波炉烤得强多了。”

“我最近也挺恼火的,在家呆着还不如来爷爷这儿躲两天。”韩斐吃完半边红薯,又去掰另外一个。

“你有什么好烦的,又没让你去挣钱养家。”韩瑜白了他一眼,这傻弟弟估摸着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锅还得你们芒果卫视背上。”

“这是怎么个说法?”

韩斐叹了口气,细细道来:“当初《快乐男声》比赛的时候节目组不是针对每个选手都拍了一个小短片吗?”

“嗯,这我知道,就拍拍学校,家庭什么的,我那阵子又跟着节目组去了长安拍摄。”韩瑜点头称是。

“就是这个玩意儿,我那些粉丝也是厉害,直接从短片里的一鳞半爪找出了我家的地址,我也是服气,后来不断有粉丝从各个地方跑过来,就为了在我家嗦一碗粉,你说成年人也就罢了,有些小姑娘还在上高中的也跑来了,都没跟家里报备,要是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负责得起。”韩斐越说越严肃,眉根拧作一团。

韩瑜提点一句:“这倒是个问题,你以后遇上采访的时候可以说一下,呼吁粉丝理智追星。”

韩斐说着说着气氛又变得好笑起来:“现在我家那粉馆贴得全是我的海报,一点空隙都没了,原来就我妈贴了一两张,后来那些粉丝来嗦粉,非得在墙上贴一张海报留作纪念,你知道我每天从楼上下来,满墙都是韩斐,然后盯着我这个真韩斐,那酸爽,简直了。”

“哈哈,早知道我就应该先在粉馆嗦一碗粉再来爷爷家的。”韩瑜听完也乐不可支。

“我放假回家那天,刚好粉馆里有几个粉丝来嗦粉,还特么是隔壁省的,一见到我立马就跟公鸡打鸣似的,尖叫声差点没把我耳膜给戳破,我当时都吓愣住了,我还有这么狂热的粉丝?”

“怎么,粉丝最后抱着你不放手了?”

“差点就没放了,你是不知道她们拽得多紧,左一个右一个,跟警察押送犯人似的,幸亏我又是签名又是合影,要不然真拽着我不放了,真的,我头一回觉得出名了挺烦恼的。”韩斐回想起当时的状况,现在都觉得有点惊心动魄。

韩瑜不忘记调侃道:“哈哈,这就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就老老实实受着吧,我估摸着再过几年你上街就只能带着口罩了。”

“还有件又好笑又好气的事呢。”

“哈哈,来,说说,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姐开心开心。”

韩斐抚了抚额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想了想说道:“你值得韩琳有多精吗?”

“她怎么了?”韩瑜有些疑惑。

“她现在就是动物园卖票的,我就是那铁笼子里的猴子,上半年用几包辣条和果丹皮就把我卖了,下半年还涨价了,一个封皮精美的本子换我一张签名照,都成黄牛党了。”

“哈哈哈哈,聪明,这小丫头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拿你的签名照出去倒黄牛呢,比赛那阵子你人气可是挺火爆的。”韩瑜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笑着调侃道。

“姐,你还笑,我真怕她哪天画个合同把我给转让出去了。”韩斐满头黑线。

啪,西屋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飘飘洒洒的雪花随着呼啸的冷风吹进屋来。

“好啊韩斐,你竟敢在姐姐面前说我的坏话。”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一句话说完,小丫头顶着满身雪花走了进来。

“快过来烤火,冻到了吧。”韩瑜亲切地把小丫头拉到身边坐下。

“玩的时候不冷,回来的路上挺冷的,姐姐,韩斐是不是又在你面前告我的刁状。”小丫头见有人撑腰,根本不鸟韩斐,身子偏到一边去,对着姐姐撒娇。

收尾的事还得韩斐来,他麻溜地起身把门给关上,屋内的热气总算是停止外泄了。

“好像是,那得怎么罚他。”韩瑜刮了刮韩琳的鼻子。

“不知道,想好再说吧,姐,你不知道,他最近越来越神气了,老欺负我。”小丫头反而倒打一耙。

“我还欺负你,你不欺负我算好了,你说,你求我办事的时候喊的是什么,是哥哥,现在呢,直呼大名,你呀,就差没有当面叫哥哥,背后掏家伙了,来,吃这个,给你留了半边。”韩斐一边数落妹妹一边又递过去半边红薯。

小丫头嘴一撅,神气极了:“哼,别想用一块红薯就买通我。”

“不吃?不吃我自己吃了。”韩斐假装要缩回手来。

“谁说不吃的。”韩琳一把抢过那半边红薯,双手捧着啃了起来,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哥哥,你烤的红薯还挺好吃的嘛。”

“嘿,你怎么知道是他烤的,万一是我烤的呢?”韩瑜给小丫头掸了掸身上的雪,又故意逗她一句。

“姐姐,你那手那么干净,怎么可能是你烤的。”小丫头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有点嫌弃姐姐的智商。

“哈哈,你还挺聪明。”韩瑜乐出声来。

“姐,你就看着吧,现在还是萝莉就这样了,以后长大了不知道得多厉害。”韩斐跟着吐槽了一句。

“韩斐你少告状了,姐姐才懒得搭理你。”

“啧,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叫哥,红薯到手了又叫上韩斐了,合着有好处就是哥,没好处就是韩斐了。”

“谁让你现在都不给我签名的。”小丫头竟然傲娇起来。

“我那是不给你签名么,我是不让你拿签名去牟利,别以为只是一包零食一个笔记本的事,你要是有玩得好的朋友,送他们几张签名照什么的都是小事,不要搞得太功利心了明白吗,这样会交不到朋友的。”说着说着韩斐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教育妹妹。

“好了,知道了。”小丫头小声嘟囔一句,转头又眼巴巴地望向韩琳寻求庇护,样子楚楚可怜。

“行了,把你大哥的风范收起来吧,点到为止就行了,她也不是个讲不听的孩子,估计是看着好玩才这样做的,以后不做就是了。”韩瑜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母性光辉爆表。

“行,就听你的吧。”韩斐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重,就着韩瑜的话头借坡下驴。

“还是姐姐好,臭韩斐,就知道凶,爸爸都没有这么凶过我。”小丫头找到了撑腰的人,一头拱进韩琳的怀里去了。

“你都要小学毕业了,还这么跟姐姐撒娇合适吗?”韩斐着实有些无奈。

“哼,就要。”

“就是,又不是跟你撒娇,再说了,谁说小学快毕业了就不能撒娇啊。”

算了,两姐妹居然站到同一条战壕里,韩斐只能徒呼奈何。

Ber~

一股臭味伴着响声传来。

“韩琳你放屁了吧。”

“不是我放的,是他放的。”

“又赖上我了是吧,明明声音是你那边传来的。”

“就是你放的。”

屋外白雪飘飘,屋内闹得正热闹……

第四十七章 EP与MV

与MV

正月初十,魔都,威海路。

天宇传媒的艺人休息室内,韩斐上半身斜着倚住沙发,两条大长腿搁在茶几上,手里捧着个诺基亚百无聊赖地玩着贪吃蛇,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一个硕大的玻璃杯,里头用开水冲泡的胖大海、甘草、菊花,伴随着水分子的布朗运动,这些草药也在杯中翻腾着。

经纪人帆姐实在看不下去韩斐这副提前进入养老的状态,数落几句道:“我说,你是八零后吧?怎么活得跟八十多似的,开水泡菊花,身子躺沙发。”

“没办法啊,以后都是九零后的天下了,八零后提前进入老龄化,来杯菊花泡茶不是很正常?再说了,你当我想这样啊,帆姐。”

韩斐扭了扭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惬意地说道:“昨天录歌就录了一天,今天上午才把歌录完,你当我是铁打的嗓子么,不得弄点胖大海和甘草补补啊。”

“你啊,净是理由,你粉丝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不得脱粉啊。”柳帆拿手指了指韩斐说道。

韩斐摇摇头,满不在乎:“帆姐,这你就想错了,粉丝就爱看偶像在生活里出糗,这样他们才觉得偶像也是个凡人,而不是坐在神坛之上,不食人间烟火。”

“行行行,我看这经纪人应该你自己当,说起事来还一套一套的。”

韩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咋咋呼呼地回答道:“别,我可不爱管闲事,社会太险恶了。对了,我还有个问题,这才五首歌就能出一张专辑?我怎么听说一张专辑是十二首歌来着。”

帆姐抚了抚额头,算了算了,自家艺人,那赵本山的小品里都说了,凑合过呗,咋的还能离啊。

“那叫EP,迷你专辑。不过你还真行,比公司其他几位强多了,他们都是由公司给收的歌,你弄出一首《悟空》已经够惊艳了,居然又弄出来一首《别送我》,这脑瓜子是怎么生的?”帆姐笑着朝韩斐的脑袋上扫描了一圈。

“那歌是外国民谣《Five Hundred Miles》改编的,我就是填个词而已,对了,曲子的版权你们记得别出问题啦。”

其实韩斐哪知道写什么歌,恰巧某天在看《天下足球》的时候听到这首民谣,脑子里旋律一响,就把那首歌的中文版本给带出来了,也幸好他当初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不然还真没辙。

“知道了,这事会让公司去沟通的。”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备忘录,随后问道:“下午MV的拍摄组就到位了,你那朋友可别迟到啊,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跟公司说通的,要不然哪轮的上外人呐,公司还有一票人等着呢。”

“放心好了,人家本地人,就算是走路都能走到来了。另外,就咱们公司的人,最火的那几位是不会来帮我拍MV的,剩下的长得也就那样,反而影响MV的成片效果呢,再说了,人你在帝都都见过的,就咱们公司那群人谁能比得上。”

韩斐说完这段话便收起了腿,坐直身子,慢慢悠悠地端起玻璃杯,先是轻轻地吹开表面的胖大海、菊花之类的漂浮物,接着慢慢地嘬了一口,神情淡定。

“我真是看着你这样子就来气,真的,我爸喝茶都没你这么做作,你这儿是放了一颗八十岁的心吧。”帆姐一边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一边忿忿的说道。

韩斐笑了笑,摆出一副佛系青年的姿态,说道:“浮云,都是浮云,帆姐你就等着吧,过几年咱姐夫也得整个保温杯,里头泡点枸杞菊花啥的。”

“他敢。”

“那可说不好,哈哈。”

柳帆出于经纪人的条件反射,直接问了句话:“对了,那姑娘有没有签约经纪公司啊,没有的话可以让她考虑考虑签约咱们公司。”

“算了吧帆姐,你可别瞎操心这些,万一人家有自己的打算呢,咱们公司已经阴盛阳衰了,那么多女艺人,再把别人拉进来不是害人家么。”

“嘿,你胳膊肘外哪儿拐呢?”帆姐横了韩斐一眼道。

韩斐微微一笑:“哈哈,往该拐的地方拐呗。”

……

吃过中午饭,江姑娘早早就从家里出来了。

大多数人的春节假期已经完结,静谧下来的魔都又逐渐恢复了它的繁华和喧嚣,街面上的交通再次变得拥堵,幸好天宇传媒的驻地在黄浦区,隔她家不太远,招了辆计程车,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出了电梯,江姑娘朝手上哈了口气,随即又插入羽绒服兜里,外走廊那头走了几步,面前出来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天宇传媒有限公司”,行了,总算没找错地方。

“您好,我是来找人的。”江姑娘对着前台说道。

前台小姑娘本来有点春节后上班综合征,一看到江姑娘的清丽面容态度也变得好些了:“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姑娘点点头答道:“我找韩斐,他让我来的。”

“噢,您是江小姐吗?”

“是的。”

前台指了指那边的过道说道:“您请往那边走,四号休息室就是了。”

“好的,谢谢。”

江姑娘迈着大长腿向那边的过道走去,还是里面暖和,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发抖,她走到四号休息室,咚咚咚敲了三下门。

“请进。”里头传来一个男声。

江姑娘推门而入,只见房内就剩下一只软体动物,跟一滩烂泥似的趴在沙发上,脑袋从沙发的一头垂下去,两只手拿着手机悬在半空玩着贪吃蛇。

“帆姐,拍……”

“你这姿态可够懒的啊。”韩斐才冒出三个字就被打断,一听声音不对头,抬头瞄了一眼,整个人跟鲤鱼打挺似的一下子就蹦起来。

“哈哈哈,你这是跟成龙学的吧。”江姑娘捂着嘴笑道。

韩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说道:“你怎么来这么早,吃过午饭了吗?”

“嗯,吃过了。”江姑娘顺势做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外面挺冷的吧,我给你倒杯茶去。”韩斐站起身来开门出去了。

休息室内供暖很充足,江姑娘觉得有点闷热,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散散热,露出一件纯白的毛衣。

韩斐端着一个纸杯很快就回来了,面色显得很喜悦,说道:“久等啦,喝点水去去寒,我兑了点冷的,应该刚好的能下嘴。”

“好啊。”江姑娘接过纸杯,先握在掌心暖暖手,过了几秒才喝上一口,嗯,温度刚好,暖暖的,却又不烫嘴,这人还挺贴心。

韩斐观察了一下江姑娘,大概是春节家里的伙食太好了,面色比去年十月份要红润许多,脸颊也稍微圆润一些,一脸的胶原蛋白让人看了就觉得活力满满,身材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看来在家贪吃也是稍稍控制自己了的。

“我脸上有花啊?”江姑娘一抬头便瞧见韩斐在看她,横了韩斐一眼说道。

“没有花,花哪有你好看呐。”韩斐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

“哼,你现在学油滑了。”江姑娘笑着怼了韩斐一句。

“嘿嘿,还行吧。对了,大冷天的把你叫过来帮忙,对不住啊,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江湖救急,这又要长得漂亮又要离得近的,我也只认识你了。”韩斐编瞎话脸色都不变,笑着对江姑娘说道。

“你要再瞎编我可走了啊。”江姑娘收起笑容,摆出一副冷美人的姿态。

韩斐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江姑娘瞧见韩斐这副模样,摆摆手劝慰道:“行了,别扮委屈,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你们这么大的公司不可能找不出一个MV的女主角来。”

“你真聪明哎,果然还是没骗过你的眼睛。”瞅着江姑娘没生气,韩斐赶忙笑着借坡下驴。

“废话,我多聪明啊。”

“是啊,我服气。”

第四十八章 别送我

48.别送我

金山,地处魔都的西南远郊,很多人听说这个地名可能还是因为国民岳父的家乡亭林镇隶属于这里。

也不知道是巧合,抑或是天意,MV的取景组竟然把拍摄地点选在了这里,着实让韩斐觉得有些惊讶。

韩斐已经换好了衣服,由于身材比例好,纯黑色的大衣撑出了一种大哥范,他自己都觉得配上一顶绅士帽再加上一把勃朗宁,妥妥的喋血上海滩,可惜的是下身穿的是条牛仔裤,大哥分分钟变小弟。

化妆师正忙着给他的三千烦恼丝做个造型,十八般兵刃都用上了,估摸着水准要比Tony老师们强多了,韩斐忙里偷闲望向另一边。

那边江姑娘也换完装了,服装居然也丧心病狂地给她配了一身大衣,不过颜色是卡其色的,公司在合理利用资源这件事上真是做到了极致,连拍个MV都能找到服装赞助商。

江姑娘头上戴了一顶小巧的帽子,和围巾一样都是白色的,下身不知道是丝袜还是打底裤,反正作为直男的韩斐是分辨不出来的,隐约还有点疑问,大冷天穿这个不冷吗?

“这南方的冬天真邪性,那冷气真是从四面八方过来往身上钻,我都不乐意从空调房里出去。”导演忽然走了过来吐槽道。

“师兄,这没办法啊,北方的冷是干冷,属于物理攻击,往暖气房里一躲啥事都没了,南方是湿冷,那是魔法攻击,光堆护甲也没用。”韩斐笑着回应一句。

被韩斐叫做师兄的就是导演,名叫辛巨擘,名字那叫一个威风,巨擘,旁人一听就知道这人不简单,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个兄弟叫巨头。

他是北电99级导演系毕业的,原来在捣鼓故事片,可惜搞艺术的终归还是得吃饭,最近和天宇最近搭上线了,负责拍摄MV,起初韩斐也不知道两人还有一份校友情,还是经纪人帆姐提醒后他才知道有这么点渊源。

辛巨擘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道:“得,我是真受不住南方的冬天,还是北方好,冷也冷得痛快,出门咱就大衣裹严实,进门甩了大衣,穿着T恤啃冰棍,那叫一个痛快。”

韩斐也乐起来了,笑着说道:“起初我是这么觉得的,看电视上播的北方一到冬天就是白雪皑皑,动不动零下多少度,我原来一直挺同情北方人民的,你说那么冷的天儿冬天都遭罪啊,后来去了帝都上大学才明白,你们那是遭罪啊,你们冬天忒会享受了,暖气开得你在室内恨不得打赤膊。”

“哈哈,是这么个理儿。行了,不跟你多啰嗦了,我看看其他人准备好没,赶紧拍完了麻溜地回去吹暖气去。”

“行,你先忙着。”

那边江姑娘化妆完毕,原本就靓丽的姿容显得更加明艳,她走过来轻巧地戳了戳韩斐的背心,笑着说道:“没想到你穿这黑大衣还挺好看的嘛,气质都成熟些了。”

“是吗,嘿嘿,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就是说不上来哪里好看。”韩斐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又夸赞一句:“对了,你今天也很好看呀。”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好看?”江姑娘审视了他一眼。

韩斐还能怎样,只好拒绝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都好看,现在尤其好看。”

“哼,这话我勉强收下了,你剧本记熟了吗?”

“肯定啊,这MV又没有台词,看好动作就行了。”

化妆师去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家。这两人有事,肯定有事。

……

这里原来是一片工业厂区,后来因为下岗潮、国企改制等原因厂子破产,厂区也便废弃了。

厂区里有两条铁轨,原来是进行货物装配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帮搞艺术的总对铁轨情有独钟,大概是象征着远方、自由、流浪?反正在韩斐看来就是几片枕木加两根铁条。

“ACTION!”没有场记打板,导演扯着嗓子喊了开始。

这是一个长镜头,韩斐和江姑娘沿着铁轨向远方走去,画面里两人穿着一深一浅两色大衣,江姑娘走在两根铁轨中间,韩斐在铁轨外面跟着江姑娘的脚步走着。

韩斐很喜欢看江姑娘的背影,每次都能让他想起周敦颐的《爱莲说》: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个人可以和一种花的气质完美契合,这大概是造物主对这些幸运儿的一种偏爱吧。

韩斐推了一下江姑娘,江姑娘又笑着跑过来踢了韩斐一脚,接着又跑到另一条铁轨上去。

“还是MV好啊,不用记台词,随便说说就行了,反正后期都配上音乐了。”韩斐扯了一下江姑娘帽子上的小白球。

江姑娘也笑着打了韩斐一下,说道:“是啊,观众估计以为我们在打情骂俏呢,反正又不知道我们说的什么。”

“难道不是吗?”韩斐突然扯掉了江姑娘的帽子,像是抢到战利品的将军一般快步跑开了。

“你给我站住。”江姑娘又羞又恼跟着跑了过去。

“CUT!”导演很满意这两个人的表演,一个MV竟然被他拍出了偶像剧的感觉,也是挺有意思的。

“小江,等一下你踩着一根铁轨向前走,然后小韩牵着你的一只手扶住,小韩,这里你要张嘴唱歌了,后期音乐会对口型的,明白吗?”

“知道了导演。”江姑娘点点头道。

“没问题师兄。”韩斐比了个OK的手势。

“好,摄影准备,ACTION!”

重新开机,这一回是摄影师扛着摄影机站在两人前方跟拍。

江姑娘摇摇晃晃地走在一根铁轨上,双手摊开努力掌握着平衡,眼见得身子一歪就要倒在一旁,韩斐赶紧拽住她的右手,这时韩斐也站上了旁边那根铁轨,两个人手牵着手,笑得很灿烂,向远方走去。

韩斐轻轻地握住那只手,指骨很软,不想他的骨节那么粗砺,又冷又滑,如同一块上好的玉玦。

“别送我说再见吧,故乡已在身后了,你不要再想起我,请别送我。”

“请别送我,请别送我,请别送我,请别送我,就当我是那云朵,请别送我。”

“云一朵,云两朵,云三朵,云四朵,爱人别看云朵了,请送别我。”

韩斐的声音挺适合唱这类民谣的,不必刻意去飙高音,把心中的话唱成歌,娓娓道来即可。

江姑娘听到歌声转头看了看韩斐,两只大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星辰般灿烂的光芒。

韩斐唱完一段也偏过头来看她,两人的目光倏的交汇在一起,身体竟然齐齐怔了一下,韩斐感觉一股暖流冲上了头颅,像极了某天晚上想过的外事,手也不自觉的加了一分力度。

那边江姑娘把头扭了回去,直勾勾地盯住远方,不敢再看韩斐,一股嫣红跳上了白玉无瑕的脸颊。

韩斐又继续唱了一段,他有点希望这首歌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条铁轨也没有尽头,能让他们一直走下去。

“CUT!”导演不合时宜地喊了停,两个人这才把手分开,韩斐摸了摸自己的手掌,嗯,余温仍在。

“完美,完美啊,你们俩的情绪把握得太到位了。”导演一脸笑得灿烂,从后面颠颠地跑到两人身边来,夸赞道:“果然还是专业学院出来的更强,没得说,行了,师弟,这里可以收工了,等回了魔都再拍一段你单独在火车上的情景就齐活了。”

“谢谢师兄,你辛苦了。”

“谢谢导演。”

“不用谢,大家都辛苦,走喽,这天儿忒冷了。”说完这句话导演领着摄影师笑着离开了。

韩斐深吸一口气,舔舐一下嘴唇,说道:“江江,你以后会去帝都发展的吧。”

“嗯?你好像是头一回这么叫我诶。”江姑娘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是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韩斐和江姑娘对视上了。

“应,应该会去的。”江姑娘一时间有些愣愣的。

“好了,我明白了,走吧,外面挺冷的。”

“哦。”

第四十九章 我不是针对你

49.我不是针对你

今天是开学头一天,第一节课仍旧是台词课。

回家过年想必大家晨功是肯定不会出的,美食肯定是玩命往嘴里塞的,新年新气象,大家到了教室相互打个照面,说话都跟德云社说相声似的,还得三翻四抖。

哟呵,你这回家一趟脸都圆了,这是胖了多少斤呐,伙食不错嘛。

嘿嘿,你也没强到哪儿去,就您那爪子,现在一摊开手背上都有四个窝了。

从门外走进来一帅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剑眉星目,身形矫健,瞧那气质就不是泛泛之辈。

阚青子突然问道:“咦,这节不是台词课吗?”

郑霜也有点疑惑:“是啊,这老师走错教室了吧?”

“管他呢,长得挺好看的,难道是以前的师兄留校任教了?”大甜甜倒是直接,别的不管,先看脸再说。

“快把您那哈喇子擦擦吧,都疑是银河落九天了。”韩斐故意说得很夸张。

孙强也过来打哈哈“”“我看你就是心理不平衡,是被人家抢去风头了吧。”

“没错,我看也是。”大甜甜见有人帮忙,赶紧过来补刀。

韩斐无语,这有毛心理不平衡的,台上那哥们儿他还真有印象,不过叫什么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就记得五个字——很润,得加钱。

“安静!”大帅哥突然发话了,咬词准确,发音洪量,短短两个字硬是被他喊出了一股午门外斩首的气势来了,唬得下面二十个人顿时跟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只敢张嘴不敢出声。

“你们张老师去英国交换学习去了,这一阵子的台词课由我来代课,我叫周一维,是你们01级的师兄,现在已经留校任教了。”周一维不疾不徐地做着自我介绍,声音平缓温柔,全然不似刚才的霸气奔放,反倒有种知心大哥的感觉。

原来你叫周一围啊,韩斐心里点了点头,没想到你竟然在北电做老师,怪不得实力那么强劲,当初去电影院看《绣春刀》,最喜欢的就是周一围扮演的师兄,那句台词当时就像是在直道上开车,突然就给你来了一道U字弯,措手不及。

“大人,这个人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得加钱。”上一秒还大义凛然的样子,下一秒立刻市侩了,那种眼神和语气的变化,绝了。

底下十个妹子眼睛都已变成星星眼,英俊、高挑、声音苏得耳朵能怀孕,怎能不心生仰慕?

“我不知道你们的水平如何,现在请你们一人先来一段吧,从你开始,从左往右一次读一段。”周一维身子倚着讲台,先是指了人,随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竟然凹出了模特的造型。

“时而雄壮如万马奔腾,黄河咆哮,时而轻盈如平湖泛舟,春雨润物。那是一种真正的震撼,可以震天震地,震山震河。那时而似雁阵飞舞,时而似莲花盛开的阵势,让你热血沸腾,兴奋不已。”王金铎第一个上来,直接来了一首《远行的孩子》,字正腔圆,情绪饱满。这小子原来在长安市的演讲比赛上拿过奖,水平挺高的,倒是给这场小考开了个好头。

周一围没有对他进行过多的点评,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可,王金铎心里倒挺美的,面上却在极力克制,不过那微微扯起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

接下来又轮到了几个人,不能说好,也不算太次,周一维细细点拨了几句就放过了。

击鼓传花终于传到了郑霜手里,这丫头别别扭扭地站起来,神色紧张,底气也不足,还没开口韩斐就觉得她吃枣药丸。

“开始啊,怎么不说了?”周一围眼神锐利地看着郑霜说道。

“我,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我如果爱……”

“停!”周一维挥手打断了郑霜的朗诵,面色变得不虞起来,大声说道:“这就是你学了一学期的成果?你上学期台词课怎么学的,《致橡树》被你读得跟念课文似的,你的情感呢?你的气息呢?啊?是不是出晨功的时候天天偷懒了?”周一维越说越严厉,但是每句话都指出了郑霜的问题所在,吓得小丫头都愣住了。

“对,对不起,老师。”郑霜两只手紧紧地攥住衣服的下摆,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记住,声音是演员吃饭的家伙什,你既然想做一名演员,就必须把台词给说好,别以为现在影视后期发达,可以靠配音来补救,那是一个演员的耻辱。”

“我,我……”郑霜支支吾吾,眼见得就要哭了。

周一维看她这副样子也懒得再批评了,BUFF一开,直接怼了一记AOE,他朗声道:“行了,你先坐下吧,我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是说在座的所有人,功夫都不到家!”

好家伙,周一维这一句话像颗火星似的一下就点燃了下面人的愤怒,你才毕业几年啊?不就比我们早吃了几年北电的食堂吗,凭什么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韩斐也挺委屈的,拜托了老师,虽然我知道你很牛X,可是我还没朗诵呢,就算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的啊,合着我现在一枪没放就被抓进集中营了,多冤呐。

周一维踱着步子绕着这二十个人走了一圈,眼瞧得这帮学生的好胜心已经被激起来了,他决定再添一把火:“别不服,就你们现在的水平,要是出去拍戏让导演瞧见了是砸北电的招牌,是砸你们王老师的招牌。”

“老师,可不可以请您亲自演示一下什么叫优秀的台词功底?”孙强这个愣头青终究是没忍住,直接站起来半请求半质问的说道。

“呵,好啊,瞧好喽。”周一维等的就是这个,没办法,自己一个新来的老师,不得用点招把学生打服了以后教学都不好开展。

只见周一维把外套脱了,里面是衬衣陪着黑色的线衫,书卷气十足,他轻咳两声,又深吸一口气,表情一变,那眼神瞬间就不同了,仿佛入戏了一般。

“炸了它!掩护我!”声音高亢,如同炸雷响起,07级那二十号人立马收起了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完了,刚开口就知道自己真的是不知深浅。

“牛玉和同志入党,咱们俩应当是介绍人,这是我五月份的党费,听我的命令,听我的命令,我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一定要把他炸掉!”情绪激昂,但台词却没有因为情绪波动而出现卡壳和气息不匀,反倒与情绪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周一维右手托天,左手似乎像夹着什么东西,一身气势蓄到极致,砰的一下终于爆发:“为了新中国,前进,前进!!!”

最后那个进字拖得很长,但越到后面气势丝毫不减,反而更有一种勇于献身的使命感,这已经不单单是表现台词功底了,这是连说带演,词即是戏,戏即是词。

啪啪啪,既是打脸声也是雷动的掌声,07级表演本科班的二十位同学心里只剩下俩字——牛逼。

“老师,您这是表演的董存瑞?”韩斐试着问了一句。

“是的,这是电影《董存瑞》里炸碉堡那一部分的选段。”周一围点头称是。

韩斐有些疑惑更有些期盼,问道:“老师我有些疑问,您是怎么保证在情绪高亢的情况下不使得气息发生紊乱的呢?”

“问得好,这就是你们的症结所在,你上来一下。”周一维终于露出点笑容来,点点头示意韩斐上到前面来。

韩斐绕开身边的同学屁颠屁颠地上前去了,脸上写满了疑惑与兴奋,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来,你把手放在我这儿。”周一维指了指自己的肋骨。

韩斐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看到周一维落落大方的神态,心一横,得了,摸就摸呗,反正又没吃亏,就把手覆盖上去。

“哈,哈。”周一维忽然急促地喘息着,好像大夏天热得不要不要的小狗在喘息。

“老师,这?”韩斐越看越不明白。

周一维讲解道:“这在播音里叫狗喘式呼吸法,锻炼你中膈的肌肉强度,你感觉到什么没?”

“您再试试,我好像有点懵。”

周一维再度急促的呼吸,韩斐这才明白有些不一样,比起普通人的呼吸,这种呼吸方式会更加剧烈地扩张胸腔与肋骨,随后气息突然沉降,速度比往常快多了。

“老师我明白了,这就跟平时跑步一样,平时的强度大,到了体育课测八百米的时候就能轻松无压力地通过了。”韩斐这边还没解释,下面的大甜甜倒是先看明白了,直接抢了韩斐的台词。

“聪明,就是这么个道理。”周一维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随后又说道:“我不知道上学期你们张老师教没教过你们这种呼吸方法,反正现在你们也见识到了,以后要多加联系,记住,这是你们日后做演员的立身之本,我不希望以后在电视上看你们演的电视剧都是别人来配音,那样真的很丢脸,也很砸学校的招牌,明白吗?”

“明白!”

看着底下人群情激奋,斗志昂扬,周一维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今后的工作好开展了,能够进北电的根底都不差,缺的就是系统的、反复的训练而已,接下来的日子,他可不会让这帮学生轻松度过。

第五十章 见贤思齐

50.见贤思齐

人这种生物其实挺犯贱的,好言好语对待他反而不当回事,一吹胡子瞪眼他立马就老实了。

头一个学期台词课是温柔婉约的张晶晶老师教授的,按现在的话来说是佛系教师,东西我都教给你了,你来请教我也会答疑,至于课后你练不练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周一维则完全相反,妥妥的鹰派,放在战国时代百分之一万要加入法家,他原来是01级高职班毕业的,硬生生地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空来,所以看到本科班这帮学生,或者说是师弟师妹们对表演如此怠惰,在原有的要求上又严格了几分。

他是头一回代本科班的台词课,这是院领导对他的一种认可与赏识,所以他心中的责任感使命感又加深了一层,再加上男老师本身精力就比女老师充足,天天早上敦促07级这二十号人出晨功,比少林寺的和尚上早课还严格。

当然,也多亏了周一维的高标准严要求,韩斐这群人明显在台词这一项上有了进步,就连一直吊车尾的郑霜都能在周老师的标准下拿下一个良。

今天是周六,大清早在表演楼一侧的空地出完晨功,二十号人非但没有精疲力竭之感,反倒越练越精神,人的潜能就像是一个池子,越往下挖掘蓄水就越多,这群学生虽然经常在背后吐槽两句周老师太“魔鬼”了,但心底还是挺感激。

人群稀稀拉拉地散了,韩斐忽然走到周一维面前诚恳地问道:“周老师,我能请教您一些问题吗?”

“好啊,走吧,去食堂边吃边说。”周一维挺享受这种做老师的感觉,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这是一种名利不能比拟的满足感,通过一个月的相处,周一维对韩斐更加看重,这位同学形象好,声音条件也不错,最主要的是两人都是湘南老乡。

韩斐欣然答道:“好啊。”

到了食堂,两人各自点了一碗面条,当然,在放调料的窗口两人都疯狂地往碗里放辣椒末。

“老师,有一阵没吃米粉了吧?”韩斐嗦了一口面,抬头问道。

“那是有一阵了,我过年都没回湘南老家,还挺想那一口的。对了,平时没人的时候你叫我周师兄就行了,这份工作我不会干太久的,以后有了机会还是会把精力放在演戏上。”周一维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淡定,想来是规划已久。

行了,平白给自己涨了一辈,韩斐当然没意见,立马顺杆子爬了,笑着说道:“那行,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师兄了。师兄,我一直没想明白,那天第一节课上你那种神情是怎么模拟出来的,尤其是那种眼神,按说我们也没经历过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啊,但是我硬是从你的眼神里看到别样的东西,这是怎么练习的?”

“这样?”周一维收起笑容,霎那间切换到另一种模式,眼神犀利、坚定、崇高。

韩斐看得心里直痒痒,唉,任何人的差距是真特么大,这边跟玩儿似的就把活给干了,羡慕嫉妒恨呐。

“对对对,我服了,赶紧传授点招数给我。”终于逮着一个开小灶的机会,可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周一维见韩斐这副心焦又好奇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看过《西游记》吧?”

韩斐撇撇嘴道:“中国人还有没看过这个的?”

“六小龄童原来演猴戏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神采,当时差点就被杨洁导演给剔除出孙悟空的演员人选了,后来他痛定思痛,一直对着灯泡看,坚持练习了一年才有了后面的火眼金睛。”

“对哦,我想起一部港岛电影《少林三十六房》,那里面好像有个叫神目房的,就是眼睛盯着一炷香看。”韩斐猛地一拍大腿说道。

周一维点点头,好啊,孺子可教,又说道:“聪明,原来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们要么盯着香,要么盯着花鸟虫鱼,我记得小学学了篇课文叫什么《纪昌学射》的,那人就是盯着虱子看,其实这里的原理都是相通的。”

“那我点几根烟放在寝室的阳台上看一看?”韩斐挠挠头问道。

周一维摆摆手道:“那倒不用,这种方法其实挺伤眼的,你不要过度练习。”

韩斐恳切地问道:“那要怎么办呢,这可是高端技能,要是掌握了以后出去拍戏底气都足一些啊。”

“我给你出几招,你先盯着一个细小的东西看,比如说在你们床头画个小黑团什么的,先集中精神看,忽略旁边那些杂七杂八的色彩。”

“最后就像那课文里写的看虱子就跟看车轮一样大?”

“课文里还说白发三千丈呢,头发能有那么长?”周一维白了韩斐一眼,哂笑道:“另外还得加强眼球的灵活性,闲下来的时候可以顺逆时针转动眼球,你还可以在网上看看梁朝伟的电影,他算是用眼睛演戏的行家了,有些东西说不明白,得靠自己揣摩。”

韩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行,这点我懂,就跟我踢球似的,有时候老师没教透彻,对着球星集锦看一阵,后头自己练习,突然有一天就开窍了。”

“对头,你还挺会举一反三的。”周一维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两人边吃边聊,韩斐又聊起了周一维之前拍过的一部戏《阳光像花一样绽放》,老实讲,韩斐越了解这位师兄就越佩服,原本他只是在网上找一下师兄的个人资料,想查查是什么来头,结果搜到了周一维担纲男一号的电视剧,粗略看了一下,演技杠杠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没火起来。

“师兄,你那个装吸毒的状态怎么那么逼真呐,我当时看的时候都觉得你铁定是个瘾君子,再给我开开眼呗。”韩斐跑回窗口提溜了两杯豆浆过来,笑着恳求道。

“行,吃人嘴软,就给你再看看。”

周一维擦了擦嘴,整个人像突然被抽调了精气神一般,眼皮无力地耷拉着,眼神显得很涣散,身子怪异的扭曲到一边,忽然,他用小拇指假装成吸管,眼神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韩斐屏住呼吸看他秀操作,只见周一维鼻孔陡然放大,小拇指放到鼻孔处,他的鼻子每吸一下身子就会颤抖一下,直到最后一口,周一维终于闭上双眼,高抬着头颅,发出一声愉悦的闷哼:“哼——”

专业,韩斐只能这么评价了,韩斐上一次看到吸得这么专业的好像是《古惑仔》里的靓坤。

秀。

陈独秀。

蒂花之秀。

造化钟神秀。

必是后起之秀。

莫言只有山川秀。

帅气天成无需作秀。

千万人之中唯你俊秀

“师兄,快收了神通吧,我服了。”韩斐拱拱手表示心悦诚服。

“哈哈,我说你其实不该来学表演的,你应该去德云社跟着驴鞭老师学捧哏。”周一维被韩斐逗得一乐。

韩斐今天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一直就没停过:“说正经的,你怎么就能表演得那么传神呢?”

说到这周一维有些激动,挥着手说道:“你以为我是天才啊,都是靠观察来的,拍这个剧之间导演托关系让我去戒毒所观察了整整两个月,可以说除了真吸,我的生活习惯当时跟那帮人没区别。”

“服了,这就是体验派啊。”

“对,这该死的体验派!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加油吧,师兄我很看好你。”

“得了,那我紧跟师兄的步伐,撸起袖子加油干。”

第五十一章 忙人

51.忙人

时间进入四月之后韩斐就彻底变成了大忙人,一言蔽之,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上飞机的路上。

帝都、魔都、羊城、长安、泉城、蓉城、陪都、星城、金陵,几个一线城市加上快男的海选城市,韩斐半个月的时间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2002年,张国师大手一挥,《英雄》问世,内地从此开启了大片时代,在此之后绝大多数的影片都很注重映前宣传,甭管是众星云集的大制作,还是小打小闹的草台班子,反正你不吆喝两嗓子还真会影响票房。

当然咯,天宇这小胳膊小腿跟华宜这种业界巨头是不能比的,人家可以砸三四千万到宣发上,灯箱、公交站牌、商场海报,能抓住你眼球的地方都给覆盖上。

庆幸的是天宇这两年依靠选秀给旗下艺人积累了大量的粉丝群体,别人属于有钱的捧个钱场,天宇是没钱的捧个人场,不管是自愿还是公司要求,反正各位快男超女在博客、贴吧等阵地积极地帮忙宣传。

苏星:4月15日,《扣篮对决》正式上映,请大家多多支持韩斐,斐啊,片子大红了记得给我发红包。

王乐鑫:记得啊,4月15日,千万别记错了,一定得去看《扣篮对决》,记得支持老韩。

魏辰:国内第一部篮球题材的商业片,4月15日,记得去电影院支持韩斐哦。

这仨属于在《快乐男声》舞台上跟韩斐交情好的,剩下的一帮“同事”的宣传就比较官方了。

张捷:4月15日请大家去支持《扣篮对决》。

张靓影:《扣篮对决》,4月15日要去看哦。

让韩斐没想到的是李雨春也来帮忙宣传了,虽然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官方的气息,可是好歹也是发声了,这位在选秀出身的艺人里影响力属于独一档的。

原来林昊然只打算在京沪两地进行影片宣传,幸好把男主角给韩斐演了,和天宇一番PY交易下来,既增加了拍摄预算,又给自己在宣发上找了一个强力的队友。

他没想着这部电影能够大火特火,原本针对的就是15到25岁之间的群体,正好与天宇通过选秀节目积攒下粉丝群体高度重合,这让他不免对票房有些更好的憧憬。

宣传工作他完全交给天宇来做,反正大不了在票房分成上让一点,只要蛋糕做大了,最后吃下肚的比原来的蛋糕要多得多。

12号林昊然还回了趟美帝,据说要在休斯敦参加一个电影颁奖礼,韩斐也是不明白了,一部还未上映的中国篮球小制作竟然能入围第41届休斯敦国际电影节和美国NEPORT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他用脚趾头思考了一下,这大概就跟日后什么“企鹅星光大赏颁奖礼”之类给钱就能拿奖的性质差不多,百分百是美国电影届的江湖骗子办的草台班子。

……

今天是4月13日,宣传的最后一站在魔都,走完这一趟韩斐就得回帝都准备参加首映礼了。

下午天宇办了一场粉丝见面会,来的人还真不少,不仅有本地的,还有从苏州、杭州这些邻近城市赶来的,不禁让韩斐心中生出一阵暖意,驱散了不少疲惫感。

江姑娘白天没来参加宣传,韩斐和她电话联系过,这几天都在忙着排练毕业大戏,估计在帝都的首映式也赶不上了,只是不知道18号的电影节颁奖能不能赶上趟,韩斐心里还是挺期盼和她一起走红毯的。

吃过晚饭韩斐便呆在酒店里不出来了,连轴转了半个月,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床上舒服。他垫了两个枕头靠着看电视,换了好几个台最后停住了,里头在放《武林外传》。

佟掌柜:“展堂,你愿意娶额吗?”

老白:“不愿意。”

佟掌柜:“额最开始就不该嫁到这里来,如果额不嫁到这里来额的夫君也不会死,如果……”

老白:“你愿意嫁给我吗?”

嘶,连灌狗粮都得给你来个猝不及防,韩斐一边笑得肚子疼,一边又觉得很苦涩,拜托,我不想吃狗粮,给我一个撒狗粮的机会好不好?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韩斐的诺基亚忽然响了,他抄起手机一看,我去,这嘴开光了?说来就来?

“喂。”

“啧啧,瞧你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有那么累吗?你不是号称铁打的汉子吗?”

“我最多是个打铁的汉子,嘿嘿,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晚上不加班排练了?”

“我水平高,提前下班了不行呐。不多说了,你在哪儿呢,我来慰问一下咱们电影的男主角呗。”

“真的?”韩斐喜笑颜开。

“废话,我闲的没事干耍你玩呢。”电话那头江姑娘语气不善。

“行行行,我给你发地址。”

挂断电话,韩斐站起身来对着窗玻璃捣鼓了下头发,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了城市的夜空,他不禁吹起了口哨:“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

叮咚,叮咚,房间的门铃响了。

“谁啊?”韩斐站在门后问了一句。

“社区送温暖。”外头那人回道。

韩斐默默地抹去了满头黑线,社区送温暖,怎么不说是东风快递公司有我的快递签收呢,幸亏这声音熟得很,不然还真不敢开门。

“你来啦。”韩斐傻呵呵地说道。

江姑娘背着个包,手里提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不知道装了什么,反正满满当当的,她进来后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但姿态仍旧很优雅。

“哟呵,还真是实打实的慰问呐。”韩斐解开塑料袋,里头有几个一次性餐盒,一一打开,分别是三鲜小馄饨、小笼包以及蟹壳黄。

江姑娘笑道:“我可是跑了一家著名的小吃店才买到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忒够了。”韩斐也不忸怩作态,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就开动起来,他先尝了一个小笼包,一咬牙,汤汁迸溅,唇齿留香,不由得感叹一句:“舒服,还是魔都的小笼包好吃。”

“慢点,没人跟你抢。”江姑娘白了他一眼。

韩斐咬了一块蟹壳黄,疑惑道:“你不吃啊?”

“减肥,不吃。”

“不是,你这身材够好了,还用减?”

“你懂什么,对女孩儿来说减肥是永无止境的。”江姑娘投来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随即又问道:“我听说你最近都成了空中飞人了?全国各地飞。”

“可不,原来拍电影拍完就算完了,现在拍完了仅仅算刚开始,得满世界吆喝,客官,您里边儿请。”韩斐说着说着又逗乐起来。

江姑娘听完笑了起来,回敬他一句:“得了便宜卖乖,我看你不累啊,反倒挺美的吧,那么多粉丝围着你打转,心里肯定美滋滋的。”

“行了,说说你吧,你排的什么剧呢?”韩斐岔开了话题。

江姑娘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慢悠悠地说道:“《该谁负责》,选取自曾经获得英国戏剧最高奖劳伦斯·奥立弗奖的《该谁负责》。”

“讲什么的?”韩斐一听这戏来头还挺大,不禁来了点兴趣。

“凶杀、绑架、离婚,错综复杂,我一时讲不清。”江姑娘将垂下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韩斐停下手里的筷子,欣赏她那优雅的动作,随后笑着说道:“那先祝你能奉献一场完美的演出喽。”

“当然,也祝我们的电影上映大火。”江姑娘转过身来,笑靥如花。

“18号你一定来帝都,好不好?”韩斐直勾勾地注视着江姑娘的眼睛,语气很诚挚。

“你,你就那么想我去参加电影节?”江姑娘被他看得脸上一热,说话顿了一顿。

韩斐很温柔地说道:“当然,我想和你一起走红毯。”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

“好,我一定来。”她看了看手机,忽然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不然宿管就关门了。”

“我送你吧。”韩斐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那我送你到楼下吧。”

“嗯。”

“到了记得给我回电话。”

“知道了。”

第五十二章 凉凉

52.凉凉

4月14日,甩手大掌柜林昊然终于从美帝飞回来了,一干主创集结起来进行明天首映式的最后商讨。

“导演,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以为你在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里晃荡太久,忘记我们这群劳苦大众了呢。”张壹山上来就开始耍贫嘴。

“就是,我最近跑宣传可跟头老黄牛似的,说往哪儿赶就往哪儿赶,累得够呛。”韩斐也跟着吐槽道。

林昊然笑了笑,眉间那颗肉痣在颤动,说道:“行了,别埋怨了,给你们看点东西。”

“啥东西?”

“纪念品?”

说话间林昊然从那个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块黑又硬,跟迷你墓碑似的,表面刻了一个红白蓝三色相间的场记板,底下一排洋码子,最后一行写着“SLAM-CHINA”。

“还真拿奖啦?”张壹山猫着身子把这尊奇怪的奖杯抢过去,显得兴奋极了,对着镌刻场记板的地方不停地摩挲。

“导演,这奖难道这么好拿?含金量应该不太高吧。”韩斐还是没把话说得太满,虽然在他心里认为这就是一乡镇企业奖。

“这是最佳家庭电影奖,含金量确实不高,因为休斯敦电影节有几十个奖项,不过好歹算获奖了。”林昊然好不愠怒,细细地解释道。

韩斐从张壹山手里接过奖杯,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哥们参演的电视剧好歹是拿过中国电视剧领域最高奖项,比这美国的野鸡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导演,明天就首映式了,你对票房有什么期待没?”韩斐把奖杯递还给林昊然,接着又问道关键问题。

林昊然靠着椅背,语气稍有些沉重:“当初我有拍摄这部电影的想法是因为奥运会即将召开,我想借这一股东风,但是国内在体育电影这一块属于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观众是否能接受这个类型的电影。”

韩斐也点点头,娓娓道来:“其实吧,我对咱们电影不敢有太大期待,我们这里运动职业化、市场化的进程才刚起步,不像美国四大联盟在五六十年代就已经诞生,去球场观看四大联盟的球赛可能成了美国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乔丹的《大灌篮》才能取得高票房。”

林昊然又道:“你的见解很深刻呐,所以这也算是一场赌博吧,我选了你做男主角,可能通过你的粉丝号召力会对票房有个显著的帮助吧。”

“哈哈,您说笑了,说起粉丝的熟悉程度,壹山才是正儿八经的家喻户晓,你随便在街上找个人问问,谁不知道刘星啊。”韩斐笑着推辞,又把话头引到张壹山身上去了。

“别,我可烦着呢,我叫张壹山,不叫刘星,唉,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拜托这个名头。”张壹山摇摇头,表情显得很苦涩,年少成名是把双刃剑,虽然让你的名头家喻户晓,但是观众的刻板印象也会限制你的戏路发展。

“你着什么急啊,且等着吧,路长着呢。”韩斐总算能装一回老了,笑着拍拍张壹山的肩膀。

张壹山抬头看着韩斐,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说道:“切,论出道我可是你前辈,别摆谱啊斐哥。”

“……”韩斐笑而不语。

“我得联系媒体去了,好不容易拿了个奖,得让人把风声放出去。”林昊然站起身来向外边走去。

前有狼后有虎完全不足以形容《扣篮对决》在这个档期上映形势的危急,所以林昊然也不得不动点歪主意,别管奖项含金量,有奖就有噱头,先把人忽悠住再说。

刘天王的《三国之见龙卸甲》4月3号上映,现在已经刷下了近4000万的票房。

据林昊然打探来的消息,4月24号,成龙、李连杰、刘天仙的功夫之王上映,如此豪华的卡司配上好莱坞的团队,可想而知就是票房收割机。

更可怕的是30号《钢铁侠》上映,别人不清楚,可韩斐心中很有B数啊,漫威死丢丢可是靠着唐尼这一部戏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自此以后漫威宇宙逐步壮大。

韩斐着实给自己抹了一把汗,这特么完全是炼狱级的难度,相当于你去野球场踢球,谁知道对面站了贝利、马拉多纳、克鲁伊夫,这特么还怎么踢?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他问过林昊然为什么选在这个当口上映,谁知道导演说了,能拿到一个院线上映资格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档期给你挑挑拣拣,想到这里韩斐给自己唱了一首《凉凉》。

……

4月15日,晴,不管是期盼还是害怕,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帝都的某家影城,林昊然办了一场小型的映前发布会,从影院员工鄙夷的神色里就可以看出,这部片子大机率是要扑街,还请啥媒体啊,不如把宣传的钱没给主创算了。

前边是一张长桌,林昊然坐中间,韩斐和张壹山拱卫两侧,右手边竖了些海报牌子,上面分别印着三位男生的合照以及单人照,底下硕大的黑体字“本片荣获第41届休斯敦国际电影节最佳家庭电影奖”。

零零散散来了十多家媒体,要不是给了车马费人家都不稀罕来,据说《功夫之王》已经开始劈天盖地的宣传了,赶紧把这边过场走完了去另外的地方打土豪去。

“导演你好,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在国内拍摄一部体育题材的电影呢,这一块在国内影坛完全属于荒漠一片。”

林昊然道:“我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趁着全名关注奥运的机会,我想通过这部电影使得更多的人去关注体育,也希望能出现更多的体育电影。”

“据我所知这个档期群雄汇聚,您不觉得这部电影的形势岌岌可危吗?”

林昊然点点头道:“是的,形势非常严峻,但是人生难得有几次小虾米搏斗大鲨鱼的机会,这部电影讲述的是用篮球串联友情、亲情的故事,我觉得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鸣,最后究竟是螳臂挡车还是大卫击败歌利亚,那就由观众来投票了。”

那帮人跟着问了张壹山几个问题,无非还是往《家有儿女》上靠,梗都老掉牙了,不过除了这个梗,在张壹山身上也就没什么新闻好挖掘的了。

“这是你的大荧幕处子秀,你对自己有什么期待?”一名记者像韩斐发问了。

韩斐姿态放得很低,说道:“在这一行我只是个新兵,不敢有多高的期待,不管结果如何,对我来说都是今后发展的宝贵经验。”

“你是选秀歌手出身的,不会担心你的演技撑不起一部电影的男主角吗?”

“我虽然参加了选秀,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是电影学院07级的学生,我参演的另一部电视剧获得过飞天奖,我不认为我的演技会让观众不舒服。”

一干媒体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最后在这帮人身上实在挖掘不出什么料了,索性结束了采访。

十点整,《扣篮对决》终于开始了第一场放映,影院着实不看好这部电影,拍片量很少,头一天才给了一个大厅两个小厅,总共才五场排片。

即使《见龙卸甲》一直被骂,影院经理也不肯多分一块屏幕给《扣篮对决》,没办法,一边男一号是刘天王,一边男一号是韩,韩什么来着,名字都记不清,这能相提并论?

韩斐挠了挠头,这回难道真凉了?

第五十三章 首日

53.首日

“你们可算来了,我都以为你们不打算给我捧场呢。”站在二号厅门口,韩斐老远就看到班上一群同学过来了。

“免费的票为什么不来,不看白不看。”王金铎作为班长自然发挥了带头大哥的作用,走在最前头,搂着韩斐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句。

“就是,这不是周末正好没事么,勉为其难给你点面子咯。”孙强拽着高峻,一脸坏笑。

“得了,心领了,赶快进去吧,还有几分钟就开演了。”韩斐比了个请进的手势,能来就算赏脸了,毒舌那是同学维系感情的纽带。

王金铎领头带着一群同学进了放映厅,大甜甜落在最后头,不免调侃几句道:“我说,您那庞大的粉丝群呢,怎么这一个厅里就坐了三成不到的人,惨呐。”

韩斐耸耸肩道:“嗬,能坐三成已经够给我面子的了,你当我是刘天王,上到九十九,下到刚能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甜甜觉得此言甚是有理,点点头道:“确实挺惨的哦,连叫我们这帮同学来捧场都是你自己买的票,哈哈,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

“打住啊,别聊鲁迅了成吗,我这心已经拔凉拔凉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嘴下留人,别给我撒盐了,赶紧进去。”韩斐这会儿恨不得给大甜甜嘴上贴一卷胶带,你不知道你扎心了么老铁?

“得了,姐进去了,你慢慢招呼吧。”说罢她潇洒地转头进了放映厅,气得韩斐直摇头。

这群同学的票的确是韩斐买的,没办法,这就像某个在起点写书的小作者,一则籍籍无名,二则实力不彰,可不得先发点推荐票红包堆点人气上去,起码面子上要好看些吧。

……

影厅中央的黄灯准时熄灭,黯淡的荧幕上出来一只硕大的龙标,接着跟幻灯片切换似的出现一张张街头风的篮球漫画,配上比较嘻哈的背景音乐,特有美式街头篮球范,随着砰的一声,扣篮对决四个字出现在荧幕中央,电影终于开始了。

韩斐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心情难免抑制不住得激动起来,对于观影人数的担心暂且扔在一边,双手交叉握得紧紧的,这可是自己平生第一部大荧幕作品呀。

考场里坐得满满当当,人人都在俯首仔细做题,只有大嘴跟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张望,看着自己心仪的学霸女神轻松的解决战斗,又看着自己的死党见死不救不肯助攻,最后收卷铃声响起,只能胡乱地蒙几个选项。

“老师,什么时候能知道成绩啊?”

“成绩册会直接寄到你家里。”

看到这里底下有人笑了起来,小声聊了几句。

“哈哈,这跟我高中那会儿一模一样的,就怕老师给家里寄成绩单。”

“我也是,那哪是成绩单啊,那是催命符。”

电影扔在继续放映着,猴子和Jason流利的用英语交谈,而大嘴结结巴巴半天也蹦不出个屁来,最后只剩下个“elcome to Beijing”和“Ho do you do?”,窘迫的神态与动作不免又让观众们发出一阵哄笑。

看到成片韩斐还是蛮佩服林昊然的,一个华裔竟然对纯正的中国高中校园生活的细节如此了解。

“打球啊,来,打会儿吧。”人高马大的篮球队员围了过来,看那气势就知道来者不善。

“那个,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呢。”

“改天吧。”

“来吧,别废话,开始。”李威一把抢过球去。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反派获得了胜利,不仅赢了球,还得践踏三只小绵羊的自尊。

“你,不行,滚回家去。”李威趾高气昂地甩下这句话,领着一干小弟扬长而去,而另外三人如同三只败犬,沿着一条长长的铁轨向回家的路走去,颓废、无奈、无可奈何。

“这帮人可真可恶啊。”

“是啊,我以前老在球场上被这些人欺负。”

“希望后面大嘴能好好教训他们。”

观众慢慢地被情节吸引住,不由得把自己代入到主人公之中,对于李威一伙人的行为愤愤不平。

大嘴借着猴子过生日的机会去邀请小小来参加生日派对,两人在体育用品店里的那段镜头出奇的来电。

只见韩斐跟着一堵玻璃墙瞧见了江姑娘的身影,他向前走近仔细瞧瞧,确认之后却有点踌躇,韩斐舔了舔嘴唇,拳头不自觉地捏紧,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着学习生活之类的话题,言语中有一种对于对方的期盼又有一份谨慎的克制,就像那青苹果一般,多汁却又微酸,不能给你红苹果那样的酣畅,但又透着一股青春期的独特感情。

“把手伸出来。”

“啊?”

江姑娘拿着一根圆珠笔在韩斐手背上写写画画,末了抿抿嘴,先是抬头瞧了他一眼,最后羞涩地颔首,嘴角含笑,轻声道:“这是我的电话,你知道确切地址和时间后就联系我。”

“好,那我先走了。”韩斐有些愣愣地看了看手背,心底那杆秤左边的欣喜终于压过了右边的羞涩,一步一回头,勾起的嘴角已然出卖了他窃喜的内心。

“咦,恋爱的酸臭味。”

“什么嘛,这是青春期的萌动,什么酸臭。”

“我敢肯定他看这女演员的眼神不一般。”大甜甜忽然对身边的阚青子说道。

“巧了不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阚青子点头称是。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不是一般的眼神吗?”郑霜有些懵懵的,瞪着俩眼珠子望向两位姐姐。

“你还小,不懂。”那两人既然齐齐蹦出这么句话,说完相视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天下英雄,惟使君与甜尔。

主角与反派的交集通过校园球战、网吧整蛊、溜冰场群架的铺垫终于推向高潮,期间父子线也助于爆发。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是在复习吗?看看,这都是谁啊?!”

“爸,你干嘛啊,别撕!”

“不要再这样啦,你给我好好学习听见没!”

“你管过我学习吗?你管过我学习吗?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走的你知道吗?”

粗暴的父亲与压抑的儿子,屋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跃动的电光照得父子两的脸庞或明或暗。

两人就隔着短短的几公分,实际上却隔开了一条深深的代沟,一个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气得太阳穴都鼓胀了,一个伤心委屈,既不能让父亲理解自己,又不得拯救自己的偶像海报,无助的泪水不断地流下,终于韩斐冲了出去,冲向暴风雨。

安迪·杜弗伦面对暴雨张开双臂,迎接他的是自由,韩斐双手无力地拄着膝盖,瓢泼而下的雨点似乎就像学习与生活中的压力一样要将他击倒,他无奈地望望天,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唉,好委屈啊。”

“真心无奈,有时候父母太粗暴了。”

“韩斐演得真好,特别自然。”

“没想到他的演技竟然这么好了,看得我都替他委屈。”大甜甜不由得感慨一句。

“是啊,有爆发又有委屈,他竟然能收住情绪,好佩服他。”郑霜已然化作迷妹脸。

“唉,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大家不都是同时入学的吗?”阚青子有些敬佩又有些无奈。

躲着最后面角落里的韩斐看着漫天暴雨里那个无助的自己,欣慰而满足的笑了,这一刻他觉得去特么的票房,这很重要,但又一点都不重要。

韩斐真正融入到大嘴这个人物里,大嘴的腼腆隐忍,大嘴对于小小萌动又克制的一丝爱慕,大嘴对于猴子与Jason友情的重视,大嘴对于篮球的热爱以及不愿意辜负篮球的决心。

大嘴在月夜下的篮球场一次次地摸高,大嘴在寂静的清晨绑着沙袋不断地跳跃,大嘴在风雨中无助的奔跑。

喜怒哀乐,皆在其中,这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韩斐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然与大嘴紧紧交织在一起。

关键的大决战终于到来,大嘴所在的蜂鸟队将在总决赛对李威的老鹰队发起冲击。

经过前面情节的铺垫,主要的人物形象早已凸显,大嘴腼腆但实则很坚韧,老林深爱儿子但方式粗暴,李威性情暴戾目空一切,李父不择手段倚势凌人。

就像每部运动番里描述的那样,先扬后抑再扬,在万众瞩目的最后三秒钟里,韩斐一个漂亮的转身摆脱掉李威的防守,Jason适时的把球传过来,林昊然在后期慢放了这三秒。

韩斐目光无比坚定,脚步无比踏实,一步,两步,三步,他高高跃起,身形舒展,肌肉线条很优美,被汗水沁润的躯干在聚光灯在照耀下闪烁着光芒,砰,韩斐重重地将球扣进篮筐。

他双手挂在篮筐上,底下的裁判奋力地挥舞双手示意超时,进球无效。导演把这一段声音全部切掉,配上一段低沉的背景音乐。

一边是瘫坐在地上无助流泪的蜂鸟队,一边是接过奖杯振臂高呼不可一世的老鹰队。

球场中央,老林终于走进了儿子的心底,儿子终于理解了父亲,矮一头的老林将韩斐的头搂到自己的肩膀上,韩斐肌肉都哭成一团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从互相抵触到父子冲突,因篮球而起,又因篮球而息,最后在一段长镜头里,父子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回家去。

篮球只是一根纽带,一头是大嘴,另一头联系着友情,亲情,还有那份似是而非的懵懂的爱情。

所以大嘴虽然输掉了比赛,输掉了冠军,但篮球带给他的绝不能只凭胜负概括,他得到的更多。

原本围绕剧情讨论的观众忽然静谧下来,似乎是为大嘴满满的收获而感动,又似乎是因为大嘴没夺得冠军而怅然若失。

灯终于又亮了,片尾一边滚动着字幕,一边播放着拍摄的花絮,最后那个杀青的镜头,一辆水车跟着韩斐奔跑的脚步在后面行驶着,导演喊了一声CUT,工作人员欢呼着杀青了,韩斐裹着厚厚的军绿色大衣,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放映结束,韩斐之前应承过自己的粉丝,现在他正在影院大厅和自己的粉丝们一一合影。

拍出一部让自己满意的电影,有一群鼎力支持自己的忠实粉丝,韩斐觉得此刻自己和大嘴差不多,即便最后输了票房,但自己收获的东西远不止于此。

粉丝们一一离去,07表演班的同学纷纷过来和韩斐拥抱致意,没别的意思,就是敬佩这位同学,他已经在演技上走在了全班的前列,拉开一段距离,而这距离之长让他们都提不起嫉妒之心,剩下的仅仅是佩服。

“韩斐,好样的。”

“你那哭戏真棒,我服了。”

“没得说,佩服。”

“应该让王老师来看看的,她一定会很欣慰。”

大甜甜走到韩斐面前,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夸奖道:“可以啊你,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这才到哪儿呢,小打小闹,以后你肯定也有让我刮目相看的时候。”韩斐谦虚地摇摇头。

“我说你这态度可不行啊,好就是好,谦虚过头就成了装了,我反正觉得你演得倍儿棒。”阚青子打了个响指,跟着说道。

“嗯,我也觉得你演得特别好,就是和父亲冲突那里,我觉得你演得既愤怒又憋屈,有火要发,却被雨给浇灭了。”霜妹子冒着星星眼巴拉巴拉夸了一长串。

“哈哈,行了,你们的夸奖我收下行了吧。”韩斐装作无奈地摊手,最终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对咯,这才像个年轻人,别老搞什么喜怒不形于色。”大甜甜白了他一眼。

“得了,你们有事就先回去吧,不耽误你们了,很感谢你们来帮我捧场。”

“那就再见喽,你就在这儿安心当吉祥物吧。”

“祝你把刘天王拉下马啊。”

“拜拜,别毒奶我。”韩斐头上冒出几根黑线。

第一批的影迷已然散去,第二场排片放映还有十多分钟开始,韩斐看了看大厅中央硕大的屏幕上《见龙卸甲》满满的排片,对比这边《扣篮对决》的小胳膊小腿,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唉,现实世界哪有那么多老鼠干掉大象的奇迹,真把自己当位面之子了?

不过放下包袱一想,我的表演完成度挺不错的,就算输了以后也能出去吹吹牛逼,看看,哥们当初先挑刘天王,后战两位功夫之王,最后在钢铁侠的夹击之下体力不支含恨倒下,这个结局还挺不错的。

第五十四章 提名(30月票加更)

54.提名

夜,CCTV6正在播放《中国电影报道》节目。

“日前,由刘德華主演的《三国之见龙卸甲》在两极分化的口水仗中持续热映,目前累计票房已到5200万元,宏大的战争场面、传统的三国故事和刘德華饰演的赵云,这些一直被看做卖点的东西还是略显老套,唯有片中人物造型、剧情构架及台词设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导演李人港虽然一再声明自己是《三国演义》的粉丝,但对于剧情的加工却引来观影者的一阵炮轰。”

“而在《见龙卸甲》的口水仗之外,一部小成本的篮球电影《扣篮对决》却在一周之内不知不觉间揽下了630万元的票房,并且在观影人群中有着不错的口碑,近日影片收获了即将在后天举行的帝都大学生电影节的体育题材创作奖和最佳新人奖的提名,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主持人说完口播,画面切换到外景,电影频道的记者正在帝都的某些影院进行随机采访。

“你好,你为什么会选择看《扣篮对决》而不是《见龙卸甲》呢?”

“我是铁杆的三国粉,导演完全把改编当作儿戏,将士的打扮明显是东瀛武士的打扮,我看到一半就出来了,后来一看还有部《扣篮》,就掏钱买票进场了,看了觉得还挺不错的,我上学那会儿我爸也是老不让我打球,还真有点共鸣。”

“你好,你是来看《扣篮对决》的吗?”

“是的,我是来支持我偶像韩斐的,一开始只是抱着随便支持的心态来的,后来有些情节引起我的共鸣了,我决定要把这部电影推荐给我的朋友。”

“你为什么选择《扣篮对决》呢?”

“我是个篮球迷,冲着名字来的,打球的情节我很喜欢,动作很真实,演员一看就是打球的好手,而且在主角演得特好,在他身上我找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场景再度切换,记者已经找到导演林昊然,对于《中国电影报道》记者的来访他显得很是高兴,没得说,原本电影票房就出乎他的意料了,电影频道再一宣传,票房还得涨,赶紧在酒店包了个小会议室,场面搞得还挺郑重的。

女记者举着话筒问道:“林导您好,请问这一次的票房成绩是否出乎您的意料呢?”

林昊然做得很端正,回道:“是的,我是万万没想到《扣篮》能在一周之内拿下600万票房,原本我还在担心观众们能不能接受一部体育题材的电影,开拍之前我都做好了赔本的准备了。”

“哈哈,您真幽默,您知道这部影片已经入围大学生电影节的体育类影片评选了吗?”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十分感谢电影节组委会对我们这部电影的肯定,这让我觉得很荣幸,我对此表示十分感谢。”

“据悉您这部影片上映之前已经在美国休斯敦电影节上获得过一个奖项了,现在又在帝都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得提名,对此您有何感想呢?”

“我觉得这就是体育的力量,体育无国界,也说明两边的组委会对我们的影片的认同,我深感荣幸。”

女记者又转头过来采访韩斐:“韩斐你好,原来我以为你完完全全是个新人,查过资料之后才知道你出演过《恰同学少年》,还参加过飞天奖的颁奖礼,这次你又获得了帝都大学生电影节最佳新人奖的提名,对此你有什么感想呢?”

这记者提问很官方,韩斐自然答得很社会:“当知道收获提名时我一度怀疑我听错了,还好导演提醒了我是真的被提名了,十分感谢组委会对我的肯定,我觉得十分荣幸。”

“我们刚刚采访了许多的观众,他们纷纷表示你扮演的大嘴勾起了他们中学时代的回忆,使得他们产生共鸣,你对这些评论有何感想?”

韩斐整整衣服,显得很正式,回答道:“能获得观众的褒奖就是对我最大的认可,我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让我去为观众奉献更好的表演,谢谢。”

节目切换到另一个场景,开始介绍下一部电影,这边一起打闹起来。

“怎么说,这回你一定要请客吧。”

“废话,这要是都不请客那天理何在啊,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我说今天王老师怎么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把韩斐叫过去就是一顿夸,原来是有这么档子事儿呢。”

315寝室的四人众正在食堂一起吃饭聊天,恰巧食堂中央的电视机正播放着《中国电影报道》,这一瞧不得了,那三位大哥吵嚷着要让韩斐请客。

韩斐拱拱手求饶,笑着说道:“请客是一定会请的,你得让我参加完闭幕式再说吧。”

“不行不行,就得现在请,晚上出去宵夜你请客,少说也得每人五十串烧烤。”

“就是,万一你拿奖了不就少请了一顿么,不能把两次并做一次。”

“就是啊,第一次有了提名,以后第一次获奖,两件喜悦可不能混为一谈,不光得请吃,还得请玩,KTV走起,我可是有很多年没听你唱铁棒有何用了。”

“得得得,请,我请,今晚请夜宵,等闭幕式完了再请你们去嗨,成吗?”反正也挺高兴的,韩斐也不愿扫他们的兴。

“可以。”

“我赞同。”

“我没意见,到时候把全班都叫上。”

韩斐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言,埋头吃起饭来,不过心里的确很开心,上次在飞天奖自己完全是个旁观者,这一次自己可是有提名在身,万一祖坟上冒冒青烟拿奖了,岂不美哉?

……

魔都。

04级表演系本科班的学生刚吃过晚饭,正准备散步消食后晚上继续进行大戏排练。

“号外,号外。”去商店买酸奶的李晶铭忽然一路尖叫着朝室友们跑来。

“大哥你疯了吧,我知道奥运会即将开始,不用跟我啰嗦了。”王晓辰数落道。

“什么奥运会,我是说电影节。”李晶铭跑得有点喘,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完。

“你能把气喘匀了再说行吗?”趙霁拿手掌抚了抚李晶铭的后背。

“我是说小影参演的《扣篮对决》被帝都大学生电影节提名最佳体育类影片了,而且还有更加劲爆的消息,你们要听吗?”李晶铭狡黠的一笑,挑着眉毛逗弄室友。

“不说拉倒。”那三人竟然不吃那一套,齐齐往前走去。

李晶铭见势不妙,赶忙蹦跶着往前走,抓着室友们的手臂摇了摇,说道:“别走啊,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后一个劲爆消息就是韩斐竟然提名最佳新人奖了,我的妈啊,这人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他在露天小剧场出晨功的时候连句绕口令都说不清,这才过去多久,电视剧上了央视一套,唱歌全国第五,现在电影又提名新人奖了,唉,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刚刚《中国电影报道》还采访他了的,我怎么可能会看错,我5.2的视力。”

李晶铭嘟嘟嘴,显得很神气,接着又晃晃江姑娘的手臂,问道:“小影,你怎么不说话啊,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惊讶呢?”

江姑娘拍拍她的手,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惊讶呢,这部电影我们本来就完成得很好,提名也是应该的。”

趙霁调侃一句:“我说,影姐你这话可就有点太骄傲了啊。”

“就是,就算影片好,那对韩斐提名最佳新人你又怎么看呢?”

江姑娘挣开李晶铭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猛然回头,笑着说道:“怎么看?当然是去现场看喽。”

“啊?”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明白,哎,影姐你别跑啊,等等我们。”

李晶铭、王晓辰和趙霁原地三脸懵逼,那边江姑娘已经迈着小步子笑着跑开了。

第五十五章 美杜莎的凝视

55.美杜莎的凝视

“开盘啦,开盘啦,《扣篮对决》拿奖赔率1赔2,老大拿最佳新人赔率1赔5,有没有人下注。”吧友失火的天堂说道。

“我压我们家旺财褪下来的毛一斤,老大必定拿奖。”吧友掐断流泪的花说道。

“那我只能出一张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帝都购房五元代金券了。”吧友风中浪子说道。

“兰州烧饼,给老大赔率开这么恐怖,你意思是拿奖几率很低?”吧友西米Dc说道。

“……”

车子正在行驶着,韩斐掏出手机打开贴吧的AP网页,看着自己贴吧里的吧友吹水打屁,乐得他咧着嘴傻笑,果然那句话说得没错,进贴吧就像回家一样,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里面的。

体育题材创作奖就提名了两部影片,《扣篮对决》的对手是《买买提的2008》,一部讲述北疆某个小村子关于小学足球的故事,影片在《扣篮》之前短暂上映过两天,结果因为成绩极其惨淡被影院下档。

韩斐估摸着这部电影光顾着讴歌了,忽视了故事的完整性与合理性,要不然也不会被影院腰斩,按照吧友们的分析,《扣篮对决》拿奖的概率很高,当然也不排除组委会要照顾某些群体的利益。

至于新人奖的竞争就很激烈了,吧友们开出1赔5的赔率也是有根据的。提名的有四个,《买买提的2008》中的全体小演员、《长江七号》里的徐娇、《天下第二》的黄小蕾以及韩斐。

风头正劲的是徐娇,有些人的运气是真没得说,才九岁就搭上星爷的顺风车了,19号在港岛第28届金像奖上领取了最佳新人奖,按照一鼓作气的态势拿下这次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也显得顺理成章。

人就是一种很纠结的生物,前一秒觉得算了算了,无所谓,不就是个奖么,反正含金量又不高,拿不到就拿不到,后一秒可能因为别人不相干的一句话又对这个奖项的归属怅然若失。

韩斐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自己终究是个凡人,把手机放回衣兜,一旁的江姑娘正靠着椅背打瞌睡。韩斐是来机场接江姑娘的,刚上出租车,两人没聊几句她就犯困了,看样子是为了毕业大戏太过于劳心费力。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练过艺术体操的缘故,即便是靠着座位打瞌睡时脊背也绷得很直。

她换了发型,大概是去理发店的时候得罪了Tony老师,齐刘海像门帘子似的耷拉在额头上。

她的额头光洁饱满,露出来要比遮住好看,再往下双眸紧闭,细长的眼睫毛像是绽放的含羞草一般。

琼鼻依然高傲地耸立着,好像她的性格一样,骨子里带着点倔强,粉唇轻抿,勾勒出两道优美的弧度。

韩斐没来得及更仔细地欣赏,神思就被司机师傅打断了。

“到了,是这酒店没错吧。”

“对,就这儿,谢谢师傅。”韩斐麻溜地把钱递过去。

“到了吗?”约莫是觉得汽车已停滞,江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几根头发都被压在脸颊上了。

“嗯,刚刚停车。”韩斐轻声回答。

江姑娘揉了揉眼睛,身子有些僵硬,费劲地下了车,发觉腿都有点发麻了,赶紧使劲跺跺脚缓解一下。

韩斐从后备箱里取出江姑娘的拉杆箱,眼瞧得江姑娘这副微窘的神态,顿觉更加有趣,女神气质也有pia的一下摔地上的时候,他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走吧。”

“噢。”江姑娘还是有点发懵,跟着韩斐的步子往酒店走去。

终于进了房间,江姑娘似乎对韩斐没有什么防备心,直接往床上一趴,可能是真的累了,一点都不愿意动弹。

“你要不要吃完中午饭再补个觉啊?”韩斐归置好箱子后问道。

“不要了,在飞机上吃过了,这几天连续加班排练,实在是太累了,在飞机上睡了一路还是觉得没睡饱。”江姑娘脸压在枕头上,说话也说不太清楚了,反正核心词就一个字,累。

韩斐无奈地摇摇头,原本还想和你下午一起去电影节会场逛一逛呢,这下全泡汤了,他温柔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来接你去会场吧。”

“嗯。”江姑娘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你还真把我当正人君子了,一点防备心都木有,幸好上有《刑法》的警示,下有我高尚的道德情操,俗称怂。不然换个道德品格稍微有一丢丢瑕疵的人看到这样一个颜值高、身材好、气质佳的大美妞趴在床上,怎么会不生出点大胆的想法来?

韩斐轻叹一声,把房间的暖风打开,设定到一个舒适的温度,轻手轻脚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

在自媒体时代还未来临的当下,CCTV6的安利对于影迷的观影引导作用还是挺大的,这不,《中国电影报道》才播出,这两天的票房又上涨了,截止到今天下午5点,累计票房已经达到了770万元了,假如今晚还有斩获,势必还能让票房迎来新一波涨幅,运气好能破千万也说不定。

林昊然胖手一挥,主演都来参加闭幕式,花费走剧组帐,化妆师,只管去请呗,礼服,只管去借,虽然没有高定,但弄两件看得过去的还是不难的。

“我说你有那么高兴吗,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把期望定得太高,到时候失望起来心更疼。”韩斐坐在化妆镜前,正在接受化妆师的捯饬,一脸笑得灿烂无比,帆姐实在是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了,只得试着去劝解一下。

衬衣的扣子好像有点紧,韩斐晃了晃脖子说道:“我忽然又觉得拿不拿奖没那么重要了。”

“我说你真是一天一个风向,昨天跟你聊的时候好像还把这事看得挺重要的,这才过了一晚上你就转性了?”帆姐说完撇撇嘴,还是不太相信韩斐说的话,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像也没有印堂发黑的症状,应该没中邪吧?

“帆姐,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没病,你可别打120把我拉走。”

“那你怎么突然就看开了,顿悟了?我可跟你说,出家的事你别想。”

那边张壹山换装完毕走了出来,他个子实在是太瘦了,即便是小号西服也撑不起来,韩斐调侃道:“哟,壹山,你这西服哪儿来的,怎么穿你身上跟挂树上似的。”

“拉倒吧,我可烦着呢。”张壹山含糊不清地嚼着一口京片子,那不耐烦的神情跟《家有儿女》里的刘星一模一样。

“我说,你可得多吃点了,不然等你成了大腕儿,以后去订做礼服都划不来,一百块钱只能拿九十块的货。”

“去你的,我不在你这儿受打击了。”张壹山摇头晃脑的走出了化妆间。

“你也化完妆了,还不出去?”帆姐皱皱眉疑惑地问道。

韩斐直接瞎掰起来:“啊,帆姐你先出去吧,我随后就来,我再捯饬捯饬这头发,鬓角这儿还得捋捋。”

“行了,这借口真够蹩脚,我出去了,你快点啊。”

“得嘞。”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经纪人。

韩斐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贴吧里那个赔率贴里还在如火如荼地讨论着今晚的颁奖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楼又给歪到年轻一代艺人的比较上了,粉丝们也是真敢灌毒奶,什么新生代领军人物,未来的天皇巨星,看得韩斐直肝颤,果然脑残粉比高级黑更可怕。

“你看什么呢,一会儿笑一会儿愁。”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韩斐稍微转动椅子把身子拧过来,眼前倏的出现一道倩影,不禁让他看得愣神起来。

江姑娘把头发绾了起来,抛开那门帘子一样的齐刘海,她的气质显得更加脱俗,她的眉形原本就很好看,化妆之后显得更如远山之黛,浓密且优雅。

当然,最令韩斐感到惊艳的就是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了,即使是盛放的玫瑰也比不上它的万分之一。

她穿着有点带山水画风格的礼服,身子绷得笔直,双腿修长,蹬上一双高跟鞋后更具视觉冲击力,乍一看似乎和韩斐差不多高了。

“傻了,问你话呢?”江姑娘在韩斐眼前晃动一下手掌,见他没有一点反应,又戳了一下韩斐的手臂。

“我完了,我中了美杜莎的凝视了,完全石化了。”韩斐忽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江姑娘挥起小拳头作势要打韩斐,嗔怒道:“你才满头都是蛇呢。”

得了,这脑回路真神奇,我不是夸你长得好看么,怎么就引申到美杜莎的满头蛇发了,韩斐配合地躲了一下,笑道:“真的,你看我一眼我完全就石化了。”

“切,你越来越能编瞎话了。”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编瞎话,句句属实,真的,你出去可不能随便看别人,要不然会场就变兵马俑展览了。”

“你继续编,我走了。”

江姑娘睬也不睬他,踏着高跟鞋蹬蹬蹬向外走去。

韩斐双手抱在胸前,左手还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走了,向着闭幕式进发。

第五十六章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

56.积土成山风雨兴焉

一辆商务车缓缓地停在中国剧院外围,电影节好像逼格确实比电视剧颁奖典礼规格要高,光这会场的布置就比之前的飞天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帅气的小哥穿着制式礼宾服迎接嘉宾走向红毯。

话说本届大学生电影节的奖项设置已经超过了金鸡奖、华表奖、百花奖,甚至逼近奥斯卡,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二十三个奖项,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星爷的《破坏之王》里“人人有功练”思潮的影响,反正来参加闭幕式的人也忒多了,跟乡下赶大集似的,然而压根没有一线明星参加,巩皇、四旦双冰不稀罕走这种规格的红毯,社长、厂花、教主、超哥等男明星也因为没有作品参选而没有与会。

欻,过去两人,嗯,不认识,身材还行。

欻,又过去两人,还是不认识,皮肤挺好的。

这影视圈处于金字塔中下层的人还真多。

过去了几波明星韩斐总算见到俩认识的人了,宁皓和黄勃。不过这两位大哥真的就跟赶集一样,一个穿着九十年代国家队参加奥运会的颁奖服,胸口硕大两个字“中国”,一个衬衣加西裤,脚下却踩了双滑板鞋,发型也没捯饬,跟《疯狂的石头》中的黑皮一模一样,您二位是真没把这闭幕式当盘菜。

“我头发没乱衣服没皱吧。”下了车江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韩斐自己的妆容有没有乱。

“没有,很好看啊,走吧。”韩斐笑笑,左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前倾,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对于这个礼节江姑娘很是受用,轻提起裙裾,笑着向前走去。

跟着迎宾小哥的指引,四人穿过安检区来到红毯边,林昊然在前,张壹山稍微落后半步,韩斐和江姑娘站在他的旁边,别人都是名导配明星,有肉有输出,属于典型的走红毯配置,这边《扣篮对决》剧组主演没啥名气,导演就更没名气了,倒像是一名中年老师领着自己的学生参观博物馆似的。

“哎,那是我师姐。”江姑娘忽然瞧见红毯前方一名穿着老式校服的女明星。

韩斐不自觉地撇撇嘴,你师姐可真会玩,都玩上COSPLAY了。拜托了,瞧瞧您流逝的胶原蛋白,您那年纪穿水手服款式的校服撑得起那种校园女孩儿清纯可人的气质吗,完全是扬短避长,您那身材整套晚礼服,范爷不出场,谁能把您艳压喽?

他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江姑娘,山水画风格的礼服正好契合了她优雅恬淡的姿态,身材高挑,比例和谐,光那两条大长腿蹬出去就羡煞一片女星了,再加上那点睛之笔的红唇,虽然只是成熟期,但已经显出妖精的本色了,倘若到了究极体,不敢想象。

韩斐回道:“那是谁啊?怎么穿个校服就来了,有胆色。”

“郝蕾啊。”江姑娘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郝蕾,韩斐在大脑里搜索一下,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名,回答道:“《颐和园》那个?”

“呸,你满脑子都想些什么呢。”

韩斐表示自己很冤枉,我这说了个电影名就给我定性了?

但其实他又一点都不冤枉,当初韩斐就是冲着禁片的名头去搜的那部电影,看的也就是那一两分钟,嗯,好像挺大挺白的。

四人沿着红毯一路向前走,两边的闪光灯就没停过,欻欻欻,闪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饶是他经历过一次飞天奖也被正阵势给唬住了,电影圈好像真的比电视圈要牛。

女人可能天生就是聚光灯下的生物,韩斐有些拘谨地面向闪光灯打招呼,但江姑娘似乎自带天赋树,面对铺天盖地的闪光不仅不怯场,反而凹起了造型,动作说不出的娴熟,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忍着视力下降的痛苦,四人终于走完了红毯,在红毯尾端的广告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顺便接受了主持人不咸不淡的提问,总算是把红毯环节走完,可以入会场了。

四人按着邀请函上的指示入座,张壹山屁股刚沾到座位,一边揉揉眼睛一边吐槽道:“这电影圈真狠诶,差点没把我眼睛给闪瞎喽。”

“年轻人还是图样呐。”林昊然笑着调侃。

“哪能都像导演你这么身经百战,美国哪个大场面你没见过,比这儿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韩斐玩命给导演戴高帽子。

林昊然笑着摆摆手,虽然这小子是开玩笑,但话听起来还挺舒坦的。

“你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还行吧,我还有两句诗都没念呢,对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怯场呐,我第一次参加飞天奖走红毯,那阵势真把我吓住了,要不是剧组人多我可能就愣在红毯上了。”

江姑娘坐直了身子,显得很神气,露出一副坐下坐下这都是基本操作的淡定气场,说道:“这是女性的天赋。”

颁奖典礼还未开始,正中央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短片《梦想·奥运篇》,既有把赫赫煌煌的成绩单甩在你脸上的恢弘气势,又有从电影人个人角度对奥运的展望,拍摄水平倒挺高的。

不过韩斐和江姑娘都对这个短片没有兴趣,反而四处瞄着各位明星打扮,捎带脚点评一下。

“快看,那是不是孔雀精来着?这都什么打扮,她那红手套真的不是洗碗用的?”韩斐脑袋一摆,指了指左前方不远处的那位女明星。

“什么孔雀精,那是金巧巧,我说你能说出十个以上的人名吗,你平时都不看电视剧的?”

“怎么没看,她本来就是《西游记》里的孔雀精嘛,只记得角色名说明她演得好。”

“你歪理还挺多。”江姑娘吐槽一句,又指了指另外一边,说道:“这个人你能叫出人名吗?”

“废话,黄勃啊。”

江姑娘叉着腰对他说道:“不对啊,你这双标太严重了,这会儿你怎么不管人家叫黑皮了?”

“哪里双标了,人家五十……”韩斐差点就把五十亿帝给说出口了,赶紧收住话头。

“五十什么?”江姑娘作势要掐韩斐。

韩斐赶紧笑着招架道:“没什么,我双标,我有罪。”

两人打闹一阵,距离典礼开始仍旧有十多分钟,这会儿冯晓刚才领着张函予进场,这次电影节就属他最大牌了。

“大导就是大导,连出场都要压轴,这排场也是没谁了。”江姑娘杵着下巴看向冯晓刚,不由得又感叹一句:“你说,以后我们有没有机会拍冯晓刚的戏?”

“国内最厉害的好像是张国师吧,要拍也是拍张国师的,小钢炮得往后挪挪,档期不够排的。”反正吹牛皮又不用上税,韩斐就可劲地吹。

“哪有那么容易,张国师,那得是巩皇那一级别才能说拍就拍说拒就拒,放眼大中国区,也只有我偶像曼神同样有这种底气了。”江姑娘语气里带着五分幽怨五分羡慕。

韩斐温柔地开解道:“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积土成山风雨兴焉,咱们先一步一步往前趟,拍出几部好作品再说,总有一天会入这些大导的法眼。”

“嗯,但愿吧。”江姑娘攥紧了小拳头。

第五十七章 颁奖(上)

57.颁奖(上)

“那边好像有人叫你名字。”江姑娘戳了戳韩斐的手臂。

“谁啊?”

“不认识,好像是个秃头,还蓄了大胡子。”

韩斐一头雾水,顺着江姑娘指的方向望过去,差点没把下巴惊掉:“什么秃头,那是我们副院长。”

“什么?哈哈,你们副院长长得也太粗犷了点吧。”江姑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斐摸了摸脑袋,无语啊,赶紧从一排座椅间绕了过去,他也纳闷呢,这副院长来参加电影节起码得坐前几排吧,怎么混到只比《扣篮》剧组靠前一排的地步了,这组委会太不给学校面子了吧。

“院长好。”韩斐变身乖巧.jpg,老老实实打着招呼。

“我就说是你吧,昨天你们王老师还跟我炫耀,说他的学生要跟我们剧组打对台呢。”王进松乍一看挺凶的,秃头加大胡子,妥妥的山大王形象,不过笑起来却挺和蔼的。

韩斐很是疑惑,问道:“院长,什么情况啊,我现在都没搞清状况呢,我拍的是体育题材的电影,跟你碰不着吧?”

王劲松解释道:“电影虽然不冲突,可是个人奖项可是有竞争关系,这位是黄晓蕾,是你师姐,跟你一样提名了最佳新人。”

韩斐这才恍然大悟,黄晓蕾,是有这么个名字,《天下第二》,我勒个去,那主演不是叫气壳吗,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还真是副院长同志,你们文艺界真会玩,还挺会换马甲的。

“你好师姐,我是韩斐,07级的学生。”

“你好,黄晓蕾,99级的。”

这位师姐不能说长得不好看,反正气质土土的,声音也挺粗,韩斐就是个屌丝的内核,颜狗作祟,不愿意多说。

《天下第二》的导演白秋林忽然调侃王劲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王,都是你的学生,你到底支持谁拿奖啊?”

王进松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很难选呐,要我说一人发一个都行。”

“哈哈,这说明你们电影学院成材率高啊。”

“还行吧,路还长着呢。”

韩斐内心比了个小拇指,这逼装得只能给一分。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渊源,怪不得院长要把自己叫过来,合着是要在导演面前秀一下成材率是吧。

……

八点整,闭幕式颁奖典礼终于开始了。

又是一长串的领导讲话,****二把手、帝都广电局二把手、组委会执行主任,叨逼叨说了半天。接着朱军和另一个叫刘芳菲的女主持人又一起为奥运加油,也不知道组委会是怎么想的,非得把一出闭幕式弄成电影节人士喜迎奥运会。

第一个颁发的是最佳电视电影奖,听着名字就觉得拗口。

“电视电影?专门在电视台放的电影?”韩斐嘟囔着表示疑问。

江姑娘解释道:“总算聪明一回了,电视电影就是专门为了电视播放而拍摄的,既能数字技术,又可以胶片拍摄,反正规模小,成本低,《陆小凤传奇》你总看过吧。”

“噢,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CCTV6好像有好多部电影都是这种形式的。”韩斐若有所悟。

获奖影片是《棋王和他的儿子》,领奖的是个叫周伟的光头,结果他刚下场,下一个奖项最佳电视电影导演奖又颁给了他,光头嘴角都笑裂了,欢天喜地的上去领奖,梅开二度,春风得意啊。

接着又颁发了好几个奖项,反正韩斐一个认识的都没有,不过奖项越来越临近体育分类奖项,一旁的林昊然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张壹山本来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这会儿依旧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导演,不至于吧,你这不是刚从美国带一奖杯回来么,怎么这会儿变草鸡了。”

林昊然摆摆手说道:“这不一样,在美国能不能拿奖我真的无所谓,反正拿了也就多五千美金的奖金,这里不一样啊,拿了奖才好去跟影院谈,多增加一两场排片就多一点票房。”

江姑娘捂着嘴偷笑,凑到韩斐耳朵边说道:“咱们导演还挺财迷的,紧张都是因为钱呐。”

韩斐也乐了,说道:“艺术家也得吃饭,不是谁都叫陶渊明,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像我这样的,一升米就折了。”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紧张啊,你就不怕最后拿不到奖?”

“紧张,不存在的。”

江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斐,觉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能沉得住气?

她说道:“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种说法,看似稳如老狗,其实慌得要命,你肯定就是这种情况。”

“不是有你在么,我有什么好慌的。”韩斐也不狡辩,淡淡的吐露出这句话来。

“咦,恶心,真恶心。”张壹山故作夸张地说道。

“去你的。”韩斐也是无语了,刚酝酿点情绪就被你给搅合了。

江姑娘抿嘴轻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台上正在播放喜剧片创作奖提名片段,一部是副院长的《天下第二》,一部叫《逆转流星》。

“你快看这个,这是趙霁主演的。”江姑娘指着《逆转流星》的片段兴奋的说道。

“啊?那她怎么不来参加闭幕式?”韩斐有些诧异。

“小剧组穷呗,这部电影还没上映。”

好吧,这个理由不错,参加电影节布置展台得花钱,宣传得花钱,主创食宿也得花钱,少个人少份花销,对于一部还未上映的小成本电影来说是很不错的打算。

姜捂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获得喜剧片创作奖的是,《逆转流星》。”

“漂亮!”江姑娘猛地一挥手,由衷地为自己的室友感到高兴,虽然没能来到现场,但能获奖就是极大的慰藉。

“完了,我们院长得哭瞎啊,居然输给了一部小成本电影。”

“哈哈,让他哭去吧。”

领奖的是王远、韦政,韩斐看到这两个人名才想起来,这不是《爱情公寓》的导演么,得了,院长倒是输得不冤枉。

中间又颁发了教育题材和民族题材创作奖,由于是奥运年,组委会把体育题材创作奖放在了分类奖项的压轴位置,剧组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盼到了曙光。

大屏幕上放完了《买买提的2008》和《扣篮对决》的片段,左小清和姜鸿波从后台走出,迈着婷婷袅袅的步子行至舞台中央,这两位就像两瓶上了年份的红酒,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股醇香的气息。

林昊然眉根锁得紧紧的,那颗红色的肉痣似乎要被挤得迸裂开来,他攥紧拳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

“导演,easy,easy。”韩斐笑着劝解道。

“Easy个屁,别说英语。”林昊然飞快地吐出一句话。

韩斐拭去脑门上的黑线,拜托,您可是一加拿大人,easy加屁倒说得挺溜的。

左小清慢慢地拆开信封,说道:“获得体育题材创作奖的是……”

喵的,话说一半她就把信封递给了姜鸿波,姜鸿波优雅地接过信纸,朗声道:“《扣篮对决》。”

“耶!”张壹山率先蹦了起来,接着他那柴鸡似的身板子就被林昊然给搂住了,勒得他都喘不过气来了。

“导演,恭喜喽。”

“快上去领奖吧。”

林昊然和韩斐以及江姑娘一一拥抱,深吸一口气,缓缓神,快步走上台去。

接过左小清手里的奖杯,林昊然先是高高举起,随后重重地亲了一口金灿灿的奖杯。他的普通话不太好,一激动发音就更不标准了,惹得台下一阵哄笑。

林昊然也不恼,继续说道:“能获得这个奖项,首先要感谢组委会的肯定,其次要感谢我的家人对我的支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十分感谢我的演员们,谢谢你,韩斐,谢谢你,张壹山,谢谢你,麻吉,谢谢你,江疏颖。”

“嗬,导演真给面子诶。”张壹山热情地向台上招手。

韩斐看着旁边的江姑娘,她也是一脸兴奋,问道:“获奖了诶,感觉怎么样?”

“开心,满足,幸福。”

“我也是。”

林昊然终于回到了座位,张壹山作势要抢奖杯,林昊然却用身子挡住了这瘦猴,诚恳地说道:“Lady first,让江疏颖先来。”

“谢谢导演。”江姑娘笑着将奖杯拿过去,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抬高放低看了好一会儿才递给韩斐。

江姑娘对于奖杯的造型十分不解,问韩斐道:“这就是飞虎杯?怎么造型一点都不像老虎啊,倒像是历史书封面上的马踏飞燕。”

“可能这就是古代人眼里的飞虎吧,它这气势倒真像是要奋力一跃升上天空。”

韩斐接过奖杯,左手拖着奖杯底座,右手摩挲着飞虎磨砂一般的质感,获奖的感觉还是挺美妙的,算上飞天奖,这才刚进圈子几年自己就混了几个团队奖项了,简直堪比躺冠王维尔马伦。

“接下来就看你的最佳新人奖了,希望能够好事成双。”江姑娘双手合十放在嘴边作祷告状。

韩斐笑笑,回道:“有你的祈祷,肯定没问题。”

第五十八章 颁奖(下)

58.颁奖(下)

分类奖项终于颁发完毕,萨顶顶上来唱了一首《万物生》,这次没把话筒拿倒,应该是真唱。不过韩斐怎么听怎么出戏,好像B站上有个魔性的歌叫《万物死》来着,这算是同人逼死官方了吧。

“吕秀才”俞恩泰上来颁发了艺术探索奖,得奖的是一部抗战电影,名字叫《革命到底》。

马丽文和张一柏颁发了最佳处女作奖,上来领奖的是一个叫尹丽川的文艺片女导演,颓废的气质中透着一分倔强,领完奖也不多话,鞠躬致谢,提溜着奖杯就下台了,那架势就跟去菜市场买了根筒子骨一样,脸上都瞧不见喜怒,估摸着文艺青年们都修炼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了。

“到了到了,下一个就是新人奖了。”张壹山指着舞台说道。

林昊然摸了摸奖杯,说道:“今天争取双喜临门呐。”

“但愿吧,反正已经有一个奖打底了,怎么算都不亏。”韩斐笑了笑说道。

“什么但愿,是一定。”江姑娘语气倒比韩斐更加坚定。

冯巩和萨日娜两位前辈是颁奖嘉宾,虽然这位冯老师在电影里的演技很不错,但韩斐总担心他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会喊出一句“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

大屏幕播放着四位提名者的电影片段。

“只要我们好好踢,去县里赢得艾萨克杯,我们就可以去帝都参加奥运会开幕式啦。”一群面黄肌瘦的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足球服,虽然一口普通话带着孜然味,但是情绪却很高涨。

“三爷,你辛苦喽呵,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安心多了,三爷,三爷叫起来好生分哦,以后我可不可以叫你三哥?”黄晓蕾故意说着一口川普,搔首弄姿,惹得台下一阵哄笑。

“没意思,这也能提名,那我也能上了,太浮夸做作了。”张壹山对黄晓蕾的表演有些轻蔑。

“是啊,这个人不算强劲的对手。”林昊然跟着补充道。

“我要做个穷人,因为阿爸说了,只要不吹牛,不打架,努力读书,就算穷,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重的。”小徐娇一脸脏得像只花猫似的,说完这段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还是这个厉害,这才是你最强劲的对手,自然,有灵气。”江姑娘叹了口气说道。

“没事,万一评委不爱看小孩子呢。”韩斐开了个玩笑调节气氛。

“爸,你别撕,你别撕。你管过我学习吗?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走的你知道吗?爸,我恨你!”跃动的电光照得韩斐涕泪交加的脸庞或明或暗,瓢泼的雨水倾泻而下,他张大嘴急促地呼吸着,最终却只能无助地扶住膝盖。

“获得最佳新人奖的是,两个字的。”冯巩真不愧是说相声出身的,连颁奖都喜欢留扣子,虽然排除出了两位候选人,但仍旧有两位候选人有机会获奖,台下人的胃口一下被吊起来了,他依旧卖着关子,把信封里的卡片递给萨日娜。

“哎呀,这人真烦。”江姑娘比韩斐更加紧张,左手紧紧地抓住韩斐的小臂,手劲还挺大,韩斐估摸着底下已经起了红印子了,虽然疼,但心里却觉得很开心,原来你比我还要紧张呀。

萨日娜咳嗽一声,清声道:“获得最佳新人奖的是,韩斐。”

在一片掌声中韩斐感觉到右臂上那只手力度又重了几分,待“韩斐”两字念出口才松开,江姑娘原本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这时《扣篮对决》剧组的四人纷纷站起身来。

“漂亮!”林昊然激动地一挥手,带得肚子上的肥膘都一颤一颤的,走过来重重地拥抱了韩斐一下。

“恭喜了斐哥。”张壹山也笑着拥抱了一下韩斐,原本只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剧组拿了两个奖,与有荣焉。

这一刻韩斐笑得很开心,他张开双臂,江姑娘也给了他一个拥抱,他注视着江姑娘的眼睛,言语间道不尽的温柔,他说道:“我上去领奖啦。”

“等一下,领结歪了。”江姑娘一只手捏住蝴蝶结的一边,晃动一下把领结对正,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韩斐整了整西服下摆,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上舞台。

“小蕾,以后还有机会的,别气馁,踏踏实实琢磨功夫,奖项还多着呢。”几家欢喜几家愁,《天下第二》剧组的黄晓蕾明显表现得很失落,今天的闭幕式,剧组颗粒无收,自己的境况也很惨淡。

“谢谢院长,以后我会更努力的。”黄晓蕾有气无力地回复了王进松,道理都懂,但失落一时难以排解。

“老王,这奖终归还是落到你们电影学院了啊。”坐在另一边的白秋林导演对着王进松打趣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王劲松显得有些小得意,虽然自己参与的电影没得奖,但自己的学生好歹挽回了尊严,说罢他又看向舞台。

“谢谢萨老师,冯老师。”韩斐有点小记仇,冯老师您这一手大喘气不地道啊,我得把您放到第二顺位感谢。

韩斐接过奖杯,牢牢地握在右手,先是向台下鞠躬,随后说道:“不敢相信我竟然拿到奖杯了,从小到大,这是我除了‘再来一瓶’之外拿到过最大的奖了。”

大概是08年的人民太淳朴了,这么生硬的梗都能逗得整间会堂里充满了笑声,尤其是冯晓刚导演,咧着牙花子乐得不要不要的。

“十分幸运能拿到这个奖项,很感谢组委会对我的肯定,也谢谢林昊然导演的指导,谢谢壹山、麻吉的配合,谢谢江江的支持,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为观众奉献更优秀的作品,谢谢。”

韩斐右手举起奖杯挥了挥,在一阵雷动的掌声里走下舞台,脚步无比的轻快愉悦。

“这回我可真不客气了,快给我沾沾喜气。”张壹山不由分说拿过奖杯,满心欢喜地把玩一阵。

“好了,这下双喜临门,可以准备庆功宴了,明天我得再找院线经理去谈谈,怎么说也得给我多排出两场来。”林昊然又从张壹山手中接过奖杯,一手抓一个,显得神气极了。

“多亏了你的祈祷,今晚果然没让我空手而回。”韩斐终于能够坐下了,身子侧过来对着江姑娘说道。

江姑娘倒说得很诚恳:“是你自己的表演打动了评委。”

“那也有你祈祷的功劳,毕竟量变引起质变,弄不好正是你的祈祷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击败对手呢。”

“哼。”

那边林昊然把奖杯递过来,江姑娘飞快地抢入收去,同样是奖杯,这一次她把玩起来显得更激动。

“韩斐,谢谢你啊。”江姑娘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韩斐满头雾水,回道:“咱们是不是对象弄反了,应该是我感谢你呀。”

“是我该感谢你的表演,不然咱们剧组也拿不到奖杯,真的,能用一座奖杯告别,我的大学生涯没有遗憾了。”

“这不才刚开始么,以后咱们得拿下更多奖杯!”

第五十九章 幸福与残忍

59.幸福与残忍

评委会大奖被《香巴拉信使》摘走,苗圃凭借《凤凰》和《樱桃》的双提名荣获最佳女演员奖,当然整个晚上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冯小刚了,集结号把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分量最重的三个奖项揽入怀中,《集结号》筹备之时一度被人唱衰,结果上映后啪啪打了一干人的脸,票房高,口碑好,再加上现在又有三座奖杯打底,冯导可谓风光无限。

张函予用他那低沉的、性感的、听了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说道:“我最怕说感言了,因为我比前面那位小朋友还惨,这么些年我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这是我头一尊奖杯。”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掌声如潮,您都学会现场砸挂了,这反应可真灵光,

“我不是谦虚,大家都很出色,这个奖,侯勇老师、范伟老师、王德顺老师、秋林老师都有资格拿,感谢组委会的偏爱,感谢大学生的支持,谢谢。”张函予高举奖杯,笑着走下台去。

这位大哥88年就从中戏毕业了,原来在做配音演员,动画版的《西游记》里有几集孙悟空就是他配音的,后来一直在冯导的电影里打混,《大腕》中精神病院里神神叨叨的IT专家,《天下无贼》里精明干练的便衣警察,自带一股阳刚巍峨的男儿气概,演技自然没得说,蛰伏二十年,终成一剑。

韩斐望着张函予的眼神有些羡慕,他说道:“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参演一部优秀的战争片。”

“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这类型的吗?”江姑娘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是讨厌抗日神剧,但对这种真正的战争片还是心生向往。”韩斐握着手里的奖杯悠然说道。

……

闭幕式过后主办方安排了一个酒会,酒店整个一层都被包下来作宴客之用,群贤毕至谈不上,少长咸集倒是有。

奖项归属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一壶浊酒尽余欢,组委会主席振臂一呼,底下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大有共襄盛举之势。

真心祝贺也好,巴结奉承也罢,反正冯晓刚就跟个香饽饽似的,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前去敬酒,我干了您随意。谁都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假如能入了冯导法眼,在他的贺岁大片里露个脸甚至是担当一个有分量的角色,那可真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喽。

当然冯晓刚乐得其所,毕竟张国师与仁波切不在,此处当以他为尊,前呼后拥、领袖群伦的感觉美滋滋,至于这些演员的自荐,呵呵,他还真看不上,大角色自然有老几位担当,小角色华宜内部还有一票人等着呢,哪轮得上外人。

韩斐没去凑那个热闹,这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放在印度那得是婆罗门和吠舍的区别,完全没资格也没必要去往上凑。

“咱们组可真冷清诶,都没人过来搭讪。”张壹山端着高脚杯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废话,你又不是一线巨星,还想一呼百应啊?”韩斐饮了一口香槟,笑着调侃道。

“小本经营,还想让谁来照顾下你的生意,你成年了吗就喝上酒了,回去了你妈不抽你啊?”江姑娘竟然也破天荒地逗起张壹山来。

“你怎么也开始怼人了,我冤死了,明明只拿个酒杯装装样子,你完了,跟韩斐狼狈为奸了。”

韩斐举杯示意:“我今天很开心很幸福,就勉强接受你对我‘狼’想赞美了,不过哪有那么好看的‘狈’?”

“得得得,说不过你。那边是不是有人向你招手啊?”张壹山歪着身子指着另一边说道。

韩斐转身看过去,又是院长,有些歉意地说道:“那个,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回。”

“那我也得去找小团体了,这里还有几位师姐呢。”江姑娘也笑着说道。

林昊然心领神会:“我去找几位导演谈谈创作灵感,壹山,你就在这儿等会吧。”

张壹山:“我成留守儿童了?”

韩斐一只手拿着奖杯一只手端着酒杯,快步向院长身边走去,刚凑到身前就被王进松拉住了,王劲松夸赞道:“不错,没给学校丢脸,比我们都强。”

韩斐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道:“别别别,院长,您要这么说我接下来几年还怎么在学校混呐,那不得被我们王老师训死。”

“跟你的师姐们认识一下吧,别以后出了校门都不知道谁是谁。”王进松说道。

“各位师姐好,我是07级学生韩斐。”

今晚倒真是个稀奇事,女演员大部分都是北电的毕业生,苗浦、于男、左小清、姜鸿波、金巧巧、霍斯燕、王洛丹、江依燕、黄圣衣。

“咱们这儿还真成了个小山头了。”

“就是只来了一个师弟。”

“王老师,这学院的人才储备没跟上啊。”

“就是,院长回去了可得好好给师弟们上上课,可别被对门的中戏男演员给压住了。”

“不过咱们小师弟还挺争气,头一回来就捧了金杯。”

三个女人是一台戏,这个九个女人那是戏上加戏,饶是王进松这样的老江湖都招架不住,更别提韩斐这种图样图森破的新兵蛋子了。

奖杯在师姐们手上传来递去,半天也没回到韩斐手上,不过这倒是小事,大事是这群师姐对自己人下手贼黑,逮着韩斐就是一通猛灌,幸好香槟度数不高,不然韩斐还真招架不住,敬了一圈酒,韩斐终于可以脱身了,提溜着奖杯落荒而逃,惹不起惹不起。

……

会场里气氛依旧很热烈,韩斐把奖杯往张壹山那儿一放,扯开西服扣子走了出去,坐在不远处走廊的椅子上透透气。

他不太喜欢这种杯盏相击觥筹交错的场合,大家太过热情反倒显得虚假得紧,其实还不如早点结束酒会,让剧组自办一场庆功宴,那种场合韩斐反倒更喜欢。

“你还真跑出来了啊,我说壹山怎么一人抱着两座奖杯发呆呢,挪挪脚,给我腾点地方。”

江姑娘双手交叉审视着韩斐,身材玲珑浮凸,由于喝了一点酒,脸颊上映出两朵彤云,显得更加娇艳,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在韩斐身边坐下。

韩斐倒先问一句:“你和你师姐打过招呼了?”

“嗯,不能跟你们北电比啊,乌泱乌泱围了一大圈,我们学校才来了俩学姐,一个字,惨。”江姑娘靠着椅背说道。

“整个中国影视圈就三大山头,指不定下次魔都电影节就是你们学校的天下了。”

“那倒是,这里终究是你们的主场。”

韩斐笑了笑,也像江姑娘一样靠在椅背上,余光一瞄就能与江姑娘发生眼神碰撞。

韩斐有些感慨道:“我觉得我挺幸运的,真的,那么多人演了那么多年的戏都没能获得一座奖杯,我这才混了多久啊。”

“那说明你演技好,这也不光是运气,时势造英雄嘛。”江姑娘微微偏头,和韩斐对视一眼,眸子映着的里全是这个人。

韩斐也偏头看着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就是挺开心的。”

“傻乎乎的。”

韩斐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我的好运气就是从认识你开始的。”

“啊?为什么?”江姑娘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你还记得我去上戏上进修班吧。”

“嗯。”

韩斐捋了捋头发,细细说道:“那时候你数落我普通话说不好,后来又带着我出晨功,就在露天小剧场,噫呀嚯哈,还有八百标兵奔北坡的绕口令,最后还让我做躯体前伸,看我身子僵硬,非得使劲地往下压,差点没把我韧带给崩了。”

江姑娘也笑了,身子侧过来,手肘搁在椅背上,手掌杵着脸蛋,回答道:“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当然,后来在出租房里做黄金虾仁炒饭,你那时候是吃得最斯文的,最后还留下来帮我洗碗,每个细节我都记得。”

“然后呢,这跟你的运气有什么关系呢?”

韩斐也把身子掰过来,两人相互对视,瞳仁里都映着对方的身影,好像都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从那以后我可能就开上挂了,先是《恰同学少年》试镜成功,后来这部戏也拿到飞天奖了,我头一回经历这种国家级的大阵仗,很多演员整个职业生涯都难有机会;再后来参加《快乐男声》,你一来加油我就顺利晋级了;再到《扣篮对决》,我又混上奖了,真的,没有你我可能运气要少一截。”

江姑娘臻首轻摇,轻声道:“我有那么好吗?”

“有。”韩斐回答地很坚定。

“江江。”

“嗯?”

韩斐凝视着江姑娘的眼眸,那如墨的瞳仁像黑洞一般吸走了他的注意力,良久,他终于开口了:“做我……”

“等一下。”江姑娘忽然把食指盖在韩斐嘴唇上,韩斐被她的动作弄得有点猝不及防,刚刚酝酿好的情绪突然泄气了。

“你有梦想吗?”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汪半壁附体了?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韩斐语气很郑重。

“那你会为了自己的梦想而追逐吗?”

“当然。”

江姑娘突然握住了韩斐的双手,眼波流转,化不开的柔情,韩斐被她看得心都软了。

“你有写过人生愿望清单吗?”

“没有。”

“我在上大学第一天给自己列了一个清单,我要去英国留学,要去环游世界,要学会骑马,要学会做菜。”

“所以呢?”

江姑娘坐正了身子,很正式地说道:“刚才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YES,但是你愿意等一等我,让我先去完成清单上的第一个愿望吗?”

短短几秒钟韩斐经历了大喜大悲,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抒发,他问道:“你要去留学?”

“嗯,英国,UEA,我已经申请到传媒经济学硕士的入学资格了。”

“江江,你真让我像坐过山车一样啊,上一秒还在喜悦之中,下一秒跌落云端,这对我很残忍。”韩斐显得有些苦涩。

“所以呢,你的回答是?”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歇斯底里,江姑娘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韩斐的眼眸。

“我不喜欢做选择题,我也挺轴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希望做每一件事都只做一次选择,然后坚持下去就是了。”

韩斐身子凑近了一点,双臂张开抱住了江姑娘,就像拥抱住全世界一样。

“YES。”

第六十章 初识绿幕表演

60.初识绿幕表演

话说林昊然咣当把两座奖杯砸在院线经理的面前,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总算是又从的魔爪下抠出了一两场排片。

不过林导还是高兴早了,没顶个三四天就被给扇了一巴掌,那两场排片又给收回去了,让他大呼影院势利眼,当然,院线心中自有逼数,同样一块屏幕给成龙和给韩斐,那上座率差了好几倍。

本着磨磨蹭蹭以及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态,在和的联手夹攻之下,仍然保持了每天都有一场排片的状态,最后在劳动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下档,最终票房为1016万,着实惊到了一干影评人。

今年贺岁档,周董的投资5000多万,内地票房也就1.13亿,算起来收益率差不多的,不过那厢是大明星大制作还有烧包的电脑特效,这厢是草台班子打真军,林昊然有理由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投资近300万,天宇又追加了100万在后期和宣发上,光是票房就已经收回成本还有小赚的,周边开发林昊然还没去谈,反正他和天宇都有得乐了。

当然,韩斐更开心了,票房奖项双丰收,庆功宴上林昊然还给了五万块的红包,都不用给公司分成,简直美滋滋。

林昊然又和帝都的三道杠负责人推荐了一下,顺带着韩斐和张壹山一起给三道杠拍了个街头篮球的小广告,虽然只在帝都地区推广,可这也算是他接到的第一个世界级品牌的代言,用nba来类比,韩斐这也算是十天短合同,至少摸到nba地板了。

“别送我,说再见吧,故乡已在身后了,你不要再想起我,请别送我……”

悠扬的音乐在车厢里响起,帆姐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道:“我觉着我还真是压对宝了。”

“宝气的宝。”韩斐坐在副驾驶埋怨道:“切歌切歌,一直听这首我都听烦了。”

“你别跟我拽家乡话啊,我可能听明白,你那宝不是什么好词儿。再说了,这可是你自己的歌,狗都不嫌弃家里穷,你倒嫌弃起自己来了。”帆姐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前开着。

“毁掉一首歌最快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单曲循环。”韩斐见帆姐不动手,自己按下了暂停键。

帆姐又絮叨道:“跟你说点正经的,我觉得做你的经纪人少操了不少心,电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都没我这经纪人什么事,你是不知道其他几个艺人的经纪人为了把他们塞到各个剧组费了多大的劲。而且人家剧组还嫌弃他们,只是为了借点名气,导演根本瞧不上他们的演技,你就不同了,团体赛个人赛样样夺金。”

“那你不得给我发点红包意思意思?”韩斐把专辑的碟片取出来放回塑料盒中,随手甩在车厢前面的小夹层里。

“我说你是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这奖也拿了,剧组的红包也收了,你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我忧国忧民行不行。”

建筑物飞快地从车窗两旁掠过,帆姐看了看后视镜,又瞄了眼韩斐,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吐槽道:“拉倒吧,你一大学生有什么好操心的,明天下午我来接你,那边游戏公司的预付款已经打过来了。”

“明天几号啊?”韩斐挠挠头问道。

帆姐脱口而出:“12号。”

韩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喃喃自语:“12号,12号,但愿……”

“但愿什么?”帆姐被韩斐的神色弄得有些狐疑。

“没什么。”

“我看你是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想那么多。”

“知道了,谢谢帆姐。”

……

两点,阳光有些炽烈,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帝都的五月已经带着一丝暑气了。

韩斐在侧门外等了有几分钟了,一股强烈的焦躁感从心里发出,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实在没办法压下这份悸动。渺小又无奈,他能做的只是祈祷自己是那只扇动风暴的小蝴蝶。

“傻了吧,怎么在这儿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不更好么?上车。”帆姐降下车窗对着韩斐关切地问道。

“知道了。”韩斐情绪不高,系好安全带,闭上了眼睛。

“没生病吧,从昨天就不对劲了,要不去医院挂个号去?”

“没事,心情有点烦躁,你开车吧。”

帆姐探过头来细细打量了韩斐一番,气色上倒是没问题,可能真是情绪上的事吧,算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车平缓地行驶着,过了一会儿韩斐突然睁开眼,猛地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两点半了,他侧过身来,大声喊道:“帆姐,刚才有没有觉得地上一晃?”

帆姐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韩斐的额头,叹气道:“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你当这是东瀛啊,还晃。”

“真没晃?”韩斐急于确认这件事。

帆姐投来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废话,晃没晃我心里还没点数?”

“哈哈,好,没晃就好。”韩斐抚了抚胸口,长叹一口气,软软地靠在椅背上,真好。

车子终于驶入了一个地下停车场,从电梯里出来,韩斐又通过手机上的ap网页搜索一下,果然无事,心情大好。

韩斐忽然问道:“帆姐,你以前玩过网络游戏吗?”

“没有。”帆姐回答得很干脆,瞧了瞧韩斐的神情,这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眨眼之间就阴转晴了,随即又问了句:“你问这干什么?”

韩斐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从前都是我向网络游戏里冲钱,现在是网络游戏给我钱,果然是天道好轮回。”

“不充钱就不能玩?”

“网游界有句话叫用薪创造快乐,没钱玩尼玛币。”

“……”

两人走到一间室内球场,推门进去,发现球场的墙壁已经贴满了绿色的幕布,而且拉得很平整,没出现半点褶皱。

“你好,袁总监。”帆姐领着韩斐走到那边的人群处,和一个大肚腩男人握手。

“你好,柳经纪,你好,小韩。”袁总监笑起来肉都挤到一块了,显得很有喜感,他身上穿着带游戏公司的logo的文化衫。

,有意思。

韩斐瞅了瞅周围环境发问道:“袁总监,这个宣传片怎么拍呢?”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主要是拍你的动作,然后后期通过绿幕处理再加特效上去。”

韩斐扫视一眼绿幕,对于自己来说这倒是个新玩意儿,甭管是五毛特效还是亿元特效,以后绿幕在电影电视的拍摄中属于必不可少的环节,百花影后杨天宝可是指着这东西吃饭呢。

“那就是无实物表演喽?”韩斐笑着问了句。

“差不多吧。”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由于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拍摄,所以你得自己想象你是面对着防守的,尽量表现得真实一点。”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韩斐突然说道。

导演笑笑,比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但说无妨。”

“我看过金刚拍摄的花絮,那位演员身上穿着烟色的紧身衣,还有一些烟点一样的东西做动作采集,咱们这个宣传片是这么拍摄吗?”

“那倒不是,只有电影里才会使用动作采集,一套设备还是挺昂贵的,咱们这个类似于ps里的抠图,最后处理完就只剩下演员的动作,后期会配上特效的。”

“明白了,谢谢导演。”

“没事,这是剧本,你先去那边换装,然后一切ok后咱们就可以开拍了。”袁总监微笑着递过来薄薄一张纸。

韩斐接过剧本向化妆间走去,路上瞧了眼剧情,套路倒是跟乔丹的差不多,先是拍几个运球、上篮、三分以及扣篮的动作,最后韩斐要模拟自己面对着三个怪兽的防守,用进攻摧毁怪兽。

娘嘞,这到底是街头篮球还是玄幻篮球啊?

他摇着头进了化妆间,很利索地把衣服给换了,要说这身球服也实在够街头的,下身很像美国洛克公园街球手的秋裤,下摆都垂到膝盖下十厘米了,涂鸦风的上半身球服显得很嚣张,就这一身装扮,进一回球场得挨一回打。

“那个,老师,能不能别染头发?”韩斐有些苦涩地对造型师说道。

“没事,这是一次性的染发剂,很快就会掉色,不碍事的。”造型师把韩斐的头发弄成莫西干头,并且染成了红色,整得跟只大公鸡似的。

“来,这个贴上。”又过来一名助手,手上拿着贴纸一样的玩意。

韩斐瞅得有点慌神,问道:“这是什么?”

“纹身贴,一次性的。”助手也不多话,直接给韩斐右手大臂贴上一张贴纸,均匀按压了好一阵,最后呲啦一下撕下来,一个在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像跃然臂上。

韩斐怎么看怎么别扭,你一街头游戏没必要完全一直美国的街球文化吧,这纹身有毛好看的,我又不信基督教,你说说,要是让某神族人员看到了还不说你是宗教歧视啊。

“嘿,还真不错,再给左小腿上贴一个。”那住手挑挑拣拣,选了一张怒吼的金刚。

韩斐无奈地瞅了一眼,神tm不错,搞这些皮皮虾干啥?

虽然从前吃泡泡糖时把里面的奥特曼贴纸往手上怼过,但是那才多大块面积啊,再说了,你那金刚打得过人家奥特曼吗?

“化好妆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调整的?”化妆师背着手打量着韩斐,神情显得很得意。

韩斐对着落地镜转了一圈,看着镜子里那只浑身印着皮皮虾的红冠大公鸡,简直欲哭无泪。

算了算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挤出一个微笑,感谢道:“没问题了,您造型手艺真高。”

“还好还好,过奖了。”一记马屁让造型师觉得很是受用,神气地点点头,韩斐瞧在眼里,心中不禁吐槽一句,我看您真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好歹。

“灯光,把四周小灯打开,那边光线都不均匀了没看见吗?”

“知道了导演。”

“聚光灯和遮光板别出漏子,别到时候演员身上的光和绿幕上光线深浅不一了。”

“没问题导演,我是老手了。”

韩斐快步走到导演身边,问道:“导演,我这边已经可以了,您看什么时候可以拍摄?”

“好,马上就拍。”

导演抓了抓鸭舌帽的帽檐,看到韩斐的造型有点想笑,但高超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忍住了,他轻咳一声,大声喊道:“摄影机就位,灯光最后检查一次,准备开拍。”

“灯光ok。”

“摄影ok。”

“好,各部门准备,action!”

韩斐先是运球做了一个漂亮的crossover,接着又向前一个半转身把球换到左手,最后身形舒展,迈着稳健的步伐三步上篮球进。

“导演,这样可以吗?”韩斐停下动作问道。

“还行,再多来几个镜头吧,二号机,跟着演员旁边进行抓拍,手别晃太狠啊。”

“知道了导演。”

“action。”

再度开拍,韩斐摆出一个标准的三威胁站姿,接着向左一个试探步,球却向又运过去,最后以一个后撤步收尾,优雅地将球投射出去。

导演又连续拍了四五条,把街球里的一些分解动作基本都拍全了,大手一挥,准备最后的街球手vs小怪兽决战。

正面、侧面、后面以及吊臂上俯拍的机位,一共四台摄影机齐齐对准韩斐。

只见韩斐站在中圈弧附近,暗处一名工作人员传来一颗球,韩斐稳稳地接住篮球,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慢慢地运着球,忽然重心一低,往左边杀去,好像右侧面对着一只怪兽的防守,紧接着他又把球从左边拉回来,一个后撤步,球出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掉入篮筐,韩斐右手在脖子上一划拉,比出一个歌喉的庆祝动作。

“可以,下一个动作,各组准备。”

韩斐在内线要球,他艰难地往后拱了拱,就如同身后有强大的阻力一般,最后他向右虚晃,身子抱球向左一个小勾手,打板球进。

老实说这点还有点难,毕竟韩斐背后只有空气,要模拟出有人在后面顶着的状态确实有点怪怪的,所幸的是韩斐球打得多,经验丰富,对于内线打法很是熟悉。

“最后一组镜头,注意啦,你先转身过一个,再一个交叉步,最后停住,等把威压吊住了再次开机,ok吗?”

“导演,我自己能单手扣。”

“不行,你那是勉扣,动作不舒展。”导演摆手拒绝道。

韩斐默默地拭去额头上的烟线,喵的,竟然还被鄙视了,勉扣怎么了,库里想勉扣还扣不上呢。

当然,韩斐还是很敬业地完成了前两个动作,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吊起了钢丝。

在电视上看着那些人飞来飞去还是挺有意思的,但自己拍摄起来却很蛋疼,没错,就是蛋疼。那安全装置要从两腿之间套过,直接勒到胯下,动作稍微大点就碰到蛋了。

“各部门准备,action!”

韩斐做了深呼吸,双手持球,背后的钢丝绳突然一紧,整个人就飞了起来,上半身的高度都与篮筐平齐了,强如勒布朗·詹姆斯也只是脑袋平框,这回自己倒是过了把飞人瘾。

哐!

韩斐手臂肌肉紧绷,勾勒出一道道健美的曲线,最后重重地将球扣进篮筐,总算能收工了。

威亚师傅慢慢地把韩斐放下来,脱了安全装置,韩斐背过身去揉了揉大腿内侧,还真挺疼,肯定勒紫了。

“导演,不用再补拍了吧?”韩斐龇牙咧嘴地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够用了,你就看着吧,后期一定给你处理得漂漂亮亮的,最后这个镜头,到时候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你劈扣小怪兽,霸气十足。”导演双手叉腰,心满意足地说道。

那就好,这吊钢丝还这不是件松快的事,稍不注意后半身幸福就没了,希望以后能少遇到点吊钢丝的戏。

韩斐擦擦汗向化妆间走去,累归累,不过这绿幕表演倒是挺有意思的,没点生活经验模拟不出表演状态来,这回又涨姿势了。

第六十一章 夏日里的春天(感谢老徐牧羊的推荐)

61.夏日里的春天

时针转动了一百八十多圈,阵阵蝉鸣昭示着当下已然是盛夏,短袖沙滩裤配人字拖成了避暑的标配三件套。

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林昊然把《扣篮对决》的DVD版权给卖出去了,随后他居然还弄到新加坡上映了一阵,虽然票房不理想,但蚊子腿再小都是肉,不得不让韩斐佩服老林赚钱的毅力,也不知道老林尝到甜头后还会不会拍下一部运动题材的电影。

接着三道杠的街球广告反响不错,阿迪达斯小手一挥,给了韩斐和张壹山两人一年的代言合同,钱不多,推广地区也窄,但逼格高啊,算起来都和梅西是一家公司的了。尽管只相当于饮水机球员的老将底薪,比之前十天短合同还是强多了,韩斐很是满意。

帝都奥运会成功召开,没有那场天灾,开幕式上倒是没有出现那位叫林浩的小朋友,不过《歌唱祖国》依然唱得响亮,激发了举国上下熊熊的爱国心与自豪感,张国师的大手笔让整个世界领略到中国人的文化魅力,百人击缶,千人舞字,长长地画卷摊开,好一派盛世中华的气象。帝都群众们发挥出东道主的热情来,掀起一股全民英语热,就连骑三蹦子的老大爷都能来上一句“elcome to Beijing”和“One orld one dream”,你要不能飙几句英文日常用语,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热情好客的人。

不同于上辈子坐在电视机前观望,韩斐现在正亲身经历着奥运的热潮,感受着日益磅礴的国力,这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凝聚力。

《街头篮球》网游的宣传片也出来了,中二气息爆表,视频里韩斐运球都拖着幻影,投出去的球弧线带出一道优美的彩虹直落篮筐,最后那个镜头,韩斐拔地而起,双手抓着已经变成一团火的篮球,禁区内镇守着三只龇牙咧嘴的小怪兽,只见韩斐用尽全力将球扣进篮筐,那三只怪兽随即土崩瓦解,相当扯淡。

韩斐手上还有一笔小财,正月那张EP终于发售了,两个月卖了一万多张,他能抽两成的利润,据说《别送我》已经成了地铁口歌手们传唱的热曲,颓废青年们披散着不羁的长发唱着“你不要再想起我,请别送我”,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天宇也开动了宣传机器大吹法螺,娱乐网页上的标题看得韩斐都牙酸,你们真能忽悠,一百分的热度,四舍五入能被你们吹成一个亿。

从前一直在个税起征点旁边游弋的韩斐终于可以大喊出那句台词,吾皇万税万税万万税。

……

“这房子装修可以啊,我就喜欢这种简约风,less is more,还有这个,简直是沙发史上一大创举,完美的设计。”江姑娘往窗边的懒人沙发上一躺,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是么,我觉得还行吧,前两天让你来你不来,非得在酒店凑合。”韩斐嘴上装得很谦虚,心里却像有个小人在不停地打扇,那滋味儿,舒坦。

“嘿嘿,本姑娘乐意。”

江姑娘今天穿的是牛仔短裤,两条白玉柱随意地搁着,上半身陷进沙发里,脑袋还被靠枕给盖住一半,姿态说不尽的慵懒。

她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这刚收完剧组的红包就迫不及待地花了啊,败家,租这么好一房子你一个人住得下来吗?”

韩斐有些无语,果然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买了房的,不禁摇摇头道:“怎么住不过来,上半夜睡这间,下半夜睡那间,午睡躺沙发,完全能做到合理利用啊,绝不浪费一丝空间。”

“你就瞎掰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准备把其他女孩子带到这里来?”江姑娘语气提高了一度。

韩斐略微愣神,怎么突然就把弯拐到这儿了,赶紧回答道:“冤枉啊,天地良心,你是第一个。”

“那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喽?”江姑娘掀开头上的靠枕,骗着头望过来,眼神显得很犀利。

韩斐彻底乱了阵脚,怎么你还打出一套连击了,我已经被破防了好么,这是道送命题啊,他直勾勾地注视着江姑娘的眼眸,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江江,我不爱做选择题,连出去吃饭选个饭馆我都得拿钱包里的硬币掷一下,我只希望做一次选择,然后就不松手了。”

江姑娘被他的眼神给灼到了,身子扭了扭,语气低了下来,说道:“我是不是任性了点?他们都说表演系出来拍拍戏就好了,何必再去异国他乡自讨苦吃呢?”

“没有啊,我反倒觉得你很有勇气,敢把一切推倒再从零开始,这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韩斐走了过来,蹲坐在江姑娘身旁,握住江姑娘一只手说道。

江姑娘被韩斐一握,身子缓缓坐起来,先是捋了捋压在脸颊上的发丝,接着抽出那只手,双手捧着韩斐的脸,距离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变得不均匀的气息了。

“我是不是很坏啊,把你吊住了。”

“我乐意啊。”韩斐双手提上来覆盖住江姑娘的两只玉手,深情款款地回答道。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瞳仁里只容得下对方的身影,江姑娘倏的把眼睛闭上了。

韩斐这回倒是脑子没短路,有部电影里说了女孩子把眼睛闭起来就是让你亲她,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嘴唇凑上前去。

“陈涛外围起球传中,哎,头球,进啦进啦进啦进啦进啦!”

“董方卓,董方卓!第87分钟,董方卓禁区内抢前点,头球建功扳平了比分,这是中国队在本次奥运会上的第一粒进球!”

“中国队,加油!”

刘建宏老师跟炸雷似的喊出一长串球进啦,原本旖旎的气氛忽然被打破,这种事讲究的是顺水推舟一气呵成,结果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特喵的冤死了。

“哈哈哈哈……”江姑娘也没绷住,不由得笑出声来,身子往后一躺倒在沙发里。

韩斐表示我就艹艹艹了!

“还笑。”韩斐也将身子扑到懒人沙发上,去特么的国奥队。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

“你耍流氓。”

“没有,我是真流氓。”

“呀。”

韩斐终于压了上去,双唇印上了江姑娘的檀口,两片粉唇很暖,又很软,像是两片棉花糖。

江姑娘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韩斐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胸腔之中都像有个人再拿着鼓槌重重地敲击。

良久,两人终于因为气息不够而分开,韩斐脑袋已经充血,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而江姑娘一丝红云从玉颈延伸到面颊,峨眉婉转,顾盼生辉。

“这可是我初吻。”

“巧了,我也是。”

“那还行,都没吃亏。”

“江江。”

“嗯?”

“以后要多喝水,嘴巴上起干皮了。”

“呀呀呀,你还敢嫌弃我。”江姑娘拿着靠枕重重地打在韩斐脑袋上,韩斐不恼反喜,连人带枕头都收了。

窗外,蝉鸣更甚了。

第六十二章 那你教我啊

62.那你教我啊

这年头抽油烟机噪音还不小,吭哧吭哧的尽力搜刮着屋内的油烟。燃气灶上一锅水眼瞅着就要沸腾了,正咕噜咕噜的响着,玻璃质地的锅盖内壁已经凝满了水珠。

优质的厨具能够极大的提高生活品质,韩斐系着围裙,嘴里吹着《大长今》曲子的口哨,自我感觉非常有大厨范。他飞快地切好牛肉末,又忍着泪把洋葱切成小丁,热锅,放油,啪啪打得直响,未几,牛肉末与碎洋葱齐齐下锅,锅铲欻欻作响,牛肉与洋葱遇上滚烫的油珠也发出哔哩啪啦的声响,好似一首厨房间奏曲。不久,一份牛肉末炒碎洋葱的盖码已经出锅,白雾升腾,喷香扑鼻。

香气分子在空中做着布朗运动,以无规则的运动轨迹逸散到房间各处,终于把某个馋虫给勾出来了。

“哇,你这也太犯规了吧,真香。”江姑娘从洗手间里出来,虽然已经洗漱完毕,但眉眼之间仍显得有些倦怠,不过这牛肉混合着洋葱的清香却唤醒了她的元气。

“再等会儿,马上就好。”韩斐微微侧头回道。

他放下锅铲,接着揭开烧水锅的锅盖,水蒸气液化形成的白雾将他瞬间笼罩,他右手轻轻拨弄,总算能看见锅内沸腾的水了。韩斐也不迟疑,呲啦一声撕开包装袋,很有经验的比划一下,抓出一把面条放入锅中。

在沸水的沁润下横亘的苗条终于软化,韩斐拿筷子搅动一下后盖上锅盖,约莫要焖上三五分钟。

江姑娘坐在椅子上,右手杵在桌上,手掌拖住脸颊,偏着脑袋看着韩斐秀操作。

他宽肩阔背,围裙的系绳正好在稍窄的腰间打结,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倒三角,手臂不算粗,但弯曲时仍有肌肉虬起,延伸出灵动的线条,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娴熟,江姑娘就那么痴痴地看着韩斐下厨,一时间竟有些入了迷。

大碗中盛满了冷水,韩斐早已在小碗中调好了油盐,这算是家学渊源了。关火,再度揭开锅盖,他利落地夹起面条,飞快地在大碗中拖一下,最后才放入小碗,事毕,再将盖码均分到两个小碗里,韩氏牛肉面正式出炉。

“醒醒,蚂蚁竞走十年了。”韩斐笑着将两碗面条端到餐桌上,顺带着拿手在江姑娘眼前晃了晃。

“什么蚂蚁竞走?你比赛看多了吧。”江姑娘回过神来鄙夷地看了韩斐一眼,将小碗揽至身前,轻轻一嗅,神色变得欢快起来。

“快搅拌一下,别等会儿凝成团了。”

“知道啦。”

韩斐已经哧溜嗦起面条来,江姑娘也跟着搅拌面条,小口尝试一下,不由得夸赞一句:“哇,你下面可真好吃。”

“咳,咳。”

韩斐听到这话一口面直接喷了出来,呛得满眼眶都是泪花,我说江江啊,这不是开完幼儿园的车。

“你有毛病吧,这有什么好笑的。”江姑娘嫌弃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韩斐。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脑回路太清奇。”韩斐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飞快地解决好卫生问题。

“你以前真的没在新东方进修过?”江姑娘攥着筷子在碗里打转,眼睛盯着韩斐,露出一丝戏谑的意味。

“其实我原来去蓝翔进修过,学的是用挖掘机炒菜,现在让我进厨房只能说杀鸡用宰牛刀。”韩斐顺着话头继续往下编瞎话,又道:“你吃面的动作太斯文了吧,简直是不给下厨者面子。”

“行,你等着。”江姑娘横了他一眼,筷子夹了很大一块面嗦了起来。

“这才对嘛,我看过一种说法,吃面时嗦的响声越大就表示对下厨人越尊重。”

“你那是从《十八岁的天空》里看的吧。”

“嗯?对,好像就是那儿看的,那部电视剧还是在魔都拍的呢。”

江姑娘放下筷子,眼巴巴地望着韩斐,表情略显苦涩:“其实我真羡慕你们这种自带厨艺天赋的人,走到哪儿都不会委屈自己的胃。”

韩斐摆摆手,笑着说道:“这种事也就是看着挺美,想当初我自己刚学做饭的时候,一手被油溅得全是泡,痛得我直叫。”

“啊?那完了,我还想学做菜呢。”

“你可以穿一副盔甲嘛。”

“去死。”

韩斐也不恼,站起来收拾战场,又把碗收到洗碗池,倒了些洗洁精进去,拧开水龙头泡上。

“我也来。”江姑娘也跟着蹦跶过来了。

“那我涮锅,你洗碗喽。”

“没问题。”

韩斐用额头轻轻抵住江姑娘的脑门,眼神与她交汇,一股幸福感溢满全身,不禁感叹道:“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一套流程下来有点老夫老妻的意思了。”

“谁跟你老夫老妻。”江姑娘拿手肘怼了一下韩斐的肋骨,身子拧到一边去,对着碗哐当一顿挠。

韩斐笑了笑说道:“轻点,碗又跟你没仇。”

“我乐意,碗重要我重要?”江姑娘又侧过头来盯着韩斐的眼睛问道。

“肯定你重要,我不是怕碗碰掉瓷了划到你手吗?”

“最好是这样。”

洗碗完毕,两人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奥运会赛事转播。空调的温度很事宜,韩斐靠着沙发,脚丫子搁在面前的茶几上,江姑娘枕着韩斐的胸肌,手上还抱着个小抱枕。

“这中央五怎么老放昨天国足进的那个球啊,就不能放点新鲜的?”江姑娘对于体育频道的“单曲循环”有些不满。

“这不能怪人家电视台,只怪国足实在不争气,就顶进这么一个球。”韩斐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解释道。

“新西兰,新西兰在世界上厉害吗?”

“不厉害,三流都算不上。”

“皇马来踢奥运会吗?”

“不来。”

江姑娘忽闪忽闪眨着大眼睛,以一种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着韩斐问道:“为什么?因为太厉害了吗?我还挺想在帝都看看贝克汉姆呢。”

韩斐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轻轻地刮了一下江姑娘的鼻子,无语凝噎,对上她那真挚的眼神,唯有感叹一句:“皇马是俱乐部球队,只有国家队才能来参加奥运会足球赛,那个,小贝现在不在皇马了,去美国大联盟的洛杉矶银河了。”

“你又鄙视我了是不是?”江姑娘把靠枕一甩,一个翻身骑到韩斐身上来,两手一挤,把韩斐的脸颊肉挤成鸡屁股状了,她觉得还不过瘾,又将手绕后勒住韩斐的脖子。

“我没有。”韩斐含糊不清地说道。

“呸,就有,知道点足球了不起呀。”江姑娘杏目圆睁

韩斐双手一个合拢,将江姑娘大腿揽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

“不放。”

江姑娘还在挣扎着,韩斐却加了几分力度,拦得更紧了,嘴巴顺势压了上去,总算是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良久,江姑娘终于平静下来,手软软地搭在韩斐的肩上,眼睛里化得开水来。

“江江,你这一点足球知识都不懂,去英国了怎么和你同学打交道啊,人家可是全民参与足球。”

“哼,那你教我啊。”

“行,我还真查了资料,UEA在诺里奇地区,有一支球队叫诺维奇队……”

第六十三章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63.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毕竟是靠海,不会出现钢筋铁骨大都市的热岛效应,海风悠悠袭过,带来一股潮湿的空气,打在身上凉飕飕的,很舒服。

“为什么名字叫帝都奥运会比赛却在秦皇岛啊?”从汽车上下来,江姑娘伸了个懒腰,刚刚眯了好一阵,精神稍显慵怠。

“因为场馆不够呗,鸟巢踢另一场半决赛,工体放女足的决赛,这场比赛就只能扔在秦皇岛奥体中心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帆船项目还放在青岛呢。”韩斐也不太爱坐车,闷在车厢里跟沙丁鱼似的,终于下了车,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江姑娘歪着下巴看向韩斐,娇嗔一句:“我一个体育小白不远万里被你强行抓来看奥运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韩斐撇撇嘴道:“白,白求恩国际人道主义精神?”

“你就继续瞎掰吧,我要去看海了。”江姑娘横了韩斐一眼,把纱巾往头上一蒙,小步快跑向沙滩奔去,开心得像个一米七的孩子。

“等会儿我呗,别仗着你腿长就任性啊。”韩斐嘴角上拉,由心的发出一阵笑声。

“啰嗦,快点。”

“来了来了。”

晴空万里,只余几片白云,但阳光却不算炽烈。

没有大雨落幽燕,却依旧有白浪滔天。虽不见飘摇的打渔船,但游人如织,阵阵涛声裹挟着欢声笑语不知去向何方。汪洋一片,碧波万顷,内心的烦忧在这雄伟的自然奇观面前变得不值一提,胸中凭空生出一份豪气,怪不得曹操和太祖他老人家会在这儿登高赋诗。

江疏颖把脚下的凉鞋脱下,往后甩给韩斐,嬉笑着往浪花里趟去,潮落时,她在沙滩上踩出一串串脚印,潮起时,海水汹涌而来,将起伏的沙滩再度抚平,浪花漫过她的脚掌,浸湿着她的脚踝,一直溅到她的小腿肚子,清凉、怡然、放松。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空自己,不去想琐碎的杂事,只是轻嗅这淡淡的海水的腥味,张开双臂迎向拂面而来的海风,头颅高高昂起,发丝飘扬似黑色的飞瀑,那条素净的纱巾围着颈间也被带得婉转纷飞,衬得江姑娘像是壁画里的飞天女神一般。

韩斐在原地停住步子,视线就像那条飞舞的丝巾一样被江姑娘牵绊了,他悄默声掏出自己新换的诺基亚N95,身子微蹲,将那一道倩影框在屏幕里,打开相册,设置壁纸,一套连击一气呵成。

“快过来呀,傻愣着干什么?”江姑娘回过身来向他招手,笑得分外灿烂。

韩斐点点头,放下拖鞋和杂物,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你使诈啊,我还没准备好你就浇水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不知道吗?”

江姑娘佝偻着身子,双手捧成水瓢状不断地往韩斐身上浇水,且战且退,韩斐深谙《论持久战》的精髓,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只差没喊出污妖王那句经典台词的翻版——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我就把你嘿嘿嘿。

“不玩了不玩了,你那手太大了,一掌浇过来的水比我两只手捧得还多。”江姑娘扒开淋湿的发梢,嘟着粉唇埋怨道。

韩斐嘴角扬起,笑着说道:“怪我咯,我只是被动反击。”

“长本事了啊。”

江姑娘背着手走过来,龇牙咧嘴,装成我超凶的.jpg的表情包,谁知大招读条刚读了一半,一个浪头涌来,打得她一个趔趄,倒让韩斐趁虚而入,揽住她的蜂腰。

“长得漂亮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啊,连装凶悍都这么好看。”韩斐一只手揽住江姑娘的腰,一只手轻轻拨开垂落的发丝。

江姑娘被他的动作撩得脸上一热,忽的有些羞赧起来,嘟囔着说道:“你放开我,这儿有人看着呢。”

“看就看呗,又没掉块肉,再说了,我要一放手你又被浪给打翻了怎么办。”韩斐狡黠地笑道。

“你怎么就死皮赖脸起来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不是遇上你了么,铁树也得开花呀。”

江姑娘被他说得微愠,右手寻摸到韩斐的腰间,像拧风扇开关似的用力一扭,痛得韩斐立时收了手。

“嘶。”韩斐痛苦地往后一倒,身子在沙滩上扭曲,嘴里龇牙咧嘴地喊痛。

“我没用多大力啊,快给我看看。”江姑娘蹲下身子,掀开韩斐的T恤下摆,腰间果然有一道红印子,江姑娘俏脸微红,显出一分尴尬,关切道:“哎呀,好像是有点用力过度了,你怎么样了?”

“不行了,要女神亲亲抱抱才起得来。”韩斐居然耍起无赖来。

江姑娘用脚踢了韩斐一下,横他一眼道:“你够了啊,小心我一拳一个嘤嘤怪。”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一个浪头恰合时宜的拍上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韩斐一脸水。

“呸,呸,呸,齁咸。”韩斐一边往外吐口水一边吐槽。

“哈哈,报应,让你作死。”江姑娘乐不可支,笑着跑开了。

……

八点,巍峨的秦皇岛奥体中心业已灯火通明,零散的蓝白间条衫与黄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到了安检区外哗啦啦分成两个对比鲜明的军团,两只球队都是南美霸主,互为死敌,这比赛要是放在南美洲比球迷肯定得在场外闹事,也就是大天朝安保得力,这能使两边球迷只能比比谁的嗓门高。

喧嚣,嘈杂,巴西人引吭高歌,唱着节奏轻快的桑巴风歌曲,走起路来都得时不时扭动一下,动作说不出的灵活,而另一边的阿根廷观众虽然不像巴西人那么跳脱,但仍显得很轻快,三五个一伙,嘴上喊着“Vamos Argentina。”

“Hola amigos。”韩斐一只手牵着江姑娘,另一只手向外国友人打招呼。

“Hola。”这群球迷看到韩斐说的不是英语,立马热情地回应。

“你还会说西班牙语?”江姑娘晃了晃韩斐的手臂,眼睛盯着韩斐,十分疑惑。

“就会三句话,还都是看球的时候学的。”韩斐捏捏她的手,笑着解释道。

“那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好,朋友。”

“你这技能树开得还挺广的,那他们喊的那个Va,Va什么来着是什么意思啊?”

“加油阿根廷。”

江姑娘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蓝白间条衫,又想起了韩斐强行给她卖安利的情景,不由得笑道:“原来你是阿根廷球迷啊。”

“对啊,Vamos Argentina。”韩斐拍了拍左胸阿根廷队的队徽说道。

江姑娘重复着两个单词,总算是流畅地念了出来,脸上终于露出笑容:“Vamos Argentina,嘿嘿,我学会了,聪明吧。”

“聪明。”韩斐适时地抬了一手。

“Vamos!”旁边的阿根廷球迷听见了竟然也跟着喊了起来,江姑娘这一声助威倒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军火库,瞬间点燃了阿根廷球迷区的热情,零散的助威声汇聚成一片。

“Vamos Argentina!”

“哇,这些球迷也太亢奋了吧。”江姑娘使劲地晃了晃韩斐的手臂,虽然她长在魔都,也是经历过申花这种老牌劲旅的影响的,不过此时还是被阿根廷队球迷的助威声势所惊讶。

韩斐摇摇头解释道:“这还只是奥运会,要是到了世界杯,那声势比这要浩大好几倍,那才叫足球的魅力。”

江姑娘眨着大眼睛,头顶上似乎挂着几个硕大的问号,顿了顿问道:“可是我还是有点搞不明白,一场足球赛值得让大家这么兴奋吗,我看他们的眼神好狂热啊,恨不得把对手连皮带骨头都吞了,要是没有安保,我敢保证他们和巴西队的球迷肯定得打起来。”

“足球就是和平年代的战争,场上参与的球员多,也不像其他运动那么复杂,只要不用手,随便哪个身体部位把球怼进门就是了,对观众的视觉冲击非常大。”这么些年来头一回有机会向女球迷安利足球知识,可把韩斐这个足球狗给憋坏了。

“是吗,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看这两波球迷,都恨不得把对方撕碎才好,这是把对面都成仇人了啊?”江姑娘继续发挥着十万个为什么的作风。

韩斐比了个大拇哥,夸道:“你的观察还真是细致入微,巴西VS阿根廷被称为南美德比,这就是足球里的死敌文化,巴西宁愿一场输给别人六个球,也不愿意输给阿根廷一个球。”

“哈哈,有点意思,好像两个小孩子相互耍脾气啊。”

“你要这么说倒也有些相通的地方,走吧,入场了。”

今天来观赛的球迷还是挺多的,毕竟是焦点大战,国足的票韩斐没抢上,费了牛鼻子劲再加上人品爆发,总算是抢到两张东看台偏右位置的南美德比战门票。

往下看是自己钟爱的球队,身边坐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对于一条足球狗来说,此生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哎,出场了出场了。”江姑娘兴奋地指着从球员通道里鱼贯而出的两支球队的队员。

“那个长头发还围着头巾的就是罗纳尔迪尼奥吗?”

“不错,还做了功课的。”

“你又小瞧人是不是,我虽然不看球,可是那可乐罐上的人和字我还是认识吧。”江姑娘挥着小拳头凶巴巴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是个优秀的足球迷。”韩斐将脑袋往江姑娘肩膀上蹭了蹭。

“漫画上不是画的他是个龅牙吗,怎么看不到啊?”

“那是他还没笑呢,再加上这距离,想看清楚他的大暴牙你得戴一副望远镜。”

江姑娘兴趣倒是挺足的,逮着韩斐不停地发问:“那阿根廷那个戴队长袖标的叫什么?怎么感觉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会是欠了钱吧?”

“那人叫里克尔梅,长相确实挺苦的,不过踢法倒是挺潇洒,人称中场大师。”

“中场大师不是皮尔洛吗?他也是?”

“你还知道皮尔洛?”

“我今天非得掐死你不可,你又瞧不起人了是不是?你们足球狗都是活该单身。”江姑娘张牙舞爪地压过来,双手掐住韩斐的脖子,韩斐也很配合地把舌头耷拉出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犯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误了,你看,比赛开始了。”韩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嘻嘻哈哈地说道。

江姑娘狠狠地瞪了韩斐一眼,身子正对着球场去了,不过嘴上也不忘了念叨:“这还差不多,好歹魔都也是著名足球城市了,虽然我不懂球,但是也听过几个名字的好吗?再说了,你们凭什么对女球迷瞧不上眼啊,有人陪你们看球就是你们的福气了,还挑三拣四。”

“是是是,你美你说的都对。”韩斐把气鼓鼓的江姑娘揽到怀里,不断地陪不是。

比赛踢了将近半小时,江姑娘指着大禁区外的里克尔梅说道:“我问你,这些号称中场大师的难道都是这种面相苦大仇深,踢球都懒得跑动的?”

精辟,虽然是外行人,但一眼就瞧出了罗米的特点,韩斐笑着解释道:“这是古典前腰踢法,球风优雅,不爱逼抢……”

“听不懂。”韩斐还没说完江姑娘就懒得听了,眼睛盯向禁区内的16号,又问道:“16号叫什么,长得还挺俊朗的。”

“KUN。”

“啊?”

“Kun,阿圭罗,球迷喊他叫阿坤。”

“Goal!!!”球迷区忽然爆发出一阵呐喊,原来是场上的比分已然发生变化,阿圭罗禁区抢点打破僵局。

“我就说吧,帅的就是比丑的强。”江姑娘兴奋地搂住韩斐,跟着球迷一起庆祝进球。

韩斐摇摇头,多么朴素的价值观呐,不过也不能强求你太多了,你开心就好。

“边上那个裁判为什么举旗了?”

“越位了。”

“什么是越位?”

“就是在传球的一瞬间,你离门将的距离比对面最后一位防守球员离门将的距离更短,那你就越位了。”

“嗯,没听懂。”

“哈哈,不懂就不懂,小事。”

“你为什么总在15号拿球的时候就攥紧了拳头,你最喜欢15号?”

“对啊,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

“还行吧,长得平平无奇,他叫什么来着?”

“莱昂内尔·梅西。”

“那个11号怎么长得跟哥布林似的,他竟然,竟然叫玛丽亚?”

“是的,他绰号还叫天使呢。”

“你们足球迷的审美真服了。”

“……”

……

九十分钟战罢,赛前媒体期待的势均力敌并没有出现,反而阿根廷以一个漂亮的3:0结束了战斗,而巴西队不仅输球,还输了人,比赛中被红牌罚下两人。

阿根廷球迷昂着高傲的头颅走出球场,齐声唱着胜利的歌曲,巴西队虽然输了球,但球迷却没有因此丧失对足球的热情,依然喊着口号为巴西队鼓劲,这就是足球,该死的足球。

体育场的大灯照射得整块区域亮如白昼,韩斐紧紧地牵着江姑娘的手走出了球场,兴奋,但有些脱力。

“跟着喊了一整场,嗓子都快喊哑了。”

“是啊,看一场球比跑三千米运动量不会小。”

江姑娘撩起大白腿踢了韩斐一脚,语气既嗔又喜:“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疯狂过,遇上你,我这么些年来保持的淑女形象完全崩塌了。”

“崩就崩呗,又给熟人看去,再说了,不是挺开心的吗?”韩斐笑了笑,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确定,这会儿不怕被人看去了?”

“你不都说了吗,有没有熟人。”

“OK,上来吧。”

韩斐蹲下身子,江姑娘嬉笑着趴道韩斐背上,藕段一样白腻的手臂揽住韩斐的脖子。

“坐稳喽。”韩斐慢慢站起来,双手扶住江姑娘的大腿,凉凉的,很柔滑,起码比德芙的广告要丝滑N多倍。

“我有点后悔去留学了。”走了几分钟,江姑娘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韩斐步子有些停滞,偏过头来去看她,江姑娘却又闪到另一边去了。

“江江,我……”

“我都知道,你不用说。”江姑娘手伸过来捏住韩斐的面颊,又让他变成一个鸡屁股脸了。

“你会想我吗?”

“当然。”

“我也想你。”

“这也没多远,我得空去把签证给办了,就说要去伦敦看球去,肯定很容易就过的,再说了,现在交通方便,也不缺那点机票钱。”说是这么说,韩斐嘴上装得坚强,太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烦,特么的傻X作者,建议流放到朝鲜由伟大的金将军执行炮决。

江姑娘没有回答,她亲了亲韩斐的鬓角,又亲到他的耳朵,最后吻到那团耳垂,让韩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爱上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个说法是就像有了铠甲,但又有了软肋,江姑娘轻轻的一个吻,搅得韩斐情绪五味杂陈,心乱如麻。

“放我下来吧。”

“好。”

韩斐往前倾斜,松开双手,江姑娘顺势滑了下来,莲步轻移走到韩斐面前,一双眸子仿佛流淌着一汪春水。

“韩斐。”

“嗯。”

“不许不想我。”

“好。”

江姑娘勾着韩斐的脖子,脚尖一踮,重重地吻上韩斐的嘴唇,直到完全喘不过气来才松开。

“再给我唱首歌吧。”

“哪首?”

“就那首。”

“云一朵,云两朵,云三朵,云四朵,爱人别看云朵了,请送别我……”

月色正好,人伤离别。

李宗盛唱了:“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卷末语

截止到今天,总点击2.15万,收藏数1952,均订203,也就是说我欠4章加更。

一步一个脚印形容我这本书还真是贴切,卷一完毕的时候成绩用一句话概括——愁云惨淡万里凝。

眼瞅着评论区的夸奖多了起来,推荐票也在上涨,非常感谢诸位的支持,到下个月的时候应该能拿到人生第一笔稿费了,虽然不多,但着实不易。

着重感谢一下老徐的10000币打赏以及在书里的推荐,一直以来我都不好意思去别人的书评区打广告,这次能得到老徐的推荐,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感谢。

另外还有一刹拿、djctv、16866609、5262yz、科目汇总以及阳光兄的打赏,尤其是阳光兄,大概是我评论区最活跃的书友了。

不多说了,码字去,Orz。

第一章 又一年

1.又一年

进入表演学院的第二个年头,同学们不再像大一时只呆在学校里闷头学习,纷纷找寻机会,混迹在大小剧组里。

大甜甜的景不愧是背景的景,一出手就是女二号,比起韩斐那小打小闹草台班子的男一号,她这个角色让一干同学羡慕不已。主创阵容更是豪华,社长和小燕子担纲男女主角,孙海瑛作配,剧名叫《一个女人的史诗》,是根据严歌苓的同名改编而来,至于严歌苓有多厉害就不用赘叙了,某度一下看看那一长串的作品以及衍生出的改编影视作品,两个大拇哥都不够比的。

当然她又“顺便”完成了自己的大荧幕处子秀,《狂蟒惊魂》,连名字都要山寨美帝,票房自然很水,但大甜甜根本不在乎,人家就是去刷刷经验的。港岛的刘家辉是男主,就是那位《仙剑奇侠传三》里的邪剑仙,另一位配角是八两金,星爷电影里的著名丑角,片子烂得不要不要的,大甜甜都没好意思安利给全班同学,就叫了几个玩得好的去电影院看看,当晚,韩斐险些自戳双目。

其他人没混上什么过得去的角色,王金铎运气倒是好,参演了央视八套的制作的《西安事变》,饰演张学良的贴身卫士,跟在胡军身边倒是镜头不少,一回来就在室友面前炫耀,韩斐倒没说什么,另外两位却把韩斐的《恰同学少年》抬出来打脸,你瞧瞧,人家是央一,你是央八,人家是男二,你是男八九十钩圈,有毛好炫耀的。

有好几位女同学去芒果台参加了“杉菜一号”选拔赛,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郑霜居然杀出一条血路,击败了一众对手,恰好龙丹旎意气风发,正要拓展天宇传媒的影视版图,霜妹子就这么成功地变成了韩斐的同事。

当然,东方不亮西方亮,这几位失意的女同学又去荣新达参加了《新红楼梦》的选角面试,成功被李绍红揽至麾下任职小龙套,阚青子虽然没选上角色,但被荣新达签下。

最后,作为一条咸鱼的韩斐整个08年下半年都没有外出拍戏,原本以为拿到帝都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就是走上人生巅峰的开端,未曾想热度一过,江湖上鲜有韩斐的风波。期间虽然也有些剧组找上门来,却连帆姐那关都过不了,都是些不着四六的角色。

所幸的是韩斐也没有落下对自己演技的磨练,07级表演本科班留校的同学一起排练巴金老先生激流三部曲之一的《家》改编的话剧,韩斐扮演进步青年觉慧,在期中表演学院汇演上惊艳全场。

最值得高兴的是在他两辈子漫长的学生生涯里,头一回拿到了奖学金,乐得韩斐差点没买一挂一万响的金满堂庆贺一下了。

……

时间轴一推,眨眼已是新一年的开端。

魔都,天宇传媒总部会议室。

投影仪将PPT的内容投射在幕布上,一串串的数据和图表列出来,看得与会人员心潮澎湃。

坐在最中间的龙丹旎按动手中的遥控器,缓缓站起身来,虽未言语,但威势甚足,众人立马收起闲适的姿态,坐直身子望向她。自打接手天宇以来,她让天宇保持了优秀的运营状态,现在整间公司没有人不佩服她的手腕与能力。

“各位,选秀节目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了,数据大家也看到了,热度每年都在下降,还有别的公司进来插一脚,我不是危言耸听,这一块已经江河日下了。但去年整个影视圈的战绩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一块蛋糕我们要去划拉一刀,而且是漂亮的一刀,从现在起,我们公司要调整战略,艺人们的工作可以从去各个电视台跑通告往影视剧参演上倾斜,影视这一行已经不仅仅是科班出身的自留地了。”

座下一片哗然,怎么突然就把公司的经营战略做了一个大改动。

“龙总,咱们公司旗下主要还是歌手出身,真让他们去参演影视剧是不是有点难为他们了?”

“不会可以学,不学就只能等死,现在这个形势下,越来越多的资金会涌入到影视行业,遍地都是角色,光守着一个选秀歌手的名头能管五年十年吗?”

“那选秀节目以后不办了?”

“当然要办,选人机制是不会砍掉的,但赛制一定要推陈出新,从04年第一届超女到现在,连续几年下来观众都审美疲劳了,策划部四月份之前拿出一份可靠的改制方案来。”

角落里坐着天宇传媒的一众经纪人,高管们怎么规划战略他们插不上手,只能交头接耳商量着如何转型。

“胡哥,公司经纪人一哥的位置你是越来越稳了,去年春春那成绩可是有目共睹啊。”韩斐的经纪人柳帆小声和旁边人交谈。

胡英东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什么一哥,都是虚名,大家开玩笑叫着玩你还当真了,这么说我还得管你叫经纪人一姐呢,你那位小艺人去年成绩也不错啊,都拿电影节的奖了。”

听到夸赞帆姐还是有点小高兴的,只不过转头又发起愁来:“去年下半年光接了几个商演,拍戏这一块还没开张呢,那傻小子倒是一点不愁,在学校受了汇演表彰乐得跟什么似的。”

胡英东凑到柳帆耳边轻声说道:“我这里有个大料要爆。”

“什么料?”

“公司最近和港岛人谈了一笔生意,投拍了一部大制作,杨总给我透了点风,公司决定把春春和你家韩斐塞进组。”

“真的?胡哥,你可别忽悠我。”

“放心,千真万确。”

龙丹旎和几位提出疑议的高管一一辩论,终于摆平了一干人等,眼神示意负责运营的副总杨柳发言。

杨柳利落地站了起来,环视一下会议室,清声道:“公司上半年有三件大事要完成,一是公司投拍的电视剧《一起来看流星雨》,二是公司已经参与了港岛电影《保镖与刺客》的投资,现在拿下了两个重要的角色,三是《快乐女声》的筹备,具体细节你们看幻灯片。”

杨柳发言完毕,众人齐齐望向屏幕。

《一起来看流星雨》主演:郑霜、张瀚、韩斐、魏辰、朱子骁。

《保镖与刺客》配角:李雨春、韩斐。

《快乐女声》筹备纲要……

“看吧,我就说我没骗你,现在开心了?”胡英东开玩笑道。

“那就谢谢你透露的消息喽。”柳帆笑了笑,公司总算是肯发动资源捧人了,不过又有些疑惑,她问向胡英东:“张瀚又是谁?韩斐怎么不是男一号?”

“好像是九月份刚签进来的新人,据说是中戏毕业的。”

“中戏毕业的怎么了,凭什么就能压韩斐一头,韩斐资历和奖项不比他强?”

胡英东宽慰道:“行了,那电影资源够可以了,抓了西瓜,把芝麻放了也无所谓,再说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散会了找杨总问问呗。”

“行,我必须得问个清楚,不然是个新人都能压韩斐一头,那我们在公司还怎么拿资源了。”帆姐有些小愤怒。

……

十一点,天宇的会议终于结束,与会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杨柳似乎在刻意等着柳帆,竟然坐在会议室一直没走。

柳帆走过来笑着问道:“杨总,还不走啊?”

“这不是在等你吗?”杨柳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得了,还真是瞒不过您,我确实有些疑问想请您解答。”

“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流星雨》的事情。”

柳帆瞳孔立时瞪大,显得很是吃惊,旋即又明白过来,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说动啊:“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杨总,为什么韩斐不是《流星雨》的男一号,论资历论实力都应该是韩斐吧。”

“别激动嘛。”杨柳拍拍柳帆的手臂,笑着解释道:“这部戏虽然是公司投拍,但张瀚是带资进组,再说了,《流星雨》大概2月15号左右开拍,《刺客与保镖》4月13号左右开机,两边时间有冲突,韩斐拿个男二号的角色不是正好?”

“这倒也是,电影资源还是更重要些。”柳帆点头称是。

“既然你能想明白就好,公司不会忽视韩斐的潜力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拿到电影节的奖项,去年下半年公司一直没动作,让他有了半年的空窗期,今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那就谢谢杨总了。”

第二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2.好消息和坏消息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王春紫开完班会,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新年伊始,不少人都接到戏约了,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气,世界,终归是我们的。

“Long time no see呀,老韩同志。”

“新年快乐,社会我甜姐。”

大甜甜捂着嘴嗤嗤的笑着,说道:“你这歪词还挺多,这学期你公司给你安排了什么戏啊?”

韩斐翘着二郎腿,一边剪指甲一边说道:“具体安排不知道,反正我经纪人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有安排了,今天会来给我送剧本吧,你呢,别又接个大蟒蛇的电影,我可不想再去影院闪瞎双眼。”

大甜甜稍显不悦,回怼道:“你大爷的,别老提那破电影了好吗,我也烦着呢,这妥妥的黑历史,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人黑呢。”

韩斐笑而不语,姐们儿,你以后招黑的时候还长着呢,这都是小风小浪,哪入得了你的法眼。

“那你这学期就没安排了?”

“有啊。”

韩斐摸了摸下巴,心想着你又请了哪位大咖给你做绿叶啊,试探着问了句:“什么戏?”

大甜甜随口答道:“古装的,叫《孙子大传》,四月初开机,我演楚国公主。”

“你确实挺适合演公主的。”韩斐点点头表示赞同,公主,被扫进历史故纸堆的产物,以您的背景演个公主算屈尊了。

“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像好话呢?”

“怎么不是好话,你一步一步来,别着急演那些大女主,先把负责美美美这个阶段趟过去再说。”

“来来来,喝咖啡咯,我请客啊。”

表演楼的咖啡厅离07级教室不远,阚青子领着郑霜提溜了两纸袋咖啡来,进了教室一一分发。

“这什么日子啊,开学第一天就这么铺张,看来你们八荣八耻没有谨记在心呐。”韩斐接过咖啡笑着调侃道。

“你够了啊,动不动就给人上政治课,喝咖啡就骄奢淫逸了?”阚青子横了韩斐一眼。

“就是,这货总喜欢拐弯抹角挖苦人。”大甜甜补刀来得很快。

郑霜过来解释道:“清子姐公司给她安排戏了,她终于要出道了。”

“是吗,恭喜恭喜。”

“清子你藏得够深呐,昨天夜谈你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阚青子摇摇头推辞,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是显出了她内心的喜悦,她说道:“小角色而已,没什么好炫耀的,不过总算是开了头了。”

韩斐喝了口咖啡,嗬,还是喝不惯这玩意儿,糖放少了,放下杯子问道:“那是什么类型的戏?”

“民国戏,《娘妻》。”

韩斐眉头微皱,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疑问道:“刘凯威那个?”

“你怎么知道的?这还没开机呢?”阚青子十分不解,瞪大眼睛看着韩斐,另外两位也很好奇。

“啊,我,我在贴吧上看的,李毅吧你们知道吧,里面个个都是人才,我看有个帖子爆料了。”贴吧是块砖,哪里有用往哪搬,反正这群妹子也不会逛帝吧,韩斐就顺口胡诌了,这部电视剧韩斐的确有点印象,好像上辈子播出时韩妈霸占了遥控器,韩斐不得不看了一两集。

“真的假的,贴吧这么厉害?”

“当然,一个个神通广大,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里面的。”

“说完了我们,那你呢?”阚青子问道。

韩斐摊摊手道:“我只知道公司有安排,不知道具体安排是什么,下午等经纪人来了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郑霜忽然举起手来说道。

大甜甜、阚青子、韩斐齐齐看向郑霜,眼神里充满了关(bi)爱(shi),朋友,你上大学了,不是在幼儿园,说话还举手?

郑霜忽然不顾三人异样的眼神,细说道:“我真知道,他要和我一起去拍电视剧,这周五剧组就开机了。”

“啊?”那三人又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叹。

郑霜叉着腰说道:“啊什么,是真的,我经纪人昨天跟我说的,剧本我都看到了,你演男二号。”

“那你是女几号?”

“一号啊。”

“啊?”三人的惊叹声更大了。

当然,三人惊叹的类型各不相同。

大甜甜自带资源,自然不会有羡慕之心,只是感叹一下,傻人真的有傻福,去参加选拔赛时郑霜是最不被看好的,结果却出人意料的夺魁,现在却又要出演女一号,人品爆棚。

阚青子选拔赛GG,《红楼梦》选角二度GG,好不容易公司安排戏约了,还是个女五号,论业务水平她比郑霜高一截,论运气两人差了十八条街,此刻她心里可能会冒出科比那句经典名言:“总有人要成功,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韩斐的感叹就更加朴素了,别人不清楚郑霜的第一部戏是啥他还不清楚吗,《雷阵雨》啊,药丸药丸,男二号,我勒个去,带你去美特斯邦威的那位?

……

“这飞机总是晚点,要不然我上午就到帝都了,神烦。”刚坐下帆姐就抱怨起来。

“辛苦了,帆姐,现在可以说说你带回来的战报了吧。”韩斐接了杯水递给帆姐。

帆姐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上下打量一下韩斐,发现他的情绪竟然十分平静,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这马上就要开工了,半年没拍戏你就不期待?”

韩斐心道我期待个六,郑霜已经把风声透露了,就那雷阵雨有什么好期待的。

“算了算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帆姐见他不经逗,只得抛出主题来。

“好消息吧。”

“不对啊,你不应该先听坏消息吗?”

韩斐意兴阑珊道:“你还是两个一起说吧。”

帆姐见拗他不过,不禁摇摇头,只得说道:“坏消息是公司投拍了《一起来看流星雨》,只给了你男二号,好消息是公司又投资了港岛电影《保镖与刺客》,给你分了个角色。”

“这哪是一好一坏,分明是两个坏消息。”韩斐翻了个白眼,噗通倒在沙发上。

“你还不知好赖了是吧,公司可是发动资源推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得像去年下半年一样没戏拍。”帆姐不由得生气起来,语气都变重了。

韩斐又从沙发上坐起,放缓语调说道:“《流星雨》就不说了,听名字就知道是翻拍剧,就这帮导演的水平炒现饭怎么炒得出好作品来,另外,《刺客与保镖》,这什么破名字啊?不会是古惑仔街头打打杀杀,一个星期立项,一个星期拍完,一个星期上映那种吧?”

“给你,你自己看。”帆姐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从包里拿出剧本递给韩斐。

韩斐不情愿地接过剧本,扉页上硕大五个黑体字《刺客与保镖》,下面有一行小字,导演:陈德生,监制:陈可新。

哦嚯,陈可新,这位水平还是可以的,经过江姑娘的安利,他拍的《甜蜜蜜》韩斐可看了好几遍,不愧是能拿奖的作品。

翻开剧本,韩斐看了下剧情梗概:1906年10月15日的香港中环,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革命义士,商人、乞丐、车夫、学生、赌徒等,在清政府和英政府的双重高压下,浴血拼搏、保护孙中山的故事。

再往下一看,韩斐脑子里忽然蹦出四个字,十月围城。

我靠,这电影原名这么奇葩吗?

李重光,省港大富商李玉堂之子,进步青年,是了,还真是《十月围城》。

“帆姐,咱们公司真的投资了这部电影?”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这角色怎么来的。”

“好,好,这个可以,还真是好消息。”韩斐把剧本一卷,重重地拍了一下手掌。

“德行,现在满意了?”帆姐白眼瞧他,又回击他一句。

韩斐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满意,太满意了,我要见我偶像了。”

“谁是你偶像?”

“梁佳辉啊。”

第三章 这一年你还没承包鱼塘

3.这一年你还没承包鱼塘

时维二月,序属初春,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呸呸呸,又走错片场了。

韩斐领着霜妹子一起向王老师请了假,王春紫语重心长地叮嘱韩斐小郑同学毕竟图样,你一定要照顾同学,韩斐嘴上应允,心里想着这特么怎么照顾,我又不是她男朋友,再说了,在剧组谁敢欺负女一号,这不纯粹是找死么,老师还是过于担心了。

2月14日,一个让韩斐倍感伤怀的日子,剧组终于在胡建省会师,这次拍摄的主要场所是厦大嘉庚学院,别的先不谈,光这校园风光和宜人的气候就让整个剧组很满意了。

《流星花园》讲述的是灰姑娘杉菜与道明寺、花泽类、西门、美作四位男神擦出火花的故事,2001年在弯弯播出,收视率横扫全岛,一股旋风波及整个亚洲,尤其是在日本、韩国、菲律宾,《流星花园》甚至带起了一股学习中文的热潮。

后来日本翻拍了一版叫《花样男子》的电影,小栗旬在里头参演,再后来韩国也跟风翻拍了电视剧《花样男子》,尽管是炒现饭,但最终结果却让制作方赚得盆满钵满。

这不,天宇一眼就瞧见了商机,龙丹旎拍板,来,咱们也翻拍,反正基本人设都不用大改,换个新马甲就成了。

楚雨荨对应杉菜,一样的出身卑微却混到贵族学校去了,一样的好胜心强,厌恶富家子弟。

慕容云海对应道明寺,反正都是群众心中典型的公子哥形象,自大狂傲、占有欲强,喜欢欺负女主,不喜欢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就爱灰姑娘,两人还要先吵架再冲突,然后互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另一个她,最后他因为她喜欢那个他而和那个他决裂,她又因为他和他冲突而对他愤怒不已,最后分分合合,比三国还复杂,简直是玛德智障。

端木磊对应花泽类,也不知道编剧怎么起的名,复姓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了?来来来,给我一个慕容狗蛋诸葛翠花试试。这俩货一样的孤僻冷漠,典型的言情剧男二号,妹子可以找不上,但高冷的形象得保持,反正在韩斐看来这都是扑街的备胎。

上官瑞谦对应西门,喵了个咪的又是复姓,去年买了个表,花花公子人设,不说也罢。

叶烁对应美作,有点冲动激进却讲义气的男四号,更没什么好说的。

韩斐背了一会儿台词,终于忍不住心中翻滚的呕吐感,把剧本往床上一甩,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床上,他真想跟小岳岳一样喊一句我的天呐,编剧设计的台词实在是太羞耻了。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不等韩斐打个盹,他的喏鸡鸭就响了起来。

“喂。”

“喂什么喂,快点下来,马上要开机仪式了。”

“知道了,马上就下来。”

韩斐翻身起床进了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精神稍微清醒一点。不比北方春寒料峭,大棉袄裹起来跟米其林轮胎似的,胡建这会儿温度很适宜,阳光正好,韩斐挑了件薄风衣穿上,将剧本一卷就出门了。

“就两步路还开车啊?”韩斐坐上副驾驶,笑着对经纪人帆姐说道。

“反正是赞助商提供的,借来开开怎么了,我又没开回家。”帆姐白了他一眼发动了车子。

韩斐住的酒店离嘉庚学院不远,原本打算步行过去,权当是散散步了,没想到帆姐居然把赞助商的车开来了,服气。

“刚买来的特色小吃,你尝尝。”

“什么东西?”

“1980肉粽。”

韩斐拆开塑料袋,两只一捏抓起一团肉粽往嘴里塞去,糯米酥软,肉质滑嫩,比一般的粽子更加入味,不由得赞叹一句:“可以啊帆姐,最近品味见长,会挑。”

“随手买的,看见有那么多人排队,应该味道不差。”车缓缓驶到体育馆外,帆姐又交待一句:“我可跟你说啊,认真对待,别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偶像剧怎么了,大明星出道不都得在偶像剧里走几遭,听见没?”

“知道了,厌烦归厌烦,咱业务水平和态度还是没得说好吗,毕竟都是拿片酬的人,不要不相信我的职业素养。”韩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还不忘给帆姐解释。

“你明白就好,早拍完早去那边电影剧组报道,我知道你更喜欢那些有挑战性的角色。”

“多谢理解。”

……

剧组有四个导演,而且都是正的,不由得让韩斐感慨一句城会玩,一卒不听二将令,四个将军一起指挥,这仗不得打得一团糟啊。

三个弯弯的导演沈毅、丁洋国、柯汉辰,一个内地导演宋阳,剧情翻版《流星花园》也就算了,连导演都请的是弯弯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山寨精神。

“韩斐,这儿呢。”魏辰老远就看到韩斐了,挥着手高声打招呼。

很久没见过这哥们了,之前《扣篮对决》的宣传攻势里这一位可是出了不少力,韩斐笑着跑到他面前,重重地拥抱了一下,说道:“辰哥,好久没见了。”

见到韩斐,魏辰也显得很高兴,揽着他的肩膀说道:“是啊,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公司一起出专辑的时候碰的头吧。”

“你好,我是朱子骁,请多多指教。”后头又走出来一哥们,看相貌比韩斐大个一两岁吧,染了一头红毛,发型挺像都教授的,性格应该挺逗比,脸上一只挂着笑。

“你好,韩斐。”韩斐跟他握了握手,这才坐下,他对娱乐圈无甚了解,这位朱大哥日后拍过什么剧韩斐好像都没印象,可能是业务能力不够扑街了吧。

“哟呵,咱们H4都到齐了啊。”从化妆间走出来一个大高个,头发竖起跟个大刺猬似的,不笑则罢,一笑,嘴角向后猛拉,露出几颗魔性的牙齿,帅比立时变逗比。

韩斐转身过去看他,哎呀妈呀,上辈子都是在微信里用你的表情包,这回总算看到真人现场版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你好,塘……额,我是韩斐。”本着一个表情包使用者对版权方尊敬的心态,韩斐上来打招呼,差点就把堂主二字脱口而出。

“你好,我是张瀚。”塘主笑容更加魔性起来,又说道:“我在中戏的时候看过你的电影,《扣篮对决》是吧,那段哭戏演得挺好的。”

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为什么这么社会,为什么上来就吹我,不应该是打脸剧本吗,怎么如此和谐?

“没有没有,过奖了。”韩斐摆手推辞。

塘主拍拍手,环视众人,说道:“晚饭我请客啊,大家一起聚一下,熟悉熟悉关系,务必给我一个面子好吗?”

“好啊。”

“没问题。”

“我没意见。”

这还是我印象中的塘主吗?你不应该是板着一张面孔,背后背着沉重的偶像包袱,在别人耳边**似的说一句:“从今天起,这片鱼塘被我承包了。”

韩斐摇摇头,哑然失笑,成熟期和完全体还是不一样啊,这一年你还没承包鱼塘。

第四章 我不是针对你

4.我不是针对你

中国最好的学校是哪所?

无问西东的清华?略输文采。

兼容并包的北大?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蓝翔技校?只识操纵挖掘机。

数风流人物,唯有狂拽酷炫掉渣天的艾利斯顿商学院。

一枚优秀的高三学霸,放着TOP2的高校不去读,退一万步来讲,你使用就近原则选择家门口的厦大,校领导铁定得拿高额的奖学金加上学杂费全免的条件来让你签约吧,可是女主角偏不,哪都不去,就是要借钱上艾利斯顿商学院,不禁让吃瓜群众赞叹一句,哇,牛(sha)逼(diao)。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正是拍摄的好时机。

休息区,五把椅子围坐着,几位主演正拿着台词本进行最后的背记,韩斐、塘主、郑霜毕竟是科班出身,有条不紊地背诵台词,这种水平的台词还难不倒他们,可是另外两位就差点意思了,词虽然背下来了,但一句话念下来就像被老师点起来抽查课文一样毫无感情,语气生无可恋。

韩斐瞧得魏辰那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有点看不过眼了,问道:“你台词都念不转悠,这怎么拍啊?”

“不要紧的,副导演昨天跟我说了,只要把词念下来就行,后期会有人配音的,我只要口型对了就OK。”魏辰倒是不以为意。

OK?O个丁日K。

“哎呀,别对我们非专业人员要求太严格了,我们能够把话给说囫囵就不错了,再说了,观众第一印象还是看脸的吧,台词有后期帮衬。”朱子骁跟着帮腔。

“……”话已至此,韩斐不再劝说,爱谁谁吧,怪不得你们过了这阵热度就不见人影了,就这种态度,要是背后金主稍微卸点力,没有半个剧组会找你们拍戏的。

娘希匹,这就是中国影视行业的现状,牛鬼蛇神都进入影视圈,连个台词都说不流利,长着一副让人想打钱的脸,演着一出让人想打人的戏,表情面瘫,演技全靠配音凑,偏偏有些观众还就吃这一套,背后金主推波助澜,热度越炒越火,倒让一些实力派演员不得出头。

……

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四位公子哥刚来就发生了冲突,慕容云海以桀骜不驯之势一挑三,用篮球将号称艾利斯顿球王的上官瑞谦斩落马下。

当然,这个片段的拍摄让韩斐尤为鄙视,你们连个球都运不稳,开拍之前就不能自己训练训练?广告植入也是丧心病狂,一双款式过时,透气性几乎为零,鞋重宛如泰山的球鞋给了无数的特写,台词里还瞎吹,比乔帮主的战靴还要厉害,着实让韩斐这个体育迷气得不清。

原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恶仗,结果四人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因为合伙整蛊校长而形成了小团体,人送外号——艾利斯顿H4。

邪恶势力与傻白甜女主终有一战。

几人一边背着台词一边接受化妆师的捯饬,塘主被理成了刺猬头,身高凭空长了五厘米,韩斐极其不情愿地被弄成了斜刘海,他不喜欢头发盖住额头的感觉,总感觉印堂的灵气被遮住了。

“收音准备。”

“灯光就绪了。”

“摄影也没问题。”

“ACTION!”在导演娘里娘气的弯弯腔里,今天的拍摄终于开始了。

场记打板后,郑霜入镜,只见她抱着几本辅导书傻乎乎地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就把书给摔在地上了,她蹲下来捡书,镜头推近,面前陡然出现两条粗腿。

“喂,我要对你说三个字。”

郑霜本来一脸茫然,谁知道站起来后发现是冤家路窄,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不悦起来。

“你要干什么?”郑霜瞪着眼看向朱子骁。

朱子骁一脸不屑,浮夸地笑了,更加夸张地比出一个手势,说道:“原来是你啊,遇到我算你今天倒霉,楚雨荨,因为我今天要对你说三个字,还是十遍。”

“我知道,你是猪嘛你。”

“对啊,我就是要对你说你是猪,哈哈哈哈……”

菜鸡互啄,各有千秋,男的挤眉弄眼,女的装腔作势,霜妹子,你在学校排小品的演技都比这个强,弄啥嘞?

韩斐、魏辰、张瀚和一干吃瓜群众发出假笑。

“什么?你说我是猪?!”

“对啊,你是猪你是猪你是猪!”

阿西吧,什么鬼台词,幼儿园吵架也比这激烈,韩斐强行压下心中的恶心感,反复告诫自己,算了,来都来了,片酬都拿了,你要有职业道德。

只见郑霜突然发动一招嚎油根,把朱子骁一拳闷倒在地,围观群众又很社会的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嘉庚学院找来的群演学生演技都挺不错的,至少笑得很真,比朱子骁不会差。

“我不喜欢这种无聊的游戏。”霜妹子一把抓过辅导书,眉眼飞扬似得胜的将军。

朱子骁恼羞成怒,正欲找郑霜好好算账,结果却被身后的塘主给拉住了。

“是你?”郑霜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塘主。

“哟,是你啊脑残,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塘主云淡风轻地绕到朱子骁身前,又环绕郑霜走了一圈,眼神闪烁之间全是轻蔑之意。

韩斐在后边围观,不由得撇撇嘴,还行,好歹是中戏出来,这种级别的角色还是难不倒塘主,虽然是霸道总裁人设,可比朱子骁的水平还是高了一截。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这个生物系研究的暴龙。”

“呵呵,这到底是动物园还是学校啊,怎么什么动物都有。”

“原本我以为我上的是大学,没想到我上的根本就是幼稚园。”郑霜甩下这么一句话,忿忿难平,转身就要走。

终于轮到韩斐出场了,端木磊的人设是高冷男神,当然高冷不等于面瘫,他跨步上前,下巴微抬,一股轻蔑之意油然而生,居高临下,乜斜着看向郑霜,语调低沉道:“喂,你很拽啊。”

郑霜又犯了老毛病,眼睛先是左偏,随即又转过来,嘴角轻抿,愤怒道:“第一,我不是拽,我是愤怒,第二,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第三,请你们不要找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们变成真的猪头。”

韩斐右脸颊扯出一个弧度,眼神愈发不屑,玩味着审视这位楚雨荨的表演。

“完了?”

“完了。”

“看来你不是脑残啊,还能数到三。”韩斐如同看着一个傻子,撇撇嘴吐槽一句,完全不拿她当回事。

郑霜气得又抿嘴瞪眼了,手叉腰,显得无比愤怒,看得韩斐心里不断吐槽,人家都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你倒好,水平越演越回去了,还不如大一头一回排小品时的水准了。

“CUT!好的,过。”沈毅导演直接通过了这场戏。

韩斐看了郑霜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遗憾,你要老这样肯定得招黑啊妹子,他小步走到导演面前,问道:“沈导,要不再保一条吧,刚才我可能状态不够好。”

“不用,你表演得很可以了,没问题的。”沈毅不以为意,挥手拒绝道:“剧组转场,去另一边的小操场。”

沈毅说完这句话便领着一群工作人员往另一边走去,只留下韩斐在原地五味杂陈。

也罢,韩斐失落地摇摇头,从《恰同学少年》到《扣篮对决》,虽然两部戏都是小制作,但从主创再到演员,没有一个人不认真对待过。校旗飘扬,阳光正好,在一师范的操场上,数位学子用冲天的豪气合诵一首《少年中国说》,那飞扬激荡的场景至今都让韩斐热血沸腾。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在幽暗帝都胡同,一位深爱篮球的少年委屈、愤怒、不甘,最终被淋漓的大雨浇得无力地撑住双膝,无力感愤怒感交织在心头。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好好对待这部戏。

韩斐叹了口气,这里有更豪华的布景环境,更充足的资金支持,更高端的拍摄设备,更优秀的化妆老师,可是非得用一种做生意的心态来对待这部戏,艹!

韩斐觉得没劲透了。

第五章 朽木雕花(60月票加更)

5.朽木雕花

半个月过去了,唯有傅园慧的赛后感言能概括韩斐的心情,我已经用了洪荒之力了,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某一天,韩斐见过楚雨荨松开双手骑单车,却被后面的出租车追尾,人都飞到草丛里去了,然后拄着拐的慕容云海掏出四张软妹币对着出租车司机说:“这里是一千块,拿好,你可以走了。”

某一天,韩斐见过上官瑞谦对着一双奇丑无比的篮球鞋大吹法螺,唬得体育小白叶烁一愣一愣的,比起星宿派弟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某一天,韩斐见过敞开校服,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的慕容云海高昂着头颅对着楚雨荨说道:“我还真讨厌你们这些草根阶级无聊的自尊心,有钱又长得帅是我的错吗?”

当然,这种场景他自己也逃不掉,在休息室里,韩斐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紧的,不就是一段羞耻的台词嘛,忍一忍,就当是对情绪控制的历练了。

从服装间出来,韩斐已经换好了宝蓝色的校服,材质先不说,至少这小西服款式的校服收腰设计还挺不错的,他的肩宽能撑起校服,线条斜向下眼神到腰部,呈现一个漂亮的倒三角形。

韩斐每天最希望的就是做造型的时间长一点,这样就能迟一点去拍那些尴尬的情节,化妆老师还是挺辛苦的,尤其是塘主那个刺猬头,一弄就得弄俩小时,韩斐这发型也挺麻烦,又得拉又得吹,还染成了小黄毛,跟动画片里的花仙子似的。

“看来看去,咱们四个人里面还是你身材最好了。”坐在化妆间另一边的朱子骁忽然说道。

魏辰也笑着符合道:“确实,他上维比我们都大,正好把衣服给撑起来了。”

“你直接说我胸大不完了么?”韩斐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塘主顶着满头的发胶,正等待着头发自然风干,看了看韩斐道:“我看了通告单,今天拍你和小霜的天台戏诶。”

小霜?你喊得还挺亲热,你俩是啥时候搭上线的?

“是啊。”韩斐用不可名状的目光分别瞄了塘主和郑霜一眼回答道。

“这段戏你没问题吧?”

“放心,指定没问题。”韩斐继续看了看剧本,台词他都已经背熟了,剩下的就是抛弃心中那股嫌弃感了。

“韩斐,你等下可收着点演啊,我怕我跟不上你的节奏。”郑霜化完了妆,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过来说道。

韩斐撇撇嘴笑道:“这就是一普通场景,你把他当咱们在学校时排小品就是了,再说了,我哪有什么节奏啊。”

“我怕的就是这个。”郑霜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愣了两秒后说道:“当初我们第一回小品汇演的时候我就被你吓到了,当时你情绪突然就爆发了,我差点就忘词了。”

“拉倒吧,我还被你抡了一大耳刮子呢,没事,这段戏又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放宽心演吧。”

“好吧。”

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稳如老狗,还能对别人指指点点,其实内心慌得一比,他自己都对自己接下来的表演没有信心。

……

教学楼的顶楼有一处天台,玻璃幕墙围成一个圆弧状,旁边放置有石凳供人休憩,极目远眺,青山苍翠,绿树成荫,俯身下望,各色教学楼鳞次栉比,气势不凡。

若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片空间倒是一个躲清静的好去处。

话说编剧总喜欢构造一个年少多金又英俊潇洒的男一号出来,他的脾气一定要很差,一开始一定得去招惹作为灰姑娘的女主,不仅要欺负她,还得狠狠地欺负她,让她无比委屈,让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狼一样得去找一块僻静的场所去舔舐伤口。

而这个时候,高冷又装X的备胎男二号就该出场了,这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ACTION!”

场记啪的一声打了板,整个剧组都开动起来。

镜头里,韩斐背对着摄影机,双肘杵着栏杆,眼光看向远方,嘴里叼着口琴正在吹奏,当然,韩斐会个毛的口琴,反正后期会配上BGM,他只负责表现动作就是了。他的身材比例很好,摄影机稍微上扬几度对准他的背影,显得整个人更加修长。

郑霜晃着迷妹眼,嘴角含笑凝视着韩斐的背影,随后满心欢喜地拿出MP3,带上耳机美滋滋地听着音乐。

“喂,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听MP3。”

韩斐像脑后长眼一般转过身来,他身体稍微倾斜靠在栏杆上,一只手抓着口琴,一只手耷拉着,显得十分慵懒,但话语间却透着一股轻蔑鄙薄之意。剧本上并没有具体说该怎么演,只写着端木磊转过身来,对于楚雨荨的行为很不屑。

这种说法很笼统,导演也没有讲戏,所以动作、眼神全都得韩斐自己琢磨。

郑霜愣了愣神,不知所措地摘下耳机,赶忙转过身来,这回总算没撅嘴瞪眼,十分抱歉地说道:“我音量开得不大呀。”

韩斐起初的眼神是不屑的,随后看到郑霜愣神,他眉头轻蹙,似乎是对郑霜的无视有些愤怒,最后郑霜慌慌张张地转身,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抱歉,他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

韩斐的声音冷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态度,他说道:“但这个东西吵到我的眼睛了。”

郑霜互相攥着,交叠在小腹出,既紧张又抱歉,头低下来小声道歉道:“对不起,我肯定是打扰到你了。”

台词很羞耻,韩斐琢磨了一晚上,心里想着就算是块朽木我也得给他雕出花来。他细细想了一下端木磊的人设,首先他是一个家境优越的人,有洁癖,稍微有那么点强迫症,但他不像慕容云海几个人那样以欺负人为乐,他只是爱跟在朋友身后而已,相对其他三个,他要稍微善良一些。

“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音乐洁癖而已,是我的问题。”

韩斐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闪烁间多出一分歉意,他是善良的,即便是对别人表示不悦,也先从自身找原因。

郑霜这回没掉链子,鬼使神差地跟韩斐的频段对接上了,你因为自己的怪癖而抱歉,我因为无心之失也有歉意,但我的确是一头雾水。

“啊?音乐洁癖?”

她因紧张而攥紧的双手这时才慢慢松开,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下来,姿态不再像之前那样富有浓郁的戒备性。

这些举动都被韩斐看在眼里,你舍弃了戒备性,我自然也开诚布公,他耐心解释道:“就像MP3、MP4、IPod之类,我觉得用低于5.1杜比声道的音响听音乐,都是往耳朵里倒垃圾,你明白吗?”

台词很羞耻,但韩斐这一刻抛弃了心中对于这个场景的嫌弃与鄙视之心,用平常心来对待它,只把他当作一次普通的小品汇演,反倒呈现出更好的效果来。

“啊?哦。”

瞪眼撅嘴不都是坏演技的表现,这个时候郑霜双眼茫然地瞪大,轻咬下嘴唇,倒是正好突出了人物性格。

韩斐看了她一眼,收起鄙夷的心思,眼波流转,已然不再是万年冰山的状态,他回过身去,继续吹奏起口琴来,我可以不像他们三个一样那么尖锐的对待你,但我不一定会认同你,我还是一个高冷孤僻的公子哥。

“CUT!漂亮!”这段戏的导演换成了另一位弯弯导演丁洋国,他很开心地喊了停,对于这场戏他很满意,不同于之前其他演员横冲直撞,生硬地进行人物交流,这两人表演起来竟然有细腻的眼神交流,着实让他收获一份惊喜。

“可以啊你,这么羞耻的台词你都没笑场,竟然念得这么正经,我更佩服你了。”郑霜戳了戳韩斐的手臂道。

韩斐解开衬衫的风纪扣,这件衣服还是紧了点,勒得他脖子都有些不舒服了,他说道:“还行吧,我也挺佩服你的,总算是不随随便便瞪眼撅嘴了。”

“我怎么不觉得你是在夸我啊?”

“废话,你要总是瞪眼撅嘴就会形成习惯性动作的,到时候影响的是你整个职业生涯。”

“那我怎么办呐,我也不想这样啊,就是控制不住。”

“凉拌呗,你给自己订制一个惩罚机制,比如说看监控器里的回放,每随便多瞪眼一次或者是撅嘴一次,就扇自己一耳刮子,久而久之就记住了。”

“靠,你也忒狠了吧。”

第六章 惟愿,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6.惟愿,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傍晚,这个时节仍处于昼短夜长的时段,天黑得很快,结束了一天拍摄的韩斐离开剧组,一个人去觅食了。几百米的路程,对于年富力强的小韩同志来说不足挂齿。月亮升起的时候,韩斐穿过夜色,来到热闹的校外一条街。今天,他到这里来是想碰碰运气,毕竟胡建美食韩斐还从来都没尝过。

厦门毕竟是一座旅游城市,这条街上的店家说闽语的倒比说普通话的要少,商铺挨得很紧凑,招牌鳞次栉比高矮夹杂地悬挂着,看起来有种港岛电影的画风。

鸭肉粥、花生汤、虾面、海蛎煎,各种不同风格的香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时间韩斐倒是犯了难,好像每一样看起来都还可以,唉,选择困难症,还是老规矩吧。

他从钱包夹层里掏出那块幸运币,今天是星期六,那字就是左手第六家,花就是右手第六家。大拇指向上使劲一弹,硬币在空中转体两周半,转身翻腾一周半,落到韩斐手上一点水花都没有。

摊开手掌,果然是字。韩斐径直向前走去,眼睛数了数商铺,第六家,哟呵,厦新虾面,行了就这家吧。

正当韩斐准备走进面馆时,目光却被小吃街拐角那人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头上戴着一顶老旧的帽子,上半身罩着一件迷彩外套,估计是军训后从学校里回收的。

他蹲坐在小马扎上,手边放了一个小汽油桶改装成的火炉子,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颜色是妖艳的洋红色,一看就比那种淡黄的火苗要厉害,放在《斗破苍穹》里不算异火也得是一款奇火。炉子两边用钢筋焊接出一个支架,上头架着一个黝黑的大铁罐子,表皮上凹凸不平的覆盖着黑灰,罐子尾部焊接了圆弧状的铁圈,并且延伸出来一截把手,看起来如同一枚鱼雷一般。

这玩意儿韩斐熟得不能再熟了,老式炸爆米花,从前只要有炸爆米花的手艺人经过韩斐家门口,他总会端着一盆玉米和加工费去让人家加工,这种老方法制作的爆米花比用烤灯制作的要好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每一颗玉米都像烟火一样爆炸开来。

男人往罐子上吐了一口口水,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戴着手套取下罐子盖,往里头倒了一碟玉米,关盖,上火,手不断转着摇把使得罐子均匀受热。

过了几分钟,男人拿出一个橡胶质的口袋,顶部伸出一根细管,尾部又用布袋子缝了一截,眼瞅着爆米花要出锅了,韩斐急忙跑到男人身边,笑着问道:“师傅,最后这一脚能让我踩吗,这一碟爆米花我都要了。”

“你还懂这个?”

“嘿嘿,不懂,只是见得多。”

“行,既然你包圆了那就让你来吧。”

男人将铁罐伸入橡胶口袋里,一手扶着罐子,另一只手拿了根钢管对接上口袋上的细管。

韩斐很熟练地接过钢管,左脚踩着口袋上,右手发力一掰钢管,砰,一声巨响,爆米花从铁罐里喷出,悉数落在了尾端的布口袋里。

“哟呵,你这孩子还真会,动作挺熟练。”男人一边收拾布口袋,将里头的爆米花倒入到纸盒里,一边比个大拇指给韩斐,夸赞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还行吧,也就是小时候吃的次数多,看着看着就有点熟了。”韩斐挠了挠头,十分开心,这玩意儿很久没见过了,那砰的一声巨响是小时候最期盼的声音,估计再过不久,这门老式制作爆米花的方法就要失传了。

付了钱,韩斐拎着纸盒满心欢喜地进了面馆,偷偷尝了一口爆米花,好像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有情怀加成。

面馆不大,装修也挺老旧的,万幸的是卫生很干净,桌面上擦得锃亮,看了让人顿感放心。

“老板娘,一碗大份虾面,再加一份虾。”

“好嘞,马上就好。”

面馆那头的墙壁上钉了个钢架子,上面摆了一台21寸的电视机,底下坐着一个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身子一动不动,眼神死死地盯住电视。

“喂,S队吗,我看见怪兽了,就在供电厂。”一位小朋友神情激动对着电话大喊。

另一头的S队队员噼里啪啦对着键盘一顿敲打,屏幕上终于出现供电厂画面,硕大一只怪兽正在吞噬着供电厂的电力,造型还挺像韩斐看过的奥特曼里的雷德王。

韩斐笑着走了过去,拆开爆米花的纸盒和那位小朋友分享起来,那孩子也不客气,抓了一把在手里,眼睛丝毫没离开过电视机,手机械地往嘴里送着爆米花。

“小朋友,这是什么电视剧啊?”

“《五龙奇剑士》,今天刚播出的。”

什么鬼东西,韩斐都没听过,当年他也是看过奥特曼的,瞧这特效水准,好像也没进步啊,唉,连翻拍都翻不出花样来,跟特么《一起来看流星雨》一个尿性。

韩斐有些意兴阑珊,正准备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忽然屏幕上一闪而过一道身影却把他吸引住了。

卧槽,我没看花眼吧?

韩斐坐直了身子,使劲揉了揉眼睛,那道身影却再没出现过,让他不由得有些着急。

“帅哥,你的面好了。”老板娘端着面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老板娘,这边。”韩斐挥了挥手。

老板娘将面端了过来,看着儿子正在从韩斐的纸盒中偷拿爆米花,放下面碗,急忙抽开儿子的手,大声教训道:“谁让你拿客人的东西吃的,快道歉!”

韩斐劝解道:“没关系的,老板娘,是我让他吃的。”

“对不起啊,孩子不懂事。”

“没关系,您先忙吧。”

“好嘞,实在对不住。”

韩斐手里搅拌着面条,眼睛却和那位小朋友一般盯着电视不放,过了几分钟,那道身影终于再度出现了。

我去,黑历史啊,你还拍过特摄片?

屏幕里,江姑娘戴着头盔,身穿一套英气十足的制服,打扮挺像《迪迦奥特曼》里的居间惠队长,对着耳麦说道:“湖面周围一切正常,也没有生物能反应。”

“卫星遥感信号也未发现异常。”身处S队基地的联络员妹子说道。

“那么,为什么怪兽……”

江姑娘话还没说完画面就切走了,紧接着联络员妹子又喊道:“南区四公里处发现怪兽,米兰队员,请赶紧前往南区。”

“米兰收到。”江姑娘对着镜头投来一个坚毅的眼神,眨眼之间,飞船已经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韩斐放下筷子,脸上笑得跟老姨夫似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江你还拍过中式奥特曼,得了,我今天面也不吃了,就静静地看着你打小怪兽了,对了,你怎么叫米兰队员了,不行,我得改名叫利物浦队员才能跟你匹配呀。

一直到一集播完,江姑娘接下来的特写镜头才两个,最后美美的站在角落里,听S队队长一通解说,全集完。

韩斐捏了捏发酸的脖子,低头看着那小孩问道:“哎,小朋友,今天这电视剧还播吗?”

“不播了,要放新闻联播了。”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

韩斐看了看手机,离7点就差4分钟了,看来今天是没有了,又问道:“那你再告诉一下这部电视剧的名字叫什么?”

“五龙奇剑士。”

“那行,谢谢你啊,剩下这盒爆米花都给你。”

既然知道名字就好办了,网上总会有视频的,韩斐不由得笑出声来,把纸盒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纸盒,屁颠屁颠地跑开了,嘴上还不忘记道谢:“谢谢叔叔。”

啥?叔叔?

韩斐看了一眼已经黏成一团的面条,又看了看小男孩远去的身影,心道你把我的爆米花还回来吧,要不我给你升一辈行不行,兄dei。

……

伦敦处于零时区,而北京时间属于东八区。

吃过晚饭,韩斐在外边又晃荡了好一阵,浪到九点多才回酒店,多亏了酒店房间的电脑装了NBALive2005,即便他用的是脸滚键盘的手法,但仍旧虐得电脑直喊娘,没办法,这个年头篮球游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按下shift键一步就进去了,S键一抖就是一个暴扣。

总算是挨到了凌晨一点,估摸着江姑娘已经吃了晚饭,韩斐拨通了越洋电话。

酒店离着学校不远,毕竟喧嚣的市中心,这里显得静谧许多。路上没有多少汽车驶过时轮胎的摩擦声,整间房显得异常安静,只剩下手机中不断传来的嘟嘟声。

韩斐将沙发搬到窗前,一屁股坐下,脚高高撩起,搁在窗台上,外头霓虹灯闪烁,五彩斑斓,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

“喂。”

“喂。”

“你还没睡啊?”

“嗯。”

原本想起千言万语,临了时却只说出了一个嗯,韩斐右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艹,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沉默了几秒,那头江姑娘率先开口:“韩斐。”

“嗯?”

“我也想你了。”

一句话,韩斐阴天转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笑道:“江江,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天才嘛。”电话那头江姑娘语气很轻快,韩斐都能想象出她现在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样子。

“对了,你不是在拍戏吗?现在,我看看啊,17点,加8,你都凌晨一点了,身体不累吗?”

“原本挺累的,听到你的声音就不累了。”

“咯咯。”江姑娘笑出声来,又道:“傻不傻啊你,我的话又不能当饭吃。”

“怎么不能,有情饮水饱,你的话比葡萄糖都管用。”

“油滑。”

韩斐挪了挪身子,响起今天晚饭的事,调转话头道:“对了,江江,我今天看了一部电视剧,有个角色特别漂亮,演起戏来英气十足,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花木兰穆桂英。”

“哼,谁啊?”江姑娘哼了一声,心情顿时不悦起来。

“那我说了啊。”

“爱说不说。”

韩斐偷偷地笑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道:“那个角色叫米兰,好像是个飞船驾驶员,长头发,腿特长,穿上制服好看得不要不要的,还有……”

“打住,打住!”江姑娘那边砰的一响,约莫是猛的起身将椅子带倒了,她的语气变得有些羞赧,说道:“谁让你去看那个?”

“哈哈,巧合,今天去吃完饭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韩斐瘫在沙发上,笑得乐不可支。

“我可警告你,以后不许再看那个电视剧了知道吗,不然,不然我……”

“不然什么?”

“不然我飞过来咬死你。”

“那我宁愿你飞过来咬死我。”

韩斐又问道:“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江湖上也没有流传出风声来。”

电话那头江姑娘似乎在张牙舞爪,愤愤不平道:“大二第一学期的时候拍的呗,反正当时就当是赚点零花钱,你以后不许在电视上看那个,也不许去网络上搜索,不然我跟你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坚决不看。”韩斐嘴上答应得很快,心里却想着,呵呵,不看白不看呐,我女朋友我凭啥不看?

话锋一转,江姑娘似乎在求摸摸头,愉快地说道:“对了,我最近知道什么是越位了,还知道什么是客场进球了,我厉害吧。”

韩斐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他道:“是吗?看来你融于英国的生活还挺快的嘛,不错,光知道这两点已经甩开了一个集团军的球迷了。”

江姑娘听了很是开心,回答道:“是吧,我也觉得挺不错的,英国人的足球文化真的已经深入到生活了,有好多都是爷爷领着孙子去球场看球,幸好在你这儿补了一点足球知识,这才跟英国同学有点共同话题说。”

“那你去球场看过球了?”

“去了去了,半个月前去的,跟着本地的球迷组织去伦敦为诺维奇队加油,那个阿联酋球场还真气派。”

“阿联酋,酋长球场?阿森纳?”

“是的是的,就是阿森纳。”

“你们诺维奇不是在英冠联赛吗?还能踢英超?”

“好像是Football League Cup,阿森纳里的Fabregas和Van Persie真的是长得又好看,球也踢得棒。”

原来是联赛杯,那遇上阿森纳也正常,小法和范大将军确实颜值高球技好,也不知道温格啥时候会卖队长。

“江江,你什么时候放暑假啊?”这话一出口韩斐自己都觉得有些汗颜,什么鬼,我居然在撒娇?

江姑娘语气既酸又喜,怔了怔,吐口道:“五月底吧,这么想我啊?”

“嗯,很想。”

“我也想快点回国,我也想你,还想祖国的美食,这里的仰望星空我简直受够了。”

“仰望星空是什么?”

江姑娘十分嫌弃地说道:“自己去网络上搜索吧,我一想起就恶心,不稀得提它。”

“好吧,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

韩斐想起了自己下部戏要去拍《十月围城》,忍不住跟江姑娘炫耀一下:“江江,我下部戏就要见我偶像梁佳辉去了,哈哈,我们两个还有对手戏。”

“真的吗?哇,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江姑娘为韩斐感到高兴,又十分羡慕,她说道:“你都和自己的偶像搭戏了,我这辈子能不能和曼神见个面都是问题,更别说搭戏了。”

“梁佳辉和曼神演过戏,我去沾沾光,你以后再和我搭戏,不也算是间接和曼神扯上关系了吗?”

“啧,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哦。”江姑娘被韩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韩斐又道:“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正在横店拍戏,到时候还可以带你去各个影视城逛逛。”

江姑娘拍拍手道:“好啊,我也好期待,虽然隔魔都很近,但我还一直都没去过横店呢。”

“哎。”

“嗯?”

“你再给我唱首歌吧。”

“唱什么?”

“当然是我偶像曼神的夺奖电影《甜蜜蜜》喽。”

“好啊。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窗外,月上中天,相隔万里,但月正圆,人正好,惟愿,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第七章 名人堂有你一把交椅

7.名人堂有你一把交椅

伊利可以大把撒钱,让配角在一对威风凛凛的变形金刚脚底下喝舒化奶,让群众们不得不感慨一句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在魔幻的8D城市陪都,渤哥指着品牌外套骄傲地说:“班尼路,牌子。”,让观众们调侃一句班尼路这回作死了,高订变工装了。

当然,这些广告的植入手法要么能让人生出一种对有钱真好的向往,要么能由衷发出一声笑声,都是不错的广告植入,相比起《一起来看流星雨》既粗暴又傻X的手法,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美特斯邦威专卖店,灯光师们正在调整拍摄光线,这里补点光,那里架个遮光板。摄影师也没闲着,架着摄影机不断找寻着最佳的拍摄机位与角度。一干人等工作态度比在嘉庚学院拍摄时要强上一倍,没别的,就是有红包拿而已,美邦总部派了个监工来,不断地要求一定要把这段广告植入搞到位,只要效果好,红包不是问题,真特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监工好像是个胡建人,和导演用闽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相谈甚欢,导演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这段戏一定给你们公司安排得明明白白,绝对能让大家都满意。

“我靠,这颜色也太艳了点吧,跟过年贴的福娃似的,我可驾驭不了,还是小朱你自己穿吧。”

服装师从专卖店的墙上取下了几套搭配好的服装,魏辰看了几眼觉得这颜色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立马甩锅给旁人。

朱子骁对着衣服挑挑拣拣,鄙视地看了魏辰一眼,又甩锅给韩斐道:“我靠,凭什么是我?难道我就能驾驭这种狂放不羁的艳红色,你还是给韩斐吧,他是衣服架子。”

韩斐就更无语了,就算我是衣服架子,但我的审美观告诉我,这一款衣服,俗。再说了,你当我是本泽马啊,想甩锅就甩锅,不好意思,这锅我不背。

“这套衣服不符合端木磊的高冷人设,我已经选好了,你们俩自己分去吧。”韩斐挑了一套衬衣和西裤进了试衣间,全然不管魏辰和朱子骁的想法。

“我靠,太没有义气了吧,一句人设就把我们打发了?”

“就是,我不服。”

死道友不死贫道,韩斐才懒得管什么义气不义气,这部戏完全就是黑历史,韩斐盘算着在史书上还是少几笔的好。

“猜拳吧。”

“行吧。”

“石头剪刀布。”

“你输了,你穿那套,哈哈。”魏辰志得意满地挑走了更好看的另一套衣服,徒留朱子骁在原地抱怨。

韩斐很快就换装出来了,这白衬衣被设计师搞得花里胡哨的,扣子两边全是花纹,俨然一副骚浪贱的姿态。

“哈哈哈哈,你这衣服也太逗了吧,娘里娘气的。”另外一边换完装的郑霜跑过来凑热闹,瞧见韩斐的花哨衬衣,立马笑得乐不可支。

“你可小点声吧,别人赞助商代表还在那边呢,要吐槽也得找个看不见的时候吧。”

“知道了,啰嗦。”

韩斐瞅了瞅郑霜的打扮,妹子,你还有心思笑我,你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黑历史就要来了你还笑得出来?你怕是不知道日后各大自媒体盘点华娱电视史上最尴尬台词排行的时候,你这一段精湛的表演为你牢牢地占据了一席之地吧。

“我给你取个绰号吧。”韩斐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我起绰号?”郑霜不明就里,眨着俩眼睛望着韩斐,一脸茫然。

“没什么意思,就是有感而发而已。”

“行,那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起个什么绰号。”

韩斐不由得笑了起来,手指打了个响指,说道:“幺鸡,这绰号可以吧。”

“幺鸡?什么意思?那不是麻将里的牌吗?”郑霜越听越糊涂。

“幺鸡就是一条,你看你现在这瘦不拉几的样子,和一条有什么区别,赶紧多吃点饭吧,别到时候起了台风随便一吹就把你卷上天了。”

“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是说真的。”

“我还说煮的呢。”

平心而论,这部戏的广告植入已经够多了,每次请客都让人喝香飘飘,每次出行开的都是名爵,连衣服都时不时的露出一个美特斯邦威的LOGO。

大概是赞助商又追加了资金,今儿生生地多加出这场戏来。

……

导演扯着嗓子喊道:“好,可以,你们三个再装作在挑选衣服的样子,咱们再保一条。”

摄影师扛着摄影机不断找着角度,三位男演员跟模特似的在各种服装前摆着造型,结果导演居然还没满意。

韩斐、魏辰、朱子骁又假模假式地在专卖店里转悠了一圈,总算是把这个环节给完成了。

“女演员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了导演。”

“好的,各部门就位,ACTION!”

一秒钟后,监视器屏幕里出现了楚雨荨和她的闺蜜小鱼,小鱼是美邦专卖店的导购,也不知道把楚雨荨拉过来买衣服有没有收回扣,反正从头到尾安利都没有停过。

只见霜妹子上身穿了一件黄色的卫衣,下身是卡其色的七分裤,对着镜子不断地转换角度。

小鱼安利道:“小配件是很重要的哦,它会改变装扮的整体风格。”

霜妹子戴上一条毛衣链,心情忽然就变得愉悦起来,带有浓郁郑氏表演风格的瞪眼撅嘴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从某个角度来看还挺俏皮的,就是看多了让人觉得发腻。

“端木,他带我去了美特斯邦威,挑了很多衣服和鞋子,照镜子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里面那个女孩子是谁了。”郑霜丝毫没觉得这段台词很羞耻,在镜子面前转了一个圈,开心地说完这几句台词。

躲在后面的韩斐表示:我不是,我没有,哪个富二代把妹会带妹子去美邦的?石乐志吧。

“CUT!过,这段戏可以收工了。”导演盯着监控器喊了停,自觉效果还不错,又回身望了望旁边的赞助商代表,问道:“您看这么拍怎么样?效果还满意吧。”

“好,我看也行,希望这部戏播出后会有更多的年轻男女看到我们的品牌,然后来到美邦购买服装。”监工赞扬地点点头道。

韩斐站在后面,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憋不住笑了,你可拉倒吧,这也算行?你不会是隔壁的真维斯派到美特斯邦威做卧底的吧?

这么羞耻的台词,尴尬程度直冲天际,是什么样的审美驱使你说这段戏会让更多的年轻男女来美邦购买服装?

韩斐终究还是走开了,因为他怕监控器里的片段再重放一遍他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从换衣间里出来,韩斐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衣服,看见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郑霜,疑惑地问道:“你刚才念那段台词的时候就没有觉得有点尴尬?”

郑霜怔了怔,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回道:“当时觉得是有那么一丢丢尴尬,现在想起来就非常尴尬了。”

“我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吧,这是一段华语电视史上的经典。”

“你又在说反话讽刺人。”

韩斐哑然失笑,妹子,你还知道我在说反话啊,不吹不黑,光凭这一段表演,你完全当得起出道即巅峰的赞美,以后在尴尬界的名人堂里一定有你一把交椅。

第八章 《十月围城》

8.《十月围城》

四月,横店。

1996年,为了拍摄献礼片《鸦片战争》,几家电影制作巨头一共投资了一亿软妹币,在当时看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资金充裕,加上谢晋导演又是一位追求尽善尽美的导演,剧组和横店政府一起修建了广州街,这是横店影视城的第一个景区,是横店的发祥地。

隔年横店又因为拍摄历史巨制《荆轲刺秦王》而修建了秦王宫景区,自此横店影视城大势已成。

经过多年的发展,横店又修建了多种历史年代风格的影视基地,稳稳的占据了中国第一影视基地的交椅,而广州街也得到拓展,增加了部分建筑,发展成为广州-香港街景区。

毕打街、遮打街、干诺道、皇后大道、皇后像广场、总督府、圣约翰教堂、颠地洋行和维多利亚兵营等30多座象征往昔殖民统治的欧化建筑,真实地再现了十九世纪香港中环维多利亚城繁华街景。

“招牌,搞乜啊,繁体来的嘛,你揾条简体做乜啊?”

“麻包啊,口都没扎紧,棉花露出嚟,你睇唔到呀,你得唔得,唔得就返屋企训觉。”

“辣个布幡再去弄揍(皱)一小小,黄包车上划给(几)条印,冇搞得辣么新。”

由于是合拍片,剧组一部分工作人员是导演从港岛带来的,一部分是内地公司送进来的,所以陈德生导演只能一边说着粤语,一边用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教训道具组。

自从2005年拍摄一部港版的《本杰明·巴顿奇事》——《返老还童》之后,他已经沉寂了四年,这一次通过大佬陈可新的提携,有幸拿下《十月围城》的执导权。

资金上有伯纳影业、人人影业以及天宇传媒的投资,粮草充足,演员方面投资方更是请了一众大牌,论男子气概有甄子弹、胡君,论演技有梁佳辉、王学奇,论颜值男有黎民和谢霆峰,女有范兵兵、周芸,不敢说是银河战舰,起码也是个全明星阵容。

陈德生已经压抑了太久,这一次他摩拳擦掌,誓要拍出一部能角逐金像奖的优秀作品出来。所以在道具、服装、布景这些硬件设施上,陈德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力求做到贴合当时的历史人文环境。

在香港街逛了一圈,陈德生嗓子都喊嘶哑了,只得拿起扩音器喊道:“子桥,竹子做的牌楼完工没?”

“快了,现在老师傅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拼接,预计后天就能正式竖起来了。”美术指导林子桥急忙跑过来回答道。

“那你盯紧,不要出问题了。”

“冇问题。”

陈可新长发飘飘,圆形的镜片后面闪烁着精明干练的光芒,他昨天在帝都和头号投资人于冬洽谈了影片的投资、拍摄以及宣发的规划,今天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横店来。

作为监制,他要操的心不比导演少,当然,做导演陈可新是港岛屈指可数的几位殿堂级导演,做监制他更是一位牛逼哄哄的大牛。老远就看见陈德生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陈可新笑了笑,在助理的陪同下快步走到陈德生身边去。

“泰迪,火这么大,要不要我煲份冰糖莲子汤给你饮啊。”陈可新笑着拍了拍陈德生的肩膀。

陈德生捋了捋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都不想啊,只不过是想把这件事做得完美一点,你知道我的,我已经空窗四年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弓弦拉太满会断了,这不是还没开拍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多谢,我没事,这点压力还稳得住。”

“那就好,先回酒店吧,边走边说。”

“好啊。”

老友的心情陈可新自然理解,当初金像奖颁奖礼上陈德生与最佳导演失之交臂,心中一直觉得很遗憾,中间又空出了四年,没有大片商找他拍戏,陡然得到一个大制作的执导机会,主观的客观的压力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陈德生步子迈得很沉,他说道:“硬件上现在各种小问题就快解决了,但演员上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呐。”

陈可新笑了笑,故意开玩笑道:“哈哈,有影帝,有天王,有打星,有靓女,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好,我知啦。”

陈德生看了看陈可新,一脸担忧,说道:“其他人我都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我没执导过他们,但他们毕竟是在行内摸爬滚打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成名之人,唯独天宇传媒塞进来的两位,起先我从没听说过这两个人,后来听助理说了才知道,两个都是唱歌选秀出身的。”

“慢点,别激动嘛,Leslie原来不也是唱歌么,最后在表演上的成绩不也让大家赞不绝口。”

“老友,世界上就一个张国荣。”

陈德生越说越激动:“李雨春那个角色也就算了,反正定位是个小女侠,多给远景少拍特写就是了,但是李重光这个角色你看过剧本了吧,他就像一根线,要把几位主要人物给串起来,重要性比梁佳辉差不到哪里去,韩斐这个人我都没什么了解,原本我是想选弯弯那个年轻演员的,现在还真是不放心呐。”

陈可新宽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内地的年轻演员不能适应香港电影的风格,但话说道这里,以后合拍片会越来越多,这是大势,不能顺应历史潮流的就只能被扫进故纸堆里去,你要相信演员,也要适当的改变自己的风格,不要总是拘泥于港式风格。”

“好吧,等演员到位了我要好好指导一下。”

“这就得了,你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到时候还得你这位监制多把关呐。”

作为导演,陈可新的水平是极高的,作为电影投资人,他的眼光更高,在大部分港岛电影人敝帚自珍崖岸自高的时候,他早就预料到了内地迅猛增长的市场消费能力。

历史大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05年,陈可新凭借《如果·爱》成功打入内地市场,也让周公子成为金像影后,不同于其他港岛电影人平白生出的优越感,陈可新对于内地演员的观感要好很多。

……

远在胡建的韩斐自然不知道陈德生导演正在背地里吐槽,不过就算听到了韩斐也不会太愤怒,毕竟新人上路总是免不了老人们的冷眼。

他相信鲁迅先生说的话: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一起来看流星雨》里给端木磊设置了一条感情线,他暗恋学校的音乐老师于馨,最后当然是成不了的,今晚拍的是韩斐的最后一场戏,音乐教室告别。

想到立马就要杀青了,韩斐内心戏相当之足,仿佛化身为小马哥,扯着嗓子嘶吼:“我等了两个月,两个月啊,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了不起,只是为了告诉别人,哈哈,老子终于能离开这破戏了。”

“灯光就位。”

“摄影机OK了。”

“各部门准备,ACTION!”

夜已深,硕大的音乐教室光线很晦暗,一架三角钢琴前,韩斐正装模作样地按着琴键,他紧闭双眼,仿佛陶醉在世界名曲之中。

镜头闪过,于馨进场,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到韩斐身边,两人来了一首四首联弹。

于馨问道:“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韩斐无奈地笑了笑,把身子侧了过来,脑袋凑近,离于馨的脸颊只剩下十厘米,他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谢谢你于馨,谢谢你成为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乐章。”

于馨不语,良久,韩斐终于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在于馨背后停留了一秒,最后大步走开了。

“CUT!过了!小韩,你杀青了!”

“哇,恭喜恭喜。”

“杀青了!”

导演、摄影一一过来和韩斐拥抱,副导演居然拿了一束鲜花过来送给韩斐,着实让韩斐有些惊喜。

“小韩,辛苦了。”沈毅导演搭着韩斐的肩膀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已经解放了,您才是那个辛苦的人。”韩斐抱着鲜花说道。

“斐啊,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合作机会了,给哥抱一下。”站在教室外的魏辰这时也走了进来拥抱一下韩斐。

韩斐拍拍魏辰后背,这位大哥虽然演技不咋的,但拍摄的态度绝不是剧组最次的:“你也快杀青了吧,等回了帝都咱们可以聚一聚的。”

“恭喜杀青,韩斐。”

“谢谢。”

塘主也过来跟韩斐拥抱一下,除了那个魔性如表情包的笑容外,塘主人还挺不错的。

郑霜也过来拥抱一下韩斐,她说道:“韩斐,恭喜杀青了,不过你又要去刷电影副本了,真让人羡慕啊。”

韩斐眼瞅着这瘦不拉几的妹子,大哥心态又泛滥了,叮嘱道:“你也来这套,回学校又不是见不到,电影你以后也能拍,记住啊,别总是瞪眼撅嘴,看多了观众会烦的。”

郑霜不悦地看了韩斐一眼,嘟囔道:“知道了,希望你一切顺利,争取又凭借电影拿个奖什么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韩斐笑道。

“来,大家一起合个影,摄影师帮忙拍一下。”

“一、二、三、恭喜杀青!”

第九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9.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再度来到横店,待遇已是截然不同。

第一回,天寒地冻,夜色正浓,俩小伙坐火车转汽车,奔波劳碌,终于来到横店。

第二回,天朗气清,春意正好,同样是两个人,不过这回车换成了商务车,另一个人换成了经纪人。

“这横店人民还挺谦虚,竟然没写‘江南第一镇’。”帆姐一边开车一边瞄着石壁上的“江南一镇”题字说道。

韩斐忽然觉得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哦嚯,这话当初我自己好像也提过,有意思。

他放下手中的台词本,放低车窗向外望去,几年下来横店的基建水平又提高了,这一段路两旁各多了一条绿化带,路灯也更新换代了,外表更加高大上。

题字石壁的另一边依旧错落有序地停着一排三蹦子,人好像还是那些人,不过面目显得更加沧桑,看到大小客车停下,热情地招揽走下来的顾客,依然还是那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来呀,坐我的车,我的车技好,价钱还便宜。”

帆姐降低了车速,不断打量着周遭的人与物,又说道:“来的游客还挺多的,哎,那是剧组的车吧,车上还贴了贴纸的。”

“是挺多的,用八个字可以概括横店影视城。”

“哪八个?”

韩斐像转书似的转动台词本,笑着说道:“横空出世,店乃一城。”

帆姐疑惑地看了看副驾驶,问道:“横空出世,店乃一城?有意思,你来过这儿?看起来你对这里挺熟悉的。”

“我说我来这儿当过群众演员你信吗?”韩斐放下台词本,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帆姐根本就不相信,回道:“我信,我信了你的邪,从《快乐男声》全国赛到现在,你就拍过两部戏,要么在湘南,要么在帝都,你元神出窍来做的群众演员?”

韩斐解释道:“啧,你还不信是吧,沿着这条路往前开三百米就是演员工会,到了演员工会往左转有一家照相馆叫鸿运照相馆,想做群演的都得先去演员工会办个演员证,凭证免费出入各大影视基地,再去照相馆打个简历,再去各个剧组驻扎的酒店投递。”

“你是在某度上搜的吧?”帆姐依旧不太相信韩斐说的话,毕竟自从她成为韩斐的经纪人以来,韩斐的去向她都一清二楚,不可能偷溜出来当群众演员的。

韩斐:“得,我说真话你还不信,那就权当我没来过吧。”

……

香港街,巨型的竹制牌坊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拼接工作,道具组兵分两路,一路正在检查牌坊上面花纹和红布是否粘贴严实,一路人架设吊臂和捆接钢丝绳。因为影视基地地域狭窄,吊车根本就进不来,只能通过拼接小型吊臂进行吊装工作。

要是看了成龙的《A计划续集》的朋友看到这尊大牌坊,一定会大呼这两尊牌坊是表兄弟吧,导演绝对是借鉴了成龙的电影,难道港岛导演有牌坊情节?

“吊臂架好了没?”

“钢丝绳一定得捆严实,所有人都带好安全帽。”

“一定好做好安全措施,顶楼作业的伙计把安全绳系好。”

整个道具组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竖牌坊的最后准备工作,副导演劳上政手里抓着大喇叭不断提醒着架设牌坊的工作人员注意安全。

“吊臂就位,顶楼没问题。”

“钢索连接稳定。”

“外饰粘贴的很严实。”

副导演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起牌坊!”

一声令下,街道两边楼房的顶楼吊臂开始工作,软塌塌的钢丝绳缓缓绷紧,平放在地面上的大牌坊慢慢地上升,十几分钟后终于与地面垂直,另一队道具组成员赶紧进行地面紧固工作。

看到此情此景,一直坐在遮阳伞下的陈德生导演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有钱就是好,服化道可以最大限度地贴近电影情景,他等了四年,现在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是时候大干一场了。

这时,助理从后面走过来提醒道:“导演,韩斐来了,想跟您先见个面,正在休息室等您。”

陈德生这会儿心情正好,叮嘱道:“他还来得挺是时候,牌坊刚刚才架设完毕,你让劳导盯一下现场,我先走了,这小伙子还行,全组就他最先来,态度倒是不错。”

助理回道:“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十月围城》剧组把整条香港街都给包圆了,休息室就放在沿街某栋楼房的二楼,里面的陈设和民国时代别无二致。

韩斐坐在一张圆凳上,正在台词本上写写画画,研究李重光的人物性格以及表演时的注意事项,经纪人帆姐倒比他要更紧张,毕竟这是一个大组,从演员构成来看,韩斐是知名度最小的那一位,导演又是港岛人,难免会有些不同的看法,让她很是担心韩斐的处境。

帆姐喝了一小口矿泉水来缓解下心情,对着韩斐说道:“你心态倒是比我好,还能静下心来背台词。”

韩斐笑笑,好歹这里也算是半个主场,没必要紧张,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的,合同不是都签了么,要想把我退货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不觉得我比谁差,想挤掉我也得拿点真本事来。”

“你有这个心态就好。”帆姐拧紧水瓶盖说道。

韩斐笑而不语,继续在台词本上做着笔记。

过了良久,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位穿着牛仔裤白T恤的男人,发量稀疏两鬓泛白,好在并没有秃头,神色疲惫中带着一分欣喜。

港岛的导演韩斐知道相貌的就王墨镜、王胖子、吴白鸽、三姑父等几位,这位陈导韩斐之前还真没印象,要不是来之前在某度上搜索了一下,这会儿估计还以为是个场工呢。

“导演好,我是韩斐。”韩斐微微鞠躬打着招呼。

陈德生当下心情不错,眼睛又瞄见了韩斐手里拿着的台词本,只见上面画了各种颜色的线条,还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标注,心头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又高看了一眼。

陈德生在墙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微笑着说道:“你好啊,你来得还挺早的,整个剧组,叫得上名的演员里你是最先来的。”

韩斐放下台词本,说道:“我是新人嘛,来得早正好能多熟悉一下剧组环境,以便更好的融入角色。”

话锋一转,陈德生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知道原本这个角色我是想找另一位演员的吗?”

帆姐看了韩斐一眼,生怕他说错话,正准备插话,韩斐却瞟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丝微笑,不卑不亢道:“知道,我是因为公司加了投资硬塞进来的嘛,不过我有信心让您觉得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陈德生听完也是一乐,这年轻人还挺直接,笑着说道:“好胆,靓仔,谈谈你对李重光这个人物的看法吧。”

韩斐点点头,脑子里构思一下话语,片刻后回答道:“李重光,原来是一个富家子弟,性格中有一股倔强和叛逆,但一直受困与父亲威严的压迫。他能拿到外国名校的录取通知书,接受到先进文化的熏陶,又通过老师的引导,最后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与迷惘,成为一名敢于牺牲的进步革命青年。”

“好。”

陈德生听完竟鼓起掌来,他又道:“你的看法还是不错的,不过演员不等于影评人,不仅要会总结,还得能演出来,用内地的俗语来说,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路路。”

“导演,是遛遛。”韩斐笑着纠正,又问道:“您还是出题吧,我知道您也是想考考我的水平的。”

“我就中意直接的年轻人,剧本你熟悉了吧。”

“已经看了几遍了。”

凭借刚才的陈德生在心里已经给韩斐打了一个及格分了,现在的考验只是为了看这个年轻人能不能做到更好。

“好,那我今天就演你的老豆,就试试书房偷看禁书那一段戏。”

韩斐耸耸肩,不置可否,来就来呗,没什么好慌的。

“冇问题,老豆,演完咗可以煲汤卑我饮乜?”

“哟,你识得港广东话?”

“一小小。”

“好耶,那我哋开始。”

话说李重光原来就是一顶级富二代,老爸是省港第一大印刷商加报业大亨加大商人,按照当时跟他同类的轨迹走,他应该是去外国留学,然后留在外国好生享受,不过正是因为眼界的拓展,让他能够看到外国的先进与祖国的落后。

韩斐慌慌张张地抓起桌上的一团空气当作禁书,又假装打开抽屉将禁书藏了进去,随后坐得端正,抱着台词本看了起来。

陈德生从后面走了过来,先是打量了韩斐崩得笔直的背脊,有一股青年人勃勃而发的生气,待他走到韩斐面前,只见韩斐脸上神情淡定,完全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沉静地看着台词本,仿佛身心都沉浸在书本里,不受外界打扰。

他轻咳一声,韩斐这才站起来,见到是自己的父亲,表情显得有些局促,头微微地低着,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几千年来的父子纲常,到了这一辈仍然免不了俗,儿子依旧是怕老子。

韩斐脚尖向里收,双手交叠,攥得紧紧地,放在小腹处,这是一种带有浓浓警惕性的防御姿态。

陈德生看得真真切切,这个年轻人很懂得用动作上的小细节去突出人物的内心活动,在他心里,韩斐的分数又加了一分。

坐在一旁的帆姐见陈德生脸上毫无表情,心里愈发的紧张,但她又不能喝口矿泉水缓解,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影响到韩斐的发挥。

“你。”陈德生指了指桌上的台词本,又道:“你在看书?”

“是,父亲。”韩斐的身子稍稍地往反方向偏了一点,显然对于父亲的态度有些抗拒。

“后天是你母亲的忌日。”

“是,父亲。”韩斐继续做着点头虫。

“你脸上。”陈德生用手指了指韩斐的脸颊,眼神由严厉转为和蔼。

韩斐仍旧低着头,却偷偷地拿眼睛往上偷瞄,嘴唇闭得很严实,脸颊肌肉因为牙关紧咬而绷起来了。

“啊?哦。”他抹了抹嘴角,装作有一粒米在那里。

这一些细微的动作全被陈德生看在眼里,外行可能看不到这些门道,就像这年轻人的经纪人,现在正紧张着,他是浸淫电影行当多年的老手,自然把这些细节都观察到了。

他拍了拍韩斐的肩膀,终于大笑起来:“好,看到你能这么演我就放心了。”

韩斐这才长吁一口气,跟着站起身来,微微鞠躬感谢道:“多谢导演的肯定,我会再努力的。”

陈德生拍了拍手:“好,我就中意你这样的年轻人,姿态不高却小有实力,加油咯靓仔。”

“谢谢导演的提携。”一旁紧张不已的帆姐这时总算放下心来,表情阴转晴,跟着过来致谢。

“好了,你下午可以去化妆组把头发给剃了,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陈德生说完便笑着离开了。

待导演一走,帆姐这才放心地坐回原位,咕噜咕噜喝起了矿泉水,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心情无比畅快。

韩斐推开木窗,外头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看向帆姐,笑着说道:“我就说我没问题吧,帆姐你比我都要紧张。”

帆姐横了韩斐一眼道:“我紧张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当我想紧张呢,行了,我领你去化妆组剃头去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当初做群演的时候他躲过了剃头,这回居然还是没躲过。

韩斐心里有那么点大汉族主义,对于清宫戏他非常厌烦,尤其是这阴阳头,一看到那根猪尾巴,他总会想起国家那段屈辱的历史。

“愣着干什么,就剃个头,搞得跟要剁头一样。”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韩斐摸了摸头上三千烦恼丝,算了,好歹是个进步青年,是反抗清政府,迎接孙先生的,那就剃吧。

第十章 大吉大利,今早开机

10.大吉大利,今早开机

也许在港人心里,关二爷就是最伟大的神了。

《古惑仔》等一系列电影里,桌上供的、墙上画的、身上纹的,堪称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关二爷,出来混嘛,最紧要的就是讲义气,论讲义气,谁讲得过关二爷呢。好像有八卦消息称,当初在《古惑仔》戏里张耀扬摔了二爷像,结果从此一直都走背字。

古惑仔拜,差佬也拜,韩斐原来看过《五亿探长雷洛传》,雷洛在达到权力巅峰的时候不仅领着一帮华人小弟,更是带着几位鬼佬上司一起在差馆拜关二爷。

当然这些喊打喊杀的拜拜关二爷,指不定还能镇住煞气,但其他各行各业也拜关二爷韩斐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不是抢了财神爷的饭碗么,以后让财神爷怎么在关二爷面前做神?

4月14日,二月廿九,宜祭祀、祈福、开市。

横店影视城香港街,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近两米长一张条案覆盖着猩红的布幔摆着街口中央,条案正中,一尊五十厘米高的关二爷瓷像立于其上,右手斜提着青龙偃月刀,左手轻抚美髯,双目紧闭。瓷像前摆了一盘烤乳猪,烧鹅、瓜果,最前方是一尊硕大的香炉。条案左边放了一架摄影机,现在由红布盖着,好似待嫁的新姑娘。

港岛电影人笃信开机必拜神,保佑剧组顺顺当当,尤其是陈德生这种上了年纪的导演,对着一套更是深信不疑。

上午八点,开机仪式正是开始,陈德生与陈可新分别讲话,半粤语半普通话,反正不管是内地还是港岛的人都听得迷迷糊糊的。

接着博纳的当家人于冬也出来讲话,鼓励大家精诚合作,力求贡献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佳片。

最牛逼哄哄的是韩三爷,这位算是国内电影行当的泰山北斗,庙堂之上鼻息轻哼,到了下面可谓雷霆轰鸣。这部戏主要投资人是于冬,但牵头是韩三爷牵的,发行也交给了中国电影集团公司。今天他也是特意拨冗前来,这一阵他正忙着拍《建国大业》,是一项艰巨而光荣的政治任务。

一出声众人皆是保持肃穆,他也不说多话,就一个主旨,这部戏12月18日正式上映。

此话一出,全场都惊着了,这可是内地电影史上头一回在开机日就确定上映日的电影。

横!牛!

这是对影片抱有多大的自信心啊,就这么无视贺岁档其他对手?

韩三爷话讲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边的影片是赚钱的,那边是为伟大的祖国母亲轻生,作为中国电影集团的掌舵人,韩三爷自然分得清孰重孰轻。

待他走后,场工拿着一把点燃的线香分发给众位主创,导演、监制、于冬,再就是牌面大的几位明星一一按顺序在关二爷面前插香,韩斐咖位小,自然落在后面。

“你怎么一点都不虔诚,拿香当仙女棒玩了?”站在韩斐旁边的春哥忽然对他说道。

韩斐略感无语,我一无神论者,信仰的是马列毛,拜啥关二爷,只得回道:“我就差没下跪了,还要多虔诚,哎,到我们了。”

春哥瞥了瞥韩斐,快步走到关二爷面前,鞠了一躬,把香插到香炉里,韩斐跟在后面,也插了香,鞠躬是不可能鞠躬的,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第二将斩的就是韩福,好歹也是本家。

仪式一完毕,处在红线外围压抑了良久的媒体记者们一窝蜂的冲了上来,洪荒之力喷薄而出,肩扛的,手提的,各种长枪短炮,闪光灯欻欻响成一片,光线更是闪得人睁不开眼,韩斐眯着眼心里默数了一下,起码来了五十多人。

大公司牵头的大制作就是不一样啊,这就好比张三丰要办百岁寿宴,一呼百应,赢粮影从,整个江湖都得来送一份礼,而韩斐当初拍摄《扣篮对决》的寒酸场景跟这一比,别说是什么巫山帮、点苍派了,那就是个丐帮驻帝都石景山区七号胡同分舵。

“于总,这部电影众星云集,请问具体投资是多少?”

“开机当天就确定上映日,是您对影片质量的自信还是对同档期其他对手的轻视?”

“请问您对这部电影票房的期待值是多少?”

工作人员出来维持秩序,总算是隔开一段安全距离,于冬摆摆手笑道:“这部电影有五家公司参与制作,总共投资达2300万美金,12月18号是钻石档期,我们对于票房的期待是保四亿冲五亿。至于电影的质量,我相信导演的水平,相信监制的眼光,也相信我们剧组演员的实力,这部电影会做到两点,一是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二是感人至深的人文思考,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陈导,你能说一下这部电影主要的情节吗?”

“对于演员的选拔您又是什么样的标准呢?”

“我们看到剧组里不仅有大影帝大明星,也有影视行业的新人,您能说一下对新人的看法吗?”

陈可新笑着隐于身后,陈德生站出来说道:“1905年10月15日,孙中山在香港逗留一天,一名效力清廷的刺客欲取其性命,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革命义士由此聚集到一起,他们决定每人保护孙中山一段路,剧情只能给你们透露这么多。对于演员的选拔,每一位都很符合我对电影人物的考量,至于两位新人,虽然没有太多的经验,但开机前我已经对他们进行了试拍,非常符合人物性格,绝不会让观众失望,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冰冰姐,你是剧组公布的女一号,请问你对自己的角色有什么看法与期待。”

今天剧组没有范爷的戏,她是特意赶过来才加开机仪式的,她穿着一身无袖的淡粉色礼服,长发垂直腰间,耳朵上别着珍珠耳环,梨涡浅笑,顾盼生辉。

娘希匹,青哥啊青哥,你眼光可真毒。

范爷说道:“我演的是一个一百多年前的人物,是一个有思想、有个性的角色,我非常喜欢这个角色。监制说最完美的女人无论何时都应该梨花带雨,所以他让我不要化妆,还得保留黑眼圈。”

记者们又一一采访了梁佳辉、黎民、甄子弹等几位大明星,直到问到没什么料可以挖掘了才回头来采访韩斐。

区别对待这种事在各行各业都屡见不鲜,韩斐心中虽然有些不平衡,但也能理解,自己就是梦一队里的莱特纳,队伍里有乔帮主、魔术师、大鸟、飞猪、上将、二爷等一众名人堂球员,他还得慢慢熬。

“和这些成名已久的前辈搭戏你会有压力吗?”

“当然会有压力,我是抱着一份学习的心态来的,希望能够在前辈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

“你觉得你能诠释好这个角色吗?”

“导演很支持我,我自己也很自信,我有能力演绎好李重光这个角色。”

“那你以后的重心是由歌手转移到演员上了?”

“是的,我更喜欢演员这个职业。”

巴拉巴拉问了一大通,记者们总算是放过了韩斐,韩斐心里轻笑,就知道你们看不上新人,那就电影里见真章吧。

第十一章 还不港声多谢乌蝇哥

11.还不港声多谢乌蝇哥

1905年,国力衰微,风雨飘扬。

在内,腐朽的王朝仍在不断压迫着勤劳又悲惨的百姓,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在外,强敌环伺,列强用坚船利炮敲开国家的大门,敲醒了天朝上国的美梦,丧权辱国。

在这危急存亡之秋,总有人愿意奋起自己的微薄之力,想用这星星点点的火光,驱散这悬于头顶的黑暗。

香港,中环,结志街。

一个长长的镜头扫过,张雪友饰演杨衢友的正从辅仁学社的课室里出来,在学生的簇拥下沿着铁制的楼梯缓缓下楼。

他梳着小分头,圆框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气质儒雅,颇有外圆内方之感,在一众大辫子阴阳头的男学生包围之中显得非比寻常。

张雪友腋下夹着书本,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当,他是兴中会前任会长,他有义务给这些年轻人传播先进思想,让他们能够正视国家落后的现状。

“民主这个词,其实源于希腊文‘NeMosi’,就是人民的意思,从字面看就是人民统治,就是按照平等,少数服从多数这个原则,共同管理国家事务。我记得林肯曾经说过,他说‘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就是为民所有,为民所治,为民所享,这个理念就是我心中真正的民主之国,真正人民的国家。”

忽然有位女同学发问了,她睁大眼睛,面色肃穆,眼神中充满了迷惘与憧憬,说道:“杨教授,我们能看到中国有这样一天吗?”

这一刻,阳光斜斜的投射下来,照得张学友一半脸在阴影里,一半脸在阳光下,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长夜难明神州天,阴霾笼罩着华夏大地,但他希望用自己半生所学去感召有识之士奋起抗争,照亮黑暗。

张学友轻叹一口气,革命路漫漫,前景又迷惘,他道:“我知道,这一天快到了,就是我看不到。”

女学生不禁笑了笑,张雪友轻轻地拍了她的脸颊一下,仿佛看到国家未来的希望就在这些睁眼看世界的年轻人身上,也跟着笑了,很和蔼地说道:“你一定会看到。”

砰!

一声枪响,张学友眉心中弹,血浆喷洒在男学生锃亮的大光头上。

“杨教授!杨教授!”学生们高喊着他的名字。

他颓然倒地,就好像无数个为了民族危亡献身的义士那样,把自己燃成一柄火炬,去照亮无数遍黑暗。

“CUT!”监视器后面的陈德生喊了停,这段戏表现得很优秀。

“学友哥辛苦。”场工拿着干净的毛巾走了过来。

“不辛苦,谢谢。”歌神接过毛巾,点头致谢,让场工师傅受宠若惊,果然越牛的明星越没有架子。

张雪友迈步向导演走去,陈德生也站起身来,两人又拥抱了一下,陈德生道:“学友,多谢你给面子来客串,几年不拍戏,你的演技倒是一直还在呢。”

张学友擦干脸上的血迹,将毛巾递给工作人员,笑着说道:“这不也是心痒痒么,正好来过过瘾,返香港了记住请食饭。”

“冇问题,一定请。”陈德生欣然允诺。

韩斐老早就在后面候着了,他一直盯着屏幕里张雪友的表演,表面上看不温不火,实则静水流深,自有一派风格。

论唱歌,张雪友已经是华语乐坛公认的歌神。论演戏,韩斐原来一直没觉得他有多厉害,只记得他在《旺角卡门》里扮演的乌蝇在麻将馆对着万梓良大喝一声:“还不港声多谢乌蝇哥,吔屎啦你!”,自此打下了表情包界的半壁江山,今天看了现场版表演,这才知道一直低估了歌神的演技水平。

看到学友哥已然杀青,韩斐化身小迷弟,屁颠屁颠地跑到学友哥面前,凑趣道:“学友哥,能不能请您合照一张啊?”

张雪友看到这位小朋友,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剧组几位主演,心道你虽然是个小咖,但是这行为和追星族没什么两样,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靓仔,你这么追星不怕你经纪人嫌弃你啊?”

韩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太喜欢您的歌了么,歌神面前,我就是个小粉丝。”

“哈哈,签名照要不要?”学友哥又笑道。

“要,乜都要。”韩斐表示就算你送一张吔屎啦的表情包我都要,开玩笑,这可是歌神,想当年韩斐为了抢一张歌神演唱会的门票,大麦网这个杂碎网页他刷新了无数次都没抢到,这回见到真人了还不得留下点东西来啊。

“哇,你来真的,签名照没有,合影还是可以的。”

“那也行,我不挑。”

学友哥笑了笑,揽住韩斐的肩膀,背后是辅仁学社的招牌,两人并排而立,皆是身着长衫,韩斐让摄影师帮忙拍了一张,又让工作人员用他的手机拍了一张,这才感到心满意足。

韩斐好想说一声“多谢乌蝇哥”,要是能看见学友哥回敬一句“吔屎啦韩斐”,那这一趟真的血赚了。

场工们正在清理四溅的血浆,下一场戏就要轮到韩斐了,同样是在辅仁学社这一处场景,他们得赶紧收拾干净现场,还得张贴下一场戏要用的横幅,并且准备要用到的传单。

张学友解开长衫脖颈处的扣子,看向韩斐道:“我听说你是选秀歌手出身的?”

“呃,是。”听到这个问题韩斐有些错愕,歌神你为什么这么问,这不是要折煞我也么,谁不知道你也是唱歌选秀出身的,一步一步成为了万人称赞的歌神,我一小虾米哪敢在你面前谈选秀。

张学友宽慰道:“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韩斐赧然,怔了怔说道:“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我怎么能不紧张?”

“你是更喜欢表演还是更喜欢唱歌呢?”

“还是表演吧,我觉得我唱歌只是我的一个爱好,机缘巧合才去参加选秀节目的。”

这时张学友已经解开了长衫,露出里头的白T恤,韩斐瞧了瞧歌神的身材,没有中年男人油腻的大肚腩,身材保持得很好,精神矍铄,怪不得即使到了2018也能一口气唱三个小时的演唱会,这身体素质,顶呱呱。

学友哥转过身来,给了韩斐一个拥抱,让韩斐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说道:“靓仔,祝你前程似锦。”

“多,多谢学友哥,我一定会努力的。”少顷,韩斐才从粉丝的心态里跳出来,坚定地回道。

没有多谢乌蝇哥,没有吔屎啦你,学友哥放下长衫飘然离去,韩斐站在原地,内心十分感谢歌神的鼓励,谢谢,我会加油的。

第十二章 重光

12.重光

同样是二十世纪初的进步青年,同样是富家公子(虽然李重光更多金一点),萧子升与李重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萧子升真正读书明理时民国已经建立,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他能接受到更多先进的思想,因为性格上不那么激进。

李重光当下已经拿到了外国名校的录取通知书,人生前二十年眼界都被这一片黑暗笼罩住,陡然拨开黑暗一角,睁开双眼看到一缕光明从缝隙里透进来,他既欣喜若狂,又对国家的现状极度不满,所以他走了极端,性格要更偏激。

化妆间里,韩斐让化妆老师把自己的眼眶画得微微泛红,对着镜子一看,显得整个人都亢奋了几分。

送走了歌神,韩斐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道具组在抓紧时间布置现场,他坐在椅子上默念着台词,脑子里预演着接下来会进行的场景,这是他进组以来的第一场戏,他可不愿意平白被人看轻,所以态度相当认真。

“斐仔,记台词啊。”谢霆峰已经化妆完毕,一身短打扮,看起来脏兮兮的,头发也很凌乱,特效化妆师给他眼角添了好长一条刀疤,他扮演的阿四小时候瞎玩,一不小心把开山刀给带倒,直接把脸上给挂彩了。

粤语区的朋友好像挺喜欢叫别人这仔那仔的,恰巧韩斐又是小字辈,谢霆峰直接叫他斐仔了。

韩斐回道:“是啊,第一场戏,想好好演。”

“好小子,加油。”谢霆峰拍了拍韩斐的肩膀,笑着走了出去。

“谢谢峰哥。”

韩斐印象中的谢霆峰应该是一个狂傲不羁的大帅哥,这会儿一看还挺平易近人的,难道是被青帝当年1VS23的神迹给吓懵了,从此收敛了心性?

呸呸呸,又特么串戏了。

……

“群演喊口号的时候响亮一点,握拳力度一定要重。”

“收音棒举远一点,不要出现在画内。”

“各部门准备。”

“Ready,action!”场记打板,这场冲突戏终于开拍。

谢霆峰拉着黄包车,溜肩缩头,整个人显得很不自信,车上坐着王学奇,身着长衫,头戴礼帽,时不时地拿出怀表看一下时间。

黄包车沿着中环大街一直向前走,穿堂过巷,经过一座颓圮的石拱门,眼前的动静变得混乱起来。

一边是进步青年,他们早已剪去了那根猪尾巴,也褪下了长衫,换上衬衣,誓与旧时代割裂,他们一边分发着传单,一边呼吁着民众。

“同胞们,香港的同胞们,在我们不远处的北方,一个垂死的帝国还在苟延残喘,我们的同胞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同胞们,香港的同胞们,中国同盟会在日本成立了,推翻腐朽的清政府,让中国走向共和,此次募捐是为了孙文孙先生,是为了中国同盟会……”

巡捕们穿着蓝衣,头戴白色锥形帽,一手抓藤甲盾,一手持警棍,将青年们团团包围,并用盾牌抵住躁动的青年。

一边是斑驳而躁动的灰白色,一变身整齐而死寂的靛蓝色,两拨人群互相对抗,好似水火不相容。而在蓝白交界处,韩斐作为进步青年的一份子,他拼杀得最凶,两只手各抓一把传单,奋力推开巡捕,将传单撒给外围的民众。

由于剃了头,脑门上青筋暴起,条条可见,韩斐的面色愈发狰狞,跟着人群冲击巡捕,还喊起了口号。

“光复汉族,走向共和!”

黄包车停在拱门处,谢霆峰饰演的阿四老远就瞧见了人群中央的少爷,他是李府的家仆,从小伴着少爷长大,打心里心疼少爷,这会儿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拧巴的表情既表明了他对少爷的关心,又刻画出他对老爷发怒的担忧。

韩斐慌慌张张地爬山楼梯,腋下还夹着一打传单。

王学奇终于看到了儿子,心中又怒又惧,眼睛陡然瞪大,先是看了谢霆峰一眼,随后指着韩斐道:“重光他——”

“支持孙先生!支持孙先生!”韩斐大声疾呼,一会儿在楼梯左边撒传单,一会儿又跑到右边去了。

“支持孙先生,让中国走向共和!”

王学奇右手攥着文明杖,像风暴中的一叶扁舟,被人群裹挟着推来荡去,他咬咬牙,拼尽全力挤出了人群,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铁制楼梯上的儿子。

“一号机用摇式环镜头,我要一个全景。”

“二号机对准王学奇。”

“三号机对准韩斐,特写准备。”

陈德生抓着对讲机叮嘱摄影师,陈可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比起陈德生来显得气定神闲。

此时韩斐已经处于一个极度亢奋的状态,像播种一般挥洒着传单,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支持孙先……”

王学奇一把打落韩斐手中的传单,白花花的纸片像雪花一般从楼梯上洒落。

“跟我回去。”王学奇眉头锁成一个川字型,他不多话,拽着韩斐就往下走。

韩斐的表情先是惊恐,旋即又振奋起来,他咬了咬牙,腮帮肌肉绷得很紧,狠狠地甩开父亲的手,话语像子弹一样蹦出来:“我不做亡国奴!”

王学奇突然被甩开,眼神里全都是戏,愤怒、担忧以及对儿子行为的不敢置信,全浓缩在一个眼神里,老戏骨就是老戏骨,业务能力真是杠杠的。

韩斐身子向后微倾,手紧紧抓着铁栏杆,毕竟是生活在父权下二十年的儿子,刚才这一下已经用掉了他所有的勇气,他终于开始害怕起来,企图又这种无谓的动作来抵抗父亲。

“回家!”王学奇态度蛮横起来,拽着韩斐就往下拉。

“我不!”他死死地攥住栏杆。

“走!”

“我不做亡国奴!”

“不做亡国奴!”周围的学生竟然齐齐爆发出一阵呐喊。

韩斐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像一只初醒的小虎,他挣扎着往后退了退,试图在气势上给自己一些勇气。

王学奇看了看沸腾的人群,愤怒专为担忧,眼神恍惚,好像被周遭情势所迫,他不是不爱国,他也资助过革命人士,但他四十岁才得这么一个儿子,他不愿意儿子卷入到这些风波里来。

终于,他狠下心来,必须给儿子一个教训,只有让儿子怕了才能让儿子远离是非。

王学奇眼神瞬间切换,看得韩斐都有些惊讶了,妈哟,你们大师段位的真恐怖,吓死我这白银守门员了。王学奇情绪由忧转怒,眼神十分慑人,高高举起文明杖,用尽全力向儿子打去。

人群里,谢霆峰突然闪身出来,砰,拐杖发出一声闷响,原来竟打在了谢霆峰身上,而韩斐却被牢牢地护在身后。

韩斐先是闪烁着眼神,十分惧怕地瞄着父亲,又不敢置信地看看护住自己的阿四,神色变得痛苦起来。

监视器后面,陈德生死死地盯住三号机的屏幕,嘴里嘟囔着:“好,好,保持住,不要被压住气势了。”

“放宽心,这个年轻人眼睛里有戏。”陈可新看了看一号机的环视全景镜头,又回过头来说道。

王学奇怒不可遏,拿拐杖指着谢霆峰道:“你也要造反啦,啊!”

“少爷是大人了。”谢霆峰声音很委屈,但依旧牢牢地护住韩斐。

“躲开!”

“少爷是大人了!”

“躲开!”

王学奇暴怒不已,大步冲上前来,却被谢霆峰挡住去路,最终韩斐瞪着既害怕又愤怒的眼神冲入人群。

“CUT!过!”

陈可新扶了扶眼镜,笑着对旁边的陈德生说道:“老友,现在对这个年轻人放心了吧。”

“好,好啊,他还真有灵气,很会抓细节。”陈德生也赞不绝口,又道:“希望后面他能给我更多惊喜。”

“我看问题不大。”

“细节问题还得你去教教他,这是你擅长的环节,他还可以做到更好的。”

陈可新耸耸肩,不置可否,又笑道:“老友,看来这一次你是准备横扫金像奖的每一个奖项啊。”

陈德生闻言不免露出一分得意的笑容来,学着小马哥的语气:“我等了四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不是要证明我有多了不起,只是为了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我要亲手拿回来。”

“哈哈,你呀。”陈可新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一场戏,饰演父亲的王学奇,情绪在担忧与愤怒之间随意切换,没有丝毫凝滞,而忠心护佑少爷的阿四谢霆峰,也把那种畏畏缩缩的小人物关键时刻敢于担当的气质演绎出来,当然,给陈德生最大惊喜的还是韩斐,不仅没被两位前辈压住气势,反而通过眼神去进行碰撞。

待韩斐从人群中再度站出来,谢霆峰揽着韩斐说道:“哇,斐仔,你好劲,完全看不出是新人。”

韩斐笑道:“不敢当,峰哥,刚才那一下好像挺重的。”

谢霆峰不以为意:“小问题,比我当初拍《新警察故事》时受的罪小多了。”

“江湖上都说你和成龙大哥是香港唯二不用替身的演员,这是真的吗?”

“当然,替身也是人,我有手有脚,当然自己上喽。”

一番交谈下来,韩斐对谢霆峰的印象大为改观,倒觉得他像个邻家大哥似的,开朗厚道,当然,关键是帅得很阳光,让韩斐都不免羡慕起他的颜值来。

第十三章 来自王者的指点

13.来自王者的指点

《十月围城》是四月中开机,但由于主演人数众多,所以每个人的戏份都很零碎,有些主演之间不仅没有对手戏,更是连同框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剧组进度很慢,韩斐零星地出现在几个场景里,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看大牌们秀操作。

张雪友拍的是剧组第一场戏,但他是给导演面子过来客串的,一场辅仁学社外被黑枪暗杀的戏,他带上红包和便当离去,深藏功与名,让徒留原地的韩斐赞叹一句,你不仅是歌神,你还是个影帝。

李嘉欣来打过一场酱油,饰演黎民的梦中情人,没有台词,而且就一个镜头。可能是导演特意安排的,因为在九十年代那部《妖兽都市》里就是她和黎民搭的戏。她化妆化得美美的,不过这清朝的女人打扮却是让她的姿色黯淡了几分。

李嘉欣还是现代装更好看,当初在《妖兽都市》里她香肩半露,乍一回眸,将万种风情凝聚在那一个眼神里,论魅惑程度完全不输祖贤穿衣、青霞喝酒、朱茵眨眼、张敏回头。韩斐记得曾经租过DVD,在康鹏飞家看到这个场景时,一群半大小子尖叫不已。

还有一个打酱油的就是老姜的老婆周芸,她饰演的是照相馆老板的女儿,一个跛脚姑娘,跟李嘉欣一样没有台词,但是谢霆峰饰演的阿四很喜欢她,李玉堂特意带着阿四上门提亲。当然,这是一个典型的FLAG,“干完这一票我就回来结婚”,这杆旗帜只要一竖,不出半小时就得领便当。

剧组里几位女演员都挺美的(春哥除外),但周芸的气质更独特,她微微颔首,偷瞄窗外,嘴角含笑,既有戴望舒《雨巷》里撑着油纸伞徘徊彳亍的忧郁,又有徐志摩《沙扬娜拉》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怪不得老姜爱把她塞进自己的电影里,就跟贾科长喜欢用赵涛当女主一样,气质出众,演技过关,又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于情于理都应该这样做。

最惨的当然是范爷了,她饰演的一个改嫁的女子,现在是李玉堂的小老婆,身边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小女儿。陈可新非得让她不化妆,说是这样才能体现一个女子因为生活压力而展现的疲态,而正是因为这种疲惫才更突出一个女子真正的美。这种逻辑韩斐是理解不了的,反正范爷半信半疑被陈可新忽悠上了车,每次出境都顶着硕大两个电影圈,一点美美美的感觉都木有。

当然,韩斐最爱干的事就是观摩偶像梁佳辉和王学奇两人的对手戏。王学奇戏路不算太宽,更擅长演那种正气凛然的大人物,是T字型人才,涉猎不广,但在擅长的领域可以发挥出百分百的水平,段位可以算作大师。而梁佳辉的演技不用赘叙,江湖上尊称一句“千面影帝”,演什么像什么,实打实的王者段位,论奖项成就,男演员里以梁朝韦为尊,但以演技来评判,二者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

“陈少白,我儿子上街游行示威搞募捐,你知道不知道?”王学奇怒气冲冲地踹门而入,手直挺挺地指着梁佳辉,声调高亢,如同下山的猛虎。

李玉堂是典型的逐利商人,你们打生打死与我无关,爱国,可能心里有那么一点感觉,所以我捐钱给你陈少白,你自己带给同盟会就是了,不要把我,更不要把我儿子卷进来。

“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送他这种书,你想让他干什么?”

“他是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我四十岁才有这么一个儿子!”

王学奇先是质问,接着咆哮,随后重重地将两本禁书摔在一旁,最后伸出四根手指在梁佳辉眼前晃荡,犹如打出一套完美的连击,他牙关紧咬,台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威势慑人。

演员演戏都有自己特有的节奏,而对手戏最怕就是被别人带偏自己的节奏。

这厢是侵略如火,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恰似泰山压顶,但梁佳辉毕竟是最强王者,他从容接下对手逼人的气势,语气平缓,情绪稳定,思路清晰,你有举火燎天之势,但我却是大海无量,完全HOLD住全场的节奏。

梁佳辉自顾自地收捡着报纸,起先是背着身的,当他一转背,沉稳的眼神穿过圆框镜片回敬了王学奇,冷静得似乎都有些冷酷了,一边是火,一边是冰,气氛突然就对立起来。

“这两本是我送他的,这两本是送你的。”梁佳辉左右手各抓两本书,情绪没有半点波动,并向王学奇递过去。

这一幕,连导演都忍不住向前倾斜了身子,眼睛更靠近监视器,漂亮,要的就是这种高手过招擦出的火花,只有更多的火花才能让这部电影成为佳片。

跟着学经验的韩斐更是看得惊叹不已,易地而处,如果将自己代入到陈少白这个角色里,肯定被王学奇的气势给带走了节奏,跟着他一起咆哮,两人对着喷,但这种效果完全比不上现在一静一动呈现出的氛围。

王学奇忿忿难平地接过两本书,抓在手上晃了晃,情绪再度攀升,边走边说道:“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就有言在先,只出钱不出力,这些年出了多少钱,我就不跟你算了,你现在,你现在把我儿子也拉进来了,啊!”

“你知道警察司史密夫跟我说什么吗?清廷派了杀手还有枪,这些你跟我说过吗?你跟我提过吗?”

都是演技派,相互切磋,把对方的状态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我,是商人,我儿子将来也是商人!”王学奇再次将书甩走,脑门上泛起一阵汗珠,他想再说点什么,又兀自住了口,愤然离去,只留下一条拖地的大辫子。

陈少白是李玉堂的好友,更是李重光的授业恩师,原本他是不愿意把重光带进这个漩涡的,但革命之势愈演愈烈,他明白,在这种大势之下,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他不因为好友的行为生气,作为一名父亲,尤其是一名老来得子的父亲,儿子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但他不能不去纠正好友的态度与思想。

“你是革命党。”梁佳辉忽然开口,走到门口的王学奇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回了头。

梁佳辉追了上来,手上依然拿着那两本书,将一直又王学奇主导的节奏牢牢掌控到自己手里,为了革命,生死已然看淡,只要能带给神州光明的未来,此一残躯,牺牲又如何。

眼神一转,他牢牢地看着王学奇的眼睛,仿佛平地起惊雷,平缓的走势陡然被拉伸起来,他一一道来:“从你为革命捐出第一分钱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是革命党,让我教重光西学是你自己的选择,投资革命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人逼你,你认为对的事情,你儿子为什么不能做。”

忽然之间,攻守之势异也,咄咄逼人的李玉堂被革命党这个名头给吓住了,瞳孔中逸散出无奈与惧怕。

“你疯了。”

王学奇颤抖着声音道:“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这把年纪了,是不是革命党我不在乎,但是我儿子,绝对不能是。”

“CUT!PERFECT!”

导演喊了停,整个房间里的演员与工作人员齐齐鼓起掌来,过瘾,刺激,这就是高手对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戏。

王学奇满头都是汗,一场戏下来他着实费了不少精力,在助理的陪同下回了休息室。

梁佳辉没让助理到片场来,所以自打他来拍戏的第一天起,身边就多了个小跟班,负责端茶送水递毛巾,这人就是韩斐。给自己的偶像打打下手,韩斐觉得挺开心的。

“家辉叔,辛苦。”韩斐端着水壶和毛巾走了过来,这时梁佳辉已经在椅子上坐下了,这场戏他的消耗也不少。

原来韩斐一直管他叫家辉老师,几天下来两人逐渐熟络,梁佳辉又挺喜欢韩斐这个后生仔,就让他叫家辉叔了。韩斐很纳闷,为什么梁佳辉这么大牌的影帝为什么不带助理,梁佳辉却跟他解释说带助理进片场容易影响剧组工作,他也是吃过苦的人,没那么娇惯,这一下让韩斐更加佩服自己的偶像了。

梁佳辉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拧开水瓶盖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说道:“比不得年轻时候喽。”

韩斐打开旁边的小马扎,一屁股坐下,笑道:“哪有的事,您还很年富力强呢。”

梁佳辉摆摆手,笑而不语。

“原来在电视上看您就觉得您演技厉害,看了现场版心里对您就更加佩服了,刚才王学奇老师那么慑人的气势都没能改版您的节奏,我心悦诚服。”这话韩斐的确是真心的,白银一看到王者的操作,除了喊六六六就只有心里默默佩服了。

梁佳辉往躺椅上一靠,舒服得呻吟了一声,又道:“傻仔,你以为这是一天就能练成的功夫?我拍了这么多年的戏,积攒了若干经验才能举重若轻。”

韩斐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诚恳,说道:“那您传授我几招呗,好让我出去行走江湖不被人看轻了。”

“哈哈,你这小子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吗,那么多老师教你还不够啊?”

“不是,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书本上的教学法比较晦涩,我就想听听您从实践中得出的经验。”

五十岁的梁佳辉就坐在那里,深情的目光望过去,满眼都是自己二十岁时候的影子。

他向前挪了挪身子,拍拍韩斐的肩膀道:“我没什么别的好说,只想告诉你,多去尝试各种各样的角色,不要被框在一种类型里,一个演员有无限种可能性。”

“那要是烂片里的角色也去尝试?”韩斐试探着问了问。

梁佳辉不由得笑道:“烂片?当初《东成西就》被人骂得狗血喷头,票房高,但影评人个个不买账,现在你看呢,不照样被影迷奉为经典,为什么?不仅仅是大牌云集,全明星阵容,更因为每个演员都奉献出自己优秀的表演,在里面你能看到梁朝韦的忧郁?能看到王祖仙的凄婉?能看到林清霞的婉转?大家都换成了另外一种面孔。”

慢点慢点,我只是提出点疑问,不要像唬小朋友一样嘛,韩斐收敛笑容,坐正了身子听梁佳辉继续传道。

“尽可能的去尝试各种类型的角色,多去揣摩人物性格,还要结合人物当下的背景,你们在学校应该学过写人物小传吧?”

“啊,学过,不过没怎么写过。”韩斐有些不好意思。

梁佳辉又宽慰道:“这是个非常好的方法,以后一定得重视,最后一定要放平心态,不要想着一下就能成为大影帝,你要是一出道就用演技震慑全场,那让我们这些老前辈怎么活啊?”

听到这话韩斐也乐了,确实,看到王者段位的操作自己也想一步就杀上王者,但哪个王者又不是自己一步一步打上来的呢?

“行了,你自己多研究多琢磨吧,年轻人,路还长着呢,不要着急,耐住寂寞才能成大器。”梁佳辉赞扬地看了看韩斐,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子侄一般,耐心地指点着他的疑问。

韩斐站起来鞠了一躬,感谢道:“家辉叔,谢谢您的指点,我一定铭记于心。”

“好啊,我看好你哟后生仔。”梁佳辉看到韩斐的神情笑得更和蔼了。

韩斐不再说话,默默回忆刚才梁佳辉的一番话语,联想起自己的表演,脑子又萌生出更多的想法来,脸上不由得也露出笑容。

第十四章 我看你是在刁难我胖虎

14.我看你是在刁难我胖虎

一组戏到傍晚才拍完,讲的是戏院里隐姓埋名的军人与清廷派来的刺客之间的搏杀,由于是打斗戏,而且还是群戏,拍摄难度不小,进度一直走得很慢。

春哥饰演的角色是戏院老板的女儿,而戏院老板正是那群军人的头头,为了躲避清廷的迫害才来到港岛这间戏院做起了梨园行当。

武打戏份对于春哥来说难度不小,虽然她跟着武行们学了好久,但动作仍然很僵硬,一出招就像是那年她在《超级女声》海选现场唱的《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一样,完全是瞎扭,好在近景镜头只给脸,远景拍打斗上的是替身。

这三天韩斐都没有戏份,他一直观摩着那些武行进行动作设计,见招拆招,配合起来倒挺有意思的,不过中午帆姐来了电话,虽然他没有戏份,但外出还是得跟导演报备一声。

陈德生坐在一个简易的小桌边,手里端着个塑料饭盒,两荤一素,菜色并不豪华,他正在和动作导演以及美术设计一起探讨接下来的拍摄进程。

韩斐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仿佛回到了中学时候,向班主任请个假都得支支吾吾编个假理由,他说道:“导演,我想请两天假。”

陈德生有些错愕,停下手里的筷子,疑惑地看了看韩斐,问道:“斐仔,你请假做什么?”

韩斐解释道:“噢,我拍的那部电视剧已经杀青了,公司让我回去录一首歌做插曲。”

“那也行,前天你的戏份拍了,这一周都没有你露脸的机会了,我准假了。”陈德生笑着说道。

“谢谢导演。”韩斐没想到导演这么爽快就准假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高中老师不给你准假是怕你找借口溜到网吧去打游戏,现在办的都是正事,和拍摄也不冲突,自然就准了。

……

《一起来看流星雨》二月中开机,五月中杀青,根据帆姐透露的消息,成片大概剪辑出四十集左右的戏份。九十天的拍摄周期,刨开剧组放假等一些七七八八的时间,算下来两天就拍完了一集,跟特么做快餐似的,最后出来的菜品是什么滋味也就不得而知了。

天宇总部,录音室。

艾利斯顿H4对着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唱着:“让我为你唱一首歌,全世界都陪你听着,这是爱,你会明白,你是唯一不可替代,让我为你唱一首歌……”

四个人里,两个人唱歌要钱,两个人唱歌要命。

韩斐和魏辰自然不用说,这种口水歌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压力,连高音都不用飙,可是另外两个就真的菜得扣脚。

朱子骁原来就是一小模特,不知道傍上谁的大腿给塞到剧组,还混了个男三号,演技差就不用赘叙了,唱歌水平也赶不上趟,随便在路上抓个人都不会比他差。韩斐也是挺不明白的,你说这人演也演不好,唱也唱不溜,长相在娱乐圈里也不出众,真不知道是经过多少的PY交易才走到这一步的。

当然,最让韩斐不解的是塘主,哥们儿你好歹也是中戏出来的,什么呼吸法和练声之类的学校没少练吧,怎么一到唱歌的时候就气短呢,到最后只能用上假声,心慌气短,精神不振,这是肾透支的表现呐,还不整点汇仁肾宝片吃吃?

“停一下。”

四人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演唱,四个人透过录影棚的玻璃望过去,坐在操作台后的老师面色铁青。

韩斐和魏辰对视一眼,笑而不语,反正不是我们的锅。

“用真声,用真声,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一直拖着假声唱,那样效果很不好!”

老师名叫严一丹,据说是中戏毕业的,不知道怎么就修改了天赋树转做音乐人了,韩斐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好像还听过她的歌,但脑子里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这首歌词与曲都是她一手包办的,看到里面的人把她的作品唱成这种样子,着实让她气得不轻。

“老师,真声我整不上去啊。”朱子骁浑然不觉气氛有些尴尬,还在那学着赵本山说话。

严一丹仿佛看着一块朽木,忿忿道:“唱不上去也得用真声,不要管破音什么的,后期会修音。”

“还有张瀚,你的气呢,不至于这么短吧。”

“不是,师姐,这说话的气和唱歌的气不一样啊,我真怼不上去。”塘主一脸苦涩,神情有点不好意思。

校友见校友,一点客气都木有,严一丹继续质问道:“怎么就不一样了,放开了唱,这未必比晨功的难度大些?”

塘主撇撇嘴,我看你是在刁难我胖虎,只得无奈道:“师姐,我五音不全,真的不擅长这个啊。”

“老师,要不我和魏辰多出点力,把声飙高点,到了副歌部分他们可以跟着和音就是了。”

“是啊,我们俩可以主唱,副歌让他们和音。”

严一丹有些烦闷地捋了捋头发,看着另外两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略作思考,回道:“行吧,就按你们的想法来一遍吧,实在不行只能让后期多费点功夫了。”

“好,那再来一遍吧。”

“让我为你唱一首歌……”

……

“《传媒经济学》、《新闻学》、《西方经济学》、《传媒管理学》,我的妈呀,这暗无天日的考试周总算是过去了。”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江姑娘回到宿舍,生无可恋地往床上一躺,身心俱疲,大学里的考试周实在是忒折磨人了。

不过还好,终于把这一关给跨过了,靠着柔软的枕头,她一点都不愿意动弹,生活中最大的幸福也许就是在跨越难关后那短暂的休憩所带来的满足感。

头一学期她学得那叫一个困难啊,原本在魔都找培训机构恶补了英语,结果过来了还是上了俩月的语言学校,没办法,专业英语与日常英语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后来上课能跟上老师的进度了,课后作业又成了问题,写过论文的都知道,论文的文法与措辞要更加严谨,而江姑娘原本就只是一名艺术生,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

严峻的形势逼着她拿着字典一个词一个词的翻译专业书,也就是她死倔死倔的,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要不然早就把球给我,我要回家了。

去他的ABCD,去他的仰望星空,去他的阴雨连绵,本姑娘要回到伟大祖国的怀抱了。

想到这里,江姑娘不由得露出了姨母笑,适宜的气候,可口的美食,思念已久的父母,当然还有那个牵挂的人。

第十五章 我的意中人

15.我的意中人

公司一共让韩斐录了两首歌,一首是四人合唱的《让我为你唱一首歌》,一首是和霜妹子合唱的《爱的华尔兹》。唱第二首歌的时候韩斐才知道原来郑霜也是个歌唱方面的弱鸡,公司请了个舞蹈老师来教两人跳华尔兹,一天之内就把MV给摆平了。更让韩斐佩服的是天宇找赞助的能力,在MV里,韩斐与郑霜演一对小情侣,用笔记本电脑登陆QQ联络,这么好一个能植入广告的地方天宇自然不会放过,直接找来了清华同方的赞助。

韩斐回剧组当天,曾志韦也进组了,顺带着他儿子曾国详也来了,不过没有跑龙套,而是跟在导演后面学习拍摄经验。

小块头,大能量,用这句话来形容曾志韦的演技再合适不过了。他不高,不帅,连嗓子都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在《五福星》里,他可以成为受虐担当,但到了《无间道》里,矮小的身躯完全掩盖不住他睥睨一切的霸气。

面对手下时:“算命的说我是一将功成万骨骷!可我不相信,我认为出来混的,是生是死都由自己决定!你们跟我的时间最短,底子最干净!路怎么走由你们自己挑!祝各位在警察部一帆风顺,干杯!各位长官!”

面对黄警官时:“我看你什么时候死,你见过有人去殡仪馆和死尸握手没有?!”

当然,韩斐最佩服的还是他的吃戏,在这个领域,梁朝韦加梁佳辉加刘德华加黄秋声合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今晚拍摄的是李重光拿到哈佛的录取通知书,李玉堂欢欣不已,遂大宴宾客。

这是一段群戏,几十位演员齐聚大厅,华丽的水晶吊灯,古朴的梨木桌椅,无不显示出李玉堂的财力与人脉。

宴会一角,曾志韦扮演的警司史密夫身穿一套黑色燕尾服,脖子处打着领结,嘴唇上方贴了两片德皇式的小胡子,只见他身形放松,看起来平平无奇,自顾自地用筷子夹菜,左手也没闲着,轻轻抬起酒杯小酌一口,那表情,真叫一个舒坦。

“嘶,祥哥,你老豆这吃饭的戏真是绝了,华人演艺圈无出其右者。”导演组后面,韩斐远远看着屏幕里曾志韦悠闲的吃戏,不由得对身边的曾国祥感叹道。

曾国详不置可否,笑着回道:“哈哈,我也不知为乜,反正他确实演吃戏非常好。”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看他吃饭总会让人很有食欲。”韩斐点点头,又说道:“对了,祥哥,你怎么不来客串一个角色啊?”

“你让我演哪个?大角色都定了,我来就是跟着两位导演学习下导戏的手法的。”

“我看过你客串的《金鸡》,那个盲人朴客,啧啧,那种猥琐又好色的气质,浑然天成呐。”

曾国详擂了韩斐手臂一拳,说道:“靠,你这小子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韩斐夸张地揉了揉手臂,笑道:“绝对是夸,这说明你演技精湛,深肖乃父之风。”

“什么风?你别说古话,我国文不太好。”

“我是说你演技有你老豆的风范。”

曾国详摆摆手,谦虚地说道:“比演技,我再多活一辈子都看不到我老豆的车尾灯,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导演吧。”

“这两样好像不冲突哦,万一你演、导俱佳呢?”

“醒醒吧傻仔,你当我是星爷哦,我顶多跑个龙套什么的,还是做导演更适合我,以后我拍电影了,也请你来客串个朴客。”

“不是吧,玩这么大?”

“大吗?我看不大啊。”

……

孙中山即将抵达港岛,一场保镖与刺客之间的战斗即将打响,阿四拉着黄包车载上老爷李玉堂在中环的大街上走着,忽然就提到了提亲这件事,大大的FLAG立了起来。

“老板,算我一个吧,我从小跟人打架,开山刀我也躲过,没什么可怕的。”

“阿四,后天的事情很危险,老板平安就好。”

“好。”

“老板,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喜欢大友记的阿纯三年了,可我胆子小,过些日子,你能帮我提亲吗?”

“好。”

依然是在导演组后边,曾国详和韩斐搬了小马扎坐着看热闹,韩斐都怀疑这位大哥学导演经验只是个幌子,真实意图是来横店旅游的。

“我看了通告单,后面有峰哥给你拉车的戏。”

“是吗,我还不知道诶。”

曾国详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激动很开心,谢霆峰给你拉车,他老豆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开心条叉烧啊。”韩斐眼珠一转,扔了个白眼给曾国详,又道:“不紧张就算好的了,我都能预想到在上映发布会的那天,会有N多个记者拿这一点追问我。”

曾国详又道:“也对,不过你是唯二能让谢霆峰拉车的,也不亏吧。”

韩斐正欲回答,这时坐在前面导演却发火了,怒道:“CUT!CUT!搞乜啊,场工怎么做事的,谁让你们把游客放进来的!”

韩斐从马扎上站起来,只见屏幕里谢霆峰拉着王学奇停在了街道中央,而在屏幕左上角边框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穿裙子的人,完全不是1905年的画风。

“场工,清场!”

“对不住导演,我马上去。”

场工欠身向导演赔礼,但没等他跑过去,这边一个人影拖着一条大辫子蹭的一下就冲出去了。

“让我去让我去。”

“喂,叫场工,不是叫你啊。”曾国详在后头喊着,表情是一脸懵逼,靓仔,虽然这阵子没你的戏份,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积极吧,好歹你也是剧组能叫上名的演员,有必要这么接地气?

七八十米长的街道,韩斐从监视器后面欻的一下冲了出来,几秒钟后停在了那道穿裙子的倩影身边。

韩斐的胸脯还在因为剧烈奔跑而不断起伏着,他二话不说,牵着那位姑娘的手向外走去,脱离了画面,穿过一条小巷,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来。

我的意中人是个绝世大美女,她没有身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找我,有一天她只是穿着一条合身的浅色连衣裙,手里拖着一个小型的拉杆箱,她站在原地,像一束莲花盛开在荷塘,微风拂起她的发梢,而她却微微撩起额头上垂下的发丝,就像撩动着我的心弦,一首优美的乐章在我心尖萦绕。

江姑娘梨涡浅笑,就像一柄攻城锤重重地敲击在韩斐的心上,他的呼吸仍然很急促,他不敢相信,有一天江姑娘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傻看什么,不认识我啦?”江姑娘眨着俩大眼睛望向韩斐。

话音刚落,她就被韩斐圈在怀中,脸颊抵在韩斐的胸膛上,耳朵都能听见韩斐心脏咚咚狂跳个不停。

韩斐揽着江姑娘的腰,手上不自觉地使了劲,重重地将她箍在怀里,不愿松开。

他的下巴挨着江姑娘的发丝,鼻子轻嗅,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良久,韩斐才开口:“我想你了。”

江姑娘右手松开拉杆箱,双手绕过去环住韩斐的腰,耳边响着韩斐砰砰的心跳,一时间让她的情绪也有些复杂起来,她轻轻仰起头瞄了韩斐一眼,哼道:“嗯,我也想你了。”

“哎呀,可以松开了,要不然都被你们剧组的人看完了。”两人报了一会,江姑娘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这个地方是个死角,他们看不到的。”韩斐舍不得地放开双臂,让江姑娘从怀抱中解放出来,不过他的手却没闲着,握着江姑娘的柔荑不愿放开。

江姑娘望着韩斐,而韩斐眸子里又倒映着江姑娘,原来偶像剧里的桥段真的不算夸张,情到浓时,真的难以自矜。她眼波流转,好似一陂春水。

“我有点想哭。”

“我好像也是。”

“你怎么这么讨厌,我是真的想哭来着,都怪你把气氛弄没了。”江姑娘一阵小粉拳打在韩斐胸膛上,原本她快要像琼瑶剧里的重逢情节一样哭出来,却被韩斐一句话把酝酿的情绪给冲淡了。

韩斐头一回觉得胸腔里迸发出一股酸意,这是他两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事,这种感觉很怪异,他既开心,又觉得有些伤怀,他自嘲地轻笑一下,自己刚才表现得好像挺那啥的。

“你笑什么?”

“看见你我就开心呀。”

韩斐捧着江姑娘的脸,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又道:“江江,你好像瘦了。”

江姑娘将双手覆盖在韩斐的手上,檀口嘟囔道:“嗯,是瘦了,英国人那天杀的仰望星空,谁去谁都瘦,你跺你也麻。”

“为什么来的时候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啊,从魔都到这儿还得转一道车。”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韩斐道:“差点变成惊吓了,你是不知道,刚刚你出现在画面里,导演暴怒,还好我眼睛尖,蹭的一下就跑出来了。”

“嘻嘻,表现不错。”

江姑娘忽然把手穿过韩斐腋下,抓住了那根大辫子,轻轻拽了拽,笑着说道:“我的大帅哥怎么变成小光头了。”

“我也不想啊,没办法,这是清朝的戏。”韩斐的头被拉得向后仰了仰。

“江江,等我收工了带你去各个影视城逛逛吧。”

“好啊,这还是我头一回来呢。”

韩斐嘴角扯起一抹弧度,说道:“那你准备怎么犒赏一下这位新晋导游啊?”

“过来。”

“啊?”

韩斐愣了愣,随后向前迈了一步,江姑娘双手把住韩斐的手,轻轻往下一拉,自己的脸却凑了上来,清凉的唇瓣印在韩斐的嘴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韩斐的双眸,眼神里说不尽的温柔。

韩斐心道:???

我被逆推了?

第十六章 我全都要

16.我全都要

“你是真的不适合戴帽子,这后脑勺露出来这一块只剩下头发茬子,感觉像刚放出来似的。”

韩斐收了工,江姑娘眼瞅着他卸下那根大辫子,光秃秃的脑袋上零星衬着些细小的发茬,鸭舌帽再往上一框,气质明显凌厉了。

韩斐抓了抓耳朵,笑道:“我能怎么样,我也很绝望啊。”

江姑娘坐在椅子上,手肘枕着扶手,手掌撑住脸颊,眼瞅着韩斐那副无奈的表情,不禁笑道:“这要是晚上,保准让人觉得你是一不法分子,要是再给你配个口罩,加上一件黑外套,你都不用喊打劫,我老老实实就把钱包奉上了。”

“遇上你谁还只劫财啊。”韩斐整了整衣服,牵起江姑娘的手就往外走。

江姑娘装作天真无害的小白兔,问道:“那你还想要什么?”

“江江,你看过《九品芝麻官》吧。”

“看过。”

韩斐又笑了笑,离江姑娘更近了,右手握在胸前,脸上挤眉弄眼,说道:“我全都要。”

“……”

江姑娘瞅着韩斐那滑稽的动作,捂着嘴乐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笑了一会儿拽着韩斐向外走去,走了几步,江姑娘忽然道:“哎,你说咱俩这样要是被狗仔偷拍了怎么办?”

“哪个狗仔那么闲偷拍我啊,”

“要是真曝光了呢?”

“那也挺好啊,正好省得公司以后给瞎吵绯闻了,有这么漂亮一女朋友还有啥不满足的。”

韩斐看着江姑娘的神情,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一小艺人,剧组那么多大牌,随便跟踪一个都比追着我划得来。”

“哟哟哟,这会儿怎么这么不自信了,好歹也是一最佳新人吧。”韩斐前面一句话倒让江姑娘很受用,不过她这会儿还是很傲娇。

“这奖项也太顶用啊,帝都大学生电影节办了这么些年了,最佳新人奖得主你还能说出谁来?”

“别气馁嘛,你才刚入行以后多的是机会,一定能拿更多更有分量的奖,到时候三金奖项拿一圈,狠狠地晃下媒体的眼。”

江姑娘用脸蹭了蹭韩斐的手臂,居然安慰起他来,语气软糯软糯的,一时间都让韩斐觉得有些不适应。

韩斐抓着江姑娘的手又紧了一分,笑着说道:“不是,我没气馁,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也就是跟你,跟其他人我都懒得说这茬,现在的状态我已经很满足了,凭运气来说,我比九成的人都强。”

“真的?”江姑娘直勾勾地盯住韩斐的眼睛说道。

感受到江姑娘的情意,韩斐坚定地回道:“当然。”

“嘿嘿,那就好,走,晚饭我要吃火锅,吃九宫格的。”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不点鸳鸯锅?”

“那都是老黄历了,为了克服仰望星空带来的阴影,我去华人商店买了好几瓶老干妈,一年下来我都成了抗辣体质了。”

“你确定?老干妈那也叫辣?”

“怎么不叫辣,又不只是你们湘南人能吃辣,别人贵省人也是能吃辣的好吗?”

“不是,那九宫格可比一般的火锅要辣多了,你确定能受得住?”

“啰嗦。”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出了香港街,沿着影视城的道路向外走着,不同于初见时炽烈的情感交汇,这一会儿两人十指交叉,缓缓地迈着步子,心中只觉得很安稳很欢欣。

到了夏天,白昼又长起来了,当下已经接近7点,太阳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落了山,一轮半月缓缓升起,街道两边的绿化做得不错,凉风从树旁吹过,只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两人还不太饿,所以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走了一会儿,韩斐指着前面那栋建筑物说道:“你看那个,那是横店的演员工会,群演都在这儿等着剧组来挑人。”

新的演员工会正在修建,这栋老建筑即将完成它的使命,推出横店的历史舞台,这会儿是饭点,演员工会门前倒是没多少人聚集,只有四五个人在灯下坐着打扑克。

江姑娘忽然来了点兴趣,问道:“在这儿做群演还要去工会报名吗?”

“是啊,你得先去工会办个演员证,然后等剧组来挑人。”

“那竞争激烈吗?”

“非常激烈。”说到这韩斐拿手比划着抢角色时候的盛况,激动道:“简直就跟打仗似的,剧组的大巴车一停到工会门口,副导演刚打开车门,四五十个群演跟发了疯一样往前涌,要是体格瘦弱一点准得被挤断几根肋骨。”

“瞧你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还经历过?”江姑娘小嘴一撇,白了他一眼,显然是觉得韩斐刚才这番话是在吹牛。

特么的,又双叒叕是这样,怎么我说话你们都不信呢?

韩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得了,那天你去趟帝都,我把我那群众演员的证件掏出来给你看看,这你总信吧。”

“我考虑一下信不信。”

……

“韩斐,你要再笑一句,我立马就回去了。”

“行行行,我不笑了,不笑了还不成吗?”

话说老干妈这种调味品真的不能归类到辣味里去,某人吃了几瓶老干妈后信誓旦旦地要挑战九宫格,结果一顿饭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吐着舌头不停地喊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韩斐端饮料,递纸巾,但看到江姑娘这副狼狈的模样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气得江姑娘像小兽似的炸了毛。

“服务员,再上一瓶冰镇的凉茶。”

韩斐大声喊了服务员,又对江姑娘说道:“你看,我就说吧,这九宫格不能随便吃,你得先用鸳鸯锅锻炼几年再说。”

江姑娘还在那边嘶嘶地嗦着舌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韩斐,桌面下,她的脚伸了过去,使劲踩了一下韩斐的脚面。

“都怪你,你当时怎么就不拉住我,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对不对?”

韩斐满脑门都是问号,hat the fuck?怎么锅又甩到我身上来了,难道我是本泽马?

“是是是,都是我的锅,下次我一定点鸳鸯锅。”韩斐做事从来是一个原则,follo my heart,中文翻译,怂。

他赔礼认错,又用漏勺把锅里的肥牛捞起来,先在碟子里倒了点清水,再涮了涮牛肉,最后蘸了点自己调的酱,夹到江姑娘碗里去。

“尝尝这个,应该不辣了。”

江姑娘鼻子吸了吸,看向韩斐的眼神软了下来,总算没有咋咋呼呼了,抄起筷子吃了一口,终于由台风天转回大晴天。

“好吃,还是你会吃。”

韩斐见到她这副模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我是颜狗一条,要不是这女朋友发起火来都那么好看,哥们还真没这份情趣。

服务员很会挑时候的把一罐王老吉送了过来,江姑娘手上很利索,拉开盖子咕噜灌了一口,整个人就像蔫吧的庄家浇了水一样活过来了,看得韩斐都怀疑人生了,啧啧,以后脉动的广告真该找你来拍,一瓶,轻松脉动回来。

“再给我捞点菜,先涮一涮啊。”

“知道了,我就是一劳碌命。”

江姑娘坐北朝南占据主席,小碟子里堆的满满都是菜,她就跟个小地主婆似的吃得正嗨,而韩斐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还得往回捞,简直比场工好不到哪里去。

“我说,江江,周扒皮也就这种剥削程度了吧。”

“怎么,你还想起义啊?”

“嗯啊,我要翻身做主人。”

“哼,想得倒美。”

第十七章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

17.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

“累吗?”

“不累,就是腿肚子有点酸。”

“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吧,洗完澡能舒服一点。”

“你先去吧,我坐会儿消消食,晚饭还是吃太多了。”

房间里的灯很亮,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反正月上中天,夜已深,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韩斐鼻子吸了吸,只得道:“行,那我先去了。”

“嗯。”江姑娘轻哼一声。

韩斐缓缓起身,走到衣柜旁,拉开柜门快速地寻摸了要换的衣服后往浴室走去,喵的,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浴室里滴滴嗒嗒的传来一阵水声,江姑娘这才挪了挪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陈设。

房间里倒是很整洁,没有随便搁置杂物,不知道是酒店的勤务人员打扫得勤快还是韩斐真的收拾得利索。

往前是一张书桌,上面摆了好几本册子,江姑娘走了过去,径直在书桌后坐下,她瞧了瞧,原来桌上放的是台词本,翻开一看,这人还是跟当初在魔都进修时一样,在册子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

李重光,进步青年,偷偷藏好禁书,先是惧怕,这时站姿应该呈防御型姿态,身子要含着……

江姑娘不由得笑了笑,男朋友演戏做的准备还是挺充足的,业务水平先不谈,至少态度应该值得点赞。

往右看去,桌子那头放着一张海报,里头还夹着一份专辑,仔细看了一眼,名字叫《下个,路口,见》,摊开海报,硕大一只春哥映入眼帘。

咦,江姑娘嫌弃地撇撇嘴,心道韩斐口味难道变重了?她又看向海报左下角空白处,那儿写了一行字:祝美丽善良的韩琳同学学业进步,万事如意,李雨春。

对,好像听说他有个妹妹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原来是给他妹妹的,江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唉,刚才那是什么思维逻辑,脑子抽了吧。

她将桌面的物品归置好,转身打开自己的箱子,将要换的衣服找了出来,随后用一个不透明的袋子装好。

哒,浴室门被推开,韩斐穿着一件白T恤,整个人显得很清爽,就是头型有点出戏,所幸的是他是剃的头,而不是脱发,要不然非得被这灯光反射得锃亮不可。

白色的大灯已经被按灭了,只剩下墙壁上一圈橘色的小灯亮着,色调比之前要柔和多了,韩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江姑娘,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洗完了?”

“啊?嗯。”

江姑娘手里提着袋子走过来道:“那我去洗澡了。”

“等会儿,酒店毛巾可能不干净,你用这个。”韩斐回头去衣柜里捣鼓一下,找出两条全新的毛巾来。

江姑娘看到韩斐的动作有些失措,痴痴地望向韩斐的眼眸,一种莫名的情愫像是掰开了,揉碎了,飘洒在心头。

“嗯。”她接过毛巾走进浴室,又回身探出头来,装着恶声恶气道:“你可不许过来啊。”

韩斐摸了摸自己头皮上的头发茬子,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我有那么饥渴吗?

江姑娘进了浴室,韩斐啪的一下往床上一躺,不能跟某些天赋异禀的人比,人家那是“木”字型躺下去的,他顶多是个“太”字型。

电视机没有打开,房间里十分静谧,除了浴室里传来的滴滴嗒嗒的水声,再没有别的声响发出。

韩斐双手枕在脑后,只觉得那水声就像《琵琶行》里写的那样“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每一颗水珠似乎都杂在自己的心上,特么的,白居易啊白居易,你丫当初写这首诗的时候绝对是和弹琵琶的那位手艺人发生了一些事。

这会儿其实应该去步行街发个帖子的,“JRS好,女神和我在一间房,现在她去洗澡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然后应该会有人回复“还需要我们屌把屌的教你?”或者是“请上八百字吧”。

不知过了多久,滴答的水声停住了,呼呼的吹风机声音开始接班,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哒的一声脆响,浴室门被推开。

“江……”韩斐从床上坐起来,正欲开口说点什么,但眼前的景色却将他的话语齐齐从喉咙压了回去。

墙壁上一共有五盏橘色的小灯,从不同的角度将江姑娘照出了几道影子,灯影摇晃,人也彷徨。

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过来,头发虽然用吹风机吹过了,但末梢还是粘上一点水珠,就着柔和的灯光,如宝石一般摇曳着光辉。

韩斐呆立在原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头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只感觉心脏像回旋加速器中间的一颗微粒,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

江姑娘穿着一件阿森纳队的主场球衣,桃心领延伸到胸前,露出灵巧的锁骨以及一块白皙的位置,看不到事业线,依旧撩人。Fly Emirates的胸前广告有些起伏,支起两道魅惑的弧度。

这好像是今年阿森纳队的球衣,衣袖上的白色条纹却被江姑娘的玉璧盖住了光辉,顺着球衣下摆看去,两条大白腿就那么支棱着,没有多余的赘肉,肌肉很健康地紧绷着,欺霜赛雪这个成语也许就是专门为她创作的。

也许沐浴乳,也许是洗发水,也可能是体香,一阵奇异又好闻的味道俏皮地钻入韩斐的鼻腔,大脑神经中枢此时已经全面发起警告,各种生理指标接近爆表。

“你干嘛,看傻了啊?”江姑娘看了看韩斐的神情,嘟囔了一句,接着转身把袋子放到一旁的壁橱里去,留给韩斐一个妖娆的背影,嗯,4号,法布雷加斯,韩斐头一回觉得阿森纳的球衣这么好看。

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是该答干还是该答你?

步行街上经常有人说:“我头一回见到有人把杨伟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江江,你球服哪儿来的?”

“去伦敦看球时买的呗。”

哎呦我艹,我问什么球服啊。

韩斐心一横,将江姑娘掰了过来,嘴唇立刻印了上去,瞳孔里只容得下江姑娘一个人。

江姑娘双手揽住韩斐的腰,比以往的亲吻更加热烈,她默默地闭上眼,这夜色太紧张,时间太漫长,我的情郎。

韩斐的手从球衣下摆钻进去,一路向上逡巡,比起那晚荒唐的梦,这一次是如此的真实。很滑,即便是最顶级的丝绸也不上这种感觉,随后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栗,细腻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越过精巧的肚脐,再向上,软、滑、弹、嫩,身体深处最原始的反应催促着韩斐,他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吻得都喘不上气来了,江姑娘终于把眼睛睁开,刚和韩斐对视一眼,整个人似乎都要被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给融化了。

衣服不知道是何时不见的,反正有句小学时候的诗可以证明,一件两件三四件,飞入丛中皆不见。

五年前,德尔塔火箭载着勇气号探测器降落在遥远的火星,这是人类第一次真实地触碰到火星。

五年后,又有一架名为勇气的探测器降落在“火星”,它用肾上腺素替代偏二甲肼作为驱动燃料,用碳基的手臂替代合金的触手。

它攀爬了“火星”最高的奥林帕斯山,无畏地向上进发,也许是发生了地震,勇气号感受到了山峰的摇晃;风暴裹挟着沙尘掠过伊希地平原,勇气号地履带缓缓碾过,似乎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起伏;它也游弋了低洼的斯卡曼德洛斯三角河谷,它向更深处进发,誓要探索出“火星”上究竟存在过水资源没有,路,并不好走,勇气号艰难地向里进发。

后来,漫天的沙暴盖住了天空,太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失去了太阳能电池板的能量供应,勇气号做了最后的挣扎,终于停歇了。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白居易啊白居易,论飚车你是祖师爷。

第十八章 君王到底早朝吗?

18.君王到底早朝吗?

空调的温度很适宜,双手放在被子外边也不会觉得冷,出风口那根细小的红丝带还在肆意飞舞着,一股别样的气息充斥在这个空间里。

几个小时前,干柴烈火剑遇上情意绵绵刀,热烈奔放里带着几分克制,陌生试探中有着一种默契,你来我往,心意相通。

永恒号飞船盘旋着向卡冈图雅黑洞进发,它吟唱着:“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白昼告终时该燃烧、该狂喊、该怒斥,怒斥那光明的逐渐消歇。”

就像歌者文明发动那终极一击,整个宇宙像烟花爆炸般绚烂毁灭,良久,在奇点,宇宙又开始新一轮的大爆炸,尘埃、陨石,星体,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过黯淡的星空。

横店的每一天开始得很早,街面上不断传来嘈杂声,也许是汽车驶过的轰鸣,也许是群演寒暄的吵闹。

房间内,几件衣服凌乱的散布在床的周围,最眨眼的还是那件法布雷加斯的主场球衣,皱巴巴揉得不成样子了。

大床上,雪白的被子覆盖住两具纠缠的躯体,只堪堪露出两个脑袋。

挪鸡鸭在床头柜上不断地振动,韩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右手伸出去试探着摸了摸,终于抓住了手机,七点半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事还真别怪人家君王,你上你也一样。

光以睡觉来说,一个人睡比俩人睡舒服多了,韩斐按了按太阳穴,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了,麻痹的身体将信号一齐汇总到大脑,艹,神经中枢差点就宕机了。

脖子僵硬得跟绝味鸭脖似的,左手被当成枕头压了一晚上,已经分不出是麻还是酸了,肚子上还搁了一条大长腿,这会儿韩斐就像是MMA里被对手用锁技给锁住了一般。

韩斐揉了揉眼,往常睡觉,他都可以保证充电五小时,通话一整天,今天总觉得电没充满一样,头一回不光女的疼,男的也真没好到哪里去。

江姑娘均匀的呼吸打得韩斐的皮肤痒痒的,他偏头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江姑娘,凌乱的发丝被脸颊压住,我见犹怜,韩斐这时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么个成语。

她不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两眼之间的间距略宽,鼻梁高挺,说话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往外瞪,微笑时嘴角斜拉,显得她整个人的气质极具攻击性,用猫来形容她应该很贴切,平常时有股子生人勿近的高冷范,而此时,却慵懒地蜷缩成一团,完全不设防备,关键是非常真实,脱去女神包袱,她也有睡得眼睛浮肿的时候,也像普通人一样深色倦怠。

韩斐审视了一会儿,幸福感与满足感油然而生,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左臂往外抽。

“嗯……”江姑娘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脑袋又往韩斐怀里蹭了蹭,直接在韩斐心上造成一万点暴击。

韩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特么的,我好想请假啊!

“几点了?”江姑娘忽然微微抬头,眼睛费尽全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还早,八点不到。”韩斐语气温柔,一边说一边将江姑娘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去。

“你要去剧组了吗?”

“还没,我先去买早饭,八点半剧组会有人来接我的。”

“那再躺会儿,我还不饿。”江姑娘虽然还没重启完毕,不过脑子此刻已经有些清醒了,身子又往韩斐身上压了压,左手也跟着覆盖过来,整个人就像一只俘获猎物的八爪鱼。

韩斐笑了笑,说道:“好啊,那再多睡会儿吧。”

“嗯。”江姑娘鼻子轻哼一声。

过了一会儿,“勇气号”太阳能电池板上的灰尘大概是抖落掉了,整部探测器逐渐复苏,似乎对“火星”上奇观的二次探索蠢蠢欲动,韩斐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这样了。

怀里抱着这么一个妖精,他一不是唐三藏,二不是柳下惠,磨磨蹭蹭,迟早得交上火,还是赶紧起来吧。

“时间不够了,我先起了。”韩斐轻轻扒拉开江姑娘的身子,眼睛扫了一下房间,裤衩子竟然被甩到那个旮旯里了,赶紧一个翻身滚过去,套好衣服,往洗手间走去。

江姑娘没应他,他麻溜地用冷水激了激脸,“勇气号”这才因为电路发生短路而熄火,韩斐刷完牙洗完脸,看着镜子里一直挂着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的自己,心头暗骂一声:“你特么的真是个骚包。”

“我去买早饭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待韩斐走后,江姑娘倏的一下睁开双眼,完全没有一点神情恍惚的感觉,她轻轻掀起被子看了看里面的情形,忽然脸涨得通红,脑袋缩进被子去,完全不好意思再探出头来。

她心里的情绪也挺复杂的,虽然这事感觉是顺理成章就办了,但昨天她是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穿上那件球衣了呢?完了完了,以后韩斐肯定得拿这件事来揶揄她,想到这里,她内心的羞赧更甚,只觉得脸颊像火烧起来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被子里二氧化碳太多使得她有点缺氧,江姑娘终于探出脑袋来,小口急促地喘着气,不行,得赶紧穿衣服,现在还是个真空状态。

她正准备猛地站起来,谁曾想一阵酸痛却让她又跌坐下来,嘶,江姑娘抽了一口冷气,她看了看自己的皮肤,或红或紫的印子遍布在雪白的缎子上,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话,反正小情绪一蹭就起来了,她忍了忍,抄起散落各处的衣服穿上。

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看着锃亮的镜中的自己,既有一种使命达成的满足感,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感,她用梳子理了理头发,片刻之间,凌厉的气质又切换回来,慵懒撒娇的猫咪立刻变成母狮子一头,比大变活人还厉害。

……

滴。

门卡开门的声音传来,韩斐提溜着餐盒走了进来,此时江姑娘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连过艺术体操的就是不一样,脊背像是程序设定一般自动挺得笔直,气质端的是十分优雅。

“小笼包,甜酒冲蛋,酥油饼,比不了魔都,凑合着吃吧。”韩斐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自己又搬来书桌旁的椅子坐下。

江姑娘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韩斐,不着一词,韩斐被看得有点发毛,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心里瘆得慌。”

“你能把脸上那抹笑容给收收吗?”

“啊?”

江姑娘揭开餐盒盖子,又掰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个小笼包,问道:“你生怕别人看不出你中了五百万呐?”

韩斐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道:“中五百万哪里比得上这万分之一啊。”

江姑娘白了他一眼,韩斐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埋头苦吃起来,这种事,女孩儿总是吃亏的那一方,韩斐占了便宜就没必要卖乖,忠厚长者对我们谆谆教导:闷声才能发大财。

韩斐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八点二十了,他擦了擦嘴,站起来说道:“江江,我得先去剧组了。”

“嗯。”江姑娘闻言停住了筷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也跟着站了起来。

韩斐摸了摸口袋,手里攥紧了那个小盒,怔了怔,最终还是拿了出来,王八蛋啊,安全带没系就直接开了车,事后只能找别的方式挽救。

“江江,这个……”韩斐支支吾吾地把那盒东西递过去。

江姑娘看了眼盒子,又看了眼韩斐,说道:“我安全期。”

“啊?”

“啊什么啊。”

“哦。”

韩斐差点把下巴惊掉,特么的,咱俩到底谁吃了亏啊,艹,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江姑娘绕开茶几,忽然环住了韩斐的腰,呢喃道:“我可警告你,你不许做对不起我的事。”

酸、涩、胀,奇怪的感觉从韩斐的胸腔里迸发,他伸出双手捧住江姑娘的脸颊,像握住稀世珍宝,郑重其事地说道:“江江,我说过,我不喜欢做选择题,选了就一根筋的往前走。”

江姑娘鼻子吸了吸,忽然一踮脚吻上韩斐的嘴唇,良久才松开,似威胁似眷恋,说道:“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韩斐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儿。

对了,江姑娘,刚才你没擦嘴呢,韩斐这辈子可能都忘记不了横店的小笼包味了。

第十九章 接不住算我输

19.接不住算我输

保镖与刺客,就像汤姆与杰瑞一样,天生就是对立的,这种阶级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十月,孙中山先生终于要在港岛接见全国十三个省份革命党的首领,准备筹划一场大的起义活动,正式推翻清廷。

清廷派了以阎孝国为首的大内高手进行暗杀行动,而港岛这边可谓全民皆兵,人人皆化作革命义士,商人、乞丐、车夫、学生、赌徒、和尚、警察,一个攻一个守。

韩斐一直没明白,这种事不应该闷声发大财为最佳么,非得大摇大摆的从码头登陆,又在中环大街招摇过市,最后还在自己老妈家的地下室会面,要不是编剧开了光环,孙先生早就见不到民国了。

“斐仔,这几天情绪很高涨啊,看你这神情比中了头彩还高兴。”

“大佬你可真闲。”

化妆间里,曾国详嘴里叼着一杯奶茶,带着一丝玩味的目光打量着韩斐,又开起韩斐的玩笑来,韩斐白了他一眼,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敬他。

曾国详笑道:“以我的观察来看,这两天你的状态要比头几天好,原本要拍六七条的戏现在两三条就过了。”

“是吗?我没觉得。”韩斐瞄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接受化妆老师的捣鼓,拍这种清末民初的戏很麻烦,剃一回光头就不说了,韩斐头发长得挺快,隔一阵就得刮一刮头上的青皮。

曾国详看着韩斐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于是数落道:“后生仔,你就别装我,好歹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好吗,看你这状态就知道是桃花正旺了。”

“不是吧,你这么八卦的?这都能看出来?”韩斐瞧了瞧装聋作哑的化妆师,略感无语地问道。

“开玩笑,大佬我从小可是看《一周刊》《苹果日报》长大的,对于八卦这种事有天生的嗅觉。”

“你这天赋点加错了吧,做什么导演,你应该去做娱记,指不定哪天你就成了大中华区第一狗仔了,你不是说你来学习导演经验的么,怎么天天在剧组各处晃荡啊?”

曾国详也不恼,走过来抓起化妆台上的一支化妆的刷子,像转笔一样在手里晃悠起来,那刷子重量并不均匀,可在他手里却异常听话,不断地在之间翻飞,韩斐瞅着他这一手技能,心道你丫不会是去东瀛留过学吧,难道找加藤老师学了一招?

“你这外行还敢嘲笑我内行?你觉得这部戏的主人公是谁?”

“啊?李玉堂?还是陈少白?”

曾国详看了看韩斐,眼神里仿佛写着夏虫不可语冰,不过韩斐也心安理得,我就是一球员,你们主教练的战术博弈我知道个球啊,安安心心跟着跑战术就是了。

曾国详眉飞色舞道:“主人公是孙中山,别以为情节是靠李玉堂牵动的,一切的故事线都在围绕孙中山,每个人的人物线和伏笔都埋的挺好,不过让我来拍我不会这么拍,前期有些人物行事与保护孙中山牵扯不上,实在是太冗余了。”

韩斐听他说完,脑子里对剧本的设置有了很大的改观,弄啥咧,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老爹是主人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套路,秀,真的秀,果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看问题的全面性都不一样。

……

革命是要牺牲的,革命者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失去生命,但他们每一天都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革命,就是用这一代的牺牲,来换取下一代的幸福。

车队和保镖都已就位,现在只差一个假的孙文来鱼目混杂,为真正的孙中山先生争取更多的会面时间,当然,替身的下场玩过《火影忍者·究极忍者风暴》的都清楚,那就是一炮灰,轻则手里剑加身,重则尾兽玉洗地,一言蔽之,扑街。

在韩斐看来港岛导演的格局真的不大,一群爱国青年为了革命理想甘愿流血牺牲,这是一种伟大而高尚的情景,而按照剧本的拍摄,愣愣地搞出一种社团里小弟啸聚,大家来抽一波生死签,抽到死签的领安家费去劈友。

也许是探索过火星了,韩斐最近身心舒畅,整个人都很通透,演戏状态很好。

今晚一场戏是韩斐的最后一场大戏,拍完这一出,明后天就只有零星几个特写镜头,马上就可以领盒饭了。

片场一边,梁佳辉气定神闲,王者段位打这种鱼塘局自然是没什么压力,不过韩斐就有点方了,一个白银段位的和国服前几名的选手对线,压力山大。

“斐仔,你手抖什么啊?”梁佳辉看着韩斐严阵以待的肃穆神情,不由得笑起来。

“我又紧张又激动,手有点不听指挥。”韩斐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面色赧然。

“放轻松,深呼吸。”

韩斐照做,梁佳辉又宽慰道:“闭上眼,再把你的台词与心态过一遍,别想着你对面是我。”

“拳头收回来才能更好的打出去,你尽管发挥,我都接得住。”

一切准备就绪,中国报社总部,十二盏吊灯将整个大堂照得明晃晃的,梁佳辉站在二楼,凭栏而立,吊灯的高度比二楼要矮,梁佳辉的脸色晦暗不明。

“各部门就位,ACTION!”

梁佳辉面色沉静如水,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他静静地看着楼下诸位,说道:“抽到签的人,明天就要当孙先生的替身,跟我走最后一段路,这段路不管牺牲多少人,我们都要坚持一个小时。”

摇臂镜头居高临下扫过众生相,每个人的眼睛里没有惧意,反倒燃烧起熊熊的斗志。

梁佳辉竖起一根手指,又道:“我们坚持越久,孙先生就有更充裕的时间,跟十三省的代表筹划我们的武装起义,这一个小时,就是我们四万万同胞的希望。”

“是谁抽到了?”

镜头再次扫过,众人虽情绪各异,但都传达出一个消息,这里没人抽到死签。

“是谁?”

铁门前,人群闪开一条通道,韩斐愣愣地举起手中的纸条,透过白纸能看出墨水的印记。

“不行,不行!”

梁佳辉面色激动,冲过来就要抢韩斐手里的死签。

“你怎么来了?”他担忧地抓起韩斐的手,将他拽到一边,又对着众人喊道:“你们重新抽。”

韩斐的身子被他拽得摇摇晃晃,挣扎几下终于甩开了,他与梁佳辉对视着,质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李玉堂的儿子?”

梁佳辉语气中又是愧疚又是后悔,道:“你不懂,我答应过你父亲,绝不把你卷进来。”

韩斐压抑着情绪,像打桩一样将自己的愤怒一锤一锤夯紧,平静地问道:“陈叔叔,革命是历史的潮流,整个中国都被卷进来了,我能避免吗?”

“你是独子啊。”

“独子?我们革命的目的不就是反对封建礼教吗?革命的目的不就是要人人平等吗?我不能死,他们能吗?”

头顶就是一盏闪亮的吊灯,两个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灯影下暴露无疑,他们的胸膛因为激动而极具起伏,目眦欲裂。

韩斐转过身去,高高举起手中的死签,对着众人道:“如果因为我是李玉堂的儿子你就要重新抽签,那你自己跟他们说……”

话音未落,梁佳辉抄起一根报纸棍就要打,激动得他都快站不稳了,所幸被众人给拉住,但两人还是扭作一团,最终打了个趔趄,双双扑倒在地。

“重光,我,我过不了自己。”

机位一转,特写对准了梁佳辉,粗糙的脸庞不住地颤抖,泪水从眼眶里汩汩流出。

另一边,韩斐正脸掰过来,对于陈少白,李重光视之如师如父,对上那慈爱的目光,他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原本被夯实得无比紧致的感情喷薄而出。

果然偶像没说错,你尽管演,接不住算我输,面对着梁佳辉的熏陶,韩斐终于挥洒出情绪来。

他想说点什么,嘴唇不断地抖动,但此时无声胜有声,韩斐像一个儿子一样冲进梁佳辉的怀抱,两个人相拥而泣。

革命,免不了牺牲,今日,请自重光始。

“Perfect!”陈德生喊了停。

韩斐仍旧在梁佳辉怀里啜泣着,伤心得像个一百五十斤的孩子,终于,梁佳辉拍了拍韩斐的后背,如同安抚着自己的子侄一般,说道:“斐仔,你好劲。”

韩斐这才从他怀里抽出身来,面对着众人或疑或笑的目光,他恨不得挖条缝隙钻进去。

“家辉,这段戏完成得不错,斐仔也是,你真是我这部戏的一大惊喜。”陈德生过来赞扬道。

韩斐:特么的,感觉快丢死人了。

黎民中单,子弹打野,巴特尔肉坦,春哥ADC,霆锋辅助。

第二十章 此间乐

20.此间乐

四月半到六月半,韩斐在《十月围城》剧组整整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当然,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他都在打混,也就是他住的只是普通套间,也没有提什么过分要求,假如换成韩斐自己当制片人,非得把这样的混子给撵走不可。

玩过《实况足球》的都知道,阵形布置界面上的箭头显示出球员的状态来,韩斐一般是保持一个绿色的平稳箭头,三不五时也出现个斜向上的橙色箭头,自打江姑娘一来,他整个人就像喝了能量饮料一样,粉红的箭头挺得笔直。

精神状态不用说,特符合导演心中的进步青年的状态,演技上好像也有点小进步,让导演击掌称赞。原本韩斐以为把剩下两天混过去了就能好好地去浪一回,没想到剧组却出了点小麻烦。

上午九点,香港街。

甄子弹原本饰演的是一个叫沈重阳的小警察,由于是个烂赌鬼,把老婆范爷都给输出去了,后来一直穷困潦倒,直到遇上了清廷的大内高手,他先是收了钱去跟踪陈少白,致使陈少白被清廷高手给抓了,后来却中了范爷一记“曙光女神的宽恕”,成功洗白,化身为一名坚定的革命义士。

今天上午拍的是甄子弹与清廷高手团里的第二高手在街边的大战,两人先是用跑酷进行了街道追逐,停下来后就变成街头霸王了,打得整条街鸡飞狗跳。

拍武打戏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即便是老江湖也免不了受伤,老话都说了,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甄子弹背后吊着威亚,整个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向清廷高手扑过去,紧接着威亚组将他高高拉起,他正欲使出一招黑云摧城,结果威亚晃了晃却偏了方向,甄子弹整个身体向一边的大理石柱子撞去,砰,一声闷响传来,听得场中众人心生惊骇。

“停!”

“快看看人。”

“威亚组拉住啊!”

乌泱乌泱一群人朝甄子弹围了过去,韩斐不是专业人员,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面省得添乱,不过刚才那一声响动着实让他大吃一惊,换成自己来这么一下,估计脑浆子都迸出来了。

甄子弹缓了口气,在助手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脑门上只蹭了一块皮去,可是右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看来是撞击的瞬间用右手护住了头。

“我靠,丹哥这体格真是服了,这都没大事。”一旁的曾国详嘴里快塞的下一颗鸡蛋了。

韩斐点点头道:“是啊,换成一般人早就扑街了。”

“动作片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拍的,太特么危险了。”

“唉,连我们剧组都怎么危险了,真是不知道成龙电影里那些危险情节是怎么拍出来的,真是把命都舍出去了,果然这赫赫的江湖地位都是拼出来的。”

两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之中,心中不免对动作演员以及武行们升起一阵敬佩之心。

甄子弹已经被送到医院去就诊了,剧组今天的进组想来是完不成了,陈德生无奈中又有些庆幸,还好只是骨肉伤,要是伤到头颅,剧组估计就得停摆了,今天剧组这群人看来是没有什么心思能拍好戏了,索性大手一挥,放假半天。

……

从剧组出来,韩斐径直回了酒店,领着江姑娘往山寨版的紫禁城杀去,江姑娘来了几天了,韩斐还只带她逛过秦王宫,好不容易剧组放了半天假,正好给江姑娘再做一回导游。

“啊?那岂不是还要推迟几天才能杀青?”

“嗯,应该吧。”

“我还想和你一起回魔都呢,这下泡汤了,我跟家里说出来横店旅游,这都好几天了,该回去了。”

“对不起,我原本也以为今天就能杀青的。”

对于韩斐突然到来的假期,江姑娘十分不解,这剧组怎么就突然放假了呢,她也是拍过戏的,自然知道每耽误一天,就得多浪费一大笔资金,这剧组不光是大牌云集,而且工作团队也十分庞大,人吃马嚼,花钱比流水不会慢。

江姑娘挽着韩斐的胳膊,眼神犀利的看着韩斐的双眸,质问道:“不对,你没跟我说实话。”

“就出了点小问题,导演就放了半天假,可能明天又正式开工了也说不好呢。”韩斐打着马虎眼,这种事没必要说得太细,虽然他也有一两个镜头的动作戏,但危险程度很低,这会儿跟江姑娘交待了现场状况,她肯定得担心。

“你说不说?”江姑娘眉头一皱,甩开韩斐的手,威胁道:“你不说我可自己走了啊。”

韩斐无奈地摸了摸脑门子,热恋中的男女关系就是这样,女的就是五常这样的拥核国,男的哪经得起核威慑,他说道:“就甄子弹拍动作戏,差点把脑子撞了,幸好用手挡了一下,脑子没事,手估计是骨裂了。”

“那你后面还有没有动作戏啊?”江姑娘继续追问道。

“没有。”

“真没有。”

“当然没有。”

动作戏后面真有,就一个镜头,他坐的黄包车失去了控制,沿着好长一条阶梯滑下去,看起来特危险,但拍摄是用的高速摄影镜头,又有道具组特摄组护持,里面还穿了护具,危险程度很低。

江姑娘咬了咬嘴唇,担忧地看着他,再度挽上韩斐的手臂,温柔地说道:“希望你没有骗我,另外,拍戏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着江姑娘的脸庞,耳边萦绕着她的话语,韩斐觉得感动得不要不要的,除了爹妈,头一回有人这么牵挂他,他由衷地笑出声来,轻轻地吻上江姑娘的额头,拉着她向紫禁城走去。

“你不是说演员免票吗?怎么你还买票啊?”

“平时都是坐剧组车进去的,再说了,我那群演证也没带,万一人家不认识我呢。”

江姑娘对着韩斐笑了笑,调戏道:“著名青年演员,娱乐圈后起之秀,不可能人家不认识你啊。”

韩斐跟着凑趣道:“得了,我今天是以留学生江同学的家属身份来紫禁城的,这里好像对留学生不免票的。”

“谁说你是我家属。”江姑娘横了韩斐一眼,抢过一张门票,快速地窜前去检了票。

韩斐也不恼,心道这不是早晚的事么,笑着跟了上去。

过了盗版的天安门,太和殿雄踞在广场中央,由于是一比一复刻,这里的广场也没种树,森严,肃杀,这古代的皇帝为了营造天子之威也是煞费苦心。

经过几年的发展,横店的旅游业开展得越来越好,带着各色鸭舌帽的旅行团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整座宫城里十分热闹。

江姑娘环视四周,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宫城建得好压抑啊。”

韩斐笑道:“嗯,是挺压抑的,这样才能突出皇帝的威严嘛,臣子一进宫门就怂了,后面哪敢跟皇帝炸刺。”

自由行就是棒,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逛着,轻松惬意。

蓝、紫、黑、绿、黄,五种颜色的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皇家的雍容,龙、凤、狮、獬、马等九种心态的生物伫立在屋顶,展现着天子的威仪。

“哎,你看,那边有拍婚纱照的。”

紫禁城殿深宫广,赫赫煌煌,原本气势森严,此刻在龙纹浮雕前,一男一女正在凹着造型,两人皆是穿着古代的婚服,正前方一名摄影师操着照相机咔咔拍个不停。

江姑娘静静地站在原地,眼光停留在那对小夫妻身上,神色有些放空,不知道在联想些什么。

韩斐就站在她旁边,右手稳稳地握住江姑娘的左手,此刻没有幽愁暗恨生,但此时依旧无声胜有声。

倏的,江姑娘回过神来,那熟悉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她望向韩斐,韩斐心领神会,随之一笑。

我知你,你知我,真好。

多想时间就暂停在这一瞬,此间乐,不思蜀矣。

第二十一章 苦逼的大学生们(加更)

21.苦逼的大学生们

辅助霆锋强行拖住对方大腿,被人硬生生地把脑袋给掰了;ADC春哥单挑对面打野,最终使用炸弹和对方打野同归于尽;肉盾巴特尔尽管皮糙肉厚,结果还是被一群带了破甲弓的刺客给插死了;打野子丹虽然灭了两个英雄,但还是难逃被马撞死的下场;中单黎民后期六神装,一个打十个,最终还是被对面第一战士胡君给切死了。

当然,作为孙先生替身的韩斐死法也没好到哪里去,胡君抄起一根棍子,使出一招辕门射戟,那家伙就跟后羿开大似的,八百里开外一棍就把黄包车里的韩斐给戳死了。

至此,由三教九流组成的保镖团悉数领了便当,每个人都为革命奉献了自己的生命,而孙先生也成功与十三省的代表会面,商量了接下来的起义行动,《十月围城》正式杀青。

江姑娘提前回了魔都,走之前和韩斐又腻腻歪歪闹了一阵,对于火星文明的探索,勇气号探测器已经有了一个详尽的了解。后来她找了家培训机构,正在恶补和预习传媒学相关的知识,省得到时候回了英国又赶不上老师的进度。

而韩斐直接回了学校,此时已是六月底,韩斐几乎是缺了一个学期的课,好在不像综合性大学那样非得让学生考勤,只需要把作业补了,顺带参加下某些考试的补考。

两世为人,头一回参加体育课的补考,着实让韩斐这个铁杆体育迷汗颜,说出去简直丢人。项目倒是按照教育部颁布的大纲来的,一个引体向上,一个一千米,引体就不说了,没多大难度,这一千米跑出来成绩让韩斐都不敢相信,竟然到了3分50秒,简直让他怀疑人生,我居然这么弱鸡了?

幸好有个人比他还要惨,韩斐心里这才平衡一点,毕竟自己受累MMP,别人受累笑嘻嘻。

大甜甜也在这两天回了学校,《孙子大传》拍完,楚国公主转眼间又变成了学生身份,一回来就得补测八百米,那张俏丽的面孔立马变得愁云惨淡。两个圈下来,大甜甜跟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似的,眼看着就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整个人软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韩斐走过来说道:“哎,我说,刚跑完别坐着。”

大甜甜已经无力向他回复,只给了韩斐一个无奈的眼神,姐们儿已经阵亡了,爱咋咋地吧。

“还好我这瓶饮料没开,给你喝吧。”

韩斐一躬身子,拽着她的右手将她拉了起来,大甜甜左手捂着肚子,这才软软地立了起来,又撑着韩斐的手走了两步,这才把气捋顺,拧开韩斐手里的佳得乐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良久,大甜甜长吁一口气,手撑着腰,感叹道:“唉,我这半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韩斐瞅见她那副模样,心里暗道你可真是个泥石流,喝起佳得乐来比詹姆斯还生猛,调侃道:“看见你这样,我心里好受多了。”

“去你大爷的,刚准备谢谢你的饮料,还没转背就不说人话了。”

“咱们好像还有个小品要补,还有影视鉴赏报告要写。”

“小品构思交给你啦,我可没力气想了,下午去小放映厅看片子去吧,唉,神烦,有啥好鉴赏的。”

“这话你该跟王老师抱怨去。”

……

表演楼,小放映厅。

午睡过后,韩斐带着纸笔去了小放映厅,这里比标放要小不少,不过环境很安静。

高中语文考试,韩斐最不喜欢做的就是现代文阅读题,非得让你找出什么中心思想或者是这句话表达作者什么情感来。

就像鲁迅先生说了句“晚安”,立马就有人联想“晚”字点明了时间,令人联想到天色已暗,象征着当时社会的黑暗。而在这黑色的天空下人们却感到“安”,侧面反映出人民的麻木,而句末的感叹号体现出了鲁迅对人民麻木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鲁迅:“行吧,你们爱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吧。”

在韩斐看来,影视鉴赏,虽然形式上不一样,但本质上和语文的阅读题是共通的,就算你没看出来作者意图,你也得编得天花乱坠,你要是编短了,老师可能觉得你是从某度上直接抄下来的。

作为电影学院成就最高的导演,老谋子的作品自然是经常被小放映厅播放,今天放的是《菊豆》,巩皇主演,另一位主演是李保田老师,韩斐印象最深的还是他扮演的刘罗锅和王保长,《菊豆》?韩斐以前还真不知道李老师演过这个。

影厅里忽然暗了,没有出现龙标以及出品公司什么的,全是实打实的干货。

压抑、晦暗、阴冷、肃杀,电影刚开始就让韩斐觉得喘不过气来,杨金山的蓝屋子,橘黄的染坊,红的、蓝的、黑的,各种颜色的燃料错落在染池里,韩斐说不出来这些颜色有什么奇妙的,只觉得在感受到强大的视觉冲击的时候,心上也被揪了一下。

国师不愧是摄影师出身的,对于色彩、光、影的把握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

韩斐在本子上记录着:高高挂起从天而降的染布,就好像是对天青与菊豆情感的束缚,这种束缚不仅来自杨金山的压迫,更是封建礼教对人性无限的、无情的压制。

韩斐眼瞅着巩皇在戏里被杨金山虐待,后来她又躲在一旁释放着自己的压抑,有激凸,有喘息。在染坊,天青与菊豆终于滚到了一起,高高挂起的大红色染布飞速泄入染池,似乎隐喻着天青与菊豆激情的举动。

电影还在继续,韩斐又写道:相比染坊的色彩斑斓,整个镇子的色条晦暗且压抑,那个俯拍镜头,房子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唯有菊豆的房间留有一盏灯火,透着一丝暖意。

相比干巴巴的文字,韩斐头一回觉得阅读理解题做起来这么流畅,他好像真的看懂了张国师运用色彩来进行的暗喻,大师啊,这该死的大师,水平真不是吹的。

影厅后门,大甜甜猫着腰走了进来,眼睛四处寻摸了一下,终于在倒数第二排看到了韩斐,急忙跑了过去。

“完了完了,这放了多久了?”

“不知道,有半天了。”

大甜甜扒拉开韩斐的手,看着他本子上的笔记,哟呵,还写得有模有样的,像那么回事。

电影终于进行到出葬的情节了,杨金山掉进染池淹死,街坊族人们抬着杨金山的棺材向下葬地走去。

杨天白,这个小兔崽子,看起来人畜无害,结果却是最狠的一个,象征着封建礼教的杨金山死了,但封建礼教依然还在,只是换了一个载体,又传承到了杨天白身上。

杨天白高高坐在棺木上,而菊豆与天青一次次地被拦住,被勒令躺在地上,众人抬着棺木跨过这两人,一个仰拍镜头,显得杨金山的棺材巨大无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韩斐最后写下一行字:这个故事永远没有完结,这里的天永远不会亮,它算不上纯悲剧,但比悲剧还要沉痛。

大甜甜也在写写画画,随口说道:“这电影好压抑啊,最后那个仰拍镜头,感觉那棺材都变成一座山那么大了。”

韩斐不置可否:“是啊,大师就是大师,真的会用镜头与色彩讲故事。”

“给我看看你的笔记。”大甜甜拿过韩斐手里的本子,皱着眉头细细品鉴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说,你不会以后想做导演吧,怎么写得这么详细啊,那什么色彩,还有什么类型的镜头,真的有那么多喻意?”

韩斐扯起嘴角笑了笑,回答道:“我哪知道有没有那么多喻意,反正是我自己的见解,一家之言而已。再说了,导演这一行,虽然想成为大师难于登天,但门槛真心不高。”

“逗我呢,导演门槛还不高?”大甜甜十分不解。

街上随便找群人来问问,十个有九个会觉得导演门槛比演员高,但是这仅仅是当下的情形而已。

韩斐道:“你就等着瞧吧,再过个几年,卖栀子花的能做导演,开赛车的能做导演,跳二人转和说相声的能做导演,舔着脸做抄袭的也能做导演。”

“真的假的,你说这话就不怕导演系那群人把你拖出去打闷棍呐,这让人家情何以堪。”大甜甜不完全相信韩斐说的话,不过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动摇。

“你以后要是闲了,自己都能做导演。”

“拉倒吧,我演就够费劲了,还导,我除了能导电就不知道能导什么了,对了,你呢,你想演而优则导吗?”

“我?不知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好呢。”

第二十二章 小型华山论剑

22.小型华山论剑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回到学校,一切还是跟学生一样,该上课上课,该交作业交作业,没谁会管你拍过什么戏。

清早,07级表演本科班的同学刚出完晨功,三五成群,勾肩搭背,一起往餐饮服务中心去了,一行人刚买完早饭,屁股还没坐热乎,落在最后头的班长王金铎忽然咋咋呼呼地跑到大部队跟前,气都没喘匀就喊着有大新闻。

一群同学自然不买账,马上就是建国六十周年大庆的日子了,能有什么大新闻,年轻人,我们奉劝你一句,不要听风就是雨,西方哪个号外我们没见过?识得唔识得?

话音一落,群嘲模式立刻打开了。

“我说,一大清早的你瞎咋呼些什么?”

“火星人要来炸地球了,赶紧吃顿好的吧。”

“不对,我看是《建国大业》把陈师兄给换下来,让班长去演蒋经国了。”

“我呸,德云社拍的《见郭大爷》请他当男主还差不多。”

“瞧不起人是不是?我看蒙古国拍《建军大业》,班长起码可以演个第七舰队司令员。”

王金铎看了看这群气死人不偿命的同学,起伏不定的胸膛渐渐平息下来,哀求道:“我说,好歹给我这个班长一个面子吧。”

韩斐打趣道:“想多了大哥,你以为你是红发?面子果实在这里行不通的。”

王金铎眼见得众人皆不买账,也顾不上卖关子了,只能一五一十道来:“得得得,我直接跟你们说正事吧,我刚刚在后面遇上王老师了,她说下学期会有一个大学生舞台剧竞赛,咱们学校,还有中戏、军艺、中传都有份,听说魔都也会派人来参加。”

阚青子手里捧着杯豆浆,嘴上还叼着吸管,问道:“哎,我怎么觉得有点华山论剑的意思啊。”

“是啊,规模挺大的,这是把所有的专业院校都拉出来比一比咯,到时候场面一定很激烈。”作为阚青子的小跟班,郑霜跟着说道。

高文锋开玩笑道:“这可说不好,万一大家水平都不咋的,到时候菜鸡互啄就有意思了。”

一片嘲讽之中总算是有个理智的人发声,大甜甜问道:“具体在什么时间举行?内容题材有没有限制?”

王金铎伸了个懒腰,毫不客气地从韩斐手里抢了个花卷过去,自顾自吃了两口,说道:“具体日子没定,大约是在国庆节前后,内容上没有太多限制,只要不是违反法规的作死题材就行。”

“十月,那准备时间还挺长的。”

“做梦呢孩子,时间明明很紧迫好么。”

“对啊,马上就放暑假了,我们连个剧本都没有,假期里大家又不会操心这件事,真正能准备的时间也就是下学期开学那头一个月。”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开了,餐桌旁好不热闹,不过韩斐兴趣不大,埋头吃着早饭。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准备参加比赛?”坐在旁边的大甜甜看着韩斐扔在没心没肺地吃着早饭,心中是既佩服又不解。

“那你想我怎样?本来这事跟我们关系就不大,既然是各大专业院校的大比,那在咱们学校里就要先筛选一轮,你觉得我们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把师兄师姐们拱下台吗?”

“不对啊,这可不符合你的做事风格啊,你怎么也消极怠工了。”

花卷和烧卖味道都挺不错的,韩斐一边吃一边笑着说道:“哈哈,我做事风格就不是消极怠工么,大明湖上癞蛤蟆,一戳一蹦跶,不戳,我能在那儿趴到死,上回那反串的小品还是你强行拉着我上的,不然,我才懒得动呢。”

“死宅真恶心。”

大甜甜白了他一眼,瞬间有种代表人民鄙视你的心态,吐槽道:“我只能用一句我们那儿的方言送给你了。”

“啥啊?”

“瓜怂。”

“……”

“对了,诸位,忘了跟你们说了,各个学校的牛人校友会出席这次活动。”

“谁啊?老谋子?凯歌?姜闻?巩皇?”

“拉倒吧,人家那种级别的人物,到时候肯定是出席各种国字号级别的国庆庆典活动,这种学生比赛人家会来参加?”

“估计是拉几个演艺界的老前辈来,我估摸着他们的戏我都没看过。”

王金铎想了想也是,牛人校友,究竟有多牛?这个牛又没有一个具体的度量范围,他又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积极参与一下,前几届好像和中戏举行过这样的交流比赛,咱们胜少负多,面子上过不去啊。”

说到这儿一群人或怒或怨,江湖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看法,中戏出来的演员水平要比北电高,这话虽然北电的人不爱听,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巩皇加章娘娘一出,北电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女演员,甚至连稍稍次一点的秦海露也是有一座金马在手,北电连个能贴脸输出的人都找不出来,万幸北电出来的颜值都还行,天仙、函数等等,也算是曲线救国了,一个要奖项,一个要流量,从圈钱的角度来看,制片商们好像更青睐北电这帮小花。

男演员差距就更大了,一说起中戏就是男人味十足,戏还演得倍儿棒,老姜、胡君、段奕弘、夏宇、社长、超哥,都是拿过三金或者是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的人物,而北电,拿过奖的好像就富大龍、教主,厂花一直演技在线,可惜愣是半个三金奖项都没混上。

当然,中戏也出了塘主、糖糖、马克、魏大熏这种级别的人物,北电也有朱亚闻、翟天林这些演技在线的青年演员,可惜群众们一排高端站立,二看平均水准,两边差距贼大。

忽然,大甜甜开口道:“那,我们找机会干一票大的?”

“好啊,不能总让群众们瞧不上咱们学校的业务水平吧。”

“那你说说怎么干?”

大甜甜潇洒地站起身来,一股自信人生三百年的气质油然而生,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干。”

“我晕……”

大甜甜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说道:“哎,你们别气馁啊,大家都出出主意,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

“要不咱来个动作大戏吧。”

“狗头军师,就咱们这身板怎么耍动作?”

“要不爱情的?”

“好像俗气了点。”

“那就把著名作家的作品给改编一下呗,要不仿照人艺的《茶馆》来一出?”

“不成不成,那些名家作品都被人排过N次了,评委估摸着都审美疲劳了。”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半天也没商量出头绪来,王金铎直接点将了,说道:“韩斐,你说说呗,平常你都挺活跃的,怎么这会儿缩头了?”

韩斐笑着说道:“我?我没什么想法啊,要是演的话我倒是能出一膀子力气。”

阚青子过来说道:“别啊,你可是咱们这群同学里头一个拿奖杯的人,不存在没有一点想法吧。”

孙强也跟着拱火道:“就是,全班就他鬼点子多,上回元旦晚会那个《大英药丸》就是他改的剧本。”

“他就是个贱骨头,没人逼他永远不把心里那些东西倒出来。”大甜甜跟韩斐关系挺好,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直接就开怼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大有当年赵匡胤在陈桥被众将士一举推上宝座,黄袍加身的势头,韩斐抚了抚脑袋,圆溜溜的脑袋上已经长起了一两厘米的硬茬子,心道,我也实在不是谦虚,我一个表演系的学生怎么就被你们选上来做编剧了呢?我实在是不想念诗了。

韩斐悠悠地说道:“那我只能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了?”

“你尽管提呗,能有多大胆,你不会是想踩高压线吧,那我们可不奉陪了。”

“废话,我还想多活几年了,踩毛的线,过来,我跟你们说一下大纲……”

第二十三章 穿越者的记忆力凭啥那么好?

23.穿越者的记忆力凭啥那么好?

“这想法有点意思啊。”

“难道是借鉴了《甲方乙方》里的好梦一日游?”

“不像,人家那是白日做梦,他这个是做白日梦。”

“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YY。”

听得同学们吵得纷纷扰扰,韩斐挥挥手示意大家停一下,说道:“暂停一下成吗,吵得头都大了,你们就说,这个想法到底行不行?”

听完韩斐说的故事梗概,大甜甜倒是极为给面子,赞同道:“我觉得很不错,《夏洛特烦恼》,这名字我就很喜欢,不知道的还以为讲的是《夏洛的网》里蜘蛛的故事呢。”

王金铎挺中意这个创意的,不过还是担心题材在竞赛上不讨巧,回道:“题材倒是挺新颖的,回到过去,可是这种级别的戏剧竞赛,好像从来没人用喜剧的形式参与过。”

“是啊,一般都是名作改编正剧或者是讽刺意味浓重的剧,这喜剧是不是有点走偏了。”孙强也跟着附和道。

情况的确是这么个情况,放在舞台上进行竞赛,要么选取有重大喜剧冲突的片段,让观众的心情随着戏剧情节碰撞所产生的氛围而波动,又或者是极具讽刺意味的戏剧,让观众看了能心生批判,并且从自身找寻出类似的错误。

“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喜剧怎么就不能讽刺了,那卓别林的默片虽然是搞笑的,但绝大多数的片段都充满了讽刺性,去年咱们做影视鉴赏小作业,《大独裁者》,多么好的讽刺喜剧啊。”

“我看也是,既然之前都说了,题材不限,那咱们排一出喜剧又如何,要的就是个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是啊,我看这个办法好,总排那些前人排过无数次的经典作品有什么意思,咱们再厉害还能比得过人家原版团队?”

“我在网上看过一部叫《步步惊心》,也是讲穿越回去的事,不过人家是穿到清朝去了,我觉得穿越这事挺有意思,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穿回去。”

“你把电蚊拍插到插座上充电,再往上撒泡尿,保准你立马就穿越了。”

“拉倒吧,我还不如找辆车撞一下呢。”

大甜甜这时又出来号令群雄了,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老韩同志,您受累把完整的剧本给写出来呗。”

韩斐推说道:“你说得倒容易,那剧本是随随便便就能捣鼓出来的吗?我能拿出个剧情大纲就很不容易了。”

“反正时间还长,一个暑假的时间还不够你想的?”大甜甜追问道。

“我哪有一整个暑假的时间,八月份还得去跑宣传呢,我可不是瞎编啊,你问郑霜就知道。”

韩斐说着说着有些无奈,只得向郑霜投过去一个眼神求助,谁知这丫头居然不站他这边,反而拆起他的台来,郑霜笑道:“确实没有一整个暑假,但五分之三个暑假还是有的,八月中旬才开始《流星雨》的宣传呢。”

“我看你是在无形炫耀吧,此獠当诛。”

“就是,你队友都不保你了。”

韩斐眼见得大势已去,只得告饶,说道:“得得得,我就是一颗花生米,迟早要被你们给活活榨干。”

引擎轰鸣,孙强忽然开起车来,笑着说道:“瞎说,你不被我们榨干,以后迟早也要被别人榨干,这都是宿命?”

“啊?被谁榨干啊?”郑霜一脸懵逼。

“被你们公司榨干,你还是个孩子,别瞎想。”

韩斐抹了抹额头上的黑线,心道,你们这群司机就瞎发车吧,也就是欺负人霜妹子还是个未成年人。

……

穿越者或者重生者,特喵的为啥记忆力都这么好呢,动不动一部几百万字的就拷贝下来了,随随便便一开口,各大榜单上的热曲跟自来水似的哗哗流出来,韩斐着实有些郁闷,到了他这儿好像没什么变化,该屌丝的依然是屌丝。

《夏洛特烦恼》这部电影韩斐当初去电影院看过,原本他是去支持刘天王的《解救吾先生》的,结果看完发现时间还早,反正是单身狗一只,不如接着再看一场吧。

韩斐记得当时看得还挺乐呵的,尤其是那个“马冬什么?什么冬梅?马什么梅?”以及销魂的《一剪梅》,笑得他肚子都抽抽了,回过头来一想,唉,好像就记得这么几个搞笑情节了,中间的过渡场景差不多忘光了。

话说韩斐出去拍戏,那辆小摩托自然成了07级表演本科班的公用交通工具了,挡泥板、后视镜、后车灯,简直糟践得不像样了,好在这帮人加油倒是自己加的,韩斐回了学校还知道说两句感谢的话,韩斐也不怪罪,反正也是一二手车。

悠悠地发动破车回了家,韩斐泡了杯热茶,将自己锁在房里,安安静静地回想《夏洛特烦恼》的情节。

夏洛,胆小怕事,还死要面子,穿越前是个十足的屌丝。想到这里韩斐不禁自嘲一下,自己原来好像比屌丝没强到哪儿去,二十七八了依旧拿着微薄的工资,每天做着差不多的工作,想跳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却没有抛下一切的勇气。

马冬梅,好像是练标枪的体育生,大大咧咧,没有女人味,但勤劳、善良、会体贴人。

袁华,官二代,长得帅气,深受老师器重和女生的仰慕,是学生时代活得最舒坦的那批人,还爱写打油诗编排人。

秋雅,学生时代的女神,长相好,身材棒,声音甜,除非是个基佬,不然是个男学生都在心里YY过这样的女神。

大春,二傻子,大智若愚。

王老师,贪财好面,既对学生恨铁不成钢,又有殷切的期盼,一个矛盾体。

韩斐在第一页纸上列举出主要人物的性格,又添加上几个推动情节的小龙套,心里骂了句烦躁,光把角色摆出来就回忆了半天,还生怕遗漏,后面要把完整的情节给弄出来,还真是难为自己。

他吹开杯中浮起的茶叶,缓缓地品了一口,术业有专攻,自己的文学造诣支撑不起一个完整的剧本,虽然韩斐不知道《夏洛特烦恼》的剧作者是谁,但人家肯定是打磨了两三年才问世的,自己这一杯茶一支笔就想媲美人家原作者,简直too naive。

夏洛特烦恼,韩斐更烦恼。

第二十四章 瞅谁都像穿越者

24.瞅谁都像穿越者

“夏洛是怎么穿越回去的?嘶,好像是去秋雅的婚礼上喝酒,先是被王老师和袁华冷嘲热讽,后来又被媳妇儿马冬梅当众把面子给摔得稀碎,最后进了厕所洗把脸……”

韩斐一边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嘟囔个不停,

穿越题材的作品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比如幼年期的光头徐拍的那部《穿越时空的爱恋》,还有平平无奇古天乐的《寻秦记》,不过人家是古穿,这个现穿。

韩斐一路从婚礼现场写到穿越后在教室里与王老师发生第一次冲突,又描写了夏洛逼着袁华换座位,强吻了秋雅,再到夏洛通过穿越者的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剧情倒是按照他记忆中的走向来行进的,可是待韩斐停下笔审视写完的情节,只觉得像白开水一样乏味,原本在电影里逗得自己捧腹大笑的包袱现在根本就抖不响。

想到这里,韩斐索性停了笔,自我吐槽道:“艹,这样下去不行啊,一部优秀的喜剧作品迟早得毁在我手里,果然隔行如隔山,写情节编台词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为好,我这水平顶了天就能编个小品了。”

韩斐掏出手机,拨打了帆姐的号码,自打回了学校都没怎么联系帆姐,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电话一接通,帆姐就像连珠炮一样发问了:“喂,你放假了?要我来接你吗?”

“没放假没放假,还差一周两周的。”韩斐赶忙推辞,就态度来说,帆姐这经纪人没得说,他又道:“帆姐,这阵子你在忙什么呢?”

“我能忙什么,不都是给你忙么,去谈了几个代言的意向,不过人家暂时还在观望,说要等着《流星雨》开播之后看看效果再说。”

“啊?又来钱啦,厉害厉害。”

“说吧,又有什么事想让我给你解决的?”帆姐倒是毫不拖沓,说话间直奔主题。

韩斐道:“下学期各大专业院校要办个戏剧竞赛,我这边自己想了个创意,但是剧本实在是写得不像样,就想找个专业人士来帮忙润色润色,帆姐你看有什么渠道可以认识专业编剧。”

“要多专业的?”

“这话问的,我还能找刘震云、刘和平这样的大牛?那出场费我都给不起,这就是一小型喜剧,用不着业界顶尖。”

帆姐顿了顿,回答道:“那行,等两天吧,我找朋友问问。”

“OK,谢谢帆姐。”

“谢我做什么,经纪人就是一劳碌命,挂了。”

平心而论,有个大管家比自己睁眼一摸瞎强多了,挂了电话,韩斐继续按照电影情节的进展描述着主要情节,虽然细节上经不起推敲,好歹把骨架给立起来了,至于添加血肉的事还是让专业的来。

……

帆姐的回复很快,才隔了一天就把这事给问妥了,据说那人是个在业界崭露头角的编剧新星,名字叫阎非。

那人约的地方是海淀剧院,相比什么茶馆咖啡厅,显得特非主流,卧底约在天台,编剧约在剧院,嗯,好像没什么毛病。恰巧北电也在海淀区,韩斐踩着那辆破摩托就去了,太阳光有些炽烈,幸好还有点小风吹拂,速度四十迈,他的心情是自由自在。

这年头也没个高德地图啥的,幸好一路上指示牌挺多,韩斐一路寻摸着就到了中关村大街28号,庞大又气派的建筑映入眼帘,四个鎏金大字写着“海淀剧院”,得了,就是这儿了。

帝都就是帝都,财大气粗,连个区一级的剧院都修得跟艺术品似的,韩斐进了大楼,按着手机信息上的地址寻摸着,转了一圈都没搞清方向,心里不由得骂了句MMP,算了,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韩斐盘旋了一阵后拐进了一条走廊,眼见得前面终于出现个人影,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那人背对着韩斐坐着,身穿一件浅蓝色T恤,身子佝偻,远远的瞄一眼觉得特颓废。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这……”韩斐开口向那人问路,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有事儿啊?”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五官略显滑稽,刘海细碎的耷拉在额头上,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

“沈,沈老师?”

我勒个去,有这么巧吗?成熟期的沈滕?韩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

听闻被人叫了老师,腾哥心里或多或少流露出那么一丝快意,笑着说道:“呵呵,你这小伙儿还挺逗,从我毕业以来,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管我叫老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姓沈?”

“啊,那个,那个我在贴吧上看的,有人说了剧院里有好几个优秀的青年喜剧演员,我恰巧看到了。”贴吧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班,韩斐瞎编着白话。

“是嘛,我有这么出名?”

“那是,你以后绝对是中国喜剧届的扛鼎人物。”

腾哥听完脸上笑容更甚,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了,特像贴吧表情包中的滑稽,他摆摆手道:“扛啥鼎,我现在还拉幕布呢,得了,你刚才是想问什么来着?”

扯了半天差点忘记正事,韩斐急忙回答道:“对对对,我刚才是想问一下路,你给看看,这地方该怎么走?”

韩斐把手机递过去,沈滕瞅了一眼,拿手指着另一边的楼梯说道:“你从这个楼梯上去,到了三楼看见一个红色的垃圾桶,往前走两步就到了。”

“谢谢沈老师。”

“别,我担不起,你叫声沈哥就成。”

“那就谢谢沈哥,我先走了。”

顺着沈滕的指引,韩斐麻溜地上了楼,果然有个红色垃圾桶,往前走了两步,门上挂了个牌子,休息室。韩斐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个声音,还挺厚重的。

“请进。”

韩斐推门而入,休息室空间倒是不大,陈列也很简朴,靠里摆了一桌一椅,中间是一张木沙发,还有一张玻璃茶几,最里头角落里摆了一台饮水机以及两盆绿植,具体是什么品种韩斐不清楚,反正这一丝绿意为这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增添了一股生机。

“你好,我找阎非老师。”

“我就是,你是柳姐介绍来的?”

“啊,你管我叫小韩就行了。”

“成,你也别管我叫老师,叫老阎或阎哥都成,请坐。”

喵了个咪的,这都啥对话,什么叫柳姐介绍来的,怎么感觉跟大保健接客似的。

韩斐也不拘谨,顺势坐在沙发上,眼神已经将阎非打量了个七七八八,浓眉大眼,典型的北方大汉,说话中气十足,让人听着就舒坦,他开门见山道:“我也不客套了,今天来主要是想请阎哥帮忙润色一个剧本,目前我自己列了个大纲,但细节部分我的水平不够,包袱抖不响亮。”

“爽快,那麻烦你把大纲拿出来给我瞧瞧吧。”

韩斐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打印的文稿,毕竟是要拿给外人看的,他之前又重新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份大纲,阎非也是个爽利人,顺势接过剧本,翻开瞧了瞧,眉头拧在一起,嗬,果然只是一份大纲,连个标准的剧本格式都没有。

《夏洛特烦恼》?名字倒还挺会讨巧的,也不知道内容如何,带着几分怀疑的心态,阎非审查着剧本大纲,原本对剧本格式的十分失望,往下看了剧情梗概之后,忽然被这个故事给吸引住了,嘴角眉梢不由得流露出笑意来。

韩斐双手抱在胸前,眼瞅着阎非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从失望到惊喜,跟川剧变脸似的,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果然本子还是好本子,终归是能吸引人的,只是自己这剧本创作水平,唉,不谈也罢。

阎非很快就审阅完了大纲,满脸欣喜地问道:“我冒昧问一下,这个创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要能想出来早就上天了,韩斐心中暗暗吐槽一句,不过面上还是得装得一本正经,回道:“穿越这种情节并不是我首创,现在的网络里有很多这样的情节。”

阎非挥着手,激动道:“夏洛这个人物很有趣味,按你的设定,他原本是一个胆小的人,忽然吃了记忆的福利走上人生巅峰,这倒是很符合人们心中对于一夜暴富的期许,而袁华这个原本的天之骄子,最后却因为父亲原因而跌落凡尘,有意思,观众就爱看这种反差。”

“是嘛,我没想那么多。”言多必失,原作者怎么想的韩斐才不知道,少说少露马脚。

“行了,这个剧本我接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给你写出来,这真是个极佳的创意。”

“那就太感谢了,您看,这薪酬怎么谈?”

情义是情义,生意归生意,阎非挺喜欢这个作品的,不过薪酬上还得给自己好好争取下,毕竟现在只是个混迹在剧场里的小编剧,业界流传的什么潜力新人、崭露头角,那都是商业互吹,挤掉水分,他还真没拿过多高的薪酬。

“那个,你看给多少合适?”

“不是,我这也是头一回找编剧帮忙,你给个市价吧,我就是一学生,别把我当猪崽给宰了就成,这剧本对我还挺重要的,下学期学院要办比赛。”

阎非攥了攥拳头,顿了顿说道:“三千。”

“多少?”听到这数字韩斐倒是一惊,来之前想着不得花个八千一万的,没想到真是个友情价。

阎非一摊手,苦涩道:“三千,这是最低价了,再低你只能去论坛上找枪手了,我看你是个学生,已经压到最低了。”

“得,成交,三千就三千,现金还是刷卡?”

“现金吧。”

“成。”

韩斐从书包里拿出钱夹子,笨拙地数了三十张毛爷爷出来,话说两世为人,数钱这门活计韩斐愣是没学会,他数钱简直就跟打扑克发牌似的,一张一张往外扔,看得阎非直头疼,这孩子不会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阎非收了钱,右手拇指和食指娴熟地配合着,韩斐不由得感叹一句,看你数钱真的像看杂技一样。

“对了,我忽然来了点灵感。”数完钱的阎非忽然对韩斐说道。

韩斐笑道:“啊?阎哥你说说看。”

阎非站起来,走了两步,说道:“那女主角不是叫马冬梅吗,我可以加个包袱进去,马冬什么?什么冬梅?马什么梅?你看这个梗怎么样,演出时观众一定会笑的。”

韩斐呆坐在沙发上,简直就像被一道天雷直直的劈到,雷得外焦里嫩,哥们,我怎么瞅着你才是穿越者呢,这种梗你都能随口编出来,说你不是穿越的我都不信。

“咳。”韩斐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撇着嘴打量了一下阎非,觉得好像没什么过人之处,于是像对暗号似的问了一句:“阎哥,你知道川普吗?”

“啥?川省的普通话?”阎非一头雾水。

嘶,川普你都不知道,难道真的不是穿越的,韩斐决定最后问一句:“阎哥,那你知道大吉大利下一句是什么?”

“恭喜发财?”

得了,不是今晚吃鸡,还真不是穿越的,韩斐越发不解,这马冬梅的梗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服气。

第二十五章 港湾

25.港湾

小城开发了新楼盘,就隔一中二百来米,开发商喊出的口号是“毗邻名校,书香庭院”,不过这话对群众们来说没什么卵用,毕竟这里又不兴学区制,假如类比成帝都,这个楼盘倒是可以算作宇宙中心五道口,顶级学区房。

韩斐原本想全款的,老头子非要抢着出了一半,就这样,二层小楼现在完全成了粉馆,老韩家正式搬到百米外的新楼盘,四室两厅,在这个小城来说算是顶好的了,从巴望着父母帮忙凑钱交首付,到自己出钱给父母买房,韩斐只得感叹一句,娱乐圈的钱真的就是大风刮来的,自己这才瞎混了几年呐。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保守限制了他的挥霍力,有时候韩斐想起自己的一些举动,总觉得自己像是个老农民,偶然在路边捡了一把金锄头,明明直接卖了就可以美滋滋地过上一阵,可他非得去锄草,劳心费力倒是不至于,毕竟原来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惜旁人总觉得是神器蒙尘,天物暴殄。

有这么一种说法,人会长大三次,第一次,明白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第二次,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你再努力,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第三次,就算是努力了不会得到想要的,也还是应该好好的努力,努力去争取自己所想要的。

韩斐记得第一次长大应该是在小学三年级,那时候刚学了两位数的乘除法,从幼儿园开始一直拿双百分的他终于在数学上折戟,而那天,数学打满分的同学有好几位,试卷发下来,他幼小的心灵上似乎蒙上一层阴影,不由得让他质问自己:原来我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朋友?

第二次长大好像是在高三,当他埋头于书山题海,醉心于定理公式,三更眠五更起,最后仍然比不上最优秀的那几位同学轻轻松松学习所获得的成绩,他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够了,爱迪生那句被各大学校奉为圭臬的话其实还有后半句,但这百分之一的灵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有时候,轮胎的花纹缝隙太大,都懒得去碾压那一两只蚂蚁。

第三次?他好像一直没经历过,也许是混迹江湖几年心态变油了,也许是努力之后拿不到奋斗的十分之一的回馈,总之,他好像没有那种奋不顾身,抛下一切去追求某种事情的经历。

韩斐很享受这种状态,因为人都爱呆在舒适区,尤其是他这种不戳不蹦跶的,他现在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手里攥了点余财,前途不说无限光明,那也算是中等光明了。

他身子靠着老板椅,俩脚丫子搁在电脑桌上,手上抱着半拉冰镇西瓜,右手不断地往嘴里送着红彤彤的瓜瓤,面前的电脑正播放着今年联合会杯的视频录像,墙壁上空调呼呼地往外飙着冷风,这种小日子,简直是人间至乐。

“刚下的地铁还不算拥挤,你那边飞机碰巧也落地,东京下雨,淋湿巴黎,收音机,你听几点几……”

房间外有人唱着歌,也不敲门,径直开门走了进来。

“哥,你不腻啊,早上看篮球,下午又找足球的视频看,除了这些球你还能看点别的吗?”小丫头进门后往韩斐床上一躺,双眼望天花板,嘴上对着正坐在电脑前的韩斐说道。

韩斐放下西瓜,身子靠着椅背,电脑椅往后一划拉,直接来到韩琳跟前,笑着说道:“都说九岁十岁狗讨嫌,你怎么十二岁了才开始讨嫌啊?”

“你才讨嫌了,妈都说了,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人嫌狗憎,就是一捣蛋鬼。”

妹妹这种生物特别奇怪,当你离她远点的时候,你会觉得怪想她的,甚至有些牵挂与她的争吵,但你和她呆上一周以上的时间,你就会觉得还是独生子女好。

韩斐也不恼,问道:“你不看电视来我房里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芒果台看。”

“找你来吵架不行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小丫头这会儿显得气冲冲的。

韩斐从老板椅上起身,坐到自己的床上,说道:“讲点道理啊,我这一趟回来可是把你最爱的李雨春的签名专辑都带回来了,人家还祝你学业进步,难道要我管你叫姐姐才满意?”

“哼。”

“哼什么哼?”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啊哈?”

听到这个问题韩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小丫头,你哥我比你大了快一轮了,你好意思拿这种语气质问你哥?

“你明天就走了是吧。”韩琳的语气硬生生的。

韩斐虽然没明白她问这话有什么意图,但还是回道:“嗯啊,明天清早去星城,再转机去魔都。”

小丫头兀自坐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韩斐,嘴巴撅得快比天高了,酸酸的说道:“你怎么暑假过得跟寒假似的,别人都是两个月,就你是一个月。”

听到这话韩斐才咂摸出意味来,原来小丫头是舍不得他离开。说来也是,韩斐今年暑假为了等阎非的剧本,所以推迟了一周回家,现在又得赶去魔都做《一起来看流星雨》的宣传工作,漫长的暑假直接被砍成寒假了。

妹妹比他小了快一轮,从前经常是骑着韩斐的颈马到处晃悠,去爷爷家避暑的时候韩斐领着她捉知了、做抓蜻蜓,冬天带着她堆雪人、放爆竹,再加上朝夕相处,在小丫头心里,哥哥是仅次于父亲的一大靠山,她对哥哥有种不一样的依赖感。

韩斐把小丫头揽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得空了就回来,你又能看到我了。”

小丫头像是水库开闸放水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哭得韩斐心都软了,韩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妹妹开学就上初中了,不可能像小屁孩时期那样用一包糖就能哄好,他只得抱着妹妹,让她哭个痛快。

“儿子,吃饭了!”

房间外母亲适时地喊道,韩斐这才让开身子,两手抚着妹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柔声说道:“好了,不哭了啊,马上就是初中生了,再像个小学生一样哭鼻子可不好。”

“哼,知道了。”小丫头止住了眼泪,但胸脯还是一抽一抽的,这会儿忽然觉得刚才哭得有些失态,脸上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气哼哼地偏过头去。

“我先出去啦,你把眼泪擦干净。”

“知道了,啰嗦。”

餐厅里,桌子上炖了几个湘南特色的火锅,燃料炉子蹭蹭冒着淡蓝色火苗,锅子里白雾升腾,混合着肉香向四处飘散。

“明天就走啊。”

“嗯。”

父子俩没有那么多交心话要说,寥寥数语即道尽心中所想。

“喝点。”

“好。”

头二十年子敬父,后二十年父敬子,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父子俩一人端着一个小酒杯,还煞有介事地碰了一下。

韩斐说道:“爸,你那建筑队还是得弄得正规一点,就今年,改成建筑公司吧,规模先不用弄太大,把框架制度正儿八经地搭起来就行。”

父亲笑了笑,说道:“怎么,嫌弃你老子的区小队比不上正规军呐?”

“不是,爸,趁着‘四万个亿’的趋势,国家在逐步扩大基础设施建设,咱们只有弄出正规公司才好去接大活,不能总在县城里晃荡吧,还是得走出去。”

“从前都是我教你,这回倒是你教我了,来,再走一个。”

韩斐碰了杯,笑着说道:“爸,我还指着你发财了让我做个富二代呢,看来看去还是纨绔子弟舒坦。”

父亲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但纨绔子弟你还是不用想了,你爷爷都说了,咱们家不能出那种好逸恶劳的人。”

母亲插了句嘴,对着父亲说道:“行了行了,吃饭就吃饭,还教训上了,他都多大了还用得上你教训啊,道理儿子都明白。”

“爸,妈,明天我就走了,我争取开学之前再回家一趟……”

“知道了,吃饭的时候不说这些伤心的事,吃菜。”

第二十六章 饮水机球员和当家球星

26.饮水机球员和当家球星

魔都,天宇总部,摄影棚。

今天是八月二号,离《一起来看流星雨》在芒果台首播只差一个星期了,公司正在加紧进行播出前的准备工作。

硕大一块白色幕布垂下,顶上和左右两边皆是聚光灯,助手们一人举着一块遮光板分居两侧,摄影师端着长长的镜头像狙击手似的无比专注地拍着。

“小霜,你的手肘搭在韩斐的肩上。”

“韩斐,你身子向小霜那边侧一点。”

“张瀚,你向后退半步,挨着小霜。”

“子骁勾着张瀚的肩膀,魏辰贴着韩斐,哎,就这样。”

“好的,不要动,保持住。”

摄影师不断指挥着五位主创变换着姿势,照相机欻欻闪个不停,拍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宣传用的片头合照、单人海报、周边封面照这些东西给拍完了。

韩斐头发才长了三四厘米长,就像是戈壁滩上间杂的骆驼草,矮小但顽强,为了达到拍摄效果,他只能戴上一顶假发,话说09年这假发水平真心不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塑料质感,那么一顶黄澄澄的假发耷拉在脑袋上,韩斐觉得自己就是商场里的塑料模特。

五个人往休息区的沙发上一坐,原本一直呆在后头盯梢的副总杨柳出来说道:“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下午还有开播前的新闻发布会,明天集体去湘南广电录节目,这几天日程会排得很紧凑,你们要做好心理与生理上的准备。”

“明白。”

“知道了。”

“谢谢杨总提醒。”

韩斐努了努嘴,就这种工作强度哪用得上做好生理准备,发布会上就动动嘴皮子,去录节目也就是随便动一动。

待杨柳走后,郑霜伸了伸懒腰,笑着说道:“我好紧张啊,这可是我人生第一部戏,终于要开播了。”

塘主接道:“是啊,我也挺紧张的,不过兴奋的程度要更大些。”

朱子骁跟喝奶似的嘬着一瓶饮料,神态超级gay,他指着韩斐说道:“瞧你们这点沉不住气的模样,看看这位,还有心思偷菜呢。”

偷菜游戏是今年劳动节上线的,刚一上线就异常火爆,掀起一股“偷菜热”,男女老少,但凡有QQ的都爱进空间去戳两下,在网页版农场上线后,更是将这股热度炒到一个高潮,媒体也乐得出来搞点大新闻,什么偷了老板菜被开除之类的新闻络绎不绝,也不知道是真事还是小马哥故意让媒体煽风。

当然,韩斐没有沉迷于这个游戏,他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怀旧,这个年头,5块钱,30兆流量,管一个月压力不大,等到智能机出来,移动这个杀千刀的流量还是这个价,可惜30兆实在连牙缝都塞不到,点开几个动图就没了。

魏辰追问道:“韩斐,你就一点反应都不给啊?”

韩斐退出偷菜界面,扫视另外四人各异的表情,回道:“不是,你们想让我有什么表情?这又不是我第一部戏了。”

哥们好歹也是参加过飞天奖颁奖典礼的人好么,飞天奖,国内电视剧最高奖,一等奖,侬晓得伐?

“啧,你看你这个作死的样子。”

“又炫耀了不是。”

韩斐咳了一声,面有正色,说道:“你们赶紧吃顿好的吧,这是我们最后的欢乐时光了,等《流星雨》开播,这天可就变了。”

塘主有些不解,问道:“变了?天晴还是下雨啊?”

韩斐摇头晃脑,吟诵道:“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啥?

塘主:狄更斯?我就艹艹艹了。

魏辰:我也艹艹艹了,欺负我读书少?

朱子骁: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艹什么,我也跟着艹了。

郑霜:我,算了,我该干嘛干嘛去。

……

发布会地点就定在黄埔区一家酒店,隔着天宇的总部倒是不远,公司早就把英雄帖撒下去了,天宇在宣发上向来都是以量取胜,纸媒、娱乐网、八卦杂志,能叫来的都通知了。

会议厅的主席台后,由五位主创合影组成的海报赫然立起,上面还写着:《一起来看流星雨》新剧发布会。

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一帮记者在签到处登记后,三五个一群,围在一起探讨起偷菜游戏来,根据鹅厂的大数据统计,参与偷菜游戏的人群分布和别的游戏完全不同,上班族的数量占了大头。

“我跟你说,前天我把我们科长的菜偷了,特刺激。”

“你们还好,还敢投上司了,就我们那变态的头,光偷我们下属的菜,还不让我们偷他的。”

“对对对,我们主编就是这样,上回有人不开眼偷了她的菜,结果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还被瞪了一眼。”

两点半,发布会终于开始。

天宇这边整容算是齐整,一姐龙丹旎带队,副总杨柳辅助,再加上导演和几位主演,主席台上坐得满满当当。

底下的媒体来得的确很多,韩斐在上头略微数了一下,比那天《十月围城》开机还热闹。

龙丹旎对着话筒说道:“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一起来看流星雨》的发布会,很感谢媒体朋友的支持。”

下面人反响不高,谁对你支持啊,大家都是奔着车马费来的,赶紧按部就班走完流程,你要报道,我要报酬,大家各取所需。

“据传《流星雨》剧组投资了4000万软妹币,电视剧最后呈现的水准是否对得起这个投资?”

“我们是大型青春励志校园偶像剧,对于本剧的质量,我可以保证,一定会是一部精品好剧。”

韩斐听得都牙酸,龙总您可真能白话,名字长度与剧的质量成反比,再说哪有4000万投资,2000万顶了天了,奶茶、车、衣服、酒店、游乐场,还没开拍之前您就通过找赞助把成本给收回了。

“有人说这部电视剧是山寨《流星花园》,你怎么看?”

“山寨这个帽子太重了,我们戴不下,电视剧是借鉴了《流星花园》,但是两个故事完全不同,开播后你们就明白了。”

“按照海报的占位,韩斐应该是男一号,可是这部戏为什么只让他出演男二号?”

火终于燎到韩斐的边,这海报做的就是挑事情,他就是一男二号,占位比塘主更靠中间,还让霜妹子搭他的肩膀,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本来韩斐想自己答的,结果杨柳却抢先回道:“张瀚也是一个优秀的新人演员,等到开播后大家就可以看到他的优秀表现,至于韩斐,他一直都很优秀,出演男二号是因为档期冲突,他去参演了另一部大制作的电影。”

场面上的问题都问完了,终于到了采访的环节,那几位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新兵蛋子,所以大部分媒体都围到韩斐这边来,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话还挺对,在《十月围城》剧组,韩斐就是个饮水机管理员,采访机会都是从几位大牌的指缝里漏出来的,回了天宇,他却是当家球星,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只出演男二号你会感觉遗憾吗?”

“不会,张瀚也是个优秀演员,至于角色,能锻炼到自己就行。”

“你能评价一下女主角吗?听说你们还是北电的同班同学。”

“郑霜一直很努力地去演绎楚雨荨这个角色,她不是天赋型选手,但是有一股倔劲。”

花花轿子抬人,韩斐把好话随便往外倒。

“那你会喜欢楚雨荨这样的女孩子吗?”忽然有个记者想搞点大新闻。

韩斐心中一愣,朋友,你是来炒西皮的?

“我?还行吧,没有特别中意,也不讨厌。”

“那你会因为拍戏而和女演员产生感情吗?”

“别别别,我和郑霜是同学,也是朋友,但没有男女之间那种情谊。”

八卦媒体们左一镐头右一铁锹,跟特么矿工似的硬想挖点男女之间的绯闻出来,韩斐劳心费力斗智斗勇,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亲娘哟,你们可别瞎带节奏,要是让江姑娘看到报道还不把韩斐的勇气号给拆个稀巴烂。

第二十七章 这样的她

27.这样的她

发布会结束得倒是挺快的,两点半开始,四点半结束,天宇吹完了逼,媒体们得到了材料,娱记们拿到了车马费,皆大欢喜。

虽然这帮媒体对于这部山寨版《流星花园》并不看好,但拿了人家的钱,还造势的还得造势。

人员散去,朱子骁忽然提议道:“晚饭大家一起出去吃吧,我定了位子,就在外滩边上,还能看看夜景。”

塘主发问了:“可以啊子骁,还挺上道的,这回得出点血了”

“到了魔都嘛,我也算是半个东道主,自然是我来请客喽,你们尽管点。”朱子骁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小小的骄傲。

另外四人都有点懵逼,朋友,你不是一东北老爷们儿么,哪来的什么半个魔都人?

当然,怀疑归怀疑,魏辰还是不愿意拂他的面子,笑道:“好啊,我没意见,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我也没意见,忙了一天了,正好放松一下。”郑霜也跟着回答道。

只有韩斐看了看手机,抬手告罪,说道:“对不住啊,我还有点事,晚上就失陪了,你们玩得尽兴点。”

好不容易在魔都落个脚,工作消耗了白天的时间也就不说了,这是无可避免的,但休息时间韩斐自然不愿意耗费在这几位身上。

魏辰搭着韩斐的肩膀,直接把他给按住了,吐槽道:“不是吧,你能有什么事?和尚道士?”

“就是,难道是接商演?不对啊,大晚上的哪有什么商家会找商演呐,再说了你经纪人也没在。”郑霜跟着接茬。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集体去吃个饭吧,权当给个面子。”朱子骁也面带微笑地说道。

韩斐摆摆手,面色鉴定,说道:“我是真有事,你们就自己玩去吧,等明天去星城录节目,我做东,行不行?”

“不是,我就想不通你能有什么事要去办啊,就这么急匆匆的?”魏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十分不解。

“我解释不了,反正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就对了,对不住了各位,星城,到了星城我一定请客。”

言尽于此,双方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方实在是有事,另一方不可能死命拉着,吃饭本来就是个维系感谢的纽带,客人不管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反正是没赏脸,东道主再强留容易被纽带给弹到脸。

……

鸭舌帽的帽檐挺大的,韩斐又往下压了压,半张脸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出了酒店,韩斐抬手招了辆的士,按着江姑娘给他发的信息上的地址让司机驶去。

魔都虽然也是中国TOP2的城市,车流量熙熙攘攘,但车况要比帝都好多了,车子以一个平缓的速度行驶着,路上虽然会因为红绿灯走走停停,却不像帝都那样一个红绿灯能堵得你看完一本《三国演义》。

太阳在肆意散发着它的热情,幸好车子里空调温度开得够低,韩斐摘下帽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司机从后视镜里偷瞄了几眼,相比帝都外晓国际形势波诡云谲、内知社会事件风云变幻的的士司机,魔都这一行的从业者明显斯文了许多,他皱了皱眉,问道:“小伙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没有吧。”说起来这还是韩斐头一回在魔都打车,以前要么是跟老蔡一起挤公交,要么是帆姐接送。

“我怎么觉得在电视上见过你。”

“是吗?哪个电视台啊?”

司机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摸了摸下巴,脑子里在使劲回想着,又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韩斐,说道:“你是不是参加过我们东方卫视的《加油好男儿》?”

韩斐听完一笑,这司机还挺有意思的,虽然节目猜错了,但大方向还是没错,反正两个节目都是歌唱选秀节目。

“没,我没参加过那个节目。”

“这就怪了,我看你长得这么帅,总觉得在哪个电视台上见过你的。”司机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来。

“哈哈,指不定那天您又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呢。”韩斐笑了笑,又把鸭舌帽给框在脑袋上了,眼睛看向窗外,那颗心不由得跃动起来。

司机师傅的车技还是可以的,一路上都很平稳,接近五点一科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图书馆,外型设计得很精致,整体线条感很强,不落俗套,四周绿化也做得很好,中间更是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给这只钢筋混凝土铸成的巨兽平添了几分生机。

韩斐又往下压了压帽檐,虽然刚才那司机都没能认出他来,但难保不会有眼尖的人,他不愿意跟江姑娘呆在一起的时候被别人打搅。

进了图书馆,玻璃幕墙让整个大厅显得很通亮整洁,橘黄色的吊灯逸散着暖心的光辉,韩斐看了看指示牌,朝着阅览室走去。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阅览室里的人并不多,乍一看去年轻人居多,一边放书一边放笔记本电脑,正苦心钻研着。韩斐往前走了几步,一眼就望到左边靠窗一排阅览桌最后面一个位子上的江姑娘。

江姑娘今天穿的是那件白色短袖,下身是黑色的裙子,背包就挂在椅背上,她坐得很端正,黑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上,脊背勾勒出优雅的线条。

韩斐悄声快走来到江姑娘身后,右手摸了摸下巴,打量着江姑娘桌上的陈设。左边是一本全英文的大部头,右边放了一部电子词典,她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神情上十分认真。

“如何评价传媒市场”、“怎样利用好互联网的传媒价值”等等,一条又一条问题列在笔记本上,一时间韩斐都不愿意去打搅江姑娘,他双手抱在胸前,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江姑娘身后,幸好图书馆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不然非得把韩斐当痴汉给抓起来不可。

韩斐见过巧笑嫣兮的江姑娘,见过薄怒微嗔的江姑娘,见过俏目含情的江姑娘,可是全神贯注投入学习的江姑娘韩斐却从未见过,都说男人最帅的时候就是用心工作的时候,这另外半边天也不遑多让,不知不觉间,韩斐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老姨夫似的笑容。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第二十八章 月影彷徨人影摇晃

28.月影彷徨人影摇晃

良久,江姑娘终于放下了笔,她晃了晃脖子,又举高双手伸了个懒腰,恍惚间从面前的玻璃上看到背后站立了一个人影,她急忙回过身来,忽然看见站得跟一尊塑像一般的韩斐,差点没惊出声来。

“呀,你怎么突然就出现啦?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你学得太认真了,我怕出声打搅到你。”

韩斐顺势坐到江姑娘旁边的椅子上,左手搁在桌上撑住脸颊,眼眸里除了江姑娘再容不下别的物什。

还是国内的风水好,就腐国那动不动就下雨起雾的天气,比都不要比,再加上种花家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美食文化,比“仰望星空”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两人才分别不久,韩斐明显看得出江姑娘气色比在横店初见时要好得多,白皙中透着一股粉嫩,顺带着眉眼之间那股雅致的气质都要更深一些。

“你要再这样我可报警了啊。”江姑娘戳了戳韩斐的额头,兀的嗔怒道。

自打勇气号探索过火星之后,韩斐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他坏笑道:“确定是报警不是抱紧吗?”

“你够了啊,傻乎乎不知道笑些什么。”江姑娘一边收拾着纸笔,一边又横了韩斐一眼。

韩斐撇撇嘴,不以为意,说道:“王小波说了,一起想起你,我的丑脸上就泛起笑来。”

听到这话,江姑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对着韩斐,两手直戳戳地捏住韩斐两边脸颊上的肉,努着嘴嘟囔道:“丑脸是吧,我让你真正变成丑脸。”

韩斐双手覆盖住江姑娘的手,使坏地在手背上摸了摸,脸颊被往外扯,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咱们出去说吧,这里是学习场所,咱俩在这儿打情骂俏不合适吧。”

“谁跟你打情骂俏。”江姑娘白了他一眼,松开双手,把桌上的纸笔放进背包里去,正准备把包背在肩上,韩斐眼疾手快将包接了过去,斜挎在肩上。

“我还行吧。”

“算你有点眼力价。”

韩斐握住江姑娘的嫩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轻声道:“饿了吧。”

“嗯,有点。”江姑娘点点头,又晃了晃韩斐的手,语气幽怨的说道:“唉,我真是自讨苦吃,早八百年都没受过这种罪,大夏天的不在家里吹空调吃西瓜,跑到图书馆看英文文献。”

韩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但以他的经验来看,还有精力抱怨,说明还在承受范围内,他握起江姑娘的手,头一低,轻轻地吻在手背上,说道:“走吧,带你去吃点好吃点补补脑力。”

“哎呀你注意点,这么多人呢。”江姑娘瞪了他一眼,抓住韩斐的手快步往外走去,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娇羞。

韩斐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向后扯去,他挠了挠头,任由江姑娘将他拽走,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得都齁住了。

……

“好饱啊。”

“我也是,这店做菜水平还可以。”

“你怎么跟个熊猫一样,老往那盘脆笋炒肉里戳。”

“好吃呗,再说了,我吃的是笋子又不是竹子。”

从饭店出来,江姑娘跟个挂件似的,挨着韩斐蹭了蹭,完全不在乎天气热不热,跟韩斐一路拌嘴,狗粮洒得到处都是。

魔都的夜景很华丽,正如那首老歌里唱的: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入夜,才是魔都娱乐生活的开端,车流依旧川流不息,霓虹灯好似烟火一般绚烂的闪烁着光辉,而立于穹顶的,正是一弯残月。

韩斐揽着江姑娘的腰,微笑着问道:“接下来干什么去,要不咱俩去电影院?”

“不去,没意思,前两天和我妈逛商场的时候瞟了一眼,最近都没有好看的电影上映。”江姑娘摇摇头,显然是对于当下中国影坛的形势表示痛心疾首。

“那去哪儿呢,我可是选择困难症。”

“你就是个怪咖,走,带你去看电影去。”

“啊?”韩斐满头雾水,刚刚不是说电影院没好看的影片吗?怎么忽然又变卦了。

江姑娘眼瞅着韩斐这副懵逼的模样,拽着韩斐的手往斑马线走,嗔道:“看电影又不只有电影院能看。”

韩斐不禁一乐,心道你不会想带我去酒店看电影吧?那我还是跟你学学英语的好。

到底是本地人呐,对于娱乐场所那是门清,穿街过路,两人手牵手来到栋楼下,二楼挂着招牌:XX影吧。

韩斐这才明悟,原来是这么个地方。老板也是本地人,跟江姑娘用魔都话叽里呱啦说了几句,韩斐虽然自忖有点语言天赋,可还是没听明白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很快老板就领着两人进了一间屋子,房间并不大,一张沙发倒是挺大的,快赶上床的规模了,两边摆了了小茶几,可以摆放零食杂物,前方是一块大屏幕。

老板嘴角挂着一丝“你懂的”的笑容走了出去,关门的动作仿佛经过了成千上万次的演练,快速,简练,又不带一丝声响。

韩斐往沙发上一躺,大咧咧地问道:“看哪部啊?”

“当然是我的最爱喽。”江姑娘选好影片,满心欢喜地蹦跶到沙发上,掰开韩斐的右手,身子压了上去,斜斜地枕在韩斐胸口,又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态躺好。

房间里很暗,大屏幕终于开始闪动,不多时,甜蜜蜜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哟呵,还是粤语原声,我在网上看过一次粤语版,后来那个网页失效了,就只能看国语版了,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嗯,我也爱看原声的,这样才能体现我偶像的功底。”

黎民黎天王饰演的是个大陆仔,趁着改开的移民潮去港岛投奔自己的姑妈,那个年头大陆人在香港的际遇特差,他只能住在那个小格子间里,骑着辆破单车,风雨兼程,做着辛酸的工作。但在给未婚妻的信里,他却报喜不报忧,把这里的生活写得很好,不愿意让未婚妻白白担心。

“江江。”

“嗯?”

“你在英国到底觉得苦吗?”

“还好,不苦。”

韩斐知道她没说实话,孤身一人去往一个陌生的国度,语言、文化、生活习惯,处处都跟国内不同,怎么能不苦,他揽住江姑娘的手又紧了几分。

江姑娘抬头看他,忽然笑了起来,双手像是搓橡皮泥似的揉搓着韩斐的脸,说道:“哎呀,我很厉害的,这些都是小问题。”

她的眸子里似乎有个闪烁着奇光异彩的漩涡,一下子就将韩斐给吸引进去,韩斐怔了怔,说道:“等十月了我去办个签证。”

“好呀。”江姑娘又往韩斐怀里蹭了蹭,手也搂得跟紧了。

黎小军终于遇上李翘,在香港的街道上,黎小军骑着单车,后座上侧坐着李翘,李翘神色欢欣,唱起了邓丽君的《甜蜜蜜》。

1987年的除夕夜,李翘拿出积蓄去售卖邓丽君的磁带,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李翘一盘磁带都没有卖出去。

在那个狭窄的房间里,一盏台灯照出橘色的光芒,两人相对而坐吃着汤圆,权当是团年饭了。在离开时,黎小军将自己的外套给李翘穿上,当他为李翘系扣子时,手上的动作冗长而克制,在某个瞬间,情欲越过了理智的封锁线,黎小军费了好大力气才给李翘穿上的衣服片刻间被剥落在地。

而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同样黯淡的光线,只不过光源换成了不断变幻影像的大屏幕。

气氛在黎小军脱下李翘第一件衣服的时候变得怪异起来。

韩斐身子一转,江姑娘被压在身下,没等他进行下一步动作,江姑娘却率先搂住韩斐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低了,嘴唇也疯狂地印了上来,韩斐的手从她的腰间探过去,直接揽住江姑娘纤细而柔软的腰肢,这一刻,韩斐觉得自己像是揽住了全世界。

两人的身体越贴越紧,就像两块齿轮紧紧啮合在一起,唇瓣相阖,双舌相缠,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邓奶奶的歌手还在悠扬地传唱着。

江姑娘脖子不自主地向后昂了昂,韩斐越亲越往下,杂乱的发丝搅合得他鼻子痒痒的,从唇瓣,到雪白的脖颈,他都能感受到江姑娘细微的颤抖,最后他轻轻地咬了咬那小巧的锁骨,江姑娘如同堕入冰窟一样打了个冷颤。

黎小军最终还是和李翘分开了,韩斐的身子也从江姑娘身上翻开,这特么可是影吧,又不是秋名山,车终究没开起来。

“江江,我明天得去录节目了。”

“我十号也得去英国,好烦呐。”

“我想你。”

“我也想你。”

第二十九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29.安排得明明白白

作为一个湘南人,韩斐竟然出奇地讨厌《快乐大本营》,无论副咖是李香还是谢那,打小他就不爱这节目,在他心里,《越策越开心》永远是白月光。三打哈,哈得死,外加一只黄小鸭,还有日常客串的陈英俊和YOYO,有情怀有态度,受众面也挺小众。

《快乐大本营》的主持人配置就是一个王者,带了一个铂金,一个黄金,再加俩白银,主持人的存在感绝大部分时间大于嘉宾,当然,你要说主持人水平高也就算了,可是你作为主持人就在那儿尬演尬笑,说着冷的死人的冷笑话,玩着幼儿园时期的小游戏,有时候还打断嘉宾,简直就像是把观众用绳子捆在沙发上,然后主持人拿着鸡毛掸子挠脚心,笑,都特么给我笑。

网上有过一个段子,大概是这么回事,有记者出来挑事问何老师,你和涵哥谁更厉害,何老师说那还是涵哥厉害一点,这时娜姐出来说了你不是还有我们四个吗,何老师说本来我要比涵哥厉害一点的,加上你们四个涵哥就要比我厉害一点了。

当然,现实情况是老百姓们就喜欢看这种打打闹闹的东西,粉丝们对于爱豆在游戏中出糗的窘态乐见其成。

《快乐大本营》虽然被很多人攻讦,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很多老观众慢慢都会对它失去兴趣,但人家的定位就是针对明星的大众娱乐节目,受众群体就是那群掌握遥控器的人,二十年如一日,人家可以厚颜自夸一下,这就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在周播综艺里,《快乐大本营》一档,空一档,《天天向上》一档,其他卫视的周播一档,不服?不服你看收视率去。在总局的“限娱令”下达之前,芒果台周五周六八点半这个时间段可谓诸神辟易,其他台加起来都不够打的。

电影想拿到好票房?来《快乐大本营》宣传一下吧。

电视剧想混个好收视率?来《快乐大本营》宣传一下吧。

小明星想炒点热度?来《快乐大本营》宣传一下吧。

群嘲《快本》可能已经成为了政治正确,可是人家一呼万应的本事依旧强得惊人,不是谁都能像老姜一样站着挣钱,强如老姜也就站着挣了一回,这不,还是得巴巴地往《快乐大本营》上凑。

《快乐大本营》的录制流程是下午彩排一遍,然嘉宾熟悉台本和节目流程,晚上六点半观众进场,七点正式录制,地点就在1200平米演播厅,论待遇,《快本》在芒果台享受的是第一档待遇,这个演播厅除了它就只有季播的《超级女声》、《快乐男声》以及后来的《我是歌手》能用,《天天向上》还是隔壁挤小演播厅呢。

简短地吃了晚饭,《流星雨》剧组五位主演正在休息室里接受化妆师的捯饬。

正在做头发的霜妹子忽然说道:“要正式录制了,有点慌哦。”

“我也是,头一回来芒果台录节目,一来就是最王牌的节目,诚惶诚恐。”化妆老师正往塘主脸上扑粉,塘主含糊不清地说着。

百无聊赖的朱子骁指着韩斐和魏辰说道:“你们还是见得少,你看那两个,跟呆自己家后院似的,一点激动的意思都没有。”

魏辰洋洋自得道:“那你还想我们怎么样,这就是一录播,有什么好激动的,快男总决赛三强角逐可是直播,就在这个演播厅,气氛比《快乐大本营》激烈多了,是吧韩斐?”

“我可不是前三强,你别看我。”韩斐白了他一眼,完全不给魏辰捧哏。

“哈哈,没人给你捧臭脚了吧。”

“丢人丢人。”

“换我就去找根粉丝勒死他。”

“行行行,你们厉害,居然穿上一条裤子了。”魏辰郁闷得不想搭理这几个人。

不久,休息室大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魏辰离门最近,率先起来问好:“何老师,你好。”

“晚上好。”何老师闻声细语,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又道:“怎么样,晚饭都吃好了吧,节目可能要录三四个小时,空腹可不行啊。”

“吃了,吃得饱饱的。”郑霜脆生生地答道。

韩斐迈步走近,请求道:“何老师,呆会儿您可多带带我们,大家都是头一回上快本,虽然看了台本,但总归还是有些局促。”

何老师笑着拍拍韩斐的手臂,说道:“没关系的,到了大本营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在台上我们主持人会照顾你们的。”

“谢谢何老师。”

“不用,看着你一路从《快乐男声》走来,又拿了大学生电影节的新人奖,作为《快乐男声》的主持人之一,我也感到很高兴,祝你前程似锦,加油。”

何老师这待人接物真的没得说了,虽然两人的交集只有总决赛那几场比赛,但何老师这番鼓励却让他心里很感激。

……

舞台的灯光忽然黯淡下来,只留下中央大屏幕上闪动的FLASH动画,《流星花园》的主题曲《流星雨》伴奏响起,何老师和娜姐穿得跟开封菜的收银员似的走了出来,一身红白相间的细条纹服装,两人深情款款地对唱,接着另外三位酱油也走出来开始唱歌,在STD伴舞团的带领下,几个人越唱越嗨,到了副歌部分就像来到夜店一般,蹦得跟鬼一样。

“大家好,欢迎大家在星期六的晚上来到我们的快乐大本营,我们是……”何老师开始念白,最后高举话筒,另外四人和场下观众齐声大喊:“快乐家族。”

“要不要这么浪漫啊。”

“对啊,你看到刚才伴舞团摆出一个心形吗?”

“哇,我觉得整个人都到了一个意境,而且我很喜欢这种设计,大家原本看不到你,然后你突然从心里面升起,一束追光打过来,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韩斐在后台听得牙都快酸掉了,我滴妈哟,这种羞耻的话何老师你竟然这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下午彩排的时候好像也没这段呐,您这现场砸挂的本事挺牛的。

韩斐很无聊地数着顶部钢架的根数,这个通道就是《我是歌手》里选手候场的通道,只是现在没有人拦着他数个一二三四。再一看旁边那几位,个个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韩斐内心没有半点波动,反而有点想笑。

快乐家族嘻嘻哈哈闹了半天还没切入正题,何老师毕竟是控场高手,眼见得时间差不多了,直接抛出包袱,问道:“如果明天晚上就有一场流星雨,你们会选择和谁一起去看?”

“海涛,问你呢?”

某涛故意装傻充愣:“我跟吴欣……”

突然的顿挫让观众哄笑不已,韩斐在后面直牙疼,妈哟,主持人还玩起CP梗了,谢那立马大蛇随棍上,坏笑道:“啊,原来你们早就已经……”

那胖子立马推辞道:“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跟吴欣探讨过,大家都说是跟心爱的人去看,坐在屋顶上看。”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吴欣开始那种惊悚的颜艺表演

“Yooooo,你上去房顶会塌的。”维嘉也过来凑趣道。

最后收场还是得看何老师,他把握住节奏,说道:“这个夏天最热门的词也是流星雨,不是因为之前已经播过的电视剧,而是因为现在正在我台热播的一部非常好看的青春励志校园偶像剧,它的名字叫做……”

另外四人和声道:“《一起来看流星雨》,好不好看?”

“好看。”观众在现场导演的煽动下大声喊道。

其实好看条毛,过两天才开播呢,你们从哪儿看的。

何老师正色道:“没错,今天我们也请到了《一起来看流星雨》剧组的五位主演,马上掌声有请我们的帅哥美女登台吧。”

第三十章 尬就完事了

30.尬就完事了

中间的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流星雨》的片花剪辑,按效果来看剪辑师应该拿一百万的年薪,一部偶像剧活活被他剪出了大片即视感,热得台下观众惊叫连连,终于,五人出场了。

干冰呲的一声喷薄而出,韩斐和魏辰四个男的走了出来,和舞团一起来了一段尬舞,接着郑霜又在《GEE》的伴奏中来了一段鸡鸡鸡鸡贝贝贝贝,简直尬出天际,可惜台下观众异常的买账,尖叫声和掌声响了快一分钟。

四人的打扮都挺悠闲的,簇拥着留着丸子头的霜妹子站在中间,最左边是维嘉和吴欣,右边是何老师领着娜姐和胖子。

平心而论,五个人这段舞跳得都挺水的,尤其是郑霜,一边跳一边笑场,维嘉居然吹上天了,说道:“他们几个下午彩排的时间非常的短,但他们学得好快。”

何老师接茬道:“对,真的明显能看出有的不会跳舞,但是很努力地在跳。”

台上台下一阵哄笑,但何老师又用语言艺术把话头圆了回来:“我觉得他们是很努力地为我们大本营排练这么一个开场秀,我们都非常感激,但我觉得更让大家喜欢的还是《一起来看流星雨》里他们精湛的演出。”

那四人听完都觉得受宠若惊,就连韩斐这个对自己演技门清的人都眼前一亮,社会社会,怪不得都说上大本营的艺人最后都会成为何老师的人脉。

“所以呢,我们每个人用自己角色的方式来介绍一下自己,就从我旁边的魏辰开始吧。”

魏辰平静地说道:“大家好,我是魏辰。”

“哎,等一下,这是我帮你泡的茶。”

“有点像开会是不是。”

“哈哈哈哈,要不要给大本营送一副对联。”

主持人像是摸了电门似的忽然大笑,韩斐看了看旁边的郑霜,两人皆是一脸懵逼,啊哈?这很好笑?

何老师说道:“等他讲,让他讲完。”

魏辰都被他们弄得不知所措了,听了何老师的提醒才回过神来,说道:“我饰演的是一个低调的男生,叶烁,他有句经典台词,是我很喜欢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的肩膀可以供你无限期使用,虽然不是那么宽厚,但足够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哇,好棒哦。”维嘉和娜姐很浮夸地说道,台下观众也跟着欢呼:“流星划过天空,光芒闪烁心中,魏辰加油。”

我尼玛,还有应援团队,我佛了。

“好的,接下来是韩斐。”何老师把话筒递给韩斐。

韩斐伴着一张冰块脸,低声道:“大家好,我是韩斐,饰演的是端木磊,一个高冷的人。”

“哟,真的好冷哦,像冰块一样。”吴欣居然出来捧哏了。

谢那一脸笑得灿烂,插话道:“那你能介绍一下你的角色的经典台词吗?”

端木磊哪有什么经典台词,为数不多出名的台词全是黑历史,韩斐只得选了一段稍微次一点的说道:“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去跑步吧,泪水会变成汗水蒸发掉。”

“哇,这个我喜欢,厉害了。”又是一顿尬吹,韩斐不自觉地偏了偏头,李时珍的皮,这也能哇得出来。

接着霜妹子和塘主一一介绍自己,大屏幕上放出楚雨荨和慕容云海冲突的剪辑片段,何老师非得要玩梗,让两人在现场重现一番当时的场景。

郑霜双眉一挑,手拂了拂斜刘海,夸张道:“不管你们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屈服的,我,楚雨荨,正是向你们,宣战!”

几个主持人在旁边跟发弹幕似的吹了起来。

“哇,有有有,这个眼神好犀利。”

“是啊,有一种大气的感觉。”

“霜姐威武。”

接着塘主:“那我就再说一次,你是一只猪,一只猪,又丑又笨的大笨猪,你没有感觉你的脑袋长得像小哪吒一样吗?”

弹幕二度来袭。

“哇,好帅啊。”

“我完全受不了他的眼神。”

咦,这么羞耻的台词你们瞎瘠薄吹,尬破天际了,连塘主这种把装X当作生活习惯的男人都把持不住他们的吹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韩斐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看见五位主持人在台上瞎咋呼,谢娜尬笑了十七次,杜海涛向插话可惜被打断了五次,吴欣说了就句话,何老师说了二十一次好的,维嘉捂着肚子笑了四次,韩斐简直都要怀疑人生了,我特么是有多无聊才会数他们的动作。

其实剧组里四个人都不太适应快本的风格,唯一例外的居然是朱子骁,这货就是一人来疯,刚好和谢那维嘉打成一片,用体育圈的话来说就是很快融入球队氛围,并且产生了良好的化学反应,是一名优秀的板凳球员。

疯了快一个小时,录制第一阶段终于停了下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刻钟,但韩斐觉得这比足球里中场休息还要宝贵,刚才一个小时,鬼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接下来是《快乐大本营》的传统节目,做游戏,这年头快本还没用上黑衣人,也没有什么电击圈和游泳池啥的,都是最朴素的游戏,当然,尬的本质依旧没改变。

大家重新上台,游戏是你演我猜,郑霜带着副硕大的耳机坐在椅子上,面前是题板和记号笔。

头一个题目是“三打白骨精”,塘主演孙悟空,朱子骁演白骨精,韩斐和魏辰在后面当背景。韩斐就看着塘主和朱子骁两人在前头跟两只大猩猩求爱似的,喔喔叫个不停,动作特浮夸,演得特卖力,连在剧组拍戏都没这么认真。

郑霜对于这两人表演的观感倒是和韩斐差不多,题板上写着“两只猩猩在动物园里求偶。”

题板一亮出了,又一阵哄笑。

接着快乐家族也出来凑热闹,朱子骁出来抛梗:“哇,你们都认识十多年了,我觉得我们输了也不冤枉。”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陌生人。”

“对的,我们彼此也不喜欢对方,关系不怎么好。”

一套操作下来,这几位主持人的表演更加浮夸与尴尬,但台下的观众明显对这段表演更买账,一个个的笑得都捂住了肚子。

随后何老师又打乱了人员组合,让剧组主演和主持人交叉组队,闹出了一个又一个笑话,节目效果简直了。

进行完游戏环节,几个人回后台换了身衣服,隐约透露出艾利斯顿那狂霸酷炫掉渣天的H4气质,再出场时一起演唱了主题曲《星空物语》,主力输出依然是韩斐和魏辰,两个人唱歌还是挺娴熟的,另外两位简直是滑水届的典范,光对了嘴型,高潮部分一点声都没有。

接下来到了日常八卦环节,左右两边各摆了五张椅子,嘉宾主持人分居两侧。

何老师怪腔怪调的说道:“请问,主演中谁最有异性缘?三、二、一,请指出。”

那四人竟然齐齐指向了韩斐,弄得韩斐一头雾水,hat the fuck?我躺着也中枪。

“啊,为什么是韩斐呢?”谢那故作夸张道。

“可能是他不仅长得帅,而且演技也好吧。”魏辰抬了韩斐一手。

郑霜也出来爆料,笑着说道:“是的,在学校里他的异性缘也很好,大家做小品汇演的时候都爱找他搭。”

“还有,就是他在拍戏之余,总爱去周边的美食街晃悠,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一些好吃的,剧组所有的异性都吃过他的小吃。”

接着何老师又抛出另外一个问题:“剧中四位男演员性格各异,那么,小霜,在生活中你会喜欢谁的个性?”

朱子骁这货在后面不断暗示郑霜,结果却被赤果果地无视了,顺道还被维嘉一顿揶揄,不过这人倒是挺适应这种氛围的,被调侃了不仅不恼,反而厚着脸又凑了上来,简直不要太适应大本营的节奏。

“上官是花心,端木是无意中花心,叶烁有点太冷……”

“那慕容呢?”

“嗯,慕容很专一,对喜欢的人很认真。”

“Yooooooo。”台下又是一阵起哄,拉CP什么的吃瓜群众最喜欢了,有配对才有爆点。

“那你们能推选出一个演技最好的人吗?”谢那插嘴,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我,我,当然是我。”朱子骁继续像个猴子一样搞热气氛,最后韩斐还是被推选出来了。

唉,原本只是想滑水,却回回要被点出来,那话怎么说来着,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韩斐原本只是打算顺顺当当地把这个晚上给混过去,随便你们主持人怎么疯怎么笑,再怎么会耍宝也跟他没关系,谁知道人算还是不如天算。

何老师像是在纷杂的毛线团里抓住那根重要的线头似的,拨开喧嚣的氛围,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演得最好呢?”

“说不上哪里演得好,反正就觉得很自然。”

“可能是他拿过奖项吧,还有品质保证的。”

“他在学校里就很厉害的。”

韩斐心里默念:别奶,我害怕。

第三十一章 天天向上(给巴依老爷加更)

31.天天向上

录完《快乐大本营》还不算完事,毕竟天宇和芒果台属于一衣带水的战略PY交易合作伙伴。

第二天《一起来看流星雨》剧组还得去《天天向上》做客,不过这回他们不是唯一的嘉宾,还有个台湾歌手吴克群。

涵哥还是那个策神,不是几年后卖文化人设的大哥,不会刻意去显露自己博学多才的主持风格。

欧弟还是那个能唱能跳会模仿的全能副咖,没有因为野心的增长而拜到老郭的门下。

最厉害的枫哥,萧子升的角色都被韩斐给抢了,天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样的机缘来到《天天向上》的,难道这就是天道规则在默默地修复某个人出现带来的BUG?

小五这会儿连十个字以上的中文句子都念不全,浩二要比他强多了,虽然发音很别扭,但是好歹能把话说囫囵,在日本人里,韩斐不讨厌的有福原爱、浩二、朝桐光、大桥未久、波多野结衣……呸呸呸,后面几位都是谁啊。

田园好像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猥琐样,说起话来嘴角总爱扯着一抹怪笑,让人看了不由得萌生一种想抽他的感觉。也不知道大家看过《血色浪漫》没有,那家伙,田园在监狱里被社长揍得那叫一个惨呐,哇哇哭,老伤心了。

节目录制过程相当无聊,首先天天兄弟也是像快乐家族一样来了段开场舞,几人一起合唱今年才出的节目主题曲《向日葵》,当然,用脚趾都能想到是假唱,接着H4一起合唱《一起来看流星雨》,最后吴克群以“为你些屎,喂你精子”收尾。

平心而论,《天天向上》与《快乐大本营》的定位都不同,在隔壁,尬融入在每一个环节里,你都完全不觉得会感到尴尬,而在这边,尬,那就真的是尬。

《快乐大本营》在很多环节上复制了日韩综艺的创意,它的定位很明确,就是牢牢抓住掌握遥控器的这群人,不用去管网络上、纸媒上的批评攻讦,掌握遥控器的人是沉默的大多数,只要把这群人哄开心了就好,它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几个关键词:大众、明星、通俗、流行、热度。

而《天天向上》的定位大型礼仪公德脱口秀,它的制作班底是《越策越开心》,要求在“策”的基础上兼备发扬中华传统美德和礼仪风范的社会责任。它是有情怀有态度的,对于传统文化、小众文化、美食文化、新兴产业、老行当等各种方面去尝试,成功过,也失败过,它的受众面要比《快乐大本营》小得多。

根据韩斐这个老观众的统计,《天天向上》的节目水准随着明星嘉宾数量的递增而递减,而《一起来看流星雨》剧组上的这一期《天天向上》简直就是灾难。

快乐家族就像是一只磨合了多年的队伍,别看另外四位都咋咋呼呼的,但节奏依旧被何老师把握得很稳,相反天天兄弟这边建队才一年时间,也就欧弟能正儿八经算是当打球星,另外几位别说贡献了,简直就是拖后腿。

本来《天天向上》的演播厅就不大,加上来的嘉宾人数又多,主持人数量也多,一帮人像一字长蛇阵一般在舞台上摆开,涵哥问个问题还得跟击鼓传花似的从这头跑到那头。

当然,这回韩斐的态度要比在《快本》的时候要认真得多,抛开自己是《天天向上》的粉丝身份不谈,摄影机后面的角落里还站着自己的老姐,他哪敢不卖力啊,一点怠慢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节目效果更加尬,《天天向上》根本就不适合作为明星的宣传舞台,韩斐被强行拱过去和郑霜合唱一首《爱的华尔兹》,两人就着音乐跳舞,另外几位更惨,基本没得到什么表现机会,朱子骁原本一直跃跃欲试,可惜这个舞台没他秀的份。

全场唯一的爆点就是韩斐的黑历史,当韩斐看到那个VCR时心中百分之一万的肯定这是自己老姐的主意。

BGM不知道是啥,反正特滑稽,第一张图片就是当年韩斐在某个论坛小火的图片,他穿着一身蓝白色的夏季校服,一手握着笊篱,一手抓着米粉往锅里放,脸上笑得正灿烂。

视频忽然暂停了,涵哥出来带动观众气氛,举着话筒对面前的观众喊道:“韩斐这个笑容纯不纯?”

“纯!”

“那你们还想不想看更多的爆料。”

“想!”

韩斐简直无语,纯啥啊纯,奶茶妹妹那才叫纯,咱这最多算一个笑得干净,跟纯沾什么边,蠢还差不多,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个梗除了自己的老姐能记起来,还会有谁去翻几年前的论坛帖子。

接着视频再度开始,那是《越策越开心》的某一期,韩斐作为幸运观众被选上台,直接和民间艺人来了一场二胡对战,结果居然比人家老江湖拉得还要好。

这时候几位副咖欧弟、枫哥、田园开始出来浮夸的哇哇叫,很给面子的吹了一通,而小五和浩二两个人虽然有想说的话,奈何自己的词汇量和口语不咋的,只能瞎比划。

再接下来就是韩斐在《快乐男声》比赛时一些未播出的花絮,那些黑历史全被摄影机给记录下来了,逗得观众哈哈大笑。

涵哥把韩斐拉到中间来,比着大拇哥,娓娓道来:“其实我是一路看着韩斐走过来的,第一回见他是在《越策越开心》的舞台上,当时我就觉得这小伙挺厉害的,后来他居然参演了我们湘南广电自己制作的《恰同学少年》,饰演的萧子升深得观众的喜爱,后来到了《快乐男声》的舞台上,我从星城赛区的海选一路看着他走到全国五强的位置,再后来,我们《天天向上》栏目组成立,我才知道,他其实是我们栏目组的自己人。”

“啊?自己人,这是怎么说?”欧弟适时地出来捧哏。

涵哥故作神秘道:“我们组的制片助理你们认识吧。”

“认识,韩瑜嘛。”枫哥回道。

“啊?难道他们是?”田园故作惊讶。

涵哥跟说相声似的,甩个包袱还得让捧哏的三翻四抖,最后才说道:“其实他们俩是堂姐弟,刚才这个VCR也是我们韩助理的主意。”

远端的摄影师将镜头对准另一边的韩瑜,观众一看,哟呵,颜值还不低,立马鼓掌起哄。

接着涵哥又把韩瑜给请上了舞台,随便提了几个好笑的问题,韩斐这时简直就是一副乖巧.jpg的表情包,在老姐面前他哪敢炸刺,结果这反差一出,又让观众爆发出一阵笑声来。

所有的风头全让韩斐一个人出了,另外四个人完全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此情此景不禁让他们怀念起《快乐大本营》来,果然跑宣传还是看隔壁的好,别的不说,至少何老师会让每个嘉宾都得到一定的表现机会,至于涵哥,可能他也更中意素人嘉宾而不是明星。

连续录制了两天节目,韩斐简直都要怀疑人生了,生理上并不累,主要是心灵上很烦闷,连续高强度的尴尬冲击,让韩斐这颗小心脏差点经受不住冲击了。

但,这好像还只是个开始。

第三十二章 首播(加更)

32.首播

韩斐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公司给他还开了博客,这两天听了帆姐提过一嘴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那么个玩意儿。

他一直都混贴吧、虎扑这两个论坛,后来微博火了也去那儿逛一逛,博客?这东西对他来说太陌生,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对博客的印象就是各种公知在上边发表一些冷嘲热讽的言论,比如你国吃枣药丸,比如带路党等等,好像国民岳父韩塞曾经在博客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台湾最美的风景是人》,现在看来,已经不能说是打脸了,那是脑浆子都给打出来了,最美的风景是绿蛆。

博客是由帆姐打理的,韩斐溜上去看了一下,原来之前还上传了他的很多剧照生活照,倒是满足了粉丝的要求,这一阵天天都在卖安利,文稿特社会:这是我参演的第一部偶像剧,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每晚七点半,请锁定芒果卫视青春独播剧场,也请大家踊跃地进行留言,我会在留言里抽取幸运观众送出我的签名海报以及端木磊的Q版公仔,记住,七点半,一定不要错过。

偶像剧,想火就得先把热度炒起来,从芒果台的自留地《快乐大本营》和《天天向上》,再到天宇撒下公关费用的各大娱乐媒体,最后是艺人们呼吁自己的粉丝,可谓陆海空无死角轰炸。

时间终于来到了开播的那一天,剧组在酒店给韩斐安排了酒店,可是头几天他还是去大伯家住的,没办法,到了这一亩三分地上不住家却跑到外面住酒店,大伯面子往哪放?

今天韩斐还是忍不住跑回了酒店,作为小字辈的,和大人一起看电视是件特别尴尬的事。

想当初韩斐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每次电视里出现男女接吻的情节,韩父总会拿他那厚重的手掌捂住韩斐的眼睛,再后来韩斐大一点了,父亲也不好意思去捂他的眼了,每次电视里出现那种肉戏,哇,那场面真叫一个尴尬。

《一起来看流星雨》,丫就是一脑残剧,想象一下场景,大伯和大伯妈坐在中间,韩斐和堂姐端正着坐在两旁,电视里忽然出现一个浮夸的塘主,他高昂着头颅说道:“有钱又长得帅是我的错吗?”

韩斐都能脑补出大伯和大伯妈脸上的表情变化,大伯肯定会以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这种剧也能放在黄金档播,跟《大明王朝1566》和《恰同学少年》比都不要比。”

《新闻联播》已经行进到“国际联播快讯”这个板块了,眼见得还有两分钟就要到点了,韩斐赶紧关了电视,手速都能比肩加藤老师了。这剧自己演的时候就觉得起鸡皮疙瘩,再看一遍鸡皮疙瘩得掉一地,完全没必要自讨苦吃,可想而知那些拍了烂片的人应该也是不会再回头看一下自己的片子的。

韩斐打开电脑,径直地玩起了4399小游戏的拳皇ING,他正用八神庵一顿秀的时候,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

“谁啊?我最近也没怎么念诗啊,社区送温暖应该不会来找我。”韩斐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去开门。

门一开,看到那道身影,韩斐一脸苦涩,说道:“姐,你怎么来了?”

韩瑜手里提着个塑料袋,横了韩斐一眼就径直走了进来,放下袋子后往沙发上一靠,吐槽道:“怎么?看你这势头很不欢迎我啊?”

“欢,欢迎。”韩斐低声应着,在床边坐下,隔得老姐远远的,虽然现在老姐早就不对他使用脑瓜蹦了,但韩斐生理上已经有一种条件反射了。

“电视打开啊。”

“啊?”

“啊什么?我是特意来找你看电视的,你小子还挺贼,还专门跑到酒店来了,幸好我问了你经纪人,不然还真不知道你藏哪儿了。”韩瑜一边说一边拆开塑料袋,原来是一袋口味虾,一股浓郁的辣油香味飘散出来,她说完话又转身去橱柜上拿了一瓶饮料下来,戴上塑料手套,自顾自地吃上了。

韩斐看着老姐一套流利的连招,心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你是我姐,不然大晚上的你一女的跑我房间里看电视,这话说出去除了刘凯威之外谁还会相信?

“快点啊,都35了。”

“行行行,我开。”

韩斐打开电视,这边《一起来看流星雨》的片头曲已经唱完,霜妹子已经收到了天朝最牛大学——艾利斯顿商学院的通知书,跟扎金花似的揭开表皮,然后很浮夸地嗨了起来。

韩斐都不乐意看第二眼的,拿了一瓶饮料径直走到沙发边,也弄了副一次性手套戴上,看剧?连小龙虾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这姑娘真逗啊,明明是个学霸,放着清北不上,偏偏跑去上个商学院,脑子里的弦没上好吧。”韩瑜不住地往嘴里塞虾仁,嘴上也没忘了吐槽。

“这姑娘自行车支架都没打上来,不怕摔一狗啃泥?哟呵,你还敢松双手啊。”

“这男主傻了吧,直接让司机刹车不完了吗,你抢人家方向盘,真是作死。”

小龙虾不断地往嘴里送,吐槽不断往外出溜,老姐的功率简直达到了峰值,喋喋不休数落着剧里的硬伤,惊得韩斐都停下了吃龙虾的动作,姐啊,也就是自媒体时代还没来临,要是让你做个微博大V,哪里还有什么何仙姑分、刘哔老师的事啊,你这简直就跟一人形弹幕发射机似的。

“哈哈哈哈,你这什么破发型啊,你还记得小时候看的那花仙子的动画片吗?你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韩斐终于出场了,板着一张高冷冰块脸,那发型简直无比奇葩,乐得韩瑜在沙发上打着滚。

韩斐垂着脑袋,怨念极深,好像个小媳妇,他幽幽地说道:“姐,行了啊,你能不能多吃虾少说话,我就是怕你们笑才出来躲清静的,结果倒好,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话就不对了,拍出来不就是让人评论的吗?”

“行行行,你说得都有理,也是,反正这一播出肯定铺天盖地都是骂声,还不如让你先给我预演一下,也算是预防针了。”

韩斐也是豁出去了,躺平任嘲,自顾自地吃起虾来,当然,韩瑜的吐槽一直就没停过,幸好两集之间要插播广告,才让韩斐的耳朵和韩瑜的嘴能有个中场休息的时间。话说回来,老姐的吐槽水平还挺高,句句都是切中肯綮,还真有种毒舌影评人大V的感觉。

两集节目终于完结了,韩瑜擦干净手,掏出手机,对韩斐说道:“我找人问下收视率吧,这种烂剧,估计得扑街了。”

“随便吧,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韩斐将频道调到CCTV5,这会儿正在播网球,哎,还是体育节目好看,永远不会担心出现烂片,回回都是激烈竞争。

“笑?我看你等下还笑得出来。”韩瑜拨通了电话。

“什么?你确定?”

老姐忽然表现得很惊讶,又跟电话那头聊了几句后才挂断。

韩斐问道:“姐,怎么样?到底咱俩谁笑谁哭啊?”

“广大人民群众究竟爱看什么啊?”

“啊?不是,你说明白点。”

韩瑜正色道:“平均收视率2.05%,最高收视率5.1%,收视份额10.73%,同时段第一名,甩开第二名一大截,对了,连央视也超了。”

“姐,你确定?”韩斐也觉得不可思议,在他印象里《流星雨》是有点火,但居然有这么火,简直让他不敢相信,刚才老姐还一直吐槽个不停,现在啪啪打脸。

韩瑜叹了口气说道:“我都不敢相信,刚才又仔细让同事确认了一下,收视率确认无疑,啧,就这种电视剧居然可以当收视冠军。”

这时韩斐的手机忽然响起,几条短信都涌了进来。

魏辰:火了,咱们火了。

帆姐:代言的事稳了,明天我就去找商家签合同。

郑霜:问一下,第一次火,怎么装成经常火的样子。

……

韩斐都怀疑人生了,特么的,掌握遥控器的那群人难道真的爱吃翔而不爱吃饭?

韩瑜忽然站起身来,对着韩斐说道:“我现在是越来越鉴定我心中的那个想法了。”

“什么想法?”韩斐刚从这个懵逼中醒来,又陷入另一个懵逼之中。

“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我大学时做的调查报告,说粉丝经济的时代已经来临。”

“嗯,记得。”

“我已经觉得偶像好歹得有点实力,就像春春那样,起码人家歌曲的确唱得好,台风在一群选秀歌手里也是最出众的,所以粉丝可以为她发动百万数量的短信投票。”

“知道,就是因为这事她还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嘛,好像是内地头一个上《时代》的明星。”

韩瑜眉头一皱,说道:“就你们这破剧能有这么高的收视率,这粉丝完全是只追偶像不管质量啊,我有点担心我们《天天向上》以后会被隔壁《快乐大本营》永远压一头。”

韩斐:“……”

唉,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姐,你这担心还真不是空穴来风,隔壁真的就是靠偶像取胜。

第三十三章 魔鬼赛程

33.魔鬼赛程

要说这芒果台剪辑预告片的本事,全国那么多电视台,它要是自认第二,根本就没人敢认第一,简直就跟bilibili上某些给杨天宝、炮王凡剪演技合辑的大触一样,一坨翔都能给你雕出花来。

韩斐眼瞅着每天在白天各个当口插播的今晚预告,分明把一部狗血言情偶像剧剪辑出了正剧范,配上频道之声丁文山那听得让人耳朵怀孕的旁白,我滴乖乖,观众胃口被吊得足足的,他大舅他二舅,吃完晚饭赶紧锁定芒果台青春独播剧场吧。

一连几天,收视率和收视份额都保持了一个良好的成绩,而且按照曲线图,还有一点增长的势头,频道再继续添一把火,收视率破3都不是问题。

从年初的芒果台自制剧《丑女无敌》,以及三月的《微笑在我心》,芒果台凭借偶像剧一直保持了同时段1.5以上的收视率,之前还有敌台能够和它掰掰手腕,结果到了暑期档,一部《一起来看流星雨》居然首播破2,芒果台是小惊讶,敌台表示曰了狗,我特么输给一部大明星大制作也就认了,可是你就随随便便攒了个局,零零散散撒了点钱,居然打出了大暴击,这还让不让人活?

当然,相比起一路长虹的收视率,《一起来看流星雨》的口碑自然很差了,这里面既有理智观众的批评,也有敌台发动攻势推波助澜,可惜芒果台始终保持着“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的良好心态,骂就骂吧,反正遥控器也不在你们手里。

剧组五位主创根本没机会歇脚,为了宣传,天宇居然拿出了电影跑路演的劲头,不管是哪个电视台,能上的综艺节目全给我上。

9号录制芒果台的二线节目《锋尚之王》,又是一番瞎咋呼,主持人还非得让韩斐扮一下张国荣版的宁采臣。

10号录制江浙台的《爱唱才会赢》,韩斐和魏辰不用说,自然是轻松应对,但另外三人完全是把节目现场当成KTV了,明明都是灵魂歌手,还非得自不量力挑战高音歌曲,真不知道后期老师看到这期节目会怎么想,也许节目组得给调音师加班费了。

12号到帝都卫视文艺频道参加《最佳现场》节目访谈,问的问题都没什么亮点,不过头一回可以不用疯疯癫癫地走节目流程,韩斐倒是挺中意的。

13号吉林台的《超级大明星》。令韩斐有些惊讶的是,何老师居然被《超级大明星》请过去做第一主持人,果然他内地第一娱乐主持的水平还是广为认可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电视台的综艺节目现场相当磕碜,硬件不行就算了,软件也差,节目流程特混乱,各个都想学《快乐大本营》,可惜连点皮毛都没学到。

更厉害的是后一天,节目组去霜妹子的根据地录节目,辽省台的《到底是谁》,看到主持人的时候韩斐都惊了,怎么请了这么一尊神兽来,论打嘴炮,人家是祖宗级别的人物。只见老郭穿着牛仔裤,上身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衣,腰间还系着一条爱马仕的皮带,那LOGO大得晃眼睛。某一年韩斐看过一个视频,有个女主持人好死不死去调侃老郭,结果最后被老郭一个“叫春”怼得哑口无言,幸好老郭只觉得这几个人还是孩子,没拿出十分之一的功力来,否则韩斐几个真得被老郭给调侃至死。

16号又转战皖省,自千禧年以来,皖省台一直以电视剧立台,韩斐记得从前白天的时候特爱看皖省台,《东游记》、《西游记后传》、《魔剑生死棋》、《魔界之龙珠》、《山海经》等等,为了不在各大电视台的综艺竞争中掉队,它又办了个《周日我最大》的综艺。以录制现场而论,这里是最次的,主持人在娱乐主持这一行中算是二线,高高瘦瘦的,叫李彬,还有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萌新主持人,说来也是缘份,这人韩斐很熟,正是江姑娘的好友李晶铭,此时的她还没成为陈美嘉,混得那叫一个不如意啊,半天也插不上话,到了游戏环节简直暴露智商,本来李彬想使坏让韩斐几个人受罚的,结果每次到了李晶铭这儿就炸了,不禁让韩斐感叹一下,铭姐,你演陈美嘉演得那么好可能真的是本色出演。

在足球界,一般是一周一赛,遇上有欧冠也只是一周双赛。

在NBA,一般是隔一天赛一场,遇上背靠背靠背也只是连打三天。

在田径场上,虽然经常是上午比完下午接着比,但人家预赛、复赛、决赛加起来两天也就完事了。

他们倒好,一直都没停歇过,不是在录节目,就是在去录节目的路上,全国数得上号的综艺节目跑了个遍,有些主持人还在电视台之间相互串,估计也是像何老师一样没在台里占编制的,当一群人从这个节目里出来又在另一个节目里见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主持人问的问题都是大同小异,总爱往CP上扯,最喜欢问的就是“郑霜,这四个男生里面你觉得谁跟你最配”,到了最后一站录制的时候,霜妹子都成精了。

入夜,在录完江西台的一档综艺节目后,这段魔鬼赛程终于告一段落,五个人明天统一返回星城,据说台里准备了一个庆功会。

经过一行人坚持不懈的综艺攻势,《一起来看流星雨》的最高收视率达到3.17,平均收视率稳定在2.39,收视份额达到11.25,芒果台翻阅了一下往年的收视冠军,发现自05年以来,在省级卫视电视剧收视率总榜上,除了自家电视台在05年播出的《大长今》,没有哪一部电视剧能赶上《一起来看流星雨》(《士兵突击》和《武林外传》首播其实收视率并不好)。

韩斐趴着床上动都懒得动,看完手机短信里帆姐发过来的收视成绩,心中波澜涌起,自己这回算是正儿八经火了吧?

第三十四章 雷雨过后

34.雷雨过后

芒果台,休息室。

相比起月初时的闹腾景象,这会儿五位主演皆是安静如鸡,内心简直毫无波动,除了央视,国内那个电视台我们没去过,再也不像之前听风就是雨,跑得比谁都快。

录完这档子节目,《一起来看流星雨》的宣传攻势就正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全是个人战,该签代言的签代言,该去拍戏的就去拍戏。

韩斐坐在化妆镜前安心接受化妆师的摆弄,手里攥着手机翻阅着网络上对于《一起来看流星雨》的评论。

孔乙己说了:“读书人的事,哪能叫偷啊,那是窃。”

同样的,娱乐圈的事,怎么能说是被骂呢,那是热度,蹭蹭上涨的热度,如果备受好评,那是个人奋斗加上历史进程,如果骂名滚滚滚,那也不要紧,说明哥们儿你火了,反向毒奶,最为致命。

有尬吹的:剧情紧凑,不拖沓。该剧动感十足,机位永远在运动,且用了相当多漫画式的构图来加强镜头语言,弥补表演的不足。剧中许多优美的音乐,不但对情节有烘托作用,而且曲风朗朗上口、传唱率极高。加上剧中的众多镜头唯美浪漫,也给人以纯净清澈的美感。

有朴素吹法的:我觉得这是部挺好看的青春励志偶像剧,尤其是五位主演都很努力,而且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都很明显,像雨荨,她清纯可爱,眼睛挺漂亮,还有她倔强,不服输的精神很好,不势利眼,她有着那么另人佩服的毅力,值得我们学习!

有编着段子黑的:郭四娘说,你们还有谁的发型比我更fashion吗?端木磊笑了。

志玲姐姐说,你们还有谁比我更花瓶吗?叶朔笑了。

芙蓉姐姐说,你们还有谁比我更无辜更爱装嫩吗?楚雨荨笑了。

沸羊羊说,你们还有谁比我更没有特点吗?上官瑞谦笑了。

贾君鹏说,你们还有谁的名字比我更牛逼吗?楚雨荨她舅舅笑了。

央视的《魔幻手机》说,你们还有谁比我更雷吗?湖南卫视笑了。

王晶说,你们还有谁比我拍的片子更烂吗?导演沈怡笑了。

山东蓝翔高级技校说,你们还有谁比我的就业率更高吗?埃利斯顿笑了。

春哥说,你们还有谁比我更变态的吗?H4一起笑了。

有跟着马教主一样咆哮体黑的:我被雷了我被雷了我被雷得风中凌乱七窍流血了!!!

富家公子?豪车?10万的名爵跑车哦?

旅游业大亨?出场要有一堆马仔跟随,嘴上还要叼着烟斗哦,专车居然是荣威哦!!!好有钱哦!!!

涂鸦的拥有完美线条的圣器阿迪王哦!你这么吊你们隔壁厂安踏知道吗?

帅气的慕容云海哦?爹妈给你取名的时候盘龙云海吃多了?飞机头小新眉蜡黄脸招风耳的H4第一大帅哥哦?

出生于医生世家,父亲是脑瘤专家母亲是妇产科专家所以端木磊性格很忧郁哦?求求你别演这种电视剧好吗?你快把我萧子升和大嘴的好感度给甩光了。

我手贱,每晚都看流星雨,春哥曾哥保佑你!!!

不得不说,抛开那种直接艹爹骂娘的评论,这群网友黑人的段子跟说相声似的,包袱抖得忒响了,韩斐不仅不生气,反而像进了内涵段子,呵呵傻笑个不停。

“看什么呢,这么好笑?”魏辰忽然走过来问道。

韩斐笑道:“看网友怎么骂我们呢,刨开带家人和带生殖器的,这些评论特搞笑。”

“哇,你可真变.态,哪有人爱看别人骂自己的。”

“其实我早想到会挨骂了,只是没想到有些网友骂人的水平这么高,都让我不好意思生气了。”

塘主忽然插话道:“对了,我居然有个人贴吧了,前天去看了一下,有三万多吧友呢。”

“对对对,我也有了,里面的粉丝超级热情的,做了好多精美的截图。”霜妹子听到这个也过来聊起来了。

朱子骁此时显得特兴奋,说道:“这回是真火了,我经纪人都跟我说了,在娱乐圈,千夫所指比无人问津要强多了。”

韩斐撇撇嘴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总挨骂也不是个事,希望以后还是能多参加一些更有实力的制作吧,总拍偶像剧会糊的。”

魏辰志不在此,心不在焉得说道:“我无所谓,反正都是被公司叫来的,我还是更喜欢音乐,接着这股热度,下一张专辑应该会取得一个好成绩。”

“我跟你是反的,我还是好好做个演员吧。”

……

《鲁豫有约》是火鸟卫视专门为鲁豫量身打造的访谈节目,全名是《鲁豫有约·说出你的故事》,虽然鲁豫每期节目都会问一些不着调的尴尬问题,但这个节目已然成为了访谈节目中的翘楚。

2008年,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鲁豫和火鸟台分手了,于是乎芒果台当了接盘侠,并给女神取了个新名字《快乐心灵·说出你的故事》,虽然制作班底和节目形式都没变,但总感觉逼格却无形中下滑了。

青帝封杀解禁后参加的第一个访谈节目好像就是《鲁豫有约》,韩斐这货居然也享受了这种待遇。

说起鲁豫,韩斐总会想起当初那个XX舟学习机广告:九门功课同步学,门门高分上名校。想当初自己见到鲁豫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一根人形棒棒糖,比例特奇怪,脑袋本来就大,那经典的发型让她露出额头来,显得脑袋更大,再加上她那瘦得跟麻杆似的身材,真担心那天风力过大,她会落得个《十万个冷笑话》里大娃的下场。

节目不像《快乐大本营》还得事先彩排一遍,导演组只是把节目提纲提前拿来让几个人熟悉下节目流程,大概是因为他们咖位太小了,连鲁豫要提问的范畴都没给列出来,这种看人下菜碟儿的做法,呵呵,忒双标了。

七点,节目终于开始录制。

韩斐在后台的过道偷瞄了一下,这个棚里的布置和原先的《鲁豫有约》现场好像差不多,装潢颜色相近,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中间那张米色的长沙发和不断变幻的大屏幕。现场的面积不大,约莫能装下三百人,大腿还没《快乐大本营》的胳膊粗。

副导演一挥手,五个人从后台过道里鱼贯而出,行至舞台中央,几人一起合唱了《让我为你唱一首歌》,头顶上的射灯跟九十年代的迪斯科舞厅似的,颜色特俗。

依旧是韩斐魏辰主力输出,塘主和朱子骁划水,这时候不断有粉丝上来献花,韩斐这才看清楚观众的站位。最中间一块区域,一群人整齐地穿着天蓝色T恤,上面印着韩斐的Q版头像,还有人举着灯牌和海报,看起来跟快男全国赛时差不多,再就是塘主和魏辰的粉丝群体,数量也挺大的,霜妹子的粉丝稍微少点,不过数量上也还过得去,唯有朱子骁,两厢对比跟杂牌军似的。

大多数人的满足感就是通过和旁边对比而产生的,韩斐不是圣人,自然不能免俗,看着自己的粉丝群体如此给力,他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跟小鲜肉没什么区别噢,呸,韩斐特么的现在不就是小鲜肉么。

射灯熄灭,大灯亮起,鲁豫缓缓从后面走出,韩斐看了她一眼,还是跟当初没什么变化,黑上衣黑短裙黑丝袜黑鞋子,黑色本来就显瘦,这一看,比例更失衡了,比棒棒糖还要棒棒糖。

鲁豫站定,微笑着说道:“来,你们都很熟了,但开场有规矩,还得先自我介绍一下,从最可爱的郑霜开始。”

“鲁豫姐好,大家好,我是郑霜。”

“流星划过夜空,郑霜在我心中。”

哟呵,还有整齐的应援口号,这下不仅让郑霜惊喜了一下,台上每个人都有点吃惊。

鲁豫又带动气氛道:“好,那我介绍每个人你们都这样好不好,就从那边的韩斐开始。”

“鲁豫姐好,大家好,我是韩斐。”

“韩情脉脉,斐你莫属。”

哎哟喂,这口号真古老,还是07年夏天比赛时的应援口号,现在听起来特羞耻。

“谢谢,谢谢。”韩斐鞠躬致谢,羞耻感归羞耻感,还是不能拂了粉丝的意。

接下来又介绍了另外三人的应援口号,随后五个人按顺序坐下,鲁豫用她那标志性的坐姿坐下,双腿交叠,身子斜靠在沙发上,说道:“在开始今天的故事之前,我们先来看一个小小的片段,那应该是韩斐的第一次出镜吧。”

韩斐开始有些茫然,随后瞬间明白鲁豫说的是哪件事,不由得笑起来,说道:“是的,那也是我头一回见到鲁豫姐。”

鲁豫道:“其实一开始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后来是我的朋友提醒我,我又去找了视频才明白,来,请看大屏幕。”

好像每个节目都爱刨嘉宾的黑历史,后面那不停变幻的大屏幕终于停了,开始播放视频片段,正是当初那个学习机广告。

一开始是鲁豫举着学习机,韩斐穿着一身红西服站在鲁豫身后一起喊口号,后来是韩斐单独的广告片段,那段羞耻的广告词又被念了一遍,也不知道鲁豫有没有再去找XX舟要广告费。

观众的反响自然很好,掌声尖叫不断,鲁豫这才正式开始节目,先说了一段赞助商,随后又播放了一个视频,这是韩斐他们去津门做《流星雨》的粉丝见面会的一日跟拍,活动举办之前,剧组已经预料到了人会很多,可到了现场,人数还是超出了预期,最后韩斐他们在酒店困了七个小时,外面的粉丝仍不愿离去,韩斐头一回感受到自己强大的粉丝号召力。

鲁豫问道:“你们想过自己会爆火吗?”

“不太敢想,开拍之前想过自己会火,但没想到会火成这个样子。”塘主答道。

霜妹子也接着说道:“我也是,我在学校就是属于那种不突出的人,我们班上有很多人都比我厉害,我很幸运通过了‘寻找杉菜’活动的选拔,又很幸运地成了女主角。”

魏辰接茬道:“我们这群人里就韩斐没有这种烦恼,他早就火了,我觉得我现在火了,对我最好的事就是我可以上《鲁豫有约》。”

“哈哈哈。”鲁豫不禁笑了出来,又问韩斐道:“你觉得火了之后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韩斐耸耸肩道:“好像以后出门得带口罩了,这是个幸福的烦恼,不过出名了还是有好处的,希望通过我的名气去参与更多优秀的作品吧。”

鲁豫又道:“这部戏播出以后收视非常非常好,但一个东西特别受欢迎时一定会有负面声音,这个夏天关于这部戏的声音也是很多很多,接下来请看大屏幕。”

硕大四个字,雷雨过后映在屏幕上,接着视频开始播放:“山寨的造型,令人无奈的对白,无孔不入的广告植入,雷倒众生,收视率在一路争议中水涨船高……”

嘶,居然不是商业互吹的套路,怪不得之前没给出具体的节目内容来,韩斐偷瞄了一眼另外四人,大家的脸色都尴尬无比。

鲁豫问道:“你们每个人都看了吗?”

“看了。”

“没看完。”

“看了一两集。”

“网上的批评很尖锐,你们能承受这种强度批评吗?”

“我有点承受不住。”

“我也是,不过韩斐可以,他经常笑着看这些评论。”

鲁豫继续追问:“那韩斐你是怎么看待这些恶评的呢?”

韩斐笑了笑说道:“电视剧拍出来就是让人看的,观众自然有权利臧否,挨骂可能是因为剧本、场景、特效、演技等多个方面,其他的我不能干涉,我还是好好修炼一下自己的内功吧。”

“我听说你还参加了另一部大片是吧?”

“是的,《十月围城》,剧组里都是享誉已久的前辈。”

“我看了一下你的履历,成绩很令我惊讶,《恰同学少年》,男二号,然后剧拿了飞天奖一等奖,随后你个人凭借《扣篮对决》拿了帝都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你怎么看待你的成绩呢?”

“我觉得我是非常幸运的一个人,能够参与这些优秀的制作,然后更幸运的拿了奖,这是压力,也是动力。”

鲁豫巴拉巴拉又问了一通问题,还让韩斐现场表演一段拉二胡,全组人的风头差不多又让韩斐给抢了,其他人倒没什么,塘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郁闷,艹,我慕容云海才是男一号啊!

录到后半截,鲁豫突然含蓄地问了塘主某件事,塘主忽然巴巴的掉眼泪,然后又很深情地道歉,韩斐都没搞明白,这好端端的你有什么歉要道?

等录完节目韩斐找霜妹子悄悄问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爆料,塘主这货居然还是个交通事故制造者,而且还是拖拽,韩斐不由得在心里给塘主的人品画了一把叉。

一场雷阵雨,终于是下完了。

第三十五章 新学期

35.新学期

雷雨过后,天朗气清,纵然是骂名滚滚而来,但关注度和商业价值也在不断上涨,之前的《恰同学少年》和《扣篮对决》从质量上来说比《一起来看流星雨》强出几条街,但无法转化为可见的商业价值,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叫卖不出周边来。雷雨雷归雷,在商业上的效益还是很可观的,韩斐算是正式的在圈里崭露头角了。

受影响最大的还是霜妹子,韩斐起码原来还是有一点群众基础的,她可是一飞冲天,就像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年轻人忽然得到了某个大能遗留在山崖下的功法传承,一棵刚满十八岁的嫩芽,从籍籍无名的班级吊车尾骤然间就变成炙手可热的新星了。

当然,韩斐这种热度还入不了主流电影圈的法眼,现在还没到小鲜肉振臂一呼,粉丝云集响应,买票的买票,锁场的锁场,大烂片也能混个两三亿票房的年头,主流导演也许会让你出演个男五号男六号,稍稍露个脸,借此在预告片上吸引下粉丝,但更靠前的角色顺位就很难拿到了。

所以板凳席还是得坐,想打首发?再拿出点真本事来吧。小火靠吹捧,中火靠技术,大火,那就得看命喽。

接连出席了好多场商业活动,见到了一波接着一波的粉丝,也拿到几个广告代言,虽然不像巨星那样拿顶薪合同,但几样加起来薪酬也挺可观的,足够让韩斐乐呵好一阵子了。

时间终于到了九月,开学就是大三,转眼之间韩斐也成了北电老学长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整整一个月韩斐都没好好休息一下,虽然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但陡然回到学校,缓慢的节奏还是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很惬意。

哥哥在《阿飞正传》里很妖娆地跳了一段舞蹈,然后躺在穿上颓废地说道:“我听人家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可以一直的飞呀飞,飞得累了便在风中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他死的时候。”

韩斐很庆幸,他好歹还有个地方能歇歇脚。

迎新虽然是大二的师弟师妹们做主力,但室友们还是拽着韩斐一起去看看新苗子,师妹们好像长得都挺好看的,师弟嘛,总感觉全是花美男系的,韩斐隐隐约约地感觉上辈子看过师弟师妹们的戏,但没一部能叫上名的,大概是都挺糊的吧。

第一天班会,王老师先是恭喜了郑霜和韩斐,毕竟是亲班主任呐,学生即便演了烂戏那也是自己的亲学生,该夸还得夸,同学中有真心为两位的成绩感到高兴的,就像大甜甜,她可能是真的爱演戏,而且自己也不缺资源,根本不在乎自己火了没,抑或是他人火不火。自然也不乏羡慕嫉妒恨甚至是酸葡萄心理的,别人怎么想韩斐和郑霜是管不着了,过后一人做一次东请全班嗨了一顿。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戏剧竞赛,王老师宣布时间就定在国庆假之后,剧本韩斐早就从阎非那里拿到了,看到某些台词片段,他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大佬,你真不是穿越来的?

……

表演楼某间排练室。

“端木?”

“磊磊?”

“花仙子?”

“5.1杜比声道音乐家?”

我端你奶奶个腿,自打开学之后,大甜甜一直拿《流星雨》里的梗来揶揄韩斐,绰号都给他起了半打了。

“我说,你能别把你的智慧全用在给我起外号上边吗?”韩斐翻了个白眼,简直无力吐槽。

大甜甜势头不降反升,继续调侃道:“唉哟嗬,还不让人说了是吧,啥时候也带我去一回美特斯邦威啊?”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韩斐瞅了她几眼,心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回黑历史真是洗不掉了。

“算了算了,跟你说正事吧。”

“说呗。”

大甜甜在空位上坐下,正色道:“得了,那我直说了,我要演马冬梅这个角色。”

噗。

韩斐直接笑岔了气,捂着肚子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要演谁?”

看到韩斐这副表情,大甜甜跟炸了毛似的,振振有词道:“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演马冬梅?”

韩斐捂着肚子笑了会儿,脑子里实在是脑补不出大甜甜演马冬梅的样子来,说道:“不是,我原本想让你演秋雅的,这马冬梅形象可没有秋雅好啊?”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能演花瓶?”大甜甜杏目圆睁道。

“不是,你跟马冬梅完全都不搭啊,这简直就像海绵宝宝进了《神兵玄奇》的世界,根本不是一个画风。”韩斐摆手说道。

“不是,外表可以靠化妆的,《功夫足球》里小燕子不就被化成那个鬼样子了吗?”

“你确定要恶搞自己的形象?”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行,那就你了。”

《夏洛特烦恼》主角夏洛自然是归韩斐自己了,毕竟从创意提出到剧本成型都是他的功劳,女主角被大甜甜先下手为强了,既然她愿意扮丑,韩斐也不勉强,毕竟这只是一部话剧而不是电影。

秋雅,郑霜这小丫头不太适合,那就让阚青子来演,反正她颜值和身材都还可以,演这种花瓶角色没多大压力。

袁华这个品学兼优的官二代就交给王金铎了,该用的梗还是得用上,《一剪梅》这个BGM韩斐已经给准备好了。

再就是出彩的配角,一个是王老师,前期的包袱大多数要靠他才能抖响,这种逗比角色自然交给孙强这个大逗比。还有一个是大春,用颜值来筛选的话07级表本里没有一个人能演出艾伦那种傻大个的气质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有大个再说,傻就靠后期化妆了,角色给了高峻。

再剩下的就是些散碎的配角了,零零散散地发给了其余的同学,任人唯亲这种事韩斐无法避免。

大甜甜又追问道:“对了,舞台设计还有配乐灯光这些事挺重要的,你准备让咱们班自己做还是请管理系的来帮手啊?”

“你觉得呢?”韩斐说道。

“我看还是找他们来指导一下吧,毕竟术业有专攻,到时候请他们吃顿饭就是了。”

“我没什么意见,那这事就交给你做外交工作了。”

韩斐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你都把女一号给强行抢过去了,不得付出点代价啊,虽然咱们这儿没有什么潜规则,你好歹也得出点力不是,不然我这个决定怎么能服众?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去去去,别学人葛大爷。”大甜甜白了韩斐一眼,又拍拍胸脯道:“行,这事我包了。”

第三十六章 夏洛改名叫瞎洛

36.夏洛改名叫瞎洛

“好消息啊,我刚刚去剧场逛了一趟,好像师兄他们压根就没准备节目,据说有好多人都出去拍戏去了,这回校内评选我们的节目应该问题不大。”表演楼的某间排练室内,王金铎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脸上挂着鸡贼的笑容。

“真的假的,翟师兄、朱师兄他们都不在?”韩斐问道。

王金铎拍着胸脯保证道:“不在,现在小剧场被上届高职班那群人占着,我看了一下他们的节目,挺老套的,应该比不过我们。”

开学已经两天了,《夏洛特烦恼》这个小剧组算是把演员们都聚齐了,大三的课不怎么紧张,现在白天也能拿出整块的时间排练,可比当初大晚上抽时间排练幸福多了。

大甜甜又追问道:“还有其他班的节目你打听了没,我看咱们这届高职班还是有几个出挑的,那个张若云、谭宋韵,还有那个叫洪连成的,都在吴白鸽的《赤壁》里露了脸。”

“真的假的,吴白鸽的《赤壁》里还有咱们这一届的龙套?我怎么一直都没见过。”韩斐大剌剌地问道。

不待大甜甜开口,阚青子倒先出声调侃韩斐了,她坏笑着说道:“我看你是光顾着看志玲姐姐滚床单了吧,萌萌,站起来。”

“我说,你怎么也学坏了,真是近朱者赤,近甜者黑啊。”韩斐无奈地摇了摇头。

“隔壁高职班的节目我还真不知道,也没见他们去小剧场晃悠,往好点想,也许他们连头绪都没有呢。”王金铎心态倒是挺放松的。

“对了,我们下面那一届好像有一哥们也还行,叫,叫窦,窦什么来着。”

“窦潇。”

“光一个人厉害有什么用,这又不是打擂台,一对一单挑就是了,群戏,咱们主要对手还是高职班那群人。”

人多嘴杂,一时间排练室里吵得纷纷扰扰,韩斐只得站到人群中间高声喊道:“同志们,同志们,静一静好吗?革命尚未成功,咱们先别急着谈这些八卦了,还是那句话,咱们自己把作品给排好,其他班实力再强咱们都不怵。”

“说得好,那就开始排练呗。”王金铎接道。

“行,开始吧。”大甜甜也有些迫不及待。

一张圆桌被放到教室中央,幸亏是表演楼的道具室里家伙什齐全,不然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么张圆桌去,钱倒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这么一张桌子搬来搬去挺麻烦。

对于这群表演系的学生来说,北电的道具室就跟哆啦A梦的白口袋似的,道具、服装,门门俱全。

“各部门准备,ACTION!”

“A你大爷,还玩上范了。”

排练终于开始,现场只做了一个简洁的布置,只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硕大的“囍”字,以提醒吃瓜群众这是婚宴现场。

韩斐站在门口,脸对着正前方,假想面前坐满了观众,温柔地说道:“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里偷偷藏着的那个人,她的名字叫秋雅,上学的时候她很出名,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而我,更出名,是全校公认的笑话,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最后都会嫁给一只猪,我要在她最重要的日子里,灵光乍现,然后消失,成为她生命中永远触碰不到的男神。”

说罢韩斐便雄赳赳气昂昂,像跨越鸭绿江似的大步走到圆桌前,很潇洒地坐下。

张扬摇头晃脑地走过来,咧着俩大龅牙,一边指着韩斐一边对另外一边扮演袁华的王金铎说道:“袁华,能不能就咱们夏洛同学今天这身行头即兴赋诗一首?”

“算了算了。”袁华笑着推脱道。

“别啊,来一个来一个。”

周遭的同学开始起哄拱火,袁华这才跟诸葛亮被刘备三顾一样站了起来,抬头挺胸,趾高气昂道:“只身赴宴鸡毛装。”

韩斐笑着给他比了两个大拇哥。

“都是同学,装鸡毛。”

“哈哈哈哈。”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唯有韩斐佝偻着身子,笑容僵在脸上,无奈且落寞。

“夏洛,开玩笑,纯粹就是为了押韵。”

“没,没关系。”

对于夏洛这种班级底层人物,无论悲喜,袁华这种天之骄子都不会将他的感受放在心上,两人一捧杯,一个是满不在乎,一个是尴尬赔笑,高下立判。

“同学们,别来无恙呀。”孙强这货捏着嗓子说话,一脸坏笑地走到圆桌前,手里还端着个高脚杯,不用化妆就显得气质特猥琐。

“王老师,王老师,你还记得我吗?那年冬季长跑,我跑年级第一啊。”张扬挥着拳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王老师不明就里。

“那年过年,我爸给您送了一个索尼收音机。”

“张扬,那老师不能忘。”

都是社会人,只谈钱不谈感情,说到送礼才记起学生来,王老师的市侩形象一下就起来了。

“王老师,我爸送的是电视机。”

“袁华,还是这么的一表人才。”

“老师,我送的是挂历。”大傻春同学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一脸笑得灿烂,可惜王老师并不买账。

“那老师记不起来了,没事,老师不记仇。你们这一个一个的变化太大了。”

王老师一屁股坐下,侃侃而谈道:“其实对你们班同学啊,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夏洛。”

韩斐站在王老师身后,一听到老师对自己有深刻印象,脸上的小表情立马骄傲起来。

“那二傻子现在在干什么呢?”

“来,二傻子,告诉老师你现在干什么呢?”

“哈哈哈哈……”

终于,阚青子的秋雅走了过来,张扬起哄道:“同学们,咱们派个代表讲两句好不好,夏洛。”

韩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表情显得很迷醉,对着她说道:“秋雅,上学那会儿我就给你写了首诗,结果还没给你我就吃了,不过没关系,我……”

韩斐打了一个长长的嗝,仿佛整个人都醉了一般,他正准备深情地给秋雅来一出迟到了许多年的表白,另一头,大甜甜饰演的马冬梅已经候场,当韩斐单膝跪地,一只手牵着阚青子的手的时候,大甜甜终于冲了出来。

“夏洛。”大甜甜喊道。

“这是马冬梅?”

“咦,她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韩斐缓缓站起,大甜甜退了他一下,说道:“夏洛,你不是跟我说你给你妈扫墓去了吗?”

“怎么了?”韩斐含糊不清道。

“冬梅,对不起,夏洛他喝多了。”

“哟,秋雅,恭喜恭喜。”大甜甜环顾一周,最后视线停留在王老师身上,讥讽道;“王老师您也在啊?您还活着啊。”

“冬梅,快坐吧。”

“不坐了,我还得和夏洛给他妈去扫墓了,你说这事办的,怎么好事都赶到一块了。”

大甜甜劝道:“夏洛,咱回家吧。”

“你先回去吧,我喝酒呢。”韩斐摇摇晃晃地说道。

大甜甜双手叉腰,面色愠怒,振振有词道:“夏洛!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人家秋雅结个婚,你搁这儿又唱又跳的,穿得跟个鸡毛掸子似的,你得瑟什么啊?!”

“噗。”韩斐忽然间笑场了。

“对不住,对不住。”

“你什么意思啊?我演得不好吗?”大甜甜俏目一瞪。

韩斐赶紧摆手告饶,说道:“不是,我是真不习惯你演这种逗比角色,哪有长这么好看的马冬梅,不行不行,你得弄点妆扮臭丑一点,你让他们说说。”

阚青子也过来规劝:“确实,甜甜,你现在太白了,比我这新娘子都白,这要是咱俩穿一样的衣服,观众根本不能分辨咱俩谁是新娘。”

“我就说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马冬梅要是长成你这样,那夏洛还能去找秋雅?那他改名叫瞎洛还差不多。”得了队友的助攻,韩斐打蛇随棍上说道。

“哎,你这到底是批评还是拍马屁啊?”孙强抱着手追问道。

“还用说,这是明贬暗褒,放在古代起码也得是内廷大总管那个级别的人才能拍出这种马屁。”王金铎也跟着调侃道。

大甜甜原本还挺怪罪韩斐的笑场的,听到周围人的起哄,一时间倒还咂摸出点弦外之音来了,她问道:“那我怎么办啊,长得白怪我咯?”

“我看你还是弄点什么黑的妆给遮一遮,再找块颜色很土的头巾给围上,不然哪成得了马冬梅啊。”

“那,那我试试吧。”

第三十七章 来来来等你一战

37.来来来等你一战

竞赛是竞赛,不能和电影混为一谈。

韩斐将剧本中的一些情节进行了筛选,重点表现马冬梅大闹婚宴,夏洛穿越后和王老师的冲突,以及通过穿越者的金手指功成名就,最后却因为纸醉金迷,无限空虚,落得个悔恨身死的凄凉下场,至于他是怎么运用的金手指,自然是用一句旁白带过。

“那一年,香港才刚刚回归;那一年,朴树、许巍还在跟着乐队一起晃荡;那一年,中国队依旧在为了一个世界杯预选赛的出线名额而奋斗,只是又双叒叕输了。

那一年,带着脑子里吟唱了无数遍的热歌名曲,夏洛以一首《相约98》为奠基石,一步一步攀上了中国歌坛的最高峰,如今,他拥有的金钱、名望、娇妻,但是……”

从演员的形象上来说,这帮学生想取得原版《夏洛特烦恼》那群“歪瓜裂枣”的效果是不可能的,顶多是让韩斐演袁华,大甜甜演秋雅还差不多。

为了呈现出良好的喜剧效果,韩斐这群人可算是把自己糟践得够呛,他这一头烦恼丝还没长多长呢,为了扮丑,他只能去找了家很次的理发店,找了个水平更次的理发师,烫了个超级土鳖的卷发,他只能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就当是向于谦老师致敬了。

大甜甜比他还惨,也不知道是怎么化的妆,反正终于把她那欺霜赛雪的白皮肤给化成黄脸婆了,再加上脑袋上裹着的那块二人转大手帕,嗬,倘若再填上一点大黑痦子,放在1990年都可以挤掉宋丹丹老师去演《超生游击队》了。

张扬的龅牙挺好弄的,这种龅牙道具超市就有得卖;第一幕里的王老师已经老了,孙强找了顶白毛假发戴上;大春这个角色挺难为高峻了,毕竟放眼整个学校也找不出像艾伦这样傻得很自然的人来,只能勉力从细节上抠,比如那傻乎乎的中分发型,还有那提得老高的裤腰带(简直暴力)。

……

月底,终于到了校内筛选这一关。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气温不那么高,而且时有清风吹过,切实地削弱了秋老虎的威风。

小剧场里,第一排坐了表演学院的领导,光看人数好像规格并不高,两边空了好几张位子。

“昨天去看了下《建国大业》,我滴妈哟,那阵仗比去年的《北京欢迎你》MV还威武。”

“那是,建国六十年大庆献礼片,能在里头露一两秒的脸就很不错了,真是天子一呼,四方来朝啊。”

“我看电影频道的报道,好多大明星天天给导演打电话问自己的戏份被剪了没,比全明星还要全明星。”

一位老师做了简短的陈述,随后便开始了校内选拔赛,底下人叽叽喳喳地扯着闲篇,到了这举国欢庆的日子,每个参与节目表演的学生内心都挺轻快的,自己的节目能够被选上是最好了,毕竟可以代表学校出战,选不上也不要紧,等放假了看看阅兵式或者去别的景点散散心,这都是极好的。

“刚才我用牛牌算了一卦,准知道你会回来,你说灵不灵,来,祥子,喝一盅。”

“我不喝酒,不会。”

“哼,好心好意还不领情,傻骆驼,辣得死你?”

舞台之上,08级表本的学生正在表演老舍先生的名著《骆驼祥子》,演祥子那位正是窦潇,这哥们倒也豁得出去,直接剃了个光头,造型跟张丰毅版本的差不离,演虎妞的叫钟丹妮,那龅牙道具估计是和张扬在一个超市买的,挺漂亮一姑娘也牺牲了自己的形象,果然大家对这场比赛还是花了些心力的。

《夏洛特烦恼》上场的顺序挺靠后的,韩斐一群人躲在最后几排观看着对手发挥。

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的人。其实雨并不公道,因为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祥子勤劳、善良、淳朴,他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来了一辆黄包车,这辆车是他的寄托,甚至是他的信仰。车子被逃兵们掳走过一次,后来他牵回三匹骆驼又换回了一辆车,后来他的积蓄又被侦探洗劫一空,他最后一次拉车是以和虎妞的畸形婚姻为代价,虎妞难产,他再次卖掉了车,至此,他的理想破灭,而心中一直喜欢的女人小福子最终落得个自杀的下场,终于,祥子被现实击倒了。

“老板,你救救我吧。”

“你点点,二十块,把车拉走,你这车全是窟窿,依我看,你还是把家里东西倒腾倒腾,卖了还债吧。”

舞台上灯光变得黯淡,就像祥子那凄惨的命运一般,风声呼啸,泡沫做成的假雪花从顶部洒落,祥子就那么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约莫是已经死了。

韩斐远远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不由得夸赞了一句道:“这师弟演技还可以啊,有点走投无路的意思。”

“怎么,有压力啊?”大甜甜追问道。

“你想错了,他用的是‘还可以’,不是很厉害,说明这人心里一点都不慌。”阚青子瞥了韩斐一眼说道。

“我去,你最近是看了心理学的书吧,这么能编?”韩斐有些不敢相信,女人天生就会猜么?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阚青子靠在椅背上,碎碎念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小师弟长得确实挺好看的,也就是祥子不适合扮帅,要是换成演《家》,保准得惊艳全场。”

韩斐终于逮着机会了,调侃道:“我看是惊艳你吧,你要是真的喜欢就赶紧去下手吧,别被师妹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阚青子也毫不示弱,回敬道:“去去去,要是夸一句就要下手,那你们男生得下手多少回了,海淀区派出所关得下吗?”

“就是,他们男生不知道意淫过多少女明星了,还经常嚷嚷着三年血赚,死刑不亏,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大甜甜和阚青子达成统一战线,一起开火。

“好好好,我投降,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看下一组的表演吧。”韩斐很干脆地举了白旗。

接下来出场的跟韩斐同届的高职班,节目名叫《涅克拉索夫》,是法国文学家萨特的代表作。

萨拉特韩斐倒是知道,踢足球的,萨特他压根就没听说过,瓦特他知道,发明蒸汽机的。

《涅克拉索夫》是一出闹剧性讽刺剧,剧情描写了一个骗子冒充一个叛逃的苏联部长,在法国地区选举的前夕向报界透露耸人听闻的秘密的故事。

韩斐不知道这部名著的原著到底是一部多么牛逼的神书,反正台上几位的表演显得很刻意,为了突出思想性和艺术性,反而忽视的表演的流畅,就像是篮球场上为了跑战术而跑战术,最后反而不能取得良好的进攻效果。

“呼,我算是放心了,这一组给我们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是啊,我觉得这个戏再多排练两个月,倒是可以当作一出毕业大戏来表演,现在他们的表演实在是有些仓促,看起来挺蹩脚的。”

“好了,别站在岸上笑人家湿鞋的,咱们也得去候场了,道具还得先搬出来。”

第三十八章 六六六在下服了

38.六六六在下服了

“我酒还没喝完呢。”

“你胃不好,别喝了呗,要喝咱回家喝,咱家也有酒啊,走。”

“我不想喝皇家礼炮。”

“你说你喝点酒,这不是让同学们笑话吗?”

“谁特么敢笑话我夏洛!”

“人家秋雅结婚,你搁这儿穿得跟个鸡毛掸子似的又唱又跳,你得瑟什么啊你?”

“我自己挣钱买的,爱穿啥穿啥。”

“你自己挣钱买的?你好意思吗夏洛?从毕业到现在你挣过一分钱吗?这么些年,你成天搁家躺着,四肢都快躺退化了,我白天出去拔罐,晚上出去蹬三轮,我就寻思我攒点钱我换辆摩的我省点劲。”

“你住口。”

“我住口?你可倒好,你随个份子把我发动机都随进去了!”

“哈哈哈……”台下接连传来一阵阵笑声,相比起头几个节目刻意去凸显思想性、讽刺性,《夏洛特烦恼》从名字开始就一直在撩拨观众的痒痒肉,表演滑稽,台词幽默。

老郭在《我要反三俗》这个相声里说了:“相声首先得搞笑,你要不搞笑那就真的搞笑了,我们说相声的就是想让大伙儿乐一乐,如果在乐完之后您还体会到了别的什么,那我们就更满足了。”

《夏洛特烦恼》本来的定位就是一出喜剧,从台下不断传来的笑声掌声就可以知道它的第一目的已然达成。

“王老师,这又是你们班韩斐的主意?”观众席的第一排,崔新青老师跟王春紫凑近了交谈道。

王春紫面露欣喜,回道:“是啊,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鬼点子,不过剧本不是他写的,他跟我说他只列了个大纲,后来花钱找专业编剧把台词给补充完整了。”

副院长王进松一直翘着木马腿观看着台上的演出,听到二位老师的讨论,也过来说了一句道:“这个剧很有想法啊,看似是搞笑,其实讲的是男人的中年危机,试问谁又不想重回人生的某个节点就改变一下自己呢。”

“是啊,人到中年却碌碌无为,前途黯淡,一边是结发多年的黄脸婆,一边是光鲜亮丽却嫁作人妇的梦中女神,唏嘘啊。”

“这班主任的态度也挺讽刺的,没送过礼的学生他根本不记得,还敢堂而皇之地对学生品头论足。”

在台下,不仅是领导和老师们在讨论,这群一直安心吃瓜的学生们也开始对穿越这个话题进行开脑洞式的联想。

舞台上灯光一暗,第一幕已经结束,同学们以最快的速度将第二幕的场景道具布置好。

当灯光再次亮起,舞台上整齐地摆了几排桌椅,韩斐,也就是夏洛,终于穿越了,他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他试着在教室里走了半圈,最后在空位上坐下。

大甜甜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只见她痞痞的坐着,发型是学生经典款的马尾辫,两腮被恶搞一般涂得绯红,嘴里还叼着一只笔,韩斐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疼得她把笔都弄掉了。

“玛德,这不是梦?”夏洛质问自己。

王老师对于夏洛的行为怒不可遏,骂道:“夏洛,把老师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哈……”

“不许笑!”

王老师走了下来,polo衫配西裤倒是挺符合他的老师形象的,就是底下那副凉拖鞋显得特滑稽,他很愤怒地用折扇戳了戳韩斐的胸膛,怒道:“你穿的什么玩意儿流里流气的,你校服呢?”

“嗬,谁参加婚礼穿校服啊?”

“你参加谁婚礼了?你妈妈又结婚了?”

“哈哈哈。”同学们又爆出一阵笑声。

言语辱我,心中早已麻木,但侮辱母亲,是可忍孰不可忍,韩斐站得笔直,身子向前压去,气势上震住王老师。

“瞪谁呢?你跟谁俩犯驴呢?!你妈不来也行,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把你这封情书,大声地有感情地念出来,来,‘亲爱的谁,谁是你亲爱的’,啊?!”

王老师将那封信纸啪唧按在韩斐身上,谁知道他还没动作,一边的大甜甜却害羞地捂着脸跑了出去。

后来,夏洛终于和王老师发生了冲突,张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拿着空书包往王老师头上一罩,一班学生竟然把王老师给揍了,袁华跑去告诉校长,大傻春迈着滑稽的步子冲到王老师面前,结果脚虽然出去了,却被王老师给瞪住了。

“你要干什么!”

“王老师,你看我鞋好看吗?”

自打第二幕一开演,小剧场里的气氛就没降下去过,接连不断的包袱抛出来,每一个都抖落响了。

观众席里,高职班的张若云对着旁边已经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的谭宋韵说道:“完了,我看我们是真的没戏了。”

一边的洪连成说道:“是啊,他们这个节目张力很好,而且情节转折也不生硬。”

“我已经笑岔气了,真的太好笑了,那大傻春收脚那个动作简直了。”谭宋韵早已不记得胜负了,眼巴巴地望着台上的表演,腮帮子都笑得僵硬了。

“唉,我算是真服了,从第一年的元旦晚会上的《大英药丸》到现在的《夏洛特烦恼》,这帮人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回回剑走偏锋,偏偏收效奇好。”张若云输得是心服口服。

而在另外一边,08级表本的学生们也不停地嘀咕着。

“我都打听了,这个剧又是咱们那位韩师兄的鬼点子。”

“说真的,原本我以为他只是个演偶像剧的花美男,没想到还真有些本事呢。”

“拜托,别人好歹是拿过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新人的,咱班主任经常念叨他。”

“行了,好好看剧,这节目效果,咱们输了也不冤枉,我是服气的。”窦潇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

后台放起一段很抒情的BGM,两束追光分别打在韩斐和阚青子身上,作为一名屌丝的夏洛,在穿越回来后有了直面女神的勇气。

终于,两束追光并在一起,就像那副经典的二战胜利摄影一样,韩斐用力的揽住阚青子,而阚青子身子向后倾倒,姿态特别和谐,韩斐重重地吻了下去,当然,肯定是借位的。

尽管台下观众们只看到韩斐的后脑勺,但这个亲吻的动作还是让他们不断叫好,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吹起了口哨,简直就像来到了演唱会现场。

就像杀手把目标都杀掉之后警察才会晃晃悠悠地赶到事发现场,而夏洛已经搂着秋雅亲了半天,校长和老师才姗姗来到。

“住嘴!”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困难,你有什么心结,可以对我说,不要伤害女同学。”

韩斐松开了手,走到教室前方的脸盆处,说道:“女神我得醒了,这梦再做下去就是噩梦了。”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水中,再猛了一起头,带起一片片水滴,可惜依然停留在这个场景里。

“我艹!这是真的?!”

在韩斐一声喝骂之中,灯光逐渐黯淡,第二幕终于告终。

……

几幕戏下来,《夏洛特烦恼》终于表演完成,最后,所有的演员手牵手站成一排向台下鞠躬,掌声如惊涛拍岸,源源不断,所有人都被这部剧里的笑料逗笑过,也被夏洛最后一幕穷途末路孤苦伶仃的状态打动过,更在之后反思自己要把握当下。

孰优孰劣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评委老师们的意见出奇的统一,没有半个人提出异议,优胜者显然已有公论。

副院长王进松站上了舞台,直接宣布结果:“我宣布,本次大学生戏剧竞赛校内选拔赛的优胜者是,《夏洛特烦恼》!”

没有奖杯没有奖状,就像02年中国男足在沈阳五里河体育场成功突围世界杯预选赛一样,大家追求的只是那一个名额而已。

“辛苦了,各位。”

“不辛苦,还有下一场更重要的比拼。”

“加油!”

“加油!”

第三十九章 从黄金档到早间档

39.从黄金档到早间档

“那句话说得真的没错,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我算是服了,咱们国家这人口基数实在是太大了。”

“赶紧往前占个位置吧,要不然等会儿广场开放咱们可就被挤到后头去了。”

十月一号凌晨,韩斐一行人早早就蹲守在天安门广场外,虽然没有机会登上天安门两边的观礼台观看阅兵,但在广场上看一回六十周年庆典的升旗仪式还是可以的。

虽然现在只是临近半夜四点,但广场外已经乌泱乌泱聚集了一大群人,升旗仪式韩斐早在艺考的时候就看过了,不过今天的仪式显得更有特殊意义,像他这样想的人广场之上比比皆是。

广场还没到开放时间,人却越聚越多,韩斐几个人来得还算早的,已经在5号排队点占据了很好的位置。

光秃秃的旗杆矗立在中央,就像无数个日夜一样,不管风吹雨打,它静静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对面是高耸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除了沿线一直亮着的街灯,整个广场显得很黯淡,武警们站着威仪挺拔的军姿,护卫着广场的安全。

虽然没有风,但天气略微有些凉,由于人越聚越多,广场上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了,又挤又不透气,忒难受。

提前进去是进不了,往后退就更不可能了,千军万马守在身后,后面的人估计只能在国旗升到顶端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到一点。

栏杆外,几位男生用身躯围了个小包围圈出来,将女生护卫在圈内,毕竟这人山人海的,可得把班上几朵金花给看好喽。

大甜甜打了个哈欠,不由得自我调侃道:“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人挤人,咱们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可能这就是信仰吧,你看他们几个,个个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一点都不困。”郑霜吸了吸鼻子说道。

阚青子将郑霜搂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人形抱枕一样,笑着说道:“哈哈,好好努力吧,争取哪天能成为优秀的社会代表,登上那两边的观礼台。”

韩斐揉了揉脖子,看着几位女同学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开口劝道:“省点力气吧各位大美妞,闭目养神或者靠着眯一会都行,别到时候一激动给晕过去了。”

一旁的王金铎指着自己的背包,也跟着说道:“对了,你们要饿了就跟我说啊,我这里有巧克力,别等会儿犯了低血糖就不好了。”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们这么体贴啊?”

“就是,忽然一个个的都变成暖宝宝了。”

“别拿好心当驴肝肺啊,我们可完全没有其他企图。”

“就是,我们什么时候不体贴了?”

一阵喧闹过后,晨光业已熹微,东方的天际已经微微泛起一阵暗红色,今天的升旗仪式六点一十开始,现在终于可以让广场外的群众们接受安检进场了。

由于有男生们的护卫,几位女同学很顺利地就进了广场,而韩斐几个情形就有点悲催了,被后面的人挤得肉夹馍似的,比挤公交车要恐怖一万多倍。

5号点离升旗台很近,凭着天时地利人和,一行人抢占了一个绝佳的观看位置。

广场一边停了几台央视的转播车,CCTV硕大的LOGO赫然在目,大甜甜忽然指着那边问道:“哎,你看那边,那是央视的撒贝宁么?”

郑霜踮着脚尖瞟了瞟,说道:“好像是,哎,他不是做法制节目的吗,怎么也出外景了?我爸特喜欢看他的《今日说法》。”

“也许是因为人家长得一脸正气呢,所以就被领导派出了报道这场盛况。”阚青子闪着星星眼,完全切换到迷妹模式看向那边正拿着话筒巴拉巴拉说着话的撒贝宁。

韩斐笑而不语,撒贝宁还一身正气?广大人民群众被小撒欺骗得太久了,人家外表上虽然是正气凛然,可是内里却是老司机的内核,也就是在央视人家放不开而已,等出去参加别的卫视的综艺,分分钟就把封印揭开了,浓郁地洪荒之力透着屏幕就溢出来了。

小撒似乎在随机采访广场上的观礼群众,可能也是天意如此,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5号点这边,看着撒贝宁一本正经的表情,韩斐心中没有半点波动,甚至还想杀一只乌鸡。

撒贝宁走了过来,举着话筒问向最前面的阚青子:“你好,你是几点来广场外排队的?”

“……”作为一名电影学院的学生,她居然破天荒的怕起镜头来,不过想来也是,很少有人能够直接面对央视的采访。

“我们是三点钟过来排队的。”一旁的大甜甜解围道。

“你们几个是一起来的?”

“是的,我们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今天一起来看升旗仪式的。”

“心情如何?”

“很激动,非常期盼升旗的一刻到来。”

问罢撒贝宁又将话筒对准了一边的韩斐,问道:“马上就要开始升旗仪式了,你的心情如何?”

“非常荣幸能够参与这一场盛会,我很激动,只希望能快点看到国旗升起的那一刻,祝愿祖国母亲六十华诞快乐。”

小撒拍了拍韩斐的肩膀,笑着走去了另外一边,一位胖胖的摄影师扛着摄影机跟在身后。

“我完了,我刚刚完全说不出话来。”阚青子哭丧着脸,简直生无可恋。

“没事没事,肯定不是直播,导播会把这一段剪掉的。”大甜甜顺势搂着阚青子的腰安慰道。

“啊?那我不是更亏了,你们都能上镜,就我一人别剪掉。”阚青子越说越伤心。

韩斐调侃道:“哈哈,谁让你一看到撒贝宁就花痴了?”

“谁花痴了,我那是怕央视的镜头好吗?”

“啧啧,你好歹也是个演过戏的演员了,居然怕镜头。”

“那可是央视,和拍戏的镜头能一样吗?”

“这是央视一套,不是十二套,又不是《社会与法》栏目组采访你,你慌什么?”

“……”

说来也巧,当初《恰同学少年》在央视一套热播时,在最后的联播快讯里放过几秒钟的片花,正是在升旗台下朗诵《少年中国说》那一段,韩斐露了半秒钟的脸,今天接受了小撒的采访,如果这一段被导播选中的话,按照播出时段来说他应该是上了《朝闻天下》,从黄金档到早间档,实在有趣得紧。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韩斐的手机忽然响了。

“哟呵,谁啊,一清早就给你打电话。”

“你管得着吗?”

“不是吧,你还戴蓝牙耳机说,那么怕我们听见?”

……

终于到了升旗的时刻,62名军乐团成员站定,36名国旗护卫队员迈着整齐的步伐,踏着响亮的步子从天安门内有序走出,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许多,喧嚣的人群也安静下来,大家都在仔细倾听着整齐而响亮的脚步声。

当护旗手解开那鲜艳的红旗,奋力抛向天空时,军乐队的国歌立刻奏响。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耳边响起雄浑的国歌旋律,这一刻不用进行任何爱国主义教育,对祖国和民族的热爱和尊敬就已一泻千里,不自觉地就热泪盈眶,韩斐向来是有点愤青的,在这样一种场合,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已经燃烧起来。

也许是几千人,也许是几万人,整齐而嘹亮的国歌被众人合唱起来,从广场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一处,这一刻,相信有人的地方就有国歌声响起。

当国旗升到顶端,军乐队很同步的停下了演奏,合唱声也戛然而止,大家望了望国旗,又回头看了看周围的朋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幸福的笑容。

……

英国,诺里奇。

英国是零时区,帝都是东八区,时差八小时。

在国外想看看国内的电视并不容易,幸好有potplayer这个神器,来英国这么久,江姑娘已然学会通过网络信号观看国内的电视。

她住的是单人宿舍,房间并不大,堪堪摆下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小衣柜,剩下的地方也就够落脚的。

笔记本电脑上正播放着央视一套的节目,《朝闻天下》的演播室里,两位三位主持人侃侃而谈,说了半天的阅兵前瞻消息,各种牛逼哄哄的武器装备琳琅满目的呈现出来,最后终于切了一段天安门广场的外景信号。

独在异乡,赶上国庆节这种大日子,她的心情比在国内时更加激动,天亮后学校的华人学生组织将会组织一场快闪活动,她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视频里不断闪过接受采访的人,忽然间,屏幕上出现了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马上就要开始升旗仪式了,你的心情如何?”

“非常荣幸能够参与这一场盛会,我很激动,只希望能快点看到国旗升起的那一刻,祝愿祖国母亲六十华诞快乐。”

噗,怎么哪儿都有你啊,江姑娘不由得笑出声来,得了,原本还以为你在睡觉不舍得打搅你清梦,这下妥了,赶紧拨通手机。

“喂,在干嘛呢?”

“喂,在干嘛呢?”

“你先说。”

“你先说。”

韩斐在那头笑着说道:“算了,还是我先说吧,猜猜看,我现在在干什么?”

江姑娘翻了个白眼,瞧你这得瑟样,都撞我手里了还装,说道:“看升旗呗。”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仙女嘛,未卜先知。”

“是是是,你是最美的仙女。”韩斐又道:“你那边是大晚上吧,不困吗?”

江姑娘语气软化,说道:“还好,我就想在视频直播上看看祖国的升旗仪式。”

韩斐有点汗颜,他知道她想看的不仅是祖国的升旗仪式,怔了怔说道:“快了,元旦,元旦马上就要到了。”

“呸,谁稀罕你的元旦。”江姑娘傲娇地说道:“我只爱国庆节,元旦节是什么?”

“稀不稀罕,元旦就在那里,等着我。”

第四十章 天下第一楼

40.天下第一楼

看完了激动人心的升旗仪式,又从电视上观看了煌煌赫赫的大阅兵,似乎每个人都像从维修点出来的F1赛车一样,换下旧胎,加满汽油,动力十足。

学院对这群学生还是挺照顾的,特意批了三千块经费供他们去制作道具,肉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垫垫肚子。

一转眼,国庆假已经结束,别的同学去祖国的名山大川去浪了一遭,观众了天朝最著名的景色“人山人海”,终于依依不舍地回到学校,而07表本这群学生却是扎扎实实地排练了好几天节目。

付出还是有回报的,几天下来,大家对戏时的默契越来越好,而对笑料包袱的演绎也更加娴熟,整场戏演下来效果极佳。

比赛的地点已经定了,就在北展剧场,就场馆规模来说,这项比赛的规格还是很高的,北展是帝都的第一座大型展览馆,“一五”计划时就修建了,而北展剧场就坐落在北展建筑群内,有2700个观众席,是帝都最大的专业演出剧院。

说起北展,韩斐的第一印象就是德云社,似乎他在网上看郭德纲相声时,老郭提到最多的剧场就是北展剧场了,老郭的确是个牛人,接近三千人的场子坐得满满当当,就差没卖挂票了,可见其相声水平之高超。

“竞演顺序出来了,快过来看看。”王金铎拿着一张A4从外面走进小剧场来。

“是吗?来,让我看看。”舞台上几位同学暂停了排练,一齐围了过来,将王金铎围在中央。

大甜甜直接拽过那张节目顺序单,悠悠地说道:“死敌居然第一个演,因吹思婷啊,节目是《天下第一楼》,这个我好像听说有个同名电视剧,巍子老师演的,好像是民国题材,估摸着跟《茶馆》有点类似,可以参考的名作多了去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噢。”

孙强也过来瞄了瞄,一脸幸灾乐祸,笑道:“哟呵,中传也有节目啊,我还以为他们只负责播音呢,他们这运气也忒差了吧,居然跟在中戏后头演,压力山大吧。”

纸张在几人之间相互传递,阚青子说道:“我看看,军艺是第三个演,《漂流城》,这是科幻题材吗?他们还挺有想法的。”

“上戏的《热带惊雷》,看样子是战争题材,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战争题材的剧了。”

“这下可有得比了,咱们压轴演,这大赛组委会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跟一字长蛇阵似的,击其中则首尾俱至,他们这是想让北电中戏一起把中间几支队伍给灭了啊。”

“别说大话了,感觉压力很大啊,最后一个大家都死盯着呢,要是演砸了不给给人喷得跟孙子一样。”

“说的好像谁压力不大一样,这就跟足球里的点球大战一样,没有哪个人压力不大的,谁罚丢了谁背锅。”

众人七嘴八舌的探讨起来,韩斐只得出来定定台盘,劝说道:“我说,别抱怨这些有的没的,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再过一遍吧,个人挨骂事小,丢了学校的面子事大。”

……

十月十日,多云。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谈不上,但至少不是大伙想象中的门可罗雀,除了各个学校来支持的学生,还有特意买票进来观看的社会人士,北展剧场居然也坐了快一半人了。

帝都电视台文艺频道还特意出动了外景团队,后面还跟了好几家报社和网络媒体,这帮人还挺会凑热闹的,不去报道娱乐明星的八卦新闻,反倒回归校园竞赛,不知道这算是八卦要从嫩芽抓起还是媒体们“不忘初心”。

评委阵容看起来也挺豪华的,不仅有各大参赛学校校一级领导,还有著名的明星班老师,最后还请了些话剧届的老前辈,坐在最中间那位是市广电局的三把手,他的出席一下就把这项比赛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民间对垒变官方督办了。

上午九点,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依旧是各位领导讲话,无非也就是些官话套话,喜迎祖国六十华诞,各位学生要积极展现当代大学生的风貌,不仅要呈现出良好的节目水平,更要赛出风格。

等领导们发完言,底下人都快发霉了,终于,一位年轻靓丽的女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宣布:“下面,请欣赏中戏代表队的竞演剧目,《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楼》讲的是创业于清代同治年间、传至民国初年的老字号烤鸭店“福聚德”由入不敷出、势如累卵到东山再起、名噪京华而又面临倒闭的曲折发展历程;歌颂了卢孟实、玉雏姑娘、罗大头、常贵等人的聪明才智、事业心与实干精神;控诉、批判了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习气和黑暗腐朽的社会势力。

灯光先暗后亮,舞台中央的背景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福聚德。

旁白开始解说道:“正阳门,又称前门,堪称‘天子脚下’,人口稠密,市井繁华,京师之精华尽在于此。店铺、茶楼、戏院、摊位鳞次栉比。白天人群熙来攘往,入夜灯火辉煌,历经五百年繁盛不衰。而在这条前门大街后面,有条胡同叫肉市口,每天早上天色微明,肉市就热闹起来,里里外外摆满了卖猪肉的肉杠子,上面摆着从东四、西四“汤锅“挑来的鲜猪肉。到这儿来买肉的有附近饭馆里的采买,宅门里做饭的厨子,小户人家的主妇,偶尔也有宫里御膳房的太监。讨价还价,你买我卖,声浪纷然……”

一时间出来好些个演员,穿着皆是朴素至极,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肩上挂着褡裢,有的背上背着包袱皮,舞台上喧闹至极,待灯光再次熄灭又亮起,故事终于开展了。

二掌柜的叫王子西,正在招待店里的客人,小徒弟福顺在吆喝着:“十个烧饼,要热乎的。”

这时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跑进来,气势汹汹道:“挂龙旗!挂龙旗!二掌柜的,你们怎么还不挂?”

“嗨,对不住老总,昨儿找了一宿,愣是没找着,明儿个去估衣铺去定一面去,今儿真抽不出人来。”王子西作为多年的老掌柜,跟这种人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去了。

“得了,我卖你一挂吧,赶紧挂上,我们张勋大帅已经见到皇上了,大清朝,又立起来了。”那警察原本的手是背着的,现在伸到前面来,赫然就是一面龙旗。

“哎,得嘞。”王子西给了钱,麻溜送走了这位瘟神。

接下来又陆续来了几个地痞流氓,目的和那位警察一样,都是为了敲俩大子儿,理由也很奇葩,你不给钱还不行,人家有一万种方法来你的店里找茬,就像网上那个狼和兔子的段子一样,你怎么不戴帽子?

这年头做个生意那叫一个憋屈,军阀们打仗筹军费,你们商家得表表忠心吧,警察局要维护治安,你们商家得支持工作吧,流氓地痞要收保护费,你们商家看着给吧,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老掌柜唐德源因年迈多病而退居内室,店业全仗二柜王子西协助两位少掌柜惨淡经营。怎奈两位少爷与鸭子无缘,大少爷迷戏玩票,二少爷崇尚武林,闹得店铺入不敷出,王子西几次向老掌柜推荐他的换帖兄弟卢孟实来操持店业。

“啧,中戏这台词功底真是没得说,这一口帝都话真地道。”

“那小警察和流氓演得真好,难不成这群人真去那家饭馆去收保护费去了,哈哈……”

中戏学生的基本功确实扎实,第一幕里出场的人物众多,但各个台词功力都可以,演技也在线,底下观众都对他们高看了一眼。

一个帝国的崩塌是从内部开始的,就像这闻名遐迩的福聚德,表面上依旧风光,内里却被老掌柜的两个儿子掏空了,甚至还欠上了一笔外债。

场中央只剩下唐德源父子三人,老父亲被两个败家儿子气得不清,他娘的,还不如生两块叉烧。

唐德源愤怒地追问道:“我问你,这半年透支多少?红利多少?结余多少?”

大儿子唐茂昌支支吾吾道:“账是王子西算的,我看了,没记住,大概,大概……”

“大概个屁,你说!”老唐看向二儿子。

二儿子唐茂盛更加草包,说道:“大哥看了账本,我没看。”

唐德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一笔糊涂账!你们就这样当掌柜的?你们这是存心要把祖宗留下的这份产业糟蹋喽!”

“爹,您也病着,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说实话,我们俩各有所好,就是不愿意伺候这些个鸭子。”

“混账!说话不摸摸脑袋,你们哪个不是吃鸭子饭长大的!你爷爷十四岁进京,两条板凳支以块案板起的家,买下这块地那年,正好生了你,爷爷给你起名叫茂昌,为的是咱们唐家祖祖辈辈守住这份家业。看看你那样儿,当初还不如不要你这个孽障。”

唐茂盛继续混不吝道:“爹,您说这话也太绝户了。”

只见唐德源双眼陡然瞪大,脖子上的青筋似蚯蚓一样根根虬起,整个人像打摆子似的颤抖着:“你,你给我滚!”

说罢,老唐便软在地上,嘴角挂着白涎,躲在后面听了半天的二掌柜终于冲了上来,把唐德源扶起来,唐德源颤颤巍巍地说道:“快,快去请卢孟实。”

灯光熄灭,第一幕终结。

“我靠,他们有这么强吗?压力忒大了。”北电一群人坐在左边第四排,对于台上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韩斐道:“平时虽然互相瞧不上,可咱们真得正视和中戏的差距,别的不说,至少在这话剧舞台上咱们已经落后了。”

“是啊,刚才那老掌柜,演技真绝了,这人居然只比我们大一届,扫地僧啊这是。”大甜甜不由得也生出几分佩服来。

第二幕开始,依然是在福聚德酒楼,虽然卢孟实被请来了,但这操蛋的世道,已经让酒楼的生意很惨淡,但是黑白两道该收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而且这帮催收的人比大姨妈来得都准时。

社会学家通过研究发现了一种叫“破窗效应”的社会现象,当环境中的不良现象如果被放任存在,会诱使人们仿效,甚至变本加厉。一幢有少许破窗的建筑为例,如果那些窗不被修理好,可能将会有破坏者破坏更多的窗户。

福聚德就是这样,原本煊赫一时,人心齐整,现在这间酒楼就像一搜在风雨激荡的大海上漂泊的破船,随时都会触上暗礁。

伙计和厨子们因为没什么客人,整天就在店里扯闲篇,而掌柜的心心念念的救兵卢孟实也不是什么良人,活他干了,懒也没少偷,时不时的跑去八大胡同和一个叫玉雏儿的女支鬼混。

演卢孟实的这哥们韩斐有点,是后来《新还珠格格》里的尔康,而演玉雏儿的妹子他也有点印象,只不过不记得名字了,就是《伪装者》里鼻子尖尖的那个姑娘。

玉雏儿撩拨道:“你可真胆大。”

卢孟实一脸贱笑,揽着玉雏儿,又摸了摸她的手,说道:“不胆大,敢勾引八大胡同的人尖儿?这戒指不好看,赶明儿我给你打个翠的。”

“哼。”玉雏儿往卢孟实怀里钻了钻,姿态极其妖媚,娇嗔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不真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讨厌。”

“玉儿,你真滑。”

“死鬼,真烦人。”

看到这一幕台下一阵哄笑,特么的公然开车?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卢孟实在军阀、保皇党、地痞、两位少东家之间辗转腾挪,又在红颜知己玉雏儿和厨师罗大头以及堂倌常贵的帮助下,居然奇迹般的让福聚德起死回生了。

“厉害,这卢孟实演得真好。”

“我觉得玉雏儿也不错,哎,你说他俩不会是情侣吧,那玉雏儿撒娇的动作可不像外人做出来的。”

“管他的,不过后面的中传压力就大了,古话说抛砖引玉,这回估计是抛玉引砖喽。”

第三幕开始,转眼已是十年后,福聚德凭借着CEO卢孟实先生的高明手段,依旧是京城餐饮界里扛鼎的品牌。

不过CEO太强势也不是好事,就像湖人队的禅师,虽然给湖人带来了五座总冠军奖杯,但董事会却觉得他的权力太大了,明里暗地不断给他使绊子,最终使得禅师远走纽约。而福聚德的情势也差不离,二位副董事长唐茂盛和唐茂昌被外人怂恿,密谋赶走CEO,娘的,这是我们家的生意,现在福聚德酒楼蒸蒸日上,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赶紧收拾铺盖卷吧。

公关部经理,也就是跑堂界专家常贵在端菜的时候不幸因公殉职,气绝身亡,而餐饮部行政总厨罗大头又有点不良嗜好,他就爱抽一口大烟,结果被内奸告了密,第二天侦缉队大队人马杀到店里,搜出了来路不明的烟土,除非有人担保,否则要将罗大头绑走示众。

侦缉队的狗腿子克五嚣张道:“五爷我又来了”

卢孟实瞪了他一眼,不卑不亢,说道:“干什么?”

克五道:“你这儿有人私藏大烟。”

“克五,说话要有凭据,你不要血口喷人!”

侦缉队长挥挥手,风轻云淡:“搜。”

一群侦缉队员仿佛进了村的鬼子似的,把店里的桌子踢得横七竖八,柜台上的酒坛子也被打落在地,碎了一地的茬子,最后在厨房的一尊酒坛子里搜到了烟头。

卢孟实看着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罗大头,痛心疾首道:“你,你就这么不争气!”

“哼,下九流的东西,捆好拉出去示众。”队长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队员们立马用绳子开始绑人。

一时间卢孟实想起了自己父亲当年受辱的场景,骨子里那股义气和豪气迸发出来,喝止道:“等等!罗大头是个烤炉的厨子,不是烟贩子。我愿意做证,福聚德愿保!”

队长斜眼瞧着他,说道:“谁能保你?”

店内无人敢出头,伙计们望着两位少东家,结果确实媚眼抛给瞎子,人家巴不得卢孟实被抓。

“走吧,跟我们去侦缉队聊聊吧。”

“大头,好好烤你的鸭子,正经做人。”

玉雏儿一个箭步扑到卢孟实身上,哭泣道:“孟实!”

卢孟实摸了摸玉雏儿的脸颊,无奈地笑道:“委屈你了,是我卢孟实对不住你。”

待侦缉队走后,唐茂昌唐茂盛两兄弟乐得跟过年似的。

“哈哈,这买卖终归是姓唐的。”

“瞧他那怂样,就咱们和队长这关系,随随便便都能玩死他。”

有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两位副董事长以为赶走了CEO,这间公司依旧能笑傲京城餐饮界,谁知道却是与虎谋皮,那侦缉队长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几年下来,把福聚德掏了个底掉,最后一幕终于开始了。

福聚德已经颓圮了,那副牌匾上全是划痕,门前的对联也破破烂烂的。

还是那个警察:“挂旗挂旗。”

王子西问:“这回挂什么旗?”

“民国的,五色旗,知道你们没有空,拿好,给钱吧。”

“得嘞。”

王子西老得腰已经佝偻着了,步履蹒跚地拿着旗帜进了店,看着店里空荡荡的情景,没有半个客人,陈设也已经老旧不堪,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最后,那块“福聚德”的牌匾突然掉下来,啪,灯光也熄灭了,福聚德,终归是垮台了,就像是《红楼梦》里说的:“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好,太棒了!”

“精彩,实在是精彩。”

韩斐看了看周围的队友们,个个脸色都显得很郑重。

“你说咱们还有胜算吗?”王金铎有点不自信。

“他们这立意和表演都很不错。”一向逗比的孙强也显得认真起来。

“原来我们之前真的轻敌了,人家的水平确实挺高的。”

“别灰心,咱们的节目也不差,他们的确表演的挺不错的,但咱们更得奋起直追了!”

第四十一章 他强由他强(水预警,你们看着订阅吧)

41.他强任他强

中戏第一个出场,一下子就把标准提高了一个档次,中传的学生简直是哔了狗了。

这就好比球员去参加NBA扣篮大赛,排你前面一位的是文斯·卡特,人家轻轻松松来了个转身三百六十度大风车灌篮,你在喊六六六之余,心里也就剩一个想法了: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中戏带来的压力确实太大了,中传的节目本来就属于那种不温不火的,戏剧冲突性并不强,结果一上台,演员们完全没放开,平平淡淡地开场,寥寥草草地收尾,幸好观众们不是德云社的那一批,否则早就“吁”成一片了。

军艺的学生们表现就要好多了,毕竟中间隔了一只队伍,有了缓冲带,压力不大,况且他们是表演专业,比中传的同学在平均业务水平上还是要高一些的。

《漂流城》并不是个科幻故事,其实应该拆开来看,是漂流与城。主角阿越19岁时离开初恋和故乡,他选择去追求诗和远方,可惜现实对他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先是在帝都被骗子师傅哄着学气功,接着又解释了房地产老板,跑去三亚挖掘人生的尽管,可惜赶上了一阵大泡沫,自己又年轻气盛,失手伤了人,尽管躲去羊城,依旧被人发现,最后不得不远走玻利维亚做厨师,再后来他又去了哥伦比亚,和当地黑帮纠缠不清,当他以一个新身份回国时,阿越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了,他有商业头脑,又有精明的手段,他甚至向大众推销月亮上的土地,他失去一切,重获一切,又再次失去一切。

背景音乐配合着剧情的转进相得益彰,台词也有一种浓浓的沧桑感,剧作者还是下了功夫的。但是涉及的城市太多,场景切换时显得很杂乱,每一次地点的变换演员们总是忙手忙脚的,虽然是主创们为了突出奔波流离的狼狈感,但底下人却看得有些眼晕。

连着两个节目都没什么爆点,一时间剧场里的气氛都压抑了好多,演员谢幕时底下的掌声稀稀拉拉的,领导们也有些意兴阑珊。

主持人终于宣布了接下来的节目:“下一个竞演节目是上戏代表队的《热带惊雷》。”

幕布拉开,舞台上只留下两盏微弱的灯,右边是一颗道具树,后台播放着鸟叫声,一个拿着狙击枪的士兵正一边瞄准一边往前走,突然,背景音乐里发出“咖”的一声,士兵呆立在中央,面色如死灰一般,忽然,他飙了句东北话:“哎呀我滴妈呀。”

“我去,什么情况?”

“估计是踩到地雷了吧,看他那生无可恋的样子。”

当灯光正对着士兵的脸时,韩斐噗哧笑出声来,这特么不是九亿少女的梦、王校长的后宫成员、著名网游沉迷者Update Lin,林狗吗?我说这东北口怎么么听着这么舒坦呢。

“笑什么,你认识他?”大甜甜问道。

韩斐笑道:“不认识,就是挺滑稽。”

大甜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笑点真低。”

黑暗处不断传出怪笑,而林狗扮演的士兵胡乱地朝空处放枪,可惜笑声依然不止,他的枪也没子弹了。

这时,一阵风骚的音乐想起,那颗大树中间被人掏开,首先穿出来一只烤鸡,随后一名穿着另一种军装的士兵。

我勒个去,张伟、张大炮、张益达、斯内克,韩斐又笑了,这回笑是因为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位真名叫啥,脑子里往外蹦的全是外号。

“哈哈,真背啊,我就在这埋了一颗雷就让你给踩着了,狙击手是吧,来,你狙个鸡给我看看。”张伟晃悠着那只烤鸡在林狗面前得瑟,俨然就是小人得志的模样,那贱贱的表情惹得台下狂笑不止,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演喜剧,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是不有点远了?那我站这儿?”张伟一步步向前挪,脸上笑得跟开花似的。

“站这儿呢。”

“哎,我又前进一步。”

“嘿,又一步。”

“要不就这儿吧。”他刚说完一句话,“咖”的一声响起,完了,也踩上雷了,反差一出,台下笑得更嗨了。

“这下就不用你狙我了。”

“你不是说就埋了一颗雷吗?”

“是啊,这颗雷是谁埋的我就不知道啊。”

两人虽然站定在原地,但上半身就扭打成一团,动作夸张,表情滑稽,但观众特别买账,人家天生就是喜剧脸。

林狗和张伟两人互相掐住了对方的脖子,脸色均是涨得通红,说话也是咬牙切齿的。

“别再动了,再动咱俩都得死。”

“那你先撒手。”

“你先。”

“我数到三,咱们一起松手。”

“好。”

“一、二、三!”

两人果然都没有松手,反而扭打得更激烈,台下人被他俩的反差弄得哈哈大笑。

“走了,咱们得去候场了,道具还得规整一下呢。”王金铎凑过来敦促道。

“唉,好不容易来了个有意思的节目,居然不能看完,好烦呐。”阚青子情绪有些低落。

大甜甜站了起来,揽着阚青子的手,赞同道:“是啊,这两人太逗了,都是心怀怪胎,动作却那么的滑稽,让人恨不起来。”

舞台上,张伟一只腿夹在林狗腰间,而林狗顺势揽着张伟的大腿根,张伟的上半身又扑到林狗的身上,两人还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怪叫声,从观众席的角度来看,两人像是一对热烈中的同性情侣,正在这幽暗僻静的地方进行不可描述的行为。

这时后台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农民,本来嘴里嚼着甘蔗,看到两人那撩人的姿态,嘴里的甘蔗都吓掉了。

“Yooooooooo!”台下疯狂起哄。

林狗凑在张伟耳边说道:“来人了,来人了,快起来吧。”

张伟这才回头一望,脸色羞赧至极,他这才从林狗身上下来,手指呈兰花指状,分外妖娆,喃喃道:“那个,误会,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战争结束了?”农民把脑袋凑过来问道:“开始建交啦?”

张伟谄媚道:“不是,你听我给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打住,我不听。”农民颇具正义感地拒绝了。

“哈哈哈哈……”

“再亲一个!”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底下人哈哈大笑,连正在往后台走的韩斐这几位都停下来看着台上的表演。

“人才,真是人才。”

“什么人才,那是就是个二。”

“人才加二,那不就是天才吗?”

“这下好了,咱们也是个喜剧,正好撞上了,倒霉啊。”

“怕什么,他强由他强,咱们演好自己的戏就是了。”

第四十二章 珍惜眼前人

42.珍惜眼前人

“哈哈哈哈,这戏真是太逗了,全是笑点。”

“一个发动机到底值多少钱呐?”

“老师我送的是挂历,没事,老师不记仇。”

“夏洛他妈真是女人中的战斗机,忒剽悍了点,直接在校长办公室非礼校长,还敢倒打一耙。”

“你要感谢学校,感谢老师,感谢你们班的不高,有意思,这谁写的剧本,台词很有味道。”

《夏洛特烦恼》已经演了两幕了,滑稽的动作,幽默的台词,惹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喝彩声不绝于耳,他们还不断地复述着台上演员说过的台词,颇多回味。

原本《热带惊雷》已经让观众乐了一回了,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节目,《夏洛特烦恼》在题材上已经不讨巧了,没想到还是凭借优秀的表演获得了观众的认同。

大幕再度拉开,依旧是那个教室,只不过黑板上挂了一个泡沫板子,一行白字“倒计时”,再一行猩红的阿拉巴数字“250”。

几排座位整齐的摆放在舞台中央,王老师一手拿着试卷,一手背在身后,折扇在他手里不停地晃悠着,他振振有词道:“同学们翻到一百四十二页,第三题,必考题,头两年没考,今年肯定考,十五分摆在这儿,爱背不背。”

“哼。”张扬轻蔑地笑了一声。

“怎么着,张扬?瞅你这表情不信是不是?”

“没有没有。”

王老师挥着纸扇,大义凛然道:“那老师跟你打个赌,咱们就赌个面包机。”

“老师我不赌。”张扬一脸哔了狗的表情。

“这事就这么定了,同学们做个证啊。”王老师拍板定江山,完全不给张扬辩解的机会,能占便宜的时候王老师从不手软。

“同学们精力集中,咱们接着说这面包机,不是,说这押题的事。”王老师说着说着就把内心真实想法给暴露了。

“报告。”韩斐兀自站起身来。

“怎么个意思啊夏洛?你要加磅啊?”

“我要换座。”

王老师歪着脑袋,手中的折扇指着他说道:“夏洛,咱俩的事还没完呢,你别在这儿得寸进尺啊。”

“马冬梅上课老嗑瓜子,影响我学习。”

“就你那学习还用影响啊,那还有下降空间吗?”

“哈哈哈哈……”同学们又哄笑起来,有像张扬这样幸灾乐祸的,有像大春这样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笑什么,但我也跟着笑笑,也有像袁华这样眼高于顶,轻蔑冷笑的,唯有马冬梅一脸愁云惨淡,心都快碎成八瓣了。

“你看啊,王老师,那我也想好好学习,谁也不想总拖班级后腿啊是不是。”韩斐说起这话来脸都不带红的,就是这么义正辞严,理由就是这么正当,我要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那好,那你说说,你想换到哪儿去?”

韩斐笑道:“我跟秋雅坐一桌也行。”

“你那是奔着学习去的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王老师双手交叉,仿佛就是那副表情包,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而坐在他旁边的大甜甜,也就是双颊画得跟猴屁股似的,发型也很凌乱的马冬梅同学鼻孔一张一缩,心中是又嫉又恨,王八犊子,我还暗恋着你呢,你倒好,巴巴地要去和校花坐一桌去。

韩斐追问道:“那袁华怎么能够跟秋雅坐一桌呢?”

“你能跟人家袁华比啊,人家袁华年年三好学生加优秀干部。”王老师一边慷慨陈词一边走到袁华身边,表扬道:“说到袁华同学,我这里要着重表扬一下,就在昨天,袁华同学获得了全区作文比赛的一等奖。”

袁华挨着秋雅坐着,高昂着头颅,满脸都写着“骄傲”两个字,汉武帝平生最得意两件事,“骠姚铁骑封居胥,昭阳金屋贮阿娇”,就在这一刻,袁华觉得自己也没差多少,算得上双丰收的人生赢家。

“作文题目是,我的区长父亲,掌声鼓励。”

王老师悠悠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就像一块大石头扔进了水池,咕咚一声掀起波澜,台下人都要笑抽了,神特么我的区长父亲,掌声快把房梁给掀起来了。

“可以可以,一点也不黑幕。”

“没毛病,让我判卷我也得给他颁发一等奖。”

“惹不起惹不起,帝都的区长,那可是正厅级干部,我服了。”

韩斐鄙视道:“王老师,那是比学习吗,那是拼爹呢。”

“你管人家比什么呢,比不过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坐着,反正你坐哪儿也是睡觉。”

“那我想换个地方睡。”

王老师怒不可遏,挥着扇子责难道:“夏洛,你有完没完,学校是你家开的,你以为你是校长啊,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

这时带着一头银白色假发的校长走了出来,恰巧听到王老师这句话,他叉了叉腰,喊道:“王老师,你出来一下。”

“上自习。”王老师慌不择路地跟了出去。

待王老师一走,韩斐提溜着书包走到袁华桌前,直接把书包放到桌上,不做任何商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秋雅,嘴里却对着袁华说道:“你,滚后面儿去。”

“王老师同意了吗?”袁华坐得挺直,丝毫不怵他。

“他要不同意我就再揍他一遍。”

啪的一声,袁华拍案而起,和韩斐来了一场男人间的对视,眼见得火星都要迸溅出来了。

“袁华,我该怎么办?”秋雅小声哀求着。

“放心。”袁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又转头看向韩斐,抬头挺胸道:“我迟早会回来的。”说罢便拎着包坐到后面去了。

???

兄弟,这么怂的吗?都等着你和夏洛来一场决斗的戏,看你那神气的模样还以为你是个硬茬子,没想到怂得跟狗似的,这转折差点闪到了我的腰,台下人又是一阵哄笑。

夏洛如愿和女神秋雅坐到了一起,但马冬梅也气势汹汹地杀上前来,恶狠狠地盯着夏洛,最后像是通话里的勇士一样,将秋雅从夏洛这条恶龙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包袱一个接着一个,夏洛追求秋雅,却屡次被马冬梅破坏,先是自行车被锁,又有唱歌表白却被马冬梅闯进播音室破坏。

《水浒传》里经常说不打不相识,而夏洛和马冬梅两个人在打打闹闹之间情感不断升温,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察觉,但爱情这回事就如同早春的早地一样,你天天盯着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长出绿色的嫩芽来,但你某一天蓦然回首,草地已然青葱。

第三幕在两人的打闹中完结,在旁边的提醒下,大家都知道了夏洛凭借着先知的优势,用大量的优秀歌曲成为了站在华语乐坛最顶峰的那个男人。

他终于如愿过上了他心中想要的生活,豪车豪宅,美人在怀,一呼百应,粉丝影从。

第一幕袁华神态倨傲,作诗评价夏洛道:“只身赴宴鸡毛装,都是同学装鸡毛”。

到了最后一幕,袁华谄媚地向夏洛敬酒,却道:“英姿飒爽雄鸡装,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获得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先知者的金矿终有开采完的一天,而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让他日渐空虚,他去找马冬梅。

“大爷,楼上322是马冬梅家吗?”

“马冬什么?”

“马冬梅。”

“什么冬梅。”

“马冬梅。”

“马什么梅?”

“马冬梅,算了,大爷你歇着吧。”

这种嚼字哏在相声里经常用到,就像老郭每次向观众介绍于谦:“这位是我的搭档,驴鞭老师,马户驴。”,底下人对这个马冬梅的梗特别买账,简直乐不可支。

结尾处,夏洛染上了艾滋,带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而马冬梅翻上楼来看望他,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这一段戏,大甜甜简直就是演技的人生巅峰。

舞台上黑黑的,只剩下一盏追光灯,直直的对准了病床。床单本来就白,现在更加白得刺眼,也刺得人心疼,韩斐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命俨然到了最后一程,就像一点微弱的蜡烛火苗,无力地在风中摇曳着,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右边还有一块板子,上面画着显示屏以及起伏的心跳线。

韩斐其实只是一个道具,这一段完全是大甜甜一个人的秀,她不断说着话,情绪不断地酝酿着。

“夏洛,你说这人和人之间挺逗啊,小的时候吧,我老喜欢赖着你,后来长大了,你跟秋雅好了,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再后来呢,你就成了大明星,我也就不敢再喜欢你了。”

背景音乐里放着录音片段,这是两人打闹的记忆。

“媳妇儿,别闹。”

“谁是你媳妇儿,臭流氓。”

“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马冬梅你走路跟骑着猪一样。”

“夏洛我要弄死你。”

忽然,就在那一个瞬间,大甜甜像是打开了闸门一样,情绪倾斜而出,她开始轻声啜泣,然后越哭声音越大,从肺腑到喉咙再到口腔,而那种悲伤的感情却是走了一个反方向,从上至下,从喉咙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

她哭着,忽然间那块板子在机关的牵引下掉了,露出后面一块新的板子,那心跳的线路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她握着韩斐的手放到脸颊边,声音哭得都哑住了,追光灯终于暗了,帷幕也缓缓落下,《夏洛特烦恼》完结。

夏洛终归是幸运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有一个人深爱着他。

笑了一整场,却突然被最后的哭戏打得猝不及防,喜剧的内核其实是悲剧,台下先是静谧了几秒,随后才响起雷动的掌声。

“你说,要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穿越到学生时代,你会像夏洛一样吗?”

“我不知道,我记不住那么多歌,也不是顶呱呱的脑子,可能就比大春强点吧。”

“穿越是穿不回去了,好好珍惜现在的爱人,不要互相辜负就好了。”

穿越也好,现实也罢,不要去好高骛远,总想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珍惜眼前人,永远都是真谛。

“中戏的表演很棒,从剧本完整度到演员的表演,都表现得很好。”

“上戏的想法也不错,用喜剧的方式反战,和很多反战题材刻意揭伤疤的手法截然不同。”

“不过还是北电的作品更好,笑得很开心,哭得更畅快。”

“是啊,首先题材就选得好,穿越这一块还从没有人玩过,再加上笑料包袱也很好。”

“我同意你的看法。”

“那就投票表决吧。”

“北电。”

“北电。”

“中戏。”

“……”

“北电。”

评委老师在商讨着最后的评选结果。

……

后台,大甜甜的阀门一时间还关不上,靠在椅子上小声啜泣着,阚青子候在一边安慰道:“甜甜,你没事吧,怎么收不住了?”

“我,我没事,就是,就是刹不住车。”大甜甜说起话来一抽一抽的。

韩斐坐在一边,笑着说道:“哎,你是怎么哭得这么好的,咱们彩排的时候你可一直拿眼药水对付的。”

“滚,滚蛋,别幸灾乐祸。”大甜甜横了他一眼,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把自己代入到冬梅的角色里了,当时只感觉你真的要死了,所以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哎,你不是经验丰富吗,这算入戏吧。”

韩斐挠挠头道:“好像是吧,我拍《扣篮对决》的哭戏时也有种这样的感觉。”

十分钟后,评委老师终于将投票结果统计出来,七票对四票,《夏洛特烦恼》成功击败了《天下第一楼》,成为这次大学生戏剧竞赛的最佳剧目。

韩斐没捞到个人奖项,大赛最佳演员的奖杯让大甜甜给拿了,那段哭戏结结实实地往观众心上扎了一刀,前几姆戏笑得有多开心,最后那场哭戏观众心里就有多痛。

领了奖杯下来,大甜甜碰都不给别人碰,将奖杯揽在怀里,简直就像是收获了天下第一奇宝似的。

《夏洛特烦恼》,算得上大获成功了。

第四十三章 全球首映典礼

43.全球首映典礼

别看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但上下半年的时间流速真的不一样,国庆节一过,时间就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复返,总觉得眼睛一闭一睁,一年中接下来的时间就过去了。

下半年天宇并没有给韩斐安排新戏拍摄,十月中旬的时候帆姐接到一个偶像剧男三号的试镜邀请,她直接给拒了,偶像剧这种东西就是纯粹圈钱的,就一个男三号,还得试镜,忒瞧不起人了。

这种事倘若要做得有诚意一点,就应该直接拍板定角色,然后大家跟流水线作业似的,三个月拍完,两个月后期,一个月宣传,抓眼球,赚吆喝,圈到钱了就走人,绝对不耽误赶下一场,要是反响不错,原班人马,咱们再来一部续集,又能圈一波钱了,简直比薅羊毛还要轻松。

韩斐不由得自嘲一下,演员这行业好像和古董行差不多,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还好他算是乐得其中,在学校的日子挺松快的,没什么压力,大家一起出晨功琢磨演技,而且大家一起排练的节目都比那些脑残偶像剧强多了,再加上他们还拿了戏剧竞赛的奖项,这半年怎么算都没亏。

时间终于来到十二月,帝都已经下过一场雪了,天气陡然下降了好几度。

街面上张灯结彩,随意溜达几步就能感受到圣诞的气息,商场里的大喇叭放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歌曲,雪花贴纸、圣诞帽、圣诞树、麋鹿雪橇模型等等,比起美帝过圣诞节的阵仗都不差毫分,商家也乐见其成,不断地为这种节日氛围添火加油,圣诞大酬宾,买到就是赚到。

有位洪大妈义愤填膺地说过:“没有信仰还过圣诞节的,都特么是傻叉。”

当然,我们天朝人民最朴实,我管你什么信仰,节日嘛,首先看能不能放假,能放假的就是第一等节日,不能放假,那能让我们找个机会剁剁手、鼓鼓掌也是极好的。

而《十月围城》在开机仪式上就表示要在这个钻石档期上映,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个当口人们的消费欲望强烈,有钱又有闲,肯定得找点精神上的乐趣。

再过十几天《十月围城》就要上映了,今天韩斐得去和春哥汇合,一起录制电影的主题曲《粉末》。

《十月围城》的主演阵容特别合理,梁佳辉和王学奇是演技担当,通过两人的对手戏让影片水准保持到一个优秀的境界;范爷、周芸是颜值担当,爱看美女的观众可以瞧瞧这两位;黎民、甄子弹、胡君以及谢霆峰是动作担当,三个人让男人味充斥着整个屏幕,人好看,动作戏更好看;而韩斐和春哥自然是勾搭年轻观众担当了,原本韩斐在这方面的作用是远不如春哥的,结果一部《一起来看流星雨》开播,粉丝数欻欻往上涨,连导演陈德生都有些吃惊了,所以原本是春哥一个人唱的《粉末》现在变成了二人合唱。

帆姐坐在主驾驶,看了看旁边的韩斐,调侃道:“又荒了半年,心里着急吗?”

韩斐不以为意,笑道:“首先你这词就用得不对,怎么能说是荒呢,我好歹也是和自己同学拿了个竞赛的奖吧。”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奖项,你看得比曝光度还重啊?”

“曝光度也是分了类的,像《流星雨》带给我的曝光度,虽然提升了很大的商业价值,可是骂名也没少背,这话也就咱们私下说说,就《流星雨》这质量,还真没底气瞧不起我们学校自己排练的剧。”

帆姐瞧了他一眼,正色道:“行了,这种话以后埋在心里就行了,别再跟任何人说,指不定谁七嘴八舌的就把消息给传出去了。”

韩斐点点头,说道:“知道,我也就是跟帆姐你说说,其他时候最多在心里骂骂。其实我也清楚,这种心态属于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碧池心态,谁都想热度与口碑双丰收,但很多时候却面临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局面。”

“明白就好,现在就看《十月围城》最后的表现了,如果能在票房与奖项上均有很大的斩获,那你的商业价值就能再上一个台阶,以后会有更优秀的本子来找你的。”

“嘿嘿,尽人事听天命。”

……

十二月十四号,《十月围城》全球首映庆典。

毕竟是韩三爷主抓的项目,首映式的场地规格也挺高的,就定在了政协礼堂。某位长者说过“军队一律不得经商”,但现在看来地方上的规矩并没有那么严苛,能合理利用的资源就别闲置着。

光看这名字都能唬到不少人,全球首映典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大洲同步上映,《十月围城》一举攻占美帝与欧陆。

礼堂外,主持人经纬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礼服,性感中不失端庄,站在红毯前,她清声道:“亲爱的各位来宾,万众瞩目的‘红牛之夜·《十月围城》全球首映庆典’现在开始,接下来我们将和大家一起分享主创在拍摄影片时的感受,现在是红地毯的仪式,让我们欢迎各位即将走上红毯的嘉宾。”

毕竟不是出戏三金奖项的颁奖礼,所以主创团队一行人都在一辆豪华大巴里,得到红毯处的指示,一行人才从大巴里出来。

首先出去的大BOSS于冬,领导先走,这是基本国情,他领着两位地方上的领导一起走上红毯,经纬问的问题也比较官方,三位领导的发言也不出彩,皆是从大局上着眼,什么“支持中国电影事业,加强内地与香港的交流”等等,很快就进了场。

接着是导演陈德生和挂名的监制黄建鑫,这位与其说是监制,还不如说是督军,完全是三爷的代言人。

韩斐一直没明白,在他印象里,范爷的咖位好像挺大的,虽然演技上比不过章娘娘和周公子,可是花旦里面要说稳压她的也没有,难道说09年的范爷还只是没有换成进化的完全体,不是后面那位放言“我就是豪门”的龙袍究极体?

就这么个货,居然也享受了一把青帝的待遇,和范爷一起走红毯,当然,他只是个左护法,右边还站了个王学奇。

唉,没有青帝的时空,范爷的每一步都走得好艰难,戏里被导演要求不要化妆,戏外居然和韩斐这种N线小生同走红毯,连李清照都看不下去了,人李奶奶都说了:“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范爷被白白称作范小胖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只见她穿着一身露肩粉丝晚礼服,手里抓着一个白色小包,可能真的是骨架太大了,韩斐从旁边瞅着她,那家伙,真像怀孕三个月的模样。

韩斐和王学奇都是穿着黑色礼服,三个人迎面走来,就好像一个地主婆领着自己的管家和小白脸面首似的。

走到红毯末段,三个人在签名板前驻足,随后接过礼宾小姐手里的金色签字笔,在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范爷很熟练地凹造型,或许这就是天生的妖精吧,随便两个细微的动作就把那种魅惑天成的气质显露得淋漓尽己,韩斐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主持人经纬,啧啧,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恨。

经纬先是对着王学奇一阵赞赏,夸说李玉堂这个角色一定能拿一尊影帝奖杯,而王学奇毕竟是老江湖了,平静地表示拿不拿影帝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能和影帝一块合作,这让他很荣幸,也很开心。

经纬问了好几个问题,终于来到韩斐身边,笑着问道:“和这么多的大腕明星合作,你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韩斐长身玉立,侃侃而谈:“这是我一辈子都会珍重的回忆,能够和这么多优秀的前辈合作,让我在演技上有了很大提升。”

“好了,下面让我们来采访冰冰。”

hat?

姐姐,你这看人下菜碟儿也忒厉害了点吧,一个问题就把我打发了?行,六六六,惹不起,社会人。

韩斐就这么看着经纬朝范爷身边走去,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这娱乐圈,果然现实得可怕,他只有挂着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静静地和王学奇矗立在一边。

而范爷很适应这种场合,连其他的大花小花她都能艳压,更别说是经纬这么个主持人了,光一亮相就高下立判。

娘希匹,青哥赶紧来收了你媳妇儿吧。

第四十四章 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经文明之痛苦

44.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经文明之痛苦

一众主创皆已入场,内场的主持被旅游卫视的两位主持人包办了,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一个首映礼居然还让电视台转播,社会人,惹不起。

舞台中央已经布置了很大一块幕布,正显示着中西建筑风格相融的香港街,《十月围城》四个硕大的红字傲立其上,而两边舞台的出口处还被特意装饰成民国时代的台阶风格。

首映礼的门票很紧俏,通过剧组不间断的网络营销和媒体轰炸,《十月围城》一直保持着很高的热度,门票刚一发售就被抢购一空,虽然价钱很贵,但粉丝们觉得妥妥的值回票价,不光冲着自己的爱豆,就是看看其他几位大明星也是值得的,侧面一块小屏幕时不时地播放着摄影机对于明星的抓拍,引得观众们连连尖叫。

“各位现场的朋友,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十月围城》全球首映庆典。”

主持人阿瑟和简玲从台阶上缓缓走下,很老练地掌控着现场。

阿瑟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说道:“今天我想把我知道的,关于《十月围城》的一些惊人数据和在场的观众朋友们分享一下。”

“是吗?有多惊人呢?”简玲跟捧哏似的说道。

“首先这部电影是由陈可新、黄建鑫、于冬三位华语影坛的领军人物全程把关掌控的。”

“哦,让我们掌声鼓励一下。”

“它投资了一亿五千万软妹币,而且在影视城的基础上一比一还原了1905年的香港中环。”

“哇,真是大手笔,大制作啊。”

“还有更加惊人的大数字,咱们演员的班底就更加厉害了,有二十三位港岛电影金像奖的提名者加盟,还有十六位亚洲一线的演员加盟,还有一种流传的说法是这部影片有‘九帝一后’的钻石阵容。”

“是的,这让我们对《十月围城》更加期待。”

两人一唱一和,底下人都以为他俩是走错场景了,您二位确定不是要去德云社说相声。

接下来又播放了一段《十月围城》的宣传片,时长就一分半,但处处高能,观众们急得不要不要的,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一是为了看明星,二是为了抢先看到电影,您二位麻溜点吧。

亚瑟说道:“好的,既然大家这么热情,就让我们先请出第一组嘉宾,他们在电影中饰演的是一家三口,有请……”

“王学奇,范兵兵,韩斐。”简玲接茬道。

韩斐在后头听得一愣一愣的,神特么一家三口,按户口本来说没毛病,可惜这后妈比儿子都大不了多少,说成一家三口真是别扭。

范爷一只手提溜着裙摆,一只手由王学奇扶着走下台阶,向主持人走去,韩斐就跟在后面慢步行走,台下传出一阵“吁”的起哄声,瞧着两前一后的架势,妥妥的一家三口。

简玲就近采访道:“非常欢迎三位在我们的首映盛典上第一波出来,那么我想先恭喜王学奇老师,刚刚获得了金马奖的最佳男配角奖。”

“谢谢。”

“那王老师,您在这部电影中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这部戏的情节都是通过您的运作才完成的,那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在片中您和这两位的关系。”

王学奇先指范爷,后指韩斐,说道:“这是显而易见的,她是我妻子,他是我儿子”

“吁。”台下又开始起哄,您可真会占便宜。

阿瑟接着采访范爷:“一位美丽大方又温柔贤惠的妻子和我们《十月围城》这种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范爷就那么戳着,没有什么刻意的动作,但妖精的本色已经显露无遗,她笑着说道:“我是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男人背后的女人,不管哪个时代都需要英雄,而英雄则需要一个在背后支持他的女人,所以我在戏里扮演的就是一个支持丈夫,支持他的所有义举的女人。”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从幼年期的金锁、阿音,到成熟期的妲己、锦毛鼠,再到完全体的武月、刘苹果,似乎范爷饰演的都是那种美美美的角色,这回居然要变身贤妻良母了,不禁让众人心生期待。

“我看了您的剧照,发现在戏里都没有化妆,是真的吗?”

“对,导演和监制希望这个女人在戏里的形象是比较素雅的,而且在戏里他们还希望我不要遮住黑眼圈,要一直保留着。”

“啊?为什么呢?”

“我不能再多说了,请大家去戏里找答案吧。”范爷很从容的应付着主持人的问题,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在聚光灯下,她眼波流转,俏立台中,倍儿美,甭管哪个时空,范爷总是要艳压群芳的。

“韩斐你好,这次戏里的重光是你扮演的。”

“呃,对。”韩斐站得都快发霉了,总算被点到了。

“那在这部戏里你跟这么多影帝影后同台飙戏是不是很过瘾?”

简直就是废话,同样是打王者农药,荣耀王者带你开黑和不去白银跟你开黑,这感觉能一样吗,他能不爽吗?

韩斐十分谦虚地说道:“是的,当然很过瘾,对于我这个小字辈来说,能跟这么多前辈,这么多好演员一起演戏,这对我来说是人生中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非常感谢导演能给我这个机会参与这样一部优秀影片。”

简玲又问道:“那你在跟这些前辈合作时,有没有一些比较深刻的片段或者是难忘的事情呢?”

“实在是有太多难忘的表演了,剧组里都是优秀的前辈,让我学到了很多,比如梁佳辉老师和王学奇老师的对手戏,让我见识到了影帝收放自如的表演。”

……

内场的主持人果然要更职业,不像外边看人下菜的只问了韩斐一个问题,接下来一组组嘉宾接连上台,八点开始的首映典礼,一直到九点钟才做完前戏,观众们表示我们裤子都脱了半天了,赶紧把技师们,呸,赶紧把电影放出来吧。

灯光熄灭,屏幕亮起,先是出来一只龙标,接着是博纳、人人影业、天宇的LOGO。

一开始便是歌神在辅仁学社被暗杀的戏,远景给了蒙面刺客一个特写,看眼睛就知道是胡君,字幕提醒孙中山即将来港,而清廷里胡君饰演的阎孝国领命赴港刺杀。

主演众多,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地切换,但观众并不感觉纷杂,反倒在联想这群人之间的联系。

荧幕上出现韩斐和其他进步学生一起闹运动的一幕,他站在二楼楼梯上,一边撒传单一边高声疾呼:“支持孙先生,支持孙先生,让中国走向共和!”

“走,跟我回去。”王学奇使劲拽着他往下走。

“我不,我不做亡国奴!”

“回家!”

“我不做亡国奴!”

后排有人低声嘀咕着:“原本我是特别不接受这种雷剧演员出现在电影里的,没想到他居然演得还行。”

有人搭腔道:“我也是,之前我还跟我朋友说,这部戏迟早要被天宇的这两个人给毁了,我当初看了一集雷阵雨,差点没死过去,没想到这小子演技真不错。”

《十月围城》在公布演员人选时,韩斐除了一个大学生电影节最佳新人奖获得者的头衔外,在业内完全掀不起什么浪花,别看演过央一的热播电视剧,但那是题材占了便宜,以至于人们对他参演这部电影并没有多大期待。

而当《一起来看流星雨》热播后,韩斐火了,也挨了特别多骂,《十月围城》开始在网络上做营销时,某浪、某易、某狐的新闻评论下,特别多带节奏的,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句话,这部电影,他就是颗老鼠屎,一部全明星阵容的电影迟早要被他这个雷剧主演给耽搁,韩斐看到这种评论时又气又笑,你们究竟是有多看不起我,又或者说你们究竟是多看得起我。

影片在不断行进着,通过梁佳辉与王学奇的穿针引线,一群看似关联不大的人却被紧密联系在一起,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大家聚集起来就一个目标,保护孙先生。

片子的节奏明确且快速,没有多少赘余的情节,王学奇与韩斐的父子冲突,梁佳辉与胡君师生间的冲突,范爷与甄子弹的前夫前妻的冲突,一环扣一环,每个人物都交待得很明确。

剧情紧凑,镜头平实,节奏明快,张力饱满,也许从剧情的初始设定上就不符合实际情况,孙中山才不会大摇大摆地去召集人马开会,但这种领袖振臂一呼,市井中隐藏的各路豪杰如锥出囊中,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观众不像影评人那么苛刻严谨,这种《水浒传》式的群豪聚义戏码他们很喜欢。

最后,阎孝国辕门射戟,直接把假冒孙先生的韩斐在黄包车中刺死,还补了许多刀。

寂静的街道上,梁佳辉双膝跪地,无奈地叹气,而王学奇抱着早已是一具血淋淋尸体的韩斐失声痛哭,泪水与血液混成一团,孙先生成功的和十三省代表接上了头,这意味着清廷会被推翻,无数人会被解救,但在港岛的这些保镖们,无一幸存。

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经文明之痛苦,我们把这称为革命,观众们读懂了最后孙中山说的这句话,大灯早已亮起,荧幕上滚动着字幕,播放着参演职员的姓名,一阵沉默后,观众一起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给电影鼓起掌来。

我们之所以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正竭尽全力,把黑暗挡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第四十五章 马斯洛需求的第四层次

45.马斯洛需求的第四层次

“这部电影和九月份的《风声》绝对是今年最优秀的两部华语电影,论制作都是华语电影圈的顶级水准。”

“没错,《风声》里看两位影后相爱相杀,《十月围城》看两位影帝相爱相杀,啧啧,果然同性才是真爱。”

“哈哈,原本今年我被《三枪拍案惊奇》、《刺陵》以及《风云2》结结实实地扎心了三回,还好年末的《十月围城》没让我失望。”

“每个人都有突破,谢霆峰不再是个帅哥,黎天王不再是小白脸,胡君也不是那个扛着吹风机出来给你降龙一巴掌的大侠,上映前我最担心的就是春哥和韩斐坏了这一锅汤,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演得都不错,尤其是韩斐,以后还是别演那种雷剧了吧。”

“这话说的,谁不想出演更优秀的制作,但明星演什么戏还不都是经纪公司定的吗,他又没到天皇巨星级别,有得吃就不错了,哪有机会挑剔。”

散场时已经接近零点,观众们欣赏了一场视觉盛宴,又领到了各位明星派发的签名海报之类的福利,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礼堂,三五成群,热切地讨论着电影剧情。

观众们其实要求并不高,大家不一定非得让你砸了一两亿去做特效,就《风云2》里聂风入魔那段吹得天花乱坠的水墨风特效,厉害归厉害,但剧情真的没多大意思;大家也不想被大导演当傻子玩弄,《三枪》这种充其量算个“大品”,要不是冲着国师的名头,又有谁会去电影院看呢,倒不如去网上找找“赵本山历年春晚小品合集”,那样笑点更足。

《十月围城》讲的是西方的民主平等,但最动人的却是东方的忠孝仁义,虽然都是市井小人物,但都很好地诠释了这些优秀的品德,显得人物很鲜活,很真实。

作为一部商业片,《十月围城》在武戏上成功抓住了观众的眼球,而文戏方面则更加出彩,有风骨,有情怀。

首映典礼结束之后,一众主创散作星星之火,开始了各地的路演宣传工作。酒香也怕巷子深,这是一个追求曝光度的年代,虽然首映在各大影评人面前刷了一个优秀的分数,但是这可是贺岁档,观众为王,诸位麻溜地去揽客去。

于冬大BOSS和梁佳辉去魔都,而谢霆峰去粤省的院线,甄子弹返港宣传,范爷被派去鲁省,春哥去了自己的主场蓉城,韩斐也回自己的大本营星城,陈可新和导演领着王学奇一起去长安,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韩三爷主抓的项目,又有博纳做强援,《十月围城》首日就以5219场成为当日的“占厅之王”。明星卖力气吆喝,加上媒体不间断的宣传,走后还有院线的排片量保证,成绩肯定差不了。

星城,夜。

白天他不仅跑了几个影院的路演宣传后,还接受了本地若干媒体的采访,虽然看在是主场的份上没有问些刁难的问题,但来的媒体数量众多,一打接一打的问题问下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吃不消。

韩斐终于能够回酒店喘口气了,累得晚饭都不想吃,直接眯了一觉,醒来后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他打开房间里的电脑,直接找起媒体和影评人对电影的评价来。

以往的武打片,打中的是肾上腺。《十月围城》,打中的是心口。以往的武打片,让人觉得:打得好痛快。《十月围城》,让人觉得:打得好痛。这武打片,竟让人心中大呼:别打下去了!有人问我:这片子,哪里不好?我一时语塞。

——《每周影评》

一直以来大家都公认这样一种说法,港岛电影由于欠缺“历史”可讲述的天然吃亏,很难找到题材与历史语境营造出一种大时代背景下的故事,而《十月围城》打破了这种看法。

——《大话电影》

看电影,与其说是编剧和观众的角力,不如说是编剧和观众的一次恋爱。双方都在饶有兴致地猜测着对方的弦外之音,偶有感应则暗中欣喜。本片编剧是很厉害的,所有的环节都是丝丝相扣,动一发而牵全身,稳重大气,破绽甚少,仅此就已让我起立致敬了。

——影评人张小北

韩斐大致浏览了几十条出名的媒体或者影评人的看法,心中大致有了个底,绝大多数都是夸奖的,少数几位在挑刺,看来这回票房和口碑都不会差了。

再进自己的贴吧,粉丝果然更加狂热。

“谁再说我们老大只配演雷剧,我一巴掌就呼上去。”

“没错,连导演、监制以及梁影帝都对我们老大赞不绝口,这是这两天他们接受媒体采访时的截图。”

“哎,你们说说,老大会不会一鼓作气拿下明年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角啊?”

“一首《梦醒时分》送给楼上的朋友,想什么呢,以港岛人那排外的尿性,能把重要性排第三的演员奖项颁给我们内地人吗?”

“你说得也对,不过要是能混个最佳新人也行的。”

“这个倒是可以有,希望老大能拿奖,然后再也不要给别人在偶像剧里做配了,什么狗屁慕容云海,天宇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凭什么不让我们老大演男一号?”

“是啊,这都好几年了,他好像都没在剧里正经谈过恋爱。”

“《恰同学少年》里暗恋陶斯咏,GG,《扣篮对决》暗恋小小,GG,《流星雨》里暗恋于馨,GG,哇,真是一个大写的惨字,拜托,我好想磕糖啊。”

“楼上的,+1。”

“楼上的,+2。”

“楼上的,+10086。”

看着自己的粉丝打趣自己,韩斐不由得乐了起来,往下继续看了些帖子,很多都是粉丝在晒票根,对于这种鼎力支持的行为,韩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在人文科学上有个著名的理论叫马斯洛需求,前三个层次分别是生理、安全、情感上的需要,这些韩斐都达到了,而第四个层次是尊重的需要,看到这些粉丝的支持,韩斐心里获得了莫大的满足感。人嘛,不愁吃喝的时候总会想获得其他人的认可。

叮咚,房间的门铃被人按响,韩斐起身去开门,刚拧开门锁,门外的人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好消息,来,边吃边说。”帆姐提着塑料袋在沙发边坐下,兴高采烈道。

“多好的消息,这么激动?”韩斐锁了门后也跟着坐下。

“你猜猜,首周票房有多少?”

“猜不到。”

“啧,有劲没劲,快猜。”

“六千万?”

“往上加。”

“七千万?”

“再加。”

“八千万吗,那不是快赶上《三枪拍案惊奇》了?”

“内地票房八千万,加上港岛、新加坡、马来西亚这些地方,总票房九千五百万。”

“我艹!”

韩斐不由得爆了句粗口,首周就接近一亿了,虽然他也是经历过《战狼2》、《美人鱼》这种大几十亿票房的轰炸的,但人家那是国产保护月加上延期密钥,当下可是2009年底,三线城市的荧幕还非常少,而以后这一块会成为票房的重要组成部分。

09年9000万欧元能买金球奖得主C罗,放在以后只能买个伊瓜因,这差距不可谓不悬殊。

“我来之前副导演和我联系了,明天回帝都,有庆功宴。”

“这回应该又能拿红包了吧。”

“那肯定跑不了啊。”

第四十六章 庆功宴上

46.庆功宴上

其实2009年这一整年竞争最激烈的是11月,作为《天地大冲撞》+《海神号》+《后天》集合版的《2012》在全球每个国家和地区都刷下了当月票房冠军,幸好作为引进片,档期要受韩三爷的中国电影集团调配,不然还真是诸魔辟易,神佛退让。

另外还有《豚鼠特工队》、《暮光之城》、《花木兰》、《第九区》、《我的唐朝兄弟》陆续在几天内上映,撕逼与狗血齐飞,特效共3D一色,那战况真叫一个惨烈。

相比起来十二月的压力就小多了,毕竟是贺岁档,不让好莱坞染指,月初就一部《跳出去》,属于港岛的小制作喜剧片,接下来是《刺陵》、《三枪拍案惊奇》以及《风云2》,上映不过才几天,恶评如潮,电影评分尽是4分、5分,张国师被媒体和影迷揪住喷了顿爽,而《十月围城》虽然没有闷声,但依然发了大财。

当然,贼不光吃肉,贼也会挨打,这个当口去看电影的就那么些人,你抢了一波,那隔壁势必会少一波。

这不,《三枪拍案惊奇》就和《十月围城》打起了口水仗,大佬们虽然不屑于因为这些事下场撕逼,但手下人却会搅动风云,也不知道三枪粉从哪里得到的线报,愣说《十月围城》票房3.7亿才能回本,虽然于冬在开机仪式上说过投资2300万美金,其实都是诓一诓吃瓜群众。

再加上博纳和中影旗下各有一部分院线,相当于既是投资人,也是院线持有者,而且《十月围城》的合作者里有很多传媒集团,比如说天宇,那就是芒果台的代言人,另外还有荔枝台、魔都台等好几个台都掺合了一脚,在宣传方面《十月围城》花费要比《三枪》少了一半,其实2.3亿就已经保本了。

12月22日,帝都,酒店。

带着彪炳的战绩和疲惫的身躯,《十月围城》的主创终于再次齐聚帝都,于老大直接把酒店的一层给包下来了。

会场中央放了一张桌子,红布盖着一个长长的物什,导演陈德生利落地将红布揭下来,就好像升旗仪式上护旗手往上扬红旗似的,由冰块制作而成的“一亿”赫然立于桌上,一个阿拉伯数字1后边跟了一长串的0,特别扎眼。

砰,砰,砰。

桌案后,韩三爷、于冬、陈可新、陈德生、黄建鑫以及苏省文广集团的一位领导,六个人拿起锤子,咣唧就是一顿凿。

待到那一亿的冰雕被砸得稀巴烂时,韩三爷兴高采烈地宣布道:“截止到今天下午6点,我们《十月围城》的内地票房成功突破一亿元。”

台下一阵掌声。

于冬一个眼神飞过去,后头的助理心领神会,拿出两瓶包装奢华的香槟,倒进另一边的香槟塔去。

“这两瓶酒是我今年去法国旅行时拍到的,本来是打算票房破三亿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大家庆功的,不过现在看来拿出来也无妨,同期票房我们和《三枪》持平,但口碑比他们要好得多,这样看来在这个钻石档期里,我们成为冠军也不是问题。”于冬说完这段话,走到香槟塔前取了一杯酒下来。这时场下人才纷纷活动起来,各自去取了酒杯。

“干杯!”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好不热烈。

导演陈德生着实有些激动,蛰伏几载,今天终于又再次看到了曙光,光内地票房就有一亿,算上港岛、台湾、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这个翻身仗打得漂亮,等他返港后肯定会有电影公司来请他执导新电影,不会再出现三年没工开的局面了,他举起酒杯,感激地说道:“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好多谢大家的支持,谢谢韩生、于生对我的信任,谢谢老友Peter和黄导的协作,也谢谢在座各位演员奉献的出色表演,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续满酒杯,再度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今天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今天的庆功宴只是一个预备仪式,等我们正式击败《三枪》,成为这个档期的票房冠军,到时候我给大家派红包。”

“好!”

“老板威武!”

大BOSS发了话,众人哪会不高兴,恨不得一起合唱一首《难忘今宵》才好。

鱼找鱼,虾找虾,各自有各自的圈子,而且圈子你还不能硬挤,厅级的圈子,你一科级根本没资格往前凑,凑过去了等于没大没小,妥妥的要吃挂落。

像于冬、韩三爷这两位就拉着其他的大头目一起边喝边聊去了,估计又会达成一些合作意向,当然,这种场合是不会拍板的,毕竟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生意,那还是坐下来才谈得定。

其他的主创们或三五个抱团欢声笑谈,或端着酒杯像一只泥鳅一样游走在场中,觥筹交错,衣袂重叠。

其实韩斐挺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下级要眼巴巴地去上级身边敬酒,您随意我干了,而平辈之间就算平时互相看不过眼,甚至水火不容,到了这种场合还得假意交杯换盏。

有欲皆苦,赔笑也好,灌酒也罢,想要人脉要资源,这种场合自然免不了,像范爷就特别适应这种场合,端着一杯酒游走在各个圈子,07年范爷和华宜合约到期后,自己组了工作室,没有青哥,也不是“我们俩”,在电影方面除了和自己的姬友李昱一起刷奖项,剩下的大制作只能靠自己长袖善舞去挣资源。

春哥去录制别的节目去了,算起来韩斐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抛开前面两次共饮,他竟显得有些落寞,就好像Eason的浮夸里唱的“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罗”,只是他没有含泪发誓各位以后必须看到我。

幸好梁佳辉倒还惦记着韩斐这个后生仔,远远地望见他正站着一边喝闷酒,招呼道:“斐仔,过来啊。”

韩斐端着酒杯快步走了过去,小咖嘛,坚决不能摆架子,面前这个圈子牌面相当大。

曾志韦,老牌金像影帝,黎民,天王加金马影帝,谢霆峰,未来的金像影帝,被港岛电影圈视为接班扛鼎的人物。

“你个后生仔,居然躲在一边喝闷酒啊,来,喝酒。”梁佳辉拎过来一瓶红酒给韩斐倒上。

韩斐赶忙道谢:“谢谢家辉叔。”

曾志韦笑了起来,脸上的横肉都挤成一团,说道:“你个傻仔,人家都管他叫辉哥,你管他叫叔,你这是给自己降了一辈啊。”

韩斐凑趣道:“我不用降,我本来都就低一辈,我从小就是看着港岛电影长大的,叫声叔也没吃亏啊。”

“那你管我叫叔还是叫大哥啊?”一旁暗笑的黎民忽然也开起玩笑来。

嘶,这倒是个问题,按年龄来看,曾志韦和梁佳辉都是50后,而黎民是60后,年龄相差不到一轮,叫叔也行,但是人家黎天王保养得当,长相又是那种玉树临风的公子范,要不然也不会被请去拍《梅兰芳》,这么一看叫叔又有点叫老了。

一时间韩斐倒真有点拿不准,叫梁佳辉作叔是因为在横店时两个相处得多,梁佳辉把他看作子侄辈,黎民和他没有对手戏,而且来得迟走的早,两人都没什么交集,他只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顺带着抿了一口酒。

黎民笑道:“哈哈,难住了吧。”

“是啊,他这么一叫把我都弄混了,他管我叫峰哥,我又管你们叫大哥,啧,我到底什么辈分?”谢霆峰也在一边添乱。

梁佳辉解围道:“算了,别难为这个小字辈了,我们这样的叫叔可以,就他们这几个衰得还不够快的叫哥,明唔明啊?”

韩斐撇撇嘴,如释重负,赶忙一口干了杯中酒,回道:“明,明白了,我自罚一杯。”

梁佳辉拍拍韩斐的肩膀,笑道:“慢点,别呛着了,4月有金像奖,有没有兴趣来港岛玩啊?”

“咱们剧组藏龙卧虎,届时一定会收获很多提名,我一定到现场给大家鼓掌助威。”

黎民毕竟是从帝都移民过去的,对韩斐的态度要热络一些,他宽慰道:“傻小子,别看轻自己,影帝和男配角虽然是没你沾边的份,最佳新人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韩斐谦虚道:“个人奖项我不敢奢望,能够见证剧组的前辈们拿到更多的奖杯就好了。”

“我都给你拉车了,冲着这点组委会也得让你提个名吧。”谢霆峰这时也跟着调侃道。

韩斐忙摆手推辞道:“峰哥,别玩我了,这个问题从首映典礼到去各大电影院跑路演,每次都有记者追问坐谢霆峰拉的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现在听到这个问题都发怵。”

“你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峰哥,你肯定是能提名金像奖最佳男配角的,以后你自己投拍一部电影吧,我给你拉车去,要不媒体总拿这个凑趣。”

“你说提名就提名啊,怎么对你自己又没信心了。”

“……”

废话,你是本地户口本,我是外来的,就港岛那种本地保护主义,你提名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曾志韦也说道:“后生仔,你要是也提名最佳新人奖,下部戏搞不好我还真就请你来演个角色呢。”

韩斐微微欠身,感谢道:“那就多谢志伟叔提携了,我也想体验一下最正宗的港式电影究竟是如何拍摄的。”

“就怕你适应不了港岛的快节奏哦,哈哈。”曾志韦发出一阵沙哑的魔性笑声。

“我看未必,斐仔拍戏这几个月我都看了,水平在年轻人里真的不错,你到时候可别放鸽子啊。”梁佳辉揽着曾志韦的肩膀说道。

“冇问题啦,干杯。”

“干杯。”

第四十七章 情长纸短,想你万千

47.情长纸短,想你万千

12月31日,鹏城。

芒果台今年的跨年演唱会地址和去年一样,依旧选在鹏城的世界之窗。由于去年芒果台的跨年演唱会收视率非常高,广告收益赚得盆满钵满,所以敌台们也着手筹备了跨年演唱会。

上午刚进行完一次分批彩排,韩斐直接回了酒店休息,下午得正式进行一次合练彩排,然后晚上得忙到凌晨,不养精蓄锐一番还真遭不住这种强度。

“我说,2012可还差几年呢,还不到准备末日食物储备的时候吧,瞧你这大包小包的,别是把人家超市给搬空了吧。”

一进韩斐的房间,韩瑜就看见了地上一个敞开的大拉杆箱,里面塞满了方便面、汤料、火锅底料、榨菜等各式各样的调味品和食物。

“那可说不好,2012世界末日是玛雅人预测的,万一提前了呢,谁又说得准。”韩斐想岔开话题,开玩笑般回道。

买这么多吃的,一是因为江姑娘有交待,远在异国他乡,甚是挂念祖国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美食文化,二是因为晚上跨年演唱会他要和别人搂搂抱抱,虽然只是工作需要,但心里不免有些发虚。机票订在明天四点,但愿不会晚点。

“你就瞎扯吧,说得跟真的似的。”韩瑜扬着手说道。

眼见得韩瑜又要使出脑瓜蹦神功了,韩斐赶紧闪开,笑道:“我说,芒果台把你们叫出来不是让你们殴打跨年演唱会嘉宾的吧,打坏了晚上我怎么唱啊?赶紧回会场督工去吧。”

韩瑜瞪了他一眼,径直往沙发那边走去,屋子里暖风很足,她很随意地坐下,又脱下那件驼色大衣,像审犯人似的打量了韩斐几眼,说道:“就你这样皮糙肉厚的能打坏?得了吧,就你这些小把戏,别在我面前装了。”

“装什么?我没听明白。”韩斐被老姐点中了秘密,心中翻涌起一些波澜,但面上仍打着哈哈。

“还装是吧,你抹鼻子干什么,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我在大学时,班上有个女同学,每次去隔壁省的军校去看男朋友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韩瑜挑了挑眉毛,就像调戏黄花闺女的衙内一样,笑道:“怎么样,我猜得八九不离十吧。”

韩斐放下抹鼻子的手,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心里想着,行,你牛,你真秀,你就站在湘江一桥不要动,我给你把橘子洲搬来。

“看你准备得跟世界末日似的,难道你女朋友就在鹏城?”

“还是说不在鹏城,只是特意来看你的跨年表演?”

“你这么暗渡陈仓,经纪人知道吗?”

“哎,人长得怎么样?跟你们学校的女生比如何?”

看着老姐连珠炮似的问了一打问题,韩斐默默地拧开保温杯盖子,咕噜咕噜灌了一口温水,无奈地回道:“姐,你才多大啊,别打中年妇女过年催婚那套用在我身上行吗?”

说到这儿,韩瑜也颇为头疼,两姐弟倒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她说道:“唉,我也是脱口而出,根本没过脑子,你是不知道,你大伯妈天天跟念经似的,老在我耳边念叨,这个同事家的谁谁谁今年已经结婚了,那个同事家的更厉害,都添丁进口了。”

韩斐笑道:“哈哈,很多家长不都那样吗,中学时把那点萌动的春心全扼杀在摇篮里,到了大学,恨不得立马找个男女朋友,然后毕业就结婚,争取还要三年抱俩。”

韩瑜越说越愤慨,挥着小拳头振振有词道:“过了年我也才到26,也不知道他们都急些什么,总是说些女人过了黄金年龄就贬值的话,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们好歹也是受过优良教育的人,思想还停在上世纪,谁说女人就一定贬值的。”

“有道理,你还没成为芒果台的金牌制片人呢,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对吧,姐,喝茶,怒伤肝,别生气啊。”韩斐谄媚地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有你的头,你就在心里幸灾乐祸吧,等几年你不是一样要被催的,五十步别笑一百步。”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

孔子有云:当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睡午觉。

“别送我,说再见吧,故乡已在身后了,你不要再想起我,请别送我……”

闹钟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江姑娘躺着床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睁也睁不开,她的右手费力地摸了摸床头柜,总算是摸到了手机,用力按下挂断键,闹钟总算是不响了。

午睡这种东西,睡三十分钟是最好的,一觉醒来精力充沛,但凡时间超过了两小时,那一整个下午人都会处于一种虚弱的状态,HP、MP通通只剩下薄薄一层。

连鲁迅都说了:“三十分钟的午睡是治愈系,三个小时的午睡是致郁系。”

圣诞节那天英国下了一场大雪,直到昨天雪势才停下,但积雪仍然很重,本地学生都出去准备跨越2009了,而留学生们里一部分人懒得动弹,一是因为远在异国,节日里人家腐国人玩得越嗨,他们心中的思归之情越浓郁,二是英国这天气真心恶劣,与其出去受冷风吹,倒不如在宿舍里就着地暖睡睡觉。

又在床上眯了几分钟,江姑娘的脑子总算有些清醒了,她费劲地扭动身躯,整个人半坐,用枕头垫着背脊靠在床头,又伸手去够窗帘的拉索,整个人差点没掉下床去,总算是够到了拉索,迟缓地拉拽几下,窗帘像卷轴一样滚了上去。

今天天气有点放晴的迹象,外面的积雪又充当了良好的反射物,一阵强光透了进来,晃得她眼睛生疼。

她呆坐在床上,整个人放空了好一阵,终于清醒过来,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

“嗯。”舒服得她轻哼一声。

待她站起身来,看了看手机,短信收件箱里依然只有半夜收到的那条短信:这会儿你应该还在睡觉,那我就只给你发短信了,白天要彩排一天,大概没时间接你的电话,晚上我出场的时间在大概在23点,也就是你那边的15点,演完后我会去港岛转机,大概十三个小时到伦敦,情长纸短,想你万千。

看了看,这会儿已经14点37了,江姑娘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凉风嗖嗖的从外面灌了进来,冷得她打了个激灵,随后立马又把窗户关紧。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进了Potplayer,点开网络电视插件,芒果台正在播放着跨年演唱会。

“何必要在一起,让我爱上你,至少自己过的不必太压抑,何必要在一起,逃出生命里,才让这个夜显得那么空虚……”

张捷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谢那穿得很粉嫩,耳朵上还戴着一副毛茸茸的粉色耳罩,两个人唱着唱着居然还流起泪来,江姑娘鄙视地看了一眼,你们两个这一腿总算是公开了啊,当初总决赛五进四,谢那给张捷伴舞,赤裸裸的外挂行为,直接把韩斐给PK下去了。

江姑娘懒得看这两人秀恩爱,直接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水有点冰,她往脸上扑了两下,刺得脸颊生疼,呼,长吁一口气,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转身回到电脑桌前,她直接将Potplayer后台运行,又打开自己的博客翻阅起来。

圣诞节那天她写了篇日志:

在异国他乡的我没有一声呼叫,没有一滴眼泪,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点欲望,没有动,没有静,只有一种孤独的感觉,孤独……向着那无底的幽暗之中。

只有在思念的时候,孤独才显得特别美丽。思念是一种幸福的忧伤,是一种甜蜜的惆怅,是一种温馨的痛苦。思念是对昨日悠长的沉湎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正是在不尽的思念中,人的感情得到了净化和升华。没有距离,便没有思念。

独处也是人生中的美好时刻和美好体验,虽则有些寂寞,寂寞中却又有一种充实……

自欺欺人是个贬义词,但人有时候不得不去骗自己,“独处也是

人生中的美好时刻和美好体验”,呸,江姑娘看到前几天自己发的牢骚,不由得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一匹孤独的狼在受伤后可以拖着身躯找个僻静的地方舔舐伤口,而当有同类来时,妥妥的变成一只求安慰求抱抱的哈士奇。她算是一个比较宅的人,平时对外出兴趣不是太大,但每逢大型节日,一边是灯火阑珊、出双入对,一边是空房冷室、形单影只,假装得很坚强的心早就在内里生出了一道道裂痕。

“那么下一个节目大家一定不要错过,我们的《一起来看流星雨》剧组,他们将会带来一出非常精彩的音乐剧。”

“是的,音乐剧里的感情也十分的纠葛。”

听到剧名,江姑娘飞快地将屏幕切面切回来,天天兄弟五个人穿着银色的西服正在介绍着接下来的节目,镜头一转,对准了另一边的舞台,屏幕上打出字来——《我要的飞翔》,演唱:许飞。

“我要的坚强,不是谁的肩膀,怀抱不是一个温暖的天堂……”

江姑娘拆开一包薯片,边吃边听,顺带着点评一句:“这歌唱得还挺好听的,麻溜地唱吧,我还等着看接下来的人呢。”

终于等到许飞唱完,镜头切回到主舞台上,霜妹子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头纱长得后面要用六个伴舞演员牵着,她手抱着捧花,沿着舞台向前走去。

台下的粉丝相当疯狂,伴奏声已经压不住观众的欢呼声。

“雨荨!”

“楚雨荨!”

“郑霜我爱你!”

“嗬,这粉丝可真卖力啊,不过这小妹妹怎么苦着个脸啊,这是结婚,又不是奔丧。”江姑娘拿过水杯了喝了一口水,顺带着点评了霜妹子一句。

一身黑衣的魏辰开始唱歌:“想做你的分身情人,守在每个精彩过程,你会心痛我的心疼……”

魏辰唱歌偏韩风,声线也细,一时间都被粉丝对郑霜的呐喊声给盖住了,江姑娘撇了撇嘴,心里多少有点波澜泛起,假如当初自己不是来英国留学,而是去混娱乐圈去拍戏,会不会也收获这么多狂热的粉丝呢?

郑霜缓步向前走着,在魏辰面前五米的地方停住,这时魏辰的歌声也停止,打在他身上的聚光灯同时黯淡下来,他遥遥向霜妹子伸出右手,但镜头一切,另一头一袭白衣的韩斐也登场了,居然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韩斐!韩斐!韩斐!”论追星,女粉丝比男粉丝狂热多了,一个个扯着嗓子呐喊着。

郑霜转过身去面对韩斐,BGM瞬间变得轻快,已然切到了《爱的华尔兹》的伴奏上。

只见伴奏越来越明快,霜妹子摘下冗长的头纱,原本苦涩的表情瞬间变得欢快起来,她提起裙摆笑着往韩斐那边跑过去,在韩斐面前一步的时候,忽然一蹦,跃入韩斐怀中,韩斐顺势抱着她,让她两脚离地转了两圈。

“唉,我这条命算是完了。”韩斐此时心中只有这一种想法,早知道就不告诉江姑娘具体演出时间了,上午彩排时并不是这个剧情,下午合练时导演非得加上这么一段,蹭热度加捆绑销售,这一套他们熟得很。

直播画面里,韩斐牵着霜妹子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随后两人互相揽住,挑起了华尔兹,然后边唱边跳起来。

转播挺懂行,一会儿远景一会儿特写,一边是白衣鲜肉,一边是婚纱靓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CP感吧。台下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道:“在一起,在一起!”

韩斐越跳心里越没底,导演误我啊!

而远在腐国的江姑娘,本来还笑着调侃霜妹子的哭丧脸呢,冷不丁看到韩斐穿着白色礼服出场,又抱着穿婚纱的妹子转了好几圈,怒气槽蹭的一下就涨满了。

“你完了,你完了,你还敢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抱着人姑娘转圈。”江姑娘看着屏幕里正转圈跳舞的两人,愤怒地喃喃自语道。

霜妹子一改之前苦涩表情,直勾勾地看着韩斐,笑得眉眼弯弯,韩斐真想说一句,我滴神哦,能不能别笑了,我马上就要不远万里去送人头了。

“我们的未来,是最美好的存在。”

唱完最后一句,霜妹子簇拥在六位伴舞中间,妥妥的新娘与伴娘的阵仗,而韩斐从伴舞手里结果捧花,单膝跪地,递给郑霜。

屏幕这边,江姑娘点了Potplayer右上角的叉,心里既有些愤慨,又有些酸涩的醋意,哼哼唧唧地说道:“好呀,还让我看直播是吧,等你过来了,非得跟你好好算一账。”

而另一边,韩斐和郑霜跟着伴舞演员一起走下舞台,缓步向休息区走去,郑霜看了看韩斐的脸色,不由得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忽然脸色都不正常了,生病了?”

韩斐摘下蝴蝶结,解开衬衫最上边的那颗扣子,脖子总算能舒舒服服地活动一番,他自嘲地说了一句:“我这哪是病啊,我这是吃枣药丸。”

“什么药丸?你说明白点?”

“算了,跟你是说不明白了。”

第四十八章 我来到你的城市

48.我来到你的城市

伦敦,希思罗机场。

飞机除了在中途颠簸了一阵外,旅途还算平稳,韩斐的人品比较好,飞机只晚点了一个小时就起飞了,飞抵伦敦上空时刚好十三个小时。时区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起飞时是凌晨五点,抵达时是当地时间的十点,也不知道韩斐是多活了还是少活了。

英超的球员老是被西班牙两家大球会给挖角,除了因为人家巴萨和皇马两家俱乐部名头大之外,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英国的鬼天气了。

几天前他就在网上查了伦敦的一周天气,有点范仲淹说的淫雨霏霏,连月不开的意思,透过窗户往外瞧,虽然不是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但好歹有点放晴的征兆了。

作为足球狗,经常在深更半夜爬起来看欧冠、西甲,时差对于韩斐来说影响并不大,毕竟通宵等一场欧冠然后红着眼睛去上一天班的事他也没少干。

伦敦不愧是座足球城市,韩斐鸟瞰一眼,已经看到了好几座球场,温布利、酋长、斯坦福桥、海布里、白鹿巷、伦敦碗,简直就是足球狗的天堂。

飞机缓缓地在跑道上停下,经过一番折腾,韩斐拽着两个拉杆箱缓步走到出口,虽然英语过了四六级,那些单词他也认识,但乍一到这种全英文的环境里,他还真有点发懵。

英国是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一月份正是一年中最为湿润的时节,连扑面而来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配上现在的低温,特别难受,就好像有人对你恶作剧,用沾了冰水的手伸进你脖子里去。

“得了,果然还是出国须谨慎,这哑巴英语还真吃不消。”走到大厅门口,韩斐自嘲地说了一声,正准备掏出兜里的手机给江姑娘打了电话。

“Put your hands on your head,right no!”一个稍粗的声音在韩斐耳边响起,随后他的腰间被一个硬物抵住。

艹,不是吧,我才刚落地就遭受了四等待遇?就长成我这样能是恐怖分子吗?韩斐脑子了一阵混乱,但还是按要求做了,双手抱头,娘希匹,这种事不是应该只在《青年文摘》、《读者》之类的杂志上出现么,怎么就落我头上了?

“Turn around!”

行行行,到了你们英国佬的地盘,我转身还不行吗?韩斐心里对着英国差佬骂了一万句脏话。

“哈哈哈哈……”

待韩斐万般无奈地转过身来,那道声音却变细了,熟悉的笑声,熟悉的面容。

江姑娘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说道:“你怎么这么听话啊,让抱头就抱头,让转过来就转过来。”

韩斐放开拉杆,双手叉腰,简直无奈到极致,怔了两秒才回答道:“我怕死呀,那杂志上不都说了吗,外国警察让你抱头你就得抱头,不然人家有权击毙你。”

“那倒是。”江姑娘点点头说道,全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恶作剧有什么不妥。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下巴埋进那条深蓝色的围巾里,下身是水洗蓝牛仔裤,脚下蹬了双雪地靴,肩上还挎着一个粉色的提包,没有一点御姐气场,正儿八经的大学女生打扮。

韩斐摇摇头,笑着向她走近,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中,手也用上了几分力气,抱紧江姑娘不愿松开,而江姑娘也将双手从韩斐腰间环了过去,手掌用力攥紧了韩斐的衣服,良久都不愿意松开。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很早就过来了?”

“嗯,从诺里奇到伦敦得坐火车,三个小时呢。”

韩斐身后摸了摸江姑娘的脸,手指轻轻地摩挲,舍不得多加一分力,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才辛苦呢,十三个小时。”江姑娘往韩斐怀里拱了拱,说不出的娇媚。

江姑娘的手有些凉,韩斐捧住她的双手,焐了一阵,柔声说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先地铁,再转去火车站,也得让你体验一下我当初下了飞机后举目无亲、孤苦伶仃的悲催感受。”

“行啊,我还没只在《天下足球》里见过英国的火车呢。这倒有点像国内的异地恋哦,千里迢迢挤上一趟火车,就为了看爱人一眼。”

“呸,不害臊,谁是你的爱人。”江姑娘白了他一眼。

韩斐和江姑娘一人拽着一个拉杆箱,手牵手走向另一边去。

转地铁,上火车,又拖着两个大箱子,两个人仿佛春运时期的小情侣,就差唱一曲《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英国的铁路交通还算便利,再加上人口数量不多,不像这个时节的天朝,火车站已经进入了春运的预备状态,人流量蹭蹭往上飙。

上了火车,两人找到座位坐下,身在异国他乡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现在没人认识韩斐,他没必要框一顶帽子在脑袋上,再蒙个口罩遮掩,想牵手就牵手,想搂腰就搂腰。

火车行驶起来,市区越来越远,窗外的景色由精致的建筑物渐渐转变成空旷的风景,车速并不快,大概也就比国内K字头稍微强那么一丢丢。

韩斐靠窗坐着,江姑娘坐在他旁边,身子半靠在他身上,像一块软腻的橡皮糖,一股清丽的香味钻入韩斐的鼻腔里,他偷偷地做了个深呼吸,满意地微笑起来。

两人一路上没什么话,或许是相思压抑到某种程度了,言语难以表述,只能通过亲昵的肢体动作来表达一二,窗外的风景很秀美,就像XP系统的桌面壁纸一样,韩斐看着看着,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依偎在韩斐肩上的江姑娘晃了晃身子,见身边的人都没动静,不由得坐正身子瞧了一眼,哟呵,竟然睡着了。

“还吹牛说足球迷根本无视时差的打击,这不一样还是趴下了。”江姑娘笑了笑,低声吐槽一句。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韩斐,好像他一直不喜欢留刘海,头发全给拢上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再往下,双眉眼眸紧密,眼睫毛像刷子一样茂密,静静地停歇在眼皮上。

“哼,你一男的眼睫毛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车轮和轨道相互接触,发出有节奏的咣呲声,而车厢里却又很安静,江姑娘看了看正在熟睡的韩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酸酸的,胀胀的,既有一种幸福感,又有一种矫情的伤悲,不知怎么的,她一边笑着,眼睛里却开始如春水初生,波澜涌动,一个没控制住,竟然落下来几滴泪。

“讨厌,害得我都流泪了。”

江姑娘嘟囔了一句,用衣袖蹭了蹭眼泪,再度将身子靠在韩斐肩上,也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放着一首法语歌曲《远去的列车》:“Ce train qui s“en va,C“est un peu de moi,Qui part,qui part……”

第四十九章 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除夕快乐)

49.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

“懒猪,醒醒。”江姑娘忽然化身为漩涡鸣人,一边呐喊一边将韩斐那张俊朗的脸搓成一记螺旋丸。

“呃,到了?”韩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江姑娘瞪了他一眼,嗔道:“到了,睡得这么死,被我卖了都不知道。”

韩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这回完了,才跟你吹完牛足球狗没有时差,这下倒好,居然啪啪打自己脸了。”

他高举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晃晃脑袋,感觉自己的充电水平还是可以的,眯了一会儿,精力又充沛了。

一手拉箱子,一手牵女友,出了火车站还得转一趟计程车,这回真的就跟春运小夫妻差不多了。

诺里奇确实是个有历史气息的城市,街道不甚宽阔,也没有那些丧心病狂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城市整体的建筑风格还停留在上世纪,不过装饰倒是挺精美的,有一种悠远厚重的韵味。

韩斐打量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既有几分好奇,又带上几分吐槽,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都挺不错的,就是缺乏点生气,大英帝国好像有点赶不上时代了,这基建水平真的不行,天际线还没中国的二线城市高。

“这城市历史气息挺浓郁的,建筑物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是的,11世纪它就是英国最大的几个城市之一,只不过后来赶不上时代了。”

江姑娘像导游似的给韩斐指道:“那边,还有那边,那些教堂都是中世纪的产物,哥特式风格,还有最上边,看到没?”

顺着江姑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地势高耸,一座城堡俯瞰全城,巍峨雄奇。

韩斐调侃道:“这是哪个英吉利土财主修的城堡?有点横店秦王宫四海殿的意思啊,高入云端,俯瞰众生。”

大概是去逛得多了,江姑娘如数家珍道:“这是诺曼城堡,11世纪晚期由威廉一世修建的,怎么样,挺漂亮的吧。”

“不错,有点意思。”

“其实吧,在这里呆久了就觉得这座城市不好了,这里只适合旅游,又众多的人文景观,往那边走二十公里就是海滩,自然风光秀美,但是生活节奏太慢,缺乏生气。”

江姑娘皱皱眉,又道:“那边有一条购物街,一点都不像二十一世纪的产物,感觉还不如襄阳路呢。”

韩斐手指张开,捋过江姑娘披散的头发,笑道:“哈哈,江导游,什么时候带我去转转呗。”

“哼。”江姑娘白了他一眼,轻轻推开韩斐的手,又道:“说个理由,要是能说服我,我就带你去。”

韩斐笑而不语,心道:说服是不可能说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说服,撒谎又不会,就只有靠睡服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

不得不说,资本主义还是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比如说这栋宿舍楼,外观跟美术展览馆似的,据江姑娘说还得过欧洲建筑设计大奖。内里更别说了,就是单身公寓的构造,一人一间房,带独立卫生间,一应设施俱全。就是有一个不好,床是单人床,不过也是,学校本来就是设计一个人住的。

房间里暖风开得很足,韩斐从浴室出来,裸着上身,拿着吹风机对着头发一顿捯饬,由于刚洗完澡,皮肤还泛着红色。下半年一直呆在学校没开工,正好被室友们安利去健身房办了卡,现在他的肌肉线条贼好,从背肌到腰间,倒三角的形状愈发好看。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房间里温度很暖,江姑娘早就脱了棉袄,只穿着一身单衣蹲在地上,那个大拉杆箱已经被打开了,她喜笑颜开地翻捡着韩斐带来的“战略粮食储备”。

“嘿嘿,这个汤包不错。”

“这个火锅底料真是太棒了,一直都想吃这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榨菜。”

韩斐倚着墙,歪着头看向正翻弄食物的江姑娘,跟一尊雕塑似的,肌肉线条如山间溪水,每一条小沟壑里都涓涓涌动荷尔蒙。

“江江,现在是说榨菜好不好吃的时候吗?”韩斐边说边走近。

江姑娘原本一直醉心于食物中,听到这话猛的一抬头,看到韩斐**的躯体,内心忽的有些惴惴不安,她缓缓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之前健身了?”

韩斐越走越近,身上的热气氤氲着,没办法,体表温度热,某个部位更热,都快烧起来了。

“江江,健身不是重点。”韩斐很自然地将手伸过去,环住江姑娘的纤腰,两个人额头相互抵着,双方的呼吸都能直接打在对方脸上。

“讨厌,不怕感冒啊。”江姑娘双手隔在自己和韩斐中间,轻轻用拳头擂了他一拳,脑袋向一边偏了偏,呼,面前这个人不断散发的阳刚男人气让她的心扑扑乱跳。

韩斐轻笑,将江姑娘的脸掰正,四目相对,他仿佛看见了江姑娘眼睛里如水般流动的波澜,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就那么一个瞬间,情感支配了理智,热血飞快地向大脑涌去,韩斐直直地对着江姑娘的唇瓣印了上去,一开始很温柔,随后越来越用力,手紧紧地环住江姑娘,就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子一般。

而江姑娘一开始身子还很僵硬,后来慢慢软化,最后默契地迎合着韩斐炽烈的情感。

原本脑子被吻得有些缺氧了,迷迷糊糊的,像是跌入了一块大棉花糖里,江姑娘神志忽然清明,整个人也反客为主,隔在胸前的双手绕了出来,直接勾住韩斐的脖子,让他的头低垂下来,江姑娘向后退了一下,换了一口气,随后气势更盛,唇瓣盖上韩斐的嘴唇,两人的舌头像打架似的纠缠着。

不对啊,我原本是计划好要对韩斐兴师问罪的,怎么眨眼之间攻守之就变了?

混蛋,谁让你和女明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的,还单膝跪地给人送捧花!

她忽然地多加了几分力,贝齿咬了咬韩斐的嘴唇,只想咬出血来,既要让韩斐长长记性,又像是宣示自己的主权一样。

良久,两个人终于因为第二口气用尽,才缓缓分开唇瓣。

江姑娘摸了摸韩斐的嘴唇,又气愤又心疼,说道:“傻啊,你怎么不喊疼啊?”

“不疼,你出了气就好。”韩斐傻笑道。

“你还知道我生气啊,讨厌。”

“所以我这不是千里迢迢负荆请罪来了吗?”

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韩斐说:“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有万种的委屈我付之一笑,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酒里乾坤我最知道。”

江姑娘说:“江湖中闯名号从来不用刀,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饶,对情谊我肯弯腰,醉中仙巾帼一条。”

床不大,约莫是2米X1.5米的规格,房间也不大,具体几平米韩斐没估算出来,天旋地转,他只记得有些地方比雪要白,有些地方比这逼仄的空间还要狭窄。

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痴,因痴心难找,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且狂且痴且醉在今朝。

两条年轻的躯体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激情,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人都不知道自己思念了多少秋了。

从试探,到迎合,从压抑,到释放。

女人说:“天冷的时候要恋爱,因为一想到你,我身体的中部就有,一股来自亚热带暖流,那里的海水变得异常温暖。”

男人说:“天冷的时候还是要恋爱,因为一想到你,我身体的中部就有一股来自亚热带暖流,那里的蘑菇长得格外高大。”

小床有点不堪重负,小空间里荡漾着靡靡的气息,或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或许是因为这是学生宿舍,有一种别样的刺激感,潮起潮落,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尽头一般。

“江江,把头发留得再长一点吧。”

“为什么?”

“呃,留长了好看呗。”

“呸,留长了好你全拽干净了?”

“……”

第五十章 赵敏说我偏要勉强

50.赵敏说我偏要勉强

处女座,吹毛求疵,追求完美是他们的特性,典型人物就是科比,死犟死犟的,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听过没,要不是凭借这股坚韧不屈追求卓越的精神,科比还真不能成为历史级的巨星。

江姑娘大概也是一个典型的处女座,她领着韩斐在学校逛了一圈,又去了诺里奇市的几个著名景点,绝口不提自己遭过的罪,臻首高昂,语笑嫣然,眉眼之间斗志满满的。

但从表演专业跨越到传媒经济专业,简直就像是场边的球童被选作球队的当家前锋,这中间的跨度与难度可想而知。

韩斐悄悄地翻阅过她摆放在书桌上的文献书籍,一本全英文的《ECONOMIC》,厚度大概有两块砖那么高,书页已经被翻得皱巴巴了,各种颜色的便利贴做成的书签错落其间,打开看后就会发现,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红的、绿的、蓝的,各式各样的标注充斥在书页中。

另外还有几本英文文献,书本遭受的磨难更甚,有几处地方书页都被撕了下来,然后又用胶带给粘上去了。想来应该是初来乍到被英语文献虐得体无完肤,所以才愤而撕书吧,后面粘上去也是自己倔强不服输,非得把难关迈过去不可。

韩斐联想过,也许在无数个夜晚,一间寂静狭窄的房间,一盏孤灯之下,女神褪下光环,变作学渣一枚。

她或许在暴躁地咬着笔盖,或许是愤怒地翻动书页,故意弄出哗啦啦的大响声,或许是急得流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滴在书本上,或许是在草稿纸上笨拙地练习写论文,某个地方卡壳,用笔在纸上烦躁地画出一串串的螺旋线,或许是一遍遍地质疑自己的智商,怒骂自己的选择,然后去洗手间用冷水冲冲脸,回来继续面对着一本又一本的英文大部头。

韩斐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受,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陷了进去,不能自拔也不愿拔。

江姑娘虽然不说遭过的罪,但他都一一推测出来了,他心疼;万里迢迢,只为了相聚时的几日欢愉,他珍惜;看着江姑娘依旧保持着舍我其谁的气势,他欣赏;温香软玉,抵死缠绵,白得赛雪,软得像糖,他眷恋。

也许是七点,也许是八点,天气已然放晴,宿舍的窗帘不像家里的质量那么好,缝隙里渗透进来一缕缕阳光,窗户的位置就在床的斜前方,阳光正好能照到床上人的脑袋。

金蛇缠狮手这门武林绝学可能真的不是《鹿鼎记》里凭空杜撰出来,就像江姑娘,这门武功约莫是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了。

小伙睡凉炕,全凭火气旺,大冷天的,谁不愿意抱着个发热体睡觉呢,江姑娘就像一条美女蛇,将韩斐缠得死死的。

床挺窄的,两个人假如平躺的话靠外那个得悬空出去半拉身子。韩斐很规矩地躺着,右臂已经被江姑娘征用为枕头了,而江姑娘是侧躺着,蜷缩在韩斐怀里,一头乌黑的头发如泼墨一般洒在韩斐手臂上、胸脯上,还有一两缕俏皮地戳到韩斐脸上,刺挠得他直痒痒,而江姑娘另一只手搁在韩斐的腹肌上,跟摸麻将似的,哟呵,八筒,她的左腿也随意地挂在韩斐的身上,幸好体重不重,不然压一个晚上,韩斐还真得被压个半残。

韩斐的眼睛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阳光的照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江姑娘,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满足感来,那啥,夏桀哥、商纣哥、夫差哥、隆基哥,我忒理解你们了。

他小心翼翼地往外抽离着胳膊,一夜的压迫,左臂酸痛不已,另一只手扒拉开江姑娘准备起身。

“嗯,几点了?”江姑娘眼睛都没睁开,只是眼睫毛跟雨刮似的动了两下。

韩斐看得一乐,抓起手机瞧了一眼,笑道:“八点过六分了。”

“起这么早干什么,好不容易放几天假。”江姑娘哼哼唧唧的,语气甜得发腻。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韩斐还能说啥,虽然醒了就很难二度入睡,但面对这种嗲声嗲气的撒娇,他遭不住,只得躺下,而江姑娘继续把他当成人形抱枕,胳膊一伸又揽住了韩斐的腰,脑袋往韩斐臂弯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好,不一会儿,呼吸变得均匀起来,大概是补上了回笼觉。

又不知过了几许,江姑娘终于完成了大脑的重启,她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韩斐居然一直都望着她。

“这回是正儿八经地开机了?”韩斐调笑道。

江姑娘眨了眨眼睛,好像察觉到眼角有点异物,脸上不由得烧了起来,她往韩斐的胸肌上靠了靠。

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眼里出眼屎,韩斐憋着笑说道:“得了,我还是先起来吧。”

“嗯。”江姑娘察觉到韩斐的表情,羞得身子往里一偏,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了小半个脑袋。

早就升旗了,再蹭就走火了,韩斐利索地起身,光着膀子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故意把水声弄得稀里哗啦。

待他出来时,被子被裹成一团,好像一个白色的蚕蛹,一动不动,啧,真不怕把自己憋死。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哈,蒙在被子里也不嫌憋得慌。”

“我乐意。”一颗人头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说道。

韩斐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跟韩琳似的,还有点起床气啊,说道:“行行行,你乐意,那你总得吃早饭吧,不饿吗?”

“嗯,倒是有点饿了。”江姑娘悠悠道。

“那就赶紧起来吧。”

“早饭吃什么啊?”

“你愿意吃什么?”

“那个麻辣味汤底做的面条。”

“行,那你先洗漱吧,我去弄。”

江姑娘家伙什准备得挺齐全的,电磁炉、小电饭锅、餐具都一应俱全,就是自己的手艺不咋的,头一天来的时候为了表示犒劳,亲自给韩斐做了一碗江氏光头面,光看那卖相就让人没有食欲,好在韩斐带了调料来,要不然还真hold不住。

烧水,备料,地方虽然狭窄,但韩斐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操作,英国宿舍还是有一个好,就是不限电,想当初韩斐想在宿舍弄个电炉子做火锅,插头一插就断电了,最后只能买了个小功率的电饭锅,虽然热得慢,但好歹能用。

江姑娘在洗手间忙了好一阵,出来时光洁亮丽,还带着一股牙膏的芬香,看见韩斐正聚精会神地捣鼓早餐,心里很满足,脸上也自动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江姑娘站在韩斐身后,双手绕过去搂住韩斐的腹肌说道。

咱俩这角色是不是反了,电视里好像都是男主角这么抱女主角的,韩斐疑惑地回道:“什么梦?”

江姑娘语气变得严肃,但又把话题岔开,问道:“你知道《倚天屠龙记》里最经典的两句话是什么?”

韩斐简直一头雾水,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倚天屠龙记》剧情,回答道:“我偏要勉强,还有倘若我问心有愧呢,对吗?”

“嗯?”江姑娘眼睛突然放光,兴奋道:“你是怎么猜对的,居然和我想得一模一样。”

“……”韩斐撇撇嘴,心道我哪知道我怎么就跟你想到一块去了,又回道:“现在可以说说是什么梦了吧。”

“哼,是个噩梦。”

“多噩?”

江姑娘忿忿道:“我梦见你劈腿了,就和演唱会上的那个女演员。”

噗,韩斐觉得自己真是醉了,笑道:“谁?郑霜?那是我同学,比我妹都大不了几岁,再说了,梦都是反的。”

江姑娘不依不饶道:“我不管,反正你劈腿了,你说怎么办?”

韩斐摇摇头道:“要不你咬死我得了。”

“真的?”

“真的。”

“啊——”

韩斐发出一声惨叫,道:“你真咬啊。”

江姑娘的牙齿从韩斐的手臂上松开,一圈牙印赫然在目。

嘶,韩斐抽着冷气,看了看手上的印记,生气倒不至于,就是有些无奈和不解,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

“疼吗?”江姑娘忽然又换了一副面孔,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牙印。

这一举动倒让韩斐愈发不解,他挠了挠头,说道:“呃,疼,但也不是太疼,你牙疼吗?”

“哼,肉硬梆梆的,还真难啃。”江姑娘一边摸着牙印一边忿忿地吐槽道。

傲娇,妥妥的傲娇。

韩斐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江姑娘的眼睛,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将头稍稍侧到一边去,刚刚不由分说咬了韩斐一口,当下她还真有些歉疚。

韩斐又将她的头掰正过来,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手指,正色道:“江江,我向你保证,我,韩斐,只喜欢你一个,假如劈腿了,就直接来道雷把我给……”

“别。”江姑娘飞快地用手掌盖住韩斐的嘴,让他最后几个字梗在口腔里没有说出来。

“我信,我信你,我只是现在有点不自信了。”

“所以你就想像赵敏似的给我留个印记?”

江姑娘气势有些萎靡,喃喃自语道:“原来我一直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后来留学了才觉得自己就像个智障似的,我的一些同学现在都在圈里冒头了,我有时候都在质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韩斐心领神会,揽着江姑娘的腰,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谁说你比别人差了,就圈里这群女演员,还不够你打的呢。”

韩斐哄了好一阵,江姑娘心气也捋顺了,掐了掐韩斐腰间软肉,说道:“我也跟你保证,我……”

“不用了,约定放在心里就好。”

“讨厌,我还没说我要保证什么呢。”

“我心里明白。”

……

诺里奇终归是小了点,韩斐呆了几天,眼瞅着快到了返程的日子,索性和江姑娘提前去了伦敦,玩一阵,顺带等飞机。

Alton Toers,英国最大的游乐场。

“非得玩这个?”

“一定要玩。”

“这个,天气会不会不太适合啊。”

“不会啊,今天天气很好啊,太阳都出来了。”

“得,那来吧。”

“哈哈,一个人我还真不敢玩这个。”

蹦极是韩斐挺喜欢的一种减压方式,处于失重状态下,一般人会用呐喊宣泄出心中的情绪,当然,平时他才不愿意体验这种刺激性运动,自由落体下的失重真是太难受了。

“One,to,three,go!”

在那个秃头教练的一声令下,抱得紧紧的韩斐和江姑娘被推下高台,两人跌到最低处,脸隔着湖面也就一两米的距离,随后被蹦极绳牵引拉了上去,再下跌,再上去,反复几次,江姑娘嗓子都喊哑了,当救生船来接应时,直接软在了韩斐怀里。

“都说了不要轻易尝试这种运动吧。”韩斐一边拍着江姑娘的后背一边说道。

江姑娘嘴唇都吓白了,在韩斐的帮助下总算捋顺了气息,白了韩斐一眼,说道:“我乐意。”

“行,你开心就好。”韩斐笑了笑,到另外一边去拿照片,游乐场还挺会做生意的,在蹦极台旁边摆了几架照相机,专门拍摄游客们蹦极时的情景,就是有点收费有点坑爹,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照片里,两人相互都抱得紧紧地,表情也都很狰狞,韩斐还睁着眼,江姑娘倒好,眼睛闭得死死的,魂都快吓掉了。

“咦,好臭啊,这算是黑历史了吧。”江姑娘伸手接过照片,不由得鄙视自己一句。

“还好吧,我觉得挺好看的啊。”这话是韩斐的心里话,你这基本盘都在,还能丑到哪儿去。

“我不管,我没收了。”

“啊?不给我留个纪念啊?”

“就不,黑历史怎么能流传出去。”

说罢,江姑娘将照片收到包里,整个人像是再度充满电一样,昂着头向另一边走去。

“等会儿我。”韩斐无奈地笑了笑,大步跟了上去。

这边是个游戏摊位,摆了三个篮球架,高度比标准框矮多了,后面有铁丝网罩着,防止球偏得离谱飞出去,另一边挂着各种公仔玩偶,应该是奖品。

英国毕竟是个足球的过度,篮球水平那叫一个菜啊,一连好几个游客投篮,哐哐打铁,差点没把篮筐给砸歪。

江姑娘指了指挂着的玩偶,又指了指篮球架,说道:“这是你的看家本领吧。”

“你想要哪个玩偶啊?”

“鲨鱼,还有那颗红心,我都想要。”

韩斐看了看奖品布告,鲨鱼和红心都是一等奖,十个球进八个就能拿个一等奖,行,那就试试吧。

先去找老板交了钱,头十个球进了六个,离一等奖还差了点,凡是在游乐场里摆摊的都是坑货,韩斐拍了拍篮球,气打得倍儿足,稍微不对就弹出框了。

“怎么样,行不行啊?”江姑娘嘟着嘴,有些失落。

“行,当然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韩斐再去换了次机会,这回他一边投一边调整弹道,前六个球全中,老板眼神明显一紧,第七个球铁了,第八个第九个进了。

在老板幽怨的眼神里,江姑娘抱着那个虎纹鲨鱼公仔,笑靥如花,简直要融化冬日的寒冷。

“还有一个红心公仔,加油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五十一章 一块砖

51.一块砖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诺基亚的经典铃声响起,厚得像块板砖似的手机在床头柜上蹦蹦跳跳,想念智能机时代啊,手机薄得跟煎饼差不多,哪像现在的诺基亚,拿出去往人脑袋上一拍,立马能砸出一窟窿来,妥妥的大杀器。

啧,是帆姐,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备注,韩斐莫名地有些牙疼,这回出来找的借口是来英国看球的,幸好江姑娘是在英国留学,而且英超又没有冬歇期,要不然韩斐这慌还真圆不拢。

“喂,帆姐。”

“起没起床啊你?”

“起了起了,早就起了。”撒谎的人总是有些心虚,韩斐忙回道。

“球好看吗?”

“没看成啊,晚上雾气太重,英足总把比赛延期了。”

球韩斐的确看了,不过不是足球,嗯,挺白的。

但做戏要做全套,酋长球场他也去了,跟江姑娘一人买了一件球衣,他是13号,名字印了个“HAN”,江姑娘是14号,印了个“JIANG”。

电话那头顿了顿,问道:“既然都延期了你还准备再多赖几天啊?”

“啊?”

韩斐愣了愣,自从跨年演唱会之前他就问过帆姐,接下来一个月都没事的,怎么这会儿听起来像是催着回国啊,他问道:“又,又有工作安排了?”

“嗯,电影。”

“啊?电影?”说到电影韩斐倒有些兴趣了。

帆姐语气听起来变得严肃了,说道:“就一个客串角色,戏不多,一天就能拍完,本来没你事,是中影集团的人推荐的,你赶紧买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国吧,剧本我已经放在你家里了,航班信息到时候发给我,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吧。”韩斐结结巴巴地回道,他还没编好完整的理由应付帆姐,别到时候一落地脑子迷迷糊糊的就招了。

中影集团,韩三爷?不会,这种巨擘怎么会管韩斐这种N线小明星,估计是手下人看到他在《十月围城》里的表演才提了一嘴吧。

“说了半天了,我还不知道电影名呢?”

“人在囧途。”

啥?《人在囧途》?徐铮和王保强那个?这部电影还有我这个年纪的客串角色?韩斐挂断电话后,不由得回忆起他印象中的《人在囧途》来,我到底是把谁给顶了?

“经纪人打的?”

身后一道哑哑的声音传来,韩斐愣了愣神,转身看去,江姑娘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床边,头发零散的披散在肩上,眉根紧锁,神色甚是不虞。

“呃,是的。”

江姑娘追问道:“要提前回去了吗?”

“……”韩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江姑娘动了点小脾气,语气中既酸又怨,说道:“说好了明天才走,现在又说话不算话。”

小时候她学了七年的艺术体操,别的女生练动作练得哇哇哭,她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再到艺考,她以第一名的专业成绩进入上戏,让一众同学为之侧目,临到毕业时又来了个潇洒的转身,飘然海外,艺术生转职成在读硕士,在外人看来她就像一只孤傲的凤凰。

其实一个人的时候她真的很坚强,但光鲜亮丽的一面永远是给别人看的,练体操时她也会痛得哭起来,只是眼泪都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拭去了;在上戏,同学之间竞争激烈,而她为了保持在专业前列,背地里费了不少功夫;到了留学英国,遭的罪就更不用说了。

哪有什么完美人设的女神,夜半无人时,只剩下一个伤痕累累又踽踽前行的微小个体,和韩斐在一起时,她不用再背着那光鲜但厚重不堪的外壳,卸下防备,想哭就放声哭,想笑就肆意笑。

韩斐走到江姑娘身边坐下,但江姑娘的身子却向另一边侧了过去,不搭理他。

“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韩斐靠近了一点,江姑娘赌气似的往旁边移开一点,于是两人你进一步我退一步,终于挪到了悬崖边上,韩斐握住江姑娘的双手,稍加用力将她的身子掰过来,说道:“好了,再挪你就掉下去了。”

“我乐意。”江姑娘嘟了嘟嘴说道。

今天是个阴天,加上云层又厚,光线一直都不怎么强,从窗帘的缝隙里无力地透进来时,照得室内有些晦暗不明,而江姑娘嫩脸上的表情在这种采光下显得更加阴郁。

有些时候,再美好的言语都显得说服力有些不足,韩斐看着江姑娘失落的神情,心里忽然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他吸了吸鼻子,将江姑娘拉住怀中,紧紧抱住。

一开始是不悦,再到茫然,最后到不舍,江姑娘的身体也由僵硬变得软化了,双手绕了过去抱住韩斐的背,两个人就这样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抱了许久。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再……”

韩斐一句话还没说完,气势上倒是被江姑娘反客为主了,两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交流,随后韩斐就被逆推了,江姑娘的手绕了回来,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亲了上去。

不知道江姑娘现在是什么感想,反正韩斐脑子里像是有一束束烟花爆炸开来,一股不可名状的幸福感从尾椎骨沿着脊椎一路上行,最后在颅腔里升华开来。

管道升写过: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

回道帝都,又是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去时精神矍铄,一点都不觉得累,返程时韩斐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败犬,只想赶紧回家补个觉。

《流星雨》热播之后,韩斐攒了大批粉丝,宣传那阵子经常会有粉丝接机,有些粉丝神通广大,居然连帆姐的车牌号都记得住,这也是韩斐不愿意帆姐来接的原因之一。

戴上口罩,再加一顶帽子,最后弄上一副墨镜,整张脸就没露出半点多余的地方,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韩斐不由得笑出声来。

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可真奇妙,感觉一个像警察,一个像贼人,他非得乔装打扮一番不可,跟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到了家,韩斐倒头就睡,年轻的肉体就是任性,大概躺了五六个小时,他的电又给充满了。

拧开燃气灶,咕噜咕噜烧开了水,三五分钟就煮好了一碗方便面,他端着碗坐在书房,白雾在台灯的照射下氤氲缭绕,恍惚间倒有点舌尖上的中国的感觉。

韩斐嗦了一口面,翻开只有三页纸的剧本,大伟,帅哥,音乐爱好者,在返乡的火车上遇到了李成功和牛耿,由此擦出一些火花来。

“大伟?我想想,噢,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来着。”韩斐一边回忆一边嘟囔着。

不过在韩斐的印象里,这个角色好像就没几分钟的戏份,看了看剧本,韩斐觉得好像没必要设置这么一个人物,难道只是为了借自己的热度吗?那还真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道理,大伟是一个在外打拼的年轻人,因为要闯自己的事业,多年没有回家,这次过年终于可以回家和家人团圆,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好像每一辆春运的列车上都能抓到无数个相仿的例子。

台词不多,他看了一会儿就记得差不多了,面也很快就吃完了,韩斐端着碗去厨房,忽然脑子里蹦出个人影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艹,我这是把雪獒侠给顶了啊?”

第五十二章 人在囧途(上)

52.人在囧途(上)

《人在囧途》的出品公司是武汉华旗影视制作公司,而发行方是帝都中映联合影视公司和华夏电影发行公司,而华夏电影发行公司的大股东是中影集团,而中影集团又是《十月围城》的发行公司。

听完帆姐的一同解释,韩斐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中影的人会推荐他来串这个角色。六度分隔理论还真没说错,虽然杂乱了点,韩斐和《人在囧途》之间的关系确实没超出六个人。

1月10日,帝都,北影厂某摄影棚。

时间才刚过八点,剧组没有正式开工,棚内工作人员正忙着布置道具,而导演叶伟明理了个寸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气势不凡,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正用他那特别菜鸡的港岛普通话指挥着手下人。

来之前韩斐查了下某度百科,原来这位叶导演以前是《百变星君》的编剧,电影《倚天屠龙记》的副导演,几年前给陈可新导演打下手,拍了一部分《投名状》的情节。

港片和港岛的经济一直在衰落,而内地影视伴随着起飞的经济形势正在迎来自己的黄金时期,港岛中真正的有识之士早就意识到北上是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典型的就是龙哥、陈可新、王胖子以及这部电影的监制文隽。

根据帆姐的消息来看,虽然中影的人推荐了韩斐,但最终拍板定下来的就是这位文监制。

“文监制你好,我是韩斐,久仰你的大名了。”韩斐一进棚就看到了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文隽,赶忙过去打招呼,不仅是因为人家的提携之恩,更是韩斐是看着他编剧或者监制的电影长大的,这让他更生出一种敬意。

《古惑仔》系列、《风云》、《中国最后一个太监》,还有更牛X的,老姜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也是他监制的,那可是九几年,港岛那时候是用鼻孔看内地人的,他那时候就敢投一百万给老姜,最后的结果自然不错,夏宇都影帝了。

文隽个子不高,头发黑白斑驳,笑得很慈祥,跟个小老头似的,说道:“你好啊,后生仔,不错,我看了你在《十月围城》里的表演,很到位,今年金像奖说不定会给你个提名呢。”

“您过奖了,提名的事我不怎么敢想,还是看天吧。”

“乜啊,现在合作是大势,你的表演也不错,提名应该问题不大的。”

韩斐微微鞠躬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这位是前港岛金像奖评委会主席,有他这么一句肯定,韩斐心中也难免像一把蒲扇似的扇起风,凉飕飕,美滋滋。

接着文隽又领着他去和导演打了招呼,叶伟明的态度就没文隽这么好了,但也没有那种瞧不起人的神态,大概就是导演对演员的职业化态度吧。

群演陆陆续续进场,导演在细节方面还是挺讲究的,各种口音的人都有,这才像春运嘛,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活动,要是都说普通话,那可能吗?

以前韩斐总觉得那些飞机上的、火车上的戏都是实打实地在真实交通工具上取景,后来才发现自己实在是naive。

棚中央就是那辆老旧的绿皮火车,铁轨向前延伸出一段距离,火车两边竖着布景板,图案是白茫茫的雪景,孤零零的白色原野里矗立着几根电线杆子,从火车里向外看去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九点整,所有演员都集结完毕,徐铮好像不太爱说话,跟他那闹腾逗比的影视形象完全不同,而王保强倒是保持了一致,不管面对谁都是咧开一张嘴,笑得特灿烂。

灯光打得并不亮,冷色调看起来挺压抑的,特别契合今天要拍摄的情节。

“各部门准备,ACTION!”

摄影师提着一部摄影机站在火车中间的过道上,身子半蹲着,仰拍着挤上车的人群,随着徐铮进场,摄影师慢慢站起,从平拍再到仰拍,而徐铮也被人潮挤成了一叶无助的扁舟,他嘴里叼着车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座位坐下。

下一个镜头,宝强入场。

“嘿,老板。”宝强傻笑道。

“拿着你的锅,找你自己的座去吧。”徐铮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宝强寻摸了一会儿,还是回到徐铮的座位处。

“这是我的座。”

“这怎么会是你的座,这是我的座。”

“你那是多少号?”

“你几号?”

宝强接过票,像发现宝藏似的,大笑道:“嘿,咱俩的票一样。”

韩斐一直在监视器后面观察着两人的表演,平心而论,宝强演这种傻乎乎的角色真心不错,这不是贬义,演傻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韩斐自忖是驾驭不了的,傻人一过火就成了傻逼了,典型代表就是破产版宝强——包贝儿。

“过。”对于徐铮和宝强的表演,叶伟明挺满意的,挥挥手直接进下一场。

下一场拍的是徐铮知道自己的票是假的,心中过意不去,于是和宝强轮流坐那一个座位,这种戏份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基本操作,一个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个是心地善良的傻人,毫无压力,接连几个镜头都是一镜过。

韩斐没拍过喜剧,他正儿八经的喜剧尝试就是那部话剧《夏洛特烦恼》,虽然最后力挫中戏拿到了奖项,但事后他回顾自己的表演,总觉得自己和同学们都在刻意去搞笑,就跟某些年份的某个全国收看的大型晚会上的小品似的,非得强行喊口号,特别别扭。

这回现场观摩了两位喜剧届佼佼者的表演,心中觉得有一种即将敲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镜头里两位神情看起来很夸张,傻是真傻,精是真精,可是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却没有一丝做作,很流畅地就把剧情顺延下来,每个细节都在掌控之中,车厢里的群演坐的是VIP观看席,一个个的都在使劲憋笑。

韩斐心里感叹一句,这真是祖师爷赏饭吃啊。

大概十点半的时候,终于轮到了韩斐的戏份,也就是徐、王两位本事过硬,换两个演员还真没这个效果。

第五十三章 人在囧途(下)

53.人在囧途(下)

火车终于过了一站,拥挤不堪的车厢瞬间走下去一半人,徐铮和宝强总算能松一口气,身子也能活动活动了。

车上走过来三个嫩得像小水葱的妹子,徐铮立马开启撩妹模式,又是让座又是帮忙搬行李,但宝强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是一门心思的乐于助人。

“我来帮你们搬行李吧。”

“我来吧,让我来,老板。”

“还是我来吧。”

“你别管,老板,你快坐下吧,我来。”

信手拈来,圆滑贯通,一个是真诚的憨厚,一个是正经的狡猾,反差特大,喜剧效果强烈。

徐铮说道:“都是美女啊。”

妹子答道:“谢谢叔叔。”

徐铮差点没憋出内伤来,扎心了妹妹。

“叔叔?太夸张了,我90后的。”

“啊?老板,90后的,这看着不像啊。”

宝强跟上来补刀,对面的三位妹子发出一阵嗤笑声,而徐铮不得不保持一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道:“我90后上大学的。”

“哈哈,那也不小了。”宝强无形补刀最为致命。

叶伟明一个手势,韩斐终于上场了。

他穿着一件暗色的皮夹克,头上戴了一顶假发,头发略长,把耳朵都盖住了,脖子上的围巾缠了好几圈,背后还背着个吉他盒,看起来脏兮兮的,或许这就是大众印象中的摇滚歌手吧,放荡不羁爱自由。

韩斐手里攥着车票,看了看票,又看了看座次,微笑着对徐铮说道:“唉,对不起,这个座位是我的吧。”

徐铮一脸不爽,不愿让座,最后还是宝强给让了,镜头里徐铮满脸就写满了两个字,不爽,而宝强依旧是乐天派,韩斐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情淡漠,很高冷。

做演员嘛,讲究的是器大活好,呸,讲究的是收放自如,高冷不是面瘫,不是长得帅点然后板着一副死人脸就能称为高冷男神的。

端木磊的设定就是高冷男神,但韩斐在拍《流星雨》的时候还只是刚刚明白点这种状态,所以最后出来的效果并不能让他满意,到了《十月围城》时经过梁佳辉的一番点拨,好像琢磨出点名堂来了。

不过球员涨球需要多打比赛,演员想在演技上进步也得多拍戏,不光是自己练习,还得多多吸取对手的优秀经验。

徐铮撩妹,妹撩韩斐,果然是一种循环,真正去演这个情景时韩斐才明白导演设置这个人物的用意。

第一是为了说明在春运的路上会遇上各种各样的人,第二点更重要,只是为了反衬徐铮的李成功,李成功撩妹的手段和圆滑世故只能应付他的小情人,对于有真心的校园姑娘根本没用。

妹子摇晃着手机,一脸笑得灿烂,说道:“帅哥,我这里有个可好玩的短信了,要不要发给你。”

韩斐靠着窗户,嘴角扯起一抹微笑,平和沉静,道:“不用了。”

另一边,徐铮白了韩斐一眼,就跟李云龙鄙视楚云飞似的,心中满是MMP,而宝强继续摆着那副笑脸。

“帅哥,那我请你吃饼干。”

“我不饿,谢谢。”

妹子怏怏的缩回了手,撅撅嘴对着徐铮问道:“90后吃不吃?”

“谢谢,不用了。”

把我当成备胎?徐铮耸耸肩拒绝了,而宝强则是来者不拒。

“哎,我吃一个。”

“嘶,你踩我脚了你,你吃。”徐铮一脸不耐烦,埋怨道:“来来来,你坐这儿吃。”

“啊?你又上厕所?”

“我吃饭。”

“CUT!过!”

韩斐总算松了口气,跟这两位搭戏实在是不容易,一个没控制住就会笑场,看见徐铮容易跳戏到猪八戒上去,而看到宝强,那还有啥好说的,看见他咧着嘴笑你就想跟着笑。

他们表演很有分寸,不像黄教主之流把装嫩当幽默,把装可爱当喜剧感,也不嫌宋晓宝之类的二人转演员,天天拿着一个损色损粗来硬挠你的胳肢窝。

接下来一场戏更加经典,这出戏表明了宝强开过光的嘴完全不逊色于贝利和黄旭东,堪比《龙族》里的言灵。

火车也不知道到了哪个地方,突然一个急刹车,全车人很配合地往前一拱。

“这车怎么不动啊?”

“来,我看看。”

宝强揉着惺忪的睡眼,衣衫凌乱,头上那顶狗皮帽子看起来特别不着调,毒奶道:“前面不会塌了吧。”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铁路有塌方,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的准备,各位旅客请注意……”

当乘务员清脆的声音响起,宝强像中了五百万似的,笑着说道:“嘿,真塌了。”

群戏最怕的就是光有台词的人,没台词的人傻站着,韩斐这点倒是挺注意的,他脸色稍显不虞,毕竟要回家了,路上遇到这种事,确实很糟心,他拽了拽衣领,向外张望着。

“怎么塌了?”徐铮也探出身去望了望,最后回头骂了句宝强:“你可真是个乌鸦嘴。”

……

棚内的戏份拍完,当天晚上的飞机,剧组一齐飞到鄂省首府江城去,华旗公司已经选好了外景拍摄地,就在咸宁的汀泗桥镇马鞍村,群众演员也都是当地的居民,正儿八经的原汁原味。

在飞机上,空姐都忍不住过来凑热闹,又是合影又是签名的,徐铮老早就成名了,不过他上了飞机就带上眼罩补觉了,空姐不太敢打搅他。宝强因为《士兵突击》火遍全国,再加上性格开朗,不少空姐都围着他转,要韩斐签名的人也挺多的,不过论起国民度,他还是差了宝强N条街。

“宝强哥,你经纪人好像挺负责的啊。”

“是啊,我也觉得他不错。”

“那你以后可千万别换经纪人,这年头遇到个靠谱的经纪人可难了。”

“啥?我没想换经纪人啊。”

宝强的座位和韩斐挨着,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好一阵,韩斐上飞机前看到了宝强的经纪人,好像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宋吉吉,也就有意无意地多了句嘴,希望宝强哥不要重蹈覆辙。

两人不知道怎么聊起了表演,韩斐问道:“宝强哥,你是怎么把这种喜剧人物的性格诠释得这样好的,我想这不应该只是先天上的天赋吧?”

“我也不清楚。”宝强咧着嘴笑道:“反正一开始我就是随便演的,后来觉得还可以再夸张一点,没人的时候自己又琢磨,太过火了可不行,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突然间就明白了点什么,心里想的啥就能演出来啥。”

韩斐简直一头雾水,啊哈?你这是佛家的顿悟?

到了汀泗桥镇,大家休息了一晚,拍摄照常进行。

宝强一口毒奶奶死了火车,一众乘客不得不转乘短程汽车。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宝强一直哼唱着自己的歌曲,外人看起来这歌特土,宝强唱歌特傻,可是他就像入戏了一般,既夸张又自然,摇头晃脑,最后越唱声音越大。

韩斐原本想着做一些大幅度的肢体动作来配合宝强的,结果看到宝强的表演,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浮夸,这一对比,倒让他有了些新的主意。

他用左手拍打着自己的琴盒,节奏恰好和歌曲对上,表明了他音乐人的身份,但是大伟这个角色终归还是高冷的,可以笑,但不能放肆笑,韩斐偏着头靠在椅背上,微笑着跟着哼唱,嘴唇在小幅度的嗫嚅着。

“CUT!过!”

对于这一段戏,叶伟明特别满意,喊停之后,他对着监视器回放又看了两遍,手杵着下巴不停地摩挲着,韩斐的这个小细节一下子就把人物性格给突出来了,一边是欢歌笑语的打工仔回乡客,一边是戴着耳机闷头听歌的大老板徐铮,那种戏剧冲突扑面而来。

拍完这场戏,韩斐就剩一场戏就杀青了。

客车依旧被宝强的乌鸦嘴给毒死了,而且还撞到了个老太太,幸好宝强手艺高超化险为夷,也幸亏老太太没有躺下讹人,不然这一车人都得交待喽。

一辆拖拉机缓缓地行驶在乡间小道上,发动机轰鸣着,翻斗颤抖着,稻草堆上,韩斐、徐铮、宝强三人坐下,远景扫过,两旁都是矮矮的茶树,颜色很和谐。

与原版相比,导演特意多加了一个情节。

镜头里,韩斐耷拉着腿,保持沉默,而徐铮和宝强相谈甚欢,一改之前的互怼风格,韩斐听得耳边纷纷扰扰的说话声,不由得笑出声来,高冷本色不再,他说道:“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

“好啊,我可爱听歌了。”宝强很给面子的回道。

“你可别再唱《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了啊。”徐铮笑骂道。

韩斐笑而不语,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一首外国歌,翻译过来叫《离家五百英里》,也是思乡的。”

“If you miss the train l“m on,You ill kno that l am gone,You can hear the histle blo,A hundred miles……”

天空碧蓝如洗,几朵白云闲散地点缀其间,一条并不宽阔的土路蜿蜒着向前延伸而去,道旁的白杨树像卫士一样耸立,茶树青葱,释放着生命的魅力。

拖拉机的稳定性很差,翻斗里的稻草不断地抖动,而稻草堆上的三人却无比欢乐,画面里,歌声与人,人与景色,三者之间居然无比的和谐。

监视器后面,导演叶伟明和监制文隽相视一笑。

“这个演员你选得还真不错。”

“呵呵,我的眼光你还有得挑吗,老友?”

这一趟活干起来很轻松,韩斐的戏份没有特别强烈的戏剧冲突,也不用他多伤脑筋,能够近距离观摩两位喜剧高手的表演,他心里的感悟在不断地积累着。

也许,哪一天自己还真就演一出喜剧了呢?回程的路上,韩斐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嘴角又扯起了一抹笑容。

演员嘛,终归是有无限的可能。

第五十四章 牛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54.牛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说谎这种事跟撸是一样的,从来都只有撸的人和不撸的人,没有戒撸的人。谎话开了头就根本收不住,只会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直到圆不上的那天。

元旦节带上周末都只有三天假,但韩斐用公司要拍戏的借口找学校多请了好几天假,这个谎差点就没圆过去,好在《人在囧途》在他要睡觉的时候递上了枕头,而对另一头,韩斐用的是去伦敦看球的借口,虽然看的是另外的球。多亏了卓伟这样的狗仔瞧不上韩斐这种咖位的人,要不然他还真圆不上谎。

回到学校,以大甜甜为首的敲竹杠团伙又对着韩斐狠狠地打了一回土豪,你说这都什么世道,一个隐藏了背景的公主领着贫下中农打土豪,简直一颗赛艇。

而韩斐自知闷声才能发大财,摆平一班同学,又巴巴地在老师面前装好学生,还补的作业一五一十的全给补上,期末的汇报表演也拿出十二分的劲头去应对,班主任王老师虽然对他有些意见,但大体上还是对他满意的,韩斐总算是把这一关给对付过去了。

孔子说过:老大和老二撕逼,最后只会把老三给弄死。

加多宝和王老吉打仗,结果和其正狗带了了;360和金山PK,结果卡巴斯基狗带了;统一和康师傅打擂台,结果今麦郎狗带了;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竞争,结果非常可乐狗带了。

《十月围城》和《三枪拍案惊奇》在同一个档期里捉对厮杀,老三老四却被吊起来打,《风云2》含泪打GG,《刺陵》也跟着扑街。

最后《三枪》在内地取得了2.61亿票房,对比不到六千万的制片成本,制片人张韦平嘴都要笑歪了,至于铺天盖地的批评声,虽然损害了张国师的名声,但无损基本盘。而《十月围城》的成绩要比之前略好,内地总票房成功突破了3亿,成本虽然高,但依然大有赚头,大BOSS于冬果然说话算话,票房破3亿的当天就把之前许诺的红包给兑现了。

当然,这一切的争斗都在那个叫卡梅隆的男人席卷而来的大势下烟消云散。

《阿凡达》在北美是12月16日上映的,口碑和票房一直处于一个爆棚的状态。两个星期之后,1月4日《阿凡达》正式在中国上映,对于这个档期里的其他电影来说,《阿凡达》简直就是一张二向箔,我还没发力你就倒下了。

面对IMAX制式的巨幕,戴上红蓝眼镜,耳旁呼啸着震耳欲聋的环绕立体声,再看着铺天盖地的纳威人和潘多拉星上的怪兽如滚滚洪流而来,那种震撼感够资格载入史册了。

韩斐本来想去凑个热闹的,结果到了电影院感觉三观都被洗礼了。头一回见到电影院还有倒黄牛票,所有的巨幕厅票一开售便被瞬间清空,这一年,所有的电影人和观众一度回想起被《泰坦尼克号》支配的恐惧。当然,大船还是卡梅隆大爷拍的,当年创造的全球电影票房记录又被老爷子亲手打破。

迫于《阿凡达》的“淫威”,《十月围城》下映时累计票房3.15亿,看着这个成绩,韩斐觉得自己有一种和科比合砍八十三分的意思,以后要是恬不知耻一点,在宣传通稿上都能胡吹一下自己是拿下过3亿票房的人了。

……

“韩斐你快点啊,下个楼跟老太太似的。”韩琳手里抓着一捧呲花,蹦蹦跳跳地往楼下走,忽然回头望见慢悠悠的韩斐,不由得撅起嘴埋怨道。

听到这话,韩斐立在原地,假装要把手里的纸箱子从楼道的窗户往外扔,说道:“你叫我什么?”

“别扔,别扔啊,哥,你是我哥,我亲哥,我最好最好的哥。”韩琳急忙又跑上来,拽住韩斐的手不让他往下扔,这个小纸箱里装的全是小孩儿玩的烟花炮仗仙女棒之类的,马上就十三岁的人了,韩斐都没明白她为什么还爱玩十岁前玩的东西。

这下韩斐倒端上架子了,说道:“态度不诚恳。”

“哥。”

“不行,太生硬了。”

“哥~”

“你唱山歌呢,还拐上弯了。”

“韩斐,你爱听不听吧。”

泥人也有三分火,韩琳被韩斐逗得有些烦了,将手里的呲花放进纸箱,然后自己抱着箱子蹬蹬蹬往下跑,走了半层楼梯后却忽然停住脚步,她放下箱子,又转身跑了上来。

“又想干什么?”韩斐笑着问道。

“打火机。”韩琳语气还挺冲。

“我没有。”

“哼,我自己找。”

话音一落,韩琳直接掏了韩斐的右边衣兜,熟练地拿出了打火机,并投给韩斐一个鄙视的眼神,之后便像一位得胜凯旋的将军一般,抱着纸箱跑了出去。

韩斐一点都不恼,反倒很开心,嘴角都快笑到后脑勺了,他继续缓步下楼,快到楼道口时,外面已经有炮仗声响起。

顺着响声找过去,韩斐看见韩琳跟布阵似的,在空地上摆了一圈物什,还开心地哼着歌。

“一下子成熟,忘了怎样软弱,昨天的不满,现在换成开阔,也许我浅薄,可不是泡沫……”

韩斐调笑道:“哎,你不是生我的气吗?又唱我歌干什么?”

“呸,谁唱你的歌,我唱的是我偶像春春的歌。”韩琳都懒得回头看他,顺口怼了韩斐一句,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摆弄她的“龙门阵”,现在的大呲花可是越做越精致了,圆锥形、人偶形、竹筒形,造型各异。

“你小心点,别烧到手了。”

“哎呀,我马上就十三了,这点事还用你交待啊。”

“行行行,我闭嘴,你是姐姐,我是弟弟。”

一会儿过后,“龙门阵”重于布置完毕,韩琳一个接一个点燃了地上的大呲花,火星子像喷泉一样迸发出来。

除夕夜,天空如黑幕一般,月亮舍不得展露它的容颜,夜空里只点缀着十几颗黯淡的星星。

火星子越喷越高,七八个呲花筒子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地上,韩琳的笑颜被火光照得更加明艳,她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游弋在这特殊的花丛外围。

“一下子成熟,忘了怎样软弱,昨天的不满,现在换成开阔,也许我浅薄,可不是泡沫,只要为你活过,我就不是粉末……”

小城没有烟花禁令,这时东南方向有烟花升起,或红或绿,或黄或紫,和这片空地上呲花冒出的火星子遥相呼应,韩琳开心地唱着歌,在空地上蹦跳,小靴子蹬地的哒哒声和远处传来烟花爆炸的轰鸣声,奏成了这夜晚里一首和谐的乐章。

韩斐杵着下巴,看到妹妹如此开心,心中的幸福感如喷泉一般汩汩涌出。呲花终于放完,韩斐帮忙把呲花筒子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去,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走吧,回家看电视去。”

“好啊。”

韩琳跟掸了掸身上的灰,双手揽住韩斐的手臂往楼道走去,路上,她又很八卦地问道:“哥,你找女朋友了吗?”

“你问这干什么?”韩斐皱了皱眉头道。

“哎呀,问问也不行啊。”

“你问了又没用。”

韩琳晃了晃韩斐的手臂,笑着说道:“哥,我觉得楚雨荨姐姐就不错,我在电视剧里就觉得你跟她挺般配的,比那个慕容云海强多了。”

韩斐瞪了她一眼道:“你脑子里都想着什么呢,少看那些脑残剧,会影响三观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自己骂自己拍的电视剧脑残。”

“本来就是脑残,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以后不许看这个了知道吗?”

“那你有本事别拍啊,那电视是妈妈开的,我就是顺便看的。”

这话倒是怼得韩斐哑口无言,你当我想拍这种剧啊,还不是形势所迫(当然,这种心态有点当了碧池还立牌坊的味道)。

“不对啊?”

“什么不对?”

韩斐停下脚步,直视着妹妹的眼睛,到了她这个年纪,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萌动,韩斐追问道:“学校里那些兔崽子没有撩拨你吧?”

韩琳骄傲地说道:“没啊,他们哪敢欺负我啊。”

“我不是说欺负,我是,唉,这话说不明白。”

“神神叨叨的,爱说不说。”

这个年纪,正是小小子、小姑娘心中萌生一点别样的情愫的时候,韩斐可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在三观还没成熟起来的时候被某些用心不良的小子给骗了。唉,这些话还是让妈去跟她说吧,自己说总觉得说不出口。

走到楼梯口,昏黄的小灯泡刚好能照亮两人的表情,韩琳狡黠地笑了笑,说道:“哥。”

“嗯?”这会儿又换回称呼了,韩斐有点奇怪。

“虎年大吉,恭喜发财。”

“好啊,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啧。”

韩琳松开揽着韩斐的手,双手叉腰,抬头望向韩斐,眼神里写满了五个字——你是不是傻?

看见小丫头的神态,韩斐心中已然有了底,他故意调笑道:“干什么?祝你新年好还不行啊?”

“哎呀,你这么笨是怎么和我偶像唱上歌的?”韩琳嘟嘴埋怨道。

“这笨和唱歌有什么关系?”

“就有关系。”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这么笨,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眼见得妹妹又要到发飙的临界点了,韩斐不再装傻,他拉开衣服的拉链,从内兜里掏出个红包来。

小丫头看到他这种动作,才知道自己被哥哥耍得团团转,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说恭喜发财是什么意思了,心中立马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一红,蹬蹬蹬往楼上跑去。

“哎呀,你这人真讨嫌。”

牛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看着妹妹落荒而逃的背影,韩斐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第五十五章 各有各的苦恼

55.各有各的苦恼

西楚霸王老项同志当年攻占咸阳,睥睨天下,风光无限,豪气干云地说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这话说得其实没毛病,毕竟人在尘世间,在吃饱穿暖、小有余财之后,更多追求的就是别人的认同感。

人呐,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作为时间众筹协会的会员,韩斐一直都秉承着那位长者的信条——闷声发大财。项羽当年这么高调有什么用,不还是被猥琐发育的刘邦给推了水晶了?所以韩斐一边埋怨着苦恼,一边又承受着风光。

每次韩斐一回家,那阵仗就跟八十年代台胞和海外华侨回乡探亲似的,街坊四邻一窝蜂地扑了过来,亲戚们也跟嗅到鱼的野猫一样过来了,而韩斐自然也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只是他有一处比猴子强点,就是头上没罩个铁笼子。

这些人有的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他,表扬他过去一年取得成绩,也祝愿他新的一年能够更上一层楼,争取在新生代里做领军人物。

有的人是怀着一颗八卦之心来探听消息的,诸如范爷真人到底好不好看、春哥私底下到底man不man、那个谁和那个谁到底是不是情侣等等,头两个韩斐还能透露点风声,可越到后面问题越离谱,他又不是风行工作室的,哪来的那么多八卦可以爆料。

有的人是想咨询他一下如何才能成为明星,我家的XXX有这样那样的才艺,是不是个明星坯子,再就是既然他都这么出名了,能不能给电影学院的领导打个招呼,开个后门把我家的XXX给送进去。听到这些问题韩斐不仅得憋住笑,还得耐心地给人家解释,同时还在心里默念:你们还真把我当根葱了,对于你们的大胆想法,我只能给点不成熟建议。

还有的人不知道是蠢还是坏,说起话来半点B数都没有,旁敲侧击地总想探听韩斐过去一年挣了多少钱。这种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说少了吧人家说你藏着掖着,瞧不起穷亲戚,说多了吧人家会极其娴熟地打亲情牌,理直气壮地说既然你都这么有钱了,是不是应该拉我们一把?平心而论,关系亲近的帮也就帮了,但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需要千拉万扯才能接上头,提出来的要求比亲爹还过分。

当然,还有些请他尽义务的,诸如小县城的领导来让他给家乡的旅游景点做免费的形象大使,电视台来请他录个新年祝福和捐助特教学校,上过的学校来让他慷慨解囊支持下校园工作等等,这些事韩斐倒是没推脱,美漫里有句话叫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造福桑梓,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

“做人难,做女人难,做一个有名的女人更难。”宋丹丹老师在春晚上说出这一句台词的时候,不论是现场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都乐得哈哈大笑,但真正印证了她这句话的人却笑不出口。

一个年过下来,韩斐直呼心累,拜托了,我的态度明明已经够好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说我耍大牌呢?退一步来说,我是大牌也好啊,关键是哥们儿就是一小咖,简直比窦娥还冤,再加上我又没摆出一副死妈脸,唉,算了吧,你们才是大明星,嗨明星。

……

依旧是大年初三,韩斐要去给大伯拜年,这几年星城好像开始严格限制燃放烟花爆竹了,空气里都闻不到硝烟味儿。

经视台的家属小区还是原来那样,门口的保卫处挂着红灯笼,贴着春联,道旁树上照旧是挂着彩带,虽然整体建筑风格偏旧了些,但还是挺宜居的,这种小区,物业费贼便宜,而且安全系数高,出门还有公园,谁用谁知道。

一进家门,大伯妈就很热情地招呼他,而老姐穿着棉睡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一看老姐的神情就知道是被催婚轰炸了,韩斐蓦的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戚感来。

湘南大部分地区都是炖钵子菜吃,一个小炉子,或是铁做的或是瓷做的,不论是烧酒精还是烧炭,蓝盈盈的火苗像跳舞似的在炉子里跃动,上面的铁锅或炖钵里汤汁在滋滋作响,肉菜的气息混合着辣椒的芬香伴随着升腾的缕缕白烟飘香房间的每个角落。四个人团圆坐下,甚是热闹,这才是年节的氛围嘛。

过去一年韩斐的成绩很不错,当然,《一起来看流星雨》这种剧大伯自然是看不上的,他说道:“我去年去电影院看了,你演的那部电影是和港岛的合拍片吧。”

韩斐道:“是的,投资的是咱们,拍摄的是港岛团队,明星就是混搭了。”

“这部电影还是不错的,比你那什么雷阵雨强多了。”大伯抿了一口酒说道。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什么雷阵雨,那叫流星雨。”大伯妈瞪了大伯一眼说道。

韩斐不敢接茬,和老姐对视了一眼,闷头吃菜。

“那些港岛的导演和明星耍大牌吗?”

“这个好像没有,几位前辈人都挺好的,尤其是梁佳辉老师,点拨了我很多地方。”

大伯说笑道:“现在是咱们的经济形势好,而港岛的经济一泡糟,用贾长沙的话来说叫攻守之势异也,我记得改开那头几年的时候,咱们地方上的领导为了拉点投资,许出去多少好处,照样还是热脸贴冷屁股,现在好了,咱们也能用钱砸他们了。”

“不过现在影视行业里,合拍片里港岛演员的片酬还是比咱们的要高,是吧?”韩瑜看了韩斐一眼说道。

韩斐答道:“嗯,别人的娱乐业毕竟比我们开发得早多了,论名头,人家的天王啊影帝啊早就扬名了。”

“所以啊,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一批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光看港岛的经济形势就能推断出他们日后各行各业的人才都会进入一个青黄不接的境地,且熬着吧,再过个五年十年的,等港岛真正有实力的这群人挑不起大梁了,剩下的渣滓就全给你们扫进故纸堆里去喽。”

“行,那咱们得干一杯吧。”

“干杯。”

吃过午饭,韩瑜领着韩斐去外边散步,韩斐调侃道:“姐,看你老人家这副表情,又被轰炸了?”

“哼。”韩瑜白了他一眼,冷冷道:“知道还问,脑袋瓜子又痒了是吧,其实这件事只是疥癞之疾,我还有个心头大患压着呢?”

“啊?”

“啊什么啊。”

“那你说说呗,万一我能给你点意见呢。”韩斐笑着说道。

“你?”韩瑜打量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嗨,压根就没打算过咨询韩斐的看法,又道:“说了你也解决不了,专业不对口。”

“你是要活捉拉登还是生擒鑫胖啊,快说说呗。”

韩瑜摊了摊手,苦恼道:“得得得,那我就说了吧。放假前我们栏目组的制片人提了个新年目标,要在收视率上和隔壁的《快乐大本营》保持平齐,甚至要有一两个月是超过隔壁的。”

“这倒是个挺艰巨的任务。”韩斐搭了句腔。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现在正愁着想节目创意呢,真不知道该请哪些明星来才行。”韩瑜正犯愁呢,语气也不好。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在道旁的长椅上坐下,韩斐说道:“姐,其实你的出发点一开始就错了。”

“怎么错了?”

“隔壁那一套就是请明星做游戏,从97年开播以来就是这个风格吧。”

“嗯,人家这么做收视率才高啊。”

“所以你们才不能照搬啊,你现在是当局者迷了,光请明星你们不就成了《快乐二本营》了?”

韩斐挠了挠头说道:“素人,你们的竞争力就在素人,要是总请明星,那你们迟早要完。”

韩瑜不解道:“素人?素人可没有粉丝群,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出去,你和一个普通人,谁会引起轰动?”

“话是这么说,但这么比你们一定比不过隔壁,人家那一套比你们玩得成熟多了,我看了你们今年的好多期节目,街舞团PK、口技B-BOX、还有雅礼中学最牛班那一期,你没发现节目效果特别好吗?”

“这倒是,那几期收视率不错,而且节目在录制时现场的观众也笑得很开心,都不用现场导演煽动。这样吧,既然你都看出点门道来了,那你就给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吧。”

“我还真有些想法,我拿美国来举例吧。”

韩斐脑袋晃了晃,说道:“在美国,NBA、NFL、MLB这些职业联盟的比赛经常会让步于NCAA,就是美国大学生体育联盟。”

“所以呢?”韩瑜不明就里。

“美国人对于学校的情节很重,对于大学校队的支持要比自己的职业联盟主队高。其实哪里的人都一样,咱们中国人一样有学校情节,所以我建议你们做个‘高校季’。”

“高校季?”

“是的,就是请那些名校的学生来上节目,别光请学习好的,重要的是那些五花八门的第二技能。”

听完这番话,韩瑜陷入了沉思,杵着下巴,脑袋歪到一边,只差脑袋上放个灯泡了,良久,她一拍韩斐的大腿,笑道:“哈哈,我有点子了,老弟,你还真是个天才。”

嘶,韩斐抽了口冷气,手真黑,绝对是断掌,他揉了揉自己的大腿,敢怒不敢言,姐啊,你凭啥不拍自己的大腿?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天天向上》的忠实粉丝,这个高校季可是上辈子媒体给统计出来收视率最高的几期节目之一,我只是提前把它拿出来送给你了。

韩斐又问道:“对了,姐,你们台现在搞制播分离吗?”

韩瑜答道:“搞啊,不过只有电视剧搞,综艺节目有人提了这个建议,具体落实还得等几年吧,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韩斐笑着回道。

“记住啊,以后有好点子了一定得给我打电话,你姐我可是准备成为金牌综艺制作人的。”

“行,我一定说。”

韩斐心道说肯定是会说的,但现在说了也没用,都没有制播分离,说了全是做义工,又不能取利,白瞎了金手指,还是再等等政策吧,到时候你做金牌制作人,我吃点肉。

请假一天

原本以为是今天下葬的,没想到这里的风俗还要多停灵一天,对不起,请假一天。

《小生来也》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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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新人新剧新媒体

56.新人新剧新媒体

新的一年,又是一个新开始。

虽然社会上绝大部分行业都在初八开始了一年的工作进程,但学校一般都在元宵节左右才“复活”过来。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虽然还没有死在沙滩上,但它们还得肩负起迎接后浪的职责来。

今年的艺考在二月底就拉开了序幕,作为资深老学长与老学姐,07级表本的同学们自然担当起了志愿者的角色。

这个时节,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每一次起床,都是一次背井离乡,如果你在被窝睡得正香,床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手够不到的地方都是他乡,上个厕所都是出差到遥远的边疆。

一大早,所有的志愿者哆嗦着身子出了暖气房,用过早饭后戴上自己的工作证去往指定的区域,一路上大家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看新闻了吗?今年报考的人数又上升了,想当初咱们考的时候好像是六千五来着,现在眼瞅着就要破八千了,所有专业报考的总人数都快四万了。”

“嗨,这不很正常吗,现在影视行当这么火,谁不想进来碰碰运气,万一火了呢,退一步来说,做做幕后也大有赚头。”

“是啊,别说咱们这些正规院校了,就连横店每年登记的群众演员数量都在疯涨。”

“好像咱们学院也开始扩招了,下一届据说每个班不止二十人了。”

“扩招扩招,到处都在扩招,原以为咱们学校还能守住底线的,没想到还是不能在这种裹挟了全国高校的大潮中逆流啊。”

临近八点,几万考生摩肩接踵从校门处涌了进来,天气很冷,热情却很高涨,他们也许互相都不认识,但三五个挤在一起,也能攀谈一两句。

他们有的很自信,骄傲地挺起胸膛,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们有的很紧张,那闪烁的眼神无不显示着内心的畏葸,也许这就是青春吧,虽然不知道前景如何,但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跃动的活力。

坐在登记处的棚子底下,看着黑压压的考生从大门进入,大甜甜哆嗦着身子对韩斐说道:“干这事可比迎新有意思多了啊,看着他们就跟看着以前的自己一样。”

韩斐也不跟她客气,笑道:“冻得跟孙子似的还有意思?以前的自己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又没到回忆人生的年纪。”

大甜甜不爽道:“你才孙子呢,反正我觉得有意思,再说了,你不是经常念叨一句话,说多少岁的谁谁谁就站在那里,满眼望去都是自己多少岁时候的样子。”

“行行行,有意思,你都冷得牙打颤了,就不能穿厚点的羽绒服啊?”韩斐看着抖得跟筛糠似的大甜甜说道。

“厚羽绒服穿了就跟米其林轮胎似的,太臃肿了,我得在未来的师弟师妹们面前留个好印象。”

“都这时候了你还讲风度?得,那你抖着吧。”

“滚到那边棚子去,说几句好话听会死是吧?”

“嗯,会憋死。”

太阳慢慢地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可惜只见光不见热,人越来越多,韩斐、大甜甜、阚青子、王金铎几个人一直在棚子底下给新生登记和发放考试号牌。

临近一试的时候,考场外的考生都陆续入了场,韩斐几个人终于可以收工了,坐在棚子下不断地给手哈气取暖。

阚青子拧开自己的保温杯,白腾腾的热气从杯子里升起,遮掩住她小半张脸,她喝了一口热水,感慨道:“唉,真羡慕小霜那群分到内场的人,风吹不到,霜打不到,关键是还有暖气。”

韩斐双手插兜,身子缩起来,学着场内志愿者的口吻道:“我看你是羡慕他们能耍威风吧,你,你还有你,都给我把脸上的妆给卸了,本次考试一律不准化妆。”

“别理他,清子,给我也来一口。”大甜甜很自然地接过保温杯,先吹了吹热气,然后小口抿了一下,等适应了温度才喝了一大口,待一口热水下肚,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叹道:“舒服。”

左近正在打闹,王金铎眼睛一亮,指着前面车上下来的两位考生和陪考的家长说道:“哟,谁啊这是,只有十分钟就开考了才来,还捂得跟恐怖分子似的。”

“哎哎哎,好像记者也跟上去了,干嘛呢这是?”大甜甜也搓着手兴奋道。

记者们跟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似的蜂拥上来,几位家长用身体开道隔出一条通道来,那两位考生这才大步跑进了学校,来到登记的棚子处。

“嘿,斐哥,居然是你。”那位男考生摘下口罩,大笑着说道。

看到这副尊容,韩斐也是一乐,说道:“一山,你也是今年艺考?也对,怪不得那些记者要围上去,你可是明星考生啊。”

“对啊,这是扬紫,你们应该都认识,我俩一起来考的,就是为了躲记者才来迟点的。”张一山指了指旁边脱掉口罩的扬紫介绍道。

小雪同志打招呼道:“你好,我是扬紫。”

王金铎瞪了几人一下,玩呢,真不知道轻重缓急,还聊上了,教训道:“行了,还叙旧呢,马上就考试了,你,还有你,准考证拿出来看一下。”

“对对对,班长说得对,你俩别磨叽了。”韩斐一边说一边翻着花名册。

待两人拿出准考证,这边也登记完毕发放了考试牌,韩斐说道:“快跑吧,还有六分钟,你们运气挺好,都在一考场,顺着这条路直走就是。”

“谢谢斐哥。”

“加油啊。”

送走二人,韩斐油然生出一种时间从指缝间溜走的感慨来,终于能遇上自己叫得上名来的人参加艺考了,转眼间自己也成了老学长了,逝者如斯夫啊。

他站起身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咱们可以闪了吧,再来人也迟到了。”

阚青子提溜起自己的保温杯,调笑道:“啧啧,瞧你那副表情,小媳妇熬成婆啦,都被叫上斐哥了,老前辈啊。”

韩斐正欲谦虚一番,却被大甜甜抢了先,她说道:“呸,他哪是什么前辈啊,那两位出道比他早多了,说起来咱们也能勉强算作看那两位的戏长大的呢。”

王金铎也说道:“对对对,刘星夏雪,国民姐弟啊。”

“你们先国民着吧,我得去补充补充能量了。”

“哎,等等我啊。”

“带我一个。”

……

被骂被黑这种事娱乐公司是不在乎的,没人骂没人黑他们才心里发慌《一起来看流星雨》收视率爆棚,投资回报也大大超过了天宇传媒的预期,更重要的是为旗下的艺人热度添了一把火,眼见得摇钱树们越来越茁壮,天宇立刻加大了对树的摇晃程度。

上午忙着应付一试的考生们,下午正好没课,韩斐就和帆姐约了个时间见面,也不知道她从天娱带回来些什么消息。

“上午做志愿者,有没有记者采访你啊?”

“他们倒是想,可惜进不来学校。”

咖啡厅里,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帆姐又道:“我下飞机时看了看手机新闻,张壹山和扬紫好像今年就是考你们学校。”

“对,今天还是我帮他们登记的。”韩斐喝了一小口咖啡,问道:“帆姐,公司开会开出什么名堂了?”

“就知道你等不及。”

帆姐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来,纸张很新,白得让人觉得刺眼,封皮上有一长串字。

“什么啊这是?”

“自己看呗。”

韩斐从帆姐手里接过书本,定睛一看,“《一起又看流星雨》剧本”,心里不禁苦笑一声,唉,该来的总会来的,又得跪着挣钱了,去年是一起来看流星雨,今年是一起又看,明年是不是一起还看,到了后年岂不是看了又看流星雨?

《一起又看流星雨》上辈子韩斐还真没看过,毕竟粗略的瞄了一眼《一起来看流星雨》就快闪瞎他的24K钛合金狗眼了,再看个续集眼珠子估计都要爆裂开来。

韩斐翻开剧本,用一种吐槽的心态看了看剧情简介,嗬,剧情倒是和第一部接上了,又帅又有钱的慕容云海终于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唯独把楚雨荨给忘了,编剧你也是挺会编的,敢情失忆都能失得这么精准,谁都不忘偏偏忘记女主角。

再继续往下看,韩斐都乐了,特么的居然多加了一个女二号,蒋媛是什么鬼,再一看,果然如他的猜测,慕容云海和她勾搭上了,然后在逐渐相处之中又逐渐恢复了对楚雨荨的记忆,但是又发现自己对蒋媛爱得不可自拔。

rua,我特么都要吐了,这剧情简直不要太恶心,拍言情偶像剧就不能老老实实发点糖么,非得洒上几盆狗血,韩斐觉得自己都快化身为毒舌吐槽博主了。

再往下看,好像自己的戏份增加了,说来也是,过去一年自己的成绩与曝光度摆在那,公司不可能让自己荒废掉,光看这剧本厚度,韩斐觉得自己这男二号戏份应该是没比男一少多少了,呃,这样一来自己就得多在这剧组里演上一两个月的戏,想想就觉得生无可恋,另外,男三男四好像就没什么风头可出了。

帆姐拿着小匙在杯子里搅了搅,笑着说道:“怎么样,这回公司的手笔可以了吧,现在的戏份几乎是双男主了。”

韩斐无奈道:“我真的不看好这个剧本,这都编的什么鬼啊,还不如让男一、二号和女一、二号十字交叉呢。”

“行了,说什么剧本不剧本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啊,你是吃了白面馒头就不愿回去吃窝窝头了,别带着情绪,年轻演员一出来哪有不演烂戏的,这次戏份很重,好好表现,一句话,你才二十多,现在还不到你只追求口碑的时候。”

帆姐教训完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又道:“今年企鹅、X浪、X狐、X易都推出了微博正式版,而且还向咱们发出了开博邀请。”

“啊?都邀请了?”

“对啊,四家都邀请了。”

韩斐故意凑趣道:“给钱吗?”

帆姐白了他一眼,嗔道:“想什么呢,明星们巴不得多一个能宣传自己的渠道,还想拿人家的钱,没睡醒吧。”

得了,居然把玩笑当真了,韩斐摊了摊手,说道:“这个应该不能四家都开博吧?”

“是啊,你说说想法,准备去哪一家开博?”

韩斐想都没想,立马回道:“当然是X浪啊。”

“X浪?为什么?企鹅不是比他们财力强多了吗?”帆姐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

“光有钱也没用,有钱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企鹅在很多板块里不是一样的没干成,什么滔滔啊、拍客啊、企鹅校友啊,这都是例子。”

“那为什么又是X浪呢?”

这话韩斐还真解释不了,为啥是X浪,因为他在手机上玩微博的时候市面上就只剩下X浪微博了,而且最后人家把前面的X浪都给去掉了,直接就叫微博了。

“呃,因为他们的博客业务好,两者多少有点借鉴意义吧。”韩斐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帆姐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也是,他们家确实把博客这一块做得挺到位的,咱们当初在《流星雨》和《十月围城》的宣传上还借了博客不少力,这一点你倒和公司想得差不多。”

“什么意思?”韩斐没听明白。

“意思就是你的微博已经开了,也认证了,就在X浪开的。”

“啊?那你刚刚还问我去哪家开?”

“我就考验下你的判断力。”

“……”

第五十七章 魂不守舍

57.魂不守舍

有句话叫“你可以不相信玄学,但不要挑战玄学”。

好像从跨过农历新年开始,江姑娘就觉得自己交上了霉运,起初她还不信邪,后来接二连三的发生些倒霉事,不禁让她这个笃信科学的人也开始怀疑人生起来,难道本命年真的会犯太岁?

先是返校第一天就在宿舍的楼道摔了一跤,就像《猫和老鼠》里的夸张情节似的,整个人如同坐滑梯一般从楼梯上滑了下去,幸好那楼梯台阶数较少,不然非得摔断尾巴根不可。

过了三五天,脊背上因为摔倒而产生的淤青稍微消退了一些,但江姑娘整个人依旧处于一个魂不守舍的状态。

泡麦片时,撕开麦片的包装袋后就往垃圾桶里倒,然后端上一杯白开水坐回书桌前,半晌之后满心都是疑问,嗯?我的麦片怎么变成白开水了?

晚上想给自己煮一碗方便面,水也烧开了,面也煮熟了,最后吃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忘了放盐包。

更诡异的事还在后头,她去购物时把银行卡的密码输错了一次,然后懵逼地认为是商家的POS机出故障了,继续输入两次错误的密码,等卡被锁了才意识到自己记成另外一张卡的密码了。

3月1日,半夜。

受到湿润的海洋气流影响,腐国又开始了阴雨连绵的气候。

不同于伦敦这种国际大都会,诺里奇的夜晚很安静,而在城市一隅的东安格利亚大学校园显得更加静谧。校园里的路灯有着工业革命时代的复古感,无声地守卫着自己的防区,风时不时地刮过,细密的雨丝在昏黄的灯光下无规律地飘摇着。

房间里,江姑娘侧躺着睡在床上,即便是处于睡眠之中,眉峰也微微皱着。

最近一阵子时运不济,霉运跟恶鬼缠身似的揪着她不放,再加上学校又新开了一门课程,特别的高深晦涩,几件事积累下来,使得她身心俱疲,不过她也是倔强,一个人悄默声地把眼泪擦干净,继续咬着牙前行,不对任何人诉苦。这一点倒是和韩斐挺像,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主。

“呜——”

一道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江姑娘本来睡得就浅,一听到外面传来警报声,蹭的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片刻间,整栋楼都沸腾起来。

“火灾?”

她嘟囔了一句,迅速穿好衣服,踩着拖鞋就往外跑,走廊里陆陆续续有人跑出来,每个人的形象都很狼藉,如她这般睡得浅的人衣服倒穿得齐整,而有些人大概是吓蒙了,胡乱裹了身睡袍就出来了。

“呜——”

警报声依旧鸣响着,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往楼外跑,楼道里兵荒马乱的,美腿与玉臂齐飞,睡袍共拖鞋一色,随着人潮涌出了宿舍楼,外面凄风冷雨,一群人在萧瑟的春寒里瑟瑟发抖。

过了一阵子,学校的安保人员从火警报警的房间查验完毕,原来是某个学生偷偷在房间里抽烟,被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给侦查到了,喵了个咪的,也不知道在上面套个塑料袋什么的,就这智商,也就告别室内抽烟了。

警报虽然解除,但天下却没有太平,所有人一边抖一边骂骂咧咧的进入宿舍楼,如果每个人的怨念可以具象化成一束火炬,那抽烟的哥们估计已经被烧成灰了,英语骂人的词汇还是匮乏了点,无非就是F字头、S字头的,换成天朝,可不得以生殖器为圆心,所有女性亲戚为半径无差别扫射啊。

楼道灯和应急灯都亮着,灯光颜色交叠,显得很斑驳,江姑娘走在人群的最末尾,面色冰凉如水,嘴唇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语。

走到楼梯拐角的仪容镜前,她不禁瞧了瞧镜中的自己,眼睛微微肿起,眼角耷拉着,而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一部分紧紧地沾在额头上,一部分不规则的绽开,显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很颓丧。

外套也半湿不干的,穿在身上凉丝丝的,一点都不保暖,她索性脱掉外套,一截手臂裸露在外面,冷风一吹,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先是轻蔑的向后扯,随后笑容僵在脸上。

嘣,无形之中好像某个物什断裂开来。

蹬、蹬、蹬,江姑娘靠着扶手往楼上走,每一步都踏得很沉重,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情绪似乎压抑到了临界点,不知怎么的,今天回房间的路显得格外的漫长。

也许是三分钟,也许是五分钟,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风也刮得更紧,雨点斜斜的打在窗户上,砰砰作响,江姑娘总算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麻木地掏出衣兜里的钥匙开了门。

现代人的崩溃是一种默不作声的崩溃。看起来很正常,会说笑,会打闹,会社交。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的糟心事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不会摔门砸东西,不会流眼泪或歇斯底里。但可能某一秒就积累到极致了,也不说话,也不真的崩溃,也不太想活,也不敢去死。

回到房间,像程序设定一般反锁了房门,江姑娘颓然地往床上一躺,震地床发出吱的一声响动,她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脑袋也用被子盖住,这一刻,她终于哭了起来,没有声音,只是咬着牙流泪。

倒霉,倒霉透顶,一件接着一件糟心事,就像拿一把小锤子不断敲击着她自认为是磐石的心防,终于,在达到疲劳极限之后,石头四分五裂了。

生活就是这样,在给了你一记左勾拳之后,还会再给你来一套右勾拳下勾拳的连击,也许在很久之后你回顾某段黑暗时光时只会付之一哂,但当你正经历时,你真的会觉得天已经塌了。

后来,雨也停了,泪水也收住了,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盏橘色的台灯亮着。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而且她一直都不喜欢冷色调的灯,尤其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江姑娘从被子里爬起来,颓然地坐在床边,眼神呆呆地看向墙壁,思想已经放空。

过了一会儿,她晃了晃僵硬的脖子,走到书桌前把电脑打开,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几个数字。

04:37,2010/3/1。

跑出房间的时候没带手机,压根就不知道时间,回房了又蒙头一阵哭,没想到都这个点了。拿毛巾擦干半湿的头发,又把头发都束到脑后,用皮筋扎了个马尾,她点开浏览器,直接进入自己的博客。

浏览博文目录,最前面的是在国内的开心时光,后来是在英国的见闻以及吐槽,再往后有几篇博文是隐晦的秀恩爱,虽然没发照片上去,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恋爱的味道来。

看着那几片博文里欢快流畅的文字,江姑娘心里忽然被揪了一下,其实她一直都不愿意跟人倒苦水,即便是韩斐,可是今天却觉得自己莫名的脆弱起来。

“这时候国内应该吃过中午饭了吧,四加八等于十二,没错。”江姑娘喃喃自语道。

她解锁了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看着最上方的那个名字,心里开始犹豫起来,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移开,又放上去,反复了好几次。

第五十八章 莫名其妙

58.莫名其妙

《一起又看流星雨》定在三月底开机,虽然拍摄地依旧在厦门,但学校却由厦大换成了华侨大学,呃,在韩斐的印象里,这两所学校好像都是CUBA的强队来着,其他的就不了解了。

对于这个戏,他打心眼里就很抵触,第一部其实已经很狗血很脑残了,按照国内影视行业的尿性,第二部下限会更低。眼瞅着第一部那么高的收视率和投资回报率,天宇不可能不再捞一把,当影视创作和资本裹挟得太亲密时,作品最后呈现出来的状态肯定是一泡糟。

韩斐自忖手里已经拿了一副3、4、5、6了,只想再从牌堆里摸一张7上来,可现在又得回到拍狗血剧的路子去,他觉得自己这张6是被公司用“顺手牵羊”给牵走了。

今儿是星期一,天气晴朗,温度也上升了几度。

北电2010级招生考试的二试已经开始了,韩斐依旧在考场外担当着维持秩序的职责。

考场里不断传出朗诵的声音来,或是《雷电颂》,或是《致橡树》,音色都挺不错的,韩斐脖子上带着志愿者的工作者,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刷着网页。

“韩斐,韩斐。”

突然有人捏着嗓子叫了韩斐的名字,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韩斐不禁笑了笑,原来是郑霜,正扶着膝盖喘气呢,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跑步过来的?还喘上了,有急事?”

郑霜边喘边说道:“我,没事,王,王老师叫你去小剧场。”

“嗯?什么事?”

“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你别是逗我的吧。”

“我有病啊,没事逗你玩。”

韩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霜妹子的神情,好像也不像撒谎恶作剧的样子,说道:“行,那我先去了,这个给你,你帮我盯着啊。”

“知道啦,不就是个盯梢嘛,搞得跟人民子弟兵站岗一样,有那么神圣吗?”霜妹子接过证件揶揄道。

校园很安静,阳光也很和煦,出了表演楼,韩斐小步快跑来到小剧场,王春紫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韩斐不由得猜疑起来,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啊,班主任都亲自站在门口等我,啧,肯定有诈,不会是在帐后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就等着摔杯为号?

“老师好。”

“嗯。”

韩斐问道:“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王春紫一看到他便笑了出来,说道:“当然是好事啊。”

“啊?什么好事?”韩斐越听越糊涂,不明就里地问道。

“赵晓丁今天来挑人了,院长推荐你去试镜。”

“赵晓丁?就是他们摄影系走廊两边墙上挂着的那个著名校友赵晓丁?”

王春紫一脸笑得灿烂,点头道:“是的,就是那个赵晓丁。”

确认了名字,韩斐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赵晓丁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业界大牛。

赵晓丁,北电摄影系85级毕业的,2000年就拍摄了帝都申奥宣传片《新帝都、新奥运》,名扬海内,后来又担任了中国第一部商业大片《英雄》的摄影师,2004年掌镜《十面埋伏》,获得第39届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奖最佳摄影,并提名第7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摄影,再后来又掌镜了《满城尽带黄金甲》和《三枪拍案惊奇》,现在是中国影视摄影师学会副会长。

当然,外行人也许不知道赵晓丁的分量,但他的一举一动,背后肯定有那位的影子。

韩斐愣了愣神,有点难以置信,问道:“老师,为什么是我啊?”

“算是对你上次竞赛成绩的嘉奖吧。”王春紫拍了拍韩斐的肩膀,欣慰地说道:“行了,别愣着了,进去吧,别让人家等着。”

“谢谢老师。”韩斐微微欠身,推开门向里走去。

剧场里灯全亮着,但观众连第一排中间都没坐满,韩斐踱着步子往前走去,一瞧阵势,嗬,全是在官网上才能看到的头头,而另一位面生一点的应该就是赵晓丁了,中分头,两边的颧骨很突出,表情苦大仇深,特有搞文艺的忧郁感。

“各位老师好。”韩斐很有礼貌地鞠躬打招呼,随后身子站得挺直。

赵晓丁斜靠着座椅,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斐的仪态,嘴角不易察觉地往后扯了扯,说来也巧,《三枪》和《十月围城》都是圣诞档期的竞争者,然后《三枪》的票房还矮了一头,他也看了《十月围城》,对韩斐的表演有些印象,今天看到真人,觉得底子确实不错。

“今天赵老师是来挑人的,啰嗦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赵老师的时间很宝贵,这个给你,五分钟时间,自行想象场景吧。”副院长王进松说道,随后递了一张A4纸给韩斐。

韩斐毕恭毕敬地接了过来,大概十多句台词,但他从字里行间却咂摸出点别的东西来,这难道是国师的山楂片,呸,山楂树之恋,完了,他上辈子可不爱看这些酸不拉唧的爱情片,有那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他都看完一部美国大片了。

正对着舞台的地方放了一台摄影机,指示灯正亮着,五分钟后,赵晓丁站到摄影机后,镜头对准了舞台,韩斐闭上眼过了一遍台词,又酝酿了一下情绪,缓步走上台,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来。

利落的短发,俊朗的外形,挺拔的身姿,赵晓丁不由得眼前一亮,尤其是这件白衬衫,特别应景,他喊道:“开始。”

随着赵晓丁一声令下,韩斐便开始了表演,第一段戏好像是男女分别一小段时间后的重逢。

起初,韩斐把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噙着一丝克制的微笑,既欣喜又害羞,他缓步走到舞台中央的桌子处,眼眸忽的就明亮起来。

他探着头往桌子那边望了望,好像椅子上就坐着一位姑娘一般,他挠了挠头,云淡风轻地一笑,说道:“这些天我去帮勘探二队修柴油机去了,走的急,没时间跟你说一声。”

韩斐又笑着走近,掏出兜里准备好的道具钢笔,伸手道:“你的钢笔漏水了,给你这个,以旧换新吧。”

说完,他像是生怕对方拒绝一般,笑容忽然收敛,正色道:“我这不是送你的礼物,我这是为革命节约墨水啊。”

“嘿嘿,喜欢吗?”韩斐把钢笔放到桌子上,虽然没有人和他演对手戏,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对面有一位心仪的姑娘一般。

第一段戏下来,赵晓丁心里已经有了底,他挥挥手,示意韩斐进行第二段表演。

韩斐点点头,又穿上那件外套,双手插进上衣兜里,从舞台的这头走到另一头,最后停下,寂静地望向远处。

远处似乎有风吹来,他的身子发生了细微难察的晃动,有些事虽然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其实内心却如雷霆震动,但他不能面**澜,只能透过这些细微的动作来诠释。

“我妈妈生前特别爱美,自杀前还洗了脸梳了头,换了干净衣服,最后跳楼把脸都摔烂了。”

蓦地,他转过身来,一丝苦笑挂在嘴边,既像是释然,又仿佛怀念,赵晓丁忽然感受到了惊喜,这个笑容很打动他的心,也把镜头对准韩斐的脸,韩斐轻声道:“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老师,我的表演完毕。”韩斐向台下鞠躬致意。

摄影机挡住了赵晓丁的表情,韩斐看不到对方到底对他的表演满意吗,只能静静地等候宣判。

台下几位领导也左看看,右瞧瞧,对于韩斐的表演,这几位自然是满意地,但他们的意见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别看人家赵晓丁也是北电毕业的,但香火情是香火情,选人跟这个是两码事。

赵晓丁关了摄影机,慢悠悠地合上前头的盖子,看着韩斐说道:“头发不要留长了,保持现在这个形象就挺好的。”

韩斐愣了一下,旋即又回过神来,这是过关的意思么,他感觉又鞠躬道:“谢谢老师,我一定会注意的。”

赵晓丁摆了摆手,笑道:“先别谢我,这只是第一关,行了,你等通知吧。”

啊哈?才第一关?高兴早了,韩斐心里自嘲道,今天这事真是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就来试镜了,又稀里糊涂地闯过了第一关,还以为能把那张“7”给摸上来呢,看了仍须努力啊。

今天也任性一下

把第一卷的21和22改了,今天也任性了一下,把说毒的帖子都给删了,哈哈,感觉是有点神清气爽啊。

今天的更新会慢一些,可能要过12点了,对不住。

《小生来也》今天也任性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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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舍与得

59.舍与得

出了小剧场,韩斐并没有回考场外边去接霜妹子的班,他这会儿整颗心都像泡在蜜糖里似的,虽然只是过了一试,但这预示着他在形象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接下来就看临场发挥了,这可是国师的戏呀,试问哪个演员不想和国师合作一回。

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得后脑勺暖洋洋的,韩斐进了操场,在篮球架后坐下,靠着架子眯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时间上好像有些冲突。

国师的戏肯定是不能轧戏的,自己三月底要去拍《一起又看流星雨》,这次戏份重得跟男一号似的,没有三四个月估计拍不完。

假如韩斐最终能获得张导的青睐,但公司却不放人,非得让他去拍《流星雨》,那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经纪公司需要艺人去拍戏接商演挣钱,而艺人需要通过经纪公司去接戏获得角色,两者不能说是相互依存吧,毕竟艺人还是处于一个弱势的局面,但艺人的商业价值越高,公司的收入也会随之增长,只是不知道公司私底下对于艺人的定位是做长线还是捞一票就走。

靠着篮球架,韩斐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帆姐的号码。

“上午你不是要维持考场秩序吗?这会儿就考完了?”

“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电话那头的帆姐不明就里,紧张地问道:“什么事?你闯祸了?还是在记者面前说错话了?”

韩斐抬头看了看太阳,阳光并不刺眼,他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今天赵晓丁老师来我们学校挑人了,我通过了第一轮选拔。”

“赵晓丁?张一谋御用摄影师赵晓丁?”

“对,就是他。”

“他自己要出来挑大梁拍电影?”帆姐想了想,又道:“不对,要是他出来拍电影你也不会急匆匆地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张一谋要筹备新电影了?”

“我想是的,要不然今天试戏的时候我们学院的几位领导也不会亲自作陪的,后面估计还有一两轮试镜吧。”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话韩斐也是一乐,他笑着说道:“帆姐,这还用想吗,现在就好比我是一个在中超踢球的球员,突然有一天巴萨主教练瓜迪奥拉给我发了个试训邀请,说想让我和梅西搭档锋线,我哪里有拒绝的理由呢?”

“去去去,说话就好好说话,足球的事我听不明白,什么瓜什么梅的,跟水果大会似的。”

帆姐继续帮忙分析道:“现在是二月二十七号,《流星雨》那边大概是二十几号开机,你又说张一谋那边还有一两轮试镜,时间上确实有冲突。”

韩斐站起来活动下身子,又念叨道:“万一我要是过了,公司会让我去拍张一谋的戏吗?张导的戏百分之百是不能轧戏的,这回可不能像去年那样鱼与熊掌兼得了。”

“大导演选人就是费劲,不像那些拍商业片的导演,投点钱进去试镜都免了。”

帆姐嘟囔了一句,随后又沉默下来,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对你个人而言,自然是张一谋的戏要强得多,这选择题闭着眼睛也能选对,在华娱圈没有演员能拒绝张一谋的征召,但公司方面拍戏要顾虑的事很多,不能因为一个演员而停摆整个剧组。”

“这些我都明白,所以呢?”

电话那头帆姐似乎有了些想法,逐一解释道:“我们现在做一个预案,第一,假如你试镜失败,自然是按时进组拍摄《一起又看流星雨》,这样虽然你个人有点遗憾,但公司的计划并没有被打乱。第二,假如你试镜通过,拿下角色,但张一谋的戏和公司的戏不冲突,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你好公司也好。第三就比较严峻了,假如两部戏的时间冲突了,你在《流星雨》里的戏份又那么重,公司要么换剧本要么换演员,不管是从时间上还是从预算上来看,都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这样一来,对你在公司里的形势就不怎么明朗了。”

“帆姐,我以前在贴吧里看到过一副图片,是2006年法国巴黎的工会举行抗议活动时拍的,一个年轻人走向一群防暴警察,手比出胜利的手势,网友们都调侃说你是要当一辈子懦夫,还是要当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

韩斐长吁一口气,说道:“作为一个中国演员,我很难拒绝去参与张一谋导演的电影,假如我通过了试镜,假如两部戏时间上有冲突,我就算是倒贴钱也得去拍张导的戏,这就算是我的一点追求吧。”

耳听得韩斐的回应如此坚决,连倒贴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柳帆心下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自己手下的这位小艺人确实是个好苗子,在表演上的天赋是显而易见的,参演的每一部作品都拿出了优秀的表现来,在年轻演员里已经算是佼佼者了,照着势头发展下去,前途一片光明。可是艺人违逆公司意志,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好,一个人的力量比起一个组织来还是显得太渺小了,唉。

帆姐走出天宇在帝都办事处的办公室,来到稍微僻静一点的角落,殷切地叮嘱道:“咱们先别着急,不是还有一两轮试镜吗,还可以再等等,这样吧,我今天就飞一趟魔都,和公司商量一下这个问题,还有啊,倒贴的话以后就别说了,万一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肯定会大做文章,公司现在年年都在进新人,现在可不只是收歌手进来,演员也签了好几个了,蛋糕就那么大,好些人盼着把你拱下来呢。”

“帆姐,真心谢谢你。”

“拉倒吧,你少让我操点心就行。”

艺人是公司的摇钱树,而经纪人也是靠艺人的收入抽成吃饭的,在金钱关系之外,韩斐觉得帆姐这人不止像经纪人,更像一半大姐姐一半母亲的角色,有些话说出来像是教育小孩子似的,但他偏偏觉得很受用。

挂断电话时,太阳已经升上了顶空,温度比起一大早要高多了。

韩斐拉开外套的拉链,散了散衣服里裹挟的热度,他看了看天空,心中的感受逐渐轻快起来,在舍与得之间自己又坚定地做出了选择,也许会在接下来的试镜中折戟沉沙,也许通过了试镜拿下了角色,但是会和公司扯皮打罗圈架,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感觉真是莫名的爽。

他笑了笑,大步向考场走去,呃,好像忘记一件事了,霜妹子估计等得快发霉了吧。

第六十章 老三与静秋

60.老三与静秋

电影学院10级招生考试的二试已经结束,张壹山和扬紫出来和韩斐打招呼时都是乐呵呵的,大概是轻松过关了,想来也是,从小就扎在电视剧拍摄现场,而且《家有儿女》一共三部,每部都有一百集,演技已经锤炼了无数次。

三试只剩下那么多人,也就不需要这些志愿者了,韩斐把脖子上挂的志愿者牌牌交回去,开始忙活试镜准备的事了。

赵晓丁没说要拍的电影是什么题材的,相信张国师派出去选角的人马也没有向外透露电影的信息,除了韩斐之外,大概也就新画面公司的高层和广电的电影立项审核人员知道这部电影了。

韩斐一直爱看的都是吵吵闹闹、打打杀杀、嘻嘻哈哈的电影,《山楂树之恋》他以前压根就没看过,只知道电影出来后媒体一直宣称这是最纯洁的爱情片,至于其它的印象,好像也就只有那个长得跟小黄鸭似的谋女郎了,也不知道韩斐这只小蝴蝶翅膀一扇呼,有没有把小黄鸭给扇飞了。

呆在学校有一个好,甭管你是有名的还是没名的,大家只是同学或校友的关系,不至于出现在外面疯狂追星的情景。进了电影学院,人人心中都有一种愿景,我会成名,我能成名,变成粉丝模样,实在是掉价跌份。

图书馆里很安静,也没有人来打搅,韩斐借了《山楂树之恋》的原著,提溜着保温杯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上一次进图书馆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备战公务员考试,在大学图书馆的自习室里疯狂刷行测题吧,世易时移,看着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场景,韩斐不由得笑了笑。

这本书的封皮跟山楂片的颜色差不多,暗红中带点粉,字数比起动不动就四五百万的网文差远了,厚度也就初中语文课本那么厚。韩斐收敛了笑容,开始翻阅起来,也许是学生时代养成的坏习惯,也许是自带天赋技能,他随手一翻就瞥见了刺激情节。

她摸摸索索脱毛衣,问,“你想不想看我?你不是说你没看过女的吗?你不是说你会死不瞑目吗?我脱给你看。”

“怎么会不想?天天想,时时想,想得心里都长出手来了。但是我……”他像被火烫了一样,从她胸前把手拿开:“别,别这样,我,我怕我会,忍不住……”

他想了一会儿,用一条手臂搂住她,用另一只手慢慢“看”她。她觉得像被电击了一样,他的手抚摸到的地方,都有一种麻麻的感觉,连头皮都发麻。他用一只手把她两个**向中间挤,想一下都握住,但挤来挤去都没法把两个握住。他挤得她身体发软,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她慌张地说:“等等,好像,我的老朋友来了,别把床单搞脏了。”

他跳起来,衣服都没穿,就帮她找卫生纸,找到了,拿过来给她,说:“不够的话,明天商店一开门我就去买。”

她看看床单,没见到红色,又抓张卫生纸擦了一下自己,也没见到红色,只是一些水一样的东西。她抱歉说:“我搞错了,上星期刚来过了的。”

她没听到他答话,一抬头,见他赤裸着站在那里,正紧盯着她赤裸的身体,她看见了他的全部,她想他一定也看见了她的全部,她飞快地钻进被子,浑身发抖。

“罪过罪过,我这什么破手,怎么一翻就翻到这个了,嘶,电影里肯定没有这个情节,要不然哪来的什么最纯爱情电影。”

韩斐打住了玩闹的心态,从第一章正式看起。

老三,地质勘探队队员,父亲是军区司令员,虽然受到冲击,但很快官复原职,但他的母亲却被谣言所害,自杀身亡。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老三并没有形成骄横跋扈的性格,相反,他非常的细心、体贴,他的求学经历和接触的书籍熏陶荡涤了他的心灵,从而使得他成为一个谦逊优雅的人。

他是非常尊重女性的,当他讲起他母亲穿戴整齐自杀的事时会流露出那种惋惜和遗憾的神情,当他和静秋相处时,发乎情止乎礼,他能为静秋洗脚、包扎伤口,却不愿意跨过最终那条红线。

韩斐将自己代入到老三的角色里去,在第一次和静秋走过山路之后,老三的心里对静秋萌发了好感,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带点不讲理的神情跟她狡辩了,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静秋:“你这段时间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跟你说几遍你都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你说是不是。”

老三面露尴尬道:“什么是不是?”

当两个人似有似无的确立关系后,却还得防备外人瞧出端倪来,这一回,应当是幸福却又小心翼翼的。

一条小河蜿蜒着向前流淌,水流并不湍急,渡船波澜不惊地行驶着,韩斐想象着,静秋这时应该站在船头,她瘦小的身子很轻易地就从人群里钻出,她的目光随着渡船行驶而向岸边张望。而他,也就是老三,原本应该躲在树后静静地观望,当静秋从人群中探出身来,穿着一件满是褶皱的深蓝色裙子,这条裙子原本应该是红色的,后来掉色了再染成蓝色的,他也应该站出来,就站在码头那边的河岸上,靛蓝色的粗布裤子,洗得十分白净的的确良衬衣,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发梢,他眼里有她,她眼里也有他。

静秋的家庭出身并不好,但老三并不在意这些世俗的东西,同样,静秋并不知道老三就是家境优越的***,她对老三的爱也是纯净的,她爱老三,因为老三的善良、淳朴、热情。

韩斐看入了迷,一个个文字具象化成一幅接着一幅的图画,最后延伸开来,就像一部电影在脑海里播放。

他仿佛看到老三在生命的最后一科,在那个素净的病房里,风尘仆仆赶来的静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她哭了,又好像没有哭,当他的眼睛终于阖上,生命的烛火被风吹灭,她应该哭了,两颊应该流淌着如山楂花一般颜色的泪。

他想到,也许只有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才会有这种不掺杂任何世俗影响的纯真爱恋吧,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爱情观婚姻观不断变化,与物质财富基础的勾连也越来越重,微博上不是流传一个段子嘛,好看的皮囊三千一晚,有趣的灵魂要房要车。

那棵山楂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韩斐拧开瓶盖和了口温水,脑子里有些纷杂,喵了个咪的,现代文阅读理解什么的最讨厌了,鱼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诡异条毛啊。

山楂树只是一种极为朴素平常的乔木,而两人的爱情在滚滚洪流的时代背景下也显得没有诗情画意,就像一束转瞬而逝的光芒,但就是这道光,却足以照亮那个时代的黑暗。

当然,韩斐也只是随意感叹一番,真让他回到那个年代去谈恋爱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老三和静秋的爱情很甜,也很苦,作者的文字平实朴素,却让人心悸,整部书看下来韩斐觉得十分压抑,他终归是个喜欢大团圆结局的平凡人。

第六十一章 小黄鸭的24K金手指

61.小黄鸭的24K金手指

1989年,张韦平和张一谋在一次娱乐界的聚会上相识,从此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1996年,张韦平给张一谋的《有话好好说》投资了2600万软妹币,最后仅仅通过发行权转让得到了800万元,而得到发行权的影视人董平则做到了4600万,这个教训让张韦平下定决心成立自己的公司。

1997年,新画面影业在帝都成立,张韦平任董事长,而张一谋则担当艺术总监。两人的蜜月期很长,而且感情也很深,当2006年张一谋出任帝都奥运会开幕式总导演时,新画面影业也心甘情愿为此停摆三年。

去新画面公司试镜的路上,韩斐用手机在某度百科上搜了一下这家公司,二张的强强联合真是没得说,要票房有票房,要奖项有奖项,之后两人到底是咋掰的呢?他脑子里冒出个问号来。

试镜的时间约在十点,韩斐里里外外把自己拾掇了一番,洗澡洗头,顺便刮了刮胡子,两个字,清新。

新画面在朝阳区,这里兴许是除了中X海之外中国最安全的区域了吧,那写字楼修得特奇葩,外形跟小孩耍的玩具枪前半部分似的,外墙颜色也挺俗。

“你好,我是来试镜的。”

“呀,你,你是……”

前台的小姐姐年岁和韩斐差不多,瞧见她那副迷妹模样,韩斐微笑着点点头。

妹子眼睛里闪着星星,恳求道:“能给我签个名吗?”

韩斐道:“行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试镜的地方,耽误了导演的时间那我罪过就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差点忘了正事,从这边过去,沿着走廊走到头,有一间会议室,那就是试镜的地方。”

“谢谢,那我签名签在哪儿啊?”

“这儿,这儿就行。”小姐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韩斐利索地签上大名,在迷妹满足的目光中向会议室走去。

楼内的空间并没有韩斐想象的那么大,沿着穿过办公区,短短十几米路,新画面的老员工们隐约有那么点傲气,不像前台小姐姐似的,他们瞥了韩斐一眼就继续埋头工作,想来也是,这些人都可以自夸一句我是张一谋的合作伙伴,巩皇、老姜、葛大爷,什么样的大咖我没见过,韩斐这一块鲜肉又算得了什么。

会议室的门紧闭着,韩斐敲了敲门,里面似乎没人在,半天也没弄出点动静来,没办法,他只得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等待,也不知道今天的试镜国师是不是亲自把关,韩斐心里惴惴的。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九点二十,算了,老老实实等着吧。

走廊上很安静,没有人往这边走到,韩斐正低着头用手机看着NBA的文字直播,小牛VS火箭,德州焦点大战,怀念智能机和4G,要不然这会儿看能看个第一节。

“你好,你也是来试镜的吗?”一个清脆又怯生生的声音从韩斐右侧传来。

待韩斐抬起头和那道声音的主人对视,两人都楞了一下。

“你真是韩斐?”

“你是周东雨?”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那姑娘抢先一步开口。

“呃……”

韩斐怔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这时的小黄鸭同学只是个素人,完全没有知名度,韩斐能叫出她的名字完全是凭金手指,他想了想,只得胡诌个理由搪塞道:“那个,我刚刚过来时听到工作人员讨论了,他们说有个天才少女被选来做女主角了。”

“没有没有,我才不是天才少女。”小黄鸭竟然有点羞涩,她想了想,又道:“我看过你的电视剧还有电影,演得真好,你也是来试镜的?”

韩斐笑着回答道:“是啊,之前赵老师去我们学校挑演员,然后我过了第一关,对了,你是被副导演还是美术指导给挑来的?”

说到这儿,小黄鸭乐了起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她笑道:“我原本是在金陵去参加舞蹈学院的艺考的,结果副导演就来拍了我一段,一开始他说张一谋的电影要选女主角,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呢。”

“哈哈,换谁来都觉得是骗子。”

“对对对,后来弄了半天才确认了副导演的身份,他那时候扛个摄影机拍了我正面、侧面和后面,不过我那天状态不是很好,感觉拍出来傻乎乎的。”

韩斐撇了撇嘴,什么叫金手指,这才叫金手指,重生来的金手指只能算第二档金手指,像小黄鸭这种才是正儿八经的金手指,含金量十足,而且人家还是如此的风轻云淡,我那天状态不是很好,唉,人比人气死人哟,看着对方并不是故意炫耀自己的24K金手指,韩斐都想买跟粉丝上吊去了。

区区一个素人艺考生,吧唧一下就被选作“谋女郎”了,颇有些“一封朝奏九重天”的意味。想一想,前面两位谋女郎都是谁,巩皇、章娘娘,华语圈女演员总统山级别的人物,小黄鸭这运气,简直比大甜甜这种人还要BUG。

韩斐又试着问了问:“你是第一次来这里试镜吗?”

小黄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推说道:“不是不是,我来了好几天了,副导演天天逼着我哭,我都快烦死了,眼泪都快哭干了,生怕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韩斐恨不得拿刀捅小黄鸭一下,姑娘,这话说出来多拉仇恨你知道吗?副导演天天逼着你哭,说明你的女主角已经稳如狗了,导演正在对你进行调教,你让我们这些待定的人做何感想。

“没事,你是天才嘛,一定能达到导演要求的。”

“嘻嘻,那我也祝你顺利通过试镜。”

“谢谢。”

……

另一间会议室里,空间很狭窄,堪堪摆得下两张木制的沙发和一台25寸的电视机。

张一谋和张韦平正对着电视机坐下,摄影赵晓丁和编剧尹莉川坐在侧面,其余的几位副导演和美术指导各自找地方站着,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女演员试镜时的录像。

“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就让她每次都哭,慢慢地移情就行。”

张一谋佝着身子,脑门上挤出了三道杠,手指了指在电视里正各种哭的女主角道:“你放心,这孩子很聪明,哭个五六回、七八回,就都会了。”

“得了,还得我去做恶人,真的,每天逼着这么清秀一小姑娘去哭,我都快成了恶霸了,心里罪恶感忒深。”专职副导演濮伦耍贫嘴道。

赵晓丁看着濮伦装模作样的滑稽相,笑着回道:“行了,不都是为了最后的影片嘛,少来这套。”

“导演,女主角应该是没问题了,现在这男主角?”

第一编剧尹莉川捋了捋头发,对于正在哭泣的女主角也很满意,这姑娘眼睛里有光,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一股纯洁的气息,特别符合原著里的静秋。起初改剧本的时候她还担心很难找出一个如此清纯的姑娘去演绎静秋,现在一看,国师挑女演员的水平真的没得说,放眼整个华语娱乐圈,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张一谋眼睛仍然盯着电视里的女演员,看着女演员表现出不同情绪的哭泣来,他很是满意,又说道:“我现在犹豫着,昨天来试镜的两个小伙子我不是太满意,符合原著形象并不是我们这部电影选人的唯一标准,我要的是演员本身的感觉,要让故事跟着演员的气质走,而不是强行让演员去贴合本子。”

“这倒是,静秋这个角色虽然戏份重,但人物性格其实并不复杂,重要的是表演她的纯洁以及面对爱情时的一点胆怯,但老三不一样,他的性格很复杂,在我看来,他既有点像个诗人,又有点像情圣,更像一个大无畏的勇士,但他不是虚幻的,他是真切地存在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制片人张韦平跟着说道。

“再看看吧,不着急,咱们四月十号左右开机,还有四十来天的时间,可以慢慢试。”

张一谋拧开水杯,轻松地喝了一口,又对着赵晓丁说道:“小丁,你不是说今天还有个男演员来试镜吗?”

“是,就那天我去北电寻摸的,约的是今天十点,不知道来了没。”

“十点啊,我看看。”张一谋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到九点五十的位置了,说道:“这样,你去会议室那边看看人来了没,要是到了的话让他准备准备,马上开始试镜。”

“好嘞。”

赵晓丁点点头走了出去,才走了几步就到了会议室门口,一眼就瞧见了正聊得火热的小黄鸭和韩斐,说道:“小韩,来了啊。”

韩斐赶紧站起身来,欠身道:“赵老师好。”

“免了免了,跟我进来吧。”赵晓丁顺势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里头空间倒是不小,足够试镜的演员施展才华了。

“你先准备一下吧,导演还在开会,我也得再回去一趟,但不会等太久,好好表现。”

“谢谢赵老师,没事,您先忙着吧。”

赵晓丁出门的时候又叮嘱了小黄鸭一句:“冬雨,今天可得好好哭啊。”

小黄鸭哭笑不得,嘟了嘟嘴,回敬一句:“知道啦。”

第六十二章 老天爷赏饭吃

62.老天爷赏饭吃

韩斐在角落里找了个椅子坐下,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己印象中的老三该是哪种模样。

他隐约又有些怀疑,怀疑张国师这种级别的导演不会墨守成规,完全照搬原著里的人物形象。那么他又该如何演绎老三的状态呢,是贴合书本中老三的人物性格,还是加入几分自己的气质,唉,纠结,想拍大导演的戏就是这样,做起准备工作来都是诚惶诚恐的,生怕因为某个细节犯错而被人家一票否决。

会议室里很安静,坐在另一边的小黄鸭同学也是一脸严肃,正在酝酿着情绪,每一次来这里都得被虐,生理上、心理上都很疲惫。

放声大哭、低声啜泣、泪如雨下的恸哭、眼泪打转的哀哭,她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原本信心满满地去金陵参加舞蹈专业的艺术生考生,没想到半路上就被忽悠到帝都来了,来了也没别的事,天天就是哭,她没有表演经验,表现各种情绪的哭全凭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或许就是张一谋青睐她的原因,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大概十点一刻的时候,会议室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大门便被推开,最先进来的是张韦平,带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小肚腩挺立着,特富态,然后又走进来几个人后国师才出场,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羊毛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半黑不黑的皮肤。

没见过国师的真人之前,韩斐想象着他应该是这样一个男人,不苟言笑,眉根随时保持着拧紧的状态,额头上的三道杠如同西北的大风卷起沙石凿劈而成,他应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因为他有资历有能力,不管是尊敬还是戏谑,国师这个绰号是坐实了的。但一见到真人,他反而觉得国师没有那么高高在上。

韩斐赶紧站了起来,上前打招呼,态度很谦卑:“导演好,我是韩斐,今天来试镜的。”

国师人倒是挺和蔼的,笑起来满脸的褶子都堆起来了,他点点头道:“你好。”

国师毕竟是摄影师出身,说完话他上下打量了韩斐一番,看得韩斐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做模特,过了十几秒,国师再度点了点头,却不置一词,反而向周东雨走去。那边的小黄鸭立马站起身来,这时国师却换了另一副面孔,脸上笑容愈发和煦,那架势像是老父亲爱护自己最小的女儿似的,满眼都是慈爱与呵护。

韩斐站在原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第二个点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制片人张韦平原本是浮沉商海的,倒是个会搞场面的人,他过来拍了拍韩斐的肩膀,夸道:“我认识你小伙子,你在《十月围城》里演王学奇的儿子对吧。”

“对的,张总。”韩斐笑着回应道。

“好,虽然《三枪》和《十月》在同一个档期里竞争,但公平地说一句,你演得还是不错的。”

“谢谢张总的夸奖。”

客套话还没说完,一位长得特文青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对韩斐说道:“跟我去隔壁换下服装。”

“好的。”韩斐答应道。

那位文青又向张韦平点头示意,张韦平笑着挥挥手让他俩去了,拍电影的事他给了张一谋相当大的决定权,该怎么选人怎么化妆之类的他一概不管。

“这件,这个,还有这个,然后把鞋子也换一下。”

“明白了,谢谢。”

隔壁房间面积也不大,一边摆了几个钢制的衣架,上面挂着那个年代风格的衣物,另一边用一扇屏风给隔开了,几种物什齐聚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显得特别不搭噶。

那文青大哥给韩斐选好了衣物,韩斐摸了摸质地,糙,尤其是裤子,细节倒是挺考究的,他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外面穿了一件土黄色的毛衣背心,下身穿着那个年代的军装裤,脚下蹬了一双白里泛黄的胶鞋,最后罩了一件蓝灰色的大衣,换在那个年代,这身装备绝对能吸引一众人的眼球。

当他走出房间来到会议室时,小黄鸭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受虐训练,她孤伶伶地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赵晓丁操纵着摄影机将特写对准了周东雨,张一谋就坐在另外一边,一会儿看看周东雨的真人,一会儿又盯着监视器里的周东雨观察。

副导演又开始扮恶人,对着弱小的小黄鸭同学说道:“冬雨,你换一种情绪,哭,但是带点笑。”

周东雨的眼神有些幽怨,喵了个咪的,这群拍电影的每一个好人,哭就哭呗,还笑着哭,不知道多费劲呐。

不过经过几天的受虐训练,她好像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稍微那么一调整,情绪转眼间就变了。

她的肺活量估计不大,哭了一会儿呼吸早就不均匀了,脖子了青筋微露,肌肉一抽一抽的,忽然,她笑了,嘴角向后一咧,嘴巴虽然还在一抽一抽的吸着气,但脸上的肌肉明显松弛下来,整个人的气质转瞬之间就不同了。

她的哭声愈发的小,笑容更甚,但两者的反差却更让人觉得心疼,终于,她哭不出一点声音来了,笑容也僵住,泪痕也干了,张一谋拍了拍手,喊停了表演,脸上的笑容无比和蔼,麻溜地站起身去安慰小黄鸭。

韩斐静静地站在门口,聚精会神地看着小黄鸭的表演,心中只生出一句话:老天爷赏饭吃。

Gift,在英文里既有礼物的意思,又有天赋的意思,韩斐觉得这个词特别的妥帖,天赋,完全就是上帝他老人家赠与的礼物。

周东雨没学过表演,也没有表演经验,但韩斐能感受到她瘦小的身子里散发出的浓厚感染力,她哭的时候大家都为她揪心,而她边笑边哭,故作坚强的样子则让大家心揪得更狠了。

韩斐心中的敬佩之情越来越浓厚,一是佩服小黄鸭那肉眼可见的天赋,而是佩服国师挑女演员的能力,硬生生地把一块璞玉从大石头里凿出来并且打磨出玉质。

过了半晌,大伙好像意识到还有韩斐这么一号人物,国师也从刚才周东雨惊艳表演的喜悦中脱身出来,他回过神来,看到已经换装完毕的韩斐站在门口,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个年轻人形象确实不错,赵晓丁把他找过来试镜是没看错的,身形挺拔,宽肩阔背,精神头很足,两腿站直绷得很紧,像两根并排耸立的柱子,配上这一套极具时代感的服装,特别有那个年代战天斗地的青年人风姿。

“小韩,过来。”

“诶。”

待韩斐走上前来,张一谋说道:“咱们先设定一个场景,你喜欢的女孩子正在那一边的操场打排球,而你在观望,明白吗?”

“了解了解。”韩斐忙道。

“好,那你先酝酿一下情绪。”

“谢谢导演。”

韩斐转了转眼珠,脑子里构想了一个情景,也不知过了几分钟,他觉得差不多了,对着张一谋说道:“我可以了。”

张一谋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

韩斐深吸一口气,小步走到场中,他双手虚按,仿佛扶着一堵矮墙,眼睛向另一边望去,好像不远处正在进行着一场排球赛。

周一维原来叮嘱过韩斐,演戏一定得注意眼神的变化,从物理学上说,观察的物体远近,你瞳孔聚焦的焦距是不同的,从表演学上说,不同的情绪有不同的眼神。

韩斐从远处看向更远处,视线似乎在跟着排球走,后来又兀自停下,静静地看向一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来。

他自忖已经演完了,向张一谋微微鞠躬,说道:“导演,我演完了。”

这一趟砸肯定是没有砸的,但具体有多好韩斐自己也说不上来,他想看看国内第一导演对他有何评价,可惜老张对他的态度和对小黄鸭的态度没得比,眉根紧锁,不作任何点评,只是上下打量韩斐,看得韩斐内心特没底。

“冬雨,你和小韩两人搭一段。”就在韩斐愣在原地浑身不自在时,老张忽然开了口。

这回不光韩斐愣了,小黄鸭也愣了,周围的一干工作人员都来了精神,哟呵,有好戏上演。

周东雨这会儿已经平复了情绪,脆生生地问道:“导演,我要怎么演啊?”

张一谋闻言笑了笑,褶子又堆到一块了,韩斐看得心里直犯嘀咕,我说国师啊,这男女歧视有点太明显了吧。

“这样,你们俩就表演一个吃饭的场景,你们互相都有一股爱慕之情,但是又很克制。”

周东雨今天梳的是双麻花辫,她用双手抓了抓自己的辫子,一脸困惑,嘟囔道:“啊?那我要好好想想。”

“没事,不着急,你们俩都想好了再说。”老谋子无比慈祥。

韩斐和周东雨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韩斐把角落里一个矮桌搬到中间来,正式开演。

他把大衣脱了,露出里头的毛线背心与衬衣,然后又自作主张地将两个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健硕的小臂,他很随意地坐下,舔了舔嘴唇,悄悄瞄了周东雨一眼。

而对面的周东雨一点不落下风,她先是愣愣地望向韩斐,接着嘴角似有似无地勾勒出一抹微笑来。

后来,两人都微微低头,一手箕张,好像端着饭碗,另一只手似乎抓着筷子,就在那一个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偷笑,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对方,目光一对碰,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随后脑袋偏到一边去。

“吃,吃菜。”

“嗯。”

一个结结巴巴,一个声如蚊蚋,整个会议室非常安静,以至于两个人演完之后,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这是两人头一回搭戏,一个算是小有名气,一个完全是半路出家,但恍惚间竟然碰撞出一些火花来。

不知道张一谋有什么看法,反正一直操控摄影机的赵晓丁觉得两个人的这段戏很和谐,没有一点出戏的感觉。

“导演,我们表演完了。”宁静得有些过分的氛围终归是被小黄鸭的声音打破了。

张一谋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轻轻地点头,韩斐心中颇有些无奈,法克,大导演的要求真是高,我都已经这样了得到的不过是角度不超过五度的点头范围。

张一谋说道:“回去等消息吧,可能还需要进一步试镜。”

啊?韩斐心中略有些失望,虽然自己预估过这种场面,但真正面对时依然有些遗憾,唉,果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国师就是国师,对于角色的挑剔程度到了一定的级别了,这要换成在《十月围城》试镜,这个表现妥妥的过关了。

“谢谢导演。”他点头致谢,默默地走出会议室去。

第六十三章 右眼跳不停

63.右眼跳不停

魔都,天宇传媒。

总裁办公室内,龙丹旎听完柳帆的叙述,面色阴凉如水,虽然隔了一张很大的书桌,但柳帆依然察觉到顶头上司散发出的不满之意,她觉得龙丹旎现在就是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不知道哪个瞬间扳机就被扣动了。

久居上位的人举手投足间会带有一种威势,无形之中带给下属一股压迫感,柳帆被龙丹旎冷峻的目光刺得有点不舒服,但她又不敢和龙丹旎对视,这位大BOSS自打一进天宇,手段可谓快准狠,很快就让全公司上下都服服帖帖。

副总杨柳也在,刚才柳帆的叙述她也听明白了,无非是演员做着白日梦,想搭上张国师的豪华顺风车,眼见得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有点窒息了,杨柳开口道:“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柳帆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平静地回道:“他有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没有哪个演员不想去拍张一谋的戏。”

龙丹旎的身体原本是靠着老板椅的,现在陡然向前倾,气势咄咄地追问道:“所以呢?演员有想法,呵,我姑且当他是年轻人,胸中的书生气、孩子气没去掉,你作为经纪人是怎么想的?”

其实来之前柳帆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这几年韩斐在公司的演员里算是独一档了,业务水平没什么苛责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流星雨》里他只是个男二号,却把男一号的风头抢去了不少。

李雨春的合约据说快到期了,副总杨柳为了将春哥牢牢地绑在天宇的战船上,给李雨春的续约条件很是优厚,她一档,空一档,再下面才是其他艺人。

音乐市场不景气,影视市场却很繁荣,柳帆想着韩斐的潜力公司应该能看到,如果韩斐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和主流影视界的认可,那么公司接下来的收益会更多。

她没想给韩斐争取到李雨春那样的待遇,只是原本计划好了一套说辞,准备和龙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韩斐争取一个选择的机会,希望公司不必急着赚快钱,而是做长线,长赚长有,可惜她一说完韩斐的想法龙丹旎就表现出这种态度,那她准备的说辞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柳帆想了想,决定再挣扎一下吧,说道:“龙总,杨总,我觉得咱们公司不用着急把韩斐的潜力套现吧,是,《流星雨》的成绩很不错,后续收益也很可观,但韩斐的潜力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偶像剧的男主角,接下来的五年十年,他可以成为咱们公司在影视界的招牌,他和李雨春可以成为咱们天宇手里的大小王。”

待柳帆说完,杨柳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有些事不是光讲道理就行。《一起又看流星雨》剧组已经提前组建完毕,我明确告诉你开机时间,就在3月16号,公司现在的战略是每年一部戏,如果今年这一仗依旧打得漂亮,明年开始会多开一部戏。”

“可……”

柳帆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杨柳给打断:“如果说他已经被张一谋定下来了,那我们放手,甚至推他一把都没问题,但现在问题是他还在试镜,张一谋会不会要他都说不定,这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剧本你也看过了,分量可不是男二号,那是双男主。”

“我明白,我明白。”柳帆被杨柳说得有些松动了,喃喃地说道。

“我知道,近些日子公司里有好几个艺人都很不安分,我姑且当韩斐是借着这个机会和公司多要一颗糖吃,你要知道,他还年轻,一部张一谋的戏可以让他更上一层楼,难道公司两部三部戏加起来就不能让他更上一层楼?不要在小生的层次就幻想着老艺术家的追求。”杨柳继续说这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语气咬得很重,半劝半威胁。

柳帆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徒费口舌,流星雨的船已经开起来了,经过一年的发展船越来越大,公司也许是不想,也许是不能,反正她是觉得船长龙丹旎不会让韩斐这个不确定因素让船偏离公司设定好的航线。

龙丹旎沉默了半晌,这会儿脸色稍微平缓一点,说道:“说起来我和他大伯原来还是经视台的同事,你把这份戏约带回去,让他签了,好好准备《一起又看流星雨》的拍摄,其他的事不要多想,公司明年开一部戏,一定让他做男一号。”

柳帆站起身来回答道:“知道了龙总,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记住,在公司里没有哪个艺人能越过公司的整体战略,乱跳之前先估摸一下自己的斤两,公司既然能捧人,也能反手压人。”

“明白。”

这一番话大概相当于外交部的勿谓言之不预也,柳帆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许了一颗甜枣,又举起巴掌,龙总还挺会玩。走出总裁办公室,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想一团和气的收场估计很难。

……

试镜完毕,韩斐戴上口罩,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整个试镜时间加起来其实不到一个小时,带上换装和酝酿情节等零碎时间,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国师好像对他的表演没什么波动,既没有批评也没有赞扬,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让他提心吊胆的。而另外一边,帆姐去了魔都之后再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不知道公司有何打算。

韩斐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由于下午没课,他也就没回学校,躺在自家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平时他根本就不在乎“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之类的话,眼皮跳是因为眼轮匝肌的肌肉小颤动症,可是今天他用热毛巾热敷了好一阵,又眯了一会儿,眼皮还是跟抽风了似的。

今天火箭队好像很坚挺,比分和小牛队咬得很紧,双方交替领先,张卫平张指导不断嘟囔着“给姚明,给姚明”,CCTV5插播了十几分钟的午间新闻,回头转播时两队依然不相上下,现在已经第四节了,眼瞅着就要打加时赛。

“特么的,3月1号到底是个什么日子,难道在农历里是大凶之日?到底是国师那边出问题还是帆姐那边出问题啊,眼皮兄,你倒是给个准信呐。”韩斐一边看着球赛一边自言自语道。

去年一年天宇的风光后还是有些风波的,周比畅、何诘、陈楚笙都闹着要解约,前两个还好,赔钱走人倒是闪得快,后面的陈楚笙日子就不好过了,两方对簿公堂,公司索赔两千六百万的赔偿金,这数字唬得韩斐一愣一愣的,后来陈楚笙抱到了王氏兄弟的大腿,经过华宜王老板的斡旋,最终在去年年底这场官司才落幕,陈楚笙赔偿天宇六百五十万。

公司对待艺人挺狠的,陈楚笙的违约金应该在六百到八百万之间,但公司居然喊出了两千多万的天价赔偿金,忒黑了,韩斐还是挺犯怵的,万一公司给自己来这么一手那可有点难受了,官司可以打,赔偿金可以讨价还价,但到时候自己的积蓄赔进去不说,估计还得浪费大伯的脸面。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

板砖一样的诺基亚响了,韩斐眯着右眼,跟独眼龙海盗似的看了看来电显示,江姑娘?再一看时间,离一点还差十分钟,13减去8,那边应该在睡觉啊?难道右眼皮跳的原因是她?

一秒钟内,韩斐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他的右手这会儿正用热毛巾按着右眼,左手不灵便地去抓手机,按下接听键,整个人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语气急切道:“喂,江江你怎么了?”

“没事啊,我就想跟你说说话,你那边怎么了,噼里啪啦响。”

江姑娘语气很平静,但韩斐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问道:“现在你那边应该是5点钟,你应该在熟睡中,别瞒我。”

江姑娘的情绪早就缓和下来了,哭了一场,内心的烦闷宣泄了不少,她淡定地说道:“我们宿舍楼火灾警报了。”

艹,我说眼皮怎么跳个不停,冥冥之中果然有玄学,韩斐心里骂了一句,火灾,那可是会出人命的,你居然说得这么风轻云淡。

“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好着呢,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火灾,整栋楼的人都跑出来了,后来发现是误报,原来是有人在宿舍吸烟让烟雾探测器发现了。”

“那就好,我说怎么从12点开始,我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呢,万幸万幸。”韩斐长吁一口气道。

江姑娘对韩斐的态度似乎很满意,语气中带着一抹撒娇的意味,说道:“哼,你骗我的吧,哪有那么灵?”

“我发誓,天地良心。”

电话那头,江姑娘咯咯直笑,阴郁的心情也好多了,说道:“这几周我真惨,连银行卡密码都输错了,后来还傻乎乎地去银行解锁。”

韩斐捂着右眼,笑道:“那咱俩命运倒挺相同的,最近几天我的运气也不太好,感觉心都悬在半空的。”

江姑娘也跟着笑了,说道:“你说,我的选择是不是做错了?当初老老实实在国内拍戏多好啊,说不定胡一菲这个角色就归我了呢。”

“那可能性挺高的,都是御姐型,《爱情公寓》的班底还都是上戏的,想来想去你都是最合适的。”

“好像我的同学和师妹都火了,你也这么认为吗?”

韩斐摇摇头道:“江江,这其实是把双刃剑,《爱情公寓》火了,却把那群人的形象给框死在曾小贤胡一菲吕子乔里了。”

“唉,好像都挺不容易的。”江姑娘闻言摇摇头,韩斐说得好倒是挺有道理的,又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试镜,张一谋的戏,今天刚试玩,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

“张一谋,真的?”

“嗯,真的。”

“哎呀,你怎么跑这么快啊,我以后还怎么赶得上你的脚步?”

听着江姑娘撒娇中带着幽怨的语调,韩斐的眼皮似乎都不跳了,他说道:“我现在和公司有点小矛盾,《流星雨2》马上就拍了,但我还想等张国师这边的结果,按照最坏的境地,可能一步回到解放前了。”

“你也怕把自己的戏路框死吧。”

“嗯。”

江姑娘乐呵呵地宽慰道:“放心好了,就算你掉进坑里,本姑娘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正好我们可以同一起跑线了。”

韩斐一脑袋都是瀑布汗,这都什么女朋友啊,安慰人感觉跟打击人似的,他无奈地笑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

江姑娘傲娇道:“哼,不行,我最近可倒霉了,你要是运气太好,那一定是把我的好运给吸走了。”

“这都什么逻辑啊?”

“另外,我问一个八卦行吗?”

“啊?行啊。”

“张一谋额头上到底几道沟?”

“……”

第六十四章 王八吃秤砣

64.王八吃秤砣

帆姐回帝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顾不上其他的事,下了飞机直奔韩斐家去。

交通状况很不好,堵得跟孙子似的,半天也挪不动几米。公司的态度摆得很明白,韩斐要是老老实实去拍《流星雨》,那一切好说,要是不去,那之后糖肯定是没得吃了,说不准还要挨上重重的一巴掌。韩斐之前一直都很服从她的安排,但这次她隐隐觉得韩斐不会像之前一样做顺毛驴。

汽车以龟速在公路上行驶着,挨了两三个小时,帆姐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进门,重重地将包甩在沙发上,一点都不见外地往冰箱走去,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帆姐,慢点,别呛着了。”

“我慢不着。”

一口下去,一瓶怡宝造了一半,帆姐这才得空喘了口气,问道:“之前给我打电话说今天上午试镜,怎么样?”

韩斐耸了耸肩,无奈道:“嗨,还能怎样,国师压根就不给一句准话,就轻轻地点了下头,让我准备再试镜一次。”

帆姐擦了擦嘴,提溜着怡宝瓶子走了过来,在韩斐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埋怨道:“这大厨做菜就是费劲,名头响,造诣高,就是挑个食材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可不,要不说人家是大厨呢。”韩斐随口接道。

“你还是少耍贫嘴吧。”帆姐白了他一眼,脑子里整理了下头绪,回道:“龙总的意思十分明确,她不希望你再因为别的事耽搁《一起又看流星雨》的拍摄,戏约我都给你带来了,而且剧组提前组建了,开拍时间从月底提到了16号。”

一时间韩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帆姐也没急着让他答复,两个人一起陷入沉默之中,整个房间里只有电视机传来声响:“《天下足球》,最高级的享受,最纯粹的足球。飞科剃须刀,全方位浮动剃须,全身水洗……”

“能把龙总的话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行。”

帆姐将回忆稍加提炼,说道:“现在公司就一个意思,你不要再对张一谋那边的试镜心存念想了,新剧马上开拍,赶紧签了戏约并熟悉下剧本,另外,公司的意思是,明年会多开一部电视剧,龙总亲口承诺由你来做男一号。”

“帆姐,这话我估计你出了总裁办公室后自己都不愿意信吧。”

韩斐按下遥控器的静音键,又道:“公司现在无非就是想多压榨一下我的价值,我承认我是托了公司的福才能拍上《十月围城》,借助公司的宣传才能收获远超我预期的粉丝数,但公司现在让我去拍《流星雨》续集,只是想趁着《流星雨》的热度再狠狠地捞一票,将花在我身上的宣传费用变现,至于明年的新戏,万一是《流星雨3》呢,我的戏路就被定死了。”

帆姐手指箕张,将凌乱的头发向后拢了拢,显得有些烦闷,说道:“你拥有更宽的戏路,想成为更好的演员,这没有错,但现在你并没有把张一谋戏里的男主角抓在手心,而公司的想法是正常的商业思维,也没有错,龙总是不会因为你一个单独的不确定因素而调转船头,你还年轻,以后机会还有的是。”

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大概就是柳帆现在的境遇了,作为天宇旗下的一名专职经纪人,她应该站在天宇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但给韩斐做了几年经纪人,她又不愿意看见韩斐的潜力被提前透支。

“帆姐,机会之所以被称为机会,就是因为它的特殊性和唯一性,以后的机会谁能预料,只能自我安慰,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小斐,别太书生意气,好好琢磨一下,你现在还很年轻,演艺生涯才刚刚开始,你,还有郑霜,你们俩的起步高度已经比很多人整个生涯的高度都高了。你还是稳扎稳打去拍《流星雨2》为好,拍完了我跟龙总多磨磨,争取在金鹰节上给你弄个提名。”

韩斐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其实对于自己的职业规划,他并没有一个严谨的计划。

刚重生时,他满头雾水,不知道该干嘛好,是老姐阴差阳错领着他拍了宣传片和广告,两笔快钱让他萌生了进娱乐圈闯荡的冲动。再到后来的《恰同学少年》和《扣篮对决》,两部戏算起来都是戏找他而不是他找戏,简直就是运气爆棚。

原本韩斐安安心心做个小鲜肉就好,拍点狗血的言情剧,三不五时出一首狗屁不通的歌,等综艺时代来临了混迹于各大节目之中,再让公司买点水军,把热度炒起来,谁敢骂他,先发动脑残粉控评“你知道我们斐斐有多努力吗”,再买几个野鸡奖项,能圈多少钱是多少钱,可惜后来他遇上了梁佳辉,遇上了《十月围城》,他对更高的舞台产生了巨大的憧憬。

演艺圈的事,说起来和足球圈差不多,小球队的当家球星想吸引大球会的青睐不光要在国内联赛里发挥出优秀表现,更要在欧联杯甚至是欧冠这样的顶级舞台上绽放光辉才能积累去豪门的资本。

总是拍自己公司出品的偶像剧,戏路被框死了不说,天天和臭棋篓子下棋,演技估摸着也没啥长进,想上大荧幕,要么经纪公司大把塞钱给片方演个花瓶角色,要么自己亲自下场拍一部粉丝电影,钱能不能赚到说不好,骂名肯定是重于泰山的。

见韩斐再度陷入沉默,帆姐从包里掏出那份《一起又看流星雨》的戏约搁在茶几上,说道:“合同我给你放在这儿了,明天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考虑。”

“知道了,那我就不送你了。”韩斐抄起合同说道。

帆姐提包出了门,韩斐这才把电视机的静音关闭,《天下足球》已经接近尾声,现在正在播放过去一周的十佳球,2月24号开始了欧冠的1/8淘汰赛,十佳球全部选自欧冠,没有一个是联赛进球,有连过数人的骚操作,有三四十米的暴力远射,也有秀得一地橘子皮的滞空头球,背景音乐是《七剑战歌》,慷慨激昂,和画面相得益彰。

“欧冠就是欧冠呐,重要性太强了,联赛一点机会都没有。”

韩斐摇了摇头,随意地翻了翻戏约,一共四十集的戏份,每集的薪酬看起来挺可观的,不过这是公司的自制剧,等于有一部分钱是从左手过右手,真正落到韩斐手里的也就那样了。

他将合同卷成筒状,对着自己采访,自嘲道:“你好,请问你放着钱不赚,是不是大沙比?”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给帆姐去了电话:“帆姐,我还是决定赌一回,我觉得张国师电影的角色应该属于我,公司那边你给我回绝了吧,让公司换人吧,别耽误拍摄了。”

“你疯了啊?我说了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帆姐的语气很是愤怒。

韩斐却越发的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正色道:“帆姐,我已经想好了,公司要雪藏也好,要解约也罢,后果我自己担了,我想要成为更好的演员。”

“我看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是的。”

第六十五章 身体出问题的张屠夫

65.身体出问题的张屠夫

3月15日,晴。

前天是韩斐第六次去新画面试镜,每一次试镜时国师都会拿出不同的情景让他去演绎,或是初见时心中欢喜但脸上不动声色,或者心疼恋人而自戕身体,或是与恋人相互依偎的满足幸福。

而他穿的衣裳有第一回那种豪华五件套,不是富家子弄不来这身装备,也有背心衬衫加短裤的清凉打扮,蓝靛靛的背心上头还印着地质两个大白字,特有时代感,后头更有一身蓝白间条的病号服,韩斐还纳闷着难道这种款式的病号服从建国后就开始沿用了?

然而几次试镜下来国师依旧没给他一个准确答复,这种感觉特像一个大四的学生,屁颠屁颠地跑去大公司实习,眼瞅着实习期快完了人家也不说要不要你,不仅让你的心情忐忑不安,更耽误你找其他工作当备胎。

新画面公司,会议室。

张一谋刚刚才和美术指导还有摄影师等人一起实地采景回来,原著的故事发生地在宜昌的夷陵区,一行人一共勘察了五处地方,经过简短的商讨,拍摄地点定在了宜昌市东北部的远安县。

“现在拍摄地点基本可以认定了,就在远安县的青龙村,大家请看,这一棵山楂树山楂树树型优美,枝繁叶茂,而且旁边正好有两座老坟,与中描写的山楂树下的抗日烈士墓及老三之墓极其相似,仿佛就是中的情景再现,实在是再符合我们的故事要求不过了。”

PPT投影在幕布上,总摄影赵晓丁一边按动手里的遥控器切换图片一边介绍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其实我们不能再拖了,现在是三月份,正值油菜花盛开之际,大家请看……”

赵晓丁又切换了几张油菜花田的图片,大触就是大触,拍出来的照片跟艺术品似的,他又道:“但根据油菜花期的判断,不会超过四月下旬,而且按照宜昌的气候状况来看,接下来的半个月会不定时的下几场小雨,我们得提前去青龙村做前期准备了。”

待赵晓丁发言完毕,国师摘下鸭舌帽,清了清嗓子,说道:“朱明还有德帆,你们可以着手准备道具服装以及拍摄地的场景布置了,我就一个要求,务必得符合那个时代。”

“明白,我们立马去办。”

“您放心好了,没问题。”

道具组负责人朱明和服装组头头马德帆大声允诺。

国师又道:“我让你们请的那几位老师都通知了吧,人家怎么说?”

副导演濮伦点头道:“李雪健老师和萨日娜已经答应了。”

“孙老师和吕老师夫妇也没问题。”另一位副导演李爽也表示任务已完成。

“你那边呢?”国师又对另一位选角副导演问道。

“没问题,那两位女演员现在已经培训了一个月了,培训的老师说水平很好,视频资料我呆会儿呈给您看。”那位副导演说道。

“启武,你去和那边的市委、县委联系一下,希望他们能给予一些方便,另外还烦请他们保密。”

“明白,散会后我立马去联系。”第一副导演臧启武回道。

“那行,我也没什么好交待的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你们都去忙自己手头的事去吧。”

国师挥了挥手,会议室的与会人员有序地退出了会场,只剩下制片人张韦平还坐在国师旁边,演员选拔、服化道准备、地方政府对接,剧组的工作张一谋已经安排完毕,但唯独第二重要的男主角还迟迟没有定下来,作为新画面的掌舵人,作为张国师的大管家,对此他深深地感到疑惑。

“一谋啊,男主角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来来回回让那小伙子试镜五六回了,不仅折腾人家,咱们自己也折腾得够呛,到底还要不要他?”

国师皱了皱眉,额头上的沟壑与眉峰拧作一团,跟地理书上的那什么地貌似的,似是而非地回道:“我有点犹豫,但好像又没那么犹豫。”

张韦平那个糟心哟,老搭档这会儿居然打起机锋来了,搞得像得道高僧一样,他问道:“那到底是犹豫还是不犹豫呢?”

国师摇摇头,面色没什么变化,说道:“我再看一下他试镜的视频去,还得琢磨一两天,快了,快了。”

张韦平颇有些无奈,事到如今老伙计依旧没给他一句准话,好在最后还是定了个期限,就这一两天了,总比闭口不言的好,他颇感无奈,但又没什么颁发,拍电影嘛,还是交给内行人完成的好,他是个商人,自然明白外行人瞎指挥内行人的弊病。

……

3月16日,厦门,华侨大学工学院。

帝都接连几天都是大晴天,但厦门的天气却不怎么好,天色阴沉沉的,好像诗中写的“黑云压城城欲摧”。

休息室里,魏辰逮着霜妹子问道:“韩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就换人了呢?”

“我哪知道啊。”郑霜现在也是满头雾水,马上就开拍了,昨天晚上才知道男二号被换掉了。

“哎,你们俩不是同班同学么,他就没给你透露点风声?”

“我是提前来厦门的,出发前我还问他什么时候动身,他就笑了笑,也没说话,当时我也没多想。”

魏辰摸了摸下巴,还是没想明白公司为什么会突然间换人,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公司的演员里面就属他业务水平最高了,怎么说换就换了。”

两人默默无话,过了会休息室的门被打开,塘主、朱子骁以及替换韩斐的俞浩明和新人谈丽娜走了进来。

塘主仍旧笑得跟表情包似的,说道:“小霜,魏辰,走吧,杨总说让我们出去候场,开机仪式马上开始。”

“行,反正我这边也弄完了。”

“我也是,走吧。”

出了休息室,魏辰凑到俞浩明身边去,毕竟大家都是同一届快乐男声,关系要比另外几位稍微亲近点,他说道:“灏明,恭喜啊,这可是个更上一层楼的好机会。”

俞浩明点了点头,回道:“谢谢,我也是挺幸运的,六号那天经纪人突然告诉我说公司让我演端木磊这个角色。”

“是吗?六号才定下来,剧本应该在上个月就发到几位主演手里了,难道是韩斐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他和公司关系一向挺融洽的啊。”

几个人边走边聊,几分钟便走到了操场上,开机仪式的场地布置好像挺普通的,一张条案,一挂横幅,还有跟新娘子一样用红布盖着的摄影机,忒没心意了,再一看几位头头,二位导演表情还挺轻松的,只是大BOSS龙丹旎的脸色却和今天的天气差不多。

十点,电视剧《一起又看流星雨》的开机仪式正式开始,闷声发大财这种事不适用于偶像剧,人家要的就是个热度。

龙丹旎抓着一支话筒说道:“辛苦各位剧组同仁,也辛苦各位媒体朋友,今天请大家来就是为了见证我们《一起又看流星雨》的开机仪式,希望各位同仁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精诚合作,继续创作出一部更优秀的作品,也希望各位媒体朋友能够多多支持我们的新剧。”

龙丹旎今天的话好像格外的多,一直说个不停,场面话记者们才懒得听,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有的在玩着手机,有的却贼着一双眼睛四处观望,还真让他们看出点端倪来了。

“哎哎哎,看见没,主演里面添新人了。”

“啧,你也是老江湖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本身就是一偶像剧,看着第一部火了,第二部再加几个新人进来,有什么稀奇的。”

“跟你说正经的呢,韩斐没在里面,瞧见没,这不正常啊。”

“是吗,我看看,嗬,还真是。”

一传二,二传三,一帮百无聊赖的娱记忽然就来了精神,满场一寻摸,还真没看见韩斐的人影,这下好了,本来这种发布会就是炒炒热度,再发个不痛不痒的新闻稿就是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今天的新闻有得写了。

龙丹旎讲完后导演丁杨国又接着发言,记者们才懒得听他们啰嗦,只想着你们赶紧哔哔完,进入媒体提问环节。

“龙总,我们发现这次主演成员里并没有韩斐,这是为什么呢?”

呵呵,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龙丹旎早知道媒体会问这个问题,但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她认为韩斐是看见公司有好几个人毁约走人后才闹这出幺蛾子,好啊,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就成全你,让你求仁得仁,换人只是一个小惩,大戒等忙完这阵了再说。

“韩斐因为个人身体缘故,不得不退出本次拍摄,我们公司也感到十分遗憾,现在端木磊这个角色已经由俞浩明接替。”龙丹旎很平静地回道。

“韩斐究竟是生病了还是身体出了其他缘故,能透露更多更详细的内容吗?”

记者们哪是那么容易就打发的,身体缘故,骗骗三岁小孩子还行,这帮人在媒体圈里混了这么些年,这点猫腻还看不出来那就只能回家奶孩子去了。

“很抱歉,我们无权向媒体透露艺人的身体状况,这属于个人隐私。”

“少了韩斐,《一起又看流星雨》的质量还能保证吗?”

“剧组是一个团体,不存在少了一个人就活不下去了,没有张屠夫,就一定得吃带毛猪吗?”

“韩斐去年一年在新人男演员搜索榜里热度很高,今年突然因为身体原因退出《流星雨》,天宇是否会对他的定位有所调整?”

“公司对于艺人的规划有详细的计划,也会根据不断变化的环境来进行调整。”

“……”

记者追问了一番,龙丹旎的回答很官方,没能挖掘出更多的信息来,但这群记者用敏锐的职业嗅觉判断,这次临阵换将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摆明了是雪藏的节奏。

问完龙丹旎,一群人又围着郑霜发问,问题也都是围绕韩斐,霜妹子也是郁闷,小女子只是韩斐的同班同学,又不是女朋友,哪里来那么多内幕消息。

“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后会联系他的。”霜妹子一套无知三连下来,记者们也是束手无策,看来从这边是无法挖出猛料,估计还得从韩斐本人和经纪人着手。

一个开机仪式,风头好像又被韩斐给抢光了,其他几位其实也挺郁闷的,你说韩斐在吧,风头被他抢走了也就认了,谁让人家业务水平确实是高呢,但是现在你人都不在了,角色都给新人替换了,风头还是被他抢走了,这让几位主演怎么想,尤其是塘主,简直郁闷至极,艹,B全让你一个人给装了。

第六十六章 丢掉芝麻,拥抱世界

66.丢掉芝麻,拥抱世界

各位娱记领完车马费,在回自己单位的路上就开始酝酿起新闻稿来,反正娱乐圈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报道政府相关的新闻还得小心翼翼的,报道这帮艺人,甭管报道多歪都没事,顶多就是收一张律师函,而对于见惯了风风雨雨的他们,律师函就跟擦屁股的纸一样,毫无威慑力,擦屁股都嫌硬,除非是过世主播卢老爷这种蛇精在线律师含还差不多。

一时间,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板块纷纷出现《一起又看流星雨》的相关新闻,虽然不是头条,但架不住点击量高啊。

“《流星雨》再度开拍,男二号临阵换将。”

“韩斐身体抱恙退出拍摄?知情人爆料他已遭雪藏。”

“龙丹旎宣称调整艺人培养计划,潜力新秀星途或就此黯淡。”

“换人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辛,细数天宇与旗下艺人发生的矛盾。”

“大胆预测,韩斐将是下一个离开天宇的明星。”

这年头,某度还是一个巨无霸企业,吃人血馒头的事还没被人戳到台面上,它的员工也不至于被网络段子调侃说“号称自己是BAT员工的一定是某度出来的”,贴吧还是那个日活跃数超大的社区,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发帖跟帖。

韩斐的个人贴吧里,不断有吧友将门户网站的新闻搬运到帖子里,一时间整个贴吧都热闹非凡,首页充斥着新闻帖,吧务组不得不开了一个热线帖子来供吧友讨论。

“天宇凭什么啊,一句话不说就把我们老大换了!”

“去特么的身体原因,就斐哥那身板,怎么可能生重病?”

“我已经去斐哥的微博和博客下面留言了,但是没得到回复,不应该啊,怎么会突然间生病呢?”

“要不私信大吧主,让她去联系下斐哥的经纪人吧。”

“早就联系过了,帆姐什么都没说,只让吧主保持淡定。”

“淡定个屁啊,她到底是哪边的,都这时候了怎么能淡定,肯定是天宇要雪藏老大了。”

“不会吧,老大也没得罪天宇啊。”

“我要抵制《一起又看流星雨》。”

“+1。”

“+2。”

“+10086。”

风波从门户网站一直蔓延到了电视媒体,每天下午五六点,很多电视台都会播放娱乐新闻,开机发布会上的其他内容全部被旁白代替,只有龙丹旎对记者的回应播放了原片段,随后又开始添油加醋的进行评述与预测,话里话外暗示着一个意思:韩斐已经被雪藏了。

07级表本的同学也很是不解,为啥郑霜都出去拍戏了,韩斐还赖在学校上课,这实在太不科学了。

两人靠同一部电视剧刷出超高的热度,女一号已经溜号好几天了,男二号居然还傻乎乎地上课。对于新闻里说的韩斐身体出状况的事大家根本不相信,逗我玩呢,这货早上出晨功时中气十足,念台词声音洪亮,哪里是病鬼模样。

对于同学的询问,韩斐一笑而过,戏称没多大事,只是缺席一部电视剧而已。大甜甜倒是豪爽,直接跟他说四月份她要开一部新电影,星光灿烂公司投的,有个男四号要不要去试试,韩斐婉言推辞,不过心中还是很感激。

懒得在学校应付同学和师弟们的问候,他直接回家住了,接下来又陆续有亲戚朋友打来电话,后来爹妈也在电视上看到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追问,韩斐费了半天劲才安慰好。

有了互联网,信息传递真的就无视空间距离了,到了晚上,连江姑娘也看到了新闻,急三火四地打来电话,比韩斐自己还担忧。

“你身体没事吧,我看娱乐板块上写得挺邪乎的。”

“没有,我身体壮得跟牛似的。”

江姑娘显得很焦虑,追问道:“既然身体没事,那就是你们公司要雪藏你了?”

韩斐笑了笑,回道:“估计是吧,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对我藏到什么程度。”

“还笑得出来,你真不怕被雪藏啊。”

“怕啊,但怕也没用,这路是我自己挑的,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听见韩斐满不在乎的语气,江姑娘好想飞过来狠狠地拧一下韩斐的腰间软肉,她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呐?”

韩斐继续说道:“等呗,等张国师的消息,我都试镜五六回了,要是没一点谱他也不会让我试这么多回吧。”

“我发现咱俩都挺倔的,明明眼前有更好的选择,偏偏要跟着内心想法走一条艰难的路。”

“好像是,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吧,要不咱俩怎么滚到一块去了呢,对吧?”

听到这话,江姑娘俏脸一红,嗔怒道:“谁跟你滚到一块了,不要脸,我可告诉你,你别表面上装坚强,背地里寻死觅活啊。”

“生命如此精彩,我还舍不得放弃。”韩斐死皮赖脸笑着回道,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要死也只能死在你身上,为天宇的事寻死觅活完全不值当。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呐,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

学着TVB剧情里的生活方式,韩斐煮了一碗方便面,坐在电脑前边吃边浏览贴吧里的盛况。

绝大部分人是骂天宇传媒的,什么无耻资本家、黄世仁啊算是骂得文明的,还有好些问候生殖器与女性亲属的,站在天宇的角度来看,这锅背得冤枉,明明是韩斐自己放弃演戏的机会。少一部分人把怒火延伸到了帆姐身上,帆姐现在的境遇比韩斐好不了多少,她是韩斐的专职经纪人,韩斐一停摆,她自然跟着停摆,但她又不能对外人透露内情,简直两面不是人。

韩斐摇摇头,点了右上角的叉,粉丝爱护偶像是一回事,但借机生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天宇高层看到这种激愤的群情,估摸着和韩斐不能善了了,唉,这偶像和粉丝的关系还挺复杂,不知道是爱人还是仇人。

他走出房间,打开电视机,换了一圈台,最终还是落在中央五台,半夜有欧冠1/8淘汰赛的第二回合,巴萨主场迎战斯图加特,这会儿电视里正播着《欧冠开场哨》节目,第一回合巴萨居然被人家干了个1:2,完全不符合宇宙队的水平。

“特么的,我要不要再去BIN上面碰碰运气啊,万一压对了还能给自己攒点钱,以备支付违约金。”

“不行不行,上回世界杯差点就翻车了,我记得上场比赛原来是1:1的,结果现在是1:2,要是蝴蝶效应再来得猛烈点,不得把裤子都输进去。”

贺炜和张璐正在进行赛前预测,而韩斐也跟着自言自语,去BIN上搏一把的想法还是被他否决了。

眼瞅着时间快到十二点了,韩斐关了电视,准备洗个澡后睡一觉,白天的事挺纷杂的,晚上还是好好睡一觉才有精力去应付明天可能发生的糟心事。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

韩斐脱得**,正准备泡个澡,手机却响了,他裹了件衣服从浴室走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赵晓丁,心头不由得一震,福祸凶吉,就看这一把了。

韩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情,问道:“喂,赵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赵晓丁想必是没关注八卦新闻,笑呵呵地回道:“好事,刚刚张导才跟我们开完会,对你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不会是……”

“呵呵,你猜得没错,明天来公司签合同吧,你的角色张导已经拍板了,后天跟着剧组去宜昌体验生活,好好表现吧。”

“谢谢赵老师,谢谢张导,我一定好好表现,觉得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行了,别傻乐了,明天早点到。”

“明白。”

挂了电话,韩斐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草草草草草,白天还感觉职业生涯药丸,晚上的境遇马上就不同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已经不能概括韩斐现在的境遇了,他应该是丢了芝麻,却拥抱到了全世界。

第六十七章 消失的韩斐

67.消失的韩斐

自打《一起又看流星雨》的开机发布会举办后,韩斐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07级表本的同学很是纳闷,丫不是不拍《流星雨》了吗,怎么两天之内就不见人影了,向班主任打听一下这货的行踪,王春紫老师只是微微一笑,说韩斐已经请假了,话语间隐隐还有赞美之意,看得一众同学直发懵,我们可能遇上了一个假的班主任。

八卦媒体和娱乐记者们更是挠心抓肺了,眼见得车都开起来了,结果司机找不见了,想采访下当事人抠出点大料来都不成,丫不光本人联系不上,而且连经纪人都打烊了,简直就是放飞自我。

天宇高层们也很是不解,尤其是龙丹旎,大BOSS心想我在媒体面前都如此暗示了,只差明晃晃地摆出雪藏两个字了,要是艺人担心自己的前途,在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后就应该立马飞到魔都总部来交待一下事情,怎么现在连人影都没了?

其实韩斐现在和《人民的名义》中的孙连成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孙区长心中追求的是星辰大海,而韩斐追求的是成为更好的演员,他已经不奢望从天宇得到什么了,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天宇公司自然就无法拿捏他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天宇对于韩斐来说只是一个过渡的平台,按照天宇接下来的发展战略,几年内主要任务依旧是偶像剧,质量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现在他自认为积累了那么些热度,再把自己框死在偶像剧里面有些划不来,船,早晚都得下,就看是走舷梯还是跳海了。

签完合同的第三天,韩斐就随着剧组提前奔赴拍摄地,片酬只能说聊胜于无,正好十五万,不过他还是那句话,国师的戏,倒贴钱也得上,更遑论还有钱拿了。

张导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外界压根不知道他马上就要拍新电影了,而娱记们好像也对韩斐失去了兴趣,新闻上逐渐见不到他的消息,压城的黑云似乎都消散了,也许会有闲的蛋疼的人发现张一谋和韩斐两个人都暂时消失了,但谁都不会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毕竟一个是巨龙,另一个,呃,顶天了算条猎狗。

三四辆金杯大面包,还有一辆装道具的大货车,全都是帝都的牌照,车队一路驶来,颇有一种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的感觉。

韩斐还有周东雨跟着国师以及几位副导演坐第一辆金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国师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随后则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而韩斐和小黄鸭同学压根不敢瞎动弹,生怕鼓捣出异响把国师给吵醒。

韩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面色紧绷的小黄鸭,不由得自嘲一下,这情景倒像是御驾亲征,不过自己和小黄鸭到底是王子和公主还是太监和宫女啊?

远安县在宜昌市的东北方向,从高速到国道再到县道,道路状况逐步下降,但景色却愈发空旷。韩斐将车窗稍稍开了点缝隙,凉风习习的从外灌了进来,他凑过去吸了一口,空气湿漉漉的,大概是前几天远安下了点雨的缘故吧。

道路两旁是油菜田,这个日子正是开花的时候,黄澄澄的连成一片,清风拂过,荡漾起一层叠一层的金色浪涛,在熹微的日光下显得更加炫目,怪不得国师这个颜色控要选在这儿。

车队浩浩荡荡的沿着大路进了县城,似乎所有的小县城都长得差不多,建筑风格与韩斐老家的小城没什么两样。

正街上是六车道,算不上太干净,街面上行人的穿衣风格大概落后帝都潮流两三年吧,路两旁的建筑参差不齐,有的是九十年代修建的,外墙的瓷砖原本是雪白的长条状,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变得浑浊起来;有的是才修好没多久的新楼,无论是从高度还是从装修精美度来看都可以称作鹤立鸡群;还有的是低矮的民房,从房子里伸出去半截凉棚,有的是小卖部,有的是早点铺,反正门前三包服务完全没有,垃圾随处扔着。

一行人在县城最好的酒店入住,作为男一号,韩斐分了个豪华单间,带麻将桌的,远安虽然比横店穷,但是这家酒店才重新装修完半年,比他在横店拍《十月围城》时住得要好。

酒店老板老早就得到消息,说有大人物要来,但他一直没想明白有什么大人物会来远安县这么个小地方,待到车队在酒店前停下,一水的京牌,唬得老板一愣一愣的,莫非是中央来的大领导?过了一天他才知道原来是大导演张一谋,原本还想去套个近乎的,谁曾想县里来了消息,不许打搅张导的工作生活,要把接待张导作为一项政治任务来对待。

剧组的其他成员进了房都休息去了,张国师和张韦平却要忙着和地方上的领导打交道,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拨冗赴个宴是应该的吧。

对于张国师来远安拍戏这件事,地方上的领导无比重视,一是因为张一谋的名头,自打奥运会之后,国师这个名头算是坐实了。二是因为拍戏会给当地带来很可观的经济受益,当初卡梅隆就在天门山取了一些景,结果《阿凡达》爆火,自此张家界到处都能看到《阿凡达》里的人物与怪兽雕塑,而国师来拍戏,取景地点一样可以被地方政府做成旅游景点,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最后政治开花结果,领导们再喜闻乐见不过了。

吃过晚饭后,韩斐实在是无聊,县城的娱乐活动太少了,大保健他肯定是不能去的,唱KTV又太无聊,去网吧那就更lo了,没办法,他只得把剧组里几个年轻人都叫上来自己房间打麻将。

剧组里的几个年轻人岁数差不了几岁,韩斐算是老大哥,男二号张长林的饰演者叫于新波,89年的,是北电09级表演系的学生,韩斐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诧异,平时在学校的汇演上也没见他有多惊艳,没想到居然也来混了个角色。女一号小黄鸭是92年的,年纪最小,学历也最低,高中都没毕业,成天就是傻乐,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似的。女二号叫姜瑞佳,91年的,是上戏08级表演系的学生,瓜子脸大眼睛,长得还挺好看。

这里边会打麻将的就韩斐和姜瑞佳,另外两个完全不会,韩斐还得一边打一边教,除了他,另外三个都是穷人,韩斐也不好意思打钱的,原本想输了的贴纸条,结果几个人一合计,嗬,都挺腹黑,那就打脑瓜蹦吧。

“你叫骰子啊。”

“四点和五点,九从那边开始起啊?”

“九在手,留四摞,从第五个开始起牌。”

“跳章跳章,你是庄家,最后得跳章。”

小黄鸭耷拉着脑袋,一脸怨念的看着韩斐,回道:“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啊,这是我头一回打麻将。”

韩斐利索地码好牌,右手抓着末尾的一张牌慢悠悠地转着,说道:“这都第三局了,你还不记得跳章,快点快点,出牌。”

“九万。”

九万是臭章,于新波没要,摸了张麻将进去,又打了章一筒出来,笑道:“师兄,看你在学校排节目的时候挺儒雅的,怎么一上了拍桌立马变了个人啊。”

“碰,七万。”韩斐磕了张牌出去,又道:“那能一样吗,我儒雅,是因为老被你们景恬师姐欺负,她是大姐头,敢怒不敢言。”

“哟,多谢多谢,开杠了,这下吃了低保了。”眼见得韩斐给她开了一杠,姜瑞佳喜上眉梢,又向小黄鸭道:“没事啊,冬雨,我给你报仇了。”

“谢谢佳佳姐,哼,气死你。”小黄鸭抱上大腿了,气焰逐渐高涨起来。

牌走了几圈,韩斐一直都没胡过,那两家下手还挺轻的,但小黄鸭同学胡牌后却使足了劲,别看她瘦不拉几的,手上的劲头很挺足,差点让韩斐回忆起一度被老姐支配的恐惧。

于新波一边打牌一边问道:“一万。师兄,前几天看新闻,你们公司好像对你很不满意,这是为什么啊?”

韩斐耸耸肩,打出一张牌,笑着回道:“八条。嗨,没事,艺人和公司之间哪能没点矛盾,不用担心。”

“碰。”坐韩斐下家的姜瑞佳手气似乎特别好,无论是吃上家还是摸牌,总是能要到需要的牌,她完全抑制不住开心,哈哈大笑道:“这把估计又是我胡了。”

“可以可以,气死他,他一把都没胡过呢。”小黄鸭拢共也就胡了一把,这会儿却比谁都开心。

牌局继续进行着,韩斐说道:“这个戏拍完,应该就会有经纪公司来找你们签约了。”

“其实,现在已经有经纪公司找我接触了,魔都的,叫星力。”

“星力?我好像没听过,不过你签约的时候不要太着急了,找律师来把把关,年限尽量签低点。”

韩斐又问道:“对了,冬雨,你拍完戏了准备怎么办,是直接找个公司签约还是回学校读书啊?”

“那个,我已经和新画面公司签约了。”小黄鸭撇了撇嘴,风轻云淡地说道。

“呃,你厉害。”

“我服了。”

于新波和姜瑞佳嘴巴张开,差不多能塞下一个苹果,喵了个咪的,打个麻将都得受打击。

不知怎么的,韩斐忽然想起老郭说相声时的那个表情“你瞧你那个作死的样子”,啧啧,人跟人还真没法比,也没必要去比,比了也是徒增烦恼,把自己气着了不值当,有些人生来人品爆棚。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说到这,小黄鸭一脸正经,想了想回答道:“张导那天跟我说了,娱乐圈很复杂,我是个优秀的苗子,好苗子就应该健康的发展,所以他让我放弃舞蹈,明年去考表演专业,最好就是去考你们学校。”

“嗯,也行,听他的没错,看来张导确实是把你当成自家后辈那样看重了,这话听起来跟老父亲似的,希望你明年能够顺利通过表演系的考试。”

“对了,师兄,明年是11级,到时候你毕业了,你们王老师去带新生,你们俩不成了正儿八经的同门了?”

“是么,这么想还真是。”

“啊?我居然要成你亲师妹了?”

第六十八章 体验生活的男女主角(二合一)

68.体验生活的男女主角

这两天时断时续地下着雨,虽然雨势不大,但终归还是对剧组改造环境的工作造成了一定影响。今天天气又放晴了,国师照旧带着他标志性的鸭舌帽,板着脸巡视着几处主要拍摄场地。

“不行不行,这个颜色的墙纸太艳了,那年头村里的房子哪有这么亮的外墙,给镇上和学校里用还成。”

“导演,那这一款呢?这个颜色挺深的。”

“嗯,这个倒还行,这两天下了雨,地上挺滑的,注意安全啊,争取今天把所有外墙的墙纸粘贴完毕。”

村里的房子大多数八九十年代翻修的,平房居多,楼房也有不少,但颜色都太浅,显不出六十年代的年代感来,所以剧组不得不给房子的外墙贴上深色的墙纸来做旧。

另一边,道具组一队人正在紧锣密鼓地给老房子上刷标语,诸如“打倒一切反动派,伟大领袖万岁”之类的话,另一队人也在有序的从大货车上搬运道具下来,有木盆、搓板、煤油灯、热水瓶、安全帽,还有***的石膏像等等,这些物件不是山寨品,而道具组的采购费了很大心力从旧货市场淘换的,细节上特别的真实。

地方政府对于国师的支持力度很是很可以的,为了配合拍摄,村里的渡口码头也被重新规整了一番,将水泥地面拆掉,改为铺设大条石,另外,为了防止穿帮,一位村民家楼房顶上的热水器和卫星接收天线已经被剧组暂时拆除。

当然,最牛逼的是地方政府下文件,地方电视台、报纸一律不得报道《山楂树之恋》的相关内容,保密工作做得倍儿棒。有好事者拍到剧组的车以及国师的一个侧脸,屁颠屁颠地将图片发到本地论坛上炫耀,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版主给删帖了,再后来版主和管理员还苦心劝告,希望大家不要把国师给吓走了。

国师一路向前走,像一位意气风发的君主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剧组已经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了,他看了看忙得热火朝天的同僚们,一直板着的脸总算是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往回走的路上,赵晓丁正扛着一部摄影机对着金灿灿的油菜花拍着,姿势也在不断变化,国师快步走了过去,笑着问道:“晓丁啊,拍了两三天还没拍腻啊?”

“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太阳照得这么舒服,空气又这么清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拍会儿呢。”赵晓丁合上镜头盖,回过头来笑着回答道。

张一谋端着手臂,扫视四周,又深吸一口湿润的空气,只觉得无比的惬意,点点头道:“这倒是,到了这里,还真有点田园将芜胡不归的意思。”

“油菜花的花期可就要过去了,再过一个星期可就看不到这满村的黄金甲喽。”

“再等等,再等等,演员们的感觉还差着点。”

赵晓丁笑而不语,继续举着摄影机拍摄着青龙村景色。

青龙村这个地方选得真好,尤其是要拍摄的村长家,这一户只剩下一个寡居的老太太,房子也很老旧,做完老太太的工作,剧组直接对房子进行了一番改造。

房子的地势很高,一条坎坷的小路像蛇一般从上延伸下来,路旁的树和灌木丛完全是野蛮生长,歪歪扭扭的,长得茂盛繁密。越往下走路越窄,经过一片油菜田,路就变成了田埂,宽度只容得下两人并排走过。

近处,惠风和畅,油菜花绵延摇摆出阵阵金色波涛,远处,放眼望去,矮山隐匿在迷蒙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如黛色的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再往下走,一条潺潺的小河向东流去,哗啦啦地带出声声清脆的响动,溪水清澈,各色鹅卵石安静地躺在水中。

悠远、宁静、闲适、朴素,一切乡村的优点这里都有。

……

另一头,韩斐正在骑自行车,呃,没错,来青龙村几天了,国师就交待他三件事,一是好好背台词,不要掉链子,二是仔细揣摩老三这个人物,三则是好好骑自行车,国师说这是体验生活。

车是特意订做的新车,款式和已经的二八大杠一样,不过被道具组特意做旧了一番,看起来倒是不出戏。

这种自行车韩斐他爹原先买过一辆,小时候韩斐经常坐着大杠上感受着父亲给他带来的风驰电掣,到后来,他开始自己骑,不过当时他个子不够高,腿不能撩过大杠去,只能用一个别扭的姿势从大杠下方钻过去半站着骑。

老三虽然是个地质勘探队员,但国师的计划里似乎没给他安排勘探的任务,韩斐也就不需要做苦力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韩斐半敞着牛仔外套,在羊坪镇不甚宽阔的街面上一遍遍飞驰而过,有时候还张开双臂,拥抱着从耳边呼呼而过的清风,嘴上还吹着口哨,无比的畅快,倘若赵晓丁也在此处,一定会把这一段给拍下来,他就这样来来回回地骑着,如同《血色浪漫》里的钟跃民一样,就像风一样自由。

其实就连韩斐自己都没察觉到心态上的变化,若是仔细观察,几天下来,他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

出了街道往右拐就是中学了,小黄鸭同学也在体验生活,看到正在“受苦受难”的小黄鸭,韩斐笑得就更开心了。

静秋家庭成分不好,好不容易被学校选为留校的老师人选,自然要在平时的工作与劳动中更加卖力,这不,学校夏天要重新规整篮球场,静秋当仁不让的做了雷锋。

小黄鸭就是一城里娃,平时顶多在学校搞搞卫生,哪里会推板车挑沙子这些活计,剧组还得专门派个人出来教她。

“你把绳子扁担挎在肩上,找到那个平衡点,腰和腿发力。”

“这样吗?”小黄鸭把扁担扛在肩上,两头的铁钩子不规律的晃动着,这还没往上挂铁桶就感觉快把她瘦弱的身躯给压断了。

“不对,你上半身别晃,用肩膀这块肌肉去承力,别用骨头,等加了桶子上去骨头会吃不消的。”

小黄鸭还挺倔强,使了几下,直接让对方把两个空的铁桶挂上去,所幸铁桶并不重,她晃了几下,似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将桶子稳稳地挑了起来,喜笑颜开道:“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没错,快放下来吧。”

“不用,让我再感受一下。”

韩斐斜跨在自行车上,右腿撑着地面,看了看笑得灿烂的周东雨,这丫头的笑很有感染力,韩斐也算见过那么多女演员了,从没觉得谁能像她一样笑得让人感到温暖,他也被这笑容感染了,嘴角不自觉地向后扯去。

“冬雨,兜风去不去?”小黄鸭玩扁担玩得正开心着,韩斐笑着向她招了招手道。

“啊?”

原本还沉浸在玩扁担的快乐中不可自拔的小黄鸭忽然回过神来,看见学校铁栅门外的韩斐,她愣了愣神,旋即回道:“去,当然去。”

说周东雨是只小黄鸭还真不光是从长相上来说的,韩斐坐在车上,就看着她迈着八字步,笑得一脸灿烂的飞奔过来,男生跑步时手臂似乎都是前后摆动的,可周东雨却是左右摆动,跟一只人形黄鸭没多大区别。

“唉,真羡慕你,明明是个地质勘探队员,偏偏不用去勘探队凿石头挖矿山。”周东雨嘟了嘟嘴说道,语气中满是羡慕嫉妒恨。

韩斐瞧见她这副神情,继续得瑟道:“这话你得去跟导演说,跟我抱怨也没用啊。”

“我哪敢跟导演抱怨呐,这边都是导演布置给我的任务。”小黄鸭一边怨念满满的吐槽,一边用细嫩的小臂擦拭脸颊上的汗珠。

“喏,用这个吧。”韩斐从衣兜里掏出一包心相印。

小黄鸭倒是一点都不见外,接过纸包,也不用常规方法打开,反而鬼灵精怪用双手使劲一拍,纸包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韩斐一哆嗦。

“你幼不幼稚啊?”韩斐手叉腰看着她,无语极了。

“幼稚啊,我还年轻,不像你们八零后,已经老了。”

小黄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对韩斐补了一刀,戳得韩斐连话都说不出来,草,我特么真是犯贱,早知道就不拿出来这包纸巾了,你们九零后真会扎心。

“哎,有句话在我们同学之间很流行,是关于纸巾的,你想听吗?”

“不听,没兴趣。”

“不听也得听,我们同学之间都说了,凡是随身携带纸巾的男生,要么是gay,要么是花心大萝卜,你是哪一种啊?”小黄鸭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歪着小脑袋看向韩斐。

“我是你大爷,这都什么破理论。”韩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完这句话就准备蹬着单车踏板走人。

“别走啊,不是说带我兜风吗?”

“不带了,心累。”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我是gay,不想载女的了,行吗?”

韩斐终归是个要面子的人,闹了半天还是没拗过小黄鸭,只得载着她在羊坪镇的街道上穿行。

除了江姑娘,韩斐自行车后座载过的雌性生物也就是韩琳了,要不是导演让他和女主角都交流,他才不愿意搞得这么亲密,虽然剧本里有这么一出戏是让他载着静秋的。

羊坪镇的街道由南向北倾斜着,从学校出来往下骑,压根不需要费力踩,韩斐也试着在载人的情况下松开双手,小黄鸭真的是轻得可怕,他觉得载人和不载人区别都不大。

骑了几个来回,周东雨乐得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不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韩斐想了想,问道:“你剧本背得怎么样了?”

“啊?还,还行吧。”

“也是,高三是大部分人记忆力的巅峰了。”

“你想做什么?”小黄鸭怔怔地问道。

“剧本里有这出戏你知道吧?”

“嗯。”

“咱们对对台词吧,你记得住吗?”

“好呀,试试吧。”

韩斐拧了刹车,大长腿从大杠上撩过来,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而小黄鸭则侧身坐在后座上,神色一本正经。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都吓死我了。”

小黄鸭同学似乎瞬间就开始了表演,两手使劲抓着后座的铁架子,上半身向后倾,两只细得跟麻杆似的腿直直的翘着,韩斐撇了撇嘴,心想你还真是个天才。

“好,虚心接受你的批评。”他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回头对周东雨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胳膊没事了吧?”

“没事,就是血流得多了点,护士说我凝血机制差了点。”

“那要不要再检查一次?”

“不用,血流得多说明身体好啊。”

说完这句词,韩斐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段戏情感没有到位,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察觉到韩斐的情绪,周东雨怯生生地问道。

“没有,我就是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但想不出是哪里不给劲。”韩斐摇了摇头,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几句话,但依旧没察觉出有什么地方出错,只是觉得情绪没到位。

小黄鸭没有表演经验,不过可能也得益于她没有表演经验,光凭天赋才能从局外看出端倪来,她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嘴唇抿了抿,羞涩地说道:“哎,要不,要不我坐前面的大杠上,你再骑车载着我,怎么样?”

坐大杠?韩斐也是一愣,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这个提议挺不错哦。

“行。”

两边树木繁盛,日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投射下来,细细碎碎地打在两人身上,小黄鸭侧身坐在前面的大杠上,双手捂着脸嗤嗤的笑着,有时还偷偷地回头瞄韩斐一眼,而韩斐飞快地蹬着脚蹬子,清风将他的头发都向后推去。

“认识你很久了,你还没叫过我呢?”

“呃……”

“你叫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叫你什么?”

“反正不能跟别人叫得一样,说啊,到底叫我什么?”

“以后再说吧。”

念完这几句台词,韩斐和周东雨都怔住了,这就好像两把兵刃对砍,忽然迸射出一道火星,惊得两人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很玄妙,又很快消失。

周东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是日常的瞎咋呼,但韩斐不一样,他好歹也是受过正规的表演训练,也经受了几部戏的磨砺,他知道,这大概就是对戏的两个人直接达到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当然,要是张国师看到这一幕了会更加欣喜,两位主角都没听他讲过戏,居然误打误撞擦出火花了。

第六十九章 大白兔你吃吗?

69.大白兔你要吃吗?

港岛有两位导演特别会调教女演员,一个是徐老怪,在《笑傲江湖》系列电影第三部里让青霞与祖贤两位女神搅姬,耳鬓厮磨,唇齿纠缠,啧啧,真叫一个色气满满,另外一个则是三姑父陈可新,《甜蜜蜜》里用不同的色调与镜头展现出三种不一样的李翘,让曼神轻松斩获一大堆影后奖杯。

而内地导演里就属张国师了,《红高粱》里的巩皇与《我的父亲母亲》里的章娘娘,选角的时候这两位还都是中戏的嫩茬,国师硬是看出这两位是隐藏的SSR,经过一番调教,这两位的究极形态果然是神魔辟易。

对于电影拍摄,国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青龙村和羊坪镇的改造工程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虽然有些场景用不着这几处地方,但国师每次都是轻轻地摇头,然后道一句:“不着急,还不够。”

其实国师就一个想法,要清新,不要烟火气,不需要强烈的戏剧冲突,希望这个电影有一种纯真和清新感,从《英雄》再到《满城尽带黄金甲》,国师带给观众太多的“艳”,这一回,他倒希望来一碟返璞归真的爽口小菜。

他觉得要用新人,不是其他演员不好,而是用新人你不用演戏,你可能就占了一个新,可能认可度反倒高。还有一个,这个电影要转递出那种娓娓道来的,朴实无华的一种渗透进来的感觉的话,演员没有任何的前史被大家知道,可能有助于这种渗透感。

相比半放养的韩斐,张国师对小黄鸭倾注的心血要多得多。

白天,在羊坪镇政府改造的礼堂里,周东雨和姜瑞佳还有几个群演一起跳样板戏《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道具组对于细节的把控很到位,舞台中央固定了一个硕大的红太阳模型,上面画着伟大领袖毛爷爷的头像,两边竖着几杆红旗,所有人在排练的时候全部换成那个年代的军装,领口是鲜艳的红领章。

伴奏是特意请的专业手风琴老师拉奏,舞蹈老师领着那群嫩得跟小水葱似的姑娘拆解动作,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舞蹈。

“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

“停。”

台上的人正全神贯注地跳着舞,忽然就被国师给打断,他对着小黄鸭招了招手,道:“冬雨,过来。”

小黄鸭身子缩了缩,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怯生生地说道:“导演,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我说话不用这么紧张。”

国师往前跨了一步,开始手把手地知道:“第一,你刚才这个动作没有一点力度,这首歌是献给伟大领袖的,在那个年代,领袖在人民心中的形象是至高无上的,跳这支舞的时候不能这么绵软;第二,你的眼神和你的肢体动作完全想反,静秋的家庭成分不好,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汇演的机会,但她还是不自信,你要给我一种胆怯又带着希冀的感觉。”

“对不起,导演,我不太明白。”周东雨根本就没有表演经验,演戏全靠本能,太过复杂的情绪处理确实有点难为她了。

国师也不着急,反而给小黄鸭亲身示范,第五代这一批导演就是牛,导演水平高,演戏水平也是不赖。

就拿玩票性质的客串角色来说吧,在《大宅门》里,田状状的东瀛军官,凯歌的衙役头子,老姜的山东府台,国师的太监大总管,何群的当铺掌柜,在和陈保国老师对戏时都不落下风。

正经演戏来说,国师在1986年主演了《老井》,一举夺得金鸡、大众百花、东京电影节三座影帝奖杯,还是国内第一个夺得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的演员,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就那么稍稍一点拨,小黄鸭触类旁通,形体上没有什么毛病,而眼神上更是如同推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差点没让韩斐吓出小岳岳表情包来,特么的,真这么神奇吗?

韩斐和于新波本来是坐在下面看热闹的,看到这一幕,那真叫一个恨不得以身代之,这小丫头待遇也忒高了。

羡慕嫉妒恨呐,不光是韩斐,台上的姜瑞佳还有那几位连名字都没有的群演,各个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无形中化作刀剑蹭蹭蹭刺在小黄鸭身上。

“好了,你们继续吧,好好练。”国师挥了挥手让周东雨回到原位,音乐老师重新拉奏起手风琴来,歌声与舞蹈再次启动,韩斐和旁边的于新波相视一笑,得了,没什么好比的,比来比去只是徒增烦恼,有些人天生就是欧皇。

过了一阵,副导演濮伦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比较焦躁,他扫视了一眼,视线很快找到了国师,立刻小步快跑过去。

“导演,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之间会有大雨。”

“大雨?确定?”

濮伦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我们已经联系过气象台了,降雨量还挺大的,可能会持续两到三天,另外,我们咨询过村里的群众,油菜花的花期只剩下四五天了,万一这雨势头不减,油菜花就看不到了。”

计划终究还是没赶上变化,原本还想着再让两位主演的情感压缩一番,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国师眉头皱成川字型,左手取下鸭舌帽,右手烦躁地挠了挠头皮,半晌,他站起来对濮伦说道:“拍,今天就开始拍,你去通知晓丁和服装组。”

“好嘞。”濮伦飞快地奔了出去。

……

这一场戏是静秋领着村长家的小孙女欢欢去找老三,哦不,应该是欢欢领着静秋找她的三爹。

大概是快要下雨了,天色都阴沉沉的,这点倒是挺符合国师的要求的,对于这个色彩控来说,那个时代就和现在的天色差不多。

演欢欢的小萝莉叫贺小语,05年出生,扎着两个羊角辫,小脸蛋肉嘟嘟的,特可爱。

这一段是双机位拍摄,一个是架设在田埂上的长镜头,另一个则由赵晓丁亲自掌镜,手持拍摄特写镜头。

“ACTION!”

远处云雾迷蒙,矮山矗立期间若隐若现,树木青葱,芳草鲜美,随着镜头的往下推移,几座黑瓦白墙的平房映入眼帘,路从房前的打谷坪延伸下来,越走越窄,欢欢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羊角辫四处晃动,小黄鸭跟在后头,面含微笑。

“你三爹在哪儿啊?”

“勘探队。”

金色海洋般的油菜花浪涛在风中摇曳,白色的蒲公英花也随之跳舞,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开心地奔跑在乡间的小路上,小的满心欢喜,不知疲倦,大的羞中带奇,亦步亦趋,两个人其实都不懂表演,只是凭着一种本能向前跑,但画面却出奇的和谐,跑着跑着,两人跑到了石桥边,终于看到了勘探队驻扎的帐篷,欢欢笑呵呵地跑了下去,周东雨双手抓着裤缝,脖子向前探了探,害羞中带着几分好奇。

“CUT!过!”

国师乐得褶子都皱到一起了,自然、和谐、惬意、真实,这一个长镜头下来,他想要的元素都有了,不由得击节赞叹一番。

国师挥了挥手,副导演臧启武心领神会,举着扩音器对帐篷那边喊道:“下一场准备。”

韩斐早就换好了衣服,正是第一次去新画面试镜时的豪华五件套,只不过白鞋换成了军绿色的胶鞋。

这一次依旧是两个机位,一个远景长镜头,一个手持特写。

“各部门准备,ACTION!”在国师的示意下,臧启武大声喊道。

从帐篷里出来,韩斐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偏头望向不远处的周东雨,嘴角自然地流露出微笑来,那边的周东雨也在看他,不过视线一交汇,她立马低下头,手无助地搓着衣角。

勘探队在小河的这一头,走过来要踩着河中的石头,韩斐单手抱起蹦蹦跳跳的欢欢,另一只手装逼地插在衣兜里,跨过石头,越过小河,穿过草丛,笑着来到周东雨面前。

“这就是城里来的学生作家啊。”

“不不不,我不是作家,我是八中的学生,来采写村史,回去帮老师编写教材。”

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女式中山装,白衬衣从领子里露出来,双马尾闲散地耷拉在肩上。一个穿着深色风衣,中门大开,同样显露出白净的衬衫来。

嫩,都很嫩,这是赵晓丁从摄影机画面里得出来的第一观感。

在这个年代,静秋的家庭就是原罪,她随着老师下乡采风,见到人时都是怯生生的,唯独看到老三,这个阳光俊朗的大男孩儿,他每次笑都会露出一口大白牙,莫名地就吸引住了静秋。

韩斐将欢欢往上扶了扶,问道:“你肯定要写那棵山楂树吧。”

“你怎么知道?”周东雨很小幅度的扭了扭身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羞赧,但又带着笑,也许是国师的点拨让她举一反三了吧。

“我猜的。”韩斐笑了笑,抱着欢欢绕路走到周东雨身边。

其实老三是第一次见静秋,但或许命中注定吧,他一见到静秋就被这个女孩子抿着嘴的笑容所打动,父亲给他安排过相亲,他见过很多很优秀的女孩子,但都没有静秋那种好似温柔的白月光静静地流淌在心房上的感觉。

“给。”韩斐伸出右手,递了一颗大白兔过去。

周东雨低着头,不敢看她,小嘴抿得很紧,想了想,微笑道:“给小孩儿吃吧。”

韩斐追问道:“不是小孩儿就不能吃糖啦?”

欢欢这个鬼灵精也鹦鹉学舌,笑着说道:“不是小孩儿就不能吃糖啦?”

周东雨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唇,羞涩地去拿那一颗大白兔,镜头里,韩斐的手掌向上摊开,大白兔奶糖静静地躺在他手上,周东雨怔怔地将手伸过来,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奶糖,手先是一缩,随后另外三根手指合拢,将糖抓在手中,触电一般弹了回去。

欢欢继续笑着往前走,周东雨走在中间,手玩弄着鞭子,韩斐双手插兜,微笑着走在后头。

“山楂树开的是红花,你看过吗?”

“我是冬天才来的。”

“我就是想问清楚,要写在教材里。”

“你怎么听就怎么写,开什么花,重要吗?”

一个明显娇羞地试探,一个故作高冷的回答,或许,这就是传说中初恋的酸臭味吧。

第七十章 金像奖提名

70.金像奖提名

天气预报果然很准确,半夜四点钟的时候下起了雨,到天亮时,雨势非但不减,反倒加重了几分,油菜地不比荷塘,可以让林黛玉吟诵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在这里,没有半点意境,雨点噼里啪啦,打得满地皆是“黄金甲”,看到这一幕,国师还是有些庆幸的,得亏是天气预报准确,要不然还得重新找个有油菜花的地方去,剧组舟车劳顿不说,还影响拍摄效果。

青龙村装不下数量庞大的剧组,只留下道具组的几个人在村民家租住并看守装道具的火车,其他人都是早上由金杯大面包载来,晚上再由大面包载回远安县城,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面包人了。

多亏了这一场大雨,剧组成员也算是被迫放了几天假,虽然小县城并不发达,但好歹有个商场能逛一下,留守青龙村的哥们儿就比较惨了,信号贼差,租住的地方电视还没装有线,只有一个央视一套和天天打广告卖假药的远安县电视台,简直悲催到家了。

韩斐和周东雨并没有像“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似的,撑着一把油纸伞漫步出去看雨景,一是因为这两人都懒得动弹,二是国师也不让他们动弹。

自打剧组进驻远安以来,周围的吃瓜群众只知道是张国师来拍戏,压根不知道男女主角是谁,国师要的就是一个安静的、独立的环境来拍戏,不愿意引来电影之外的风波。

“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居然笑得这么灿烂,完全不像一个月前的阴郁模样了。”

下午没事做,韩斐睡了个午觉,醒后又看了会儿剧本,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登陆qq,和江姑娘视频起来。

那一头,江姑娘捧着一碗泡面,虽然雾霭蒙蒙,但那副精致的笑脸依然透了出来,她笑道:“不错嘛,现在不做演员改作神棍了,来,再算一卦,究竟我为什么开心。”

韩斐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眼珠搞怪一般往上翻,只余下一点眼白和细细地血色,逗得江姑娘捧腹大笑,他故作深沉道:“贫道掐指一算,女施主大概是发横财了。”

“啊?这你都能猜到?”江姑娘又筷子夹起面条,手忽然间愣在半空,面条从筷子间滑倒碗里去。

“啊哈?还真让我猜中了,我就是瞎掰的。”韩斐也觉得特奇怪,随口胡诌一个理由居然猜中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墨菲定律,可能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

江姑娘神情变得骄傲起来,在书桌的抽屉里翻了一下,拿出一本大拇指厚度的书来,在摄像头前晃了晃。

“这什么啊?”

“你猜?”

“猜不着,降龙十八掌秘籍?”

“你家降龙十八掌是英文写的啊。”

江姑娘鄙视地瞪了韩斐一下,将那本书对准摄像头,说实话,这酒店虽然刚装修完没多久,但电脑设备应该是没更新,摄像头糊得跟爱薇画质似的,韩斐模模糊糊地看见封面上有三个人,一个白人妹子,一个黄种人妹子,一个黑人小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书,站在一栋教学楼前,似乎笑得很开心。

“我不是到英国了还去语言学校补习了一阵吗?”

“嗯,怎么了?”

“就三月五号那天,语言学校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拍摄一个封面,也算是帮他们语言学院做宣传吧。”

“这么厉害吗,唉,这摄像头完全看不清你的美貌啊。”

江姑娘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什么美貌,我那是凭实力去的好吗?”

“对对对,你是美貌与智慧并重。”反正拍马屁又不要上税,韩斐就可劲地花花轿子人抬人。

江姑娘转移了话题,又道:“我最近在网上把《山楂树之恋》的原著看完了,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完全是纯纯的爱情。”

“呃,这个,电影毕竟是来自原著,但要脱胎于原著嘛。”韩斐瞎掰完这句话,默默地叹了口气,想来江姑娘是看到老三和静秋在床上的那份戏码了,唉,吃枣药丸。

江姑娘追问道:“那个片段你们电影里会拍吗?”

“哪段啊?”韩斐自顾自地装傻。

“还装是吧,我说的哪一段你心里没点数吗?”

“没,呃不,有数,有数,那段在电影里真没有,导演都说了,这是纯爱电影。”

江姑娘右眼眨了眨,给韩斐比了个ink,明明是傲娇吃飞醋,旋即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她道:“其实也没关系,你也演员嘛,肯定会遇上这样那样的戏份的。”

特么的,这就是送命题,韩斐赶紧回道:“我没拍,坚决不拍,我守身如玉,你放心,我荧幕初吻还在呢,等你回来了一定留给你。”

“呸,谁要你的荧幕初吻,真不害臊。”

“不是,那线下初吻不一样被你拿走啦?”

“哼,说得好像我的不是被你拿走了一样。”

……

下了一天雨,雨势渐渐地小了些,雨水从豆点变成了牛毛,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韩斐其实是被电话给打醒的,半夜有一场欧冠1/4淘汰赛,看完比赛已经六点了,幸好是不用开工,他便一直睡着没起来。

来电的人很久违,是帆姐,自打十六号起,到今天已经刚好两个星期了,韩斐暂时性地被龙丹旎给雪藏了,而帆姐也短暂地停工了,接到帆姐的电话,韩斐觉得十分意外。

“什么事啊帆姐?”他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干嘛去了,平时你不都早醒了吗?”

“半夜看了场球,有点困,有事吗?”

帆姐顿了顿,说道:“好事,今天十点金像奖公布了提名名单,你在最佳新人的候选名单里。”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韩斐睡意去了五分。

“嗯,你自己在电脑上查一下吧,现在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板块上应该全都是关于金像奖的报道了。”

“行,那我去看看。”

帆姐又道:“等会儿,急什么,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就一直不联系公司?”

韩斐直接说道:“等我拍完《山楂树之恋》再说吧,现在龙丹旎估计看我不爽得紧,我才不去触霉头。”

“我说,你的合同只剩下两年了,没必要和公司闹得太死,这次你得到提名,公司也会重新考虑之间的决定的。”帆姐既关心公司的想法,也牵挂着韩斐的状况,只好尽力劝解。

韩斐笑着回道:“我明白,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和高层完全闹翻的,毕竟我大伯原来和龙丹旎都是经视台的同事呢,不会让长辈面子上过意不去的。”

“知道就好,那你先去看网页吧。”

“谢谢帆姐啊。”

“一边去,你少让我操点心就成。”

“得嘞。”

从床上蹦起来,韩斐也顾不得洗脸刷牙了,直接挪到电脑桌前,按下开机键,这里的电脑真不行,开机得开个一分半,成功地被全国70%的电脑击败。

随便点进一个门户网站,韩斐直奔娱乐板块,头版头条就是金像奖前瞻报道,点进大标题,网站还挺费心,特地给《十月围城》开了个分栏目出来。

最佳电影提名:《十月围城》。

最佳男主角提名:王学奇。

最佳导演提名:陈德生。

最佳男配角提名:梁佳辉、谢霆峰。

最佳女配角提名:范冰冰、李雨春。

最佳新演员提名:韩斐。

再往下就是技术类奖项了,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韩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份自豪感来,金像奖,毕竟是华语电影届最具分量的三金奖项之一,比之前的帝都大学生电影节最佳新人奖起码高两档,提名靠实力,拿奖靠运气,自己能够被组委会提名,说明在演技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啧,四月十六号颁奖,好像和拍摄时间冲突了,唉,到底是请假还是不请假呢?万一请了假没获奖怎么办呢?艹,真烦……”

第七十一章 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71.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雨下了两天半终于停了,而且当天太阳就冒出点头来,一场春雨硬是下出了夏天雷阵雨的感觉来了。

当天,看着将出未出的太阳和半暗半明的天色,国师觉得特别符合自己心中的电影美学,一声令下,大半个组出动,动身前往青龙村改造后的渡口二度开工。

电影的拍摄并不是按故事的时间顺序来拍的,前一场戏老三才刚和静秋发生第一次邂逅,到这里立马就变成两人互生情愫念念不忘了,静秋采风完毕回了学校,而老三经常在二队加班,用来换取轮休的机会,这不,两人都有空,马上约起来了。

金杯面包车里,周东雨背了会儿台词,觉得有些乏味,旋即用手臂撞了撞旁边闭目养神的韩斐,道:“我以后再也不想和你打麻将了,脑门都被你打肿了。”

韩斐缓缓睁眼,给她一个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说道:“光说贼挨打,不说贼吃肉是吧,你也没少下手打人好吗,再说了,我才打了你几回脑瓜蹦。”

“你打得少,但你手重啊,你打一下顶别人五下。”

“我呸,我手重,姜瑞佳手才重好么,你们女同志个个都是腹黑型的,明明站了便宜,愣是装出一副吃大亏的模样。”

小黄鸭撇了撇嘴,不再停留于这个话题,她想了想说道:“对了,今天的戏好像,呃,好像要抱耶。”

“嗯,我知道。”韩斐随口答道。

“可是除了我爸,我就没和别的男的抱过啊。”

“所以呢?”

“所以我,我紧张,我怕我拍不好这一段。”

韩斐突然冒出点恶趣味来,故意逗她道:“哎,你在学校的时候就没有小男生给你递情书什么的?”

周东雨面皮一红,瞪了韩斐一眼,嗔道:“才没有呢,再说了,老师和我妈看得那么紧,哪有男生敢来递情书。”

呵呵,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菜农看守自家的小白菜果然看得很严实。

“你就本色出演呗,反正导演不就是要你那股青涩劲儿么。”

小黄鸭顿了顿说道:“那,那你等会别乱碰啊。”

“我有那么流氓吗?”一句话差点没把韩斐噎死,哥们儿可是有职业操守的好吗,再说了,姑娘,你遮住脸我都分不清你的正反面,哪有咸猪手的欲望。

“谁知道呢,我妈天天跟我说,让我远离身边那些不正经的男生。”

“行行行,你妈说得对。”

“对了,那等会儿用什么姿势抱啊?”

“别问我,我不是正经人,你问导演去。”

道具组很快将村里的渡船调来,各部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很快就开始了拍摄。

周东雨依旧是双马尾麻花辫,脸上不带一点妆容,完全是原生态,脸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生气十足,她站在船中的栏杆边,穿着白色印花衬衫,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小包,嘴角似有似无的带着一抹微笑,一步三回头,青涩、纯洁、羞赧,好像荡漾在水底软泥间的青荇。

另一边,韩斐将白衬衫扎进裤子里去,领口的风纪扣是开着的,他右手挽着自己的外套,从渡船这一头往那一头走去,只为了在途中和周东雨来一次对视,当两人的目光交汇,韩斐抿嘴笑了笑,克制着心中的欢喜,快步走到船头,背对着周东雨,不再去看她,但内心早就翻腾起来了。

“卡,这一条过了,渡船赶紧靠码头停下,各部门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下了船,国师走过来给两个人讲戏:“呆会儿冬雨你先走,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走,别停,一直走到亭子里。”

“那我要走快点吗?”

“不用太快,太快就容易让人看出来心中有鬼了。”国师笑了笑,又对着韩斐说道:“小韩,注意了,你的步子就一定要保持匀速,到了那棵大树下还有稍微顿一下,擦擦汗再往前走,明白吗?”

“明白,您放心。”

在那个年代,两个人搞对象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在这方面还很压抑,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见面,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但正是这些零碎的小动作,却将初恋的青涩与渴望展现得淋漓尽致,对于国师来说,这只是信手拈来的东西,毕竟在《我的父亲母亲》里章娘娘回眸一笑时他就用过这招了。

按着指示,两人走到凉亭下,这座亭子有些历史了,万幸的是破四旧的时候没有遭到损坏,只是木头稍微有些古朴。

赵晓丁就站在亭子外,镜头对准两人,大触就是大触,构图很精准,两人恰好在画面比例的0.618处,符合黄金分割。

韩斐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弯曲,还翘着木马腿,而周东雨却很拘谨,背脊绷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手指纠缠在一起。

韩斐的身子稍微向这边偏了一分,看着周东雨低垂的小脑瓜,他轻声道:“去年的今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心里就想,这个女孩儿为什么这么忧伤呢?”

周东雨咬了咬嘴唇,道:“我从小就这个样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爸爸是右派,一直在外面劳改,妈妈身体不好,我要是上山下乡了,家里就没人管了。”

韩斐晃了晃木马腿,笑道:“说不定哪天政策就变了,那时你想上山下乡都没有地方去呢。”

“你有胡说了。”

“我不是胡说,连我父亲都要恢复工作了,他给我写信让我回省城去……”

韩斐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接着说道:“还说,家里又要给我介绍对象了。”

“你要出尔反尔啦?”周东雨也不恼,反而平静地问出这句话,不禁然韩斐心里有些佩服,幼年期就如此生猛了,到了完全体究极体那还得了啊。

“怎么会,我不会背叛你的。你可能还没有爱过,所以你不相信这世上有永远的爱情,等你爱上谁了你就知道,在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他宁可死,也不肯对你出尔反尔。”说完这段话,韩斐兀自叹了口气,脑袋转到另一边去,看着野蛮生长的灌木丛,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些触动。

“停。”韩斐正准备往下继续演呢,国师却突然喊了停,也没说这条过没过,将两人晾在凉亭了。

韩斐静静地坐在原地,身子一动不动,刚才那一段台词感觉挺平平无奇的,但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莫名的有韵味。

亭子外,国师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器屏幕,反复回放着刚才这一段,对于他来说,那个年代是真实的记忆,是一块永久的烙印,对于那段生活他是有情结的,因为那就是他的成长期、青春期。反复看了几遍,他觉得没什么毛病,但又觉得还差点劲,想了想,挥手示意副导演继续拍摄。

“各部门准备,ACTION!”

韩斐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气,身子扭过来对周东雨说道:“你冷吗,要不我们往回走吧?”

周东雨的身体明明在发抖,却倔强地不愿回去,她摇了摇头,身子微微缩着,眼睛直视韩斐,目光无比澄澈。

韩斐笑了笑站起身来,将放在栏杆上的大衣撩起,披在周东雨身上,大衣很大,完全将周东雨瘦小的身躯包裹住了。

“你也披上吧。”

周东雨将大衣的一边撩开,眼睛笑得弯弯的,韩斐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轻笑一声,飞快地钻进了大衣,目光再度交汇,两人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你这不等于没用吗?”

“诶,这样。”

大衣的长度足够,但两个人并排坐着,宽度却差了点,韩斐利索地站起身,像小马哥似的潇洒地穿上大衣。

周东雨被他扶了起来,愣愣地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韩斐鼻子吸了吸,终究还是鼓足了勇气,用大衣将周东雨包裹在怀里,他的手也顺势抱住周东雨的背。

镜头慢慢的平移,由半高机位的俯拍变成平拍,两个人在画面中所处的位置也由0.618的黄金分割处变为正中央,另外一台机器是特写镜头,对准了两人的脸。

“现在还冷吗?”

“不冷。”

韩斐温柔问候,周东雨细声呢喃,两人贴得很紧密,动作没有生涩,反倒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周东雨轻咬嘴唇,木讷着看向韩斐,想了想才说道:“我还有一年转正期呢。”

韩斐对上那双纯净的眼眸,回答得很坚定:“那我就等你一年。”

周东雨声音变得羞涩起来,哼哼唧唧道:“我妈不让我二十五岁以前谈恋爱。”

韩斐听得分明,笑道:“那我就等你到二十五岁。”

“要是到了二十五岁也不行呢?”周东雨的声音越来越细。

“那我就等你一辈子。”韩斐的声音却越发的坚定。

周东雨不再说话,脸上由衷地浮现出笑容来,她紧紧地贴在韩斐的胸膛上,大衣的领子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看得到一只右眼,但那弯曲的眼角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开心,韩斐也不多言语,下巴抵住周东雨的脑门,双手将大衣紧了紧,把周东雨抱得更紧,静静地享受着这甜美的一刻。

天色不是那么明亮,这座凉亭也很古朴老旧,连同外边的植物都是黑沉沉的,但亭内的相拥的两人却像两颗缠绕在一起的恒星一样,照亮了整个空间。

“好!过!”

国师终于拍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韩斐这才送了手,周东雨有些愣愣地,还没回过神来,韩斐将大衣脱了,披在她身上,自己却向外走去,望着景色,心中有些激荡。

是啊,我可以等你一年,可以等你两年,可以等你到二十五岁,可以等你一辈子。

第七十二章 老戏骨和小鲜肉

72.老戏骨与小鲜肉

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晴天,剧组大部分人是北方人,挺不习惯南方这种湿润的天气,有些人吐槽说就像脖子上缠了一圈蛇,黏稠、湿滑、寒冷,幸好太阳来得及时,照得人舒服极了。

国师拍摄新电影的消息终于还是没捂住,毕竟已经是网络时代了,想跟世纪初的地下文艺导演似的悄默声拍戏不溅起一点浪花,实在是太难了。

剧组的车、道具、布景等各种投拍图一一出现在网络上,但演员们的个人信息却被保护得很好,而且国师一直都拒绝任何形式的采访,媒体们想从张韦平嘴里套出点信息来,老张也是绝口不谈男女主,只说了女二号是上戏的学生,其他的事,等十六号开机仪式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这就不禁让网友们好奇心大起了,纷纷给国师选起男女一号来。

有原著党,直接根据作者在书中的信息,找到了静秋的原型,一位已经定居在美国的熊姓老师,并且在宜昌当地找到了“长林”,“大嫂”等人物的原型。

有碰瓷党,传得有模有样的候选人有两位,一位是宜昌籍歌手胡杨林,据说宜昌当地宣传部门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女主角就是她,还有一位是新晋“龙女郎”林朋,这一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自己曾接到国师的新戏邀约,而且还说国师请她预留档期,圈内人都知道这是碰瓷炒作,圈外的吃瓜群众倒猜得有滋有味。

有脑洞党,鬼知道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生的,推荐社长和孙丽的还算靠点谱,最牛的是推测国师是沿用《三枪拍案惊奇》的原班人马,由小沈阳和丫蛋饰演老三和静秋,我尼玛,这两位在一起拍个《二人转之恋》还差不多。

对了,还有个自荐党,芙蓉姐姐在网上发布了一张瘦身成功的照片,并在媒体面前毛遂自荐:“《山楂树之恋》的女主角静秋是知青,十分清纯,我和她的形象气质十分吻合。所以,我特请国内知名造型师就这个角色为我量身造型拍摄了一组定妆照,相信我是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作为网红界的元老级人物,在以后的网络盘点里她已经成为一个符号,假如过个十几年芙蓉姐姐出来做直播,估计火箭跑车得刷得飞起了。

在外界还沉浸在浓郁的吃瓜氛围中时,几位主要配角也陆续进组,四月十号,《山楂树之恋》全组到齐。

饰演村长的李雪建老师就不用说了,国宝级演员,荣誉等身,戏剧有梅花奖,电影有金鸡影帝、华表影帝和百花影帝,那会的百花可不是颁给某峰的百花,电视剧有飞天视帝和金鹰视帝,国内地图全通关,有好事者给内地电视剧届排了个中原五绝,老爷子当仁不让地摘下“中神通”的称号。

饰演村长夫人的萨日那老师,国家一级演员,两届飞天奖最佳女演员,韩斐当初在帝都大学生电影节上见过她一面,特别慈祥。

另一位女演员是饰演静秋母亲的奚美鹃老师,同样是国家一级演员,还是中国文联和电影家协会的副主席,奖项也过硬,戏剧梅花奖,金鸡奖影后,平时笑起来挺和蔼的,但是一板起脸来,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而且韩斐总觉得这位和历史课本上的慈禧太后挂着相,要是她去演慈禧,铁定十分出彩。

这几位用老郭相声里的话来说是“王母娘娘夸寿星,老宝贝”,跟在这几位身边演戏,那真叫一个舒服,人家的表演收放自如,水到渠成,就像阳光和春风一般,直叫人身心皆是无比舒坦。

孙海瑛和吕丽苹夫妇,嗨,不说也罢。

还有一位文艺咖叫成泰燊,年纪够不上老,算是中生代实力派了,看他的生涯战绩简直就是一个翻版青帝,只不过少了青帝的主角光环,遗憾颇多。2001年主演《海鲜》,获得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影帝,2004年主演《世界》,提名第61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2007年主演《左右》提名第58届柏林电影节最佳男主角,2009年主演《美错》,入围金球奖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吃瓜群众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大牛,而圈子里的人却为之赞叹不已。

如果说在《十月围城》里看王学奇和梁佳辉飙戏是火星撞地球,那在《山楂树之恋》里看这几位演对手戏就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宁静悠远,偏偏又无比合适。

成泰燊带着一副老式眼镜,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笑起来眼角满是鱼尾纹,道:“同学们,这是张队长。”

那个年代村的行政区划已经变成生产大队了,李雪建用他那独特的发音方式,温和地说道:“欢迎欢迎,到齐了咱们就走吧。”

一个长镜头,李雪建扛着包袱箱子走在前头,来采风的学生们走在中间,成泰燊站在队尾,画面里透着一股子灰蒙蒙的意境,一般观众可能懒得在意,但那帮靠琢磨细节吃饭的影评人自然会从这些细节里品出国师这位色彩大家背后的意图。

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行人在那颗著名的山楂树下暂歇,李雪建双手叉腰,身子自然地向前佝偻,气息还没喘匀就说道:“这就是那棵山楂树,有名的英雄树呢。”

成泰燊接过话头,昂首看向山楂树,目光中透着一股盲目自信的劲头,高亢地说道:“啊,同学们,我知道这棵树,这棵山楂树之所以被称为英雄树,是因为它在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年代见证了无数革命先烈,为祖国为人民英勇献身的可歌可泣的场面。”

“鬼子在这个地方啊……”

李雪建想接着他的话说说烈士的功绩,对着树晃了晃手指,却被成泰燊打断。

这个年代的人,既有一种战天斗地的伟大决心,又有一种改造世界的盲目信心,成泰燊脸上带着自信的笑,这是一种从内心产生的信仰感,他坚信他思想上的东西:“从第一个抗日战士被日本侵略者枪杀在这棵树下,无数的抗日战士前赴后继地在这棵树下牺牲,烈士的鲜血啊浇灌了这颗树,你们都知道山楂树本来是开白花的吧……”

“嗯。”

“但是这棵山楂树不一样,因为被烈士的鲜血浇灌,它的花色越变越红,到了后来,彻底就开红花了,这棵山楂树是我们编写革命教育课本最好的素材。”

“是,都这么说呢。”李雪建侧着身子点了点头,低声呢喃道,右手攥着旱烟锅子在烟袋里捣鼓着,话语里带着几分怀疑,但又不能大声说出来。

山楂树不仅仅是一棵山楂树,经过村民们的口口相传与宣传部门的刻意神化,这棵树已经变成了一座图腾,血可以染红山楂花,但血不能改变山楂树的基因,使它真正开出鲜红的花来,在这个时代,就算它开的是白花,你看,也只能看它开红花。

两位大神,一个昂着透露自信地笑谈,一个佝偻着身子低声嘀咕,没有那种硬碰硬地爆发式演技对碰,但在方方的监控器画面框里,韩斐硬是看出了时代感的交融激荡来。

这一次,韩斐没有去请教两位老师为什么能把这个场景演绎得如此完美,因为他知道,这一幕两人不是在演,只是把自己的亲身经历给摆出来,这是一种生活阅历与人生智慧的二次重现,唉,演员呐,技法上瓶颈唯有靠生活积淀去突破。

……

李雪建老师的戏很少,拢共就四场,一场是在车站接学生,一场是山楂树下,一场是一家人以及老三静秋坐着吃饭,一场是带着静秋锄地,原本他可以不来的,2000年时检查出鼻咽癌,此后一直在化疗,后来身体才有所好转。

为了照顾李老师的身体情况,国师把四场戏分成两天拍,中午吃过盒饭,韩斐搬了把椅子坐在太阳底下玩手机,下午没他的戏份,只有小黄鸭和奚美鹃的母女戏。

他正刷着手机网页呢,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沙沙沙,很轻,很慢,他偏头一看,身子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说道:“李老师,中午好。”

李老师笑得很慈祥,声音有点哑,笑呵呵道:“呵呵,你坐你坐,我就散散步,不用管我。”

“我陪您吧,前几天下雨,才出太阳没多久,地上可能还滑着呢。”

“也行。”

艺术家就是艺术家,生活朴素,出来拍戏都不带助理,做事亲力亲为,韩斐还是很乐意做老师的短期助理的,这不,很自然地接过老爷子手里的保温杯,满心欢喜地跟在旁边。

对李雪建,韩斐无比的敬佩,那会儿是99年还是98年来着,学校礼堂里放映李老师的《横空出世》,在莽莽的戈壁滩上,李老师慷慨激昂,又满怀神情,一场动员大会的戏,看得韩斐既是热血沸腾,又是泪流满面。

九十年代我国的处境那叫一个糟心呐,银河号事件,81192坠机,大使馆被导弹袭击,台海危机,人家两个舰队堵着家门口,那个时候国民信心极度匮乏,一部《横空出世》,当时极大的鼓舞了全国人民的信心。

韩斐边走边问道:“老师,您的戏演得真好,我能向您讨点秘诀吗?”

李雪建听完笑了笑,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秘诀,各行各业,想把事做好,就是一个词,用心。”

韩斐耸了耸肩膀,继续问道:“可是光说用心也太唯心主义了吧,咱们还是说说唯物主义吧,例如说您在《横空出世》里戈壁滩动员那场戏,当时在学校看这部电影时,我们所有人都哭了,您是怎么演出这种感染力的。”

李老师又是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头,最后把手放在胸口:“去实地体验,去和战士们吃住在一起,现实远比我们演出来的要残酷,演员,一个是真,一个是用心。”

韩斐愣了愣,仿佛眼前看到是不是一个矮矮的人,而是一座高高的丰碑,老艺术家的风骨,远不是他所能及的。

“老师,那您拍完这里的戏份,今年还拍别的戏吗?”

“拍。”

李雪建伸了伸手,韩斐心领神会,将保温杯递过去,老爷子缓缓地拧开瓶盖,又小口的喝了一口水,说道:“去拍电影,《杨善洲》。”

韩斐问道:“是种树的那位老先生吗?”

“难得现在还有年轻人记得这些默默奉献的人啊。”李雪建有些欣慰的说道。

“老师,您肯定能凭借这部戏拿奖的。”

李雪建很郑重地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我在金鸡奖上说过,苦和累都让一个好人——焦裕禄受了;名和利都让一个傻小子——李雪健得了,孩子,拿奖不是最重要的,这儿……”

李雪建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不管是做人还是做戏,一定要对得起这儿。”

韩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在怦怦直跳,特有节奏感,是啊,演戏要对得起自己的心,这就是一种传承。

第七十三章 开奖时分

73.开奖时分

李老师第二天就离组了,除了精湛的演技和高尚的品德外,没有别的东西留下。

最后一场戏,李雪建老师、萨日娜老师、韩斐、周东雨、于新波还有几位小演员一起吃饭,这场戏里静秋第一次对老三产生兴趣,同样的,老三也被静秋吸引了。

在村长,也就是张队长家的堂屋里,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几张革命字画,中间是个二十瓦的小灯泡,没有灯罩,用纸板从中间抠了个圆圈凑合事。

萨日那老师招呼道:“静秋姑娘,来,坐这儿。常芳,静秋姑娘大你一岁,你该管她叫姐姐呢。”

小黄鸭坐得端正,双手放在大腿上,俨然是在cos乖巧.jpg表情包,常芳介绍道:“这是大哥。”

“大哥好。”

“诶。”

“这是大嫂。”

“大嫂好。”

“哎。”

“这是二哥。”

“二哥好。”

“诶。”

饰演老二的于新波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跟部队里士兵答道似的,惹得屋中众人哈哈大笑。

李雪建老师就那么轻轻地一耷拉眼皮,关爱傻儿子的表情油然而生,萨日那老师笑着说道:“这又不是在部队,你不用站起来。”

“这是三哥。”常芳对着韩斐说道。

“三哥。”

“三哥?咯咯咯咯……”小鬼灵精欢欢笑得像银铃,还吐了吐舌头,十分俏皮,看得小黄鸭一阵茫然。

韩斐赶忙道:“我是他们家的,我叫孙建新,是地质勘探队的,他们拿我当儿子,吃完饭,我得回队里去住,你就叫我名字好了,或者,就跟大家一样,叫我老三。”

“老三。”欢欢鹦鹉学舌道。

场中气氛愈发欢腾,李雪建老师抖了抖烟杆子,笑着道:“吃饭,吃饭。”

一场戏下来,大家都拍得很开心,但对于两位前辈的离开依然有些不舍,短短两天,两位老师的人品、演技,完全将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年轻给征服了。

韩斐特地问了一下,李老师说要去云南保山,一是为了多搜集杨善洲的个人资料和群众评价,二是要去保山的林场体验生活,老艺术家对于作品的要求实在是太严格了。

韩斐自认为做不到李雪建老师这种程度,只不过李老师的风格多少还是熏陶到他了。

这不,原本他打算厚着脸皮找国师请两天假去金像奖见见世面,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人家老艺术家把影帝都看得不如人物重,他要是捡个鸡毛当令箭,把金像奖最佳新人当作一件了不得的事,那实在是对不住李雪建老师的教诲。

四月十六号,国师终于举行了开机仪式,其实剧组早就开始了拍摄,这个仪式完全是用来糊弄媒体的。前一天,国师在自己的个人官网“谋影世界”里公布了参演名单,当然,还是没有男女主的信息,媒体们圈了无数个人选,依然没猜中演员。

而且开机仪式也没请媒体到场,只是让赵晓丁全程记录,然后截取了一些片段发布在国师的个人官网上。

各位吃瓜群众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把国师吊起来抽一顿才罢休,你说你拍电影就拍电影吧,非得把男女主给遮个严严实实,分一块瓜给网友们吃吃能死吗?

娱乐媒体也来不及对国师口诛笔伐了,因为今天第二十九届港岛电影金像奖颁奖典礼开始了,门户网站、八卦杂志,纷纷派出自己的小分队杀向港岛。

这次的颁奖礼央视六套有转播,国师好像也知道韩斐提名最佳新人了,对于韩斐不吵不闹安心在剧组拍戏的做法他很是满意,今天特意早点收工,让大家提前回酒店。

韩斐把自己关在房里,抱着一袋薯片靠在床头,唉,这货就是一俗人,上一秒还沉浸在传承老艺术家风骨的高尚情操之中,下一秒心底有有些后悔,特么的,这可是金像奖啊,好歹也是三金奖项之一,说不去就不去,多少有些可惜,万一以后没机会拍合拍片,岂不是再没机会去金像奖逛一圈了?

七点,红毯环节开始,按照电影频道给出的嘉宾名单,华语圈的演员一共有两百多位出席,跟春节庙会似的,粉丝们也是无比狂热,隔着铁栏杆大声喊着自己喜爱的演员名,有的把灯牌挥舞得跟青龙偃月刀一样。

从下车的地方开始,一条骚气的红毯大道延伸向前,两边的摄影师扛着长枪短炮拍个不停,闪光灯连成一片。

欻,渣渣辉和梁永琪过去了,没有屠龙刀,没有金战甲,很正式的晚礼服。

欻,陈可新和吴君茹过去了,三姑这身打扮真心辣眼睛,明明是包臀裙风格的礼服,下摆却拖出一条黑纱裙来,你说让志玲姐姐穿还能有点若隐若现的诱惑,吴君茹穿,硬得都吓软了。

欻,谢霆峰和春哥过去了,噗,春哥这身打扮跟三姑比起来各有千秋,不分轩轾,上身是银色小西装,下身是雪白百褶裙,铁血柔情很好的融汇在她一个人身上。

欻,王学奇和范爷过去了,特么的,还是范爷长得好看,天生就是为了这种blingbling的场面而生,瞧那礼服,瞧那首饰,瞧那发型,别的不说,明天的通稿肯定又是“范爷艳压金像奖群芳”,除了旁边不是青帝之外,其他的堪称完美。

“艹,比赶集还忙,放印度不得用三辆摩托才能拖走这些人呐。”韩斐边嚼着薯片边吐槽。

一个接一个明星从红毯上走过,有内地的,有港岛的,有弯弯的,终于在八点走完了红毯流程。

主办方又弄了些文艺表演,一开始是港岛著名交响乐团的合奏,再接着是港岛几个老艺人的献唱,具体叫啥韩斐没听明白,央视的同声传译和那边信号的粤语有点冲突了。

八点半,颁奖仪式正式开始,曾志韦和钱佳乐并排走了出来,头一个奖项就是最佳新人奖,看到这里,韩斐放下薯片,身子往前一滚来到床尾,眼睛直勾勾的盯住电视屏幕。

提名的有《十月围城》的韩斐,《岁月神偷》(前面弄错了,居然说成《天水围的日与夜》了)的李治霆和钟绍图,《Laughing Gor之变节》的陈发拉,以及《泪王子》的朱璇。几位提名者都上了台,韩斐这边是春哥代替上的,似乎没人在意韩斐来不来,其实也是,相比今晚熠熠的星辉,在很多人看来韩斐只是一颗小小的流星而已。

曾志韦一开始逗最小的钟绍图,小朋友才七岁,面对这种场面怯生生的,随后他又打趣代人上台的春哥,春哥今晚有三项提名,应付得倒是得心应手,接下来又采访了陈发拉和钟绍图,最后才是呼声最高的李治霆。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提名者的电影片段,折腾了一番,曾志韦和钱佳乐唱着双簧。

钱佳乐抓着奖杯道:“今次提名是两位男仔两位女仔还有一个小孩子,那么获奖的是哪一位呢?”

曾志韦故意很慢地拆开信封,将李治霆拉开,道:“我怕你不知道怎么说哦,你先让一让。”

又拉开小朋友:“你还小,你也让让。”

“你今天提名了三项,还有机会,没关系,你也让让。”

他走到陈发拉面前,举着卡片说道:“陈发拉,你帮忙读一下。”

陈发拉有些无语,还是照做了,道:“李治霆。”

“玛德,果然是地方保护主义。”电视屏幕的这一头,韩斐骂了句脏话,猛的拍了一下床。

看着李治霆高举奖杯,意气风发地说着获奖感言,韩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岁月神偷》他也看过了,没觉得李治霆比他强,无非是占了户口本的便宜。

接下来陆续颁发一些奖项,韩斐和春哥合唱的《粉末》也没能获得最佳原创电影歌曲奖,十月围城本来提名了十九项,最终堪堪拿下八席位,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被收入囊中。

王学奇提名了影帝,为了参加金像奖颁奖礼,特意从片场风尘仆仆地感到港岛来,最终还是落得跟韩斐一样的下场,影帝被《岁月神偷》的任大华夺得。

镜头扫过,王学奇内心可能无比的愤怒,但脸上还不得不摆出一副大度的表情来,这感觉简直就跟吃了翔一样。

纯港片是越来越差劲了,大题材根本拍不了,只能在市井生活里找寻人性的光辉,也许是为了遮羞,也许是组委会偏爱这种题材,反正演员类的奖项被《岁月神偷》抢去了大半。

“娘希匹!”

又骂了一句,韩斐直接关了电视,幸亏自己有自知之明,要不然还真是自取其辱了,但愿《山楂树之恋》能有一个好成绩吧,好歹也得补偿个三金颁奖礼给自己去逛逛。

没拿到新人奖,公司那边估计对待他还是原来的态度,等拍完《山楂树之恋》,韩斐还得和公司磨上一阵子,自己这边原本想拿金像奖最佳新人做筹码的,现在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国师的水平了。

东隅已失,桑榆能收否?

第七十四章 梨涡浅笑,似把君邀

74.梨涡浅笑,似把君邀

与金像奖最佳新人失之交臂,的确算是一个遗憾,家人、朋友、同学或致电或短信,纷纷来安慰韩斐。

江姑娘不像其他人似的说些金像奖不公、你还有更光明的前途之类的话,反倒调笑韩斐,说是她把韩斐的运气给吸走了,用语言学校杂志封面换了韩斐的最佳新人。这让韩斐听完也是一乐,心中的烦闷消散了许多,他笑了笑,表示江姑娘得拿另一座奖杯来换才行。

而他的粉丝们更显得群情激奋,微博、博客、贴吧,每个地方都能看到粉丝“亲切地”问候金像奖组委会全家。

典礼过后,前金像奖主席文隽,也就是《人在囧途》的那位监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毫不掩饰自己不高兴的情绪,直言本届金像的结果显得“很排外”,非常的“小香港”。

“这个评奖机制存在一定问题,大家都从感情上去投票,这样下去就变成自己人自娱自乐的游戏。”

此话一出,有赞有骂,而各大门户网站和娱乐刊物也就金像奖最后的评奖做了专题报道,纸媒还好点,没说得那么露骨,网络媒体就没那么斯文了,话里话外就是一个字,怼。

王学奇、范爷、韩斐、春哥,四个人的表演类奖项全部落空,而春哥另外两个技术类奖项也没拿下,港岛户口本包圆了所有的表演奖项,一点汤水都没洒出来,去特么的本地保护主义,港岛电影以后就圈地自萌去吧。

一觉醒来,生活还得继续。

国师拍了拍韩斐的肩膀以示宽慰,年轻人嘛,路还长着呢,不要拘泥于一个鸡肋奖项。

自打那一场雨后,远安县就一直是大晴天,春光明媚,河山正好,剧组成员们的工作热情也更加高涨,连带着拍摄进度都稍快了一些。

对于细节的把控,国师的要求依然很严格,这一阵韩斐和周东雨的对手戏较多,每一场戏演之前,导演都要给他俩讲这个故事的梗概,要找什么感觉,然后演的时候就要仔仔细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要说到。两人演完之后只要有一点他不满意,或者有一点的不足他都会点出来,让两人下一步要改进,如果不行的话国师还要再说再改。

提前做的准备工作果然很有必要,在体验生活时学习的技巧很好地在镜头中展现出来。

小黄鸭在修整篮球场那几场戏里,娴熟地搅拌着混凝土,很自然地拖拽着板车,她挽起衬衣的袖子,露出比衬衣更白净的手臂,小脑袋被一顶草帽盖住,目光憧憬的望向前方,就和那个年代的普通姑娘一样,安静、平实、纯真,而韩斐就在后面帮忙推着,见到有人经过,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往旁边退几步,期待、爱慕又带着几分克制。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意思到,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国师设定的意境中了,只是觉得对戏时越来越默契,就像两个齿轮相互啮合一般,传动出一股极大的力量。

小黄鸭还是凭借着她出众的个人天赋来本色演出,并没有感觉最近有什么大的变化,但韩斐不一样,他大大小小经历过五六个导演了,从来没有像在《山楂树》剧组拍戏这样舒服过。

在《恰同学少年》里,宫若飞是典型的体制内导演,他框定了一个范围,然后让韩斐在那个范围里展现萧子升的书生意气;《扣篮对决》里,林昊然就是一菜鸟导演,并没有什么调教的本事,韩斐出演大嘴是通过代入自己与父亲那种冲突与温情;《一起来看流星雨》就更别说了,狗血偶像剧,忧郁时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愤怒时要歇斯底里青筋暴起,开心时哇哇乱叫哈哈大笑,从导演的控场到演员的表演,一个字,浮;一直到《十月围城》里,陈德生和陈可新才在拍摄时有意地去点拨他,但戏份实在是太少,没有巨大的提升。

在这里,韩斐才体验到璞玉被雕琢的满足感。

那场骑自行车的戏,他觉得就像正式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听到场记“啪”的一声打板,韩斐稳稳地把住扶手蹬了出去,自行车前杠上坐着周东雨,她脑袋上蒙着韩斐的白衬衣,只露出巴掌大一块脸颊来,两只眼睛灵动地打着轱辘,一只手扶住把手,一只手抓取衬衣。

韩斐蹬车蹬得很开心,眼睛望向前方,蓝色背心下是波动着勃勃生机的年轻肉体,周东雨笑得眉眼弯弯,他也一样满心欢喜,脚下的速度更快了,阳光和美,树影斑斓,人景两相宜。

赵晓丁反坐在皮卡车上一路跟拍着韩斐,特意镜头对准了韩斐的脸庞,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欢喜,不带任何的表演技巧,却富有浓浓的感染力,赵晓丁很满意,他把住摄影机的手更加沉稳,不放过每一个瞬间,国师也很满意,演员总算达到一个理想的状态了。

当然,韩斐自己更满意,他就这么骑着自行车,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和一群小伙伴在老家田埂上追逐着蝴蝶与蜻蜓,纯净空灵,又好像回到了横店,那时候也是骑着自行车,他剃着一个光头,后座载着一身素净连衣裙的江姑娘,车子穿行在香港街,仿若《甜蜜蜜》里黎民与曼神穿梭在香港的街。

……

进入五月,韩斐越来越适应这部电影的拍摄节奏,拍着拍着他竟然觉得自己被感动了,这种感动不是靠哭天抢地,而是在平铺直叙的叙事节奏里,好像在不知不觉间给了一种强度,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个瞬间就被触动了。

国师一直在做减法,剧本经常会进行精简,删去一些赘余情节,朴实无华,却又润物细无声。这种事很考验导演的定力,很多导演为了满足观众的眼球,刻意去加了很多新鲜元素和眼球爆点,但不是谁都能驾驭减法,有的人减着减着就变成一团飞灰,而国师却很自信,剪出一种返璞归真的风骨来了。

五月二十日,晴,天气越来越热,演员之间的磨合度越来越高,国师就像种了一茬庄稼的老农民,眼见得农作物开始抽穗了,大手一挥,来来来,咱们拍场重要的戏。

场地在羊坪镇的一处池塘,从斜坡走下来,石板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青苔,灌木丛和蕨类植物野蛮生长,伴随着三两声聒噪的蝉鸣,在这炽烈的阳光下,肆意地绽放着自己的生命力。

“清场完毕了吗?”

“没问题了,二组全部派出去了,三百米之内不会有人围观。”

“池塘里的水温试了吗?”

“可以的,池塘挺浅,今天太阳这么大,水很暖和。”

“演员呢?”

“已经就位。”

几位副导演协调着现场的工作,各部门都准备完毕,国师眼神示意,场记喊道:“ACTION!”

韩斐拉着板车停在池塘边,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拿出一团用牛皮纸包裹的泳衣递给周东雨。

“给。”

“我不会游泳。”周东雨接过泳衣,却面露难色。

“***教导我们说,要在大风大浪中锻炼,孙建新教导我们说,静秋同志多日辛苦,应该放松一下。”

韩斐一边说着一边脱衣服,而周东雨摆弄着奇形怪状的泳衣,这种款式实在是有些冲击静秋的三观。

“这么难看怎么穿啊?”

“这怎么难看啦,人家游泳都这么穿,要不商店里怎么会卖呢?”

“我不想穿。”周东雨小声哼唧着,手掌紧紧地攥住那红彤彤的泳衣,十分难为情。

韩斐赤裸着上身,将板车向后拉了拉,然后立起来,恰好可以挡住正前方的视线,一拉一提,他的肌肉线条在日光下显得更加健美,像雕塑一般棱角分明。

“更衣室搭建好了。”

说完这句话,韩斐大踏步向前跑去,蹲在池塘边脱着鞋子鞋子裤子,只留下一条黑色的大裤衩子,说实在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羞耻的,好在韩斐是个演员,不就是个脱戏嘛,深吸一口气,利落地完成了动作。

周东雨看着他的动作,脸上偷偷露出一抹微笑,眼睛往旁边一瞄,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韩斐乱叫着冲进了水塘,不停地拍打水面,溅起阵阵涟漪,多亏这是五月下旬,换成一个星期前,这池底的水温肯定刺得骨头疼。

“下来啊。”一个潜水上浮,韩斐把头发往后一抹,对着岸边羞涩的周东雨喊道。

另一边,周东雨已经躲到了板车后面,偶有手臂探出来,将衣服搭在板车上。

“停,过,女演员去更衣室换衣服,下一场准备。”

小黄鸭压根没经历过这种鸳鸯戏水的场面,一脸臊得跟红苹果似的,跟着工作人员去换装,韩斐正准备上岸呢,却被喝止了。

“小韩你先别上来,晓丁,拍几个他游泳的镜头。”

“好嘞。”

“行。”

韩斐耸了耸肩,几个猛子往水下杀去,过了几秒又浮上来,一会儿自由泳,一会儿仰泳,等了大概五分钟,周东雨终于回来了,看到他的造型,韩斐使出了全身力气才没笑出来。

红彤彤的泳衣,外头罩着韩斐的白色短袖衬衣,身材那真叫一个差,遮住脸完全分不出正反面,韩斐不知道该用什么修辞手法来形容小黄鸭,脑子里只蹦出一个成语,板上钉钉。

国师关心地问道:“冬雨,水温你受得了吗?”

“可以,没问题。”周东雨用叫踩了踩水说道。

“那行,开拍吧。”

韩斐浮在池塘中间,隔着岸边的周东雨大概七八米,周东雨用脚撩水,想溅韩斐一身。

“下来啊,你怎么不下来呢?”

韩斐向岸边游近了一些,手掌拍起水浪打在周东雨身上,而周东雨也开始还击,最后她也往水里走去,手脚并用,水浪溅起,像雨点般打在两人身上,更像打在两人心上。

这个场景拍了两遍才过,主要是小黄鸭身体还是太单薄,打个水仗都能在池塘里摔一跟头,好在身体轻也有轻的好处,摔下去也不容易摔出事来。

从水里出来,两人去更衣室擦干身体然后换了一身一模一样的服装才出来,终于到了导演想拍的重头戏了。

“ACTION!”

板车后面,周东雨靠着满是青苔的墙壁,两条白嫩的大腿从白衬衣下延伸出来,而韩斐上身赤裸,下身穿着军绿色裤子,靠在周东雨的肩头睡去,阳光斜斜地沥洒在两人的上半身,除了阵阵蝉鸣,场景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且和谐。

韩斐猛的惊醒,蹭的一下往上做起,有些尴尬又有些暗爽的笑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就是了,干嘛叫你。”周东雨平静地说道,阳光打在她半边脸庞上,像圣女一样纯洁。

“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别睡过去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忽然就困了。”

“你总去二队加班,太累了。”

周东雨从一旁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塑料绳编制的金鱼递给韩斐,韩斐立刻欣喜起来。

“你编的?”

“嗯,这是第三只,前两只编的不好。”

韩斐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小金鱼,仿佛把玩一件古玩,他又从背后拿出钥匙串,想将金鱼挂在圆环上,周东雨却将这两样东西接了过去,帮他细心地挂上。

韩斐笑得很开心,眼睛看过去,周东雨嘴角也泛起微笑,只不过视线一对碰,却突然缩了回去,就在那一个瞬间,韩斐的心陡然加速了,也许是剧本里应有的安排,也许是生理上本能地反应,他靠了过去,轻轻地吻在周东雨的右边面颊上,阳光从板车缝隙里斑驳地投射过来,一个纯洁如圣女,一个虔诚如信徒。

他望着她,热烈开朗,向将自己的全部热情都给她,她躲着他,视线又忍不住望回这边,爱情已经在细枝末节的琐碎里生根发芽,清浅池塘,烈日骄阳,梨涡浅笑,映出花月调,似把君邀。

当两人的视线再度交汇,噗的一声,竟齐齐笑了出来,一个笑得明媚无邪,一个笑得纯真开朗,人、情、景,在画面里达到一个完美的和谐。

“咔!过,过了!”国师兴奋地喊道。

韩斐站起身来,抚了抚额头,走到国师身边,问道:“导演,这段戏怎么样?”

国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向周东雨招招手,笑得褶子开出一朵花,道:“好,好啊,这么多天来,这是你们最优秀的一场戏了。”

“收工,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提前下班啦,明天继续。”

“导演英明。”

回到酒店,韩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盯住天花板,整个人似乎都放空了,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啧,奇妙,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入戏?

拍戏需要演员去体验生活、去琢磨人物,才能在镜头前展现更好的效果,而戏中的情绪又会反馈给演员本身。

在老三与静秋之间,韩斐有时候会代入自己和江姑娘的影子,他想着,如果那个场景是他和江姑娘拍,那该会是怎样一种场景呢。

呃,首先那套泳衣肯定能穿出立体感,绝不会向小黄鸭一样是个平板子,到了池塘里,打水仗谁赢还真说不好,在板车后面,在那个对视的瞬间,韩斐觉得就算剧本只写着亲脸颊,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印上江姑娘的唇吧。

脑海里回响着罗大佑唱的“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又联系上戏里戏外的爱情,韩斐只觉得每一句词都唱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情思恍惚,思念更甚,这个公鸭嗓的老男人,着实扎心。

第七十五章 执手相看泪眼

75.执手相看泪眼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网络资讯如此便捷,人人都可以是狗仔,《山楂树之恋》的男女主角还是被曝光了。

原因倒也不稀奇,有一出戏拍完,某个群演师傅非得让韩斐给他签个名,韩斐没多想就随手签了,而国师当初只是希望能安安静静地拍戏,也就没跟群演签署保密协议。

大概是那位师傅的女儿拿着签名出去炫耀了,网络时代嘛,信息传播的速度贼快,消息几经转手,嗅着味儿的八卦媒体们开始着手调查,又在天宇举办的某些活动上旁敲侧击地询问,抽丝剥茧,总算是确定了男主人选。

随后,小黄鸭的高中同学开始在贴吧爆料,望风而至的记者们也向老师求证,紧接着各种三姑六婆还有邻居啥的也言之凿凿地说小黄鸭跟着国师拍戏去了,这一个接一个的瓜,让媒体们吃得是不亦乐乎。

到了五月底,天气是越来越热,有三个星期没下过雨了,望着炽烈的日头,国师那个急啊,天上连云都没有,想人工降雨都降不了。

终于,在儿童节这一天,天气总算转阴,到了下午,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国师等这场雨等得人都有点焦躁了,见到雨丝零落,他立马指挥全组动员起来。。

今天是在青龙村拍摄的最后一天,拍完这里的戏份,剩下日子的就全在医院里度过了。这一场戏量很小,但难度还是挺大的,因为整场戏都没有一句台词,全靠眼神。

时间线是混乱的,因为老三在军医院住院的戏份还没拍,但这里却要拍两人从军医院出来分别的场景。老三虽然没告诉静秋他得的什么病,但静秋隐约察觉到一点严重性了。

道具组去调渡轮还要点时间,坐在金杯大面包车里,韩斐用手机刷着网媒的爆料,这两天小黄鸭的幼年照都被曝光了,看着图片上那个眼神犀利气质高冷的假小子,韩斐乐道:“嘿,原来你小时候长这样啊,要是换身颜色深点的衣服,安能辨你是雌雄?”

周东雨眼睛乜斜着看了韩斐一眼,浑身散发着一股“我要不是刚成年我一定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气势,冷冷道:“你够了啊,别在这儿背《木兰辞》。”

韩斐念念有词道:“种种迹象表明,你已经火了。”

说到这儿,周东雨不免有些郁闷,她撅了撅嘴,抱怨道:“唉,我都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亲戚朋友,把我小时候的糗事全给爆料到网上了,真是丢死人了。”

“正常,当初《快乐男声》热播的时候,网上还有好多自称是我同学我校友的人编黑料抹黑我呢,你这好歹还是真实事件,况且只是小时候的糗事,网友们也就一哂而过了。”

“哎,火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韩斐身子往后靠了靠,装作一副老前辈的模样,神神叨叨地说道:“火了的感觉就是你爽是成倍的爽,苦也是成倍的苦。”

周东雨一脸苦涩,她瞄了瞄韩斐,道:“啊?我怕我这副小身板经受不住这种压力。”

“这不是还有导演在前面跟你撑着吗,你都签了导演的公司了,天塌下来都有导演这个擎天柱顶着。”

“是吗,但我还是觉……”

小黄鸭正准备说下去,场记却过来叫他俩去拍戏了:“渡轮已经过来了,你俩赶紧下去吧。”

“好嘞。”

“知道了。”

小黄鸭下了车直奔渡轮,而韩斐则站在渡口,雨滴细如牛毛,淋在脖子上凉飕飕的,给处在高温天气下的人们带来一丝清凉。

“各位群演不要盯着镜头看,自然一点。”

“来,各部门准备,action!”

随着场记的一声打板,渡轮缓缓地开动起来,国师倒是真信任这两位年轻人,这场戏居然用全景长镜头拍摄,长镜头是把双刃剑,虽然成片的视觉效果甚佳,但挺考验演员的演技和口条。

天色暗得跟黑云摧城似的,雨势不大,偏生几分烟雨朦胧之感,洒落水面,泛起涟漪阵阵,周东雨凭栏而立,她穿着白色印花衬衣,下身是靛蓝色的粗布裙子,细细地胳膊搭在渡轮的栏杆上,视线随着游轮运动而改变,死死地盯着岸上的韩斐。

另一头,韩斐双手插在裤兜里,目送着周东雨远去,船向东行,他也踱着步子沿着河岸走去,一路追随着渡轮的运动轨迹。

群演们或撑着油纸伞,或披着雨衣,或静默而立,或眺望前方,而韩斐和周东雨却一直对视着,水天之间,仿佛只余下这两人一般。

他越过半人高的草丛,他拨开遮盖头顶的树枝,只为视线不离开心中的她;她原本是站在渡轮中央的,等船到了对岸码头,她却挪到了船尾,一个接一个乘客从她前面走去,直到船老大催促下船,才恋恋不舍地往码头走,一步一回头。

摄影师真的很累,这种场景既考验演员,也折腾摄影师,赵晓丁和另一位摄影师谢哲亦步亦趋地跟拍着,还有另外一位叫谢天祥的摄影师要一直对准渡轮,三个人哪一方都不能出错,稍微出点纰漏,以国师对电影的要求,铁定得再来N次。

“晓丁,谢哲,镜头拉远一点。”

“天祥你把镜头定住喽,船已经停了。”

国师眼睛盯着三块显示屏,一般琢磨着画面和演员,一边还得去提醒摄影师,不是高手压根整不明白这种场面。

周东雨离开码头走上河堤,韩斐也跟着她的脚步相对而行,河面大概有三四十米宽,压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韩斐似乎像和周东雨近距离面对面一般,走到四五十步,两人都停下脚步,他继续双手插兜看向对面。

风习习,雨淅淅,蝉聒聒,人依依,那一边,周东雨挥了挥右手向韩斐告别,两行清泪很自然地流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一脚深一脚浅,雨水混着泪水滑落下来却顾不上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一眼,哭势越来越大,脸都皱到一块了。

这一头,望着那个几乎难以分辨的挥手,韩斐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他好像明白导演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的天气下拍摄了,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和雨天最合拍的不是悦耳的音乐,也不是丝滑的德芙巧克力,而是离别。就在那个瞬间,韩斐的眼眶忽然泛起泪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他双臂抬起,做一个虚抱状,这一分别,良辰好景定然虚设,千种风情,无人可说。

周东雨终于也转过身来,和韩斐做了一模一样的虚抱,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心却是紧贴在一起,泪水一致地无声滑落,少顷,她一扭头,终究是忍不住离开了,而韩斐却一直保持着虚抱的姿势,眼睛目送着她远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脚步完全走进油菜田,身形被成熟的油菜遮住。

“咔,过!”

“那边的,赶紧去看看冬雨,小姑娘可哭惨了。”

“毛巾,热水,赶紧上。”

国师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剧组的工作人员,停到停,韩斐依旧没回过神来,眼睛仍望向对岸,手臂都抬僵了,直到送毛巾和热水的助理过来他才缓过来。

“你没事吧?毛巾,快擦擦吧,别感冒了。”

“没事,让我缓缓,缓缓。”

韩斐用毛巾包裹住脑袋,端着一杯热水在河岸边蹲下,刚才的表演没有一句台词,写《演员的自我修养》的斯老头说了,最好的表演是无声的,韩斐喝了口热水,眼睛盯着涟漪阵阵的河面,思维好似再度放空。

刚才这段表演,大概是,不对,它就是自己最好的表演,那扇门,自己好像完全推开了。

第七十六章 你活着,我就活着

76.你活着,我就活着

军医院是由远安县的工人文化宫改造的,剧组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从青龙村和羊坪镇撤出,总算是能扎根县城了,一出来,手机信号由两格变成满格,网速都快了不少。

病房已经改建完毕,墙壁被重新粉刷得雪白了,窗帘也是纯白的,晃得人眼睛生疼。

靠窗的病床上,韩斐穿着蓝白间条的病号服,佝偻着身子看着一本书籍。

国师挺爱用这些细节来交待人物的性格的,老三一直酷爱阅读,正是通过阅读,他才能保持一个开朗的心态去面对人生的挑战,才能不因为父亲被劳改,母亲被批斗自杀而萎靡不振。

“找你的。”

一位病友拍了拍韩斐的肩膀,他一脸茫然地回了头,眼神无比惊诧,猛地把书往桌上一搁,磕出一声重响。

“你怎么跑来了?”他冲了床尾说道。

那一边,周东雨双手攥紧了裙子,神情既怯懦又期待,她走过来说道:“一个月都没有你的消息了,急死我了,后来才听常芳说你住院了,你到底得的什么病?”

“我们地质勘探队定期体检,正常住院。”韩斐小声说道。

“既然是正常体检,你住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周东雨激动起来。

“我不是怕你不放心吗?”

“你不要瞒我,你到底得的什么病?”

韩斐用头指了指外面,随后披着外套向走廊行去,周东雨眉头紧皱,也跟着走出去了。

“咔。”

国师喊了停,这回总算是不用长镜头了,两位主演还能松口气,他又道:“化妆,给他脸上再扑点粉,打得稍微白点,但不要太白,有那么点病态就行。”

“还有,给冬雨额头上喷点水,急急忙忙赶过来,又是这么热的天儿,肯定要出汗的。”

“明白,导演。”化妆老师提着百宝箱过来,又是刷子又是粉饼的,韩斐被唬得压根不敢动弹,安安心心做老师的化妆道具,过了一会儿,化妆完毕,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的确精神头都萎靡了些。

“各部门准备,action!”

走廊的尽头,三角架上定着摄影机,构图正好被走廊一分为二,显得十分和谐,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一个是担忧中带着一分不满,一个是理解中带着一分心疼。

在拐角的楼梯处,两人停住了脚步,韩斐将外套往上拉了拉,问道:“你听说我得的什么病?”

“听常芳说你得的是白血病。”周东雨转过身来,眼眶陡然红了,声音中的哭腔听得让人心疼。

“什么白血病黑血病的,我只不过是有点感冒,低烧,抵抗力差,也许是在二队加班累的,常芳哪儿懂这些啊。”

韩斐笑了起来,一副轻松不以为意的模样,他看了看走廊的墙壁,又劝说道:“我要真是白血病,这县医院也治不了啊,不信,不信我带你去见内科大夫,现在就去。”

“去问问就知道了。”

“不用去了,我信。”

韩斐笑了笑,用手撑住栏杆,忽的又抬头看周东雨,问道:“你来看我请假了吗?”

小黄鸭莞尔一笑道:“我请了三天假来陪你。”

“这怎么成呢?你妈妈知道了怎么办,我刚做过保证。”

“我假装跟妈妈说去校办农场劳动,她信了。”

“那你跟学校领导怎么讲的?

“王老师不知道,大不了我回去写个检讨。”

周东雨嘟嘟嘴道:“哎呀,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太幼稚了,这会影响你前途的。”

一直以来,老三对待静秋都十分温柔,就像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这一次,他却真的动怒了,对于静秋的做法他很不满意,因为之前两人偷偷摸摸地骑车被静秋母亲逮了个正着,他再静秋母亲面前做过保证,在静秋转正期度过之前不再打扰她。

大概是把那扇门推开了,韩斐最近演戏越来越流畅,以前他会讨点小聪明用动作去凑戏,现在觉得有些动作可以完全扔掉,因为有些感情他用眼神就能处理好。

韩斐手紧紧地攥住,眼神直接对上周东雨,神情不同于往日,声调都高了几分,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只是察体,根本不是白血病,你必须马上回去。”

“我不回去。”周东雨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

韩斐原本想二度动怒,却被周东雨这一句笑着说出的话打败,见她笑得眉眼弯弯,怒气像一只扎破的气球似的消散了,只得苦笑着劝说道:“这是医院,哪能说陪就陪,再说,晚上你住哪儿?”

“楼道里不是有椅子吗?”

“你这是胡闹。”

“我就胡闹了,你不是说我胆小怕犯错误吗,我就犯一次错误!”

……

国师很欣喜,自从河边那场戏后,两个年轻人似乎是量变引起了质变,对于情绪的把控愈发的到位,以前还需要他讲戏,现在有些地方两个人自己就琢磨明白了,而且默契也越来越好。

接下来几天拍完了医院里的戏份,其中还有一场夜戏,因为医院不让陪夜,一盏孤灯之下,周东雨蹲坐在医院大门口,双手抱膝,而医院的二楼走廊,韩斐站在一个周东雨看不见的角落望着她,身体颓然靠着墙壁,生命余下的时日无多,画面里充斥着迷惘、不安、担忧。

六月十九日,夜,韩斐的个人戏份即将杀青,拍完这一场“床.戏”,他就只剩下当一具尸体的戏份了,从三月到六月,中间经历的多次试镜,也和公司产生了摩擦,到后来在演技上大有提升,三个月的时间,韩斐自觉感慨良多。

今晚这出戏讲的是老三给静秋借了一间宿舍做住处,两个人终于要躺在一张床上了。

“你等会儿注意点啊,别乱碰。”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黄鸭一脸羞得通红。

韩斐也是挺无语的,他自忖也不是那种长得像韦小宝的人物啊,只得说道:“你放心,我要是乱摸,你把我爪子剁下来。”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帘外透进来的光,灯光师费了很大的劲才营造出这种要黑不黑的场景来。

开拍前,国师给小黄鸭做着心理建设,大概对亲生女儿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这场戏有身体接触,冬雨,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包袱,做演员,这是很正常的事,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

“小韩你等会儿要控制自己的动作,多的我也不说,你明白吧。”

“知道,导演。”

“那好,各部门准备,action!”

一张单人床上,周东雨盖着薄薄的被子,原本是紧闭着双眼,却被韩斐走过来的脚步声惊得睁开。

“你睡吧,我就这样陪着你。”

“我不要,我不要你这样陪着我,我要你也躺上来。”

周东雨紧张地捂着被子,话一出口顿觉羞涩异常,韩斐闻言却轻笑道:“我就这样看着,看着你一辈子。”

“我在路上就想好了,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躺在我身边吧。”

周东雨挪了挪身子,向床里边靠去,韩斐想了想,下定了决心,他脱了鞋往床上一靠,周东雨显得更加紧张。

灯光很暗,两个人并排躺着,特写镜头对准,一个淡定,一个紧张,一个神色如常,恰似正人君子,一个呼吸急促,如同少女怀春。

韩斐侧过身来,周东雨惶恐地看着他,但他却轻轻地抚上她的面颊,温柔地摩挲着,先是脸,再是鼻梁,再到嘴唇,最后沿着脖颈一路向下,最后伸进被单里去,其实他的手在里面是虚悬着的,但在镜头里,他却是不断地向下探索着,待到敏感部位,周东雨一脸紧张,手猛地抓住韩斐的手。

“稳住,稳住,千万别爆发,要压住。”坐在监视器后边,国师低声嘟囔着,这场戏,一定要死死地把情绪压住,这是生离,只有压住了才好为下一次死别爆发。

“书上说,男人和女人躺在一起就会怀孕,你是怕我怀孕吗?”

“呵,将来你会怀孕的,你会有孩子,你会做妈妈,然后做奶奶,你会有子子孙孙的。”

她似乎是察觉到话语中的异常了,这一句话听起来就像生离死别前的互相倾诉一般,周东雨目光有些空洞,旋即又侧过头来,追问道:“那你呢?”

韩斐有些释然,病情他自己清楚,只想给自己,给静秋再多留点念想,道:“你活着,我就活着,要是你也死了,那我就真的死了,听懂了吗?”

周东雨无声地点点头,韩斐这才平躺下来,镜头里,两个人并排躺下,泪水萦绕在眼眶里。

他又侧过身躯,轻轻地将周东雨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鼻子轻嗅她身上的味道,最后他再度将身躯摆正,两人手紧握在一起,泪水向开闸之水流淌下来,但没发出一点声音,比起河边那一次分别,今晚才是真正的无语凝噎。

没有寒蝉凄切,对着的也不是长亭晚,沉沉的除了暮霭,只有压在心尖化不开的浓情

……

第七十七章 杀青

77.杀青

六月二十日,晴。

老三在和静秋在狭窄的单人床上静静地躺了一晚上,后来两人一起去照相馆找了一张合影,身后的背景是天安门,相片里,两个人笑得很幸福、很开心,美好的时刻已经停驻在这两张薄薄的照片里。

分别之后老三就转去了省城的军医院,这种病在当时没得救,去省城好歹能料理得好一些。

而在这期间,姜瑞佳饰演的魏红突然找上了静秋,她一脸颓丧,只告诉静秋一个消息,她怀孕了,是一起下乡时那个面容俊朗的男生造成的,还说不能让男人得手,一得手就变脸了,静秋问她什么是得手,她说俩人睡在一张床上就是得手。

去打胎时,静秋心里吓得不清,看到打胎完的魏红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状态,她早已心乱如麻,等她再去寻老三时,医院却说老三出院了,后来去勘探队找也没找到,她也以为老三是得手后变心了,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还是在工人文化宫,不过换了一间更加宽敞明亮的病房,群演们换上了军装,因为老三父亲已经官复原职,来往的都是军人朋友,这一次是死别,来的人很多。

韩斐终于见到了孙海瑛,当初《激情燃烧的岁月》热播时韩斐可是一集都没落下,特别喜欢这位塑造的石光荣,后来这位好像还演了大胡子的《射雕英雄传》中的洪七公,再后来韩斐就没见过他演的戏了,只是隐约记得这位后来是走火入魔了,成天在网络上做公知,说的话漏洞百出,还偏偏喜欢瞎怼。

化妆间里,两位化妆老师一起合作,给韩斐化着特效妆,白血病病人临终前长什么模样韩斐还真没见过,但是一看自己这妆容,简直就像是《僵尸先生》里被僵尸老太爷咬了的那位员外一样,面皮灰暗中透着一股诡异的紫色,同时暗红的斑点不规律地分布在脸上,除了没有獠牙,和僵尸别无二致。

周东雨今天换了身鲜红的外套,衬得颜值都高了一分,转头看到韩斐的诡异打扮,她调侃道:“哈哈,你这个妆简直丑到家了,山寨加破产版蓝精灵。”

韩斐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笑得出来,赶紧酝酿情绪去吧,等会儿好好哭,争取一次过。”

“唉,拍了这么久终于要杀青了。”

韩斐道:“是啊,三月底来体验生活,这都六月底了,人家高考的学生都玩了十多天了,本来这会儿你应该开开心心地旅游去了吧。”

周东雨揉了揉脸蛋,说道:“是啊,要不是来拍戏,我现在已经解放了,当时我都拿到艺考初试合格证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咱们剧组。”

“跟你拍戏挺舒服的,你真的是个天赋型选手。”

“谢谢,你也很厉害,希望以后还能再一起拍戏。”

十点,所有的场景道具都布置完毕,国师特意给了周东雨一个小时的酝酿时间,这场戏是全剧的最高潮,也是杀青戏,拍完这段,剧组就可以散伙了。

“窗帘别拉死了,留一半,我要足够的光。”

“群演按位置站好,等冬雨进场的时候有序让开。”

“韩斐,躺下吧,辛苦了。”



这间病房是单间,但老三的父亲战友实在是太多了,宽敞的空间被十多个人塞得满满当当的。

老三的床位是靠着窗户的,韩斐直挺挺地躺下,将氧气管子插到自己嘴里,雪白的床单盖住身体,只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脑袋,那紫色的、暗红的血斑看了直让人心疼。

今天他几乎没有戏份,只需要在某个节点流一滴泪即可,整场戏可以说是让小黄鸭来独领风骚。

各部门准备,action!”国师交待了几声,最后一场戏终于开拍了。

一进门,周东雨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人群自动让开,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宁愿相信老三是变心了,是舍弃她了,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景象,老三,真的得白血病了,而且,今天这一面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一个镜头对准了周东雨的背,她的身影是那么的瘦小无力,镜头转过来,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韩斐,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她的身子软了下去,蹲在床边,目光扫视着韩斐发灰的手臂,紫红的血斑,泪水流个不停,鼻子无力地吸着,嘴唇咬得都快破了,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

大抵是两人相处了很久,她这一次不是在演静秋,而是在表演自己,她已经相信角色,融入角色。

“你快叫啊,再不叫就来不及了,平时叫他什么就怎么叫,快叫吧,他还能听得见。”

“我是静秋。”

“我是静秋。”

“我是静秋。”

“呜呜呜……”

“静秋来了,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越往后,她的声音越发沙哑,气息很不均匀,肺叶、喉咙、嘴唇,声音由内而外,伤感却由外而内,狠狠地扎在心上。

韩斐其实能看到她的神情,他看过很多优秀演员的哭戏,例如曼神在见到曾志韦尸体时的哭戏,例如胡君在见到刘烨尸体时的哭戏,这一次,他自己扮演即将死亡的人,这一刻他还在弥留之际,眼睛半睁着,周东雨的哭泣就像一柄攻城锤,将他的心砸得稀巴烂,或许周围的群演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个的被室内氛围感染得泪水涟涟。

“你不是说我穿,穿红衣服好看吗,我穿着,穿着它来了,我穿着它来看你了,来看你了……”

韩斐终于流下最后一滴泪,生命的烛火燃烧尽最后一点火光,不需风吹,已然熄灭。

不知道导演什么时候喊的停,韩斐只听见耳边啜泣声响成一片,或高亢或低沉,等他实在忍不住睁眼的时候,副导演濮伦已经捧了一束花过来了。

“杀青了。”

“谢谢。”韩斐接过花,环顾四周,无论是群演还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人人都在擦拭眼泪,另一边,周东雨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哭得已经脱力了。

“我可能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但我会等你一辈子。”这句话萦绕在韩斐的脑海里。

电影就像一个精工细作的梦,三个月,国师让韩斐做了一个伟大,是的,韩斐认为是伟大的梦,今天,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杀青宴就在下榻的酒店办的,国师今天很高兴,在酒宴上喝了好几杯,其他人一样很高兴,大家对于自己的工作相当满意。

酒宴过后,国师将韩斐叫道一边,似乎要交待什么话。

韩斐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国师,说道:“导演,真的很谢谢您,让我收获这么多。”

国师笑了笑,脸色通红,呼吸间透着酒气,道:“年轻一代的男演员里,你已经很出色了。”

“没有,我的进步空间还很大呢。”韩斐谦虚地说道。

国师摇了摇头,眼睛有些迷蒙,笑道:“不必太过谦虚,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水平,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韩斐站起身来,鞠了一躬,感谢道:“导演,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也谢谢您三个月来的调教,如果我足够幸运,希望还能再得到您执教的机会。”

国师笑了笑,说了最后一句话:“年轻人,奋发吧。”

回到房间时夜已经深了,韩斐洗了个痛快澡,褪去了一身疲惫,等躺回床上,内心深处却多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从拍摄《恰同学少年》以来,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或许是这一次自己投入的心血与精力更多,或许是自己的演技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他回想着从试镜时开始的画面,从模式化的表演,到去芜存菁取得突破,一幕幕画面闪过,只觉得无比充实。

呼,他长吁一口气,下一次能得到如此的提升不知道还得等多久。

不幸被毒奶了,请假一天

今日无更。

昨天感觉背部肌肉僵硬,腰部有痛感,晚上感觉更强烈了。

码了1K字,实在hold不住了,请假一天,见谅,准备试试人民日报微博上推荐的拉伸法,实在不行周末得去医院看看了。

《小生来也》不幸被毒奶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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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孔子有云

78.孔子有云

对于韩斐,07级表演班的同学们已经将他列为了此獠当诛榜上当仁不让的榜首。

说实在的,电影学院的学生在校的时候只要跑动得勤快,大大小小都能混上几个角色,可这帮同学统计了07级上下几届学生,没有一个像韩斐这样运气爆表的。

就电视剧来说,既在央视黄金档的正剧里混过男二号,也在芒果台热播偶像剧里狠刷了回脸。拿电影来说,小制作的男一号他当过,还混了一尊奖杯,大制作里也演过有分量的角色,幸好金像奖“有眼”没把最佳新人颁给他,否则不得让同学嫉妒死啊。

原以为经过三个月前的一场风波,这货要被经纪公司给摁得死死的,眼见得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但眨眼间他却抱上了国师的大腿,跟特么弹簧似的,越往下按弹得越高。

终于,在打土豪分田地这件事上,大家达成了空前的统一,不仅要打土豪,还得狠狠地打,丫居然当上国师电影的男一号了,幸好不是女的,不然他还不得起飞啊。

好像班里都形成一种潜规则了,哪位同学出去开工,回来铁定得请客,不过韩斐冤呐,每次光他请别人,别人请客的时候他都不在,大甜甜拍的《我的美女老板》四月份就杀青了,而霜妹子从《一起又看流星雨》剧组回来的时候是五月中旬,就连去《苍穹之昴》里演青年慈禧的阚青子都是五月份杀青的,剩下几位同学也都是在期中出去混了些小角色,韩斐算是半顿饭都没吃着。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KTV里,一帮人正鬼哭狼嚎着,韩斐唱完一首歌,回到沙发上坐下,兀自喝了一口酒。

大甜甜一边吃瓜一边调侃道:“啧啧啧,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不会是被国师给拍傻了吧。”

“可能吧,总觉得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脑子里有一部分思维还沉浸在角色没出来。”韩斐抿了口酒说道。

大甜甜又问道:“哎,能给我们剧透一下吗,这部电影和原著区别大吗?我跟你说,自打媒体曝光你是男一号之后,班上很多人都去图书馆借过《山楂树之恋》,就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是啊是啊,我上回去借的时候,在阅览室那借阅记录上看到你三月初就借了这本书,你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吧,那会儿大家不都忙着做艺考志愿者吗?”一旁的阚青子也插嘴道。

“慢点,一个个来成吗,别搞得像审犯人似的,我坦白,我都坦白。”韩斐摆了摆手,又道:“首先,电影内容我是不能给你们透露的,有改动,但是和原著差不了太远,另外,头一回试镜确实是在艺考期间,还是郑霜叫我去的,不信你问她。”

阚青子看向另一边的郑霜,没想到霜妹子这会儿正低头玩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得满面桃花开。

“小霜,干嘛呢,笑这么开心?”

“没,没什么。”郑霜慌慌张张地将手机收进小包里,动作幅度很大,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他说是你叫他去试镜的?”阚青子用手指了指韩斐,对着郑霜问道。

“没有啊,我哪里管得到试……”郑霜矢口否认,脑子里一激灵,忽然想起来当时的情景,道:“啊,不会是王老师让我叫你去小剧场的那次吧?”

韩斐点点头不置可否。

“卧槽,王老师也太偏心了吧。”音响中传来巨大的声响,原来是刚才郑霜这话让正唱歌的孙强听见了。

“就是,怎么我压根就没收到通知。”

“我也一样啊,老师这心长得忒歪了,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吗?”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呐。”

有的人可能是纯属发牢骚,有的人也许是借机吐酸水,也有的人大概是嫉妒犯了红眼病,韩斐本打算解释一两句的,大甜甜却先仗义出头了,道:“就人家制片方先在老师那儿看了资料才叫人去试镜啊,发什么牢骚呢,我们女生还没一个有试镜机会的,可能人家压根就觉得我们不适合角色呢。”

“对不住,对不住,是兄弟我贪天之大幸,又走了狗屎运才勉强混上这个角色,大家敞开了喝,算我赔罪。”韩斐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向周围的同学告罪。

“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

“来来来,喝酒喝酒。”

“等会儿还得让他再请顿夜宵,不能这么便宜了韩斐。”

尴尬的场面在有意无心之间被再度搞活,麦霸们轮番抢起了麦,一首新歌被切出来,韩斐这才撇了撇嘴重新坐下,不遭人妒是庸才,这三年下来,自己走得算是顺风顺水,不让人红眼倒真不正常了。

易地而处,他要是看着身边的同学远超自己,很难不生出羡慕嫉妒恨来,这种事只有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自己走得更快更远,当差距拉成天堑那么宽的时候,别人就只有羡慕的份了,再提不起嫉妒和恨的资格来。

“月初的时候我们去看了翟师兄他们班排练的毕业搭戏,唉,感觉时光飞逝啊。”阚青子蓦然叹气道。

“是啊,马上我也就大四了,时间过得真快。”大甜甜也跟着附和。

“你们先别急着伤春悲秋好吗,人家演的什么剧目啊,给我说说呗,我可没赶上汇演。”韩斐笑着问道。

“滚蛋,你自己去问翟师兄去。”

“就是,翟师兄以前可没少帮你忙啊。”

“得得得,我自己去问行了吧。”

郑霜又对着韩斐问道:“对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流星雨》杀青的那天龙总又来了,我感觉她似乎还是对你有很大的怨气。”

韩斐靠着沙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去问她了?”

“我才不敢问,我就是看她总是刻意地去询问灏明哥,这不就是给外人示威吗?”

“哟呵,自打成年后,你的智商是一年一个台阶的往上蹦。”

“滚犊子,好赖话听不出来是吧。”

韩斐又道:“其实我也没想好具体怎么办,看龙总的态度吧,要是她太强硬了那我只好赔钱赎身,要是她怀柔一点,那我就借坡下驴呗,怎么,你有什么看法吗?”

“没,没什么看法。”

郑霜支支吾吾地说道,神色有些紧张,看得韩斐直纳闷,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同学间的互相关心,他压根就没想过郑霜是在试探他的口风,这会儿流星雨的男女一号应该已经互表衷心了,同样是天宇旗下的男艺人,公司里没有哪个男演员能绕开韩斐的光辉。

“要是你们公司真的要雪藏你,你解约后准备投靠哪座山头啊?”刚唱完一首歌回来的大甜甜问道。

“哟呵,水泊梁山要招兵买马吗?”

韩斐看了她一眼,调笑着说道:“嘿嘿,瞧你这意思是准备挖我到你们星光灿烂去?”

“也不是没可能啊,要真到了那地步,我们公司收留你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我说,你说的话在你们公司能算数吗?”

“切,当然……”

大甜甜卖了个关子,潇洒地拿起果盘里的一片火龙果吃了下去,说道:“当然不算数,但是我的话多少有点参考意见。”

韩斐心里暗笑,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这景字可是背景的景,您老人家说话着实谦虚,就你说出去的话,你们公司的人不得当金口玉言供起来啊。

韩斐摆了摆手,说道:“不谈这个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不是刚拍完电影吗,这部戏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拍得没劲透了。”

大甜甜面色苦恼,侧了侧身子,对着韩斐大吐苦水道:“男主角是何闰东,一开始我们公司请他来还假模假式地拒绝,后来涨了三成片酬才松口,到了拍戏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他演得多好啊,一口弯弯腔,后期还得给他配音呢,每次跟他演对手戏,我都感觉他下一秒会变成步惊云,对我大喊‘孔慈,你不能死’!”

“哈哈哈哈,是不是这样。”

韩斐学着《风云》里的片段,抱着沙发上的一个靠枕,鼻孔张开,眼睛瞪大,高声道:“孔慈,孔慈你不能死,聂风,你不要过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那你这次演的什么角色?”

“女总裁。”

“噗,药丸,吃枣药丸。”

大甜甜擂了韩斐手臂一拳,骂道:“怎么就药丸了,我就不能演个女总裁吗?”

韩斐故作夸张地揉了揉手臂,一张脸上写满了不正经,说道:“孔子有云,步子跨太大容易扯着蛋,你就不能让你们公司给你先安排一两个傻白甜角色刷刷经验么,就郑霜那种就行,你上来就演女总裁,你驾驭得了吗?”

“好像有点道理啊。”

“是吧。”

“不对啊,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第七十九章 一碗蛋炒饭

79.一碗蛋炒饭

其实大学放假挺弹性的,一般都是考完最后一门就开溜,绝不会挨到学校规定的放假时间,可韩斐这会儿正忙着补作业、补汇报,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因为先进才去拍戏还是因为拍戏而变成后进,真是矛盾。

韩斐自忖是个精力旺盛恢复力强的人,但跟国师拍了三个月戏,才知道什么叫超级赛亚人,一个导演可以同时兼任摄影师、美术指导、制片人、演员指导。

拍完《山楂树之恋》,韩斐觉得自己像是被国师抽干了池子里的水一样,虽然国师也帮他把池子挖宽挖深了,但水现在一直没时间蓄上,可能这就是杀青综合征吧,他期盼着放假,希望能好好休息一下,更希望一解相思之愁,拍老三和静秋的生离死别已经够憋屈了,再不来电爱的抚慰,吃枣药丸。

约莫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自打江姑娘六月十号回国,干的事和韩斐从剧组里出来后的头一件事差不多,就是聚聚聚、吃吃吃。

六月十六号和上戏的同班同学聚会,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各种姐妹淘,这一阵魔都正开世博会,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从各种聚会里脱身出来,原本她打算一直宅到韩斐来魔都找她,没想到居然接到了荔枝台一个叫《幸福晚点名》的综艺节目邀请。

起初江姑娘还以为是骗子呢,她一魔都人士,和隔壁金陵虽然相距不远,但两者之间压根没有任何联系,后来对方将缘由娓娓道来。一开始是节目组想做一期关于留学生的节目,然后编导在金陵周边寻摸人,不知道怎么就了解到上戏有位姑娘毕业后宛若一股清流,不拍戏反倒留学去了。

说起来两者之间还真能扯上点关系,江姑娘的室友李晶铭小姐姐就是荔枝台选秀节目的全国七强选手,在和对方确认一下后,江姑娘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魔都和金陵隔得又很近,还不如去金陵玩玩呢,虽然她已经拍过一部戏了,但综艺节目还从未参加过,这次正好尝尝鲜。

……

七月十日,金陵。

化妆间里,江姑娘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化妆工作,对着锃亮的落地镜拍个不停,虽然这年头既没有美颜,也没有磨皮,好在底子硬,拍出来也很好看。而且和另外两位女嘉宾合影时,层次感一下子就出来了,颜值分数错落有序。

其实到了金陵她才觉得有点后悔,除了报销车旅费和住宿费,节目连嘉宾的服装都不提供,幸好她来之前在魔都和闺蜜们逛街买了几套衣服,不然穿着旧衣服上节目,她着实难以接受。

节目组的造型师也挺奇葩的,让她披着头发却偏偏只露出一只耳朵,而且强行让她在头上戴一顶王冠模样的头箍,你要说是正儿八经的王冠也就算了,偏偏看起来塑料感十足,而且上面还镶嵌了十多颗“钻石”,blingbling的,特土鳖。

“三位同学,录制马上开始,请到外边去候场。”

大约下午三点,一位女编导来化妆间叫人候场,三位女留学生便跟着出去了,江姑娘原本是到得最早的,可惜她颜值最高,节目组只好让她压轴了。

《幸福晚点名》是荔枝台今年新开的一档节目,播出时间在星期四晚上,并不是什么好时段,没办法,周末时段完全不能掠芒果台的锋芒,只能战略转移。

主持人是大长腿李艾和彭宇,前几年芒果台的四位二线主持人李好、马可、李响、彭宇集体跳槽到荔枝台,李响主持了《职来职往》,李好有《一站到底》,已经从芒果台小字辈主持人转为竞争荔枝台一哥,马可和彭宇际遇差了点,跳槽了依旧起色不大,马可心中挺不甘的,彭宇倒还凑合,毕竟他原本只是经视台自制剧《一家老小向前冲》里的四儿子,现在好歹能独当一面了。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前两位终于介绍完毕。

“有请第三位留学生。”

“有请,江疏颖。”

很老套的综艺出场方式,先是大门打开,随后两边的干冰喷射器“呲”的对碰出来,然后就是一段骚气的BGM。

拨开缭绕的烟雾,江姑娘这才走了出来,黑发如瀑,玉腿修长,穿着粉色的上衣,整个人透着一股甜美的气息,就像一个腻歪的软糖,气质和以后完全体的烈焰红唇江大小姐截然不同。

彭宇夸张地说道:“是出国留学就一定要长得好看是吗?”

“是变化很大吗,出国之后在衣着打扮方面。”女主持人李艾问道。

“没有,因为我出国前是上戏表演系毕业的。”江姑娘从容道。

“噢~~”两位主持人装得很夸张,这个时期的内地综艺对于《康熙来了》的模仿痕迹太重了,偏偏两位主持人又不像小S和蔡康永那样运转自如,场面显得很尴尬。

“那你出国读的是什么专业呢?”

“我大学读的是表演系,后来我的研究生选的是传媒经济。我是先去那边语言学校读了预科,然后通过考试才入学。”

说道英国,女主持人又侃侃而谈起来,压根没给江姑娘什么机会发言,反正是各种调侃腐国人的口音,江姑娘只得做点头虫,心里一万个不爽。接着彭宇又出来抛捧,用湘潭口音来说英语,惹得场上场下一众人捧腹大笑。

李艾问道:“说完语言,那你出国留学,在吃的方面有什么水土不服的地方吗?”

江姑娘想了想,道:“有,我第一学期去英国的时候带了两个大箱子,一个装的是衣服,另一个放的是满满一箱子食物,各种汤料、火锅锅底还有方便面。”

“那你过海关的时候人家会不会以为你是带货的啊?”

江姑娘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攥着话筒,尬笑道:“在伦敦出关的时候,那只狗就在那边闻闻闻,还好没闻到我的箱子,然后,然后就等于我第一学期……”

彭宇打趣道:“哎,你为什么一说到吃就很自然地摸肚子了,是饿了吗?”

江姑娘心道好气啊可是还要保持微笑,要不是你们化妆师造型师磨磨蹭蹭耽误了本姑娘吃饭,我至于这样吗?

彭宇继续很油腻的问道:“这么漂亮一个中国女孩儿,到了英国,英国的男生又都是很帅的,很绅士,有没有吸引你的男生出现?”

江姑娘内心又开始翻白眼了,都,你说都就是都了?你们没看见英国那么多秃头的,那谁,那个威廉王子认识吧,眼瞅着脑袋顶就要变成地中海了。

江姑娘羞涩地笑道:“其实吸引我的不是英国男生,而是一个中国男生,而且很巧,他和彭宇老师还是湘南老乡。”

“哦豁。”场中一阵惊诧。

“来来来,话筒给你,请开始你的表述。”

江姑娘道:“呃,他挺高挺帅的,是运动型的。”

“那,那是他先跟你搭讪吗?”

“没有,这个故事说起来你们都不信,我跟他第一次见是在公交车上,然后发生英雄救美的故事,唉,好像挺俗套的。”

李艾一脸八卦样,兴奋地追问道:“哦?那在遥远的英伦岛上,你们初次邂逅是在什么时候?”

“呃,好像是今年一月二号吧。”江姑娘想了想回答道,还好你们问的不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见面,差点暴露了。

彭宇追问道:“那你们后续还有进展吗?”

江姑娘低着头回答道:“后来,他就回国了,很久没见过他了。”

“哎呀,好可惜啊,你好歹留个E-mail啊。”

“对啊,你想想在偶像剧里,有草地有阳光,最重要的就是有白马王子,不然就是一个风光片,你怎么就让王子悄默声地走了呢。”

江姑娘撇撇嘴,假装委屈道:“唉,我比较喜欢被动的,不太喜欢主动。”

“那你又被别的男生追求吗?”一场关于留学生的节目差点被李艾做成《非诚勿扰》了。

“有有有。”江姑娘鉴定地答道。

“哦,这就让我们更加好奇了。”彭宇笑得很油腻。

“其实还是个中国男生。”

“啊?”

“是的,就是一个中国男生,这人吧,他们自称自己是足球狗,每天动不动就把足球挂在嘴上,后来把我都发展成一个足球迷了。”说完这话,江姑娘又好笑又好气。

“那你之前喜欢足球吗?”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会被他发展成足球迷呢,因为他长得帅吗?”

“呃,我想大概是因为一碗蛋炒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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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80.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人在囧途》六月四号上映,尽管国产小成本喜剧有《疯狂的石头》珠玉在前,但一开始大部分影评人和几个主要电影评论网站都没把这部放在眼里。

毕竟自打《石头》问世,各种各样怀揣着以小博大的心理来电影圈赌一把的人越来越多,随手砸个三四百万就妄想收获两三千万票房,一部接着一部粗制滥造的喜剧片问世。

比如王诗龄她爹,《十全九美》和《熊猫大侠》,看得观众简直辣眼睛,比如快乐家族主演的《嘻游记》,我勒个去,你能想象何老师演孙悟空、谢那演猪八戒么,这不仅仅是在辣眼睛了,简直就是五个人轮番强x观众的三观。

观众也许会被忽悠吃一回翔,但第二次绝不会再吃了,除非是脑残粉,一边吃着爱豆塞的翔,一边夸着这砣翔形态好色泽亮味道正,而且别人还不能劝她们不吃翔,你丫要是说翔不好吃,人家可得回敬你一句“你知道我爱豆拉翔有多努力吗,每天二十五个小时坚持不懈地拉翔,即使高烧到六十度、即使腿断了也不忘了拉翔给粉丝”。

宁皓终归只有一个,虽然国内搞笑情景剧挺多的,但能正经地拍好喜剧电影的也就冯晓刚和宁皓了,剩下还有个正在进化的光头徐。

《人在囧途》里火车上以及村子里的部分是叶伟信执导的,其他笑点的密集的地方全是徐铮代导,尤其是在全篇最**的旅馆部分。可惜韩斐的戏份没赶上徐铮的调教,他倒还真想领教一下“放下哨子你是运动员,拿起哨子你就是裁判”究竟有多厉害,难道说变秃了也变强了这句话真的不是一句戏言?

就这样,在一片看衰声中,《人在囧途》逆势上扬,首周票房890万,两周累积票房3000万,和战争片《罗宾汉》以及成龙大哥的《功夫梦》三分天下,待到《海洋天堂》和《玩具总动员3》上映后形成群雄割据的局面,它的票房涨势才衰减。

大概是韩斐自带错过饭局的buff吧,《山楂树之恋》杀青那天《人在囧途》剧组在帝都举办了庆功宴,同期票房超过了《罗宾汉》,乐得投资人笑起来跟宝强一样了。

当然,挑刺的也不少,有很多标新立异者说“除了笑点密集这部电影一无是处,航班延误、铁老大、拖欠工资、官僚、小三,这么多丑恶的社会现象你们电影为什么不讽刺,最后还给个温暖的结局,你们知道现实中讨薪的民工下场有多凄凉吗,一点教育意义都没有”。

这种人其实就欠收拾,逻辑堪比对着一个前锋说你丫除了能够帽子戏法,其他的一无是处。一部喜剧电影,观众们能在两个小时里开开心心的笑几回就够了,老郭在《我要反三俗》里说过相声最重要的是好笑,如果相声不好笑那就真的好笑了,教育公民的事还是交给学校交给社会吧。

七月四号,《人在囧途》正式下映,累计票房4650万元,成为暑期档名副其实的黑马,韩斐掐指一算,要是按照以后脑残粉给自己爱豆算票房的方式,加上还未上映的《山楂树》,他可以厚颜无耻地自称一句四亿妄为了。

月初,韩斐终于放了假,龙丹旎大概也是憋得够久,是时候跟韩斐谈一谈了,韩斐索性就没回家,直接杀到魔都去。

……

《诗经》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白说“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唐寅说“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当韩斐打开房门的时候,脑子里完全只剩下冯巩喊了n多年的口号——我想死你了。

这道身影他无比的熟悉,黑色的短袖上印着一只米老鼠,下摆很长,完全将热裤罩住,只露出两根白玉柱来,粉色系一直是她的最爱,这不,肩上挎了个粉色的包包,气质甜得快化不开了。

“看傻了?不认识我啦?”进来后江姑娘反手关了房门,踱着步子往里走。

韩斐突然就发愣了,就像身体挨了一记云爆弹,周围的空气一瞬间抽走,他大力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腔里又酸又胀,一股冲劲沿着鼻子往眼眶里冒,强行控制一下心中的情绪,他跟着江姑娘的脚步走了回去。

“前几天我和我闺蜜准备去中国馆看看的,可是排队的人真是太多了,后来我……”

江姑娘正喋喋不休地讲着她这几天发生的事,三句话没说完,腰就被韩斐从后环抱得紧紧的,随后肩膀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物什,她稍稍侧头往后瞄,脸颊与韩斐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一起。

“你,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我——”

韩斐刚张口,却感觉喉咙被掐住,鼻子里那股酸冲越来越浓烈,他只好不说话,嗅着江姑娘身上熟悉的味道,等待情绪平复。

江姑娘费劲地掰开韩斐的手臂,缓缓转过身来,瞧见韩斐眉眼之间的神色,只觉得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她故作轻松地揉搓韩斐脸上的肉,笑着说道:“这是夏天啊,你怎么伤春悲秋起来了。”

韩斐觉得心头那只猛虎已经不单单想着细嗅蔷薇了,它还想吃人,看看拿双明亮的眼眸,娇艳的唇瓣,铁栅门自动弹开了,他没有半分犹豫,一手拖住江姑娘的后脑勺,一手环住她的背,直直地朝着目标印了上去。

良久,他长吸一口气,嘶哑道:“我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你。”江姑娘狠狠地掐了韩斐腰间的软肉,但韩斐紧咬着牙关不发出半点声响。

有时候由衷而发的一句话要比苦思冥想的情话更管用,江姑娘像是中了催泪弹,眼睛里蒙起一层水雾,她一头拱到韩斐怀里,任凭眼泪留下打湿韩斐的胸口。

压抑的感情像是填充进仓库里的火药桶,当再度相拥,即便只溅起一丁点火星,整座仓库砰的一下就炸了,不管头上是钢筋混凝土还是压着一座大山,通通被炸得粉碎。

她一开始度日如年,让你来日方长,有朝一日可以蒸蒸日上,经过你日积月累的、旷日持久、夜以继日的努力,现在是士别三日,当刮目想看。技术日臻完善,需求与日俱增,状态是如日中天,可日进斗金,把你弄得是暗无天日,尽管你是日夜兼程、日理万机,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八十一章 一半火焰,一半海水

81.一半火焰,一半海水

最近几年天宇的摊子是越铺越大,海选除了原来的六大赛区外还开设了海外赛区,宣传上更加阔气,网络、电视、纸媒、公交站牌等等,随处可见《快男》那一抹骚气的红色,赞助费也涨了不少,光是一个独家冠名就拍卖出了六千万,加上其他各种贴片广告、插播广告等等,招商会之后,芒果台的领导们笑了,天宇的高层们也笑了。

七月,《快乐男声2010》的全国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光看网络上的热度,这一届不仅强过07届快男,隐隐还要赶上春哥那一届超女的趋势,节目没多大进步,但选手的粉丝却越来越正规化、军团化,有没日没夜在贴吧和天涯为选手刷贴的,有在现场整齐地为偶像应援打call的,甚至他们还有专门的人员,管理包括资金、装备、组织在内的一切琐碎的事务。

不过和预想中的火爆不一样,今年的《快乐男声》平均收视率只能达到0.86%,即便到了全国赛,收视率也才堪堪达到1.07%,天宇似乎才刚刚从泡沫中察觉到生存状态的急剧恶化。

威海路,天宇传媒会议室。

昨天凌晨各位高管就知道了新一期的全国赛收视率,0.91%,这个数字相当扎眼,原本公司想着加大宣传力度,收视率会稳步增长,没想到居然还回跌了一点。

公司去年收益颇丰,里里外外都重装了一遍,奢华的环形会议桌占据了很大一块空间,一二十张老板椅错落期间。

今天温度挺高的,中央空调开动最大马力呼呼地向外送着风,参会的诸位高层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今天龙丹旎恐怕又得开动吹风机了。

投影仪已经打开,幕布上是经典的indos桌面,正中间的主位还空着,众人瞥了瞥那个位子,有的人面色铁青,神色不安,有的人满不在乎,拿着新买的手机切着水果,一会儿西瓜一会儿香蕉的,玩得不亦乐乎,更多的人是在相互观望,心想着今天不知道该轮到谁倒霉了。

九点半,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蹬蹬蹬,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传来,随后那个凌厉干练的短发女人走了进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在座诸位都觉得室内的空间忽然间低了两度。

“龙总。”

“龙总好。”

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龙丹旎点了点头,但不发一语,她眼神示意旁边的杨柳,杨柳心领神会,点开U盘里的某个PPT文件。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的目的是什么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耻辱,这是我们天宇开始举办选秀节目以来的一次滑铁卢,我原本是想过收视率比不上前一届,可现在,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成绩,大家难道不觉得刺眼吗?”

屏幕上正显示着今年《快乐男声》收视率的折线图,跟物理中的振荡曲线似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可惜中间那根虚线是1%。

“说说吧,我们的节目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龙丹旎看了一圈,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不置一词,她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指着一位高管道:“李浩,你先说。”

李浩是今年外派去海外赛区的主管,他也是挺无语的,合着柿子净捡软的捏,道:“我觉得是我们的赛制搞得太复杂了,昨天直播时连何老师都没能解释清楚,形式过于复杂,反倒让选手没办法去充分展现自己的才能,所以观众不太能接受。”

李浩说完,龙丹旎又指了指几位高管,像击鼓传花一样,没被点到的人正在搜肠刮肚组织语言。

“我觉得是今年的比赛缺乏有人气的炒作,07年有退赛风波和全国突围赛的单数席位,去年有曾一可的绵羊音,我们很好地利用了这些话题,但今年的炒作只针对那位“伪娘”刘著,虽然挑动了大众神经,但是话题性不持久。”

“说到底还是上面的锅,现在半个选秀节目就像戴了一副二百斤的枷锁,一道又一道的规范令,我们只能把节目设计得保守一点。”

“依我看来是这批选手不行,风格太单一了,没有舞台表现力,也压根没找到自己的定位,07年全国赛那几位,随便挑出来一个到今年都能轻松夺冠。”

啪。

龙丹旎猛地一拍桌面,制止了越说越嗨的众人,她又环顾一圈,说道:“既然大家看问题看得这么透彻,那就说说解决办法吧。”

一时间场内就沉寂起来,挑刺是件简单的事,但和起死回生这种事工程量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从海选开始,虽然宣传机器马力开得很足,广告也在各种平台投下去了,可是人家媒体一边收了钱帮你瞎吹,一边又转过头来保持一副理性中立客观的面孔来批评你,企鹅、某易、某浪、某狐,娱乐版上成天都能看到职责《快乐男声》无趣的新闻和评论。

“我看,《快男》已经成了鸡肋,倒不如狠心砍掉算了。”终于有人开口去揭皇帝的新衣。

“不行,我们公司就两大招牌节目,怎么能自断一臂。”

“那你说怎么办嘛?”

“我们可以去韩国,去欧洲,去美国,学一学人家综艺节目的先进形式。”

“已经有媒体在批评我们抄袭了,要不是公司拿钱公关,现在新闻稿满天飞了。”

“够了!”

龙丹旎吵得脑仁有点痛,挥了挥停下了讨论,道:“关于快男的建议,你们各自写一份提案,三天后开会表决。”

“上一期节目,我去芒果台现在监督,有记者采访我,说我们公司制造了多位偶像,为什么总留不住人。这几年的解约事件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一点你们怎么看?”

有狗头军师说道:“我认为公司得提高合约里的违约金数额,只有违约金数字高到艺人不敢动歪心思,才能让他们彻底安生。”

这话有几分道理,但也不全对,当初陈楚笙要离开天宇,官司打了半年,天宇这边违约金喊到了3300万,最后人家不一样还是走了,而且违约金也没到那个数。

“你太想当然了,违约金定太高,假如再发生官司,经过媒体发酵,公司的形象大为受损,依我看,还是在合同里加上商演次数的硬性条款,即便最后闹掰了,公司也有得赚。”

龙丹旎缓缓坐下,身子窝在椅子里,道:“公司艺人里现在有人很不听安排,已经到了影响公司营收的地步了,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理?”

“公司应该强硬一点,最近两年走得人太多,剩下的人难免会骑墙观望,是时候杀杀他们的气焰了。”

“我赞同,一个小艺人,真以为自己抱上张一谋的大腿就不得了了,那么多人拍过张一谋的戏,也没有都红啊。”

“公司下一步战略是加强影视开发,放掉一个潜力股着实有些不值,我看还是批评加安抚吧。”

“现在公司里又不是没人,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人,割了一茬又会长出来一茬,再说了,现在张瀚的热度可不低,死了张屠夫,还非得吃带毛猪吗?”

“就是,假如下个月《流星雨》再次热播,那就证明我们公司又竖起了一块招牌。”

龙丹旎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时,目露精光,振振有词道:“表决一下吧,赞同强硬处理的举个手。”

刷刷刷,手臂带动衣袖摩擦发出声响,参会的人员大多数都举手了,只剩下两三个人静坐。

龙丹旎顿了顿,开口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也少数服从多数了。”

……

大概是上级领导都爱摆谱吧,韩斐来魔都好几天了,依旧没见到龙丹旎的面。

帆姐也来了魔都,正通过自己的渠道打探龙丹旎的口风,经纪人的义务算是尽到了,比亲姐都差不了多少。

韩斐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成天陪着江姑娘在魔都晃悠,除了大夏天带个口罩比较不爽之外,其他的事韩斐都很满意。

酒店里,江姑娘靠着沙发,手里捧着零食不断地往嘴里送,两只脚丫子搭在韩斐腿上,那叫一个惬意。而韩斐化身捏脚师傅,轻拢慢捻抹复挑,右手不断变换手法按摩着江姑娘的玉足,顺便揩揩油。

“唉,咱们国家人实在是太多了,当时排队真应该让你背着我排才好,站得我脚丫子都快废了。”

“是你非得去看《清明上河图》的好吗,当时看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累,我现在手还累呢。”

“不爱按别按,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叫一面包车的人来给我捏脚。”江姑娘忽然傲娇起来,蹬了韩斐一脚,眼睛乜斜着看他,目光似箭般戳过来。

“信,我信,你叫一车面包人来我都信。”韩斐耸了耸肩,右手转轴拨弦三两声,继续着手上动作。

看着韩斐的动作,江姑娘心头颇为享受,放下手里的零食,指了指桌上的奶茶,韩斐心领神会递了过去。

“你刚刚是左手还是右手拿的啊?”

“有区别吗?”

江姑娘眉头一皱,道:“你右手不是按我脚了吗?”

“那不是有杯子隔着吗?”韩斐嘟囔道。

“但我等会儿要是吃零食,不是相当于间接把脚给放嘴里了吗?”

“好像有点道理啊,脚-手-手-口,没毛病,不过你还嫌弃你自己呀。”

“也对,本姑娘天生丽质,是不该嫌弃自己的。”

电视锁定在荔枝台,现在正源源不断地播放着广告,忽然蹦出个预告片来,正是《幸福晚点名》,只是三位女嘉宾脸上都被挡住了。

“不按了,我要罢工了,累死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嘛。”

江姑娘抽出两条大长腿,身子蹦了过来,吧唧亲了一口,随后红唇一嘟,特么的,表演系都是戏精,孔子说了撒娇女人最好命,韩斐的意志防线很快瓦解,再次扮演起捏脚技师的角色。

“你录的那期就是今晚播?”过了会儿,韩斐回头一瞥,看着正在享受一号技师韩师傅高超技法的江姑娘说道。

“对啊,说起来我还挺不高兴的,那演播厅太小了,还没上戏的小剧场大,节目组也抠,饭都没让我吃饱。”江姑娘怨念满满地说道。

“哈哈,没事,以后他们得八抬大轿请你去,就冲着你的名字,他们奔着兆头也得多请你。”

“什么兆头?”

“江苏赢呗。”

节目终于开始,李艾本来就长得高,还蹬了一双恨天高出来,比彭宇搞出一头半了,老套的开场方式,老套的节目形式,以及完全照搬弯弯综艺风格的字幕,看得韩斐没有半点欲望,要不是为了看看自己女朋友,这种节目他瞟都懒得瞟一眼。

一个看过现场,一个兴趣欠奉,两人又扯了起来,江姑娘靠在韩斐怀里,抬头看他一眼,道:“哎,你不是说你是慷慨赴秦的荆轲吗,这都好几天了秦王还不召见你啊。”

韩斐手挺不老实的,用手背在江姑娘大腿上滑来滑去,笑道:“人家架子大呗,毕竟是老总,我一小员工,人家想见就见,不见就不见,决定权不在我。”

“要是对方很强硬怎么办?”江姑娘重重地拍了韩斐的咸猪手道。

那一掌算是不痛不痒,韩斐手依旧没停,道:“爱硬不硬吧,我估计他们也在等,等着看《流星雨2》开播后的成绩,要是成绩火爆,那他们那边的筹码都重了几分,我这边就很被动了,只能屈从于他们的条件,或者是强行解约。”

“回寰的余地大吗?”

“不知道,最近《快男》成绩一塌糊涂,估计公司的人都上火了,反正形势不太妙。”

江姑娘翻身坐到韩斐腿上,坚定地说道:“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

韩斐心中暖乎乎的,双手抚上她的脸颊,正准备感慨一番,手又挨了一巴掌。

“嘶,打我干什么?”

“你用右手了。”

“你不是不嫌弃自己的吗?”

“哎,好像也是,哎呀,打就打了嘛,大惊小怪。”

第八十二章 奉陪到底

82.奉陪到底

龙丹旎终于觉得晾人晾够了,在七月中旬的某一天提出要和韩斐详细地谈一谈。

上午韩斐就到了公司,可惜龙丹旎日程暂时没排开,他也懒得坐在办公室外边跟病人等着叫号似的傻等着,索性在公司里瞎晃悠,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录音室。

“我就是你们说的选秀明星,我唱的说的要让全球聆听,有人爱有人喝彩,有人烦有人不甩,不是我的错我不过喜欢这舞台……”

一道隔音玻璃幕墙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里面的人正在挥洒着自己的创作激情,外面的人戴着耳麦细细聆听。

一曲唱罢,韩斐冲着玻璃后边的人比了个大拇指,里头那人笑了笑,摘下头上的耳机走了出来。

“星哥,行啊,这是又要开新专辑啦?这歌叫什么名啊?”

“对啊,憋了一年了,这歌叫《选秀明星》,现在只是个小样,回头还得去索尼那边规整一下。”

“这歌挺躁啊,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似的。”韩斐打趣道。

苏星一副你懂我的表情,猛点头道:“对,就是为了回应那些抨击我的人,这群瓜怂,都2010年了,选秀节目都涌现了这么些年了,居然还不能正视选秀歌手。我自己一共写了七首歌,然后公司又和索尼音乐找人给我写了三首,正好十首,准备下个月月初发行。”

韩斐在心里默默地撇了下嘴,这年头黑粉们已经开始军团化了,黑起人来的杀伤力一般的明星还真遭不住,也难怪苏星想写首歌回击一下,啧,好像张捷也要写个闹什么的歌来着,看来07届的几位同僚们反叛精神还挺足的。

“那七首的词曲全都是你自己包办?”韩斐问道。

苏星在录音室外的沙发上坐下,拧开杯子灌了一口早就准备好的润喉茶,笑着说道:“对啊,都是r&b和嘻哈风格的,为此我特地去美国进修了几个月。”

“厉害,话说回来,公司对你们几位正经唱歌的还是管得挺松的啊,好几个唱片约都挂给索尼了。”

“索尼毕竟是业界巨头,从制作到发行都是驾轻就熟,公司只管经纪约,正好也能让我安心搞创作,再说了,是你自己不唱,要不然凭你当初那首《悟空》的资质,怎么着也比我强。”

韩斐摇了摇头,笑而不语,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悟空》确实挺厉害的,可那终归是别人写的,他哪会什么作词编曲,那会儿都是让袁惟仁这个胖子操刀的。

苏星抽了张纸巾擦擦汗,今天能在录音室见到韩斐着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来公司啊,我都感觉有好几年没在这栋楼里见过你了。”

韩斐一挑眉,道:“我就随便走走,想进来看看有谁在这里录歌,没想到居然是你在里面。”

随便走走,玩呢兄弟,有这空闲功夫去哪儿玩不好,非得跑到公司总部来遛弯。

苏星追问道:“我说,你哄小孩儿呢,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家补看世界杯录像,到底怎么回事啊?”

韩斐正欲回答,手机却响了,一看号码显示是帆姐,向苏星比了个手势,接通电话。

“嗯,知道,马上来。”

“什么情况啊?”苏星一脸懵逼。

韩斐站起身来,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的后果就两个,一个是接受招安,一个是彻底拜拜。”

“有这么严重?不会吧,这两年公司不是要加大影视投入么,连魏辰和灏明现在都开始演戏了,你的业务水准这么高,公司会对你这么狠?”苏星觉得有点不敢置信。

“咱们是无产阶级,高层是剥削阶级,一个想稳中有升地发展,一个想更多的榨取剩余价值,这是天然的矛盾对立,完全无法调和嘛。”

“那你最后也会跟楚生做一样的选择?还是说继续留守?”

“看上面怎么说吧,不过我倒是相当佩服楚生哥的,说要走,那就一定走。”韩斐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到这儿,苏星也站了起来,看着韩斐很真诚地说道:“要借钱吗,违约金数额不小,要是不够数,我能给你凑点。”

韩斐走过去拥抱了一下苏星,拍拍他的后背,道:“没事,我存款比违约金稍微多一丝,多谢你的好心,星哥,我走了,经纪人打电话来,马上去见龙总。”

“有需要就说话啊。”

“知道。”

前几天的开会内容帆姐已经通过渠道了解到了,自然对韩斐当下的形势有了一个细致的判断,最近一阵子公司诸事不顺,谁要是蹦跶得最高最欢实,肯定得被拎出来

从录音室出来,七拐八弯,韩斐远远就看见帆姐在办公室门外等着了,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呆会儿进去可别一掌把席面打翻了啊。”帆姐苦口婆心地交待道。

韩斐挺直腰杆,伸了个懒腰,吐槽道:“你当我是李逵啊,我可没那么莽。”

“这两天龙总心气可不太顺,之前我打探来的消息也都告诉你了,少碰雷吧。”

“尽量吧,矛盾已经这么明显了,不碰一点雷是不可能的,谈判不可能谈成过家家吧。”

总裁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秘书将两人叫了进去。豪气的大办公桌后面,龙丹旎靠着老板椅,面色沉静,似乎不带半点怒气,而桌前那把椅子上,副总杨柳侧坐着,表情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一点要摊牌的紧张气氛都木有。

“龙总好,杨总好。”

“坐吧。”

龙丹旎的声音有些许嘶哑,可能是上了火,眼皮都泛红了,她说道:“今天这次会谈,目的大家也清楚。”

韩斐靠着椅背,迎着龙丹旎的目光,丝毫不畏惧那股总裁威压,无欲则刚这话真没说错。

“既然这样,龙总,大家开门见山地谈吧,我听说前几天公司开会,绝大部分人都赞同用强硬的办法来对待我,这话对吧?”

龙丹旎看了看帆姐,又看看韩斐,冷冷道:“没错,有这回事,我原本可以当场决定对你的处理方案的,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惜才,不愿意看到一个前途光明的年轻人把路走死。”

“对啊,韩斐,你要理解龙总的苦心,前几天那场会,参会的有二十一人,投赞成票的可有十八位。”杨柳接着说道。

气氛慢慢的有些剑拔弩张起来,帆姐出来圆场,道:“龙总,您说说您的意见吧。”

“对于你跳票《流星雨》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龙丹旎将椅子向前滑近了一步,手肘撑在桌面上,直视着韩斐说道。

帆姐听到这话有些欣慰,但韩斐心里却没觉得松劲,他道:“恐怕公司不会这么重拿轻放吧。”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杨柳附和道:“当然,要不然人人都学着跳票,那公司不用开了。”

龙丹旎继续说道:“《流星雨》的事我们暂且放到一边去,你能在张一谋的电影里出演男一号,这的的确确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公司可以在这件事情上配合《山楂树之恋》的宣传,年底某狐有个年度星光盛典,和公司有合作,我可以让你拿一个年度话题人物奖,继续保持一个红火的趋势。”

“龙总,甜枣许给我了,该谈谈巴掌的事了吧,公司毕竟是个盈利机构,不是做慈善的。”韩斐直了直身子说道。

“为了应对艺人的频繁出走,公司开会决定上调所有艺人的违约金数额,法务部已经重新拟定了各位艺人的合同,而你的那份新合同,我把违约金上调了一倍。”

这话说得帆姐面色一紧,忙道:“龙总,这个决定是不是太……”

“我话还没说完呢。”龙丹旎打断柳帆的话,接着说道:“公司也是白白提高违约金的,相应的受益条款也上调了,这份合同你可以自己看看。”

龙丹旎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韩斐会意,拿过来拆开,一份合同初稿已经拟定完毕。

他翻阅着各项条款,违约金已经达到一千万软妹币,合同年限变成七年,也就是说假如新合同生效,从2010年到2017年,他都得在天宇传媒度过。再往后看,条款越分越细致,比如不经公司允许不得接其他公司的戏,每年应当参与规定次数的商演以及公司投资拍摄的影视作品,还有一些更细枝末节的条款也被写在其中,只差没把拉屎放屁也加进去了。再一看分成条款,参演影视作品分成是三七开,商演四六开,专辑及形象周边产品销售分成对半开。

韩斐心头冒出斗大的两个呵呵,公司的想法倒是挺美的,枣由普通小枣换成了山东大枣,可是这棒子也由衙役的哨棒升级成了如意金箍棒,两者之间成长层次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将合同递给帆姐,看着帆姐一边翻阅一边变换着脸上的表情,韩斐知道今天是不碰雷都不行了。

韩斐正色道:“龙总,这份合同是最终版还是初审版呐?”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条款不满意的?”龙丹旎眼睛一眯,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我记得在五年前的时候,陈涛拿着一份最低级别的合同来找我签约,当时要不是托了我大伯的关系,现在我的处境估计很悲凉,五年过去了,公司似乎认为我一直没成长是吧,还是那这种条款来应付我,看来当初陈涛说的那句‘我相信你是潜力股,是个好苗子’完完全全就是公司挖人时的一句屁话。”韩斐挺着胸膛昂首说道。

“哦嚯,你的意思是合同里的条款你没一项满意喽?”不待龙丹旎说话,杨柳倒率先出来发难。

韩斐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反正话都到这儿了,我就实话说吧,你们提违约金我能理解,毕竟陈楚笙走了,何诘、周比畅也走了,但是棒子挥得太厉害了,枣子却不够大不够甜,本来有些戏就是公司自己投拍的,成本够低了,现在还压了演员一部分片酬,这种级别的分成,我完全不能接受。”

“龙总,拍完张一谋的戏,韩斐以后能接到的片约会更好,就算公司上调一点分成比例,赚得也不比原来少啊,您看是不是再斟酌一下分成比例?”帆姐看完合同里的所有条款,心中大致有了定位,回过神来请求道。

龙丹旎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面沉入水,杨柳眉根紧锁,忿忿道:“你还想怎样,在所有拍戏的演员里,你的戏约分成是最高的,商演分成也是属于较高的那一档,你可以去向郑霜、张瀚他们打听一下新合同,没有人戏约分成比你高,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老郭在《论相声五十年之现状》里讲了,我郭得纲能有今天的成绩,不是因为我相声说得有多好,全靠同行的衬托。

杨柳说的话,乍一听倒真像韩斐贪得无厌、无理取闹,戏约分成全公司最高,有个卵用,那合同条款里规定了要出演公司的戏,本来片酬就开得不高,还要分成给公司,公司既压缩了成本,又提升了利润,但演员那部分利益却被更进一步压榨了,玩个丁日啊。

杨柳将椅子转过来,彻底正对着韩斐,直勾勾地盯住他,说道:“从《快乐男声》大区赛开始,一直到去年的《流星雨》和《十月围城》,公司一步步把你捧到现在这个地位,做人要厚道,公司在包装、宣传、推广上给艺人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这话就不对了,难道公司没从中取利,别把公司说得那么伟大,一个要名,一个要利,大家等价交换就是了。”

韩斐也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我第一部戏《恰同学少年》是自己去试镜拿下的,公司只起了个通知作用,后来我问了宫导,即使公司没通知我他也会去找我试镜;第二部戏《扣篮对决》也是导演去电影学院找的我,公司虽然在宣发上投了钱,可是最后分红也没少拿吧;《一起来看流星雨》就更别说了,后期售卖周边产品,公司才拿出一层利润来,让几位主演按比例分配;再说《快乐男声》的事,我压根就没想唱歌,当时陈涛说是龙总的意见,那我去也就去了,毕竟得了热度,但后期的专辑、商演、演唱会,难道公司没赚钱?”

“说了这么多,你最终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良久没说话的龙丹旎终于开了口。

韩斐将那份合同送了回去,直视着龙丹旎,长吁一口气,道:“公司给我开工作室吧,年限可以不动,违约金数量可以再调,但分成以及接戏自由度要充分尊重我的意见。”

啪,杨柳猛的一拍桌面,怒斥道:“你妄想,全公司就春春一个人有资格开工作室,你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凭我认为我在公司未来的影视版图里会是最重要的一块拼版。”韩斐很有底气地回道。

“06年春春的专辑卖了137万张,07年开始‘hy me’系列演唱会,去年的专辑《李雨春》是ma大中华区最高销量,她给公司带来了多少受益你知道吗,你能比吗?”

“杨总,影视剧圈钱来得多快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专辑从制作到生产到发行,中间要费多少力气你们不知道吗,既然公司都将影视制作放到一个战略高度了,那我作为公司目前最优秀,也是未来最卓越的艺人,我凭什么不能要求开工作室?”

“够了。”龙丹旎再度喝止二人,她顿了顿,站起来说道:“工作室的事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至于分成,我可以给你再上浮一成,但合约年限得再多一年。”

韩斐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龙丹旎会继续使用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加一成再加一年,呵呵了,都加到2018年去了,完全绑死在天宇的战船上,年限越长,公司越容易拿捏他。

“看来当初楚生哥在采访时说的是对的,公司哪里会给他开工作室啊,那几张工作室装修的图片想必也是公司公关部拿来应急的吧。”

“你想干什么?!”

韩斐摇了摇头,帆姐大概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右手拽了拽他的手臂,韩斐微笑着扒拉开帆姐的手,对着龙丹旎说道:“我不想干什么,二位,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是不会接受这份新合约的。”

龙丹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的合同还有两年才期满,你要对你说出去的话负责。”

“所以公司是准备对我进行封杀了对吧,让我想想,首先肯定是不让我接广告,然后商演也没了,戏肯定是不让我拍了,别的公司的你们估计也会拦着,兴许到了最后一步,公司还会向媒体声称,我毫无职业道德,甚至满身都是黑点,对吧。”

“嗬,你脑子还算灵光。”

韩斐嘴角扯了扯,蔑笑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我自行解约吧,违约金会打到公司的财务部的。”

“想走,有那么容易?”龙丹旎表情轻松起来,她向后一靠,道:“公司包装推广你的费用难道没花钱,光是违约金就想走,我倒想知道知道,到底是哪家公司在接触你啊?”

“没有哪家公司接触我,包装,呵呵,别说回本了,利润公司都赚了好几倍,合约上的条款我都履行了,就连这次《山楂树之恋》得的二十万片酬我也将分成打给财务部了,龙总,我最后叫您一声龙总,要打官司,行,我奉陪了。”

第八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83.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为一头猪,在老农民的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拱白菜,这感觉,别提多刺激了。

江姑娘昼出夜伏,每晚按时回家,爹妈除了觉得女儿比刚回家那阵子开心一些外,似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只当作是国内的生活习惯更适合女儿。

酒店房间里,江姑娘倚在韩斐怀里,揉着肚子哇哇乱叫,女神秒变女神经:“撑死了,撑死了,以后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胡吃海塞了。”

“我早说了吧,吃完饭再走会儿,消消食。”韩斐劝道。

江姑娘瞪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意思,是要嫌弃我涨肉是不是?”

韩斐颇为无奈,这女性的思维实在是够发散的,简直就像后卫去罚点球,别说门将不知道他往哪儿踢,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脚一下球会飞到哪边。

韩斐轻轻推开江姑娘,走到床头柜,从抽屉里掏出一盒健胃消食片,取了三粒出来,又倒了一杯水。

“吃了吧,吃完好受一点。”

“什么东西?”

“毒不死你就是了。”

“哼,毒死我你也得被枪毙,法官看我这么漂亮,得让你多枪毙两分钟。”江姑娘嘴上哼哼唧唧的,心里却很满意韩斐的举动。

“对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打官司的事准备怎么办?”

韩斐再度坐下,说道:“我已经和我表姐商量过了,准备回星城打官司去,那边有她熟悉的律师。”

“你们公司原来那个陈,陈什么来着也是在星城打的解约官司对吧。”

“没错,陈楚笙。”

江姑娘放下杯子靠了过来,手抱着韩斐的左臂,神情显得有些遗憾。

“怎么了这是?”韩斐问道。

“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江姑娘叹了口气,有些低落。

韩斐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额头抵着额头,笑道:“这种事就让专业人士去做吧,要说帮忙,我感觉我自己都帮不上什么忙呢。”

江姑娘的大眼睛眨了眨,面露惭色,又道:“我爸妈定了个旅行团去马尔代夫,还非得拉着我,我说不去他们还不让,唉,我都不能留下来陪你打官司了。”

韩斐原本还觉得奇怪,一向落落大方的女朋友今天怎么支支吾吾了,现在算是明白了,他笑了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啊,没事,出去放松下也好,我都占了你这么长时间了,该让我老丈人行使下父亲的主权了。”

“呸,谁是你老丈人,不害臊。”江姑娘捏住韩斐腰间的软肉拧了一个一百八十度。

“饶命,饶命。”

“就不。”

“大王,我有宝物献上,还请饶我一命。”

“什么宝物?”

待江姑娘松手,韩斐揉了揉痛处,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走到柜子旁边,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物什,看形状挺像一幅画的。

“这是什么?”江姑娘不解道。

韩斐神秘道:“打开看看吧。”

江姑娘兴奋地走上前去,利落地拆了包装,果然是一副画,不过不是普通的画。

“这是图钉画?”

“没错。”

江姑娘笑得很开心,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这幅画长一米五,宽一米,图案是江姑娘放在博客上的一张自拍照,由各种颜色的图钉密密麻麻地布置而成。

她钻进韩斐怀里,抬头看着韩斐,浓情像一缕缕丝线将两人包裹。

“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啊?”

“很早以前就准备了,用的你博客上的照片,然后去某宝上定制,再亲手把图钉钉上去。”

“钉了多久?手疼吗?”

“记不清钉了多久,疼不疼都是次要,你喜欢就好。”

江姑娘抱着韩斐的力度又紧了几分,她靠在韩斐的左胸,不发一语,不是欣喜若狂的激动,而是一种平缓安宁的温暖,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韩斐的心跳声。

“输得精光输得精光输得精光光……”

韩斐也在享受着这一刻,但爪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谁啊?”

“我姐。”

“快接吧,估计是有急事。”

“嗯,我去那边接吧。”

韩斐走到另一边,接通电话:“喂,姐,怎么了?”

韩瑜的语气很着急,连珠炮似的说道:“出事了,今天有个八卦号发布了一条黑你的稿件,现在很多网站都在转载,你快去网上看一下,还有,明天赶紧回星城,律师我已经给你约好了。”

“行,我马上去看。”韩斐挂了电话,直奔电脑,随便进了个门户网站的娱乐版,一个红色标题赫然在目。

“H姓,这是说你吗?”江姑娘也急匆匆地跑过来,盯着屏幕上的那个标题说道。

韩斐点点头,道:“估计是,现在的八卦号也学精了,为了防止收律师函,爆料都不指名道姓了。”

《扒一扒某H姓小生上位的黑历史》,特么的,什么H姓,真是怂瘠薄崽子,还黑历史,收钱说瞎话是吧,韩斐有些气愤地点了进去。

欢迎来到《八哥钓娱》第22期,今天我们来扒一扒某H姓年轻男演员,具体叫什么你们自己领会吧,这事儿不能说得太明白,嘿嘿,你懂的。

话说几年前有一部红色电视剧,提示在图片里,你们自己猜。

(图片:一只老鹰在天上飞,下边河里鱼在游,远处的山涂满了红色)

这部戏当时在央视热播,收视率一路上涨,随后也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八哥我当时作为一个叛逆青年都忍不住天天坐着电视机前追剧啊。

这部戏是某广电集团自行投拍的,当时没有挑选任何一名有名的演员出演,要么是从学校刚毕业的学生,要么是剧院里有实力但没名气的话剧演员,当然,这么做才好进行暗箱操作。

戏里有个重要的书生角色,当时去试镜的有很多专业院校毕业的学生,根据知情人爆料,其中就有一位是某广电集团当下非常火爆的一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而某H姓小生这时候只是接受过一点表演方面的训练,可以说毫无竞争力。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明星H是如何拿下至关重要的角色的呢,因为人家的亲戚是某广电集团的重要领导,领导与领导之间打个招呼,人家压根就不用去试镜,直接就把一众竞争者给毙了。

这部戏播出时绝大多数角色都使用了配音,所以也就没能暴露H姓小生当时最大的弱点,再后来这部戏播出大热,啧啧,H无异于强行占据他人的成果。

再后来,这位H姓男星又凭借家族关系签约了与某广电集团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经纪公司,并参加了当年的选秀类节目,据八哥的可靠情报,他并没有参加海选,而是直接进入了大区赛。

这是八哥线人爆料的海选黑幕,大家自行看图。

(图片:海选规则以及最后一张大区赛直通卡归属)

八哥一路观看了某H姓小生的全国赛视频,某位长头发的女性评委一直对他青睐有加,每次到了投票环节,那位女评委都会说出一些暗含煽动性的话语来鼓动观众给H投票,随后H一路过关斩将,名次越来越靠前,猜出来的朋友可以自行去网络上回顾当时的比赛视频,八哥绝不信口开河。

可惜年轻人一有点成绩就飘了,姓小生与其他全国赛的选手相处时极其傲慢,甚至产生多次矛盾,碍于H的背景,一众选手敢怒不敢言。

从颜值来看,这位在一众选手中算是鹤立鸡群了,所以为了最大化自己的优势,后来H姓小生成了某所表演院校的学生,不过是不是又一次凭借黑幕,那八哥可不敢保证了。

再后来,经纪公司投资了一部翻拍剧,提示在图片里,自己猜去。

(图片:家有儿女的截图,刘星和夏雨)

H小生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资历以及人脉关系,出演男一号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生生地将男一号夺走,他只得了个男二号,老母鸡变鸭,气得H小生在经纪公司里大发雷霆,据说还砸坏了不少东西,真是少爷脾气。

据剧组人员的爆料,拍戏的时候,H小生更加嚣张跋扈,在片场谁的面子都不给,对其他主演呼来喝去,对男一号的态度尤为恶劣。而且每天进组最迟,收工最晚,最后逼着导演加快拍摄进度,让他提前杀青。

(图片:某剧组人员爆料的聊天记录)

更气人的是,这部戏又一次火到爆炸(难道这位H自带男二号辅助光环?八哥偷笑),几位主演都不同程度的火了。

当然,男女主角的受益是最大的,这就让H小生相当恼怒了,演戏也好,唱歌也好,明明是我先来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服,我为剧组流过汗,我为公司尽过忠,我要见总裁!

再过十多天,这部戏的第二部就要开播了,但是第二部里没有这一位的身影。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据说H曾要求经纪公司将剧本改为双男主,而且在剧情设置上要盖住男一号的风头。

这么改完全会影响剧情的进展,经纪公司自然不答应,双方不欢而散,H小生在开机前一天罢演,差点让第二部戏夭折,最后经纪公司不得不临阵换将。

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位H非但没有因为替掉角色而一蹶不振,反倒抱上某位大导演的大腿,出演某电影里的男一号,提示在图片里。

(图片:一包山楂片)

自打这位H小哥当上电影男一号,那气焰更是嚣张得不得了。在剧组时唯有夹着尾巴做人,但他一回公司,完全不拿正眼看同事,原来管别人叫X哥X姐,现在一律叫小X或者直呼其名,不可一世的少爷脾气是越来越盛喽。

好了,本期八卦就到这里了,八哥希望圈子里出现更多德才兼备的优秀演员,而不是演技不到戏骨的水平,心气儿已经是一个老艺术家的层次了,架子已经是国际影星的级别的少爷。

“这些图片提示也太好猜了吧,第一个是鹰击长空,鱼翔浅底,这不是直说是《恰同学少年》吗?还有那个主持人不就是枫哥啊,后面那幅图是《流星雨》,再后面是《山楂树之恋》,这简直就是直接点名说是你了。”看看一条条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所谓爆料,江姑娘比有人黑她自己还气氛,挥着拳头怒气冲冲道。

韩斐分析道:“这个八卦号说的半真半假,我参与的每部戏都暗示了,但那些耍大牌耍脾气完全是无中生有,看这知情人爆料,绝对是有人在故意带我的节奏。”

“你是说这是你们公司请八卦号特意抹黑你?”

“暂时还不清楚,但很大概率是,看来我想顺顺利利地打完这场官司是不可能了。”

第八十四章 发布会

84.发布会

《红楼梦》里讲了“宁国府除了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可说是无一物清静”。

群众们对于娱乐圈的观感也许比这还严重,人家觉得宁国府好歹外边的石狮子是干净的,这娱乐圈,个个屁股底下都有屎,压根就没有真正的白莲花。

借着这一场风波,天宇的发言人对外声称会严肃处理韩斐,规范艺人行为。

痛打落水狗是娱乐媒体最喜欢干的事,自从那边黑稿件出来后,各式各样的标题党齐齐上阵。

有见风使舵想吸引点流量的,有收了黑钱继续加大抹黑力度的,还有巴啦啦小魔仙超进化变成正义化身的,各种乱编造的黑料汹涌而至,也就是韩斐现在资历浅,只能拿嚣张跋扈来做文章,要是这会儿他三十来岁,可不得被各大媒体塑造成一个欺男霸女的娱乐圈毒瘤啊。

“我很早以前就看不惯韩斐了,在《快乐男声》那场决赛上,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吉捷留,让人家完全下不来台,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嚣张到了极点,看来八哥说得没错,这就是个跋扈的纨绔少爷。”

“被韩斐顶掉角色的就是《天天向上》里的钱风,也不知道当初韩斐上《天天向上》时钱风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表姐就是《流星雨》剧组的,她跟我说当时韩斐就在剧组呆了两个多月,其他几位演员都拍了四到五个月。”

“你们可以去看看《流星雨》的发布会视频,他一个人把所有的话全给抢光了,从来就不给其他演员回答的机会,这是什么,比戏霸更高级的话霸?”

韩斐回到星城,与老姐和律师见面会谈,并向星城仲裁委员会提出了单方面解约的仲裁申请,本来他是打算诉讼的,但律师说走诉讼手段得耗费半年以上的时间,而仲裁的规则非常死,备案后一个月内就要证据交换,快则两个月,慢则四个月就能出结果。

网络上的讨论正在发酵,黑料铺天盖地一般打过来,能够声援他的就那么几个人,大部分还被天宇下了禁言令,一时间在网络上对韩斐表示支持的就只剩下他的一群粉丝了,但比起军团化作业的海量水军,这点力量不啻于螳臂当车,韩斐现在的处境倒真有点四面楚歌的意味了。

“这帮八卦媒体可真恶心,什么嚣张跋扈,什么欺压同事,完全就是胡编乱造。”看着网络上一条条黑料,韩瑜显得十分气愤。

韩斐点点头,道:“现在已经愈演愈烈了,绝对是天宇给了钱,要不然怎么那些八卦号都统一口径对付我了。”

“真烦人,这帮人说就说,还藏头露尾的,简直就像一泡鼻涕甩你腿上,恶心透顶。”

“是我低估了天宇的能量啊,毛爷爷说得真没错,下级干不过上级,个人干不过组织。”

韩瑜一推鼠标,转过身道:“我爸昨天联系过龙丹旎了,可是那边一直在打太极,看来是没有情谊可讲了。”

“我准备解约的时候就知道没什么情谊可讲了,它们就想着更大限度地榨取我的剩余价值,对我的生涯规划无异于杀鸡取卵,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回脸皮彻底撕破了。”

韩瑜捋了捋头发,又道:“律师说现在我们打官司的胜面较大,而且天宇那边还有一部分收入拖欠着,我们完全可以反诉他们,最后的赔偿金不会那么高的。”

“当初楚生哥解约走的时候也是被天宇请枪手写黑稿件了,还被人抓到了付款截图,只不过被天宇给公关下来了,现在他们都学精了,想在这一点上反击很难啊。”

“可是放任这些媒体黑你也不是个事啊,毕竟很多人都只相信媒体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韩斐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我决定开一场发布会,就在会展中心酒店办吧,不过联系媒体的事可能要姐你帮我去办了,毕竟现在我的经纪人已经被天宇给停了。”

“行,反正我们节目组的对外联系工作都是我来负责的。”韩瑜点了点头,雷厉风行道。

……

发布会在第三天的上午举行,老姐办事很利索,联系媒体的事很快就办好了。

十点,广电会展中心酒店小会议室。

正北边摆了两张深蓝色的沙发,韩斐坐在左边这张沙发上,穿得很休闲,另一边坐着律师,西装革履,头发上打了发蜡,发型十分规整,这位律师姓周,曾经帮着尚雯捷和陈楚笙打了解约官司,这一回又接了韩斐的单子,算是对天宇上演帽子戏法了。

老姐将媒体们引到会议室里来,韩斐看了一下,网络媒体有那几家门户网站和视频网站的,电视媒体来了几家上星电视台的娱乐新闻栏目,纸媒来得不多,潇湘报系的来了几位,对于韩斐来说,这个阵仗够大了。

见人来齐了,韩斐先是拍了拍话筒试音,随后开口道:“今天这场发布会是我个人的发布会,主要针对近日来网络上对我的不实报道,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捧场,我没有什么别的要说,你们开门见山直接提问吧。”

下面立马有几位举手了,韩瑜将话筒递给就近的一位,那人来自某视频网站,道:“对于网络针对你在剧中迟到早退并提前离开剧组,嚣张跋扈欺压演员的言论,你有什么看法。”

韩斐正色道:“我从未在剧组中迟到早退,也不存在欺压同组演员的情况,我提前退出剧组是因为我的戏份已经拍完,而且当时要去横店拍摄《十月围城》。几位主演现在不能为我出来发声,我不知道以后他们还会不会说出真相,反正我问心无愧,至于那些所谓的剧组人员爆料,等你们哪天拿了视频资料出来再说吧。”

一位来自某狐的记者问道:“那对于你在《恰同学少年》中通过黑幕拿到角色的事你怎么看?”

“幸亏当时剧组留了视频资料,我已经找宫导拿到备份了,姐,你放一下吧。”韩斐对着韩瑜说道。

韩瑜会意,将投影仪捣鼓了一阵,屏幕上开始播放起当时的试镜片段来。

只见屏幕上的韩斐身着素色长衫,器宇轩昂,朝气勃发,他的右手使劲一划拉长衫下摆,随后吟诵一首《沁园春·长沙》,这气势,和成品剧里的萧子升别无二致。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里一阵哗然,按爆料里说的韩斐那时候只接受了一点演艺训练,能演到这种程度,那只能说这个人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我就说吧,那是红色剧,献礼片,弄砸了会把领导的乌纱帽给弄丢的,谁敢拿这个马虎。”一位记者和旁边人咬起了耳朵。

“嗬,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黑幕,又是一个走后门的。”旁边人回应道。

接下来又提问了几个问题,对于那份不实报道,韩斐一一回应,有些爆料他没办法给出视频依据,只得说一句问心无愧。

过了会儿,企鹅娱乐的记者提问道:“三月份《流星雨2》的临阵换将,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和天宇产生了巨大矛盾?”

终于有人看到了核心所在,鹅厂就是鹅厂,韩斐道:“是的,我和天宇在我的职业规划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经过多次的协商,还是没能达成一致,所以我想离开了。”

“有人爆料称你和新画面公司接触了?”

“《山楂树之恋》是新画面公司投资拍摄的,我当然和他们有接触。”

那位记者不依不饶,追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另一个意思,你和新画面有经纪约上的协议吗?”

韩斐笑了笑,这特么又是谁爆料的,瞎掰么这不是,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山楂树之恋》正好九月份上映,自己打官司的热度还可以让张韦平利用一下,虽然不知道张韦平能不能拉一把,但他这么做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韩斐笑道:“这话,你得去问张韦平张总。”

那位鹅厂的记者继续问道:“所以你是要和天宇对薄公堂了?”

“是的,我已经向星城仲裁委员会提出了仲裁申请,旁边这位是我的律师,相信有些媒体朋友应该不会陌生。”韩斐一边说一边给众人介绍旁边的周律师。

本来这群记者就觉得旁边那位西装男有些眼熟,经过韩斐提醒,立马想起来了,这不是帮陈楚笙打官司的那位么,当初陈楚笙的官司可是足足打了半年,而且3300万的天价违约金最后变成650万,这位可露了不少脸,业务水平有保障。

周律师接过话筒,说道:“韩斐先生已经向星城仲裁委员会提交了仲裁申请,委员会将在一个月内立案成立仲裁厅,我们现在担心天宇会通过舆论施压影响判决的公正性,希望全国的各位媒体能够监督这场判决,保证结果公平。”

发布会在十一点半的时候结束了,这回他出了点小血,给足了车马费,希望这帮记者们嘴下能够多积德。

对于这场简陋的发布会,媒体们相当满意,比那些什么剧组开机、开播的发布会爽多了,处处都是新闻点。

有的人以及在着手准备写盘点文稿了——细数这些年离开天宇传媒的明星们。

有的人又化身成正义卫士,文稿标题——一个接着一个出走,天宇已成娱乐圈的血汗工厂。

有的人发挥着假模假式的人道主义精神——演员无端被抹黑,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推波助澜。

当然,韩斐总算是松了口气,网络上再怎么吵他现在也没多大办法了,人微言轻,将自己的声音发出就够了,剩下的就等着法律裁决吧。

第八十五章 情分与本分

85.情分与本分

在漫长的仲裁等待期里,八月份眨眼间就从指尖溜走,九月,学生们又滚回各自的学校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学习生涯,小媳妇熬成婆,07级表本终于成了北电校园里的老大哥。

大四的课很少,有几位同学刚来学校报个道,立马就请假奔赴各个片场,角色番位虽然不高,但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他们可不挑食。北电的学生立志于进圈子,对于八卦风闻自然很关注,而韩斐的举措在他们眼里无异于自毁长城。

班主任在07级开学的第一课上就说了,一个班平均只能火两到三个人,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两三人,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多数人都认清了形势。

韩斐自从进校以来,一路戏约不断,羡慕者、嫉妒者、恨者有之,而现在他深陷解约风波,在网络上遭黑不断,幸灾乐祸者、冷眼旁观者,真心同情者皆有之。

今天是开学头一天,第一节课上的是《电影编导概论》,纯理论课,由于大四生要开始筹备毕业大戏了,老师正在旁征博引启发学生们的思维,让大家好好去构思一个作品雏形。

天气有点闷热,外头还时不时传来新生们军训的口号声和踏步声,很多人都开始放羊了,韩斐也不例外,平时这种纯理论课就听得想睡觉,更别说现在他心事重重了。窗外的空气被炽烈的日光照得扭曲起来,望着操场上一二一踏步踏的新生们,韩斐眼睛越看越直,最后竟两眼放空,发起呆来。

咚,忽然他后背被人擂了一拳,韩斐回过神来往后一看,苦恼道:“老大,我都这么凄惨了,你还来踏上一脚啊。”

大甜甜撇了撇嘴,道:“哎,怎么一个暑假过去,世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网上差点没把你黑成十恶不赦的王八蛋。”

韩斐瞄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压低嗓子道:“这不都是基本操作么,我马上就和天宇对薄公堂了,对面还不得想法设法先摁死我再说啊。”

“你们公司原来那些人怎么不出来帮你说句话啊,还有,她好歹也是同学,怎么也不出来澄清一下?”大甜甜身子没动,眼睛往那边隔了好几个人的郑霜瞟了一眼道。

韩斐笑了笑,又道:“都被下了封口令了,我已经跟天宇闹翻了,但他们还得仰仗天宇吃饭,正常,我理解。”

“可是你在学校可没少帮她,大一那会儿她什么都不懂,排个小品都能排成那样,没你帮忙早挂科了吧。”

“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能站出来帮我说句话的人,我由衷感谢,不出来发生,我也怨不着人家。”

大甜甜左手撑着脸颊,右手转着笔,要是剪个短头发,这气质出去绝对能撩一打妹,她又道:“可惜我说话没什么用,我在博客上说了些帮你澄清的话,但没引起多少关注。”

“我的粉丝转载给我看了,甜哥豪气干云,甜哥义气冲天,甜哥威武,撩咋咧,小弟铭记五内。”韩斐拱拱手调笑道。

“滚滚滚,别学我们那儿的方言。”

大甜甜瞪了他一眼,又问道:“对了,那你解约官司完了准备怎么办,是找好下家了还是准备开个工作室啊?”

“嗬,我还没想好呢,原本想着不用像其他大学生一样招聘季找工作,现在看来又混到这种地步了。”韩斐挠了挠头道。

“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是该夸你心胸豁达还是说你没心没肺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

《山楂树之恋》的上映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9月16号,对于这部电影,院线方既憧憬又担忧。

在新画面公司与各大院线内部组织的看片会上,大多数院线经理看完后都心有感触,但对于观众是否能接受这样一部纯爱电影,他们心中画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9月8日,帝都,新画面公司。

办公室里,张韦平正在用电脑翻阅着门户网站的娱乐版,张一谋是导演,是艺术家,自然懒得搀和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但张韦平是公司的负责人,是个纯粹的商人,作为商人,当然是利字当头。

电影上映,不仅需要制作方在线上线下投放广告,有时候还需要男女演员闹点绯闻来涨涨热度,比如说2018春节档里的《西游记之女儿国》,上映前三四个月就通过狗仔号爆出冯绍锋和赵小刀同时出入酒店,随后时不时地在微博热搜里诈一下尸,虽然久经考验的大部分吃瓜群众都觉得这只是例行炒作,但架不住群众基数大,还是有一部分人跟着凑了热闹,有的还像模像样地给两位组起了cp,唉,兴许人家一起去酒店只是为了探讨一下夜光剧本呢。

解约风波对于韩斐来说是好是坏现在还没有定论,但对于电影来说却有文章可作了,新画面大可以借着韩斐的事来采访里抛点梗吸引眼球,黑也好,赞也罢,只要连哄带骗把观众吸引进电影院就行。

“8月9日,《一起又看流星雨》正式登陆芒果卫视,开播首日便拿下了2.03%的收视率,收视份额更是高达9.34%,以绝对优势排名同时段第一。虽然这部剧在80后之中反响平平,甚至是被大肆批评,但却吸引了大批90后收看,根据《一起又看流星雨》的收视数据显示,中学生群体占了整个收视人群的近70%。

总制片人龙丹旎在接受本栏目采访时表示,天宇传媒很高兴能够与90后的年轻人对接,以后会制作更多90后喜欢的电视剧。

对于最近网络流传天宇传媒高价聘请水军抹黑韩斐的传闻,龙丹旎表示天宇传媒从未动用过相应手段,并且会保持对流言传播者的起诉权。而在就韩斐的解约官司问题上,龙丹旎表示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既然已经到了对簿公堂的地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将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据本栏目可靠消息,天宇传媒除了向韩斐索赔经纪合约中的500万违约金,还额外索赔500万包装培养费用。

星城仲裁委员会将会在9月13日进行第一次开庭审理,虽然不知道最后的判决结果如何,但看着《一起又看流星雨》再度热播,韩斐心里是否会生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来呢?

更多详细内容,请关注本栏目后续报道。”

看完一篇新闻稿件,张韦平心中有了些想法,正准备通知管宣发的副总来商量下措施,张一谋却走了进来。

张韦平一推老板椅,身子从屏幕后露出来,笑着说道:“一谋,不在家歇着跑公司来干嘛啊?”

“原本我是懒得看这些娱乐板块的,可是最近听说网络上有很多黑料针对咱们戏里的男主角,我闲着没事就去网上看了一下,好家伙,白的都说成黑的了。”张一谋在沙发上坐下,细细说道。

“其实这是好事,如今可不比十年前,电影非得靠出众的口碑才能把观众弄进电影院,现在只要能炒作,会炒作,就是一坨狗屎不如的玩意儿也能拿到电影院上映,收获不少的票房。”张韦平倒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当下的影视圈留,半笑半骂道。

国师抚了抚脸上的褶子,有些忿忿的说道:“看着这孩子的现在的遭遇,我又想起了07年那会儿奥运开幕式彩排方案刚拟定,网络上对我是铺天盖地的骂声,你说说,怎么现在网上就那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呢,一天天的净造谣生事了。”

“言重了,一谋,他这压力才几斤几两,跟你当时比都别比,我敢说泰山压顶也没有当时你背负的压力大。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后怕,幸好把奥运会的差事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帖帖,要是有一点差池,那可真是万劫不复啊。”

张韦平也是一乐,摆了摆手,笑道:“过两天你就要领着两位主演去跑宣传了,记者们肯定除了问电影,肯定得围着韩斐问关于解约的风波,咱们的《山楂树》正好可以借助这件事来更多地获取热度。”

“商业化,商业化,现在可真是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拍个电影不光得好好拍,后面还得耍那么些弯弯绕。”国师脸色有些黯淡,显然不太中意这种做法。

张韦平也不恼,他理解张一谋作为艺术家的境界,神嘛,安安心心坐在神坛上就好了,至于修神庙、拉信徒、揽香火的事,自然交给他这个纯粹的商人来做就好,反正两人早就明确了分工的,一个管艺术,一个管商业。

“没办法,这是大势所趋,口碑是我们电影收获高票房的基石,但炒作和宣传也是重要的承重墙。”

张一谋搓了搓手,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型,叹了口气道:“好吧,就按你的想法做吧,也希望这个孩子不要被这场风波打倒。”

“要不,我们公司试着把他签下?”张韦平笑着问道。

“我看还是不必了,签了人家就得对人家负责,咱们还是以创作为主吧。”

“也是,呵呵,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第八十六章 难兄难弟与首映式

86.难兄难弟与首映式

“渣浪娱乐讯:今日,韩斐与天宇传媒合约纠纷案在星城仲裁委员会首度开庭,韩斐本人并未出席本次庭审。

据知情人士透露,韩斐的违约金数额为500万,但此次天宇传媒向韩斐提出的赔偿金高达1100万,而韩斐则反诉天宇拖欠商演收入以及周边销售分成,日前,星城仲裁委员会已经做出延长双方举证期限的决定。

韩斐的律师周俊武表示应对天宇的巨额赔偿请求,他们还没有具体的应对策略,但对于延长举证期限的决定,韩斐方表示抗议,这是天宇传媒在原有的30天举证期限后提出来的要求,是违法的,而巨额赔偿要求是不成立的,也是不合法。”

好巧不巧,仲裁委员会开庭和《山楂树之恋》的首映式赶在了同一天,由于仲裁庭开庭时当事人可以委派律师出席,韩斐就索性就留在帝都安心参加首映式了。

正午时分庭审程序就走完了,与韩斐想象中的一审定江山完全不同,天宇居然要求延长举证时间,而仲裁委员会也同意了,解约的形势变得不那么明朗起来。

听完周律师的阐述,又在网络上看了媒体的详尽报道,韩斐真觉得自己跟反围剿时期的王明博古似的,非得进攻大城市,可惜头不够铁反弄得队伍几近毁灭。

晚上七点半,北展。

国师就是国师,没把首映式办成红毯秀,大家穿得都很随意,也不需要搞些花里胡哨的造型。休息室里,韩斐正刷着手机,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居然是老熟人,现在想起来,两个人可以算作战友了。

“楚生哥,你怎么来了?”

陈楚笙穿得很正式,发型也弄得十分潇洒,他找了个椅子坐下,笑道:“怎么个意思,我就不能来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好奇,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韩斐十分疑惑地问道。

陈楚笙翘着木马腿,瞟了韩斐一眼,道:“我说你这男一号实在是不合格啊,连电影主题曲是谁唱的你都不清楚吗?”

“嘶,对对对,《山楂花》,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唱的。”韩斐猛的一拍脑门,又苦恼道:“对不住,这几天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官司的事太糟心了。”

对于解约官司过程中的麻烦,陈楚笙深有体会,他想了想,道:“天宇永远是这样,哄你签约进去的时候,大饼画得又大又圆,就拿我来说,原来说好的每年出专辑出单曲,到后来一直不兑现,总是逼着去商演去活动,完全是在压榨艺人的剩余价值。”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不想困死在天宇的脑残偶像剧里出不来,瞧瞧那些破剧,豆瓣评分才得了几分。”

“丢,天宇这地方简直就是阎王殿,进去容易,出来难。”

“谁叫我们势单力薄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沦落人,一对难兄难弟吐槽起天宇来简直可以共剪西窗烛。

韩斐当下的处境要比陈楚笙强,陈楚笙打解约官司那阵子,公司早早地把他的账户给冻结了,然后传出了陈楚笙和何诘谈恋爱被公司制止,所以两人夫唱妇随的解约的戏码,后来等到陈楚笙解约了,天宇依旧不依不饶地请水军抹黑陈楚笙,最后传出了陈楚笙醉骂黄小明的假新闻。

陈楚笙打住话头,宽慰韩斐道:“打官司的事你别太担心了,天宇还是用的原来的老伎俩,周律师对媒体说的话只是给天宇来点烟雾弹,有我这个鲜活的例子摆着,你大可以对周律师的水平放心。”

“但愿吧,特么的天宇的功利心太重了,反正我宁愿站着吃稀饭,也不在天宇跪着吃满汉全席了。”韩斐点点头道。

“哈哈,其实跟我比起来,公司对你算是干儿子待遇了。”

“不存在的,全公司上下就没有亲儿子干儿子,只有一个心肝宝贝亲女儿。”

“那你打完解约官司以后准备去哪家公司啊?”陈楚笙继续关心地问道。

韩斐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我可不像你运气这么好,解约后还能进华宜,我啊,弄不好以后回星城开个小酒吧,没事走走穴,了此残生了。”

“靠。”陈楚笙笑着擂了韩斐一拳,又道:“没点正经的,虽然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但有需要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别的事不好说,和天宇解约,那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

八点,首映式正式开始。

对于国师的名头,大家还是很买账的,厅里的观众坐得满满当当的。虽然他刚刚才拍出一部“大品”——《三枪拍案惊奇》,但这最多是给神坛上的他刮了阵风,并不会让他走下神坛。

现在的音响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BGM居然放的是《英雄的黎明》,虽然这首曲子悠扬婉转,但韩斐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打《三国志》游戏一样。

主持人走了出来,一个是还没有祸从口出的毕姥爷,另一个是央视六套的主持人经纬。

“2006年,一本《山楂树之恋》引发纯爱震撼,2010年,在亿万山楂迷的翘首期盼下,电影《山楂树之恋》开机。”

“万众瞩目的张一谋导演将会带来怎样的旷世之恋,从大制作回归清纯,传递出久违的纯真,史上最干净的爱情,首映年度纯爱巨献。”

两位一人一句话,最后齐声道:“山楂花开,纯爱永恒,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山楂树之恋》的首映式现场。”

“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个月了,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但我会等你一辈子。”

大屏幕上打了三行字,这种不明就里的话成功的撩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这究竟是怎样的爱情故事啊?

央视出来的主持人,正经场面都能HOLD住,更别提这种商业活动的小场面了,两位主持人一捧一逗、三翻四抖,娴熟地控制着现场的节奏,大屏幕上时不时播放个一二十秒的片花,让观众们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接下来是几个文艺节目,一个是请来的舞蹈团的群舞,一个是韩斐和小黄鸭的舞蹈,现代舞韩斐根本不熟,小黄鸭倒是驾轻就熟,好在底下人识货的并不多,也没有出现相声小园子里嘘人的场景。

其实底下人哪里想看他跳什么舞啊,都巴不得让他一个人站在台上,面前竖一根话筒,然后观众老爷们跟点歌似的轮番提问,嘿,哥们,来点打官司的八卦行吗?

接着陈楚笙演唱了主题曲《山楂花》,对于这位大哥的音乐才能韩斐还是挺佩服的,毕竟当初拿下07年《快乐男声》的总冠军可是凭的纯实力,能够早早地离开天宇对于他的音乐前途是件好事,要是在天宇呆到死,估计群众们永远只记得那首《有没有人告诉你》了。

后来两位主持人又瓜皮兮兮地将几位老艺术家请上台,表演的节目也是够老套的,居然让这几位进行诗朗诵,不光韩斐怀疑人生,底下一片人都在怀疑人生,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难道大家参加的不是一场电影首映式而是劳动节职工表彰大会?

前菜终于上完,主持人再度走了出来,毕姥爷用他那故意装笨的腔调插科打诨,而经纬从旁辅助,底下观众还挺吃这一套,二位一挥手,国师按照设定的流程从后面走了出来。

黑色短袖,黑色长裤,黑色高帮皮鞋,国师约莫是对黑色情有独钟,他和两位主持人握了握手,又给台下鞠了一躬,笑道:“非常感谢大家今晚能来支持《山楂树之恋》的首映式。”

下面响起一阵掌声,经纬道:“导演总是会带给我们不一样的视听享受,当下流行大特效的鸿篇巨制,而张导以前也是国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什么现在会选择掉过头来拍一部低成本的纯爱电影呢?”

国师笑了笑,褶子也舒展开了,道:“就像社会是多元化的,电影类型也应该多元呈现,电影导演也不希望被固定样式,不同的故事需要选择不同的表现方式。”

“那和您早期的《我的父亲母亲》相比,《山楂树之恋》在叙事结构或者是情节设置上有什么区别呢?”毕姥爷跟着问道。

“《山楂树》要更直白,更纯粹,更平实,更朴素,我在拍摄的时候一直在做减法,希望最后能达到一个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那您在拍摄之前为什么会选择找两位新人而不是业内早已成名的演员呢?”

“我们希望这个电影有一种纯真和清新感,这个电影要转递出那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而新人有助于这种渗透感,再者说,我也喜欢去引导、雕琢新演员,希望我们这个行当里能够涌现出越来越多有实力的新演员。”

这话一完,底下又是哗啦啦一阵掌声,国师就是国师啊,境界上就比其他导演高了一层。

仪式的流程还在进行着,国师说完便将韩斐和周东雨也叫上台,这种场合韩斐已经习惯了,但周东雨却十分不适应,毕竟底下乌乌泱泱坐着好几百人,后头还有长枪短炮对着,一时间她紧张得小手紧紧地攥住裙边。

“你们自己觉得你们像老三和静秋吗?”经纬问道。

韩斐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问题要怎么答,说像吧,有王婆卖瓜的嫌疑,说不像吧,底下的国师不得把他俩给瞪死,正当他支支吾吾准备答个像的时候,毕姥爷解围道:“经纬,不如这样吧,这个问题说出来可能太直白,不如我们让他俩现场重温一下剧中的经典场景好不好?”

“哎,我看也行。”经纬点点头道。

音乐响起,两人说起了那段在医院宿舍里的对话,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那我就真的死了,可惜小黄鸭怯场得不要不要的,一段词说下来紧巴巴的,好在韩斐把场子给撑住,真不知道毕姥爷到底是来解围的还是来挖坑的,这要是一不小心把锅给砸烂了,国师和张韦平还不得气坏啊。

最后四位大牛上了台作为压轴嘉宾,要么是德高望重,要么是奖项在身,主持人也只能例行地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最近我在电视里偶然看到了新闻,说我们的男主角在拍戏的时候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我觉得这些媒体简直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李雪建老师正色道:“我在剧组就拍了几天戏,但我能看出韩斐这孩子的心性来,有灵气,肯钻研,我看过他针对老三这个角色写的人物小传,见解很到位嘛。”

“是啊,在咱们剧组,孩子们都是好样的,有天赋,勤琢磨,希望媒体在报道新闻时要注重真实性。”奚美鹃老师也跟着说道。

这两位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能够站出来给韩斐说两句公道话,韩斐心里无比的满足。

第八十七章 但我会等你一辈子

87.但我会等你一辈子

诸事皆毕,放映开始。

一只硕大的龙标伴随着蹬蹬蹬蹬的BGM映在荧幕上,蓝色的毛笔字写着“山楂树之恋”,底下是它的英文名——UNDER THE HATHORN TREE。

导演、出品人、监制、编剧、摄影等一个又一个名字出现,然后才出现领衔主演:周东雨、韩斐。

剧组的成员分坐在中央一二排,看着自己的名字刻画在荧幕上,韩斐心里不自觉地荡漾起阵阵波澜,虽然之前在《扣篮对决》里也挂过一番位,但这一次的感受更加深刻。

柳永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为了这棵山楂树,韩斐彻底和天宇闹掰了,同样的,这部电影他付出的心血也是最多的,从试镜准备到人物分析再到三个月的拍摄,看着一帧帧画面从眼前掠过,韩斐只求所有的努力不被辜负。

从屏幕上打出“这是一个发生在闻革中的真实故事”开始,一辆绿白相间的小客车从乡间的公路上驶过,近处是青葱浓郁的道旁树,中部是金光嶙峋的油菜花田,远处是如黛的山岭,颜色错杂斑驳,却又无比的和谐。

待到女主角登场,底下开始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

“嗬,这女演员长得可真清纯,有点当年国际章的意思啊。”一哥们对着旁边的朋友说道。

那位朋友点了点头,道:“没章紫怡好看,但是确实看起来很舒服,在中国,论挑女演员的能力,张一谋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女孩儿命可真好,一出道就当上了张一谋电影的女一号,怕不是以后又要成影后啊。”

“你管那么多呢,有些人生来就是运气好,别说了,好好看电影吧。”

简陋村庄,粗布衣裳,《山楂树之恋》的一切都是那么质朴,就连画面的主色调都是黯淡的,可观众们一看就觉得很舒服,人、物、景都是那么的自然。

平缓的山坡,一层层的耕地像千层饼一样叠下来,地质勘探队的帐篷整齐地摞在山坡下,潺潺溪水从面前一路延伸而去。

当韩斐抱着欢欢从溪水中怪异的石头上踏过,来到周东雨的面前,一身风衣配工作裤的打扮,倒走出了几分模特的感觉。

“这就是城里来的女学生作家?”

“不不,我不是作家,我是八中的学生,来采写村史,回去帮老师编教材。”

韩斐笑了笑,露出那口大白牙,阳光开朗,又问道:“你肯定要写那棵山楂树吧。”

“你怎么知道?”周东雨笑中带羞。

“我猜的。”韩斐笑了笑,抱着欢欢绕路走到周东雨身边。

惊讶,惊艳,惊喜!

男主角给大众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盯着一脑袋鸡窝的帅哥端木磊,而女主角只是个素人,这一刻,观众们不仅感叹国师敏锐的眼光与高超的调教力,更为两位演员的表演点赞。

“这是不是古诗里的天然去雕饰啊,两位演员演得真的很自然,很和谐。”

“我原来以为韩斐只能演那种光扮帅的角色,没有想到这种平实内敛的角色他也能驾驭啊。”

“完了完了,我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以前在《流星雨》里看他笑感觉想很刻意,现在看特别舒服。”

“废话,《流星雨》是什么破烂玩意,请的是弯弯的十八流导演,这边可是国师,总统山级别的导演,那调教能力能一样吗?”

影片继续行进,背景音乐宛转悠扬,娓娓道来,山色空蒙,水光潋滟,人心荡漾,那一句句平实的台词就像是连绵不断的水滴,滴答滴答打在人的心头,它不是《唐山大地震》中那种催泪弹似的轰炸,而是用水磨工夫,不知不觉间就将人拉入那个情景里。

在河边的亭子里,微雨迷蒙,两人互诉衷肠,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声表白,只是在相互依偎着取暖时,韩斐轻轻地说一声:“你可能还没有爱过,所以你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永远的爱情,等你爱上谁了就会知道,在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他宁可死,也不会对你出尔反尔。”

再一次的告别与相遇,掀起一个新的高潮。在池塘里,两个人可以无拘无束地戏水嬉闹,也可以靠着墙壁,享受着那一抹阴凉下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快活,当阳光从板车的缝隙里斑驳的透露出来,仿佛两位主角都映上圣光,轻轻地一个吻,虽然只是侧脸颊,却像是用狗尾巴草挠观众的心,酸涩、快活、酥麻,五味杂陈,那种共鸣,瞬间在无数人心头响起。

“我敢说,要是让张一谋去拍偶像剧,那帮半吊子一准被挤兑得没饭吃了。”

“洗尽铅华,娓娓道来,我真是服了,两位演员演得好,导演对于画面的掌控更好。”

这是属于比较理性的观影评价,而带上粉丝滤镜的评价则表达得更为炽烈奔放。

“老大这戏演得太棒了。”

“天宇真是大煞笔啊,活活地把千里马给逼走了。”

“同意,天宇纯煞笔。”

张一谋调整了许多结构,也就是润物细无声的这种平实朴素的叙述方法,要缓缓跟进,随着两个新人随着两个人物的感觉往后走。观众也感觉往后慢慢地会看进去,那种感动的不是靠哭天抢地,那种强度给你的是好像不知不觉,不记得什么时候你的心就被触动了。

Less is more,这句话妥妥的是真理,张一谋舍弃了细枝末节,反倒更直击人心。

“这么说,核桃、冰糖、山楂果、运动衣、胶鞋,都是这位孙同志送的吧。”

奚美鹃靠床边坐下,眼睛直视着对面的两位主角,周东雨贴墙站了,瑟瑟发抖,头垂得很低,韩斐坐在藤椅上,拿着一把蒲扇不失尴尬地瞎摇着,看吧,这就是当猪拱白菜的时候被老农民抓了现行。

“阿姨,您叫我小孙好了。”韩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道。

“你不要叫我阿姨,叫我张老师。”猪都来拱白菜了,农民还能有什么好话说,你丫快别套近乎了。

“你们出去吧。”

两个弟弟妹妹在奚美鹃的叮嘱下往外走,出门时还对着周东雨做鬼脸,一副姐姐你今天药丸的幸灾乐祸表情,气得周东雨小嘴一撅,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我不反对自由恋爱,但我不允许静秋早恋,我丈夫是右派,我也在学校劳动改造,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没有前途的。”

“张老师,我们对于前途的看法可能不同,我……”

“当然不同,静秋正处在转正期,学校随时都可能清退她的,我都已经听到风言风语了,你要真对她好,也不会在乎这一年两年不见面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吗?”

“一致的,一致的。”

从相识到相爱,再到静秋母亲横亘在中间,两人的感情没有因为种种风波而消散,反而像建筑队打夯一般,受到的打击越多、越重,感情反而越发笃定。

最后一幕,当静秋穿着两人约定好的大红色外套来到医院时,看到的只是行将就木的老三,病床上,老三的躯体已经衰败不堪,特效妆化出来让人心生不忍。

镜头里,周东雨的身影是那么的瘦小无力,面前的爱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天花板上,一张两人唯一的合照记录着定格了的美好年华,她开始哭了,眼泪先是无声的低落,随后像是瓢泼的大雨倾斜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静秋。”

“我是静秋。”

“我是静秋。”

“呜呜呜……”

“静秋来了,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画面里静秋在哭,画面外,很多人都在偷偷抹眼泪,没有那么刻意,只是量变引起质变,在这一个节点上,只是轻轻地一推,所有的心防轰然倒塌。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一株山楂树上,字幕上写着“老三走了,按照他的遗愿,把骨灰埋在了这棵山楂树下,老三的父亲对静秋说,他坚持要埋在这里,我们都离得远,就把他托付给你了。闻革结束以后,静秋出国留学,后来,这一带成了三峡水库的库区,大家都迁走了,山楂树也被水淹没,静秋每年都会来祭祀,她觉得,那棵山楂树在水里也会开花的……”

沉默,长达三十秒的沉默,当头顶的灯光亮起,观众环顾四周,泪痕隐约挂在身边人的脸上,后来,一小股掌声响起,最后汇聚成一片,经久不衰。

静秋被老三深深的爱着,她是幸福的。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静秋感情自始至终都被压抑着,直到老三走后才意识到此后再也碰不到像老三一样深爱他的人了。

而老三也是幸福的,尽管老三的一生是短暂的,但是他真的爱过,一个人只要真爱过,他的一生就没有白活,也只有真爱过,才会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真正的爱情存在着。

张一谋把一段段回忆拼凑起来这样把节奏带的很舒服,也显示出这种细腻的作品中他的大师风范,而两位演员也用不做作的表演完美表达了这一个爱情故事。

我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但我会等你一辈子。

第八十八章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88.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对于最顶尖的人才,人们对他们不惜赞誉,但黑起来的时候也从不下轻手。就拿梅西和C罗来说,两个人完成一场优秀的比赛,粉丝们会将他们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但一旦有个两三场不进球,立马被黑成断崖式下滑,反复要分分钟退出足坛。

电影首映式过后,宣传工作开始铺展,而影片的上映也在各个院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几天下来,各大媒体逐渐将目光从《盗梦空间》移到《山楂树之恋》上来。

“华语电影史上最干净的爱情故事,清纯的女主角,阳光的男主角,无关金钱、门第、阶级,没有刻意的激情戏与性.爱,张一谋做了一次减法,却成功地打动了无数人的心,我想,从今天开始,会有无数人挂着泪痕走出电影院,憧憬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纯真爱情。”

——《三晋晚报》

“这是《我的父亲母亲》之后,张一谋再一次拾起关于爱情的故事,不矫揉做作,不刻意煽情,他为所有人贡献出一份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这在当下是一种很稀缺、很奢侈的物品。”

——《企鹅大湘网》

“《山楂树之恋》的纯爱观非常契合对当下社会的主流批判,和以前比,现代女孩开放又拜金,而现代的爱情观正在沦落,《山楂树之恋》中的纯爱,忠贞不二、毫不势利,与性爱无关,和所谓现代“堕落”的爱情观完全相悖,这是我们应该推崇的。”

——《长安日报》

“80后看笑了,50后看哭了,影片展现的“纯爱”及特殊年代的恋爱方式让80后、90后称奇,而50后、60后则浸入逝去岁月的追忆,不乏眼眶发红者,张一谋这一次抓住了观众的胃口。”

——《魔都晚报》

对于《山楂树之恋》,主流媒体似乎达成了一致,赞美、推崇、鼓励,反正报道上都很正面。以为主流媒体喜欢去批判社会上某些不良现象,从而去弘扬他们的正确价值观。

主流媒体将一手牌打成了清一色,但网络上的评价可就让人有点目不忍视了。

对于张一谋,很多人并没有看过他的《活着》、《菊豆》、《红高粱》以及《大红灯笼高高挂》,想当然地觉得他是通过拍摄我们国家过去的某些落后现象来博取洋大人欢心,而某些媒体也喜欢将他竖成一座高高耸立的雕像,老百姓很容易被煽动,他们喜欢竖雕像,更喜欢像雕像吐痰扔石头,最后将雕像拉倒。

本来大家对于《英雄》和《黄金甲》就不甚满意,后面又出了一部大品《三枪拍案惊奇》,到了今天,《山楂树》居然被主流媒体拿来做文章,那还有啥好说的,新仇旧恨今天一起报了,豆瓣上一长串的一星两星,也许他们压根就没看过《山楂树之恋》,但只要是主流媒体支持的,我们就一定反对,这一条规则在他们心里是没有错的。

“《山楂树》是一部大烂片的事实,终将纸包不住火。上上周看的,看完彻底无语森。这不是电影。你可以叫它一部带有简单情节的牙膏广告幻灯片,它甚至不如《三枪》。”

“张一谋你丫还是去给官方导晚会去吧,别在这儿强玩小清新,搞得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是正反面差不多的平板女,一个是脑残剧里的花瓶男二号,老子还不如打开E盘学习资料文件夹,重新温故一遍《色·戒》的删改片段!”

“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真当我们不了解历史啊,那个年代的人恋爱难道就不物质?逗呢。”

“张国师讲这个叫“山楂树”的纯爱故事,就像太监讲黄段子一样、完全搔不到痒处,而且暴露了他根本没那个器官。”

誉满朝野,谤满天下,或许是在帝都奥运会开幕式筹备的那几年里承受住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对于网络上的这些恶评,国师反倒不怎么在意。

韩斐只能说这一届观众“不行”啊,还没受到《小时代》系列的熏陶,也没有见过将综艺搬进大屏幕的电影,等到十年后,大家回头一看,艹,还是国师强,后面的人压根就不会拍恋爱戏。唉,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啊。

娱乐圈的黄金时代正在拉开序幕,商业化、市场化的进程越来越快,想挣钱,先吆喝上吧,至于是站着挣钱还是跪着挣钱,那就看导演的本事了。

国师是艺术家,可以不在乎电影之外的东西,但张韦平不同,他是商人,商人眼睛盯的就是钱。

新周票房出炉,《盗梦空间》8300万人民币,已经连续领跑票房榜三周了,而《山楂树之恋》只有4500万人民币,堪堪超过盗梦空间的一半,虽然比张一谋之前的文艺片《千里走单骑》的总票房3000万元,但比不上《三枪拍案惊奇》在贺岁档拿下的1.01亿元的首映周票房。

……

兵法讲究奇正相辅,正面手段新画面公司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首先是国师领着韩斐和周东雨在全国的几大票仓城市跑路演,随后陆陆续续接受了多家纸媒、网媒与电视媒体的采访,很多城市的公交站牌上也出现了《山楂树之恋》的海报。眼见得正面手段效果已经饱和,张韦平只能出歪招了。

新画面公司,休息室。

刚看完一周票房统计和下周票房走势预测,张韦平找到韩斐说道:“小韩,你要配合一下电影宣传啊,咱们电影的票房离预期还差一点儿。”

“没问题啊,您说怎么配合?”韩斐心里也是纳闷,我难道没配合么,路演也跑了,活动也去了,这马上就得去隔壁会议室一起接受《时代周报》的采访了。

张韦平笑道:“我们要针对你的解约官司和网络流言做做文章,要把你塑造成一个受害者形象,来吸引更多的关注与同情心。”

说罢,张韦平又凑过来和韩斐耳语了一阵,韩斐听完,表情略显尴尬,道:“张总,这会不会有点太过火啊?虽然对我、对咱们电影都好,但总感觉有点不自在。”

“你啊,还年轻,不知道这圈子里为了挣钱能耍多少阴谋阳谋,等你在圈子里呆久了就习惯了,好了,去接受采访吧。”张韦平拍了拍韩斐的肩膀道。

两人一起走到隔壁,《时代周报》的记者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台摄影机,一个主持人,国师和周东雨也分别落座。

记者问道:“我就不问为什么您会选择两位新人来拍电影了,想必导演您已经回答了无数次了,我想问问,选择此部翻拍成电影,是否张导对自身经历的一个映射?”

国师笑了笑,不假思索道:“知青经历或者闻革经历对我来说,是我的十六岁到二十六岁这个阶段,这个记忆是永生的,它的烙印是永久的。所以我对那段生活是有一种情结在的,你可以叫永远的记忆。因为那是我的成长期,是我的青春期。而且那么大的事情,整个中国千千万万的人都经历过,所以那种人生的记忆和历史的印记这个烙印是抹不掉的,但并不是意味着出于它才去拍这个电影。”

“那就是说这部电影不仅仅是您对于自身经历的一个回顾,也是对当时爱情的憧憬?”记者追问道。

“还是我被原作里面的那种爱的感觉所打动。当然那个时代我更熟悉一点,时代其实只是每一个人他自己不同的表达方式和心路的一种逻辑关系。但实际上感情是超越时代的,爱恨生命这些主题都是超越一切的,所以一个非常好的爱情故事,在今天其实是有意义的。”国师点头回道。

话头一转,记者又开始问起了小黄鸭。

周东雨这会儿已经对于无间断的采访适应了不少,不再像刚开始时坐得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板板正正,她很放松地坐着,笑得很纯真,眉眼弯弯。

“你知道你现在在网络上女艺人搜索榜的排名仅次于Lady Gaga吗?”记者逗她道。

小黄鸭嘴巴张得老大,说道:“我,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榜单。”

“这说明你现在已经很火了,这对你的生活产生了什么影响?”

“呃,其实我没想着能火的,当时被选上做女主角我还以为是骗子骗我,后来认认真真地跟着导演拍了那么久的戏,才知道自己爱做的是什么事,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影响。”

此话一出,主持人都高看了周东雨一眼,小丫头的回答还真有点隐士风格,她继续问道:“对于韩斐你有什么看法?你们对戏时会有默契感吗?”

小黄鸭瞄了韩斐一眼,笑着回道:“他演戏很厉害的,而且准备工作也做得多,又聪明又勤快。”

“我要插句话。”张韦平突然说道。

记者也是一脸懵逼,咦,没按流程来啊,她只得道:“您说。”

“这一阵子网络上出现了很多流言,说我们的男主角韩斐演戏时爱耍大牌,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还走后门拿角色,我想说,这一切都是谣言,这个年轻人是我见过最有表演天赋的年轻人之一,而且在剧组时非常谦逊,我就不明白了,网络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针对韩斐的谣言?”

张韦平振振有词,俨然正义的化身,张一谋一开始也不知道老搭档究竟要干什么,这一段话说完,他总算明白,张韦平要弄点新闻出来博眼球了。

记者赶紧问向韩斐:“那韩斐你对于这些流言有什么看法呢?”

“网络流言对于我的伤害太大了,有很多个夜晚,我看到这样那样的流言,气得我睡不着觉,我从未在剧组耍过大牌。”

韩斐越说越哽咽,哭腔都出来了,最后两行清泪夺眶而出,道:“我只是想好好做一个演员,努力演好每一部作品。”

张韦平接着话头说道:“我在这里郑重声明,我们的男主角,韩斐,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演员,我奉劝那些网络上的流言散播者,如果再出现造谣事件,我们一定会保持追究的权利。”

采访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两天后,《时代周报》新一期面市,引起一阵波动,不少媒体也跟着转载,网媒则更是打蛇随棍上,标题党比比皆是。

“张韦平怒斥网络谣言,男一号泪洒采访现场。”

“《山楂树之恋》遭大量黑评,幕后主使或是天宇传媒。”

“细数天宇传媒的种种恶行。”

老实说,这一招还真管用,怪不得会有明星走“黑红”路线,有曝光就有钱,果然有一部分吃瓜群众被引导进了电影院,《山楂树之恋》的上座率有了明显上升。

翻阅了各种新闻与帖子,韩斐不仅发出自嘲,自己还真是个演员,说哭就哭,还那么真实。

“特么的,资本家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货,唉,洪洞县里无好人,没有谁能出淤泥而不染,我好像活成了自己所讨厌的人。”

第八十九章 我这嘴是开了光吧

89.我这嘴是开了光吧

娱乐圈就是个大舞台,每个人都画了一张脸谱,或在中央长袖善舞,或在边角朗声唱喏。

韩斐自忖在采访时装出的那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很拙劣,但收获的效果却很好,票房和上座率都有上升,有一部分是被忽悠来的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有一部分应该是被韩斐的同情牌给打动了进而二刷三刷的,对于这部分观众,韩斐觉得挺对不住他们的。

批评《山楂树之恋》的人大多数是冲着国师去的,他和小黄鸭的表演在官媒和各大网络论坛上都是好评居多,尤其是小黄鸭,已经有若干家媒体将她比作下一个章紫怡了。

跑了两个星期的宣传,张韦平觉得票房的走势已经稳住了,再使用撒泼打滚的小手段也收效甚微,往后只能等口碑发酵,索性就给韩斐和小黄鸭放了假。

当然,这两人放假比不放假强不到哪儿去,韩斐倒还好,反正已经大四了,课很少,也没什么杂事,周东雨就比较苦逼了,放了假就得回学校去上课,毕竟是高三生,就算走艺考路线,家长也会天天念叨着好好学习,张导的金手一点,已经让周东雨完成了九百九十九朵拜,要是差在最后一哆嗦,那不得悔青了肠子。

9月29日,晴。

班主任王春子最近在编教材,07级作为嫡系自然这份还未面市的打印店制作版的第一批使用者,这群人已经大四了,是该灌输些多幕剧的知识,以便于毕业大戏的排练。

“学生要在这一阶段进行‘未来演出样式’的讨论,对演出样式的选择实质上对于‘内容与形式的关系’的理解和把握,大家通过这一环节的学习,应当知道如何用自己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并对此产生理性的认识与感性的体会。”

讲完今天的最后一节,王春子看了看台下的二十位学生,道:“明年就是我党建党九十周年的庆典,所以经过领导决定,咱们的毕业大戏应当围绕着红色的主题来展开。”

“靠,搞什么啊,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让我们演样板戏吗?”有人在下面发着牢骚。

又有人跟着抱怨道:“我去,我看领导们就是吃饱了撑的,古今中外,情爱悬疑,那么多题材可以选,非得出这么个招。”

“不会弄成完全歌功颂德的戏吧,我还想让我的大学生涯留下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呢,唉。”抱怨声连成一片。

学生们最喜欢特立高标,最喜欢反对权威,也最容易受到煽动,用俗语来说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好好的一出毕业大戏,最后变成一场郑智汇演,虽然大家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学校的决议,但嘴上与心头都抱怨不少。

韩斐并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跟炸了毛似的,他可是经受过两学一做的考验,也熟记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青年。

染上红色不等于就弄不出好作品,关键还是看怎么编排怎么表演,只是有些人天然就对这类作品有偏见。

就拿《大决战·淮海战役》来说吧,红得不能再红的作品了,军队背景,长者题词,最经典那个黄维兵团大行军的航拍长镜头,拿到世界战争电影史上也是佼佼者,比起后来著名导演诺兰拍的《敦刻尔克》里那段撤退长镜头都要牛掰多了。

眼瞧得周围人议论纷纷,大甜甜鬼灵精怪地凑过来,问道:“你觉得咱们最后会排个什么题材啊?”

“我哪知道啊,也许排嘉兴南湖游船上的一大?”韩斐转了转眼珠子,搜索了一下记忆,旋即笑道:“我想起来了,一大的时候好像还真有一位巾帼英雄,是哪位先烈的家属来着。”

“真的假的,我怎么记得《中国近代史》里面没写有女性参与一大啊?”大甜甜看了看韩斐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忽悠,但以她的记忆似乎想不起来有这么一段。

“真有,骗你是狗。”韩斐信誓旦旦地回答道,其实他也没在书上见过这段,只是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建党伟业》,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周公子扮演的那位女先驱了。

啪!

王春紫将课本重重地往讲台上一拍,对于学生们的态度她很不满意,就这么一点事,居然满腹牢骚。

“够了!”

两个字掷地有声,台下立马噤声,“决议已经生效,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与其在这里吵得沸反盈天,不如好好想想该选择什么样的故事来编排。”

“老师,我看不如以一大为主题展开吧,正好也符合学院提出的要求和时事背景。”班长王金铎率先站了出来,韩斐和大甜甜相视一笑,还真有人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一大都是男的,你让我们女生演什么啊,不行不行。”另一边的柴碧芸表示反对,这顾虑和大甜甜想得差不离。

“可以改嘛。”

“革命先驱你怎么改?”

“这……”王金铎一时词穷。

“还有人有别的想法吗?”王春紫扫视了一圈说道。

大甜甜捅了捅韩斐的肋骨,笑道:“哎哎哎,赶紧的啊,给个主意呗。”

“靠,男女授受不亲,你往哪儿戳呢?”

“我连黄花大姑娘都敢戳,捅你一下怎么了?”

韩斐倍感无奈,苦笑道:“算了,甜哥我惹不起,我哪有什么想法,刚刚还被班长给说了。”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你不是鬼点子特多吗?”大甜甜双手抱在前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攻气满满。

“我想想啊。”韩斐默默装受,思索了一会儿,脑子里好像蹦出点回忆来,是小学的一篇课文,《我的弟弟小萝卜头》,他笑了笑,站起来说道:“老师,要不针对渣滓洞展开吧,《红岩》是部经典的作品,我们改编起来也挺方便的,相当于站在巨人肩膀上。”

“《红岩》,江姐、甫志高、许云峰……”王老师念叨着几个名字,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笑着说道:“挺好,这个建议不错,正好十一月份咱们可以去山城渣滓洞参观一下,权当作采风了。”

“还有人提出其他建议吗?”王春紫继续问道。

“没有了,我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还能出去散散心,也行,算是在太阳底下找到一处阴凉地了。”

“我看过《红岩》,角色挺多的,男女都有不少,正好适合我们改编成大戏。”

“你看吧,我就说你肚子里藏了不少主意,不拿大棒去敲,你是不会抖落出来的。”大甜甜一副天下大势皆在我心的神情。

韩斐撇了撇嘴,心道早知道我就说排《我的弟弟小萝卜头》了,就让你去反串小萝卜头。

……

大概是因为吆喝得好吧,《山楂树之恋》比前世的票房要好了不少,两周票房已经突破一亿,上映前张一谋坦言希望最终票房能够达到两亿,现在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盗梦空间》还有一周下档,新接档的几部影片里,唯一有能对《山楂树之恋》形成威胁的就是刘天王的那部《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以观众对于徐老怪的武侠情节,这部电影肯定得挨不少口水。

9月30日,依旧是个大晴天,今天没有课,韩斐原本打算和周律师商讨一下十月中旬第二次开庭时的细节,没想到却接了张韦平一个电话,又得屁颠屁颠地跑到新画面公司去。

“惊喜,有毛的惊喜,不给我来个惊吓就烧高香了。”

出了电梯,韩斐小声嘀咕着,进到新画面公司,前台妹子依旧是一副迷妹脸,对于这里,他已经很熟悉了,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张韦平的办公室门口。

门是开着的,张韦平坐在办公桌后,正盯着电脑屏幕,看他脸上的表情确实是很开心,韩斐敲了敲门,张韦平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哟,小韩,来得还真快。”

“张总,咱们电影的票房走势很不错啊。”韩斐也没直接问到底是什么惊喜,反倒围着票房打哈哈。

说到票房,张韦平也乐了,笑道:“是啊,多亏使了些小手段,还真奏效。”

“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给你点惊喜。”

“啊?到底是什么惊喜啊?”韩斐挺懵逼的,一大早就赶过来,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惊喜,难道说给他来点票房分红?这压根就不可能,他又不是国师。

张韦平转了转老板椅,道:“咱们电影的出品方是中国电影集团你知道吧?”

“知道。”

“你知道中影最近在拍什么戏吗?”

韩斐越发摸不着头脑,道:“这个我真不知道,这些天不都跟着您和张导一起跑宣传了么。”

张韦平说道:“《建国大业》你知道吧?”

“难道是《建党伟业》?那不是明年才拍吗?”韩斐恍然大悟道。

“明年拍哪来得及,八月中旬就开机了,就在怀柔的影视基地。”张韦平看着韩斐道:“我是个商人,不会只让人干活而不拿报酬,这样是很短视的做法。昨天和中影的几位头头吃了顿饭,刚好谈起了这部戏,他们问我有没有什么演员推荐,今年这部戏角色挺多的。”

“所以,您就推荐了我?”韩斐显得有些激动。

张韦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韩斐身边,道:“是啊,我给你要了个角色来,台词不多,就几句,不过除了几位主咖,其他人情况都差不多。”

“能参与进去就是我的荣幸了,我不挑剔,张总,我能问问那是个什么角色吗?”韩斐期盼地问道。

“刘仁静。”

“一大代表?”

“没错。”

韩斐咽了咽口水,心里像是无数小岳岳飘过,我的天呐,真这么神奇吗?

前一天才在课堂上说起一大,没想到第二天居然混了个一大代表的角色,我去,我这嘴是开了光吧。

第九十章 陈独秀,真的秀(给失火的天堂)

90.陈独秀,真的秀

剧组办事效率挺高的,很快就将剧本传真过来,其实拢共就两页纸,其中有一页还是封面。

内容很简要,总共三个场景,一个是旅馆,一个是秘密碰头地点,最后一个就是那艘大名鼎鼎的游船了。

10月2日,晨。

没了经纪人,去拍戏还挺麻烦的,从前都是经纪人将一切杂物都安排好,韩斐只管认真拍戏就好,也不知道帆姐现在被安排给哪位新人了。

苦逼啊,人家参演的明星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坐保姆车,韩斐倒好,巴巴地去打车,其实他也不是买不起车,只是一直懒得去考驾照而已,原来还有帆姐车接车送,现在倒好,光杆司令一个。

《建党伟业》在今年的8月15日低调开机,主要拍摄地在中影集团旗下的怀柔影视基地,相比起横店影视城,这里显得并不那么出名,因为它是2005年才投资兴建的。外景有拥有春秋战国城、明清古城、老北京城,相当于低配横店,但它的棚内拍摄区却是亚洲规模最大的。更重要的是,这里聚集了全国70%的后期制作单位,还有专业技术服务中心以及影视版权交易中心,可以算作中国影视界的硅谷。

怀柔影视基地是不收门票的,所以剧组特意设置了几道警戒线,防止吃瓜群众乱入,七拐八绕,韩斐总算是进到了影视基地里面,按着之前电话里的通知找到了报到的地方。

王小二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他单枪匹马进来报到,副导演都有点不敢相信,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马上就过去了,现在居然还有不带经纪人的明星,服了。

“斐哥,这儿呢。”

韩斐正愁不知道往哪儿去呢,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壹山正在向他招手。

“嗬,还真是巧,在这儿也能碰见你。”韩斐笑着走过去打招呼,又问道:“国庆假出来拍戏,老师布置的小品作业你准备怎么办啊?”

张壹山晃了晃脑袋,说道:“多大点事儿啊,不是我吹牛,三季《家有儿女》,一共三百集,我随便拉出来一集,挑出十分钟的情节,通过小品测试简直轻而易举。”

“哈哈,有道理,在这方面你是老前辈了。”韩斐搭着张壹山的肩膀笑道。

“你演哪个角色啊?”

“北平代表,刘仁静,你呢?”

“济南代表邓恩铭。”

两个人呆在休息室也是无聊,索性出来散散步,平心而论,怀柔影视基地的明清民居还是挺哟特点的,亭台楼阁,水榭回廊,还有极具帝都特色的胡同四合院,相比起横店的雄伟庄严,这里倒多了几分婉约与烟火气。

韩斐不仅感慨道:“那还行,咱们还在一堆拍戏,啧啧,距离《扣篮对决》拍摄都三年了,一晃你也成了我师弟了。”

张壹山也开启了怀旧模式,喃喃道:“可不是么,对了,我去电影院看了你演的《山楂树之恋》了,斐哥,你演技是越来越厉害了,我记得当初拍那场哭戏的时候,你哭得是那么歇斯底里,到了现在,居然能收得住,默默无语两行泪,看得人直揪心。”

“嗨,在电影学院吃了快四年饭了,说什么也得有点长进吧。”

“哪有那么容易,我觉得突破自己真的太难了,我现在只会放开了演,缰绳一松就收不住了。”

韩斐笑了笑,将梁佳辉的经验又转授一遍:“其实你在塑造角色之前可以试着去跟深刻地写一写人物小传。”

“这有用吗?”张壹山半信半疑。

韩斐安利道:“梁佳辉教的,大影帝的牌子你还信不过?”

“那我以后试试吧。”张壹山点点头说道。

两个人瞎溜达,不知不觉间身边建筑的画风都变了,明清民居变成了民国建筑,水泥路四通八达,两三层高的西式建筑,外墙装饰是典型的民国风。

“这是拍哪一出啊,这么多人,还拉上警戒线了。”张壹山十分兴奋地往前走去。

“等会儿我,你怎么跟个猴子似的,《扣篮对决》里给你起的外号还真没叫错。”韩斐小步快跑跟了上去。

“嗬,瞧这打扮,一水儿的民国学生装啊。”

“跟我在《恰同学少年》里穿的款式一样,只不过这里是黑色的。”

两个人在警戒线外站定,里面已经站满了群众扮演的学生,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后面教学楼的窗户里也露出来不少人头,正中央是一处木板搭建的台子,后面竖着繁体字横幅——涤荡逆党,反对封建。

“大牛啊,冯远铮,张佳译。”

“靠,这趟来值了,现场看艺术家秀操作。”

主要演员陆续进场,韩斐和张壹山眼睛放光,显得甚是激动。

“各部门准备,a!”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大声喊道,估摸着应该是个副导演,因为导演黄建鑫正坐在监视器后头总揽全局。

“耻辱!莫大的耻辱!”

冯远铮一袭素色长衫,身形单薄,但一句台词出口,整个现场都听得一清二楚,话剧届的大牛实在强。

“共和,是大势所趋,是人心所向,可是仅仅六年,仅仅六年的时间,就出现了两个皇帝。”冯远铮的念词方式很有特色,像是要破音了一般,但是最后却能恰到好处地收住,力量感很充足,同时又十分游刃有余。

只见他竖起一根手指,对着台下的同学嘶喊道:“请注意,民国,是共和之国,在共和国里做皇帝,这是对共和天大的讽刺!”

“好!”

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声若雷动,仿佛真的来到了1919年,陈独秀在北大对着学生们发出震聋发聩的呐喊。

“打倒张勋!”

“打倒张勋!”

“打倒溥仪!”

“打倒溥仪!”

无数的呼喊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这股声浪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掀翻它,掀翻这个腐朽的王朝。

陈独秀,这一回是真的秀。

“斐哥,平时在电视上看不觉得,到了现场,我怎么觉得我的血都要被他们喊得燃起来了。”

“你才要?我已经燃了。”

第九十一章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91.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在群戏的表演上,韩斐属于图样图森破那一级别,之前最大的群戏场面也就是《恰同学少年》里朗诵《少年中国说》那一段。

虽然人数上比现在这段戏多,但级别上却差远了,一个是基层连队,一个是军事学院干部进修班,那压力,不可同日而语。

摄影棚里已经布置完毕,这是一间宿舍,剧本里说的是魔都博文女校,内部用木结构开辟了一个小二层,上下都摆了床,用白里泛黄的帐幔隔开,黄建鑫正在指挥着几位演员站位。

“李辰,你等会儿从那边走过来,正好站定在中央。”

“周洁、黄决,你们二位站在楼梯口这儿,一个正视下方,一个侧着身子辅助栏杆。”

“一山,玉武,你们两个站到最靠墙的那一处栏杆边。”

“韩斐你坐在第一张床这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谭楷扶着栏杆,丹戎你搬把椅子,坐着看书。”

“刘晔、小讯、张毅和学兵,你们轻松点站就行。”

作为黄建鑫也是第五代导演里的佼佼者,虽然整个第五代最为熟知的是张国师和凯歌仁波切,但不代表其他几位是酒囊饭袋啊,经过前一部《建国大业》的练手,对于这种十多人一起的群戏场面,黄建鑫觉得没什么压力。

这波人里最厉害的两位就属社长和周公子了,除了都拿过金马奖最佳演员之外,两人最大的共同点也许就是同属青帝后宫了吧。其他人各自找位置站好,收敛心神,酝酿情绪,最那头的大黑牛一脸亢奋的样子,可能是刚修炼完插刀神功和捡石头大.法还没来得及散功吧,估摸着得吃一套三皇炮锤拳才能安生。

上下各摆了两台摄影机,足够应付这十几人的场面,总摄影师领着摄影组各就各位,黄建鑫再次审视一下棚内环境,对着场记点点头,板子一响:“a!”

李辰缓步走了过来,白衬衫很符合他学生领袖的气质,他扮出一副雄姿英发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哥们跟牛逼的味道,豪气地说道:“我先和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北平代表,张国焘。”

镜头平行移动,一个身子从帐幔间探出,韩斐一身中山装,手里卷着一本书,走出来说道:“刘仁静,北平代表。”

“我是魔都代表,李汉君。”周洁双手插在西服兜里,声音带着一股播音员般的磁性。

“魔都代表,李达。”黄决的音色就差了点,估计是年轻的时候玩乐队把嗓子玩坏了,声音沙沙的。

二楼,张壹山这小子还挺贼,给自己加了个动作,他举起右手,笑道:“我是济南代表,邓恩铭。”

“济南代表,王尽美。”

“武汉董必武。”

“武汉代表陈潭秋。”

这三位似乎没什么心机,并未给自己加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来突出人物,念白一完,张壹山对面楼的张毅单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文质彬彬,标准的民国知识分子做派,轻声道:“旅日代表,周佛海。”

“陈独秀先生的代表,包惠僧。”王学斌也举手说道,他的表情比较严肃,毕竟是陈独秀的个人使者,平白要多出一分威风来。

“星城代表,何叔衡。”何胡子叼着烟斗,走到社长身边,介绍道:“噢,这位是……”

“润之兄,久违了。”还没进化成大黑牛的李辰大跨步走上前来,行了个抱拳礼道。

“久违了,国焘兄。”

社长微微一笑,还和李辰握了握手,平心而论,选社长来演青年毛爷爷选得真心可以,早年的毛爷爷是典型的男生女相,社长那股子气质很契合,尤其是下巴上的那颗痣,堪称画龙点睛之笔,虽然领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架不住民间相学研究者经常探讨这颗痣啊,都说是贵不可言的命兆。

蹬蹬蹬,木制楼梯踏得直响,饰演陈公博的佟瑞欣和他夫人的叶璇走了进来,姿态肆意,没有一点低调开会的意思。

“羊城代表,陈公博。”

“公博兄,佳人相伴,也不介绍一下?”李辰说道。

佟瑞欣挽着叶璇,道:“内人……”

叶璇一身华丽的旗袍,还烫着了头,笑道:“各位好,我叫李丽妆。”

“公博兄,和夫人怎么住啊?”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在对面的大东旅店订了房间了。”

社长和何胡子交头接耳,鄙视道:“开会还能带家眷啊?”

“哦,各位,这是我太太王会晤。”李达介绍道。

周公子穿的也是旗袍,但材质上一眼就能看出比叶璇的差不少,谁是真正的革命者,谁是软弱的小资产阶级,细节上就能见真章了,韩斐看着周公子,觉得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洗尽铅华云淡风轻的气质,就像是一株绽放的兰花,她道:“各位,我负责这次的接待工作,大家有事可以找我。”

“今天旅途劳顿,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在我哥哥家,望子路106号开会。”周洁总结陈词。

一条戏下来,导演并没有中途喊停,但最后他也没说过,又让一众演员重新拍了几条。

几经取舍,黄建鑫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一条,这大概就和学生时代做选择题一样吧,一开始选择了正确答案,检查时又对其他几个答案表示纠结,最后还是坚持了原来的看法。

下午还拍了一场,这回韩斐总算是混上了几句台词,虽然没什么干货,但好歹能出声啊,比某些来露了一两秒脸的明星强多了。

教室里,黑板上方写着“博学笃行”,正中间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半身像,列位代表就坐,虽然随意,但无形中构成一个圆弧形,将韩斐拱卫在中间,阳光从窗柩里透过,光影斑驳,

“北平支部,共有成员十三人,他们是李大钊、张国焘、罗章龙、刘仁静、陈德容、邓中夏、高君宇、缪伯英、何博雄、朱悟善、范宏杰、吴汝明。”

念完词,韩斐还剩下两场戏,不过后面没有正经台词了,只有在表决时随众一起喊同意。

转场后,韩三爷也来了,客串了一位摄影师,给这十三位代表合影一张,韩斐没捞上c位,站在边角上,一身米色西服,带着圆框细边眼镜,书生气十足,甚至越过了当初的萧子升扮相。

晚上又去另一处地方拍了第一次正式开会的场景,这一段里说的是代表们开会,刘华扮演的特务却冲了进来,假装找错人,幸好俄国代表身经百战无比机智,带着其余人转移了阵地,才使得一众代表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

《建党伟业》,除了管饭,其他的一概不管,没有片酬,也没安排住宿,毕竟除了社长那几位角色戏份比较吃重,大家露脸的片段就这么点,基本上一天就拍完了,实在要拖到第二天的也没事,反正演员们都在帝都住着,自己开着车就走了。

本来韩斐想找张壹山蹭车一起回学校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经纪人来接,更可气的是经纪人开的居然是mini,就副驾驶有空座,看得韩斐真想卸了他俩车轱辘。

出了影视基地,眼见得同场拍戏的演员都各回各家了,韩斐心头这个后悔啊,早知道说什么也得把驾照给考了,特么的又不是差这点买车钱。

国庆时节,天气逐渐转凉,到了晚上,凉风习习,幸好韩斐早上来的时候穿了外套,要不然这会儿就跟逃难的人一样,冻得瑟瑟发抖,堂堂一个优秀青年演员,居然混到了这种地步,还是那句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

的士晚上似乎不往影视基地跑,韩斐沿着水泥路往前走,好在这一段路灯密集,不至于从哪个阴暗角落里杀出两个劫道的韩斐还不自知,走了两三百米,居然还没见到一辆的士,韩斐不免有些气馁。

欻,欻,韩斐感觉后面的车灯光闪了两下,他回头一看,是一辆保姆车,由于灯光太亮,他连车标都没怎么看轻。

车子慢慢行进到韩斐身边后停下,车窗缓缓下落,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来,那人笑道:“还真是你啊,怎么走起路来了?”

韩斐挠了挠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人倒霉不要紧,就算是放屁砸后脚跟也能忍忍,可是窘迫的现状让外人看到了,那心头可就羞愧难当了。

“迅姐好,我散散步呢,绿色出行。”

“哈哈哈哈。”周公子的音色并不好听,以前拍《射雕英雄传》的时候被很多人诟病,她的笑声不悦耳,却很温柔,她又说道:“净瞎说,上车吧,我捎你回去吧。”

“不,不用,我往前走走就能打到车。”韩斐忙推辞道。

车门缓缓向后划开,一分钱一分货,周公子小脸一板,道:“啰嗦,上车。”

“哎。”韩斐只得上了车,别看他一八四,进了保姆车,坐得跟幼儿园小朋友第一天开学似的,气场被周公子全方位覆盖,四个字,安静如鸡。

“你经纪人怎么不来接你啊?”周公子眨了眨眼,关切地问道。

“啊?”韩斐怔了怔,不好意思地说道:“迅姐,我最近和公司打解约官司呢,暂时没经纪人。”

想来周公子这种性子的人是不屑于关注娱乐圈的些许八卦的,韩斐总觉得中国娱乐圈的女演员群体里,周公子身上的文青气质最浓郁,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和公司解约?你才多大啊,这么有勇气?”周公子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心来,看着韩斐说道。

“也没什么勇气不勇气的,既然双方不能坦诚以待,不能给与对方想要的,还不如早早散了。”韩斐坚定地回答道。

周公子嘴角向后扯了扯,也不知道韩斐这句话哪里逗乐她了,她将车窗降下半截缝隙,又打开车里的一个夹层,掏出一盒烟,兀自叼上一根点上,问道:“你抽烟吗?”

韩斐被周公子的举动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情况啊这是,感觉您老人家像是中学里的大姐头似的。

“抽,现在不怎么抽了。”韩斐回答道。

周公子将烟盒递了过来,韩斐抽出一根烟,正准备自己点上,周公子却点燃了打火机,这下韩斐更是受宠若惊了,您也忒实在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周公子吸烟的动作很娴熟,一看就是老烟民了,轻烟从口腔、鼻腔里逸散出来,又被风吹得四散,周公子在缭绕的烟雾里若隐若现,不发一语,韩斐小口地嘬着过滤嘴,他偏头过去偷瞄一眼,嘶,这特么就是《画皮》里小唯的现场版嘛。

到了主道上,韩斐下了车,只觉得刚才像是做了场梦似的,周公子,嗬,真是奇女子一枚。

……

第二天就只有一场戏,在怀柔影视基地的一处水塘拍,剧组用1:1的比例山寨了嘉兴那艘著名的游船,韩斐原以为会真的把这艘船开动起来,没想到来了现场才发觉,船的四周围都竖着绿色的背景板,看来是要用后期弥补了。

游船被镜头一分为二,甲板上,周公子穿着橘黄色的旗袍,留着干练的短发,浑身流露着娴静典雅的气质。船舱内,列位代表就坐,在各大历史上和辅导教材上,这个片段被成为“开天辟地的大事件”。

随着一声“a”,这部戏最**的一点戏份终于开始了。

黄决站起身来,神色激动,手紧攥着书本,道:“同志们,我想朗诵一段《共.产.党宣言》。”

“共.产.党人从来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腐朽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

谭楷跟着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有力地喊道:“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无产者在这里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社长也随之说道:“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王学斌起了个头,唱起了国际歌,这时候,船外边的道具组开始了降雨工程,洒水车喷洒着雨滴,哒哒哒,敲得船舱阵阵作响,歌声激发起大家的激情,旋即,大伙儿全都站了起来,有的攥紧拳头,有的揽着旁人的肩膀,引吭高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一开始大家还停在演这个阶段,但没唱一句词,情绪愈发地高涨,一股磅礴的力量无形中产生并汇聚成一片,李辰激动得热泪盈眶,社长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谭楷揽着张壹山,头发都抖动起来,王学兵的声音已经兴奋地打起了摆子,韩斐和张毅相视而唱,张毅更是哭了出来,摘下演技边唱边抹眼泪。

船舱外,雨丝细密,如珠帘倒卷,周公子回首望向船舱,撑着一把油纸伞,如果戴望舒能生在二十一世纪,一定会亲口对着周公子吟唱一遍《雨巷》。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在合唱声里,周公子也站了起来,立于船头,她欣慰地笑了,看了看船舱里激昂的合唱,最后转过身去,远眺一方,浩浩乎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

第九十二章 小鸟依人江姑娘

92.小鸟依人江姑娘

舞台上,泡沫质地的背景板上描绘着残壁残垣与萋萋杂草,衬托出一股悲凉萧杀的感觉来。

这是舞台剧《李尔王》的表演现场,在英国人心里,莎士比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与剧作家,四大喜剧四大悲剧,一座座耸立的丰碑让世人为之致敬。

东安格利亚大学也有戏剧社团,起初江姑娘口语不过关,也不怎么能融入英国大学的节奏,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她算是完成了留学生心态与能力的转变,本着不荒废自己一身表演系功夫的初衷,她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圈,还真找到组织了。

大学社团里都是兴趣爱好者,也许有那么一两个天赋异禀的人,但江姑娘好歹是正经表演系毕业的,一来二去,居然还能混上相当有分量的角色。

《李尔王》讲述的是古代不列颠国王李尔年老昏聩,要根据爱他的程度把国土分给自己三个女儿。长女高纳李尔和次女里根都用甜言蜜语哄骗老人,唯独小女儿考狄利娅讲了老实话,说“我爱你只是按照我的名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李尔一怒斥逐了小女儿,将她远嫁法国,把国土平分给了两个虚伪的女儿,结果自己却受到两个女儿无情的怠慢,一怒而跑到了暴风雨中的荒野中。

现在这一幕,正是狼狈不堪的李尔王与小女儿相遇。

今天来的观众并不多,因为莎士比亚的剧被英国人排练得实在是太多了。大幕重新拉开,江姑娘由仆人搀扶着进场。

“夫人,请您不要走开,等我们叫他醒来。”一个提着木匣子的大胡子仆人说道。

江姑娘穿了一条纯白色的长裙,外面还罩了一件黑色带金边的风衣,头上顶着金色假发,眼影化得很深,目光悲戚,她今天扮演的是李尔王的小女儿——考狄利娅。

轮椅上,一位须发尽白的老人正昏睡着,那仆人从木匣子里拿出一个鼻烟壶,拧开盖子放在老人鼻子前。

“请您走近一步。”仆人躬身请求道。

江姑娘脚步很重,一步步向前挪动,凑近到老人身边,轻轻地吻在老人面颊上,伤怀道:“噢,我亲爱的父亲,愿我的嘴唇上有治愈疯狂的灵药,让这一吻抹去了我那两个姐姐加在你身上的无情的伤害吧。”

“善良的公主啊!”仆人感慨道。

江姑娘蹲在轮椅边,眼含热泪,哽咽道:“即使您不是她们的父亲,这满头银发也该引起她们的怜悯吧。”

“这样一张面庞难道能经受激烈的狂风吹打吗?”她环视着周围的仆人,又道:“我的敌人的狗,即使它曾经咬过我,在那样寒冷的夜晚里,我也要让它躺在我的火炉前。”

忽然,李尔王的身子动了一下,那位拿箱子的仆人惊叫道:“噢,夫人,他要醒了。”

江姑娘先是一愣,随后身子往后打了个趔趄,脸上的情绪很是复杂。

她哽咽着说道:“你把他叫醒吧。”

“不,夫人,还是您亲自唤醒陛下吧。”仆人恭敬地说道。

狼狈的李尔王缓缓醒来,此时他被大女儿和二女儿迫害,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局面。

老人似乎看淡生死,道:“不要嘲笑我,因为我是个凡人,我想这位夫人应该是我的孩子考狄利娅。”

“是我,是我,父亲。”

“你在流泪吗,孩子?”老人轻轻地拭去江姑娘脸上的泪水。

“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不爱我,因为我记得你的两个姐姐都虐待我,你虐待我还有几分理由,她们,没有任何理由虐待我。”

“不,谁都没有理由,没有理由。”江姑娘哭着回道。

李尔王再次擦去江姑娘的泪水,江姑娘缓缓起身,扶着李尔王道:“父亲,请你进去休息吧。”

李尔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声音像是磁石搓摩,他平静地说道:“我,真的老了。”

接下来一幕,英法两军交战,由于是舞台剧,布景比tvb拍武侠还不讲究,都没有战争场面,用一句旁白就应付过去了,江姑娘饰演的考狄利娅被赐死,而李尔王也抱着她的尸体在悲愤中恸哭交加,最终疯狂而死。

化妆间里,江姑娘忙活了一阵,终于把妆给卸完了,一场《李尔王》下来,她还真觉得有点累,虽然的戏份并不多,但因为这是在英国,所有的念白都要用英文,表演又不像念课文似的照本宣科,腔调、情感、短句,没一个是轻松的。

其实《李尔王》还有第二条线,在李尔王死后,葛罗斯特伯爵的儿子之间的嫡庶之争,不过江姑娘的考狄利娅已经魂飞冥冥,所以就提前开溜,不参加最后的谢幕了。

提溜起自己的背包,江姑娘走出剧场,同是传媒经济研究所的同学正在门口等她,金发碧眼,前凸后翘,活脱脱一匹大洋马。

在英国,三天两头要下雨,今天也没例外,虽然雨势不大,但还是影响了学生们的出行。

“maggie,你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这是第一次见到由中国人扮演考狄利娅,除了口音,你的表演实在是太棒了。”大洋马同学撑开一把大雨伞,向江姑娘招手道,一脸兴奋。

“shirley,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都很久没表演了。”江姑娘嘴上很傲娇,心里却是美滋滋,她笑着走到了雨伞下。

两个人出了剧场,沿着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腐国人骨子里都有那么点同性恋的隐性基因,shirley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揽着江姑娘的腰,在国内,江姑娘自忖算是女生中身高算高的了,平时也是御姐范,可是一到这大洋马身边,瞬间感觉自己小鸟依人了。

“maggie,illiams教授说我们的毕业论文可以开始准备开题了,你准备从哪方面着手?”大洋马问道。

江姑娘用手肘轻轻地戳掉腰间那只手,心想道我又不搅姬,咱俩肢体上干嘛搞得那么亲密,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耍流氓啊。

“传媒经济么,现在肯定要针对互联网新媒体带来的经济效益做文章,推特、脸书,现在的社交媒体带来的利益是天量的,前几天不是才发布了世界公司影响力五百强榜单吗,脸书仅次于微软。”好歹是准硕士了,她现在可不是一问三不知的小白。

“噢?看来咱们都想到一起去了。”大洋马笑道,那只被戳掉的手又不知不觉间放了回去。

江姑娘偏头看她,一副你够了的表情,大洋马却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继续说道:“别这样,你们东方姑娘太含蓄了。”

“还是说说你的看法吧。”江姑娘又把她的手给掰开。

大洋马也不气馁,笑道:“反正接下来两周没有课,illiams教授又得忙着做他的新经济结构研究,其实同组好几个人都商量了,大家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美国了解一下这些社交媒体。”

“你要一起来吗,maggie?”大洋马卖着安利。

江姑娘转了转眼珠,也没有立马拒绝她,只说道:“我考虑一下吧,其实我觉得我的祖国也正在发展新社交媒体,也许我可以从这方面进行开题报告。”

大洋马苦着脸说道:“噢,如果你不来,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江姑娘都无语了,姐们儿,咱俩也就是同一个研究所同一个教授指导而已,怎么你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回到房间里,江姑娘先打开了电脑,然后进洗手间洗了个热水脸,一脸惬意地出来,哒哒哒敲着键盘,直接进了国内门户网站的娱乐版,刷新着今天的新闻动态,今天是十月十三号,韩斐解约官司第二次开庭的日子。

虽然两人昨天才通完电话,但江姑娘还是免不了担心韩斐的情况,八卦媒体还是挺敬业的,居然还有半文字直播性质的帖子,可惜这些记者不能进入庭审现场,不然还真得让他们玩出一波“老铁双击666,我给你们直播法庭蹦迪”。

“唉,这帮狗仔也太没本事了吧,连个现场都进不去,我要你们何用,自杀以谢天下吧!”江姑娘气呼呼地抱怨道。

她又回拨韩斐的手机,可是听筒里一长串的“您播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江姑娘双手合十,对着屏幕祈祷道:“法官们,你们可一定要对得起正义这两个字啊。”

第九十三章 哦嚯,捡礼包了?

93.哦嚯,捡礼包了?

只要在地球上,打官司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常电视里经常看小员工向劳动局起诉无良东家要劳心费力,而韩斐这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对上天宇这个庞然大物,操心的事也不少。

劳动仲裁书、经纪合同、片酬转账明细、商演酬劳计算清单、广告费及专辑收入表、举证通知书等等,如果不找个靠谱的律师,韩斐光听这些名称就头大了。

也许是韩斐和张韦平在媒体上的苦肉计奏效了,近些日子已经很少有人来泼脏水了,倒是天宇还躺了一枪,说实在的,天宇压根没必要给《山楂树之恋》泼脏水,好在天宇传媒的口碑一直不咋的,债多了不愁,虱多了不咬。

开庭时,天宇以韩斐解约会造成代言合同损失为由反诉韩斐,但被仲裁庭以证据不充足给否决,韩斐这边起诉天宇不支付《一起来看流星雨》周边销售分成和唱片销售分成,双方都拿出了一些证据来打口水仗。

酬劳方面,本来国家规定克扣的酬劳要双倍赔偿,但天宇公司又是国家纳税义务人,这项惩罚性规定只需要赔偿70%,两边态度都很强硬,不愿意让步。

调解,不停地调解,仲裁调解员像一根线一样在两个针孔穿来穿去,后面死活要谈不下去了,韩斐无法,只能又去消耗大伯的人情。

一场仲裁,足足打了一天时间,场内有律师之间引经据典唇枪舌剑,场外有人情往来面子消耗,双方都觉得已经来到底线附近,达成了和解条件。星城仲裁委员会作出终局裁决,确认韩斐与天宇传媒解除经纪合约,韩斐需要向天宇传媒支付280万元的赔偿金。

如果不是天宇想反咬一口,原本按照合约要500万才能完成解约,最后的结果韩斐欣然接受,一场烦心的解约官司终于告一段落了。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韩斐觉得身上的那副枷锁总算是卸下了,虽然短期内可能日子过得没之前那么潇洒,可是再也不用恬着脸去演天宇的脑残剧了,至少心灵上要舒坦多了。

10月16日,夜。

《山楂树之恋》上映一个月,今天终于下映,票房比国师在媒体面前的预期要高五百万,虽然放在2010年这个票房数字并不扎眼,但作为一部纯爱电影,这个成绩已经相当喜人了。

张韦平很会搞场面,酒店的宴会厅里,庆功宴的场面已经布置完毕,从演员到职员,全组上下悉数到场。

宴会厅正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搁了一件长条状的物什,只不过用红布盖着,大家心里都清楚,又玩老梗,看那形状就知道是用冰雕的票房数字。

张韦平、国师还有一位跟国师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一起走了过来,欻的一下将红布扯开,露出两亿零五百万的阿拉伯数字冰雕,三人拿起桌上的锤子,叮了咣当把冰雕砸得稀巴烂。

张韦平对着话筒说道:“很高兴今晚能把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为什么呢,因为咱们的《山楂树之恋》今天正式下画,同时也取得了一个优秀的成绩,下面,有情咱们的导演说几句。”

国师今天也很高兴,毕竟对着媒体许出去的诺已经完成,不用纠结打脸不打脸了,他笑得褶子都绽放了,接过话筒说道:“谢谢大伙儿让我免于媒体的口诛笔伐啊。”

“哈哈……”座下一阵哄笑。

“谢谢伟平以及志强的支持,没有你们二位,这部电影只能停留在纸上;谢谢启武、晓丁、丽川、小白、濮伦、朱明等几位的配合,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操持不来这么大的摊子;谢谢几位艺术家们的友情出演,虽然今天因为各种原因没来成,也谢谢咱们戏里的两位主演,冬雨还有韩斐,你们的表演很好很出色;最后,谢谢咱们剧组的所有同仁以及公司的后期员工,话不多说,干杯!”

“干杯!”

国师洋洋洒洒地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底下人也十分亢奋,纷纷跟着举起酒杯附和道。

小黄鸭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换了个新发型,她笑着说道:“恭喜你啊,我看了网上的新闻,你已经成功解约了。”

韩斐瞥了一眼,觉得这个发型实在是有点太成熟了,根本不适合小黄鸭这种刚成年的小丫头,还不如留个短发更衬托她的气质呢。

“还行,一方面说算是恢复自由身了,一方面来说是失业了,马上要面临毕业找工作的事。”

“别那么悲观嘛,你那么能演,还怕没人签约你?来,我敬你。”小黄鸭举起一杯橙汁说道。

“你到底是损我还是夸我啊?”韩斐翻了个白眼,和小黄鸭碰了杯,心里正膈应着,按说小黄鸭应该没有什么弦外之音,可是演这个字有两面性,戏里演技好是一回事,戏外,韩斐和张韦平一唱一和,在媒体面前大打苦情牌,小黄鸭可都看在眼里。

剧组里都是熟人,大家也没什么架子,相互敬酒,能喝多少是多少,不勉强干杯,气氛很好,韩斐拎着酒杯游走在人群里,三个月的时间,他完成了优秀的表演,但也得感谢幕后人员的大力支持。

“小韩,导演叫你呢。”副导演濮伦敬完酒走过来对韩斐说道。

“谢谢伦哥,知道了。”

韩斐点了点头,向最前面走去,大佬们都有各自的圈子,人家下来叫亲民,你要是级别不够,贸然上去就显得很唐突了。

“导演好,张总好。”韩斐微微欠身打招呼,旁边那位他觉得有点眼熟,可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好,坐吧。”张韦平挥手示意韩斐坐下,又道:“这位是江自强,江总,也是咱们的投资人之一。”

“江总好。”韩斐也欠身打着招呼,脑子里忽然想到些东西,问道:“江总,我是不是在《十月围城》的庆功宴上见过您啊?”

江自强个子并不高,坐在椅子上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气势,他笑道:“呵呵,后生仔记性倒是不差,没错,《十月围城》的庆功宴我的确出席过。”

对于江自强,韩斐并没有什么了解,首映式上,字幕上打的出品公司出了新画面还有三家,想必这位应该是其中一家的掌舵人。

事实上,江自强是低调的业界巨头,是安乐影片有限公司总裁,又收购了嘉禾大部分股份,也是李桉、张一谋的制片人及海外发行人,《时代》杂志封江志强为“亚洲英雄”,他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华语电影的大片时代。

“江总是咱们《山楂树》在港岛的发行人,对于你的表演,江总可是大为赞扬啊。”张韦平拍了拍韩斐的肩膀说道。

韩斐心头没什么波动,谁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呢,不过面上工作还是要做的,韩斐回道:“江总谬赞了,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十月围城》里我就注意到你了,后生仔表演很有灵气啊,我听说同组的好几个演员都夸奖过你啊。”

“不敢当不敢当,是前辈们提携。”

江自强往后靠了靠,说道:“有没有想过来港岛拍部电影啊?”

韩斐一怔,哟呵,有礼包捡?他先望了望张韦平和国师,两人好像没什么表示,张韦平笑道:“江总问你话呢,你看我们两个干什么,哈哈,有什么就说什么。”

韩斐抚了抚额头,道:“我粤语不精,也没有跟脚,没机会去港岛拍戏。”

这话留了半截余地,因为江自强问的是想没想过,韩斐回的是没有机会。

不过江自强人老成精,自然听得出话里有话,笑道:“粤语不精,看样子你还会说点粤语啊?”

“会一点,从小看港岛电影长大,以前经常模仿。”韩斐回道。

大概是喝酒了的缘故,国师今天也很嗨,他调笑道:“那你模仿哪部电影里的话来试试。”

“是啊,后生仔,可别光说大话啊。”江自强也跟着笑道。

“好,那我来段小马哥。”

“《英雄本色》,可以,很经典。”

韩斐回忆了下情节,长吸一口气,说道:“冇再讲了!你唔使可怜我!你冇欠我任何嘢,我从来都唔会逼我朋友做佢唔想去做嘅嘢!我有自己嘅原则,我就唔想成世俾人裉住来打!你以为我好中意同人乞咩!我衰咗三年,我就系要等一个机会!我要挣番口气!唔系要证明俾人睇话我威,只系想话俾人听我唔见咗嘅嘢我一定要自己摞番!”

啪啪啪,三位大佬都鼓起掌来。

国师说道:“我没听明白,但演得像那么回事。”

“我觉得好像不错,江总您给点评一下。”张韦平跟着说道。

江自强比了个大拇哥,说道:“后生仔还藏了这一手啊,很多刚移民到港岛的人都没你讲得这么顺。”

“还行吧,我都是照着电影上学的,还是有些地道的呢语不太明白,照本宣科。”韩斐谦虚地回道。

服务员过来给四个人把酒倒上,江自强举起酒杯,对了三人比划了一下,道:“干杯。”

三位都是大佬,韩斐在捧杯时自动将杯子放低了半截,最后才一口喝下。

江自强似乎是对这个细节比较满意,拍了拍韩斐的肩膀,又凑近了点说道:“我投了一部小成本电影,权当是给子侄辈练手,有个角色,正好也是个年轻人,你有兴趣乜?”

韩斐没在港岛拍过戏,不管是冲着江自强的面子还是出于体验一种新玩法,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点头道:“那就多谢江总的提携了,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好,我待会儿让助理留个联系方式给你,港岛的拍戏速度很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的,我年轻,扛折腾。”

第九十四章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94.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对于韩斐来说,喝酒最舒服的状态是将醉未醉,身体小麻痹,脑子半清醒,在这种状态下,生理与心理都很满足,回家往床上一躺,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又是好汉一条。

庆功宴散场已接近十点,韩斐不太记得是上谁的车回的家,也许是张韦平安排的车,反正当时车上好几个醉鬼,他还稍微清醒一点。

城市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在氤氲的光彩下交织着无数人的理想与欲望,呵,这几天人品值好像在慢慢回复,先是顺利解约,再是捡了江自强的礼包,可能不会太豪华,好歹比坐吃山空要强啊。

小区里的绿化和照明都很好,影子在错落斑驳的树影里越拉越长,韩斐半摇不晃地往家走,嘴上还背诵着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喝醉了还能背出整段的古文来,只觉得这些东西像是刻在记忆深处中一般,也许他现在连一元二次方程的求根公式都忘了,却还能牢牢地记住这些古诗文,骈散结合,朗朗上口,比如《滕王阁序》,比如《岳阳楼记》,比如《赤壁赋》,大概这就是文化在潜移默化之中的熏陶吧。

出了电梯,韩斐靠着墙走到家门口,嘴巴机械化地往外蹦字,“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他掏出钥匙开门,正插,没开,反插,也没开,又转过头来正插,这回终于开了,特么的,开个门跟电脑上插U盘似的,非得插三次才插得进。

客厅的壁灯亮着,电视机也开着:“人要记住一个人很容易,但要忘记一个人,有时候需要几年,漪房,我……”

什么玩意儿?《美人心计》?

韩斐闭着眼睛换拖鞋,耳边听到窦漪房的名字,觉得有点奇怪,自己看电视好像只看中央五套来着,怎么给转到汉朝玛丽苏了,他走过玄关,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卧槽。”韩斐身子一晃,一个屁墩摔在地上。

眼前的影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挺清醒的,没到醉得出现幻觉的地步啊。

难道说哆啦A梦的随意门真的存在,随便一拉,跨过来就能穿越空间,千里一线牵?

“哎,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站都站不稳了。”江姑娘鄙视了他一眼,随后走过来将韩斐往沙发上扶,平时没觉得他有多重,喝醉了酒才知道这货的一副身板还真没白长,齁重齁重,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韩斐连拉带拽弄到沙发上。

“我没出现幻觉吧?”韩斐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愣了愣神,脑子处于卡顿状态。

江姑娘气息有些喘,如同刚举重完的运动员似的,她瞪了一眼道:“没错,你出现幻觉了,面前的人是田螺变的。”

江姑娘怼完他,随后往厨房走去,轻车熟路地从橱柜里找出茶叶,接着用电热壶烧了点水。

“嘶——”

韩斐拧了下自己的大腿,痛得倒吸一口气,又回头看向电视机,屏幕里林欣如饰演的窦漪房正在装白莲花博取汉文帝的欢心,右上角出现报时,22:29:47。

还知道疼,不是幻觉啊,可是刚刚明明看到女朋友了啊,还穿着睡衣,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呢?韩斐心里瞎嘀咕着。

不一会儿,疑惑总算被解答,江姑娘端着一杯热茶出来了,看那杯中的漂浮物,估计她是往里头搁了小半斤茶叶吧。

“浓茶解酒,喝吧。”

“啊?”

韩斐愣了愣,看着这一杯跟草药似的茶,觉得有点怀疑人生。

“到底喝不喝啊?”

“喝,喝,我喝。”

顶着江姑娘的白眼,韩斐端起杯子,轻轻地吹开那一层悬浮的茶叶,茶水刚接触嘴唇,他便立刻缩了回去。

“嘶,烫烫烫……”韩斐一边说一边吐着舌头。

江姑娘十分歉疚,光想着烧水泡茶,没顾忌茶水的温度,道:“对不起啊,我给你添点冷的吧。”

“没事没事,我等会儿再喝。”

韩斐摸了下嘴唇,又凑近了细细打量一番,最后伸手去触碰那只手,他的手现在是滚烫的,但她的手稍显冰凉,十指交叠,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幸福感来。

“嘿嘿,看来是真的田螺姑娘。”韩斐傻笑道。

“呸,傻样。”江姑娘白了他一眼,又关心道:“你喝那么多酒干嘛,身体不要啦?”

韩斐抓着那只手放到他的脸颊上,挂着二傻子一般的笑容,道:“这不是高兴么,顺利解约了,电影也算是大卖。”

“高兴也不能喝那么多啊,要是醉倒在马路上了怎么办,你现在又没个经纪人,没在电梯间里躺了算是运气好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不知道我多担心啊。”

江姑娘虽然在一句句数落,但进了韩斐的耳朵,他却觉得像是一句句情话一样,没别的,这种场景他见得实在太多了,每次父亲出去应酬喝得大醉,母亲一边数落,一边又准备茶和热毛巾。

粉唇巴巴地说个不停,韩斐的视线顺着往上看,精致的人中,挺翘的鼻梁,最后是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韩斐想堵住那张像机关枪一样不停歇的嘴,但一想自己这会儿满嘴酒气,不禁摇摇头,傻笑着去端那杯茶,放了一会儿温度已经适宜了,他喝了一大口,浓茶入喉,只觉得一股暖意四处延伸,毛孔似乎都舒服得齐齐张开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呻吟了一句:“舒服。”

江姑娘道:“行,你酒品还不错,没撒酒疯。”

韩斐傻笑着回道:“那是,好歹也是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好歹你也是有庞大粉丝数量的人了,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合适吗?”

“我只在你一个人面前笑得像二傻子。”

咦,喝了酒脸皮都不要了是吧,江姑娘好想把他的脸捏扁搓圆一脚爆射送上看台。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啊?”

“傻啊你,上次你不是把钥匙给我了吗?”

韩斐一拍脑门,嗬,喝个酒把这茬都忘了,江姑娘却反客为主,身子压过来,将韩斐的脸掰正,四目相对,道:“老实交待,是不是还把钥匙给过其他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韩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义正辞严道:“没有,肯定没有,绝对没有。”

“我怎么就不信呢?”江姑娘露出一抹调戏良家的笑容。

“酒后吐真言啊,我真没有。”韩斐拍着胸脯保证,又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以中国男子足球队的尊严起誓,要是我撒谎,中国男足一百年内打不进世界杯。”

“呸,这誓跟没发一样,中国足球队什么时候能打进世界杯?我暂且相信你吧。”江姑娘笑道。

顺利解约、票房大卖、捡到礼包、佳人重逢,今晚可以算作四喜临门,韩斐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到腻歪了。

看着女朋友傲娇的小表情,韩斐很是满足,问道:“对了,你这不是刚去英国一个多月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太让我意外了。”

“我回来你不高兴啊?”

“高兴,我当然高兴,我是问原因。”

江姑娘撇撇嘴,说道:“最近要准备论文的开题报告了,导师已经把我们组的成员都放养了,其余人准备去硅谷了解一下社交新媒体的运作,我想了想,那些推特脸书什么的国内要微屁恩才能登上去,还不如针对国内的新媒体来开题呢,所以我就回来了。”

“挺好,现在几家门户网站都开通了微博服务,挺多材料可以给你参考的。”韩斐又喝了口茶说道。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想啊,现在推特和脸书在世界范围内那么火,国内的互联网虽然隔了墙,但也有很好的发展,就说……”

韩斐那一句话似乎搔到了痒处,江姑娘很是开心,话匣子忽然就打开了,上下嘴唇闭闭合合,说个不休。

酒后乱性这种事其实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真要是喝醉了,神经早就麻痹了,干活的家伙什都立不起来,如何去乱?只有脑子清醒的人才会借着酒后的借口去干这事。

韩斐这会儿已经清醒大半,橘黄色的壁灯投影下来,似乎给江姑娘身上装饰上一层氤氲的光环,那娇艳的嘴唇荡漾着一股妖娆的光泽,果然红唇才是女朋友的本体。

他看得有点恍惚,鼻子好像也变得好使起来,似乎从浓郁的酒气了嗅到了一股别样的芬芳,小腹如同燃起一个火炉子,小火苗蹭蹭的往上飙,那股芬芳就跟助燃剂似的,快把韩斐变成一团火炉。

“我说完了,厉害吧,在学校我还是学了很多东西的。”江姑娘笑得很开心,一副我这么利害你快表扬我吧的表情。

韩斐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厉害,非常厉害,那个,我先去洗个澡,一身酒气不好闻。”

“好呀,你去吧。”

江姑娘向上看了韩斐一眼,差点没把韩斐的魂给勾掉,他摇了摇头,赶紧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已经十一点了,出来时客厅里的电视和灯已经灭了,韩斐脸上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笑容来。

夜,安静中蕴含着一股躁动,永恒号飞船盘旋着向名为卡冈图雅的黑洞驶去,吟唱着“不要温和地走入那良夜,老年人应该燃烧并对着日暮呼喊,怒斥、怒斥那光明的微灭。”

一次又一次,发动机活塞做着单冲程的机械运动,而探险队将足迹留在雄伟的山峦,留在广阔的平原,留在湍流的河谷,将旗帜插满每一个角落,宣示着主权。

荷尔蒙混合着多巴胺,百转千回,荡漾在这美好的夜晚里,情绪好像正弦曲线图,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在一个周期里激荡,最后却归于平缓,振荡函数在这一刻终于收敛了。

第九十五章 静静流淌的幸福

95.静静流淌的幸福

拿上映电影来说,十月,真是一个菜的抠脚的月份。

原本两个人打算去电影院找一两部电影看看,但一看影院的排片表,顿时大失所望。

《熊出没注意》,大黑牛主演,评分还没动画片《熊出没》高呢;《庐山恋2010》,主演名单里居然还能看到大黑牛,不用想又是一部烂片;再就是些更瓜皮的电影了,《玩命魔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诺兰神作《致命魔术》的续集,一看主演,呵呵,林狗;还有诸如什么《假戏真做》、《爱情维修站》、《李雷与韩梅梅》之类的,整个十月档就像是一本书,你翻来覆去地看,只能发现字里行间就俩字——绝望。

韩斐和江姑娘唯一看了的电影就是《华尔街·金钱永不眠》,不过电影也只是中规中矩,而且看到男主角的时候总会想问一句,嘿,哥们儿,好歹你也是被擎天柱选中拯救地球的骚年,怎么一个转身就混到华尔街去了,还被人玩个团团转。直到最后,江姑娘对电影说出一个很经典的评价,电影名字不应该叫《华尔街·金钱永不眠》,而该叫做《华尔街·二逼永不醒》。

整个十月,电影节最大的事件就是第十九届金鸡百花电影节颁奖典礼,是在苏省的华阴举办的。

金鸡奖是华语影坛三金奖项之一,在1981年就创办了,属于政.治挂帅的奖项,虽然官方的影响力重了一些,但含金量还是可以的。而百花奖于1962年创办,是由周总理发起的电影大奖,为了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代表观众对电影的看法和评价,并由观众投票产生奖项,因此又被称为“观众奖”,早些年还有点说服力,后来越来越水,最后沦为刷票奖,连杨天宝和李一峰这种级别的演员都能混个奖杯。

两个奖本来是泾渭分明的,可不知道为啥在1992年合并了,2005年奖项分开颁发,但颁奖礼却是在一起,反正说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也不知道主办方怎么想的。

韩斐提名了最佳新人奖,可惜没什么卵用,因为百花奖最后的评选是由观众投票产生的,排在他头上的是春哥,票数多了八千票,看来他这辈子是跟其他的新人奖绝缘了。

说起春哥的粉丝,韩斐也是大写的服,平时看着人畜无害,好像掀不起什么风浪,临近投票刷榜的时候,一个个纷纷变身超级赛亚人,购买力刷票力分分钟突破一万点,打起口水仗来也牛逼,犯春哥者,虽远必诛。

当然,官方似乎也耍了些手段,一个名叫徐健的哥们儿居然比春哥高了一万多票,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哥们是军艺表演系95级的,然后毕业了就进了八一厂,妥妥的体制内演员,后来一路升迁,已经是八一厂演员剧团的副团长了。

河蟹一出,诸神辟易,这下韩斐都懒得去颁奖礼上蹭红毯了,刷了下新闻,春哥也没去,《十月围城》虽然提名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可票数排倒数一二位,压根就没准备派人参加。

最后《建国大业》拿了最佳影片,能,也只能是它,这是政.治正确;冯晓刚拿了最佳导演奖,厂花和小燕子分别凭借《画皮》与《花木兰》加冕影帝影后。

……

原本江姑娘回国是打算了解网络社交新媒体的前沿消息,搜集资料进行论文的开题报告,顺道和韩斐浪一浪,结果见了韩斐,金风玉露一相逢,搜集资料的事倒成顺带了。

海淀区全是大学,混进去找点相关资料或者是上知网下点论文下来还是挺方便的,顺道还能去中关村溜达两圈,打听下前沿消息。

夜,书房。

江姑娘坐在床上,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将几天下来的所见所闻整理成文档。

“成功的原因如下,一是花费足够多的时间,做成高粘度的社交关系号而不是低粘度的消息发布号。二是有明确的定位,有的针对内容定位,有的针对用户群的性格甚至是星座等一系列特点定位,让用户能明白在此处可以获得什么样的价值或者是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三是以人为本的思想,网络社交的核心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交换,所以此处以后会涉及到大数据分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通过海量的数据分析将人变得没有秘密……”

另一边,韩斐对着台式电脑,小声地跟着视频教程练习粤语,电脑桌上还摆了一本《粤语进阶练习》。

粤语里既有本土的呢语,又有外来的舶来品,“巴闭”就是威风的意思,而“咖咧啡”是跑龙套,由英语单词carefree音译而来,要想说得溜,还真得多下功夫。

我们每个人年少时都经历过这样一个阶段:为了一个姑娘,小鹿乱撞,挖空心思讨好她、迎合她,说句情话都脸红,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伊人对你回眸一笑时,心情好像自己披了一件薄纱在沙滩上翩翩起舞。

梦中会勾勒出以后的生活——睡醒了床头有她爱的玩偶,洗漱池上我的漱口水旁边是她的粉底液,衣橱里我的衬衣里包着她的连衣裙,每天下班后,带着她去吃好吃的,我们还一起养了一条狗,饭后散完步,她勾着我的手对我说:咱们回家吧。

当然,最幸福的是两个人能同在一片天空下一起努力,你抬头看我时,我在奋斗,我起身看你时,你没有停歇,也许看不明前景如何,但风里雨里我们一起。

韩斐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转头向床上看去,没料想江姑娘这时也扭头过来看他,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你看我干什么?”

“不是你先看我的吗?”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光路是可逆的,当你看我的时候我也能看到你。”

江姑娘放下笔记本,一个翻身滚了过来,从床上起身,抄起韩斐的书,指着那一个个文字说道:“粤语这些字可真奇怪,口字加左、加也、加甘、加黎,我都怀疑我不认识中国字了。”

韩斐转了转椅子,笑道:“哈哈,这些都还好,念半边就是了,反正跟语气助词差不了多少,冚、冇、佢、揾,这些字才难认呢。”

“你为什么非得练习粤语呢,反正后期会配音的,假如电影在内地上映,那都是国语版,观众也听不到粤语啊。”江姑娘捋了捋有些杂乱的头发,不解地说道。

“声台形表,声排第一位,我是真的不喜欢配音的影视作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还是来段原汁原味的台词为好。”

“可是你在《恰同学少年》里不也是被配音了吗?”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剧里所有人都被配音了,就连王进松这样的大牛也没能幸免。”

江姑娘晃了晃韩斐的手,眼睛里跃动着光芒,微笑道:“要不,我给你当陪练吧,就照着电影里的对白练习,我说普通话,你说粤语,我觉得看对应语种的影视作品是提升该语种水平的好方法。”

韩斐自然很高兴,距离两人上一次对戏过去三年了,那时候两人还处于暧昧期,如今早已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好啊,来哪段啊?”韩斐笑道。

江姑娘转了转眼珠,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随后凑到电脑桌前,在某度里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阿飞正传。

哦嚯,果然还是离不开你偶像的圈子啊,曼神和哥哥的对戏吗?

江姑娘拖动着进度条,终于选中了想要的片段,两人反复观看了几遍,台词背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看韩斐,自己当场记,右手拍左手,道:“ACTION!”

(自行脑补成粤语吧,我怕打粤语大家不习惯)

韩斐倚着电脑桌旁边,低声道:“你今晚有点不同哦。”

江姑娘低着头,道:“没有啊,有什么不同啊?”

“没有?那你耳朵怎么红起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韩斐扯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微笑道:“没啊,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嘛。”

江姑娘瞪着他,目光如剑,高声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啊?”

“看我的手表。”

“我为什么要看你的手表啊?”

“一分钟啦。”

“呵。”

韩斐贴得很近,两人鼻息交叠,江姑娘道:“时间到了,你说吧。”

“今晚几号?”韩斐望了望天花板。

“十六号咯。”

“十六号,四月十六号。”

韩斐微微点头,自顾自道:“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时前的一分钟,你同我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那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

他扭过身子,和江姑娘对视,道:“这个是事实,你否认不了的,因为这一分钟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

时间缓缓地流淌过去,无声无息,两个人一句接一句对着台词,别怪墨镜王太凹文艺范,有时在生活里就是这么文艺。

二零一零年十月月二十四日晚上八点到九点间的某几分钟,两个人会因为彼此而永远记住那几分钟。

第九十六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96.不作死就不会死

江姑娘二十五号回了魔都,随后坐三十号的飞机回英国,相聚的时间似涓滴,但融汇起来却如流水潺潺淌过心尖。

江自强说话还是算话的,月底,安乐影业在帝都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送来了剧本,看到剧本封面的那一刻,韩斐不禁笑了笑,那天晚上江自强说得还真没错,确实是给熟人子侄练手的。

《恋爱絮语》,导演:曾国详。

絮语,词典上的释义是连续不断地低声说话,最早出自于明朝王陵的词《春芜记·邂逅》中的“听花前絮语情无已”。

呃,大概是讲恋爱中的唠叨事吧,韩斐看了下简介,居然讲述了五对男女之间纠缠不清的爱情故事,真会玩。

主演有曾志韦,这回他是来给儿子来捧场的,因为《十月围城》,韩斐和他算是略熟,而韩斐扮演的角色阿宝在戏里正好和曾志韦扮演的黎先生有戏剧冲突。

还有eason,大概港岛的歌手都喜欢开第二技能树吧,韩斐想着到时候要不要拿张专辑找他签个名呢。

另外两个男演员,一个是向左,黑二代,老爹是大名鼎鼎的“龙五”向桦强,从黑道龙头洗白成中国星电影公司的掌舵人了,韩斐记得向左他妈好像是个喷子来着,揪着星爷一秒五喷,可惜人家星爷压根不鸟她。另一个演员是彭宇宴,这几年还没混出头,唯一能让人记得的角色还是《仙剑奇侠传》里的唐钰小宝。

女演员里有林佳欣,呃,好像和青帝传过绯闻来着,另外的几位是范晓萱、谢安琪、陈洁仪,好像都是唱歌的。

看了下剧情,韩斐推断五对男女应该是独立的故事,要不然他的这一份剧本里也不会不出现其他人。

他饰演的人叫阿宝,港岛人好像挺喜欢给人起名叫阿宝的,韩斐记得以前看《寻秦记》最后一集,项少龙好像就想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叫阿宝,可惜儿子不干,非得叫阿羽,从此奠定了一个悲催的基础。

阿宝和小黎是同学兼好友,经常去小黎家蹭饭,小黎就是曾志韦扮演的老黎的儿子,陈洁仪扮演黎太太。情节有点狗血,可能阿宝有恋母情结,蹭饭多了,居然对黎太太产生了爱慕之情,这特么简直了,小黎表示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爸爸?

韩斐心中默念着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想着去香港发展,就当这是一次课外活动,体验一下有挑战性的角色吧。

电影开拍时间在十一月十一号,也不知道曾国详是不是故意选的黄道吉日,单身狗的节日拍恋爱的电影,我也是佛了。

……

十一月一号,在班主任的带领下,07级表本二十位同学奔赴山城,乘火车转汽车,韩斐算是又体验了一回毕业实习。

去之前大伙已经在学校的拉片室里观摩了《烈火中永生》、《红岩》、《江姐》等影视作品,但感触并不太深,所以才需要去渣滓洞亲身感受一番。

渣滓洞位于陪都的歌乐山麓,距白公馆2.5公里,原本只是一个郊外的小煤窑,因渣多煤少而得名。从地形上来看,滓洞三面是山,一面是沟,位置较隐蔽,所以在1939年,国.民.党军统特务逼死矿主,霸占煤窑,在此设立了监狱。

陪都是个8d城市,高低落差极大,火车能走房子里过,缆车也能从人家玻璃窗边经过,特别有魔幻现实主义,不是本地人就算带了导航地图也经常会迷路。

大巴车缓缓的往歌乐山行驶,今天天气比较阴翳,山上云雾缭绕的,怪不得某个唱嘻哈的歌手会说“勒是雾都”。

山体由红色的岩石构成,书上说是被烈士的鲜血染红的也没错,山路蜿蜒,车子一路开进了渣滓洞,大家顿时觉得空气都低了几度。

阴森、恐怖、萧杀,碉堡林立,铁丝丛生,四周的墙壁上还粉刷着标语,“青春一去不复返,仔细想想,认明此时与此地,切莫执迷”、“迷津无边,回头是岸”,据说还是军统特务头子戴笠亲口所说。

“这地方也太阴森了点吧。”

“是啊,我觉得游乐场的鬼屋也没这么阴冷。”

“王老师是想整整我们吗,为什么选在晚上来渣滓洞啊,这里连灯光都故意设置得这么暗。”

下了车,同学们叽叽喳喳抱怨个不停,影视作品里拍的渣滓洞打光很充足,压根没有那种阴森的感觉,来了现场才觉得,里外根本就是两回事。

在导演的带领下,一行人往里走,但过道很矮,表演系的学生身条都很修长,走这儿过完全直不起腰,稍微一动就要碰头,特别遭罪。

进了牢房,顿感两眼一抹黑,只有一盏大概十瓦的灯泡悬在过道,阴冷潮湿的感觉更厉害,韩斐在内的几位南方人还稍微能适应一点,其他北方的同学完全遭不住魔法攻击,只觉得湿冷的空气直往骨头里钻,又冷又怕。

“外套借我穿一下。”

“老大,你不是穿着外套么,你以为我就是铁打的啊。”

“还有没有点怜香惜玉的精神了?”

“得得得,给你给你。”

“嘿嘿,也不白征用你的衣服,喏,给你吃块巧克力补充补充能量。”

韩斐极不情愿地脱下自己的风衣,在大甜甜的怒目中不情愿地递了过去,接过巧克力往兜里一揣,随后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取暖,特喵的,你怎么自己不补充点能量。

大甜甜一阵傻乐,不过也没吃独食,很有霸道总裁范的将旁边的阚青子揽在一起,两个人共用韩斐的风衣。

“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甜甜。”阚青子小声嘀咕道。

“没有啊,他糙汉子,扛冷。”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大甜甜做起这些事来心安理得。

“哎。”

大甜甜说了一句,韩斐闷头往前走,没理她,她倒追上来问道:“我听说你又找到活干了啊?怎么,要去开辟新副本啦?”

韩斐扭过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呗。”

“忙完这趟回家,咱们班上好多人都要去《红楼梦》剧组混一趟了,不大不小混上些角色。”一旁的阚青子说道。

大甜甜道:“那倒是,好像隔壁中戏也挺多去《红楼梦》的,李绍红还挺会做生意,在校的学生,片酬意思下就得了。”

“得,那你呢,你不开新副本啊?”韩斐问道。

“开啊,不过得等到明年了,公司要开一部战争片?”

“古代还是现代啊?”

大甜甜笑道:“古代的,讲战国时候的故事。”

战国的故事,大甜甜,两个关键词一搜索,韩斐心里冒出了一部电影,我滴妈哟,不会就是那部吧,牛,那是真的牛。

他心头莫名地蹦出个记者采访景恬的段子,记者问为什么张一谋的《长城》会选择你做女主,大甜甜说不是张一谋选择了我,是我选择了张一谋。

出了牢房,众人来到刑房,铁镣、手铐、烙铁、老虎凳、铁钳,琳琅满目的刑具映入眼帘,现场版确实比荧幕版来得更有冲击力一些。

讲解员一一介绍着刑具惨无人道的用法,有的用开水泼在人身上,随后用铁耙子使劲一划拉,血肉就下来了;有的是用竹片从肋部刺进去,接近一个九十度旋转,直接刮到肋骨上。诸般刑罚,比什么老虎凳辣椒水听起来恐怖多了。

“这些先烈是怎么扛下来的?我听都听得恐怖。”

“那些刽子手太可恶了,简直就是恶魔。”

女生相互依偎着,现场亲自感受这种环境,着实有些难以接受,一种血淋淋的氛围扑面而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最为恐怖的是黑牢体验,王老师居然要选两个学生亲自去体验最阴森恐怖的黑牢。

王老师环顾一周,道:“有没有人自告奋勇去黑牢的?”

瞧这话问的,有谁会想不开坐牢去,除非是愣头青还差不多。

“我,算我一个。”

还真有那不怕死的,韩斐回头一看,嗬,大小姐,你可真是好日子过惯了要找刺激。

“再选个男同学,不能把两个女同学都扔到黑牢里吧。”王老师继续说道。

这回可没谁出来展现绅士风度了,大晚上的,又湿又冷,谁爱去找不自在谁去。

王老师说道:“没人?没人那我随机点了啊,这是第三间牢房,学号第三是谁?”

丢,躺着也中枪,二十双眼睛齐齐看向韩斐,他不禁想找根粉丝把自己勒死。

“我说,你可真是个灾星,闲的没事找刺激,别连累我啊。”

“呸,是你自己人品不行好么。”

黑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牢房,而是类似于《肖申克的救赎》里的隔离间,不过比不上资本主义的装修,这里的黑牢长约两米,宽一米,高一米,简直就像个石棺材。

“这要关多久啊,不会关一个小时吧?”

进了黑牢,大甜甜开始后悔了,这里面蹲不了,只能坐着,但地上的水汽很重,环境阴冷。

“你自找的,他们都去别的牢房参观了,估计要等到参观完了才回来解救我们。”韩斐靠着墙边说道。

黑牢唯一通风的地方就是进来铁门上的铁栅栏,透过栅栏,能感受一点过道上的微光。

一开始是烦躁,随后心底开始滋生恐惧,这牢房既狭窄又空旷,过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呜呜……他们不会真把我们忘了吧。”这种环境实在太折腾人了,心里的恐惧难以控制,大甜甜忍不住啜泣起来。

韩斐靠着墙,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方,大甜甜好歹是靠着门的,还能看到点光,他在最里头,只能感受到对面有人哭,却看不到神情。

他一点也不同情大甜甜,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是天理,但人道主义安慰还是要有的,他道:“别哭了,他们会回来的。”

“万一回不来呢?”

“回不来第二天也会有工作人员来的。”

“我们不会冻死在这里吧。”

韩斐想了想,打趣道:“你摸摸你肚子上有肚腩没,有就冻不死,当年肉丝就是因为长得丰满才没被冻死,杰克瘦子一个就被冻死了。”

“噗,你才肚腩呢,怎么这么烦人啊。”大甜甜破涕为笑,脚还踢了黑暗中的韩斐一下。

“记住这种恐惧吧,指不定出去了王老师让你演江姐呢。”

“这革命先烈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王老师是真的狠,把韩斐和大甜甜关了一个半小时,从黑牢里出来,韩斐似乎来了点灵感,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台词:“四万万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会经常发生,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战友们,同志们,咱们在马克思那儿不见不散。”

第九十七章 当然是选择相信你啊

97.当然是选择相信你啊

飞机抵达港岛国际机场时已经是傍晚了,亚热带确实比温带要暖和,韩斐罩了件薄外套,提溜着行李箱走到出口,剧组说会派人来接,也不知道这帮货会不会准时来。

“这里啊,斐仔。”

耳听得有人叫唤,韩斐将墨镜向下一划拉,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不禁有点惊喜。

“祥哥,你亲自来的啊。”韩斐小步跑过去说道。

曾国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太够了。”韩斐笑了笑,导演亲自来接机,这待遇规格相当之高了。

到了泊车的地方,韩斐想当然地就往右边车门去了,一开门,咦,怎么特么的多了个方向盘,哦,对了,港岛是右舵来着,英国佬留下的奇葩习惯。

“哈哈,傻仔,你要揸车啊?”曾国详双手插兜,眼见得韩斐闹了笑话,乐不可支。

“记混了,不好意思。”韩斐笑了笑,又转到另一边去,揸车?我顶多会揸波。

机场坐落在离岛区,韩斐上一次到港岛还是因为要转机去英国,并没有闲暇时间去市区里晃悠。

对于港岛,他还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的,毕竟从小就看港岛电影,什么九龙、湾仔、油尖旺、狮子山、弥敦道,这些地方虽然没去过,但名头早已是如雷贯耳。

曾国详开车很稳当,想必是个老司机,车子沿着机场专线一路向前驶去,冬季昼短夜长,车窗外已被夜色笼罩,远远能望出延绵的山岭走势。

曾国详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道:“这是青马大桥,97年5月通车的,是世界上最长的行车桥,比旧金山金门大桥还要长。”

“再过几年就不是了。”

“点解?”

韩斐就笑笑,你是不知道我兔的绰号叫基建狂魔吧,他道:“再等几年,政府弄不好会修一座桥连通港珠澳,那桥才叫威武。”

“那工程量也太大了,不现实吧。”曾国详有些不相信韩斐的话。

“醒来的雄狮,那胃口可大着呢。”

韩斐也不恼,只是笑着回答,其实这话说出去很多人都不信,尤其是西方所谓的专家,不过以后他们就会见识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

从青马大桥往西南方望,那一边应该就是港岛最繁华的地带了,会议展览中心、中银大厦、金紫荆广场等地标建筑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不过有首词说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曾几何时,港岛是风云地、英雄地,如今虽然仍有风采,亦已不复当年威风。

车子从一个路口拐弯转到了青荃路,车速渐渐缓了下来,韩斐问道:“这就下高速了?”

“对啊,去荃湾就走这条路,你的这个故事就在荃湾拍。”曾国详点头称是。

荃湾?这地方好像不出名啊,不去油尖旺、湾仔那一头?电影里那些叱咤风云的大哥都是在九龙、油尖旺这些地方来着。

“祥哥,荃湾是大D那个荃湾?”

“哪个大D啊?”

“《黑社会》,梁佳辉演的那个。”

曾国详听完也是一乐,笑道:“你人没来过,地名倒还挺熟。”

韩斐撇撇嘴,说道:“靠,大D连揸Fit人都选不上,说明这块地方不给力啊。”

“哈哈,算你运气不好咯,剧组刚刚才拍完旺角的戏份,现在转到荃湾了。”曾国详幸灾乐祸地笑着。

韩斐耸了耸肩,心道怪不得你堂堂一导演居然有时间来接机,原来是趁着转场的空闲啊,我就说嘛,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进了荃湾区,虽然交通状况还不错,但车子开得并不快,老司机就是老司机,安全第一。

和摄影作品里的港岛比,荃湾的确差了点意思,天际线并不高,房子却修得很紧密,恨不得见缝插针一样,这大概就是媒体上宣传的“寸土寸金”吧。

霓虹灯五光十色,斑斓绚丽,街上的人行色匆匆,似乎急着去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夜蒲。

入住的地方叫瑞晶酒店,好吧,和星爷的《国产凌凌漆》里的丽晶酒店一字之别,就是不知道里面的前台会不会也由如花来担当。

往好了说是节约空间,往差了说是小家子气,韩斐觉得港岛的酒店房间着实逼仄了一点,比起内地起码小个两成,好在他只是来混混新副本,有个像样的住所就行,并不挑剔,只是心里默默地吐槽。

“你还没吃晚饭吧。”

“飞机上的鸭肉面条算吗?”

“……”

住处安排妥当,曾国详领着韩斐出了酒店,直奔一家茶餐厅。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很多美食节目里都说,香港的美食就隐藏在街头巷陌的茶餐厅里,韩斐还有点小期待。

“尽管点,我请客啊。”找了个位子坐下,曾国详开玩笑道。

韩斐翻了个白眼,就一家茶餐厅,就算扶着墙进来又扶着墙出去,那也吃不了多少钱啊。

他一边看菜单一边吐槽道:“祥哥,我原本以为你要请我在半岛酒店吃住一条龙呢,没想到落了荃湾,唉,失算了。”

“哈哈,要不要再请你去尖沙咀洗浴桑拿一条龙啊?”曾国详接住话头开玩笑道。

“我看行。”韩斐一本正经地回道,看完菜单,他又道:“伙计,晶莹鲜虾饺,酥皮焗叉烧包,再加一份云吞面。”

曾国详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眼睛瞪得很夸张,道:“哇,你是要吃进去一整头牛啊。”

“伙计,一份冻柠,一份肠粉,你们年轻人可真能吃。”

“祥哥,你也不好好么,再说了,飞机餐太难吃了,我攒着肚子就等着落地了品一品港岛美味呢。”

曾国详比韩斐大九岁,不过聊起天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代沟,两个人都不是端着的性子,一来二去,聊得很嗨。

虾饺的确是晶莹剔透,叉烧包也酥嫩多汁,云吞面更是怡人爽口,韩斐吃得不亦乐乎。

“祥哥,我原谅你不在油尖旺这些繁华地段拍我的戏份了,就凭这茶餐厅的美食,我能在这呆三个月都不烦。”

曾国详用筷子捣了捣碟子里的肠粉,品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口冻柠,假装惋惜地说道:“唉,那真的太可惜了,我还打算吃完饭带你坐渡轮过海,去澳门赌场晃悠一圈呢。”

你特么在逗我,韩斐嘴里嚼着虾饺,脑子里却冒出一副表情包。现实的赌场我是不敢去了,万一把裤子都输没了,要是赌场把我抓去做牛郎,那可真是赔了钞票又折兵,我看还不如在网络上看一看澳门首家线上赌场,说不定还有性.感荷官在线发牌呢。

“一开始我还真没想到会是你来演这个角色呢,江生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怀疑我听错了。”消灭完肠粉,曾国详靠着椅背惬意地说道。

“我也是比较偶然才得到这个机会的,江总在《山楂树之恋》的庆功宴上点了我的将。”

韩斐埋头苦吃,随后又问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原来这个角色是定的谁演啊?”

“illiam。”

“illiam是谁啊,英国王子?”韩斐颇感无语,港岛人似乎都爱叫对方英文名,他一外来户,压根不知道谁是谁,Jacky、Andy、Leslie、Aaron这几个威名赫赫的他倒是了解几分。

“噢,illiam就是陈伟廷。”曾国详回道。

原来是这货啊,那顶掉了不亏,韩斐印象里陈伟廷要么是板着一副面瘫脸,要么是在和李一峰一起主演的那部什么香里贡献着抽搐的表情包。

“对了,祥哥你为什么要写一个恋母情结的角色啊,你觉得观众能接受这种定位吗?”一笼虾饺下肚,韩斐喝了口饮料,摸着肚子问道。

曾国详捧着冻柠,面色很是坚定,道:“为什么不能接受呢,爱情是不分年龄,不分阶层,不分肤色,不分种族的。”

韩斐放下筷子,直视曾国详,道:“我说说我的顾虑吧,虽然我刚刚才演完一部恋爱戏,可是对这种跨度如此巨大的,呃,可以说是不.伦之恋,确实没什么把握能演好。”

曾国详摇摇头,回应道:“很多人都不承认,但我开拍之前搜集过很多外国社会学家的统计资料,很多男性思维深处都隐藏着恋.母情结,问题在于或多或少而已。”

真的假的?哪个社会学家统计的?能给出论据来源吗?统计样本空间够大吗?有没有考虑大数定律?

见到韩斐还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曾国详继续安利,就跟怪叔叔诱拐小正太似的,道:“这个故事或多或少有一点我自己学生时代的影子在里面,读书的时候常常去某个同学的家玩耍,他的妈妈长得很美很有韵味,每次去了自己也会很紧张,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又害怕被其他人发现,当然,这段未遂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并没有像阿宝那样表露出来。”

韩斐正往嘴里塞面条呢,听到这话立马愣住了,半截面条停在外边,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你们这帮文艺青年的思维真够跳脱,果然和我们凡人的脑回路不一样。

“好了,你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也要相信我的执导能力。”

“……”

我还能怎样,当然是选择相信你啊。

第九十八章 寻常巷陌,人道韩斐来过

98.寻常巷陌,人道韩斐来过

从昨天的交谈中韩斐明了,这部戏由江自强的安乐投资了一部分,当然,人家是冲着曾志韦的面子半投半玩票,剩下的一部分资金是从港岛电影发展基金中申请的,剧组就一个字,穷。

电影在十月中旬就已经开机,一个星期拍完陈医生和林佳欣那个故事,一个星期拍完向左和范小萱的故事,速度贼特么快。

韩斐在学校排个十几分钟的小品都得排一周,而港岛在黄金期的八九十年代,两天写本子,一天建组,五天拍戏,两天剪辑,两个星期就能拍出一部电影,三五十万的成本,捞一两百万就走人,跟流水线作业似的,对此他唯有甘拜下风。

本来彭宇宴的戏份还没拍完,可是却被经纪公司叫去拍一部关于体操的电影,曾国详索性改了下剧本,压缩了他的戏份,还把女主角改成一个幻想症很重的人,三天就把彭宇宴的戏份搞定了,据说他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体操前期训练。

按照曾国详的计划,月底就拍完所有戏份,半个月做后期,然后选择2010年的最后一天上映,一个半月,五个故事,韩斐觉得自己像一个走传控流的球员,忽然间转到了克洛普手下踢疯跑流的足球。

还是那家茶餐厅,一份虾饺,一份车仔面,韩斐吃得心满意足。

因为剧组租赁的房子还有些地方没布置好,所以白天并没有拍摄任务,但韩斐在港岛并没有熟人好友,他只好闲着没事就在街边上瞎晃悠,算了,权当是来旅游了。

荃湾并没有什么著名的景点,韩斐又担心去会展中心浪会耽误晚上拍戏的进度,他只好就近寻摸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港岛大概是对与招牌的架设没有什么限制,这种架设方式,放在帝都分分钟给你取缔了。

“同德证券”、“成功五金”、“裕丰典当”等各式各样的招牌从街道两边的楼房上横伸竖延出来,极其不规则,却营造出一种凌乱的和谐感来,走在这里宛如走在电影里一样,倘若在街口站立四五个小时,用摄影机进行延时摄影,后期再请个有磁性的旁白来一段王家卫式的台词,啧啧,想想就很文艺。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两边的药店、五金店、服装店从视线里慢慢向后移,他觉得这里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大抵是因为港岛电影和TVB剧集看多了,总觉得这些小店出现在哪部戏里一样。

走了一阵子,韩斐听见有断断续续的击打声传来,这声音还特别熟悉,他往前走了两步一看,果然,这是一家漫画店,铺面并不太大,大门右侧摆了一台街机,两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孩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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