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慎) - xp1024.com
《小宫女(慎)》


春梦了无痕

阮陵闹了场大洪水,夺去了上万名百姓的生命。

朝廷下令,大开国库救灾。

那年她刚九岁,爹娘死在那场洪灾之中。

第三年,新皇登基,大选秀女,她在同时被亲戚卖入宫中作宫女。

两年后

“无衣,惠贵妃的梅饼做好了吗?动作快点,翠玉姐已经来催了!”

“再等等,就一下,马上就好了!”

一位小宫女在厨房内忙上忙下,另几位宫女却愣在一边兀自聊天。

“听说惠贵妃已经确认有喜了,皇上继位两年只生了三位皇女,要是惠贵妃生的是皇子,那皇后宝座非她莫属了!”

“对啊,皇上一直在临幸惠妃,听说准备春至立惠妃为贵妃呢!”

“那翠玉姐可得道呢,她是惠妃身边的第一红人,以后咱们得巴着点才是!”

“梅饼蒸好了,明秀姐。”

灶间,无衣抬起头,一脸清丽的小脸有着任务完成后的喜悦。

从那群聊天的宫女中走出一位年龄比她大的丫环,“嗯,把她送去给翠玉姐吧。”

“但是……”无衣一听,小脸儿瞬间惨白,嗫嚅的开口:“翠玉姐不让我出现在她身边……”

这时,那明秀才一脸恍然样,“是哦,她就见不得你比她漂亮,哈!算了,还是我去得了,要是你又挨鞭子,那可麻烦了。”

说着,她接过无衣手中的糕点离开了厨房。

待明秀离开后,无衣收拾好厨房也跟着离开了。

虽然已入春,但今年的春比往年更冷,所以无衣最爱呆暖洋洋的厨房内。

她是点心房的一名小婢子,一进宫便跟着一位做糕点的嬷嬷学习,上个月嬷嬷死后,因为惠妃最爱的梅饼一直是由嬷嬷做的,所以暂时由她来顶替。

幸尔惠妃满意她做的梅饼,所以在厨房内的地位也有了小小的提高,领事太监会提点着她不让其它年长的宫女欺负。

回来厢房内,她跳上了榻上紧裹着被子。

这是嬷嬷的房间,高太监配给了她。

半启的窗外飘进了海棠花的香味。

她一脸舒服的嗅了嗅,漆黑的眸子盯着树上的白色海棠,嘴角勾出了一抹甜笑。

她喜欢这小小的天空,希望一世都这样过下去。

***

入夜,风变大了,无衣关上了小窗,在铁盆里升起了柴木。

屋子变暖和了,她又添了些柴将塞入榻下小洞中。

“得快点暖和着,要不然这天冷得没法睡。明早四更就得起来,最近惠妃越爱吃梅饼了,得随时候着……”

缩在榻前,她一边往榻内升火一边喃喃自语。

榻终于暖了,她开心一笑,褪去衣服爬进了被窝里。

得快点睡……

有些着急的,她催自己入睡,当柴火啪啦的燃烧着,她也渐渐的沉入梦乡。

又做梦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却停不下来的任自己沉浸于□的快乐中。

有一双大手伸在抚摸着她,先是脸,后是雪白的颈脖,那双大掌在她脖子上流连了许久,她知道他似乎很喜欢她的脖子。

她开始缩着脖子了,因为那双大掌的抚触让她觉得很痒,她不爱这种感觉。

大掌开始往下移,隔着肚兜抚上小小的胸脯。

她一惊,开始蜷起身子不让他碰她。

但那双大掌却很强势的隔着肚兜抓握着雪白的浑圆。

好痛!

她不敢再缩着身子,只能乖乖的将自己放开,因为她知道要是自己不听话,那双大掌会狠狠的折磨她的。

痛……

那双大掌逐渐减缓了力道,但对于正在发育中的胸脯哪怕是小小的碰触都会疼痛,而且那手劲的力量并不弱。

春梦了无痕2

好痛……

那双大掌爬进了肚兜内,小小的浑圆被一手掌住,胭红被男人漫不经心的揉搓着。

啊……

细小的呻吟由樱桃小口传出,她伸出小手想要抓住那肆意而为的大掌,但大掌的主人似乎察觉到她的举动,快一步的抓握着她的小手举高到头顶。

暴露在棉被外的小手感觉到一阵冷意蓦地袭来。

不是梦——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由柔顺转为抵抗。

不是梦……梦中是不会感觉到冷的!

她极力的挣扎着躲避大掌的攻击,鼻间却突兀的闻到海棠花的味,以及另一种檀香的怪味,然后,她全身变得无力,她渐渐的停止了挣扎……

***

她醒来时,天还未亮。

一个激伶,她看着身无半缕的身子,小手在被窝中摸索到一块布料,她掏出来一看,是她的肚兜儿。

“是梦……”

胭红仍旧肿胀着,手指轻轻一触便疼痛难痒,但她不停的独自低语着:“是梦……只是梦……”

对,只是常做的春梦而已……

睡不着了,她穿好衣服从榻上爬起来。

打开门时,走廊一片漆黑,她凭着屋檐上的宫灯走到厨房,开始着手为惠妃做梅饼。

***

高太监来了,他长相年轻而俊秀,是许多宫女们爱幕的对象。

明秀姐也常在她耳朵提到:“要是能和小高公公结为‘菜户’该多好啊。”

(ps:菜户,就是夫妻的意思。同性结为菜户也很多,可见古代就有很多同性恋了。)

她喜欢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然后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她为自己编织的美好未来。

“以后啊,我和小高公公死了,我们不要被丢到枯井中,要一起埋入泥土下。棺材要埋浅些,这样我和他都能在来世过上更幸福的日子……”

明秀姐说到这里时,笑容会淡:“想起李嬷嬷进宫服侍那些皇主子们一辈子,死后骨灰还是被抛入枯井中。无衣,你可得努力,要是惠妃真成了皇后,你就会得宠了,到时在惠妃面前求个棺木,下辈子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嗯,我会努力的。”

她答应着,也诚心乞求着惠妃能当上皇后。

“无衣,这个送你。”

高太监来找她时,她正在灶旁忙着,明秀姐也在一旁,所以当高公公从袖中掏出一发簪时,她看到了明秀姐黯淡的脸色。

“为什么要送给我?”

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她的聪明是内敛的,所以她故意装得一脸的天真。

是为不想让明秀姐难过,还是不想打破高公公对她的暖昧。

明哲保身,虽然很不想让明秀姐伤心,她却明白要是没有高公公的撑腰,她是活不下去的。

“出了宫外一趟看这簪子跟你挺配的就买回来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就收下吧。”

高公公将簪子塞入了她后中,便抚了抚尘抚,说出前来的目的:“近日皇太后似乎有意让皇上纳惠妃为皇后,所以你们点心房的可得小心伺候着。无衣,你也用心着点,惠妃娘娘很爱你的糕点,要是被调到娘娘胎身边服侍着,那可不愁好日子了。”

“嗯,奴婢明白。”

最近这些话,她一直有听明秀说,高公公是服侍皇太后的大红人,听他亲口说这话的可信度十有八九,看来,是必须得用心着了。

高公公离开后,明秀凑了上来,她盯着她手中的发簪,语气微酸道:“看公公对你多好!”

“明秀姐,您放心,要是惠妃娘娘娘真当上了皇后,我一定求她将你调过去。”

她这一说完,便见明秀姐笑了,语气也变了:“那可得记着姐姐的好。”

她用力点头,会记得的。

她们这身份卑微的宫女,费尽一生争得也不过是一口棺木,浅埋黄土早日投胎进好人家……

杀人凶手

宫中局势千变万化,还未确定是否为龙子,惠妃便已被册封为后。

“惠妃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内定便是让她当上皇后的。只不过皇上压着,说必须得她怀上龙种才册封。”

无衣已经被正式派到惠淑宫当点心师傅了,惠皇后满意她的手艺,现在她也算是个小红人,在宫中地位有着小小的提升,厢房也换在惠淑宫内。

小高公公来找她闲谈,她没有拒绝。

“那惠妃生的龙子会立为太子吧?”

她不甚感兴趣问。

“那可说不准。上个月皇上正宠着那番邦进贡的余美人,美人宫也不久就要传出喜迅了。”

“要是惠妃的龙子能当上太子就好了。”

惠妃是个好主子,温温柔柔的,小高公公总来找她时,惠妃还特意让她可以晚点回来。

“无衣,那个……”

突然她见小高公公脸红了,那俊秀的脸一红起来就跟个女孩似的惹人怜爱。

她一笑,大概猜到小高公公想说什么。

她不反对啊,要是跟小高公公结为‘菜户’,她也不用担心以后年纪大了被其它宫女耻笑了。

再说小高公公人长得俊,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会令宫女们羡慕的呢。

真是很好呢……

“无衣,快点回去,皇后娘娘突然身子不舒服呀——”

没想到,仅短短三个月,惠皇后宣布流产。

太医说是因为体弱,所以第一胎不好保,不过对第二胎好些。

安慰着惠皇后不要太难过,皇上指不定就会马上再赐一位龙子。

她也是这样想的,但是……

惠皇后不得宠了。

已经半年未来过惠淑宫了,当然这后宫,失宠的不止皇后一个。

余美人被封为皇贵妃,近半年来一直被皇上恩宠着,也已怀上龙子三个月。

惠皇后整日里哭泣,她只能在旁边做着她最爱的梅饼,什么安慰话也不能说。

小高公公说这事儿不是她该淌的,所以她明哲保身。

处在这快与世隔绝的淑宫内整日里过得悠闲,她满喜欢的。

明秀姐被派去服侍余美人是两个月前的事,听说明秀姐很得余美人的宠,是皇贵妃身边的大红人,她也替她高兴。

夜,她又做梦了。

越来越害怕着夜晚的来临,她害怕那分不清真假的梦境,却只能将恐惧埋在心里。

过了冬就满十四了,小高公公也越发频繁的进出淑宫,已经引来很多流言了。

惠皇后也时不时在她耳边提点着,该是时候决定了。

她决定等十四一到,就和小高公公结为菜户。

兴许,以小高公公的权力,她或许能出宫回乡一趟。

这辈子她求的是上阮陵为爹娘上柱香。

该是能实现的……

***

还没等到她十四,就发生大事了。

惠妃娘娘被杀了,而她,是凶手。

她被当场逮住,然后她见到了皇上,那是她进宫这么久来第一次目睹龙颜。

一个漂亮邪佞的男人。

比起被冠上她是杀皇后的凶手的可怕,她却更为皇上的威严而恐惧。

她被关进了大牢,再过十天就要被上绞刑台了。

小高公公没来,她想是为明哲保身,不怪他。

只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凶手了……

这叫什么,世事难料,她活不过十四呢……

这样也好,早死早脱身,指望着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似梦非梦

她死了吗?

感觉上没有……

但是,她上了绞刑台的,她看到了小高公公一脸的苍白与绝望。

看来他还是有情的,只不过能力不及。

若是死了,该是上阎王那报道了吧。

她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黑暗,以及……那出现在梦中的大掌!

她心头一惊,声音被哽在喉间,恐惧到极点发现那双大掌在她身上游移。

又是梦?

或者说惠皇后死了也是她做的梦而已?

她不知道……

只是感观随着那双大掌的游移而恍惚着。

好舒服……

黑暗中暖洋一片,她发现自己全身是□的,但什么也看不清楚,太黑了。

“唔……”

她在黑暗中发出了细小的呜咽,然后开始禁止那双大掌的游移。

从前的梦那双大掌只在她上半身上作乱,但是……

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让她羞耻让她惊慌。

有什么,抵在她的□……

又热又烫……

她摞着下半身想要逃离,却听到火柴啪啦啪啦的燃暴着。

心下一惊……

她没死?

她在黑暗中抚摸到身下一片光滑,那触感,该是锦织品。

很名贵的……

同样光滑的被子……

还有……

一片光滑的胸膛!

“是……谁……”

她试着发音,但只有自己知道,那声音是滚在喉间的。

因为她被了解到的讯息骇住了,因惊惧,她的心始终无法镇定。

没有回应……

大掌还在她身上作乱,随处游移,抚上了她的胸,抚上了她的腰……

“唔……”

有什么在舔她……

那是……舌头!

“不……”

她想推开,却发现双手被制住,被单手压在头顶上。

她的胸脯因这姿势而挺得高高的,那舌头就在胭红上肆意着。

她感觉到胭红上一片湿润,还有胀痛。

啊……

她想尖叫,她想哭泣,为这可怕的行为,为这分不清是梦是真而恐惧着。

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又在做春梦,死人不是没有感觉的吗?

为什么这快感如此强烈。

倏然,舌头离开了她,那双大掌也离开了她,她有种解脱的感觉。

然后,她感到困泛,以及那淡淡的檀木香。

这香……

她晓了,这香会带她离开梦境,然后再次醒来时,她就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死了。

她没有死!

醒来时看到明秀姐,她说:“你这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她不明白明明已经上了绞刑台了为什么还没死。

后来才知道虽然凶手还没找到,但证剧不足。

是小高公公最后出来作证那晚他一直和她在一起,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其它宫女也说惠娘娘对她很好,她是没动机加害她的。

总之,她是获救了,但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小高公公的事。

她感谢小高公公为她说谎,只是,若是凶手还未找到,谎言终有一天会破灭,她怕她会连累他。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凶手迟早都会找到。”

那张俊秀的脸上挂着腼腆,满是歉意:“倒是我,毁了你的清誉,让你以后在宫中难做人……”

“没关系,反正,你是为了救我啊。”

她摇头反过来安慰他。

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名声被损,反正在这宫中谁都清楚她和小高公公走得近,名誉早已消失了。

公主皇子

虽说她死罪免了,不过嫌疑并未脱去,她被降职,派到了粗活最重的浣衣宫内。

每日有堆积如山的衣服,以及被其它宫女排斥,她的生活是寂寞而凄凉的。

小高公公来了,他给她带了点心。

“再忍几天,很快就会调你回去的。这次,绝不会再受苦了。”

他拥着她,她有些推却,但还是柔顺下来任他拥着。

或许,这辈子就找小高公公做一对‘菜户’了吧……

这样会幸福的吧。

“嗯,没关系的,无衣吃得了这苦。”

小高公公的话,她并未放在心里。

所以当两天后她被放出来时,心里很是惊讶。

她被调去美人楼了。

那是余皇贵妃的寝宫,是皇上特地为她建设的楼宇。

余皇贵妃是继惠妃死后最有机会当上皇后的人选。

所以,能在她身边服侍,该是恩宠的……

哗……

她被水泼了一身湿,凶手是明秀姐。

“真是的,这水跟你说过了,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娘娘现在怀的可是龙种,要有个损失你掉百颗脑袋也赎不回这个罪!”

人是会变的……

她早看透了,所以并不惊讶。

只是默默的承受着明秀姐对她的欺凌,“是的,奴婢马上去重打。”

不顾一身湿,她默默的从明秀姐手中接过银盆,踏离了楼宇。

没想到会遇上皇上,那个威严漂亮的男人……

“皇、皇上万福!”

她匆忙的跪在地上叩首行礼。

感觉到皇上停在她面前,只是一会儿,他越过她,袍角抚过她眼前,那样华丽奢贵的锦织图案,令她有种冲动想去抚摸一下。

待皇帝走后,她从地上起来,端着银盆朝灶间走去。

待到一更天,她才有觉可睡。

很累,她累得什么也不能想,以及那个梦。

总于,春暖花开,夏将近,她的生日也将来临,然后,余皇贵妃终于生了。

是位公主,这让美人楼多少有些不安。

皇上继位三年以来,加上皇贵妃的已经有七位公主了。

是的,没有皇子。

只是,在这层不安下,出乎众人意料的,听说另一位才人也不日生产。

她只被皇临幸过一夜,还说是在皇上醉酒之时。

所以,在无衣生日当天,她该是做梦也没想到,那位才人所生之子竟会在这天诞生!

是位皇子!

天朝皇帝继位第一位皇子!

比起皇贵妃的公主,众人的视线更多的聚集在才人的皇子身上。

有从其它宫女那听说,皇子长得跟皇帝有五成相似,是位讨喜的主儿。

“沾了皇子的光……我的命运该会幸福吧……”

她盯着池塘内的荷花,喃喃自语着。

“无衣……”

远远的,她就听到那清亮的中性嗓音。

小高公公是太监,但难得的是他的声音竟不似女孩的尖细。

净事房的公公曾说是因为小高公公刚进宫时还未变声的缘故。

小高公公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柔柔的,带给人舒服。

“小高公公。”

她回首朝他微笑,微微一福身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

小高公公一脸神秘状,她虽没多大的兴趣,却也露出些好奇作为回报。

“是什么?无衣猜不出。”

阴谋无处不在

他将一个用纸包裹的东西交到她手中,“回去后再打开,我先走了。”

小高公公很忙的,每次见她都是来去匆匆。

她听话的拿着那东西回到小屋内,这里是她和美人楼的其它几位丫环共同居住的屋子。

坐在自己的床前,她找开纸包,是一堆蜜饯,颗颗晶莹饱满。

她拿出一颗放进嘴里,甜甜的滋味暖了她的略胃。

她望向窗外,樱花即将凋谢。

似乎任何事都或多或少跟她扯上关系。

皇子出生当天午夜,宫内一位宫女被杀。

不吉利的向征……

虽然这事在最短时间内被压了下来,也未传到那些主子耳中,但宫人私下已经传开了。

小皇子的出生似乎并不是件好事……

抑或是有人故意搞鬼?

联想到这,大家的思绪会转到美人楼去。

皇上的宠爱是多变的,他是无情的。

想想看惠皇后,也是从贵妃拉上位的。

余皇贵妃是番邦进贡的,一步登天。

惠皇后失宠了,最后死了,凶手还未找到。

余皇贵妃生了位公主,皇上也不来找她了。

虽然明着说是要坐月子,但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皇上还是未临幸她。

再然后是柳才人,因生了皇子,在当天被下召封为贵妃。

现在恩宠如日中天。

真是可怕……

她静静的看着这后宫内的斗争。

“听说原本你与明秀是对很亲密的姐妹?只是近日与她交恶,所以心怀恨意杀了她?”

她现在在刑部,正在受审中。

死的宫女正是明秀姐。

“不是的,大人,明秀姐待奴婢情同手足。而且她只是为怕奴婢对皇贵妃娘娘侍候不周才严厉要求奴婢的。再说,当日,奴婢正前往清遗宫途中,有小高公公陪着……”

又是小高公公……

“大人,当日奴才受太后之命前去给皇妃娘娘送锦布,正瞧皇妃娘娘家有人送来土产,皇妃娘娘令奴才带些给太后尝鲜,奴才一人拿不下那么多,才请无衣同行的。”

小高公公坐在一旁解释着。

他是极受宠的,是大红人。

刑官见到他也得礼让三分。

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小高公公罩着,所以,连带的,她只需跪在地上,免受酷刑逼供。

审讯告此一段落,但她被刑部留了名,并不是件好事……

“我的生日,也是多灾多难呢……”

原来皇子的到来并不能带给她好运,反而是更深的地狱……

“安心吧,总之,只要没证据,你是安全的。”

她和小高公公并肩走着,小高公公如是安慰着。

但只有她知道,终有一天,当凶手还是找不到,她会被送上断头台当替死鬼。

“小高公公……无衣死后,请帮无衣备一副棺材吧。”

她停住,凝视着小高公公的眸中有着深深的绝望。

他一怔,无言许久,才默默点头答应。

她安心了……

“谢谢你,礼物很棒……”

在她回到美人楼时,她向小高公公道了谢,然后转身回屋。

小高公公伫立着,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转身,迈步离去的同时,那俊秀的容颜上划过一抹黯沉……

棺材啊……

这玩意儿,在这深宫中,是多么困难的奢求,对于宫女来说……

陪寝

她被孤立了,同住的宫女个个避她如蛇蝎,她的衣物散落在地,她默默的拾起来。

抬头,厢房内的宫女们个个不怀好意,虽然没过多的嘲讽她,但她知道自己被讨厌了。

皇妃娘娘的性子是骄蛮的,她对底下的婢子们也不好,却在第二天让她搬进了寝屋内,陪寝。

这样也好,她没太多的奢求能跟宫女们相好,这宫中就是这样的,她一直明哲明身,不深交。

那梦,又来缠着她了……

她的床是在皇妃娘娘里屋的外间。

夜里她得等到余美人睡着后才能安寝,这多半会是二更。

娘娘也是心烦的,她焦躁,因为恩宠不再,却不敢跑去找皇上。

妃子们要见皇上并不容易,在这后宫,除非皇上亲自前来,否则没人准许跑去前宫打扰。

所以余美人这几天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有时她还会被无缘无故的扇几个耳光。

默默承受,安静着收拾残局,她懂余美人的不安。

这情景顺惠皇后那也有发生过,只不过惠皇后个性温柔,只会独个儿忧心。

那么温柔的主儿……

最终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皇上临庆美人楼了!

这是继皇子出生的第三个月。

她见到余美人那样的惊喜与慌张,抓着婢子为她精心梳妆。

夜晚来临,皇上驾临了。

还是袖袍,只不过这次是银线交织的花边。

她跪在里屋门口,屋内一声声压抑的喘气,余美人的娇嗲,昏暗的光线。

暧昧不明,那声声呻吟喘气让她升起一股怪异情潮。

这就是帝王的恩宠呵……

裙下湿了……

膝盖酸了……

头有些晕沉,现下多少时辰了……

她看着那火烛,即将燃尽。

终于,在一声尖叫中,门内激情停却。

皇上要留守在此。

门外是太监的守候,门内是她的跪寝。

她趴跪着睡着了。

所以,檀香又来了,她却不再惊愕。

或许这春梦会跟着她一辈子……

她本性是□吧,所以光那呻吟身体便是火烫,所以才会又做这个梦了……

湿热的舌划过她的耳垂,脸颊,颈脖,再来是锁骨。

再然后是浑圆……

一丝一毫,绝不放过,她就像甜点一样被男人舔得干干净净。

唔……

她在梦中压抑的喘息着。

舌尖划进她的肚脐内,打转,舔咬。

又麻又痒,她全身像火在烧……

私密处有着液体不断淌出……

胭红肿胀着……

都是难受的,她多想大声吟叫,至少可以脱离这难受。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

她时时刻刻牢记着身处何处。

忍耐,只要天亮了,这一切就会消失了。

天亮了……

五更天,宫人打更的声音传来,她霍的惊醒。

她发现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而不是跪趴在里屋门口时,她吓坏了。

屋内静悄悄的,她朝里屋望去,紧闭的房中再次传来激昂的呻吟。

她多半是被这呻吟声吵醒的吧。

爬下床,她重新趴跪好,等着黎明的到来,等着皇帝的离去……

肚兜磨擦着红肿的乳蕾,敛眸……

那梦,何时才是个尽头……

里屋门开了,她埋头看着那袖袍,精致的花边……

与昨天的不一样。

“皇上,臣妾等着您的庆临。”

耳边听着余美人的欣喜。

“嗯。”

皇上的声音冷冷淡淡的,猜不出他是否会来。

恩宠呵……

柳贵妃

柳贵妃来了。

本不是意外之事。

她默默的站在余美人的旁边,和惠皇后一样,余美人同样爱上了她的手艺,最近她的地位算得上有着小小的提升了吧。

在地位上,余美人还是占优势的。

“你今天来本宫这里有何事?”

余美人喝着茶,状似漫不经心,但无衣知道,她眼里透出的恨有多么恐怖。

“当然是来看望姐姐的啰。”

拈起一块粟子糕放入樱桃小口中,柳贵妃笑得甜美。

柳贵妃没有余美人艳,却多了一份大家闺秀的气质,是令人舒心的那种类型。

“你有这么好心吗?”

余美人冷哼一声。

“哎呀,姐姐怎么这么说呀!奴家自怀龙儿便一直未向姐姐请安,满是愧疚的。这几日难得有空了,自是不能耽搁此事啊。”

表面话说得好听,但任谁听了都知是挑衅示威。

看来柳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可真是麻烦了。我看妹妹这么忙,还是少走为妙,好生照顾着皇子,这宫中可是危险得紧,要哪天……”

她故意没将剩下的话说完,要知道诅咒皇子‘死亡’那可是杀头大罪,她不会这么蠢的。

“怎么姐姐不说了?”

柳贵妃已经变了脸色了,一脸阴沉的咬着余美人的话尾不放。

“这个啊,姐姐突然想不起来了!”

装傻,余美人笑得天真,柳贵妃却是恨得牙痒痒。

“那边那丫头就是嫌疑犯吧?!姐姐把她留在身边,不怕哪天有个万一,那可是会令小公主伤心的!”

话题,突然牵扯到她身上来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无奈叹息,这就是女人的斗争。

“那可不用妹妹烦心!倒是要提醒妹妹一点,刚才你吃得津津有味的点心可是出自那丫头之手!还是小心为妙,我可不能保证那里面没毒呀……”

刚一吃完,便见柳贵妃一脸的青紫交替,余美人掩唇偷笑,媚眼一瞪:“真不好意思,昨儿个皇上累了本宫一宿没睡,现下可泛困了……”

说着还不忘装模作样打个吹欠。

柳贵妃银牙一咬,腾地从榻上起身:“那妹妹不打扰姐姐了!”

说完柳腰摆臀带着丫环离开了。

待柳贵妃一走,她便被余美人扇了一耳光。

“死丫头!”

她回里屋休息去了,她乖乖的待在里屋房门口守着。

余美人给柳贵妃气受了,柳贵妃也回敬了,这一回和打平了。

夜,听说皇上又来了,这可乐了余美人。

“果然,还是本宫最得皇上的宠!”

余美人心情很好,命令丫头将她打扮得越发美艳。

“无衣,去做几盘点心上来!皇上可是最爱吃玫瑰酥呢……”

她伸出玉手朝她一指。

“是,娘娘。”

她领命福身退下。

“皇上,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玫瑰酥,尝一口吧……”

里屋内暖香耳语,里屋外冷寂潇涤。

无衣跪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她很讶异皇上也爱吃糕点……

第二天,余美人命她教她做玫瑰酥。

“皇上从小就爱吃这味,我可不会让那贱人比下去!死丫头,可不准给本宫藏私,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是的,娘娘。”

她福身附和。

帝王的恩宠,能持续多久呢……

赏花

那天夜里风很大,明秀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这朝清宫,到了深夜总透着一股诡异。

余美人睡下了,她抽空来找小高公公。

小高公公是她仰慕的人,她自五年前他进宫时就喜欢上他了。

虽然小高公公才十五岁,她比他要大上一岁,但就是喜欢上那个十岁的小男孩了。

俊秀的脸,朱红的唇,雪白的肌肤,中性的嗓音,她爱着他的一切。

没想到,小高公公却喜欢上无衣那丫头。

也对,她没无衣漂亮,也没无衣年轻,小高公公不喜欢她也是自然的。

虽然心里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伤害无衣,她也是可怜虫。

但没办法,嫉妒的心让她失控的折磨无衣。

看着无衣渐渐对她由亲近到疏远,她也伤心。

但是,好喜欢小高公公……

所以无衣死了最好,这样,小高公公就是自己的了……

只是想法而已,她还未来得及实现这个心愿,自己便死了……

要是时间可以重来,她绝不会去那条走廊……

朝清宫,是服侍皇太后的公公们住的院落。

杀惠皇后的凶手还未找到,杀明秀姐的凶手也未找到,但已经查出是同一犯人所为。

是用利器一刀致命的,手法快狠准,不是一个小宫女所能使用的。

她是无辜的,虽然还是被众多的流言所困扰。

太后娘娘的生辰要到了,身为亲儿子的皇上最近没有来美人楼,也没上柳贵妃那里。

皇太后信佛,所以在她生辰半个月前,孝顺的皇上都会禁欲。

余美人闲得发慌,让她抚着她到景花堂走走。

已经秋天了,景花堂的秋菊也正待开放,赏花的不止皇贵妃一人。

“太后娘娘,万福。”

皇太后也来了。

“姐姐。”

皇太后的身边还跟着柳贵妃。

一见柳贵妃,余美人的好心情便消失了大半。

她巧笑如花的上前抚着皇太后的另一只手,“太后娘娘,那寿菊是臣妾亲自栽的哦。”

“哦?那本宫可得去瞧瞧了。”

皇太后是位四十出头的美妇,当年嫁给先皇才十四岁,十五岁便生下了皇上,一举成为皇后。

她是位慈详的长者,皇上很尊敬她。

太后被余美人带走了,柳贵妃留在原地一脸的阴沉。

无衣本该是随侍在余美人身后的,但皇太后一句:“你在旁边候着。”

她被留了下来,面对柳贵妃的怒气。

“你这贱丫头,跟你那贱主子一样,真令人厌恶!”

要不是皇太后在不远处,想必柳贵妃早已朝她扑了上来。

“贵妃娘娘吉祥。”

小高公公现身了,刚才并没看到他出现在太后身边。

“小高公公,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真令人羡慕……”

一见到小高公公,柳贵妃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若桃李。

“哪的话,贵妃娘娘才是越来越迷人了呢。刚才奴才奉太后的令去为娘娘端八宝粥,正放在冷亭里呢,娘娘现下趁热去喝吗?”

小高公公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低垂螓首的无衣,朝柳贵妃笑得温柔。

“好啊,小高公公可得陪本宫一起去。”

没想到太后她老人家还是记着她的,柳贵妃心情可是大好。

“是的,娘娘。”

小高公公伸出漂亮的手抚着柳贵妃,向冷亭走去。

失心疯

吃粥时,太后和皇贵妃一道走了进来。

“记得前些日子小高公公说你爱吃这八宝粥。”

她含笑的望着柳贵妃满足的神情,再望向余美人:“美人,本宫也有让人准备你爱吃的甜食呢。今晚你姐妹俩就和本宫一道用晚膳吧。”

“是的,太后。”

两人相视对瞪了一眼。

无衣看在眼里,暗叹一声。

察觉到有道视线在她背后,令她感到阴森的可怕。

猛然回头,她只见到花园墙角一道黑影闪过。

心下一惊,不经意间又对上小高公公的视线,她的惊慌被他如数收进了眼里。

怎么了?

他以眼神寻问。

没什么。

她摇了摇头,不想让他担心。

刚才,只是错觉吧……

“小高,别只顾着盯那丫头,柳妃正叫你呢。”

太后打趣的话让所有人的视线转向她和小高公公。

有些惊慌失措,她无助的望了眼太后,并没发现她眼底的恶意才松了口气。

柳贵妃开口了:“小高,帮本宫去摘那朵牡丹。”

她瞟了一眼无衣,对小高吩咐道。

“是的,娘娘。”

态若自如,小高公公走下冷亭去摘无衣旁边不远的白牡丹。

在遗清宫用晚膳时,皇上也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万福。”

“真是难道皇儿也一道来了,快过来坐吧。”

太后朝手让皇上坐在她旁边。

晚膳的气氛不错。

结束后,皇上没留寝在两位贵妃那,去了御书房。

“这几日皇儿为国事操忙,你们可不要整日没事就跑去吵皇上。”

太后睨了两位不太开心的妃子一眼。

“是的,臣妾明白。”

太后出面了,她们不得不从。

晚上,无衣扶余美人回去途中,又感觉到了那道如掉入千年寒冰的视线。

她强压下恐惧,一脸镇定的扶着余贵妃进了余人楼。

待余美人睡下后,那道视线又出现了。

她害怕,四下寻找屋内是否有异常,但什么也没发现。

恐慌中,她爬回被窝中将自己紧紧的包裹着。

她被盯上了……

她不笨,连日来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或多或少有着关联,她很可能被盯上了。

但她从未与人结仇,那么不是她招来的,但是有人想找个替死鬼?!

想到这,她更害怕的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着。

这一夜,她没有入睡,恐惧让她的脸色苍白而透明,仿若生了场大病似的。

清晨醒来时,她敲开余美人的厢门,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心下当场划过不安,她失礼的推开门,屋内的情景让她失声尖叫:“啊——”

便见余美人满头是血的躺在床榻上,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朱唇微张,似乎想求救,但发不出声音来。

余美人没死,也没受伤,却是疯了。

嘴里不停的嘟念着:“有鬼——有鬼啊——”随后便是一连窜的哭泣。

宗人府又来查案了。

同样的情景再次发生在她身上。

“皇贵妃就寝时,你在哪里?”

“回大人,奴婢在娘娘睡下一个时辰后便跟着休息去了。当时并未听到屋内有任何的动静。”

虽然她一夜未眠,但的确没听到屋内有声响。

她隐瞒了那道视线的存在,因为没发现有人,与其如实说出来惹人起疑,还不如当作没事发生。

反正……

这一次,她仍以罪证不足被放出来。

有人作证的,守在余美人寝室外的侍卫有帮她作证的。

他们也没到屋内有任何的动静,或者是迷香那一类的。

从宗人府出来,她看到小高公公站在大门口等着她。

忍着眼中的酸涩,她缓慢的走了过去,与他并肩前行。

待到回到宫中,四下无人时,她悄声说出:“我感觉到了,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我……”

小高公公黑眸划过精光,抬起手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没事的……很快,皇上就会抓出凶手了……”

能没事吗……

她质疑,但选择相信。

因为,她怕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下一个是她

余美人被打入冷宫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吧,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皇贵妃,怎可能留她。

公主的抚养被交到了柳贵妃手中。

而她,被重新分配到灶房里,做着粗活。

“看呐,就是她!每位被她服侍过的娘娘不是死就是疯,跟她亲近的宫女也死了呢!”

“真是不吉祥,听说小高公公那么喜欢她,莫不是下个死的是小高公公吧?!”

“那我们得让小高公公离她远点呀,要是被她克死了,那小高公公真是冤呀!”

没人接近她,因为她会克主。

宫内有关她的流言已经太多了,多到,她自己也相信她是个克主的命,甚至开始躲着小高公公。

就像那些宫女们说的,她也怕小高公公被自己克死。

所以,保持距离吧。

她在劈柴,现下已是响午了,院墙角落堆放的木头必须全部劈完她才能休息。

秋未即将结束,冬至将到,这天还是热得炙人。

今天的气候就像这宫中多宗凶杀案一样诡异。

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时,她又感觉到那道诡异的视线出现在她身后。

猛然回头,柴院中一片冷寂,只有她一人。

是错觉……

她这样安慰的同时,那道诡异的视线又出现。

这一次,她不再害怕,她朝空气中大喊:“是谁?!是谁在哪里?!为什么要监视我?!”

她以为没人会回答她,在她喊完时,却传来一片诡异的笑声:“咯咯……你不是知道么……替死鬼……等着吧,下一次,死的就是你了……咯咯……绝不会再让人救你了……”

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她被吓得全身发寒,脸色苍白。

柴院中又只有她一人了,诡异的视线不再存在,那话却给她留下极深的恐惧。

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生命被遭受威胁时,她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恋生。

得求救!

她不想死在阴谋中!

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小高公公,呆在他身边应该会安全。

她放下虎头,拔足狂奔,得快到到小高公公那去,告诉他有人想杀她……

她提着裙,在弯曲的走廊上埋头奔跑。

她撞到人了!

“大胆奴才!是谁准你在廊上乱跑的!皇上,您的龙体不要紧吧……”

她被撞到地上,耳朵听到尖细的斥责,脑中吸收到的消息,她第一个反应是跑起来跪在地上猛嗑头:“请、请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成存心的!”

竟然撞到皇上,一样会是死罪啊!

“你是?”

皇上敛眸,冷声问一旁的奴才。

“你是哪一宫的丫头?!还不快招来!”

那尖锐的声音又响起在她耳边。

她忙颤声回道:“奴、奴婢是灶间柴院的人……请皇上恕罪……”

“抬起头来。”

她遵命睁着惊恐的眼抬头,那张记忆中快模糊的漂亮脸蛋深刻的映在眼中。

“这丫头是……”

皇帝沉默的盯着她,一旁的太监却是一脸的吃惊。

还未等皇上主动寻问,他已率先开口:“回皇上,她就是近日来那位嫌疑犯!”

嫌疑犯三字让无衣漂亮的眼中划过忧伤,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却得为这宫中的阴谋白白搭上性命……

“朕记得……你叫无衣。”

皇帝缓慢的低吟一声,盯着她的眸带着可怕的阴鸷:“从今天起,你来服侍朕!”

小高公公

就这样,她又被调到皇上那去了。

但是,宫中极力劝阻的人却多如牛毛。

“皇上,这可使不得!那宫女可是不详之身,怎能留在皇上身边呢?!”

不仅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奴才单公公劝阻,就连那些大臣也前扑后涌。

“朕乃天子,这不详绝不会发生在朕身上。”

皇上以‘天之子’为由全部回拒了。

皇太后那没任何的反应,这事暂时被压了下来。

太后寿辰马上要到了,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

她虽被下命服侍皇上,但单公公不让她近身,还是提防着她的。

她很清闲,闲到整天呆在花园中看锦鱼,并思索着皇上留她在身边的用意。

那威言的天子,他给她最深的印象便是无情冷默。

对妃子无情,对子嗣无情。

这样的天才啊,自古以来皆有。

谁让他是帝王呢。

太后寿辰当天,宫内大肆热闹了一番。

那天寿辰,皇太后向皇上下令:“将这丫头调来遗清宫,吃斋讼佛一月,洗去世她一身的污再送回皇儿身边吧。“

皇太后此举算是平了众人的担忧吧。

“是的,全听母后之言。”

皇上睨了垂头不语的她一言。

于是,她被送到了佛清堂。

佛清堂是太后念佛之地,自先皇死后,她便亲自下令修了这么间佛堂,一呆就是二十年。

吃斋念佛一个月便能洗清她的污秽吗?

不可能的。

她有事实说话。

那是她呆在佛清堂的头天夜里,她被袭击了。

莫不是小高公公有事找她,她会是刀下亡魂一只了。

黑影人一见到小高公公便逃了,留下她一脸呆愣的跌倒在佛堂里。

她见着那把雪亮亮的刀离她脖颈不过一公分,也见着小高公公在紧要关头撞上,他又救了她了。

“……公……公……”

她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被人硬挤出来的沙哑。

小高公公快步走前一把抱住了她,摸着她的脑袋直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是的,这一次,没事了……

吸收到这消息,她安心的坠入了黑暗中。

小命,又保住了。

第二天醒来时,小高公公陪在她身边。

她微惊,更多的是羞涩,竟和小高公公独处了一夜。

“醒了?要不要吃些粥?”

见她醒来,小高公公俊秀的脸闪过一抹红晕,笑得温柔问。

“嗯。你陪了我一夜吗?”

她本不好意思问的。

“嗯,我怕凶手还会再回来。”

“那太后那里呢?”

小高公公可以擅理职守吗?

“不用担心,已经禀告娘娘了,是她准许我留下的。”

小高公公端来了粥,送到她面前。

她接过,那是小黑米粥,散发着清甜的气息格外引人胃口。

“为什么,凶手会找上我呢……”

她有一口没一口的送进口中,暗自的低语以为小高公公并未听到。

“可能是……要找替死鬼吧。”

手一颤,粥险些洒了出来。

她怔愕的盯着小高公公,他的话让她害怕。

小高公公仍是保持着那微笑,语气有别以往的中性,此刻显得更似女人的尖细:“这宫中,为了争宠,各妃子之间斗得很厉害……太后娘娘,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踩着无数人的尸体一步一步往上爬。那些牺牲在权势下的无辜之人成了各主的替身。”

粥,终究还是洒了。

“那……为什么挑上我?”

她只是个小宫女啊,没权没势,是个孤儿,为什么要挑上她……

“……可能,只是凑巧吧……”

“耶?!”

瞪大黑眸,她不解的盯着他。

“无衣,这宫中只有太后娘娘的佛清堂是最安全的。千万不要淌进去,否则,下一个,死的真是你了……”

小高公公抚摸着她的脸,那一刻,他那清淡的眸是那样的陌生,却并不令她感到害怕。

她似乎能感觉到他是为她好。

“我知道了……”

结为菜户

为什么,小高公公知道这么多事?

那夜清晨,她终是问了,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因为,这宫中,若不知道点事,会成替死鬼的……

还记得小高公公回答她时那眼中的淡淡忧伤。

她心悸,替死鬼呀……

是啊,她不就是一个替死鬼么?

什么都不知道,却得因别人的权势而白白送命。

“我会,乖乖的呆在佛清堂。”

她还不想死,她还有愿望没实现,所以,不能死。

自那天起,一直到冬至,再也没出现过欲刺杀她之人。

但是,宫中的阴谋还在继续,皇贵妃的公主死了了。

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女娃,因奶娘的一时大意,她被掉湖泊里淹死了!

奶娘被处死,但她死之前一直叫着自己是冤枉的,这个宫中有鬼,有人想要伤害皇上!

事态已经严重到各种对天朝国的恶毒流言传出。

有人说因为皇上不是真命天子,所以噩运不断。

也有人说是因为前朝余孽的鬼魂在作怪。

但不管是哪种,天子的龙椅正在暗地里动摇着……

感觉上,已经好久没这样清闲过了。

她一呆遗清宫便是两个月。

公主厚葬后,余美人忽然间不再疯闹了,整日里安安静静的眺望着远方,嘴里小声嘀咕着莫名的话语。

皇上来遗清宫三回,小高公公说是暗地里要她回去,全被太后娘娘回拒了。

她不解皇上为何还会专程要她这个小宫女,小高公公当时的眼神让她不喜欢:“皇上是花心的。”

她恍然,却也心惊。

皇上想宠幸她吗?

“看不出来吗?男人就是这么回事,得不到的永远都想要。不过,你放心,这多事之秋,他碰不到你半根汗毛。”

小高公公的语气是深沉的,带着一点怨毒。

她心惊,越和小高公公相处,越让她感到陌生。

“无衣,并不想获得皇上恩宠。”

这是真心话,她不想步那些妃子的后尘。

小高公公笑了,是发出内心的开心,“改明儿,我去请太后让我们结为菜户吧。”

她一愕,有些惚然。

菜户……

他在她呆愕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秀发,小高公公语气变为深沉:“一直,就想这样抱你了……”

腰际力道收紧,她感觉到小高公公的坚定。

闭眼,她柔顺的让他拥着。

其实,这样很不错了,就结为菜户吧……

小高公公还未开口,无衣便被送还给了皇上。

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命令。

不似以往的高张,她被调入皇帝身边异常的低调。

“小高,那女孩会害了你,本宫不答应让她成为你的妻。”

面对一脸不平的小高,太后娘娘语重心常劝道。

“娘娘……”

他不解,却无能为力,太后已下旨,这就表示他的愿望落了个空。

“小高,别的女孩都可以,就那丫头绝对不行,她是不详之身。只有呆在皇儿身边才能化解。本宫不想这宫中再传出噩事了。”

“……是的,奴才知道了……”

压下懊恼,哪怕不甘心他也得接受。

“若是,无衣除去一身噩运,便可与奴才结为菜户了吧?”

“……是的,若是找出凶手还这宫中一个太平,本宫不会阻止她成为你的人。”

太后有丝惊讶,为小高的执着。

没想到……这小奴才,竟也动儿女情长了……

儿女情长

“皇上吉祥。”

她被调进‘悠阁’,这是皇上的书房,除了一位打扫的太监,和阁院守卫外,这里是不准进入的。

这里工作的宫女太监太少了,所以她的出现不会被传出去。

算是,被藏起来了。

她被带进悠阁时,皇上在批折子,旁边由童公公侍候着。

只是随意的应了声,她察言观色的立即踱到一旁候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皇上批完了折子,抬头望着那恭敬垂头的无衣,语气状似随意道:“知道朕讨回你是为何事吗?”

心一惊,就算心知肚明她得装得不知:“奴婢不知。”

“朕自小最爱的点心由李嬷嬷传承给了你,从今以后,由你代替嬷嬷为朕做点心。”

皇上的回答令她意外,同时也令她松了口气。“谢皇上恩赏。”

“皇上只是让你做糕点吗?”

那日,小高公公奉太后的命令给皇上送来补汤,偷了个空,他见到了无衣。

“嗯。”

小高公公的脸色有些阴沉,她想是他不太相信皇上招她的理由如此单纯吧。

“请放心,无衣答应做高公公的菜户,生是公公的人,死是公公的鬼。”

这是初次,她向他许下承诺。

小高公公笑了,那笑容如春风般令人舒畅,那一瞬,无衣心口一悸。

她喜欢小高公公的笑容……

“记住你说的话。”

他伸出漂亮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颚,指腹来回磨砺着那朱唇。

“无衣绝不背叛公公。”

她用力点头。

他猛的将她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令她感到疼痛。

“只要找到凶手……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了……”

他低喃,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鼻息吐出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有些酥痒,令她满脸羞赧。

“公公……”

她不安的推拒着他那略微单薄的胸膛,这里是悠阁,是皇上的地盘,怎可做出越矩之事?

“再让我抱会儿……”

小高公公没放开她,反趁她挣扎之即将她拥得越紧。

她不再抵抗,只是暗自庆幸这悠阁人不多。

这相拥的一男一女,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被这悠阁的主子尽收眼底。

“皇上?”

那阁楼内,镂空窗户前,一道伟岸的身形与一道矮小的身影。

童公公试探轻唤,他的主儿此刻正盯着那走廊上相拥的一男一女,那黑眸的深沉让他心惊,皇上,在生气吗?

“听说,”皇上视线未移,语气蓦地深沉诡异道:“那小高子和无衣,是对菜户……”

“还没成事儿呢。宫内有这传言,说是那小高子极为帮助那小宫女,前不久有请示太后娘娘恩许,可惜没成功。”

童公公手心内捏着把汗,小心的措词着。

这皇上他从小看到大,一直未真正了解过主儿的脾气,只知每当皇上不悦时,他的语气便会深沉诡谲。

“还未成功啊……”

皇上低语自喃,黑眸一眯,那邪魅的瞳孔中尽是无衣那娇羞的俏脸……

还未成为菜户呢,竟当众亲热……

哪怕是太监,这搂搂抱抱,也是该罚……

“母后似乎太宠那奴才了……”

童公公睨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太监,在心里为他祈祷。

真是,天高地厚连皇上也不看在眼里了!

是该好生教训了——

“奴才马上去办!”

无需皇上亲口,他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高子呀,活该你命不长,谁不好惹,偏惹皇上看上的女人呢……

帝王侍寝

这几天一直没遇上高公公,园子里很清静,她刚服侍完皇上食用点心。

有点心颤,皇上的眼神,以及他的话。

“你喜欢这里吗?”

那个很少开口的帝王,突来一句,吓得她手一颤,茶水洒湿了桌面。

“奴婢不懂。”

她有些慌张,这亭里只有她与皇上两人,心知他问话的对象是她。

只是奇怪,那个沉默得几乎是哑巴的帝王为何会问些不明不白的话?

“你喜欢呆在悠阁吗?没有任何流言可以伤到你,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你。”

皇上解释了。

他的目光深沉而诡谲,盯着无衣的眼神像狩猎自己看中的猎物。

可惜那低垂的俏人儿并不知道。

“……喜欢。”

她沉默一会儿,诚实的吐出。

那之后两人之间不再有对话,她却敏锐的感受到皇上的视线是那样炙热而怪异。

压下心惧的反应,她安慰自己那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但终究,不安成真。

当天夜里,李公公叫住了她,语气带着试探:“侍寝帝王,该是像你这种小宫女莫大的荣耀吧。”

“奴婢,没这荣幸。”

她慌张的拒绝了。

果然,皇上讨了她并不只是为手艺!

李公公没多说,眯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怒斥一声:“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奴才!”

接着拂袖而去。

她看着他快步走进皇上的书房,暗自猜想着是去回复皇上吧。

她低垂暗螓首,踩着小碎步匆忙回了自己的房间。

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若真有意,她绝计逃不掉。

但是……

她想起了小高公公,她才发誓不会背叛他的。

为什么公公一直没来找她了?!

心惊,不安,这一夜,她失眠了。

谁说春梦总是了无痕?

她却牢牢的用身体的每一寸记得那火热的吻,灼烈的喘息。

熟悉的大掌已不再陌生。

合该她失眠了,所以……

她无法再逃避,那夜里出现的大掌,那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离,不是梦啊——

“你、是谁……”

她惊颤着抓着被单往后缩,那黑暗中,借着月光的光芒,那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幻影。

她颤抖着,忍不住想尖叫,是为房中多出来的另一个人。

但是,她无法尖叫,来人早她一步吻住了她!

“唔唔……”

她只能发出无助的嘤咛。

那火热的唇覆盖了她的,那舌蛮横的伸入她的口腔,霸道的吮住她的舌,强迫她与之共舞。

“不要——”

好不容易,那人得到满足,松了她的唇,却仍是牢牢的咬着她的唇瓣,细细的啃咬着。

她惊慌的拒绝,抓着被单的手早已被来人反手握在背后。

这姿势让她不得不弓起身子,那小巧的□暴露在空气中,挤压上那宽厚的胸膛。

那粉色的胭红被磨擦得难受,她不放弃挣扎,知道要是自己示弱了,那清白便已失去。

她将对不住小高公公……

“不要——”

第二次尖叫,随着她的身体一软,她陷入晕迷中。

最后的意识,她听到那粗重的喘气,似乎压抑着深沉的痛苦……

她醒了。

一身的凌乱,红肿的双唇,被扯掉的肚兜……

“那个男人……是谁……”

她流下了惊恐与羞辱的泪,揪着被单的小手苍白,她将自己缩成一团,曲起膝盖埋入其中痛哭失声。

困扰她一年的春梦,终是清楚了……

兀是诡谲

有一个月没见到小高公公了。

无衣害怕着,疑惑着也不安着。

终于,趁皇上接见外国使臣那天,她偷着跑出悠阁,去那朝清宫找小高公公。

一路上,她专捡小路走。

外国使节的拜访会让宫内人忙碌得没时间理其它事。

朝清宫到了,这幢宫院一旦白天多半是无人的,各位公公全去侍候主子们。

她本是不抱希望而来,想到多半现下小高公公一定是在太后娘娘身边。

没想到却在亭院内遇上了小高公公。

他背对着她,她快步走上去。

“公公……”

她轻唤,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见到他仍在,她欣喜不已。

小高公公回头,望着她的眼有一瞬的飘忽。

“……无衣……”

那声呼唤是那样的虚弱与飘渺,无衣心下一惊,以带着埋怨的声音娇斥道:“为什么都不来看人家了?”

他是她的菜户不是吗?

似乎惊讶于她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小女儿样,小高公公眼神变得清明,熟悉的笑容又挂在了嘴边:“对不起,这些日子事儿忙。”

若是往日,无衣不会再追问,但她总觉得今天的公公有些不对劲,所以担忧之色一直挂在眉宇之间。

“公公,你……”

她正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却见小高公公脸色一变,蓦地的拉着她躲进冷亭后的大圆柱后,“有人来了。”

她乖乖的住了嘴,这朝清宫是不允许有女人出入的。

从拐角处走出两位小公公。

“听说呀,前些日子小高公公受了伤了。”

她听到他们的谈论了。

“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做的,也不清楚高公公惹到他老人家哪点了,私下动了刑。若不是太后娘娘整日理不得高公公,怕是连命也搭去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惹到李公公呀?”

“这个不太清楚。反正是那日自悠阁出来后受了刑,小高公公现在人都还很虚弱呢!”

那两位小公公边说边推门而进,尾音消失后,小高公公便觉怀中的人儿不太对劲。

他低头一看,无衣捂着嘴正无声的饮泣着。

他微一叹,露出心疼:“多想你这丫头笨点,已经没事了,身上的伤也好了,不要再担心了。”

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也不吭声,泪珠儿像断线的珍珠似的不停的淌下。

小高公公面上一柔,将她搂进怀中,“乖了,只要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他抚着她的发,将下颚枕在她的头顶,眼神闪过一片异样。

“对……不起……”

好半响,她终于停止哭泣,极为虚弱的道歉着。

他不语,一脸的温柔的抬起她的下颚,“没关系的呀,只要无衣是我的,受点伤也无所谓。”

她感动极了,为他的真情。

“我会是小高公公永远的妻……”

她再次许下承诺,这一次那承诺里加上了感情。

是皇上做的吧。

就如小高公公所说,她不笨,是很聪明的丫头。

从朝清宫那里回来,她将自己关上房间内,坐在桌上仰望着窗外飘零的风景。

高公公受伤是一个月前,那该是他俩相拥时被发现了吧。

是她害了他……

“我是高公公永远的妻……”

她没有后悔,至始至终,这颗心没有半点委屈。

高公公对她的好令她感动,这一生有此良伴已是莫大的幸事。

只是……

皇上能允吗?

那位伟大的帝王得不到的,能大发慈悲放过她吗……

一声声无奈轻叹,随着风飘扬在天地间。

朝清宫内,小高公公坐在冷亭内兀自品酒。

那一张俊秀的脸此刻布满深沉的诡谲。

“无衣啊无衣……你的深情,本宫收下了……”

他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一饮而尽手中的烈酒,勾唇,一抹邪佞划过他眼底。

“受这伤,是值得的……”

暗处的箭

外国使节会在中原呆上三天,皇上很忙,没来悠阁的时间她落得轻松。

似乎平静不会过太久,又会起风波。

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视线又出现了。

无衣骇然,那视线竟能渗透皇宫禁地!

这悠阁因是皇上书房,堆放了许多珍物,表面看似普通实则暗藏无数高手。

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这视线让她想起了那恐惧的声音所透露的消息,她是下一个死者!

她以为在皇上身边可以得到安全,没想到……

在被盯上的那一刻,那道视线伴随的听过一次便绝不会忘记的声音:“女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

什么?!

她甚至还来不及消化那声音所透露的意思,一股刺痛便由胸口扩散开来!

鲜血染湿了大半衣裳,她无力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准备好……送死了吗……

她睁着明亮的眼,一道阴影笼罩而下。

那是……

为什么要杀她……

昏暗的房间,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沉,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潮湿混着霉味。

肮脏破旧的帷帐不复昔日的华丽,腐烂的紫檀木床上躺着一具尸体。

当那具尸体起身时,才知它还活着。

被厚重衣服包裹的躯体分不清是男是女,覆着黑纱的脸唯有那双如蛇般狠毒的眼透着清亮。

“死了……吗?”

那张失血的唇吐出的声音虚弱而颤抖。

“是的,公主。”

那床榻旁站着一位太监打扮的人,背着光的身影看不清他的面貌。

尖细的声音透着一股阴佞回答。

“呵、呵呵……太好了!”

那被叫‘公主’的人似乎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笑声,她重新躺回了床上时,那榻边的太监也消失了。

她没死。

虽然那一箭几乎要了她的命,但她还是没死。

御医说是她命大,要是那箭再射深一点,她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在床上昏迷了足足四天。

凶手,她看到了……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皇上,那张俊美的脸带着淡淡的憔悴。

“从今天起,无衣已经死了。”

他对她说。

“没人知道你还活着。”

她明白了。

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她想开口却没办法。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你不能离开悠阁一步。”

她好累,清醒的时间不多,直到一个月后她才勉强可以下床。

这段时间里,皇上会天天来陪她。

伤口开始愈合后,皇上来的时间少了,她松了口气。

她想起了那日所见的阴影,那个太监,她和他有一面之缘吧。

“那日我中箭时,有见到弥公公。”

她告诉了皇上。

弥公公是皇上的姐姐苻意公主的太监。

那个被藏在禁宫深处的不得宠的公主……

悠阁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她不清楚外面的动静,所以不知道,苻意公主死了。

在她中箭的第二天,死了。

一封遗书,是弥公公死前交代的。

公主为了嫉恨而派人杀了皇上宠爱的妃子与小公主,这封信是由小高公公在他的房间内看到的。

似乎是弥公公死前偷放进来的。

连环杀人案告一段落,凶手既已找出,宫内便不再人心惶惶。

“这一辈子,我会在这悠阁呆到孤老吗……”

她倚上楼台上,望着远方。

皇上是光明正大的囚禁了她,这座悠阁成为她劫后重生的牢笼。

公主苻意

身为皇家公主,一个不得宠的公主,苻意的人生是凄惨的。

先皇只生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明明后宫佳丽三千,却受那诅咒,他的子嗣甚至来不及成年便一一死去。

莫名的病先后夺走了两位皇子,然后是苻意公主。

只有太子幸免,她恨。

恨母后的无情,打从娘胎出来,为什么只有她得承受这诅咒,为什么她得将皇弟的那份一并受之?!

从出世,她便很少见到胞弟,是因为母后的偏心。

“你的出身便是为了皇儿存在,不准去见他,在你死之前。”

母后冰冷的话回荡在耳边,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活着是为了谁。

荒野的宫殿,只有弥公公会陪着她。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用她的命所换来的胞弟却过得健康快乐。

为什么不来看她?!

好歹她也是为了他才短命的呀,为什么一眼也不曾来看过她?!

是怕诅咒传承吗?!

“天朝国的血脉绝不能断掉。”

母后只会在过年时来看望她,然后重复着耳提面令她的职责。

她不要这样!

她恨他们,恨母后和胞弟。

所以她诅咒,诅咒胞弟宠爱的妃女死于非命。

母后,您看,这诅咒还会继续传承,我会如您所愿让皇弟留一血脉,然后……

我要让他与我一起走那黄泉路!

所以母后,皇儿还不能死,哪怕是拖着这具残破的身体,皇儿也会带走您最爱的儿子!

“弥……公公……那个女人还没死呢……真是太好了,我不会让小高那奴才如愿的……弟弟,姐姐会让那女人怀上你的子嗣……没了遗憾才能走得快乐……”

那皇宫最深处的那座寝宫内,破旧的寝室,腐烂的床榻上,那本该死亡的女人,睁着一双清明的大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佞笑。

“公主的愿望,奴才定会遵守!”

仍旧背着光而立的太监弥公公,尖细的声音透着凛冽。

“呵……呵……”

床上的‘尸体’持续的笑着,被衣物紧紧包裹的娇躯因那笑而微微颤抖着,分不清是兴奋还是为身体的疼痛。

一切阴谋,都在她的计划中,她的弟弟啊,她最爱的男人啊……

快点来吧,快点来到姐姐身边吧……

该来的避不了,随着皇帝越来越灼热的目光,无衣慌张的心更添恐惧。

“伤口好了吗?”

这日,皇上来到她寝室内,看似关心她的病情,实则是为临幸做准备。

她撒谎:“还有些疼。”

这话已经说过四天了。

“太医说你的身子该痊愈了才是。”

容不得她再逃避了,皇帝眯眼盯着低垂螓首不愿与他对视的她。

“但还是疼。”

能拖便拖吧。

“……”

沉默,皇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目光一直来回扫视着她。

压下颤意,她尽量保持平静。

良久,他起身:“再过三天,你的伤定是痊愈了!”

他离去,给她下了最后通蝶。

他一走,她即软软的倒在凳子旁,还剩三天啊……

该怎么办……

公公,无衣不愿负你……

抬头,望着窗外明月。

她轻叹,该来的终是躲不了。

无衣已死,三天后,她必须接受帝王的恩宠,直到帝王厌倦,她如花的生命由此凋零。

梦,结,合,

小高公公……

人生不过是场梦么?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她可以理解为只是做梦吗?

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梦的尽头她亦会消失。

十五岁的生日,十五岁的恩宠,只不过她不愿也不想欢承。

童公公说:“皇上看上你是福气,侍候好了难保可以当个才人。要是为皇上生个一女半子,那可更是步步高升呀。”

是这样吗?

但她不是‘死’了吗?

一个‘死人’还可以光明正大走在太阳下吗?

童公公口中的‘恩宠’,谎言的背后也不过是让她不要反抗,即成的事实谁也阻止不了。

一匹白绫梁上挂。

她已是高公公的妻,清白的身子是容不得夫以外的人沾污的。

所以,死亡是最好的选择吧。

就让‘无衣’真正死去。

“你就这么不愿成为朕的女人吗?!”

耳边的怒吼,充满压抑的喘气。

呀,她还没死,脖间却是火辣一片。

“奴婢,已是别人之妻……”

她被皇上救了,此刻她正被皇上拥入怀中。

那具宽厚的胸膛,明明温暖却渗不进她的身体。

“妻?!”

皇上的俊脸狰狞着,似乎是咬牙切齿着,“那该死的小太监吗?!名不正,言不顺,何来‘妻’之说?!”

“虽未名正,但是,奴婢已与公公许下承诺,此生只是高公公的人。”

总比,成为皇上众多妃嫔之一。

她守的是一片清明之地,而不是尔虞我诈的争宠。

“朕该问的是,你本无意成为朕的女人,所以不论是否婚配他人?!”

皇上捏住了她的下颚,那满布风雨的黑眸益益发寒,凛冽的气息令她害怕。

压下心惧,她的骨子里是坚韧的,“是的。”

那一刻,她以为会被他掐死。

皇上放开了她,益发发寒的目光,只从喉中挤出:“好、真是好!既然如此,朕便去杀了那个狗奴才!没了婚配之人,你就认命成为朕的女人吧!”

他带着涛天的怒气拂袖而去。

她盯着那道伟岸的背影,疲软的闭上眼眸之前,为小高公公担忧着。

她,害了他呀……

无衣,祝你生日快乐……

微凉的风,满天的繁星益益而辉,她睁开眼睑,眼前的景象分不清昌梦是真。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她被人拥在这天地间。

头顶的轻唤,腰际的灼热手臂,她醉了,醉在这温柔之刻。

“高……公公……”

有三个月没见了,她发现公公脸有些削瘦。

心疼的抚上那俊秀的颊面,手中温暖的体温太过真实到令她害怕。

“太好了……”

她见到他了。

这是老天怜她,所以让她在梦中与他相会吧。

“这,送给你。”

小高公公在她拇指上套了个红宝石戒指。

“这是?”

她抬起头,细细的盯着它,满脸的疑惑。

“我们成亲的信物。”

他微笑道,那纤长的大掌爬上她的胸脯。

“然后,我要留下印证,这是只属于我一人的所有物。”

有些粗鲁的,他剥开她的衣服,浑圆的□裹在肚兜下,他俯低身子,她感觉到胭红一疼,他已抽离她身。

“记住,不许背叛我。”

他在她耳边轻轻的低喃。

她怯怯点头,眼前的小高公公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她却分不清到底是哪不同。

“乖女孩……”

他笑了,那样的温柔与快乐。

梦醒了,天亮了。

她从床上起身,下意识的往左手拇指望去。

那上面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不是梦……

她看着它,再抚上自己的左方浑圆,那顶端的疼痛,是真实发生过的……

皇上受伤,小高失踪

“皇上——”

皇上正和太后在御花园内对弈,一只箭惊了这午后宁静,也一并射伤了天子。

受伤的肩膀血流得很多,伤口很深,太后当场吓昏。

御医看过了,说皇上的伤必须休养一个月。

无衣是松了一口气,皇上的伤令他无法碰触她。

与此同时,遗清宫又有消息传出,另一只箭射向了太后身边红人小高公公。

之后小高公公落水消失了,生死未明。

皇上在迟御殿养伤,由柳贵妃照顾着。

无衣被安排在夜晚出现迟御殿。

皇上见到了她小拇指上的宝戒时,沉眸问道:“这戒指是小高给你的吗?”

她一惊,皇上竟会知道此事?!

“那个太监,迟早有一天会让他死在朕手中!你该祈祷,最好在这次刺杀中他已经死了,否则下一次见面,便是他的死亡之日!”

她为他语气中的暴戾而心惧,下意识的抚上小拇指的戒指,她咬牙,抬头一脸的坚定道:“公公不会死。”

他怒,起身时不小心扯裂了伤口,疼痛让他俊脸一沉,满布阴鸷的黑瞳似想将她撕成碎片。

“你看起来很喜欢他,这样,更使朕下定决心除掉他!”

他是天之骄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手,只有眼前这个女孩,他费尽心思,与那男人争斗着好不容易夺到她了,却让那男人比他先一步占进她心!

他不允,那个男人就算没中箭身亡,他也会派人杀了他!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奴婢?!皇上你宠爱的妃子任何一个都比奴婢美,为什么不放过奴婢?!”

她不解,皇上的执着是出自于喜欢,抑或是男人的占有?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为什么?朕宠爱女人需要理由吗?只要朕喜欢,你永远也别想逃。”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在女人还没爱上他前,他绝不会告诉她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那皇上能宠奴婢多久?!奴婢要的您能给得起吗?!”

“你想要什么?”

他道想看看她想要的有什么是他不能给的!

“皇后的宝座,皇上的独宠。”

这是所有女人都想要的,无衣从不否认她也想要这些。

一个男人一生只爱她一个,只娶她一人。

他眯眼,黑眸划过一丝失望,“你的身份,朕唯一能给的是后者。”

他可以独宠她一人,但皇后的宝座,必须是高贵的血统才能坐上的。

“但无衣是个贪心的女人。”

早料到的事实,皇上的承诺能有多久呢?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强人所难,但唯有这样,皇上才会知难而退。

“高公公能给予无衣,但皇上不能。所以高公公是无衣的夫。”

“一个太监?!他能给你身为女人的快乐吗?!”

他嗤笑,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

“虽然不能,但用女人的快乐来换一个男人的独爱值得的。”

“你这就这么确信他这一生只会独宠你一人吗?!”

“那皇上,你也能确定您能独宠无衣一人吗?!”

她反问,换来的是他的沉默。

“皇上不能。我也不能求得公公也会独宠无衣一生。但是,比起成为皇上的女人要与众多女人一起分享您,甚至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随时会短命的恐惧……”

“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心甘情愿成为朕的女人?”

他为她下结论。

“是的。”

她承认。

无衣是谁

自那天与皇上‘谈判破裂’后,又过了几天平静的生活。

那天悠阁里来了位客人,衣服紧紧包裹的身子露不出一丝肌肤,苍白的脸,干裂的嘴唇,一双眼睛却是烔亮得吓人。

“本公主还没死。”

她对她说。

她心一惊,不明白她的话。

但是,自称‘公主’的人……

“别在本宫面前装糊涂!”

一声娇斥打断她的猜想,无衣凝视着那苍白的女人,“奴婢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哼!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本宫。好自为之吧,我不会让你将魔掌伸向皇上的!这天朝的江山,绝不会落入你手中!”

是警告,她听懂了。

眨眼间,那公主已经走了,在弥公公的怀中。

她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明明已是一缕幽魂,却还是执着于尘世……”

勾唇间,一抹乖戾挂在嘴角。

她转身,推门进了寝屋。

不管那公主找她何事……

她呀,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

那些尔虞我诈,是她不该沾染的,也不该理会的。

佛清堂

太后正在颂经。

“娘娘,奴才回来了。”

中性的嗓音带着虚弱,房门口,小高苍白着一张脸。

“嗯,好生下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也苦了你。”

太后没回头,语气清淡道。

“是的,娘娘。”

小高行礼退下。

刚没走出佛清常几步,小高便倒在了长长的走廊上。

一旁的宫女太监见状全涌了过来。

这冬日里的风,吹得人凉飕飕的,也似乎在预示着这皇宫阴谋还未散去。

宫内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衣知道了小高公公回来了,带着那一身的伤。

听说那箭箭伤口撕裂很大,因没急时救治现在还发着高烧躺在朝清宫。

趁夜,有大臣求见皇上,无衣偷溜出了迟御殿来到了朝清宫。

这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公公在宫内一向人缘好,所以许多太监全围过来小心伺候着。

她只能避开人群小心的躲在朱红大柱后偷看,那灯火通明的宫殿内,来来去去的人影,独不见她挂心的那人。

月上枝头,寝殿内的人潮退减,明亮的烛灯被挑暗了,确定屋内没人时,无衣溜了进去。

一张俊秀的脸苍白,紧闭的眸,失血的唇瓣,连呼吸也极轻。

她默默凝视良久,耳尖的听到一丝动静向屋子靠过来,躲到朱红圆柱后,趁朱红大门被推开,一位太监进来后,她悄悄的离开了。

“公公,起来喝药了。”

那太监端着药来到床榻前轻唤道。

小高睁开了眼,比起他外表的苍白,那双黑瞳却是清亮无比。

“嗯。”

他淡淡的应了声,朝门口望去,未开的门溜进一丝阴风。

无衣走在朝清宫那长长的走廊上。

这里一入夜会给人一种阴森之感,两道茂密的灌林丛在宫灯的映照下会呈现出怪异的影子。

这朝清宫一入夜,太监们会结伴而行。

宫女们不允进入的。

她想起了那死亡的明秀姐也曾来过这里。

眸一敛,那明秀姐死得真冤,被宫中权势所利用的替死鬼。

正想着,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脚步一摞,她将自己隐藏于宫灯照不到的阴暗处。

有谁在讲话,而且是两个人……

两个人

“……午夜……两个人……”

屏气凝神间,那两人的声音清楚的飘荡在耳边。

“娘娘,好歹奴才也花了很大的心思,这过了河便想拆桥怕不是好事吧?”

听起来像是太监的声音,却有明显压抑的感觉,是个男人。

“本宫没说不给你,只是手头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

这声音她很熟,是柳贵妃的。

“哟,你为皇上生了个皇子,太后娘娘赏赐了那么多稀世珍宝,想搪塞奴才也得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才是!”

那怪样的声音夹了一丝嘲弄,隐约间带着点怒气。

“行了,明日这个时辰来这等着,你要的钱我会给你的。”

柳贵妃咬牙切齿中带着杀气。

“娘娘,那小的这就下去了,您也要好生休息着呀。”

得到满足那奴才退开了。

“我会让你永远休息的……”

望着那奴才的背影,柳贵妃娇美的脸出现阴狠。

待柳贵妃离开后,无衣从圆柱后现了身。

她望着那婀娜的背影,黑眸陷入深思中。

明天,会出事。

她下了断言回了迟御殿。

今晚她来得有些晚了,所以皇上的脸色似乎有些豫色。

他盯着她,“你去朝清宫了?!”

压下惊愕,她镇定回道:“奴婢一直呆在悠阁中。”

一路上她确信没人跟踪,皇上的话该是怀疑居多。

她快速的在脑中思索着对策。

“呆在悠阁哪里?童公公可是里里外外都找遍了。”

他沉眸盯着她。

“沐浴,在芍药池。”

她是日落西山才离开的,前后也不过是用了一个时辰,那中间的时间童公公有三分之二会陪在皇上身边。

剩下的三分之一童公公搜遍悠阁也不会想到芍药池,那是皇上沐浴的地方,禁止任何人进入的。

他没再开口,似乎是在思量着她话里的真实有几分。

她静默着任他打量。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希望明天不会再见不到你的人。”

但她却回道:“奴婢会在那段时间沐浴。”

“那朕会让童公公护送你进芍药池的。”

他有些动怒,一个大胆的丫环不知死活的正在挑衅他,但他却是对她更为欣赏。

这种情绪是从不曾出现过的,所以他怒,怒她对他赐予的恩宠无动于衷。

“谢皇上。”

低垂的螓首,她勾唇一笑。

入夜,她陪侍在君王榻下。

童公公来挑黑了灯芯,皇上挥手让她躺在离他不远处的卧榻上休憩。

那是每夜她入睡的床榻。

又一个白昼来临,无衣在等待,宫中有时候并不缺寂寞,在某些事上。

临近夜幕时,从朝清宫那传来了骚动,她知道她等待的热闹来了。

一直呆在悠阁里,那芍药池中,皇上果然让童公公‘护’她来入浴。

她褪去了衣裳,沉入池中。

这是一处温泉,岸上种满芍药花,花瓣会被风吹落在池面上,会形成一股补身的药浴。

那个向柳贵妃讨赏的奴才死了,是个太监。

是太监呀……

该是没查仔细吧。

柳贵妃和那假扮太监的奴才有什么勾当呢?

她有些好奇。

洁白的皓腕在水下随意拔弄,水的波动带动了那芍药花瓣。

她微笑,手轻轻移向花瓣的正下方,一抬,将花瓣连同温泉一并掏起。

水从指尖缝中流过重回池内,她轻笑,黑眸划过一抹妖雾,会是怎样的勾当呢……

吻中险

她见过他,很明确的见过,只是忘记了而已。

公主,我可以为你解脱这怨咒,只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去将那宫女的血拿来,困扰你天朝国五十年的怨恨将随风飘逝……

为什么要那女人的血?

因为……叛徒需要制裁!

叛徒?!

苻意坐在花园里,与弥公公下着棋。

“公公,你说,那丫头,何来背叛之说?”

落子,堵去了黑子好不容易杀出的生路。

“她年纪很小,若说背叛,或许是上一代所为。”

盯着局面,他小心沉思着突围。

“上一代?那女人的父母被洪水所淹,早已断了线索。”

她好心的放了黑子一马,最爱的是看它临死前的垂死挣扎。

“对。所以我们并不知道那宫女的真实身份。”

已经被白子包围了,没有出路,他选择放弃。

“我可以相信那男人所说的吗?”

胜利是甜美的,那苍白的脸扯出了微笑。

“有何不可,反正,公主的身体早已腐烂,再多一点亦是无所谓。”

“……呵,少了公公你,往后该怎么办呢……”

“奴才会永远陪在公主身边的。”

她见过他,只是记忆早已模糊。

那阴沉的脸,那可怕的声音,她不愿探索。

她只是小小宫女,最大的愿望是一生无悠。

何谓无悠?

那是自然的生老病死,没有尔虞我诈。

她一直小心的守护着这一片小小的宁静,一直让自己努力的生存下来,并且让自己活得健康。

没人知道她身体是残缺的。

为了医好她的病,只有这深宫内院的珍贵药材有用。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一呆就是四年。

尔今身子好了,却卷入了一系列的阴谋中。

她的无悠被破坏了。

她守护的宁静消失了。

“皇上,你看起奴婢哪一点?”

迟御殿内,她服侍着皇上换药,随口问道。

“……你的宁静,看似天真却费尽心思守护着自己的和平。”

她手一颤,尔后继续为他换纱带的动作。

“皇上的爱好可真奇怪。”

没想到竟会有人看穿了她伪装的面具……

真不愧是太后娘娘的皇子,聪明能干青出于蓝。

“皇上,换好了。”

她为他穿好外衣,那伤口已经愈合七八成了,已经可以短时间活动肩膀了。

他的目光带着深沉,在她收拾废弃的纱布时,一把摄住了她的皓腕。

“皇上——”

她不解的惊呼一声,随即被淹没在某人的唇齿间。

她被吻住了!

男人的吻是霸气的,是渴望的,更是愤怒的。

“唔!”

她咬了他,他轻呼了一声,两人的嘴角都沾上了血,那是他的。

“你咬朕?!”

他伸舌舔尽了嘴角的血渍,一脸阴沉。

“奴婢的唇只会属于高公公。”

有点气恼,她太过放心他,以至于让他得逞。

“好个贞节烈女!”

他恨声道。

“皇上还需要休息,奴婢先下去了。”

她不想与他作对,欲逃离这里。

“给朕站住!没有朕的吩咐,你一步也不能离开朕身边半步!”

他的命令让她怒瞪了他一眼。

“皇上爱的是奴婢的宁静,若是这些消失,怕皇上会厌烦。何不让这情况继续保持?”

“朕爱的连同你的身体也一并要得到。”

“……”

心里有些失望,终究是帝王……

“但奴婢能说的,皇上怕是得到不奴婢的身子。”

她下了宣战书,已经无法抽身于混乱之中了……

“朕会得到你的,就在今晚!”

被激怒的帝王,开了金口,强人所难是光明正大的,也不会遭人唾弃……

夜寝

午夜,迟御殿一片喧哗。

“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伤口不是好了吗?!为什么还会发高烧?!”

一个时辰前,皇上毫无预警的发起了高烧,太后娘娘急急赶了过来。

太医说是因为肩伤所引起的,只是奇怪为何这肩伤明明已经愈合,本该无虑的才是。

无衣站在朱红圆柱后,敛眉将一切混乱尽收眼底。

所以说人是不可以铁齿的,‘天灾人祸’出现时,是谁也赖何不了的。

皇上呀皇上,你必须明白,不是任何事都如你意,不是任何人都愿成为你的妃嫔。

她盯着那绣着龙腾的床榻上的帝王,那一张漂亮的俊脸因高烧透着红晕,紧蹙的眉显示着他的难受。

那是她给予他的惩罚,是为被破坏的无悠。

趁着殿里的混乱,她离开了迟御殿,这个时间是最适合找小高公公的。

朝清宫

她走在走廊上,拐角处,无意遇上了小高公公。

欲上前,却在小高公公身边冒出一位宫女时打住。

她立在暗处,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眼前。

虽是宫女打扮,那气质却怎么也不像。

那个女人,是谁……

他们在说什么?

听不清楚,那声音太小了。

蹙眉,小高公公说了什么,那女人快速的离开了,那步伐稳重而轻盈,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待那女人离开后,她从拐角处走出来,小高公公望着她,黑眸里没有意外。

“她是谁?”

她没有多此一举的掩饰自己的行踪。

“一个宫女。”

他解释,却换来她良久的沉默。

“伤,好了吗?”

没再追问,她抚上他的肩膀,包裹在衣服下的肌肤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好了。”

他顺势摄住了她皓腕,举至唇边轻轻一吻,那眸里充满柔情。

有些陌生……

她柔顺的任他吻着她的手心,黑眸却黯了下来。

公公……

现在让她觉得太陌生了……

吻是缠绵的。

他的气息和她的纠缠在一声,浓烈而炙热。

他眼里陌生的□令她心惊。

那黑眸中,那双熠熠生辉的瞳,好像……

心一紧,她蓦地推开了他,在他的怔愕中逃离了。

一口气跑回悠阁,她倚在圆柱后,抚着胸口激烈的喘息着。

心口剧烈的跳动停缓了,她愣愣的抚着被吻肿的唇,黑眸闪着迷茫。

“不该……不该卷进来的……”

她喃喃自语着,神情划过一丝愤激。

明哲保身,她一直小心的守护着自己的和平,可叹的是,她竟不自觉间亲手毁了自己的和平!

“公公……请不要让无衣后悔……”

她望着满天的繁星,暗自祈祷着。

临近一更天,待皇上不再高烧后,太后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皇上清醒了,无衣在他眼前微笑着。

“你在幸灾乐祸?”

那笑容炙了他的眼,在她面前,他一向有种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全如他意的屈辱感。

“没有,是皇上多心了。”

她在为自己的床铺被子。

头还处于昏沉中,疲惫让他只能说出:“不准离开我身边。”便睡去了。

她回头看着他,那个帝王,无可否认,他是位能干的男人,一身的霸气天生就非池中物。

“无衣不会离开的。”

暂时。

回忆

爹爹,这一生你最爱谁呀?

妻子和女儿。

那爹爹,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杀我们呀?

因为爹爹年轻时做了许多坏事,所以报应来了。

那爹爹……要怎么样才能让那群仇人不再追杀我们呀?

……死。唯有爹爹死,所有的秘密才会埋入黄土永不见天日。

但是女儿不希望你死。

虽然很努力的活下去,却敌不过上天的作弄,一场天灾人祸,一切都毁了。

婶,把我卖进宫中,就能救无衣的病吗?

对,为了活下去,那里是最安全的。婶已经没有能力帮助你了,你是我们一族唯一的幸存者,绝不能被他们发现。

所以,不管再苦,哪怕宫中可怕得令你想逃离,这绝不可以!一旦你出了宫,那群人会马上找到你……记住,永远呆在皇宫内!

……嗯,再苦,我也会呆在里面的。

天明,无衣睁开了眼,用手背遮挡那刺眼的太阳。

她想起了爹爹,想起了婶婶。

她是这一族唯一的血脉,为了延续她的生命,她必须呆在皇宫内,哪怕是老死,也不能让敌人发现。

爹爹和婶婶都从不曾要求她传承这一族的血脉,只因为太过明显的特征会引来敌人将他们赶尽杀绝。

所以与其让敌人残杀他们的后代,还不如让他们自我了断,至少,那敌人,也会因为他们的死亡而致灭亡,虽然可能要等上一百年。

“爹爹……”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黑眸闪过迷茫。

为什么不救我武功呀?

为了血缘的断绝,若是教你武功,你会找他们报仇的,这是爹爹最不希望的。

但是,没有武功我无法自保的,爹爹,万一哪一天我早死了呢?

那也没办法。孩子,别怪爹爹无情。你的死亡若是可以换得敌族百年后的灭亡,这是值得的。

同归于尽吗?

她闭上眼。

婶婶的期望,爹爹的梦想,她可以死,但绝不可以死在敌族手中,否则他们的努力就将白费。

所以,用了一切手段,她出现在宫中。

不能离开呀……也没能力离开这里。

无衣是不甘心的,但是,不甘心还是改变不了她必须呆在这皇宫的事实。

“若是男孩子……”

她曾想过要是自己是男孩子会怎样。

爹爹说,要是男孩子,他会教她武功,然后让她继续传承血脉,直到出现女娃为止。

那两族的仇恨,只有女孩的血能解。

所以爹爹希望她来完成一族百年的心愿。

但是……

“爹爹,婶婶……无衣不甘心……”

不甘心得老死在这宫中,不甘心必须老死在这宫中!

最不甘心的是……她必须遵从血亲的心愿!

迟御殿内,太后娘娘一早便来探望病体刚好的皇上,她的身边跟着久未出现的高公公。

皇上眯眼,高公公的脸色还是略显苍白,看起来那肩伤不轻。

“母后,请别担心皇儿了,太医说再过两天便可下床了。”

“不行,你得多躺几天。朝里的事也不要担心,有丞相在。”

她转头调向小高公公道:“去请国师进来。”

皇上蹙眉,国师?

太后立即转过头来向他解释道:“最近这宫中不太平,母后特意请了位法师,让他为你祈福。”

国师,暗夜者

从朱红大门口走进一位仙风道骨的满脸皱纹的老头子。

他朝太后及皇上拂尘行礼:“草民叩见太后娘娘,皇帝陛下。”

“国师不必多礼。”

太后对皇上道:“皇儿,母后年轻时曾与云游四海的道高大师一面之缘。当初母后会进宫也是大师所赠言的。国师将会扶助皇儿坐移江山,不用担心宫中会再发生异事了。”

皇上只是眯眼打量着老道士,不吭声。

老道士任皇帝打量,一脸的慈眉善目。

良久,只听皇上道:“随母后吧。”

太后一听,脸色一喜,朝小高道:“快去为国师准备寝宫。”

“太后娘娘,草民一路走来,便觉这宫中诡异阴沉,似乎有妖孽作怪。”

小高还没离开,便见老道士脸色一觉,语气凝重道。

“妖孽?!”

太后一听,脸色一白,瞬时六神无主道:“那可怎么办?!会伤到皇儿吗?!”

皇上只是眼一眯,暗自沉思着。

老道士道高一拂尘,摇头道:“请娘娘放心,这股妖气针对的不是皇上,暂时没危险。草民一旦确定妖气源头,定会作法清除妖孽的。”

他说了‘暂时’二字,可见危险仍是存在的。

“那就有劳国师了。”

太后松了口气。

皇上却是黑眸一凛。

高公公悄声退去了,走廊上,他低着头的嘴角有一抹诡笑。

子夜,无衣睡得深沉。

黑暗的寝室内一条身形隐约可见。

一双手悄悄的摸进了那锦被中,抚上了那诱人的肌肤。

俏丽的脸蛋一皱,熟悉的感觉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挣扎着想要从梦中醒来,却是徒劳的让男人更为放肆。

浑圆的顶端两粒嫣红被含入了嘴里……

□水润中男人的手指滑动其间……

朱唇被放肆的吮咬着……

她想喘气,在最终能动时,她抚上了一具结实的胸膛。

只是还没来得及任何动作,她的手被男人抓握在头顶。

她惊叫:“总是半夜搞偷袭,不觉得可耻吗?!”

她的浑圆被男人结实的胸膛挤压着,她可以感觉到男人轻笑声胸膛的震动。

这笑声有点熟,她却想不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径的低笑。

最后,他没再有任何动作,低头俯在了她耳边轻喃:“没办法呀,我是只能出现在黑暗中的人……”

那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低沉沙哑,有种会蛊惑人心的性感。

她心一悸,这是男人第一次对她说话,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清醒着与他说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她可以很肯定这个男人就是那些火热的夜里对她做尽羞耻事的原凶。

他继续轻笑,似乎有些故意的压上她的浑圆,他的与她的缓缓的磨擦着。

她咬唇压下呻吟,不愿如他意。

男人的舌戏弄似的舔了下她白玉的耳垂。

在她轻颤中,他抽离了她,“今晚,就到此结束吧。小心,收妖的来了。”

他消失了,空气中只残留着他的气息……

收妖的来了……

是谁?

她抓着锦被盖上自己的□,蹙紧黛眉沉思。

比起他留下的莫名话语,她更想知道的他到底是谁……

无夜终于知道那男人所说的话时,她与老道士正相望着。

四更天,天还未亮,她睡不着起床,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那暗处若隐若现的身形小吓了她一跳。

妖孽

“您好。”

那陌生的面孔让她想起男人的话。

她向他行礼,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

“妖孽。”

他见到她第一句就说出如此失礼的话。

她庆幸悠阁平日里无人,否则这话若给外人知道了,怕是她小命难保!

她不语,径直盯着他,她想知道他为何要污蔑她。

“自古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而你,便是那妖孽。但是本道怜你弱小女子,只要你出了这宫,本道便放过你。”

他说这话时的脸色看起来是那样的正义凛然,让她差点轻笑出声。

她掩嘴,无辜的眨着大眼,朝他问:“国师,请拿出证据。”

“本道现在拿不出来。”

她以为他会找各种理由诬赖她,所以他意料之外的坦承让她一时间错愕不已。

他挥了挥尘抚,那双清明的眼闪过精光:“一个月后,你若还留在宫内,本道定会亲自捉拿于你!”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气,却只是一瞬。

接着,在她未回话时,他拂尘离去。

好一个……得道高僧!

她盯着他的背影,黑眸划过不解。

这道人,到底是谁呢……

她并未从那道人眼中看到任何的恶意,哪怕最后一闪而过的杀气,却只给她假面的错觉。

“道高……和尚……”

她低头自语,脚步未停的朝迟御殿前行。

皇上在生气,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是一地的古董瓷器。

她小心的越过那些能伤人的碎片,踩着小碎步接近那巨大的床榻前。

“皇上……”

她轻唤,尽量不让语气泄露出她的好奇。

他一见她来,那漂亮的黑眸划过一丝邪佞。

他朝她道:“国师今日告诉朕,悠阁内有妖孽。”

他盯着她的目光有着沉思。

她压下上扬的嘴角,尽量保持平静,顺他意问:“什么妖孽?”

“秧国祸民的女人!”

见她表情如一,他黑眸黯沉了下来:“若真有,你说朕该怎么做?”

在试探她呀。

她乖顺的回道:“若真是会威胁到天朝的安危,皇上理当处死她。”

她在为自己挖坟墓呢。

大厅内一片寂静,她从空气中隐约感觉出皇上压抑的怒气。

她暗地里挑眉,她说错了吗?

一位祸国殃民的女人,理当抓出来处死才是呀。

当然,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是那秧国的妖孽。

“悠阁内,只有一位女人。”

在良久后,他挑明的暗示她。

“不,有两位。皇上,您只是忘记了。”

她抬头反驳他,那美眸闪着坚毅。

“朕从不曾见到除你之外的女人!”

这一次,那张漂亮的脸竟难得的出现有趣,似乎在嘲讽她为自己开脱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才是。

她再次重申,将他的嘲讽当作不存在:“悠阁内有两个女人,只是皇上没见到另一个而已。”

当然,那另一个女人是不会出现在皇上面前的,在现在。

这一次,他收起了嘲讽,开始认真的研究起她的表情。

没有发现任何的说谎痕迹,“那就让朕来找出吧!”

就算没有发现,他也只当悠阁只内有一个女人,是他心中认定的那一个。

她微笑,似乎看到了危机已经迫在眼前了……

真是,不会再无聊了……

非人似妖即是鬼

见过鬼吗?

就是那种死后为一个执念而不肯投胎的灵魂徘徊在人世间,被称为‘鬼’。

她是鬼,一个死后为了执念而留在人间的魂。

这个世上有鬼吗?

很多人会嗤之以鼻,怎么可能?!那只不过是江湖术士之言。

“你不怕我?”

已经死亡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问那个能看到她的女孩。

“嗯,怕。”

她很诚实,诚实到毫不掩饰眼中的颤意。

她满意于她的诚实,喜欢她对她的害怕。

“知道本公主为何会留在这里吗?”

只有弥公公不会怕她,永远的陪在她身边,这或许是她会留下来的执念之一吧。

“为了皇上。”

那个宫女很诚实,真的,苻意很满意这个叫无衣的女人的诚实。但太过诚实,即是讨厌!

因为她的诚实会让她以为自己被□裸的看穿了!

那是谁也无法忍受的,所以她厌恶这个宫女!

“我那可爱的弟弟,总是让我又爱又恨。”

她状似无奈轻叹,那双美眸却是锐利的盯着她脸色变化的一丝一毫。

“嗯,皇上令人尊敬。”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害怕,明明面对的是一只‘鬼’。

她不悦,每次在这个宫女面前总是讨不了好果子,明明是她赢了。

“我想掐死你。但是宫里的命案太多了,天朝的江山无法短时期内禁受过多的噩运。”

她直言不讳,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谢公主不杀之恩。”

无衣庆幸自己的小命是拖皇上的福。

看来,公主对皇上就像她所说的‘又爱又恨’。

一个鬼啊,她没想过会见到鬼的,虽然在很小的时候这事常发生。

但,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平静的日子了,她已舍去‘亚衣族’的身份,封印一族天生见鬼的能力活在这深宫中。

又是‘不欢而散’,她和公主说不到几句,她便会离去。

那道高国师说她妖孽,却不知真正的妖孽是公主,她悄悄的躺藏在悠阁中,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当然,就算说出去,也只会引来宫人的惊惶,要知道‘鬼’这玩意,在这个世界是‘术士之言’。

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大家只会求心安而将她当成疯子看待。

皇上终于康复了,接下来是忙着堆聚的公文,还有皇子一岁生辰。

时间过得好快,又要到一年了。

她的生日也要到了呀,和皇子同一天。

柳贵妃最近变奇怪了,不知发生了何事,自皇上康复后一直不曾临幸她,也不曾临幸别的女人。

无衣以为柳贵妃是为这事而不安,却不知,这天朝国是受诅咒的,哪怕再想辟免灾祸,还是逃不掉……

那是子夜,柳贵妃正鼾睡着。

夜凉如水,罗帐无风自飘。

明明是紧闭的空间,却给她一种森冷之感。

她半梦半醒间,睁开了眸,屋内一片莹光,她以为是眼花了。

直到,那背对着她的高瘦身影,那一身素衣在她眼前渐渐染成鲜红色,然后,那鲜红色滑落在大理石地上,缓缓的流向她床榻下。

她怔愕的睁大了眼,呼吸在那一瞬间哽住,像被掐住脖子似的无法呼吸了。

那时她才知道,是真的有一双手紧紧的掐住她的脖子!

丹药

当寝屋外传来侍寝婢女的轻唤时,那双手,那一地的血早已消失无踪,仿若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柳贵妃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颤抖着嘶叫着那婢女进屋。

刚刚只是她的幻觉而已,已死的人怎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自那之后,柳贵妃一病不起,整日与药为伍。

眼看着皇子的生辰要到了,宫里已是忙碌起来。

失宠的妃子不会有人理会,哪怕她曾权势一方,哪怕她是当今皇子的娘。

无人多顾柳贵妃,宫里一批又一批的秀女再度被送入宫中,旧人已去,新人欢。

太后娘娘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宫不可一日无后,所以,皇后大选如火荼天的进行了。

那柳宫里已是整天草药味弥漫,再多的花香也遮掩不了。

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呀,听得人心生不忍,对那得病的主子同情。

“皇、皇……上来来、了了吗……”

断断续续的呼唤,若不是婢子细心哪能听到。

那重重白色罗帐下,一只瘦如骨柴的手裸露在外。

“娘娘,皇上近日公事繁忙,来不了了。”

婢子敛下眼中的同情,语气平板的重复着每日的说词。

娘娘得了怪病,连脑子也开始变模糊了,自娘娘生病当日,皇上便不曾来看望过她,已经是摆明着失宠了呀。

罗帐外的那只苍白的手缩了回去,不再吭声,咳嗽声却藏不住。

窗外,无衣揪着胸口,敛下眸中的哀伤离去。

帝王无情……

练丹房内,高公公奉太后旨意来取滋补身体的丹药。

“公公请稍等,国师正在内房内发功练药,现正是关键时刻,打扰不得。请公公见谅。”

侍童小太监一身道袍恭敬的弯腰立在高公公身侧。

“嗯,那咱家就先等会了。”

他在侍童太监的服侍下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空闲之余,他眯眼观察这练丹房。

烟雾袅绕将房间内的摆设模糊了,药味飘散在空气中并不怎么好闻。

一杯茶喝完,他禀退侍童,独自渡进了国师练丹的内室。

半响后,他悄然退出,嘴角挂着一抹佞笑。

正好,侍童捧着药递到他手中。

他端详着药,俊秀的脸露出一抹沉思。

这宫太大,弊多于利呀!

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想着那练丹内室的淫声浪语。

他终于明了,何以那仙风道骨的国师会给他一种诡邪!

呵呵……

高公公将药端给了太后。

“娘娘,这是滋补身子里的,一日三次,一次一颗,在膳后用。”

正好赶上午膳,他将丹药取了出来,和着水送到了太后身前。

太后看着那颗红似血的丹药,一股腥味传来。

她蹙眉,敛眸问:“这药,是否有股怪味儿?”

“回娘娘,是有。国师说那是鱼血所出。虽娘娘颂佛,但为了身子着想,还是吃了为好。”

有点淡淡的威胁味儿呢……

高公公虽在笑,但看在太后娘娘眼中,却有着怪异的诡辩。

她略一沉思,取了那药丸和着水吞了下去。

高公公见太后吞了药,又命人送上了蜜饯,最后收拾着药瓶退下去了。

太后凝睇着高公公离去的颀长背影,黑眸闪过一丝精明。

该怎么说呢,这祸是她主动引进来的,自然的,若是只能保留一个,绝不可能让那火烧上她皇儿身呀……

激情

皇后的人选已经出来了,是新进秀女宰相之女叶明珠。

纸,包不住火。

皇子竟不是天家人!

这天大的事是与皇后大选的同一日被暴出来的秘密!

“杀了他。”

既然不是天家人,那留着也无用。

皇后大典同一日,皇子以得了怪病早夭去世。

“不是天家人……”

所以死了也不会让人感到悲伤。

柳贵妃被正式打入冷宫,若不是她只能依靠药物赖活人世,该是会和那皇子一道去黄泉。

春去秋来,严热的夏日晒得无衣头晕脑涨。

她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微眯着眼盯着高挂天空的炙阳。

“不是天家人,死了也没人悲伤……”

机关算尽,这宫中却是永远也藏不住阴谋的呀。

她为柳贵妃可惜,为早夭的皇子可怜,更为那被‘借种’的假太监可悲。

“这宫内局势一日三变……”

她当真是深有体会!

皇上忙于宠幸皇后,因为无子,来自于皇太后的压力让皇上抽不出身来顾着她。

晚上的天稍凉,暑气却半点未褪,受不了这炙热的无衣窝进了冷泉内。

最多半个月,皇室例行的避暑时间该到了。

她想去避暑山庄……

“走不出去呀。”

想起了自己是被囚在这深宫中见不得人的‘鬼’。

迷迷糊糊有些睡意,意识开始模糊时感觉到一只健壮的手臂横在腰际,随之而来的是一副强壮的体魄。

她被人搂入了怀中,与来人赤体相触。

没有惊慌,她知道自己保不了清楚的意识,眼眸半眯中,她看到那张开始熟悉的模糊面孔。

“你是谁……”

她重复着问他,在清白被来人所毁,她总该知道是谁夺去她的清白吧。

男人的唇咬上了她那白玉的耳珠,一吸一吮间,她敏感的缩了缩脖子。

脖颈处传来疼痛,那是男人恶意啮咬的杰作。

“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男人埋在她脖颈间含糊的呢喃,唇上一用力,她轻声嘤咛,想着脖子某处一定红肿了。

“为……什么不……占有我……”

男人从未真正占有过她,哪怕是抚遍了她全身,她不解。

“还不是时候……”

他的语气开始急促,有些不稳,她听出了那浓重的□味儿,腿窝处蓦地为此湿润了起来……

“为……什么……不是时候……”

她的声音跟着颤抖了起来,因为男人那庞大的欲物抵上了腿窝内……缓缓的磨砺了起来……

她双腿一软,撑不住的只能牢牢的以手攀附着他。

“因为……碰不得……”

她还想问,却被男人的唇堵住了。

“唔……”

湿热的舌伸进了她的口腔内,霸气的强迫她与之共舞。

她的舌被吮咬得又痛又麻,纤细的皓腕无法忍受这粗暴而捶打他的背。

他放开了她,舌头滑出去时爱怜的舔过她朱唇外围。

“女人,你的话太多了。”

他咬上了浑圆顶端的胭红。

她吃痛的轻呼一声,努力的欲让自己睁开眼。

她想要看看他的面目,哪怕只一眼!

“有一天……当你发现真相时……即是我俩真正相见时……”

许下的承诺,一直环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真相是……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躺在了熟悉的床上,白嫩□上的青紫体醒着昨夜的激情。

“真相时……”

那得等多久呢……

她不想再等了!既然得由自己发现,那就尽早吧!

她敛眉,望着东升的太阳……

情绝

“那本尊就做那第一人。”

他露出了淡淡的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威胁。

“那属下们得罪了!”

……

海棠花飘落的瞬间,她才想起,自已早已站了很久很久了。

啊啊,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

那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她本是想跑出去的,但屋内早已被设下结界,她动弹不得。

她所知道的只有那句“属下们得罪了!”,之后便是宁静,清静到连鸟鸣的叫声也没有了。

煌一族……

虽隐约有知道,但没想过他会真是煌一族!

她族的死对头……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

该怎么面对?

可以装作一切都不知道?

但是……

君君,若是有一天,仇比海深,不要让女儿情长误了!

仇比海深……

是呢,她一而再的违了爹爹的意……

爹,您总是用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我,是否,早已算出女儿命之如此?

为何如此惨残?

明明说过,要亚衣族这一脉断在我手中,何以不愿成全……

***

日落西山。

皇上来了。

他踏进梅沁殿,便见她呆呆的坐在阳台前,目光迷茫的望着庭园内那海棠。

他下意的放轻了脚步,黑眸一眯,厚实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在想什么?”

“天黑了,海棠不会再开花了……”

她抬头,凝睇着他的眸是失焦的。

他一愕,她话中有话,他却无法猜透。

她见他愕然,微微一笑,语气带着点神秘道:“今天,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真相哦——”

他没问她是什么,虽然她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想让他了解的欲望,但他没问。

她的表情平静得怪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带给他不安。

“你累了,上床休息一会。”

她摇头,:“一点都不累,我想看黎明。”

他抬头望月,离黎明还有五个时辰。

“我陪你。”

“不用了,你明儿还要早朝……”

“我陪你。”

他用坚定的眼神打断了她的婉拒。

那一夜,傲天澈陪她直到黎明升起的那一刻。

她记得,她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而来流下了泪。

好久,好久以后,她回想起来,那是绝望的泪……

***

那一天,从不曾生过病的皇上病倒了。

太医说是染上了风寒。

那一天,轩祁少出现在她面前,白色的衣服染上了零星的红色。

他微笑的脸有着明显的苍白,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直到你消失的那一刻。”

……

那很久以后,直到她老时,她再次重温那话,她哭了。也奇怪着,为何那个时间没有掉眼泪,脸上挂着的竟是反讽:“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不需要。”

她不会忘记,他体内流有煌一族的血。

她不会忘记,是煌一族逼她如此凄残。

她更不会忘记,爹临死前的诅咒:君儿,你命该如此,绝不可怨恨任何人——

她怎能不怨?!

***

她伸出小手抚摸着他苍白的脸,朱唇轻挑,她吻了他……

最后一次,亦是第一次,她主动吻他。

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唇与唇的触碰。

他愕然,却在短瞬的呆愣之后,欲导回主权,却反被她更快的推开。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绝不能在一起的。”

“所以呢?”

他的笑隐去了。

“我们不能在一起,没有任何的余地。”

她开始后退,一步一步异常的缓慢而坚定。

“所以呢……”

他站在原地,表情是僵硬的。

动弹不了……

他想去抓住她,让她停下来,却是动弹不得……

“从今天起,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终于说了,她竟没有丝毫的不舍与难过。

“……”

他的头轻垂,额前的长发散了下来遮去了他的面部表情。

良久,他再次抬头时,见到的不再是如沐春风的笑,而是来自阎王殿的恶鬼:“是因为……你已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吧——”

呵、呵……呵呵——哈哈——

他狂笑不止,在她心惊下,他恶狠狠的瞪着她,一字一句的吐出:“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疯了,从很早以前!

***

她以为他会离开这皇宫的!

没想到的,却是皇上一病不起!

他派人抓了她,说她是妖孽,说她不洁,绝不能呆在这皇宫内!

所以,她被押出了宫,被皇后驱除永不得入宫!

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司马相如——《凤求凰》

“公公,你的琴弹得真好听。”

无衣还是第一次知道高公公会弹琴。

那艳阳天内,坐落于水中的冷亭透着丝丝凉气,这算是宫内较凉快的一处。

“你喜欢,我天天弹给你听。”

高公公放开琴,牵了无衣的小手坐进了石桌前。

“嗯。”

她淡笑,喜欢他眼中的丝丝柔情。

敛眉,眸中划过一抹愧色。

她发誓会成为公公的唯一,却日日夜夜为另一个男人所困扰。

这是不忠……

“怎么了?”

他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于是关心道。

“没,只是天热,令人心烦。”

她摇了摇头,压下愧色强颜欢笑。

“你的脖子……”

蓦地,他手指划过微敞的衣领,黑眸在见到那类似吻痕而划过黯沉。

“被蚊虫咬了。”

她略显慌张的避开他的寻问,有点大意了……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盯着她,盯得她心虚升起时,才露出一抹和平常一样的微笑:“过些日子,我得陪太后去亦德避暑,暂时无法陪你了。”

“嗯,我会等你回来的。”

她得趁这段时间揪出那男人的真面目!

“委屈你了……”

他抚上了她的脸颊,状似爱抚的磨砺着那嫩白的肌肤。

一抹诡谲划过高公公的眸底,是为那洁白锁骨间的吻痕……

叶皇后是位才女,她的美不是宫中的绝色,仅是小家碧玉,却凭那一身的才气掳惑着帝王的心。

“天家无子,皇儿,叶家以专生男丁闻名,这也是母后选中她的原因。”

太后看的不是那一身的才气,而是家族专生男丁的遗传。

“儿臣明白。”

天朝国由开国之初男丁便是极奇稀少,每一任帝王为这继承者的诞生总是焦心着。

七月,皇室例行每年一度的避暑行程。

无衣无法同行,她是宫中‘已死亡’之人,见不得光的。

这是意料之中,她的计划内,避暑的两个月内,她会找出那轻薄她的男人。

练丹房内,道高法师拥着佛尘,状似闭目养神中。

那一片雾气中,一道妖娆的身子跪于他腿间,上上下下的起伏着。

她躲在暗处里,为眼前的荒堂而惊心,为道高的道貌岸然而嗤笑。

“练的是邪术呀。”

难怪初次见面她就讨厌这老头。

她悄悄的退出了练丹房内室,进入练药室。

鼎中香烟袅绕,淡淡的怪叶令她轻掩嘴鼻。

“这药……”

她打开了小鼎,一阵烟雾升起,待雾稍褪,她凝眉注视鼎内的红色药丸。

她捡了一颗放于鼻间轻嗅,瞬时脸色大变。

耳尖的听到人声,她快速的将药放了回去,将鼎盖上,隐身于暗处中。

两位侍童进来了,开了鼎取了药,并看了下火候,随后捧着药进了内室。

她细耳轻听,内室内一阵淫声浪语,想是那药的效用发作了。

那练的是……□?!

不,不太像……

半响后,她退出了练丹房,因为目的达成。

她捏着手心内的丹药向悠阁走去。

被囚的恶灵

煌一族王宫内。

听取属下任务失败,且受伤严重,带着银面具的王露出了淡淡的笑,“果然有乃父之父……算了,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绝对。”

“但是,王,若是少爷不回来,‘他’可怎么办?!最近那人闹得凶,好几次都差点从水牢跑了出来,还打伤了不少的侍卫。”

“……嗯,结界快破了吗?”

王微略一沉思,问道。

“力量越来越弱了,再不找少爷回来,只怕真会跑出来,到时我们是拦也拦不住啊!”

“……顺其自然吧……”

“耶?!”

“若这是祁少的决定,我们无权阻止,那恶灵想出来,就让他出来吧!”

“……是。”

***

天朝国第一权位者是皇上,第二是皇后,第三是祈师,第四是丞相。

人们信奉神明,祈师的地位更甚者能超过皇后。

皇上一病,祈师顺里成章成为最大的掌权者。

轩祁少以‘妖孽,不沾’将她送进天池囚禁。

那一呆,就是好长时间。

她必须在数十位宫女的把守下每日泡在散着寒气的池水里一个时辰。

冷,除了冷还是冷。

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奉祈师之命,以天池水洗清你一身的罪恶。”

“奉祈师之命,摘去你贵妃之荣,可保皇上万福。”

没人会怀疑过,祈师让皇上重回子民怀抱。

天朝,似乎被落入了轩祈少的手里。

***

一山不容二虎,为臣不容二心。

想要权力超越皇帝,或者仅次于皇帝,这是当位者最不满的事。

所以,想方设法,这根刺必须拔掉!

***

他知道自已爬得太快了,也知道权力越大,越会引来杀机。

但无所谓,他只要在最短时间内,让人们深信一个事实,一个连皇帝也不敢妄动的结局。

那就是……

***

“所谓英雄为的是那美人,再厉害的男人一旦爱上了某个女人,终究不是强者。”

最终,坐收渔翁之利的是那苻意。

男人为了女人,会变得相当愚蠢,而她,轻轻松松的将胜利握在手中。

“是的,公主,轩祁少近日进出天池太过频繁,已经引起众人私下争议了。”

换了副身体的弥音道。

“继续散布消息,越多越好。哪怕轩祈少受再多百姓爱戴,也经不起与皇帝妃子暧昧的关系!”

“遵命,公主。”

她的皇弟被那该死的男人利用,是她绝不允许的!

“那煌一族的恶灵如何了?”

“请公主放心,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我要让我最心爱的弟弟,获得应有的力量!”

没有人可以欺负她的澈——

***

十天。

她想着那男人的狠心,可以如此绝决。

轻笑,她连泪都流不出。

体弱的身体如经得住严寒的天池水,不过三天她即受了严重的风寒,卧床不起。

“真是可怜,这身子经不得折腾。”

他出现在她身边,亲自喂她药,一切都经由他手。

所以宫中传出了暧昧,他却满不在乎。

“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他一脸冰冷的如此说道。

没有任何的柔情,却是让她心一拧,硬生生的纠疼着。

为何如此地步?

少,你一直知道的,只要你愿意告诉为何离开我,只要向我解释,我们一定会如从前般快乐……

但是,为何你从不愿向我解释那一年的失踪?!

为何要隐瞒?!

一想到这,她就心痛如绞,哪怕爱,却也恨。

她痛苦,他何常不痛苦……

只是……

终究得隐瞒……只是必要!

他恨不得杀了傲天澈,却是不能!

他是天朝的皇帝,天朝国的血脉,他的子嗣还需要他,他不能死!

所以,不能动。

***

啊哦啊——

近日,煌一族的帝都一入深夜便会传出如狼嘶吼的悲鸣,那声音令人发寒恐惧。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浑浊的水牢内,一个被几条粗大的铁链紧紧缠住的骷髅发出吼叫。

守门的侍卫为他的嘶吼而担惊受怕着,却不敢擅离职守。

放我出去——一群混蛋——快放我出去——

它持续嘶吼着,铁链随着他的挣扎发出‘当锵’的刺耳声。

它已经无法再忍受被囚在这里的滋味。

它的骨头已经开始腐烂,很快的,若不离开那带有腐蚀的浑,它将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

所以它已无法再忍耐了,它极需要出去,需要去找回它的归属!

“别急,很快就会放你出来,很快……”

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司马相如——《凤求凰》

“公公,你的琴弹得真好听。”

无衣还是第一次知道高公公会弹琴。

那艳阳天内,坐落于水中的冷亭透着丝丝凉气,这算是宫内较凉快的一处。

“你喜欢,我天天弹给你听。”

高公公放开琴,牵了无衣的小手坐进了石桌前。

“嗯。”

她淡笑,喜欢他眼中的丝丝柔情。

敛眉,眸中划过一抹愧色。

她发誓会成为公公的唯一,却日日夜夜为另一个男人所困扰。

这是不忠……

“怎么了?”

他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于是关心道。

“没,只是天热,令人心烦。”

她摇了摇头,压下愧色强颜欢笑。

“你的脖子……”

蓦地,他手指划过微敞的衣领,黑眸在见到那类似吻痕而划过黯沉。

“被蚊虫咬了。”

她略显慌张的避开他的寻问,有点大意了……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盯着她,盯得她心虚升起时,才露出一抹和平常一样的微笑:“过些日子,我得陪太后去亦德避暑,暂时无法陪你了。”

“嗯,我会等你回来的。”

她得趁这段时间揪出那男人的真面目!

“委屈你了……”

他抚上了她的脸颊,状似爱抚的磨砺着那嫩白的肌肤。

一抹诡谲划过高公公的眸底,是为那洁白锁骨间的吻痕……

叶皇后是位才女,她的美不是宫中的绝色,仅是小家碧玉,却凭那一身的才气掳惑着帝王的心。

“天家无子,皇儿,叶家以专生男丁闻名,这也是母后选中她的原因。”

太后看的不是那一身的才气,而是家族专生男丁的遗传。

“儿臣明白。”

天朝国由开国之初男丁便是极奇稀少,每一任帝王为这继承者的诞生总是焦心着。

七月,皇室例行每年一度的避暑行程。

无衣无法同行,她是宫中‘已死亡’之人,见不得光的。

这是意料之中,她的计划内,避暑的两个月内,她会找出那轻薄她的男人。

练丹房内,道高法师拥着佛尘,状似闭目养神中。

那一片雾气中,一道妖娆的身子跪于他腿间,上上下下的起伏着。

她躲在暗处里,为眼前的荒堂而惊心,为道高的道貌岸然而嗤笑。

“练的是邪术呀。”

难怪初次见面她就讨厌这老头。

她悄悄的退出了练丹房内室,进入练药室。

鼎中香烟袅绕,淡淡的怪叶令她轻掩嘴鼻。

“这药……”

她打开了小鼎,一阵烟雾升起,待雾稍褪,她凝眉注视鼎内的红色药丸。

她捡了一颗放于鼻间轻嗅,瞬时脸色大变。

耳尖的听到人声,她快速的将药放了回去,将鼎盖上,隐身于暗处中。

两位侍童进来了,开了鼎取了药,并看了下火候,随后捧着药进了内室。

她细耳轻听,内室内一阵淫声浪语,想是那药的效用发作了。

那练的是……□?!

不,不太像……

半响后,她退出了练丹房,因为目的达成。

她捏着手心内的丹药向悠阁走去。

那男人

计划出了点小意外。

那个男人一直没出现,她无从入手。

等了七天,耐心用尽之时,国师意外的找上了她。

“你偷了本尊的药。”

他是来质问的,却没什么怒气。

“只是借用,反正国师大人有很多,少一颗并无大碍。”

她露出淡淡的微笑解释道。

“你可知,仅那一颗,就花本尊一年的心血?”

她的淡漠令他不悦,一张老脸立即黑了下来。

“但那一颗,可让我为国师保守秘密,值得。”

“秘密?!”

国师蓦然脸色一沉,烔亮的瞳划过杀意。

“嗯,请莫要动刀在我手上,小小的宫女若是死了,虽不会令人伤心,但那至尊会生气的。”

威胁,她很拿手。

“哼!果真是妖孽!”

国师脸色一沉,甩袖而去。

她知道他不会将她的威胁放入眼中,不过小命他还是会留给她的,现在。

“妖孽?”

这词她可担当不起,太抬举她了。

国师离开后,她进了书房。

这悠阁只有辰时才会有奴才进来打扫,她可以放心的出入。

皇上的学识很渊博,从他的书房内一室的书册可看出。

“全看过了……”

她看着那些翻旧的书皮,对那好色的霸王多了点不同的看法。

手指停在一本《鉴天言》上,她取出了它。

“找到了……”

平静的日子很无聊,对于想要施行某些计划的某些人来说。

八月,宫外来了消息,皇后已顺利怀孕。

九月,王族回宫。

而那男人,又出现在黑暗中,那是他失踪两个月后。

“可以猜测,你也与王室或多或少有关联呀……”

至少,她暂时知道了一点讯息了。

“嗯。”

他点头承认,黑眸里带着赞赏,他果然没看错人,眼前的小女人真的太聪明了。

“听说你向道高‘借’了药?是为了对付我吧?”

从他一进屋,空气中便隐隐透着一股怪香,类似檀香。

“对啊,拖你的福让我看清了道高的真面目呢。”

她微笑着承认,一脸的自信。

从男人踏进她屋子的那一刻,他便已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我喜欢你的自信,但是,百密总有一疏。”

他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好整以暇的找了张凳子坐下,端起红木桌上的唯一的一杯茶轻啜一口。

“好茶。”

喝完后,他抚上茶沿,黑眸中闪过一抹□。

她一恼,那杯茶正是男人进来之前她喝过的。

“除非道高那老头功力退步,否则你插翅难飞。”

她极是自信,那药可是麻沸散,不仅可以麻痹人的身体,还能消去他的内力。

这药可是道高最爱用的一物,且从不曾失手过。

“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挑眉,语气蓦地变为诡异。

她星眸一眯,暗牙银牙。

“我从头到尾都不曾中过麻沸散。”

他给出答案,满意的看着她脸色大变的神情。

她暗骂一声,语气却是带着质疑与试探的:“不可能。”

男人不可能没中毒的!

道高的麻沸散没有解药,且无色无味,就算男人早有防备,他也不清楚她何时下的药。

她也是连自已也一并搭上了的……

“我的鼻子比平常人敏锐三倍。现在让我来猜,你该是全身无力了才是……”

刚说完,便见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强撑的伪装已到达极限。

偷鸡不着

“记住,用毒对我是没用的。”

他走向她,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缓缓的爱抚着轻柔低语。

黑眸一沉,她心知此刻的自己已是无能为力,又同以往一样,成了待宰的羔羊,在他面前。

“我会牢牢记住的。”

千算万算,漏了眼前男人的体质!

下次她会记得耍阴谋了……

他离开了,在她的诧异下,初次他未占她便宜。

他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

“明天,有好戏会发生哟。”

他丢下了这句话,消失在夜色中。

一夜无眠。

清晨,阳光洒在窗棂上,晒了一室金黄。

皇后流产了。

太医诊断皇后的体质是属习惯性流产,也就是,无论皇后怀上多少胎,都注定生不下来。

这打击对于权势如日中天的丞相,对受宠的皇后是噩耗。

最终结果,不用猜也知道,皇上又将宠幸另一名健康的妃子,直到她受孕生下天朝皇子。

“的确是好戏。”

她望着蔚蓝的天空轻叹。

这天朝国受的诅咒,究竟还需多久才会消失呀……

天朝国的前身是前代国朝元列国。

元列国末年,皇帝无能,任用奸臣当道,天朝开国皇帝趁虚而入,毫不费吹灰之力夺得这江山。

元列未代皇帝在临死前不甘心立下诅咒,誓言要让天朝皇帝永无子嗣。

最终,这诅咒临验了,天朝皇帝为了让江山延续,以短命为代价抵抗诅咒换来微弱的生命延承。

这也是为何天朝国王室皇子稀少的真正原因。

皇上出现在她面前,是隔了四个月。

俊美的脸,威严的气质,唯我独尊的尊贵。

他是位令女人痴迷的男人,那双眸子却也同时反应着他的无情。

“再过几天,就是你及笄之日了。”

书房内,皇上一边看奏折,一边对伫立在一旁发呆的她说道。

那漫不经心的语气看似透着随意,却只有她才能知道的不安。

“是的。”

想来,‘皇子’早夭已快进一年了,这时间过得真快,她只觉十四刚到,十五又马上来了。

及笄呀……该是女孩成年了……

皇上没再说什么,书房内恢复了宁静,她却停止不下那多心。

“皇上,您对奴婢,还是未放弃吗?”

她忍不住的开口。

“朕从来不曾有过这念头。”

他很诚实的回答。

无奈,她知道自己又该花心机让皇上‘忙碌’了……

皇太后生病了。

太医查不出,皇上为此焦急不已。

无衣松了口气,有些黑心的希望太后一病不起,让皇上无瑕顾及她。

“道高,告诉朕,太后一直在用你的养身丹,为何会生病?”

大厅内,皇上一脸阴沉的瞪着厅下的垂头的老道士。

“皇上,请勿担心,臣保证太后娘娘三日后定会痊愈。”

没有胆怯,道高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惊慌。

“那朕就再相信你一次。如若太后未康复,你就提头来见朕!”

道高退下了,半途上遇上了小高公公。

他斜睨了小高公公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愤怒。

小高公公朝他礼貌一笑,越过他走进御书房。

“皇上,娘娘请奴才来请皇上去朝清宫用午膳。”

“嗯。”

“母后,您的身体不适,就不要等儿臣了。”

刚进朝清宫,便见身体不舒服的太后一脸苍白的坐在椅子上,见到皇上的到来,立马起了身。

皇上迎了上去抚着她,压下心头淡淡的疑惑。

母后一生病,便黏他得紧,这与平日的母后有些反常……

有鬼

“母后这一生病,突然感伤起来。想当初你父皇也是同母后一样得了怪病,为此一病不起直至仙逝。母后想了想,活了这大半岁数,总是写皇儿聚少离多,明明都处在皇宫里。母后呀,不想留下遗憾,想多与皇儿聚聚,皇儿不会嫌母后啰嗦吧?”

“怎么会,母后若愿意,儿臣天天来陪您!”

“那就好。”

小高公公布好了膳,朝那温情正浓的母子俩轻声唤道:“太后,皇上,请用膳吧。”

夜里,皇太后躺在绣着凤凰的床榻上,紧蹙的双眉显示着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一位道士打扮的看不清楚样貌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说着对她极为不敬的话:“想你太后亦不过四十岁,守寡却是二十年。本道会让你儿子稳坐这天下江山,但同时也需你太后鼎立相处……”

让她帮忙?

她正欲端出太后的架子斥责,眼前却是一花,触目所及尽是黑暗。

压下心中的惶恐,她迈开脚步向前走,另一道声音又吓住了她的步伐。

“母后……女儿死得好冤……为何你如此狠心?!母后……女儿很快就会来找你了,等着吧,你最宠爱的儿子,由我来疼爱……”

那声音充满着不甘与愤恨,她刚想起她是谁,蓦地心口一疼,她坠入了黑暗。

如道高所言,太后三日天即便痊愈,气色比以前更为红润,行为举止却似换了个人。

“这身体,暂时借给女儿一用吧……”

太后对着铜镜喃喃自语,身后服侍的小高公公只是露出一抹淡笑,出声道:“娘娘气色真比以前好多了,看来国师的药可真有效。”

太后一听,黑眸划过诡谲,朝小高公公投以冷冷的一笑道:“的确呀……”

“臭丫头,你想毒死皇太后不成?!”

道高找她算帐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皇太后刚一好便来了,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老头。

“我想国师即能制出毒药,那解药也该是轻而易举。”

她满讨厌这老头的,一而再的破坏她的好事。

“你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用得毫不知羞耻呀!”

“因为我很相信国师定能化险为夷。”

“小心午夜冤鬼缠身!”

“多谢国师的提醒。”

哎呀,她早已被‘冤鬼’缠上很久了。

皇上早朝时,皇太后来了悠阁。

无衣躲了起来。

但还是被找到了。

“太后娘娘吉祥。”

再见太后时,她笑了。

“本宫是见到鬼了吧?难怪国师说这宫中有妖孽!”

看来太后是来兴师问罪的。

“娘娘,奴婢不是妖孽。”

她垂眸,眼尾余光见到了小高公公,那略显慌张的俊容似乎在为她担心。

心头一暖,她慌惚的想起自己喜欢上高公公的那天。

“是与不是,交给国师定夺!”

就这样,她被私下押进了练丹房。

道高笑得很得意,“才不过一眨眼之际,你便落到了本道手中。”

“是啊,国师莫不是想把我丢入这练丹炉中?”

没有惊慌,她盯着眼前那一口巨型丹鼎。

被揭开的盖顶,黑漆的深洞,若是丢一个人进去也无人会发觉。

“本道是有这个打算。”

“练人药?国师,这可是犯法的。”

她有些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了,没兴趣死在那黑洞中。

“本道是经过太后允许的。”

“但无衣不想早死。”

有鬼

“母后这一生病,突然感伤起来。想当初你父皇也是同母后一样得了怪病,为此一病不起直至仙逝。母后想了想,活了这大半岁数,总是写皇儿聚少离多,明明都处在皇宫里。母后呀,不想留下遗憾,想多与皇儿聚聚,皇儿不会嫌母后啰嗦吧?”

“怎么会,母后若愿意,儿臣天天来陪您!”

“那就好。”

小高公公布好了膳,朝那温情正浓的母子俩轻声唤道:“太后,皇上,请用膳吧。”

夜里,皇太后躺在绣着凤凰的床榻上,紧蹙的双眉显示着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一位道士打扮的看不清楚样貌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说着对她极为不敬的话:“想你太后亦不过四十岁,守寡却是二十年。本道会让你儿子稳坐这天下江山,但同时也需你太后鼎立相处……”

让她帮忙?

她正欲端出太后的架子斥责,眼前却是一花,触目所及尽是黑暗。

压下心中的惶恐,她迈开脚步向前走,另一道声音又吓住了她的步伐。

“母后……女儿死得好冤……为何你如此狠心?!母后……女儿很快就会来找你了,等着吧,你最宠爱的儿子,由我来疼爱……”

那声音充满着不甘与愤恨,她刚想起她是谁,蓦地心口一疼,她坠入了黑暗。

如道高所言,太后三日天即便痊愈,气色比以前更为红润,行为举止却似换了个人。

“这身体,暂时借给女儿一用吧……”

太后对着铜镜喃喃自语,身后服侍的小高公公只是露出一抹淡笑,出声道:“娘娘气色真比以前好多了,看来国师的药可真有效。”

太后一听,黑眸划过诡谲,朝小高公公投以冷冷的一笑道:“的确呀……”

“臭丫头,你想毒死皇太后不成?!”

道高找她算帐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皇太后刚一好便来了,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老头。

“我想国师即能制出毒药,那解药也该是轻而易举。”

她满讨厌这老头的,一而再的破坏她的好事。

“你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用得毫不知羞耻呀!”

“因为我很相信国师定能化险为夷。”

“小心午夜冤鬼缠身!”

“多谢国师的提醒。”

哎呀,她早已被‘冤鬼’缠上很久了。

皇上早朝时,皇太后来了悠阁。

无衣躲了起来。

但还是被找到了。

“太后娘娘吉祥。”

再见太后时,她笑了。

“本宫是见到鬼了吧?难怪国师说这宫中有妖孽!”

看来太后是来兴师问罪的。

“娘娘,奴婢不是妖孽。”

她垂眸,眼尾余光见到了小高公公,那略显慌张的俊容似乎在为她担心。

心头一暖,她慌惚的想起自己喜欢上高公公的那天。

“是与不是,交给国师定夺!”

就这样,她被私下押进了练丹房。

道高笑得很得意,“才不过一眨眼之际,你便落到了本道手中。”

“是啊,国师莫不是想把我丢入这练丹炉中?”

没有惊慌,她盯着眼前那一口巨型丹鼎。

被揭开的盖顶,黑漆的深洞,若是丢一个人进去也无人会发觉。

“本道是有这个打算。”

“练人药?国师,这可是犯法的。”

她有些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了,没兴趣死在那黑洞中。

“本道是经过太后允许的。”

“但无衣不想早死。”

人药也是药

“很可惜由不得你!”

道高脸色一变,语气一沉,朝侍童吩咐道:“将她丢入练丹炉中!”

接着,她被丢入了练丹炉里。

一片漆黑下,鼎被盖上了,空气蓦地变得气闷。

过了一会儿,空气又转为闷热,她想那道高来真的了。

没有挣扎,她就这样安静的躺在炉内,想着若是没人来救她,就可真的要变成药喂入某些尊贵人物的口中了。

她可不想这样死掉,溶化在鼎内,那太难看了。

鼎盖又被推开了,她被人抓了出来。

“咳咳——”

新鲜空气进入肺内,她狼狈的咳嗽了起来。

“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阴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飘入她耳中,抬头的瞬间,那张俊张显而易见的担忧令她心头一悸。

心头一沉,有多久没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了……

“回皇上,这婢子冒犯了太后娘娘,娘娘慈悲希望由臣施以小惩。”

一句话道高将所有过错推到了太后头上。

“只是小惩?!希望真如国师你所说!”

显然皇上并不相信这推说。

甩袖,他瞪了无衣一眼,离开了总是烟雾袅绕的练丹室。

她小命保住了。

人生就像一场局,无心有心中随着人的摆布而前进着。

因某些事,因某些人,因某些环境。

无衣一直相信着她的人生也是一场局,由许多人牵引着。

这样的想法没有人会接受,她也不例外。

所以反抗,想要自己成为引路人布自己的人生。

但是意外总是会发生,老天绝不允许反客为主存在。

她无衣,哪怕再努力的,还是被某人牵引着。

不过可以安慰的,牵引她的人和别人比起来相对的少些,努力是有回报的。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

四个人,五个最大的引路人,他们布着局,布着她的人生。

“一个……二个……三个……”

她反客为主,布了那三个人的局。

还有两个……

她一直以为,真正的敌人是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以及亚衣一族的敌人……但现在,她似乎猜错了……

道高是个邪道士,他练的是采阴补阳之术。

道高是个邪医,他的药是以人为药引。

“皇上,您为何不直接拿下那假道士?!”

保护皇帝的暗士有八人,最常跟在皇上身边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阳光下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户舰,一个是户航。

他们是双胞胎,他们常互换身份游走于宫内查探那些黑暗的阴谋。只因,宫中一直以为他们只有一人。

“还不是时候,母后会引他进宫一定有原因。”

这也是他为何拿到了证剧却不办道高的原因。

“那道士似乎知道皇上在查他的底,却从不曾掩饰过,明目张胆的以为皇上不能动他!”

户舰很不满,一张极具个性的脸孔挂着咬牙切齿的模样。

“朕的确不能动他。”

道高可以自傲的,他现在是无法动他的。

“母后的命在他手中。”

当他得知母后一直用的养身丹便是以人为药引而制,从那一刻起,他想要除外道高的计划只能暂时中止。

他想不通,为何母后会引他进入皇宫,为何母后如此聪明却不知那药吃不得?!

“皇上,您或许会感兴趣。属下查到,那道高,在遇上太后之前,曾救过小高公公。”

户航一脸奇怪的开口了。

偷情

“小高公公?!”

皇上眯眼,眼中划过怪异。

“是的。”

“去查那太监何时入宫的!”

皇上下了命令。

一个人想要守住秘密,在有心人的调查下,多半会暴光。不过,能躲过调查的,此人定是有问题。

小高公公有问题,虽然他的身世看起来很平凡。

十岁死了爹娘,在皇太后的某一次上香理佛时见他长得讨喜便被带入宫中做小太监,一直到现在。

十岁之前的一切全是谜。

“高……公公……”

无衣烧着手中的信纸,失神的低喃自语。

她不想怀疑他的,只是,每次意外,小高公公总插身其中……

今夜的风很大,遗清宫没有点上烛火,整座宫殿空荡荡的带着阴森恐怖。

唯一的一盏烛火来自于太后的寝室梳妆台前。

她坐在铜镜前,望着那张美艳的脸。

不过三十二岁的年纪,却空闺十八年。

她用修剪完美的指甲抚过脸颊的轮廓。

细细的想着,她的娘亲入宫时不过十三岁,那年冬天便生下了她。

第二年冬,皇上出世。

太后的一世是富贵而凄惨的。

上天公平,没有人能同时拥有双重幸福。

“皇弟……”

她那小一岁的弟弟,今年也不过十八,却生得俊美非凡,过着令世人都艳羡的帝王生活。

而她,却早已是黄泉一缕孤魂。

哐啷——

一阵尖锐的声音惊吓了守在寝室外的小太监,却不敢吱声寻问内屋的情况,只因这样的声音每夜里总会响个几次,他们已经习惯。

一室狼藉,皇太后挥掉了梳妆台上的一切,那铜镜掉落在大理石地上兀自转了几圈,那尖锐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让她内心的愤恨稍稍减去几分。

“我可爱的弟弟,你的生命,是姐姐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抢先一步——”

她发狠的压低声音愤吼着,失控的情绪让她开始毁掉室内更多的摆设,直到弥公公的出现。

“公主。”

一声轻唤,她被拥入一具宽阔的胸膛中。

弥公公的行为是越矩的,她却一点也不在意,仰起了小脸,她朝他下命令:“吻我。”

他听令的吻上了她,那嘴上的温度是冰冷的,却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他的手侵上她胸时,她握住了那只手,朝他轻声寻问:“这具身体有我美吗?”

“没有。”

弥公公平静回答。

她凝睇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神,最后勾起了满意的笑。

他接受到那笑,再一次将手覆了上去……

母后,您这只为一个男人而存在的身子,女儿可不会忍慈的放过它……

那是深沉的怨恨呀。

躲在窗外的男人双目炯亮的窥视屋内的激情,那是在他人眼中的□,他的眼中却什么情绪也没有。

一缕冤魂,要下黄泉,只能在她内心怨恨消除时……

而他,不介意成全她的怨恨。

她做了个梦,梦见了去世的爹。

洪水淹没了她的家乡,她随着爹流浪到帝都,然后,敌族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并杀了爹。

爹残死时,她被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扔进了山崖下。

她醒来时,见到一双清澈的黑瞳,像幽深的清泉攫住了她全部的目光。

再次醒来后,婶婶在身边,那双黑瞳早已消失,让她以为,只是梦一场……

现在细想起来,真的只是梦吗……

无解。

中刀

暖冬,无衣的生日悄然来临。

十五岁,少女及笄,她有预感这天不会太平。

从未见过面的娘亲,在生下她后便死去了。

死因,难产。

爹说,亚衣族的女人生孩子并不容易,多半死于难产。

她娘亲也是在十五岁时难产而去的。

对于娘亲的记忆一直只有爹亲的转述。

十三岁与爹在族人的见证下结为连理,十四岁怀了她,那时亚衣族已所剩无几,爹带着娘亲避到了阮陵。

之后,是她的出生。

爹爹,你恨过我吗?

没有。你娘生你时我便已有觉悟。

那爹爹,我以后要是生孩子,会不会也死于难产呀?

不会。因为你没机会生孩子。

如果有机会呢?

如果有机会,你不会,因为你的出生是来结束亚衣族百年的悲剧。

嗯,爹爹,我想让自己的血缘流传下去,真的不行吗?

……可以,只要敌族毁灭之时。

……

那是不可能的呀,从历来,亚衣族便比月族弱,从生来便注定被他们欺压的。

一轮明月照头,无衣望着月亮,它总是不知忧愁的在夜幕时出现。

小手划上窗棂,一阵刺痛传来,她轻轻皱了眉,抬腕一看,一条小伤痕出现在手指上,细小的血珠从中冒了出来。

窗棂上有点点鲜血,那上面突出的木屑是原凶。

她将手指放进嘴里□,然后转身端来桌上的茶水将窗棂上的点点血渍清洗掉。

“真是谨慎。”

房间内响起的男声令她黑眸一亮,好久未见到这男人了。

“因为我的血非常珍贵呀,绝不会让月族有任何机会拿到它。”

她诚实回答,想着他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

“能解月族百族诅咒的血,能解亚衣族女子死于难产的血,真的是非常的珍贵。”

他隐藏在黑暗中轻笑一声,在她眨眼前,便将她一并拉入了黑暗中。

男性温暖而宽阔的胸膛,她的腰上放着他的手臂,她的手轻抚上他的轮廓,一次又一次在心里想像着他的模样。

“男人,要小心,你不会是永远的成功者……”

她朝他轻轻的低喃完,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腰间。

她能感觉到满手的鲜血从他腰际冒了出来。

“你——”

他的身子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语气中有着惊愕。

“我最讨厌被人当着傻子耍。”

她冷笑道,开始朝放宫灯的地方走去。

就在今晚,她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一声轻笑突然传来,之后是男人戏谑的声音:“这惩罚我接受。”

他的话令她皱眉,男人在被她捅了一刀后还如此镇定令她厌恶。

她举着宫灯朝他走去,黑暗慢慢消失,她却再也没看到男人的身影,只有那地上醒目的鲜血……

“你逃不了的……”

她敛眸,压下眼中的怒火,狠声低喃着。

朝清宫

宁静的夜午有丝吵杂,一位半夜起床上茅房的小太监拧着宫灯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皮子走在走廊上,突然眼前一花,一道黑影跃进了半闭的窗棂内。

小太监眨眨眼,不确定刚才所见的是幻影还是真实。

“怎么了,小明子?”

另一位刚从茅房内出来的太监寻问呆愣在原地的他。

“刚才好像有人进去了……”

小太监诚实的回答他。

“怎么可能?!那是你眼花了吧?!那可是高公公的寝房,谁敢进去呀!”

那太监嗤笑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小太监见状只好附和道:“可能真是我眼花了吧……”

两位太监随后各自朝原来的目标走去,那黑漆的寝室内,属于高公公的地盘中,一片宁静……

公公生病了

今日,太后娘娘起得早,一早便来了皇后的寝室暖仪宫。

皇后怀孕三个月,肚皮已经微隆了起来。

“明珠,本宫整日都在佛清堂祈求上天再赐皇子予天朝,你这肚子可得争气呀!”

“母后,儿臣定会努力的。”

怀孕的叶明珠看得出来非常幸福,这令太后黑眸覆上一片阴霾,却是不动声色的握着她的手,一脸的慈爱道:“这就好,这就好!”

一旁随侍在旁的小高公公,脸色略微苍白,在这当头掩嘴轻咳了一声,吸来了太后的轻睨。

他赶紧福身回道:“打忧娘娘了,奴才真该死。”

“身子不适吗?”

太后一直很关心随身的小太监,所以灵魂已是符意公主的‘太后’也不能例外。

“回娘娘,昨夜里奴才粗心的忘了关掉窗户,所以受了凉。”

在这暖冬里,严寒的帝都一到夜里气暖是异常低的,若是没注意,受凉伤风是很容易的。

“呆会儿让太医来看看吧。这里暂时不用你舒适,就先下去休息吧。”

“这……谢娘娘。”

小高公公福身退下了,太后也招来另一位太监让他去传太医来。

叶皇后见状,轻笑一声,朝太后道:“母后真是疼爱那高公公呢,真令儿臣眼红。”

她只是单纯的打趣,却见到皇太后黑眸的诡谲时颤了下身子,背脊划过一阵冰凉。

只见太后一反刚才的慈爱表情,语气尤为阴森回道:“本宫自来都非常疼痛他……也会同样疼爱你……”

叶皇后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笑着,为皇太后的表情而心疑。

高公公生病了,无衣听到这消息时心焦不已,悄悄的避过侍卫的眼去了朝清宫。

朝清宫内,几位小太监们忙进忙出,她可以听到他们的讨论声:“没想到公公竟病得如此厉害呀!”

“好像是昨夜里没关紧门窗所致。”

她闪进了高公公的寝室,屋内暂时没人,她抚开了罗帐走进床榻前,那榻上,一张俊秀的脸染上不正常的红晕,紧闭的眼颤抖着,那表情是微带痛苦的。

她心下一紧,伸手抚上了高公公的额头,火烫一片。

她赶紧从盆架上拧干巾布放到他的额头上,并用另一张巾帕擦拭他脸上,颈脖间因发烧而冒出的汗珠。

一片晕沉中,他似乎感觉到一双小手在他脸上脖颈间来回移动,冰凉的触觉也随着那双小手而到来,减轻了他的痛苦。

香香的气味传入他的鼻间,很熟悉,发涨的脑子却想不起是谁。

在那双小手抽离时,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不想让她离去。

一声轻叹,他皱眉,耳际似乎听到了模糊的说话声,却听不清楚。但当那声音消失后,他乖乖的松开了她的手,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见自己的手被高公公紧紧抓住,抽也抽不开。屋内却传来太监们的说话声,她只能无奈轻叹一声,在他耳际安抚着让他松手。

在他听话的松手开,她赶紧抽身躲在暗处,这时罗帐立刻被抚开了。

一群太监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公公,起来吃药了。”

另一位太监在高公公耳边轻唤着。

高公公从痛苦中挣扎着起了身,乖顺的递上来的喝下了药。

她见着他喝完药又陷入沉睡后才安心离去。

国师的计

三日后,小高公公可以下床了,皇太后命人送了补身的丹药给小高公公食用,以他大病刚愈需要好好调养身子为由。

“放着吧,我等会儿再用。”

可以下床的小高公公一脸虚弱的样子令人心疼,奉命而来的太监看着高公公那一脸似女子的娇美面容,在心里恍然高公公得宠的理由。

那一副身体虚弱的样子惹人怜爱,任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溶化其中。

“公公,娘娘令我叮嘱着您必务立即用药呢。”

太监柔声提醒,在心里嫉妒着小高公公得太后的宠,竟怕他舍不得用药而让他特意盯着,可真令人眼红呀!

小高公公听后,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接过了那丹药吞下了肚。

见小高公公用完了药,宣旨的太监退了下去。

小高公公随后立即吩咐小太监去给他弄一碗红莲冰上来。

小太监心里奇怪这大冷的冬天高公公竟要吃冰,却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照办去了。

是夜,高公公刚用下最后一贴伤寒药,一股腥甜从喉头涌出,竟是鲜血!

小高公公吐血了!

服侍他的太监被吓傻了,正惊慌着要跑出寝屋外叫人,却被小高公公阻止了。

“不要惊慌,这事不准给任何人说!”

就这样,知情的太监们被下了禁口令。

当晚,练丹房内,国师听到前来通风报信的太监的消息,高兴得眉开眼笑。

“看你这能活到几时!”

他阴狠狠的笑着。

第二日,小高公公回到了太后身边。

那受伤严重的男人又不知死活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了。

刚一进门无衣便嗅到空气中一股凝重之味。

黑暗中发现一双鹰眸紧紧的盯着自已,有股寒凛窜上身。

不同以往的平静让她暗自绷紧神经。

“知道这伤,让我损失了多少吗?”

黑暗中的男人开口了,深沉的带着微微的喘息。

“损失了多少?”

她顺着他的话问下去,脑中转动着男人来此的目的,想着该不该再送他一刀。

“多到得让你整个人赔给我!”

他的声音有些变调了,却不是为未愈的伤口所产生的疼痛,而是,兴奋!

悄然后退几步,男人语气中的兴奋夹着疯狂令她害怕。

“抱歉,我不认为我有这个价值。”

手碰到了门把,她悄悄的将门闩一点点一的向外拉开。

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却发现,在她一失神间,男人已如鬼魅的来至她身前,力道猛烈的攫住了她的下颚!

“从没有在伤害我之前还能全身而退的!丫头,你的胆大该好好□一番了!”

不再压抑的怒气狂傲的冲击而来,她令自己勇敢的抬起头迎视那锐利的视线,“也没人在轻薄我之后得不到苦头的!”

她话一落,以极快的速度推开大门欲向外跑去。

身体一麻,她软软的倒在了他的脚下……

“聪明的丫头,你得为伤害我负出代价……”

她被他粗鲁的拖到了床上,全身骨头与床榻相撞而产生的疼痛令她额际冒出了冷汗,咬牙忍住出口的呻吟,她反抗着向床外爬去,男人的身体已覆盖了上来 ——

你无从得知他的怒气有多大,你只能知道,你的反抗,令沉睡的狮子抓狂了……

不该的……

时机不对……

哪怕那果实已成熟得诱人害怕,你也得忍住那一口吞下肚的欲望。

因为,你已经和某人做了交易……

还不是时候碰触她!

占有

只是,爱与欲分不开,越爱,就越想得到她,所以,要拥抱她!

“不要——”

她挣扎着脱离他,那具强壮的体魄却不允她逃离,大掌一伸,衣物撒裂的声音响起。

只瞬间,她已赤裸裸的暴视在他面前。

那双漆黑的眸如狼饥渴的摄住她颤抖不已的娇柔。

“不、要……”

摄住她的力量减轻了,她瞪大一双惊恐的美眸向后退去,白皙的脸蛋滚落出被羞辱的泪。

她从不曾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不发一语,在她面前他不曾掩饰过他对她的欲望,哪怕那因他而害怕流出的泪亦是一样无法阻止他接下来的行动。

“是你太坏了,不该惹火我的……”

他将一切的错都怪在她头上,如此告诉自己,他没有违约。占有她,只是为了教训……

“我恨你,若是你敢碰我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势在必得,苍白的小脸蓦地一沉,她从枕下抽出匕首抵在脖子上!

他见状,竟什么也没说的退离了她身。

虽然奇怪,这当下她也不曾想太多,抓来棉被裹在身上,掩去那娇美的春光,她想要下床之即,男人趁她分心之时一把夺下她的刀!

“你以为,凭一把小小的匕首就纳何得我吗?!”

他低啸着,俊脸开始狰狞,这意味着眼前的女人真的惹火他了!

“不要——”

已经没有任何胜算的机会了,她被男人绑住了双手。

男人大掌一使力,她被粗鲁的拖上了床,棉被被抽离,雪白的□再一次暴露。

淡淡的月光下,少女雪白的身子散发着如玉般柔和的光芒,男人被迷了心智,情不自禁的俯身,伸舌,舔了下那雪白顶端的红艳……

比想像中还要甜美的滋味令他加重了口中的□,被绑的少女失去了反抗能力,任他为所欲为。

微张的樱桃小口吐出诱人的嘤咛,她为浑圆顶端传来的异样而感到快意。

美眸因情欲而微眯着,娇美的小脸却反衬着苍白。

她不甘心,不甘心即将失身于一个陌生人。

脑海中浮现了高公公的脸,那俊雅的脸总着带着一抹淡笑,幽深的黑瞳中常见的是对她的疼惜……

“呀——”

浑圆顶端传来了尖锐的痛意,她蹙眉失声尖叫,睁开了美眸,看到男人那双闪着怒气的鹰眸。

“在我的床上,该死的不准给我想其它的男人!”

她这才明白,原来在激情中,她不知不觉间吐出了小高公公的名字。

她紧抿朱唇,男人故意咬疼了她,反倒唤回了她沉浸于情欲中的神智。

羞耻呀,为身体的背叛。

“混蛋,要来就快点!”

他会生气,她也会。

他却为她的反应而失笑,怒气突然消失无踪。

“我不会强迫你。”

突然间,他改变了主意。

她正当疑惑之下,却发现男人的头从浑圆一路往下,那湿热的舌缓慢的舔吮着平坦的小肚。

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串湿润,那是他的唾液,在那月光的照射下发光发亮。

背对着月亮的男人,她只能隐约瞧清他有一副宽厚的胸膛,胸前,有一小片胸毛,顺着他的动作骚扰着她的肌肤。

约定

承诺,我将她交给你,由你守护我的宝贝,直到她死亡之时……

承诺,我会爱惜她,永远守护着她,直到她死亡来临……

小手不经意间,她摸到了男人腰间一道小小的突起。

“这是你的杰作。”

他握住了她的小手强迫她流连抚摸它。

受伤的伤口哪怕痊愈也会留下一道小小的疤痕,提醒着她对他的残忍。

“……真可惜,竟然插偏了……”

她顺从的抚摸着那道突起,嘴里却吐出残酷的期望:“下次得插准点了……”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为她的话而轻笑起来。

“狠心的女孩……”

比起她的狠心,他对她却一反常态的爱怜,那话里没有一丁点儿的愤怒。

“唔!”

她突然轻哼一声,反应时便咬紧了牙关,不让男人的故意得逞。

原来男人趁她不注意时,用那炎炙朝那诱人处重重的一撞……

他想吃了她,深沉的欲望让他无法做出更多的爱抚,所以试探性的朝那幽密地探查,一片湿润只需他再轻轻一个□……

他便可以深深的埋入她了!

沉浸于□中的男人,失去了往日的警觉,窗外一双灰暗的眼悄无声息离去……

“失火了——失火了——快来救火啊——太后娘娘的寝宫失火了——”

惊叫声阻止了男人的进攻,只见他很快的从无衣身上起身,快速的穿好衣服,甚至还未跟她说话便推门而去。

得救了……

她的贞洁再一次保住,她却一点喜悦耳也没有。

榻上的手牢牢的握紧从男人身上扯下的东西,她披了衣裳下床点燃了烛火,然后,将手中物放到烛光前。

那是一只通体遍黑的玉,极为罕见的颜色。

玉圆滑温润,上面浅浅的雕刻着一朵她从不曾见过的花样,花的正中间,一点黑色隐隐若现。

她见着那玉,瞬间脸色大变……

那玉是……

高公公所配带过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由遗清宫蔓延到御花园,烧毁了皇宫五分之一的面积。

至于起火的原因,乃是因为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太后没有受伤,遗清宫起火当时,她正在皇后的寝宫内。

那小宫女最后被杀了,是太后下的令。

“小高,你去哪了?起火时迟迟未到?!本宫是不是太宠你了?!”

遗清宫被烧毁,皇上另安排了宫殿却被太后婉拒,她以:“母后住阳宫。”

那是先皇所呆的宫殿,与现今皇帝所住的宫殿只隔了一道墙。

小高公公呼气有些急催的出现时,太后一见他沉下了脸,不悦责问道。

众人对太后突如其来的态度而吃惊,小高公公被太后当面喝斥还是头一回。

众人在心里猜测着小高公公是否开始失宠了?

这不是空穴来风,自小高公公生病后,太后身边便出现了另一位太监,整日不离身的。

小高忙跪了地,一脸惶恐道:“奴才该死,请娘娘息怒!奴才只是在前来的途中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因此来晚了。”

“哦?!”

太后柳眉一挑,冷哼一声:“那是本宫错怪你了。起身吧,告诉本宫你所说的‘诡异的事’最好真的够诡异!”

于是,小高公公,来到太后身边,悄然俯身于她耳际嘀咕了几句,便见太后脸一沉,眸一眯,大声斥道:“将道高给本宫抓过来!”

鲜血

晚了一步,道高早已消失。

练丹房内,除了烟雾连一颗药丹也没留下。

没抓到人,小高公公免不了被责罚一顿,他被太后关进了暗室内。

这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无衣手里捏着玉欲去找高公公,刚踏出自家院子几步,迎面便遇上了皇帝。

他一脸的怒容朝她急步走来。

女性的直觉让她慌张的欲逃离,皇上却已快一步抓住了她。

“皇上——”

一声尖叫,他竟趁她未反应过来之明,一手撕裂她领口部份,那里露出的肤色让男人怒火更炙。

“果然!”

他盯着那雪白肌肤上连身体主人都不清楚的红痕,黑眸一沉,他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话。

在她不知所措,甚至于惊恐中,他没有再进一步的旋身拂袖离去。

男人来去的怪异让她不解,小手紧揪着破碎的领子,她咬着牙回院,想着今日不是出去的时候。

换衣时,在那面大铜镜中,她看到了颈项处的点点红印,眸一黯。

无衣不喜欢等待,也不喜欢被卷入危险之中,可惜运气差了点,别人暗地里做的坏事又被她撞上了。

原本该消失的道高又出现在皇宫内,是很怪异的事吧。

道高独自一人,月色下,他连掩藏也没有的站在花园中,仰头望月,那一脸的沉思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放轻了脚步,连呼吸也屏住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出来吧。”

她从暗处走出来,再见道高,发现他予人的气息有些怪异了。

那是种无法说出的感觉,但她隐约知道,必须将它弄懂,那将会是关键。

“国师深夜在此,不怕被人发现吗?”

“本道在等你。”

他回过头来盯着她,那一双细小的眼在黑夜中发出诡奇的光亮令她心惊。

“等我?一个小宫女何以值得国师如此的劳师动众,不惧危险亲自前来?”

她想不动声色的退向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只可惜在国师那双发亮的眼睛下她动弹不得。

“还记得本道第一次见到你说过的话吗?”

“很抱歉,我忘了。”

她当然不可能忘记!

妖孽!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呢!

“这皇宫内藏有妖孽,本道既是道士,便理应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从荒淫的国师口中吐出真是天大的笑话!”

“本道今日会留下来,便是为了除掉你。祸国殃民的妖女,是天理不容!”

他一说完,那双发亮的眼突然血腥一片,她只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涌出喉头。

瞬间,她无力的倒在了走廊上。

“趁那妖孽还未丰满之前拔除她,这天朝国才有未来可言。”

他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进,那一张老脸布满杀机。

她瞪着他,胸口的痛疼让她咬牙才能止住那呻吟。

“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算是念在你还未为恶的奖赏!”

一把匕首,从道高的袖中抽出,她甚至连痛苦也未感觉到,那匕首已插入了她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素白的宫衣。

道高紧盯着那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在匕首插出的同时,他将瓶口抵在被撒开的小洞中。

“才……不会……让你把它带走!”

她用最后的力气挥掉了那瓶子,曾道高错愕于她还能动弹之时,她费力的将手中的玉丢进花草堆里。

秘密公开

那玉一瞬间突然将花草烧起了起来,那火势汹涌得连国师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浓浓的烟雾升向天际,火红的火光照亮黑夜。

无衣笑了,冷冷的盯着国师道:“没有人可以抢走我身上一滴血!”

她终于知道眼前老男人的真实身份了!

亚衣族的宿敌——煌一族!

“哼,算你幸运!咱们走着瞧!”

纵有不甘,国师也无法挽回败局,甩袖趁着宫中侍卫还未赶来之际消失在夜色。

夜晚的风本该是轻凉的,却在那火势下变得炙热,她感觉到火正向她蔓延而来,腰际开的洞,过多的鲜血流出体外,在她因失血而晕眩之际,似乎看到了一条颀长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醒来时,华丽的寝室内,没有任何人,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那是令她不会因伤口疼痛而难以入眠的迷香。

“你醒了?”

檀香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她记得那是皇帝惯用的香味。

她微微扭头,皇上站在那里,一脸的阴沉盯着她。

没有走近,他就那样站着,离她三尺远。

“这里是……”

“朕的寝宫。”

皇帝正式的寝宫是初辰宫,但大多数他都是呆在悠阁内。

她很想问他,她的事是否已经被曝光了,却在那双阴沉的黑眸下无法出声。

“你从未叫过朕的名字,对吧?”

耶?

疑惑带进眼底。

名字?

皇帝的名字可不是普通人能叫的,她没那尊贵。

“还记得朕的名字吗?”

今晚的皇帝给她的感觉很怪异,像换了个人似的……

“……知道。”

她点了头。

“那叫一声朕的名字,只要一声,朕会饶你夜闯朝清宫的罪。”

他悄然来到床前,黑眸冷冷的摄住了她。

她从那双眼中只看到深沉的墨色,先前散发出来的愤怒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

她沉默,不知怎的,眼前的男人此刻的沉静反尔更叫她害怕。

抓不着,摸不到,那种诡异的气氛……

“不愿意吗?”

她的沉默让他的声音显得忧郁起来,那张俊美的脸划过暴佞的同时,她的伤口突然一阵刺痛,她瞠大眼中发现,男人的手正向那刚包扎好的腰际一压,她疼得冷汗直冒出额际。

“那个男人的名你可叫得真亲热——但是朕的,你却宁可一个字也不愿吐出——”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挤出,额际的青筋让她惧怕得发抖,只为男人似乎处于疯狂边缘。

“……澈……澈——住、手,好痛……”

伤口的疼,内心的惧怕,迫不得已,她求饶,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换来男人理智的恢复。

似乎先前的粗暴不曾出现过,当她喊出他的名字时,男人的举行温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般抚摸着她汗湿的脸颊,并细心的取来帛帕为她擦汗。

那双幽深的似冰一样寒冷的黑眸在瞬间化为柔情,毫不掩饰他对她的爱怜,令她心惊的爱意……

“这一次,你是真的死了……再也没人跟我抢你了……我会将你藏到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爱抚着她的小脸,那张苍白失血的面孔上为着他的暗自低喃而失措着。

“你、你想做什么……”

心里的不安开始传遍全身……

秘密公开2

多日的阴雨过后,暖洋的太阳再次现身。

晶露凝洁在嫩绿的花叶上,顺着叶梗滚落于草地上。

荒凉的花园一角,一位太监正为服侍的主子采拾晨露。

“少,为什么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本是宁静的园落,却隐隐飘来一声低沉粗嘎的带着质责语气的男音。

那太监拾露的动作一顿,俊雅的脸突然变为柔和,忧美的嘴角向上一挑,似自语道:“她很聪明,与其让她晚点查出,还不如我自已告之。”

“但是,少,你这样做,那皇帝也知道了……”

那粗嘎的男音再起,在质责中已加入了少许的担忧。

“没事的……”

他将瓶子放在叶梗尖端,纤长的手指在叶上轻轻一弹,那晨露滚进了瓶颈内。

“他最多只能查到一半,不用我动手,自会有人阴止他……”

俊雅的脸上挂着自信而温柔的笑,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害斯文。

瓶已接满,他盖上了塞子,转身离去……

“少,请多保重……”

花园一角,再次悄无声息。

小高公公端着晨露回到了遗清宫,将瓶子交给一位侍女后,他走了内室,叩见了皇太后。

“娘娘吉祥。”

“小高,本宫在火灾现场捡到了一枚玉佩,若本宫的记忆没错,这玉,是你随身携带的吧?”

皇太后坐在高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通体雪亮价值不费的玉佩。

“是小高前些日子遗落的。”

小高只抬头看了一眼那只玉,便迅速垂头回话。

“若本宫没看走眼,这玉中心的小黑点,在月光的照耀下会起火。难得一见的宝物呢。”

“是的,娘娘。奴才想,昨夜的月亮,这玉受到照射马上引起了火种,幸好及时扑灭。”

“……本宫很好奇,昨夜廊中那摊血是谁留下的。小高,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奴才马上去办。”

太后将玉交还给高公公,高公公退去后,她的另一位太监弥公公说话了:“公主,那玉,奴才认得。”

“哦?”

太后来了兴趣。

“那是……”

高公公从不曾在意过他的身份是否会被曝光,他在乎的只有一个女孩,那位与他许下婚诺的君无衣。

他将玉系在腰间,那雪亮中的一点黑只在光亮下才会出现。

那玉,是权力的向征,他所掌握的权势传承……

他是少,只为了一个女孩而抛弃了一切来到她身边。

为了守护她,他放弃那尊贵的身份甘为奴仆。

只是……

他的女孩,明明感觉到她在身边,却还是那样的不安……

不安,所以他选择让她知道某一部份真相。

为了,得知所有真相后,她不会选择离开他,而奔向另一个男人……

那个,原本该属于她的男人……

秋未,皇上外出狩猎,在国都的一座山谷间,预计呆上一段时间。

他将她弄出了宫,囚禁在那处别庄内。

他说要将她永远的藏起来,藏在这处别庄内,让她永远也走不出去。

她害怕了,却是为另一件事。

她,违背了对父亲的承诺,永远不得出宫……

所以,违诺的惩罚很快来临了。

在她伤愈之初,想尽办法欲逃回宫中挽救承诺时,那件事发生了——

夜,有妖

只是想逃而已,只是想挽救而已,如此单纯而已,魔手却已悄然而来……

今夜的风吹得人心寒,对伤初愈的无衣来说,这样的风只会令她伤上加伤。

于是,早早的就了寝。

黑暗的寝室,寂静得连人的呼吸也显得诡异。

重重白纱罗帐围绕的檀木床上,有着一团小小的隆起物。

紧闭的门窗,连一丝冷风也透不进来,屋内却是透彻心骨的寒。

……无——衣……

那仿若利器滑在坚硬的大理石上所发出的声音,那样的尖锐中夹着阴鸷的气息。

床上的隆起物,在众人误以为是眼花中,发出轻微的颤抖。

月牙儿高高的挂着,一阵大风吹得树木哗哗作响,沙沙的声音,走廊上,那是谁踩出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步伐?

沙沙……

哐啷!

有什么沉重物掉在了地上,发出了震聋的吵杂声。

却只有一人听得到的……

来自地狱的歌声……

……无——衣——

是谁在呼唤她……

那带着杀气的,那破碎的声音像是整个人被支解了所压抑的无法说出的痛苦最后参生的呐喊……

血……

给我鲜血……

白纱,蓦地被染上红色,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血纱包围的床榻上,那颤意越加明显了——

不要——

将自已整个掩埋起来的少女,咬紧的牙关已经渗出了血,抓住锦被的手骨关节早已泛白抽筋。

不要——

大颗的汗顺着额角划下,淌入衣襟内,浸湿了大片的背脊。

血——我要血——

那诡异的声音蓦地不耐烦的怒吼着,她却只能颤抖着努力的忍耐着不让自已发出任何声音。

只要挨到黎明的第一缕晨光,只要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要让那声音的主人知道她还在沉睡中,她会安全的……

床榻上,窗户被风吹得嘎吱嘎作响,窗门上,那是有人的手正急促的拍打着,令人发寒的恐惧……

啪啪……

谁的脚步带着泥土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前……

咕啾……

谁的喉头因兴奋而发出怪异的声音……

不要——不要接近她——

恐惧的最高点,可能晕厥会是最忍慈的,但上天绝不允许她违背了诺言还能开心的笑,所以,惩罚,请不要误会,不会要她的命,只是,吓一吓,对,单纯的吓一吓……

薄薄的锦被似乎渐渐的湿润起来了。

啪哒、啪哒……

她清楚的知道,锦被会湿润是因为某个怪物在流口水。

一股腥臭味,一股血腥味,一张模糊的怪异而可怕的脸,在记忆的深处,那属于儿童的年代里,永远也抹不掉的恐怖场景——

抓、到、了——

锦被被抽离的瞬间,冷空气的侵入时,她没有尖叫,只是紧紧的将自己缩成一团,黑眸紧闭,全身颤抖着,陷入晕迷中——

但不是解救,而是更深一层的地狱——

小女孩在哭泣,爹爹的严厉教育对于一个刚满五岁的孩子而言是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时,只能以逃避以及谎言来回击。

那天,她对爹爹撒了谎,因为爹爹要让她识字。

那个五岁的一年,她必须将四书五经全部识得。

那对五岁的孩子是绝不可能的,但爹爹从没考虑过这一点,他一时在强迫着她学习。

所以她撒谎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言。

“爹爹,君君肚子疼了……”

女孩小名叫君君。

没想到人生中的第一个谎言得到的是如此可怕的后果。

对于一个五岁的女孩,第一次认识到何为妖怪,第一次认识到,有一种妖怪,专吃说谎的小孩的灵魂。

她被她的爹爹丢进了一座长满青藤的山谷中,那遍布纵横的青色藤条相互交错在泥土上,岩石上,大树,小溪内。

像张庞大的网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山谷包裹着,令人恐惧的占有欲。

踩在青藤上,那感觉就像踩在某个怪物的身体上,随着她每一次的走动,那青藤会散发着怪异的温热,以及,咕吱的响声。

一望无限的青藤地,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出谷的路,绝望令她放声大哭。

而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更可怕的,或许她还太小了,只隐约记得那扑鼻而来的腐臭,以及令人作恶的血腥味。

还有那张,模糊的,不,正确的该是,像是正在腐烂的肉,一堆蛆虫在其中蠕动的脸——

啊——

她在尖叫中醒来,天已大亮。

单衣被身体流出的冷汗而完全浸湿,干燥的锦被,像是提醒着昨晚的一切只是梦。

但是……

那由悬梁顶端垂掉而下的白色罗帐,却是真真实实的血色!

血的一片,半启的窗,暖阳的光射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却射不进,屋内一室的阴寒……

她,被妖缠上了……

这是说谎的孩子,应有的惩罚……

依昔,仿佛爹爹的话回响在耳边。

提醒着她,违背承诺,就得接受被怪物吃掉灵魂的后果。

她不要——

那一天,别庄内,无衣的寝宫在白日下,被一窜蓝色的火烧得尽光。

而她,只差一点,便葬身火海中。

皇上救了她。

在火海中,那个冒着被火焚身而闯进来的男人,从起火的床榻中,将无力动弹的她抱了出来。

或许,就在那时改变的,对他一些特殊的情感。

大火烧不上他身,那妖异的火焰,是进不了龙之子的身。

她呆在他身边,危机解除。

从那天起,她不再试图逃离,紧跟着他,连夜里,她也是紧跟着他身边。

她身为小宫女的责任,陪侍在帝王身边,是光明正大而必须的。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当一个小宫女,是如此的美好。

只因为,呆在他身边,妖物不敢进她身。

她沾了他的福气,并利用了他对她的情义……

“皇上,不生气吗?”

她忍不住问。

“为什么要生气?”

明明知道她没头没脑的话,却装作什么也不知的反问着她。

换来她的轻嘲:“没什么,就当奴婢说错话了吧。”

既然他要装傻,她也不会去捅破他。

就让温馨的假面保持着吧,直到她找出让妖物消失的方法为止。

初次见面

太后加驾临了狩猎别庄。

很多时候无衣觉得她是个无孔不入的水蛭,到哪都会粘着皇帝。

或许百姓们都会这样认为,太后是位异常疼爱子女的好母亲。

真实呢……

“皇儿,为何留下那宫女?你可知道,国师曾对本宫说过的话?!”

是来兴师问罪的,在无衣的预期是,太后为这事迟到了许久。

“儿臣不知也不想知道。母后,那国师是妖人,他的话儿臣不会采信。”

四两拨千金,他不着痕迹的推了回去。

“你从不曾顶过母后的话,是为了那低贱的宫女,所以你要选择反抗母后了吗?!”

太后大怒,一掌击向放茶的小矮桌,那强大的力道竟令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放动了几许。

皇上一见,黑眸微敛。

发觉自已太过激动,太后用力深吸了口气,使情绪恢复平静。

她将怒火掩下,换上慈爱,劝道:“皇儿,你得为这江山着想,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你知道母后为了这天朝江山费了多少心力,连你最爱的皇姐也牺牲……”

“母后!”

他表情微变的截断了她的话,“儿臣一直都知道!皇后也即将临盆了,太医也说过是皇子,母后该是安心了,这天朝的血脉终于有了。所以,母后,您的心血儿臣一直知道,儿臣也从不曾违抗过母后的任何决定。就这么一次,您能成全儿臣吗?”

他有他的坚持,她从他眼中看清了这点。

一声轻叹,她妥协了。

“好吧,若是你喜欢,母后就随你。但是,记住,若那婢子为你带来灾难,母后绝不放过她!”

“谢母后。”

“下去吧,母后要休息了,明儿一早得陪你去打猎呢。呵,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真不知技艺退步了没……”

像个平常的啰嗦的老太婆,太后的声音随着她进入内殿而越来越弱,皇上一声轻笑,在心里怪罪自己的疑心病太重了。

皇上远去后,内室里传出一阵重物坠地的刺耳声。

太后压抑许久的怒火,只能借着迁怒来缓冲。

“公主,何必动气,要杀那贱人有的是机会。”

那具因为过度压抑着怒火而发颤的娇躯被人从身后抱住。

弥公公的吻落在了细白的颈项上,点燃了她的情欲。

呻吟一声,她顺从的任他抱上床。

哪怕那双美丽的眸已覆上情欲,也掩不住黑暗深□人的嫉恨心……

她是天朝国的三公主,父皇在母后怀上她的同一年,又同时出生了四位小公主。

那是,天朝国还一位皇子也无,但已有十七位公主。

她三岁那年,母后为她生下了弟弟澈,那个被众人期盼着出世的男孩,他出生的那天和她出生的那天完全不一样。

鲜花,掌声,歌舞,大赦天下。

而她,只在父皇象征性的宣布了一下落幕。

性别注定了命运的不公平。

她纵是天之骄女,却比普通女孩还不如。

父皇,母后,奶娘,所以她喜欢的人,全都无视她,只对那位小皇子关注着。

她恼过,也恨过,最后总化在弟弟浅浅的一个笑,一声“皇姐姐”中。

她敌不过他,也恨不起来,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轻叹。

母后对她说:“幸好你选择不恨你弟弟。”

那意味深长的话,至今,想起来都令她心寒。

若是,她选择恨了弟弟,那会怎样……

结局连想都不用想,她会当场死亡。

凡是威胁到澈生命的人,全都得死。

这是母后对父皇的承诺,这是母后对天朝国的执着。

母后爱过澈吗?

是爱吧,在外人眼中。

那样小心翼翼的在他年幼时守着天朝的江山,那样小心翼翼的铲除他身边的一切危险。

真是爱得令人嫉恨……

但所有人都错了!

母后不是爱皇子所以才守护着他的!

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的黑暗,为此,用作交换,母后将身体给予她。

她和澈相处的时间算来只有四年。

从她三岁看着他长大,到澈十五岁登基,居然只有四年,澈最年幼的时期。

母后在她八岁那年,将澈身上的诅咒转移到她身上,只因为那一年,前后出意外而亡的公主达到九位。

母后怕的是澈也难逃早夭,所以趁着她还未发作时,将罪恶全推给了她。

而她,才不过七岁呀,母后的狠心,令她心死。

黑暗,快速滋长,然后吞噬了她,然后是弥公公的出现。

那个能助她达到目的男人出现了,让她死寂的心再一次活过来。

作为交换,她以□喂食着男人,而他,则给她残活下去的能力……

她好爱澈,爱那天真的笑颜,爱那声童稚的‘皇姐姐’。

在她灰暗的一生中,只有澈的出现,那带给她四年欢笑的时光,才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间。

想要一直看着澈的笑颜,想要一直听澈浅笑着对她叫“皇姐姐”,所以,从地狱中爬出来,寻找她的快乐之源。

但是,澈和她记忆中的变了。

长大的澈笑容越来越少,连那个性也变得孤僻起来了。

母后说,那作为一个帝王而言,澈已经及格了。

澈忘了她吗?

所以从不曾来冷宫看过她?所以从她消失后,再也不曾谈起过她?

好伤心。

每当如此猜想着,她的心就像撕裂般的疼,然后,心中的怨恨会让她做出许多坏事。杀掉那些受澈疼爱的妃子。

她想要让澈记起她,却离不开那座囚禁她的冷宫。

弥公公是唯一能帮助她的人,但公公不会一直陪着她。

多数时间,是他自已来找她。

那个时候,就预示着宫里会发生某些事了……

现在,又该发生某些事了。

而她的期望:“弥,帮我杀了那个小宫女——”

她要她死——

太后身边,不会少了小高公公,哪怕他现在渐渐被太后疏远。

太后身边的红人一旦不红,会怎样?

会被人踩踏,会被人耻笑。

不过小高公公永远不会遇上这种待遇。

他现在,正讨着皇后的欢心呢。

那位即将临盆的皇后,在这个秋未,将会降下天朝国真正的皇子。

“少,你要让皇子出世吗?”

高公公身边暗藏的人又现身了。

“嗯,不行吗?”

高公公在弹琴,弹着那首他最爱的‘凤求凰’。

在这整座别庄内,可能就只属他最悠闲了。

“少,何不让天朝国就在这一世断了子嗣,那样,你就不用如此的辛苦等待了。”

“我对长老们的痴心妄想没兴趣。失去的既然回不来,何必强求?”

“少,这只是你的推拖之词。我一直好奇,你除了对那个女人执着外,还会对什么关心……”

那男人的语气先是略显激动,随后发现自已越矩了,忙端正了音调。

“这个嘛……还有我的子嗣……”

他轻轻一笑,那笑令人如沐春风,却也寒彻心骨……

第二天,迎来了皇室成员的狩猎。

太后为了喜庆,特意邀请了许多王宫大臣前来参加。

无衣再无法时刻跟着皇帝了,幸而这是白日里,那怕光的怪物不会出现。

当小高公公一来时,她便想个机会去见他。

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庄外的狩猎场去了,探知的消息小高公公留在别庄内,她找了过去。

一池荷花,白栏水榭,冷玉罗亭,有别于太监服饰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金缕罩面白衣为底的男装。

她从不知小高公公如此的高大,那一袭白衣将他衬得宛如滴仙肌飘逸出尘。

那俊雅的的面孔上挂着浅浅的笑,那样温柔的笑配上那一身出众的气质,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个太监——

不——

他不是太监,她亲自验证过了。

将看呆的神智拉了回来,她压下心口的悸动,压下对男人的情,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朝他走去。

“你好美……”

她在他的赞叹中停下了脚步,离他仅一尺之距。

和他一样,不再是宫女服的她穿上了皇上特意给她准备的宫服,同样的白,同样的金色,那只有皇族才穿得起的金色权力……

“你和皇族,有关联吗?”

她没问他为何欺骗她,没问他为何夜闯她寝室做采菜贼,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事,比确认某件事来得更为重要。

“有,也没有。”

他给了她模棱两可的答案,她没有生气。

这一次,她的表情开始认真起来,望着他的眼神中有着坚定以及,淡淡的紧张。

“你,对我,可是真心的?”

她问了,为了这个目的,哪怕他欺骗她,亦无所谓。

没有什么,比她对他的感情更重要了。

她想要的,一直是那样的简单,而他意外出现在她生命中,渐渐占了越来越重的地位……

亡死的灵魂

“是真心的。”

他的眼神里没有虚伪,和她一样的真挚与坚定。

当他说出她想要的答案时,她松了一口气。

紧握的手心全是汗,原来,她是如此的在意着他,在意到超出自已的预期……

“为什么不一直隐瞒我?让我揭穿了你,不怕我恨你吗?”

“因为……比起恨,我更怕你离开我……”

他们的话,阻断在小宫女的呼唤中。

他被带走了,留下了她深思着他的话中意。

比起恨,更怕她离开他……

她可以理解成,他对她的在乎,和自己是一样重的吗?

无解。

秋猎场上,高公公已换回了太监服,静守在太后身边。

太后的身边,皇上为了狩猎方便已换上行动方便的劲装。

“母后,自父皇去世,儿臣从不曾再见过您狩猎,今日就让儿臣好好陪您玩一回吧。”

太后年轻时,常陪在先皇身边,每年的秋猎,皇帝的记忆中,她是最开心的。

“不,母后不参加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战场,母后决定由小高替母后参加。”

昨日还兴致勃勃嚷着一定要参加狩猎,却在前一刻突然改变了主意。

皇帝压下诧异,沉眸睨着小高。

小高回以微笑,从容的态度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太后的决定。

“既然如此,就由小高代替吧。”

皇帝话落,两个男人的战场正式拉开。

太后左右各瞧了两个男人一眼,她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于是满意的勾起了描画得精致的唇……

无衣被一位小宫女叫到狩猎场一处高崖上,这里可以俯视整个狩猎场内的情景。

太后下的命令,让她呆在这里直到整个狩猎结束。

远远的,震天锣鼓敲响狩猎开始。

一群骑着高大马匹的壮汉们飞快的奔向各们角落,守护着皇帝的安全。

皇上的身边,跟着小高公公。

两个男人为了同一个目的,在这猎场上光明正大的比赛着。

无论身手,还是胆量,两人都是不分上下的。

皇上是骁勇善战者,他的能力自是不会引人惊诧。

但小高公公不同,他一向只是宫中一位小小的太监,他的价值只因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而引人注目。

若是表现太过出众……

会引人疑逗的!

她静静的看着,看着那两个男人毫不退让的举箭射向天空中翱翔的猎鹰。

在身份上,高公公有他的顾虑,所以,两人将胜负放在那只鹰上。

她看得明白,太后也瞧得清楚。

“就让那丫头得意吧,这是临死前最后的晚餐呢……”

她喝了一口弥公公递上来的甘茶,笑得诡谲莫测。

无衣没有看到最后的胜利,这或许就是太后真正的用意。

她被推下了高崖,消失在众人为胜利者而欢呼的掌声中。

皇上胜利了,小高落败了。

那一箭,箭离弦时,小高的弦断了,失了力道的,只擦伤了鹰的翅膀。

而皇上,一箭刺中了它的头。

“皇上,奴才甘拜下风。”

小高跳下了马,朝皇帝一跪,嘴里说着恭贺的话,眼里却是担忧万千。

刚才那弦,无绑无故的断掉,是不详之兆……

“哼!那箭不算!”

皇帝冷哼一声,俊脸覆上一层阴霾。

夹了马腿,他掉转马头回去了。

皇帝的箭,只比小高幸运一点,他在离弦之后才断的……

青青脆脆……河断梦溪……遥来一梦……云来一泪……问所无依……痴绵不休……

是谁的歌声,那样的怪异。

她睁开了眼,身上传来的剧痛,身体失温的冰凉,她躺在了湖泊边。

青锁缠心……眷锁汝魂……歌乐,歌平,歌舞,愿你一世入土为安……

这是——

她瞠大了眼,为脑中所得出的讯息而开始焦虑。

这是安魂曲——

依……求的是知已……怨的是知心……愁的是断心……

她听过的,每个人在临死前,牛头马面,会送上一曲他们追求一生的执着……

她要死了吗——

“你还没有死哦,死的那个呀,是别人,她呀,和你一样是个傻姑娘,为了家族身不由已,为了夫家累死累活,换来的却是魂断梦崖。”

湖泊中,一位绿衣姑娘升出了水面,她那绝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笑在她看来是解脱。

“是你吗……”

她哑然开口,心头有一丝哽意。

“是的。我叫青依脆,算来,和你还是血亲呢。再见了,你的出现,令我的安魂曲终于来临了……君君,我帮不了你什么,唯一能做的,是拖住那个怪物前来寻你的时间,你若命不绝,会有人救你出谷的……”

绿衣姑娘被一道柔和的光包裹直到消失。

青依脆……

当脑中听到这个名字时,她有的,只是震惊。

青依脆,家族中墓碑上刻的先祖名。

她也和所有族人一样以为她早已入土为安了呢……

没想到,没想到啊……

凉意不断的涌上身,她累极,倦极,轻轻的合上了眼,等待救命恩人的出现。

崖底很安静,她听着风吹响树木,那叶与叶间相互磨擦的沙沙声。

她感觉着,身下一群鱼儿游来游去,甚至有用嘴啄她衣摆的撕扯。

嗯,她想告诉它们,她还没死,吃不到她的肉。

等待的时间是难挨的,特别是在不清楚敌人会何时出现的情况下。

在好长一段时间后,她竟恢复了一些体力,她试着从湖泊边爬上岸,不让身体再泡在水中。

躺到岸上,没那么寒冷了,她有了心情来打量崖底的情景。

很普通的树木,很普通的鸟虫,很普通的湖泊,只除了……泥土被一条条怪异的青色藤蔓所覆盖!

心,在那一瞬,停止了跳动。

她的脸出现极度的恐惧,甚至连吸气与吐气都困难无比。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因恐惧而死亡时,那安魂曲又响起来了。

莫惊心,莫惧怕,我在守护你,我在陪伴你……

像是谁在对她说话,那安魂曲一再的重复着简单的安慰中,她的情绪缓和了。

青依脆……

那声音是亚衣族的先祖留下的。

她早已知道她掉落在怪物的窠穴内,所以升天前留下自已的声音陪伴着她。

“青依脆……”

她躺在藤蔓上轻轻的低喃着她的名,开始回忆这位先祖的一生。

那是谁也不会忘记的先祖,只因,亚衣族现今的局面,便是因她而起。

煌一族,普经与亚衣族出自同一宗族。

煌一族当时的继承者娶了亚衣族当时的继承者,在宗族族长与族民的见证下,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姻缘,却落得悲局收场。

谁也没想到,亚衣族的继承者青依脆会在成亲后爱上别的男子,而那男人,她只见过一面。

青依脆,犯下了滔天大罪,为了那男人,她放弃了族民的期望而与她私奔,最后在一座断崖上,被夫君追赶而跳下了崖底。

死的,不是两个,而是三人。

青依脆与她的情夫,还有煌一族的族长。

两族交恶,就是从煌一族的族长死之后开始的。

历来,煌一族的强大都不曾是亚衣族能对抗的,从古至今,亚衣族面临的只是不断的灭亡,直至亡族。

导致这一切的悲剧的,是因青依脆的不忠!

“青青……脆脆……”

她细细的念着青依脆的小名,想着爹在跟她说这段故事时,脸上的愤恨。

是该恨的,要是不恨,那就变得怪异了……

夜,拉开了黑幕,星辰升上了夜幕,为黑暗点缀一丝光明。

到处都找不到无衣的人,问过了所有人,都没见到,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恐惧,在心里蔓延,他们在思索着那个怕死的女孩能跑去哪里,也思考着,这附近哪个地方可以藏人的。

最后,得出的是……狩猎场下的高崖下!

见不得光的女孩,只能暗里地搜寻。

皇帝的身份,他的阻碍多了几层,偏太后又下旨召他进潜心殿一起用晚膳。

推脱不得,他竟在这个时候恨起自己的孝心。

临去前,他命属下带人去搜崖谷。

夜晚的藤谷是出了名的阎罗殿,在术界。

相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里最多不过显得过于阴森可怕了点。

她有时一直想当个平凡人,那就可以远离许多的妖魔鬼怪,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慌恐不安。

随着青依脆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知道结界也差不多到达极限,保护她的力量正在消失中。

雾,在黑暗中升起,速度只在眨眼前,她四周的景色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她站起了身,脚步不受控制的在浓雾中奔跑,惊慌的寻找着离开浓雾的出路。

被包裹在雾中,她想起了那幼年被爹亲扔到藤谷的情景。

当雾像是有意识的开始包围她时,那个没有脸的妖物会在雾中,伸出它那沾满长虫的利爪……

“啊——”

她在尖叫,因为她的手臂被不明物拽住了!

“是我,别叫了——”

她的尖叫中,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声,抚平了她的恐惧。

她停止了尖叫,朱嘴仍颤抖着,为心里巨大的恐惧。

熟悉的味道,令她紧紧的反抱住他,放声哭泣着心中的恐惧。

“已经没事了……不要紧了……不会再有怪物会伤害你了……”

浓雾散去时,温柔声音的主人将她搂入怀中,靠在了一棵树下。

她紧紧的揪着他的前襟,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哭声渐渐变小了,最后,她哭累在他怀中。

他望着那张泪容,这么多年,第三次见到她哭泣。

揪疼的心,他的脸上挂着疼惜,为她在崖底的漫长恐惧。

“已经没事了……”

他重覆在她耳朵低语,直到确定她的呼吸平顺为止。

他将她放在了树下,起身,挥手间,一声嘶叫伴着他的消失,引出了皇上派来的人。

“发现小姐了——”

伴着侍卫的叫喊,被躺在树下沉睡的少女被人发现了。

给我永远的爱人:不论生生世世,我们会一直纠缠,直到永远……

是谁,是谁的嘶吼,是谁的哭泣……

那是,煌一族族长的不甘——

只因,她的到来,将她的灵魂解放了……

她,将不再会陪着他了——

鲜血的祭祀

皇帝的寝宫内,微弱的烛火被窗外的风吹得摇曳中,白色的墙壁上映出一道弯曲的庞大身影。那举着弯刀的爪子枯萎而尖细。

模糊的脸那凹陷的两只眼珠子闪着绿光,那弯刀的刀尖停在床榻上少女脖颈间半寸,一道白光将它反弹而出,弯刀落地的尖锐声唤不醒沉睡的少女。

庞大的头颅缓慢的转向大理石地上的弯刀,再缓慢的转回少女身上。

接着,庞大的身躯踩着粗重的脚步缓慢的离开寝屋。

这是进入别庄睡得最宁静的一夜。

潜心殿内,又一次的失败已经让苻意失去了耐心。

那张娇美的花颜已是满面狰狞。

“失败!弥公公,本宫开始怀疑你的能力,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强大了!”

“请公公息怒,那丫头并不是命大,只是有人暗中帮助她而已。请再给奴才一点时间,只要找出那施术者,失了保护的少女奴才会在第一时间内送上您期待的血!”

公主的怒火让弥公公跪在了地上,一张平静的脸仍是波澜不兴。

“最好是这样!”

她选择再一次相信他。

那夜,风起云涌。

小高的寝室内,一阵腥光一闪而过。

呆至深夜,太后放了人,皇上回到寝宫时,只看到一道庞大的黑影映照在墙壁上,没有实体的妖物。

那妖物的行动看起来是那样的笨重,却在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俊脸上藏不住的惊慌,他推门而入,在确认床榻上少女无碍悬着的心落下。

撩开袍子,他坐在床榻边,盯着那张沉睡的娇容。

没有绝美的容颜,没有温柔的性格,没有傲人的才气,她是那样的平凡,平凡到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而他,却是那样痴傻的盯着她的容颜,一遍又一遍的将它牢记于心。

记不起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她该是早已忘记。

而他,却是那样的印象深刻,到疯狂的想念……

那年冬,雪下得很大。

他随着父皇南下游玩的途中,被那场大雪困在了一座山谷间。

那座山谷,像是与世隔绝,遍地的青色藤蔓将泥土覆盖,一丝空息也不曾留下。

有些吓人的场面,他却无半点惊骇的顺着那青色藤蔓前进。

注定的缘份,是在那时开启的。

那个哭泣的小女孩,被一只体形庞大的妖物包围着。

尖尖的爪上握着锋利的弯刀抵着她的颈项。

他的呼吸在那一瞬窒息。

想要救她,一个中年男人却在此时出现在他身边,悄无声息的令他那张总是平静于冷漠的脸闪过错愕。

“想要救她吗?”

那中年男人看也没看他,径直问道。

“嗯。”

他毫不迟疑的点头。

“那来做个交易。”

“什么?”

“我给你保护她的力量,相反的,除非她主动接近你,你不得强迫她。”

“……我答应。”

那时候,他的心情已经淡忘了,记不起来为何要答应那中年男人如此怪异的承诺。

不过,他没有后悔过。因为那项交易,在当时,他并没有任何的损失。

他得到了某些力量,那个中年男人给予他的。

但是,他没有救到她,因为中年男人在给予他力量后,他已发现,寻他的侍卫聚集了过来。

只眨眼间,那山谷像是幻觉,消失在他眼前。

只余下,那小女孩的哭泣,与他身体内的力量……

那一年,遇上她,她只是四岁。

她会不记得他,不是因为她年纪小,而是,从头到尾,她未曾发现过他……

再相见,她出现在皇宫内。

那个记忆深刻的小女孩,当时,对她的出现是怪异的。

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那个中年男人去哪了?

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为何一脸的平静,性子那样的清清淡淡?

太多的疑惑,让他的目光渐渐的追逐着她,直到再也放不开时,才发现,他想了解她,想知道那天她因何而被妖怪追杀……

很久很久,随着她渐渐成长,最单纯的疑惑好奇已经被爱恋所取代。

当他发现自已对她的感情时,帝王的霸道让他想独占她,在最短时间,脑海中却蓦地响起那承诺……

原来,那个中年男人早将一切料到了吧……

好吧,他愿意等待,等到承诺期限的那一刻。

只是,意外发生了。

那个少女,不知何时起,目光开始追逐一个小太监。

那个太监,清清秀秀的脸蛋像个女孩似的讨人喜欢,温柔的性子完全没有脾气的微笑对待每个宫女太监。

那时,他不足为惧,只是个太监而已。

太过自信了,也太过大意了……

没想过小女孩会向那太监许下终身!

该死的!

他嫉妒得疯狂,却碍于承诺什么也不能做。

直到,女孩颈上的吻痕!

去它的承诺!

他想毁了他时,梦中却出现了那中年男人……

毁约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他只问了一句,他却停下了所有的行动。

他付不起!

很多事,不需要言语,心知肚明中,他调查她的所有。

所以知道许多秘密,也清楚的明白,那个女孩,他还可以放心,许下承诺的,可不只他一人。

黎明的前一刻,他再次来到了藤谷。

遍地的青藤已接近灰色,那是因为提供能量给予它们生命的怪物已命在旦夕。

踏出脚步,轻轻一踩,灰木碎裂,啪啪的清脆忧乱了谷间的宁静。

藤谷中,唯一称得上美丽的只有那碧绿色的湖泊。

这湖水里,曾经住了只美艳绝伦的女鬼,守护着一池清水的安宁。

现今,那魂已逝,安宁已去,妖魔作乱之时。

他踏过那藤蔓,走向那湖泊,深思的记忆像雪花般铺天而来。

“想要她吗?”

“你想要什么?”

“我把她交给你,但有个前提,出自于她的自愿。而你,在此之前,不能碰她。”

“若是我毁约呢?”

“她会死……”

“果真是你的作风……我答应。”

承诺,曾在这里许下,在这湖泊前,在那魂魄的注视下。

“少,在想什么?”

薄薄的雾升起时,一道高大的人影立于其中。

“在想,当初许下的承诺,是对或是错……”

他撩了袍角坐于湖泊边缘,伸出了那骨节分明的纤指掬起那荡着青幽光芒的碧水。

碧绿色的水落入白晳的掌中,已瞬然间变成清水一壶。

他张开指缝,任那清水流泻而下,重还碧水中。

“您……后悔了吗?”

那薄雾中的人影带着淡淡的迟疑探问。

“有点。”

他轻笑,再次将纤手放进碧水中,任那不怕生的五彩锦鱼来啄着他的手心玩。

“……少,您从不曾为任何事而后悔过的……”

这一次,声音的主人是错愕的,在他的记忆里,他所服侍的主人是如此的万能,从不曾出过任何的差错。

“是呢……不过,本宫已经开始后悔许下那诺言了……”

纤手一扬,拂开了锦鱼,掀了碧湖的宁静。

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下,他的手心泛起一股碧绿,混合着那碧湖,当黎明完全来临后,碧水已变清水一湖,湖内,再无锦鱼嬉游……

整座藤谷,藤蔓早已枯萎坏死,一片荒凉死寂……

许下的承诺,可以毁约吗?

可以,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他付不起,所以哪怕后悔,也得继续下去。

第二天,皇帝派人顺着原路去那藤谷,却已是了无踪迹……

不论把她藏到哪里,那个男人都会紧紧的跟上来。

不想宝贝被抢,唯一的办法,杀了他……

太后说,昨夜里撞见妖怪了,所以请了法师来作法驱魔。

皇上这边没动静,只淡淡的道了句:“母后怎么还相信着那些江湖术士?”

虽然,昨夜他亲眼见到那妖物了。

小太监传来的话,太后的回复是:“不是世间所有都不可信。”

于是,别庄内,一场除妖秀展开了。

她睡得很熟,却被疼痛唤醒。

危机刚解除,另一场又来势汹汹。

光明正大的杀人阴谋,能知道的有几个?

被害的人不知道,那位皇帝也不知道。

知道的,只是那同样会法术的,小高公公。

却是袖手旁观着,不插足其中。

任她疼着,任她吐血,那平日里总温柔的眸,此时此刻,却是覆上一片寒霜。

她看不到,所以不知情。

只在那兀自痛苦忍耐着。

皇上没在身边,他有他的国事要办。

偌大的寝殿醒来只有她一人,连个婢子也无,只因她见不得光,爱静。

太后的潜水殿内,道士嘴里念的咒语是用来杀人的。

要杀的对象,是那命大的宫女,她恨之入骨的下贱奴才!

“这一次,我会送你上西天的!”

没了小高的阻碍,她的计划如鱼得水。

“为何要帮助那个女人?”

“自古红颜即是祸水,就如你一样,我也为那祸水所迷。”

“背叛我的下场你准备好了吗?”

“何来背叛之说?我从不属于你,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是。”

“呵,有趣。我爱的就是你的自傲。弥音,堂兄很感谢你帮了我……所以,原谅你的背叛,仅此一次!”

一室的鲜血映在那素白的床单上,像朵朵妖丽的邪花,噬了人的心魂,与理智……

他找不到人了,到处都找不到!

那个少女,总是在他稍不留神之即便消失无踪——

“高青少——”

他咬牙切齿着叫着唯一一个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掳人的原凶的名。

狰狞的脸失了俊美,是极端恐惧的愤恨。

他发誓,将不再顾及母后的颜面,誓言杀了那个假太监!

小高带着无衣逃离了别庄,换来的是皇帝下令追杀。

这一切,如谁的意?

肯定的是,皇帝是输家,输在最初的身份上!

潜心殿

“公主,这一切,如您的意吗?”

弥公公送上剥好的龙眼,小心的服侍着苻意用下。

“很满意。”

她吞下了龙眼,那清甜的味道暖了她的胃。

那个女人消失了,她的皇弟,终于可以再属于她了。

这结局,她很满意!

泪的背叛

请相信我,苦心计谋,只为与你再次重逢……

请相信我,步步为营,只为与你再次相守……

她被小高带离了帝都,回到了阮陵,她的故乡。

“为什么要带我回到这里?!”

她是生气的,被人掳来此地。

“身体还有不适的地方吗?”

他对她的怒颜似而不见,一脸的关心。

她心头一怔,男人的温柔总是让她气不起来。

于是呐呐回道:“没有了。”

终究,对喜爱的男子,心是软的。

“那就好。那天见到你吐了一榻的血,真是吓死我了。”

他松了口气,露出了微笑,拈起她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贴至耳后。

“为什么带我回来?”

男人的温柔让她的怒气消至无踪,再问已变轻声细语。

“不喜欢回这里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他伸出手指抵在她的朱唇上,截去了她余下的话。

“我知道,只是,在你病好之前,暂时的居住地。等伤好了,我会带你回皇宫的。”

就这样,她所有的疑惑全被打发回来。

妥协。

“你只要相信我,将所有的一切都交予我。我向你保证,我所做的一切,绝不是为了伤害你。”

她选择相信他,所以妥协。

曾经以为,出宫是件遥不可及的奢想。

没想到,她不但出了宫,还能回到故乡。

虽然,背负的是违诺的骂名,但她不介意。

她的家是一间小小的茅屋,几年前的洪水已将它冲毁了。

那处半山腰上,当那间小屋神奇的出现时,她惊骇极了。

“你的家,无论何时,都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他见她眼中流出泪花时,搂着她细声低述。

这才明了,早已冲毁的家被这男人悄然修好了。

“……谢……谢……”

内心涨满了感动,她为男人的好泣不成声。

太后的陷害,她的身体被那道士下了咒,每日午时一到,她的身体就会像着火似的痛苦万分。

所以小高带她回到了阮陵,回到了她曾经住过的家乡,位于她家后方不远处有处天然洞穴,洞穴里面的千年寒潭能压制住她的痛苦。

小高每日午时之前都会带她去那寒潭。

日子很平静,表面上。

皇上向全国下了命令,小高在一夜间变成了杀人犯。

他们的日常所需经由另一人转手,所以此处还算相当安全。

但只怕再过不久,这也呆不得了。

所以,最后她常见到小高一脸沉思着,那两道秀气的眉总是深锁着。

一股淡淡的心疼升起,她想抚平那皱褶,却是无从下手。

有什么方法,能躲过皇上对她的执着呢……

“少,我们,成亲吧……”

当她下了如此决定时,小高笑了。

一反之前的愁眉不展,他的喜悦转变得太快竟令她产生了一丝疑惑。

“君君,我绝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那晚的月色很美,他向她许下了承诺。

她满脸羞红着窝进了他怀中,将信任交予他。

***

我把她交给你,但有个前提,出自于她的自愿。而你,在此之前,不能碰她……

***

他们的婚礼并不华丽,甚至是简陋的,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小茅屋内,他们渡过了新婚。

然后,幸福,开始逝去……

曾经,她问过自己,后悔过吗?

后悔喜欢上高青少?

不后悔,哪怕他负了她。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她开始回想着,摸索着那最初的悸动……

***

初见小高公公那年,她初初进宫,一个小小的新人,什么也不懂,被宫内的严苛规矩骇得步步为营,得花费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稍稍的远离宫斗一角。

初次见到小高公公那一天,是冬季,雾很大的一年。

清晨中,她早早起来为宫妃们准备点心,那天要做的是梅酥,她去梅林采梅子和花瓣。

提着竹篮去梅林时,薄雾中,她见到了他。

误以为是仙人,薄薄的雾,他穿着米白色的宫服。

雾,未能让她看清他的面容,却是那颀长高瘦的身形牢牢的摄去了她的视线。

他察觉到她时,回头看向她,然后,对着轻轻一笑。

那是微带点羞涩的轻笑,淡淡的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

她在那时想,他该是个漂亮的太监吧。

那天,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笑容,一个颔首。

第二次见面,她被派去送糕点给太后。

他就伫立在太后的身边,那一身紫色的宫服,掩不去他那绝伦的容颜与俊雅的气质。

那时,她在想,幸好,他是个太监……

第三次见面,两人的互动开始多起来了,多了更多的轻笑与颔首。

再之后,顺理成章的,宫内开始盛传,小高公公喜欢她……

她有过女性的虚荣,暗自窃喜于小高公公对她的喜欢,哪怕这只是误传。

现在回想起来,她喜欢他,是一见钟情,是为那一个淡淡的轻笑。

只是呵……

新婚第二天,他消失了,留下她一人。

桌台上大红的喜烛还未燃尽,一室的‘喜’字似在嘲笑她的愚蠢。

泪未干,竹门便被人推开了门。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狂喜在来人的出现时消失。

“朕来接你了。”

那一身素袍掩不去的霸气傲然,她木然的将手放入他的大掌内,由他接回宫中。

***

他已经消失三个月了,那众人期待的皇子也已顺利出世。

皇宫内一片喜庆,只有她,心灰意冷。

他去哪里了?为何成亲第二日不告而别?

她整天坐在荷池前,望着池里的锦鱼发着呆。

无神的目光,只在皇上出现时,会出现点波动。

“那个男人,背叛了你,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她的心情似乎影响了他,他每一次的出现那张俊容总是黑色的。

她不语,视线由他身上调回池里。

“为什么?朕明明就在你眼前,只要稍稍看下,朕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每日每夜,他会用哀伤的语气重复着对她说着承诺,而她,一概不理。

只是,这一次,眼前男人的忧伤太浓了,浓到,让她也跟着心酸。

“不……”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缓慢却坚定的一字一字说清楚:“你会背叛我……会的……”

“不会!绝对不会!相信我——”

见她有了回应,他欣喜若狂的许下更多的保证,那态度已近哀求。

在她面前,他永远做不了那江山霸主,只是个为爱妥协的痴情男。

泪划落,她摇头,眼里透出的是绝对的怀疑。

曾经,有个男人也这样向她承诺过,但结果换来的是他的欺骗。

而现今,这个江山霸主,像她许下同样的承诺,她早已不相信。

不只是被另一个男人所伤透的心……

“你是皇帝,九五之尊,终究有一天,你得为你的江山抛下我,不管你曾向我许下何种承诺……”

这才是她拒绝相信他的主因。

一直以来,她都拒绝他,只因他的身份给不起她要的。

“……”

这一次,他没了声音,因为,就如她所说,他的确,会在某一天,为一个不得不的理由,可能会抛下她……

只因,他知道她追求的是唯一。

而这一点,在这世间,又有多少男子可以保证?!

想到这点,他的表情一瞬间由悲转为喜,抓着她的肩,语气带着点激动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后位虽不是你的,但在这后宫内,妃子你属于你一个!”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小孤女的身份让她无法成为皇后,既然如此,那后位由那明珠占着,就算将来某一天,他必须为国事而娶妃,那时,只要将柳明珠杀了,那让女人登上后位就行了……

她愕然的看着他,不敢置信他的话。

他看出她的惊骇,却是再接再厉说服着:“这世间,能有几个会为女子许下唯一?!就连那假太监,亦是一样!但朕是九五之尊,说话算话!哪怕你不相信,只要圣旨一下,连朕也不可毁约……”

“你是笨蛋吗?!”

惊骇过后是愤怒,她猛力的挣开他,朝他怒吼着,接着转身提着裙摆奔离了荷池边。

他呆呆的伫立在原地,俊美的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他说错了吗?!

“真是可怜呢,我亲爱的弟弟,为了爱情,你的聪明全派不上用了。呀呀,真是令姐姐看了心疼呀……”

从头至尾将荷池边发生的一切收尽眼底的苻意,那美艳的脸上挂着深沉的嫉妒。

“公主?”

一旁,弥公公轻唤。

“嗯?”

“高青少如何处置?”

“杀了他!哼,凡是与本公主作对的人都得死!”

“遵命。”

皇后寝殿

叶明珠正与丞相她的父亲对奕。

“皇上,近来可常来这?”

叶丞相一张老脸看似专心于棋盘上,却是更关心于女儿的受宠程度。

“早就没来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悠阁内藏了个妖女,三番五次都弄不死她,真是命大。”

叶明珠带笑的脸挂上阴霾。

“哼,只能说你太无能,连个男人也抓不住。”

后宫娘娘

“爹,要是皇上那么容易抓住,我也不用进宫了!”

父亲的冷嘲热讽让叶明珠一怒之下将全盘棋子全给扫到了地下。

一地的啪啦声惊了守候在外的宫女们,匆忙间跑进来,“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全都没出去。”

她压下火气,尽量挂回和颜悦声。

“是。”

宫女们福身退下后,叶丞相冷笑一声,朝那沉不住气的女儿冷哼道:“成不了大事!”

“够了!爹,你有什么事就快说,这宫中规矩你待在兰沁殿可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将那小子送出宫,交给我。”

“这可不成!那是太后娘娘要的,我可做不了主。”

“……那将那小子身上的配物交给我。”

“你说那玉佩?”

“对。”

“太后娘娘早拿走了。”

“……真是成不了大事!”

最终,叶丞相被自家女儿气得甩袖而去。

父女难得半年见上一次面,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

初雪溶化的帝都,薄薄的一层霜覆盖了房舍屋顶,一层雪白在阳光下闪耀着暖暖的银丝。

梅林内,一位宫女呆呆的坐于其中。

那宫女眉黛如画,睛若漆夜,唇红齿白。

片片梅花瓣洒在宫女身上,那宫女不动,只轻轻勾唇,一个淡笑间,仿若梅林妖精般的清丽,令人失魂的绝美。

谧静的走廊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扰了宫女的清悠,但见那细致的眉一个轻蹙间,一位小宫女提着玄色琉璃宫灯于转角处奔进梅林中。

“阿衣娘娘,皇上有请。”

待那呼吸平缓,小宫女向梅林中的宫女福了身,音调平稳道出来意。

“嗯。”

那宫女即是无衣,只淡淡一个颔首作为回应,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继续游畅于梅林的清悠中。

小宫女似是习惯为常,传了话福了身退去了。

她已习惯这神秘的阿衣娘娘,一直被藏于悠阁中,外人只知其人却不知其貌.她是新进的宫女,被派来服侍阿衣娘娘近一年,警言慎行,悠阁内所有关于娘娘的一切都不可传出。

时间,悄然流逝一年,她等不到她的丈夫,为了自身安全,她接受成为皇帝妃子的条件。

形式上,可以保住太后加害予她。

暗地里,只是为了能在白日下自由行走,她这个‘死人’,终于可以见光了。

小高不见了,彻底的消失无影。

她待在这梅林中,日夜等待直到月升,心凉。

她给自已下了底限,待那十六生辰一到,她将永不再等待。

她会忘记,这个世上有个叫高青少的男人。

然后,她会乖乖的呆在这皇宫内,当个妃子,直到老死。

***

他来寻她,已不知是多少回了,数也数不清。

那纤瘦的背影,那侧对着他的娇容,那幽目中的清愁,每见一回,每疼一回。

心被她紧紧的扯住,他的深情,付出太多,得到的太少。

渐渐的,他开始不耐起来,属于帝王的思想中,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对她的渴望已深不可测,见得到却摸不着,嫉恨啃噬他的心,理智,很快会崩离,直到,得到她为止!

“夜凉,风大,回去了。”

他递了披风围住那娇小的柔弱,她回头,见是他,扯出了淡淡的笑,那笑里,无数的愁肠,他不爱看的,却不得不看。

“对不起,我又让你等了这么久……”

若不是他寻来,她还不知,天已拉下黑幕,夜已深。

她勾出浓浓的歉意,对他的愧疚太多太多,多到让她窒息想逃。

却不得不面对,这一世中,她注定辜负的男人。

“回去吧。”

她的歉意,他什么也没说,半强迫的挽起了她,带她回悠阁。

她乖顺的任他挽着,这一年的相处,让她知道,男人此刻在生气。

她不想知道他为何而生气,她只要乖乖的听话,在此刻。

***

人这一世,得到什么,相应的也会失去某些。

他机关算尽,仍是敌不过老天,只一个意外,他失去了某段记忆,直到找回时,时间早已无情流逝……

重回宫中,身份早已不同,像宵小,那少女一年不见,已是越发的美丽。

藏于暗处,他陪着她直到日落月升,再看着她被那男人亲密的挽着离去。

心,嫉妒让他控制不住力道的一掌捏碎了粗大的树干,一个碗大的洞口毁了那树的美丽。

“该死的傲天澈——”

幽若清潭的眸已不复平静,邪佞窜上的同时,他决定展开另一波阴谋。

过去的,他曾受过的苦,那个男人,他会让他如数奉还!

他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在月色下拖出一道长长的黑暗,风吹抚过他的长发,那黑亮如星辰的发丝,摇曳着清澈的波光……

***

第一个,是太后。

遗清宫内,在这初春时节,殿内的气候怪异的热腾。

太后换上一身薄衫,伫立在半开的镂空窗前,垂眸望着天上的明月。

稀薄的衣料掩不住那风华的身段,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太少。

一旁,弥公公目光贪婪的盯着那绝丽的容颜,痴痴的伫望着。

“弥音,你说,今儿个月似乎太亮了点?”

那窗前的丽人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少有的疑惑。

“因为,今儿个是十五,月自然亮了点。”

他的心神被苻意痴缠着,早已在意不了她话说的别意。

她听后,美眸一眯,丽容已染上惊骇。

她嘲弥公公吼道:“结界被人破了——”

当察觉时,已太迟。

高青少的身影出现在寝宫内。

“两位,好久不见。”

那张给人温柔儒雅的俊脸挂着淡淡的笑,却道是寒佞的邪笑,像是来自修罗界的恶鬼。

苻意脸色大变,弥公公在同时挡在她面前,警慎的盯着他。

“我亲爱的堂兄,您还没死啊,真是命大。”

“嗯,多亏了我忠心的下人找到了我,少了我颠簸流离之苦。身体一恢复,我就马上停蹄的赶回来见我最亲爱的堂弟,只为送上一份谢礼。”

“我和堂兄何需如此多礼,像个外人,这份谢礼还是收回去吧。”

那夜,发生了何事?

只道黑夜褪去,白昼出现时,太后身边再次多了个人。

一个叫“轩祁少”的祈师!

何谓祈师?

祈师,比起斩妖除魔,他可观天下大事利用星辰测黎明未来。

那祈师,令人奇异的,他有一张与太后消失的红人小高公公相同的面孔,却是不同的性子。

小高公公给人温柔,他给人邪寒。

小高公公是个太监,他却是个真男人。

两张相同的容颜,消失的小高,与突然出现的祈师,有何关联?

“我们是双胞胎,从小就失散,我被道人捡了去,练成祈术下山,再次相遇,面对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看似完美的解释,不明理的人选择相信了。

毕竟那羞涩的小高公公给人温柔的形象早已深植其心,没人会怀疑不是同一人。

不会相信的人有很多,这宫内,人人都小心警慎着,谁也不会真正相信谁,同是逮着双方的把柄合作,信任太过薄弱了。

“我要的,只是一个光明正大呆在皇宫内的新身份。”

轩祁少对着太后如此说道,他笑得邪佞而狂妄。

太后冷冷的瞅着他,无声逸出轻叹道:“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本宫曾答应过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阻止。前提是不伤害我皇儿。”

“当然,娘娘,我们的约定还存在,只要你这具身体还未腐朽,我都会遵守约定。”

他轻笑,向她许下有力的保证。

“本宫相信你……”

除了相信,也只能相信。

“娘娘,请勿担心,您的灵魂能回来自是最好的证明……”

是吗?

真是如此?

她的身体被苻意破坏,早已不洁。

一生中只有过先皇一人的她,重回身体,面对的只怕羞愧,而不是开心!

***

第二个,是皇后。

看似与这阴谋没多大关联的人,很有可能,她陷得最深。

皇后做了梦,梦到她曾经绑架的那个太监变成厉鬼回来找她了!

她吓得从恶梦中醒来,流了一身的冷汗,然后,床榻前,一道颀长的身影伫足着,那一瞬她的心跳差点停止跳动。

“谁?!谁在哪能里?!”

她想要大叫着唤进下人,出口的声音却只道闺女家的轻声细语。

“娘娘,是小高呀,我回来找您来了呀。”

隔着一层薄纱的轩祁少声音是尖细的,他停在那未动,只是发声,却已让皇后惊恐万分。

“不要、不要过来——你回来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害死你的——”

叶明珠纵始心肠狠毒,却在‘鬼魂’面前,任谁也胆大不起来。

“但是,小高知道不是娘娘害死我的,你也是同谋呀,同谋者一并下地狱才行呀……”

那‘鬼魂’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可惜处在惊骇中的皇后听不出。

“不是——不是——我也是迫于无奈啊!要怪就怪你爱错的女人,惹了皇上!杀死你的是皇上,他才是原凶啊——”

碰——

寝宫内,皇后的嘶吼中,一声震大的暴裂中,皇后的寝宫,一片狼籍……

祈师与宠妃

看起来最无害的,许多时候,它是最可怕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承诺,所以,下的心计,并不比他少。

***

远离皇宫的生活是非常平静的,他得到了承诺的回报,那个少女,他一直守护的女孩,他拥有了。

那是喜悦,以致于忽略了另一个男人。

太过自信了,太过轻敌了,所以被暗算,也是他活该呢。

新婚第二天,傲天澈带着大批侍卫围堵了他。

太过大意了,很不幸的掉下山崖,等他醒来,忘了一切,被一位善良的老夫人所救。

直到他恢复记忆,属下找来时,已过了大半年。

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个男人的卑劣,他的妻子,依偎在他怀中的情景,他是永生也不会忘记的!

他发誓,绝不会再有第二次让自已如此狼狈!

***

轩祁少……

什么双胞胎?!

什么祈师?!

骗人的!

重逢,两人身份早已天差地别。

一个是受人尊敬的祈师,一个是皇上的爱妃。

再见面,不再是那太监与宫女。

但,身份换得再高,本质子还是未变。

所以的谎言,在第一眼,被揭穿。

***

梅林内,她如往常一样大清早的便呆于此处,却不知,早已有人抢先一步。

恍惚间,误以为是时空错乱,她回到了两人初遇的那天……

假的……

“……少……少……”

太过震愕了,有想过只是自已太过思念而出现的幻觉。所以只能呆呆的立于原地,喃喃自语着,目光却是牢牢的盯着那‘幻影’,就怕一个眨眼间,他将消失不见。

“我的妻,你瘦了……”

当耳边响起那熟悉的温柔低吟时,泪,一并淌下。

原来,真的,太思念男人了……

颀长的身影来到她身边时,那张俊雅的脸带着心疼,他的手抚上她脸颊的瞬间,她一掌拍开了他。

“别碰我——”

她情绪激动的嘶吼着,身体也向后退着,直到抵在梁柱上。

她红着眼,流着泪看着他,那张俊脸,那风淡云轻的笑容,一切都不是她曾熟悉的。

那样的陌生可怕,好似,她曾经爱恋的男人,早已不复存在……

她害怕这感觉!

他的微笑凝住了,变成错愕与吃惊。

敛眸间,微笑重回脸上,他轻笑一声,接着是狂笑。

她的错愕不惊中,他试图掩嘴化去那狂笑,却不成功。

良久,在她为他的兴举动而心烦气躁时,终于笑声消失。

那熟悉的温柔存在,却是带着面具的假象……

“我们是夫妻啊……只不过一年未见,你就如此讨厌我了吗……”

一个猛力,他伸手抓住她的,反剪在她身后,并将她狠狠的抵在圆柱上,她的背脊因他粗鲁的动作而疼痛着。

“放开……放开我——”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男人!

明明在笑,却是毫无温暖的冷笑。

明明感觉到他的愤怒,那张笑脸却一点也未狰狞。

好可怕……

眼前的男人,只不过一年未见呀,却是如此的陌生——

“放开你?!你想要的是那个男人的爱抚吗?!”

为嫉妒而发狂,她的拒绝引发他涛天的怒火。

她不让他碰触,他就越是要碰!

狂怒中,他吻住了她尖叫的唇,舌头伸进那湿热的口腔内时,一股血腥味溢出。

他停止了进攻,放开了她,抬头凝睇着她的眼是不感置信的震愕。

她咬了他……

她的嘴里充斥着他的血腥味,她咬破了他的舌!

她在哭,却是咬着牙不让那象征软弱的声音发出。

她狠狠的瞪着他,哪怕泪水糊了她的视线,男人的表情她看不真切。

良久的沉默在他俩身边围绕。

然后,男人什么也没说的,只是伸出了手,拭去她嘴角的血,转身离去。

男人离去的瞬间,她放声大哭,身子没了力气顺着圆柱滑下。

他为她的痛哭而暂顿了脚步,身子微僵,只在眨眼间。

她没有察觉到他的柔情,只为他头也不回的绝情而痛肿了双眼。

为什么……再面见面,却已是陌路人?!

梅林的深处,一双眼,将一切收入眼底,勾唇,他转身离去……

***

她从未了解过小高。

在重逢时,她蓦然领悟到了这个事实。

她和他相处太少,明明同在一个皇宫几年时间。

她喜欢他,甚至爱他,却完全不曾了解过他。

他进宫前的家境状况,她不知,他也从未对她提起。

他是否有她爱他之深,她不知道,他也未曾明示。

一句“是真心的”,她将所有感情交予他。

他,到底爱过她吗……

抑或是,一切,皆是她在单相思?!

思绪,不再前进。

她愕然的望着铜镜中那一张憔悴的脸。

若是,少从不曾喜欢过她……

她的确表情出现了惊慌,极力的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慌乱中,香鼎被她的袖袍甩至地上,一地的香灰泼洒在羊绒地毯上。

浓烈的香味瞬间笼罩了整间寝室的同时,她昏倒在地。

“娘娘——啊——”

屋外,香味吸引了宫女前来查看。

在见无衣倒在地上不醒人事时,发出了尖叫。

***

谁来告诉她,她所追求的,是绝不会让她后悔的选择?

还记得新婚之夜,那简陋的屋舍,他对她许下永远陪在她身边的承诺。

如此的爱惜着,并向她保证,他会再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在不久后。

那时候,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幸福,不过昙花一现。

在黎明到来之前,他消失在她眼前。

她花了一年的等待,换来一个叫‘轩祁少’邪佞男人。

她的丈夫……

他真是她的丈夫吗……

***

“阿衣娘娘……”

梅林内,那琉璃亭内,轩祁少正在画画。

“是一年前刚进宫的呢。皇上很宠她,只不过宫内只有服侍悠阁的奴才们才见过那位娘娘的容貌。阿衣娘娘自进宫以来,一步也未曾踏出过悠阁。就连太后与皇后娘娘要接见时,也被皇上婉拒了呢。”

轩祈少的身边,一位模样清秀的十七八岁的太监垂立于一旁。

“真是位受宠的妃子呢。我听说皇上对妃子的宠爱从未超出半年的,这位阿衣娘娘定是生得倾国倾城吧。”

一边专心于丹青间,一边悠然谈笑着。

俊邪的脸挂着淡淡的邪佞,引得那垂守在一旁的太监看痴了,差点忘记接话。

“呀,不,听服侍阿衣娘娘的宫女无意间说露嘴,那位娘娘长相只在尚可中。”

“尚可?”

画笔一停,他换了另一只沾了青色为丹青上色。

“那可有趣了。真想瞧一瞧呢……”

“要是祈师想瞧,可以去梅林。只不过,皇上有吩咐,娘娘在的时间不准进去。”

“梅林啊……”

一声低吟,他放下缀色的画笔,拿起画吹干那犹湿的墨迹,小太监在瞧清那画中所画之物时瞠大了眼。

轩祁少一见,嘴角微勾,朝那发愣的小太监道:“是不是这个地方?”

那画中画的正是那梅林盛开的场景!

新的敌人

得到了,还是会失去。那么,就再一次抢回来!

皇宫建于整座帝都的正中心,以六芒星的阵形守护着它。

六芒星的六个角各建了一座府邸,那府邸里住着当朝的权倾相臣。

在那六座府邸下,住着煌一族,只属于黑暗居民的皇室成员。

没人知道,帝都的地底下,有另一座城市。一座完全不输给帝都豪华的大城市!

就像面镜子,正与反,一模一样的建筑物。

那是煌一族的根据地。

因为处在地底下,所以他们的阳光只以烛火来替代。

帝都的皇宫下,那是煌一族的王宫。

以无数夜明珠为光明照耀着整座金碧辉煌的王室。

王室宫殿一角,有座专用于长老院议事的寝殿。

除非重大事件才会启用的长老院,此刻殿内正坐着十位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们。

他们正为某件事而讨论得焦头烂额。

“不行!这样行不通——”

“怎么不行?!我看就这办法最管用——”

“我支持李长老!”

“我们支持刘长老!”

十位长老们似乎分成了两派,各自支持着各方的提意。

那主位上,一们覆着银色面具的中年男人静静的看着双方的争议。

直到一柱香后,两方似乎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向,他开口了:“各位长老,不要吵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王决定,亲自前去!”

“不行——”

“万万使不得——”

“大王是万金之躯呀——”

他的提议刚落,原先形成两派的长老们立马团结的抵制他的决议。

“够了!你们为这事已经讨论了三天,既然做不了决定,就由本王来定!”

带着银面具的中年男人震吼一声,长老们慑于其威信,不敢再多缀言。

***

给我……你的血……

给我,快给我——

一只手,一只鲜血淋淋的手蓦地掐上她的脖子!

“啊——”

她尖叫着从恶梦中醒来,下意识的抚摸着颈脖子,在摸到一团湿润时,漆黑的瞳仁蓦地放大,然后,全身僵住不敢动弹!

闻风而来的小宫女闯了进来,在罗帐外轻喊:“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惊吓过度无法出声,她全副的心神全放在脖颈间的湿润上。

小宫女久等不到她的回复,说了句:“娘娘,请恕奴婢冒犯了!”

便掀开罗帐走了进来。

然后,小宫女发出了和她一样的尖叫声——

她看到,娘娘雪白的颈间,有着两道鲜明的血掌印!

***

又来了!

已经多少年不曾再做过的恶梦,又出现了,这几日,为着轩祁少,为着这恶梦,她脸色越发的憔悴不堪。

皇上来来回回好几趟,什么也问不出,每次离开总是臭着张脸。

“为什么……对我这么容忍……”

傲天澈的态待,她不解多过感动。

心知那帝王啊,劣性永不会改变,就在上个月,又宠上了一位番邦进贡的美人。

所以,他对她的承诺,她从不曾放在心上。

***

听说阿衣娘娘寝宫闹鬼了。

小宫女亲眼见到了阿衣娘娘脖颈上的血手印,令整座皇宫闹得沸沸扬扬的。

这事儿虽然很快被压了下来,但宫内已是人心惶惶。

于是,太后下令,令祈师祈福镇压这不邪之物。

光明正大,轩祁少进了悠阁。

“娘娘吉祥。”

他被领进了无衣的寝宫,见到了那憔悴的少女。

“嗯。”

清清淡淡的,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她卧在贵妃椅上,微闭的眼睑下有着一片明显的阴影,那是近日为恶梦困忧所致。

他将她的憔悴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挥身示意服侍的小宫女回避于门外。

“娘娘,这寝宫内,不干净。”

他看着她,淡笑着说道。

她掀开眼睑,嘲讽的勾唇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呀,真是,失敬。”

他有什么本事,她都不该吃惊的。

她在心里如此提醒着自已,面上不露一丝惊讶。

“这寝宫,呆不得。或许,娘娘会继续为那恶梦所忧,直到,取得娘娘鲜身为止!”

他话落,她猛的睁开了眼睛,震愕的睇着他。

他轻笑,“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看起来更有精神。”

“别转移话题。为什么你会知道?!”

他的话令她心惊,下意识的抚上曾染血手印的脖颈间,那湿黏感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

“娘娘,你似乎忘了我是以何种身份进宫的。”

“……祈师。”

“是的,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所以娘娘,若想消去那恶梦,只能移出宫殿。”

“……我知道了。”

她重新闭上了眼,连日来的担忧不知因何而减轻了,倦意袭上来,她不在意旁边还有他,沉沉的睡去。

见她睡着,他没有避嫌的离去,反而迈开步子走进她身边,坐在那软榻旁,沉眸端详着她憔悴的脸。

走廊外,传来宫女的声音,轩祁少收敛了复杂心思,离开了悠阁。

太后向皇上建意,令无衣搬出悠阁。

起初,皇上不愿意,若不是无衣夜夜为恶梦所苦,他会坚决不让她搬出来的。

最后,皇上将无衣安排在他的寝宫内,但轩祁少却在此时建意,最好安排在梅林旁那座宫殿内。

以太后为靠山,终始皇帝对轩祁少的话保持着怀疑,亦不得不妥协。

最后,无衣被安排在梅沁殿。

梅沁殿以旁边种植的大片梅林命名,一到冬季花开时,会有大批的妃子来此赏梅。

无法再被秘密的藏起来了,在梅沁殿内,人多起来了,一旦人多,必定嘴杂,她将会被更多的人见到容颜。

这是皇上最不愿见到的情景,所以,比照悠阁,他以梅花已谢,妃子们没必要再去赏梅为由,将梅林封了起来,也确保了无衣的安全。

***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

服侍祈师的太监叫朝明,曾服侍过小高公公的。

许多人都来向他探听,轩祈少与小高公公有何不同。

他的回答是:“果然是个世外高人呢,祈师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呢……”

这话让众人心里有底了,轩祈少,不是那样容易对付的。

于是,想拉拢的,想除掉他的,一时间,皇宫内开了锅似的热闹起来。

只因权臣大批的涌入祈师的善祈堂。

人红事非多。

这宫内勾心斗角与他无关。

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妻子。

***

换了地方,在当夜,恶梦不再扰,只是换了个男人。

偷情。

她是皇上的‘宠妃’,他是天朝国的祈师,两人的身份都是如此的位高权重,却干起了世人最见不得,宫内最常见的勾当。

那搬入梅林的第一夜,轩祁少便摸黑进了她寝宫,将熟睡中的她吵了起来。

(冏。俺果然改不了色女的本性,走哪儿都想插一段进来。)

“轩祈少?!”

男性的味道在她被吵醒时就嗅出来了,她的衣襟被男人剥了大半,露出了整个浑圆。

她一羞,手忙脚乱的一边掩去裸露的□,一边将他推开。

“遮什么?你的身子,哪一寸没被我看过,没被我摸过?现在来装烈女,不嫌太迟了?”

他为她的拒绝吐出轻嘲。

她为他的话怒红了眼,咬着银牙不愿在他面前哭出声。

他一怔,摸到了满手的湿意,压下心头的愧疚,他维持笑脸不变。

“怎么,我说错了?”

“够了,滚出去!”

她发怒了,隐忍的泪划下了脸颊。

她的泪,烧疼了他的心。

思绪一怔,为何,曾经那样的呵护着她,现在,却是极力的伤害着她?!

“对不起……”

他妥协了,伸出手拭去了她的泪,“原谅我……只怪你移情别恋……”

什么?!

痛——

尖锐的痛处传来时,她震愕的瞠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对不起——”

他向她道歉,语气那样的轻柔,似将她当成易碎的娃娃般。

但那身子传来的疼痛,那私密处被强势的进出着——

温柔,与强硬……

鲜血,染红了那素色的床单。

被□了……

她的初次,没有任何温柔的,就这样,被男人强要了——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

呜呜……

回过神,是激烈的抗拒,换来的,却是男人更为无情的进出。

她哭泣着,为身体的疼痛,为心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耳际,仿佛想起那新婚之夜,男人温柔的低语:你的□,在我们正式成亲时,我会夺去……

那一夜,他是那样的温柔着呵护着她,舍不得在这简陋的小茅屋内占有她。

而现在……

她却被他无情的□!

明明错在他啊!

为什么,为什么,遭到报复的却是她?!

“呜……不、要……”

她只能求着他,哀求着他不要如此的狠心,请求着,让她的身体不再那样的疼痛。

他缓下了□的力道,黑眸幽深的盯着她悲哀的眼神,心,比她更疼。

那个他发誓会守护一辈子的女孩,永远的疼惜她,给她世上最完美的幸福,此刻,却是在他的强占下,悲泣着。

该怎么做,才能回到最初?!

她的处子血衣,她的清白,他所谓的嫉妒,在真相大白之时,为何自已竟是如此的愚蠢……

失去,□

“放、开……我……”

她啜泣着,嗓音为尖叫而嘶哑。

他停下了动作,只怔愣着望着她流泪不止的娇容。

忘了该如何去安慰她,忘了在真相得知,过大的冲击中,他所执作的‘报复’,该何去何从。

“抱歉……”

她的啜泣,令他心疼。却停不下来了,已经错过了,真的很难停下来,只能,努力的补偿……

“啊——”

她轻声尖叫,因为男人又开始律动起来。

随着疼痛中,微带了一丝异样快慰,烫得她脸红。

那是什么……

“嗯嗯……”

还在她疑惑中,男人在察觉她面部表情不再那样难受时,开始小心的尝试着律动,想减轻他造成的伤害。

“对不起……”

他在他脸上摞下细碎而温柔的吻。

那时,她以为她熟悉的男人回来了,所以,泪水,是为伤感而流。

他俯下头颅吻上了那饱满的浑圆,大掌,顺着曲线,爱抚着女人。

如果可以,他想解释,两人之间的误会。

但是……

星眸一黯,他睇着那张沉浸于□中仍透露着无限悲伤的娇容。

她,不会原谅他了……

“嗯……啊……”

炙欲中,迷离的双眸中,她看到了他脸上的痛苦。

对不起……

回不去了,回不了过去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只因,她被伤够了,心也跟着死去了……

***

那一夜,她成为他真正的妻。

那一夜,她心死,为过去的情缘。

那一夜,她许下誓言,这一生,不再动情。

***

一室明亮。

她醒来,床的另一边,早已失温。

窗棂外,太阳光线射进一室幽暗,微风吹抚着罗帐,她痴痴的望着海棠花开。

记得那年,海棠花开,带她的嬷嬷死了。

有多久了?

快四年了……

***

下午,傲天澈来了,他带来了一只白色的波斯猫给她。

“是番邦进贡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他说道。

她看着那只波斯猫,有着一双琉璃色的眼珠,长得一脸的讨喜。

她露出淡笑,对他说:“嗯,很喜欢。”

他笑了。

她见状,淡笑转为苦笑,无奈一声轻叹。

眼前的男人,身为一个帝王,怎可拥有儿女情长……

那夜,她主动邀他一同用膳。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改善了。

其实,她只是将心藏得更深。

***

煌一族的族长去见了苻意,在苻意被囚的禁宫。

“丫头,想不想要新身体?!”

带着银色面具下,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剩一抹幽魂的她,是个鬼。

“条件是什么?”

她不愿下黄泉,她的执念太深,哪怕寄宿的身体不再,她还是苦心计谋着夺回一切。

“将你的血给本王。”

“成交。”

那一夜,风很大,她和他做了交易。

然后,他助她夺去叶明珠的身体。

“弥音,想不想要更强大的力量,超过你堂哥的力量?”

第二个交易,弥音的□被夺去,然后,重新换了副新的身体。

***

皇帝永远有宠不完的妃子,但皇后只有一个。

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身份,那个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心爱弟弟结合的□……

“哈哈……”

叶明珠已死,她为新的身体而得意。

“今夜,我可爱的弟弟,会来到我身边。”

她勾唇邪笑,伸出舌头舔过涂着胭脂的朱唇。

***

皇后主动找他还是第一次。

已经两个月没去沁心殿了,傲天澈思绪一转,决定上一趟沁心殿。

夜,淡如流水。

沁心殿内,豪华的床榻上,两具□的身体纠缠着。

她可爱的弟弟啊……

苻意迷离着美眸盯着覆在她身上卖力耸弄的俊美男人,艳红的朱唇呻吟着美妙的乐章。

终于,终于,她得到他了——

“啊嗯……澈——澈——”

激情中,她尖叫着他的名,而他,仍是面无表情的,只发泄着男人纯粹的欲望。

为了公事,为了叶丞相过大的权势,他不得不来宠幸她。

仅此而已。

嗯……

一声轻叹,他做着最后的冲刺。

然后,激情结束。

他翻身离开了床榻,两旁的宫女旋即走过来为他宽衣。

“皇上,您不留下来吗?”

见他毫不留恋的准备宽衣离去,苻意不悦的眯起了眼,娇喃着求他留下。

他星眸一眯,回头睇了她一眼,不悦道:“今晚,你太过热情了。”

她心一惊,笑脸一僵,忙乖顺的迎和他:“对不起,请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太想皇上了。”

他没再多言,待宫女为他宽好衣,便转身离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美眸一眯,一抹佞色划过。

***

宁静的夜,佛清堂内,太后正在晚颂。

突然,手中的佛珠断了,漆黑的珠粒掉落在地上,回荡着惊心的响声。

“呀呀,娘娘,当初我便建议您早一点解决,看,您的亲情,害了您最疼爱的儿子。”

她回头,轩祈少端着一台烛灯站在门口。

“什么意思?”

她心惊,为他的话。

“还是不要让娘娘知道得好,否则,我怕会气死娘娘呢。”

轩祈少摇头,端着烛灯消失在夜色下。

她望着那团微弱的灯光,直到完全溶入在夜色中,收回了视线,抬头,蓦地见那菩萨像流出了血泪!

心口一紧,她昏倒在佛像面前……

***

皇太后病倒了。

这些日子里,遗清宫飘散着浓烈遥药味。

皇上妃子们每天往此地跑,太后一病不起,连着喝了三天的药也未见起色。

“皇上,找那祈师为母后祈福啊。”

苻意对焦心的皇上建议道。

“祈福?!”

那个一直被他故意忽略的轩祈少。

“传令,即刻命祈师轩祁少为太后祈福,如若不能保其平安,提头来见!”

借刀杀人……

***

没想到,轩祁少进祁善堂不过一日光景,太后便好了起来。

于是,全国开始传颂,祈师是个神人。

这是傲天澈万万没想到的。

“那个男人……不过是幸运而已!”

他不相信轩祁少真有那祈师的本领,只不过比普通人狡猾了点,仅此而已!

***

太后病好了,秘宣了皇后。

“为什么要这样做?!”

“母后,您在说什么,儿臣不明白。”

她装傻,见太后一脸的痛心疾首,她在心里冷笑。

“你心里明白!苻意,趁大错还未酿成,收手吧!”

太后一脸沉重的闭上了眼,心里悔恨不已。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不该一念之忍放过她了!

“只可惜,我亲爱的母后,一切已经晚了。就是您病倒的当夜,我和澈,已行过夫妻之实了……”

“你、你——”

太后惊骇的瞠大了眼,不感置信的瞪着一脸阴鸷的苻意。

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急喘着,说不出话来了。

她冷冷的看着,直到太后满脸青白,她才故意露出一脸的惊慌命人传御医。

刚治好的太后,又再次病倒。而这一次,真的是一病不起了!

***

“哎呀呀,与其让你痛快死去,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是最好的惩罚。我的母亲,女儿,可算忍慈了。”

她向皇上请命来照顾太后,见那床榻上,那张一昔之间苍老的容颜,她内心痛快不已。

“你……你……”

太后经过那打击,现在说起话来极为吃力了。

“母后,少说点话,少气点,要不真一口气咽不下去升了天,那你可见不着我为澈生儿育女了。哈……哈哈——”

床上的太后,无力的闭上了眼。

一切都是她的错啊,都怪她……

“你、你会……后悔……的!”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说完,昏死了过去。

“后悔?!”

她为她的话美眸闪过阴霾。

“只有母后您才是最后悔的那个吧!哼!”

见她已昏死,她吩咐宫女们:“母后睡去了,暂时不要去打扰她。”

“是的,皇后娘娘。”

随后,她出了遗清宫,朝皇帝最近受宠的妃子的寝殿而去。

***

“娘娘,只怕命不久已……”

祈善殿内,轩祈少与贴身的小太监明朝对奕着。突然说出的话让执棋的明朝吓得掉落了棋子,连带的将即将分晓胜负的棋局给毁了。

“对,对不起!”

一见自已闯了祸,他一脸惊慌的跪了下来。

“起来吧。”

他没看他,只是盯着那散乱的棋局,幽深的眸划过复杂。

只差一步即将胜利……

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在这宫中……

***

就如轩祁少的预感,太后驾崩了。

皇上为太后守考三年,三年之内不得另迎新妃。

东宫失势,影响最直接的就是他。

而西宫得利,皇后因照顾太后孝心有佳,被皇上封为端佳皇后。

端佳之名,是皇室给予最直接权力的代称。

“幸好,手中还留有一子。”

棋虽废,但局还存,照着思路再重新走上一回。

轩祈少背手伫立在窗棂前,望着那被风吹落的海棠花,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

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随侍在一旁的明朝,为轩祁少那高深莫测的笑硬生生的打了个冷寒。

权力交替

苻意第一个会对付的是皇帝的宠妃,有两个,她选那势力小的柔妃下手。

柔妃,人如其名,温柔似水。

苻意第一次见到柔妃,就恨得牙痒痒的。

那娇如花的面孔不是绝色,却是耐人寻味的清秀,肌肤白净如雪,声音娇柔如黄莺,全身似无骨仿若风吹便倒的清弱。

这是一个能激起任何男子保护欲的小家碧玉。

但,苻意厌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性子!

几句交谈,道给她错觉,是那该死的宫女无衣!

清淡的性子,与世无争,明哲保身。

柔妃的自我防备太强,就和那宫女一样!

怪不得,她的澈如此宠爱她!

“皇后娘娘千岁。”

太监传告皇后来了,柔妃一个敛眉,快速的整洁了衣物便踩着小碎步前去中堂迎接。

她向皇后行礼。

“妹妹不必多礼,本宫此行前来是为一直对妹妹的疏忽赔不是来的。”

苻意笑得和蔼可亲,微笑着掬起柔妃的皓腕带至软榻前坐下。

“姐姐这么说可折煞妹妹了。该是做妹妹前去给姐姐请安才是……”

“这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姐姐生皇儿期间由妹妹代为照顾皇上,令皇上舒心……来,这是本宫赏给你的玉露凝丸,可是滋颜养身的圣品。是前几日皇上特意赐给本宫的,我见妹妹也辛苦,特意拿了些来。”

说着,苻意挥手示意随身的太监端出一小盒子子,她亲手接过,递给了柔妃。

“姐姐……”

柔妃一听是皇上特意赐给皇后的,便是一脸的豫色。

“来,打开看看。”

苻意挂上一脸的温柔说道。

柔妃只得咬牙打开那檀木小盒,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颗白色药丸,那色泽极是光润,和着那丸中散发的清香,一看便知价值不费。

“尝一颗试试味儿如何。”

“这……谢谢姐姐”

见柔妃取出一粒吞下肚,苻意勾起了邪佞的笑。

哼,敢和她斗,她绝计让她生不如死!

约是过了十日,便传出柔妃病体微恙,太医检查是为风寒所致。

后,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人都未曾放在心上。

苻意派去柔宫的耳目回禀,柔妃仍在用玉露凝丸,她阴狠一笑,又特意差人再送数十粒过去。

***

明知不可为,却不可不为。

“你吃太多身体的承受力会跟不上的。”

最近,柔妃有事没事都爱往祈善堂呆上一柱香时辰。

“没事的,有你祈师在,可保我相安无事。”

此刻,柔妃与轩祁少正坐于水榭中悠闲茗茶赏海棠花景。

“虽可保你平安,却不可太过明显,你的身体,每隔十五天都会犯一次病,切记。”

一朵白海棠飘落在轩祈少的面前,他拈起,撕着那花瓣一片又一片。

她挑眉,他的举动说怪异倒更贴近孩童把戏,“你在做什么?”

“占卜。”

“怎么看都像孩子把戏。”

“是吗?”

他没有反对,只是笑得高深莫测,直到海棠花铺满整个台面为上。

“你看。”

他指着台面让柔妃看。

柔妃一见,敛眸轻锁眉头,道:“这是……”

“大凶之兆,必有血光之灾。”

他说得清淡,袖袍一飞,台面上的海棠花瓣由着风四周飘落。

***

她看到了……

“阿衣娘娘,今晚用膳还是在梅林吗?……阿衣娘娘?”

宫女的轻唤,让她回神:“你说什么?”

“今晚用膳还是在梅林吗?”

宫女再次重复。

“嗯。”

之后,宫女下去了。

她望着幽静的湖面上点缀的点点海棠花。

那是从隔壁院落飘进来的。

梅早已凋零,留下的只有她仍呆在原地。

她的男人……

是否誓言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可以转瞬即忘,可以谈笑风声和另一名女子?

心,好疼。

她想,其实男人都一样吧。

那位柔妃,确实名副其实,温柔似水。所以皇上宠爱她,轩祁少也喜欢她……

***

最近无衣常常在发呆,或许对宫女来说,这已是习以为常,但对常来坐坐的皇帝而言,那就是怪异了。

但,转念一想,他不该讶异的,这宫内,能牵动她情绪的,只有那个男人!

“无衣,在想什么?”

他开口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海棠花也快凋谢了。”

她表情呆呆的,语气愁然一叹。

“花一谢,夏至也将来临了。”

他眯眼。

“嗯,可以赏荷了。”

权力交替2

他们俩就这样聊着不着边际的话混过了几个时辰。

终于傲天澈走了,她松了口气,又开始发起呆。

“娘娘,今儿个寅时初您不是去摘海棠花了吗?如何,开得很漂亮对吧?!”

整日见无衣发着呆,一脸的愁眉不展,那几位贴身的宫女们得找话题逗笑她,这是傲天澈吩咐的。

“海棠……开得很漂亮。”

她都已经故意将今儿个下午看到的事忘在脑后,这群宫女没事又提醒了她……

梅沁殿是看不到海棠花的。

整座皇宫内,种植有海棠的那地方曾经是她的住处,现今,却变成轩祁少的地盘……

所以,忆起往事,她冲动的回那院落,遇上的,就是那一副令她心碎的画面。

男人的承诺,有多不可靠,她明知道,也说服着自已要学会心死,偏偏……

还是存着希望的结果就是再一次被伤害!

够了,真是够了,她从今以后,一步也不要踏出梅林了!

***

夜里风大,海棠花飘得临近的几个院落到处都是,无衣命宫女关了窗,正欲就寝时,屋外一条黑影闪过。

无衣心下一惊,那黑影给她莫名恐惧。

“娘娘,身子不适吗?”

见无衣脸色苍白,宫女上前关心。

“不,没事,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只是眼花吧,她自欺欺人的想着。

是夜,那黑影,来到了她床前,一把弯刀闪着光接近那睡得香甜的无衣。

“臭丫头,终于找到你了……”

那黑影如是说着,手中的弯刀俐落一挥,无衣被疼痛唤醒。

“呀——”

一睁开眼便看到最不愿见的人,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直抵在墙壁为止。

手腕上传来了疼痛,染了一手的湿意,就着月光她看到腕上一条裂口,从那里冒出了大量的血。

“丫头,躲在宫里真是让本道好找呀!”

那黑影话一落,伸出长臂猛的揪住她血流不止的手腕。

她皱眉,腕上的疼痛,黑影的粗鲁折磨得她几欲晕厥。

“放……放、开我……”

血流太得急也太快了,染了床榻一大片,她的头开始晕眩起来。

“你的血,本道说过会来取回来的——”

那黑影,即是那被驱逐的国师,怪异的是,他的身形不复老态反倒是年轻。

“放开我……煌一族的祭师……”

她知道他的身份,从他以道高法师的身份进宫时,她就知道了。

这该是两族之间敏锐的直觉所致,无论怎么隐藏,终是会被轻而易举的看穿。

“都是因为你这亚衣族的祸害,差点让本道死在轩祁少的手下!哼,今日,本道就来替天行道,毁去亚衣族最后的命脉!”

他阴狠狠的说道,弯刀跟着挥下,眼看就要直取无衣的脖子时,一朵海棠破窗而入,打在那弯刀上。

强大的力道致使弯刀偏离了目标,落在无衣肩头。

道高被海棠花的内力所袭,虎口生疼握不住刀柄,只是任它嵌在无衣肩头上,捂着裂出血痕的虎口破窗而去。

肩头的伤与手腕上的伤,原就失血严重的身子这下更是伤上加重,无衣承受不住的晕厥在榻。

门被推开了,轩祁少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在见到床榻上那如破碎娃娃的少女时,他握紧的拳头中渗出了血丝。

他又大意了……

海棠花碎,必有血凶之咒……

想起今日亭内的占卜,竟会是发生在她身上!

他快步上去,撕裂了罗帐成条为她包扎伤口。

门外,那群被道高施药迷晕的宫女悠悠转醒,怆惶奔进来时便见一室狼藉,瞬时,尖叫声撕破了宁静的午夜。

***

无衣伤重,时隔三日仍旧未醒。

轩祁少一直呆在祈善堂半步未出。

皇帝日夜未眠守候在无衣床榻前。

苻意恨得牙痒痒,在心里咒了千百回最好一睡不醒。

柔宫内,柔妃忐忑不安的来回走动。

皇上已下令封了内宫,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任那道高法力再深,被轩祁少以海棠花布下迷阵,也只得像个凡人东躲西藏。

而好巧不巧,那道高正好躲在柔宫内!

这也是柔妃坐立不安的原因。

只怪她一时鬼迷了心窍,为嫉妒而引贼入室。

此刻,皇宫内正大肆搜索,连那早成空的遗清宫也逃不过,只怕再过些时辰就搜她这了!

“娘娘何必焦急,只要老道一恢复力气,自能助你躲过此劫。”

柔妃的内室内,道高盘腿于榻上似闭目养神,实则为发功养伤。

权力交替3

“不着急?!你倒说得轻巧!要躲怎么不躲轩祁少的祈善堂,往我这柔宫藏,不是也想拖累我吗?!”

道高的话让柔妃来了火气。

“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我只负责将东宫那棵结满石榴的树砍掉,余下的任何事情全与我无关!现在你莫不是想悔约拉着我一同送死吧?!”

相较于柔妃的气急败坏,道高则是完全不动声色的继续调理他的内伤。

“你说话呀!”

见道高不搭理她,柔妃上前几个大步,正欲发作,便听寝屋外宫女的轻声呼喊:“娘娘,禁卫队快来了。”

一听说守护皇宫安危的禁卫队即将到来,柔妃那一张清丽的小脸顿时吓得苍白,她目带惊惧的盯着那仍无半点动静的道高,怒骂道:“你还不快走?!要真被逮到了,你我都活不成!”

“不急,本道自有应对之策。娘娘,你进内屋躺着休息吧,本道定保你平安无事。”

终于,道高调养好内伤了,立即睁开一双老眼,那眼中的锐利直让柔妃心里发寒。

她只得咬牙,在心里做好最坏打算。

若真不幸被抓,她只要说是这老道儿逼迫她的!

暗下了决心,柔妃快步闪进内屋,吩咐宫女,那些禁卫来了就说她正在午睡,不得前去打扰。

道高见那柔妃神色惊慌离去,老眼中精光一闪,冷哼道:“无用的妇人!”

然后,挥手一扬,手心内窜出一阵黑烟,以极短的时间笼罩了他所住的偏厅。

在柔妃忐忑不安中迎来禁卫队的搜查,当禁卫队长进来那偏厅时,柔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随后见禁卫队长出来,一脸神色平常吩咐着卫兵们撤离时,便见那禁卫队长身后升起一股黑烟。

她压下心惊,见那股黑烟整个笼罩在禁卫队长身后,而其它人似乎全然看不到时,她想定是那道高暗地里动了手脚。

待禁卫队走远了,柔妃忙翻身下床走进偏厅,却见偏厅整个被黑烟笼罩,她唤了几声,未见有人。

那软榻前半开的窗料是道高由此而出。

“哼,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道高一离开,危险也跟着消失,她冷冷的朝那窗户外望了一眼,咬牙开始为自已的一时嫉妒而后悔。

***

肩伤,手伤,无衣躺在床上整整半个月才清醒过来。

脑子里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夜,她即将被杀轩祁少冲进来时。

那个男人啊……救了她。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搜寻着某道身影,直到宫女们无意中的碎碎念传进了她耳中:“听说这次多亏祈师日夜不休的呆在祈善堂为娘娘祈福呢。”

“祈师大人可真是厉害,御医都宣布娘娘活不过五日,没想到……”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祈师会尽心祈求娘娘平安,还不是皇上下的旨。”

“就是,皇上为娘娘操了那么多心,日夜守在娘娘身边,连朝也不上了。可见皇上对娘娘是多么的上心。”

“既然上心,何以还宠爱着另一位妃子?!皇上可从不曾在梅沁殿过夜过,全是跑那柔宫去了!”

“这个……”

她听到这里,摇头失笑,不再将注意力放入那一角落。

傲天澈为她所做的一切,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她不是铁石心肠,亦不是冷血无情,怕是有一天,终究会倾心于他给予的温柔……

在那之前,她选择对他的付出视若无睹。

“轩祁少……”

她是该对他,死心了……

放弃一切执作,或许终究有一天,她会再一次背叛承诺,到那时,亚衣族真的绝后了……

***

祈善堂,轩祈少正听取禁卫队长的报告。

搜遍了整座皇宫,也未见到道高的人影。

他喝着明朝送上来的叶竹青,揭开盖子,见那茶梗竟有几许竖立于水中。

他露出一个轻笑,将茶递给禁卫队长,道:“喝吧,本尊赐给你的。”

他什么解释也没有。

但禁卫队长也全无反应的接过就口就喝。

只片刻后,便见禁卫队长一脸恐怖的丢掉了茶杯,直掐着自已的脖子,在大厅内胡乱翻腾着。

明朝见状,不禁面露担忧,并开口为那脸色痛苦在地上打滚的禁卫队长说好话:“祈师,这茶,那禁卫队长要是死了,皇上会怪罪下来的。”

在禁卫队长来之前,轩祁少便吩咐他煮一杯加了蝎毒的竹叶青茶。

当时他吓破了胆。

思付着祈师是否要加害于某人,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权力交替4

“若是不喂他喝这杯茶,本尊可真会被皇上问罪的。”

他轻笑,见那禁卫队长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后,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他蹲在他面前,伸手在他的脖颈处点了下,便见那禁卫队长悠悠转醒。

轩祁少问:“现在,告诉本尊,你看到的一切。”

***

无衣在做梅饼,她已经连续做了三日了。

已经许久未曾进过灶房了,最拿手的梅饼已经变得生熟了。

她一直在做梅饼,做好的饼子她全送给宫女太监享用。

春未夏初,帝都的天气开始严热起来了。

宫里又在为避暑做着准备。

皇上自她伤好后便不曾再来看望过她,听宫女说一直住柔妃那。

前几个月与轩祁少在一起的那位妃子。

她是与天朝相交的友国送来的美人,被皇上宠了半年仍未见有失宠的征兆,宫里倒不曾消退的猜测皇上的宠幸会持续多久,能否破‘宠幸’她的记录。

与柔妃受宠的程度相比,她这位‘见不得人’的妃则是让所有人幸灾乐祸。

常听到宫女太监们拿她来与柔妃相提并论。

她听到这些,总是一笑而过,不气也不恼。

那些是与她无关的事,她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呆在皇宫一角直到老死。

梅饼做好了,她端着它们回到了寝宫,前脚刚踏进厅内,便见宫女上前朝她福身道:“娘娘,祈师来了。”

轩祁少?!

她敛眉,进了大厅,便见那轩祁少冷肃着一张俊脸,少了那一惯的温和。

他手执一块梅饼,盯得出神。

这一面的轩祁少是陌生的,却有种这才是他真面目的感叹。

“祈师来这有事吗?”

她将梅饼交给宫女,示意她们在外候着,然后走向轩祁少身边的位置坐下。

“这饼,味儿变了。”

他没看她,盯着梅饼道。

“你又没吃过。”

她见他手中的梅完好如初,那唇四周也未曾留有饼屑,可见他并未尝过。

“这成色,这味,足以。”

他扯出一抹笑,将梅饼放下。

“这宫妃的奢华,想要一如从前那很难。”

她轻笑,笑容中夹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苦叹。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

“这饼,要用的梅花得绕去石榴窖,那里的石榴结上的果子味如何?”

“你太心急了,这个季节,果子还未成熟呢,最少也要等到夏至。”

“但娘娘这些日子常往石榴窖跑,我还以为娘娘等不急先尝味了。”

他虽是一脸的打趣,但那话中的深意可不同寻常。

被发现了吗?

她轻笑,无声一叹道:“要去石榴窖采那冰冻的梅瓣,顺道而已。”

既然他未主动,她何需自投罗网。

“顺道移了四季海棠。”

“不知是哪个宫女太监太粗心,放路边,我只是好心的帮它放回原位而已。”

“但这个‘好心’,却为你引来了杀机。”

他说到最后,面上的谈笑风声早已挂不住,换上一脸的冷然。

他瞪着她,眼里有着太多的责备。

“有何关系,反正,这是亚衣族欠他们的,只是奉还……”

“奉还!该死的,你就这么不想活下去吗?!”

终是,她的淡然引暴了他的失控。

她为他的失控而愕然。

只是愣愣的盯着他,盯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男子。

“你为什么生气?”

她突然愣愣的一问,他为此僵住了身体,和她挂上了同样的错愕。

“为、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在见到她眼中的不解时,他蓦地轻笑了几声。

那笑声,令她心悸,心慌,心痛。

“为什么……”

他盯着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颔,笑得云淡风清,道:“是呢,为什么要生气呢……”

说完,他旋身离开了沁梅殿。

他一走,她即感觉颊上凉凉的。

伸手一触,指尖的湿润,宫女的惊叫:“娘娘,您怎么了?!”

莫名的,她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心痛?

为什么酸楚?

只道是,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

或许,在她自已也未察觉时,其实,活着只是本能。

“爹爹,为什么要将君君丢入这恐怖的地方?!君君刚才差点被妖怪吃掉耶——爹爹是大坏蛋——”

那迷雾散去时,一具高大的身躯出现,泪流满面的小女孩挂着一脸的惊惧扑入那中年男人的怀中。

她吵着,哭着,骂着。

“这是让你明白,违背承诺的下场。君君,要记得,亚衣族的族人,一旦许诺,若是违背,杀机即现。”

中年男人一手抱起了她,语气平淡的告诫。

“嗯……君君再也不敢了。”

她啜泣着向中年男人许下承诺。

尔后,中年男人带着她离开了藤谷。

八罗阵下的身世

整座帝是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来排列的。

宫内的一草一木,皆是经过精心设计。

自太后去世后,皇帝为了测试轩祁少的能力,特地令他重新设计宫内机关。

于此,皇宫内的一草一木可说皆在他掌握之中。

亚衣族打小便要学习五行术,练妖驯魔。

皇宫内的五行排列是以道高进不来为前提,她发现了这点,在那石榴窑某一处,将一盆四季海棠轻轻的移个了方向,幻境解除。

道高会以为是柔妃做的,她将暗地里的手脚藏得很好。

只可惜,料不到轩祁少真有那本事识穿了她。

唉……

她望着月亮,帝都的月总是又大又圆,配着那点点繁星,那样的美丽是可以安人心魂的。

她喜欢看月亮,感受着它的详和,可以忘记很多烦恼。

“轩祁少……”

她低低喃喃着,黑眸划过复杂。

“你到底是谁……”

自他回到宫中,不曾向她解释过他因何而消失,也不曾表现过想要将她从皇帝身边抢回来,这让她……恨极。

是否,只有她一人沉浸于情缘的假象?

而他,会在她意乱情迷勾出嘲讽?

每一次这样想,换来的便是心痛。

为什么不像她解释?!

为什么从不曾表明喜爱她的心?!

她一直警告自已,要死心,其实不过是一而再的欺骗。

“对不起,我做不来无怨无悔……”

她朝月低语,黑瞳着闪过一缕阴狠。

她的恨,她的怨,她的不甘,无法消去,那就,揪着那罪魁祸首一起承受吧!

***

有人在对付他!

当道高第三次闯进无衣的寝宫试图暗杀后,轩祁少意识到了这一点。

有人在暗地里,无数次的破坏他布下的五行。

那人是谁?

他怀疑过许多人,甚至包括无衣。

但那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孩,给予他的只有心疼心怜,他无法相信她会去动手脚。

她说,只是无意动了那盆栽,他信了。

她说,她不想活下去,反正,她注定该死。

但他绝不会让她死!

没有人可以夺走她,包括一心想求死的她亦是一样!

所以,他在梅沁殿布下了最厉害的八罗阵,哪怕这结果会暴光他的身份。

“少,他们已经行动了。”

他的影子,在他布下八罗阵的第二天,便出现了。

“嗯,我知道了。”

来得比他预期的还要快,但是……

他望着床榻上晕睡的人儿。

没关系,那群处心积虑想揪出他的人,他会再给他们一次教训,让他们明白,他已不再如从前那样软弱。

轩祁少一离开,无衣便睁开了眼。

了无睡意的眸子透着清幽,她只是在装睡。

“何必如此执作……”

她扭头,窗外不知何时遍布了满院春色。

那粉嫩的梅花,会让人误会季节的变化。

八罗阵呀……

她知道的,这一次,她无法再动手脚了,怕他会发现。

以着已身之血为代价的八罗阵,在阵内的一切事物皆与季节相错而过。

冬季的梅会在夏未开,清幽的池水会结成冰。

它最厉害的在于,只要有人想破阵,布阵者定会在第一时间内知道破阵之人的来历。

不过,此阵有个缺点。

非煌一族王室成员不可用。

轩祁少的身份……是煌一族啊——

她的手,紧握成拳。

没想到,她的身边,死对头一直潜伏着……

***

“少爷,由长老殿发出命令,请您即刻回去!”

轩祁少刚踏出梅沁殿,便遇上五个打着赤膊的粗壮男人。

由领头的一位男人向他福了礼,接着便一脸面无表情的说明来意。

“回去告诉长老们,我既与煌一族脱离关系,便终身不会踏入圣地!”

他伸手一挥,梅林内开始大量飘落梅瓣,花瓣飘散出浓郁的香味,引得那沁梅殿内休息的无衣猛的翻身欲出殿外探个究竟,却还未踏出门口,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

她伸手去触摸那无形的墙,为那满手的梅瓣而心惊……

正在此时,隐约的飘来轩祁少的声音,她听得震愕不已。

脱离煌一族?!

这怎么可能?!

“少爷,从古至今,绝无人能脱离煌一族,哪怕是叛徒。属下们无意动粗,还请少爷合作,勿让属下们多有得罪。”

长老殿……

那另一派人马竟是出自长老殿。

轩祁少的身份,到底是谁……

情绝

“那本尊就做那第一人。”

他露出了淡淡的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威胁。

“那属下们得罪了!”

……

海棠花飘落的瞬间,她才想起,自已早已站了很久很久了。

啊啊,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

那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她本是想跑出去的,但屋内早已被设下结界,她动弹不得。

她所知道的只有那句“属下们得罪了!”,之后便是宁静,清静到连鸟鸣的叫声也没有了。

煌一族……

虽隐约有知道,但没想过他会真是煌一族!

她族的死对头……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

该怎么面对?

可以装作一切都不知道?

但是……

君君,若是有一天,仇比海深,不要让女儿情长误了!

仇比海深……

是呢,她一而再的违了爹爹的意……

爹,您总是用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我,是否,早已算出女儿命之如此?

为何如此惨残?

明明说过,要亚衣族这一脉断在我手中,何以不愿成全……

***

日落西山。

皇上来了。

他踏进梅沁殿,便见她呆呆的坐在阳台前,目光迷茫的望着庭园内那海棠。

他下意的放轻了脚步,黑眸一眯,厚实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在想什么?”

“天黑了,海棠不会再开花了……”

她抬头,凝睇着他的眸是失焦的。

他一愕,她话中有话,他却无法猜透。

她见他愕然,微微一笑,语气带着点神秘道:“今天,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真相哦——”

他没问她是什么,虽然她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想让他了解的欲望,但他没问。

她的表情平静得怪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带给他不安。

“你累了,上床休息一会。”

她摇头,:“一点都不累,我想看黎明。”

他抬头望月,离黎明还有五个时辰。

“我陪你。”

“不用了,你明儿还要早朝……”

“我陪你。”

他用坚定的眼神打断了她的婉拒。

那一夜,傲天澈陪她直到黎明升起的那一刻。

她记得,她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而来流下了泪。

好久,好久以后,她回想起来,那是绝望的泪……

***

那一天,从不曾生过病的皇上病倒了。

太医说是染上了风寒。

那一天,轩祁少出现在她面前,白色的衣服染上了零星的红色。

他微笑的脸有着明显的苍白,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直到你消失的那一刻。”

……

那很久以后,直到她老时,她再次重温那话,她哭了。也奇怪着,为何那个时间没有掉眼泪,脸上挂着的竟是反讽:“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不需要。”

她不会忘记,他体内流有煌一族的血。

她不会忘记,是煌一族逼她如此凄残。

她更不会忘记,爹临死前的诅咒:君儿,你命该如此,绝不可怨恨任何人——

她怎能不怨?!

***

她伸出小手抚摸着他苍白的脸,朱唇轻挑,她吻了他……

最后一次,亦是第一次,她主动吻他。

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唇与唇的触碰。

他愕然,却在短瞬的呆愣之后,欲导回主权,却反被她更快的推开。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绝不能在一起的。”

“所以呢?”

他的笑隐去了。

“我们不能在一起,没有任何的余地。”

她开始后退,一步一步异常的缓慢而坚定。

“所以呢……”

他站在原地,表情是僵硬的。

动弹不了……

他想去抓住她,让她停下来,却是动弹不得……

“从今天起,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终于说了,她竟没有丝毫的不舍与难过。

“……”

他的头轻垂,额前的长发散了下来遮去了他的面部表情。

良久,他再次抬头时,见到的不再是如沐春风的笑,而是来自阎王殿的恶鬼:“是因为……你已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吧——”

呵、呵……呵呵——哈哈——

他狂笑不止,在她心惊下,他恶狠狠的瞪着她,一字一句的吐出:“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疯了,从很早以前!

***

她以为他会离开这皇宫的!

没想到的,却是皇上一病不起!

他派人抓了她,说她是妖孽,说她不洁,绝不能呆在这皇宫内!

所以,她被押出了宫,被皇后驱除永不得入宫!

被的囚的恶灵

煌一族王宫内。

听取属下任务失败,且受伤严重,带着银面具的王露出了淡淡的笑,“果然有乃父之父……算了,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绝对。”

“但是,王,若是少爷不回来,‘他’可怎么办?!最近那人闹得凶,好几次都差点从水牢跑了出来,还打伤了不少的侍卫。”

“……嗯,结界快破了吗?”

王微略一沉思,问道。

“力量越来越弱了,再不找少爷回来,只怕真会跑出来,到时我们是拦也拦不住啊!”

“……顺其自然吧……”

“耶?!”

“若这是祁少的决定,我们无权阻止,那恶灵想出来,就让他出来吧!”

“……是。”

***

天朝国第一权位者是皇上,第二是皇后,第三是祈师,第四是丞相。

人们信奉神明,祈师的地位更甚者能超过皇后。

皇上一病,祈师顺里成章成为最大的掌权者。

轩祁少以‘妖孽,不沾’将她送进天池囚禁。

那一呆,就是好长时间。

她必须在数十位宫女的把守下每日泡在散着寒气的池水里一个时辰。

冷,除了冷还是冷。

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奉祈师之命,以天池水洗清你一身的罪恶。”

“奉祈师之命,摘去你贵妃之荣,可保皇上万福。”

没人会怀疑过,祈师让皇上重回子民怀抱。

天朝,似乎被落入了轩祈少的手里。

***

一山不容二虎,为臣不容二心。

想要权力超越皇帝,或者仅次于皇帝,这是当位者最不满的事。

所以,想方设法,这根刺必须拔掉!

***

他知道自已爬得太快了,也知道权力越大,越会引来杀机。

但无所谓,他只要在最短时间内,让人们深信一个事实,一个连皇帝也不敢妄动的结局。

那就是……

***

“所谓英雄为的是那美人,再厉害的男人一旦爱上了某个女人,终究不是强者。”

最终,坐收渔翁之利的是那苻意。

男人为了女人,会变得相当愚蠢,而她,轻轻松松的将胜利握在手中。

“是的,公主,轩祁少近日进出天池太过频繁,已经引起众人私下争议了。”

换了副身体的弥音道。

“继续散布消息,越多越好。哪怕轩祈少受再多百姓爱戴,也经不起与皇帝妃子暧昧的关系!”

“遵命,公主。”

她的皇弟被那该死的男人利用,是她绝不允许的!

“那煌一族的恶灵如何了?”

“请公主放心,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我要让我最心爱的弟弟,获得应有的力量!”

没有人可以欺负她的澈——

***

十天。

她想着那男人的狠心,可以如此绝决。

轻笑,她连泪都流不出。

体弱的身体如经得住严寒的天池水,不过三天她即受了严重的风寒,卧床不起。

“真是可怜,这身子经不得折腾。”

他出现在她身边,亲自喂她药,一切都经由他手。

所以宫中传出了暧昧,他却满不在乎。

“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他一脸冰冷的如此说道。

没有任何的柔情,却是让她心一拧,硬生生的纠疼着。

为何如此地步?

少,你一直知道的,只要你愿意告诉为何离开我,只要向我解释,我们一定会如从前般快乐……

但是,为何你从不愿向我解释那一年的失踪?!

为何要隐瞒?!

一想到这,她就心痛如绞,哪怕爱,却也恨。

她痛苦,他何常不痛苦……

只是……

终究得隐瞒……只是必要!

他恨不得杀了傲天澈,却是不能!

他是天朝的皇帝,天朝国的血脉,他的子嗣还需要他,他不能死!

所以,不能动。

***

啊哦啊——

近日,煌一族的帝都一入深夜便会传出如狼嘶吼的悲鸣,那声音令人发寒恐惧。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浑浊的水牢内,一个被几条粗大的铁链紧紧缠住的骷髅发出吼叫。

守门的侍卫为他的嘶吼而担惊受怕着,却不敢擅离职守。

放我出去——一群混蛋——快放我出去——

它持续嘶吼着,铁链随着他的挣扎发出‘当锵’的刺耳声。

它已经无法再忍受被囚在这里的滋味。

它的骨头已经开始腐烂,很快的,若不离开那带有腐蚀的浑,它将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

所以它已无法再忍耐了,它极需要出去,需要去找回它的归属!

“别急,很快就会放你出来,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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