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 - xp1024.com
《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


48—为海神献上灵魂

九重深渊之下,便是世界上最靠近冥界之地:冥沟线。

这里是日本东部至北部的大海沟,后世称为日本海沟,北连马里亚纳,其深度均为六千米之下,其最深点甚至超过了一万米。在这种深度与水压之下的黑暗中,几乎没有生物可以生存。

利维坦所属远古抹香鲸之灵,在生前便可以深潜至两千米之下,死后肉体借助妖力无视水压,甚至能够直接抵达冥沟线之上。

每日,每日,俯瞰着这条地球被撕开的裂痕。

究其自然原因,板块理论(当今主流地质理论)的观点认为,太平洋板块和亚欧大陆板块碰撞,太平洋板块俯冲在亚欧大陆板块下面,俯冲处形成了日本海沟,亚欧大陆板块被抬升形成了日本岛弧。

而在冥沟线之下,便是利维坦答应西王母所看守的冥界深渊。

利维坦带着小海鸣回到了东海面,虽然她庇护自己的孩子,反对土地婆带走千铃,但其实她并不支持海鸣的做法。

她停了下来,妖力聚在海鸣周身,试图将千铃从海鸣背上取下。

她对海鸣说:“孩子,你不小了啊,为什么还这么顽皮?”

“母上大人,海鸣想要小狼陪伴。我们每天每天都在那该死的深渊之上徘徊,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海鸣想要个玩伴,凡物又不能陪同我们,也就只有小狼了。”

看着海鸣天真单纯的脸儿,利维坦还是没能忍心把千铃夺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她束缚在你的背上一辈子吧?”

“海鸣自有打算。”说完,海鸣便松开了背上束缚着千铃的妖力绳子。

千铃扑通一声坠到了海里。接着,海鸣潜入海中追了上去,将其一口吞下。

“你在做什么?”利维坦追上海鸣,问道。

海鸣撒娇似的蹭了蹭利维坦的面颊:“母上大人无上神力,一定能帮海鸣的吧?”

“嗯?”

“海鸣要在自己的肚子里创造一个结界,让小狼能够一直陪着海鸣。”

“所以海鸣是想要吾在你的体内创造结界?”

“嗯,母上大人这么厉害,一定做得到的吧?”

“呃”利维坦尴尬地笑笑。“结界这种事情,吾还真不会。”

“唉?”海鸣懵住了,一口把千铃吐了出来,然后再将其用妖力运到了背上。“那怎么办?”

“吾带你去找人类的结界缔造者,听说在中原以北的秦国境内有着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士能够创造阴阳八卦结界,吾带你去找他吧。”

“多谢母上大人!”

就这样,利维坦带着海鸣和千铃,辗转多条海道,去了北方的秦国。

此时的前秦统一了北方,前秦皇帝符坚号称大秦天王,率领秦国八十万大军挥师南下。而国内留下来的守军,便寥寥无几。

利维坦所行之地,地动山摇、大海翻腾,凡人见了无不生畏,便都远远躲开。

沿着北方的大河(黄河)一路向西,利维坦带着小海鸣,一边欣赏沿岸美丽风景,一边搜寻那个熟悉的道士身影。

那时候的大河沿岸,还满是青翠绿树和鲜花野草,北方鲜卑族的许多部族都会选择在大河附近建立村落。那时候的大河,可谓是真正的母亲河,靠着她的“血肉”养育了无数的孩子。

黄河河口处的部族原是鲜卑族前燕所属慕容部,但在符坚攻破前燕之后,便向氐族人的前秦俯首称臣。

利维坦观看着沿岸上的人们,他们穿着鲜卑族那古老的兽皮服饰,带着骨牙项链。和中原人不同,他们毛发旺盛,看起来更像原始的猴子。但是很快,那些围过来的鲜卑人便被穿着盔甲的氐族人发现。他们举着长矛和刀子,恐吓那些鲜卑人,威胁他们离开河岸。

利维坦很好奇,便静下心来待在河岸边向他们望去。

她看到了,那些氐族人奴役鲜卑人工作、放牧、开采岩石、伐木。氐族人站着,鲜卑人跪着,氐族人吃东西,鲜卑人吃残羹。

这便是战胜国和战败国的待遇。

不过她来此并非为了看人类自相残杀,她只想要从这混乱的人群中找出那个道士。

那时候的道教发展相当可观,不仅名声远扬北方蛮族和西域,地位甚至能够与佛教平起平坐。屠妖之战刚刚结束,到处都还残留着一些妖怪的痕迹,有名的部族都会请来一些除妖师,慕容部前燕的旗下,便也有着不少的道士。

但在氐族人掌控的燕国,利维坦几乎看不到什么道士,即使有,来看她的也只是一些被氐族人命令的无名小辈,其中完全没有见到那个熟人的身影,一怒之下,便挥动尾巴,使用妖力引来天雷。

一道闪雷瞬间在围观的氐族人身前炸裂,吓得人们四散而逃。

利维坦笑笑,不过很快便又陷入了无聊之中。

“母上大人,就让海鸣来吧。”

“嗯?”利维坦疑惑地看着海鸣。

只见他闭目凝神,妖力汇聚,散发光芒的人形分身在真身背上出现,踩着河水走到了岸上。

此等奇观,自是引来了一些好奇的氐族人,他们围住海鸣的分身,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我是海鸣,请带我去找你们的道长吧。”他说。

那些人没有见过海鸣,更是没有听过海鸣所讲的中原话,他们误以为海鸣是要来惩罚他们的天神,吓得竟然全都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向海鸣祈求着宽恕。

“我说,带我去找你们的道长。”他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发抖的人群,无奈地挥手离去。

“看来他们听不懂。”利维坦说。

“那我就自己去找。”

“去吧,吾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嗯。”

说完,海鸣便一个个的,前去搜索那些显眼的大帐篷。

不知找了多久,每次他看到的,都是一群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完全没有什么道士的影子。直到日落时分,海鸣感到厌烦了,便想要回去找利维坦。可当他回到大河岸边时,他却看到了一个衣着长袍,手持羽扇的长须男人。

“你是谁?”他问。

“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那背对着他的男人答。

海鸣扬起头来,发现那男人所遥望的,正是处在大河上的母上大人。而利维坦,也在盯着那个男人。

“在下名为张百川,原是中原张家,后来受到慕容将军的赏识,来此燕国作为国师。”那男人转过身来,在夕阳的光下露出了虽不能说是英俊,却也标致的瘦削脸儿。

“张百川?你就是母亲所说的道士么?”

“在下正是,在下也知道海神大人前来找在下所谓何事,在下早已算到了今日之事。”

“哦?那你倒说说吧。”

“海神之子看上了荒原狼神之子,为了将其变为自己的所有物,前来寻求在下帮助,没错吧?”

“道长大人居然能猜到,看来我们来找你是正确的选择。”

“先不要着急,在下知道在下该做什么,海神大人也看到了,现在的燕国完全是秦国的奴隶,我们渴求解脱,我们渴望自由!”张百川激动地挥舞双臂,仰天大吼。

“所以?”利维坦俯视着他。

张百川低下头,双手作揖面向利维坦:“所以海神大人,在下斗胆,想提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如果在下满足了令郎的要求,那么可否帮在下拯救燕国!”

“拯救?如何拯救?”

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氐族的士兵发觉了擅自跑到河岸的张百川,叫嚣着便聚了过来要带他走。

利维坦听着张百川和氐族人叽叽喳喳的争吵,不耐烦的一吼,强有力的声浪便将他们全都掀翻在地。

氐族人惊吓地跪在了利维坦面前,而张百川却站着。

利维坦知道,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但他的双腿都在发抖,绝对也在害怕。

是啊,谁不怕呢?那样可怕无情的怪物,任谁都会怕得要死吧?

可是,张百川却壮起胆子,再次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长袖子随风飘荡,黑色的长须在萧瑟的风中坚毅挺立。

“只要海神大人愿意出手,阻止秦国吞灭晋国,那么慕容大人就能够趁机夺回燕国!”

“吾为何要参与你们凡人之事。”利维坦不屑地拍打河水,盯着他

“普天之下,如今只有在下一人能够造出桃花源结界!”百川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惊异的笑容,“如果在下一死,那么令郎的愿望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实现了。”说着,他的双手便迅速结印,一道灵力变成刀形,置于脖颈之前。

这个男人在威胁她

利维坦很不悦,她不喜欢被别人威胁,这种感觉让她再次回想起了和西王母签订契约的那天。

“如果你想威胁吾,那你可算错了,吾不会受任何人威胁!”利维坦一声怒吼,大河之水翻腾而来,将岸上的树木全都冲断,所有人都冲飞,将那张百川也冲了老远。

当张百川跌跌撞撞的扶着断树站起来时,利维坦的妖气已经完全包围了他,强大的威压让他的心肺震颤,喘不上气。

即使自己的内心充满畏惧,即使张百川已经要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吼了出来:“呵呵,海神大人居然如此胆怯么?堂堂的诸海之王、巨鲸之主、海洋之神,居然会害怕人类的战争么?”

看着那眼神坚毅的凡人,利维坦想了许久,终于,她给出了答案。

“吾不会惧怕任何人!”

“那就去击溃秦国!去让这个世界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

“好!”利维坦答应下来。“吾会让他们见识到海之神的力量,而那同时,你也必须满足吾子的要求。”

“当然,在下绝不食言。”

“那是你们凡人的承诺,对于神来说可没有任何价值。”

“那就将在下的血肉与灵魂全都献给无上的海神!”

“好!”

49—武陵业火

“叛将朱序带着军队攻打武陵了!”武陵城内人们在四散奔逃。

“武陵太守战败了!”男人们在惊恐。

“秦军打过来了!快跑啊!”女人们在发抖。

硝烟弥漫,武陵的城门外一片野火,无数被烈火烧焦了的死尸趴在地上,血肉模糊、面目狰狞。

仅仅两日,武陵城便像枯木般被秦军以火攻点燃,毁于一旦。

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还在他的大脑里回想:“快去找赵公子!现在只有赵公子能救武陵了!”

这是他最后记得的,在秦军铁骑之下,他的战友最后的遗言。

他必须找到太守的公子,他这样想。他拖着断掉的腿,咬紧牙根,艰难地从死人堆中爬了出来。

但是,当他走到了城门,却发现城门外已经满是黑色盔甲的秦国骑兵。

那骑在队伍前列领头的,正是攻陷了梁州的秦军骑兵统领石越。

石越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你们的太守已经死了,现在,这武陵也是我的了。”

“不。”他用尽自己的力气吼出,“我们还有公子,我们还有希望!谢安大将军会打回来的!”

“谢安?”石越拔出腰间的黑剑,驾着马儿来到了那士兵身前。

“你说谢安?和他的北府兵?呵。”石越冷笑一声,将黑剑高高举起。

“那你先去地狱等着他们吧。”说完,黑剑便从那士兵的身体中刺出,黑剑的利刃贪婪的吮吸着鲜血,正如它所斩杀过的无数士兵一样。

“将这武陵郡控制住,立刻调集兵力,准备防守事项。根据情报,北府兵很快便要从徐州上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修筑工事,以备迎战!”他高举起黑剑,向身后的士兵们发动命令。

“报~!有要事禀报!”就在这时,一匹载着信使的马儿忽然冲到了他的面前。

“讲。”他收起剑,对来者说。

“慕容垂将军来报,淝水处发现北府军踪迹,要求立刻支援。”

石越好不来气,嘲讽道:“淝水?那么远的地方,要我现在赶过去么?这武陵刚拿下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那信使丝毫没注意到石越脸上的不悦,仍然说:“慕容将军的命令,是要求立刻支援。”

石越不耐烦了,将那黑剑举到了信使的脖颈前要挟:“那你告诉慕容垂,他燕国的军队,我石越是不会去帮忙的,让他自己想办法。”

“可是,将军”信使颤颤巍巍地发抖,但还想要试着说服石越。

“可是什么?”电光火石之间,石越拔出黑剑,那信使的脑袋便落了地。鲜血从信使的脖子中喷涌而出,没了脑袋的身体颤抖着,过了两三秒才从马上坠落。

“听到本将的命令了?”他朝着周围看蒙了的士卒们大吼,“赶快去办!”

“遵命!”士兵们立刻向城门四周散开来。

他们都很害怕,这个始平(今陕西兴平)人,武艺高超,谋略过人,是符坚的得意门将。曾经攻打燕国的计策,便是石越所献。但其性格暴虐,残忍无情,即使是对待同伴也是出了名的残暴。身为他的部下,每时每刻都得提心吊胆。而且,也是因为石越提议攻打燕国,他和慕容家的关系极其不好。这次南征,所有人都猜测,他们二人之间必定会有一场较量,搞不好,他们甚至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石越带着士兵进了武陵后,忽然想起了那所斩晋国士兵的话。

“赵飞的公子?现在不在武陵么?”他回头问自己身后的人。

那人蓄着一条小胡子,身形有些微胖,仔细看,正是梁州守将朱序。

朱序也骑在一匹马上,回答石越:“禀将军,赵太守家的公子是远近闻名的贪玩,此时,可能还在百鸟亭游山玩水吧。”

石越感到好奇,便接着问:“百鸟亭?什么地方?”

“靠近大江的一个石亭子,附近景色幽美,常有贵公子前往消遣做乐。”

石越饶有兴趣地看着朱序,问道:“那朱太守是否去过?”

“本官以前每日公务繁忙,尚未有时间前往。”

“那如今,便跟着本将走一遭吧。”说完,石越拉动缰绳,胯下的黑马便调转马头,往港口的方向而去。

“遵命。”朱序紧跟其后。

除了朱序外,石越还带了一队精锐骑兵和自己的副将。

路上,副将忽然开了口:“将军,我们先于慕容将军一步攻陷武陵,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大秦天王的命令是让慕容将军攻打武陵,我们驻守梁州。”

石越一边骑着马,一边自信地回应:“哼,驻守梁州的,本将已经安排好人手,自不必担心。而这武陵,本将也要拿下来。”

“可是将军,慕容将军万一生气了”

“他生气?他现在都没赶到武陵。本将先他一步打下了武陵郡,给他省了不少力气,他生什么气?”

“可是将军”

“哪那么多可是?本将可是秦王亲封的太子左卫率,伐晋先锋骑兵统率,本将必当身先士卒。”

“可是末将记得,将军当初在太极殿时,是持反对意见,极力劝阻伐晋的啊。”

“那时想的,晋国所处吴地,享天成,坐地利,民和人兴,尚未有叛乱和逆反。秦王想要讨伐晋国,难如登天。即使号称八十万大军,实际上,本将猜测也不过二三十万,而其中燕国慕容家的兵,就占了三分之一。”

副将偷偷凑到石越身旁,轻声地窃语:“将军不放心慕容垂?”

石越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除了朱序外皆为他的亲信,便给两个护卫招了招手,让他们把朱序支开。

看到朱序被自己的护卫挡的老远,他才放心地继续说:“他们燕国,被秦国灭亡,慕容垂是个聪明的人,心里一定怀恨在心,必定会找准时机在我们背后插上一刀。”

“那将军为何要费大功夫帮慕容垂打下武陵郡?”

“我不是帮他打下武陵,我是在帮秦王,武陵郡地处南北东西水道要害,如果被慕容垂拿到手,万一此时联合晋国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英明!”

“先别说这些了。”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朱序,喊道。“那百鸟亭该到了吧,朱刺史。”

朱序抬起头,指着远处山丘上的一座小亭子说道:“那就是了,不过看起来,现在并没有人。”

“哦?”石越往那探了探,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两只停在那歇息的鸟儿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搂着双臂,盯着那亭子看了好久,打了个哈欠:“那我们该去何处找那赵公子?”

朱序思虑片刻,说道:“东部青石湾。”

“好,那我们就准备去那青石湾。”说着,石越便调转马头,带着护卫们回到了郡城。

副将陪着石越巡视武陵城时忽然提到:“不过将军,青石湾尚未攻下,那里仍有不少晋军在顽强抵抗,是不是该等到打下来之后再去?”

石越听到后一脸的不快:“等到打下来?岂不是主动放跑那赵公子?这可不行。本将现在就要带人突袭青石湾,把那赵飞的儿子搞到手。”

副将骑着马跑到了石越身前,握住自己腰间的长剑,说道:“如果将军执意如此,那么末将愿意作为先锋!”

石越盯着副将那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容,微微思索片刻,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甲:“好!那就给你两万骑兵。本将就在这武陵城内坐等你的好消息了!”

“末将领命!”说完,副将便拉动缰绳,骑着马儿先行了一步。

望着副将远去的背影,石越忽然笑了起来,看着身旁的朱序问道:“朱刺史,你说,这青石湾几日能破?”

朱序低下头,脸儿红到了耳根:“本官不知。”

“哈哈,本将的黑骑兵个个骁勇善战,本将觉得,最多半日便可拿下这青石湾。”

50—清水都尉

赵公子名为赵君,祖辈相传为三国顺平侯赵云后代。祖辈战乱时跟着五溪部族蛮人躲进了武陵。等到西晋灭亡,才渐渐的在世人眼中出现。父亲赵飞受到赏识,做了太守。

赵公子天资聪颖,少读书,九品定了上下三品,本应坐享高官。但在太元一年,皇帝召见之时却执意不去。自此自断官路,只能每日于百年亭吟诗作乐。

也是那时候,江东孙康的大名被赵公子传遍了武陵。

烟火寥寥,夜幕下的青石湾看起来荒凉而又孤寂。听说秦国要打过来,能跑的人就都跑了,跑不了的,都聚在了土地庙里祈求土地神庇护。

孙康依着门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土地庙正中,土地公石像前,铺着四五个一丈长的草垫,上面躺着数十个奄奄一息的人,他们都是被利维坦所伤。

玛瑞和利亚姆守在旁边,为伤者擦洗伤口。而土地婆,则在雕像后的内间里。

“他们怎么样了?”赵公子忽然问到。

玛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去看看吧。”

赵公子点了点头,便蹑手蹑脚的从伤者旁边蹭过去。推开内门,转过身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一股从未闻到过的奇香忽然涌入了他的鼻腔,那就像是兰香和梅香的混合,沁人心脾,香而不腻。似流连而又甜美,如流水而又顺滑。他忙问道:“土地神大人,这是?”

“龙涎香,传说中神龙的唾液。”土地婆回应。

赵公子闻着龙涎香的味道,兴奋地在狭小的内间里左右挪步:“此等奇香,可真是神龙造物?”

“开个玩笑。”土地婆顿了一下,接着说,“龙涎香并非如其名一样,而是恶魔的造物。”

“恶魔?”赵公子愣住了。

“嗯,恶魔。”说着,土地婆弯下腰,握着一块洁白的温热湿布在白灵枯瘦的手臂上来回擦拭。

赵公子盯着白灵看了眼,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孙康,忧心忡忡地问道:“土地神大人,孙康和白灵能醒过来么?”

“白灵可以,闻龙涎香半日,便可消散其身上的疾病。但是孙康他的三魂七魄皆已破碎,返魂香又丢了,想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过这几日倒不至于完全死去,倒还有一丝气息尚存。”

“那”赵公子走到孙康身旁,坐在了床沿,摸住孙康的手儿,“他还能醒过来么?”

“二魂六魄还在,意识尚存,如果可能的话,倒是能靠着顽强的毅力醒过来,但那也只是可能。”

“有多大的概率?”

“姜太公钓鱼的那种概率。”

赵公子的双手握成了拳,趴到孙康身旁深情地看着他,许久,才拉开内门离开。

青石湾的灾难接二连三,继荒骷髅复苏,海神作乱之后,秦军的战火也要烧灼而来。

在青石湾的这几日,赵公子已经听说了武陵失守之事,但并不知道父亲的下落。他听青石湾的守军说,清水都尉打算固守此地顽强抵抗,等待太守的消息或者东部谢安将军的北府兵援助。

赵公子打算去找那清水都尉,和他并肩作战。毕竟自己是太守之子,在父亲没有消息的时候,自己必须担负起守卫武陵的职责。

他跟着青石岗的守军,到了位于青石湾水中的一座隐秘的小岛。

这座小岛周围芦苇遮蔽,岛屿也不高,岸边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赵公子跟着两个撑船的守军,到了小岛上,被扶着下了船后,三人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到了青石守军的营地。

这里有着五百名擅长水战的民兵,头戴绿巾,身穿淡色短衫,皆为三国孙吴水军后代,名为清水军。领头的自称孙氏遗子,孙美玉。

赵公子被一路带着到了孙美玉的面前。看到那女子后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地打量了好一阵。

一头秀气的短发,一双雄鹰的锐眼,朱色的红唇微微上翘,额头系着的绳带随风飘荡。两手握着小青刀,腰间系着翠青带。淡青色的短衫短裙在风中看起来好不潇洒。

“你就是太守之子,赵君?”孙美玉俯身上前,贴着他的脸儿,一脸的不屑。

即使美女在前,赵公子的内心也是波澜不惊。

他故意低下头不去看她:“正是。”

“哟?”孙美玉笑笑,向后退了两步,把那小青刀在赵公子面前比划了两下。寒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映出了惨白的面容。

“清水都尉,在下来此是为了商讨迎战之事,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孙美玉绕着赵公子,把玩小青刀:“误会?没,小女子我可不敢。太守之子,多大的官呀,小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清水都尉,清水军上上下下只有不到五百个人,都不够太守大人单手捏的。”

“不,在下可不敢,青石湾有孙都尉在,才得以安稳。没了孙都尉,那这里早就被秦军夷为平地了。”

“你还知道啊?”孙美玉瞪着他,大声吼道,“愚蠢的太守不听我父亲的话,居然不在黑溪那设防,说是什么狭窄水道无人能过。他就是头猪!现在被秦军钻了空子。郡城被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啧啧,这下,太守大人可学乖了。”

“什么?是父亲大人大意了才输的么”

“你还不知道?呵,你父亲,也在这火中丧生。本姑娘还特意派人去郡城找了,但连尸体都找不到。”

“什么?父亲大人。”赵公子失了神,扑通一下跪到了石地上。“死了?”

他的双手撑着地,膝盖摔得通红,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你父亲。”孙美玉看着赵公子,叹了口气,“他是个好汉。”她轻轻地拍了拍赵公子的肩膀。“你想哭,就哭吧,不过,本姑娘这边可没有闲空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趁早离开这里吧,很快,青石湾也要变成血淋淋的战场。”

“不。”赵公子擦干通红的眼睛,站了起来,“在下要为父亲大人报仇,在下要加入清水都尉的清水军。”

“哈?”孙美玉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加入本姑娘的清水军?”

赵公子双臂一挥,面向孙美玉单膝下跪:“孙都尉没有听错,在下赵君,要拜在孙都尉麾下,任凭孙都尉差遣,绝无怨言。”

“额”孙美玉挠挠头,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看自己的士卒。

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一位年长的枯瘦老头走了过来,在孙美玉耳边小声说道:“都尉大人,我们这边现在正好缺人手,不如就让这小子加入,打打下手,解决下燃眉之急。”

孙美玉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加上提议者也是清水军中德高望重的老者,清水军中自然不会有人异议。

她握着小青刀的手一挥,把那刀口在赵公子面前划了一道气痕:“那好,那你就先做本姑娘的下手,跟着本姑娘。”

孙美玉的刀口距离赵公子的脖子不到半寸,他吓得冷汗直冒,咽了口气,抖抖索索地回应:“多谢孙都尉。”

“那行,今天正好要去西岸布置陷阱,你就跟着本姑娘来吧。”说完,孙美玉转身,带着自己的部下们便向着岛岸而去。

赵公子心有余悸地望着孙美玉,想了一下,忽然又有些后悔。那女子的魄力非常人能及,刀子的掌握更是出神入化。赵公子越想越后怕,但他自知,自己已经答应,入了这清水军,也就无路可退。

思前想后,赵公子心一横,姑且把命挂在腰上,决心跟着那孙美玉,先为父报仇。

51—清水拂风

“喂,小狼,我们要带你回青石湾最后再看家乡一眼,你开心吗?”海鸣背着千铃,在海鸥纷飞的晴朗海面上欢快的游动。

千铃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即使她再怎么有意见,她都说不出话,也没办法反抗海鸣。

“母上大人,小狼一定很开心吧?”海鸣回过头,望着身后那犹如城池一般晃动海面的利维坦。

“嗯,她一定很开心。”利维坦虚伪地笑笑。虽然她知道,千铃这样子一定不好受,但她没得选,她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她以前从未尽过一个母亲的本分,居然不知道海鸣想要个玩伴,现在有了千铃,可以满足海鸣的需要,这样她的自责也可以小一些了。即使这样子会伤害同样“年幼”的千铃,她也在所不惜

“对了,母上大人,那个道士呢?”海鸣好奇地往利维坦的方向探了探,想要张望什么。

“他在我的胃里,已经在实验结界了。”利维坦回答。

“唉?这么快就开始了嘛?”

“不是海鸣心急嘛?嘛,这个道士虽然是个凡人,但他修为很高,而且吾以前和他有过交情,可以信任。”

“这样嘛?对了,母上大人,我们答应那凡人去对付秦国的军队,真的要打么?”

“傻孩子,承诺别人的事情,就要去做到,这是作神做基本的要求。而且,凭借吾的实力,摧毁一支人类的军队,轻而易举。”

“嗯,母上大人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神明啊。”

“当然了。”

当他们到了大江的入海口时,看见了无数的人类战船和快艇。他们分为两阵,相互攻伐,鲜血抛洒在大江之上。

利维坦拉住海鸣,让他停下,而她自己则前去探探情况。

利维坦潜到了海底,迎着水流进到了大江内。

她周围的水里,悬浮着无数死在海里的人类,他们没有一个不是身上皮肉撕裂,血口大开。

“凡人,自相残杀的可真欢快啊。”她一跃而上,冲出了水面。

震天的咆哮惊住了江面上的所有人,即使是吧刀已经架在了敌人脖子上的,也都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她。

“愚蠢的人类!这样的杀戮有意义么?如果你们想死的话,那就把你们的血肉都献给吾吧!这样你们还能有点用处。不然,死了的话,就只是会沉进大江的废物了!”

可是,那些人类看到利维坦之后,却只是丢盔卸甲、惊慌而逃,完全没有人肯听她的话。

“愚蠢。”她说完的时候,那些人类早已跑了个干净。她只好无奈地又潜回了水里。

“母上大人,怎么样?”

“那些凡人都退散了,这里靠近徐州,对阵的应当是秦国和这里的守将”说着,利维坦犯了愁,时光荏苒,即使多年前她曾多次来过大江沿岸,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彭城现任守将应当是谁了。

就在这时,从她的肚子里传来了声音:“徐州现任守将,应当是谢安大将军。大江上游由桓氏掌握,下游则属于谢氏当政。桓谢两家早些年还有矛盾,但如今,为了应对外地,已经同仇敌忾,站到了统一战线。”

“张百川?你怎么知道这些?”她问。

“慕容将军一直很关心晋国的状况,在这里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你告诉我该如何去做,攻打哪里。”

“在下明白。”

说完,利维坦便继续带着海鸣沿大江向上游进发。

如果骑马的话,大约就得数日之久。但他们只用了片刻,便已过了徐州,到了中部的武陵边境。而武陵最靠近东面的,则是青石湾。

青石湾呈月牙形,东面的边角处略微狭窄,其中央空间广阔,还有大量的芦苇丛长在其中。

利维坦在靠近青石湾之前就已经察觉到此地有些异样,岸上的人数明显要比平常的多。

她便潜入水中,躲在深水里偷偷地观察岸上的行人。

她看到有许多骑着马儿的人从南部的山地中走出,这些人统一披着纯黑色的盔甲,腰挎黑背长剑,马蹄上钉着过山路用的防滑钉子。

“这些人是秦国先锋石越的黑骑兵,骁勇善战,个个能以一当十,很难对付。”她肚子里的张百川解释道。

“秦国兵?那吾现在要不要干掉他们?”

“吾神请住手!这些人现在的行动不明,为了不招惹麻烦,我们还是静待良机方为上策。”

“也好,那吾就盯着他们。”说完,利维坦便潜进了深水之中。而海鸣则紧跟着,也潜入了暗影。

就在此时,备受折磨、绝望的小千铃在潜进深水的黑暗之前,看到了岸上的一点亮光。那是一个短发的少女,穿着绿色的衣服,她手中挥舞的短刀亮闪闪的。

小千铃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点光亮。

可是,就在她渴望希望的一瞬间,她却再次被拖入了黑暗。

“够了!父亲我不想再这样任人宰割,我想拥有自己的力量啊!”她这样的渴望着。

曾经的荒原狼神,曾是北方平原上最强的存在。所有的萨满都会畏惧他,所有的妖怪都忌惮他。他是荒原之神,他是荒原上的主宰。

可是,千铃却只是一个弱小的妖怪,弱到连话都不会说

片刻之前的青石湾,石越的副将带着两万骑兵刚从山上下来,就碰到了一队轻装的清水军骚扰,他们没做理会,继续向着青石岗进发。

然而,当他们走到一片空旷的平原上时,四周芦苇丛中却传出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副将,这周围必有埋伏。他从声音中判断,敌军至少有几千匹马,也就有几千个骑兵。

虽然很惊讶战败了的武陵还能有如此多的守军,但他还是靠着经验指挥队伍分成两部分左右突围。

他带着左翼的一万骑兵朝左侧芦苇丛冲去。

可当他们冲进了那芦苇丛,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敌军骑兵,有的,是一个被草料遮盖起来的深不见底的泥沼。他们一开始急着挣扎,都想要快些逃出泥沼地,但却因为混乱,加之黑骑兵穿着上百斤的厚重盔甲,眨眼间,马蹄便全都陷到了泥沼里。一些士兵干脆跳下马背,想要徒步走到岸边,双脚却又被泥沼吸住,身体逐渐下沉。

当他们回过神来,几乎所有人都陷进了泥沼之中。

然后清水军便乘胜追击,靠着地势优势,凭借几百人的弓箭手便对着上万人的黑骑兵大开杀戒。而他们却没有丝毫反击的机会。

青石湾岸边是杀声震天,哀嚎遍野。泥沼地不光困住了黑骑兵,而且在这其中,还有着清水军布置的无数看不见的毒箭。被毒箭刺穿皮肤的人和马都会浑身剧烈颤动,不出一刻,就会口吐白沫而死。

石越副将名为崔都尉,手提一把香木棕柄长剑,脚踩赤色牛皮短靴。虽武力不及石越,但其谋略在秦军中也是赫赫有名。

但是如今,他却犯了兵家大忌,让全军都落入了清水军的陷阱之中。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他只能一边指挥士兵们离开泥沼地,一边提剑挡住袭来的箭矢。

看着越陷越深的双脚,他灵机一动,脱掉了身上厚重的盔甲和靴子,艰难地爬出了泥沼地。当他站到岸上回头看时,发现自己带过来的左翼队伍现在已经全都陷在了泥沼地里动弹不得,任由宰割。

“可恶!”他怒吼着,长剑顺势而出,将挡在他身前的两个清水军砍翻。

“大人!”他身后的士兵们在呼唤他。

“放弃马匹,脱掉靴子,卸掉盔甲!只拿武器,随我上岸杀敌!”他吼着,怒火让他的力量分外强大,只一挥,便将挡住他的一队清水军都掀翻。

靠着崔都尉的指挥,本应全军覆灭的黑骑兵居然缓了过来,不少人都相继爬到了岸边,随同崔都尉一同奋战。

崔都尉武力超群,以一当百,很快,便带着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杀出了一条血路。正要走,却发现路边拦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是?”他问那挡路的人。

“一个要找你报仇的人。”那人抬起了头。

崔都尉一惊,那人正是石越将军要找的赵公子。随即,他又暗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抓到了赵公子,那么他指挥失误的过错就可以将功抵罪。

“快!抓住他!”他指着赵公子喊道。

“遵命!”崔都尉身旁的两个大汉操着长剑就要抓住赵公子。

赵公子虽然看起来大义凛然毫无畏惧,但当那两个壮汉靠近他时,他还是本能的害怕了,想要转身逃跑。

“喂!”就在这时,一个短发女子突然出现,并挡在了赵公子面前。

崔都尉不屑地看着她:“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呵,你是石越的副将崔都尉吧?正好,本姑娘也是个都尉,人称:清水都尉。”说着,孙美玉笑了笑,把手中把玩着的小青刀抛到了空中。

“清水都尉?”他一愣。

就在他愣住的这一瞬间,孙美玉的身体迅速前倾,风儿吹起了她额头上的绳带。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抓住了空中的刀子,跃到了崔都尉的身前。

“再见。”她轻声低语。

崔都尉额头上落下了豆大的汗珠。

小青刀的刀刃划在崔都尉的脖子上,寒光一闪而过,鲜血便从断掉的勃颈上喷洒而出,溅了孙美玉一脸。

黑骑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崔都尉的脑袋便已经滚到了他们脚下。

“大人!你们杀了崔大人!我们要为崔大人报仇!”黑骑兵们愤怒地挥舞着长剑,围住孙美玉便要砍她。

“清水三千,波涛拂风!”孙美玉一声厉喝。

小青刀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居然从她的双手上脱出。它顺着孙美玉的指尖,在黑骑兵们的脖颈上挨个画出血色弧线。

当风儿吹过这一堆相互紧挨着的人群之时,赵公子定睛一看,发现那些黑骑兵们的剑刃没有一个触及到孙美玉,而孙美玉的小刀却已经把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红线。

孙美玉转了个身子,将要坠落的小青刀稳稳接住。然后朝向周围还站着的那些黑骑兵们吹了口气,他们的尸体才挨个倒下。

跨过死人堆,她走到了仍然惊魂未定的赵公子身前。

“赵公子?你看起来面色可不好啊。”她调弄般的,抬起左手,轻抚他的下巴。

“别,姑娘可别这样子。”赵公子推开孙美玉,连连后退。

“唉,小心点,你身后可是!”孙美玉正要伸出手去拉住他,他却已经落到了泥沼地里。

“哎呀,你这个人。这里还有很大片的陷阱,要小心点啊。”她笑笑,俯身上前伸出了手。

“嗯,谢谢都尉大人。”赵公子不好意思的搭上了手。

“幸好你没碰到毒箭,如果你被我们孙家特制的毒箭刺伤了,不出半日就会魂飞魄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额”听到这,赵公子却默默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孙美玉疑惑地看着他。

“在下有一个朋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啊?”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间,那向东逃窜的右翼黑骑兵却遇到了更为可怕的存在。

海洋之神利维坦浮出水面,露出了她的真容!

看到的人没有一个不被惊呆,没有一个不本能的颤抖着跪下。

利维坦只一声怒吼,他们便全都倒下。再惊起波涛,他们就全部被卷进了大江之中。

尽管黑骑兵们顽强抗争,利刃和弓箭全都招呼上了利维坦。但面对如此可怕的实力差距,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只是片刻时间,一万黑骑兵就已经全部被激流吞噬。

“怎样?”她问张百川。

“吾神威武,有吾神之力,燕国必当复兴!”

52—慕容垂

青石湾残存的黑骑兵从大江中逃脱了之后,都逃回了郡城。

现在,他们都被拉到太守府邸的院子里听石越的斥责。

他们没有一个敢直视暴怒的石越。

“整整两万精锐黑骑兵啊!你们是怎么搞的?居然能全军覆没,只剩下三千人?崔都尉也死了,本将的好将军又少了一个。”石越叹息着,在那群灰头土脸的败军之前走来走去。

身上沾满了干化泥块的败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石越。

“将军。”某个士兵开了口,“我们遇到了一个恶魔,一个水上的城堡。”

石越感到好奇,走到了那个士兵的面前:“恶魔?城堡?怎么回事?”

“是的将军,那东西有山一样高,仅仅只是吐了口气,我们就人仰马翻,全都落到了水中。”另一个士兵也开了口。

“哦?你们碰到了一个能把你们整整两万黑骑兵全都干掉的家伙?那东西还在水上?”

“是的将军,我们怀疑,防守青石湾的晋军在利用妖怪的力量。”

“妖怪?”石越思索着坐到了椅子上。

“如果真是有妖怪的话,我们可是惹了大麻烦了啊。”

“将军。”那士兵俯身上前,“那我们该怎么办?”

石越躺在椅背上,懒懒地伸了伸腰:“把这事推给慕容垂吧,不然,一战损失两万精锐骑兵的罪名,本将可担当不起。”

“遵命。”

他面前的士兵们立刻转身,便要离开。

“对了。”石越想起了什么,又让他们停住了脚步,“慕容垂在淝水那,在和北府兵打。你们通知彭超,让他带一万黑骑兵去支援,意思意思。不过记住,可不要真的拼了,真打起来先自保。记住了没?”

“记住了,将军。”

“好,去吧。”

石越望向碧蓝的天空,想着什么。

过了两日,慕容垂再次向石越派遣了信使。这次,信使告诉石越,慕容将军很感谢他派去支援的黑骑兵。并表示歉意,彭超都尉在和谢安的北府兵战斗中不幸牺牲战死沙场。

石越听到这,气都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把信使轰出了武陵。

“这个彭超,本将说了让他自保,让他自保!他居然敢违抗军令去真的打!真是个蠢货!”石越狠狠地咬着牙,剁了剁地。

他躺在椅子上,越想越气,他好端端的部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慕容垂道歉连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不是故意搞自己么?

“来人啊。”他朝着早已稀少了的部将们喊着,“我们去淝水那会会慕容垂!”

当晚,石越带着自己从梁州带来仅剩下的七万黑骑兵,在天亮之时,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淝水。

“慕容垂那小子呢?本将要和那小子理论理论。”石越带着一队骑兵直接就闯进了慕容垂的营寨。

“喂!你是谁啊?”一个不知道石越身份的人走上前来就要制止他们。

骑在马上的石越抬起剑鞘,手起剑落,那挡路的燕国士兵便身首异处。

“啊,杀人了!快去报告将军!”看到此景的燕国士兵们无不惊讶,一些胆子大的直接就围住了石越的队伍。

“怎么?本将远道而来,你们燕国,就这么迎接客人?”石越阴阳怪气的,一股子怒气。

围住的燕国骑兵敢怒又不敢言,他们知道石越和他们身份的不同。燕国是战败国,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如果贸然行事,指不定会被秦王问责。

“石越将军,末将来了!”

众人朝那声音来处一看,初晨的光中,一匹白色的骏马忽然走了出来。

石越认出了那个人,他正是十多万燕国士兵的统帅,慕容垂。

慕容垂是燕国鲜卑人,长得人高马大,威武雄壮。披着燕国的貂皮衣,头顶狐裘帽,手握青柄弯刀,方形的土色脸上满是新旧伤痕。

“慕容垂,你小子可知罪?”石越驾着马,绕着慕容垂盘了三圈。

“末将何罪之有?”他脸未动,眼稍偏,一直盯着石越。

“何罪之有?本将派彭超都尉率领一半的黑骑兵来驰援你,你居然能让彭都尉战死?”

“彭都尉身先士卒,英勇非凡,末将佩服,如果末将当时能够赶到彭都尉身旁,末将一定不会让彭都尉如此死去。”

“呵,少说这些,本将最英勇的战士没了,你说,该怎么赔吧?”

慕容垂稍稍弯了眉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石越将军,末将可没胆量骗你,彭都尉真的是战死沙场,而且,末将还听说,彭都尉斩首了不少晋将呢。”

“就算本将信你,可本将这损失的黑骑兵,该如何是好?”

慕容垂看了看石越满是怒气的面容,忽然愁容一变,嘴角微微上扬:“石越将军,末将可听说,您在青石湾那,损失的兵力可远比支援末将的多啊。”

石越大惊,青石湾兵败的事情,他为了不走漏风声,特意下令封锁消息。如今这慕容垂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正想着,石越脱口而出。刚说完,他又悔又急,急忙捂住了嘴。

慕容垂冷笑一声,果然如他所料。

“石越将军可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石越本就心急,再被这慕容垂一顿嘲讽,火气上来,左手拉着缰绳,右手贴到了黑剑上。

他驾着马儿把脸贴到了慕容垂脸旁,右手保持着随时都能拔剑的姿势:“这句话,本将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哼。”慕容垂和石越同时朝着对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将军?”石越带来的士卒们全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走!”他朝着周围的黑骑兵们大吼,“所有人,立刻返回武陵!”

“驾~”

“驾~”

望着渐渐远去的黑骑兵们,慕容垂站在朝阳下,对着他们大喊:“那个妖怪的事情,末将自会想办法。末将先感谢石越将军替末将攻下武陵城,末将过两日便会带人登门道谢!”

听到慕容垂的喊声,石越气地扬天长叹:“那该死的慕容,这下子,本将的武陵可保不住了。”

53—慕容垂的决心

慕容垂回到营中,立刻召集来分散在各营地中的道士。

他们穿着长袍长褂,手握八卦木牌,井然有序地盘坐在慕容帐中。

慕容垂看到人差不多来齐了,便说:“我召集各位来,是为了征讨那河中妖怪之事,听闻,那可能是大江河神。诸位怎么看?”

众道士一听,其中一二面露惧色,其他人则握住手中的木牌,低下头,思虑着什么。

“你们都知道了吧,石越的一万黑骑兵在青石湾被那河神给灭了,尸骨无存。”

“贫道听说了。”一个披着白袍的老道士摸摸花白的胡须,回应道。

“哦?张道长,你有何高见?”

“贫道觉得,这个家伙并非大江河神。”

“此话怎讲?”

“大江原有一神,名奇相,为天帝之女。但她早已于百年之前消亡,固然不可能死而复生。另外,听幸存的士兵说,那怪物高有千丈。而奇相只是女人的外貌,不可能变得如此巨大。”

“那张道长的意思是说,那个只是一只妖怪?”

“不,贫道不敢妄言,顾虑到它可怕的力量,贫道倒是觉得,它有可能是远比河神更强的神明,例如,海神。”

慕容垂一下子急了:“海神?那该如何是好?”

白袍道士捋着胡须:“慕容将军莫怕,贫道自有办法。”

“哦?张道长有何主意?”慕容垂忙问道。

“这个,就要听贫道慢慢道来了。”

上古炎黄时期,皇帝战胜了炎帝、击败蚩尤之后,手握诸神之力,遂自诩天帝。

在漫长的岁月中,天帝逐渐发觉,拥有力量的神明和妖怪们渐渐地都在崛起。仅凭他自己已经无法再抑制他们对人类的的威胁。为了维护人类的统治,天帝召集了他的下神,以铲除妖魔、创造平安盛世为名,向中原大地上的所有妖怪发动了历时千年的屠妖之战。

这场战争是为了新生的人类文明能够在中原大地上扎稳脚跟,所以天帝在所不惜。

所有听命于天帝的神明,都被强征进了神的军队去讨伐各地妖魔。即使是西王母,也不能幸免。

各地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这场战争中被逐渐屠杀殆尽。

眼看天帝就要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时,原本听命于天帝的西王母,因为生下了一个妖怪孩子,而选择了背叛。她和西方的恶魔利维坦合作,发动了讨伐天帝的战争。

在利维坦的帮助下,西王母越战越勇,而天帝则节节败退。

历经百年,西王母的几代子嗣都在战争中被天帝杀死,而天帝的紫微宫也被西王母摧毁。

最终,天帝与西王母在昆仑山巅决战。

二人不愧为中原大地最强神明,直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二人仍不能分出胜负。

但是,天帝毕竟技高一筹。他在和西王母决死一击中,躲开了西王母的致命一击,成功存活。不过也失去了大半的神力,从此不再能掌控诸神,沦为了一个小神。而参与屠妖之战的神明们,也陆续消亡。

至此,屠妖之战才算正式结束。

张道长娓娓道来,众人听闻,都是恍然大悟。

“可是张道长,那这和我们去除妖,有关联么?”

“贫道想说的是,如果想要消灭妖怪,就要借用神明的力量。而要消灭神明,就要借助妖怪的力量。而如果要消灭二者,就要同时拥有二者的力量。”

“您的意思是?”

“那所谓的河神,很可能就是在屠妖之战中幸存下来的西之海恶魔——利维坦。”

“利维坦?”

“嗯。”

“那恶魔有何神通?”

“翻江倒海、遮天蔽日、扭转乾坤,当属现今最强的存在。”

“那应当如何对付?”

“借用天帝之力。”

“天帝尚存?”慕容垂吃了一惊。

“没错。”

说着,那白袍老道便站起身来,和众道士一同出了营帐。

他们指着不远处的小山:“此地淝水,属阴阳之位,此地落日山,当属冥界之门,如若有足够的祭品,就能够唤醒天帝和冥界的恶鬼们。”

“可如此做的话”慕容垂迟疑了。

“贫道知道将军想的是什么,贫道也明白。”说着,那白袍老道便偷偷递给了慕容垂一张纸条,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说,“可如若将军想要拿下那妖怪,就必须借助这个力量。”

他们周围的其他道士,也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慕容垂没有再说话,他握紧了那张纸条,独自一人回到了营帐。

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慕容垂打开了纸条。只见那上面写着:“以天帝之力,用鲜血与恶鬼签订契约,便可以让恶鬼为己所用,此之恶鬼,便名为——‘妖鬼’。如若甘愿献出灵魂,那么振兴燕国,指日可待。”

他愣了片刻,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他知道,他的军中,有着不少的符坚亲信。

他的双臂愤怒而又兴奋地捶打在桌子上,热泪止不住地流出。

慕容氏建立燕国,征战数年,他的兄弟姐妹们全都在战场上牺牲,而他自己更是一度成为了秦国的阶下囚。

想起那些屈辱的过去,慕容垂的怒火就无法忍受。

燕国本应和秦国交好,可却是因为那个石越,一切都毁了。

但如今,白袍道士给了他机会,他一定会抓住。

“传我号令,全军分三队,一二队做好防守,三队由张道长管理,专门负责祭祀之事!”

“遵命!”

一时间,烽火狼烟便从淝水之西北传到了淝水之东南。

淝水西连淮河,东连巢湖,其山岭凹凸,地势崎岖,隔着南北要道,当属兵家必争之地。符坚派慕容垂攻陷此地也是为了能让大军更方便南下而为。

慕容垂看着燃起的狼烟和忙碌的道士们,他的嘴角不经意地一瞥。

献上的第一批祭品,是燕军搜刮而来的鸡鸭鱼肉,它们被放置在山岭上的祭坛中,四周点着数根火把,用来向神明祈求。

“无上之神,诸神之主,天帝啊,我们在此想您祈求,您的子民需要您的帮助,请赐予我们您一点点的力量吧!”白袍道士带着数个道士,一同跪在山岭上,向那祭品的方向跪拜。

火焰在微风中飘动,白袍道士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将怀中揣着的四象八卦之牌掷向四方,并大喊:“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阴阳五行八卦之力,逆转阴阳之门!”

话音刚落,那摔在地上的八张木牌子,就像是被某种奇特的力量所掌控一样,居然诡异的悬浮起来。

白袍道士嘴角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施法成功了。

随即,他挥动白鹅羽拂尘,一道微风便浮动衣襟。

“那么,这世上第一只‘妖鬼’,该是什么呢?”

狂风忽然爆起,山丘下的燕国士兵们全都一脸惊恐地望着山丘之上正在进行的祭祀。

白袍道士站在风中,长袍随风飘荡,宛若一只白色的旗帜。

54—第一只妖鬼

淝水之水,自西北向东南而流。

慕容垂共有十五万燕军,分为三队,驻扎在西北的乱石岭和东南的潭溪的两队各七万人。

而在其军营正中的山丘旁,则围着余下的一万人。在山丘上,一群长袍道士正盘坐着在念诵咒文、施展法术。

霎时,晴空之上一道霹雳,守卫的士卒们惊住,举着长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风忽起,云墨色,天色忽然大变。

众道士所坐正中,那由几十个牲畜所摆的祭坛忽然抖动起来。

白袍道士挥动拂尘,一股灵力由指尖渗出。

他走到祭坛之前,举起双臂大喊:“无上天帝,请打开冥界之门,让那曾经作恶于人世的恶鬼重生于祭品之上,为您的子民效力吧!”

话音一落,一阵狂风便席卷而来,将那几十个生肉祭品都卷起,飞到空中。

“无上天帝!”他的白色长须在风中震动,他锐利的眼神直盯着那些祭品。

“如若您愿与贫道签订契约,那么贫道便将贫道的血肉和灵魂,全都献祭于您!”

他早做好了献出一切的准备。为了振兴燕国,他已经甘愿赴死。

黑暗的气息由众人的脚下探出,来自深渊的恐惧一时间袭上众人大脑。白袍道士凭借自己不低的修为勉强撑住了深渊的侵袭,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却都着了魔。

他们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脖颈,仿佛被无数毒虫叮咬过,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无上天帝!”他怒吼。

那深渊的气息终于止住,但他身边的那些道士和卫兵们,也都口吐白沫而死。

他吞了口口水,看了周围一眼,随即盘坐下吟诵咒文。

“你为我献上了祭品,我会赐予您力量的,来吧,凡人,看着这东西。”

他猛地睁开双眼,却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在说话。仿佛那声音就来自于他的心中,来自于深渊。

深渊的气息逐渐凝聚在他的面前,将那些生肉祭品围住,然后使其汇聚在一起。

血肉和骨骼逐渐被剥离,在空中相互交错混合。然后形成了一个整体,一个由数种牲畜所合成的东西。

那东西约莫两丈长,浑身乳白色,长有四脚,没有毛发,光秃秃的,甚至于没有脸、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凸着沟壑般牙床的饕餮大嘴。

“混沌?”白袍道士吃了一惊。

“正是。”来自深渊的声音回应。

“可是。”白袍道士感到好奇,他那早已熟知各色妖怪的眼中却并没有看到妖气,“为什么没有妖气?”

“这不是妖怪。”那声音接着说,“这是妖鬼,是死去妖怪的怨恨产物,远比妖怪更强大,而且不会因为妖气而被察觉。”

白袍道士看着那在自己面前面目狰狞的怪物,紧张的吞了口气。

“带它去吧,让我看看,足以让凡人召唤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声音随着深渊的气息而散,当白袍道士回过神来,他的左手臂上已经刻上了一个古“帝”字样。他知道,他被刻上了天帝的印记。他的生死,已经归于天帝了。

混沌在地上爬行,碰到死尸就直接整个吞掉,尖锐的利齿撕扯着人类的皮囊,血肉和骨头一同被咬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躺在地上的数十个死尸就全被混沌吃掉,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白袍道士看着圆鼓鼓的白皮混沌,不由得叹了口气:“欲成大事者,必先经历磨难,舍弃生死,方能后生。”

趁着月色,当晚,白袍道士带领一船士兵放那馄饨到了武陵郡上游。

他们把睡得正香的混沌一下子直接扔到了大江里,然后掉头就跑。

白袍道士在船边布下结界,让那混沌再无法靠近。看着那馄饨想要回到船上的可怜样子,再想到它白天所吃的人类,白袍道士摇了摇头,挥挥拂尘背过身去。

混沌明白自己不能再回到船上,便索性沿着大江向东而行。不久,它便到了青石湾。

此时的青石湾,灯火通明,全民都沉浸在清水都尉战胜黑骑兵的胜利中。村庄里还剩下的人们都在欢歌起舞。即使是战乱的日子,每一个平安夜他们都会去庆祝。这就是青石湾的人们。

清水军包下了青石湾正中央的集市,将这里变成了一个摆着五十张圆桌的大酒席。他们还请来了青石湾的姑娘们一同庆祝。

“喂,伙计们,这次我们取得大胜,给了那石越一个下马威,是大家的功劳!本姑娘敬大家一杯!”孙美玉的发带在美丽的烟火中摇曳,她帅气的英姿在众人面前俨然如一面旗帜,带领着他们追寻胜利。

“是都尉大人英勇!都尉大人斩首敌将的英姿,小人一生难忘!”她的部下们都在欢快的笑着,举着酒敬她。

孙美玉兴头上来了,脸儿抹着红晕,举着一碗酒面向众人:“好好好。那么诸位,为了我们的胜利而干杯吧!我们会守住这青石湾,谢安大人一定会打上来!我们也一定能把入侵的秦军赶出去!”说完,她便把那碗酒举过脖颈,一饮而尽。

“好~!”他们欢笑着。

士卒们大口饮酒,大碗吃肉,女子们穿着漂亮的长裙,在军中翩翩起舞。

赵公子倚着门框,默默看着这美好的景象。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肉,他没有那个心思。

孙美玉从人群中挤出,走到赵公子身旁。她抬起白嫩的美腿搭在门框上:“哟?赵公子,你怎么不去吃点啊?怎么,难不成是嫌弃我们清水军的伙食?”

赵公子连忙解释:“不,在下不敢,孙都尉特意制备的酒席,可是在下见过最丰盛的。”

“那你怎么不吃?”

“只是在下略有心事,面对美食美酒却难以下咽。”

“哦?那面对美人呢?”说完,孙美玉吐着可爱的小舌头,弯着小手儿轻轻抚摸赵公子的脸庞。

赵公子后退两步,推开了孙美玉的手儿:“不,都尉大人请不要这样,在下可不值得都尉大人这样子。”

“切。”孙美玉砸咂舌,“本姑娘是想奖赏你,这次的诱敌计划很成功,他们见到了你之后果然直奔你而去。看来太守公子,还不至于是个废物。”

“都是都尉大人的功劳,在下不足挂齿。”

“嗯嗯,你呀,一口一个都尉大人,到底是成了本姑娘的兵,说话真客气啊。”

“不敢。”

见赵公子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孙美玉只得一脸不悦地离开。

回到酒席后,孙美玉却一直盯着赵公子看,时不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

时至午夜,清水军的庆功宴也要结束,孙美玉招呼着部下们,便要回小岛。赵公子却要辞别他们,独自去土地庙一趟。

孙美玉虽不肯,但也没办法,如果强制带走赵公子,那么他一定会和自己闹矛盾。只得放他回去,自己带着清水军回小岛。

乘着船过了河道,上了小道后谢过载他们的船夫,清水军的众人便沿着树林小道向小岛中央的营地前去。

孙美玉带头,举着火把探路,而她身后的部下们,则个个喝的酩酊大醉。

在小岛上,他们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了几十个人看守。不过如今,孙美玉却没有看到一个站岗的人,甚至连一点火光都没有。

周围静悄悄的,很不寻常,孙美玉顿时眉头一皱。

按理来说,即使是午夜,也该有人站岗才对。难不成留守的也自己去营地庆祝胜利,然后都喝醉了?

怀着疑问,孙美玉带着队伍上到了营地。

不过,迎接他们的不是站岗的战士更不是他们所想的喝醉的伙伴,而是一堆死尸,和一个正在贪婪地蚕食他们同伴尸体的怪物。

孙美玉的瞳孔猛地收缩,电光火石之间,她便扔出火把,拔出小青刀迎着那怪物砍去。

嗷——!

那怪物悲鸣一声,腹部被小青刀划开了一道手臂一样长的口子。

“啊,都尉大人!”孙美玉身后的士兵们回过神来,都急忙抽出刀子来帮她。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孙美玉半蹲在同伴们的尸体前,愤怒地握紧了刀柄。

“不知道,这东西不像是野兽。”

“那就杀了它!”孙美玉一声怒吼,如疾风般再次挥动刀柄,回身向怪物刺去。

又一道鲜血从那怪物的头颅上喷出。

但是那怪物却在嚎叫之后迅就速调整身姿,前脚猛地一扫。孙美玉没有注意,一下就被打翻在地。

“可恶。”她坐在地上,握着小青刀的手臂被那怪物抓伤,破了个狭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都尉大人!没事吧?”她的部下们拥上来,一起朝着那怪物挥砍。但是因为众人都喝醉了酒,举着刀子的手没有丝毫力气。那怪物便不费吹灰之力就摆脱了他们。

嗷——!

被激怒的怪物一声咆哮,一时间竟爆发出可怕的气浪,将众人全都击退。接着,它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朝孙美玉的部下们冲去。

前排的两个人躲闪不及,直接就被那怪物撕成了碎片。

“怎么可能?”趴在地上的孙美玉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看着那怪物在自己面前大开杀戒。

“呲呲~呲呲~”那怪物磨着剃刀般的牙齿,面相了她。

借着月光,孙美玉终于看清了它的脸。而那时,她崩溃了。

那怪物的头整个惨白色,蠕动的肌肉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奇大无比的深渊之嘴。它嘴中有着足足三排的利齿,盘踞在口腔中绕成三圈。

它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野兽,它要远比那些野兽凶残的多。

它是混沌,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它本该在屠妖之战后就沉眠冥界。但是如今,它再度被唤醒了。

55—混沌的袭杀

春天,本该是百花争放,千里飘彩的季节。但是如今的大江沿岸,却是战火纷飞。

赵公子一边为孙康擦拭身体,一边想着外界的战事。

仅仅几日,武陵城失守,太守战死,秦军的魔爪伸到了大将下游沿岸。

他很不甘啊,他的发梢都愁白了。曾是如女子般的面容,如今也已经满是污垢,充斥血丝的眼睛下挂着沉重的眼袋。他已经连着几日都没睡好了。

“你最好休息下。”一直看着他的土地婆提醒道。

“不,孙康不醒过来,在下是不会休息的。”赵公子坚定地握着孙康的手儿。

“唉,那你”土地婆欲言又止,还是摇了摇头,走出了土地庙。

她看到了在院子里照顾伤员的玛瑞和利亚姆。

“最近这赵公子的状况很不好,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她说。

玛瑞和利亚姆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

正午时分,赵公子从土地庙离开,沿着河岸向青石湾的河港前去,按照和孙美玉的约定,他必须到小岛上去帮忙。

到了河港,和往常一样找了个船夫,便向着月牙形的中央而去。清水军驻扎的营地四周满是芦苇,除了青石湾的人,其他人很难找的到。

芦苇静悄悄的,按是往常,此时应该会有一两个清水军的人在站岗放哨才对。

赵公子和船夫都觉得奇怪,但也并没有在意太多。

沿着一个隐秘的河道,船夫送他到了岛岸。

谢过船夫,赵公子便上了岸。在常走的小道旁,赵公子发现了不同寻常的踪迹:在树干上,多多少少都有着奇怪的抓印。

“难不成是有老虎?”赵公子托着下巴,杵在了一课一丈粗的古树边。

这时,一股山风忽然袭来,初春微青的树叶被这风吹落,挂到了他的脸上。

赵公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一刻,他的脖颈感到了可怕的寒意,下意识的一缩。

一个利爪迎空而来,强大的冲力竟将他身后的古树震动,落叶洒了一地。

“啊?”他吓得瘫倒在地上,望着那袭来的怪物。如果他刚才没有及时躲开,恐怕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

那怪物扑倒在古树前,晃着白花花的脑袋转过身来看着他。

“这是什么啊”他吓得直往后缩。

那怪物没有脸,只有一张沾满血污的大嘴。

它嘶吼着,再度朝赵公子扑来。

“啊!”赵公子抓住手边的岩石,用力一拉,身体朝着一侧猛地倾泻。生死刹那一瞬间,他竟然躲过了怪物的利爪。

那怪物扑了个空,一肚子火。怪叫着再次爬向赵公子。它的四只长脚踩在石头上,发出诡异的砰砰响。

赵公子急忙抓着周围的树木,借力向上逃跑。怪物也一直紧跟着他。

午后的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赵公子一晃眼,本能的蹲到了地上。那怪物一直疾奔着,没料到赵公子的这一蹲,直接从他身上飞了出去,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他站起身来,发现那怪物摔在石头上,貌似晕了过去。便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那看似晕了的怪物居然突然爬了起来,并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双手。

眼看那血盆大口就要吞噬自己,情急之下,赵公子不顾文弱形象,居然大喊了起来:“救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发利箭划破长空,刺到了那怪物的面门上。它哀嚎一声,退了老远。

赵公子回头望去,居然是清水都尉孙美玉!

“喂,小子,赶紧跑!”孙美玉右手拉着弓,左手捂住流着血的右臂,头上也满是血污。腰上缠着的翠绿系带也碎裂成了几块。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都尉大人?”赵公子看着孙美玉满是伤痕的身体,心疼了。

“愣着干啥!跑啊!不然我们都得死!”她怒吼着,跑到赵公子身旁拉起了他,然后头也不会地朝山里奔去。

嗷~!

他们身后,传来了那怪物愤怒的咆哮。

赵公子的喘息声和孙美玉的娇嗔声相互交织,血和汗珠掺杂着滴落在了草地上。

待到那怪物再追不上他们,孙美玉才停下来。

赵公子大口喘着粗气,拉住孙美玉的手儿,问道:“都尉大人,发生什么了?”

孙美玉只是低下了头,愤恨地锤打树干:“清水军五百人,被那混沌杀光了。”

“大家,全死了?”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许久没能缓过神来。

“是的,我们没有想到,秦军居然使用上古凶兽混沌来袭击我们,真是卑鄙。”

“凶兽?混沌?等等,那到底是什么?”

“一只妖怪。”孙美玉握紧了双手,将弓箭举起。

忽然,他们身后的草丛有了一丝晃动。孙美玉眼疾手快,那搭在弓上的利箭,唰的一声便穿透了草丛。

一滩血流了出来。

“什么?”赵公子好奇地凑了过去。掀开草丛,他吓得趴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啊?”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已经看不出模样了的人类,脸上早已没了五官,浑身都是破了口子的脓包,一边滴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脓液,一边鼓着气泡。

“被混沌同化了的人类,本姑娘称之为:肉人。”

“一团肉?”赵公子诧异的看着那东西。

“它会袭击活着的人,然后告诉混沌他们的方位。”

正说着的时候,孙美玉又捻弓拉箭,将箭尖对准了不远处的另一堆草丛。

“有着什么?”赵公子吞了口口水,躲到了孙美玉身后。

“清水军五百人,那馄饨吃了一半,感染同化了一半。”孙美玉话音一落,利箭便应声而出。

草堆被气浪破开,数个趴在地上的肉人正在缓慢地靠近他们。

“唔。”赵公子捂住嘴巴,恶心的场景让他有些反胃。

“走,我们去黑岩洞。”孙美玉说着,就拉起赵公子的手儿往树林中跑。

赵公子还愣着呢,被孙美玉这么冷不丁的一拉,差点没摔在地上。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跟着孙美玉一块儿跑。

那些肉人紧跟着他们,仿佛阴魂不散的恶鬼。

孙美玉带着赵公子来到一块巨大的山岩之前,她双手扶住山岩一侧,用力向里推。赵公子见了,也来帮忙。不出片刻,那齐人高的山岩便被推开,其后,出现了一道黑暗狭窄的通道。

“这里连着后山,来,我们走。”她先探了进去,然后朝着赵公子伸出了双手。

赵公子愣了一下,随即搭上了手。

孙美玉和赵公子横着身子,艰难地在其中穿行。只是片刻,他们就听到了那馄饨的嘶吼声和肉人们的挪动声。它们来了,应该堵在了入口。

孙美玉叹了口气:“从这里出去,到后山说不定还会碰到肉人,我们必须赶快找到船下岛。”

“嗯。”在黑暗中赵公子看不清孙美玉的脸儿,只能看那模糊的轮廓点点头。

在狭窄的空间内贴着岩壁爬行,不一会儿,二人就已经大汗淋漓。

即使隔着一丈远,赵公子也能清晰地听到孙美玉的喘息声,闻到她身上那自然的体香。

闷热的环境和紧张的气息让他们俩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孙美玉忽停在了某处,回头看向赵公子:“呐,赵君公子,你可有妻室?”

赵公子没多想便摇了摇头:“没,在下尚未成婚,也未有媒妁之言。”

孙美玉的嘴角忽的翘了起来,她有些分叉的短发被出口的微风吹到,散了散。

“呐,本姑娘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见到赵公子这么帅气的男子。”她笑着说。

“哪里哪里,在下容貌可是平凡,不足挂齿。”

孙美玉听着,莫名的怒火燃于胸口。她有些闷,靠着墙壁停下了。

“怎么了?”赵公子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她回答,低下头,忽然发觉大腿上的短裙缠进了岩石缝隙里。她试着挣开,裙角却被死死的咬住。无奈,她只能动手撕开了裙子。白花花的大腿便露了出来。

赵公子脸儿一红,扭头不去看。

孙美玉却没怎么注意赵公子的反应,继续抓着岩壁向内移动。

行到某处,她的脚碰到了障碍。抬起头,注意到了前方的岩壁呈l形,便抬起脚尖,双手抓着上方的岩壁,腰弓着,从中缓缓挪动。

因为孙美玉弓着腰,裙子又破了,她的下身几乎整个都暴露在了赵公子眼前。即使洞**十分昏暗,他也能借着仅有的微光看到。但他却扭过头,即使脑袋碰到岩壁破了,他也没有去看。

“呵。”孙美玉砸咂舌,双手死死抓住岩壁。

男人和女人,经历生死之后,一般来说友谊或许会升华。但因为遇到这事的是赵君赵公子,也只能断了红线。

“到了。”她说。

赵公子顺着孙美玉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一丝光亮从缝隙中透出。他们知道,那里就是出口。

孙美玉先出了黑岩洞,小心地察看了一遍四周之后,再回到洞穴出口,把他拉出了黑岩洞。

黑岩洞外,便是小岛后山,这里三面都是断崖,靠北的一面便是大江。地处险要,一般人根本不会来这里。

“都尉大人,我们去哪里?”他问。

“去青石湾搬救兵。”孙美玉叹口气。

“找谁?”

孙美玉望望四周,又看看天:“不知道,你知道么?”

“在下知道,或许有人能帮我们。”

56—流落街头的千铃

沉睡于黑暗之中,人类的精神将会逐渐被深藏于心的暗影包围。备受摧残的意志逐渐支离破碎,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本能的疯狂。

千铃,沉睡在水底之中。即使水无法淹死她,但却让她的大脑胀痛。长期失去地面的感觉,她害怕自己会变成和利维坦一样无情的怪物。

周围黑漆漆的,她躺在海鸣背上,无力地朝向水面伸出双手。

“母亲父亲祖母大人”她想着。

她害怕,她畏惧,她还只是个孩子,但一切都离她而去!

她小的时候,最喜欢和父亲一起玩耍。

荒原狼神,生于西域荒原,名犭也,毛发纯白,耳朵尖长,宛若一只雌性狐狸。但却爱上了一只凡人喂养的猫咪。

那就是她的母亲,一只猫一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鹅黄色小猫咪。圆圆的小脑袋上顶着毛茸茸的尖耳朵,雪白的小手套中藏着尖锐的小爪子,翘起来的小胡子总是会温柔地触碰千铃的身体。

荒原狼神和那只猫咪在昆仑山巅接受西王母的祝福,生下了千铃。

千铃出生时,便和其他的血狼妖不同,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身上那不同寻常的幽兰色妖气。她的父亲更是大吃一惊,但在和西王母等神商量之后才明白,那是妖气被凡物净化过了的痕迹。

她的父亲曾说过,她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因为千铃出生起就注定只能是个弱小的妖怪。

她生来孱弱,骨骼柔软,妖气非常微弱,微弱到在她小的时候她甚至还只是一只灰白色的小猫外形。因此,她的父亲曾一度疏远了她。但她的母亲却很爱她,每天都会在她身边,为她叼来食物,为她舔舐身体。

就这样,生来弱小的千铃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之下,渐渐茁壮成长。

当她能够懂得为母亲梳理毛发的时候,她的母亲开心的抱着她,打了一天的滚。

她们俩相互依偎着靠在西域的落日余晖下,照着霞红色的光芒,懒懒地躺着。

这样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屠妖之战波及西域的那一天。

西王母在和天帝的中原战役中落败,和随从一起逃到了荒原狼神的领地。

荒原狼神答应西王母,为她夺回昆仑山。但是,早已经盯上了狼群的萨满部族趁机全体出动,偷袭了他们。

纵使荒原狼神名震西域,但敌众我寡,面对数倍敌军,他最终因体力不支而死。

那些萨满不分好坏,将狼群中所有的血狼妖屠杀殆尽。

只有幼小的千铃因为妖气微弱而逃生,和身为凡物的母亲一起流落到了人类的居所。

在那之后,她就跟着平凡的母亲在人类的街道乞食。每一个清晨的庙前,每一个黄昏的街头,都有她们的身影。

她和母亲,两只可爱的小猫咪,每天在人群中卖力的喵喵叫,才能换来一丁点刚够果腹的食物。虽然这样的日子很苦,但那个时候的她,一点不觉得苦,反而很开心。因为能够和爱着自己的母亲在一起,无论怎样,她都是满足的。

但是,渐渐地,她的母亲老了,她们不再可爱,她们开始被人类驱逐。

但是,日子还是得过,她的母亲也变得不再温柔。

母亲的爪子不再只是为了乞求,偶尔也会伸向那些善良的人。偷来吊着的鱼和猪肉,从路人手上抢来鸡腿,慢慢变成了家常便饭。

她知道,她的母亲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

她的身体即使作为一只猫咪,都是瘦弱的。她的母亲不愿看到孩子受苦,便不管自己有多憔悴,也要拿来肉喂她。

但是某天,母亲试着抢夺一个屠夫摊子上的五花肉时,却因为意外摔倒,被人打断了腿。

那天,她抱着受伤的母亲,大哭了整整一宿。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她睁开迷糊的双眼,却没有看到母亲。

她焦急地四处寻找,却怎么都无法找到母亲的踪迹。情急之下,她的妖力居然从体内渗出,围在了她的鼻子上,数倍强化了她的嗅觉,让她闻到了母亲的气味。

那天,她沿着母亲的味道,找到了一个人类的宫殿。

富丽堂皇的,让她一时竟诧异自己是否来到了西王母的宫殿。

但是,她却在宫殿正中的玉石宝座上看到了母亲。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母亲居然躺在了一个人类男人的怀里,被那个男人抚摸,被那个男人调戏。而且,她还一脸满足的表情。仿佛自己很享受似的。而在她的脚下,一个盘子中摆放着上好的马奶和一大块猪肉。

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千铃头也不会地离去。从那以后,她再没见过母亲。

她独自一人流浪,在街头幻化成猫咪的模样,吃着人类剩下的残羹剩饭,喝着苦涩的露水,从冰凉的草堆上惊醒,迎接寒冷的每个清晨。

某天的午后,她在一颗梅子树下遇到了土地婆。土地婆跪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她的祖母西王母死了。那之后,土地婆负责照顾千铃,并带着她去到了青石湾躲避战乱。

她渐渐地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不愿意再想起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她曾经深爱她的母亲,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母亲会离开她

当她的记忆回到现在,水底的压力让她的大脑发昏,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却无法摆脱海鸣可怕的妖力。

无论何时,她都只是个小妖怪

她无力的呻吟,她无力地悲泣。她痛哭,她呼嚎,但却毫无用处。

她生来,就是弱者

她不甘啊,她为何要受到这样的命运?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不该出生的孩子”吗?

57—原来我要变强是要......

她还记得,那年冬天西域的雪。

她和母亲,一灰一黄,相互依偎着靠在草堆中仰望苍白色的天空。

那个时候啊,她总是想,自己长大了以后一定要报答母亲的恩情。

那个时候啊,她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切都是温柔的样子。

不管风吹日晒,不在乎雪冷冬寒,母亲总是会清晨出动,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乞讨。而她则躺在母亲辛苦叼来的草堆中静静等待。

每当黄昏降临,就仿佛约定好的,母亲总是会按时出现在窝前。

那样的日子,多好啊

她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仍身处“牢笼”。

海鸣强大的妖力束缚着她。

鱼儿绕在他的耳畔,好奇地盯着她看。

偶尔还会有来自大海的迟来的刀鱼,沿着河岸向上游去产卵。路上看到了在水中的千铃,不由得都会吃一惊。然后盘踞在她的周围,窜她的衣襟。

千铃很无奈,她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些鱼儿,却都被躲开。

她有些失落,但她知道,那是动物的本能。

千铃再次想到了母亲,她貌似,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只平凡的小猫咪。不像千铃即使她再弱小,她也是只妖怪,而母亲却永远都只是一个凡物。

“对不起,妈妈。”她不由得垂下了头,眼眶微红,泪水和江水掺杂在了一起。

她愤恨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以此自尽。

如果她死了,那么世界上从此再无血狼妖,也再无西王母后裔。

她的鲜血和江水交融,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附近的那些食肉鱼也都闻到了。

一只四尺长的灰色中华鲟循着血腥味游了过来。它扭动狭长的躯干,小小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千铃嘴角涌出的鲜血。

突然,水流逆行,中华鲟凶狠地袭向千铃。它身体两侧的白骨状侧线鳞狠狠地撞在千铃的心口,千铃吐出了一滩血。

即使她想寻死,但是被这凡物小鱼欺负,可是无法忍受的。于是千铃便伸出虚弱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它。

中华鲟扭动覆满鳞甲的身体,挣扎着想要从千铃手上逃脱。

但是它看到千铃的双眼中充斥着血丝和愤怒,它畏缩了,垂下身子准备受死。

千铃的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杀了这条居然敢羞辱她的臭鱼。

听从那个声音,她浑浊的妖力开始在清澈的江水之中慢慢汇聚。

清色的江水在流动,水草起舞,河蚌沉眠,银鱼、刀鱼、鮰鱼、鲥鱼,都在其中穿梭而行。

幽兰色的妖气宛如一朵兰花,缓缓地盛开。

但是

她却松开了手,坦然的躺下,让那中华鲟蚕食自己的躯体。

“明明自己就要死了,还反抗什么呢?”她想着。

中华鲟吃了一小会儿便满足的离开了。它个子并不大,吃的也不是很多。但那如蚁噬的摧残,更加疼痛。

但是千铃早已麻痹,她无力地望着水面,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朝着太阳,露出了微笑:“妈妈,千铃想你”

一只顽皮的江豚忽然冒了出来,在她的头上游来游去,好奇地看着她。

“呐,小心哦。”她想着,朝江豚挥了挥手。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的皮肤被中华鲟撕开了,内脏的鲜血大量涌出。她很快就会死了。

可血腥味引起了海鸣的注意,他急忙游到了利维坦身前,松开了束缚千铃的妖力。

发现千铃的不对劲,利维坦立马运用妖力,潮水般的黑色妖气在一瞬之间就将千铃包围。

她躺在了黑色的妖气牢笼中,眼前一片漆黑。

“我已经,受够了!”他怒吼,即使江水灌入肠肺,他也毫不在惜。

忽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伤口居然在吸收利维坦的妖气进行自我修复!

他的身体逐渐的,再次恢复了力量。

而且,他居然能说话了!

不光能够说话,他的身体也变了。不再是女性柔嫩的躯体,而是充满了男性坚实健壮的肌肉。

“难道说,因为血狼妖一族是因为利维坦的妖气而诞生,所以我们和利维坦,其实有着某种联系?难道说,我们的妖气来源不是西王母,而是利维坦?不,这意思不就是说,利维坦是我的祖父了么?不,不对。”

他嘴角微微一翘,充满力量的双手猛地拉扯,那困着自己的妖气团便散去。

利维坦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喂!”他面对黑色巨山一样的利维坦大喊道。“现在,我不再是你们的囚徒了。”

可是,正当千铃洋洋得意,打算离去之时,海鸣却用分身从她背后突然抱住了他。

海鸣惊喜地笑着说:“哇,小狼会说话了!海鸣好开心~”

“唉?”他一愣,想要摆脱海鸣的双手。

“小狼,你不乖哦~”海鸣不开心的嘟嘴,可怕的妖气便从千铃的脚下向上蔓延,将他的双腿固定在河床上。

“你干什么?”千铃回过头,瞪着眼睛怒视海鸣。

“干什么?”海鸣邪魅地一笑。“海鸣可是你的主人哦~”

忽的,他的双眼中渗出深黑色的妖气,那不只是可怕那么简单。千铃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恐惧,仿佛那股妖气来自深渊之中。

“你要做什么?”千铃挣扎着大喊。

从他的双眼中蔓延出的妖气逐渐将身体遮住,原本泛着光的明亮躯壳渐渐变成了黑暗的容貌:“海鸣可不会放过海鸣的玩具哦。”

“放开我!放开我啊!”千铃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没办法摆脱海鸣。

那可怕的妖气将千铃吞噬,她双目翻白,昏死过去。

看到千铃没了意识,海鸣这才停下。分身也逐渐恢复泛白色。

“母上大人,小狼这是?”他问道。

“估计是因为伤口的缘故,吸收了吾的妖气,妖力应该有所长进吧。”利维坦回答。

海鸣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那他会逃走么?”

“不会,目前他不会有那样的实力,不过”利维坦顿了一下。“也说不定。”

“那我们该怎样才能留住小狼呢?”

“快些完成结界吧。”她回应。说着,便晃动身体向大江江面游去。

“那我们去干掉那些秦军吧!”海鸣的分身抱着千铃,紧紧跟在利维坦身后。

“是时候了,张道长。告诉吾,该去哪里吧?”她迎着江面的水流,破空而行。击碎苍风,破开江河。

盘坐于利维坦胃袋之中的张百川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武陵郡。唤起江水,淹了那里吧!”

58—再次挑战

黄昏暮色,距离书生孙康身处鬼门关,已经过去了五日。

大江之水仍然波涛汹涌。

玛瑞和利亚姆站在河畔,仰望大江。

就在这时,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土地庙。

“本姑娘来此找人,请问二位就是巫婆大人和嗯?”孙美玉靠在风中,破碎裙带上沾着的血渍在黄昏的亮光中十分显眼。

“你是?”利亚姆扶着恶齿的刀柄,缓缓走到了她身前。

“本姑娘是清水都尉,来此想找巫婆大人帮忙。”她说。

玛瑞感到好奇,也凑了过来:“帮忙?什么忙?”

“除妖,混沌。”她咬了咬牙。

“混沌?”玛瑞有些诧异,“那东西不是早就死了么?”

“死了?你怎么知道?”孙美玉争辩。

“我当然知道,那东西,是我亲手除掉的。”

“唉?”孙美玉瞪大了眼睛,绕着玛瑞转了两圈。“不会吧?你这么小”

“我有七十了。”玛瑞淡淡地回应。

“不是吧?”孙美玉显然被吓了一跳,久久没闭上嘴巴。

玛瑞有些得意:“那么,请说吧,那东西在哪里?干了什么?虽然混沌是我除掉的,但不排除它有同族幸存的可能。”

孙美玉听完,愤恨地握紧了双拳:“在江中小岛上,那里本是清水军的驻守营地,但却被秦军偷袭。他们甚至还派出了凶残的混沌,趁着我们庆祝胜利之时袭击了小岛。”

“那么就是说,驻守青石湾的清水军已经”

“是的。”孙美玉垂下了脑袋。“除了我,已经全灭了。”

玛瑞和利亚姆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她接着说:“那么,是谁告诉你来找我们的呢?”

孙美玉抬起头儿:“一个新兵,你们应该认识。太守公子赵君。”

“赵公子?”玛瑞眯了眯眼,“他人在哪里?”

“来到青石岗之后,便去了土地庙,说是要照顾友人。对了,你们认识他的那个友人么?”孙美玉好奇地问道。

“嗯。”玛瑞点点头,抬头望向不远处小山丘上的土地庙。

孙美玉踮起脚尖,风儿吹开破裂的裙角:“我想先去看看他的那个友人,然后我们再一起准备除妖之事。”

“不。”玛瑞摇摇头,“既然那是秦军派来的,它就会自己来找我们。我们只要待在青石湾就够了。”

“唉?”孙美玉疑惑地歪歪脑袋,然后点了点头。“好吧。”

于是,三人便离开河畔,向着山丘上的土地庙而去。

到了土地庙,玛瑞拉着孙美玉的手儿,径直走向土地公雕像之后的内室。

利亚姆见了,手儿紧扶在恶齿之上。虽然脸上没有直接表现出怒气,但是她皱紧的眉头和为了压制自己而死死相驳的双手,无疑都暴露了。

玛瑞回头看了正生着闷气的利亚姆一眼,笑了笑:“不要在意,我只有你。”

“呃”利亚姆愣住了,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他们就在这里。”玛瑞说着,拉开了内门。

孙美玉手握住门把,走了进去。

当她走进门的那一刻,她呆住了。

玛瑞和利亚姆,也呆住了。

点点的烛光和尚未消散的龙涎香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宛若令人迷惑的缥缈仙界。在那其中,赵公子紧握着孙康的手儿,趴在他的身上,好似睡着了一样。

“他是太累了吧?昨晚估计都没休息好。”玛瑞走上前,察看了一下赵公子和孙康的状况。

“不,这家伙”孙美玉磨了磨牙,双手握成了拳。她想起了中午和赵公子在黑岩洞里所说的话。

“啊,是啊,这种事情”玛瑞无奈地摆摆手,绕到了利亚姆的身后,抓住了她的手儿。

“唉?”利亚姆低下头看看玛瑞。

“嘿嘿。”玛瑞抬起头也看看利亚姆。

二人四目相对,利亚姆的小脸儿忽的一红,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对了,大祭司。”利亚姆悄悄地凑到了玛瑞的耳畔,“白灵和土地婆大人呢?”

“她们啊。”玛瑞转过头,望向大江。“那白灵不信邪,醒过来后便去我们当初遇到荒骷髅的地方,寻找返魂香了。”

“她怎么知道的?”

“估计是土地神说的,那个老婆子,估计也想再去找找荒原狼神之子的下落吧。”玛瑞叹口气。

而此时,大江沿岸狂风凛冽,怒涛不绝,而且自东向西,江水逆流!

杵着檀木杖的土地婆和身体羸弱的白灵站在芦苇丛中,扒开一颗又一颗芦苇,寻找着淤泥中的异香。

那日,千铃将返魂香扔到了岸上某处,然后被图腾爆发时的冲击波给掀到了淤泥之中。

土地婆知道,无论她们再怎么找,都是徒劳的无用之功。但是白灵哭着喊着要救孙康,她也不得不答应。

望着狂风肆虐的河岸,她拉住了正蹲下要翻找淤泥的白灵:“够了,我们回岸上吧,这里要不安全了。”

“不!”白灵推开了她的手,喃喃自语:“找不到返魂香,白灵就救不了夫君,没有夫君,白灵会死的。”

土地婆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无奈的抬头看了眼天,然后继续默默地帮白灵寻找返魂香。

但是,大江之风的狂躁,逐渐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一时感到怪异,便运作神力,乘上祥云升到空中,俯瞰大江江面。

突然,她注意到在大江之下有着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缓慢移动,而那东西,甚至将大江逆流。

“怎么可能!”她震惊了。

本应由西面上游而下的江水,如今居然由东向西,向上游逆流!

清水踏着白浪,翻滚的水草被卷在岸边,鱼儿们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来自大海的水流冲挤着大江里原本的存在。

“利维坦!”她认出了那个巨大的黑影。“怎么可能?这个恶魔居然又回来了?!”

她顺着那黑影看去,一道白光紧跟在其后。

“千铃?”她惊住了。那白光怀里抱着的东西,即使外貌和小萝莉样貌的千铃相差甚远,但他们身上的气息是一样的,即使化成灰土地婆也认得。那就是西王母托付给她照顾的千铃!

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见到千铃的土地婆不想再退缩。她要救回千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土地婆立于天地之间,举起手中的檀木杖,一声惊吼:“以西王母之名!破空击!”

顿时,她周身的空气汇聚、挤压,压缩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巨大空气弹。

“喝!”再一声怒喝,那空气弹便犹如陨星划破天际,摩擦着周边空气引爆音波,发出了巨大的轰响。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利维坦的背上。

利维坦哀鸣一声,翻倒在了江中。江水被其击飞,向着沿岸扑去。一瞬间,岸边所有超过一丈高的树木都被摧毁了。

这个空气弹的可怕力量堪比坠星,是土地婆的杀手锏之一,其命名为:破空击。

目睹母亲被偷袭,海鸣愤怒地操控水流形成龙卷,于大江之上旋转。

“是谁,居然敢挑战伟大的海神?”他怒吼。

“还是我,一个小小的土地神。”土地婆拄着拐杖,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们。

59—足以灭世的妖气

飓风过岸,潮水疯涨。大江以东已经水泽蔓延,渔船被掀翻,村庄被摧毁,无数百姓流落大江之中拼死挣扎。

“你这家伙!”在将千铃困在江底之后,海鸣的分身出了江面,对土地婆怒目而视。

“还给我千铃,我就放过你们。”土地婆横置檀木杖,周身形成一股空气屏障,强大的狂风便在其中停息。

微微发青的叶片被大风从树上吹走,白灵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天上的土地婆。她咽了口气,身体本能的向后退去。

“土地神大人!”她朝着土地婆尽力大喊。可在这风中,她的声音太过微弱,土地婆根本就无法察觉。

海鸣踩着水龙卷升上和土地婆一样的高度,与其四目相对:“你想阻止我们么?阻止我们毁灭这个武陵?”

“毁灭武陵?”土地婆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你们毁灭武陵郡和我找你们打架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何一副决死的样子?”海鸣问道。

“决死”土地婆看着面前翻腾的大江和咆哮的利维坦,叹了口气:“我只想要回千铃,别的,再无所求。”

“那你可知道,海鸣是不会放过属于海鸣的东西的。无论是谁,都别想从海鸣手中抢走!”海鸣怒喝一声,周身的两道水龙卷便如利刃一般刺向土地婆。

“呵。”土地婆轻喝一声,双手挥动檀木杖,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圆形。

自那圆形为中心,土地婆的神力持续不断地将她和海鸣之间近半尺距离内所有空气抽走。然后,因为空气没有封闭的缘故,这道墙壁一样的空间之外的空气也在源源不断的流入其中,形成循环。于是一道强有力的风墙便油然而生。

海鸣的水龙卷碰到土地婆的风墙,一瞬之间便被可怕的空气挤压变形,在空中散成了水花。

海鸣惊住了,脸儿被洒落的水珠打的生疼。

土地婆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在这天地之间,有一种灵气,如果活人和妖怪没了那种灵气支撑,就会死。而我,能够掌控那种灵气。”(这里指的是空气)

“那又怎么样,你的力量能够比大海之神还强么?”海鸣质问着,因为激动,他身上的白光在微微发亮。

“那要试试才知道。”土地婆说完,双脚便从祥云上脱离。迎着狂风张开双臂,华美的宽松服饰在空中如旗帜一般被撑起。

“你要干嘛?”海鸣踩着水龙卷,朝土地婆下坠的方向冲去。

土地婆于近百米的高度直线下落,她的头发被气流吹开,如孔雀开屏一样散成了扇子形。

在她即将坠落到利维坦背上的前一刻,她身边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在她身下形成一道缓冲气流带,让她平稳的降落到了其上。

当她立于利维坦漆黑的背部之时,她立即扔开了木杖,双手撑住鲸背,大喝一声:“空爆!”

霎时,她身上的所有神力于一瞬之间向下倾泻而出。

土地婆怒喝着,力量源源不绝地由双臂向下冲击。即使她微弱的神力本来并不足以摧铁断石,但当所有分散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一点之上后,便可以爆发出远超其本来力量的可怕冲击力。

逆天的空气流在利维坦的背上爆炸,一瞬间,土地婆和海鸣都被冲的老远。

海鸣(分身)重重地撞到了河岸的树上,把一棵两丈高的小树击得粉碎,然后昏倒在了树下。

而海鸣分身的重伤,唤醒了本体的意识。沉睡在江底的海鸣本体被其惊醒。

海鸣利用低频声波想要和利维坦联络,但却发现他联系不上利维坦。

因为此时的利维坦,正在聚精会神的与土地婆交手。

土地婆的空气爆炸炸伤了她的脊背,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她清楚地感到了疼痛感。这是自从屠妖之战结束之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疼痛这种东西。

“你居然伤到了吾!不可饶恕!”利维坦一声震怒,惊天的浪潮击破江面,如同子弹一般连绵不断地袭向土地婆。

站立于大江岸边的土地婆将双手掌心挡在身前,一道空气屏障眨眼间便为她挡住了袭过来的浪潮。

利维坦的眼神变得凶恶,深黑色的妖气无法遏制的溢出:“如若你想挑战吾,那么你尽管试试吧!”

“正有此意。”土地婆接过话,双手迅速挥动,宛若龙蛇之舞。

狂风伴着巨浪袭向河岸,土地婆淡定地操纵空气屏障抵挡。

当风稍有停歇,土地婆便立即发动破空击反攻利维坦。

二者便你来我往的,在黄昏薄暮之中,斗得飞沙走石,山碎海裂。

在二者的力量交锋之中,狂风肆虐,江水肆意蔓延。青石湾的外围低洼之地全部陷入了江水。

白灵跑到靠近她们的河岸,朝着土地婆大喊,想要提醒她。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喊叫,土地婆都没有理会。终于,当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她失落地瘫坐到了地上。

河岸的村庄已经被淹得差不多了,土地婆的神力也用的所剩无几。但是利维坦的妖气仍然充裕。她勉强继续维持住空气屏障,但却再无力发动第二次空爆或者破空击。

“你输了。”利维坦俯视着她,淡淡地说。

土地婆扶着手边的断树,喘着粗气:“哼,即使我输了,也要夺回千铃。”

“为何你对荒原狼神之子如此执着?”利维坦问她。

“呵,你不会知道的,恶魔。千铃可是西王母大人托付给小神唯一的寄托。小神能够回报西王母大人恩德的唯一方式,便是将千铃抚养成人,为此,小神会不惜一切代价!”土地婆的身体在颤抖,她在拼死抽取自己最后的神力,将其汇聚在双手之中,她的脸上遮盖着飘落的叶子和泥土,但她并没有擦去。

“哦?一介土地,居然敢如此对抗吾。”利维坦盯着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妖气一同爆发!宛若潮水一般汹涌澎湃。“那就让吾看看你的决心吧!”她惊吼。

“小神”土地婆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撑开屏障,便被那妖气所吞噬。

在那黑暗的气息之中,那颗断树被妖气击碎,化为了碎片。

“呵。”利维坦不屑地甩动尾巴,在没有确认土地婆状况的情况下便自信地转身向上游游去。她知道,没人能从她的妖气侵袭之中存活。从来没有。

“弱小的家伙。”她自语。

待青石湾的狂风离去,海鸣的本体便带着千铃浮出了水面。他朝岸上的位置探了探,那里剩下的只有一片被妖气侵蚀的废墟。于是乎他扭头转向上游,带着昏死的千铃也向郡城方向而去。

在利维坦妖气波及的数公里之内,所有的人类都像是被魔咒驱使一样,自己走出了早已经被摧毁的房屋,站到了街道之上。他们面色发黑,双手疯狂的抓挠着咽喉。

妖气缠住了他们的心肺,他们已经无法呼吸。

在黄昏的光中,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化为了黑色的、煤炭一样的躯壳。

白灵,也在其中。她在岸上时被妖气波及,身上缠满了无法驱散的可怕妖气,大脑里如同响鼓一般杂乱。

“不,不~”她看不到前方的路,倒在了淤泥之中。

“白灵不能死,夫君还在等着白灵呢。白灵要和夫君成亲,白灵要生下白白胖胖的孩子,白灵要”她无力地呻吟。惨白的双手在黏浊的淤泥之中微微抖动,但片刻之后便没了动静。

她的脸庞变得乌黑,呼出的气息也被凝住。肉体逐渐被妖气侵蚀,化为了黑色的炭状物。

60—与西王母的初遇

冷风吹过苍凉的泥潭,一缕白发在空中飘落。

风啊,从未有情。水啊,苍茫荒淫。

大江养育了中华儿女,大江又葬送了无数尸骸。

“白灵?”一声悲叹,一位满面沧桑的老者在一具枯骸之前停步。

“对不起。”她俯下身子,搂住了那具尸体。

风儿吹散她的白发,她回过头,发现身后满是黑色的尸体。

她想了片刻,又望向了大江的方向。滔滔不绝的海水冲击而来,径直向上游的武陵郡城而去。

她知道,如果她不去救,那么武陵郡城内的数万无辜百姓,就会和占据武陵的秦军一样葬身鱼腹。

“我”她抬起头,望着即将黑去的天空。“西王母大人,小神该怎么做呢?”她悲泣,眼角边轻轻地滑落了一滴泪珠。

她垂下头,抱着那具尸体,坐到了地上。

许久许久以前,西王母曾是她的救命恩人。

生于昆仑山,西王母是自然之力的化身。凭借昆仑山的赐福,西王母得以拥有凌驾众生之上的神力。她虽然样貌凶恶,宛若一只人形的豹子,但她内心温顺,生而向善,是众女神仰慕的领袖。

土地婆曾经是轩辕氏部族的一个侍奉小丫头。那时候,她跟着轩辕氏来到昆仑山寻求昆仑山上众神帮助。在半山腰上遇到了一条硕大的妖蛇,轩辕氏当即拔剑挥砍,但是那妖蛇却灵活地躲开了攻击,将轩辕氏缠住之后整个活吞了下去。在一旁的小丫头早已吓得腿软,跑都跑不动。

就在她以为自己也死定了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豹子从天而降,一口咬住了那妖蛇的七寸位置。

妖蛇抽搐片刻,七寸处流出鲜血,死了。

小丫头缩在地上,不敢看那豹子,害怕自己接下来也会被撕成肉块。

那豹子踩着柔软的脚步,缓缓靠近了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恐惧。

当那气息贴到了她的脸上时,她以为自己就要奔赴黄泉了。但是,那豹子却并没有咬断她的脖子。而是温柔的舔舐她的脸儿。

她瑟瑟发抖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面前的豹子,有着人类的身体和四肢。

“你好,我是西王母。欢迎来昆仑山玩。“她笑着说。毛茸茸的脸儿在微光中显得柔软而又暖心,仿佛醉人心的春风,又如暖人胃的香汤。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你好。”

那天,西王母带着她,在昆仑山上度过了难忘的一晚。那是她获得自由身之后最为幸福的一晚。

从那之后,她便跟着西王母,每天负责为西王母和众女神摘花采果、照看小动物、指引迷路的人方向

渐渐地,通过时间的积累,她也慢慢地获得了能够拥有神格的资格。

西王母知道后,很是开心,满心欢喜的想要帮她成神。

为此,西王母亲自带着她,去各地探察,寻找她的归宿。

虽然她不忍离开西王母,但是为了满足西王母的愿望,她接受了西王母授予她神格,作为青石湾的土地神而活。并且,她之后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她现在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选择青石湾,就是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昆仑山的影子。大江的水流像极了昆仑山上一泻千里的瀑布;青石湾的野兽,也像极了她所照顾过的豺狼猎豹。

“西王母大人。”她的记忆回到了现在。望着满目疮痍的废土,搂着死去了的白灵,土地婆的眼角泪如雨下。

她之所以能够为了千铃如此拼命,完全是因为西王母。那天,她跪在西王母的病床前,握紧西王母逐渐冰凉的双手,暗下决心一定要实现西王母的遗愿:让她的子嗣——血狼妖一族能够延续下去。

为此,她决心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她会失去神格

她站了起来,将白灵的尸体轻轻地放置在河岸,用自己仅存的一点神力将其净化,然后亲眼看着白灵的魂魄在空中变成白色的荧蛾飞走。

接着,她的目光转到了东面的芦苇丛。在那之中有着一个她埋藏许久的东西。一个强大到能够逆转战局的存在。

那天晚上,武陵郡被毁灭。回到土地庙的土地婆听到了这一消息。坐在孙康床前的她看起来很是淡然,但是她的双手却一直在抖。

来自西域的玛瑞和利亚姆陪同孙美玉一同回到了清水军驻扎的小岛除妖,而赵公子则在土地庙外忙活着拾取干柴。

土地婆摸了摸自己早已被浸湿了的衣裳,叹了口气。

赵公子一回来,便在炉灶下添柴生火,并喊土地婆去烤火。

土地婆摇摇头,执意守在床前。

赵公子无奈的挠了挠头,随即埋头准备晚饭。

“喂,小子,你说,这偌大的武陵郡,一下子说没就没了,你难受么?”土地婆忽然开了口。

“嗯。”坐在石炉前的赵公子点点头,“在下本来还想要为父亲大人报仇,可这一下子。在下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武陵郡没了,秦军没了,百姓也没了。”土地婆说。“青石湾的几千百姓,也都死在了那恶魔的手中。”

赵公子愣了一下,他虽然看到了青石湾的惨状,但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恶魔,怎么了?”他转过头,看向内间。

“她的妖气毁了一切。”土地婆说着,看了眼孙康。“还有这书生的妻子。”

赵公子握着木柴的手抖了一下:“孙康的,妻子?”

“嗯。”土地婆点头,“是的,他的青梅竹马。”

“死了?”赵公子诧异地望着土地婆。

“死了,被那恶魔的妖气侵蚀,灵魂都已腐朽。我将她的尸体净化后,让她的灵魂解脱了。

“也就是说,死透了?”

“嗯。”

“返魂香呢?”

“找不到。”

赵公子有些失落,接着扔木柴到炉灶里。

火光映着他疲惫的脸儿,照出了他的困倦和乏力。

“土地神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我是土地,但是,我必须担负起西王母大人托付的使命,我必须救回千铃。”

“那只狼?”炉子里的木柴都被江水沾湿,燃烧的时候会发出沉闷的声音,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赵公子揉揉鼻子,敲了敲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

“她是西王母大人最后的子嗣,我必须找回她。”土地婆坚定地咬紧了牙。

赵公子停下了手,看着土地婆:“那此地的百姓呢?土地神大人,难道不是要庇护土地的么?”

土地婆摇摇头:“我并非热爱此地,你不知道,我来此地做土地神,并非我自己的意愿。”

“可你是土地神,你是这个地方的守护神,青石湾需要你的拯救。”

“不,它不需要,人们都已经死去,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除了白灵,你并没有净化其他的人。在下看到了,那躺在路上的、淤泥里的、河水里的,到处都是黑色的尸骸。你抛弃了他们,为什么?”赵公子的双眼紧紧盯着土地婆,那眼神仿佛在审视罪犯。

土地婆摇摇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如果要净化那么多的亡魂,就需要十分强大的力量,而我只是一个小神而已。”

“但你可是土地,你怎么能,抛起你的信徒?”赵公子的眼中满是失望。

“我的信徒或许有吧。”土地婆叹息道。“但是他们真的信过我么?”

赵公子被土地婆的话搞蒙了,他不知道土地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凄冷的土地庙。

土地公的雕像看起来十分老旧,雕像前的盘子里满是灰尘。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没人献上贡品。虽然四周的墙壁上没有蛛网和尘土,但赵公子触摸了一下之后便发现,这是在前不久被人刻意清理过了。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土地婆自己打扫的。

“土地庙荒废了?”他问道。

“嗯,在屠妖之战正式结束后,也就是西王母大人死后。普天之下的妖怪们,死的死,逃的逃,中原大地再无妖魔纵横,也无怪兽作乱。”

“这不是好事么?”

土地婆冷笑道:“是啊,对你们人来说,的确是好事。”

赵公子不再说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一会儿,庙门外的夜色渐渐深了,他缓缓地,又说起了什么:“在下的父亲曾经讲过这样的事情。说是青石湾曾经有一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守护神,在妖魔作乱的时候凭借一己之力保住了处在存亡边缘的青石湾。但当妖怪都被天帝除去之后,人们也渐渐地遗忘了她。没人再去上贡,也没人愿意祈祷。过了不久,她就因为信仰变弱而从人们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是的,说的不错。”土地婆点点头。“不过从人们的视线之中离开,是我自己的意愿。”

“为什么?”

“为了照顾千铃。她是个弱小的妖怪。如果被人类发现,一定会被处死的吧。”她站起身来,走向门外,仰望着昏黑无光的夜空:“人类总是这个样子,欺负那些弱小的,惧怕那些强大的。巴结能够利用的,疏远派不上用场的。”

“但这是所有动物的本能。”赵公子反驳。

“呵,就当是这样吧。”她说。“那我不去救他们,不去帮助他们,又有何错?”

赵公子愣住了,哑口无言。

61—凶兽穷奇

过了许久,赵公子倚着门框望向漆黑的夜空,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土地庙。

“是因为那件事情么?”他看了看庙里孤独的土地公雕像。

土地婆也看向了土地公,在她眼中,那古老的青石雕像仿佛就在昨日还是栩栩生辉。然而,当她擦了擦老迈的眼睛,才发现,那上面早已灰渍斑斑。

“你想说什么?”她问。

“土地公大人,是因为那件事而”

土地婆回过头盯着他,眯了眯眼:“你知道那件事?那你知道”她顿了一下,再次面向土地公。“他是怎么死的么?”她的话,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的一样。

“他是死在了人的手上,死在了最不应该死的地方。”她的眼中,仿佛有着无尽的咒怨和恨意。

许多年前,在土地婆来到青石湾的时候,西王母带着她在整个青石湾物色合适的伴侣。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跟着化成人形的西王母大人一同走街串巷,遍访媒人。

一开始,西王母美丽的神界姿色引来了无数青年男性的关注,他们纷纷聚在媒人屋前,请求见上一面。

西王母觉得,这样难以辨清这些男人的内心,便乔装打扮,扮作泼皮老妇,骂走了那些男子。然后带着当时外貌平凡的土地婆继续游走。但是,面对这样的西王母,媒人们也不再愿意说媒。

西王母很失落,土地婆劝她放弃,但她执意要帮土地婆找个好归宿。

于是乎,她们便在青石湾,又多待了几日。

青石湾有大妖怪,名穷奇,为上古遗留的凶兽。在青石湾多待的几日里,西王母顿觉无聊,便想起了还活着的穷奇,遂带着土地婆前往山背一角,名为鬼洞的地方。

那鬼洞,青石湾路人皆知。只要在青石湾失踪了流浪汉,第二日凌晨时分,就能够在这洞穴门口找到一具尸体。而且这尸体,还都被舔舐干净,只剩下脱掉的衣服和骨头渣。

而路过的人,偶尔也会看到一只赤色,长着翅膀的雄狮一般的怪物在洞外徘徊。

久而久之,青石湾的居民便畏惧起了这山洞,并为其取名鬼洞。曾经,人们也试图用各种方法驱赶洞内的穷奇,但无论是请求道士,还是官府,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穷奇的鬓毛如同钢铁一般,刀枪不入,无论再多的人去攻击他,都无功而返。

时间长了,人们也只能放任它的存在。除了警告各家的小孩子夜晚不要离开院子,白天不要靠近这鬼洞之外,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西王母带着土地婆到了鬼洞,先是舒展筋骨,然后便朝洞内一声大吼。正在熟睡的穷奇被吼声惊醒,怒气冲天的就窜出了鬼洞。

甩着棕红色鬓发,两肩披着赤色羽翼,四肢如同雄狮利爪一般的穷奇一出山洞,空气中便弥散开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土地婆闻到之后立刻捂住了鼻子,但还是被这恶气熏晕,瘫在了地上。

“哪个小崽子,居然敢打扰本大爷?”那穷奇操着浑厚的嗓音破口大骂。它并没有认出西王母,在它眼中看到的,只是两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西王母的眉头上竖,一脸的不愉。“本神找你,你说呢?”

穷奇甩着头一样的尾巴,好奇地绕着她们转了两圈。

吃的饱饱的穷奇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意外的另外一股味道,很淡,像是花香,不过它从未闻到过类似的花香。

“你们是哪里来的?找我干嘛?”不明白自己处境的穷奇继续用凶巴巴的口吻对着西王母大喊。

“哟,小东西居然敢这么和本神说话了啊。”西王母的双手从华美的衣襟中抽出,利爪瞬间从指尖的肉里突刺。

寒光乍现,清风微动。只是弹指一瞬间,西王母便已经离开了穷奇的视线。

它惊愕地回头看去,却发现,西王母的利爪已经刺进了它的骨髓。

它硬如钢铁的鬓毛,被直接撕开。

穷奇哭嚎着,挥动羽翼想要扑腾两下。

西王母知道,穷奇虽然长有翅膀,但它食人多年,身体肥胖,早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便只是轻轻地挥挥手,穷奇的翅膀便被她抓到了掌心。

“喂,小东西。”她笑了笑,脸儿渐渐变得狰狞,橙黄色的长毛从脸畔长出,黑色眼珠变得幽蓝。

“你,你是?”穷奇终于意识到了西王母的真实身份,被吓得直哆嗦。

“小东西不要怕,本神来找你,只是想找你玩玩。”她笑笑,将提着的穷奇放到了地上。

穷奇的脚尖一沾地,便立刻俯首称臣,跪在了西王母脚下。

“起来吧,我没恶意的。”已经变为了“神形态”的西王母捋捋自己的胡须,弯下腰扶起了穷奇。

穷奇抖抖索索的,头都不敢抬起:“真神前来,有何要事?”

“别紧张,我来,真的只是想和你玩玩,还有,嘱咐一些事情。”西王母叹了口气。

穷奇歪歪脑袋,微微抬起了头。

那晚,西王母和穷奇一起盘坐在火堆前,说着往事。而土地婆因为不敢靠近穷奇,就坐在了不远处,望着他们。

像只小猫咪一样慵懒躺着的穷奇忽然问道:“屠妖之战还会持续多久?”

“大概几百年,又或者,很快了。”西王母舒展筋骨,挠挠头发。

“很快?”穷奇向西王母的位置探过头,鹰翅一般的羽翼搭在了西王母纤瘦的腰上。

“嗯,很快。”西王母抬头望着夜空,微微笑了笑,“是时候结束了。我和天帝很快就将在昆仑山巅决战。”她说。

“要在真神的殿宇之前决战?无上真神。”穷奇跪伏在了西王母脚下,“如若需要穷奇帮忙,穷奇定当竭尽所能。”

“不不不,你”西王母回头看看那满是血腥味的洞穴。“还是不要再吃人了吧。”

穷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为什么?”

“人呢,是生命。”她说。

“可穷奇要吃饱肚子,就得吃人啊。如果穷奇可以不吃人就能活的话,穷奇也不愿意吃人呀,毕竟人类那么丑恶,肉也不香。”穷奇闹别扭似的,蹭着西王母的腰肢。

“你……吃得可都是什么人?”

“生活悲惨,无家可归之人。”

“还有呢?”

“作恶多端,为非作歹之人。”

“还有呢?”

“背信弃义,贪财好色之人。”

“还有呢?”

“还有……”穷奇费力地躺在地上打滚。它再想不到别的人了。

西王母拉过穷奇的爪爪,意味深长地说:“即使如此,他们也不该由你来处决,特别是那些流浪汉,他们有何过错?”

“可是,穷奇吃了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早日解脱,早日拜托尘世。”穷奇辩解道。

西王母举起毛茸茸的手儿,轻轻地拍打穷奇的脑袋:“即使这样,他们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们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

穷奇的耳朵耸拉了下来:“可那样,穷奇只能饿肚子了。”

“穷奇,你为了填饱肚子所以吃人。这事无错,所以本神不会惩罚你。但是人并非野兽,他们有着野兽所没有的东西,那是世界之所以选择他们的原因。”

穷奇脱开西王母的怀抱,高傲地站立在月色之下:“那是什么?感情?人类的卑微本质?”

“不,万物皆有情。人类所独有的,是他们最特别的东西,崇拜。”西王母说。

“崇拜?”穷奇俯下身子,伸了个懒腰,爬到了地上。

“嗯,人类会崇拜自然,会崇拜别的生命。然后学习,进化,诞生敬畏的心,然后让这个世界走向未来。”西王母说着,眼中冒出了一丝亮光。

“可是……”穷奇还想要说些什么。

“这是本神所理解的,可天帝并不这么想。他认为人类的意志必须被抹杀,就像反抗他的神和妖怪一样。”

“那……真神为什么不去人类面前揭穿他?”

“人类现在还是个孩子,他们需要时间去学习,需要时间去辨识好坏,去理解别的存在。而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是么?”穷奇打了个哈欠,趴在地上渐渐地将要进入了梦乡。

看到穷奇差不多睡着了,土地婆才敢围过来:“西王母大人。”她说。

“嗯。”西王母点点头,忽然猛地一拍穷奇的脑袋。

穷奇猛然惊醒,背毛直立,像只被过度惊吓的小猫咪。

看到穷奇的滑稽样子,西王母哈哈大笑,随即又拍了拍它的脑袋:“乖,还有正事没说呢,先别睡呀。”

“嗯?”穷奇伸伸腰,绕着西王母转了一圈。“什么事?”

“这个人。”她指了指土地婆。“她是我的挚爱,今后她将成为此地的土地,我希望你能够帮助她。”

“帮助这个人类?”它凑过去,嗅了嗅土地婆身上的味道。“穷奇明白了。”它抬起头,看向西王母。

“嗯,从今天起,她的命,就是你的命。”

火星在夜风中闪烁,飘过云彩下的树叶,划出了一道亮闪闪的痕迹。划出了穷奇坚定的脸庞。

“我明白了。”它站起身,抖落一肩的尘埃,在月色下,如针芒的鬓毛闪闪发亮。

西王母站起身,双臂伸直,掌心向外:“上古四大凶兽之首,赤发翼虎——穷奇,本身在此,授予你神之位。从此开始,你便肩负起保卫青石湾土地的使命。直到死去,此契约方才休止。”话毕,从她的双臂之中涌出两股强大的神力,眨眼间便将硕大的穷奇整个吞噬。

在那神力之中,穷奇的躯体逐渐溃散,旺盛的赤色毛发褪去,肌肉萎缩,骨骼解离,四肢消散。不一会儿,原本凶神恶煞的赤发有翼虎变成了面色温善的年轻男子。

他赤裸着身体,惊讶地看着自己土色的肌肤。

“感谢真神厚爱。穷奇愿意接受。”他激动地跪了下来。

“从今以后,你再不需要吃人了。”

62—所谓爱

“换上衣服吧。就这件了。”

“这是什么啊,穷奇才不要穿!”

“听话!”

穷奇耸拉着耳朵,受气似的缩在地上。

“不,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要作为神而活,所以必须穿上人类的衣服,而且,再也不许自称穷奇。”

“那我叫什么?”

“你呀,便是”

时至今日,土地婆每每想起这段往事,都会泪眼婆娑。

“所以,穷奇是,土地?”赵公子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捂住了嘴巴。

“是的,不可思议吧,一开始,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直到今日,也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们并没有孩子。”土地婆走到土地公的雕像前,趴在上面,神情地望着他的眼睛。“哈哈,这傻子可真是,为了让我能够活着,居然想到献祭自己的方法,真是傻子”

她叹息着,早已昏花的眼睛中泛着打转的泪珠,皱纹斑斑的额头上挂着丝丝岁月的痕迹。

穷奇,自打开始保护土地婆那天,土地婆便知道,自己找不到别的男人了。

因为,西王母一走,她便再没心思去做土地,而凶神恶煞的穷奇,总会吓跑她身边的所有男人。

她知道,成为土地神的要求便是,需要一男一女,两位土地组成土地公和土地婆,方才能护佑一方之地。如果找不到土地公的话,她便无法成神,也就无法获得超越人的寿命。反言之,她很快便会因为寿命将至而死。

虽然穷奇看起来很吓人,但不知为何,西王母一走,土地婆也不再惧怕穷奇。她经常和穷奇一同坐在河畔边的柳树下,乘着微风观赏河中亭亭玉立的小小荷花。吃着香香的桂花饼,喝着甜甜的梅子酒,即使做不成土地,她也很开心。

穷奇陪着她,度过了许多个寒冬秋夏。一天天的,土地婆的长发披到了肩上,穷奇的胡须也扎到了胸膛。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做土地啊。”穷奇靠着她的背,嚼着狗尾巴草,仰面问道。

“不做了吧,已经这么多年了。”她把小石子扔到河里,说着。

“那怎么行,凡人的寿命可只有几十年,如果你不做神,那么”穷奇的眉梢愁闷的皱成一团,“那么我也会死,别忘了,西王母大人和我签订的契约可约定了,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放心吧,我会请求西王母大人解除契约的。”土地婆仍玩着石头,面无表情地朝大江掷水漂。

“不,本大爷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想当年,本大爷也是在屠妖之战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穷奇神气扬扬地,诉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那你怎么会沦落到在这青石湾落草为寇?”土地婆反问道。

穷奇一怔,面色变得难看:“这这可说来话长。”

“那就不要说了。”土地婆别过头,长发哗的一下子全落到了地上。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个样子。西王母大人难道没教过你,该如何尊重长辈么?”穷奇一边埋怨,一边为土地婆捡起长发,仔细地打理。

“你是什么长辈?一个凶兽罢了。”土地婆一回头,一脸不屑地瞪着穷奇。

穷奇不高兴了,把土地婆的头发往自己肩上一甩:“本大爷当年可是帮着西王母大人消灭了不少天帝的走卒。怎么说,本大爷这上古四大凶兽之首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所以呢?”

“本大爷很强,非常之强~”穷奇自得的扬起脑袋,嘴角开成了花。

“那为什么会对西王母大人服服帖帖?”

“你这小丫头片子!”穷奇愤怒地站起身,双手搭在土地婆肩上,指尖中渗出了一丝危险的妖气。

“你想干嘛?”土地婆立刻察觉了穷奇的意图,急忙挣脱开来。

“如果本大爷想吃你,你早就是鬼洞前的一摊白骨了。本大爷从来不怕那西王母,本大爷敬她为真神,是因为她救过本大爷的命,从那卑鄙无耻的天帝手中。”

“你和天帝打过?”

“当然,本大爷当年与天帝在东海海滨决斗,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本来就要休战了,可那天帝却耍阴招,派出他的部下,趁着我休息的时候偷袭了我,致使本大爷元气大伤。如若不是西王母和海神一同前来救助我,估计本大爷早就死在天帝手中了。不过那以后,我也再没出现在屠妖之战舞台。”

“那你”土地婆深思片刻,“不想再风光么?”

“打不动了。”他望着苍茫的大江,叹道,“本大爷只想简简单单地活下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我让西王母给你接触契约就好了。”

“不,那样子的话,你还是会死,小丫头。”

“我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本大爷答应了西王母,要保护你到死,就一定保护你到死。”

是的,他做到了

在土地婆身体逐渐衰老的时刻,穷奇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凭借西王母所赐予的神力,将自己的肉体分成了两份,一个是人类的外表,另一个则是原本的凶兽穷奇。

那天,一只赤发长翼虎袭击了青石湾,摧毁废弃的田地、烧掉没人的房屋、撕开破旧的衣服、在街道上跳诡异的舞。青石湾的所有人都在畏惧、害怕地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而在这个时候,人类外表的穷奇如救星般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告诉人们,只要信仰这片土地,青石湾的神灵就会庇护他们,为他们驱赶妖魔。

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青石湾的人们将信将疑,开始陆续地为土地神修建神庙,献上贡品。

穷奇笑了,他答应了众人。在上万人的注视下,亲手杀死了另一个自己。

当他握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再次找到土地婆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笑:“小丫头,你不会死了,现在到青石湾那里去看看吧,人们为你修建了庙宇,为你献上了贡品。你有了无数的信徒。你再不会死去了。”他说完,便化为了青烟而散。

土地婆愣住了,久久不能自已。当她终于回过神来,却只能无力地对着空气哭喊。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她早已……把穷奇视为了知己。

在穷奇死后,土地婆特意让人们为他修建了一座雕像,坐在自己土地庙的正中。那便是土地公。

成为土地神,让土地婆拥有了神力,身体便不再受到时间的限制,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寿命。她也开始渐渐地,学着成为一位神明,学着,像穷奇那样,为自己的所爱献上无上的精神。帮助所有能够帮助的祈求者,处理所有能够处理的,威胁人类安全的妖怪。

可当妖怪被消灭干净,青石湾过上安稳的日子。人们也渐渐地,不再经常踏足土地庙。

时过境迁。当人们逐渐遗忘曾经救赎过他们的神明,他们便目中无人,自视高明。

土地婆虽然仍然爱着这片土地,但她的耐心,也在逐渐消散。

回到土地婆和赵公子交谈的时刻,赵公子恍然大悟。

“你想为他报仇么?”他问。

“当然,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害了他,我有理由复仇。”

“可你知道,他这么做,都是因为土地婆大人。而且,在下推测,土地公大人临走之时,一定是做好了准备的。他是笑着死的,不是么?”

“你说的没错,小子。不过,我没理由去插手,我能做的,只有缅怀他。”

63—虫灵之根

“人类有爱,野兽亦然。”土地婆捋着自己苍白的长发,即使服饰华美,也遮不住她的苍老。

“可土地婆大人,你真的忍心么?青石湾三万无辜百姓啊,死了多少,还活着多少?他们经受的惩罚还不够么?”赵公子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眼角泛了红,“拜托你,救救青石湾吧,救救武陵吧。”

“利维坦无情,我又能怎么办?”

赵公子试图拉住土地婆的手臂,但却被推开,他趴在地上,虔诚地祈求:“那至少,趁着还有时间,去救救还活着的人们吧。”

“还会有活着的么?”土地婆望着夜空,那昏黑的夜幕宛如一只无形的网,遮住了这片大地,遮住了她曾经的善心。

“我求求你。”赵公子的双膝死死顶住地板,双拳狠狠地捶打石面,“青石湾的人们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啊。”

“我只希望人们不要遗忘他。”她回头看向土地公那陈旧的雕像,愤愤地说:“可那些人类却连这点都做不到。”

“如果土地神大人不答应在下,在下就不起来了。”他咬紧牙关,仿佛定在了那里。

“唉。”土地婆叹口气。

即使她憎恨那些忘却了信仰的人,即使拯救人类并非她的使命,她亦然决定扶起赵公子。

走向苍茫的夜色之中,她说道:“如果你真的愿意,那么就随同我去一个地方,取一件东西。”

“感谢土地神大人!在下做牛做马,来世定当回报!”

“不,不需要你的回报,我帮的,又不是你。”她说完,双臂向着空中轻挥。

神力于空而降,带来一阵清风。

赵公子呆呆地看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随同土地婆上了天空。

“哇啊。”他吓得一时没站稳脚跟,竟然跌倒在了祥云上。

“这是什么?”他指着脚下踩的白白软软的祥云喊道。

“祥云,神力聚集空中水汽所形成的聚合团,看起来很像天空中的云彩吧?不过祥云的厚度,可远比云彩大。承载我们两人,不成问题。”

“真的?”赵公子将信将疑地轻轻拍打周身的祥云,感觉软软的,有些湿漉漉的。

他抬起手儿,发觉掌心沾满了露水一样的水珠。

“准备好了,我们到了哦!”说完,土地婆双手合十,猛地一拍。脚下的祥云失去神力支撑,突然散去。

赵公子的掌心摸不到祥云,身体瞬间极速下坠!

耳尖挂着刺痛的利风,他闭上双眼,如同初生雏鸟一样,不知所措。

“小心。”他听到了土地婆的声音。

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平安到了地上。

赵公子摇摇晃晃地,拉着土地婆的手,一低头,竟将一天的饭都吐了出来。

“这里是?”当他的大脑清醒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清水军的驻扎营地!这里是江中岛?”他惊叹,即使夜色昏黑,他依然凭借着自己熟悉的感觉看出了周围的树木,还有脚下的土地。

“你来过这里?”土地婆惊讶地看向他。

“是的,在下前几天就在这里帮忙,这里”正说着呢,赵公子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差点忘了。

“小心!这里有那恶毒的混沌!”他下意识的抬起右臂,挡在了土地婆的身前。

“哈?混沌?”土地婆诧异地看着赵公子。

“嗯。”赵公子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土地婆轻轻推开赵公子:“行吧,我知道了,你让开。”

“不,在下”赵公子刚想说些什么舍己为人,英雄救美之词,但却突然想到自己身后的并非凡人。脸儿忽的一红,垂下脑袋灰溜溜的让开了。

“嗯,明白就好。”土地婆舒展双臂,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漆黑的山岭。

寂静无声,只有几声杂乱的虫鸣。土地婆的神力来自于自然,能够自如的操控周围的空气,但却无法应对之外的事物。

要想搜寻她想要找的那东西,就必须看得到

但是,在这漆黑一片,甚至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要想找一件只有巴掌大的东西,难如登天啊。

忽的,就在他们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办法之时,一点点“星光”从草丛中升出。

赵公子因为好奇而靠近了它们。

他的眼中反射着那“星光”的亮。仿佛圣洁的白莲,犹如天堂的指引。

“这是?”他指着那些“星光”。

“有一丝丝微弱的妖气,这不是凡物。”土地婆警觉起来,走向赵公子身前,弯下腰抓住了一只散发光芒的小东西。

那像是一只蛾子,但却十分的小,小到肉眼几乎看不到。

“夜光荧蛾?”她的脸色显得很是吃惊。

“怎么了?是什么很厉害的妖怪么?”赵公子赶忙问。

“不,相反,这是弱到不可能存活的妖怪,迄今为止,我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它们,即使是在西王母大人所庇护的昆仑山。”

“那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赵公子一边问,一边温柔地从那群闪亮的夜光萤蛾之中抓着风,轻拂而过。

“只有一种可能。”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大江。

浩瀚的江面之上,无数的白色亮点在闪闪发光。

“这是?天哪!”赵公子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些白光。

“那恶魔带来的东西,这是他们的仆从”土地婆眯了眯眼,一股无形的愤怒在她眉梢处绽现,“那恶魔甚至不打算放过死去人们的亡魂。”

“海神?海神做了什么?”

“她将那些死去之人,全部变为了她的奴役。”她淡淡地说。

忽的,一阵风起。那无数白光一时间竟然同时跃上天空。原本昏暗无光的夜色,一下子变得明亮,仿佛乌云突然散去,璀璨银河伴着耀眼星光一时出现。点点闪耀让人惊叹,成片的光芒美不胜收。这片夜光萤蛾所形成的星空,竟比真实的星空还要美丽,还要让人忘却自已。

“好美啊。”赵公子情不自禁地赞叹。

“这是死去亡魂最后的绽放,这是真实的灵魂。”土地婆却对此没有一丝好感,而是叹息。

在他们遥望夜光萤蛾们的时候,夜光萤蛾群竟然已经将他们包围住。

当土地婆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神力竟然被那些夜光萤蛾的妖气给压制住了。

“它们天生的能力,能够压制凡人和神明的精神力。”土地婆一边思考一边说着,突然,她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急忙拉住赵公子,“对了,他们还能”

可是,没等土地婆说完,那赵公子的双手便开始了抽搐,双眼无神,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夜光萤蛾的特性:魅惑体质,它们能够掌控凡人和妖怪的心智,从而不费力气的杀死他们。”

土地婆无奈地抱住瘫倒的赵公子,闭上双眼,默念咒语。

“以西王母之名,尔等小妖皆退散!”一声震吼,一股神风自她周身爆发!

那无数虫灵眨眼间便被这神力击飞,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你没事吧?”她轻轻地摇晃赵公子的身体,关切地问道。

“在下没事。在下,怎么了?”他躺在地上,双眼泛白,虚弱无力地拉着土地婆的手臂。

“你”她点点头,“你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土地婆站起身,一把将赵公子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土地神大人?您这是?”赵公子想要挣开,但浑身乏力,好似连续劳累了三天三夜,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眼皮都在打颤。

土地婆咬紧牙关,艰难地背着赵公子缓缓挪步:“带你,如果扔下你不管的话,你会死在这群虫灵手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土地婆说完,抬起头,轻轻地朝向前方的虫灵们吹了口气。

一小股神力从她身上散出,那些虫灵围了过来,并且不可思议的,它们居然在欢快地舞蹈。

“这是?”赵公子顽强地睁着一只右眼,看着模糊的景象,轻轻问道。

“喂食,就是字面意思。把我的神力分给它们,虫灵就会帮我们,为我们指引方向。”

赵公子顺着土地婆朝向的方向看去,果然如她所说的,那些虫灵聚在了道路两旁,如明灯般为他们指引方向。

64—虫师的诞生

点点萤光照亮了一条山间小道,迈上山坡,仿佛置身世外。土地婆和赵公子借着虫灵的光芒看到了整片山丘,如同星光的花园,满地都是夺目的“宝石”。

“这万千虫灵之中,或许有那白灵一魂?”土地婆想着什么,又忽然自嘲自己。“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可是人生或许就是那么巧。

当他们下了山坡,走到了一处江岸边,却看到一白衣女子蹲坐在河畔,长发顺着脊背滑下,都搭在了草地上。

看着背影,她仿佛在芦苇丛中搜寻着什么。那个身影像极了在拼命寻找返魂香的白灵。

“白灵?”土地婆不知为何,自己居然脱口而出。

那白衣女子忽的站起了身面向他们。

赵公子看的模模糊糊,没有注意。但是土地婆却震惊得后退了一步。

那不是人,她居然没有脸!

土地婆当机立断,双臂展开,大吼:“以西王母之名。”

一道神风径直袭向那白衣女子。

“不,夫君不要~”那白衣女子居然哭了出来,而且声音正是那白灵的。

土地婆立刻收了手,不忍地垂下了头:“是么白灵,你选择成妖,也不选择解脱么?你对那书生的爱,居然如此痴情么?”

“土地神大人?”赵公子轻轻地拍打土地婆的肩膀,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怎么了?”土地婆抬起头看向背上的赵公子。

“她是?孙康的妻子么?”

“是的。”土地婆点点头,再次面向白灵。

“本来,我该净化了她才对。可是她却选择借助那恶魔的力量成妖。”

“白灵?是妖怪了?”

“嗯。”

凛冽的寒风拂过他们的衣襟和发梢,惨白的白发与掺点棕色的黑发交织在一起。土地婆和赵公子看着白灵,缓缓地挪开了。

“让她这样好么?”赵公子问道。

“让她去吧,既然已经成了妖怪,那么我也没办法了。”土地婆从白灵的身旁走过,眼角微微地颤动。“孩子,对不起。”

千铃伤了孙康,又丢了返魂香,致使孙康失了一魂一魄。白灵为寻返魂香又丢了性命,如今甚至变为利维坦的奴隶,永世被其所困。

土地婆不忍呐,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跟着虫灵们的光芒,土地婆感到自己的双脚渐渐变得沉重。那不是赵公子的重量,那是她不想背负的,身为神的使命。

“我得去救救那白灵。”她忽然咬住了牙关,将赵公子放到了地上。

“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她说。

“嗯。”赵公子点点头。

土地婆为了确保安全,仔细地闻了闻周围的气味,其中并没有她所担心的妖气。她便放下了戒心,径直向白灵的方向而去。

赵公子老实的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土地婆远去的身影。

忽的,他身后的草堆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虫子,但动静却又大的多。

赵公子回头看去,模糊的视线中,一团白色的东西在缓缓地向他靠近。

“肉人?”他一惊,神经迅速紧绷,身体猛地缩成一团。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土地神大人!”他急忙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说?”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肉人们在逐渐接近他。一只、两只、三只,即使他看不清面前的敌人,但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身边有着至少七八个怀着憎恨和敌意的家伙。

如果土地婆不能及时赶回来,那么

“我会被那混沌吃掉”他想到了可怕的事情。

而此时的土地婆,则在白灵的面前,倾听着她的诉说。

“夫君,你为何要抛起白灵?为何?”那哭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弃妇在哀怨。土地婆听了,内心难受得仿佛喝了酸水。

“对不起,孩子,如果你想要埋怨,那就憎恨我好了。”她一步步地靠近白灵,想要触摸她。

“不要靠近我,我会伤害你的。”白灵哭着,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在她的周身,那些夜光萤蛾的虫灵认为土地婆是敌人,竟然一同袭向了她。

能够吸取神明力量的虫灵趴在了土地婆的身上,疯狂吮吸她的神力。一点点失去神力的刺痛让土地婆本能的咬住牙根,双手却还在强撑着,想要搭上白灵的肩膀。

那种疼痛,就仿佛身上趴着成百上千只凶恶的蜜蜂,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发抖,都在颤栗。

但是

即使如此苦痛,她还是在虫灵们的叮咬之中,走到了白灵身前。

她一把搂住了白灵,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肢。

“不会的,我可是土地神啊。”她笑笑,笑容中有着一股能够让人平稳心境下来的温柔。

“可是”白灵孩童般的歪歪脑袋,声音稚嫩而又甜美。

“我会帮你的。”土地婆轻叹,闭上双目,神力便顺着她的双臂流入白灵的身体。

“你知道,虫师么?”她说。

“虫师?”白灵问道。

“嗯,就是那个,能够驱使虫灵的高阶妖灵。”

“嗯?”白灵不解地歪歪头。

忽的,一阵风起,白灵的身体一阵颤栗,脸望着天空,意识仿佛被冲碎了。

她的记忆,一瞬间回到了幼儿时。

“呐,你好~”

“你好!”

“我叫孙康,是江东孙康哦,你呢?”

“我叫白灵,你可以喊我灵儿哦。”

“灵儿?哇,好好听呀!”

“嘿嘿。”

往事如纸,忘却了,却又能找到。

“呵呵。”她轻叹,白皙如纸的脸上,一道灵力在其中绘过。那灵力仿佛马良神笔,竟在空白的脸上一点点绘画出了眉黛青颦、桃唇柳睫。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中的经脉全都在这一刻流畅了,一种舒服的,让她沉醉的灵力在其中穿梭。这是土地婆的神力和妖力中和的的产物。

她抬起双手,发现旧的指尖在剥离,新长出了美丽的手儿。

双臂外侧一阵瘙痒,她猛地挣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能够看得到了,她居然重新获得了一张美丽的容颜。

而当她回首看去,惊讶地看到背上已经长出了一双宛若薄纱的棕白色磷翅。

“这是?”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自己的翅膀。

当手臂经过眼旁时,她更是发现自己的关节处竟然长出了一团团白色的绒毛。

“不要担心,这便是灵力所现。现在,白灵你便是虫师了。”土地婆松开双手,微微眯上双眼,轻轻地说。

白灵歪歪脑袋,磷翅中的粉末随着微分飘出,在夜空中如流彩的光,一晃而过。

那些磷粉吸引了周围的夜光萤蛾,它们聚在了白灵的翅膀上空,随着白灵的摇晃而摇晃。

就像是小孩子学习母亲的动作,那些虫灵俨然已经把成为虫师的白灵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它们不再攻击土地婆,而是平静地跟着白灵。

“土地神大人,白灵十分感谢。白灵”她低下头,拉住了土地婆的手儿。

“嗯?”

“白灵想要请求土地婆大人像拯救白灵一样再拯救白灵的夫君吧!”她仿佛要哭出来一样,依偎在了土地婆的肩上。

65—复生的灾厄

夜已近午夜,黑暗的森林之中,土地婆跟着虫灵们的指引,白灵扑闪着翅膀,紧紧相随。

荧光点点,芳草的清香伴在其中。但是,白灵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土地婆问。

“有些什么东西。”她说。变为夜光萤蛾的白灵,拥有了其他动物所远不能及的高超听觉。声波哪怕只引起鼓膜一个原子大小的振幅,其听觉系统也能发出相应的电信号。可谓是真正的顺风耳。

“有东西?”土地婆还浑然不觉。

可是危险,真的悄然降临。

一道白亮的影子猛地从她们身后窜过。白灵眼疾手快,翅膀一闪,飞腾起转了个圈圈,灵巧地躲过。但是土地婆却丝毫没有察觉,背部正中一击。

“啊~!”她痛得喊了出来,老腰简直要被折断一样跌在了地上。

“土地神大人?”白灵急忙飞下来,拉住了土地婆的双臂。

“什么东西?居然差点要了我的命。”她回头看去,见到那东西的面容,竟吓了一跳。“混沌?”

那白亮的无毛怪物,正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混沌。

“这东西,不是早死了么?”震惊之余,土地婆不愧为一位神明,立刻恢复了冷静,开始运用神力,准备应战。

“呜~”混沌呲牙咧嘴,鲜血与惨白的脓液从腮边一滴滴滑落。看起来好不凶恶。

“好恶心啊。”白灵捂住嘴角,一副厌恶的面孔。

“嗯,这东西恶心的要死。我记得,它应该在五十年前于西域被除掉了才对,为什么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土地婆双手聚成掌,神力聚成的神风在其中飞速旋转。

那混沌张牙舞爪,踩着一块碎石飞跃而起,前爪眼看就要扑倒土地婆。就在这时,土地婆身体一扭,竟在相交的一刹那躲开了攻击,并且她的掌心猛地突向混沌,手中搓着的风球也如弹丸般朝混沌的胸膛打去。

“风袭·破空珠。”

强大的神力把将要咬到土地婆的混沌直接击退老远,甚至于周围所有的树木都被这力量折断,白灵也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一瞬间,那风球夹杂着周围大片空气,凝聚成一个质量极高的空气弹。因为压力过大,周围空气无法承载,便形成了更可怕的空爆型气体冲击,产生音波。强大的破坏力让混沌直接被击溃,连哀嚎都没来得及,躯壳就已经散成了碎块。

被破空珠连同着击退的白灵摸着疼痛的脑袋飞了过来,但是看到一地的脓血之后,她便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土地婆的力量,即使削减了,依然能够轻松处理掉一只普通的妖怪,哪怕是复活的凶兽妖鬼。

“好了我们接着走吧,这东西有些奇怪。”土地婆蹲下身,摸了摸地上鲜红色的脓血,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没有妖怪的气味,这东西有点诡异。”她说着,站起身来面向白灵。

“白灵感觉,周围还有不少的这东西。”白灵回应。

“还有?”土地婆一惊。

就在她们讨论的时候,果然又有不少的肉人袭了过来。它们爬在地上,像蛇群一样缓缓地包围土地婆和白灵。

“这些是什么啊,好恶心啊。”白灵捂住口鼻,躲到土地婆身后。

“看起来是被混沌感染同化了的人类,数量居然这么多”土地婆挥起双手,点点神力再次于指尖倾泻。

“以西王母之名,破空击!”她一声怒喝,在头顶上汇聚出了一个硕大的空气弹,然后那空气弹朝着正对她的身前位置射去。

强大的空气压让聚过来的十几只肉人全都被拉了过去,然后被可怕的力量绞在一起,撕碎。

啪嚓——

肉人的身体如同被车轮碾碎的番茄一样,瞬间全都爆裂。鲜红的血液飞溅到了四周。土地婆虽然本能的闭上了双眼,但还是被染红了脸儿。

白灵战战兢兢地望着这一切,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屠杀。

“白灵?”土地婆回过头,看了看如惊弓之鸟一样瑟缩着的白灵。“没事的。”她笑笑,沾满鲜血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令人畏惧的气息,有的,只是一股温柔。

“白灵”白灵低下头,扭扭捏捏的抓着自己手臂关节处的绒毛。

“怎么了?”她问。

“土地神大人”白灵抬起头,轻轻地飞到了和土地婆一样的高度,然后伸出手儿探到了她的额头上,温柔的擦拭。

“你”土地婆的眼神都显得温柔,“谢谢你,孩子。”

白灵嘻嘻地笑,仿佛她在和自己的母亲谈笑风生,一瞬间便回到了童年的快乐。

“我们接着走吧,对了,该去找那赵公子了。”土地婆说。

“嗯。”白灵点点头。

踩过那些肉酱,土地婆和白灵一同来到了和赵公子分离的位置,却不见那赵公子。

忽的,白灵仿佛察觉了什么,往那赵公子原本坐着的位置探去,手儿轻轻地拂过草地,捡起了一块碎裂的兽骨。

“土地神大人,你看!”她高举起那块巴掌大的兽骨,借着微弱的荧光,土地婆勉强能够看到那上面有着什么人用朱砂画过的痕迹。

“巫医的图腾?”她走了过去,从白灵手里接过那兽骨,仔细地察看。

“这是巫医的图腾,她们来过这里。”她说着,忽然眯了眯眼睛,“那巫医没能除掉混沌,看来是遇到了大麻烦。”

“土地神大人!”忽的,她又听到了白灵的尖叫。

“怎么了?”她赶忙抬起头,但是却没有看到本该站在她面前的白灵,甚至于丝毫没有察觉白灵已经无影无踪。

“难道说?”她紧张起来,能够做到在她面前拐走人的东西,只有一个。

她立刻双臂撑地,施展出法力,周身立刻爆发出一阵强力的气流。

“你出来了是吧?啊?恶魔!”她怒吼着,就连复生的混沌都没能让她如此担忧。仿佛就在她的身边有着什么相当可怕的存在。

那气流直冲云霄,一瞬间,她周身的所有高于一丈的树木都被折断,所有的草都被连根拔起,飞沙走石,遍地尘埃。

透过那气流,她看到周围的草堆中躺着无数死去的肉人,它们身体干的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鲜血。

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还是她亲手埋下的。

不远处的大江中传来了一阵龙鸣,天上飘忽的云彩忽的散开,一点点白光照耀在了大地上。

天亮了,阴阳交会的最可怕的逢魔之时,来了!

地府冥界,每当阴阳交会之时,便会打开大门,恶鬼的力量在这一刻便能够影响到人世。而在恶鬼之中,有着一个被称为巫毒之祖的最可怕的东西。

那是

巨大的浪涛被掀到了岸上,白色的波浪掺杂着水草冲击土地婆的双脚。

一只大的不可思议的冲天之柱从江底伸出,轰的一下子拍在了岸上。

土地婆胆战心惊的看着,但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畏惧。她知道,如果自己怕了,那东西就赢了。

“相柳!”她怒喝,“你这家伙,见到了本神还不速速跪下求饶?!”

66—凶神的复苏

“清水三千,波涛拂风!”

微微的晨光之中,两条参天的巨大柱子从江底冲出,那上面沾满古老的碎石,和枯黄的叶子。仿佛远古的战锤,充斥着时间的痕迹。

一天前

淝水沿岸,张道长和慕容垂站立在一块由无数死尸铺成的法阵之外。

“道长,这些皆是前线俘虏的敌军,约五十人您看”慕容垂手握长剑,回头对披着长袍、手握拂尘的张道长说。

“五十人,也罢。为了燕国的复兴,这五十人当献祭了吧。”张道长叹息一声,随即把那手中拂尘一甩,扔到了死人堆中。

那拂尘带着一丝灵力,到了死人堆之内,沾到了血水,仿佛着了魔一般,白毛竟然全都立了起来。

“道长?”慕容垂拉了拉张道长的袍子,看起来有些紧张。

“不用担心,贫道自有分寸。这召唤的,乃是惨死在天帝手下的大妖怪:巫毒之祖·相柳。”

“道长说的可是那,九头蛇相柳?”

“正是。”

在他们说话之间,那拂尘的毛一根根从其上脱离,随着微风飘洒到了每一具死尸上。

那五十具死尸,其上鲜血喷涌,犹如喷发的岩浆,赤红之液渐渐相融。

“死亡,从来只是开始。”他说,“传说相柳在西王母背叛之前被天帝封印在昆仑山之北。以众神之力合力筑台困住。不过在相柳死之前,西王母曾经拿到过相柳的一根触须。”

“一根触须?”慕容垂问道。

“正是,那触须被称为千人命,其虽小,但内含一千个亡魂的怨念。如果在阴阳交会之时打开冥界之门,那么就可以借用冥界的力量呼唤那一千亡魂。慕容将军,你知道这样会发生什么嘛?”

慕容垂摇摇头:“不知。”

“那样就能够让相柳的亡魂苏醒,即使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的力量,但已经足够摧毁海神。”

“这相柳,有如此之强?”

他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相柳强的不是妖力,而是那来自怨念的剧毒。亡魂的怨念越深,他的毒素就越强,一千个亡魂能够毒死诸神,那么一万个,就能够摧毁海神。”

“可到哪里去搞一万个亡魂呢?”

“慕容将军可知道,这海神现在何处?”

“不知。”

“昨日已经离开大江海口,沿江水西上。依贫道见解,不出两日,它就会前来毁掉武陵郡。”

“啊,那么道长的意思是?”

“海神这次是,自掘坟墓了。”

道长捋着如同扫把一样的白胡子,望着南方不远处的大江:“你知道,那海神原名什么嘛?”

“在下不知,道长请讲。”

“它是……”

回到现在,土地婆站在风墙之中,与那江中的恶魔对峙。

刚刚的声音,怎么听都是孙都尉的声音,难不成孙都尉被那恶魔掳去了?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翻腾的江水之中涌出了一大堆泡沫,一个人类的脑袋冒了出来。

土地婆睁大眼睛望着那人,那不是别人,正是刚被掳走了的白灵!

“你这家伙!”她怒吼,愤怒已经燃到了眉梢。

“喂,小东西,见到本大爷居然不跪下求饶?”从江水之中,冒出了尖细的,蛇一样沙哑的嘶吼声。

“相柳,别来无恙啊。”她说。

那翻滚的水流之中,又升起了三只巨大的黑色柱子。在其内,皮肤表现出半透明状。隐约能够看到,其中各有着一个完整的人类。

加上之前的两只,土地婆震惊地望着这五只参天的巨大柱子。她眯了眯眼。“不好,这该死的九头蛇借助某种力量苏醒了?”

她知道,那五个人正是白灵、赵公子、巫医、利亚姆,和孙都尉。他们被相柳作为复活头颅的中介物了。

而那先出现的两只柱子,顶端居然在变形!蛇头一样的轮廓渐渐出现。

“喂,你?”其中一个蛇头一脸邪魅地问。

“我什么?相柳,你不会忘记了吧?”

“你是那母老虎的侍从?”那蛇头一脸震怒。

而另一只蛇头也渐渐有了形状。它凑过来,问道:“那母老虎现在何处?让她出来受死!”

“西王母大人?大人早就不在了,愚蠢的怪物。”她愤愤地,吐了口口水。

“你这小东西,居然敢瞧不起本大爷!就是天帝也不敢在本大爷面前如此!”相柳怒吼一声,两只蛇头从土地婆的上空掠过,一阵狂风掀起了无数之前被拍碎了的断木。在空中飞旋,飘离。

“以西王母之名!”土地婆挥动双臂,力量飞速地迸发而出!

狂风摧毁了森林,波动的气和相柳相撞!

“啊~!”相柳惨叫一声,一只蛇头倒在了土地婆身前。

蛇头以下,脖子处的鳞片被气压摧毁,炸开了一大块碎肉,看起来血肉模糊。

“你这家伙!”相柳真的怒了,他余下的四只蛇头猛地袭向土地婆。土地婆迅速挥动神力,但是……

相柳的一只头,咬住了土地婆的身体。

“糟糕……”她低下头,看到了腰部外围那一圈利齿。她就明白……自己完了……

相柳疯狂地甩动那头颅。土地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任凭相柳的蹂躏,束手无策。

砰——

她被摔在了一块巨岩下,鲜血滴落……于岩石周围染成了一圈赤红。

相柳得意洋洋地嘲弄:“现在,谁要跪下受降?”

“是你,恶魔。”土地婆不甘地说。

“呵,随你说吧。”相柳向后退一步四个头于高处俯瞰她。而那一只被打伤的蛇头,竟然渐渐恢复,新长出了银色的鳞片。

“本大爷要去寻找那母老虎和愚蠢的天帝,然后杀了他们!”他恶狠狠地盯着土地婆,分叉的舌头显出危险的红色。

土地婆依着岩石,虚弱地吐着气:“他们早就不在了,西王母大人和天帝于昆仑山颠决一死战,现在,世界上已经没了诸神,只剩下我……和一只恶魔了。”

“怎么可能?他们?死了?”相柳的五只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

“那他们的后人呢?还有么?”

土地婆的脑袋被岩石撞得昏昏沉沉,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她刚想一口回拒。却又想到了,如果借用凶神相柳的力量的话……说不定能从利维坦的手中救出千铃!

于是,她一转愤怒的面孔,格外淡定地说道:“相柳,你知道龙涎香的主人么?”

相柳的一个头靠在了土地婆的面前:“龙涎香的主人?你说的是鲲?那家伙和母老虎后人有什么关系?”

土地婆忍着剧痛,一脸的镇定:“看来你还不知道,鲲的儿子看上了西王母大人的孙女,现在掳过去要当夫人了。”

“那家伙!”听到这,相柳的怒火便上来了,“那蠢鱼居然想要和母老虎的后人结姻,简直不可理喻。本大爷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是啊。而且,鲲还和西王母大人签订了契约。她现在是这世上最强的神。”

“怎么可能!有本大爷在,那蠢鱼绝不能霸占我的位置!我必须去收拾她!告诉我,那蠢鱼在哪?”

见到自己的计策起了效果,土地婆暗自窃喜,赶忙忍着兴奋说:“现在,估计在武陵城外。不过,鲲现在不叫鲲了。她喜欢犹太人起的名字,名为恶魔——利维坦。”

“利维坦?那蠢鱼居然忘了自己姓什么,简直是不可理喻!”相柳愤怒地嘶吼,五只蛇颈处的半透明带中,人类的模样逐渐模糊。

土地婆的眉头一皱,她知道,相柳的复活自然是利用了死在大江中的亡魂怨念,而且,他还占据了白灵等人的身体,复活了自己的力量(蛇头)。这种占据会慢慢吞噬掉那些凡人的意识,最终让他们永远被困在相柳的身体之中。

67—海神与相柳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大荒北经》:“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这两者,曾是屠妖之战第一阶段(西王母和天帝联手时)的战友。

鲲于北冥迁至南冥,入西海,受犹太人称呼——利维坦。

为报水神之仇,相柳与天帝大战于昆仑,不敌,战败被杀。

之后,数百年,二者未曾相见。

而如今之见,却是如同陌路,彼此敌视。

天渐渐亮堂,微微的春风吹拂过饱受创伤的大地。在河岸破裂,掺杂着无数城墙碎片的大江之中。长有五头的参天凶兽相柳,与体长千丈,动则翻江倒海的鲲(利维坦)对视着。

相柳先开了口:“喂,蠢鱼,还记得本大爷么?”

“九头蛇?喂喂,怎么只有五个头了?”利维坦嘲讽道。

“哼,本大爷可不像你,蠢鱼。你从那战争中苟活了,可本大爷为了大义而死。”相柳最中间的头说。

“那你可真棒棒。”利维坦调侃道,“怎么,找吾,有什么事?”

相柳最中间的脑袋渐渐伸向利维坦,目光中流出一股愤怒和怨恨:“本大爷来找你,你说呢?背叛者?”

利维坦明白过来,相柳来找她,定是为了千铃之事。

“我废话少说。”相柳最左面的头威胁利维坦,“赶快把母老虎的孙女交出来!不然,杀了你们!”

“杀了吾?”利维坦毫不在乎的笑了,“那你试试吧,五头虫!”

相柳因为复活尚未完全,只有五只头苏醒。听到利维坦的这句嘲骂,内心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死吧!蠢鱼!”

相柳的五只头,十双眼睛,一时间全都盯住了利维坦。

淡青色如屋顶瓦一样的鳞肤上挂着无数的淤泥和水草,五只一丈见方的蛇头飞速的在利维坦周围盘绕。利维坦潜进水中,那蛇头便也跟着潜进水中。

利维坦运用妖力,操纵水流形成一道水墙。相柳便强冲,居然破了那水墙。

“怎么可能?”利维坦惊愕,她以为自己成神之后能够变得比相柳强大,可是

相柳的一只头咬住了利维坦的腰部,在那黑铁一般厚实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刀身般粗的口子。

“可恶!五头虫!”利维坦痛苦的翻滚,江水瞬间被狂袭的浪涛卷起,一道大到突破天际的水龙卷拔地而起!

“蠢鱼!想腾飞?本大爷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相柳吐着信子,五只头都是一脸邪魅地就沿着那水龙卷而上。

利维坦扑动短小的前肢,借助水流,依靠自己充足的妖气从那大江之中飞起!

所谓鲲鹏,在此刻就是变化!

相柳知道,鲲成鹏的那一刻,他就无法抓住她了。所以他竭尽全力,想要阻止利维坦升空。

他怒吼,五只蛇头全都张开,毒牙之中滚落人头一般大小的翠绿毒液,在狂风之中被卷入水龙卷。然后,那些毒液迅速地融入了水中,然后自然就被利维坦沾到。

利维坦聚精会神的腾飞,完全没注意到相柳的毒素竟然在缓慢地侵蚀她。

只是片刻,利维坦就感到手臂没有了力气。低下头,猛然发现,她的整个下身全被毒素变成了恶心的浓绿色。

“五头蛇,你这混蛋!”利维坦想要吼出来,但是她的声音却在逐渐虚弱。

“本大爷可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相柳那五双绿宝珠般的小眼睛中闪着奸邪的光。

“吾是海神!吾不会灭!”利维坦最后的仰天咆哮之后,她的身体便在空中,化为了泡沫。

不可思议!

相柳看得惊大了眼睛,却还是呆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那蠢鱼?人呢?死了?不可能啊?!”他咆哮,疯狂地掀动江水。无处释放的怒火愈演愈烈。

“究竟是谁”他最中间的脑袋垂了下来,而左面的则说:“一定是愚蠢的天帝!我们去找天帝!他绝对还活着!我嗅到了他的味道!”

“我也是,这里有着他的气息!如果不是天帝,也是他的后人!”

“去杀了天帝!杀了他!”

他的五个脑袋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之后。一致决定,去杀了天帝!

他唯一的一条尾巴伸出水面,左右轻晃,推动身体向江北而去。

左面的那个脑袋拥有灵犬的嗅觉,他在百里之外就闻到了天帝的气味,而那方向,正是淝水。

此时,淝水之下,一个临近深渊的地下河流。

虚弱的利维坦趴在地下河的河岸,无力地喘息。

“母上大人。”海鸣凑了过来,悲伤地贴在了利维坦的身旁。

他看到了母亲身上那一道道被相柳撕开的口子,全都冒着脓血,不仅恶心,还有恶臭味。

他的眼神满是悲悯,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利维坦的伤口。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谢谢。”利维坦回过身,微微点了点头。

“母上大人,您还好休息吧。”他回应道。

利维坦又看了海鸣一眼,随即转过身。趴在了岸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他身上没有妖气。”

海鸣凑到了母亲的脸庞,蹭了蹭:“海鸣也发现了,那蛇怪并非人间之物。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像冥沟线的那些家伙。”

“深渊的东西,如果是深渊之物的话,那就麻烦了。”利维坦叹息着,眼神无光的垂在岸边。

“母上大人?那会怎么样么?”

利维坦缓慢地挪动中了毒的庞大身子,靠着河岸无力地呻吟,过了老一会儿,才慢慢吐出:“西王母曾经说过,深渊冥界乃是这世界的另一面,那里有无数亡魂,有着世界上最可怕的诅咒。如果其中的只要一只恶魂逃出,就会给人间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

“灾难?”海鸣重复着。

“灾难,就像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些,它足够毁灭一个完美的人类文明。”

“可是母上大人,不管灾难的事情,您现在的身体?”他担忧地绕着利维坦的身子,轻轻地问道。

“孩子,吾没事,他杀不了吾,吾可是这世上最强的神明。如果吾死了,那么镇守冥沟线,守护世界的重任,交给谁呢?”她蹭蹭海鸣的脸儿,即使身体濒临毁灭,她依然一脸的温柔。那是无上的母爱,无论何时,她都会对海鸣露出最美的笑容。

68—天帝复苏

淝水之野,荒草百里,而燕国慕容部就驻扎在其中,防守东西方向的晋军袭击。

不过,原本并不该有由燕国军队防守此地要害,最初,这本该是由石越驻守的。不过,原本的梁州刺史朱序却劝告他,防守淝水只会坐以待毙,只有主动出击方能赢得头功。石越又是个急功近利之人,自然不想做守卫的枯燥工作,便就趁着燕军尚未到达武陵之时,偷袭武陵,逼迫燕军防守淝水。

可是,就在前不久,武陵失守,石越带着仅剩的两千黑骑兵,灰溜溜的跑回了梁州。

现在大江南岸被秦军掌控的诸城,也在这武陵的影响下,人心逐渐溃散。

朱序见机,向石越谏言:“秦军八十万,浩浩荡荡,扫清晋军不在话下。不过,这日后赏赐必将决定诸将地位。现在慕容垂镇守淝水,属兵家必争之要害,将军败走,已经有了一过,如若再让慕容氏拿一功,将军的地位恐怕不保。”

“那怎么办?”石越问道。

朱序左右看看,朝着石越使了个眼色。

石越看了看他们旁边守着的几个守卫,立马下令,让他们离开。

待到周围没人了朱序才缓缓开口:“淝水以南,谢安的北府兵一定会趁机向慕容氏发动攻击。以他们的战斗力,大秦天王必定会带着援军驰援慕容垂。到时候,将军可和我各自率领一队轻骑兵,一队保护大秦天王,一队趁乱铲除慕容氏,以绝后患。将军意下如何?”

石越听后,一脸嗔怒,甚至要拔出自己的佩刀:“趁乱干掉慕容氏?这不是要本将杀自己人?你这是要陷本将于不仁不义之境。你作何居心?”

朱序急忙跪到地上,低下头,一副发抖的样子:“小人不敢,但将军请听小人一言。难道将军不想要建功立业,名垂千古么?”

“如此。”石越又将佩刀放了回去,“那朱刺史,这事,可就麻烦你了。”

“只要将军肯答应小人,战后将梁州还给小人,小人万死不辞!”

“好!”石越俯下身将朱序拉了起来,一脸郑重地看着他:“本将一定把这梁州,还给你!”

过了两日,果然如朱序所言,谢安的北府兵开始和燕军交战。不过没想到的是,桓冲居然倾十万荆州兵,主动伐秦。

一时间,大江东西杀声震天,数个城池都在燃着滚滚硝烟。

而经过了长时间的准备,秦军已然统率了整片北方所有的部族。苻融率25万先锋军队。苻坚率步兵60万、骑兵27万,共112万大军。浩浩荡荡,于淮河向东南而来。

如果秦军顺利沿着淮河南下,那么晋军就无法阻挡。最终,整片大江防线都会失守,晋国便会灭亡。

朱序自知,他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潜心多日,在攻陷了自己守城,杀害了自己百姓的刽子手下俯首称臣。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那晚,他和石越,各自率领着一千轻装黑骑兵,赶到了淝水的战场。

此时的淝水,火光照天,满地红血,死尸遍地,哀嚎斥野。

北府兵艰难地和秦军交战,双方的鲜血染红了原本翠色的草地,连江海都被玷污。

如朱序所言,即使谢安的北府兵英勇善战,但也无法抵挡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在秦军的强大压力之下,正节节败退。

朱序带着他的兵,绕过正面战场,从侧面赶到了秦军阵营之中。

乱军之中,他骑着黑马,带领着黑骑兵们在作为秦军先锋的燕军阵营中穿梭,寻找着那个男人——慕容垂。

在某个火光格外刺眼的高地,找到了慕容垂——他正站在一个酷似祭坛一样的东西前,和一位长袍老道士说着什么。

“慕容将军!”他喊道,“在下奉石越将军之名,前来找将军商议一事。”

“哦?”慕容垂俯视着一千名身披黑甲的黑骑士,眉头微皱,“你们这是?”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他的嘴角微微一翘,腰间的黑剑便亮了出来。

刀光剑影之中,慕容垂身旁的护卫们,便已经全都倒下。

“这是做什么?”慕容垂拔出腰间的佩剑,站到了老道士身前与黑骑兵们对峙。

“就像将军你看到的,石越将军不希望你再出现。”他说着,手中的长剑指向了慕容垂。

他与慕容垂四目相对,他看得到慕容的震惊和愤怒。

“动手!”他下令。

“我看谁敢?”慕容垂的眉毛都在颤栗,“你们今天这么做,只会让秦国走向灭亡!”

听了他的话,那围上来的黑骑兵们迟疑了片刻。

“别信他,八十万秦国大军,还能打不过区区几万的晋军?那这样的国家,即使没了你,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这肮脏的晋军奸细!”他怒喝,死死地指着朱序。

“不,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话音一落,朱序举起的手便挥下。

数十个闪着寒芒的剑尖一齐向着慕容垂刺去。

鲜血四溅,刀光剑影。慕容垂左突右闪,竟没有一把剑砍到他。

“快杀了他!决不能让别人知道!”朱序咬咬牙,看着士兵们无法伤到慕容垂,自己便想要动手。

“让开!我来!”他吼着,气冲冲地举着长剑便要突过来。

但是,就在他要接近慕容垂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将他一把推开。仿佛有着一双无形的双手,在阻止他靠近。

“怎么回事?”他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和自己一样被弹开的黑骑兵,他明白了。

“你用的什么妖术?”他质问。

“简单的借用了神的力量而已。”慕容垂说。

“你要干什么?”

“你会知道的。”慕容垂说完,回头和张道长点了点头,“张道长,我们开始吧。”

“也好,让这战争结束吧!”道长说完,闭上双眼,两股强大的力量从袖子中涌现。

那是灵力,而且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灵力。

“贫道走了,慕容将军,你可要保重啊。”他笑笑,那涌现灵力的双臂居然在光芒之中宛若泡沫一样渐渐消散。

“这是什么?你们在做什么?”朱序急忙带着黑骑兵们冲撞,但是却无法突破那无形的墙。

“张道长用他的死,换来神明的降临,晋国的奸细,很快,你就会和秦军一同,葬身于此!哈哈哈!”慕容垂放肆的笑,那笑声突破了束缚,突破了他一直以来在秦军之中所受的侮辱。

“你这家伙!”朱序气得拔剑一掷,那剑尖直接插在了半空中。

“无上天帝!降临吧!终结这人世吧!”张道长呼喊着,双臂猛然向上高举。

他的身体在光中逐渐消散,连面容都慢慢模糊。

那些目睹此情此景的黑骑兵,无不面露惧色。一个大活人在他们面前一点点消失,任谁看了,都会吓一跳。

慕容垂站到了张道长的身前,将佩剑用力插进了泥土中。

“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齐开!”

随着慕容垂的一声号令,来自冥界深渊的恐怖力量在这一刻,让整个世界感受到了颤抖!

张道长的身体在光中全部消散,化作群星闪耀夜空。慕容垂从地上拔出长剑,仰天一斩!

那剑刃仿佛被神明刻上了印记,一股强大的神力于其中迸发而出,剑气所斩之处,皆被撕裂开了无法填补的深渊裂口。

慕容垂看到自己所砍出的深渊裂隙,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就是天帝的力量么?”

正当他感叹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大地之上炸响:“凡人们,你们唤醒了我,现在,这个世界将迎接他的王的归来!”

他举着剑,发现面前的那些黑骑兵们和赶过来的燕军全都一副惊惧的神色。

他抬起头。

一个仿佛幽灵一般的巨大亡魂正飘浮在他们的头上。

“天帝?”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他还是吃了一惊。

这亡魂没有下半身,双手上各握着一把长剑,头戴金羽皇冠,闭着双眼,面如死灰,仿佛雕像一般。

“我从冥界而来,将人世变为黄泉之所。”他的声音传遍了秦军的守地,也传到了北府兵的耳中。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人们在惊叹,在畏惧。

一阵狂风袭来,大地忽的震颤。

天帝疑惑地歪头看去。

大地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一股冲力沿着裂隙迅速蔓延,将所有触及的东西全都击飞!他周身的那些士兵,无论秦军、燕军、还是晋军,一瞬间,全都被掀飞了。

“天帝!本大爷来找你了!哈哈!”厉风一般的呼啸之中,五头的相柳拔地而出!将山川晃动,引来了淮河之水,淹了他所经过的一路。

“相柳!?你这家伙!”天帝见到相柳,敌意立马显现。

“喂喂,天帝,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态度可不好啊。”相柳嘲讽道。

“愚蠢的怪物,你百年前死在我的手上,现在,你还会死在我的手上。”

“是么?那你就试试吧,天帝!”相柳掀起岩石,碎屑掺杂着人类的血肉在空中飞舞。

天帝挥起双剑,在那袭向自己的无数尘屑之中斩出了一道痕迹。

“相柳,你会是我重生前的献礼。”

“哦?是么?那你也会是本大爷完全复活所需要的最后一个祭品!”

69—责任

“冥沟线的气息!有恶鬼逃出来了!”

她沉睡的双眼猛然警觉,搅动世界的力量被唤醒。

人类和妖神之间的差距,就像蝼蚁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意识,人类也无法理解妖神们的行为。

当淝水荒原的战火被大水淹没,当浮尸铺满江河,秦军和晋军,全都沉默了。

在此战之前,为了合力应对秦军的侵略,谢氏临危领命,谢安晋升为大丞相,谢玄则率领北府兵和其他各部共十万晋军奔赴淝水迎战。

原本清澈的江水掺杂着绿色和赤红。泥水沾污了士兵们的盔甲。一队浑身湿漉漉的晋国士兵相互搀扶着站在水流边。他们全都望着那被相柳和天帝占据的江水。束手无策。

“将军,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人。现在,已经无力抵抗秦军的攻势了。”一个士兵跪在那群人正中的将军前,哭诉道。

“我们绝不能后退。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我们就得守住淝水。如果放秦军过去,那么中原就彻底完了,我们的国家,就彻底完了。”

他回过头望着茫茫的江水,在其中,那天帝和相柳所经之处,皆为泽国,所行之水,皆有剧毒,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被这剧毒感染的人,先是一阵周处,随即便浑身泛绿,倒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谢玄亲眼见到自己的部将们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他只得下令让全军退后,借助淝水南岸的高地,躲过此劫。

“还有被感染的人么?把他们安置在一起,如果还有救的话……”

“将军?”那士兵微微抬起脑袋,看着谢玄。

“算了……让他们过来吧。”他说完,转过身去。

为了对抗秦军,晋国征收了不少童子军,望着那些尚且年幼的面孔,他实在于心不忍。但是……

他扬起头颅,情绪高昂的大喊:“士兵们,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国家,生死存亡就在此一刻了!我们绝不能退缩!”

“将军!”他的士兵们一起喊道。

即使人数不多,但是那些士兵们的脸上毫无畏惧,即使面对神明的震怒,他们依然有着一颗赤火之心。

谢玄高举起晋国的旗帜,环顾了一遍四周那上万个各不相同的面孔。

他们多多少少,都沾着血污。有一些还被相柳的毒液感染,浑身发绿。到即使如此,他们还是站着,在保卫家园的战场上屹立着。

“为了祖国!为了家乡!”他吼道。

“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挚爱!”士兵们应道。

晋国的高声鼓舞震响了淝水。

“将军,他们来了。”

顺着那人的指引,他看到人群中让出了一条路。一队面色发青,手脚泛绿的士兵们,相互依偎着,走到了他身前。

“大家……”他叹息。

“大将军,我们知道我们活不久了,但是,即使如此。请让我们为朝廷做些事情吧!”

他望着那些跪在他面前的战士们,满是尘土的脸上不自觉的滑下了一滴泪珠。

“你们都是国家的勇士,都是英雄!”他说,“可是,英雄,如果不能凯旋而归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

士兵们抬起了头,一起望着他。

“听我的,我们不会再白白牺牲任何一位同伴。中毒的,全都撤到后方,交给巫医们照顾,能够举得起刀的,围在营帐周围,防备敌军偷袭。”

他说完,走到了那些士兵身前,看了看他们的身体。他举起手,试图解除他们,但是,那些士兵们全都主动避开了。他们不愿意把毒传给将军。

“就这样了。”他对身边的护卫们嘱咐道:“好好安置他们,我去看看附近的情况。”说完,他便带着一队骑兵去靠近河水的地方戒备了。

而和晋军隔着一条淝水河的秦军,前线阵营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符融二十五万先锋,其中燕军十五万,在慕容氏召唤天帝的那一刻全体反叛,倒戈相向。余下的十万人,一时间竟如同呆木,还没等晋军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自己人冲杀,死伤大半了。

符坚是万万没想到,前线居然在这种时候出了差错,临危之际,石越带着一队轻骑兵赶到了他的面前。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恕罪。”他跃下马,跪在了符坚的御马前。

“这是什么情况?尔等可知?”符坚的脸上带着一丝嗔怒。

“末将猜测,这是晋军中的妖人所创法术,末将建议,吾王暂且避难。”

“不,让本王临阵脱逃?那本王这八十万大军,如何是好?本王辛苦准备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祖先拿下这中原!尔等今日要献策,便献策,如若想逃走,那么直接军法伺候!”符坚一声怒喝,他周身的数十个护卫便一拥而上,直接将石越擒住。

石越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伏在地上,咬紧牙,用自己极其不愿意的口吻请求符坚的宽恕。

可是符坚却被兵败的耻辱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想要通过斩杀石越来振奋军心。只见他从腰间拔出配刀,两步走到石越身前。

“尔等武陵兵败一事,慕容垂曾和本王说过。今日尔等竟然挑唆本王临阵脱逃,尔等可知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末将自知,可是吾王!”石越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今天你必须死,以此祭旗,来振我军威!”他亮出佩刀,高举了起来就要斩杀石越。

石越闭上双眼,内心悔恨万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数匹马的嘶鸣。

“且慢!”刀芒闪寒,一只长剑于半空插过来,竟挡住了落在石越脖颈上的刀。

“何人?”他震怒,周围的护卫们也都朝向那来者看去。

“吾王且慢,不能杀石越将军啊!”

“哦?不能杀?为何”符坚眯了眯眼,走到自己掉落的佩刀前,将其从深陷的泥土中拔出。

来者正是朱序,他从马上跳下,一下子就跪在了符坚面前,语气凝重:“末将斗胆。今,慕容氏叛乱,召唤天帝以乱军阵,带走燕军向东逃窜。我军现在实力大减,如若此时再杀掉石越将军,那么必定军心大乱,我军在这鬼神和晋军面前,自会不战而溃。”

“依你之言,那么还不能杀他了?”符坚一脸的不悦。

朱序抬起头:“正是。与其杀了石越将军,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你倒是说说,如何个戴罪立功法?”

朱序举起双臂,比划着:“让石越将军率领黑骑兵,前去抓捕那叛将慕容垂。既然是慕容垂召唤的天帝,那么他一定知道该如何封印,我们只要抓到他,一切自然能够解决。”

“说的轻巧,那慕容垂早跑了,如何去追?”

“石越将军的黑骑兵,英勇善战,以一当百,要赶上燕军,不成问题。”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符坚的嘴角一翘,“那么本王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你留下。只要石越能够在一日之内把那慕容垂抓回来,那么本王就放过你们。不然石越和你都得死。”他的眼中闪着危险的寒光,仿佛死神的凝视,让人不寒而栗。

朱序咽了口口水,俯下身子跪拜:“感谢吾王开恩!”

石越领了命,立刻带着两千黑骑兵往东追赶慕容垂的燕军。而朱序则被符坚扣下,绑在了他的身边,作为人质。

不过,凡人们的这些举动,对于神明来说,毫无意义。

天帝和相柳大战半日,不分胜负。但是相柳因为尚未完全复活,逐渐的开始落了下风。

他的五颗头,有两颗都被天帝打断,一颗瞎了一只眼睛,只有最中间的和最左面的完好无损,而那两颗中,有一颗正是相柳的主脑。

“喂,天帝。”他高傲地扬起仅剩的三颗脑袋,仿佛自己从未败过。

“蠢蛇?你还想打么?”

“你封印了本大爷多少年你知道么?这份怨恨你知道么?”相柳吼着,那独眼的脑袋凶狠地呲着尖牙。

“知道又能怎样?本神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这个世界!所以尔等必须被肃清,也一定会被肃清。”天帝浮在天空,一身的金色,宛若仙境的主宰。

但是,就在这一刻,从那大江深处,一道冲天的水龙卷向他们扑面而来!

“五头蛇!这份痛苦,吾还给你了!”

相柳惊讶地回头看去。

嘭——!

他的脑袋与那水流微微接触,但仅仅只是这一下。他仅剩下的三颗脑袋就感到了仿佛碎裂一般的痛苦。

那力量宛若坠星摧毁大地,相柳的大脑与脖颈在一瞬之间全都炸裂!身体无力地垂在了江岸,浓绿色的毒液从蛇头中缓缓流出。

相柳的鲜血涌在了天帝脸上。他愣住了,摸了摸自己无法做出表情的面容。

“喂,看这是谁啊?天帝?你也从深渊冥界逃出来了?”

他看着那从惊天浪涛之中出现的家伙,宛若黑色城池一般的巨大怪物,如今最强之神,东方人称之为鲲,而西方人,叫它利维坦!

天帝震怒:“鲲!你居然还没死?”

利维坦大笑:“死?吾会死?笑话!吾会永远镇守冥沟线,直到永远。而天帝,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一只只有憎恨的亡灵罢了,吾不会惧怕你分毫!”

70—冥界之门

朦朦胧胧的烛光在晃动,白毛的鹿蜀站在土地庙前,不时吐着气,寒冷的晨风让它有些反胃。

冷清的土地庙里只剩下了土地婆一人。她坐在土地公的石像前,唉声叹气。

不知不觉间天渐渐明亮,她和往常一样,前去内间照顾孙康。

可是,当她再次看到孙康的时候,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醒了?怎么可能?”

“怎么了?土地神大人。鄙人听到了白灵的呼唤,鄙人想要见白灵,她在哪里?”

“白灵她还好,至少比你现在好。”

“那鄙人能够见见她么?”

“你想见么?”

“嗯。”

“唉,那好吧,随我来。”

浑浊的雾气之中,土地婆背着孙康,站在淝水河畔,呆呆地望着:“相柳死了?”

天朦朦亮,距离秦晋淝水大战已经过去了三天。

死去相柳的残骸仍浮在水面上,染得河水又红又绿。

“白灵呢?”

“啊~就在这残骸之中,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应该不会死。”

土地婆挠挠头,沿着河岸走到了一块浮木前,然后施法,让那浮木悬在了半空中。她轻轻地踩了上去,利用浮木到了淝水正中。

“相柳已死,那复活所占用的五个人,也都该释放了。”她说。

风忽的起了,雾气微微撩动,土地婆抬起双臂,缓缓地吟唱。

“西之海,东之崖。水深庙,天上阁。诸神所行,当指引吾辈之路。”

在她的歌声之中,孙康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安稳和舒适,仿佛母亲的怀抱,让他渐渐进入梦乡。当他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诡异的地方。

不,那或许不是他,透过只有一只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仿佛烟雾一般在飘着,而在他的身前,有两只参天的怪物在对峙。一只大鱼,一个半身人。

“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鄙人不是该在土地婆大人那里么?啊,对了,土地婆大人!”他呼喊。

可是,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并非伸出人间。他周围的,满是赤红。滚烫的岩浆掺杂着污浊的空气,热气之中水流瞬间蒸腾。碎岩之内,哭嚎声遍布其中。这里仿佛地狱,不,他确信了,这里就是地狱!

“天帝!吾和你的仇恨,是该了断了!”

“愚蠢的妖鱼,你会付出代价!”

他听到了那两位“巨人”的对话。他跟了上去,看着他们在岩浆之中厮杀。

滚沸的热气让空气模糊,一道岩浆卷着碎石被利维坦掀飞,直直撞向天帝。

天帝举起双臂阻挡,但却被那岩浆凝住了双手。

“天帝!这世上不再需要第二个神明,西王母的意志,吾会将它实现的!”利维坦咆哮着,带着岩浆流撞向天帝。

天帝用手臂挡住:“西王母的意志?你不是憎恨那家伙么?”

“是啊,吾憎恨她,憎恨她抛弃了吾!让吾忍受这无敌的寂寞。”利维坦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那不像是愤怒,却像是失去所爱的痛苦。

“神明大人们”孙康站在那两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庞然大物之前,呆呆地看着。

忽的,又一阵风起,他下意识的想要举起手臂挡住,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手臂可以挡在身前。

当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的假象。

他又站到了迷雾蔓延的淝水河上。

他看到了土地婆,和她背上的家伙

他愣了,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人,那人的五官,面容,没有一处不像他。

杂乱的蓬松长发,长着胡子的嘴角。他轻轻的抚摸。

“是么?我”他回头望向身后,一股恶寒袭来,那是冥界深渊的气息。

“我死了啊”

他忽的跪下,跪在了茫茫天地之间。

“求求你,老天爷啊,让我再,再见一面白灵吧,除此之外,鄙人再无所求了!”

忽的,一阵光起,他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之中。看着人类的躯壳,他惊喜,却又因为不知道这是为何而害怕。

“为本神效力,就能给你想要的。”忽的,天帝出现在了他身后。

“天帝?”他怒目而视。

天帝张开双臂,一道幽冥的气息便在他面前出现。

他的额头上滑下了一滴汗珠,他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感受到了那令人颤抖地气息,那绝不是人间能有的东西。

“冥界之门?”他只能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存在。

“来吧,和本神一同为了世界的大义吧!”天帝喊道。

“滚!”他忍住自己的胆怯,拼命吼道:“去你的大义,我只想见我家娘子!”

天帝:“”

忽的一阵风来,那虚幻的假象逐渐消散,天帝的摸样也渐渐消失。

“你想要的?是她么?”天帝又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抓着一个人型的飞蛾。

“她是谁?”他问。他没有认出那个正是成为了虫灵的白灵。

“你问她是谁?”天帝抓着白灵,玩弄着,“那本神就告诉你,她就是你的妻子。”

“我的,妻子?”孙康呆呆地问了一句,随即双臂猛甩,吼道:“别开玩笑了!我的妻子是白灵!而你手里的根本不是人!”

“是么?那你仔细看看,他到底是谁。哦对了,还有另外几个人也要给你看。”天帝把手儿一摊,手中抓着的五个人便顺势被他的神力托上了天空。

孙康顺着望去。

“赵君?!”看到那第一个人时,他就呆住了。

“孙都尉!”他又喊道。

“还有”他紧张的看向第三个人,可是“唉?这是谁啊?”他一愣。

第四个他也不认识,那两人正是玛瑞和利亚姆。

第五个人,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飞蛾,当他注意到那飞蛾的面容时,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白灵?”他跪了下来,双手尽力想要触及她,但却无法靠近。

“凡人,本神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本神的附庸,为本神效力,那么本神就放过你和你的妻子。要么,在此宣布反抗本神,然后和这五人一同葬身冥界!而在那里,呵,你们会经受最痛苦的折磨。”

孙康握紧自己的胸膛,朝着天帝大喊:“你为何看上了我?我只是一个无能的书生,我连考取功名的资格都没有!”

天帝俯下身子,轻拍孙康的脑袋:“可你却是现在唯一能够打开大门的钥匙!”

“什么?”孙康疑惑道。

“呵,因为本神的疏忽,单向屠杀妖怪致使阴阳失衡。虽然在意识到错误后为了补救而除掉了碍事的‘家伙们’,但是却酿成大错,冥界之门被某个家伙撬开了裂隙,如果再让那个家伙得到钥匙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你在说什么?”

“意味着你小子现在必须跟本神走!”天帝嗔怒,伸出巨大的双手就要抓住孙康。

但就在这时,一股强有力的水龙卷突然袭来,在他们正中截出了一道狭长的沟壑,将他们分开。

“鲲!”天帝怒目而视。

“喂喂,吾早说过了,不要让吾再重复一遍,吾名为利维坦!西之海神利维坦!”她怒吼着,逆天的可怕妖力将整片河岸都淹没。她的周身涌起了数十个冲天的水龙卷,将所有的东西都席卷了进去。

“西王母那家伙,可是给吾签了一个不好解决的契约啊。”她的眼睛因为兴奋和杀意,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色。

利维坦这次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她将所有的妖力全都释放,宛若雷震之势,水龙卷将淝水河整个都卷了起来。

被水龙卷影响,土地婆也终于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她茫然地回首看去,突然发现背上的孙康不见了!

“天帝!”她的大脑有一丝的短暂断片儿,她明白自己受到了天帝力量的影响。

天帝在某个时刻,将孙康夺走了。

而且,现在天帝还在和利维坦大战。

忽的,一股水流突然冲倒了她。她翻在泥水里,喘着粗气。

“土地神大人?”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回首看去,躺在自己身后的,正是玛瑞的仆从,西域人利亚姆。

“利亚姆?玛瑞呢?”她问。

“大祭司大人,她”利亚姆刚想回答,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她们一起看去,发现陷在泥水里的,正是玛瑞。

“痛痛痛~”玛瑞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脸的恼怒。

“哈哈,你们没事呀,那真是太好了。”土地婆叹口气,走过去朝玛瑞伸出了手。

“嗯?”玛瑞摇摇自己散开的头发,羞涩地搭上了手儿。

“你们现在可真像小孩子啊。”土地婆笑笑。

玛瑞傲娇地抓着土地婆的手儿,一下子站了起来:“啰嗦,我可已经活了七十年了。”

“唉~可是我也活了有”土地婆说着,低下了头数自己的手指,“一二三有上千年了呢。”

“可恶”玛瑞闹别扭般的扭过头。

“好啦好啦,大祭司,土地神大人。”利亚姆走过来劝解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土地婆转过身,凝视着不远处肆虐的水流和天帝,说:“还有四个人,我们得去救他们。”

“哦~”玛瑞忽然插过话,“诺。”她指指自己的身后。

利亚姆和土地婆好奇地望去,发现玛瑞身后还有两个深陷的泥潭。赵君和孙都尉就在其中。

“现在是几个?”她一脸呆萌地问道。

“额”土地婆尴尬地笑笑,“还有两个。”

拉起赵君和孙都尉,土地婆让利亚姆去照顾他们,而她自己则和玛瑞大祭司一起赶赴天帝和利亚姆的战斗之中。她们要在这绞肉机一样惨烈的战斗中救出白灵和孙康。

“巫医,你会些什么?”她驾驭祥云,在半空中疾驰。

“我?”玛瑞奔跑着,歪歪脑袋看向土地婆,忽地笑了笑:“我可是会很多的哦~”

“以先祖之名,呼唤庇护之风!”她大吼一声,双手迅速解印,解出了一个古老的天遗族庇护印法。

霎时,一阵狂风涌入她的小腿之下,轻轻地将她托了起来。

“不赖嘛~”土地婆说,“不过我率先一步了哦~”说完,那祥云便加快了速度,直冲云霄。

“嘿嘿。”玛瑞再次解印,那灵风便托着她,跟着土地婆一同飞到了高空。

“喂!两位,打的热火朝天啊。”土地婆立在百丈高空,俯瞰着天帝和利维坦。

“土地?”他们俩一同看向土地婆,语气中满是诧异。

“哈哈,不介意,我来打扰一下吧。”在初生的阳光之下,土地婆的周身泛着金灿灿的光芒,仿佛那至高无上的太阳化身,又如同英雄的登场。

71—天帝的意志

“白灵!白灵!”

他在哭喊,狂风骤雨之中,黑色的“山川”和虚幻却又真实的巨人在碰撞。

被相柳之血污染的淝水河四处蔓延,人群在逃窜。

秦军的先锋又后撤了十几里。

天空上,玛瑞呼唤先祖的灵魂庇护土地婆与她。而土地婆则驾驭着空气的力量,在利维坦和天帝之间骚扰。

土地婆飞过天帝的头顶,躲开袭向自己的巨剑,双手合十,神力于一点凝聚,然后瞬间跳下祥云,跃到天帝的背上,怒喝:“空爆!”

嘭——!

空气流瞬间聚成一团,因为过大的压力而爆炸,引起了空爆型气流冲击,产生了音波。

呲~

玛瑞一阵耳鸣,她抬起头看向天帝,发现他那不稳的半灵魂体正在崩塌。

土地婆的实力之强,远超玛瑞的想象。

但是,其实震惊得不止她一个人,连土地婆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强。

“难道说,天帝太弱了?”她悬在空中,疑惑地看着那已经粉碎了的天帝。

“不,不对。”她摇摇头,“我还能感受的到,他的气息,那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不会错的,他还在!”

土地婆拍拍自己的手,再次挥动神力,那充盈的力量仿佛并不属于她,但她现在却真实地在用。

“巫医。”她喊道。

“什么?土地神?”玛瑞听到后立刻摆脱正和自己纠缠着的利维坦,直上天空。

“我的力量,有些不对劲。”土地婆握着双手,那强有力的充足感,仿佛自己重回了二十岁的身体。

“这股力量,真棒~”土地婆感叹着,她朝天空挥举起双臂,吟诵:“以我之正气,合天地之造化,御风,起!”

土地婆话音未落,天地间便已颤动。

利维坦警惕地望着天空,妖气早已将她的躯壳染成了纯黑色。

空气在土地婆的眼中变得可视,她清楚地察觉到所有的气体流动,甚至发现了在空气之中有着不止一种气体的存在。

在她眼中,空气仿佛五颜六色,每一种都有着自己的特性。

她感受到了,那气流的力量,在一种最为稳定且最大量的气体中,掺杂着许多其它活跃的气体。

她的指尖轻轻一搓,神力将那种活跃气体拉到身前。

“我感受到了。”她说着,双目中闪出金光。

充盈的神力让她的意志超脱凡尘,她在此刻甚至感受到了只有真神才能感受到的至高境界。

“恶魔?我不知道我为何会突然获得这种力量,但是,我现在有了,你完了。”她的皮肤表面闪耀着太阳般的金光,她的双手高举着,数个空气弹便已经在她的身前形成。

“把我的千铃还给我,不然,你会和天帝一样被我粉碎!”她恶狠狠地咬着牙,仿佛她毫不畏惧。

“被一个土地粉碎?你在逗吾笑么?”利维坦大笑着,双眼盯住土地婆。

“那你就感受吧,这贯彻大地的力量!”她的吼声宛若雷震,眨眼间,一股能够将世界拉入深渊的力量迎着天空而来。

那是无比可怕的重力。利维坦只得哀鸣一声,整个身体都被拖进了淝水河床之中。

紧接着,土地婆将空气中那股活跃的气体和一种奇特的气体掺杂在一起,然后打了个响指。

嘭——!

湛蓝的火焰在利维坦背上爆炸,河水瞬间被热量蒸腾,迷雾渐渐地便再次出现。

“你这家伙!”利维坦怒吼着。她的背部被高热量的爆炸炸伤,一大块皮肤剥落,鲜血涌了出来。

“害怕么?”土地婆说。

“可恶”利维坦摆动尾巴,想要逃跑。

“把我的千铃还来!”土地婆喊着,双手又在汇聚力量,“不然,我就要让你感受恐惧。”

“是么?让吾感受恐惧?那你试试吧!”利维坦大吼一声身体猛地起跳,挣脱了土地婆的重力束缚。

看着利维坦向自己冲过来,土地婆本能的收起法术,双臂挡在身前。

扑通——!

可是,利维坦却没有选择攻击土地婆,而是直接绕开她,向着深水区逃跑。

“可恶”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样的土地婆生气地操纵空气,不停地攻击利维坦。

可是,当利维坦潜入神水之中,土地婆的神力便再无法影响到她。

“死亡,或者,陨落。”就在土地婆后悔自己没追上之时,天帝的幻影却在她的身后再次出现,他果然没有死!

“天帝?”土地婆回头看去。

“土地,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战胜本神吧?”天帝邪笑着,将两把利剑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怎么会?”土地婆瞪大眼睛,双手暗自运用神力。

“你以为你的神力很强大?你以为自己能够轻易战胜那些妖怪和本神?本神现在就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难道”土地婆的脸角上滑落了一丝冷汗。

“呵,就是那样。你的神力来源不是别人,不是你的信徒,而是本神啊!还有,感谢你为本神取回了‘千人命’,以及,这两个杰出的人才。”天帝说着,将那两道巨剑插在泥水里,然后从河流中抓起了孙康和白灵,还有一个章鱼状的小东西。

土地婆深感不妙,她知道,那正是传说中相柳死去所遗留的魔物:相柳之须·千人命。

“天帝!”土地婆回过身,双手瞬间打到天帝的身上。

气流冲击伴随着音波和爆炸,但却丝毫没影响到天帝。仿佛他就是掌控这股力量的根源。

“还不清楚么?”天帝淡淡地说完,将手中抓着的东西摊在了土地婆的面前。

白灵和孙康,都被天帝拿在了掌心。

“离开这里。”他说,“这是本神最后的警告。再这样的话,他们俩,可就难以确保安全了。”

“你在害怕?”土地婆的眼神似乎在挑衅。她在试探天帝。

“不,本神只想给你一个忠告,作为曾经同是神职的同伴的忠告。”

“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你作为神却要那么残忍!你说啊!你为什么要杀了同为神明的西王母大人!”土地婆怒吼着,愤怒跃上面容,撕裂的狂风在她的指尖呼啸。

“西王母?呵,因为她阻挠了本神的大业!”天帝忽然张开双臂,仰面朝天,“为了本神的子嗣能够千秋万代,本神必将铲除所有阻挠人类发展的,除了本神外,所有的妖魔鬼怪,所有的神明,都必须陨落!”

说完,他身上的神力便犹如喷泉般不可阻挡的涌出。他在用这种行为警告土地婆。

“一切都将结束,当本神的身体完全复活之刻,一切都将终结。”他说完,就用神力将白灵和孙康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拔出了陷在泥里的两把巨剑。

“离开这里,不然”天帝横举着一把利刃,面无表情地将刃口对准了孙康的脖颈。

“好的,我知道了。”土地婆垂下头,不甘地咬紧牙关。

“离开。”他高傲地俯视土地婆。

“嗯”土地婆死死顶着天帝,驾驭祥云一点点后退。

“那你能把那两个孩子还给我么?如果你还给我,我就不再阻挠你,天帝。”土地婆喊道。

“哦?你想要这两个凡人?呵,这小子如果被别人得到,那么本神的子民们就会面临可怕的灾难。所以本神不会放过的,再见了。”说完,天帝挥动双手,一股强大的神力便形成气浪,将土地婆和其他的人全都吹飞。

土地婆颤抖地跪在地上,她感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她不敢相信的望着远处的淝水河,刚刚获得的满足感,在一瞬间全都被吸了回去!

“天帝!”她怒吼。

72—利维坦的谈判

回到凄冷的土地庙,土地婆和玛瑞、利亚姆、赵君、孙美玉,四个人围坐在桌子前,闷头不作声。

“土地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玛瑞先开了口。

“千铃我要夺回来。”她说。

“那冥界之门是什么?你知道么?”玛瑞突然激动起来,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瞪着土地婆。

“我知道,但是我只想要夺回千铃。”她淡淡地回应。

“我现在侍奉伊尔勒格,我很清楚那东西会带来什么。你也明白的吧?如果有人打开冥界之门的话,那么冥界的恶鬼就会全部逃出来。到时候不光我们会死,所有活着的东西,都会死!”她吼着,右手狠狠地握紧了土地婆的衣领。

“可是。”土地婆垂下脑袋,无力地摊在桌子上,“我只想千铃,但我打不过天帝。”

玛瑞抓紧了土地婆的衣服,抬起右拳,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你打不过他?那潇洒非凡,宛若英雄的家伙是谁?那战胜了海神利维坦的人又是谁?你说啊!”

“那不是我,那是天帝的幻象。”她的双手无力地垂着。

“可是,那个英姿毫无疑问,就是守护此地上百年了的土地神,你啊!”玛瑞的双眼含着泪珠,哭泣着跪下,松开了一直紧抓着的手儿。

“我”土地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你愿意看着自己的信徒悲惨的死去么?”她问。

“当然不愿意,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土地神大人。”赵君插了话,“在下也不愿意武陵的人们死去,请土地神大人救救他们吧!”他一下子跪在了土地婆的身前。

“不,起来。”土地婆急忙去拉起他,但是赵君却死活不肯起来。

“如果土地神大人不答应在下,在下就不会起来。”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介土地啊。”土地婆无奈地捶打着桌面,脸上满是心酸与痛苦。

“现在只有一种能够战神天帝的办法,就是那恶魔主动过来找我联合,一起对付天帝。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她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众人不语。

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丝丝危险的妖气。

虽然很微弱,但是玛瑞和利亚姆都察觉到了,她们本能的警戒起来。

而土地婆,她再熟悉不过这个气味了。

她震惊地回头看去,喊道:“利维坦?”

她面前的,是一个披着黑色缀边长裙,宛若现在的洛丽塔服饰的可爱少女。

墨色的翩翩长发随风摇曳,一股微香沁入心脾

“喂。”她开了口,艳红色的嘴唇微微翘起,“吾来找你,有事商议。”

“海神大驾光临,难不成是想摆脱我?呵,我的千铃都被你夺走了,现在还来,嘲讽我么?”

利维坦走到土地婆身旁,屁股一扭,凑到了土地婆的椅子上:“不,你甚至打败了吾,吾没有理由嘲讽你。吾前来,只是为了和你商议携手对抗天帝之事。”

土地婆轻轻推开利维坦,自己站了起来。

“怎么?不愿意么?”利维坦笑笑,眼角边透出一股邪魅。

“不,海神大人的要求,小神怎敢不同意。”

利维坦看出了土地婆对自己的憎恨,她直接将自己的衣衫一拉,背部就整个漏了出来。

她低下头,主动将背部露给他们看:“看吧,这是你给吾的伤痛。”她说。

那本该白嫩美丽的肌肤上却有着一大块烧焦的斑块,仿佛刻意在美丽的图画上毁了一笔,让看到的人无不痛心。

她直起身,把衣服穿好:“现在,能够静下心来听吾说了么?”

“那你先把千铃还给我。”土地婆抿着嘴,俯视利维坦的眼中充满了杀意。

“哼,想要回她?那是孩子们的事情,吾管不了,吾来此,只是问你一句话。你想世界被亡灵毁灭,还是”利维坦也站了起来,与土地婆对视。

“世界的毁灭,和我有什么关系?”

利维坦凑到土地婆的耳畔,轻轻低语:“你忘了西王母的教诲?你忘了你的挚爱,但吾可不会忘。”

土地婆的脸色忽的变了。

“你知道?”她慌张地质问。

“那个招蜂引蝶,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知道她招惹了多少人?”利维坦嘴角一翘,再次坐到了椅子上。

许久,她再次开口:“所以,你想好了吗?保护世界,还是放任它毁灭?”

“我”土地婆抬起头望向门外的天空,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为了西王母大人!”她喊道。

“嗯,为了那个花心大萝卜。”利维坦笑着应道。

“唉?这么说,海神大人和土地神大人谈妥了?”赵君不知所以的摸摸后脑勺。

“看来是的。”玛瑞说道。

“那么,为了给你一点点干劲,就让你见见千铃吧。”利维坦说着,拍了拍手儿。

在她的拍手声中,泛着光的少年,海鸣走了进来。

他的怀里抱着沉睡的小千铃,不过他已经是男性的外表了。长发褪去,身体硬直。面孔因为长期被水浸泡而泛白,本该有的细小毛发也都褪去,宛若柔嫩的玉石一般没有瑕疵。但是,看起来却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千铃的形态怎么会?她该是女孩子才对!”土地婆慌张地冲了上去,一把将千铃抢到了怀里。

她心疼地抱紧千铃,亲了亲他的脸儿。

“你们做了什么?”她抬起头,满脸愤怒地问道。

“没做什么,他现在的这个外貌,我们也没想到过,他的妖力很不稳定,而且”利维坦说着,想起了自己妖气被千铃吸收的可怕经历。

“他的母亲是谁?”利维坦问道。

“是一个凡物。”

“凡物?”利维坦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一只普通的猫儿。”

“哈?那荒原狼神居然”利维坦回头看看千铃,忽然陷入了沉思。

“那也就能解释的清楚了。”利维坦释然般的靠在了桌子上,“他是叫千铃是吧。”

“嗯。”土地婆一边像婴儿般搂着千铃,轻轻摇晃,一边点点头。

“千铃呢,不管修炼多少年,这辈子注定只能是个小妖怪。除非”她忽然不怀好意地看向千铃。

“除非什么?”

“让他和我的孩子融为一体~”她轻轻地说。

土地婆立刻拒绝,将千铃紧紧抱住,瞪着利维坦:“什么?这种蠢事,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的,血狼妖一族的妖力来源不是西王母,而是我。只有我的妖气能够补给他的妖力。也就是说,只有和我们在一起,他才能够成长。”利维坦说完,朝着赵君挥了挥手,“凡人,给吾拿点水来。”

赵君点点头,起身去内间端水。

而玛瑞和利亚姆面面相觑,尴尬地看着她们。

许久许久,土地婆再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当她下定了决心,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瞪着利维坦:“如果是要联姻的话,也要给孩子们说清楚了。不能让千铃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被卖了。”

“当然,吾很尊重孩子们的意愿。”利维坦笑笑,凑到了土地婆身后,一把搂住了她。

“你干什么?”土地婆想要推开。

“亲家?”利维坦笑笑。

“蠢货。”

73—反攻

“千铃?你醒啦?”

“这里,是哪里?哇,土地庙?我回来啦?”

“嗯。”

“土地神大人!千铃好想您~!呜呜呜~”

“乖,千铃乖,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独自一人经历那么危险的事情。”

“呜呜呜。”

怀抱着发抖的小千铃,土地婆的内心波澜起伏,她不愿就这样将千铃拱手让人,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没办法拯救世界。

只有利维坦能够战胜天帝。也只有借助利维坦的力量才能让千铃长大。

“呐,千铃。”

“嗯?”小千铃呆萌地看着土地婆。

“你想变强么?”她摸着千铃的小脑袋,轻轻地说。

“当然咯,千铃可是非常想变强的啊,那样的话,就可以不用吃人了吧?”

“哈哈,是啊,变强的话,就不用吃人了呢”她揉着千铃的头发,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让你离开我,你愿意么?”

“唉?土地神大人说什么啊,千铃肯定会守在土地神大人身边,直到永远呀。”

“乖孩子。”土地婆的双手在颤抖,她的内心纠结不已。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趴在了千铃的头上,抚摸着千铃的头发,眼角渐渐的湿润了。

“对不起,乖孩子,我再也没办法守护你了,你要自己学乖哦,学会如何活下去。”她叹息着,将千铃放到了地上。

“血狼妖一族习惯性的战斗服饰是银色的鳞甲盔,那是模仿鱼鳞而形成的护甲,虽然防护效果不怎么样,但是很好看。”她拍拍千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鳞甲盔?唉?难道说要把那个传给千铃嘛?”小千铃蹭蹭土地婆的脸儿,一脸的兴奋。

“嗯,是的呢。乖孩子。”土地婆抹干眼角的泪水,一把抱住千铃的细腰,将千铃举到了头顶,“乖~举高高哦~”

“哇~千铃好开心~”千铃笑着,那笑容是多么的纯洁,多么的美丽。

但是

内间的门开了,捏着裙角的利维坦走了进来。

“利维坦?”土地婆警惕地看向她。

“唉?利维坦是?”千铃也好奇地看向她,虽然她并不认识人类拟态的利维坦,但是很快她便嗅出了利维坦的妖气。“恶魔。”她盯着利维坦。

“喂,别这么说,吾现在可是你的岳母大人了,小家伙。”利维坦笑着便要摸千铃的头儿。

千铃立马扭过头,躲开了利维坦的手。

“喂,你这样子,可让吾很难办啊,小家伙。”

“要你管?”千铃嘟囔着。

“呵,当然得吾管了,另外,你现在得跟吾走了。”利维坦拉住了土地婆的手臂。

土地婆知道,她已经没时间了。

“千铃。”她说,“把你的手给我。”

“嗯?”千铃疑惑地看向土地婆,同时已经把小手儿伸了过去。

“乖孩子。”土地婆握住了千铃的小手,随即闭上了眼睛,开始吟诵咒语。

“以西王母之名,将银鳞盔传予你的孩子,现在,他的身上将刻下你的名字,你将守护他,直到永生永世。”她说完,睁开了双眼。

一股神力顺着她的双臂直接涌入了千铃的体内。过于强大的神力突然涌入千铃的身体,让他的大脑无法理解,身体机能瞬间瘫痪。

“啊~”千铃娇嗔一声,随即又陷入了沉睡。

千铃的身体显出一阵白光,他那被江水浸烂的衣裳在神力的作用下消散分解,赤裸的奶色身体便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了两人面前。但是对于活了几千年的两人来说,这根本没什么。他们也就丝毫没在意。

紧接着,那神力于千铃的体表作用,强行改变了他的性别,再次让他变回了女性。并且神力在她的身体表面形成一层布匹一样的存在,并在渐渐重叠,累加。

繁琐的神力凝成扣子,将一点点的丝纹系上。

鱼鳞一般的盔甲凝固在千铃的肩上,以及关节处。柔滑的裙带划过下体,一个银灰色,带着缀边的裤裙便形成。

“唔~果然很美。”利维坦感叹。

“你们打算怎么做?”土地婆将千铃递给利维坦的时候问道。

“天帝借助了某些人的力量复活,吾不清楚。要想将天帝遣返回冥界,就必须找到那个唤醒了天帝的人,然后终结他和天帝的联系。”

“做得到么?”

“吾的身体受伤了,只能借助拟态存活。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吾都不能再变回原形了。”

“所以?”

“吾会和海鸣,和你一起,去找那个人类。如果你有帮手的话,那就更好了。”

“帮手?他们肯定愿意的。”

“是么?”

“嗯,我可以肯定。”

“那,回头见。”

当天夜晚,当千铃挣开双眼,突然发现自己又被妖力绑在了什么上面,她奋力挣扎,突然听到了海鸣的喊声,“喂,小家伙,别闹哦,海鸣要和母上大人一起去找人呢,你要乖哦。”

“哇~!”千铃刚要哭喊出来,却被人用手指温柔的堵上小嘴。

她抬起头,借着朦胧的夜色,她看到了那个人模糊的轮廓。

“土地神大人?”她小声地问。

“嗯。”那人点点头,俯身上来。

她看清楚了,真的是土地神。

“呜呜呜~千铃这是怎么了?”她死死抱住土地婆,泪眼朦胧。

“乖~没事的。”土地婆揉揉她的脑袋,轻轻地说。

“小家伙。我们要去找一个人,然后拯救世界,你明白么?”

千铃好奇地歪歪脑袋看向声音的方向,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一团幽白色的东西正在那里飘浮。

“哇~妖怪嘛?”千铃害怕地抱住了脑袋。可转念一想,她自己不就是妖怪么?便壮起胆子仔细地又看了看。

“什么妖怪?是我啊。”那人凑了过来,千铃定睛一看,原来是巫医。

“巫医?”她问道。

玛瑞点点头,又侧着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小家伙,是我,还有利亚姆和赵君,以及清水都尉。”

千铃顺着玛瑞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他们身后的黑影之中,三个高低不齐的身影渐渐地靠了过来。

接近八尺高的利亚姆(按照东晋的算法,一尺约245厘米,八尺就有196厘米左右),和七尺的赵君、六尺五的孙美玉。

“哇,小家伙真可爱。”赵君感叹着,凑上来摸了摸千铃的鼻子。

“哇~千铃会咬你的哦~”千铃仿佛凶恶的野兽一般大吼一声,吓得赵君后退两步,捂着心脏不敢出气。

“哇,好凶。”利亚姆也凑过来,揉了揉千铃玄墨色的秀发。

“唔~”千铃这次没有拒绝,而是闭上眼睛享受着。

“看来他不喜欢你。”利亚姆回头对赵君说。

“嗯在下不招小家伙喜欢呢。”赵君无奈的摇摇头。

忽然,一道妖风和利维坦的声音一同从前方袭来:“不要闹了,赶快走,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嗯,赶快走吧。”土地婆点点头,招呼身后的众人快速跟上。

他们现在身处大江以北淝水以东,沿着山路在向淝水战场赶。

迎着初生的朝阳,喝了点甘甜的露水,众人踏上了一处山岭的顶端。

“这里,能够俯瞰到整个战场。”利维坦扶着自己的长发,面向耀眼的曙光。她的小裙子在风中晃动,像一朵迎风绽放的黑玫瑰,美丽非凡。

74—妖刀与神剑

从淝水的大战中逃出来的燕军有三万余人,以慕容垂为首的骑兵队正待在一片杨树林下休憩。

春天的微风还夹杂着凉意。两个挎着腰包的鲜卑慕容部人带着马刀在杨树林外劈砍树枝收集起来带去烧火。

来自北方,鲜卑慕容部的人都带有一些高加索人的血统,因此身体修长,皮肤白皙。

那两个慕容部的人砍完柴之后便沿着一条山坡小路返回营地。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人背着一大捆木柴,对另一个人说:“将军要带我们复国,他还说要把皇子救出来。”

“皇子呵呵,我们还是跟着将军吧。”

“可是那始终是我们的皇子啊。”

“我可不认可那种人。”

“唉?”

慕容部皇子,慕容冲,现年二十四,年仅十二便被符坚纳入后宫

没错,他是个男的,被符坚纳入了后宫,还是最为宠幸的那一个。这一点让慕容部族的人视为耻辱,即使是慕容冲叔父的慕容垂,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因为符坚被长安百姓编造的歌谣搞得烦了,再加上臣子谏言,不得已将慕容冲送离长安,让他去长平做太守。

但是慕容垂的叛乱,早有预谋,慕容冲此时亦在长平发动了叛乱。

慕容垂打算和慕容冲联合,一同推翻秦国的统治。

但是,如今淝水之战尚未结束。他和天帝的契约,必须继续。

举起那把被天帝刻上印记的长剑,他的内心万千种思绪一时间涌上心头。

“将军!“

突然,一位士兵闯进了他的营帐。

“怎么了?”

“将军,在我们左侧,一队秦军骑兵在骚扰我们,领头的人还说要活捉了你。”

“谁?你看清楚了么?”

“好像是黑骑将军石越!”

“他?”慕容垂托住下颚,想了想,然后喊道:“跟我去会会这石越,走!”

“遵命!”

战马嘶鸣,杨树林外围连着一片小山丘,此地人称其为断头山。

断头山上碎石嶙峋,石越带着两千黑骑兵在断头山四周布下陷阱,再派出一小队骑兵骚扰燕军,引诱他们追击自己,然后在陷阱处将其击败。

如此,他们重复了两轮。

第三次,慕容垂亲自带着队伍赶过来了。

“哟,慕容将军。”石越擦着他的黑剑,对赶来的慕容部虎视眈眈。

慕容垂望望四周,树木稀少,碎石嶙峋,对步兵来说此地过于凶险,但对骑兵来说,却能毫无阻碍的冲杀。

“你选在这里交战,是想靠着自己的骑兵战胜我的大军么?”

“大军?呵,燕军还有几万?哦~三万吧?但是秦军却有八十万!你打算怎么对付这茫茫大军?”

“八十万?石越将军确定还有八十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苻坚用人不择贤愚,赏罚失明,有功不赏,有罪不诛,一意孤行,愎谏违谋,他现在的军心,还有么?”

“你敢这么说吾王?”

“石越,你自己不明白么?”

石越眯了眯眼,握着黑剑的手臂微微颤动。

“我想你是明白的,你当初在太极殿极力反对符坚伐晋,但是结果呢?你该明白的,他如果觉得你是麻烦,那么你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听到这,石越一愣,想到自己一心效忠的王被如此贬低,自己却没有一句话可以反驳,这让他几近崩溃。

“石越将军,要不要加入我的部队,反抗那愚蠢的符坚,建立一个崭新的帝国?”

“不。”即使他明白自己效忠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依然果断的拒绝。

“那你是打算,死在这里么?”慕容垂说着,拔出了自己背上那把神印之剑。

一股强大的灵力瞬间爆开,掀起了层层气浪。

“那是什么?”石越的手臂急忙挡在脸前抵挡狂风,碎沙模糊了黑骑兵的眼睛,让他们瞬间乱了阵脚。

“你们在这里,造了多少沟壑呢?”慕容垂一声大吼,神剑便插入了山丘上。

一道神风在地平线上肆虐,大地忽的震颤,除了慕容部立足的土地,断头山的其他地方全都开裂,无数被干草掩盖的陷阱便都漏了出来。

“可恶。”石越右臂一挥,一拉缰绳,马儿便不管那狂风,迎着慕容垂的影子就往上冲。

犹豫就会死,这是战场上的铁律。

“为了吾王!”石越身体向前一冲,黑剑一挥,斩破了慕容身前的气流。

但是,他却没有触及慕容垂。

“人呢?”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慕容的神剑突然在他身后滑落。

“糟糕!”他本能的侧过身去。虽然自己侥幸躲开,但是他的马却被神剑波及,断成了两截。

摔在地上的石越本能的向后退缩,看着俯瞰着自己的燕军骑兵,内心羞耻万分。

“喂,石越将军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石越不屑地吐了口吐沫,朝那些围过来的燕军怒吼:“本将绝不会和贼人同流合污!”

“那就去死吧!”

那一瞬间,石越看到了自己的死,他看到自己被他效忠的秦王砍掉了脑袋。

“本将一心效忠的,到底是谁?”

刀光剑影闪过,一颗血淋淋人头滑在了地上。

慕容垂举起他手中的那把神剑,仿佛感受到了杀戮的兴奋,他的内心躁动不已。

“这个东西”他的大脑告诉他要扔掉神剑,但是他的左手却搭在了右手上制止了自己。

“可恶!”他怒吼一声,将那神剑顺势往身前一挥。

一道如利刃般的神风刮过慕容部阵前的黑骑兵。他们还没来得及逃窜,就被这可怕的神力撕成了碎片。

“啊!”

“救命!”

“妖怪!这是妖怪啊!”

黑骑兵们惊慌失措,争相逃窜。两千人的军队眨眼间便烟消云散。

当风停息,无数的尸体便堆积在了断头山上。他们每一个都面色惊惧,每一个的肢体都是断成了数块。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这”望着那些尸体,慕容垂和他的部下们全都震惊了。

“如此可怕的力量。”他高举起神剑,心中又惊又喜,但却又担惊受怕。

“你害怕?那就放下它!”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谁?”慕容垂立刻拉紧缰绳,四处搜索。

“我。”

他抬起头,那断头山的顶端,一匹俊美的白马傲然屹立。而在那马背之上,骑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她系着长到臀下的单马尾,手握一把散发着黑色烟气的大刀。

那把刀中渗出的气息和神剑有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它远比神剑恐怖,那种气息让众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慕容垂问道。

“我?我是利亚姆,一个猎人。”利亚姆说完,顽皮地弹了弹自己美丽的马尾。

“猎人应该在狩猎,而不是出现在战场上。而且,你拿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利亚姆举起手中的妖刀恶齿,顽皮地挥了挥,“这个东西能够斩断你手里拿的那把剑哦。”

“什么?”慕容垂的额头不经意地滑下了一滴汗珠。他害怕了。

利亚姆拉动缰绳,鹿蜀利索的踩过碎石,飞速奔驰起来。

“挡住她!”慕容垂挥剑下令,众燕军便立刻从左右两面向利亚姆围过去。

弓箭手分散开来形成一字长排,在慕容垂的命令下,连续不断地朝着利亚姆射箭。

面对铺天盖地的弓箭,利亚姆却只是趴下身子伏在马背上躲闪,就轻易躲开。并在躲闪的同时右手挥举起恶齿,朝冲过来的燕军步兵轻轻地一划。那些燕军的双脚便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阻挠了一样,飘浮在空中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人?”看到了利亚姆的力量,慕容垂的内心忽然躁动了。那把神剑忽然震动,他的手臂都在颤抖?

“来和我打吧!”他忽然脱口而出,左手不受控的驾驭战马朝利亚姆奔去。

“我的剑?不,你不能控制我!”他想要摆脱,但却无法做到,手中的神剑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而且,它在操纵他!

“不~!”他惊惧地吼道。

他不想打,但是,那剑却在操纵他打。如果他和利亚姆交手的话

“他使出全力想要制止那把神剑,但是却失败了。”

长刀与利剑交锋,灵力与妖力碰撞。

黑与白的瞬间,光芒猛地炸裂。

恶齿之上爆发出了冲天的黑色气息,一张鬼脸忽然在空中出现。

“伊尔勒格。”玛瑞叉着腰,站在尸堆上眺望远方那神奇的黑白景色。

“吾神,赐予吾辈力量吧!”利亚姆大吼一声,肩膀处忽然闪出了一道奇怪的黑色符号纹饰,这就是伊尔勒格的印记。

慕容垂举着双手勉强挡住利亚姆的蛮力,但却丝毫不敢松懈。他渐渐虚脱,汗珠从额头滚落,眼睛也开始模糊。

被刻上神印的神剑,与斩杀了神的妖刀,二者究竟谁能取胜?

玛瑞像看戏一般观赏着利亚姆的战斗,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胜负她心中早已有数。

“吾神!”利亚姆再次呼喊,她头上的那张鬼脸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居然转过方向,朝着慕容垂而去。

“死~”伊尔勒格忽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一道黑光在慕容垂的身前涌现,他只感到身体一阵抽搐,随即便从马上坠落,昏倒在了地上。

燕军的士兵们见到主将倒下,全都慌了神。

利亚姆趁着这时,高举起自己的恶齿,学着老虎的咆哮声朝着他们大喊。同时,她解除了对那些士兵的束缚。让他们落荒而逃。

“利亚姆。”不远处的玛瑞朝着她喊道。

利亚姆点点头:“嗯,利亚姆明白。大祭司,你做你的吧,我这就把天帝的刻印毁掉。”

“嗯。”玛瑞应了一声,仰面朝天,抬起双臂。

她周身死去了无数的人,虽然那些人都是侵略晋国,侵略家乡的敌人,但是他们也都是人。

玛瑞身为大祭司,有义务去超脱他们的灵魂,将他们献给自己的神——伊尔勒格。

而在此时,之前远远观望着的千铃一行人,也都从树林中走出,朝断头山这边而来。

“巫医在干吗?”千铃歪着脑袋,呆呆地问道。

“她在超脱士兵们的灵魂。啊,虽然是把他们献给伊尔勒格。不过也算是超脱了,某种意义上吧。”土地婆的语气中,似乎有着些许的无奈。

“超脱?什么意思啊?”

“这个……”土地婆忽然想到,千铃还只是个孩子,对于人的生死,她完全不清楚。

“千铃,你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么?”

“嗯?千铃不知道哦。”

“那你知道,你吃过的人,他们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么?你知道痛苦么?你不知道吧?孩子……”

75—冥界的真相

漂泊的云色下,超脱了士兵亡魂的玛瑞和利亚姆站立在一旁,而利维坦则抓住了被五花大绑的慕容垂,恶狠狠地讯问他。

“天帝在哪里?你们签订了什么契约!快说!”

慕容垂看利维坦只是个小丫头的样子,姿色还颇美,便毫无惧意地露出不屑:“呵,为了复兴大燕,我死不足惜。”

但是利维坦的脸色却非常的难看,她咬着牙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慕容垂活活吃掉:“蠢货!复兴燕国?你知道那东西干什么嘛?你知道么?他会毁掉所有的一切,杀掉所有人!包括你的燕国!”

“怎么可能?天帝大人答应过我。”慕容垂还想辩解。

“答应过个毛,他是疯子。你不会知道他想干什么,就算是吾也从未明白那个疯子的想法。”利维坦顿了顿,“他想让冥界的恶鬼来统治人间,他是个彻头彻底的疯子。”

土地婆听到后急忙问道:“他想打开冥界的门等等,利维坦,你说什么?天帝要恶鬼来统治人间?”

“对,利用冥沟线里的千万恶鬼,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么?”

玛瑞插过话:“恶鬼?冥界的东西不是该死神和阎罗王掌管的么?”

“不。”利维坦摇摇头,“他们只是负责管理某一区域的鬼魂,相当于亭长一类的小官。真正掌控恶鬼的,不是某一个神明,而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世界的意志?”玛瑞重复道。

利维坦说:“吾去过西方,那里有一个智者,称这个世界为盖亚,吾也就引用了那个名字。吾辈暂且称呼掌控世界根源,和控制灵魂转世的东西为‘盖亚意志’。”

玛瑞拖住下颚,顺着利维坦的话:“也就是说,是‘盖亚意志’在控制一切?”

“没错,而天帝妄图通过控制‘盖亚意志’达到不朽。他想成为‘盖亚意志’。”

“天帝想成为,‘世界’?”玛瑞和土地婆异口同声的问道。她们感到这已经不仅仅是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异想天开。

“没错,那个疯子说为了他的孩子他愿意承担一切,可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罢了。人类可不止是他的孩子,人类的命运也不该由他来决定。”利维坦说完,接着挑了挑慕容垂的下巴,用极近凶恶的面孔瞪着他。“现在,你能告诉吾辈们,你和那蠢货签订了什么契约么?”

慕容垂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完全没搞懂利维坦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就是说天帝做的是坏事。但是他仍在反驳,这不是因为他想为天帝开脱,而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

“怎么可能,你们一定在欺骗我,我!”

“欺骗你?”利亚姆冷哼一声,将夺过来的神剑往空中一掷。寒芒在清风中微颤,利亚姆指尖一滑,恶齿的锋芒便与那神剑的刃尖交错。

轰!伊尔勒格的面孔再次出现,并且直接咬住了神剑的剑身。

咔嚓!神剑被迎空咬断,碎成了两半。

“怎么可能?我的,我的刻印”慕容垂睁大眼睛,看着那碎片整个人都懵了。

许久,他怔怔地看着利维坦低下了头:“我和张道长与天帝交易。张道长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筹码,换来天帝的力量,也就是这把剑。”

“张道长?”听到这个名字,利维坦忽然喊出了男人的声音。

众人全都一起看向利维坦。

利维坦脸儿一红,急忙摆手:“不是吾,这个应该是吾肚子里的一位道士。”

“道士?”众人齐声问道。

紧接着,利维坦再次发出了男人的声音:“在下燕人张百川,慕容将军,别来无恙啊。”

“张百川?”慕容垂张大了嘴巴,急忙喊道。“道长?你在哪里?快出来救救我!”

“慕容将军不用喊了,在下现在已经宣誓效忠海神大人,慕容将军的性命,只能由慕容将军自己拯救了。”说完,他便再次没了声。

众人看着利维坦,愕然了。

利维坦急忙解释:“不,这个说来话长,真不是吾说的。吾肚子里有一个人类,现在是吾的信徒。他叫张百川,是燕国的道士,刚才一直是他在说话。”

听完,众人都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面孔。

不过,稍作片刻,众人忽然细思极恐。

“海神大人肚子里有个人?额不碍事么?”玛瑞尴尬地笑笑。

“没什么麻烦的,毕竟在海里的时候生吞了不少大乌贼,它们经常会在吾辈肠胃里搅动,你们知道的,那种感觉。”

“就像吃了很多大蒜一样。”土地婆接着说。

“唔大蒜千铃不喜欢。”千铃摇摇头,突然又挣扎着喊道。“什么时候放我下来啊,呜呜呜,我都被绑着一天了。”

海鸣无奈地坐到地上,他背着千铃一天了,早就累的腰酸背痛,还不受这个小“公主”待见,只能自己低着头在一旁独自苦闷。

利维坦走上前安抚他:“吾的孩子,没事的,她终会是你的妻子,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真的么?”海鸣抬起脑袋,呆呆地看着利维坦。

“当然的了。”她笑笑。

“妻子?什么啊?千铃才不要呢~哼~”千铃傲娇地扭过头,不去看他们。

“乖~小狼要乖~”海鸣回过头,温柔地拍了拍千铃的脑袋。

“要你管啊?”千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猛地一口咬了上去。“嗷呜~”

“啊~”海鸣急忙抽回手儿,但还是被咬破了个口子。

利维坦心疼的搂住海鸣的手,轻轻地吹了口气。

“那么现在的话,我们该去直接找天帝么?”土地婆说。

“打碎了他与这个人类的刻印,天帝的力量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接下来吾辈可以试着去挑战他。”利维坦回应。

土地婆点点头:“那就赶紧吧,如果让他打开了冥界之门,那么一切都晚了。”

“嗯,正好,慕容部族的马匹听说都是万里挑一的名马,那么我们就借几只吧。”玛瑞朝着慕容垂,不怀好意地笑笑。

“你们要干什么?”慕容垂后退两步,拼命地想要挣开绳子。

“慕容将军?借我们几匹马吧?”玛瑞笑着,利亚姆便将恶齿的刀刃摆到了慕容垂的脖子前。

76—夜袭

“人死,到底是什么样呢?”

仰面躺在海鸣背上的千铃被风吹得头发散散,望着紧紧跟着自己的伙伴们,歪了歪脑袋。

烈日之下,载着利亚姆的白马鹿蜀带着一群马儿和众人越过竹林,朝着西岸奔驰。

两只黄鹂在林间轻鸣,顽皮地梳理着彼此的羽毛。

小千铃伸出手去想要触及,但却被鸟儿躲开。

她呆呆地看着它们飞走,内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呐,土地神大人,千铃的父亲,是死了么?”她忽然开口问道。

“你父亲?”土地婆一愣,拉住了马的缰绳。众人注意到后也都一起停下。

“小家伙的父亲是?”赵君悄悄地问孙都尉。

“不知道。”孙都尉摇摇头。

“荒原狼神,死在我们的族人手里。”玛瑞握住缰绳,淡淡地说。

“荒原狼神?神明?”赵君问道。

“嗯,神明。”她点点头。

“为何神明会被凡人杀死?”

“这个”玛瑞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参与屠妖之战。”

“千铃的父亲,死?死是什么感觉?”千铃问着,“千铃知道,千铃失去父亲的时候,母亲哭了整整三天三夜,肚子都瘪了,眼睛都肿了,叫不出来,嗓子都干哑,可是,父亲去哪里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们?”她质问着,哭泣着,但是没人能够回答。

“孩子,对不起。”土地婆叹口气,从马上跃下,走过去摸了摸千铃的脑袋。

“为什么?”千铃仍在问,她不明白为什么土地婆要道歉,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不该提及这些。”土地婆摸了摸她的头发,站起身来,那马儿便通灵性似的,自己蹲下让土地婆能够轻松地上到背上。

“走?”利亚姆回头喊道。

“走!”土地婆拉动缰绳,群马便跟着她飞驰而起。

“死?是什么感觉?”千铃舔舐着舌尖,她刚刚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地上擦了一口人类的鲜血吞下。

她饿了。

当众人抵达淝水,却看到秦晋两军正在交战,杀声震天,血洒满地。

相柳的尸体早就已经变为干尸,河床被尸体吸取了水分,也都干涸。秦晋大军的人马踩着泥床,在其上交锋不断。

“土地神大人?千铃”她有些口渴,看着那些刚刚死去的新鲜尸体,眼神中不经意间就放出了光。

可是,土地婆却没有注意到千铃的异样,她和其他人商讨之后决定趁着夜色潜入战场搜寻天帝的踪迹。

“孩子,乖。”土地婆说完,朝着海鸣点了点头。

海鸣会意,终于解除了对千铃的束缚。

“啊~”突然被松开的千铃毫无防备,差一点就磕在了地上,幸好土地婆反应迅速,才抱住了她。

“孩子,你跟着海神大人,他们会保证你的安全,我有事情,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土地婆轻轻地揉揉千铃的脑袋,用笑容告别了她。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千铃懵了一下,随即伸出双手,想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但是,海鸣抓住了她,她感受到了令人畏惧的可怕妖气。

“跟着吾。”利维坦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千铃因为害怕,本能地点了点头。

“走吧。”利维坦说完,便要转身潜入树林,而千铃虽然不愿,但是也还无办法。在最后的望了一眼土地婆的背影之后,她便跟着利维坦进到了树林中。

那天晚上,听闻北府兵伤亡惨重,即将溃败。而天帝却在那天之后便迟迟不再现身。

土地婆带着利亚姆和玛瑞,来到了秦军的营地之后。秦军几十万人,营帐绵延百里。如果没有确定的目标,想在这里寻找天帝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作为大祭司的玛瑞却自有办法。

“吾辈先祖,请庇护我吧。”玛瑞摊开两幅羊骨图腾,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在她的意念之中,一个祖先的灵魂从那图腾之中现身。

幽兰色的灵体,羊头骨的装饰,那灵魂捋着长胡子,缓缓说道:“是谁唤醒了我。”

“是我。我的先祖啊,阿里斯·萨摩耶斯·卡姆牙,我是您的子嗣,玛瑞·萨摩耶斯,在此请求您的庇护。”

“我的子嗣?”那灵魂绕着玛瑞转了两圈,接着说,“你确实是。那我就庇护你,你想要做什么?”

“先祖啊,为我寻找天帝的存在吧。”玛瑞吟诵着,闭上了双眼。

那灵魂听到了玛瑞的话,张开双臂迎空而飞,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许久,当玛瑞和利亚姆都有了些许的困意,那灵魂回来了。

“我的子嗣啊,去那最顶端的帐篷内寻找吧。”说完,那灵魂便在空中消散,化为了星蓝色的碎屑。

“走。”玛瑞说完,便进到树林中,向山坡顶端悄悄靠近。而靠在一旁树边的利亚姆和土地婆则紧跟其后。

秦军到处都有站岗放哨的人,为了引开他们,土地婆使用神力刮起了阵阵阴风,故意惊吓他们。再趁着秦军害怕的间隙,快速前行。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山坡最顶端的营帐外。这里,有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是死尸的味道,很重。”玛瑞说着,捂住了鼻子。

作为常年和妖怪打交道的大祭司,玛瑞对人的尸体所散发出的恶臭味再熟悉不过。

利亚姆看了看周围:“这里,确实很奇怪,方圆近半里,居然没有一个放哨的。”

“很显然,那天帝在搞些什么东西”土地婆说着,没和其他人商量,便贸然地直接掀开了营帐。

玛瑞和利亚姆一惊,这不是打草惊蛇么?她们刚想阻止,却发现土地婆已是一脸的惊愕。

“怎么了?”玛瑞顺着土地婆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啊?”她呆住了。

在那营帐里的,居然是一地散发恶臭的死尸。

他们腐朽的脸上已经看不出面容,但是凭借他们所穿的轻盔服饰,玛瑞察觉,这几个人应该是服侍秦王的贴身护卫。

“两个躺在地上,两个趴在桌子上,没有明显的争斗痕迹。很显然,他们是被人下了毒。”玛瑞推测。

“或者是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某种力量在一瞬间击杀。”土地婆接着说。

“天帝?”玛瑞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赶忙俯下身子在那些死尸之中翻找。

“没有,没有秦王符坚!”她惊叹。

“糟了。”土地婆赶忙回过身,却发现一切都太迟了。

她们的周围,早已被天帝布下了结界。

不知从何方,忽然传来了天帝的喊声:“想挑战本神?本神早就警告过你了,土地。你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本神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空气瞬间逆流,一道神光在夜空中炸开,宛若数十个烟火一同炸响,半睡半醒中的秦军们全都被这炸声惊醒,向着秦王的营帐冲来。

天帝的半灵体出现在了秦王的营帐上空,俯瞰着众人:“西域的祭司?还是巫医?你该知道的,现在冥界由本神掌控,你所召唤的灵魂,都是本神的奴隶。”

但是玛瑞却丝毫的不慌不忙,反而是一脸的胸有成竹:“天帝?我知道的。”

“什么?”这下,轮到天帝愕然了。

玛瑞嘴角一翘:“不然,怎么引你出来呢?”

77—逆转的智策

雷霆滚滚,一道惊雷从万丈高空轰然劈下,将那营帐劈了个粉碎。

利亚姆抱住玛瑞,从山坡上滚落,撞到了一棵粗壮的杨树上才停下。

而土地婆则在这突然的袭击中被击飞,衣裳又碎了几个口子。

“可即使如此,你们拿什么来反抗本神?”天帝高高在上,神威凌世,气场迫人。

土地婆踉跄的从泥堆中爬起,扬起头来怒视天帝:“拿什么?不拿什么,天帝,你真的以为自己会是万物的主宰?你真的以为这世界该由你一人说了算?”

天帝怒了,挥举起双剑,在树林上空斩出了一道气刃。土地婆虽然尽力去抵挡,但还是再次被吹飞,背部重重地摔到了粗壮的树干上,咳出了血。

“不然呢?”他再次问道。那没有表情的面容冷冰冰的,仿佛无情的杀人机器。

土地婆爬起来,双手颤抖地抬起,她的面容居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沉着淡定:“你错了天帝,除了你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的神明。人类想要追寻的,也不只是你一个。”

“还有谁?”天帝再次震怒,又挥动右剑斩过树林,将那高于两丈的树木全都砍断。

“还有他们自己的信念。”土地婆说。

在那晨风之中,她看到了那遥远东方地平线上的一缕光芒。

她笑了:“天帝,你当初没杀了我,现在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愚蠢!这个世界必须维持秩序!绝对的正义秩序!”

天帝的震怒之中,整片山丘都在颤抖,土地婆感到了双脚的抖动,仿佛地下深处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冒出来。

即使面临陷阱,土地婆依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怯,她怒吼着、咆哮着与天帝对峙:“你是正义的?天帝,你居然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么?”

“胜者,即是正义。”

天帝的话音未落,土地婆脚下的土地便裂开,趁着土地婆重心不稳无法闪躲的片刻,天帝迅速朝向她挥砍了双剑。

那利刃横扫树林,砍断了半片山脊。

“愚蠢的小神。”他轻叹,眼神中毫无怜悯。

但正当天帝认为土地婆已死的时候,他毫无防备的前胸却被土地婆的神风撕裂了。

“什么?”他急忙低头看去。

那半灵体的身体被神风撕裂,大半块肚子都被撕开。

“风袭·破空珠。”

“啊啊啊啊~!”天帝痛苦地嘶吼,他脆弱的半灵体被神风撕碎,疼痛一股脑的全都涌上了大脑。

“你这家伙!”他彻底怒了,双手不停地朝着四周挥砍,大地碎裂,山川崩坏。

而土地婆此时却待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天帝的独角戏。

“你的灵魂替身,真是厉害啊。”她回过头,对身后的二人笑笑。

“不客气,怎么说我也是大祭司,这等戏弄人的雕虫小技,还是略知一二的。”玛瑞从树林的暗影中走出,和利亚姆一同握着三块牛头骨。

那牛头骨上用朱砂绘着人的图画。这是天遗族代代相传的通灵之术:替身术。通过借用先祖的灵魂伪装出自己的面容,因为只是虚假的灵魂罢了,纵然不会害怕天帝的挥砍。

等到天帝累得精疲力竭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并没有受伤,而他的周围也并没有什么土地婆。有的只是被他砍碎了的山丘。

“土地~!”他怒吼。

“喂!我在呢!”土地婆应和一声,双手托起神风,便朝天帝而去。

天帝看到了土地婆,不由分说的就要接着砍过去。但是他的手臂却被某种力量束缚住,再也挥不动巨剑。

“你们干了什么?”他怒气冲冲地质问。

“没干什么,你知道半灵体害怕什么嘛?”

“你们?”

“你是从冥界逃出的魂,害怕的无非是冥界之人,天帝,你知道伊尔勒格么?”

“难道说?”

伊尔勒格的面孔在天帝的背后显现。如果天帝能有表情的话,那么他一定是错愕的吧。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位冥界的执行官见面,而且还是这种状态。

“死~带回~”伊尔勒格咬住了天帝的脊背,狠狠地撕扯。

天帝疼痛地喊叫,但是双臂却被伊尔勒格束缚,连挣扎都做不到。

不一会儿,天帝便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快点镇压他吧。”玛瑞说完,便吹响了口哨。

听到口哨的声音,一股冲天的水浪突然沿着山口扑来,一路上将那些秦军全都卷了进来。

人们哭喊着,挣扎着。

“海神大人!”玛瑞兴奋地挥动双臂。

利维坦跃出水面,在曙光之中抖了抖身子。

她吼了一声,但这声音人类和神明是听不到的,她只是在给自己的孩子传达讯息。

很快,海鸣便回应了她。又一头巨鲸跃出水面,激起千层浪花之后猛扑向天帝的位置。

水流掀起了大风,将那山丘下的谷口吹净。

海鸣嘶吼一声,他的分身便突然出现在了天帝的面前。

“以海神之名!”分身喊道。

黑色的妖气从水流中喷涌而出,眨眼间便包围了天帝。那些妖气之中闪耀着微微的白光,正是无数的虫灵。虫灵们蚕食着天帝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吸干他的神力。

看着天帝无能的姿态,利维坦嘲笑道:“你想到过么?没有吧,天帝。”

天帝面朝下,叹了口气:“是啊,本神从未想过,居然会败给你。

利维坦说:“不,你不是败给了吾,而是败给了你爱的子民们。”

“凡人?”

“是啊,一个凡人提醒了我们,你只是个半灵体,还有,我们的同伴中就有死神伊尔勒格的信徒。如此,你怎能不败?”

就在昨天傍晚,玛瑞三人、利维坦三人和孙都尉二人分开之前,孙都尉曾发现了复活后的天帝存在的疑点。

孙美玉说天帝给人的感觉不像神明,不像妖怪,倒是有些像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出。

玛瑞听到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对众人说:“天帝没有完全复活,甚至没有像相柳一样依靠自己的残骸复苏,他有的只是飘渺的灵魂。他只是个半灵体!”

而对付半灵体,自然只需要冥界的执行官们帮助即可,碰巧的是,伊尔勒格就是其中一位。

“呵。从没想到过,本神真是从来未想过,真是可笑啊,本神还想着为子嗣们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呢。呵,一切都结束了。”

“美好的未来么?那恐怕就要在你再度的沉睡中去做美梦了。”

“利维坦,虽然你打败了本神,但是本神还没有输,本神子嗣们的未来,还没有输!”

“喔?”

78—反转的真相

漆黑的洞穴中不时传来水珠滴落的脆响。这里有着十几个秦王亲自任命看守犯人的士兵,他们举着火把,全副武装,各个人高马大。为了不被秦王呵斥,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因为他们看守的人里,有一个并非凡人。

几只小小的蝙蝠懒懒地倒吊在岩洞顶端。突然,一阵骚动惊醒了它们。

几只火把被扔到了它们的身下,火焰很快就熄灭了。

突然,那些负责看守的士兵们惨叫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野兽。它们听到了鲜血喷洒和骨骼断裂的声音,甚至还有铁片被折断,长剑碎裂的鸣声。

它们在嘈杂的声音中四处逃窜,并像是回应那些喊叫声一样互相鸣叫。不过这是蝙蝠独有的交流方式:超声波。这种音频很高的声波会与周围的物体碰撞,反射回来。借此,让蝙蝠在漆黑的夜色中也能够精准的掌握周围物体的方位。包括任何想要袭击它们的敌人。

几只胆大的蝙蝠试探性的想要搞清楚是什么东西突然袭击了洞穴,便一起沿着声波最为杂乱的位置而去。

在它们的大脑里,那地方的回声就像波涛起伏的海面一样,丝毫没有秩序可言。

它们好奇地在那杂乱的回声之中绕来绕去。但是它们却没有意识到,袭击它们的东西有多么可怕。

它们的行为惹怒了那个袭击者。仅仅是在刹那间,带头的蝙蝠便被撕碎了翅膀,活活吞下。速度快到其他的蝙蝠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当它们意识到同伴突然消失后,全都心生畏惧,瑟瑟发抖地躲到了岩缝中。

“你是什么人??不,你是什么妖怪?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最后一位负责看押洞**犯人的秦兵死了。

他肥胖的身体上被老虎一类的野兽划出了数个大口子,臃肿的脸上满是血痕。

那个杀了他的东西踩到他的身体,停了一下,然后抬起了头。

蝙蝠们看到了它们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那是如同滚沸的血潭一般猩红的双眼,扭曲的嘴角呲着歪斜粗糙的尖牙,鼻子上的灰色绒毛沾满了血污。

它举起锋利的爪尖,身子微微后仰,然后猛地前突。那由实木建造的监狱栏杆便被切断,而且端口还出奇的平整,仿佛被削铁如泥的利剑切开的一样。

借着掉落火把的光,被关押的一个犯人看到了这一切,他兴奋地拽着铁链直起了身子:“你是荒原狼神之子,西王母的孙女千铃?你来救我们了?太好了灵儿,我们有救了。是土地神大人的使者来救我们了!对了,还有这边的朱序将军。”他开心地笑着,仿佛他们已经脱离了险境。

但是那东西却没有回应他。

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努力地伸着脸儿,想要去看清楚那东西。

他注意到了那双猩红的眼睛,心里本能地咯噔一下。

“不不要”他愣住了。

只是在他说完的瞬间,他和周围二人身上的铁链便都被切断。

白灵和朱序没有防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孙康则径直扑到了那东西身上,想要抓住它。

“住手!不能伤害灵儿!你不能!”他拼命地想要按住那东西。

但是那东西的力气却比牛还大,只是稍微一用力,便将孙康整个人都掀飞。

“你是什么?”白灵瑟瑟地依着岩壁,不停地摇着头。

嗷呜~

它低吼着蹲下了身,将满是鲜血的面孔凑到了她的面前:“为了海神大人。”它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感情,空洞的仿佛机器。

而此时的淝水战场,秦军两军又在交锋,鲜血在泼洒,马蹄在飞驰。

符坚带着主力军队亲征战场,想要趁着淝水水势平静之时强渡淝水。

年轻的谢玄带着数量远不及秦军的北府兵顽强抵抗,但是他们居然在几次冲杀中都没有败下阵来。

望着人类的战场,趴在地上的天帝无奈地叹息:“人类啊,本神的子嗣们为何要反抗本神?你们难道不知道本神的苦衷么?”

土地婆疑惑道:“你的苦衷?你有什么苦衷?”

“本神待在冥界里的时候,察觉到了某个家伙的阴谋。本神想要阻止他,可是你们现在却要阻止本神!”

“别人的阴谋?不是你要毁掉这个世界的么?”土地婆反驳道。

“呵?毁灭世界?对本神来说有什么好处?本神为何要毁灭本神热爱的孩子们?”

土地婆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她转过头面向利维坦怒喝:“喂!利维坦!这是什么意思?!”

利维坦却大笑着摆摆手。

众人全都疑惑的看向她,甚至连天帝都瞪大了瞳孔。

“难道说?鲲!是你!难道是你!”

“天帝,你才发现么?其实要打开冥界之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看守它的吾辈。”利维坦狂笑着,终于撕开了伪装的面孔,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你这家伙欺骗了我们?”土地婆愤愤地指责她。

“吾从来没有哦。西王母当初告诉吾辈的,就是吾辈说给你们听的,也是你们认为的。至于为什么不是真的,这你们就要问西王母她本人了。”利维坦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天帝马上就要被封印了,已经没人能够阻止吾了。”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去。

“你这家伙!利用我们?”土地婆立即操纵神风想要阻止利维坦离开。

“对了,吾再提示一下,门的开启已经开始了。”利维坦一边惬意地说,一边驭起妖力挡住了土地婆的神风。“天帝,你替吾找到了钥匙,吾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什么?那个凡人?怎么会,本神明明将他困住了。”天帝颤抖着想要挣扎,但却无能为力。他的身躯渐渐消散,只是半复活的半灵体,已经没办法再撑下去了,他原本打算完全复活的目的便只是为了阻止冥界之门被打开,而现在,他失算了。渐渐地化为了泡沫消散。

“是啊,天帝,不过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血狼妖’么?它们能够在千米之外嗅到任何他们熟悉的气味。利用那孩子,吾轻易就能找得到你藏起来的人。”利维坦还在说,即使她亲眼看到了天帝已经不在了,她还是得意地说了出来。

海鸣不知所以,望着利维坦的身影,焦躁地呼喊:“母上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利维坦温柔地凝视他许久:“孩子,你还记得吾说过,吾辈必须每天都守护在冥沟线上么?”

“是的,母亲说过。”海鸣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啊,我们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巡视冥沟线了!”

“是啊,好多天了。那在这么多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难道说?”海鸣的脚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惊惧地望着利维坦。

“是的。”利维坦肯定地点了头。

海鸣失落地跪在地上,哭喊着:“那母上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你利用小狼到底做了什么?”

“为了终结我们一族的可悲命运,孩子。吾辈必须打开冥沟线。冥沟线里的,才是这个世界的宿命。”

“宿命?”

“迎接吧,吾的孩子。”利维坦挥举起双鳍,朝向天空呼喊。

霎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利维坦的妖气于每一处江水之上涌现,山川、河流,眨眼间全都被黑色渲染。

在这一刻,她是世界的主宰,她是至高的神明。

她唤来狂风、暴雨,迎来日月星辰转变。斗转星移,腾飞成鹏,将世界尽收眼底。然后在那万丈高空之上,她化为了人类的形态。

“千铃!”她呼喊道。

应着她的呼唤,灰白色的巨狼踩着她实体化的妖气直冲云霄。

那奔跑的巨狼在风中挥洒着热汗,毛发上沾满了血污,眼神中毫无光泽,只有空洞。

“母上大人!”海鸣最后的呼唤声中,大地崩塌了。

利维坦从千铃的嘴中接过了被咬着脖颈的孙康,将其束缚在了自己的身前。

“以吾之名,唤醒深渊的力量。冥界的大门啊,为吾敞开吧!”她厉声大喝,双手猛地拍上,妖力宛若喷发状向四周播散。

孙康的二魂六魄被妖力强行剥离,抽取到了利维坦的手中。她猛地攥紧,然后妖力不可阻挡地将那魂魄吞噬。

孙康的肉体被扔下,坠落到了大地,粉身碎骨。

孙康残缺的灵魂被利维坦吞噬,成为了她的奴仆。借助这种残缺的灵魂,就像利用引水压出井水一样,利用它就能够吸引出为了维持阴阳平衡而会渗出缝隙吞噬亡灵的冥界。然后利维坦再利用自己无与伦比的强大妖力,就能够在冥界和现实相交的刹那间,硬生生地撕开二者之间的空间裂隙。

黑暗的冥界之门终于被利维坦打开,无数的亡灵冲破人世。

纵使玛瑞和利亚姆她们尽力抵挡,但还是无法阻止泉涌般的亡灵大军。

人间,毁灭了。

利维坦借助亡魂的浪潮,被推举到了天空的至高点。

她大喝:“吾的飞升已经完成,世界当掌握在吾辈手中,所有人都将臣服!吾辈一族的可笑命运结束了。西王母,你看到了么?西王母?!”

那一天,秦晋两军的交锋被永远定格。那一天,悲鸣的,背叛的,信仰的,全都在那。

海鸣悄悄地找到了被利维坦抛弃的千铃,将其带走。土地婆用她的一己神力在青石湾形成一道屏障,庇护了她曾经的信徒。而玛瑞和利亚姆则在几日之后再次找到了海鸣。

“你的母亲毁灭了这个世界。”她们说。

“所以你们要来找海鸣报仇么?”海鸣问道。

利亚姆警惕地盯着海鸣:“不,我们想请你最后庇护还活着的人。”

“什么?”

玛瑞和利亚姆对视着点了点头:“作为交换,我会帮你唤醒被你母亲控制的千铃。”

“海鸣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是叫张百川吧,那位道士的亡魂找到了我们。”

“张道长死了?”

“嗯,很显然,利维坦没有放过他。而且他也很懊悔,没有守护住燕国的人民。”

“不~母上大人说过,要帮海鸣永远和小狼在一起,她怎能杀了张道长?她又欺骗了海鸣?不”

“张百川告诉我们,他会帮你完成结界。但是想请你去说服你的母亲,放过这仅剩下的人们。”

“说服母上大人?她会答应么?”

“会得。因为她是你的母亲。”

“那海鸣该怎么去天上,找到母上大人呢?”

“我和土地神会帮助你,竭尽我们的全力,让你也飞升。”

“啊?可那样子的话,你们可是会”海鸣说着,眼神中满是怜惜。

“我明白。即使我们是不死之身,这样子做也会耗尽我们的修为。哈哈,没关系的,我们早活够了。不过还请你”玛瑞说完顿了一下,将海鸣拉离了利亚姆的位置,然后悄悄地说:“只求你,让利亚姆能够活下去。”

海鸣愣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利亚姆,然后点了点头。他或许已经明白了玛瑞的意图。

79—母与子

九重云霄之上,利维坦孤独的站立在那其中。

在她的周身,那些新的亡魂正在源源不断的聚集。

她的妖气在周身成型,化为了天空之上的土地。慢慢地出现了山川、河流、城池、村落。

“西王母大人,你告诉吾的,吾必将实现。就借用这份力量!”她一回头,看到了在她身后的冥界之门和她的背部正连着一条黑色的妖气带,通过这条带子,她在源源不断地获取新的力量。

这力量让她不再依靠和西王母的契约就能永生不死,并且还能够听到地球的“心跳”。

“母上大人。”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猛地转身后再次见到了海鸣。而此时的海鸣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人类形态。

“孩子?你怎么上来的?”她慢慢地靠近他。

“母上大人,海鸣也飞升了。”他轻轻地说,眼角边落下了一丝丝泪。

“是么?那些凡人献上了自己,给予了你力量啊,孩子。”

“嗯。”他点点头,抹干眼泪,向着利维坦大喊:“所以母上大人,您看到了那些凡人们的努力吗?”

利维坦的内心毫无波动,她冷哼一声:“吾的孩子,你还记得吾辈日复一日的工作么?你还记得那西王母欺骗吾辈的吗?她骗了吾的爱,更骗走了吾辈的信任。多少年,多少年了啊!孩子,你绝不能忘了。”

“可是母上大人,如此草率地杀戮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能给那些凡人一个机会呢?这并非他们的错。”

“是并非他们的错。但是孩子,人类是诸神的子嗣。诸神所做的都是吾辈痛恨的,所以他们的子嗣,吾也不想放过。”

“为什么?母上大人,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利维坦转过身,望着那幽冥的深渊。“因为她夺走了吾的爱。吾就只剩下了恨。”

“那么母上大人,海鸣想在此请求您,放过那最后的人类。”

“放过?不,吾的孩子,吾辈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人类的残余。他们以后一定会想法设法报仇。吾的孩子,你要明白,人类的本质就是憎恨与怨念的聚合体,他们永远不会主动放弃报复,永远不会。”

“母上大人,海鸣能带着他们离开吗?离开您的世界。”

“吾的孩子,你要做什么?”

“去带着他们还有小狼,寻找一片能够安稳生活的地方。”他跪了下来,双膝着下,伏下头。“母上大人,海鸣请求您的应允。”

“不,孩子。你不能抛弃吾,只有你不能~”望着海鸣,利维坦的内心绞痛万分,她不愿意再失去自己的挚爱。

“对不起了母上大人,海鸣无法忍心让一个种族就这么毁灭了。您曾经教诲过海鸣无数次,要保护那些濒临灭绝的海洋动物,要想方设法去拯救他们,因为它们是我们的朋友。海鸣觉得,人类也该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海鸣要去拯救他们。”

“你执意如此?”她叹息。

“海鸣愿用鲜血起誓。”

“不~”利维坦抓挠着头发,眼睛因为焦躁和愤怒而变成了红色。“你必须留下!”她怒吼着朝海鸣扑去。

“再见了,母上大人。”海鸣悲叹一声,在周身突然迸发出妖气。

利维坦被海鸣的妖气打了个措手不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等到她反应过来,却发现再看不到海鸣的身影了。

“吾的孩子!孩子!”她抓狂地咆哮,悲伤地跪在了地上。

她的脚下已经出现了土壤,一切都是她想要的模样。但是她最后的挚爱却抛弃了她。

“孩子啊~!”她仰天长啸,哭泣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海鸣化为巨鲸沿着利维坦实体化的妖气一路向下,回到了青石湾前的大江。

此时的人间早已被亡灵充斥,即使是大江之上也飘浮着不少的诡异灵魂。

海鸣选择避开他们,上到江岸后再变为了人类形态。

一直守在江边的土地婆迎了过来:“你回来了?那恶魔怎么说?”

听到“恶魔”二字,海鸣瞪了土地婆一眼,但随即无奈地叹息:“母上大人还是不打算放过你们,不过海鸣已经决心带着你们离开。”

“你打算怎么做?”

“海鸣在封印天帝的时候,从他的身上拿到了这个。”他摊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右手,在他的掌心上,躺着一块章鱼的触手。

“‘千人命’?土地婆惊叹,“你拿到了这个?”

“是的,有了这个东西的话,海鸣就能够打开逢魔之门了。”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海鸣没想过,但是如果能够和小狼一起的话,无论去哪里都好。”

“那好吧。对了,你看到张道长的灵魂了么?”

“没?怎么了?”

“他不见了。如果找不到他的话,就没法做出结界。”

“那该怎么办?”

“看来我们得去冥界一趟了。”

80—幽冥界与塔纳托斯

九重云霄的对立面,便是九层地狱。

从利维坦打开的冥界之门进入,土地婆和海鸣带着千铃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他们清楚地知道,这里有着无数冥界的执行官。执掌西域的伊尔勒格,和中原的阎罗王,都在这里。

千铃呆呆地挠着小脑袋,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看着被土地婆搂在怀里的小千铃,海鸣心中万千杂絮。

“她这样子会持续多久?”他问。

“利维坦用妖气侵蚀了她的头部。你明白的,如果人被砍了脑袋,那就离死不远了,千铃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虽然她是妖怪不会死,但她的修为会渐渐地消失,最终化为近似凡人的存在。”土地婆揉揉千铃的小脑袋,将她抱紧。

他们的面前便是充斥着亡魂怨念的深渊之口——第一层地狱:幽冥。

迈入那深渊之口,周身立即被黑暗包围。

土地婆感受到了黑暗的压迫感,她的心脏跳动速度在缓缓地上升。

“伊尔勒格!”她忽然大喊道。

“死~”那长着巨大鬼角的恐怖面容再次出现在了她们身前,仿佛他们的引路人一般,带着他们往深处前行。

“跟着吧。”土地婆说道,“这是巫医她留给我们的。”

海鸣一顿,低下头说不出话。

想到那天为了让他飞升,巫医玛瑞和土地婆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而玛瑞更是因此被伊尔勒格吞噬,就让他难受。

那惨状,他历历在目。

利亚姆的身体游到了青石湾前,望着土地婆所创建出来的蔚蓝色护盾,他喊了一声,然后土地婆就拉他进到了里面。

回头再看时,那些亡魂张着面目狰狞的身躯,死死地盯着他,让他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青石湾内的安全区域,玛瑞和土地婆她们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她们预备了上百个兽骨,将其堆放在了四周,摆成了△,这是最为稳定的几何形状。

玛瑞坐在△顶端吟诵咒文,土地婆则双手撑着地面,将神力灌输其中。

“站到正中来。”玛瑞对海鸣说。“用你的分身。”

海鸣照做。当他的分身站到巫术阵的正中央时,他感到了一股畅爽的力量涌上心头。

“你们,要做什么?”因为力量的涌出,让他眼中冒着金光。

“让你获得神的资格,海神之子。”玛瑞和土地婆相视一笑。

海鸣感受着不断涌入身体的灵力,问:“这力量,是你们的?”

“嗯。能够让你获得‘假象神格’的力量。让你腾飞成鹏,拥有巨鲸之灵该拥有的完全身体。”

“可是,你们这样子会”他朝向玛瑞她们伸出双手,可却被巫术阵周边的光芒阻挡。

“再会了。”这是玛瑞最后的遗言。

“大祭司大人!不,你不能!”利亚姆跪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她的双臂从施法开始就一直被伊尔勒格束缚着。

玛瑞担心利亚姆会破坏法术的进行,所以故意拜托伊尔勒格看住利亚姆。

“不,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了,让利亚姆和大祭司一同去吧求求你们了。”利亚姆捂住悲泣的脸儿,泪水沾湿了全身的衣裳。

等到法术完全结束,海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他化出了双翼,腾而飞,一跃上了青天。

现在大祭司玛瑞没了,只剩下土地婆和海鸣还在坚持着。

幽冥地狱是九层地狱第一层,这里的亡魂都是尚未长大就夭折了的孩童。

土地婆搂着千铃,她们的周身很平静,微微的紫光从深处向外延伸。深渊的第一层就像宁静的大海面,毫无波澜,亡魂们也都安定的趴在地上。

“这些都是孩子?”海鸣张大了嘴巴,望着那些婴儿的亡魂。

“嗯,都是苦命的孩子。”土地婆心疼地俯下身,摸了摸她脚下的一个婴儿亡魂。

“和海鸣一样,生来饱受折磨。”海鸣的内心感受到了那些童婴的悲怒,那种共鸣在他的心中回荡。

忽然,他们脚下的大地忽的颤动,第一层的地板裂开了一道幽深的口子,无数的亡魂被那裂口吞噬,坠落到了不知何处。

“小子,躲开。”土地婆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她立刻挡在了海鸣身前,双手合十,造出了一道空气屏障。

来自二层的可怕气息让二人惊叹,而千铃则顽皮的抱着土地婆的腰肢,轻轻地咬蹭着土地婆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

那裂口在不断的崩塌,一只巨大的触手从中伸出,重重地拍在了第一层的地面上。

“呼唤~”那像是孩子的哭喊。

海鸣立刻警觉起来,双臂横举,从两袖之中涌出了蔚蓝色的妖气。看到这,他楞了一下。

“和千铃一样。小子,你的妖气被净化了。”土地婆一边维持着空气屏障一边说。

“嗯。”海鸣点点头。

他的妖气如阵风般席卷幽冥界的地面,并且向着裂口处的那触手而去。

突然一阵哭声传来。这凄厉的哭喊仿佛撕裂心肺的疼痛。海鸣不知为何,或许是本能的恻隐之心,竟然停下了手。

“谁?到底是谁?”他大喊着,向那裂口处仔细扫视。

在触手的低端,他看到了一块灰色的斗篷,还有一把镰刀。

“希腊死神塔纳托斯?”海鸣的眼神变得犀利。他认得那家伙。虽然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但他清晰记得曾经和母亲在西之海的某个海岸见到那家伙收割灵魂。

塔纳托斯喜欢披着一块灰色的斗篷,将整个身体都遮住。海鸣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里面的只是个小孩子。

他是最年幼的死神,也是负责幽冥界的执行官。

塔纳托斯举着那把用来收割灵魂的大镰刀,哭泣着:“海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门被开了?孩子们都在坠落,年幼的他们不能够被那二层的坏女人带走!你得告诉我事情是为什么!”

海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收起双臂,缓缓地走向了塔纳托斯。

“对不起,是海鸣的母亲打开了大门,她已经毁灭了人间。”海鸣垂着头,眼睛不时扫向地面,他不敢看塔纳托斯。

“你说什么?是利维坦开的门?不,那个坏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心肠和第五层的一样恶毒。”塔纳托斯说完,挥了挥比他身子要高出整整一倍的巨大镰刀,将刀刃对着海鸣。“你来此地是做什么?”

“对不起。”海鸣退了两步。“海鸣是想要来给你道歉。”他忽然跪了下来,正如同他乞求母亲一样。

“你这是?不,我不需要。”塔纳托斯连连摆手,想要拒绝海鸣。

“但是海鸣不能原谅自己,是海鸣的错,才让母上大人变成这样子。”海鸣双手握成拳,懊悔地砸着地面。

“你”塔纳托斯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再怎么愤怒也不能忍心看着海鸣如此做。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好吧,只要你帮我把这一层的漏洞修复了,我就原谅你。”

“真的?”海鸣惊喜地抬起头歪了歪脑袋。

“当然。”塔纳托斯点点头。

虽然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海鸣猜测塔纳托斯脸上的,一定是娇羞如红苹果般的可爱吧。

81—大门与钥匙

“幽冥界自世界诞生之日起,就被盖亚委托照顾那些最为年幼的可怜婴儿,我便是最先者,我的弟弟构成了幽冥界第一层,我和他永生永世,守护在此地。”塔纳托斯说着,他的斗篷在幽暗的紫光中微微发亮。

“你的弟弟?海鸣听母上大人说过,是睡神修普诺斯?”

“嗯,他让婴儿们安眠,为他们带去最美好的梦境。”

“他在哪里呢?”

“他就是这第一层。这地板,这空气,都是他。”

“是么,化为自然了啊。”

海鸣和塔纳托斯相依着,站立在那贯穿了幽冥界的巨大触手前。

“这是什么?”海鸣指着那触手问道。

“门。”他回应。

“唉?这就是门?”海鸣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冥界的门应该是某种具象的,入口一样的东西。却没想到是这种怪物。

那触手大的像一座小山,皮肤表层是赤红色的,不时流着血色的脓液,鼓鼓囊囊地蠕动,仿佛里面有着许多东西在向外挣扎。

“门在发狂,它以前从不会这样,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它。”塔纳托斯说着,手轻轻地抚上触手。

“门是从第九层连上来的吧?”土地婆也走了过来,摸了摸触手的表皮,然后说。

“是的,冥界九层,每一层都有它的执行官,我们分别负责照顾不同的亡魂,直到他们转世。而九层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这大门,它是盖亚的使者,负责筛选亡魂,阻断不同界层之间亡魂的紊乱,让他们有序的存在。但是”

在他们说着的时候,土地婆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伊尔勒格。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么?”她问。

伊尔勒格摇摇头,他赤色的大鬼面飘在空中,就像面具一样虚假,但那确实就是西域的死神。

“伊尔勒格?”塔纳托斯惊讶地喊道。“第三层‘暴雨界’的的执行官怎么在这里?”

“啊?你说他?”土地婆指指头上的大鬼面,眼眉垂了下来。“我的一个朋友是他的信徒。”

“信徒?我还没有过信徒。那种感觉一定很棒吧。”塔纳托斯看了看伊尔勒格,语气中有着些许的崇拜。

伊尔勒格的大脑袋歪了歪,冲着他摇了摇。

塔纳托斯惊讶地张大嘴巴:“唉?不好么?”

伊尔勒格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土地婆无奈地叹口气,走到了伊尔勒格身旁:“死之神,巫医在那边,你会好好照顾她的吧?”

伊尔勒格点点头。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土地婆的内心就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伊尔勒格死死拽着挣扎的利亚姆,血盆大嘴面向玛瑞张开,却没有再动,他等待着玛瑞自己的抉择。

失去力量的玛瑞身体迅速老化。才过了几天青春生活的大祭司,抚摸着自己苍老的,满是皱纹的面容,不由得哭了出来。

她不是无所畏惧的英雄,她也只是个凡人,只是个会害怕的女人而已。

刚刚得到的美丽容颜如春风一般逝去。她跪在了伊尔勒格面前,痛哭着,祈求死亡的恩赐。

尽管利亚姆再三阻挠,甚至以死相胁,但是玛瑞还是义无反顾的迈入了伊尔勒格的口中。

“再见了,吾爱。”

伊尔勒格闭上了他的大嘴,玛瑞瞬间变成了一滩血渍。

“不~!大祭司大人~!!!”

利亚姆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手中死死握着大祭司玛瑞唯一遗留下来的一片裙角缀花。

而在他们要来冥界寻找张百川道长的时候,利亚姆握着那裙角,独自蹲坐在土地庙的角落,一句话都没再说。

“利亚姆会走出阴影么?恐怕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吧,那孩子刚得到爱又失去了,真是可怜。”土地婆怜惜的眼神看着伊尔勒格,让伊尔勒格有些尴尬。他急忙扭头向后面看去,想要避开。

但是忽的,他发现了奇怪的东西。身为三层执行官‘暴雨的鬼面’的伊尔勒格,他敏锐的耳朵能够听到千米内的任何风吹草动。

“死~”他瞪着恐怖的大眼睛,向某处靠近。

“死之神,你发现了什么?”土地婆察觉到了伊尔勒格的异样,急忙跟了上去。

“白灵,要唤醒夫君。”白灵正在他们的眼前。

“白灵?不,孩子你在干嘛?”土地婆惊愕了。

深紫色的幽光中,触手被绒白色的点点星光碰撞,不时地发出撕裂声。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根本不只是碰撞,而是那星光在一点点地撕开触手的躯壳。

脓血在溢出,触手在骚动。白灵像一只发狂的猛兽,疯狂地用指尖撕抓着触手的表皮。

“你们发现了?”听到动静的塔纳托斯也赶了过来。

当看到有人正在攻击‘大门’时,他毫不犹豫的亮出了镰刀。

“居然敢袭击冥界的大门,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灵”白灵的双手停了下来,她跪在了那里。

土地婆走了过去,她的眼睛忽然被白灵的指头吸引住了。

“不,孩子,你”她心疼地一把抱住了白灵,将她搂到了怀里。

白灵的指甲全都被撕开,指尖也变得血肉模糊。

“你认识她?她是谁?”塔纳托斯用镰刀指着她们,厉声问道。

土地婆急忙解释:“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请不要伤害她。”

“可是她正在破坏大门,如果再不制止的话这整个幽冥界都会崩塌。到时候我们都得去面对二层那个坏女人了。”塔纳托斯的语气不像是夸张,他似乎真的很害怕二层的执行官。

“白灵,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灵埋下头,长发将面孔遮住,白色的绒毛挤到了土地婆的怀里。她的嘴角夹杂着些许眼泪:“白灵想要再见到夫君,夫君就在这里,白灵知道,夫君就在这里。”

“孙康?那书生在这里面?”土地婆抬起脑袋,仔细地看了看那触手。

“塔纳托斯,你知道这门里面是什么嘛?”

“门里面?是门的钥匙。”塔纳托斯说。

“门的钥匙?难道说”土地婆的脸角惊出了一阵冷汗。

82—饕餮

孙康的三魂七魄中一魂一魄已经不知所踪,余下二魂六魄作为打开冥界之门的钥匙,被利维坦吸收使用。那么,地狱九层如果需要这样的钥匙才能打开的话。

“以西王母的名义。”土地婆想到这,双手合十,没有再浪费一刻便把神力打进了那大门内。

他们面前的触手抽搐了一下,从正对土地婆的位置裂开了一道口子。但是除了流出的脓液外,从口子中再没流出别的东西。

“不在么?”土地婆盯着裂开的口子,陷入了沉思。

“嗷呜~”忽然,不远处的千铃嚎叫了一声。众人立刻警觉起来。

她变为了灰白色巨狼,呲牙咧嘴地瞪着什么东西。

众人不解,除了那些趴在地上缓慢蠕动的幼儿亡魂外,这里再无其他的存在。但是千铃的样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夫君?!”就在这时,白灵忽然挣脱了土地婆的怀抱,站了起来。

“是夫君嘛?白灵就在这里哦,你的灵儿就在这里啊!”她拼命地呼喊,磷翅一振,飞身越过了众人。

塔纳托斯收起镰刀,快步跟了上去。

突然,他们周身的地板猛地裂开,众人下意识地急忙闪躲,四散开来。等到他们从尘埃中爬起,才发现他们已经被那狭长的裂口隔开。

土地婆和塔纳托斯被困在了靠近触手的一侧,海鸣、千铃、以及白灵则在另一侧。

“有东西。”塔纳托斯拉了拉斗篷的帽子,将那镰刀握成了攻击姿势。

土地婆虽然不清楚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她也作警戒样,将神力也聚集在掌心做好防备。

“夫君?是你嘛?”白灵踮起脚尖,转着轻快的风儿,向那裂口正中快速飞去。

“喂!”塔纳托斯大喝一声,“小心。”他猛地斩下镰刀,一道银色的闪光便飞速的斩过白灵身前的裂口。

嘭——!

裂口被塔纳托斯的镰刀砍碎,一个黑色的阴影从中冒了出来。

“深渊的恶鬼啊,绝不许你逃出!”塔纳托斯再次大喝,迅速提起了镰刀。

又一道闪光由下而上的挑起,在那黑影正中斩过。那黑影哀嚎一声,竟在光中散去。

“是地狱恶鬼?塔纳托斯,你杀的是下层的恶鬼么?”土地婆问道。

“是的,应该是第三层的妖怪们。你这不负责的家伙,伊尔勒格!”他抬起头,愤怒地瞪着还在不知所以飘浮着的伊尔勒格。

可惊恐的鬼面却没有理会塔纳托斯而是径直飞向了被杀死的黑影,然后贪婪地将其撕碎,一点点吞吃。

“死神都是这个样子么?”土地婆看着伊尔勒格,好气又好笑地问。

“不,他代表的是‘暴食’,只有他是这个蠢样子。”

“那你代表的是什么呢?塔纳托斯?”

“我?我这里是候判所。你知道婴儿是不会有任何罪过的,所以他们无罪,我也无罪。”塔纳托斯说,“好了,你最好去看看你的朋友,你是能飞的吧?”

“不。”土地婆摇摇头。“我只能借助祥云飞行。但在冥界是无法召唤祥云的。”

“是么,低阶神明啊。”塔纳托斯双手抱坏,刀柄压在手肘处,无奈地看着土地婆。

“喂,怎么说我也是西王母大人亲任的守护神明,你不能看不起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神不能飞的话,不是太不幸了么?”

“可是你不是也不会么?”

“我长大了后,一定能的。”

“唔~”土地婆上下打量着塔纳托斯,眼神中充斥着怀疑。

突然,他们脚下的裂口再次扩大,晃动让众人再次警觉。

“还有东西?”土地婆勉强地撑着地面,稳住身体。

塔纳托斯喊道:“第三层的执行官都不在那里了,我想那些恶鬼们都该察觉了。”

“那就糟糕了。”

土地婆身前的裂口再次碎裂,由下往上的长出了数根巨大的赤色触手。

在那触手正中,一只“山羊”的影子忽然出现。

塔纳托斯右手举着镰刀,在身前将其横置,然后二话不说就猛突向了那影子。

“吃~”那声音仿佛永远无法填饱的肠胃在蠕动。

塔纳托斯的镰刀在那触手上闪过,神力划开了幽冥界的天空。

那山羊左突右窜,躲开塔纳托斯的攻击后跳到了千铃的一边。

“糟糕。”塔纳托斯说。

“吃~”

千铃警惕地和那东西对峙,背上的毛如针林般怒立。

在幽深的紫光中,那东西长着人的脸,却是羊的身体,四肢像人手,紧闭着双眼。

看着那怪物和情绪紧张的千铃,土地婆不由得担心起来:“饕餮”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也苏醒了。

“嗷呜~”千铃突然后腿一蹦,向那饕餮冲去。

利爪划破空气,指尖的寒芒触及到了饕餮的身体。饕餮虽然没有双目,但是却像是能看得到千铃的行动一样,居然躲开了。

“呜~”千铃发出了威胁的吼声,眼睛死死地盯着饕餮。

“吃~”饕餮低吼。突然,它抬起了前肢。

千铃呆住了,那饕餮并非没有眼睛,而是他的眼睛就长在腋下!

那抬起的前肢腋下,睁开了两只拳头般大的蓝色眼珠,它们转溜一圈,盯着千铃。

一股恶寒涌上心头,千铃顿觉厌恶,便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直扑饕餮。

但是,在千铃就要扑倒饕餮之前的一瞬间,那伊尔勒格居然先冲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饕餮,将它高高抛起然后猛地一咬。

饕餮悲惨地哀嚎一声,便被伊尔勒格撕成了碎片,然后全部吞下。不留一丁点残骸。

“感谢死之神的帮助。”土地婆立即双手合十,向着伊尔勒格做祈祷状。

她知道上古四大凶兽之一饕餮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如果千铃贸然行动,那先被撕成碎片的一定是她。

伊尔勒格晃晃脑袋,打了个饱嗝,再次飞到了众人身后。

“看来伊尔勒格还没有忘记执行官的任务。”塔纳托斯歪歪脑袋,靠在了那触手旁。

就在这时,那触手猛地蠕动起来,就像是吃坏了肚子一样瞎闹腾。

“门?你怎么了?门?”塔纳托斯急忙扶住触手,想要让它安定。可是那触手却丝毫不理会他,反而越动越快。

突然,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值。他们脚下的地板全都碎开,众人惊叫着坠落到了下一层。

他们周身的紫光消散。千铃嗅嗅鼻子,她大脑中的第一层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海风所特有的咸味。

她感受着下落所带来的感受,那风搜搜地刮着她的脸畔,她身心因此放松下来,巨狼的形态骤然瓦解,再度变为了穿着银鳞裤裙的少女。

“黑风谷。二层的那个女人,我们又要见面了。”在快速的下落中,塔纳托斯用那镰刀猛地插进了身旁连接着两层的巨大触手,利用镰刀和触手的碰撞来减慢下落速度。

而土地婆则静静地,毫无举动的落着。如果她不想办法减速的话,当她坠落第二层的地面,便会摔死。

“以大海之神利维坦的名义,塑形化物!”海鸣大吼。

他的妖气从身体的每一根毛孔中渗出,迅速包围了他的周身。并且他还将这妖气向土地婆和千铃她们延伸。

“快抓住!”他大喝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挺,一双羽翼就在那妖气之中出现。

土地婆听到,立刻操纵自己的神力,在脚下放形成一道空气流。利用反作用力把身体往上推动,然后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千铃,将她抱到了怀里。

“好了!”她大喊着提示海鸣。

“好!海鸣的母亲啊,赐予海鸣力量吧!”海鸣双臂横举,强大的妖气再度从双臂中涌出。

幽兰色的妖气将三人完全笼罩住,海鸣撑起翅膀,全力向上扇动双翼。

“给我!再用力一点啊!”他怒吼着,撑着三个人的重量,让他的身体完全无法使上力气。

眼看他们就要因此而摔死,一直抓着镰刀缓冲速度的塔纳托斯突然把那镰刀刀柄往触手里猛地一推,然后踩着刀柄向他们跳过来。

“幽冥界的灵魂们啊,借我力量吧!我以执行官,塔纳托斯之名!”塔纳托斯双臂向众人的下方伸出,双臂顶上迸发出了无穷强大的神力。那神力就像柔软的海绵一样,轻轻地托住了三人的身体。

“谢谢。”海鸣冲塔纳托斯点了点头,塔纳托斯看到了,也对着海鸣点了点头。

随同他们一起坠落的石板掉到了花岗岩的地面上。在一阵阵的岩石碰撞和碎裂声中,他们的脚下已然是一片尘埃。

在那尘土的乌烟瘴气之中,众人平安的落到了地面。

回想起刚刚的生死一瞬,他们还都心有余悸。

“谢谢你们。”土地婆礼貌的半蹲下,行了个礼。

“不,我们都是神明,何必感谢。”塔纳托斯说着,伸出了右臂。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他那插在半空中触手之上的巨大镰刀居然自己从中挣脱,稳稳地飞到了他的手上。

“是啊,神明之间,就不该有什么心机,我们都是一家人。”土地婆站起身来,对着他们笑笑。

小千铃歪着脑袋,不知所以地蹭了蹭土地婆的衣襟,像是在撒娇。

“乖~”土地婆宠溺地抚摸千铃的小脑袋,千铃像小猫咪一样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此时白灵靠着她的磷翅,还停留在第一层的幽冥界。

“夫君,灵儿看到你了!你就在这里!”她没有目标的盲目寻找着,仿佛孙康就在她的身旁。

但是孙康的魂魄早已散去,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再见得到的。

可就在这时,一个黄发垂髫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摸着自己的小辫子,天真地笑着。

“我在呢。”他说。

“夫君~”白灵的眼角,因为激动而闪出了泪花。“你在啊,太好了,灵儿就知道,夫君一直都在呢。”她抱住了那孩子,大哭起来,但是眼泪却是滚热的。她的开心和激动,不是什么言语就能表达的。

那是见到了心爱之人的喜悦和希望。

83—睡神修普诺斯

白灵跟着那七八岁的孩子,缓缓走向了赤色的触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脓液散在了地板上。白灵俯下身,摸了下血渍。

“夫君?”她的鼻尖受到异味的刺激,大脑忽然变得清醒。

“不,你不是白灵的夫君?不对,你是谁?”白灵猛地向后退缩,却不经意地踩到了一块碎石,脚一滑,向后跌倒摔进了那地板的裂隙中。

“啊~”她本能地惨叫。身体想是被某种吸力牢牢地牵住,竟然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双翅无能为力地垂下,身体飞快的下坠。

那小男孩却站到了裂隙口冲着她笑。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欺骗我?!”她怒吼。

“抱歉,但是请你再为我做点事情,这些孩子们需要得到妥善的安置。”某处,传来了和塔纳托斯极为相似的声音。

“睡神修普诺斯?”白灵想起了她刚听到的名字。

“你居然猜得到?看来凡人的智慧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不堪。”

“你想干什么?”白灵向上方的幽冥界伸出右手,在她的视线中,那个小男孩的身影越渐模糊。

“请你帮我唤醒他们,仅此而已。”修普诺斯叹了口气,在白灵最后的一点点视线中,消失了。

随即,白灵感到双翼上顿时充斥着某种奇妙的力量,那并非她自己的妖力,也不是利维坦庇护的力量,而是某种来自于周围自然的神力。

她猜测,那应该就是修普诺斯的力量了,他在帮助自己缓冲下落速度,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就在白灵猜测的时候,她忽然感到身体变得轻松起来。转过身,才发现自己已经能够看到地面了。

她轻轻地挥动双翅,在修普诺斯神力的帮助下,平稳地落到了地面。

她朝着周围望了望,参天高的巨大赤色触手从地下贯穿到了上层,周围连着无数黑色的碎岩,仿佛一片黑色岩石所围成的山谷。

“此地名为黑风谷,是冥界深渊地狱第二层,执行官是黄泉国女王。黑风谷对面便是黄泉国,那里连接着另一片大陆。”修普诺斯的声音回响在她的周身,像是岩石发出来的,又像是风的声音,亦或者凭空出现。

“你要我做什么?”白灵没有被吓到,反而异常的冷静。

修普诺斯接着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服从我,带那几个外来者找到黄泉国女王。二,凡抗我,那我就会直接控制你的灵魂,就像刚刚一样。”

“好吧,那意思是我只能服从你了。你要我带他们去找那黄泉国女王是要干什么?”

“这个你不用问,等见到了她,你们自会知道。”

“白灵的夫君在你那么?”白灵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警觉和敌意。

“你果然还是发现了。是的,门的钥匙之一就在我这里,但是你想要救他,就必须从九个执行官手里得到全部的灵魂碎片。不然就只是妄想。”

“是么?那你试试看吧,看白灵能不能夺回夫君。”白灵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天空。

忽的,周围没了声。过了许久,才从天上悠悠地传来一句:“门的钥匙插在门上,想要取下来,需要用的力气要远比插上的多。”

修普诺斯的话让白灵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虽然她知道孙康的灵魂被作为钥匙而献祭了,但是想要取下来却需要费更多功夫?那费的功夫到底是什么呢?

虽然很不解,但是白灵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她要找到九层的执行官,说服他们将孙康的灵魂碎片还给她。亦或者

她攥紧了双拳,她将不择手段。

迈进黑风谷,就仿佛迈进了一个黑色的大风箱。周围无时无刻不在刮着猛烈的黑色旋风,将地上能卷起的一切都卷起,带着飞上黑色的天空,然后再重重地砸下,将泥土的地面砸出数个坑洞。

千铃紧跟着土地婆,小心翼翼地看着身旁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那些岩石的纹理有些像花岗岩,但却全是黑色的,而花岗岩则是浅灰色,或者肉红色,但是没有一个纯黑色的出现。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塔纳托斯忽然停了下来,他灰色的大斗篷被狂风吹得像旗子一般飘扬。一张披着金色长发的稚嫩面孔忽然不经意地漏了出来。

“我们走出黑风谷的话,就会见到黄泉国,那里的国主是个坏女人。”塔纳托斯的语气似乎充满了厌恶,其他人完全能听得出来,他到底是有多么不喜欢第二层的执行官。

“第二层的执行官,东之母神,被自己孩子烧死而来到冥界的神明,伊邪那美。”土地婆依着岩壁,讲了出来。

“你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塔纳托斯惊讶地回头看着她。

“不,只是曾经听西王母大人讲起过。说在更东面的地方,有另外一群神明,他们的故事很有趣,便常常讲给我听。”

“原来如此,昆仑的女神之主看来见多识广啊。”

虽然塔纳托斯的话是对西王母的赞赏,但是土地婆总觉得西王母好像被贬低了一样让她很不舒服,她便反驳道:“不,西王母大人曾是至高之神,以后也会是。”

塔纳托斯叹口气:“是么?可是如今利维坦才是人间最强的家伙。恐怕就算我们冥界执行官出手,都无法搞定她。而且再说,如果没有人界的召唤,我们也没办法轻易去到凡间。”

“是啊。”土地婆也应道,可是忽的左顾右盼后心急如焚地大喊。“死之神不见了!”

“伊尔勒格?”塔纳托斯楞了一下,拔出背在背上的大镰刀猛地一砍大地。在彭响的碰撞声中,镰刀尖深深地插进了黑色岩石之中。

“那家伙自己会飞。”他接着说。

“额”土地婆尴尬地笑笑,随即转过身去,指着狂风另一端的某个光亮。“看,那应该就是出口了。”

“应该是了。”塔纳托斯点点头,将镰刀一把拔出后重新放回了背上,然后踏着碎石走进了狂啸的黑风之中。

“利维坦之子!”土地婆回头大喊。“我们要走了。”

“嗯。”跟在最后面的海鸣走过来点了点头。

“千铃”她搂住怀里的小千铃,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你会没事的,孩子。”

“嗷?”她怀抱中的小千铃不经意地居然发出了像狼一样嚎叫,这让她的内心一阵酸楚。

“你难道再成不了‘人’了么”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已经走到了黑色狂风之中。顶着随时能够将他们吹飞的大风,众人一点点摸索着前往出口的道路。

作为最熟悉冥界的人,塔纳托斯理所应当的走在最前面开路。土地婆抱着小千铃紧跟其后,而海鸣则负责最后的断尾。

塔纳托斯的斗篷就像一个能够吸收大风的神奇道具,他走在狂风中竟还能够傲然屹立。而土地婆则勉强支撑着能够庇护他们三人的空气屏障,以此阻断狂风对他们的侵袭。

走出黑风谷,天空都豁然开朗了。

他们踏到了一条鹅卵石小路上。

千铃好奇地四处扫视,在两片岩壁的夹缝处,她忽地看到了一块木牌子。那木牌子上写着:黄泉比良坂。

“到底,还是踏上了这条通往黄泉的道路。”土地婆叹息着,右手从那木牌子上略过。

“你们又没死,担心什么。”塔纳托斯嘲弄地笑道。

“听说此地有一条忘川,一块三生石,一位煮汤的孟婆。”海鸣也开了口。

“是的,只要过了那忘川上的奈何桥,在三生石上回忆过自己的前世今生,然后走到望乡台上喝过孟婆汤,便会了却凡尘俗世,忘记一切。”塔纳托斯回答道。

“那我们走过去,会忘记么?”海鸣问。

“只要不喝汤,就不会忘。”塔纳托斯紧接着回应。

海鸣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那汤到底是什么?”

“其实”塔纳托斯把镰刀别在怀里,挠了挠脑袋。“算了,我带你们去过你们就知道了。”说完,塔纳托斯站直身子,将那镰刀投到空中,然后双臂一横,稳稳地接住。

他举着大镰刀,将尖头对准了自己的身前:“跟着我,走这边。”

众人不言,紧跟着塔纳托斯走上了小路。

他们周围忽地涌出了许多白雾一样的气体,把他们的视线渐渐遮蔽。

“小心点,前面很可能就到悬崖了。”塔纳托斯提醒道。

“悬崖?这地方会有?”海鸣不屑地继续大步跨着。但是突然右脚踩了个空,身体猛地前倾。

他怎么都没想到打脸的事情居然来的这么快。他无力地想要抓住悬崖边的岩石,但是却够不到。眼看他就要再次坠落到下一层。

“都说了小心。”看到海鸣遇难的塔纳托斯无奈地将镰刀一掷,身体便向着海鸣的方向倒下。在临近地面之时,神力猛地从身下涌出,将他推到了海鸣身前,及时拉住了即将坠落的海鸣。

“啊,谢,谢谢。”惊魂未定的海鸣扶着双脚,大口地喘着气。

“唉,这地方在云雾中有许多临空的岛屿,必须多加小心。不然就会坠落到第三层,那充斥着妖怪恶鬼的真正地狱。”

“多谢。”海鸣搭上塔纳托斯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顺着塔纳托斯的方向,海鸣看到了一座矗立在云雾之中的巨大城堡。

“那个是?”他指着那城堡问道。

“冥界第二层,死人们的黄泉国。”

84—西王母的复活与对战梼杌

黄泉国自太阳升起的东方平原之下,连接着大洋的深渊。其之上便是冥沟线。其之下连接着第三层地狱:吞蚀暴雨。

黄泉国的城池全都建造在山岩之上,通过数条坚固的铁索桥相连。其最中央的都城,名为千鬼町。

塔纳托斯无聊地挥着大镰刀,率先一步走到了那闪着玄色寒光的古老铁索桥上。他绑着棕色裹布的小脚踩在松动的木板上,吱呀呀的响。

土地婆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了看跟着她的小千铃。

她很担心,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害怕小千铃再出什么意外。她再担不起身边的人死了。

“千铃,你能不能待在这里。”土地婆抚着小千铃的脸儿,温柔地看着她。

“不,小狼待在这里会有危险。”海鸣走了过来,站到了她们俩的中间。“让小狼跟着海鸣,不会有事的。”

“跟着你?”土地婆抬起头再次打量了一遍海鸣之后,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好吧,那就交给你吧,恶魔的儿子。”

海鸣有些不快,但没再说什么,手臂一挽,就将千铃搂到了怀里。

“跟海鸣走吧。”他在千铃耳畔轻轻低语。

那柔软的声音,让千铃有些呆愣,她懵懂地抬起小脸儿望着海鸣。

“怎么了?”海鸣眨巴眨巴眼睛。

“不”千铃忽然开了口。她挣开了海鸣的束缚。

“怎么了,小狼?”海鸣疑惑地伸出双臂想要再抱住她。

“不要靠近我。我千铃”千铃的面孔忽然变得狰狞。“我不是任何人的玩物,你们折磨我,控制我,用我毁了人间,我会将这一切还给你们的。”她的眼瞳中冒出了幽兰色的妖气,指尖也不断地喷涌妖气,仿佛幽魅的恶魔,她的身形逐渐扭曲。

“小狼,你这是怎么了?”海鸣还是不知所以,又朝着千铃迈了一步。

看着千铃的身体在飞速地剧烈变化,海鸣很是心疼。

可就在这时,土地婆却挡在了他的身前,阻止了他继续前进。

“为什么?”他不觉得看着土地婆。

“她不是千铃。”土地婆似乎在思虑,她不停地打量着千铃的变化。突然,她朝着千铃跪了下来。

土地婆双手扶着地面,一脸惧色:“西王母大人?小神无知,还请西王母恕罪!”

“西王母?”海鸣惊讶地看着千铃。

“呵。”千铃却只是冷笑一声,随即身体向后倒退三步,退到了悬崖边上。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眼睛中流露出一股邪魅。

土地婆抬起头看到了西王母的位置,立刻慌了神:“西王母大人?别,下面可是第三层!”

“我知道。”千铃笑着,“下面便是我的坟墓,只要借助这具躯壳,我就能重生!”

“不,西王母大人。那样的话,千铃会死的!你最后的子嗣会魂飞魄散的啊!”土地婆痛苦地呐喊,她脖颈的血管都因为紧张而绷起。

“我当然知道,可这是我复活的唯一办法,只要我复活了,人间就能够得救。利维坦身上还有我的契约,不足为惧。”

“可千铃是您的孙女啊,您忍心么?”

“我的孩子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就和他一起死过了。你应该明白的,丫鬟。”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土地婆的心儿不由得揪了一下。她的内心纠结万分,她原本便是因为听从西王母的命令才去保护的千铃,而如今西王母要牺牲千铃复活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她却不忍心。

“西王母大人,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冥界大门再这样开下去的话,那么恶鬼们就真的会毁掉所有的一切,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千铃说完,身体忽然半蹲下来,似乎想要做什么。

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对着土地婆最后轻语了一句:“再会啦,丫鬟。”

随即脚尖一瞥,身体猛地向后一窜,便从那不知千丈万丈的云雾之中跳下。

“千铃!”土地婆急忙追了上去,但是千铃的脚跟却从她的指尖滑落。

她望着那缥缈的云雾,呆愣了半天。

“小狼”海鸣凑过来,趴在了悬崖边,也呆呆地一同望着。

“一切都会结束。”千铃的裙角被狂风吹起,长发像墨入了水一样凌乱地散开。

“一切”她的右掌忽然纂成了拳。“我会让你知道代价的,利维坦。”

狂风卷起了她的衣襟,她猛地转身,迎面朝下,双手在狂风中弯成猫爪形。

“以西王母之名,塑形化物!”她狂啸,脸颊上突出了白色的猫咪胡须,眼眉变得狭长,嘴中更是长出了两根锋利的小虎牙。

在吼出咒语之后,她的周身立即涌出了大量的妖气,那妖气瞬间包裹住了她,在她的背上变出了羽翼一样的东西。

她猛地向后一用力,那化出的幽兰色羽翼便扑扇起来,将下落的速度缓冲了不少。接着,她的双脚下生出一对黑色的烟雾,将她的身体托举了起来。

“我会再次,为世间带来希望。”她说。“就用我这崭新的身体。”

此时,云雾之上的铁索桥上,土地婆和海鸣失落地扶着铁链,慢慢地向雾中的另一端挪步。

“西王母大人想要复活”土地婆只说了半句话,便停了口沉默不言。

“海鸣不会让小狼死的,海鸣要想办法去找到她。”

“可是西王母大人的命令,小神不能冒犯。”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小狼死去,才肯满意么?”

“不我不知道”

“够了,海鸣自己去,就不费您烦心了。”海鸣气鼓鼓得,迈开步子走到了土地婆的前面。“海鸣先走一步。”说完,他也扬长而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同伴,土地婆的内心是五味杂陈。可是她不想违背西王母的意志。

“我做的,对么?”她抬起头,望了眼飘渺的灰色天空,叹了口气。随后便也走进了迷雾之中。

在迷雾中她感到有什么在窜动,周身的云雾分明被什么东西冲散了。

她下意识地警戒起来,神力于不经意间流泻。

嗷~~

一只灰毛的大狮子突然从云雾之下冲出,窜到了铁索桥上,正对着她。

那凶恶的家伙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摇晃着一丈多长的粗壮尾巴,鼻尖喷着奇怪的热气。

“难道说?”土地婆的双手合成球形,于其中快速地汇聚神力。

“梼杌!”她怒吼。掌心汇聚出的神力瞬间爆开,一道气流压缩成的气柱猛地打了过去。

那梼杌瞪大了眼睛,急忙闪开。

土地婆的破空击落了个空,气喘吁吁地扶着铁链。而梼杌则凶狠地呲牙,半俯着身子,一副随时都会跳起来吃了土地婆的架势。

“想不到连你也复活了,那么”她念道,“那他也该醒了。”

周围的云,忽地被吹散,梼杌怒喝一声,猛地跳起来扑向土地婆。

土地婆抬起了头,眼神坚毅,宛若磐石。

“以西王母之名!本神会再次送你回到地狱!”她大吼一声,双臂拉开,从左右的空中拉出了两块聚合气流。

嗷啊~~

梼杌咆哮着,张开了野猪一般的獠牙。

土地婆的双臂猛地向胸前一合,那高压缩的空气弹便全都打向了迎面而来的梼杌。

梼杌的利爪,也探到了土地婆的胸前。

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喷涌而出!

嗷啊啊啊啊!!!!!

悲惨的哭嚎声,回荡在整片山谷。

85—千铃再登场

时光荏苒,七百年早已过去。

昔日的海鸣已经长成了一只吞天土地的巨鲸。再回想起那些往事,他们都感慨万分。

但是

“啥子??等等,世界毁灭了?我被西王母大人附体了?利维坦是这抹香鲸的母亲?还有你,你不是去找那孙康的灵魂么?”

春天的微风吹散了大地上的雾气,朵朵鲜红的桃花挂在天边,随着风儿慢慢地飘落。

千铃呆愣地站在泥土地上,面无表情,肌肉仿佛都因为极度尴尬而抽出。

“现在是平安时代,对应中国的唐朝。也就是说,是你讲的故事后七百年,而我是从公元2015年来的,是在东晋后一千七百年我们这可是三个时间啊。再说了,我所待的时代是人类主宰根本没有过什么利维坦统治世界一说!”

“不,不对,千铃大人。”白灵跪了下来,她肩上的白色绒毛微微的飘动。

“什么不对?”

“这里是桃花源,海鸣大人体内的结界,你知道是哪里么?”白灵忽然问道。

“嗯?”千铃不解地向着四周转了个圈圈,扫视了一遍,“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结界通向哪里?”

“是黄泉国。”白灵回答。

“whatfuck??”千铃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那遥远云雾中的巨大城池,“那就是黄泉国?”

“是的,七百年前的那个世界,是我们共同所经历的。白灵在此,就是为了找到你,千铃大人,你想起来了么?”

“我怎么会想起来我”千铃疯狂地拍打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起那记忆中所缺失的东西,但除了撕裂大脑的疼痛感之外,再无其他。

“是么,看来利维坦和西王母大人对千铃大人的控制效果影响到了大人的身体,大人果然缺失了那场大战的记忆。”

“等等?什么大战?我一头雾水啊。”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并非我们所出生的那个世界。千铃大人,我们都来自利维坦所主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西王母大人借用您的身体想要复活,然后阻止利维坦,但是她失败了。白灵碰巧遇到了那个时候的西王母大人,在她的帮助下找到了夫君的魂魄,并复活了夫君。但是夫君他却很生气。白灵不知道为什么。”

“是么?”千铃叹息一声,眺望远方的云雾,“孙康他人呢?去哪里了?”

“白灵没能保住夫君,他选择投胎了。”

“哈?开什么玩笑?”千铃惊呆了,如此相爱的孙康和白灵,怎么可能会选择抛弃对方呢?

千铃低头沉思:“难道是影视剧里常见的那种煽情桥段?不会吧,这个‘小说’的作者应该不会那么low才对。”

“唉?影视剧?是什么?白灵曾经和海鸣大人一起看过京城的皮影戏,是那个东西么?”白灵俯身上前,好奇地凑在千铃身边飞来飞去。

“额,差不多吧。哈~”千铃挠挠头,从文明时代走过的她,完全能够理解白灵的想法,那种好奇正像她一样。

她知道历史书上所记载的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却唯独记不起关于自己的那段。她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何又会在这里,遇到海鸣,和白灵。

“你们,找我干嘛?”她问起来。

“我们都是在七百年前从一个世界里活下来的人,只有我们清楚冥界之门打开后会带来的恶果。”

“什么?”千铃愣了愣。

“鲸主大人预感到这个世界也将面临危机,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查清真相。”

“可是等等,我们真的是来自于东晋时代?我真的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千铃下意识的一缩,咽了口气。

“嗯。”白灵点了点头。

千铃吞了口口水,她仍然半信半疑,但是面前白灵所讲的,在她看来并非虚假。

如果白灵讲的故事没有错,那么她所丢失的记忆也能够顺理成章的解释了。

七百年前东晋的那个世界线,世界毁灭,利维坦主宰了万物。为了活下去,那时的海鸣和土地婆第一次打开了逢魔之门,到了别的世界。但是,他们却以外穿越到了不同的世界线。

土地婆带着千铃去到了没有其他妖怪们存在的人类世界,和她相依为命一同活了三百年。而她记忆中的那只蝴蝶精,也只可能是模糊的白灵。

而另一个世界线的海鸣则带着结界里的青石湾人们,和白灵他们一同来到了这里,这个平安时代。

“也就是说,这是三个不同世界线的影响么,就像命运的大门,为我同时打开了三个”千铃右手扶着下巴,脑袋里飞快的过着想象中的片段。“这么一说,这三个时代可真是各有特色的,按照阴阳家的说法,没有妖怪的现代是极阳,亡灵作乱的东晋是极阴,那么这个平安时代便是阴阳和谐的时代。”

“千铃大人明白了?”

“就是说啊~”千铃轻轻地拍了下白灵柔软的肩膀。笑着喊了一声:“我都明白了!”之后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嗯?”白灵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就用我这二十一世纪的大脑来拯救一切吧!所以。”千铃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我会帮忙的,就当赎罪。”她没有想起那些悲伤的过去。这或许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再好不过的解脱。

“白灵明白了。”白灵点点头,“走吧,我们去黄泉国,黄泉国主会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说完后,白灵拉起了千铃的手儿,踩到了悬在山崖之中的铁索桥上。

一边走一边望着周身的飘渺白云,仿佛置身仙境,但是千铃很明白自己的脚下便是地狱。可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仿佛,她曾经在这里待过很久很久,久到早已熟识了那踩在悬空木板上的感觉。

“嗯?那里的执行官是?”

“这个世界的母神,伊邪那美。”

“唔~我在不少小说中见过她,听说是和她的哥哥伊邪那岐一同创造了日本诸神,但是后来被自己生出的火神烧死,到了黄泉国容貌溃烂,又被伊邪那岐抛起。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呢。”千铃忧伤地摇摇头,止不住地叹气。

“嗯?千铃大人知道的可真多,是的,伊邪那美大人要找我们的事情,就是想委托合适的妖怪们去讨伐伊邪那岐和高天原诸神。”

“唔~”千铃叹道。

“另外,白灵还想单独委托千铃大人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夫君投胎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个人身上,如果千铃大人再见到他的话,麻烦”白灵羞涩地顿了下,面色潮红,“托给他一句话。”

“什么话?“

“白灵从来都是那个夫君最初见到的白灵,无论是否变成妖怪,白灵从未变过,即使我们分隔千年,白灵的心,也还是那个心。”

千铃听完,静下来想了许久。如今孙康已经转世投胎,而白灵却变成妖怪,他们之间已经人妖殊途,按理来说,这样的他们是无法再在一起的。但是

“我明白了。”千铃郑重地点了头,她知道,白灵和孙康这对苦命鸳鸯,之间一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的吧,如果能够解开他们之间的这个心结,那么也算是能够还一些自己在东晋时代世界线上犯下的罪过了。

“那,为了表示对千铃大人的感谢,白灵原意为千铃大人做任何事情。”

“不用了啦。”千铃挠挠头,赶忙推辞,她可不希望和白灵之间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为什么?”白灵绕着千铃转了一圈,突然双手捂住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小嘴,吞吞吐吐的吐出了几个字,“难道千铃大人想让白灵献上自己?”

“不!”千铃一口回绝,白灵的话让她的脸儿红到了嗓子眼,她气呼呼地握住白灵的小手儿,“我不会做那种龌龊的事情,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

但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却又有些后悔,白灵确实样貌出众。

“呸!”她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能够想这些,我明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呆了一下,抬起了头望了望飘忽着的白云,她突然不知道,那算是“人”还是“猫”了。

就在这时,白灵忽然跪下来祈求千铃:“如果千铃大人愿意答应白灵的请求,那么白灵愿意为千铃大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以后终生终世都为千铃大人的仆人。”

“不!”千铃急忙拉住白灵的手臂,但是白灵却使劲跪着,不让她拉起来,为此,二人僵持了老久。直到千铃使出全身力气,也无法战胜白灵,便只好作罢。

“千铃大人不答应,白灵是不会起来的。”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会找到孙康的,然后告诉他你的话。”千铃扶住白灵的手儿,温柔地看着她。

“真的么?”白灵眨巴眨巴眼睛,满是感激地注视着千铃的眼儿。

“我保证,以西王母之名。”千铃的长发随着风儿起伏,宛若雄伟殿堂之上,那至高飘扬的旗帜。

86—伊邪那美要复仇

千铃挠挠头,银色的衣领在风中微微颤动,她歪斜着脑袋,鱼鳞片的束带便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呐,这里,怎么像个迷宫一样?”她不耐烦地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开心地问着身旁的白灵。

白灵飘忽飘忽地飞过千铃的头上,笑了笑:“千铃大人不要着急,白灵自会带你去到目的地的。”

“嗯呐,话是那样没错,话说,你为什么不带我飞呢?”千铃抬头望着白灵,忽然想到。

“嗯?带着千铃大人飞?”白灵停了下来,伫立在千铃面前。“嗯?”她的小脸儿一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像通过巨鲸的胃袋一样不就好啦?”千铃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眯着看白灵。

“唔~”白灵娇羞地点点下巴,然后还是凑到了千铃身旁,一把抱住了千铃的腰部。

“那你抓好了哦,千铃大人~”

“唉?啊~~”

千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白灵抱着一个箭步直冲上空。呼啸的气流卷在耳旁,让她大脑一懵,差点吓晕过去。

等到千铃的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趴在地面上不停地呕吐。

“千铃大人?”白灵一脸无辜地站在千铃身后,呆呆地看着她。

“别,别这么喊了,我感觉你们每一个人都能随随便便搞死我。”千铃一边呕吐,一边朝着白灵摆摆手。“别叫我大人,还是叫我小千铃吧。呜呜呜。”

“抱歉,千铃大人,白灵无法控制这份力量,还请恕罪。”

“嗯呐,力量很难控制,我理解。”千铃好似无所谓一般地笑笑。

“那,千铃大人,还要白灵接着带你飞么?这里距离主城只有半个时辰了。”

“别!”千铃急忙摆手拒绝。“求你了,我们还是走过去吧。”她差点没给白灵跪下。

“嗯呐。”白灵点点头,飘在空中的双脚落到了地上,轻轻地踩着草地上的桃花瓣,走到千铃的身旁,然后伸出了手儿。

千铃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搭上。

“走吧。”白灵微笑着对千铃说。

“嗯。”千铃放松般的长舒了口气。她以为终于可以不用再经受那像过山车一般的折磨了。但是,当白灵的双脚发力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又错了。

“啊啊啊啊啊~!”千铃死死地搂住白灵的腰儿,心脏吓得怦怦乱跳。

白灵的双腿就像被猎豹追逐的羚羊,在山岩之上飞快的跳窜,几乎每一块仅有巴掌大的地方,她都能跳过去。

当白灵终于停下来,千铃也实在受不了地跪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千铃大人?喂?!千铃大人?!”

这是她脑海中最后的回声。

叮咚~

铜钟的响声惊醒了她。千铃谨慎地环顾了一遍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处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安时代日式民居之中。

抬头望望,头上一丈高的地方便是檀木的天井板。有一丝微香,更有一丝凉意。

背后的墙中有一个壁龛,里面挂着一幅看起来很是古老的山水画。

千铃好奇地凑过去。那山水画中有着数不尽的妖魔鬼怪。而在其正中,只有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对视而立。

男的手握一把有十握长度的长剑,而女的双手皆被烈火炙烤成灰炭,面容憔悴,身体削瘦。

男人似乎想要靠近女人,但是女人的脚下却有着无数毒蛇将其环绕,阻止二人相见。

“这画中二人”千铃盯着那副诡异的壁画,陷入了沉思。

“画中二人是谁?你知道了么?小妖怪。”一声清脆的,有些像竹子一般悦耳的女声传来,千铃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一位披着灰色长袍的女人正站在拉门旁。

“你是?”千铃眯眯眼,她似乎从那被长袍遮得仅仅露出眼睛的女人眼中看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朕?”那女人眯眯眼笑笑。“便是此地的王。”

“伊邪那美?”千铃一惊,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缩两步。

“不要害怕。你是鲸主的客人,朕是鲸主的朋友,对你没有恶意。”伊邪那美说着,轻轻地蹲坐到了榻榻米上。

千铃探过头,从门上黄鹂的篆刻木牌中透过的光洒到了伊邪那美的脸儿上。虽然灰色长跑遮盖着她的大部分面容,但千铃还是看到了一点。如惨白的雪一样毫无生机的脸上,血丝很明显的渗着。但是她的笑容却十分的温柔,仿佛那雪地上的暖阳一样温暖人心。

千铃有些发呆,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意识,假装镇定的说出了某个莫名其妙的话题。“我记得,这个时代榻榻米还没有推广使用才对。”千铃指着伊邪那美坐的软布垫,好奇地问道。

“你说这个?叠敷?”伊邪那美拉起屁股下的软布,笑了笑。“这个东西在黄泉国已经有很多家在用,虽然多数用的都是草料,但朕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用点布料不为过吧?”

“嗯”千铃抚着下巴,沉思片刻。“说得没错,你是一国之君呢。”

“是吧~”伊邪那美纯真的笑笑。

“不对劲。”千铃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趴在了伊邪那美面前。“鄙人见过国主大人!”

“不用这么客气~”伊邪那美凑到千铃头前,抱起了她。“来者都是客,何况还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嗯?”千铃不解地挠挠头。

“朕都知道的,小千铃是西王母的后裔吧?朕不在乎那些事情,西王母虽然在多年以前曾经在冥界搞过破坏。但所幸没什么大碍,朕也不会去追究。我找你来呢,只是想请你帮朕召集一下这个时代中原的那些妖怪和神明。”伊邪那美仍然微笑着。

“国主大人是想要千铃带着中原的妖怪和神明们去讨伐您的哥哥伊邪那岐和他所创造的高天原诸神么?”

伊邪那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小千铃都知道了。那么也就好说了。”她说完,眼神不经意地瞟了一下那房间正中壁龛里的壁画。

千铃也回过头,看了看那幅壁画:“那就是国主大人和您的哥哥伊邪那岐吧?”

“嗯。那个男人背叛了朕,所以朕要复仇。不只要杀了他,还要让他的高天原陪葬!”伊邪那美愤恨地喷吐着深邃的冥界气息,那份黑暗的触觉让千铃的鸡皮疙瘩都长了起来。

“嗯呐,国之大人要复仇,所以想命令,唉”千铃正要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伊邪那美看自己的眼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便急忙改口。“所以要委托千铃和中原的妖怪神明们,一同助您一臂之力是嘛?”

“正是。”伊邪那美点点头。

千铃表面上冷静地答应伊邪那美,实际上她的内心怕得要死。她知道自己一旦说错了一句话,靠着伊邪那美那黄泉国之主的力量,自己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并且死后还会变为凄厉的冤魂,永世不得超生。

迫于求生的压力,她不得不一直顺从着伊邪那美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俯下身子向其叩首:“鄙人愿意祝国主大人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朕会给你丰厚的犒赏的。”

“鄙人先行谢过国主大人!”

看到千铃如此简单地就臣服于自己,伊邪那美顿时心花怒放,大笑着,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等到她走远了,千铃才长舒了一口气,但是眉头又紧紧皱起:“这下子,我可卷进了不得了的事件呢。”

87—一切都串起来了

“朕的子民们!我们冥界多少年间一直负责清理凡间的亡魂,但是狂妄自大的高天原却妄图改变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甚至还想将他们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冥界来。现在我召集诸位,就是为了一同商议,我们将打碎狂妄者的妄想,让那所谓的至高之地高天原陨落,让一切都回到正途!”

披着灰色斗篷的伊邪那美站立于云雾中的高台上慷慨激昂的宣讲。她的周身是一个圆形的大坛子,身后有着两个立着的巨大石像。千铃和来到此地的上百名妖怪一同站立在高台之下仰望她。

那两个石像,千铃粗略的估算之后觉得大概有十丈之高。透过云雾之中那微微的缝隙,千铃模糊的觉得,石像好像就是伊邪那美房间中的那幅壁画,那个被烧伤的女人身下围着长蛇,而那男人想要触及,却一脸的厌恶。

传说中,伊邪那美死后的惊恐模样吓到了伊邪那岐,这对恋人才反目成仇。千铃挠挠脑袋,她还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插手这件事。

忽地,她左侧的云雾被清风吹散,是从天而来的白灵收起磷翅,降到了她身旁。

“千铃大人。”她低下头,向千铃行礼。

千铃转过去看着她:“嗯?白灵?之前你去哪里了?”

“白灵去和主人说些话,我们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冥沟线之上。”

“唉?到了冥沟线?要干什么?”

“主人要进食。”

“吃东西?在冥沟线,难道吃的是?”

“嗯,就是那逃出的恶鬼,然后再由结界将其重新拉到这里。”

“原来如此~这就是重新封印恶鬼的办法呀!让它们重新回到冥界。”

就在她们二人谈话的空隙,几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士兵走了过来。

“二位是活人?”那领头的士兵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他们,然后质问道。

“嗯,我们来自结界之外。”

“结界之外?”那些士兵们听到后似乎很是震惊,回过头和其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领头的思虑了片刻,单膝跪下:“我明白了,二位是鲸主的客人吧?实在是失礼。”

“不~”千铃急忙摆手,尴尬地笑笑。“你们是这里的守卫吧?尽忠尽责的兵哥哥怎么会失礼呢?啊哈哈。”

“呃”那领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紧张地攥紧蓑衣,不敢抬头。

“啊,快起来吧!”千铃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不用担心的,我人很好的说。”

“感谢大人。”那士兵的眼神充满感激,他拉住千铃的手臂许久才肯松开。

送别那一队在诸个山崖之间巡逻的士兵,千铃和白灵也从人群中渐渐散去。

她们避开那些奇形怪状的鬼怪们,来到了中央大坛后的一处桃花林。

“听闻二层的执行官伊邪那美大人很喜欢桃花,却讨厌桃子。”白灵蒲扇一下翅膀,一步飞到了桃花林中,转了个圈,美丽的磷粉随风飘洒,宛若星辰银河,让千铃看的只愣住。

“嗯?”千铃缓过神来,望了望那些粉红色的娇艳花朵。“所以这些都是观赏用的桃花,不能结果的吧?”

“嗯,能够结果的都早已被伊邪那美大人烧掉了,现在第二层桃树只开花,不结果。”

“我听传说,伊邪那美和恶鬼们害怕桃子?是这样么?”千铃走到桃花林中,望着那披落一肩的花瓣,眼神柔美地盘坐了下来。

“传说?白灵也不清楚,但是当初伊邪那美大人要留下她的哥哥时,被一颗桃树阻拦了。从那以后,桃子就成为了大人最憎恨的东西。”

“嘛。”千铃伸手拂起脚下的片片落花,将它们放到掌心,然后轻轻地一吹。

呼~

那花朵便随风飘动,像只只粉色的小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千铃大人喜欢桃花么?”

“嗯,喜欢,我喜欢所有的花朵,唔~”千铃忽地低下头。“但不包括大王花。”

她想起了自己过去和土地婆一起环球旅行的经历,那时候她独自一人在印度尼西亚的爪哇热带雨林中碰到了大王花。那宛若臭豆腐坛子一样的恶臭感让她毕生难忘。

“怎么了?大王花是什么?”白灵好奇地看着她。

“不,什么都不是,那东西你不会想知道的。”

千铃叹了口气,正要起身,敏锐的鼻子却闻到了让大脑为之一颤的危险气味。

白灵也听到了,某种细微的,却满含着危险的声音。

“什么东西要来了!”白灵飞身到了桃林之上,双翼快速地震动着,全身保持着一种警戒的姿态。

千铃的面容也变了,她嗅了嗅,手臂上猛地涌出了大量幽兰色的妖气。霎时,桃花围绕着那妖气飞舞,千铃便在桃花的包围之中变了形。

前爪踩在岩石上,扬起高傲地头颅,仰望天空,长鸣一声。

在她的注视中,那灰白色的天空突然裂开,从中降下金色的光芒。

四块尖长的岩柱从中探下,一点点地接近黄泉国的山岩。

黄泉国坐立于云雾之上,本就十分靠天,那从天空顶端伸下的岩柱很快便贴近了黄泉国。

其中危险的气息让千铃和白灵不由得眉头紧皱。她们虽然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直觉让他们明白,来着不善。

那天降岩柱撞到了黄泉国最顶端的山岩。随着轰鸣的震响,千铃只觉得脚下一麻,仿佛大地都在颤抖。那山岩便支离崩塌,岩块沿着山壁滚落,砸向下一层。

另外三块岩柱仍在下降。第一块的巨大影响让千铃明白,如果四块岩柱都落下,那么就会像发生地震一样,对黄泉国造成巨大的破坏。

“不妙啊。”她担忧起来,但是她却没办法飞起来去破坏那些岩柱。

她忽的扭过头,看了看娇小的白灵,但又晃了晃脑袋,自嘲道:“我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白灵根本不可能带的动如此巨大的我。”

就在她哀叹之时,白灵却已经飞到了岩柱旁边,用她那微弱的妖力攻击将要坠落的巨大岩柱。

“主人,请赐予白灵力量。”她默念着,用那毫无力气的拳头不停地捶打岩柱。

“白灵?”千铃抬起头,望着她。“真好呢,我要是能飞的话,多好啊。”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她的视线之中掠过。

她身体本能的向后一缩,后退绷紧,像一张被拉到了极致的弓箭一样,好似随时都能蹦出。

狼眼猛地一缩,幽兰色的瞳孔中,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从灰色的天上飞过。

“愚蠢的高天原啊,你又来掠夺朕的江山么?”那女子的声音毫无疑问,正是二层执行官伊邪那美。

“高天原?”千铃一愣。“这岩柱是高天原弄得?”

没等她喊出声,伊邪那美的神力便已经穿透了一块岩柱,将其打得粉碎。

轰鸣的声响后,从天上降下了一道尘土碎屑的尘埃。

千铃急忙跑起来,那尘埃遮蔽了半片桃林,和她的视线。

突然,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刻,又一声雷鸣般的轰响,一块岩柱破碎开,从中伸出了金色的绳子一般的东西。

那金绳像一条蛇一样,居然自己就向着黄泉国正中而去,速度快的仿佛闪电。

“那里。”千铃下意识地顺着绳子飞的方向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里正是刚刚伊邪那美召集鬼怪们的广场啊。”

她忽然紧张起来,后腿猛地用力一蹬,踩到山岩上,向那中央广场急奔而去。

那金绳抓住了某个东西,然后猛地一缩。刚好和赶过来的千铃擦肩而过。

千铃回头看向那金绳,那上面绑着的,是个浑身长满眼睛的恶鬼。

因为实在是太快了,那一刹那千铃留下的唯一印象便是那恶鬼似乎留着长发,是个女人?

当那金色的绳子脱开了黄泉国的迷雾,伊邪那美也已经摧毁了余下的两根岩柱。

“最后再告诫高天原一次,如果你们胆敢再试图从朕的地盘拐走人的话,那朕真的要对你们不客气了!还有,告诉那无情的男人,他和他的孩子都会明白,背叛朕的代价会有多么沉重!”她愤怒地仰天大吼,尖锐的吼声穿破了云霄,但是却不见回声。

千铃想想也明白,如果这真的是高天原有意所为,他们就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这就是复活妖鬼的方法么?”千铃轻叹,巨狼的形态也在叹息声中瓦解。

当她再次站到了桃林正中,伊邪那美和白灵也都飞了过来。

“那是高天原在复活妖鬼?”千铃问道,“七百年前的天帝也是这么干的么?”

伊邪那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千铃挠了挠头,“白灵告诉我的故事和我自己的推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高天原的建御雷神吧?”

“没错。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方法,现在居然可以在人间随意干扰到冥界。他们肆意的破坏,然后抓走妖怪们的亡魂,在人间胡作非为。三层的鬼面——伊尔勒格因为反抗高天原,已经被囚禁。现在二三层都归朕管理。为了不让高天原的恶行继续下去,朕必须起兵反抗。”

“唔~现在我全明白了。事情也都穿起来了。那么。”千铃忽然面向伊邪那美单膝下跪。“那我就在此向国主大人起誓,只要国主大人不嫌弃,千铃愿意尽自己的力量,让阴阳两界再次恢复该有的秩序。”

伊邪那美被千铃这一跪吓了一跳,许久才缓过神来:“你真的愿意?”

“以西王母之名。千铃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88—千鬼町

千铃盘坐在云雾的缭绕之中,银鳞裤裙下露着白嫩的小腿。她望着那漫山遍野的艳丽桃花,闻着那沁入心脾的浓香。挠挠了脑袋,她在等待着伊邪那美的传令。

忽然,山谷口的微风吹来,她微微探过头去。

“国主大人邀请千铃大人前往千鬼町共饮一杯。”之前盘查千铃的士兵走了过来,向着她礼貌的行了礼。

“千鬼町?是什么地方?”千铃懒懒地伸了个长腰,眯着眼看他。

“黄泉国最美的地方,还请千铃大人赏脸。”

“不不不,怎么能说赏脸呢?国主大人的邀请,千铃一定会去的。那走吧,就现在。”说着,千铃翻了个身子。

“走吧。”那士兵抖抖斗笠,向着千铃示意后转过身去。

千铃转了转眼珠,周围的芳香包围着她,她举起手儿,接住了飘落的几片花瓣。

沿着石阶走下,她再回头一看,那之前待着的桃源渐渐地在视线中消散。

石阶到了底端,便是一条长长的木板锁链桥。士兵先踩了上去,示意没有安全问题后,才让千铃跟着上去。千铃知道,这桥每天都有人过,自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士兵之所以这么做,估计是为了能让身为活人的自己安心吧。

走过石桥,千铃再看看身下的万丈深渊,却不由得有些害怕。那是生物的本能,是还活着的她的证明。

再次踏上地面,千铃趴在地上喘了许久的气才缓过来。

“千铃大人,走吧,千鬼町就在前面了。”守在一旁的士兵轻声说道。

“嗯呐。”千铃站起身来,拍拍胸膛,脸上装出镇定的样子。

士兵带路,千铃一路欣赏着云上景色,一边想着,那千鬼町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虽然她设想过了许多种自己曾在动漫中所见过的云上城市,但当她真正见到千鬼町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那不只是一座云上的街道,那根本就是梦幻的街道。

云中的赤色鲤鱼在翻腾,随着其带来的泡沫,一抹彩色的光晕挂在天边。

几只三眼的乌鸦叽叽喳喳的飞舞,似乎在诉说着它们生前的家乡。

千铃踩上一块巨岩,眺望远方。

那仿佛长蛇一般蜿蜒曲折的搭在山岩上的街道,每一处屋檐上都挂着鲤鱼旗和鱼头彩灯。五光十色的道路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行人走在其上。

虽然他们都长着鬼角,面目并非和善,但也不是特别凶恶。或许是千铃见的多了,倒觉得这些妖怪,对她来说颇有些亲切。

她和那引路的士兵走到了街道的入口处。那上面的巨大木牌子上写着:千鬼町。

“这里是伊邪那美大人最喜欢的地方,还请大人注意不要随意使用妖力。”那士兵低着头,极其诚恳的请求。

千铃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么美的地方,伊邪那美一定不希望它被破坏吧?

走到街道上,周围的妖怪们都一同看着她。倒也不是用很奇怪的眼神。他们似乎在好奇,仿佛新邻居入住小区一样,那些老住户们总会不经意地留意一眼。

“请问客人大人是?”一个独眼的小僧人走了过来,向着千铃双手合十的行了礼之后,好奇地看着她。

“我?”千铃指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千铃,遵循国主大人命令来此地。”

“哦~国主大人的贵客啊。”独眼小僧眯着眼,微笑着为她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国主大人现在正在那边的亡龙阁,对了,还有不知火大人在,现在过去能够听到不知火大人那的歌喉哦~”

“不知火?亡龙阁?”千铃歪歪脑袋,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大叔。”

“唉?”独眼小僧羞涩地低下头。“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千铃和那士兵已经走远了。他们似乎并没有完他说的话。

“唉~是我长得太吓人了么?”他抓了抓自己的脸儿。

旁边的一只长蛇形只有一张恐怖鬼面的烟鬼忽然凑了过来,对着他问道:“小僧,那两人可是阳间之人?”

“嗯?”小僧挠挠头。“我没注意啊。不过感觉却是并非冥界之人。”

“是嘛?有意思。国主大人找那阳间的人,所谓何事呢?”烟鬼眯着眼,意味悠长的望着渐渐远去的千铃。

而此时,走过了那千鬼町入口的街道,他们来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这里的正中是一颗从下层长上来的参天古树。粗壮的枝干犹如山川,翠绿的叶片就有一个成年男子那般大。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当千铃想要靠近的时候,却感到了一种压迫到心智的强大力量。

那士兵急忙赶到了千铃身前,阻止她继续靠近:“千铃大人小心,这是上古大椿,它是三层执行官伊尔勒格用来镇压诸鬼的,拥有着强大的神力。如果贸然接近会被其所伤。自从伊尔勒格被囚禁之后,它就失控了,一路疯长到了二层。”

“哇,大椿!”千铃却丝毫不感到危机,反而一脸兴奋地望着那神树。

“不过虽然危险,远远欣赏倒也是蛮好的。”那士兵见状,也不再阻拦,而是伫立在一旁,静静地守候。

“嗯呐,谢谢你。”千铃点点头,绕着那神树转了好几圈。又是摸又是抱,虽然只能趴在上面,但是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那可能是对家乡的怀念吧。

曾经,她在昆仑山巅见到过世界神树:大椿。

那是她和父亲少有的相伴时光。虽然短暂,但却让她想要记起。虽然她对那幼时的记忆早已遗忘,但是却依稀记得那是美好的。

“行了。”当千铃终于满足,他从那神树的枝干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了铁索桥上,惊起了一阵翻动,差点让那士兵和经过的两名行人落下去。

不过幸好千铃反应迅速,在行人坠落之前,化作巨狼叼住了他们,这才没让悲剧发生。

当她把那两个行人放到桥上,幽兰色的妖气瓦解,她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呀。”

“唔,没关系~”那两个行人是一对母子,母亲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后便带着孩子匆忙地跑掉了。

“他们是生气了嘛?”千铃挠着脑袋,有些自责地望着他们。

“可能吧。千铃大人,还请您的动作小一些,万一惊动了国主大人,这职责小人可担当不起。”

“抱歉抱歉~”千铃抓住那士兵的右手,笑了笑。“我们赶快走吧。”

“嗯”那士兵似乎是被千铃手儿的温暖惊动了尘封已久的内心,原本只有寒色的脸儿居然有些害羞的微红。他怯怯地抓着千铃的手儿,带着她慢慢地走到了十字路口之外。

当走了出去,千铃忽然觉得面前豁然开朗。

良田美池,桑树、竹林。鸟儿和雀儿在纷飞。千铃张开双臂,那士兵便也自动地退到了后面。

享受那迎面而来,夹杂着微香的风儿。千铃开心地打了个呼噜。

“唔噜噜~”她微笑着。

“千铃大人,亡龙阁就在这里。”士兵走上前,指了指他们面前的一座九层高阁。

“亡龙阁?这里难道死过龙嘛?”千铃好奇地问道。

“不,这里是由神龙的骨架建造的而已。”士兵摇摇头。

“唉?”千铃的面色一黑,惊讶地大喊:“哈?”

她再次转过去看那高阁,九层高阁高傲耸立。其上二层被云雾包绕,其下七层外圈皆由碧绿无暇的青玉组成。青瓦白砖,黑檐绿楼。就像漫画书中绘画的那些最为精美的殿堂,即使远远观望都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那望而生畏的,不仅是因为其恢弘的气势,而是其中,暗藏着一种让人本能恐惧的东西。

“神龙的骨架?”千铃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东西。”

89—再会

天空仍是浑浑噩噩的,就像是永远都暗淡的浓雾无法消散。千铃走到了那石阶之上,身侧两旁的两只石狮子高傲地屹立。看着它们,千铃不由得有些害怕,便尴尬的笑笑。传说石狮子有驱邪的作用,而千铃小时候则是最为害怕那东西的。

“国主大人正在里面等着你,小人就不进去了。”士兵扶了扶斗笠,退到了一侧。

“嗯。”她点点头,走到那用香木雕刻着山川风景的木门前,敲了敲。

“请进。”里面传出了伊邪那美的声音。

“嗯。”她抿抿嘴,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吱呀~

门开了,忽地一阵香风从室内缭绕着白烟而出。千铃瞪大眼睛,那室内富丽堂皇的金色和银色的雕饰让她目不转睛。

那甚至远比人间帝皇还奢侈的装饰,让她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里是?皇宫?”她望着那高楼边,用金子镶嵌的木牌,用银条装饰的雕塑,连连赞叹。“真美啊。”

“不是皇宫,这些也并非原本应该有的。”站在大厅正中的伊邪那美滑落头顶的斗篷,露出了苍白的发丝和那渗着血丝的容颜。

“那这些是?”

“为了镇压,这座亡龙阁里的一切,都是为了镇守某人。”

“镇压?封印?”

“亡龙阁建造不过两百年,而它的地基,就在你要找的东西之上。”伊邪那美眯眯眼,转过身去。“鲸主将事情告诉朕了,随朕来吧。”

千铃便跟着她,走到了某个向下的楼梯处。

墙壁上每过两米就会有一根装着香油的长筒筒灯,那烛火虽小,却也都散发着微微的香气。

千铃忽然想到,刚才扑面而来的,莫不是这香油香气聚集了太久。那也就是说,在她们今天来这里之前,已经好久都没人来了。

不过,这些香油却能够一直亮着,莫不是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一直在助其燃烧。

虽然想了很多,但千铃也想不明白。跟着伊邪那美,千铃一直走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她也不清楚有多深,但是她的鼻尖已经闻不到桃花的香气。她猜测至少已经下了有几十米深。

当伊邪那美在某个走道那停下,千铃也跟着停下。

她们面前的,是用近一寸粗的铁柱所封闭的一排牢狱。

“这里是?”千铃惊讶地看着伊邪那美。

“没什么。”伊邪那美却只是淡淡地回应。说完,她拉了拉斗篷,想着走道另一端而去。

千铃朝着那些牢室看了看,开头两个里的,都是一摊白骨。这对见识多了死尸的千铃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那中间的几间却都是奇形怪状的怪物,长着触手的黑色山羊,独眼的角蜥,肚子腐烂却还活着的巨人。

它们身上都散发着奇怪的,恶心的异味,还有让人不安的气息。

“这里是处理某些‘被污染的’妖怪的地方。”伊邪那美忽然停在了走道尽头,转过头。“它们不能够离开这里。”

“为什么?”千铃不假思索的就问道。

“没有为什么。”伊邪那美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快。

“呃,抱歉。”千铃急忙道歉,并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伊邪那美身旁,千铃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可怕压迫力,但是这股气息却意外的很熟悉,就像她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让人怀念。

“你感觉到了吧?”伊邪那美说,“这门后的正是你在找的东西。”她说着,手放到了石门旁的一个蛇头雕像上,然后只见那舌头雕像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就像是一颗突然亮起来的夜明珠。在那微光的照耀下,石门居然自己开了。

“这里是?”

“你会看风水么?”

“唉?”千铃一愣。

“亡龙阁,位属北方,居水位,此地牢位于亡龙阁之下百米,深入地之土位,五行中土克水。土生金,故而大厅内需要用金银制成封符,方能维持五行均衡。”

“玄武结界?!”千铃懵住了。她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的原因。

“进来吧。”伊邪那美率先迈进了石门,千铃紧跟其上。

簌簌——

她听到了急促的流水声。环顾四周,那圆盘形的墙壁底端,有着一条高度不规则的细长沟渠,其中从上到下,颠簸不停地流着清澈的水流。

再看那房间正中,却是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闭上眼睛,朕来点灯。”伊邪那美轻轻地说。

“嗯。”千铃应道。

待千铃说完,耳畔又传来伊邪那美的脚步声。

咚~咚~

好像是走到了某个机关的位置,伊邪那美忽然张开了双臂。

神力如声波一样在圆柱形的牢室内回响。忽地,周围的墙壁被那神力点亮,一道赤色的光芒沿着墙壁上的裂缝渐渐移动。

千铃吃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在那赤色的微光中,一道如同指尖般细小的红色液体状光芒在早已刻着无数雕纹的墙壁上来回蜿蜒。

就像她见过的许多二十一世纪的美丽工艺品。那绚烂的霞光让她目不转睛。

其中,那惊异的光芒居然陆续出现了能够辨析的文字:斗、牛、女、虚、危、室、壁。

忽地,那赤色的光芒在沿着墙壁来回了几圈,将其完全点亮之后,终于在某处停了下来。

然后在那温和的红光中,千铃看到了牢室正中的东西:一个被八条手臂一般粗壮的铁链子所绑住的长发女人。

她身上披着赤色和白色的盔甲,长长的黑色头发散在地上,在那头发下,仿佛被遮盖了什么印记。

她好奇地凑过去,发觉那些被遮住的,好像是人类古老的的象形文字。

“我们来了。”伊邪那美弯下腰,对着地上的那个女人说。

可是那个女人仿佛并没有听到一样,丝毫不理会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是?”千铃轻声问道。

“你的熟人,不打个招呼么?”伊邪那美说完,捋捋长袍,盘坐在了靠墙的位置。

“熟人?”千铃有些好奇,便缓缓地走向了那个女人。

她的长发就像一缸泼洒而出的墨水,散在地上宛若天然而成的墨色山川,茂盛森林。

千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及那人的额头。

她颤颤巍巍地缩着,并不是很有胆量。但她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还是碰到了。

就在指尖触及发梢的一刹那,宛若石像的那人居然用快到肉眼完全没察觉到的动作,将千铃的手臂抓住。

“你?”那人散开蓬乱的头发,抬起了满是污垢的面孔。

“我?”千铃呆呆地看着她。

“你!”她的瞳孔忽然一缩,双手颤栗地握紧了千铃细嫩的手臂。

“啊,好痛~”千铃疼得喊了出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这家伙!你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活着!”她怒吼着,仿佛有着无尽的怒气。

“啊?”千铃被吼声吓到了,怯怯地缩着。“对,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么?”

那人却一愣,随即松开了抓住千铃的手,然后失落地趴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千铃关切地弯下腰,搂住那人的肩膀。

“我?是我的错。”她顿了顿,“你该早就忘了吧?”

“什么?”千铃疑惑地看着她。

“你是否还认得这把刀呢?”她说着,双臂微微一颤,那硕大的铁链便在摇晃中抖动,哗哗的响。

在响声中,她的背上抖落了一把有着火焰纹理的刀鞘。

“这是?”千铃走过去,想要捡起那把刀。

但是当她的指尖触摸到了那刀的时候,身体却如静止一般,停滞了。

“喂,这个东西……是妖怪么?”她的脸颊上,滑落了一滴汗珠。

“哼,妖怪?它是妖刀……”那人顿了顿,“不过现在,它是神刃!”她睁大了眼睛,黑珍珠般硕大的眼珠死死地瞪着千铃。

这不是任何能称之为和善的东西,这种满含着憎恨与怨念的眼神,让千铃感觉自己仿佛在与死神对峙,在与对一切已经绝望了的怨灵对峙。

“我好像见过你。”她紧张地咽了口气。

“是么,你终究还是应该记得。毕竟对你来说,这事情应该就在昨日。”那女人扯着链子,试图坐在地上,但她却没办法调整自己的姿势。

看着尴尬的她,千铃一时不忍,竟然丢掉那满含着妖气的刀,温柔地扶住了她。

“请问,你的名字是?”

“呵,你都不记得了呢?也罢,再告诉你一次。我是玛瑞大祭司永远的追随者。”她微笑着,扬起了头颅,眼角上虽挤满了污垢,但那黑珍珠般的大眼睛中却含着星光。她披散的长发随着脊背滑下。在赤色和白色的盔甲片中,露出了白雪一般白皙的肌肤。

“你……”千铃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许久许久以前的记忆,虽然久远,虽然已经不再记得,但是她的眼眶却因此湿润。

“你是利亚姆?”她扔掉了那妖刀,一把抱住了那被铁链所束缚的女人。

90—释放

艳红色光芒所包围的圆形牢室,就像一个八卦的封印阵。利亚姆就在其中被八条来自八个方位的铁链束缚着。

她坐在正中的圆形法阵正中,披着散发。

千铃正盘坐在她的面前,为她梳理着那已经许多年未曾打理过的长发。

“利亚姆姐姐。”她笑着,一只手挽住长发,一只手用微弱的妖力化作流水在其上清洗。

利亚姆侧着脑袋,靠在了千铃的肩膀上。

“荒原狼神之子。”她忽然说。“你还记得那七百年前的事情么?”

“嗯?”千铃的头儿靠了靠利亚姆,小脸儿被利亚姆温暖的气息熏得微红。

“你被西王母带走后冥界大乱。西王母带着昔日的部下们想要重返人间,但是失败了,他们在大门前发现了,冥界之门已经因为利维坦而再次被封印。那个时候,我也到了冥界。在这黄泉国,我们找到了执行官伊邪那美,也找到了张百川道长。之后在和伊邪那美的商议之后决定,就用结界将黄泉国和利维坦之子的身体联络在一起,让他代开冥界之门,带着我们去往崭新的世界。”

“不是都成功了么?”千铃捋捋利亚姆脸畔的侧发,笑笑。

“成功?不,这只是新的噩梦开始。”

“新的噩梦?”

“你问那边的伊邪那美吧,她知道的。还有,为什么要将我束缚在此地。”利亚姆的嘴角一撇,眼儿瞟向了正坐在她们不远处的伊邪那美。

“如她所言。”伊邪那美淡淡地回应。“不过并非我有意,两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鬼面战败被囚,力量却意外被它的信徒夺走,导致了一场灾难。”

“灾难?”千铃挠挠头,又看了看利亚姆。她正低着头,仿佛木偶一般。

“是的,灾难,那场灾难毁掉了三层暴雨界,妖怪的亡灵们蜂拥而逃。收到伊尔勒格最后的委托,朕命令士兵们将一些妖怪带到了黄泉国安置。但是伊尔勒格却给朕留了一个麻烦。如果不处理掉那个麻烦,那么冥界就会永无安宁。”伊邪那美说着,忽然转向了利亚姆。“我没说错吧?”

利亚姆抿抿嘴,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是的,您没错。”

千铃的脊背一抖,她明显感到了利亚姆话语中的敌意。

接着,那掉落在地的妖刀忽然抖了抖,居然自己飞到了半空中。

“恶齿。”利亚姆咬着嘴唇,狠狠地喊了一声。

在她的命令下,妖刀恶齿的刀鞘在空中滑落,锃亮的刀锋在红光中显露出一股可怕的杀气。

千铃歪歪脑袋,呆呆地看着她:“利亚姆,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利亚姆嘴角忽的邪魅一笑,她仰起头来,愤愤地咒骂。“你这罪恶的根源。”

“啊?”千铃一愣。

随即,利亚姆双臂一抖,那妖刀恶齿的刀尖便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对准了千铃。

“你要干什么?”伊邪那美抬起头,盯着她。

“哼,你知道的。”利亚姆邪笑道。“惩治罪恶。还给你你对我所做的这一切。”

她怒吼一声,那恶齿便喷涌着黑色的妖气,如同彗星陨落一般向千铃俯冲而来。

“不”千铃想要躲开,但是双脚却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一样动弹不得。

“这是死之神伊尔勒格的力量,没人能够躲得开的。”利亚姆淡淡地说完,猛地一吼。“为你来到这里遇到我而忏悔吧!”

“不!”

那利刃笔直地刺向千铃,恐惧、对死亡的畏惧瞬间占据了千铃的大脑。

她不想死她还要乖乖地听土地婆的话而活下去

就在那寒芒即将刺到千铃胸膛之前的刹那,伊邪那美却用身体挡住了。

黑色的妖气如墨一般缓缓洒落,从伊邪那美胸部的灰布上,慢慢地渗出了赤色的鲜血。

“你干什么?!”利亚姆咬着牙,扯着锁链,愤恨地瞪着她们。

“你想在黄泉国杀黄泉国主的客人?”伊邪那美的脸色惨白,即使看起来她已经命不久矣,但是,她的脸上却未有一丝该有的恐惧感。

千铃缩在伊邪那美的身后,紧张地喘着气。

“不能么?”利亚姆质问道。

“可以。”说着,伊邪那美居然向侧面移了两步,从千铃的身前避开。把她暴露在了利亚姆的攻击范围之内。

“唉?”伊邪那美的回答让千铃懵住了。本来还以为伊邪那美是在拼死保护她,但现在的转变却让她猝不及防。

“不过在杀了她之前,你得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了后,又会有什么好处?”

“都是她的错,返魂香才会丢,利维坦才会毁灭人世,我的玛瑞大祭司才会死”说着,利亚姆渐渐垂下了头,眼角边滑落了一滴豆大的泪珠。“都是她的错”

“不。”伊邪那美摇摇头。“就像朕从未预料到夫君会背叛朕一样。世事难料。这并不是她的错。”

“可是。”利亚姆拼命拽着那铁链,想要靠近,但却被那绷紧的链子锁得生疼。

“我来找你,不是希望你伤人的,鬼面的信徒。它将力量传给你,也不是希望你如此去做的。”

“可是我被你困了两百年啊!你当初有想到这些么?”利亚姆的右手拽紧了一条铁链,左手伸出去,做出想要抓人的样子,但她却寸步难行。那八条大铁链将她困得牢牢的。

“朕并不想说什么,或许该对你道歉。但是如果不制止你的话,现在黄泉国早被你毁了。”伊邪那美淡定地和利亚姆对视,眼神中毫无波动。

“是么?我被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两百年,原来是应该的啊?”利亚姆的语气似乎在嘲讽,嘲讽她不公的命运。

“你知道你被那力量支配时,发狂有多么可怕。你差点毁了这仅剩的桃源。朕不得不封印你。”

“那你现在来这里,是为什么?”

“结界的力量削弱了。两百年过去了,你也该能够掌握鬼面的力量了。”伊邪那美顿了顿。“所以朕来此想要释放你。”

“释放我?”利亚姆一愣,忽然大笑起来。“然后嘲讽这落魄的我么?”

“不。”伊邪那美斩钉截铁地否决。

“哼,可是我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欲望。大祭司死了后,我便跟着吾神伊尔勒格,可是吾神也没了。我活着,还能干什么呢?”利亚姆失落地坐在地上,那粗壮的铁链砸着石板的地面,啪啪作响。

“现在就有你赎罪的机会,鬼面的信徒。你想找回你的神么?”她问道。

“你知道吾神所在何处?”利亚姆像一只看到兔子的饿狼,眼神中冒着星光。

“大概知道。”伊邪那美点点头,走向了利亚姆。

她扶住利亚姆的下巴,面无表情。

千铃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

“你的神力已经没了昔日的锋芒。”她揉了揉那因为积攒灰渍而显得褶皱的下巴。“可以了,跟朕来吧。”

说完,她举起滴着血的右臂,在空中画了一个环:“以朕之名。罪人的惩罚已经足够,朕的怒火已经熄灭。神龙啊,让这罪人得到解脱吧!”

在她的呼唤声中,她们脚下的地板突然震动,四周那赤色的墙壁上忽然突出了许多阴森森的巨大白骨。千铃定睛一看,那东西和她见过的三百骨龙简直一模一样!联想起之前所听到的,亡龙阁其实是用神龙的骨架所监造。千铃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不正是神龙之骨么!

巨龙的骨架就在亡龙阁地下百米出,作为它的地基。

伊邪那美在吟诵咒文,墙壁在崩塌,大地在塌陷。千铃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但当她因为本能而抓住伊邪那美和利亚姆的手臂,想要带着她们逃走时却意外发现,一直束缚着利亚姆的八天铁链全都断了,而且那本该崩塌的墙壁也渐渐地稳固了。

“怎么了?”她压住因为紧张而跳动的内心,轻声问道。

“没。”伊邪那美耸耸肩,“好了,现在带上她,我们该做正事了。”

“什么?”

“喝酒。”

91—那片花源

九层高阁矗立在云巅,透过那半遮半掩的木窗,她们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

在这天空之上,就是冥界的一层:幽冥界、候判所。

而在二层,千百年间亡灵和妖魂们彼此共生,维持着冥界的均衡。

但是这均衡却因为冥界之门的开启而被打破,再之后,各种灾难接踵而至,一发不可收拾。

伊邪那美仍用斗篷遮着半边脸,蹲坐在方形木桌主位,正对那露天木窗。

千铃乖巧地盘坐在另一侧,眼睛时不时的向着伊邪那美瞟两眼。

“呐~”千铃撒娇般地,弱声弱气地喊。

“再等等吧。”伊邪那美端正得,犹如一尊石像。她连头都没有歪一下。

“好吧~”千铃无奈地伸伸懒腰,趴在了桌子上。

正趴着呢,千铃的鼻子却突然嗅到了一股清香,这让无聊的她猛地清醒。顺着那味道,千铃爬到了木窗上,望着窗外。

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在绽放,左一片,右一片的,都是可爱顽皮的粉红色。仿佛置身幻境,又仿佛是那梦中的天堂。一张花卷从东面的谷口出现,一直延伸到西侧的峭壁。风儿卷着清香,带着艳红,让这神奇的国度染上最为美丽的色彩。许久许久,千铃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都没眨一下。

“真美啊。”她赞叹。

“是啊,这就是朕的黄泉国。远离凡尘俗世,避开了那无聊的战乱。记得以前有些人称之为桃花源的。”伊邪那美看向千铃,缓缓说道。

“真好呢~这种地方~对妖怪来说很舒服吧?”

“也许吧。”伊邪那美顿了顿。“不过对还活着的人来说,这地方可不能久留。”

“嗯?”千铃歪歪脑袋。“为什么啊?”

“如果习惯了冥界的舒适,你还会向往生么?”伊邪那美的嘴角翘了翘。“再说死人在这里也不会待多久。最多七七四十九天,就要由孟婆负责带上奈何桥,转世投胎了。所以活人在这里,无疑会给我们这些执行官添上很多麻烦。”

她们正交谈之时,木窗外忽地又进来了一阵风,两片桃叶也被卷了进来。

“唉?”千铃好奇地弯下腰,捡起了那两片叶子。上面沾着雾水,看起来并不像自然脱落。

“怎么回事?”千铃又仔细地看了看叶片脉络,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又一阵猛烈的飓风忽然袭来,千铃本能地举起手臂挡住。

她的右眼微微睁着,有熟悉的味道在靠近。

哗啦啦~

木窗下,她凭借那微张开的眼睛看到了无数翠绿的款叶片和花瓣被飓风卷在一起落到了阁楼内。

“到底?”

就在她目光转到窗外之时,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她脸前晃过。

“白灵?”她惊讶地回头看去。

“千铃大人?你好啊。”白灵扑闪扑闪翅膀,也看着她。她的手上提着一个用麻绳绑住的酒坛,从中渗出了一丝丝奇妙的香气。

“你拿的是?”

“国主大人委托的,白灵在千鬼町,猫店里买的桃花酒。”说着,白灵就将那酒坛轻轻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顺势坐下。

“桃花酒?唔~”千铃也凑了过去,坐到了白灵旁边。

“传说桃花酒能够美容养颜,驱散百病,今天见到,果然是难得的奇香啊~”千铃嗅了嗅,鼻子都快贴到那酒坛子上。

伊邪那美微微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窗外仍在飘落花瓣,伊邪那美伸了伸沾着血渍的袖子,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怎么了?”想到伊邪那美不顾生死为自己挡住了利亚姆的致命一击,千铃的内心就揪了一把。

“没什么。”伊邪那美忽地注意到了千铃脸上那紧张的样子,她不由得弯了弯眉。“没事的,就算那妖刀插到了我的心脏上,我也不会怎么样。”她叹了口气。“毕竟,我可是黄泉国的国主,万神之母。而且我也死过了一次。虽然没法前去凡间,但是在这冥界,我也是主宰。我是不会消失的,安心好了。”

听完伊邪那美的话,千铃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伊邪那美从未见过,居然会有担心自己安危的人在。在这妖魔横生的冥界,她从来都是人人畏惧的至高执行官之一。从来都是她去关心别人,今天却被这一个小妖怪关心了。想到这,她有些忍俊不禁,但是表情却依旧冷漠。

正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人,所以她从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柔弱。

“你这样子,是不尊重朕么?”她压住自己的善意,伪装出了凶狠的语气。

“不。”千铃急忙低下头。“千铃绝无恶意。国主大人实力强大,千铃甚是佩服。”

“嗯,没错。”伊邪那美眯眯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到伊邪那美不再生气了,千铃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她也该好了。”伊邪那美忽然转向了阁楼的楼梯口,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口处传来了金属砸在木板上的声音。

千铃转头看去,一抹墨色的光晕忽的冒出。接着,赤色的闪耀光泽和那银白色的亮光,在窗口的光芒反射中格外耀眼。

“利亚姆?”她歪歪脑袋。

那条柔顺而又坚韧的长马尾,被利亚姆甩起,白色和红色的盔甲片微微抖动,脖颈下洁白美丽的肌肤便展现了出来。

她曾是西域的猎人,被诅咒的白之子,大祭司玛瑞的随从,伊尔勒格的信徒。如今亦是继承了伊尔勒格力量的传人。

啪~

她将手中握着的妖刀恶齿猛地一甩,便砸到了木板上。

“这么久了,终于能洗个舒服的澡了。”她伸展着懒腰,长舒了一口气。

“洗干净了?”伊邪那美问道。

“嗯呐,真是舒服。”利亚姆靠着墙壁,伸展着大腿。美丽的弧线便在光下泛着柔美地色泽。就像诱惑人的蜜桃,利亚姆身体的香气涌入了千铃的大脑。

“唔~”在这香气中,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晃晃悠悠的,就像在旋转木马上转了一天,大脑已经感受不到了头骨的存在。

“啊~”她的鼻腔忍受不住刺激,竟然喷出了一条鲜红的“丝带”。

伊邪那美不由得冷笑一声,手指轻轻一弹,那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和叶子便飞舞起来,绕着千铃打转。

“撒豆成兵。”她轻抿嘴角,那花瓣和叶片便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伊邪那美造出的花人温柔地楼住了千铃,然后将其抱起。

伊邪那美又弹了弹右手指,花人的脚旁便凭空变出了一张一丈长的木床。它将千铃放到其上之后,便再次化为花瓣和叶子散开了。

利亚姆看着这一切,揉了揉脑袋:“我可不知道,你居然会这么温柔。”

“哼,谁知道呢。”她右手抬起,扶着脑袋。“见到这孩子,朕就没了怒气,就像她是朕的孩子一样,真是惹人爱。”

92—第四个结界

叮咚响的陈旧古钟,两个独眼小鬼手忙脚乱的在钟塔上忙活。

钟塔下,翠绿的荆棘缠绕着一片赤色的花园,古老的石墙边长着枯萎的藤蔓。几个两丈高的影男在墙边缓缓移动,似乎在张望着墙外的世界。

云雾之上,九层高塔之巅,飘来阵阵酒香。

桃花瓣的粉红,桃花酒的清香。

白瓷做的小杯子相互碰撞,奏响悦耳的脆响声。

黄泉国山岩之巅,雷鸣电闪。

而亡龙阁内,三人谈笑风生。

虽是冥界,却有着天上人间的美。

“好甜啊~”千铃的舌尖卷着一滴桃花酒,不忍将其吞下,便用味蕾慢慢地享受。

利亚姆恬静地端坐在一侧,闭着眼睛,双手举着杯子,让那鲜美的酒顺着喉咙缓缓流下。身体感受着那柔美的味道,就像是想起了和玛瑞大祭司朝夕相处的日子。

伊邪那美则只是抿了两口,便放着杯子,眼神望向窗外,不再动。

“还有第四个结界。”千铃忽然忧心忡忡的看着杯子中自己的的倒影。

“你破了三个?”伊邪那美忽然看向她。“那第四个朕知道了,是白虎结界吧?”

“嗯。”千铃点点头。“我必须在一天之内破除四个结界,然后回到出云宫殿。那里有人在等着我。”

“是么?你还有别的事情?说起来,朕要委托你去找人反抗高天原,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的。”千铃低着头,眼神一直注视着杯中的倒影,那是她,却又有些不是她。她有点担心,因为安逸让她差点忘了自己的承诺。

“尽力?”伊邪那美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信任,然后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朕想请你回到凡间后,帮朕做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就在之前,高天原再次入侵黄泉国,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暴行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冥界的安定。而且还抓走了一只妖怪。”

“什么妖怪?”

“这正是朕想让你帮忙的,去到凡间,找到她,务必将她带回来。不然”伊邪那美严肃的面孔让千铃胆寒,她的瞳孔忽地望向窗外,徐徐说道。“人间会面临一场浩劫。”

“浩劫?”千铃害怕地咽了口口水。

“不管是什么,利亚姆都不会害怕。”利亚姆忽地睁开眼睛,将那喝了老久的酒杯放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表情凝重地接着说,“吾神在,吾辈定将所向披靡。”

“可是鬼面已经被囚禁了。”

利亚姆表情凝重地看着伊邪那美:“你说过,你会告诉利亚姆吾神在哪里。你不会食言的吧,国主大人?”

“当然。朕也需要鬼面回来帮朕的忙。”伊邪那美又拿起酒杯,放到嘴边抿了抿。“你就和她一起去吧,鬼面现在应该被囚禁在凡间的某个阴阳师手里。”

“既然知道了,利亚姆一定会救出吾神的。”利亚姆甩甩马尾,站了起来,走向一侧的墙壁,握住了扔在那的恶齿。

“不过,你需要先和她去破了第四个结界,那里距离这里不是很远,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说完,她又瞟了窗外一眼。“虫师应该侦查回来了。”

就像她说的,白灵再次从木窗外飞了进来,同时还带来了一块有着许多槽孔的破碎岩石。

“这个是?”接过那石头,千铃好奇地把玩了一下。但是她看不出那东西是什么,只是依稀觉得有些像她在火山附近见过的火山岩。

“雷鸣石,看这个样子,第四个结界也松动了。正好,我们现在就前去。”伊邪那美一拍桌子,扬身站起,走到了窗边。“随朕一同。”她回头对众人说完,挥动双臂,从那窗口飞了出去。

千铃不知所措地呆愣着,而利亚姆和白灵则先后跟了上去。

看到她们离开,千铃一下子慌了神,她可不会飞啊。

可任凭她向三人怎么呼喊,都无法让她们回头,仿佛千铃已经被她们所遗忘。无奈,她只好化作巨狼,匆忙地从九层高的楼上飞驰而下。却被阁楼正中的梁木撞到,差摔下去。

幸好亡龙阁的木料都是上好的香木,让千铃得以能够踩着正中的木脊,三步并作两步,然后落到第一层的大厅里。

她的鼻头嗅了嗅,然后紧张地紧缩,后腿绷直,猛地用力,一下子窜出了大厅门。

她的后腿在砂石上摩擦,然后再次用力,转移方向,向那阁楼后面的高崖急奔而去。

“呼~呼~”

她喘着粗气,舌头伸在外面,这样有助于她散热。

当千铃终于到了亡龙阁外的后山时,却突然发现,这里和她之前见到的场景差别简直巨大。不仅没有一棵桃树,甚至还有着一道古老而又巨大的城墙。

“在这山地国度,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城墙呢?”

怀着这份好奇,千铃纵身一跳,爪尖踩着墙壁的缝隙,翻过了高墙。

当她看到墙外的景象时,她更是吃了一惊。

这片土地已经不能用“废墟”和“荒芜”来形容。这简直是“真正的地狱”。

炽热的岩浆滚在地上,翻滚的雷霆在耳畔炸响,撕裂的狂风卷着砂石在此地肆虐。死寂的土地上连一棵小草都长不出。

“这里是?”她想要离开这里,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回头望了望隔开两地的城墙,里面地势远比外面低洼,是进的容易,出去却难。

她试着跳了两下,但全都以失败告终。这让她有些恐惧,这个地方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千铃大人。”

忽地,她看到了飞在空中的白灵,还有踩着黑色妖气御剑飞行的利亚姆,以及伊邪那美。

“你们要干什么?”她朝向空中大喊。

“这里是第四个封印。”伊邪那美回应道,“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西王母之子。”

“唉?”千铃挠挠头。

一阵狂风吹过,她急忙举起手臂挡住,却依稀看到一个三丈高的巨大人影在她面前闪过。

“小心!是影男!”伊邪那美一声吼叫,千铃的脚下便撕开了一道裂隙,从那裂隙中陆续地爬出了几只黑色的、影子一般的怪物。

那些怪物虽然有着脑袋一样的东西,但却没有脸、没有五官、四肢也是模糊的,甚至于不像是什么动物的亡灵。

“影男,他们是被吸取了意志的妖怪,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伊邪那美接着说。“对待它们不需要手下留情。”

“唉?”千铃一愣,“也就是说,要消灭它们咯?”

正在它说着的时候,有两个影男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用拳头一般的东西砸向千铃的身体。

她只感觉就像是被几十斤重的石头砸中了一样,骨头都在发痛。

“可恶啊!”她怒吼着,身体向后跳了两步。

“唔~”她鼻子上的肉皱成了一团,半低着头朝那些影男愤怒地嘶吼。

嘭——!

忽地,一声惊雷劈下,千铃急忙闪开。然后滚落到了一个坑洼地里。当她爬起身来时,发现自己刚刚所呆的位置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块碎裂的废墟。

她的额头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看来这个结界的力量并没有削减很多。”伊邪那美揣着腰,眯了眯眼。“这下可麻烦了。”

93—最后的结界·破!

刺眼的闪光将大地照亮,雷电的影子让千铃胆寒。

那数个影男张牙舞爪的扑向千铃。就像被恶心的臭虫盯上,千铃惨叫着倒在了坑底中。

一只肥硕的,足有两头牛大的影男压在她的身上,能够自由变形的前爪搭在肩上来回磨蹭,好像在寻找撕裂千铃衣服的缺口。

“变态!”千铃娇喝一声,双腿猛地蹬上去,将那影男踢开老远。

“唔~”伊邪那美的表情似笑非笑,颇有些耐人寻味。

“什么啊?来救救我啊!”千铃害怕地缩到墙角,怯怯地望着那些影男。

伊邪那美瞟了利亚姆一眼:“鬼面的信徒,你去吧。”

“切。”利亚姆不屑地回瞪了伊邪那美一眼,随即俯下身子,握住脚下的恶齿刀柄,然后猛地一抽。失去了妖气支撑的全身便犹如旋转的龙卷一般,在空中飞舞。

嗖的,她便接近了地面。

三只影男成三个方向围住了千铃,意图对她图谋不轨。正飞旋的利亚姆却犹如利剑一般直冲其中。

仿佛天神下凡,利亚姆飞旋的刀刃刮过了那三只影男的头颅,将其悉数砍下。

黑色的妖气从那断掉的脖子上如墨汁般喷涌而出。利亚姆右手握着刀柄,半蹲着身子,稳稳地落到了千铃身前。

“哇~酷~”千铃眼神冒着光,崇拜的跪仰着利亚姆。

“切。”利亚姆砸咂舌,站起身来,将那恶齿刀身再次插入了刀鞘。

千铃顽皮地眨眨眼睛:“不过,还有哦~”

在她们左面,还有着数十只形状各异的奇怪影男,它们并没有和刚刚的三只一样一拥而上,仿佛在忧虑着什么,只是围在了周围。

“我知道。”利亚姆忽地闭上眼睛,右手扶着刀柄,左手扬起长发。

“嗯?”千铃疑惑地歪歪头。

“以吾神伊尔勒格之名,祛除污秽,斩断邪念!”她的双眼猛地睁开,幽深的黑色光芒从中渗出。但那不同于妖气,却有些像神力。

“这是?”

“伊尔勒格之力。”利亚姆冷哼一声,双脚犹如绷紧的弹簧,竟然在眨眼之间便已冲远。

她飞身到了那堆影男之中,嘴角微微一翘,魅丽的黑影便在其中起舞。

恶齿的妖气和那些影男的妖气交织在一起,就像毛笔在沾满墨汁的白布上挥舞。仅仅片刻,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便全都倒在了黑色的妖气之中。

“无妄,无念。”利亚姆挥挥恶齿,将刀身上沾着的影男妖气甩掉,才将其重新插回刀鞘。

千铃挠挠头,忽地看向天空,飘在她们上方的伊邪那美似乎在和什么东西对峙。

“喂,被关押在此地的家伙,你想出来么?”她叉着腰,高傲地俯视着一片枯骸的岩浆口。

那滚沸的赤色岩浆从大地的伤口上流出,就像鲜血一样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千铃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凑到利亚姆的位置。

她们脚下的土地不仅是荒芜而又贫瘠,熔岩的高温还一直在融化着周边。千铃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她有些担心,那并不是特别厚实的墙,是否能够抵挡得住这近上千度的高温岩浆。

忽地,一阵狂风袭来,那大地上的熔岩竟逐渐干涸,现出了灰白色的斑块。

“白色的”千铃冷汗直冒,“远超一千一百度。我的天呐,真是可怕。”

滚热的气流被那狂风卷到了千铃的身上,她一阵晕眩,差点跌倒。幸好利亚姆及时拉住了她,这才没让她被脚下的热石头烫伤。

“谢谢~”她羞涩地依偎在利亚姆怀里。

“不,你是罪恶的源头,在你接受吾神审判之前,利亚姆不会让你有意外。”

利亚姆的语气冷冰冰的,让千铃刚热起来的内心忽地又冷了下去。

“嗯。”她难受得点点头。

“好了。”利亚姆左手搂住千铃,右手挽起恶齿,黑色的锋刃在热气弥漫的空中划过痕迹。

她们面前,一张黑色的暗影巨口突然出现,就像是通往某个可怕之地的大门,从中冒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妖鬼,‘黑门’。”伊邪那美双臂忽地一抬,翘起的长睫毛微微弯下,“我以黑风谷执行官之名,前来讨伐你!”

随后,她的双臂猛地挥下,周身的神力化作银色的铁链,包绕了那黑门,将其牢牢地束缚住。

那黑门仿佛有着生命一样,竟然抖动起来,试图挣脱伊邪那美的控制。

“不,这东西”伊邪那美的额头落下了一滴豆大的汗珠。她的身体和那束缚着黑门的铁链连接在一起,黑门的挣扎也影响到了她的实体。

黑门突然猛地张大,伊邪那美一时没压住,就听她一声娇嗔,便要摔到地上。

“国主大人~”白灵见状,急忙飞身一跃,先行到了伊邪那美身下,在其落地之前抱住了她。

“我没事,但是这东西。”伊邪那美推开白灵的手臂,再次乘着神力飞了起来。

“交给我吧。”利亚姆右手横举着恶齿,左手在其上轻轻抚过,然后猛地一甩,那利刃便露着寒芒,直对黑门。

“嗯。”伊邪那美点点头。

忽地,大地震颤,那黑门张大嘴巴,疯狂吸收着周围的热气。

它的躯体飞速膨胀,很快,就长成了一只巨大的,和守护朱雀结界的噬灵一般大的山形怪物。

“‘黑门’”伊邪那美眉头一皱,双臂再次挥举起来。“以朕之名!”她的神力化作众多箭羽,如大雨倾注一般穿插着黑门肥大的躯体。

黑门发出悲鸣一般的嚎叫,长出了两只巨大的鬼手。

那鬼手拍在地上,激起了仍在沸腾的赤色岩浆。千铃急忙躲闪。

而利亚姆则不慌不忙的飞驰起来,躲过岩浆的喷涌,径直冲到了黑门之前。

面对那小山一般巨大的怪物,利亚姆却没有一丝畏惧。

黑门低下脑袋,用那弯月一般的恐怖眼睛,盯着她。

“不存在于世上之物啊,就让利亚姆以吾神之力来让你解脱吧。”她双臂展开,用神力驱使着妖刀恶齿飞上天空。

黑门歪歪脑袋,好奇地看着那飞到自己额头上的妖刀。

它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东西有多么危险。

“唔~”它再次挥动双臂,震碎了周边那本就脆弱的岩地。

喷涌的岩浆和碎裂的火山岩一同飞溅四方。

“灭!”利亚姆大喝一声,恶齿便像收到命令一般,以闪电般的速度突刺黑门的额头。

“唔~”黑门的头颅被恶齿贯穿,黑色的妖气瞬间缠绕了它的全身。

它还没死,它还挣扎着。

疯狂地抖动,击碎岩浆,拍裂大地。

但是,恶齿的力量却在慢慢地吞噬它。

“结束了。”利亚姆回过头,那恶齿也从黑门的身上抽出。

当利刃脱离躯壳的刹那,黑门如被风吹散的泡沫般瞬间支离瓦解。

“这就是妖刀恶齿和继承了伊尔勒格之力的利亚姆”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千铃,不由得捏了把心。

“守护妖鬼已死,结界已破。”伊邪那美双臂高举。“打开吧!最后的四象结界,西之白虎!”

言毕,大地再次震颤,从那翻滚岩浆的裂口处,打开了一道新的裂隙。

从中冒出了丝丝微烟。

一道狂风从中袭出,强大的冲力将众人击退老远。甚至就连强大的伊邪那美,都无法挡住。

从那裂缝中,传出了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谁唤醒我?”

“万神之母,伊邪那美。”

“你是高天原的敌人!”

千铃听得到,那个声音的激动,就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的落水者,亦或是绝望之境发现希望的幸运儿。

94—迷茫

“吧唧吧唧~”

来自鲸主赠送的大块鲈鱼肉和章鱼须被切成碎块,在烤架上烧烤。散发着扑鼻的焦肉香味。

一个只穿着裤衩,赤裸上半身,皮肤上还满是黝黑伤口的健壮男子,如饿狼般猛吞着堆积在他面前山一般高的食物。

“喂,你”千铃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他。

“唔~”那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好似完全没在乎她那嫌恶的眼神,继续肆无忌惮的大口吞噬着肥肉和美酒。

“这个人就是出云国主之子,风之神,建御名方?”千铃指指那个男人,眼神中满是不屑。

“是他,被困了两百年,也该饿了。”伊邪那美叹口气,扶着袖子站起了身。

她们回到了亡龙阁,还带回来了一个被封印许久的男人。

建御名方,这个粗犷的男人长相虽不算凶恶,但因被困在岩浆沸腾之地两百年,身形早已不像常人一般。从脊背到腹部的肌肉,全都是一种焦炭似的黑块。而手和脚的末端,则因为常年被腐蚀的铁链束缚而留下了无法磨去的深刻印痕。

“说起来,困住你的铁链居然在上千度高温中坚持了两百年没坏啊~”千铃低着头,好奇地观察着建御名方那煤块般的脚踝。“真厉害呢~”

建御名方却只是埋头吃东西,并不理会她。

“呐,你知道嘛?铁的熔点是1535度,而岩浆的温度是700到1200摄氏度,差一点就能帮你早日逃出来了呢~”千铃笑笑。

建御名方突然停下了嘴,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瞪着千铃。虽然千铃觉得自己并没有恶意,但是建御名方却不这么想。

“你在嘲笑我么?连这种岩浆都能腐蚀的链子,我却被困了两百年?”建御名方仇视着千铃,紧咬的上下颚在咔吱作响。

千铃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着利亚姆和伊邪那美,用楚楚可人的眼神看着她们,似乎在祈求着她们的帮助。

“建御名方。”伊邪那美瞪了眼他,她试图帮千铃摆脱尴尬地局面。“你觉得自己的吃相文雅么?”

“嗯?”建御名方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伊邪那美。

“你不在乎你的表现,我们也不在乎。请注意你的言行,建御名方。这里不是你的出云国。”伊邪那美的声音虽然和平时一样冷淡,但这句话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建御名方的眉头上竖,怒气眼看就要冲出喉口,却又硬生生的被他咽了下去。

他板着青色的方脸,低下去继续埋头狂吃。

“鲸主的客人。”伊邪那美站起身,走到了千铃身后。

“嗯。”千铃明白伊邪那美的意思,便站起身来,随她一同下了九层。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八层的画卷阁。

这里的走廊上挂满了来自人间的珍奇画作,每一幅都是百年绝有的杰作。

千铃垂着脑袋,她还在想刚刚建御名方的话。

伊邪那美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她。“你觉得,他是对的?他该生气么?”

千铃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总觉得,好像是我说错了话。”

“是么?”伊邪那美叹口气,抬起头看着墙上被镶在木框里的一幅画。

“嗯?”千铃也好奇地抬头看去。

用厚实橡木所造的方形木框被钉在木墙上,其中挂着一幅并非纸质的山水人物画。但却并非只用墨色的传统国画,其上用了数种差异并不大的颜料。人、马、树、河,一眼可辨。

千铃踮起脚尖,好奇地想要触摸。却又突然想到这样做并不礼貌,便又回头看向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知道千铃想要碰那幅画,便点了点头,以示应允。

“谢谢。”千铃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了那画的一角。

忽地,她手背上的细毛微微一颤。

“这不是纸质的,这是画在绢上的!这是绢本设色!厉害!”千铃放下脚尖,望着那幅画,惊讶地赞叹。

“这个是某人死的时候带过来的,在他转世投胎之后朕便将其保管在了这里。”伊邪那美手指点了点那绢画的正中。“你看这个人。”

“嗯?”千铃顺着伊邪那美的指尖看去。在那绢画的正中,有着一个格外显眼的男人。

他被一群随从簇拥着站在河岸边。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江中的一名女子。而那名女子,乘着六龙牵引的马车,向远方渐行渐远。但她的眼中却满是不舍和留恋。

似乎,这两人不愿彼此分离。

“这个男人朕曾见过他。”

“他是?”

“听说是中原那边的陈王,不过并不善于战争和朝政,倒是颇有一番诗人之情。在他待在冥界的日子里,黄泉国都曾因他欢快过。”

“诗人?陈王?我想我知道了。”千铃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顿了下,接着说。“这说的应该是曹操三子,子键、曹植。”

“他是说过自己叫子键,不过我们都喜欢喊他小诗人。”伊邪那美接着说。

“曹植呀~在我那个时代,他可是和李白、苏轼齐名的大诗人呢。嘛~虽然没他们有名气就是了。”

“听你这么说,那小诗人还挺厉害的。”

“是的呢。”千铃笑笑。

伊邪那美的睫毛弯了弯:“不过那小诗人的人生倒是蛮凄惨的。生于战乱时代,兄弟争权夺利,终生不得安宁。虽然向往恬静自然,但是他却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历经人世风雨,最终病逝。”

“这幅画”千铃轻轻地拂过绢画的正中,那波澜起伏的河水,那围着二人起舞的诸神、簇拥的诸人,无不彰显着他们二者身份的差距。

“洛神赋图,历年历代都在临摹。我也曾在博物馆见过宋代的四份摹本,但却从未见过真迹。想不到,原来早已被顾恺之带到了冥界。”

“画作的主人?他绘画的技术确实不错,在有限的时间内,我让他帮忙绘制了黄泉国的风景,画的非常不错。”伊邪那美说着,头抬了起来,仰望着八层的顶端。

千铃也一同抬头仰望。

那空旷的圆形穹顶之中,有着她之前从未发现的美丽。无数的星白色亮光在其中闪烁,婉若星辰,却又要比星辰还耀眼。

“你看。”伊邪那美抬起手来,在空中一挥。一道神力便在穹顶下划过,像流星划破夜空,照亮了整片阁楼。

那璀璨的闪光,原来是绘制在穹绢上的无数妖怪,它们姿态迥异,性情不同,却又都有着相似的笑容,都和睦的居住在桃花的海洋之中。

就像千铃所看到的,千鬼町并非可怕的地狱,而是妖怪们的家园。

“千鬼町,真美啊。”千铃忽地,向往起了住在千鬼町的舒服日子。

伊邪那美手一收,那绽放的神力便戛然而止。穹顶再次恢复原本的黑暗。

“他画的着实不错。不过我们来这,可不只是为了欣赏画作。”伊邪那美再度看向那副绢本设色。“这个故事,你知道么?”

“传说曹植与洛水之神相遇,相爱,为其献上自己的玉佩。但却因为自己只是凡人,人神殊途,最终不得不放弃的悲伤故事。朕曾经有幸读过一些关于曹植的故事。”

“那鲸主的客人觉得,人和神的相爱,是对,是错?”

“我不知道。”千铃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小诗人总归还是和他想爱的人,分开了。那个时候,朕还不清楚他爱的是什么,直到后来这幅画来到了这里才明白。”伊邪那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千铃的脑袋,“你让朕想到了朕的孩子们,他们和朕何尝不是神鬼殊途呢?朕多么渴望再见到他们,但是却被困于此。”

“神死后会和凡人一样么?”

“嗯,不过神不会失去记忆再轮回重生罢了。我们拥有的这份力量会制约我们,让我们永远被困在冥界,除非有足够强大的外界力量干扰,不然我们恐怕永远都出不去。不过即使我们出去了,也会像妖鬼一样异于还活着的同胞,他们会认为我们是异类,然后想方设法铲除我们。”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死了。”伊邪那美淡淡地说,但她的话却让千铃的脊背一阵恶寒。

“我还活着么?”千铃突然莫名的蹦出这么一句。

“你还活着,鲸主的客人。”伊邪那美接着说。“只要不踏上奈何桥,不喝下孟婆汤,不入那黄泉水,便安然无恙。”

“可是活着又能怎样呢?”千铃蹲下身子,疲惫地卷成了一团。“土地神大人为了我而死,她让我活下去。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就这样让自己毫无目的的活下去,真的好难啊。”

“你会知道自己为何而活的,孩子。”伊邪那美拍拍千铃的肩膀,转过身去。“建御名方和你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无须因为这些而担心。对和错,就像这幅画一样。那小诗人到转世也不清楚,自己当初到底该放弃洛神,还是摒弃世俗去追寻她。可是朕希望你能明白,你该走的路。”

“我”蹲在地上的千铃微微的抬起了脑袋。“我该走的路么?”

她再次低沉起来,情绪忆及千百年之前的自我。她试图想起,但却无法回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走。

“前路漫漫,我该如何前行?”

番外(填坑)左将军朱序

21世纪世界线:

慕容垂:淝水之战中,前秦惨败,兵力大损。而慕容垂因为屯据郧城(今湖北安陆),实力保存。后于建元二十年,起兵反抗前秦,建立后燕,次年称帝。建兴十年,派遣慕容宝进攻北魏,惨败于参合陂。次年三月,亲率兵马,大败北魏。四月,因病还师,卒于途中,时年七十一岁,谥号成武皇帝,庙号世祖。

朱序:淝水之战中,朱序暗助晋军,大败前秦,投归东晋,历任龙骧将军、琅邪内史、豫州刺史等,屯兵洛阳。

太元十一年,朱序派兵讨伐叛晋的丁零首领翟辽,历任兖青二州刺史、都督司雍梁秦四州军事、雍州刺史等。太元十五年,击败翟辽,大败西燕皇帝慕容永。太元十八年,去世,追赠左将军、散骑常侍。

利维坦主宰的世界线:

淝水之战却酿成了人类的悲剧,秦晋两军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惨死在这场战争之中。而慕容垂,虽然勉强带着部下们逃回了燕国,但他们的家乡,也早已横尸遍野,恶鬼斥街。

绝望,从来不是逃避到哪里就能解决的。

朱序带着一些最忠诚的部下们收留了逃散的一部分晋军,然后乘船向下游逃离,最终,回到了东晋都城健康(现南京),见到了正组织军民全力抵挡恶鬼大军进攻的谢安大将军。

他从未背叛晋国,即使被他人猜忌,即使被世人嘲笑,他也在用他的方式守护家国。

冥界来的恶鬼并非凡人所能抵挡,当他来到健康的时候,城外早已血流成河,而谢安,则亲自站在城墙上向他问话。

“叛将,你又为何回来。”

“为了守护我们的国家。”

“你心中有国?”

“我心中有家。”

谢安没在问话,当他的部下们打算直接处死朱序的时候,谢安却主动打开了城门,带着一队精锐骑兵去接他们回到城内。

“你们永远是国家的孩子。”

当晚,因为打成城门的举动,吸引了围聚在健康城外的许多恶鬼,一时间,它们蜂拥而至,将健康城为了个水泄不通,并试图再次攻进城内。

健康城再次告急。

那晚,朱序的内心五味杂陈。

他知道城内的人们对他投敌的事情很反感,甚至许多人都巴不得他死,但是这和他原本设想的不一样,他原本就打算假借投降名义,再从内部破坏秦军团结,但是现在,秦晋两军的战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如何让人类在这场浩劫之中活下去。

单纯依靠人类的力量是无法战胜从冥界里逃出来的恶鬼们的。它们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存在,即使用长矛和弓箭穿透了它们的躯体,它们还能够再次复活,源源不绝。

如果不关闭冥界大门,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现在这个世界恐怕已经被神和鬼们搞得天翻地覆了。”朱序自语道,“就算向神明祈祷,现在又有谁会回应呢?”

在健康城内安定下来后,朱序和他忠诚的部下们主动请缨,驻守在了最危险的城墙边,一是因为他心有愧疚,二是他想最近距离的接触那些恶鬼。

可恶鬼们可是远比他想象中的凶残,仅仅两日,为了守住城墙,朱序就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他深知,在不可能再有援军的现在,损失士兵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为了尽量减少人员损失,朱序提议加固城墙,并提倡向他俘虏的一部分燕国道士学习,利用他们的力量强化士兵们应付恶鬼的能力。

虽然那些看不起朱序的武将们在谢安面前冷嘲热讽,但是谢安还是接受了朱序的提议。

毕竟,在这种时刻,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生机。

于是,大江防线上最后一个人类的守城:健康,于此刻展开了应对恶鬼们的反击。

燕国道士们习得阴阳之术,以五行、八卦阵法在健康城四周布下多个结界,并且在每个重要结界的位置都派遣有专门的道士防守。

虽然普通的士兵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如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人们全都摈弃了种族敌对,联起手来一同抵抗敌人。

在燕国道士和晋军士兵们的努力之下,健康城暂时守住了,但是城内的资源却在日渐缩减。

因为朱序到来的士兵,导致城内人口瞬间爆炸,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城内几乎所有的储粮都被吃完。

粮食短缺总会造成人心恐慌,继而影响社会安定。健康城内开始传出朱序的流言蜚语,人们纷纷揣测他带来燕国的士兵是为了发动政变。

朱序明白,如果再不能想办法出城寻找补给,那么就不会是大家都饿肚子那么简单,很可能他们就会被城内的守军在某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刻全都杀掉。为了避免自相残杀的情况发生,朱序自告奋勇的提出带着他的士兵出城找粮。

谢安听到的时候是震惊得,他还打算挽留朱序,但是朱序意已决,遂没能留住。

在朱序将要打开城门的那一刻,谢安亲自带着士兵们向他送别。

“或许这次是永别。”他说。

“不管是不是,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而且,我们或许会死的很难看。”朱序顿了顿,“与其闹成那个样子,不如现在我们就出发,虽然可能会死在外面,但是至少能落得个好名声。”

“好名声重要么?”

“如果不重要,你也不会回来的,大将军。”朱序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属下们打开城门后,便转过身去,率先走出了城门。

临行前,他最后说了一句:“本官的心,从来都只属于晋。”说完,他便大步迈了出去,迎着扑面而来的恶鬼们,大吼着挥出了贴着降鬼符咒的利刃。

那晚,建康城外北风萧萧,那夜,寒冷的东风吹来了一场大雪,卷着无数染着血的战袍,飘洒在了空阔寂寥的城墙上。

“谢安大将军,那梁州刺史可曾有过回信?”

“陛下。”谢安捋着自己已经发白的发须,叹了口气:“微臣恳请陛下,在城墙边铸造一排英雄碑。”

“哦?为何?”

“有些英雄,生前饱受猜忌,死后了,我想,该给他们一个名份了。”

“那碑文上该写什么呢?”

“就写,左将军朱序与征伐恶鬼的英雄们。”

番外(填坑)西王母对利维坦,宿命之战

公元379年(本书中东晋时代世界线)

从冥界逃窜而出的恶鬼们占据了人间,一时间哀嚎遍野、生灵涂炭。

利维坦统治了已经失去阴阳平衡的世界,乘着妖气化成的天上城池俯瞰着荒芜凄凉的大地。

她再次化为了人型,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人类的模样,但是此刻,她却以人类的形象俯视着属于她的“世界”。

不再有活人,不再有纷争,所有的山川都是灰色的,所有的河流里都流着鲜血。

“西王母,你到底,在看着么?”她想着。

漆黑的晚风刮过布满妖气的天空,预示着死亡的亡灵在大地上随意走动,利维坦无聊地趴在她所创造的空板上打盹。

自从统治了世界后,她就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无聊。

没有了相伴的海鸣,没有了冥沟线上狩猎逃窜恶鬼的繁忙,没有了旁观人类生活的惬意。

“西王母。”她每日念叨的,总是这一句话。就好像西王母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子。

她还在想着,很久很久以前,和西王母签下契约之后的日子。

“不过按道理,既然千铃是吾的妖气和西王母的妖血混合在一起生出来的,那么也算是吾的孩子?”她想着,“既然是吾的孩子,和海鸣在一起的话”

无聊的利维坦又在无聊的想着过往,虽然她知道那些已经回不去了。

“自由的感觉真好。”她叹息着,呼出了一大口浓黑色的妖气。

她将妖气整成飞鸟的形状自娱自乐,假装这些都是活物。

“哇,大鸟在抓小鸟唉。”她自言自语道,“小鸟妈妈要护着小鸟呢”

黑色的妖气化出了一群和活物极其相似的鸟儿,在她的掌心中卖力地为她表演。

但是,她却只能感到更加的空洞。

空虚,寂寞,孤独,让她夜不能寐。

没有什么会比孤独更让人难以忍受,即使她是神明也一样。

“吾为什么要毁灭世界呢?”她想,“为了不让自己也成为葬身在冥沟线上的恶鬼?为了不失去这来自于西王母的神格?”

“呵呵。”她冷笑着,掩住了早已挂满泪珠的脸。

“吾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回想起了过往,许多许多年前,她被天帝打败,被铁链锁在西海岸的山巅上,饱受风吹日晒。

但她挂念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活了下来。

直到她再次见到西王母。

为了她的孩子,她和西王母签订了契约。

而如今,为了解除那该死的契约,她又抛弃了她唯一的孩子。

“真是可笑啊。”她叹口气,“吾辈的命运,居然如此可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好似又经历了百年,又或者只是睡了个午觉的功夫,其实她也说不上是午觉还是别的什么,因为天地早已看不出模样。人间早已不像人间。

当她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的空中城堡变了个模样,有一丝很熟悉的神力在其中改变着什么。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西王母?”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使劲地揉了揉,她没看错,眼前那再清晰不过的身影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西王母。

“利维坦!”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吼从空中城堡的顶端传来。

“西王母!?”她又惊又喜,警戒感与兴奋一同涌上心头。

西王母仍旧是那个瘦瘦弱弱,看似弱不经风,实则却流漏着一股可怕气势的家伙。

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狌,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利维坦!”西王母吼着,“我从地狱深处苏醒,来此取你狗命!”

利维坦的心中刚刚还有这一丝悸动,但听到了西王母的话后,她的眼神都变得凶恶。

“你复活了?想来杀吾?”

“没错,让你也和我一样,尝受死亡的痛苦。”

“不要。”人型的利维坦,一个穿着可爱黑色裙子的萝莉,嘴唇紧紧抿着,双眼死死地瞪着西王母,“吾才不要,吾才不要!”

她的愤怒引起了空中城堡的崩塌,无数的碎石因为她的情绪而粉碎,在空中毫无规则的四处乱撞,将原本看起来初具模样的城市再次打成了废墟。

而其中用来构造地基的最大的巨石则受到利维坦最直接的控制,径直朝向西王母打去。

巨大的岩石砸在了西王母的脚下,惊起了阵阵尘埃。但是西王母却不为所动,仍然高傲的俯视着利维坦。

“你不想死?”

“不。”利维坦的眼神有些害怕,“吾才不要,那么冰冷的地方”

她回想起了过往,回想起了被独自困在山上的痛苦,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冥沟线上听过的阵阵哀嚎。

恶鬼们在说:“救救我,这里好冷啊,这里好黑啊。”

越是没有见过黑暗就越恐惧,即使从未真正见过冥沟线内的场景,但是她内心深处却早已刻下了恐惧的烙印。

“冥沟线恶鬼的世界”利维坦不寒而栗。

“吾不想死。”她惊恐的,几乎已经将害怕写在了脸上,“吾绝不会死,绝不”

西王母看着利维坦的样子,有些好笑,却又感到鼻子一酸。

“你害怕了?”

“吾当然怕!”利维坦大喊着回应,“吾怕得要死。每天每天,吾辈在冥沟线上巡视,都生怕漏出一个恶鬼来。”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告诉吾辈的啊,这都是你告诉的”说着说着,利维坦的眼角就不由得酸了起来,咕嘟咕嘟的,眼泪直往外冒。

“你告诉过吾辈,你会带来胜利的消息。”她顿了一下,哽咽着接着说,“可是结果呢?你死了啊!你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啊!甚至吾辈都不知道你去和天帝决战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吾辈?”

“我没有办法,我还有我的孩子们要去保护。”

“可是吾呢?”利维坦争执道,“你把吾放到哪里了!?”

西王母没再说话,她或许也是觉得自己有愧于利维坦吧,停下来之后,她缓缓地主动走向了利维坦。

“你来这,真的是想杀了吾?”

“是的。”西王母毫无掩饰,“你将人间搞成了地狱的摸样,我也不得不解决你,重新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

“你和天帝那傻子一样。”利维坦说,“人类,不值得。”

“呵。”西王母叹息一声,终于走到了利维坦的面前。“或许吧。”她说。

神力与妖力相碰撞,世界所诞生的自然神明与后天成为的契约神明面对着面,二者的力量如清澈水潭之中的红蓝二墨,相撞、相融。

利维坦觉得西王母的样子有点像千铃,但她没太在意。

面对西王母,利维坦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她成神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西王母。

“吾不会被杀死!”利维坦怒吼着,率先将妖力释放出来。霎时间,冲天的妖气笼罩了整个空中城堡,将西王母的周身裹的个牢牢实实。

“你会死。”西王母并没有像利维坦那样激动,甚至看起来是一脸的惬意,似乎并没有太过重视这场战斗。

如果说利维坦的妖力就宛若黑夜,那么西王母的神力就像白昼一般。

二者的力量化作可视的妖气和神光,在空中城堡之上各自占据着一半的天空。

她们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利用这种方式比拼高下。

白昼和黑夜,或许二者都各自有过优势,但当时间一点点逝去,无数个日月之后,两人却只是那样呆呆地对峙着。

终于,当西王母感到了倦意,她率先停了手,并喊了一声。但是利维坦却没有反应过来。黑色的妖气不减反增,在神力消失的一瞬间就将西王母吞噬殆尽。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那些寄生在利维坦妖气之中的白色虫灵,就已经附在了她的体表,疯狂地吮吸她的神力。

就像战胜天帝那样子,虫灵们再次吸干了昆仑山的女神之首。

利维坦又赢了,但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将西王母的尸体搬到了自己城堡的正中,一个水晶棺材内。

然后静静地守护着。

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她都在回想着那几天里的战斗。

突然有一天,她想到了西王母战斗时的异样,才急忙水晶棺材外施展驱散幻术的法术,这才发现,棺材内的西王母早已不见。

“她故意输给了吾?为什么?”

当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赶到了城堡最上方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一个囚牢之中。

原来西王母是故意战败,然后趁着利维坦掉以轻心之际,在她的空中城堡四周布下了一个封印结界。

“可恶的家伙。”她憎恨地咒骂,可是也已经是枉然之举。

西王母回到了冥界,带着一身伤痕。

她找到了第二层的入口,但当她迈入了那虚无缥缈的云雾之中时,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无数的鲜艳桃花开在了山崖各处,将原本凄凉可怖的黄泉国点缀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欢迎来到千鬼町。”伊邪那美走到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在下层看到的可不是这个样子。”

“亡灵的视觉可和活人的不一样。”伊邪那美笑笑,“不是么?”

番外(填坑)冥界与执行官的世界,平行世界的可能性

西王母与利维坦大战后回到了冥界,然后久违的遇到了曾经前往下层照看过自己的伊邪那美。

她很惊讶伊邪那美居然还想着自己,不过出乎她意料的,当她跟着伊邪那美到了千鬼町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原来,土地婆正和海鸣等一群人怒气冲冲地等着她。

“西王母大人,你该把千铃还回来了。”土地婆开门见山地说。

“哦,丫鬟,你心急什么?”

“可是,千铃的身体可承受不住大人您的折腾。”

“是啊,小狼该还给海鸣了。海鸣还没和小狼行洞房之事呢。”海鸣一脸委屈样地嘟囔着。

土地婆听闻,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海鸣一记空爆,将其打飞到了远处的山峰上:“行你个大头鬼哟,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呢?”

“哈哈。”西王母笑笑,走过去拍了拍土地婆的肩膀,“我会还给你的,丫鬟。”

他们看到西王母的眼神似乎是不情愿,但没人知道,她真正不情愿的是什么。

千鬼町的迷雾笼罩在山巅之上,将这建造在群山之中的街道全都罩在了一张白网里。

西王母径直的走向街道入口,一个硕大的木牌子上写着“千鬼町”三个大字。

“说起来,您这里的轮回是怎么一回事?”她转身问伊邪那美。

“到了一定时间,朕就会派遣鬼差带着想要投胎转世的鬼魂前往奈何桥,再交由孟婆处理。等到记忆消除完成后,世界树才会接纳它。在世界树的体内,那个灵魂就会得到重生。”

“如果不经过世界树的处理而直接逃出去,就会沦为恶鬼吧?”

“是的,大多数人类和妖怪的灵魂如果不经过神树的处理,那么很可能就会失去智慧,沦为没有自我意志和怜悯心的恶鬼。”

“行尸走肉?”

“正是。”

“那我”她的视线逐渐的转向了苍茫白穹之上的世界。黄泉国的天空是浑浊的颜色,不是晴天也不是阴天,在这里的居民们感受不到昼夜的变化,当然,在没有太阳的世界也不可能感受得到。

“对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能否帮朕处理点事情?”

“什么事情需要劳驾黄泉国的国主来拜托我?”

“你别这么说,西王母,按照神格来算,我们俩是同一等级的神明。”

“哈哈。”西王母笑笑,“那是什么事情?”

“被利维坦毁灭的世界里还剩下一个村子,一个土地想要安置它,朕正在犯愁这件事情。”

“说起利维坦来,我刚刚和她打了一架,但是打输了。”

“唉?”

“以我现在的力量,即使打到把这具身体送给你了,也没办法打败她,她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和我签下契约的小女孩了。”西王母顿了顿,“她现在是这个世界新的主宰者,一个比拟盖亚的存在。”

“说起盖亚来。”伊邪那美向着身边待机的两个鬼差招手,从他们手中接过了一叠厚厚的信纸。“朕在下层的调查员回报,利维坦引起的骚动已经导致冥界的秩序开始崩塌,我们必须尽快切断冥界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不然所有的恶鬼都逃出去了之后,这个冥界也就没有存在的意志了。”

西王母当然明白伊邪那美的意思。如果说执行官掌握着灵魂的管理权力,那么控制着灵魂转世投胎与存亡的最终管理者,便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盖亚。

冥界就相当于盖亚的排泄系统,在这里,由盖亚赐予权利的执行官们帮助盖亚处理灵魂管理问题,而盖亚则只需要负责将处理好的灵魂释放到人间,带来新的轮回。

而如今,利维坦在不知道盖亚重要性的情况下就贸然打开了冥界之门,致使盖亚的内部处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那么盖亚的意志就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剧变,而依靠着盖亚的力量存在的执行官们,可想而知会落得怎样可怕的下场。

“那你打算怎么做?”西王母问道。

“诺。”伊邪那美一手挽着信纸,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土地婆。“他们的那个村子,朕打算将其作为两个世界的封印断口,以此阻断冥界和利维坦控制的世界的联系。”

“封印端口?可那样子,这个冥界该去往哪里呢?”

“哦!”伊邪那美忽然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下手,激动的信纸都差点甩掉。“朕都差点忘了,这个冥界本就不只联系着一个人间。”

“什么意思?”

伊邪那美忽然朝着西王母笑嘻嘻地眯起了眼睛。

“你知道盖亚当初为何要选择这么多截然不同的执行官么?”伊邪那美接着说,“朕和一层的小孩子兄弟、三层的鬼面、以及往下那些狂妄的家伙们,都来自于不同的世界。”

“什么意思?”

“就像这个世界以前是由天帝主宰,而现在归为利维坦,朕也有属于朕的世界,当然,对于执行官来说,那是活着时候的事情了。”伊邪那美招呼着土地婆他们全都围聚过来,然后接着说,“在朕活着的时候,朕所在的世界是由朕和朕的哥哥所生,就像这个世界来自于你们的创世神女娲,而塔纳托斯和伊尔勒格他们,生前也都属于由各自或者其他的主神所创造的世界。”

“你们都来自于不同的世界?”土地婆问道。在她问的同时,她似有似无地将身体凑到了西王母身旁。

“是的,我们活着的时候,来自于不同的生的世界,死后,由盖亚挑选出来,成为了这个集合所有世界死亡灵魂的空间的管理者,冥界的执行官。”

“那也就是说,这里的灵魂不光是某一个世界的,而是所有世界的总和?”

“是的。”伊邪那美说,但是它和人间的联系却会在很长的时间里只会保持一个,而这次的联系,就在你们的世界里。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世界的人打开门的缘故么?”

“”伊邪那美迟疑了片刻,尴尬地继续说:“就当是那么回事吧。”

“可不正是这样子么?”土地婆叉着腰,靠了靠西王母。

“丫鬟。”西王母似乎有些不舒服,“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再催了好么,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把千铃还给你。”

“那么我们只需要让别的世界里的人帮我们再次打开冥界之门,我们就可以带着冥界,全都逃到那里去。”

“可是冥界之门再次被打开,那里的一切不都要再次毁了么?”海鸣揉着屁股,一脸酸痛地走了回来。

“不,如果能够及时预防的话,就可以阻止恶鬼们逃窜。”

“怎么预防?”土地婆插话道。

“利用某种强大的能量,单向的堵住大门,直到这个冥界与另一个世界建立新的联系。”

“那我们去哪里?”

“朕的世界。”伊邪那美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朕恐怕要再次会会朕那‘好哥哥’了。”

番外(填坑)打算私奔的海鸣和猫掌柜的现身

话说,西王母回到冥界黄泉国与伊邪那美商议对策,而土地婆和海鸣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他们在等待着什么呢?正是

“喂,土地,她什么时候能把小狼的身体还给海鸣啊。”海鸣趴在千鬼町外的木栏杆上,嘟囔着,“海鸣好想和小狼一起玩啊。”

“玩?”土地婆没好气地回应,“你们都是夫妻了,玩什么?”

“对哦。”海鸣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海鸣要和小狼行人类的洞房之事!”他兴奋地大喊。

听到这话,土地婆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海鸣一巴掌:“行你个大头鬼哟。”

海鸣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土地:“你打海鸣?”

“我打你怎么了?”土地婆叉着腰,一些不屑地瞪着海鸣。

“我妈都没打过我。”海鸣嘟囔着,小眼儿哗的一下就泛起了泪花,“呜呜呜,你欺负人。”

土地婆啪的又是一巴掌:“哭什么?”

海鸣彻底愣住了,他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打的通红的腮帮子,不敢相信地盯着土地婆。

“你妈那是欺骗我,按理来说,你们这门婚事应该取消。”土地婆接着愤愤地说,“西王母大人说的对,千铃不是任何人的玩物,我们没有权利决定千铃的未来。”

“可是!”海鸣终于明白了土地婆想要悔婚的意思,他这可不能同意。即使他之前一直打算帮助土地婆他们,也只是因为他想要千铃而已。“你不能这么做,千铃是海鸣的。”

“千铃答应过了么?”土地婆质问道,“他从没有答应过任何人,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以为是罢了。”

“可是”海鸣只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欺骗。“你怎么能这个样子?你还是个神明,神明说话都不算数的么?”

“是利维坦她先欺骗的我们!”土地婆一声震怒。

这声吼,好似雷霆,又胜比雷霆,只吓得海鸣心里打怵。他没了底气,自知理亏的海鸣便灰溜溜的缩到了一旁。

“哼”他不开心的嘟囔着,“什么嘛。没了海鸣”

忽然,他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的回头望了望土地婆和伊邪那美她们。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悄悄地走开了。

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他偷偷摸摸地从身上取出了藏匿许久的一个东西。

“相柳的触须,‘千人命’”他紧握着手中的千人命,双眼中放出惊喜的光,“只要有这个,就能和小狼私奔了。”

巫毒之祖千人命,其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够支撑起神明中所流传出的最不可思议的法术:开启封魔之门。

传说逢魔之门会在阴阳交替时刻打开,让世界为之颠覆。

进入了逢魔之门,就会进入另外一个时间,和与冥界之门绑定后会联系不同世界不一样,逢魔之门跨越的不只是平行世界,还会跨越很大的一个时间线。

海鸣知道,一旦时间线发生转变,那么其他人再想找到他,就几乎不可能了。

“只要有这个,海鸣就能和小狼每天快乐了。”他臆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只要有这个的话。”

从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开始,海鸣就准备起私奔的事情。

第一:要掌握西王母退还千铃身体的时间。这一点他早就算好,西王母会在新的冥界之门打开后将身体还回来。

第二:要创造出自己和千铃独处的机会。这倒是个难题,不过也难不住他。只要到时候他借机需要加固堵住大门的结界,便能够找到机会。

第三:一个合适的新世界。他没想过,除了他生活的这个世界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世界。

综上三点,海鸣开始了自己的准备。

西王母与伊邪那美谈妥后,开始着手如何将人间的青石岗转移到冥界来,毕竟那是最后还活着的,属于她世界的人类。

而她之所以会去找利维坦打一架,很大的原因也是为了这批人类能够活下去。

“毕竟,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她忽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很傻,傻到没和土地婆解释就私自带走了千铃。虽说这是她自己的孙女,但是现在照顾千铃的人是土地婆,而不是她。

“丫鬟啊。”她看了看现在自己的双手,这是属于千铃的双手。“感谢你这么照顾我最后的血脉。”

西王母的子嗣,早在屠妖之战中就消失殆尽,而这千铃,便是最后的一只。

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可能下狠心伤害千铃的。

即使是去打利维坦,她也提前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应急之策。

“丫鬟。”她朝向土地婆喊了声,“这么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好的很呢。”土地婆没好气地回应,“多亏了西王母大人的关照,让丫鬟能成神,然后受了百年的孤独,如果不是这小千铃,我恐怕能孤单的发疯。”

“是么”西王母顿了顿,没再说话。

她转过身去,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脸面再见土地。

当初是自己一意孤行,执意让土地成神,还间接害死了穷奇,让她懊悔了半辈子。后来甚至还厚颜无耻的将千铃托付给她,让她照顾了那么久。

“丫鬟。”她叹息着,“如果当初我接受了你,而不是将你驱赶到青石岗,结果又是怎样呢?或许死在昆仑山的,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

而在这个时候,伊邪那美又接到了鬼差的来报:有一个夜光萤蛾的妖怪想要参见她。

处于对妖怪们的关心,伊邪那美同意了来者的请求,不过她很好奇,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活着的妖怪要来找她呢?

伊邪那美选择在了一只猫妖开的酒馆里和那夜光萤蛾见面。

猫妖没有名字,大家都喜欢喊她“猫掌柜”。这只猫妖生前听说活在燕国贵族手里,但是终生郁郁寡欢,终因积怨过多而死,化作猫妖,被千鬼町外出追捕逃亡妖魂的鬼差发现,并带回了千鬼町。

她是千鬼町里少有的,成了妖怪之后没死,而又来到了这里的人。

她是一只猫妖,但却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

化作人形的她,有着雪白到吹弹可破的肌肤,灰白色的毛发柔顺的像最名贵的鹅绒,三角形的可爱猫耳上系着两块雪绒的毛球,披肩的双马尾顶端被两颗蓝宝石样式的妖器束着,听说这是在千鬼町里,她的一个追求者所赠与的。

猫掌柜总喜欢穿一身亮紫色的,刚刚好没过大腿的衣裳。听说这是因为她不喜欢束缚感。

吵闹的酒馆里总是会挤着熙熙攘攘的一堆妖怪。

“掌柜的,温一碗酒,来碟茴香豆。”

“好嘞!”

番外(番外剧情线牵扯到千鬼町篇之后)掌柜和利亚姆

猫掌柜来到千鬼町已经有了些年月,在这里,她和那些已经死去的妖怪亡魂们住在一起,每天都过着轻松的日常。

“不用再发恼,不用再担忧。”猫掌柜总这么想。

“掌柜的,准备一个上好的包间,先来两壶你这里的特色梅子酒。”伊邪那美遮开店门前的半截暖帘,迈着脚丫轻轻地走了进去,“掌柜的,好久不见。”

正坐在柜台上拿着算盘忙活算账的猫掌柜抬起头来瞅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算:“国主大人?您来喵这有何贵干呢?”

“见一个客人。”伊邪那美附身趴在柜台前,眯起眼睛盯着猫掌柜,“所以拜托掌柜咯。”

“麻烦。”猫掌柜将算盘珠往上一划,得出结果后就将算盘轻轻放到了柜子上,“什么客人,需要特意带到喵这里来?”

“喵”是猫掌柜个人的口癖,或许是因为前世是只猫,她自称的时候总改不了喵喵叫的习惯。

“一个和掌柜的一样是活着的客人,所以朕想,在这里的话她应该更能适应一些。”

“这样么?”猫掌柜瞥了伊邪那美一眼,随即走出了柜台,然后指着斜右方的一个内间说:“那里没人,国主大人可以去那个雅间,喵这就去准备梅子酒。”

伊邪那美点点头,猫掌柜便立刻动身前往后厨忙活。

伊邪那美往酒馆内扫了一圈,糖果屋的松鼠老板正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和年糕店的麻雀小姐约会,石匠涂壁大爷正独自靠在屋角处的单人桌上喝闷酒,她估摸着,应该是涂壁又把客人的订单弄丢了。

千鬼町是妖怪们的乌托邦,是逃离人世最美的去处。

“掌柜的,来碗桂花酒。”突然,从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鬼面的信徒?”伊邪那美诧异的回头看去。

“是国主大人?”来者正是妖刀姬利亚姆,她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下层的事情怎么样了?鬼面还忙么?”伊邪那美问道。

自从伊尔勒格回归冥界以来,它就整天忙碌在解决窜逃的恶鬼事情上,几乎已经不可开交了。

“吾神它说它自己就能解决,让利亚姆先歇息一下。”利亚姆说,“利亚姆想不到别的去处,本来打算去糖果屋坐会儿,结果门牌上写着‘暂停营业’,所以来这里喝点酒。”

听到这话,那正和麻雀小姐谈得眉飞色舞的松鼠老板刹的一下变了脸色,惊恐地盯着门口的利亚姆。

“哟,老板在这啊。”利亚姆不怀好意地笑笑,“怎么,光顾着谈恋爱,连店铺都不管了?”

“叽叽。”松鼠老板迅速站了起来,挡在麻雀小姐的身前。她的眼睛中清晰地露出了恐惧感,利亚姆背上妖刀恶齿的可怕妖气让这个酒馆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那些坐着喝酒的,笑着聊天的,吃着小菜的,全都停了下来,一同转向门口,看着利亚姆。

所有人都在害怕。

“你在搞什么?”猫掌柜从听到动静,从后厨走了出来,一脸怒气地看向利亚姆,“喵早说过,你不能带着那把刀进来,你怎么不听?把喵客人都吓坏了。”

“抱歉抱歉。”利亚姆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次利亚姆一定想办法把妖气遏制住。”

“下次?”系着纯白色可爱围裙的猫掌柜踮着脚尖凑到了利亚姆身前。

利亚姆高挑的个子可比猫掌柜高的过,在场的人中,除了国主大人外,最高的就属妖刀姬利亚姆了。猫掌柜只能踮起脚来,才能做到与利亚姆平视对方。

一只人形的猫妖和一个背着巨大妖刀的人类在妖怪的酒馆里对视,这让伊邪那美觉得也有些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朕说啊,你们别这样了,鬼面的信徒不会闹出什么事情的,掌柜的你就放心好了。”

“喵可可不这么觉得,国主大人。”猫掌柜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客人们说,“你瞧,喵的客人都怕成这个样子了,喵还怎么营业?”

“这个啊”伊邪那美顿时觉得这事有些头大,妖刀恶齿的妖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压制的,即使是她也做不到。听闻这把刀曾是用天石陨铁打造的至高神兵,后来还在屠妖之战中斩杀了神明,获得了可怕的力量。伊邪那美甚至觉得恶齿能够比拟高天原的三圣器,当然,这点她也不是很确定,即使她曾是高天原最高的神明。

“虽然会有些麻烦。不过”伊邪那美挽住利亚姆的胳膊,微微地笑了笑,“能请你暂时将这把刀放到朕这里么?”

“什么?”利亚姆推开伊邪那美,紧张地向后缩了缩,“你想拿走利亚姆的刀?”

“不。”伊邪那美摇了摇头,“只是暂时寄放在朕这里,等你喝完酒,要走的时候,朕就还给你。”

“为什么?”

“朕的神力能够掩盖住妖刀的妖气,这样的话,就不会让客人们感到害怕了。”

“这样啊”

利亚姆的反应倒是让伊邪那美惊讶,她本以为会很难劝说,毕竟看起来妖刀恶齿就像是与利亚姆长在一起一样难以分离,但是现在利亚姆却已经将妖刀卸了下来,递到了她的手上。

“诺。”利亚姆说,“交给你了,国主大人,记得保管好哦。”

伊邪那美:“”

猫掌柜:“”

店内众人:“”

大家全都呆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真是豪爽。”伊邪那美收好妖刀,运用神力将其贴到了身侧,保证其浮在空中。

当妖刀恶齿与伊邪那美的神力相融合,它的妖气自然而然的就被神力掩盖。

猫掌柜的尖耳朵抖了抖,她已经察觉不到妖气的威胁了,这才松下一口气:“嗯,这样就好,喵去准备酒水,你们快些就座吧。”说完,她转身再次回到了后厨。

“叽叽?”松鼠老板愣住了。

“哦?老板?”利亚姆的眼睛中渗出一股猩红色的可怕目光,“这么闹腾,看起来挺有活力啊。”说着,她开始向松鼠老板的位置缓缓挪步。而她每走一步,伊邪那美就能听得到松鼠老板更加剧烈的心跳声。

“叽叽!”松鼠老板一声惨叫,还未等利亚姆抓住她,就从窗口那直接跳了出去。

她也不管麻雀小姐了,在麻雀小姐震惊得目光和恐惧的尖叫声中,松鼠老板头也不会地逃跑了。

“哇。”利亚姆故作惊讶地说道,“松鼠老板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伊邪那美摇了摇头,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雅间。

“对了,掌柜的。”坐在香木制成的高档座椅上的伊邪那美喊到,“朕记得你前世是来自中原的吧?”

正端着酒水盘子、打算进到雅间内的的猫掌柜楞了一下,眼眉有些飘离。她支支吾吾的回应:“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伊邪那美接着说,“这次要会见的人,也来自中原,朕想,你们或许可以谈谈过去的事。”

“不。”猫掌柜一手推开了雅间的帘布,一边推辞,“不用了,喵还要管酒馆的生意,可没那闲空。”

“哦?”伊邪那美抬起头看了眼猫掌柜那写满谎言的脸色,不由得嘴角一翘,“是么?那朕就不强求了。掌柜的。”

番外(填坑)虫师白灵与利亚姆与伊邪那美

黄泉国大国主,至高神明之一的伊邪那美,(本书中出现时,其他至高神明只有飞升后的利维坦、死前的天帝、死前的西王母。)正一脸惬意的坐在猫掌柜的酒馆雅间里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时,她的部下先来了。

“国主大人。”一名鬼差跪在了雅间的帘布前,“那夜光萤蛾就在酒馆外,是否让她进来。”

伊邪那美抿了口盛在香木茶杯里的醇香梅子酒。

猫掌柜酿酒的技术可谓是在千鬼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不仅会各种米酒和高粱酒的做法,还会数十种花酒和果酒,简直是个酿酒天才。千鬼町里的酒鬼可是不少的,而且对酒也是很挑剔的。在猫掌柜之前,曾有别的酒馆或者居酒屋开过,但都无法同时满足整个千鬼町的需求,但是猫掌柜来了后就不一样了。她一个人,就是一个强大的酒窖。

梅子酒,选自黄泉国山上最上等青梅,加冰糖、蜂蜜、麦芽粉和包谷酒,在最合适的比例调和下,经过一百二十天的发酵,最终制成。

而猫掌柜家的特色梅子酒,则更是选材精细、制作优良,即使是品酒无数的伊邪那美大人,也被其深深折服。

“好酒。”她说,“让她进来吧。”

“遵命。”鬼差点下头,起身后退。

不一会儿,鬼差就带着一名扑棱着磷翅的人形大蛾子来了。

“国主大人,来者带来了。”

“小人参见国主大人。”来者不由分说,见到伊邪那美后居然直接就跪了下来。这让伊邪那美也吃了一惊,她本来并没有打算摆什么架子,毕竟来者对她来说算是客人。

“看起来姿色还不错。”伊邪那美一手拉起帘布,笑着看了看跪在雅间外的那两个人。虽然她并不打算这样子,但看到来者这么虔诚的样子,突然心里就不想让她起来了。

“试探她一下吧。”她想。

人形大蛾子看起来是人类女性的脸和身体,虽然在脸颊和四肢关节处都长着雪白色绒毛,但这并不能挡住她娇美的容颜。

“听说你是还活着的妖怪。”她顿了一下,继续抿酒,“找朕所谓何事?”

“我叫白灵。”女人说,“尊敬的国主大人,您认识睡神修普诺斯么?”

“一层的小家伙?”伊邪那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那小家伙怎么了?找朕有事?”

“唉?”白灵本来是非常严肃的,但看到伊邪那美这个样子,她一下子慌了神,“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没有。”伊邪那美摆摆手,从木椅上起身走到了白灵身前,俯下身子拉住了她的小手儿,“起来吧。”她说。

白灵怯怯的被拉了起来,但是却感到无所适从,她像只受怕的小鸟儿一样缩在门旁的角落里。

“不用怕。”伊邪那美说,“既然是修普诺斯派你来找朕,那朕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白灵还是听不明白,呆呆地杵着。

“来,坐下。”伊邪那美朝白灵使了个眼色,“陪朕喝酒。”

“可是”白灵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坐在了伊邪那美的对面。

“陪朕喝高兴了,朕就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真的?”白灵将信将疑地问道。

“当然。”伊邪那美说,“一国之主,怎会食言?”

“好吧。”白灵点了点头,她选择相信伊邪那美。

“好。果然是豪爽的中原人士。”伊邪那美一边痛饮美酒,一边说着,“这梅子酒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所酿,快尝尝吧。”

“嗯”白灵看着自己面前盛好的那整整一满杯的梅子酒,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她从未喝过酒,即使是孙康也从未让她喝过酒。

“怎么?”伊邪那美看出了白灵不愿的脸色,“不会喝酒?”

“嗯”白灵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伊邪那美忽然陷入了沉思,“这就不好办了啊。”

白灵惭愧地垂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又要搞砸了。

可就在这时,雅间外突然响了了利亚姆的喊声:“掌柜的,桂花酒呢?利亚姆的桂花酒呢?”

“怎么了?”伊邪那美好奇地问门前守着的鬼差。

“小人这就去查看。”鬼差点下头,立刻退了出去。



又是片刻,鬼差返回:“国主大人,外面是三层执行官伊尔勒格的信徒:利亚姆因为喝了点酒而耍酒疯,猫掌柜的桂花酒被她喝完了,可她还在要。”

“喔。”伊邪那美面不改色地继续倒酒喝酒,“那掌柜的怎么说?”

“猫掌柜现在想把她赶出去,但是那家伙却死活不肯走,还说她的刀在这,她就不能走。”

“刀?”伊邪那美忽然想起了自己背后的妖刀,“不在这么。”她说。

她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将喝干了的酒杯放下,站起身来对着鬼差说:“去,向掌柜的再要一个酒杯,要最好的那种。”

“是。”鬼差点了头,又立刻退了出去。

“既然喜欢喝酒,那么朕就陪你喝个痛快。”她一边想着,一边已经迈出了雅间。

等到走了出去后,她回头又对还坐着的白灵说:“你在这里等着,朕马上回来。”

“嗯。”白灵小声地答应。

伊邪那美径直地走向酒馆的主厅,在门前的一个单人桌子前,喝的烂醉如泥的利亚姆正一手握着整整一个大坛子在乱舞着,一边舞还一边醉醺醺地说:“酒呢,掌柜的,利亚姆的桂花酒呢?”

“桂花酒?”伊邪那美有些好奇,便回头看向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柜台里的猫掌柜,“她说的桂花酒是?”

“这家伙。”猫掌柜一脸苦闷地回应道,“上次来也是这样,听说是因为她最喜欢的人死了,而那个人最喜欢的酒就是桂花酒。”

伊邪那美眯了眯眼,又转向了利亚姆的方向,端详了她良久:“哦?居然是这么回事么?”

“掌柜的。”利亚姆将那喝完了的,足有半个人高的大酒坛子往地上一扔,啪嗒一声惊得整个酒馆的人都发颤。

“这下子又难办了。”猫掌柜垂下脑袋,原本立起来活泼可爱的三角耳也像蔫了气一样无力地垂在了脸颊旁。

“梅子酒她喝么?”伊邪那美问道。

“不知道。”猫掌柜摇摇头。

“呵。”伊邪那美笑笑,回头对利亚姆喊道:“喂,朕这里还有上好的酒,你要喝么?”

“上好的?”利亚姆晃着晕眩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伊邪那美身旁,“你还有桂花酒?”

“嗯。”伊邪那美点点头。即使这是谎言,可她的眼神却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真的?”利亚姆晃着脑袋指了指她,“那块给利亚姆呈上来。”

“在呢。不过要你过去才能喝。”伊邪那美温柔地笑,“走吧,跟朕过去。”

“嗯?”利亚姆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她。

“走呀。”她笑笑。

虽然搞不明白,但或许是伊邪那美的脸儿太过诱人,她的笑容太让人心安了,利亚姆还是跟着她去了。

回到雅间,利亚姆也一愣一愣地被安排这坐到了伊邪那美的身旁。

“啊。”白灵看到利亚姆,不由得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你不是巫医的那个朋友么?”

“你们认识?”伊邪那美插话道。

“住嘴。”利亚姆却很不开心地拍了下桌子,虽然没有用力,但是响声还是惊住了白灵。

“对不起。”白灵低下头,道歉道。

“不要再提起那个家伙的名字。”利亚姆攥紧了双拳,“利亚姆想要忘了她,忘了那个抛弃了利亚姆的女人。”

“哦?”听到“女人”这个词,伊邪那美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看来会很有意思了。”她想着,“这个叫利亚姆的女人,或许可以”

关于妖怪等级以及神明等级划分(请优先阅读)

妖怪等级:

低等妖怪(涂壁、帚神之类,本作中,猫又一尾也属于这一类,但它是比较高级的低等妖怪)

化形者(本作中,以津真天、猫又双尾属于这一类)

御气者(千铃的血脉传承)

通灵者(本作中,飞升前的海鸣属于这一类)

半神(本作中,荒原狼神属于这一类)

半神与真神签订契约,或者拥有自己的信徒,能够转化为神明

妖气等级:

箱级

房级

山级

川级

灭世级

神明等级:

下位神:

器物神(能力被困在某个器物之上,离开这个东西就无法施展神力)

土地神(能力被困在某片土地之上,离开那里就无法施展神力)

中位神

上位神

主神(各方主神有所不同,本作中设定中原为天帝、西王母,日本为伊邪那美、伊邪那岐、天照大神)

神王(本作中出现的,能算作此等级的只有死前的天帝)

以上,妖怪的战斗力主要由自身等级和妖气等级共同组成,妖怪等级决定了妖怪所使用的能力高低,而妖气等级则决定了他能使用的力量多少。妖怪等级是物质基础,妖气等级是能量基础。

这二者一般情况下是统一的,但有一些特殊情况,例如主角千铃,因为天生是半妖的关系,所以虽然其血脉源自西王母,属于御气者级别,但是因为没有妖气补充,所以其妖气等级仅为箱级。

还有一种情况,当某个小妖怪受到大妖怪的暗中帮助,其妖气量可能突然爆炸式的增长,便会呈现出低等妖怪拥有山级妖气这类平时不可能的事情。

以上,感谢大家阅读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哦。

还有,有空的话,可以加一下小说讨论群:494905283

欢迎与我进行剧情讨论与人设讨论哦!

再次感谢大家!

番外(填坑)白灵和孙康,重逢却是永别

猫掌柜的酒,可谓是千里飘香,但凡喝过的人,没有不说好的。

可是晕晕乎乎的利亚姆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喝的桂花酒,似乎味道不纯。

“掌柜的,这桂花酒有些不对劲啊。”

“谁给你说是桂花酒了?”猫掌柜走过来气愤地锤了一下利亚姆醉醺醺的脑袋,“这是梅子酒。本店招牌,特色梅子酒。”

“啊?”利亚姆吃了一惊,她只打算喝桂花酒的。

“别‘啊’了。”伊邪那美调侃道,“快陪朕喝酒。”

“你骗我?”

利亚姆很是恼怒,她瞅了瞅伊邪那美身上的妖刀,估算着该如何抢回刀来。

可是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让伊邪那美一下子就猜到了。

“你打算在这里闹事么?”伊邪那美一边抿酒一边说,“那样子,可得不偿失。”

即使利亚姆喝得半醉,但她也清楚的明白,和黄泉国的国主动手,会有多麻烦。

“利亚姆是好孩子。”她说。

“那就来陪朕。”伊邪那美的语气略微有些严肃,“桂花酒,下次会有的。”

“真的?”

“朕说得话,还能有假?”

得到黄泉国国主的保证,利亚姆自然觉得有了把握,或许梅子酒也顺她的口,居然没有再闹腾,而是乖巧地坐好,和伊邪那美一起喝酒。

梅子酒入口顺滑,有些酸爽,虽然没有桂花酒的醇香,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喜欢么?”伊邪那美问道。

“如果能和那个女人一起的话”利亚姆不由得攥紧了杯子,“或许利亚姆能喜欢吧。”

“是么。”伊邪那美轻叹一口。

“对了。”她忽然说,“白灵,你也喝呀。”

白灵一直缩在旁边,一副很怕人的样子。

“不用怕的。”伊邪那美叹气道,“还是说,你有别的事情?除了修普诺斯之外,你应该还有着自己的事情吧?”

她看出了白灵的心思。

白灵一惊,随即跪伏在地上:“白灵还请国主大人做主啊。”

哟,果然有事。

“其实”

白灵将自己如何变成妖,夫君孙康又如何死去的事情讲了个清楚,虽然利亚姆听到玛瑞的时候表现的有些烦闷,但她还是给了伊邪那美面子,没有生气。

“所以说,原来门是这么开的。”伊邪那美恍然大悟,“居然是找到了千年难得一遇的灵魂剥离现象,怪不得门会被吸引。”

所谓灵魂剥离,几乎是人界不可能出现的现象,在极低的概率下,濒死之人的三魂七魄会被自然剥离,而后,这种不全的灵魂就会对冥界之门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也便能够借此从人界打开大门。

“你想救你的夫君?朕正好有办法。”

“真的?”白灵真的没想到过,伊邪那美居然能够如此豪爽,而且她居然真的能够救下自己的夫君。

“当然,朕可是这黄泉国主,冥界第二层的主宰,曾经高天原的母神,一个世界中,人类的始祖。”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在她死之前,所获得的荣耀,她也是创造了一个世界的母神,也曾是最高贵的。

“那白灵对国主大人感激不尽!”

白灵因为激动的脸庞,看起来又是哭又是笑,她瘦削的躯干都在微颤。她太想念孙康了,以至于,甚至可能会疯掉。

“没事的。”伊邪那美心疼似的将白灵扶了起来,“朕答应了,那就没问题。卡在门里的灵魂碎片?即使是在其它的执行官手里,朕也有办法一下子全搞过来。”

“怎么做?”

“千鬼町里有个叫大椿的神树,那便是二层控制灵魂的枢纽,只要用它,就能够将魂魄合而为一。”

千鬼町里,有一大椿,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生于大地之根,长于世界之柱。立在冥界,掌控着所有的鬼魂和亡灵。它是盖亚意志的表现。是执行官们的同伴。

“白灵。”伊邪那美笑着说,“既然朕帮你,那你就把这杯酒。”她举起了一个盛满的酒杯,递到白灵脸前,“把它喝了吧。”

“这”

白灵从未喝过酒。

但是现在,她不光愿意喝,她也想喝。

“白灵谢过国主大人。”说完,她将那酒杯接过,利索地放到嘴前,一口喝光。

“好,痛快。”伊邪那美很是高兴,白灵给她面子,她也打算彻底帮她一把。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大椿那,朕现在就给你把你夫君找回来。”

“啊,白灵感激不尽!”

酒过半饱,伊邪那美让鬼差付了猫掌柜酒钱,便带着白灵和利亚姆沿着千鬼町中央的铁索桥,到了神树那。

神树高耸入云,不光看不到顶,也看不到底。

巨大的树干已经盘踞了半个街道,许多建筑都是搭在它上面的。

“大椿是千鬼町的基础。”伊邪那美说,“不过也是我们的一个工作。”

她将双手凑到了大椿的树干上,摸了摸上面有些脱落的树皮。

“大椿从世界的起点出现,和盖亚一同,将会目睹世界的终点。而我们,即使贵为天神,也饱受死亡与轮回之苦。”她说,“在朕活着的时候,不懂这些,当朕死了,才明白。”

“白灵。”伊邪那美将手掌按在了大椿之上,自身的神力便与大椿相应。

宛若心跳一般,大椿居然发出了扑通扑通的声音。

“怎么了,国主大人。”

“你的夫君,如果他的魂魄齐聚,那么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白灵想和夫君继续过下去。”

“一个活着的妖怪,和一个死了的人?”

白灵闭口不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朕知道,感情这东西,很难放下。”伊邪那美说,“朕生前,也挚爱着朕的哥哥,可现在,朕只爱这个黄泉国。这里的子民们,都像朕的孩子。”

伊邪那美的神力沿着大椿,逐渐传到了九层冥界的每一层,然后响应给了那里的执行官们。

“他们知道朕在做什么,虽然我们是一个行业,但是我们彼此之间却很少有沟通,他们甚至不会想办法解决这次的危机。”伊邪那美说,“那么朕从他们的手里抢回一个魂魄,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话毕,巨大的神力与手掌和神树交界处爆炸,引起了一阵波动。

利亚姆站立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但所幸,白灵及时飞了起来,并抱住了她。

“好了。”伊邪那美说,“你的夫君,回来了。”

待她说完,一道道灰白色的光,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又一个的交织在一起。

这些便是“魂魄”,人类的精神组成。

“如果是别人,可能真的没办法救回这样的人。”伊邪那美有些自得地接着说,“毕竟插在锁里的钥匙,要想拔出来,可比插上难得多。”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你找对人了。”伊邪那美说完,转过身拉着利亚姆就要往别处走。

走时,她向还在等着的白灵抛了一句话:“你们夫妻二人好好谈谈吧,朕先走了。”

白灵呆呆地望着伊邪那美。

忽然,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她。

“灵儿?”

“夫君?”

白灵惊诧地,转过了身,看到了灵魂状态的孙康。

“让你担心了,灵儿。”他微笑着,就像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英俊迷人。

“你可真”白灵一下子扑了上去,想要拥抱他,但却扑了个空。

她趴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没有抓到任何实物的双手。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最后看你一眼,灵儿。”他说,“再过不久,我就能够转世投胎了。”

“可是现在哪里还有转世投胎的地方?”白灵急忙爬起来,向着孙康吼道,“夫君!”

“国主大人刚刚告诉了我,我们很快就能够去到一个安全的人世。”孙康微笑着,语气轻的就像划过的清风一般。

“她骗了白灵?”白灵挠着头,面色惊惧。

她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才找回的夫君,居然想要转世投胎,不理自己?

“不是国主大人的意思,是我自己想的。”孙康说,“我想,我累了,这一世,经历的太多太多,我想投个好家,就那种能够一辈子读书的,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疯了!?”白灵发狂一般指着孙康吼,“白灵辛辛苦苦的,才和你重新相聚,你这是做什么?又要抛下白灵?就像你那么多次抛下我一样?再去人世找你的那个赵公子?”

“灵儿!”孙康用没有身体的灵魂抱住了她,即使没有任何触感,他们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灵儿。”孙康睁开了眼睛,“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所以你又要抛下我?”

“不会的,如果我还能记得你的话。”

灵魂是没有重量的,孙康挥了挥手,身体便飘了起来。

“如果我还能记得灵儿的话,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灰白色的灵魂在千鬼町有些朦胧的天空下飘荡,白灵刚刚有了希望的心儿,又忽然凉了。

“你又抛下了白灵。”

白灵呆呆地坐在铁索桥的木板上,双目无神。身体随着木板的摇晃而晃动。

可是她却不知道,孙康远比她更为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鄙人要受这种苦被作为钥匙打开门还不够么?为什么我还要再次充当新的大门钥匙?”他在天空上飞着,向着那个复活他的人飞去,“为什么啊,国主大人!?”

而此时,某个庞大的山庄建筑内,伊邪那美正在和一堆小孩子玩的高兴。

“国主大人,您复活的那个家伙要找过来了。”她身旁的鬼差提醒道。

“哦呀。”她眯眯眼,停下了触摸孩子们的手,望向了昏色的天空,“这么快,看来那个家伙很急嘛。”

番外(孩子们和最美的烟花表演,重生!)

黄泉国山巅之下,有一个很特别的空地,这个地方是黄泉国中少有的大片开阔地方,大概方圆三十多米。虽然这里是少有的空地,但是却只有着一个建筑:黄泉国的儿童院。

这里照顾着从出生时,到会开口说话前,所有夭折的孩子。

儿童院周围围着宽长,却又矮小的围墙,伊邪那美并不打算像囚禁一般限制孩子们,但是她也不放心让他们出去,毕竟外面就是悬崖和深渊。

为了方便孩子们,儿童院都是一层建筑,在其中还有着许多玩耍用的游乐建筑,而且还有着许多负责照顾孩子们的可爱妖怪。

兔子阿姨和狐狸小姐就是其中的一员。

黄泉国的大国主,伊邪那美,不仅嗜酒人尽皆知,而且她还很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

每当有了空闲的机会,她就会亲自来到这个儿童院来照顾那些小孩子们。

当然,对于二层黄泉国来说,这里本不该有任何孩子的灵魂,因为按照盖亚的分级,孩子,应该归于一层管理。

但是,伊邪那美却不怎么想。

坐在一堆孩子们的中央,伊邪那美一边抬头望天,一边想着一层的事情。

“塔纳托斯那家伙,居然每次都不按时将灵魂送走,延误了转世的事情不说,还美其名曰‘喜爱’,真是个任性的孩子,盖亚将孩子们交给他管理,怎么想都是错的。”

塔纳托斯因为太过宠溺他的孩子们,经常都会忘记让他们转世投胎,以至于一层经常出现问题,而每当一层出现问题的时候,塔纳托斯的兄弟,修普诺斯,就会想办法来告诉伊邪那美,让她来纠正错误。

“修普诺斯这次派白灵来的啊。”她想着,“可真巧啊,居然能遇到这种事情,莫非那家伙早就预料到了解决灾难的办法?梦之神,修普诺斯。”

就在她悠哉悠哉的时候,跟着她过来一同照顾孩子们的利亚姆却被她不熟悉的孩子们团团围住。

婴儿们缠着她,要她抱抱,而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则抓着她光滑的脚丫,顽皮地抱着。

利亚姆可是真的很有孩子缘呢。

儿童院里的工作人员们,都围着利亚姆笑笑。

“够了,伊邪那美!”利亚姆一边将趴在她身上的顽皮幼儿抱下去,一边怒气冲冲地向她吼着,“快把利亚姆的刀还给我,要回去了。”

“别啊。”伊邪那美惬意的坐着看正一头焦躁的利亚姆,“刀在朕这安全些,到了你那里,妖气可会把孩子们吓坏了。”

“可是!”

就在利亚姆吼的时候,两个正抱着她长发的小孩子一脸痴呆的玩弄着她柔长的马尾,趴在地上的一个还试图将马尾吃下去,搞得她全身都是这些孩子的唾液。

“哈哈,孩子们很喜欢你呢。”

虽然利亚姆也知道这些孩子们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她玩,但是她真的受不了了,她可从没想过该怎么和一堆只会爬着,甚至话都不会说的婴儿打交道。

“再玩一会儿。”伊邪那美说,“马上就有个家伙要来找朕了,朕得处理正事,对了,待会儿鬼差会带你去办一个事情。”

“干嘛?”

“一层的修普诺斯要朕再去处理一下一层的事情,朕得去接收一些新的孩子了,你就和鬼差一起去吧,下次,朕请你喝掌柜那里的桂花酒哦。”

“当真?”

“当真!而且,包你喝到饱!”

“好!那利亚姆就帮你这一回。”

出于对桂花酒的面子,利亚姆姑且打帮伊邪那美这一回,毕竟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美酒过不去。

伊邪那美爬起身来,打了打身上的尘土,便示意孩子们退下。

那些儿童院里的孩子,都早已对伊邪那美熟识,伊邪那美就像他们的妈妈一样,所以她的每一个指令,他们都会乖乖地听从。

从儿童院里离开,伊邪那美径直来到了院门,然后站在那里等待。

不一会儿,鬼差便和利亚姆走了出来。

利亚姆身上还沾着婴儿们的气味,搞得她一脸不愉快。

“哈哈,什么时候用空,再来这里玩啊。”

“不了,利亚姆可受不了。”她一边抹去身上的唾液,一边说,“利亚姆要回去陪吾神清理逃窜的妖怪们了。”

“那好吧。”伊邪那美叹了口气。

她运用神力,将贴在自己背上的妖刀恶齿取下,然后递给了利亚姆。

“你的刀。”她说,“这刀可不简单,或许会是能够逆转灾难的神器。”

“利亚姆知道。”利亚姆将巨大的长刀抱在了自己怀里,一脸柔情地盯着看,仿佛自己怀里抱着的是情人一般。

“那你就跟鬼差去吧,朕去和某人谈谈。”

“嗯。”

话音刚落,伊邪那美的神力便从脚尖涌出,化作喷薄的雾气,将她托起。

看到伊邪那美帅气的飞行姿态,利亚姆心里不由得就痒了起来,她将妖刀恶齿放在地上,然后低下头,幽幽地说:“利亚姆也会飞。”

说完,妖刀恶齿就迸发出了可怕的妖气,宛若喷泉般腾起。

利亚姆看准时机,一下子跳到了上面,虽然跳上去的时候有些不稳,差点摔下去,但好在她及时调整了身姿,然后便能很轻松的驾驭着妖刀,御刀飞行。

当浑浊的天空上飘过两只孤独的鸟妖,忽地一阵风过。

山崖上村庄里的人和妖怪们都在举头仰望。

灰白色的神光与幽黑的妖气卷着风在天空之上狂袭。宛若两者卷在了一起,美不胜收!

“是国主大人!”

“是下层执行官的人!那个中原来的刀客!”

人们在惊呼,毕竟,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惊人的表演。

利亚姆牢牢把控着与伊邪那美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忽快忽慢,忽然窜上去,又忽然停下来,但她驾驭着妖刀却没有出一点问题。

妖气划着晴空,划出美丽的花朵,柔美的涟漪,和她看到过的那些在天空上盛开的烟花。

或许她身为凡人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些。看到自己在空中留下的美丽轨迹,利亚姆自己都惊呆了。

“哟,这么快。”伊邪那美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朕的鬼差可跟不上。”

“利亚姆觉得,你的部下都蛮不错的。”

说完,利亚姆挺起胸膛,驭着妖刀向下一阵俯冲。

呼——!

几乎零距离的贴在了千鬼町的铁索桥上,然后又猛地在坠落的刹那腾起,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在空中再次划出美丽的弧线。

而在千鬼町上,那个可怜的鬼差不得不一路奔跑着跟随利亚姆。

“好玩么?”伊邪那美说着,嘴角一撇,将神力在掌心处聚集。

宛若火炮的炮口般,在掌心处挥不断举起她的神力。

“朕以前就想过,让孩子们看一场烟火表演。”

伊邪那美笑着,用最响亮,而又最激动的声音大吼着:“千鬼町的大家!还有远道而来的贵客们,我们马上就要得到重生了,这场灾难即将过去,很快,朕就会带着大家,去往新的世界!”

“好!!”

“国主大人万岁!”

“黄泉国万岁!”

“国主大人万岁!”

千鬼町所有的人都用最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伊邪那美。

“时机已到!”伊邪那美一声轻吼,将全身力量灌注一点。

嘭——!

神力在掌心处迸发,就像火炮的爆炸一样,引燃了一道道烟花!

宛若昙花现身,卷着空气的炽焰仿佛龙卷般在空中猛冲着,然后在千鬼町最高,最亮的点散开!

天女散花已无法形容这至美的景象。

就算是利亚姆也惊呆了。

可是,她很快回过神来,自己可不能落后了!

利亚姆驾驭起妖刀的妖力,与自己从伊尔勒格那里得到的神力,将二者汇聚在一起。

金色的光和黑色的可视化妖气卷在一起,就像中原的阴阳般渐渐调和。然后二者被突然散开,向着四方而去。

这妖气和神光,就像掺在一起的金龙和黑龙一样,在天空之上彼此撕扯着,然后在厮杀的极点,爆炸!

爆炸即是艺术!

两条“龙”,引燃了整条街道的心。

所有的人和妖怪都在激动地呐喊,挥舞着双手喝彩。

儿童院也自然看到了这一场景,那里的工作人员和孩子们,没有一个的心不是荡漾的。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场面。

“利亚姆就陪你好好玩玩吧,伊邪那美!”

她身体猛地向后一挺,脱开了妖刀恶齿的支撑。

她知道,这样子自己会很快地坠落,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无法完成表演。

“恶齿!”她喝道,“去!”

她猛地一踢脚前的恶齿,全身怪力在一点爆发,竟将恶齿踢飞到了伊邪那美身前。

“哟。”伊邪那美笑道,“真会玩啊。”

嘭——!!

恶齿的妖力猛地爆发,卷起一阵尘埃,像虫茧一样将伊邪那美包围住。

“以吾之名。”伊邪那美闭上双眼,将神力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向外扩散。

就像利亚姆所预料的那样子,伊邪那美的神光将自己编织的“虫茧”击破,然后绽放出最美的光!

从茧内部向外四散而出的光,预示着希望,和新生!

就像这个冥界一样,所有人都将迎来新生!

番外(惊云破晓时空转,我又留了小彩蛋)

“国主大人,鄙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鄙人再次打开门?”

“你没做错任何事,但是要想历史继续运转,就必须这么做。”

当黑曜石做成的大门在云雾之中升起,当青石岗的人们透过伊邪那美的神力看到了这一切。

孙康被绑在了门上的顶端,悲惨地哭泣着。

当土地婆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了伊邪那美的衣领:“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拿他们当祭品?”

“这是打开大门必须的。”伊邪那美说,“朕必须保证冥界的安全,不然不光是会毁灭一个世界那么简单,几乎所有的世界都会毁灭。”

“可是这样的话!”土地婆的双手在颤抖,“我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都是‘盖亚’的选择,一切都是。”伊邪那美淡淡地说。

土地婆松下了双手,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微风吹过这里,这是黄泉国一处地势最低的位置。

鬼差们还在搬运着从山后运来的黑曜石,然后一点点的磊着这个高耸入云的大门。

伊邪那美打算利用黑曜石制作成冥界之门的入口,然后再利用孙康打开这道大门。而青石岗,则是她用来阻断妖怪们涌出的断口。

“反向打开大门,然后我们选择去的时代?”还寄宿在千铃身体里的西王母走了过来,望着那巨大的黑门,“伊邪那美。”

“是的。”她回答,“这样就不需要等待了,我们很快就能得到新生。”

“所以,鄙人的灵魂还是残缺的?”孙康问道。

“是的,朕不可能让你完全恢复。”她说,“修普诺斯哪里还有着最后一个魂魄。”

待她话音刚落,天空便变了颜色。

一道巨大的黑幕突然降临,从中睁开了一双巨大的眼睛。

这便是睡神修普诺斯。

当然,这并非他的本体。

“黄泉国主伊邪那美。”忽然,一个小孩子摸样的人从云雾中走出。

“修普诺斯?这幅摸样是来讨好朕的么?”

“不。”小孩子歪头看向被绑在巨大黑门上的孙康,“他灵魂的最后一块在我这里,我是来归还的。”

“你托朕办的事情做好了。”伊邪那美说,“那些孩子们,朕会妥善安置的。”

“那就好,谢谢你了。”

说完,那小孩子便浑身抽搐一阵,突然没了神一般倒下。

围观的众人都是一惊,但是伊邪那美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空上的巨大眼睛闭上了,而黑幕也渐渐消失。

留下的孩子,身体渐渐溃散,最终变成了一块灰白色的灵魂。

“这就是孙康最后的魂魄。”伊邪那美抬起头,看着孙康,“等你帮朕打开门之后,朕自然会帮你复原,然后让你转世投胎,去往新的世界。”

“可是那鄙人还怎么和灵儿见面啊?”

“白灵?”伊邪那美眉头一皱。

她没想过这事,但是为了安定孙康,她似乎必须得想个解决方案。

“就这样吧。”她忽然说,“等到以后,朕会安排给你特别的身世,你会再次和白灵见面的,朕保证。”

“真的?”

“朕的话,绝对无假。”

孙康不知道伊邪那美的保证是否真实,但是他选择相信她这一回,毕竟,他也没得选择。

“能够用鄙人一己之力拯救世界的话,或许”

当黑门闪耀起夺目的光芒,当一切都将展开新的起点。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时候。

海鸣却来捣乱。

巨大的鲸鱼撑着妖气在山巅之中乱撞,让大地都在颤抖。

“海鸣?”

“恶魔的孩子!”

伊邪那美、土地婆、西王母,全都望着那冲在山巅之中的巨大抹香鲸。

牺牲青石岗的活人去拯救冥界,土地婆本就不愿,如今海鸣前来大乱,正是她的好时机。

“我要阻止这一切。”她大吼着,乘着神风飞入了黑门。

黑门的另一边,便是被土地婆的神力所庇护着,在亡灵肆虐的东晋时代幸存的青石岗。

赵公子和孙美玉还在那里等着她。

“土地婆大人!”他们守在港口,望着从天而降的她。

“我们必须。”土地婆说,“我们得逃走。”

“可是逃到哪里去呢?”赵公子和孙美玉望着结界之外的世界。

无数的亡灵在地上、天上、水中爬行,它们张牙舞爪,散发着黑色的可怕怨念。

“能逃到哪里去,就去哪里。”

嘭——!

黄泉国这边,海鸣还在大闹着。

“够了,你这蠢货!”伊邪那美勃然大怒,乘起神力便向海鸣打去。

她用神力化作巨大的锁链,一点点地缠绕着海鸣。

“海鸣要小狼!”海鸣怒吼着,“海鸣要自由!”

他的咆哮引发了地震,让黄泉国的人们,全都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在看着巨大的黑门这边,所有人都在担心。

“你会毁了一切!”伊邪那美怒喝着,“蠢货,你就和你的母亲一样愚蠢!”

“海鸣的妈妈做错了,但她不是蠢货!”海鸣愤怒地扯断了束缚他的锁链,然后撞开两侧狭窄的山峦,径直冲向黑门。

锁链被扯断,握着锁链的伊邪那美瞬间被震飞,撞到了黑门后的山岩上。

她的嘴角流着血,但她勉强站了起来,然后指着那些鬼差们,用尽力气喊道:“这是朕的国家!鬼差们!”

鬼差们当然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笔直地站立着,望向天空。

斗笠和蓑衣全都散落,化作竹子似的羽翼,然后他们的身形也在神力中转化,竟然合体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灰色鹏鸟!

这便是黄泉国所有鬼差的真面目,死之大鹏鸟!

大鹏鸟张开翅膀,掠过天空,袭向海鸣。

但是它们的体积差别太大了,即使大鹏鸟全力攻击,它也不到海鸣的百分之一大,攻击对海鸣来说根本无痛无痒。

看到自己肉搏无效,大鹏鸟便快速地掀动翅膀,卷起一阵狂风。

它试图用狂风将海鸣卷飞。

但是海鸣的妖气却已经扎在了周边的山峰上,任凭大鹏鸟怎么吹,都无法动他一分一毫。

“海鸣要小狼!”他怒吼着,顶着狂风一点点向黑门靠近。

西王母一直很淡定地注视着这一切,对她来说,这些似乎一点都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你就是,利维坦的孩子?”她瞪着鹰一般的眼睛,看着海鸣。

“海鸣的母亲虽然错了,但她仍旧是海鸣的母亲,没错,我就是海之神利维坦的儿子。”

海鸣仍然为自己是利维坦的孩子而骄傲。

“嗯。”西王母点了点头,“作为孩子,对生自己的母亲有这份觉悟是对的。”

“西王母,你快把小狼还给海鸣!”

“还给你之后呢?你能逃到哪里去?”

“海鸣有千人命,海鸣就有足够的力量打开封魔之门了!”

“逢魔之门!?”

听到这个名字,西王母和伊邪那美都震惊了,她们一直没想到过,关于神明之间的一个流传。

传说,世界上有一个最强大的法术,使用它,就能够打开逢魔之门,逆转时空。

但是代价却是

“你打不开门的。”西王母冷笑着,“把它给我吧,我来开门。”

“海鸣开不了门?”

“是的。”西王母说,“只有我能开!”

此时的西王母,气场早已不同。

如果说惊雷一瞬让人震撼,那么她的力量波动就让周围所有的存在胆寒。

不愧为至高神明,不愧是主神之首,与天帝同等的存在。

只用气势,就已经压住了海鸣。

而伊邪那美,也震惊得不敢动弹。

“伊邪那美。”西王母轻声喊道,“别愣着了,让你的大鹏鸟停手吧。”

“可是。”海鸣有些迟疑,“如果是你打开了门的话,那小狼会怎么样?”

“哼。”西王母嘴角一翘,“我的子嗣,他自然不会有事,他会是我最棒的后代。”

“那我呢?”海鸣问。

“至于你,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真的?”

“哼。”西王母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丝邪魅,“如果你那么认为的话。”

“只要合理利用这个逢魔之门,或许我们能够在不牺牲青石岗的情况下,保证冥界安危。”

“怎么做?”缓过神来的伊邪那美问道。

“两个门同时开启,即使失败了,也只有青石岗会消失,而冥界,则会像你预料到的那样,单向打开大门。”

伊邪那美楞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办法。思虑许久,她决定,就按照西王母所说的做,毕竟,她也没必要一定牺牲那些还活着的凡人。

伊邪那美走到了西王母的身旁,轻声地对她说:“你和朕可真像。”

“像什么?”

“骗人的模样。”

西王母摇摇头,无奈地笑笑:“承让了。”

西王母和伊邪那美都心领神会。而海鸣却还是完全不懂。

“那么现在,你就去准备开逢魔之门的事吧。”

“当然。”

说完,西王母便使出自己的神力,将天空点亮。

“你打算献出一切么?在做了那么多之后,再次献出生命?”伊邪那美问道。

“我早就算好了,不过,这次我可没打算真的献出一切。”西王母答。

“哦?”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还请你多多照顾我的这个子嗣。”

“把他当自己的孩子?”

“好好教育他,别让他迷茫。”

“朕,明白。”

当昆仑之神,大地的母神,女神之首,至高无上的西王母腾飞在了黑门之上,她轻抚过孙康的脸颊。

“孩子,别怕,一切都会像噩梦一样结束的。”

“真的么?”

“我可是你们信仰的母神啊。”西王母的笑容,就宛若冬日那朵傲然的梅花,“你还不信我么?”

“鄙人,愿意相信西王母大人!”

“这就好。”

说完,西王母便一点点地飞进了黑门之内。

“她是在做什么?”

因为西王母和伊邪那美谈的太久了,海鸣都已经懒懒地趴在了山川上。

“拯救一切。”伊邪那美说,“甚至还打算拯救朕的罪孽。”

当黑门之内闪耀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当土地婆惊讶地看着立在天空之上的西王母。

当金色的大门与黑曜石的冥界之门同时打开。

当孙康哭泣着承受非人的痛苦。

当青石岗的人全都跪扶着向西王母祈祷。

一切的时空都转了。

看到逢魔之门的所有人,土地婆、赵公子、孙美玉、还有青石岗上万的百姓,全都消失在了黑门之外。

当然,黑门这一边的冥界,是看不到逢魔之门的。

“西王母大人!”

“放心吧,千铃不会有事,他会醒来的,到时候,就请你好好照顾他了,丫鬟!”

“嗯!”

金色的巨门犹如巨人般顶里在天和水之间,顶着一抹抹金色的余韵和璀璨的光芒。

赤红色的巨龙从天边飞来,绕在乌黑的云朵之中。

来时,它是闭着眼睛的,而走时,它才张开双眼。

当它睁开双眼的一刹那,时空旋转,众神惊骇。无上的妖气向着整个世界波及而去,而后,它又喷吐着炽热的气息,从云中远去。

番外(战争前夕与守护者)

话说,冥界之门和逢魔之门打开之后,冥界的一切就重新回到了正轨。

恶鬼们没办法再逃出去,冥界的秩序,又再次安定了下来。

不过,伊邪那美却在想着征讨高天原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处在冥沟线上的海鸣,再次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巡视工作,而且这次,他还是一个人。

为了不让海鸣太难过,伊邪那美也在考虑着如何安置它的事情。

同时,她发现,即使在这个世界,冥界也并非完全安全,冥沟线的威胁仍然存在,如果稍不留神,就会有恶鬼从中逃脱。

所以,她打算告知海鸣。

后来,她找到了精通结界法术的张道长。

在张道长的帮助下,伊邪那美在打开冥界之门的位置制造了一个可以联系外界的结界。

然后,这个结界连到了海鸣的肚子里。

白灵作为伊邪那美的使者,去和海鸣谈判。

以白灵永远陪伴海鸣为条件,海鸣答应帮助伊邪那美清理从冥沟线上逃窜的恶鬼。

从此,冥沟线的守护者,巨鲸之灵海鸣,和虫师白灵,便在苍茫的大海上日复一日的巡视着、守护着。

冥界这边,塔纳托斯知道了自己弟弟修普诺斯和伊邪那美达成的交易,气地把自己的弟弟骂了一顿。

但是他又不敢和伊邪那美交手,因为他知道,即使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和伊邪那美对抗。

三层,在伊尔勒格的带领下,利亚姆学习着如何利用妖刀的力量,如何惩治恶鬼,如何维护冥界的秩序。

她渐渐的,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死神猎人。

当然,在她空闲的时候,她也会去二层玩玩。喝喝猫掌柜店里的美酒,当然,只喝桂花酒;吃点松鼠老板店里的糖果,当然,时不时也会调戏她两句;去找找国主大人谈谈心,当然,说的都是玛瑞的事情。

就这样,冥界的一切,看似都运转正常。

直到

和高天原交战的那一天。

冥界的天空被击碎,充斥着神力的巨像涌进了黄泉国。

伊邪那美在第一次交锋中重伤。

千鬼町的居民在哭喊、在悲泣。

妖怪们被高天原残忍杀害,虽然他们本就是死的。

千鬼町再次面临了一场灾难。

九层冥界,执行官中只有伊尔勒格伸出了援手。

利亚姆和伊尔勒格,孤军奋战!

他们迎着高天原的魔掌,用他们自己的力量,守护着冥界。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持续了几百年。

直到伊尔勒格被击败,被抓走,利亚姆因为暴走的力量而被伊邪那美封印。

一切,似乎再次面临绝望。

但是伊邪那美可不会放弃。

她高举起了反抗的旗帜,向着高天原发动反击。

当千鬼町飘落了那粉红色的柔美桃花,当妖怪们在老生常谈着过往。

当一切都步入正轨。

战争,却在悄然演变。

“朕会终结高天原的暴政,让一切,再次步入正轨。”

而冥沟线上,海鸣渐渐成长着,从当初懵懂无知的贪玩少年,长成了一个勇于担当的男子汉。

“吾辈,会永远守护!”

巨浪拍打着海岸,望着向他投来惊恐目光的凡人们,他总是不屑一顾。

毕竟,真正的英雄,从未想过荣誉。

(25)修改过的补发,

群星闪耀,月挂云边。东侧森海过风,西侧波涛寻寻,茫茫海湾上凸着许多黑色的礁石,它们反射着星光点点,于海上如盏盏灯火,吸引着鱼儿们在其中嬉戏。

千铃坐在沙地上,身旁堆着一个小小的篝火正燃着不大不小的火焰散发温暖。而猫又双尾和以津真天,也都盘坐在篝火旁取暖。

千铃看着火焰,忽的开了口:“呐,双尾,你为什么不会说话呀?”

“喵?”双尾歪歪头,一脸疑惑地趴到沙地上,然后无聊地挠了挠沙子。

看到双尾的样子,千铃自知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便放弃了念头,转头看向以津真天。

“对了,小鸟桑,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唉?问人家这个干嘛?拟态的话,一般人家会选择男性。女性的话某些方面可能会很麻烦。”以津真天抬起羽翼,回话都是一脸娇羞的样子。

“某些方面?”千铃眯起眼睛瞅了瞅以津真天的傲人xx,吞了口口水。“呃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

“不过人家倒是想找个可靠的妻子哦。”

“嗯?”

“就像千铃你一样的。”

“唉?”

“怎么?不可以嘛?”

“不是,其实我喜欢双尾的说。”

“不是吧?你喜欢这只猫??”以津真天吃醋地嘟囔起嘴儿,然后把脸凑到了双尾的脸前,仔细地看了看。“这只猫有人家好看嘛?哼~”

“双尾不是很可爱嘛?嗯,作为女性形态的朋友的说。”

“嗯?不是那种感情嘛?”

“还能是哪种感情呀?”

“就是那种想作为妻子感情。”

“唉咳咳,不谈这个啦~”

“喵?”双尾从以津真天的羽毛怀抱里冒出,两只可爱的猫耳顽皮地翘了翘。

“哈哈,真可爱呢~摸头~”千铃忍不住又要把手伸到双尾的额头上。

“喵呜~”可是双尾却一改往常的居然不想被抚摸,还躲到了以津真天的身后。

“怎么了嘛?”千铃有些失落。

“猫猫看来很是傲娇呢,呵。”以津真天用羽翼遮住下半边脸,嘲讽似地笑。

“是我做错了什么嘛?”千铃想要再次触摸双尾,却在伸出手后又缩了回去。“抱,抱歉。”

“喵嗷?”双尾却绕着以津真天转了个圈,又把脑袋探了回来,调皮地想要抓千铃的头发,见抓不到,索性动嘴直接咬了上去,然后咂咂嘴,一脸的享受。千铃静静地看着,心里软软的,双尾呆萌的样子真是让人的心都酥了。

“真是,你是听不懂吗?双尾?”

“喵?喵呜~!”

“哈哈。”

以津真天好奇的盯着双尾的尾巴。她的尾巴是从末端分叉形成的两条小尾巴,不仅奇怪,还像小白蛇一样顽皮,一条左晃晃,一条右晃晃,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以津真天也跟着一会儿拍拍左面的沙地,一会儿拍拍右面的沙地,玩的不亦乐乎。

“说起来,那边的蒸笼也快好了吧。”

“嗯?”正和双尾玩耍的以津真天停了手,看向千铃。

千铃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向着靠近森林的方向走去。

劈啪~

木柴炸裂的声音。

“哇哦。”她惊呼一声。

在她站立的位置前,一个巨大的火堆被几块朱雀台的碎石拢在一起,而在其上则有着一个石太搭成的简易石锅。石锅上架着一个两层的木桶,丝丝热气透着木桶边缘的缝隙向外散去。

“还好土地婆大人教过我烹饪,那时候学会了不少做菜的技巧,不然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怎么填饱肚子可是会成大问题了呢。”千铃说着,弯下腰嗅了嗅木桶散发出的气味。海鲜的腥味拌杂着草药浓郁的药味,有些让人作呕,更被说嗅觉是人类上百倍的血狼妖了。

“呕~”千铃捂住嘴巴,差点吐了出来。

“问题不大,不是很大”趴在地上,千铃捶着胸口安慰自己,不过与其说是安慰,这更像是一种自我欺骗。

“我记得要先去除腥味,没有料酒之类的,只好用熟悉的草药,结果这下子搞得有点头晕啊。”千铃拍拍脑袋,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把这去腥味的工作做完了再说。

“先蒸至半熟,去除腥气,染进香气,再将其放到锅里烹煮,使得海鲜之间互相融味。嗯~大概是这么做的吧。”

这个石锅是她用碎掉的朱雀石台的碎片拼合制作,而蒸笼则是用的松木和宽树叶。虽然很是简陋,连堵气都做不到,但这已经是她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蒸锅了。

择选药草是千铃小时候跟着土地婆大人在山林游玩时学到的。虽然到了21世纪后许多珍贵的药草都消失了,但她现在正处于千年前的日本,到处都是森林,随手就能摘到在未来极其珍贵的药草,所以她很开心,终于能够制作土地婆大人教过的烹饪菜式了。

等待片刻,千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小心的搭上手将蒸笼掀开,一股白花花的油气扑面而来。千铃吹吹风,看到了其中被蒸的亮闪闪的海鲜们。

她小心地提起一片连着黄色花球的叶子嗅了嗅。“月桂叶,增香去腥。”

然后又拿起挤在一堆放置于正中的九里香树叶,吹了一下,仔细地嗅了嗅。“性温、味辛、去腥、散寒暖胃、还有止痛的功效,真是好东西呢。唉?不过这个有点发苦了,是老了嘛?”

“嘛,这个样子就差不多了,该用海水煮一煮了。”千铃弯下腰,嗅了嗅已经半熟了的海鲜肉自言自语道。

香喷喷的大螃蟹已经挂上了油花,几只海参也已经缩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的诱人,不知道品种的大海鱼们也都散开了银色的鱼鳞,从鳞片的缝隙中冒出香气。

“嗯,下面要做的,嘿嘿~”

千铃摆开双手,用力抱住蒸笼,轻喝一声将这蒸笼举起后便抱着就往沙滩上走去。

“喵?”闻到了香气的双尾绕了过来,闭上眼睛,闻着香气慢慢的靠近蒸笼。

“唉?双尾桑可不能现在就动手哦,要等我做好了才是美味呢。”

“喵?”双尾似懂非懂的挠挠毛,坐在千铃面前拦住她。

“唉?双尾桑~别这样呀~”

“喵?呜——”像是听懂了千铃无力的祈求,双尾只是抬起脚脚后便转身离去。

而千铃,却被双尾的举动吓到了。

“等等,双尾刚刚在我面前做了什么??!!”

她咽了口口水,试图再次回忆就在片刻前看到的绝世美景。

微风牵动双尾那轻柔的衣裳,月影轻闪,可爱灵巧的两只白兔也轻轻晃动,双尾坐在地上,突然就抬起了左腿。搭在腿上的单布便倏地在星光中落下。白玉般柔嫩无瑕的腿部就在千铃眼前显露无疑。

她伸出舌头,顽皮地在唇边蠕动,然后低下了头,将舌尖贴到内侧,由脚跟开始,轻吻。

舌头触碰后留下的碧玉珍珠顺着大腿的美丽曲线滑落,啪嗒啪嗒,一滴滴地落到了沙地上。

“刺”千铃的脸儿羞的通红,既想看又觉得羞耻,内心里已经纠结万分。但在这一刻,欲望和本能击败了理智。

“刺激!”她兴奋地差点喊了出来。

“喵?”已经回到篝火旁躺了下去的双尾回过头,闪着耀眼的“钛合金”猫眼,注视着千铃。

“没”千铃被这可怕的目光吓了一跳,怯怯地摆了摆手。

“喵呜。”发觉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双尾埋怨般地叫了一声后便又躺了回去。

“嘛嘛~”千铃有些尴尬,皱皱眉头,无可奈何的继续抱起蒸笼走去篝火旁。

“喵?”发觉千铃靠近,双尾抬起头望了望,有些好奇地蹭了蹭她的衣襟,但是没过几秒,便又再次把头趴到了肚子里,懒洋洋地睡去。

“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请见证美味的诞生吧!”

轰——!

蒸笼被幽兰色的妖气冲上天空,火焰绕着它以螺纹形飞快地旋转,在夜空中绽放出火之花朵,美不胜收。

(41)

“荒原狼神之子,随老妪一同!”

“嗷呜~”

青石湾北方便是大江下游的河岸,巨狼千铃背着那荒骷髅,来到了这里。精神焕发的玛瑞和利亚姆则带着一身的图腾,有牛骨有龟壳。

“话说,现在我是不是不该用老妪这个自称了?”

“利亚姆觉得,用‘小女’比较好吧。”

“……”

“利亚姆觉得,大祭司说的都对。”

“荒原狼神之子,你怎么看?”

“嗷呜~”

渐渐变黑的晚霞中,两人一狼,站在波光粼粼的河岸边耐心等待着什么。而那具荒骷髅,则被扔在了一旁。

站立于微风中,玛瑞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散,美妙的仿佛玩偶一般靓丽的脸儿在霞光中散发着年轻的活力。不过若说这是玩偶,那也得是巧夺天工的鬼斧之作。利亚姆伸了个懒腰,小巧精致的胯部没有撑住已经有些松散的黑鳞短裤,一阵风儿轻吹,春光乍泄。

“呜啊~!”利亚姆急忙捂住裤子,小虎牙也在紧张中冒了出来,脸儿一片娇红。

“衣服不合适了?也是,我的也很松垮。”玛瑞摆摆手,披在身上的破旧大衣从两肩上滑开,漏出薄樱色的小小肩膀。

“那这该怎么办啊,大祭司大人!”

“能怎么办,灵力能降妖除魔,但可不能造形化物,这边只有这一个妖怪,你找她咯~”玛瑞说着,指向了千铃。

“呜?”千铃指指自己,一脸的错愕。

“你不是妖么?造形化物啊!”

“呜”千铃趴在地上,脸儿扭向了一旁。

“大祭司,这个妖怪是?”利亚姆一边提着短裤一边问到。

“利亚姆还不知道吧,这是荒原狼神之子,也就是那个传言中和凡物好上了的大妖怪。”

“凡物?”

“好像是一只猫?”

“唉?一只猫?”

“嗯,一只猫。”玛瑞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千铃坐不住了,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她们俩大吼一声:“嗷呜!”

“真可爱呢。”玛瑞却一点也没被吓到,反而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呜——”千铃难受得把头埋到了玛瑞的胸中。

丰满的年轻身体,触感也像花瓣一般柔软,千铃蹭了蹭,一脸的沉醉。

“即使血统不纯也没什么问题的呀,就算荒原狼神之子有一半的家猫血统……你也……”玛瑞眉头一皱。

“大祭司,荒原狼神是男性?”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有可能血统是那猫的……”

“所以才会这么弱吗?”

千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这些话她都听得懂。她知道自己的血统不好,小时候一直遭到其他妖怪的耻笑,她也因此恨过父亲,但是……

她的祖母,诸神之主,至高之神西王母曾告诉过她:“无论如何,你都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都是西王母的子嗣,都是血狼妖一族。”

因为西王母的仁爱,她才能接受父亲,才能忍受自己的血统,活到现在。

她无力地垂下头,悲伤地趴在地上呜咽。

“好啦好啦。”玛瑞摸了摸千铃的脑袋,“荒原狼神之子即使弱小,也是拥有神格的荒原狼神的孩子。你可要比那些已经灭亡了的小妖怪强得多啊,你的妖气,日后会显现出幽蓝色,那是妖力向神力趋近的象征。”

“嗷……”千铃应了一声。

“大祭司变得柔和了许多,利亚姆见过的大祭司,一见到妖怪,就是要动手的。而如今,居然能和这小妖怪相处得如此融洽。”

“哈哈,我老了,看得多了,除了那么多妖怪,总觉得,他们和人都差不多,再杀生,恐怕于心不忍。”

“大祭司所言极是。”

“不过你这妖刀,我即使不看,也总觉得瘆的慌。”玛瑞说着,眼神撇了撇利亚姆背后的恶齿。

利亚姆回过头,背上背着的恶齿还在刀鞘中,却已经散发出了黑烟似的可见妖气。

“斩杀了神的妖刀,这东西可得小心使用。”

“利亚姆明白。”

谈话间,群星便已来临。玛瑞伸伸懒腰,捶捶肩膀,做出一副要大战一场的架势。

“那东西会来吗?”利亚姆问道。

“本祭司收了钱,就会兑现承诺,那东西,一定会来。”

“嗷?”千铃听的头都大了,“那东西”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随着玛瑞来此,是为了用荒骷髅引出一个拥有龙涎香的大妖怪,但那妖怪是什么,她可不曾了解。

大江以东,靠着海岸,经常会有许多海洋生物因为迷路而来到这里,但是很快便会因为无法适应环境而离去。

不过有一物,却能够漠视自然法则,或者说,她即是法则。

随着夜幕降临,大江由东向西翻起了一反常理的不可思议的巨大浪涛。并且还在越渐越大,仿佛能够吞灭天地的恶魔就在其中。

千铃提起精神,谨慎地盯着东方的江水。

忽的,那浪涛一转方向,突然朝着青石湾而来!

“要来了!”玛瑞大喝一声,双手运起灵力,周身的那些图腾便缓缓飘浮升空。

重新获得年轻身体的玛瑞,灵力也因此大有成长,如今的她,已然回到了曾经战胜了荒神的巅峰时期。

那时候的她,不畏天,不畏地,中原大地上,再无一人能与之对抗。如果和凡人争斗,甚至能够轻轻松松毁灭一座坚固的城池。

她只挥挥手,那爆满而充盈溢出的灵力便四散开来,灵活自如地操控图腾在半空中自由翻飞。

“吾辈先祖,助我一臂之力吧!”一声大喝,那数十个各不相同的图腾便倏然立起,一同飞向大江上空。

巨浪和图腾迎面相撞,惊天的浪涛居然被这小小图腾一下子冲散,变得无力,轻轻拍在玛瑞脚下,甚至连她的草鞋都没有沾湿。

待浪涛平息,那大江水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渐渐浮现。

利亚姆俯身上前,望了望。但随即面露惧色,本能的向后连连退去。

玛瑞淡淡地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龙涎香的主人。”

“并非巨龙,而是更可怕的东西。”利亚姆向后退缩,尽管她勉强保持住了冷静,但她的双脚还是抖个不停。

那简直就是大江的化身!

宛若藏于江底的泰山之巅,当她的真容现于人世,没有人还能镇定。深渊的气息扑面而来,就是飓风在其前也会自愧不如。

她的吼声宛如群星坠于大地,仅仅气浪便将利亚姆冲倒。

巨浪扑向河岸,整个青石岗都被水流洗刷。玛瑞抱紧利亚姆,趴在地上,死死抓住了脚旁的一棵树。千铃没来得及反应,被水流冲出老远。

她喘息着躺在某个树梢,忽的,那树枝无法支撑她的重量,便一屁股摔到了碎石地上。

她快速甩动身体,甩干了毛发上的水珠。抬头向河岸看去,那东西简直就是一座巨山!

“凡人,找我,何事?”声若雷鸣,大地震颤,这不只是充满了力量,这简直就是力量的化身。千铃的耳畔仅是听到了,就已经颤抖不已。

玛瑞急忙站起身来,挥动双臂:“伟大的巨鲸之主啊,海洋的神灵,利维坦!吾辈在此为您献上最好的祭品!”

“哦?”利维坦好奇地朝河岸探了探,她看到了那具荒骷髅。

即使荒骷髅已经死去,它的尸体仍然在散发着对巨鲸之灵来说,相当美味可口的妖气。

“我很喜欢。”利维坦说完,张开嘴,一股可怕的力量便朝着千铃她们而来。

玛瑞双臂撑地,灵力由双臂向四周波散:“无上诸神,庇佑吾辈!”

这次灵力所产生的魂盾远比她之前抵挡荒骷髅用的那个大的多。

暴风降临,骤雨紧跟其后。

千铃望着翻滚不息的大江,心儿乱颤。

无数的白色虫灵从利维坦的口腔中冲出,眨眼间便将荒骷髅整个包围。在他们叽喳的吵闹声之中,那荒骷髅的骨架便在千铃的眼前像泡沫似的逐渐瓦解。

“味道很好,凡人,我喜欢你的祭品,说吧,你渴望怎样的赏赐?”

“赐给吾辈您高贵的化物,龙涎香吧!”

利维坦的赤色巨眼猛地收缩:“你想要龙涎香!?”

(42)

狂风凛冽,暴雨洗刷着玛瑞和利亚姆的脸庞,千铃趴在岸边,扬起头神情专注地盯着那巨鲸之主。

“难道海洋的主宰,世人畏惧的巨鲸之主·利维坦,会在乎这一点小小的恩赐么?”

“不,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利维坦能化作人形,那么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红吧。

“那,至高的神明所谓何事?”

“今天”利维坦扭扭捏捏的,尾巴羞涩的甩了甩,把江面掀了个个,“不太方便。”

“呃?”玛瑞愣住了。

“嗯但是身为海洋之神,吾还是会给你们赏赐的,那就除了龙涎香,其他的东西可以么?例如一座城池,一个国家什么的?”

“这个”玛瑞托住下巴,沉思良久,转过头问了问千铃。“荒原狼神之子,你怎么看?”

千铃趴在河岸边,双手托住腮部,一脸幽怨地看着玛瑞,那小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咯~”

“虽说这一座城池,一个国家什么的比不上龙涎香,但是也不错啊,这”

玛瑞即使变回了年轻的身体,对金钱的执念还是非常深厚。遇到这个千载难逢的发财的好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呜~!”千铃砸咂舌,朝着玛瑞吼了一声。

“好啦,知道啦,这是答应那书生的事情,唉。”玛瑞无奈地叹口气,抬起头望向利维坦。“巨鲸之主啊,吾等不要别的赏赐,只求您赐予我们一点点龙涎香就好!”

“这个那行吧,待吾唤来海鸣,看他有没有。”

“嗯?”众人一脸茫然。

“来吧!吾之子,西之海君王!”利维坦一声咆哮,整条大奖都在翻腾!

在翻滚的浪涛中,一点小小的妖气从江面正中漏出,千铃敏锐的鼻子察觉到了这点,她好奇地嗅了嗅,随即便跳进水中,往那游去。

“荒原狼神之子,你干什么?”

“呜~嗷嗷~!”千铃回头朝向玛瑞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大祭司,那个妖怪”利亚姆凑到玛瑞身旁,玛瑞便拉住了她的手儿。

“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吧,毕竟是血狼妖一族,闻气味还是蛮厉害的。”

千铃在动荡的水流中搜寻,靠着那引以为傲的鼻子,她找到了利维坦身后的一个小东西。那东西双脚踩在水面上,周身散着淡黄色的微光,像是萤火虫的光。但那外形却像是一个人类。

千铃眯了眯眼,仔细地嗅了嗅,随即呲牙咧嘴,面露凶光。

那东西虽然是个人类,但是妖气却足有千铃的数十倍,荒骷髅的两三倍。

本能让她神经紧绷,浑身的肌肉都保持在一种随时能够迸发的状态。

“小狼?”那东西却先开了口,声音意外的很是甜美。

“嗷呜?”千铃歪歪头,放慢了速度。

“来,小狼,我想抱抱你。”那声音就像是幼时母亲的轻语,睡去时芳草的摇曳,清澈溪水的缠流和甜美沁心的美梦。千铃着了魔般,紧绷的肌肉一时全都松了下来,舌头也不受控制的自己伸了出来,表情迷离。

“乖~”

清风拂过她的毛发,过于放松的身心让千铃的巨狼形态瓦解,变回了身高不足四尺,仅仅有常人腰高的小萝莉。

“哇,小狼是女孩子呀?”那人伸出了手,将毫无抵抗的千铃一把抱了起来。

因为狂风和暴雨,大江上一片昏黑,岸上的玛瑞和利亚姆完全看不到千铃的状况。

她们有些焦急,便朝着千铃的方向大喊,可是千铃却再没回应过。

“海鸣,你去那岸上,赐予那些凡人一点龙涎香,我们之后便要返回西之海,冥沟线的家伙们还要按时清理。”

“哦~”那东西回应了利维坦。她脚下的水面变了形状,腾起了蛇身一般的水柱,将她托了起来。然后来到了玛瑞她们的面前。

“你是?”玛瑞顿感不妙,双臂下意识的运用灵力,一道无形屏障便在她们身前形成。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那东西抱着睡去的千铃,落到了地上。

千铃被浸湿的长发浸成了一团,像一条长长的马尾,从脊背上滑到了胸前。她的眼睛闭着,嘴角有些局促的呼着热气,两只小虎牙儿在那东西的微光中若隐若现。

“小狼的毛毛都脏了,她需要干净的舒适环境,母上大人!”他回头喊道。

“好的,需要转晴是吧。”利维坦应完,身体轻轻翻腾,整个大江面上便都冒出了浓墨色的妖气。

“以吾之名,乾坤颠倒之术!”一声震吼,天地俱裂。

诸云消散,诸风停歇,群星涌现,风雨皆停。一时间,暴雨竟被妖力左右,散去了。

“就是天帝也不曾能做到这些。”利维坦的力量让玛瑞都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可以了吧,海鸣。”

“谢谢母上大人~”

晚风吹动玛瑞的发梢,她面前的光渐渐散去,她终于能看清那个人。

那是如同茫然白雾一样的气息,摸不着头脑的妖气绕着身体而发出光芒,他的肌肤是蜡烛光的鹅黄,透着微微的白。头发更是内焰般的奇特颜色,而且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我是海鸣,大海的孩子。”他说。

“大海的,孩子?”

“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哦。”他的笑容看起来单纯而又温柔。

“请多关照。”玛瑞抬起手想要触碰,但是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本能的退缩了。

“嗯?”海鸣不知所以的也试着伸了伸自己的小手儿,但却发现无法触及玛瑞。

“你不是妖怪?”他有些惊讶。

“我是萨满。”玛瑞说。

“萨满?人类?”

“嗯。”她点点头。

“这不是我的本体,海鸣现在呆在别的地方,现在的这个人类外貌是海鸣的分身。海鸣的分身无法触及妖怪之外的生命。”

“原来如此,怪不得妖气远不及巨鲸之主。”虽然玛瑞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她面对海鸣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海鸣的母亲是所有海洋的主宰,而海鸣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妖怪。”

“你不是西之海君王嘛?以后会变得更强的。”

“那些海鸣又不想要,海鸣只想和可爱的小狼一起玩耍。”说着,他黯然神伤地摸了摸怀里的千铃发梢。

玛瑞笑笑:“是么,看她的样子,她也很喜欢你呢。”

“不,海鸣只是用妖术魅惑了小狼,海鸣想把小狼带走,变成海鸣的东西。”

看起来十分单纯可爱的海鸣居然一本正经的说出了如此可怕的事情,玛瑞一时竟怔住了。

“那个你怀里的是荒原狼神之子。也就是和令堂同一神格的大妖怪之子,怎么说好呢应该是和海鸣你同一身份的。”玛瑞急忙解释,她可不想千铃就这样被人莫名其妙的带走了。

“啊?”海鸣显然是没听懂,歪歪头接着问道,“和海鸣同一身份,也就不是小狼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吧。”玛瑞挠挠头,顿了一下,“而且,如果你带她走的话,会有真正的神明找上门来的。”

133—小松丸之殇

当卡姆和察雅看到了那个影子,卡姆手中紧握的砍刀便脱手而出,如同利箭一般刺去。

嘭——!

猩红的血被砍刀穿插而过,喷洒在了插着砍刀的树干上。

“你干什么!”

但是,西林和亚亚罗的脸上却没有应该有的,得救了的激动,反而只有愤怒。

察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本能,他急忙跑过去抱住了坐在地上的西林。

“发生了什么?”他顺口问道。

“那只是只可怜的松鼠。”西林和亚亚罗同时对着卡姆喊道。

“松鼠?”卡姆不解地走到了那抹鲜血旁。

掉在地上的,确实只是只普通的松鼠尸体。

毛茸茸的身体,毛茸茸的尾巴,死鱼般的眼睛,和干瘪的身体。

“不对。”卡姆的经验告诉了他这只松鼠绝对不普通。

当他将松鼠举起来,对着火把仔细地看了一下之后,他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死的”

而且,已经死了很久了都成干尸了

可是,为何一只死了的松鼠还会袭击人呢?

难道说?

“有妖怪”

卡姆的脸颊上,不由得滑下了一滴冷汗。

“小心!”

卡姆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便猛然袭来。

阴风刮起了飘落的树叶,如同迷雾般瞬间遮住了众人的视野。

卡姆当机立断,蹲下身子,抱住了距离最近的亚亚罗的脚丫。

“别散了!”他吼道。

“明白!”

亚亚罗跟着卡姆过了有一段日子了,虽然不能像卡姆那样果断,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配合卡姆。

他也立刻蹲了下来。

而察雅和西林,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好可怕啊,这是什么啊?”胆小的西林抱着察雅,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妖风。”卡姆强忍着冷静说,“我记得父亲说过这东西。”

“你见过你父亲?”亚亚罗缩在卡姆身边,瑟瑟发抖地问道。

“六年前,我刚刚懂事理的时候,我父亲出征,他走之前告诉了我许多事情。”

阴风如同黑幕一般遮盖着仅剩下的光芒,卡姆立刻将火把藏在自己怀里,避免火焰熄灭。

他知道,黑暗,无疑是对妖怪们最有力的环境。

而西林的火把,却在慌乱中遗失。

“如果是妖怪作乱的话。”卡姆一边想,一边从腰间取出了另一把紧急用的小刀。

“那就让我来试试吧。”他右手握紧小刀,左手握着火把,挡住亚亚罗,然后缓缓地站起。

刀,乍起,锋,毕露!

亚亚罗还未看到发生了什么,卡姆就已经被另一股力量击退到了身后的古树上。而他手中的火把,也掉到了草地上。

巨大的冲击将古树的树叶撞落,卡姆哀痛一声,垂下了右臂。

鲜血从右臂上流个不停,他的右臂断了。

轰鸣的喷气声从阴影中传来。

周围的草地被火把引燃,发出被火焰灼烧的响声。

巨大的脚掌在落叶上,踩出了发脆,却又令人胆寒的可怕声音。

棕黄色的巨大毛球拍打着周围看起来远比它瘦弱的多的小树,一双乌黑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像地狱恶鬼的灯盏一般透着幽幽的光。

它是一只有两丈高的巨大松鼠,四肢强壮,双脚如同铁柱。喷出的气息都是阴寒、而又充满了力量。

“小松丸?”卡姆一愣。

随即,他的眼神便在这烈火之中,变得犀利了。

“我的父亲,果然没有杀掉你啊,凶暴魔神!”他怒吼着,就像积攒了多年的愤怒终于爆发。

他看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仇人,杀掉了他父亲和那一辈猎人们的罪魁祸首。

刀从无力的右手上滑落,在即将坠到地面前的刹那,又被左手接住。

然后,他就像双脚上绑了两个强有力的弹簧一般,猛地射出!

刀,再起!

鲜血从小松丸庞大的身躯上喷出,卡姆划着刀刃,在它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稳稳地落到了其身后。

“你和我父亲说的不一样。”

卡姆有些迟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找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可是,小松丸却毫无痛感,即使刀刃在它的身上划了一圈,它也像没事一样仍然站立着。

“难道说”卡姆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但是,还未等他想清楚,小松丸便再次袭击过来。

卡姆躲闪不及,被庞大的小松丸直接按在了身下。

嗜血的小松丸一旦抓到猎物,可不会手下留情。它是最残忍的妖怪,最恐怖的妖怪。它喜欢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利爪在卡姆的脊背上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如同流水般四溅而出。

“老大!”

亚亚罗终于反应过来。当看到自己最喜爱的大哥被妖怪蹂躏时,他的愤怒已经超过了恐惧。

小孩子,胆子有些时候比大人还大。

亚亚罗就像出生的牛犊不怕虎一样,居然在察雅和西林连动都不敢的时候,一个人冲到了小松丸身前,抱着它的大腿,想要救出卡姆。

“卡姆老大!”亚亚罗哭喊着,“你快跑!”

可是,卡姆却没办法,他不可能看着亚亚罗送死。

“我不会走的。”

说完,卡姆再起使出浑身力气,将小刀扎进了小松丸大腿里。

小松丸虽然体积庞大,但是皮肤却并非坚硬,普通的刀刃也能随意穿透皮毛。几次被卡姆所伤,让它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它巴不得一口生吞了卡姆。

但它却只是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却没有立即反击卡姆。

因为,它做不到。

当它转过头去,看到自己后脑的惨状时。

它才意识到自己,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小松丸了。

它哀嚎了一声,坠倒在了一脸惊惧的卡姆和亚亚罗脸前,坠倒在了火焰的焚烧之中。

庞然大物惊起了阵阵余尘,但却远没有卡姆和亚亚罗内心的疑惑波澜起伏。

“死了?”亚亚罗呆呆地看着就在眼前倒下的巨大毛绒怪物。

“或许吧。”卡姆爬起身来,忍着剧痛走到了小松丸身后。

他的本能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当他看到了小松丸的后脑后,他急忙捂住嘴角,差点吐了出来。

“果然。”

看着那从脑浆中溢出,像蛆虫一般在后脑上爬行的赤红色小蠕虫,卡姆彻底明白了。

“这里有更可怕的东西。”他赶忙走到了刚才那个小松鼠的位置,将小松鼠再次捡了起来。

然后,开膛破肚。

哗啦~

鲜血和肠子全都冒了出来,随之一起的,还有着许多和小松丸脑子里一样的赤红色小蠕虫。

“它们是被别人控制了的,那个人,没想要我们的命。”卡姆一边说,一边将小刀上的鲜血抹去,收了起来。

西林和察雅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因为激动,还在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地说道:“难道是,那个姐姐?”

“什么姐姐?”卡姆的眉头一皱,“你们带我们来这里玩,要找的那个人?”

“没错。”西林和察雅一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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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父辈所留下的

清理了火焰的余烬,拔出了插在树干上的砍刀,卡姆带着一行人向深林中渐渐前行。

小松丸已死,他们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常年悬在心上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毕竟,他们的父亲都是被这小松丸所杀,仇人没了,心情自然愉快。

仅剩的一根火把,被卡姆小心翼翼地抓在掌心。

“你们说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漂亮大姐姐。”西林说。

“一个强大的,猎人。”察雅说。

“一个猎人前辈?”

当火把照亮了一个狭窄的洞口,当西林和察雅停在了几棵断树之前。

卡姆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死去的兔子、干瘪的青蛙、坠落一地的雀鸟。

卡姆当机立断,将火把插在地上后,直接取出砍刀将这些小动物的内脏刨开。

然后,就像他预料到的那样,里面全是赤红色的蠕虫。

“住在这种地方的家伙,会是什么猎人呢?”

“一个弱小的女子。”忽地,从洞内传来了小女孩一般尖细而又柔嫩的嗓音。

“漂亮姐姐?”西林兴奋地踩着洞前的枯木和断枝,钻了进去。

“小心!”

可即使卡姆想要阻止,也已经晚了。

“进去吧。”察雅对着卡姆说完,自己也钻了进去。

那洞口很小,即使身体瘦小的察雅和西林也需要弯下腰来才能进去,这可愁坏了卡姆,因为他的体格偏壮,凑到洞前挤了挤,硬是没进去。

“我就在门口等你们吧。”卡姆有些不愉快地朝里面喊道。

“唔~”亚亚罗走过来,朝着卡姆做了个鬼脸。

卡姆的头都要炸了,但是他可没想和这些小孩子计较。

“小心点。”他只是这样的嘱咐亚亚罗。

“嗯呐。”亚亚罗也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接着钻进了洞里。

“这个家伙,希望她不是坏人。”卡姆祈祷着,守在洞前。

滴答、滴答

西林的耳畔传来了不知何处的滴水声。

“漂亮姐姐?”

“我在呢。”那小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

西林兴奋地坐到了地上,洞内远比洞口开阔,这里有着一大片空洞,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虽然完全看不到,但是西林和察雅早已熟识了这里,便也没什么害怕,除了亚亚罗。他的腿有些发抖。

“察雅?”那女孩的声音转向了紧跟在西林身后的察雅。

“还有一个新人?”

“哦,我叫亚亚罗,你好!”亚亚罗坐到了西林的身后,搂着西林朝向那洞**的黑暗笑着说。

卡姆告诉过他,微笑,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的礼貌。

不过,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姐姐却不这么想。

“你们来找我,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来找你玩呀,漂亮姐姐。”西林兴奋地说,“现在天还没亮呢。”

“是么。”女孩顿了顿,“天还没亮啊。”

黑暗中的阴影突然转了方向,即使他们看不大清楚,但也能猜得到,是那女孩子过来了。

“欢迎来到。”一双金色的魅瞳突然出现在了三人眼前,把他们全都吓了一跳,“本女王的地盘。”

仅仅只是看到了金色的瞳孔,亚亚罗就已经断定,他们现在面对的这个女孩,绝非人类。

“这个姐姐是什么来路?”亚亚罗将嘴巴贴到了西林的耳畔,小声地问道。

“就是,漂亮姐姐呀?”西林呆呆地,对着亚亚罗眨了眨大眼睛。

“本女王。”那双金色的瞳孔忽然贴到了亚亚罗的身前,“新人,要懂得礼貌。”

“呃”亚亚罗被吓得一愣,急忙点了点头。

“来吧。”金色的瞳孔眨了两下后到了远处,“本女王给你们些好吃的。”

“嗯呐!”西林开心地都要跳起来了。

他和察雅很喜欢这个姐姐给他们的礼物,所以经常来到这里找她。

女孩子从阴影中拿出了一个有些破旧的竹篮子,在篮子中,盛着许多色彩鲜艳的水果和一堆挤在一起的坚果。

察雅和西林经常会在这里吃这些东西。

女孩子将篮子递给了察雅后,便再次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从始至终,亚亚罗都没看到这个女孩的真面目。

“她是?”他疑惑地问向正在大口吃着水果的西林。

“她说自己是女王,这个森林的女王。而且啊。”西林顿了一下,接着开心地喊道,“还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王哦!”

“世界的,女王?”亚亚罗迟疑了。

亚亚罗怎么也不会猜到,这个给了他们水果吃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就连西林和卡姆,也猜不到,但是,察雅却明白。

就在他们吃饱了,想起来了门口的卡姆,想要带些出去给他吃时,察雅突然冲着黑暗喊了出来:“姐姐,你替我们报了仇,就永远是我的好姐姐。”

“是么?”黑暗中的金色瞳孔闪烁了两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言毕,再看不到金色的瞳孔,仿佛已经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是,察雅却在笑。

笑的,让亚亚罗和西林都有些鸡皮疙瘩。

没人理解他笑的含义,但是,他自己清楚。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父亲见的最后一面。

六年前,七岁的他。在嘶吼声响彻云霄的森林边缘,他不顾长老们的反对,孤身一人冲进了危险的狩猎圈中,只为了见父亲最后一面。

“孩子,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这个村庄的。”

这是他父亲,最后说的话。

即使那场战斗被长老们刻意遗忘,他还是铭记于心。

毕竟,那是他父亲,最后的英姿。

“对了。”

忽然,阴暗处再次想起了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跟我过来一下,察雅,有些东西要给你。”

“什么?”察雅一边问,一边小心地扶着岩壁向洞内而去。

不多时,他又出来了,手上,还拿着另一个竹篮子。

里面装着一把生锈古刀、一条海螺项链、还有一把月牙形的多齿钥匙。

他径直爬出了洞穴,到了外面,将钥匙递给了卡姆。

“这是什么?”卡姆好奇地拿着钥匙问道。

“你父亲的东西。”他看着篮子里的其他物品,接着说,“这些也是,我们父辈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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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操纵者,第五名神官长老

从那天起,察雅就会有意无意地去卡姆的猎人小屋看亚亚罗,似乎亚亚罗对他来说,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虽然最开始是用的照顾受伤的卡姆的理由,但在卡姆养好右手臂的伤后,他还是每天都会去照看亚亚罗。

一开始是给亚亚罗捎带着些水果,然后就会帮他做些木匠活,刻出些好玩的木鸟什么的,再然后,察雅几乎天天去卡姆家,搞得卡姆自己都不想呆在家里。

时间久了,亚亚罗也开始和察雅好上。

但是一直跟着察雅的西林,却每天都在吃醋。

“为什么察雅突然喜欢上了亚亚罗?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么?”

他总是这样孤单地诘问自己。

但是,察雅却总是会突然拍拍他发呆的小脑袋,然后告诉他不要多想了。

可小孩子的心思,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糊弄的。

时间一长,每天看着察雅对亚亚罗好的西林,心中不免有了一丝嫉妒,和憎恨。

他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是却已经和察雅形同陌路,终于,当他们都渐渐长大了,也就断了联系,各自生活。

虽然后来,他们都加入了新组建的猎人卫队,但是西林,还是对察雅爱搭不理。

直到

从长老们那里逃走的西林,再次闯入了他许久未曾涉足的地方:卡姆老大的猎人小屋。

古老的门锁被他用砍刀直接砸断,然后冲进了满是灰尘的屋内。

“卡姆老大的钥匙。”西林握紧了亚亚罗用命给他的那把钥匙,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在那个洞**发生的事情。

“那个姐姐,自那之后再没见过。长老们也隐瞒了新发现的小松丸尸体的事情。”他想着,“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察雅当初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西林痛苦地趴在了木床前,将那上面盖的被子硬生生扯下。

“这个钥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质问着自己,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猜不出来。

他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在床脚边哭泣。

“我变强了,察雅。”他自语道。

“你呢?你怎么,死了?”他拉着脚边的兽皮被单。

“卡姆老大,西林可没让你丢脸。”他撕扯着那兽皮,一点点地扯碎。

“我现在可是,咱们四人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了。”他将那碎掉的兽皮握在了掌心。

“还有亚亚罗,我觉得,我嫉妒你是我的不对”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可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呢?”兽皮碎在了地上。

“这个森林,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之森的黑暗,早已渗透到了深处。

他没有找到那个钥匙能打开的锁,所以选择回到族长那里,去找他问清楚。

西林绕过村民,趁着夜色偷偷地潜入了族长的家。

在和族长见面前,他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他在族长家里小心地翻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却没有发现能够配得上卡姆钥匙的锁。

第二天,也就是文月第四日。

他见到了族长。

“族长。”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您知道卡姆老大的事情么?”

可是,族长看到他却一脸的惊愕:“你怎么还敢回来?”

“怎么了?”

“旧日神官长老们都在找你,现在回来,很危险的。”

“是么?”西林冷哼一声,“我已经没办法再待下去了,我必须找到真相。”

“真相?”族长问,“你在找些什么?”

“这个村庄里所隐瞒的真相,包括二十年前,到十六年前针对凶暴魔神的那场战争。”

“二十年前。”族长叹了口气,将手中占卜用的水晶亮在了西林的面前,给他看。

“老朽”族长垂下眼眉,淡淡地说,“原本的神官长老,是五个人。”

“第五个是您?”西林眯着眼睛问他,他早就猜到了这个族长的身份。

西之森,只有雀之神的神官,才拥有权利。但是族长却能和旧日神官们相提并论,这一点让西林总想不明白。

“是的没错。”族长接着说,“我们看到了未来,所以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看到了什么?”

“老朽可不能说,天机一旦破了,就不是天机了。”

“那您猜到了今天的事情么?”

“老朽可不能把每个时间点都算准了。”族长说,“不过你的到来,老朽倒是占卜出来了。”

“雀之神大人的预示怎么说?”

“你想找卡姆的东西?”族长眯上双眼,微微一笑,“那个箱子?”

西林吃了一惊,在这之前,他并不相信占卜术。

“跟老朽来吧。”族长说着,引领着西林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为何会在这里?”西林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道。

“啊,为什么呢?”族长卖关子似的自问自答道,“因为,必须这样啊。”

西林正要迈进卧室的脚,在空中凝滞了。

“必须这样?”他意识到了问题。

“是的,必须这样。”

族长话音刚落,两个披着黑衣服的蒙面人便从屋檐上跳下,双手握着砍刀和绳索,畏畏缩缩地围着西林。

“这是您的答案么?族长。”

“老朽也是神官长老。”族长说,“既然都已经被你发觉了,那就没办法再留着你了。”

“对。”西林冷笑一声,“我之前还在奇怪,不过现在,我算是真的明白了,长老们,你们真的是西之森的蛀虫。”

这一刹,西林紧闭的牙齿像发狠的恶狼一般呲响,身体如同灵活的猎豹一般迅速下蹲,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刻,就已经从腰间取出了砍刀。

两个蒙面人大吃一惊,急忙砍向西林。

但是西林的动作却远比他们更快。

只见三把砍刀的刀锋交汇片刻,两个蒙面人便抱着大腿,倒在地上哀嚎。

西林在他们的腿上,各自划了一道。

“不愧是卡姆带出来的,身手就是比平常人厉害。”

“你没资格这么说,蛀虫。”西林咬着牙,两腿一蹦,就要向族长扑去。

但是,族长却丝毫不慌,似乎胸有成竹。

“你们办事,能不能可靠点。”他转过了身。

他居然在西林的刀口下转过了身!?

西林迟疑片刻,突然,两把长刀从他的后脖颈处此处。

他大吃一惊,急忙闪避开来。

居然还有一个蒙面人。

而且,还是使双刀的。

“我从没见过在西之森里用长刀的。”西林说,“卡姆老大告诉过我们,在树木茂盛的地方使用这种武器很不方便。”

但是那个拿着长刀的蒙面人却没有理会西林,而是举着双刀,与西林僵持。

“你听不懂么?”西林感到奇怪,“你们到底是属于哪里的猎人?”

还未等西林问完,那蒙面人便再次出了刀。

“太慢了。”

但是,刀口还没转方向,就已经被西林的砍刀卡住。

西之森猎人通配的砍刀,刀身不长,但质地十分坚固,而且刀口也是弯的,便于在森林中削砍挡路的荆棘。在和长刀对峙时,虽然没有长刀有威力,但是却能够在一定的条件下压制住长刀。

“我说。”西林将那两把长刀当做玩具一般在自己的刀前转来转去,“你到底是谁?”

那人没回话,但是刀刃却突然暴起。

“你这是”西林身体向后一仰,躲闪开长刀的交锋。

寒芒从他的脸前闪过,他却毫无惧色。

“一切都死了。”

他的心也死了。

砍刀顺着两把长刀之下,径直滑向了蒙面人的胸膛。

噗呲——!

鲜血喷洒而出。

西林双腿跳起,踩着蒙面人的躯干,凌空后转,翻了个身,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招,还是亚亚罗教会我的。”他看着手中的刀柄,不由得叹息一口,“可惜他不在了。”

话毕,那蒙面人,便直直地躺倒在了屋檐下。

西林走过去,用刀尖挑起了蒙面人的面罩。

死人

他一惊,面前的家伙居然是已经死了多日的一个朋友。

他还记得这个人,是曾经想要加入猎人卫队,又害怕放弃了的家伙。后来在家里感染了瘟疫,死了。

“为什么你会”西林急忙俯下身子,扒开了这个人的嘴巴。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西林的心一揪。

这人嘴里,竟然全是赤红色的蛆虫。

“是姐姐么”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仿佛喝醉了酒一般依着门框。

“呵呵”他右手握着刀,左手掩住自己的面孔。

他没打算再哭,但是他忍不住了。

“所以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么”他无力地瘫在了木阶上,望着青色的屋檐,“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他的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多年前一行人的冒险。

他和察雅,因为在森林中迷了路而碰到那个姐姐,又因为那个姐姐给他们好吃的水果,他们都很喜欢她,甚至还带着卡姆和亚亚罗去找她。

但是

那个姐姐却擅长一种可怕的巫术。

她能够操纵一种小到蛆虫般大小的赤红色虫子。

而当初被杀死的小松丸,就是被这虫子控制。

“如果是姐姐的话”他想到了村庄正在面临的可怕瘟疫,不由得一阵胆寒,“这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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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童话般的起死回生

漆黑的深渊之中,一直在响着,宛若雷鸣般奇怪的打鼓声。

赤红色的光从深处而来,这里有着一个发光发热的存在。

“冥界第九层。”

伊尔勒格的声音从某处传来。

“传说中的最终审判所,盖亚的‘心脏’。”

利亚姆的声音随之其后。

“你带利亚姆来这里干嘛?”

“带你看看执行官、和诸神死后的样子。”

“嗯?”

“你认为,如果神死了,靠着神生前强大的力量,盖亚应该怎么处理呢?”

“确实难办。”

这里就像是鲸鱼的腹腔,一切都是深红色的,流淌着奇怪的猩红色液体,到处都溢满了妖气和神力。

拥挤的山岩之中,夹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内部空间,在这里,黑色的妖气和金色的神光交织在一起。

穿着半身红白色盔甲的利亚姆和披着灰色斗篷的伊邪那美踩在赤红色、峭壁般的岩石上,看着这周围的一切。

而在她们身下,则是滚沸的岩浆。

“如果神死了,灵魂就会被这里吞噬,然后缓慢地转化,在转化过程中,力量会被逐渐回收。”

伊邪那美一边说,一边指着不远处被吸附在岩壁上的灰白色灵魂。

“如果天帝不是因此消耗了大量神力,或许也不会被利维坦击败。”

“西王母大人也是如此?”

“是的。”伊邪那美点点头。

“那那些最为强大的妖怪呢?”

“朕带你来看看吧,这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新的,被吞噬的妖怪。”

伊邪那美带着利亚姆,小心地踩着峭壁一点点移动。

“这里会遏制所有的神力,所以一定要小心。”伊邪那美提醒道。

“利亚姆会小心的。”

可利亚姆刚说完,她的左脚就踩了个空。

脚下的碎石一滑,她的身子便失去了支撑,眼看就要跌落到岩浆中万劫不复。

“小心!”伊邪那美眼疾手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利亚姆。

利亚姆楞了一下,想起刚刚发生的可怕事情,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这里很危险的,请务必小心哦,乖孩子。”

伊邪那美的笑容很是甜美,但是却让利亚姆感到一阵胆寒。

“利亚姆绝对会很小心的。”说完,她立即推开了伊邪那美的手臂,自己独自向前快走。

不一会儿,转过一道拐口,她们看到了更加开阔的平坦地方。

赤红色的岩石将此地铸造成了一个平原似的东西。

“大心脏平原。”伊邪那美说。

顺着伊邪那美的目光,利亚姆突然注意到了奇怪的东西。

“啊!看那里!”她指着不远处的岩壁。

这里的山岩遵守盖亚的意志,会一直吸附着灵魂,直到它的力量被彻底地吸收转化,而在转化的过程中,这些力量便会在灵魂周围留下痕迹。而在灵魂彻底地消失之后,这些痕迹也会随之消失。所以在岩壁上,每一个深凹的位置,都会有一个被束缚的灵魂。

但是利亚姆所看到的,却是唯一一个空的凹槽。

“空的?”伊邪那美也是一惊。

“这里关押的是谁?”她立刻紧张起来。

“利亚姆不知道,但是”利亚姆快步跑到了那个空的凹槽之前,轻抚着凹痕。

瘦削的人形、细长的尾巴,三角耳朵,尖长的爪子。

“朕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啊。”伊邪那美扶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凹痕陷入了沉思,“难道是?”

她想到了一个熟人,一个实力相当强大的神明。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她取下了遮住脸庞的帽子,将双手搭在凹痕上,“可为什么,她要离开这里呢?而且,她离开了之后,又会去哪里?”

而在此时,某个人的梦境深处中。

“为什么?”

鹅黄色的小猫咪踩在寒冬的雪地上,渐行渐远。

一只灰白色的,看不出是狼还是猫的东西,紧跟在它的后面。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它哭喊着,想要追上去。

但当它靠近了,那鹅黄色的猫咪也消失了。

消失在茫茫雪原。

“千铃,不要怨恨你的母亲,她从没做错过任何事,因为她只是一只猫而已。”

土地婆经常在夕阳下抱着她,这样说。

千铃懒懒地晒着太阳,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淡忘了过去。

“一只猫?因为只是一只猫就能抛弃孩子么?”她想着,“可她又为什么要把我救出来呢?从萨满的屠杀下救出”

灰白色的小猫化成人形,那是她幼时的模样。

一个稚嫩的小女孩。

她迎着寒风,站立在北国边境。

“母亲。”她想着。

她的身躯上已经满是伤痕,她还在回忆着悲伤的过往,被生下来,被父亲成为“不该出生的孩子”,被屠族,被母亲抛弃,最疼爱自己的土地婆也离自己而去

她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绝望,她跪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寒风凛冽,席卷着苍茫的白雪将她掩盖。

等到太阳照耀到了这片阴霾,她已经被深深地埋在了雪下。

突然,她的心中燃起了一股炽焰,将她周身的雪花融散。

她爬了起来,变成了健壮的男人姿态。

他看到了双尾,正在不远处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他的心在砰砰跳。

“我怎么会”他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在雪地上打滚。

他的指甲变得尖长,抓破了自己的衣服和皮肤,抓的鲜血满目,抓的面目全非。

他倒在了鲜血染红的雪上,如同一滩胭脂,铺在了纯白的衬衣上。

“为什么要让我爱上,老天啊,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

他在雪地上翻滚,然后站起来,跌倒,再站起来,再跌倒。

摔落在某个照不到光的角落,然后像个失落的小狗一样蜷缩成一团。

“妈妈”他的眼角滴落了一丝丝泪珠,“我想你”

无论再怎么摔倒,无论再怎么受伤,他的心中依然是一片赤诚的爱。

因为他的母亲教会了他温柔、他的父亲教会了他责任、土地婆教会了他承诺和守护,而西王母、则教会了他亲情。

他是千铃。

“你是千铃。”

忽然,寒风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你是?”

“不认得我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在你母亲身前守着呢。”

“祖母”千铃吃惊地望着在耀眼的光下,那伟岸的身姿。

“小妖千铃不敢忘记。”他立刻跪了下来,用最虔诚地语气喊道,“西王母大人!”

“你可不能死。”西王母乘着金色的光芒落在了他的身旁,将他抱起,“我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呢。”

在这温柔的怀抱里,千铃只感到浑身都是温暖,仿佛心灵都被净化,疼痛也全都消去。

像是温暖的童话一般,又像是醉人的梦乡。

西王母带着千铃在柔软的白云中徜徉,看着天和海的颜色混蓝而又白皙。

“你会好起来的,千铃。”西王母温柔地笑着,连声音都柔软了。

千铃放松地躺在了西王母舒服的怀抱里,不去想自己的痛苦。

“一切都会过去,千铃。”西王母轻拂着他的发梢,在他耳畔轻语,“我会保护你的,我的孙女。”

当金色的光芒消失在了天边,千铃沉睡的灵魂终于开始苏醒。

他体内所有的妖气都在紧锣密鼓的工作着,就像巨大蒸汽机器上的所有螺丝一样在各司其职。

妖气为造血干细胞提供能量,加快其分裂和分化的速度。

而巫雪为其布置的“符咒术·生”八卦阵法,则在外界使用灵力加快其体表恢复。

神奇的诡异力量和生命自身的坚强在一同努力,命悬一线的千铃,终于开始脱离死亡的彼岸。

噗通~噗通~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在夕阳的余晖下,他微微睁开的眼角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居然会为了我”

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大阴阳师,川田巫雪正跪在榻榻米前,为其念诵咒文。

“你居然还会为妖怪祈祷么?”她故意笑着,虽然疲惫早已让她笑不出来,虽然她刚刚从死亡的临界线上逃脱。

巫雪惊呆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爬起来,走到了千铃身前,摘下了那阴森恐怖的白鬼面具,呆呆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么?”

千铃不知道,此时巫雪的双眼中,可不是一个刚刚苏醒的妖怪那么简单。

她面前的是一具刚刚从地狱回归的死尸,是一具已经瘦的只剩下骨头的东西。

“你居然活了过来。”巫雪惊叹道,“不可思议,你的身体为你的复活,已经消耗了太多东西。”

“是么?”千铃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缠满纱布的身体,已经瘦削的不成人样。

但是,她笑了。

“我回来了。”她说。

“你不奇怪么?”巫雪赶忙扶着千铃,“不奇怪我居然在这里么?”

“有什么好奇怪的。”千铃笑笑,“我现在,对我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千铃啊,西王母的后代。”

巫雪不解地挠了挠脑袋,然后帮千铃坐起。

“我需要吃点东西。”千铃对巫雪说,“不然我可就要饿死在这了。”

可是巫雪却没有起身来为她拿吃的,而是盯着她的双眼,就像盯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怎么了?”千铃不解地问道。

“不需要。”巫雪微微一笑,俯下身子抱住了千铃。

“双尾伤了你吧。”

“嗯”千铃有些紧张,她可从未见过巫雪这幅摸样,她也从不会应付这副模样的女孩子。

“喂,再这个样子的话”千铃急的想要推开巫雪,但是她毫无力气,完全推不动。

“就这样吧。”巫雪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看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

哗~

巫雪居然直接将头埋到了千铃的胸上。

千铃的脸儿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我被袭胸了?我被一个女孩子袭胸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巫雪,完全不知所措。

“千铃啊。”巫雪扬起了头儿,脸上露着痴迷的颜色。

“怎么了?”

“你需要恢复妖气的吧?”

“嗯”千铃点了点头。

“那来吧。”巫雪将狩衣松下,露出洁白柔嫩的肩膀,“来喝我的血吧,再次签订契约。”

“唉?”千铃愣住了。

见千铃无动于衷,巫雪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哼。”她冷哼一声,自己主动贴了上去。

“你,永远,都是,我,川田巫雪,的式神!”她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将声音用最严肃的方式说了出来。

“唔~”千铃感叹一声,还是想推开巫雪,毕竟,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很害羞的。

“我知道你还害怕我。”巫雪叹了一口气,但随即,就猛地用力,将千铃压在了身下。

“但是啊,你必须回来。”巫雪说,“我不能再少式神了。”她将自己的脖子伸到了千铃的嘴前。

即使千铃不愿意地闭着嘴巴,巫雪还是用力将她的嘴撬开,然后再次将脖子送到了她的狼齿前。

就像她们第一次签订契约时那样子,新的契约在这夕阳中再次签订。

巫雪甜美的鲜血流淌到了千铃的嘴中,顺着肠子流到了她的五脏六腑。

“我,川田巫雪,再次和小妖千铃签订契约。”她坐了起来,闭上双眼,聚精会神地双手结印。

窗外微风瑟瑟,千铃回味地舔舐着嘴角的鲜血,面对着巫雪,乖乖地坐好。

“我逃不掉了。”她望着窗外,轻轻地说。

“是的。”闭着眼睛的巫雪冷冷地回应,完全没了刚刚的温柔和痴情。

“看来,我要再次和你这个阴阳师去”她顿了一下,没再往下说。

“除妖。”巫雪嘴角一翘,接过话来。

“是的。”千铃接着说,“除妖。”

西之森的风吹过无数的树梢,然后落到了炊烟渺渺的村庄上。

风看到了村庄里,在瘟疫和疾病折磨中痛苦挣扎的人们,也许是风也不忍吧,它又吹到了高处山坡上的神社里。

四位神官长老正蹲坐在雀之神的神像前,虔诚地祈祷着。

他们在祈祷着什么呢?

村庄的未来?还是别的?无人得知。

而第五位神官长老,那位捋着白胡子的族长,却在最为阴暗的地牢中,守着那些即将死去的病人。

“你们很痛苦吧?”他说着,干涩的眼角上,似乎很久以前还在挂着泪珠。

“但是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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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巫雪的结界与淤菊虫的突袭

北神21年,文月第五日

清晨的凉风吹过神社前的树梢,两只早起的雀鸟相互依偎着,似乎还在眷恋着昨晚的美梦。

巫雪早已穿戴整齐,笔直地站在神社的拜殿之前。

两侧的石雀在朝阳的光芒下,像活的动物一般活灵活现地守卫着。

“千铃。”巫雪大喊一声。

身后的拜殿门被匆忙地拉开,手忙脚乱的千铃,一边嘴里咬着年糕,一边急忙地冲了出来。

她已经换好了自己的那套银鳞盔裤裙。

“干嘛呀?”她一脸怒气地瞪着巫雪,自己刚刚睡醒,闻到长老们送来的年糕香味,便立刻吃了起来,可还没吃饱呢,就又被巫雪喊了。

“长老们让我布下结界,然后才肯放我们走。”

巫雪一边说,一边掏出怀里的符纸数了起来。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千铃的嘴巴上还咬着半块没来得及吞进嘴巴里的年糕,黏黏软软地搭在了嘴角,她想用舌头直接将年糕舔到嘴里,但却怎么也舔不动。

看着千铃滑稽的样子,巫雪觉得好玩又好笑。

她扶了扶有些略歪的白鬼面具,淡淡地说:“为了寻找你。”

千铃一懵,愣住的时候,嘴边的年糕就掉了下来。

“好可惜”她心疼地盯着地上的年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找我?”

她的心儿忽然颤了一下,她没想到巫雪居然如此有情有义。

“啊,找你。”巫雪说话的时候,其实内心都在狂笑。

她只是想去找她姐姐,然后顺道打听下千铃的下落,没想到居然就在这个破山村遇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没想到”千铃垂着脑袋,一脸的羞涩,“看来我一直把你想的太坏了。”

“啊。”巫雪点点头,“明白就好,那么接下来,你就得完全听我的了。”

“唔”千铃不甘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这个西之森。”巫雪将整理好的两叠符纸分别拿在两个手里,然后抬头望着神社之外的鸟居。

“西之森”千铃也若有所思地和巫雪一同看向鸟居的方向。

神社两侧的镇守之森,除了雀鸟之外,很难再看到其他的动物。虽然这里的神明是雀之神,但是这也未免太过奇怪。

而且,千铃和巫雪都看过了村庄所面临的瘟疫,但却只有这座神社没有受到威胁,即使这里的旧日神官长老们,都是最容易感染瘟疫的老人。

“千铃。”巫雪回头看着千铃问道,“你知道村庄的瘟疫么?”

“嗯。”千铃点点头,“而且我已经知道了感染瘟疫的源头。”

“哦?”巫雪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源头?”

“嗯。”千铃点点头。

“那你知道该怎么医治么?”

“这个疾病,我很熟悉,在这山上我就能找得到医治的草药。”

巫雪听完后,再次抬头望着赤红色的鸟居,此地不宜久留,她打算尽快离开。

黑雀的羽毛被她碾碎,掺杂着黑墨绘制出了八张特别的结界符纸。

因为掺杂了名为守护之魔神黑雀的羽毛,所以这个结界会拥有强大的防御能力,几乎所有的妖怪都无法靠近。当然,除了黑雀自己。

巫雪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答应帮长老们制作结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现在对她和千铃来说,尽快离开这个神社、这个该死的受诅咒的村庄,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该制作结界了。”她说,“千铃,你守着我,要是有任何人或者妖怪胆敢阻挠我,你就直接杀了他。”

巫雪语气冰冷的让千铃都感到了害怕。

“为什么?”

可还没等千铃再问,巫雪就已经坐在了鸟居之前。

她将自己手上握着的两把符纸,共八张,向空中一散,然后双手合十,默念道:“乾、兑生坎,坎生震、巽,震、巽生离,离生坤、艮,坤、艮生乾、兑。以吾之名,运八卦之行,相生之道,得此庇护结界。”

在她默念咒文时,散开的符纸居然在神力作用下向四面八方飞去,并且依次飞到了神社的八个角落。

八卦学说,以其相生之道,再加上用出云制作工序最为复杂的符纸,就能够制作出灵力所庇护的防御结界,驱逐妖怪的能力,甚至和神力制作出的结界相差无几。

不过对于巫雪来说,布置这个结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她必须集中精力念诵咒文,不然一旦被打断,那么这些制作工序极为复杂的符纸就会全部白费。

虽然千铃很不解,但是她看到巫雪的样子也明白过来,便小心地走到巫雪身旁,谨慎提防着周围任何可能来偷袭的位置。

她本来打算先去解决村庄的瘟疫问题,不过现在看样子,必须先帮巫雪布置好结界了。

想到这,千铃浑身的焊帽都要立了起来,她将自己刚刚恢复的妖气凝聚成一团,以备随时都能使用出来。

不过又想到昨晚巫雪和自己再次签订契约的事情,她的小脸儿不由得一红。

“唉,我果然还是屈服了,自由什么的果然还是没吃饭重要啊。”

就在千铃这样想着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千铃眼疾手快,立刻将妖气化作尖锐的石子,向那方向射去。

石子在空中化作利剑,径直地刺穿了一棵小树的树干。

但却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难道我听错了?”千铃疑惑道。

但是存在于身体内,对自己嗅觉的自信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绝对有什么东西来了,而且还不止一只。

风穿过树梢的叶片,缓缓地从千铃的身边流过去。

她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身边空气的流动。

“有东西,在上面!”她猛地挣开双眼,将妖气聚在脚下,像弹簧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当炮弹射出。

嘭——!

千铃一飞冲天,竟飞到了镇守之森之上二十米左右高的地方。

“出来啊!”她怒喝着,将妖气再次凝聚于掌心处。

幽兰色的妖气化作长绳,将身旁一棵高树的顶上树枝折断,然后带回了千铃的掌心。

“塑形化物!”

妖气迅速瓦解重塑,那根树枝便在她的双手中变成了鹰头长杖。

“不管你是谁,总之。”她乘着妖气稳稳地落到了镇守之森的地面,大喝道,“都快给我出来!”

“愚蠢!”

突然,一声女人的怒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着千铃本能的警惕。

她急忙低下头来。

哗~

一滩浓绿色的毒液喷在了她身后的树干上,将半棵树都溶解殆尽。

如果刚刚她没有及时躲开的话,或许现在就是这棵树的下场了。

千铃不由得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口水。

“你到底是什么?!”她抬起头来,向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怒吼。

“愚蠢的家伙,快点闪开。”这个家伙似乎态度非常的暴躁,“这里不是你们该掺和的地方。”

“你是妖怪?为什么要袭击神社?”

“神社?”她肥硕的身姿终于从暗影中的树梢上现身,虽然身体巨大,但是她身上众多的虫足都吸附在了树干上,十分牢靠。

“这里早就不是神待得地方了。”她说,“这里现在是恶魔居住的地方,那个家伙,必须被除掉。”

“你是谁!?”

“凡人称呼我为淤菊虫。”她绿色的毛虫躯干上,女人的上身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妖娆多姿,“这个森林的管理者。”

“淤菊虫?”千铃一惊。

“你知道我?”

“不”千铃摇摇头,“不过听到这名字总觉得有点很厉害的样子。”

“是么。”淤菊虫忽然略感神伤起来,“那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谁?”听到了淤菊虫无意间说出的话,千铃立刻好奇地追问。

“不,没有任何人。”淤菊虫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她攀爬着树干,从一棵高树上跳到了另一棵树梢。

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强烈腐蚀性毒液不断地被她从尾椎后的毒囊里喷出。千铃靠着强大的嗅觉和本能,在毒液的雨中夹缝求生。

闪过淤菊虫的突然袭击,千铃躲到了一棵古老的松树后,紧张地喘着气。

而淤菊虫,则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

“你逃不了的,要么就认输,让那个布置结界的家伙停下,要么,就死在我手里。”

“我不会认输的。”千铃摇摇头。

她已经输了太多了,她已经痛苦了太多次了,现在,她不打算再逃了。

“我已经输够了!”

她怒吼着,站了起来,宛若一只从高崖上放飞的雏鹰,傲然的迎着朝阳,显出自己雄伟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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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妖狐出场,四大妖怪VS千铃,决死之战

突然,一阵风来。

落在地上的碎叶被这狂风卷起,一道黑影从千铃眼前晃过。

这影子她再熟悉不过。

“野寺坊!”

矮矮小小、一把乱糟糟的白胡子、披着灰黑色的布衣,即使化成灰,千铃也认得。

野寺坊拄着木杖,乘着妖风落到了淤菊虫的对面,和淤菊虫一起夹着千铃。

“你们!”千铃左顾右盼,看着包围了自己的淤菊虫和野寺坊,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危险处境。

“我们又见面了,千铃。”野寺坊微微一笑。

“野寺坊!”千铃怒喝道,“是你干的么?这个村庄所面临的一切!”

“如果你说放出这个家伙的话。”野寺坊的眼睛向身后微微一瞥。

千铃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她又嗅到了其他妖怪的气味。

一个从未闻到过的家伙。

从野寺坊的身后,缓缓地走出了另一个黑影。

成年男子一样的身形,一袭蓝色边缀的黑色羽织,右手拿着一把折纸扇,脚踩短跟黑木屐,而脸上,则戴着一副白色的狐狸面具,只露着白皙的下巴。唯一显得和人类有所不同的,便是他屁股后那条肥大的毛茸茸黑色尾巴。

看起来就像是文文弱弱的书生,但是千铃却感到了可怕的杀意。

“你是谁?”

“小生见过白狼小姐。”他清淡的声音,就像轻抚过耳畔的春风,柔软,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白狼小姐?”野寺坊听到后不由得一笑,“真是个好称呼,那么老衲以后也这么喊你吧,白狼小姐,不,老衲觉得,应该没有以后了。”

说完,野寺坊便将自己手中的木杖转了个圈,妖气缠在其上,渐渐凝聚。

“难道是!?”

千铃想起了自己在草滩那见过的那个石碑,如果野寺坊在自己离开后又去了那里的话

“你是被封印在草滩石碑里的狐妖?”

“正是。而且小生的名字便是,‘妖狐’。”

妖狐那露出的嘴角一翘,右手折扇一甩,一阵妖风便猛地将他周身的树叶全都卷起。

树叶伴随着细碎的阳光,缓缓地洒在了地上,而妖狐,则在千铃的双眼被这妖风蒙蔽的时刻,突袭到了千铃背后。

“对不起了。”他淡淡地说完,空着的左手便握成拳,朝着千铃的脊背打了过去。

嘭~

千铃只感到脊背一阵酥痛,身体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而手中握着的鹰头长杖,也因此丧失妖力支持,变回了原样。

“你们”

千铃此时面临的情况无疑糟糕透了,前后被野寺坊和突然出现的莫名妖狐围住,高处还有着拥有强腐蚀性毒液的於菊虫居高临下。而她自己,却只能孤身奋战。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袭击神社。”千铃咬着牙,勉勉强强地爬了起来,“但是啊,我必须阻止你们!”

她坚韧的眼神就宛如咬住猎物时的猎豹一般,透着不胜便死的决心。

“那么,白狼小姐打算怎么对付老衲呢?”野寺坊将凝聚了自己妖气的木杖高高举起,从那木杖顶端便卷起了一阵猛烈的妖风。

就像突然出现的冲力一般,千铃被措手不及的打飞,背部重重地摔到了身后的古松树上。

鲜血从脊背上留下,银鳞盔的碎片散到了光下。

炽热的太阳晒着千铃的脸颊,但远不如疼痛火辣。

“即使如此。”千铃再次咬着牙,爬了起来,“我也要守护到底。”

她再次抓住了地上的一截断枝,拼命地从自己的生命中再次挤出一点妖气,将其缠绕在了树枝上。

这次,不再是鹰头长杖,而是一把利剑。

一把有着幽兰色妖气波纹、透着地府寒气的三尺长剑。

“啊,虽然我不想,但是不得已,还是得用这招了。”

她握着长剑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她知道这样子做的代价。

这把剑,使用的是她自己维持生命的妖气,如果弄不好,随时都会让自己丢掉性命。

但是,如果她再不变强的话,那么就连现在活下去,都不可能。

“又是蓝色的妖气。”野寺坊眉头一皱,“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妖怪?”

“就像妖狐所说的,我只是一只白狼小姐罢了。”千铃说完,手中握着的长剑便被猛地提起。

一道寒芒闪过,野寺坊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脑袋下意识地后转。

千铃居然在这一瞬间,将剑刃刺到了他的脸旁。

如果不是他及时闪开的话,说不定他已经被这利刃切断了脖子。

“你这家伙!”野寺坊快速后退到了远处,心却还在乱颤。

他想起来自己被千铃打败的经历,心头不由得产生了恐惧。

“不知道吧?”千铃举着长剑,在空中示威似的舞了两下,“其实我啊,也一直在隐藏着实力呢。”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但只有千铃自己知道,她到底逞了多大的强。

“你在吓唬老衲?”野寺坊缓过紧张的情绪,将木杖尖头再次对准了千铃,“老衲可不吃这一套。”

“那你就再来试试吧!”千铃恶狠狠地朝他咬了咬牙。

刚缓过来的野寺坊又被这一吓,猛地又后退了两步。

“即使老衲无法独自干掉你。”待平静下来之后,野寺坊的脸上,忽然再次出现了诡异的笑容,“那么,双尾她却可以。”

野寺坊话音未落,千铃的面前便再次落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弯着腰,舔着爪子,她就像是在旅游途中偶然经过一样惬意。

不到一米六高的较小身姿,但却有着成年人脑袋般大的猫爪子。她身上还穿着千铃为她编织的青紫色小振袖和服。

“双尾!?”千铃一惊。

这下子,敌人可算到齐了。

千铃紧张地弯下腰来,将长剑提到了心脏的位置。

她必须防备双尾的恐怖袭击了。

“喵?”可双尾,却在舔了两下爪子后,才一脸呆萌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干什么呀,人家还要舔爪爪呢,不要打搅人家。

虽然双尾表现的事不关己,但是千铃的心脏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知道这些敌人里,最可怕的便是外表最无害的双尾。

野寺坊她打败过,於菊虫的喷毒她也能躲开,而这个新出现的妖狐,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但是唯独双尾她那可怕的速度才是最无解的利器。

“所以。”可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於菊虫却突然开口了,“野寺坊,你们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她似乎对野寺坊的到来,没有什么好感。

“老衲想要帮你,於菊虫,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野寺坊说。

“你们也是想除掉寄生在神社里的那个家伙?”

“差不多。”野寺坊说,“老衲遵循姬大人的指示,要找那个家伙问些事情。”

“别告诉我,是关于建御雷神设立二十四魔神柱的事情。”於菊虫的语气,突然变得紧张而又严肃。

“你怎么知道?”野寺坊把木杖朝地上点了一下,妖气便在身后偷偷地开始凝聚。

“你这家伙。”於菊虫镰刀般的双手在空中愤怒地挥舞了一下,她从远处的树梢上跳到了一棵距离野寺坊更近的树梢。

“你打算做什么?对付来帮助你的老衲么?”

“明知故问,野寺坊。”於菊虫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接近他们,“我可不是你放出来的,所以我不会听你那所谓的姬大人的话。”

“你这虫豸!”野寺坊先发制人,在於菊虫正式开始撕破脸之前,将自己偷偷凝聚的妖气化作一阵狂风,袭向正在空中跳跃着的於菊虫。

於菊虫大吃一惊,她可没想到野寺坊会来这一手。在空中无法躲开的她便被这妖风吹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要知道,从这些古老的松树顶端到地面,差不多得有二三十米高的样子,这一下子摔得,如果是凡物,绝对已经死透了。

可是於菊虫还是爬了起来,即使浑身是血,即使双镰已经被摔断,她也还是顽强地爬了起来。

“你可真是。”她吐着鲜血,身体颤抖不已,“狠毒啊,野寺坊。”

“谢谢夸奖。”野寺坊却笑了,“老衲很喜欢。”

“愚蠢。”於菊虫颤抖着依附在身旁的古树上,将充斥着毒液的尾椎毒囊努力地摇了摇。

她在尝试着再次喷射毒液,双手折断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取胜的办法了。

但是,野寺坊可不打算再给她喘息的机会。

“妖狐。”他喊道,“快去了解那个家伙。”

妖狐迟疑了一下,用眼神在表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於菊虫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同伴了。”野寺坊的语气冷冰冰的让狐妖都感到害怕。

“可是。”妖狐还想要反驳,“她是小生的朋友啊。”

“你的朋友?”野寺坊瞪了妖狐一眼。

“我们在这个森林里一起相安无事地住了几百年啊。”妖狐摇了摇头,“小生不会对朋友下手的,即使你是救了小生命的人,小生也不会去做。”

“那你是打算违抗姬大人了?”

“小生从来不知道什么姬大人。”妖狐说,“小生只知道,绝对不能伤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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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速度魔神VS剧毒魔神,九神登场!

小小的镇守之森中,却有着五只可怕的妖怪正在敌对。

风吹过树梢,卷起地上的血腥和刺鼻的浓酸味。千铃呲牙咧嘴地提着长剑,眼睛不时地瞟向正一脸悠然的双尾。

而妖狐和野寺坊,则将目光对准了靠在不远处树根上的於菊虫。

“你当真不干?”

“小生不会下手的。”

和妖狐僵持许久的野寺坊,兴许是觉得这样子下去也无法说服妖狐,便索性打算自己亲自去处理於菊虫。于是他拿起木杖,便向着於菊虫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在手掌上将妖气凝聚,准备再次攻击她。

提防着双尾的千铃明白,於菊虫现在的状况绝对已经距离死不远了,如果自己不去帮她,那么她必死无疑,但是她也是敌人,这就很难办了。

即使千铃明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她也无法确保於菊虫就一定会想与自己合作。如果万一自己背后被於菊虫喷了一下毒液,那么可得不偿失。

“喂!”但她还是尝试性的冲着於菊虫喊了一声,“你需不需要帮助?”

“帮助?”即使於菊虫的双手已经被折断,身体也已经虚弱不堪,但是她还是用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傲然回拒了千铃,“不,我才不需要,愚蠢的家伙。”

她将自己已经折断了的双手再次高举了起来,然后,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居然也挺立了起来。

“野寺坊。”她吐着血说,“我是不会让你破坏这一切的,二十四魔神柱,都将化为腐朽,我们不需要再见天日。”

“是么?”野寺坊却一脸淡然,“於菊虫,二十四魔神柱里,你是剧毒魔神,而你知道,这孩子是什么吗?”

说着,他居然回过头去看双尾。

双尾被二人的目光注视到,停下了舔爪子,呆呆地回视他们。

“难道是?”於菊虫的身体一颤,嘴巴立刻发狠地咬在了一起,“你这家伙,到底知道了多少?”

“姬大人告诉了老衲很多事情,於菊虫,关于须佐之男创造的二十四魔神柱,和魔神柱的使命,老衲很有兴趣,不过嘛,现在得先把你除掉了。”

野寺坊将木杖一挥,妖气跃然而上,化作狂风径直袭向於菊虫。

“啊~!”她悲痛地哀嚎,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再被这猛烈的狂风袭击,身体更加承受不住。

眼看於菊虫就要倒下,千铃不再顾忌双尾的威胁,急忙爆发自身最后的妖气,将双脚强化成狼爪,然后像一只弹跳力惊人的跳虫一样踩着两侧的树干,猛冲到了於菊虫身前。

她将长剑横举着挡在了狂风和於菊虫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着野寺坊的攻击。

即使她也痛的喊了出来,但双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为什么?”於菊虫望着她的背影,不解地摇着头,“为什么要救我?”

“不知道啊。”千铃一边咬紧牙关顶着狂风,一边回答,“我也不知道啊,可身体,就这么动起来了。”

“魔神柱之间的事情。”於菊虫咬着嘴唇,低着头,“不需要外人参与。”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魔神柱,但是啊,我可不能亲眼看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在我的面前死去。”千铃微笑着,仿佛自己所承受的,都无关紧要,“而且啊,你应该没干过什么坏事吧?”

“你”於菊虫欲言又止。

“我看得出来的,不,应该说是闻得出来。”千铃自信地说,“你身上没有人血的味道。”

“是么。”於菊虫抬起了头,将尾巴猛地一甩,“那么,我也得暂时和你成为伙伴了。”

装着满满一毒囊毒液的於菊虫将尾巴对准了野寺坊的位置,然后运作自己的妖气,催化着身体内的化学反应。

这种毒素并非妖气化出,而是属于自然的毒。

所以生产很慢,但是效果却是无解。

“妖狐,挡住!”察觉了於菊虫举动的野寺坊急忙停下手来,退到了远处。

而听到呼喊的妖狐则站到了野寺坊身前,将折扇一扇,一股气流便从下而上,缠绕着他的身躯。

他那宽大的羽织被风吹起,宛若狂风中的鸟羽一般飞舞。

“气合!”他一声怒喝,妖气缠绕于其身,化作有形妖风。

於菊虫和妖狐,四目相对片刻,二者的妖气便在一起爆发。

“虫之毒!”

“气刃!”

浓绿的毒液如同子弹般冲向妖狐,而妖狐的妖风则卷成一道刀刃,与之碰撞。

嘭——!

在千铃惊讶的目光中,於菊虫的毒液于半空中化作了破碎的花瓣,向四处散去。

“老朋友,小生有礼了。”妖狐轻轻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你去哪?”野寺坊立即呵斥住了他。

“小生无法对朋友出手,我们下次再见面吧。”说完,他驭起气浪,在脚下刮出阵阵妖风,渐渐远去。

“这家伙,果然不靠谱。”野寺坊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望向了双尾。

没等他开口,双尾就悠哉悠哉地一步一步晃到了千铃身前。

舔了舔如刀口般的爪尖,双尾那金色的,略有些猩红的眼睛,如同死神般注视着千铃。

“喵~”她的舌头卷了一下,从舌根处透出了一股寒气。

千铃紧张地咽了口气。

“这家伙莫非是”

而於菊虫,则看着双尾,陷入了回忆。

“你干什么呢?”

啪嚓!

就在於菊虫没注意的时候,双尾已经突袭了上来,锋利的爪尖与千铃的妖气长剑相碰,闪出了阵阵火花。

“我想到了一些往事。”於菊虫振作起来,重新注视着双尾。

“往事?”千铃有些纳闷,现在正是双方交战的要命时刻,於菊虫居然还有空回忆么?

“原来这个西之森里有着二十四位作为魔王储备的魔神柱,虽然时间已经过于久远,但是我还依稀记得,曾经有过一只以最快速度著称的魔神。”

“你说的不会是双尾吧!?”千铃大吃一惊,虽然靠着他们之前的交谈,她已经猜出了一二,但是,她还是想不到双尾居然还有着这样的身份。

“很有可能,我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但是绝对错不了,能有这般速度和气魄的家伙,绝对是最强魔神柱,速度的魔神,九神!”於菊虫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噩梦一般。

一想到自己当初还想要吃了双尾,於菊虫的心里就一阵发虚。

“如果双尾那么厉害的话”千铃的眼睛更加认真地紧盯着双尾的动作,“那么我当初输给她,就不足为奇了。”

“这个家伙。”於菊虫再次挥动毒尾,想要再次凝聚毒液,“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那么我们魔神柱之间的争斗,难道要重新开始了么?”

“什么,什么开始?”

千铃还一头雾水,於菊虫的毒液便已经从她的身侧喷涌而出。

浓绿色的毒液在空中织成了一张毒网,妄图罩住双尾。

可是双尾哪里会被这慢悠悠的攻击打中,只见她左闪右避,便在千铃和於菊虫的眼皮底下轻易地躲开了毒网的攻击。

然后她闪到了右边的古树树干上,双脚猛地一踩,借助反作用力被弹到空中,然后利爪一伸,宛若死神降世一般扑向千铃。

利爪与长剑再次相撞,可这次,双尾可不傻傻地与千铃僵持。

她每碰到千铃的长剑一次,便快速后退,躲开长剑造成的后续伤害,然后踩着不同的大树,借助弹力反复地打击千铃的同一个位置。

千铃很是诧异,为什么双尾要这么做?

当她因为长时间用长剑的同一个位置抵挡千铃的攻击,而造成长剑磨损后,她终于明白了。

虽然双尾看起来很傻,但是,其实她一点不傻。

双尾停了下来,坐在一棵高树顶端,悠闲地舔着爪尖。她的爪子因为脱战迅速,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坏,即使有,她也用自己的唾液掺杂着妖气将其修复了。

但是对于千铃来说,这下可糟糕了。

千铃的脸颊上,冷汗直冒。

她用最后的妖气塑造出来的武器,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会在对峙的时候碎掉。而到了那时,她就成了双尾爪子前待宰的羔羊。

“如果你认真的话,双尾。”千铃脸上一阵惨白,内心也像鲤鱼打挺一般。但是她还是要说,她想表明自己的决心。

“我绝不惧怕你,双尾!”她吼了出来,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吼双尾。

就连双尾也震惊了,呆呆的样子,仿佛受到了难以平复的惊吓。

“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要拯救你,双尾,我会告诉你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所以在此之前,就让我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吧!”

剑刃变了。

千铃闭上双眼,将维持自己心跳的妖气再次抽取出来一点,将其缠绕在了剑刃上。

幽兰色的长剑被再次重塑,因为磨损而迟钝的一面,被转化为了刀背,而另一面,则变得更加锋利。

剑,变成了刀。

“我会拯救你。”千铃将长刀猛地一挥,扫出地上一滩血渍,“双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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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暴走猫咪的恐怖,喵才是老大

“双尾,你还在愣着什么?快杀了他们!”野寺坊恶狠狠地瞪着千铃,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用妖风撕碎了他。

“喵?”可双尾却不以为然,相比较千铃来说,她更想要先干掉於菊虫。

毕竟,她右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被於菊虫剧毒腐蚀的滋味,她还记在心上。

记仇的猫咪,可是无比恐怖的。

双尾扬起脸儿,将舌头在唇上舔舐一圈,两只金色的眼睛中闪着一阵让人恐惧的寒芒。

她的眼神仿佛就在告诫着千铃,她会像一个屠夫一样,所以她希望千铃让开。

但是千铃摇了摇头,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自己正在保护的人。

但是

双尾两眼一瞪,身体就像幻影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千铃突然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吹风声,就像那种因为快速晃动木棍而产生的风声。

她吃惊地转过了头,发现双尾已经悄无声息地突刺到了於菊虫的身后。

利爪毕露,尖牙像剃刀一般对准了於菊虫肥大的身躯。

还未等吃惊的千铃和於菊虫反应过来,双尾就已经狠狠地咬住了於菊虫。

被刀割一般的刺痛让於菊虫失声哀嚎,千铃急忙提起长刀就要砍向双尾。双尾灵巧的一闪,再次窜到了树上,然后爬着树,两三步就窜到了树顶。

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千铃,她的眼儿忽地眯了一下。

惊魂未定的千铃急忙用自己的身躯护住於菊虫,防备着双尾再次攻击。

可她哪里想得到,双尾的速度,岂是她能防得住的。

树梢刚刚晃动,利爪便再次突到了千铃的头上。

双尾将两只手臂像剪刀一般合上,锋利的爪子便在千铃的胸前留下了十道血印。

“啊~!!”千铃一声惨叫,身体猛地前倾。

双尾两脚快速上伸,窄短的和服下摆被双尾快速动作刮起的风吹开,像迎风舞蹈的牵牛花一样。她踩着千铃下坠的头顶,借助这下推力,在空中快速地向前翻滚了三百六十度。

然后,两只爪子再次显露了出来。

爪尖向着千铃身后的於菊虫刺去,於菊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纤细的脖子便被可怕的双尾拿捏在了掌心。

千铃又向前摔了两步,磕在了地上。

“喵嗷~”愤怒的双尾捏着於菊虫的脖子,将她巨大的身体整个提了起来。

於菊虫身体可是远比一头牛还要庞大,而且肥硕的身体重量甚至不比一头小象轻,但是,她却被看似纤瘦的双尾轻松地提了起来。

而且,双尾甚至不到一米六啊,於菊虫怎么看都要有两米高的个头,甚至都能被双尾整个举起。

回过头看到这一切的千铃,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你你这家伙。”於菊虫挣扎着,连声音都在逐渐虚弱。

“喵呜~”然而双尾,却眯着眼睛,舔着舌尖,一副将要大吃一顿美味的样子。

突然,她看着於菊虫的眼神变了,变得像恶鬼一般凶恶可怖。

她尽力张开自己的小嘴,用自己觉得最恶毒和可怕的表情吼道:“喵嗷!”

於菊虫愣了一下。

“你不会说话么?”

这时,周围的空气都沉默了。

“是么,原来你居然忘记说话了?”於菊虫轻轻地说道。

“喵嗷!嗷!”双尾愤怒地冲她吼着。虽然千铃和於菊虫都听不懂双尾在说些什么,但从她那愤怒而又娇羞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她一定很讨厌自己不会说话吧。

察觉到这一点的於菊虫突然心生一计。

她朝双尾继续嘲讽道:“因为自己不会说话,所以你就嫉妒会说话的妖怪,是么?”

“喵呜——”双尾的表情又变了,她愤怒地低吟着,一副巴不得将於菊虫扒皮抽筋的样子。

“所以你是想要获得说话能力才打算再次加入魔神柱之间的厮杀么?居然就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要杀掉自己曾经的同伴们么!?”她怒吼着,用尽自己的愤怒吼着。

吼完了,她也咳出了一滩血。

她要死了。

“喵”双尾沉默了,她又看了看於菊虫,然后低下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快杀了她,双尾,你这该死的畜生,你还在等着什么?”不远处的野寺坊一边怒骂,一边催促道。

可是双尾却没有听野寺坊的话,或者说,她从来都不听别人的。她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直觉和本能行事。

她居然松开了握着於菊虫脖子的手!

掉到地上的於菊虫一边喘气,一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双尾。

“你不杀我?”

“喵~”双尾眯上了眼睛,冲她笑了笑。

於菊虫不知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忽,风气。

愤怒的野寺坊看到双尾没有听他的话杀死於菊虫,便打算自己动手。他催使着妖气,再次刮起妖风来袭向於菊虫,即使旁边还有着双尾。

“你这畜生,老衲不给你点颜色看,你不知道谁是你的主人!”

“喵嗷~”双尾却不慌不忙的,将目光对准了远处的野寺坊,然后缓缓地半蹲下身。

妖风即将伤到双尾,千铃急忙跳到了前面来用身躯挡住。

即使如此,她也不希望双尾受伤。

看着为了自己而献身的千铃,双尾不由得大吃一惊,但是很快,她就将这吃惊的神情掩盖下去,代替的则是愤怒的咆哮。

猫爪蹦起,四肢宛若神兵划破天际的光线。

双尾踩着千铃的后背,居然冲上了天,然后再次在空中翻滚,将力量积蓄到两只爪尖上,化作一抹幽深色的可见妖气。

就像霞红天际的一抹鬼魅黑云,双尾的利爪散发着强大的力量,她嘶吼着,就连可爱的脸儿都面目狰狞。

野寺坊诧异地盯着扑过来的双尾,甚至忘记了逃跑。

爪,落!血,洒!

野寺坊哀嚎一声,手中的木杖随之落地。

双尾轻轻地落到了野寺坊身前,高傲地俯视着他,鄙夷的小眼神似乎在诉说着,自己才是老大。

“哈哈。”野寺坊流着血的手臂颤抖地抓住了木杖,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他盯着双尾的脸儿,小眼睛难得的挣到了最大。

“你会知道背叛的代价,愚蠢的畜生。”

可还没等野寺坊说完,他的心脏处就有了撕裂感。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腔已经被双尾的爪子掏开,甚至心脏都被她整个取出。

他再没有了任何反应,撒开了握着木杖的手,终于摔在了地上。

而这一摔,就是永远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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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巫雪之断,与水之瘟疫

镇守之森,这神明的森林,圣洁而又不可侵犯。

但是现在,妖怪之血却在其中流淌。

“你没事吧?”千铃担心起双尾的情况,但是当她看到双尾那仍旧的一脸呆萌之后,她也就安心了。

双尾蹲坐在野寺坊的尸体前,抬起后脚挠了挠脑袋,两只大眼睛依然水汪汪的,就像永远都会亮着的启明星。

“对了,你说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

“来不及了。”

刚刚脱离危险的於菊虫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千铃也感到了些许不安。

她顺着於菊虫的视线看去,正是雀之神社本殿的位置。

那里有着什么。

但是,正当千铃要走向第二鸟居时,她却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阻挡在外,甚至一下子被冲飞撞到了树上。

她挠着脑袋,不解地望着空旷的四周。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为什么自己还会被阻挡住呢?

“结界开了。”於菊虫缓缓地挪步走来,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千铃,指着神社入口处手水舍位置的巫雪说道,“那个阴阳师制作了结界,我们已经进不去了。”

“已经”千铃试着向鸟居的方向伸手,却被灵力挡在外。

果然,巫雪的结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布置完成了。

可是,为何只是一个结界就让於菊虫如此害怕呢?莫非

“巫雪!”她焦急地朝着巫雪的方向大喊。

“千铃?”听到呼喊的巫雪急忙赶了过来,但却离她远远的,没有走出第二鸟居。

“让我进去。”千铃急忙喊道。

“你旁边的是”巫雪说着,两手已经插进了怀中,一副随时都要取出符纸战斗的样子。

“不用担心,她只是”千铃刚要解释。

可是於菊虫却阻止了她。

“我们是敌人。”她说,“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

“我是妖怪,而她是阴阳师。”

“你明白啊。”巫雪微微一笑,两手宛若疾风,身体猛地后退,半俯下身子,像一只狩猎的猎豹一般死死地盯着於菊虫,而在她向后退的时候,手中的符纸已经被全部掷出。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她急促地念诵着九字真言。

“驱魔符?”

千铃大吃一惊,九张符纸已经分散到了四周,将她和於菊虫牢牢地罩住。

“你这是在做什么?”千铃再次紧张起来。

难道,巫雪又打算连自己都一起杀了?

“对不起了。”巫雪紧抓着手边的草叶,似乎有些不愿,但是她还是狠下了心。

符咒在千铃和於菊虫的头顶盘旋着,强大的灵力不断地向下施压,让她们渐渐地喘不上气来。

“不。”千铃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再死在这种地方。

“以西王母之名!”她将自己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两脚之上,然后转过身子,向着於菊虫猛突过去。

她打算背着於菊虫逃跑。

即使这很难。

她怒吼着,咆哮着,像一头恶狼一般突出了巫雪的驱魔符结界。

右臂顶着受伤的於菊虫,左手胡乱地搂着,而两只脚,则一步不歇地猛踩着地面。

“符咒术·缚!”

她的身后,巫雪那能绑住妖怪的符咒锁链像一条发疯的长蛇般快速地追赶过来。

千铃就像是一只被饥饿的狼追着跑的兔子,两只后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要命地奔驰。

即使巫雪救了她,她也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呀啊~!”她的后脚突然踩了个空,身体失去控制,像麻球一般在草地上翻滚着,然后撞到了某块巨大的大理岩后才停下。

“巫雪”被岩石撞到的眼睛痛得都发了肿,让她哭了出来。

“为什么”千铃的心中突然怒火中烧,一拳头猛地向着大理岩砸过去。

可是疼的是她自己的手。

“抛弃,就这么简单么?”

“不。”就在她低迷的时候,於菊虫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用自己残缺不全的镰刃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立场不同。”

“立场?”千铃疑惑道,“难道是那种为谁而战就一定为谁而战,完全不顾及生命在流逝的那种立场么?”

“是的。”於菊虫点了点头,“你还是太幼稚了,白狼小姐。”

“你怎么?”听到这个戏称,千铃顿时恼怒了,“我不是”

可是她说完,自己又没了声。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柔弱的家伙罢了,无论怎么被别人贬低,这确实就是事实。

“我知道,你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於菊虫缓缓地转过身,想要离开,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是事与愿违,我要回我的竹林了,我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做。”

说完,於菊虫便打算离开。

“你要做什么?”

千铃喊住了她。

“把这些污染了森林的人全都赶出去。”

“污染?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吧,这些人类里,有些人就感染了瘟疫。”

“瘟疫!?”千铃一惊,“你知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么?污染水源的家伙到底是谁!?”

“水源?”听到这个词,於菊虫也惊讶地回过头来,“你知道他们污染了水源?你知道他们杀了多少生灵么?”

“生灵?”

於菊虫抬起自己惨不忍睹的右镰,指着远处的镇守之森:“那里,原本有着很多活泼可爱的小动物,兔子、松鼠、鸟儿”

她停止继续说下去,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还有一个老人。”她的虫足继续蠕动起来,向着北方的竹林而去。

在千铃看得到的最后的背影里,於菊虫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会让这些人类知道他们犯错的代价。”

千铃抬起头来,太阳正在西斜,他们已经打了很久了。

“从早晨开始”,千铃低下头,估算着时间的流逝。

村庄还在面临瘟疫的折磨。

她想到这,心里不由得又揪了一把。

村庄的水源有问题,瘟疫正是通过饮用小溪的水流而感染传播。

而千铃只饮用了狂骨指引她喝下的井水,所以甚至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

但是突然,她灵光一现。

“狂骨先生为什么要让我喝井水呢?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个森林的瘟疫,并非这两个月才刚刚爆发,而是已经

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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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西林的森林

“你是,被察雅抓过来的吧?”

“你是?”

昏黄的油灯被突然闯入的风吹得晃晃悠悠,像害怕的麻雀一样抖动着。

“我是西林,察雅的朋友,不过现在,我是来救你的。”

青紫色的鸟儿伸开了自己蜷缩着的羽翼,缓缓地靠到了囚牢门前。

“救人家?”

“当然,这是个公平交易,我需要你为我做事。”

西林个头不是很高,身体也很瘦弱,相比较有些虎背的卡姆来说,个头显得很小,但是却远比卡姆更不正经。

因为最近令人烦躁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打理过自己的容貌,黑色的小胡子像稻草一样杂乱的长在下巴上,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外堆着满满的眼屎。

虽然形象不怎么好,但是他可不在乎这些。

“做什么事?”

“如果我说是为了救人的好事,妖怪会去做么?”西林冷哼一声。

“会。”以津真天肯定地说。

这下,西林可大吃了一惊。

他从没想到,一个妖怪居然会答应去救人?

“哼,就算这样,你也别想骗我。”西林将自己腰间的砍刀拔了出来,在以津真天的眼前晃了晃,“我可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对付你,绝对绰绰有余。”

“嗯。”以津真天乖巧地点了点头,“人家会听你的话的。”

不过她在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西林的刀上似乎有着血渍。

“唉?”西林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听话。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套证明自己凶狠的说辞,可现在,却只能全憋回肚子里去。

“真头疼啊。”他挠了挠头。

不过想到这样子就少了很多麻烦,他便也舒了口气,“那你就出来吧。”

他将牢房的钥匙插到铁锁里,然后快速地将其打开。

以津真天推开牢门,轻轻地踮着脚尖走了出来。

看到以津真天这么胆小的样子,西林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用担心,这里已经没看守了。”

“看守们呢?”以津真天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都死了。”西林有些悲伤地说完,转过了身,“跟我走吧,我们得快些行动。”

跟着西林离开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以津真天吃惊地看到了躺在地面上的一具具尸体。

看守她的人,都被杀了。

而伤口,全都是腹部、心脏、或者脖子上一刀致命。

她害怕地心一颤。

“不用担心。”西林看出了她的恐惧,淡淡地说道,“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我杀的,只不过是空壳的僵尸罢了。”

“僵尸?”

“是啊。”西林忽然低下头,恶狠狠地低语道,“我就说这些蛀虫们怎么会让察雅当首领,还带着一批新人去送死,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早就不容许手下还有活人存在了啊”

以津真天停下了脚步,不知所以地看着西林。

“这就是这个森林的现状,旧日神官长老们除掉了所有的威胁,甚至还有妖怪们。”西林继续徐徐说道,“或者说,他们借助猎人和妖怪彼此的手,除掉了彼此。”

“什么意思?”

“没什么。”西林叹了口气,“毕竟你只是一个外来者。”

听着西林说的有的没的,以津真天是一头雾水,但是她那小小的脑袋里却在想着,“要是千铃在的话,就一定能懂了吧?”

太阳尚未落山,西林估算现在差不多下午时分,便打算带着以津真天去往神社。

“你会什么妖术么?”西林突然转过头来问她。

“会一些”以津真天尴尬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些火焰。”

“火焰?”西林一愣,“会破结界的法术么?”

“结界法术?人家不会哦~”

西林:“那这糟糕了。”

“怎么了?”

“神社现在被阴阳师布置了结界,妖怪已经进不去了,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帮忙,那么我可没办法孤身一人闯进去。”

“为什么要闯进神社?”

“那里绝对有些什么。”

“唉?”

“村庄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感染了瘟疫,但是唯独神社里的人没有一个感染,而神社则位于村庄所有人都会饮用的溪流的上游端口,我怀疑”

“神社里有人下毒了!?”以津真天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会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烦恼了。”西林一脸的烦闷,“我必须找到那些该死的蛀虫们,包括他们操控这些死尸的事情。”

西林的脚步渐渐地迈进了镇守之森中,他望着寂静的镇守之森,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时候,我和察雅他们可经常来这里玩的啊。”

以津真天也在西林的身后停了下来。

树影婆娑,宛若丝丝缕缕的情纱,缠绕在西林心上。

十年前,他和察雅经常来到这里玩耍。

“哈哈,察雅!你怎么还是那么沉闷啊,快来,这些鸟儿好可爱啊~”

那时候,他总喜欢和镇守之森里温顺的各种小动物们一起玩耍,摘下浆果去喂给路过的小兔子或者小松鼠,坐在百花盛开的溪水边仰望着从北向南而非的各种鸟儿,喝着甘甜纯洁的溪水,然后再顺手捉条肥美的大鱼,便能和察雅一起开开心心的饱餐一顿。

那时候,他们无忧无虑。

可是

记忆再一次回到现实,这里如今只是死一般寂静的森林,甚至不能说是森林,这里只有树,和那古老的,早已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的鸟居。

记忆中,小小的他和小小的察雅总是一脸好奇的蹲坐在鸟居之下,仰望着这神明的大门。

“察雅察雅,你说,雀之神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呀,神官长老们说雀之神大人会在村庄危难时回来,是真的么?”

“你傻啊,她不会回来了,那都是长老们骗人的。”

“可是可是”

那时候,他总是相信着雀之神会回来,坚信着流离失所的日子会结束。

可是

“雀之神背叛了她的信徒,我们都已经被抛弃了,察雅,可为什么你还要相信呢?”

他发狠地咬着牙,将拳头绷得,骨头都砰砰作响。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忽然,他回过头来问以津真天。

“人家?”以津真天指了指自己,“人家叫以津真天,是最美丽的鸟儿哦~”

“是么。”西林说道,“以津真天啊。”

呆呆的以津真天可猜不到西林在想些什么,她也不想去猜。

“没想到,我居然要借助一个妖怪的力量,察雅,我是堕落了么?”

风轻轻地吹拂过他的发梢,和他逐渐坚定起来的脸庞。

“不,察雅,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所以抱歉了,我不再信仰雀之神,或者,我从来就没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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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金发正太爆轰炮与巫雪之情

黄昏暮色,徐徐的风吹过巫雪的发梢。

白色鬼角面具之下,她轻轻叹息:“就这样逃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她从鸟居的位置转过身来,望着寂静的神社。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的话,千铃,你可不要怪我啊。”

“阴阳咒术,以吾之名,驱妖诛邪,急急如律令!”

她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血涂抹在了一张空白的符纸上,然后将其放到了地上。

这符纸不仅没有被风吹走,反而像长了两条腿一样站立在了石砖上。

这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所创,纸人式神之法——在纸人上注入自己的灵力,便能够自由地操控这个纸人。

“但愿他们没有发现。”

在巫雪的注视中,小纸人迈开步子,一蹦一跳地溜到了拜殿之下的石砖缝隙里。

巫雪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的样子,便缓了口气。

然后她径直走向了拜殿。

那里,四位旧日神官长老和一众的新神官们,都在等待着她。

这么些天了,她还没见过旧日神官长老们之外的任何一个神官。

“再怎么说,这都不对劲啊。”

可刚一拉开拜殿的拉门,她的疑惑就消失了。

四位神官长老们,全都戴着鬼面一般的鸟羽面具,身披纯白鸟羽羽织,脚踩竹木屐,已经看不出模样。

巫雪谨慎地停在了门口,没拉上门,也没再往里面踏一步。

“敢问长老们,这是?”

领头的神官长老头顶一根特别的黑色鸟羽,仔细地看了看巫雪后问道:“结界已经布置完成了吧?”

“是的,按照你们的吩咐。”巫雪说。

“很好,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是么?”巫雪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翘,“可你们不打算放我走得吧?”

这声宛若雷鸣,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却又暗藏杀机,让长老们都吃了一惊。

而这时,房顶的梁柱上,两个刚想跳下的黑影也愣住了。

他们手里握着的半弯砍刀透着锋利的寒芒,映到了巫雪的眼睛上。

“你早就发现了么?”领头的神官长老说。

“再怎么迟钝,也不至于到了这一步还无所察觉。”巫雪说着,两手插进了怀里,“你们想杀我,为的无非是保住这个村庄的秘密。”

“是的。”领头的神官长老点头道,“所以,你也明白,你已经无法走出这个神社了。”

“可是没必要。”巫雪接着说,“我只为钱,不会将你们的秘密告诉任何人的。”

“是么?”领头的神官长老回头和其他三位相视一笑,然后转过来,接着说道,“但是老朽们可不打算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到村庄的家伙,况且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阳师,虽然你的符咒对付妖怪可能很厉害,但是,它是无法对人类起作用的吧。”

“哦?”巫雪故意露出很自信的语气,以迷惑他们,但是双脚却在偷偷地向后挪动,“你们真的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阳师?”

“不然呢?川田家的巫雪大小姐,你的背景,老朽们早就查清楚了,即使你死在了这里,老朽们只要说是和妖怪战斗的时候被妖怪打死的,那么川田介大人也拿老朽们没办法。而且你现在,甚至身边连式神都没有,你还能怎样?”

“是么?”巫雪说着,右脚脚跟已经靠到了门框上。

她知道,时机已到,再不能耗下去了。

“再见!”她厉声大喝,插进怀里的双手迅速掏出,身体并随之向后仰。

她从怀里掏出了两张棕黄色的大号符纸,并在向后仰的同时,用两只手快速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印记,九字真言,九道结印。

待结印完毕,巫雪也用双手撑着地面,落到了地上。而那两张棕黄色的特大符纸却在拜殿的门前突然爆开!

两道幽黑色的妖气从中溢出,将拜殿之前的石阶全都吞了进去。

“嗷呜~!”

巨大的身姿,堪比小象一般的体型,锐利的爪尖,细长柔软的胡须,和虽然可爱,但却又精神抖擞的三角耳。

巨猫一尾,参上!

还有另一只,从未出现过的式神。

是一只

一只小的可怜的,甚至只到巫雪腰间的小正太

他眨巴眨巴碧蓝的大眼睛,两只松松垮垮的大狐耳无力地搭在金色的短发上。

系着一身蓝金色小羽织,背束蔚蓝蝴蝶结,右臂上,则托着一个比身体都还要大的巨大竹筒。

巫雪的秘密武器,呆萌正太小管狐参上!

“呐呐。”小管狐眨眨眼睛,呆呆地回头看着巫雪,“姐姐,喊我出来干什么呀。”

巫雪没说话,指了指浓烟似的妖气团。

一尾瞅了瞅呆呆的小管狐,用自己的前脚掌推了推他,然后指了指里面。

“啊,这里有什么嘛?”

就在小管狐刚刚说完的时候,妖气团里就冲出来了两个披着一身黑的蒙面人。

他们挥起砍刀就要砍小管狐,小管狐吓了一跳,跌倒在地,右手托举着的竹筒也摔到了地上。

眼看砍刀就要伤到小管狐,一尾及时冲了过来,将那两个蒙面人一头撞到了门梁上。

然后他们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鲜血从他们的嘴角流出,巫雪吃了一惊,她可没想过一尾这一下子就能打死人。

“不对劲。”但是经验告诉她,这些人绝对不像她想的那样子。

那两个蒙面人又站了起来,像丧尸一样摇摇晃晃。

他们蒙着面的黑色纱布被晃掉,露出了已经腐烂的嘴唇和骇人的黄牙。

他们的眼睛也像恶鬼一般猩红。

“死人?”巫雪一惊,“原来是这样么?”

接着,从那两个人之后,又陆续走出了四个穿着鸟羽祭祀服的年轻神官。

但是他们,也都用白色纱布蒙着面。

“神官?”巫雪看着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见过其他的神官了。

“长老们,你们对自己人下手,可真狠啊。”

巫雪刚说完,那两个黑衣人便和四个神官一起像饿狼一般扑向一尾。

两把砍刀同时刺中了一尾的右前腿,它悲号一声,头朝前方顶了一下,将紧跟着扑过来的两个神官顶飞。

但是它的腿在流血,它晃晃荡荡地后退,不甘地喘着粗气。

而这时候,小管狐早已经溜到了巫雪的位置。

“快去打啊!”巫雪瞪着他。

“姐姐你怎么不去?”小管狐犟嘴道。

“我的符咒对这些人类不起作用,所以我只能把你们召唤出来作战,不然我可不愿意把你这小祖宗喊出来。”

“略略略~”小管狐冲着巫雪做了个鬼脸,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脚上,“那我也不去,这些人这么可怕,万一吃了我怎么办?”

“哦。”巫雪叹了一口气,但是右手却插到了怀里。

不一会儿,她就掏出了一张写着“星”字的符纸。

“去吧。”她突然就将符纸贴到了小管狐的背上。

小管狐一脸诧异地回过头看她,那纠结的小表情似乎在说:“你在干什么啊?”

但还没等他开口,身体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星符咒的强大灵力一瞬间便贯穿了小管狐的身体,让他原本纤细瘦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膨大。

塌下去的耳朵被爆炸似的尖毛顶起,两只碧蓝的眼睛也变成了更深邃的深海色。

他将掉在地上的竹筒捡起,然后对着扑在一尾身上的神官们,大喝一声:“爆轰炮!”

嘭——!

黑色的妖气在竹筒内被快速压缩,像一发炮弹一般径直冲向了一尾。

一尾虽然被这些死人伤的很痛,但这些伤痛对它来说并不算什么,它甚至从未有过闪躲。可是当它看到了小管狐的妖气炮弹之后,它慌了,急忙甩下了那些人就跑。

两个黑衣人和四个神官都被摔在了石阶上,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

爆轰炮的炮弹摩擦着空气,划着鸟鸣一般的声响,冲到了拜殿里。

那六个死人傀儡居然回过头来看向拜殿内。

霎时,妖气像是被火点燃的烈性炸药,在冲撞后迅速爆炸!

嘭嘭嘭!

偌大的拜殿瞬间被恶龙一般的火焰点燃,所有的可燃物一瞬间全被卷了进去。

就连门口的那六个死人傀儡,也被这火焰的冲击波及,一瞬间全都化成了灰烬。

甚至连两侧的石雀鸟,都被这爆炸的冲击摧毁,变成了碎石块。

“哇。”巫雪感叹道,“你想干,也蛮能干的嘛。”

“唔~”可是小管狐看起来可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他是因为星符咒的作用而暂时变强,但是这却有着可怕的副作用。

他的身体迅速萎缩,膨胀起来的肌肉全都缩了回去,头发和耳朵也塌了下去。

“啊~”他娇嗔一声,摔在地上,直接睡了过去。

巫雪弯下腰,将他轻轻地抱在了怀里,“你做得很好,孩子,接下来,就交给一尾吧。”

此时的一尾就躲在巫雪的身后。

它:“”

拜殿被烈火灼烧殆尽,一切皆成废墟。

但是,一尾的表情却告诉着,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从那废墟之中伸出了四双沾满鲜血、满是褶皱的手臂。

然后,那四个旧日神官长老便都在巫雪的眼前,安然无恙的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果然。”巫雪再次皱了皱眉,“他们没这么好对付。”

“可恶的家伙。”神官长老们憎恶地仇视着巫雪,他们所有人的衣服都被这烈火烧焦,露出了在火焰中被熏烤至黑的苍老皮肤。

但是巫雪却透过她面具上的缝隙,看到了神官长老们身体上的异物。

他们四个人,腹部上全都刻着奇怪的血色文字,而且,这些文字在火焰的熏烤后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清晰到刺眼。

巫雪快速地记下了这些文字的样子,然后呼喊道:“一尾!”

一尾纵身而出,跳到了巫雪的身前,虎视眈眈地瞪着四位神官长老,

领头的那位神官长老将自己头上仅剩下的一根黑色鸟羽取下,然后在四个人面前举了一圈,接着继续插在仅剩下一根绳的帽子上。

“向雀之神大人起誓。”领头的人忽然跪了下来,将右手横置在胸前,画了鸟羽的形状,然后闭上双眼。

紧接着,其他三人也如此照做。

片刻后,他们再度一起睁开。

而在此时,巫雪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可怕灵力。

不属于她,却远超于她。

“糟糕了。”她急忙看向四周。

她自己所布置的结界,居然被别人侵占了!

她的八张结界符纸全被那灵力所控制,棕黄色的符纸甚至被染成了血红色。

一旦结界符纸被人篡改,那么她就无法再保证自己的式神会不会被这结界摧毁。

强大的灵力开始从八张符咒的位置向一尾和小管狐的位置施压。

一尾突然感到巨大的压力压在了身上,它哀嚎地喵了一声后,就栽倒在了石砖上。

而小管狐,甚至被这压力惊醒,然后也从巫雪的双手上滚落,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可恶”巫雪的愤怒在胸口翻腾,但她却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尾和小管狐受苦。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巫雪狠下心来,“必须走。”

可是,她该怎么走呢?

她回头望了一眼远在三十多米外的鸟居,心里不由得一慌。

想要带着一尾和小管狐脱离结界的控制,谈何容易?况且,一尾还那么大、那么重,即使是两个成年的男性壮汉,也很难能扛得动。

但是

巫雪蹲下身子,抱起了小管狐,然后将他抱到了一尾的背上。

取下自己腰间的系带,接着温柔地将小管狐固定好。

“一尾。”她俯下身子,在一尾耳畔轻轻低语,“我们走。”

她将双手探到了一尾的身下,然后,猛地一用力。

“啊啊啊啊啊!”她拼尽全力地大吼着,但一尾却没有被挪动哪怕一毫。

她跪在了一尾的面前,搂着它的大脑袋。

“对不起啊。”她轻声地说着,“连累你们了。”

没有人知道巫雪现在的表情,即使是一尾,也看不到。它只能用自己的舌头轻轻地磨砂巫雪的面具,以此表明自己完全不在乎这点。

“你走不了的。”领头的神官长老板着脸,恶狠狠地吼道,“你们都必须死在这里。”

“是么?”巫雪轻哼一声,绝望的右手插进了怀里,然后取出了一叠,整整一叠十五张爆破符!

四个长老们看到了,无不面漏惧色。

“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一旦这十五张爆破符爆炸,会是怎样可怕的结果。

一张爆破符就能夷平两丈见方的土地,而十五张,只要有足够的妖气,甚至能够把这个神社彻底炸上天!

“你们知道的,如果我真的走不了了的话,那么我们”

即使神官长老们无法看到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面容,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现在的巫雪到底愤怒到了怎样失智的地步。

她被逼急了,真的可能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放她走么?

神官长老们面面相觑。

最终,他们妥协了。

八张符咒中,最靠近巫雪他们的一张被移除到了一旁,给巫雪让开了一个口子。

她看到后,便将新的强化符·星,贴到了一尾的身上。

被这力量所强化,一尾跌跌撞撞地再度站起。

它仇视着神官长老们,意图再战。

可是,巫雪却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它的肩膀。

它不解地看着巫雪。

“走了。”巫雪轻轻说完,转过了身,缓缓地向着鸟居的方向走去。

而一尾,不甘地回头瞪了神官长老们一眼后,也赶忙跟了上去。

就这样,一人、一猫、一狐狸,便在夕阳最后的暮色里,离开了神社。

“放她走,真的好么?”

“这又没什么,等到那位大人赐予了我们真正的力量,那么就算她再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啊哈哈哈哈哈。”

“那么,我们开始吧,最后的准备。”

“唤醒所有的‘种子’,以此迎接那位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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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混入其中

北神21年,文月第六日

清晨的微风轻吹,拂过镇守之森里空寂的草地。

一只小天牛从沾着露珠的叶片上滑落,跌到了一片黑漆漆的奇怪土地上。

它瞪着小眼儿,似乎很好奇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忽然,一阵风来,将它整个吹起。

小天牛可是倒了大霉,被这怪风卷飞不说,还掉到了另一个庞然大物面前。

竖着两只可爱的三角大耳朵,双尾将小天牛一把握到了掌心,然后张开嘴儿,一口就吞了下去。

“喵呜~”她满足地打了个呼噜。

那怪风忽又停歇,化作一道黑色长布,搭在了宽草叶上。

双尾凑了过去,好奇地抓起了长布。

她眉头一皱。

“喵呜!?”双尾罕见的,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老衲可不会就这么死去,哈哈哈,双尾,你的任务现在才刚刚开始。”野寺坊那尖锐的笑声,再次传到了她的耳畔。

一阵妖风吹来,双尾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而当她挣开眼睛的时候,手上的那道长布,早已消失不见。

野寺坊,一个几乎只能被封印的妖怪。

双尾抬起头,望了望树林之中那狭窄的、通向太阳的缝隙,眨了眨眼睛。

小小的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只是片刻后,她就又恢复了呆呆的样子。

“喵呜~”她抬起后脚,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后,接着清理起了毛发。

此时,巫雪和巨猫一尾、以及小管狐一同相互依偎着靠坐在神社以南的一座古老的木屋床上。

昨晚幸好一尾机敏,找到了这个没有锁上的木屋,不然他们可要在外面被虫子叮咬、被露水打湿了。

“不过这个锁。”巫雪坐在被故意撕坏的兽皮被单上,看着掉在木门旁的铁锁,“看起来像是有人故意破坏的。难道这里有什么吗?”

想着,她环顾了一边四周,可是除了被撕坏里的被单外,再无其他。

这里看起来像是猎人的住所,巫雪在门后看到了鹿的角骨,床后也挂着两块大兽皮。

“村庄猎人卫队的的住所么?”巫雪想着,“或许这里能很安全,毕竟现在已经没猎人了。”

想到这,巫雪忽然在床上做正,双腿盘曲,成打坐状,然后闭上了双眼,聚精会神。

“呐,姐姐这是在干嘛啊?”坐在一尾身上的小管狐冲一尾指了指巫雪。

一尾摇了摇头,然后眯起眼儿蹭了蹭小管狐,示意他不要乱动。

小管狐“哦”了一声后,便乖乖地趴在了一尾怀里。

“还是一尾的怀抱最温暖了。”小管狐小巧的个子整个的埋入了一尾柔软的身体里,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被一尾“妈妈”疼爱的抱着。

他很喜欢一尾,因为这份温暖总是能让他想起自己过去的主人。

他是一只管狐,一只因为人类的咒法才诞生的人造妖怪。

不过制造他的人可不像妖怪那样子能活那么久,所以他还没完全记住主人的模样,上任主人就被埋在了土里。

枕着一尾那近似天鹅绒一般极致柔软舒服的身体,小管狐很快就飘飘欲仙,沉入了梦乡。

而一尾,看到他睡着之后,则是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将他更加紧地抱进怀里。

它回过头看了眼正聚精会神打坐的巫雪,打了个哈欠后,也埋下头睡去。

它知道,现在的巫雪决不能被打扰。

因为巫雪正在用自己的精神控制着另一个身体。

一个她所创造的身体。

此时,雀之神社已经沦为废墟的拜殿下,一块大理岩的缝隙中忽地钻出了一张不到一寸的人型白纸,这便是之前巫雪故意留下的纸人。

现在,她再次唤醒了它。

小纸人受到巫雪精神的控制移动,而巫雪则借助小纸人的“眼睛”观察着神社的一切。

它悄悄地沿着石阶溜过了币殿,然后沿着废水道,一路小跑到了本殿之前。

透过纸人的“眼睛”。巫雪惊讶地发现,本殿的拉门居然是开着的!

“果然。”巫雪心中暗暗念道。

小纸人沿着石阶一蹦一跳地上了本殿,然后贴着两侧的拉门,一点点地小心向中间缝隙移动。

可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巫雪心里咯噔一下。

从被推开的拉门里,走出了一个女人。

小纸人贴着拉门,丝毫不敢动弹一下。

咔嚓——

女人又将门拉上了,然后谨慎地向四周扫了一眼。

如果纸人被发现的话,她做的这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巫雪的额头,不由得落下了汗珠。

啪嗒——

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贴在门上的纸人,而是一脸痛苦的跑到了旁边的手水舍旁,把头埋了进去。

巫雪有些好奇,便让小纸人凑过去看。

可是当她看到了那女人的嘴巴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吃东西了。

腐烂的嘴唇、小蛆虫一般的赤红色虫子在嘴上乱爬。

女人努力捂住嘴巴,不让里面的虫子跑出来,但是还是有不少虫子透过指尖的缝隙溜到了手水舍的水里。

巫雪看的是触目惊心。

“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东西么?”

女人在手水舍里洗了洗脸,然后猛地仰起头来,向后躺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她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刺眼的阳光。

渐渐地,最后的光泽也消失。

她死了

小纸人悄悄地离开了,回到了本殿的门前。

巫雪认得这个女人,她正是这些天里负责照顾巫雪的女仆之一。

而且,她为人很好,从未计较过巫雪的脾气。

但是

她死了

“这些该死的老家伙,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小纸人从拉门的缝隙里,悄悄地钻了进去。

当纸人的“眼睛”看到本殿内部的景象时,巫雪甚至差点认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整整二十四盏明灯照着殿内,每一盏灯都照着本殿后墙壁画上的一个魔神柱。

二十四个魔神柱,每一个都是凶神恶煞、横眉怒目。

而最中间,原本该是雀之神八百比丘尼的地方,却被什么人凿开,露出了一个大口子。

四个神官长老盘坐在四周,闭着眼睛念诵着巫雪听不懂的奇怪咒文。

小纸人趁机溜到了壁画的位置,然后冲里面的缝隙探了探头。

“恶魔”

巫雪吓得睁开了眼睛,身体本能地往后一缩。

一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巫雪就不由得心里发抖,连双手都是打颤的。

“真的是恶魔。”她摇了摇头,“这个可怕的村庄,真的是我不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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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忆(上)

逢魔之门一开,天地换色,日月显形。

当一切都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控制着千铃身体的西王母和土地婆,带着孙美玉、赵君、以及青石岗还活着的百姓们,逃到了公元一千三百多年的明朝。

当偌大的青石岗就那么鹏通一声出现在了长江南岸,当牧牛童懒懒地坐在牛背上甩着狗尾巴草时,大地就那么突然震了一下。

半睡着的牧牛童突然就那么精神抖擞地抖了一下,然后一脸匪夷所思地朝着那响动的来源望去。

却大吃一惊,面容惊愕。

所有田里的人都惊了,他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在一片金光中出现的青石岗。

两边的人都惊呆了。

一边是一千七百年前东晋时代的古人,一边是七百年前明朝的人。

当东晋的人看到明朝人更加简便的服饰时,他们都惊呼着,朝对方招手。

和平的时代,即使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人们也都是愿意友好相处的。

土地婆先走出了自己布置的防护结界,向着周围围聚过来的当地居民讲述发生的事情。

并且,她当众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将空气压缩,引爆氢气、凝聚氧气、在天空中凭空炸出一道道美丽的烟花。

所有看到的人,都是无比的崇拜。

他们跪伏在土地婆面前,认为这就是真神下凡。

而土地婆,则微笑着,扶起了他们。

周围的农民为被围困多时,已经没了食物来源的青石岗人们送来新鲜的大米,和他们从未见过的玉米和甘薯。

这些都是明朝刚刚传入的新谷物。

为了回报善良的人们,土地婆带着青石岗的人们,为他们唱戏、说戏,来缓解在田地耕作了一天之后的疲劳。

而无聊的时代,人们则最喜欢听戏和说书。

就这样,青石岗的人们,在吃饱喝足后,开始搭起戏台,轮番的讲述和表演着他们所来的那个时代,那些听起来诡异离奇的故事。

讲述前秦和东晋的战争,讲述来到大江的海神利维坦,讲述利维坦灭世和土地婆救世的故事。

在这一幕幕的重演中,大江南岸的人们,都对土地婆和传说中的西王母产生了敬仰之情。

还有两个小孩子,经常光着脚丫在土地婆身边围来围去。

“土地婆大人最棒了,耶!”

而土地婆,看着这些友好的人们,终于算是放下了一口气。

在与凡人的交往中,土地婆渐渐的发现,自己的神力居然在逐渐的流失。

没有了神明和妖怪泛滥时代的庇护,土地婆也终将不在。

意识到了这一点,土地婆开始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千铃。

自从来到了这个新的地方,西王母大人就突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了失去记忆的小千铃。

千铃也是妖怪,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再存在下去,那么千铃也终将消失。

虽然如此,他们也要继续想办法生存下去。

赵公子赵君和孙都尉孙美玉一直都跟着土地婆唱戏,不过孙美玉继续负责着青石岗的治安,重新操练起了清水军。

赵君因为习得古文,所以在青石岗更是担任着教书先生,传承着他们来时的文化。

就这样,本来是两个时代的人,开始渐渐地磨合在了一起。

后来,为了庆祝青石岗的重生,人们开始定期举办青石庙会来回忆这些。

而第一届庙会,就是赵公子和孙都尉一同举办。

话说这天

“天气正晴,适宜外出,绝对是办庙会最好的时机。”

穿着一身轻飘玉带,腰系翠绿束,脚踩凤龙屐,手持一把鸟羽扇。年方二十八的赵公子,风度翩翩地站在青石岗最空旷的青石集市上。

而他右手边,正站着一个小小的,却有着和外表所不同,超凡脱俗灵气的少女。

少女看似十六左右,一头乌黑发,翩翩之长,长到柳腰之上,缠着腰间所系鹅绒貂裘束,上身着纯白貂皮、长绒半胸衣,下着蔚蓝缀花轻羽短裙,长不及膝,露着一双洁白玉嫩的美腿,脚踩水晶弯头玉鞋,像公主一般尊贵。

少女个头矮小,刚刚到赵公子肩部。

她踮起脚尖,用力抓着赵公子的羽扇,似乎想要抢夺过去玩。

“千铃啊,做人呢,要懂礼貌,古语有云‘礼之用,和为贵’,所以你呢”赵公子按住小千铃的脑袋,试图一脸祥和地劝说千铃。

可是千铃哪里肯听这些,她又用了一把力,便将赵公子的羽扇抢了过去。

赵公子刚想抓住她,千铃就溜到他的身后,一边冲着他做鬼脸,一边绕着他跑。

既然无法抓到千铃,赵公子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今天,就让你皮皮吧。”

而这时候,两个抬着大木桩的工人走过,他们向赵公子点头示意。

赵公子指了指不远处较为空旷的一片空地,说道:“就是那里了。”

工人们正要离开,却见赵公子捋了捋袖子,就跑过去帮他们抱住了大木桩的一头。

两个工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不希望原来太守的贵公子受累,可是赵公子哪里肯,他早已将这些当做他该做的事情。

除了他对自己,和自己身为文人的自豪。

“走,一起!”他喊着。

两个工人面面相觑,也加大了力气。

“嘿咻,嘿咻~”

小千铃握着羽扇站在一旁,不解地看着他们。

“千铃?”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子的呼喊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呀。”

是孙都尉。

成为青石岗守军统帅的孙都尉,上身穿着翠绿的双层皮革制裹胸衣,下着麻革束腿,腰系两把小青刀。还佩戴着新清水军的牌子。

“美玉姐姐。”千铃指着正在满头大汗,忙活着的赵公子,“赵哥哥不陪我玩。”

“他啊。”孙美玉轻轻揉了揉千铃的小脑袋,温柔地接着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等到你长大了,也得像他一样,担负起这样的责任。”

“唉?”千铃歪了歪头,“小千铃不需要这些。”

“是啊。”孙美玉又揉了揉她,“你还有着土地神大人,所以,怎么会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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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被操控的村庄

昨晚千铃离开镇守之森后没得去处,便回到了村庄,但是

她还没踏入村庄的村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出于本能的警惕,千铃没有再踏进去,而是悄悄地绕了远路,从族长带着她走过的那条小路绕到了族长家。

在这里,她更是闻到了让她大脑都要爆炸的,血的味道。

虽然很不情愿进去,但是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潜进去一探究竟。

在族长家院子之后隐蔽的外墙那,千铃将两只手变作前爪,然后猛地跃起,抓住墙头,顺势一冲落到了院里,动作干净利落。

待进到了院子,千铃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角,溜到了族长的正房卧室处,然后用鼻子朝里面仔细地嗅了嗅。

血,那种隔了两天留下的掺杂着腐烂的血味。

千铃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但她没有立刻闯进去,而是溜到了某扇窗户后,蹲在窗户下,用自己的妖气先是化成了两面一样大的小方镜,然后又做出了一个上下成z字形的方筒,将两片小方镜卡在其中的拐角处之后,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潜望镜。

这是潜水艇所使用的简化潜望镜,能够在潜水艇里看到岸上的景象。

不过千铃用这个,只是为了侦查现在室内的情况。

潜望镜被她小心地探到了窗户的一角,借助其中被反射的光,千铃能够清楚地看到室内的情况。

尸体

族长那几位侍从的尸体,他们全死了。

千铃取下了潜望镜,急忙捂住胸口。

她忍不住,差点吐了出来。

里面的尸体死状都异常诡异,几乎每一个人都是面部腐烂、嘴角长出了猩红色的虫子。

“不可能,即使血吸虫病在这种卫生条件差的地方会快速传播,可这绝不是血吸虫病能够做到的了。”

千铃一直以为,这个村庄所面临的,只是血吸虫病。

所谓血吸虫病,就是血吸虫所引起的人体症状,发热、肠胃道异状、肝脾大、咳血等都是血吸虫病的常见症状,千铃在村庄里见到的,也都是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

“这更像是妖怪在作祟。”千铃抬起头来,仰望着渐渐昏暗的天空,“那么”

她的大脑在飞快地回忆着和於菊虫以及野寺坊交手时所听到的东西。

“神社里到底有些什么?”她想着。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某处传来的细微响动。

是族长。

他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千铃急忙再次举起潜望镜,偷偷地察看里面的情况。

族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将尸体推到了一边后,将某处屏风拉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看起来古老而又陈旧的箱子。

族长吹了吹箱子上的灰尘,看起来这箱子已经被遗忘在那里很多年了。

“一切都在这里了。”族长一边擦着箱子上的灰尘,一边自言自语道,“西林,你该明白这个村庄的命运了吧。”

“西林?”千铃很奇怪,族长居然提起了西林的名字,难道他和这个村庄的瘟疫有什么关联吗?还是说

虽然千铃很想冲进去问清楚村庄所发生的事情,包括族长的占卜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最终还是制止了自己的冲动。

屋里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她贸然地冲进去,下场会怎样,她可不清楚。

族长在拿出箱子后并没有打开,而是静静地看着它,就像看着一个老朋友那样。

许久,族长又再次将箱子放回了远处,然后拉好屏风,离开了卧室。

千铃耐心地等待族长走远,然后悄悄地溜了进去。

刺鼻的腐臭味一股脑的涌入了她的鼻腔,她急忙捏住鼻子,忍着痛苦小心地迈过尸体堆。

有时候,鼻子太灵可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靠近屏风,取出了箱子,千铃便急着想要打开看看。

她摸索着上面那生锈的古老铁锁,一下子犯了难。

这种锁的外形十分奇特,她用手指在锁眼处扣了两下后愣是没搞清楚里面会是怎样的构造。

“总不能里面是月牙形的吧?”千铃自嘲道,“或者说,需要多孔的钥匙才能打开?”

虽然千铃没办法打开这个箱子的锁,但是她可不打算放过这个东西。说必定里面就隐藏着什么关于村庄的巨大阴谋什么的。

“带走吧?”千铃想着,两只手迅速的重塑,再次化成了狼爪。

双臂一用力,千铃就将看似沉重的箱子抱了起来。

“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重啊”千铃尴尬地挠了挠头,她甚至可以单手就抱住这个足足有三尺见方的大箱子。

“嘛,就这样吧。”千铃无奈地抱着箱子,一溜烟的溜出了村长的院子。

“呼咻~”她蹲坐在墙角,大口地喘着气。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累着了,而是她害怕被发现,所以紧张到流汗。

偷鸡摸狗的事情千铃可从来没干过,或者说她绝对不会去干。因为土地婆大人的教导,千铃早就成了一个乖乖地小孩。甚至于她的妖性都已经全被磨灭,只剩下了人类中也少有的,单纯和善良。

“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千铃将箱子放到了地面,一边仔细地观察一边想着,“不过或许能够帮我解开谜底也说不定。”

那晚,千铃捏着鼻子,在族长的院子后呆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清晨的光芒照到了她的头上,她才从被恶臭的包裹中苏醒过来。

但是,她却发现了更加奇怪的事情。

昨晚看到的,那些死去的侍从和佣人,现在居然全都又出现在了村庄的大道上!

还有着那些她看到的死在瘟疫中的病人,那些本该被隔离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隔离的建筑都被毁掉了!

而且他们还在道路上摇摇晃晃地行走着,就像全都还活着一样。

千铃皱了皱眉,这个村庄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想到的。

“我必须做些什么。”她想着,“或许去抓一个人过来问一下好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千铃有了想法后立刻动身,用妖气强化双手和双脚,踩着尘土就像天神下凡一般冲到了人堆里。

“有活着的么?”她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脑袋,又一手顶住一个要扑向她的家伙。

但是没人回应。

他们除了像发疯的狗一样想要撕咬千铃,没有其他任何感情。

甚至,没有害怕。

“全都是?”千铃想着,狠下心来,双爪猛地用力撕扯。

哗啦~

鲜血四溅而出,被她抓住的两个人眨眼间便成了碎花。

而他们倒下的尸体上,则喷出了一堆又一堆恶心的红色小蛆虫。

“都是血吸虫?”千铃诧异地看着地面上那熟悉的虫子,这些正是她在感染瘟疫的病人排泄物堆里所看到的寄生虫——血吸虫。

“不对,血吸虫怎么把人变得像丧尸一样?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虫子。”她一边想,一边又把冲过来的两个人撕成了碎片。

这些像丧尸一般的存在,甚至还远不如人类那样强壮。在千铃的利爪前,他们脆弱的就像一张纸。

但是,千铃却越杀越痛苦。

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大脑渐渐地,开始步入空白。

她害怕了。

“你们这些疯子!”她怒吼着,将再次冲过来的一堆人一脚踢飞,然后从打出的空隙中逃跑了。

她一路跑,一路跑,没敢停歇一步,一直跑到再闻不到血腥味为之才停下。

“该死的,让我都干了些什么?”她愤怒地锤着手边的一棵古树,“混蛋!”

妖力轰鸣,这棵大树轰然倒下。

千铃被树倒下的声音一惊,竟呆若木鸡地愣在了那。

风吹过她的发梢,她再次看了看自己沾着鲜血的双手。

一股厌恶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急忙跑到了小溪边去清洗自己的双手。

将鲜血洗净,将鲜血洗净!

此时,她的内心只有这一个念头。

“但是不可能洗干净。”她一屁股坐到了泥地上,失神地望着面前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溪水,“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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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忆(下)

天色渐晚,一切的准备活动都已就绪。

南来的、北往的商人们全都聚在了这条不大的地方。

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都一下子出现在了青石岗人们的眼前。

他们从未见过的明制汉服、各种各样的新式裙子,还有各种小头巾。

女人们挑花了眼,男人们乐开了花。

明朝的各种火药器具也摆在了正中,一大群好奇的男人围在四周,争先恐后地想要观赏。

虽说东晋时以及有了许多火药和烟花,但是明代的,更加花里胡哨。

而且从应天府来的各种新奇商人,都在贩卖着来自四方的各色货物。

甚至于他们从未见过的新奇茶叶。

明代,是茶文化快速发展的一个时代。

光红茶就有白毫、紫毫、选芽、漳芽、兰香和清香等,各种新的茶叶品种令文人雅士们目不暇接。

“这茶叶,香啊~”

“是啊,客观,您们那时候可没这些吧。”

“哈哈,确实没有,来,给我称点好的。”

“好嘞。”

这庆祝的庙会无比盛大。

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大家准备好,火药匠要带着烟花来了!”

“准备开始吧!”

“快来快来,这里有好吃的糖葫芦哦~”

“哇,姐姐,我要吃糖葫芦!”

“小千铃别闹!”

孙美玉拗不过,被千铃硬拉着还是买了四串糖葫芦。

“你吃这么多,吃的完么?”

“千铃吃一串,一串给赵哥哥,一串给孙姐姐,还有一串”

“哦?你居然会想着我们么?”

孙美玉从千铃的小手里结果一串最大的糖葫芦,吃了起来。

“那么最后一串是给谁的呢?”

“给土地神大人,她每天都在忙活,千铃想回报土地神大人。”

“哈哈,你啊~”

孙美玉温柔地揉了揉千铃的小脑袋。

而在她们的面前,放烟花的台子已经搭好了。

“准备看烟花咯!”赵君兴奋地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火药匠将两大桶烟花放到台子上,众人避开老远。

他将火药线捋开老远,然后弯下腰,用两块打火石啪嚓啪嚓的打出火花。

呲啦~

火药线子一燃起来,就势如破竹的极速窜向那两个大烟花桶。

带烟花内芯被点燃,哗的一下子,两窜赤色的火团便在天空上爆炸。

“哇!”

人们在惊呼。

突然,又两窜火龙于两边升起,然后向着彼此冲击,爆炸出一道绚烂的花朵。

“好啊!”

“好,好!”

人们在称赞。

小千铃也和孙美玉、赵公子三人坐在烟花台不远处的一条长椅上一期看着。

“喂,吃点这个。”孙美玉从手里拿着的一包黄纸包着里面拿出了几块白色的方形点心递给小千铃和赵公子。

“这个是?”赵公子接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手里这小小的方形东西。

整个一寸见方,色白微黄,层次分明,剖面可见旋状纹理,中心呈丹凤眼状。闻起来有着丝丝缕缕的糖的腻香。

“听说是如皋的董糖,可好吃了,你们尝尝。”孙美玉一边吃,一边大着嘴巴吧唧吧唧地说。

“你这样可没有淑女形象啊,孙都尉大人。”赵公子笑着调侃道。

“要你管哦~”孙美玉一拳头锤了过去,打的赵公子直捂着头不敢动。

“是,是~”赵公子揉揉自己的脑袋,小声叹道。

小千铃接过糖,吧唧一口就整个吞了下去。

“唔~”她愣了一下。

“怎么了?”孙美玉好奇地看向她,“不好吃么?”

“不。”小千铃突然神情大变,一脸满足地说,“太好吃了!”

“食之酥软甜香,回味无穷。”赵公子一边吃,一边点头回应道。

“唔~”孙美玉看了看一副文人架子的赵公子,拍拍腿上掉的碎渣,然后从木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再买点吃的。”孙美玉一边向远处走一边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本姑娘。”

“嗯~”小千铃顽皮地踩到了椅子上,向着孙美玉挥挥手,“千铃乖乖地等着姐姐哦~”

“快下来。”赵公子无奈地站起身来抱住了千铃。

“为什么啊?”被整个举起的小千铃呆呆地回头看着背后的赵公子。

“你把椅子踩脏了,别人还怎么坐啊。”赵公子温柔地训诫道。

“哦~”

“嘛,好好坐好吧,马上孙都尉就回来了。”

“对了哥哥。”

“嗯,怎么了?”

“你和孙姐姐,是什么关系啊?”

赵公子:“”

“嗯,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告诉千铃嘛~”

赵公子将小千铃的屁股放到了椅子上,然后蹲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对着她说:“首先,我们俩之间没关系,其次,就是有关系,我们也是清白的关系,她是青石岗的都尉,而我是青石岗的教书先生,我们可”

赵公子还要继续说,可这时一群小孩子突然跑了过来。

“老师老师,节日快乐啊。”

“唉?”他呆愣着,不知所措地看向围过来的七八个小孩子。

这些都是他的学生。

“哇!”一个小女孩突然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小声嘀咕,“老师这是在干嘛啊?居然对着这么小的女孩子。”

“唉?”赵公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其他的小孩子可是看得清楚了。

小千铃一脸喜悦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赵公子,而赵公子则半蹲在小千铃的面前。

加之小千铃和赵公子所穿,皆为平日所看不到的华贵服饰,赵公子帅的让人心醉、小千铃可爱的让男人们都为之倾倒。这两人如此相视,就仿佛牛郎织女一般,令人好不痴迷。这可让这些年龄尚浅的小孩子们误会了。

“原来老师喜欢年龄小一些的么?可老师自己都快时至而立了。”一个小男孩窃语道。

“说的也是,这个小姐姐看起来没比我们大多少,身体都没发育完全。”其他的小孩子们也都开始互相讨论了起来。

赵公子一下子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可不想被误认为是喜欢小孩子的变态。

“等等,我们可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关系。”他反驳道。

“那老师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一个小女孩凑到了千铃的身旁,瞪着大眼睛看着小千铃,“你好可爱呀,就算嫁给这个看起来不错的老师,可是还是觉得好亏。”

千铃:“唉?”

“别乱说话!”赵公子甚至绝望到崩溃。

“可是老师。”那小女孩一脸怒气地回头瞪着赵公子,“你甚至都不给人家买点定情信物什么的,你可真是薄情寡义啊。”

“胡说,我没有!”

“你还没有?你都跪下来向人家求婚了,你还没有?没有父母之约、媒妁之言,就这样大庭广众当众下跪?你还是我们的老师呢,这些都还是你教我们的呢。”

面对着这群完全不明白事情真相的小孩子,赵公子绝望了,他趴在木椅上,沉默不言。

那个小女孩又转向千铃这边,学着大人的模样问千铃:“你呀,叫什么名字呀?”

“千铃哦。”小千铃微笑着点点头。

“千小姐啊,可真是少见的姓氏呢。”小女孩摸着千铃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我们的赵老师呢,他人是老了点,但是心眼很好,教我们的时候也很温柔,比之前私塾的老师要友善的多。”

“嗯呐。”完全不懂状况的小千铃点了点头,“是呀,赵哥哥和孙姐姐都很照顾千铃呢。”

“唉?孙姐姐?”小女孩的眸子一下子黑了下去,“孙姐姐是谁?”

“哦,是经常和赵哥哥一起玩的漂亮大姐姐哦。”

“老师?”小女孩黑着脸,仇视着瞪赵公子,“你还在外面拈花惹草,还招惹别的女人?”

“没,我没有!”赵公子立刻反驳,“我从来都是正直的,绝对没有干过任何偷鸡摸狗的事情。”

“哦?”小女孩一脸怀疑地瞅着赵公子,看的他脸色羞红,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

“嘛,我们的赵老师也没这个胆子,千小姐,你放心吧,他们绝对不会背着你有什么的。”

“可是~”千铃的小手指点了点下唇,“那个孙姐姐喜欢赵哥哥唉。”

众人:“”

“难道说,老师真的和别人有一腿?”

“哇,想不到赵老师人一本正经,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么?”

“花花公子。”

小孩子们议论纷纷,这下子动静越闹越大,一堆闲着无聊的大人也都围了过来,听着小孩子们说的,对着赵公子指指点点。

“本公子,何罪之有,居然要忍受如此奇耻大辱。”赵公子无奈地叹息着。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又蹿动了起来。

“快让让,土地神大人来了!”

“是土地神大人!”

“喂,赵君!”

突然,赵公子耳边又传来了那个一直都很熟悉的声音。

“孙都尉?”他惊喜地看着声音的来源,似乎找到了救星一般。

“到底是。”声音越来越近,拥挤的人群甚至被这声音破开了一条路。

不,不是破开,是被打开!

真的,打开!

“救命啊,都尉打人啦!”

“快跑啊!”

“救命!”

孙都尉的拳头就像一颗炮弹一般,瞬间就把人群炸开了锅。

人们争先恐后地四散而去,那些小孩子们也一个个吓得直发抖。

“到底谁在乱说啊?什么赵公子居然有三妻四妾,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赵公子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长发,转过头去。

“快说!”孙美玉一声震吼,宛若雄狮出世,吓得赵公子立马跪伏在地。

“小人不敢,小人清白之身,还请都尉大人明察!都是小孩子们乱说,请孙都尉大人不要听信谣言。”

“小孩子乱说?”孙美玉扭过头去,俯视着面前那一群小孩子。

她虽然没有故意露出很凶的表情,但她的气势却已经吓坏了孩子们。

“呜哇~”一个胆子小的小男孩直接被吓倒,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喂!”孙美玉吼了一声。

其他的小孩子也都被吓得抱成了一团。

“真受不了你们。”她轻叹一声,接着轻轻地说道,“别哭了,诺,本姑娘买了点盐水鸭,不嫌弃就一起来吃吧。”

孙美玉腰部系着一个白色的布包,从里面传来阵阵桂花的清香。

“是应天府的桂花盐水鸭?”赵公子好奇地凑过来,帮孙美玉解下了腰间系着的白包。

打开看,里面两大只沾着桂花瓣的盐水鸭,肥肉玉白,油润光亮,皮肥骨香,看起来就让人饥肠辘辘。

小孩子们全都咽了口口水,但是嘴角还是流出了想吃的唾液。

“诺,都想吃吧?”孙美玉扫了一圈围过来的小孩子们,嘴角微微笑道,“来,我们一起来吃吧。”

“真的么?”领头的那个小女孩怯怯地抬头问她。

“嗯,当然。”

“哇!我要吃!”

“我也要我也要!”

得到了孙美玉的应允,小孩子们一拥而上,将孙美玉拥在中央,用渴求的眼光围着她。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想吃。”孙美玉笑笑,“不过别抢哦,好东西就该和朋友一起分享才对。”

“嗯!”

“嗯!”

孩子们全都乖乖地点头答应。

“哈哈,来,赵君,你数学好,你来分。”

“唉唉?”赵公子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这种苦差事,分不好可怎么办,他们会打死我的。”

“少废话,让你分哪里那么多屁事。”

“唔~都尉大人可真凶。”

看着赵公子这么大的男人却被孙美玉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子欺负,孩子们都哈哈大笑。

可他们不知道,这一个柔弱的女子,当初可是一个人带着清水军就杀翻了入侵青石湾的前秦黑骑兵。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从赵公子手里接过被平均分的盐水鸭,然后美美地吃了起来。

食之嫩香,咸滑爽口,这盐水鸭的美味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吃饱了还能舔着嘴唇回味无穷。

虽然孩子们都在吃着,但是只有那个领头的小女孩,却待在一旁沉思。

“咦?看起来,老师和这个孙姐姐,感情更好啊。”

“喂,你在愣着干什么?快来,盐水鸭要分完了哦。”

“来啦来啦~孙姐姐可真好~”

“啊?啊哈哈哈,赵君,你听到没有,你的学生都说本姑娘人好呢,你怎么不像他们一样诚实啊。我记得孔子老先生不是说过,‘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吗?”

赵公子无奈地掩着头,“唉~”

“啊?哈哈哈。”

“对了千铃,你也来吃点啊。”

“不了,土地神大人给千铃买了一整只大肥鸭呢。”

不知不觉间,土地婆居然已经过来了,还和千铃一起坐在长椅上,一边吃着盐水鸭一边静静地观赏着烟花表演。

“唉~土地神大人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事情都处理完了,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管好我的小千铃,看来你们是真的忙啊,千铃都被你们搁在一旁。”土地婆假装生气地说道。

“哪有哪有,土地神大人别生气嘛~我们一定带好小千铃~包您放心好了。”

“是么?那这几十年,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了哦,帮我带好,让她学会做人。”土地婆看着赵公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拜托你们了。”

“嗯。”赵公子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然后点了点头,“在下一定。”

“那么。”土地婆站起身来,望了望已经群星闪耀了的夜空,“就交给你们了。”

“嗯”孙美玉也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们只知道他们需要负责照顾小千铃,让她学会做人,学会帮助他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人啊,只能活个几十年,可千铃,却应该活上万年,或者更久如果你们没了,千铃会伤心么?如果她伤心了,应该就是教好了吧。”

土地婆拄着檀木杖,缓缓地走向了远方。

夜空中璀璨幸运照耀着这片历经风雨的土地,带来了新的未来。

“快看!舞狮要来了!”

人群又朝着某个地方拥去。

“千铃,走,我们也去看看吧。”

“嗯。”千铃点点头,开心地蹦跶着,牵上了赵公子和孙美玉的手儿。

赵公子、千铃、孙美玉,三个人站成一排,眺望着那立在高台上的潇洒舞狮,心儿渐渐随之舞动。

“呐。”孙美玉瞟了一眼赵公子。

“怎么了?”赵公子也看了看她。

孙美玉将空着的右手从背后探过去,碰了碰赵公子的背部。

赵公子一脸的无奈。

但是孙美玉瞪了瞪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牵我手,你就死定了。

迫于无奈,赵公子回应了孙美玉,也将自己空着的左手伸了过去。

就这样,在群星闪耀的美丽夜空下,这三个人就这么站在一起。

三双手,都互相牵着。

而土地婆大人,此时则飘在青石岗无人看到的天空上,默默地俯瞰着这片土地。

“你们能陪千铃多久呢?我会看下去的,千铃在你们手上,到底会变成怎样的人,到底是像她的父亲一样,还是像她的祖母一样,或者说像她的母亲?”

“我会看着这一切,直到我也老去。”她回过头,眺望着无垠的夜空。

“西王母大人,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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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妖鬼行

“对了千铃,你的那个紫色的鸟朋友呢?是叫以津真天的?”

“喵呜?”

“他啊,好像是回家去了,貌似有什么东西需要拿,因为会飞嘛,很快就能赶上我们的,对了,我们接下来是去哪里?”

“京都。”

金色的朝阳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大地,林间小道中一只巨猫载着一位脸戴白鬼面具的阴阳师,身后跟着另一匹背着双尾猫又的灰白色巨狼。

“难得双尾能这么乖啊~”

“哼,她现在被我重新签好了契约,就算想造反。”阴阳师瞥了一眼巨狼背上乖巧的双尾,“只要我一下命令,她就不得不听我的话。”

“哈”巨狼是感到脊背一阵酥寒,毕竟她自己也被签了契约。

而此时,出云国岛根郡。

西侧朱雀林。

“大家,我来看你们了。”

沉闷的污浊气息仍旧掺杂着血的味道。

以津真天展开自己的翅膀,缓缓地走在荆棘遍地的路上。

她的周围是那些古老的、死去的血之藤蔓和荆棘,这些曾经都是他的族人。

他走到了一条沟壑之前,伸出手向里面探了探,然后从某块泥土中抠出了一颗金色的小石头。

“镇魂石。”他轻声地自语,“这个的话,说不定可以让我也能帮上忙”他的眼神随之黯然,一想起之前的战斗中自己都是被敌人一击秒杀,完全没派上用场,心里就很沉闷。

忽地风来,乘着清风他张开双翼,随之扶摇而上。

离开朱雀林,他来到了北面一点的高崖湖泊——潜龙湖。

不过这里貌似已经没了以前的住户。

“小河童?”他冲着蓝色的湖泊喊了一句,但是没人回应。

看着平静的湖面,他思虑片刻,但并没有停留。

他继续向着北方而行,他需要快些赶上千铃她们了。

而在经过某个神社上空的时候,他意外感受到了某股强大的威压。

当他惊讶地看去时。

却发现了曾经的朋友。

“河童?还有镇魔大师和三百骨龙么?妖鬼们居然都聚在了”

“八岐大蛇!!??”

此时,冥界二层黄泉国。

千鬼町内。

某间小小的酒馆里,飘过阵阵酒香。

“掌柜的,再来一盏桃花酒。”

“好嘞。”

“对了掌柜的,最近那新上任的下层死神怎么没来你这里啊?我记得她以前不是很喜欢到你这里来喝酒的么?”

“她呀,最近和国主大人忙着准备战事,已经没空来本喵这了,说起来,本喵还挺想她的。”

千鬼町的桃花仍然在开着,漫山遍野的开着。

“鬼差,最近新招收的人怎么样了?”

亡龙阁内,伊邪那美正坐在桌前品着猫掌柜送来的酒。而头戴斗笠的鬼差,则毕恭毕敬地站在她面前。

“回禀国主大人,有两个家伙很突出,在选拔中脱颖而出,小人斗胆提议,将他们调用上来。”

“哦?”

“是一对兄弟。”

“叫什么名字?”

“他们忘却了生前的名字,不过有个代号。”

“叫什么?”

“鬼使黑和鬼使白。”

“这名字,不是直接表示了他们是鬼使了么?是不是太草率了?”

“小人觉得,他们有这个实力。”

“是么但既然是你推荐的话,就这样吧,把他们带过来,然后准备安排工作,现在我们该重新向人界宣布,死亡的事情,该谁管了。”

“遵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亡龙阁后面那些妖鬼,现在处理好了没?”

说到这,鬼差的额头不禁滑落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怎么,难道还没处理好么?”

“实在有些难办,仅凭小人自己的力量难以处理。”

“啊,真麻烦,所以你调用那两个新人是想帮你做这个?”

“嗯”

“好吧,那赶快去办吧,记得照顾一下新人,别搞得他们魂飞魄散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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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妖刀姬的鬼铠

“所以说~”

一块青灰色的方形大理石被人从石匠店里揪了出去,周围聚过来了一大堆围观的人。

这块方形大理岩是千鬼町数一数二的有名工匠,擅长各种石匠和铁匠活儿。

而这里就是千鬼町的商街,涂壁大爷的石匠店。

“所以说,利亚姆的盔甲定制好了没?”

揪他出去的怪力家伙是一个高个子女人,而且个子高的离谱,估摸着也得有两米以上。

高个子女人背上背着一把长刀,足足从她头顶直到脚跟。

而且这长刀刀鞘上,还飘着丝丝缕缕黑色的浓郁妖气。

感受到妖气的家伙,都不禁为之一颤。

涂壁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副羞愧的样子。

“利亚姆的这个盔甲做了有一个月了吧?还没好啊?涂壁大爷,你这拖延脱得太久了吧?”

涂壁只是低着头,不言语。

“你说这该怎么办啊。”高个子女人挠着脑袋,她的一头乌黑长发像她的长刀一般系成一条长马尾,顺着直到脚踝。

“如果不能按时拿到我的盔甲的话,去人界的旅程就就麻烦了。”

而此时的亡龙阁内。

“对了鬼差,三层的新死神,妖刀姬利亚姆她和我商量过,她打算亲自去人界处理逃窜的妖鬼,并且代表我们向高天原宣战,这事你怎么看?”

“大人们的事情,小人哪有插话之地。”

“那你派人去帮她带下路,我怕她走丢了。”

“小人遵命。”

亡龙阁外,漫山桃花四散飘落,香气四溢满一国。

从亡龙阁内走出,鬼差便径直前往千鬼町。

“都让开,鬼差办事。”他推开拥挤的人群,走到了利亚姆和涂壁大爷中间。

看着坐在地上一副无奈样子的涂壁,他有些疑惑。

“怎么了?”

“利亚姆托付涂壁大爷造的盔甲还没好。”利亚姆摊摊手,“他又不肯说话。”

“是么,涂壁大爷,盔甲怎么样了?利亚姆大人有重要使命,还请您快些完工啊。”

涂壁还是不言语。只是缩着蹲在地上。

眼看这样也不是办法,鬼差便开始讯问周围的店家,涂壁的情况。

问过很多人都不知道。

直到

路过的松鼠老板看到坐在地上的涂壁,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急忙跑了过来将他拉起。

“叽叽。”她对着涂壁的脑袋喊了一下。

涂壁一副蒙的样子,双目无神地看了眼松鼠老板后随即才惊讶地意识到她来了。

他连忙兴奋地挥了挥双臂。

而松鼠老板也赶忙点了点头。

松鼠老板扶着涂壁,开始滔滔不绝地叽叽叫,而涂壁也一直在点头答应。

“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利亚姆小声问身边的鬼差。

鬼差摇摇头,“小人不知。”

“真是难懂啊,明明都是妖怪,却怎么也有很多这样子不会说人话的家伙啊。”

“小人斗胆,听闻妖怪多是由生前咒怨和人的信仰才产生,那么他们的力量大小,也应该和这一意志的强弱有关吧,或许涂壁和松鼠老板生前并非那么憎恨人间也说不定。”

“那利亚姆呢。”利亚姆笑着,突然就将右手搭到了刀鞘上。

刀锋刚刚移除刀鞘。

天昏地暗,妖气肆虐而出!

宛若封印着黑暗深渊气息的深渊被打开一般,千鬼町瞬间便变了模样。

“不,小人还请大人不要这样子做,不然国主大人会生气的。”

“切,那个麻烦的家伙。”顾虑到伊邪那美,利亚姆才将手松开,长刀顺势落回了刀鞘中,天色也回到最初的模样。

“这个冥界,利亚姆就只怕那么一个人。”

而鬼差,心头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还好有伊邪那美大人,不然利亚姆可是能把黄泉国搅个天翻地覆。

“利亚姆属于什么等级呢?”利亚姆忽然问道,她刚刚拔刀就是为了问鬼差这事。

“小人不敢。”鬼差低下头道。

“切,那家伙的跟班这么无趣么?”

“或许国主大人直到,利亚姆大人要不要去找国主大人告别?”

“不用了。”利亚姆抬起头望向遥远街边的亡龙阁,“那家伙忙得很吧,毕竟要一个人处理一个国度的事情。”

忽风起。

利亚姆闭上双目,感受着千鬼町内夹杂着桃花香的微风。

“能在这里生活真好。”她睁开双目,眼神中满是一种轻松的喜悦。

“是啊,有伊邪那美大人管理的国家,才会是如此美丽。”

“漫山遍野的花呀。”利亚姆叹道,“真是世外仙境,传说中的桃花源,指的就是这里吧。”

就在他们赞美着伊邪那美明治的时候,涂壁大爷和松鼠老板蹑手蹑脚地一起走了过来,然后双手合到腿前,一起向着利亚姆鞠了一躬。

“唉?”利亚姆却不懂他们的意思。

“难道说是?”鬼差似乎明白了。

“怎么?”

鬼差在千鬼町工作了许多许多年,所以他很了解涂壁和松鼠老板一些举动的意思。

“大概是盔甲做失败了吧,所以涂壁大爷很不好意思,不过松鼠老板貌似劝说好了,然后他们打算一起补偿你”

“补偿?”

“嗯,松鼠老板要送你一些点心,还有”鬼差忽然脸颊上滑落下一条冷汗,“酒心巧克力”

“哈?”利亚姆的脸儿惊愕的都是扭曲的模样,一想起酒心巧克力那东西带来的“灾难”,她就无法平静下来。

“那种东西还是不要为好。”她连忙摆手道,“算了吧,利亚姆不需要补偿,就算是失败了,有盔甲就好,利亚姆可不想再穿着这身老旧的”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古老而又陈旧的盔甲,赤色和黑色的护铠早已满是锈蚀。

“利亚姆需要新的盔甲,然后告诉凡人们,利亚姆的归来。”

“告诉凡人?为什么?”

“利亚姆现在是死神唉?和当初的伊尔勒格一个等级的死神,既然利亚姆已经能够主宰人类的生死了,那么,我就该显示出自己的力量。”

“给谁看么?”

“当然,给一个早就不在的家伙,告诉她,她所抛弃的利亚姆,现在变得多强了。”利亚姆顿了下,低下头轻轻地摸了摸松鼠老板柔软的脑袋,“好了,那么利亚姆就原谅你们,不过下次再接活的话,一定好好的完成哦,别让客人等急了。”

“叽叽叽叽。”

涂壁:急忙连续低头

“哈哈,那就这样吧,给利亚姆看看,所谓的‘失败品’。”

涂壁老板便和松鼠老板一起带着利亚姆往自己的店内走。

利亚姆还在想着会是怎样失败的东西,为什么能让涂壁如此紧张。

可当她看到那钉在墙壁上的盔甲之后,她惊呆了。

“哇哦~!”

这看起来根本不是失败品,而是

无与伦比的极致潇洒的盔甲!

如果说世上有什么可以来形容这个东西的话,那就只能用:【漆黑的深渊中闪耀着的明星】这个来形容了。

极致的黑色,极致的金属光泽,仅仅是反射屋外的光就让它看起来如同闪耀的群星般靓丽。

利亚姆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触碰到的手指却不由得一阵酥麻,她虽然没有被吓到,但还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这是?”

涂壁看到了,便垂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么?”鬼差忽然明白似地说道,“这是‘鬼铠’,估计涂壁大爷是用了亡龙阁后面妖鬼的尸体冶炼的,夹杂着妖怪的怨念和力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东西,而且看起来,绝对是压制灵魂的工序没有做好,穿上的话,很可能会被里面寄存的亡魂反噬。”

“怎么会?”利亚姆却笑了,“这种好东西早说啊,利亚姆最喜欢了,这世界上还能有比利亚姆还要憎恨人世的存在么?哈哈。”

“可是利亚姆大人”

鬼差刚想阻止,利亚姆却已经将双手伸出,触碰到了一副臂铠。

妖气就像金属高速相撞所产生的火花一般炸裂而出。

众人都看得到利亚姆掌心处在撕开,妖气在伤害着她的身体,但她却一脸的平静,似乎并没有任何感觉。

“这点痛,才不算什么呢,对利亚姆来说,无非是挠痒痒。”

“可是”鬼差还想劝说,却已经迟了。

“以伊尔勒格之名。”利亚姆吼了出来。

瞬间,她自身的神力也一同迸发。

金色的神力与黑色的妖气相碰,渐渐地,竟将空间都撕裂了!

黑色的妖气如闪电般撕碎了空气,众人全都惊愕了。

松鼠老板缩到了涂壁身后,而涂壁也怕的双腿发软。

鬼差强忍着拉住自己的斗笠,如同巨浪中不稳的船只一般只能拼尽全力去稳定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死神的力量么?”

“见证利亚姆的决心吧!”利亚姆发抖的双手死死地按住那黑曜石般的盔甲,

妖气的膨胀让她自己都无法按捺。

就像在抓着一只发狂的野牛一般让她惊讶而又欣喜。

“这真不赖啊。”她嘴角一翘。

“起来吧,利亚姆的新衣!”

只一声轻吼,金色的神力便如金色鳞片般覆盖在了黑色的盔甲之上。

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屋子都照亮,犹如太阳深处的能量,在这一瞬间灵魂都要被融化。

待妖气与神力终于消散,穿着红白色老旧盔甲的利亚姆不见了,她穿上了那件黑色的“鬼铠”。

高傲的身段,潇洒的身姿,极致高挑与英俊,长长的墨色马尾辫从金属的光泽上滑落,白皙的脚踝上,套着银黑的鳞片似足盔。

关节及腹部、胸口处,都是最为轻巧而又巧妙的三角结构,来保证安全的同时又不会过于笨重。

“简直,完美!”利亚姆大笑着,“现在,我要用这幅最棒的盔甲,来告诉愚蠢的高天原,谁才是生死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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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离开出云

离开了西之森,就离开了出云国西北角的最后屏障。

虽然本来打算前往巫川去的,不过因为时间原因,即使因为河童的委托而想去看望川熊,但是迫于巫雪的压力,千铃只好乖乖地跟着她。

“呐,我们要去救你的姐姐么?”

“嗯,一路直接去京都,然后去大江山,不然可能赶不上了。”

“过去一个多月了吧?从得知消息开始。”

“是啊,希望姐姐平安无事。”

夏天的森林总是虫鸣不断,昨夜的露水沾着雾气将叶片模糊,一只早起的小螳螂在晶莹的水珠上好奇地转着小脑袋。

忽然一双毛茸茸的爪子伸向了它。

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一张血盆大嘴直接吞下。

“喵呜~”双尾幸福地打了个饱嗝。

“说起来,双尾随便吃些这种东西真的可以么?”

“当然。”骑在一尾上的巫雪瞥了一眼停下来一脸尴尬等着双尾的千铃,“她可不像你那么金贵,她是野物,直到该怎么活下去。”

“可就算那样子,我们也可以吃点好的呀。”巨狼形态的千铃撒娇似得眨巴眨巴大眼睛。

“怎么弄?荒郊野外的,去哪里找厨具生火做饭?”

“嘿嘿。”听到这,千铃神秘地一笑,“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可是拥有最全能的妖术:塑形化物的人哦~”

狼爪突然就伸了出来,然后向上翻了个身子,后脚落地。

妖气哗的一下子四散而去。

待妖气消散,千铃已然变为了漂亮的女孩子。

她举起双手轻呼。

【塑形化物】

两股幽兰色的妖气从掌心上涌出。

不一会儿,她们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口黑色的大锅。

“这不就有了?”

巫雪没回应她,而是驾着一尾缓缓地就要继续前行。

“唉,你不停下来吃点东西么?”

“时间可不等人。”巫雪忽然着急似的。

千铃当然不明白她着急的原因。

就在前两天,她特意去找八百比丘尼占卜了。

结果是

大凶。

“如果不快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就算千铃在身后一直喊着,她也不打算再回头,不去理会千铃。

过了一小会儿,实在没办法的千铃便化为巨狼载着双尾追上来了。

“哼。”她嘴角一撇,“你不是要吃东西么?”

“可万一再分开怎么办?我可不想某人再担心我哦~”

“哼,你个蠢货。”

望着天上灼热的太阳,巫雪不由得叹了口气,“要吃就吃点路上的野果吧,我们没办法再多费时间了。”

“嗯”千铃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离开出云多久了?现在到伯耆了吧?”

从森林中走出,迎接她们的便是一片广阔无边的荒原。

这里属于伯耆国,不过最南端和出云接壤的这部分因为曾是一百年前出云大战的战场,所以现在沦为了废墟。

“果然,到古出云最后的战场了。”她说。

行走在仍然残留着一百年前战火痕迹的战场上,巫雪不由得有些感慨,“神明之间的战斗都是能够撕裂大地的可怕与强大,如果凡人不小心参与的话,会瞬间就被撕成碎片的吧。”

千铃则紧跟着巫雪,偶尔会低下头来看看脚下的尘土和一些残骸。

“传说雷神和风神在这里打过一架。”巫雪说,“那是决定出云命运的一战,结果风神输了,出云就拱手让人了。”

“那么现在的出云是?”

“属于京都,属于朝廷,属于诸神。”巫雪淡淡地说道,“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神明的事情,只要不牵扯到凡人,就不需要我去纠结。”

“是么”

灰色的狼爪踩过一个小小的水沟,里面清澈的积水映照出了它的模样,它好奇地愣了一下,随即不由得嘴角一笑,“嘛,就当那样子吧,反正我目前来说”

“只要没人伤害我喜欢的朋友们,就好。”

一路没有再停留,两猫一狼一人,一路极速行军直到伯耆以东。

她们终于看到了街道和行人。

“说起来我们这样子会不会太招摇了?”

“嗯所以你打算进到符纸里么?”

千铃急忙摇摇头。

“你都不愿意,更别说这两个家伙了。”巫雪顿了一下,“就这样吧,我们还得赶路,需要一尾,不过你就先变回人形吧,不然巨狼可比巨猫吓人的多。”

“嗯。”

求这样,千铃在一尾头前牵着绳子,带着一尾和她背上的巫雪以及双尾走在街道之上。

这里并不是什么大城市,所以街道上的行人也并不是很多。

不过因为好奇而前来围观的人仍然不少。

“哇,看那,好大的老虎啊。”

“是啊,还是纯白色的,真稀奇啊。”

“你看你看,那老虎背上的一男一女,穿着好奇怪啊。”

“老婆子少说点,那男的衣服可是阴阳师穿的,怕是哪个地方的阴阳师大人除妖路过。”

“所以才骑着老虎是么?真厉害啊。”

听着周围路人们激烈的讨论,巫雪很是无奈,不过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甚至都不想澄清自己的性别和一尾其实只是一只猫。

“阴阳师在这个时代很厉害么?”千铃忽然回头问道。

“嗯,当然。”巫雪点点头,“当上阴阳师啊,就相当于拿到了铁饭碗。”

“唉?那你岂不是很厉害。”

“当然。”

“喵?”虽然一路上都因为巫雪契约的关系双尾变得很老实,不过看到这么多人都围着她看,作为猫咪的警惕性一下子就让她浑身不舒服,便本能地想要跳上房梁离开。

但在她刚刚站起身子来,双脚还未离开猫背的时候,巫雪忽然回了头。

她用一种极近压迫的气势低声说道,“敢跑?杀了你。”

双尾忽地就害怕了,怯怯地缩到一尾背上坐好,然后乖巧地蹭了蹭巫雪的后背。

“走。”看到双尾乖了,巫雪便放心骑着一尾继续前行。

而千铃呢,则是挺无奈的。

“成为巫雪的式神,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未来呢。”

“对了,你听说了没,隔壁村也来了一位阴阳师。”

“是么?来干嘛的?”

“隔壁村不是鼠灾泛滥么?传闻是妖怪作祟,听说村长特意请来了一位阴阳师来作法驱妖呢。”

“啊?这就请阴阳师啊,不是听说请一次阴阳师要花不少钱么?隔壁村那么穷的村子怎么可能请得起?”

“听说那个阴阳师要的钱特别少,一次只要管一顿饭和五个铜币就好。”

“这么少?天哪,我可听说京都的正宗阴阳师都需要至少五十个铜币啊。”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巫雪忽然好奇起来。

那个阴阳师是什么人呢?居然一次只要五个铜币?一想起来她在西之森拿到了二十枚金币,巫雪就忽地有一丝自责。

“我都没做什么,就拿到那么多”

“巫雪,他们说的阴阳师会是谁啊?我记得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么多阴阳师,一般不都是京都大家才有的学么?”

“是啊,普通人根本没机会接触阴阳术的,除非”

“除非什么?”

“像我一样,天生就拥有超凡的才能。”

“唉?”

“哈哈,也可能那个人是京都的,不过因为某些原因需要点盘缠而已,或许他是个好人呢?”

“好人么?”

“不需要钱的好人。”巫雪顿了一下,“这种人真的会有么”

“不过嘛。”巫雪忽然又说道,“我忽然好奇了起来,想见见这个不贪财的阴阳师。千铃,走,我们去隔壁村看看。”

“唉?真的要去么?”

“当然,不耽误时间,就看一下他做法,说不定也可以打探一下京都的消息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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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小不点阴阳师

“这里是伯耆最东面的,栗木场。”

“唉?木场?”

“不,不是木场,是木场意思就是说,这里的村民靠伐木和木匠活维生。”

千铃牵着一尾,带着巫雪和双尾来到了这片山脚下的村落。

赤黄色的山丘上一大片光秃秃的,看不到任何动物。

这里虽然原本也是一片森林,但现在却和树木茂盛的西之森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听说现在这里在闹鼠灾,成群的大老鼠在夜晚出没,然后啃噬坏要卖出的木材,给村庄添了不少麻烦。原本因为售卖各种木材而有些富饶的村庄如今却变成了有名的穷村子。所以这里的村长打算请阴阳师来做法。”

“可是鼠灾的话,和阴阳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鼠灾,就该用猫才对。”说着,巫雪就已经把目光投到了自己胯下的一尾和背后的双尾身上。

两只猫儿脊背一阵阴寒。

“不过,一尾和双尾也不是擅长捉老鼠的猫吧?”千铃尴尬地缓解气氛。

“说得也是,不过听说那个村长真的请来了一个阴阳师,现在应该正在村中的街道上做法呢。”

“那我们要去看看么?”

“当然。”

同为阴阳师,巫雪自然好奇别的同伴们会怎样应对鼠灾这种事情。

虽然阴阳师的阴阳术十分厉害,能够对付各种可怕的妖怪,但是究其根本,符咒的力量也只能对付不是平常生物的妖怪。换句话说,用符咒来对付凡物的话,就会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阴阳师只会对付妖怪,而很少插手别的事情,除非

是源氏中的那些修习阴阳术的武士。

他们不仅能打,而且还很擅长捉妖。

缓缓地走进了栗木场的入口,便能见到已经荒废了的木料场,还有一些年迈的老人坐在路边扇着扇子。

“唔,又是一个阴阳师。”

“村长又请了一个么?”

看到她们的经过,村民们议论纷纷。

不过巫雪没打算理会什么。

“这个阴阳师怎么没带乌帽子啊。”

“难道是假的么?听先来的阴阳师说,乌帽子可是代表他们身份的。”

“别瞎说,我倒觉得那个先来的有假,那么小的孩子,能是源氏的人?”

虽然巫雪一直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来,不过千铃倒是听着听着来了兴趣。

“他们说的乌帽子是什么东西啊?”

“阴阳师戴的帽子。”巫雪淡淡地回应。

“那你怎么不戴啊?”

千铃很好奇,自从她第一次和巫雪见面时起,就没见过巫雪戴帽子,她总是戴着那奇怪的面具示人。

“闷得慌。”巫雪回答。

这个回答可是出乎了千铃的意料。她还以为会是什么复杂的原因,想不到不然这么简单。

“可是,如果是代表身份的话,平常戴上不是更好么?”

“啰嗦。”巫雪轻骂道,“赶紧的,我还要看看那个阴阳师呢。”

“哦~”千铃只好无奈地继续牵着一尾走。

“哇,快看啊,有很漂亮的美人来了,还牵着一头大老虎!”

“老虎?天呐,真可怕。”

还没到街道呢,就听到围聚在街道口的一大批人开始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男人们多数是对千铃的美貌感到惊讶,女人们对骑在“白老虎”背上的阴阳师感到敬佩,而孩子们则对巨大的“白老虎”感到兴趣。

“哇,好大的白老虎啊!”

“真漂亮啊。”

“你说什么!?好大的胆子啊。”

“亲爱的你误会我了,我说的是那只大老虎。”

“哼。”

还没见到另外一个阴阳师呢,千铃和巫雪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大群人都围在了她们面前,一边惊讶的捂着脸儿,一边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她们。

忽地,有一位穿着特别漂亮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头上顶着一朵艳红色的小花,黑墨般的长发和巫雪一样飘逸。

“请问,您也是来栗木场除妖的么?”她恭敬地站在巫雪面前先鞠了个躬,然后问道。

千铃停下站着,而一尾背上的巫雪则俯视着来者。

“啊,我是村长的女儿,早濑花。”

“早濑?”巫雪回应地喊了一声。

“啊,听您的声音,您一定很年轻帅气吧。”早濑一脸憧憬地望着巫雪。

“唉不,怎么了?村庄不是闹鼠灾么?”

“啊,是这样没错,不过父亲大人认为这是妖怪‘铁鼠’在作祟,所以想请阴阳师大人来此除妖。”

“妖怪?哦,这样的话阴阳师说不定有用。”巫雪顿了顿,接着问道,“不是来了一个阴阳师么?他人在哪儿?”

“在前面。”早濑花回过头指了指不远处街道内一处开阔的空地,“在那儿准备施法呢。”

“是么?我去看看。”说完,巫雪轻轻地一拉缰绳,一尾便向前缓缓迈步。

走到靠近的位置才得以看清,栗木场的所有建筑都是木材制成的,但是却全都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咬痕,就好像被一大群可怕的老鼠当磨牙工具不停地咬了很久一样。

“从刚才起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越靠近栗木场的中心,巫雪就越发不安。

“怎么了?难道是老鼠?”可千铃却没有丝毫察觉。

“不,不是老鼠,而是一股妖气,很重的。”

“可我们不正是妖怪么?”

“笨蛋,我的式神我分不出来么?这妖气远比你们的强烈的多。”

“会是那个阴阳师的式神么?”

“能这么纵容自己是神释放妖气的家伙,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你难道是在为自己拿了雀之神二十枚金币开脱!?”

“不,这和钱没关系!”

“唔”千铃低下头去不去和巫雪争执。

等到她们靠近了,便也看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搭建的大祭坛。

“八卦?不对啊。”

她们面前的祭坛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八卦阵,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的八卦方位完全错开了,如果不是故意为之,就是摆这个阵的人完全不懂阴阳术。

而在这个大祭坛的上面,则站着一个看起来小小的女孩子。小到巫雪估算她大概只到自己腰的高度吧。

除了小小的之外,巫雪对她的第一印象就只有可爱和稚嫩了。

小小的身子披着完全不合适的大狩衣,四肢全被衣服遮住,挥挥手都像是宫廷中的舞女在跳舞。而这个阴阳师还不光穿着狩衣,头上甚至顶着一顶远有她两个脑袋那么高的黑色乌帽子。、

除了巫雪不喜欢戴乌帽子外,一般的阴阳师都会随时戴上,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虽然浑身都被又大又松垮的狩衣遮住,但是唯一露出来的脸儿却又如冰雪一般白皙,看起来又像棉花一般柔嫩。看着看着,巫雪就好像那么抱上去捏捏她的小脸儿。

不过,她打算先调侃一下这个奇怪的小不点阴阳师。

“这么高的帽子,小不点,你难道是京都的大阴阳师?”

“哼,我可是”她傲慢的语气刚开了个头,却突然发现问她话的人也穿着一身狩衣,而且还骑着一匹巨猫,带着两个容貌美丽到异于常人的女人。这下子她忽地慌了神。

“你不会也是阴阳师吧?”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轻声地问巫雪。

“嗯呐。”巫雪点点头,“我来自出云。”

“可你怎么不戴乌帽子呢?”

“你说帽子?”巫雪试着用右手往头顶探了探,“只有秃顶的家伙才会戴上那玩意儿。”

“唉?秃顶?”千铃也回头看了一眼巫雪,看到戴着面具一本正经的巫雪,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那你戴着面具怎么说?”

巫雪松下双手,然后静悄悄地从一尾身上起身下去,走到了千铃身旁。

“怎么了?”千铃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摸摸~

可是巫雪没有生气,而是十分温柔地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面具的含义,你以后会明白的。”

随后,目光便回到了那个站在台上的小不点身上。

“这个八卦阵是打算做什么的。”巫雪问道。

“哼,这可是本大阴阳师的独门秘籍,专门用来铲除鼠妖的法阵,一般的人可是看不懂的哦。”

“哦?”巫雪笑着将手指在八卦阵上轻轻地抚了一下,“用的木材也很随意,八卦方位也都摆的很奇怪,我很好奇,什么样的鼠妖需要这么奇怪的阵法。”

“哼”虽然小阴阳师看起来趾高气扬的完全不理会巫雪,但是稍微仔细的话就会发现,她已经在害怕了。

“村长马上就要过来,今晚我就会清除掉危害这个村庄的妖怪,如果你是想和我抢功劳的话,就请赶紧离开吧,这五个铜币我是要定了的。”

巫雪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自己明明手里有二十枚金币,却被小家伙误会成会抢她五个铜币的家伙。

“哈哈,不会哒,我可不缺钱。”巫雪趁着众人不住一间就跑到了小阴阳师的身后,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唔~”小阴阳师急忙转过头,一脸怒气地瞪着她,“怎么,突然就袭击人啊?”

“哈哈,不是。”巫雪笑笑,“就是觉得你有些可爱。”

“切。”小阴阳师连忙推开巫雪,“快走快走,别耽误本大阴阳师做法了。”

“哈哈。”巫雪笑着走下了祭坛,“你加油吧。”她笑着挥了挥手后,便拉着千铃和一尾离开了。

一直都乖巧地坐在一尾背上的双尾,却一直在盯着那个小家伙。

她金色的瞳孔中显出了一些异样般的凶恶目光。

“喵嗷~”

锋利的獠牙呲开了,锐利的爪子也悄悄地露出了锋芒。

“别。”忽然,巫雪制住了想要猛扑上去的双尾,她凑到双尾耳边悄悄地言语,“这个家伙,我们晚上再来会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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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鼠灾与雀妖

“北神21年,叶月一号。”静悄悄的夜色中,巫雪和千铃缩在某个木屋下面,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一本日历。

“为什么我们要躲在这里,还有,双尾她们呢?”

“双尾啊。”巫雪神秘地扬起了脸儿,目光朝着不远处的屋檐上瞟了一下。

在那里,一个黑色的魅影正悄悄地隐藏着。

“双尾?”千铃仔细地嗅了嗅,确定了是双尾。

“一尾呢?”

巫雪又把目光朝身后扫了一下子。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条毛茸茸的“小白蛇”正在灌木丛外摇头晃脑的,好不可爱。

“这么齐全到底是为什么?”

“你是蠢货么?”巫雪忽然轻骂道,“连双尾都察觉了,你就一点都没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千铃还是不明白。

“蠢货,真是,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怪不得会被野寺坊骗走,我看你要是离了我,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清白。”

“啊?”被巫雪这么一通骂,千铃是忍不住了,嘟囔着嘴儿自语道,“什么嘛,这么欺负人。”

“嘘~”

忽地,巫雪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巫雪说道。

就在她们躲藏的巷子对面,便是白天里小阴阳师设下的八卦阵。

那上面是个祭坛,放着一些用于献祭的东西,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祭品并不是什么昂贵的食材或者诡异的鲜血,而是一碗稻谷。

“奇怪,什么东西的祭品,居然这么廉价?怪不得每次除妖只需要五个铜币。”

“献祭么?阴阳师也会这种法术?”

“嗯。”巫雪点点头,“有一些式神是需要献祭物品才能召唤和驱使的,不过那样子的式神相比来说都要更厉害一些。”

“哦~”千铃点点头,“那那个小阴阳师会用很厉害的式神么?”

“哼。”巫雪只是冷哼一下,“傻瓜,不会有你们厉害的。”

“真的?”

“当然。”巫雪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再次转向了祭坛方位,“那个小家伙怎么还不来。”

夜色渐渐变深了,一直在熬夜的千铃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地躺一下。但是两只大猫和巫雪却仍然精神抖擞。

“你们都不困么?”千铃软软地打着哈欠问道。

“蠢货,这种时候怎么能睡呢?”

“可我们明天不是还得赶路么?”

“那是明天的事,今晚,作为阴阳师的直觉让我必须搞清楚这个事情。”

“啊~人家要除妖你非得掺和哦~”

“闭嘴~”巫雪忍不了,回过头就用双手捂住了千铃的双嘴,搞得她欲生欲死的痛苦挣扎。

千铃挣扎了好一会儿,巫雪才松开手,这下子千铃整个面色都变了,惨白惨白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好安静地呆着。”巫雪警告道。

时过午夜,月亮也在逐渐西斜。

“还不来么?”

就在巫雪等得不耐烦了的时候,千铃的耳朵忽然抖了一下。

她的脸儿兴奋地凑到了巫雪脸上,“什么东西来了!”

巫雪嘴角微微一翘,“终于。”

哗啦啦~!

周围的房屋都开始了动荡,虽然程度不大,但是却一直在不断地持续,而且晃动越来越大,就好似有着千百个人在一同踩着地面。

“鼠灾?不会”

巫雪刚刚将目光转向祭坛,就被惊人的一幕吓到了。

黑压压的一大片老鼠!

在月光下,多到不可思议的数量,疯狂地从附近所有的木屋中钻出,然后啃噬着木材制成的一切,房屋、车轮、木架子、都无躲过它们的尖牙。

“怎么可能这么多!?”就连巫雪都惊呆了,“这数量,已经不是正常的可能了,难怪村长认为是妖怪所为。”

就在巫雪感叹的时候,那一大群老鼠已经冲散了一个小一些的木屋,里面躲着的村民尖叫着拿起扫帚疯狂地驱赶向他围追的老鼠,但是这些老鼠似乎一点都不怕人,而且似乎打的越凶,它们就越兴奋。

巫雪在看着的时候,已经悄悄地将双手伸进了怀中。

“如果真的是妖怪所为,那么这个事件恐怕不是那个小家伙能应付得了的。”

就在她这么担心的时候,白天见到的小阴阳师又突然出现在了祭坛旁,而且她的肩膀上似乎还多了什么东西。

千铃定睛一看,是一只小麻雀。

“麻雀?”千铃疑惑道。

“不,不对。”巫雪却率先看出了端倪,“不是普通的麻雀,是妖怪。”

“妖怪!?”

看到那阴阳师出现,周围所有的老鼠都停下了破坏,而是不可思议的将头全都对准了她。

“铁鼠是吧!?”小阴阳师奶声奶气地喝道,“本大阴阳师来捉你了,还不速速退散!?”

“哼,不听是吧?”小阴阳师将双手一摊,从屁股下抽出了一张米黄色,上面什么都没写的符纸,然后将符纸对着那一大群老鼠喊道,“急什么来着,总之,给本大阴阳师退散!”

吼完,她右手一扔,那没写着任何符咒的符纸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然后

“唉?怎么会呢?怎么会没有用呢?”小阴阳师一脸呆萌地将手指放到嘴角,然后呆呆地看着落在地上被众鼠咬的粉碎的符纸残骸,“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呀。”

此时的巫雪却尴尬地捂住了脑袋,“这个笨蛋,咒文都念错了,应该是‘急急如律令,以吾之名,妖怪,速速退散。’”

符咒被白白浪费,那群老鼠们似乎明白面前的家伙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便全都向着她围了过去。

如同恶狼围堵羊群一般,那数以万只的老鼠将小小的阴阳师团团围住,甚至让她都快没了站立的地方。

小阴阳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害怕地哇的一声喊了出来。

那群老鼠听到小阴阳师哭了,就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居然开始向她的身上扑去!

“啊!”小阴阳师尖叫着,想要甩开身上的老鼠,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老鼠开始向着她身上扑去,即使打落一只,马上又会有另一只。

“可恶,快来人啊!救救阴阳师大人!”

“没办法,老鼠太多了。”

“阴阳师大人!”

“快来帮忙啊,把家伙都拿出来啊!”

而因为鼠灾而跑过来的人们,虽然也都在全力地和老鼠搏斗,但是仍然无人能够突破这上万只老鼠所围成的包围圈。

看着这一切的巫雪,却异常平静。

千铃急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就在她的面前受伤,她立马站了起来,想冲过去。

但是巫雪却按住了她,“别动,时机未到。”

“什么!?你看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在受到伤害啊!”

“冷静!”巫雪忽然轻吼,“你是我的式神,就得听我的。”

千铃还要挣扎,但是忽然,那小阴阳师肩膀上的麻雀却飞落到了祭坛上,然后开始悠闲地吃起了稻谷。

“那不是她的式神么?为什么不去救她?”

“好好看好了。”

就在巫雪和千铃的目光中,那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麻雀却突然变了样子。

吞下稻谷的它,就好似刚刚恢复妖气的千铃,力量一下子暴涨。

就算是千铃,此时也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惊人的妖气量。

“不可能,那个家伙”

“果然不是普通人。”巫雪轻轻说道,“这只雀妖,可不是普通货色。”

就在千铃震惊的目光中,那只本来小小的,只够她掌心一握的麻雀,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翼展足有十米宽的巨大怪物。

在皎洁的月光下,这巨大的雀鸟展开双臂冲着围过来的所有老鼠发出鹰唳般的恐怖叫声。

然后村民们都惊呆了。

那一大群老鼠也愣住了。

随即,狂风爆起,双翅猛挥,羽翼如同刀刃一般切割着所有冲上去的老鼠,将它们搅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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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试探

“看到了么?她不需要我们帮忙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算你现在出去,也只会被那只怪鸟撕成碎片。”

星星点点的光下,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是一脸惊恐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巨大怪鸟。

它锋利如刀的羽翼上沾着一抹赤色的鲜血。

滴答~滴答~血从羽翼上滴落。

“阴阳师大人?”

“阴阳师大人?”

人群在惊惧地呼喊着她。

但是她却是一脸的无奈,“玲玲,你这样子吓人可不好。”

大麻雀忽然回过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如果借助你的力量的话,这次的钱可难赚了啊。”

“咕咕~”

麻雀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接着面对那些仍然还在盯着他们的老鼠。

与其说是老鼠,不如说是老鼠摸样的怪物。

它们仿佛懂得判断局势,并且彼此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只是一只老鼠开始掉头,所有的老鼠就都一起掉转头去。

然后就像来的时候那样,风尘仆仆地又逃掉。

“啊,逃走了。”小阴阳师无力地瘫坐在祭坛上,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了进去,“糟糕糟糕,这下子又要失败了。”

而屋檐上的双尾,此时终于无法忍耐。

一声喵叫震乾坤,只见魅影闪掠而过,那麻雀还没看清是何物,就被一爪子掀翻在地,然后那小阴阳师的瞳孔猛地一缩,便被剃刀般的猫爪掐住了脖颈。

“咳咳。”她恐惧地看着面前将她按倒的怪物,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爱温柔的姐姐。

“你是?”她无力地念道,“白天那个阴阳师的女人?”

“喵呜~”

“你为什么会?”

只是黑影一瞬,锋利的爪尖便朝着她的心脏刺去。

哗啦~!

就在她的心脏即将被刺穿之前,那只麻雀冲到了她们之间,挡住了双尾的利爪。

“喵?”

“咕咕!”

“玲玲?”

小阴阳师在害怕。

村民们也在害怕。

昏暗的月色中,双尾犹如一个死神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下的麻雀和小阴阳师。

她的利爪刺穿了麻雀的翅膀,折断了它的骨骼。

即使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这麻雀却没有丝毫退缩,它知道自己身后就是自己的主人。

它决不能认输。

“喵嗷~”双尾忽然嘴角向上微微勾起,双眼儿眯成了一条缝。

她想到了一个好玩的。

爪尖从血肉模糊的羽翼上撕扯而下,扯下来一大块血肉和断骨,然后她身体稍稍向后仰倒。

晚风吹过她柔美的脸庞,拂过一丝血腥。

柔嫩的脸庞与腰肢近乎一条平行线,整个身体都在向后倒下。

她就像是舞动的仙子一般曼妙唯美,但就在众人看到她即将背面落地的刹那!

爪锋毕露,血影闪现。

双脚猛地一转。

她的两只尾巴瞬间暴起,卷住麻雀那小小的脚丫就是凶狠地后拽。

这下子犹如排山倒海之势,麻雀的身体瞬间被击溃。

体积巨大的麻雀居然被个子小巧的她给直接摔趴下了!

众人惊呼,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大麻雀被这一摔后彻底昏厥,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那可怜的小阴阳师,此时彻底孤立无援了。

“你要干什么?”

“喵呜~”双尾将血淋淋的爪子放到嘴前舔了舔,血丝缠在舌尖上带过一丝腥涩。

“你要干什么?不要吃我啊~我不好吃的,呜呜呜~”小阴阳师吓得摔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向后缓缓地挪动身体,但是她太害怕了,就算知道应该快点逃掉,可她的双脚都软了。

“喵呜~呜~”双尾张开了自己锐利的尖牙,将脸儿贴到了小阴阳师脸旁。

她那两只尾巴像毒蛇一样缠绕到了小阴阳师的身上,然后一只缠住她的腰肢,一只抓着她的脖子,将她送到了双尾的脸前。

“喵嗷~”双尾舔了一下自己嘴角边沾上的麻雀的血。

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瞪着小阴阳师,就仿佛死神在向她宣告死亡一般。

但是小阴阳师却已经无法说话,双尾的尾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周围的居民都惊住了。

一个捂住嘴角的大妈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快救人啊!”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声。

周围的男人们便都拿着锄把和木锨想要冲过来,可双尾只是瞪了他们一眼,就把这群不自量力的凡人吓了回去。

看着这一切的千铃也无法忍耐,她试图摆脱巫雪。

“双尾是要干什么?你们是要干什么?那不是个普通人么?”

“普通人?”巫雪嘴角一翘,“你还没察觉啊?”

“察觉什么?你不能因为她只是个孩子就这么欺负她啊!?”千铃急的青筋暴起,慌忙中推开了巫雪。

巫雪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这个蠢货!”她吼着,可已经无法阻止千铃了。

千铃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双尾。

毕竟

她想起来了自己被双尾差点杀死的经历。

“决不能让无辜的人也卷进来!”她轻吼一声,双臂快速汇聚起妖气。

【塑形化物·巨狼形态】

灰白色的巨狼从天而降,冲到了祭坛之上。

她扬起了自己强壮有力的前爪,向着双尾挥去。

可是当爪锋转向,双尾只是回头轻轻瞥了一眼,便将尾巴松了下来。

她放下了小阴阳师。

千铃看到双尾的脸儿此时就像人一样坚定,那是她最为憧憬的,那种精神。

“双尾?”千铃呆住了。

小阴阳师瘫坐在了地上,握着自己的脖颈痛苦地喘息。

可是,千铃的爪子收不住了。

“不,不~!”

她的爪子眼看就要刺到双尾那可爱的脸儿上。

就在此刻,巫雪终于站了出来。

【符咒术·缚】

两张棕黄色的符纸从黑暗中飞出,随即从上面伸出了两条幽兰色的锁链。

嘭啪~

就在千铃的爪子与双尾的脸儿即将接触的瞬间,千铃只感到自己的脊背一阵酥麻。

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然后被那两条灵力锁链绑着带回了巷子中的阴影。

“快走。”巫雪只是如此轻轻地一说。

接着,双尾便挠了下脑袋,然后趴下身子,用四条腿一跃上了最近的屋顶。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刚缓过神来的小阴阳师,然后甜甜地叫了一声,“喵~”

接着,她们离开了。

黑色的巷子中,没人看到她们是如何出现,又如何突然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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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比睿井寺

“所以说,你为什么让双尾去袭击那个小女孩!?”

“我都说了啊,你个蠢货没看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

“你看不出来我就不会告诉你,蠢货。”

北神21年叶月2日。

清晨的微风虽然微凉,但却远没有伤心的千铃心凉。

“什么嘛,老是骂我蠢货,可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那不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么?”千铃嘟囔着嘴儿坐在村庄外的一座木场长椅上,“还是说,因为自己多拿了别人钱,所以对少拿钱的人心生嫉恨?还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年纪比较大,遇到了年纪小的同行所以嫉妒?”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张无情的手儿扭住了她的耳朵。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我可没有那么小气。”巫雪愤怒地将她耳朵带着身体都提了起来。

“唉,痛痛痛,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凶啊?”

“我凶?是你蠢吧。”巫雪很是恼怒地叉着腰,“你不是狼妖么?居然没嗅出异样?”

“没有啊。”千铃摇摇头,“她就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如果你说的是那只雀妖的话,你也看到了,双尾就能狠狠地收拾它。”

“不是为了收拾它而让双尾上的。”巫雪无奈地叹口气,“你还是不懂我的心思。”

“哈?”千铃觉得简直无法理喻,“你说你的心思?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懂啊。”

“好了,我烦你了。”巫雪轻叹一声,从怀里抽出了一张比寻常符纸要大上一轮的特别符纸,然后冷笑着对她说,“现在,给我滚到符纸里来。”

“唉?”千铃看着那符纸,想到阴阳师都会将收服的式神关到那里面去,就不由得脊背一凉,“算了吧,我不需要呀。”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的算的。”巫雪冷哼一声,然后将符纸一甩,“就进去,好好感受下被关起来的滋味吧。”

“唉,不,不要啊~!!”

即使千铃疯狂地想要逃跑,但还是被符纸的灵力抓了回去。

和巫雪签订了契约的式神们,是无法违抗巫雪的命令的。

符纸在空中闪出一阵蓝光,然后千铃便被那蓝光牵引,被一点点地吸到了符纸上,然后身体变为了一团妖气,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她被符纸吸收到了另一个空间,一个,漆黑一片的地方。

“救命”

千铃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无助的滋味。

“救命啊!”

她拼命地哭喊,可是没有人听得到,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她自己和周围的一片黑暗外,再无其他任何存在。

而在巫雪这边,目睹了千铃被关回去过程的双尾和一尾,都不由得咽了口气。

“哦,你们没事。”巫雪轻轻地安慰似地对双尾和一尾说,“你们没犯错,所以我不会把你们关回去的。”

说完,巫雪也是很无奈的挠了挠脑袋,“这下子,该怎么做好呢~”

她的目光转到了身后的木场上。

栗木场自古以来一直都是经营着木材售卖和加工生意,栗木场的村民也多是木匠家庭,木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可是

木场外几乎没有什么木材,即使有,也都是被老鼠啃噬殆尽的坏木料。

摸了摸地上一些被老鼠咬坏的木材,巫雪又将目光转到了山上。

栗木场背靠大山,山上原来有着一片茂盛的森林。

不过现在

“光秃秃的,就像秃头阴阳师的头一样。”巫雪冷笑道,“金钱是靠剥夺自然获得的啊。”

“不过我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她自语着,开始向着山上走去。

看到巫雪离开了木场,双尾和一尾便急忙跟了上去。

双尾身体轻巧,跳在树上像猴子一样晃来晃去。一尾因为体积太过庞大,只好在地上缓缓地走着。

巫雪踩过工人留下的小路,跨越一道用来隔离火灾的沟壑,然后到了光秃秃的山中。

在这里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备受摧残的森林。

她的手指拂过残余下的树墩,在不知道几十圈的竖纹上轻划。

然后抬起头来,眺望着远方。

还有不少人正在工作,远处的森林仍在传来树木倒塌、山风呼啸、鸟儿惊叫的声音。

“喵?”双尾走到她的身后,乖巧地蹭了蹭她的腰儿。

她也温柔地揉了揉双尾的脑袋,“这个村子,那些老鼠”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思片刻之后,她将目光转向了山中一处最奇特的建筑。

自从她来到这个村庄后就一直很奇怪。

“为什么这座山上,会有一个破败的寺庙呢?”

或许是出于探寻真相的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对寺庙的憧憬,巫雪径直走向了那处在半山腰上的一座小小的破败寺庙。

拉开大门前的蜘蛛网,巫雪只身走了进去。

寺庙并不大,只有大概一个篮球场的面积,里面是三间房子,从外形上看应该是参拜的场所和僧人住所以及藏经阁。

巫雪只是瞥了一眼最外面参拜的屋子,便直接走向了应该是藏经阁的地方。

不过,在路过中间的房子时,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在那屋子里,似乎有着许多许多的老鼠。

而且,它们似乎在窃窃私语。

巫雪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她身体稍稍往后退了退,然后看着跟上来的双尾和无法迈进大门而只好呆在门外的一尾。

“双尾。”她小声比划了一个禁音的手势,然后悄悄地和双尾一起退出了寺庙。

在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这座寺庙中还残留着许多木器,而且虽然看起来古老到都已经腐朽,可并没有一件是被老鼠破坏了的。

但是,这座寺庙里明明有那么多的老鼠,为什么?

在走出寺庙的大门前,巫雪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发现了一块木牌子,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就无法看到。

这木牌子上写着:比睿井寺。

“看来这里面应该有着什么秘密。”巫雪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破败的寺庙,然后离开了这里。

在告诫过双尾和一尾待在山上等着她之后,她便一个人来到了村庄里,试着向路过的村民问下情况。

“对了,请问您知道,山上的那座寺庙是怎么回事么?”

“你是?”

“我是路过的阴阳师,从小就很尊重寺庙和僧人,所以想请教一下。”

“路过的啊,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毕竟那里太邪乎了。”

“怎么了?”

“算了算了,你去找别人问吧。”

男人摆摆手就从巫雪身旁走过,巫雪叹了口气,只好继续找下一个人询问。

“请问,您知道山上的那座寺庙里”

这次的是一个正低头走路的大妈,大妈刚一抬起头看到戴着面具的巫雪,被吓了一跳。

“鬼啊!”

巫雪赶忙将面具取下来,然后轻声细语地道歉,“对不起,不过这只是面具”

“吓死我了,你怎么戴着面具出来吓人啊?”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路过的阴阳师。”

“阴阳师?唔,你认识白儿么?”

“白儿?”

“就是昨天来村子里除妖的京都阴阳师啊,哎呀,可真是英雄出少年,白儿看起来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大,不过已经是个有名的大阴阳师了,昨晚还帮我们打跑了一大堆鼠妖和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大妖怪,真是厉害啊。”

“啊是这样么”巫雪尴尬地笑笑。

“是啊,她可厉害了,对了,既然你也是阴阳师,那么你们是朋友么?”

“不是”巫雪摇摇头。

“唔~”大妈好像是不感兴趣了,在打量了一下巫雪后拍了拍胸脯离开了。

“真是糟糕啊。”巫雪无奈地仰天长叹,“该问谁好呢?难道要招那个小家伙么?”

就在这时,那个昨天在村口见到的村长的女儿早濑花踮着脚尖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你好呀,阴阳师先生。”她如花儿一般笑着,她还以为巫雪是男人呢。

“嗯你好。”巫雪点头回应。

“哇~!”早濑花忽然一脸崇拜地盯着巫雪的脸儿,“昨天没看到,原来阴阳师先生这么帅啊~”

她看得到她的眼睛中冒着的金色的光。

“啊”但是现在她也只好掩饰了。

不过,她忽然有了想法,既然村长的女儿就在这,为何不问她呢?

“请问~”

“请问”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一起说了出来。

“啊~讨厌~”早濑花一脸娇羞地转过脸去,用手上拿着的手帕遮住了红红的脸儿。

“额”

“阴阳师大人想问人家什么呀~”

巫雪:

“你先问吧。”巫雪淡淡地说道。

“啊,讨厌~阴阳师大人先问吧~”早濑花一副花痴的样子,摆了摆手帕。

“那”

“等等,花儿年方十八,未婚,家中尚未物色合适对象。”巫雪还没刚开口,早濑花就急忙抢着说了话。

“额”巫雪有些无奈,“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啊~?”早濑花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一样,热起来的心儿一下子就凉了。

“我想问的是,关于村庄鼠妖的事情,还有”巫雪回过头望向了山腰中的那座废弃寺庙,“那座比睿井寺的事情。”

“比睿井寺!?”早濑花吃了一惊,然后目光也和巫雪一样眺望过去,“那个被诅咒的寺庙,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吧。”

“诅咒?我是阴阳师,阴阳师,从不会惧怕什么诅咒和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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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小不点与大高个

北神21年叶月3日。

巫雪坐在栗木场村长家的榻榻米上喝着茶,而她面前香木桌的对面坐着的就是气鼓鼓得小阴阳师。

“你个混蛋!”她愤怒地冲着巫雪咆哮。

“嗯嗯嗯。”巫雪点点头。

“你怎么让你的混蛋式神来袭击我可怜的玲玲,还把她打的那么伤!”小阴阳师指着躺在她掌心上,全身缠满了纱布的小麻雀,“你个混蛋!”

“是,是我不对。”巫雪语气平淡的就好像事情完全与她无关。

小阴阳师是气坏了,瞪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像生气的青蛙一样鼓着腮帮子,好似随时都会嘭的一声就爆炸了。

巫雪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是小阴阳师可爱而又滑稽的表情着实是把她逗笑了。

别人不知道小阴阳师的身份,但是巫雪知道。

一想到那些,巫雪就忍不住,但趁着声音还没从口腔里发出来,她急忙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纤长的指甲掐在雪白的大腿上,酸痛一下子便盖住了笑意。

“你怎么了?”看到巫雪好似很难受的样子,小阴阳师急忙问道。

她担心了。

“没”巫雪强忍着不让笑出声来,甚至呼吸都一喘一喘的,“没事。”

“哼,你果然是有事瞒着我,说,为什么前天晚上要派式神袭击我!?”

小阴阳师用一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装的严肃表情瞪着巫雪,以此表示她的愤怒。

“对了。”巫雪忽然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阴阳师指着自己,似乎有些惊讶。

她们身旁,打开的拉门外,正是一道太阳的光辉照耀。

身前的香木桌上,摆放着两杯渐渐微凉的绿茶。

“你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还有啊。”小阴阳师抱着小麻雀,一脸怒火地撅起鼻子瞪了眼巫雪,“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嗯。”巫雪点点头,“我叫川田巫雪,来自出云。”

“唔~”小阴阳师似乎没想到巫雪这么坦然,一时有些慌张,低头不去看巫雪。

过了好一会儿,看巫雪还在看着她,才缓缓地吐道,“我叫白儿,这个是我的朋友,玲玲。”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备受创伤的小麻雀,眼角边挂着一丝清晰可辨的泪痕。

“你昨晚哭了?”

“才没有!”白儿撅着嘴儿,扭过了头。

“呵。”巫雪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双手伸进腰间,从中取出了两张符纸,然后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将其放到了白儿身前的桌子上。

“这是?”白儿回过头,好奇地拿起符纸问她。

“‘生’符咒,能够治愈你的玲玲。”巫雪说道,“试试吧。就当是我的歉礼了。”

白儿结果那两张比她手掌还要大的符纸,歪着脑袋一脸的疑惑。

“你不是说自己是阴阳师么?”巫雪笑了笑,“怎么,符咒认不出来么?”

“不是认不出来唔”白儿嘟囔着小嘴,左手搭在符纸上抓着,右手却又要把符纸推回到巫雪那。

“怎么,不想接受么?”巫雪笑笑,“如果不用的话,你的玲玲可能会很痛的。”

“玲玲”白儿低头忧心地看了看怀里的玲玲,瑟瑟发抖的身躯和逐渐无力的四肢都无疑在告诫着她,必须赶快让它得到医治,不然,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所以,你打算接受么?”

“哼。”白儿扭过头,生气地将符纸往地上一摔,“白儿才不会用坏人的东西。”

巫雪是有些惊讶,她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这么倔强。

但是

她还是坐着,等待着,因为她知道

过了一会儿,正午的阳光照到了桌子上,她假装打了个哈欠,便趴在上面昏昏欲睡。

不一会儿,白儿就偷偷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将那两张符纸藏到了怀中,然后贴到了玲玲的身上。

“没事的哦,玲玲,你会好起来的。”她温柔地摸了摸玲玲的小脑袋,然后可爱地笑了笑。

“唔~”就在这时,一直在装睡中偷偷看着白儿的巫雪醒了过来,嘴角微微翘起,“这不还是用了嘛,真是不诚实的坏孩子。”

白儿的脸儿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羞愧的低着头不敢回话。

“怎么,还是用了坏人的东西啊。”巫雪冷嘲道,“不过嘛,没关系的哦。”

“哼。”白儿愤怒地捶了下地面,一点点空气的余波传到了巫雪的身体上。

“哼。”巫雪知道,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力量,“不过用符咒是需要念诵咒文的哦,不念的话就无法启动符咒中的力量。”

白儿不言语。

“那么,我就默认为你允许我念咒了哦。”巫雪说着,将双手合十插在胸前,然后迅速反复结印,并口中念念有词,“阴阳咒术,以吾之名,符咒术·生。”

【符咒术·生】

巫雪这次使用的生符只用了两张,而在治疗千铃的时候则用了八张,当然,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麻雀要比人的身体小得多。

“它会好起来的。”巫雪轻轻说道。

“真的么?”

“当然,以阴阳师的名义,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可你当初为什么要伤害玲玲?”

“这个啊,是秘密。”巫雪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前,神秘地笑了笑。

白儿歪着小脑袋,却怎么也猜不出巫雪到底在想些什么。

千铃也猜不透,如果她能猜得到的话,现在就不会被关在符纸内经受孤独的折磨了。

对巫雪来说,千铃是个很特别的妖怪,特别到她很喜欢和她一起,不过也是个很难管的妖怪,甚至比会违抗命令乃至于弑主的双尾还难管。

不过这一切最主要的原因,都是因为巫雪她自己很寂寞。

成为一名强大的阴阳师,然后每日忙碌在除妖的旅程上,一想到这,巫雪就有些发恨,她多么渴望自己也是一个受到保护,受到追求爱的小公主啊。

可是她,注定需要担负起男人们的职责,甚至远比他们的担子还要重。

因为她是阴阳师。

她稍稍扶正了自己的白鬼面具,然后看了看门外的云朵,“你为什么会想要当一名阴阳师呢?”

白儿本来是一直在抱着玲玲,被巫雪这么冷不丁的一问,着实有些慌张。

“怎么说呢?当阴阳师的话,就能到处走啊,到处观赏风景,还能看到很多有趣的风土人情。”

“是么?可那样子的话,当个普通的旅行者岂不是更好?”

“可是不是阴阳师的话,有些事情不就做不了了么?”

“什么?”

白儿的目光再次转到了玲玲身上,巫雪忽地明白了。

“这样么,看来你们的感情不浅啊。”

白儿点点头,“玲玲是白儿最好的朋友,所以玲玲不能失去白儿。”

“哦。”巫雪点点头,“那么你放心好了,我的阴阳术可是很厉害的,一定可以救活玲玲的。”

因为她是阴阳师,所以她对妖怪的任何事都有自信。

因为她是阴阳师,所以她才能遇到一尾、双尾、以及千铃他们。

因为她是阴阳师,她的家族才得以存活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我是阴阳师,而阴阳师,本就逆天而行。”

“所以,如果没必要的话,我还是不拆穿她了吧。”

“怎么了?”白儿看着巫雪奇怪的举动,很好奇地盯着她。

“没什么。”巫雪赶忙坐好,然后抿了口绿茶,“我看到你,有些想到过去的自己了。”

“巫雪曾经也有玲玲这样可爱的式神么?”

“嗯。”巫雪点点头,“我收服过很多妖怪,其中有很多都是不乏可爱的。”

“可是玲玲只有一只,而且只属于白儿~”白儿忽地将头贴到玲玲身上,然后宠溺地搂着它笑。

看得出来,白儿真的很喜欢玲玲。

她一定不希望玲玲就这么死掉吧?

还有昨晚,玲玲誓死保护白儿,也能看得到他们彼此之间感情很是深厚。

“对了,你接受的委托,是除掉叫‘铁鼠’的妖怪么?”

白儿点点头,“嗯呐。”

“铁鼠”是早濑花告诉巫雪的,听她所说,现在在村庄里为非作歹毁坏木材的妖怪就是叫“铁鼠”的家伙,而且“铁鼠”很凶悍,甚至还会袭击人。

关于这点,巫雪昨晚已经看到了。

“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掌握了‘铁鼠’活动的规律了么?”

“还没有。”白儿摇摇头。

“是么,那”巫雪将头再次转向门外,望着青色的蓝天和洁白的云彩,“你需要帮助么?”

“唉?”白儿诧异地看着巫雪,“你难道要和我抢委托么?”

“哈哈。”巫雪忽然笑了笑,“我不在乎那点钱的,而且,你也应该不是很在乎吧?”说着,她将脸儿对准了白儿,虽然白色鬼面看起来很是吓人,但是白儿硬是咽下了一口唾沫,没被吓到。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就不会只收五个铜币这么少了,而你之所以只要那么少,主要是因为害怕委托失败后被追回钱吧,毕竟只是五个铜币的话,他们也不值得再兴师动众的向一个可怜的小阴阳师讨回去。”

白儿一直嘟着嘴儿,不认可也不反对。

“我说的没错吧?”

白儿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巫雪那白鬼面具的眼睛,“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爱。”巫雪将面具摘了下来,在灿烂的光下,甩了甩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然后露着清秀爽朗的面容,对白儿微笑着。

看着巫雪帅气英俊的面容和高挑修长的身姿,忽地,白儿的小脸儿红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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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苦涩的欺骗

“谁叫你摸我的头了?哼,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乖,乖~哈哈,你真可爱。”

细碎的光洒落在木窗之后的榻榻米上,一碗清酒一碗清茶。

一个个子高挑的面具人,一个小小的,披着完全不适合的狩衣的小女孩。

温柔的手搭在顽皮的呆毛上,轻轻地揉搓着。

“哈哈,玲儿怎么样?”

“哼,玲儿是你叫的么?”白儿顽皮地撅着嘴儿,将掌心上的小麻雀高高举到了巫雪面前,“诺,看起来已经很舒服了。”

柔柔的灰色羽毛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平稳的呼吸中透着一丝温暖。

巫雪伸出自己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它的羽毛,“看起来好多了,怎样,我没骗你吧。”

“嗯。”白儿低下头,脸儿红红的,“谢谢你呀。”

“哈哈,没事。”巫雪笑笑,“不过我该先说声对不起,双尾冒失了,伤到你们很不好意思。”

“唔~”

“不过。”巫雪的语气忽然严肃下来,“你为什么不多要点钱呢?毕竟阴阳师这个职业。”

她顿了顿,脸儿转向了门外的天空,“可是要赌上性命的啊。”

白儿沉默了。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巫雪说着,右手插进了怀中,然后取出了一个香木制成的精致小盒子。

这是八百比丘尼赠送她的,用来盛放金币的盒子。

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其打开,金光闪闪的二十枚金币便出现在了白儿的眼中,“还请你收下两个。”

她从中取出了两枚金币,然后递到了白儿的掌心上。

白儿右手托着玲玲,左手接过那沉甸甸的两枚金币。

忽地,她垂下了头儿,一头长发随之散落。

虽然白儿看起来年纪和个子都很小,最多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但是一头长发却像清风一样柔顺。

“怎么了?”

“不”白儿轻柔的声音在发着颤,“只是这”

“怎么?少了么?”巫雪轻轻地说,“如果不够的话,我再”

说着,她就要再从盒子里取出两枚。

“不”白儿压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够了,已经够了”

“谢谢你,大哥哥”

“啊?大哥哥?”巫雪有些诧异。

“唔,怎么,难道是大叔么?”

“哈哈,没。”巫雪尴尬地挠了挠头,“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这么喊吧,白儿。”

“嗯。”白儿点了点头,“谢谢你,巫雪大哥哥。”

“没事,看你也挺不容易的,就这样吧,不过这个村庄的鼠妖事件”巫雪顿了许久,看着白儿惊讶的眼儿,才缓缓地接着说,“你就不要插手了。”

“为什么?”白儿不甘地争执道,“我难道还不够格么?为什么我不能除妖?”

“你说为什么?”巫雪顿了顿,“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白儿愣住了,从门外吹进来的清风拂起了她的侧发。

“难道还要我说出来么?白儿。”

白儿握着那两枚金币,搂着玲玲,身体不由得害怕地向后退去,“你为什么知道?”

她的眼中满是惊恐。

“因为我是阴阳师,白儿,妖怪的事情,瞒不过我的眼睛,如果硬要说得话,这就是我的天赋吧,天生通灵眼的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丝丝缕缕。”

她的话就像一根针,忽然就扎进了白儿的心脏。

刚刚诞生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谢谢你的金币,不过这只妖怪,必须由我自己解决,白儿已经答应了村长,一定会拯救这个村子的。”

“是么。”巫雪的语气冷冷的,“可你打算怎么做呢?像野兽一样厮杀么?如果对手是无法杀掉的家伙,该怎么办呢?”

“白儿会努力的。”她看着自己怀中沉睡着的玲玲,“玲玲也会努力的,我们都是坚强的孩子。”

“但愿吧,不过妖怪与妖怪之间的战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对方或许远比你强大,你都不知道,毕竟能够杀得死的妖怪从起点开始就输给了杀不死的家伙。”

“嗯。”白儿一边后退一边向巫雪点点头,“白儿明白,白儿会保护玲玲的。”

“是么。”巫雪停了下来,许久后才接着说,“那么祝你好运,白儿。”

“嗯。”白儿点了点头,从侧门走了出去。

巫雪又转头望着门外灰色的天空。

“妖怪和妖怪么?”

忽地,她攥紧了右拳。

天空的云还在飘着,风还在吹着,卷着盛夏中的热风,带着一丝让人疲乏的倦意。

村长家正室,一个满头白发,穿着灰色长衣的老妇人眯着小小的眼睛站在门前等着。

“请问,早濑田村长就在里面吧?”

老妇人点点头,“村长大人现在身体不适,您是?”

“我是来请求村长,想加入除妖。”

老妇人扬起模糊的眼睛,用满是油污的袖子擦了擦。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年轻帅气的清秀脸儿,他似乎还穿着一身雪白的狩衣,腰间别着一张面具一样的东西。

“阴阳师么?”

“嗯。”

一卷清风,一道靓影,一袭白衣,一个请求。

“尊敬的村长,吾是来自出云的阴阳师,特来恳请您,允许我也加入除妖的行列。”

“咳咳。”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躺在床上,靠着一个软垫子撑着腰,他眯着眼睛,胡子在颤着,“你是?”

“一个能够帮您的阴阳师。”

“可是老朽已经请了一位阴阳师了。”

“您觉得,那个小孩子,真的能够胜任么?村长,您明白的,她只能去送死罢了,您明知道那么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孩子就这么去送死,居然一点也不心痛么?”

“可是,她亲口告诉老朽,她能够除掉这个地方的妖怪啊。”不知是因为生病了,还是太过虚弱,老人的声音一直在打颤。

“昨晚的事情您听说了吧?就她的实力,连喂妖怪都不够塞牙缝的。”

“咳咳,可是老朽可请不起阴阳师啊。”他摇摇头。

“我知道。”巫雪淡淡地说,“所以我不要任何钱,现在我不缺钱了。”

老人有些惊讶,他仔细地看了巫雪许久,缓缓问道:“那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她。”巫雪顿了一下,“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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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铁鼠之战

人的执念是无比可怕的,就算人死了,这份执念也能够带来噩梦。

传说多年之前,赖豪阿哲梨为了白河天皇刚诞生的皇子祈福,他希望能够在三井寺建祭坛,但是三井寺在比基山旁边,所以是不能建祭坛的,赖豪一怒之下绝食而死,赖豪一死就牵连到皇子,第二年皇子就死了。赖豪的怒气直逼比基山,一夜之间八万四千只铁牙老鼠就将比基山的教典咬的稀烂。

这八万四千只铁牙老鼠,便是名为铁鼠的妖怪。

巫雪从村长的女儿早濑花那里了解到了村庄所面临的状况。

这八万四千只铁鼠,毁灭了比基山之后,一路长驱南下,竟然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座本该平静的山村。虽然白天看似毫无异常,但一到了夜晚,这八万多只鼠妖,就会倾巢而出,将见到的一切摧毁殆尽。

为了守护村庄,这里的人们早已经筋疲力尽。

村庄赖以生存的木材被摧毁,因为老鼠的活动,身体柔弱的人还沾染上了很多可怕的疾病,本来该是幸福的家庭,一下子就跌入了黑暗。

栗木场,已经快要绝望了。

“所以,这是天降之灾了?”

早濑花点了点头。

“可,能把皇室逼死的强大妖怪,就凭那么一个小孩子,能行么?”

早濑花摇了摇头。

“是吧,所以呢,现在,我就来帮她了。”巫雪温柔地眯起眼睛,“不过千万不要告诉她哦。”

早濑花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能够啃食教典的妖怪,想必一般的法阵对其也不起作用,早濑花,村子里以前有没有野兽出没呢?”

“因为靠山,所以在这座山被砍空之前,是有不少野兽出没的。”早濑花指着村庄背后的那座小山,“不过那时候村子里还有一些猎人,他们会负责保护村庄的安全。”

“就是这个。”巫雪兴奋地拍了拍早濑花的肩膀,“早濑,能带我去找找那些老猎人么?”

“您是要?”

“给这群鼠崽子,做个大礼。”

酉时,夜幕已然降临在这座小山村上。

巫雪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老猎人,围聚在村庄正中的广场上。

“铁鼠会在戌时出现,而且会啃食剩下的木材和房屋。”巫雪向四周望了一圈,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木屋,全都被铁鼠咬得残破不全。

“所以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将陷阱布置好。”

“好!”猎人们齐声呐喊。

山村中的老猎人们都是常年与各种野兽打交道,几乎每个人都很熟识野兽们的习惯和举动,也对各式陷阱了若指掌。

在巫雪的带领下,经验丰富的猎人们很快就在广场上布下了许多捕兽陷阱,而且还特意将一些稻谷之类的东西放在陷阱前作为诱饵。

“好了,接下来,就请你们回到家中,小心守护家人吧。”

巫雪微笑着,似乎接下来,她一个人就已经足够。

可猎人们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的惊讶。

“阴阳师大人,不需要我们么?我们也能帮得上忙的啊。”

“不不,不是。”巫雪赶忙解释,“我希望你们能够回到家里去保护家人,毕竟这相当于一场战争,如果那些铁鼠走投无路被逼四散而逃的话,我希望你能那时候能守在家人身旁。”

猎人们默然了。

“就这样吧,放心好了,我可是阴阳师,不会有事的。”

虽然巫雪看起来很是自信,但是猎人们没有一个放心她,就像他们昨晚不放心白儿,全都从家里冲出来想要救她一样。

“放心。”巫雪再次说道,“走吧,你们的家人更需要你们。”

夜幕缓缓降临,深夜中的栗木场更是一片寂静。

猎人们都回到了家中。

“怎么回来了,不去帮阴阳师么?”他们的妻子和家里的老人如此问道。

此时,寂静的广场正中,黑夜渐渐的深了。

一只赤色的,足有巴掌大的大老鼠从不远处的巷子里钻了出来。

它微微侧着脑袋,向四周探了探,发现没人后才向身后叫了一声。

而这一声吱,就像口号一般,引出了一大堆同样赤毛的大老鼠。

一堆堆的赤色毛皮大老鼠从四面八方,任何能够隐藏黑暗的地方冒出。

它们开始啃食所有遇到的木材和食物,一个都不放过。

即使是活着的家畜,都被它们活生生地咬死。

当然,大多数的家畜都早被村民们锁到了家里面,现在还在外面能看到的,都是诱饵。

就在此时,广场一角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一袭白色的狩衣之上,一副白色的鬼角面具格外显眼。

“吾名巫雪。”她手心中捏着两张棕黄色的符纸,一张上写着“灭”,一张上写着“轰”。

“许久未用过这招了。”她轻轻地自语着,“真是,自从黑夜山之后,再也没用过这种毁灭性的阴阳术了,真是,现在他们都不在,或许才能够让我摆脱这种依赖心理吧。”

两张符纸被直接甩飞,如飞燕一般落到了广场正中那个祭坛上。

巫雪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道,“乾坤阴阳,当阴极灭,当阳极轰,若灭仇怨之物,必以己血献之。”

【符咒术·轰灭】

一股灵气从四周汇聚而起。

“世界上有灵气和妖气两种特殊的‘气’,而且相互制约,相互交错。”她面朝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缓缓说道,“白儿,你听到了吧?”

从那黑暗的角落中缓缓地走出了那个个子小小的,却穿着大大狩衣的小家伙。

“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我的事情?为什么?本大阴阳师难道不够格么?”

“不。”她回拒道,“就算是阴阳师,也不可能独自一个人面对这种家伙。”

“为什么?”

“因为啊,我很熟悉啊,对付妖怪,结果自己死掉的事情。”她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深邃的寒冰。

那符咒所贴之处,渐渐地响起了雷鸣般的炸裂声。

嘭嘭嘭——!!!

大地忽然晃荡,一阵烟尘传来。

“看来起效了。”巫雪面朝烟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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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赌上性命的战斗

符咒所炸之处,赤毛老鼠皆化为灰烟散去。

其他的老鼠看到了,渐渐地都放弃了向四周啃食,而全向着广场而来。

月色之中,她们血腥的眼瞳下,长着一副染血的尖牙。

呲呲~

可它们还没来得及得意呢,就忽然发现广场上,早已布满了陷阱。

老鼠夹、尖刺阵、滚木桶。

第一批冲到广场上的老鼠只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就已经全军覆没。

而剩下的老鼠们,则全都愣住了,再不敢随便向前。

但是巫雪却没有一丝的放松。

“阴阳咒术,以吾之名。”

【符咒术·缚】

两张幽兰色的链子从符纸上伸出,向着那八万四千只铁牙老鼠而去。

链子扫过老鼠大军的上空,然后如同一条轰然落下的巨蛇一般砸在了它们身上。

霎时,鲜血四溅,大地震响。

而巫雪,则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双手上死死地抓着灵气锁链的根部,因为双手绷得过紧,甚至都勒出了鲜血。

嘀嗒嘀嗒地,但是她却没有一丝觉得疼痛。

老鼠们像是被逼急了,居然开始不顾后果地向着巫雪猛扑而去。

“正好。”巫雪嘴角微微一翘,双手扔掉已经废了的缚符咒,然后从怀里抽出了两张新的符纸。

这两张符纸却是不一样的灰白色。

因为,材质上就远远和一般的符纸不一。

“以吾之名,以吾心为刃,以万界之灵为力,斩妖除魔,为世界苍生!”

【化形术·灵刃】

在她掌心中,符纸居然变了形。

两张轻薄的纸,居然在她手里变成了两把冒着灵力的利剑。

她轻轻地甩了一下,然后稳稳地接住,“虽然好长时间没用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不过啊,这次看起来终于能够再看看我自己的能力了。”

忽地,她冲着角落里发愣的白儿喊道:“喂,小家伙,看清楚了,所谓的阴阳师啊,到底是怎么战斗的!”

“堵上我的血和肉。”巫雪嘴角一翘,双刃纵横而起。

虽然老鼠个头远比人小得多,但是数量上却又如排山倒海,它们所袭击过的一切都如摧枯拉朽一般毁灭。

然而,巫雪却突然站到了它们面前。

血在流淌,刀光剑影一瞬,无数赤色的皮肉落在了血潭中。

可是巫雪也会时不时被老鼠咬到,雪白的狩衣被撕开一道口子,柔嫩的肌肤被咬穿,鲜血伴着汗水流在了泥泞的尸骨堆上。

“这就是”白儿呆着,“阴阳师的战斗么?”

巫雪在独自迎战着,即使遍体鳞伤,却未曾呼救一声。

“你为什么不喊人来呢?”

“阴阳师啊,就要做好独自死在除妖中的觉悟,不然,我们就做不成真正的阴阳师。”

“为什么?”

“因为,很多时候只有我们自己看得到‘真相’。”

世人不懂,所谓阴阳,也太过悲伤。

可就算巫雪不曾胡喊一声,那些猎人们也不想就这么窝囊的待在家里。

“我们也是村子的守护者,我们也该为之一战。”

当巫雪惊讶地回过头去,那些被她赶走的猎人们又都回来了,而且每个人都握着自己最为得意的武器。

“我们是村子的猎人,我们不会屈居于外人的后背。”

刀刃闪光,一大群人加入了这场战斗。

他们的脸上充斥着坚韧和顽强。

他们一个个刀法熟练,老鼠虽小,但吃的每一刀都是致命的。

可是

即使如此

妖怪也是妖怪

“住手!快走!”巫雪忽然厉声怒斥道,“它们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对手!”

猎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些可怕的赤毛老鼠就让他们明白了什么是白费功夫。

他们用刀砍死的老鼠尸体居然又动了起来,而且还怪叫着,再次向着猎人们扑去。

“普通的刀是无法杀死这些妖怪的!你们快逃!”巫雪喊着,双脚已经开始向着猎人们的方向全力跑去。

她不希望这些人受伤

但是

猎人们被死去老鼠的可怕攻击震撼,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疯狂的铁鼠窜上人类的身体,一副能够咬穿木板的尖牙扎在人的血肉上。

“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村庄。

呆在家里的妇人们全都惊住了。

“笨蛋!”巫雪停在了路上,望着那些倒下的猎人们,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两把灵刃。

暗暗攥得更紧了。

“小家伙!”她再次冲着角落怒斥道,“看到了么?如果随便行动的话,会被撕成碎片的!”

“啊啊啊啊啊啊~!!!”巫雪怒吼着,发疯似地举起了双刃。

“可恶的怪物们,来啊!冲着能够彻底杀死你们的东西来啊!”

刀刃的光闪烁着,血影在滴落着。

白儿惊得捂住了嘴巴,就算是待在巷子里躲着,她也差点吐了出来,更别说上去帮忙了,她的腿儿,都在发软。

整个栗木场的广场上,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那些老鼠们将猎人的最后一点皮肉啃噬干净,只留下了一具具白骨,然后全都转过头来,再次盯上巫雪。

即使它们无法杀死这个能够杀死它们的存在,它们也要让她受到重创。

铁鼠们前赴后继地冲着巫雪而去。

巫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举起灵刃抵挡着铁鼠们的撕咬。

但是渐渐地,她就表现出了疲累。就算她能够杀死几十只,几百只铁鼠,可这些铁鼠一共有八万四千只!完全不可能全部就靠这双符咒制成的灵刃砍死,她必须想其它的办法。

可唯一能够对付这些妖怪的,就只有

她望了眼四周的民居,看了看躲在箱子里的白儿。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抬起垂在地上的右手,将那已经砍得残缺不全,满是豁口的灵刃高高举起,大喝道:“愚蠢的铁鼠们啊,想要摧毁这个村庄,你们就先杀死我!来啊,我可是大阴阳师,川田巫雪!”

此声一处,铁鼠们居然全都向着她怒目而视,仿佛被激怒了的人一样。

巫雪便想要向着村庄后的小山上去,那里没有民居,她想要把铁鼠们引到那里去。

可是铁鼠们却并不买她的账,就算巫雪再怎么辱骂也都没有一只肯离开村子半步。

“麻烦了。”巫雪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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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真正的巫雪之心

“赖豪阿哲梨,你这蠢货!三井寺在比基山旁边,不能建祭坛!你居然还死缠着皇子,还害死了他,你就是个废物,人渣,还不承认,妄图以复仇为名,居然怪罪于他人!”

就算一般的激将法没用,可是巫雪可知道铁鼠的事情。

赖豪阿哲梨,这是铁鼠的原名,也是成为妖怪之前的他。

听到巫雪如此辱骂赖豪阿哲梨的名字,铁鼠们像是突然就被引爆了气管,居然全都气鼓鼓地冲着巫雪而来。

他们也不再担心陷阱之类的问题,毕竟这八万四千只老鼠的庞大数量,有什么陷阱能杀得了这么多呢?

它们便一路尾随巫雪,追到了后山上。

光秃秃的山丘上,跟人非常容易,不一会儿,铁鼠们就跟到了半山腰中的废弃寺庙前。

“终于,能够大展身手了。”巫雪叹口气,将那两张已经快砍断了的灵刃扔掉,然后双手一起插进怀里。

【符咒术·星爆】

如果说地震海啸等已经能让世人震撼,那么此刻在山上发生的,绝对是能够撼动人心的场面。

整整一叠二十五张爆破符于同一刻被掷到空中,幽兰色的灵光在夜空中闪烁而起,如同天上群星坠落,就连黑幕的夜空都为之黯淡。

“像漫天群星一样,爆炸吧!”

只听她一声呼喊,那二十五张符纸便被某种可怕的力量驱使,逐渐地膨胀起来,然后如同吸了水的蘑菇,膨胀成团。

紧跟而来的铁鼠们停了下来,都将目光注视到那些符纸身上。

而紧接着所发生的,则是能够震撼百里之远的可怕事件。

地震,因为二十五张强力爆破符同时引爆则造成的地壳断裂,引发山体滑坡,岩石崩坏,随之造成超大范围的毁灭。

而因为这座山本来就已经被砍伐殆尽,没了树木和灌木的保护,其表皮脆弱无比。

在这恐怖的力量之下,这座小小的山丘,崩碎了!

老鼠们在惊惧,大地在晃动,岩石崩塌,山体破碎。

八万四千只铁牙老鼠,没有一只从这场灾难中逃脱。

而且也只有这种对所有单位无差别的破坏性攻击,才能够一次性摧毁整整八万四千只可怕的妖鼠。

而和它们陪葬的,则是一整座山丘。

当晃动的大地平息了他的愤怒。

还活着的人你们陆续地举着火把从家中走出。

街道上,遍地都是鲜血,妇人们惊恐地叫着,将她们的丈夫、儿子、父亲、抬回家中。

早濑花也走到了街道上,然后望向了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后山。

“阴阳师大人”她的手儿抓紧了裙角。

而此时,山腰中的某条沟壑里。

黑暗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溪水滴落的声音。

“结束了。”巫雪叹息着,将白鬼面具摘下,然后因为疼痛而咧了下嘴儿,她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右脚膝盖处被割开了一条细长的血口。

“糟糕,这下,麻烦了。”她抬起头来,头顶上则是狭窄的沟口。

她被困在了沟壑里,而且还是完全没办法靠自己出去的一字形狭窄裂口。

沟壑之外是逐渐转晴的夜空,淡淡的云雾被夏风吹散,终于现出了皎洁的半圆。

寂静的山岭上,一双急匆匆的脚步正在赶来。

“阴阳师大人!?”

是早濑花,她独自冲到了山丘上。

耳朵旁别着的艳红色花儿在夜幕中格外的醒目。

“阴阳师大人,您在哪里?”

她的呼喊声在山谷里回响。

“阴阳师大人!?”

可是这份担忧,却未能让巫雪听到。

她独自一人被困在深邃的沟壑之内,身边没有一尾,也没有双尾。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家伙。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格外大的棕黄色符纸,其上绘着一副可爱的站立的狼人。

“千铃。”她低语道,“待在里面寂寞么?”

她瘦削的身姿倚在沟壑的石壁上,她自身也被星爆的可怕威力波及,浑身伤痕累累,白色的狩衣也被染成了艳红色。

爆破符通过引爆妖怪的妖气而起到爆炸的效果,如果是妖怪处在星爆的范围内,那么无论是谁,都一定会被这股可怕的力量撕成碎片。

而就算是凡人的巫雪,也会被爆炸波及。

如果千铃和一尾她们在的话,也会瞬间就被冲击波粉碎内脏。

“现在的话,或许能够放你出来了吧?”想着,双手已经不自觉地将那符纸扔到了空中。

风飒飒的,将小人般的符纸吹起,然后缓缓飘落。

就在符纸落地的瞬间,一道幽兰色的光芒从中迸发而出。

“现在,你能出来了。”巫雪嘴角一翘。

蓝色的光芒中,一个曼妙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她身前,一道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滑下。

“为什么?”她直接扑到了巫雪身上,白玉般的脸儿上挂着一丝丝清晰可辨的泪痕,“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她蓝色的眼瞳湿润着,一道道血丝显眼的吓人。

“别废话了,快将我带出去。”巫雪不耐烦地嚷道。

千铃憋着一肚子气,正想发泄呢,见巫雪这个样子,她巴不得冲上去狠狠咬她一口,可是她只是这样想想而已。

“你怎么被困在这沟沟里了?”

“别废话,赶快出去。”巫雪仍催促道。

千铃很不情愿地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妖气分出,然后化成一条绳索,缠绕在巫雪的腰上。

“抓好了。”说着,她双腿猛地用力一蹬,便带着巫雪从数丈深的沟壑里跳了出去。

到了地面,千铃便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她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

一座被夷平的山丘。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对不起,不过,至少这样子做才能让你再看到我。”巫雪淡淡地说着,将那沾着血污的面具摘下。

她秀丽的脸儿被风吹起上面的血痕,这是她自己的鲜血。

“这是我干的,如果你当时在这里的话,现在可就没办法再和我说话了。”

千铃愕然了。

“你是为了保护我?”

“嗯。”

巫雪和千铃,就这么对视着,巫雪的个头甚至还要比千铃高一些。

月色之下,两人没有想着其他任何人或者事情,而是彼此思虑着,揣摩着对方的想法。

而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而又焦躁的女人声音,“阴阳师大人,您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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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樱花树下的约定

比睿井寺,建在比睿山之西侧,此地小山名为,狐山。

因为这里曾有过一个历代方丈口口相传的传说。

一个关于狐妖的故事。

“原本的狐山,曾长着许多樱花树。”

“现在呢?”

“早被砍了,因为长势太好了,好到被京都盯上去作为修建宫殿的木料。”

“所以”

“这山就空了。”

“那传说是?”

风瑟瑟地吹拂着拉门前的榻榻米,摘下面具的巫雪正蹲坐在一张方木桌上,而她的对面则是村长的女儿,头上别着一朵艳红色花朵的早濑花。

昨晚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千铃和白儿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白儿乖巧地摊开双腿坐在干净的草堆上,掌心中小心翼翼地捧着慵懒的玲玲。千铃则双目无神地躺在草地上,被烈日照射的眼睛一点光都没有。

而巫雪和早濑花的谈论,则渐渐地转入了正题。

“很多年前啊,在狐山生活着一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狐狸,她虽然是妖怪,但却一点也不凶个,相反,她可爱到和山上的僧人们成了朋友。”

每天,每天,当晨光照亮寺庙的大门,勤奋的小僧人们便会拿着两块剩下来的白饼,然后坐在门前等着它去。

小狐狸每天都会乖巧地坐在寺庙前的石阶上等待僧人们打开大门,然后乖巧地走过去缠着他们的衣角,用最楚楚动人的眼神向他们祈求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食物。

僧人们早已习惯了和小狐狸一起的日常,当然,他们自然是知道这只每天都会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小家伙不是凡物。

因为她的头上,有着一抹艳红色如花瓣般美丽的毛发。

在见过许多代僧人轮回之后,小狐狸仍旧还坐在寺庙的门前。

不管寺庙兴盛或是冷清,她都在那里。

直到有一天。

“百惠鸟早川,来自京都的巫女么?”

“嗯。”

小狐狸呆呆地望着寺庙门前,那红白色的身影。

那是白色柔影中一道大红色的飘带,有些微黄的漂亮长发上别着一朵小小的花儿。

“这只就是么?”

“是的,您是来找她的?”

“嗯。”

那天,便是小狐狸和她毕生之爱的第一次见面。

“我叫百惠鸟早川,你呢?”

“啾咪?”

当微微的晨光洒落在它被风吹起的柔滑毛发上,它的面前是一个如同冬日暖阳般温暖而又温柔的面孔。

小狐狸甩甩毛茸茸的大尾巴,傲娇地扭过头去,窜到了草丛中。

“怎么?不喜欢我么?”百惠鸟无奈地望向寺庙门前的小僧人。

小僧人只是苦笑着,然后冲着草丛挥了挥手。

“花花,快出来吧,这个不是坏人哦~”

“花花?她叫花花么?”

小僧人点点头,“听方丈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代老方丈,给她起的名字。”

“花花?是因为她头上的那朵‘红花’嘛?好可爱呀。”

那天,呆呆的小狐狸便被那双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温柔双手抱到了怀里。

“啾咪?”

“哈哈,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哦~”

从那天起,名为花花的小狐妖,便和寄宿在寺庙里的巫女——百惠鸟早川开始了一起的同居生活。

花花是只衣食无忧所以每天都活的很慵懒的小狐狸。

可是百惠鸟却是个很勤奋的巫女。

不到卯时,百惠鸟就已经穿好一身红白色的飘长巫女服,系上最喜欢的蝴蝶结束腰,头上别着一朵粉色的木刻樱花。

“小花花,起床啦~”

她的呼喊声回响在还趴在寺庙旁小木屋里的花花脑海里。

直到永远

这座小木屋是很久以前寺庙的僧人为它建造的,而且会由每代方丈来主持修建工作。

可以说,甚至可能要比这座寺庙本身还要久远了。

“花花,你这么懒可怎么行啊?”

“就算是狐狸,这样也是吃不到饭的哦~”

“啾咪?”

“哈哈,你说你很可爱嘛?有人会养你?谁会养懒惰的家伙啊?”

百惠鸟总是这么说着。

可不管她怎么喊叫,小花花就是趴在木屋里不出去。

无奈,百惠鸟只好将她抱到身上,然后抱着她跑上山。

“啾咪?”小狐狸在百惠鸟温暖的怀抱中来回爬动,迎着晨风的三角耳朵一颤一颤的,甚是可爱。

“你呀,活了太久,都不记得现在的季节了么?”

当她被百惠鸟带到了山巅之上。

当她看到了那艳阳下的晴空。

当她柔顺的毛发上滑落同样柔顺的粉色花瓣。

她才意识到,现在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了!

“看那看呐,花花,是樱花哦~最美丽的樱花哦~”百惠鸟兴奋地手舞足蹈,但抱着花花的怀抱却一直都是那么坚实,“花花,你看啊~”

顺着她的指尖,花花那还朦朦胧胧沉睡在梦乡里的眼睛,忽地亮了。

满山的粉色,顺着微风的方向飘浮着美丽的花瓣,就像许许多多穿着漂亮长裙的舞女在风中随之起舞一样。

“漂亮吧?花花,早期的话,才能看得到清晨如此的美景啊。”

“啾咪~”

这声叫,不知是惊讶还是认可,总之,花花很信任地将自己的肚皮露在了百惠鸟的眼前,就这样躺着,晒着温柔的太阳。

“哈哈,你啊,真会偷懒啊~”

百惠鸟的微笑,甚至要比这太阳还要让花花感到舒服。

“对了花花,我从京都带来了一些点心,有雪花糕哦~”

“啾咪?”

百惠鸟纤长的指间夹着一小块雪花一样白的方形点心,散发着一丝丝清淡的香气。

有一丝花香的甜腻,却又一点不腻。

花花湿湿的鼻子蹭了蹭百惠鸟手上白白的雪花糕,有些犹豫,她可没吃过这东西。

“放心啦,是安全的哦~”看出了她的疑虑,百惠鸟示范般地先掰下了雪花糕的一角,将其在花花的眼前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花花,看到百惠鸟在她面前吃下了这个奇怪的东西后,便蹑手蹑脚地轻轻用牙齿蹭了蹭雪花糕。

这时,雪花糕的一点点掉落的糕屑掉到了她的小嘴里。

“啾咪?”她呆呆地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

“怎样?很好吃吧?”

忽地,花花懒懒的圆脸上现出了一丝惊起和喜悦。

“啊,喜欢么?喜欢就都出了吧。”

“啾咪~”花花被这雪花糕的甜蜜一下子勾住了心魄,竟然完全放下警惕,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嘻嘻,真乖啊,像只可爱的小猫咪。”

“啾咪?”

微风轻吹着,樱花散落着。

“花花啊,我们,是朋友了么?”

很多天以后

“百惠鸟小姐,您今天又来看看花花了啊?京都的除妖任务完成了么?”

“是啊,现在有空,来看看花花,你们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寺庙。”

“不过多亏了大人四处为民除害,现在寺庙里香火真是旺盛。”

“嗯嗯。”她点点头,送走了小僧人后便独自一人迈上了山路。

山上有许多漂亮的樱花树,而现在则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花花。”她轻飘的长袍如同轻柔的春风一样带着笑意。

在那粉红色的花海中,一只头上有着红色绒毛的白毛漂亮小狐狸正一脸乖巧地坐立在樱花树下。

“花花,今天也还在这里等着我啊?”

小狐狸兴奋地啾咪啾咪地叫着。

就像往常一样,她坐在它的身边,为它梳理毛发。

白色的轻柔狐狸毛在她的掌心中柔软的像棉花,小狐狸甚至放松到将自己的肚皮露在了她的掌心上。

比丘尼只是微笑着,将手掌在它的身体上滑过。

她们早已成为了朋友,知心的朋友。

“花花,你喜欢这里么?”

小狐狸抬起头,望着周围那漫山遍野的美丽樱花。

放眼望去数十里,全是一片粉红。

啾咪~

小狐狸开心地蹭着她的巫女服。

“是么,你喜欢就好,在这里至少不会被伤害。”她忽然推开了躺在她怀里的小狐狸,然后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啾咪?

“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啾咪?

小狐狸不解地蹭着她的小腿,它呆呆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我知道你不舍,花花,我也不愿意,但是”

啾咪?

“京都出了事,我收到了召唤,现在必须得过去,有一个可怕的妖怪在那里祸害大家,花花,我知道你最乖了,等我哦~”她蹲下身来微笑着轻轻揉了揉小狐狸那有些红红的脑袋。

“再见了,花花,希望大家能够替我照顾好你。”

啾咪!

花花不舍得磨蹭着百惠鸟的衣裳,肥大的尾巴尽力地举着老高,然后向着百惠鸟的身上碰撞。她希望留下这个照顾了她太久太久的朋友。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啊,花花,但是”

“京都有难,我身为原京都的巫女,必须回去,这次事件或许关乎到很多人的生死,我想既然我曾经侍奉过神明,那么我就有义务再为神明做些事情。”

“不过我只担心,这次事件或许只是个噱头那位大人的事情或许可能瞒不住了”百惠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难道说源氏已经找到了关键的?糟了,那样的话他们会很危险的”

“花花,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我一定来找你。”

“约好了哦,一定!”

花花怎么也没听明白百惠鸟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因为

那天是花花和百惠鸟早川见的最后一面。

她之后再没见过百惠鸟,直到某一天,老方丈抱来了一个小小的灰色罐子,将其埋在了花花最喜欢和百惠鸟一起睡午觉的樱花树下。

许多许多年后,在那棵樱花树下,多了一个穿着红白巫女服,头发上别着艳红色花朵的神社巫女,和一个矮矮的坟堆。

“人类的生命,就像樱花一样短暂。巫女大人,您现在,再也看不到花花了吧?”

她的双手在风中微微颤抖。

身旁飘落朵朵樱花,落在地上却是湿润的。

“哼,你说让我等你,可你呢?又有想着等花花么?”

那天开始,比睿井寺经常会出现一个与僧人完全打不着关系的巫女,她高高的个子上总是会挂着一抹艳红的微笑。

虽然这是虚伪的笑容。

“方丈,山下的村庄最近出什么事情了么?”

“是花花啊,听说从京都那里来了几位大人,貌似在和村民商谈订购木材的事情。”

“木材?我们这有什么木材呀?”

“也是,哪里有什么木材?”

僧人们都疑惑地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然后都不知所以地笑了笑。

但是忽地,花花的鼻子骚动了一下。

是樱花的香气。

她猛然意识到了

“糟糕!”

当晚,樱花的香气中掺杂着一丝丝木屑的味道。

一大堆人上了山,但是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上寺庙烧香拜佛,而是为了将他们赶出寺庙。

“快离开这里,和尚们,别怪本大爷没提醒过,这可是源氏大人的命令。”

一个蛮横的兵尉带着一堆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了寺庙,将僧人们全都撵下了山。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僧人中为首的老方丈开了口,“贫僧们有做错什么吗?为什么要撵贫僧们下山呢?”

“少废话,和尚,不是要表示一下尊敬你们,本大爷早就开骂了。现在你们都得离开这里,要不就去东面的那座寺庙,听说那里要扩建了,你们可以去那里。”

“可是兵尉大人,贫僧们一辈子都住在这山上,早就和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有了感情,可离不得啊。”

“赶紧滚!再啰嗦本大爷可要动刀子了!”

兵尉的蛮横让僧人们无计可施,方丈年事已高,看着自己平日里如亲生孩子般看待的小僧人们,他不得不低下了头。

即使是为了他们,他也没办法和手握兵权的兵尉冲突。

那天,僧人们都离开了这座山,前往了东面山上的另一座寺庙。

但是唯独花花没有。

她逃过了士兵们的搜查,躲到了那棵矮矮的樱花树前。

面对着自己旧友的坟墓,花花许久不得平静。

“难道是那些人么?你去了京都后就没回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呢?难道是那群可恶的家伙,将你给”

一股无形的愤怒忽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从那艳红色的花瓣上,缓缓地涌出了浓烟般的黑色妖气。

妖气缠绕在樱花树稍上,将所有沾染到的物体都变成了红色。

“兵尉大人!快看!是源氏大人提到的那只妖怪!”

“好,快将源氏大人送的符咒拿出来!”

本该愤怒的花花却只有一脸的惊诧。

一股远比她更加强大的力量瞬间就压制住了她。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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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樱花树后的诅咒

“我杀了那些人,你知道么?他们是来抢夺我们的樱花的,他们是恶人,所以我没做错吧?成为所谓的巫女也是为了”

“你知道的吧,是为了你。”

粉色的樱花已经消失,现在整片山丘上,都是血色的花瓣。

但是没过多久,京都的人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还有原先寺庙里的方丈。

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一群披着铠甲手握长刀的武士,和一个穿着白色狩衣,头顶乌帽子的阴阳师。

“抓住那个妖怪!”

轰——!

一道雷鸣惊闪,一抹鲜血喷到了那阴阳师无情的脸上。

“你们想要毁了这座山?啊?那就来试试我的爪子同不同意!”

漆黑的雨夜中,只有一道道惊雷能够短暂的照亮大地。

而就在这惊雷的一闪一瞬,那些被阴阳师命令站在前面的可怜武士们,就都成了炮灰。

“你为什么只看着?”瞪着血珠的花花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舔舐着自己爪尖上刚沾到的血液。

“因为要杀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阴阳师冷冷地说着。

忽,雷鸣,刺眼的白光在二人中间炸裂,借助这白光,花花能够预测得到对面的人类应该已经花了眼。便自知时机已到,后腿蹦起,猛然冲着那阴阳师而去。

但是

她不知道这阴阳师也在等待着这个时刻。

“阴阳咒术”

他只轻声地念了一句,掌心中的两张符纸便腾空而起,从中甩出两条幽兰色的锁链将花花牢牢捆住。

“你这混蛋!”

红白相间的修长巫女服在雨水中被彻底浸湿,从她雪白的脸角上滑下一道赤红色的血痕。

“结束了,妖怪。”那阴阳师将双手一摊,便转身而去。

随后,花花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她惊恐地回过头去,身后那充满了和她一起的回忆的樱花树,倒塌了。

“不~!!!”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

但是,结果却依然注定。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比睿井寺年迈的方丈跪倒在了一棵烧焦的樱花树前。

“贫僧没照顾好你托付的人啊,对不起”

在他浸湿了的僧衣里,裹着一只烧焦了的小狐狸,而这只小狐狸的头上,则是特别的艳红色毛发。

那天,老方丈带着小狐狸回到了寺庙,虽然寺庙里空无一人,但是他决心带着这小狐狸继续生活下去。

可是

很快,除掉了妖怪之后,京都就派来了人砍伐山上那些特别的樱花树。

他们说这是为了镇压京都里的某个恶鬼。

并且,他们用高昂的报酬诱惑村民们帮助他们砍伐樱花树,并且承诺这会是造福子孙的好事。

当时的村长,答应了。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没人扛得住金钱的诱惑,全都站到了京都的一边,只有老方丈还在坚守着。

“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动,这些都是有灵的啊,动了它们,会遭天谴的!”

可不管他再怎么声泪俱下,再怎么挖心掏肺,都无法感动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伐木者。

为了钱,人类能够干得出许多可憎的事情。

每过多长时间,漫山遍野的樱花,便成了漫山遍野的矮小树墩。

原本的鸟啼虫鸣,变成了滑坡石流,原来的鸟语花香,变成了干涸裂土。

无论方丈再怎么劝说,都无功而返。

最终他积怨成疾,倒在了卧榻上。

“花花,切记,千万,千万别再招惹阴阳师了”

这是老方丈最后告诫她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听。

恢复了妖力之后,她再次化为人形,潜入了京都来的人所住的房中,试图暗杀他们。

但是

她再次被击败了,而且这次,甚至直接从世上消失,再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那你知道她的下落么?”

早濑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父亲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或许就是为了纪念她吧。”

“为什么?纪念一个妖怪?”

“因为百惠鸟早川大人曾经对整个村庄都有恩,而那只叫花花的狐狸,也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罢了。”

“是么。”

巫雪叹着气,继续拿起茶杯来抿了口清酒。

“那这个故事和铁鼠有什么关系呢?”

“我父亲怀疑,这铁鼠是被老方丈的怨恨召唤而来的。”

“哦?”巫雪眯了眯眼睛,“这倒是没想到过,不过他为什么要怨恨这个村庄呢?”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大家都帮京都砍伐樱花树了吧,算是间接造成了花花的离开。”

“是么,那我大概清楚了,不过,那座寺庙里其他的僧人呢?后来没再看过老方丈么?”

“他们搬到了一个新寺庙里,东面山上的比睿井寺。”早濑花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那座新寺却在两年前遭到了铁鼠的袭击,半个藏经阁的书籍都被咬烂。”

“哦?”

“所以才怀疑是老方丈的怨恨引来的么?”

“嗯。”早濑花点点头。

不过就在早濑花低下头的一瞬间,巫雪才突然意识到她头顶那早就该注意到的奇特花朵。

不像是她见过的任何一种鲜花,红的简直不可思议。

她悄悄地从怀里抽出了一张小纸人,然后将其放到了地上。

不过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表情却很自然,没让早濑花看出一刻异样。

小纸人偷偷地溜出了拉门,然后径直奔着晒太阳的千铃而去。

正晒太阳的千铃忽然双脚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张从未见过的小纸人。

“这是?”她只能想到身为阴阳师的巫雪。

“怎么回事?”她自语道。

忽然,小纸人在她掌心中抖动了两下,然后变成了一张写有字迹的白纸。

“速速记住,红花,味道,然后寻找,可能是,狐狸妖怪?”

千铃一个词一个词的记着,待完全记住了之后,便在掌心上放出一小团妖气来将其侵蚀掉。

“为什么要记住红花呢?”千铃疑惑地将目光转向巫雪的方向,忽然,她看着早濑花的眼神变了。

就像是半睡半醒的人忽然被惊醒,那眼神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警惕。

“这个女人头上的花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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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奈落之底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这座崩坏的狐山中,久埋藏着一段可怕的历史。”

那个巫女,还有那只狐狸

“不过”走到院门前的千铃忽然回头看向正坐在草堆中的白儿和她怀中的玲玲。

“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两个小家伙气味有些不一样了?”

“嘛,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千铃争取没有惊扰到任何人,蹑手蹑脚地轻声离开了院子,然后向已经沦为一堆废土的狐山废墟而去。

这座只有几十米高的小山,此时却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碎的泥土。

漫山的树墩挤在坑洼和沟壑中,树根此起彼伏地交相缠绕着。

古老的寺庙化为了一片木块的废墟,千铃站在碎裂的木板前,遥望着漫山的尘土。

巫雪力量的可怕,让千铃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如果我当时在的话,恐怕也会被撕成碎片吧?”

从废墟中捡起一块褐色的木牌子,轻轻地擦去尘埃,只见其中显出了几个大字:比睿井寺。

“比睿井寺?”千铃的目光转向了废墟的深处,原本藏经阁的位置似乎有一个看不清楚的黑暗。

“地洞?地穴?还是塌方?”千铃好奇地走了过去。

当她掀起那盖在废墟裂口上的木板,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为什么这里会有?”

地洞周围有着一个两半的青石板,很显然,这里并非是巫雪造成的,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前就有了的,估计是寺庙原本的建筑。

待千铃将石板勉强地移开,一道宽阔的隧道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里有些什么嘛?”

她走了进去。

漆黑的隧道内不见五指。

千铃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头后的银色发簪取了下来。

一头墨色玄发滑落。

【塑形化物·青烛】

幽兰色的妖气缠绕在发簪上,然后将其瓦解、重塑。

一个银色的圆筒形物体便出现在千铃的手上。

“啊,手电筒的内部结构好像是”

千铃绞尽脑汁的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顽皮拆下的电池用手电筒,她打算自己重塑出一个使用妖气作为能源的妖气手电筒。

“妖气电池的话”

那银色的圆筒渐渐变出了大号电池的模样,然后在起外壳外面又出现了新的空壳和一些电线状的妖气线。

“阴极和阳极,啊我记性不是很好啊”

千铃艰难地回想着记忆,然后一点点地把手中的圆筒转化为自己想象中的手电筒。

“然后就是老式钨丝灯泡了,果然我做不出复杂的led啊,啊,用妖气塑形简单的材料还行,一旦复合材料脑子就能直接瘫痪。我这脑子真是不聪明啊。”

千铃的塑形化物虽然能够利用妖气重塑出任何想要的材料和物体,但是这只局限于简单的单材料,倒不是因为这个能力做不出复合材料的物品,而是因为要做出越复杂的物品就需要更加清晰的思维和计算。

而千铃

她曾经试图去过人类的学校学习,但是一场考试就把她打击的再也不敢去学校。

“真是,为什么人类的考试那么麻烦啊,学习那么多的东西有什么用么?又都用不到。”

虽然这么抱怨,她还是努力地将妖气稳定下来,然后塑造好这个造物的外形。

等到妖气完全稳了定下来。

一个看起来大小刚好的银色圆筒手电筒便做成了。

千铃轻轻地扣动圆筒筒侧的按钮。

哗——

一道有些昏暗的黄光终于从圆筒中放出,将漆黑的周遭一下子照亮。

“嘿嘿,果然我还是最聪明的。”

借着钨丝灯昏黄的光,千铃小心地沿着隧道向深处前行。

虽然本以为这条隧道不会很深,但是走着走着,千铃却越发感觉不对劲。

就好似这里是条深不到底的深渊之路。

“奈落之底。”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惊悚的嚎叫。

本就走的小心翼翼的千铃更是被这一声叫差点吓死。

双手一抖,手电筒都吓得滚到了地上。

光芒消失,周围瞬间重回黑暗,千铃急忙弯下腰去捡拾。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黑暗中又一道阴影猛然窜过。

“什么人!?”她惊诧道。

寂静的深渊前,无人回应。

“不要装神弄鬼了!快出来啊!”千铃焦躁地喊着,不知不觉间,她的内心中就有了一丝恐惧。

这是源自于古老记忆被取回来之后的恐惧。

千百年前的利维坦之战,那绝望的终章,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再不出来,我就要使用暴力了!”

恐惧中的人,总是无法保持冷静。

但是,那深渊之中却传来了一丝丝阴寒的气息。

让千铃为之一颤。

“奈落之底。”深渊中如此回应千铃。

“奈落?”千铃想起了古老的佛经。

“永不能解脱的无间地狱。”

“寺庙之下,居然会有奈落?”千铃惊讶地注视着完全看不到的黑暗深渊,然后将手电筒的光对着其中射去。

可是忽然,就在光照过去的瞬间,一个惨白的面孔突然从千铃身旁闪过。

千铃顿时心里一颤。

一股阴寒划过她的脸颊,然后

啪嗒啪嗒。

她惊恐地抬起右手抚过脸颊。

血一道鲜血就在手上。

有人袭击了她,而她却毫无警觉。

这无疑让千铃的神经瞬间爆炸,她惊惧地快速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敌人留下,或者是存在的痕迹。

就好像,她脸上的伤口只是幻想。

“不可能!”她猛地摇了摇头,脸颊上的刺痛感确实是真实的,这不可能是假的。

“绝对有什么人在,不,应该是个可怕的妖怪。”

“这里是奈落,再往前,就要通向深渊。”

那深渊之中,如此说道。

千铃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下子可遇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千铃停下了向前的脚步,忽然转过身去。

“与其在这种地方送死,不如赶紧逃吧!反正我的目的又不是调查这诡异的寺庙。”千铃自我安慰着,双腿像撒泼的兔子一样冲着来时的路奔逃。

她一步都没敢停,这深渊的压迫和恐惧感让她害怕,她巴不得一步就能重见太阳。

等到她的脑袋撞到了那两块挡着的青石板,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隧道口。

“这地方”她爬出隧道,将上面掩饰的青石板放好,“还是不要再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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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赖豪鼠的怨念

通向深渊的道路上,亡魂驻足,因为

他们渴望能够重回人世。

为了放不下的爱,亦或者

怨念。

而这份怨念,则催生出了恶鬼。

这便是,奈落之鬼。

荒寂的山丘上,千铃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早濑花。

“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吧,你是叫千铃的,那个阴阳师的式神?”

“嗯,那个阴阳师叫巫雪,川田巫雪,记得喊名字,阴阳师会让我不舒服的。”

“啊,是么,看来你很喜欢她啊。”

“切,才没有。”

“嘻嘻。”早濑花甜甜的笑容让千铃有些迷惑。

“你去过奈落之底了吧?”

“啊?”千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奈落的气息。”

“你?”千铃忽然警觉,她终于意识到,巫雪所察觉到的,让她来山上调查的东西是什么了。

“你是花花?”

早濑花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地撩起自己的长发来。

头上一侧别着的艳红色花朵格外显眼,但是

这鲜艳的却不符合常理。

“假花?”

“你居然看出来了。”早濑花惊讶地瞥了眼自己头上的花,“这个可是用妖气特意制作的。”

“塑形化物?”千铃更加警觉起来,“居然还有妖怪会这招么”

“塑形化物?是什么啊?我这个头饰,是巫女大人留下来的。”

早濑花说着,便伸手摘下了花朵。

一股黑色的妖气散去,在她的掌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粉色的木刻樱花,而头上那原本别着红发的位置,头发全变成了艳红色。

“果然,不是塑形化物,而是用灵力镇住妖气的法器么?”

“这是巫女大人唯一留下的东西,哼,就连遗言都没能告诉我啊。”

悲伤的分卷着残破的云朵,一抹灰色的乌云笼罩着这片饱受摧残的大地。

“所以,其实你没死,而是待在村长的身边,假装她的女儿?”

“不。”早濑花摇摇头,“村长真的有一个女儿,只不过在那时候”

她回想起了过往,那个夜晚

“她死了。”她淡淡地说,“为了救我。”

“啊?难道说”

“那些人渣就连无辜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源氏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花花发狠地咬着牙,然后转过身去。

“我想拜托你们,帮我平息方丈的怨恨。”

“方丈的,怨恨?”

“是的,这算是,我的赎罪吧”花花低下头去,小小的双手中紧紧地握着那粉色的木刻樱花。

“事成之后,我代表村子,会给你们丰厚的奖励。”她缓缓地说,“虽然本来只是打算请一个阴阳师来解决,不过想不到方丈的怨恨居然如此之深,甚至都已经杀了人光靠阴阳师是已经无法制住他了。”

“等等,可是,如果你说的是铁鼠的话,巫雪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解决?”花花忽然回过头来,难以言喻的气愤和无奈全在其上,“赖豪鼠不是一般的小妖怪,他不会轻易地就死去,而且,老方丈的怨恨就在奈落之中,如果无法平息他的怨恨,就算是杀死了赖豪鼠也无济于事,方丈的灵还会继续召唤其他的妖怪来报复这个村子。”

“为什么,他不是热爱着这个村庄的么?”

“因为我们所爱的人死了!”花花忽然失声吼道,“被这个村子害死了啊。”

“什么?”

“百惠鸟在这个村子的事情,是村民泄露出去的,我和方丈当初还不知道这事,怎么也想不到,百惠鸟会是私自从京都逃离的巫女。”

“啊?”

“京都之乱只是个陷阱,百惠鸟本是京都的巫女,终生无法离开半步,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栗木场,而且在被抓回去之后又逃了回来。”

“难道说,是偷跑出来的?”

花花无声地点了点头,一双瞳人剪秋水,泪影婆娑似断肠。

“源氏无法原谅这样的屈辱,所以他们专门派人散布虚假消息,欺骗百惠鸟回到京都,然后”

“处死了她”

千铃一下子明白了。

所以,在百惠鸟死后,京都源氏不知为何得知了花花的消息,来到了栗木场,只是为了除掉她

“他们大概觉得我会为巫女大人复仇,所以先下手为强吧。”花花抹干眼泪,抽泣的鼻子抽了抽,“但是我没死,虽然牺牲了这个古老的寺庙,但是我没死”

“可是方丈却没了。”千铃应道。

“方丈是个好人,多亏了他,我才能活这么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善待他,请不要伤害他,最好,能说服他自己消散怨恨。”

“嗯。”千铃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嗯,拜托你了。”花花点点头,再次转过身去。

“哦,对了,请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个阴阳师。”

“嗯,我会保守秘密的。”千铃点过头后,花花便放心的离开了,可是,她没听到千铃还有一句,“可是,她已经知道了啊”

离开山丘,千铃有些湍湍不安。

毕竟,如果早濑花说的是真的话

那么村长的疾病,就很有可能

“不会吧?花花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而且还很可爱”

可是千铃心里深知,一般的人是完全不可能接受一个妖怪替代自己的女儿的,除非

那妖怪控制了人的意识。

这样的话花花不就是

“不,应该不会吧?”

可是,巫雪却不这么认为,即使千铃没有告诉她早濑花所告诉千铃的,可她也早已经猜出了早濑花的身份。

“她是妖怪吧?那个花花?”一回到村长家,巫雪就走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她。

千铃没有直接回应,吱吱唔唔地想要回拒。

可巫雪却一副完全猜透了的样子,“哦~看来是这样子,那就没问题了。”

“什么,什么没问题?”千铃开始担心起来,她担心又像白儿那样子,巫雪再次自作主张。

“妖怪的话,就交给阴阳师来解决。”

“可,可是!”千铃急着想争辩,“可是早濑花小姐她是个好人啊!”

“好人?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巫雪很生气地瞪着千铃,“你这个蠢货,就连双尾想什么都猜不到,难怪会死那么多次了。”

巫雪说的千铃哑口无言。

“妖怪的想法可是很难揣测的,而且我看村长的状况也不对,很可能是受到了妖术影响,所以我必须解决这个事情。”

“那,能不能先调查清楚了再”

“我会查清楚的,不用你说,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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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巫雪之灾

北神21年叶月5日晚。

晚风萧瑟,拉门外的月光有些暗暗的,巫雪扶了扶自己的白鬼面具,倚在门框上。

“今晚,听花花说,那个家伙还会来。”千铃盘坐在门内的榻榻米上,手里握着一杯清茶。

“花花?你喊她花花?”巫雪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恼怒,“你们什么时候都这么亲密了?”

“不”千铃低着头,轻声地反驳,“我们没有,她的名字就是花花啊。”

巫雪俯视着千铃,许久,接着说道,“那也不行,你只能叫她的名字。”

千铃自知拗不过,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

晚风渐渐地变得阴冷,似乎现在不是夏天,而是寒冬。

巫雪也察觉到了气息的变化,目光转到了院门外。

“那个早濑花说得没错的话,就是说我没能杀死铁鼠了”

“嗯。”千铃点了点头。

巫雪冷哼一声,从门上挪开,然后一边慢慢地向院门那走,一边从怀中抽出两张符纸。

“阴阳咒术,以吾之名,以吾心为刃。”

【化形术·灵刃】

手中紧握的符纸在一道幽兰色的光之后,便成了两把利刃。

“千铃,别喝茶了。”巫雪轻喝道,“赶快准备迎接我们的客人了。”

千铃仍呆呆地坐在榻榻米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察觉。

“笨蛋。”巫雪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缓缓走了出去,“既然你不想动,那还是靠我自己吧。”

千铃仍旧没有动,她还是有些在意,刚刚巫雪的态度。

“为什么?”

就好像,吃醋一样?

忽然,就在千铃迟疑的片刻,院门外传来了打斗声,而且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低吼。

“来了?”她猛然意识到。

脑袋一有了想法,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只是片刻,千铃便化作巨狼冲出了院子。

“你这家伙,别乱来啊!”她终究还是担心巫雪。

漆黑的广场山,一道黑影从巷子中掠过。

巫雪那幽兰色的灵刃在空中划了个空,然后跌跌撞撞地就要栽倒在地上,而千铃则径直地冲着她奔去。

在她栽倒之前,千铃柔软的脊背顶住了她倾斜的身体。

“没事吧?”巨狼轻声问道。

“啊,没事。”巫雪摇摇头,似乎有些不适。

“到底是什么家伙?”

“就像她说的,一只我还没杀死的老鼠。”巫雪抬起头,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屋檐顶端,在那,有着一个人形的黑影,“赖豪鼠”

“方丈的怨恨?”

那屋檐上的黑影似乎弓起了腰,双手下伸像一只猴子。

“小心!”巫雪忽然跳到了千铃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千铃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一道冲天的黑色妖气便从那屋檐上倾泻而下。

没有任何预警,千铃甚至都没有感到任何的危险。

可是

巫雪就这么倒在了她面前。

鲜血涌在她的脸上,将灰白色的皮毛染红。

“你这笨蛋,真是迟钝啊”巫雪倒下了,栽倒在了她的怀里。

“不”千铃的身体在颤抖,眼睛止不住的酸痛,“不,不~~!!!”

她咆哮着,犹如翻江倒海的巨浪在翻滚,惊得日月无光、山海震颤。

巨狼燃起了复仇的蓝色火焰,就像地狱深渊之中的冥火,不断地扩大着。

“你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袭击别人。”巨狼将怀中满是鲜血的女人轻轻放下,然后缓缓地走到了能够和那处屋檐对视的位置。

“真是,我不会放过你的!”

狼嚎一响,妖气肆虐而出!

蓝色的天空和黑色的天空彼此对峙着。

那黑影飞跃而下,向着千铃扑来。

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穿着一身破旧的僧人服装,手持佛珠的红毛大老鼠。

是赖豪鼠!

飞跃下的刹那,赖豪鼠的尖爪便刺向了千铃的胸膛。

巨大的千铃完全来不及躲避或者格挡,就被这爪子刺入了血肉。

“啊~~!!!”

她痛得大喊着,身体踉跄地后退。

巨狼喘着粗气,目光仍旧盯着突然袭击的赖豪鼠。

虽然看起来像是具有人类智慧的拟人态妖怪,但是赖豪鼠并没有说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袭击无辜的人,就算是方丈召唤了你的话,你也该有自己的思考不是么?”

赖豪鼠仍没有回答她。

“可恶,不回答我么?”巨狼怒喝着,向赖豪鼠扑去。

巨大的爪子在空中抓了个空,然后撞到了一个空木屋上,将木屋撞了个稀碎。

巨狼甩甩头,她感到自己被羞辱了一样恼怒。

赖豪鼠得了便宜,自然窜到了高处俯瞰着千铃的笑话。

月亮渐渐地西斜,东方的云雾也在逐渐亮起。

“太阳要来了?”巨狼瞥了一眼天空,不过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些,只有极少数的妖怪才会惧怕阳光。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赖豪鼠居然就是这种妖怪。

在看到东边的晨色之后,赖豪鼠表现出了极为惧怕的神情,然后掉转头去,匆忙地向西边逃窜。

“喂!”巨狼急忙追了上去,“跑什么啊?混蛋!”

可是只跑了两步,千铃就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去,广场上还躺着巫雪。

她急忙赶了回去,化回人形,抱起了血泊中的巫雪。

“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

惨白的晨光之中,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怀抱着另一个带着鬼角面具的沉睡女人,焦急地向着村子一头的早濑家走去。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混蛋!”

而在此时,破碎的山沟之中,被巫雪命令待在这里的双尾和一尾坐在沟壑之中用她们自己的方式交流着。

慵懒的一尾趴在一处草堆上,柔软的背毛上依着抱着它的双尾。

双尾那两只活泼的小尾巴绕着一尾的身体向上蜷曲,就像两条可爱的小黑蛇一样。

猫咪之间很少会用叫声交流,或者说,吼叫声只是为了警告其他种族。

它们自己之间多是会直接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的想法。

而此时,一尾和双尾都高高地举着尾巴,向彼此亲近。

她们是被巫雪的姐姐从猫又部族中选出来,送给巫雪的礼物。

不过,抱在一起的双尾和一尾忽然像是都被某种感觉刺激到了,都竖起了耳朵。

然后望向了山下的村庄。

“喵。”双尾先叫了一声。

紧接着,一尾也回应了一声。

然后,她们俩决定违抗巫雪的命令。

她们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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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巫雪之哀

“如果我能够改变些什么的话”

漆黑一片的深渊之中。

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一丝亮光。

即使伸手也不见五指。

一副白色的鬼角面具忽然从黑暗中出现。

随即,一双洁白的手搭了上去。

“白色恶鬼,出云最古老的传说。”

“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存在。”

“只要献上自己。”

那双手忽地又缩了回去,白色的鬼角面具依然漂浮在黑暗之中。

一点点微光出现,在微光之中的正是巫雪的面孔。

但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她远比现在的巫雪看起来要小得多。

就好像,是小时候的她。

纯白色的狩衣也变成了灰色的单衣。

而头发也远没有现在的及腰长度,只有不到肩膀。

“姐姐”她转向了黑暗之中的另一边,“你在哪里呢?”

一道白光忽然从她的面前绽现。

黑暗的深渊之中啊,突然就出现了一道光明。

她随着光明而去,就好像,受到了她的召唤。

“姐姐~!!!”她嘶吼着,“川田音!!”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喊,那深渊的另一边地动山摇。

黑暗也像是一个世界,在逐渐分崩离析。

然后,一些都平息下来,小巫雪呆呆地站在漆黑之中。

身边卷起了一道清风,紧接着,柔和的光芒开始笼罩她的身体。

忽然,她看到在那光芒的另一端似乎有着什么人影。

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影子。

“巫雪呀,我们一定要好好努力活下去,爸爸每天都那么辛苦,我们长大后得努力回报他才行啊。”

“嗯~”

“巫雪~快跟上呀,我们去山上挖些野菜吧。”

“好呀好呀~”

两个稚嫩的脸庞在她的心间跳跃,那是小时候的她和姐姐。

虽然贫穷,虽然每天都过着饥不饱腹的日子,但那是全家齐聚的少有的幸福时光。

“爸爸,为什么我们穿不上那么好的衣服呀。”

“爸爸爸爸,妹妹想要新衣服,你就给她买吧,好嘛~”

那是她和姐姐一辈子的遗憾,在最可爱的年纪里,在出云大社的祭典上,她们姐妹俩却穿着打满补丁的粗糙衣服,灰头土脸地站在人群之中。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是锦衣华服,华贵的不像样子。

她还记得被路人嘲笑的耻辱,那是她一辈子无法遗忘的回忆。

可是

“巫雪巫雪,不要伤心难过啦~你看!姐姐给你做的新头饰哦~”

“哇,是我最喜欢的小猫猫~姐姐好棒!”

“哈哈,巫雪真乖,摸摸头~”

姐姐温柔的双手是她一辈子的向往。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温柔的话”

小巫雪瘫坐在地上,脸儿上的神情是无法形容的难受。

她渴望,渴望回到过去

即使那是黑暗的过去,即使那是应该被遗忘的过去

“可是,那时候,我有姐姐你啊,还有着”

深渊之中的光明再次涌现,而这次,更是显出了遥远的山川与大河。

波涛汹涌的骇浪翻滚着扑打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立的山川之中飘荡着雄伟的云彩。

“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呢。”

忽然,大地变了模样,山川、河流、高云,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巨大的,令人惊恐的鬼面。

“我只有阴阳师”

她的身形变了,一束长发泼洒而下,细致的束腰缠在腰间,一身纯白狩衣绕在身体之上。

“吾名川田巫雪”她的声音变得成熟,变得不再稚嫩,“吾便是出云之子,大阴阳师!”

“川田巫雪!!!”

如果说有人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那么就只有她和她的姐姐。

无数次在黑暗中挣扎而过。

当她们在黑夜山上看到了那古老的妖旗,当她们在祭典上被源氏认出。

当她们被强制性地带离了父亲身边。

当她们在监牢之前看到了为他们而大闹皇宫的父亲

她们哭了,她们决定即使豁出一切,也要,成为能够让家人们好好活下去的人。

她们都成功了。

两位天才少**阳师。

一位代表着出云,一位代表着源氏。

没人知道她们学习阴阳术的辛苦,没人知道当黑夜蒙昧之时她们从床上爬起的艰辛,没人明白烈日当空时她们在木桩前练习剑术的疼痛。

当娇嫩的小手上摩满了老茧,当脸庞不再可爱。

她们更多的是一份坚韧和顽强。

“喂,巫雪,今天又去和道馆的人打了么?”

“嗯。”

“打败了多少?”

“馆主。”

“哇,巫雪变强了好多呀。”

“哪有,还是姐姐更厉害一些。”

当暴风骤雨磨练过她们的身体,当经历过死亡的黑暗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这点小伤可杀不死我,我可是出云的大阴阳师,川田音啊。”

“可是姐姐,您今天已经除了几十只妖怪了,不休息一下么?”

“怎么能休息呢?这座妖山,可是有着上百只恶鬼的啊,就算只留下一只,但要是因此伤害了无辜的人,我的心就会痛的啊。”

她忘不了血泊和暴雨中她姐姐那微笑的脸庞。

她的意志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她是恶鬼,她是天神!

源氏将她称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巫雪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追不上姐姐。

就算她也被称为同时代的天才阴阳师。

可是,她回到了出云,离开了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姐姐。

不是因为她厌烦这一切了,而是她的姐姐

“对不起,我没办法再陪你了。”

“为什么,姐姐,不是说好了一起成为最棒的阴阳师么?不是还要一起向安倍晴明大人挑战的么?”

“呵呵,我们的使命不同,我的未来早已注定,我们不是同一条路的人。”

“为什么?姐姐!”

当哭泣的她被姐姐冷漠地推出了房门,当她接到了源氏的调任命令。

当她不得不和父亲再次见面。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就连父亲的样子都是

曾经靠着拾荒为生的父亲,居然穿上了锦衣华服,还乘着马车带着仆从来接她。

这一切都让她无法适应。

不管是陌生的父亲,还是陌生的出云。

她坐在出云大社前,久久不能平静。

“双尾,一尾”

只有姐姐送给她的两只猫又还在陪伴着她。

她还依稀记得,她姐姐在那猫又之山上展现的惊人才华。

源氏几十人都无法应对的猫又部族,居然被她姐姐一人解决,而且还将那个部族里所有的猫又都收为了式神。

“诺,巫雪,你想要什么样的猫猫呢?”

“啊,姐姐?”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猫猫的吧,嘻嘻,所以我特意拜托源氏大人调查了这座妖山,给你抓了两个最可爱的送给你。”

“啊,姐姐你可这是会死的吧?为什么你要瞒着源氏,独自一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因为万一被他们挑走了最棒的猫猫的话,你会伤心的”

“姐姐”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便已湿润。

对过往的眷恋让她泪如雨下。

“姐姐!!!”

“你告诉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哭”

“可是我想你啊姐姐!”

她重新站了起来,缓缓地向着那副白色鬼角面具而去。

“白色恶鬼,出云最古老的传说。”

“能够实现一切的愿望。”

“只要,献上自己”

她再次抖索着伸出了双手,然后抓住了那副鬼面。

“吾名为川田巫雪。”她说着,“出云,不,是所有的,会成为最棒的阴阳师!”

“我在此起誓,我一定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你是错的,川田音。”她发狠地咬着牙齿,“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愚蠢的世界!!!”

她将那副鬼面戴到了脸上,遮盖住了美丽的容貌。

只留下了一个恐怖的,充满憎恨的面具。

“人,都需要一副面具遮盖内心,不然又怎么能防止他人伤害自己呢”

“哼。”她冷哼着,眺望向遥远的黑暗。

光明消失了,黑暗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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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双尾之悲

“喵嗷?”

“喵呜~”

晨光之下,一大一小,一只巨猫,一只人型的猫猫。

彼此对峙着。

“喵呜?”

“喵嗷!”

胡须颤动,张牙舞爪。

双尾金色的瞳孔中放出一股可怕的气息,仿佛凶残的野兽。

而一尾,则学着主人摇了摇头。

双尾把头扬向了山下的村庄,而一尾则挡在了双尾身前。

双尾呲了呲牙,然后将爪子放到自己的脖子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是一尾仍旧不退让半步。

双尾不耐烦了。

她想要强行从一尾身前突破,可是一尾巨大的身体却极为碍事。

就算想要冲过去,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

但就在双尾对着一尾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之时,她却收起了愤怒的容颜,而是朝地上一瘫。

“喵呜?”

“喵嗷~”

一尾也站起了来,好奇地冲着双尾凑了过去。

她轻轻地舔舐着双尾的毛发,可是她却毫无动作。

呆呆的一尾继续温柔地舔舐着。

但是双尾却不知不觉间,握紧了爪子。

她的身体半缩着睡在地上,但是双眼却一直睁着。

一股怒火在她心中冉冉升起。

曾经的她,可是猫又部族里最强大的猎手。

可是

不仅两百多年前在与须佐之男的战斗中落败被抓,甚至于十年前在家乡再次被抓,而且还是一个凡人。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小家伙的笑容,她的气味和巫雪简直一模一样。

她就是巫雪的姐姐,天才少**阳师川田音。

失败的耻辱像一个烙印,一直灼烫着她的自豪。

她想过复仇,想过逃跑和报复,但直到野寺坊出现前,她都对巫雪的式神契约毫无办法。

而如今,她感受到了巫雪力量的衰弱。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能够杀死巫雪报仇的唯一机会。

“喵嗷!”突然,她毫无预警地一跃而起,然后踩着大惊失色的一尾脊背跳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地直奔山下。

四肢在乱石地上疾奔,锐利的双眼显出杀意的寒芒。

当一阵狂风吹过,爪子便已经刺穿了村长家的拉门。

她得意的嘴角一翘,将那木头制成的拉门一撕两半。

“双尾!?”

门内,是千铃惊愕的目光。

但双尾可不会在乎这些。

她一直以来都在忍耐,忍耐着仇人的使唤。

而如今,是她唯一的机会。

唯一的,能够获得自由的机会

浑身染血的巫雪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张符纸,甚至连其他强力的式神都不在。

此时的巫雪,无疑是最为脆弱,最容易杀死的。

她想起了自己所受到的压迫和“非人待遇”。

她的身体早已被巫雪屈辱到了极点,她无法再忍耐沦为一个玩偶的日子。

全身的毛发一瞬间爆炸,针尖般的胡须气地抖索着。眼睛窄成了两个斜三角,尖长的獠牙外露着,仿佛即将撕裂肥肉的剃刀。

“双尾?”千铃急忙挡在她的身前,“你要干什么?”

千铃的身后是躺着的巫雪,她看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虚弱的喘息,还有满头的汗水。

她已经,命不久矣了。

“喵嗷!”她低吼着,仿佛在告诫千铃,让她闪开。

可是,千铃怎会将巫雪暴露在充满了杀意的双尾面前呢?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如果换作旁人,一定会为了巫雪而和双尾拼命的吧。

可是千铃呢,仍旧不愿意伤害双尾。

她炽热的内心在跳动着,她无法解释为何自己看到双尾就会心跳。

她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

但是双尾的爪子,却从未怜悯过她。

当充斥着血腥味的利爪突刺到了她的胸前。

她不由得,再次落下了泪。

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要质问苍天。

她的身体再次被贯穿。

“你到底在渴望些什么呢?”千铃吐着血,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地上。

一股猩红的液体从嘴角溢出,将她的衣裳沾湿。

而双尾则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顾虑,转头就将爪子再次对准了巫雪的脑袋。

她高傲地俯视着面前这个高个子的女人,就像她曾经那么多次俯视过自己一样。

她的嘴角发狠地一呲。

牙齿绷得啪啪作响。

“你好呀,我叫巫雪,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了。”

“你在我姐姐那过的怎么样?突然到我这里,会不会不习惯呀?”

“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猫猫!来,让我抱抱!”

往事的回忆如杂乱的蜜蜂叫一般扰乱着她的思绪。

愤怒,憎恶,怨恨。

她渴望自由,任何猫咪都渴望自由。

她渴望碧海和蓝天,渴望在海洋中畅游,渴望在群山中奔跑跳跃,渴望在森林中捉鸟儿,渴望在草原上晒太阳。

她渴望一切,一切猫猫都渴望的事情。

可是

这个无情的女人剥夺了这一切的权利,只让她属于她一个人。

“呀,双尾,你怎么用脚脚挠头啊,这样不干净的,来,让我来帮你挠。”

“双尾,不要在大庭广众下抬起大腿!就算你是一只猫也不行!”

“双尾,快把衣服穿好,对,就是这件漂亮的和服,嘻嘻,怎么样,适合你吧?”

“双尾,我们明天就去出云大社看祭典吧,听说那里祈求姻缘很有效,我们去给你祈求姻缘吧,说不定你可以遇到真命天猫呢,哈哈。”

“怎么了,双尾,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是不喜欢去神社么?还是难道说你只想待在我的身边!?啊,我真是太感动了!”

“双尾,你看一尾那样子,好像在嫉妒我们一样哦~”

“双尾,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你会永远都陪着我的吧?”

巫雪的脸儿上没了那副令人厌恶的鬼角面具,就多了一副可怜的样子。

她想起了过去的日日夜夜。

“双尾,呀,今天西海的渔夫送来了很好的鲈鱼呢,管家大人帮我们做好了,快来尝尝吧,超级香的哦~”

“哈哈,别急嘛,唉~不要抢啊~笨蛋!”

“你看!都是你的错,害的鱼都掉地上浪费了,一尾都还没吃到呢!”

“啊,别,不要舔啊!掉了就掉了,不要,这样脏!”

“双尾唉”

这副样子是多么让她厌恶而又无奈的啊。

如水的面容上是雪白的肌肤,柔嫩的白皙中饱含着风霜的痕迹。

深邃修长的睫毛,朱色的润唇,完美精致的五官。

几乎没有人能比她更完美。

她是川田巫雪,一个控制了她数年的女人。

但是现在,她紧闭的瞳孔却预示着一种可怕的结果:死亡。

她瘦削却又结实的身体在血泊之中,就算她再怎么顽强,也无法战胜死亡。

双尾忽的又放下了爪子。

眼睛上蒙上了一层灰雾。

“喵”她泄了气,没了干劲。

猫猫只喜欢玩弄活着的猎物,死了的,就没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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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将心交给谁

可是,仇恨怎能如此消去。

猫猫高傲的自尊是不容侮辱的。

她再次扬起了爪子。

用最凶残的姿势向着巫雪扑去。

爪刃轻划,白衣破碎。

清风凛冽,但却未见鲜血。

她收起了爪子。

毛茸茸的肉垫上,揉搓着同样柔软的身体。

破碎的狩衣碎片散在四周,洁白的胴体就在双尾的面前。

结实的白皙肉体在她的爪下喘息着。

双尾附身上去,就像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那样子,她用同样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

就像是猫妈妈在爱抚自己最可爱的宝宝一样,她学着自己生下来就拥有的母性本能,将巫雪紧紧地拥在怀中。

两条毛茸茸的尾巴缠绕在了两人的身上,将她们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愤怒,更不知道该怎样保住这个夺走了她一切的女人。

她恨啊,可她只是一只猫罢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些人连她的话都听不懂。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巫雪的气息似乎在逐渐平稳。

她兴奋地扬起了尾巴,喵喵地叫了出来。

可是当她从巫雪一丝不挂的怀抱中抬起头来,却发现,这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一个将死之人

她不由得轻轻地晃了晃巫雪的身体。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害怕了。

“喵?喵?”

她紧张地不停摇晃巫雪的身体,可她毫无反应。

而就在这时,千铃身后位置的内侧拉门开了。

啪嗒!

两个白瓷的茶碗跌到了地上。

“巫雪大人!?”

大惊失色的早赖花跌坐在了地上。

她惊恐地直摇头。

双尾好奇地抬起头瞅了她一眼,随即接着趴到了巫雪身上。

早赖花看到了跪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千铃,急忙爬了过去抓住了她的双臂。

“千铃?你怎么了?千铃!?”她使劲地想要晃醒千铃。

可是,她忽然看到了千铃胸口的伤。

惊奇的是,那碗口般大的裂口居然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愈合,而且是在没有其他任何外力的帮助下。

“不可思议,这难道是”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妖术。

忽然,破碎的拉门外落下了一只小麻雀,小麻雀歪着脑袋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后,扬起翅膀扑腾着飞了起来。

然后,落到了一个小女孩的手里。

一个同样穿着雪白狩衣的小女孩。

“妖怪?是大个子巫雪的。”小女孩看着早赖花怀里的千铃说道。

“阴阳师白儿。”早赖花望着她。

无需多言,白儿自然也明白现在的状况。

“啊?那个村长的女儿,你怀里的是?”

早赖花点了点头。

“啊,是这样么?那天晚上这个家伙就袭击过我,果然,是只不乖的猫猫啊。”白儿说着,右手就不由得伸到了怀中。

早赖花警觉地眯了眯眼。

而此时的双尾却浑然不觉。

“怎么办?”白儿瞥了早赖花一眼。

早赖花点了点头。

“好吧。”白儿轻轻低语。

她将符纸甩了出来。

一股灵力猛然迸发。

就像突然惊起波澜的石头,双尾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然后瞬间,她温柔的瞳孔变成了危险的颜色。

猫爪暴起,只是瞬间,她就已经冲到了白儿的身前,捏住小女孩柔嫩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白儿无力地踢着双腿,但是双尾可不会有任何怜悯。

“糟了!”早赖花的瞳孔一缩。

白儿手上的麻雀落到了地上,然后一股黑色的妖气猛然爆开。

巨大的麻雀一头顶开了双尾,挡在了白儿身前。

是玲玲。

“喵嗷~”双尾后脚擦出了火星。

弯曲后退,爪子擦着地板向前猛突。

玲玲只是一愣,随即,双翅便被冲开,整个身体都被双尾撞到了庭院中。

它勉勉强强地在草地上挣扎着,但却无法爬起来,因为双尾就踩在它的背上。

而白儿,则震惊得直摇头。

“不,不可能,玲玲那么强”

可是,双尾远比玲玲可怕的多。

她是猫又部族里最强大的猎手。

强大到,几乎没有妖怪能比她的动作更快。

不过她对白儿和玲玲的举动只是因为一只猫猫的午睡被打扰了的怒火而已,她并不想要毫无意义地就杀死了这几个家伙。

她从玲玲背上移开,然后回到了巫雪身旁,再次抱住了她。

“这是”白儿缓过神来,扶起玲玲来望着屋内的双尾。

轻柔的微风和和煦的阳光之中,那纯白色毛发,黑色耳朵和尾巴的小猫猫抱着自己沉睡的主人睡着觉。

就好像,温柔的棉花,柔软的糖糖。

白儿也不由得收起了自己的符纸,然后向着早赖花摇了摇头。

早赖花抱着千铃想要离开。

“你去哪里?”白儿问道。

“给她疗伤。”早赖花回答。

“那”白儿指着双尾怀抱中的巫雪,“她呢?”

早赖花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我们再冒险也是死。”

白儿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缩小的玲玲收到了掌心,也跟着早赖花去了。

“顺便帮玲玲包扎一下。”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巫雪,“巫雪”

她不放心巫雪,如果再这么放任伤口不作处理的话,巫雪真的就没救了。

“不行,我得救她!”她狠下心来,再次取出一叠符纸,“不管怎样,接招吧!”

可是,一双手却突然挡在了她即将投出的右手前。

“不要。”是虚弱的千铃,她居然还在袒护着双尾。

“可是!”白儿指着巫雪,“她要死了啊!”

千铃朝向双尾和巫雪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可我不希望双尾在我眼前受伤。”

“可你是被她打伤的吧?这都不重要么?你难道不会觉得难受么?”

“不。”千铃仍然摇着头,“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子,但我就算受伤,也不会有任何责怪双尾的意思,这不是她的错,只是我没能了解她罢了。”

“你”白儿觉得千铃简直不可理喻,她就是个无法理解的蠢货。

“我知道,我是笨蛋吧。”千铃垂着脑袋,低声地说。

可是,白儿却突然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千铃呆了,她抚摸过自己红肿的脸颊,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你这个笨蛋!我不管你怎样,可是你的主人要死了啊!你这都不管的么!?”

千铃忽然低下头来,“我知道,我明白的,我不会让她死,不就是”

她的低语无人能懂,白儿和早赖花都愣住了。

她们面面相觑,却无法理解千铃的意思。

“我会做到的,西王母大人,再次赐予我勇气吧。”

“就算是再次献出我的生命就当这是我自己的赎罪吧。”

【塑形化物·肉体恢复·殇】

一团幽兰色的妖气从她的身体上缓缓涌出,伴随着她心脏的猛烈跳动。

“禁忌的妖术。”

妖气能够做到很多事情,甚至创造生命,改变外貌。不过,想要创造好的产品,就需要上好的妖气。

而能够修复肉体的妖气,对千铃来说,则少之又少。

而且只有

她用来包裹在心脏外的那些。

这团妖气是她不会轻易死去的保证,但若失去了这团妖气,她的身体就会沦为凡胎俗体,不堪一击。

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小时候,她曾经在山上独自游玩时,不小心跌入山谷。

她在黑暗中哭泣了好久好久,土地婆大人才找到她。

“千铃,乖,别怕。”漆黑的山谷之中,土地婆温暖的怀抱着她,“我来了。”

她眷恋那份温柔。

不过那时候,土地婆告诉了她一个很神奇的事情。

“千铃,不要哭了,不用担心的,你不会轻易死去,因为你可是西王母大人的孙子哦。”

当时她还以为土地婆大人只是在安慰她,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不太一样。

她拥有超乎想象的恢复能力,而根源,就是传承自祖辈的妖气。

来自于利维坦的妖气让她拥有难以死去的力量。

仅仅只是两天,她浑身上下所有断掉的骨头就都愈合。

“千铃,虽然你的恢复能力很强,可是要注意,千万不要把心交出去,那样的话,你就会失去一切。”

所谓的“交出心”,恐怕当初有一种含义就是,不要将她最好的,缠绕在心脏上的妖气交出去吧。

“这真是最糟糕的法术了。”

“但是,我不是蠢货啊,巫雪。”

当她的妖气侵入了巫雪的身体,猫猫惊得立起了浑身的毛毛。

白儿和早赖花急忙挡在她们之间。

不知不觉间,千铃已经汗流浃背,而且伴随着力量的转移,她的身体也在更加的虚弱。

仿佛受伤的不是巫雪,而是她。

她猛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双目无神地呻吟了许久。

“千铃?”白儿和早赖花都回头看着她。

“照顾好,她们。”千铃轻轻地低语完,栽倒在了地上。

就在千铃倒下的同时,巫雪身上的伤口却在奇迹般地快速愈合,就连双尾都吃惊地张大了嘴。

“喵呜?”看着怀中伤痕已经完全愈合了的巫雪,双尾开心地眯起眼儿蹭了蹭。

“不可思议。”白儿和早赖花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然而千铃的心脏处,却裂出了一道看不见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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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为何而伤

“你又来了,千铃?”

当她再次苏醒,发现自己又在那雪白色的世界中。

到处都是冰雪和被冰雪覆盖的房子。

“你是?”她看着面前的人,感到有些陌生。

金色的光芒包裹着金色的虎面,豹子的尾巴忽左忽右地摇晃着。

“西王母大人?”

“嗯。”她点了点头,“这里只是你的梦境,而我就在这里。”

“为什么?这里是小时候的”

“你小时候跟着她生活的地方,千铃,我的孙子。”

“西王母大人,我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难道”

“你又要死了,千铃。”西王母的脸上忽然有些生气,“你可知道,你到底有多么愚笨?”

“千铃不知。”

“你可是我最后的血脉了,千铃,要是你没了,那么昆仑神的血脉就彻底断了。”

“嗯。”千铃微微点了点头,“千铃知道自己身份的特别,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她们受伤。”

“是么?”西王母乘着风飞到了千铃身旁,然后落在了某个雪堆上,“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做呢?因为什么?友情?”

千铃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西王母看了看千铃纠结的面孔,忽地微笑着席地而坐。

“和祖母说说吧。”

“嗯。”千铃也坐了下来,和西王母面对着面。

“说起来啊,祖母唯一的心愿呢,就是能够抱上曾孙子,哈哈。”

千铃垂着头。

“我知道的,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千铃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我知道,你害怕和你父亲一样,背负上那样的负担。”

千铃抬起懵懂的脑袋,看着西王母。

“你父亲爱上了一个凡物,但是它没后悔,虽然生下了你后变了个人,但是它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子。”

千铃仍垂着头。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荒原狼神。

“你父亲也没有过高的智慧,所以它终生只能为半神,可你不一样,千铃,你是被净化过的,你拥有智慧。”

可是千铃仍然无动于衷。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会抛弃你么?”

终于,这句话像针尖一样扎到了千铃封闭的内心。

她猛然抬起了头。

“因为这不是它的错,是狼群的问题,没有任何一只狼会接纳什么都不做的猫咪在它们的部族中享受最高的待遇。”她顿了顿,“所以你父亲无路可走,况且它没有智慧,为了维持自己狼王的地位,它不得已才要赶你走,而且,你也因祸得福,在那场大战中活了下来。”

“那是我妈妈的功劳”

“嗯。”西王母笑着点了点头,“你母亲是个非常杰出的母亲,当然,作为一只猫咪来说,她的智慧已经超出了凡物的极限,甚至我都曾怀疑过她成了妖怪或者”

“不!”千铃忽然争辩起来,“妈妈不会是妖怪的!她是最纯粹的”

“最纯粹的什么?啊,我知道,最纯粹的爱。”

“可凡物终究是凡物,你没办法搞懂她的心思,就好像她也抛弃了你。”

“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不想回忆这些,但你必须正视,你的家族是可悲的,你的经历是悲惨的,可你还有我呢,孩子,你还有你的祖母呢。”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孩子,我一直都在陪着你,不要放弃自己,千万不要,即使你的爱现在无法传达过去,可你一定要相信,会有爱你的人出现的。”

寒风忽然刮起,大雪花飘散着落下。

西王母的身影消失了,雪地上只留下了千铃一人。

“即使想付出爱,也要先保证对自己的爱,孩子,除非遇到了非她不可的人,不然,一旦将心交出去,就很难收回来了。”

这是西王母对她的最后告诫。

她行走在雪地上,一点一点地迎着炙烤刺眼的太阳前行。

她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就好像她悲伤的心灵。

她被父亲抛弃,被母亲抛弃,被土地婆抛弃

她独自一人行走在陌生的土地。

她遇到了巫雪,可却又阴差阳错的离开了她,然后再次相遇,再次被抛弃,接着又回到了她身边。

她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即使她们对她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她只渴望能够过一个平平淡淡的一生,就算身为妖怪,这一生会很漫长。

很漫长

“我会找到能够陪伴自己的人么?会有人愿意接受我么?”她总是这么想。

自从她见到了双尾后,心里就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仿佛她们前生相遇过,仿佛她们曾在一个屋檐下观赏雨景。

这是最为炙热的爱,是一种无法言语的东西。

她的一颦一笑都让她为之倾倒。

即使她试图杀过她,她也对此毫无警惕,因为是她

“我喜欢猫猫的话不就和父亲不,那是父亲的错,不是妈妈的错”

“可是”她停下了雪地中行走的脚步,望着扎眼的太阳,“如果我选择喜欢的话?不就和父亲一样了么?”

“可是,我的心确实是跳动着的,我很清楚自己看到猫猫后的心跳,我想我渴望去爱”

“即使不会被承认吧,即使自己浑身伤痛吧,可是这份爱是真挚的,看到她的笑容,即使是虚伪的,我也喜欢着。”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我渴望她的温柔,就好像”

“妈妈的怀抱”

大风吹散了她脚下的枯叶。

她继续向前走着。

“至于我自己,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她喜欢的,什么样子又有何干呢?”

“如果过够让她喜欢,无论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吧。”

“那么,我选择去做什么,不就很清楚了么?呵,我想陪着她,想一直陪着她啊”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我果然是个笨蛋,巫雪说得没错,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可是,这关我爱上双尾,又有何干呢?”

暴雪继续刮着,太阳仍然将大地照的亮堂。

她继续走着,向前走着。

“千铃。”一道金色的光芒落在了雪地一侧,“你这样子,真的会好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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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疯狂的鼠灾

北神21年叶月9日早。

距离千铃再次沉睡,已经过去了三天。

苏醒过来的巫雪在负责照顾着她。

当然,是她心中的那种“照顾”。

空荡的和室内,巫雪盘坐在躺着千铃的榻榻米前。

“真是蠢货,我都已经救了你,你却还要这样子,让我还得费劲。”

和室的四周,用碎石压着四张符纸,其上幽兰色灵力纹饰很醒目的在波动。

巫雪再次布置了“生”符咒,已经过去两天了。

“就算是符咒都无法治愈的,到底是什么?双尾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身体表面没有看到任何伤口,不像是当时被波及到,可是救了我的妖术,难道是这个?”

就在这时,早赖花和白儿一同推开门,走了进来。

“巫雪大人。”

“早啊,巫雪哥哥。”

“哥哥?”巫雪歪着脑袋回头看她们。

在愣了片刻后,她反应过来,看来这两个人还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性别。

“这两天村庄出什么事情了么?”

“赖豪鼠还在附近出没。”白低着头,“而且已经”

“已经?”巫雪抬起头看着她。

白儿似乎并不愿说。

而早赖花则走过来蹲坐在她的旁边,轻声地说:“已经又死了很多人。”

巫雪一惊,却没回话,而是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她独自站在广场上,望着哭泣的人们和一具具血淋林的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他们在悲泣。

巫雪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望着他们,心中有些惆怅。

“这已经这么糟糕了么?”

就在她和千铃受伤昏迷的时间里,这座村庄再次被赖豪鼠袭击,它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人。

巫雪神情忧虑的回到了村庄家,早赖花看到后,急忙走过来陪着她。

“啊,对了,听附近山头的猎人说,他们似乎碰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而且还在附近的山中徘徊,似乎对村庄有不轨之徒,提醒我们小心。”

她试图让巫雪转移注意,将其从低沉中拉出来。

“武士?”

白儿抬腿坐下,将掌心上的玲玲放出,让她乘着外面的微风落到肩膀上。

早赖花则弯膝跪下,将双手上捧着的茶几轻轻放到桌子上。

“喝点清茶吧,巫雪大人。”

“不了,千铃还没醒呢,我现在不是很想喝。”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呢?”早赖花一边站起身来,一边问道。

“等千铃醒来,或者”她看向了西侧的院子。

碧绿的庭院中,双尾被她用十几张符纸贴着的麻绳绑在树上,气地直咬牙。

“这个家伙现在太危险了,要是再贸然放她行动,恐怕又会处事。”

千铃和双尾都无法和她一起行动,那么现在唯一的就只有还在待命的一尾,或者符纸里的其他式神了。

“食发鬼?”她从怀中取出了两张特别大的符纸,然后看了看,“还是管狐呢?”

“算了,都不是很好用的家伙,食发鬼不适合这种战斗,管狐又只能打一下子,看来除了一尾,已经没得选了。”

时间慢慢地逝去,待天色渐暗,巫雪终于挪起身子出了门。

她走向狐山的废墟那,站在山脚下冲着上面挥了挥手。

她知道,一尾一定能够注意得到。

受到巫雪的召唤,一尾踩着欢快的步伐从山上跳了下来。

“走,我们去给那个混蛋老鼠点颜色看看。”

不过,在准备向赖豪鼠挑战之前,巫雪特意去了一趟失去的猎人家属那里。

看着掩面而泣的妇人们,她总有些心酸。

“妖怪不会理解人们的痛苦。”

她攥紧了拳头。

入夜,月亮如约挂到空中。

皎洁的月色下,一块白色的光斑照在广场一侧的巷子外。

巷子后的草丛中,两个人影依稀可见。

一条白色的小蛇样东西,在月色下缓缓挪动着身躯。

“一尾,乖乖地坐好。”

女人小心翼翼地警告。

那白蛇似乎吓着了,瑟瑟缩缩地回到了草堆中。

月色渐深,村长家的门外,似乎多了些阴影。

像是许许多多的老鼠突然从黑暗中冒出头,它们聚集在大门外,朝里探头。

然后紧接着,那些老鼠的影子开始聚合在一起,如同墨水的纠缠,只是眨眼间就已经合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怪物。

这就是赖豪鼠。

披着僧衣的巨大红毛老鼠站在族长的门外,用爪背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然后,院子里的老婆子便想要过来开门。

“来了来了,这么晚的,是谁啊?”

可是大门刚刚开了一条缝隙,老婆子就被眼前可怕的怪物吓倒在了地上。

大门被轰的一声推开,闯进来的赖豪鼠吱吱地叫着。

“什么”老婆子衰老的脸上满是恐惧,“怪物”

“出来了。”草堆抖了两下,便不见了女子和白蛇的影子。

赖豪鼠冷冷地看着面前瘫倒的人,月光照出了它脸上清晰的伤痕。

赖豪鼠没有任何犹豫,一爪子就直冲老婆子额头而去,就在这生死刹那之间,一双猫爪打断了它,并将它直接打退。

赖豪鼠吃了一惊,随即注视着突然出现的敌人。

戴着面具的阴阳师,和一只巨大的白猫。

肥肥胖胖的巨猫像只肥硕的毛球一样鼓囊,四肢都缩在了身体下,挤着毛茸茸的脚丫。

它的脖颈处系着一个方形的一尺长布牌子,上面画着一双猫爪的线条纹饰。

“你在看这个么?”女人将那布牌子扬起,对着赖豪鼠说,“这是川田家的家纹。”

“不过,现在你可要记住了,因为这是宣告你死亡的东西。”

“喵~”巨猫也瞪着金色的圆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它。

“你应该为你是个妖怪却危害人间而感到忏悔。”女人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两张符纸,“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不会。”

可是,还没等女人将符纸甩出来,那赖豪鼠就落荒而逃。

逃跑之快,让女人完全没有料到。

“什么?跑了?”

月色下,是赖豪鼠窜上屋檐的身影,女人急忙追出门去,却只是片刻,就不见赖豪鼠踪影。

“又跑了?”女人诧异道,“不行,这次再让它跑了就不好抓了,再等下去说不定又会有人受害。”

身为阴阳师的职责让她不安,她没有过多思考,便骑上巨猫向着赖豪鼠离开的方向追去。

“绝不能放过”

赖豪鼠带来的灾难已经超出凡人的想象。

被毁的村庄,死去的人。

“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妖怪了。”

它是必须铲除的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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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父辈的信条(上)

巫雪只身追到山上,却不见踪影。

但是身为阴阳师的智慧让她很快明白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它要去村长家呢?巧合?不对”

“早赖花”她想到了那个有着妖气的女人,虽然千铃没有交代任何有关她的事情,可是巫雪却能够看得出她就是花花。

早赖花是一只妖怪,身为凡人的村长绝对不会轻易地就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女儿。

但是她在和早赖田见过面之后确认了他并没有被妖术操控,那么这事情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应该会另有隐情。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村长早赖田。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天亮之时,巫雪回到了村庄,但是她没有直接去找村长。

她知道,如果村长不愿意的话,就算她去问也问不到什么的。

不过,或许能从其他村民的口中听到些什么。

“冒昧的打扰了,请问”

一位雪白狩衣,面色淡漠的阴阳师坐到了一位正在为丈夫送别的母亲。

她怀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苍白的容颜上挂着清晰的泪痕。

就像巫雪曾经见过的无数个因为妖怪而支离破碎的家庭一样。

陈旧的木桌子上摆着两盘茶杯,两双竹箸。

如今却只有一位大人。

“怎么了。”虽然知道,巫雪还是用很温柔的声音问她。

“孩子的爹没了,就剩我一个了。”

巫雪看了看妇人怀里的婴儿,他天真的脸儿上满是稚嫩的童真,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吧。

这就是妖怪会带来的,人类和妖怪之间的纷争已经持续了许多许多年,无数血的教训告诫着人们,那些远比他们强大的存在会为他们带来些什么。

没有强者会怜悯弱者,而弱者,有时候就连生存的全力都会被剥夺。

一想到这,巫雪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如果人类不反抗的话,或许早就会被这些恶鬼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吧。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妇人,想要独自养活这个孩子,难啊。”妇人沧桑的脸上,灰暗暗的,不见到任何光泽。

巫雪很明白这种绝望的感受,就像她当初被迫和姐姐背井离乡一样。

所谓感同身受者,更能相互理解吧,巫雪悄悄地将自己的腰包取开,拿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金币。

“虽然我还不了解你,但是,请你收下。”

“啊?这是!?”妇人吃了一惊。

巫雪自然也是明白她会有这种反应。

毕竟,就这么轻易地就给钱,就好像是怪人一样。

但是,她不想看到另一场悲剧。

她自己已经受够了。

“钱不多,还请你收好,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不,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阴阳师大人,您还是收回去吧。”妇人推辞着,要把巫雪的手推回去。

可是巫雪只是笑了笑,“当然,这不是白送你的,所以不用担心。”

“啊?阴阳师大人的意思是?”

“还请您为了孩子的未来打算。”巫雪郑重地说,“做好觉悟。”

妇人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口气,“到底,什么意思?”

“您知道村长和这个村子几十年前的事情么?就是,比睿井寺的的事情。”

“啊!?”

妇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巫雪早就预料到的惊讶表情。

“果然,这事情很不寻常啊。”

妇人低下头沉思着什么。

巫雪明白,得让她自己觉悟,不然,她是得不到想要的情报的。

“想要没有任何负担的接受这枚金币,就必须告诉我,那件事情的真相,这关乎着这个村子的未来,还请你相信我。”

“阴阳师大人?”

“我是一个阴阳师,所以我必须竭尽所能地从恶鬼的魔爪中保护大家。”

看着巫雪坚毅的眼神,妇人动摇了。

“你不想孩子受苦吧。”巫雪瞥了眼仍在乖乖地睡觉的婴儿,“更不想这个村子受灾吧?”

“嗯。”妇人点了点头,“不过村长嘱咐过,那件事情决不能向外人提起。”

“哦?”巫雪微微抬起头,“能请你告诉我么?就当是,为了孩子和这个村子。”

妇人还在犹豫。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就当这是”她用最温柔的微笑贴到了妇人的耳畔,轻轻地说,“我们之间的秘密。”

同样都是女人,巫雪的方法果然对妇人起了效,她的心里防线被攻破。

面对巫雪温柔的面孔,妇人最终选择了妥协。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不过”

“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

“嗯,其实,很多年前”

那是栗木场的雨天。

破碎的寺庙门前,坐着一个怀抱狐狸的老僧人。

雨水浸湿的僧衣上带着一丝鲜血的腥味。

可是小小的狐狸只是呆呆地瞅着他。

她被那阴阳师重伤,失去了化为人形的力量。

在他们身后,原本充斥着僧人们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却只有一片死寂。

“花花,切记,千万,千万别再招惹阴阳师了”

老方丈如是叹息道。

可是花花却不曾听过。

复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燃烧。

她要让这群京都来的人付出代价。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从方丈的怀抱中挣脱,想要继续向那些京都人而去。

“花花。”老方丈抬起婆娑的泪眼,望着她,“不要再错下去了。”

可是,花花怎肯放弃。

可是,她的身体怎扛得住。

暴雨之中,老方丈再次将倒在水沟之中的她抱了起来。

“花花,你不能死,花花,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百惠鸟早川大人的委托绝不能够”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老方丈只裹着单薄的僧衣,却不顾年迈的身体行走在其中。

他的胸口,紧紧地抱着一只浑身发冷的小狐狸。

“村长大人!”他跪在早赖家的门前,向内呼喊着,“老衲,想要拜托您!”

没人知道,一个年近七十的人,一个寺庙有名的方丈,为何要在雨中跪在门前。

当然,那些人是无法理解的,无法理解这份承诺的分量。

“方丈大人,我想请您帮我照顾花花,这次我去京都,恐怕凶多吉少了,嘛,有您在的话,我是不会担心的,哈哈。”

“拜托您了!”

百惠鸟的笑脸依然回映在老方丈的眼前。

因为有她,这个早就该拆掉的寺庙才能够留下来,因为有她,这附近的村庄才得以从妖怪的肆虐中安然无恙。

因为有她,老方丈才能感到这人世还有希望。

“方丈大人,您说,佛真的存在么?”

“哈哈,我知道您一定会骂我,嘛,不过我觉得,无论佛在不在,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我们自己解决的吧,总不能全都要靠着神和佛来做吧?那要我们自己的双手还有什么用呢?您说是吧?哈哈。”

“她才是,真正的,真正该活下来的人。”

“老衲枉活了七十载,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他垂着脑袋,任凭风吹雨打,但却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小狐狸。

“就算老衲的寿命将至,可是,不管怎样,老衲还希望,这份爱能够继续活下去”

当迟迟才来的早赖田打开了院门,他只看到了一具跪在石阶上的尸体。

他大吃一惊,急忙俯下身子想要抱起老方丈,却发现,他的胸口处有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他急忙掀开老方丈的僧衣一看。

一只浑身冰凉,但毛发却并没被沾湿的红发小狐狸。

即使身体已经死了,老方丈的意志还在庇护着花花。

早赖田很久以前就和老方丈是老相识,虽然为了村庄的发展,在源氏的威逼利诱下他选择了投靠源氏,可是当看到老方丈的这副模样,他还是心软了。

他从老方丈怀里抱出了花花。

“放心吧,老朋友,我会将她当做自己女儿养的,不管怎样”

从那以后,早赖家就多了一个小女儿,早赖田给她取名叫,早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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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父辈的信条(下)

在早赖家的日子,小小的狐狸花花,就像一个被精心照顾的小公主一样。

每天天刚亮,早赖田就会来为她梳妆打扮,然后穿上漂亮的碎布和服,带上饭桌一起吃早饭。

仿佛,她就真的是他的孩子。

也许一开始只是因为出于愧疚,可时间久了,早赖田就感觉,养花花或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吃完早饭,他就会去处理农活,花花就被委托他的妻子照顾。

夫妻俩都很喜欢小动物,像花花这样可爱的小家伙,更是讨得他们欢心。

不过没多久,京都的人就在村子里四处搜查起来,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花花还活着的事情。

为了瞒过京都,早赖田找到了一个路过的巫婆帮忙。

用自己的半条命,换来了花花的人形。

从那以后,早赖田就只能卧床不起。

不过,他们也因此顺利瞒过了京都的人,保住了花花。

可没过多久,花花就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她不再是早赖家的乖女儿早赖花,而是百惠鸟早川的花花。

她仍然想要为百惠鸟复仇,并且固执的认为,一定是京都的人害死了百惠鸟和老方丈。

无论早赖田如何劝说,她都固执的想要离开这里,去京都寻仇。

早赖田当时争执不过,又卧病在床,抓不住年轻力壮的花花。他又是一介凡人,而且还有愧于老方丈,自然没法将花花留下来。

“你要去就去好了,自是当做没我这个父亲!”

虽然他也知道,早赖花从来没将他当做父亲。

他只是照顾了她几十年而已,他只是,一直养着她,直到她恢复人形罢了。

他是人类,而她却是妖怪。

于是,早赖花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栗木场,前往了京都。

虽然表面上似乎对早赖花的生死漠不关心,可背地里他还是偷偷派人跟去了京都。

“毕竟已经养了几十年了,就这么突然放手的话我这个父亲,可没别的孩子了。”

他不舍得,总不舍得养了几十年的孩子突然离开自己。

就算当初养她只是因为自己内心愧疚,可是,如今他们已然成了一家人。

那么,一家人就该是一家人的样子。

花花在京都果然受了苦,她试图去暗杀源氏的人,可是还没得手就被阴阳师发现,差点就死在了源氏的宅邸。

幸亏早赖田派去的人眼疾手快,当时就从阴阳师的手中偷偷救下了被绑住的花花,以自己也差点死在京都的代价,带着她回到了栗木场。

从那以后,花花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想着复仇的事情,而是专心地守在早赖田的床前,照顾他的起居。

可是,就算花花选择了遗忘仇恨,可还有一个人没忘记。

那就是老方丈的冤魂。

栗木场的人从来都不知道,就在比睿井寺的地下,居然有着一个巨大的隧道。

如果不是某个暴雨天里有人误闯入了寺庙避雨,或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而那个神秘隧道一被发现,就引来了村民们的围观和猜测。

胆大的人甚至组队向里面探索。

但是进去的人却没有回来的。

一时间,恐惧萦绕在了众人的心头。

这是个被诅咒的寺庙,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或许不用任何警示,恐惧的人们就自行避远了寺庙。

但是,老方丈的朋友早赖田却知道这个隧道是怎么回事。

“奈落之底。”

“这是村长大人当时告诉我们的。”

“奈落之底?”

“嗯。”妇人点了点头,“传说这座山上的比睿井寺,曾经是连通着地狱的裂口,为了镇压地狱恶鬼,所以南无释迦摩尼才会派人在此地修缮寺庙,而老方丈就是负责镇守这奈落之底的人。”

“那么老方丈死后,这奈落之底不就没人镇守了么?”

“嗯,所以”

“所以铁鼠从地狱复活了?”

“嗯。”妇人点点头,“它们吃光了附近所有寺庙的经书,甚至还在京都大闹了一场,现在,终于又盯上了这里。”

“所以早赖田才会怀疑,这铁鼠是被老方丈呼唤来的吧,确实太过蹊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有必要去一下这个‘奈落之底’里看看了。”

“不。”妇人急忙摇头,“您去了也会回不来的。”

“不用担心。”巫雪站起身来,将腰上别着的百鬼面具摘下,戴到了脸儿上,“我可是出云的大阴阳师,川田巫雪啊。”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有些逞强,但是她不知道还能说些别的什么。

看过了受伤的人们,看过了悲惨的人们,看过了绝望的人们,她总也不能静下心来。

“我必须,成为最棒的阴阳师。”她想着。

即使妇人试图劝阻她,她也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村庄,向着破碎的狐山走去。

“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就像她所说的,她可不会轻易地就出事。

因为,她是巫雪啊。

“一尾!”只一声轻呼,巨猫便从山腰中跳出。

“我们走。”她在猫耳便轻声说。

随着轰鸣的响声,沉重的青石板被巨猫顶起,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入口便出现在了光下。

巫雪从怀中取出了两张符纸,将其卷在木棒上,然后在一尾的毛上蹭了蹭,一团妖气做的鬼火火把便熊熊燃烧起来。

“我们走。”她指着隧道,率先走了进去。

一尾小心地望了望四周,才慢腾腾地跟着巫雪迈进了隧道中。

隧道虽然不是特别宽敞,但也能容纳的下一尾庞大的身体。

巫雪走在前头,不时地举起火把看着周围的墙壁。

她在检查有没有一些留下来的刻痕或者壁画。

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除了地上一点点零星的碎木屑。

“这是。”她弯下腰捡起了一块奇怪的碎木屑,将其放到火把前仔细地察看了许久。

“樱花木?”她有些惊讶,“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回头望向透着一股深渊气息的隧道深处。

“奈落~之底~”

一股幽寒的气息喊道。

这气息让巫雪不寒而栗,她熟练地掏出了一叠符纸,然后后背靠在了一尾的身上。

“恶鬼?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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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这个世界名为——盖亚。

在世界初生之时,盖亚便将自己的力量播散到大地上,这些力量便被称为灵力。

灵力滋润着大地上的生命,催生出了不同于寻常生命的存在——妖怪和神明。

但是,因为灵力的强大,导致了很长时间的,凡人、妖怪、神明,三者之间的战争。

当战争平息,灵力,也渐渐随之消失。

而这样一个家伙,她本是这世界上最后的灵力存在,为了生存,她与其他世界的灵力相遇了。

一场传说般的故事,就此展开。

她会创造怎样的传奇,又会塑造怎样的爱呢?

本文世界观是我自己构思的,建立在一些已经有的传说和故事之上,结合自我观点创造。

或许世界观会有些难懂,但我会尽力将故事写好。

文中很多人物来自于中国、日本的民间传说,当然,也有我自创的,例如:千铃。

很多历史神话中的人物,我也进行了设定上的修改,所以你们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和一群全新的人物。

一群妖怪、一群古人、一群神明。

一群可爱的人、一群古怪的人、还有一群背负着诺言的人。

我希望,只能是我希望吧,你们在看过千铃的故事后,会有些许的感动,那样子,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千铃不是个强大的主角,也不是聪明的,或者有天赋的,与其说是妖怪,她更像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会害怕,会迷茫,会感动,会勇敢,会为了爱而豁出命,也会自私到庇护所爱。

她便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妖怪,她便是我要说的——千山之铃。

205—迈向深渊篇(上)

“一尾,你害怕么?”

“喵嗷?”

“呵,果然还是你好啊,那个混蛋白狼,总是自作主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看上她。”

一尾听不明白巫雪的话,但是它仍然乖巧地磨蹭着巫雪的身体,希望能平息主人的不满。

漆黑的隧道内,巫雪和一尾踩着白石板的地砖,借着微弱的蓝色鬼火,向着隧道深处探着。

“如果这称为‘奈落’的地方真的连通着地狱的话,那么我们就是在迈向地狱了。”她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一尾,“你愿意陪我迈向地狱么?”

一尾也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巫雪。

它听不懂人的话,但会竭尽所能地去理解主人的意思。

不过,它还是不懂巫雪的意思,只是像往常一样蹭着巫雪的腿。

“算了,让你说这些也真是勉强,你和双尾都是,虽然实力不弱,但都还是无法理解人类思维的动物。”

巫雪说着,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一尾的额头,“我好想和你们好好说些话啊。”

巫雪虽然看起来冷面无情,但实际上,她比谁都要关心身边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姐姐,见到她的话,我该说些什么呢?那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迈向幽深的深渊,巫雪逐渐感受到了一股寒冷。

而且这不仅仅是感觉,在鬼火的照明下,周围的墙壁上已经出现了白霜。

“这里,到底”巫雪不由得攥紧了握着符纸的掌心,随时准备将其投出。

当身体一侧突然感到一股杀气,她的右手便迅速抽动。火把被掷到了地上,符纸迎着深渊爆开。

巫雪,大阴阳师川田巫雪。

就算只是感受到了一丁点儿的妖气痕迹,她也能够判断得出敌人。

常年在妖怪肆虐的地方上摸爬滚打,如果没有随时的警惕的话,她和姐姐早就死了。

敌人尚未显出身影,符咒便已先行。

一道黑色的妖气炸开了烟幕,巫雪立刻蹲下身子,躲到了一尾的怀抱之中。

而一尾,则早已经与巫雪心有灵犀。

雪白的绒毛将巫雪整个包裹,挡住了因为爆炸而波起的砖石碎片。

一尾眯了眯眼,将视线对准了前方的深渊。

咔吱,从那漆黑之中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一尾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向着深处挪行,被紧紧包裹着的巫雪像个玩偶一般纹丝未动。

待一尾走到某处,停了下来。

它抬起脑袋来望了望隧道一侧,在一个有些凹痕的位置,刻着奇怪的文字。

巫雪从巨猫肚子里探出头来,指了指被丢在一侧的火把,接着又埋头缩进了一尾的毛毛里。

一尾可是只聪明的大猫,它很快就找到了火把,然后用肉乎乎的脚掌推着火把就到了这凹痕前。

巫雪再次探出头来,伸手拿起火把照了照墙壁。

“奈落之底,通向地狱深渊的道路,一旦踏入深渊,就无法再回头。”

“为什么会有连通地狱的道路,难道地狱的管理者们没有注意到么?”巫雪顿了下,接着自语道,“我连地狱到底有没有管理者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些呢?真是可笑。”

她砸咂舌,继续看向那段古文字的后面。

“如若踏入此地,便会受到‘看守者’的制裁。”

“看守者?”巫雪一愣,眼神随即变了,“果然,在这里有妖怪在。”

“既然如此,那么,想要除掉铁鼠,就必须和这里的看守者打个招呼吧,如果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妖怪,那么所谓的看守者应该不会不管。”

但是,就算明白应该怎么做,巫雪仍然无法放松自己的警惕和杀意。

她几乎对所有的妖怪都有杀意,就算是千铃也一样。

她害怕被背叛,担心这些恐怖的怪物会突然伤害她。

“不管怎样,必须先小心行事。”

她再次缩到了一尾安全的毛里。

而一尾则乖乖地叼起了落在地上的火把,低头确认巫雪才好了之后,继续埋头前进。

咔吱,它感到自己的左前脚下似乎踩到了很硬的东西,便低头看去。

是一块人的大腿骨。

巫雪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继续命令一尾前进。

紧接着,一尾又相继踩到了人身上不同位置的骨骼,而且,看起来远不止是一两个人。

巫雪开始紧张起来,就算她因为担心影响自己的情绪,而并不打算在意这些,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在意起来。

这个地方似乎,死过不少人。

在踩到了第五个能够确认是不同死者的头盖骨之后,一尾看到了第一件骨头之外的东西,一件破旧的僧衣。

“僧人?”巫雪有些诧异,但又能预料得到。

毕竟这里是僧人们负责看守的地方,如果有危险的事情发生,也不是意外。

“不过,为什么尸体没有处理呢?”

一般来说,因为这样看守危险地方而死去的人,尸体怎么也得好好安葬,可是居然有五个以上的尸体被弃置在这里。

除非

巫雪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难道这里的危险程度阻止了他们拿走尸体?”

没再多想,巫雪便立刻掏出了那两张一直藏着的召唤符。

“小管狐,食发鬼,抱歉,我还是”

“有些害怕。”

【召唤符·管狐】

【召唤符·食发鬼】

一道黑色的烟雾之后,金发卷发的小个子管狐和披着黑发的高个子食发鬼便都出现在了她面前。

食发鬼挑着一杆长烟枪,喷吐着云雾轻轻低语。

小管狐则背着那比他个头还大的竹筒,好奇地朝着巫雪眨巴眨巴大眼睛。

“巫雪大人,有什么事情么?”

巫雪没有说话,只是沉着头,然后指了指前方的黑暗。

小管狐和食发鬼便都转过头去。

“嗯?怎么?”食发鬼抽了口烟后不解地瞥了一眼巫雪,“到这里来干嘛?”

“这里黑漆漆的,我好怕啊,姐姐。”小管狐被这阴寒吓得直哆嗦。

他在看到了毛发膨胀像棉被一样柔软的一尾后,便直接扑了上去,“啊,一尾,快来保护我!”

待管狐扑到了怀里,一尾便眯眯眼,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脑袋。

不过燃烧着鬼火的火把让它感到非常不便。

“一尾是只温柔的大猫。”食发鬼说。

接着,他瞥了一眼巫雪。

“是怕黑么?”他看出了巫雪的端倪,走过去从一尾嘴中接下了火把,“辛苦你了。”

“不,我只是”巫雪沉着脑袋,轻声地说,“只是觉得,这时候叫你们出来比较好。”

“嗯?”食发鬼又呼了口烟,“是么,既然需要我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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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迈向深渊篇(下)

“我能感觉得到。”

“感觉到什么?”

“别插嘴。”

“啊,你怎么这么凶啊。”

“臭小鬼,谈正事呢。”

“什么嘛,大叔太凶了啊。”

“”

借着蓝色的鬼火,食发鬼和小管狐走在前面为一尾和巫雪引路,不过他们俩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倒是一直在吵闹。

就算如此,巫雪仍然还是有些低沉。

不过,食发鬼倒是能看得出。

“在警惕着么?缩在一尾的毛里,专心地在”

忽然,小管狐指着前面一副惊恐的样子,“大叔”

“怎么了。”食发鬼回头看去。

“骷髅!”

就连食发鬼也大吃一惊。

在他们面前的微弱蓝光中,一副完整的白骨正趴在地上,而且,它还在看着他们。

“奈落之底~”它张合的嘴中,传出来阴森的声音。

“鬼?”食发鬼俯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这具会说话的白骨。

“没错了,这是一个还没成型的‘小鬼’,没什么威胁。”食发鬼站起身来对巫雪说。

“小鬼?”巫雪从猫毛里走出,然后走到了那具骷髅前,俯视着它。

“应该是死去的某个僧人,积怨过多死后冤魂不散,成了小鬼呆在这,不过,这里也不是它该呆的地方。”

“既然如此”

巫雪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纸。

“那趁早”巫雪弯下腰来,在食发鬼的面前将符纸贴到了骷髅的额头上。

“让它解脱”

贴完符纸,巫雪站起身来,继续藏进一尾的毛里,而食发鬼和小管狐,面面相觑之后也继续前进。

被巫雪贴上了符纸的骷髅从这一刻开始,似乎就没再动过,也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走了不久,小管狐便好奇地回头看去。

只见那骷髅面朝着他们,似笑非笑地张合着嘴巴。

“奈落之底地狱之门”小管狐照着它的口型念了出来。

他不由得身体一颤。

“呐呐,要不我们出去吧,这里太”可还没等小管狐说完话,他们就见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道很明显不同于墙壁的石门堵住了前进的去路,而且大小上刚好卡住了墙壁两侧的缝隙。

这块青灰色的齐人高大石板,方正的好像被人刻意修凿过。

食发鬼拦住跃跃欲试想要跑过去的小管狐,自己先走过去查看。

一尾则呆在原地,护着巫雪。

“这东西貌似在沉睡。”食发鬼只是来看了一眼便说。

“是涂壁么?”巫雪冒出头来,“用涂壁当做大门,在看守着什么。”

涂壁,是一种墙壁一样外貌的妖怪,力气很大,身体也相当的坚硬,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妖怪,不过因为沉重的身体的缘故,它平常不怎么会移动。

“看来是,在它后面估计就是所谓的‘奈落之底’了。”

“这地方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巫雪摇摇头,“不过,或许真的会是连通地狱的大门。”

“那我们还要从这过去么?”

“当然,为什么不去?”巫雪故意加大语调说,“难道我会害怕么?”

“不,我觉得”食发鬼看着仍旧缩在一尾毛里的巫雪,感到有些滑稽,“你这样子很难让人信服啊。”

巫雪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埋头缩进去不再作声。

食发鬼没办法,只好敲了敲涂壁坚硬的身体。

敲了两下没反应,食发鬼便索性拿起长烟枪敲打起来。

连续敲打了十几次,连烟灰都散尽了,还是没能敲醒涂壁。

“喂!”食发鬼终于不耐烦地喊道,“涂壁,快起来!”

沉睡的巨大岩壁在被吵闹了许久之后,才终于缓缓地挪动了身子。

和身体连在一起的脑袋上出现了模糊的五官。

“什么人,居然敢闯入奈落之底?”涂壁的声音就像是闷雷一般沉重。

“我们来找这里的看守者,告诉他,有恶鬼从这里逃出去了。”巫雪探出头来,回应道。

“你是?人类?”

“我是阴阳师。”巫雪接着说,“能告诉我们,这里的看守者在哪里么?”

“看守者?”涂壁说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巫雪诧异地蹦了起来,“你不是这里的大门么?连看守者都不记得了?”

涂壁摇了摇头,“我负责守在这里已经太久太久,早就不记得那时候的看守者是谁了,不过只依稀记得,似乎每过几十年就会见到一副新的面孔,哦,对了,上次见到的家伙,还没带新面孔来呢。”

“新面孔?难道说”巫雪立刻想到了关键的事情,“这里的看守者是人么!?”

涂壁点了点头,“自从这里建成之后,我便在这里见过了许多不同的人,每过几十年他们便会带新人过来,然后不断重复,但是,大概二十年前新来的那个巫女,她只跟着上一个看守者来过一回,之后,也没带应该是现任看守者来,啊,对了,没有带来啊,原来不是我忘了,是根本没有么?”涂壁忽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这下麻烦了,我没有看守者了,怎么办,这个地方要糟糕了”

听过涂壁的话,巫雪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涂壁口中的巫女应该就是百惠鸟早川,而她当时来到这个寺庙,估计就是为了继承看守者的职位,不过因为意外,她在交付下一任看守者之前就死了。

所以

“所以老方丈孤注一掷了是么?”巫雪低下头沉思,“因为这里的看守者已经没了”

她猛然一惊,“所以是他放出了恶鬼!?”

“涂壁!”巫雪突然喊道,“你见过一个老僧人来到这里么?应该就是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涂壁缓缓道,“似乎不记得了,那个巫女之后很久”

“很久”

“拜托了!”巫雪诚恳地祈求道。

“我记得,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来过,不过很奇怪的是,他的衣服是湿的,而且面色看起来很不好,就像死人一样冰冷。”

“是老方丈果然那个时候,他没死”

在将花花托付给了老朋友之后,老方丈孤身一人来到了连通地狱的奈落之底,他不甘心自己一生都在守护的寺庙就这样废弃,所以在这失去了看守者的奈落之底里,放出了地狱恶鬼。

“如果要是和恶鬼签订契约的话,那么就该在这里的某处留下过痕迹,食发鬼、小管狐,快,在附近仔细找找,决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没出任何意外,巫雪在涂壁的脚底下发现了一块被撕开的红色僧衣残片,上面还依稀看得到用血涂抹的痕迹。

很显然,老方丈曾经在这上面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和恶鬼的契约书。

巫雪紧握着猩红色的僧衣残片,久久无法平静,“那么我们现在对付的,就不是一只普通的妖怪了。”

“这是个式神,而且,还是主人已经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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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地狱恶鬼,速速退散!

“你们离开这里后,不要说出这里的事情。”

“嗯。”

“对了,请务必帮我一个忙。”

“什么?”

“能不能帮我找到那个巫女,至少,她需要带新的看守者来。”

巫雪沉默许久,才缓缓地回答道:“已经没有看守者了。”

涂壁也默然了。

“是是么”它看起来似乎有些怅然,“那,我该如何一个人守在这里”

巫雪叹了口气,可她也没什么办法。

独自一人的守护绝对是难以忍受的,就算是妖怪也一样。

“你不能离开么?”

“不能。”涂壁摇摇头,“我就是大门,大门是不能移动分毫的,不然,关住的东西就会跑出来。”

“也是。”巫雪思虑道,“那你只好继续守在这里了,还要多少年呢?”

“或许是永远。”涂壁说,“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能够有下一个看守者来,时常看看我就好。”

“这地方一定需要守护者么?”

涂壁点了点头,“必须有人检查隧道,我无法移动,如果有恶鬼逃了出来,就必须有人阻止它。”

“啊,这可麻烦了,能够应对恶鬼的就只能是阴阳师,可是,又有哪个阴阳师愿意来这里呢?”巫雪回头看了眼食发鬼和小管狐,“呐,你们说呢?”

他们都摇头。

“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巫雪怜惜的看了看涂壁,然后向它挥了挥手,“我们还有事情要做,那就再见了。”

食发鬼抽了口烟,也回过头准备离开。

在真的离开之前,小管狐就已经跳到了一尾的身上。

“到此就停是最好的。”涂壁突然说,“我的后背可是有着众多可怕的存在,是即使只看一眼,也会吓破胆的噩梦。”

巫雪抬头望着她,没有应答。

“我已经独自一人呆了太久,那么以后,或许也会继续沉睡下去,不过”它顿了一下,“感谢你们来看我,真的,感谢。”

“嗯。”巫雪点点头,“那再见了,涂壁。”

“再见了”

一杆长烟枪前点着赤色的火星,漆黑的隧道中传来三四脚步声。

“那么巫雪大人,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只能去找铁鼠了,既然知道它是老方丈的式神,而且我还拿到了这个”骑在巨猫背上的巫雪握紧了手中的僧衣残片,“只要有了这个,就能找得到铁鼠。”

离开了隧道,眼前便是荒芜的破碎土地。

“食发鬼,你回去找双尾和千铃,不知道她醒了没。如果醒了,就带她过来,如果还没醒,你就守着村子,我担心铁鼠会趁机在村庄中破坏。小管狐,你守着我,我会在这里施法,你要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影响到我。”

说完,巫雪便已经甩出了一叠八张符纸,“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双手结印完毕,一道无形的灵力结界便已经生成。

“去吧,我准备”她取出了那块僧衣碎片,将其放到了地上,然后自己盘坐在其后,“寻找它了,”

闭上双眼,精神便随之扩散,凝聚。

食发鬼小心点离开了结界,留下一尾和小管狐守着她。

这种时候,一向顽皮的小管狐也认真起来,抱着大竹筒一脸正经地盯着周围。

巫雪学习的阴阳术不光能够借助世间有的灵力来压制妖力,而且还能够通过妖怪所留下的痕迹寻找踪影。

特别是成为了式神的妖怪,它们离不开契约的束缚,只要找到了契约,就一定能够找得到它们的位置。

当灵力逐渐渗透入了契约之中,巫雪的意识开始在漆黑的世界中搜索。就像是蝙蝠用来搜寻猎物的超声波一样,这种搜索的意识也在寻找着。

只有它渗入进去的,这种妖气能够回应它。

只有,铁鼠的气息能够回应

这是一对一的追捕。

当巫雪的意识察觉到了不远处山丘上,那一丁点儿的波动,她便知道,铁鼠,找到了!

“就在那里!”巫雪猛然站起身来,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强化符贴到了小管狐的身上。

【强化符·星】

“对准那个山头,把那里轰成碎片!”

原本呆萌的小管狐在强化符的作用下瞬间暴起成了一只炸毛“大猩猩”,背着有人一般大小的竹筒炮对准了巫雪所指的地方。

只是一瞬,从炮膛内飞出的妖气炮弹便滑着空气擦出音爆。

嘭——!!

那个小小的山头瞬间就被可怕的妖气弹撕成了碎片。

而在射完这一发之后,小管狐的身体便缩了水,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强化符的威力确实强大,但是对式神的副作用也相当可怕,一张星符就能够让小妖怪半天再爬不起来。

巫雪揉了下小管狐的脑袋,便立刻跳上了巨猫背上,拉起缰绳来,骑着它直奔那山头。

“一尾,靠你了。”

“喵~”

一双雪白锐爪划破长空,只是一眼,便在在那朦胧的烟尘之中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没有任何犹豫,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机会,一尾的爪子便如利剑一般刺了出去。

鲜血刷的一下喷洒而出,接着,一尾落到了地上。

雪白的爪子上沾满了猩红的血。

“赖豪鼠,你该结束了,从地狱复活的恶鬼,再滚回地狱去吧!”

巫雪吼着,快速扔出了新的符纸,并在同时双手飞速解印,“阴阳咒术,以吾之名,符咒术,缚。”

【符咒术·缚】

两条幽兰色的灵力锁链便从符咒中伸出,向着烟尘中的敌人探去。

吱吱——

被锁链捆住的家伙在这力量的压制下悲鸣。

可是,声音只有一小会儿,很快,本来紧绷的锁链就松了下去。

紧接着,从某个方向猛地刺来了一双赤色的尖爪。

爪尖刚好从巫雪的面具一侧划过。

幸好巫雪及时闪开,不然脸上就要被划开一个口子。

她闪到了乱石堆中,但是那双赤色的爪子却紧跟着她。

吱吱——

披着灰色破旧僧衣的红毛大老鼠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摆在身前,露出尖锐的爪子。

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就像它的身体一样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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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肃清爆破,预料不到的结果

“肃清赖豪鼠,拯救村庄!”

“以阴阳师之名!”

乱石之上,一副惨白色的鬼角面具和一个赤毛的老鼠互相对峙着。

光秃秃的尾巴扫着尘土,似乎在思考着对策,而那雪白的狩衣却如屹立的石像,顶在风中,纹丝不动。

他们都明白,谁先动,谁就输了先机。

而这样的战斗,实际上在某个瞬间就能分出胜负。

阴阳师从来都是在豁出性命去对抗妖怪。

不过,就算巫雪必须时刻与赖豪鼠对视,可她还有一尾呢,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变数。

没有巫雪的命令,一尾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它一路小跑,窜到了赖豪鼠的身后,和巫雪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看到一尾到了合适的位置,巫雪便不再防守,甩出符纸来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她打算勇敢自己一直以来都较为保守而没有过多使用的爆破符解决问题。

她不想再放过这个恶鬼,而造成无辜的人死亡了。

一张爆破符。

赖豪鼠猝不及防,被炸得直退。

两张爆破符。

赖豪鼠下身的毛被烧焦,呲着火星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三张爆破符。

赖豪鼠被直接炸懵了。

可是,它仍然向着巫雪突刺而去。

“看起来,是我高估你了。”巫雪冷哼一声,半蹲下身,灵巧地躲过了刚好从背上掠过的赖豪鼠。

赖豪鼠大吃一惊,可当它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巫雪可是毫不留情,在得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之后,直接就甩出了一叠八张爆破符。

这八张爆破符一起爆炸的威力,甚至要比分散开来相继爆炸的二十五张【星爆】还要可怕。

任一张爆破符在拥有足够妖气的情况下都可以摧毁两丈见方的土地,而将十五张如此威力的符纸放到一起,其因为妖气能量而卷起的热浪和爆炸的气浪便足够摧毁这片大地。

更不要说,爆炸本身的威力。

轰——!

符咒的灵力与妖气缠绕在一起,就像是某种剧烈的化学反应一样,突然就引起了空气的剧变。

蘑菇一样的巨大爆炸云雾升起。

就算巫雪也没能料到。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尝试。

眼看巨龙般吞噬着周围的火焰巨龙席卷着扑来,巫雪愣住了。

爆炸所经之处,万物皆灰飞烟灭。

巫雪的眼睛只看得到,一团炽热的火焰就要吞噬了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尾冲到了她的身前。

“不!”她回过神来,在一尾为她挡住爆炸之前,甩出了一尾的召唤符。

“应该有我自己,就好”

轰——!!!

狐山,被彻底夷为平地。

“我一生没什么遗憾。”这是她最后的意识,“我叫川田巫雪。”

雪白的狩衣落下。

“喵!!!”一尾用从未有过的惊恐面状哭嚎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模糊的感到,天还是晴的,太阳也没有落山。

“喂,你还活着吧?”某个她从未听过的声音传到了耳畔。

“快滚开,坏猫!没看到我是想要救你主人么?识相的就让开看起来是血肉模糊了,不过似乎还有意识,嘛,还没死就有救。对了,你能听得到么?这座山丘是你干的么?还有躺在那边的管狐,居然这么夸张啊,就算是我见过的那些怪物凶兽也没一个能把大地破坏成这样的,唯一的,恐怕是”

“我要带她和这个孩子离开这里,大猫,你要跟着我么?”

她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深邃的沉睡。

这片被摧毁的山丘上,笼罩起了乌黑的雨云,渐渐地,雨水淅淅地滴落。

岩石掺杂着泥水从山腰上滑落,这里沟壑纵横,绿色的杂草和古老的树墩七倒八歪地倒在其中。

“喂,怎么会!?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雨水之中,一个披着淡粉色羽衣的长发男子举着一杆没有火的长烟枪,站在山坡顶端凝视着破碎的战场。

“到底”

“我还要放出双尾么?不过巫雪没嘱咐过,恐怕只能按照她的意思了。”长发男子身影一闪,便从山腰上消失了。

啪哒哒,一双长腿从泥泞的小路上踩过,一路跑到了山下的村庄里。

他站到了一座大宅院前,敲了敲门。

“我回来了。”

大门很快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

“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巫雪大人不见了,狐山彻底的,变为了废墟。应该是发生过了一场大战,我只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他将自己紧握着的掌心摊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块沾着血的白色布块。

小的女孩子接过布块,拿起来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对比了一下之后,惊讶地喊道,“这是那个大哥哥的衣服,他”

食发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他可能出事了。”

“啊,那,巫雪大人如果出了事的话,这个村庄现在该由谁保护啊?”

“我”小的女孩子忽然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不,不用。”食发鬼看出了她的意思,率先说出了口,“有我就够了,就算我来到他身边还没多久,我也算是他的式神,我叫食发鬼,曾经可是黑夜山的,一个鬼王哦。”

雨水仍在砸着青石板的地砖,一行人从大门处走过。

院落里的小池塘上,一只翠绿色的小青蛙忽然跳上了挂着大水珠的荷叶。

在院落正中的一棵古树上,绑着一个穿着淡紫色小振袖,露着洁白的大腿和一对猫爪的猫耳少女。

她被贴着符咒的麻绳牢牢地束缚在古树上,身体是一丝都不能动弹,而白嫩的圆脸上,挂着呆呆的傻气,却有着一丝灵动的,惹人疼爱的美丽。

她抬起头,望着滴水的天空,那晶莹如蓝宝石的眼球中闪着金色的瞳光。

她望着天,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就这么绑着她,真的好么?”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她再无法控制的话,我们可就危险了,玲玲才刚刚脱离危险啊。”

“既然巫雪大人也没允许释放,那就这么留着吧,反正我们妖怪是不用担心身体的。”

猫耳少女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有着更大的疑惑,就好像她在想,天为什么会下雨一样。

她屁股后两双黑白相间的尾巴像小蛇一样顽皮地蹭着身体,不时地也会互相碰撞,彼此缠绕、打闹。

但是猫耳少女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尾巴之间的嬉戏,仍旧是一脸呆呆地望着远方。

看累了天空,就低下头看着不远处的小池塘。

呱呱叫的小青蛙似乎很美味,她不由得舔了舔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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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苏醒,固执的爱

“你还要再沉睡多久啊?”耸拉着大狩衣的小女孩趴在一块大大的榻榻米前,榻榻米上躺着一个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的赤身女子,“早赖花姐姐,你说的那个草药真的有用么?”

“嗯,食发鬼先生去采了吧,回来了么?”

“我回来了,是这个吧,给她敷上?”

“我来吧,你去院子里看着那猫又。”

“嗯。”

头上戴着红花的女子蹲下身来,将掌心上研磨好了的绿色草药一点点地涂抹在了赤身女子的胸口。

“我总觉得,她这里。”她按着女子胸口的起伏,疑惑地说着,“似乎少了些什么?”

“那里。”小女孩也转过头来看着她,“不是心么?”

“嗯。”她点点头,“她的心,我能感觉的到,受伤了。”

当草药涂抹完毕,她站起身来,然后为女子盖好了被子。

“我去给玲玲准备草药,你好好看着她吧。”

“嗯。”小女孩点头应道。

透过拉门吹进了一阵寒风,小女孩顺着望去,大雨仍在下。

哗啦啦的,似乎不会停息。

院子中的猫耳少女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小女孩也好奇地看着她。

就这样,猫耳少女望着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小女孩则一直看着她,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

她们同时听到了鼻子抽动的细微响声。

金色的瞳孔和黑色的眸子一起看向榻榻米上躺着的女人。

“有反应了!?早赖花姐姐!她有反应了!?”小女孩止不住的尖叫起来。

就连猫耳少女也在拼命撕扯着麻绳,似乎也想要冲过去一看究竟。

待在另一处的早赖花听到动静后赶忙赶了过来,站在大门口守着的食发鬼也随之赶来。

可是,就在他们即将赶到之前,一道黑影却突然从和室的拉门前冲了出来。

定睛一看,确实一个银灰色头发的赤**子。

不过头发却不能完全说是银灰色,因为她还在变色!

发根还是黑色的,可是发梢却已经成了旧银子一样的灰色。

“塑形化物!”

【塑形化物】

食发鬼只听到那女子如此一声呼喊,随即便见到一把银灰色的长剑破空而出,直奔院中的古树。

“这是!?”他惊了,随即本能告诉了他大事不妙,“不,不行!”

他立刻疾奔起来,想要赶在利刃抵达它的目的之前阻止它。

“双尾,我来救你!”

长剑一挥,古树应声倒下。

食发鬼刚刚冲到古树前,就不得不因为倒塌的树干而暂时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从树干上砍断了束缚着猫耳少女的绳子,抱着救走了她。

“糟糕了,这个蠢货。”食发鬼抿着烟枪,皱起了眉头。

“双尾,不用担心,我来救你了,我”

大雨之中,猫耳少女一脸呆萌地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

她全身上下都是银灰色的,不光是披肩的长发,还有身体上每一处的皮肤。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双尾。”

她只能从她蔚蓝色的瞳孔中看到真诚和悲伤。

“我想要爱你,对不起,我知道,但是”她能看得到,她似乎想要流泪。

“我还是,忍不住,就算,就算你现在不接受,也请我”她感到她停了下来,她侧着头看了看周围,她们似乎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我知道你一直都渴望自由,其实我也”她再次回头看去,发现她在强撑着微笑,这笑容虚伪到,就算只是她这样的猫咪也能看得出来。

“我也渴望着呢,双尾。”

猫咪似乎被抱得不舒服了,开始向她磨蹭着身体。

女人吃了一惊,但是随即便缓缓地松开了一些,“你很好奇我的这副模样吧,双尾,我已经明白了,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弱了,所以”

在那雪白色的内心深处中。

“西王母大人,我该怎么变强呢!?”当西王母的背影即将远去,千铃突然冲向她大喊。

“你想要变强?”西王母如此问道,“为了什么?”

“我”她顿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将掌心伸到自己的心脏之前,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为了我的爱。”她的眼神忽然坚毅了起来。

“哦?你打算承认了么?自己的爱?”

“嗯!”她点头应道,“如果连这份爱都无法承认的话,我就不该是千铃了!”

“那你打算用怎样的面孔去面对她呢?”

西王母双手一挥,千铃的面前便出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男人、女人、巨狼。

她迟疑了片刻。

“你知道她喜欢哪个你么?你知道,你喜欢哪个自己么?千铃,你连自己是谁,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呢。”

“不!”千铃猛然摇头,用最真诚的眼睛回试着西王母,“我知道自己是谁!我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

“哦?”

“我是千铃,我只是,我自己!”

三张面孔全都破碎,没再留下任何一副。

而在这一瞬间,千铃的面容也变了。

蔚蓝色的妖气缠绕在她的身体表面,再次将她的身体重塑。

衣服褪去,肌肤褪去,长发褪去,面容褪去,在幽兰色的光中,一具崭新的身体开始出现。

“我是千铃,我只是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一种能够区分的人,所以我能去为自己所爱,不管她是谁。”

“那么,你能够超出什么呢?你的身上还有着阴阳师的束缚,有她在,你的所爱永远无法得到自己的自由。”

“那么就破开它!”

“可是你放不下那个阴阳师吧?你觉得你亏欠她?”

“那我就去帮她!”

“可是,这又能怎么做呢?”

“我不管,我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我不想不想再放手!”

她想到了自己眼睁睁看着最疼爱自己的土地婆离开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明白那种绝望的痛苦,她不再想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伤,也不打算再逃避了。

“我能变强的吧,西王母不,祖母大人。”

西王母端详了她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当然了,我最爱的孙子,不,孙女,不,孙辈。”

金色的神力从西王母的身体中涌出,缓缓地涌到了千铃的身上。

“我在你的身体里借宿了太久,吸收了你太多的力量了,千铃,很抱歉,我还是有些自私。”

“祖母”

“不觉得太生硬了么?还是喊我奶奶吧,哈哈,千铃,你和你父亲一样傻啊,不过不愧是我的孩子。”

“敢于承认自己的爱,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千铃,不要忘记这份爱,千万不要忘记。”

金色的光芒渐渐消失,西王母也从朦胧的幻影中消散。

得到了西王母的力量,千铃感到自己的身体内正在源源不绝的涌出崭新的力量。

不,这份力量或许原本就属于她,而现在,西王母则是终于认可了她,将属于她的力量归还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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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愿用此生,换你心动(上)

“别怕,有我呢。”

呆呆的猫咪看到她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在这阴暗的雨天里格外让人舒心。

她感到了一丝暖意,便索性伸开懒腰趴在了千铃怀里。

千铃的心儿砰砰的跳,就像当初和双尾在海滩上一样止不住地跳。

她舍弃了自己的所有,她只决心向着未来而活。

“双尾,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么?”

“喵?”

“求求你了。”千铃将脸儿贴到了双尾的额头上。

猫猫柔软的毛毛让千铃感到了温暖和舒适,就好像她母亲的额头,那么温暖,好像冬日暖阳。

“求求你了。”她紧闭着双眼,似乎并不想去看到双尾的眼睛。

她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双尾,就好像她炽热的内心一样躁动不安。

可是,双尾似乎被抱得不舒服了,大爪子推着千铃的胸口就要挣开。

千铃睁开双眼,稍稍松了些。

双尾趁机猛地一窜,便灵巧地闪到了不远处的树梢上。

“喵。”她站起身来,从树顶俯瞰着千铃。

“双尾。”千铃从下面望着居高临下的双尾,因为视觉缘故,她不经意的瞥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灰白色的面孔上忽地一红。

“你跟着我好么?双尾。”

这应该已经算是表白了吧?千铃这么想着。

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选择和父亲一样的道路。

可就算如此,她也已经做好了觉悟。

不管双尾如何回答,她都要让自己成为值得双尾依赖的存在。

她早就该明白的,双尾其实不能算是一个完全的人,她所做的一起,就像一只顽皮的猫咪一样。

那么,千铃就该成为一个值得猫咪信赖的伙伴。

因为猫咪的眼里,可没有主人。

“我会保护你的,直到永远,双尾,我还会给你做好吃的,保证把你的毛毛养的漂漂亮亮的。”

“我还织很好看又舒服的衣服哦,就算是要用我身上的毛也是可以的双尾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喵?”双尾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便要回头跑走。

可是,千铃这次绝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双尾!塑形化物!”

【塑形化物·下肢狼化】

踩着狼的后腿,紧跟着在树木间跳跃的猫咪,千铃如同奔寻族人的羚羊一般在山林中狂奔。

在太阳的光下,双尾惬意地借着树梢快速移动。千铃虽然踩着石头磨得脚疼,但当她注意到双尾脸上那轻松的神情,她忽然觉得,自己想要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只要能够一直看到双尾的笑容,我就能”

“不,我绝对能”

可是渐渐的,千铃开始体力不支,仅靠双腿和身手敏捷的双尾比,还是差了太多。

眼看着她一点点地就要被落下,千铃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如果靠这双腿跟不上的话”

她想到了自己妖气更加冒险的使用方法。

千铃的妖气是可以当做任何一种材料使用的,堪称为完美材料的存在。她的妖气不光可以重塑成任意形态的物体,甚至还可以拥有那种形态应该具有的能力。

“翅膀”她想到了一个很方便的东西。

可是翅膀属于【生命妖术】,而这种创造生命系的妖术是极为消耗力量、并且十分考验脑力的,就算是记忆力超高的天才也不一定能够短时间内完成这样的妖术,更不要说千铃了。

依靠记忆凭空创造一双翅膀对千铃来说无异于登天。

可是,眼睁睁看着双尾就这么离开,更让她无法忍受。

但是,应该怎么做呢?

看着从树梢上飞过的一只小黄鹂,她忽然有了主意。

如果凭空制造不行的话,那就现场临摹!

千铃没有任何过多的犹豫,双手向上一挥,两股幽兰色的妖气便从自己的身体上渗出,顺着风儿向那小黄鹂而去。

当然,她可不打算伤害它。

妖气仅仅只是在小黄鹂的体表上绕了一圈,这是为了依靠妖气自身的记忆能力记住小黄鹂翅膀的结构。

然后当妖气回到了千铃的身上,她便双眼放光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双尾!”她朝着只留下背影的双尾轻轻喊了一声,“我来了哦!”

话音刚落,千铃赤裸的背上便猛然从皮肤中撕裂开了一双灰色的羽翼。

“啊啊啊!”千铃痛得直嚎,但是她忍住了自己想要哭泣的眼泪。

撕碎皮肉的痛苦她已经体会过了好多次了,所以

“我没必要再哭了。”她就像是一个忽然长大了的孩子一般,迎着太阳,露出了属于自已的坚韧。

“我是千铃,千山之铃。”那双巨大的翅膀振开了宽大的羽毛,在温柔的光下,纯白色的,没有一丝被玷污的白。

如清风扫过大地,千铃振臂一挥,刚刚长出来,还是生疏的翅膀便迎风而翔。

虽然一开始晃晃悠悠地像喝醉了酒,但是很快,她就掌握了诀窍。

只要顺着风的方向,就会飞的很舒服,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很轻松地在天上翱翔。

“双尾!”她微笑着,掠过山和水,冲到了惊呆了的猫咪身前。

掠过双尾停留的大树顶端,千铃急忙收起了半边翅膀快速缓冲落地,不过还是在泥地上磨了狭长的一道泥印。

“双尾,你看!”她兴奋地像只发情的小猫咪,“是翅膀哦!是鸟儿一样的翅膀哦!”

可是双尾仍不为所动。

不过,千铃可不会再悲伤了。

“只要你飞起来,就会感到飞翔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情了,双尾。”

千铃扬起翅膀,好似她已经熟悉了翅膀的挥舞。

乘起清风,扇动羽翼,如同一只小鸟一般悬在了双尾的面前。

“你看,我的翅膀。”千铃笑着说,“想不想上来试试?”

“喵?”

“你看你看,是很柔软的哦~”千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羽翼一角凑了过去给双尾看。

双尾先是眨巴眨巴眼睛,好奇而又小心谨慎地看着却没有接触。

不过,千铃一直在耐心地等着她,用那温柔到,没有任何人会感到威胁的微笑。

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双尾终于放下了戒心,伸出了大爪子轻轻地拍了一下千铃的翅膀。

千铃开心地失声叫了一下,继而捂住了嘴巴,“唔~双尾~”

她像个开心的傻子,差点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可是,双尾下一秒就把这激动的心拍碎了。

她朝着这双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翅膀毫不留情地猛拍一下,力道之大,竟让千铃右侧翅膀的骨架直接粉碎。

失去支撑的千铃瞬间就坠下了地面。

在泥地上,她呆呆地望着逃跑的双尾影子。

“不,绝不”

这份痴爱,怎能就如此放弃。

“等我,双尾!”千铃从泥地中爬起身来,拍拍大腿上的泥疙瘩,重新整理好杂乱的长发。

将右手在后脑一束,一块银色的鹰头发夹便在掌心中出现。

将其搭在长发上,柔顺的头发便夹成了一条齐腰而竖下的灰色长带。

重整好杂乱的心情,千铃再次释放出自己心脏外的妖气。

即使这样做很危险,可是,如果失去了自己的爱的话,那么对她来说更得不偿失。

妖气将她折断的翅膀修复完毕,然后在翅膀的振动中散去。

千铃的双腿猛踩地面,借助反作用力震开翅膀,一飞冲天。

迎着狂风,千铃的身体表面开始形成一层灰色的妖气团,然后渐渐形成了灰白色的柔软物质。

“银鳞盔可能太硬了,那就换成软一些的吧,嘛,西王母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我把祖传的衣服改了。”

银灰色的柔软物质顺着微风飘摇,很快就变成了丝带一般的东西,然后缠绕在千铃的身体上,层层叠叠,最后变成了一件连体的短裙。

脚尖上滑出一道丝线,继而变成银色的缠足。

在绿色的森林上空,如果有幸经过的话,就会看到突然从树丛间飞速窜过的影子,还有紧紧跟在其后的,一个长着翅膀,全身灰白色的女人。

千铃一直追着双尾,直到她停在了某处。

千铃也悬在空中,“怎么了?”她问道,即使她知道双尾绝不会回答。

“喵。”双尾叫了一声,随即目光转到了不远处。

千铃这时才注意到,她们已经离开了伯耆,来到了广阔的盆地之国,美作。

“这里,好大啊!”

从山上眺望开来,津山盆地中稻田相间,绿油油的一大片农田,其中数条沟渠横穿而过。

这里是富饶的美作。

“双尾,你看啊,这里好美啊!”

可是双尾的眼神却似乎变得危险了。

千铃急忙朝着四周扫了一圈。

忽然,她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肉腥味。

“糟糕了,是肉,应该是野山羊?还有,旁边应该有人”

根据气味推断,这应该是一只被猎人狩猎的野山羊,而按照双尾的个性,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肉去袭击猎人。

而那样的情况,是千铃绝不愿看到的。

她必须在双尾行动前阻止她。

没等到双尾作出反应,千铃就已经朝着目标的位置飞奔而去。

在奔跑的时候,她快速收起了翅膀,因为是妖气重塑出的,所以只要再化为妖气就可以消失。

在疾奔的时候,她想起了巫雪曾经给她的一枚金币。

跑到了一条分叉的路口,千铃看到了背着小山羊的猎人。

棕褐色的兽皮上系着一条皮革的束带,方方的脸上挂着许多浅浅的伤痕,一把宽宽的黑胡子蓄在下巴上,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不过或许是因为常年打猎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年老。

“大叔!”她向猎人挥了挥手。

“没见过的面孔,你是?”

“我是路过的旅人,请问,您的羊是要背去哪里的呀?”

“这羊是刚打的,我打算带到集市上去卖。”

“啊,那请问,现在的羊肉大概多少钱呢?”

“这个嘛这么说吧,我这头肥羊,绝对能卖到五十个铜币”

正当他骄傲地自豪着的时候,却被千铃摊开的掌心惊住了,上面显然的是一枚金灿灿的金币!

“金金子?”猎人惊讶地话都不清楚了。

“嗯。”千铃点点头,“不用找了,把羊给我吧,也省得你跑到集市了。”

“嗯”正想点头的猎人突然又摇了摇头,“不行,这钱太多了,我不能拿。”

“哈?”千铃举着金币,不解地看着猎人,“不是,我只是想要这头羊。”

“这头羊?可这只是一头普通的野山羊啊,没必要花这么多钱”

“”千铃猛地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猎人,“我说,那你卖不卖?我有急事的!”

“啊”猎人慌了,“可是”

千铃不再等待,她知道现在距离双尾发怒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一定已经在为狩猎做准备了,再不赶快的话

“我们下次再见!”千铃话音一落,双脚便猛地一窜,绕到了猎人身后将他背上绑着的小山羊从绳子上切开。

“啊?”猎人被千铃吓到了,急忙本能地掏出了腰上的小刀。

“这枚金币给你。”千铃将手里的金币朝天上一甩。

噼啪。

金灿灿的金币砸到了猎人的脚下,他一愣,随即,千铃便带着小山羊不见了踪影。

“这个家伙”猎人低下头捡起了脚下的金币,然后甩起来借着阳光仔细地看了看,“是真的啊”

带着山羊的千铃一刻也不敢松懈,即使要把双脚跑废了,她也不敢停下一步,就这样寻着双尾的气息在树丛间快速的飞跃。

但是,她还是迟了一步。

双尾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她离开了。

她没有被羊肉的气味吸引到,而是被另一股香气引去了。

当千铃从树丛间冲出,面前的不光是心心念念的双尾,还有着一队伤势惨重的旅人。

一辆被拦腰斩断的马车前,前后各趴着两个穿着灰布麻衣的旅人,马车上零零散散地落着一条条还在蹦跶的河鱼。

千铃怔住了。

这群人全被双尾的爪子刺穿了身体,不过每处伤口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处,双尾似乎并不想取他们性命。

“你在干什么?”千铃轻轻喊道,“双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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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私奔,新的危机!

“喵?”

千铃失神地扔下了小山羊。

“不,你不能成为坏猫猫。”她怔怔地摇着头,“这绝对不行。”

千铃知道,无论哪个时代,无论在哪里,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定是人类。如果双尾是坏猫猫的话,那么最后受害的一定是双尾自己。

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受伤哀嚎的人们。

马车上四个,树前一个,一共五个。

马车前面的两个看起来还好,还都在喘着气,而马车后的两个,胸口处都在流着血,很显然是被双尾穿透了,而树前的那一个垂着脑袋,看不清哪里受了伤。

“双尾?你这是干什么?”千铃有些责备地看着蹲在马车上抱着一大把河鱼正在吃的双尾。

“喵?”双尾可不管千铃说些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表示尊重后便继续埋头大口吃着河鱼。

在双尾的嘴里,这些大概一尺长的大鱼只是一两口,就被她骨头都不剩的吞下了肚子。

“不,不行”千铃紧张地喘着气,“不,绝对”

千铃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理性告诉她,她必须救下这几个人。

“可我不会什么医术啊啊,完蛋”千铃急得团团转,但是看着这些濒死的人,她又不得不横下心来,“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死掉,那就死马当活马医,我来试试吧。”

“塑形化物!”

【塑形化物·止血绷带】

妖气化作纯白色的飘带在人们的伤口上缠绕,然后叠加成为了绷带止血。

不过这也只能止血罢了,千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如果让人们知道了双尾的存在后”

她不敢再想,如果这些人的亲属为了复仇而找上强大的阴阳师,就像她当初遇到巫雪一样,他们这普通妖怪根本没办法对抗。

届时,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赶快跑”

“喵?”吃饱了的猫咪舔了舔爪子,然后扭着屁股开心地望着千铃。

“吃饱了啊”

“喵~”

“就为了这些鱼么?”千铃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用温柔的面孔面对双尾,“对不起,是因为我不知道你饿了”

“喵?”

“双尾,我想求你,以后别再伤人了。”千铃试着靠近双尾,右手悬停在了双尾的额头,想要触摸却又突然不敢。

她的内心中还在担心着。

周围的惨状,更是加大了她的恐惧。

但是,即使害怕,她也想要再伸出自己的手。

“乖,乖~”终于,她还是按了下去,在双尾的额头轻轻地揉搓,“你是乖孩子,双尾。”

出乎她意料的,这次双尾居然没有任何抗拒,而是很乖巧地贴着千铃的胸口抱了上去。

“是因为吃饱了的缘故么?”千铃轻轻地摸了摸双尾,“好啦好啦,乖乖的,跟着我哦。”

狼目一睁,羽翼若风飘展。

一阵狂风吹过,千铃便抱着柔软的猫咪展翅翱翔。

“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灰白色的羽翼在天际边迎风而翔,不知道要去往何处,更不知道该何处落脚。

千铃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双尾,双尾也乖巧地贴着她的胸口。

心儿砰砰直跳,但她尽力保持着冷静。

在这种高空之上,如果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差错。

“我们去哪里,双尾?”

“喵?”软软的三角耳磨着她的心房,弄得痒痒的。

“你喜欢吃鱼的话,不如我们去抓鱼吧?”

“喵?”

说着,千铃便已经落在了一个圆形的湖泊堤岸上。

轻轻地将双尾放到地上,放眼望去便是广阔而又宁静的青色湖面。

“喵?”双尾好奇地走到了湖边,照着清澈的湖面眨眼睛。

湖面上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家伙,她吓了一跳,想要伸出手去抓,但又迟迟不敢,缩着毛毛的小爪爪悬在空中不敢动弹。

虽然遇到了麻烦的事情,但现在有惊无险,双尾并没有什么事情,接下来,她们只要尽快离开这里就好。

“双尾,我们来抓鱼吧?”

“喵?”双尾回过头,大耳朵也像是疑惑地折了折。

“你看你看。”千铃微笑着走到湖边,然后半蹲着俯下身去。

“塑形化物。”

【塑形化物】

幽兰色的妖气于指尖倾泻而出,如同淡淡的丝线一般向湖泊之中伸入。

当丝线探到了很深的地方,顶端便开始膨胀,渐渐变成了一块乳白色的,像毛虫一样的在自己扭动着的诱饵。

做好钓鱼的线和鱼饵,千铃回过身来保住双尾,将因为惊讶而呆愣着的双尾抱到了怀中,然后像漫画中的大和夫人一样跪坐在河岸上。

“双尾,来。”她将自己指尖的丝线扯下,化出一根小小的木杖之后想要递到双尾手上。

可是双尾没有接受,而是窜出了千铃的怀抱,自己跳到了另一边。

千铃望着她,不过双尾没有想要跑走,或许是她也觉得这里是个捕鱼的好地方,便也学着千铃仔细地望了望湖泊的远方。

“怎么了?”

“喵呜~”她轻快地叫了一声。

然后,可爱的小猫猫便转过身来面对着千铃。

“嗯?”

正当千铃疑惑的时候,猫猫忽然翘起屁股来对着湖水,然后那两条黑白相间的小尾巴便都向着湖水探过去。

待靠近了湖面,却又有些犹豫似的停了下来。

双尾似乎有些不开心,轻声地像骂一样喊了一句,然后那两条尾巴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擦着水面向下伸入。

“是在钓鱼?”千铃一边握着自己的鱼竿,一边看着双尾的奇怪动作。

双尾的举动简直和她一模一样,不过她貌似是将自己的尾巴当做鱼饵去引诱湖里的鱼儿。

两只小尾巴一摇一摆的,划着水波缓缓而行。

千铃被这景象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寂静的水面泛起小小的波澜,双尾翘着屁股一扭一扭地晃着尾巴。

两条小尾巴就像诱人的小虫子,不断地向湖泊里的鱼儿们散发着消息:快来吃我呀~

“就好像童话一样。”看着双尾可爱的脸儿,千铃忍不住痴笑。

可是,她又很快冷静下来,虽然双尾可爱的外表看起来很温顺,但实际上,她是个狂躁的凶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稍不注意,任何惹她不高兴的举动都很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所以,如果想要和双尾在一起,就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云朵仍旧是晴朗的白色,微风也不是很热,远处的湖泊彼岸走过三三两两的农夫,但是没人注意得到这边。

千铃望着双尾,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忽地,双尾的尾巴向上一挑,千铃顿时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

“喵呜!”只见双尾挑起尾巴,身体向上一弓,便如离弦之箭般向上猛窜。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双尾就已经扑到了一条足足有她脑袋一样大的大肥鱼。

“哇!”千铃呆住了,“真的能钓上鱼来啊?”

虽然曾经也看到过有猫咪用自己的尾巴钓鱼,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钓上来的,这简直就是奇观。

“嘛,既然你都已经钓上来了”千铃尴尬地笑笑,“那么我也没必要再”

可正当千铃要收起鱼竿的时候,她却突然感到在湖泊之下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拽着她的鱼饵。

“上钩了?”她用力的拉了拉,“不对劲,这力量是?”

如果是普通的鱼,千铃不可能感受不到,但是现在,她只觉得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和她博弈。

不过千铃没有想那么多。

“好啊,是想较量一下么?”她还以为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儿呢。

“我可并不会怕你哦!”千铃嘴角一扬,用力向上一挑,“吼呀。”

不过钓鱼的技巧可不是光靠蛮力,在用力一挑之后再缓缓放松,让鱼儿以为它已经获得了胜利。

接着,就可以趁着鱼儿洋洋自得的时候,出其不意!

“哇哦~!”千铃再次使出力气来猛地一拉。

哗啦~!

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使出了妖气来强化自己的手臂。

妖气很熟练的缠绕在了千铃的手臂上,将其变成了狼爪。

不过千铃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当水面被其下的猎物冲破,千铃原本满怀喜悦的脸上,突然暗了下来。

“糟糕”被钓上来的不是一只肥鱼,而是一只巨大的怪物。

看着像是白面的小眼鲫鱼,大脑袋小嘴巴,小的几乎看不到的眼珠。

但却大的惊人。

“妖怪?”千铃立刻警觉起来。

这白面鲫鱼甩着尾巴就要朝千铃撞来。

千铃轻轻一跳,闪到了岸边的一块高岩上。

白面鲫鱼来不及闪躲,也跟着一并撞到了高岩上,将岩石震得轰响之后,肥大的身体便在泥地上蹦跶个不停。

仔细一看,这白面鲫鱼的个头足足有两个人大,如果不是千铃及时躲开,指不定会被撞成什么惨状。

不过,鱼儿一旦离了水,就变得虚弱无力,没过多久,白面鲫鱼的动静便小了很多,只能勉强张合着嘴巴呼吸。

“鲫鱼?不,不对,这个样子应该是面包鱼?嗯学名叫绿鳍马面鲀的,不过我记得这不是海鱼么?怎么会在这里?”她不由得望向了湖面,“这里可是内陆的湖泊啊!?”

虽然千铃很烦恼,不过双尾却不以为然,她只看到了一条看不起相当美味的大鱼就在她的面前。

没有任何一只猫咪会放过这样的美味,不是么?

顽皮的双尾很快就跑到了面包鱼身旁,先是很小心的看着它自己蹦跶,在看了好一会儿后才一脸庄重的绕着面包鱼转圈圈。

“唔?”千铃站在高岩上看着双尾。

“喵!”突然,双尾亮出了自己的尖爪,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向面包鱼。

可怜的大面包鱼虽然个头很大,但是在双尾的爪子下也扛不过一瞬。

千铃只是眨了眨眼,眼前原本硕大的面包鱼便被双尾肢解成了碎鱼块。

她舔着沾着血的爪子,一脸愉悦地享受着美味。

很快,岸边便出现了一大片的面包鱼残骸和各种被掏出来的内脏。

如果普通人看到了的话,一定会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坏的吧。

不过对于千铃来说,这就像是她小时候的日常,虽然后来因为跟着土地婆而改掉了生吃的习惯。

“吃饱了的话,我们去洗洗手吧”千铃就像妈妈一样关心着双尾。

可是,就在她打算走向双尾的时候,那原本平静的湖面却突然惊起了波澜。

毫无征兆的,一卷水浪冲天而出!

“双尾!”千铃瞪大了瞳孔。

就在毫无警惕的猫猫身后,一个巨大的人型水柱突然卷着湖泊的水流出现了!、

双尾回过头的瞬间,那三丈多高的“水人”,抬起了自己的右臂。

“喵!?”猫猫惊诧地一叫。

就在水柱即将打到双尾的刹那,千铃化出了一道银灰色的妖气盾牌,挡在了双尾的身前。

“喵?”猫猫呆住了。

“别怕,有我呢。”千铃一手撑着高压的水柱冲击,一手轻抚着双尾震惊的容颜。

“只要为了你的话”她咬紧牙关,顶着水柱向那水人缓缓走去。

“不管是谁,都休想伤害你!”

【塑形化物·巨狼形态】

只是狼嚎一瞬,那大水人便被巨狼扑碎,散成水滴落在了四周。

巨狼哼了一声,望向了不再平静的湖面。

就在这时,突然又从湖里面冲出了两道新的水柱,而且,就在这一瞬间,千铃忽然想起了在潜龙湖时遇到的河童。

“和河童的招数一模一样?”

“又是来送死的么?”那水柱之中缓缓腾起了一个蓝色的影子,看起来很像一个人型的妖怪。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突然袭击我们!?”

“哼,杂碎!”那影子好似在挥舞着纸扇,只是一扇,两条一丈多粗的水柱便向着千铃扑来。

千铃深知河童那【大河之水】的可怕,她吃过亏。

决不能硬碰,必须躲开!

她散开了自己的妖气,变成了下肢和手臂是狼爪的半狼。

或许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望,又或者是为了在双尾面前展示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千铃竟然从两条水柱之中狭小的缝隙中躲过。

她借着冲力突刺到了那敌人的面前。

“你是!?”

就在她眼前的家伙,幽兰色的皮肤,幽兰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结实的面部肌肉,两侧脸颊上还各自有着很“凶狠”的三条“伤痕”。

蓝黑色的宽阔羽织里露着看上一眼就会脸红的健壮肌肉。

“人?”千铃一愣,刚要刺出去的利爪悬在了空中。

“大河之水!”那蓝肤的人挥舞着手中的折纸扇,周身的那两条水柱居然调转了方向,从千铃的后背袭来!

“糟糕!”千铃来不及闪躲了。

水柱犹如炮弹一样,卷着狂风向千铃袭来。

“完了”千铃绝望地想着。

可就在这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双尾居然冲了过来!她居然为了保护千铃而将她推开!

“双尾!?”落在地上的千铃急忙大喊。

不过好在双尾动作机敏,在水柱打到她之前躲开了。

“太好了你”

“喵?”双尾只是看了她一眼后,便再次张牙舞爪地面向敌人。

“有意思,说出你们的姓名吧,你们值得吾记住名字。”

“想问别人的名字?”千铃生气地吼道,“那就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吾?这里的人称呼吾为”他顿了顿,借助脚下的水流升到了能够俯瞰千铃的高度,然后缓缓说道,“荒川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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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被掳走的人鱼

“荒川的敌人们,你们会为挑战荒川而付出代价。”

“等等?什么?不是你先!?”

还没等千铃争辩,那名为荒川之主的家伙就再次操纵着水柱向她们袭来。

几乎没给她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如果不是双尾突然窜到了荒川面前阻止了他的法术,或许千铃就要被那猛烈的水流撕成碎片。

“双尾。”

千铃俯身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她抬起头,在十丈远的位置,双尾正不断地借助地面和周围的树木连续弹跳扑打荒川。

可是,荒川每次都只是扇了扇扇子,脚下的水流便会带着他躲开双尾的攻击。无论双尾再怎么快,都好像会被荒川猜到攻击的方向,几乎没有一次攻击能真正伤到他。

“好好强”

不过,双尾可不会因为一两次攻击被躲开就胆怯,她拥有最原始的野性,是无论被击败多少次都会再次扑向猎物的勇气。

双尾不断地再次攻击,每一次都会比之前的速度更快,更难以琢磨,而且她的目标很明确:心脏。

在荒川和双尾这样级别的战斗中,千铃只好看着,甚至就连她的眼睛都快跟不上这二者的动作。

双尾重复不断的攻击使得荒川疲累,千铃注意到了他动作的迟缓。

然而双尾却似乎越战越勇,速度上丝毫没有衰退。

荒川的水柱奈何不了双尾,他也渐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真是难缠。”他忽然停下了动作,那脚下的水流也向后退了退。

双尾扑了个空,轻叫一声后落到了地上。

“没用的家伙们啊,你们就该在漆黑的水底挣扎,而不是站在太阳下享受温暖。”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突然就袭击了我们,又说些有的没的。”

“还想狡辩么,你们从荒川盗走了吾所守护的子民,还在这装疯卖傻?”

“你的子民?”千铃一愣,目光随即转到了那已经被双尾吃的所剩无几的面包鱼上,“不会是”

她怯怯地指了指面包鱼的残骸,“你说的,不会是这条鱼吧?”

荒川只是瞥了一眼,随即摇摇头,“不,这只是被吾赶到这里的凶兽,并非荒川的子民。”

“那你说的是谁啊!?”知道不是自己的事情后,千铃急了,“我们今天除了钓上来这条鱼之外,没有再见到其他任何和水生物有关的了。”

“没见过?”荒川也是一愣,托腮沉思道,“怎么可能难道吾搞错了么?”

千铃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后朝向天空怒骂道,“肯定是你搞错了!我们明明只是来这里钓鱼的,而且这里也不是荒川吧!?”

那荒川之主被千铃吼得浑身一颤,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继续用强有力的语气说道,“吾一直追着贼人的踪迹,而你们此时恰好就出现在这里,就算你们不是盗走了吾子民的贼人,也是与贼人有关的家伙,吾决不能放过。”

“贼人?”千铃忽然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些运着鱼的商人。

“该不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看着地上沉默的半狼女人和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猫又,荒川轻轻挥了挥扇子。

两道高速旋转的水流再次出现,并且将目标对准了千铃和双尾。

“等等,荒川之主!”就在那水流要扑过去的时候,千铃大喊着止住了他。

“我或许知道是谁盗走了你的子民!”

荒川的手停住了,随即,他收起了折纸扇,那水流便也随之消失。

“那就告诉吾。”他脚下的水流托举着他,将他送到岸上。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丢的到底是什么?”

“人鱼,鲤鲤。”

千铃咽了口唾沫,之前她所看到的马车上只有看起来很常见的鲜鱼,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鱼类,更别说人鱼这种传说中的存在了。

不过说起日本的人鱼传说来,其中最有名的就该是吃下人鱼肉就长生不老的传说,而且八百比丘尼似乎就是因此而被永生诅咒。

既然是人鱼被盗走了,那么那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永生。

“丢了多久了?”千铃问道。

“今日寅时,就在荒川的中游。”

“荒川在哪里?”

荒川之主回过头来,眺望着湖泊的另一侧,然后说道,“这里是荒川支流的一个小湖,在那边是中游的一侧分支,荒川自西向东横穿美作,直到平原东侧的海洋,鲤鲤今天本该陪同吾巡视荒川中游,可是却突然消失不见。吾怀疑是被人掳走了。要知道在这荒川之地,可没有哪个妖怪敢如此挑战吾,所以这定然是外地妖怪所为。吾便一直在荒川四周搜寻,这方才察觉到了你们的气息,特来此察看。”

“什么?可我们只是来这里钓鱼的啊,根本没见过什么人鱼啊!”

“但是怎么这么巧,你们这两个小妖怪就在这时候被吾碰到了?”

“可是,掳走人鱼的也不一定是妖怪啊。而且,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绝对没有掳走你的子民。”千铃说,“我和双尾今天早上在西边的山上遇到了一伙运着鱼的商人,如果他们是从荒川西北角的位置来的话,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吾凭什么相信你?”

“啊。”千铃很不开心地嚷着,“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谁都得不到好处,而且你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双尾。”

面对着态度如此坚决的千铃,荒川之主也不得不动摇了,在考虑了遇到她们之后的表现后,他定下心来,决定暂时先相信这些人。

“那好吧,吾就暂且相信你们,不过要想摆脱嫌疑,就必须帮吾找到真正的贼人。”

“嗯。”千铃点点头,“我会的。”

虽然又被莫名其妙的卷入了麻烦的事件,但是还好,她和双尾都没有受到伤害。

“不过你得先给双尾道个歉。”她对着荒川之主说道,“她被你打的要炸毛了。”

荒川之主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身后那早已经把爪子磨得剔亮,双眼就像恶鬼一般紧盯着他的猫又。

不由得咽了口气,“这猫又也伤了吾不少,算是彼此彼此了吧。”

“喵嗷~”可是双尾却依然瞪着他,就像是在等待时机的猎豹。

“我先告诫你一下。”千铃说,“如果再不道歉的话,双尾会杀了你的。”

“杀了吾?怎么可”

话还没说完,双尾的爪子便已经按倒了猝不及防的荒川之主。

不过这荒川之主不愧为一川之主,竟然丝毫不像千铃一样惊慌失措。虽然被双尾按住动弹不得,但是他仍旧镇定地挥着扇子。

他微微闭上眼睛,“她伤不到吾的。”

“你这份自信,有把握?”

“当然。”他说。

千铃不由得砸了咂舌,荒川之主不知道双尾的性格,她还能不清楚么?惹了双尾生气还想全身而退?

可是,荒川看起来却胸有成竹,似乎他早已经有了对策。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双尾想要将爪子刺到荒川之主的胸膛上时,那湖泊却突然冲出了一股水流。

双尾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可那水流却在她的脚下停滞,然后缓缓地散开,从中露出了很多硕大的肥美河鱼。

这些活蹦乱跳的河鱼腥味一下子刺激了她的鼻腔,她猛吸了一口气,舔了舔舌尖。

可是她又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荒川之主,又看了看那些河鱼。

猫咪急的叫了起来。

看着可怜而又无助的双尾,千铃无奈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你厉害。”

双尾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荒川之主,转身抓起了那堆河鱼开始大吃了起来。

荒川之主站起身来,拍了拍羽织上的灰土,然后继续挥起了扇子,“这猫又是厉害,不过看起来还未开化。”

“嗯。”千铃点点头,“不过我会陪着她,直到她明白为止。”

“你是?”荒川上下打量着千铃,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的朋友。”千铃说,“我想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玩一玩。她似乎很喜欢吃鱼啊。”

“没有猫不喜欢的。”荒川说,“等她吃饱了,就跟着吾去鲤鲤失踪的地方看一看。”

“我想先去找那些商人问一下。”千铃说,“对了,你既然是荒川之主,就是说,你是这一带的管理者了?”

“当然。”荒川一脸自信地说,“吾为荒川之主,庇佑这一方平安,荒川流域便是吾的治地。”

“那么,那些人类也会听你的么?”

“吾从未和人类打过交道,不过听闻他们中有些人崇拜吾,一直在为吾献上贡品,不过吾没有亲眼见到,也不会去管,吾只为施行水利者通便利。吾的职责只有管理荒川。”

“也就是日本的地方神啊只管理一样东西”千铃自语道,“嘛,不过有信徒就好办了。”

“有你在的话,应该能保证我们不会被人类嫉恨吧?”

“嗯?所谓何事?”

“双尾貌似不小心地伤了人,虽然我给他们做了紧急处理,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会和人类闹矛盾。”

“怎么。”荒川忽然眯着眼睛调侃起来,“你这一只妖怪,也怕人类?”

千铃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怕呢。”

“你”荒川顿了下,“你和阴阳师打过交道?”

“嗯?”千铃有些迟疑的抬头望着荒川。

“你身上有阴阳师的感觉,莫不是被收服的式神。”

“嗯”

“偷跑出来的?那阴阳师呢?”

千铃只是低着头,没有再言语。

许久,双尾吃的饱饱的,打了个呼噜,千铃才再抬起头来,“啊,我们该走了。”她急忙说。

“嗯。”荒川也点点头,“如果要找人的话,吾倒是有个能够帮你的人选,她现在也在帮吾寻找抓走鲤鲤的人。”

“是谁?”

“跟吾来吧。”荒川说完,脚下处变多了一股水流,在水流的托举下,他缓缓地移动到了湖泊上,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千铃她们。

“需要吾载你们一程么?”

“不,不用了。”千铃摇摇头,随即,妖气便在后背上腾起,化作柔美的羽翼。

荒川被她的翅膀惊住了,挥着扇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一只小狼妖。”千铃说完,便振开双翼,径直奔向双尾。

猫猫就像是已经熟识了她的动作一样,不用她再做出任何提示,猫猫就很乖巧地趴到了她的怀里。

“嗯。”千铃很开心双尾能够这么乖,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因为她吃饱了懒得动

羽翼一展,千铃便抱着双尾飞速赶上了荒川之主。

“我们去哪里?”

“荒川。”

“嗯。”

美作之国良田遍地,其中多亏了一条大川的支流从此经过,这大川主干秩父山地为上游,在汇集秩父山地附近的溪流、进入秩父盆地后流向转东。从秩父盆地到长瀞溪谷的河段转为向北,流经大里郡寄居町后进入关东平原。与入间川合流,向南穿越直到注入如今的东京湾位置。其支流扩散四周,绵延数百里,便滋润数百里。

其源头,或可追溯到关东地区的甲武信岳。

在高空眺望远方,总是更让人能明白大川的宏伟。

在大片蜿蜒曲折之中从翠绿的山川中挺过,冲荡在宽阔的平原之上,激起了一道道分开的河流,却又在这平原之中变得如同处子一般恬静,直到散散地流入田地,无声地滋润着作物。

“虽然只是支流,但这里很美吧。”荒川之主说,“吾能守护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太好了。”

“嗯。”千铃点点头,“的确很美。”

大川之水养育了大川周围千万百姓,母亲河这一概念自古至今都未曾变过。

“不过对于吾来说,吾真正要守护的,只是那一条主干。”

“嗯?”

“你知道,荒川曾经几次都要衰竭么?”

“啊?”

“吾用从这大川中得到的力量,在守护着她,虽然不知道吾还能守护多久,但是吾会一直守护下去。”荒川之主说着,顿了顿,“不过,吾最近感受到了来自东海的一股强大力量,它在渐渐地侵蚀着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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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巫川美介子

“巫川美介子。”

“巫川”千铃似乎想起了什么。

靠近大川支流的河岸小村里,千铃正和荒川之主一起与某人见面。

扎起来的短发是与肌肤一样的麦芽色,或许是因为常年在水地生活的缘故。这个女人约莫二十多岁,穿着窄窄的无袖单衣,腰上用麻绳充当束带系着,不过头顶上却扎着一块很漂亮的单色贝壳。

“巫川美介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那女人半蹲下腰身,向千铃和荒川行礼。

“千铃。”千铃说,“也请多多关照。”

“美介子,汝调查的情况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可疑的妖怪来过荒川流域。”

“除了东海边又有渔夫失踪之外,暂时没有查到别的异常。”

“东海还是不平静啊,下游是最麻烦的地方。”荒川摇着扇子,皱起眉头。

“双尾?”千铃抬起头来,双尾正蹲在树梢上观察着四周。

“这位是?”美介子望着双尾问道。

“她的朋友。”荒川说,“一起来帮助吾辈寻找鲤鲤的。多说无宜,吾看来,还是尽快找到鲤鲤。美介子,听千铃说她有看到一伙可疑的捕鱼人,似乎是向真岛郡的西北角而去的,你知道那里的集市在哪里么?”

“嗯。”美介子点头道,“要我现在带你们过去么?”

“你带她们先去找人,吾要去下游那看看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海妖又作祟了。”

“嗯,请跟我来吧,千铃大人,还有”

“双尾。”千铃挠了挠头,“猫又双尾,全名应该是九神·猫又双尾。”

“嗯,好的,双尾大人,请跟我来吧。”美介子微微屈膝,带着千铃和双尾便要从村前小路向北而行。

而荒川之主则踏着水浪,沿着大川往东而去。

“这里是美作国大庭郡,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出云。”千铃说。

“哇。”美介子突然惊叫起来,“你知道出云的那个美男子么?”

“什么?美男子?”

“就是出云守护的爱子啊,听说还是个了不起的大阴阳师。”美介子的眼神里露着一股看了就能明白的憧憬之情。

“啊~原来巫雪在别人眼中是这样子的么”她想着,忽然转头问美介子,“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他?”

“我在勝山城集会的时候听梶原氏大人说的。”

“梶原氏?”

“啊,是美作的守护大人,对了,我们的国都就在大庭郡的勝山城,我现在要带你们去的,就是那里。”

“喵?”双尾不明所以地挠着耳朵,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

“不要走丢了哦,双尾。”千铃微笑着,时不时的往后看两眼。

“双尾大人不会说话么?”

“啊这个”千铃有些尴尬,“她还不会”

“是太小了么?”美介子停下来,一本正经的盯着千铃的眼睛,“我听荒川大人说,妖怪很小的时候,都是不会说话的。”

“唉~”

“如果这样的话,你就得好好照顾她了,不然这么小的猫猫是很难独立生活的~”

“嗯”

“好啦好啦,双尾大人!”美介子扬起阳光的脸儿,朝向双尾伸开双臂。

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即使只是第一次见面,双尾却毫不犹豫地就投入了美介子的怀抱。

千铃可是吃了好大一惊。

“为什么?”她有些疑惑和不甘。

“嗯?”美介子揉着双尾的耳朵,和她抱在一起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双尾紧紧地贴着美介子,表现得就像温顺的乖宝宝一般。千铃不由得像吃了醋一样难受。

“我自出生起就和别人不太一样。”美介子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说。

“嗯?”

“我呀,或许是被荒川大人选上的人。”她说,“我能看的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听得到它们的声音,所以我自小就想要去和它们交谈。”

“你说的它们,是指‘妖怪’么?”

“嗯。”美介子点点头,“鲤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她。”

“是么。”

“嗯,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要找回她,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迎着一阵清风,千铃、双尾便和美介子一起来到了勝山的范围,放眼望去,西北角灰白山峦——勝山之下,便是一座规模不小的白岩城池。那里是美作守护梶原氏的住所,而在山脚之下,则是一大片的民居,这里拥有着美作相当大比例的集市。

“今天应该是卖鲇鱼的日子,对亏了荒川流经此地,为渔民们带来了相当大的收入。”

“鲇鱼是?”

“嗯?”

“啊~我明白了。”

“嗯?”美介子似乎是抱累了,便小心地松下双尾的腰,让她站到了地上。

可爱的猫儿舔了舔爪子,兴奋地竖了竖尾巴。

千铃心中五味杂陈,撅着嘴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吃醋了?”

“才没有”千铃扭过头去。

不过片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你怎么知道?”

美介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双尾的呢?明明她们看起来都是女孩子

“我看人也还是蛮准的,不然,像我这样能够看得到妖怪的人,可活不到这么大。”

美介子说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是这话里却令人悲伤。

“通灵眼么?”千铃想着,“和巫雪的一样么?”

“前面就该是集市了,你们这样的装束真的好么?特别是双尾大人。”

千铃不说,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和常人不一样的灰白色皮肤,而双尾更离谱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站着血渍,如果不是她温柔的脸儿,那么这一定能够吓坏路人。

“嘛,那就”千铃闭上了双眼,开始熟练地运用妖气在自己和双尾的身体上重塑。

【塑形化物】

幽兰色的可见妖气着实吓了美介子一跳。

“这,这是?”

“不用怕,这只是妖气而已。”千铃说着的时候,那妖气便已经在千铃和双尾的身体表面成形,消去了沾上的血污。千铃灰白色的皮肤变得透白,更像人类,而双尾也变得干干净净,耳朵被大粉色的花瓣样饰品挡住,尾巴也被妖气束在一起。

可怜的猫咪很不适应的挠着自己的屁股,眼巴巴地望着千铃。可千铃只是摇摇头,“不,不行,在这里绝对不行。”

“喵惹。”双尾很生气的扭过头去,一头埋进了美介子的怀抱。

“哼”千铃冷哼一声。

“千铃大人不要生气啊”

“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呢。”

虽然这么说,但是美介子还是看出了千铃的脾气,便岔开话题道,“前面就是集市了,走吧。”

不多时,美介子便带着二人来到了勝山的集市,此时正值晌午,市町中店铺都在张罗着。

“都来看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西北条郡的西瓜咯!”

“唉?西瓜?”千铃的耳朵一竖,目光便随着叫卖声而去。

在一堆拥挤的人群那里,似乎有着一个很大的卖瓜摊位,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叫卖着自己的西瓜。

千铃不觉瞟了一眼,圆鼓鼓的大西瓜,黑油油的花纹,看起来就是极品。

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虽然有些想吃,不过之前为了给双尾买羊肉,已经花掉了巫雪给她的金币。

咕~

她的肚皮在打着鼓,之前一直都是双尾在饱餐,她还没吃过什么呢,不如说,自从跟了土地婆大人后就不再会吃生了。

“千铃大人是饿了么?”美介子拉着双尾的手儿,微笑着歪头问她。

美介子本来就很美,健康的麦芽色皮肤和短发让她看起来有些虚幻的美,再加上更让人觉得可爱的姿势,千铃不由得脸儿一红。

“没,没什么。”

咕~千铃的肚子在反驳着。

“哈哈,那就吃点吧,想吃什么?”美介子说着,取出了自己系在怀里的一个小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包,然后一个个的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千铃虽然没有刻意去看,但是她也注意得到,美介子似乎并不富裕。

“你不是和荒川关系很好么?”

“荒川大人”美介子叹了口气,“他是荒川的管理者,并不喜欢和人类打过交道,就算是我,也不是经常会见到。”

“除了拜托你帮忙么?”

“这是我分内的事。”

“唔~”千铃应了一声,不过她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感受,虽然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三枚铜币,啊,我能买块作州饼吃,哈哈,刚刚好。”美介子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作州饼是什么?很好吃么?”

“当然。”美介子一脸神秘地笑了笑,“千铃大人和双尾大人从出云远道而来,一定没吃过美作的特产作州饼吧,嘻嘻,我这就去给你们买一块来。”

她将双尾的手儿送到千铃手上,然后转过身去向不远处的一家店铺一路小跑。

千铃当然很高兴能自己牵着双尾,可双尾却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似乎离开了美介子,她就有些反常。

不过不如说这种反常才是她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双尾可从来不会这么乖过。

“双尾”千铃低头看着被自己牵在手里的双尾。

“喵惹~”双尾蹲下身来,似乎想要抬起后腿来挠头。

“啊,不可以!”千铃急忙拉住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那么做的话,一定会被看光的。

“不可以哦~”她摇摇头,朝着双尾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喵呜~”双尾一脸委屈的望着她,眼泪汪汪的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就算你撒娇也不可以。”千铃再次摇摇头,“除非等到我们离开这里,只有我们俩了才”

想着想着,千铃想到了自己和双尾如果独处的话,绝对会幻想到的各种刺激画面,一下子鼻腔忍不住,差点喷出血来。

“咳咳。”她强忍着痛楚,拉着双尾的手儿也没有丝毫松懈。

不过就在这时,突然人群开始骚乱起来。

“啊!”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女子尖叫声。

“这声音是”千铃沉思着,似乎很是熟悉,但一时却想不到是谁。

但是双尾却比她先做出了反应。

“喵嗷!”双尾一声惊吼,在千铃身前原地起跳。

如同一道惊雷,她挥舞利爪冲入了人群。

“啊,哪里来的野孩子!”

“啊!”

“这女人好大蛮力啊!”

“快滚开!”

千铃察觉事情不对,急忙也冲了进去。

“让一让,让一让!”千铃推开人群。

让开的人群围聚成了一个圈,在圈里站着一个蓄着胡子的彪形大汉和倒在地上的美介子,而双尾则一脸愤怒地护在美介子的身前。

“到底怎么回事”

“饿虎,你欺人太甚了。”美介子啐了口血,愤恨地瞪着那彪形大汉。

她原本美丽的脸颊不知何时多了一点鲜血和红肿,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哼,今天这作州饼就是我的,在这地界,本大爷说话,你还能反驳?”

那名为饿虎的大汉一边骂着,嘴里还一边香喷喷地啃着一块脆饼。

周围的人对着她们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一个敢指着饿虎说话,似乎他们都很惧怕他。

“美介子”千铃蹲下身来扶起美介子,“是他干的?”千铃瞪了一眼饿虎。

“嗯。”美介子点点头,“这人是勝山的地瞥流氓,到处欺压百姓,就连守护大人也奈何不了他。”

“哦?守护也奈何不了的恶棍?”千铃愤愤地握紧了拳头。不光是因为这听起来就荒唐的事情,而是更因为这些人毫无作为的态度。

这简直就让人绝望到窒息的气氛!

“饿虎!”千铃怒骂道,“你敢承认你今天在这里欺负人的事情么?”

“承认?”饿虎笑着道,“怎么不敢,我不光欺负她了,我还要欺负你,小姑娘,你看起来水灵灵的,也不像是本地人,怎么样,如果不想被本大爷当众欺负,就跟着本大爷走吧?”

千铃一愣,这恶棍居然还看上自己了?

“你还想我跟你走?”千铃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哟。”饿虎抡着拳头就要冲过来,“本大爷还没受过这气呢,小丫头。”

眼看饿虎就要扑过来,千铃脚跟一转,便如飞燕一般轻敏地调转身体,闪开拳头后侧着身子也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饿虎一惊,扑了个空的他因为肥大的身体,重心已经不稳,眼看就要向前摔倒并压在美介子身上。

美介子惊得大叫一声。

千铃眼疾手快,双臂一转,抓住饿虎的手臂,然后拖着他的身体就往后猛地一冲。

如同气贯山河之势,那饿虎从始至终没有一刻能够反击就被千铃按倒在地。

千铃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脖子和手臂,右膝顶住他大腿,呲着狼牙,恶狠狠地瞪着他低语道:“想要欺负人?你还早了一千年。”

胖虎被千铃这一声吼吓破了胆,浑身发颤着不断求饶。

“为什么你们都不敢反抗!?”千铃猛然向着周围所有围观的人怒目而视,“这么懦夫么?嗯?”

“不”那位之前卖瓜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缓缓说道,“他不是一个混蛋。”

“难道我是?”千铃眯了眯眼。

那老头没再说话,而是缓缓地走向了千铃。

他难道是要攻击自己?不可能吧?难道自己是妖怪的事情暴露了?想到这里,千铃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正当千铃疑惑的时候,老头却抬起拐杖,冲着饿虎那丑陋的脸上狠狠地猛砸下去,“不,他身后有着一个恐怖的存在,我们畏惧于他,所以不敢反抗,但是现在,你开启了反抗。”

“嗯?”千铃歪着脑袋,她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看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英雄!”那老头突然抬起了千铃的右手,将它高高地举在空中“老朽向占卜师占卜过,她预言到了今天的这一切!今天,将有这位英雄带领着我们,开始反抗!”

“哈?”

“你叫什么名字,英雄。”老头眯着眼睛,问向她。

“我叫”千铃楞了一下,有些担心,但还是说了出来,“我叫千铃。”

“嗯。”老头点点头,“千铃大人!即将为我们揭开,美作崭新的序幕!”

“好!”

“我们要反抗!”

“千铃大人万岁!”

周围的人们忽然群情激昂起来,就好似千铃燃起了不得了的炸弹引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铃缓缓地从人堆中走出来,却见到牵着双尾的美介子一脸欣慰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谢谢你。”美介子说,“其实我一直在等待着,能有人帮助我们。”

“帮助什么?怎么搞得我一头雾水?”

“这个地方,虽然因为荒川而生机勃勃,但是,这生机之下却因为某些人而腐败。”

“嗯?”

“荒川不会管人的事情,但是千铃,我知道,你一定会管的吧?”

“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哼。”美介子鬼魅一笑,“因为双尾。”她稍稍举起了牵着双尾的手掌。

双尾的举动看起来乖巧地简直反常,就好像已经不是她了!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她在被操控一样!

“你控制了双尾?阴阳术?”千铃震惊道,“你是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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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成为英雄的开端

“不,我不是。”美介子说,“双尾大人只是因为我身上的气味而被迷惑了而已。”

“气味?”

“我自幼时起,就会吸引妖怪,除了你,千铃大人,你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兴趣。”

“嗯”

“千铃大人!”

忽然,那之前大喊的白胡子老头带着人们围了过来,“饿虎只是那盘踞在美作的小恶棍,他的身后是一个”

还未等老头说完,集市一角处便传来打闹的声音。

“他们来了。”

“什么来了?”

“饿虎背后的势力,和田氏。”美介子附在千铃耳畔说完,那一大群吵吵闹闹的人便推开人群,来到了千铃她们身前。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长鬓棕马的大铠武士,手持长刀,头顶星兜。个子不高,但是面露凶光。

“你就是胆敢挑衅和田大人的家伙?”那人怒骂道。

“和田氏?我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就欺负人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吧?”

“你这家伙!和田大人可是美作的管理者,大人想让你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管理者?不该是梶原氏么?”

“梶原氏?你说那无能的家伙么?”骑在马上的武士眯了眯眼,翘起嘴角的八字胡笑道,“那个蠢货守护也配与和田大人相提并论?”

“蠢货么”不知怎么,听到这个名词,千铃倒有些怀念的感觉。

“不管怎样,守护就是守护吧,管理这个地方的重任应该是守护处理,那么,他本该铲除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吧?”千铃微微一笑,拍拍手站到了众人之前。

“你这家伙!”那武士拔出腰间的长刀来,指着千铃,“那今天就杀了你,给那蠢货梶原氏看看!”

杀意一起,便再无法收回。

周围的无辜百姓惊慌逃窜,那银色的长刀在太阳的光下一划。

可是,刀尖上没有染到鲜血,她的心脏却先被贯穿。

不过这不是千铃做的,甚至就连千铃都在震惊。

“双尾”她呆呆地看着那武士身前的身姿。

“喵呜~”弯着腰的双尾从武士的心脏处收回了自己已经被染红的爪子。

“为什么?”千铃摇摇头,她不希望看到双尾这个样子,这样子让她害怕。

她想起了双尾那几次对自己所做的事情

“她选择了自己应该做的。”美介子忽然站到旁边,“她很喜欢你呢。”

“不。”千铃摇摇头,“她的野性,没人能掌控。”

正说时,那武士身后的跟班们看到领头的被杀,先是一惊,面露惧色,后又全都愤怒起来,不知谁先喊了一句,便都向着双尾一哄而上。

千铃看得到双尾的杀意,她的气息都变得可怕。

“不想死的就退下!”在双尾再次动手之前,千铃冲到了两边的中间。

周围的店铺里,门都是半遮半掩的,门内躲着想要围观而又害怕的商人们,他们也在看着这一切。

那些人一愣,又一个举着刀的男人开腔道,“和田大人是我们的主人,我们必须为了和田大人而献出一切!”

“饿虎大人!”那人又喊了一声。

随即,被人们暴打的饿虎肿着腮帮子跑了过来。

“饿虎大人,还请您为了和田大人带头而战。”

那饿虎瞥了眼千铃,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武士,不由得咽了口气,“我看还是让和田大人出马,我们先”

“大人!”那人义正辞严地瞪着他,“和田大人的家训,我们身为和田大人的臣子,就必须为主人出生入死”

饿虎皱起眉头,又看了看千铃她们,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是身后又是和田的家臣们,对他而言,已是前后两难之地。

他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但是饿虎硬是挺起了胆子,正巧看到手边有个酒坛子,便举起酒坛子将里面的酒一口喝干,借着酒气冲千铃大吼,“混蛋,来啊!”

千铃只是摇摇头,她并不想再伤人。

不过双尾倒是先被激怒了,后腿一蹦便再次突到了人堆中。

和田氏的家臣们可是被双尾吓坏了,本来还耀武扬威的饿虎被双尾一爪子甩出老远,撞到坛子上浑身是血,爬起来后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其他人一看,也都被双尾吓得直打哆嗦。

“什么啊,这不是一群根本没有见过血的家伙”千铃挠挠头,“既然这样子,那对了,守护大人不管么?”

美介子摇摇头,“千铃大人,您还远不知和田氏的可怕,守护大人不是不愿管,而是他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守护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子民无能为力?”千铃说着说着,就感到莫名的怒火,“那你们看起来还很尊敬他的样子,为什么?”

“不是守护大人的话,这个地方就会更乱”白胡子老头说,“现在只有和田氏一族之乱,如果没有守护大人,那么这地方恐怕就会有多族之乱。”

“唔。”千铃应付地答应一声。

“你们!”千铃指着那些和田氏的家臣,“到底是怎么才能蠢到这个样子。”

“你们打不过她的。”千铃指着双尾,“她能够轻而易举捏碎你们的骨头,如果不想死,就赶紧跑吧。”

和田氏的家臣们一听,互相对视片刻,便也都跑了。

“就这么放走他们真的好么?”白胡子老头说。

“没必要做得太绝。”千铃叹了口气,转头问道,“那么,说说吧,和田氏的恶行。”

周围的那些躲起来的人们,此时便陆续的从店铺了走出来,然后围在了千铃和双尾周围。

“英雄”

“真的是,英雄啊”

忽然,某个女人突然哭了出来,随即跪在了千铃的身前。

“英雄!”

“啊?”千铃吓了一跳。

不光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之前那些围观的人们,此时都已经跪伏在了她们面前,就好像,她们是备受尊敬的统治者。

可她们,却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女人们泪眼带花,男人们则是严肃地板着脸。

一个三五岁的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紧张地左右摇晃,似乎也被吓到了。

“不,不是,你们是要干嘛?”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

“英雄,我们想让你帮忙,救救我们的亲人。”他们齐声呐喊。

“英雄,救救大庭郡吧!“

“到底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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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盛夏的西瓜

传闻大庭郡和田氏仗着京都源氏信赖,在郡城里飞扬跋扈,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而且在大庭郡,还有关于和田氏的一个可怕传闻。

“大庭郡每天都会有人神秘的失踪掉,少则一两个,多则三五个而且多半是在池塘沼泽附近失踪。”

“可这和和田氏有关系么?”

“有人亲眼看到,有失踪的人在和田氏的宅院里被当作祭品,献给神明”

千铃不由得咽了口气,“祭品?”

“嗯,我不太清楚这事,而且,因为源氏的关系,守护大人也不敢贸然调查他们。”

“京都源氏又是源氏”

“千铃大人,美作的命运只能交给身为外人的你了,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引起京都源氏的怀疑和报复,所以”

“可是。”千铃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想帮你们找回那个叫鲤鲤的,我还要带着双尾离开这里”

“是么”美介子忽然垂下了头,脸儿阴沉沉的很不好看,“是么,原来你说要帮我们只是谎言么千铃大人”

听到这话,周围围着的人们也都不淡定了,全都七嘴八舌起来。

“千铃大人怎么,不打算帮我们么?”

“为什么,不是占卜中的英雄么?”

“千铃大人?”

“别别这么看着我”千铃急忙遮住自己的脸,她不希望自己因为心软而再次陷入危机,当然,这不是因为她害怕自己,而是因为她害怕双尾

双尾可不像她一样拥有那么强大的恢复能力。如果她受伤了的话千铃不敢想。

“如果你不愿意插手这事。”美介子忽然又仰起脸儿,露着微微的阴森笑意,“不,你貌似不得不插手这事。”

“为什么?”

“因为鲤鲤,应该就是被他们抓走的。”

“唉?”千铃一愣,“哎哎哎??”

结果事情就变成了千铃不得不去想办法调查和田氏的情况。

“所以这是你一开始就想好了的?你早就查到是和田氏抓走了鲤鲤,却又不告诉我和荒川,就是为了骗我们来帮你们调查和田氏?”

“如果被荒川知道了,那么他就只会带走鲤鲤,而不管和田氏的恶行,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还真是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很单纯呢”

千铃无奈地陪着美介子离开了勝山的集市,在东侧的小路上,勝山的百姓们都在送别她们。

“对了,这有个挺好的瓜。”之前的白胡子老头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走了过来,“来,这个送你们了。”

“啊?”千铃看着热情的老爷爷,有点小开心又有点羞涩,“这不好吧,老爷爷”

“拿着吧,当是感谢你帮我们赶走那些恶棍了。”老爷爷说,“不过这根本不算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千铃大人。”

“唉”千铃望着这群人。

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一种对她的信任和期盼。

他们期盼着什么呢

“千铃大人。”忽然,一个女子冲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儿。

“我想,求求你把我家那口子带出来。”

“唉?”

“没了他,这个家已经要完了所以我想祈求你,千铃大人,你能够救救我们么?。”女人泪眼婆娑,眉头紧锁却依然对她充满了信心。

“可是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得到”

“一定能够找得到的,我家那口子绝对还活着,绝对”

千铃默然了。

片刻,她抬起头来望着蓝天,缓缓开口,“我会的,如果他还在的话,我一定帮你带回来。”

“嗯!”女人握紧了千铃的手,激动的眼泪挂在了红润的脸颊上,“拜托您了!”

她向着千铃深深地鞠了一躬。

众人也全都向着千铃鞠躬。

“摆脱千铃大人了!”

“我们会让和田氏付出代价的,大家放心好了。”美介子这样回应道。

待告别了勝山的大家,她们便沿着小路向东北角的和田氏府邸而去。

“我只能答应你了,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还要牵着双尾的手”千铃停在路边,很生气地看着身旁还在牵着双尾手儿的美介子。

“双尾大人喜欢我的手。”美介子轻轻说道,“这我也没办法。还有,你不是抱着西瓜么?”

“唔~”千铃不甘地嘟囔起嘴儿。

盛夏时节,天气总是让人热的难以忍受,就算是千铃也觉得很难忍。这样,怀里的西瓜变成了一件勾人心魄的美味。

“说起来,不如我们现在就吃了吧。”千铃嘴角一翘,“反正你也饿了吧?”

美介子低头看了眼自己干瘪的肚子,摇了摇头,“没有哦。”

“唔?”千铃的肚子倒是很诚实的又咕咕叫。

“好吧,我来开刀。”千铃说着,双手一甩,手中硕大的西瓜便被抛到了空中。

“塑形化物。”

【塑形化物】

妖气从指尖倾泻而出,在西瓜落地之前缠绕其上,然后将其外皮瓦解、重塑。

塑形化物是个十分好用的技能,当然,不得不承认千铃使用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瓦解了西瓜皮,就只剩下了红红的瓤。

“要尝尝么?”千铃操纵着妖气,将那大红球似的西瓜瓤运到了美介子面前。

“这个怎么吃呢?”

千铃光顾着去皮,却忘记了,西瓜这个样子的话根本没办法拿在手里吃。

她挠了挠头,不过好在她还有别的办法。

妖气在美介子和双尾的掌心上重塑成了一小块圆圆的铁面,然后向着某段延伸,最后变成了两个小汤匙。

“唔,这个是?”

“汤匙。”千铃笑笑,她的手心里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汤匙。

“来,我先来演示一下。”千铃举着汤匙就伸向了飘在空中的西瓜瓤。

轻轻地一挖,一转,送到舌头上,甜滋滋的瓜瓤和瓜水便滋润起了干咳的肠胃。

千铃不由得喊出了声,“哇,真的好甜啊~”

“是吧,我们美作的西瓜,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吃呢。”美介子也很开心地笑了笑,“既然喜欢,你就多吃点吧。”

“你不吃么?”千铃指着她手里的汤匙,“就用这个就好呀。”

“不了。”美介子将汤匙收到了怀里,“你吃吧,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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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芦屋道满

美作西侧靠山,中侧趋于平缓,北接荒川支流,东侧也连绵重山。

和田氏的府邸就在荒川支流流经的一侧。

这里有一座不小的湖泊,是荒川发洪时,和田氏的上代本家修凿的。

“这座湖”三名服饰各异的女子驻足停在山坡上,望着不远处的湖泊。

“震湖。”麦芽色短发的女子说,“这座湖很奇怪,每当深夜就有人会听到心跳一般的震动,就像地震一样,因此得名。”

“会‘跳动’的湖泊么?”另一个灰白色长发的女子回应道,“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奇怪这个湖泊,而是应该先找到鲤鲤。”

“喵?”一双软软的三角耳从麦芽色短发的女子怀里冒出来。

“双尾”

“前面那就是和田氏本家府邸。”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震湖一侧稍高的地方座落着一座灰白色,颇有些类似出云神殿的建筑。

数层高塔状的白岩堆叠在一起,与周围的翠绿环境格格不入。

“我们要潜入进去。”麦芽色的短发女子说,“这份任务就交给你了,千铃大人。”

北神21年叶月十二日晚。

缺了一角的圆月亮就挂在天边,晚风卷着灼热的气浪在稻田里波动,不时地吹起一阵阵绿草。

路上已经没了人,可这对美作国大庭郡来说,却是反常的。

相对于其他国,美作属于被群山围绕的内陆国,多数地带都是山地,只有西侧真岛郡和东侧三郡分别属旭川与吉井川水系,拥有大量良田,其他各郡都是依靠山地,能够耕种的田地便在这里格外重要,所以即使是夜晚,也会有辛勤的农民在田地里忙活。

不过现在,这里一片死寂。

孤寂的猫头鹰落在树梢上望着灰白色的砖墙,在某座高殿之下是两名来回巡视的武士。

武士们举着长矛,打了个哈欠,夏日的夜晚不仅沉闷,而且还容易让人犯困。

忽然,一道黑影从两人中间溜过,一个武士惊得跳了起来,急忙擦了擦困倦的眼睛,但是周围却是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了?不会是做噩梦了吧?哈哈。”

“别开玩笑了,我刚刚好像看到人过去了。”

“人?从我们俩眼皮子底下?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两个武士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寂静的夜晚也因此不再寂静。

“混蛋!”突然,某个只穿着裤衩子的肥胖男人从旁边的拉门内冲出来,冲着他们大吼,“都什么时候了,吵吵嚷嚷什么呢!”

“对,对不起”他们俩立刻像打蔫了的茄子一样垂下了脑袋。

“要是吵到了道满大人的话”

这话像是惊雷一般吓住了两个武士。

那肥胖男人也把声音放低,鬼头鬼脑地冲着主殿后面看了看之后对着他们轻声道,“我们就完了”

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其中所含的恐惧却让三人却如坐针毡,额头上大汗直下。

“我们还是快回去站岗吧。”那武士急得直推同伴。

肥胖男人也赶快关上了拉门,继续睡去。

夜晚继续静了下来。

“道满?”那黑影窜到了院子中的一棵大松树下,稍稍缓了口气。

她在月光中露出头来,正是千铃。

“我好像记得这个人,全名是芦屋道满,貌似是个很厉害的阴阳师,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月色的光还算清晰,在这种光下寻找路线不算太难,千铃便很小心地倚靠着屋下的阴影在院中搜寻。

“阴阳之力,为吾所用”

“什么声音?”千铃耳朵一翘,便沿着声音来源寻去。

和田氏家的后院中种植着不少的树木,俨然如同一座小树林,千铃便接着树木隐藏自己,躲过了巡逻的挑灯人。

然后,她在这里发现了一条暗道。

没有多想,千铃便沿着暗道向下继续前进。

很奇怪的是,这条暗道中没有任何一丝光亮,但是却在暗处隐约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喊声。

“有人?”千铃开始紧张起来。

她靠着暗道的墙壁,一点一点地向前走,直到右手扣到了拐角一样的岩壁。

就在这时,她的鼻腔中忽然涌入了一股恶心的腥臭味,而且重的让她一时竟站不住脚。

“血?”

她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地上。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糟糟了”

千铃刚想起身逃跑,右肩就被某双强有力的手臂拉住。

她转过头去,虽然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光,但是因为狼的视力,她还是依稀看到了那人的面部轮廓。

很标准的男性瓜子脸,脸颊旁还垂着两缕侧发。

“妖怪?”那人一眼就识破了千铃的身份。

“怎么可能”千铃立刻侧身从他手里脱开,然后迅速摆出了战斗姿态——呲着狼牙怒目而视。

“狼妖?”那人又一声低语,道破了千铃。

“怎么可能一眼就这个家伙并非等闲之辈。”

“既然你闯入了这里。”那男人说,“就不能放任你离开。”

“所以说啊,麻烦”千铃不由得牢骚一句。

静悄悄的月色下,猫头鹰仍挂在枝头瞪着大眼睛望向和田氏家的树林,它在等待着猎物的现身。

忽然,它的大眼睛猛地转向了树林的一角,然后振开双翼俯身而下。

刺啦~

锐利的爪尖刺穿了灰色的皮毛,一只巴掌大的老鼠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可正当它打算将猎物带走享用的时候,不远处的地面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震动。

它有些好奇,正想探过头去,那地方却突然被冲开,尘土扬天而散,它只好放弃猎物赶忙逃跑。

从尘土之中冲出了一只灰白色的巨狼和一个披着蓝黑色半身短袍的白发男人。

“嗷呜呜~~”巨狼紧张地缩着鼻尖的息肉,两只眼睛瞪得就像疯牛一般。

“看起来是很特别的妖怪,你到底是什么?”男人说着时,右手便在空中比划起来。

巨狼的眼中,男人的手指上上下下,竟画了一个横五竖四的九字格子。

然后,一股莫名的灵力便从中涌现,泛出一阵炫目的白光便向它冲来。

“啊啊啊啊啊~!!”巨狼的蓝色眼眸中,只有那惨白的九字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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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并非意愿的溃逃

“怎么可能,根本打不过啊”

巨狼喘着粗气,后腿向后退缩着。

“你为何要擅闯此地?”那男人接着说,“这附近的妖怪应该已经都被吃干净了才对。”

“吃干净?”巨狼又被吓到了。

“就算你是落网之鱼吧,不过现在,你已经没办法再逃跑了。”

“自说自话的”巨狼瞥了一眼周围的树林,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该怎样逃跑。

“擅闯人的家院,还想全身而退么?”

“啊,这点我先说句对不起。”巨狼瞪着他,“不过啊,像你这样随便就要取妖怪性命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好人?我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男人微微闭上双眼,白色的长发随着清风飘荡着。

然后,他的眼睛再睁开之时

怀中早已经备好的符纸便被飞速掷出,甩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井”字。

可是,面前空空如也,那巨狼早已不见踪影。

“傻子才等着你摆完poss呢。”巨狼蹦跶着腿儿,一跃窜出了和田氏的府邸。

那天之后,和田氏的家臣之中,就流传出了妖怪袭击和田氏府邸的传闻,一时间大庭郡议论纷纷。

“这是报应吧?”

“绝对是,说不定是我们的家人在诅咒着他们”

不过,即使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美作的守护,梶原氏也还是无动于衷。

白岩堆砌而成的高耸勝山城之中,靠近山崖一侧的窗户那盘坐着一位穿着白褂直衣,头顶乌帽子的中年男子。

“守护大人,今天该去”

“不了。”

“和田氏那边让大人您为几天前集市里发生的命案抓捕真凶”

“啊,他们的事啊,在下并不想去处理。”

“可是大人,他们在用源氏的命令威胁”

“又是源氏”那男子的拳头猛地攥紧,“可恶,他们把在下这个守护放到哪里了?”

“京都的源氏现在权利那么大,我们没办法和他们对抗”

“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抓凶手!”男子一挥手,忽然又顿了一下,随即把侍从喊了过来,“等等,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小人听说”

大庭郡的野外也很是寂静。

荒郊野岭之中,也不曾见到什么凶兽怪物,只有慵懒的鸟儿趴在树梢上晒着太阳。

“这里不觉得有些奇怪么?”千铃站在树林中,望着空旷的四周,“话说这个时代不应该这么干净啊,野外的森林里连野兽都没有”

“这都是守护大人的功劳。”美介子牵着双尾从另一端走过来。

“可我总感觉很奇怪,但是说不上来是哪里。”

“千铃大人,话说回来,您从和田氏那里查到了什么线索么?”

“唔,有一个,你知道芦屋道满么?”

“你说的是,和晴明大人齐名的道满大人?听说他在为藤原大人做事,可除了是与晴明大人同名的大阴阳师之外,我也不知道其它的什么。”

“藤原显光?可是,我亲眼看到他在和田氏家的暗道里,似乎在做法,但是不清楚到底是在做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道满大人或许就与这个事件有关”

“唔,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千铃顿了顿,“不过我还得再去一次。”

他转过身去,忽地轻语道,“你照顾好双尾,如果她有事了,那么我可就没法再帮你们了哦~”

“千铃大人说笑了,我就是自己受苦也不会亏待双尾大人的”

“那就拜托你了”

九字格子的符咒,灰色袍子的白发男人,传闻中的大阴阳师,芦屋道满

千铃皱紧了眉头,四肢凌空一跃,化为了巨狼在山川中奔驰。

深夜亥时时分,大庭郡郊外,虽然因为人口失踪的问题,弄得人们人心惶惶,可还是会有一两个胆大的人在半夜出行,当然,他们都是为了急事。

“快去找丹羽大人!我家孩子不行了!快!”

河边的小路上,两个中年男女相互依靠着往集市的反向跑,女人的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

当然,这么晚的时候集市可是不会开门的。

不过还是有例外,在集市靠南的地方有一家居酒屋,及时已经深夜了,也还是半遮半掩着。

居酒屋的老板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到了正在街道中到处呼救的夫妻。

“怎么了?”他问道。

“孩子病了,要找丹羽大人医治!请问丹羽大人在哪里啊?”

“我说你们,不会不知道丹羽大人在哪里吧?”老板揣着怀,靠在门柱上,“这么晚了,不怕妖怪么?”

“妖怪?”那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和田大人说最近妖怪泛行,晚上禁止出门的。”老板说道,“我这要不是因为刚刚照顾两个大人才晚关了店门,现在也早睡了,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

“可是!”那俩夫妻焦急地望着老板,“我们得救孩子啊!”

“我告诉你们吧。”老板无奈地说道,“丹羽大人就在集市最北面的药馆里,现在应该在睡觉。”

“啊,谢谢大人!”

夫妻俩刚要感谢,却又听到老板说,“可就算你们知道丹羽大人在那里,你们的孩子也撑不住了吧?从这里到集市最北,怎么说也要一个时辰,除非你们能飞”

听到这,夫妻俩犯了难,抱着孩子的女人跪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打转。

她抱怨男人的吾能,也抱怨上天的不公。

居酒屋的老板只是耸耸肩,然后拉上拉门,关了店。

这对夫妻的希望,彻底断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却突然从街道的巷子里冲出。

那丈夫看到了黑影,吓得寒毛林立,但是父亲和丈夫的本能让他护在了妻儿的身前。

“老公?”女人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小心!”男人只一声大喊。

“嗷呜~!”从巷子的黑暗中,冲出了一只三丈多长的灰毛巨狼。

那巨狼只吼了一声,却不见它伤人。

正当夫妻二人都感到奇怪的时候,那本来已经关上了店门的老板却突然举着扫帚冲了出来。

“你们快跑到店里去!”他挥着扫把,冲到了丈夫的面前,“你要是个男人,就赶紧带着妻儿跑!”

“可您呢?”

“别废话,快跑!”

男子看着老板,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儿,横下心来,拉着妻子的手就往居酒屋里逃跑。

“对不起!”

“就这样就好”那老板松下了挥舞着的扫把,然后毅然决然地冲着巨狼怒吼,“妖怪!要吃就来吃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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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狸猫老板

漆黑的街道中,只有微微的月色照着这片寂静的巷子。

灰白色的身影缓缓俯下,用它那巨大而又充满威慑的眼睛俯瞰着巷子里的,妄图挣扎的人。

穿着棕黄色宽松衣服的男人一手举着扫帚对向巨狼,一手搭在腰间褐色束带系着的酒壶上。

“你”巨狼的鼻孔中喷吐出灼热的气息,让那可怜的家伙濒临崩溃。

“来啊,吃吃我啊”

那人哽咽着,他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巨狼张开了它那不可思议的血盆大口,然后猛地咬下!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吃人的!”巨狼用少女般可怕的愤怒语气吼道,“我就想载他们一程而已,自以为事的可恶家伙”

“呃”那男人尴尬地直愣着。

“话说回来。”巨狼微微侧着脑袋,“你也不是人类吧。”

男人终于露出了轻松的面容,“你看出来了么?”

“我闻得到。”巨狼说,“你身上有狸猫的香气”

“香香气?”那男人显然吃了一惊,脸颊上都滚落了豆子大的汗珠。

“啊哈哈。”巨狼笑了笑,“不用害怕嘛,不是吃的那种香气。”

男人听到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巨狼随即又说的话却让他的心脏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是玩弄的那种香气。”

看着男人一脸的错愕,巨狼又笑着拍了拍地面的石砖,“别怕,我开了个玩笑。”

随即,巨狼的身体上便散开了幽兰色的烟气,如同迷雾一般向周围扩散,然后消失。

一个灰白色长发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了巷子的一角,然后缓缓地向男人走来。

“你好。”她说,“我叫千铃,你呢?”

“我”男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迟疑了片刻后也散开了一束黑色的妖气。

“我是狸猫,没有名字。”那妖气中也走出了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系着酒壶的圆脸大胖狸猫。

蓝绿色的眼睛,棕褐色的毛发,有十岁男童一般大的个子,但肥肥胖胖的,看起来滑稽的可爱。

“唔~比人形态的时候可爱多了。”千铃笑道。

“你说你只是想载他们一程?”狸猫问道。

“是的,我听到他们的呼喊了,觉得需要帮一下。”

“我可从来不知道还会有主动帮助人类的妖怪。”

“你不也是么?”

“啊哈哈哈哈。”

“哈哈。”千铃也笑笑,“时间不多了,快喊他们出来吧。”

“不过,我们这个样子?”

“啊,我知道。”说完,千铃便再次变成了巨狼的样子。

狸猫看到了,也恢复成了人身。

“你们出来吧!”狸猫赶忙一溜小跑打开了居酒屋的门。

门内,那对夫妻探头探脑地探出来,看到巨狼还在后吓了一跳,又想缩回去。

“别怕,它被我制服了。”狸猫指着巨狼说。

“唔”巨狼只是微微呼了口气,眼神却在怀疑着这小狸猫的话。

“店主先生?”那对夫妻搂着孩子,将信将疑地看着狸猫。

“它被我的酒给驯服了。”狸猫拍着自己腰间的酒壶,一脸自信地说道,“你们看啊,这么大的一只,也不过是狗罢了。”

“狗?”夫妻俩一脸惊讶。

“狗?”巨狼满脸的怒气。

如果不是千铃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怒火的话,恐怕她会当场撕碎这些家伙吧。

“所以说,现在它就可以载你们一程,带你们到丹羽大人那里去。”

“真的么?”他们激动地差点跪倒。

“啊,当然。”狸猫老板说,“只要你们回来的时候买点我家的酒就行。”

当然,狸猫老板只是说笑罢了。

不过这对夫妻自是感激的连口承诺一定会买。

“狗!”狸猫壮起胆子冲巨狼大吼一声,“快蹲下!”

“唔”巨狼是实在有些无法忍受,就算她不是纯粹的狼,是混血的也好,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被称为“狗”的地步,她感觉这是对她的侮辱。可是又没办法开口反驳,只好强忍着自己想要撕碎他的冲动。

蹲下吧有些折损自尊,可不蹲下吧,这狸猫又没台阶下

“蹲下?”狸猫显然有些慌了神。

“店主先生?”那夫妻有些怀疑了,又向着店内退了退。

“啊,它还喝着酒呢,甚至有些不清醒。”狸猫赶忙解释道,“它很快就能明白了。”

“狗!”他再次冲着巨狼喊道,“快蹲下!怎么不听话了?”

千铃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乖乖地趴了下来。

“还是给他个面子吧,之后再让他还回来就好了。”她这么想着,“用身体”

看到巨狼真的如狸猫老板所言蹲了下来,夫妻俩都一脸的惊愕,随即连连称赞。

狸猫老板推辞了两下,便带着那对夫妻和他们的孩子走到了巨狼的脖子旁,然后他先跨到了上面,又爬到了巨狼的背上。

“快上来!”他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便拉着他们一个个的上了狼背。

“狗,走!向最北方的药馆!”狸猫老板兴奋地指着月光下的北方。

巨狼便踩着地面和墙壁,飞快地向北跳跃着。

那对人类夫妻害怕地紧紧抱在一起,而狸猫老板则一脸的镇定,似乎完全不知道千铃已经在想着如何让他也“享受”一下的待遇。

巨狼的奔驰速度快到令人惊讶,不到片刻,便载着三人冲到了集市的北面。

正当它看到了药馆的牌子时,它不经意地瞥到了另一处。

就在集市北角的一座屋顶,巨狼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蓝黑色袍子。

“道满”它落在了地上,仰面朝天望着那家伙。

“妖怪,你跑不了了。”道满俯瞰着她。

“唔~”巨狼在低吼。

狸猫老板也注意到了道满,错愕的面容下是强忍着镇定的话语,“你们快去敲门,丹羽大人应该会帮你们的。”

“嗯嗯。”

“谢谢店主先生了”

夫妻俩连连道谢后手忙脚乱的就要下狼背,但是奈何巨狼个子太高了,没有一处好落脚。

千铃注意到了他们的窘境,便乖巧地趴在地上,让他们能容易地下去。

“谢谢,谢谢~”

他们这样道谢完,便向药馆跑了过去。

“狗!”狸猫老板冲着身下的巨狼吼了一声。

“啰嗦!他们都走了,也该喊我名字了吧!?”

“嗯,千铃大人!”

一道黑色的妖气在强有力的冲击波爆炸之后播散四周,那灰白色巨狼背上的男人便成了一只慵懒肥胖的狸猫。

“你和那家伙有仇么?”

“少废话,他是阴阳师,专门收妖怪的。”

“哦,那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也得打啊,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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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丑时之女

“丑时已到。”

当月亮挂到了天空中微微西斜的位置,就预示着丑时的到来。

芦屋道满站在集市最高的地方——一座古老的鸟居样建筑。

“你们知道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是什么时候么?”道满忽然说起,“就是丑时啊。”

“嗷~”巨狼死死地瞪着他,警惕着他任何可能的动作。

“丑时之女,出!”他一声轻吼,身下便多了数十张画着九字格子的符纸,而其中最特别的一张则绘着一个奇怪装饰的女子画像。

那张符纸随风散落,在即将落地之刻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在光芒消散之刻,一个奇怪装饰的女子便在“鸟居”门下现身。

一手拿着草人,一手拿着木锤的少女,脸是惨白色的,手臂也是惨白色的,大腿更是惨白色的,然而眼睛却是诡异的绿色。

她的头顶插上了三支蜡烛的铁圈,身上披着和肤色一样惨白的衣裳。

她高举着手中的草人和木锤,嘴中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式神?”千铃当然明白这种法术是什么,巫雪已经在她面前展现过太多次了。

不过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可怕的家伙,倒是有些可爱。

“喂!”她冲着高处的道满吼着,“你让一个小女孩来打,是不是有点瞧不起我了?”

“丑时是她最强的时刻。”道满只是如此轻语道。

“该死的”千铃并不打算和这个女孩子动手,她可没有任何必要去和素不相干的人拼命。

可是,那女孩子却用怪异的姿势挥舞着草人和木锤,就好像是非洲的部落在举行古老的仪式一样。

“嘻嘻嘻。”女孩子笑着,“嘻嘻嘻~”

她阴森的笑容就好似地狱恶鬼的呼唤。

“虽然外表很可爱”千铃小声地说着。“不过这笑声蛮吓人的。”

“可爱?”狸猫老板翘起肥大的尾巴,气鼓鼓的跳到了千铃身前,试图吸引住她的目光。

“这么可怕的家伙,你说她可爱么?”

“唔~”巨狼轻轻抬起前脚的爪子,点了点小狸猫的额头,“哈哈,没事的,这样的式神,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可她刚刚说完,就只见那丑时之女一直挥舞着的草人指向了她。

然后,她的嘴角一翘,“嘻嘻,抓到了。”

当千铃终于注意到丑时之女的奇怪举动时,已经完了。

一股可怕无形妖力从四周包围了她,然后一点点地勒住了她的手足和脖颈,就好像是被数根绳子一起勒住一样。

“咳咳~唔~”巨狼挣扎着,想要逃脱这无形的束缚,可每当她以为自己能够摆脱之时,身体就会再次感受到压迫。

“这是什么奇怪的”巨狼被迫站了起来,前爪死死地撑着脖颈处,但她根本就抓不到那勒住她的东西。

一直在看着的狸猫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急忙跑到千铃的脚下,试图帮助她,可他也根本就看不到敌人的妖术。

“你逃脱不了的,至少在现在。”道满望着天空的月亮说道,“只要这一个时刻就够了,没有人能从丑时之女最强大的时间里挣脱她的妖术。”

“可恶啊”巨狼嘶吼着,可就算她再怎么拼命挣扎,都只会带来更加难忍的刺痛。

就在这时,那丑时之女抬起了另一只手上的木锤,然后将其对准了草人身上的铁钉。

第一个铁钉,位于草人的腿部。

“嘻嘻。”她笑着,砸下了木锤。

叮!叮!咚!咚!

“啊~!!”千铃感觉到自己的大腿骨像断了一样剧痛。

然后,她的大腿内侧便如泉涌般的喷出鲜血。

小狸猫看着,吓得脸都白了。

在血不再那么可怕的喷涌之后,千铃的瞳孔便猛地一缩,双腿失去力气,昏厥了。

可是,令狸猫更加震惊的是,她居然没有倒下!而是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起来一样,悬在了半空中。

“嘘~”丑时之女比着手指,向狸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她的嘴角弯成了可怕的弧形,疯癫的仰天大笑着,“哈哈哈哈。”

然后,她再次挥下了小木锤,这次砸的是,草人的心脏。

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千铃疯狂地哀嚎着苏醒过来,剧痛让她的大脑都在打转,她缓了好久才从自己的痛苦中察觉到自己还活着。

“千铃大人!”狸猫担忧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千铃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片刻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处破损了好大一个口子。

“哈哈哈。”丑时之女还在狂笑着。

不过道满倒是从始至终都一脸冷漠的样子。

“快点解决吧。”他对丑时之女下令道。

于是,丑时之女再次挥起了木锤,而这次对准的,则是草人的脑袋。

狸猫看到了,顿时明白大事不好。

草人第一次被钉的是大腿,千铃的腿就流出了血,第二次是心脏,千铃的心脏处就受了伤,那么第三次是脑袋的话

毫无疑问,除了蟑螂之外,脑袋受损毫无疑问就意味着即刻死亡。

他不能再等待了,如果千铃死了,那么下一个,毫无疑问就是他。

“你这可恶的家伙,为了人类,竟然要伤害自己的同胞么?”

“同胞?”道满回应道,“妖怪和妖怪也是不同的,更何况,像你们这样的动物之灵,与人之灵之间可是天差地别的关系。”

“你是在瞧不起我们妖怪么?”就算千铃痛得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她还是抬起了高傲的头颅,“啊,混蛋,回答我,你在瞧不起我们么?”

就算是大阴阳师芦屋道满,看到千铃这副模样后也还是不经意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收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清醒”

“狸猫!”她冲着狸猫怒吼着。

“啊,我知道!”狸猫心知肚明,千铃想要自己做的

“可是我打不过她啊!”

“你放心好了!”千铃微微闭上眼睛,“她同时只能控制一个人的。”

“啊?”

“你是笨蛋么?没发现从开始到现在她都只在攻击我,而你一点事情都没有么,笨蛋!”千铃愤怒地嚎叫着,可随即,她就虚弱地说不出声来了。

“拜,拜托你了。”

她的双眼越来越沉,但就算如此,她也还是朝着狸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去吧,有我呢,你绝对绝对能打得过。”

【塑形化物·妖鳞甲】

一股幽兰色的可见妖气从千铃的伤口中渗出,随着千铃伸出的指尖向狸猫的身体而去。

妖气的盔甲在狸猫惊讶的目光中重塑,幽兰色的光芒在这夜晚格外耀眼。

“盔甲?”道满自语,“这妖怪来历不凡。”

“去吧,狸猫。”

在盔甲上身之后,狸猫就感到身体中有着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好似喷涌而出,及时已是深夜,但他的精神却充足到了极点。

“呀啊~!!”他拿起自己腰间的酒壶,猛地一口喝了下去。

可是,丑时之女的手已经砸了下去,钉子一点点地向着伸出延伸着

千铃的额头出现了一丝裂纹。

啪嚓,啪嚓,一滴猩红的血从她的额头上流出。

“吃我,烈焰之酒!”

他怒吼着,跳起身来朝向不远处的丑时之女猛吐一口。

留在口腔中的酒水和他自身的妖气掺杂在一起,冲出口腔后接触到了空气,他的妖气便与空气摩擦,接触并引燃了其中的氧气。

【烈焰之酒】

轰~!!!

可燃性的烈酒在妖气的作用下发生了大爆燃,一大股火团便如凶猛的巨龙般瞬间吞噬了丑时之女。

“啊啊啊啊啊~!”在这烈火之中,丑时之女扔掉了自己的木锤和草人,痛苦地趴在地上打滚。

烈火焚烧着她的身体,并传来一股烤焦的味道。

那草人被少了个干净,铁钉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钉子脱离了草人之后,千铃身上的伤口便也全都消失不见!

她甩了甩脑袋,从空中落下。

然后,便看到了在火焰中挣扎着的丑时之女。

“不!”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痛苦。

她曾经忍受过的痛苦,并不希望在别人身上看到。

“你的式神要死了啊!”千铃冲着居高临下的道满吼着,“你都不管一下的么?”

“一个妖怪而已。”道满如此冷漠的回应道,“我还有更好的。”

“冷酷无情的恶魔!”千铃怒吼一声,随即迈开了后腿向丑时之女的方向狂奔。

“你要干什么?”道满问道。

“你不救,我救!”

月色之下,灰白色的巨狼一跃到了空中,然后在道满和狸猫的目光中,消散了全身的妖气。

月亮下,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美的,就像虚幻的神话。

“塑形化物·水龙卷!”

【塑形化物·水龙卷】

“去吧,水龙卷!”

碧蓝色的水柱迎空而出,如同天降暴雨一般泼洒向丑时之女。

灼烧着大地的火焰瞬间便被扑灭,只留下了还在微微冒着烟气的草人。

已经全身都是焦炭的丑时之女伸出颤抖着的手指,想要抓住那草人,但当她碰到的那一刻,草人,便化为了灰烬。

“啊”丑时之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再次试图抓住草人,但是她再怎么也抓不到了。

“啊啊”她疯狂地不停挥动着双臂,似乎在幻想着自己还在挥舞着草人和木锤。

“真是丢脸。”道满露出了憎恶的面容。

他又从腰间掏出了一张符纸,然后向着丑时之女扔出。

千铃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和巫雪最常用的一样的,【爆破符】

“糟了!”

如果爆破符碰到了丑时之女的话,以她现在的状态,必定是必死无疑。

“啊啊啊啊啊~!!!”

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的机会,千铃扑向了丑时之女。

嘭——!!!

爆破符炸出了一阵烟雾,众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你没事吧?”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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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跟我走吧,就算你很可怕

丑时已过,寅时已到。

“真让我丢脸啊。”道满在众人的面前取出了丑时之女的召唤符。

千铃的身下,那绿色的眼睛注视着,缓缓睁大。

“不”

“这样丢脸的家伙,不配在我手下。”道满冷冷地说完,便当着丑时之女的面撕碎了那张召唤符。

“不~~~!!!”那绿色的眼睛中,滚出了一道清流。

或许是他对丑时之女太过失望,又或者他意识到再打下去对自己不利,道满在望了一眼月亮之后,便从那高处跳下,不见踪影。

巷子口仍在冒着余烟。

“你没事吧?”趴在地上的千铃缓缓直起腰身,在她的身下,缩着那瑟瑟发抖地丑时之女。

她惨白的脸看起来仍然阴森可怖,但是,此时却又多了一份可怜。

“他抛弃了我。”她眼神迷离,手脚不停地发抖,“他抛弃了我。”

千铃只是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没事的,没事”

忽地,丑时之女一把抱住了她,“他抛弃了我啊!!!呜呜呜~”

她就像是被变心的男人伤害的女子,只能依靠在母亲的怀抱中寻求慰籍。

之前的狂傲和猖狂,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千铃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没事的”

就像小时候母亲抱着她一样,她也在用尽自己的温柔去拥抱她。

“呜呜呜呜呜~”

丑时之女的身体很软,软到千铃抱起来都感觉像棉花一样,她紧紧地贴着她的脸颊,学着母亲的样子去磨蹭。

这样亲昵的动作,是很容易让受伤的人感到温暖的,丑时之女也不例外,她缓缓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儿,再次抱紧了千铃。

“没事的。”

“可是,我以后怎么办?”

“你没地方去么?”

“我是个被遗弃的鬼,生前就被抛弃,死后也”

“没事。”千铃揉了揉她额头的长发,“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跟着你?”丑时之女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

“没关系的。”千铃微微笑着,“我们都是妖怪嘛,在一起的话,更能互相照顾,也能理解彼此的感受。”

“真的么?”

“当然。”

“你会抛弃我么?”

“绝对不会,我保证,以西王母的名义。”

虽然并不懂西王母是是谁,但是千铃认真的面孔让丑时之女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拉住千铃的右手,脸儿贴上去,轻轻地摩擦。

“有点痒啊~”千铃笑笑。

“嘻嘻。”她忽的笑了。

“哈哈。”千铃也笑了。

“千铃大人!”身后的狸猫忽然大喊起来,“你没事吧,你的背上被炸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啊!”

狸猫夸张地比划着,呆呆的圆脸上满是惊吓。

“没事的。”千铃温柔的就像妈妈。

可是,她背上那原本灰白色的皮毛位置上,被爆破符撕开了一大片流血的口子。

“哈哈,我习惯了。”可她仍然笑着,“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就不觉得疼了。”

但是,她可想象不到丑时之女望着她的眼神,有多心疼。

夜色渐渐地明亮,不远处的云朵边挂上了点点黄亮的初光。

“天要亮了。”狸猫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丑时之女”千铃缓缓地从丑时之女的身上挪开,但是脊背上的疼痛让她有些难受。

“嗯?”丑时之女认真地倾听着。

“跟我来。”千铃说完,一股幽蓝色的妖气团便包围了她和丑时之女。

“你有名字么?丑时之女这个,好像是代号。”

“我已经遗忘了,也不想有名字,那是负担。”

“那我以后可以喊你丑女么?”

“嗯,嘻嘻。”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集市北端的药馆门口处,人们惊讶地看到了一大团火焰烧过后留下的灰烬,但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在半夜燃起大火,还无人得知,更不知道这场大火是谁扑灭的。

“听说了么,北边昨晚出了鬼火!”

“是么,这么吓人啊。”

“是啊,不知道怎么就燃起来了,还就没人知道,而且它还自己灭了,你说不是鬼火是什么。”

“这可真可怕。”

集市南边的居酒屋里,几个男人正在边喝酒边聊着天。

而这家居酒屋的老板,近来多了四个漂亮的女店员。

“喂,老板,这都是你家的女儿?”

“都是乡下亲戚的,过来托付我照顾。”

“唔,那带着猫手套的是小孩子吧,不过挺可爱的,说起来,那俩高个子的倒是长得标致,不亚于京都的美女,哈哈。”

“喂,你看那头顶着蜡烛的,有点吓人啊。”

“唔,老板~”小声地,“那个孩子怎么头上还顶着蜡烛啊,是什么奇怪的疾病么?”

“啊,抱歉抱歉,这其实是在表演,哈哈。”

而在居酒屋的后院,美介子正在照顾睡午觉的双尾。

美介子蹲在睡的正香的双尾头边轻轻地帮她梳理毛发。

而丑时之女则挥舞着千铃刚给她新作的草人和木锤,开心地玩耍着。

在居酒屋的厨房,千铃正和狸猫老板一起准备着客人要吃的上午餐。

平安时代的人一般一天只吃两顿,分为上午巳时和下午申时。

巳时是上午餐的时候,对于狸猫老板的居酒屋来说,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

“喂,千铃大人。”腰间酒壶晃悠悠响着的狸猫老板拉开了厨房的门帘,探进头来,“红烧鲷鱼头做好了没?”

“很快了。”千铃应道。

小小的厨房里,千铃腰间系着自己用妖气做的白色可爱围裙,一脸开心的切着鲷鱼。”

不过,鱼腥味可是超级吸引猫猫的,这点她是很清楚的。

当她切开鲷鱼的大头,打算洗净的时候,双尾毛茸茸的大爪子便拍在了门帘上。

她只是微微一笑。

“喵!”

双尾刚要冲进去,鼻子却被另一处香气勾住了。

她嗅着嗅着,歪过脑袋去。原来在门帘下的柜子处早已经摆放好了一大块做好了的鲷鱼。

鲷鱼的香气喷涌扑鼻,金黄色的鱼头让双尾几乎欲罢不能。她舔了口舌尖后便趴下去“凶狠地”大吃了起来。

“嘛,这是我拿来练手的,就先委屈你尝下咯~”千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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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猫猫和丑女的一天

“喵?”

“嘻嘻嘻。”

“喵嗷~”

“嘻嘻嘻。”

“喵呜~”

“啊哈哈哈。”

“喵!”

“锤子,钉子,草人!啊哈哈哈哈哈。”

啪嚓~

双尾好奇地瞪着小小的草人,张嘴试着咬了咬,发现不能吃之后又随手扔掉。

“啊”只留下呆若木鸡的丑女在一旁发愣。

她捡起了被双尾糟蹋的满是口水的草人,心疼的在自己的袖口上擦了擦。

“我是个疯子,没人在乎的疯子”

她躲在了庭院一处阴暗的角落,蜷缩在那。

阳光照不到她,更无法温暖她寒冷的心。

“你怎么了?”

忽然,一声温柔的呼喊唤醒了她。

“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来,我们要吃饭了。”

“可是。”她皱了皱眉头,“我是个疯子,没人会喜欢和疯子一起玩的。”

“没有啊。”那人微笑着,灰白色的长发随风摇曳,“我就喜欢和你一起玩呢,可爱的小家伙。”

“真。”她有些胆怯,“真的么?”

“嗯,当然咯。”

那个女人牵着她的手儿站起来,在阳光下。

“你头上的是真的火么?”她说着,便伸出手去试探。

丑女头上顶着的铁圈里,三支蜡烛的火焰是真实的。

丑时之女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期待,不知是因为她对折磨和痛苦的渴望,还是对爱的渴求。

她期待着,“碰上去,碰到火,被灼烧。”

嘴角不由得一勾。

“啊,好痛。”她果然还是缩了回去。

丑女有些失望的垂下了头。

“你”那人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弯下腰来,再次将手指伸入火焰之中。

丑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愿意承受自己的折磨。

“没什么嘛,这种火焰”她毫不在乎地笑着,就好像,这火焰根本奈何不了她。

可当她收回了手指,她看到了,她指尖上的烧伤。

“你受伤了。”丑女心疼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这点伤,没什么的。”她笑着,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她的眼前。

一股幽兰色的妖气忽然在那伤口处出现,并用肉眼可见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治愈着伤口。

“你看,我可是不会轻易受伤的哦。”她揉了揉丑女的额头,然后拉住她的小手说,“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她有些胆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的,大家都很欢迎你,双尾也是。”

“双尾”她说,“那只猫”

“嗯。”那女人点点头,“双尾或许有些顽皮,但是,她可是个很可爱的伙伴呢。”

“伙伴?”丑女重复着,“你喜欢她么?”

在问出这句话后,那女人沉默了。

“这个”她口齿不清的含混说着,“这个嘛”

丑女看得出她的尴尬,她猜得没错。

“不过,这是当然的了,我喜欢她。”出乎意料的,她没有任何否认。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我想,帮助你,或许以后能成为朋友,不是么?在一起的话,朋友不可以么?”

丑女抓紧了她的手臂,然后加大力气狠狠地扭着。

“有点有点疼啊”那女人虽然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好,但她还是硬扛着,扛住丑女的愤怒。

“我可是恶鬼哦!”丑女冷冷地说着,“我是会诅咒别人的恶鬼,只要我想,我可以在七天内杀掉任何一个活人。”

“哈哈。”

“你不怕么?”

“唉~”那女人笑了笑,然后比了个神秘的手势。

她有些不解,难道她不害怕死亡么?

“你知道~”她在丑女耳畔轻轻低语道,“我是从地狱出来的么?”

她愣住了,心脏砰的一下,砰的一下。

“怎么了?”女人关心的问道。

她不会知道,也不会明白这句话对丑女的意义。

“你是已经死过的玩偶?”丑女忽然发疯一样兴奋地喊着。

“嗯也可以这么说不过玩偶什么的,好奇怪啊。”

“啊哈哈哈。”她狂笑着,“原来如此,原来我杀不掉你是这样啊,真是有趣,啊哈哈哈。”

“你笑得有点可怕啊。”

“嘻嘻嘻。”虽然笑声很可怕,但是她的笑容却意外的阳光灿烂。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呢。”女人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大家都该等急了。”

“嘻嘻。”她牵着她的小手儿,在光下走着。

到了居酒屋后院的一处客厅,变回原形的狸猫老板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抱歉抱歉。”千铃拉着丑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花了点时间。”

“唔~”美介子跪坐在方木桌的另一端,对她们说道,“快点吃吧,晚上还要继续去巡视呢,必须尽快找到和田氏的线索。”

“嗯。”千铃点头应着,便拉住丑女的手和她一起坐下。

“来,你喜欢吃鱼么?”

丑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一脸羞红的坐着。

“没事的嘛。”千铃笑了笑,“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唔,千铃大人带来的女人。”美介子吃了一口鱼肉,然后一边嚼一边说,“我们当然也会喜欢的咯。”

“喵?”双尾蹲在美介子的脚边,眯上眼睛蹭了蹭腿。

“能让双尾过来陪我么”千铃向美介子请求道。

“嗯。”美介子一点头,便对着双尾指了指千铃。

“喵?”双尾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解。

“我好像也没办法。”美介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如你自己试试?”

丑女抬起绿色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们。

“千铃大人真是风流啊。”狸猫老板笑着,喝了一口酒,“啊~真是,让我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唔~狸猫老板也有过情人么?”美介子的眼睛瞥向了他。

“噗~”千铃刚喝下去的酒差点全喷出来。

“哈哈,那是很久以前了。”

“唔,真的有啊。”美介子有些意外地接着说,“男人?女人?”

“嘛,那是我刚刚学会化形的时候,他是个风趣的家伙啊,哈哈,那时候我误闯入了人类的村庄,不得已跑到了他家躲避,然后嘛,就碰到了他,哈哈。虽然家里没什么钱,但每天砍砍柴、喝喝酒,人类的生活也挺好的呀。”

“但是后来”狸猫老板忽然停了停,神情有些忧伤,“我不小心打翻了蜡烛。”

“唔~”美介子叹了一声。

“然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嘛,或许,以后还会再见呢。”美介子接着说,“狸猫老板那之后没有再去过么?”

“嗯。”他点点头,“我没脸去见他,或许以后有机会报答他的话,我才能解脱吧。”

“所以你才会去救人么?”千铃说,“真是个可爱的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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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比比

“那个。”忽然,丑时之女开口了,“你们在找的是,和田氏?”

“你知道么?丑女。”

“嗯。”她点点头,“抛弃我的男人就是为了他做事,而指使者,则是源赖光大人。”

“源赖光”千铃眯了眯眼,“源氏到底在做些什么,你知道么?”

丑女摇了摇头,“我只是在那个男人手下做事,从未见过源赖光,但是听说,源氏似乎在想办法彻底铲除世上的恶鬼。”

“屠妖之战”千铃的脸色忽然惨白起来,“不,他们在试图再次触犯不能触碰的禁忌。”

“禁忌?”美介子忽然注意到了这个词。

“不。”千铃试图压制住自己的震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她想起了屠妖之战所带来的可怕后果。

如果阴阳失衡,那么世界就会再次陷入黑暗的深渊。

“那你知道和田氏在做些什么吗?”

“在在和田氏的家院,有一个裂隙,似乎是连通着地狱的,那个男人打算利用祭品们打开裂隙,然后将捕获到的妖怪全都塞进去。”丑女顿了一下,神情变得凝重,“彻底杀掉。”

狸猫老板吓得咽了口气。

而美介子则稍稍停下吃东西。

“是么。”千铃垂下了脑袋,“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谢。”

看着众人低沉的态度,丑女忽然瞪大眼睛,做出奇怪而又诡异的动作,将手中的草人和木锤高高举起。

“啊哈哈哈哈,诅咒他们就好了。”丑女挥舞着木锤和草人,就好像故意在逗着大家笑。

除了千铃外,其他人确实被丑女的举动吸引住了,都稍稍缓了口气。

“谢谢。”千铃说,“不过我今晚想再去那里看看。”

“你打算去和田氏的府邸么?会再次碰到道满的。”美介子说。

“如果他们是在利用人的性命去开启裂隙的话,不管哪一方面,我都必须去阻止。”

“为什么?”

“我答应过某人。”千铃想起了和伊邪那美大国主的诺言,“就必须去做。”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道满呢?”

“我”

“那个男人。”丑女愤怒地挥舞着双臂,“那个男人手里还有好多恐怖厉鬼,他们每一个都像我一样残忍。”

她瞪大的绿色眼瞳中闪着一丝鬼魅的恐怖。

“就算如此。”千铃说,我也得去。

“那我们就也”

“不。”千铃拒绝道,“你们都留在这里,万一我出事了,这个地方还需要别人来保护。而且,如果我落入陷阱,你们也能再想对策,但是要是一次全都栽进去,就没有退路了。”

“另外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要你们帮我去做。”她顿了下,望着一旁的狸猫老板,“狸猫老板,你知道两天前,有没有一群受伤的人来到这里卖鱼的?”

“受伤的人?”狸猫老板回忆了好久,才张大嘴巴,缓缓地应道,“好像是有,鱼是来自北边的荒川流域的,我闻过,味道绝对没错。”

“很好,那你知道他们之后去了哪里了么?”

“哦~我明白了。”狸猫老板恍然大悟道,“交给我吧。”

“拜托你了。”

大庭郡的郊外是空旷的,虽然这里多半是山地,但也没见到野兽出没。

寂静的森林,寂静的河岸。

“所以说,妖怪原来都被抓了啊。”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从树林中现身。

“又遇上了麻烦的事情,如果巫雪在的话,会怎么做呢?啊,真是烦恼,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不过有她在的话,就可靠多了吧。”

她在等待着,等待任何可能出现的事情,妖怪、行人、和田氏的家臣、或者道满。

忽然,寂静的黑暗中出现了躁动。

“救命啊,不要吃我~救命!”

从路上传来了某个男人的呼救声。

轰——!

但是,拖着他的怪物的脚步声,显然盖过了他拼命的呼喊。

在森林之外的小路上,道路两侧的树木甚至没有这路上怪物的影子大。

它像座移动的小房子一样庞大。

千铃从黑暗中微微侧目,“好好大啊”

它像一只灰色的超大猩猩,但是却有着比巨狼千铃还要庞大的蓬松毛尾巴。

不过,千铃可没有贸然就现身,她吃过的亏让她长了个记性。

“求求你,放过我吧。”

怪物手上拖着的男人很壮,彪悍的身材在这个时代十分少见,如果不是碰到这个远比他还要庞大的怪物的话,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露出这么可怜的面孔吧。

但是怪物可没有露出任何怜悯的表情,它粗糙的猩猩一样的脸上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个家伙”千铃越看这男人越觉得熟悉,就好像才刚刚见过不久。

“啊,是和田氏的家臣,饿虎。”

男人正是两天前在集市上打闹并引起事端的饿虎。

不过,拖着他的怪物又是谁呢?

“求求你,放过我吧。”饿虎还在苦苦挣扎着。

千铃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打算一直看着,在弄清楚事由之后再决定如何去做。

不过,饿虎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从惊惧到惊恐,再到恍惚,他似乎对挣扎渐渐失去了信心。

在森林中走了大半,那怪物将他带到了森林中央的一处石地。

这里似乎曾经有过什么祭坛,地上的石头都是整齐的方块形。

千铃随手捡了两块,却惊讶的发现,这上面露着一股妖气。

而且还是很凄惨的,让她闻了后就犯恶心的那种气息。

“就好像,是死的妖怪”千铃不由得眉头一皱。

嘭——!

突然的响动吓了她一跳,她急忙转过头去,却发现是那怪物将饿虎推上了碎石台。

它的大毛手紧紧按住饿虎,让他动弹不得,连哭喊都做不到。然后,它可怕的大嘴便张开。

“这难道是要!”千铃瞪大了瞳孔。

吃人

啪嚓

还在发愣的千铃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是所有妖怪都像她一样秉持着不吃人的,妖怪的本性,大多数妖怪都是凶残的。

“喂~虽然我很不喜欢那个人,但是啊”

千铃站出身来,向着那个怪物挥了挥手指,做出不要做的手势。

可是,那怪物却没有因此而停嘴。

肥壮的饿虎在一瞬间,就被撕成了两半。

碎掉的石台,变成了血淋淋的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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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千铃的正义

“你”千铃咽了口气,“吃人”

她的肠胃顿时翻江倒海一般恶心,扶着手边的树干,差点呕吐出来。

“混混蛋”她晃着晕眩的脑袋,“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就在这时,那大怪物的脚边却突然多了几个阴影。

“终于找到你了,比比。”

黑暗中的影子突然现身了,千铃定睛一看,其中有两人就是两天前见到的,和田氏的家臣。

这些人手中都握着一张绘有九字格子的符纸。

“道满的符咒”千铃就在黑夜的一侧,但是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人注意到。

哪怕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两丈。

“快些将这怪物收服。”这些人中的领头者喊道,“道满大人的命令可是天亮之前。”

“道满”千铃小心地在这些人身后移动,她可不想被发现了。

正在吃着的比比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围在它周围的人。

和田氏的家臣们将手中的符纸贴到了比比的身上,然后便见一股灵力从这些符咒的位置爆出,比比吃了一惊,身上瞬间被炸出了数个口子。

再可怕的妖怪,也抵不过阴阳术的威力。

“唔,还好被炸的不是我。”千铃渐渐从黑暗中隐去。

但是,正当她以为自己能从这突然的事件中脱去身之时,从石台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声大爆炸。

嘭~!!!

随之的是,被炸得粉碎的土地和暴怒的比比。

“怎么可能,道满大人的爆破符不起作用?”

那些人被炸得瘫倒在地上,而他们身前的则是浑身泛着红光的比比。

千铃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可怕的妖气。

那个叫比比的怪物,在发怒,它在爆发着无法遏制的杀意。

“啊啊啊啊啊~!”

她看到了那些自不量力而去挑战暴怒怪物的人被活生生撕碎。

她震惊得浑身发颤。

哪怕她和这些人毫无关系。

但是,她无法忍受。

就算她是妖怪,她也无法忍受。

“妖怪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她愤怒地咆哮着,纵情放出自身的妖气,然后化作巨狼猛扑上去。

“混蛋!”她一巴掌扑打在了比比的身上,将它的利爪从那些可怜人的身前打走。

“啊啊”还幸存着人都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啊,混蛋们。”巨狼憎恶地瞪着这些蠢货,“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是”还活着的两个人慌张地缩成了一团。

“我是来救你们的蠢货。”巨狼说完,回头面对着比比,“当然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混蛋出手相助!”

“妖怪居然在救我们么?”

“不,不可思议。”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巨狼说,“每个人、每个妖怪都不一样,有吃人的妖怪,自然也有喜欢人的妖怪,啊,当然,也有喜欢吃人的妖怪。”

“哼,我可不是在说笑。”巨狼一爪子挡住了想要刺向人类的爪子,然后将它推了回去,“你们这些混蛋,该死的混蛋!给我记住了!”

“我啊。”巨狼在一起为这些人挡住了比比的利爪,即使脊背上被划开了硕大的口子,“就是会去保护人的蠢货妖怪啊!”

昏暗的森林之中,那皎洁月光所能照耀到的中央,在碎石遍地的石台上,巨狼拼死挡住杀意暴起的凶残怪物,而在它的身后,则是瑟瑟发抖的两个人。

“给我记住了!”巨狼嘶吼着,奋力推开了比比,然后猛地跳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怪物!”巨狼怒吼着,朝比比挥出了一记重爪。

刺啦~!

比比的右臂被狠狠地撕开,一大片血肉被整个撕掉,它的身体瞬间就变得血肉模糊。

“让我犯恶心的怪物。”千铃落在地上,皱着鼻子愤怒地瞪着比比。

那比比像是意识到了自己打不过巨狼,也开始害怕地朝后退缩。

“就算是吃人!”千铃朝比比吼着,“也敢到此为止了吧,这样毫无意义地屠杀,你这样的家伙”

千铃忽然又转过头来瞪向那两个和田氏的家臣,“还有你们,混蛋们!大半夜的特地来这里送死?”

“我,我们”那两个人浑身都在发抖。

“啊,我知道,你们这些古人就喜欢说是为了我主公,赴汤蹈火也可以,所以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巨狼说教着,“啊,真是让人难懂,不过还好我都清楚这些是怎么回事。所以啊。”

就在巨狼微微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已经掉以轻心,忘记了身后那怪物的时候。

怪物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便突然朝着它的后背扑了上去。

“所以说,你们都庆幸是遇到了我吧!”

嘭~!

嗷呜~!

呜~!!!

巨狼回头猛地一抓,将那扑来的大怪物脑袋当场抓住,然后猛地一捏。

啪嚓~!

“我想杀了你。”巨狼对在自己手中挣扎着的比比低语道,“易如反掌~”

就好像是丑时之女的狂笑一样令人畏惧,那两个和田氏的家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之后是目瞪口呆。

比比被千铃放开,然后落荒而逃。

“我没必要对它赶尽杀绝。”巨狼缓缓说道,“如果它是对人类有很大威胁的,那么你们就该去重视,而不是只派几个人来送死。”

和田氏的家臣们猛地咽了口气,然后一脸畏惧地望着巨狼。

“啊,所以。”巨狼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散去了妖气。

一个灰白色长发的美丽女子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你们想好了么。”

“唔,想好什么?”

“告诉我吧,和田氏想要做的,以及”千铃微微学着丑女的模样恐吓般地笑着,“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

丑时之女的模样绝对起到了奇效,这俩人刚被巨狼和比比吓到,又被漂亮女人吸引住,再被吓到,心儿一上一下地起伏个不停,差点就咽过气去。

“我我们”

那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垂着脑袋跪在了千铃面前。

“姑娘相救之恩,吾等定以命相报!”

“唔~”千铃微微眯了眯眼睛,“我就喜欢古代人的这点,知恩图报可是很好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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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吉井川

“吉井川十年前,有一个川神地震鲶。”

“唔,后来呢?”

“后来啊,听说那年荒川闹旱灾,差点就干涸了。”

“哇。”

“荒川那时候,来了一个荒川之主,他为了把即将干涸的荒川从旱灾里拯救出来,听说是去截断了吉井川的上游。”

“啊?”

“就是引渠换水,还别说,他还真就把荒川硬生生救活了。”

“唔,那地震鲶不得”

“是啊,当时没气死过去,直接就找荒川打了,听说这二川之主打了有三天三夜,杀得天昏地暗,不过最后好像是地震鲶不敌荒川,被击败后逃跑了,十年不知去向。”

“唔,真是厉害啊,不过,我来找你们是问你们,你们这鱼是从哪里抓来的?”

“呀,这是西北条郡的那条荒川支流啊,不得不说,十年前的那事之后,荒川里的鱼是越来越好了。”

“唔,所以,这鱼是荒川的?”

“是啊,唉,说起那天的事来,我们那天刚抓完鱼,带着鱼打算到集市来卖,可是半路上碰到了一个妖怪,说来也奇怪,那妖怪打伤了我们却又没下死手,还给我们包扎了伤口,诺,你看。”说着,渔夫们便将手臂和胸口露在了狸猫老板的面前,“真是神奇,但是鱼是被抢走了不少,唉。”

“哇,这可真是奇闻。”

“话说,居酒屋的老板,你来买鱼的么?”

“是啊,我那里来了几个乡下亲戚的孩子,托我照顾,这不,他们都喜欢吃鱼,就让我过来买点。”

“唔,老板,听说你那里的酒很好喝啊。”

狸猫老板一听,眼珠子咕噜一转,立马想到了主意。

“唉~我这里刚好带了一壶上好的米酒。”狸猫老板说着,取出了腰上系着的酒壶,故意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晃出哗啦啦的清晰水声。

“唔哇~”

“啊哈哈,这酒啊,可是非卖品,就算到店里也买不到的。”

狸猫说着,故意瞥了一眼那渔夫,果然,他的脖子吞了吞,嘴角也不由得流出了口水。

“所以,这酒”狸猫摘掉了壶盖,然后在渔夫的鼻子前轻轻掠过。

“啊,香啊~”他猛吸了一口气。

渔夫们也都猛吸了一口气。

“你们那里有什么好鱼能和我换么?”

“这个”渔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这的鱼你都吃过,也没什么特别的。”

正当狸猫老板失望,打算离开的时候,又一个渔夫忽然接了口,“唉,我们那天倒是有看到一条神奇的鲤鱼,不过我们也没抓到啊。”

“鲤鱼?”狸猫老板听到这,忽然来了兴趣,“能跟我说说么?”

“居酒屋的老板,你打探这是”

狸猫老板二话没说,直接就把手中的酒壶扔给了那渔夫,然后豪爽的说道,“我就喜欢听鱼的事,给我好好说说。”

拿到了酒的渔夫别提多开心了,喜笑颜开的差点就趴到了同伴身上,他连连点头答应。

“那天啊,我们在荒川边捕鱼,然后碰巧碰到了和田大人的家臣,我们就远远地躲在芦苇丛里偷看,结果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狸猫老板的眼睛瞪得挺大,“看到了什么?”

“一条人面鱼尾,上身还是人形的鲤鱼。”

“鲤鱼?”

“是啊,说起来,那鲤鱼还挺好看的,不光下身是漂亮的金黄色,就是上身,也算是标致的美女了。不过我捕鱼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鱼尾。”

“笨蛋,那不是叫人鱼么?我听说人鱼的肉吃了就能长生不老呢。”

“啊?人鱼?不会吧?那不是传说么?”

“荒川里能有人鱼么?”

“怎么不能有?”

渔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许久,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老板,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哦~”狸猫说,“那,你们看到那鲤鱼后来被带到哪里去了么?”

“好像是被带到吉井川的位置去了吧?”某个渔夫忽然低着头像是思考的模样,“我当时看到和田大人的家臣们带着那人鱼,是奔着吉井川的位置去的。”

“吉井川这两天似乎在举行什么祭典吧?”又一名渔夫说道,“我记得早上来的时候才看到那里有一群和田氏的人,哦,好像还有京都来的道满大人。”

“道满?”

“道满?是藤原大人的家臣,大阴阳师芦屋道满么?哟,那我可想去看看,听说他的阴阳术可是出神入化的啊。”

渔夫们还在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而狸猫老板则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吉井川”狸猫老板想着,“祭典?地震鲶?难道说”

“美介子,快,我们得赶快去吉井川了!”

“好,快上马车!”

路边,是早已经坐在马车上等待着他的美介子和双尾、丑女。

“喵?”

“嘻嘻嘻。”

“快,我们得快点了!”狸猫老板跑到马车前,全力一跳想要上马,但是奈何身高不够,在脚尖刚刚贴到马背的时候,身体又滑了下去。

“嘻嘻。”丑女笑着,向他挥了挥自己的草人。

美介子赶忙走过来,伸出手去拉他,“快上来。”

“嗯。”狸猫老板上了马,立刻拉动缰绳,驾驭车子往北而行。

大庭郡北面便是吉井川的上游,这里有着美作国少有的一片肥沃的平原。

农夫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地头干活,而乡间小路上,则时常会有一些在荒川或者吉井川打鱼的渔夫路过。

不过今天,这里可不太一样。

大庭郡的大家,和田氏,派了人来这里,而且,其中还有这京都有名的大阴阳师,芦屋道满。

“道满大师,祭坛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引诱那荒川之主出来了。”

“大人,我们这么做”

“怕什么,美作国又不是单靠荒川一条大川,还有旭川与吉井川两条大川在,这个国家不会有事的。”

“是的,大人。”

“只要除掉了荒川之主,就能打开荒川下的地狱裂隙,到时候,在这个国家里为祸多时的妖怪们就能被彻底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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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地震鲶

“所以,和田氏到底在做些什么?”

“和田大人和道满大人”

“嗯?”

“和田大人奉源氏之命清除美作国的妖物,而道满大人则是请来帮忙的阴阳师,道满大人说”

寂静的清晨中,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忽然从地平线上掠过,远处,是逐渐升起的曙光。

“说什么要除完妖怪的屁话!”巨狼愤怒地瞪着那太阳,“还要故意让人被妖怪吃掉后才出现用人和妖怪的鲜血来打开裂隙?”

巨狼的眼神变得凶残了。

从森林到街道,再到和田氏所在的府邸,巨狼径直冲过了人群,独自来到了和田氏门前。

“喂!”她冲着门内大吼,“和田氏的家伙听着!”

“如果你们试图打开冥界的裂隙的话,就给我记住了!那样子做,是会招致毁灭的!”

巨狼在咆哮着,冲向了大门。

嘭——!

木制的大门被撞开,几名武士气冲冲地就提着长刀跑了过来。

但当他们看到了闯入者的真容时,他们无一例外都惊呆了,“怎怎么可能,怪物啊”

“把你们的主公喊出来!”恐怖的巨狼狠狠地踩着院子中的泥土,发出啪嗒啪嗒的悦耳响声。

不过在这些人类的耳里,则是恐怖的死亡鸣奏。

“和田氏在哪里?快让他出来!”

“听说有人在找我。”

一个穿着蔚蓝色羽织的高挑男人应声而出。

“和田大人。”他的仆从门赶忙凑到了他的身旁。

“怪物”和田厌恶地看着巨狼。

彼此凝视,无需过多言语。

两人的杀意便四散而出。

并非此消彼长的对峙,而是无法遏制的猖狂蔓延。

和田的刀,出了鞘。

刀长四尺,刀神纯白,刀背上却像是被污水沾污了的雪地,每一处都似乎有着黑色的污点。

“这把刀名叫污浊丸。”和田说,“它因为斩杀过无数恶鬼而得名。”

“啊,恶鬼~”巨狼挑衅般地嘲弄着,“你认为是的恶鬼。”

“你特意来送死,就不必再多废话。”

“我是来阻止你们的,蠢货们。”巨狼愤愤地喷着鼻气,“那裂隙绝不能打开。”

“裂隙?你想要救那些恶鬼么?那么我身为人,就绝对不能放过你。”

“恶鬼我会亲自解决。”巨狼说,“不过,裂隙绝不能开”

和田忽然一愣,拔出的刀颤了一下,“你要亲自解决,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巨狼猛地一跃,在和田氏未动刀之前,将他的太刀击落在地,“蠢货。”

“怎怎么可能”和田氏愣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败。

“虽然如果是别人的话,你现在就应该死了,然后那人就会说,‘对决的时候分心和大意是会要了你的命的。’不过还好你遇到的是我,不过也是,下次注意点哦~”幽兰色的妖气在空中散去,落下了那灰白色长发的女子。

“拜拜~”落在和田氏身后的女子俏皮的打了个手势,然后一溜烟的就跑到了后院。

“道满!”她冲着后院咆哮着,“滚出来!”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可恶,难道他不在这里?”

千铃扫视了一圈,然后用鼻子仔细地嗅了嗅。

“那恶心的血的味道。”她再次闻到了当初闻到过的恶心气味,“就在这下面,那个暗道深处”

滴答滴答,暗道中不时地传来滴水的声音。

“河水的味道?”

千铃这时才注意到,恶心的血腥味之中掺杂着很浓郁的,河水特有的的腥味。

当她来到了暗道的尽头,昏暗的目光中,看到了一处空旷的地下溶洞,以及一条地下河。

青色的静水水潭前,几块白岩格外引人注目。

那上面刻着奇怪的古文和符号。

千铃俯身上前,轻轻地擦了擦上面的灰渍。

“和那石台上一样的妖气。”

“鲶鱼?”白岩上的妖气中,有着和她昨天做过的鲶鱼菜一样的腥味。

忽然,她脚下的岩石开始摇晃起来,并伴随着剧烈的抖动向四周凸起!

“又来新的食物了?”

她听到了一声粗壮而又沉闷的喊声,就好似来自于很深的地下。

“鲶鱼?”她眨巴眨巴眼睛,“呀~双尾应该会喜欢的不得了的吧?”

但即使是这种时刻,千铃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双尾。

突然,天崩地裂,大地震颤,从她眼前的水潭中冲出了一条黑色的椭圆形巨头,然后那黑头两侧甩了甩狭长的胡须,两只大的可怕的圆眼睛便睁开水滴,看向了她。

扁扁的大脑袋下,一条长长的大嘴巴子呼着气。

“哇。”

“食物!”

从巨头中伸出了一条皮带般的艳红色舌头,哗的一下子就缠住了千铃的腰肢。

“糟糕”千铃这才察觉到危险。

可是已经迟了,她瞬间就被卷进了那大怪鱼的口腔中。

“鱼?舌头?这么长?有没有搞错啊?”

“唉,不对,是妖怪的话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她被吞入了深水之中,她能感受得到周围的压力,和这怪鱼黏糊糊的口腔壁。

“恶心”

她的身体被炽热的口水包裹住,浑身上下都热的难受。

“想消化我的么?”千铃闭上眼睛,静下心来。

【塑形化物·刀刃】

如果说有什么能从这大怪鱼的嘴里逃出去,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你给我吐出来!”

哗啦~!

正潜在深水中等待这猎物慢慢消化的怪鱼感到自己的胃部被刺穿一般绞痛不已,翻滚着痛苦地撞向岩壁。

嘭——!街道上的人们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

“怎么了?”

人们在疑惑地互相询问。

嘭——!!

大地的震颤加剧了。

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一股水流从街道北侧的吉井川冲出,人们惊讶地望向那冲天的水柱。

一条有着一座小山般巨大的鲶鱼冲到了岸边,并在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是地震鲶!吉井川十年前消失的地震鲶!”

“怎么可能!”

这里是吉井川的下游末口,勝山的北端。

在集市的北面有着一个鸟居模样的建筑,相传,那是很久以前的人们为了镇压地震鲶而建造的。

“吉井川的凶兽,大妖怪,地震鲶!”惊恐的人们在“鸟居”下奔逃,而那庞大的地震鲶则只是俯瞰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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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那个家伙

“这个国家道满地震鲶放得早了啊”

狂风呼啸之中,和田氏高举着黑白色的污浊丸,将剑尖对准了那地震鲶,“道满”

千铃好奇地看了一眼在疯狂翻滚着的地震鲶,不过那不是她需要注意的,她再次将视线对准了和田氏。

“你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有多么可怕,或者说,这个时代,就没有真正的和平,平安京?只有那里的家伙才明白,恶鬼们到底有多么泛滥!”和田氏高举着那把污浊丸,“所以啊,只有我才能了解,到底该如何,才能拯救这个国家,你说你要帮我们解决恶鬼?”他忽然嘴角一翘,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忽地,他又停止了狂笑,然后发疯一样大吼着,“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妖怪到底要怎样能理解人的痛苦啊!?”

“人的痛苦?”

“哈,你当然不会明白,你只是一个妖怪罢了。”和田氏愤怒地挥起太刀,径直刺向千铃。

这一刀,直取要害。

但是,千铃却没有躲开,而是散去妖气。

她居然在用人的身体挡住这太刀!而且,还用自己的胸口顶住!

“草菅人命的,不是你么!?”太刀刺穿的女人吼着,惨白的嘴角上滑落一道血痕,“啊,蠢货!”

和田惊呆了,握着太刀的手也失去了力气。

“你”

“看到这副模样会心软么?人类?”千铃握住刀刃,不管那刺痛,将太刀从自己的胸口拔出!

“你女人?”

“啊,被你的该死的手下欺负的人。”千铃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化为了狼爪,然后像刀一般提到了脸前,“那你知道,被你欺凌的人的痛苦么?你看到过么?你这个蠢货!”

“他们”

“你和那个守护一样愚蠢。”千铃咆哮着,“都说些有的没的,你还要拯救这个国家?你都拯救了些什么?”

“所以”和田氏无力地垂下了太刀,捂住自己的面颊,“所以,这才是痛苦啊”

“那个家伙自从那个家伙来到美作之后,一切就都变得可怕起来,如果不能除掉那个家伙的话”和田疯癫的念叨着,涣散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集市,便看到了惊慌失措的人们。

就在这时,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就好像再次确定了什么一样。

然后,他再次朝着千铃举起了太刀,“你也是那个家伙的‘眼睛’之一吧?想要制造‘恐慌’的家伙。”

“眼睛?”

“是啊,可怕的眼睛”和田再次向千铃刺出了利刃。

不过这次千铃没有挨着,也没有躲开,而是用自己的爪子握住了刀。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蠢货的想法。”千铃恶狠狠地瞪着,右手狼爪死死地握住刀刃,不让它再动分毫。

“但是啊,这样的武器,用来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么?你那些无知而又愚蠢的部下们。而且,你的那些家臣们,你是让他们去送死么?居然就那样子去挑战凶恶的妖怪?”

“轮得到你这样的妖怪来教训我么?”

“呵,是轮不到,不过啊,你这态度看可让我很难受啊。”千铃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加大了握住刀刃的力量。

刀口随着狼爪力量的加大而渐渐深入了皮肉,鲜血从狼爪上涌出,和田氏就算见过血,也不曾见过如此“狠人”。

“我或许不该放过你。”千铃再次加大了力量。

此时的和田氏,早已经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个不停。

要知道,他所握着的污浊丸,可是一代名刀,而且还陪着他斩杀了不少的魔物。

如今,在面前这个狼妖的爪子下,却好像玩具一般无力。

“我是真的想吃了你。”千铃恶狠狠地吐息着,“但是我不能,我不是吃人的妖怪了。”它松开了爪子,让和田氏得以拿回自己的太刀。

“我不是人类,也不应该掺和进人类的事情。”千铃说,“但是我也不是你所理解的,作恶的妖怪。”

“总之,现在有人要我来向你要回他们的同伴。”千铃顿了顿,“他们还活着么?”

和田氏愣了一下,“你说的是,那些失踪的人?”

“啊,是啊。”千铃说,“还有,你知道一个叫鲤鲤的人鱼么?”

“是荒川之主让你来的?”和田氏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是他,看你这个样子,你很讨厌他啊?可我听说他是受人尊敬的啊。”

“那个家伙就来自荒川,那个家伙!”

“等等!”千铃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说清楚点,谁来自荒川?你是个疯子么?”

“是那个家伙,那个笼罩着美作的梦魇。”

“呃虽然不是很懂,但请你说清楚点,到底是谁啊?”

“必须从那个家伙的手中救下美作必须赶快告诉道满。”和田氏一甩太刀,千铃急忙闪躲,可他却没有接着砍下来,而是奔向了自己的马匹。

骑上马之后,和田氏便奔着北方而去。

千铃意识到和田氏逃跑之后,也化作巨狼,急忙追赶上去。

不过,就在她跑过那古老“鸟居”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救命啊~”

“快跑啊~”

“怪物们出现了!”

是因为地震鲶和巨狼形态的她而四处奔逃的人们,他们拼命的呼救声让千铃感觉到了来自妖怪的力量。

“我都快忘记了,因为人类的恐惧,我才会拥有力量。”巨狼顿了顿,低下头看到了自己那令人惊恐的影子,“所以,等等我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感受到这种恐惧啊”

“难道说”

当灰白色的巨狼从溃逃的人群中消失,一个同样灰白色长发的女子忽然出现。

她来到了一个因为腿受伤而没能逃跑的女人身前,向她伸出了手。

“请问”

因为地震鲶的作乱,勝山早已经乱做一锅粥。

而在吉井川的上游位置,手之目正守护在施法的道满身边。

向南流的大川,原本宁静的水面,在道满的法术下越发波涛起伏,汹涌澎湃。

人鱼的气息随着川流向南蔓延,她的呼喊声也越发凄惨。

不过,荒川之主仍没有如道满所言赶到。

当他睁开眼睛,感到诧异的时候,一辆马车却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快,就是那个小家伙!”从马车上跳下了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而一个头顶铁圈插着蜡烛的小女孩,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妖怪”站在台上的道满向着身下的手之目微微挥了挥手,他便清楚地握着短剑向那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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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稻荷神社

虽然听人们说是和田氏抓走的人,但是千铃还是有些疑问,于是便借着这次机会,想再打探打探。

从恐慌的人群中救下了她后,千铃便一直很耐心地坐在她院子里门前的台阶上等待着。

“话说,让我等这么久是干什么啊?”

“啊,千铃大人~”木门内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唔,来了?”

吱呀~

门刚拉开,一个穿着精致小和服的女子便跪坐在千铃身后,手中还缠着一袭白布和一点草药。

“千铃大人的胸口”女子心疼地俯在千铃身上,为她取下衣服。

“这没事的。”千铃笑笑,“嘛,我身体比较强健,小伤不碍。”

“话说,千铃大人突然出现救了我。”

“啊,没事,我是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呢?”女子一边为千铃擦拭伤口、换上草药,一边轻声地问。

“美作国,以前有很多妖怪么?”

女子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拭,“以前是很多,不过十年前开始,一直在减少,以至于现在,大家都快忘掉妖怪的事情了,不过千铃大人突然提起这个,是为什么?”

“是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和田氏的,他的部下一直都是飞扬跋扈的么?”

女子摇摇头,“十年前的和田大人并不是这个样子,不然,大家也不至于现在才对他反感。”

“十年前?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十年前”女子顿了顿,修长的睫毛望向了院落之外,“是荒川之主与吉井川的川神,地震鲶大战的日子”

“地震鲶?”

“如果是要找十年前那场大战的事情的话,或许可以去吉井川的上游,在那里有一个稻荷神社。传说那里的稻荷神曾经是个很温柔,对大家都很友好,又很亲切的好神明。”

“稻荷神?”

“嗯,传说,我只记得传说了,毕竟那座神社太古老了,哦对了,你知道街道北侧的‘大鸟居’么?传说那个就是稻荷神收服地震鲶的时候,所留下的法器。”

“那座‘鸟居’么?”

“嗯,听闻那里面现在还存在着一股神力,所以,无论如何,地震鲶都是不会闯入‘大鸟居’的范围之内的。”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么?”

“可以这么说。”

“不过,自从她离开之后,这里的一切就变得不再那么美好,失去了稻荷神庇护的村落,逐渐在妖魔的袭击下消失,而稻荷神大人,则一直没有回来过。”

千铃沉默地听着。

“渐渐地,大家失去了对稻荷神大人的信仰,继而寻求阴阳师和武士们的庇护,而那个时候,和田大人最先站了出来,也就是因此,他们成为了源氏的亲信。”

千铃只是稍稍思虑了一下,便决定,向吉井川的稻荷神社而去。

路上,化作巨狼的千铃,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刚刚那个女子所说的,“传说地震鲶,在那位稻荷神大人离开后就成了无人管理的妖怪,或许是因为想念主人,又或许是它的妖怪本性,它开始在吉井川四处破坏。”

“拥有吞噬妖怪力量的神物?”巨狼的爪子划开了空气,猛地落在了稻田之中。

“在稻荷神不知所踪的离开了之后,就成了怪物,到处破坏,以致于人们苦不堪言,直到十年前,荒川因为面临干涸危机,而不得不去和吉井川打交道,爆发了一场大战”

“但是,如果十年前妖怪依然横行的话,能快速处理这么多妖怪的,就只有”

当巨狼停下了脚步,它依然停在了一处风铃轻响的赤红色大鸟居之外。

这座鸟居像极了街道北侧的那个,不过看起来并没有那座古老。

巨狼缓缓地迈进了鸟居之中,出乎意料的,这里甚至连一丁点的神力都感觉不到。

“不是神社么?为什么”

当她来到了神社的主殿之前,才忽然意识到了。

“这座神社到底有多久没来过人了”

她的面前,是满目疮痍的古老神社,破旧的门槛,透风的窗户,不再流水的水手舍,和那空空的奉纳箱。

风儿轻轻地刮着,忽然,她眼睛瞥到了一张陈旧的米黄色字条,她化作人形,捡起了它。

“稻荷神,快点回来清理你的麻烦”

“是说地震鲶么?”站立在风中的千铃感到了一丝凉意。

即使现在是盛夏。

“那时候,地震鲶吞噬我,是因为我是妖怪么?还有那个溶洞里的,令我恶心的气味,都是妖怪留下来的么”

她忽然明白了。

“这样么,是利用地震鲶在吞噬妖怪”

但是,如果和田氏在十年前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的话

“妖怪地震鲶也是妖怪”千铃重复念叨着,“吞噬了那么多妖怪的家伙,还能保持得住理智么”

狂风忽起,神社前,那无数风铃随风而响。

庞大的注连绳也在风中摇晃着,古老的陈旧木门看起来就要坠落。

“嘛,不管它”千铃缓缓地盘坐在了地上,“以前是你的式神么?稻荷神?”

她在这风中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神力,微弱到,如果不仔细去体会,就完全无法意识到的神力。

“你离开了这么久,早已失去了信仰,就算回来,也不会有人再来看你的吧?”

千铃想起了小时候土地婆所告诉过自己的,信仰神,需要信仰才能存活,一旦失去了信仰的力量,就会逐渐凋零。

“所以,你打算让我怎么做呢?你的那个,或许对你来说是小家伙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你曾经的信徒们啊。”

风铃互相碰撞着,依然是用叮铃铃的声音回应她。

“我只是个妖怪吧,不过呢,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很危险了,虽然我本来只是打算和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但是,就是这样的,路人的我,却被掺和进了这一系列的麻烦事件中,但是”

“我并不觉得麻烦,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失去了力量么?难道打算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你彻底地消失了?看着自己的神社毁灭?”

“呵。”千铃冷冷地笑起,“我见过一些神,有一些很猖狂,有一些则很温柔,那位养大了我的,就是最温柔的,她曾经甚至是个凡人所以,她教导我,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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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荒川之怒

哗啦啦~

风儿,似乎在倾听着她的话语。

“嘛,就算我说了你或许也不会懂,但是,我想问你,如果为了保护你的信徒们,你会选择怎么办呢”

不过,千铃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座已经“死去”的神社,怎么可能还会有神明存在呢?

千铃缓缓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破旧的大殿,“那么,就这样吧,我只是来告诉你,或许那个你的‘小家伙’保不住了。”

“再见了。”千铃向着来时的鸟居挪步,忽地,她不经意地看到了斜躺在地上的一座守护兽石像。

“狐狸?”

是本该在主殿外右侧的石像。

“应该还有一只,在左侧的。”千铃想着,走向了那石像。

古老的痕迹布满了石像,但是,千铃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妖力。

她急忙将手掌按到石像的额头上,闭上双眼去感受那石像内部的妖力。

“还活着”千铃有些惊奇。

就在这时,吉井川的另一个方向。

“所以说,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麻烦的啊!”

在燃烧着的芦苇丛中,狸猫老板正举着一根木棍在和手之目对峙。

“为什么这里会燃起大火啊?”狸猫老板一边吐槽一边在和剑术强得可怕的手之目对打。

虽然一直都处在下风,但好在狸猫老板下盘比较稳,所以并没有被手之目占到便宜。

而丑时之女和没有战斗力的美介子,则只好乖乖地躲在马车旁看着。

只有双尾,自打下了马车后就不见踪影。

她没有再听美介子的话,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听过。

“猫猫呢?”丑女眨巴眨巴绿色的大眼睛,抬头望向身旁的美介子。

“我没有控制她。”美介子摇摇头,“或者说,从来就不可能控制得住。”

“有东西”站在祭坛上的道满意识到了周围气息的不对,但却只是不急不忙的掏出了两张符纸。

当他的脸颊旁感受到了风,那利爪便已经突刺到了身前。

道满急忙侧过身去闪躲,但却仍然被利爪划破了脸皮。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抹血红清晰夺目。

“手之目~!”他一声轻喝。

“在下明白!”

在猫爪第二次突刺到蓝黑色袍子之前,一把短剑挡住了她。

“喵嗷~”双尾的爪尖死死地按住那把短刀,手之目的额头不由得流下了汗珠。

“这样的力量”手之目只是撑着,就已经非常勉强。

“一只猫又罢了,源氏的府邸里有很多这样的猫又。”

“可是大人”手之目很艰难的举着剑,“这家伙感觉很不一样。”

“那些猫又看起来可比这只强壮的多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道满高傲地俯瞰着他们,“手之目。”

“在下”手之目虽然很想回应,但是他的双手却已经力不从心,猫爪只是再稍微加大了一点力气,他就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对手之目过分自信的道满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在下”手之目仍然艰难地用自己的右手握住剑柄。

可是,那剑刃却距他的肩膀只有不到咫尺。

他左手手掌上的眼珠子滚动了一下,随即,一股妖气从中渗出。

“虽然在下很不情愿用这样的狡诈伎俩,但是”手之目叹息着,“为了道满大人,在下不得已而为之,对不住了。”

说完,那妖气便疯狂地袭向毫无防范的双尾。

【弑妖之火】

“喵!”

一声惊天的猫咪惨叫,只是瞬间,她全身的皮毛就已经被幽兰色的鬼火灼烧。

“喵!”

猫咪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可这火焰怎会被扑灭?

手之目的妖气鬼火,是道满所教导的,专门用来对付妖怪的招数。妖怪一旦沾上,就绝不会熄灭,直到那妖怪被彻底烧为灰烬。

“喵!”双尾在祭坛上痛苦地翻滚,惨状就连一旁的人鱼都忍不住害怕。

“猫猫”人鱼心疼地喊了一声。

在祭坛下的狸猫老板大吃一惊,急忙要冲上来。

手之目只是瞥了一眼,短剑便已经再次突到了狸猫老板的身前,将猝不及防的狸猫老板打翻在地。

“在下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再接近道满大人了!”手之目将手中的短剑高高举起,“没有妖怪能通过在下这里,没有!”

“没有妖怪?”满脸怒火的美介子走过了狸猫老板的身边,站到了祭坛之前,“是么?”

“人”手之目俯视着她。

“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不然呢?”手之目的语气没有丝毫退让。

“我啊,是无论如何,拼死也要救出鲤鲤来的。”美介子说完,右手便快速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刀,然后半蹲下身来对着手之目。

“你打算挑战在下么?”手之目问道。

“不。”出乎意料的,美介子嘴角却是一翘,“只是让你分心罢了。”

话音刚落,手之目便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一股可怕的强大妖力。

“你说没有妖怪能通过你这里?”

在他的脊背之后,传来了威武雄壮的男人声音。

“不会吧”他急忙转过身去。

面前的是,绝对没有任何妖怪想要面对的场景——无数条冲天的水柱围绕着祭坛,将四周包围的严严实实,没有任何一处能够逃跑的死角。

“这里是绝对的死牢了。”在那巨浪之后,幽兰色的皮肤,幽兰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结实的面部肌肉,两侧脸颊上还各自有着很“凶狠”的三条“伤痕”。

他蓝黑色的宽阔羽织里露着看上一眼就会脸红的健壮肌肉。

他便是,荒川之主~!

“挑战荒川的家伙们,做好迎接荒川之怒了么?”帅气潇洒的宽阔脸庞上,嘴角微微一翘。

“荒川~!”道满突然望着他,大吼起来,“你终于来了啊,等得我,好苦啊!”

“道满!”

“荒川!”道满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次,决不会再让你逃走!”

“吾可不会逃,上次放过你,这次,吾再也不会放任你离开,再去欺凌吾的子民。”

“那就来试试吧,荒川~!

道满说完,便将蓝黑色袍子一甩,从里面飞出了上百张绘着不同符咒的符纸。

“这是”

“迎接你的大礼啊,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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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陷阱

荒川面无表情,而道满则也毫无畏惧。

数百张符纸凌空而起,与那无数旋转着的冲天水流交相对立。

荒川之主当即挥起纸扇,一股强力水柱便朝着道满而去。

嘭——!!!

道满纹丝未动,而水柱也未能伤他分毫——就在即将打到他的刹那,手之目舍身冲到了水柱前,用短剑和自己的身体挡住了。

手之目颤抖地举着短剑,但是,内脏却早已经被荒川的水柱击得溃散。

“在下”他跪倒在了地上,垂下了脑袋。

啪嗒,短剑跌落到了大川之中。

道满的脸上只是露出了一瞬的愕然,然后便再次面无表情地和荒川对视。

“再不处理的话。”荒川左脚弓步,一脸轻松地骑在那浪涛之上,俯视着他,“你的式神可是会死的。”

“荒川!”道满说道,“你看看你的周围吧,你还有闲空管别人么?”

“吾知道的。”荒川不仅不忙的抬起前脚来站直了身子,“阴阳师的把戏,吾也略知一二。”

“把戏?”道满说,“这把戏可是要你命的。”

上百张符纸在道满灵力的驱动下,开始绕着荒川盘旋,并不时地散发出灵力来制约他的力量。

在这灵力之下,荒川的力量开始消散,那无数冲天水柱便很明显的在退去。

“荒川,这个世界,可不需要妖怪来做主啊。”道满的脸上,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是么?”荒川腾起脚下的水流,宛若腾起一朵云雾般轻巧。

“荒川,你准备好了么?”道满嘴角邪魅的一笑,那周身上百张符纸便同时映出可怕而又诡异的蓝色光芒。

狸猫老板抬起了肥胖的脑袋,望着这在蓝色符咒之下,变了颜色的天空。

周围燃气的赤色烈火与这祭坛之上的极度深蓝相对比,让众人为之惊颤。

“嚯!”荒川扬起了一卷水龙,想要击破这符咒的结界。

可是,当他的水龙卷撞到了道满的符纸之上,却像鸡蛋碰到了坚石,一下子就散了。

他没有喊出声,但是脸上却已经是惊愕的颜色。

“你知道,人类的力量,到底有多强么?”道满轻语道,“没有妖怪会明白的。”

道满看着天上那水流之中的荒川,不由得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就好像是他在操控着水流一样,他开始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身体。

荒川之主看着他,感受到了自己脚下那水流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真的在,操控着自己才能操控的东西。

“这里到底”直到这时,荒川才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陷阱之中。

那上百张符纸,便是道满的决胜法器!

但是,他可是一川之主,怎会就此屈服?

当荒川在自己的水流上站直身子,当他从容不迫的挥舞起自己的折扇。

天地惊呼,颜色剧变!

霎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黑色的乌云笼罩住了半片天空,还有所有的光芒。

“凡人,你要为你挑战荒川付出代价。”荒川如此说道。

“我早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为了铲除所有的妖怪,我甘愿”

符咒的幽兰色光芒在漆黑的雷云之下闪闪发亮,屹立在天空之上的荒川之主再次挥舞起了他的折扇。

风,起~!水,冲~!

符咒与雷电纵横交错,在苍茫的大地之上,刻绘出一场无比震撼的大战。

这是,人类挑战具有神明力量的妖怪的一战。

道满借助周身的符咒,操控着无形的灵力与荒川的那翻天水柱对抗,荒川虽然看似只需要一直扇扇子,但是实际上他早已经因为符咒的束缚而变得气喘吁吁。

二者之间无形的对抗,完全表现在了环境之中。

河岸边,狸猫老板坐在泥水潭中,美介子冲到台上抱住了鲤鲤,双尾在妖气的火焰中痛苦挣扎,即使鲤鲤和美介子想要帮忙,可她们却也无法靠近那灼热的烈火。

她们更没办法接近道满,他周身的灵力屏障实在是太强了,强到狸猫老板甚至不敢靠近祭坛。

手之目跪在主人身前,但却没有倒下,就像他所说的,他仍在保护着主人。

“狸猫老板!”搂着鲤鲤的美介子冲着岸上大喊。

“我这就来~!”狸猫老板站起身来,但他看到了那惊天的响雷和惨白的交锋之容之后,他的心还是咯噔一下止步不前。

“怎么办”他心里打着鼓。

而在这时,被符咒之力折磨的无法再忍受的荒川终于败下阵来。

道满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利用那无数符咒的力量,将荒川牢牢地束缚住。

【九格咒术·天罗地网】

“荒川~今天,你的陨落,就代表着,人的崛起。”道满喊着,“很快,不光这里,就连北方的鬼都大江山,也会被击溃,所有的恶鬼都将从世上消失!”

蓝色的符咒结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再无法抵抗的荒川牢牢捆住。

雷霆奔袭,大川翻滚,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冲向河岸。就好像,荒川的力量仍然还在。

“你无法改变大川的意志。”

“可。”狂风吹起道满的发梢,“这里是,吉井川!”

他刚说完,那身后的浪涛便冲天而起!

从中冲出的,是一头有小山一般高大的黑色大鲶鱼!

“你”被困住的荒川,虚弱地回头看去。

那巨大的怪物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无数的尖牙利齿迎着他的脸庞而来。

如果是常人,那么此刻的面孔怕是一片惨白到昏厥吧,可是荒川却没有,他淡定地就好像,从不会在乎这些。

他仍然用扇着扇子的表情面对着这即将而来的怪物。

“你完了。”道满说,“盗窃者,必须付出代价。”

“荒川之主~!!!!”祭坛上,美介子惊得张大了嘴巴。

“保护好鲤鲤。”这是,荒川最后的遗言。

地震鲶冲天而起,一口吞下了被束缚得死死的荒川之主。

雷云消散了,波涛消失了。

道满缓缓转过身来,从腰间掏出了一张召唤符,将其随手扔到了手之目身上。随着一点点的蓝光,手之目的身体便消失在了符纸下。

然后那符纸自己飞到了道满手中。

目睹着荒川被吞的鲤鲤像发疯一样狂扭着鱼尾,瞪着道满。

“混蛋~!”鲤鲤刚想跳过去锤他,却被美介子死死按住。

“不,绝不能”美介子半蹲着挡在了鲤鲤和道满之间。

道满走过她们身旁,只是轻瞥了一眼。

“那么接下来,就是正戏了。”他说完,却不管台上仇视着他的鲤鲤和美介子,也不管站在泥潭中的狸猫老板,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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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稻荷神

“狐狸?”

“狐狸?”

一片虚幻之中,千铃追着一只黑毛的小狐狸奔跑。

跨过赤色的鸟居,在镇守之森里来回奔跑,周围鲜花野草,鸟语花香。

可是忽然,晴朗的天空剧变,乌云遮蔽了神社,千铃转过头来。

一记闪电劈中了神社前沿的守护兽石像上,劈碎了

是左侧的那只,看起来颇像狸猫。

那只黑色的小狐狸再次跳到了千铃面前,并抬起头望着这座神社。

“你是想说些什么嘛?”

千铃如此问道。

那小狐狸只是望着神社,望着,不久,就在虚幻之中散去。

周身忽然刮起一阵狂风,远处乌云蔽日,那正是吉井川的方向。

忽然,千铃看到了无数闪雷,冲天的水柱,还有,一声猫咪的惨叫

“双尾?!”

来不及多想,千铃化为巨狼径直奔向河岸。

“双尾!”

“等我!”

电闪雷鸣之中,千铃没有任何停息,一路狂奔到了河岸。

可当她抵达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荒川被吞,道满也走了,留下的只有哭泣着的人鱼鲤鲤和抱着她的美介子,以及呆坐在马车上的丑时之女、站在泥潭中的狸猫老板。

“双尾呢?”千铃环顾了一遍,没看到双尾。

“她”美介子指着祭坛下的大川。

千铃没有多想,再次冲那奔去。

“喵”

大川的溪流之中,是浑身燃烧着蓝色妖火的双尾,她紧闭着双目,嘴角还在微微张合着。

“双尾!?”千铃焦急地思考着办法,可这大川却在南流,如果不快些的话

他没任何顾虑,直接跳到了大川之中。

而这一跳,更是惊醒了刚刚来到这里的地震鲶。

千铃刚刚碰到双尾,还没来得及抱住她,就感到身后有着一份可怕的目光。

她回过头去,是那可怕的地震鲶!

轰——!!!

一记翻天的鱼尾将她和双尾直接打翻,喝了一嘴的河水,还没来得及喘息,地震鲶便再次凶猛地袭来。

她散去了妖气,化为人形坠入了大川深处。

望着逐渐黑暗的眼前,她最后深处了自己的手指。

而就在这时,一个上身是人,下身是鱼尾的女子朝她游了过来。

漆黑的深渊就在她的背后,那凶猛的地震鲶再次以可怕的速度朝她撞来。周身是因为地震鲶急速移动而划开的水流。

“你不能死。”忽然,一双洁白的手儿向她伸来。

在朦胧的虚幻之中,她看到了那座气势恢宏的稻荷神社。

“妖怪和人类的可能性,需要你来创造。”那是一个披着纯白色华丽神服的女子,手持着神乐铃,头顶着金色头冠,就好似初生的金色朝阳。

“你是,那座神社的神明么?果然,你还存在啊”千铃的手指失去了力气,意识最终消散了。

当她再次醒来,便是躺在了一处陌生的药馆。

周身到处摆满了各种陶土的罐子和盛放着草药的木柜。

“这里,是?”她虚弱地吐息着。

“我的药馆。”一个披着白色羽织的男子走了过来,“在下丹羽,请多指教。”

“丹羽?是狸猫老板说的,名医?”

“名医谈不上。”丹羽跪在了千铃额头前,为她轻轻地擦拭汗水,“拿钱办事罢了。”

“他们呢?啊!”千铃忽然紧张起来,但是随即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急,你现在身子很虚,吸入了不少地震鲶的妖气,必须好好静养。”

“不~“千铃摇摇头,“双尾呢?那只猫又呢?”

“猫又?”男人一愣,随即笑了笑,“没事的,你在濒死的时候,护着她呢,所以她没事。”

丹羽说完,便起身来走向了千铃左侧的一道拉门,然后缓缓拉开。

千铃瞪大了眼睛,那拉门之后的,正是和她一样躺在榻榻米上的双尾。

“虽然有些烧伤,但是还好你及时为她做了紧急治疗,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干得漂亮。”

“紧急治疗?”千铃想到了自己的妖气,“是么那就好。”

她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静静休息。

“那就好好养伤吧,我去煎药了。”

说完,耳边就传来了拉门的声音。

大脑再次陷入了休眠,虚幻的梦境再次出现。

“你是,稻荷神么?”

千铃站在了金色的稻田之中,眺望着那坐在大鸟居上弹着腿儿的女子。

女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做任何表示,而是也抬起头望向了更高的天空,在那苍蓝色的穹顶之上,到底有着什么呢?

“你知道,神明居住的地方么?”女子忽然开了口,然后指向了那无尽的穹顶。

“那里是?”

“高天原。”女子说,“八百万神明的住所。”

“高天原?”

“代表着诸神意志的地方,代表着万物法则的审判所。”女子继续顽皮地翘着腿儿,“没有任何一个神明能够逃脱他们的管理。”

“你说的是,高天原的诸神么?”

女子点了点头,“你好像和神明有些关系,妖气居然是蓝色的?”

“嗯。”千铃应道,“我的祖母是西王母大人。”

“西边的神明么?”女子托着腮帮,一脸的羡慕,“真好啊,可以无拘无束。”

“你做不到么?”

女子摇摇头,“高天原的诸神,都要受到高天原的管理,为了‘秩序’。”

“那你”

“我早已经消失了。”女子的话有些悲伤,“现在的,不过是这神社自己的回忆罢了。”

“是么”千铃不知怎么,也觉得有些悲伤。

“你来问我,我想不想用人的身份活下去?”女子望着蓝天,忽然笑了一下,“我也想啊,人多好,没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神明,很烦么?”

“嗯。”她接着说,“忙着为祈祷的信徒赐福,忙着守护庄稼,忙着清除威胁信徒们的妖怪,忙着在各地来回跑,还要随时面临信徒信仰不够的麻烦,还有一些要挑战神明的家伙。真是头疼啊。”

“可是,人也有人的烦恼,生老病死,生离死别,还有绝望时的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么?其实神明,很多时候也只能无能为力,就像这次的事件。”女子忽然低头看向了千铃,“并非我不想守护我的那些信徒们,但那只是过去了。”

“我不再有力量,也就再不需要承担那份责任,拥有力量的,现在,是荒川。”女子俏皮地一笑,“所以,只要听从荒川就好了,没必要来问我的意见,嘛,如果我还想说的话,就是那个小鲶鱼啊,已经不是过去的它了”

“你不想保护它么?”

“如果是过去的它的话,或许吧。”女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是现在,它需要继续沉睡了。”

“嗯”千铃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那就再见啦~”女子的金色身影渐渐地在朦胧中消失,“谢谢你来找我,我已经很久没再和人说过话了。”

“不客气。”千铃也微笑着,“稻荷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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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千里奔走

“嘘~”

静悄悄的药馆之内,是头顶蜡烛、跪坐在毛毯上的丑时之女和半睡半醒中的双尾。

双尾身上的被褥早已被她睡梦中的时候踢得老远,就连千铃身上的也是。

“嘻嘻。”丑女一脸坏笑地拉着双尾的一条尾巴,将其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毛毛,软软~”

双尾闭着眼睛,嘴角却张开来流着口水,或许是在做关于鱼儿的美梦吧。

猫咪的尾巴就好像是身体之外的另一个生命,就算本体还在沉睡,尾巴却翘得挺立。

“毛乎乎~”丑女痴笑着,将另一条尾巴也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双尾的尾巴一扭一扭,好像两条活泼可爱的小蛇一般顽皮地在丑女的大腿上绕来绕去。

挠得丑女不禁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拉门忽然拉开,一脸疲惫的丹羽医生走了进来,然后朝着丑女比划了个静音的手势。

丑女张着嘴巴,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丹羽没再说什么,拉上门又出去了。

丑女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继续玩弄着双尾的尾巴。

太阳升起,中天,落下,月亮升起,漫天群星,渐渐暗淡,朝阳再出现,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了三天。

“丑女,丹羽大人说。”忽然,紧闭的拉门再次被打开,丑女一脸疲倦地望过去,她已经太久没睡着了,一直在陪着双尾的尾巴玩耍,搞得精疲力竭。

“丹羽大人说,千铃她们的伤势大概今天就能好了。”来的美介子说。

听到这话,丑女的脸儿忽然来了精神,“嘻嘻,真的么?那么说,能陪我玩了?”

“不是。”美介子摇摇头,“这下子,我们得去”

她话还没说完,那条人鱼就甩着尾巴扑通一下跳了进来,不过很不巧的尾巴滑了一下子,正好扑在了千铃的身上。

睡得正香的千铃被这冷不防的一砸,砸的直吐血,自然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咳咳。”千铃挠着沉重的脑袋,缓缓地咳嗽着。

“你醒了啊?”美介子说,“千铃大人,既然醒了,就来听听鲤鲤知道的吧。”

“唔~!”金色尾巴,黑色齐刘海的可爱人鱼少女正盘在千铃怀中,一脸怒样地瞪着她。

“啊?怎么了么?”

“笨蛋狼。”鲤鲤忽然就甩了千铃一尾巴。

“啊,好痛啊。”千铃揉揉脸儿。

“再不起床,荒川大人就要死了”本以为鲤鲤会是怎样愤怒的脸儿,却只是满脸的泪痕和愁情。

“荒川”千铃知道,鲤鲤是担心荒川之主的安危了。

“荒川之主大人危在旦夕啊唔,那个混蛋阴阳师,他的目的是荒川上游深处的一道裂隙,荒川之主大人说,那道裂隙联系着地狱深处,如果不严加看管的话,就会放出地狱恶鬼出来为祸人间。”

“裂隙冥界的裂隙么”

“鲤鲤听到那个混蛋阴阳师说,要打开那道裂隙,那个混蛋!”

“打开,裂隙?”千铃想到了自己从和田氏家臣那里知道的事情,“他确实是要打开裂隙,为的是封印妖怪们等等,那样的话,荒川就”

如果荒川被封印到冥界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完了,而且,如果开门不慎的话,就会放出无数的恶鬼。

“裂隙绝不能开”

“我们睡了多久?”千铃回头看向睡在一侧的双尾。

“三天三夜了。”美介子叹道,“为了照顾你们,我们放下了去寻找荒川。”

“所以”千铃满脸羞愧的不愿抬头看鲤鲤,“抱歉,是我耽误了。”

“还说什么,快起来找人啊~!”鲤鲤大喊着,“荒川之主大人,荒川之主大人要是出事了的话,荒川就完了呀。”

“嗯”千铃感到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得使不上力气。

“丹羽大人呢?”千铃问。

“丹羽大人去采草药了,他说如果你们醒了的话,就去他的屋子里,那里凉着两杯提神醒脑的凉茶,让你们喝了,再去找荒川之主大人。”

“嗯。”千铃点点头,站起身来晃悠着拉开了拉门。

咔吱——

门又关上了。

拿起那浸泡着许多不知名草药的杯子,千铃一股脑的就全部一口吞了下去。

不得不说,丹羽大人配置的凉茶味道不仅好,而且一下子就让人感受到充满了力量,瞬间神清气爽,好像能够现在就打爆一头牛。

“多谢款待。”喝完,千铃双手合十恭敬地道了谢。

“那么接下来”

“鲤鲤,你知道那道裂隙在哪里么?”

“嗯~!”

“你是要?”

“放心吧,我会保证鲤鲤平安无事的。”

“为了救出荒川之主大人,鲤鲤愿意赴汤蹈火!”

“那我也”

“不了,你留下来照顾双尾和丑女,她们需要人照顾。”

“你能保证么?”

“绝对,以西王母的名义。”千铃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当巨狼奔走在荒川的流域,当她跳过了一座座山脉,离开了群山环绕的美作。

一路狂奔,没有任何停歇。

身边太阳升起,太阳坠落,群星闪烁,直到地平线上的光再次升起。

跨过妖魔横生的地带,即使有恶鬼想要侵袭,她也只是一个眼神,就吓得对方不敢靠近。

鲤鲤待在千铃用妖气化出的透明水池中,被千铃背着,惊奇地望着从未见过的大山大川。

在荒川里从未见过的动物,全都在眼前出现,鲤鲤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所谓的“森林”的模样。

一路上,她甚至比千铃还要高度兴奋。

路过一片微微泛红的树林,鲤鲤惊讶地指着大喊。

巨狼只是瞥了一眼,“那是枫叶林,啊。”

她停了下来,“快到秋天了么”

不知不觉,一个夏天都快要在美作过去了。

“嘛,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到裂隙那,不过,荒川之主还能活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笨蛋!”鲤鲤甩起尾巴溅了巨狼一脸水,“荒川之主大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去呢?”

“哈哈。”巨狼尴尬地笑笑,“是啊,荒川那么强的家伙,能和双尾过两招的家伙,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呢?”

“好~!”巨狼朝着太阳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前脚,然后气势磅礴地冲着太阳怒吼,“荒川~!!!等着我千铃~!我这就来,救你~!”

迈过最后的大山,面前的是久违的,开阔的平原。

“是关东平原么?很好,那么荒川的源头,就快到了。”巨狼锐利的眼神划破了地平线上的光。

她迎着初生的朝阳,高亢地嘶吼着~

“秩父山~!!!荒川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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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出海了

“这里是?”

“相模国。”鲤鲤应道。

“话说,我们都跑到东海来了啊。”

“说起来,你的妖气不是可以变成任何东西的么?”

“嗯。”

“那为什么不变出船,直接坐船上来呢?”

“啊”

“你该不会忘了吧?”

“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千铃一路狂奔,已经早早超出了中国、近畿地方,来到了关东平原上的关东地方。

“这里就是,荒川的主流域。”

“除去京都之外,最为繁荣的地方了吧。”

千铃消散妖气,在被人类发现之前变回了人类的外貌,不过因为西王母解放了她的力量的缘故,所以头发依旧是灰白色的。

而鲤鲤,则一脸幽怨地瞪着千铃。

“喂,白狼,鲤鲤怎么办?”

鲤鲤可还待在千铃做的水池中。

“抱歉抱歉。”千铃挠挠头,“呀,不如”

“嘻嘻。”千铃微笑着,张开双臂朝一脸茫然的鲤鲤靠过去。

“呀~你要干什么啊?”

一记鱼尾没有任何预警的就打在了千铃的脸儿上。

“不是我”千铃揉揉被打的生疼的脸儿,叹了口气,“我是想啊,你需要一双腿么?”

“腿?”鲤鲤眨巴眨巴水蓝色的大眼睛。

“以前,听说过一个美人鱼的故事。”

“美人鱼?”

“嘛~是说一个很可爱的美人鱼,爱上了一个救了她的人类,为了他甘愿付出任何代价获得人的双腿,然后去找他的故事”

“人的双腿,有那么好么?”

“哈哈,是不怎么好,唔,所以其实我还是蛮喜欢自己的爪子的,当然,双尾的爪子最喜欢了~”

“哦~?”

人类的海边村庄上,灰白色长发的漂亮女子手牵着一个洛丽塔式金色缀边裙子的少女,少女水蓝色的大眼睛和柔美的齐刘海长发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要说最特别的,就是少女漂亮到巧夺天工的一双美腿。

这双腿美到每个看到的男人都不由得注目凝视。

“这是什么啊?”少女一脸幽怨地问着身边的女子。

“哈哈,算是,我的个人爱好吧。”女子笑了笑,“虽然与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但应该没关系吧,嘛,难得能用腿走一回,就这样风风光光地过把瘾吧。”

“唔~”少女略有所思地歪歪头,然后拽着裙角忽悠悠地转了起来。

就好似春天里到处飞舞的蒲公英一样柔美。

“真好啊。”女子微笑着,好似春天里温柔的光,让人赏心悦目。

“听说了么?又有渔船失踪了。”

“啊,这是第十几艘了吧,真可怕啊。”

“是啊,听说又是海坊主干的好事,这下子,我们的日子可难过了。”

“现在正是捕鱼的季节,没法出海捕鱼的话,等风浪来了,就完了呀。”

千铃听到路边的渔夫们在唉声叹气的商谈着什么并不愉快的事情,便好奇地转过去看了眼。

“哇,你看你看。”她看到那个渔夫在指着自己。

“真美啊。”

“哇,是哪里的王公贵族么?我们这里可不多见啊。”

她听到了男人们的赞叹,微微闭目,拉紧了牵着鲤鲤的手儿。

“从这里,接下来坐船去秩父山怎么样?”

“你不会是走累了吧?”鲤鲤一脸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早坐船不就好了,还跑了这么远。”

“哈哈~”千铃挠挠脑袋。

来到码头,却没有看到几艘渔船。

“大叔~”千铃微笑着朝码头上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挥挥手,“大叔,有渔船去荒川嘛?”

“去荒川?”那男子手中叼着一杆长烟枪,望了千铃她们一眼,“哪里来的小姑娘啊?”

“啊美作”千铃回应。

“美作的?哟,这可够远的啊。”

“嗯嗯。”

“去荒川干嘛?”

“找人,一个朋友。”

“是么?”男子抽了口烟,望了眼苍蓝的海面,“去荒川需要去武藏的海湾那,不过”男子眉头紧锁。

“怎么了么?”

“北边。”男子用自己的烟枪指了指北方,“那里有海坊主群出没,前两天,这里名门的儿子偏要出海捕鱼,带了几十艘渔船去,结果一艘也没回来。”

“啊”千铃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么可怕么?”

“所以,不是我不想去,说实话,我也刚好要去那里的海湾办点事情,可是这海坊主,太可怕了啊。”

“海坊主,是生活在海上的妖怪么?”鲤鲤接话道,“嘛,妖怪的话,这位可是鼎鼎有名的大阴阳师哦~”

鲤鲤调皮地跳到千铃的背后,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会吧?”千铃眉梢上不由得滚落了一滴汗珠,鲤鲤这是打算让她上啊?

“再不快点的话,荒川之主大人就麻烦了。”鲤鲤在千铃耳边轻轻一咬。

噗通~噗通~千铃忍不住地鲜血涨红了脸儿。

“有名的阴阳师?”男子感到好奇,站起身来走向她们。

“当当当~”鲤鲤摆了个自信的手势,然后推着千铃站到了码头的木板上,“这位可是,来自出云的大阴阳师哦~”

“出云,不是美作么?”

“啊~我是出云来的,在美作住了一段时间,这位是一直住在美作的。”千铃急忙解释。

“哦~出云的什么阴阳师呢?我记得,出云好像有一位叫川川什么的。”

“川田巫雪。”千铃接话道。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现在这场面,千铃只好硬起头皮来。

“我就是川田巫雪,出云的大阴阳师,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唔~我叫算了,大阴阳师也不会想记我的名字。”

“唉~”千铃摇摇头,“我们都是一样的。”

“唔~”男子的脸儿上,略有了一丝激动,“我叫战海丸,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那么,战海丸大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出海呢?”

“出海啊?”战海丸抬头望了一眼天,又看了看周围寂静的海岸,“本来我是打算今天只观望观望的,不过既然有大阴阳师来了,那么就”

“现在出发!?”

“哇?”

“哇!”

平静的海面上是升起没多久的大太阳,和煦的微风吹拂着小小的渔船。

千铃打了个哈欠,一脸悠闲地躺在了船舱里,而鲤鲤则满脸兴奋地望着海面。

“哇,快看,鱼!”

“你不就是么?”千铃无精打采地回应,自从离开了美作之后,她就没有休息过,而鲤鲤因为一直都是待在她的背上的缘故,所以睡眠充足。

现在,千铃只想要好好地躺一会儿,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合上眼了。

“哇,是白色的鸟儿!”

“那是海鸥。”千铃懒懒地回答,“真是的,真是河鱼没见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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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欢快的启航

“哇!是海鸥!”

天上成群的海鸥发出清脆的欧欧声。

“所以,才叫海鸥的嘛?”鲤鲤兴奋地眨着眼睛看千铃。

要说小鲤鲤个头确实小到萝莉一般,而且声音还很甜,不如说,是甜到骨子里了。

所以就算被一直烦着,千铃也不觉得难受,倒是有些享受。

“是啊,所以才叫海鸥的,就像皮卡丘总是皮卡皮卡的叫。”千铃躺着,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子挠挠屁股。

但就是这么一翻身,让她看到了惊人的家伙——一杆磨得剔亮的捕鲸枪,正横躺着在船舱里。

“哇,是小螃蟹!好大啊~!”

“嗯嗯,海蟹一般都是要比河蟹大的,海鱼也是。”千铃说着,似乎故意一般的瞥了一眼鲤鲤,“嘛,你以后也会长得很大的。”

“唔~”小鲤鲤嘟囔着嘴儿,抬起腿来就想习惯性的拍她,可抬起来之后才发现并并不是熟悉的鱼尾,而是人的脚儿。

“呀啊~”她娇嗔一声,摔倒在了船舱中。

“唔~没事吧,小姑娘~”战海丸大叔急忙俯下身子拉起她。

“没事~这只臭狼~”

“唔~”千铃打了个哈欠,继续躺着睡觉。

可是,从未来过海洋的淡水鱼鲤鲤怎么会就这么放过她你?

即使已经是一身的疲惫了,可是鲤鲤还是硬把刚要睡着的千铃拉起来看海面。

“快看啊,那一大群像剑一样的是什么呀?”

“是剑鱼,中上层暖水性洄游鱼种,现在是夏天,大概应该是向偏冷海域进行索饵洄游的吧。”

“哇,好厉害。”鲤鲤不禁对千铃刮目相看,“你知道的好多啊。”

“啊,是啊,不过这些可都是几百年后你们才会知道的,嘛,到时候还会不会有妖怪呢?”千铃说着,不由得望向了天空,“到时候的话还会有妖怪么?”

“呐呐~!”忽然,鲤鲤又抓住千铃的胳膊,使劲地往她的方向拽。

“什么啊。”千铃被抓的有些疼了,小鲤鲤似乎太过兴奋而没注意力道。

“是五彩缤纷的唉~”鲤鲤捂着嘴角,兴奋地扭动着身体。

千铃也感到好奇,便扭过头去看。

金色的、红色的、各种各样五颜六色而又如同软纸砂糖一样美丽诱人的扭动着的,一大堆珊瑚。

“是珊瑚虫啊。”

在珊瑚之中,寄居者各式各样可爱的小鱼儿,美丽而又活泼。

“在这个时代,未被污染的大海呀,果然美丽动人。”千铃感叹着,忽然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便站直身子,“好,那么我也该留下些什么纪念才行。”

“嗯?”鲤鲤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着忽然精神起来了的千铃。

“哈哈,怎么,要画些什么嘛?大阴阳师?”战海丸大叔笑道。

“不不不。”千铃摇着头,“我嘛,从小手就残,画画是不可能的,嘻嘻,不过呀,我倒是有别的办法。”

“哦?”战海丸大叔也很在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人类伟大的发明之一——留住记忆的‘照相机’。”

不过,如果在人类面前展示妖术的话,自己的身份肯定会被曝光。

“咳咳。”千铃故意咳嗽一下,然后拉住了正在撑帆战海丸大叔。

“嗯?”大叔一脸疑惑地倚着木桅,手上还握着点燃没多久的烟枪。

“想不想看阴阳术?”千铃一脸神秘地笑了笑。

“唔~能看到的话,真是三生有幸了。”战海丸大叔抬了抬烟枪,“嘛,那就拜托大阴阳师了。”

“没问题哦~”千铃说完,右手轻轻在空中一划,并念念有词道,“阴阳咒术,以吾之名。”

这是她最常听到巫雪说的咒语。

“看好了哦~”

幽兰色的妖气从掌心中涌出,将半片晴空都遮蔽住。

【塑形化物·胶卷相机】

对于千铃来说,这是第一次对高难度物件的挑战。

对于创造生命结构上,她可以通过借助自身结构来重塑,但是这种没有任何经验的东西,就必须凭借自己积攒下来的知识。

在脑海中构思出一个完整的老式胶片相机,其内部构成和工作原理,透镜、快门、透镜组1、透镜组2以及底片,每一样结构的尺寸和位置都必须精心调整。

将被摄景物发射或反射的光线通过镜头在焦平面上形成物像,这是相机的工作原理。

当然,做这些事情对千铃来说,无异于让她现在去做高数试卷。

“有点”还在操纵着妖气的千铃,嘴角缓缓地流出了鲜血。

“负荷过大了么”千铃喘息一声,无力地栽倒在了船舱上。

“咳咳,就不该,咳咳,挑战这么难的东西。”

“但是,还是想要再变强一点,一点”千铃最后再伸出了右手。

最后的一股妖气从指尖流出,缠在了空中那团蓝色的光之中。

附着在胶卷上的载体,溴化银,这是最后的工序了。

做好这一切,那团蓝色的光便成了一个方方正正,带着圆筒的铁盒子。

轻轻地落在了鲤鲤的手中,鲤鲤睁大了眼睛,将那铁盒子举到太阳下,“这是什么啊?”

“照相机。”千铃说,“有了这个的话,就能把所有的美景,都记录下来了。”

“唔~”鲤鲤高举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是啊。”千铃微笑着,“那么。”她缓缓爬起身来,“就让我来,记录下这一切吧。”

咔擦~咔擦~

“让鲤鲤也来试试~”

啪嚓~啪嚓~

“你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不是说会有画出来嘛?”

“别急啊,这个呀,还要经过冲洗才能得到照片呢。”

“冲洗?”听到这个,鲤鲤便左顾右盼,眼神忽然转向了大海。

“别!”千铃急忙止住了想要把相机扔到海里的鲤鲤,“不是这种冲洗啊,是要在暗房里冲洗,还要通过扫描仪才行的啊”

“唔~”鲤鲤嘟着嘴儿,很不开心地看着千铃,“嘛,那就随你吧~”

千铃急忙从鲤鲤手里接过宝贵的相机,叹了口气,“嘛,等有时间了,我再洗出来吧。”

蔚蓝色的大海呀,纯白色的天空下,微风徐徐,海面下鱼儿欢快的游着,不时地会有一些大章鱼和螃蟹从沙滩上掉落。

“坐好了哦,前面的,要到海沟了!”战海丸大叔提醒一句。

“海沟?”千铃只是一刻的呆愣,随即便挥手让鲤鲤坐好。

很快,帆船就驶入了向北转的大海沟中,离开了浅海。

“再向北,就要到海坊主出没的海域了,阴阳师大人,准备好了么?”

“当然。”千铃微笑着。

“不过嘛~”她忽然俏皮地歪了歪脑袋,“在开打之前我要先填饱肚子。”

“唔~”大叔稍微想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船舱里的木桶,“里面还有前两天捕捉到的鱼。”

千铃摇摇头,“既然来到大海了,就捉些新鲜的,嘛,现在这没有任何污染的世界,做生鱼片什么的是最适合的了。”

“唉?生鱼片?”

“嗯,生鱼片哦~”千铃邪魅一笑,“大叔,你船上有酱油的吧?”

“额?”大叔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嗯。”

“嘻嘻,我最喜欢生鱼片沾上酱油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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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生鱼片与死亡海区

“你不会是喜欢吃鱼的吧”鲤鲤忽然用很可怜的眼神望着千铃,“不会吧”

千铃当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故作深沉的咳嗽了一下,这下子可把鲤鲤吓得不轻,眼泪汪汪的望着她。

“嘛~”千铃忽然有点想调戏一下鲤鲤,便故意说道,“我对你可是一直垂涎欲滴的啊~”

“呜呜呜~”鲤鲤眼儿一眨一眨的,泛着星星点点的泪花,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哈哈。”看到鲤鲤这副摸样,千铃忍不住笑出了声,“嘛,没事啦,我不会吃的啦~”

这时,鲤鲤才缓了一口气。可她刚刚以为平安无事了,千铃却凑到了她的耳边低语道。

“不过,双尾很喜欢鱼哦~”

仿佛恶魔的低语,鲤鲤一下子吓得背过气去,直直地仰面躺在了船舱上。

“她怎么了?”大叔问道。

“哈哈,没事,吓着了而已。”千铃说完,便一手化出吊杆,一手化出一团白色的面团,然后拴好鱼饵后用力地抛到了远方。

“你在钓鱼么?”大叔惊叹,“阴阳术可真神奇啊。”

“哈哈,多谢夸奖。”

不过这可不是阴阳术,而是货真价实的妖术。

“如果我是妖怪的事情被大叔发现的话,他会怎么想呢?”

千铃想着,思绪渐飘渐远。

遥远的天边有一团黑雾,渐渐地靠近。

忽地,千铃握着的鱼竿抽动了一下,将走神的千铃唤回了现实。

“上钩了上钩了~!”千铃兴奋地拽起鱼线,却感到另一端的家伙力气也不小。

“看来是遇到对手了。”千铃眉梢一翘,双手青筋暴起,妖力瞬间从全身各处向脚底和手臂处汇聚。

在将双脚固定在船底板上后,千铃使出了全力。

“上来吧~我的生鱼片~”

不知不觉间,船已经接近了靠北的一处冷水交汇区。

“哇~!”帆船在经过某个暗礁时晃了一下,千铃的鱼竿也弹起了一条超级大的三文鱼。

“好~好大啊~”

大三文鱼扑棱着尾巴,将小小的帆船晃得差点翻掉。

“哇啊,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家伙呢。”就连大叔也感到不可思议,连连夸赞道,“干得不错嘛,阴阳师大人。三文鱼做生鱼片可是最棒的了。”

“唔~”千铃挠了挠脑袋,将鱼竿和鱼线的妖气回收到了身体内,“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嘻嘻。”千铃神秘地笑了笑。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躺在船舱上的鲤鲤忽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好像酱油的味道。

身体虽然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却先狠狠地吸了一口。

“哇~!鲤鲤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么?”

可当她凑过去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欢快的脸儿上却忽然地灰了。

“鱼”鲤鲤的脸儿好像死人一样板着。

“来尝尝~我亲手做的哦~超级好吃的~”千铃搂着她,微笑着。

“不”而此时的鲤鲤却已经快要爆炸了,眼儿一下子酸成了一团。

“呜呜呜~”她再也忍不住,依着千铃的肩膀就大哭了起来。

“你吃鱼!你骗我!你吃鱼!”

“她怎么了么?”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生鱼片的大叔不解地问道。

“没事,就是,可能想家了。”千铃解释道。

“唔,你做的这个生鱼片可真棒啊。”大叔赞不绝口地说道,“特别是这个,居然能在夏天变出冰块么?”

他指着生鱼片上的冰块,这是千铃用妖气冻结海水做出来了,纯天然的冰块,而且,还带着海水的盐味,更增添了一份美味。

“哈哈,阴阳术嘛~”千铃用筷子夹起一片赤红色的鲜嫩鱼肉,放到鼻子前仔细地嗅了嗅,“这可真是美味啊~”

还依着哭泣的鲤鲤,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真的”她怯怯地指着千铃手上的生鱼片,“真的好吃么?”

“啊哈。”千铃已经明白鲤鲤的心理防线在逐渐瓦解了。

“当然咯~”千铃笑着,“你要不要尝尝?”

鲤鲤却只是摇摇头。

“那~”

可鲤鲤却坐到了船板上,垂着脑袋,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你骗我。”鲤鲤低语道,“坏狼是骗子。”

“唔~”这下子可伤了千铃的脑筋。

“你真的不试试么?”千铃大口地吃下了一片鱼肉后,一边嚼一边问道。

“不了。”鲤鲤摇摇头,“你们吃吧。”

千铃又吃了两片,觉得鲤鲤的状态很是不对,便也不再吃,坐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怎么了?想家了?”千铃柔声问道。

“嗯。”鲤鲤点点头,“我想荒川了,想荒川的大家,还有荒川之主大人了。”

“没事的。”千铃微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荒川之主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真的么?”鲤鲤抬起了懵懂的脸儿,呆呆地看着她。

“包在我身上,我可是~”千铃刚想说千铃的名字,可一想到大叔就站在旁边,便泄了气,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大阴阳师啊~”

“唔~”听千铃这么说,鲤鲤还是不相信,蜷缩着身体缩到了船舱一角。

“放心好了。”千铃微笑着,“他绝不会有事的,好人都不会有事的。”

帆船向着那乌云之中驶去,吃饱了的大叔吆喝了一声,走过去拉住了船帆。

“准备好了,阴阳师大人,前面就是,‘战场’了。”

千铃揉了揉鲤鲤的脑袋,站起身来甩了甩自己的裙子,然后一脸认真地眺望着远方的黑雾。

“交给我好了,不管是怎样的恶鬼,都让它放马过来吧!”

漆黑的乌云笼罩着大半片海上的天空,纵使之前风和日丽,可到了这里就像是到了鬼区一般,大海在翻滚,波浪在不停地晃荡,风也变得反复无常。

战海丸大叔收起了船帆,改为船桨缓慢划动。

千铃将右手附到腰间,刚刚大吃一顿让她的体力恢复了大半。

“恶鬼。”她的手掌上缓缓地出现了一股幽兰色的妖气,接着,这妖气便化成了一把长剑。

【塑形化物·铁剑】

“大叔~”狂风刮得千铃的长发胡乱甩动。让她好像一只潇洒的雄狮一般屹立在狂风骇浪之中。

“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在他们的眼前,是无数条被风浪和暗礁聚在一起的渔船碎片。

方圆上百米,全部都是这样触目惊心的景象。

不过千铃和战海丸可不怕,他们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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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死亡暗礁区

所谓暗礁,是指的海洋中经常隐在水面以下的岩石,是航行中非常大的安全隐患。

而在这艘小小渔船的前方,正是一片一眼不见边的大暗礁区。

漆黑的云雾之中,无数艘因为暗礁而出事的渔船正安静地躺在这里。

“渔船墓地。”战海丸大叔放下了船桨,和千铃一起屹立在狂风惊涛之中。

“我也要”战海丸大叔从船舱里取出了一把牛角弓和一篓数十只弓箭。

“话说,你”千铃早已发现了这艘渔船的不对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艘普通的捕鱼船,但在船舱里却藏着一杆尖锐的,刚刚打磨过的捕鲸枪。

“你发现了么?”

“早就”

“其实啊,我是来复仇的,向海坊主。”

“复仇?”

正说着呢,忽然船身晃动了一下,搞得千铃一时差点没站稳。

当她稳下来,却发现视线里早已经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来了,是海坊主群。”大叔说完,右手便已经搭上了弓弦。

漆黑的大海上,那一个个圆鼓鼓的脑袋晃悠着向他们缓缓游来。

船碰上了一块暗礁,停在了那里,战海丸大叔的额头不禁滑落了一滴汗珠。

“实在抱歉啊,阴阳师大人,我是相信您的实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千万不要怪我啊。”

“我知道。”千铃毫不在乎地说,“嘛,我就当是来练练手了,反正之后要对付可怕的多的家伙,现在如果就交代在这里的话,那我不就太弱了么?”

千铃和战海丸说的,当然是战海丸欺骗千铃她们,目的是向海坊主复仇一事,当然,还有海坊主十分凶恶一事。

船刚刚停下,就看到漆黑的海面上涌出了一大股凸出的水流,从水流里走出了一个乌黑的光滑圆脑袋,两只瞪大的眼睛,以及张着的两只脚,就像乌龟的脚似的,略带有点怪异的感觉,但显得十分滑稽。

但这东西却足有五六尺高,甚至快赶上一个成年人了。

“海坊主”

“唔~”虽然战海丸一副紧张的样子,但千铃并不觉得这是个可怕的东西,倒觉得有些可爱。

“就是这东西搞沉了这么多的渔船,祸害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

嘭——!渔船底部遭到了一记撞击,晃得千铃差点向后摔倒。

“来真格的么?”千铃终于意识到了这些看似无害的家伙,可怕的目的。

大海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就是一大片的海坊主。

“这东西有多少?”千铃咬着牙。

“上百?上千?我们要想走出去,有点难啊。”战海丸轻蔑的一笑。

“早知道这样的话,或许我应该带点吃的来。”千铃微微一笑,妖气早已缠绕在了指尖之上。

“那就。”战海丸右臂猛拉,弓弦绷直,一记箭矢飞出,鲜血与海坊主的惨叫声接踵而至。

“现场捕食。”战海丸说。

“正合我意。”千铃应道,右手上的长剑被熟练地抛起,然后稳稳地落到掌心。

鲤鲤还浑浑噩噩地缩在角落,完全不管周围已经是血雨腥风。

千铃不经意地发现,这海坊主的血似乎是黑的。

但是对于妖怪来说,不是红血也很正常,虫类甚至还是绿色或者白色的血,所以她也没有过多注意。

渔船四周不断的有海坊主从海里走出,向渔船走来,战海丸便射出弓箭射杀它们,千铃则挥舞着长剑阻止它们靠近。

“安分点啊!”千铃吼着,“小家伙们!”

可是,这些海怪怎么会听千铃的话呢。它们依然继续靠近渔船,不管同伴中有多少被击杀了,不管有多少被打倒了,还是继续向渔船靠近了。

侥幸靠近渔船的家伙们考试抓着船身猛烈地摇晃,将小鲤鲤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鲤鲤!”千铃急忙赶过去拉住鲤鲤。

那些海坊主想是被惹急了,看到千铃之后便向着她猛扑过去。

“小心!”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却从眼前窜过,千铃急忙一闪,那箭直直插进了她面前的的那巨大海坊主脑袋上。

那只海坊主哀鸣一声,倒在了船舱上。

“唔~”千铃搂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小鲤鲤,微笑着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

“要有更大的来了。”

顺着战海丸所望的视线,千铃看到在远处那漆黑的迷雾之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身影。

足足有五六丈高,还只是在水面以上的部分。

“好大啊~!”

“是啊,那只叫海座头,是海坊主的头头。”战海丸说着,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目光,“只要制服了那个家伙,这些海坊主自然会乖下来,而我此行的目的,也就是它。”

“是么。”千铃微微点头,“只要有了明确的目标就好办了,那个大家伙的话,看起来也不会比利维坦和海鸣更大了。”

“船能去么?”

“虽然有点难。”战海丸一边将船上的海坊主扔到海里,一边推着船身触碰到的暗礁,将船向后推,“但是船好像还没坏。”

“你做过准备了啊。”千铃瞥了一眼船底,那里镶嵌着不少的铁片。因为铁片的缘故,所以船身即使触礁了,也并无大碍。

“当然。”战海丸微微一笑。

“那就”千铃望了一眼战海丸背上已经射空了的竹篓,“把那个和弓给我吧。”

“你要这干嘛?”战海丸一边问,一边取下背上的箭篓扔给千铃。

“嘿嘿。”

当她接触到了那弓箭之后,妖气便瞬间吞噬了它们,将它们快速重塑成了更加帅气的形象。

“这样的话。”她一手拉开弓弦,一手上拉出了幽兰色的,妖气组成的箭矢,“还是可以继续使用的。”

【一矢·文射】

妖气长弓迎风破晓,划开漆黑的迷雾,在海坊主群之上炸开。

一道幽兰色的花朵于迷雾中绽放,惊得鲤鲤和战海丸哑口无言。

妖气的爆炸将围在渔船前的海坊主群全部炸开,清理出了一条干净的水道。

“唔~看来身体恢复得很好,估计能再放个十来箭吧。”千铃微微笑着,“快趁着现在划船吧。”

“你到底,是多可怕的家伙啊”

“我?我只是个阴阳师罢了。”

“阴阳师么”

“没错,就是阴阳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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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名门的儿子

海风抚水明月夜,鱼儿在欢唱。海螺迷惘思故乡,人在海外游。万里大海深邃暗,影子水中晃~

浑浊的血色海水之中,那一头头圆鼓鼓的大脑袋对着从中游来的小小渔船望而生畏。

渔船上的三人,每一个都用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周围。

“大叔,你唱的这是?”

“妈妈教我的,一首不怎么有名的小调。”

“唔~听起来蛮好听的。”

“哈哈,是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歌了。”

盛夏捕鱼人未归,渔村思妇秋日悲。当来冬日万里海,冰封念心殇却往~

“听起来有点悲伤啊。”

“这个,你知道说的是谁么?”

“是?”

“我父亲。”战海丸划动船桨,继续向着那水道尽头的“海座头”而去。

“你父亲么”

“我的名字,不觉得奇怪么?其实啊,母亲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目的”

“是让你来复仇的么?向这片大海?”

“没错,向这群可恶的家伙们。”

渔船继续行驶着,在一大片凄惨的海难船之间。

这些堆积在一起的不光有渔船,还有一些比较大的捕鲸船和一些王公贵族所使用的大船。

而且,似乎还有着一丝微微的烟气从某处燃起。

“有人么?活人?”战海丸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视线尽头的海座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丝丝缕缕的薄烟,俯下身子潜入了水中。

“消失了?”千铃疑惑道。

“不,他们不会离开这片海域的,绝不会。”战海丸的眼神十分坚定,就好似这是确凿的事实。

而就像他所说的,之前被千铃的妖气箭矢炸走的海坊主们又聚在了一起,远远地围着他们。

“我们去看看。”战海丸当机立断,立刻掉转船头向那烟气的方向驶去。

虽然只是缕缕薄烟,但似乎也有着些许的火光。

“难道是幸存者?”战海丸眉头微锁,“前两天,名门的儿子,带着一大批渔船来这里。”

“嗯?”

“说不定还活着,那么多人,应该不会被海坊主给吃完了。”

“唔~去救人么?”千铃问道。

战海丸稍稍忧郁了一下,然后点了头,“嗯。”

“你似乎不是很愿意啊。”

“那个名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常常欺压渔民,而那个儿子,也经常来渔村欺负人。”

“哦?”

“他们妄图掌控相模的捕鱼业。”

“这样啊,不正当的产业竞争,确实很过分的家伙。”

“而且,他们还会肆意捕杀大海的使者。”

“你说的是,海豚?”

“那是?”

“我猜应该是那个东西。”

正说着呢,船已经驶到了一堆渔船的残骸之间,这里似乎有着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

待千铃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有着一小块能称为“岛屿”的黑色岩堆。

而在这黑色岩堆之中,便是那冉冉升起的火焰。

那里围聚着一大堆的人,在这“岛屿”的周围,则聚着数量相当多的海坊主。

“有人在。”战海丸说完,拦住了想要登岸的千铃,摇了摇头,“我听说,阴阳师只能对付妖怪,阴阳术对人没有任何作用。”

“呃”

“所以还是我去吧,去会会那个名门的儿子。”

千铃便坐在船上等着,小鲤鲤则乖巧地趴在千铃身上,漆黑的四周和那些潜伏在海底的海坊主可是吓坏了她。

“别来无恙啊。战海丸。”

“是啊,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怎么,明知道这里危险,还是要出航么?蠢货。”

“哈,我可不像你,带那么多人居然还能被困。”

“少废话,老子是被这家伙暗算了。”人群中坐在最中央的精瘦男子指了指不远处那海座头原本站立的方向。

战海丸刚想再靠近一些,却被男子周围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挡住了去路。

这些凶神恶煞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披着血。

“至少,老子杀了不少了。”男子的嘴歪成了一个大弧线,“嗯?老子已经,做到了。”

“你在为你的父亲做事?”

“老子是来挑战这所谓,‘大海的主宰’的。”男子将手上握着的长刀狠狠地插进了脚下的岩石,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呢?”

“真巧。”战海丸取下腰上系着的烟枪,然后将头伸到了火堆上。

“我也是。”他猛吸了一口,然后再吐出了一大团烟气。

“怎么样?”战海丸说,“要不要合作?”

“合作?”男子抬起头来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和下等的渔夫么?”

“呵,下等的渔夫可有从这里全身而退的办法,高贵的名门之子却没有。”

“就凭你一个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战海丸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用烟枪头指了指不远处岸上的小渔船,“那里有一位出云的大阴阳师,有她,我们就能干掉海座头,只要海座头一死,这群海坊主自然就溃散了。”

“哦?大阴阳师?”男子看向了小渔船。

阴阳师的强大,在这个妖魔横生的时代是路人皆知的,因为只有他们,才拥有降服妖魔,拯救世人的传说。

“可靠?”

“你问一个渔夫的话。”战海丸又深吸了一口,“绝对可靠,不然,没别的办法了。”

“你们还有能用的船么?”

“拼拼凑凑还有一艘,但是不敢动,之前试过,只要一动,那些海坊主就会来撞破船底。”

“唔,你没加固船底么?”

听到这话,男子涨红了脸。

“呵,果然啊,名门的儿子就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然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男子周身的武士听到这话,气地火冒三丈,拔出刀来就要砍战海丸,但却被男子拉住了。

“我听你的。”

“杨帆,起航!”一艘被无数块木板装订在一起的大渔船于漆黑的黑暗之中扬起风帆。

“你搞什么名堂?在这种地方杨帆?”一个武士说着就要拔出长刀来砍战海丸,但是战海丸只是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拔出自己的短刀与其对峙。

“要合作就要听我的,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就继续待在那岛上,等死好了!”

“愚蠢的家伙。”武士不甘地收起了长刀。

“谁愚蠢,还不知道呢。”

“海座头的传闻中有这么一条,它只会追逐移动的大船,静止不动的船是不会引起它注意的。”

在漆黑的迷雾中,破碎的拼凑大船于风中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奔溃。

而千铃则划着小船,紧紧跟在大船旁边。

“必须先吸引海座头出现,不然,我们不可能走出这片迷雾。”

待在大船上的所有人都清楚,所谓的“渔船墓地”,这片迷雾并非自然产生,而是海坊主群的妖气所化,一旦进入,就不可能再出去,除非

“三十年前,只有一个人成功从这里逃了出去。”战海丸说。

“那个人”

“啊,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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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相模有一个传说般的大渔夫,名叫羽次郎。

他居住在相模湾,经常会驾驶渔船从南北的海湾口运输海鲜。

当然,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渔船墓地”一说。

羽次郎每次运输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他要依靠罗盘指针避开“渔船墓地”找到安全的航海路线。

但是那一次,他失误了。

那一天,相模的名门命令他在一天内运输一大批新鲜的鱼送到府上去,稍有迟缓就要杀他家人的命,迫不得已,羽次郎只能冒险走“渔船墓地”。

本来他也是不打算走这里的,但是

“羽次郎,来~再陪老子喝点酒。”

一艘不大不小的渔船上,站着十几名水手和一个抱着琵琶琴的大肚子女人。

一个浑身酒气的肥胖男子正拦着另一名正全神贯注掌舵的另一名男子。

“大人。”羽次郎身边的人是名门家的贵公子,他并不敢得罪。

“怎么?不喝么?瞧不起我?”

“不是,大人,我们的航程已经快要晚点了,必须赶快,所以请大人不要再”

“你小子。”胖男人歪歪扭扭地指着羽次郎,“要是不陪老子喝酒,老子就让你永远也送不到,到时候,死得还是你!”

“大人”羽次郎万般无奈,只好陪着胖男人一起喝酒,但是,羽次郎不胜酒力,只是半瓶下去就头晕脑胀呕吐不止。

“哈哈,好小子,喝完酒,快点开船吧。”胖男人高兴了,这才放开羽次郎。

可怜羽次郎只好靠着直觉掌舵,但当他再看罗盘指针的时候,却迷糊的看错了。

于是,他们就不得不遭遇了渔船墓地。

“你小子!怎么走这里来了?找死么?”胖男人抓着羽次郎就要打他,大肚子女人急忙跪下拉住胖男人的脚,祈求他不要动手。

女人是羽次郎的妻子,怀孕的阿兰。她平时最喜欢弹琴,那把琵琶琴是羽次郎送她的定情信物,所以随身携带着。

“求求大人,羽次郎不是故意的。”

“你这小子,别人不是说你是鼎鼎有名的大舵手么?怎么,喝了点酒就?”

“不。”羽次郎却只是摇摇头,“要想在时间之内送到,除了走这条路,我们已经别无他法。”

“你是故意的?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么?”胖男人凶恶地瞪着羽次郎。

“不怕,你杀了我,你也走不出去这片海,在这海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带你回到岸上了。”

羽次郎的话一下子惊醒了刚要动手打他的胖男人,他愣了片刻,随即放下了羽次郎。

“如果走不出去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羽次郎说,“要想走出去,也并非不可能。”

说着,羽次郎便掉转船头,朝着漆黑一片的渔船墓地驶去。

传说中的掌舵手,羽次郎操纵着船舵,在一块块看不到的暗礁之中缓缓移动着。

但是,这里被称为“渔船墓地”的原因可不只是暗礁那么简单,还有着栖息在这里的,可怕的海坊主。

当渔船深入到了墓地深处,周围无数的帆船残骸就显露无疑。

而且,这里奇怪的风刮的大帆到处乱晃,帆船被困着在其中绕圈圈。

强大的风力让羽次郎也掌不动船舵。

“放下帆。”他急忙喊道。

周围的水手们立刻将帆收下。

没了风帆的船,一下子失去了动力。

“划桨!”羽次郎当机立断。

渔船便在人力的作用下缓缓前行。

女子也坐到了自己的琵琶琴旁,弹奏小调来鼓舞船夫们加油。

女子的琵琶奏非常动听,让船夫们干劲十足地划着桨。

“只要驶出了这里,一切都会安定下来的。”羽次郎抱着妻子安慰道。

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算着日子,距离生产也快了。

可是,当风帆一下来,周围便出现了漆黑一大片的圆鼓鼓的海坊主。

它们像被渔船吸引了一样,疯狂地游来。

因为是人力的关系,渔船前行的速度十分缓慢,根本就避不开这一大群海坊主。

很快,海坊主们便围住了渔船。他们不断地撞击渔船底部,将上面的人晃得站不住脚。

奇怪的是,他们在围住渔船之后却没有直接冲上船袭击人,而是先向着装鱼的木桶扑过去。

“糟了!”

这鱼是要送到名门府上的,一旦缺少了,他们的命就很可能不保。

“住手啊!”他急忙喊起来,“快阻止它们!”

水手们便各自拿着船桨或者木桶盖,去拍打爬到船身上来的海坊主。

可是,单单是拍打可不能阻止这群肌饿的怪物。

很快,他们就在羽次郎的眼前吃光了船上的鱼。

羽次郎呆愣着,不敢相信。

一旦鱼全没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活下去了。

水手们也彻底慌了,因为这些海坊主看起来可不像是光吃鱼那么简单。

虽然一开始上船的海坊主在吃饱后就离开了,但是之后没吃到鱼的却将目光转向了这些活人身上。

胖男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海坊主动手之前,他先拔出刀砍下了一颗海坊主的脑袋。

“不动手,等死么?”胖男人吼着,冲过去一把提起了羽次郎,“你个混蛋,想死不要拖上老子。”

吼完,他挥舞着长刀,于那群跳上来的海坊主展开了拼杀。

有刀的胖男人一开始占了上风,这些海坊主数量虽然多,但是似乎并不怎么能伤人。

很快,渔船上就布满了海坊主的尸体。

“这东西。”胖男人蹲下来摸了一把海坊主的血,“要不载着这东西回去当鱼?”

可他刚刚说完,就感到脑后有些酥麻,他侧着脸儿转过去,却只看到自己的脑袋空了。

一只各自超大的海坊主咬住了他的脑袋,咬穿了。

扑通一下,一个高大的肥胖尸体倒在了船舱中。

剩下的水手们一看,心也凉了。

那之后的海坊主们似乎被这只带了头,也开始向着人的脑袋咬去,本来还占上风的人们,一下子就成了被海坊主捕杀的猎物。

不到片刻,一艘渔船上,就只剩下了没动过手的羽次郎与他的妻子。

但是似乎,这群杀红了眼的海坊主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眼看着它们逐渐逼近,羽次郎急忙捡起了胖男人的长刀,紧张地护在妻子身前。

“你快跑吧。”妻子捂着大肚子,劝他。

“怎么跑?”羽次郎喊道,“我们已经死路一条了。”

话音刚落,那只大个子的海坊主便凶猛地向他扑来。

情急之下,羽次郎急忙挥起了从未使用过的长刀。

但这一下,他却听到了那大个子海坊主的惨叫声。

他阴差阳错的刺穿了这只海坊主的一只眼睛。

它哀嚎着趴在船舱上悲鸣,周围的海坊主都被吓到,不敢再乱动,只是盯着羽次郎与女子。

“好机会。”羽次郎灵机一动,拉着妻子冲到了堆着鱼的木桶那,将妻子塞到了一个空木桶里,然后盖上了盖子再将木桶放到了船下。

“羽次郎!”女子悲伤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为了我们的孩子,活下去。”羽次郎如此说道。

女子试图拉住他的手臂,但却被他“无情”扯下。

随后,在那随波漂流的木桶里,女子看到了丈夫羽次郎最后的身影。

他义无反顾地与那群海坊主厮杀着,直到最后一刻,直到她再也看不到他,直到他筋疲力竭。

他才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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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活下去的办法

“我就是三十年前,那个幸存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战海丸。”

听着战海丸的故事,千铃的鼻头稍稍有些酸了。

而名门的儿子,却一直在盯着她看,而且并不是用千铃所熟悉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心动,反而有一丝的危险感觉。

就好像,他在借助她盘算着什么。

“大人,那个阴阳师,似乎吓退了海坊主们啊。”

“嗯,我看出来了,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先依着他们,然后等待那个时刻。”

忽地,千铃的耳朵听到了名门儿子和某人的窃窃私语。

“三十年前,我父亲伤了的应该是那群海坊主的头头,所以他们才被震慑住了,而如今,我们只要再干掉海座头,这些海坊主一定会因为群龙无首而手忙脚乱,到时候,就是我们唯一的胜算。”战海丸还在独自夸夸其谈。

擒贼擒王,不过千铃倒是觉得,对这群妖怪来说,或许并不会如战海丸所愿。

千铃眯着眼儿,觉得这名门的公子似乎有些问题。

从刚才开始,千铃就有一种危险的直觉,而且,这名门身上似乎有些很难以忍受的血腥味,但又不是那种常见的血腥,甚至也不是鱼腥味,而是很久远的,又很熟悉的味道。

“这些人,在靠着什么活呢?”千铃低下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水底,又回头望了望那些人刚才所待得,空旷荒凉的“小岛”,怎么也不像能够有食物的样子。

而这些人,几乎所有还活着的武士,看起来身体都很强壮。

“喂。”千铃试探性的冲着大船喊道,“你们需要吃点什么嘛?我这里还有些鱼肉。”

“不用。”如千铃所想的,那个名门儿子拒绝了她,“我们不饿。”

“哦~”千铃眯了眯眼,感觉到了些许趣味。

她索性直接跳上了大船,靠近这些人来一探究竟。

“喂,战海丸大叔。”她故意喊话来转移注意,“你说的办法到底是?”

当他近距离看到了那些武士之后,她只是一愣,随即眼神中就流露出了厌恶和惊愤。

这些武士身上的大铠和胴丸,以及白色襦袢(内衬衣)所沾着的,都是赤红色的血渍。

“怎么也不像只是杀了那些海坊主的样子。”她想着,“那些可是黑血。”

“没听懂么?”战海丸疑惑道,“我们要去吸引海座头,然后干掉它。”

“怎么干掉?那么大的家伙。”

“用你的阴阳术。”他顿了顿,“还有我的捕鲸枪。”

“嗯。”千铃点点头,再次跃下了大船,落在了小渔船上。

因为千铃的存在,周围的海坊主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漆黑的迷雾中,千铃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小鲤鲤的脑袋。

她需要一直跟着被狂风吹得到处走的大船行动,直到海座头出现。

不过,周围的海坊主却越聚越多,她有些担心,这些家伙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这种地方,会有昼夜交替么?”千铃望了望看不透的天空。

对于妖怪来说,昼夜交替的逢魔之时便是他们妖力最为强盛之时,很多妖力尚不足以出现实体的小妖怪也会在这一时刻出现,这也就是人们最常见到妖怪和鬼的时间段。

“逢魔之时么”千铃估算着从早晨出航到现在,也差不多过了大半天,现在该是傍晚时分。

距离逢魔之时或许只有不到一两个时辰了。

“如果是为了等待力量的话”

“等等,如此之多的海坊主,如果同一时刻力量暴涨的话”

千铃意识到了一个很不好的结果。

“希望是我多想了。”但她也只能自我安慰来舒缓紧张。

小船随着大船进到了一个船板废墟堆成的半圆形海湾,这里的中央位置挂着一块铜制的大罗盘。

“是父亲生前所用的罗盘。”战海丸指着那罗盘大喊,“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我没多想。”千铃眉头一锁,双手立刻摆成战斗姿势。

罗盘正对着太阳和月亮应该悬挂的位置,周围光秃的没有任何阻挡着天上的光所照耀到的路线。

而罗盘四周则堆积着数量多到惊人的海带和珊瑚的干枯碎屑,很显然,这些东西都是那些海坊主故意放到这里的。

就连战海丸也感到奇怪,大船行了这么久,按照大家流传的,海座头也该出现了,但他却迟迟没有现身,反而那些海坊主却在向着这里聚集。

无数漆黑的大圆脑袋都在向着这座小海湾而来,就好像这里是它们聚会的场所。

“大叔~!”千铃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保护好自己!”

“嗯”战海丸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道,千铃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为何名门的儿子要来如此危险的地方除妖呢?这是千铃现在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是为了稳定捕鱼业的话,完全可以只派遣下人过来,而不需要亲自来送死,除非是有充足的自信。

可是这个名门的儿子看起来也不想是会掉以轻心的家伙,就凭他现在还活着,就能说明问题。

难道是为了建立威信?这是千铃唯一想到的可能解释。

但是,这并不符合常理。

千铃打算脱离大船,去那罗盘那里看一看。

她刚想要下船,右臂就被小鲤鲤拉住。

“不要。”小鲤鲤蹭着她的手臂,小小的身姿死死地靠着她。

“害怕么?”千铃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些乌黑的家伙,看起来就恶心。”鲤鲤不情愿的拉紧了千铃的手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恐惧。

黑暗能折磨一个人,直到他疯。

千铃望了眼不远处海湾上的罗盘,看了眼船下那疯狂游窜的海坊主。

她还是决定去弄清楚。

“没事的,你就在船上,不要乱动。”千铃安慰她,“我很快就会来。”

“可是可是。”小鲤鲤还是不愿松手。

“我会说到做到的,以西王母的名义保证。”

千铃微微一笑,身体上涌出了道道幽兰色的气痕。

“很快。”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小鲤鲤的怀里就空了。

“坏狼~!”她愤怒地大喊着。

千铃踩着海坊主的圆脑袋,顺着黑压压的一片脑壳一溜小跑地跳到了海湾的黑色岩石上,抬起头来看向那罗盘。

但就在此时,脚下的海湾忽然震动了一下。

那些海坊主开始陆续的从海面冒出头,向着这座窄窄的小海湾走来。

千铃的身体开始感受到了来自于逢魔之时的力量,在这一时刻,就算看不到太阳,她也能够获得来自于深渊裂隙之中的幽暗力量,妖力。

当然,周围那些海坊主自然也在逐渐变得更强大。

但是奇怪的是,海坊主们似乎在向着罗盘靠拢,而且,很规则的站成了两排。

千铃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们在干什么?”大船上的名门儿子,指着问道。

战海丸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241—月相妖怪

“妖怪的力量,是妖力,但是千铃你知道,妖力的根源是什么吗?”

“千铃不知道,土地神大人。”

“妖力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本源,也就是‘盖亚’自身。”

“盖亚”

“这个世界是活着的,她有着自己的意识,以及,属于她的侍从。”

“虽然我们的那个世界‘死了’,但是,别的世界也是如此,它们还活着。”

“千铃,你知道,这个世界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做些什么吗?”

千铃摇摇头。

“世界也会进行自我的‘呼吸’和‘排泄’,她的力量便会在某一个时刻释放出来,而这一时刻,便是昼夜交替的”

“逢魔之时。”

“不过,每种妖怪所需要的力量来源都不同,但有一种很奇特,千铃你知道么?”

“千铃不知道。”

“那就是‘月相妖怪’。”

“月相妖怪?”

“有很多群居的,来自于荒原或者大海的亡魂,它们不是妖怪,但因为月亮的力量而获得了能够留在人世的资格,它们便是‘月相妖怪’,在‘逢魔之时’,月相妖怪会想方设法获得月亮的力量。”

“然后呢?”

“哈哈,它们就会变得很强啊,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是,它们会强大很多倍,所以,小千铃一定要记住了,不要去招惹获得月亮力量的月相妖怪哦~”

“嗯~千铃知道啦~”

往事的回忆历历在目,千铃却不再畏惧。

那些圆鼓鼓的黑色脑袋开始诡异地晃动起来。

金色的罗盘上,划出一道银灰色的光。

“月亮”千铃一惊,灰蒙蒙的天空上,那显眼的白色光芒毫无疑问就是月光。

海坊主们在借助月光举行着不为人知的奇怪仪式。

“准备武器!”名门儿子下令道。

名门儿子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大船的风帆被取下,换成船桨缓慢地冲着狂风向海湾而来。

待月光穿透层层迷雾照到了罗盘之上,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出现,并向着海坊主群之中一个体积格外庞大的家伙那里射去。

千铃紧张起来,他们是在利用这个罗盘将强化的妖力汇聚在一起。

“为了什么目的?”

忽然,大海摇晃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战海丸被晃得只能勉强扶着木桅。

而名门的儿子却在笑着。

“时机到了。”他转过头对战海丸说,“告诉你的那个阴阳师朋友,那个家伙,要来了。”

“那个家伙?”

轰!!!

大海翻滚着激起巨浪,漆黑的大海深处传来巨兽的嘶鸣声。

“是那个家伙!哈哈!”忽然,名门儿子大笑起来,“终于等到了。”

“大人。”某个武士忽然很小声地在名门儿子耳边低语,“月相出现了,那么宝藏的位置”

“闭嘴!”名门儿子厉声呵斥道。

“抱歉,属下不该”那武士被训后立刻灰溜溜的低头离开了。

大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足足有一丈宽的大脑袋,一道瀑布般的水流从这大脑袋之上滑下。

黑色的襦袢挂在青绿色的皮肤上,残破的渔船木板挤在肉块上,如同肿瘤一般挂着。

高耸的仿佛巨人,但是,很奇怪的是,这家伙却并没有大闹。

“海座头出现了!”名门儿子欣喜若狂,立刻下令射杀他。

武士们快速地取出了各自的弓箭,不停地射击海座头。

巨大的个头简直就是完美的靶子,海座头完全没办法躲开箭雨的攻击。

而那群海坊主,却并没有向被攻击的海座头靠拢,而是继续聚集在海湾上。

月亮的光被引到了那个大个子海坊主背上,然后,它的身体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它变得更加强壮,更加可怕。

而周围的海坊主们,也都在一个接一个的陆续膨胀起来。

“独眼”

千铃看到了那大个子海坊主的面容,它伤损的眼睛上面划着一道刀痕。

“是三十年前,父亲留下的印记”战海丸望着它,想到了父亲。

“等等!”战海丸想要阻止名门儿子,“情况有些不对,它们”

“没什么不对的。”名门儿子说完,便朝着身侧的两名武士挥了挥手。

战海丸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武士们擒住。

“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个阴阳师,如果不想死的话,会和我们合作的吧?”名门儿子嘴角微微一翘,“再加上用你的命当做砝码。”

“你!”

“快看吧。”名门儿子微微扬起下巴,傲慢地望着大船前的海座头。

被箭雨洗刷的海座头很快就沉了下去,而那些海湾上的海坊主看到了这一情景,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前赴后继地跳下大海朝他游去。

就好像,是食肉鱼在捕食大型滤食性鱼类。

“猎食?不是老大?”

更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海坊主居然在撕咬着海座头,被弓箭所伤而陷入虚弱的海座头!

“不是一伙的”千铃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快速地思虑着。

“啊~!坏狼~!”鲤鲤的一声惊叫传到了她的耳畔。

她急忙看向小渔船,那些海坊主居然在袭击小船!之前安稳了那么久都不敢袭击的海坊主们,居然开始不顾千铃的威压,挑衅她。

“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千铃急忙召出大量妖气,将双脚和双手化为狼爪,想要再次踩着海坊主的脑袋跳回去。

但是此刻的海坊主却都性情大变,不再让千铃踩着脑袋,甚至还想要袭击千铃。

它们源源不绝,数量多到可怕。

黑色的潮流瞬间就覆盖住了千铃的周围,将她淹没。

“真是,麻烦啊”

但在最后的幽兰色气息消失之前,一头灰白的巨狼冲出了海坊主的肉堆。

它嘶吼着,咆哮着,将挤在它皮毛上的肉块撕扯下。

巨狼高数丈,而一般的海坊主最多只有五六尺,在它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给我滚开~!”巨狼猛地一抖肩膀,搭在它背上的海坊主们也都被甩下。

“鲤鲤~!”

鲤鲤是绝不能出事的,千铃答应过她们,答应过荒川之主。

那头独眼的海坊主抓住了鲤鲤,将她提在了自己的手心中,然后,那唯一的独眼中流露出了狡诈的神色。

“你来试试吧,再动手的话”

千铃听到了它的声音。

这是古老的妖怪语言。

“这个小家伙,就会被撕成碎片。”

“可恶的家伙”愤怒的巨狼死死地盯着它,鼻头上的肉皱成了一团。

“对,乖乖地呆在那里别动,等到我们除掉这个碍事的大家伙。”它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被海坊主群所淹没的海座头,“等到它没了,你也就会离开吧。”

“你是这群海坊主的老大?”千铃用古老的语言回复它。

“我们是游荡在这里的守护者。”独眼海坊主回应,“而这家伙,是外来者!”

242—深海宝藏

“千铃,你知道么,大海上的月相妖怪可是往往伴随着宝藏的哦。”

“宝藏?”

“是的,它们会聚集在宝藏的地方,自以来就是约定成俗,虽然,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漆黑的夜幕之中,不时传来惊涛的击打声。

硕大的拼凑大船,在狂风中晃晃悠悠。

“海座头沉了。”名门儿子欣喜若狂,“趁着现在,绕过海坊主群,去那海湾。”

“大人!看那小船上,是那独眼的家伙。”

“干掉他!”

“可大人,它手里的是那个阴阳师的朋友”

“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干掉它,让海坊主们都”

嘭!

“大人,船被攻击了!”

“什么,那个阴阳师呢?”

“啊,大人,大人~!”

“海坊主?不,是哪里来的狼妖?”

海水继续翻滚着,但大船上却杀意四散。

一头数丈高的,沾着血的灰白巨狼,正站在甲板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图某些什么。”巨狼开口道,“但是,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你是”

“如你所想的,阴阳师。”

“开什么玩笑?会有阴阳师能变身?”

“嗯会有”

“就算这样,你打算伤害我们么”依旧猖狂的他,也不由得汗如雨下。

“‘阴阳师不会伤害人?再这样的话我就要杀了你们,’如果是别的家伙,或许就这么说了,但是我不会,在你们保证不惹怒我的情况下”

“你在吓唬我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巨狼的气势丝毫不见减退,依然与他针锋相对,名门儿子见无法靠气势上压制,只好稍稍降低了自己的姿态。

“那你想要什么?你的这个朋友?”

“还有鲤鲤。”巨狼望了一眼那艘小小的渔船,“她不能有事。”

“那你”

“你们在想我保护你们离开这里吧?你们在寻找的,是埋藏在这里的宝藏是吧?”

巨狼一语道破了关键,武士们全都颤栗了一下。

“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是。你们抓住战海丸大叔,是为了让我能保护你们,好,我可以答应你们,宝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要他们活下来。所以请将他们还给我,不然,我会在这群海坊主之前杀了你们所有人!”

充满杀意的眼神让名门儿子不得不害怕,就算他周围的所有武士一起上,也不见得能伤得到这妖怪分毫。

“那你能保证保护我们离开这里么?”

“我尽量。”

“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做?去寻找宝藏么?它在哪里?”

“就在这深处。”名门儿子走到船边,指了指大海,“就在这里。”

漆黑的大海深处,脱去衣物的千铃跳进了里面。

“真是该死我不是很喜欢水。”

千铃渐渐靠近了海湾之下,这里堆积着相当量的黑色岩石。

她悄悄地游进了海湾深处,虽然视野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但是她能凭借妖力察觉到海湾底部依然有着相当多的海坊主,而且很多都在沉睡的样子。

月牙形的海湾里面,有着不少的礁石,绕过礁石,便是一个古老的显眼的大贝壳。

古老的纹理表明这块足有一丈宽的贝壳年纪不会太小。

“贝壳么?”千铃停在了这里。

“要不,打开看看?”这么想着,千铃就已经将手搭上了贝壳口。

但就在她想要打开贝壳的时候,周围的那些沉睡的海坊主却突然醒了。

就好像是贝壳唤醒了它们。

千铃只好放下贝壳,想方设法摆脱这群紧追她不放的海坊主。

她并不擅长水战,所以一直在绕着礁石游。

海坊主们似乎只追了她一段时间,便丧失了继续追赶的兴趣,回到了原本沉睡的位置趴着。

千铃感到疑惑,便再次回到贝壳那想要再次打开。

于是,海坊主们便再次开始追赶她。

一而再,再而三,千铃察觉到了问题。

“这个贝壳,和这些海坊主之间有着什么关系。”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千铃干脆直接搬走了贝壳,这样的话,出乎意外的,海坊主们并没有袭击她。

“果然”

千铃怀抱着贝壳,离开了深海。

一头冒出了海面,她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的空气。

“是这个么?”千铃冲着大船呼喊。

“快拿上来!”名门的儿子一边喊,一边指挥人手去拉千铃上船。

再次穿戴好自己的衣服,千铃才将贝壳带到了他们面前。

“是这个么?”

“是的,没错。”

“可大人,这只是一个大贝壳啊。”

“不,蠢货,你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千铃眯眯眼,小心端详着名门儿子的表情,她现在可以断言,这个贝壳里的东西,就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现在你拿到了。可以把人还给我了吧?”

“不,等等,我要先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还有没有。”

“不。”千铃踩着贝壳,拒绝道,“打开的话,会吸引海坊主群的袭击。”

“但是不是有你么。”名门儿子嘴角一撇,“有你的话,那些海坊主也奈何不了我们。”

“你”千铃可不情愿自己被当枪使。

“打开它!”名门儿子下令道。

“遵命。”武士们立刻上前想要从千铃脚下抢走贝壳。

千铃思虑了一下,抬起了脚。

她退到了战海丸的旁边,打算帮他松绑,但是看守的武士却没有放开战海丸。

“那是什么?”战海丸问道。

“一个被称为‘宝藏’的东西。”千铃应道。

“宝藏?”战海丸楞了一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当贝壳被打开的瞬间,周围那本来寂静的大海面突然汹涌起来。

一瞬间,数以千计的海坊主冲出了海面。

就连本来镇定自若的名门儿子,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面色剧变。

“阴阳师!”他立刻冲着千铃大吼。

“唔~”千铃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这场面着实吓到了她。

“要说让我处理这种场面的话”千铃虎躯一震,妖气从身体表面快速扩散而出。

在海坊主们扑到甲板上的瞬间,巨狼一跃而起,将最先的一批全都撞了下去。

但是,船底被击穿了。

就算她能挡得住从上面来的敌人,也无法想到从甲板下冲出的家伙。

腹背受敌是最糟糕的情况。

243—十拳剑

然而就在这时,名门儿子忽然大笑起来。

“找到了,就是这个!”

他高举着一把断掉的,只剩下剑柄及以上一小部分的剑。

“断剑?”巨狼注视着。

“拥有这个的话,就能操控”名门儿子立刻举起了断剑,断剑的裂口处渗出了一股黑色的气息。

对千铃来说,这再熟悉不过了。

“妖剑”

名门儿子所拿的,断掉的妖剑不断地爆发出可怕的妖气,周围那些围过来的海坊主全都止步不前,对此望而生畏。

名门儿子试图握紧那妖剑,却突然发现妖剑的力量强到甚至无法握住。

在试图勉强握住了一小会儿之后,他的手上就燃起了一大团的黑色火焰。

“啊!”他惨叫着,甩下了妖剑。

而就在脱离妖剑的刹那,周围所有的海坊主全都暴起,猛扑向了他。

“不”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这生死攸关之时,周围忠诚的武士们立刻冲了上来,为他挡住了扑来的海坊主。

但是,现在的海坊主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些,它们凶恶到即使是铁片也毫不留情地撕碎。

那个时代的铠甲可挡不住这能够撕碎钢铁的力量,只是眨眼间,两名武士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千铃和战海丸都怔住了。

“还愣着什么!?”名门儿子发疯一样地吼千铃,“你个蠢货!动手啊!”

“混蛋”千铃愤怒地咬紧了牙关,但她却不得不去保护这个自己所厌恶的家伙。

巨狼猛突向了围住名门儿子的海坊主,将它们全部冲垮。

但是很快,又一批新的海坊主爬上了夹板。

“大船会吸引注意,快上小船!”战海丸提醒道。

可是此刻那小船上,还站着海坊主的独眼头领。

“那个家伙”千铃眯了一眼,鲤鲤仍在它的手上。

只要鲤鲤还在它那里,千铃就没办法靠近。

“小船上的那个家伙。”千铃对着战海丸说,“你打算怎么办?”

“先帮我松开!”

千铃这时忽然注意到,为了保护名门儿子,那些之前守在战海丸周围的武士都已经跑到了他那一边,现在是绝佳的时机。

“不行!”名门儿子立刻呵斥道。

“混蛋,什么时候了!?”千铃一边反驳一边朝着战海丸挥下利爪。

刺啦~

麻绳被爪尖一下子划开,战海丸揉了揉自己的手肘,立刻拿起了掉在地上的太刀。

“说好的合作,你这个混蛋!”他将刀尖对准名门儿子,而那些武士们则将刀对准了他。

“到此为止了”千铃怒喝一声,震退了围过来的武士们。

“够了,陪你们玩已经够了。”巨狼的吼声如同雷震,“人我已经救到了,我可是最讨厌威胁别人的家伙了啊。”

“这些混蛋海妖。”千铃瞪了一眼周围的海坊主,“就由你们来自己解决好了。”

“你这家伙”名门儿子发狠地咬着牙齿。

“我要去救另一个小家伙,然后离开这里。”

它俯瞰了一眼小船。

“你能做到么?”她问战海丸。

战海丸轻轻撇了一眼船舱那里。

就在独眼海坊主的脚下,静静地躺着一把磨得剔亮的捕鲸枪。

“你能帮我吸引注意么?就一瞬间。”

“哦?”千铃眯眯眼,“当然可以!”

噗!

巨狼突然落入小船旁的大海,惊起一阵巨浪,并使得小船晃个不停,差点就翻掉。

可就算如此,独眼海坊主仍旧死死地抓着鲤鲤,它知道,一旦鲤鲤脱离了它的控制,那么它就注定会被那头可怕的怪物撕成碎片。

而就在此时,前方的海面再次涌出巨浪。

巨狼冲出水面,疯狂地甩着脑袋。

“不要试图靠近这里,这个小家伙可是会”

可它话还没说完,脊背后就感到了一阵寒冷。

“你说,她会怎么样?”巨狼自信地眯着眼睛,“哟~果然没注意到吧。”

它缓缓回过头去,在后脑上顶着的,是一把超大的捕鲸枪。

就在刚刚巨狼跳海的时候,战海丸趁机跳到了船舱上,拿到了捕鲸枪。

“你这家伙,这么做可是会!”

它锯齿般的牙齿猛然张开,并朝着抓住的鲤鲤脑袋而去。

“动手~!”

还没等千铃说完,战海丸手中的捕鲸枪便已经刺出。

咔擦

滴答滴滴~

独眼海坊主的牙齿距离鲤鲤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它忽然浑身抖索一下,倒在了船舱上。

小鲤鲤急忙挣脱出来,向着船边的狼头跳去。

“呜呜呜~坏狼~”她哽咽着,不停地用小小的拳头捶打千铃的脑袋。

“哈哈,没事啦,没事。”

而战海丸,却忽然跪在了船上掩面而泣。

他激动的双手颤抖不已。

“大仇终于”战海丸仰面朝天,即使是昏暗的天空,“终于报了啊~!”

“唔~”巨狼微微眯着眼睛。

然而此时,失去了头领的海坊主们却并没有如战海丸之前所言一样溃散而去,反而更加疯狂地向着千铃和其他人袭去。

就好像,无头苍蝇在乱飞。

“啊~!!”

“啊啊啊~!”

从大船上不断地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并不时的有人被海坊主打下船只。

落到海里的家伙,全都被早已等待着的海坊主们吞噬殆尽,甚至骨头都不会留下来。

“唔~”千铃凭借着妖气的威慑,没再有一只敢袭击她。

而想要袭击鲤鲤和战海丸的,也都被她的爪子拍回了大海。

“走吧。”不愿意再看着死人的巨狼叹息道,“我推着你们,出去。”

“嗯。”战海丸也点点头。

他之前一直以为海座头就是杀了他父亲的家伙,但是现在,他已经手刃了杀父仇人。

大仇得报,一身轻松。

然而,正当巨狼推着小船就要远离这群海坊主的时候,大船上却突然涌出了惊人的可视化妖气。

他们急忙回过头。

一大滩的鲜血和尸堆中,站立着那个名门儿子。

他被妖气灼烧殆尽的双手上只剩下了惨白的骨头,但是,他握住了那把残缺的妖剑。

“我得到了。”他的双眼像嗜血的怪物,他的面容如同恶鬼的容貌。

他手上的东西,妖气冲破了天空,竟撕裂了浑浊的迷雾。

一抹月色投了下来。

大海忽然再次翻腾起来,应该被射杀了的海座头忽然再次站了起来。

他走向了被妖气灼烧的大船,并试图抓起它来。

“海座头”战海丸低声说道。

而当海座头抱着大船,转过了身子后,战海丸愣住了。

他背上背着一把琵琶琴,而这正是三十年前,他父亲送给母亲的那把。

“本该一同被毁掉的琵琶琴,为什么又会”

千铃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海座头运着大船,周围的海坊主们则在撕扯着他的血肉。

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运着,运着

他似乎在试图将渔船运到墓地之外,但是,却找不到方向。

漆黑的迷雾遮蔽住了他前进的视野,让他只能在此地转圈圈。

而那大船上的名门儿子,却似乎也晕了脑袋,只是握着那妖剑,一同望向四周。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他开始说奇怪的话。

“啊,我想起来了!”他又忽然兴奋地高举着断剑,“父亲让我来找能操控妖怪的十拳剑”

可是很快,他又低下头去,“我是谁,我来干嘛的?这里是哪里?”

“啊,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找十拳剑碎片的。”

“我是谁?我来干嘛的?”

如此,他不断地重复着。

“他在干什么?”战海丸问千铃。

“被妖气侵蚀的可怜人类,他的自我也在被吞噬,很快,他就不再是人了。”千铃回答道。

“那他会变成?”

“那把剑的傀儡。”

244—绝杀妖剑

在迷雾中,一艘小小的渔船被一头巨大的灰白色巨狼推着前行,船上盘坐着一个中年大叔和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那个海座头,结果到底是什么也没搞懂啊。”

“或许”战海丸忽然略有感慨似的,叹了口气,“阴阳师大人,你认为,人会变成妖怪么?”

“啊?人?一般来说”千铃刚想回答,却又忽然想起了那把妖剑,“如果是接触了那把剑的话,就会变成妖怪吧”

战海丸回头望着迷雾中的海座头和逐渐沉没的大船,那漆黑的火焰依旧骇人。

“就像那个样子么”

“嗯”千铃眯着眼儿微微点了点头。

可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看到了战海丸惊恐的脸儿。

他木瞪着双眼,手指指着千铃的背后。

巨狼好奇地回过头去。

一团黑色的火焰正踩在她的背上,而她却浑然不觉。

“妖怪”那黑色的火焰中,依稀还能看得出一个人骨架的模样。

“你这家伙”

黑色的火焰手中紧紧握着断掉的半只剑,而从断裂的地方不断地在释放妖气。

“是他”战海丸和千铃都明白,这家伙就是被吞噬的名门儿子。

“成为了妖怪么?”千铃化成人形,一跃跳上了小船。

名门儿子被甩开,眼看着要落入海中,却凭借着妖剑的力量站在了海面上。

“怎么可能”千铃感到不安,能够踩在海面上的家伙,不是力量很强,就是体重轻到离谱,不管哪个,她都很厌恶。

“嘻嘻。”名门儿子嬉笑着,但是没有嘴巴的他,到底是从什么位置发出的声音呢?

“看来是盯上我们了。”千铃警告道。

“是啊。”战海丸不由得捏了把汗,“你还有武器没?”

千铃瞅了瞅自己腰间的刀,将其取下来扔给了战海丸。

“那你呢?”

“我?”千铃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两只锋利的狼爪。

“看来你的阴阳术很方便啊。”

“相当方便。”千铃说着,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

从妖剑中放出的妖气开始缠绕小船,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家伙,打算做什么?”

“管他呢,先干掉再说。”

千铃猛挥出右爪,却被妖气挡住,再次挥出左爪,那名门儿子后退了一步躲开。

妖气从四面八方向着千铃袭去,千铃只瞪了一眼,幽兰色的妖气便也从她的身体表面四散。

名门儿子再次向她刺剑,狼爪索性直接挡在了断剑。

黑色的妖气与蓝色的妖气对峙,战海丸惊叹着站在一旁。

从千铃吃力的表情中看得出,这场对峙并不好办。

“我说。”千铃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名门儿子。

“嗯?”

“我想逃了。”她一本正经的如是说道。

“你打不过么?”战海丸问。

“废话。”千铃顿了一下,双手试图再次加大力量,“我要是打得过,还要跑么,混蛋,你看看情况啊。”

黑色的妖气显然要在数量和强度上远超蓝色妖气,千铃的力量正在被一点点侵蚀。

“再不走的话”她已经相当的吃力,甚至双腿都已经开始发颤。

狼爪上被剑刃砍出了血痕,黑色的妖气灼烧着伤口,让她痛得双眼发红。

这种刺痛感,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还放了点孜然。

“待会我喊一二三,你就突然刺他一下,然后我就推着船走,明白了么?”

“啊?你这么说出来,他不就听到了?”

“废什么话,他现在的状态能听得到?赶快!”

“哦。”

“一、二、三。”

战海丸挥起刀来就要砍向名门儿子,名门儿子也是侧身准备避开。

但是千铃却并没有后退,也没有变成巨狼,而是嘴角一翘,两只爪子化为利刃向前刺去。

“所谓,兵不厌诈。”

原来千铃是故意对名门儿子说的。

即使千铃的妖气不敌这妖剑,但是如果她的妖气刺入了对方的体内,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即使千里之堤,也会溃于蚁******部的崩溃要比外界的伤损更加可怕。

当幽兰色的妖气从黑色火焰的内部涌出,名门儿子的身体彻底破碎了。

黑色的火团如同炸裂的烟火,一瞬间消失溃散。

名门儿子最后的躯体,在蓝色的光芒之中消失了。

破碎的骨屑随风飘散,冒着黑气的断剑落在了船上。

大吃一惊才回过神来的战海丸放下刀来,想要捡起断剑。

“不。”千铃阻止了他。

“这剑很危险,会控制人心。”千铃摇摇头,“而且,这些海坊主似乎也是因为它而疯狂。”

因为断剑的妖气,那些本该远离千铃妖气范围的海坊主们,再次出现了。

而千铃他们的背后,出现了淡淡的微光。

“狼!”鲤鲤兴奋地指着前方,“快看啊,狼,是出口!”

“不。”千铃却背对着那出口,迎面朝向船后。

背面是逐渐开朗的晴空,正面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压抑,无比压抑的黑暗。

“这是一支军队都无法抵挡的数量啊。”战海丸感慨。

“唔,如果都是被这断剑吸引过来的话。”千铃俯下身子,试图靠近断剑。

但是它那极具侵略性的妖气,却在触碰到千铃身体之后,开始吞噬她。

千铃的手缩了回去。

“果然不行。”

但是,海坊主们却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冲上了小船。

“别愣着了!”战海丸挥舞起刀,为千铃挡住了一只趁机偷袭她的家伙。

“呀啊!”鲤鲤惊叫起来。

她被两只大型的海坊主围住,裙子已经被撕掉了好几块。

“混蛋~!”千铃立刻回身一记肘击,冲开了那两个海坊主。

“你倒是,小心点啊~!”她一边喊着,一边谨慎地警惕四周。

越来越多的海坊主游向了小船。

“该死的”

千铃越发察觉危险,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即使希望就在眼前。

她望了一眼那微弱的光源。

“大概三四百米远。”她咽了口气,“这段路程,必须”

可是,她的目光很快又暗了下来。

不断地挡住海坊主,不断地战斗,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吃不消了。

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让她的妖气消耗殆尽,甚至,已经无法维持形态。

“我在溃散”她注意到了自己爪尖上的蓝色烟雾。

245—海座头之音

不远处的那个海湾边,传来了清脆、亮丽的琵琶琴声。

这声音清澈而又美妙,清脆而又柔美。

美到还在不断重复杀戮的千铃也停了下来。

小小的渔船,早已经被黑血染成了黑色。

海风抚水明月夜,鱼儿在欢唱。海螺迷惘思故乡,人在海外游。万里大海深邃暗,影子水中晃~

战海丸不禁唱起小调来。

“这是?”

“我母亲的曲子。”

“是么。”

在如薄纱一样轻柔,又如大海一般宽广的琵琶琴声中,海坊主们似乎也在渐渐地停下了疯狂的攻击。

渔船墓地之中,那巨大的身影再次缓缓前来。

“是海座头。”

“嗯。”战海丸的脸上略有些伤感。

“我想,是么?”千铃也猜到了。

“大概吧,但是我还是不确定”

“或许,他也在不经意间接触到了那把妖剑,或许就是死的时候。”

三十年前

当羽次郎送走了妻子,独自在船上厮杀许久。

当他筋疲力竭的倒下,然后被拖进了深海。

他的下半身撕碎,意识也在模糊。

他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刀子,但是,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在大海深处之中,散发着妖气的断剑。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在死之前,正巧落到了那把断剑之上。

“丽子。”他伸出手,伸向漆黑的海面。

“丽子,希望你平安”

或许是他强烈的愿望吸引了妖剑,妖剑的妖气响应了他,并且将他包围。

“这把剑,也拥有重塑存在的能力。”千铃盯着地上的断剑,“名字好像是叫‘十拳剑’?是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的那把?”

“天羽羽斩。”战海丸应道,“传说当初留下了两块碎片,一块放在八岐大蛇的镇守神社里,另一块下落不明,想不到居然在这里。”

“唔~”

因为琴声的作用,海坊主群虽然还在继续围绕着小船,但却已经不再贸然冲上去咬人了。

“这声音,里面蕴含着很强的妖力啊。”千铃感慨着,收起了自己的妖气,她已经快没力气站着了。

“我歇会儿。”刚说完,她就倒头直接栽到了鲤鲤的怀里。

“唔~狼狼~”浑身是伤的小鲤鲤搂着熟睡的千铃,很温柔的看着她。

“狼狼~毛毛~”她小小的指头在千铃的身上游走,低下头埋进了她的胸里,“软软~”

盛夏捕鱼人未归,渔村思妇秋日悲。当来冬日万里海,冰封念心殇却往~

战海丸跟着琴声,接着缓缓唱着。

海座头从迷雾中现身,他骇人的面容下,全是黑血。

“它们还真是不留情啊。”战海丸的脸儿,变得温柔起来。就像是孩子看到了自己亲爱的父亲。

海座头没说话,而是将手中弹着的琵琶琴缓缓地放到了小渔船上,然后推着小渔船,弹奏小调。

就好像是他认识他们一样。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那样子,那么温柔”战海丸的眼眶,忽的湿润了。

海座头只是埋头一边用身体推船,一边弹着琴。

“你知道么,母亲平安后,一直惦记着你,还试图再来找你,但是因为我”他顿了一下,嘴巴有些干哑,“她没能放弃我,为了让我长成人,她独自一人起早贪黑的干活。”

海座头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你要跟我们走么。”

听到这,海座头却停下了脚步。

小船前方几十米远就是光明的外界。

然而,海座头却摇了摇头。

“是么,你不愿回去么?”

他继续摇了摇头。

“父亲”战海丸跪在了他的面前,扣下脑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他那坚毅的脸庞上,却已经潸然泪下。

“你在这里,受苦了三十年。”

“我却不能缓解你的痛苦,父亲”

嗡~~

海座头开了口,低鸣声颇像哀泣。

“你为何要呆在这里呢?”

海座头望了望四周,战海丸也跟着望了望四周。

那数以万计的海坊主,看起来就让人压抑。

战海丸思索了很久,才明白过来。

“为了守护这里么?传闻中,在渔船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有一个巨大的光头琴师僧人背着琵琶琴出现为遇难的人们指引方向,那时候没在意,没想到居然是您么”

长期呆在深海中,所以失去了头发,而被误认为是和尚,海坊主和海座头都被赋予了僧人的称呼。

“您要继续守护这里多久呢?”

海座头指了指不远方的光明,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您不能接触太阳么?”

他又点了点头。

“那么好吧”战海丸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只好叹息,“那么,再次感谢您了,父亲大人。”

他再次低下脑袋,磕了三个头。

海座头的手没有停。

琴声一旦消失,周围的海坊主们就会群起攻之,失去了千铃庇护的小船,很快就会淹没在这大海里。

但是,他却低下脑袋,轻轻地蹭了蹭战海丸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和父亲的接触,也是最后一次。

他记住了父亲的触感,然后看着父亲和那悠扬的琴声,渐渐地消失在漆黑的迷雾之中。

他们离开了渔船墓地,来到了晴朗的太阳之下。

天上是一大群叽叽喳喳的海鸥,船后的是那团可怕的黑色迷雾。

海坊主们的影子也逐渐消失。

千铃和小鲤鲤相互依偎着,躺在船舱里睡着了。

“啊呀呀,这下可麻烦了。”战海丸大叔挠着脑袋,松了口气地做到了船边,望着灿烂的太阳。

和煦的微风吹拂起他的长发,还有他的心。

“父亲等以后想到解救你的办法了,我会来接你的。”他暗下决心。

“那么,接下来就先给这俩个小家伙弄点吃的吧。”想着,他就从船舱里拿出了一张渔网,然后一角挂在船尾上,撒向大海。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再次注意到了船上的那柄断剑。

“十拳剑”他咽了口气,“这样危险的家伙,居然被我们带出来了么。那个名门的儿子说是他父亲让他去找的这把剑,目的是为了操控妖怪么”

虽然战海丸满脑袋的疑惑,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想那么多了,他知道很快就能赶到北方的海港,然后去到荒川的入口。

“向北走么,荒川啊,就快到了。”

此时,小鲤鲤像个小宝宝一样紧紧地抱着千铃的胸部,然后埋在里面的小脑袋忽地蹭了一下。

有着小虎牙的嘴儿张开,然后舔了舔舌头。

“饿~”这么喊着,小嘴一口咬下。

246—千铃与鲤鲤

“啊啊啊啊啊啊~!!!”

苍蓝的大海上,传来阵阵悲惨的哀嚎。

小小的渔船儿,千铃正衣衫不整的缩在船角,身上是咬出了血印子的鲤鲤。

她的虎牙上是一抹猩红。

“你”千铃咬着牙。

“啊,狼”鲤鲤才缓过神来,她也是刚刚才被千铃的惨叫声惊醒。

当她注意到了自己舌头上的血腥味和千铃胸口上的血印子,才明白过来。

“啊”她垂下小脑袋,奶声奶气地不敢看千铃,“对不起呀。”

“好痛的啊。”千铃揉揉脑袋,“真的”

“唔”鲤鲤趁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样子。

“啊,真是头疼。”千铃可不擅长对付小孩子。

“你是饿了么?之前就没吃东西。”

鲤鲤没有说话,但是肚子却在用咕咕叫回应了千铃。

“果然鱼不吃鱼么那”千铃站起身来,看了眼还在专心捕鱼的战海丸大叔。

“大叔!”她穿好衣服,向大叔喊了一声。

“怎么了?”战海丸回头看她。

“我下海去看看有没有能出的植物,很快就上来。帮我看好了鲤鲤。”

“嗯,放心吧。”

噗通~

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唔~说跳就跳啊~”战海丸望着逐渐平缓的海面,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巫雪大人,还真是令人惊奇啊。”

深海处,千铃划着自己熟悉的狗爬式,向海中游去。

“人鱼会喜欢吃什么呢?”千铃愣了一下,她倒是完全没想过,因为她也从来没和人鱼接触过,就算活了一千七百多年,也是对这一神奇物种毫不了解。

“是更像人还是更像鱼呢?”

虽然外貌上更像人一些,但是性格上倒却是很难理解的小孩子。

“唔~听说鱼的智商不是很高,原来是这样么,嘛~小孩子就是了~”

千铃想着,一边探索靠近浅海处的水草海带,一边抓起藏在岩缝和珊瑚之中的小螃蟹。

“唔~海蟹就是大呀,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千铃刚想带着刚抓到的大螃蟹回海面,却因为不小心被狠狠地夹了一下,痛得直甩手。

而在这时,淡蓝色的,透着光的海面上又游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姿。

“鲤鲤?”千铃一惊。

“你怎么来了?”

“我不喜欢那个家伙,狼。”鲤鲤划着已经不再合身的破烂裙子,缓缓地向着千铃游来。

“你在干嘛呀?”她问。

“我在给你找点吃的。”千铃高举着被夹得红红的手儿,和手中的螃蟹与水草。

“你想吃这个么?”千铃游到了鲤鲤的身前,微笑着。

“不。”鲤鲤却摇了摇头。

“唉~可你都饿到要吃我了唉~”

小鲤鲤脸儿忽地羞红了。

“哈哈,还是吃点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不。”鲤鲤又摇了摇头。

然后,毫无预警地,她贴到了千铃的身前,贴得紧紧的,不留一点间隙。

“这样是不是太近了点儿?”千铃的脸儿涨得通红。

“鲤鲤只想吃”她羞涩地瞥了一眼千铃美丽而又丰满的**。

“哈哈???”千铃瞪大了眼睛,“不等等,这不行,我还没”

“鲤鲤就要!”

“不!”

“鲤鲤就要嘛~呜呜呜~”

“你不准卖萌!”

“就要就要~坏狼欺负鲤鲤~我要告诉荒川之主,让他收拾你~”

“可荒川可没说过,你还是吃奶的孩子啊?”

“哼!”

“你!”

千铃怎么争得过执拗的鲤鲤。说不过就想跑,可刚一动身,手臂就被鲤鲤给死死拉住,然后被一头埋上了胸。

“鲤鲤?”千铃刚想摸摸她的发梢,却忽然发现胸口一阵酥麻。

“你过分了”

可是,虽然千铃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是没有任何的抵抗。

被夹肿的右手上仍旧抓着为鲤鲤捕捉的螃蟹,而空着的左手,也搭上了鲤鲤小小的腰上。

“轻请温柔一点。”千铃闭上眼睛,终于放弃了挣扎。

“嗯~”鲤鲤点头答应。

“啊~不~不要~”

“等等好痛轻点啊!”

“轻点请”

千铃的胸口越发疼痛,痛得只能双目无神地呆望着海面。

淡淡的光线透过水面射到了她们的身上,大海上方的高空处似乎有着不少的海鸟飞过。

“海鸟啊~多自在啊~”千铃只能借着看风景来转移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感。

她不知道鲤鲤要吃多久,但是她一直感到自己在被狠狠地咬着,狠到几乎每一口都是贪婪地撕扯。

“很痛唉。”她又不经发出了牢骚。

可是鲤鲤却丝毫没有减轻自己的力气,反而变本加厉,每一口都更加剧烈,更加用力。

“要疼死人啦!”

“要疼死了”

等到鲤鲤终于吃饱肚子,千铃也已经没有了力气和意识。

她是被拖着带回的船上。

战海丸一脸疑惑地问了鲤鲤一下,但是鲤鲤用捕鱼忘记换气为由搪塞过去。

她吃得直打饱嗝,战海丸还一脸好奇,在海下是吃了什么?她回答是喝水喝饱了。

战海丸哦了一声,继续去专心捕鱼去了。

不过,千铃捉上来的螃蟹却被鲤鲤小心地放到了一边。

“等到狼狼醒了,给她这个补偿吧。”她乖巧地坐在大螃蟹前,一手压住那坚硬的甲壳,一边拉住活蹦乱跳的螃蟹脚。

“稍稍用一下力。”

啪嚓~

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的大螃蟹,被她的小手儿一下子撕成了两半。

“哦呀~”她歪歪脑袋。

战海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吓得差点没没把昨天的饭都吐出来。

“大小姐”战海丸看着她感叹,“你这力气,有点强啊。”

“啊哈哈哈~”鲤鲤尴尬地笑笑。

“不过这样看起来也很可靠啊,不愧是大阴阳师的伙伴,果然不一般。”战海丸抬头望了眼天空,然后拿起自己的烟枪,用打火石点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英雄出少年吧。”

“唔~”

“哈哈~”

战海丸惬意地吹着微风,享受阳光的温暖。

等到他感受到了渔网满了,便打算收起船尾的渔网。

“大丰收大丰收~”战海丸叼着长烟枪,一手拉住固定渔网的绳子,一手拉扯海面下的渔网。

“哟~这是什么?”他从鱼群中取出了一个奇怪的贝壳状的灰色石头。

看起来像是某种坚硬的骨头制成的,估算一下年代应该很久远了。

“这是什么?”他试着敲了敲,却发现这东西似乎是完全实心的。

但是却并不重,这倒不是很像骨头,而有点像鱼鳞。

“龙鳞么?”他调侃道,“不过怎么可能呢?大概是某种奇怪生物的骨头,或者是某个贵族的装饰物吧。”

247—八岐蛇影

时间转会到很久以前狐山篇妖鬼行章。

那时,回到老家去处理事情的以津真天刚好在出云北方的八岐大蛇镇守神社里看到了这样一幕。

原本应该待在潜龙湖的定魔大师、河童、三百骨龙,全都出现在了神社前,他们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当然,即使以津真天在结界那的时候也和他们有过往来,但还是不敢贸然现身。

他总感觉,这些家伙来到这里,绝对是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神社外的两座镇墓石像上缠绕着古老的铁索,铁索上会经常更换强力的符纸,用以镇压此地的可怕怪物八岐大蛇。

不过此时的镇墓兽身上,却没贴着一张符纸。

而在碎石地上,却散落着几张棕褐色的,已经烂掉了的旧符纸。

“大师,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哒?”

“河童,你去神社里找找看,应该有一块剑的碎片,但是切记不要碰到,找到后就和吾辈说。”

“哦~”

“骨龙已经把周围的巫女和神官都吓跑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心的寻找。”

靠在一棵大树上的以津真天,偷偷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寻找什么呢?剑的碎片?”

河童跑进了神社,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慌张地指着什么东西大喊。

“不好了,有火,黑色的火!”

“哦?”定魔大师倒是丝毫都没有慌张的样子。

“呜~”高大的白骨巨龙俯瞰着在它面前小小的神社,喷吐着寒冷的气息。

“大师大师,你怎么好像不害怕的样子啊哒?”

“害怕?还怕什么?我们都是死过的人了。”

“哦~说的也是哒,嘻嘻。”河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吾辈去看看吧,你和骨龙守在这里,警惕待会再来阴阳师。”

“嗯哒!”

三只妖鬼很快就忙碌起来,大骨龙不时地会望望四周,警惕任何可能出现的人。

以津真天当然并不想掺和进去,也不打算过多逗留,她要继续向北去到西之森之后再离开出云,去大江山寻找千铃她们。

但是就在他准备展翅离开的时候,却不小心被骨龙发现了。

强袭的狂风忽然就从他脊背之后吹来,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骨龙看到了是以津真天之后,急忙刹住了张开的大嘴,而只是用头顶了他一下,不然,等待以津真天落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唉,痛痛痛。”他揉着脑袋,锁在了树前。

“你怎么来这里了哒?”紧跟在骨龙后面的是河童子。

“还好骨龙认识你。”河童凑到了骨龙的脚下,看着以津真天,“不然你可能就要和我们一样了。”

“唔~”以津真天叹道,“我只是路过路过。”

“没事的,大师不会杀了你的。”河童子说,“我们来这里只是找个东西,拿到之后大师就会和我们一起离开。”

“唔~那可以放人家离开么?”以津真天怯怯地说。

“你要去哪里哒?”

“大江山,去找人。”

“那,你等下,大师出来后他应该也想和你告个别,毕竟一起在结界那里呆了那么多年了。”

以津真天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这些家伙,不过,他们是和建御雷神一起冒出来的。

“大师他,还惦记着以前的事吗?”

定魔大师有一个仇,他只和河童子说过,但是河童子却告诉了以津真天,那就是大国主之子的妥协。

“嗯。”河童子点点头,“四个结界都被破除了,我们也得以能够离开潜龙湖,现在大师正在想办法对付建御雷神和明方神。”

“是么,能够获得自由啊,挺好的。”

“嗯,很好,这种感觉。”河童子迎着风儿张开双臂,在空中尽情享受。

高耸的骨龙抖了抖脑袋,脊背上的阴森白骨却有了一丝温和的光。

“听说骨龙体内有三百个亡魂啊。”

“嗯。”河童子抬头望着骨龙,“都是古出云的人,有很多都是定魔大师的好朋友呢,他们共同组成了这只大家伙,很帅吧。”

“是啊。”以津真天叹了口气,然后垂下了脑袋,“人家的族人却只能变成嗜血的怪物。”

“额他们怎么样了?”

“现在,应该已经在何处重生了吧。”

“嗯”

谈论许久,神社的门忽然被震飞,弹出了一个灰色的人影。

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正是定魔大师。

“大师?”河童子急了,立刻冲了过去,三百骨龙也紧紧跟随而去。

“这家伙”定魔大师擦着嘴角的血,“醒了”

顺着他的目光,河童子怔住了。

神社里面涌出了冲天的黑色妖气,这是妖鬼所没有的。

那最前方的黑色妖气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蛇影,长着尖牙,目露凶光。

“是你们唤醒了我么?不对,你们不是妖怪?”那蛇似乎在说话,“你们是什么人?”

“吾辈么?”定魔大师缓缓站起身来,“吾辈只是来拿那把剑的碎片而已,八岐大蛇。”

“哦?”蛇头转了一圈,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想拿十拳剑?”

“是的。”定魔大师双手搭上自己的木杖,妖力从双手中渗出。

“那种废物,你也要么?”

“那可是斩杀了你的天羽羽斩。”定魔大师冷冷地回应。

“呵,有更强的草剑,你为什么不拿呢?”

“那也得找得到伊贺神宫啊,再说了,吾辈可不敢去招惹那么危险的地方。”

“呵呵,可你想从我这里拿到那剑,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蛇头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那些神官也不会答应的。”

说着,一条蛇尾又从妖气之中冒出,尾巴尖上还卷着十拳剑的上半部分残片。

蛇尾像玩玩具一样甩着断剑。

“你在挑衅吾辈么?”

“哦~你会错意了,我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想找点乐子罢了。”蛇头眨了眨眼,嘴角一翘,“那么,你来陪我玩玩吧,要是你赢了,这碎片就给你,反正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若是你输了,就永远给我留在这里,当我的玩具~”

蛇头忽然一瞪眼,吐出幽紫色的舌头。这狰狞的面容可吓坏了河童子,但是定魔大师不为所动。

“大师,要不我们走吧?”河童子小声地对他说。

“不。”定魔大师摇了摇头,“吾辈答应了,你说吧,怎么玩?”

“大师!”

“吾意已决。”

“哦~爽快!”那蛇甩了甩断剑,然后消失在了妖气之中。

不久,那黑影中又冒出了奇怪的东西。

是一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巫女。

“人?”

“哦~不是~”拿头黑蛇缠绕在巫女的身上,然后头停在了肩膀上,“这是我现在暂用的躯体,这样我好能陪你们好好玩玩~”

248—竞香游戏

“你们玩过,‘竞香’么?”

“竞香?”

竞香,是日本平安时代的古老游戏,这一游戏的玩法很简单,首先,需要一个棋盘和几个穿着和服的人偶“棋子”,准备好竞香用的足够的香料之后,将其打乱顺序放好,由参赛者根据香味来在香牌上逐一写下这些香的名称,答对了走一格,所有人中仅有一人答对则走三格,落后四格后不再移动,直到再次累计追上四格后才能移动,以人偶到达终点者获胜。

“你打算怎么玩?这里只有我们两方,甚至都没有裁判。”

“闻东西都没意思,我们玩些类似的。”巫女抬起了惨白的手臂,依附在她肩膀上的黑蛇似乎在沉睡。

她睁着无神的眼睛,就像死人一样。

忽然,她背后的那团强大妖气猛然向着四周迸发,从神社里走出了一堆和巫女一样面色惨白的人。

“这些是昏迷在神社中的家伙,在你们来之前似乎有人解开了我的封印,但是我可不在乎。这座神社中封印着除了我之外很多妖怪,而这些人,则各自被我安放了一点那些妖怪的部分,称为‘香’。”

“妖怪?你如此随意的操控么?”

“当然,毕竟我可是,八岐大蛇啊~”巫女突然鬼笑起来,吐出了蛇一样的信子,“如果不是这个鬼地方吸收了我的力量,我早就离开了。”

过了片刻,巫女回过头来,然后又抬了抬手,那些看起来死了的人陆续走到了神社中的平地上。

“这些‘香’。”她说,“在我的结界下,他们会拥有原本的妖怪力量。你们需要猜对这妖怪的名字。当然,还有一些人身体内存在着不止一种妖怪,这些就是‘复合香’。”

在场出现的巫女的“香”一共有十个人。

“按照竞香的规则,答对前进,哦~猜对了‘复合香’的走三格,连续打错两次停滞四格,直到十个人全部猜完,能够走到我身前就算你们赢,走不到,就是输。”

巫女站在神社主殿正前方,手中握着十拳剑的残片。

“如果猜不出来,那么就只能沦为我的奴隶了。”

巫女面无表情但是,忽然她眼眉一弯,妖气肆虐着将所有人包围。

“如果想耍滑,离开这里的话,就会直接被我吃掉哦~”

在巫女的眼睛中,神社俨然变成了她妖气的棋盘,而那十个没有意识了的人,则成了棋子。

从定魔大师到巫女,划分成了一个8x8,中心6x6为空,站着那十个人的棋盘,他们之间刚好是一个c形,而在棋盘正中则站着那些“香”。

如果从棋盘起点走到巫女处,需要至少答对八道题,而且还不算连续猜错两道题。而且现在妖怪的种类是巫女一人在控制,如果不出现复合香也的话,就会更加麻烦

定魔大师不免也有点担忧起来。

“你的棋子是谁呢?”巫女看了看定魔大师那边的家伙,三只没有妖气的妖鬼,和一只

“这不是有妖怪么?”说着,一大团妖气便已经包围了一脸懵逼的以津真天。

“等等,人家只是”以津真天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巫女的妖气带到了定魔大师身前。

可怜的以津真天只是路过就遭遇了如此祸端,浑身上下所有的羽毛都变成了黑色,而且沉重的就像灌了铅。

“不用担心能不能走到终点,我保证会有至少两只‘复合香’。”巫女似乎看出了定魔大师的担忧。

“好。”定魔大师应道,“那吾辈就陪你玩玩。”

“那就赶快开始吧!”

巫女的眼中绽放出了诡异的紫色光芒,而她肩膀上的蛇头,也缓缓地抬了起来。

赤色的舌头吐出寒冷的气息,分叉的信子中放出了可怕的力量。

定魔大师撑起自己的木杖,他的妖力形成一道屏障庇护着他和河童。

三百骨龙因为自身的强大妖力而没有收到影响,但是以津真天却只能看着自己任人摆布。

“大师,以津真天他”

“他不会有事的。”定魔大师拄着木杖,“吾辈保证。”

“第一个。”巫女一边说,一边抬手让一名女人向着以津真天走来,而其他的九个人则继续站在了棋盘正中的空区。

“猜猜吧,这第一只。”

“大师?”河童呆呆地看他。

而定魔大师则望着那女人。

女人矮矮瘦瘦,但是皮肤却黝黑,而且而不是因为常干农活晒得,更像是被故意染的色。

大师看了一小会儿后就闭上了眼睛。

“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定魔大师缓缓念道。

“大师这是?”以津真天缩着脑袋,甚至都没办法转头。

“在念叨佛经吧,我也不懂哒。”

“小子。”

当定魔大师再度睁开双目,两道金光从他的眼中射出,如同耀眼的太阳,直直地刺向那女人。

“麻烦你当吾辈的‘棋子’了,等到拿到了碎片,吾辈自会感激你。”

“可是,人家真的只是路过啊,呜呜呜。”

以津真天难过的眼泪直冒,却见那女人忽然抬起手臂,张牙舞爪、面色狰狞。

一股幽黑的妖气从女子身上涌出,将她全身彻底染成了黑炭的颜色。

眼看女子就要扑倒以津真天,定魔大师挥动手中木杖,大喝一声。

“般若波罗蜜!禅!”

霎时,金光从他脚下迸发,女子后退两步,只能硬撑着举起手臂来抵挡。

而那巫女和蛇则眯着眼睛,享受似地看着。

“佛的眼睛能看透一切。”大师说,“这个家伙,我已经看穿了。”

“哦?”巫女语调微微上扬,“那你说说吧,这只妖怪。”

“是涂佛吧。”大师眯着眼儿。

“大师,你认识?”河童子好奇地看着他。

“嗯。”定魔大师点点头。

“那是很多年前”

定魔大师曾是个很出名的得道高僧,作为出云大国主之子的老师,因为除妖驱邪,被赠予定魔一名。

那还是在大师五十多岁的时候,他曾经收到了一个男子的求救。

当时,那名男子神色慌张,只说请他去家里捉鬼,但具体捉什么鬼,为什么鬼会待在他家里,他一直闭口不谈。

249—涂佛

那是个聒噪的夏天。

蝉鸣声是夏天最吵闹的音乐,披着袈裟的定魔大师带着一个小徒弟,悠哉的跟着那名神色紧张的男子。

“说说是何时何地,怎么一回事儿吧?”定魔大师眯着眼睛边走边问。

“到了地方,大师自然明白。”男子只是这么说。

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面色很不好,但是穿着倒是颇为富裕,小徒弟估算着,应该是个蛮有钱的人,这次出行能拿到不少的香火钱。

等到了男子所住的村庄,出现在定魔大师面前的是一栋宽大的豪宅,原来这名男子是当地的一个大家后人,家境殷实。

进了宅院,却没有看到本该有的女主人。

“师傅。”小徒弟悄悄地凑在定魔耳边嘀咕,“这家的女施主呢?”

大师只是眯眯眼儿,轻轻地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

“大师。”男子跪伏在木门前,指着门内,“您看看吧。”

定魔觉得有些奇怪,便让小徒弟守在门外,自己则迈了进去。

可当他刚刚踏进一步,就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女人,张着惊恐的面容,倒在了草席上。

她身前的,是一个已经没再摆放和供奉任何佛像的佛坛。

佛坛下还散着一些已经干了的米饭。旁边则是一个紧闭的木柜子。

定魔没有再去看女人,而是捏起了米饭。

有些硬,但绝对没有过太久。

但是米饭上似乎粘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定魔觉得奇怪,便索性取下粉末放到掌心上揉搓。

铁粉一样的质感,但是却又有些不一样。

定魔微微蹲下身子,开始在佛坛和木柜子周围寻找。忽然,他看到了一粒金色的粉末,就在木柜子下面的暗影处。

定魔让小徒弟去捡出来,小徒弟费力的取出来后交给了他。

“金子”定魔只是捏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他又转向了死去的女子,在她胸口上有着一个很大的口子,好像是人手抓出来的一样,但是,哪里会有那么大力气的人呢?

而且,伤口里也有着一些黑色的粉末状物质。

他转过身走出门,男子依然跪在地上。

“家里出了恶鬼么?”定魔问。

“正是。”男子答,“还请大师帮忙除掉这害人的恶鬼。”

“那死去的女子,是你妻子么?”

“正是。”

小徒弟好奇地朝室内探过头去,可差点没吓得吐出来。

不过等他缓过神来,却又拉着定魔,悄悄地嘀咕,“那女人好小啊,这个施主都能当她父亲了。”

“不可造次。”定魔微微摇头,“你去取吾辈的佛珠和木鱼,吾辈先为死去的女施主超度。”

小徒弟点头去做,男人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你跟着我到里面来,坐在我前面敲木鱼,闭上眼睛,不要害怕,让我诵经超度。”

“嗯。”小徒弟怯怯地点了头。

“南无地藏王菩萨”定魔闭上眼睛开始转着佛珠念诵地藏经。(《地藏菩萨本愿经》)

“若未来世有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愿,或多病疾,或多凶衰,家宅不安,眷属分散,或诸横事,多来忤身,睡梦之间,多有惊怖。如是人等,闻地藏名,见地藏形,至心恭敬,念满万遍,是诸不如意事,渐渐消灭,即得安乐,衣食丰溢。乃至睡梦中悉皆安乐”

小徒弟紧闭着双目,他可不敢看面前那个死去的女人。

木鱼声和定魔的诵经声不停,那男子却透过门缝,偷偷地看门内。

不过定魔是对这一切了若指掌,即使他闭着双目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可是他能感受得到,每个得到的僧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人的气息,以及

“恶鬼的气息。”他忽然停下了吟诵。

一阵妖风忽然吹起,吹得小和尚猝不及防的跌倒。

“啊!”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贴在他脸上的女人。

惨白的惊悚面容上是已经结块的血。

“啊啊!”小徒弟吓得急忙缩到了屋角。

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飘来一股刺鼻气味。

小徒弟缩着不敢抬头,定魔则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震吼,佛珠竟然飞速旋转了起来,一道金光猛然迸发。

就在定魔脸前不到一寸处,一个惊恐的黑色面容差一点就撞到了他。

小徒弟缓缓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了定魔身上的一双漆黑的人手。

“恶鬼,速速退散!”定魔一声吼,那冲过来的家伙便被他全身上的金光冲飞,撞到了佛坛。

但是它似乎一但也没伤着,站起来后像完全没事一样,甚至还试图再次扑向定魔。

还好定魔眼疾手快,挥起木杖连续击打这恶鬼,并且口中同时念诵经文。

击打似乎完全没用,恶鬼的黑色皮肤坚硬的就像钢铁,如果不是它承受不住经文的烦扰,或许定魔就会被咬穿喉咙。

恶鬼力大如牛,直接撞飞了拉门就逃走了。当定魔和小徒弟走出门的时候,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男子。

看到男子后,定魔也不再追赶,而是去拉起了男子。

“谢,谢谢。”

“吾辈有事情请教施主。”

“什么?”

“那个恶鬼。”定魔和小徒弟都回过头去看向屋内,那个从内向外被冲破的木柜子的门还在吱呀的晃悠着。

“和你施主有什么关系吗?”

“这”男子垂下了脑袋。

原来,这恶鬼是男子的第一任妻子。

当日傍晚,定魔带着小徒弟在街道上遍访询问。

“你们知道,这男人的事情么?”定魔坐在了一家茶馆的二楼上,一边品茶一边询问老板娘,而小徒弟则站着为他倒水。

“你说那家的?”老板娘瞥了眼不远处的男人住宅,“那家的啊,唉,那男人是个有钱的主,娶了不少妻子,但是,都没长久。”

“哦?”

“第一任妻子是十年前娶的,他们互相许诺终生不离不弃,当时结婚时的誓言,可是相当感人。”

“后来呢?”

“后来,他的妻子生了病,没扛过去,那男人当时哭了好几天吧,妻子死了也还在到处跪求医生,但是”

“是么,逝者安息。”

“安息?倒是能安息就好了。都说男人是花心大萝卜,妻子死后不久,他就耐不住寂寞再次娶了妻,因为家里有钱,所以老婆也好找。”

“第二任妻子?”

“何止第二任,他找了好多妻子,也或许是这样子,惹怒了曾经的第一任。”

“她不是死了么?”

“是死了,但是听说那个可怜的女人死前”

从茶馆的老板娘那里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定魔决定回到男人的宅院,不过,他却让小徒弟去屠户家里买些刚刚宰杀的,牲畜的胃袋。

他想到了对付这个恶鬼的办法。

男人一直都坐在院子里等着他,看到定魔回来后更是喜出望外。

“大师!”他急忙喊。

“准备一把伞。”大师如此叮嘱道,“待会儿躲好了。”

男子虽然不知道定魔大师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照做。

当男子拿出了纸伞后,定魔才开口问道,“施主家里可有暗室?”

“有倒是有,不过是储存菜的,平时门也是紧闭的,找哪里干嘛?”

“有的话。”定魔右手一挥,振起一阵飒风。“施主家财万贯,金器相比也是常用的吧?”

男人点点头。

“那施主可知,金器用久了,会变黑么?”

男子的额头上,显然已经大汗淋漓。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定魔面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师救我。”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吧,佛说,回头是岸。你该醒悟了。”

“小人该死!还请大师一定要救我啊!”男人一下子哭了出来,不停地朝定魔磕头。

“待会吾辈小徒弟会带着牲畜胃袋过来,你去帮着拿,然后刨开来取出胃液盛在碗里,等到恶鬼出现,你就把胃液泼向她,切记,不要再执迷不悟,而且,她已经是恶鬼了。”

男子急忙点头答应。

定魔也知道,男子怕死。

他拉起男子,独自拄着木杖来到了那暗室前,这里是地下的储藏菜窖。

菜窖的门却并非男子所说牢牢关死,而是开着一道齐人宽的门缝。

男子愣了一下,眼神中露出惊恐。

“不用怕。”定魔说,“佛会庇佑你。”

定魔走到门前,拉开了木门。

咔吱~

如他所想的,那只恶鬼就呆在这里。

它看到他之后也是一脸的惊愕。

“阿弥陀佛,恶鬼,该随吾辈而去了。”

他右手一挥,佛珠噼啪作响。

黑色的恶鬼一惊,利爪随即扑了上来。

定魔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躲了过去,而恶鬼则冲到了木门外,晒到了太阳。

当它的皮肤暴露在太阳下之后,它惨叫一声,浑身上下的黑色皮肤都在冒起白色的烟雾。

它急忙逃回了黑暗的菜窖,躲了起来。

定魔只是站在门口,不向内,也不离开。

他在等小徒弟。

“师傅!”门外,终于传来了小徒弟的呼喊,他欣慰的点了点头。

男子赶忙和小徒弟一起刨开胃袋取出胃液,并端着碗赶到了定魔大师身旁。

定魔大师接过碗来,然后径直迈进了菜窖。

漆黑一片之中,那不知在何处的恶鬼突然冲了上来。

如果不是早已经有所准备,如果不是定魔早就猜到了一切,那么或许他就会被当场撕碎内脏。

“破!”

一声轻吼,他手中的胃液洒到了恶鬼身上。

随即传来了恶鬼凄惨的哀嚎,它身上那坚固的黑色“盔甲”逐渐剥落。

(这里的黑色皮肤是金漆氧化后的氧化金,而定魔所用的则是胃液内的盐酸。)

“恶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若再执迷不悟,那么就会万劫不复。”定魔一手举起佛珠,一手挥起木杖,口中念念有词。

可恶鬼怎肯放弃,它在地上挣扎着,再度爬起,想要走向定魔。

“大师!”小徒弟赶忙跑到大师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就在这时,大师忽然高举起木杖,然后一边怒喝,一边狠狠砸下,“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话音一落,一道超强的灵力便沿着木杖所砸的位置向四周播散,那恶鬼站不稳脚,摔在地上。

定魔立刻将佛珠扔到了它的身上。

恶鬼最后惨叫了一声,昏迷了。

“收不掉么?”定魔也有些发虚,“不过已经被封印住了,那么现在就带回去,再办吧。”

定魔虽然没能直接超度掉这恶鬼,但是他仍然帮助男人解决了这次祸端。

“大师,实在对不起。”

原来,这恶鬼竟然是男人的第一人妻子,在她死后,男人遵照妻子遗嘱,将她的内脏掏空,尸体做成了僵尸,并涂抹上了金粉,供在佛坛前祭拜。

为的是,当初永远在一起的诺言。

但是后来,男子耐不住寂寞,违背誓言,续弦娶妻,然而每任妻子都不辞而别,匆匆出逃。

“这位死去的”定魔大师一边给被恶鬼杀死的女子盖上白布,一边说,“就是你的这任妻子,也就是告诉你这事情的人吧?”

“嗯,小人没想到过,亡妻居然会变成厉鬼,而且,还是她赶走了”

“都是为了一个‘情’字,人能成鬼,鬼能食人。”定魔缓缓说道,“你以后,再不要娶妻了吧。”

男子连连点头答应。

“吾辈将这恶鬼带回到出云,你就好自为之,这恶鬼冤魂暂时不能驱散,切忌不要再娶妻,至少,要等到吾辈把这恶鬼超度之后再”、

“小人再也不敢了,这等可怕的事情,小人只需要好好活命就够了。”

“那么,吾辈就此别过,好好安葬你的妻子吧。”

“嗯。”

“对了大师,给您寺庙的香火钱”

“安葬了你的妻子,过三日,来出云寺庙里,吾辈亲自为你诵经,祛除污秽之气。”

“感谢大师大恩大德,小人永生难忘!”男人连忙再次跪伏在地上,诚心诚意地为定魔大师连扣八个响头。

那恶鬼被佛珠缠着脖子和双手,小徒弟虽然怕,但他还是背着带回了出云。

“跟着吾辈修行,感觉怎么样?”

“嗯,大师果然厉害。”

“嗯,你有这悟性,吾辈甚是欢喜。”

250—安珍

“安珍。”

玄色的月光下,定魔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手捻着佛珠,“这次你随吾辈前往熊野寺去参拜,准备妥当了么?”

“已经备好行李了,大师。”

“嗯,很好,这次就我们俩去吧。”

“安云小徒弟呢?”

“他要待在出云,帮吾辈做些事情。”

“哦~”

安珍年轻体壮,外貌又颇好,虽是僧人,但却英俊出众。这次定魔带着他,却是要做苦行僧的修行。

“你跟着吾辈做此修行,可比在寺庙里苦的多。”

“有大师在,小僧不怕。”

“那就好。”

月光之下,安珍背着箱子,带着一身的法器和行囊。

而定魔则拄着木杖,跟在其后。

苦行僧的修行极其残酷,他们常常要忍受常人认为痛苦的事情,而且这对他们来说还是日常。

跨越山脉,走过河川,安珍和定魔一路化斋修行,慢慢地抵达了他们要去的熊野。

不过距离熊野寺还有一段距离,当天天色已晚,定魔便决定带着安珍找处房屋借宿。

在山上的时候,他们偶然看到了一处炊烟,便打算去那里借宿。

在走到半山腰上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那处炊烟的位置,几个五大三粗的黑面男人正拖着一个漂亮女子。

“你这家伙!”那些男人嚷嚷着,“快点走!”

安珍一看这情况,不就是强盗强抢民女么,年轻气盛的他心头一急,便要冲上去。

定魔本想拉他,但无奈没拉住。

安珍甩下背上的木箱子,挥着木棍就跳到了女子身前,将拉着女子手的男人推开。

那女子连连道谢,然后瑟瑟发抖地缩到了安珍身后。

“小秃驴,你来捣什么乱?”那些男人们猖狂地说道。

安珍仔细一看,围着他们的人一共有四个,而且每一个都是满脸横肉,浑身壮硕,好似强盗。

他尚且年轻,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拦在女人身前。

这时,定魔缓缓地走到了众人之间。

“老秃驴,你想干什么?”

“你说什么呢?这位可是定魔大师!”

“小秃驴,一边呆着去,敢打扰大爷说话?”

“施主。”定魔开口道,“回头是岸啊。”

“老秃驴什么意思?今天我们来这里,就没打算就这么回去,这个女人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你们要想阻止,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那男人说着说着怒喝一声,周围三人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刀。

“施主,怒气伤身,冲动是魔鬼,今日,切忌。”

“说什么屁话!本大爷要做的事,你们可挡不了!”

眼看男人举起大刀就要砍向定魔,安珍急了,立马冲到定魔身前想要为他挡刀。

可即使如此,定魔依然一脸镇定。

安珍不解,那拿刀的男人也不解。

在刀子即将砍到安珍身体的刹那,那拿刀的男人突然面色骤变。

原本健壮的黝黑皮肤瞬间变得翠绿,就好像中了剧毒。

“施主”定魔叹了口气,“人世生死,皆由天定。”

那男人瘫倒在地面,口吐白沫,周围的三人看到了,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妖僧!是妖僧啊!”他们愤怒地挥砍起刀来,想要斩杀定魔。

可定魔仍然纹丝未动。

事实证明,他也不需要动,这三人也在刀子要砍到人之前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而死。

“大师,这这是?”安珍惊讶地指着倒在地上的四人。

定魔缓缓蹲下,为死人闭上双目。

“这是他们的劫数,生和死,只是一念之间,而他们,没有过去。”

“大师”

“好了安珍,我们”

“你们是苦行僧么?感谢大师们救命之恩。”那被救下的女子一脸羞红。

“女施主是此地的住户么?”安珍双手合十行了礼。

“是的,这四人乃是附近山头的盗贼”

女人名叫清姬,是这山上的住户,独自一人生活。

当日,安珍便和定魔住在了清姬家中。

定魔坐在屋内打禅,而安珍则为清姬去山上砍了些柴火。

等到他劈好了柴,清姬便也准备好了晚饭的野菜。

定魔独自继续禅坐,而年轻的安珍则和同样年轻貌美的清姬一起烧饭。

“安珍”打坐中的定魔睁开了老迈的眼睛,叹了口气,“这是你命中的劫数,也是这次修行最难的地方啊。”

所谓“苦行”,其实是一些僧人为了在此生就得到神谕和真经,而去走的捷径。他们认为通过这种修炼,可以在这一世轮回之中就得到足够的修为。

而年轻的安珍,显然还没到应该“苦行”的年纪,毕竟像定魔这种已经有了许多经验与修为,并且参透了许多人世真理的老僧人,才回去走这,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修行途径。

定魔打完坐,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看来清姬和安珍已经为他备好了晚饭。

饭桌上,安珍与定魔先行礼,拜谢后诵供养偈。这是僧人们吃斋前都需要念的。

在他们念经的时候,清姬则温柔地为他们盛好了饭菜,并且备好了茶水。

安珍惊叹女子的巧手,而定魔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吃完饭,诵完结斋偈,定魔就回到清姬为他们准备的房间休息,但却不见安珍。

他叹了口气,没有去过问安珍的事情,因为他早就猜到了。

木鱼敲响了许久,安珍才跌跌撞撞地回来,一回到房间,就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定魔的身上。

定魔也没责怪,起身将安珍抱到被褥里,为他盖好了,才缓缓地准备休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定魔睁开眼睛,却不见安珍。

他明白,安珍一定又是去找清姬了。

等到日上三竿,定魔一边打坐一边等待安珍归来。

“大师!”忽然,拉门被拉开,定魔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兴奋的安珍。

“大师,你听我说,我”

安珍还没说完,定魔便抬手制止了他。

“既然我们已经休息好了,就该继续上路了,安珍。”

“可是大师,清姬她”

定魔摇摇头,“你还没到还俗的时候。”

“大师”安珍显然有些失落。

251—清姬

吃早饭的时候,安珍没有与定魔坐在一起,而是坐到了清姬的旁边。

定魔看得出他们二人眼神中流露出的爱慕。

年轻帅气的男人碰到了美丽贤淑的女子,难免会有这些反应。

定魔叹口气,“安珍,你还记得你出家的目的么?”

安珍这才回过神来,跪向定魔,“小僧不敢忘。”

“安珍啊,皈依佛法,就该有和尚的样子,吾辈应当看穿人世情劫,安珍你可明白?”

安珍没有回应,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清姬。

清姬一脸的羞涩,美丽的脸儿仿佛娇嫩欲滴的桃花。

“女施主。”定魔又对清姬说,“吾辈来此,是为修行,而非还俗,还请女施主谅解。”

清姬听到这话,似乎很不开心,她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安珍。

“这饭”定魔闭上双目,双手合十行了礼,“吾辈就不吃了。”

“啊?”安珍一脸惊愕。

“走吧。”定魔起身说道,“和吾辈一起,去熊野寺。”

“大师!”清姬连忙起身拉住安珍的手臂,“大师,安珍不能离开我。”

“可安珍是僧人。”定魔说,“而且,现在是他至关重要的苦行期。”

“大师”安珍也不由得彷徨起来,他看看清姬,又看了看定魔,内心犹豫不决。

仅仅一个晚上,他便和清姬坠入了爱河。

“小僧能不能留在这里?”安珍怯怯地问道,“小僧不想让清姬受苦,小僧愿”

“安珍,你可想好了么?”

安珍一愣。

“如果留下,那么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你以后,也再不能了。”

安珍想起了自己为了修行所受的苦,一时间内心纠结万分。

一方面他放不下美丽的清姬,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的修行。

思前想后,安珍决定放弃一样。

他面朝定魔,俯身下跪,连叩三个头,哭着脸儿。

“大师,安珍收您照顾,此恩此德,必不敢忘。”

清姬一看这,面色稍稍和缓了些。

可是,安珍却站起身来,再向清姬叩了三个头,“小僧此行是为修行,还望清姬姑娘成全,待小僧修行结束,一定来此迎娶姑娘。”

“安珍,你可想好了?”

“嗯。”安珍点头应道。

“安珍”清姬拉着安珍的手,不愿撒手。

“对不起,清姬。”安珍不舍得推开了她。

“小僧一年后一定回来。”

这是安珍最后留下的承诺。

定魔带着安珍来到了熊野寺,每日在此打坐挑水,诵经念佛,修养修行。

熊野山上诸多野兽,定魔便带着安珍每日在山上与野兽相伴,修行。

渐渐地,日子一长,安珍便忘了和清姬的约定,定魔也不去提醒。

当一年的期限到了之后,安珍也没去找清姬,定魔舒了口气。

“这场劫难,或许能过去?”某天夜晚,定魔坐在房间内如此自语道。

但是,他想错了。

他低估了清姬的执着。

那天,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已经看不太出原本模样的女子冲进了熊野寺,到处寻找名叫“安珍”的小和尚。

定魔知道,安珍的劫难,来了。

安珍再见到清姬,也是一脸的错愕,随即他便想起了旧情,可当他靠近清姬的时候。

因为寺庙里的神力,清姬的面容发生了变化。

她变得像一只凄惨的女鬼,吓得安珍止步不前。

“你是安珍?”清姬问他。

“你认错了吧?”安珍冷冷地回应。

可是,安珍的模样清姬怎会认错,面前这男人不仅违背了约定,甚至不愿再见自己,这让清姬的愤怒彻底爆发了。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自己一直在苦等着这个负心汉。

她疯狂地大喊起来,一股冲天的妖气突然从她身体四周迸发而出。

熊野寺的其他僧人急忙赶来,可当他们看到了清姬狰狞的面容后,都不由的心里一颤。

清姬的妖气中播散出剧毒,触碰到的僧人,修为不高的全都一下毙命。

想起当初遇到清姬时的怪事,安珍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那四个强盗是清姬所杀。

这可让安珍吓坏了,他赶忙去求救定魔。

而定魔则叹息着,捻着佛珠吟诵金刚经。

一道金色的屏障挡在了他们和清姬之间,暂时抵挡住了妖气。

但是他知道,这样做可没办法一直阻挡得住。

“快去日高寺,求那里的方丈!”定魔一边挡住清姬的妖力,一边大喊。

“好,小僧这就去。”安珍慌忙地朝着后门跑去。

借着定魔挡住清姬的机会,安珍疯狂地向北奔逃,一路逃到日高川,慌忙找了个船夫渡过川后继续逃向日高寺。

当时日高寺有僧兵,众僧兵原本不相信安珍说的话,女子怎可能单独一人在外面跑?而且目的是追赶男子。但禁不住安珍恳求,凑巧那时正在补修钟楼,卸下吊钟搁在地上,众僧兵便将安珍藏在吊钟内。

而此时,清姬也赶到了这里,看着面前挡住去路的滔滔河水,她心急如焚。她先在河边来来去去,想找河流缓慢之处,却怎找也找不到。急火攻心之后,她显露出了可怕的真容,一只浑身缠绕着可怕妖火的翠绿色大蛇,顺利地游过了日高川。

清姬大蛇边喷吐火焰边爬上石阶,那些僧兵看到后都吃了一惊,随即冲上来与其搏斗。

但奈何清姬的妖力强大,总是僧兵们百般阻挠,仍旧挡不住她的脚步。

一时间寺内死伤无数。

清姬寻遍了寺内里里外外,最终,她注意到了那个正在修补中的钟楼和落在地上的吊钟。

她盘着蛇身,绕着钟楼转了三圈,用自己上唇附近的热能感应器感应到了钟内的安珍。

“你为何要避着我?不是说好永生永世在一起的么?你不是承诺过,一年后就回来娶我的么?你这个骗子!”

“不,清姬”钟内的安珍开口道,“小僧小僧当时并不知道你是妖怪啊,人妖殊别,还请姑娘自重。”

“殊别?”清姬吐着信子,缠在钟外。

“你当时信誓旦旦,如今却用这样的借口?”清姬身上的赤色火焰越烧越烈,竟将整个吊钟烧热,钟内的安珍虽然闭目打坐,但仍旧无法忍耐这高温的灼烤。

“既然你不愿意活着在一起,那么我们就死在一起吧!”清姬愤怒地爬上了吊钟,咬着吊钟顶端龙头,蛇身卷了七层,将吊钟烧得火红。

252—道成寺钟

等到定魔赶到了日高寺的时候,安珍已经被烧死了,他也从还活着的僧人口中得知,清姬逃去了附近的海湾,跳进去自杀了。

面对如此惨状,定魔不由得叹息,“你还是没扛过此劫啊,安珍。”

他站在还发着烫的吊钟外,盘坐下对其诵经。

“这就是‘情劫’。”定魔自语,“千百年来,所有人都躲不过的劫难。”

定魔陪同日高寺的僧人救治受伤的僧兵和超度死去的僧人。

过了几天,日高寺住持做了个怪梦。梦中出现两尾缠在一起的蛇,其中一尾向住持说,“我是在吊钟内被活活烧死的安珍,因碰到恶女,而在地狱与恶女结为夫妻,无法成佛。请主持帮我们超度。”

定魔听闻,便也拜托日高寺的主持帮安珍达成心愿。

那天,日高寺住持和定魔大师一同为他们举办了盛**事,诵经超渡安珍、清姬蛇夫妻。

故事本该到此结束,但是定魔却预感到,这事情远远没有完结。

有一股可怕的力量还在,安珍和清姬的悲剧,似乎还有下文。

所以定魔没有离开日高寺,而是在这里等待着。

日高寺后来改名道成寺。

等到一天,有个白拍子(男装歌舞女艺人)想进入寺内。当时道成寺因为之前清姬的时间,新增了不准女子入内的规定,当然不能让白拍子进来。

但是这个白拍子一直在苦苦哀求,祈求主持放她进来。

当时定魔正好也在,主持便请教他。

定魔只是看了女人白拍子一眼,就明白了。

“看来,这事情终于可以结束了。”他说,“主持大人,您就让她进来吧。”

“好吧。”主持叹了口气,终于放她进庙。

当晚,她头戴乌帽,身穿白水干(狩衣的一种,为大众礼服),在吊钟前开始起舞。

舞姿妖娆、唯美动人,但却步伐中略带伤感,举手间夹杂哀叹。

众僧人看了,无不唉声叹气。

舞着舞着,女人身上忽然冒出火来,灼烧得众僧人全都避开。

唯独定魔没有移步,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清姬吧。”定魔喊道,“回来了啊?”

“你是?”那女人转过头看她。

“你和安珍的劫难。”定魔说,“到此终于画上句号了,吾辈愿意为你超度,还请你放过安珍吧。”

“超度?”清姬的身上涌出妖气,再次化身为了翠绿色大蛇。

“唉。”定魔叹气,“强扭的瓜,怎么会甜呢?”

“安珍背叛了我。”清姬愤怒地吐着信子,“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他也必须是我的,为何你们要超度他,让我们无法在一起?”

“你为什么,一定要安珍呢?”定魔闭着双目,一手握着佛珠,一手拄着木杖。

“他的诺言。”清姬回答,“还要别的么?”

“可是,人,总会变得。”

“变”清姬似乎仍然不能理解。

“飞花落叶,冬去春来,万物万事皆是如此,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也没有一定会实现的诺言。”定魔缓缓睁开双目,“还请你,看开吧。”

“看开?我怎么能看开!”清姬愤怒地咆哮着,烈火将四周烧红,一道冲天的火焰包围住了定魔,吓得周围所有的僧人都撒腿逃跑。

“你也想陪同我们一起去地狱么?”

“不。”定魔说,“吾辈,要超度你们!”他高举起木杖,再重重砸下。

这一下,如同钟楼坠地,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地裂,振起了一阵风。

“你这家伙”

“般若波罗蜜,破!”金目一开,灵力冲出。

清姬惊愕地看着自己被金光包围,纵使烈火滔天,她也无法冲出这金色的屏障。

“皈依佛法,回头是岸,女施主,你的日子还很长呢。”

金光中,一尊巨大的佛像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好似虚幻,又好似真实的。

这是定魔修行多年所练的佛法,人佛归一。

虽然他可能除不掉妖怪,但借助这种办法,往往能够打动妖怪的心理防线。

“日子还很长?”清姬稍有些迟疑,但很快眼神又凶恶起来,“你这是在刷什么把戏。”

定魔不由得眉头一皱,这招可只是障眼法。

清姬再次喷出一大团火焰,将定魔的幻象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要他和我一起!”她全力撞向吊钟,撞了个头破血流,将吊钟撞开。

里面的是一具骇人的黑色骨头。

“安珍!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了!”清姬大喊着,冲进去和安珍抱作一团。

“那么,你该安息了吧。”定魔悲伤地闭上双目,将双臂摊开,双手一挥。

一双金色的巨大佛手便向着清姬和安珍扑打过去。

清姬惊讶地大喊一声,随即陷入了昏迷。

但是这,也只是障眼法。

那天后,道成寺里的人再没见过定魔和这清姬,传闻说清姬和爱人一同化为了黑炭,也有人说清姬浑身着火,滚进了日高川。

但是,只有定魔自己知道

他带着清姬来到了出云。

“又带回了一个不能超度的家伙。”他叹息着,让安云帮他将昏迷的清姬安置好。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解开这女人心中的怨恨。”

“大师,您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哈哈,但愿吧,在吾辈死之前,但愿能做到吧。”

那之后许多年,定魔再次造访了道成寺,而这次,则是因为另一只妖怪。

“天哪,快跑啊,吃人的吊钟!”

传闻在日高川附近,有一个会吃人的吊钟,这个吊钟说来也奇怪,吃了人后不是杀死那人,而是会把他头剃光,变成和尚再放出来。

虽然这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毕竟不会害人,但是它放出来的人全都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变成了一个只会跟着别人念经的傻子,这就威胁到了人们的安全。

无奈,道成寺的主持便请定魔大师前去收妖。

当他见到那钟妖的时候,他再次吃了一惊。

这吊钟身上还留着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安珍。”他面对着正在吃人的吊钟,摇了摇头,“你果然没有被超度么。”

“大师?”那吊钟妖怪看到他之后也吃了一惊。

“你还记得吾辈啊,唉,吾辈还以为,你们能够被超度,想不到,一个比一个执念更深啊。”

“大师,为什么我没有成佛?”吊钟妖怪忽然冲到他面前,跪了下来,“为什么啊,大师?”

“因为你心中还有一丝‘情念’,你的‘情劫’还没有过去。”

“啊,是清姬是她”

定魔抚上吊钟顶端,说道,“你跟随吾辈前去吧,或许,你这辈子注定成不了佛,无法结出修行的果,但是啊”

他顿了顿,许久,才再张开口,“或许是吾辈错了,当初不该阻拦你们的,你或许,应该结另一个果。”

定魔带着吊钟妖怪回到了出云,让它和清姬待在了一起。

“大师大师。”负责看守妖怪们的安云问道,“大师,您不是说,入了寺庙,就要戒七情六欲么?”

“是啊,但是,或许有些时候”大师微微闭着双目,缓缓地向安云讲解。

253—入殓师

“大师,我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定魔缓缓睁开双目,面前的是一个满脸伤痕的中年男人。

“你打算放弃自己的职业么?”

“不,我打算放弃自己。”

男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上套着很厚的麻布,在门旁躺着男人带来的东西一个六尺长的六角形棺材。

“为什么?”

“大师,他们都说您能看透万事,您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哦?”定魔捋了捋胡子。

“我这辈子,这双手上”男人缓缓举起发颤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鲜血?”定魔只在注意那个棺材。

“是的。”男人说。

“可吾辈看来,你身上并没有什么鲜血。”

男子垂下脑袋,许久,开口道,“大师,我”

男子是出云北面一个国家的入殓师,所谓入殓师,便是为死人整理外貌和妆容,让他们入葬时能够体体面面的人。这些人通常都是死者家属拜托其做的。

而最多的入殓师,就是战场上的收尸人。

这个男子便是其中的一员。

“我在的那个地方,有个好战的将军。”

“嗯。”定魔一边听着,一边吩咐身边的安云去帮他倒点茶水。

“因为那个将军的意思,那个地方一直保持着战乱,两个国家的交界处,大师你知道的,经常会有死人,而我则需要去为他们收尸,那些有家人委托的,让我帮忙把尸体带回去的,我就需要装到棺材里带回去,一些让我就地安葬的,我就要给他整理好仪表。”

“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定魔从安云手里接过茶杯,自己留了一杯,给了男人一杯。

“可是,战场上的那些死人他们死的时候的样子”

“唔。”定魔抿口茶,“逝者安息,看着很不好受吧。”

“嗯。”男人点了头,“而且,不光是每天都要看着死人,还有一些活着的。”

“活着的?”

“嗯,而且大多数都是”

“这可真是让人悲伤。”定魔叹口气。

战场上结束了一场战争后,第一时间最多的不是死者,而是伤者。

得不到救治的受伤的人,都会躺在战场上挣扎着等死。

在那个时代,战场上是没有医生的,最多也只会有男子这样的入殓师。他们经常会背着一个棺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修补身体用的工具,在有委托的时候,里面也会有一具尸体。

男子经常看到那些还活着的人的狰狞面容,他曾经很想去救一些人,其中就有一位小孩子。

那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吧,就被强征着当了兵,去为他的将军作战。

黄昏的黑色泥滩上,乌鸦横着飞过,入殓师惊讶地看着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却还在喘息着的小男孩。

他的左手臂臂被残忍地砍断了,但是,他似乎没有收到致命伤。

男人喜出望外,因为这男孩看起来还有救。

“你会好起来的。”他背起男孩来,就朝着自己的木屋跑。

为了方便收尸,他的临时住所都会在战场附近,虽然这样子可能有很大的危险。

入殓师将小男孩带到了自己的床上,为其清洗伤口,然后拿干净的布包扎好。

虽然身体状况堪忧,但是小男孩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这对入殓师来说是种惊喜。

那天开始,入殓师便一直照顾着他,为他擦拭身体,带来一些能吃的东西。

然后,他还要在剩余时间里继续在战场上搜集能够使用的东西。

这也是他最抵触的,扒尸体。

但是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那么做。

入殓师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几只乌鸦在盘旋。

他俯下身子蹲在地上,身前的是一个受到委托的死人,他需要为他好好安葬。

“战场上的人。”入殓师一边将死尸系上绳子,绑在棺材旁,一边自语,“为他们安置,是我的工作。”

他将尸体一个个的摆好,将需要带走的一个个绑好带走,其他的,能够安葬的,就着最近的墓地,简单地埋进去。

这是他枯燥的工作,也是常人不可能忍受的。

他忍受了下来。

受到委托的人会被单独安葬,而在安葬之前,尸体会被他带到家里,为其断肢上安置假肢。

这个男人缺了一只右臂,他便为其用木头削出了一个右臂的模样。

入殓师以前学过木匠,所以手艺很不错,很快就做出了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假肢,当然,这假肢仅仅只是充当死人的手臂罢了。

小男孩缺的手臂,他是没办法做出来的。

“你能动么?”他问已经醒来有几天的小男孩。

“嗯。”男孩点点头。

“桌子上还有野兔肉,你吃点吧。”

小男孩瞟了一眼木桌,但是目光仍旧落在了入殓师和他的手中。

“你在看这个?你的战友么?”入殓师将手上男子的头转向他那一边。

这个死者的身上,有着勾玉样的家纹。

小男孩摇了摇头。

“或许是敌人,但是现在,我需要为他安葬。”

入殓师为尸体装好假肢后,又为其洗了脸,化了点妆。

“他的家属信任我,所以我也会做好。”入殓师给尸体化好简单的妆后,便带着它出了门。

小男孩呆呆地留在屋内等着。

对入殓师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来到了熟悉的墓地,站在早已挖好的墓坑前,将尸体放到里面的棺材里,再埋上。

入殓师或许能够回到正常的村庄生活,他也去过,但是他身上的,属于尸体的腐臭味阻止了他。

他也会时常去村庄做客,为一些客户工作。

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会负责给一些意外死亡的大户人家的亲属整理仪表。

他虽然是一个壮硕的男人,或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倒也精通化妆和服饰。

所以经常能够接到委托。

“你不想过平淡的日子么?”坐在木椅子上的男孩问他。

“或许吧。”入殓师回应,“但是,我不适合那样的日子。”

他是游离在人间边缘的人。

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他曾经在午夜时分,亲眼看到一个身穿黑袍和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出现在战场上,他们握着黑镰刀和脚镣手铐,在战场上拉着一个跪伏着的男人。

“救命!”他清晰地听到了那男人的呼喊。

而那两个拉着他的人却似乎完全不管男人怎么哀嚎都要拉走他的样子。

入殓师因为好奇,所以偷偷地凑到了附近去看。

当他看清除了那黑袍和白袍的人之后,他吓的差点瘫倒。

这分明不是人,他们的脸是恐怖的鬼面,手是骇人的白骨。

入殓师再不敢去看,而是缩在了草堆中。

“你那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定魔问他。

“不知道。”入殓师惴惴不安地摇着脑袋。

254—首无

“所以你害怕的是他们?”

“嗯。”入殓师站起身来,爬向自己的棺材。

六角棺材上是一些用来加固的白木条。

“从那天开始,我就总会在夜晚看到他们,可怕的是,一开始那个小男孩他却看不到”

“那么意思是,后来他看到了?”

“是的。”

入殓师在救下小男孩后得知小男孩没有了家人,也没有去处,便带着他一同生活。

虽然入殓师的生活让人难以忍受,小男孩也时常因为看到过于可怕的场景而呕吐,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入殓师依旧会在深夜看到那两个在战场上绑走人的恶鬼,他们有着高高瘦瘦的个子,吐着可怕的长舌头,将那些本该死去的家伙拉起来,然后带到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可是每当他询问身边的小男孩时,却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他所看到的,恶鬼的事情。

这让他有些惊讶,难道只有自己看得到么?

不过,小男孩成为了入殓师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

但是

在战场上苟活,可不是安全的事情。

“起来!”

那天,正在熟睡中的他和小男孩突然被一群士兵袭击并抓走,虽然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小男孩却还是第一次。

“不要乱动,他们以为我们是敌国的间谍,只要经过审查就没有事。”

可是,小男孩的脸色上却露出了惊恐的面容。

这些士兵的衣服上,有着勾玉样的家纹。

当士兵们在小男孩身上看到了竹子样的家纹后,他们强行带走了他。

尽管入殓师苦苦哀求,可是,士兵们仍然没有放过他。

入殓师被独自放了回来,那之后几天,他都没有再看到他。

“那么那个小男孩,还活着么?”

入殓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大师有些费解。

“大师。”他开口道,“您说,人死和活着,到底有什么区别?”

“区别?”定魔捋了捋胡须。

说着,入殓师打开了棺材,将里面藏着的东西展露无遗。

到这时,定魔才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声,而他身边的小徒弟安云,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师,那是”

“没什么。”定魔镇定的捋了捋胡子,“一个‘人’罢了。”

“他的意识还在?”

入殓师摇摇头。

“想必也是。”定魔说。

棺材里躺着的,正是那被抓走的小男孩。

但是却不能说是一个人,因为他的脑袋和身体,是分开的。

可是,他看起来却还有着生机。

在脖子和脑袋的接口处,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他残缺的左臂上挂着一个木锤子。

“鬼”安云躲在定魔身后瑟瑟发抖。

“没事的。”定魔安慰他,“这个应该是叫首无的鬼吧?”

“嗯”入殓师顿了顿,“那天”

入殓师在死人堆里找到了被砍掉脑袋的小男孩,悲痛欲绝。

任何找到了伙伴的孤独者,都会像他一样绝望。

入殓师没有放弃,或许是在死人堆里待久了,他居然带着小男孩的尸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就像之前对其他尸体所做的,他给小男孩好好地清洗了一遍。

在他的脑袋和身体里分别用上防止**的草药,再缝好。

就像一个人偶一样。

诡异的是,这个人偶居然在被制作好之后的某一天里,活了。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预兆的站了起来,脑袋浮在半空中。

一边旋转,一边说着恐怖的,“黑袍子、白袍子。”这样的话。

入殓师很是惊恐,但对小男孩死而复生的喜悦却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你是担心他所说的那两个恶鬼,和你看到的恶鬼么?这确实有些像地狱的鬼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们就是在以死人的视觉看到的,毕竟活人可看不到那种东西。”

“嗯”入殓师不安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或许你该先请教一下人偶师。”定魔调侃道,“她知道一些关于人偶和妖怪的事情,或许能够帮你。”

“人偶师?”

“是的。”

“但是大师,我想请教的是,我该怎么应对那两个鬼差呢?如果是死人才能看得到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死了?”

到这里,定魔微微一笑。

他身后的小徒弟安云早已是面色具灰,一片冰冷。

“喝杯茶吧。”定魔将入殓师身前的茶杯推向他,“冷了,不烫。”

入殓师低头看了看茶水,然后轻轻端了起来。

“谢谢。”说完,他便将茶杯扬起。

小徒弟安云瞥了眼男子的后背,虽然有着拉门外阳光的照射,但却没有影子。

他不由得咽了口气。

定魔看着入殓师喝下茶水,然后将茶杯放好。

但是安云却发现被子里的茶水甚至一滴还都没少,水位和他端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认为你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入殓师不言语。

“想必你也清楚了吧。”

入殓师看着面前的茶杯,陷入了深思。

“伯耆南面的战场吧。”定魔说,“吾辈在你要来之前去看过,找了一些人问到了,你以前,就是死在那里的吧”

拉门外忽然刮来了一阵强风,直吹得定魔袈裟飒飒而飞。

小徒弟安云躲在定魔身后,只敢露出头来盯着入殓师。

“之所以还未往生,只是因为对生还有着执念。”定魔说,“你需要我帮你超度么?”

“不。”入殓师摇摇头。

“你在担心这个男孩?”

“不,我在担心那些同样惨死在战场上的人,他们没有人收尸,没有人安葬的话,会死不瞑目的吧。”

定魔终于看透了这个男人的想法,他觉得,或许应该放他一马。

他将背后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佛珠放下,双手合十向入殓师行了礼。

“生即死,死即生。”定魔说,“但是,能够感受得到这个世界的话,就不要再想生死,现在存在,就是我们的修行。”

说完,定魔站起身来走向入殓师,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口中同时念诵金刚经。

“暂且先给你个‘咒’,这样的话鬼差就不会找到你,不过可不会持续太久,你们尽快处理好该做的事情。”定魔一边说,一边走到棺材那,也给里面的首无点了一下。

“大师”

“你去吧,等到夙愿完成了,再来找吾辈帮你超度。”

“谢谢大师。”入殓师趴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个头。

“离开这里后,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也尽量不要再与人交流,虽然吾辈能保证你现在安全,但是,被别的除妖师发现了的话”

“我明白。”入殓师回答,“带着这个小家伙,我会小心地。”

“嗯,去吧。”

在出云八岐大蛇神社前,定魔正注视着以津真天身前的那个人。

他背着六边形棺材,棺材里是一个脑袋和身体分开的小男孩。

“吾辈曾经那样想过啊。”定魔拄着木杖,看着这个男人,“现在吾辈也是一样的了。”

“大师?”旁边的河童提醒他,“该回答了。”

“是入殓师和首无。”定魔说。

“真是有趣。”巫女眼眉一弯,“已经回答对了三个人,两个复合香,距离拿到这碎片只剩一个了。”

“看来并不是很难啊。”以津真天也松了口气,“大师,你好厉害啊!”

定魔却没有因为短暂的成功而喜悦,他依旧一脸忧愁地看着男人。

那之后,入殓师便带着棺材里的首无走了。

定魔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后来听说似乎是去找了人偶师。

不过,很快他就又见到了入殓师。

当然,是在一个方士的手中。

“大师你知道么,在下在伯耆南面的战场抓到了两只恶鬼,你知道么,神奇的可不只是在下抓到了食人恶鬼,唉,大师,不用露出难过的样子,在下可没事,你看,身体壮的很呢。在下要说的是,那两只恶鬼很奇怪的,虽然吃人,但吃的都是死人,而且还都要帮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先安好了假肢再吃。真是神奇,大师,您说是不是。”

“是。”他只能无奈地点头。

“那大师,在下想把这恶鬼送走,您能帮忙么?”

“你打算毁掉他们?”

“嗯,恶鬼嘛,不杀掉,留着干嘛?”

“嗯”定魔眉头紧锁,“你可以把他们交给吾辈么?交由吾辈来超度。”

“大师您是想积攒修为么?”

“嗯正是。”

“那大师”方士一边说,一边朝他挤眉弄眼。

不用再问,定魔便知道他的意思。

“安云,去为为师取点钱来。”

“好的。”待在身后的安云退下,很快便取来了一点铜币。

“佛门之地,没有过多钱财。”

“啊,够了够了!大师,给,这俩恶鬼就交给您了,记得一定小心啊,哈哈。”

望着方士一脸得意的推门而出,定魔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云,去,为为师取点法器来。”

“现在就超度么?”

“不,我放他们出来。”

定魔取出代表“阴”的金刚铃,在方式留下的法器上敲了敲,感知到了里面的入殓师和首无后,再盘坐打禅,挥舞金刚铃,不停地念诵地藏经。

小徒弟则一直守着,为定魔端茶倒水。就这样,定魔的法事持续了整整三天。

最终,他破开了方士的封印。

“从今往后,你们就跟着吾辈吧。”

在一具装着小男孩的棺材前,定魔如此微笑着。

255—人偶师

“传闻京都有个很厉害的人偶师。”

“是么,那有空就带你去看看吧。”

“唉,大师,您认识他么?”

“他?你说的不是人偶师亚麻么?”

“亚麻?京都的那个是个男人。”

“男人?吾辈记得,前两年去还是亚麻一人,哪里来的男人?”

“好奇怪,听说那个人偶师是新来大概一年。”

“有点蹊跷,安云,过两天就随为师前去平安京看看。”

“嗯!”

安云十二岁,虽然年龄小,个子也小,但是很是乖巧,深得定魔喜爱。

定魔年过六旬,虽是花白胡须,但因为长久的锻炼,身体依然硬朗。

亚麻是他的一个老朋友,住在京都的女人。听说以前是个名门的女儿,但后来家道中落,便独自为生,幸得家族传承,耍得一手人偶戏,便在京都扎下脚跟,终日靠耍人偶戏为生。

那时候定魔正好路过京都,有幸看到了亚麻的第一场演出。

他还依稀记得亚麻那时候羞涩的脸庞和颤抖着的双手。

当她不好意思地拿出讨钱的瓷碗时,大家都是笑着给她的。

他还记得那时候瓷碗的样子,因为是大唐传过来的名贵瓷器,所以这瓷碗即使只看一眼也能记忆犹新。

不过说起亚麻来,众人对她最大的印象便是不苟言笑的冷漠面容和人偶戏时的专心致志。

就好似,她便是为人偶戏而生的。

看过亚麻人偶戏的人都会拍手叫好,而且回到家后会越想越觉得惊叹,赞不绝口。

定魔就是被亚麻人偶戏所折服的一个观众。

“说起亚麻来,她可是一届奇人。”定魔如此对安云赞叹道,“要是你见了她的人偶戏,也会这么想的。”

可是,当二人费劲功夫来到了平安京,却没有打探到名人亚麻的下落。

“现在京都的人偶师傅是一个叫吉川的男人。”路人这么回答他们。

“吉川?会是谁呢?”定魔想着。

他带着安云去到亚麻经常去的茶馆和居酒屋里打探,还是没能见到亚麻的踪迹。

不过在那天晚上,他们倒是见到了人偶师吉川。

他和曾经的亚麻一样,站在天桥底下为大家演示奇妙的人偶戏。

手上扯着几根不容易看到的丝线,身下绘着背景的纸板前是一个或两个木头制成的小小的机关人偶,被线扯着。

人偶师的手儿一动,人偶便也跟着移动。

而吉川正在演的正是广为流传的清姬和安珍的爱情故事。

“才过没几年啊。”定魔倚着天桥的桥柱,细细的品味着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传奇。

“哇!”围着看的小孩子们惊呼。

“唔~”大人们也惊叹。

一个清姬,一个安珍,绕着小小的背景板前或驻足回望,或牵扯缠绵,好不优柔多情。

“唔~”定魔微眯着眼儿看。

“明明真实情况不是这样子的。”安云嘀咕。

“不过演的不错。”定魔说,“再看看。”

“哦~”

看着吉川表演人偶戏,定魔就想起了以前的亚麻,吉川个子高高的,而亚麻则有些偏矮,吉川的皮肤是麦色的,而亚麻则是雪白到透着红。

吉川会将人偶放到木板上休息,而亚麻则喜欢直接搭在肩膀上。

吉川演到一半,忽然向众人笑起来,然后举起自己的一个瓷碗,大家也都好像心领神会一样的给他扔了点铜币。

定魔刚看到吉川的瓷碗时还没注意,但是看了两眼后忽然察觉到不对。

瓷碗上的花纹和他曾见过的,大唐传过来的瓷器一模一样,而这样的瓷器在日本可并不多。

“大师你看,那个瓷器好漂亮啊。”

“吾辈知道。”定魔紧张地眯着眼睛,“因为我见过。”

吉川的出现和亚麻的消失绝非偶然。

了解到了这点,定魔便开始暗中监视起了吉川,他打算找到吉川和亚麻交织的地方。

吉川每日都会在天桥、居酒屋、茶馆、集市外,这四个地点来回表演,并且能拿到很多的打赏,不过这些和以前亚麻做的都差不多。

要说起吉川最特别的,也是他和亚麻唯一不同的,是吉川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在京都里有名的歌舞伎町那里为专门请他而去的名门贵族表演一项绝活。

“能够说人话的人偶。”定魔颦眉蹙,手捏佛珠。

“大师,这不是很有趣么,好厉害啊,居然能够制作出说人话的人偶么?那不就像是”

安云刚想接着说,却被定魔打断了。

“就像是造出了活人一样。”定魔说,“安云,去为为师准备法器。”

“啊?为什么啊?”

“实即是虚,虚即是实,现在你只看到了虚的,而为师,则已经看到了实的。”

定魔开始担心起来,他担心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吉川是京都的贵族特别喜爱的艺人,他们经常招待他前往贵族才能居住的街道玩耍,还会邀请他前往歌舞伎町,当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看到传闻中说出人话的人偶。

能说人话的人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定魔可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好东西,他太了解人偶师了,在和亚麻打交道的日子里,他就明白,人偶,是不可能拥有人的能力的,更别谈说话了。

等到夜幕时分,定魔打听到吉川会在歌舞伎町里的某个茶馆里为某个将军表演,便带着安云前去,不过去的时候仔细再三叮嘱安云,千万不要慌乱,一定要紧跟在他的身后。

昏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艳丽的女子,名门贵族的公子总会搂着很多女人在这里到处闲玩。

安云看得是眼花缭乱,定魔为了镇定他的心思,便让他蒙上眼睛,抓着自己的衣襟前行。

“哟,吉川啊。”茶馆门口,在两个穿着大铠的武士中簇拥着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人,“你来了。”

他对面的,则是刚刚赶到的人偶师吉川。

“嗯。”吉川赶忙点点头,“托将军的福。”

“东西带来了?”将军瞥了一眼吉川手中所提着的箱子。

“嗯,是的。”吉川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箱子。

“那就赶快开始吧,大家都等急了。”将军向身边的护卫挥了挥手,他们便走过去从吉川手里硬抢过了箱子。

吉川一脸的无奈,但似乎也没有抵抗。

“上来吧。”将军说完,便一脸坏笑地走进了茶馆。

256—吉川

笛子、古琴、琵琶,各种乐器的声音充斥着小小的房间。

将军倚着女仆,手里晃晃悠悠地举着酒杯。

吉川从护卫手里拿过了自己的箱子。

房间虽小,但是围着不少的人,而且每个人的衣着都不俗,都是各地专门前来看吉川人偶戏的名门贵族。

吉川被围在人群正中,摊开箱子后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女式人偶。

“哇。”一些第一次看到的贵族捂着嘴巴惊叹起来。

小小的人偶大概有半个人高,穿着精致的淡紫色和服,脖子和手脖、脚脖处都系着红色的绳子,

人偶的皮肤就像雪一样白,甚至那些贵族的小孩子看到了都会面红耳赤。

“我要开始了。”吉川将人偶放到了房间正中的台子上。

定魔倚着门框,借着一条细缝朝里面看。

小安云也想看一看,便趴在定魔脚上偷偷往里瞟。

一般来说,人偶都是要靠着人偶师的线子才能移动,但是,这个人偶身上却似乎没有任何一条看得到的线子。

“没有线?”一些男人疑惑起来。

“是的。”吉川点点头。

“真是神奇。”又是一声惊呼。

“这个人偶是靠着我的‘灵力’驱使的,所以没有线子。”

“吉川大师果然厉害。”

吉川面无表情,人偶似乎在缓缓地移动。

众人全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人偶,忽然,人偶抬了抬脚。

“各位大人们好。”

“哇!她说话了!”

“天哪!”

轮到女人们惊叹了。

“喂,快让她动起来。”

“快多说点。”

吉川点点头,他身前的人偶便继续移动。

“大师你快看啊,人偶在说话!”

“嗯,吾辈看着呢。”

“大师你看啊,她在走路!”

“我看到了。”

“大师你”

“安静点。”

在定魔的眼中,那个人偶显然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偶了。

他看不到线,就算再怎么努力去看也看不到。

而唯一的解释就是没有线。

“不是妖怪,就是”定魔右手插到了怀中,取出了自己的佛珠。

而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从窗户那里冲进了一个黑衣蒙面歹徒,手上握着短刀,跳进屋来就直接奔向吉川。

这可让定魔也始料未及,吉川一懵,被歹徒直接刺中手臂。

但是奇怪的,吉川并没有流血,在场注意到的人都震惊了,而定魔也眯了眯眼。

吉川赶忙掩住自己的手臂,然后慌忙抱起人偶打算逃跑。

而这歹徒却似乎是直奔着他而去的,抓住他的衣服之后一把将吉川摔到了地上。

吉川痛得直咬牙,但还是死死护着人偶。

“交出来!”那歹徒对他吼道。

“不!”吉川厉声拒绝。

这时候的将军和他的护卫,却好似看戏一样无动于衷。

“将军!”吉川赶忙求救。

直到吉川提醒,将军才慌慌张张地做出要帮忙的样子,然后对着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们拔出刀,缓缓地走向歹徒。

那歹徒却丝毫不慌,而是拉起吉川,将他抵在自己刀前。

“再过来我就杀了他!”他吼道。

“放下刀!别杀他!”将军假情假意地喊着,“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歹徒押着吉川,眼看就要走到门口,定魔赶忙拉起安云躲到了一侧的拐角口。

“我只要这个人偶。”歹徒从吉川手里抢过人偶,然后拉着他到了楼下。

定魔急忙偷偷跟上,并碾碎随身携带的一柱佛香,将其洒到了歹徒身上。因为情况危急,歹徒以为只是来捣乱的,便只是瞪了他一眼,也没注意。

护卫们一路紧紧跟着歹徒,却没有任何想要冲上去救人的表示。

到了街道上,人群一下子拥挤起来,歹徒便将吉川一把推开,借着拥挤的人群向街道以北的方向逃窜。定魔仔细一瞅,那不远处的高大府邸,不正是将军的府邸么?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而护卫们也不去追,只是拉起吉川就把他带回了茶馆。

“你怎么搞的!”将军训斥着吉川,“把人偶丢了,我们看什么?”

吉川低着头。

“你要是不把人偶找回来重新演,那么我们这些专程花大价钱来看你演出的人不久损失大了?”将军说着说着眉飞色舞起来,指着身后那些刚刚镇定下来的名门们,“如果你不把人偶找回来,那么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你。”

“这场戏,演的可真好。”定魔轻叹一声。

眼看着将军就要对吉川兴师问罪,定魔突然闯了进来。

“你是?”将军抬头看他。

“吾辈是出云的僧人。”

“僧人?来这里干嘛?”

“找一个熟人。”

“熟人?”将军瞟了吉川一眼,“你认识他么?吉川。”

“吉川摇摇头。”

“老和尚,看来这里没你熟人。”

“这里是没有。”定魔说,“但是或许将军府上有。”

谈到这,将军脸色骤变。

“将军愿意陪同吾辈一起去看看么?”

“高僧所言,那熟人是谁?”

“啊,就是刚刚来窃取人偶的家伙。”定魔说,“吾辈现在就能找到那家伙,只要将军愿意。”

“这”将军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打扰他,他的脸上很明显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不知道将军可否”

那两个护卫忽然凑到了将军耳畔嘀咕起什么,将军回头瞟了一眼漆黑的窗外,现在正值深夜。

“好。”将军应道,“那么高僧就请和我一同回府,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盗贼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我的地盘。”

定魔只是双手合十,稍稍行了礼。

待将军和护卫们走出了茶馆后,定魔便和小徒弟安云紧紧跟在后面,而吉川也跟着。

众人沿着街道一路向北,走着走着,两个护卫中忽然少了一人。

定魔取出佛珠来念着什么,吉川却茫然地到处环顾。

“你在找人偶么?”安云眨巴眨巴呆呆的眼睛。

“小孩子。”吉川揉了揉安云的脑袋,“你们怎么会掺和这样的事情。”

“我师傅是亚麻的老朋友。”安云突然说,“你认识亚麻姐姐么?”

吉川一愣,脸角上划过了一颗冷汗。

“他当然应该认识。”此时定魔睁开了眼睛,“吾辈正要问呢。”

“大师你”吉川很惊讶地看着定魔。

“亚麻和吾辈是故交,她出事了,吾辈不可能不过问。”定魔一手捋着佛珠,一手不知何时取出了一个金刚杵。

无题

定魔举着金刚杵,吉川显然被吓到了,连连向后退缩。

“你在干什么?”站在前面的护卫回头吼了一声。

“不,抱歉。”吉川咽了口气,“大师,请不要”

“放心。”定魔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倏尔,他举起金刚杵,做出一副要打向吉川的样子,吓得吉川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吉川突然感受到额头的正前方有一阵空气的急促流动。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箭矢。

如果不是定魔早已经备好了金刚杵守在那,他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箭矢正巧射到了金刚杵中的空洞里,惊起了刺耳的响声。

众人大惊,急忙四处查看。

果不其然,一队蒙面歹徒突然从周围的草丛冲出,包围住了众人。

“将那小子交出来。”领头的蒙面歹徒喊道。

“定魔没有回应,而是瞥了一眼歹徒白色襦袢上的家纹,是和将军一模一样的。

“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敢袭击本将么?”将军突然怒发冲冠,拔出刀来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可是他和那歹徒战不过三回合,便被擒住,扣到了手里。

“快放下武器,不然将军就要死了!”歹徒们吼道。

众人听闻,立马放弃了抵抗,乖乖地被歹徒们抓住,而定魔则也收起了金刚杵。

他决定,再陪将军演会儿戏。

这群蒙面歹徒抓住了众人,将他们五花大绑之后,拿走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特意将定魔、吉川与众人分开后,将他们带到了靠河的某个房子里,

漆黑的马棚里,定魔安静地盘坐在墙角,闭着双目凝思。

而吉川,则似乎在望着门外。

门是半掩着的。

“将军会有事么?”吉川忽然开口问道。

“你不该担心自己么?”定魔忽然微笑起来。

“担心自己?可是将军看起来更危险。”

“不。”定魔摇摇头,“你要学会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忽然,定魔居然站了起来,他身上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解开了。

“你什么时候”

“那个箭的尖。”定魔说着,将右手摊开,原来他将之前射在金刚杵上的箭头拔了下来,一直紧紧攥在掌心里。

“厉害”吉川不由得赞叹。

“好了,跟我来吧。”定魔一边说,一边开始为吉川松绑。

吉川透过门缝悄悄地探了探门外的情况,两个蒙面歹徒正站在河边巡视,附近也没有多余的房子。

“你身手怎么样。”定魔问道。

“唔,还可以。”吉川回答。

定魔仔细端详了一小会儿吉川,然后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不过他又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指着河边的一个守卫,“你去绕后打晕他,吾辈从另一边打晕另一个。”

说完,他又仔细看了吉川一眼,“做得到么?”

他的语气中颇为怀疑。

虽然对吉川能否做到有所怀疑,但是借着昏暗的夜色,他们还是顺利的打晕了目标的两人。

“换上衣服。”定魔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就好像他曾经也做过这样子的事情一样。

“大师,感觉你身手不凡,好像有故事的样子。”

“那是以前了。”定魔说,“吾辈出家之前的事情,不提不提。”

“唔~”

定魔和吉川摸着黑,沿河岸跑到了不远处另一部分蒙面人的营地,而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正安详的坐在椅子上的将军。

“将军,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都杀了,记得赶快,不要留痕迹。”将军恶狠狠地下令。

“好的。”蒙面人受了指令后立刻朝定魔刚才所来的地方赶去。

“这”收到打击的吉川差点当众倒下来。

“唉,你怎么了?”将军问他。

吉川扶着定魔冷汗直冒。

定魔知道,这怕是要露馅了。

等着面前的人不说话,将军渐渐起了疑心,提着刀就走了过来。

吉川此时就想插上翅膀就逃跑,可他哪里有翅膀。

眼看着将军来到面前,吉川心里一颤。

“将军,他这两天着凉了,还请见谅。”忽然,定魔居然用年轻男人的声音回答了将军。

“是么。”将军将刀收回了刀鞘,“那就好好休息吧。”他耸耸肩,走回了木椅。

吉川是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为什么定魔居然会变声呢?

“吾辈小时候,也是艺伎出身。”定魔解释道。

逃过了将军的怀疑,定魔和吉川急忙摸到了关押其他人的房间。他们并没有打算直接打开门,而是要先找到人偶。

“那个人偶。”定魔问吉川,“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就像针一样扎进了吉川的心脏。

“吾辈看到你没流血。”定魔一边说,一边取出那还留着的箭头,然后扎到了吉川的手臂上。

果然,虽然被扎破了,但是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你不是活在人间的人。”定魔眯了眯眼。

“是的。”吉川终于坦白,“我是冥界的鬼。”

“哦。”定魔露出并不意外的神色。

“你不惊讶么?”

“并不。”定魔缓缓说道,“吾辈经历的多了,什么妖啊鬼啊,都见过,所以不惊讶。”

“那你”

“吾辈只想找回亚麻,她在哪里?”

吉川惭愧地低下了头,“她”

就在吉川刚要说出来的时候,那之前前去查看他们的人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一回来,他就朝着众人大喊,“不好了,被抓的那两个人逃跑了!”

将军一听,身体直直地从椅子上挺了起来,“什么?快去找!”

“还有,看守那里的人被打晕了,衣服也被扒了!”

听到这,定魔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拉着吉川就往房子后面跑。

将军还没回过神来呢,“衣服被扒了?可我刚才看到那两个人”

仔细一细想,大事不妙。

“坏了,刚才那两个人!快!抓住他们!”

可现在还哪里找得到,定魔早带着吉川跑了。

“呼呼~”

吉川停在河边大口地喘着气,而定魔则一脸淡然的样子。

“你怎么比我还能撑?”吉川费解。

“吾辈常年游走于大山大川之间,你这不行啊,小子。”

“唔”

“那么,你该告诉我亚麻去哪里了?还有,你的那个人偶是什么?”

“大师,你没看出来么?”吉川忽然嘴角一翘,脸儿上露出一股狐媚。

“是么”大师却并没有惊讶,而是微微一笑。

258—白粉婆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漆黑的夜晚,在荒寂的路边走过一名皮肤雪白的少女。

她是没落名门的孩子。

“走快点咯,大晚上的,这里可是会有恶鬼出没的。”路过的大叔这样提醒她。

“恶鬼?”她没有露出同龄孩子该有的恐惧,而是一脸的淡然,“要是有恶鬼的话,吃了我该多好啊。”

夜色渐深,孤单的少女独自走在寂静的路上。

她背着一个比肩膀还要宽大的箱子,里面摆放着她谋生用的工具人偶。

人偶戏法还是她祖上传下来的,虽然父亲一辈就没再怎么动过,但是现在她得学着用了。

“去京都么?”女孩想着,京都是她父亲最后告诉她该去的地方。

但是,前往京都的道路却并不安稳。

那个时代,食人的恶鬼到处都是,如果不小心谨慎,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小姑娘~”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路上就忽然出现了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她疑惑地看看周围,似乎没有其他人。

为什么深夜会突然在路上出现一个老婆婆呢?

“小姑娘~”

她看到老婆婆在向她招手。

“怎么了?”天真无邪的她没有多虑,再加上老婆婆看起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她便放松警惕走了过去。

“小姑娘啊。”老婆婆一边颤颤巍巍地扶着女孩,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泥罐子。

泥罐子里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就像少女的体香。

“小姑娘啊。”老婆婆说,“你看你,皮肤可真好啊。”

“嗯”女孩点点头。

她总是会被夸赞皮肤好,以前过着富裕日子的时候,每天都会有男人来上门提亲,她早已经习惯了。

但是,面前的这个老婆婆却一脸笑容地拉着她。

“小姑娘啊,你看你皮肤这么好,得注意保护啊,要不要试试奴家的白粉啊?这可比一般的胭脂好用得多了。”

说着,她便沾了点泥罐子里的白粉,抹到了女孩的手上。

被抹上白粉的肌肤就好似被施加了魔法,变得无比洁白靓丽,就算女孩子的肌肤本来就很漂亮,她也还是吃了一惊。

“好厉害。”女孩举起自己的手,看着这神奇的东西。

“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老婆婆嘴角笑得弯成了一条大弧线。

“啊,好。”小女孩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老婆婆见到女孩子答应,笑得想开了花一样,将手中的泥罐子递给了女孩。

“来,快试试吧。”

女孩子开心地接过来,刚想试,却又想到自己没有钱,便一脸难过地回头看老婆婆。

老婆婆高兴地脸儿愣了一下。

“对不起啊婆婆。”女孩委屈地扭捏着。

“怎么了?不试试?”老婆婆有些心急。

“我没有多少钱,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很贵吧。”

“不会不会。”老婆婆笑着说,“两个铜币就够了。”

小女孩翻出自己的腰包,掂量掂量后小心地打开来数了数。

“一、二、三对不起。”她眉头紧锁,“我的钱不够了,我不能买你的白粉了。”

老婆婆早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一听女孩子要拒绝,便气不打一出来,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把女孩吓了一跳。

见女孩被吓到,她有急忙镇定下来,重新装出笑容来。

“没事的,婆婆的白粉不要钱,你这么可爱,婆婆就送给你了。”

“可是。”女孩又别扭起来,“我父亲说,不能随便受人恩惠,受人恩惠就得回报,所以我不能收下。”

见怎么也说不定女孩,老婆婆便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你沾到了奴家的白粉,你就要收下!”

女孩子吓一跳,急忙躲开来。

“老婆婆?”她一脸错愕地望着老婆婆。

“你”

就在这时,她脚边的草丛忽然动了一下,她好奇地看过去。

“救我~救我~”

草丛中爬出了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浑身血淋淋的就好像剥了皮的肉包。

女孩冷得咽了口气,汗水从额头顺着脸颊滑下。

那女人伸着直直的手臂,不停地指向老婆婆,“还我脸来,还我脸来~”

女人的手上,粘着一大把粉白色的粉末。

“这白粉”女孩终于察觉了危险。

“这白粉你给我抹上!”那老婆婆暴露出了恐怖的鬼面,张牙舞爪就要扑向女孩。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串佛珠突然不知从何处被掷来,砸到了恶鬼的脸上。

佛珠上的灵力将她砸的头发晕,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不远处,缓缓走出了一个右手执于胸前,念着佛经的老和尚。

“南无阿弥陀佛”老和尚一边念,一边挥动手中的金刚杵。

恶鬼挣脱了佛珠的束缚,狰狞的面目上挂着血淋淋的肉皮,瞪着两颗豆大的黑眼珠,狼牙一般的尖牙突刺而出。

“般若波罗蜜,破!”老和尚一声吼,那恶鬼也疯狂地朝着他扑来。

电光火石之间,恶鬼咬穿了老和尚的手臂,金刚也杵砸中了它的额头。

恶鬼一阵抽搐,随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女孩瘫倒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

老和尚看了一眼女孩,又看了一眼倒在不远处血泊中的女人,叹了口气。

“已经没得救了啊”

他没有走向已经死了的女人,而是拉起了女孩,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子她的脸儿。

“你没用这恶鬼的白粉吧?”

女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老和尚急忙抬起女孩的手来,那粘过白粉的手皮此时已经溃烂了。

女孩惊愕地瞪大眼睛,老和尚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净瓶来,轻轻地朝着伤口泼洒里面的水。

大概撒了一会儿,女孩手背上的伤口开始渐渐缓和,也不再溃烂。

“这种恶鬼在荒郊野岭相当多。”老和尚说,“小姑娘出门在外,切记保护好自己。”

“嗯”女孩子怯怯地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

“啊!用我的白粉!”身后的恶鬼猛地一扑腾,吓得女孩面色惨白,不过老和尚只是将金刚杵往后一甩,便砸得恶鬼再起不来。

“我叫亚麻。”

“亚麻啊,吾辈法号定魔。幸会幸会。”

“定魔大师”

259—亚麻

“亚麻?你去京都干什么?”

“嘻嘻,大师有所不知,我呢,是一个人偶师哦。”

“人偶师?”

“就是,会操控神奇的人偶哦?”

定魔若有所思地看着活泼的小女孩,她手中挥舞着的小小人偶看起来格外的有精神。

“嗯。”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点了点头,“那吾辈就陪你去京都吧。”

“啊,大师,原来你也要去京都的么?太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被妖怪欺负了!”

定魔原本并没打算去京都,他只是顺路要去丹波国而已。

“你去京都表演人偶戏么?”

“嗯!”

“那到时候,可否让吾辈也看看?”

“当然了,大师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嘻嘻。亚麻永远都会给大师留最好的位置的。”

“那谢谢你了。”

“大师可是亚麻的救命恩人嘛~”

亚麻是个可爱的孩子,陪同她一路前往京都的路上,定魔降妖无数,虽然比原本的路程辛苦了很多,但是每当看到亚麻的笑容,他总会觉得,自己又积了功德。

千辛万苦抵达京都,亚麻便开始了自己的人偶师生活。

亚麻有很多漂亮又可爱的人偶,在她第一次将自己的人偶于人们的视线中亮出来的时候,定魔还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

“很棒啊。”定魔倚着桥柱,为第一次演出的亚麻捧场。

算上他在内,在场的一共就两个人,另一个还是不知哪家的小孩子。

“快来看哦~精彩的人偶表演~”亚麻卖力地呼喊着。

虽然手儿很小,很吃力,但是亚麻很开心的拉扯着指尖上的细丝,拉动着手下的顽皮人偶。

“哇!”小男孩惊讶地张着嘴儿。

即使只有两个观众,亚麻依然表演的相当认真。

定魔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你要在京都住下么?”定魔某天忽然问她。

“嗯。”亚麻回答,“我要待在这里,追寻自己的,梦”

“是么。”定魔说,“可是吾辈不能再陪你了。”

“大师要去丹波国是么?”

“嗯。”

“那么,大师,你能再听我一个请求么?”

“你说。”

不管是晴天、雨天,亚麻总是会找一个合适的地点摆出她心爱的人偶们。

而定魔则会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再留一个月么?”定魔估算着,“应该没关系吧,丹波国那边”

他要去丹波找一个妖怪问些事情,不过倒也不算是很急,他只是想请教些,关于“她”所知道的,那些妖怪的故事。

亚麻每次都会用最诚挚的微笑欢迎前来观看的人。

虽然一开始观众并不是很多,但渐渐地,因为她可爱的笑容和神奇的技艺,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了她的摊子外等待。

不过,也有人对此怀有邪心。

“快看啊,那个女孩,长得可真水灵。”

“听说是孤身一人,正好下手。”

某天,定魔忽然在桥柱旁听到了两个陌生男人的谈论。

“孤身一人,就会遇到这种麻烦。”

那晚,当亚麻开心地收起摊子打算回到租住的房子时,两个陌生男人突然拿着刀跳了出来。

“哈哈,小姑娘,你可跑不了了。”

“乖乖跟我们走吧。”

“不,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看着贪婪可怖的男人面孔,亚麻害怕了。

“嘿嘿,快跟我们走吧,小姑娘~”

“不”

她想起了自己被毁掉的家,想起了自己之所以流浪的原因。

都是因为一些贪得无厌的人。

“救命救命~!”

当他们肮脏的手就要碰到亚麻身体的刹那,一只金刚杵忽然砸了过来,正正地刺进了那伸出手的男人手背上。

手骨瞬间被刺穿,男人痛苦地哀嚎着跪在地上。

血流个不止,另一个男人瞬间惊愕了。

“佛说,不可杀生。”

黑暗的影子里,定魔一手持禅杖,一手持于胸前。

“秃驴?”那活着的男人憎恶地瞪着定魔,“敢打扰大爷享乐,你找死么?”

“粗鄙之语。”定魔右手轻轻一挥,那几十斤的禅杖便像纸片一样划开气浪,振出阵阵风声。

“现在,是谁找死?”定魔怒目一瞪,一股无形的威慑便震住了男人。

“你在故意吓唬我么?”男人虽然嘴上还在逞强,但是脚尖已经转了方向。

“秃驴”男子回身一转,便朝着亚麻扑过去。

他的刀子距离亚麻只有一尺不到的距离。

他嘴角一翘,以为能抓住亚麻,但是

他的手和脚却动弹不得,待回头一看,却是那定魔已经用禅杖点住了他的关节。

“断,一念。”定魔轻语完,男子便感到手脚关节处一阵酥麻,就好似脱了节一样无力。

他再举不起手脚,浑身软得就像棉花。

“死”定魔接着说,“一念”

眼看着禅杖尖顶着他的脑袋,他终于慌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用仅有的力气哭喊道。

他身旁的那个被刺穿掌心的家伙爬起来想要跑,但却被定魔一记扫堂腿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这就想走了?”定魔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踢起那人来。

说来定魔或许是一个武僧出身,身手矫捷得完全不像是年过六旬之人。

他踢这精壮男子就像踢球一样。

“求大师饶命。”男子一边呕吐一边求饶。

“知道错了?”定魔微笑着,将两人踢到一起。

“嗯嗯。”他们连连点头答应。

“吾辈法号定魔,出家人不打诳语,吾辈现在就可以现场直接超度了你们。”

“超度?”两人不解。

“嗯,超度。”定魔说着,捏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纂到了掌心。

他手一缩,青筋暴起,一声恐怖的脆响后,从他掌心下方缓缓撒出了细碎的石头渣。

“就像这样。”定魔微微一笑。

两人瞬间就都瘫了。

“以后不要再做欺凌女人的勾当了。”

“嗯嗯。”

“大师,我们保证,求求您放了我们吧。”

“嗯。”定魔说着便一脚踢起了那之前被打脱臼了的家伙,仅仅在空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其身上打了数掌。

男人跌倒在地,痛得直打滚。

“唉,他好了!”另一个惊呼。

“唉?我好了!”他开心地爬了起来。

发觉自己已经能动了的男人瞬间起了歹心,定魔距离他不到一丈远,这么近的距离,他突然想拿刀刺过去。

但刀刃还没拔出来呢,定魔的禅杖就已经顶穿了他的肩膀。

“出家人一般不杀生,但有时候例外。”定魔说,“你听说过,为民除害的僧兵吧?”

“啊啊啊~!!”男人哀嚎着扔下了刀。

“断你一臂,饶你一命。”定魔说完,将禅杖收回。

“大师,求饶命啊大师。”另一个人立马跪在定魔面前求饶。

那个被打断肩膀的,还在疯狂地打滚。

“痛么?”大师问那个断臂的。

“疼啊,疼死了。”

“给你长个记性。”定魔说,“吾辈没下死手,回去好好休养,三个月内不要动它,自会痊愈。”

“啊?真的么?”跪在他面前的男人立刻露出了惊喜的面孔。

“出家人不打诳语。”定魔左手持到胸前,然后点了点头。

“感谢大师不杀之恩,此恩此德,有生必报!”

“走吧。”定魔将禅杖朝地面狠狠地一砸,然后捡起了之前的金刚杵,拉起亚麻准备离开。

“大师!”

他身后,是那男人的呼喊。

“大师,我们会记得的!”

“如果要皈依佛门的话,吾辈随时都欢迎。”

“感谢大师!”

那之后,便不再见敢欺负亚麻的人,因为他们都知道,亚麻有一个很厉害的僧人朋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你是?出云国主的”

“没错,吾辈就是定魔。”

定魔身前的官员扑通一声跌倒了下来。

“天皇陛下知道么您来这里。”

“天皇还不知道吧。”

“您来京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先派遣使臣前来,这毕竟是两个国家之间的”

“使臣?啊,吾辈只是碰巧路过,所以没有通知。”

“那,定魔大人来这是为什么呢?”

“来陪一个朋友,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谁?卑职一定竭尽所能。”

“一个叫亚麻的人偶师,现在应该在西街那边靠表演人偶戏为生。”

“是么,那么卑职明天就派人”

“唉,不用,你好好保护她就行,不要太刻意”

“遵命!”

定魔是出云国大国主的导师,出云国国主之子的老师,出云的高僧。

不过,他经常不在出云待,而是会到处游走,寻访各地,除妖捉鬼。

定魔见识过很多人情世故,也对难得的一点真情感到珍惜。

“大师,你要走了么?”刚刚混出了点名气的亚麻想要挽留定魔。

“吾辈在此耽误的太久了,必须赶快去了。”

“大师,能再看一场我的演出么?我还有东西想给你看,今晚来天桥那好么?”

“嗯。”

那天晚上,天桥底下没有任何的别人,只有大师和亚麻。

“亚麻?”

亚麻缓缓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人偶。

人偶看起来像个帅气的小家伙,身上披着帅气潇洒的胴丸。

“大师你知道这个人偶么?”

定魔沉默着专心地看人偶。

因为它看起来不只是一个人偶那么简单。

“大师,你认为,妖怪,会都是坏的么?”

定魔摇摇头。

“那么,当初见到的那个‘白粉婆’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坏的吧?”

“不光妖怪如此,人也差别很大。”定魔说,“有善人就有恶人,亚麻,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大师,你猜这个人偶的名字是”

亚麻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再无一物,就好似亚麻突然凭空消失了。

风静静的,却有着一丝妖怪的气息。

“嘿嘿,跟我走吧!”

脚边的河水中泛起了一些惹眼的水泡。

定魔当即举起自己的禅杖,朝向水面全力一砸!

嘭!!!

惊起一股强力的水流,平静的水面瞬间翻腾,从中跳出了一个**着的女子和被水草捆住了身体的亚麻。

“恶鬼”定魔挥舞起禅杖,如同拿着一把利刃一般斩向那水中女鬼。

而女鬼则一手抓着亚麻,一手挥起水流来打向定魔。

“般若波罗蜜,破!”

轰!

金光炸破之间,亚麻被定魔从恶鬼手中拉开。

金光伤着恶鬼,阻止她动弹,而亚麻也好似被静止一般纹丝未动。

“走!”定魔急忙提醒。

禅杖再一挥,定魔双腿猛踩河岸向后一跳,终于带着亚麻从女鬼手中逃脱。

那河中女鬼发现自己失去了猎物,气急败坏想要再追上岸。

而定魔则急忙取出自己的佛珠,一边捻着,一边念诵佛经。

在强大灵力的庇护下,水中女鬼只好放弃,乖乖逃回水中。

“这个地方也不安全。”定魔叹了口气,然后盘坐下来,将佛珠扔到了河水之中。

他开始念诵经文,而亚麻却呆呆地坐在旁边,没再动一下。

巧合的是,定魔刚好没注意到这一点。

等到他收服了女鬼,才发现亚麻居然还一脸木然地坐在他身后。

那时候他没多想,还以为亚麻只是被吓坏了。

在安置好亚麻之后,定魔一直等待着亚麻缓过神来,而这一等就是两天。

亚麻终于恢复了意识,定魔也不辞而别。

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青行灯么,吾辈想要听的故事,你会有么?”

走在路上的定魔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画本,画本第一页是一个露着大腿的漂亮女人。

女人头上戴着很诡异的青蓝色发饰,手上拿着一个小画本,旁边靠着一个小木桌。

小木桌上摆着两根正在燃烧着的蜡烛,而木桌前,则坐着一堆小孩子。

每一个小孩子都是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模样,而那漂亮女人显然就是在讲故事的人。

传闻她就是冥界的恶鬼,引路的青行灯。

听了她故事的人,最后都会被带到冥界里。

不过定魔想要的,便是这其中的一则故事。

那之后很多年,定魔没再见过亚麻,虽然偶尔也会通通书信,但渐渐地也断了来往。

他只记得,亚麻那时候似乎有些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而他,忘记了。

260—救兵

“她当初想要告诉吾辈的,大概就是”

站立于河岸边的月色下,定魔微睁着双目。

“大师”

“啊,大概不用了”定魔闭上眼睛思虑了片刻,再度睁开说,“吾辈大概猜到了。”

“大师?”

“你猜猜那个人偶应该在哪里?”

“大师你知道么?”

“嗯。”定魔抬起头望向不远方,就在河岸的另一边,便是将军的府邸。

“将军府有士兵。”定魔说,“现在将军一定很不愿意看到他的士兵们去救他吧?”

“大师您的意思是?我们去将军府搬救兵,让将军骑虎难下?”

“不,只是我们俩,将军府的士兵是不会相信的。”

“那么?”

“我们必须先找到有足够话语权的人,那群贵族里面,你认识那个亲王的女儿么?”

“您说的是百之彩亲王的小女儿,白惠小姐么?”

“正是。”

寂静的树林间,几只晚归的雀鸟正落在树梢休息,忽然,地面上一阵骚动,惊得它们振翅乱飞。

“快追上去!”

“快点!”

“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黑衣蒙面人正举着刀和火把追赶逃跑的安云。

“大师”安云不停地喘着气,小小的身体还没成熟,他怎么跑得过这些大人呢?

就在他即将被身后的刀子砍到之前,一堆丝线突然缠在了那些蒙面人身上。

惊魂未定的安云扶着青石,紧张地看到身后的人像玩偶一样摆着奇怪的动作。

“快逃。”某个声音在呼喊他。

反应过来的安云急忙爬起来接着跑。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还是得跑。

“就这样跑吧”那个声音接着喊道。

“话说,我们就这样不去管你的那个小徒弟,真的好么?”

空无一人的木屋门前,吉川一脸无奈地望着淡定的定魔。

“放心好了,安云可比你强得多,这点小事情难不倒他。”

“不过,为什么要先放出安云来呢?不一起救出来么?”

“贵族的体力可不比我们。”定魔说,“特别是养尊处优的小姑娘。”

“哦~”

“好了,现在,你们该出来了。”

紧闭的木门被打开,站在惊讶的众人面前的,是一脸慈祥的老僧人。

“吾辈法号定魔,是来救你们的。”

“是那个老和尚!”

“大师,将军怎么样了?”

“将军?他”

吵闹的树林里不仅有着疯狂奔跑的安云和追逐着他的蒙面人,还有两个借着掩护悄悄赶往将军府的小小人影。

“你说要去搬救兵救将军是么?”

“嗯,是的,白惠大人。只要是你的话的话,那些人就会相信的。”

“那你能不能背着我啊”

小小个头的白惠长着一头漂亮的长发,披着华丽繁琐的十二单和服,脚踩流彩凤头屐,头别香木樱花夹,活泼可爱,但是跑起路来却力不从心。

“白惠大人,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可是,人家实在是跑不动了啊。”白惠靠着身边的树干,不想再挪动一步。

“如果不能及时救出将军的话,他就危险了呀。”

“将军啊人家知道了啦!”白惠很不情愿的抬起了脚尖。

但是,白惠毕竟是没怎么锻炼过的贵族孩子,于是又跑了两步便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地上。

吉川眼看着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要是你愿意的话”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背朝着她蹲在了白惠的身前,“我试试吧。”

“唔~这还差不多~”白惠一脸高傲地直接骑上了吉川的背。

吉川抬起脚来,很艰难地向前挪动。

“你倒是走快点啊?”

“嗯”虽然这么答应,但是吉川的身体可没有定魔那么结实,白惠再怎么轻也至少有上百斤重,对他这么一个成天摆弄人偶的人来说,这可不是轻松的活。

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但是白惠可不知道他的难处。

就这样,吉川虽然很困难,但还是坚持着背白惠到了将军府。

“站住!”老远处,看守的门卫就叫住了他们。

“干什么的?”

“我是”

吉川还未开口,那门卫便一脸自得地接过话,“我知道你,是天桥底下的人偶师,怎么,艺伎也来将军府干什么?”

“说什么呢。”吉川身后站出了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姑娘,一脸的傲气。

“这位可是京都最有名的人偶师,怎么,你看不起?”

“你是哪里来捣乱的小姑娘,一边呆着去。”门卫挥挥手,要让他们离开。

但这可把白惠气着了,这人居然不认识亲王的女儿。

“你眼睛长哪里了?”白惠愤怒地吼道,“我可是百之彩亲王的女儿!”

“你还是亲王的女儿?那我还是亲王的儿子了~”

白惠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终于忍耐不住,举起了自己的腰牌。

“这是我家的腰牌!你看清楚了!”

竹子制成的腰牌上刻印着百之彩家族的家纹,但是这个守卫似乎并没有人出来。

他看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但是另一个守卫却跪了下来,他可认得这家纹代表着什么。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白惠大人恕罪!”

“什么,这小姑娘是白惠大人?”

“快跪下!”他瞪了眼身边的同伴。

那守卫急忙慌张地跪下,瑟瑟发抖地缩在同伴身旁。

“今天本小姐还有急事,就放过你们。”白惠说道,“你们赶快调集所有的守兵,赶快前往河岸。”

“去那里干什么?”

“将军出事了。”

“啊?将军大人?”

此时,河岸一侧,迎着皎洁的月光,安云正在亡命奔逃中。

身后不时会有箭矢从头顶飞过,每每这时,他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安云,快跑。”

忽然,疾奔中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大师?”

“佛法无边。”定魔持着刚刚拿到的禅杖,身后跟着一群人。

“是那个老秃驴,干掉他!”黑衣人们转移方向,挥着刀向定魔砍来。

“大家不用怕,吾辈能保护大家。”

他双目微闭,那十来名蒙面歹徒便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他能感受得到身后贵族们的惊慌和恐惧。

在最前方的刀子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的刹那,他睁开了双目。

定魔接下来的战斗绝对是这群贵族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最精彩的表演。

禅杖一挑,那刀口便侧弯而去,老腿一蹬,那人便被踹开老远。

胡须一颤,左右开弓,刀刀齐落,杖头挥举之间,蒙面人皆闻风丧胆。

年过六旬的花白胡须,居然在十几名身强力壮的男子之中游走神龙,一人一杖,竟打得众人无力反击。

“怎么说,吾辈曾经也练了几十年。”他肩膀一颤,抖出一身刚健筋骨。

“接下来,你们还要试试么?”

“快回去,撤!”

望着丢盔卸甲而逃的歹徒们,定魔微微一笑。

“大师!”

而安云,则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像个可怜的孩子,害怕地浑身发着颤。

哭泣声逐渐响起,眼泪顺着他的脚踝流下。

“孩子,没事了。”定魔安慰他。

“大师大师”

261—人偶

“各位,将军府的救兵就快到了,稍安勿躁。”

大河右岸,定魔带着众人站在河边等待。

那些蒙面人被他从河边赶走,狼狈的跳到河里游走。

而河的这一边,将军目睹到了被解救出来的贵族,仓皇之下立刻下令部下们将他押住作为人质。

而这,正是定魔所担忧的。

如果将军就这么僵持着,那么就没办法揭穿真相。

可将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刺杀吉川结果被他搅局,所以打算连带他一起杀掉,而刺杀吉川的原因,难道是为了那个人偶?

盗贼逃往将军府绝不是偶然。

现在,河岸两侧,两帮人彼此对峙着。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杀了将军!”那些人猖狂地喊叫着,定魔暗自攥紧了禅杖。

“不能贸然行事啊。”

而另一边,吉川和白惠正带着将军府的人往这边赶。

不过安云却不再定魔身边,他还有一项任务。

“安云,你从小就在佛前打坐,对佛香很熟悉吧?”

“嗯,大师,怎么了?”

“吾辈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虽然会有些危险,但是,安云,这是对你的磨练,你能答应么?”

“当然了,大师的话,安云一定听!”

“好,真乖~”

定魔并非完全放心安云去,但是现在除了派他去,已经别无他法。

“只能等待了么?”

此时,已经少了大部分守卫的将军府中。

安云趁乱溜到了后院,然后开始仔细地寻找起来。

他的小鼻子在空气中搜寻着,搜寻那细微的佛香气味。

“在阁楼上?”他视线一转,目光中的是一座十几米高的方尖高塔。

“哎呀,真是,将军让我抢的这个人偶,到底是什么东西?”

漆黑的个楼中,他玩弄着手中的小小人偶,布料制成的皮肤看起来却像少女的肌肤一样柔软,即使只是摸着,便已经想入非非。

“这个人偶做得可真精致啊。”他感叹着。

“难道说,是什么稀世珍宝么?”他将人偶高高举起,借着月光观察起了它的脸儿。

通透明亮,洁白如玉。

“真是做得漂亮啊。”

可是,他忽然注意到了人偶的眼睛。

似乎转动了一下。

“怎么会呢?是我眼花了吧?”他急忙安慰自己。

没有生命的人偶怎么会眨眼睛呢?

可是,它分明眨了眼睛。

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人偶?”他瞪大了眼睛。

在清晰的白色月光中,他手中的人偶缓缓地摇晃着脑袋,那两颗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中闪着星光。

“请放开我”人偶的眼珠像滑珠一样诡异地转动。

“人偶,说话了”男人愣了一下,瞳孔渐渐扩大。

“说话了”他重复了一遍。

“鬼啊!”他扔下了人偶,恐惧地冲进了身后的木柜子后。

吱呀

人偶居然自己拉开了门。

正当它要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怎么在这里?”男孩蹲下身来拿起了人偶,他正是安云。

“香气确实是在这里散发出去的。”安云自语道,“那个小偷呢?”

“是小秃驴”躲在暗处的小偷杀心突起。

他取出了腰间的小刀,借助阴影偷偷地走向安云。

而此时站在月光中的安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死吧!小秃驴!”

刀锋暴起,安云一脸惊恐。

就在这刀光剑影之中,他手中的人偶突然挣脱下来。

一股黑色的雾气突然从人偶的身上涌出。

就好似来自深渊的沉重气息。

“怎么回事?”安云惊了。

那挥刀刺来的小偷也愣住了,眼看刀子就要叉中安云,忽然一只洁白的手抓住了它。

虽然手被刀刃砍破了,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安云大吃一惊,那小偷也大吃一惊。

“带我到吉川那里去。”黑雾之中,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丽女子如是说道。

“吉川?”那小偷咬着牙齿,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那个蠢货,早被将军杀掉了。”

“你说什么?”安云怒喝道。

“我说他早就被”

“啊!!!”小偷话还没说完,刀子就被直接打落,左手手骨甚至被女人生生折断。

“那个,女施主?”安云尴尬地想要打断他们。

但是,他只看了一眼女人的手,便咽了口气不敢吱声。

这根本就不是人手,而是由一股黑色的烟雾组成的,仅仅只有手掌部分是人类的模样,手臂之后直到身体部分,全都是黑色烟雾。

“你是?”

“带我到吉川那里去。”她继续如此说道。

钳住小偷的手加大了力气,将偌大的人疼得跪在地上直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错了。”

她没说话,而是继续加大了力气。

眼看小偷就要被折磨致死,安云急忙绑着求饶,“暂时先放过他吧,留着他还有用处。”

女人似乎是听到这这话,手一松,便化为了一团黑气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安云手中的人偶。

而在刚才不久前,正带着吉川和将军府守兵赶往河岸的白惠突然发现吉川不见踪影。

她急忙带着两个士兵往回赶,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呼喊,都找不到吉川的踪影。

直到一个士兵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男性人偶。

“白惠大人,你看!”

“这人偶和吉川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啊。”

说着,白惠便将人偶揣到了怀里。

可是刚打算带着人继续寻找,那的胸口处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她猛咳一声,胸口处的和服便被震碎。

一口鲜血吐到地上,上半身的一副几乎被彻底撕成了碎片。

那人偶掉落到了地上,随即,一股可怕的妖力从中迸发而出。

黑色的烟雾包围了白惠和那两个护卫。

护卫们立马掏出了太刀,围在白惠身旁警戒着妖气。

“不不要怎么在这时候亚麻”黑色的妖气渐渐消散,吉川从中走了出来。

“吉川?”白惠惊讶地喊道,“怎么是你?”

“对不起”吉川低着头,“这事”

“你是妖怪?”白惠瞪大了眼睛,两个护卫立刻将刀口对准了吉川。

“我不是有意隐瞒的,但是”吉川有些害怕。

他害怕白惠会因为恐惧而杀了他,他害怕自己失去难得的生活。

震惊的白惠冷冷地指着他的脸儿,那愤怒和惊恐已经在所难免。

可就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哇哦。”白惠竟然露出了惊喜的面孔,“这可真是太棒了。”

“唉?”他蒙了,“你不害怕么?”

“妖怪唉~”白惠的眼睛都在放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趣~”

“哈?”

262

她当初想要告诉吾辈的,大概就是”

站立于河岸边的月色下,定魔微睁着双目。

“大师”

“啊,大概不用了”定魔闭上眼睛思虑了片刻,再度睁开说,“吾辈大概猜到了。”

“大师?”

“你猜猜那个人偶应该在哪里?”

“大师你知道么?”

“嗯。”定魔抬起头望向不远方,就在河岸的另一边,便是将军的府邸。

“将军府有士兵。”定魔说,“现在将军一定很不愿意看到他的士兵们去救他吧?”

“大师您的意思是?我们去将军府搬救兵,让将军骑虎难下?”

“不,只是我们俩,将军府的士兵是不会相信的。”

“那么?”

“我们必须先找到有足够话语权的人,那群贵族里面,你认识那个亲王的女儿么?”

“您说的是百之彩亲王的小女儿,白惠小姐么?”

“正是。”

寂静的树林间,几只晚归的雀鸟正落在树梢休息,忽然,地面上一阵骚动,惊得它们振翅乱飞。

“快追上去!”

“快点!”

“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黑衣蒙面人正举着刀和火把追赶逃跑的安云。

“大师”安云不停地喘着气,小小的身体还没成熟,他怎么跑得过这些大人呢?

就在他即将被身后的刀子砍到之前,一堆丝线突然缠在了那些蒙面人身上。

惊魂未定的安云扶着青石,紧张地看到身后的人像玩偶一样摆着奇怪的动作。

“快逃。”某个声音在呼喊他。

反应过来的安云急忙爬起来接着跑。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还是得跑。

“就这样跑吧”那个声音接着喊道。

“话说,我们就这样不去管你的那个小徒弟,真的好么?”

空无一人的木屋门前,吉川一脸无奈地望着淡定的定魔。

“放心好了,安云可比你强得多,这点小事情难不倒他。”

“不过,为什么要先放出安云来呢?不一起救出来么?”

“贵族的体力可不比我们。”定魔说,“特别是养尊处优的小姑娘。”

“哦~”

“好了,现在,你们该出来了。”

紧闭的木门被打开,站在惊讶的众人面前的,是一脸慈祥的老僧人。

“吾辈法号定魔,是来救你们的。”

“是那个老和尚!”

“大师,将军怎么样了?”

“将军?他”

吵闹的树林里不仅有着疯狂奔跑的安云和追逐着他的蒙面人,还有两个借着掩护悄悄赶往将军府的小小人影。

“你说要去搬救兵救将军是么?”

“嗯,是的,白惠大人。只要是你的话的话,那些人就会相信的。”

“那你能不能背着我啊”

小小个头的白惠长着一头漂亮的长发,披着华丽繁琐的十二单和服,脚踩流彩凤头屐,头别香木樱花夹,活泼可爱,但是跑起路来却力不从心。

“白惠大人,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可是,人家实在是跑不动了啊。”白惠靠着身边的树干,不想再挪动一步。

“如果不能及时救出将军的话,他就危险了呀。”

“将军啊人家知道了啦!”白惠很不情愿的抬起了脚尖。

但是,白惠毕竟是没怎么锻炼过的贵族孩子,于是又跑了两步便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地上。

吉川眼看着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要是你愿意的话”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背朝着她蹲在了白惠的身前,“我试试吧。”

“唔~这还差不多~”白惠一脸高傲地直接骑上了吉川的背。

吉川抬起脚来,很艰难地向前挪动。

“你倒是走快点啊?”

“嗯”虽然这么答应,但是吉川的身体可没有定魔那么结实,白惠再怎么轻也至少有上百斤重,对他这么一个成天摆弄人偶的人来说,这可不是轻松的活。

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但是白惠可不知道他的难处。

就这样,吉川虽然很困难,但还是坚持着背白惠到了将军府。

“站住!”老远处,看守的门卫就叫住了他们。

“干什么的?”

“我是”

吉川还未开口,那门卫便一脸自得地接过话,“我知道你,是天桥底下的人偶师,怎么,艺伎也来将军府干什么?”

“说什么呢。”吉川身后站出了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姑娘,一脸的傲气。

“这位可是京都最有名的人偶师,怎么,你看不起?”

“你是哪里来捣乱的小姑娘,一边呆着去。”门卫挥挥手,要让他们离开。

但这可把白惠气着了,这人居然不认识亲王的女儿。

“你眼睛长哪里了?”白惠愤怒地吼道,“我可是百之彩亲王的女儿!”

“你还是亲王的女儿?那我还是亲王的儿子了~”

白惠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终于忍耐不住,举起了自己的腰牌。

“这是我家的腰牌!你看清楚了!”

竹子制成的腰牌上刻印着百之彩家族的家纹,但是这个守卫似乎并没有人出来。

他看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但是另一个守卫却跪了下来,他可认得这家纹代表着什么。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白惠大人恕罪!”

“什么,这小姑娘是白惠大人?”

“快跪下!”他瞪了眼身边的同伴。

那守卫急忙慌张地跪下,瑟瑟发抖地缩在同伴身旁。

“今天本小姐还有急事,就放过你们。”白惠说道,“你们赶快调集所有的守兵,赶快前往河岸。”

“去那里干什么?”

“将军出事了。”

“啊?将军大人?”

此时,河岸一侧,迎着皎洁的月光,安云正在亡命奔逃中。

身后不时会有箭矢从头顶飞过,每每这时,他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安云,快跑。”

忽然,疾奔中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大师?”

“佛法无边。”定魔持着刚刚拿到的禅杖,身后跟着一群人。

“是那个老秃驴,干掉他!”黑衣人们转移方向,挥着刀向定魔砍来。

“大家不用怕,吾辈能保护大家。”

他双目微闭,那十来名蒙面歹徒便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他能感受得到身后贵族们的惊慌和恐惧。

在最前方的刀子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的刹那,他睁开了双目。

定魔接下来的战斗绝对是这群贵族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最精彩的表演。

禅杖一挑,那刀口便侧弯而去,老腿一蹬,那人便被踹开老远。

胡须一颤,左右开弓,刀刀齐落,杖头挥举之间,蒙面人皆闻风丧胆。

年过六旬的花白胡须,居然在十几名身强力壮的男子之中游走神龙,一人一杖,竟打得众人无力反击。

“怎么说,吾辈曾经也练了几十年。”他肩膀一颤,抖出一身刚健筋骨。

“接下来,你们还要试试么?”

“快回去,撤!”

望着丢盔卸甲而逃的歹徒们,定魔微微一笑。

“大师!”

而安云,则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像个可怜的孩子,害怕地浑身发着颤。

哭泣声逐渐响起,眼泪顺着他的脚踝流下。

“孩子,没事了。”定魔安慰他。

“大师大师”

263

“各位,将军府的救兵就快到了,稍安勿躁。”

大河右岸,定魔带着众人站在河边等待。

那些蒙面人被他从河边赶走,狼狈的跳到河里游走。

而河的这一边,将军目睹到了被解救出来的贵族,仓皇之下立刻下令部下们将他押住作为人质。

而这,正是定魔所担忧的。

如果将军就这么僵持着,那么就没办法揭穿真相。

可将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刺杀吉川结果被他搅局,所以打算连带他一起杀掉,而刺杀吉川的原因,难道是为了那个人偶?

盗贼逃往将军府绝不是偶然。

现在,河岸两侧,两帮人彼此对峙着。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杀了将军!”那些人猖狂地喊叫着,定魔暗自攥紧了禅杖。

“不能贸然行事啊。”

而另一边,吉川和白惠正带着将军府的人往这边赶。

不过安云却不再定魔身边,他还有一项任务。

“安云,你从小就在佛前打坐,对佛香很熟悉吧?”

“嗯,大师,怎么了?”

“吾辈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虽然会有些危险,但是,安云,这是对你的磨练,你能答应么?”

“当然了,大师的话,安云一定听!”

“好,真乖~”

定魔并非完全放心安云去,但是现在除了派他去,已经别无他法。

“只能等待了么?”

此时,已经少了大部分守卫的将军府中。

安云趁乱溜到了后院,然后开始仔细地寻找起来。

他的小鼻子在空气中搜寻着,搜寻那细微的佛香气味。

“在阁楼上?”他视线一转,目光中的是一座十几米高的方尖高塔。

“哎呀,真是,将军让我抢的这个人偶,到底是什么东西?”

漆黑的个楼中,他玩弄着手中的小小人偶,布料制成的皮肤看起来却像少女的肌肤一样柔软,即使只是摸着,便已经想入非非。

“这个人偶做得可真精致啊。”他感叹着。

“难道说,是什么稀世珍宝么?”他将人偶高高举起,借着月光观察起了它的脸儿。

通透明亮,洁白如玉。

“真是做得漂亮啊。”

可是,他忽然注意到了人偶的眼睛。

似乎转动了一下。

“怎么会呢?是我眼花了吧?”他急忙安慰自己。

没有生命的人偶怎么会眨眼睛呢?

可是,它分明眨了眼睛。

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人偶?”他瞪大了眼睛。

在清晰的白色月光中,他手中的人偶缓缓地摇晃着脑袋,那两颗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中闪着星光。

“请放开我”人偶的眼珠像滑珠一样诡异地转动。

“人偶,说话了”男人愣了一下,瞳孔渐渐扩大。

“说话了”他重复了一遍。

“鬼啊!”他扔下了人偶,恐惧地冲进了身后的木柜子后。

吱呀

人偶居然自己拉开了门。

正当它要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怎么在这里?”男孩蹲下身来拿起了人偶,他正是安云。

“香气确实是在这里散发出去的。”安云自语道,“那个小偷呢?”

“是小秃驴”躲在暗处的小偷杀心突起。

他取出了腰间的小刀,借助阴影偷偷地走向安云。

而此时站在月光中的安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死吧!小秃驴!”

刀锋暴起,安云一脸惊恐。

就在这刀光剑影之中,他手中的人偶突然挣脱下来。

一股黑色的雾气突然从人偶的身上涌出。

就好似来自深渊的沉重气息。

“怎么回事?”安云惊了。

那挥刀刺来的小偷也愣住了,眼看刀子就要叉中安云,忽然一只洁白的手抓住了它。

虽然手被刀刃砍破了,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安云大吃一惊,那小偷也大吃一惊。

“带我到吉川那里去。”黑雾之中,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丽女子如是说道。

“吉川?”那小偷咬着牙齿,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那个蠢货,早被将军杀掉了。”

“你说什么?”安云怒喝道。

“我说他早就被”

“啊!!!”小偷话还没说完,刀子就被直接打落,左手手骨甚至被女人生生折断。

“那个,女施主?”安云尴尬地想要打断他们。

但是,他只看了一眼女人的手,便咽了口气不敢吱声。

这根本就不是人手,而是由一股黑色的烟雾组成的,仅仅只有手掌部分是人类的模样,手臂之后直到身体部分,全都是黑色烟雾。

“你是?”

“带我到吉川那里去。”她继续如此说道。

钳住小偷的手加大了力气,将偌大的人疼得跪在地上直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错了。”

她没说话,而是继续加大了力气。

眼看小偷就要被折磨致死,安云急忙绑着求饶,“暂时先放过他吧,留着他还有用处。”

女人似乎是听到这这话,手一松,便化为了一团黑气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安云手中的人偶。

而在刚才不久前,正带着吉川和将军府守兵赶往河岸的白惠突然发现吉川不见踪影。

她急忙带着两个士兵往回赶,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呼喊,都找不到吉川的踪影。

直到一个士兵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男性人偶。

“白惠大人,你看!”

“这人偶和吉川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啊。”

说着,白惠便将人偶揣到了怀里。

可是刚打算带着人继续寻找,那的胸口处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她猛咳一声,胸口处的和服便被震碎。

一口鲜血吐到地上,上半身的一副几乎被彻底撕成了碎片。

那人偶掉落到了地上,随即,一股可怕的妖力从中迸发而出。

黑色的烟雾包围了白惠和那两个护卫。

护卫们立马掏出了太刀,围在白惠身旁警戒着妖气。

“不不要怎么在这时候亚麻”黑色的妖气渐渐消散,吉川从中走了出来。

“吉川?”白惠惊讶地喊道,“怎么是你?”

“对不起”吉川低着头,“这事”

“你是妖怪?”白惠瞪大了眼睛,两个护卫立刻将刀口对准了吉川。

“我不是有意隐瞒的,但是”吉川有些害怕。

他害怕白惠会因为恐惧而杀了他,他害怕自己失去难得的生活。

震惊的白惠冷冷地指着他的脸儿,那愤怒和惊恐已经在所难免。

可就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哇哦。”白惠竟然露出了惊喜的面孔,“这可真是太棒了。”

“唉?”他蒙了,“你不害怕么?”

“妖怪唉~”白惠的眼睛都在放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趣~”

“哈?”

264—驱破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所谓舍利,是指僧人死后所遗留的头发、骨骼、骨灰等,而舍利子则是留下的结晶体。

舍利代表了僧人生前所积累的功德,当然,这些与现在定魔的驱魔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念诵这个经文来驱魔罢了。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定魔闭着双目,却能感受得到周围人的狂躁。

杀戮的刀声,哭喊的惨叫。

凡人完全没办法对付可怕的妖物。

突然,他感到眼皮上闪过金属的光。

随即,眼眉上便划开了一道血印子。

但是他仍然为纹丝未动。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大师!”

突然,他听到了吉川的声音。

“你在干嘛?大师?”

他不顾危险也冲进了黑雾,甚至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感受得到,吉川为了保护他而与那些发疯了的士兵搏斗。

即使他手无寸铁,他也在舍命相搏。

“虽然我不会被砍伤,但是大师,你会啊!”

“放心吧。”他停止念诵经文,他的目的达到了。

“既然佛经超度不了他们。”他再度睁开双目,一双金目突然出现。

“那就用禅杖来超度他们!”(此处指物理超度)

而百羽刃此时正在苦苦挣扎着,他的士兵们都像疯了一样完全不听他的话,在疯狂地自相残杀着。

“扰乱人心的妖物。”

就在百羽刃部下的刀子即将刺中他胸膛的刹那,一只禅杖拦腰穿过来,打断了那把刀。

“百羽刃大人。”定魔微闭双目,走到了百羽刃身旁,“别来无恙啊。”

“定魔大师!?”百羽刃一惊,“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吧。”

“是啊,那时候你还小呢。”定魔笑笑,“你妹妹刚刚嫁人的时候,过去很多年了啊。”

“是啊,不过大师。”百羽刃一边说,一边挡住刺过来的刀刃,“你怎么来这里了?”

“找一个旧友,也算是了却多年前的一件心愿。”

“心愿?”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定魔双手一拦,禅杖一震!

金光从地上迸发!

“你知道,人的眼睛会欺骗自己。”定魔说。

“所以,大师你的眼睛是?”

“啊,佛目。”定魔说,“这个,还要说起多年前,离开京都去大江山之后的事情了。”

“不是人的眼睛?”吉川也是一惊。

“人的眼睛的话,吾辈可不能活到有这个‘定魔’的法号。”定魔微微一笑。

禅杖从手掌中探出,将周围砍过来的人都击倒。

“在这样的世界上活下去,就必须有一双能看得清所有事物的眼睛。”定魔一边说,一边耍起了禅杖。

手中几十斤重的禅杖刮起飒飒风声。

百羽刃和吉川惊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眼中那个白须乱颤的秃头老僧人,居然像一个大力士一般轻松地挥舞着一把大禅杖。

而且,所有胆敢靠近的家伙都被直接干翻在地。

“驱散黑雾的办法的话。”定魔抬头望着黑暗的雾气,“就该用更黑的黑气吧。”

“吉川!”他对着吉川喊道,“能不能拜托你。”

“什么?”

“就现在,帮吾辈驱散这妖气。”

“可,怎么做呢?”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定魔一边念诵,一边注视着百羽刃,然后趁着他不注意,悄悄在吉川耳畔轻轻低语道,“放出你的妖气。”

吉川看了眼百羽刃。

定魔立刻跳到了他们中间,挡住了视线。

这时,吉川才敢放出自己的妖气。

虽然他的妖气很是微弱,但是当他放出的时刻,周围的黑色雾气便开始了消散。

“果然,还是只能用妖气来多付妖气么。”定魔叹息一声,“吾辈的修为还不够么”

吉川感觉得到定魔心绪的变化。

但是,正如定魔所言,吉川放出妖气后一切都开始了好转,黑雾渐渐消失,那些被黑雾控制心神的士兵也都瘫倒下来。

“百羽刃大人没有受到迷惑,看来大人的心智很稳定啊。”

定魔拄着禅杖,走向周围倒在地上的人。

“阿弥陀佛。”定魔将禅杖一扔,俯下身子将还活着的人轻轻抱起,然后盘坐在地上望着四周。

四横遍野,血流成河。活着的人哀嚎连绵,死去的人惨状触目。

“这到底是,谁干的!?”百羽刃将刀刃重重地插进了一块白岩石缝里。

吉川看到了另一旁,被将军遗留下来的刀。

他指了指那把刀。

“将军?”百羽刃一惊。

他走过去拔出了将军的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要找到将军他自己问问了。”

“这个混蛋!”百羽刃怒喝一声。

“先将伤者安置好。”定魔说,百羽刃大人,这里应该还有不少还活着的,吾辈没办法帮你了,吾辈得去找吾辈的小徒弟了。

“嗯。”百羽刃点头应道。

“实在是抱歉,我没办法帮你们了。”

“不用。”定魔摇摇头,“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有你插手。”

他缓缓地走向了河岸,然后踩上了来时的小船。

吉川赶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百羽刃一人留在河岸上。

“你的援兵应该会来吧。”定魔望向另一侧的河岸,喊道。

“嗯。”百羽刃点头应道。

“那就好。”定魔放下了悬着的心,“那就好”

他的拳头暗暗地攥紧了。

“吉川。”他念道,“你觉得,人世苦么?”

“怎么说?”

“人活着,被世事蒙蔽双目,被流言中伤,被幻象迷惑,看不到真实的。”

“大师”

“鬼就不一样了,鬼能很轻松地掌握人心吧。”定魔的语气忽然有些奇怪,“成鬼的话,就不用担心‘死亡’了吧”

“大师?”

“哼吾辈,有些奇怪了吧”

265—青行灯

对于无法拯救人的无能,让定魔难受。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遇到亚麻的时候,那个无法被拯救的女人。

曾经的惨状如今在他面前再现。

他无法再忍受这一切。

“吾辈修行了一辈子,为得只是能够多救赎人,可是,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

即使穿越了漆黑的森林,他的心中也依然灰暗无光。

“佛说,普度众生,可是吾辈这些年里看到的,都是凄惨的真相。”

“你去过大江山么?”他忽然转头问向身旁的吉川。

吉川摇摇头。

“那次,也是吾辈第一次去。”

很多年前,定魔离开亚麻之后孤身一人往平安京西侧的丹波国而去,丹波国是鬼的国度。

凡人

凡人虽然拥有很大量的土地,但是

一个叫大江山的地方,为此地带来了可怕的恐惧。

当定魔来到凡人的村庄,看到的不是勤勉的农民和编制的妇女,而是哭泣哀嚎着祈求生的人。

活着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死去的,被丢尸荒野。

丹波是有贵族居住的。

当然,他们处在绝对安全的保护之中。

而这样的贵族,却拒绝对普通人施加保护。

让他们自生自灭

定魔见识过了人情冷暖,对这样的守护失望透顶。

而在这种地方,贫富差距意外的明显。

拥有足够资源的富人就会拥有丹波守护的保护,而没有利用价值的普通人就会遭到遗弃。

每天夜晚,他都能听到村庄里的狼嚎和鬼叫。

即使他每每听到之后都会拿起禅杖赶快出去,也无法赶得上

他每每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可怜孩子,就会心疼地蜷缩着抱住他。

“佛说,普度众生,佛说,今世的苦是过去的恶,可吾辈只能看到苦”

“而恶人,却在享福。”

“佛说,苦是磨练,经受住了,就能变得更强大,直到成佛,可那些佛,却看得到受苦的人么?”

那是定魔第一次质疑自己的信仰。

他去丹波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妖怪,准确的说,是冥界的引路人。

“青行灯”

他来到了一处偏僻山上的小屋门前。

准确的说,这并不是小屋,虽然在凡人的眼中是这样没错,但实际上,它连通着身后的大山。

在门前,趴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名美女的身体被卡在了门缝之中。

“救救我~”女子这样哭喊着。

女子**着上半身,美丽的身姿不停地诱惑着任何可能看到她的男人。

基本上没有男人能够扛得住这样绝色美人的诱惑,不过,定魔除外。

他看得见这名女子身后的东西。

“这不是房子吧。”他说。

虽然看不到房子的真容,但他隐约感觉得到一股妖力。

他走到了女子身前。

那女子便试图爬向他,然后拉住了他袈裟的下摆。

“大师,救救我,大师~”

女子在用极其富有女性诱惑力的声音诱惑定魔,但是定魔的内心毫无波动。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定魔俯下身子,轻轻地推开了女子的手。

然后他高举起禅杖,将底对准了木门。

“破!”

双手猛地一刺,那木门应声倒下,而女子则惨叫一声,变成了一团赤红色的东西。

这团东西像巨大的舌头一样粘着清水样的黏液,不停地甩动着。

“门开了,所以我能进来了么?”

定魔喊了一声。

“秃驴,你进了本大爷的嘴巴,就是死路一条,乖乖成为本大爷的口粮吧!”

原来,这座房屋竟然是一个恶鬼的嘴巴,而门前的美女便是它的舌头化成的,专门用来诱惑男人上当的诱饵。

“想吃了吾辈?”定魔将禅杖猛地往地上一砸。

嘭!!!

一道金光从地面上向四周播散而出,瞬间,这体型巨大的恶鬼便萎了声。

“你你是什么人?”

“吾辈?一个路过的僧人罢了。”说完,定魔便将禅杖往那木门下一戳,恶鬼便疼得哭嚎起来。

这是它的牙床,被禅杖这么一戳当然疼得要死。

“想吃我?怕是你会消化不良吧。”定魔说完,便迈了进去,“在吾辈出来之前不许合上嘴,不然,吾辈就将你的肠胃捣烂,出来后再超度了你。”

恶鬼听到这,吓得立马乖乖地张大了嘴巴。

定魔安心地走了进去。

漆黑的肠胃连接着它身后的大山。

山洞之中有着不小的隧道,连接着不远处的另一边。

“传闻,青行灯没事就会呆在这里。”定魔翻起手中的小本子,上面所绘的女子丰满妖娆,但却有着一股可怕的,令人颤抖的气质。

“这是第36个故事了~”从洞穴的深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看来是这里了。”定魔便顺着声音摸过去。

当他走到了一个拐角那里,便看到了很亮的蜡烛光。

粗略估算一下,大概有七八十只同时燃烧着的蜡烛。

在蜡烛光前的是一个洞穴中的小木屋,但是没有门,只有两个木头做成的门柱。

“唔~真热闹啊~”定魔拄着拐杖,轻轻地靠到了门柱上。

门里是十几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孩子,有男有女,全都专心致志地看着坐在最深处一个木桌子上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听到定魔的声音,便望向了门这边。

“你是?”

定魔将禅杖靠了靠墙壁,敲出一点点的响声。

但是这响声却惊地孩子们抱头逃窜,全都躲到了女人的身后。

“青行灯姐姐,他是捉鬼的法师么?”

“救我们啊,青行灯姐姐。”

孩子们指着定魔怯怯地念叨着。

“你是?”那女人望着定魔,似乎有些发蒙,“来捉我们的么?”

“不。”定魔摇摇头,他知道面前的人都是什么。

不会有凡人能够生活在恶鬼的嘴巴里,除非他们是更为强大的恶鬼。

“吾辈只是想找你听个故事。”

“故事?”女子歪歪头,洁白的大腿上一丝不挂,柔美的光中,她美丽的就好似虚幻的梦。

“你来找我听故事么?”

“嗯~”定魔点点头,“讲到哪里了?哦,对了,第36个,接着讲吧。”

“嗯”女子点点头,然后吹灭了一根蜡烛,“现在还剩下64个,第36个故事讲完了。”

“唔~姐姐,第36个故事讲的是这个老僧人么?”

“没错。”女人轻轻地摸了一下腿边的小男孩,“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贵客,来自出云的‘定魔大师’。”

定魔眉头一皱,手中的禅杖顺势举起。

他眼前的房间里,还剩下64个亮着的蜡烛和36个已经吹灭了的蜡烛。

“那么,吾辈的生命还有多久?”他问。

“凡人,还能活64个故事。”女人说,“欢迎来到冥界的大门,我是青行灯,很高兴为你讲故事。”

“嘻嘻~”青行灯身边的孩子们忽然都散开来。

“欢迎你,大师~”

孩子们的眼睛中放出了诡异的光。

他们不是孩子。

定魔握着禅杖的手微微一颤。

他面前可爱的孩子们全都露出了可怕的鬼面和白骨嶙峋的身体。

“恶鬼”

他们全都是小鬼。

而那个青行灯,则还是一副美丽迷人的面孔。

“怎么样,进来坐坐吧?”她声音轻柔的就像棉花一样让人想睡觉。

“好。”定魔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坐到了屋子里面。

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坐着,看着身前躺坐在木桌子上的美丽女子。

“那么,接下来的故事是”

“我来!嘻嘻!”定魔身旁的小男孩忽然站了起来。

他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

“我要讲的故事,是我和我那个屠夫父亲的”

传闻青行灯会带着一群人玩一种叫百物语的游戏。(百物语:点100只白蜡烛,大家依次讲一个自己经历过的诡异而且恐怖的事情,每讲完一件就吹灭一只蜡烛,第100个故事都是由主持的人讲,当最后的蜡烛熄灭时,所有参与游戏的人都将被带到地狱)

定魔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是他是有着明确目的的,当然不会因此就退缩。

他一直坚持着,听完了63个故事。

“没有听到吾辈想听到的呢。”定魔叹道。

“哦?你想什么故事?”青行灯凑了过来,一脸妩媚的趴着盯着他的脸看。

“吾辈想听的,是传闻中能够成为大鬼王的家伙,你知道吧?在京都的那个家伙。”

“你说的该不会是”青行灯缩了回去,然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是的,就是那个恶鬼,吾辈这辈子最想除掉的家伙。”

“传闻那个家伙只要收集齐一百颗完美的眼珠就能获得无比强大的力量,到时候就算是三大鬼王也不可能战胜她。”青行灯叹道,“你居然想除掉那么可怕的家伙么?”

“她现在还没凑齐一百颗吧?”定魔说,“据吾辈了解到的,他还差不少眼珠吧。”

“是的,能够称为‘完美’的眼睛可不多,除非是专门为她制作的。”青行灯接着说,“她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收集到了八十多颗吧,估计要想完全成为大鬼王,还差很久呢。”

“所以吾辈必须在吾辈还有能力的时候,除掉她”定魔叹息一声,“这是吾辈的师傅,交给吾辈的最后一项任务。”

“吾辈没办法普度众生,但至少,应该救下能被拯救的人。”

“唔~”青行灯托着下巴,眯着眼儿看他,“你真的想听?但是听完,你就会被我带到地狱去哦?”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看来你是做好觉悟了,那么开始吧,这第一百个故事。”青行灯说完,便抬头凑到了最后一根还亮着的蜡烛旁,吹灭了它。

“怎么回事?不讲了?”定魔震惊道。

“不,哈哈。”

黑暗之中,传出了青行灯恐怖的鬼笑。

“这第一百个故事,就送给你了。”

定魔意识到事情不对,拿起禅杖来就要念经,但是他只赶到了一阵晕眩,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鬼口的外面,恶鬼还在一脸委屈的等着他呢。

那个鬼舌化成的女子还在很温柔地为他擦拭身体。

定魔急忙爬起身来,晃了晃脑袋,他似乎忘掉了刚刚在洞**发生的事情。

但是一阵风来,吹开了他带来的小本子,风将书页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在那原本空白的纸上面,写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百目鬼。

而下面,则写了百目鬼唯一的弱点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青行灯”定魔急忙拿起小本子来,抬头望向了鬼口之后的小山。

他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刚刚听过的声音。

“希望你能早日修成正果,大师~”

他攥着本子的手,有些发颤。

“是还在头晕么?”他自语道,“算了,就这么回去吧,反正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266—高塔

到了将军府门前,定魔微眯着眼儿。

白惠已经带着人马将这里牢牢守住。

“大师”

很巧的,或者说这正好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他碰到了拿着人偶的安云。

“安云,你拿到人偶了?”

“嗯。”安云刚刚点了头,发现少了左臂的吉川后大吃一惊,“你怎么”

“这个,无碍。”

“不疼么?”

“不疼。”

“安云,将人偶递给为师吧。”

“嗯。”

可安云刚刚想要递给定魔,吉川就抢过了人偶。

“吉川?”

“大师,不这个还请留给我。”

“好吧。”定魔也不争抢。

“不过亚麻人在哪里?”定魔眯着眼儿看他,“吾辈必须找到亚麻。”

看着吉川慌张的神色,其实定魔早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而这是,安云悄悄地凑到了他的耳边,告诉了他在高塔上发生的事情,他彻底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亚麻也不是凡人啊。”

吉川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将人偶放到了地上。

“亚麻被一个女人盯上了。”吉川说,“她想要置亚麻于死地”

“所以她让你代替她作为‘人’而活么?”

“嗯”吉川点了头。

人偶被小心地放置在了草堆上,然后吉川舒展开身体,一道黑色的妖气便从他的身体四周溢出。

安云惊讶地张大了嘴,而定魔则淡然地看着。

吉川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失去了左臂的小小人偶,而另一个女性人偶则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亚麻?”定魔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

“大师!?”亚麻也是一惊。

“好久不见啊。”定魔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是啊,两年多没见了吧。”亚麻也是如此。

两年前是定魔最后一次来访京都,当然,是因为出云国国主的命令。

出云和京都一直都有来往,虽然两国多年来关系并不是很好,但因为对彼此实力的忌惮,并没有爆发战争。

(这一平衡最终因为高天原灭了出云的‘神族’而被破坏,出云后来的管理者便沦为了京都的臣子。)

“你这两年发生了什么?那个要伤害你的人是谁?”

“就是灭了我一族的人。”亚麻叹口气,“但她应该不是人,虽然每次都是操控着别人来伤害我们,但是,她应该是靠着妖术迷惑人心。”

“妖怪?”定魔捋捋胡子,“看来,我们现在要对付的家伙应该是个很可怕的妖怪。”

“安云,那个偷走人偶的家伙呢?”

“在高塔里,被绑上了。”

“好,带我们去找他。”

亚麻、定魔便跟着安云往将军府里的高塔而去。

在高塔顶端的房间里,那个可怜的小偷还被牢牢地绑着,他的左手整个手骨都被折断了,整个人都瘫在地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定魔和安云走了进来。

小偷只是眯了下眼睛

但是,又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这正是将他手折断的女人。

“你们要干什么?”

“不要担心,不会杀你的。”定魔叹口气,“吾辈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不过”定魔略有所思地接着说,“如果你不说的话,那么吾辈可保不住你”

他瞟了一眼亚麻,脸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

亚麻甩了甩自己的手,做出了当初折断他手骨的动作。

小偷的胆子再次一颤。

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

“你们要问什么?”

“将军为什么要你抢走人偶?”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我也在猜测,但是将军他没告诉我。”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有多少人,都是将军府的人么?”

小偷一愣,低下头沉默不言。

“不说?”亚麻凑上前来,右手提到了他的脖子上。

一股幽黑的妖气从手掌中渗出。

小偷的眼睛瞪得像翻白了的死鱼。

“别,别杀我!我说,我说!”

“哦?”亚麻松开了手掌。

小偷急忙喘了口气,然后瞅了一眼她,缓缓开口道,“我们是原本驻守在丹波国的士兵,因为最近将军调令回到了京都,还没有上报兵部。”

“不上报兵部私自调动?这是在密谋反叛?”

“不实际上将军对我们回来也感到意外,那个用调令的人并不是将军派出的。”

“不是将军派的?”定魔深吸一口气,“那这可更加复杂了。”

“那个人呢?”亚麻问道,“将军没找他?”

“很奇怪的是,回到京都后他就消失了,我们再找不到他,就好像闹鬼一样。”

“看来,这都要与那团黑雾的妖物有关了。”

“因为我们已经没经过兵部就回到了京都,所以将军只好隐瞒着我们的存在,而将军刚好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人偶的事情。”

“所以让你去抢人偶?”定魔问道,“没告诉你抢人偶干嘛么?”

“没。”他摇摇头。

“看来,只能找到将军问个清楚了。”

然而就在这时,高塔外却意外出现了骚乱。

“是白惠?”定魔疑惑地看向塔外,一队黑衣人突然击倒了将军府的士兵,沿着小路向高塔奔来。

“他是冲着人偶来的。”定魔说着,看了眼自己手中紧紧抓着的断臂人偶。

塔下杀声震天,这群黑衣人显然已经无所顾忌,拼了命的也要冲上来。

“守住这里。”定魔说,“靠你一个人就能做到吧,亚麻?”

“嗯。”亚麻点点头。

定魔还记得两年前的亚麻,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了。

学会了如何在鱼龙混杂的街道生存,学会了如何只靠着自己活下去。

“不光是身体上的变化。”亚麻从定魔手中接过了吉川的人偶,接着一股妖气便跃然指上。

吉川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十字木架,亚麻熟练地将其夹在腋下。

“很不错的武器。”定魔也将自己的禅杖一挥,往地上轻轻一砸。

轰~

金属的轰鸣声响彻高塔。

很快,第一批黑衣人就冲到了塔内,他们直奔被绑住的那个小偷。

当他们看到了守在这里的定魔和亚麻之后,他们吃了一惊。

没有任何言语,双方直接开打。

267—目鬼

“人偶在哪里?”

一个黑衣人趁乱抓住了被绑起来的小偷,焦急地质问他。

“被那个女人拿走了!”他指着正在苦战的亚麻。

“那个十字架。”他指着说,“就是人偶。”

“什么?”

亚麻轻盈的身姿在歹徒之间来回穿梭,手中的木架犹如神兵利器,与长刀短剑相比毫不逊色。

而且,因为妖力的加持,亚麻很轻松就击败了这第一批歹徒。

但是,她并不清除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那个女人!干掉她!”

亚麻刚刚才解决一个麻烦的家伙,就又扑上来了一堆。

定魔这边也脱不开身,他们两个人打十几个人总归是吃力的。

而且,这些人的目的还不完全是战斗。

正当她抬起十字架准备打退某个家伙的时候,肩膀处突然挨了一下偷袭,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往前倾。

十字架顺势滑落,那个人便快速抢走了十字架。

亚麻刚想追赶,身前便突然冒出了两个拦路的家伙。

“糟了!”

定魔也意识到了,他急忙推开那两个拦路的家伙,想要抓住从身边溜走的歹徒,但是距离差了一点。

被他跑了。

看到同伴得逞,这些人也不恋战,急忙撤下了高塔。

定魔和亚麻赶忙追了上去。

将军府中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黑衣蒙面人和将军府的士兵杀作一团。

而混乱的人群里,一个瘦弱的身影却很是显眼。

“姐姐!?”

漆黑之中,定魔依稀听到了白惠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是白惠和白风?”定魔拉住了亚麻,示意去到水石庭那里去。

将军府是平安时代标准的园林,庭院内多山水、平庭、茶庭、露地,就好像浓缩的山川一般。

而在水石庭正中的亭子里,白惠正拉着另一个和她极其相似的女子。

定魔和亚麻突破人群,赶到了亭子边。

“是白风大人么?”定魔问道。

“你是?定魔大人?”

“嗯,正是吾辈,好久不见,您”

定魔刚想询问些什么,却意外注意到了白惠身上的可怕气息。

一个很重的妖气正缠绕着她。

削瘦的身体甚至看得到骨头、发青的白肤很显然患有疾病、两只干涩的眼眶里勉强挂着无神的眼珠子,除了华丽的服饰包裹着还能看出人样,其他露出肌肤的地方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你怎么了?”定魔心一悬。

“大师咳咳。”白风依着白惠,艰难地发着声。

但是即使她拼尽全力,众人也只能听到嘤嘤细语。

“你的身体?”

“咳咳,对不起,奴家可能,咳咳,时日不多了。”

直到这时,定魔才想起来,多年前他所参加的那个婚礼,白风嫁的人就是这个将军。

“他没好好待你么?”

“不,他很好了。”白风说,“但是,我的身体可能没办法扛住了。”

“疾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定魔心里却在想着这妖气的事情。

“咳咳,大概也就今年,突然身体不适,然后虽然他一直在为我求医,但是”

“是么”定魔叹了口气。

很意外的,就算周围杀得再怎么激烈,也没有任何人靠近白风所待的亭子。

“这是怎么了?”白风忧愁地望着四周,“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定魔也望了望四周,“白风大人,这里危险,还是请您回到房间里去吧。”

“可是我夫君还没回来。”

“将军大人”定魔眉头一皱。

“将军他”安云刚想解释,嘴却被定魔捂上了。

他看到定魔摇了摇头。

“白风大人,将军正在尽力平定叛乱,所以还请您不要担心,快回到房间去吧。”

“啊?”白风不解地看了看定魔。

“亚麻,你能去保护她么?”

“可以。”亚麻说,“但是吉川他”

“吾辈会和安云找到吉川的,你不用担心。”

“还有,白惠大人,能否借吾辈一匹马?”

“马?良马要多少有多少!来人啊,牵两匹马儿来!”

“遵命大人!”

“驾!”

“安云,走!”

“嗯!”

漆黑的夜幕之中,定魔、安云便和刚刚才重逢的亚麻分开。

“人偶被带走了,会去哪里?”

定魔带着安云骑着马来到了京都后面的山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整片城区。

火光依然明亮的街道,依稀已经暗了下来的居民区,还有着天桥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屋子。

“屋子?”定魔有些诧异,他两年前来的时候还没见到天桥下有什么屋子。

而这屋子看起来也很是古老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新建的。

“奇怪,安云。”他对身后的安云说道,“我们去看看!”

“驾!”

马蹄嘶鸣,禅杖一落,那木屋便震了一震。

“唔~”定魔忽然明白了。

“大师!”

那木屋突然又震了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然后屋子便成了一只巨大的鬼口。

“鬼口?”定魔一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师。”鬼口很委屈的说,“我被”

可它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团黑气便从它的口中冲出。

定魔握紧禅杖,双目微闭。

“般若波罗蜜,定!”

一道金光从他身体四周而出,形成一个护盾挡住了妖气。

待妖气消散,那鬼口早已失去了知觉。

“进去吧。”定魔拄着禅杖,先迈步走了进去。

虽然他明白,这里很危险。

“青行灯还在么?”他想着。

小安云怯怯地跟着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

定魔揉了揉安云的脑袋。

漆黑的洞穴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走到了那个拐角处,面前的门柱立,是正在燃烧着的几十根蜡烛。

还有一个戴着紫色面纱的神秘女子。

“青行灯呢?”定魔直接问道。

“你找她?”女子倚着桌子,脚下的暗影中模糊地显着人的骨头。

“哦,她可能,刚刚讲完了第一百个故事,去冥界了。”

“不对,蜡烛还剩这么多。”定魔的眼神犀利了起来,“百物语要一百个蜡烛。”

“是啊,那么为什么呢?”女子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定魔。

当她凑到了定魔身旁,俯身上耳,悄悄地说道,“因为百物语,已经没了啊~”

定魔当机立断,禅杖猛地一挥。

女子立刻后退躲开。

小安云吓了一跳,倒在地上。

“拿好这个!”定魔将自己的佛珠甩给了安云,而他则举起了禅杖直视女子。

“她背叛了我。”女子刺耳地尖叫着。

一团黑气突然从女子眼睛中放出,并像虫子一眼往定魔的眼珠中窜入。

“目鬼?”定魔金目迸开,金光肆意而出,将那袭来的妖气冲散。

“不是人的眼睛?”那女人也是一惊。

“当然,知道了你的弱点的话,吾辈怎么还会用人的眼睛呢?”定魔嘴角一翘,“是吧,百目鬼!”

女子听到这,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猜出来了么?”

“早就知道了。”定魔横举着禅杖,多年以前,青行灯就已经告诉了吾辈,你会在此时此地苏醒,所以吾辈一直在等待着,没想到,你居然会想要去迷惑将军。”

女子眉头微皱,一袭淡紫色单衣随之飘落。

她露出了可怕的真身浑身上下布满了眼睛的怪物。

“九十八颗。”她说,“就只差最后一双,我就能成为这世上最强的存在了!”

“不过,你是没办法夺走吾辈的。”定魔金目一瞪,禅杖划开阵阵风声。

“佛家的天眼通吧?别以为学了点东西就能够打败我,我可是注定要成为最强鬼王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天眼通。”定魔说,“吾辈舍弃了自己的眼睛,才换来了这双能够识破万事万物一切真相的‘佛目’。”

“‘佛目’?开什么玩笑,凡人的眼睛,能有多厉害?”百目鬼怪叫一声,那周围岩洞瞬间崩塌。

安云急忙躲到定魔身下,定魔也举起禅杖顶住要崩碎的山岩。

“这里要塌了。”定魔喊道,“快离开!”

“安云!”

可是安云不见了

那百目鬼也消失无踪。

山洞内,只留下了六神无主的定魔。

糟了

他冷汗直流,耳旁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崩塌碎裂声。

轰!!!

山岩崩塌了。

“咳咳,咳咳。”当定魔从天桥的废墟中爬出来,眼前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鬼口。

这座天桥是它的身体,而现在,它已经被百目鬼撕穿了。

“鬼口?”定魔拄着禅杖,缓缓地走向了鬼口的头那。

那条蠕动着的舌头还在挣扎着,不时会变成凄惨哀嚎着的被困女子,不时会显出真身,它的妖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化形了。

“你”定魔惋惜地俯身抱住了那个曾经有过缘分的女子。

“你不行了么?”他转头问向鬼口的眼睛。

“我要死了。”它说,“但是请大师救救青行灯,她还活着。”

“青行灯,她怎么了?”

“我们被百目鬼抓住了,她知道了青行灯告诉你的事情,要报复我们。青行灯应该被关在某地,大师,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找得到的吧?”

“吾辈”定魔有些无奈。

他只能目睹着怀中的女子渐渐死去。

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背,并同时念诵着经文,希望能缓解她的痛苦。

鬼口死了。

268—天眼通

“定魔,老衲老了,以后,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

佛塔最深处的床上,老方丈奄奄一息地指着定魔的额头。

“老衲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个占卜师预言的恶鬼,她会吞噬掉我们最后的希望。”老方丈艰难地喘息着,虚弱的手儿紧紧地贴着定魔,“你,你一定要”

“小僧听着呢,师傅”那时候的定魔虽然也已经四十多岁,但却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衲只希望你,只希望你能保住出云,至少”

“至少”

老方丈话只说了一半,便咽了气。

定魔紧握着老方丈垂下来的冰冷的手,无奈地叹息。

那个预言了末日的占卜师,是有名的不死者八百比丘尼。

她不知道活了多久,有人说已经活了上千年了,历经了无数人世,更对占卜术深有研究。

她曾经亲自找到出云寺的老方丈,告诉了他自己所预言到的,出云的末日。

一个叫“百目鬼”的鬼王,会带着她的黑暗吞噬掉一切光明。

“如果让她得到了一百颗‘完美的眼珠’,她就会成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收服的大魔王。”这是八百比丘尼的原话。

可定魔只是略有名气的除妖师,如何才能对抗的了那“大鬼王”呢?

参阅了无数佛经寻求其中的解答方案,最终,他找到了一个记载着传说中的冥界之鬼的小书。

“通晓众多恶鬼故事的冥界引路人青行灯。”

他吞了口气。

传说中,青行灯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因为很喜欢鬼故事,所以一生都在寻找真实的妖怪和恶鬼的故事,但是

知道了妖怪和恶鬼的故事,就代表着会染上“恐惧”,而当这种对妖怪和恶鬼来说,相当于是“养分”的东西积攒到一定的数量,那么人就会被“同化”,也就是说

当小女孩收集到了第一百个故事的时候,她便成了拥有强大妖力的恶鬼。

这便是,“百物语”的传说。

而自从成了恶鬼之后,青行灯就很喜欢和人一起玩“百物语”,用一百个蜡烛代表着一百个故事,当她讲完了最后一个故事的时候,她的妖力就会强大到无人可挡,然后吞噬掉面前所有的活人,将他们“同化”为自己的同伴。

这种强大,甚至是没有任何办法抵挡的。

一想到这,定魔就不由得有些心慌,但是为了出云,为了他所热爱的家园,他必须肩负起老方丈遗留下来的重任。

他拿起了那个小本本,去到处寻找青行灯的下路,他希望她能够知道如何对付可怕的百目鬼。

当然,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最终,他查到了丹波国,青行灯就在那里。

如此,他便沿着山川一路向北,本打算经过京都就往丹波赶,但是因为遇到了亚麻耽误了许久。

后来,他从青行灯那里顺利得知了百目鬼的弱点她不能控制凡人眼睛之外的眼睛。

百目鬼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随意操控凡人的眼睛,蒙蔽并欺骗它,甚至直接弄瞎弄没。

而当她找到了“完美的眼珠”时,她就会吃掉它,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距离她获得一百颗“完美的眼珠”时间或许不多了。

定魔必须找到克服“凡人的眼睛”的办法,最终,他决定铤而走险,挑战佛门最难的六神通之一天眼通。

而这种修炼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

但不管会怎样,不管刮风下雨、风吹雨打、花落花开,他都坚持着,坚持每天饱受折磨,去磨练自己的能力和心境,去看透必须看透的“真相”。

最终,他成功了。

一双金色的“佛目”取代了他的凡目,让他能够看透近乎所有的恶鬼,但是,他却不能每时每刻都挣着这双佛目,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或许并非来自于佛的馈赠。

他依稀感受得到老方丈的灵魂。

他没有成佛,他还留在他的身边。

“这双佛目,是您留给小僧的么?”只有在老方丈面前,他才称呼自己为小僧。

老方丈没有回应,他也不可能会回应。

定魔每每想到这,都会叹息一声,然后继续吟诵着经文。

他从青行灯那里知道的不光有百目鬼的弱点,还有她现在的状况,似乎她曾经与九尾妖狐玉藻前有过交战,在尚未得到一百颗“完美的眼珠”的情况下,被其打败,封印在了京都某处。

但因为玉藻前后来被杀,她的封印便也开始松动。

很快,她就会从封印中解脱,然后重新为日本带来恐慌。

最终,她会毁掉所有的光明。

定魔开始着手考虑,再次前往京都的事情,不过好在他有京都的熟人亚麻,所以他总是以看望熟人的名义前往京都,偷偷寻找百目鬼的下落。

他不希望因为百目鬼还活着而引起恐慌,那样子只会增长百目鬼的力量,为她解脱封印添砖加瓦。

但是,他忽视了一件事情,便是百目鬼即使还被封印着,也拥有操控人的眼睛的力量。

甚至,她还能够探知得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了亚麻和吉川的真身,并操控了将军的妻子白风。

“将军,您的妻子患了罕见的怪病,怕是命不久矣了。”

“啊?这可怎么办,先生,您一定要救内人啊!她可是我最爱的人了!”

“咳咳,老朽也想救人,但是,无奈没有良药可以用。”

“良药?先生,您要什么我都能给您弄来,求求您一定要救下内人啊!”

“哦?那将军大人知道‘人偶之心’么?”

“‘人偶之心’?”

“正是,就是‘人偶的心脏’,只要有了这个,就能给夫人换上‘健康的心’,到时候,一切病患都会被根除,夫人也就自然痊愈了。”

“可这个‘人偶之心’我听都没听说过,到哪里去弄呢?”

“将军大人,您知道京都里那个叫亚麻的女人么?”

“怎么?那个人偶师?难道说她有‘人偶之心’?”

“不,将军,她自己就是!”

“啊,什么?”

“亚麻不是人,她是个妖怪,将军,只要得到她的‘心’就能救了夫人,而且还能顺势除掉一个祸患,何乐而不为呢?”

“好,那我现在就派人去办。”

“嗯,将军英明~”

殊不知,那人却在暗自窃笑。

后来,亚麻神秘失踪,将军没有抓到她,但是又听说了一个新来的,叫吉川的人偶师,他拥有一个“会说话的人偶”很是神奇,吸引了无数贵族争相观看,甚至请他表演都需要花大价钱。

短短几周的时间,吉川和他会说话的人偶就成为了贵族们的爱宠,每天都被水泄不通的围着,普通人甚至都无法靠近。

“这还是那个亚麻。”那个为将军出谋划策的医生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只不过换了身皮。将军大人,您去把他手里那会说话的人偶拿来,它的心脏就是‘人偶之心’。”

“可是,那些贵族看着,我怎么抢?”

“这就是亚麻所耍的聪明,她自认为能够依靠这些贵族保命,但是却忘了,这京都虽是平安京,但也有‘强盗和小偷’啊。”

“那你的意思是?”

“您还不懂么?将军大人~”

269—百目将临

马蹄踏着清风碎砂,待朝阳缓缓升起的昼夜交替之刻,将军带着人马赶到了破碎的天桥前。

这些人已经脱下了掩饰身份的黑色面罩,露出了久经沙场的沧桑面容。

“你在哪里?”

他呼喊着,“我带东西来了!”

他的手中正握着那残缺了左臂的人偶。

“将军,那个女人不会在欺骗我们吧?”

“怎么可能。”他焦躁地望着四周,不时拉住并没有躁动的马儿,“都到了这一步了,她怎么可能再骗我们。”

随着朝阳光芒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将军的部下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淡紫色身影。

“将军大人!您看!是她!”

“她果然来了!”

那女人靠近了将军,身型又忽地变了,她变成了那个告诉将军人偶之心能救他夫人的医生。

“原来是你。”将军深吸了一口气。

“救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了吧,如果不是你们惹了麻烦,本来我可以不暴露的。”医生说,“但事到如今,即使暴露也没什么关系了。”

“那么你说的,‘人偶之心’能够救我的妻子”

“将人偶交给我。”他说,“我就能够取出人偶之心来帮你救人。”

“你保证?”将军将信将疑。

“当然,不然,你也别无选择。”

将军再度深吸了一口气,思虑了片刻后,将人偶递给了他。

医生接过了人偶后忽然神色大变,将那人偶死死地攥在了手中,就好像拿到了最为憎恶而又欣喜的东西。

“终于,第五十双眼睛。”她的面容忽然撕裂了,身体再度变成了女人的样子。

紫色的单衣飘落,露出了可怕的百目。

“我终于能够成为比‘玉藻前’好要强大的妖怪了,哈哈哈!”

黑色的妖气从她身体四周爆发,犹如喷泉一样不可阻遏。

将军和他的士兵被这气息击退老远,摔倒在了河岸上。

她开始撕扯人偶吉川,将他的另一只胳膊扯断,然后将其高高举起。

“最完美的‘眼睛’。”她看着吉川的眼睛,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咳咳。”将军从人堆中爬了起来,然后拿起了身边部下的剑。

“什么时候给我?”他走向女人。

“等到我将这座城池化为废墟。”女人淡淡地说着可怕的事情。

将军不由得猛咽了口气。

“你当初可没告诉过我,你要做这个。”

“哦,那时候是以医生的身份在和你打交道,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那你现在在以什么身份?”

“即将统治平安京的大鬼王,‘百目鬼’。”她嘴角一咧,露出了一排阴森白齿。

一团黑气从她的身体上涌出,将即将迎来晨曦的平安京缓缓围绕。

“啊?将军大人!”

“大人快看啊,天空!天空!”

黑暗,遮蔽了阳光。

整个平安京,都被黑雾所笼罩。

“你这家伙”

“现在,也没人在乎你的叛乱了。将军。”

百目鬼拿着人偶就要离开,将军立刻喝住了她。

“怎么?”她回过头来,很不愉快地看着将军。

“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找天皇大人啊。”百目鬼微微一笑,“让他将这京都,拱手让给我。”

“天皇大人的权威不容侵犯。”将军义正言辞地板着脸儿,“你还是将人偶还回来吧。”

“还回去?”百目鬼身上的九十八颗眼珠子一起转动,“你在开玩笑吧?”

“还回来。”将军接着说。

“这是我的眼睛。”百目鬼说,“而且,没了人偶之心,你的妻子也活不了了。”

将军紧绷的脸儿上,多了一丝汗珠。

“放弃吧,你没必要在为京都效命了,你现在,最好想清楚自己的台阶该怎么下吧。”百目鬼冷冷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肆虐的妖气之中,只留下了呆愣着的将军和刚刚爬起来的士兵们。

“大人,我们该怎么做?”他的部下们到了身旁。

“我们已经进退两难了。”将军说,“这个家伙,恐怕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包括士兵调令、人偶的事情,都是她设计好的,如今我们”

“那将军,我们怎么办?”

“只能委屈死去的兄弟了。”将军暗下心来。

“所有人,脱掉黑衣,换上盔甲,从后山绕出城门外,以平定妖乱为名,从正门再次入城!”

“这”他的部下们都在迟疑。

“没时间磨蹭了,要想活命,成为英雄,就必须舍弃。”将军狠下心来,将刀插到了地上,“我们今天,要么是协助妖怪毁灭京都的千古罪人,要么是铲除妖乱,救下天皇大人的英雄,是成是败,全看大家了!”

将军的话让众人惊讶,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思虑太久,便有人迈步单膝跪在了将军面前。

“吾等谨遵将军指令!”

“将军之令,便是吾等所向!”

“好!那么我们现在就走!”

部下们迅速脱掉黑衣,用火烧掉,然后跟着将军从后山撤离。

“所有死去的,都是不知名的歹徒,而你们,则是从歹徒手中救出了我的勇士。”将军说,“只有这样子,我们才能从兵部卿的手中活命。”

将军这样计划着。

而定魔,则站在天桥废墟下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他现在还没办法对付百目鬼,必须借助青行灯的力量,可是,他却不知道青行灯被关在了哪里。

但是,他转念一想,偌大的京都,却不应该有能够藏着恶鬼的地方。

京都人口众多,每天人流量也很大,想要将青行灯那样实力强大的恶鬼关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能够藏人的地方,无外乎高宅深院,天皇所居住的朱雀院或者亲王府,其次,就是将军府。

“朱雀院那里自有辟邪之物,百目鬼没得到一百颗眼睛是不可能去的,那么就只有亲王府或者将军府”定魔沉思着。

“不对。”他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白风身上的妖气似乎有些熟悉。

“难道说!??”他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急忙骑马赶回了将军府。

“白风大人在么?吾辈请见。”

“咳咳,是定魔大师?”

拉门被拉开,定魔看到了躺在被褥上的白风和正在照顾着她的亚麻与白惠。

“白风大人。”定魔盘坐下来,正对着她,“您的身体还好么?”

“咳咳。”白风虚弱地吐着气,“勉强,还能说些话。”

此时将军府已经被白惠平定。

“借着拉开的们,屋内的众人清晰地看到了昏暗的天空。

“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白风指着天空,担忧地询问。

“百目鬼出来了。”定魔忧心忡忡地说,“恐怕将军遇到的劫难,就是这百目鬼所为。”

“啊?夫君他咳咳。”白风急得差点昏厥,她死死地抓着定魔的手臂,“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吾辈自会尽力。”定魔放开白风孱弱的手臂,将她安稳地放到被褥上,“不过白风大人,吾辈想先为您诊治。”

“不。”白风摇摇头,“我没事,请您先去救夫君他。”

定魔也摇了摇头,“想要救他,得先救你。”

“啊?”白风不解地看着白惠。

白惠忧伤地垂着眼眉,“您真的能救姐姐么?”

“不确定。”定魔摇头道,“但是吾辈想试一下。”

“试什么?”

“这怪病的原因。”定魔取出佛珠和金刚铃,将其分别放置在白风胸前。

然后他站起身来,吩咐亚麻去拿些蜡烛。

“要一百个。”定魔如此吩咐道。

接着,他翻开了自己那记载着青行灯故事的小本本。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百物语’了。”定魔说。

“百物语?”白惠不解地歪着脑袋,“大师,你在搞什么?不是要治病么?”

“病,吾辈不能治,但是妖怪作祟,吾辈能治!”

270—妖魂

恶鬼在人体内作祟,便会导致阴阳失衡,影响到人的健康。

长此以往,甚至会剥夺掉人的性命。

定魔紧闭双目,口中一直念着熟悉的经文。

白风在沉睡着。

一百根蜡烛皆被点燃,屋内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

“开始吧。”定魔挣开金色的双目,缓缓说道。

他摊开了自己的小本本,从第一页开始,讲述起了青行灯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

当地平线的光从遥远的海上升起,当昼夜再次交汇。

干涸的嘴唇已经裂出了口子,但是佛经仍然在吟诵着。

一天一夜,未曾休息。

一百颗蜡烛逐渐熄灭,只剩下了最后一根。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青行灯。”他的眼睛眯了眯,“如果你还有意识的话,就请反抗吧。”

“从黑暗之中挣脱。”

定魔如此祈求着。

他在用青行灯最熟悉的方式去试着唤醒她。

“大师”

“大师”

亚麻和白惠都在静心等待着。

门外狂风大作,黑气肆虐。

“救命啊!”

不时会有人的呼救声。

“回禀大人,一个名为百目鬼的妖怪出现在了皇宫,亲王和兵部卿带着守军驻守在了皇宫四周,但是,那个家伙她”

“她怎么了?”白惠问道。

身为亲王的女儿,白惠就像她的哥哥一样,拥有强大的气场和掌御部下们的能力。

“她向天皇陛下宣战了。现在皇宫的守军全部都在苦战。”

白惠一惊。

“是百目鬼。”定魔接话道,“她是,‘第四个大鬼王’。”

金刚铃在白风的身上摇晃,敲响脆亮的声音。

定魔将自己的右手轻抚到白风的额头上,有些微热。

“取湿毛巾来。”定魔吩咐道,“然后再准备干净的衣服。”

亚麻照做。

说完这些,定魔便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外。

“如果她能够醒来,那么大概就能够唤醒她体内的老朋友。到时候,带着她和我一起去皇宫,希望能够赶得上。”

“老朋友?”白惠问道。

“是啊,现在唯一能够对付‘百目鬼’的家伙。”定魔缓缓说道,“如果天皇陛下死了,那么京都就会沦陷,到时候就算百目鬼没有毁灭日本,日本也会彻底大乱,从山阴到山阳,再到东山和东海,所有的地方都会彻底乱起来,甚至”

“出云会趁乱向京都宣战么?”白惠冷冷地问道。

“吾辈眼中的国主大人的话,不会”

“希望如此。”白惠点点头。

定魔抖一抖袈裟,甩一甩禅杖,踩着细碎而又稳健的步伐,迈上因为黑暗而恐惧的马儿。

用充满着光明的一双金木,直视着正北方的皇宫。

他看到了漆黑的妖气像一条巨龙一般笼罩着皇宫。

“到底会怎样,全看这一战了。”定魔双脚一踩,马儿狂奔而出。

“大师”白惠目睹着定魔远去。

亚麻为白风拿开被褥,用湿毛巾为她轻轻擦拭身体。

“你可以帮我照顾姐姐么?”白惠突然说,“本姑娘要去助大师一臂之力。”

“来人,备马,上铠!”

“遵命!”

白马一牵,太刀一亮,银盔在灰暗的天下闪亮。

犹如帅气潇洒的武将一般,年纪尚幼的白惠也有着她的勇敢。

“老和尚,等本姑娘啊!”

马蹄声再次踩踏过将军府的大门。

漆黑的雾霭之中,人们惊恐地站在街道上、院子中、呆呆地望着这可怕的天空。

白惠注意到了最中间的大道上,一大队陌生的骑兵正在全速朝向皇宫赶去。

“这些人是”白惠躲在路边的树后偷偷地看着他们经过,“将军的兵?”

聪明的白惠可是知道将军的兵远在丹波之外,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京都的。

“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但是她没有多想,现在必须尽快赶去皇宫。

此时此刻,亲王、兵部卿、白惠、将军、定魔,几乎所有人马都在往皇宫赶。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保护天皇陛下!”

血染成的红色“地毯”上,百羽刃紧张地举着刀与百目鬼对峙,而在他的身后,便是天皇。

周围死去了无数为了保护天皇而身死的武士,他们的铠甲残片散落一地,武士刀也都插在了他们残缺的身体上。

“这些就是,你们人类的能耐么?”百目鬼邪笑着,双手中拉起冲天的妖气。

“哈哈哈。”她身上的每一个眼睛都在到处转溜,几乎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掌控一切。”百目鬼说,“现在,终于能够轮到我了。”

“多少年前,还是玉藻前有此殊荣,而她却只能沦为一块破石头。”百目鬼说着便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所谓的大鬼王,也不过如此。”

“我有九十八颗完美的眼睛,你们是打不败我的。”百目鬼说,“而当我拥有了最后一双的时候。”

她的背后,妖气托举起了那小小的人偶。

“便是我坐在天皇宝座上的时候。”她嘴角一翘。

倏尔,黑风肆虐,两道妖气像利箭一般窜进了百羽刃身旁的两个武士眼睛中,让他们痛得躺在地上直打滚。

但只是几秒钟,那两个人便不再挣扎,安静地趴在了地上。

其他人看得胆战心惊。

“想知道我现在有多强么?”百目鬼手指轻轻一挥,那两个死去的武士便再次站了起来。

“被玉藻前打败的这些年里,我可没有闲着,就算是在封印结界里,我也借助这双‘眼睛’学习着任何能够学习的东西。”

(百目鬼即使被封印也可以通过控制周围人的眼睛来看到周围的世界。)

“有一种鬼叫做‘灵’,武士的,便称之为武士之灵吧。”

百目鬼手指再一拉,那两个武士便抬起了太刀,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走向百羽刃。

百羽刃可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这种操控的方式就好像~”百目鬼的主眼转了转,然后很惊讶地自语道,“那些‘神明’所做的。”

(这里的方式指的是高天原操控‘妖鬼’)

(此处是百目鬼第一次察觉到“妖鬼”的存在)

“你在说些什么?”百羽刃一边掩护天皇后撤,一边紧张地盯着她。

“哦~给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反正,你们也已经注定是要死了。”

百目鬼眼眉微弯,那两个复生的武士之灵便汇聚着太刀,疯狂地砍向活人。

“挡住!”百羽刃一声厉喝。

但是,他震惊的目睹到了同伴被武士之灵砍成碎片的场景。

鲜血横飞,同伴惊恐的面容落在了地上,血洒了他一身。

两颗脑袋从石阶上滚落。

“不!!!”他怒吼着,举起太刀刺向百目鬼。

可他哪里刺得到,无视之灵们只是轻轻一撞,他便被直接顶落了石阶。

十几米高的石阶,他从中沿一路滚下,直到头破血流才停在了路边。

“那么下一个,是谁?”百目鬼微微一笑。

武士之灵们的嘴角咔吱咔吱的响,就好似恶鬼的狞笑。

“护驾,护驾啊!”天皇早已经吓得半死,匆忙的拉着武士挡在自己身前。

但是,凡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如此强大的恶鬼。

没过多久,皇宫前便只剩下了天皇一人。

“救命”他坐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没人会来救你的。”百目鬼摇摇头,俯下身子看他,“你的眼睛,可不清澈啊。”

“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吃你?”百目鬼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天皇刚松了口气,百目鬼便紧接着说道,“我要慢慢折磨你,然后以此告诫所有人,我,才是这里的王。”

她一把推开了天皇,傲然地迈向了皇宫正中的王座。

“我将登基为王。”百目鬼的身后出现了妖气所化形出的紫色披风,身体上也覆盖出了紫色的大铠部片。

她迈进了皇宫,迈向了王座,她来到了王座之前。

手指在王座上轻轻抚过。

她嘴角一翘,想起了那曾经击败过自己的玉藻前此时居然已经只是一块石头了,而她,却来到了她从未靠近过的王座上。

“我会比你强的多,然后将你碾在脚下。”她恶狠狠地咬着牙。

“来,看着我!”她指示武士之灵们将天皇拖到了她的跟前。

她在她的面前,坐上了王座。

“现在,对我俯首称臣。”她傲慢地低语。

“鬼鬼大”他怯懦地望着她。

“怎么?大声点啊?”

“鬼鬼王大人”

“说错了,我是,‘大鬼王百目鬼’!”百目鬼愤怒地一吼,妖气瞬间如同烟花一般炸裂而出。

天皇瞪大了眼睛,他看到自己被妖气包围,顺进就被吞噬。

眼看他就要死在百目鬼手里,一根冒着金光的禅杖忽然插到了百目鬼正额头顶上。

距离她的脑袋,不到半寸。

禅杖深深地插进了身后的木板,至少一尺的深度。

“你是!”

“我们再会了。”一道迎风飘扬的袈裟落在了皇宫的地板上。

“你拿什么来和我打?”百目鬼自信地说道,“你只是个凡人,而我,拥有毁灭所有凡人双目的力量。”

“但是,吾辈的这双眼睛可不是”

定魔下身一定,右手前撑到胸前,一股威压的气势油然而生。

百目鬼震惊地看着定魔那双金色的眼睛。

“就算如此,你能打败我么!?”她一声怒喝,周围那两个武士之灵便立刻冲到了定魔身前。

“那就试试吧。”定魔轻轻应道。

271—死战

对于定魔来说,这一战,关乎着老方丈的遗言和亚麻的嘱托。

“击败百目鬼,救回吉川,还有安云!”

佛目一开,狂风大作之间,两个可怕的武士之灵便突到了他的脸上。

定魔不慌不忙,即使没有禅杖,他的拳脚功夫也甚是厉害。

瀑布下打坐、岩山上奔跑、碎砂中打拳,几十年,方才练就一身钢筋铁骨。

“你们,太慢了。”

拳尖挡住了两个武士之灵的刀口,手肘上虽被压出了一道血印子,但也止步于此。

“起!”定魔一声轻喝,一股冲劲突然涌上双臂,将武士之灵们直接推倒。

衰老的面孔中是饱经风桑的坚韧,墨黑的眼睛里是顽强的精神。

振动的双臂下,青筋暴起,块块肌肉犹如起伏的海涛,让人胆战心惊。

可是百目鬼只是微微一笑,周围便起身了更多的武士之灵。

“你挡得住么?”

那些死去的武士,再一次举起了刀枪,然而这次,是为了对付帮助他们保卫家园的人。

“阿弥陀佛。”定魔右手在胸前一挥,轻轻哀悼。

虽然他很强,但是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他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青行灯,希望你能赶得及。”

前腿一抬,后腿一蹦,双手一拦,作降龙伏虎状。

“你在耍什么把戏?”

“没什么,只是”定魔缓缓回应道,“拖延时间罢了。”

“上!”百目鬼一声令下,无数武士之灵便冲向了定魔。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利箭穿云而来。

正从定魔脸前穿过,刺穿了那靠近他的恶鬼,将其没有眼睛的脸击了个粉碎。

“大师~!!!”

他微微侧目看去。

是受伤的百羽刃,他带着一批护卫再次冲了上来。

“保护大师和天皇陛下!”百羽刃急忙下令。

他带来了十几个皇宫护卫,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定魔身前很快就出现了两个护卫,掩护他后退。

而天皇那边,百目鬼死死地看着趴在她脚前的天皇,任何敢靠近的人瞬间就会被她剥离双目,痛苦而死。

百羽刃拉开弓弦向百目鬼射出一箭,但却在即将命中之时被她的手牢牢抓住。

百目鬼的动作快到百羽刃根本没看到她抬起了手。

“可恶,可怕到这种地步么。”百羽刃也不由得心慌了。

“凡人没办法对付她。”定魔应道,“你们最好撤退,不要无谓的牺牲。”

他刚刚说完,两名武士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且死后瞬间便被百目鬼拉起重生为她的奴仆。

她强大的力量让定魔震惊。

“她不该有这种力量。”定魔翻开自己的小本本,那上面并没有记载百目鬼能够操控小鬼。

“而且,她还没成鬼王。”

来自于吉川的第五十双眼睛还没有被百目鬼剥离。

“大师?你的意思是?这家伙到底该怎么对付?”

定魔的额头早已挂满了汗珠,“不知道。”

“啊?”百羽刃彻底慌了,“那我们岂不是必败无疑?”

“不,等等。”定魔说,“只要白风体内的青行灯能够出来,那么我们就还有”

“大师,糟了。”皇宫外传来了白惠和亚麻的声音。

她们一前一后骑着马儿赶到了这里。

“我来迟了。”白惠说,“但是亚麻告诉我,姐姐体内的黑气除了,谢谢大师。”

“嗯,那么”定魔急忙探过头去,仔细地看了一眼马后,但是随即,他愣住了。

“青行灯呢!?”他震惊道。

“大师,不是青行灯。”亚麻摇摇头,“是百目鬼用来迷惑你的青行灯妖气,她,不在白风体内。”

“什么!?”定魔惊住了。

他还以为白风体内是因为被安放了青行灯才如此,可现在,他被摆了一道。

“哈哈哈,没想到吧。”百目鬼猖狂地看着定魔惊慌失措的样子,“你这样子可真是,让人陶醉。”

“希望,彻底没了。”定魔失了神,失去支撑向后躺倒。

“大师!?”

他累了,这些天的奔波早已心身俱疲。

但是他身后,却是十几米高的石阶。

“大师!”百羽刃匆忙呼喊着他。

他的手臂拦在了他的身后。

“大师!”他听到了亚麻的呼喊,“振作些!”

一团妖气出现在他的背后,将即将坠落的他托了回来。

“还好没事。”百羽刃紧张地喘着气。

“吾辈”定魔无神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沾着血的手。

周围的士兵们在痛苦地惨叫百目鬼的可怕力量正在慢慢摧毁人们的心智。

那黑色的妖气缠绕在人们的脑子中,妄图夺取他们的意志。

“她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到底是哪里不对?”

“管它哪里不对,现在不该是对付这恶鬼么?”白惠吼道。

“恶鬼啊”定魔丧失了斗志,瘫坐在了地上。

他垂下脑袋,想到了自己的这一生。

一个流浪的街头艺人,直到被老方丈收留,在他手下学习佛法,修行武学,起早贪黑的背诵经文,锻炼身体,渐渐地长大,收养安云,出门降妖,再目送老方丈离去。

为了完成老方丈的遗愿,不远千里寻找青行灯的下落,然后在大江山目睹了一幕幕悲剧。

“成佛”他轻轻地念叨。

“定魔呀,你一定要,成佛啊,不然这一辈子,就算白过了,你那么辛苦”

老方丈的话让他记忆犹新。

黑暗继续向四周蔓延,不光是平安京,乃至整个山城国,整个日本,都在黑雾的笼罩之内。

“很快,我就会让所有人知道新王的诞生。”百目鬼翘着腿儿,高傲地坐在王座上俯视着众人,“用不了多久了。”

定魔发现,她的视野在瞟着天空,她在等待黑暗的彻底降临。

“现在的时间。”定魔回头望了眼皇宫外广场上的日晷。

虽然已经没多少太阳的光了,但是依稀还能看的到,大概已经快到酉时了。

“酉时?那么距离‘逢魔之时’,已经不远了。”定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血水。

“百羽刃大人。”定魔喊道,“请给吾辈一把刀。”

“好!接住了!”百羽刃将自己的佩刀扔给了定魔,而自己则拔出了另一把太刀。

定魔接过刀来,刀背上闪过一道幽黑的光。

“黑漆丸。”百羽刃对着定魔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名刀了。”

“黑漆丸么,真是个好名字。”定魔说完,目光再次凝视到了百目鬼身上。

“你在等待着‘逢魔之时’?”他喊道,“可据吾辈所知,你可不需要等待‘逢魔之时’的力量,你到底在等待什么?”

272—将军之陨(上)

“保护天皇!”

将军一声令下,无数士兵瞬间包围了皇宫。

“将军?”百羽刃回头看他,“你怎么有脸回来?”

“百羽刃大人恕罪,末将救驾来迟。”

“酒驾?你和这妖怪不是一伙的么?”

“末将可能和大人之间有些误会,末将一直都对天皇陛下忠心耿耿,怎会和这妖魔掺在一起?”

“哦?”百目鬼嘴角一翘,“你不要你的妻子了?”

“居然敢拿我的夫人威胁我!?”将军拔出刀来就是直奔王座而去。

但是在他靠近之前,刀就被武士之灵打落了。

“你想玩什么?”百目鬼无奈地看着他,“乖乖的不好么?那样子你的妻子也能得救。”

将军愣了一下,眼神随即飘忽不定。

百目鬼看出了将军的疑虑,立刻放出妖气趁其不备罩住了他。

“你还是好好看看吧,回忆一下。”

百目鬼的妖气侵蚀进了将军的脑袋,并试图试探他的回忆。

“那年冬天的雪。”

将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中。

他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当他在京都的雪中看到了站在亲王阁楼上的白风。

隔着他们的是一道高高的灰色墙壁。

那抹比雪花还要白嫩的容颜,那比墨水还要清晰的眸子,让他一下子醉了。

“多么美丽的女孩子啊。”他感叹,“要是我能够站在她身边,该多好啊。”

站在雪中,他这么期望着。

从那天之后,他便会时不时地去往亲王府附近,只为了能够看到白风的容颜。

或许是上天被他的话语听到了,他后来从亲王府里干活的朋友口中得知白风大人体弱多病,一般不会离开亲王府。

他想着,那样子或许就太难受了,她一定没见过后山的梅花吧。

每当他看到白风那孤单的影子,就会加深他的想法。

“喂~!”某天,他借着四下无人的机会,偷偷地朝阁楼上的白风呼喊,“你想去看冬梅么?”

“冬梅?”出乎意外的,白风居然一下子就回应了他,似乎她也一直在注意着她。

“嗯,后山的冬梅,现在可漂亮了!”

“可是。”白风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出不去!”他喊道,“所以,我想帮你!”

白风没有回应,而是忽然走进了阁楼里。

他一下子失落了,难道白风也不想出门么?

可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白风却偷偷甩下了一张纸团。

他急忙跑过去捡起来。

纸上写着的是,“明天下午父亲大人会和友人喝酒,到时候阁楼里不会有守卫。”

他欣喜若狂,急忙想要赶紧再写些什么回复,可左思右想自己也没带什么毛笔和墨水,便心一横,索性咬破指头蘸着血在纸上写下了答话。

“那么我就偷偷带你从这边溜出去吧,到时候我带些被褥,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一下子便将纸团扔到了高高的阁楼上,甚至还让白风吃了一惊。

白风挥舞着手儿表示自己接到了,而他也兴奋地挥手回应。

那是他们第一次彼此的共鸣。

“你让我想起这些干嘛!?”将军愤怒地乱舞着刀,疯狂地想要挣脱百目鬼的控制。

“当然是让你明白,你一直以来都是托了谁的福才能走到今天!”百目鬼一声厉喝,将军再次陷入了回忆。

那天,他顺利接到了白风,带着她欢快地在后山玩耍。

白风那天仙一般的容颜让他痴迷,而他的勇敢和帅气也让白风暗暗心动。

就这样,二人陷入了爱河。

可是白风的身体却阻止着二人继续交往。

他只是个普通人,而白风却是亲王的高贵女儿。

他自知这一点。

为了能够配上白风,他每日每夜都在努力工作,想要赚到足够多的钱,拥有足够的地位。

但是,丹波的鬼族却在那时候发动了战争,而他,则被强征入伍。

在即将远征的那一天,他与白风最后见了一面。

“再见了。”他向着阁楼上挥舞。

而白风,则是一脸的不解。

他不打算告诉白风自己可能会死的消息,只是扔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不要再等我了。”

他做好了死在战场上的准备,毕竟去征战鬼族,向来没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但或许是他运气好吧,他在战场上不仅顺利活了下来,还得了战功,顺利升了官。

不过这一切,都要源于他捡到的一块石头。

一块灰白色的,上面有着一只眼睛一般奇怪纹饰的“眼石”。

从那之后,他便将眼石随身携带着,认为这是能带来好运的石头。

多亏了这块眼石,让他成为了在丹波唯一活下来的人。

回到京都之后,他受到了天皇的召见,因为战功显赫而被封了将,负责丹波的防卫。

本来,他是该待在丹波的,但是某一天,他做了梦,梦到了白风在和别的男人见面。

他心急如焚,立刻赶回了京都,并向天皇请示,想要迎娶百之彩亲王的女儿白惠。

本来,百之彩并不答应这门亲事,因为白惠的身体向来就不好,不能离开亲王府。

但是,那块眼石却在那时候闪烁出了诡异的光芒,而当百之彩看到了这光之后,态度却突然转变了。

他居然同意了将军和白风的亲事,而且还打算亲自主持。

于是,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便最终走到了一起,并在婚礼上还碰到了来自出云的得道高僧。

高僧为了表示对邀请他参加婚礼的谢意,特意为白风念诵经文、祈福长寿。

或许是这祈福真的有用,结婚后的两三年里白风的身体状况愈加好转,甚至能够跟着将军一起到处转转。

而那时候京都有一个叫亚麻的人偶师很有名,白风便很喜欢到她那里去看人偶戏。

白风的身体在将军眼里差不多痊愈了,他便放心的让白风自己去玩,而他则赶去丹波前线指挥。

可是

当他离开了京都却突然听到了噩耗。

白风倒下了。

他急忙又赶了回去。

纵使想尽办法,可白风却好像生了一场怪病,完全无计可施。

直到,他做了个怪梦,梦里有一位医生帮他撬开了后山梅树的一座大青石,然后他的妻子便痊愈了。

虽然对这怪梦半信半疑,但本着即使没用也要试试的态度,他去了趟后山。

在那里,他果然看到了一块大青石。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起铁锨就上去撬。

不过那石头却好似连着地的钢铁,不管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但是他没有放弃,为了白风,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在那天之后,他总会去尝试着撬开青石,每天都会在照顾好白风之后抽空自己偷偷溜到后山去。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尝试了两个月之后,那块青石松动了。

当他欣喜若狂地加大力气挖掘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穴。

进入了洞穴之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用骨头嵌在岩石里的五芒星阵。

将军倒吸了一口凉气。

忽然,一阵猝不及防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但他睁开眼之后,便看到了一个正站在洞口的男人。

“您就是将军大人吧?夫人,近来安好?”

他一惊。

想到过去的种种,被困在妖气团里的将军忽然醒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么?那块石头!”将军愤怒地拽下了一直系在脖颈上的眼石,“原来这都是你给我的?”

“没错啊,哈哈哈,你才发现么?你只是个无能的废物罢了。”百目鬼嘲笑着,“你只是个被我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废物罢了。”

“不过多亏了你我才能从那该死的九尾狐手里逃脱,也才能坐上如今的宝座。”百目鬼倚着座椅,趴着斜视众人,“还有老和尚,你以为青行灯真的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她告诉你的,我被封印的地点,其实是假的。你当初没找到吧,呵呵。”

定魔愣住。

他在从大江山回来后直接去了京都寻找百目鬼的下落,但是他那时候却没找到。

“谁都有私心,她也不例外。”百目鬼说,“她想跟我做个交易,用我能否从你的手里活下去来交换一个故事。”

“当然,那个故事简直是荒唐,什么毁灭了‘世界’的巨鲸,什么能够塑造万物的‘白狼’,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被封印的时候从不知道哪里的眼睛中看到这些,但是,她却很渴望这个故事。”

“所以啊,我就稍稍耍了点手段,哈哈,那家伙果然上当了。”

“青行灯在哪里?”定魔早已经怒不可遏,双手绷得如同即将碎裂的岩石。

“她?”百目鬼毫不在乎的轻蔑一瞥,“她早已经死了。”

“什么!?”

看到定魔震惊而又愤怒的面孔,百目鬼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所以说,你们这些家伙,根本没办法了嘛~乖乖地向我俯首称臣,说不定我一开心就放过你们了。”

面对猖狂的百目鬼,众人却只有无奈。

定魔止步不前,但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将军居然再次举起了刀。

“你想怎么样?”百目鬼盯着他,妖气于她掌心所控,让将军无法迈出一步。

可将军却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请您一定要救内人,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

“哦~?”百目鬼眯了眯眼。

273—凡人之智(定魔篇大结局)

凡人是靠近不了百目鬼的,这是定魔现在唯一确定的事实。

将军会为了他挚爱的妻子而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他不清楚,但是,他必须阻止灾难的扩大。

“那么将军。”百目鬼从座位上起身,手臂一挥,“你去将他们杀死,那么我就册封你为我的‘鬼将’,享尽荣华富贵,而且,我还会让你的夫人痊愈。”

“怎么样,这是很好的交易吧?”

“将军?”

百目鬼在诱惑他,诱惑他走向恶鬼的道路。

将军将刀立在身下,跪伏在百目鬼脚下。

看起来,他已经做好了投身恶鬼怀抱的准备了。

“很好,那么你就去吧。”百目鬼散开了困住将军的妖气。

将军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偶就放在百目鬼身后的椅背上,然后转向了众人。

他黑色染着血的黑色胴丸具足。

黑色角带(腰带)

灰色印徽色(下装)

灰色足袋(袜子)及草鞋

鹿角狮咬兜(头盔)

黑色喉伦(颈甲)

黑色胴铠(铠甲)

黑色多层式笼手(臂甲)

黑色佩(腿甲)

黑色当(胫甲)

黑色先绪(系带)

黑色围巾

如今的将军已然备上了一个武士所需的所有装备,当然,还有一把帅气的武士刀。

“灵切。”

将军的刀虽然外表普通,但是材料却是那个时候少有的精钢,又因削铁如泥而身为名刀。

“你还是打算执迷不悟么?”定魔拦住想要冲上前去的百羽刃,自己拿着黑漆丸走到了将军身前。

“我只是想作为一个武士而战。”

“武士?”

“武士。”将军回应。

“武士,忠诚、信义、廉耻、尚武、名誉。”定魔举着亮黑的黑漆丸,用少有的严肃吼道,“你做到了哪个?”

“我”将军愣了。

“身为将军,你要忠于国家和天皇,身为武士,你要知耻后勇,身为曾经的英雄,你要重视名誉,可你呢?现在到底在为谁而战?”

“我在为我的挚爱!”将军怒吼道,“你懂什么?你是武士么!?你明白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不知道,你只是个和尚!秃驴!”

“吾辈知道!吾辈曾经也有过爱!”

将军又一愣。

“出家之前,吾辈也是一个多情的少年,可是,那又怎么样?吾辈为了她抛弃一切,可是结果呢?得不到的,注定需要放手。”

“那你也要让我放手么?”将军暴怒而起,刀刃随即落下。

定魔右手微微一抬,便迎空挡住了这充满了力量的一刀。

“你在用什么战斗?你的意志?你脆弱的武士精神在哪里?”定魔右手一挥,将军便往后落去,差点仰面摔倒。

“你根本不知道何为武士!”将军再次猛突而来。

“不知道?”定魔没有用刀挡住将军的攻击,而是顺势一转身,让刀从自己的腰间穿过。

袈裟被斩成两截,但是却并没有伤到定魔。

他侧身一转,便以柔克刚化解了攻击。

当定魔闪到了一丈远的地方,他袈裟的上衣彻底滑落了。

腹部,露出了一道狭长的疤痕。

“我曾经,也是个武士。”

定魔轻松地说出了令人惊讶的事情。

“你也是,武士?你是哪家的武士?”

“佛门。”定魔将黑漆丸横腰直举,左手从刀背上轻轻抚过。

刀被擦得剔亮。

看得出来,他耍武士刀的方式很是熟练。

“在入佛门之前,吾辈干过很多事情,艺伎、武士、甚至偷鸡摸狗,但是现在,吾辈是为了佛门而战的武士。”

“那你能懂我的悲伤么?”将军疯狂地挥砍着武士刀,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如同飓风一般猛烈地攻击定魔,“你能明白我的痛苦么?”

定魔看到了他的眼泪,看到了他的无奈。

“你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或许会是他一辈子的支柱。

“在满是恶鬼的战场上,我看着那些恶心的尸体,唯一让我能够活下来的,就是白风她啊!”

将军怒喝一声,将定魔击退老远。

“没有她,我就不能撑到今天。”将军将刀口回头对着百目鬼,“你那法术根本没办法让一个随时都会崩溃的人活下来,让他活下来的,只有对爱的渴望。”

百目鬼只是轻蔑的看着他。

他转过头去再次面对定魔。

“你根本不明白。”他摇摇头,“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举起了刀,“灵切陪着我斩杀了无数恶鬼,如今,它第一次要染上人血了。”

将军特别将这句话的语气加重,引起了定魔的重视。

为什么,他要拿出一把斩鬼的刀,来斩人呢?

将军突然暴起跳来,刀口切在黑漆丸之上,摩擦出阵阵火星。

幸好定魔反应迅速,才没有被将军的突然袭击伤到。

将军贴着他的耳畔,轻轻地低语。

这句话,除了他之外,在没有任何人听到。

在这话里,定魔听到了他的悲伤。

两人分开两丈远,互相绕着彼此转了一个圈,然后拿起了各自的刀。

“如果你执意如此。”

在开打之前,定魔将右手立于胸口,微闭双目为将军念诵经文。

将军也通人意,等到定魔念完了,他才亮出了刀刃。

“这是你的抉择。”定魔说,“在这之后,请不要后悔啊。”

“当然。”将军的眼神如同震雷一般尖锐。

刀,起!风,扬!

灵切与黑漆丸,于彼此的新主人手中摩擦着激烈的战意。

宛若漆黑的夜幕与那闪亮的星辰,闪烁着人们的眼目。

刀,再起,再碰,连续挥砍!

二人就好像完全不会惧怕死亡,就好像对彼此的动作心有灵犀,在十几次交锋之后竟然毫发无损!

完全躲避!

再斩,再砍!

这已经不是对砍那么简单,这种默契甚至是一起训练十几年的战友也很难磨练出来的。

这是对生和死的敬畏。

“再会了。”将军目光一闪,将刀刃横置于定魔的脖上。

“再会了。”定魔的脸上,似乎有着些许悲伤。

将军怒喝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将定魔弹到了空中。

“切,刃,斩~!!!”将军全力一挥,那灵切刀刃的光变映到了定魔的脸儿上。

“再见了。”他轻轻低语。

“大师~!”

“不,大师!”

亚麻和白惠在惊呼,百羽刃急忙冲上去。

可是,怎么都晚了。

定魔身上洒出了鲜血,他重重地砸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

“解决了。”将军回过头,向着百目鬼单膝下跪。

“哈哈,好,很好!”百目鬼用赞赏的目光俯视着将军,“你做的很不错,那么过来,让我嘉赏你。”

将军俯身前去,凑到了百目鬼的脚边。

“好,抬起头来。”

将军便抬起了脸儿。

但在这一刻,百目鬼愣住了。

那不是她所设想的,惊恐或者难过郁闷的面容,而是,充满了愤怒与欣喜的,即将复仇的脸。

“你完了,恶鬼。”将军猛然起身,刀子顺势直接贴着百目鬼的身体向上猛冲。

他知道,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对付奸诈狡猾而又无比强大的百目鬼。

在这瞬间,将军的另一只手竟然直奔着她身后的人偶而去,刀子压着她的身体,以至于让她完全没办法阻止。

人偶被将军一把扔走了!

亚麻急忙接住了人偶,然后震惊地看着这刚刚发生的不可思议的景象。

将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嘶吼着,疯了一般地顶着百目鬼那畸形的身体往上刮!

“啊啊啊啊啊~!!!!!”百目鬼痛苦的惨叫声宛若百鬼夜哭,惨得令人发疯。

灵切斩过了她几乎整个身子,将她的半块肚皮削了下来。

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凡人暗算。

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被一个凡人伤害。

“你背叛了我!?”她愤怒地职责将军。

“我从开没效忠过你。”将军说,“你可能没想到过凡人的武器可以伤到你,所以我特意换了一把能够伤到你的武器。”

“灵切!?”百目鬼的眼睛瞪得如同牛铃。

“我提醒过你了,所以”将军心一横,转了个身,将刀从百目鬼的脖子下抽出。

百目鬼双手乱伸着,双脚一抖一抖的。

她甚至已经无法呼吸,心肺全被切去了一般。

内脏洒落了一地,她那几十颗眼睛也逐个滚落到了地上。

除了定魔之外,所有人都惊愕了。

难以想象他们那接近扭曲的面容上市多么的惊讶,或许没人想到过,将军居然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但是,定魔知道。

“他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定魔将黑漆丸扔还给了百羽刃,然后双手合十向将军拜礼,“阿弥托佛,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你明明有机会获得最后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不呢?”将军叹道。

“因为”

但是,众人本以为已经死定了的百目鬼却突然化为了一团可怕的黑色妖气,那妖气之中冒出了数百颗眼珠子。

“我早就获得了一百颗啊!”

她那双淡紫色的主眼转移到了妖气的正中,而在它的周围,则是整整一百颗一个不少的眼睛。

她伸出了妖气组成的双手和双脚,如同一个肥胖的黑色气团怪物一样站着。

“难道说是!?”定魔脸色惨白,急忙踏起疾步向将军冲去。

“愚蠢的叛徒,死吧!?”

百目鬼愤怒地一声咆哮,一大团极速飞行的妖气便猛冲将军而去。

他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定魔也没来得及推开他。

这团妖气如同火焰一般瞬间灼烧起了将军的身体,将他那黑色的胴丸具足烧成了焦炭。

他跪倒在了地上,浑身冒着黑烟。

“哼,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百目鬼说道。

定魔缓缓走到了濒死的将军身旁,蹲了下来看着他那已经无法扭动的脸儿。

“你,还听得到么?”

将军微微点了点头。

“听好了,白风她”定魔的声音在将军耳畔,却是在越渐削弱,他好似看到了白白的云彩和那天上的国度。

“白风她已经没事了,病根已经找到,已经再也不必担心了,她痊愈了。”

将军忽然浑身一颤,用一种小宝宝才有的可怜表情瞪着他。

定魔知道,白风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他在人世最后的牵挂。

一个男人,会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放心好了,吾辈没骗你,以出云僧人的名义。”定魔将自己的手与将军那已成黑灰的手合在一起,“接下来,吾辈会替你保护好你的国家,将军大人。”

漆黑的盔甲里,那并不黑暗的心脏,此时,流下了滚烫的,充满感激的眼泪。

“安心吧,你会得到超度和救赎的。”定魔微笑着送别他,“因为,我可是出云的高僧,定魔大师啊!”

风吹拂着他苍老的容颜,却无法吹走他坚韧的勇气。

定魔站起身来,拿起了将军的斩鬼名刀灵切。

“吾辈,名为定魔,你记住了,是,降妖除魔的定魔!”

双脚猛踩,一双金目猛然迸发!

刀刃划破空气,如同流星一样划过百目鬼的妖气。

她甚至都没看到定魔冲了过来!

“般若波罗蜜!定!”

金色的瞳孔中,那双并不无力的手如同飞速旋转的风叶,挥动着灵切在百目鬼的妖气身体上纵横切斩。

百目鬼不解地盯着他。

“你在干什么!?蠢货!我是无所不能的百目鬼鬼王!”

她吼着,一团妖气凝聚成利刃往身下的定魔刺去!

“不。”定魔灵巧地翻滚躲开了刺击,然后爬起身来抖了抖身体。

“你的弱点,吾辈终于了解了!”

“什么!?”百目鬼的语气,变冷了。

“你说你已经拿到了一百颗眼睛,但是你却没有取走人偶身上的,那么,第一百颗是谁呢?”定魔嘴角一翘,“恐怕,是那大鬼青行灯的吧!?你拿走了青行灯的灵魂,为的就是她能够操控小鬼的力量,所以你才能操控武士之灵,吾辈说的没错吧!?”

“你这家伙!”百目鬼渐渐失去了镇定,开始疯狂地扑打定魔。

她掩盖不了自己的失策了。

“但是青行灯可不是活人,所以光她的灵魂还不够,你需要一个活人的身体作为她灵魂的载体,吾辈说的没错吧?”

“混蛋!”

百目鬼已经彻底疯狂,完全不顾及任何东西,如同一只疯了的野兽一样不断地击打着周围能够看到的任何东西,很快,半个皇宫都被她给彻底粉碎,那两个武士之灵甚至也被疯狂的她瞬间撕成了碎片。

人们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偌大个皇宫瞬间就只剩下了定魔和百目鬼二者。

“就算你猜到了所有的,又能怎么样呢?你能杀了我么?能么!?”

“吾辈不能,但是”定魔坚韧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百目鬼那心脏的位置,“安云他可以。”

百目鬼呆愣的那九十八颗眼睛便一同转向了心脏上的那颗,那颗亮着明亮的黑色眸子的年轻眼睛。

“安云,你还记得为师教你的么?第一,永远要铭记自己是谁。”定魔将灵切插在了身前的石板缝隙中,盘膝下坐,“第二,心中要永远有佛。第三,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定魔的呼喊声传入了百目鬼的体内,那个被藏在最深处的意识,觉醒了!

“师傅!”

“徒儿!”

定魔激动地站起身来,再次朝着百目鬼的心脏处呼喊。

而此时的百目鬼,却已经被身体内杂乱的意识搞得将要崩溃。

“住嘴!”她愤怒地挥起了妖气组成的巨掌,直直拍向定魔。

定魔眼睛眨了眨,身体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然而就在这时,安云的意识占据了这只手!

它停在了定魔的额头!

“不~!!!”百目鬼绝望地呐喊。

“阿弥托佛。”定魔虚惊一场。

“你这个混蛋!你会毁了这一切!”百目鬼喊着。

“毁了恶鬼的一切,便是吾辈的职责。”定魔回应道。

“蠢货啊!”百目鬼捂着脑袋,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定魔趁机坐了下来取出佛珠念诵经文。

他要为安云创造机会,帮助他逃出来。

安云在她体内拼命地挣扎,想要逃脱她的控制。

“我就不该贪图那婊子的能力,我就该直接取下这小和尚的眼睛,啊~!!!”

百目鬼无力地趴在地上,那妖气的鬼手伸向了定魔,她打算垂死一搏。

而定魔却只顾着帮助安云而没有注意到百目鬼还有力量反击。

“你完了,秃驴。”百目鬼愤怒地一指,那妖力便化作一支利箭刺向了定魔。

“师傅~!不~!”

定魔听到了安云的呐喊,急忙躲闪开来,但还是被妖箭射中了胸腔。

他急促地喘息着,跪在了百目鬼面前。

“哈哈。”拜托了经文束缚的百目鬼再度站起身来,再次向着四周散发出自己可怕的妖气。

她试图再次镇压住安云的意识。

如果让她得逞,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日本,即将被毁灭。

但是

安云做出了令她完全想不到的事情。

被困在百目鬼体内的安云向着定魔呼喊,“师傅!”

“安云?”奄奄一息的定魔爬了起来。

“拿刀,刺向我!”

“什么?”定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杀了我!”安云喊道,“不然,日本就要没了啊!不光是山城国,我们的出云也要没了啊!”

“安云!”定魔厉声大喝,“你不能死。”

“可是师傅,我不死的话一切就都没救了。”

“对,他说的没错。”百目鬼插话道,“所以你不能杀我,哈哈,愚蠢的家伙。”

定魔的老眼,早已经湿润了。

“师傅!我,徒儿我,不想看到家园被毁啊!”安云的哭诉宛若一记惊雷,重重地击打在了定魔的心上。

安云是定魔最喜欢的徒弟,也是他即将传授出自己所有的人。

他就像是他的儿子一般,就像他对于老方丈一样。

但是,国难当前

他不得不拔出了那把灵切。

“对不起。”他念着,缓缓走向百目鬼,“对不起。”

“什么!?”百目鬼的九十八颗眼睛都在诧异地看着他,“你要杀了自己的徒弟!?”

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定魔便用事实告诉了她。

“是的。”他狠心咬下字来。

灵切的刃,插进了那没有注视着他的眼睛上。

插进了那双唯一在哭泣的眼睛上。

插进了那双,他挚爱的眼睛上。

“混蛋~!!!”定魔怒喝一声,爆发出全身力量,愤怒地猛刺,将那利刃完全刺进了百目鬼的体内。

“你”百目鬼只感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失去了一双眼睛,就失去了她“百目”的力量来源。

她只能逐渐沦为一个普通妖怪,然后等死。

不,她甚至已经无法控制体内的青行灯了!

青行灯的意识也在觉醒,周围死去的武士们再度苏醒

然而这次,他们却举着刀,径直走向了百目鬼。

“混蛋!?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你们的主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害怕,便被自己曾经控制的武士之灵,乱斩!

“啊,啊啊啊~!!!”

被黑幕遮蔽的天空逐渐摆脱了乌云,一抹光明重现大地。

当那黑色的妖气彻底消散,百目鬼只留下了一团黑色的鲜血。

但是定魔却看到了安云。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右半边脸上,是一道狭长的刀痕。

他急忙跑上去将他抱起。

忽然,身后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回头看去,正是同样摆脱了百目鬼的青行灯。

她只剩下了一个灵魂。

她盘坐在一个青色的鬼灯之上,现在,她是彻彻底底的鬼了。

“谢谢。”她说,“我要回去了,回到孩子们的身边。”

定魔点点头,便看到青行灯乘着一道黑气渐渐远去。

她大概还要再为孩子们讲无数次,那一百个故事吧。

定魔叹息着,便抱着安云往医馆赶去。

一切,终于划上了句号。

当所有的乌云都散去了,百羽刃带着仍在惊慌的天皇找到了将军的遗体,为他好好地安葬。

并且,为他授予了“武士之雄”的响亮名号。

“他是一个真正的武士。”百羽刃说。

274—定魔之定

偌大的广场上,定魔已经连破九个格子。

“现在,你想起来了?”

八岐神社前,巫女直视着定魔。

“那么我也不遮着掩着什么了,你已经成功破除了我的小游戏,那么接下来,就该展现重头戏了!”

巫女一声大喝,瘦弱的身体中突然迸发出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宛若群星颠倒,山海崩溃,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定魔差点支撑不住被刮飞,而以津真天更是吓得抱紧了树干。

河童被古龙死死地护在了怀里,才得以没被吹飞。

当巫女的妖气变得平静,那几个人都消失了,而留下来的,则是完全恢复了妖力的妖怪们。

当然,这妖气所有人都明白,是属于八岐大蛇的。

“现在,你熟悉他们么?”

“嗯。”定魔点点头,“那是吾辈还活着的时候的事情,这些妖怪都是吾辈认识的,你为什么要特意找这些妖怪过来?”

“因为。”巫女神秘的一笑,“有趣。”

场上站着的是:涂佛、清姬与道成寺钟、入殓师与首无、人偶吉川、人偶亚麻。

定魔只是一愣,随即便表情严肃。

以津真天顺利来到了巫女的身前。

“游戏该结束了。”定魔说道。

“你让我看到了很有趣的东西,所以我打算遵守诺言。”巫女右手往后一摆,那黑影之中便出现了另一条蛇。

新的蛇嘴里衔着一块剑头的碎片。

“这就是‘十拳剑’的碎片之一,也被称为‘天羽羽斩’的东西。”巫女说。

“你想要么?我知道,你肯定想要,这是你复仇的关键,但是,和尚,有件事情我得警告你。”巫女的眼睛中冒出了一股邪气的妖光,“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需要复仇?你难道没想过,出云为什么会被高天原突然袭击?”

定魔的双手猛地攥紧了。

“你还记得,那个‘预言’么?八百比丘尼留下的预言。”

“你说的是,百目鬼会毁灭出云的预言?可吾辈已经除掉了她。”

“除掉了?你真那么认为么?”

“什么!?”

“她毁了出云,就在死之前。”巫女嘴角疯狂上扬,“就在你们都以为,黑暗已经过去的时候,她蒙蔽住了天皇的眼睛,然后”

出云毁灭之前,山城过的天皇曾经约出云的大国主去喝酒,然而实际上,他却偷偷地对国主下了手。

那次,老国主重伤,废弃了多半神力。

也是因此,出云才会被高天原轻易灭掉。

而且,巫女说出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

高天原之所以会袭击出云,是因为须佐之男在高天原到处破坏,而造成他无法控制神力、到处破坏的原因,居然是

百目鬼操控了他的眼睛。

“怎么可能,她不是只能操控凡人的眼睛么?”

“哦~忘记说了,那次京都的破坏十分成功,她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妖力,能够让她实力大增的妖气,虽然是在濒死的时候。”

“就算如此,她也死了。”

“哦?她可没死透,或者说,她一直藏在冥界里妄图回到人世,而现在,她成功了。”

“她复活了!??”

“是的,大师。”巫女邪魅地俯视着定魔,“她算是我见过做的最成功的妖怪了,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如果再放任着她,说不定她甚至可以再度毁灭一切。”

定魔已经完全无法保持冷静,他的双手都在发颤,没人知道他对多年前的那战记忆有多么犹新。

“你打算怎么对付她呢?哦~忘记说了,她现在,已经渗透进了高天原!”

所有在场的妖怪,不管是定魔、河童、三百骨龙、还是涂佛、人偶吉川他们,都惊呆了。

扭曲的恶鬼脸上时扭曲的惊讶面容。

不可一世的诸神之都高天原,居然会被一只妖怪耍?

“你告诉吾辈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想见证一场战争。”巫女说,“你知道的,我太无聊了,看着人世间这么平凡,便想找点乐子,大师,你会去再次报复百目鬼的,对么?”

定魔的怒火甚至能够在他脸上清晰地看出来了。

“哈哈,别生气啊,老和尚,你既然那么憎恨毁了出云的家伙,那么你也就该会报复她,还有高天原吧?”

“是的,吾辈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么,我就安心地等待着,你掀起的波澜,老和尚。”

“说了这么多,该把碎片给吾辈了吧?”

定魔右手一抬,以津真天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前倾,然后双手搭上了巫女的手腕。

他脸儿刷的一下便红了。

“这”

他露出了少男特有的羞涩。

“拿去!”巫女手腕向上一抬,那蛇便将口中的碎片直接甩了出来。

以津真天急忙伸手接住。

那灰色的铁片就像地上随处可见的矿石,根本没人会去注意。

“这就是,十拳剑么?”

“对的,哈哈。”巫女笑着,回身走进了暗影之中,“天羽羽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东西。所以,有了它,你打算怎么做呢?”

她抬了抬手,彻底不见了踪影。

那两条蛇也跟着她消失了。

广场上只剩下了那六个妖怪。(人偶吉川和人偶亚麻是双生鬼,同时只能有一个拥有身体,另一个则是人偶状态)

以津真天身上八岐大蛇的妖气逐渐消散,漆黑的羽毛恢复了正常的青紫色。摆脱了控制后,她拿着十拳剑的碎片径直来到了定魔身前。

“诺~”他伸出手,想要将碎片递给定魔,“你要的。”

定魔一手握着木杖,一手缓缓接过了碎片。

“大师,你要这碎片干什么呢?”河童走过来问道。

“你们过来。”他对着河童和三百骨龙说道,“对了,还有你们。”

他望向了那七个妖气已经很是微弱了的妖怪。

“很抱歉,吾辈将你们留在这里几百年,没来得及实现超度你们的承诺。”定魔拄着木杖,缓缓地走向了他们之前。

“但是,吾辈想请你们帮个忙。”

漆黑的恶鬼涂佛

背着棺材的男人入殓师

棺材里没有脑袋的男孩首无

缠在大钟上的蛇女清姬

金色的吊钟道成寺钟

人偶鬼吉川/人偶鬼亚麻

“我们都是曾经因为某些原因而爱着人类,却又憎恨人类的存在,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定魔将自己的木杖用力地刺入了石板缝隙之中,“我们,需要有自己的未来。”

“你们愿意听么?”定魔扫视了一遍所有人,包括一脸茫然的以津真天。

“还有你,小子,你也来么?”

“我?”以津真天眨了眨眼睛,“你喊我么?”

“是的。”定魔说,“你和我们都一样,小子,我们都是憎恨人类的鬼。”

所有的妖怪都在静心聆听着。

“但是,我们的敌人,不是人类。”定魔的语气逐渐加重,“我们要对付的,是无视人间疾苦,作为管理者却为虎作伥,如今已经**了的高天原!”

“他们。”定魔的眼神逐渐犀利起来,“你们知道么,他们现在在到处屠杀妖怪、还有受到他们蛊惑的人类除妖师,也在残忍的杀害着我们的同胞,兄弟姐妹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我们不想战斗,现在,也必须拿起武器了,不然,我们只会沦为受人宰割的猎物。”

“大师”以津真天问道,“可是八岐大蛇不是说,是因为‘百目鬼’才”

“不。”他摇了摇头,“那些家伙的本性如此,包括人类中的很大一部分。我们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除掉他们,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他接着说,“而且,如果不是高天原的无为,我们也不会沦落至此,如果不是高天原的无能,我们就不会变成令人憎恨的妖怪,陷入如此的可怕命运。”

定魔抬起双手,缓缓举向天空,“所以,我们将要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属于妖怪、鬼、和人类能够共存的未来,吾辈希望,我们能够活下去,光明正大地站在天空之下,活下去!而这个碎片,便是突破一切的关键,借助其中残存的神力,我们就能够找到须佐之男,和他遗留下来的,‘最终魔神’,只要得到‘最终魔神’,就能够得到足以抗衡高天原的力量,因为这可是,吾辈所效忠的,破坏神须佐之男的力量!”

“大师”就连并不懂得他们仇恨的以津真天也不禁落下了热泪。

“大师,人家想追随你,可以么?”他的眼睛瞪得闪亮。

“当然,吾辈欢迎任何人加入。”定魔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和蔼的笑容让以津真天感到了莫名的温暖。

他走上前去,搭上了定魔的手。

“从今天起,我们便是一家人,我们就是,为了妖怪的未来而努力的,‘定’!”

“定?”

亚麻低头沉思片刻,黑色的妖气便飘浮成一条长布,包绕住了所有人。

“那么,需要一身新的行头么?”

“亚麻?吾辈都快忘了,你也是个杰出的裁缝。”

“当然,大师。”

亚麻将自己的妖气布匹化作一条条漂亮的布料,然后在众人身上编制,变成了一个个有着“定”字花纹的斗篷。

“哇,好酷!”以津真天激动地在众妖身边绕来绕去,“我的呢?”

亚麻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你吧。”

她的妖气化出了一个新的斗篷,一个能够漏出两侧翅膀的奇特斗篷。

“哇,酷毙了!”以津真天惊喜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斗篷,高兴的手舞足蹈。

“真是,真不想给你做。”亚麻的眉头皱了皱,“这样子要消耗不少妖力了。”

定魔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拍了下肩膀。

“大师?”她抬头看他。

定魔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就算了吧。”她叹了口气。

“那么诸位,我们接下来,该去找找那个混蛋‘百目鬼’了。”

“啊!”以津真天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找千铃的事情,可是他刚刚加入了定魔大师的“定”,现在再离开,或许会惹定魔大师不高兴。

但是,他还是惦记着千铃。

“大师。”她悄悄地凑到了大师身旁。

“什么事?”

“人家想”

清澈的天空下,众妖缓缓从神社中离去,而以津真天,则飞到了天上。

众妖怪跟着她,向着北方而去。

“大师居然想要帮人家找到千铃,啊,真是好感动啊~”

庞大的骨龙在森林间挪动,以津真天则在天空下振翅翱翔。

“一路向北。”定魔回头喊道,“吾辈再去京都一趟。”

“大师。”亚麻走过来问他,“去京都,难道是要找”

“那把刀。”定魔说,“名刀‘灵切’,我们需要它。”

“嗯。”亚麻点点头,“希望将军还有后人。”

再次见到这些曾经收服、或者遇到过的妖怪们,定魔感慨万分。

那时候他绝对想不到,几百年后自己也会变成曾经一心应对的妖怪。

“成不了佛,所以只能入魔了么?”他叹息道。

“大师”河童凑过来安慰他。

“你呀,不管生前还是死后,你都是一个傻子。”定魔拍了拍河童光秃秃的脑袋,“也只有你,不会对人类有任何憎恨吧。”

“大师,你也是那么温柔的人啊哒。”河童回应道,“不然,我也不会陪你那么久哒。”

“哈哈,是啊,在潜龙湖那么久,你也该有些佛性了。”定魔说着,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诺,要不要跟着吾辈来学学佛法?”

“唉~算了吧大师~哒~”

“哈哈,现在,我们是自由的。”定魔望着天空,“距离所有人真正的自由,不远了。”

“那么大师,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哒?”

“啊,大概就是找到‘百目鬼’,先解决她的威胁,然后获得须佐之男的力量,再去征讨高天原,最后,借助‘最终魔神’的力量,改变日本不,是改变这个人界,让所有不愉快的都统统消失,创造一个完美的,人和妖怪能够共存的世界。”

“这个‘定’字,就是这个意思么?”

“安定天下。”定魔说,“这便是,我们的使命。”

终于,他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不再是一昧追随佛的步伐而选择忍耐,而是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当然,他们完全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

275(246)—鲤

“啊啊啊啊啊啊~!!!”

苍蓝的大海上,传来阵阵悲惨的哀嚎。

小小的渔船儿,千铃正衣衫不整的缩在船角,身上是咬出了血印子的鲤鲤。

她的小虎牙上是一抹猩红。

“你”千铃咬着牙,气得脸发红。

“啊,狼”鲤鲤才缓过神来,她也是刚刚才被千铃的惨叫声惊醒。

当她注意到了自己舌头上的血腥味和千铃胸口上的血印子,才明白过来。

“啊”她垂下小脑袋,奶声奶气地不敢看千铃,“对不起呀。”

“好痛的啊。”千铃揉揉脑袋,郁闷的瞪着她,“真的”

“唔”鲤鲤趁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样子。

好似受伤的不是千铃,而是她。

“啊,真是头疼。”千铃可不擅长对付小孩子。

“你是饿了么?之前就没吃东西。”

鲤鲤没有说话,但是肚子却在用咕咕叫回应了千铃。

“果然鱼不吃鱼么那”千铃站起身来,看了眼还在专心捕鱼的战海丸大叔。

“大叔!”她穿好衣服,向大叔喊了一声。

“怎么了?”战海丸回头看她。

“我下海去看看有没有能出的植物,很快就上来。帮我看好了鲤鲤。”

“嗯,放心吧。”

噗通~

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打算去给可爱的“小鱼鱼”抓点好吃的海鲜。

“唔~说跳就跳啊~”战海丸望着逐渐平缓的海面,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巫雪大人,还真是令人惊奇啊。”

深海处,千铃划着自己熟悉的狗爬式,向海中游去。

“人鱼会喜欢吃什么呢?”千铃愣了一下,她倒是完全没想过,因为她也从来没和人鱼接触过,就算活了一千七百多年,也是对这一神奇物种毫不了解。

“是更像人还是更像鱼呢?”

虽然外貌上更像人一些,但是性格上倒却是很难理解的小孩子。

“唔~听说鱼的智商不是很高,原来是这样么,嘛~小孩子就是了~”

千铃想着,一边探索靠近浅海处的水草海带,一边抓起藏在岩缝和珊瑚之中的小螃蟹。

“唔~海蟹就是大呀,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千铃刚想带着刚抓到的大螃蟹回海面,却因为不小心被狠狠地夹了一下,痛得直甩手。

而在这时,淡蓝色的,透着光的海面上又游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姿。

“鲤鲤?”千铃一惊。

“你怎么来了?”

“我不喜欢那个家伙,狼。”鲤鲤划着已经不再合身的破烂裙子,缓缓地向着千铃游来。

“你在干嘛呀?”她问。

“我在给你找点吃的。”千铃高举着被夹得红红的手儿,和手中的螃蟹与水草。

“你想吃这个么?”千铃游到了鲤鲤的身前,微笑着。

“不。”鲤鲤却摇了摇头。

“唉~可你都饿到要吃我了唉~”

小鲤鲤脸儿忽地羞红了。

“哈哈,还是吃点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不。”鲤鲤又摇了摇头。

(你肯定在想她们为什么能在海里说话,因为她们是妖怪哒~)

然后,毫无预警地,她贴到了千铃的身前,贴得紧紧的,不留一点间隙。

“这样是不是太近了点儿?”千铃的脸儿涨得通红。

“鲤鲤饿了”

“嗯?”

千铃并不懂鲤鲤的意思。

于是,鲤鲤便用她的行动告诉了千铃。

她再次咬了一口千铃的胸口。

“哈哈???”千铃瞪大了眼睛,“不等等,只有这个不行,我还没”

千铃还没有谈过恋爱,完全没有过养孩子的经验。

但是,倔强的鲤鲤死死地抓着她。

她能感受得到,她的执拗。

“鲤鲤就要!”

“不”

“鲤鲤就要嘛~呜呜呜~”

“你不准卖萌!”

“就要就要~坏狼欺负鲤鲤~我要告诉荒川之主,让他收拾你~”

“可荒川可没说过,你还是吃奶的孩子啊?照顾你还要做那样子的事情,我不是亏大了?”

“哼!”

“你!”

千铃怎么争得过执拗的鲤鲤。说不过就想跑,可刚一动身,手臂就被鲤鲤给死死拉住,然后被一头埋上了胸。

“鲤鲤?”千铃刚想摸摸她的发梢,却忽然发现胸口一阵酥麻。

“你过分了”

可是,虽然千铃嘴上这么说,身体上却没有任何的抵抗。

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吃奶的孩子。

“就这样吧”千铃闭上眼睛,终于放弃了挣扎。

毕竟,这就像是给未来可能会有的孩子喂奶一样吧,她如此安慰自己。

“嗯~”鲤鲤点头答应。

几只剑鱼忽地从她眼前游过。

千铃双目无神地呆望着海面。

淡淡的光线透过水面射到了她们的身上,大海上方的高空处似乎有着不少的海鸟飞过。

“海鸟啊~多自在啊~”

她不知道鲤鲤要吃多久,但是每一口都如同贪婪的恶鬼,撕扯着她的血肉。

“很痛唉。”她不经发出了牢骚。

但是鲤鲤却好似没听到一样。

她只好无奈地继续忍受。

等到鲤鲤终于吃饱肚子,千铃也已经没有了力气和意识。

她是被拖着带回的船上。

战海丸一脸疑惑地问了鲤鲤一下,但是鲤鲤用捕鱼忘记换气为由搪塞过去。

她吃得直打饱嗝,战海丸还一脸好奇,在海下是吃了什么?她回答是喝水喝饱了。

战海丸哦了一声,继续去专心捕鱼去了。

不过,千铃捉上来的螃蟹却被鲤鲤小心地放到了一边。

“等到狼狼醒了,给她这个补偿吧。”她乖巧地坐在大螃蟹前,一手压住那坚硬的甲壳,一边拉住活蹦乱跳的螃蟹脚。

“稍稍用一下力。”

啪嚓~

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的大螃蟹,被她的小手儿一下子撕成了两半。

“哦呀~”她歪歪脑袋。

战海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吓得差点没没把昨天的饭都吐出来。

“大小姐”战海丸看着她感叹,“你这力气,有点强啊。”

“啊哈哈哈~”鲤鲤尴尬地笑笑。

“不过这样看起来也很可靠啊,不愧是大阴阳师的伙伴,果然不一般。”战海丸抬头望了眼天空,然后拿起自己的烟枪,用打火石点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英雄出少年吧。”

“唔~”

“哈哈~”

战海丸惬意地吹着微风,享受阳光的温暖。

等到他感受到了渔网满了,便打算收起船尾的渔网。

“大丰收大丰收~”战海丸叼着长烟枪,一手拉住固定渔网的绳子,一手拉扯海面下的渔网。

“哟~这是什么?”他从鱼群中取出了一个奇怪的贝壳状的灰色石头。

看起来像是某种坚硬的骨头制成的,估算一下年代应该很久远了。

“这是什么?”他试着敲了敲,却发现这东西似乎是完全实心的。

但是却并不重,这倒不是很像骨头,而有点像鱼鳞。

“龙鳞么?”他调侃道,“不过怎么可能呢?大概是某种奇怪生物的骨头,或者是某个贵族的装饰物吧。”

276—总结和自言

如此,剧情进行到了这里,想必大家都该猜到了,高天原的陨落和百目鬼之间的关系,以及现在混乱的高天原。

定魔决心带着众妖走上复仇的道路,而野寺坊所效忠的“姬大人”至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另一方面,须佐之男留下的二十四魔神柱与最终会诞生的“最终魔神”只稍稍露了个头。

而千铃方面,与阴阳师川田巫雪失散已久,即将带着吃奶的小鲤鲤征战荒川。

她要为了“英雄之名”而救出荒川之主和被和田氏抓走的人们。

当然,更是为了阻止冥界的裂隙被打开。

于是,她便要面对和田氏和强大的阴阳师芦屋道满。

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强有力的帮手猫又双尾,现在待在美作国丹羽医生的家中休养,还有新朋友丑时之女和巫川美介子,以及居酒屋的狸猫老板。

那个只听到名字的源氏,似乎正在密谋着什么可怕的事件。

冥界方面,妖刀姬,死神猎人利亚姆已经出征,她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呢?

她会顺利地将逃出冥界的恶鬼都抓回去么?还是会碰到难以应对的敌人?

另一方面,黄泉国和高天原的战争,正在愈演愈烈。

而川田巫雪那在大江山战场上的姐姐,至今生死未卜。

以上,便是开始直到如今的剧情整理。

(实际上这本书已经快撑不住了,所以请大家见谅这种凑字数的行为,哈哈。)

那么,这章节我就接着为大家整理一下,本书的要点吧。

妖怪:食物是人类的恐惧,或者有一些是吃人的;

能力各不相同,不过很多都可以通过操控自己的妖气而做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对于一般的妖怪来说,他们只能做到单一的事情,除了“千铃”这个被凡物“净化”了的存在。

鬼:其实和妖怪差不多,但是他们多是因为对人类心怀怨恨,所以才在死后成为鬼。

妖鬼:差不多就是死去的妖怪这种意思

神:这个不想解释了

灵力:不想解释

妖力:不想解释

神力:不想解释

目前出现的名刀/神器

妖刀恶齿:实力max,外表上是有着火焰状纹理的刀身,而且体积巨大,仿佛一把大太刀,是来自西域神奇的锻造工艺,斩杀了神的妖刀,目前的主人是妖刀姬利亚姆

名刀污浊丸:美作名门和田氏的斩妖之刀,刀身上有仿佛淬火时不注意出现的杂乱的黑色污点,但是削铁如泥,是一把强力的好刀

五溪部族名刀沙摩柯、鬼牙:五溪部族的刀都是他们主人的名字,不过沙摩柯是传给他的,这两把刀的主人都是鬼牙

斩鬼之刀灵切:某个平安京的名将所持,因为是驻守在鬼都大江山之前,每天都要面对恶鬼的关系,所以这把刀实际上是平安京某个著名工匠专门为其打造的,掺杂了某些咒术所打造出的,能够斩杀恶鬼的刀

百羽刃的刀黑漆丸:顾名思义,这把刀是把黑刀(不是海贼王的那种黑刀啊~雾~)

强大的妖力电池(雾~)千人命:这个神器出现的次数不是很多,但是作用却很关键,其中蕴藏着的巨大力量是能够打开跨越时空的逢魔之门的关键。不过说起来,相柳大大的触须被千铃给用没了,他会作何感想~

日本三神器之一八咫镜:出现在前几章,是留在出云大社的高天原神器,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且可能会自己长腿跑了~能够复制妖怪的容貌,模仿他的力量,是极其难对付的捣蛋鬼。

斩杀了八岐大蛇的神剑十拳剑:这个因为斩杀了八岐大蛇而又有名曰“天羽羽斩”,不过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了两个碎片,一个在战海丸大叔的船上,拥有操控妖怪和创造妖怪/吞噬妖怪的力量;另一个在定魔大师手上,是他用来寻找须佐之男的指路道具

千铃的技能:

貌似有点多,一时间我竟然整理不出来,唔~以后有空再补上吧。

大致就是能够创造一切的【塑形化物】

不过根据创造物的大小和复杂程度,需要消耗的力量也不同。

每次消耗过多的力量就需要摄入大量的能量补充~

哈哈,读者大大们,千万不要饿肚子哦,如果饿了肚子的话会很难受的,qaq,就算是减肥也要先吃饱肚子再减肥嘛~

嘻嘻,不过如果是有苦衷的话,可以给我留言哦~

欢迎大家,我很喜欢大家的哦~如果你真的能读到这里的话,笑~

那么,下面的话,就说说我对自己的作品的感受吧。

千铃呢,是一个很可爱,又善良,又有些小脾气的小可爱,他很会理解别人的感受,当然,也会因为种种事情而忽然失落。

但是,他是我设想中的,最完美的“人”,嘛~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人,而是一只妖怪。

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好啦,也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也不是因为他能歌善舞、会做饭、体贴人、穿衣有品位、聪明勇敢、更不是因为她父亲是荒原狼神、祖上是西王母、单纯只是因为我欣赏她这个人~(说的我自己都不信)

嘛,再说说川田巫雪,她是我设计中的,一个外表冷酷,内心却很温暖的傲娇御姐,不过要小心哦,她随时都会把你抛弃掉,虽然在之后又会想你就是了~笑~(多少人经历过的痛)

然后就是猫又双尾了,她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猫咪哦~所以不要担心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会不会和千铃在一起的什么,因为她根本上就是一只猫,除了外表上是一个可爱美丽的少女之外,她甚至会顽皮的刺穿你的心脏哦~笑~(我也经常被深爱着的猫咪咬手手,虽然很痛,但是很开心~)

再接着,就是浓墨重彩的定魔大师了,这样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老僧人,如今居然成为了自己一心退治的鬼,这也说得上是讽刺吧。笑~

定魔很强大,但是,也很弱小,他的经历使他拥有超凡的智慧,但也让他受到了阻碍,他已经无法清晰地看清楚自己的路。

不过,可笑的是,我也已经看不到未来的路了,除了忙忙碌碌地打工挣钱,拼命活下去,我已经

丧失了斗志,丧失了对梦想的勇气。

是个废人了,呵,或许这样的我去谈论别人的爱情,是可悲的吧,唉。

277—秩父山(荒川最终篇)

漆黑的怪物,传说在黑夜里存在着无数吃人的魔鬼。

在美作国,有这样一个传说。

“山上的比比,水中的鲶鱼,地下的恶灵,付丧神和器灵会时刻关注着人间,任何在黑夜中落单的人,都会被其吞噬。”

虽然只是传说,但实际上,并不遥远。

美作曾经经历过那样的恐惧,而和田一族,则正是从恐惧中存活下来的一族。

“他们忘记了恐惧,可我没忘。”和田氏狠狠地咬紧了牙,“所有人,加快脚步!”

“和田大人!”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声。

绿色的山上森林中,一条小溪边正走过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

领头的正是手持污浊丸的和田氏,在骑兵后面还跟着三十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似乎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了。他们呆呆地跟着和田,并且周围每隔两米就会有一名防止他们逃跑的步兵。

“大人。”一匹棕色的骏马忽然疾驰而来,骑在上面的骑手急忙翻身落下,跪在了和田身前,“大人,前方经过探查,妖气非常浓密,怀疑正是需要寻找的‘裂隙’所在地。”

“终于到了啊。”和田感叹着,白色的骏马昂首挺胸地对着不远处山边的光。

正是朝阳。

“全速前进!我们要在天黑之前与道满大人会和。”

骑兵率先开路,探过了小溪后,便是一汪清泉。

“停下来。”和田向后摆手,“喝点水吧。”

骑兵们便陆续下了马。

一路从美作奔波到秩父山,换乘舟船和马匹,连续赶了半个月,他们才赶到了这里,不过这对和田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能打开裂隙,就能将世间上所有的恶鬼都除掉!哈哈哈,到时候,就不会再有恐惧了。”他回头望着那些被带过来的美作的居民。

他们枯黄的脸儿上,并没有太多的恐惧,而是淡然。

“大人。”某个小男孩忽然向他走来,虽然路上被士兵挡住,但是他挥手示意士兵让开。

“怎么了?”和田俯身蹲下,保持和小男孩一样的高度看他。

“和田大人,您说,只要我们‘奉献自己’,就能保证我们的亲人不会受伤,是真的么?”小男孩眨巴眨巴懵懂的眼睛,呆呆地看他。

“当然。我和田家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有假。”和田轻轻地拂过小男孩的脸颊,然后站起身来望了望山顶。

“好了伙计们,喝够了,就该继续出发了。”他吆喝道。

可正当众人打算再次行动之时,一个泉水边的士兵却突然被涌出的泉水拉了进去!

“所有人,警戒!”

和田立刻拔出了腰间的污浊丸,所有的士兵立刻围在了那些普通人的身前。

“大人,泉水中有妖怪!”

和田一听,立刻将污浊丸插到地上,然后拉起了背后的弓。

一发,正中刚刚拖走士兵的泉水处。

泉水仍在泛着波澜,一注水泡不停地拥上来。但却不见那士兵和妖怪的踪迹。

“怎么回事?人呢?”和田疑惑道。

他俯身蹲下,手指在泉边轻轻地拂过。

指尖沾上了一片藤蔓的叶子。

“藤蔓?”他回过头去。

“大人~”

“救命,大人!”

两个士兵被一根手臂一般粗的藤蔓死死地缠着脖颈,如同吊死人一样向上疯狂地拉着。

眼看藤蔓缩得越来越紧,他们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

这些藤蔓仿佛活着的生灵一样,死死地缠住了士兵们的盔甲。

被带过来的美作百姓害怕的缩成一团,士兵们拼命反抗,刀锋不停地砍在像铁块一样结实的藤蔓上。

可是怎么样也无法砍断,不断地有士兵的脖子被藤蔓拧断,一时间人心惶惶,活着的人都在往后退缩。

“不要慌!稳住!稳住!”和田不停地呼喊着。

“火!”他忽然想到了,“生火!”

他知道,植物最怕的就是火了。

“谁带打火石了!?”他焦急地喊道,“谁带了!?”

可是没有人回应,士兵们忙着与藤蔓搏斗,没有一人能够回应他。

那个之前来问他的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了两块黑色的石头,悄悄地递给了他。

“大人,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他缩着小手儿,有些害怕和怯懦,“她,她,想让这个保护我。”

“是么?”和田轻轻地拍了一下小男孩的肩膀,然后直接拿起了打火石。

小男孩愣了一下,随即失落地缩在了石头边。

和田取出了自己身上携带着的几张符纸,然后用打火石在上面快速地摩擦出火星。

当纸片灼烧起来,他立刻脱下自己的羽织,放在火上烧,让火焰越来越大。

很快,火焰便成了不会轻易熄灭的大火。

他带着火团冲上了藤蔓之中,“来啊,找我啊!”

他像一个疯子,但却是最勇敢的疯子。

火焰将他的双手烧伤,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松开。

火焰所经之处,藤蔓瞬间被点燃,然后便像受伤的蛇一样往回缩。

那些被缠住的士兵陆续被松了下来。

落在地上后都在咳嗽,还有些没了声的,便已经死了。

当最后一根藤蔓妖怪也被击退,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手上沾着火焰的和田。

他全身都烧起来了。

但是,他只是向着水潭纵身一跃。

等到他爬出水潭的时候,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都围在了他的周围。

“和田大人”

“我没事,继续前行!”他黑炭似的手指指向了不远的山顶,那是他们的目的地所在。

士兵们牵着马匹,再次整装前行。

秩父山是一座妖魔横生的山川,其下便是滚滚的大川荒川。

走进秩父山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闯入了妖怪们的家园。

和田留下的火焰将泉水四周少了个干干净净,引起了一些居住在这里的家伙的注意。

“快看,是人类。”

某处草丛中,一个长着鬼角的小鬼偷偷地向刚刚走过的和田家臣们探过头去。

他身旁探出了另一个同样长着鬼角的小鬼。

“糟糕了,我们要被人类偷袭了,快,快去报告莹草大人!”

“嗯!”

漆黑的山川背面,正是翻滚的荒川源泉和一个巨大而又深邃的黑暗地洞。

“啊,就是这里了。”一个披着蓝黑色半身袍子的男人站在了荒川的岸边,望着山上呢漆黑的地洞,“裂隙。”

轰!!!

在他身后,那翻滚的浪涛里冲出了一条巨大的,背负着许多破碎岩石的大鲶鱼。

“地震鲶。”他微微向后瞥了一眼,“接下来,就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完成我们的约定吧,吉井川的川神。”

278—冲突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闯进我们的家园!?”

挡在和田氏一行人身前的,是一个穿着带皱缬的白绿色振袖和服的矮个子女孩,像一棵蒲公英一样随风晃悠着身体,手中汇聚着一根比她自己都要高大的蒲公英。

“小孩子?”和田拔出了自己的刀,“不对,你是这里的妖怪?”

“是的。”女孩子回应道,“我是守护秩父山的草妖。”

她手中的蒲公英轻轻一挥,便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

“小姑娘,我不管你是哪里的山妖,总之,快让开!”和田的眼睛如同雄鹰一般直视着草妖,“不然,我就会让你永远倒在这里!”

“强盗。”女孩轻轻一语,那蒲公英便再次挥起了狂风。

和田用左手挡住眼睛,可是就在这时,他的右脚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跪在了地上。

当他睁开眼睛,他和他的士兵们却已经被一群小小的妖怪包围住了。

这些小妖怪多是草妖和花妖之类,没有什么修为,甚至没有人型,都是只到他们大腿的高度。

但是,它们数量众多,而且每一个看起来都是来势汹汹。

想必,它们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反正到最后也是要除掉你们的,那么无论早晚,都没什么区别。”和田喊道,“动手!”

一声令下,那些士兵们便各自举起了刀和剑,往围过来的小妖身上砍杀。

一时间,双方打作一团。

而和田则挥起了污浊丸往女孩身上砍去。

就算他要杀的是一个看起来楚楚动人的可怜孩子,他也狠下了心。

但是,刀口却被那看起轻盈的蒲公英挡住了。

“别想。”女孩冷冷地说,“从我这里经过!”

突然,她的周身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妖气。

“你是,大妖怪?”和田一惊,立刻收起污浊丸向后退了两步。

女孩的妖气没有伤到他,但却惊住了他。

刚刚所站立的位置上,长出了那些可怕狰狞的藤蔓。

如果不是他及时闪开,或许已经被藤蔓扭断了脖子。

“我只是一个小妖怪。”女孩回答,“但是这座山,可不是一般的山。”

“山?”和田问道,“秩父山,这引来生命的山川确实是值得尊敬的,但是我们可不会害怕任何阻拦在我们路上的家伙。”

话毕,刀锋再起,蒲公英与其相碰,竟如同两块钢铁相撞。

“这不是普通的蒲公英?”

“这是,狼牙棒!”女孩说道。

女孩可怕的力量甚至让和田这个男人都感到吃力,他被一直往后退,眼看着脚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脚印,身后便是一棵古树。

“咳。”他被推到了古树上,女孩子还在对着他发力。

周围的士兵们都在与小妖搏斗、厮杀。

眼看着他就要被女孩的怪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小男孩却举着火把冲了上来。

女孩一惊,因为害怕火焰而放开了和田,胆怯地向后退去。

“和田大人!”小男孩勇敢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和田大人,就由我来保护你。”

“你这家伙”

没人知道,和田氏为何流下了泪水。

“居然用火这种卑鄙手段么?”女孩子唾弃道。

“火?”和田惊喜地喊道,“对,就是火,每个人都举起火把,这些家伙全都是害怕火焰的妖怪,用火烧死它们!”

火焰瞬间由一把变成了无数把,那些原本还占据上风的小妖们一下子便被压着打。

惧怕火焰的它们没办法靠近人类,而人类却能够用他们的刀枪伤害它们。

一时间,那些小妖们死伤无数。

领头的女孩子脸上露出了惊愤的表情。

“突击!”和田怒喝一声,士兵们立刻向着女孩冲去。

“糟糟了”

因为火焰的威慑,女孩呆愣着,没有避开士兵们的攻击。

她被太刀刺穿了身体,倒在了草地上。

嘴角中吐出了猩红的,人一样的鲜血。

她的目光渐渐暗淡,耳畔是马蹄声和人们的嘶喊。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什么,似乎是小草一样的东西。

“对不起。”那个小男孩跪在了她的身旁,低着头低语,“对不起。”

“怎么了?”和田回头看他,“快走了。”他催促道。

“嗯。”男孩点点头,两个士兵走过来拉住了他。

他们架着男孩,不顾他想要回头再看看的愿望。

“大姐姐。”他自语道,“希望你,能够活下来。”

她的右手上,是他为她留下的一棵鲜花。

刚刚的战场上,那些小小的妖怪被堆积在一起,周围燃烧着可怕的火焰。

不用过多久,它们就会被火焰蚕食殆尽。

和田氏带着家臣和那些绑过来的人,一同翻过了山岭,向着山背而去。

那里,芦屋道满正在等待着他们。

“很快,我们就能够实现拯救苍生的重任。”和田氏自语道。

白色的骏马带着身后的马匹和人们快速前行。

微风吹过山腰,枫叶树上是稍红的颜色。

时间已经进了秋了。

当和田看到了那令人惊骇的漆黑地洞,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地方。

“道满大人!”他朝着附近呼喊着。

“和田大人,您终于来了。”不远处,蓝黑色的袍子缓缓走出。

“道满,你都准备好了?”

“当然,法阵已然布置就绪。”

在道满的身后,空洞旁放置着横五竖四的树枝。

“血祭之物阳界人血、阴界妖血、以及那些作为祭品的活人,你都带来了?”

“嗯”和田很不情愿地点了头,然后示意手下将那些人推出去。

小男孩呆呆地跟着大家一起被推到了地洞旁。

“很好,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了。”道满扫了一眼那些被推过来的可怜人。

“大哥哥。”小男孩望着道满,“我们会痛苦么?”

“不会的。”道满回答,“你们都会是美作的英雄,不,是所有人的英雄。”

“希望你们能够遵守约定。”一个老人说道,“那么老朽也能够安息了。”

“当然,我以藤原显光大人的名义保证。”

“希望如此。”老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然后心疼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只是苦了这孩子,这么小就”

“我不怕~”小男孩摇摇头,“我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所以不怕。”

“是么。”老人叹息一声,“居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了么。”

279—血祭

“准备血祭!”

道满站立于地洞之前,那地洞中露出阵阵幽寒。

和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拔出自己的污浊丸,立在了众人之前。

“那么,开始吧。”他咬着牙说道。

“嗯,士兵们。”道满一声令下,士兵便挨个围住了那些普通人。

“等一下!”之前的老头忽然喊了一声,“老朽再问一句,我们是在为了美作吧?”

“当然。”和田应道。

“那么,就请开始吧。”

老人、孩子、从古稀到花甲再到天命、不惑、而立、弱冠、志学、幼学、垂髫(七十岁、六十、五十、四十、三十、二十、十五、十、以下)

以及相应的女性,约莫二十多人。

这些人依次站立在地洞的四周。

“我不想死”

忽然,某个男人神情紧张地自语道,“我不想死”

突然,他面朝和田跪了下来,“求求你,和田大人,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还不想死啊。”

“怕死?”和田俯视着他。

男人疯狂点头,脸上早已满是泪水。

“你身后的这些,可不怕。”和田指了指其他人。

“可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没了我,他们怎么”

男人话还没说完,那污浊的刀刃便已经从他的心脏中刺了出去。

“呃”

鼻涕和眼泪都挂着的嘴角,现在又挂上了鲜血。

“他们会得到安置的,所以,你就安息吧。”

和田闭上了眼睛。

鲜血顺着刀刃落下,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男人眼睛还睁着,跪在了地上。

“接下来,谁还不想死?”和田将刀抽出,把男人顺势推到了地洞旁。

鲜血横着流了一地,让同样作为祭品的人胆战心惊。

“呜哇哇~!”某个小女孩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小女孩身旁的中年女人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哭?”和田将刀刃举起,那可怕的纹理透过阳光洒在了女孩的脸上。

“不,她没有!”妇女害怕地直摇头,“她只是,只是有点饿了,对,是饿了。”

“饿了?”和田回头示意部下取出一些干粮。

他接过干粮,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完全不知道害怕的滋味,但是那妇女却吓坏了胆子,不自觉地就往身后缩,可是,哪里有人还敢靠近她。

她只能抱着小女孩孤零零地等待和田的靠近。

“吃吧,吃完好上路。”和田却只是将那饼往她手里一扔,便回了头。

小小的干饼上,还沾着血。

妇女瑟瑟发抖,想要将干饼丢掉,但是小女孩却一把夺过了饼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妇女猛咽了一口气。

“道满大人。”和田喊道,“可以开始了。”

“好。”道满指挥士兵们分开站到了自己所布置好的横五竖四九字格外。

他们拔出了自己闪亮的刀锋,对准了那些可怜的人们。

他看了一眼如同饿狼般猛咽着饼的小女孩,又看了一眼和田,却发现和田摇了摇头。

“再等一下吧。”和田朝他轻语。

道满没作声,但是他示意士兵们先不要动手。

等到小女孩吃完了饼,和田才朝道满点了点头。

“动手!”

道满一声令下,那些武士们便突然抓起了或坐在地上,或瑟瑟发抖地站着的普通人。

他们是被当做祭品的存在,血祭的祭品。

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属于他们位置的屠宰地上,然后按照年龄的顺序挨个赴死。

刀口抵着他们的脖子,让每一个敢试图在轮到他之前反抗的人的脖子都开了花。

这种残忍的方式甚至不会直接杀死他们,而是让他们直到该赴死的时候才再补一刀死去。

“不要怪我,这是必然的抉择。”和田微微叹息,“今天,你们的死会换来美作的永久安定,那些困扰着世界的恶鬼们,都会注意被消灭!”

和田不知为何忽然将自己的刀高高举起,然后暴怒般地猛插进了地面。

刀刃深深地刺进了土里两尺深。

“杀!”他发狠地咬紧了牙关。

武士刀一个接一个的在人的脖子上划下,一个接一个无辜的人睁着惊惧的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亡,仅仅是个开始。”道满自语道。

人们逐个倒下,但是,却没有那个妇女。

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死也不撒手。

那些士兵们虽然用刀威胁她,但是她就算被割破手臂,划掉手指也毫不松手。

“血祭必须按照顺序进行。”道满不满的看着和田。

“我知道。”和田拔出了自己的刀,他打算亲自动手。

“让开!”他一把推开了那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士兵,然后抓起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

“你们都得死,如果不按照顺序的话,那么今天死的人就都白费了!”和田怒吼道,“快给我滚到你的位置!”

“可是”妇女虽然胆怯,但是却勇敢地抱着小女孩,“她,还不想死吧”

和田有些疑问,他注意到了小女孩那奇妙的眼神。

宛若星辰大海一样闪亮,或许是因为她的母亲一直在保护着她,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大哥哥。”小女孩稚嫩的语气虽然是棉花般柔软。

“谢谢你给我吃的。”但却如同利刃一般扎进了和田的心中。

他的心颤了一下,但是却又忽然被那强烈的愿望占据。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那对妖怪的仇恨却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他必须,杀死所有的妖怪,除掉所有的恶鬼,为世界带来最终的,和平。

“大人~!”而在这时候,还没轮到处刑的小男孩却突然喊住了他。

他瞟了一眼。

“大人,请您,放过她好么。”他脱开士兵的刀,跪在了地上,“求求您,她还是个孩子,比我,还小的孩子。”

“大人”就算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士兵,看着这场面也不禁动容。

那个稚嫩的小女孩,看起来完全不应该就这么死去。

“不。”但是和田却没有任何动容,“必须执行,血祭必须执行。”

“大人”

“我在发布命令呢!你们听到没有!?快给我执行!”他忽然暴怒起来,大声地吼道。

没有人见过和田如此失态的样子,就算是一直跟着他的士兵,也都吓了一跳。

“我在”和田望着茫茫的人群,忽然双目迷失起来。

就好似被迷雾罩住了双眼,他扔掉了刀子,蹲在了地上。

“我我在发布命令”

他的脑海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吞噬他的意志。

但是,他想不到是什么,甚至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意识。

280—冲锋

“樱儿,别怕哦。”

“妈妈?”

“没事,婴儿,妈妈陪着你,只是,妈妈要先走一步了。”

“妈妈?”

“快给我执行!”

“是是大人。”

当刀口即将砍下女人的脑袋,当小女孩的脸上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一股妖气忽然从刀刃前的缝隙中冲过!

“住手!!!!!”

晴天之中,却忽然以闪雷之势冲过来一道黑风,刮开了落在女人脖子上的刀子。

那个小男孩难过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黑暗之风掠过士兵的刀刃,将其逐个击碎!

还活着的人们全被这神奇的力量释放,然后聚到了一起。

“什么家伙!居然敢来破坏血祭!???”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是一团悬浮在地洞之上的黑风。

“我是”

黑风之中,展开着一双灰白色的翅膀,和一个瘦瘦高高,穿着精致亮银色盔甲的灰白色长发女人。

“以西王母之名!”女人高举着手中的幽兰色长剑,厉声喝道,“来此阻止尔等恶徒!”

“恶徒?西王母?你算什么家伙!?”和田取下自己的弓箭,愤怒地一指。

箭矢冲破长空,但却被女人的剑刃挡住。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女人说,“记住了,我叫千铃,千山之铃!”

“千铃?”和田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个能够幻化成人形的狼妖,“你是那狼妖!?”

“是的,和田,你的残暴统治要结束了。”

“愚蠢!居然敢追到这里来?那么,就让这里成为埋葬你的墓地吧!”

“是么?”而千铃显然并没有和田那么激动,而是静静地飞在高处等待着。

“道满!”和田转头喊道。

“明白。”道满轻轻回应。

从千铃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在准备对策了。

数十张绘着九字格的符纸已经被扔到了四周,道满双手结印,然后猛吹一口气,甩出了两张额外宽大的符纸。

【召唤符天邪鬼】

【召唤符兵俑】

两道黑色的妖气冲上了地面,其中走出了一个粘乎乎如同泥团的怪物和一个古代武士一般披着厚重铠甲的鬼兵。

武士身上的盔甲好似土做的,不时就会洒下阵阵尘土,他的刀子也像是几百年了的钝刀,早已经生满了锈。

“又是式神?”千铃将长剑一挥,收起翅膀径直猛冲而下。

面对来势汹汹的千铃,和田倒不慌张,而是再次掏出了两张符纸,然后在千铃靠近之前甩到了两边。

“结界开!”

【结界符】

千铃眼看就要接近道满了,但是翅膀上却突然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摔在了地上,吃了个狗啃泥。

他缓缓爬起身来,背上的妖气散尽,翅膀消失了。

“是结界?该死的。”千铃咬着牙,忍住身上的疼痛。

她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早已血流成河,三十来的人,只剩下了几个小孩子和那幸存着的妇女。

“来晚了啊。”他的心儿,难受得发痛。

“恶鬼!”和田也围过来了,站在了她的身后,“这次,你跑不掉了!”

“是谁跑不掉了?”千铃却没有害怕,“手下败将。”

和田仍旧记得自己败在千铃手下的经历,恼羞成怒之间,举起污浊丸冲了上去。

刀刺中千铃的胸甲之前,千铃灵巧地一闪,从侧面躲开了攻击,并且回身一脚把和田踢得老远。

这一下子可不轻,和田撞到了土堆后甚至吐出了血。

“道满”她回过头来与道满直视,“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妖怪的代价?”道满冷冷地说道,“那么,我很乐意。”

“是么?”千铃牙一咬,双脚猛突向前。

电光火石之间,如同黏液一样的天邪鬼却突然伸出两根触手挡住了千铃。

它的两根触手又黏又湿,花草碰到之后瞬间凋零。

还好千铃及时后退躲开,不然就要被天邪鬼抓住了。

她闪突到了一侧,想要再次冲击道满,却被兵俑那看似并不锋利的钝刀挡住。

因为兵俑的刀看起来一点威胁也没有,她便以为并不会被怎么样。

但是,她失算了。

这刀上居然有这一股灵力!

千铃被打得措手不及,胸口的胸甲直接被砍成了碎块。

她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地吐血。

不得已,她赶忙逃离了道满,躲到了不远处。

但是,道满却下令式神们乘胜追击。

这兵俑甚至还在不停地拍打着胸甲,一边做出示威的动作,一边靠近千铃。

千铃双目死死盯着兵俑。

他们之间相距十米。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部

千铃谨慎地估算着,她的额头上,早已经挂满了汗珠。

在兵俑距离她只剩下三步之遥之时,她猛地暴起,激发出了全身的力量!

【塑形化物巨狼形态】

轰!!!

灰白色的巨狼猛扑而下,将那土做的兵俑死死地按住,惊起了阵阵尘埃。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巨狼怒瞪着道满。

“有意思,那么,继续来吧。”道满再次取出了一张符纸。

“那是!?”

【手之目】

举着刀的无目剑客手之目,参上!

刀一出,影一闪,剑客身影便如同捉摸不透的风,瞬间包围了千铃。

“可恶,这家伙!”巨狼的眼睛甚至都无法锁定如同闪电一般在自己身边不停奔跑着的手之目。

手之目不光是在绕着她跑那么简单,她还在不断地摸索千铃身体上的弱点。

刀子时不时就会在腿部、或者爪子那刺一下。

千铃知道,再这样下去,对自己是极其不利的。

“混蛋!”她立刻掀起了自己的妖气,化作冲力向着四周播散。

手之目挡不住,被重重地击退。

但是很快,他便再次爬了起来。

“在下,为和田大人而战!”

“你这家伙”巨狼恶狠狠地呲着牙,鼻息的肉紧紧地皱成一团。

她现在要面对的,是那可怕的阴阳师道满。

“妖怪”小男孩和妇女,拉着小女孩的手,在看着她。

她转过头去,看到的,是自己曾经看过无数遍的,苦难中人的模样。

她的心,是软的。

她凶狠的面容吓到了小女孩,她听到了她的哭喊。

“对,对不起”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在凶,但是,大敌当前,警惕让她没办法放松。

“你们保护好自己。”她再次面对向道满,“我,是来救你们的。”她说。

281—激战

“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你一个妖怪能懂得让人的悲伤?”

漆黑的妖气之后,那颤抖的身躯站了起来。

他拖着墨色斑点的长刀,和那疲惫的身躯。

“和田氏”巨狼转过头去。

“我啊,可是在妖怪的恐怖之中活下来的。”浑身是血的和田将自己的污浊丸往肩膀上一靠,歪斜着的身子不稳地站着。

“妖怪的恐怖?”巨狼惴惴地重复着。

“是啊,那些肮脏的妖怪、恶鬼,他们在美作留下的烙印,我可永远不会忘记。”

和田的过往是千铃所不了解的,但是,从他那充满憎恨的目光里,她清楚地了解到了这个家伙的仇恨有多深。

“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将自己的仇恨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巨狼怒目一瞪,前脚猛地扑下,掀起阵阵尘埃。

“那样子是不对的哦~”

它猛地向前一突,正中和田的胸口。

污浊丸被直接撞落,和田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得给你点教训。”千铃故意做出很凶恶的表情。

“你”和田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插在地上的污浊丸,而另一只手,则发抖的剧烈。

“我什么?”千铃疑惑的问道。

“你这妖怪,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和田缓缓站起。

“不,我只是想,劝导你不要走上歧途。”

“歧途?你知道些什么!?”

污浊丸再次暴起,千铃躲闪不及,胸口正中一刀。

“咳,咳。”巨狼向后退了两步。

“是时候了。”身后的道满忽然自语道。

两张符纸迎风飘扬,落在了巨狼的背上。

【九格咒术灭却】

那两张符纸如同被引燃的炸药,瞬间在灰白色的毛皮上留下了难看的烧痕。

狼毛上发出难闻的皮子味,巨狼只喘息着站立了片刻,便无法承受这疼痛,倒下了。

在倒下之后,手之目便再次突到了她的面前。

刀锋闪出刺眼的寒芒,巨狼没有任何迟疑,拼劲自己的力气用前爪夹住了想要砍掉她脑袋的刀子。

“别以为,我好欺负。”巨狼猛地挺起脊背,那手之目一愣,再次被顶飞。

千铃的巨大身体是她最好的战斗资本,这远比那些塑形化物出来的武器实用的多。

可是,这样庞大的身躯却也藏着很多不便,她无法准确的看到每一个敌人的动向,更无法判断自己身体的某处会受到伤害。

在击退手之目之后,天邪鬼和兵俑却再次围住了她。

而道满,也在快速地解印贴符。

千铃可是吃过巫雪阴阳术好大的苦头,所以她很清楚,道满在做的,一定是对她极其不利的事情。

必须赶快阻止。

但是,天邪鬼那恶心的黏人触手却纠缠着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巨狼的利刃划在天邪鬼的身体上,就好似压进了沼泽地,不仅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还会越陷越深。

“可恶的家伙啊!”巨狼嘶吼着,想要挣脱,但是,天邪鬼却在从下往上,试图整个吞没它的身体。

而那兵俑,站到了她的屁股后面,将那充斥着灵力的武士刀高高举起。

他们打算前后夹攻。

还有手之目,也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

“现在,该结束了,狼妖。”道满说着,自己手中的九张符纸顺势甩到了空中。

正是他最擅长的九格咒术。

【九格咒术大灭却】

九张闪烁着灵力光芒的符纸缓缓升空,如同飞升的神明一般傲然地俯视着千铃。

千铃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的这种局面对于千铃来说,或许是早在来之前就应该已经明白的。

她不可能孤身一人去对付那么可怕的阴阳师。

当然千铃也早就想到了。

大灭却的可怕灵力已经掀起了一阵风,并且那灵压从上而下强有力地压制住了试图反抗天邪鬼的千铃。

当众人都以为千铃死定了的时候。

当道满准备了许久的法术即将释放之刻。

巨狼的目光,却忽然向着那就在五丈之远的河岸。

蓝色的灵力即将在巨狼的背上爆开,但凡只要有一丁点儿的灵力灼烧到她,便是九死一生。

但是,它却毫不在乎,目光仍旧注视着那大川的位置。

灵力终于爆炸裂开,那九张符纸化作飘散的灵力碎片缓缓飘落。

在它们即将伤到千铃的刹那!

忽然!

一道冲天的气流卷着巨浪冲向了她。

她的眼睛瞪得透大。

【五行妖术水汲龙】

这巨浪让众人全都措不及防,甚至道满都吓了一跳。

兵俑和天邪鬼直接就被冲散开来,而手之目甚至被卷了进去。

灵力炸出了一团缓缓升起的爆炸云,但却不见那巨狼的踪影。

“借助自然的力量,就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强敌。”巨狼猛然从道满身后的水流中冒出了头。

道满惊愕地回过头去。

【塑形化物灵刃】

巨狼散去了自己庞大的身体,化作那身着银灰色盔甲的长发女人。

“如果说一定要拼命战斗的话。”女人横举着手中的蓝色长刀,“那么你们就该死了。”

道满立刻后退,并顺势朝着千铃扔出了两张【灭却符】(灭却符和巫雪的爆破符是一样的,但是名字和绘制的咒文不同)

轰!轰!

千铃只是将刀刃微微一斜,便挡住了灭却符的伤害。

“这么熟练?看来你没被少炸过。”道满调侃道。

“是啊,多少次差点挂掉。”千铃将刀刃再一挥,一记饱含着妖力的斩击便朝道满而去。

但道满似乎不仅是睿智的阴阳师,体力也似乎要比那些总是闭户不出的大家公子强得多。

千铃没有斩到他,反而被他闪得老远。

“但是,这次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道满右手侧到了左肩上,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张棕色的符纸。

【灭却符】

轰!

千铃向后一记空翻,躲开爆炸。

但是,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手之目的剑突。

左闪、右避,手之目快速地从各个方位试探千铃,而千铃也每次都能准确地挡住手之目的攻击。

二人直至战到河岸,千铃的后脚跟抵到了水面上,才停止了对砍。

“糟糕。”千铃眉头一皱。

282—殇

“只靠一个妖怪,是不可能战胜的了的。”

当道满最终的宣言传到了千铃的耳畔,她已经沉进了荒川那源头的水里,鲜血,顺着流水向下流去。

哗啦啦~

大川之水滚滚流逝。

就在刚刚,她本和手之目在岸边激战,却不料那和田居然握着刀不顾死活地冲向了她。

而她,在那时居然愣了一下。

这片刻的机会被道满抓住,结界符的力量压制住了千铃的妖力,失去妖力保护的千铃,便被和田的刀轻易地刺中了腹部,落到了水里。

“我真是个笨蛋呢。”她朝着那仅有的微微光亮处伸出自己的手。

水面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死亡,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而在岸上,道满只是稍稍瞥了两眼水底,便示意士兵们再次聚齐。

“血祭,继续。”他冷冷地说。

那之前幸存下来的女人和孩子,再次抱作一团,而小男孩,却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地站着。

“大哥哥。”他望向道满,“我们,做的是对的么?”

道满愣了一下,但是和田却靠近了他。

他搂住了小男孩的肩膀,轻轻说道,“当然,你们是英雄,是美作和所有人的英雄。”

“但是”小男孩犹豫着说,“这些妖怪们,似乎并非那么凶恶啊,更像是,我们在伤害它们。”

“愚蠢。”和田推开了小男孩,独自走到了高处。

“继续!”他示意部下们去继续那残忍地屠杀。

小男孩欣然地闭上了双目。

“啊~!!!”身后,传来了那个女人的惨叫声。

他不由得咽了口气,汗珠从脸颊一路滑到了脖子。

他傲然地昂首挺胸,就好似,那英雄的许诺是真的。

不,对他来说,就是真的。

“撒妖血!”道满一声吼,那些士兵们便从马上取下了两个盛着血浆的陶罐,将里面那浓黑的血泼洒到了道满绘制的阵法之上。

以地洞口为核心,四周皆躺着刚刚死去的人。

而在地洞最北端,则洒下了两罐妖血。

“以山南为阳,而山北为****满说道,“将收集的人血洒在南端。”

血祭的人围在四周,整整三十人。

士兵们在北段倒下妖血,而在南端则倒下了人血。

整个阵法图案,宛若太极阴阳图。

而地洞,则是其中的中心。

“当逢魔之时到来,那么这个裂隙便会打开,现在,是最后的一道工序了。”

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那极度紧张的小男孩和那跪在妈妈脚边哭泣着的小女孩身上。

“这是最后的,‘阴阳鱼’。”

血祭的最后一项,童男童女作为阴阳阵的阵眼阴阳鱼。

以此,将这至阳至阴的祭品,送到地洞之中。

就好似用引水引出井水一般,这些祭品,便是“引子”。

“只有死去的魂魄,才能够吸引到冥界的注意,为了将这些亡魂带到冥界,就一定会打开大门,而现在大门的位置,已经确凿无疑。”

他眯了眯眼。

“结束了么?”和田缓缓走向了即将被杀死的小男孩身旁,沾着血的手从他的脑袋上轻轻划过。

轻柔的触感让他一瞬间产生了放他走的想法,但他最终还是狠下了心来。

“再见!”

啪嚓~!

污浊的刀刃,从小男孩的眼前滑落。

“这是我的身体么?我的脑袋,难道落了地么?”他想着,“爸爸、妈妈、儿子我,先走了,你们一定要保重啊,以后没了妖怪,咱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吧?您就再也不用参加和田大人的除妖行动了吧,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了吧?”

“不~!!!!!”

那士兵之中,一个男人忽然泪流满面地跪在了地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他痛哭着。

“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下最后的了。”

屠刀缓缓移向了懵懂的小女孩。

她丝毫不知道害怕,甚至,她还在想着,“妈妈、妈妈你怎么还不醒来陪我玩啊?”

和田的心,虽然在杀小男孩的时候颤抖了一下,但是,他却并不感到难过。

以前,他甚至每次去杀掉和人类长得很像的妖怪的时候都会害怕,都会难过,觉得,不杀就好了。

但是现在,他却似乎对“杀人”没有了任何抵触。

屠刀再次举起,血淋淋的双手挥向了小女孩。

道满冷漠地注视着,从始至终,未曾有过任何表情。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了巨兽出水的声音。

“嗯?”他回过头去。

却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之前落入水中的狼妖!

灰白色的巨浪快速地甩动那沾满了水的毛发,如同一只雄狮一般扑咬向和田。

“啊啊啊啊啊啊~!!!”

污浊丸未能顺利斩杀小女孩,甚至,被巨狼直接咬住。

她死死地咬紧了,然后一头将想要拔出刀的和田氏。

道满的符咒如约而至,巨狼却只是闭着眼睛忍受。

尽管皮肉撕裂带来了伤痛,但是,她忍住了,并且两只前脚搂住了呆住的小女孩,将她抱到了怀里。

她没法说话,但是,她将自己的面颊贴在了小女孩的脸上,用最温暖的肢体接触告诉她,自己是友好的。

“不要放过她!”和田爬了起来,愤怒地指向千铃,“准备弓箭,将她射杀!”

千铃睁开双目,注视着周围的士兵们。

“杀死她!永绝后患!”

道满也掏出了新的【灭却符】

手之目和兵俑、天邪鬼也都围住了她。

叼着污浊丸的巨狼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自己无路可逃之后,便索性甩下了污浊丸,然后看了眼身旁那小女孩死去的母亲之后,便趴在了小女孩的身上,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将她整个包裹住。

“放箭!”

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千铃却没有移开一步。

不管弓箭刺中了多少、不管她的脊背上到底有多少伤痕、不管她的脑袋受到了多少攻击,她都没有任何松开女孩的迹象。

“对不起。”她在女孩耳畔轻轻地说,“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我”

她想到了自己在美作时,街道上的人们对她的委托。

“摆脱把我家男人带回来,缺了他家里真的没法活了。”

“求求你了,一定要把我的孩子带回来,我这一辈子就他一个念想了。”

“求求英雄,您是好人,求求您,把老爷子带回来吧。”

还有许多许多。

她已经,满身满心的伤痕了。

“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所谓的‘英雄之名’。”

283—捍卫的“自由”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天了。

千铃跟着土地婆开始修行的一段日子,那时候的她,化形还不稳定,人类形态时偶尔还会突然变成狼。

这样的她,对于每天都要照顾那些参拜信徒的土地庙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所以那时候她经常被土地婆安排在别的地方修行。

青石岗有一个青鸟山,那里便是她修行的地方。

走进青鸟山的入口,便是一座茂盛的翠绿色森林,这里少有人知。

“走吧,千铃。”

土地婆拄着拐杖,牵着小千铃的手儿走进了这座古老的土地。

青鸟山坐落于青石岗无人居住的地带,周围群山环绕,绿水长流,从山顶总是能听到很美妙的歌声,来自于传说中守护在这里的,西王母大人的使者青鸟。

“青鸟是我的老朋友。”土地婆说,“她曾经陪着我在昆仑山上照顾了西王母大人很多年。”

走在森林的外围,一道竹子制成的栅栏清晰的出现在了视野中。

“青鸟可不喜欢外人打扰她。”土地婆说。

而那时候的小千铃,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子。

她跟着土地跨过了栅栏,走入了这,未曾来过的奇妙世界。

如果说青石岗的大部分土地上都有着人类居住的痕迹,那么这里,便是从未有人涉足的领地。

从栅栏处向着周围散发出很强大的灵力,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圈,一般人,根本没办法走进来。

而在圈内,她们看到了一株翠绿的,像是挂满了绿色珍珠般的巨大古树。

在树上有一个一米多宽的大鸟窝,窝里坐着一只头顶彩带的碧蓝色青鸟。

青鸟即使只趴在窝里,身形也显得十分巨大。

“你们是?”青鸟俯视着千铃和土地婆,用溪水一般清澈的声音问道。

“好久不见啊,青鸟。”

“侍女?”青鸟缓缓张开自己美丽的翠绿色翅膀,站了起来,“你来找我啊。”

“嗯。”土地婆点点头,“我想让你帮忙照顾,这个孩子。”

她将自己怀中的小千铃向前轻轻推了一下。

“唔?”小千铃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她急着想要回到土地婆的怀抱,但是土地婆却只是摇了摇头便推开了她。

“你需要,待在这里修行。”她说,“而不是,一昧的呆在自己安稳的世界里。”

“唔~”小千铃委屈的嘟囔着,小眼儿别提有多难过了。

可是,土地仍然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

“照顾好她,可以么?”

“嗯。”青鸟答应道,“放心吧,老朋友。”

“教导她如何‘做人’,青鸟,这是我唯一想要的。”

“好的。”青鸟应道,“你果然还是无法舍弃自己曾经身为人的身份啊。”

“呵。”土地笑笑。

“我要回土地庙了,青鸟,下次再来好好拜访感谢你。”

“嗯。”

绿色的羽翼迎风展翅,划破苍蓝色的天空,遥望着土地远去。

土地婆一走,千铃便慌了神,急忙想要追赶上去,但是在森林边缘被青鸟追上了。

她想要挣脱那双巨大的羽翼,但是青鸟却像理不开的线团一样缠绕着她,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只好作罢。

“乖乖地跟着我,小狼。”青鸟俯视着她。

她头上的彩带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是珍珠和宝石镶嵌而成的发夹。

“你在看这个?”青鸟注意到了千铃的目光,然后双翅抬了抬,将自己头上的“彩带”取了下来。

“这是西王母大人送给我的,算是,分手信物吧。”青鸟叹息一声,“往事还是不说了。你跟着我,我带你熟悉熟悉这个森林。”

说完,她的身体上便会散发出了点点幽兰色的光芒,将她的身体重塑。

当光芒忽然消散,她便成了一个美丽高挺的女子。

竹子似的百叶裙,白纱拂过肌肤,绿色的飘带仿佛天界仙女的物品,沾染着些许灵气。

“这是我的人类模样,这样子带你比较方便。”

森林边缘是齐山腰般高大的巨树,古老的藤蔓缠绕其间,古铜色的树皮上,总是会有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树洞。

小千铃眨巴眨巴眼睛,注意到了树洞中的一只小松鼠。

她指着小松鼠,很开心地吱呀叫着。

“小狼?”青鸟驻足停下,回头看了看正搂着刚抓到小松鼠的小千铃。

清澈的太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洒在了天真无邪的小脸儿上。

“嘻嘻。”这是,那时候千铃唯一会的话。

“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青鸟没有训斥她,而是俯身蹲下,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千铃微微侧着脑袋,小手儿紧紧地抱着小松鼠。

棕色的小松鼠被千铃的手捏住喉咙,肥胖的脸儿上露出了垂死的表情。

千铃的力度似乎没有掌控好。

“小狼。”青鸟看了出来,便一手拍着她的脑袋,一手顺势滑到小松鼠身上。

“嗯?”小孩子,总是会认为大人们会抢夺他们喜爱的东西。

而千铃,则更是这样。

“呜哇~!”她将小松鼠揣到怀里,用最凶恶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青鸟。

“唉,你是白眼狼么?”青鸟却只是笑着调侃。

她的手儿轻轻抚过千铃的眉梢,“不过这眼睛也不白啊。”

“唔?”千铃歪歪小脑袋。

“你啊,我可没想抢你的东西。”青鸟说,“不过,如果不好好保护,你喜欢的小家伙可是会因为你而死的哦。”

“唔?”小千铃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松鼠。

那软乎乎的脸儿上,已经吐出了带着腥味的白色唾沫。

她垂下脑袋,甩了甩再不动弹的小松鼠。

“唔?”她试图加大力气,让小松鼠醒过来。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甩,小松鼠都没有任何动静。

“唔!”她急了,更加猛烈地摇晃着小松鼠。

可是,就算她的眼角都急出了眼泪,小松鼠,还是没有醒来。

“小心哦。”青鸟小心地将右手试探性地伸入到千铃的怀里。

千铃抬起头来看着她,似乎还是很不情愿她“夺走”自己的小松鼠。

“你看。”青鸟很耐心地说着,“这只小松鼠已经快要不行了呢,你再不松开手的话,它会死的哦~”

小千铃茫然地张合着嘴巴,而嘴型,正是“死”这个字。

她对死亡有着一种很深刻的印象,就好似,这个字就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青鸟的眉头也皱了皱。

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对千铃这样的孩子来说,死亡,代表的意义太难受了。

她知道那只可怜的凡猫和西王母的陨落。

“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祖母。”青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们离开了你,你觉得,那是难受的么?”

小千铃即便不会说话,也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那么,那样难受的事情,你还想经历么?”

她摇了摇头。

“所以,放开它吧。”青鸟说,“放开它,让它自由,就是对它最好的,不然,或许它就会死去,而让你难过。”

千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么,给我吧。”

小千铃将小松鼠放到了青鸟的掌心中。

青鸟满意地微笑着,然后朝向看起来已经死了的小松鼠身上吹了一口气。

淡淡的蓝色幽光透进了小松鼠的身体。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它已经静止了的身体忽然抽动了两下。

小千铃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唔!”

“它没事了。”青鸟微笑着,“看吧,我可没骗你。”

“唔~”小千铃呆呆地点了点头,似乎也在表示赞同。

“哈哈,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青鸟的微笑仿佛甜美的糖果一样令人陶醉。

但是忽然,她停止了微笑。

“你觉得,我的这种起死回生的能力很棒么?”

小千铃立刻猛点头。

“可是,我却不能救回我爱的人,那时候,我甚至只能瑟瑟发抖。”

她发狠地一拳打在了古树的树干上,那树梢顶的叶子都被震落。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你还只是个小孩子,就该学些小孩子的事情。”她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微笑,然后将那救活的小松鼠放回了属于她的树洞。

“这是属于她的‘自由’。”她说。

“跟着我走吧,我们要学很多事情呢。”说完,青鸟便拉着她向远方走去。

小千铃回头看了眼那个小树洞,恢复健康的小松鼠在洞里面活蹦乱跳,就好像不曾被伤害过。

她忽然感到了一丝罪恶感。

如果不是青鸟救了它,那么它现在就是“死的”。

就是和她母亲、西王母大人一样,“死的”,令她悲伤的。

“自由?”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词语。

那时候,她还不懂青鸟口中的“自由”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当无数的弓箭射中了她的身体,刺穿了她的皮毛,她悲痛地哀嚎、咆哮!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让自己的身体有一丝一刻的松懈,因为就在她的怀里,抱着那可怜的、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我会保护好你的,就用,这青鸟阿姨和土地婆大人教导我的善良和勇气!”

“你只是个愚蠢的妖怪,为何要插手人的事情!?”

她的耳畔中传来了和田氏的咒骂。

但是,她只想到了青鸟大人的话。

“自由。”

“你们”巨狼昂扬起满是鲜血的头颅,“你们,身为人,却没有在乎过自己同伴的‘自由’么?”

“自由?”和田不解地问她。

“他们可不是,一定要死的家伙,你们没有任何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巨狼的狼牙发狠地呲出了皮肉,“而且你们,更没有权利去伤害,这么小的孩子!”

她的怒气化作强力的妖气,如同冲击波一般向着四周播散。

而且,这还不只是冲击波,满含着愤怒的力量,此时千铃的妖气已经俨然变成了危险的能量。

那些弱小的士兵挡不住,便被这妖气瞬间冲散,冲溃,化作黑烟消散。

道满愣住了,和田惊呆了。

千铃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为何如此可怕。

她楞了一下,随即目光便转到了自己胸前系着的布袋上。

布袋里面装着的,是十拳剑的碎片。

虽然对自己突然强大的妖力感到诧异,但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带着人走。”这是千铃脑海中唯一的想法,“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巨狼不再顾忌和田的家臣们,立刻叼起身下护着的小女孩,然后踩起周围的碎石往河岸猛突。

道满缓过神来,朝她扔出了数张符纸。

但是都被她灵巧的躲过。

“决不能放走最后的祭品!”和田大喊,立刻拈弓搭箭,面露凶光,“决不能,功亏一篑!”

正当千铃即将逃到河岸之刻,那支箭矢射中了她的后背,但是这点伤害对于千铃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她没有任何一丝一刻的停顿,两只前脚已经跳到了荒川之上。

“就算逃到水里,也”

但是,她想错了。

身下的河水忽然出现了一个水卷,而且还是往上凸的!

她猛地一咽口水。

一头黑色的鲶鱼头突然从水里跳出,并张开血盆大口迎面咬上千铃。

“完蛋。”

灰白色的巨狼被更加巨大的地震鲶一口吞下。

身体周围一下子变得湿滑,潮热,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但是千铃顾不得自己,她急忙寻找起那个小女孩。

她知道,就算被地震鲶吞了,她也不会被很快消化掉,但是那个小女孩可不一样,凡胎俗体可是完全无法支撑妖怪的消磨的。

“你在哪里?”她呼喊着,但是听到的却只是沉闷的回声。

“可恶!”她愤怒地不停顶着地震鲶的腹腔,想要冲出去,但是任凭她怎么顶撞,地震鲶就是不像上次一样吐出她去。

而此时的河岸,那个小女孩呆呆地望着渐渐平息的水面。

她刚刚被地震鲶吐了出来,身上沾满了它恶心的口水。

“看来带它来,还是有用的嘛。”和田走了过来,站到了小女孩的身后,“吉井川的川神,果然名不虚传。”

“道满!”他一把提起了小女孩,将她带到了那血祭的位置上。

“继续吧。”他冷冷地说道。

道满点了点头。

小女孩开始害怕起来,她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没事的。”和田轻抚她的脑袋安慰她,“这个死亡,会为你带来荣耀。”

284—死亡骗局

“必须赶快逃出去!必须,救人!”

漆黑的胃袋中,千铃拼命地挣扎着,她想要冲出去,想要去救下那个可怜的孩子。

“喂!”

黑暗之中,她听到了熟悉的,宛若雷鸣般的男人声音。

“你是?”她循声问道。

“那个要帮我照顾鲤鲤的家伙,她还好吧?”

“鲤鲤?”千铃忽然知道是谁了,“她没事,现在安全得很。”

“你独自一人来的这里?”

“嗯,当然。”

“勇气可嘉。”

“哼。”

“但是你知道,我们已经距离死亡只差一步了,吾的力量只能短暂的维持结界,当吾力量消耗殆尽,这巨妖便会彻底吞噬我们。”

“吞噬”千铃惴惴的重复着。

“但是,你愿意做它的食物么?不愿意吧。”漆黑之中,一点点光亮忽然从另一个彼端出现。

这光形成了一道曲面屏障,微弱的光中,一个男人的轮廓缓缓显现。

“吾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是,请你一定要出去,他们打算毁掉荒川,毁掉吾所守护的一切,所以,请你一定要守住,守住荒川。”

“可是,该怎么做呢?”

“他们打算打开地狱的裂隙,而这道裂隙一旦打开,地狱的恶鬼们就会逃窜出来,虽然吾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一旦这么做了,从荒川开始,四周的所有活物都会遭殃。但是,还有办法阻止他们。”

“阻止?”

“他们打开裂隙,必须使用‘血祭’来引诱地狱的恶鬼们,而地狱恶鬼对于祭品是极其挑剔的,只要‘血祭’的祭品中有一个不符合资格,那么就会失败,所以”

“所以”千铃咽了口口水。

“只要让一个祭品离开指定的位置,或者,置换掉那个祭品。”

“可是,现在‘血祭’已经开始了,我们又被困在这里,该怎么出去呢?”

“你的身上,就有能够出去的东西吧。”他说,“与其装傻,不如快些去办正事,而且,你再不出去的话,恐怕就会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支撑着他们周身的结界也在快速地支离破碎。

光芒渐渐消失,黑暗逐渐吞噬了他们。

“快出去吧!出去后,如果还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千铃急忙取下自己胸前的布袋子。

里面盛着十拳剑的碎片,但是,这碎片却让她望而生畏。

她不敢拿起来,那个名门儿子的惨死还让她历历在目。

“会吞噬人和妖怪的东西,会控制人和妖怪的邪物,十拳剑”她猛咽了口气。

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她见识过,相柳留下的“千人命”便是其中之一,那能够打开逢魔之门,穿越时空的力量,令人叹为观止。

她恐惧,她害怕,名门儿子那凄惨的样子,让她心慌意乱。

但是,如果不用这份力量,那么她很可能谁都救不了,甚至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是如果动用这份力量,那么,她很可能会尸骨全无

黑暗,在一点点地消磨着她的耐心。

她知道,如果再不做出选择,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生和死。”

千铃想起了冥界的气息,脑海中再次感受到了那样的痛苦和折磨。

“伊邪那美大人会想要我去她那里常住么?恐怕不会吧。”

千铃自言自语地苦笑着,“土地婆大人,您希望我活下去,可是,怎么一个活法,您没告诉过我啊。”

秩父山的裂隙上,最后的祭品已经被放置在了那位置上。

两边阵眼,那代表阳的一点上躺着已经纹丝不动了的小男孩,另一边,则坐着即将死去的小女孩。

和田氏的刀口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无情的目光宛若冰霜。

“赶快吧。”道满说道,“时间不早了,逢魔之时已经”

此时的天空,已经是黄昏的颜色。

大川水面上,波光粼粼,不远处的晚霞,映照出了鲜红的可怕颜色。

“再见了。”污浊丸迎着暮光缓缓升起。

刀口闪出锋利的可怕光芒,一股杀气渐渐涌现。

和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有一丝的难过,甚至,还有些欣喜。

那不远处的河水里,地震鲶悄悄地探出了头。

它粗长的胡须不停地乱颤着,似乎很是愉悦。

当刀刃即将落在女孩的脑袋上。

她忽然转过了头。

和田一惊。

那女孩的周围,居然爆发出了一股妖力!

“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那个死去的女人,居然站了起来,她的脑袋也跟着缓缓升空,落到了空空的脖子上。而且,周围所有死去的尸体都在抖动,仿佛他们还活着!

“糟了。”道满的脸上露出了没有意料到的惊愕,“看来是我低估了这个裂隙的力量。”

“冥界裂隙。”那山边上忽然站出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的影子。

她的胸口上裹着一层被血染红了的树叶,这是用来止血用的。

“这就是你们打算亵渎的地方。”那个女孩子大喊着,“秩父山的秘密,你们都看到了,如果想要在这里屠戮生灵,那么就会付出代价。”

粉黛微蹙,她细嫩的双手上便延伸出两条粗大如蟒的藤蔓,飞速地向着众人袭来。

“是秩父山的草妖,居然还活着!”和田左手指向她,“所有人,挡住她!”

但是,士兵们却并没有照做。

和田一愣,发怒道,“你们还在愣着干嘛!?”

“可是大人。”他们的面孔,早已经充满了恐惧,“这些家伙”

那些死去的人,仿佛丧失一般站了起来,失去脑袋的身体却准确地找到了那些杀了他们的人。

他们落在地上的脑袋睁开了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士兵们。

“是你们杀了我,是你们~”

头颅在低吼,恐惧瞬间从一个人那里传到了所有人身上。

“救命啊他们来索命来了”

“救命!”

“快跑啊!”

士兵们在慌乱,纵使他们跟着和田对付过众多妖魔,但是当面对索命的冤魂时,愧疚瞬间就击溃了他们的意志。

“不要乱!你们这群废物!”和田怒喝着,妄图阻止溃败的场面。

但是,那个死掉的女人却站到了他的身前。

“不许伤害我的孩子。”她在低语。

“恶鬼,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么,明明血祭还没有完成。”和田举着刀与女人对峙,但是脸颊上却已经滑落了汗水。

“这不是恶鬼。”草妖说道,“这是裂隙的力量,它让这些还有着遗愿的人们能够再次苏醒。”

“遗愿?这些祭品能有什么遗愿?”

“看来你是无法理解他们真正的想法,你试图利用这些人打开裂隙,但是,却没有想过,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心甘情愿赴死的。”

“你在说什么?你一个妖怪也想教训我?”

“我可不想教训一个肮脏的家伙,只会弄脏我的嘴巴。”草妖的眼睛中放出了可怕的黑色妖气,她身体上缠绕起了无数条荆棘和藤蔓,这些荆棘藤蔓如同锁链一般一点点地沿着她的身体往四周延伸,很快便将整个河岸包围住。

她织成了一张网,一张荆棘和藤蔓的大网。

“你们逃不了的。”她说,“这是秩父山的意志。”

“逃不了?”和田冷笑着,“本大爷可没想逃!”

他心一横,一脚猛踹开那个女人,然后污浊丸便直直地砍向了小女孩。

“不~!!!”女人惊呼,但是她的手已经无法阻止杀意暴起的和田了。

污浊丸刀落,小女孩的脑袋滚到了地上。

女人急忙扑过去想要抓住,但是它却越滚越快。

噗~

它滚进了地洞之中。

“结束了。”和田忽然松了口气。

小女孩的身体还坐在那里,似乎仍没有从突然的袭击之中回过神来。

“你个混蛋~!”女人暴怒而起,举着双手便要扑向和田,但和田却只是将污浊丸横举一下,便刺穿了女人的胸腔。

“你也再见了!”他右脚抬起,凶狠地一脚将女人踹到了地洞里。

“血祭完成,道满!”他回头怒喝道。

“好的。”道满点头一应,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几张符咒便被甩到了空中。”

“阴阳相生,阴阳相克,万事万物,皆有其相,死灵地狱,生灵人间,此刻,皆是一地!”

【阴阳咒术冥界之门】

符咒之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扬起狂风和气流。

那撒着血的大地,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幽深的,能够清楚感受到的冲击力。

士兵们惊愕地望着地面,他们的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忽然抓住了!

“救命!是什么东西!”

“救命,大人!”

“大人,救命啊!”

而和田,却没有丝毫回应。

“难道要连这些人也一并牺牲了么?”他怒然朝向道满。

“没有办法,如果不牺牲这些‘引子’,就无法彻底打开裂隙。”

“什么?我们也是也是‘引子’?”士兵们的脸上,惊恐中又饱含着愤怒。

“大人,你们欺骗了我们!?”

“没有,别胡说!”和田狡辩道,“我也不知道,血祭还需要你们。”

“大人不”一个士兵忽然跪在了地上,“我们一直忠心耿耿效忠的大人,居然如此轻易就抛弃了我们”

“可恶,道满,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么!?”

“没有办法,大人。”道满冷笑道,“要想成就大业,小的牺牲在所难免,大人,您要顾全大局啊。”

“顾全大局”和田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道满,然后无奈地扭头不去看那些求救的士兵。

“大人?”

“大人!?”

“和田大人!”

不管他的家臣们再怎么哭喊,他就是不回头。

黑色的气息从地面下涌出,缠绕着士兵们的脚脖,他们惊恐地想要挣扎,却只会越来越紧。

仿佛有着无数条蟒蛇缠绕着他们的身体,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黑色的气息从外向内蔓延,士兵们很快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而那些刚刚苏醒的死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冥界的气息越发强大,从那漆黑的地洞中涌出了可怕的力量,这股力量瞬间就震慑住了所有人的神经。

不管活的,死的,好似都完全没有预料到这股力量的出现。

嘭!

一只巨大的黑色毛爪突然搭到了地洞边上。

“出来了?”和田一愣,“裂隙打开了?”

而道满则小心谨慎地盯着地洞。

那黑色的毛爪缓缓地向外伸出,更加庞大的身体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怪物身长五丈,仅尾便长一丈八尺,身形巨大,颇似巨虎,而毛发却又像狼毛一样粗大锋利。脸型颇似人,嘴巴上却又长着野猪一样尖长的獠牙。

“这是什么怪物”和田愣住了。

“杌,西方大陆上的传说中的上古凶兽。”道满冷冷回应,“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如今居然打开裂隙第一个放出的,是这家伙。”

“西面大陆?大唐的妖怪?”

“是更早的。”道满应道,“早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有了。”

“这家伙在你的控制中么?”

“不在。”道满冷冷一笑,“不过,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个裂隙已经确凿无疑是打开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将恶鬼关到里面的实验了。”

“那快开始吧,把这些地狱滚出来的家伙统统赶回去!”

“好的,大人。”道满嘴角一翘,双手似乎在抓些符纸,但却又没有抓些。

“道满!?”和田看出了道满在故意拖延时间,他愤怒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哦,如您所见,大人。”道满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也不想有所隐瞒,大人,不过我实际上也没有办法现在就将恶鬼们打回去。”

“什么!?你说什么?”

“我这次,只是来尝试一下。”道满说,“我只是根据藤原显光大人的指示而已,请不要怪罪于我,我一直致力于除尽天下恶鬼,但这一次,我需要见证这场实验。”

道满说完,便招手撒出三张召唤符,将手之目、天邪鬼、兵俑全都收了回去。

“实验!?你在说什么!?”

“大人,您知道,这样拥有强大的冥界力量渗出的裂隙,其实不光能够永久封印妖怪,而且还能够很轻易地创造妖怪么?就好像那个小草妖,您知道,不过几十年前,她还只是这地洞边的一棵小草么?”

“什么?你在说什么?等等”和田终于明白过来,他惊愕地回顾着四周。

除了他之外,那些死去的士兵和那些死去更早的人,全都如同丧尸一般围着他。

“我终于明白了,你不是来帮我除妖的,你是打算利用我们,为你的那个狗屁主子创造鬼兵团!???”

“真是聪明,大人,您的悟性真不亏是和田氏的主人,想必有您的话,和田氏一定能够繁荣昌盛的吧,哦,对了,您死了,和田氏也没了呢,呵呵。”

“你这家伙!!!道满,你骗我!!!”

285—向死

“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的话。”

千铃拿出了十拳剑的碎片,将其握在了掌心。

“那么,我就只好,再去见见你了,伊邪那美大人。”

十拳剑迸发出了可怕的妖力,缓缓地冲向千铃的身体。

“就算要吞噬我,就算你的力量很强大。”千铃咬紧牙关,“我也不会输给你的,混蛋!听我的话啊!”

十拳剑的剑柄在晃动,可怕的妖力如同水波一般冲击着千铃的身体。

她的五脏六腑都在晃动,如同被两个钢板挤在中间。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在接触的一瞬间,精神就会彻底崩溃,沦为名门儿子那样的傀儡,但是千铃不一样,她拥有的强力血脉让她具有了高额恢复力的强壮身体基础。

她扛住了,无论是多么难忍的剧痛,她扛住了。

“我不会到此为止的。”她说,“我会让你明白,西王母的血脉到底有多强!”

她握住了能够吞噬妖力的十拳剑,如同握住自己塑形化物出的刀剑一样。

“听我的话啊。”她自语道,“这样,我就能够”

嘭!

剑尖刺向了地震鲶的胃壁。

刺啦~

十拳剑不愧是须佐之男所用的神剑,即使已经是一把断剑了,它的剑刃依然轻易地就划开了地震鲶的胃袋。

鲜血喷涌而出,地震鲶立刻翻江倒海般的乱晃起来。

荒川在震荡,水流瞬间涌上河岸。

道满一惊,刚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水打了个照面。

他抹了抹额头的水,愤怒地瞪着那地震鲶。

可是,它却远比道满还要难受。

地震鲶不停地撞向河岸,撞得河岸上如同地震一般。

和田一时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而草妖则借助身体上的藤蔓,稳稳地站着。

复生的恶鬼们,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有头的没头的,举刀的空手的,每一个死去的人脸上都是死灰般的恐怖。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道满!你个混蛋!”和田站起身来,但却突然被一个恶鬼袭击,仓皇中侧举起污浊丸来挡住了一次攻击。

“混蛋,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会付出代价的!”

“代价?”道满噗嗤一笑,“你现在还能做什么呢?大人。”

和田明白,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拿的刀也不过是普通的刀,想要对付拥有众多式神的强大阴阳师道满,是不可能的。

“你这可恶的家伙。”

就在这时,地震鲶一头撞了上来,将地洞口上的鲜血瞬间冲散。

它咳出了一口血,将千铃和荒川之主一并吐了出来。

“咳咳。”千铃一手紧紧地握住十拳剑,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而在她身后,荒川之主也理了理自己的羽织,稍稍咳嗽了一下。

“你不说是待会见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现在我们都出来了?”千铃回头问他。

“咳咳,吾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真是多亏了你啊。”荒川一边说,一边甩开自己的小折扇,再次挥了起来。

“唔。”千铃砸了咂舌,然后回头面向了和田。

“和田!”她一声惊吼,“你这混蛋!”

“狼妖!?”和田也举起了自己的刀。

“哦?有意思,居然还没死。”道满则站在河岸上,静静地观看着。

“你这混蛋!”千铃回头扫了眼四周,那无数的恶鬼瞬间惊呆了她。

“这些都是什么啊!??你这混蛋都做了些什么?”她愤怒地吼着。

“我怎么知道!!!”和田举起污浊丸,迎面朝向千铃砍来。

千铃也举起十拳剑,用那断掉的剑身挡住了污浊丸。

十拳剑可怕的妖力瞬间缠绕上了污浊丸,并在向着和田的身体而去。

“这,这是什么!??”

和田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十拳剑的妖气侵蚀,痛得撒开了手。

但是他接触到剑的手指,却变成了和恶鬼一样的颜色。

而这仅仅一瞬间的细节,却被道满注意到了。

“这把剑,不寻常。”他想着。

千铃忽然想起了那个小女孩,便急忙寻找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个小女孩呢!?”她愤怒地跃向了倒在地上的和田,骑在了他的身上,举着剑威胁他,“快说,那个小女孩呢?不然就杀了你!”

“她已经被我杀了,你要杀我就赶快把!混蛋!”和田也毫不示弱地朝千铃对吼。

“你个疯子!”千铃怒发冲冠,但她没有直接一剑刺穿和田的心脏,而是将剑插到了地上,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

“生命,就那么容易放弃么?”

她将和田的襦袢高高提起,她愤怒的双手都在发颤,“你就这么不尊重生命么?难道活着的生灵,都是为了被你屠杀而存在的么?你个混蛋!”

她的脸上甚至有着泪痕。

“你不知道活着有多难吧?你个混蛋,你怎么明白呢?”

千铃松开了手,“我无法对人类痛下杀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了。”

她望着四周的恶鬼们,“这些都是你们的杰作啊。”

和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的罪恶,就交给美作的人去评定,他们要杀你、要剐你,我都会支持,但是现在,我不会杀你。”

“你打算放过我?”

“不,只是暂时的,我在的那个时代,对待坏人都是要‘依法处置’的,所以,对你,也是‘依法处置’。”

“法?法律?呵,那种东西,不是人定的么?”

“呵呵,你尽管认为吧,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我会用我所知道的,我认为正确的办法去做。”

千铃再次拔出了十拳剑,尽管黑色的妖气刺痛着她的神经,但她毫不在乎。

“这些恶鬼,是从这裂隙里出来的?”她问,“嘛,那边的家伙!”

她早就注意到了复生的杌。

“嗷呜?”杌也回头看她。

“这大概是一千七百多年了吧。啊,不对,应该是七百多年了。”千铃自语道,“这次,轮到我来把你送回去了,呵,上次是土地婆大人,嘛~”

“嗷~”杌在低吼,它身上的钢毛瞬间炸立。

“来吧。”千铃一声吼,将十拳剑扔到了地上。

轰!

幽兰色的妖气如同爆开的烟雾弹,瞬间弥漫到了每一个角落。

道满不经意的一瞟,突然发现那杌被瞬间击倒在地上。

嗷呜~!!!

千铃化作更加巨大的灰白色巨狼顶着杌就往山脚下撞去。

可怜的杌,刚刚复生还没有多少力量就被千铃一顿痛打,根本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就连道满也被勇猛的千铃吓到了。

“这狼妖怎么会如此可怕。”他不由得咽了口气。

千铃将杌一路狂顶,直接顶飞了数次,然后像玩皮球一样将它甩到了地洞里。

“完毕。”说完,她便转头朝向了道满。

“道满”她愤怒地呲着獠牙,死死盯住道满。

“狼妖,你打算杀了我?”道满却没有慌张,而是取出了自己的符纸,“我现在不想和你打,如果你要阻止这个裂隙继续扩大,那么你就得赶快了。”

“你不打算利用我们了!?”和田举起污浊丸指着道满,“你这混蛋,不是要做什么‘实验’么?”

“实验已经结束了。”道满冰冷地应道,“我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现在,我想确认另一件事情。”

“确认另一件事?”和田疑惑道。

“和田,你想知道藤原显光大人的‘实验’是什么嘛?”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拿起那把剑,你就知道了。”

“剑?”

“就是你身边的那把短剑。”道满眯着眼睛,“拿起它,你就会明白,藤原显光大人想要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和田早就对这些感到很好奇,他试图伸出手去接触十拳剑。

但是千铃及时吼住了他,“住手,蠢货!”

和田一愣,矗在了那。

“如果碰到那把剑,你会死的。”

“死?”和田重复道。

“不,不会死。”道满反驳,“如果你想要知道一切,就拿起那把剑吧,和田,你渴望拥有将这些恶鬼送回地狱的力量么?那把剑就有。”

这句话可远比任何东西都要吸引和田的注意,他做梦都想要拥有能够击溃恶鬼的力量,如果说这一力量就在眼前,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是完全没办法,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克制的。

“真的?”

“当然,只要拿起那把剑,你就不需要我了。”道满说道,“拿起它来吧,你就能获得力量,想想看,为什么这弱小的狼妖一下子变得如此强大,一定和这把奇怪的短剑有关吧?她为何要拿着一把短剑来战场呢?你不是傻子,想必,你也明白,而且,如果你拿了就会死的话,为什么她没有死呢?”

这些话就宛如恶魔的低语,深深地吸引住了和田。

“力量”他木讷地说道,“力量”

“和田?”千铃意识到了事情不对,道满似乎在操纵着和田的思维。

“等等,地震鲶呢?”她突然发现,那本该趴在河岸边的地震鲶消失不见了。

“荒川之主,你看到地震鲶了么?”

“什么?那个家伙!?”荒川之主也是一脸的惊愕。

“力量!”和田突然就像是被恶鬼占据了脑袋一样,不假思索地就将手伸向了十拳剑。

“糟了!”

轰!!!

十拳剑可怕的妖力再次爆发,这一下,和田的一只手臂整个被废掉。

“啊啊啊啊啊!!!”可他却还在强撑着。

黑气逐渐沿着右手往上延伸,眼看就要深入到心肺之中。

千铃也不顾及什么了,立刻用头顶上了和田。

和田被一头顶飞,那只被黑气侵蚀的手直接变成了阴森的白骨。

“啊啊啊啊啊!!!”和田趴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打滚。

“你这混蛋!你在引诱他做些什么!?”

“你不是想要他死么?早死晚死不一样么?”道满说道,“像他这样的人,早点死了,对你我都好。”

“你这混蛋!”

“和田,现在你知道了吧,这就是‘妖气’的力量,它能够将人变成‘鬼’的啊,和田,你难道不渴望这样的力量么,想想看,人类无法战胜恶鬼,但是,恶鬼却可以轻易杀死人类,而且,它们的力量,还会变得更加强大,就像我的‘手之目’,能够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啊。”

“你这个疯子!”千铃吼道。

“不,这是藤原显光大人的意志,我只是遵照罢了,而且,只有这个办法能够彻底清除掉这个世上的恶鬼们,只有靠恶鬼的力量,才能够消灭恶鬼。”

“靠恶鬼的力量所以,就打算牺牲这么多的人么?你这混蛋,把人命都当做什么了?”

“人命?和鬼的命不是一样的么?无论是处于怎样的人、或者鬼、都是为了自己所效忠的‘存在’而活,我的式神们为了我而活,而这些人,当然也是为了我而活。”

“你这混蛋!”道满彻底激怒了千铃,她一声咆哮,将全身力量汇聚在一起,再度冲刺直奔道满。

而道满,却向后一仰,似乎倒向了荒川。

千铃一惊。

霎时,河水里冲出了地震鲶,它将自己的后背停在了道满脚下,道满只是滑了一下,便在地震鲶的背上站稳了脚跟。

“你们,现在就死在这里吧!”道满喊道,“吉井川的川神要你荒川之主死,而我,则要你和田死,那么,现在这里便没有用途了,你们,就请死在这个裂隙里吧!和恶鬼们陪葬吧!”

道满大喊着,双手上扯出了两根细线。

千铃落在了河岸上望着他们,他注意到了细线,然后顺着道满手的方向回头一看。

这一下子,差点没吓死她。

密密麻麻的,从河岸一直到山腰那,两根细线上挂满了【灭却符】,这数量甚至要比川田巫雪的【星爆】数量还可怕,一旦引爆,整座秩父山便会瞬间崩碎,变成一片废墟。

原来,道满早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回去,他和地震鲶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就是要让知道的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这样,秘密便无人知晓了。

地震鲶载着道满缓缓远离秩父山,而千铃却没有任何办法,和田、那个草妖、周围复生的恶鬼们。

面对茫茫的大川,已经无法逃离这里。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完蛋了。”她绝望地叹息,“彻底,完蛋了。”

286—而生

“千铃,你知道,其实很多人活着都很累么?”

“唔?”

“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都不容易,所以啊,要学会去体谅别人,你知道么?”

“唔?”

“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千铃,你现在活着,就要肩负起活着的使命,那就是,好好活下去!”

大脑还停留在刚刚轰响的连续爆炸之中。

摇晃的大地,破碎的山川,那惊慌失措的草妖,咬牙切齿的和田氏。

那些恶鬼们被大地上的可怕妖气缠绕,那个裂隙逐渐崩塌。

秩父山在一瞬间,崩塌了。

崩溃的山岩如同陨星一般落下,沾着血的树枝不断滚落,如同滚木一样打向巨狼。

千铃撑开双臂,将那草妖与和田氏一同拦到了怀里。

她在用自己的脊背抗住这伤痛,抗住,这崩碎的岩山。

“如果,你们活着。”她最后吼道,“那就给我,好好活下去!”

“我不管你们是谁,但是,总之,在法律惩罚恶人之前,在一切还没有清楚之前,不许死!”

她如此怒吼道。

她是千铃,更是,西王母的传人。

《枕中书》曰:“木公、金母,天地之尊神,元气炼精,生育万物,调和阴阳,光明日月,莫不由之。”

西王母是自然阴阳的平衡者,而千铃,则在骨子里也刻下了这样的印记。

“我要守护,守护一切需要守护的东西,土地婆大人,西王母大人,我,我会有资格去继承你们的,‘神’的名字么?”

锋利的山石划破了她的皮毛,刺穿了她的血肉,但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那草妖想要脱开,却再次被千铃死死揽在怀里。

和田氏不断地重复着说自己想要去死,但是,千铃没有允许。

“你们不能死。”她只是这样说着。

她闭着双目,好避免砂石掺杂到眼睛中,但是她隐约听到了那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护着孩子的母亲的声音。

“樱儿~樱儿~”

无比悲伤的呼喊,无比无力的哀嚎。

“我没能保护好么这次,又没能”巨狼的眼角,忽地湿润了。

“樱儿~樱儿~”

她在哭泣,她在咆哮。

周围巨石滚落,砸中了她的右腿。

嘭!

瞬间血浆四溢。

她跪在了地上,那巨石将她的右腿死死地卡在了地上。她动弹不得。

千铃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纵使这人已经死了,纵使现在的是不该存在的鬼,她也无法忍受。

“真是”她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妖气向着女人扩散过去,然后在另一块即将砸中她脑袋的巨石之前,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你们给我躲好了。”巨狼低沉地嘶吼,“别露头,即使我死了,你们也不许出来。”

“你死?”和田用那仅剩的左手瞅着巨狼的下颚,然后,他原本凶恶的眼神也和缓了,“你怎么会死呢,你那么强。”

“呵呵。”千铃微微笑着,“谢谢,但是,我只是个小妖怪罢了。”

“我才是小妖怪!”那个草妖忽然猛窜了一下。

千铃急忙埋头将她按了回去,“不要闹!”

嘭!

又一块巨石砸中了她的脑袋。

千铃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便跄了一下,昏厥过去。

但实际即使昏迷了,她的妖气也不曾衰减,反而越来越多地包裹着三个人、鬼、妖。

幽兰色的妖气烟雾如同轻柔的棉纱,如同刚硬的铁骨,如同庇护着生命的护盾,如同守护着什么的力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和田氏懊悔地锤着地面。

“是啊,我甚至都不认识你,狼。”草妖也叹息着。

那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疯狂地想要抓破千铃所编制的保护盾,但是,千铃想要保护她的意志实在是太过强大。

山川崩溃,大河翻滚,和田感到身体周围忽然涌进了水,便拼命想要唤醒巨狼,可是无论他如何敲打,如何摇晃,巨狼都毫无反应,仿佛,已经死去。

“你这家伙!忽然把我楼进来,又要死了?”草妖也拼命地摇晃着巨狼的脑袋。

但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彼此渐渐沉入水里。

那个女人趴在千铃编制的蓝色球形护盾里,呆呆地望着他们。

他们也透过巨狼前肢的空隙,望着她。

蓝色的水,游过的鱼儿。

身后,那裂隙之中冲出了无数黑影,一大批的恶鬼突破了裂隙!

和田氏急忙指着它们,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草妖也能感到他的恐惧。

密密麻麻犹如漆黑深渊的气息,和田呆若木鸡。

而草妖,拼命地挥出自己最后的力量,在巨狼的前肢上长出了两根保护她的藤蔓。

噼里啪啦~

饥饿了不知道多久的恶鬼们一看到门口就有着如此巨大的“肥肉”,自然是不会放过,它们全都盯上了巨狼。

恶鬼们开始疯狂地撞击着巨狼的身体,一瞬间,仿佛数万只利刃一下子全部刺了过来。

和田的那只白骨左臂,一瞬间就被恶鬼们撞成了碎片。

而草妖的藤蔓也被恶鬼们扯断,她急忙缩回到了千铃的怀里。

很难想象千铃该如何在这样的危机之中活下来。

那个女人瞪着大眼睛,站起身来看被恶鬼们不断攻击的巨狼。

她是安全的,但也只有她是安全的。

巨狼的身体在被恶鬼们一点点侵蚀。

就好似是面包虫在分尸一样,恶鬼们一点点的,一小块一小块的从巨狼的身体上撕扯下肉片,然后吞咽下去。

和田拔出自己的污浊丸,用那不熟练的左手,拼命地想要阻止靠近的恶鬼们。

但是,毫无作用。

而草妖则也拼命伸展自己的藤蔓想要为巨狼编织出保护她的盔甲,但是,她编制的速度远没有恶鬼们吞噬的速度快,藤蔓刚一伸出去,眨眼不到就被撕成了碎片。

但即使如此,即使他们的努力只会是白费的,即使无论如何去做,巨狼都不会苏醒,他们还是坚持着。

直到,直到黑暗彻底遮住了他们的眼睛,直到他们筋疲力尽,直到妖气散尽,他们无法呼吸。

两股最后的气泡缓缓升上水面。

深水之中。

女人疯狂地抓挠着蓝色护盾,在她的眼前,是一大片猩红的河水。

蓝色护盾被她缓缓推向了那片血红。

当她的目光进入到了血红的里面,她呆住了。

原本数丈长的庞大巨狼,如今居然,只剩下了一具白色的骸骨,和那大的诡异的,跳动着的血色心脏。

扑通、扑通。

这心脏红通通的,发出很特别的声音。而这声音之中,则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周围的恶鬼们全都被它吓到了,没有一只敢靠近。

女人发现保护她的护盾已经削减了,她便用锋利的爪子一直敲打护盾最为薄弱的位置。

敲了很久,那里破碎了,她便加大力气,一头撞开了护盾。

本来就是死人的她,当然不用担心如何在水里呼吸的问题,她游到了那大心脏周围。

那个草妖和和田,都浮在周围,他们的身体似乎被这大心脏弥漫出的妖气包裹住了。

没有呼吸,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已经死了。

女人游向了他们,然后看了眼心脏。

她在想,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去抓了抓心脏。

扑通、扑通的跳动着,炽热着。

她有些呆愣。

周围的水里,仍然在游出无数的鬼魂,一只没有身子的小鬼悄然停在了她的身旁。

“妈妈。”那小鬼说。

“樱儿?”女人低头看她。

“妈妈,你看这个。”小鬼用黑色的妖气化作手指,指向了那颗大心脏。

“这是?”女人问她。

“吃了它,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小鬼说。

“吃了?”女人问。

“是的,妈妈,吃了它。”小鬼眨了眨眼睛,“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妈妈,我就能复活老了。”

小鬼的话对于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诱惑力非同凡响,她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这比她生个身体都要庞大的心脏。

扑通、扑通。

水流因为心跳而绕道。

“可是。”她忽然又迟疑了,“这个家伙,刚刚是在救我。”

“妈妈,难道你不想让我回到你身边么?”小鬼在低语,她盘绕着女人的身体,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妈妈,你不爱我了么?”

女人受了刺激似的,急忙抓紧了心脏。

啪嗒~

她试图撕扯下心脏上的主动脉,但是,这心脏似乎拥有很强大的自愈能力,她每扯下一点,便会自己再长出一点。

很快,女人便将心脏扯成了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

但是,这东西似乎还在散发着妖力。

而这妖力,甚至强大到将女人死去的身体都改变了。

她死去的身体感受到了一股只有活物才拥有的感受。

那原本枯竭的感官在这瞬间感受到了周围水流的流淌,感受到了水温的寒冷,甚至,她还有了一股窒息的感觉。

这样的感受让她停止了继续伤害这心脏。

“妈妈,你不爱我了?”小鬼还在诱惑她。

“不,不对,你不是樱儿。”女人恍然大悟,“你是哪里的恶鬼,居然伪装成樱儿的模样!?”

女人拼命抓住小鬼的脑袋,然后厉声嘶吼。

小鬼被女人的妖力冲散,化为了点点灰雾消失了。

而女人,也彻底明白了。

樱儿没了,彻底没了。。

但是她,似乎活了过来?

“这个东西,不是普通的妖怪。”她想着,忽然,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说,这是神明的孩子!?”

她立刻跪伏在了心脏之前,用最虔诚的态度朝拜它。

扑通、扑通~

心脏还在跳动着。

女人想到这里还处在深海,便游到了心脏旁边,拉住胸腔的骨架,拖着它往河岸上游去。

那被妖气包裹着的草妖和和田,也跟着被拖着走。

女人拼尽全力,终于将骨架拖到了岸上。

而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再次接触到了空气的心脏,开始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

嘭嘭嘭~

女人跪在它身前朝拜。

砰砰砰!

女人不断地朝拜着。

从心脏的心房中开始渗透出幽兰色的妖气,这妖气逐渐向着四周蔓延,庞大的心脏开始支离瓦解。

女人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令人惊讶的一刻。

心脏化为了点点蔚蓝色的星光,然后,在那骨架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呜哇~~”

婴儿啼哭着,肥肥胖胖的身体看起来健康而又可爱。

女人顿时欣喜若狂,急忙跑过去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唔,是个女孩啊。”她笑了起来。

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又找到了另一个孩子,这能说是,一种不幸中的幸运了吧。

“宝宝~”她点了点婴儿的小鼻子,肉乎乎的,可爱极了。

“唉?宝宝你怎么?”

她忽然注意到了小婴儿不同寻常的四肢,她的手和脚丫都是猫爪一样毛茸茸的,而且,她还有着一条小小的尾巴。

“是妖怪啊。”她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兴奋。

“即使是妖怪,也是可爱的小宝宝啊~”她笑着。

而在此时,荒川的上中游交界处。

一大团浪潮冲天而起,在上游上,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鬼魂,而在中游那,浪潮之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蓝灰色皮肤的男子。

“吾是荒川之主,想要侵蚀荒川,就必须先杀了吾!”

汹涌的浪潮不停地迎着鬼魂们而去,荒川之主手握折扇,扬起一道又一道冲天的巨浪。

嘭!

巨浪击散了一波鬼魂,却很快又冲上来了一波新的鬼魂。

不管荒川之主如何努力,他仍然没办法阻止数量庞大的地狱鬼魂们再次聚集,但是,他想要拼尽全力阻止他们向下游而去。

如果跨越了他这道屏障,那么荒川之下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就会遭殃。

这是他成为荒川之主以来,经历的最严峻的挑战。

无数的黑色鬼魂,在月光下像反着光的黑铁,在浪涛上泛起一大片的闪光。

而荒川之主,则傲然地站立在自己妖气撑起的巨浪上,面对着它们。

“荒川,将由吾来守护!”

287—和田之死

拨开乌云,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暗色的街道。

路边的水洼和窗边的水渍表示这里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雨。

风凉凉的,吹拂起他单薄的衣裳。

他孤身一人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的家乡。

街道上走过三三两两的行人,突然发现了他后全都一脸惊愕的驻足停步。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他破烂的羽织昔日里可是无比微风的在这些人的目光中收到憧憬。他曾经可是这里最为富裕和强大的家族。

“和田?”迎面走来了一个被士兵们簇拥着的男人。

“原?”他抬头看他。

“你还有脸回来?”原身披狩衣,右手搭在剑柄上,“你绑架和杀人的证据我们已经找到了,就在你的后院那地牢里。你居然敢残害我的子民们。还有,你带走了三十多个大庭郡的无辜百姓,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和田挤满尘土的眼皮眨了一下,“他们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

“什么?你杀了他们?”

和田的心忽然有些凉,“是的。”

他没有任何反驳,他杀了人,即使被骗了,他也认了。

“你这混蛋,居然残杀无辜?”原将剑高高举起,迎面指着他,“那么,现在你就准备接受你罪恶的惩罚吧,本官将贯彻律法,将你处刑,但在之前,我要带你和人们去亲眼看看证据!”

原趾高气昂的样子可和往常极不一样,在以前,和田做事,他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但是现在,和田带过去的家臣已经死完了,而他自己,也落魄了数月才得以回到美作。

在这数月之中,美作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但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已经完全包围了他。

这些士兵的胸铠上全都是原氏的狐狸尾巴家纹。

(狐狸尾巴象征着丰收的稻荷神,对于美作这样一个只有少片平原的内陆国来说,稻荷神的祝福是相当重要的。)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士兵?你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原一脸的惊讶,“现在京都以北,荒川中游之上,恶鬼肆虐。短短数月时间之内,无数国家已经毁灭,数个守护战死沙场,现在,所有的国家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平安时代,结束了。”

“什么?”

“接下来,就是乱世了。”原谈了口气,“即使我打算效忠朝廷,但是现在,天皇大人可没办法顾及我们的死活。”

“所以你打算?”

“不,我们不会和京都撕破脸皮。”原说,“我和你不一样,本官效忠国家,效忠人民,所以,本官会守护好美作。”

“你真的打算守护美作?”

“本官的忠心,天地可鉴。”

和田思虑着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士兵们押到了他的府邸。

来到后院,那个地洞已经被完全扒开,里面的地牢也全部曝光在了光下。

被血渍浸泡而生锈了的手铐就躺在地上,绑在墙壁上的脚链后半截已经完全脱出了墙壁,这是被关押的人,拼死挣扎所留下来的,但很显然,他没成功。

地牢的门扭曲成了两截,中间的铁柱被撞出了一个大的圆洞,而在圆洞对应的地面,是一个人留下的,踩踏在一起的脚印。

借住这样的场景,和田回忆起了那天。

那个被地震鲶所吞吃,而又拼命挣扎的人。

“和田,你的残暴,真是人神共愤。”原怒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和田愣住了,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如此的痛。

扑通、扑通。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自己的心痛。

这是,他在抓人和杀人的时候,从未有过的。

“将这些证据带上。”原下令。

和田再次被押到了大庭郡街道之上。

“快看哪!是那个混蛋和田!”

“混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指责他。

“还我的妻子!”愤怒的男人握着菜刀跃跃欲试想要冲上来杀他。

“还我丈夫!”女人们围在一团,捡起石头来砸他。

“都是你的错!”小孩子们在哭泣。

他没有任何停留,也不敢回头去看,只顾跟着原往前走。周围的士兵们,故意让开一些,好让人们的石子和烂菜都能够砸到和田的脸上。

原走在前头,时不时的回头瞟他两眼,“你试图掩盖自己绑架人的真相,本官已经悄悄地调查到了,还有,你为何要利用人去吸引妖怪?”

“因为愚蠢。”和田应道。

“愚蠢?”原不解。

“原,你觉得,妖怪和人,差别大么?”

“当然。”原说,“妖怪会害人,会吃人,所以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得先杀了他们。”

“那如果,其实妖怪也在害怕人呢?”

“嗯?”

“呵呵,你不会懂的吧,其实我也不懂,但有时候,人,要远比妖怪卑劣。”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在街道正中的广场上,是一个早已经架好了处刑台,两侧站着两个早已经守候在此的刽子手。

原被赶上了处刑台。

“你是打算自己剖腹么?呵,这算是,本官对你最后的仁慈了,和田大人。”

和田站在台上,微风吹过他饱经沧桑的面颊。

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辨。

他从很远很远的北方回来,孤身一人,身无分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支撑着,才回到的美作。

但是,他想回来,不管自己有多么愧对这个家乡,他都想要回来。

风吹拂起他软趴趴的左袖子,他的长发迎着风,散散地乱飘着。

“我,和田”

他望着台下那万千百姓的眼睛,闭上了自己的双目。

“我和田,对不起大家。”

扑通!

毫无预料的,他跪在了众人的面前。

“请大家责骂我,憎恨我吧,是我的错,才让大家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才让大家妻离子散,都是我”

“和田,你在耍什么花招?”原喊道。

“没有任何花招。”和田的双目已经湿润,“但是,我只想在死之前,道个歉,我受到了那恶毒的妖怪地震鲶的蒙蔽,它控制了我的心智,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心存歹念,也不会被它控制。”

“你想用这样的谎话来逃脱罪责?”

人们愤怒地指责他。

“不,不会逃脱罪责的,今天,我必须死。”和田毅然决然地用左手拔出了自己的污浊丸。

“和田,你怎么成左撇子了?”一个男人嘲笑他。

“哦。”他叹口气,然后将自己右臂的袖子面向台下一甩。

空空的,仿佛空洞一般。

那男人惊愕了。

“你的右臂呢?”原问道,“我记得,在你离开之前,还是好好的。”

“这是个教训。”他说,“它告诉我决不能轻易相信某些表面上的‘人’。”

“哦?”

“原。”和田将刀头抵在了自己的胸前,他身后的刽子手也抬起了自己的大刀,将其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剖腹是不可能瞬间就死去的,而为了缓解这种濒死的痛苦,于是便会在剖腹者的身后有一个刽子手专门负责在剖腹的同时砍掉他的脑袋。

这样,就既可以完成剖腹,而又不会有太多痛苦。

“我和田,一辈子只为了除妖,即使是抓了人,杀了人,我也只是想借助那样的办法,去彻底清除掉危害美作的妖怪们。”和田顿了顿,“但是我错了,真正该除掉的,不是妖怪和恶鬼,而是,恶。”

“恶?”

“就算是人类自己的同胞,也会有和我一样,只想着残害生灵的家伙,那样的家伙,远比恶鬼更加恐怖。”

“你在说些什么?去了一趟荒川,自己脑子都坏了么?”

“不,原,你不明白,现在威胁人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不是荒川上的万千恶鬼?”

“不,是荒川下,万千恶人。”

“行刑!”刽子手的屠刀高高举起。

“快点吧,和田。”

“请容许我最后再说一言,那个人,那个肩负着拯救我们命运的家伙,她还活着!”

“你说的是谁?”原问道。

“和田,你说的是那个女孩子?那个英雄?”

“你说的可是千铃!?”

忽然,人群之中站出了一个头上扎着单色贝壳的女人。

“巫川美介子?”原看向她。

“千铃她人在哪里?你怎么她了?”

“她还活着,但是情况很不好,我不知道她那样子到底算是什么,但是,现在有一个女人在照顾她,而那个女人,应该是我带去的三十个人里,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

“女人?”

“那个女人失去了孩子,所以她应该会很照顾她,但是我不敢保证,毕竟,她也是刚从地狱回来的家伙。”

“你能说清楚点么?”

“我的时间不多了,美介子,你的那个朋友很强大,她的实力毋庸置疑,而且,她的善良和品质,绝对是我所见过的,最为伟大的。”和田顿了一下,刀口已经刺进了自己的血肉。

一抹鲜红,顺着腹部流下。

“呃啊”他忍着剧痛,没有直接化开自己的肚子。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是能够相信的,因为她就像是呃啊守护过我们的那个稻荷神大人,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神明!”

大刀落下,污浊丸哐当一声,和和田的脑袋一起滚到了美介子的脚前。

288—追寻

北神21年末,诸个国家揭竿而起,一时间,平安时代沦为了乱世。

而美作,则站到了京都一边。

原氏的狐狸尾巴家纹刻在了每一个美作武士的身上,他招兵买马,在大庭郡备下了五六千人的军队。

“大人,您,难道不是打算跟着京都?”

“他们自身难保,我只是借这个名号,来壮大自己,现在,我们得想办法在这乱世之中保住自己。”

墨色的天空下,是暗淡的云彩和漆黑的小巷子。

嘀嘀嗒嗒的雨声打落在窗边,人们早已经收好了衣服,待在家中。

但是街道上,却仍然有着几个人在挨家挨户的寻找。

每当一扇门拉开,她们便会直接开口问道。

“打扰了,请问,您认识‘麻衣’么?”

为首的人是一个头上别着单色贝壳的女人。

女人身后跟着一个披着纯白色羽织的男子,他撑着纸伞。

但是,他们找了很多家,从大庭郡的街道一直找到尽头,都没有找到认识“麻衣”的人。

但是,他们没有放弃。

直到

“打扰了,请问,您认识‘麻衣’么?”

雨水浸湿了女人的衣裳,但她微笑的脸儿依旧温柔。

开门的老婆婆楞了一下,目光转到了女子身后了撑着伞的男子身上。

“您是,丹羽医生?”

男子正是大庭郡有名的丹羽医生。

“是我。”他回答道。

“你们在找谁?”

“老婆婆,您认识‘麻衣’么?”

“你是?”老婆婆抬头瞅了女人一眼。

“我叫美介子。”

“哦,你就是那个英雄的朋友么?”老婆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带着二人进了屋子,“我认识‘麻衣’,她是个好妻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请问,婆婆知道麻衣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

‘麻衣’是我想想,她好像是‘大山’家的吧,大山麻衣,她丈夫应该是大庭郡的人,不过已经死了,她自己也和唯一的女儿失踪了很久,听说是被和田给杀了。她家里还剩下的似乎有一个叫大山晴子的姐姐,不过早些年嫁到南面的胜田郡去了。”

“啊,十分感谢!”

美介子点头感谢后急忙走出了门,而丹羽则在老婆婆的桌子上留了点钱便是感谢。

“丹羽医生,我不需要的啊。”老婆婆皱着眉头。

“收下吧,真是感谢您了。”丹羽说,“我回去后给学徒们说声,以后来我药馆,都帮您免费开药。”

“您为何这么重视她?”在丹羽即将迈出门前,老婆婆忽然问起,“我看得出,你对那个女孩子很上心。”

“在下只是个行医之人。”丹羽叹口气,“而且,在下对那个‘英雄’很感兴趣,和田口中的,绝对能够信任的家伙,在下想见一见。”

“是么,那么下次再见了,丹羽大人。”

走出房门,迎面便是凄冷的小雨。

丹羽将纸伞撑开,急忙追上了美介子。

“直接去胜田郡么?”

“带上双尾和丑时之女。”美介子忽然转头向他鞠躬,“您和狸猫老板都没有必要参与到这样的事情来,丹羽大人,十分感谢你了。”

“怎么?你们不打算带上我?”丹羽阴沉着脸儿,他很不快。

“不,太危险了,丹羽大人,我们都是欠着千铃大人人情的人,鲤鲤托千铃大人照顾了,我要去找她们,而丑时之女是被千铃所救,双尾是千铃带来的朋友,我们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是大人您没有,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去送死。”

“但是你们需要一个能帮助治病的人,在下觉得,如果是去荒川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那个千铃肯定很危险了。”

美介子有些犹豫,“这”

“在下不会拖后腿的。”丹羽叹了口气,接着说,“在下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你们。”

“可这样对你来说,得不偿失啊,您不是大庭郡最有名的医生么?”

“还有学徒们呢。”丹羽说,“在下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在这群山之外的世界。”

美介子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您执意如此,那么就请和我们一起去吧。”

“十分感谢。”

淡淡的呼吸中,是寒冷的水汽。

淡粉色的雨伞下外,是不断滴落的雨滴。

美介子的视线转移到了街道北端的药馆。

咔哒~门开了

收起雨伞,走到玄关后将鞋子拖到了鞋柜里。

“喵呜~!”

突然,从房间中冲出来了那只浑身毛茸茸的猫又。

“唉~猫猫~毛乎乎的枕头~”

她的尾巴上紧紧地抓着一双惨白的小手,然后便拖出了头上顶着铁架子和蜡烛的小女孩。

“嘻嘻。”就算双手都在地上被拖伤了,她也还是紧紧地抓着猫又的两只尾巴。

“喵?”双尾忽然回头看她,一脸生气的样子。

“嘻嘻,毛乎乎~”

“你们俩关系真好啊。”美介子弯下腰,两手轻轻抱住双尾毛乎乎的脑瓜。

“喵?”双尾乖巧地贴在了美介子的胸脯上,蹭了蹭。

“唉,乖啊,跟着我们去胜田郡吧,我们要去寻找你的朋友了。”

“喵?”双尾歪歪脑袋,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又似乎在沉思着的样子。

“丑时之女。”

“嗯?”丑时之女抬头看她。

“跟我们去吧,找你喜欢的人。”

她惨白的小脸儿刷的一下便红了。

“哈哈,真是容易看懂的小家伙。”美介子抱着双尾,拖着丑时之女,进到了卧室里。

“丹羽大人,拿上行李吧。”她回头喊了一声。

“好的,我去准备,另外,再去给学徒们讲一下。”丹羽说完,便脱下湿漉漉的羽织去到了后院。

丹羽是个非常有名的医生,当然,这样的医生是有着很多憧憬他的人的。

丹羽收了很多学徒,这些都是他医术的传承者。

“我要走了,要去追逐一个医生真正该做的事情,你们肯定会问我,医生不就是治病救人么?但是我想说,医生,不光要治病救人,还要有心怀天下,救治天下的愿望。学医,可不能只救人,应当救世,方为神医。”

289—大山晴子

“麻衣呀,你们找她,干什么?”

“她和我们的朋友在一起,所以,我们想知道有关她的事情。”

“这样啊,麻衣她呢,是个很棒的孩子,也是,一个很好的妻子。”

“她的丈夫?”

“是大庭郡的一个猎户,但是,前不久打猎死了,估计是被山上的野鬼给吃了。”

“唔。”

“她们娘俩没回来,听说已经死在了和田手里?”

“不,她们应该还没死,现在应该和我们的朋友在一起。”

“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哦,我的麻衣,你还活着,真是感谢神明。那么,你们的朋友,是?”

“一个很可靠的家伙,千铃。”

“如果麻衣还活着的话,那么请你们把她带回来,不,是一定要,拜托了,无论要付多少钱,我都想再见到她。”

“当然,晴子小姐,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救回人来的。”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庭院中的小池塘里,几只青蛙呱呱的叫着。

纸糊的拉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喵?”双尾翘着腿儿蹲坐在门前,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天空。

“喵嗷?”

“嘻嘻。”丑时之女忽然从她身后走来,然后一把搂住了双尾的腰肢,“嘻嘻~毛乎乎~”

“喵嗷!”双尾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想要推开丑时之女。

“嘻嘻,毛乎乎~”

不过丑时之女就像是黏在了双尾身上,任凭她怎么推搡就是推不动。

双尾累得气喘吁吁却只好作罢。

大山晴子住在美作南面的胜田郡,这里南面靠着山,西南侧有一条通往伯耆国的山路,那里连接着栗木场。

大山家是干木匠活的,所以经常会在栗木场购买一些木材。

“今天要做的是椅子么?”

大山家的木器屋里,大山晴子和她的丈夫正在忙活着截取木材。

她抬起头来,门外的是举着纸伞的美介子。

“是的,大庭郡那里有订单,我得赶快做好。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请了画师,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美介子将纸伞收起来,也走进了木器屋。

“我也来帮忙吧。”她蹲了下来,帮忙整理木材。

“美介子小姐,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是我们在拜托你们帮忙,这点事情不算什么的,实在是感谢。”

“哈哈。”晴子的丈夫笑了笑。

“老公你呀,美介子小姐这么客气,待会一定做点好吃的呀。”

“嗯,好好。”

院子里,雨水打在地上,打出了一朵朵水花。

“喵嗷?”正和丑时之女扭打在一起的双尾忽然抬起头来扭了扭尾巴,她听到了脚步声。

金色的瞳孔定睛一看,不远处的正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丹羽大人。

“双尾?”拉上另一侧拉门的丹羽向她们走了过来,“你们不冷么?”

他望向了双尾和丑时之女身后的庭院,雨水被风吹到了双尾和丑时之女的身上。

“喵?”双尾歪歪脑袋,可爱的小脸儿上是呆呆的大眼睛。

而丑时之女,仍然是一脸傻笑着抱住双尾,就好像她们俩是连体婴儿一样。

“随便你们吧。”丹羽叹口气,然后转身向内院走去。

双尾趴下头来眯了眯眼,丹羽手上似乎拿着一些草药。

丑时之女见双尾趴下了身子,立马跳到了她的背上。

“嘻嘻,毛乎乎~”她软乎乎地贴着双尾的背部趴下,双尾也不去管她,懒懒地趴在地板上。

门外是的雨声。

“我弄来了一些草药,是治外伤的,我想能派得上用场。”

丹羽走到了木器屋里,将手中握着的一把草妖摊在了地板上。

晴子的丈夫看到后,立刻兴奋地走了过来,他拿起了一把小草一样连在一起的草药,连连惊叹,“医生,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川芎,一种止痛药。”

“哇,那这个呢?”

男人又拿起了另一棵塔形的花草,草是卵圆形的,花就连在茎上,是淡紫色的小花。

“这个是?”他问。

“这是活血化瘀的好东西,益母草。”丹羽说道,“这些草药我给你们都留一份,以表感谢。”

“啊,真是谢谢了。”

不过美介子在看到这些之后,一脸愁容的拉住了丹羽的袖子,然后把他拉了出去。

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了双尾和丑时之女待的房间。

“喵呜?”和丑时之女抱成一团的双尾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们。

“你去山上了?”

“嗯?”丹羽支支吾吾地不想回答。

“川芎和益母草,你是去山上采的吧?”美介子一脸生气地盯着他看,“现在恶鬼猖獗,你一个人去山上,碰到野鬼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丹羽叹了口气,“美介子小姐,在下并非冒失之人,此时非日落时分,野鬼也不会出现的。”

“那妖怪呢?”

“妖怪?”丹羽一愣,目光随即转到了打闹着的双尾和丑时之女身上,“在下相信,你们一定会去救在下的。”

“喵嗷?”双尾歪歪脑袋,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说,“你在说什么呀?本喵才不会去救你呢~”

“唉,你啊,现在可是危险的时代,如果稍不留意,你人就没了。”美介子无奈地回过身去,然后看了眼后院,“话说,那个画师该来了吧?”

“画麻衣肖像的画师么?”

“嗯,听晴子小姐说,他曾经给麻衣画过,是京都的一个很有名的画师。还有啊,听说,他有着一个很厉害的画卷,好像是不会轻易给人看的,听说只有麻衣看过呢,晴子小姐也很感兴趣,这次来,也想请他将那幅画拿出来一睹大作呢。”

“画卷?”丹羽说,“美作的画师在下都认识,你说的不会是花鸟先生吧?”

“花鸟先生?”

“他足不出户的,在下曾经拜访过他,但是花鸟先生每天都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听说是为了完成一幅有灵气的神画。想不到居然会答应别人作画的要求,真是稀有。”

“唔,难道他不用赚钱吃饭的?”

“哈哈,说得也是,花鸟先生能出来一回,怕是不用饿死了。”

“他以前饿死过?”

“在下拜访的时候,差不多快死了,不过还好吃了个饭团又活了过来。”

“唔,真是奇怪的人啊。”

290—丑时之女与猫猫

花鸟先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虽然年龄听说只有三十出头,但是一把的杂乱胡子。听他自己说是因为没空修剪导致,不过丹羽可不这么认为。

丹羽是花鸟先生的好朋友,因为互相仰慕而结识。丹羽精通医术,而花鸟先生则是百里挑一的画师,两人以前曾经一起出门游山玩水,丹羽采药,而花鸟则画下美景。

不过后来,花鸟先生突然拒绝了丹羽的外出请求,将自己关在画室内再没出去过。

“他说,他想做一个完美的画。”

丹羽叹了口气。

门外,凄冷的寒风里走过一个孤单而又削瘦的高挑身影。

“请问,是大山晴子小姐家么?”

“啊呀,是花鸟先生啊,快请进。”

玄关的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头发杂乱得像鸡毛毯子一样的男人。

他的胡子很乱,像卷曲的狮子的鬓发,但是脸儿很瘦,看得出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

“花鸟?好久不见?”披着白色羽织、同样各自高挑的男人走了过来。

“丹羽?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好久不见,不想见我?”

“不,有点意外。”

“哈哈,你又瘦了,花鸟。”

“你也是。”

“在下好着呢,每天都有好的草药补身体,可你呢,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现在不是来赚饭前了么。”花鸟说着,绕过丹羽进了庭院。

“那么,要画的人在哪里?”

“哦,花鸟先生,要画的是麻衣。”

“麻衣?她人呢?”

“您还不知道吧?麻衣她,现在不在这里。”晴子顿了顿,面露忧色,“麻衣可能有点危险,我们现在在想办法找到她,所以,需要您的帮忙。”

“让我画麻衣么?好,没问题。”花鸟爽快地答应了,“能帮上忙的话,画几幅都没问题。”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晴子激动地差点摔倒。

“不,不必客气,晴子小姐。”花鸟扶起了晴子,然后跟着丹羽去到了一个空房那。

“这里是准备给你的画室。”丹羽指着干净整洁的室内,里面摆好了一个刚刚做好的画架和一个铺上了软垫的木椅子。

“还是你懂我。”花鸟笑笑,然后取下背上背着的背包,走了进去。

“要画几幅?”他坐在椅子上回头问。

“两幅吧,一幅备用的。”

“好。”说着,花鸟便摊开了自己的背包,取出了画布和染料。

“能帮我去拿点水么?”

“当然。”

对于花鸟的请求,丹羽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去后院取了个陶碗,盛满了一碗的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带回了玄关,不过在这里却碰到了正趴在玄关正中央的双尾。

“双尾?麻烦让一下。”丹羽请求道。

双尾见到丹羽,先是摇了摇尾巴,然后将头在墙壁上摩了摩,完全没有会让开的迹象。

丹羽见双尾没反应,自己再绕路又会很麻烦,便打算直接迈过去。

但这下子可惹恼了双尾,她直接一口咬上了丹羽的脚脖。

咔擦~

瞬间,血流了出来,丹羽的右脚骨直接断裂。

丹羽眉头一皱,“麻烦了。”

话音未毕,便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手中的陶碗也摔成了碎块。

玄关的动静引起了隔壁美介子和丑时之女的注意。

“怎么回事?”美介子一边呼喊一边急忙赶过来。

但当美介子看到丹羽的惨状后,吓得坐到了地上。

他的脚踝骨整个扭成了l形,血已经浸透了下半身的衣服,而一旁的双尾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多大的错,反而在一脸悠闲地舔着爪子。

“双尾,你干了什么?”美介子震惊地指着她。

然而,双尾却呆呆地歪着脑袋,那满是星光的眼睛里似乎满是疑惑:“咦?你在说什么呀?”

“丹羽大人,您没事吧?”美介子急忙俯身扶起丹羽的手臂。

“没,没事,就是右脚可能没了。”丹羽却是微笑着,似乎断掉的不是他自己的脚骨。

“你的脚”美介子抱起丹羽那血肉模糊的脚丫,木屐已经被咬断,肉块上留下了双尾牙齿的印痕。

“你这不聪明的猫!”美介子生气地回头指责双尾。

被美介子这么一骂,平时一脸傲气的双尾却突然像蔫了的茄子一样耸拉下耳朵,委屈地贴在墙角缩成一团。

“这么重的伤,您怎么可能没事?丹羽大人,快,我带您去休息。”美介子焦急地试图抱起丹羽,但是他太重了,她可抱不动。

她急忙左看右看。

丹羽见她这么焦急,于心不忍,“别急,没事的,我自己”

在右脚折断了的情况下,他居然试图只用左脚站起身来。

但是,骨头折断、皮肉撕裂的剧痛怎是光凭忍耐就能抵消的。

他紧绷的牙齿咔擦一晃,整个身子又再次摔了下去。

幸好美介子及时抱住了他,才没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谢,谢谢。”丹羽脸红了。

“你小心点啊。”美介子小心地扶正丹羽。

“嘻嘻,痛苦~”丑时之女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美介子叹口气,挥挥手让丑时之女躲开。

丑时之女呆呆地站到了玄关一边,目送着美介子架着丹羽离开。

“嘻嘻。”她笑着,像捕食的猎豹一样猛窜向还在难过的双尾。

“嘻嘻,毛乎乎~”

双尾吱呀叫一声,但却没有什么反抗,她似乎知道丑时之女要做什么,而且,她回头咬上两口,丑时之女也只会是开心地笑着。

“嘻嘻。”

“喵呜~”她蹭了蹭丑时之女的脸颊,然后少有的露出了自己温柔的表情。

丑女呆呆地盘腿坐在双尾面前,让双尾的舌头舔过自己的面颊。

猫的舌头可是有倒刺的,对于人来说,稍不留意都可能会被舔破皮。丑时之女的皮肤则看起来就十分娇嫩,被双尾舔破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她并不觉得难受。

“嘻嘻。”她笑着,一把将双尾搂到怀里,然后像抚摸自己养的宠物猫一样抚摸她柔顺的毛发。

“嘻嘻,毛乎乎~”

“喵呜~”双尾舒服地打了个呼噜,刚刚郁闷的心情瞬间就烟消云散。

291—花鸟先生

花鸟先生还在认真作画,美介子则专心照顾躺在床上的丹羽,双尾和丑时之女依偎在一起玩耍。

大山夫妻正在专心工作,小庭院里雨水仍旧在断断续续。

“你看,跟着我们很危险的,那只猫可不会温柔对你。”美介子一边发着脾气,一边耐心地为丹羽换上新的纱布。

“没事。”躺在床上的丹羽仍旧微笑着。

“你不疼么?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喊一声。”

“不疼,作为一个医生来说,在下见过惨得多的伤口,所以不疼。”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美介子一边说,一边俯身贴上丹羽,“你该不会在想,如果表现的软弱了就会被我们抛下吧?”

丹羽脸儿刷的红了,急忙挥手掩饰道,“没有没有,美介子小姐怎么会抛弃在下呢。”

“哦?不过就算喊出声,也不是软弱的表现。”美介子说,“人都会疼,何况,你只是个医生。”

美介子给丹羽换好纱布,上了草药,然后抬出去了一盆血水。

丹羽回头望向窗外,小雨和风看起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停的了。

“唉,只要你们不抛下我,怎么都好。”

美介子将血水倒掉,准备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了花鸟房间里的声音,“啊,太好了,终于完成了。”

“花鸟先生?”她好奇地拉开拉门,“麻衣的画好了?”

看到美介子的花鸟显得有些吃惊,他急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到了身后的箱子里,然后装作一脸淡然的样子看着面前的画布。

“你看啊,多么完美。”他指着画。

“唔,是很不错,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是看到这幅画就好像已经认识了。”

画上的是一个年轻的丰满女子,裹着一身十二单,脚上穿着系有红色丝带的木屐。

“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找得到麻衣了。”

“唔,能帮上忙我感到非常荣幸。”

就在这时,拉门再次被拉开,进来的是大山夫妇。

“啊,花鸟先生,画完成了呀?”

丈夫一眼就看到了画架上的画布,立马惊叹着走了上去想要取下来,“真是惟妙惟肖啊,花鸟先生,这可跟上次您画的一模一样。”

“是啊,还好我还记得。”花鸟一边擦汗一边说,“麻衣小姐的容貌,真是让我无法忘怀。”

“真是感谢您了。”晴子激动地朝花鸟鞠了个躬,“今晚就请留下来一起吃饭吧,以表谢意。”

“那真是太感谢了。”花鸟也不客气,毕竟他已经饿了很久。

“对了,丹羽呢?”

“他,受了点伤,来,我带您去。”

晴子引着花鸟走出画室,美介子却没有跟上,而是停留在了画室里。

她对刚刚花鸟的动作感到好奇,他好像在藏些什么东西。

美介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画架后面的箱子前,箱子上有一个还没来得及上的锁。

“唔,看来能一探究竟了。”

美介子小心地将铁锁取了下来,双手轻轻搭上箱顶,刚想打开,那调皮的双尾却突然跳了进来,从身后骑上了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扑倒。

“臭猫,你干什么!?”

“喵?”双尾一脸惊恐地从美介子身上移开,美介子还纳闷呢,却发现面前的箱子已经开了。

“开了?”她回头看去,淡黑色的烟雾忽然扑面而来。

烟雾之中,似乎是一个坐在箱子里的女子。

“人?”美介子一惊。

而双尾可没有什么惊讶,反倒是忽然来了兴致,她弓着腰,像捕食中的野猫一样立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围着木箱子转圈。

美介子站起身来溜到一旁,她可不想被双尾误伤了。

“喵嗷~”金色的瞳孔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双尾。”美介子轻喝一声。

双尾便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小心点。”

“喵呜~”像是答应似的,双尾打了个呼噜。

黑雾中伸出了一双冰清玉洁的小手,双尾目光一缩,利爪立刻猛突而上。

刺啦~

黑雾中传来了纸片被撕扯下的声音。

“喵?”双尾打了个踉跄,摔到了墙角。

美介子紧张地喊了一声。

双尾挠了挠头,很恼火的样子,这黑雾中的家伙似乎在戏耍她。

“喵!”猫爪再次暴起,并径直刺向木箱子。

哐当

这下子双尾直接将箱子打成了碎块,那黑雾便也消失不见。

美介子急忙凑过去,却只看到了一幅尚未完成的花鸟画卷。

美介子端视良久。

其中有一少女,端坐树下,青丝如绸,滑过清风,耳畔三两小燕,伴着鸟语花香渐近渐远。少女身后,远山近水,皆融于一色,只视之,仿佛置身仙境,恍惚不明。

待目光及其深邃,忽忆及画中少女,回身望去,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在画中。

少女亭亭玉立,盈盈秋波中眉目含情。

美介子看画看的入迷,半天没有反应,双尾见了,眉头微微一皱,两只尾巴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腿。

“喵?”

但美介子还是没有反应,双尾便索性直接扑到了她。

当画卷摔在地上,美介子才缓过神来,她揉揉脑袋,缓缓爬起身子。

“这画,好奇怪啊?”

美介子将画卷卷进画轴里,然后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破碎的木屑。

“看来又要麻烦晴子小姐了。”她叹口气。

出了画室,美介子打算去找花鸟道歉,不过她想先问清楚,那箱子里的黑雾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路过了丹羽休息的房间,偶然听到了丹羽和花鸟的谈话。

“你还在做那个东西?”

“唔”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可扛不住啊。”

“别说我了,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脚断了?”

“没什么大碍,顶多敷点药就好了,但是你必须放弃那个害人的东西,回归正途吧,花鸟先生。”

“不,你不理解我,丹羽,你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会是最为完美的画卷。”

“可是代价却是需要你的命,花鸟,你不会忘记那个咒术需要什么了吧?需要施术者的命啊!”

“我这辈子已经活够了!哪里的山水没见过?我只想画出属于我的,属于我自己的花鸟卷!”

“花鸟,别执迷不悟了。”

“你才是执迷不悟,这么重的伤,你能说只敷药就能好?恐怕你这辈子都再站不起来了吧?”

“不,花鸟,在下有把握,在下可是被称为神医的男人。”

292—两个男人的倔强

“那好,那么我们就赌一把,就赌你的脚,要是你能治好这伤,那么我就不再继续画她,但是如果你从今以后只能当个瘸子,那么你就休想阻止我!”

“花鸟,你在逼我?”

“我可没有,丹羽,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能治好这伤。”

“是么。”丹羽顿了顿,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花鸟,你这话可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真!”

“好,那么时间是多久?”

“一年。”

“一年?怕是那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吧。”

“那你说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怎么可能?这种伤。”

“你在小瞧在下?”

“就算你是神医,也不可能做得到!”

“好,那么在下就让你看看,在下能不能做到!”

哐当!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丹羽大人,您不好好休息,这么和花鸟先生争执,真的好么?”

美介子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美介子小姐?”丹羽一愣。

丹羽还躺在船上,而花鸟先生则坐在他的床边。

像狮子一样杂乱的头发和如瀑布一样垂下的青丝,花鸟和丹羽看起来就像两个极端。

“花鸟先生,我想请问您一件事情,您所说的那幅画,是什么东西?”

“你都听到了?你偷听我们!?”

丹羽急忙拉了拉花鸟的衣襟,悄悄地说,“你那么大声,听不到才有鬼了。”

“胡说,明明是你大声!”花鸟气急地反驳道。

丹羽也只好无奈地躺到了枕头上。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我也没必要瞒你,但是这事你可不能再告诉别人。”

“我会保守秘密的。”美介子点头道。

“那你过来点,我们小声地说。”

“唔,学乖了?”丹羽调侃道。

花鸟只是瞥了他一眼。

随即,美介子靠到了床边。

“其实,那是我一直想要追寻的东西。”

对于一个画师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一幅有灵气的画更棒的东西了,特别是在这个妖魔泛滥的时代,每一个画师都希望自己创造出的画是有灵气的。

他们想创造属于自己的画中世界。

而花鸟先生,就是其中一员,为了追寻这一技术,他遍访天下,也在途中结识了到处寻找稀有草药的丹羽。

花鸟的愿望被丹羽了解,最初,出于帮助朋友的念头,丹羽找到了一个古老的咒术:一个能够创造出有灵气的画的咒。

但是,他没有立即告诉花鸟,因为他发现这一咒术的代价,居然是施术者的生命。

“用画师的命来换取画卷的灵,这便是这个可怕咒术的唯一代价。”

但是,不知道花鸟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他居然用自己的生命逼迫丹羽将施咒的方法告诉他。

无奈,那个时候的丹羽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阻止他,只好交出了施咒的方法。

而从那天开始,花鸟便再没有出过门,他一直将自己闭锁在画室内,只为了早日画出这一幅旷世绝伦的绝美画卷。

而丹羽,在那之后就很少再和花鸟相见。

再次见面,想不到居然是花鸟为了生计不得不出来接画。

“那画中女子,真的那么好么?”

“当然。”花鸟嘴角上扬,开心地讲起来,“那可是我倾尽心血才画出来的美丽女子,自不用说倾国倾城,即使只是那粉黛青眉,也堪称与世绝伦。”

“可是结果却会要了你的命,花鸟,你就没想过自己万一真的死了,那么付出的这些就没意义了么?”

“怎么会没有意义,她的存在,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生命的,延续?”

“对于一个画师来说,绘出最完美的画,就是她存在的价值,那样的话,就算是死了,也还有画留着。”

美介子悄悄地走出门去,给他们拉好了门。

“画比人重要么?”她叹口气,然后将头上的单色贝壳转了转,“荒川之主大人、鲤鲤、千铃,你们怎么样啊?”

美介子回到了画室,双尾和丑时之女正待在这里玩耍。

“喵?”双尾横躺在地上,两条小尾巴笔直地立在后腿中,双手像玩蛇一样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尾巴。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子自娱自乐。

“唉,双尾~”美介子关上门,凑到了她身旁。

“喵?”双尾扭头看她,眨巴眨巴眼睛。

“嘻嘻,毛乎乎~”丑时之女忽然跳到了双尾肚子上,吓得她双脚猛地一蹬,将丑时之女蹬得直吐血。

不过好在丑时之女可不怕疼,于是也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嬉笑着抱着她。

“毛乎乎~暖和~”

她一脸痴笑着抱住双尾的尾巴就是一顿猛揉。

双尾一开始还想要推开她,然后还生气地咬了两口,但是见没作用,丑时之女也没脾气,便忽然心软了似的,停止了闹腾,任凭她在自己的身上抱来抱去。

“喵呜~”她温柔地眯着眼睛,舔了舔丑时之女的脸颊。

“嘻嘻~”丑时之女也笑笑。

“你们感情可真好,怎么,这样在一起也不错啊?”

“喵嗷?”

“嘻嘻?”

“你们都不想千铃的么?她现在生死未卜呢。”

“千铃”丑时之女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垂下了脑袋。

双尾摇晃着尾巴,还在挑逗着她。

“千铃她会没事的吧?毕竟可是那么强的家伙,把我从那可恶的阴阳师手里救了出来~”

“唉,她啊,说不定呢,总感觉,有些不好的感觉。”

“喵呜?”

双尾侧着脑袋,两只手儿搭上了美介子的裙角,然后抓了抓。

“你好像并不怕她啊?”美介子轻轻推开双尾,她可不想自己的衣服被双尾一爪子撕成碎片。

“嘻嘻,我是鬼,怎么会怕呢?”

“也对。”美介子说道,“有你陪着这闹腾的猫,总会安稳许多。”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千铃呢?”

“画已经好了,不过丹羽大人的脚伤可能要耽误一段时间,另外,在去荒川之前,我们必须先搜集到足够的情报。”

“喵呜?”

“你呀~”美介子有些生气地轻轻捶了捶双尾的脑瓜,“每天喵喵地叫,怎么不说句人话啊?”

“喵呜”双尾委屈地嘟囔起小嘴,缩成了一团。

“情报?嘻嘻?”

“荒川现在恶鬼肆虐,听说北方的国家都已经灭的差不多了,还存活着的,都已经发生了无法想象的转变,如果没有先得到足够的情报就贸然行事的话,我们很可能就会死在路上。”

“嘻嘻。”

“而且,听说栗木场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妖怪铁鼠似乎被一个出云的阴阳师除掉了,而且,听说那个阴阳师还”

293—刃

一个月前。

“守护大人,京都来命,命我们速速整理军队前往北原!”

“北原?是恶鬼军团肆虐的地方?京都让我们去干嘛?”

“回禀守护大人,京都让我们”

“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

“报大人,京都估计是让我们去送死”

“哦,唉~”

“大人,那我们还去么?”

“京都之命,吾等不敢不从,此去,一为天下苍生,二为伯耆之命,三为守护之名。只是,如果吾等回不来了,那么以后伯耆的父老乡亲,谁来保护啊?”她稍稍顿了一下,“去,备甲,备马!吾等当速战速归!”

“大人”

“还不快去?”

“大人!”

次日,曙光初亮。

寒风肆虐,东部平原之上一整排的马匹疾驰而过,这群人的胸甲全都是由革甲片和铁甲片交错编制,其上绘制着“鹿角盔”的家纹。

一匹枣红骏马一马当先,其上乘着一位身着蓝黑色大铠的女人,头顶鹿角兜。

此人便是伯耆守护鹿角刃。

群马正疾驰之时,前方跑来一个上野的使者。

“是伯耆守护,刃大人么?前方便是上野战场,上野守护大人正在奋战,请火速前往支援!”

上野,牧马之国,平原广布,盛产名马,但是现在,已经沦为了对抗冥界恶鬼们的前哨战。

“大人,上野守护大人正在群马郡奋战,请您火速驰援。”

“其他人呢?信浓的守护呢?”

“信浓守护正在信浓前线整备兵马,构建防线。”

“什么?难道就我们最远的伯耆赶来了?京都那些混蛋在想什么?”

“大人?”

“那些混蛋”刃抬起头来望着远方的曙光,拔出自己的佩刀向前一指,“全速前往群马郡!”

“遵命!”

此时,上野战场最中央的国都群马郡。

还未赶入郡城内,便听到里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怎么回事?”他们抬头望去。

轰!!

城门碎裂了,一个庞大的怪物从内冲出。

“什么东西?”刃愣住了。

刹那,一支利箭从这怪物的脑袋中穿过,鲜血飘洒一地。

“救命~!”

“救命啊!”

来不及惊讶,刃立刻下令兵分两路,全速突入郡城内。

当士兵们撞破了城门,门内的惨状让众人全都瞠目结舌。

死尸遍地,鲜血将所有的砖石都染成了血红色。

恶鬼们聚成了实体,站立的白骨、肉团一样的怪物、披着铠甲的白骨武士。

它们没有任何目的的袭击人,将他们杀死,然后吞食人的身体。

这里,放眼望去俨然就是地狱的景象。

“恶鬼”刃将刀指向前方,脸上早已满是惊恐和愤怒,“杀!!!”

守护令下,武士们横刀立马,猛冲而上!

霎时,群马郡内杀声震天。

武士一刀砍碎白骨的脑袋,但是下一秒却被另一个白骨武士的刀捅穿胸膛。

这些恶鬼数量众多,而且杀意逼人。

似乎它们来这,便是为了杀戮。

刃握紧了刀子,骑着自己的枣红骏马左突右砍,在街道上冲出了一条血路。

正厮杀着的时候,她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喊声,便猛然回头看去。

却发现,是一个被扔在木桶里,不到三岁大的小娃娃。

木桶前静静地躺着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她的双手还在罩着木桶。她到死都在护着这个孩子。

“可恶”刃眉头紧锁,手中的刀在恶鬼身上来回穿梭,然后开始一点点地朝着小娃娃的方向移动。

但是很快,更多的恶鬼便往此地赶来。

光凭刃带来的兵马完全不够这些恶鬼塞牙缝的,焦急之中她开始下令后撤。

但是,恶鬼们在一点点地缩紧包围圈。

刃和周围的士兵退到了那个木桶旁边,她一刀砍碎了木桶,将里面的小娃娃抱到了怀里。

“大人!我们的人死伤过半!撑不住了!”

“大人,没见到上野的守护,估计可能已经阵亡了。”

“可恶,京都的混蛋没有派别的援兵么?我就带了不到一千人啊!”

“大人”那个之前的使者骑着马儿垂着脑袋来到了她旁边,“其他守护都不愿意帮忙,只有您和出云守护答应援助,但现在,出云的兵马还在路上。”

“什么?只有两个国?开什么玩笑,对付这些家伙至少几万人吧?”刃手指着那些疯狂肆虐的恶鬼,惊愕地大喊着。

话音未落,又一批恶鬼朝他们袭来。

枣红骏马前腿稍稍弯曲,她的鹿角盔抖了一下,身后的士兵们放出了箭,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很快,前方便清理出了一条短暂的小路。

“大人,请赶快撤离!”她的部下提醒道。

“好,快走,离开这里!”

“不,请停下!”那个使者拦在了他们身前。

“你干什么?”

“守护大人还没救出来,你们得先去救人!”

“守护?他在哪里?”

使者急忙调转马头,指向了街道另一角的高塔,在那高塔顶端上还依稀有着一些人的影子。

“上野守护就在那里么?”刃问道。

使者急忙点头。

“大人,还不走么?”她的部下催促道。

“混蛋,先去救人吧!”刃立刻调转马头,准备往街道另一端冲杀过去。

但是,刚刚打了一下便发现他们已经无法冲过去了。

刃带来了一千人,而此时剩下来的寥寥无几,不到三百人,但是街道正中的恶鬼数量却在五百以上,他们根本不可能冲得过去。

“大人,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撤吧,再不走,恐怕就没人走的掉了!”

“可恶”

“不行,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的话”那个使者慌了,急忙跳下马来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救救上野吧!”

刃心软了,可是他们根本没可能冲得过去。

咔擦

又一只白骨武士冲到了他们身前,那个一直在劝说刃的部下急忙拔刀挡住。

“大人,求求您,为了伯耆着想!”

“快起来!”刃怒喝道,“你再不起来就”

话音未落,一头恶鬼便扑到了那使者的身上,一口咬穿了他的喉咙。

“不”枣红骏马害怕地抖了抖,周围的恶鬼越聚越多。

“大人,怎么办!?”

刃抬头望了眼高塔,那最顶端仅剩下的一个人,已经倒下了。

“撤!”她毅然决然地吼道,“全军,后撤!”

294—禁术符石

“大人,我们之后该怎么办?”

荒寂的草原上,刃和她仅剩的三百名士兵围坐在篝火之前。

“必须赶回伯耆,这里太危险了。”

“大人,不管上野了么?”

“上野完了,接下来就是信浓、飞、美浓、近江、最后,山城,也就是京都。京都是南北最后的界限,源氏一定会竭尽全力守住,在京都沦陷之前,我们伯耆还算安全。”

“可是大人,栗木场那边,听说也有裂隙。”

“什么?裂隙?”

“是的,属下听闻,哪里有一条连通地狱的裂隙,一旦打开,就会和荒川的裂隙一样。”

“你的意识是,我们国家也不安全?不可能,这样的话,岂不是”

“如果伯耆沦陷,那么南北之势,京都必亡。”

“所以其他国家才没出兵么?认为我们和出云很可能会直接完蛋,所以实际上也在防范我们?这群混蛋。”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回到伯耆,死守裂隙,如果恶鬼逃出来,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淡淡的白烟缓缓熄灭,东方的地平线上迎来了崭新的曙光。

伯耆守护刃,带着她的武士们,从上野飞速向南赶。

“冲过美作,直奔伯耆!”

当他们路过大庭郡,原派兵拦住了他们。

狐狸尾巴的家纹和鹿角的家纹汇在一起。

“伯耆守护,鹿角大人?”原手持着和田留下来的污浊丸,与同样骑在马上的鹿角家兵们对峙。

“原?不要挡路!”刃大喝道。

“挡路?”鹿角大人,您从我的辖区内经过,为何没有汇报京都呢?还有,我记得,您是去往上野支援的,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上野的危机解除了?”

“上野完了,我赶回来重新整备兵马。”

“哦?那么有京都的命令么?”

“没有。”刃冷冷地说。

“没有?那您就该守在上野,直到战死。”

二人的话语,针锋相对。

四目一对,霎时,彼此便都感到了对方的气场。

“您的这些士兵,我记得以前是没有过的吧,现在您有多少兵马了?五千?已经比伯耆的多了吧?难道您手握重兵却不去驰援,就是京都的命令了?”刃反驳道,“那您的‘忠诚’,可真是令人难懂呢。”

“呵呵。”原额头汗珠滑落,随即拉了下缰绳,让开了路。

“大人,不拦了么?”

“放行!”原下令,“放他们走,今天的事,就当没看到过!”

“呵呵。”刃冷笑一声,拉动缰绳,带着士兵们快速赶过了大庭郡。

他们回到了伯耆,刃让士兵们回去休息,而她自己则来到了伯耆与出云的古战场上。

经历了和恶鬼的一战,刃已经深刻了解到了那些恶鬼的可怕,紧靠人类的力量很难对抗它们,而且现在伯耆内部还有着不可控的危险。

北原已经变成了尸骨遍地的可怕地狱,那里的哀嚎传到了每一个角落,让所有还活着的人们都感到胆颤。

“伯耆的命运,到底会怎样?”

刃缓缓走到了古老的战场之中。

这里是几百年前,出云与诸神之都高天原交战所留下的战场,传闻那一战将古出云葬送,只留下了一些残破的传说。

她知道在这里存在着一些神奇的小东西。

“古出云神族在那一战里留下了一些很强的神器。但是,每一个都是凡人所无法驾驭的存在,传闻能够吞噬人鬼的十拳剑断为两截,一截存放在八岐神社、另一截下落不明,而八咫镜则存放在出云神社,伯耆能够用的,就只有”

她来到了一个古老的木冢旁,木冢上写着八重事代主神冢。

西面不远处,便是伯耆和出云交界的海域。

八重事代主神便是古出云大国主的另一个儿子,也是当初将出云拱手让人的神明。

“传说八重事代主神在大国主战死、弟弟战败之后,选择将出云拱手让人,导致出云子民惨遭屠杀,古出云灭亡。而他自己也在逃离的小船上选择跳海自杀,死在了这伯耆海。”刃自语道,“不过八重事代主神虽然命运悲惨,但是留下了好东西呢。”

她拔出自己的佩刀,插进了木冢里。

“对不起了,我并不想当盗墓贼的,但是现在,伯耆希望你能守护一把,就算你没能守护好出云,也请庇护曾经的盟友伯耆吧。”

她将木冢整个翘起,然后砍掉了木板,挖不动之后便索性甩开木板,徒手挖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拯救伯耆。”

当暮色降临,她终于挖到了想要的东西,八重事代主神所遗留下来的风蛇符石。

“终于,终于!”她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两块幽兰色的古老符石。

这符石足有一尺长,上面刻印着古老的出云文字。

“八重事代主神的神器,传闻蕴藏着他神力的‘风蛇符石’,只要能够用这个的话,我就能够”

但是,当符石接触到夕阳的光之后,她便赶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强大力量在冲击着她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她一把甩开了符石,两只手想是被千万个刀子割裂一般剧痛,但是双手上却没有任何的伤口,以至于她认为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不对。”她甩甩脑袋,“这个符石,果然就像传说中的一样,会伤害凡人。”

“可恶!”她愤怒地捶打着地面,“难道,难道我就没有办法拯救伯耆了么!?”

“出云的古神们啊,我,鹿角家的刃,祈求你们,祈求你们帮帮我吧!”她面朝苍天大喊,“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这份力量,只要能守护得住伯耆,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轰!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祈愿居然真的得到了回应。

西侧的大海翻腾起了一股巨浪,朝着她扑面而来。

她完全来不及逃跑,便被巨浪吞没。

八重事代主神的木冢,被冲散了。

过了两天,失踪的鹿角刃回到了伯耆的守护府。

“大人,您去哪里了?这两天小人派人找遍了各地,您去哪里了呀?”

“备好兵马,我们前往栗木场。”

“大人,您手中所拿的是!?”刃的部下们吓得全都跪在了她面前,“这是禁术啊,大人!”

“禁术?现在伯耆生死未卜,我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人,三思啊!”

“为了伯耆的百姓们,我们必须做出牺牲,现在,备马,赶赴栗木场!”她顿了顿,手中所捧的符石缓缓升空,“如果那道裂隙再打开,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295—死神猎人

我从黑暗之中苏醒,周身刺耳的哀嚎令我心痛。正如我漆黑的铠甲,我的心灵也在逐渐灰暗。

利亚姆!

我听到身前那黄色的死水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你这混蛋,快放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要去大开杀戒,杀光着世上的恶人!”

但是我只能举起我那燃着“火”的刀子,将这些意图从黄泉之中爬出的家伙打回去。

我面前的大拱桥便是有名的奈何桥,孟婆就站在对面发她的汤。

“快来啊,喝一碗,忘记过去好上路”。

我叹口气,我们的工作便是如此日复一日。

但是,黄泉国的大国主,我的挚友忽然呼唤了我。

“利亚姆,拜托你回到人界一趟。”

为什么?

“那里,出现了冥界的裂隙,我们必须阻止裂隙扩大,所以,只有你了,利亚姆,你是两界的希望。”

我无奈地答应下来,不是因为所谓的“死神”的职责,只是为了她。

我不希望看到她忧愁的样子,我决心为了她,努力一把。

好歹,她也是陪伴了我那么久的家伙,或许喜欢我呢?也说不定。

于是,我便从两界的一道裂隙之中离开了冥界。

在缝隙中,我看到了某个令人厌恶的八头怪蛇。

“啊哈哈,连冥界的神明都出动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这样狂笑着。

混蛋东西,我一刀砍了上去,却发现只是幻影,真正的实体或许已经逃离了冥界。

“我会把你带回来的,混蛋。”

我立下誓言。

离开冥界,眼前的却并非久等的光明,而是另一种黑暗。

这里似乎是一个隧道。

真是麻烦,我牢骚道。

走着走着,没注意突然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我挠挠脑袋,有些生气地往前一踩。

哐当,靴盔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啊,什么人,不,是什么鬼,居然敢私逃地狱?”

“涂壁老板?”我吃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谁?”

“我是利亚姆。”我说。

“我不认识你,我是驻守在此地的守护涂壁。”

“哦,是守护涂壁啊,不是那石匠涂壁,不过还真像啊。”我说,“对了,麻烦你让开一下好么?”

“不行,我必须阻止所有恶鬼逃出地狱,想要回到人间就必须先打倒我。”

他很倔强,就像石头一样。

“我是死神,出来是为了堵上裂隙的。”我叹口气,想必他一个人孤单地守在这里,很难受吧。

“死神?”

“利亚姆。”我说,“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释放死神的力量,而且,这次是伊邪那美大人让我出来的,你应该认识她。”

“是伊邪那美大人!?”他一下子跪倒在了我面前。

很难想象,终日死死夹在两侧墙壁之中的石板就这么突然跪下是有多么惊人。

“不需要的。”我急忙说,“你快起来吧。”

“不,居然是伊邪那美大人派人来看我了么,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在这里,但是不能伤了他的心。

“嗯,是的,从今以后,你再不用守在这里了。”我说,“我来这,帮你堵上裂隙,你想去人界,还是冥界,自己选择吧。”

“我”他楞了一下,随即目光转向了我的背后。

“你想找伊邪那美大人么?”

“嗯。”他点点头,“我想去看看她,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好,那么你就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真的可以么?”他问。

“当然。”我说,“为什么不可以,你也该休息了。”

毕竟他坚守了这里那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长久地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我问。

“真是太感谢了,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我终于能够解脱了。”

“是啊,那就开心一点。”我将腰间的恶齿拔出,在他的身侧划出了两道裂痕,然后翻身一踩。

周围的岩壁便碎了,给他腾出了更大的空间。

“快走吧。”我说,“你走了,我就得把这里堵上,不然恶鬼就要逃出来了。”

“嗯,谢谢,谢谢!”他急忙站起身来,走过我的身侧。

我眯眯眼,“这样就好。”

我听到了身后骇人的哀嚎,那黑暗之中正在快速涌出一大堆可怕的地狱恶鬼。

“啊哈哈,门开了!门开了!我们要逃出去!”

“休想。”我怒喝道。

双臂一张,妖刀一出,顿时岩壁崩碎,大地开裂,恶齿的妖力在我身前旋出一个漩涡,挡住了所有冲上来的恶鬼。

漩涡的力量将最靠前的家伙绞成了碎片,后面的家伙看到了,便心有余悸地停在了那里。

“我是利亚姆,死神猎人利亚姆。”我说,“想在我面前逃出冥界?痴心妄想吧!”

恶齿的妖力再次朝向他们喷涌而出,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恶鬼冲回了冥界。

然后我便敲碎两侧岩壁,把这里堵上了。

离开了隧道,许久未见的光明终于出现了。

这里像是一个山丘,但是周围的土地全都碎裂成了小块的土堆。

“地震了?”我惊叹,“真是令人惊讶。”

我绕着山丘走了走,脚尖踩到了一只鹅黄色的小狐狸,和它身旁的一根竹筒。

“管狐?”我将昏死的狐狸提了起来,一把扔到了草丛里。

我并不喜欢狐狸这种东西

忽然,我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草地上,那里躺着一个男人?女人?看起来长得很清秀,她的手上握着一些符纸,边上散着狩衣的残片。

还要有一个有趣的白色鬼角面具。

我将面具捡了起来,拿在掌心上把玩。

“如果她死了,就得带回冥界,还是救一下吧。”我想着,便走到了她身旁。

精致的脸蛋,雪白的肌肤,但是清秀帅气的让我都有些心动。

“不对,我是专情的人。”我急忙甩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忽然,一只巨大的白色肥猫从我面前跳了出来,对我怒吼。

“猫?”我一惊,但是并不打算去管它。

“喂,你还活着吧?”我拍了拍这人的脸蛋,触感十分的好,就像玛瑞大人的一样。

但是那巨猫却忽然咬住了我背在背上的恶齿,似乎不想让我靠近这个人。

是它的主人么?应该是吧?

“快滚开,坏猫!没看到我是想要救你主人么?识相的就让开看起来是血肉模糊了,不过似乎还有意识,嘛,还没死就有救。对了,你能听得到么?这座山丘是你干的么?还有躺在那边的管狐,居然这么夸张啊,就算是我见过的那些怪物凶兽也没一个能把大地破坏成这样的,唯一的,恐怕是”

我抱起了她,她的身体可真轻啊。

“我要带她和这个孩子离开这里,大猫,你要跟着我么?”

296—死神的祝福

黑夜之中,我点着一把篝火,抱着她在一块大石头前昏昏欲睡,抱着她能够避免她身上的血腥味引来饿狼吃了她,因为这样我就能第一时间给那不知好歹的家伙一拳,然后吃上鲜嫩的烤狼肉。

“你是谁?”

当我在她的身体上忙活的时候,她苏醒了。

“啊,我?我叫利亚姆,是死神哦~”我故意笑了笑。

但是,她脸上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死神?什么?我死了么?”

“不,没有。”我急忙解释,“现在不是在冥界,是我出来了,不是你进去了。”

“是么?”

她似乎缓了过来。

“我们在哪里?是你救了我?”

她可真聪明,居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是的,现在在,那座被你打碎的山丘旁边,这里似乎叫做栗木场。”

“还在栗木场啊。”她说,“那就好。”

她似乎很安心地躺好了,躺在我的怀里。

“唔~”

她可真像曾经的玛瑞,那么小,在我面前,那么小。

我是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收到荒神诅咒的白之子。

我背上的恶齿是吞噬过神明的妖刀,我现在,是冥界三层的执行官,死神猎人利亚姆。

我的任务是,封闭所有连通冥界的裂隙,阻止恶鬼们为祸人间,以及,将那些私自逃出冥界的恶鬼们,全都抓回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百目鬼和八岐大蛇两个难对付的家伙。

真是麻烦,这两个妖怪似乎没办法一刀解决,我叹了口气,但是,说不定两刀就可以了。

未来也并非那么不堪,身为死神的我,怎么会输给曾经死过的家伙呢?

我漆黑的盔甲在颤栗,我的心脏在乱跳,我的刀,在鸣叫。

我站起身来望向夜空,闪烁的群星是那么皎洁,好似玛瑞的眼睛,不,远没有玛瑞的眼睛闪亮。

唔,或许有伊邪那美的眼睛闪亮?

一想起她变成蠕虫的样子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样的女人恐怕没有人受得了的。

但是,她又很温柔,对我来说,对她的子民来说,对黄泉国和死去的人们来说,她是个明君。我不希望她垮掉,所以对付高天原的战争,我会拼尽全力。

她值得信任,但是,我在她眼里值得信任么?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怀里的女人又动了一下。

“水,我要水~”她呻吟着。

水么?看来是口渴了,我便回头看了看,她的大猫正趴在不远处睡觉。

我站起身来,将她抱在怀里,然后走到大猫旁踹了它一脚。

“大猫,起来,你的主人要喝水。”

“喵?”它眨巴眨巴眼睛,懒懒地伸了个腰。

“我说,你的主人渴了,去,给我们找点水,然后”

应该用什么东西装水呢?我想了一下,然后瞥了眼身旁的树木。

看来只好这么做了。

我将她抱到左边,用左臂托着屁股,搂在怀里,然后右手向后伸拔出了恶齿。

恶齿在我手里感觉很轻,就好似已经变成了我手臂的一部分一样自然,但是当初第一次拔出它的时候,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那时候因为对玛瑞心心念念,所以没特别的感觉。

恶齿的火焰纹饰非常漂亮迷人。

我右手轻轻一挥,身旁的高树便轰然倒下。

恶齿在树干正中划了两下,一个一尺长的圆木块便被取了出来。

我用恶齿挑起木块,在空中快速地甩动刀刃,妖气顺应我的要求,将其变成了一个里面凹陷的合适杯子。

“去,拿着这个,取点水来。”我仅用右手挑着杯子,递到了大猫的额头上。

“喵?”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居然自己就很乖的挺了挺脑袋、缩了下脊背,让杯子顺势滑到了背上。

“喵呜~”它鼻子嗅了嗅,然后转向了西面。

它正要走,忽然回头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不放心将主人交给我的样子。

“没事啦,你的主人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我这么保证道。

当然了,我可是死神,死神,怕谁呢?

我抱着怀里的阴阳师,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似乎呼吸出了问题。

“别死啊。”我说。

虽然用伊尔勒格的神力对她进行了紧急处理,但是伤口依然在恶化,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正规医治,她很可能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我在篝火处等了很久,大猫猫似乎去了很远的地方取水。怀里的女人呼吸越来越沉重,我开始焦躁不安。

我不想再看着人死去,即使我是死神,我也希望这些人不要去往冥界,毕竟,没有光的日子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答应我,别死啊,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吧?你还有很重要的人要去保护的吧?”

她像是听到了我的呼喊,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角。

“我,我叫川田川田巫雪,我,想想要救回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她在哪里?”

“她在源氏手里,源氏源氏打算让她做祭天的祭品,他们在和高天原做一场交易,他们打算”

“高天原!??”

我听到了让我怒不可遏的名字,让伊邪那美烦恼的东西。

“是的,高天原,他们打算献祭,然后攻打冥界。”

“呵呵。”我的双手中,不自觉地燃起了愤怒地神力。

“啊~!”巫雪娇嗔一声,她似乎被我的力量灼烧到了。

“抱歉。”我恢复冷静,立刻收起了力量,“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我会让他们知道冥界的力量。”

“我要,救回我的姐姐,不管花费怎样的代价,我们,必须团聚。”

“好的,我知道了。”

她说话费劲得让我直接捂住了嘴巴,我会顺手帮她一把的,毕竟我也要给高天原和他们的仆从一点好果子吃。

篝火将要熄灭,我用恶齿将之前砍掉的木料分成了小块扔到了火堆里。

不过忙碌了一会儿,肚子在咕咕地叫了。

不过荒郊野岭,哪里弄吃的呢?

正当我这么郁闷的时候,大猫回来了,而且,不光打回来了满满的清水,嘴里还衔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野山羊。

“唔,真是厉害啊。”我点头示意它将水和山羊放下,然后把巫雪抱到了大猫柔软的毛里。

大猫很乖的盘成了一个圆形,用自己最温暖的部分将主人围在了其中。

我先拿起水杯,一手扶起巫雪的背部,一手拿着水杯。

“来,张嘴,喝水了。”我轻轻喊道。

可是她似乎没有反应。

“唔,该怎么做呢?”

我也没有考虑什么,便将脸儿帖了过去,用牙齿轻轻咬住了她的嘴角,然后扯开。

“真是麻烦。”我一边牢骚,一边把水一点点喂到了她的嘴里。

咕嘟咕嘟~

她缓缓地喝下了水。

不一会儿,盛满的水杯便空了,看来她是真的渴极了,至少身体上是。

我把她轻轻地放回了大猫的身上,然后起身走到了山羊旁边。

在西域,小时候玛瑞带着我到处走的时候教过我如何烤一只美味的养。

当然,我很喜欢。

取来木料做成木架,将山羊开膛破肚,放出血和内脏后,在剩余的部分里涂上盐和香料。在下面搞些石块磊上,然后取来易燃的稻草之类,用恶齿的妖力催生出火焰。

轰~

烈火缓缓灼烧起来,大猫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被火焰的温度热到了,往后缩了缩,然后继续埋头睡去。

我把恶齿收好,一手握住木架,一手佐助山羊,然后缓缓转动。

只有把山羊的每一个面都烤到了,才会美味,不然就会有焦有嫩,吃起来口感差些。

山羊羊油便是滋润味道最好的油料,所以不需要放别的油,只要动作娴熟地烤上许久,便能吃到美味的烤山羊肉。

忙活着,汗水便从面颊上滴落。

我有些惊讶,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流汗了。

冥界的温度总是适宜的,让人察觉不出有什么变化,而现在所处的人间,一年四季气候无常,让人能够体会到不同的感受。

我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里是多么的令人心旷神怡啊,人间真好,这样想着,我忽然有些不想回到冥界了。

忽然,大猫身后的草丛抖了两下,本能告诉我有什么东西来了。

右手放下了木架子,然后搭到了恶齿上。

黑色的妖气弥散而出,我已经迫不及待将敌人斩成碎片。

“等等,我,我不是坏人!”那草丛里跳出了一个黄毛小子。

“唔?小孩子?”我喝道。

“我,我是管狐!”那个头超小的小家伙一跳一跳地跳到了大猫身后。

大猫也醒了,温柔地看着他。

“看来你是大猫的朋友。”

“嗯,我叫管狐,是这个阴阳师的式神。”他向我鞠躬喊道,“请您务必带上我,我一定要陪在主人身边!”

“哦?”我眯眯眼,“你是闻到了烤肉的味道才过来的吧?”

小管狐的脸儿一下子便红了。

“哈哈。”我笑笑,“没事,反正我们也吃不完,就来一起吃吧,省得浪费,在西域那边,浪费食物可是大罪呢。”

小管狐便一脸兴奋地凑到了烤架旁边。

“真的么?真的么?”

我看得到他眼睛里都在写着的“想吃”。

“哈哈,大概已经好了,来,开吃吧。”我将恶齿在火上一扫,灭了烤火,然后再将烤好的山羊一分为二划开。

刺啦~

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真香啊~!!”小管狐忍不住跳了起来。

“是啊,真香。”我想起了玛瑞给我烤过的山羊肉,以前,我也像他这样兴奋。

我挑起一块肥美的大腿肉,将其放在嘴前吹了吹,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西域的生存法则之一,对食物,一定要充满敬畏,决不可浪费,每一口都要吞下去!”

我嚼了两口,然后咽了下去,顺滑柔嫩的肉汁从喉咙中滑下的瞬间,真是个享受。

“呜哇!呜哇!”那个小管狐因为太过兴奋而露出了自己妖怪的真容。

我笑了笑,他看起来真是傻得可爱。

忽然,我想起了那个昏迷的巫雪。

“你要不要也吃点。”我拿着一块烤羊腿坐到了大猫的脚上。

“喵?”它歪歪脑袋,嗅了嗅我的肉,然后咬了一下。但是没敢继续咬下去,似乎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吧。

“哈哈,很好吃的哦~”我也咬了一口,表示没毒之后,它才放心接着吃了起来。

我将羊腿全都给它,看着它张开嘴大吃的样子,就好像吾神伊尔勒格一样。

“唉,要是他们还在该多好啊。”

现在,曾经的西域三人组,只剩下了我一个了,玛瑞死了,吾神伊尔勒格也没了。

巫雪躺在大猫怀抱里沉沉地睡着,我轻轻地拂过她的发梢,将身体贴到了她的旁边。

看来她是起不来吃肉的了。

我叹口气,然后右手搭到了她的胸前,将她搂好。

“大猫,接下来就要靠你值班了,别睡着了啊!”我提醒道。

“喵呜~!”它点了点头。

但愿这只猫能够在吃饱后不要跟着睡了,我打了个哈欠,左手拉起大猫的尾巴盖在了她和我的身上。

“睡了,晚安巫雪。”

夜,渐渐深了。

吃饱喝足的小管狐和一尾趴在一起玩耍。

“一尾,你可不能睡着了哦,咱们的主人就要靠你了呢!”

“喵呜~”一尾自信地眯了眯眼。

“来,再来吃点肉,这个姐姐烤的可真不错,外酥里嫩,香味四溢,啊~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喵呜~”

“哼,这两个小家伙,我烤的肉那可是玛瑞亲传的,可是西域绝无仅有的,可是”

不知不觉间,我的脸颊上忽然滑落了一滴泪水。

“那可是那可是玛瑞她烤过的啊”

真是,我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呢。

我急忙把头埋到了另一边不让他们看到我哭泣的样子。

我的头似乎顶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睁开眼睛来,正是熟睡的巫雪。

“希望你能够救回你要救的人,希望你,不要再有我的悲伤。”我叹口气,缩好身子接着搂住她。

我的大脑陷入了回忆,那古老的世界,古老的战争。

远去的西域、远去的中原,冲天的浪涛、灭世的妖气、恐怖的利维坦、疯狂的恶鬼们。

“希望这个世界不要遭受那样的苦难,希望”

297—死神与刃

巫雪是我从冥界离开后遇到的第一个活人,而在遇到巫雪的第二天,我就遇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同样穿着漆黑铠甲的女子,不过我的是红黑、而她则是蓝黑。

“你是什么人?”她问。

她手上握着两块蓝黑色的怪异符石,眼睛有些蔚蓝,很漂亮。

“我?”我左手搂着巫雪,右手指指自己的脸,然后笑了笑,“我是冥界三层执行官,死神猎人妖刀姬利亚姆。”

“死,死神??”

她看起来相当的惊讶。

“哦,是的,死神,现在隶属于伊邪那美,当然,我们是平级,哈哈。”

伊邪那美是我的朋友,还拥有黄泉国大量兵力,而我,三层在战争后牺牲了太多太多,我现在孤身一人,光杆司令可不好混。

“怎么可能,死神来到人界了?”

“哦,是的。”我说。

“你们来干什么?”她激动地甚至在冒汗,我看得到她的杀意。

因为这种杀意,她的符石居然离奇的飞了起来,让我有些吃惊。看来这两个小东西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玩意儿,估计是她的武器吧。

“喵嗷~!!!”我甚至还没有什么反应,那只大猫便情绪激动地炸毛了。

“哈哈。”我笑笑。

“你笑什么!?”那女人显然已经生气了。

“啊,不是。我这个人啊,天生这样子,没什么危险的感觉,毕竟,没人打得过我。”我挠挠头,然后右手轻轻抚过大猫的脑袋,“乖,没事,她不会动手的。”

“喵?”大猫似懂非懂地抬头看我。

“你什么意思?不会动手?”

“没人会和能够掌控他们生死的神动手的。”我微笑着,“除非她已经放弃了所有。”

为了表示自己的实力,我特意放出了大概一成功力的神力来将周围的气息改变。

天昏地暗算不上,但是昏天黑地倒是真的。

很显然,她吓到了。

而且,周围一下子冒出了几十个身披铠甲的士兵,这些人应该是一开始就藏在四周的。

那女人愣了一下,接着松下了手上飘浮着的符石。

“你说的对。”她垂着脑袋说,“你是死神的话,我就没必要和你打了。”

我叹口气,正当我以为事情可以解决的时候,那只麻烦的小管狐醒了。

“啊,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他大吵大闹的就要冲上去和士兵们扑打。

“妖怪啊!”

我看到一个被吓到的士兵拔出了刀。

“等等!”

我话音未落,背后的刀鞘便已抖动,恶齿即可而出,划开一道赤红色的火焰,将那士兵和小管狐分开。

“别着急嘛~”我瞥了眼大地上被我砍出的一尺宽的裂隙,唔,从这里延伸到了山脚,威力真是吓人。

那些士兵们瞪大了眼睛,滑稽的有趣。

拔起恶齿,将它收到了背上的刀鞘,我发现这些凡人都是一脸的错愕。

“没事的,我不会杀你们的,毕竟死神也是要按照规定办事。”我挠挠头。

“你们是什么人?”小管狐还在吵闹。

“别闹了!”我走过去一把揪起了他的耳朵,然后提到了大猫身上,“给我老实坐好。”

“唔”他耸拉着耳朵,很委屈地看我。

“我呢,来这里只是想封闭这里的裂隙,那里连同着冥界,如果不关上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毁掉这个世界。”我指指不远处那裂隙的位置,“关上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不会麻烦你们什么的。”

“什么!?”听到我的话,这些人似乎更加惊愕了。

“怎么?只是封闭裂隙而已?就是啊,是我的职责。怎么说好呢?”我是很烦恼解释的,毕竟我已经很久没和凡人说过话了。

“居然是来关闭地狱裂隙的神明么。”

“真是太好了,看来上天还没有忘记我们。”

“神明大人还没有忘记我们啊。”

面前的士兵们,全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难道是我说了什么让他们高兴的事情么?

“你真的是来关闭裂隙的神明?”那女人还在迟疑。

“当然,我可没必要欺骗你们。”我说,“而且,我可不是普通的神明,我隶属于伊邪那美大人,而伊邪那美大人,则是与高天原那群家伙敌对的,所以,我并非你们想的神明,他们可不会庇护凡人,我是死神,死神利亚姆。”

她回过头和同伴们面面相觑。

良久,这群人忽然全部面朝我跪了下来。

“吾等愿效忠死神大人,吾等愿信仰死神大人!”

“唔,哈哈。”我笑了笑,“也不是所有死神都是好的,那些四五六层的混蛋可不要信仰他们啊。”

他们又都疑惑地摇了摇头。

“就是说啊,你们没必要信仰我的,现在,让我去关闭裂隙就好。”

“可是,死神大人。”女人抬起头看我,“不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嘛?”

“当然不了。”

我可不需要凡人帮忙,他们只会妨碍我。

不过我忽然又想到了别的事情或许可以摆脱他们帮忙。

“对了,你们中有没有懂的医术的?”我问道。

“医术?”女人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要救这个人。”我看了一眼怀里的巫雪,“她受伤了,必须赶快医治。”

女人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如果可能的话,请务必让我来帮忙救人。”

“唔,好!”我将巫雪递到她怀里,“就交给你了,你带去好好治疗,我去准备封闭裂隙的东西。”

“好!”她应道。

“喵呜?”脚边的大猫蹭了蹭我的腿甲,它似乎不放心我将它的主人交给别人。

“没事的,放心好了。”我对它说,“你的主人不会有事的。”

“唔”小管狐叉着腰,嘟囔着嘴儿,“嘴上说着放心,但是如果主人真的出事了,你负的了责么?”

这话可让我很不开心,我眉头锁成了一团,“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他立马识趣地躲开。

真是个让人烦恼的小家伙。

不过我现在或许是过于信任这些凡人了?但是我没有任何想要怀疑别人的感觉,是因为在冥界呆了太久了么?

298—利亚姆印记

鹿角她亲眼见证了那些恶鬼的恐怖,她深刻的体会到了,光凭人类自己,是无法对抗它们的。

在吃了一记败仗之后,她带着士兵们回到了伯耆。

为了在灭国的危机之中存活下去,她不惜学习伯耆禁术远古符石咒术。

而在伯耆的狐山,这里也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冥界裂隙,担心它也会像荒川的裂隙一样打开,伯耆的守护和伯耆的鹿角盔武士们,开始了行动。

此时栗木场旁,已经破碎成了一片土堆的狐山上,伯耆的武士们正围成一团,在他们的中央,是一个身形壮硕,手持大太刀、身披漆黑盔甲的单马尾黑发女子,还有一个穿着狩衣,头戴白色鬼角面具的阴阳师。

“准备好了么?”

正是伯耆守护鹿角刃。

“守护大人。”阴阳师点头应道,“已经可以了。”

“好,准备!”刃右手一抬,那两块符石便自己升空而起。

阴阳师和那拿着大太刀的女子便让开了一条道路,在道路正中,则是一个漆黑的地洞。

“这下面,便是冥界的裂隙。”女子说,“利亚姆来此,便是为了封印这里。”

“所谓的封印,到底是怎么做的?”阴阳师问道。

“就是,这样子!”利亚姆将大刀从刀鞘拔出,霎时,一股黑色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就将周围完全遮蔽。

而这黑气之中,隐约能够看得到刀神上所冒出的火红色光芒,如同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一般。

守护的蓝黑色符石迸发出淡淡的蓝光,在这黑雾之中照亮了方向。

“恶齿,听利亚姆的话。”她将大刀横举而起,那黑气便如同被横切的水流,朝平面四方散去。

“伟大的死神伊尔勒格啊,赐予您信徒力量吧,利亚姆将为您封印这胆敢从冥界逃窜出的恶鬼们,将您的力量赐予我吧!”

死神之力一开,天地换色,刹那间,燃烧着“烈火”的恶齿猛地插入了那地洞。

其中所蕴藏着的强大力量一瞬间直冲而下!

如同冲击的水流,不停地向下倾泻,利亚姆死死地抓着双手,但是反作用力仍然让她的双手抖得厉害。

妖气不光冲到了地洞里,还有一些冲到了地洞外。

冲到洞外的部分开始侵蚀周围的普通人,武士们很快就感到了身体的不适。

“啊,守护大人,我们的身体!”

“别急!”守护挥动双手,然后做出“抓”的姿势,那两个符石便像是其上连接着的丝线被她抓住一般,开始随着她手的动作而动。

【咒术守护符石】

两块符石落在地上,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

在妖气的冲击和光芒的照耀之中,利亚姆如同一个火红的旗帜,马尾在其中肆意飘扬。

符石发出的光芒开始缓和周围人的痛苦,让他们能够在妖气之中不受影响。

而那阴阳师,则只是在自己脚下贴了两张结界符便得以安然无恙。

“撑住了哦~”利亚姆嘴角一翘,两腿开始发力,身体继续向着地洞推进。

“很快,很快就能完成了,像在泥坑里倒上水一样,很快就能将这裂隙填补住。”

当大地开始晃动,当武士们全都震颤,利亚姆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恶齿猛地一甩,如扬刃亮剑一般潇洒地收回了刀鞘。

俄顷,妖气散去,天空再次变得明亮。

武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整了整自己的盔甲,再次整齐站好。

利亚姆将刀鞘底指着面前空空的平地,“看,已经填补好了。”

众人全都侧目望去,就在刚刚还是深不可测的深邃地洞,现在已经变成了和周围没有两样的平地。

利亚姆将刀收到背上,然后走了上去踩了踩。

“看,结实的很呢。”

众人一愣,守护微微眯起眼睛。

那阴阳师将脚下的符纸撕开,然后凑到了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

她不解地歪歪头。

少顷之后,破碎的山丘上边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好啊!太好了!”

“终于,终于有救了!”

“太棒了!!!”

“利亚姆大人万岁!死神大人万岁!”

士兵们欢快地高歌着,雀跃着。

守护欣慰地露出了笑容,她走到了利亚姆身前,将自己的符石往左右一摊,单膝下跪。

“感谢利亚姆大人的恩德,吾等一定竭尽所能效忠于死神,我以伯耆守护刃之名,向您宣誓,吾等伯耆武士,吾等鹿角一族,定当誓死效忠!”

周围的士兵们也全都跪下,将自己的武士刀横放在脚旁,一齐喊道,“吾等伯耆武士,吾等鹿角一族,定当誓死效忠!”

“吾等伯耆武士,定当为利亚姆大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唉?”利亚姆挠挠头,“我可不打算让你们也去冥界,伊邪那美大人那边已经够忙的了。”

武士们面面相觑,继而,大笑声起。

“哈哈哈。”

“利亚姆大人真是风趣。”

“哈哈。”

刃笑着走到了利亚姆肩旁,“有利亚姆大人在,我们对抗恶鬼就有信心了。”

“哦?怎么说?”

“利亚姆大人还不知道么,在北原,荒川之上被人打开了一道地狱裂隙,已经放出了众多恶鬼。北原的国度基本上已经灭亡了。”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利亚姆惊得张大了嘴巴,“来之前伊邪那美也没和我说过这事情啊,现在更麻烦了,还得跑到北面去打仗么?”

“请大人务必帮忙!”

众人再次跪下。

“吾等请吾神庇佑吾等国度,庇佑万千百姓!”

“你们真的想好了?这可是一场对你们凡人来说基本没胜算的战争。”利亚姆眺望向遥远的北方,“如果裂隙真的打开了,那么”

她想起了古老的过往,在东晋时代,利维坦所打开的冥界之门。

那万千恶鬼只是转瞬之间就毁灭了世界。

“这是场硬仗。”

“我们无怨无悔!”刃喊道,“如果放任那些恶鬼长驱直下,那么最终一切都会毁掉,所以我必须肩负起这个职责。”

“你你们”利亚姆环顾一周,她似乎了解了这些凡人的想法。

利亚姆挑起刃的下巴,妩媚地眯眼看她,“你愿意付出一切?即使献上自己的生命?”

“我”刃迟疑了一下,“我愿意!”

“哦?”利亚姆俯身贴到了刃的耳畔,嘴角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呼了口气。

刃的脸儿一下子红得就像猴屁股。

“那就献出你的身体,给我~”

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啊哈哈哈。”利亚姆大笑起来,“什么嘛,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么?”

“我可是我们都是女人啊?”刃有些羞愧。

“怎么,都是女人就不可以了?”利亚姆挑逗道,“怎么说呢,我还是很喜欢同样是女孩子的。”

刃红着脸儿想了想之后再次跪倒在了利亚姆的身前。

“如果吾神愿意的话。”她埋头贴到了利亚姆的胸口,“那么刃无所谓。”

“唔”利亚姆也有些惊讶,她可没真的打算这么搞,毕竟她心里还有着玛瑞和伊邪那美。

“乖,我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决心罢了,既然你愿意付出的话”

“那好,从今以后”利亚姆瞥了一眼刃胸前的鹿角盔花纹,然后双手抚了上去。

一股神力从指尖渗透而出,穿透了刃的胸部。

“咳!”她吐了口血。

“你干什么!?”周围的士兵们紧张了,纷纷向利亚姆拔刀相向。

“放心好了,没事的。”利亚姆微笑着,继续向她的身体内传送自己的神力。

“凡人的身体会很轻易地就受伤、死去,但是注入了伊尔勒格印记的就不会,嘛,现在伊尔勒格没了,这印记,以后就叫做‘利亚姆印记’吧,哈哈。”

说笑之中,她将鹿角盔整个扣下,刃跪在地上,从胸口处向着四周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神力。

“这是我对你的赐福,一定要记住,保护好自己和你要保护的人哦~”

利亚姆转过头去,将拿掉的胸甲扔掉,刹那,刃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神的力量充斥在她的全身,将原本碎掉的盔甲再次聚在了一起。

鹿角盔之上,出现了一个大太刀的纹饰。

“这”刃喘息着看向自己的胸口,“这就是‘利亚姆印记’?”

“是的,这就代表着,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凡人。而且从今以后,你就不会轻易死去了,要想让我帮忙,随叫随到。”

士兵们面面相看,继而跪伏在了利亚姆身前。

“吾等请罪,吾等不该怀疑吾神!”

“哈哈,没事啦,我是凡人的时候也会惧怕伊尔勒格,但是现在,只是有些怀念罢了。”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巫雪走了过来,“这样的话就表示,你以后打算当鹿角家的守护神了是么?”

“守护神嘛,算是吧。”

“那么你是打算跟着他们出征北原么?”

“当然了,我可是死神啊,把恶鬼们抓回去就是我的责任。”

“那就带上我吧,正好,我也要去北面的大江山找人。”

“好,一起走吧,巫雪。”

299—狐山的末尾

北神21年末,风起云涌。

北国寒风将至,大江山战况告急,恶鬼肆虐北原,京都向各地征兵。

危急之时,伯耆守护鹿角刃派遣使者赶赴京都,向京都表示,她愿意为了大和朝廷率兵赶赴北原作战。

同一时间,位于南部的大国出云也派遣了大批兵力赶赴北原。

此时的栗木场,大阴阳师川田巫雪从早濑花的口中了解到了双尾和千铃的逃离。

在这段时间里,食发鬼一直都在默默守护着栗木场,现在,他们终于再次团聚了。

在早濑花的精心照顾下,巫雪渐渐康复。

于是,她便带着她的式神们:猫又一尾、食发鬼、小管狐,与刃的军队会合。

栗木场的居民为了庆祝巫雪消灭恶鬼铁鼠而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绽放的烟花之下是灯火通明的栗木场,早濑田拄着拐杖,被早濑花搀扶着走出了院子。

在广场上,刃的军队驻守在一侧,而栗木场的居民则围聚在另一侧。

“今晚,咳咳。”早濑田缓缓扬起自己老迈的双手,向着众人喊道,“今晚是一个大喜的日子,是栗木场拜托了灾难的日子,今天,老朽要特别感谢两个英雄,第一个,是从铁鼠的灾难之中拯救了栗木场的大阴阳师,川田巫雪大人!”

巫雪在众人的目光中被早濑田迎上台,站到了右侧。

“哇~!!”

“好!”

“好啊!”

场下爆发出了阵阵热烈的掌声。

“还有另一个,咳咳,是从地狱裂隙之中拯救了整个伯耆的英雄,死神利亚姆大人!”

身材高大的利亚姆迎着众人惊讶而又错愕的目光走出。

“天哪,好高的女人。”

“是高女么?”

“别乱说话,这是死神大人!”

(高女:因为个子太高而嫁不出去的女鬼)

她嘴角一翘,右手搭到了后背的刀鞘上,将恶齿轻轻拔出。

霎时,妖气冲天,刀刃之上燃放出恐怖的烈火!

“哇!”

“天哪!”

人们在惊呼。

利亚姆很兴奋。

她很欣赏这样的表演。

顷刻间,恶齿整个暴露在了人们目光之前。

她的右臂暴起,蹦出了根根粗大的青筋,肌肉块如同隆起的山石,看起来十分惊人。

双手搭上刀柄,一阵风来,利亚姆迎着狂风旋舞,她与恶齿,宛若仙子与丝带一样飘舞。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沉默片刻,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掌声。

“哼,看好了,你们都给我看好了,我就是,你们的守护神,死神利亚姆!”利亚姆气势惊人地将手中的大长刀举过头顶,高呼道。

“利亚姆大人万岁!死神大人万岁!”

“啊哈哈哈哈。”利亚姆相当享受这样的感觉,这样能让她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从今天起,就由我利亚姆来守护伯耆,鹿角军将所向披靡!我们将让所有的恶鬼都滚回老家去!”

“好!!!!”

言毕,利亚姆脚下盘旋起神力,将其托举而起。

妖刀恶齿迎着绽放的烟花升空,待升至半空,利亚姆将其横举而起。

轰!

恶齿散发出漂亮的光芒,瞬间就照亮了整个栗木场。

“我是,利亚姆!”

“利亚姆大人万岁!!!”

“我们将向恶鬼们征战!”

“哇!!万岁!”

“来,巫雪!”她缓缓降落,向着巫雪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嗯?你让我一起上去?”

“当然,你算是我在人界交的第一个朋友了,哈哈,一起来吧。”

巫雪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接过了利亚姆的手。

哗~

一股神力瞬间围绕了她的身体四周,托举着她一起升空。

“站在高处,更能看得到这个世界的颜色。”利亚姆说,“巫雪,我们一起加油吧。”

“嗯。”巫雪点点头。

而刃,则站在士兵们身前静静地观赏着。

“大人,利亚姆大人是不是有些太”

刃打断了部下的话,“她现在是我们伯耆的守护神,我们就要信任她。”

“是么,大人。”

“嗯,当然。”刃点头道,“去,嘱咐所有的兄弟们今晚好吃好喝,整备两天我们就该上路了。”

“好,属下这就去办。”

在利亚姆与巫雪玩的尽兴了之后,她们落在了宴会正中,周围都是已经搭好了的餐桌,大家都在尽情大吃着,毕竟,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了。

“战争就要来临,凛冬将至,我们必须做好对抗的准备。”

“大人,出云来使,说是出云已经先行一步将要抵达京都设立防线。”

“现在北原恶鬼们入侵到哪里了?”

“飞,飞守护正在拼死血战。”

“出云是打算死守京都?”

“大和朝廷的命令便是。”

“是么,那么回他,就说我们两日后就会出发,在京都与他们会和。”

“好的,大人。”

部下刚要离开,刃又突然喊住了他。

“等等,不要说出出云守护女儿巫雪就在我们这里的事情,我担心被他知道了的话,会把巫雪喊走,到时候我们就会失去一个核心战力了。”

“好的,大人。”

宴会正酣,利亚姆喝的酩酊大醉,而巫雪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盯着不远处的小巷子:她的式神们都在那里躲开人群悄悄地吃着东西。

就算是庆功宴,也不会让妖怪与人共食的。

她叹口气。

忽然,那小巷子的尽头传来了一阵骚动,她眯眯眼,是之前的那个小个子阴阳师白儿和早濑花。

她们在式神那边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顺着食发鬼所指示的方向找到了巫雪。

“你们有事么?”巫雪问道。

“巫雪大人。”早濑花向她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现在栗木场安全了。”

“可是我没找到那老方丈,估计可能”巫雪顿了顿,“不过我在奈落之底找到了一些樱花木,估计是老方丈带进去的吧,樱花木驱邪,他会带进去驱邪么?不会吧。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完全相反的作用。”

“难道说,那铁鼠并非召唤而来,而是老方丈的怨恨所化?”

“大概吧。”巫雪叹口气,“利用樱花木来将邪气驱赶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化为恶鬼来复仇,如果老方丈死在了暴雨里,那么他一定对人们怨恨至深了吧。”

“当初父亲没有开门,所以他”

“因为死前没有看到你平安,所以怨恨让他化为厉鬼来复仇,估计,那时候已经没了人的意识了吧。”

“您给了他一个痛快,他解脱了吧。”

“嗯。”巫雪应道,“那样的爆炸,也该去往来世了。”

“谢谢您了,此恩此德,花花无以为报。”

“不需要的。”巫雪温柔地抚摸着早濑花的脑袋,“你是个好妖怪,该有个好的未来。”

“嗯~”早濑花温顺地贴着巫雪的手掌,这份温暖让她痴醉。

“我将要去往北方,你就好好照顾你的父亲吧,他老了,经不起折腾的。”

“嗯,花花会尽力孝顺父亲的。”

“那就好。”巫雪转过头去看另一侧的白儿,“怎么,你又有什么事情啊?”

“惹,我是想,和你一起去北原。”

“什么?我听错了么?你要跟着我们去北原?”

“惹,我才没有说错呢,傻大个。”

“你说谁?”桌子另一边、醉醺醺的利亚姆忽然接过话道,“谁是傻大个,你个小丫头片子,看我不教训你!”

“利亚姆大人,她说的是”巫雪刚想阻拦,利亚姆便已经把手掌伸到了白儿的屁股下。

“看你说我,打屁屁!”

“啊,好痛啊,呜呜呜~”

巫雪叹口气,拉住了还要打白儿的利亚姆,轻声地说,“她没有恶意的,放下吧。”

“唔,哈哈,嗝~”利亚姆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倒下了。

巫雪急忙抱住她,搂着她放到了椅子上。

“看来利亚姆大人的酒量不是很好啊。”

“唉,一下子喝了这么多。”巫雪叹口气,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酒碗。

利亚姆喝了整整四壶酒。

“唔~谢谢你,救了我啊~”白儿揉着被打红了的屁股,不情愿地嘟囔着嘴儿。

“哈哈,没事的,你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嘛~”巫雪伸出右手食指在白儿脑瓜上轻轻一弹,“哈哈,你想跟着我们去北原?为什么呢?”

“白儿和一个很重要的人有过一个约定,一定要成为举世闻名的大阴阳师,所以无论如何,白儿都一定要做出让世人崇敬的大事!”白儿很潇洒地夸夸自谈道。

巫雪静静地听完,“你说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么?”

“嗯,当然~!”白儿忽然又失落了下来,“我本来打算除掉危害这里的铁鼠来建立名声的,可是被你抢先了,可恶。”

巫雪揉了揉白儿的小脑袋,她小的,看起来就像一个该呆在家中倍受呵护的小宝宝,而不是去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的战士。

“可是,要去北原的话,可是会死的。”巫雪冷冷地说,“在战场上我没办法保护你,你的玲玲。”

她看了看依然像老样子呆在白儿肩膀上的雀灵玲玲。

“它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保护你的哦~”

“可是!”白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要哭的委屈样子,“可是白儿必须做到啊,不然,那个人就会伤心的,那个对白儿来说最重要的人。”

“唉。”巫雪转过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利亚姆,愁的叹了口气,“跟着这样的神明,我们的胜算可不知道有多少呢。”

夜色渐渐深了,巫雪闭上双目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她的式神们已经吃饱喝足在睡觉了,而士兵们还有一些聚在一起谈论着家乡的事情,看起来他们并不想离开家乡去北原送死。

而刃,似乎在和部下们商谈什么重要的事情,轻声细语的。

利亚姆在沉睡,她的双尾和千铃至今不知去向。

她思考了许久,站起身来目光凝重地盯着白儿的小脸儿。

“白儿,答应我,如果你执意跟着我们去的话,在战场上可不要哭哦!”

白儿愣了一下,随即纯洁的小脸儿上便绽开了开心的花儿。

“嗯,白儿一定!”

300—肉人与蛇骨婆

你会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梦想有多么重要么?

对于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努力,他选择了坚持。

一幅画,一个梦想,一个男人,一个月,一个伤脚,一个女人,一只猫,一个鬼。

“嘻嘻,嘻嘻~”

天寒地冻,寒风凛冽。

胜田郡的大山家,这一个月来,晴子小姐和她的丈夫仍然在辛苦地做着木器活,而美介子则在日复一日的照顾受伤的丹羽。

花鸟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绘画,丑时之女则每天都陪着顽皮的双尾玩耍。

一个月。

丑时之女和双尾之间建立了难以想像的亲密关系。

当然,这种联系是建立在丑时之女的遍体鳞伤之上的。

每每陪着喜怒无常的双尾玩耍,丑时之女就会面临被撕碎的危险,但是她真诚的笑容却让双尾心软。

一鬼一猫,每天都会一起躺在庭院里晒太阳、观赏雨景、捉池塘的青蛙、抓飞过的小鸟。

每每,双尾一蹦一跳到处乱窜,丑时之女紧紧跟在后面追赶。

就好像形影不离的情侣。

花鸟偶尔会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不过都是以近乎随时都会瘫倒的危险姿态。

“水~给我食物和水~”他会虚弱地倚着门框这么说。

而丹羽总是会第一个提醒美介子去扶住花鸟。

每当这时,他都会无奈地叹一口气。

“怎么,感觉你比在下受伤还重啊。”

“咳咳,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在为了梦想而奋战,你呢,瘸子?”

“哈哈,在下也在为了梦想而战。”

他们总是这样一言一语地回应对方。

美介子每天都要在这两个费劲的男人身边忙碌,然后还要帮晴子小姐收拾木器,再带到集市上去卖。

“等到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发。”美介子总是这么对丹羽说。

“嗯,一定会好的。”丹羽微笑着。

丹羽告诉美介子治疗用的草药,让她去山上采摘,当然,丑时之女和双尾会陪着她。山上不光会有野鬼,更会有可怕的吃人野兽。

但是双尾可不怕,有一次美介子一个人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花豹,她当时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没敢动弹。

那花豹绕着她转了好几圈都没直接动手,或许是在等待机会,或许是在试探她危不危险。

不过它最后还是选择了扑上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尾一个箭步冲到了花豹身前,把那四尺长的大豹子吓了一跳。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美介子就会开心地笑笑。

即使双尾很危险,即使她随时都可能伤害身边的人,但她绝不失为一个可靠的伙伴。

她是个强有力的战士,随时都能爆发出作用来的超级战士。

那天为了奖励双尾的英勇,美介子特意给她做了最爱吃的红烧鲈鱼。

双尾最喜欢吃鲈鱼了,吃的时候总会兴奋地喵喵叫。

丑时之女很关心双尾,吃饭的时候总是会让双尾先吃,她吃完了自己才会吃她剩下的。

虽然美介子也提醒过丑时之女,没必要这样,但她总是摇摇头,也不说为什么。

那天吃鲈鱼的时候,丑时之女更是一口都没动,把自己的鲈鱼全都让给了双尾。

双尾当然很开心啦,一下子就把属于丑时之女的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美介子当时还训斥过双尾不要随便吃别人的食物,但是丑时之女却阻止了她。

她很不解,但是丑时之女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美介子当然不想管太麻烦的事情,便由着她们自己玩去。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丹羽的脚伤也在一点点地痊愈。

花鸟的画也在一点点地完成。不过因为他和丹羽的约定,在约定的时限来临之前,他是决不能完成的。

约定的时限一点点地临近了,对于丹羽来说,他必须赶在时限来临之前治好自己的伤口,不然就保不住花鸟。

“美介子小姐。”

“嗯?怎么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启齿,但是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你说。”

“只是依靠普通的草药是不可能再一个月内治愈的。”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在下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伤口快速治愈,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什么办法?”

“胜田郡有一个传说,在南面的某个山洞里住着一种叫‘肉人’的妖怪,传闻只要吃了它的肉就可以治愈所有的外伤。”

“妖怪的肉?”

“只要一点点就好,也不需要伤到它。”

“但是很难弄到吧。”

“是的,所以,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逼迫,在下并不想出此下策。”

“行吧,我带双尾和丑时之女她们去,不过在哪里呢?怎么对付那个‘肉人’呢?”

“啊,真的么?太感谢你了,美介子小姐。”

“唔,别这样啊,先告诉我该怎么搞啊。”

“就在南面的渊山,那里有一个‘鬼洞’,里面便栖息着‘肉人’,只要趁他们睡着弄一点点来就好。”

“好,那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带着双尾她们过去。”

“路上小心啊,一定小心啊。”

“嗯。”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全副武装的美介子带着双尾和丑时之女出发了。

“所以说,肉人这种东西,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啊?”

“喵?”双尾蹭蹭美介子,开心地叫着。

“你啊,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句人话啊?”

“嘻嘻~”丑时之女依然像往常一样拉着双尾的小尾巴。

“喵呜~”双尾不舒服地撅撅屁股,但是丑时之女却突然抱了上去。

“喵嗷!”双尾的屁股被丑时之女抱到怀里,双脚失去支撑,歪歪扭扭地就要摔倒。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美介子的手臂,美介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被拉住,跟着一起摔倒。

嘭~

三人摔了个鼻青脸肿。

“痛死了,你们干什么啊!?”爬起来的美介子愤怒地撅着嘴。

“喵呜”双尾很委屈地缩成一团,不敢去看她。

“你啊,就会这个样子撒娇,还有你!”她愤怒地指着丑时之女,“我知道你很喜欢双尾,可是每天都这样黏在一起,你不觉得腻吗?就算猫猫不讨厌你,你也该适可而止之吧?”

“嘻嘻~”丑时之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犯了错,依然嬉皮笑脸着。

“你呀,不要再这么搞了,我们现在可是在”

话不多时,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褐色的枯木林。

如果说冬天已经来临,那么这里,除了没下雪之外,或许已经进入了深冬。而且又冷又干,一点水的影子都看不到。

“唔,有点冷啊。”美介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抓起双尾,将她搂到了怀里。

“喵?”双尾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给我暖下手。”美介子说。

“嘻嘻~”丑时之女手搭上了双尾的尾巴。

“走,我们去深处找找。”

灰色的森林深处,到处都是嶙峋的石头和枯萎的野草,冷风吹过,刮起了细碎的砂石。

猫猫冷得打了个寒颤。

丑时之女忽然拽住了美介子的手臂,很难过地看着她。

“怎么了?”美介子疑惑道。

“猫猫很难过”她眼泪巴巴的委屈着,“猫猫很难过。”

“唔~”美介子低头一看,原来是美介子把双尾撸得衣服都拔起来了,在寒风中只露着那雪白的肌肤,当然冷得乱抖。

“你还真关心她啊。”美介子沉着脸儿,将双尾放到了地上。

“喵呜~”双尾开心地蹲下去抬起后脚挠了挠脑袋。

“嘻嘻~”丑时之女顺势直接趴到了她身上,再次抱成了一团。

森林中不时传来的风声,美介子蹲下身去,地上有着一些奇怪的脚印。

不过也不能说是“脚印”,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蛇在地上爬行留下的痕迹。

经验丰富的美介子从地上捏起了一个沾着些许痕迹的枯黄色树叶。

上面残留着一些乳白色的黏液。

她指尖轻触黏液,然后捏了一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腥味是肉。”她眯了眯眼。

“双尾,你能察觉到周围的妖气么?”

“喵?”双尾试着用自己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脚。

“是那里么?”美介子一边说,一边从背上取下弓箭。

作为常年生活在荒川支流捕鱼为生的渔人,美介子也很擅长捕猎。

“丑时之女,准备好你的武器了没?”她瞥了一眼丑时之女。

“嘻嘻,武器?”丑时之女晃晃脑袋,然后向前忽然一跳,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草人和钉锤,“嘻嘻!钉子,锤子,草人!”

“你呀,拿这玩具干嘛?”美介子无奈地看着她,“玩具留在家不就好了?现在是要狩猎啊,狩猎。”

“唉?”丑时之女失落地垂下了手臂。

“算了,走吧,有双尾估计就够了。”

美介子拉起丑时之女的小手,跟着双尾慢慢地向着山脚下走去。

弓弦握在掌心,箭矢捏在指尖。

丑时之女一蹦一跳,双尾窜上树梢。

灰色的山岭、灰色的草丛。

枯木横断、寒风凛冽。

一个漆黑的地洞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美介子停下了脚步。

这里或许就是“鬼洞”了。

“双尾,你去看看。”她命令道。

美介子天生就具有一种对妖怪的威慑力,双尾自是乖乖听话。

她从树上跳下,一跃直接进了地洞。

“啊~猫猫!”丑时之女紧张地望着美介子,似乎想要跟上去。

“没事的。”美介子安抚她,“双尾很强的。”

“可是我担心猫猫!”丑时之女很生气地甩开了美介子的手,自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唉!”美介子想喊住她,可是丑时之女已经跳进了地洞里。

“真是,不听话么”美介子急忙也跟着跑到了地洞旁,但是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洞口端详了许久。

洞口四周也有着不少的白色残渣,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受伤后所留下的部分。

而且,就在地洞的前方,树叶下还藏着一块并不显眼的古老木牌子,但是美介子并没有注意到。

“是肉人留下来的么?如果是的话,这是自然的,还是”

忽然,她察觉到周围有着一股气流冲过。

脊背耸立,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飘落的几片树叶。

“难道说,有什么家伙也在狩猎肉人?”

思绪拂过心头,弓弦顺势绷紧。

耳畔叶碎,指尖箭矢飞出。

狂风呼啸而过,一条青蛇从美介子的脸颊旁突刺而过。

“蛇?”一瞬间,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正盯着她的青蛇。

嘶嘶~

长弓一甩,美介子宛若翻转的流星,瞬间向后空翻一周。潇洒地躲开了青蛇的袭击。

当双脚落在了地上,第二只和第三只箭矢便一同飞簇而出,但却也被青蛇躲开。

“不要靠近这里!”远处的森林之中传来了老婆婆的呼喊声。

“什么人?”

“这里,是我们沉眠的地方,请不要靠近。”又传来了老迈的呼喊声。

但是美介子可没闲空去找这诡异声音的来源,就在她的四周,缓缓地爬过来了两条足有一丈多长的毒蛇。

一条浑身赤红,一条通体翠绿。

“生活在山里的蛇么?”美介子双手快速捻弓拉箭,将箭头对准了最靠近的青蛇。

嘶嘶~

两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地爬向了美介子。

“再靠近的话,我可要攻击了哦~”

话还没说完,青蛇便猛突向美介子的左腿,美介子身体灵巧地一闪,箭矢再次从指尖放出。

不出所料,青蛇再次躲开,而这次,赤蛇也一同向美介子发动了攻击。

在双蛇夹攻之中,美介子向后连连跳闪,然后将弓箭甩到了一旁。

现在用箭是不可能有作用的了,这么想着的美介子拔出了腰上的短刀。

头上的贝壳在太阳的光下闪闪发亮,闪到了两条毒蛇的头顶。

美介子悄悄将短刀转到了左手上,趁机向着左侧猛闪,故意将自己的右侧身体暴露给了两蛇。

两条毒蛇果不其然从右侧向她袭去。

匕首一闪,刀刃划破了青蛇的肚皮,刺啦一声,鲜血泼洒而出。

青蛇惨叫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另一侧的赤蛇看到后惊地停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美介子。

“请不要伤害我们!”

美介子的短刀距离那赤蛇只差一寸,那老婆婆的声音呼喊喊住了她。

赤蛇也垂下脑袋,缓缓地爬走。

美介子看到危险没了,才收起了自己的短刀。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穿着灰色的破烂衣服,看起来就像她的身体一样苍老。

“你是?”美介子问道。

“老身是居住在此地的蛇骨婆。”

“蛇骨婆?妖怪?”

那逃走的赤蛇靠近了老婆婆,美介子一看,急忙抓起地上的弓箭,再次捻弓拉箭想要阻止它。

蛇骨婆急忙摆手制止。

美介子只好无奈地松下了手。

“你不怕么?”

“这是老身的孩子,老身怎么会怕?”

那赤蛇绕着蛇骨婆的脚踝,缓缓地爬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停在了蛇骨婆的左臂上。美介子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孩子们并非有意伤害你。”蛇骨婆叹口气,走到了那死去的青蛇身旁,俯下身子捡起了它。

“只是,现在有一个侵占我们家园的家伙在这里,孩子们已经快疯掉了。”

“侵占你们家园的家伙?”

“是一个浑身白色的妖怪,就在这‘鬼洞’里。”

蛇骨婆将死去的青蛇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便从她的身体上散发而出,将青蛇包围。

“妖气?”美介子说。

蛇骨婆的妖气涌进了死去的青蛇体内,过了片刻,死掉的蛇身忽然抖动了两下,紧接着,那被短刀划开的伤口居然自愈了!

青蛇神奇的活了过来。苏醒过来后,它便沿着蛇骨婆的身体爬到了右臂上。

“唔,没死?”

“老身的妖力,还是能够修复这点伤势的,不过,还有很多孩子已经死去了。”

“死去?”美介子疑惑道。

“是被居住在此地的家伙们杀死的,它们侵占了我们沉睡的地方之后,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地洞,便是那些混蛋居住的巢穴。”

“鬼洞么?”

美介子回头看向身后的地洞。

“在这里面?”她问。

“是的,孩子们来这,是为了复仇。”

“哦?看来我们目的一致。”美介子说,“避免不必要的争执,要不,我们合作吧。”

“合作?”

“侵占你们家园的应该是‘肉人’,我们现在不清楚肉人的能力,所以需要你们的协助,不过,我的两个同伴已经进到了这里面,如果肉人很危险的话,那么我们得赶快去帮她们了。”

“进到了这‘鬼洞’里面?”蛇骨婆一惊,“这里面,可是”

“可是什么?”

“那肉人们的巢穴啊。”蛇骨婆顿了一下,“这里面栖息着至少有几十只啊”

“几十只!???”

冷风吹过美介子的发梢,她急忙望向地洞内,她能看到的,只有深邃的黑暗。

“不,双尾”她紧张起来,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丑时之女!!!”

301

300肉人与蛇骨婆

你会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梦想有多么重要么?

对于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努力,他选择了坚持。

一幅画,一个梦想,一个男人,一个月,一个伤脚,一个女人,一只猫,一个鬼。

“嘻嘻,嘻嘻~”

天寒地冻,寒风凛冽。

胜田郡的大山家,这一个月来,晴子小姐和她的丈夫仍然在辛苦地做着木器活,而美介子则在日复一日的照顾受伤的丹羽。

花鸟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绘画,丑时之女则每天都陪着顽皮的双尾玩耍。

一个月。

丑时之女和双尾之间建立了难以想像的亲密关系。

当然,这种联系是建立在丑时之女的遍体鳞伤之上的。

每每陪着喜怒无常的双尾玩耍,丑时之女就会面临被撕碎的危险,但是她真诚的笑容却让双尾心软。

一鬼一猫,每天都会一起躺在庭院里晒太阳、观赏雨景、捉池塘的青蛙、抓飞过的小鸟。

每每,双尾一蹦一跳到处乱窜,丑时之女紧紧跟在后面追赶。

就好像形影不离的情侣。

花鸟偶尔会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不过都是以近乎随时都会瘫倒的危险姿态。

“水~给我食物和水~”他会虚弱地倚着门框这么说。

而丹羽总是会第一个提醒美介子去扶住花鸟。

每当这时,他都会无奈地叹一口气。

“怎么,感觉你比在下受伤还重啊。”

“咳咳,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在为了梦想而奋战,你呢,瘸子?”

“哈哈,在下也在为了梦想而战。”

他们总是这样一言一语地回应对方。

美介子每天都要在这两个费劲的男人身边忙碌,然后还要帮晴子小姐收拾木器,再带到集市上去卖。

“等到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发。”美介子总是这么对丹羽说。

“嗯,一定会好的。”丹羽微笑着。

丹羽告诉美介子治疗用的草药,让她去山上采摘,当然,丑时之女和双尾会陪着她。山上不光会有野鬼,更会有可怕的吃人野兽。

但是双尾可不怕,有一次美介子一个人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花豹,她当时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没敢动弹。

那花豹绕着她转了好几圈都没直接动手,或许是在等待机会,或许是在试探她危不危险。

不过它最后还是选择了扑上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尾一个箭步冲到了花豹身前,把那四尺长的大豹子吓了一跳。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美介子就会开心地笑笑。

即使双尾很危险,即使她随时都可能伤害身边的人,但她绝不失为一个可靠的伙伴。

她是个强有力的战士,随时都能爆发出作用来的超级战士。

那天为了奖励双尾的英勇,美介子特意给她做了最爱吃的红烧鲈鱼。

双尾最喜欢吃鲈鱼了,吃的时候总会兴奋地喵喵叫。

丑时之女很关心双尾,吃饭的时候总是会让双尾先吃,她吃完了自己才会吃她剩下的。

虽然美介子也提醒过丑时之女,没必要这样,但她总是摇摇头,也不说为什么。

那天吃鲈鱼的时候,丑时之女更是一口都没动,把自己的鲈鱼全都让给了双尾。

双尾当然很开心啦,一下子就把属于丑时之女的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美介子当时还训斥过双尾不要随便吃别人的食物,但是丑时之女却阻止了她。

她很不解,但是丑时之女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美介子当然不想管太麻烦的事情,便由着她们自己玩去。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丹羽的脚伤也在一点点地痊愈。

花鸟的画也在一点点地完成。不过因为他和丹羽的约定,在约定的时限来临之前,他是决不能完成的。

约定的时限一点点地临近了,对于丹羽来说,他必须赶在时限来临之前治好自己的伤口,不然就保不住花鸟。

“美介子小姐。”

“嗯?怎么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启齿,但是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你说。”

“只是依靠普通的草药是不可能再一个月内治愈的。”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在下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伤口快速治愈,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什么办法?”

“胜田郡有一个传说,在南面的某个山洞里住着一种叫‘肉人’的妖怪,传闻只要吃了它的肉就可以治愈所有的外伤。”

“妖怪的肉?”

“只要一点点就好,也不需要伤到它。”

“但是很难弄到吧。”

“是的,所以,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逼迫,在下并不想出此下策。”

“行吧,我带双尾和丑时之女她们去,不过在哪里呢?怎么对付那个‘肉人’呢?”

“啊,真的么?太感谢你了,美介子小姐。”

“唔,别这样啊,先告诉我该怎么搞啊。”

“就在南面的渊山,那里有一个‘鬼洞’,里面便栖息着‘肉人’,只要趁他们睡着弄一点点来就好。”

“好,那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带着双尾她们过去。”

“路上小心啊,一定小心啊。”

“嗯。”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全副武装的美介子带着双尾和丑时之女出发了。

“所以说,肉人这种东西,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啊?”

“喵?”双尾蹭蹭美介子,开心地叫着。

“你啊,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句人话啊?”

“嘻嘻~”丑时之女依然像往常一样拉着双尾的小尾巴。

“喵呜~”双尾不舒服地撅撅屁股,但是丑时之女却突然抱了上去。

“喵嗷!”双尾的屁股被丑时之女抱到怀里,双脚失去支撑,歪歪扭扭地就要摔倒。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美介子的手臂,美介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被拉住,跟着一起摔倒。

嘭~

三人摔了个鼻青脸肿。

“痛死了,你们干什么啊!?”爬起来的美介子愤怒地撅着嘴。

“喵呜”双尾很委屈地缩成一团,不敢去看她。

“你啊,就会这个样子撒娇,还有你!”她愤怒地指着丑时之女,“我知道你很喜欢双尾,可是每天都这样黏在一起,你不觉得腻吗?就算猫猫不讨厌你,你也该适可而止之吧?”

“嘻嘻~”丑时之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犯了错,依然嬉皮笑脸着。

“你呀,不要再这么搞了,我们现在可是在”

话不多时,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褐色的枯木林。

如果说冬天已经来临,那么这里,除了没下雪之外,或许已经进入了深冬。而且又冷又干,一点水的影子都看不到。

“唔,有点冷啊。”美介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抓起双尾,将她搂到了怀里。

“喵?”双尾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给我暖下手。”美介子说。

“嘻嘻~”丑时之女手搭上了双尾的尾巴。

“走,我们去深处找找。”

灰色的森林深处,到处都是嶙峋的石头和枯萎的野草,冷风吹过,刮起了细碎的砂石。

猫猫冷得打了个寒颤。

丑时之女忽然拽住了美介子的手臂,很难过地看着她。

“怎么了?”美介子疑惑道。

“猫猫很难过”她眼泪巴巴的委屈着,“猫猫很难过。”

“唔~”美介子低头一看,原来是美介子把双尾撸得衣服都拔起来了,在寒风中只露着那雪白的肌肤,当然冷得乱抖。

“你还真关心她啊。”美介子沉着脸儿,将双尾放到了地上。

“喵呜~”双尾开心地蹲下去抬起后脚挠了挠脑袋。

“嘻嘻~”丑时之女顺势直接趴到了她身上,再次抱成了一团。

森林中不时传来的风声,美介子蹲下身去,地上有着一些奇怪的脚印。

不过也不能说是“脚印”,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蛇在地上爬行留下的痕迹。

经验丰富的美介子从地上捏起了一个沾着些许痕迹的枯黄色树叶。

上面残留着一些乳白色的黏液。

她指尖轻触黏液,然后捏了一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腥味是肉。”她眯了眯眼。

“双尾,你能察觉到周围的妖气么?”

“喵?”双尾试着用自己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脚。

“是那里么?”美介子一边说,一边从背上取下弓箭。

作为常年生活在荒川支流捕鱼为生的渔人,美介子也很擅长捕猎。

“丑时之女,准备好你的武器了没?”她瞥了一眼丑时之女。

“嘻嘻,武器?”丑时之女晃晃脑袋,然后向前忽然一跳,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草人和钉锤,“嘻嘻!钉子,锤子,草人!”

“你呀,拿这玩具干嘛?”美介子无奈地看着她,“玩具留在家不就好了?现在是要狩猎啊,狩猎。”

“唉?”丑时之女失落地垂下了手臂。

“算了,走吧,有双尾估计就够了。”

美介子拉起丑时之女的小手,跟着双尾慢慢地向着山脚下走去。

弓弦握在掌心,箭矢捏在指尖。

丑时之女一蹦一跳,双尾窜上树梢。

灰色的山岭、灰色的草丛。

枯木横断、寒风凛冽。

一个漆黑的地洞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美介子停下了脚步。

这里或许就是“鬼洞”了。

“双尾,你去看看。”她命令道。

美介子天生就具有一种对妖怪的威慑力,双尾自是乖乖听话。

她从树上跳下,一跃直接进了地洞。

“啊~猫猫!”丑时之女紧张地望着美介子,似乎想要跟上去。

“没事的。”美介子安抚她,“双尾很强的。”

“可是我担心猫猫!”丑时之女很生气地甩开了美介子的手,自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唉!”美介子想喊住她,可是丑时之女已经跳进了地洞里。

“真是,不听话么”美介子急忙也跟着跑到了地洞旁,但是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洞口端详了许久。

洞口四周也有着不少的白色残渣,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受伤后所留下的部分。

而且,就在地洞的前方,树叶下还藏着一块并不显眼的古老木牌子,但是美介子并没有注意到。

“是肉人留下来的么?如果是的话,这是自然的,还是”

忽然,她察觉到周围有着一股气流冲过。

脊背耸立,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飘落的几片树叶。

“难道说,有什么家伙也在狩猎肉人?”

思绪拂过心头,弓弦顺势绷紧。

耳畔叶碎,指尖箭矢飞出。

狂风呼啸而过,一条青蛇从美介子的脸颊旁突刺而过。

“蛇?”一瞬间,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正盯着她的青蛇。

嘶嘶~

长弓一甩,美介子宛若翻转的流星,瞬间向后空翻一周。潇洒地躲开了青蛇的袭击。

当双脚落在了地上,第二只和第三只箭矢便一同飞簇而出,但却也被青蛇躲开。

“不要靠近这里!”远处的森林之中传来了老婆婆的呼喊声。

“什么人?”

“这里,是我们沉眠的地方,请不要靠近。”又传来了老迈的呼喊声。

但是美介子可没闲空去找这诡异声音的来源,就在她的四周,缓缓地爬过来了两条足有一丈多长的毒蛇。

一条浑身赤红,一条通体翠绿。

“生活在山里的蛇么?”美介子双手快速捻弓拉箭,将箭头对准了最靠近的青蛇。

嘶嘶~

两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地爬向了美介子。

“再靠近的话,我可要攻击了哦~”

话还没说完,青蛇便猛突向美介子的左腿,美介子身体灵巧地一闪,箭矢再次从指尖放出。

不出所料,青蛇再次躲开,而这次,赤蛇也一同向美介子发动了攻击。

在双蛇夹攻之中,美介子向后连连跳闪,然后将弓箭甩到了一旁。

现在用箭是不可能有作用的了,这么想着的美介子拔出了腰上的短刀。

头上的贝壳在太阳的光下闪闪发亮,闪到了两条毒蛇的头顶。

美介子悄悄将短刀转到了左手上,趁机向着左侧猛闪,故意将自己的右侧身体暴露给了两蛇。

两条毒蛇果不其然从右侧向她袭去。

匕首一闪,刀刃划破了青蛇的肚皮,刺啦一声,鲜血泼洒而出。

青蛇惨叫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另一侧的赤蛇看到后惊地停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美介子。

“请不要伤害我们!”

美介子的短刀距离那赤蛇只差一寸,那老婆婆的声音呼喊喊住了她。

赤蛇也垂下脑袋,缓缓地爬走。

美介子看到危险没了,才收起了自己的短刀。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穿着灰色的破烂衣服,看起来就像她的身体一样苍老。

“你是?”美介子问道。

“老身是居住在此地的蛇骨婆。”

“蛇骨婆?妖怪?”

那逃走的赤蛇靠近了老婆婆,美介子一看,急忙抓起地上的弓箭,再次捻弓拉箭想要阻止它。

蛇骨婆急忙摆手制止。

美介子只好无奈地松下了手。

“你不怕么?”

“这是老身的孩子,老身怎么会怕?”

那赤蛇绕着蛇骨婆的脚踝,缓缓地爬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停在了蛇骨婆的左臂上。美介子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孩子们并非有意伤害你。”蛇骨婆叹口气,走到了那死去的青蛇身旁,俯下身子捡起了它。

“只是,现在有一个侵占我们家园的家伙在这里,孩子们已经快疯掉了。”

“侵占你们家园的家伙?”

“是一个浑身白色的妖怪,就在这‘鬼洞’里。”

蛇骨婆将死去的青蛇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便从她的身体上散发而出,将青蛇包围。

“妖气?”美介子说。

蛇骨婆的妖气涌进了死去的青蛇体内,过了片刻,死掉的蛇身忽然抖动了两下,紧接着,那被短刀划开的伤口居然自愈了!

青蛇神奇的活了过来。苏醒过来后,它便沿着蛇骨婆的身体爬到了右臂上。

“唔,没死?”

“老身的妖力,还是能够修复这点伤势的,不过,还有很多孩子已经死去了。”

“死去?”美介子疑惑道。

“是被居住在此地的家伙们杀死的,它们侵占了我们沉睡的地方之后,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地洞,便是那些混蛋居住的巢穴。”

“鬼洞么?”

美介子回头看向身后的地洞。

“在这里面?”她问。

“是的,孩子们来这,是为了复仇。”

“哦?看来我们目的一致。”美介子说,“避免不必要的争执,要不,我们合作吧。”

“合作?”

“侵占你们家园的应该是‘肉人’,我们现在不清楚肉人的能力,所以需要你们的协助,不过,我的两个同伴已经进到了这里面,如果肉人很危险的话,那么我们得赶快去帮她们了。”

“进到了这‘鬼洞’里面?”蛇骨婆一惊,“这里面,可是”

“可是什么?”

“那肉人们的巢穴啊。”蛇骨婆顿了一下,“这里面栖息着至少有几十只啊”

“几十只!???”

302

300

你会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梦想有多么重要么?

对于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努力,他选择了坚持。

一幅画,一个梦想,一个男人,一个月,一个伤脚,一个女人,一只猫,一个鬼。

“嘻嘻,嘻嘻~”

天寒地冻,寒风凛冽。

胜田郡的大山家,这一个月来,晴子小姐和她的丈夫仍然在辛苦地做着木器活,而美介子则在日复一日的照顾受伤的丹羽。

花鸟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绘画,丑时之女则每天都陪着顽皮的双尾玩耍。

一个月。

丑时之女和双尾之间建立了难以想像的亲密关系。

当然,这种联系是建立在丑时之女的遍体鳞伤之上的。

每每陪着喜怒无常的双尾玩耍,丑时之女就会面临被撕碎的危险,但是她真诚的笑容却让双尾心软。

一鬼一猫,每天都会一起躺在庭院里晒太阳、观赏雨景、捉池塘的青蛙、抓飞过的小鸟。

每每,双尾一蹦一跳到处乱窜,丑时之女紧紧跟在后面追赶。

就好像形影不离的情侣。

花鸟偶尔会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不过都是以近乎随时都会瘫倒的危险姿态。

“水~给我食物和水~”他会虚弱地倚着门框这么说。

而丹羽总是会第一个提醒美介子去扶住花鸟。

每当这时,他都会无奈地叹一口气。

“怎么,感觉你比在下受伤还重啊。”

“咳咳,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在为了梦想而奋战,你呢,瘸子?”

“哈哈,在下也在为了梦想而战。”

他们总是这样一言一语地回应对方。

美介子每天都要在这两个费劲的男人身边忙碌,然后还要帮晴子小姐收拾木器,再带到集市上去卖。

“等到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发。”美介子总是这么对丹羽说。

“嗯,一定会好的。”丹羽微笑着。

丹羽告诉美介子治疗用的草药,让她去山上采摘,当然,丑时之女和双尾会陪着她。山上不光会有野鬼,更会有可怕的吃人野兽。

但是双尾可不怕,有一次美介子一个人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花豹,她当时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没敢动弹。

那花豹绕着她转了好几圈都没直接动手,或许是在等待机会,或许是在试探她危不危险。

不过它最后还是选择了扑上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尾一个箭步冲到了花豹身前,把那四尺长的大豹子吓了一跳。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美介子就会开心地笑笑。

即使双尾很危险,即使她随时都可能伤害身边的人,但她绝不失为一个可靠的伙伴。

她是个强有力的战士,随时都能爆发出作用来的超级战士。

那天为了奖励双尾的英勇,美介子特意给她做了最爱吃的红烧鲈鱼。

双尾最喜欢吃鲈鱼了,吃的时候总会兴奋地喵喵叫。

丑时之女很关心双尾,吃饭的时候总是会让双尾先吃,她吃完了自己才会吃她剩下的。

虽然美介子也提醒过丑时之女,没必要这样,但她总是摇摇头,也不说为什么。

那天吃鲈鱼的时候,丑时之女更是一口都没动,把自己的鲈鱼全都让给了双尾。

双尾当然很开心啦,一下子就把属于丑时之女的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美介子当时还训斥过双尾不要随便吃别人的食物,但是丑时之女却阻止了她。

她很不解,但是丑时之女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美介子当然不想管太麻烦的事情,便由着她们自己玩去。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丹羽的脚伤也在一点点地痊愈。

花鸟的画也在一点点地完成。不过因为他和丹羽的约定,在约定的时限来临之前,他是决不能完成的。

约定的时限一点点地临近了,对于丹羽来说,他必须赶在时限来临之前治好自己的伤口,不然就保不住花鸟。

“美介子小姐。”

“嗯?怎么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启齿,但是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你说。”

“只是依靠普通的草药是不可能再一个月内治愈的。”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在下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伤口快速治愈,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什么办法?”

“胜田郡有一个传说,在南面的某个山洞里住着一种叫‘肉人’的妖怪,传闻只要吃了它的肉就可以治愈所有的外伤。”

“妖怪的肉?”

“只要一点点就好,也不需要伤到它。”

“但是很难弄到吧。”

“是的,所以,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逼迫,在下并不想出此下策。”

“行吧,我带双尾和丑时之女她们去,不过在哪里呢?怎么对付那个‘肉人’呢?”

“啊,真的么?太感谢你了,美介子小姐。”

“唔,别这样啊,先告诉我该怎么搞啊。”

“就在南面的渊山,那里有一个‘鬼洞’,里面便栖息着‘肉人’,只要趁他们睡着弄一点点来就好。”

“好,那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带着双尾她们过去。”

“路上小心啊,一定小心啊。”

“嗯。”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全副武装的美介子带着双尾和丑时之女出发了。

“所以说,肉人这种东西,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啊?”

“喵?”双尾蹭蹭美介子,开心地叫着。

“你啊,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句人话啊?”

“嘻嘻~”丑时之女依然像往常一样拉着双尾的小尾巴。

“喵呜~”双尾不舒服地撅撅屁股,但是丑时之女却突然抱了上去。

“喵嗷!”双尾的屁股被丑时之女抱到怀里,双脚失去支撑,歪歪扭扭地就要摔倒。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美介子的手臂,美介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被拉住,跟着一起摔倒。

嘭~

三人摔了个鼻青脸肿。

“痛死了,你们干什么啊!?”爬起来的美介子愤怒地撅着嘴。

“喵呜”双尾很委屈地缩成一团,不敢去看她。

“你啊,就会这个样子撒娇,还有你!”她愤怒地指着丑时之女,“我知道你很喜欢双尾,可是每天都这样黏在一起,你不觉得腻吗?就算猫猫不讨厌你,你也该适可而止之吧?”

“嘻嘻~”丑时之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犯了错,依然嬉皮笑脸着。

“你呀,不要再这么搞了,我们现在可是在”

话不多时,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褐色的枯木林。

如果说冬天已经来临,那么这里,除了没下雪之外,或许已经进入了深冬。而且又冷又干,一点水的影子都看不到。

“唔,有点冷啊。”美介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抓起双尾,将她搂到了怀里。

“喵?”双尾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给我暖下手。”美介子说。

“嘻嘻~”丑时之女手搭上了双尾的尾巴。

“走,我们去深处找找。”

灰色的森林深处,到处都是嶙峋的石头和枯萎的野草,冷风吹过,刮起了细碎的砂石。

猫猫冷得打了个寒颤。

丑时之女忽然拽住了美介子的手臂,很难过地看着她。

“怎么了?”美介子疑惑道。

“猫猫很难过”她眼泪巴巴的委屈着,“猫猫很难过。”

“唔~”美介子低头一看,原来是美介子把双尾撸得衣服都拔起来了,在寒风中只露着那雪白的肌肤,当然冷得乱抖。

“你还真关心她啊。”美介子沉着脸儿,将双尾放到了地上。

“喵呜~”双尾开心地蹲下去抬起后脚挠了挠脑袋。

“嘻嘻~”丑时之女顺势直接趴到了她身上,再次抱成了一团。

森林中不时传来的风声,美介子蹲下身去,地上有着一些奇怪的脚印。

不过也不能说是“脚印”,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蛇在地上爬行留下的痕迹。

经验丰富的美介子从地上捏起了一个沾着些许痕迹的枯黄色树叶。

上面残留着一些乳白色的黏液。

她指尖轻触黏液,然后捏了一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腥味是肉。”她眯了眯眼。

“双尾,你能察觉到周围的妖气么?”

“喵?”双尾试着用自己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脚。

“是那里么?”美介子一边说,一边从背上取下弓箭。

作为常年生活在荒川支流捕鱼为生的渔人,美介子也很擅长捕猎。

“丑时之女,准备好你的武器了没?”她瞥了一眼丑时之女。

“嘻嘻,武器?”丑时之女晃晃脑袋,然后向前忽然一跳,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草人和钉锤,“嘻嘻!钉子,锤子,草人!”

“你呀,拿这玩具干嘛?”美介子无奈地看着她,“玩具留在家不就好了?现在是要狩猎啊,狩猎。”

“唉?”丑时之女失落地垂下了手臂。

“算了,走吧,有双尾估计就够了。”

美介子拉起丑时之女的小手,跟着双尾慢慢地向着山脚下走去。

弓弦握在掌心,箭矢捏在指尖。

丑时之女一蹦一跳,双尾窜上树梢。

灰色的山岭、灰色的草丛。

枯木横断、寒风凛冽。

一个漆黑的地洞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美介子停下了脚步。

这里或许就是“鬼洞”了。

“双尾,你去看看。”她命令道。

美介子天生就具有一种对妖怪的威慑力,双尾自是乖乖听话。

她从树上跳下,一跃直接进了地洞。

“啊~猫猫!”丑时之女紧张地望着美介子,似乎想要跟上去。

“没事的。”美介子安抚她,“双尾很强的。”

“可是我担心猫猫!”丑时之女很生气地甩开了美介子的手,自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唉!”美介子想喊住她,可是丑时之女已经跳进了地洞里。

“真是,不听话么”美介子急忙也跟着跑到了地洞旁,但是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洞口端详了许久。

洞口四周也有着不少的白色残渣,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受伤后所留下的部分。

而且,就在地洞的前方,树叶下还藏着一块并不显眼的古老木牌子,但是美介子并没有注意到。

“是肉人留下来的么?如果是的话,这是自然的,还是”

忽然,她察觉到周围有着一股气流冲过。

脊背耸立,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飘落的几片树叶。

“难道说,有什么家伙也在狩猎肉人?”

思绪拂过心头,弓弦顺势绷紧。

耳畔叶碎,指尖箭矢飞出。

狂风呼啸而过,一条青蛇从美介子的脸颊旁突刺而过。

“蛇?”一瞬间,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正盯着她的青蛇。

嘶嘶~

长弓一甩,美介子宛若翻转的流星,瞬间向后空翻一周。潇洒地躲开了青蛇的袭击。

当双脚落在了地上,第二只和第三只箭矢便一同飞簇而出,但却也被青蛇躲开。

“不要靠近这里!”远处的森林之中传来了老婆婆的呼喊声。

“什么人?”

“这里,是我们沉眠的地方,请不要靠近。”又传来了老迈的呼喊声。

但是美介子可没闲空去找这诡异声音的来源,就在她的四周,缓缓地爬过来了两条足有一丈多长的毒蛇。

一条浑身赤红,一条通体翠绿。

“生活在山里的蛇么?”美介子双手快速捻弓拉箭,将箭头对准了最靠近的青蛇。

嘶嘶~

两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地爬向了美介子。

“再靠近的话,我可要攻击了哦~”

话还没说完,青蛇便猛突向美介子的左腿,美介子身体灵巧地一闪,箭矢再次从指尖放出。

不出所料,青蛇再次躲开,而这次,赤蛇也一同向美介子发动了攻击。

在双蛇夹攻之中,美介子向后连连跳闪,然后将弓箭甩到了一旁。

现在用箭是不可能有作用的了,这么想着的美介子拔出了腰上的短刀。

头上的贝壳在太阳的光下闪闪发亮,闪到了两条毒蛇的头顶。

美介子悄悄将短刀转到了左手上,趁机向着左侧猛闪,故意将自己的右侧身体暴露给了两蛇。

两条毒蛇果不其然从右侧向她袭去。

匕首一闪,刀刃划破了青蛇的肚皮,刺啦一声,鲜血泼洒而出。

青蛇惨叫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另一侧的赤蛇看到后惊地停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美介子。

“请不要伤害我们!”

美介子的短刀距离那赤蛇只差一寸,那老婆婆的声音呼喊喊住了她。

赤蛇也垂下脑袋,缓缓地爬走。

美介子看到危险没了,才收起了自己的短刀。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穿着灰色的破烂衣服,看起来就像她的身体一样苍老。

“你是?”美介子问道。

“老身是居住在此地的蛇骨婆。”

“蛇骨婆?妖怪?”

那逃走的赤蛇靠近了老婆婆,美介子一看,急忙抓起地上的弓箭,再次捻弓拉箭想要阻止它。

蛇骨婆急忙摆手制止。

美介子只好无奈地松下了手。

“你不怕么?”

“这是老身的孩子,老身怎么会怕?”

那赤蛇绕着蛇骨婆的脚踝,缓缓地爬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停在了蛇骨婆的左臂上。美介子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孩子们并非有意伤害你。”蛇骨婆叹口气,走到了那死去的青蛇身旁,俯下身子捡起了它。

“只是,现在有一个侵占我们家园的家伙在这里,孩子们已经快疯掉了。”

“侵占你们家园的家伙?”

“是一个浑身白色的妖怪,就在这‘鬼洞’里。”

蛇骨婆将死去的青蛇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便从她的身体上散发而出,将青蛇包围。

“妖气?”美介子说。

蛇骨婆的妖气涌进了死去的青蛇体内,过了片刻,死掉的蛇身忽然抖动了两下,紧接着,那被短刀划开的伤口居然自愈了!

青蛇神奇的活了过来。苏醒过来后,它便沿着蛇骨婆的身体爬到了右臂上。

“唔,没死?”

“老身的妖力,还是能够修复这点伤势的,不过,还有很多孩子已经死去了。”

“死去?”美介子疑惑道。

“是被居住在此地的家伙们杀死的,它们侵占了我们沉睡的地方之后,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地洞,便是那些混蛋居住的巢穴。”

“鬼洞么?”

美介子回头看向身后的地洞。

“在这里面?”她问。

“是的,孩子们来这,是为了复仇。”

“哦?看来我们目的一致。”美介子说,“避免不必要的争执,要不,我们合作吧。”

“合作?”

“侵占你们家园的应该是‘肉人’,我们现在不清楚肉人的能力,所以需要你们的协助,不过,我的两个同伴已经进到了这里面,如果肉人很危险的话,那么我们得赶快去帮她们了。”

“进到了这‘鬼洞’里面?”蛇骨婆一惊,“这里面,可是”

“可是什么?”

“那肉人们的巢穴啊。”蛇骨婆顿了一下,“这里面栖息着至少有几十只啊”

“几十只!???”

303

3001

你会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梦想有多么重要么?

对于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努力,他选择了坚持。

一幅画,一个梦想,一个男人,一个月,一个伤脚,一个女人,一只猫,一个鬼。

“嘻嘻,嘻嘻~”

天寒地冻,寒风凛冽。

胜田郡的大山家,这一个月来,晴子小姐和她的丈夫仍然在辛苦地做着木器活,而美介子则在日复一日的照顾受伤的丹羽。

花鸟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绘画,丑时之女则每天都陪着顽皮的双尾玩耍。

一个月。

丑时之女和双尾之间建立了难以想像的亲密关系。

当然,这种联系是建立在丑时之女的遍体鳞伤之上的。

每每陪着喜怒无常的双尾玩耍,丑时之女就会面临被撕碎的危险,但是她真诚的笑容却让双尾心软。

一鬼一猫,每天都会一起躺在庭院里晒太阳、观赏雨景、捉池塘的青蛙、抓飞过的小鸟。

每每,双尾一蹦一跳到处乱窜,丑时之女紧紧跟在后面追赶。

就好像形影不离的情侣。

花鸟偶尔会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不过都是以近乎随时都会瘫倒的危险姿态。

“水~给我食物和水~”他会虚弱地倚着门框这么说。

而丹羽总是会第一个提醒美介子去扶住花鸟。

每当这时,他都会无奈地叹一口气。

“怎么,感觉你比在下受伤还重啊。”

“咳咳,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在为了梦想而奋战,你呢,瘸子?”

“哈哈,在下也在为了梦想而战。”

他们总是这样一言一语地回应对方。

美介子每天都要在这两个费劲的男人身边忙碌,然后还要帮晴子小姐收拾木器,再带到集市上去卖。

“等到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发。”美介子总是这么对丹羽说。

“嗯,一定会好的。”丹羽微笑着。

丹羽告诉美介子治疗用的草药,让她去山上采摘,当然,丑时之女和双尾会陪着她。山上不光会有野鬼,更会有可怕的吃人野兽。

但是双尾可不怕,有一次美介子一个人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花豹,她当时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没敢动弹。

那花豹绕着她转了好几圈都没直接动手,或许是在等待机会,或许是在试探她危不危险。

不过它最后还是选择了扑上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尾一个箭步冲到了花豹身前,把那四尺长的大豹子吓了一跳。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美介子就会开心地笑笑。

即使双尾很危险,即使她随时都可能伤害身边的人,但她绝不失为一个可靠的伙伴。

她是个强有力的战士,随时都能爆发出作用来的超级战士。

那天为了奖励双尾的英勇,美介子特意给她做了最爱吃的红烧鲈鱼。

双尾最喜欢吃鲈鱼了,吃的时候总会兴奋地喵喵叫。

丑时之女很关心双尾,吃饭的时候总是会让双尾先吃,她吃完了自己才会吃她剩下的。

虽然美介子也提醒过丑时之女,没必要这样,但她总是摇摇头,也不说为什么。

那天吃鲈鱼的时候,丑时之女更是一口都没动,把自己的鲈鱼全都让给了双尾。

双尾当然很开心啦,一下子就把属于丑时之女的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美介子当时还训斥过双尾不要随便吃别人的食物,但是丑时之女却阻止了她。

她很不解,但是丑时之女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美介子当然不想管太麻烦的事情,便由着她们自己玩去。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丹羽的脚伤也在一点点地痊愈。

花鸟的画也在一点点地完成。不过因为他和丹羽的约定,在约定的时限来临之前,他是决不能完成的。

约定的时限一点点地临近了,对于丹羽来说,他必须赶在时限来临之前治好自己的伤口,不然就保不住花鸟。

“美介子小姐。”

“嗯?怎么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启齿,但是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你说。”

“只是依靠普通的草药是不可能再一个月内治愈的。”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在下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伤口快速治愈,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什么办法?”

“胜田郡有一个传说,在南面的某个山洞里住着一种叫‘肉人’的妖怪,传闻只要吃了它的肉就可以治愈所有的外伤。”

“妖怪的肉?”

“只要一点点就好,也不需要伤到它。”

“但是很难弄到吧。”

“是的,所以,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逼迫,在下并不想出此下策。”

“行吧,我带双尾和丑时之女她们去,不过在哪里呢?怎么对付那个‘肉人’呢?”

“啊,真的么?太感谢你了,美介子小姐。”

“唔,别这样啊,先告诉我该怎么搞啊。”

“就在南面的渊山,那里有一个‘鬼洞’,里面便栖息着‘肉人’,只要趁他们睡着弄一点点来就好。”

“好,那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带着双尾她们过去。”

“路上小心啊,一定小心啊。”

“嗯。”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全副武装的美介子带着双尾和丑时之女出发了。

“所以说,肉人这种东西,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啊?”

“喵?”双尾蹭蹭美介子,开心地叫着。

“你啊,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句人话啊?”

“嘻嘻~”丑时之女依然像往常一样拉着双尾的小尾巴。

“喵呜~”双尾不舒服地撅撅屁股,但是丑时之女却突然抱了上去。

“喵嗷!”双尾的屁股被丑时之女抱到怀里,双脚失去支撑,歪歪扭扭地就要摔倒。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美介子的手臂,美介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被拉住,跟着一起摔倒。

嘭~

三人摔了个鼻青脸肿。

“痛死了,你们干什么啊!?”爬起来的美介子愤怒地撅着嘴。

“喵呜”双尾很委屈地缩成一团,不敢去看她。

“你啊,就会这个样子撒娇,还有你!”她愤怒地指着丑时之女,“我知道你很喜欢双尾,可是每天都这样黏在一起,你不觉得腻吗?就算猫猫不讨厌你,你也该适可而止之吧?”

“嘻嘻~”丑时之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犯了错,依然嬉皮笑脸着。

“你呀,不要再这么搞了,我们现在可是在”

话不多时,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褐色的枯木林。

如果说冬天已经来临,那么这里,除了没下雪之外,或许已经进入了深冬。而且又冷又干,一点水的影子都看不到。

“唔,有点冷啊。”美介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抓起双尾,将她搂到了怀里。

“喵?”双尾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给我暖下手。”美介子说。

“嘻嘻~”丑时之女手搭上了双尾的尾巴。

“走,我们去深处找找。”

灰色的森林深处,到处都是嶙峋的石头和枯萎的野草,冷风吹过,刮起了细碎的砂石。

猫猫冷得打了个寒颤。

丑时之女忽然拽住了美介子的手臂,很难过地看着她。

“怎么了?”美介子疑惑道。

“猫猫很难过”她眼泪巴巴的委屈着,“猫猫很难过。”

“唔~”美介子低头一看,原来是美介子把双尾撸得衣服都拔起来了,在寒风中只露着那雪白的肌肤,当然冷得乱抖。

“你还真关心她啊。”美介子沉着脸儿,将双尾放到了地上。

“喵呜~”双尾开心地蹲下去抬起后脚挠了挠脑袋。

“嘻嘻~”丑时之女顺势直接趴到了她身上,再次抱成了一团。

森林中不时传来的风声,美介子蹲下身去,地上有着一些奇怪的脚印。

不过也不能说是“脚印”,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蛇在地上爬行留下的痕迹。

经验丰富的美介子从地上捏起了一个沾着些许痕迹的枯黄色树叶。

上面残留着一些乳白色的黏液。

她指尖轻触黏液,然后捏了一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腥味是肉。”她眯了眯眼。

“双尾,你能察觉到周围的妖气么?”

“喵?”双尾试着用自己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脚。

“是那里么?”美介子一边说,一边从背上取下弓箭。

作为常年生活在荒川支流捕鱼为生的渔人,美介子也很擅长捕猎。

“丑时之女,准备好你的武器了没?”她瞥了一眼丑时之女。

“嘻嘻,武器?”丑时之女晃晃脑袋,然后向前忽然一跳,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草人和钉锤,“嘻嘻!钉子,锤子,草人!”

“你呀,拿这玩具干嘛?”美介子无奈地看着她,“玩具留在家不就好了?现在是要狩猎啊,狩猎。”

“唉?”丑时之女失落地垂下了手臂。

“算了,走吧,有双尾估计就够了。”

美介子拉起丑时之女的小手,跟着双尾慢慢地向着山脚下走去。

弓弦握在掌心,箭矢捏在指尖。

丑时之女一蹦一跳,双尾窜上树梢。

灰色的山岭、灰色的草丛。

枯木横断、寒风凛冽。

一个漆黑的地洞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美介子停下了脚步。

这里或许就是“鬼洞”了。

“双尾,你去看看。”她命令道。

美介子天生就具有一种对妖怪的威慑力,双尾自是乖乖听话。

她从树上跳下,一跃直接进了地洞。

“啊~猫猫!”丑时之女紧张地望着美介子,似乎想要跟上去。

“没事的。”美介子安抚她,“双尾很强的。”

“可是我担心猫猫!”丑时之女很生气地甩开了美介子的手,自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唉!”美介子想喊住她,可是丑时之女已经跳进了地洞里。

“真是,不听话么”美介子急忙也跟着跑到了地洞旁,但是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洞口端详了许久。

洞口四周也有着不少的白色残渣,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受伤后所留下的部分。

而且,就在地洞的前方,树叶下还藏着一块并不显眼的古老木牌子,但是美介子并没有注意到。

“是肉人留下来的么?如果是的话,这是自然的,还是”

忽然,她察觉到周围有着一股气流冲过。

脊背耸立,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飘落的几片树叶。

“难道说,有什么家伙也在狩猎肉人?”

思绪拂过心头,弓弦顺势绷紧。

耳畔叶碎,指尖箭矢飞出。

狂风呼啸而过,一条青蛇从美介子的脸颊旁突刺而过。

“蛇?”一瞬间,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正盯着她的青蛇。

嘶嘶~

长弓一甩,美介子宛若翻转的流星,瞬间向后空翻一周。潇洒地躲开了青蛇的袭击。

当双脚落在了地上,第二只和第三只箭矢便一同飞簇而出,但却也被青蛇躲开。

“不要靠近这里!”远处的森林之中传来了老婆婆的呼喊声。

“什么人?”

“这里,是我们沉眠的地方,请不要靠近。”又传来了老迈的呼喊声。

但是美介子可没闲空去找这诡异声音的来源,就在她的四周,缓缓地爬过来了两条足有一丈多长的毒蛇。

一条浑身赤红,一条通体翠绿。

“生活在山里的蛇么?”美介子双手快速捻弓拉箭,将箭头对准了最靠近的青蛇。

嘶嘶~

两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地爬向了美介子。

“再靠近的话,我可要攻击了哦~”

话还没说完,青蛇便猛突向美介子的左腿,美介子身体灵巧地一闪,箭矢再次从指尖放出。

不出所料,青蛇再次躲开,而这次,赤蛇也一同向美介子发动了攻击。

在双蛇夹攻之中,美介子向后连连跳闪,然后将弓箭甩到了一旁。

现在用箭是不可能有作用的了,这么想着的美介子拔出了腰上的短刀。

头上的贝壳在太阳的光下闪闪发亮,闪到了两条毒蛇的头顶。

美介子悄悄将短刀转到了左手上,趁机向着左侧猛闪,故意将自己的右侧身体暴露给了两蛇。

两条毒蛇果不其然从右侧向她袭去。

匕首一闪,刀刃划破了青蛇的肚皮,刺啦一声,鲜血泼洒而出。

青蛇惨叫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另一侧的赤蛇看到后惊地停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美介子。

“请不要伤害我们!”

美介子的短刀距离那赤蛇只差一寸,那老婆婆的声音呼喊喊住了她。

赤蛇也垂下脑袋,缓缓地爬走。

美介子看到危险没了,才收起了自己的短刀。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穿着灰色的破烂衣服,看起来就像她的身体一样苍老。

“你是?”美介子问道。

“老身是居住在此地的蛇骨婆。”

“蛇骨婆?妖怪?”

那逃走的赤蛇靠近了老婆婆,美介子一看,急忙抓起地上的弓箭,再次捻弓拉箭想要阻止它。

蛇骨婆急忙摆手制止。

美介子只好无奈地松下了手。

“你不怕么?”

“这是老身的孩子,老身怎么会怕?”

那赤蛇绕着蛇骨婆的脚踝,缓缓地爬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停在了蛇骨婆的左臂上。美介子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孩子们并非有意伤害你。”蛇骨婆叹口气,走到了那死去的青蛇身旁,俯下身子捡起了它。

“只是,现在有一个侵占我们家园的家伙在这里,孩子们已经快疯掉了。”

“侵占你们家园的家伙?”

“是一个浑身白色的妖怪,就在这‘鬼洞’里。”

蛇骨婆将死去的青蛇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便从她的身体上散发而出,将青蛇包围。

“妖气?”美介子说。

蛇骨婆的妖气涌进了死去的青蛇体内,过了片刻,死掉的蛇身忽然抖动了两下,紧接着,那被短刀划开的伤口居然自愈了!

青蛇神奇的活了过来。苏醒过来后,它便沿着蛇骨婆的身体爬到了右臂上。

“唔,没死?”

“老身的妖力,还是能够修复这点伤势的,不过,还有很多孩子已经死去了。”

“死去?”美介子疑惑道。

“是被居住在此地的家伙们杀死的,它们侵占了我们沉睡的地方之后,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地洞,便是那些混蛋居住的巢穴。”

“鬼洞么?”

美介子回头看向身后的地洞。

“在这里面?”她问。

“是的,孩子们来这,是为了复仇。”

“哦?看来我们目的一致。”美介子说,“避免不必要的争执,要不,我们合作吧。”

“合作?”

“侵占你们家园的应该是‘肉人’,我们现在不清楚肉人的能力,所以需要你们的协助,不过,我的两个同伴已经进到了这里面,如果肉人很危险的话,那么我们得赶快去帮她们了。”

“进到了这‘鬼洞’里面?”蛇骨婆一惊,“这里面,可是”

“可是什么?”

“那肉人们的巢穴啊。”蛇骨婆顿了一下,“这里面栖息着至少有几十只啊”

“几十只!???”

304

300 111

你会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梦想有多么重要么?

对于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努力,他选择了坚持。

一幅画,一个梦想,一个男人,一个月,一个伤脚,一个女人,一只猫,一个鬼。

“嘻嘻,嘻嘻~”

天寒地冻,寒风凛冽。

胜田郡的大山家,这一个月来,晴子小姐和她的丈夫仍然在辛苦地做着木器活,而美介子则在日复一日的照顾受伤的丹羽。

花鸟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绘画,丑时之女则每天都陪着顽皮的双尾玩耍。

一个月。

丑时之女和双尾之间建立了难以想像的亲密关系。

当然,这种联系是建立在丑时之女的遍体鳞伤之上的。

每每陪着喜怒无常的双尾玩耍,丑时之女就会面临被撕碎的危险,但是她真诚的笑容却让双尾心软。

一鬼一猫,每天都会一起躺在庭院里晒太阳、观赏雨景、捉池塘的青蛙、抓飞过的小鸟。

每每,双尾一蹦一跳到处乱窜,丑时之女紧紧跟在后面追赶。

就好像形影不离的情侣。

花鸟偶尔会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不过都是以近乎随时都会瘫倒的危险姿态。

“水~给我食物和水~”他会虚弱地倚着门框这么说。

而丹羽总是会第一个提醒美介子去扶住花鸟。

每当这时,他都会无奈地叹一口气。

“怎么,感觉你比在下受伤还重啊。”

“咳咳,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在为了梦想而奋战,你呢,瘸子?”

“哈哈,在下也在为了梦想而战。”

他们总是这样一言一语地回应对方。

美介子每天都要在这两个费劲的男人身边忙碌,然后还要帮晴子小姐收拾木器,再带到集市上去卖。

“等到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发。”美介子总是这么对丹羽说。

“嗯,一定会好的。”丹羽微笑着。

丹羽告诉美介子治疗用的草药,让她去山上采摘,当然,丑时之女和双尾会陪着她。山上不光会有野鬼,更会有可怕的吃人野兽。

但是双尾可不怕,有一次美介子一个人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花豹,她当时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没敢动弹。

那花豹绕着她转了好几圈都没直接动手,或许是在等待机会,或许是在试探她危不危险。

不过它最后还是选择了扑上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尾一个箭步冲到了花豹身前,把那四尺长的大豹子吓了一跳。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美介子就会开心地笑笑。

即使双尾很危险,即使她随时都可能伤害身边的人,但她绝不失为一个可靠的伙伴。

她是个强有力的战士,随时都能爆发出作用来的超级战士。

那天为了奖励双尾的英勇,美介子特意给她做了最爱吃的红烧鲈鱼。

双尾最喜欢吃鲈鱼了,吃的时候总会兴奋地喵喵叫。

丑时之女很关心双尾,吃饭的时候总是会让双尾先吃,她吃完了自己才会吃她剩下的。

虽然美介子也提醒过丑时之女,没必要这样,但她总是摇摇头,也不说为什么。

那天吃鲈鱼的时候,丑时之女更是一口都没动,把自己的鲈鱼全都让给了双尾。

双尾当然很开心啦,一下子就把属于丑时之女的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美介子当时还训斥过双尾不要随便吃别人的食物,但是丑时之女却阻止了她。

她很不解,但是丑时之女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美介子当然不想管太麻烦的事情,便由着她们自己玩去。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丹羽的脚伤也在一点点地痊愈。

花鸟的画也在一点点地完成。不过因为他和丹羽的约定,在约定的时限来临之前,他是决不能完成的。

约定的时限一点点地临近了,对于丹羽来说,他必须赶在时限来临之前治好自己的伤口,不然就保不住花鸟。

“美介子小姐。”

“嗯?怎么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启齿,但是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你说。”

“只是依靠普通的草药是不可能再一个月内治愈的。”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在下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伤口快速治愈,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什么办法?”

“胜田郡有一个传说,在南面的某个山洞里住着一种叫‘肉人’的妖怪,传闻只要吃了它的肉就可以治愈所有的外伤。”

“妖怪的肉?”

“只要一点点就好,也不需要伤到它。”

“但是很难弄到吧。”

“是的,所以,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逼迫,在下并不想出此下策。”

“行吧,我带双尾和丑时之女她们去,不过在哪里呢?怎么对付那个‘肉人’呢?”

“啊,真的么?太感谢你了,美介子小姐。”

“唔,别这样啊,先告诉我该怎么搞啊。”

“就在南面的渊山,那里有一个‘鬼洞’,里面便栖息着‘肉人’,只要趁他们睡着弄一点点来就好。”

“好,那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带着双尾她们过去。”

“路上小心啊,一定小心啊。”

“嗯。”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全副武装的美介子带着双尾和丑时之女出发了。

“所以说,肉人这种东西,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啊?”

“喵?”双尾蹭蹭美介子,开心地叫着。

“你啊,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句人话啊?”

“嘻嘻~”丑时之女依然像往常一样拉着双尾的小尾巴。

“喵呜~”双尾不舒服地撅撅屁股,但是丑时之女却突然抱了上去。

“喵嗷!”双尾的屁股被丑时之女抱到怀里,双脚失去支撑,歪歪扭扭地就要摔倒。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美介子的手臂,美介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被拉住,跟着一起摔倒。

嘭~

三人摔了个鼻青脸肿。

“痛死了,你们干什么啊!?”爬起来的美介子愤怒地撅着嘴。

“喵呜”双尾很委屈地缩成一团,不敢去看她。

“你啊,就会这个样子撒娇,还有你!”她愤怒地指着丑时之女,“我知道你很喜欢双尾,可是每天都这样黏在一起,你不觉得腻吗?就算猫猫不讨厌你,你也该适可而止之吧?”

“嘻嘻~”丑时之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犯了错,依然嬉皮笑脸着。

“你呀,不要再这么搞了,我们现在可是在”

话不多时,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褐色的枯木林。

如果说冬天已经来临,那么这里,除了没下雪之外,或许已经进入了深冬。而且又冷又干,一点水的影子都看不到。

“唔,有点冷啊。”美介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抓起双尾,将她搂到了怀里。

“喵?”双尾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给我暖下手。”美介子说。

“嘻嘻~”丑时之女手搭上了双尾的尾巴。

“走,我们去深处找找。”

灰色的森林深处,到处都是嶙峋的石头和枯萎的野草,冷风吹过,刮起了细碎的砂石。

猫猫冷得打了个寒颤。

丑时之女忽然拽住了美介子的手臂,很难过地看着她。

“怎么了?”美介子疑惑道。

“猫猫很难过”她眼泪巴巴的委屈着,“猫猫很难过。”

“唔~”美介子低头一看,原来是美介子把双尾撸得衣服都拔起来了,在寒风中只露着那雪白的肌肤,当然冷得乱抖。

“你还真关心她啊。”美介子沉着脸儿,将双尾放到了地上。

“喵呜~”双尾开心地蹲下去抬起后脚挠了挠脑袋。

“嘻嘻~”丑时之女顺势直接趴到了她身上,再次抱成了一团。

森林中不时传来的风声,美介子蹲下身去,地上有着一些奇怪的脚印。

不过也不能说是“脚印”,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蛇在地上爬行留下的痕迹。

经验丰富的美介子从地上捏起了一个沾着些许痕迹的枯黄色树叶。

上面残留着一些乳白色的黏液。

她指尖轻触黏液,然后捏了一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腥味是肉。”她眯了眯眼。

“双尾,你能察觉到周围的妖气么?”

“喵?”双尾试着用自己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山脚。

“是那里么?”美介子一边说,一边从背上取下弓箭。

作为常年生活在荒川支流捕鱼为生的渔人,美介子也很擅长捕猎。

“丑时之女,准备好你的武器了没?”她瞥了一眼丑时之女。

“嘻嘻,武器?”丑时之女晃晃脑袋,然后向前忽然一跳,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草人和钉锤,“嘻嘻!钉子,锤子,草人!”

“你呀,拿这玩具干嘛?”美介子无奈地看着她,“玩具留在家不就好了?现在是要狩猎啊,狩猎。”

“唉?”丑时之女失落地垂下了手臂。

“算了,走吧,有双尾估计就够了。”

美介子拉起丑时之女的小手,跟着双尾慢慢地向着山脚下走去。

弓弦握在掌心,箭矢捏在指尖。

丑时之女一蹦一跳,双尾窜上树梢。

灰色的山岭、灰色的草丛。

枯木横断、寒风凛冽。

一个漆黑的地洞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美介子停下了脚步。

这里或许就是“鬼洞”了。

“双尾,你去看看。”她命令道。

美介子天生就具有一种对妖怪的威慑力,双尾自是乖乖听话。

她从树上跳下,一跃直接进了地洞。

“啊~猫猫!”丑时之女紧张地望着美介子,似乎想要跟上去。

“没事的。”美介子安抚她,“双尾很强的。”

“可是我担心猫猫!”丑时之女很生气地甩开了美介子的手,自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唉!”美介子想喊住她,可是丑时之女已经跳进了地洞里。

“真是,不听话么”美介子急忙也跟着跑到了地洞旁,但是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洞口端详了许久。

洞口四周也有着不少的白色残渣,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受伤后所留下的部分。

而且,就在地洞的前方,树叶下还藏着一块并不显眼的古老木牌子,但是美介子并没有注意到。

“是肉人留下来的么?如果是的话,这是自然的,还是”

忽然,她察觉到周围有着一股气流冲过。

脊背耸立,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飘落的几片树叶。

“难道说,有什么家伙也在狩猎肉人?”

思绪拂过心头,弓弦顺势绷紧。

耳畔叶碎,指尖箭矢飞出。

狂风呼啸而过,一条青蛇从美介子的脸颊旁突刺而过。

“蛇?”一瞬间,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正盯着她的青蛇。

嘶嘶~

长弓一甩,美介子宛若翻转的流星,瞬间向后空翻一周。潇洒地躲开了青蛇的袭击。

当双脚落在了地上,第二只和第三只箭矢便一同飞簇而出,但却也被青蛇躲开。

“不要靠近这里!”远处的森林之中传来了老婆婆的呼喊声。

“什么人?”

“这里,是我们沉眠的地方,请不要靠近。”又传来了老迈的呼喊声。

但是美介子可没闲空去找这诡异声音的来源,就在她的四周,缓缓地爬过来了两条足有一丈多长的毒蛇。

一条浑身赤红,一条通体翠绿。

“生活在山里的蛇么?”美介子双手快速捻弓拉箭,将箭头对准了最靠近的青蛇。

嘶嘶~

两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地爬向了美介子。

“再靠近的话,我可要攻击了哦~”

话还没说完,青蛇便猛突向美介子的左腿,美介子身体灵巧地一闪,箭矢再次从指尖放出。

不出所料,青蛇再次躲开,而这次,赤蛇也一同向美介子发动了攻击。

在双蛇夹攻之中,美介子向后连连跳闪,然后将弓箭甩到了一旁。

现在用箭是不可能有作用的了,这么想着的美介子拔出了腰上的短刀。

头上的贝壳在太阳的光下闪闪发亮,闪到了两条毒蛇的头顶。

美介子悄悄将短刀转到了左手上,趁机向着左侧猛闪,故意将自己的右侧身体暴露给了两蛇。

两条毒蛇果不其然从右侧向她袭去。

匕首一闪,刀刃划破了青蛇的肚皮,刺啦一声,鲜血泼洒而出。

青蛇惨叫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另一侧的赤蛇看到后惊地停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美介子。

“请不要伤害我们!”

美介子的短刀距离那赤蛇只差一寸,那老婆婆的声音呼喊喊住了她。

赤蛇也垂下脑袋,缓缓地爬走。

美介子看到危险没了,才收起了自己的短刀。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穿着灰色的破烂衣服,看起来就像她的身体一样苍老。

“你是?”美介子问道。

“老身是居住在此地的蛇骨婆。”

“蛇骨婆?妖怪?”

那逃走的赤蛇靠近了老婆婆,美介子一看,急忙抓起地上的弓箭,再次捻弓拉箭想要阻止它。

蛇骨婆急忙摆手制止。

美介子只好无奈地松下了手。

“你不怕么?”

“这是老身的孩子,老身怎么会怕?”

那赤蛇绕着蛇骨婆的脚踝,缓缓地爬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停在了蛇骨婆的左臂上。美介子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孩子们并非有意伤害你。”蛇骨婆叹口气,走到了那死去的青蛇身旁,俯下身子捡起了它。

“只是,现在有一个侵占我们家园的家伙在这里,孩子们已经快疯掉了。”

“侵占你们家园的家伙?”

“是一个浑身白色的妖怪,就在这‘鬼洞’里。”

蛇骨婆将死去的青蛇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便从她的身体上散发而出,将青蛇包围。

“妖气?”美介子说。

蛇骨婆的妖气涌进了死去的青蛇体内,过了片刻,死掉的蛇身忽然抖动了两下,紧接着,那被短刀划开的伤口居然自愈了!

青蛇神奇的活了过来。苏醒过来后,它便沿着蛇骨婆的身体爬到了右臂上。

“唔,没死?”

“老身的妖力,还是能够修复这点伤势的,不过,还有很多孩子已经死去了。”

“死去?”美介子疑惑道。

“是被居住在此地的家伙们杀死的,它们侵占了我们沉睡的地方之后,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地洞,便是那些混蛋居住的巢穴。”

“鬼洞么?”

美介子回头看向身后的地洞。

“在这里面?”她问。

“是的,孩子们来这,是为了复仇。”

“哦?看来我们目的一致。”美介子说,“避免不必要的争执,要不,我们合作吧。”

“合作?”

“侵占你们家园的应该是‘肉人’,我们现在不清楚肉人的能力,所以需要你们的协助,不过,我的两个同伴已经进到了这里面,如果肉人很危险的话,那么我们得赶快去帮她们了。”

“进到了这‘鬼洞’里面?”蛇骨婆一惊,“这里面,可是”

“可是什么?”

“那肉人们的巢穴啊。”蛇骨婆顿了一下,“这里面栖息着至少有几十只啊”

“几十只!???”

305—蛇右卫门

当鬼洞坍塌,从废墟的尘埃之中走出了浑身燃烧着黑色妖气的一只人形猫咪。

丑时之女从妖气中跑出,窜到了美介子的身后。

美介子急忙护住她。

双尾的**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妖力,脊背上的八个刻印清晰夺目。

“是魔神柱!?”

“魔神柱?”美介子诧异道,“这是双尾?”

“继承了须佐之男力量的魔神柱。”蛇骨婆眯眯眼,“就是这个样子,而且,她脊背上的每一种不同的印记都代表着一个被击败的魔神柱,印记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强,当击败了其他二十三个魔神柱,那么她就会拥有须佐之男的全部力量。”

“什么?双尾居然还是这么可怕的妖怪么?”美介子一愣,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蛇骨婆面朝双尾跪下,“老身的丈夫,便是其中之一。”

双尾朝着美介子她们缓缓走来,妖气如同从体表散发而出的烟气一样。

“老身一直在等待着,能够继承丈夫遗志的人出现。”

“遗志?”

“是的。”

狰狞的双尾走到了蛇骨婆身前,将她的妖气肆无忌惮的放出,一霎时,妖气肆虐长空,将美介子和蛇骨婆全都包围在了里面。

“这是在干什么?”美介子惊得拉出了弓弦。

“她的魔神柱本性被唤醒了,须佐之男设下了一个咒术,一旦魔神柱的本性被唤醒,那么她就只能再次陷入魔神柱之间永无止境的杀戮之中。”蛇骨婆叹气道,“黑洞主是魔神柱之一,杀了它,自然免不了疯狂,现在她察觉到了老身的丈夫所在,所以”

“所以什么?”

“她打算对老身出手了。”

“什么!?”

赤蛇和青蛇再次来到了蛇骨婆的身侧,她缓缓站起身来。

“老身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蛇骨婆说,“就让老身来看看,你有没有实力继承老身死去夫君的力量吧!”

刹那间,两条小蛇化作利箭向着双尾射去。

黑色的妖气被刺穿了两道缝隙,一道赤红、一道翠绿。

“喵!”

猫咪的爪子只是微微一动,便将两条蛇抓在了掌心。

啪嚓,猫爪猛地一攥,两条小蛇的脑袋便爆了浆。

“哼,果然很强啊,已经拥有了九份力量的魔神柱,距离成为最强魔神只差一点点了么?”蛇骨婆一边说,一边向着死去的小蛇们放出妖气。

她的妖气修复了赤蛇和青蛇的伤势,很快,它们便开始缠绕着双尾的身体缓缓爬行。

但是猫猫显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她很木然地瞅了眼身上的小蛇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蛇骨婆身上。

胸前的铃铛一晃,猫爪随即而出。

就在这时,那两条小蛇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利用毒牙快速注入毒液。

“喵?”双尾在半空中楞了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她的脖子快速地膨大、变肿。

美介子愣了一下,随即拔出短刀来直接顶到了蛇骨婆的下巴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在担心她么?”

“不是说好就解决肉人和黑洞主的么?现在你又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不是老身要动手,而是她,杀意一出,就不可能再收回去了。”

“蛇五郎,现在,你是选择跟随吾走,还是死在此地?”

破碎的山岩、燃烧着的森林。

一个蛇头的男人半跪着倒在血泊之前,他的身后是同样浑身鲜血的女人和一群小蛇。

“夫君!”女人哭喊着。

“没事的,我还能打”男人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体上已经千疮百孔,腹部甚至还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断的流。

“还打?再打你就会死在这里了。”

在男人的头顶漂浮着一个身长无账,头顶雷霆脚踩黑云的壮硕男子。

此男子身披破碎兽皮,腰系白虎裙带,手持一柄十拳剑,挺拔的胸肌和腹肌上流着掺杂泥土的汗水。

“我要守护吾的子孙和家园,怎会让你肆意欺凌我们?”

“是么?,那就让你见识下吾破坏神的力量吧!”

天空中的男子双臂展开,那十拳剑迎空而飞,其中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息,和男人身上的力量相融,瞬间,从他脚下的黑云中射出一道惊雷,直直劈向了蛇头男人身后的女人和小蛇身上。

当尘埃渐渐散去,他呆滞的目光便成了惊恐和愤怒。

“须佐之男!你这混蛋!!!”

“啊,哈哈哈哈哈。”

这是蛇骨婆对丈夫的回忆。

“那时候,老身幸好正值蜕皮,没有死去。但是夫君从那以后便不见了,之后听说是被须佐之男抓走当了‘实验体’,后来,须佐之男被高天原击溃流放,夫君便趁乱逃了回来。”

“可这和你现在袭击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夫君回来之后告诉了老身一个秘密,关于须佐之男的。”

“秘密?”

那天黄昏,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们的蛇骨婆正在巢穴里准备晚饭一只刚刚抓到的小兔子。

她揪着耳朵,将还活蹦乱跳着的可爱小兔子放到了砧板上。

但是小兔子太过灵活,居然一下子就窜出了她的掌心跳到了地上。

她呀的喊了一声,趴在脚边休息的赤蛇和青蛇便醒了过来。

小兔子在蛇洞的地面上来回跳窜,当它发现了洞口之后,便疯了一样想要逃出去。

但就在即将抵达光明的前一秒,赤蛇的毒牙咬住了它的喉咙。

只是一秒钟,毒素便已经透过它全身的血管传输到了大脑里,然后,小兔子抽搐了两下,死去了。

直到死去的瞬间,它的嘴里还在咀嚼着自己最爱的草根,这毒素甚至快到让她的大脑还未意识到身体已经死了。

蛇骨婆叹口气,将死去的小兔子抓了起来,然后摸了摸赤蛇的小脑袋表示奖励。

“孩子们,准备开饭了。”她微笑着,从岩壁上取下了一把沾着血的菜刀。

死去兔子的小嘴里还在咀嚼着没吃完的草根。

“乖,就一下子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刀便一同挥下,小小的兔耳朵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抓着血淋淋的兔耳朵,那双小红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仍然是一脸的呆滞。

“啊呜~”蛇骨婆张开嘴巴,一口将兔头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小蛇们忽然骚动起来,蛇骨婆回头看去。

在橙黄的暮色之中沾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的蛇脑袋上还挂着两道刀痕。

“蛇右卫门?”

“蛇骨。”

蛇头男人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他焦急地跑到了蛇骨婆的身前。

“夫君,你回来了?”蛇骨婆激动地热泪盈眶,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抱住了迎面而来的蛇右卫门。

“蛇骨,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人紧紧相拥,赤蛇和青蛇也向着他们缓缓爬来。

“蛇骨,我这次回来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等吃了饭再说吧。”蛇骨婆微笑着便回过头去拿那兔子。

“不!”蛇右卫门拉住了她,“必须立刻说。”

“怎么了呀?”

“这个世界,出了大问题了。”

“什么?大问题?”

“大和朝廷的统治即将结束,破坏之神将降下神愤。”

“唉?夫君,你怎么了?不会是在须佐之男那里待的太久,脑袋坏了吧?”

“不,蛇骨,我清醒得很。”

“夫君”

蛇右卫门将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臂摊开,内侧里面的一个赤红色刻印正在闪闪发亮。

“这是?”蛇骨婆疑惑道。

“这是须佐之男力量的一小部分,但是,有这个东西存在,我们以后就会遭遇到”

轰!!!

蛇右卫门的声音还没说完,蛇洞外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蛇右卫门惊愕地望着外面,而蛇骨婆则好奇地走出了洞穴。

森林之中沙石横飞,一只体积巨大的黑色怪物站到了蛇洞之外。

“哪里的妖怪?”蛇骨婆正疑惑着,便抬起头问它。

那黑色的大怪物高约十丈,一条宽大的椭圆形尾巴横扫过半片森林,肥硕的椭圆脑袋前吐着赤红的舌头。

“怪物?”

蛇骨婆正疑惑,那通体漆黑的蜥蜴状怪物便突然朝向她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这五尺多宽的大舌头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炮弹一样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庞大的窟漏。

蛇骨婆楞了一下,随即便意识到这是敌人。

她怒喝一声,唤出了自己的赤蛇和青蛇。

“孩子们,进攻!”

赤蛇和青蛇的毒素是这附近毒蛇之中最为可怕诡异的,因为其中覆盖着妖气的缘故,甚至没有能够解毒的存在。

那时候的她很自信,毕竟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她孩子们的毒素,就算是有山一样庞大体积的怪物,也不会撑过很久。。

赤蛇和青蛇爬上大怪物的身体后很快就找到了较为薄弱的皮肤,然后将毒牙狠狠地扎了进去。

大怪物发出了老牛受伤的嘶吼声,但却并没有立刻倒下。

蛇骨婆有些惊讶,小蛇们的毒素绝对是能够直接杀死它的,但是为什么没死呢。

大怪物被咬的部位渗透出了股股脓液,直接顺着小蛇们的嘴巴流出,呛得赤蛇和青蛇没办法下口,只能松开嘴巴。

但就在它们松开嘴的瞬间,大怪物翻了个身,将它们压在了身下。

“孩子!”蛇骨婆悲号一声。

“蛇右卫门,你在哪里!”那大怪物终于开了口,“快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快把你的刻印交给我!”

“夫君?”蛇骨婆回过头去望向洞穴。

“对不起,蛇骨,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

蛇右卫门一手拿着长戟,从洞**缓缓走出。

“有了这个印记,我们以后便再没办法过平常日子了。”

“什么意思?”

“其他二十三个魔神柱,会为了这份力量而追杀我,除非他们得到力量,否则,不会善罢甘休的。”

“什么?”

“这就是,我的命运啊!”蛇右卫门大哭着,举起长戟猛戳向大怪物。

“混蛋黑洞主,去死吧!”

刀戟刺穿了黑洞主的右腿,但是伤口却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它抬了抬腿,将蛇右卫门和他的长戟踢出去老远。

蛇右卫门一头撞到了花岗岩上,撞了个头破血流。

“夫君!”蛇骨婆立刻跑到了蛇右卫门身边扶住了他。

“这个家伙是黑洞主,拥有着‘再生能力’的魔神柱,一个最为暴虐的魔神柱。”

“黑洞主?”

“普通武器杀不了他,所以我们只能逃。”

“逃?夫君,我们还有很多孩子啊!”

此时的蛇洞内还有着几十颗尚未孵化的蛇蛋,他们如果跑了,那么这些尚未出生的可怜孩子们便会被这黑洞主全部杀光。

“我们阻止不了它的,我也没办法阻止其他二十二个魔神柱,我太弱小了,这力量迟早会被剥夺,与其如此”

蛇右卫门心一横,举起了长戟再次刺向了黑洞主肥硕而又庞大的肥腿。

刺啦~

他将长戟握在掌心刺入黑洞主的血肉,然后将其横拉着疯狂撕裂。

黑洞主痛得狂嚎起来。

“你这混蛋!”它生气了,挥舞起自己的大巴掌就扑打向蛇右卫门。

“我才不会”蛇右卫门躲开黑洞主的攻击,灵敏地跳到了它的手臂上,然后快速跑到了肩膀上。

黑洞主大吃一惊,想要抬起另一条手臂去拍打,但却这再次躲开。

“像苍蝇一样讨厌的家伙!”

“我不会抛弃孩子们的,你这混蛋!”蛇右卫门飞跃而起,一脚踩上了黑洞主的脑袋,然后将长戟猛刺向它的眼睛。

啪嚓!

长戟刺穿了黑洞主的脑袋。

他发狠地旋转戟柄,像搅豆腐一样搅动黑洞主的脑袋。

“混蛋,混蛋啊!!!我要把你们赶尽杀绝,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一个孩子,绝不会!!!”黑洞主哀嚎着,倒在了森林之中。

蛇右卫门落到了地面。

“夫君,你杀了他么?”

“不,它是不死的。”蛇右卫门冷冷的说,“现在,他只是沉睡了,很快就会再次醒来,他可怕的自愈能力是无法阻挡的。”

“什么?”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在蛇右卫门说话的时候,黑洞主的伤口处全都冒出了乳白色的液体,他开始了肉眼可见的自愈!

“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我们只要找到了一个能够信任的魔神柱,将力量交给他,就还有机会。”

“机会?”

“只要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家伙的话,说不定我们的命运就会”

306—死护

“那个时候,老身和夫君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阻止肉人和黑洞主,但是,我们失败了。”

“已经猜到了。”

“孩子们都死了,蛇五郎也死了,只剩下了老身一人,还有这一赤一青两条小蛇。”

“那么,为什么黑洞主还在找蛇右卫门的印记?”

“因为印记还在。”

“什么?”

“老身从未想到过,这‘死护’居然是这种东西。”

“东西?”

就在此时,那之前被蛇毒击倒的双尾居然又再次站了起来。

“居然果然还是干不掉已经拥有了九份力量的魔神柱么,这样的家伙,算是半个须佐之男了吧。”

“喵!!!”

猫爪暴起,划风穿云。

蛇骨婆急忙侧闪,闪躲中注意到了发愣着的美介子,急忙推了一把,她也因此没有躲开双尾的攻击,被利爪刺穿了右臂。

“你!”被推到地上的美介子惊叫了一声。

“老身?”蛇骨婆微笑着。

滴答滴答~

她的右臂在滴着刺眼的鲜血。

“不,你为什么”美介子愤怒地看向双尾,“混蛋猫咪!快给我乖!”

可是,无论美介子如何呐喊,双尾都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美介子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她听不到的。”正和双尾僵持着的蛇骨婆如是说道,“现在,她是须佐之男的力量传承者,她是疯狂的‘九神’。”

“九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美介子快速拔出自己的短刀,横举着刺向了双尾。

“喵嗷!”双尾的左臂被美介子划开了一道血口,她急忙松开了蛇骨婆,然后窜到了最近的树上。

“可恶啊~!”美介子愤怒地将短刀扔掉,然后死瞪着双尾,“你这臭猫!你都不认识我了么?”

“喵?”双尾的眼神不再是充满灵性的金色,而是那恐怖骇人的血红色。

“你这家伙”美介子捻弓拉箭,将箭头对准了双尾的脑袋。

“如果你不清醒过来的话,那么我就必须杀了你。”

“喵嗷~”双尾依在树枝上,眯着眼睛看她。

蛇骨婆扶着自己受伤的右臂,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美介子问道。

“老身可能要扛不住了。”

“什么?你不是也拥有治愈能力的么?”

“其实,那不是治愈能力,老身的孩子们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

“你去那鬼洞前,那里应该有一块木牌子,你捡起来看看。”

美介子听闻,一边盯着双尾,一边缓缓地移向鬼洞。

在洞口处,一大片杂乱的枯木叶下似乎藏着一块古老的木牌子,美介子注意到后立刻拿出了它。

上面写着“蛇冢”。

“这是?”

“是蛇五郎的墓牌。”蛇骨婆顿了顿,“你明白的吧,如果老身真的拥有那么强的治愈能力的话,蛇五郎也不会死了。”

“所以”

“我们的这个‘刻印’。”蛇骨婆将自己的粗布衣裳解开,露出了自己那布满蛇鳞的后背。

她是人的身体、人的皮肤,但是,后背上却有着一大块长满了蛇鳞,而在蛇鳞正中,则有着一个小蛇样子的刻印。

“这就是蛇五郎的‘刻印’死护。”

“死护?”

“并非自愈。”蛇骨婆双手一挥,那双尾也趁势从树梢上猛冲而下。

“而是,唤醒他们还残存着的,意志啊!!!”

蛇骨婆大喝一声,全身的妖力瞬间迸发而出,迎着双尾的面与其相撞。

刹那间,九神之力与蛇骨婆的力量交汇,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嘭!

双尾被冲击力直接顶飞,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古树上,把那近一丈粗的大树拦腰撞断。

而蛇骨婆这边,大地上裂开了两道深深的沟壑,她大喘着气,跪倒在了地上。

美介子定睛一看,在蛇骨婆的身前站着一个手持长戟,身材健硕的男人,但是他却有着蛇的脑袋和皮肤。

“蛇五郎!“蛇骨婆吐着血大喝道。

“蛇骨”那男人回过了头,神情悲伤。

“蛇五郎!这个家伙!你看她!”蛇骨婆指着倒在不远处的双尾。

“是九神!???”蛇五郎大吃一惊。

“啊,是啊,这个家伙,很强!所以,她能够继承我们的力量么?”

“继承力量,你想把‘死护’交给她么?”

“她身上已经有了‘剧毒’、‘诡秘’、‘鲜血’、‘复仇’、‘狂暴’、‘守护’、‘占卜’、‘再生’,以及她自己的‘神速’,这样的家伙,势必会成为最后的‘魔神’的吧!”

“九神居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么,九神!!!”蛇五郎大喝一声,直奔双尾极速飞奔,然后猛地跳起,将手中的长戟迎风一挑。

双尾大吃一惊,急忙爬起身来向后转了两个后翻躲开。

蛇五郎不甘示弱,继续不停地攻击双尾。

双尾灵巧地闪躲开,借着断掉的古树躲开了两次致命攻击之后一记空翻到了蛇五郎的身后。

“这么灵活么?看来‘神速’印记还是最强的啊。”

“他?没死?”美介子诧异地看着正在与双尾搏斗的蛇五郎,百思不得其解。

“不,蛇五郎已经死了。”

“但是那个家伙是!??”

“是蛇五郎没错,但他已经死了。”

“死了?”

“‘死护’印记的力量,直到蛇五郎死后老身才明白。”

所谓“死护”,并非什么战斗用的力量,而是能够让持有者死后继续战斗的“诅咒”,这是须佐之男最为炽热的复仇意志所化,原本设计是为了让最终魔神能够在死后继续对抗高天原。

多年前对抗肉人和黑洞主的一战中,蛇五郎惨烈战死,但是在他死后,他印记的力量终于显现了出来。

“死护不死。”

蛇骨婆自语道。

“不死?”

多年之前,当黑洞主洋洋得意地肆意摧残蛇洞内的生灵时,蛇五郎再次现身了,而且这次,他还带来了更加可怕的力量,甚至将黑洞主击败。

但是,这样的他却不能存在很久,而且他的印记传给了蛇骨婆。

“‘死护’刻印最特别的地方,它不会因为主人死去而转移到其他魔神柱身上,它只会传给主人唯一认可的人身上,而背负着‘死护’刻印的人,便会承受着‘死护’刻印的诅咒。”

美介子紧张地咽了口气。

“诅咒?”

“永恒的,被‘束缚’。”蛇骨婆站起身来打了打身上的尘土,面朝着正在和双尾搏斗的蛇五郎。

蛇五郎停下手来,将自己的长戟随地一扔。

“夫君,你也认可她了吧?”

“哈哈,当然了,终于能够摆脱这份诅咒了。”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美介子急忙喊道。

“小姑娘,老身和夫君,已经太久,太久没办法在一起了。”

“什么?”

“明明就在身边,却生离死别的感受,你能明白么?”

蛇骨婆的话一下子刺进了美介子的心灵深处。

“我”

“蛇五郎处在生死之间,被这‘死护’永远封印着,这种痛苦,老身想,没人会懂得的吧。”蛇骨婆说着,说着,流下了泪水。

“哈哈,我,我已经”蛇五郎转过身来,朝着美介子挥了挥手。

在光下,美介子终于发现了蛇五郎身体的诡异惨白色的光照在体表上好似照在了空地,没有任何的影子洒向地面,有的,是直接穿透过来的光芒。

“我无法,无法触碰到你们了。”

“可是,你明明可以战斗!”

“哈,这是须佐之男的命令,我现在,除了和魔神柱战斗,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什么??”

蛇五郎说着,便要走向美介子。

那双尾察觉到了时机,便突然扑向了蛇五郎的脖子,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擦~

蛇五郎的脖子断了!但是,却没有任何鲜血涌出来。仿佛这已经是一具空壳。

就连双尾也吃了一惊,急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喵?”她歪歪脑袋,目送着蛇五郎走到美介子的身前。

蛇五郎微笑着,朝美介子伸出了自己的手。

美介子本能地闭上眼,但是,却没有任何她以为会触碰到的感觉。

“唉?”她睁开双目,正看到蛇五郎的手臂进入到了自己的体内。

“哎哎哎哎唉???”她惊叫着。

“明白了么?”蛇五郎依然微笑着,“因为‘刻印’的关系,我能够和其他的‘刻印’持有者战斗,也就是‘魔神柱’,但是,我现在碰不到其他任何人。”

“唉?”美介子呆呆地看着他。

“甚至就连应该是获得了我‘刻印’的妻子”蛇五郎试图将手放到蛇骨婆的额头上,但是

蛇骨婆微微闭上了双目,就好像他们初婚时那样的少女羞涩。

但是,他的手掌却无法触及她的身体。

“这个‘刻印’只能让我和其他魔神柱战斗、战斗,直到一切都消失。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想要摆脱这样的命运。”

“所以”

“就让九神拿走吧,拿走这该死的‘命运’吧!”蛇五郎和蛇骨婆齐声呐喊,从他们的身上迸发出了两股强大的妖力。

这妖力全部向着蛇骨婆的身体汇聚而去。

“你是要??”

“和其他的刻印不一样,‘死护’刻印只有持有者死了才可以转移,哈。”蛇骨婆无奈地叹了口气,“姑娘,我们才刚刚认识就要永别,真是让人伤感啊。”

“你”美介子愣住了。

“也不能说什么,总之,九神代替我们复了仇,真是感谢你们了,哈哈。”蛇骨婆面朝青天,仰天大笑。“这份仇恨,我们已经想要报,多少年了啊。”

“只是为了复仇所以才”

“多亏了你们啊。”蛇骨婆笑着,她的身体在妖气的侵蚀之下渐渐凋零,化为点点星屑。

“多亏了你们啊”她的脸儿变得凝重起来,水晶似的眼睛上滑落了一点碎碎的光芒,“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再在一起了”

自从成为“魔神柱”之后,蛇五郎便再也不能和蛇骨婆一起回到逝去的生活之中,他们失去了所有的孩子,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彼此。

“生死两隔,真是人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蛇骨婆的声音渐渐散去,那黑色的妖气也消失无踪,只留下了一块沾满灰渍的烂布。

“看来这对蛇妖夫妇已经去了天国了。”

美介子走了过去捡起了烂布,然后望着不远处的双尾。

双尾怪叫一声,脊背上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小蛇样的新印记。

她的身上仍然燃烧着可怕的妖气火焰。

“双尾啊。”美介子的语气逐渐变得狰狞,“臭猫啊。”

她捡起了自己的短刀,然后潇洒地甩了甩。

她的脸儿冰冷的仿佛寒铁。

“啊啊啊啊!”之前一直躲起来的丑时之女此时突然跳了出来,冲到了双尾和美介子中间。

“丑时之女?”美介子问道,“你干什么?快让开!”

“你要杀了猫猫!?不行!绝对不行!”

“混蛋!”美介子声嘶力竭地厉声大喊,声音大到丑时之女和双尾瞬间愣住,声音大到她的心脏都在震颤。

看到丑时之女愣在了原地,她再次向着双尾走去,边走边用手擦拭着刀柄上的血迹。

这时候,丑时之女再次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美介子的大腿。

“不能杀啊,猫猫不能杀啊!”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都流到了美介子的身上。

“呜呜呜,猫猫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杀她?”

美介子叹了口气,但还是狠下心来把丑时之女一把推开。

丑时之女愣了一下,然后栽倒在了地上。

“臭猫,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谁能治你,你拿‘主子’现在可不在你身边,没人能保得了你。”

“喵?”双尾不解地歪着脑袋,抬起后脚来弹了弹耳朵。

“我会让你明白,现在是谁在管着你,我不会再让你肆意妄为的了。”

美介子的脑海中回忆起了丹羽受伤的经过,加上今天双尾的所作所为,更让她感到气愤。

在第一次见到双尾的时候她就感觉这是个危险的家伙。千铃没想要杀的人,被她一爪子杀了。

“臭猫,如果治不了你,我就不叫”美介子发狠地将短刀在空中扬起一挥,然后面朝双尾呐喊道,“巫川美介子!!!”

307—臭猫

刀起影落,猫猫飞身一跃,美介子纵身一脚,凌空踹开双尾,然后将短刀划过猫身,却只掠了个影子。

“哼,臭猫。”

“喵?”双尾踉跄一下差点栽倒在地上,左臂和身体的伤势让她没办法再快速调整平衡。

“臭猫,你虽然拥有很强的力量,但现在的身体恐怕已经不行了吧。”美介子大喊着,将短刀又挥了挥。

“猫猫”丑时之女瞪大了眼睛,畏畏缩缩地偷摸着到了美介子身后。

她翠绿的眼睛中闪着可怕的光。

“臭猫!再不听话的话,我就杀了你!”

美介子的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丑时之女听后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颤颤巍巍地拿出了自己最爱的草人和钉锤,将其对准了美介子。

而美介子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丑时之女的动作,她立刻回头质问她,“你要做什么?”

“对,对不起”丑时之女哽咽着,将那草人的身体与美介子的身体对在了一起。

“难道说!?”美介子刚想转身,便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缠绕着她的身体。

“嘻嘻,抓到了。”丑时之女嘴角一翘。

【草人束缚】

“该死!”美介子轻喝一声,“你这家伙!”

“对。对不起。”丑时之女哭泣着回应,“我也不想,但是,不能让你杀了猫猫。”

“你这蠢货!”美介子愤怒地大喊,

【死术咒钉】

丑时之女将一根钉子扎进了草人的大腿上,然后拿起了锤子。

“再见了。”她的面容似笑非笑,哭泣中却带着一股狂笑的气息。

“混蛋”

此时的美介子被丑时之女的咒术控制了全身,动弹不得,她明白,一旦被丑时之女的钉子刺穿身体,那么她也就会就此死去了。

“混蛋啊!!!”她拼命地想要摆脱控制,但是无论怎么用力,这无形的咒术都在压制着她的身体。

但就在这时,双尾却忽然冲了过来,一头将丑时之女顶翻。

“咳,咳咳。”她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双尾袭击,还愣在地上不明所以。

“猫猫!?”她疑惑道,“我在保护你啊,猫猫。”

“喵?”双尾歪着脑袋。

“她听不到的。”摆脱了控制的美介子再次迎风而立,“她现在,就是个混蛋,臭猫!”

“喵?”

双尾双眼一眯,后腿暴起,一击猛扑向美介子。

刀再起,美介子宛若厉风,旋转过了双尾身侧,然后将短刀在双尾身体上一划。

刺啦~

双尾吃了一惊,她的腹部又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臭猫!”美介子将短刀收起,抬起了拳头。

“咳。”双尾愤怒一吼,但是,声音却十分沙哑。

她脑袋变得很热,半举着的爪子也在发着抖。

“猫猫!?你干了什么??”丑时之女生气地喊道。

“用了点蛇毒。”美介子将刀刃上的血渍擦了擦,猩红的鲜血之中掺杂着翠绿色的毒液。

她刚刚抽空找到了赤蛇和青蛇,从它们嘴里搞到了点毒液。

“我知道这杀不了你,臭猫,但能让你便乖一点。”

“咳。”双尾身体歪斜着就要倒下,丑时之女急忙跑过去扶住了她。

“猫猫?”她心疼地望着她。

“咳。”双尾甚至连喵喵叫都做不到了。

“体表的伤口和内脏的伤口是不一样的,就算你能避免皮肤上的毒液,但是你也没办法避免直接刺穿内脏的毒液吧。”

“咳”双尾再次咳嗽了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现在,你已经输了,九神。”

双尾拥有九份须佐之男的力量,而刚刚获得的一份,便是“再生”。

“再生”便是能够快速治愈身体的力量,这种印记能够大幅度强化细胞分裂和分化的速度,以保证伤口的快速自愈。

黑洞主依靠这印记加持,具有超乎想象的再生能力,而现在这力量到了双尾的身上。

内脏的伤口泛出了一股妖气,开始缠绕着肚脐自愈。

美介子注意到了这点,便跑过去,将自己的和服脱下撕烂,结成了一条绳子。

丑时之女目瞪地看着美介子,等她脱光了才反应过来,急忙抱住双尾不让美介子靠近。

但是美介子只一把推开了丑时之女,然后便将绳子缠在了双尾的身体上。

“臭猫,想跟我玩??那我巫川就陪你玩玩!”

美介子将短刀一甩,在捆成粽子的双尾脊背上划了四五刀,刻出了一朵小花的形状。

但是很快,这刻印便消失无踪,她的自愈能力强到离谱。

“果然就像蛇骨婆所说的,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美介子眉头一皱,立刻从双尾身前跳走。

双尾的身上仍然燃烧着妖气火焰,但是血红的双眼却在渐渐变得清澈。

“果然,是这该死的印记么”美介子身子稍稍挺立,将短刀在掌心转了一拳,握到了胸前。

“喵~”双尾甩甩脑袋,再次直直地死盯着美介子。

“还不清醒?”美介子说着便飞身跳到双尾身前,双尾大吃一惊,将身上的布料撕碎,然后双手顶住了美介子的手腕。

美介子娇嗔一声,被双尾压在了身下。

她的力气可没有双尾大。

“臭猫!”美介子愤怒地抬起双脚,猛地踩上了双尾的胸口。

这一脚可是使出了全力,双尾的胸口震了一下,随即咳出了鲜血。

她们仿佛都在下定杀死对方的决心。

美介子趁着双尾不注意,飞起一脚猛地后窜,跳出了双尾的控制。

双尾踉跄两步,晃晃脑袋再次直视向美介子。

这个女人远比她想象中的能打。

“我可是巫川美介子,巫川之人,绝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喵”

黑色的妖火升腾而起,美介子将短刀旋转着躲开袭来的妖火。

双尾的眼神中再露凶光,前爪仿佛提着脑袋一样向上缓缓提起。

掌心之下的肉垫在晃动着,两股可怕的妖力于其中翻滚。

“喵!”双尾惊叫一声,双脚快速地弹跳而起,宛若陨星划破长空,只看到一道黑光,她便已经突刺到了美介子的脸上。

“喵嗷~”双尾眯眯眼,将自己的指尖对准了美介子的胸膛。

美介子的双腿这次被压的实实的,双尾可不会吃两次同样的亏。

“臭猫!你这混蛋!!!”美介子尖叫着拼命挣扎。

可是,双尾剃刀般的指甲刺入了她乳白色的胸口,然后轻轻地划动。

“啊啊啊啊啊!!!”美介子哭嚎着,她的胸就要被可怕的双尾开了。

双尾一边划破美介子的肌肤,一边诡异地笑着。

“可恶的臭猫啊!!!”美介子最后地呐喊之后,无力地躺在了地上。

她放弃了抵抗,面对如此强大可怕的双尾,根本不可能有胜算的。

但就在双尾的指尖即将在她胸口上开花的时候,她却突然不动了。

嘭!

双尾浑身颤栗了一下。

“嗯?”美介子睁开眼睛,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双尾。

嘭!

双尾的右爪子忽然脱离了美介子的身体,很诡异地举到了半空。

嘭!

她的左手也举了起来。

“臭猫?”美介子疑惑道。

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猫猫啊!”是哭泣的丑时之女,“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劝啊,猫猫!不能杀人绝不能”

丑时之女回想起了拯救了自己的千铃,那份温暖,她无法忘记。

“就算痛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它让别人难过了啊,猫猫!那样的话,我们就必须”她哽咽着,“就必须,放弃追求痛苦。”

“喵?”双手都被束缚住的双尾回过了头,瞪着丑时之女。

“对不起,对不起猫猫。”丑时之女哭喊着,对着她举起了自己的草人和钉锤。

【死术咒钉】

丑时之女嘴角一翘,那草人中便放出了一点点细微的黑气。

黑气快速缠绕到了双尾的身上。

“没有人能够逃脱的。”丑时之女冷冷地说道,“猫猫,对不起了。”

“你这家伙”美介子愣了一下,目光直盯着丑时之女。

“死!”丑时之女一声怒喝,手中的锤便砸到了草人胸口的钉子上。

“喵嗷嗷嗷嗷!!!”

只听到双尾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她终于失去了意识栽倒在了地上。

美介子从双尾的身体下爬出,颤抖着将食指伸到了双尾的鼻孔前。

“双尾”她俯身跪在了双尾身前。

“唉?”可当她正难过的时候,手指却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的热气。

“还活着?”她一惊。

“嘻嘻。”丑时之女在笑。

“你!?”美介子转头望向丑时之女。

“嘻嘻。”丑时之女继续笑着。

“抱歉。”美介子抱起了双尾,然后缓缓向着丑时之女走去。

“实在是对不起,我不该不该怀疑你的。”

“嘻嘻~”灰蒙蒙的惨白小脸儿上,是灿烂的微笑,“嘛,没事的啦,嘻嘻,你们没事就好。”

“那么我们现在,走吧。”

“嘻嘻。”丑时之女将草人和钉锤收好,然后拉住了美介子的大腿。

“回到晴子姐姐那边。”美介子说,“哦对了,你去拿点‘肉人’的肉,我们完成任务了。”

“嘻嘻,好的!”丑时之女嬉笑着,跑回了鬼洞边,然后溜进去。

不一会儿她便捧着一大把正在蠕动着的白色黏液跑了出来。

“嘻嘻。”她笑着。

“真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吃,嘛,既然是丹羽大人要的,就直接带给他好了。”美介子说完,看了眼正躺在怀里静静熟睡着的小双尾,她蜷缩着的小尾巴搭在了美介子的后背上,弄得美介子有些发痒。

“嘛,我们要回去了哦。”美介子微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的战场。

“蛇骨婆和蛇五郎么。”美介子目光凝重地望着他们所消失的地方,那块破布和那个墓牌还在风中乱颤,“还有,你们所托付给我们的力量‘诅咒’”

她的视线转回到了双尾的身上,蛇形的刻印正在闪闪发亮。

清风微微吹过黄昏色的河岸,一朵朵凋零的花朵枯萎在乱石堆中,小青蛙吟唱着乱糟糟的歌曲来迎接正在南飞的小燕子。

“你是怎么在不杀死她的情况下,解除印记控制的?”

“嘻嘻,说我么?只要把握力度就好了,嘻嘻。”

“力度?这种精神控制不是力度就能搞好的吧?”

“嘻嘻,嘛,其实~”丑时之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示意美介子附耳过去。

美介子也没怀疑,便将耳朵探了过去。

“其实啊~”丑时之女诡异一笑,然后在美介子的耳朵前突然尖叫起来,吓得美介子差点就把怀里的双尾给扔掉了。

“你这混蛋!!!”美介子愤怒地瞪着丑时之女。

“哈哈哈,嘻嘻嘻。”丑时之女笑得捧腹起来。

“真是,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和这丑猫一样。”

“嘻嘻,才不会告诉你我是怎么做的呢~”

“切~”美介子砸咂舌,“不告诉就不告诉呗,回去后我给晴子姐姐说,不让她给猫猫饭吃~哼~”

“啊~”丑时之女忽然急了起来,立马抓紧了美介子的手儿。

“求求你,不要欺负猫猫,不给我饭吃好了,不能不给猫猫饭吃啊!”

“哦?”美介子瞥了她一眼,故意提高语气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丑时之女一愣,随即看了看还在沉睡着的猫咪,她蜷缩的模样可爱到令她心痛。

“哼~”丑时之女一咬牙,终于说了出来,“其实,我也是”

胜田郡的黄昏是十分悠闲的,石子堆成的河边小路上很久才会有一辆牛车经过。

这样空寂的村落外,是一抹橙黄色的晚霞。

大山晴子和丈夫早早地就站在小路边等待着外出人的归来。

许久,当暮色降临,他们终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黄昏之中,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从远处的森林边缘出现。

“啊,是美介子小姐,夫君,快,我们快去接。”

啪嚓、啪嚓~

裸露的小脚踩在鹅卵石的道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其实,你也是‘魔神柱’之一么?”

“嗯呐~”丑时之女微笑着。

308—主线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便要到了。

花鸟先生终日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作画,而丹羽则用美介子带回来的“肉人之肉”做了一味药。

“此药名为‘回灵丹”,是在下此生力作,服下它,便能够加速身体的自我治愈能力,很快,任何伤势都会痊愈,甚至就连断腿都能再长出来。”

丹羽在自己的卧室,一边躺在床上用药杵捣药一边说。

“这样啊。”美介子站在他身旁,帮着他将还在活蹦乱跳着的肉人切成细小的碎片。

一不小心就会有碎屑溅到脸儿上。

每当这时候,美介子总会失声尖叫起来,而丹羽则是微笑着看她。

“哈哈,没事啦,这东西可以吃的。”他指着美介子鼻头上的乳白色黏液,傻笑道,“而且能够延年益寿呢。”

“真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嘛!”美介子将手上的短刀愤怒地一挥,啪嚓一声将案板上的一个肉人大腿砍成了两半。

乳白色的肉和粘液四处飞溅,甚至溅到了一旁的丹羽脸儿上。

丹羽呆呆地坐在床上,冷不丁被这肉溅了一脸儿。

“噗嗤~哈哈哈。”看着丹羽滑稽的样子,美介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丹羽将脸儿上的冷肉捏到了掌心上,看着这些还在蠕动着的怪异东西,他也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美介子俯身趴在桌子上,捧腹大笑。

丹羽也跟着笑了笑,然后松腰躺在了被子里。

“真是,好啊。”他微闭着双目,“不知道花鸟那边怎么样了,他的画不会完成了吧?”

窗外一抹淡淡的微光洒在了桌面上,美介子仰起脸儿,微微侧目看向了外面:一只纯黑的小燕子划着漂亮的弧线从远处山边滑落,森林和河流在远处静静地躺着,田地上不时会有一些农民收割最后的庄稼。

“冬天快来了啊。”她叹口气,“现在,却不得不向寒冷的北原进发。”

庭院里的银杏树洒落了一地的金色叶片,宛若一片黄金色的海洋仙境,只是看着便想入非非。

顽皮的双尾和丑时之女恢复伤势之后便一直相拥着抱在银杏树之前玩耍。

“这树,有多少年了?”偶然从画室中走出的花鸟注意到了这宛若画境一般的银杏树。

“这树啊,几百年了吧,一直长在院子里,冬天快到了,它也要落完叶子了。”大山晴子的丈夫笑着说。

“真美啊。”花鸟瞠目道,“唉,这么美的画面,我得滑下来才行!”

花鸟说着便急忙转过了身,可一激动差点滑倒栽在地上,幸亏扶住了门柱才没有倒下。

“你没事吧?”

“没事,咳咳,可能身子有点虚了,没事,不碍事,我得赶紧去拿画纸和画笔才行。”

“唉,你,不休息一下么”晴子的丈夫望着花鸟远去,挠了挠头,“这家伙,身子已经不行了吧?”

“唉~”大山晴子也走了过来,依靠在丈夫的身上,“这家伙,已经好几天又没吃饭了,自从美介子小姐走后,这家伙就一直在废寝忘食的赶工绘画,难道说,,他已经”

“要放弃赌约么?”丈夫紧紧搂住了晴子。

夫妻二人一同注目着灰暗的走道,尽头的光依旧微亮。

过了许久,花鸟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走到了庭院里。

“喵?”横躺在地上的双尾翘着小尾巴看向他。

“你没事吧?”晴子急忙走过去扶住他。

“没,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咳咳。”花鸟夹着画架,推开了晴子的手,缓缓走到了庭院正中正对着银杏树的方向。

“几百年的银杏树和双尾猫又啊,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他笑了笑,杂乱的头发随着微风飘曳。

他将画纸平摊在画架上,然后拿两块小石头压在了下面防止风吹走纸。

画笔放在了脚边最方便的位置,沾上水和颜料,花鸟立刻将视线对准了那神奇的银杏树。

几百年的银杏树,几百年的银杏龙。

画笔一沾画纸,宛若神龙入水,搅起了翻天覆地,墨色入底,金花遍布,青石嶙峋,淡风拂山。

只是一瞬,下笔如神助,便将山川、河流、小院、芳草全都绘画在了小小的画纸之上。

晴子和丈夫伫立在身后,惊得赞不绝口。

“真厉害啊。”

“不愧是有名的画师,花鸟先生。”

花鸟神情专注地盯着这古老而又年轻的银杏树,几百年在它眼中不过是睡了一觉,可对凡人来说却是过了多少个世纪。

小小的双尾和丑时之女趴在树前的金色海洋中畅游。

“喵呜~”她兴奋地扬起爪子掀起一大把的树叶,然后又跳到了堆起来的树叶堆上,大笑着将周身所有的树叶推开。

丑时之女也跟着跳上去,一手抓着双尾的尾巴,一手拿着钉锤轻轻地在上面做打钉子的动作。

但是,她可不会真的下手。

猫咪掀起了金色的海浪,忽然跳起又忽然趴下,惊喜着欢呼雀跃。

丑时之女也跟着欢呼雀跃,兴奋地满地打滚。

晴子和丈夫注视着,温柔地笑了笑,“真是可爱啊,这些小家伙。”

“是啊,和我们以前一样有趣,哈哈。”

“晴子你说笑了。”

“哈哈,难道不是么?”

“年轻真好啊,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呀。”晴子说着,抹了抹眼泪。

“是啊,我们已经不小了。”丈夫安慰她。

“可怜麻衣,她至今生死未卜。”

“没事的,麻衣她不会有事的,还有那个英雄在呢,她会保护好麻衣的。”

“但愿如此。”

“喂~那边那只猫又~”丹鸟画着画着,忽然向着双尾挥了挥手,“能麻烦你回到刚才的位置嘛?”

“喵?”双尾似乎没听明白,疑惑地摇着尾巴。

“就是啊,回到刚刚的位置,我这边刚刚画好你的身体唉,还没仔细加些细节。”丹鸟叉着腰,一脸不快的样子。

丑时之女悄悄地溜到了他的身后。

仙境一般的画卷让她惊呆了。

“这,这是!”

一抹金色的流光徐徐而下,宛若一条从天而降的巨大神龙呼啸而过,带来一条金色的流光彩带和一地的耀光鳞片。美丽的鳞片之上是一只可爱顽皮的双尾猫又,她和身旁的绿头发女孩子玩得正高兴。

“这,这画得简直完美啊!”丑时之女兴奋地张大了嘴巴。

“不,还不够。”花鸟却摇了摇头,“猫又的灵性没画出来,还需要再加一点。”

“加一点?”晴子和丈夫也凑了过来,一起伸头仔细地看着画卷。

“已经很完美了啊。”丈夫感叹道,“还需要加什么呢?”

“是啊,堪称极品了吧,就算在京都卖,都能卖到很高的价钱了吧。”晴子应道。

“嘻嘻,很不错嘛~”连丑时之女都在赞叹。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美介子忽然从走道里走出,然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画卷。

“唉?什么东西啊?让我也看看。”

当她注视到了这神奇美妙的银杏树画之后,她也呆住了。

“这简直,比真的树还要令人惊讶啊。”她抬起头来,眼前那高耸的金色银杏树正在风中徐徐摇曳。

“对了,猫又!”花鸟忽然兴奋地喊起来,“快,你快跳一下!”

“跳?”美介子疑惑道。

“跳?”晴子和丈夫都托着下巴,仔细端详。

“跳?”丑时之女愣了一下,随即将目光转移到了双尾的身上。

“喵?”双尾还不明所以地摇着自己的小尾巴。

“啊,嘻嘻,我知道了!”丑时之女开心地踩着散落的树叶一路小跑飞到了双尾的身前。

正乖巧地趴在地上的双尾吓了一跳,差点没直接跳起来。

丑时之女跑过去跳到了双尾的身上,然后一手拉着她的一只尾巴,笑嘻嘻地将双尾抱了起来。

“嘻嘻,猫猫!要乖乖的,画家要画你啦!”

“喵???喵嗷??”双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的就被抱到了半空中。

“唔,丑时之女力气可真大啊。”

“是啊,怎么说也是个厉鬼。”

“喵喵喵???”双尾焦急地想要挣扎下来,可丑时之女却偏偏不让双尾脚着地,这样的话她就没办法使上力气。

“嘻嘻,猫猫,快,摆出你最帅气的眼神来~”

“喵?”双尾此时可只想跳到地上狠狠地给上丑时之女一巴掌。

丑时之女见这样没效果,便索性再用脚踩住了双尾的尾巴,让她没办法再摇尾巴。

或许是因为被惹急了,双尾终于暴怒起来,妖气化为妖火于体表肆虐,这是上次遇到黑洞主之后激发的新能力。

妖火灼烧在了丑时之女的手臂上,但却没让她有一点痛苦。

“猫猫还是那么乖巧啊。”她微笑着,然后猛地将双尾一抛上空。

“喵?”双尾愣了一瞬,身体表面本能地散发出了阵阵波浪形的妖气形成气浪向下缓冲,这是妖狐的“诡秘”刻印之力。

双尾看到自己身体下的气浪,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于是原本惊讶的目光随即便成了犀利的眼神。

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四肢着地,变成了狩猎的姿态。

“喵呜~”金色的瞳孔中放出了猩红的火焰,一股浓烈的杀意盯准了丑时之女。

“嘻嘻,猫猫,你终于认真起来了么?这样子的你,可真是让我浑身颤栗啊~!”丑时之女大笑着,张开了双臂。

“画师!”她忽然冲着丹羽喊道,“快准备,这样的场面,你一辈子都恐怕遇不到一回。”

“唉?”丹羽愣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丑时之女故意激怒双尾就是为了让他能够看到双尾最真实,最酷的眼神。

“好!”丹羽立刻答应下来,起身站到画架之前拿稳了画笔,“我准备好了,请!”

“嘻嘻,是嘛?既然准备好了,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决斗吧!”

丑时之女将自己的草人拿到胸前,双手之中放出了一股妖气。

“等等!我我忽然想要再画一幅!”

“什么!?”听到丹羽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画的这幅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要重画?”

“这树,这山,这水,惟妙惟肖啊!”

众人都在劝阻道。

“可是,你们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山是死的,水是死的,连这树,都没有灵性,这不是我想要追求的东西,我要的是活着的画,是活生生的画啊!”

丹羽大喊一声,将画架上那幅接近完美的画直接撕掉,快速换上了一幅崭新的白纸。

“我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他兴奋地冲着丑时之女大喊。

“真是的,麻烦死了~”丑时之女嘴角一翘。

黑色的妖气从指尖释放到了草人身上,然后那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草人便突然开始膨大。

就好似突然被吹起来的气球,体积一瞬间爆炸了无数倍,直到成为一个齐人高的大草人。

“现在,嘻嘻,猫猫,让你见识下我真正的力量吧。”丑时之女嬉笑着,右手拉扯出某种透明的丝线,左手握着钉锤,然后将草人对准了双尾。

【咒术死亡傀儡】

丑时之女喊完,那巨大的草人便突然颤动了起来,它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某种活力,居然缓缓地动了起来。

“喵?”双尾愣了一下,眼神随即变得更加凶恶,“喵嗷嗷嗷~”

她在低声嘶鸣,可怕的呼声让在场的人们都感到了恐惧。

“丑时之女!”美介子一边拔出自己的短刀,一边喊道,“你这样子做,有把握么?”

“当然。”丑时之女笑笑,“猫猫啊,你想拥有更强的力量么?那么,现在就来拿走我的吧,我的”

“【生死】刻印啊!嘻嘻!”

在丑时之女的嬉笑和双尾愤怒的低吼声中,两道漆黑的妖气一冲上天。

金色的海洋之上一下子便聚集起了可怕的黑云、雷霆和怒火。

双尾侧身一条,身下泛出阵阵妖气波动,卷起一阵气浪径直袭向丑时之女。丑时之女急忙闪躲到了草人身后,强力的气浪砍到了草人身上,砍出了一道一尺多深的口子。

“哦?”丑时之女探出头来,看了看草人身上的伤口,喘了口气,“呼,嘻嘻~”

躲过了一记致命伤,她开始得意起来。

“嘻嘻,猫猫,怎么,就这么?”

但是她可想不到,这样的话已经惹怒了双尾。

九神的力量,现在是真正的九种。

【诡秘】之气浪、【剧毒】之毒液、【复仇】之愤怒、【再生】之痊愈、【死护】之死亡操控、【鲜血】之沸血、【守护】之力量、【占卜】之秘术,以及她自己的【神速】之气势。

一瞬之间,气浪、妖火、再生的伤口、沸腾的热血、能够碾碎钢铁的强大力量、预知未来的视野、以及,快到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全部聚集在了双尾这样一只猫又的身上。

而丑时之女这边则只有着【生死】之死亡把戏一种刻印。

但是,即使如此,丑时之女的脸儿上依然看不到任何一丝的胆怯。

两股妖气卷在了一起,双尾将身子尽可能地压低,直到下巴与地面近乎贴成了一条平行线。

这时,她双脚猛地一窜,宛若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向丑时之女。

丑时之女却没有任何慌张,她手中继续牵扯着那看不见的丝线。

在她的操控下,庞大的草人再一次及时挡在了身前。

嘭!!!

双尾和草人的碰撞掀起了一阵尘埃,她双腿着地滑到了远处,身后扫过了一大片银杏叶,就像被狂风忽然吹起来一样散落出美丽的图画。

“就,就是这样子!!!”丹羽兴奋地大喊,他手中的纸笔快速叠合在一起,颜料如溅射的雨滴一般横飞。

“哇~!!!”

“这,这可真是令人惊讶!”晴子夫妇忍不住赞叹。

美介子也稍稍感到了一丝惊讶,但她的目光更多的是聚集在了双尾和丑时之女身上,这两个可怕妖怪的决斗势必会掀起不小的浪潮,她必须时刻小心。

就在这时,双尾再次纵身起跳,双臂一挥,妖气化作两股脓液从上而下射向丑时之女。

脓液散发出恶心的刺鼻气味,丑时之女顿时明白大事不好,这是毒液!

她急忙躲到了草人身下,让草人横躺着为她挡住上空来的毒液。

啪嗒~啪嗒~

毒液散在了草人身上,灼烧出了一点点的白烟。

这便是【剧毒】的力量。

“可恶,猫猫,看来你已经很难对付了啊,那个家伙让你的力量觉醒了么?九神!!???”

“喵嗷!!!”双尾踩在了银杏树的树梢上,仰天长啸。

“对,就是这样!!!”丹羽兴奋地冲着双尾大喊,他的画笔再次横飞起来。

“嘻嘻,看来你找到感觉了啊,凡人。”丑时之女微微笑着,将目光对准了双尾。

“九神,现在就让你见识下,刻印们的力量吧,这样的话,我们以后的冒险,会更加安全的吧,嘻嘻,猫猫,这样,你就不会再受伤了吧”

“嘻嘻嘻?切。”她一咂舌,双手快速挥动起来,草人和钉锤再次抖了抖。

【咒术死杀】

锤子和钉子飘到了半空中,全都把头对准了双尾。

“死!”

丑时之女一声厉喝,那锤子便开始猛砸钉子,舒尔,钉子变成了无数个细小的妖气钉子,全都朝着双尾刺去。

嗖嗖嗖~

妖气钉子刮起了一阵风,双尾急忙抬起双臂抵挡,但还是被直接扎了个对穿。

“咳,咳咳。”她吐着血,一头栽下。

“嘻嘻?”丑时之女眉头一皱,收起了钉锤,然后走向了双尾。

“猫猫?唉?还不行啊,猫猫,你还是太弱了”

她失望地垂下了手臂,然后扔掉钉锤,抱起了受伤的双尾。

【守护】刻印削去了大量的伤痛,而双尾身上的【再生】刻印也在快速地为其治愈伤口。

“猫猫很快就会醒来的。”丑时之女很不开心地抱着双尾,“不过,猫猫现在还是没办法保护自己啊。”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强的么”美介子的额头滑下了一滴豆大的冷汗,她可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他们之中最危险的居然是看起来呆呆的丑时之女。

“嘻嘻,我只是熟练了【生死】刻印的力量,才能看起来很强,但是猫猫身上现在可是有着足足九种刻印的力量,如果她能够用好的话,绝对能够直接秒杀了我,只要能用好的话”

“一定会的。”美介子笑着,“双尾可是很强的猫咪啊,不是么?”

“嗯!”失落的丑时之女也笑了起来。

美介子从她怀里接过了双尾,然后一路小跑抱到了卧室,放到了床上。

而丹羽这边,因为丑时之女和双尾的努力,他已经彻底的“疯狂”了。

“啊啊啊啊,这真是太棒了!”他大喊着,兴奋地汇聚着手中的画纸,“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灵性的战斗!”

“唔,这可真是,绝世神画。”晴子夫妇感叹道。

丑时之女凑到了他身旁,指了指那金色海洋中的两股旋风,“这,是我?”

她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一个眼神犀利潇洒宛若千军之将的白衣女孩,她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嘴角流着血。

而她的对面,则是一个满面邪魅的男子,男子手持羽扇,背上亮着一把长剑,身披锦瑟玉纱。

“这是?”

他们身后,是一棵看起来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老银杏树,这树宛若神明,静静地观看着身前二者的决斗。

“女子为妖,男子为人,但是”

丹羽在画卷一侧提笔上书:“某年某月某日,银杏龙之前,被骗入爱河的妖族少女与人族阴阳师。”

“嘻嘻,这是?”

“这是啊,我想的,最美的决绝了吧。”

金色的海洋上,散落了点点微光,亮堂堂的庭院里吹起了微微的清风。

丑时之女不解地站起身来看向那古老的银杏树。

它的叶片已经快要凋零殆尽,它的金色即将消失。

但是

她又看了眼丹羽的画,那上面的银杏却仿佛是一尊神明,默默地守在人和妖之间。

“如果那个‘英雄’,或许是吧。”丹羽微笑着,将画收了起来,“或许她是来拯救我们这个世界的,真正的‘神明大人’也说不定,或许她能够帮助人和妖,做到共同生活吧。”

丹羽忽然又垂下了脑袋。

“我实在异想天开么?哈哈,异想天开。”

他缓缓回到了自己的画室,而丑时之女则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人和妖怪,共同生活么?”

309赌约

“花鸟,你不要再画了,你所追求的东西会要了你的命啊。”

“你懂什么!?现在我真正了解了,那些有灵性的画,你难道不想看看么?那是多么美丽的东西啊,你知道么!?”

“在下不知道,在下只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垮了!”

“哼,你的脚不也”

清晨的冷风中,花鸟面对丹羽,忽然哑口无言。

“你,你怎么能站起来了!?”

“哈哈,你没想到吧!”丹羽大笑着,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褥,一步跳到了地上,“在下回灵丹的厉害,这下你体会到了吧,是在下赢了,花鸟。”

“可恶,你这脚,居然真的在一个月内治好了?”

“当然,在下可从不会口出狂言。”

“你这脚,没作假?”花鸟将信将疑地俯身就要贴到丹羽腿上。

“你干什么?”丹羽立马紧张起来,一把推开了花鸟。

“我看看你是不是骗我!”

“在下绝不会欺瞒的,在下的脚已经痊愈。”

花鸟立在门边,仔细看了看丹羽的右脚,扶着门把手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赢了,那么我愿赌服输,那画”

“那画,你肯放弃了!?”丹羽兴奋地望着他。

“不,已经完成了,只差最后一步。”

“不,你必须停手,决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你懂我什么,马上就要完成的东西,我会放弃么?”

“什,什么!???”丹羽大吃一惊,“你不是答应过在下,赌约结束之前,绝不会完成的么?你违背了赌约!”

“不,丹羽,实在抱歉,但是,我不得不完成它,只能说,你太慢了。”

“慢?美介子小姐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来帮在下恢复,你看到了么?你现在的意思,难道是说让美介子小姐的辛苦都白费了!?”丹羽愤怒地挥起拳头,一把抓住了花鸟的衣襟,“你个混蛋!”

“混蛋?这是我的梦想,这是我一生的追求,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混蛋?你是我什么人?”

丹羽愣住了,许久,他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

“你说得对,我和你没什么关系,花鸟。”

“你知道就好,丹羽。”花鸟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丹羽愣了半天才缓缓坐到了床上,他的右脚还在隐隐作痛,伤口并未完全治愈,身为医生的他当然清楚,就算是有用“肉人”血肉做出来的“回灵丹”,也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长好一只断脚的,因为这是人类身体结构所限。

“这下子糟糕了。”丹羽自语道,“想不到,我们俩居然同时都做了骗子。”

原来这场赌约,没有一个人打算真的遵守规则。

花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正准备拿出自己的画卷时,一双金色的瞳孔突然从门后出现。

“猫又?”他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喵?”双尾蹲坐在地上,舔了舔自己的后脚。

“你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嘻嘻。”丑时之女忽然也从门后跳了出来,“你这里藏了魔神柱吧?”

“什,什么?你们在说些什么?”花鸟的额头不经意地滑落了一滴汗珠,“什么是魔神柱,我这里才没有【画卷】刻印。”

“哦?”丑时之女眯了眯眼睛,手中把玩着草人和钉锤,“我可没说过【画卷】刻印吧?”

“什,什么”花鸟紧张起来,“你居然套路我”

“既然是【画卷】刻印的话,那么这妖怪,莫非是潜藏在‘画卷’之中的家伙?”拉门被吱呀地一声拉开,手持短刀的美介子也走了进来。

“美介子小姐!?”

“花鸟先生啊。”美介子微眯着眼睛,“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我受人委托,必须要阻止你。”

“是丹羽那厮?”花鸟的脸儿变得愤怒起来,“你们难道想夺走我的画卷么?”

“迫不得已,而且,如果是魔神柱的话。”美介子的眼眉稍稍弯了弯,“那么我们就需要这份力量。”

“什么”花鸟一边轻喝,一边悄悄朝着自己的箱子那移动。

“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这么狡猾。”

花鸟试图转移她们的视线。

“等等!”不过却被美介子看了出来。

“你想去干嘛?”美介子直接拦在了通向箱子的途径上,“现在这个魔神柱被我们接收了,花鸟,丹羽很关心你,他可不希望你就此离去。”

“他?他懂什么!”花鸟激动起来,“那个混蛋他知道我追寻的是什么?我渴望活生生的,有灵气的画卷啊!这是我毕生的追求,是每一个画师都渴望做到的事情,一个活生生的,由我所创造的世界,那难道不棒么!”

花鸟越说越激动,他情绪的变化引起了美介子的注意。

“双尾,快,抢走画卷,这家伙不对劲了。”美介子立刻下令。

“喵!”双尾轻轻应道,立刻抬起双脚猛窜向了木箱子那。

美介子握着短刀死死地盯着花鸟,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双尾打开了木箱子,从里面透出了一股幽黑的气息。

“是妖气!嘻嘻。”丑时之女说道。

“果然是妖怪,而且”

妖气逐渐生疼,渐渐笼罩住了半个房间。

双尾大吃一惊,急忙从木箱子上落下。

从木箱子里生出了一根树枝和很多的树叶,树枝开始疯长,很快就顶到了天花板上。

“这种东西”美介子微微瞥了一眼身后的树枝,花鸟注意到了这点,趁机一头撞向了她。

猝不及防的美介子被一头顶倒,花鸟甩了甩头,看向了木箱子。

“不行,不能让你们伤害我的画。”他喊着,急忙护住了箱子。

但是从箱子里延伸出的植物还在继续疯长,天花板甚至都在被一点点地顶破。

木头制成的房屋开始晃动起来,走廊里传来了晴子夫妇的尖叫声。

“该死,双尾,快阻止这个家伙!”美介子一声令下,双尾即刻飞身一跃。

猫爪落到了树干之上,开始疯狂地扑打起来。

锐利的爪尖上覆盖了【狂暴】刻印的力量,让双尾变得凶横无比,很快,这刚长出的树枝便被无情地拍碎。

“什么?不,不能这样。”花鸟乱挥着双手试图阻止双尾,但是双尾的动作可是一开始就无法终止的。

很快,从箱子里长出的植物便被如数拍碎。

“不!停手!”眼见着自己的花卷被破坏,花鸟再无法忍耐,拼命拉住了双尾的尾巴,猛地用力一甩。

可怜的双尾正在专心拍打植物,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尾巴会被抓到,便吃了个亏,摔在了地上。

可很快,她便再次站了起来,这次,她直接张嘴扑向了花鸟。

花鸟惊得浑身颤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木箱子里突然迸发出了一股浓重的黑雾,这黑雾径直拦在了双尾和花鸟的身前,从黑雾之中伸出了一只洁白的玉手,还有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体。

“喵?”双尾愣了一下,随即往后跳了两步。

“妖怪出来了!”美介子将短刀甩了甩,做好了战斗准备。

“嘻嘻,看来会很有趣。”丑时之女将自己的小草人扔在了地上,两只手掌上放出了看不见的细微妖气形成细丝开始牵扯草人。

草人在她的妖气之中快速膨大,很快便成了巨大的大草人挡在了身前。

“你”花鸟神情若失地望着那黑雾,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在么”

他的眼神仿佛空洞,似乎无神。

美介子眉头一皱,急忙冲到了他身旁试图打飞他。

“这家伙被控制了!”美介子轻喝一声,抬起腿来一脚踩上了花鸟的脊背。

扑通~花鸟身体前倾趴在了地上。

黑雾之中的女人的手伸向了美介子,她右眼瞥到了,立刻抬起短刀划破了这手。

但是,没有任何鲜血,那手被划破之后只是化成了一阵妖气便消失了。

“是是幻象?”美介子大吃一惊。

很快,另一只手便也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

它抓住了美介子的肩膀,美介子惊叫一声,侧身蹲下躲开。

花鸟急忙跑了过来护住那手,一边护着一边喊道,“不行,这是我的心血,这是我的骨肉,你们不能破坏!”

“心血?骨肉?你看清楚了,这是妖怪!”美介子眼神犀利起来,她一下子推开了花鸟,然后挥舞短刀向那鬼手而去。

鬼手延伸出了更多的人类肢体,当美介子的刀即将砍到的刹那,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盘坐在画卷上,身下的游动的水和漂浮的云,身上是人类的半身,双眼中散发着幽兰色的寒光,身体表面波动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你是什么来路?”美介子收起刀来侧身闪到了一旁。

“我?”那画中女子指着自己的脸儿,一脸呆呆的,“我叫花鸟卷,是这山水画之灵。”

“画灵?”美介子咬了咬牙,“怎么可能,画,能成灵?”

“我是依附于此画卷百年的灵,我是山水的鸟,我是花鸟卷。”

“花鸟?这,这就是你创造的画?百年的灵?”美介子忽然怒喝道,“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妖怪么?注定杀死你的不是你的梦想,是一只吃人的妖怪啊!!!”

而花鸟,则仍然神情迷失地指着画中女子。

“双尾,斩了她!”美介子立刻下令。

“喵呜!”双尾再次奋身起跳,扑到了花鸟卷身上,花鸟卷轻叫一声,身形消散而去。

双尾扑了个空,冷冷地蹲坐在地上。

“什么?难道是假的?”美介子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又一股黑雾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小心!”丑时之女大喊着,操控自己的草人挡在了美介子背后。

一根树枝宛若利剑般刺穿了草人的脊背,如果不是丑时之女操控的及时,此时被刺穿的就是美介子了。

“怎么这样子”花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这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啊!!!”

他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皮肤表面开始散步出了阵阵妖气。

“这,这是我毕生的心血”

很快,另一只手便也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

它抓住了美介子的肩膀,美介子惊叫一声,侧身蹲下躲开。

花鸟急忙跑了过来护住那手,一边护着一边喊道,“不行,这是我的心血,这是我的骨肉,你们不能破坏!”

“心血?骨肉?你看清楚了,这是妖怪!”美介子眼神犀利起来,她一下子推开了花鸟,然后挥舞短刀向那鬼手而去。

鬼手延伸出了更多的人类肢体,当美介子的刀即将砍到的刹那,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盘坐在画卷上,身下的游动的水和漂浮的云,身上是人类的半身,双眼中散发着幽兰色的寒光,身体表面波动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你是什么来路?”美介子收起刀来侧身闪到了一旁。

“我?”那画中女子指着自己的脸儿,一脸呆呆的,“我叫花鸟卷,是这山水画之灵。”

“画灵?”美介子咬了咬牙,“怎么可能,画,能成灵?”

“我是依附于此画卷百年的灵,我是山水的鸟,我是花鸟卷。”

“花鸟?这,这就是你创造的画?百年的灵?”美介子忽然怒喝道,“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妖怪么?注定杀死你的不是你的梦想,是一只吃人的妖怪啊!!!”

而花鸟,则仍然神情迷失地指着画中女子。

“双尾,斩了她!”美介子立刻下令。

“喵呜!”双尾再次奋身起跳,扑到了花鸟卷身上,花鸟卷轻叫一声,身形消散而去。

双尾扑了个空,冷冷地蹲坐在地上。

“什么?难道是假的?”美介子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又一股黑雾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小心!”丑时之女大喊着,操控自己的草人挡在了美介子背后。

一根树枝宛若利剑般刺穿了草人的脊背,如果不是丑时之女操控的及时,此时被刺穿的就是美介子了。

“怎么这样子”花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这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啊!!!”

他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皮肤表面开始散步出了阵阵妖气。

“这,这是我毕生的心血”

很快,另一只手便也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

它抓住了美介子的肩膀,美介子惊叫一声,侧身蹲下躲开。

花鸟急忙跑了过来护住那手,一边护着一边喊道,“不行,这是我的心血,这是我的骨肉,你们不能破坏!”

“心血?骨肉?你看清楚了,这是妖怪!”美介子眼神犀利起来,她一下子推开了花鸟,然后挥舞短刀向那鬼手而去。

鬼手延伸出了更多的人类肢体,当美介子的刀即将砍到的刹那,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盘坐在画卷上,身下的游动的水和漂浮的云,身上是人类的半身,双眼中散发着幽兰色的寒光,身体表面波动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你是什么来路?”美介子收起刀来侧身闪到了一旁。

“我?”那画中女子指着自己的脸儿,一脸呆呆的,“我叫花鸟卷,是这山水画之灵。”

“画灵?”美介子咬了咬牙,“怎么可能,画,能成灵?”

“我是依附于此画卷百年的灵,我是山水的鸟,我是花鸟卷。”

“花鸟?这,这就是你创造的画?百年的灵?”美介子忽然怒喝道,“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妖怪么?注定杀死你的不是你的梦想,是一只吃人的妖怪啊!!!”

而花鸟,则仍然神情迷失地指着画中女子。

“双尾,斩了她!”美介子立刻下令。

“喵呜!”双尾再次奋身起跳,扑到了花鸟卷身上,花鸟卷轻叫一声,身形消散而去。

双尾扑了个空,冷冷地蹲坐在地上。

“什么?难道是假的?”美介子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又一股黑雾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小心!”丑时之女大喊着,操控自己的草人挡在了美介子背后。

一根树枝宛若利剑般刺穿了草人的脊背,如果不是丑时之女操控的及时,此时被刺穿的就是美介子了。

“怎么这样子”花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这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啊!!!”

他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皮肤表面开始散步出了阵阵妖气。

“这,这是我毕生的心血”

很快,另一只手便也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

它抓住了美介子的肩膀,美介子惊叫一声,侧身蹲下躲开。

花鸟急忙跑了过来护住那手,一边护着一边喊道,“不行,这是我的心血,这是我的骨肉,你们不能破坏!”

“心血?骨肉?你看清楚了,这是妖怪!”美介子眼神犀利起来,她一下子推开了花鸟,然后挥舞短刀向那鬼手而去。

鬼手延伸出了更多的人类肢体,当美介子的刀即将砍到的刹那,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盘坐在画卷上,身下的游动的水和漂浮的云,身上是人类的半身,双眼中散发着幽兰色的寒光,身体表面波动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你是什么来路?”美介子收起刀来侧身闪到了一旁。

“我?”那画中女子指着自己的脸儿,一脸呆呆的,“我叫花鸟卷,是这山水画之灵。”

“画灵?”美介子咬了咬牙,“怎么可能,画,能成灵?”

“我是依附于此画卷百年的灵,我是山水的鸟,我是花鸟卷。”

“花鸟?这,这就是你创造的画?百年的灵?”美介子忽然怒喝道,“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妖怪么?注定杀死你的不是你的梦想,是一只吃人的妖怪啊!!!”

而花鸟,则仍然神情迷失地指着画中女子。

“双尾,斩了她!”美介子立刻下令。

“喵呜!”双尾再次奋身起跳,扑到了花鸟卷身上,花鸟卷轻叫一声,身形消散而去。

双尾扑了个空,冷冷地蹲坐在地上。

“什么?难道是假的?”美介子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又一股黑雾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小心!”丑时之女大喊着,操控自己的草人挡在了美介子背后。

一根树枝宛若利剑般刺穿了草人的脊背,如果不是丑时之女操控的及时,此时被刺穿的就是美介子了。

“怎么这样子”花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这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啊!!!”

他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伴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皮肤表面开始散步出了阵阵妖气。

“这,这是我毕生的心血”

310—即将启程

当骚乱平息,大山家迎来了新的忙碌。

为了重建被山水灵所破坏的房屋,美介子带着双尾和丑时之女上山采木,而丹羽则和大山晴子去采摘草药,晴子的丈夫身为一个专业的木匠,待在家中负责将搬运过来的木头进行剖面和加工。

双尾的怪力和超强的破坏能力让她能够胜任一个优秀的“伐木机”,只见她飞身一跃跳于半空,只一记挥斩便将那齐腰粗的大树拦腰斩成两截。

扑通一声,树干栽在地上,砸出了个大坑。

“喵呜~”双尾自信地叫了一声,后脚叉腰坐在了树干上。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的时间了,嘻嘻。”丑时之女熟练的施展其妖术将草人膨大,然后操控大草人抱上了树干。

“猫猫,躲开哦~”美介子赶过来抱起呆呆的双尾。

“嘻嘻。”丑时之女看到猫猫离开才安心的让草人动起来。

庞大的树干轰轰隆隆地动了起来,大草人如同一个力士,搬着草人向山下大山家走去。

“双尾,继续。”美介子说完便将双尾放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喵”双尾很不情愿地磨蹭着不想去工作。

“你干什么呢?不要偷懒哦~”美介子轻喝一声,揪了揪双尾的猫耳朵。

“喵!”双尾尖叫一声,疼得委屈地流下了泪珠。

“你呀你,唉,快去工作啊,我们把晴子姐姐的家弄坏了,现在必须帮晴子小姐再建一个新的房子啊。”

“喵?”

“愣什么,快去干活!”美介子一声怒喝,将双尾整只猫都踢飞。

“喵!”双尾尖叫一声,迎面撞在了一棵古树上。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双尾不得不听美介子的话,美介子天生的力量让她对其感到恐惧。

双尾亮出自己的爪尖,站在树前瞄了瞄树干的位置,然后抬起爪子来猛地挥下。

啪嚓~

从树干里发出了木头撕裂的声音,只是一刹,那大树晃了一下,随即便拦腰断开,倒在了地上。

“喵呜~”双尾开心地眯了眯眼。

“喂~丑时之女,我们在这边~”美介子向着山下挥手,刚搬运好木料的丑时之女正坐在自己的大草人身上赶来。

“好的!嘻嘻!”丑时之女也向她挥挥手。

双尾蹲下去挠了挠脑袋,然后抖了抖肩膀,精神了许多。

她再次起跳,向着众多树木挥出自己的利爪。

爪尖斩断了古树,一棵又一棵。

“双尾,不要破坏小树哦,我们只需要一点木料就够了,千万别破坏多了。”美介子急忙提醒。

“喵呜~”双尾微笑着回应她。

【守护】之力让她的身体壮硕如牛,【神速】让她出爪如刀,只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她便斩断了十几棵树。

丑时之女操纵着草人忙碌地将树干搬走,而美介子则指挥和压制着双尾的兽性。

她知道,如果她远离了双尾,那么这头野兽随时都会失控。

失控的双尾,是无法阻挡的。

等到木料全部搬运完毕,美介子便带着丑时之女和双尾回到了大山家。

庭院里,晴子小姐和丈夫正在忙前忙后地准备地基。

丹羽中途带着草药回过一次庭院,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丹羽大人呢?”美介子问道。

“他啊,去看花鸟先生来了吧。”晴子回答。

“花鸟?”美介子的眼睛望向了遥远的山林。

胜田的山上,一座小小的木冢坐落在乱石堆中。

“花鸟啊,你一辈子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丹羽叹息着,跪坐在冢前。

“你说,这是你的梦想,‘一幅有灵气的画’,可,付出了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下和您相遇的时候,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可如今呢,阴阳两隔。”丹羽叹着气,将背后的背包摊开,里面露出了一幅卷好的画。

“你所画的这幅被骗入爱河的妖族少女与人族阴阳师。”他摊开画卷,那惟妙惟肖的少女与男子,那金色的银杏龙。

“这幅画,难道不是,你所追求的么?灵气?画,是死的,哪来灵气呢?”丹羽顿了顿,“但是啊,人是活的,有灵气的人,会创造出有灵气的世界,那样的世界,一定会比画,更美吧。”

淡色的天空下是零零散散的云朵,几只小鸟儿飞过,但也只是飞过,很快,这里又变成了寂静的山岭。

“我们打算去北原了,花鸟,在下的脚伤已经好了。我们打算去做真正该做的事情了。”丹羽站起身来,将那画卷收回到了画轴上,“在下会来看你的,绝对。”

他转过身去,一抹清风划过脸颊,吹起了杂乱的发梢。

“在下,先行告退。”他微闭了闭眼睛,迈过清风,走向山下。

凄冷的北风忽然吹过他瘦削的身体,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衣服。

“北方啊,要去北原对抗恶鬼们了。”他叹口气,“但愿那位英雄和麻衣小姐没事。”

寒风吹过胜田,吹到了西面的栗木场。

此时的栗木场前,鹿角军已经整装待发。

一大队骑兵已经在广场上准备完毕,领头的便是鹿角军首领、伯耆守护鹿角刃。

鹿角刃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迎着寒风斗意昂扬,如同一匹飘扬的旗帜。

她身旁两侧的骏马上,一匹载着一个戴白色鬼角面具的阴阳师和一个紧紧抱着她的小阴阳师,另一匹则载着一个身披纯黑色带些赤红的盔甲的高大女子。女子背上背着一把近一丈长的大刀,光这刀便不知百斤,再加上身上的厚重盔甲,自是千斤,但她却似乎毫不在意这重量。

“利亚姆大人,今日”

刃驾着马儿来到了利亚姆身前,“利亚姆大人,我们出发么?”

利亚姆仰起脸儿来望着远方,淡淡的云朵预示着短时间内并不会发生什么剧烈的变化。

她缓缓地拔出了自己背后的妖刀恶齿。

一股冲天的妖气便肆意漫出。

这妖气逐渐冲上云霄,她怒喝一声,“出发!”

长刀沿着天际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一抹赤红的火焰在队伍前面放出,燃烧了每一个人的心。

“利亚姆大人万岁!死神大人万岁!”鹿角军的士兵们热血沸腾。

“出发!”刃大喝一声,率先驾着马儿向前奔驰。

众人见了,立刻追赶上去。

一时间,上千只马儿有序的向着北方,出发了。

“鹿角军集结了三千余人,这次,我们将在利亚姆大人的带领下,扫清威胁我们的恶鬼,然后”

刃的目光中,闪着狡黠的光。

巫雪骑着马儿带着白儿跟在队伍后面。

“呐呐,大个子阴阳师,你说,我们能赢么?”

“什么?”

“你说,我们能打败恶鬼班师回朝么?”

“呵。”巫雪冷冷笑道,“这不是当然的么。”

“唔~”

311—荒川篇结尾

不知不觉,荒川卷也写完了。

在这一卷里,关于围绕在荒川之主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直到冥界裂隙被打开,相信大家终于明白了本作的核心内容讲的是什么。

没错,就是“人和妖怪该如何共生”这一话题。

妖怪伤人,人清妖怪。

美作国的历史在隐晦之中显露,一场场血战爆发。

千铃也在一次次战斗之中逐渐觉醒,她的实力不可估量。

另一方面,身为二十四魔神柱之一的“九神”,双尾身上的【神速】刻印之力让她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而在经历了“西之森”篇之后,双尾的实力逐渐变得强大起来,西之森里被击败的众多魔神柱之力全都来到了双尾的身上。

妖狐的【诡秘】之气浪。

於菊虫的【剧毒】之毒液。

络新妇的【复仇】之愤怒。

黑洞主的【再生】之痊愈。

蛇骨婆与蛇五郎的【死护】之死亡操控。

吸血姬的【鲜血】之沸血。

黑雀的【守护】之力量。

蓝雀的【占卜】之秘术。

以及双尾自己的【神速】之气势。

这足足九个魔神柱【刻印】,九种不同的神力,全都汇聚在了一只小小的猫又身上,她小小的身体承载着接近一半的,须佐之男的力量。

她将会创造一个传奇,一个属于她的传说。

来自于西域的死神猎人利亚姆,将会带着伯耆的鹿角军赶赴北原,对抗从冥界逃脱的众多恶鬼。

一方面,定魔大师的“定”很快便会在京都掀起浪潮,他们会为了夺取名刀“灵切”而向百之彩的后人出手。

定成员:定魔大师(鬼)、河童(鬼)、三百骨龙(鬼聚合体)、以津真天(妖怪)、人偶师吉川(鬼)、人偶师亚麻(鬼)、涂佛(鬼)、清姬(妖)、首无(鬼)、入殓师(鬼)、道成寺钟(鬼)

以及,从冥界逃脱的八岐大蛇,他被某人唤醒,但那唤醒他的人却不知所踪。

八岐大蛇寄宿在一名巫女的身上,似乎在密谋着某项阴谋。

神秘莫测的姬大人仍然在暗中观察着一切,可怕的百目鬼也从冥界苏醒。

神器十拳剑的两片碎片皆已现世,一场可怕的战争即将爆发。

芦屋道满和他效忠的主人藤原显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他要牺牲多人来打开冥界的裂隙,致使北原沦陷。他又为何称其为“实验”?

日本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的平安盛世一去不回,如今已经沦为了灾难的时代。

北神21年末,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始。

当初生的曙光亮起,北原上的诸多国家即将展现。

现在,利亚姆即将出征,带着鹿角刃和白儿,带着她的式神们:食发鬼、巨猫一尾、小管狐。

巫川美介子和双尾也即将出征,带着新加入的伙伴丑时之女和丹羽医生。

北原,荒川之主仍然在以一己之力对抗万千恶鬼,人鱼鲤鲤和渔夫战海丸下落不明,而千铃,则与草妖和复生的鬼麻衣一起流落。

北原如今已经是一片狼藉。

大江山方面,源氏的战争还在继续,但是为了应对北原恶鬼的侵略,他们也不得不想办法回撤京都。

巫雪会营救回姐姐么?所谓的神祭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的一切,谜团还是很多,故事远未结束。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以上,下面总结一下目前出现的众多角色们。

第一卷:千铃、土地婆、川田巫雪、川田介、巨猫一尾、野寺坊、猫又双尾、镰鼬兄弟、食发鬼、八咫镜、青坊主、建御雷神、建御名方神、大国主神、河童、定魔大师、三百骨龙、以津真天、巨鲸海鸣、虫师白灵。

第二、三、四:小千铃、孙康、孙美玉(孙都尉)、赵君(赵公子)、玛瑞大祭司、利亚姆、荒原狼神、利维坦、西王母、天帝、伊尔勒格、荒骷髅、慕容垂、石越、朱序、混沌、相柳、穷奇、饕餮、杌、塔纳托斯、修普诺斯、伊邪那美、鬼差、猫掌柜

第五卷(西之森):於菊虫、络新妇、吸血姬、八百比丘尼、妖狐、小松丸、西林、察雅、亚亚罗、卡姆、狂骨、旧日神官长老、族长(蓝雀)、黑雀、蜃气楼

第七卷:白儿、濑豪鼠、早濑花(花花)、雀灵玲玲、百惠鸟早川、老方丈、守护涂壁、早濑田(村长)

第八卷:人鱼鲤鲤、荒川之主、巫川美介子、饿虎、和田氏、美作守护、芦屋道满、狸猫老板、丑时之女、比比、地震鲶、二口女、手之目、稻荷神、丹羽、战海丸、名门儿子、羽次郎、海坊主、海座头、八岐大蛇、涂佛、清姬、安珍、入殓师、吉川、亚麻、将军、百羽刃、白惠、青行灯、鬼口、白粉婆、百目鬼、白风、草妖、麻衣、大山晴子、花鸟先生、鹿角刃、肉人、蛇骨婆、黑洞主、蛇五郎、山水灵

以上,目前出现的所有人物大概已经列了出来,有一些或许没注意到的没有列出。

那么,在如此众多的人物之中,您最喜欢哪个呢?又最讨厌哪个呢?

欢迎来评论留言,说出自己最喜欢和最讨厌的角色。

那么,小说《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到此就进行到最为关键的时刻了,在这之前的种种铺垫也都该收网,在此之后的剧情,也将会更加精彩。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千铃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有哭有笑,她是被抛弃的孩子、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孩子,生来被父亲嫌弃、被母亲抛弃、最后是被土地婆含辛茹苦的养大,慢慢学会了如何生活,因为意外导致了冥界之门的打开,让利维坦毁灭了世界,在之后跟着土地婆逐渐学会如何“成人”。

是的,一只猫和狼妖生下的孩子,跟着土地婆长大,去学习如何作人。

而且在此之后,她为了活下去,在几个世界里奔波,最终来到了这个平安时代遇到了一辈子的宿敌川田巫雪。

巫雪是个很棒的阴阳师,也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女子。

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一段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312—奇怪的女人

北神22年初,北原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来自冥界裂隙的恶鬼似乎在某人的率领下开始有序的进攻人类的郡城。

大和朝廷下令,北原所有守护严阵以待,由信浓开始、飞、美浓、近江,以至于山城,结成了一条狭长的防线。

为了应对冥界恶鬼的威胁,大和朝廷使出了浑身解数,“讨伐恶鬼有功者重赏”,甚至解除了以前限制守护军队数量的法令,还鼓动守护们招兵买马。

因此,各地守护开始了蠢蠢欲动。

寒冬的某一天,一个小山谷下座落着古老的村庄。

村庄依靠在山脉之中,房子全部都是木头制成的,顶上搭着稻草,这里常年潮湿积雪,所以房子底部距离地面有很高的距离,是靠着木架子架在半空中的。

这个小村庄自古以老便是依靠着打猎为生,村庄里有一只猎人卫队,常年会在寒冬时节去山上狩猎野兽。

不过今年,这些猎人担心起了另一件事。

筑摩郡一个小小的,坐落在村角的一个酒馆里,正坐着四个刚刚从北方赶回来的猎人。

毛皮大衣上还沾着零零碎碎的雪花,嘴里的烟枪也冒着火星。

“大哥,水内郡那边还守得住么?”

“有守护大人在,而且大和朝廷的援兵很快就能赶到了,应该没问题。”

“可咱听说,那些恶鬼可可怕的很,一路摧枯拉朽直捣我们的信浓国,恐怕,信浓也受不住了。”

“你说什么呢,咱信浓可是大国,旁边的小国能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

“但是什么?”

他对面的男子回头瞅了眼,酒馆里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就只有正在擦拭酒杯的老板,他便小心翼翼地贴身上前小声地说,“那些恶鬼,似乎不是无头苍蝇啊。”

“嗯?”其他三人一愣,“此话怎讲?”

正这时,老板听到了,便小声咳嗽了一下,“咳咳。”

“不说了,最近守护大人似乎被大和朝廷威胁,不能说出来,民间因为不允许相传啊。”

“这”其他三人全都懵了,皆摇头晃脑不知所以。

门外忽然刮过一阵寒风,吹得木窗户瑟瑟作响。

老板急忙赶过去压住即将被吹开的木窗,招呼客人帮忙拿了一块木板后,用钉锤在原本的木窗上加固了一层。

噼里啪啦之后,晃动的木窗终止不再吓人了。

“哎呀,最近的天气可真奇怪。”

“唔,北原那边的风更大呢。”

“是啊,咱们从北原回来,差点没被那寒风吹死。”

“哈哈,能活着回来是个奇迹啊。”老板笑道。

“哈哈。”众人应道。

不多时,客人们都回到了座位上,而老板也擦了擦汗将工具收好。

“北原那边,恶鬼听说有几千多。”

“嚯,何止!听说至少三万呢。”

“唔,这么吓人啊?”

“唉,不知道守护大人能不能扛得住啊。”

“唉~”

“来来来,吃酒吃肉,说这么多肚子都饿了。”

“来来来~”老板笑着,将一大盘子的山羊肉端了上来,“新鲜的野山羊,嘿,趁热吃吧。”

“谢谢老板!”

“谢谢你们帮我。”老板擦了擦手,回到了自己的柜台。

酒馆外,是漫山遍野的白雪和寒风。

猎人们透过狭窄的木板缝隙望着窗外,白茫茫的景象可是令人惊讶。

忽然,一个灰色袍子的身影在视线中出现。

“唉?快看,有人来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么冷的天,哪里来人啊?”

“你看,就在外面,估计是向这里来的!”

“什么?”

两个猎人争执着便往那细缝处凑,可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

一股寒风卷着白雪扑面而来,桌子上的两个猎人目瞪口呆。

“这里是,酒馆吧。”这进门的似乎是个女子,但披着灰色的大斗篷,掩着面孔看不清脸儿。

“哦,是的。”老板热情地招呼道,“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么?”

“哦,我”女人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很谨慎地环顾了一遍四周,“给我找个安静一点的位置。”

“哦,好的,这边请,有内间。”老板走过来向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门,女人便跟着他过去。

“这是?”那四个猎人全都好奇地朝女人张望。

“她似乎不是本地人啊。”

“是啊,装束很奇怪,这大冷天的,只披着一件单薄的斗篷,怀里抱着的,似乎是个孩子啊。”

“这孩子居然没哭么?真是神奇。”

女子拉开拉门,向后瞟了一眼,这眼神中似乎带着一股远比寒冬更为寒冷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大哥,她”一个小个子猎人有些胆怯地轻语道。

“别乱说话!”高个子猎人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这家伙不简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猎人们窃窃私语,女子则将拉门一关,独自坐到了内间。

内间里摆放着一张小方桌和两个椅子,右侧有一个半开的木窗,不时会吹进来外面寒冷的北风和一些飘落的雪。

雪扫在了方桌上,半张桌子都是雪白的。

女人冷冷地看着方桌和窗外的寒雪,没有说什么便坐在了冰凉的椅子上。

这时候,老板拿着一块毛巾走了进来。

“哎呀,实在抱歉,最近雪是越下越大,小店也很久没来客人了,实在是招待不周,多有见谅。”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那毛巾帮女人擦干净桌子上的落雪,然后把窗户关了起来。

“对了,姑娘是哪里人?来小店,是喝点酒么?”

“女人微微点点头。”

“好,那我就给你去拿点暖和的热酒,坐好了啊。”老板说完便走出门外并顺手关了门。

女人将斗篷取下,露出了自己的脸庞,在脖子上似乎有着一道并不清晰的疤痕,一直绕着脖子转了一圈。

她怀里用简单的被褥裹着一个很安静的小婴儿,即使女人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这小婴儿也没有哭泣一声,她稚嫩的脸儿上是单纯的笑。

“婴儿,乖~妈妈会带你回家的。”

女人说完便将小婴儿紧紧抱住,眯着眼儿微微小憩了一会儿。

片刻,老板拉开门走了进来,他不光带来了一壶热酒,还有一个熊皮大衣。

“唉,看你不容易啊,一个人还带个孩子。”老板一边说,一边将酒放到桌子上,将熊皮大衣递给女人。

“您这是?”女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这衣服,我穿不到了,给你吧,这么冷的天儿,你穿的这么少,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不用了。”女人赶忙推辞道,“我不怕冷的。”

“不怕冷?”老板愣了片刻,忽然注意到了女子惨白的脸儿和白皙的病态的皮肤。

他叹了口气,“再怎么硬撑着也不行啊。”

说完便将熊皮大衣直接披到了女子的背上,“穿好了,就算你不怕冷,你的孩子呢?想想她吧。”

“呃”女子低下了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没事的,不用还给我,也不用你们钱,这是送的,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等夏天了可以再来小酒馆喝两壶酒。”老板说完,低下头来瞅了瞅小婴儿乖巧的脸儿,“哈哈,这孩子,看起来真乖啊。”

老板微笑着揉了揉小婴儿的脸儿,他那满脸的胡子和伤痕略显沧桑。

“谢,谢谢。”女人很羞涩地回应道。

“哈哈,没事的,希望你们母子平安,我再去给你们拿点菜来。”

咔吱~门再次关上,只留下女人和怀中的婴儿。

热腾腾的酒壶散发着雾气,女人叹了口气,伸出冰冷的手儿摸了摸壶把手。

呲~一股热气升腾而起。

女人的手没敢触及酒壶就再次缩了回去。

“果然,我还是不能靠近么,明明已经是”女人看着自己雪白色的双手,手掌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色,就像是白雪一样。

“我已经死了么?”她的视线逐渐转向窗外,大风呼啸着从山谷的一侧刮向另一侧。

女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往外探了探头。

“哦,你在看外面么?”老板拉开门,一边将一大盘子的烧熊肉放到桌子上,一边说,“现在大雪封路,您是向去哪里呢?”

“胜田郡。”女子说。

“胜田?”老板愣了一下,“那是美作国啊,距离这里可有千里之远,您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女人顿了顿,接着说,“是我的家”

窗外,大雪纷飞刮过白茫茫的雪山,森林全都已经被完全覆盖,大地上除了白色之外,便也只剩下白色了。

“家乡么?”老板眯了眯眼,然后转头走到了门口,“那,祝愿您好运吧。”

咔吱~门再次被关上。

女人坐下身来,将怀里的婴儿抱到了桌子上。

“樱儿,吃饭了。”她微微说道。

“喵?”那被裹在被褥之中的乖巧婴儿忽然开了口,而这第一声不是哭泣不是人话,竟然是一声猫叫。

“樱儿,快吃吧,是熊肉哦~”女人微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烧肉。

婴儿的眼睛转到了身旁的盘子上,里面红彤彤香喷喷的烧肉让她的眼睛都支愣了。

话不多时,这仅有手臂大的小婴儿居然自己爬了起来,褪去裹在身上的被褥,露出了雪白色的绒毛。

原来她竟然是一个人头猫身的怪物!

“樱儿快吃,不然待会被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喵?”小婴儿回头呆呆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张开嘴巴直接扑到了烧肉上。

这几个月大小的婴儿,却像是有了几岁的孩子,长出了尖牙不说,撕扯肉块来也是毫不含糊,三下两口便将一盘子的烧肉全都吞下了肚。

嗝~小婴儿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而女人自始至终没吃一口,在孩子吃完了之后才将被褥重新叠好,把小婴儿抱回到了怀中,接着,她故意沾了点肉酱黏在嘴角,然后在椅子上坐好。

也就在坐好之后,老板便再次拉开门走了进来。

“唔,吃的可真干净啊。”看到空空的菜盘子,老板显然是一脸的惊讶,“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能吃。”

“没,谢谢了。”女人故意点了点头。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就好了,唔~”老板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诧异。

“怎么了么?”女子有些慌张,眼神飘忽不定地瞥着怀里的小婴儿。

“你的嘴巴上沾了一块肉酱。”老板指着她说,“快擦掉吧。”

女人微微喘了口气,抬起手儿来擦了擦,“谢谢。”

老板点了点头,便将空的菜盘子收走。

女人看到老板远去,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樱儿,我们此行,可不容易啊。”她叹息着,来到了窗边,“我身上并无分文,实在是对不知这热心的老板。”

说着,她便伸出手扣住了窗户的缝隙。

“再见了,好心的老板。”

咔吱,咔吱,她瘦削的手臂突然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竟将一寸多厚的木板整个撬开。

窗外的寒风扑面而来,打在女人的脸儿上,将其变成了更加惨白的颜色。

寒风吹过内间的门,刚刚老板离开并没有关死。

这下子,寒风可引起了外间那四个猎人的注意,他们嚷嚷着便走了过来。

女人一看大事不妙,急忙翻身跳上窗户,从这高处跳下。

酒馆距离地面有一丈多高,女人落在地上却如猫咪一般稳健。

那走到内间四个猎人大吃一惊,急忙提醒老板女人跑了,老板也急忙追到了内间,看到了被蛮力撕开的木窗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这女人”

那之前带头的高个子猎人叹了口气,回身对其他人说,“果然,她不是寻常人,依我推测,应该就是守护大人悬赏的家伙了。”

“说的难道是,传闻中的杀人恶鬼,‘毛娼妓’?”老板惊叹。

高个子猎人走到被破坏的窗户前,伸出手触碰着上面的痕迹。

“看这个用力的位置,是两只手掌从两侧分别抓握造成的,这样的握力凡人可做不到,不过那毛娼妓,倒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传闻中毛娼妓浑身是毛,还能够操纵可怕的蓝气袭击人。”

“那女人”高个子猎人微微眯了眯眼,“可能怀里带着的家伙才是”

313—狼穴

信浓,自古以来其地理位置特殊,是大和朝廷向北防御重地,也是牧马区,这里气候湿润,水草众多,是马群栖息的区域。

水内郡是其最北防线,由守护越后上杉家负责防御。

越后上杉军水,便是此届信浓守护。

厚实的白岩高城上,是巡逻中的军队,他们全副武装,神情谨慎。

“大人,京都消息,出云和伯耆的守护已经赶到皇宫,正在商议前来北原支援一事。”

“看来京都是打算将我们当做弃子了,这么久了也不见援兵,信浓怕是要扛不住了。”

“大人,部下已经依照大人之令,在筑摩招兵买马。”

“很好,如果京都不愿伸出援手,那么我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事。”

城墙之上,身披盔甲的守护眺望着北方。

“筑摩的领主,那边怎么回应?”他微微瞥了一眼身后的士兵。

“回禀大人,筑摩领主,似乎不是很好对付,您知道的,筑摩猎人们可不打算放弃狩猎的安稳日子。”

“如果他们不打算派兵支援,那就只能强行征兵了。”守护板着脸,脸色很不好看,“你,去带人想办法说服他,如果说服不了,就强行征兵。”

“大人,万一,领主阻止怎么办?”

“阻止?他一个筑摩领主能和我守护比?敢违抗命令,当即杀无赦。”守护冷冷地说完,目光便再次转向了北方。

高墙之前,北面的大片草场不久以前可是养马的好地方,但现在除了马匹的尸骨,就只有人的白骨了。

“北原恶鬼绝对是有头头的,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但那个家伙很快就会派兵来攻打我们,再不做好准备的话,恐怕信浓的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

一股寒风吹过,扫落了城墙上的大片雪渍。

守护往城墙下瞥了一眼,积累的厚实白雪下,是他还记忆犹新的大片鲜血。

不久之前,这里刚刚爆发过一场大战。

此时的筑摩郡外,那个从小酒馆逃走的女人带着孩子来到了一处深林,这里像是几个较为平缓的山坡组成的森林,但是周围却没有一户人家或者猎人。

女人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这里是能够往南走的最近的道路,她也顾不得太多就进到了森林里。

这是一片不算太荒寂的森林,除了白雪之外,她还听得到许多的鸟叫。

“还有鸟么?”女人抬起头来望着林子上方,“正好,能给樱儿弄点吃的。”

森林中不时传来奇怪的鸟叫,虽说是鸟叫,但也不像,这叫声显然更为尖利。

女人带着孩子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森林正中,但却也没看到什么鸟窝之类的东西,她将裹在被褥里的婴儿放到雪地上,再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熊皮大衣盖到了她身上。

“樱儿,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妈妈去去就回。”女人说完,便将斗篷一拉,露出了惨白的可怕的容颜。

她的身体甚至要比这寒雪还要令人发颤。

她呼着同样寒冷的没有一丁点儿温度的气息,冷冷地盯着树林上空。

她在搜寻鸟窝,或者是类似的东西。

忽然,一声急促的狼嚎惊住了她,她立刻谨慎地望去,不远处的山坡上滑下来一大片的白雪和一只卷在其中的灰白色小狼。

那小狼哀嚎一声栽在了一棵小松树前,身后淌出了一大串的滚沸鲜血。

“狼?”女人愣了一下。

那小狼似乎没有死,颤抖着又爬了起来,但是淌出的大量鲜血预示着,他就算现在不死,也已经命不久矣。

“正好,有肉吃了。”女人微微一笑,便小心翼翼地朝着小狼摸过去。

她打算趁其不备直接抓住,带回去给樱儿吃。

但是当她靠近了,却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小狼看起来可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

“嗷呜~嗷呜呜~”它低吼着,瞪着女人。

“还活着?”女人倒不是很敢接近了,毕竟她也不打算找麻烦。

“嗷呜~~”小狼仍旧不甘示弱地嚎叫着。

“那我就等你死了再吃吧。”女人说着,居然很乖巧地就屈膝坐在了小狼的跟前。

她不再接近,也没有离开,而是打算看着它死。

这可让小狼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这奇怪的女人。

“唔,你什么时候死啊。”女人说,“你死了,我好把你带回去给我家樱儿吃。”

小狼眯了眯眼,一脸的郁闷。

“快死吧,这样也不用受苦了。”

“嗷呜”

就这样,一人一狼彼此对视着,等待着对方的离去。

但是没过多久,森林深处便再次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熊?”女人愣了一下,目光转到了山坡上那团棕色的大毛球。

毫无疑问,那伸着巨大而又尖锐的利爪的东西,就是一只一丈高的大熊。

这棕熊不光体积庞大,而且看起来身体还很健康,女人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马上就要到手的食物还能就这么被抢走了不成?

不多时,棕熊扑下身子急冲而下,宛若掀起巨浪的潮汐,扑腾起了大片的白雪。

小狼惊慌地想要逃离,但是没多久,那棕熊便已经冲到了女人和小狼的身前。

棕熊的前爪上还沾着血渍,女人忽然明白,这棕熊或许就是在追杀这头小狼的家伙。

“熊”女人小心地与棕熊对峙,“你要抢走樱儿的食物么?”

那棕熊嘶鸣着喘息,口腔中也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受伤了?”女人注意到。

棕熊的身上似乎也有着不少的伤口,和小狼一样,它们似乎有过一场恶战。

如果是一只健康的棕熊,那么女人还无胜算,但是如果是一只受伤的棕熊,那么或许还有些机会。

女人这么想着,手悄悄地摸到了雪地中的一块长木头。

“樱儿,我不怕,我要给你弄吃的。”女人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小心地盯着棕熊和小狼。

那棕熊瞥了一眼女人,又看了看身旁的小狼,然后面朝小狼,选择先对它进行攻击。

小狼踉跄着躲开棕熊的巴掌,刚刚所待的位置被熊掌拍出了一个大掌印。

棕熊愤怒地想要追赶,而小狼跑了两步实在跑不动,看到那拿着木棒的女人,急忙慌不择路地像只受气的小狗一样缩到了女人的身后。

女人愣了一下,让小狼安全地躲在了身后。

“你自投罗网?”女人说。

“嗷呜~呜呜~”小狼很委屈地看着她。

大棕熊嘴里淌着鲜血和口水,喘着热气绕着女人转圈。

女人自知现在必须干掉这棕熊,便握紧了手中的木棒,准备大干一场。

但是这棕熊只是瞟了女人两眼,确认没办法避开女人直接咬住小狼之后,便灰溜溜地转身离开,甚至没有任何想要上去厮杀的迹象。

“走了么?”女人盯着缓缓离开的棕熊,喘了口气。

直到棕熊彻底不见了影子,小狼才从女人身后缓缓探出头来。

“你”女人冷冷地俯视着它,“做好当樱儿食物的准备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受伤的小狼便垂下脑袋没了声。

“哎哎哎?”女人愣了愣,“你别现在死啊,冷的肉可咬不动。”

她紧张起来,急忙摇晃着小狼的脑袋,见没反应,索性把它抱到了怀里,赶忙往回赶。

樱儿被她放在那边已经有段时间了,她必须赶快赶回去,既然这里有狼和熊,那么樱儿或许会有危险。

女人一刻也不耽误,拼命地跑回了原本的位置,但是果不其然,樱儿不见了。

她呆愣着,跪在了那深陷的雪地中。

樱儿的位置旁,还有着一串狼脚印。

“狼群?”女人思虑着,“看来这里,有很多狼。”

怀里的小狼逐渐濒死,女人便索性将自己的斗篷撕下来一角给小狼的伤口缠上。

“如果是狼群的话,带上你或许能够换回樱儿。”女人自语道。

她将包扎好的小狼系在怀中,拄着木棍沿狼脚印走。

脚印一路延伸到山侧,翻过山岭,便是一个空旷的平地,不远处是一座石头山,山脚下似乎有着几个洞穴。

洞穴前是两只灰毛的大尾巴狼,似乎是在放哨。

“狼穴?”女人自语,然后望了望洞穴旁边,几块灰白色的大石头就在洞口。

“樱儿被带到了这里,我得”

她刚开始想该怎么将樱儿从狼穴里带出来,便又听到了嘶吼和咆哮的声音,定睛一看,狼穴前居然出现了一个披着兽皮的男人。

兽皮毛毛糙糙的,像是一只大个子的豪猪一样顶着许多针刺,将男人从额头到脊背全都遮住。这样的针刺兽皮倒是给予了他很强的防御能力,让灰狼不敢轻易靠近。

男人手上还握着两把刀,站在狼穴前与那两只放哨的狼对峙着。

“猎人么?”女人揣测着。

男人似乎是个很精通刀法的家伙,挥使着手上的长刀疯狂地攻击着那两头大狼,虽然灰狼看起来很凶狠,但是面对更加可怕的刀刃还是败下阵来。

一只被直接砍穿胸膛,另一只打算绕后,但却被男人背上的兽皮扎了个对穿。

没过多久,男人的身前便只剩下两头灰狼的尸体和一地的鲜血。

女人惊住了,彻底慌张起来。

“不行,这样可怕的家伙,要是樱儿被他发现了,那就”

女人的瞳孔不由得一缩,“会死的会再次死掉的。”

女人发着抖,浑身颤栗着,嘴角不停地抽搐,她死盯着狼穴,就好似地狱恶鬼的凝视。

那男人进了洞,女人立刻从山坡上滑下。

刀刃在狼穴里划出了点点火星,夹杂着刺耳的野兽尖叫和哭号。

女人急忙赶到狼穴前,发疯一样朝里面大吼,“放过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她面前的那男人回头问道。

男人的脸儿很是俊俏,如果不是因为沾满了鲜血,说不定会是个令女人心动的帅男子。

但是现在,他浑身是血,宛如一个恶魔,屠宰着狼群。

“你这家伙,是猎人么?”女人怒瞪着他。

“你是鬼?”那男人倒是一眼就看穿了女人,“既然是鬼的话,我就也得杀了你。”

“什么?你知道我是鬼?”

“气味,闻得到。”男人说着,便将手中染着血的双刀横举到了胸前,“既然闯入了我的领地,就准备受死吧。”

“你的,领地?”

“我是山风,此山的领主。”

“我才不想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打算伤害我的孩子的话,那我就得先杀了你。”女人轻喝着,举起木棒来就要打向山风。

山风只是稍稍侧身,便轻易地躲开了木棒,然后飞起一脚踹飞了女人。

女人被一脚踢到了岩洞上,吐出了一嘴的血。

她怀里的小狼在撞击后脱离了她,掉到了山风脚前。

“狼崽子?”山风扫了一眼那被灰布裹住的小狼,将自己右手上的刀子对准了它。

说时迟那时快,山风的刀口即将插入小狼胸口,两只灰毛大狼便冲了出来,避开山风可怕的兽皮,一口咬住了膝盖。

山风双腿抖了一下,磕在了地上,左手的刀也随之滑落。

两头狼拼命撕扯着山风的膝盖,想要一左一右将他扯成两半,但是山风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倒下,而是挥起了右手上的刀,把右膝盖上的狼头直接砍掉。

左边的狼愣了一下,随即松开嘴巴跳到了女人的身前。

“害怕了?”山风像没事一样站起身,将掉落的刀也捡了起来。

“呜”灰狼低吼着,鼻头的肉紧张地皱成了一团。

它回头瞟了一眼女人,又看了看山风。

目光转移到了山风脚前的小狼身上,它还没死透。

“想救它?”山风将刀子插在了小狼身前的地上,然后俯视着灰狼,“我这次一定会把你们都屠干净,你们这群危害山林的恶棍。”

灰狼怒目而视,良久,山风没了耐心,拔起刀来对准了小狼。

正此时,灰狼暴起,猛地一头撞上山风腹部,山风抵挡不及被顶到了岩壁,咳了口血。

灰狼见山风动作迟缓,便急忙回头叼起了小狼就往洞口跑。

山风回过神来也不顾女人,径直追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醒过神来,揉着脑袋扫视了一遍狼穴,地上只剩下了几头狼的尸体和一大滩的血渍。

“樱儿,樱儿呢?”她急躁起来,急忙开始在洞**搜寻。

314—跟着狼

女人在狼**寻找了许久才发现被留在深处的孩子。

她被安置在一堆稻草之上,熊皮被摊开,灰白色的猫毛散落一地。

女人一惊的,急忙趴下身子抱起樱儿。

樱儿没有受伤,只是很奇怪的,在肚子上多了一道裂纹。

“这是什么?”女人轻轻碰了碰樱儿肚皮上的裂纹。

“这是刻印。”忽然,一头老迈的灰狼从洞穴的更深处走出。

“刻印?”女人愣了一下,眼神随即犀利起来,“你是妖怪?”

“是的,老朽”老狼一步跳到了那稻草上,然后趴着坐下面对女人,“已经是这狼穴最后的幸存者了,我们山狼族,被这妖怪山风一直追杀,现在,已经面临灭族灾难。”

“山狼族?山风?那个山风是猎人么?”

“是森林之王。”老狼说,“他的身上拥有着须佐之男的力量之一【呼啸】刻印,所以锐不可当。”

“你说的刻印是?”

“须佐之男的力量,世界上一共有二十四份,我们山狼族一份,森林之王一份,以前,我们之间依靠这力量相互制约,不至于某一方被屠杀,但是这两年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人类的力量,居然变得空前强大,以至于一个家伙就把我们山狼族屠杀殆尽。”

“可为什么我的孩子身上会有你们的刻印?”

“因为老朽已经将力量传给她了。”

“什,什么?”女人很是震惊。

“她是狼妖吧,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是人头猫身的怪胎,但是,山狼族闻得到她身上的气味,这家伙,绝对会是个出色的狼妖。”

“所以你们就偷走了我的孩子?我的樱儿?”

“实在抱歉。”老狼垂下了脑袋,“老朽并非有意偷走,只是看到她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在雪地上,族人担心其安危才带回的狼穴。”

听到这,女人才舒了口气。

“那现在,我能带着樱儿走了么?”

“不,请帮帮我们。”老狼忽然请求道,“那山风势必会杀掉这森林中所有的山狼妖,我们不能离了这孩子。”

“什么?为什么不能,你们自己去对付他啊,为什么要连累上我的孩子?”

“我们打不过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老狼爬了起来,向着女人低下头颅。

狼的头,特别是狼王的头,是最为高傲的,但如今它却肯为此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请您帮帮我们吧,不然,我们就要绝种了。”

“他那么残忍么?”

“是的,山狼妖和山风一族,世代为敌。”

洞外的寒风忽然刮了起来,雪花被风吹进了洞内。

那头之前带着小狼逃走的灰狼回到了洞穴,然后颤抖着倒在了洞口。

老狼赶忙跑过去,它碰了碰同伴的身体,悲伤地说,“死了。”

“又被那山风杀了?”女人抱着樱儿走了过去。

灰狼的肚子上被刀开了狭长的大口子,内脏全都被切成碎块。

“真是残忍啊。”

“那家伙是个可怕的怪物,如果不除掉他,那么这森林就将永无宁日。”老狼说完,回过头再次面朝女人。

而这次,它选择了跪下。

“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们山狼妖还想要活下去。”

“我的孩子这么小,怎么帮你们?”女人反驳道。

“她的身上有着我们山狼妖一族代代相传的【缔结】刻印,只要有这刻印的力量,我们就能分享彼此的力量。”

“分享,彼此的力量?”

“就是‘心网’。”老狼说,“【缔结】不是战斗能力,不是生存能力,而是策略能力,这是最适合我们狼族的能力,只要有这份能力,我们便可以比人类更加轻松地察觉到彼此之间的信息,包括每个成员的身体状况、位置、战斗能力、甚至是想法和搜寻到的敌人信息,我们都可以第一时间了解到,只要能够再次发挥‘心网’,我们就可以牢牢地掌控山风的位置,从而避开他,然后寻找时机,干掉他。”

“可,没有樱儿你们也能做得到啊。”

“不,我们已经做不到了,启动‘心网’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能被【缔结】刻印认可,而我们这代山狼妖里面,已经没有能够被【缔结】刻印认可的家伙了。”

“樱儿被认可了?”女人问道。

“是的,她的血脉,并非我们普通狼族所有,非常高贵。如果可能,老朽想要让其为我们山狼妖留下子嗣。”

“留下子嗣?你们想干什么?”

“不用紧张,只是可能的话。”老狼叹了口气,“只要能帮我们渡过难关活下去,那老朽自当感激不尽。”

“不,我的樱儿不能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得带她离开这里。”

女人说罢便要离开,老狼却直盯着她,待她走到了洞口,老狼冷不丁的开口了。

“你不是人,人类不会接纳你,她也不是,现在大雪封路,食物难寻,你们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就算你这个鬼不用吃东西,可她是妖,是活物,不吃肉,会死的。”

这话如同针尖,一下子刺进了女人的心上。

她愣住了,没再走出去。

“跟着老朽,山狼妖不会亏待你们,等到春天到来,老朽自会亲自带人送你们走,你要去哪里?”

“胜田郡。”女人回过头来说。

老狼愣了一下,嘴角逐渐翘起,“好,一言为定。”

洞外的雪逐渐的停歇了,一抹淡淡的光亮照到了洞穴边缘。

“那么现在。”老狼走到了女人的脚前,眺望着她,“老朽名森嗥,请问您是?”

“我叫麻衣。”女人说,“我的孩子叫樱儿。”

“樱儿是么?”森嗥说道,“好的,麻衣大人和樱儿大人,如果能动的话,现在就请跟老朽去找附近的同伴,应该还有从山风手中幸存下来的家伙才对。”

“好的。”麻衣点点头,现在,她只能跟着山狼妖想办法寻找出路。

“乖~樱儿~咱们很快就能吃到肉了~”麻衣对着樱儿笑笑。

“喵?”樱儿眨巴眨巴自己碧蓝色的大眼睛,也对着麻衣笑了笑。

“真是个可爱的小宝宝呢。”麻衣说。

315—心网

苍白色的雪地上,一点点光亮照着一块小小的灰布,灰布上裹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狼。

寒风吹过,小狼的耳朵稍稍动了一下。

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狼嚎声。

它微微睁开眼睛,却忽然发现身前洒落了一地的鲜血。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举着双刀,而刀上则挂着两只还在挣扎着的灰狼。

“可恶的狼妖,我现在就把你们杀干净!”

男人愤怒地吼着,将刀上挂着的灰狼甩开。

两只灰狼撞到了松树上,哀嚎一声没了动静。

小狼一惊,身体向着树脚边缩去。

“还有一只?”

它的动作却吸引了山风的注意,很快,两把刀刃便划开空气朝它迎面而来。

就在这时,一只大个子灰狼突然冲了上来,一口咬住了刀刃。

它凶狠的眼神仿佛九天雷霆,震人心魄。

“狼王?”山风一惊,身体往后退去。

“老朽正是。”大个子灰狼恶狠狠地瞪着山风,“森嗥!”

“山狼妖的三大头领之一,森嗥么?”

“正是!”

“正好,我要除掉所有的山狼妖,就得先除掉你们三个匪首。”山风说着,将手中的双刀灵活一甩,刀刃迎着寒风闪闪发亮。

“想杀老朽?”森嗥怒目瞪着山风,小心翼翼地绕着他转圈,“恐怕你现在可做不到。”

“你已经老了,森嗥。”山风说,“比起森牙和森爪,你恐怕会最先死去。”

“老朽的意思可不是说我能一个人干掉你。”森嗥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山风一惊,急忙回过头去,可已经迟了。

两只大灰狼一口咬住了他的双腿,用力撕扯着将他拽倒。

“还有漏网之鱼么?”山风自语着。

“山狼妖即将迎来新生,山风,你和你的族群必将倒在我们前面。”

山风双手撑着双刃,膝盖顶着地面,勉强让自己不趴下。

“你不会得逞的,恶狼。”山风说完纵身一跳,翻身从雪地里拔出双刃。

一记飞身回斩,亮闪闪的刀面便朝那两只灰狼而去。

霎时,两狼大惊失色,森嗥见状急忙扑了上去用肉身顶开两狼。

刀刃砍了个空,但是森嗥也撞到树干上,昏了过去。

两头灰狼恶狠狠地瞪着山风,山风瞥了一眼自己的腿伤,觉得不能再打了。

“我们下次再见吧。”山风说完扬起双刃便朝两狼砍杀去。

两狼急忙左右闪开,但是山风的刀对准的却是它们身后的大松树。

刀刃斩断了齐腰粗的树干,盖在树顶的大量积雪一瞬间便蜂拥而下,两狼急忙咬住森嗥躲避,完全无暇顾及受伤的山风。

山风便趁机逃走,雪地上只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小狼微微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同伴,那两头活着的灰狼走向了它,舔了舔它身上的伤口。

接着,昏倒的老狼王森嗥也苏醒过来。

“林林。”森嗥对它说,“你能听得到‘心网’么?”

心网是山狼妖最古老的妖术,也是他们彼此之间联络的办法。但是距离上一次启动“心网”,已经过去太久太久,它已经不记得那种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了。

“如果能听得到,就加进来,我们需要你。”森嗥微闭着眼睛蹭了蹭它的面颊。

“小的们,把林林带走,这地方可不宜久留。”

狼血的味道会吸引很多更为可怕的掠食者,不光是棕熊,还有一些老虎和妖怪。

森嗥作为山狼妖族群里最为博学的智者,当然清楚这一点。

他带着两头灰狼和那名为林林的受伤小狼回到了山西侧的另一处狼穴。

这里积着厚厚的雪,洞口都被堵了个严实,不过也因此没有被其他野兽发现。

两头灰狼一左一右慢慢撞开了半人高的积雪,森嗥则叼着林林进到了洞内。

两只灰狼紧随其后,进到了洞内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因为积雪封住了洞口,洞内倒显得很温暖。

森嗥长舒一口气,将林林叼到了洞内一侧的干稻草上。

“你们俩,去把麻衣大人和樱儿大人带过来。”

“不用了!”

他刚说完,那狭窄的洞口便冒出了一个女人的脑袋。

“我来了。”麻衣磨蹭了两下才挤进了洞内。

“这里可真小啊。”麻衣一边抱着樱儿,一边感叹。

“暂且忍耐一下吧,这里是临时躲避山风的地方。”

“不过‘心网’,确实厉害啊。”麻衣说。

他们刚刚,已经使用了法术【心网】。

利用樱儿身上的【缔结】刻印,在山狼妖一族之中建立联系,以此确定了林林和那两个幸存灰狼的位置。不过林林伤势过重没有回应,只有两头灰狼和森嗥主动去寻找它。

“只要能够将‘心网’建立到每一个山狼妖的身上,我们就有机会反击山风。”

麻衣抱着樱儿坐到了林林旁边,瞥了它一眼。

“它还好么?”

“暂时还死不了,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森嗥叹着气,“不过谢谢你了,它身上的裹布是你包扎的吧。”

“嗯。”麻衣点点头。

“最近筑摩森林可不太平,不光是山风在发狂,熊和虎也在到处捕杀,看起来是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森嗥说,“老朽必须尽快想办法联系到另外两个狼王森牙和森爪。”

“另外的狼王?”

“在筑摩森林,山狼妖共有三个部落,西南侧的,由老朽带领的一族,也就是现在这被屠杀殆尽的一族,还有东北侧的,由森爪带领的一族,和北侧的,由年轻的森牙带领的一族。如今山风的威胁不光是会灭了老朽一族,想必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虽然我们彼此之间互不联系已经很多年,但现在,必须再次联合了。”

森嗥说着,走到了那微亮着的洞口,眺望向外面的皑皑白雪。

“樱儿,多大了?”

“半岁。”麻衣回答。

“半岁啊,不过看起来修行倒不浅。”森嗥缓缓说道,“依老朽拙见,樱儿应该有接近两千年的修为,她不是凡妖吧?”

女人摇了摇头,抱着樱儿紧紧地缩在墙角。

“你不想说么?”森嗥叹口气,“也罢,不过樱儿的实力绝对毋庸置疑,希望,她能够给我们带来好运吧。”

316—重逢

“唔,冬天啊,这么冷的天气里,鲤鲤还未曾见过人类的世界。”

一个小小的,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橘黄色洛丽塔服的少女站立在街道前,身旁是一根小小的街牌和刮过的寒风。

大雪掩盖了几乎所有的东西,街道上也空旷寂静,没有几个人出门来。

少女微微眯着眼睛,刚想要迈进街道,身旁边突然传出了一声令她毛骨悚然的怪叫。

“喵嗷嗷嗷~!!!”

她回过头去,一张令人恐怖的脸儿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脸颊旁。

她愣了一下,那脸儿也愣了一下。

柔软的三角耳,金色的瞳孔,尖锐的虎牙,附在脸颊上的六道黑色条纹。

这个女人令她怦然心动。

“怎,怎么回事。”少女捂住自己乱跳的胸口,紧张地喘着气。

“喵?”

那突然冒出来的猫耳少女像真正的猫咪一样蹲坐在地上,抬着后脚磨蹭脑袋。

“你”少女指着她,脸儿红红的,话都说不清楚。

“喵?”那猫耳少女回头望着她,眨巴眨巴金色的大眼睛。

金色的瞳孔中似乎蕴藏着漫天星辰,少女只是看了一眼便被深深迷上。

“这,这是什么啊,为什么,鲤鲤的心在跳动。”

一阵微风吹过,少女忽然回过神来。

“心跳个鬼啊,你是双尾吧!???”少女一把抓住了那猫儿少女的脑袋,狠狠地揪了一把软软的三角耳。

“喵嗷?”双尾很委屈地看着她。

“哟,你是?”不远处,一个头戴贝壳的长发女子和一个扎着双马尾绿头发、一蹦一跳的女孩一起走来。

“美介子姐姐”少女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湿润了。

“美介子姐姐!美介子姐姐!!!”她手舞足蹈的不顾一切向那女人冲刺,一边跑一边哭泣着大喊,“姐姐!!!”

“是难道是鲤鲤!?”那女人也大吃一惊,急忙张开双臂迎接冲过来的少女。

片刻,两人紧紧相拥。

“美介子”

“鲤鲤”

两人的眼角都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泪珠。

“你还好么?鲤鲤。”

“对不起,离开家那么久,害你们担心了。”

“你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等到两人终于抬起头来,却只见对方哭成了泪人。

“荒川之主大人呢?从地震鲶手里救出来了么?”

“嗯,千铃大人很努力。他在荒川中游阻遏恶鬼们的步伐,现在荒川里都是血水,鲤鲤也回不去了。”

“你的腿”

“是千铃大人给的。”

“真好。”美介子揉了揉鲤鲤的小脑袋,“千铃大人呢?”

忽然,鲤鲤没了声,垂下了脑袋。

“怎么了?”美介子感到了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是鲤鲤的错,是鲤鲤害了千铃大人!”鲤鲤忽然抱紧了美介子,再次大哭起来。

“到底,怎么了?”美介子温柔地摸着鲤鲤棕褐色的发梢,“没事的,孩子,没事的。”

“我们在荒川上游分开,因为千铃大人担心鲤鲤会添乱,就让一个渔夫带着鲤鲤去下游躲战,鲤鲤当时应该跟上的,鲤鲤不该怕死。”

“没事的,没事的,不是你的错。”美介子将鲤鲤一把抱起,“你尽力了,千铃大人,就由我们一起来找回。”

“嘻嘻。”绿头发的女孩子嬉笑着,抓了抓猫耳少女的尾巴。

“猫猫,快把尾巴收好,我们呀,要去人类的街道里面了,所以现在得把妖怪的东西收起来。”绿头发女孩一边拉着猫耳少女的尾巴一边说,“你看,我的发箍(指燃烧着蜡烛的恐怖铁架子)都收起来了。”

“喵?”猫耳少女甩了甩自己修长的两条黑色尾巴,轻轻咬了咬绿头发女孩的小手。

惨白色的小手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印。

“嘻嘻,猫猫~”绿头发少女嬉笑着,似乎这点伤痛更像是温柔的触摸。她将猫耳少女的尾巴塞到了她的小振袖里面,然后用里面的布系好。

“你们俩还在玩啊。”抱着鲤鲤的美介子走到了她们身旁,“走,既然再见面了,就好好吃一顿吧,丹羽大人应该已经到了街道里面了。”

“丹羽?”鲤鲤看着她,“丹羽医生也来了么?”

“是的,作为我们的随队医师。”

鲤鲤趴着美介子的肩膀,伸出手抓了抓她额头上的贝壳发饰。

“荒川大人送姐姐的贝壳,姐姐还带着呐。”

“嗯。”美介子点头道,“这是荒川的象征。”

“嘻嘻!”前面,丑时之女兴奋地一脚踩在街道的木牌子上,一手指着前面的街道。

“饭田藩。”木牌子上如此写道。

“嘻嘻,你们快看!”

顺着丑时之女所指的方向眺望而去,北面的不远处,大雪中显露着一座灰白色的高耸城墙,这个小街道便是在城外的。

“伊那郡饭田藩(城),这里已经靠近北原了。”美介子说,“就快到北原的防线,信浓国饭山藩了,那里就是去北原的关卡。”

饭田藩是一个相当宏伟的大城,作为北原有名的大国,信浓也拥有着与其大国之名相对应的宏伟领土和大量居民。

饭田藩前的街道,虽然因为大雪封路人并不多,但能看得到酒馆、茶店、杂货铺、旅店等样样俱全。

丹羽已经早早地来到了这里,在名为“居屋”的小旅店开好了休息的房间。

“客官,天寒地冻,您从胜田大老远来这里,是什么呀。”

“陪朋友找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居屋”很小,店门上挂着一个蜗牛牌子,上面就写着“居”字样。

美介子带着一行人来了这里,进门向老板核实后便跟着上了二楼。

透过二楼的窗户,他们能更加清晰的看到不远处那高耸的城墙。

“最近又在加固了。”老板说,“首领大人担心守护大人守不住饭山藩,所以最近也在派人加固饭田藩,不过真要是饭山藩都守不住了,那咱们这饭田藩更不可能守住。”

美介子轻瞥了一眼,没有接话。

而双尾则好奇地望着窗外,她在意的并不是高墙,而是就在居屋之下的一座小鱼馆。那里不时地传来夹杂着海腥味的鱼香。

“喵呜~”金色的瞳孔中满是兴奋。

“猫猫?”丑时之女凑了过来,一起看向窗外,“你在看什么呀猫猫。”

“喵呜~”双尾兴奋地蹭了蹭丑时之女的脸颊,搞得她痒痒的。

“嘻嘻,你干什么呀嘻嘻。”丑时之女一边表面上推脱,一边抱住了双尾的腰。

“是鱼馆啊~”小鲤鲤也呆呆地走了过来一同望着那地方,“卖鱼肉的么?”

想到这,她的脊背忽然打了个寒蝉。

“不要,这样的地方,也太可怕了。”她急忙摇摇脑袋,缩到了美介子身后。

“哟,是鱼馆么?客官们想吃鱼啊?要不要咱去买点?”居屋老板热心的喊道,“那里的老板咱也熟悉,物美价廉挺不错的。”

他顿了片刻,随即也瞥着那鱼馆,“要不要,买点?”

从胜田一路奔波赶到这里,美介子本来并不打算再做些什么,只想呆在客房里好好休息,不过看了看双尾那渴望的小眼神,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就去买点吧,这是钱。”

说着,她随手丢出了一个钱袋。

居屋老板急忙接好,笑道,“唉唉,好嘞,咱这就去。”

待居屋老板走远了,美介子才一脸怒样的揪住了双尾的耳朵,“好啊,你这臭猫,又要吃鱼?一路上光给你找吃的都耽误多少时间了?”

“喵?喵”双尾难过地缩着身子,试图躲在丑时之女身后。

“算了吧算了吧,嘻嘻。”丑时之女急忙劝阻道,“猫猫只是饿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唉~”美介子叹息着,把双尾抱紧了房间里。

丑时之女和鲤鲤急忙跟上,顺手关上了门。

“丹羽大人应该去街道上买研磨草药用的东西了,毕竟那么些东西从胜田一路带过来也不方便。”

“哦~”鲤鲤点头道。

“也不知道千铃大人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她的目光注视着房间一侧的窗户,窗外只是雪白的一色,“活着啊”

北原的大雪刮过小小的街道,灰白色的城墙上伫立着一位位坚守岗位的士兵。

“加固城墙,加固城墙!”

杂乱的搬运声中,一个男人大声呼喊着。

几个刚加入的小兵手忙脚乱地弄掉了手中的砖石,便遭到了男人的训斥。

在饭山藩城上,士兵们全都在忙忙碌碌地搬运加固用的砖石。越后上杉军水则站在城墙的制高点,眺望着周围的一切。

“大人,京都援军,来自伯耆的鹿角军即将抵达信浓,是否要派人前往迎接?”

“来了?终于来了。既然是援军相助,哪有不接之礼,快,他们要走哪条路,派当地领主前往迎接!”

“是伊那郡饭田藩,听闻当地也在加固城墙。”

“这饭田领主难道是有私心么?”越后上杉军水低头沉思片刻,“正好趁机试探下他,你去通告他,把鹿角军好吃好喝招待好,完事跟着一起来饭山,如有违抗,军法处置!”

317—斩落

“这里就是信浓国筑摩郡么?”

漆黑的大刀举在头顶,冲天的妖气围绕着一小队骑兵。

领头的人骑着一匹黑马,身披纯黑色为黑曜石般深邃可怕的全身盔甲。

她的身后跟着一匹白马,白马上载着两个穿着白色狩衣、一大一小的两个阴阳师。

大个子阴阳师头戴白色鬼角面具,看不到模样。小个子阴阳师是个小女娃儿,小小的手儿死死地抓着大个子阴阳师的腰肢。

“鹿角刃让我们先行探路啊,她大概要多久能到?”领头的人问向身后的阴阳师。

“大概过两日吧,我们先来这里探探风情,再做决定。”领头的人身高两米有余,高耸挺立,大刀从脊背伸直直抵雪地。

“利亚姆大人,前方好像是一个村庄,不如去那里先做歇息。”

顺着阴阳师所指的方向,白茫茫一片的天边似乎有着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小小村庄。

“听闻筑摩的森林可不太平,就算我们的目的是那些北原恶鬼,可也不能小看这深山老林里的妖怪。”阴阳师说完,回头扫了一眼那些跟随着他们的士兵。

为了不惊动信浓守护,他们一行算上他们三个一共只有十三人。

“只有这点人马,如果和山林妖怪动起手来也不方便。”阴阳师说着,“我们还是小心点行动的好。”

“怕什么?”那领头的人笑着将那大刀举过了头顶,“有利亚姆呢,管他多少妖怪野鬼,死神都会把它们送回冥界。”

“利亚姆大人自是不怕。”阴阳师叹口气,“但是我们凡人可经不住,一旦身体消亡,我们也就无法再协助大人作战老了。”

“哦~”领头人恍然大悟道,“也是,那么我们就小心点吧。”

十三个人、十二匹马,缓缓走过雪丘,向着不远处的小山走去。

周围皆是白雪枯木,领头的人耍着大刀,一边驾马一边用刀鞘尖头扫着雪地上的枯木。

“利亚姆大人很喜欢这样玩么?”

“哈,这个啊,这是西域的时候吧”领头的人说,“你知道的,沙地和雪地其实差不多,利亚姆很喜欢拿木棒在沙地上扫来扫去,总觉得,就好像在绘画着自己幻想的未来一样美妙。”

“这样么,利亚姆大人还真是有童心啊~”

“哈哈,算是吧,童心什么的。”

他们经过雪地,留下了一串马蹄印。

来到山脚下,眼前的便是一个半淹没在雪地之中的小小村庄。

除了几座还半掩着露在雪地外的屋顶表示这里曾经是个村庄之外,这里已经和外面的大片雪原毫无差别。

放眼望去,除了白色之外,也就只有白色了。

“请问~”领头的人大喊道,“请问这里的居民在么?”

小小的村庄没有一声回声。

“没人么?”士兵们陆续下了马,沿着村口的小路走了进去。

“雪户町。”一个士兵指着村庄外的木牌子说,“利亚姆大人,这里是雪户町,应该是个街道。”

“街道?怎么会没人呢?”

忽然,一个走到远处的士兵急匆匆地冲着他们大喊道,“大人,这里有着狼的脚印!”

“狼?”领头的人刚转过头去便看到原本空旷到只有白雪的地上突然窜出了一只五尺多长的灰毛大狼!

原来这狼居然是一直借着和体毛颜色差不多的白雪掩藏身体,伺机偷袭。

“啊啊啊~”那士兵惨叫一声,右腿膝盖直接被凶狠的灰狼咬断,一大滩血洒在了雪地上。

周围的士兵立刻拔出武士刀来,十顶鹿角盔一起面向灰狼。

但是当九把利刃对准了狼头的瞬间,一把冒着赤色火焰的大刀突然天降。

那领头之人从马上飞起,凌空一跃,在空中拔出自己脊背后的妖刀,一刀砍掉了灰狼的脑袋。

嘭!

妖气爆炸出一阵冲气,掀起了不小的飞雪。

“大人”

“利亚姆大人”周围的士兵们全都跪在了她周围。

“这里不对劲,这只不是普通的狼。”她右手握着大刀,左手提起了被砍掉的狼头。

鲜血还在顺着脖颈往下嘀,扭曲的狼脸上冒出了烟雾般的妖气。

“狼妖”她左手稍稍使了点力气,将这狼头捏成了碎肉酱。

“狼是群居动物,如果是单独出行的只能是被赶走的家伙。那样的东西浑身都是伤口。而这只绝不是被赶出族群的野狼,小心谨慎,周围应该还有别的狼妖。”

“遵命!”

士兵们立刻开始巡视四周,那之前受伤的士兵也被做了紧急包扎,抬上了马。

“这些房子看起来有段年头了。”被称为利亚姆的人脱下了自己厚实的头盔,散出了一条柔美而又坚实的长马尾。

她是个女人,一个英俊潇洒的高个子女人。

“搜索这里所有的房屋,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她说道。

“遵命!”

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布,很快,夜幕就将降临。

“你刚才可真潇洒啊~”小个子阴阳师凑了过来,一脸呆萌地瞅着地上那没有头的狼,“这个狼妖,潜藏在这里应该不久。”

“你知道?”利亚姆眯眯眼睛。

“白儿知道。”小阴阳师皱了皱眉。

她叫白儿,是个小小的阴阳师。

【召唤符雀灵玲玲】

小小的手臂向上一展,一张棕黄色的符纸随即而出。

一道幽兰色的光芒乍现,一只肥肥胖胖的小雀鸟便从中飞出,飘飘忽忽地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玲玲,去,把周围藏着的家伙都揪出来。”

“雀灵。”戴着面具的阴阳师凑到了利亚姆身旁,“这个小家伙的式神或许能派上用场。”

“雀鸟的灵魂么。”利亚姆望着飞在空中的小雀鸟,不由得微微一笑,“你们可真是可靠的伙伴呢。”

玲玲绕着村庄飞了两圈,然后落在最高的房屋顶端,面朝北侧的一座古老佛塔叽喳。

“佛塔?”戴着面具的阴阳师眺望着北方,然后喊了两个士兵一起前往。

“佛塔里会有什么吗?”

“有妖气。”白儿目似利剑,直盯着那歪斜着坐落在雪中的佛塔。

“是狼。”利亚姆迈步到了白儿身前挡住了她,“接下来就交给利亚姆吧,你们当心点。”

佛塔外侧,虽然痕迹很轻,但依稀还是能看得到一点点地凹印。

“脚印。”利亚姆抚着雪地上的痕迹说,“来人,警戒两侧,我一个人进去,如果有任何逃出来的狼妖,杀了它。”

利亚姆拖着自己的大刀,缓缓来到了佛塔前。

“看起来是一般的石头。”她轻抚过佛塔外表,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大刀。

她的刀是斩杀过神的妖刀恶齿,砍石头自然不在话下。

刀起,墙碎,利亚姆斩出了一个刚好够她走进的裂口。

“在这里守着。”她回头瞥了一眼随从们。

“遵命!”

拖着冒火的长刀,利亚姆哼着古老的小调走进了佛塔。

“哼哼哼~”

{谁家的小猫咪走在这昏黄街头。

谁家的小猫咪还叼着小小鱼干。

肥肥的身子跳着奇怪舞蹈,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她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抬起刀口,赤色的妖气火焰卷着周围的寒风,将那片片白雪变成了溶水。

“啊,妖气这么明显,可真不太好啊。”她嘴角一翘,邪魅的眼神瞥到了佛塔一侧的佛龛上。

一双棕绿色的眼睛正在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她。

“哟,这么凶啊。”利亚姆听了下脚步,佛塔内的白雪已经被恶齿的妖力融化的差不多了,那些灰狼已经没了可以躲藏的地方。

“那么,既然是凶的狗狗的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她将恶齿一甩,潇洒地转了个身子。

那恶齿之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可怕妖力,如同地震爆发出的冲击波,瞬间摧毁了周围的一切。

两只躲在佛龛里的灰狼被这冲击及,瞬间粉身碎骨化为肉屑。

“哎呀,死了?”利亚姆拖着刀走到了那滩血前,“不对啊,还有妖气”她眯了眯眼,视线转移到了佛塔的另一侧。

在距离她四丈远的地方有一个佛像,古老的地藏菩萨。

“地藏?后面躲着的家伙,是什么?”恶齿的火焰愈发激烈,整座佛塔都在颤抖。

“虽说在菩萨面前杀生不太好,但是毕竟利亚姆信奉的是伊尔勒格,抱歉啦。”

{小小的猫咪啊、瞪着大大的眼睛,

观察世界,千奇百怪又五彩缤纷。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哼唱着小调,庞大的恶齿便被她抬起扫到了离地五尺的地藏菩萨脖子上。

咔吱~

地藏菩萨的脖子断了。

轰!

佛像随之倒塌,在轰隆的尘土之中露出了一个手持双刃的男子。

男子披着针刺一样的兽皮,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子。

“妖怪?人?”利亚姆愣了一下,随即把恶齿又扬起来甩了甩,“你是妖怪吧?怀里的是人?把她放下。”

那男人并没有听话,而是将手中的双刃横举着对准了利亚姆。

“挑衅?”利亚姆眉毛稍稍弯曲,“好啊,居然敢来挑战死神。”

恶齿被重新放回了腰后,利亚姆打算用拔刀式一击必杀。

但是,男人却没有与她缠斗,在突然冲刺向利亚姆挥砍了两下之后便借着冲力从利亚姆身旁逃走。

他逃走的时候,膝盖上滑下了血。

“受伤了?”利亚姆可没有追赶,而是蹲下身子沾了点血。

“是豪猪么?”

常年狩猎的经验让她一下子就嗅出了这妖怪的血所属的野兽。

她眺望向佛塔裂口,那里很快便传来了士兵们的喊叫和打斗声。

“切。”她砸了咂舌。

{橘色的灯光中、她、迎风缓缓走过,

不带走、一丁点儿、难过伤心寂寞。}

她一边哼唱,一边握着刀柄,疯狂地向着裂口疾奔。

“真是麻烦啊!”

318—山风之气势

“大人!”

“利亚姆大人!”

当利亚姆从佛塔里走出,刚刚从她身旁逃走的男人此时已经被五花大绑着捆在了地上。他的两把刀都被戴面具的阴阳师收在掌心,而白儿则一手夹着符纸,一手上停着玲玲。

“已经解决了啊?”利亚姆将恶齿收回了背上的刀鞘里,一屁股坐在了那男人身旁。

“这家伙是什么人?不对,是个豪猪妖吧。”

“嗯。”戴面具的阴阳师点点头,“他身上有狼妖造成的伤痕和血。”

“不是和狼妖一伙的?”

“那些混蛋,我怎么会和他们一起?”男人厉声吼道,“我巴不得现在就杀光它们!这些伤天害理的恶兽,畜生!”

“哟,看起来对狼妖恨之入骨啊。”利亚姆轻佻地看向男人,“不过你也是妖怪,妖怪和妖怪之间的事情,可不好说。”

“这些山狼妖杀了我的师傅、我的恩人,我们山风一族与其世代为敌。”

“大人,他还带着一个小女孩。”随从走过来说。

“在哪里?”

随从便将一个沉睡中的小女孩抱了出来。

“她受伤了?”戴面具的阴阳师问。

男人急忙摇了摇头。

“你在保护她?”阴阳师又问。

男人羞涩地点了点头。

“唔~”利亚姆看了看男人,注意到了他膝盖和身上的血迹,“你和那些狼妖战斗多久了?”

“两天,那些家伙把我困在了这里,想要等我体力消耗殆尽再吃掉。”

“两天?”利亚姆回头望了望雪原,若有所思,“两天前又下了场雪,如果是那时候来的话,路上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山狼妖是东北侧的森爪一族,西南侧森嗥的一族已经被我灭掉了。”

“哦?很厉害啊。”利亚姆笑着,“那你,怎么会被几个凡人抓住?”

“大人,是巫雪姐姐的符咒。”白儿说。

利亚姆抬头瞟了一眼四周,在他们上空八方悬浮着八张结界符。结界符的力量压制住了这里的妖力,所以刚才的狼妖和这山风才会毫无还击之力。

“巫雪,做得很好。”她朝那戴面具的阴阳师点点头。

“过奖了。”戴面具的阴阳师握着男人的双刃,走到了利亚姆身侧。

“这两把刀,感觉很不错。”阴阳师说。

利亚姆好奇地瞥了一眼,“精钢淬炼,淬火技术非常优秀。”

“你看看?”阴阳师问。

利亚姆站起身来,从阴阳师手里接过双刀,然后挥了挥。

刀刃似风,斩断呼啸之气势。

“很不错。”她停下来说,“刀势凶猛,刀刃颇具气势,这是两把好刀,用了好钢。”

“这刀”阴阳师轻轻摸了下刀面,略有所思,“上面沾着妖气。”

“狼妖的妖气。”利亚姆把两刀轻轻抛起,刀刃刺破空气,向上宛若冲天之势。

若风倾斜,利亚姆双手一转,刀刃随即横在空中。

再起,刀尖顶着天空。

利亚姆双手轻轻一挥,将刀插入了雪地。

“杀了很多狼妖吧。”她说,“这刀上满是你的憎恨,简直令人感到悲伤的愤怒。”

“我的愤怒,你们岂能了解?而且你怕也不是凡人,你身上的妖气重的可怕。”男人盯着利亚姆说。

“利亚姆?”利亚姆有些吃惊的指着自己,然后笑了笑,“我可是死神,你说的妖气应该是我的恶齿。”

她将背上的大刀取下,那刀鞘上的火焰纹饰便已经令人胆寒。

“你见识过了恶齿的威力,你的刀可挡不住恶齿一击。”

“就算挡不住又怎样”

“你好像很兴奋啊。”利亚姆很不开心的样子,“怎么?就算你是狼妖的敌人,可你也不见得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你们是什么人?”那男人终于开始环顾起了四周,九命带着鹿角盔的武士守在他的四周,两个穿着狩衣的阴阳师模样的人盯着他,而他正对面的则是那最具威慑力的高个子女人。

“鹿角盔?难道是伯耆的鹿角军?”他大吃一惊,“伯耆的人怎么会来信浓?你们来做什么的?”

“不必紧张。”利亚姆说,“我们是来哦,如果你是那个打算的话,那么我们可不能放过你。”

阴阳师凑上前来在利亚姆耳畔轻轻低语,“什么意思?是要除掉他?”

“不,这个家伙如果是要向这里的领主汇报信息的话,我们的行踪就麻烦了。”

“所以是打算把他绑着,直到鹿角刃来么?”

“嗯。”

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男人也开始有了小心思。

他突然揣了身旁的士兵一脚,猝不及防的士兵直接被踹到。

那士兵被踹到雪里,吃了个狗啃泥,爬起来自然是一脸的怒气。

“你这混蛋!”他拔起刀来便指着男人。

利亚姆瞥了一眼,也没有阻止。

“你这样挑衅我们,不怕被杀?”她冷冷地说。

“杀了我啊!混蛋!你们是伯耆的间谍吧,来信浓刺探情报的?”

“哦?”利亚姆眯了眯眼,挥手示意部下动手。

那个被踢的生疼的士兵正愁没法发泄愤怒,这下好了,踢自己的人要被自己打回去了,便开心地不得了,扬起刀来便打算砍掉男人的手臂。

可男人灵巧一闪,用背上那针刺一般的皮毛挡住了长刀。

啪嚓,血从脊背上流出,一小块的兽皮被割掉,但是士兵的刀也豁了个口子。

“这,这家伙的皮可真厚啊。”

看到男人受伤,利亚姆立刻示意停手,士兵也乖乖地缩了回去。

男人偷偷地趁机将那块被割掉的兽皮藏在了袖子里。

然后,他的目光瞥到了被士兵怀抱着的小女孩身上。

“来人!将他带走!和这小女孩一起!”利亚姆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天色逐渐变暗,黄昏降临在了这被雪掩埋的村子。

士兵们挖掘出了三个可以住人的房子,利亚姆和两个阴阳师,以及那个小女孩一间,七个士兵以及受伤的士兵一间,剩下两个士兵看着那个披着兽皮的男人。

利亚姆将恶齿立在门侧,白儿早早地瘫睡在了阴阳师怀里。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白色的鬼角面具在火光之中反着银色的亮光。

“你也是。”利亚姆打了个盹,揣着怀坐在她们的对面。

男人的两把刀都被她收在了身旁,以防止被拿走。

“那个家伙不会安生的。”阴阳师忽然说,“今晚,他会有所动作。”

“这个女孩子?”利亚姆微微一瞥,在她的左侧那铺着一张用烘干狼皮制成的毛毯,包裹着那个男人带着的小女孩。

“她是这个村子的人吧。”阴阳师说,“可能是大雪后的幸存者,其他人应该是被吃掉了。”

“那个豪猪妖怪,居然会救人么?”

“千铃大人不也是。”

“呵。”利亚姆懒懒地伸了个腰,经过了多日的周波劳累,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

看着昏昏欲睡的利亚姆,阴阳师也打了个哈欠。

“早点睡吧,就算那家伙想要做些什么,这样的话”

她的视线望去,在这个小小的木屋四角处各贴着一张符纸。

“四象结界符,那家伙不可能破开的。”

这么想着,阴阳师低下头去依在白儿身上。

“做个好梦,乖孩子。”

门外,雀灵玲玲正振翅翱翔在村庄上空盘旋着境界。

在关押着那个男人的房间,两名负责看守他的士兵也已经东倒西歪。

但是男人却依旧精神抖擞。

“时机到了。”

他将之前藏在袖子里的兽皮晃了出来,用那针刺一样的毛发扎进束缚自己的麻绳中,然后一点点地划动。

刺啦~刺啦~

绑着他的麻绳只是凡物,自然挡不住这被妖气加持过的毛发,很快,男人便成功逃脱了束缚。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生怕一丁点儿的动静就惊醒了看守的士兵。

他悄悄地摸出了房间,然后便看到了那悬在空中盯着他的雀灵。

“糟了。”正当他大汗滚落之刻。

玲玲一惊,急忙振翅俯冲而来。

男人立马缩下身子蹲在了雪地上。

玲玲扑了个空,因为太过激动而冲到了地上,滑着雪地直直地撞到了一棵古树,昏迷了。

男人虚惊一场,站起身来继续往管着那个女孩子的房屋走。

但当他走到了附近才察觉到这里有着一股强大的灵力庇护,根本无法接近木屋。

“灵力?”他望着木屋四周,在四个角落处放出的力量最为强大。

“四个位置么。”男人微闭双目,妖力开始顺着身体内侧缓缓流出。

【呼啸之威慑】

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顺着房屋外侧开始向内传递。

结界符,将天地灵力收集在其符咒核心位置,然后形成一张“网格”一样的东西来阻止“网格”外的存在进入。

但是,如果有强大到破坏其构造的存在,亦是能够直接破坏结界的。

但是这种力量可不是凡物所能有的,也不是一般的妖怪会具有的。

那个阴阳师显然对这一点了然于胸。

但是,能够破坏结界的不只是这一种办法,还有另外一种更为简单的办法。

每个结界都有自己的构成方式,就像是三角形是三个支柱连在一起,四边形是四个支柱,这个四象结界便是四个支柱的四边形。

只要能够破坏其中任意一个支柱,那么这个结界便也能随之退散。

男人放出的力量便是这样一种如尖刺利刃一般针对单点突破的可怕力量。

将所有的妖力聚在一起。

男人终于睁开双目,从在房屋最左侧的一个小点处聚集了全部的妖力。

瞬间,妖力爆炸而出,将这木屋子沿着这个梁柱的位置炸上了天!

“咳咳!”那戴着面具的阴阳师没有睡去,白色的鬼角面具在尘埃之中看到了男人。

【呼啸】

男人大喝着,身形宛若利刃,瞬间便从门口跳到了利亚姆身前。

“糟糕!”阴阳师急忙站起身来,但是男子已经在空中转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并且快速捡起了自己的刀子。

“唔~醒了啊~”

但是,当他要把刀口对准利亚姆的时候,利亚姆也睁开了双目。

黑色的瞳孔宛若燃烧着烈火,只是一刹那,恶齿便也出了刀鞘。

“好久没能痛快打一场了,看来你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啊。”利亚姆一刀就推开了男子,扬起恶齿潇洒地甩了甩长马尾。

“是啊,你们可真是会照顾人。”

“哈哈,那还不感谢?而是打算恩将仇报么?”

“可惜你们是信浓的敌人,我必须干掉你们。”

“你是?呵呵。”利亚姆冷哼一声,将恶齿横举在了胸前。

火焰似的刀身上燃烧起了旺盛的烈火。

“那么,你准备好来和‘恶齿’打招呼了么?”

“恶齿?你的刀名字,好,那么我也告诉你,我叫山风。”男人冷眉屹立,将两把刀刃侧举着甩开在身体两侧,然后半蹲而下,“这两把刀,名曰‘雪刃’、‘冰刃’。”

“好名字。”利亚姆冷冷一笑,“我叫利亚姆,是死神猎人,很抱歉,看来你得去冥界和伊邪那美大人做客了。”

话音未落,雪刃和冰刃便猛然暴起,山风扬起双刀纵身一跃跳到了利亚姆身前。

利亚姆急忙避开,握着恶齿快速挡住山风的第二波攻势。

三把刀撞在一起,碰出了大量的火花。

“你使刀的技术可真不菜啊。”利亚姆顶着恶齿与山风对峙。

“是啊,你也很强。”山风回身一转,快速躲开了恶齿的横切之后再度踩着崩塌的木墙飞起。

他从右侧向利亚姆袭来。

利亚姆回身一转,卯足力气奋身一砍。

恶齿重重地撞到了雪刃和冰刃的身上,这股强大的力量震慑出了冲天的黑气。

“嘿嘿。”利亚姆嘴角一翘,山风应声倒地。

“咳咳。”瘦削的山风怎么可能对得过强壮的利亚姆,他双膝跪在地上直吐着血。

“你已经输了,山风,乖乖束手就擒吧。”

“才不能,才不能让你们破坏这座森林。”山风扬起高傲的头颅,再度举起了自己的双刃。

“我要守护这片森林,我是森林之王!!!”

一记狂风袭来,卷起了山风那凌乱而又潇洒的长发。

“有意思,哈哈,有意思。”利亚姆大笑起来,将恶齿再度举起,“那利亚姆就再陪你打一场。”

319—风走

“森林之王?和我这死神执行官怎么比?”

“就算是死神,我山风也不会怕。”

曙光升起之时,三把刀在肆意碰撞,溅起的火星甚至令人刺眼。

“喂,利亚姆大人!”不远处的阴阳师喊道。

“怎么了?”利亚姆下意识地回头一瞥,小白儿缩在那阴阳师的怀里,寒风中发抖的脸儿就像一只害怕的小柴犬。

“哈哈,可爱。”她眯着眼儿笑了笑。

“小心!”那阴阳师一边吼,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符纸。

“战斗的时候,居然还有空三心二意?”山风的右臂猛地一横,那冰刃从上而下横切脖颈。

阴阳师的符纸随即便飞到了山风的上空,阻止了山风近一步连击。

利亚姆嘴角一翘向后凌空翻了个空翻,躲闪开来。

她落在雪地上顿了一下之后,再次举起了恶齿。

“对付你绰绰有余。”她自信地说,“不过实在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来自寻死路。”

寒风吹过二人的发梢,山风右脚一转,似乎想要逃离。

正在这时,那负责看守山风和另外一个房间的士兵们全都已经赶来。

“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利。”

“啊,这事随后再说,不过你们现在得小心点,去,把那女孩儿带过来。”利亚姆指了指那还躺在狼皮里的女孩子。

“遵命!”

那山风望见即将靠近的士兵,眼神也随之而去。

利亚姆自觉,便将刀刃对准了他,“想从我眼前杀人可是不可能的。”

“哼。”山风冷哼一声。

雪刃被插进了雪地,冰刃被向后伸举。

山风忽然俯身蹲下,将膝盖与雪地持平。

利亚姆感到诧异之刻,双刀立刻暴起。

【呼啸势】

“见识下森林之王的咆哮吧!”

刀刃飞起,宛若陨星之势,锐不可当,就连利亚姆都感到了震惊。

此刻,好似一股无法躲避的力量凝视着众人,即使呼吸都变得阴冷。

“这股力量”利亚姆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恐惧,她立刻将恶齿挡到了身前。

“这力量不是妖怪的!”利亚姆大喝一声,使出全力将恶齿挥起。

嘭!!!

双刃正正地砍在了恶齿刀刃上,挡住了山风最为凶猛地一击。

“糟了。”山风大吃一惊,落在了雪地中。

“你拥有妖怪之外的力量。”利亚姆诧异道,“你到底什么人。”

“我是森林之王。”山风站起身来,目光转向了被士兵们抓住的小女孩。

她醒了。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小女孩挣扎道。

山风的眼神变了,饱含着愤怒。

“你们!”利亚姆对着士兵们喊道,“放开她。”

“遵命。”士兵们立刻退下。

“你的眼神我很喜欢。”利亚姆饶有意味的说道,“这种愤怒,和利亚姆当初一样。”

山风没有回应,仍然冷冷地盯着他们。

“想带她走?”

山风咬了咬牙,再次俯身下蹲。

利亚姆察觉得到,他又要用刚才那威慑住众人的招数。

但是这一次,当“气势”压住了众人之后,他却并没有突刺上来,而是径直奔向女孩,抱住她之后迅速沿着山丘奔逃。

“逃了?”利亚姆缓过神来,望着飞快逃走的山风。

“追么?”阴阳师问道。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就算追上了也不知道会落入怎样的陷阱,还是小心为妙。”

“好的。”

阴阳师怀里的白儿,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东张西望地搜寻着什么。

“玲玲,玲玲呢?”

“玲玲?昨晚负责警戒的那个么?”利亚姆问道。

“是的,山风逃脱没有被及时发现,想必玲玲应该是出了事。”

“玲玲!玲玲!”

看着在四处焦急寻找着的白儿,利亚姆皱了皱眉。

“所有人,立刻去搜寻玲玲,把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搜遍了,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回来!”

“遵命!”

看着忙碌起来的士兵们,利亚姆和阴阳师也分别沿着村庄左右两侧开始搜寻。

“玲玲!”忽然,她们听到了白儿凄厉的哭喊声。

“你怎么这样了,那个混蛋,那个混蛋把你怎么了?”

“玲玲,玲玲~你不要死啊~”

利亚姆依着松树,温柔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白儿。

“她很伤心。”阴阳师凑在她身旁。

“小家伙没死呢。”利亚姆向白儿喊道,“它只是昏迷了。”

“你知道?”

“嗯,当然,我可是死神,当然看得到灵魂还在不在。”

在利亚姆的视线里,出了生命之外,还有另一种东西灵魂。

任何活物都有灵魂,一些吸收了天地精华而诞生的“付丧神”,也拥有灵魂。

灵魂没有被冥界抓走,便是意味着它还活着。

“真的么?”白儿紧紧抱着昏迷的玲玲,“玲玲没事么?”

“当然咯。”利亚姆笑笑,缓缓向她走去,“把它给我吧,我去包扎一下。”

“真的?”白儿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哈哈,当然。”利亚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利亚姆可是从不会骗人的。”

“骗人”她忽然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切,那个混蛋大祭司,只有她才会骗人。”

“利亚姆大人,您在说些什么?”白儿疑惑地望着她。

“啊,没事,没事”利亚姆赶忙掩饰道,“快,给我吧。”

白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刚要把玲玲递给利亚姆,手又忽然缩了回去。

“你保证?”

“当然,利亚姆保证。”

“哦~”白儿终于很不情愿地将玲玲递给了利亚姆。

“嗯,玲玲的头骨撞裂了。”利亚姆回头喊道,“巫雪,你能看一下么?”

那个阴阳师立刻走上前来看了看玲玲的伤势。

“头撞在了树上,因为没有妖力加持所以受了伤。”她顿了顿,“是我布下的四象结界的影响么”

“唉?你”

阴阳师自觉尴尬,便假装咳嗽了两声,“咳咳,嘛,这也是没想到的事情。”

“唉,那它该怎么治?这荒郊野岭的,我们也不方便直接去找守护。”

“找个医生吧,去大点儿的地方看看。”

“去东面?听说最近的饭田藩是不小的城,那里应该有可以治疗的医生。”利亚姆顿了下,“好吧,对了,那个受伤的士兵怎么样了?”

“伤势不重,用点草药敷上了,应该已经可以扶着走了。”

“唔,你还懂草药么?”

“略懂一些,比较时常独自出门除妖,这些都是必须会的。”

“哈哈,真是可靠啊。”

320—呼啸之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熏,你呢?”

“我?我是森林之王。”

“森林之王?”

少女小小的眼瞳中是那大大的疑惑。

黑夜瞬间掩盖小小的村庄,一场大雪掩埋了一场血腥的杀戮。

三天之前,一群灰狼盯上了这座山脚下的小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名为雪户町,是距离筑摩郡城不远的一座道路上的小街道。

本来,熏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但是不久之前,这座小街道便被筑摩之森里的恶狼们盯上。

那个时候,正值上代森林之王战死不久。

“森林之王”是管辖着筑摩广阔森林的最强妖怪,传说之中它迎风而立,一刀即斩。

不过山狼妖一族世代与其对立,山狼妖的食物清单里就包含人类一项,而森林之王则因为受过人类的恩惠而对人类有所偏爱。

筑摩之森便产生了一种秩序,由森林之王的“山风”一族与山狼妖对立,但因为彼此都没有彻底除掉对方的办法,这种秩序就一直持续至今。

直到上代森林之王战死。

“那些混蛋”山风握着染血的双刃,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雪户町之外,他的膝盖还在流着血,之前和森嗥一族交战受的伤让他现在移动都成了问题,“我嗅到了妖气,那些狼身上的臭味。”

他面前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街道,街道外侧的木牌子上清晰地刻着“雪户町”三个大字。

街道上是正在辛勤打扫积雪的村民和一些正在开张的小店。

山风冷着脸儿站在街道口,手中握着的双刃在月光下露着寒芒,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喂,你是什么人?”

一个胖男人冲他吼道,“你来干什么的?”

山风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瞥到了街道两侧的雪堆中。

“喂,老公~”胖男人身旁的女人忽然拉住了他,“这家伙看起来不正常,你小心点。”

“唔,管他什么家伙,在这时候要是来捣乱的,我绝对得收拾他。”

胖男人脚边拉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小女孩紧紧拉着胖男人的衣襟,“爸爸,爸爸,小心”

胖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然后将她轻轻推到了女人的怀里。

他向着山风走来,“喂!那边的家伙,喊你呢!”

不过山风可没有听,他的视线还在紧盯着四周。

“它们来了,它们来了。”他低语着。

“什么来了?”男人疑惑道。

还未等男人回过神,山风的双臂便已经青筋暴起。

忽然,街道两侧传来刺耳的狼嚎声。胖男人大惊,急忙转过头去。

一大群的野狼从接到东西两侧突然冲上,一时间,街道上的人们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狼?以前它们可是从不敢靠近的啊!”

“森林之王死了。”山风冷冷地说完,扬起双刃便急促奔向那冲进街道的狼群。

“救命啊~!”

“不,为什么狼群会突然袭击!”

“救命!”

人们在哭喊,狼群攻势迅猛如同闪电疾风。

“这群恶棍。”山风怒吼着,扬起双刃左突右砍试图从狼群口中救下还活着的人。

但是山狼妖的凶狠可非一般野狼能比,它们尖锐的牙齿能够瞬间撕裂普通人的肌肉和骨头,甚至能够咬断脆弱的钢铁。

普通人被咬上一口,基本离死不远了。

无论山风如何努力,他能够救出的都只是破碎的身体残片,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

“恶棍,你们趁着森林之王的死,到处趁火打劫吗?”

狼群没有理会山风,它们的目的可不是和这麻烦的家伙纠缠。

但是山风不依不挠,不停地挥舞双刃阻挠狼群的攻势。

也因此,居民们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之前的那个胖男人带着妻子和孩子躲到了房屋里,举着一把砍刀等候在门口。

他的手在发抖,灯光照着的木窗外,是凄惨的人影。

突然,一个女人扒到了木窗上呼救,可就在下一秒,一只恶狼便咬断了她的脖子。

一滩血洒在了窗纸上,女人捂着嘴巴,也捂住了惊恐的小女孩嘴巴。

“别喊出声。”男人小声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

街道上,山风屹立在狼群之中。

“你们的首领是谁?

“首领?”领头的恶狼紧盯着他,“哦?你身上有森嗥一族的味道,你去过森嗥那边了?”

“你是?”

“你大爷森牙。”那恶狼瞪着他。

“北方的小森牙?居然绕过森爪的领地前来送死了么?”

“森爪那个混蛋不来教训你,让你好生得意啊,森林之王。”

“看来你知道我的名号。”

“哼,山风一族都死得差不多了,你差不多也是最后的一只了吧。”

“但是我会杀光你们所有的狼,让这个森林彻底清净!”山风怒喝一声,双刃随之暴起。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森牙咆哮一声,纵身起跃。

刀刃与狼爪极交碰,一瞬间,妖气四散,火星飞射。

“你比那老狼可强不少啊。”山风和森牙各自落到了地面上。

“老狼?你说森嗥?那个老东西早该死了,你杀了他么?那我得谢谢你了,除掉了森嗥一族,那么我的敌人就只有森爪那个混蛋了。”

“你明明是辈分最小的狼,居然这么猖狂么?”

“哈哈,辈分?那东西有用么?在这世界上,适者生存!”

狼爪再一次与刀刃碰撞,黑色的妖气掀起了波澜。

雪户町坐落在一座小山之下,而此时的小山上,全是厚厚的积雪。

“你想让这里粉碎么?”森牙怒道。

“我想杀了你们所有!”

“那你就使出功夫啊,混蛋!”

鲜血从山风胸口呲出,白骨于森牙的前爪上暴起。

哀嚎与愤怒卷成了一团黑色的妖气,瞬间遮盖了小小的街道。

燃烧的蜡烛熄灭了,火焰也随之凋零。

“很强啊,你这家伙”受伤的森牙退到了黑暗之中,跟随着它的狼群也逐渐隐没。

“要走了么?混蛋!?”山风怒吼着。

“走?”黑暗之中传来了森牙尖锐的笑声,“哈哈哈,你可走不掉了,山风,就,死在这里吧!!!”

随着狼群的尖笑声,山风猛然发现,身后的雪山,崩塌了!

在那雪山之上飘过两只灰狼的影子,它们早就呆在那里了,这场狩猎,原来就是为了山风而来!

“不”山风瞪大了眼睛,“不!!!”

321—雪户町

三天后。

大雪掩埋了雪户町。

冷风吹过,雪白一片的大地上,没人知道三天前的血腥。

忽然,一把刀从雪地之中突然冒出。

紧接着,一双被冻伤的手臂也从中冲出。

“咳咳。”披着针刺兽皮的山风从雪中站起,抖了抖身上的冰块和狼的残肢,像一个伤残的病人。

他的衣服被狼群撕碎,寒冷刺入骨髓,就算背后的兽皮非常温暖,但也无法挡住他敞开的前胸。

胸口上是两个清晰的狼爪印。

“森牙,你个混蛋!!!”他仰天长啸,双手都在发颤。

已经冷得冻结的血块从手臂上滑落,破碎的袖子一抖一抖的随时都要掉光。

他望了望四周,出了一篇白雪之外只剩下了几个还冒着头的小木屋,以及那不远处的佛塔。

他端视良久,决定离开这里。

可刚一移步便听到了某个小木屋里传出的呼救声。

非常微弱,微弱到如果他不是妖怪,甚至可能就这么走掉了。

“还有活人?”

山风自知,他被困在雪下已经三天,先不说这严寒之中如何存活,就算不怕冷,没有食物,凡人也不可能熬得过整整三天。

山风靠近了声音的来源,一座还冒着头的小木屋。

“有人么?”他冲里面大喊。

“救~救命~”从屋顶处的细微缝隙里传出了呼救的声音。

“还活着么?”山风用膝盖顶住房顶,双手挥起双刃,快速切开了屋顶。

一块三角木头飞落,山风纵身一跃,跳进了屋内。

破碎的木屋里满是积雪,小小的空间只够挤下几个人的。

山风的两边是一个枯瘦的男人和怀里死去的女人。

女人面色苍白,身体僵硬,看起来已经死去不短时间。

“你是,那个家伙?”男人一愣,削瘦的脸儿上满是惊讶和愤怒。

“我?”山风将刀收到腰间的刀鞘里,扫视了一遍周围。

在胖男人的脚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女孩嘴角沾着血。

“人血的味道?”身为豪猪妖怪,山风的嗅觉自然也不差,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不同兽血的味道,这也是在森林中生存的重要能力之一。

“三天。”山风盯着男人,“三天了,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活下来?”男人一愣,垂下了脑袋,“现在的样子,算是还活着么?”

他的身体上满是伤痕,脚下边的白雪中藏着并不明显的一只死狼。

狼嘴就咬在男人的腿上,血印子已经结了疤。

“和山狼妖战斗过么?”山风说。

“这些畜生疯了一样,以前可从来不敢接近街道,没想到”

“上代森林之王死了。”山风说,“我是来接替他的位置的。”

“你说的是,‘森林之王’?”男人张大了嘴巴。

“是的,‘森林之王’,我的恩师,山风一族的领袖,死了。”

“所以,这些畜生才这么大胆了么?”男人面如死灰,“畜生”

“那你是山风?”男人缓缓问道,“是‘森林之王’一族么?”

“是的,我是最后的‘山风’,我是,要来终结这场‘战争’的人。”

“哼,山风啊,听父辈说,‘山风’是这个森林的主宰者,是我们的朋友。”

“是的。”山风点点头。

“那么,我要先说句对不起,那天晚上”

“你是那个大叔?你怎么身体”山风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我啊,勉强靠这肥胖的身体活了下来,但是我的妻子却没有扛住。”男人颤抖着,眼睛止不住打转,“我她到死都不愿意吃”

“吃?”山风愣了一下,目光随即盯准了男人那空空的腹部。

他一手搭上男人的身体,发现上衣已经被撕碎,掀开之后发现,肚子那已经坑坑洼洼,凹出了一大块已经冻结了的肉坑。

“你不会”山风的瞳孔猛地一缩,“你难道”

男人颤抖着将脚下的小女孩抱了起来,“熏还活着,求求你,求求你带她走。”

“你”

男人的泪水甚至全都冻成了冰块,苍白的脸上是一串串晶莹的冰珠。

“我活不了了,你看到了,我必死无疑,但是,求求你,求求你,唯独熏她必须活下去,她是我们的希望,我们的”

“我知道了。”山风从男人冰冷的掌心里接过了熟睡的熏,她的小嘴上沾着男人的血。

“她吃了多少人肉?”山风问道。

“一点吧,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办法保证她活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她会变成妖怪。”

“变成妖怪么?”男人只是冷笑了一下,“哼,那样的话,熏就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了吧。”

“真是乐观啊。”山风感叹着,目光飘到了上方的屋顶。

只有那里,是透过阳光的。

“你想慢慢地冻死,还是直接结束痛苦?”

“只要熏没事的话请你,让我去和我的妻子见面吧。”男人将死去的女人搂在怀中,拼劲全力向山风微笑,“求求你。”

山风微微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小小的熏,一手握起雪刃的刀鞘。

【呼啸斩】

一记惊人的气势,妖气瞬间震慑住了男人的思维,让他五感尽失。

“这样,就不会痛苦了吧。”

如同疾风闪电,一瞬之间,山风拔出雪刃疾走,刀锋迅速划过了男人的胸膛。

“再见了,勇士。”山风微微闭上眼睛,收起了自己的妖气。

啪嚓,男人仍然微笑着怀抱他的妻子。脸儿上丝毫没有恐惧和痛苦,而是恬静的温柔。

“谢谢你。”山风似乎听到了幻听。

他回头望了眼男人,再度挑起雪刃划开了他们周围的墙壁,划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

他打算帮他们做一个坟墓,一份死后的安静居所。

他眺望了一眼上方的出口,纵身一跃,借助妖气和落下的木板跳出了木屋。从木屋顶端出去后,他立刻挥使双刃将这个小小的木屋永远埋在了这里。

“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了,你们的孩子,我会照顾好的。”山风站在街道正中,他的眼前是半个淹没在雪里的佛塔。

忽然,周围传来了一声声狼嚎。

“哟,山风,你没死啊。”

是森牙的声音。

山风回头望去,四周围满了一圈的山狼妖。

领头的是那前爪子被削开了白骨的森牙。

“山风?居然还带着小娃娃吗?没想到你们对人类还是那么用心啊,不枉费本爷大费一番功夫特意留下了这个小娃娃,你果然去救她了。”

“这是你们设计好的?”山风惊道。

“当然,没有个拖油瓶,怎么好对付你呢,‘森林之王’。”森牙狡黠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前爪上,那上面的阴森白骨让它隐隐作痛。

“你带给我的伤痛,本爷可记得呢。”

“既然吃了苦头,居然还不跑吗?”山风问道。

“哦?吃苦头,是谁吃苦头了?”森牙大笑道,“哈哈,你现在的状态,怎么和我们打?你死定了,‘森林之王’。”

呼啸的寒风袭来,围着山风的数十只山狼妖全都呲牙咧嘴,面露凶相。

“现在,就死在这里吧,混蛋!”

森牙一声怒吼,那十几只血狼妖便一起冲上。

山风的瞳孔再一次紧缩,但这一次

刀刃暴起,身姿倾泻而下,一手怀抱熏,一手挥使着雪刃。

“我可不只是双刀流。”山风说道,“一刀流,师傅也教过我。”

雪刃削铁如泥,斩骨断肉毫不含糊。

那最先靠近的两只山狼妖还未能接触到山风的身体便已经化为了肉泥。

森牙大吃一惊,急忙招呼同伴们停止进攻。

“你这家伙!”它怒瞪着山风。

“别以为带着个小娃娃就能让我的实力衰退,我可是‘森林之王’。”

“呵,森林之王?还不是被我们杀掉了,你这家伙也会像他一样,死在我们手里!”

森牙再次命令部下们从左右两侧同时进攻。

山风蹲下身子,旋转一周,借助冲力用刀刃划开了两只狼的内脏。

“不,怎么会”森牙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你害怕了?森牙,你这混蛋!”

山风怒吼着便要追上森牙,而森牙大吃一惊,急忙躲向了同伴的身后。

啪嚓~

刺啦~

鲜血洒在了森牙惊恐地脸上。

“怎么会,不,不会的”

“你以为我这样子你们就能杀了我?就能杀了森林之王?痴心妄想!”

然而,山风还没有得以多久,两条腿便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你不行了。”森牙嘴角一翘。

“什么?”山风不敢相信地轻喝道。

“我的计策,生效了,山风,三天了,三天三夜你就算是‘森林之王’也不可能扛得住,你承认吧,你必将死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不,怎么会”森牙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你害怕了?森牙,你这混蛋!”

山风怒吼着便要追上森牙,而森牙大吃一惊,急忙躲向了同伴的身后。

啪嚓~

刺啦~

鲜血洒在了森牙惊恐地脸上。

“怎么会,不,不会的”

“你以为我这样子你们就能杀了我?就能杀了森林之王?痴心妄想!”

然而,山风还没有得以多久,两条腿便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你不行了。”森牙嘴角一翘。

“什么?”山风不敢相信地轻喝道。

“我的计策,生效了,山风,三天了,三天三夜你就算是‘森林之王’也不可能扛得住,你承认吧,你必将死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322—山风与少女的约定

三天后。

大雪掩埋了雪户町。

冷风吹过,雪白一片的大地上,没人知道三天前的血腥。

忽然,一把刀从雪地之中突然冒出。

紧接着,一双被冻伤的手臂也从中冲出。

“咳咳。”披着针刺兽皮的山风从雪中站起,抖了抖身上的冰块和狼的残肢,像一个伤残的病人。

他的衣服被狼群撕碎,寒冷刺入骨髓,就算背后的兽皮非常温暖,但也无法挡住他敞开的前胸。

胸口上是两个清晰的狼爪印。

“森牙,你个混蛋!!!”他仰天长啸,双手都在发颤。

已经冷得冻结的血块从手臂上滑落,破碎的袖子一抖一抖的随时都要掉光。

他望了望四周,出了一篇白雪之外只剩下了几个还冒着头的小木屋,以及那不远处的佛塔。

他端视良久,决定离开这里。

可刚一移步便听到了某个小木屋里传出的呼救声。

非常微弱,微弱到如果他不是妖怪,甚至可能就这么走掉了。

“还有活人?”

山风自知,他被困在雪下已经三天,先不说这严寒之中如何存活,就算不怕冷,没有食物,凡人也不可能熬得过整整三天。

山风靠近了声音的来源,一座还冒着头的小木屋。

“有人么?”他冲里面大喊。

“救~救命~”从屋顶处的细微缝隙里传出了呼救的声音。

“还活着么?”山风用膝盖顶住房顶,双手挥起双刃,快速切开了屋顶。

一块三角木头飞落,山风纵身一跃,跳进了屋内。

破碎的木屋里满是积雪,小小的空间只够挤下几个人的。

山风的两边是一个枯瘦的男人和怀里死去的女人。

女人面色苍白,身体僵硬,看起来已经死去不短时间。

“你是,那个家伙?”男人一愣,削瘦的脸儿上满是惊讶和愤怒。

“我?”山风将刀收到腰间的刀鞘里,扫视了一遍周围。

在胖男人的脚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女孩嘴角沾着血。

“人血的味道?”身为豪猪妖怪,山风的嗅觉自然也不差,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不同兽血的味道,这也是在森林中生存的重要能力之一。

“三天。”山风盯着男人,“三天了,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活下来?”男人一愣,垂下了脑袋,“现在的样子,算是还活着么?”

他的身体上满是伤痕,脚下边的白雪中藏着并不明显的一只死狼。

狼嘴就咬在男人的腿上,血印子已经结了疤。

“和山狼妖战斗过么?”山风说。

“这些畜生疯了一样,以前可从来不敢接近街道,没想到”

“上代森林之王死了。”山风说,“我是来接替他的位置的。”

“你说的是,‘森林之王’?”男人张大了嘴巴。

“是的,‘森林之王’,我的恩师,山风一族的领袖,死了。”

“所以,这些畜生才这么大胆了么?”男人面如死灰,“畜生”

“那你是山风?”男人缓缓问道,“是‘森林之王’一族么?”

“是的,我是最后的‘山风’,我是,要来终结这场‘战争’的人。”

323—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熏,你呢?”

“我?我是森林之王,山风。”

“森林之王?”

少女小小的眼瞳中是那大大的疑惑。

黑夜瞬间掩盖小小的村庄,一场大雪掩埋了一场血腥的杀戮。

漆黑的佛塔之内,只有一点点穿过天窗的月光。

“我的爸爸妈妈呢?”少女问身前那自称为森林之王的奇怪男人。

“他们死了。”

“死了?”少女呆呆地重复着。

“是的,死了。”山风肯定地点点头,他并不打算做任何掩饰,他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

“那我怎么没死?”

“他们救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熏和爸爸妈妈一起?”

“因为,他们爱你。”

山风紧紧抱着哭泣的少女,她清澈的眼睛已经红肿一片,泪水浸湿单薄的和服,冰渣子触碰到了彼此的肌肤。

“小心点,把我的皮披上吧。”山风说着,将自己脊背上的兽皮缓缓取下,“这是上代森林之王,很温暖的。”

熏小心地接过兽皮,也看到了山风的真容。

一个沧桑的,但却很是稚嫩的年轻面孔。

风华少年,满目仓容。

熏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森林之王?是什么?”

“是这片森林的管理者。”山风回答。

“那为什么森林之王不去保护熏的爸爸妈妈?”熏小小的手儿死死地抓住了山风的手臂,“为什么?难道是恨熏的爸爸妈妈么?熏的爸爸妈妈做错了什么?”

“不是他们的错。”山风紧紧搂着熏,用自己微弱的体温去温暖她,“不是,是我的错”

“你的错?”

“是的,作为森林之王,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是我的错,我会去赎罪,我一定会让那些恶狼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熏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能理解。

“现在,我会保护好你的。”山风说,“保存好体力,这个夜晚,会很难熬。”

佛塔外是徘徊中的山狼妖,它们饥渴的妖力不停地冲撞着保护着佛塔的最后一点神力。

山风明白,这里很快便不再安全。

熏依偎在山风怀里,即使冰块和凝结凸起的血块咯得她难受。

“你身上有爸爸的味道,唉?好像不是你身上?”熏疑惑地看着山风。

山风当然明白熏所说的味道来自哪里,吃了人肉的人。

他皱了皱眉,上代森林之王告诉过他,人一旦吃过人肉,就会背负上“恶”,如果再被怨灵缠身,就很可能会变成妖怪。

“熏。”山风轻轻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跟着你?”

“嗯。”山风点头。

他担心熏变成妖怪,那样的话,就再也无法回到人类社会,那样的话,她就会很孤单吧?

这个夜晚,月亮的光透过天窗洒在了山风卷曲的毛发上,发梢带着些淡棕色,好像梧桐的树皮。

疲劳的身体已经陷入沉睡,但是雪刃依旧伫立着,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就算是沉睡,森林之王也是高傲的姿态。

熏小心地从山风怀里挣脱,披着那豪猪的兽皮缓缓站起。月亮和星星的光洒在佛塔中央的走道上,古老的青灰色石砖上挂着点点的苔藓。

积雪掩盖了半个佛塔,很多佛像都已经看不清模样。

寒冷的风吹过,熏打了个喷嚏,再睁开眼睛时,一只黑影突然从天窗上出现。

“狼?”

微弱的光亮之中,两双泛着荧光绿的眼睛彼此对视。

那处在上方的家伙先吃了一惊。

随即,熏反应过来,一屁股向后坐倒在了地上,“啊啊啊,狼!是狼啊!森林之王,狼来了!”

单手握刀坐在地藏像之前的山风,猛然睁开双目。

灰绿色的眼眸之中散发出一丝幽寒的气息。

只听天窗口碎石滑落,山风便扬起右手,只是一刹那,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浪头便滚落在了山风脚前,一个舞着利爪的身体也随即落在了地藏像之后。

“看来神力庇护已经没了。”山风谨慎地盯着天窗,他又看到了另一个狼的影子。

“快躲起来。”他冲着远处的熏喊道,“快过来。”

可就在这时,两只灰狼突然跳下,挡在了山风和熏之间。

“老大说你会在乎这个小娃娃。”一头狼面朝山风说道,“所以现在,如果我们把她带走,你会怎么做呢?”

“你们想做什么?”山风紧张起来。

“哼,既然打不过你,那就只能用点手段了。”两头山狼妖一前一后围住了坐在地上发抖的熏。

“你们还是男人么?是男人就来堂堂正正的决斗。”

大个子山狼妖瞪着他,“决斗?哼,你一个人就享有一个【刻印】,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小妖怪,你觉得公平么?要谈公平决斗的话,那你就先把你的【呼啸刻印】交出来。”

山风没有回应。

“哼,既然你不说话,那么现在,这个小娃娃就是我们的了。”

山狼妖们猖狂地窜向了熏的身体,开始疯狂撕扯她身上小小的和服。

“啊!”熏惨叫着,试图推开扑咬上来的恶狼,但是她那小小的手臂怎么可能推得动凶猛的山狼妖。

山风仍在站立着,但是身上的气场已然不同。

“那家伙在干吗?”另一只山狼妖发现情况不对,抬起头盯着山风看。

“我们先把这小娃娃搞残,然后带走,那家伙赶不及的。”

正当山狼妖洋洋自得的时候,山风却突然突进到了它的身侧。

雪刃和冰刃被一同拔出。

“怎,怎么可能,你这家伙怎么”

【呼啸袭风】

“这招,是【呼啸刻印】的秘技,也是上代森林之王所悟不出的东西。”

“那个老家伙根本就不会【呼啸刻印】,你为什么为什么能学会!?”大个子山狼妖愤怒地张开尖牙咬向山风,而山风则把雪刃一斜,对上了狼牙。

啪嚓~

尖利的狼牙被削断,雪刃的刃尖上沾了一抹血红。

大个子山狼妖歪斜着落在地上,四肢一软,直接瘫倒成了血堆。

它的脑袋被整个切成了两半。

山风寒冷的目光瞥到了另一只小个子一些的山狼妖身上,惊出了它一身冷汗。

“我们会回来的。”它呲着牙,仓皇地逃走。

山风没有追赶,他知道,这没必要。

“外面还会有更多的狼妖在等着我。”他叹了口气,然后转向了熏,“你还好吧?”

他向她伸出手,熏稚嫩的小脸儿上,还是未散去的惊恐。

山风再晚一步,她就会被撕成碎片了。

“谢谢。”她惴惴地说。

“嗯。”山风的手搭上了羞涩少女的臂膀,“我们躲到地藏像后面,那里安全些。”

“嗯”熏点点头。

324—夜风

离开雪户町,山风和熏先躲到了森林之中。

饥饿感袭上心来,山风猛咽着口水,昏倒在了冻结的河边。

幼小的熏从山风的怀里摔了出来,磕到了路边的花岗岩上。

她眨眨眼睛,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去哭,而是回头看向了瘫倒的山风。

“森林之王?”她缓缓爬向山风。

山风的嘴唇干涸的开了裂,

山风带着熏一路奔逃,避开人类的街道和森林,沿着冻结的小河往东南部逃离。

“你要带熏到哪里去?”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筑摩之森距离伊那郡并不远。只隔了一点点的距离,离开雪户町,山风带着熏刚好经过筑摩之森与伊那郡饭田城的交界处。

这里是一个由南向北的狭长山脉,山脉一侧是森林,另一侧则是石林。

“东面的地方,是饭田城么?”

抱着少女的山风屹立在山巅,傲然俯视着山下的小城。

饭田城前有一个小小的街道,城内则是众多的民居和饭田领主的住所。

“士兵?”他注意到了饭田城内某个方向不自然的大量人群,看起来就好像是一群正在集合的武士。

“饭田领主在准备战事么?”山风眯了眯眼,没有过多在意,便带着熏向着东侧的山下而去。

“我们要去哪里?”

“山风一族的秘密住所。”山风说。

(山风:豪猪妖怪,群居,喜欢居住在河堤和岩石下的洞穴中,夜食。)

星星闪烁的夜晚,一道狂风呼啸而过。

走在山间小道上的美介子和同伴们都感到了这奇怪的狂风。

“双尾,你感觉到了么?是妖风。”

“喵?”双尾翘着两条可爱的小尾巴,盘坐在树梢上望着皎洁的月亮。

在街道里因为不能把尾巴露出来,可把她憋坏了。现在能够松开尾巴,便像疯了一样不停摇摆着,恨不得跳起舞儿来。

美介子披着鹅黄色的毛绒风衣,这个地方可远比美作冷得多。

“你们倒是完全不怕冷啊。”美介子瞅着树梢上的双尾和树下守着的丑时之女,“一只猫,一个鬼,还有”

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月光的辉芒所洒的地方。

“一个人鱼。”

“鲤鲤,你在想荒川之主么?”

“嗯。”鲤鲤回过头,婆娑的眼影下是星星点点的泪光,“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一个人,怎么守的住荒川啊。”

“没事的,会没事的。”美介子叹道,“荒川之主大人那么强,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么?”

“当然。”

“美介子姐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散散步,不过这妖气倒是让我很在意啊。”美介子眯了眯眼,目光转到了妖气的来源地。

美介子天生资质与凡人不同,有着对妖怪特别的吸引力,也有对妖气敏锐的辨析能力。

“美介子姐姐,我们要去看看么?”

“嗯。”美介子点头道,“实在是有些在意,这妖气距离街道也太近了,如果是危险的妖怪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我们去看看?”

“好的。”美介子回头喊道,“双尾,丑时之女,走了!”

“嘻嘻~”丑时之女接住从树上跳落的双尾,拉着她的小手儿赶忙跟上了美介子,“嘻嘻,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跟着来啊。”

“你说丹羽大人么?他啊,要负责在城内搜集信息,我们现在需要充分了解北原的情况,不然贸然前往北原的话,会很危险的,搞不好就会送命。”

“嘻嘻~”丑时之女依旧灿烂的笑着,笑声中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担忧。

“你呀,这么乐观唉~”美介子只能叹口气。

沿着山丘往西面走,很快便能看到饭田城的边界,西侧有一条狭长的山脉,翻过山脉便是筑摩之森。

美介子跟着妖气的来源往西面走,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面前的是一片空旷且宽广的石林。

石林是灰白色的岩石组成,夹杂着一些经过风化的细碎沙堆。

“这里是,石林?”美介子望着四周。

“喵?”双尾翘翘尾巴,挠着脑袋。

“嘻嘻,感觉很不妙。”丑时之女忽然说。

“怎么了?”

“有,狼。”丑时之女话音未落,双尾便已经炸了毛。

“喵嗷!!!”耸立的猫毛如同针刺一样直直地指向天空。

“狼?”美介子紧张起来,立刻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嘻嘻,大概有十只,北方四只,南方两只,东面两只,它们是冲着西侧来的,那边的森林里有它们的目标。”丑时之女说道。

“我们不是目标?”美介子还在紧张地环顾四周,但人的眼睛根本无法在黑夜之中看到什么东西。

“当然不是,嘻嘻。”丑时之女走到美介子的身旁,按住了她握着短刀的手,“不用担心,这些家伙不敢靠近我们的。”

“什么?”

“因为‘妖气’比它们高啊。”鲤鲤接着说,“弱小的妖怪是能分辨得出别的妖怪是否比它强大的,只要根据妖气量来说就好。”

“他们在怕谁?你么?”美介子看向丑时之女。

“不。”丑时之女摇了摇头,“是猫猫,九个【刻印】的力量,这些家伙不可能不害怕。”

“【刻印】?它们怎么能知道?”

“因为它们身上也有刻印。”丑时之女回答。

“哎哎哎?这么多家伙,都有?”美介子吓了一跳。

“不,只有一个,嘻嘻。”

“这十只狼里,有一个有【刻印】么?”

“笨蛋!”丑时之女终于忍不住,很生气地瞪着美介子,“它们一共只有一个啦!”

“一共?十只狼?怎么可能,【刻印】不是属于单个魔神柱的么?”

“虽然话是那么说啦~但是,魔神柱这种东西,从来就没被规定只能是以‘个体’为单位承载,某些【刻印】或许是以‘群体’为单位承载的。”

“哦~”美介子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魔神柱,还有可能是一个妖族?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一个?”

“没错,嘻嘻,你终于明白了~”

美介子感叹着,忽然眼神变了。

她推开丑时之女,将刀刃小心翼翼放到胸前,半弯着腰。

双眼邪魅一翘,“这么说,这是个【刻印】咯?”

“你,你打算干什么?”丑时之女的绿色眼睛瞪得直发亮。

“当然是给猫猫了,多一份力量的话,找千铃大人就更方便了~”

325—森爪

“麻衣大人,快到了,前方就是我们和森爪谈判的地方。”

漆黑的夜晚,只有些许的月光还算皎洁。

“我们要去和森爪谈判是么?”

“是的,麻衣大人。”

月光下的小路上,披着单薄衣裳的女人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在她的周围是一群不到十只受伤的狼。

“谢谢麻衣大人,林林已经好多了。”一头腰上缠着黑布绷带的小狼向她翘着尾巴。

“是么,那就好。”女人轻轻蹲下,用手掌温柔地揉了揉小狼的额头。

看着小狼开心的笑脸,女人叹了口气,“那个森爪,会接受我们的要求么?”

“不清楚,很悬。”领头的老狼回头说,“我们三族向来不和,即使是上次对付上代‘森林之王’,也只是森牙和森爪联了手,老朽并不清楚它们做了什么,居然已经杀死了那个家伙。”

“上代,‘森林之王’?”

“是的,上一代的‘山风’。”老狼顿了顿,幽邃的眼瞳望着星空,“山风是一个族群,和我们山狼妖一样,共同控制着这片森林。”

“可那一只,那么强”

“他是【呼啸刻印】的继承者,上一代的森林之王都没有获得资格,但他获得了,真不可思议。”

“如果像你所说的,聚集了族群的力量,真的能打过他么?”

女人的话让老狼停在了原地,许久它才抬起老迈的脑袋,“就算打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一条出路了,再这样下去,所有的山狼妖都将灭亡。”

迈过碎石嶙峋的小道,狼群跨过了一道不算很高的山丘,开始向着东侧前进。

“前面有一个石林,老朽已经派人去和森爪联系过了,那个家伙应该不会像幼稚的森牙一样不明大理。”

“石林?”小狼翘着尾巴,跳到了路旁的一块青石上望着远方,“是那里么?”

顺着小狼林林的目光望去,东北方正好有一个不小的石林矗立着。

“是的。”老狼说罢,便带着狼群先行一步。

“老朽先打头阵,林林,你跟着麻衣大人,务必确保麻衣大人安全。”

“好的~”

小狼林林从石头上跳下,乖巧地凑到了女人脚前,“林林谨听大人指令。”

“真是个乖孩子。”女人揉了揉它的脑袋。

“林林可是超乖的哦~”小狼眯着眼睛,“林林啊,超级感谢麻衣大人救了林林。”

“是么。”麻衣微笑着,瞅了眼已经带着狼群远去的老狼,“走吧,我们得赶快跟上森嗥大人了。”

“嗯呐~”

林林便兴高采烈的带着麻衣走,可是他却一直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去瞥了眼四周,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是我的错觉么?”他疑惑道。

可是,当他一转回头来就会再次感到脊背发凉,似乎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盯着他。

“麻衣大人”他不安地转过头去。

“怎么了,林林。”

“冒昧地问一下,樱儿大人,她”

“她”

漆黑的夜色里,麻衣的脖子上空空如也,那原本该在上面的脑袋却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而樱儿,则瞪着幽兰色的眼瞳看向他。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狼吓得瘫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都在发颤。

“啊,实在抱歉。”麻衣落在手掌上的脑袋居然在开口说话,“吓到你了么?实在是对不起,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无法控制自己。”

说着,麻衣将脑袋按回到了空空的脖子上。

“麻衣大人您这是”

“啊,这个啊,我本来是无头鬼的,脖子是被按上的。”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接口,“所以在妖力不稳定的时候,有时候脑袋会自己掉下来。”

“唔唔”小狼怔怔地望着她,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

“那,樱儿大人”他看向了瞪着他的樱儿,“她怎么了?”

“樱儿?”麻衣也才发现怀中的樱儿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睛一直在冒着幽兰色的光芒。

“是妖气。”麻衣察觉到了。

“可妖气不是黑色的么?”小狼说道。

“不,樱儿的妖气和一般妖怪可不一样,樱儿的妖气是蓝色的。”

“樱儿大人”

“糟了,是【缔结刻印】,樱起反应了,恐怕是”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聊天,早已经与狼群失散,此时的狼群已经走到了目的地,而他们却还相距甚远。

突然,轰的一声,远处的石林中倒下了两棵高耸的石柱。

“糟了,森嗥大人出事了”

“森嗥大人”小狼一怔,前脚走空了两步,摔倒在了地上。

“我们得赶快。”麻衣皱了皱眉,立刻抓起了摔倒的小狼,将他一并塞到了怀里,然后急匆匆地向着石林处赶。

此时的石林中,森嗥带着的狼群早已经与某些家伙打了起来。

“混蛋,老东西,这就是你找的谈判地点?这些强得离谱的怪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不会是泄露了这里,故意要置我们于死地吧?你个老不死的!”

老迈的森嗥旁边,是一只只有右眼的独眼大狼,它愤怒地瞪着森嗥。

而它们的周围,那些弱小的山狼妖死的死伤的伤,鲜血洒了一地。

“老朽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森嗥呲着牙,身体发着抖,“但是老朽保证,绝不是老朽出卖的大家。”

“你个老不死的,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独眼狼咬着牙,一副随时都要扑上来咬他的架势。

“老朽就算再笨拙,也不会拿自己和族人的性命开玩笑,森爪,你觉得老朽如果想出卖你,还会出现在这里么?”

名为森爪的独眼狼一听,忽然觉得有些道理。

“那,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些妖怪实力强劲,最好暂时不要与其争执,我们先行撤退。”

“撤退?他们张着口就要我们山狼妖的【刻印】,能忍?这气我森爪可忍不下。”独眼狼怒吼一声,便跳过了森嗥身前,“既然不是您老设下的陷阱,那么我就能全力施展开了,这些家伙,我森爪会让他们明白山狼妖不是好欺负的!”

“蠢货!快回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326—石林之战

“吾名森爪,山狼妖三大首领之一,你们这些胆敢挑战森林的家伙,准备好接受山狼妖的制裁了么?”

“山狼妖?是什么东西?嘻嘻,好吃的么?”

“你这猖狂的家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嘻嘻,猫猫,快去,干掉他!”

“口出狂言!”

呼啸的山风刮过,石林直立突兀,其中群狼奔腾,宛若疾风过境之势,瞬间卷起了强大的妖气。

“喵嗷!!!”黑暗之中,一双金色的瞳孔从天俯冲而下,一爪子打上了冲在最前面的山狼妖脑袋上。

啪嚓一刻,这只狼的头盖骨被整个拍成了碎块,脑浆四溢。

那可怕的猎手落到了地上,甩了甩自己的两条尾巴,邪魅的一笑。

“喵呜~”

“这家伙”独眼狼森爪感到了恐惧,额头上的汗水大如佛珠。

那猎手的身后冒出了一直在嬉笑着的小女孩,浓绿色的双马尾,惨白色的和服上身和白皙的大腿。她深邃的绿色眼睛中含着更加可怕的恐惧。

“【刻印】?”森爪大吃一惊,“不止一个,这俩个家伙身上,有”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他身旁的部下慌忙问他。

“不,这两个家伙不是普通的妖怪,是‘魔神柱’,而且实力远比我们强的多,糟了”

“依老朽之见,我们还是撤吧。”森嗥走到了他身旁,微眯着眼睛轻叹,“再磨蹭,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混蛋”森爪很不甘的怒吼。

“老大,走吧”他身旁的部下也在劝阻,“再不走,恐怕”

那杀了一只山狼妖的家伙忽然又消失不见,她宛若黑夜的精灵,只要目光一刻未曾注意,便会从视线中消失无踪。

而当她再次出现之时,便是夺人性命之刻。

“怎么可能这这难道是祖先所说的”森爪还没来得及吃惊,那猎手的爪子便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啊~咳~”他向后栽倒在了血潭中,直到此时,众狼妖才得以看清楚那袭来的猎手模样。

雪白的肌肤,柔美的白色短发,黑色的三角兽耳,活泼可爱的小圆脸儿上是六道妖气形成的黑色条纹,头上的猫耳旁系着红色的丝带,脖子上挂着无声的铃铛。

“是是‘九神’。”森爪喘息道,“森嗥!你,快带着大家走!越远越好!这个地方我们呆不下去了,九神来了!我们山狼妖和山风,都要完了。”

那猎手在伤到森爪之后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了一旁盯着他看。

“九神”倒在血泊中的森爪试图挣扎,“你这家伙,你这恶魔,居然,居然找到了这里么”

“喵?”她眨巴眨巴清澈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森爪。

“咳咳,森嗥森嗥”森爪无力地呼喊着。

“小伙子!”

忽然,那老迈的老狼突然一冲而上,趁着她没注意的瞬间将她从森爪身前顶开。

“喵嗷!”被冲力顶翻之后她向后翻了个身,前爪抓在地上划出了狭长的雪印子。

“咳咳,老朽在呢。”森嗥一口咬住受伤的森爪,望了眼旁边之后对着周围的狼群们点头示意。

群居的山狼妖很清楚首领的任何指令,这是他们能够在充满危机的森林之中生存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周围的狼群分为两支,老弱病残的是他带过来的族人,而身强力壮的则多是森爪的族人。

他知道这些家伙不会全都听他的。

于是,他一口咬死森爪,用用最严肃而可怕的目光瞪着周围的所有人。

“老大”森爪的族人都被森嗥的可怕目光吓到了。

他的目光中只含着一个信息,听从于我,不然,死!

身为山狼妖最为老迈的战士,森嗥的身体已经很明显的不如其他族人,但是他的气势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发因为沉积而强大。

森爪的族人正如同森嗥所预想的那样子,全都向他低下了脑袋。

说服了森爪的族人,森嗥必须想办法赶快带他逃走,可现在周围的敌人

九神守在石林东侧出口,和那个绿头发的鬼女一起。

石林北侧是密封的死路,南侧则是悬崖峭壁,只有西侧的来时的路可以逃走,但是

当他的目光转到了身后小道的刹那,九神便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没有人的速度能够快过九神,他们能够逃跑的道路只有两条,而现在,被她们一前一后堵死了。

“嘻嘻,乖乖交出你们的【刻印】,不然,就不放你们走~”绿头发的少女恶毒地笑着。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栽在这里,咳咳。”森嗥嘴里的森爪虚弱地喘息着,“你这老家伙,现在你可以自己逃走的吧,她们可抓不住你。”

“老朽知道。”森嗥仍在紧张地盯着九神和绿头发的少女看,“不要再说话了,你干扰了老朽的思考。”

“咳咳,思考?老东西,你的脑袋还没生锈么?”

“别说话了,再说,老朽也保不住你的小命了。”

“哈哈,森嗥森嗥”

九神的速度没办法突破,那绿头发的少女还未曾展现实力,说不定可以

可当他正要试图冲过绿头发少女的方向时,森爪突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两狼一下子全都磕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爬起来的森嗥震惊地看着他。

“过不去的。”森爪说道,“那是【生死刻印】,是最可怕的刻印。”

“生死?”森嗥的目光一紧。

“生死,咳咳,是老祖宗告诫我们的,最不能招惹的家伙,你注意到她的草人没有,那个东西就能”森爪还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就能随意掌控生死么这样的家伙”森嗥慌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慌张来。

“嘻嘻,怎么了,小狼?”那少女还在狂笑着,“嘻嘻,放弃抵抗了么?”

“难道,老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一想到自己的族人还处在危险之中,一想到山狼妖一族将要葬送在自己这一代,他绝望地流下了泪水。

“嗷呜~~~”森嗥,迎着月光痛苦哀嚎。

狼群见状,也不由得心声悲叹,便一同迎月哭号。

哭声悲拗天地,闻者伤心,见者感叹。

可就在此时,令绝望的众狼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每一个哀嚎的山狼妖心中都出现了一个奇妙的感觉,就好似空寂的内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闪亮的灯笼。

灯笼照亮了恐慌和害怕,在它们的心中指引出了一个光明的方向。

因为彼此之间感情的共鸣,它们开始了神奇的连接。

森嗥听到了森爪的心跳,而且不光是森爪的心跳,还有林林的、他的族人的、森爪族人的。

他听到了山狼妖彼此之间的呼唤、担忧。

就好似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联系在了一起。

如同一张蜘蛛编织好的大网,所有的人都落到了其中的一个点上,而他只要稍稍动一下脚,便能够让网上的所有其他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

“这,这难道是【缔结刻印】?我们我们山狼妖一族一百年前的刻印,终于也发挥作用了么?”

森嗥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就连其他的山狼妖也是如此。

“老大,老大没事吧?”

“森嗥老大万岁!”

“只要还有希望,我们就能”

他在心中听到了同伴们的呼唤。

“是的,还有希望!”他用自己的意识将这讯息发给了“网”上的每一个人。

“我们还有希望,一个名为‘樱儿’的英雄!”

霎时,天昏地暗,一道冲天的蓝色妖气从西面席卷而来,掀起了足以吹飞房屋的可怕飓风。

“他来了。”森嗥咬紧了森爪,回头望着那铺天盖地的黑气,“英雄。”

蓝色妖气宛若狂风过境,瞬间便击碎了无数石柱,掀起了真真尘埃,将石林变为一片废墟。

绿头发的少女吓得乱跳起来,急忙跑向九神,拉住她就是往东跑。

而九神似乎并没有想逃离的打算,仍然矗在那不肯移动。

“猫猫!快跑啊!再不跑我们也要玩完了!”

“喵?”九神只是微微侧着脸儿,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少女焦躁的脸儿,似乎在试图稳定她的情绪。

可现在的状况哪里是这样就能稳定的,少女瞪大的眼瞳中满含着恐惧。

“猫猫,再不走,真的要来不及了!”

九神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她金色的瞳孔前,是一个宛若巨人的蓝色气团。

“泯灭~”那蓝色巨人怒吼道。

“这东西,是什么混蛋啊!!!”少女也怒吼着,将自己手中紧握着的草人扔上了天空。

【咒术死亡傀儡】

她从右手中拉扯出某种透明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则依附在了草人身上。

她的妖力顺着丝线传递到了草人身上,使其膨大变成了一个巨型草人。

巨型草人被她注入了自己的妖力,便能够操控其移动,而望着即将袭来的巨大妖气团,她选择让草人挡在了她们身前。

“猫猫!”她大喊一声,扑倒了九神。

就在此刻,幽兰色的妖气团猛然扑下,随着雷鸣般的轰响,整个石林都被击成了碎屑。

327—森嗥与森爪

当尘埃落定,朝阳便也已经洒到了破碎的石林。

白雪和黑岩之中夹杂着大量的血肉,几头死狼卡在了山岩的裂隙之中。

“咳咳,咳咳。”绿头发的少女缓过神来,推搡着身旁昏迷的九神。

“快醒醒,猫猫~”

“喵?”九神微微张开眼睛,看着她。

“这地方”少女的眼瞳中,只有着震惊。

九神也顺着看去。

她们面前的石林,只剩下了破碎。

“该走了。”少女说,“那两个家伙还在等着我们,我们得回去了”

少女小心翼翼地拉住九神虚弱的身体,将她的两条小尾巴搂到怀里,然后背到了背上。

“喵?”九神眯着眼睛趴在她的肩膀上。

“走了,猫猫,嘻嘻,走了”她说着,缓缓地挪动脚步。

寒冷的北风吹过这刚经历风暴的石林,吹起了地上细碎的砂石。

少女背着猫爪的妖怪九神,一点点地朝着东侧的小道而去。

在石林西侧,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山狼妖都聚在了一起。

一共二十只山狼妖,分为左右两支向着西侧跪伏,在它们的身侧是几只死去的尸体,而在它们所下跪的方向,则是一个披着单薄风衣的女子。

“感谢麻衣大人和樱儿大人出手相助。”那领头的老狼闭着眼睛,虔诚说道,“不然,老朽和族人们就要葬送于此。”

“咳咳,老东西,这就是你带来的人么?”在老狼身旁躺着一个独眼的稍微年轻些的灰狼,它仅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女人,“这家伙,是鬼吧?咳咳,我一个月前特意去北原走了一遭,那些恶鬼吃起人来就像是怪物,我可不敢让这样的家伙呆在我们族群里。”

“麻衣大人是鬼。”老狼说,“但是和北原的恶鬼可不一样。”

“哦?不一样么?”

“麻衣大人可不是‘无头鬼’。”(这里森嗥所指的意思是没有脑袋的蠢货。)

然而就在森嗥刚说完,麻衣的脑袋便掉了下来。

“啊,抱歉,又是这麻烦事。”麻衣一边说笑,一边将落在手掌上的头按了回去,“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面对着森爪质疑的目光,森嗥无奈地捂住脑袋,“哦,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哼。”森爪冷哼一声,“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信任一只曾经是人的鬼的,我们山狼妖的事情,只能由我们自己解决。”

“可现在,我们如何处理那获得了刻印力量的山风?如何对付袭来的九神?恐怕除了依靠麻衣大人,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吧?”

“咳咳,就算是那样,我们也是高傲的山狼妖,我们”

森爪还想继续说,森嗥却按住了他的嘴巴。

“好了,不必说了,老朽明白该怎么做。”

“老东西?”

“现在,你想你的族人们跟你一样遍体鳞伤吗?见识过了九神的力量,还妄仅凭自己反抗她么?森爪老弟,我们山狼妖,不是你幻想中的强者。”

森爪虽然仍在咬牙切齿,但他默然了。

“听老朽的,老朽自然会有办法让族群延续下去。”

“你保证么?老东西。”

“老朽以性命和名誉担保,森爪,你该明白老朽的为人。”

“是的,老东西。”森爪瞪了他一眼,吐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暂且听你的,不过我还是不能信任这个鬼,她必须被严格监视。”

“当然,老朽清楚。”森嗥点头道,“林林!”

“来了来了~”

森嗥所望的地方,那头缠着黑色绷带的小狼叼着一头死去的同伴赶回到了这里。

“你又去找了。”森爪盯着小狼,“不知道那里很危险么?碰到九神就死定了,小崽子。”

“唔,森爪大哥好凶啊~”林林调皮地眨眨眼睛。

“哼,小崽子,不知道长幼之分,一点礼数都不懂。”

“那你懂么?”森嗥低头俯视躺着的森爪,“一口一个老东西,老朽可是你的长辈。”

“哼。”森爪低头不做声。

“林林,你就负责盯着麻衣大人吧。”森嗥说着转头看向了麻衣,“麻衣大人,可以么?”

麻衣点了点头。

“好,既然麻衣大人同意了,那么老朽也就如此选择了。”森嗥顿了顿,站起身来面朝着众狼。

还活下来的二十一只山狼妖,十五只森爪部族的,六只森嗥部族的。

“森爪,你部族中能够战斗的猎手还有多少?”

“不到二十个。”森爪说,“之前和老‘森林之王’的战斗中牺牲了太多同伴。”

“看来你爹部族也不好过,森爪,森牙他呢?”

“那个混球?哼,森牙坑了我一大半的精英猎手,而他自己却保留了大部分实力,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森爪没好气地哼哼。

“是么,看来要通过你联系森牙是不可能的了。”森嗥叹口气,“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呢”

寒冷的风拂过疲累的狼群,灰白色的毛发随风飘扬。

“大战刚过,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森嗥喊道。

“老东西,去我那里怎么样?”森爪提议道,“我还有一个没被山风发现的住所,那里现在应该储存着很多过冬的食物。”

“过冬的食物?”森嗥稍稍有些迟疑,他可猜不到森爪口中的食物到底会是什么。

要知道,山狼妖是肉食动物,它们只吃新鲜的肉,那么能够储存的食物,就只有

活物。

森嗥咽了口气。

“那走吧,去你的住所,它在哪里?”

森爪神秘的一笑,目光瞥到了东侧的山丘之下。

在饭田城之前稍稍有些远的南方,有一个小村子。

“看到了么?”森爪说,“就在那个地方。”

森嗥有些疑问,但并没有开口问。

“走吧。”他也累了,“林林,带着麻衣大人,我们要去休息几天了。”

“好的~”

由森嗥带头,还存活着的二十一只山狼妖便一起向着山下移动。

风吹着她的面颊,吹起那毫无血色的面孔,麻衣拉了拉帽子,将怀里的樱儿死死搂住。

樱儿的眼睛仍然在冒着蓝光。

328—卖兽皮的老人

“阿嚏~”

“这鬼天气,好冷啊。”

“怎么,这兽皮哪里买的,挺精致啊?”

“唉,就街道南那老头,二十文买的,死贵了,看他可怜才施舍了点儿。”

“啧啧~对了,你听说了没,最近有一个叫毛娼妓的可怕妖怪。”

“毛娼妓?嚯,那鬼东西。”

饭田城南侧的小村庄里,流传着这样的传闻。

一个浑身是白毛的毛孩子,会在深夜时分突然出现在人家里,掀开壁炉掏空橱柜,将所有吃的洗劫一空。

而每当村民拿着铲子和铁锨之类的前往驱赶时,都会有另一个女人出现在那毛孩子身旁。

“对不起呀~”而每当人们试图去驱赶她们的时候,那女人却总是会微笑着。

因为害怕和恐惧,信浓国对其下了通缉令。

“毛娼妓,这妖怪悬赏钱可不少啊。”

“是啊,最近人心惶惶的,这世道,乱啊。”

几个闲散的人围聚在公告之前谈论着什么。

晴朗的天空上挂着骄阳,冬天的太阳要远比夏天炙热,它不闷,但是热,纯粹的晒人。

“这天真烤人啊。”人们牢骚道。

“是啊,真烤人。”一个披着纯白羽织的年轻男子走到了其中。

村民们好奇地看着他。

墨色的长发,精致的发卡,瘦削的脸儿上市灰色的眸子。

“您不是本地人吧。”村民们问他。

“嗯。”男子点点头,“在下来自南方的美作国。”

“哦,是美作的人啊,怪不得,哈哈。”人们笑道。

男子一头雾水,怎么,美作国的人很好笑么?

“你呀,大老远来这里怎么没准备些过冬的衣服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拄着拐杖走过来,微笑着为他递上了一块厚实的狼皮。

“老人家?”

“不穿些厚的东西,在这边可是活不下去的。”

“谢谢”

“唉,先别谢我,这兽皮,一百文钱。”

“一百文???”男子大吃一惊,要知道在那个时代,一文钱可以换四斤的米,一百文可以换四百斤的米啊,这是什么天价的兽皮,能如此昂贵?

“老人家,您这兽皮也太贵了吧?”说着,男子便要推辞离开。

“哎哎哎~”老头推搡着硬要把兽皮塞到男子怀里,“这狼皮可不是一般的狼,这是筑摩之森的山狼妖~”他神秘地笑着。

“山狼妖?”

“你是外乡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吧,所谓的山狼妖,便是居住在筑摩之森里的狼妖,它们可和一般的狼不一样,沾染上了妖气的狼皮~”

老头将手中的兽皮摊开,雪白色的毛皮似乎打了蜡一样光亮,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光泽,啧啧。”老头嘴角翘着,“你看这毛发,多好,这可是上好的狼皮。”

“切。”男子一点也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

“哎哎哎~年轻人,怎么不看看?”

“没钱。”他斩钉截铁的说。

老头砸咂舌,瞟了男子两眼,见他完全无动于衷,便只好索性说道,“那,八十文?八十文你总有了吧?”

男子立刻摇了摇头,“别说八十文,就是五十文我都没有。”

老头绕着男子转了转,仔仔细细地把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遍。

“你说你穿的这么壕,怎么可能没钱?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眼昏花,想骗我?”

“在下决无戏言。”男子伸手向天做起誓状,“老人家,您就放过在下吧,在下真不是有钱的主子。”

“这”老头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可不想就这么错过去。

“你身上的羽织。”老头起了心思,“你说说,这羽织破破烂烂的,又不保暖,不如去当铺抵点儿钱来换?”

男子的眼珠子也咕溜溜地转了转,“老人家,您想要在下身上的羽织?啊,当然可以啊~”

他笑笑,“可这羽织也不值钱啊。您如若是不信,可以去当铺问问,他们会告诉你这东西最多只值三十文左右。”

“真的?”老头一副怀疑的样子。

“千真万确。”

老头不信,硬是拉着男子跑到了附近的当铺去问,结果那当铺老板一看,先是眼睛冒了光,然后故意压低声音说,只值三十文。

老头一惊,便急忙拉过羽织和男子出了当铺。

“这羽织看起来做工精美,也是用的上等的丝绸,怎么会只值三十文?”

男子摇了摇头,但他自然是知道为何只值三十文。

哪里的店铺老板不贪钱呢?

“既然这样”老头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他紧缩的眉头稍稍弯了弯,“那,就拿着羽织来和老夫换吧?”

“啊?”男子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在下这只值三十文的羽织,怎么能换您这价值一百文的狼皮呢?”

“唉~你大老远来这里也不容易,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就把这羽织给老夫吧,你看看这狼皮,啧啧,多棒啊~”

男子看得出这老头一心想要他的羽织。

“可是在下真不能用这只值三十文的羽织来交换您一百文的兽皮,那么这样吧,您把兽皮给在下,等我凑齐了一百文钱再还给您,您看怎么样?”

“这”老头迟疑了一下,“你是外乡人,跑了咋办?”

“哈哈,在下可不会跑。”男子笑着说,“在下是美作的医生,丹羽,老人家。”

男子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子,递给了老头,“这牌子代表着丹羽药馆,就在美作大庭郡,您只要去到那里就能找得到,就算在下人不在了,您拿着这牌子,就能换的到钱。”

从男子手里接过玉牌后,老头便显得焦躁不安,不停地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你就是美作有名的丹羽医生?”

“是的,在下便是。”

“啊”老头听闻,扑通一声跪在了男子面前。

“是名医,名医啊!”老头死死地抓着男子的衣袖,老迈的脸儿上一下子涌出了热泪,“终于有希望了,我家的姑娘,终于有希望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男子边问,便拽起地上的老人,“老人家,你快起来,有什么事情我们站起来再说,你看周围那么多人呢。”

因为老头的突然举动,附近街道上的一堆人都已经围过来看热闹。

老人也看到了这些人,便顺着男子的搀扶站起了身。

“我家,我家孩子得了怪病,还请您去看看啊。”

“怪病?”男子眯了眯眼,“好,在下身为一代医者,自然是救死扶伤,那么在下就随您而去。”

“可丹羽大人,老夫听说请您要花的钱很多老夫可能”老人叹了口气,“没有钱支付您。”

“没关系,在下拿了你的兽皮。”男子立刻伸手将狼皮接过来披到身上,“就当是抵了这治病的钱。”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在下做事向来如此,另外”男子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羽织脱下来递到了老人的手上,“在下从看到你就在想,你是为什么缺钱,原本以为是市井好赌之徒,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孩子患病才出此下策,到处行骗。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必要留下这羽织了,拿去吧,找个能信得过的当铺,这羽织可是值两百文钱的好东西,用的天蚕丝所编织,这可是出自美作最好的工人之手。”

“这”

“您的兽皮虽然在下不知道有什么奇特功效,但是在这地方,是绝卖不了那么高价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

“在下亲耳听到有人在议论。”他笑了笑,“说是街道南的老头卖给他一身兽皮,贵的离谱,要二十文~”

老头一下子燥红了脸儿。

“哈哈,在下并不在意,这兽皮暂且不说成色完美,您精心加工做成的披风,算上人工费也不止二十文,在下觉得,是那些人不识货,并非您坑了在下。”

老头被说的一脸愧疚,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丹羽大人,您这玉牌,还请您收回去吧,如此贵重的东西,就不要在老夫这里了。”

“不了,既然是在下要送出的东西,岂能有收回的道理?您就拿着吧,在下现在就去给您的孩子看病。”

“好,丹羽大人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来世定当做牛做马。”

“别别,这样折寿的~”男子扶起老头,搀扶着他便往街道南部走。

“您的孩子得了什么怪病啊?”

“像是风湿,关节全都是瘫的,但是奇怪的是,他全身上下,每到深夜都会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样湿漉漉的,穿着的衣服也都能被全浸湿了,听街道的医生说是身子虚,盗汗,可是老夫却不那么认为,再怎么盗汗,也不可能像掉进了水坑里一样吧。”

听着老人的话,那名为丹羽的男子皱了皱眉。

他们停在了街道外的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院子中摆放着两个盛满水的大水缸。

“冬天?”丹羽望着四周,除了水缸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结上了厚厚的冰块。

“奇怪,这水怎么没冻上呢?”丹羽心中想着,“而且这宅子,感觉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

329—猎

老人名荒井玄,世代为农,而他的儿子荒井真,则是一个猎人。

“真他前些日子去了西南面的小山,当时回来后老夫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令郎这是?”

“这就是老夫所说的,怪病。”

在丹羽面前的人儿,瘦的如同皮包骨的杆架,虽然披着厚实的毛衣和兽皮大衣,但是看起来却像个水猴子,浑身都是湿的。

他不停地挥着双手,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但是哪里有什么东西呢?

他双眼木讷着似乎在看向庭院,流着口水的嘴巴不停地抽搐着,表情怪异,神情迷惘。

丹羽喊着荒井玄和他一起把真放倒,然后试着为其把了脉,看了舌头。

因为舌质的变化最能反映疾病,舌色是脏腑本色的反映。因舌质色泽的变化与气血的运行及盈亏有关,现代医学认为与血液流速,血液粘稠度及血管的舒缩,血液的量有关。而丹羽则很擅长通过观察病人的舌头来查看其病情。

但是,没有任何异样,除了他湿透的身体之外,再无异样,甚至这瘦削的身体也是正常的。

丹羽本以为会是普通的风湿疾病,或者水气风寒之类,但如今所看,这怪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荒井玄和丹羽将真架到了荒井玄的卧室里,为了防止其乱跑走丢,便给他的手脚绑好盖上了被褥。

到这时,荒井玄感叹着又说了些事情。

“真那天回来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哦,对了,好像是说人,可什么人呢?”

“‘人’?”丹羽疑惑道,“什么人?是路上见到的人么?”

“好像是什么洞穴里的人老夫也不清楚,难道是住在山里的猎户么?”

“会有么?”

“唔,还是有的,毕竟信浓这里森林众多,猎户也比较多,为了方便打猎,一些猎户也会在山林里找地方居住,说不定会有猎人知道真遇到的事情也说不定。”

丹羽思虑片刻,此时的山林必然是充满危险的,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如果贸然行事很可能自身难保。

“在下一个人可没办法应付这事。”他思索着,“必须找到美介子小姐她们,不然,在下就要卷进麻烦事了。”

丹羽盘坐在青木的地板上望向门外,北风吹过庭院,卷起了一些枯黄的叶子,院子里那两个大水缸中的水随着风在缓缓摇晃。

可是现在美介子早已不知去向,连同带走的还有主力双尾和丑时之女,茫茫雪原,如何能找得到?

思虑良久之后丹羽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能够知道美介子的下落。

“在下要去那地方看看。”丹羽一下定心,便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来到荒井玄身旁,“老人家,能不能借在下一点东西?”

“好,丹羽大人要什么?”

丹羽的目光开始在庭院里搜寻起来。荒井真的房间外挂着两个鹿头还有一把断掉的弓箭。看得出来他之前应该是个很出色的猎人。

“一把刀,一个竹筐,还有”

忽然一阵风吹过,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的目光瞥到了屋檐下的风铃上,“这个。”

叮铃铃,叮铃铃~

风吹过的山丘上,丹羽背着一个不小的竹筐,竹筐里盛着两个红皮的祈福达摩,手中握着一把砍刀,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的驱邪铃铛。

“在下不怕,在下绝对不怕~”丹羽哼哼着,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

离开了人烟之地,丹羽便在小山上搜寻起来。

“喂~有人家么?”他大喊着。

喊了有一会儿,却不见任何人回应,仿佛这里是座空山。

“如果是有猎户的话,也该有所察觉了吧?”他疑惑道,“算了,再去下面看看吧。”

走过山丘往北侧走,是一片更加荒芜的碎石带,这里草木稀少,倒是有不少毒虫,平常也没有人会来这里。

丹羽蹲在碎石带之前望着里面,“这里该不会有人家吧?”

正当丹羽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瞅见了一个小小的地洞裂口。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的阳光正好照射到了那里,或许他就不会注意到在一个上下夹缝只有不到一尺的地方,会因为错开的口子而出现能够进人的地洞。

丹羽诧异地跑了过去,却偶然听到了惊人的声音。

“救命~救命~”

是人沙哑的求救声。

丹羽心猛地一颤,没有任何多想,便顺着夹缝口溜了进去。

漆黑的黑暗让他的心悬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因此退缩。

取出打火石和干木棒,燃烧的火把便在他攥紧的掌心上照亮了岩壁。

漆黑的洞穴四周是一些亮闪闪的黑矿石和细碎的砂石,外界的雪只盖住了洞口的一小部分,走进内部之后便能够感受得到闷热的气息,还夹杂着人身上的汗臭味。

“在哪里!?”他紧张地喊着。

可是,那声音却只是呼救,没有回应他,或者说,已经虚弱到只能重复在呼唤某一种声音。

丹羽开始在洞到处寻找,闷热的气息和保暖效果超级好的狼皮大衣让他很快便冒出汗水,额头之上豆粒滑落。

“人,人在哪里!”他焦急地喊着,“快告诉我啊!”

黑暗的环境和闷热的气息总能让一个正常男人发疯,更何况,这里的毒虫是他所最为了解的。

嘶嘶~嘶嘶~

他清楚地听到岩壁上传来毒虫们的攀爬声,它们意识到了猎物的出现。

在那个时代,蜈蚣和蝎子之类的毒虫还很是泛滥,而且在冬天这样的时间里,如此闷热的山洞势必会成为它们所栖息的最佳场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只两尺多长的超大蜈蚣沿着岩壁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的正上方。

就在它即将张开剧毒螯牙咬上丹羽那细嫩的脖子上的时候,丹羽忽然回头一转,眼疾手快,一刀斩断了它的身体。

“在下可绝非好欺负的。”他紧握着砍刀,看着那被斩为两截掉在地上扭曲着的可怜蜈蚣,一脚踩了上去。

啪嚓~一股浓绿色的浓液涌了出来。

解决掉大蜈蚣,丹羽不禁长舒一口气,但随即他就感到了疑惑。

为何这蜈蚣如此之大?就算是山野之中少见的东西,也大的令人惊讶。

难道

他的耳朵听到了另一处传来的响声,立刻紧张地转过身去。

就在他的脚前,两只同样大的惊人的蝎子正张牙舞爪地盯着他。

丹羽猛咽了口气气,打算从旁边避开,可当他刚要迈过去的时候,那蝎子突然就冲着他要扑过来。

丹羽立刻将火把甩向它们,那蝎子就算体积大得惊人,可也是虫子,面对炙热的火焰本能地便向后退去。

丹羽利用火把逼这两只蝎子让开了路,然后继续冲着里面走去。

呼救声越来越近,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一堆人的骸骨。

他愣在了原地。

“这些是什么啊?!”他震惊地向后退了退,可是随即便听到了身后毒虫们的嘶鸣声。

它们追过来了。

“糟糕。”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怀着焦虑和不安,丹羽却只能继续往深处前进。

终于,当他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洞室,眼前的一刻让他彻底愣住了。

“救命”

骸骨铺成的地板,死尸遍布的腐臭味,还有其中仍然活着的两个女人。

她们一丝不挂,但是本该娇嫩的肌肤上却满是伤痕,那种虫子撕咬过的痕迹。

忽然,一个低沉而又骇人的声音传来,“哦~你是?”

咔吱、咔吱,洞室内的岩壁上传来更加清脆而又令人恐惧的攀爬声。

“你是森爪带来的,新的食物么?”

一头足有两个成年人高的巨大蜈蚣沿着内壁爬到了丹羽面前。

“个头还不小啊,看来可以让老子先吃一口了。”

“蜈蚣蜈蚣精!?”

“哦?小子,看起来你还有精神啊,哈哈,森爪终于开窍了么?肯送来给老子玩耍的家伙了。”

那千足蜈蚣沿着岩壁缓缓地朝着丹羽爬来,每一只脚的移动都刺激着丹羽的神经。

“开什么玩笑,把人当食物么?”丹羽怒斥着,举起了砍刀,“你这混蛋。”

“哈哈,看起来很有精神啊。”那大蜈蚣一边说,一边将脑袋探向了丹羽。

“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大蜈蚣轻轻低语。

说完,它抬起了沾满毒液的恐怖脑袋,那两只大毒螯不停地张合着。

“什么”丹羽惊讶地看着面前那已经头顶到了岩壁的巨大蜈蚣怪物。

“老子说,现在,是猫捉老鼠的时间。”

“糟了”

漆黑的洞,火把的光忽闪忽现。

“救命啊~救命啊!”

乱晃的火光中是一个男人的影子,而就在他身后不到一丈远,一只足有一面墙壁大的超大蜈蚣正在追赶着他。

“哈哈,快给老子回来,食物~”

大蜈蚣大笑着,爬过嶙峋的岩壁,飞快地追上正在拼了命逃跑的男人。

“想不到在下居然会栽在这里。”丹羽望着眼前的死胡同,呆在了原地。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小老鼠~”大蜈蚣堵死了来时的路径,把丹羽围在了狭小的洞室内。

“完了”丹羽的心已经彻底凉了,“在下原本只想来这看看,想不到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和美介子小姐她们分开”

330—千足王

“难道,在下就要死在这里了么?”丹羽抬起头望着漆黑的洞顶,“花鸟,在下,现在就来陪你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坦然地接受死亡。

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听到了那大蜈蚣的惨叫声。

以及,一个陌生男人的咆哮。

【呼啸势】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脸颊上划过一丝微风,之后便睁开眼睛看到了握着双刃,头披纯白兽皮的男子。

他站在那大蜈蚣的脊背上,将双刃狠狠地插进了它的脑壳位置。

“该死的山风?你这家伙居然”大蜈蚣并没有死去,它庞大的身躯不停地晃动着。

“安静点,你这家伙,没错,我来了,作为森林之王,我来复仇了。”

“森林之王?”大蜈蚣突然一抖脊背,将那瘦削的山风弹到了地上。

“你这家伙也配称得上森林之王?真正的王该是老子!”大蜈蚣怪叫着,便猛然冲山风扑咬过去。

巨大的螯牙上渗透出可怕的毒液,滴落在地面上很快便腐蚀起一股刺鼻的白烟。

“老子的剧毒可是这世上最强的东西。”大蜈蚣猖狂地叫嚣着,“混蛋山风,你就死在这里吧。”

大蜈蚣撩起毒牙,疯狂扑向山风。

【呼啸袭风】

丹羽只感受到身体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气流,只是瞬间,那山风便已经脱开了突然袭向他的大蜈蚣。

在蜈蚣震惊的目光中,他朝着它的右眼处砍出了一刀。

刺啦~

“嗷嗷嗷嗷嗷嗷!”

巨大的千足在岩壁两侧疯狂地翻滚,那名为山风的男子一把拉起丹羽便往出口处逃跑。

“可恶,可恶的山风!”大蜈蚣疯狂地击打着岩壁,它的右眼被整个划瞎了,丧失了一半视力的大蜈蚣已经全然不在乎自己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毒液在四散洒出,将周围的岩壁灼烧出了一个个小坑。

沾上毒液的虫子瞬间就化为白气,灰飞烟灭。

“你是,什么人?”丹羽喘息着问他。

“我是山风,森林之王。”他淡淡地回应。

可还没等丹羽感谢,山风便突然被一只巨大的黑色尖爪刺穿了脊背。

“哼,山风?”那大蜈蚣追了上来,将山风整个挑起。

“啊啊啊!”山风痛苦地嚎叫着。

“啧啧,真是可怜的小家伙。”大蜈蚣说着,“让老子想想看,怎么教训你们好呢?”

他的爪子不断地搭上了山风的身体,两只毒螯对准了山风的脖子。

“老子这扎进去的话,你就只剩一具空壳了。”

“混蛋。”山风怒吼着,想要再度举起手上的双刃回头砍它。

可那蜈蚣却躲开了他的攻击。

“你看起来很虚弱。”大蜈蚣说,“现在来找我,可不是好主意。”

“呵,和森爪狼狈为奸的千足王,森林之王当然要来对付你了,这是早晚的事情。”

“就凭你,对付我?哈哈,痴心妄想吧,小子。”千足王张开大嘴和螯牙,试图将山风整个吞下去,“这是给你的奖励,伤了我的眼睛,就拿你的身体来换。”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都因为害怕和恐惧而矗立在一旁的丹羽终于忍不住了,他绝不想让救命恩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混蛋!千足王是吧!来啊!”他亮起自己的砍刀,猛地一跳,刺到了千足王的一只步足上。

刺啦,绿色的血液喷洒而出,千足王愤怒地将山风一甩,向着丹羽扑来。

“你这混蛋!”

“哼。”丹羽冷哼一声,淡然地准备接受重创。

“蠢货,还不快逃!”摆脱束缚的山风从背后刺了千足王两刀,阻止了它靠近丹羽。

“谢谢。”喘过气的丹羽急忙答谢,他手中的火把已经燃烧殆尽,很快就要熄灭了。

“火?”这时候,他终于想到了火把的作用。

“森林之王!”他喊道,“你躲开!”

“什么?”山风迟疑了一瞬,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他选择了相信他。

丹羽将狼皮里的衣服全都撕开,卷着火把使其燃烧的更旺盛。

呼啦~

他突然绷起双脚,向着千足王猛冲而去。

千足王倒是丝毫没有惊讶,反而有些兴奋地向他迎面而来。

然而就在这时,丹羽将熊熊燃烧着的火把直接扔到了千足王的身上。

一瞬间,漆黑的甲壳上便燃烧起了火焰。

“啊啊啊啊!你这混蛋!”

就算是再强大的虫妖,也会害怕火焰的灼烧。

“森林之王!”

山风瞟了他一眼,随即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丹羽愣了一下,却也寻不到山风的痕迹。

“走了么?”他想着。

可是,那千足王却还没有死去,它疯狂地扑打着岩壁,再度向着丹羽袭来。

“可恶的混蛋,老子现在就吃了你!”

丹羽吓得赶忙直跑,而千足王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火焰在继续灼烧着它的身体,使其移动速度变得缓慢许多。

丹羽也察觉到了这点,便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躲起来,趁其不备再次捅了它一刀。

这次,他直接捅穿了千足王仅剩下的另一只眼睛。

“混蛋!你干了什么!”

它哀嚎着,扭曲着打滚。

“这是你吃人的报应。”丹羽怒喝道。

说完,他便借着黑暗躲了起来。

可是,即使失去了两只眼睛,千足王也还能找得到丹羽,因为

叮铃铃~叮铃铃~

“小东西身上的铃铛还在呢,这个蠢货~”千足王自信地想着。

“就在前面了,哈哈,这小家伙,现在走投无路,被困在死胡同里了吧!”

它怪叫着,快速爬过岩壁堵住了身前的洞室。

蜈蚣能够借助头前的触须探路,它们的视力本来就不怎么好。

可是,当千足王的触须终于接触到身前那声音的来源之后,它的笑容便凝滞了。

“什什么”它清楚地感受到的,不是有着体温的活人,而是一个冰冷的,已经死去的骸骨。

可是,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还在从它身上发出来。

直到这时,它才恍然明白,自己被骗了。

“混蛋!混蛋!”它疯狂地扭曲自己的身子,团成一团。

炽火终于烧干了它的内脏,它死了,蜷曲着死在了一个小小的洞室里。

“没想到,这招真的管用。”它的身后,丹羽冒出了头来,“那么接下来,得去救人了。”

331—群狼与蓝色巨人

丹羽赶到了曾经的那个洞室,见到了被困在里面的人。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女人们在呼喊。

“好的,在下这就来。”丹羽叹口气,将自己身上仅剩下的那张狼皮脱了下来,披到了女人们的身上。

“外面冷。”他只是这样说。

丹羽利用洞室内死人的衣服缠绕起了一个新的火把,只有用火才能驱散那些靠近的毒虫,顺利离开这里。

他也在死人身上摸索到了一身还能穿的衣服,当然,他先在火上烤了一下,确保里面不会有毒虫呆着。

那两个女人一脸的呆滞,即使丹羽费劲的给她们解释,她们也不听。

她们只是像机器一样重复着呼救。

“神智不清醒了么?”丹羽叹口气,伸出手在女人的额头上探过。

“没有烧,难道是心理上的影响?”他想着,“不过现在应该先带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丹羽试着拉起她们,可她们并没有回应,仍然坐在那里,即使已经没有了看守她们的千足王,她们还是不敢移动半步。

丹羽看得出来她们心灵上受的创伤有多严重。

“它已经没了。”他只能这样说,“现在,你们是自由的。”

可是,她们不信呢。

洞室内满地的骸骨表示着,曾经试图逃跑的家伙们有多惨。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在下只好得罪了。”丹羽微闭双目,暗下决心。

他先用砍刀把狼皮隔开,分成两块分别给两个女人穿上,接着将竹筐编成能够固定的竹条,然后系上布带,将她们一左一右绑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这样很沉重,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身上背着人,左手握着火把,右手拿着砍刀,小心翼翼地在洞内摸索着出去的道路。

许久,当火把即将烧尽之时,他听到了一丝丝的风声。

风来的位置,便是入风口,就是他要找的出口。

“终于找到了,就是这里。”他沿着岩壁往上爬,头顶的地方便是来时的夹缝。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他先将女人从身上解开,挨个送了出去,然后自己才接着出去。

一出洞穴就能感受得到寒冷的北风和刺骨的寒气。

丹羽大喘一口气,吐出雾来。

“好冷啊,没有保暖的兽皮果然不行。”

虽然这么说,可现在他已经将兽皮分给了女人们,自己只能乖乖挨冻。

他将女人们再次绑到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村庄移动。

大雪冻僵了他的脚丫,甚至还在一点点地往上冻结。

“必须赶在身体彻底不能动之前找到人帮忙。”他想着。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不久前才熟悉的呼吼声。

“呼啸,袭风!”

“是那个森林之王?”他侧目望去,不远处的山林上,一群灰狼正在追赶着什么。

嗷呜~嗷呜~

狼群在嘶吼,他看到鲜血洒在了雪白的大地上。

突然,一团幽兰色的雾气包围了那里,仿佛巨大的蓝色巨人,朝着地面狠狠地拍打。

轰~

因为强大的冲击,那地方开始掀起了雪浪。

“糟了,要雪崩了!”丹羽朝着山下拼命地跑,不顾一切的跑,他知道,如果在雪崩之前跑不掉的话,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呼呼~呼呼~”

当巨浪在脚前停息,丹羽早已经虚脱地跪在了地上。

“还好还好活下来了。”他不停地喘息着。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背上的女人说了话。

“川原沙也加沙也加”

“川原沙也加?”丹羽疑惑着,“这是谁?”

而就在这是,暴雪再次接踵而来。

“怎么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便滚落了可怕的雪爆。

“雪崩不是结束了么?”他在雪浪中挣扎着,死死揽住身侧的那两人。

嗷呜~嗷呜~

狼群从他的身侧飞奔而过,紧跟着那之前遇到的森林之王。

“快走!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山风呼喊着,双刃掀起漆黑的妖气,在狼群正中划出一道大裂口。

而狼群这边领头的则是一个独眼狼和一个年迈的老狼。

它们站在山丘的至高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

“森嗥、森爪!”山风怒喝一声,踩过雪地便要向上奔去。

狼群急忙阻止他,然而双刃随即便可以预料的暴起。

就在这时,一道幽兰色的妖气挡住了他的锋芒。

“什么家伙?从之前我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狼里面,有会妖术的家伙!”

“他发现了。”山顶上的两只狼彼此相视道。

“但是不用怕,他没办法对付樱儿大人的。”

山风疾奔着冲过那阻拦他的妖气,迎着太阳的光前冲。

在光下,那妖气渐渐看得出模糊的轮廓。

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巨人。

“泯灭~”它低鸣着,朝向山风挥起房子一般大的手掌。

山风急忙侧身一闪,躲掉了巨人的攻击。

“这是什么家伙?”他冲过巨人的侧面,试图从背后刺穿它。

可就在这时,他身上的伤痛影响了他的动作,迟缓的一瞬间被狼群抓住,手脚全都被冲上来的山狼妖死死咬住。

“混蛋!”山风试图挣扎,可是雪刃和冰刃全都掉落了。

“糟了”丹羽怎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就这样命丧狼口,他急忙接下绑着女人们的布带,自己握着砍刀便冲了上去。

可丹羽还未能靠近山风,便被一头小狼顶翻在地。

“不准靠近山风!”小狼吼叫着,“快滚!不然林林就要吃了你。”

“可恶的狼妖”丹羽爬起来,一边捂住被撞伤的腹部,一边举着刀对准面前的小狼。

“快给在下让开,那边的森林之王,在下绝不会让他死去,绝不会!”

“唔~~!”小狼的喉咙不停地翻滚出可怕而又低沉的嘶吼。

“凡人?”此时,山风也察觉到了丹羽,“你来干什么?快走啊,凡人!这里就交给我就好!”

可山风哪里应付得了,他的手脚全被山狼妖咬住,即将被“五马分尸”。

“在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丹羽拼命地向着小狼挥舞砍刀,年轻的小狼吓了一跳,本能地跳到了远处避开。

丹羽扑了个空,踉跄着磕到了前面的雪堆里,不过很快便爬起身来。

他看了眼身后的小狼,没有任何犹豫,便放弃了和它厮杀,直奔山风。

“我来救你了!”

他将砍刀一掷,准头极佳地刺穿了一头山狼妖的脖子。

其他三只山狼妖吃了一惊,纷纷闪躲开来。

丹羽见机,急忙搬起了倒地的山风。

“想不到,我也会被凡人所救。”

“说什么呢,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报答你自是应该。”

“可是,我们都走不掉了”

“泯灭~”

就在他们身后,那巨大的蓝色巨人再度朝向他们挥出了代表死亡的手掌。

轰!!!

332—毒蛊

山川倾倒之时,丹羽的眼前只有白茫茫的绝望。

“不”他伸出无力的手,试图抓住希望,“绝不绝不!!!”

那幽兰色的巨人,如同梦魇一般罩住了他的心灵。

当他从昏厥中醒来,眼前的是一个漆黑的洞穴,和两个发抖的女人。

他认出了她们,正是他从那千足王的洞救出的人。

“你们,醒了?”他问他们。

“她们醒了,你呢?”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

“森林之王?”他急忙转头看他。

“是我。”山风蹲坐下来,手里握着一个酒壶。

“啊~”他痛快地饮了口酒,“你怎么样?”

“在下?”丹羽挠挠头,他的脑袋浑浑噩噩的,“在下做了什么?在下似乎只记得那场雪崩,还有那个蓝色巨人。”

“我们活了下来。”山风眼睛望着前方,山洞之外,黑夜一片。

“活了下来?”

“是的,活了下来。”山风说。

“可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山风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似乎那个家伙没要我们的命。”

“没杀我们?”

“是的,那个蓝色巨人”山风顿了顿,神情黯然,“它似乎只是想要驱赶我们,便放弃了杀掉我们的机会。”

“这么说,我们是幸运了?”

“或许吧。”山风仰起头来猛饮了一口酒,“但那个家伙总让我在意,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能感受得到在那强大威压之下的目光,似乎是温柔的”

“温柔?”丹羽疑惑道,“那样可怕的大怪物,会温柔么?”

山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我很在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抓到藏在那巨人体内的妖怪。”

“哈哈,要说抓到妖怪的话,那在下更想看看您的真容啊!”丹羽大笑着,右手搭上了山风的肩膀。

因为一直在脑袋上披着兽皮的缘故,山风的脸儿多半都被兽皮遮盖住,就算靠近了看也很难看清楚。

“唉?”山风愣了一下,随即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想看我的容貌么?”

“很在意。”丹羽毫不遮掩道,“这幅兽皮之下的真容,很在意。”

“哈哈,那就等”山风望了一眼没有星星的夜空,遥远的天边只有一颗小小的月牙儿。

“等熏回来,她出去狩猎了,马上就回来了。”

“熏?”丹羽愣了一下。

“是的,我的同伴。”山风说,“她会告诉你,我的真容可不好看。”

没过多久,山洞外便能看得到一点火光在朝这里前来。

“她来了。”山风说着,甩开空了的酒壶,站起身来走到了洞口。

“来了?”丹羽也跟着他去迎接。

“我回来了。”一个披着淡紫色鸟羽羽衣的女孩微笑着站在洞口,她手中的火把映照着阳光的笑脸,“森林之王,熏回来了。”

“熏?”丹羽看着女孩儿,“你好。在下是丹羽。”

“丹羽?人?”女孩似乎有些惊讶,“你醒了啊?”

“唉?”

“熏照顾你一天了,还有山风大哥。”熏嘟囔着嘴儿,很不开心的样子。

“抱歉抱歉~”丹羽低头赔笑道,“在下麻烦你们了。”

“倒不是很麻烦啦。”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是,要把你和这两个奇怪的女人抱到这里来,可是费了山风大哥好大的力气呢。”

“唉?是森林之王带我们过来的么?”

山风点了点头,“【呼啸刻印】的力量,让我能够带着你们逃跑。但是,这也耗尽了我的妖力,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和狼手了。”

“唔,就是这样子。”熏说道,“我们接下来要躲藏起来好长一段时间,等到山风大哥恢复了,我们就去向狼群报仇。”

“报仇?”丹羽重复了一遍。

“是的,报仇,让那些恶狼血债血偿。”

“是么”丹羽意识到了他们的意思,大概是亲人被这些山狼妖伤害了吧。

不过现在他更在意的是那两个女人的状况,从千足王的洞穴里逃出来后,他还没有好好地检查她们。

“你在担心她们么?”山风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

“是的,森林之王,她们的精神似乎有些问题。”

“是毒蛊。”山风接着说,“那家伙是和森爪狼狈为奸的千足王,百年蜈蚣精,手下有不少的毒虫,其中应该有能够影响人思维的‘毒蛊’。”

“‘毒蛊’?”

“是的,那东西会钻进人的脑子里,然后一点点吃干一个人,它们能够保证这些被森爪抓进去的人不会逃跑,也不会轻易死去。

“这么可怕的东西”

“不过看起来这两个人还没病入膏肓。”山风欣慰般地说,“还有救。”

“还有救么?”丹羽兴奋起来,“还有救啊!这真是太好了。”

“不过需要一个很特别的药才行。听闻大庭郡有一种神奇的妖怪名为‘肉人’,若是能够采到‘肉人’,那么就能引诱出毒蛊出来。”

丹羽一听需要肉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若是说别人肯定没有这神奇的“肉人”,可若是说他,那么是一定有的。

“在下这里刚好还有些用“肉人”制作的丹药。”他急忙把裤子内口袋里的东西取开,拿出了一团子乳白色的东西。

“这是?”熏凑过来,好奇地盯着看。

“回灵丹。”丹羽说,“只需要吃下一点点,便能接骨愈伤,是包治所有外伤的神药。”

“唔,这么厉害啊~”熏好奇地想要碰一碰,山风则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乱动。

熏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但眼睛还是好奇地瞥着他的手掌。

“这个东西,该怎么用?”

“毒蛊喜好侵蚀人脑,而肉人之肉则是更为吸引它们的东西,将其放在口鼻之前,不出半响,毒蛊便出,届时立刻斩断其躯干,则此毒能除。”山风一边说,一边挥舞起双刃来,一副已经备好架势准备开干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那么在下现在就做。”丹羽立刻将白团子掰成两块,分别摆在了两个女人的口鼻之下。

山风耍着双刃,目光紧盯着白团子。

而熏则安静地守在一旁。

丹羽耐心的等待着,果然不出半响,一个人的鼻孔里冒出了一条黑色的蠕虫,它先是向外探探脑,而后见没有危险便大步向身下的白团子爬去。

“现在动手么?”丹羽催促道。

“不急。”山风说,“等另一只也出来了,一块解决。”

事实证明山风是对的,另一只更为谨慎,直等到第一只快把白团子整个吃完了它才冒出头。

而它还不是一下子就出来,探出头来后还很小心的沿着鼻孔往四周探了探。

等到它彻底确认没有危险了才将整个身子暴露在了山风眼里。

而山风则显然更为耐心,就算丹羽记得已经团团转了他也纹丝未动。

直等到毒蛊完全落到了白团子上,另一只已经准备回去的瞬间,雪刃和冰刃才猛然暴起。

刀起血落,两只毒蛊瞬间化为了两团血沫洒在了地上。

333—吞食

“森嗥,我们的食物被抢走了。”

漆黑的洞,一双双幽绿色的瞳孔一同注视着洞室内那盘曲在一起的黑色大蜈蚣。

“千足王死了。”领头的独眼狼说,“是被山风干的。”

“不”忽然,一个远比众狼的眼睛高的多的黑色眼睛站了出来,“是人。”

“人?”狼群骚动起来。

“它身上的是火伤,山风那家伙不会用火的。”另一头老狼解释道,“麻衣大人说的对,我们的敌人,可能不只是山风了。”

“就凭那些弱小的人类,就能够杀得了千足王?”独眼狼似乎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

“林林也觉得,是人类的火。”一头小狼窜到了千足王身前,翘着鼻子仔细地嗅,“它身上好香啊,是烤熟的味道。”

“林林饿了。”小狼扭过头,委屈地看着独眼狼,“森嗥大哥,林林能吃了它么?”

“你怎么能这么想,小东西。”森爪一巴掌便把小狼推开,然后一本正经地坐在千足王身前。

“千足王是我们的盟友,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地为我们看守洞穴,功不可没,所以我们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侮辱我们的盟友。”

“说的对。”老狼应道,“这可是我们的盟友啊。”

但是,独眼狼的语气很快就产生了变化。

“但是它现在死了,尸体摆在这里也不得安息,与其等它腐烂发臭,不如我们现在来帮它安息了。”

“森爪,你打算做什么!?”老狼震怒道,“我们山狼妖,可是从来不吃同伴的啊。”

“可它不是山狼妖。”独眼狼顿了顿,“它是异族,是蜈蚣,不是狼。”

“你这家伙”

“现在没了储粮,连过冬都是问题了,森嗥,你不会不明白吧?”独眼狼眯着眼睛,凑过来绕着千足王转。

“住手,老朽最后在告诫你,破了这个戒,以后就会很麻烦了。”老狼警告他。

“可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活下去!?”独眼狼厉声质问道,“外面天寒地冻,猎物难寻,难道你要我们都冻死饿死么?”

群狼饿了,老狼很清楚的感受到同伴们饥饿的目光。

“不,可是如果吃了盟友的话”老狼还有些犹豫,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麻衣大人,我们”

“没事的,不过是吃东西而已。”麻衣点头表示应允,“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们也会吃掉我吧。”

她回想起了亲眼看到的,百鬼分食的场景。

“抱歉,麻衣大人,这是森林的选择,老朽没有办法。”老狼垂着脑袋,也跟着来到了林林旁边。

“樱儿~”麻衣垂下头,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小婴儿,“你会没事的,放心好了,妈妈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出现的。”

“喵?”樱儿探起脑袋,乖巧地磨蹭着麻衣的手臂。

“啊~真乖啊~有点痒啊,哈哈~”

“但愿大人们能够笑容长存。”老狼叹口气。

他走到了独眼狼的身旁,“森爪,虽然老朽允许了,但是请你记住,我们要永远对麻衣和樱儿大人表示虔诚。”

“哼,老东西就是屁话多。”独眼狼嘴角一翘,溜过了老狼身旁。

“既然你允许了,那么我们就准备开饭了,小的们!”

独眼狼一声大吼,吼声震响整个洞穴。

“呜呜呜呜呜~!”

“嗷呜~!”

狼群一同扬起头颅,兴奋地咆哮着。

“就让千足王的血肉化为我们山狼妖的力量,帮助我们战胜山风,结束这森林长久的战争!”

“嗷呜~嗷呜~”

一旦开了头,饥饿就不可逆转的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大脑,森爪率先跳到了千足王的脊背上,一口咬了下去。

他没有顾及最为年长的森嗥。

而森嗥也只是叹了口气,“林林,开吃吧。”

林林早已经兴奋地翘着尾巴咬住了千足王的一个步足,狠狠撕扯起来。

红黑色的外壳一被撕开,便露出了熟透的白色肉质,一股香气弥漫四溢,让饥饿的狼群更加兴奋。

它们纷纷扑了上来,在不同的步足和躯干位置上疯狂撕咬。

森嗥也走到了一个步足前,刚想下口,却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着呆在那里的女人。

“麻衣大人,您要不要也吃点?这是熟肉。”

“不了。”女人摇摇头,“我不饿。”

“因为是鬼么”已经大口吃起来的森爪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老东西快来吃,再不吃就没你的份了!”

“哼。”森嗥冲他点了点头,但却依然没有动嘴。

“是傻了么?这老东西。”森爪嘟囔着埋头继续大吃起来。

“如果麻衣大人不愿动口的话。”森嗥缓缓地转过头走到了她身旁,“那么老朽就暂且陪着您。”

“不用的,森嗥。”女人摇摇头,“我真的不饿。”

“可是老朽,想陪着您。”森嗥说。

“好吧,你愿意的话。”女人微微点了头。

森嗥便坐在了女人身旁,不时注视着她。

“樱儿大人怎么样,昨日一战之后,妖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还好。”麻衣回答道,“樱儿底子实,这点还撑得住。”

“可是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森嗥说,“那山风逃了,估计很可能长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但若是再出现,想必伤势也已经痊愈,到时候有所准备的就是他了。”

“嗯。”麻衣点头道,“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出动出击,趁着还有机会,找到他。”

“当然。”森嗥说,“明天开始,老朽就派人沿着山丘仔细寻找,不过要劳烦您和樱儿大人了,需要你们时刻戒备着,一旦发现他,务必赶到。”

“嗯。”麻衣点头,“我们会的,等解决了他,春天的时候你会遵守诺言的,对吧?”

“老朽的品格,麻衣大人还信不过么?”

麻衣摇了摇头,“森嗥是个可靠的前辈。”

“虽然如此,但现在族人已经近乎全灭了。”森嗥说,“现在只剩下林林了。”

他回头望向正在大口开吃的林林,“那个小家伙是老朽族群最后的种子。”

“千足王的肉量充足,加上现在是冬天,可以保存,足够我们吃上一个多月的,而到了那时候,也该寻找到新的食物了。”

“是么,那样子挺好。”

“不过这个洞穴没了千足王的庇护,恐怕毒虫们会很不安定。”

正在森嗥说着的时候,他们的身旁便已经爬过两只体积硕大的可怕蜈蚣。

“需要清理一下么?”麻衣微笑道。

“如果能的话,感激不尽。”森嗥点头道。

“樱儿,还有力气么?”麻衣埋头贴到了樱儿的脸蛋上,“拜托你了。”

“喵?”小樱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笑了起来。

“喵喵!”

忽然,一阵妖风刮起,幽兰色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洞穴。

“喂,老东西,你在搞什么?”森爪朝他喊道。

“打扫屋子。”森嗥回应。

幽兰色的妖气如同剧毒般侵袭着岩洞内上所有的爬虫,快速地刺入它们的体内,从内部开始瓦解身体器官。

就像是被泡浸了浓硫酸,很快,那些吸食空气过多的虫子便从洞顶纷纷坠落。

啪嗒、啪嗒。

他们的肢节碎成了小块,虽然有些还在反射般地扭动,但是生气已经消失。

“这些是什么情况。”森爪疑惑道,“老东西,你干了什么?”

“只是清理掉这些失控的虫子罢了。”森嗥低语,“没了千足王控制,它们会是我们的麻烦的。”

“好吧,我居然没想到这一点。”森爪一边扯着肉,一边吧唧着说道,“老东西,还是你老谋深算。”

334—鸮

雪白的森林之中不时传来树木倾倒的声音。

轰~

透过树木的缝隙或许能够看得到两个正在忙碌的身影。

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高个子男人头上披着纯白色的豪猪皮,女人身上穿着淡紫色的鸟羽服。

“山风大哥,您的本事好厉害啊,是从哪里学的啊?”

“这个啊。”被称为山风的男人正握着两把武士刀在砍伐树木。

刀影如风,极略过木,只是一瞬,环腰粗的树干便已经开裂。

咔擦咔擦

轰!

山风身前的大树已然轰倒,砸起了雪花的浪潮。

“这是我的师傅,上代森林之王的本事。”他说,“还有我身上的印记。”

小女孩忽然注意到了山风右臂内侧不显眼处的光亮,虽然很微弱,但却很吸引人。

“山风大哥,那是什么啊?”她指着,开口问道。

“这个?”山风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是【呼啸刻印】,是一个老僧人告诉我的。”

“僧人?”

“是的,那家伙在我濒死之时救了我,告诉了我如何利用师傅遗留下来的力量去报仇。”他握紧了自己的双刃,手臂上青筋暴起,“也是因为这样子,我才能顺利干掉那么多可恶的山狼妖。”

“唉?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那个老僧人现在在哪里啊?”

“在教会了我如何利用刻印之后,他就消失了,就像是捉摸不透的风。”

“唔~”

雪花飘过,一阵微风。

山谷之中飘下雪白的“花瓣”。

“下雪了?”山风仰起头来。

山谷外到森林中是雪白一片。

“看来又要变冷了,熏,我们快些回去吧,砍的柴火也该够了。”

“好~”被叫为熏的小女孩抱起了散在地上的树枝,开心地向着山北跑。

而山风则将两把武士刀塞到了腰间的刀鞘上,然后一把抱起了树干。

沿着来时的小路,山风紧紧跟着一蹦一跳的熏。

“走慢点。”他提醒道,“别摔着了。”

“哈哈,怎么会呢,熏才不会摔到~”小女孩开心地转着圈圈。

自从山风把她从雪户町里救出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笑。

山风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可是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

似乎在森林里有着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现在还会有动物么?”山风回头扫了一眼,雪白的大地,光秃秃的树梢,白色的森林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存在。

但是熏却突然转过了头。

“唉?山风大哥,你有没有听到‘咕咕,咕咕’的声音啊?”

“咕咕?”山风愣了一下,“是什么鸟么?”

“嗯~”熏将树枝扔到地上,托着下巴,“像是?”(:古代对猫头鹰一类鸟的统称)

“?”山风眨眨眼睛,回过头将树干放到了地上。

他的眼睛眯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古老的松树上,那光光的树顶上立着一只体积巨大的猫头鹰。

“是啊。”山风叹了口气,“差点还以为是什么妖怪来了。”

“哈哈,山风大哥总是那么认真。”

“毕竟要保护你。”山风揉了揉熏的脑袋,“要保护你的话,不认真可不行。”

“嘻嘻。”熏磨蹭着山风的手,接着轻轻移开,指着那在发呆的,“山风大哥,我们把它抓过来吧。”

“抓过来?”山风一愣,“抓它干什么?”

“它好大啊~!”熏惊呼,“比熏还大呢!”

放眼望去,树梢上的体积确实远比熏还要庞大,白色的椭圆毛脸,橙黄色的大眼睛,尖尖的嘴巴和呆呆的眼神。

像一只迷路的小鸟,呆在大雪之中。

“你找不到家了么,大家伙。”熏小心翼翼地朝它走过去,“你好啊,我叫熏,你呢?”

“咕咕?”扭头看她。

“没有名字么?”

“就叫吧。”山风耸耸肩。

“好吧,那就叫你吧。”熏微微笑着,“,我是熏哦,温柔的熏哦~”

“咕咕?”看到熏靠近,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刚刚张开翅膀便被一阵寒风吹落。

啪嗒,就像是没有一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啊?”熏急忙跑过去抱住了它。

原来它的翅膀被猎人射穿了,一支弓箭从内侧扎到了背后。

“啊是箭”熏心疼地喊道,“山风大哥,你快来啊!”

“怎么了?”山风急忙赶过去。

他蹲在了背后,“是弓箭?猎人么?”

他轻轻抚摸着的翅膀,满是怜惜的轻轻捏了捏,“这样的话,没办法熬过这个冬天了啊。”

“怎么办?山风大哥,这个,熏不想它死啊。”

“这个”山风叹了口气,“可我们现在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再养它恐怕会成为累赘。”

“可是,山风大哥”

咕咕,咕咕~

熏怀里的开始不安分起来,即使翅膀被弓箭贯穿,它也在挣扎着渴望自由,渴望扑腾起来。

山风拉起了熏的手。

“就让它走吧。”山风说。

“不行,熏不想”

可是,无论如何扑腾,它都在无法展翅升空,飞到蓝天上。

咕咕?咕咕?

它焦躁不安地乱扑腾着,甚至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山风。

“咳咳,真是麻烦的东西。”山风起身一跃,一把将抓到了怀里。

“不要伤害啊~求求你,不要伤害它,它不是故意的。”熏立马赶过来护住,“求求你了,山风大哥。”

山风皱了皱眉,“可这家伙并不乖啊~”

“呜呜呜,不要伤害,求求你~”熏死死地拽着山风的裤子,委屈的小脸儿上早已经挂上了晶莹的泪珠。

山风可受不了熏这么撒娇,他耸耸肩,“那好吧,就算不伤害它,我们也不能养,就放它在此自生自灭吧。”

“啊?”熏一愣。

山风将放到地上,转身拉着熏的小手就要离开。

熏回头,念念不舍地盯着看。

“大家伙,你保重啊”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似乎听明白了一直想要保护它的熏的意思,又或者是强烈的求生,它居然一瘸一拐地跟上了山风。

熏惊喜地眉头一翘,但却没有声张一声。

山风拉着熏回到了放下树干的位置,背起树干来就继续前行,丝毫没注意到一直在尾随着他们的。

直到山风和熏回到了山丘上的山洞里,要放下木头回头看时,才注意到就站在洞口的。

“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山风眉头紧锁,“这样的话,我不就”

他说着,便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雪刃和冰刃。

双刀的锋芒一下子闪过熏的脸蛋,她大惊,一边向着跑去,一边大喊,“不要伤害啊~”

可是山风的速度怎会让熏挡住,没到白驹过隙之刻,双刃便已经划过了的身体。

“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养你了啊。”他叹口气。

咔擦,咔擦,翅膀上的弓箭,被妖气灼烧掉了。

“山风大哥”熏呆呆地站在的身前,“山风大哥原来你没想杀掉”

“我怎么会忍心杀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呢。”山风走过来,轻轻地揉着熏的脑袋,“不过你的反应可真有趣啊,哈哈。”

“哼,山风大哥就会欺负人,呜呜呜,山风大哥~!打死你,打死你~!”熏生气地扑到山风怀里,一拳一拳地捶打着山风袒露的腹肌。

“哈哈,没事啦,没事的,这个,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哼”熏抽泣着,滴着泪的眼儿瞪了山风一眼,“山风大哥”

“嗯?怎么了?”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哈哈,当然了,我可是,森林之王啊!”

335—姬大人的指令

“千足王死了。”

亮着光的溶洞里,不时传来滴水的滴答声。

“你来找我,是姬大人的命令么?”

亮堂堂的溶洞正中有着一个不小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而在最中央盘曲着一只黑色的巨大鲶鱼。

“是的,老衲遵循姬大人之令前来协助你,吉井川的川神。”

在水潭边站着一个个子矮小的老和尚,披着一身灰布袈裟,手持一把木杖。

“千足王那家伙,是你要拉拢的么?”

“它和山狼妖一族都没有答应老衲的条件。”

“哼,当然了,谁会把保护族人的力量拱手让人啊,他们又不是蠢货。”

“所以老衲现在只能利用那个名为森林之王的家伙先去清理了他们。”

“你给他力量?”那大鲶鱼从水潭中缓缓挪动,靠到了岸边。

肥大脑袋两侧略显狭小的黑色眼珠子咕溜溜地转着,“你告诉了他【呼啸刻印】的用法?”

“是的。”老和尚说,“只有这样,才能将山狼妖如数清理掉,才能拿得到【缔结刻印】。”

“可是我们以后怎么对付他?”

“九神现在就在这里。”老和尚的眼睛微微眯起,“正如姬大人所料,九神已经获得了九个刻印,而且第十个就在她的身边。”

“哦?”大鲶鱼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回到了水潭正中,“那么怎么能确保九神就一定会除掉森林之王呢?”

“她会做的,老衲保证。”老和尚嘴角微微一翘。

“哼,那我就静静地等待好了。”

“地震鲶,你别忘了姬大人给你的任务。”

“等我伤势养好了,我会除掉荒川之主,让鬼族南下的。”大鲶鱼喘着气回应道,“我会的,你去告诉姬大人,她答应给我的人形,可别忘记了。”

“当然。”

老和尚拄着拐杖想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头过来,“还有,芦屋道满,去哪里了?”

“那个家伙?”地震鲶顿了顿,“回京都了吧,他的主子在等他呢,呵,这个奴仆。”

“他还不知道藤原显光已经被姬大人控制了吧,真是可怜的家伙,就像那个被你玩死的和田氏一样,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被愚弄。”

“你们不正是希望那些凡人受到痛苦折磨的么?”地震鲶甩着两条滑溜溜的触须,“姬大人,不正是这么希望的么?”

“姬大人希望的是时间的真正和平,由她所缔造的绝对公正,而不是人类或者神明单方面的掌控。”老和尚说,“二十四魔神柱、和九神,就背负着这样的命运。”

“呵呵,魔神柱们不也是妖怪?到头来还是要被你们弄死,我真不知道那个姬大人在想些什么。”

“这是为了大义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老和尚有些不高兴,“好了,就到这里了,地震鲶,老衲要告诉你的事情都说完了,接下来,请你务必尽快除掉荒川之主,不然鬼族大军没办法南下,如果人类联合起来的话,我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我当然知道。”地震鲶回应,“放心好了,等你那边处理好了,我这边自然也会解决,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那老衲就等你,再会了。”

木杖一挥,一阵黑色的妖风卷来,只是片刻,老和尚便已经不知所踪。

“好的,野寺坊。”地震鲶缓缓地潜入了水潭深处。

336—大毒蛊

黄昏薄暮之时,瘦削的男子背着两个发呆的女人回到了村庄。

“丹羽大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路口等着他。

“嗯。”他点点头。

“您怎么了?都两天没见了,哎呀,这些人是?”

“是我在山上从妖怪嘴里救出来的。”

“快,老夫来帮您。”

回到荒井玄的庭院,丹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盘坐在木地板上眺望庭院,手中的绿茶散发着温暖的热量。

“大人,您身体都冻僵了啊。”荒井玄一边说,一边给丹羽披上了棉服。

“没事,只是得照顾这两个人,另外”丹羽眉头紧锁着,“在下怀疑,令郎的病情,很可能也是”

“也是什么?”荒井玄有些吃惊。

“扶我起来。”

“唉,好嘞。”荒井玄急忙扶住了丹羽的手臂。

丹羽走到房间正中的方木桌前,从怀里掏出了回灵丹,然后对荒井玄说,“请把令郎带过来吧。”

“好,老夫这就去。”

望着门外庭院里积累的白雪和那仍旧未曾冻结的水缸,丹羽深思着。

哐当~拉门被拉开,荒井玄抱着被五花大绑的荒井真走了进来。

“大人,犬子带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让他坐着,头靠这里。”丹羽指着他旁边的桌面。

“好嘞~”

荒井玄急忙把儿子抱到了桌子前,对于给儿子治病这事他可不想有半点马虎。

丹羽将回灵丹放在了荒井真的鼻孔前。

如果荒井真的体内真的像他所预想的,和那两个女人一样钻进了毒蛊的话

“希望能够引出来。”丹羽念道,“只要不病入膏肓的话”

回灵丹的香气开始在室内蔓延,只要稍稍用鼻子仔细地嗅一下便能将这浓香沁入心脾。

“这是?”

“回灵丹。”丹羽说,“用来治愈外伤的丹药。”

“那为什么要放在犬子的鼻子前呢?”

“用来引诱某个东西,如果它存在的话。”

荒井玄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鉴于对名医丹羽的信任,他选择闭口不谈。

倏尔,微风起,呆呆的荒井真开始口吐白沫。

“啊,真,你怎么了?”荒井玄开始焦躁起来。

丹羽有些疑惑,便试着去把了把真的脉搏。

跳动地异常,他大吃一惊。

“坏了。”他急忙要将回灵丹取走,可就在这时,荒井真却突然张大了嘴巴猛咳嗽了一声。

啪嗒~!

一只有巴掌大的肥虫子从他嘴里吐出,身上粘着一摊子白沫。

“这,这是什么!?”荒井玄吓得惊呼。

“是毒蛊。”丹羽双目一凝,“没想到居然这么大了,无法从鼻孔出来,所以侵蚀了”

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但现在不能说。

那毒蛊落到桌子上后就在拼命挣扎,肥硕的身子一鼓一鼓的,似乎它的体内还有着什么东西。

但是肥大的毒蛊也吓到了丹羽,他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人,大人~!”荒井玄摇晃着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那毒蛊突然猛地跳起,一下子扑到了丹羽的鼻子上。

“唔哇啊啊啊!”丹羽面色大变,一下子向后仰倒在地。

荒井玄也跟着摔了个跟头,老腰折了一下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哎哟~哎哟~”他揉着腰哀嚎着。

毒蛊被晃到了地上,但却再次跳起来面对向丹羽。

“这家伙!”丹羽终于缓过神来,回头拿起喝茶的杯子与其对峙。

他在计划着等毒蛊进攻的瞬间就用杯子反扣盖住。

然而那毒蛊虽然摆出了架势,但却并没有再次进攻。

丹羽正感到奇怪时,毒蛊忽然浑身一颤,从腹部开裂了个大口子,散出了一股浓郁的黑色气息。

散完之后它又颤抖了两下。

丹羽趁机将杯子扣了上去,可是却不见毒蛊反抗。

过了一小会儿,他将杯子掀开,看到了一个萎缩在一起的黑色脓液团。

“死了?”丹羽大吃一惊,“就这么,死了?”

“丹羽大人,快看!”荒井玄指着屋顶飘浮着的黑色气息,“这黑气是什么?”

“难道是妖气?”丹羽抬头望着天花板。

那黑气似乎有意识一般,绕了屋子里转了两圈后就穿过拉门飘到了庭院里。

丹羽和荒井玄望着黑气离开。

“大人,这是什么啊?”

“可能是妖气,毕竟这毒蛊也是妖怪的庇护,但是这妖气就这么散去了,也不免有些奇怪。”丹羽凝思苦想片刻,“不过令郎现在的状况。”

“怎么了,犬子怎么了?”

“可能会很危险,这毒蛊那么大,估计已经侵蚀了令郎不少的脑子,很可能”

荒井玄一听,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他抱着荒井真嚎啕大哭,“儿啊,儿啊,你可要扛住啊。”

“大人,丹羽大人,请您一定要救犬子啊,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在下一定会尽力,但是如果病入膏肓,或许在下也没办法,请您做好准备啊。”

“儿啊~!”

看着荒井玄难过的面容,丹羽也不由得叹息。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治病救人他可以,但是这巫蛊毒虫之事,他并不了解啊。

“但是或许有办法能够了解的更多。”丹羽想起了那两个他救回来的人,“荒井玄前辈,在下带回来的那两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荒井玄哽咽着擦了擦泪水,“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喂了药歇息了,现在还不清楚状况。”

“您先照顾令郎,在下前去看看。”

荒井玄点了点头,目送着丹羽离开。

丹羽想的正是如果她们苏醒过来便可以讯问那个洞发生过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荒井真又是如何中了蛊毒,又如何能够从那千足王的手里逃出来。

“这一切都还是个谜团啊。”他叹口气,来到了放置她们的房间外。

他刚想拉开门,便听到屋内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我们这是在哪里?”

“好像是一个猎户的家。”

“猎户?啊,是那个闯入洞穴的男人?”

“可能是他,他把我们带出来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他不是被下了蛊,已经死了么”

“死了?”丹羽一愣。

“还有川原沙也加,她”

“不要再说了,沙也加的事情”

337—结衣和结花

“请你们告诉在下事情的经过!”丹羽一把拉开拉门,入门直接跪了下来,“人命关天,还请各位告诉在下!”

屋内的两个女人都被吓了一跳,开门时她们正着坐在被褥上,丹羽突然闯进来之后急忙拉起被褥盖在了身上。

但即使动作很快,丹羽还是注意到了她们胸口上那奇怪的纹饰,仿佛一只缩在洞的蜘蛛一样。

“你是什么人!?”

果不其然,他被厉声呵斥了。

“是在下将二位救回来的。”丹羽说,“但是请放心,在下肯发誓,绝没有对二位行过任何龌龊之事。”

“你是你救了我们?”其中一个个子稍大些的女人说道,“是你把我们从那大蜈蚣的洞救出来的么?”

“正是在下。”

两个女子都有些吃惊,呆愣着看了丹羽半天,大概是看他一介文弱书生模样,不可能把她们从那妖怪手里救出来的吧。

“那个大蜈蚣呢?你杀了它?”

“是的。”丹羽点头道。

这下子,她们更加吃惊了。

“怎么会”个子大的女人身旁的另一个女人捂着嘴,“那个家伙居然,居然被杀掉了么”

她浑身颤立着,似乎一副要支撑不住的样子。

丹羽没有做任何举动,如果是别的男人的话恐怕已经关切地问了吧,但是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并不担心。

她们太过激动了,大概是因为一直束缚她们的坏家伙没了吧,所以激动地要哭出来了。

个子大的女人搂住了激动的她。

“它死了,它终于死了。”

话音刚落,二人痛哭流涕,热泪一下子浸湿了眼眶。

“呜呜呜,它终于死了,终于”

“呜呜呜,妹妹”

二人抱成一团,久久相拥。

丹羽没有选择打扰她们,只是盘坐下来静静地看着。

等到她们终于缓过来了,才开始问丹羽。

“你是谁?”大个子女人问道。

丹羽站起身来谦恭地行了礼,“在下名为丹羽,是美作国大庭郡人氏,不才,习得一星半点医术,方才到此地行医,才得知了诸位之事。”

“果然,这里是那个猎户的家么?”

“是的。”

“那个猎户,他的尸体在哪里?”

“尸体?”丹羽眉头一皱,“在下刚才就听得很迷糊,你们的意思是,荒井真他死了?”

“那个猎户是叫荒井真么?”大个子女人低头沉思片刻,“是的,他是死了的,应该是”

“可是,在下刚刚还在治疗荒井真,他还活着,身体是有温度的。”

“怎么可能。”女人的表情显得很是吃惊。

她低头低语道,“被下了那样的蛊毒,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蛊毒?是怎样的蛊毒,和你们的不一样么?”

女人摇了摇头,“我们的只是最小的毒蛊,而他身上的是”

“是什么?”

“必死的。”女人叹了口气,“荒井真,惹怒了那只大蜈蚣。”

“惹怒?”

“是的,他的名字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虽然以前也见过他,但那是更早以前的事情了,那只大蜈蚣名为‘千足王’,本是西面一个山村的领主,而那个山村则在几年之前被毁掉了,我们是对了,丹羽大人,您既然是南方的人,那么请问您知道‘土蜘蛛’么?”

“‘土蜘蛛’?是大和朝廷曾经讨伐过的大妖怪么?”

“果然,对外宣称是那样子么”

“怎么了?”

“没什么。”女人似乎有所忌惮,没再透露什么。

“在下绝不会说出什么的,在下的人品请诸位放心。”

“这”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继而,高个子女人接着说道,“我叫土缚结衣,她是土缚结花。”

“土缚?这个姓氏恕在下才疏学浅从未听闻。”

“果然”结衣叹了口气,“我们便是大和朝廷对外宣称的大妖怪,‘土蜘蛛’。”

“唉?”

“你是美作国人氏,也是救了我们姓名的恩人,那么我们也不在隐瞒什么,其实这个国家”

一旁的结花忽然拦住了结衣,并摇了摇头。

“结花,你不打算告诉别人么?”

“姐姐,往事就让它过去吧,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可是,结花,我们不是在祈求什么,你要明白,这个国家即将发生的事情会多么糟糕。”

结花沉默了。

“就这样吧,结花。”结衣向着结花使了个眼色。

结花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请丹羽大人”结衣正要说呢,丹羽却似乎已经明白似地站起了身。

“您?”

“在下知道,要在下出去吧。你们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交谈的时候换上吧。”

“唉?”结花歪歪脑袋,呆呆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就在那边的衣柜里。”丹羽指着被褥左侧的木柜子,“那里面就摆放着给你们准备好的衣服,希望你们喜欢。”

丹羽说完,便退出了门外。

对于察言观色一项,他自是十分拿手。

“土蜘蛛么?”丹羽立在门外,思虑着。

“土蜘蛛退治”是几年前最为出名的事件,其为大和朝廷派遣源氏阴阳师和藤原显光大将军率领大批军队前往北方讨伐著名的大妖怪“土蜘蛛”。

一共维持了大概几个月的时间,为祸一方的土蜘蛛便被如数清理掉。

不过这一切他也只是耳闻,从未亲眼见过所谓的“土蜘蛛”,也没听谁说见过。

那凶恶的大妖怪,似乎只是个传闻。

在门外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门内便再次传来了结衣的声音。

“请进来吧,丹羽大人。”

丹羽怀着揣测的心情,拉开了拉门。

哐当~

如果说之前结衣和结花看起来还只是一般女性的话,现在的她们就有些不一样了。

她们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眼睛则是一种浓重的深褐色。

结花的飘飘长发随风摇曳,一只发钗固定在上面,而结花的头发则是刚刚触及肩膀,侧发上别着一个小小的木花。

但是她们都没有选择穿上和服,而只是选择简单的粗布系上了上下身,这样的衣服虽然很是简陋,但却显出了她们美丽的曲线,让每个看到的男人都会猛咽下一大口水。

结花和结衣仿佛双胞胎一样,长相上并无大异,但是个头却差了一截,结衣远比结花高得多。

338—土缚部族

“为什么不穿和服呢?”

结衣和结花都摇了摇头。

“我们土缚一族,向来非大和民族之人。”

“土缚?”丹羽重复道,“你们是”

“土缚一族,便是‘土蜘蛛’。”

“可是,你们不是活生生的人么?在下亲眼所见,并非土蜘蛛啊?”

“土蜘蛛可不是妖怪哦。”结花插嘴道,“土蜘蛛啊,是这个。”

说着,她忽然将自己的胸口敞开,露出了丰满挺拔的胸部。

丹羽脸儿一红,急忙捂住眼睛,“怎么能给在下看这个,在下可是清洁之人。”

“谁让你看什么了,我是说,你看这个族纹。”

“族纹?”丹羽才睁开眼睛,那之前瞥到了一眼的蜘蛛图案正在他的眼前。

一瞬间,他居然没有了任何淫秽之念,脑子里只有疑惑。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这便是土蜘蛛,也就是我们,‘土缚一族’。”结衣回答道,“丹羽大人,您现在清楚了吧?”

“不会吧”丹羽的额头,已经滑落了豆大的汗珠。

“怎么会难道说”

“是的,大和朝廷认为的大妖怪‘土蜘蛛’,就是我们土缚一族,就是同样身为凡人的‘土缚一族’。”

“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大和朝廷在在杀人?”

“是的,因为丹羽大人看起来靠得住,我们才说的。”结衣叹口气,“丹羽大人,您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吧,失去家园之后又被那妖物抓住的心情吧?”

“丹羽大人!”结花忽然凑过来。

刚刚敞开的胸口一下子滑了下去,露出了整个上半身。

但是她没有任何遮掩,而是似乎用一种很暧昧的眼神盯着丹羽看。

“你们这”丹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们是打算色诱自己。

“不行,在下不是污秽之人,这种事情还请不要做。”丹羽立刻站起身来推开了结花和结衣。

“丹羽大人?”结花愣了一下,随即便站起身来解开了腰带。

苏拉~

就在丹羽这样一个大男人的面前,将自己的所有袒露无疑。

美丽的一下子就暴露在了丹羽眼中。

“丹羽大人,您看看啊,这就是大和朝廷眼中的‘土蜘蛛’。”结衣说,“您看看啊,和你们大和民族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丹羽看得到结花和结衣眼中的悲伤,那是一种言语也说不出的伤感。

“是么,原来你们受过那样的委屈。”

“不是委屈,是灾难。”结衣说,“而且那样的灾难还会继续。”

“什么?”

“现在饭田城的领主,便是我们土缚一族的遗民之一。”

“什么?可那样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去依托他呢?”

“不可能的。”结衣摇摇头,“那个家伙,是个叛徒”

“叛叛徒?”

“是他背叛了我们,才换来了这饭田城领主一位。”

“居然是这样么。”

“是的,这事情说起来很漫长,不过丹羽大人,在告诉您之前,请答应我们,请一定要”

“丹羽大人没有妻室吧?”结花靠到了丹羽身上,搂住了他,“奴家看得出来,丹羽大人很孤单”

“你在说些什么?”丹羽紧张起来。

“丹羽大人”结衣从右边靠近了他,用手搭在了丹羽的肩膀上,“丹羽大人,我们无依无靠,是丹羽大人从死亡边缘救了我们,那么我们以后就跟着丹羽大人做牛做马报答您。”

“不,不用做牛做马,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丹羽立即推开他们,独自靠到了门上,“你们想亲近在下么?可对不起,在下早已经心有所属。”

“那么丹羽大人的意思是就这样抛弃我们?”结花张大了嘴巴,“丹羽大人,请不要抛弃我们。”

“大人,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结衣说,“而且,我们能告诉你关于你想要找的那个猎人的事情,他和土缚一族的一个女孩的事情。”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丹羽忽然不再远离她们。

“怎么样?接受我们,带我们走。”结衣提到,“这样,我们就能告诉你关于那个猎人的所有事情。”

“此话当真?”

“当真。”结衣嘴角微微一翘。

“好,那在下就带你们走,回在下的医馆。”丹羽顿了顿,微微眨了下眼睛,“不过请放心,在下绝不会伤害你们,在下会妥善安置你们,在医馆里,你们会有好的归宿的。”

“是么。”结衣叹了口气。

而结花似乎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仍然想靠去诱惑丹羽。

“你们赶快穿上衣服吧!”丹羽很不开心地喊了一声。

“丹羽大人,丹羽大人~”

然而,丹羽没有再看她。

拉门被关上了。

“姐姐?”结花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结衣,“这个男人,好奇怪啊。”

“唉~。”结衣走过来揉了揉结花的脑袋,“或许我们遇上了一个大好人也说不定。”

庭院里,丹羽皱着眉头。

“碰到了麻烦事啊。”他叹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土缚一族’,到底是怎样的古老部族呢?”

等了大概一个钟头,他和结衣、结花姐妹在院子里碰到了。

“穿好了啊。”丹羽没好气地说着,“穿好了就来告诉在下吧。”

“哦~”结花很不开心的别扭着。

“没事啦,妹妹。”结衣揉了揉结花的脑袋,“走吧,我们过去和丹羽大人谈谈。”

“好吧~”

落满雪的庭院,荒井玄早早地给收拾出了院子里的石桌子。

“荒井真,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的。”丹羽点头道。

“他啊,和川原沙也加是在那个村子里认识的。”

“那个村子?”

“石落村。”结衣说,“那地方的领主名为千石领主,也就是如今的‘千足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要从饭田领主背叛我们土缚一族求荣开始说起。”

“是很漫长的故事啊?”

“是啊,还请丹羽大人慢慢倾听。”

“嗯虽然在下很想知道全部的事情,但是请长话短说,毕竟”

顺着丹羽的目光看去,庭院中间敞开的拉门里,荒井玄正在小心照顾着昏迷的荒井真。

“毕竟有人可能撑不了那么久了。”

339—角色谈

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也已经陪伴大家走了很久,到了现在,想必很多人都已经清楚了本作将会结束了。

是的,《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千铃的个人旅程也快结束了。

在此,我想介绍一下关于千铃这个人的人设。

千铃,千山之铃,西王母之孙。

关于西王母的设定,“西之王母当拯救众生”。

西王母的历史设定中有很多面。

许多古籍及传说中都有关于西王母的记载。商代的《归藏》对照西周的《周易》,可知王母拥有不死神药。《竹书纪年》中,西王母的形象是一位雍容的女帝王形象。《山海经》中的形象则是:“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墉城集仙录》则称虎身是西王母使者西方白虎之神。

而本作则是选取山海经最原始形象:“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这样的形象也是我心中所向往的,掌管自然的女神的形象:一个太过柔弱的人是没办法掌控万物的。

而本作中的西王母,则正是这样一个坚韧刚强的角色。

她是孕育万物的西之王母,她是世界生命的缔造者,是众神之首,是万物的信仰。

全称为“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瑶池大圣西王金母无上清灵元君统御群仙大天尊”。《枕中书》曰:“木公、金母,天地之尊神,元气炼精,生育万物,调和阴阳,光明日月,莫不由之。”

本作将西之王母奉为至高神明。

而在西王母体系下,融合了西方与大和民族的传说,才谱写出了《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的故事。

而写这本书的原因呢,我想,是让读者们能够理解我的感情,最古老的作家们便是这样的想法吧。

没有别的因素,因为本作也没赚过钱,也没什么名气。

那么写到这里呢,愿意付费来看本作的,都是本作的忠实粉丝啦,(笑~)

不知道千铃有没有给你们带来一些感触,嘿,有些读者就要说了,“千铃这家伙,都那么久没出现了,我都该忘记她是主角了。”

哈哈,确实是,因为本作实际上名字不该叫《小妖千铃与混蛋阴阳师》,而该叫做《阴阳百鬼录》或是之类的名字。

哈哈,有读者又要说,“这种名字好俗气的感觉啊。”

是啊,确实很俗气,可是,这样却是很朴素,不是么?

千铃就是这样一个朴素的家伙。

她从绝望之中走出:幼时被父母抛弃、被素不相识的土地婆养大、后来又阴差阳错因为自己的缘故毁灭了一个世界。

这样的经历换谁都会崩溃的吧?

可是千铃扛住了,在土地婆的悉心照料下,她逐渐成长为了一个具有责任心的家伙。

黑暗没有打到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强。

或许有读者要说了,“这都是你编的,这都是毒鸡汤。”

鸡汤不假,但非毒。

这样的经历,实际上也结合了一些我的个人经历。

我的人生也曾跌宕起伏,也曾经历绝望、伤痛,虽然远没有千铃的撕心裂肺,但也刻骨铭心。

我想,那样的悲伤我走过来了,千铃也走过来了。

当她长大成人,当她学会了土地婆所教导她的“人”的一切。

土地婆却又离开了她,永远的离开了她。

让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让她孤单地前往未知的时代冒险。

在出云国,千铃与巫雪结识,虽然并不能说是愉快的相遇啦。(笑~)

但是呢,巫雪这个人也是很友善的人设,她是个死傲娇啦(笑~)。想必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巫雪是一个叛逆期的少女形象,表面上顶撞父母很是不羁,欺负同伴一副凶脸,但实际上对谁都要关心。

巫雪的童年也是从黑暗之中走出的,因为自己和姐姐的才能而被看上,强行带离父亲的身旁经受残酷的训练。

那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受那么痛苦地折磨,我也不仅想起了自己幼时。

那时候背井离乡到外地上学,每到周末就倍感想念家乡的父母,那样的痛苦,何尝不是撕心裂肺的折磨。

所以对巫雪来说,那时候唯一的念想便是姐姐了。

父亲不在身边,她对父亲的感情也渐渐淡了,这也就使得她会很生气的顶撞父亲,急着想要去拯救自己的姐姐了。

因为姐姐对她来说就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出云的事件:八咫镜事件。

关于八咫镜,这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其余为:天丛云剑(草剑)和八尺琼勾玉。

这三个神器传承至今,是颇有神话色彩的古文物。

天丛云剑自不必说,是破坏神须佐之男从八岐大蛇尾巴里砍出的东西,而因此他也把原本的神剑十拳剑折断了。

十拳剑的碎片,在本作中也是极具威力的可怕神器。

素盏呜尊(スサノオ),《古事记》里记作建速须佐之男命,又记降马头主、素戋男尊、素盏鸣尊、素盏雄尊、须佐乃袁尊、神须佐能袁命、须佐能乎命、牛头天王等。日本神话著名神,伊奘诺尊(伊邪那歧)所生的三贵子之一,其余两位是太阳女神天照大神和夜神月读(月夜见尊)。

素盏呜尊被父亲分配至沧海之原封为海神,但他没有依言,后来动身前往高天原。其性格变化无常,时为凶暴,但时为英勇,因狂暴的性格而被视为破坏神。最著名事迹为斩杀八岐大蛇,他从其尾部取得“天丛云剑(草剑)”。

破坏神须佐之男的国度:出云国。

这点是从历史上也有参考的。须佐之男被从高天原流放后就沦落到了出云国,而在这里,他与奇稻田姬结婚了。从此定居于出云国,两神之子为“清之汤山主三名狭漏彦八岛野命(八岛士奴美神)”。

后来又娶大山津见神之女神大市比卖生大年神和宇迦之御魂神。

出云国之后过了很长的一段历史,直到建御雷神来此地想要收复出云。

那时候大国主与建御明方神是持反对意见的,而大国主的大儿子则是想要和平解决事件的。

但是事实证明,高天原并不想和平解决。

历史上,建御名方神被建御雷神击败流放。

而大儿子,八重事代主神则在大国主战死、弟弟战败之后,独自逃离,后来在小船上选择跳海自杀。(资料一说)

根据历史上的这些传说,本作稍加修改,便写出了“二十四魔神柱”的故事。

所谓二十四魔神柱,便是在出云陨落之前,想要报复高天原的须佐之男在日本各地抓捕的二十四“只”特别的妖怪,分别为其分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使其变得更加强大,并将他们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西之森里进行“培育蛊毒”。

根据须佐之男最初设想的,二十四魔神柱里最后只会活下来一只,而那只却会拥有二十四个魔神柱所拥有的全部力量。

最终,所有的魔神柱的力量都会聚集在一只妖怪身上,而那只妖怪便会是最强的“魔神”。

高天原所忌惮的,正是“魔神”的诞生,所以他们才会派人前往出云剿灭须佐之男的后人。

而小千铃的过去,则是一个小孩子的成长史,噗,或许不能说是小孩子了,这简直就是个熊孩子。

因为小千铃的顽皮,不小心吃掉了书生孙康,才引得了一连串的问题和事件,最后事情越演越烈,最终才变成了利维坦毁灭世界的局面。

不过实际上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利维坦把一切都隐藏的那么好,让所有人的怀疑对象都是天帝,而非她。

利维坦之所以想要毁灭世界,还是因为她已经心灰意冷,被抛弃之后这漫长的折磨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工作,被束缚在冥沟线上几千几万年。

这样的日子换谁,谁都扛不住的吧?

所以孤单、寂寞的滋味让利维坦发疯,最终忍无可忍选择了毁灭世界重铸规则。

在利维坦所主导的世界里,她就是最强的神明,没有人可以违抗她,她也可以不必悲伤。

但实际上,她还是悲伤的。

就算重铸了秩序,就算杀掉了所有人,她还是悲伤的。

再次与曾经的朋友相遇,却已经形同陌路。

与重生的西王母的一战,二人拼尽全力。

这一战代表的是被抛弃者的悲怨、愤怒,代表的是被束缚自由者的狂怒,所以西王母输了,她输在了自己的情劫上,输在了自己的食言上。

没有把握的承诺,永远不要去许。

那个时代毁灭了,冥界诸神带着冥界逃离了,而西王母则带着土地婆和她最后的血脉千铃也离开了。

说起千铃的血脉来就不得不提及荒原狼神和她的母亲。

一只狼妖和一只猫,这样的父母。读者们会觉得很奇怪吧?

其实呢,我想写的是一种没有任何阻碍的爱情,是一种真正的感觉,它不在乎任何阻碍,当然,这种感情只存在于假想之中。

千铃的坚韧是父亲教的,那在狼群绝望的时候还能高傲着扬起头颅的男人。

千铃的温柔是母亲教的,那在濒死的时候还能微笑着温柔拥抱她的女人。

千铃的聪慧是土地婆教的,那用一生来教导她如何做人、如何为人的老师。

千铃的爱,是

我想,这个答案就在大家的心中。

再往后,该说说双尾了。

哈哈,作为我最喜爱的角色(千铃你听我解释,你先把刀解除,对对,快解除塑形化物。)

双尾是个充满野性的猫咪(当然这不是我不给她任何台词的原因,笑,喵喵不算台词嘛?)

双尾是猫又部族里年轻而又强大的猎手,当然,她的命运也是悲惨的。

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出色的天赋而被须佐之男抓住做了实验,直到出云陨灭才从西之森逃了出去。而在逃出去之后,她又回到了猫又部族。

然而,后来猫又部族又被源氏盯上。

巫雪年轻的姐姐为了给巫雪一个惊喜,独自一人去挑战了整个猫又部族,然后,赢了。

她抓回了最棒的猫又,想要给喜欢猫咪的妹妹一个惊喜。

当然,巫雪很喜欢。

而事实上,她姐姐送给巫雪的两只猫又都是最顶级的,双尾和一尾,都是猫又部族里顶尖的猎手和战士。

双尾体积小,身手敏捷,身体内还蕴藏着强大的【速度刻印】。

而一尾则皮糙耐打,很温顺也很忠诚。

这点二者是刚好相反的。

所以后来她们在遇到了野寺坊之后,双尾选择了跟随野寺坊去追寻自由,而一尾则选择继续跟随巫雪。

这也是对于人来说两种不同的抉择。

一个是生你养你的家园,一个是限制了你自由,但却是你能够舒坦生存的环境,你会选择哪个呢?

我想,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吧。

双尾的个性在这近乎百万字的故事里被浓墨重彩的抒写,想必读者们也都注意到了。

双尾并不是单纯的残暴,她的“野性”里包含着“温柔”,那是大自然里也会有的,动物们的温柔。

我想,读者们也都见识过那么温柔的野生动物们吧,那种野性美和温顺美共存的家伙们,多可爱呀。

双尾就是这样可爱的家伙,她战斗起来不择手段,但是温顺起来却又撒娇到要人小心肝。

哈哈,这样温柔可爱的家伙,大家喜不喜欢呢?

另外再提及西之森的故事,这里书写了很多的妖怪,而且不光是会在西之森卷提及,之后的卷,嗯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再次提及了。

从吸血姬、络新妇、於菊虫这些妖怪开始,她们的故事其实很长,有很大的发掘空间,不过在西之森卷里只写了一小部分,嘛~因为剧情缘故,哈哈。

再之后,狐山篇的早濑花与老方丈的羁绊,大家有所感悟么?

那样子的约定,那样子的承诺,到最后,成了什么呢?

老方丈答应照顾花花,所以才会在死后化为厉鬼的吧。

340—七羽放送(上)

传说女蜗补天余下彩石一块,生大鹏鸟,过千年,鹏鸟亡,余七彩羽毛,又过千年,化七兽。

红:穷奇,(凶兽,赤色翼虎),力量强健,凶残,灵活。男性

《山海经西山经》有云:“又西二百六十里,曰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狗,是食人。”

《山海经海内北经》中也有记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头始,所食被发,在犬北。一日从足。“

性格:热情、易怒

技能:无

橙:狰,(五尾独角花豹),吼声震天,能碎石。女性

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性格:随和、独立意识很强、自负

技能:声波攻击、意念移物

黄:挟翼(白色天马,头顶鹰嘴盔),日行万里。女性。

挟翼,乃周穆王八骏之末,形似鹏鸟,能翱翔九州。

性格:聪慧、善良、亲人

技能:龙卷风

绿:鹿蜀(瑞兽,马身、虎斑、白发、赤尾)男性

《山海经》-《南山经》“阳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孙”

性格:温顺

技能:再生、控制植物攻击

蓝:犭也狼(蓝色狐狼),男性

【中山经】

犭也狼:有兽焉,其状如狐,而白尾长耳,见则国内有兵。

性格:孤傲、神秘,贪玩,

技能:撒豆成兵、隐藏气息、擅长突袭和暗器

靛:杌(四大凶兽之一,虎身,犬毛,长獠牙,尾长八尺。),女性

《左传文公十八年》,原文是: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杌。

性格:傲慢、顽固

技能:力大无穷,可碎石破山,断铁裂钢。

紫:相柳(凶神,蛇身九头),女性

《大荒北经》:“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性格:成熟、忠诚、冷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炙热的心,九个头的意识各不相同,但却都忠心效忠于共工。

技能:掌控冥河,身体灵敏,九头都会喷剧毒

实力:相柳(神阶)>杌(次神阶)>犭也狼(妖王阶)>鹿蜀(灵兽阶)>穷奇(凶兽阶)>挟翼(灵兽阶)>狰(异兽阶)

异兽、诸神及怪物们的总体实力排行:神阶>次神阶>=妖王阶>灵兽阶、凶兽阶>=异兽阶

其他:天帝战力最高、其次西王母、再次七彩大鹏鸟。十巫战斗力不高,次于相柳。

主要人物:

巫马铃音:女、18、大眼睛长发的美少女,从小习武,喜欢古文和探险。

小梅:女、18、淡棕色短发,白花镇武警首长的女儿。

天帝:被复活后失去了人类的头脑,一开始沦为丧尸一样的生物,但后来靠着吞噬其他异兽,逐渐获得了人类的意识。是最终b。一心想要重建人类盛世,但却被十巫利用,最终仍未看清现实,被化为七彩大鹏鸟的七羽击杀。

阿君: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类少年,被十巫复活,本来是作为他们新的宿体,但在转移灵魂的过程中失误,被其逃脱。后来阿君被鹿蜀看中,作为鹿蜀的主人承载了鹿蜀的灵魂。怯弱,胆小怕事,腼腆。

孙炎:穷奇濒死之时偶然路过的少年,被穷奇强制剥夺了身体和灵魂,但后来在铃音的萨满图腾的帮助下找回了灵魂并永久驱逐了穷奇,还在此之后获得了穷奇那强大的力量,作为新的赤色七羽而活。

传说,上古神怪之战(大禹时),天帝为了人类能够安居乐业,遂带领诸山、河、海神与人类向凶兽们发动战争,这场战争持续百年,最终,诸神、诸怪,皆亡。唯有少数得以存活,但在之后也陆续被人类消灭。于是乎,此大战后,人间再无神怪侵袭的战争,虽然还有一些零星的苟且偷生之怪,但已经无法掀起大波澜,威胁到人类整体的存亡。

天帝自认为功德圆满,遂放弃神位,隐居度日。

但是,他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跟随他的那些人类,也在战争中学会了巫术。著名的十巫不仅能够复活死人,甚至能将被消灭了的怪物和神变为僵尸一般的存在。天帝死后,他们被人类君主召集,意图炼出不老仙丹。于是乎他们便使用天帝所留下的那些巫术开始研究不老法术。但是,他们在一步步的探索中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那些死去的怪物的尸体中蕴含着上古时代那场开天辟地的大爆炸所留下的强大能量。在进一步的研究中,他们知道了世界的秘密,烛龙创世后,它的鳞片化作怪石,落在各个角落,那些怪石还拥有着烛龙的可怕力量,影响到了周围的动物,久而久之,便衍生出了那些稀奇古怪的妖魔。甚至于人类所尊崇的天帝,都是那烛龙的造物。

他们自然是找到了不死之法,但他们不愿将其告诉他人,十巫内部立下一个规定,他们不会允许除了他们十个人外的任何人知道有关永生的事情,包括那个人类的领袖。

水神共工之臣相柳在那场大战中被大禹所杀,但是她并未死透,她流出的血仍是沸腾的,以至于会污染江河,大禹最终只得和诸神合作共筑高台封印相柳。但是,她仍活着。(我设定相柳为七彩大鹏鸟之嗣,七羽之紫,所以不会轻易死去)

起因:时间到了现代,人们早已遗忘诸神和诸怪,但是巫马一族却还铭记着那场改变世界的大战。虽然他们姓氏来源是为周朝照顾马匹,但实际上,他们暗地里是周朝的萨满祭司,负责和先祖的灵魂交流,以应付那些在大战后遗留下来的鬼怪。

巫马铃音的父亲巫马侍是仍然习得萨满教义最后一个萨满祭司,他带着家族居住在偏远的西部山区,但是随着时代的变化,信息时代来临后,因为迫于生活的种种压力,他不得不考虑带着家人去到城市。

百花镇,是梅兰市偏西的城镇,风景优美,地形平坦,在改革开放后发展一直很迅猛,巫马侍便和家人来到了这里。

巫马铃音从小听得父亲讲的各种离奇的异兽故事,又学习了现代的文化和价值观,在科学的影响下,她渐渐开始疏远父亲,认为他是个骗人的家伙。后来,她的母亲又因为一个不可思议的荒唐的理由离开了家,正处于叛逆期的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怒之下曾长时间的离家出走。但后来,她还是被父亲找了回去。父亲流着泪,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并告诉了她家族的使命。可是她不相信,她从未见过什么怪物,更别提什么萨满教义了。

于是乎,仅剩下两人的家变得更加冷清。

终于,在那一天,就是巫马铃音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父亲也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张纸条和一本书,纸条上面写着:老爸去履行使命了,照顾好自己,萨满教义可不能失传,决不能,如果没了萨满,那些怪物们再次现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而那本书,则是她从未见过的,完全用羊皮纸和兽骨穿在一起的厚厚一本,封面很简陋,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随便画的一样。可当她翻开来,她惊呆了,那古老的字迹和尘封的气息,精通历史和考古的她知道那就是古代祭司所用的占卜符咒。而且,这本书的历史绝不短暂,甚至可以说已经可以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了。

那天晚上,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沉思一宿之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即使她不喜欢她的父亲,她也要去把他带回来,这个家,不能只剩下她一个人空守着。

她放弃了高考,高中毕业后直接拿了所剩的所有钱,踏上了寻找父亲的旅行。并一边走,一边寻找资料分析父亲留下的那本书。

过了几个月,她来到了有着父亲踪迹的昆仑北面的一座小山。

根据她的网友发给她的资料显示,她的父亲曾在这里逗留过。她没想太多,只觉得这里和父亲的出走应该有些关系,便上到了那山上。

但是,这一去,让她的整个人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她在那山洞里发现了古代的祭坛和人的白骨,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壮着胆子下到了洞穴深处。

然后,她发现了被封在石头里的相柳,蛇身九头的凶神。

相柳仍然吐着气息,但她的身体被封在石头里已经千年之久,虚弱的完全无法动弹。

铃音壮着胆子用她从那本书上学到的语言和相柳谈了话,然后得知了父亲曾来过这里的消息,激动之余,她问了相柳“你是谁”的话。中了相柳的武术,被她偷取了身体。

相柳借着铃音的身体脱离了封印,但她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九个头已经有两个头没法现出,另有两个头分别瞎了一只眼睛。

复活后的相柳开始学习人类的知识,很快便适应了现代环境,但虚弱的她没办法完全控制铃音的意识,偶尔的空隙,铃音会重新掌握身体的主控权。

和铃音争夺身体的次数多了,相柳也厌烦了,她索性和铃音定了一个协议,没人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可以控制身体,但是当情况需要另一人的能力时,另一人就能够暂时获得身体的控制权。铃音同意了。

当铃音掌控身体,她就去寻找父亲,当相柳掌控身体,她就去找寻相柳的那些还活着的同伴。

在一次次的冒险中,她们俩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同时,她们也知道了一个对相柳和那些异兽来说十分可怕的消息:天帝要复活了。

相柳赶忙前往天帝在大战后所隐居的地点,在那里,她碰到了老熟人:十巫。

十巫是十个有名的巫师,但他们都是普通人,相柳很惊讶,十巫应该是没有能力和他们这些异兽一样活上上千年的啊。

可事实就在眼前,那些巫师得到了超出想象的力量。在和十巫交手之后,相柳暂时逃跑。之后,她循着在十巫身上留下的印记找到了天帝尸体的所在。

原来十巫打算复活天帝!

她立刻设法阻止,但十巫设下了结界,她没有办法突破。

在相柳绝望之时,水神共工的意志帮助了她,将结界打破,她一下子冲了进去。

被相柳的攻击惊吓到了,十巫落荒而逃,复活天帝的计划便也破灭,但是,天帝却已经被其复活了一半,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一场大战后,天帝的尸体消失无踪,相柳陷入了沉思。

在那之后,僵尸和怪物袭击人类的案件时常发生,相柳逐渐意识到了十巫的真正意图,他们或许打算利用他们可怕的巫术,复活那些早已经该消失了的怪物们,然后重建天帝的那个时代。

为了阻止天帝完全复活和现代文明的毁灭,相柳和铃音达成了共识,她们一起寻找相柳的那些兄弟,去对付十巫。直到把那些“老古董”送回棺材。

十巫:巫咸、巫即、巫、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

剧情后续发展:相柳在追寻巫即的过程中意外遭遇狰,一言不合与狰打了起来,被狰音波所伤,相柳摔下山崖。索性并无大碍,但其后,巫即复活的袭击了相柳沉睡时的铃音,重伤铃音。危急关头,铃音想起了书中所记载的萨满教义,遂用身上的血在树木上画出符咒。铃音误打误撞的,使出了强大的萨满巫术,将击退。

之后,铃音拖着伤回到旅馆,受到鲜血的吸引,赤红色的怪物袭击了铃音。交手之后,相柳认出了他,原来是同为七羽之一的穷奇。

穷奇也被十巫唤醒,被命令摧毁人类的城市。

相柳质问穷奇能否放弃吃人,加入她一起对抗十巫和天帝,穷奇没有答应,相柳便将其击退。

之后,铃音收到了原来的同学小梅的信件,那个同学想要来看她。

铃音试图阻止同学过来,但她那个精通黑客技术的同学已经从她的电脑里搞到了她的位置信息,并且已经上了路。

铃音立即前往同学会经过的车站等候,她很担心同学会因为她而卷入什么事件。

在车站,铃音焦急地等待小梅,但到来的确是一车子的怪物。

异兽入侵了!

相柳拼命奋战,但一己之力难挡众多异兽,加上身体仍有伤,她最终败下阵来。濒死之时,骑着天马的小梅赶来援助,还带领着一支装备精良的武警。

在那支武警军队的支援下,车站的异兽很快便被如数消灭。

原来,那支天马是七羽之一的挟翼,为了保护人类而选择和人类合作,小梅则是白花镇武警部队首长的女儿,在父亲的要求下,挟翼被安排来保护小梅。因为收到了异兽占据了火车的消息,当地的武警便和白花镇武警合作,共同参与了这次异兽歼灭战。

那之后,铃音和小梅合作,共同进行了几次异兽歼灭作战。

某天,白花镇受到了大量异兽袭击,铃音和小梅他们也回到了白花镇。

挟翼这时告诉相柳,她遇到了狰,狰需要她们的帮助。相柳并不想去帮狰,毕竟她与狰已经是敌人,但挟翼不以为然,她认为,七羽永远是一个整体,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兄弟姐妹。

挟翼独自一人去帮助狰应对疯狂的被十巫复活的亡灵异兽大军,受伤的狰无法逃离,挟翼想要背起狰走,却发现她怎么也背不动狰。就在她们绝望之时,铃音来了,她虽然没有说服相柳,但她自己却愿意和挟翼一起救下狰。

铃音布下萨满图腾,呼唤西王母的自然之力一举击溃亡灵大军,但她自己也因为负荷昏倒。

几天后,当她醒来,狰和挟翼都在她的身边,狰愿意成为她的同伴。相柳虽然嘴上拒绝,但她还是接受了狰的加入。

冬季来临,天寒地冻之时十巫再次现身,复活一半的天帝也出现了。

象征战争的朱厌(巨型白猩猩)被复活,它咆哮着率领众异兽攻击白花镇

后续剧情:十巫意图转移灵魂来获得新的充满活力的身体,但他们失误放跑了宿体阿君。阿君在逃亡路上碰到了同样从十巫那逃出来的鹿蜀灵魂,鹿蜀在争得同意后进入了阿君身体和其合二为一。

朱厌的攻击摧毁了百花镇的防御,但好在铃音找到了一个强力的结界图腾布置方法,她在整个城镇范围内布置了诸多图腾设立了一个强力结界阻止异兽进攻。

穷奇找到了一个缺口,偷偷袭击了百花镇。

挟翼率先迎战,但却被穷奇打伤,翅膀摔断。铃音赶到,布下图腾,但敌不过穷奇,无奈,相柳出战。最终,相柳击杀穷奇。但在穷奇濒死之时,他看准了附近的一个男生,夺去了他的身体和灵魂后逃走。

逃走的穷奇遇到了鹿蜀,并与之交战,不敌,溃逃。

鹿蜀来到百花镇,与铃音相遇,但彼此都没意识到对方身份。

之后,杌现世,相柳前去迎接,在封印地点遇到十巫,交战,击杀二人。在查看尸体后,相柳得知,没有合适宿体的十巫实力大减,都表现出了身体衰老的迹象。

杌不愿加入相柳,执意灭世,相柳遂与之交战,不敌,败逃。

回到百花镇,相柳与狰合作,前去寻找发现了踪迹的犭也狼。在某个别墅那,她们找到了一个沉迷侦探游戏的小男孩。

被小男孩引诱进到别墅内,却发现小男孩布下了诡异法阵,铃音被法阵刺激,当场晕倒,化作少女的狰独自与法阵中出现的异兽幻影交战。此时,不放心二人的挟翼赶到,用她的聪明智慧破除了法阵,救下二人。见状,小男孩露出原形,原来他就是最后的七羽犭也狼。

犭也狼很喜欢这种解密的感觉,他不想加入相柳保护人类,也不想与其作对。

在之后,十巫又派出二人拉拢杌,但却被其斩杀。十巫实力大减。

仅剩下六人的十巫决定孤注一掷,他们找到了被封印的西王母,抽取了她灵魂中还剩余的自然之力。铃音因为这个影响而无法使用萨满之力。

六人实力得到了爆发的提升,他们抓住完全恢复记忆的天帝,再次将其洗脑。

完全体天帝降临百花镇,相柳、狰、挟翼迎战,不敌。

杌出现,与天帝大战,二人战平,天帝撤退。

相柳再次邀请杌,但再次遭到拒绝。

大战后相柳受伤,穷奇趁机偷袭住宅,失去萨满之力的铃音无法提供帮助,相柳被其打的濒死,挟翼及时赶到,驱逐了穷奇。

得知相柳濒死,杌怒火中烧,独自赶赴穷奇栖息之地,将其最终斩杀。但穷奇并未死去,反而,被夺去身体的孙炎的意志重新回归。杌见状,将其带回了百花镇。在百花镇、杌偶遇鹿蜀,并与之交手,然后被路过的狰阻止,二人和解,鹿蜀得知相柳濒死消息,赶忙前去医治。

最终战:犭也狼在众人未去邀请下来到了百花镇铃音的住所,表示自己的“单人游戏”玩腻了,想要玩一玩“团队游戏”。

这下,七羽齐聚,穷奇、狰、挟翼、鹿蜀、犭也狼、杌、相柳,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羽化为七彩大鹏鸟与天帝大战。

直杀得七天七夜昏天黑地,难分胜负。为了击败天帝,小梅孤身迎战十巫。在一场较量之后,小梅凭借自己娴熟的枪法杀掉了一个巫师,然后用犭也狼给的一个符咒释放了其中的西王母的力量。

西王母的力量一旦释放,无法阻挡的力量便开始强制脱离十巫,他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最终西王母的灵魂得到了自由,然后她和七羽融为一体,使其获得了远超天帝的力量,最终,七羽用了萨满的力量将天帝斩杀。

故事结束。

341—七羽放送(下)

传说女蜗补天余下彩石一块,生大鹏鸟,过千年,鹏鸟亡,余七彩羽毛,又过千年,化七兽。

“传说,上古神怪之战,也就是大禹的时候,天帝为了人类能够安居乐业,遂带领诸山、河、海神与人类向异兽们发动战争,这场战争持续百年,最终,诸神、诸怪,皆亡。唯有少数得以存活,但在之后也陆续被人类消灭。于是乎,此大战后,人间再无神怪侵袭的战争,虽然还有一些零星的苟且偷生之怪,但已经无法掀起大波澜,威胁到人类整体的存亡。但是,这剩下的一小部分天帝也没有掉以轻心,他让一部分人类学习神怪巫术,来对付那些幸存下来的异兽”

这是她老爸经常讲给她听的睡前故事,从幼儿时就在听,到现在她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老爸,我已经不小了,没必要再讲这样的故事了。”她总是这样想要拒绝热性过头的父亲。

“不,孩子,这可不是故事,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又要说我们家是最后的萨满教义的传承者是了吧?哦,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萨满教义不是鬼东西,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老爸,现在是科学时代,你那套没用了,骗不了人了。”

“胡说!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我睡了,晚安老爸。”

他们的对话,总是这样结束。

转眼,时间到了2016年春天的某个普普通通的清晨。鸟儿们像往常一样欢快的捉着小虫儿,从山上留下的清水还是掺杂着细碎的泥沙,巫马家,还是往常那样,没有炊烟,只有冷清的空气和满脸胡茬的老爸孤单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等待女儿的苏醒。

天朦朦亮,铃音伸开懒腰,穿上学校统一的那件蓝黑色长袖水手服和同色的百褶裙出了卧室。

还在迷糊的铃音被响声惊住,转头看去,原来是“凶神恶煞”的老爸。

“快,再不快点要迟到了!”

“啊,臭老爸,催什么嘛。”

“你知道几点了么?马上早自习要开始了!”

“唉?”铃音看了下表,“我去,啊,真的要晚了。”

她的早自习在七点开始,而手表上的指针,俨然已经指到了六点四十。

“快,拿上这块面包,快走!”

手忙脚乱的铃音就这样被父亲扔了一块奶酪面包在脸上,刚想发怒,但一想到已经没有时间再和父亲争吵,她就一脸怒气的叼着面包冲出了家门。

“搞什么嘛,臭老爸!”骂完,她一溜烟的跑开了。

淡淡的晨色和雾气罩着大地,远处的山川看起来就像墨绿色的泼墨一样朦胧。她不经意的看了看,忽的,一声惊鸿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雀儿。

她需要在早自习之前从家一路走到学校,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如果不跑两步的话还是很吃力的。

说跑就跑,铃音走到一个斜坡前,弯下腰,一个箭步如火箭般窜了上去。

微风掠动,长发一下子散了开来,如丝绸一样顺滑,像墨底一样乌黑,似星光一样亮丽。

她一下子停在了坡上,展开双臂,像兴奋的雄鹰一样大喊:“大学,我要去最好的大学!”

她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好的未来,为此,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的祖辈一直是生活在西部的山林中隐姓埋名,但到了父亲这代,为了她能够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们搬到了这座名为百花镇的城市小镇。在这里,她见到了小时候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些神奇的名为“电子产品”的小玩意儿将她的心都勾住了。她再也不想回到山区贫穷的旧房子。

她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并且在父亲的要求下,腿上一直系着十几斤重的负重来锻炼身体。

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一个成功的人。

她迎着朝阳狂奔,稚嫩如白玉的小脸儿上,弯柳眉似流水一线,将那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睛点缀成世间最华美之物。樱粉色的小嘴儿挂着那块乳黄色的奶酪面包,看起来调皮又可爱。

吧唧,铃音一张嘴,将那还剩半块的面包一口吞了下去。

“哇哦,到了到了~”她开心的挥动双臂,像小燕子一样一溜烟的跑下了山坡。

原来,她的学校到了。

今天,也像往常一样,努力奋斗!趴在课桌上的她,望向窗外的无垠蓝天,这么想着。

课间,她总是会独自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无聊的看书,她的朋友很少,但好在还是有一个的。

“嘿,小可爱在干嘛呢。”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沉闷的脸儿露出了一丝喜悦。

“哟,你来看我了?”

“当然,小可爱没我可不行。”

她将视线从书上移开,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淡棕色短发、充满活力的少女。

“小梅,早上好哟。”

“早上好,小可爱。”

“你在烦恼什么嘛?”

“没,才没呢。”铃音摆摆手,但脸儿上的苦闷却无法遮掩。

“告诉我吗,小可爱?又在烦恼你母亲的事情么?”

“不,她已经走了两年了”

“呐,小可爱,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你的生日哦~要不要我来当你的妈妈,作为给你的生日礼物?嘿嘿。”

铃音差点把血喷出来,“当我妈?”

“怎么,不行么?小可爱,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算了算了,我爸他”

“谁说要当那个妈了?你个小傻瓜,我是说当你干妈,平时在学校里照顾你呀。”

“干妈还是算了吧”

“话说回来,你母亲当初为什么会走呢?”

“谁知道呢,老爸说是什么家族使命,呵呵,简直可笑。”她懒懒的伸了个腰,趴在桌子上,埋下头不再说话。

“你这样子,是不想聊了么,也好,我先走了,马上要上课了。”小梅说完,弯下腰在铃音耳边轻呼口气,红着脸儿离开了教室。

小梅和铃音不是一个班的同学,说起来她们俩之所以会认识,还是因为开学大会那天教导主任念到她的名字巫马铃音,“巫马”多么稀奇的姓氏,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小梅。之后她们俩就慢慢的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变成了现在的好友。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

“话说,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唉。”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坐起身,拿出了教科书。

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苍穹,她的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丝悸动。

渴望自由,就像那翱翔天空的雄鹰。

“啊。”忽的,她看到了天边的雄鹰,就像她幻想的那样,雄姿英发、潇洒自在。

随着老师的唠叨,一天又过去了。

天色已晚,群星乍现,昏黄的夕阳斜在天边,像半轮的还在锻造的朴刀,红的都能灼烧人了。

“等回到了家,该好好和那臭老爸吵一架了,现在这个家没了老妈,他得瑟的都忘了他是谁了。”

但是,真等回到了家,她看到的景象却让她这辈子都难忘。

寂静的花园、无声无息、没有一点亮光的房子。就好像从来没住过人。

“老爸?”她疑惑的向四周探探,但房子四周空无一人。

她走到了房门前,敲了敲门。

嘭咚

没有人回应。

再敲,还是没人回应。

“不会吧?”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砰砰砰

她开始焦躁不安。父亲从未在自己回家时出门。

母亲离开的那个记忆,又从内心深处被唤醒。她再也不想失去什么。

“老爸?!”她狠下心来,一咬牙,全力一踢踹上木门。

咔吱

那门被她踹开,原本就并不结实的内栓被踢成了两截。

她没有时间关心门的状况,一下子就直接冲进了房内。

“老爸?”她大喊,眼睛四处搜寻着父亲的踪迹。

但是,没有,无论是陈旧的木桌还是破损的沙发,都没有任何痕迹。漆黑的屋子里只有那滴着水的冰箱在发出嘀嗒的响声。

她没有停留,直接冲到了二楼自己的卧室,她知道,父亲可能已经

她看到了,在她书桌上的那张字条,和那上面象征着绝望的字迹。

“果然又是。”她喃喃叹气,被刺激的直接瘫倒在了床上。就像是被数斤重的石头突然打中了脑袋,直接懵住了。

她从未想过,她的父亲会离开她。

“不,这……他怎么能抛弃我?他没有这个权利抛弃我……”铃音痛苦的喃喃自语。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不能是今天,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我十八岁的生日我已经失去了母亲,我不能……再失去他……我不能……”一抹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在此之前绝不会料到,她会为父亲流泪。

他的父亲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张纸条和一本书,纸条上面写着:老爸去履行使命了,照顾好自己,萨满教义可不能失传,决不能,如果没了萨满,那些怪物们再次现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本灰棕色的厚皮书,是她从未见过的。没有任何线条或者胶水,完全用羊皮纸和兽骨穿在一起的厚厚一本。封面很简陋,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随便画的潦草的字迹一样。

“这个是?”她皱起眉稍,小心翼翼的翻开羊皮书。

一股厚重的霉味迎面而来,她捏住鼻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书上那些奇怪的符号。

那就像是极其简陋的动物画像,铃音一下子联想到了象形文字,简直是太像了。但是,这却又和象形文字略有不同,在那些图画之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些怪异的完全不像物品的符号。

“难道说是,萨满图腾!?”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父亲曾经的教诲。

“我们家是最后的萨满教义的传承者,我们家族的使命已经注定,我们将会带着这份秘密一直活在人群之外。”她的父亲,曾这么说过。

她伸出手,轻触那些古老的,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图画。

忽的,那被触碰到的地方竟亮起了幽深的不可思议的蓝光。就像是从羊皮内渗出来的,铃音完全想不到,那根本不像是现代科技所能做到的。她试探性的又一划,那蓝光便像被指尖吸引了一样,跟着她的动作闪亮起来。

又忽的,一阵清风吹动了她的发梢。

她看向窗外,数十只翠绿色的鸟儿绕成了一个圆环在天上盘旋。然后突然,猝不及防的排列成了一条长线。

“唉?”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那些鸟儿的举动超出了她的理解。

鸟儿们似乎被什么神秘力量所控制,竟然整齐的在空中绕着圈儿飞舞。然后,它们排在一起,形成了字一样的图案。

“孩、子、我、走、了、你、保、重。”铃音将那鸟儿排成的字一个个读了出来,然后,记忆就犹如浪潮一般冲上了心头。

“如果这世上的异兽苏醒,那么我就必须去处理,孩子,我相信你,你能够将我们家族的使命传承下去。”他的父亲,曾经不止一次的用充满期望的眼神对她这样说。

“不,这不是真的,那个蠢货老爸,他怎么可能真的是萨满祭司?那种迷信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她大吼,头发因为愤怒而颤栗。

但是,这一切却都发生了,两年前母亲因为萨满祭司的使命离开了,而如今,父亲也要为了所谓的使命奔赴随时会丧命的地方那些传说中的异兽的所在地。

“西王母?天帝?传说中的七羽?简直可笑啊!那些传说怎么可能是真的啊!”她像疯了一样狂笑起来,但随即,笑声便变为了哭泣。

“他怎么能呢他们怎么能呢再次抛弃我。”她的泪水宛如决堤大坝,止都止不住。

窗外,黑夜已经完全降临,狂风呼啸着吹动窗帘,书桌上摊开的书籍被直接吹落,卡在桌角的台灯摇摇欲坠。

所谓的异兽,就是上古大禹时代那些离奇的怪物们,传说,为了消灭异兽,创造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天帝与人类和众神联合,发动了一场针对异兽的战争,意图一举消灭异兽。这场战争持续了数百年,最终,人类获得了胜利,但是,众神也被重创,此后再无一神一怪有能力兴风作浪。但为了彻底消灭残余异兽,防范异兽卷土重来,那些和天帝一同战斗并学习了巫术的人渐渐组成了一个特殊的职业:萨满祭司。他们的职务就是通过和先祖灵魂的交流,来防止异兽袭击。

巫马家族,就是当年为周朝效忠的萨满祭司。

距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

清晨再次来临,昨夜的事情让她一宿没睡,辗转反侧之后她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她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迎着凉飕飕的晨风,戴着熊猫似的黑眼圈和父亲的负重,她再次踏上了去学校的小路。

“什么?你要休学?”

“什么?两年?”

“什么?你要离开这个城市?”

老师们都惊呆了,巫马铃音可是他们相当看好的尖子生,也是这个中学最有希望冲击985、211名校的学生。她现在突然要走,无异于马上要到手的荣誉不翼而飞。

“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事情?什么事情会比高考重要?”

她默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决心已定。

她要休学的事情甚至轰动了学校书记和校长,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铃音不要冲动,要以学习为重,高考是人生大事。但是铃音却丝毫不为所动。

那天,她离校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来了。他们看似悲伤的大喊:“我们等你两年后回来。”她知道,他们不是因为和她关系有多好,多么放不下她才来的。而是班主任要求的,校长要求的,他们要假装出对好学生的关心,她都知道的。

她走了,没有一丝留恋,如果硬要说有,但就是对没有参加高考那改变人生的遗憾。

她回到家,收拾好书包,系上父亲一直要求她早上戴着的负重,拿好那本羊皮书和一些够她使用的钱,走了。

百花镇的天空,是如此的碧蓝,但她之前从未意识到,一直闷在学校里让她忘却了人生的很多美妙的事物。

当她到达火车站,她看到了那个在她说要休学后一直未曾出现的人,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小梅。

“你怎么来了。”她假装自己没有一点儿的激动。

“你真的要走么?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你的家?”

“家?不,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们家是从偏远山区来的。”

“可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我们认识了很久!”小梅的脸庞,是那样的悲伤,她的眼角清晰可辨那浑浊的泪痕。

“对不起,我必须得走。”

“为什么?”

“对不起,我没办法说,即使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

“”铃音没有说话,她注视着小梅的眼角,小梅看起来是那样的认真,就好像是爱着她的恋人。

“那我说了,你真的会相信么?即使是会被别人嘲笑地,荒唐的事情?”

“嗯。”

“我们巫马家族,肩负着萨满祭司的使命,我们必须在不被外人得知的情况下把萨满教义传承下去,并且,在世界需要我们的时候,前去应付那些异兽。”

“萨满?异兽?你在说什么?”

“果然,你也不会相信的。”

“不,铃音,我”小梅抓着自己的两肩,抿了抿嘴,看起来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愿意相信你!”她突然抬起了头,跳到了铃音身上,搭着铃音的双肩,两只手挽着铃音的脖子。

“真的?”

“嗯。”她的眼儿,宛如碧泉中的鱼儿,含情脉脉,似水流连。

“那就好,谢谢。”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还是要走么?”

“嗯,再会了,小梅。”她说着,轻轻拉下了小梅搭在她肩上的双臂。

“那,那这个你收下。”

“这是?”她一脸疑惑的接下了小梅递给她的小盒子。

那盒子正正方方,大小刚好能用双手拿下,外面用银色的丝带系着,盒身有着精美的花纹装饰,看起来很是豪华。

“给你的生日礼物哦。”小梅笑笑,那笑容就像春日的暖阳,直暖的铃音心头一软,有了一丝不愿离开的想法。

“嗯,谢谢,我走了,小梅,你多保重啊。”但是,她还是得走。

铃音转身,头也不回的直奔站台,她知道,如果她回头的话,她可能就走不掉了。

她要去找回父亲,找到家族那萨满教义的秘密,她想要普通的生活,但命运却折磨她,她不得不踏上这个旅程。

坐上火车,趴在那抖动的窗口旁看着外面一晃千米的模糊景色,她咬了咬牙。

“我会回来的!”她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下了车。虽然她不知道这里是哪,但她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昨天晚上,她在父亲的电脑里发现了他的行程规划。他会来这里,然后去那个名为昆仑山的地方。

铃音背着书包,直接绕开人群,租了一个顺路的车子就去昆仑山了。

传说,在昆仑山以北,有一个大禹所筑的坛子,那里面封印着一个可怕的凶神。

“那凶神是谁来着。”她挠了挠头,“算了,也不需要知道,我只是要找那个混账老爸罢了。”

“昆仑山那,可是相传有道教正神,西王母的呀。”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和她闲聊。

“嗯。”

“姑娘,看你也应该还在上学吧,怎么想来这儿玩了?”

“有些事情要来处理,或者说找个人。”

“哦?找人?谁啊?”

“一个混蛋。”

“哦,哈哈,是嘛,那姑娘可得小心啊,这昆仑山高万丈,鸟不能飞,禽兽不过,更别谈人了。在山脚下找找,要是没,就回家吧。”

铃音没有回应,而是将手中的背包紧紧地抱住了。

下了车,铃音就想着山北而去,没有任何思虑,她径直的上山了。

“传说中的西王母?我记得老爸好像说过,我们家信奉的就是西王母,好像是萨满祭司力量来源之一。”铃音自言自语的说,然后挠了挠头,“这山,果然好高啊。”

不只是累,更多的是惊险和恐惧,昆仑山之险恶,司机之言丝毫不过。但是铃音不怕,她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渴望,早已战胜了那小小的恐惧。

经过一条两山的夹缝,眼前豁然开朗,宛如世外桃源,昆仑以北竟然意外的开阔。

“老爸的电脑上好像是记着这附近有一条通向地下的暗道,他应该会去那暗道里。”说着,铃音就开始找起了附近的洞穴。

但是,即使地形开阔,这也是山脉里面,到处是乱石蓬草,根本连行走都困难,更别提找什么暗道了。

铃音花了半天功夫在四处搜寻,但无功而返,这里就像一个天然迷宫,直让人发昏摸不着头脑。不过铃音还是有办法的,她找到了一个赤红色的浆果,将果实摘下,在每一个经过的岩石上画下符号。就这样,她把近乎每一块岩石都画上了符号,但还是找不到任何奇怪的通向地下的洞穴。

“怎么会这样呢?”她靠着一块大石头,愁的直跺脚。

“啊。”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东西。

“如果是常规方法没办法看到的。”她从背包中翻出了那本羊皮书,“我记得,这里面有一个很像的。”她迅速翻开看。

“对,就是这个,万祖之山。”她兴奋的大喊,她翻开的那一页,羊皮纸上画的山脉正是昆仑山。

羊皮纸上记载的象形文字翻译过来大致是:万祖之山,西王母之殿,其北红石之下有一碧色矮树,其下多生怪虫,沿其虫迹而行,可到一地穴之口,往其下走,可到一地室,其中有一大坛,乃天帝与众神所造,用以困大凶神之躯,使其永世不得逃脱危害人间。

那记载的万祖之山就是昆仑山。

“红石?”铃音想着,看了看四周,“这里没有什么红石啊。”

可是忽的,就在她目光触及到那棵树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

“如果所谓的红石不是石头,而是一棵树的话,或者说是很多树。”她恍然大悟般径直跑到了她之前摘果子的那树林。

赤红色的果子就像挂在树梢的小石子,而在那树林之中,有一颗格外高大的灰蓝色巨树。

“那上面说的碧色矮树,就是指的这棵树吧。”她走了过去,摸了摸那颗大的出奇的古树。

“怪虫?”她顺着树根向下看去,果然,在树下有着多的不可思议的小虫子,而且那些小虫子都很奇怪。

铃音低下头,撩了一下垂下来的长发,然后仔细的观察起了那些虫子。

但是,猛地,当她看清那些虫子的正面后,她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些虫子分明长着一张人的脸!

“这就是异兽?”她大口喘着气,强行让己镇定下来,她知道,之后还会有更可怕的东西等着她。

她站了起来,跟着那些人脸虫子,向远处走去。

它们在寻找什么,在搬运什么,就像蚂蚁一样,不过它们看起来搬运的东西更多,更勤。

铃音跟着那些人脸虫子,来到了一个灌木丛附近,她直接拔下一根树枝,向那灌木丛就是猛地一扫。

那被掀开的草丛中,居然显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虽然狭窄,但却足够一人通过。

铃音没想太多,直接弯下腰,向里面下去。

“哎哟。”没注意的铃音摔了一跤,但好在下面并不深,也就两米左右,她没有伤着。

爬起来,她没有喊痛,直接就打开了手电筒向洞部探寻。

害怕么?她当然害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才十八岁,花花年纪却要来到深山老林寻找一个离家出走的父亲,换谁,谁不会害怕呢。但是啊,她虽然害怕,但却会强装镇定的让自己保持冷静。

走了大约百八十步,忽然眼前变得明亮,显然,她来到了一个通风的地室。

这里有着明显的人工修建的痕迹,地室四周全部都是外表光滑的大理石,而地室正中,则有着一个虽然很模糊但却依稀能看处原形的雕像。

“西王母?”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雕像,那“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的,正是《山海经》中的西王母,正是巫马一族世代信奉的萨满主神,西王母。

“如果西王母在这的话,就是说。”她瞪大了眼睛,胆战心惊的向着西王母身后探去。

“什么人?我嗅到了你的气息。”从那雕像后传来了可怕的像蛇吐信子一样的声音。

“果然,凶神真的存在。”

她看到了那个家伙,或者说,那个东西。

她就像是被镶嵌在岩石中的九条蛇,蛇形的身躯盘成了一个圆,蜷缩在那岩壁之后,铃音能看到的,只有那凸起的岩石。

“你被困在石头里了?”

“是的,就像你所看到的,人类,我知道你们的很多东西,天帝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从那沿壁中,再次传来了声音。

“天帝?你说的是那个,大禹时候的天帝?”

“废话,不是他还能是谁?”

“好像历史上有很多天帝。”

“历史?那是什么?我只知道一个天帝,就是他把我关在这里享尽折磨的,那个愚蠢的东西!”铃音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一整块近十米宽的岩壁竟然在颤栗在晃动!

“我来这里是想找个人,你能帮我么?”铃音壮着胆子,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哦?找人?你说的是不久前来看我的那家伙?很不巧,他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好像是向南去了,那里应该有我的其他同胞。”

“什么?他走了?那个蠢货老爸!”

“老爸?你是那萨满的女儿?等等。”那岩壁颤动两下,竟从一条裂隙里伸出了一颗淡紫色的宛如幻影一般的人的脑袋。

铃音呆住了,双手自然地挡在了身前。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了你,你不是天帝和禹的人,我没理由杀你。”那颗头,居然很自然地说话了。

“那个萨满,是巫马一族的人,我还记得他们的祖宗那时候的样子,也多亏了他,我倒不至于那么寂寞,我的同胞们也是。”

“同胞?你还有兄弟姐妹么?”

“当然,我们都是七彩大鹏鸟的子嗣,七羽。”

“七羽?”铃音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我就是七羽之一,怎么,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那颗头忽然饶有兴趣的绕到了铃音耳旁打量了下她的脸儿,然后攀着她的手臂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么?”

“嗯。”

“那你问吧。”

“嗯?什么?”

“就是问:你的名字是?”

“为什么?”

“问了你就能知道我的名字了。”那颗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让铃音感到了一丝恶寒。

“那我问了。”虽然铃音觉得她不怀好意,但是比较只是问个名字,她应该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而且说不定这只是她的个人兴趣罢了。

“你的名字是?”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那头颅忽然飞起狂笑,脸扭曲的就像一条恶毒的蛇。

“怎么了?”她紧张的喊道。

“你中计了,愚蠢的萨满之女!我就是所有人都畏惧的大凶神!共工之臣,相柳!”

就在她笑声中,地室整个开始晃动、崩塌,岩石和尘土一起突破了古老的祭坛,将西王母的雕像击碎。困住相柳的岩壁也整个崩塌,让那尘封千年的身体得以重见天日。

“你现在,是我的了!啊哈哈哈哈!”相柳邪魅的狂笑,她的身躯竟然从那沿壁中完全脱离,在那瞬间,铃音看到了她的全貌:一个诡异的长着九颗人头的巨蟒。

342—希尔维克放送

机动武装都市剧情:机动装甲都市希尔维克bilearredityhilwik

一刀的主视角2070故事主要发生在2080,一刀20,白狐20,羽16,紫云14,松木鹰(50年前5岁,2070时55,2080时65)

从成都区的移民船生活,遭遇神灭学说的张山,父亲是成都区移民船的铁匠,移民船要赶赴新东京市,路上遭遇b级生化兽海潮和a级生化兽多戈的攻击,

幸好新东京市的支援及时(海港铁锚)(纯白色的巨大机器人,右手是一个沉重的铁锚,可以快速弹出勾住敌人,驾驶员是川田一风,34,川田小野寺的父亲,2070时有一个9岁大的儿子)

母亲是成都区移民船(救赎号的左舷31主炮炮手,战斗中丧生)李莲华。父亲37,母亲32。(此时一刀10岁)母亲葬生于多戈的攻击。后来海潮被铁锚击败,多戈逃跑,多年后进化为第一只级生化兽再次攻击海户区。

外来者撕裂空间裂隙运输士兵来到战场,占据主动权,他们的士兵武器更加趋向于生物武器,而非热兵器。(兽化人和各式生化兽)

生化兽一般为abd五级,而兽化人则大多数都为d级,偶尔会有厉害的被定为级,一般不会有超过b级的存在,而白狐则是第一个被定为b级兽化人的人。

海格思上尉(海户区悬停机第14小队队长)

之后顺利在海户区上岸,遇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ie代表,松木鹰(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和她身边的一个8岁小女孩(被松木救下的小林荇菜)

父亲和她辗转,来到位于东新白区的鬼山,到这里时父亲因为重病(在船上时就有暗示)倒下了,然后他们被鬼山道场的主人神宫龙玄所救,跟着神宫老师学习剑道。松木鹰时常会带着小林一起来鬼山道场玩耍,那时候多是和张百川交谈一刀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实际上是松木鹰看中了一刀的身体,想要让她接受训练成为“卫士”,百川不同意,觉得一刀还小,不应该承受那些。)

2076,名为毁灭鬼的机甲带着众多生化兽攻入东新白,630和740就是带头的,麦田小乌鸦不敌,东新白危机。神宫老师带着众弟子们死守道场,等待支援,但是没有支援,(此时外来者在北神县发动了一场更大的战争,新白区只是佯攻,盐谷就在北神县一战中失去了同为ie第三特战小队队员的未婚妻和挚友海棠直也。)

此战中一刀与630交手了,二人各有胜负,一刀斩断了630一只手,630在一刀的背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烙印。

在突围中,名为山本的大叔和他们回合,但张百川(一刀父亲)为了救下神宫的儿子:神宫流川而死,流川自此内疚不已。(百川驾驶小型的,五米多高的机甲掩护众人,不幸被毁灭鬼的能量炮击中。)

突围后,众人转移到西新白,一刀和众弟子们拥挤在神宫老师的熟人,猫山一尾阿姨的猫尾道场里度过了三年。

2078,一刀在路上看到了寻找失踪女儿的告示,那个人一家是东新白的,失踪的人名为鸟山羽。(此时羽14岁),羽因为迷路,独自回到了东新白的家,然后被外来者抓住了。一刀和一些人在寻找羽的时候发现了她被抓走,但是没有办法,西新白得不到上级ie的批准,无法动用军队去营救。(此时ie的指挥官还是左竹雷)

之后,羽被带到了630面前,630被羽的可爱迷惑,为了救羽,630不惜背叛族人,之后被抓回,和羽一同接受了兽化改造,但没死。740则被直接发配到北方的战场。而告密的查尔斯,(代号我忘了)则被皮卡直接召回了总部,本以为会升职,结果却是也被改造。

2079,龙玄决意离开西新白,前往东新白看看鬼山道场,临行前,猫山表示自己的心意,把自己的树屋别墅猫居屋给了龙玄,龙玄觉得愧疚,便把钥匙连同自己的佩刀妖刀“恶齿”一同赠予了一刀,之后便离开了。

2080,一刀偶然知道了ie将要去鬼山侦查的消息,便偷偷跟着山本大叔来到了鬼山。并在山本他们引开外来者主力后自己偷偷溜进了鬼山试验场。并且阴差阳错的救出了白狐和羽。

之后三人回到猫居屋。

343—

“听好了,我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捉妖。”

“哈?”

还在朦胧的睡觉的千铃就这么被巫雪冷不丁地揪着耳朵喊醒,然后便不得不跟着她早早地出了门。

出云郡西边靠海处,有一个叫黑夜山的地方,那里妖怪泛滥。

“话说,你不是有一群跟班的么?”

“少嗦,有了你,还要什么跟班。”

千铃:

歪斜扭曲的山路上,一只背上背着狩衣女子的巨猫和一个紧跟其后的可怜千铃,正在渐渐升起的太阳下沿着山路前行。

“还要多久啊~”千铃哀怨着,这整整一路她都是走过来的,双脚早都磨软了。

“哼,这就不行了?”巫雪冷嘲道,“你不是妖怪么?妖怪就该有妖怪的样子,你看一尾。”她指着自己胯下精神抖擞的巨猫。

“这能一样么”千铃嘴角尴尬地抽了抽。

等到日上三竿,千铃也早已经汗流浃背,是在受不住,便趴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昏昏欲睡。

“你怎么停下了。”巫雪回过头看她。

“遭不住。”千铃懒懒地说,“再这么走下去,我怕是要累死在这。”

风儿吹过千林疲惫的脸庞,她是做好打算,就是死也不想走了。

她的双脚上甚至已经磨出了茧子,汗水也早已经沾湿了身体。

“真的走不动了啊~”她呻吟着。

巫雪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你”她忽的又开口了,巨猫也缓缓地向着千铃走来。

“怎嘛?”

“累了的话”她顿了一下,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后面,巨猫一尾背上还剩下的位置,“要不你坐在这里?”

“唉?身为妖怪也可以和主人坐在一起么?”

“嗯”巫雪声音梗塞地点点头。

“唉?真的?”千铃还有些不相信地眨巴眨巴眼睛。

“当然咯”巫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快上来吧。”

“太好啦!”千铃兴奋地直接跳了起来,然后一下子就落到了一尾的屁股上。

她趴下身子双手环抱着软软的一尾,嘴角开心的像花儿似的,“终于,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真是”巫雪无奈地转过头,继续握紧缰绳,“要走咯。”

她说完,轻轻地一拉缰绳,一尾便扬爪而去。

“呜哇哇哇~”千铃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差点就被甩下猫身。

“抱紧了。”巫雪说。

可是忽的,一双手从她的背后探了过来,用力的抱住了她纤细的腰部。

“你这家伙!”她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去。

“不是你要我抱紧的嘛?”千铃露着一脸的傻笑。

“我要你抱紧的是一尾!你干什么呢?”

“对不起呀~”千铃怯怯地将手缩了回去,“我还以为你要我抱紧你呢。”

看着千铃胆怯却有羞涩的可爱脸儿,巫雪忽地心儿一软,“算了,你要抱就随你吧,反正我不是很在乎”

“真的?”听到这,千铃的眼儿都要冒光了,“真的真的么?”

“嗯呐”巫雪咽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心软是多余的,眼前的这个家伙,貌似没心没肺的样子

“太好啦!”千铃直接就贴到了巫雪的身上,然后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儿。

“真是让人麻烦”巫雪虽有些无奈,但也只好视作不见,转过脸去继续驾驭着一尾。

“先说好,这是因为你是第一次跟我除妖,所以特例,之后绝不许这样。”

“嗯呐,明白啦~”

“啧”

巨猫的爪子踩过高山和流水,跑过一堆又一堆的草丛,穿过森林的边缘,迎着太阳的光芒,终于来到了一片寂静的黑色森林之前。

巫雪一眼就能看出这里。

“黑夜山。”她说,“出云国内妖魔肆虐的一座妖山。”

“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么?”

“上次来这里处理一只四处作乱的豹妖,还遇到了你,不过,其实我本来的目的可不只是那只豹妖。”

“那是?”

“栖息在这里的食人妖怪,‘食发鬼’。”

“唉?”

猫爪踩着微风,疾奔的影子旁,落下了一片片的绿色松叶。

“这座山里可没有人居住,不过有一只妖怪中很凶恶的家伙,那只豹妖就是被这家伙驱赶走,才会在村庄作乱的。”

巫雪下了猫身,一边带着一尾和千铃走,一边说着。

“食发鬼么?是个怎样的妖怪呢?”

“传闻中很爱美。”

“唉?”

忽地,巫雪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千铃。

白色的鬼角面具似乎在看着她微笑,这让千铃不由得毛骨悚然。

“不会吧?”千铃顿时警觉起来。

“这也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不不~!”

咕咕~

两只黑色的乌鸦在海风吹过的森林边缘降落,停歇片刻。

忽地,一声女人的惊叫惊扰了它们,它们咕咕的叫了两声后便消失在了黑色的森林中。

“不,你不能”

“哼,你是我的式神,怎么用你是我的自由。”

巨猫一尾慵懒地趴在一处断崖边,迎着太阳的光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在它身后挡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现在衣衫不整,还一手遮着一块灰色的长布。

“你不能毁了我的清白!”千铃哭丧着脸儿,浑身着只拿了一块用自己妖气塑造成的灰色布料遮着一丝不挂的身子。

“哼,说什么清白,你不就是一只普通的妖怪?而且,还不知道男女,有什么不好?”

“可是可是我怎么说,变成女性之后就是女性了呀,如果那样子被欺负了的话,会怀上宝宝的!”

“切。”巫雪砸了咂舌,“你是狼妖,怎么会怀上人的宝宝?”

“呜呜呜~你欺负人!”千铃用力抓着灰布来尽量遮住自己被巫雪扒光的身体,“谁说妖怪不会怀上人的宝宝?”

巫雪:

“就当那样子,可是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我们只是去色诱他出来,然后我就会把他降服。”

“可万一你要是失手了呢?那我清白不就毁了?”

“我不会失手的,而且,即使失败了,你变回男儿身不就好了。”

“可是”千铃右手捏着布角,擦了擦眼角,“万一他要是喜欢男人怎么办啊”

巫雪:

“那就没办法了。”巫雪叹口气,“为了千万姑娘的安定,只能委屈你了。”

巫雪回过神将一尾背上背着的袋子取了下来,然后从中掏出了一条条看起来就无比繁琐的带子。

“你这是要干嘛?”

“给你换上好看的和服。”巫雪冷冷地说。

“不别!千万别!”

“一尾,快来帮我忙,这个家伙不听话。”

噼里啪啦的一阵杂乱之后。

千铃还是被换上了崭新的日式和服。

那是古老的,平安时代的样式。

一种名为十二单的样式。

不过这不是穿了十二件单一的意思,而是在单衣上叠了十二层被称为的服装,这些轻薄透明,如纸纱般甚至能够看得到底层单衣的颜色。

巫雪给千铃的这件,用的是桃粉和雪白的底衫色,因为那时规定黄色、深红色、青色、深紫色分别为皇太子、太上皇、天皇、和亲王的礼服用色,限制他人使用。所以巫雪所拥有的和服其实也很有限制。

虽然如此,这件桃粉色夹杂着雪白花瓣一般底衫的十二单,却更加的彰显着千铃的小巧可爱。

“唔~这么看起来,你可比我小多了~”巫雪感叹道。

“呜呜呜~”而千铃,则还在为自己的不幸哀泣着,“我是不是刚到这个世界,就要失去自己的清白啊,你们怎么这个样子,不是说古代人更加懂得礼数么,呜呜呜。”

“摸摸~”巫雪安慰似的,拍了拍千铃的额头。

墨色的头发就像顺势滑下的瀑布,迎着太阳的光亮反射出美丽的涟漪。

“说起来,你多大阿?”

“年纪?”千铃歪歪脑袋,“土地婆大人说,千铃应该活了有上千年了,我也不记得了。”

“上千年”巫雪突然哽咽了,“这年纪可不小啊可为什么这么看起来这么蠢?”

“谁蠢了?千铃最聪明了好么!?”千铃突然站起身来像只发怒的猫猫一样瞪着巫雪。

“好好,你不蠢”巫雪无奈地又拍了拍她,“乖乖~摸摸头~”

“为什么你喜欢摸头呢?”

“我以前养了一只很乖的式神。”巫雪忽然顿了下,语气似乎略有些悲伤,“她真的很乖,有些像你,她平时最喜欢别人帮她梳理毛发了,我也喜欢在太阳下和她抱在一起,然后惬意地为她梳理毛发。”

“唔~”千铃略有所思的感叹道,“这样么?”

“不说了,来,看看你的样子。”巫雪说着,伸出手从腰间取出了一块椭圆形的小东西。

千铃定睛一看,是面小铜镜。

“这可是大唐传来的。”巫雪指着铜镜上面精细的雕纹,“我在京都待过一阵子,有个很好的师傅教导的我射术,而且他很擅长吹笛子的。还有这身和服,也是她送给我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你穿着比较合适。”

“唔~京都么?某个大阴阳师?”

“不不,他不是阴阳师,只是一个喜欢笛子的文人。而且也是源氏一族的,不过是外家,名字嘛~告诉你也无妨,他叫~”

“先别说,让我猜猜~”千铃忽然有了兴趣,她对日本的历史曾经也是蛮感兴趣的,知道一些名人典故,此时也想借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博学多才。

“克明亲王之子,博雅王,源博雅么?”

巫雪听到后明显愣了一下,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出神色,但是千铃猜测,此时的巫雪一定已经震惊到猜疑自己了。

“我是猜的。”千铃拉着纤柔的粉红色桃花样裙角,稍稍弯了下腰。

“猜的?不可能吧,我的师傅是源博雅的事情,除了源氏本家之外,几乎没人知道才对。”

“嘿嘿。”千铃神秘地一笑,来自未来的人就是能够像预言一样猜出许多事情,不过也只局限于她自己所知道的。

“嘛~”巫雪忽然也笑了起来,“你这么聪明,那么我就不用担心了。”

“唉?”

“看看现在的样子,简直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比不上你。”巫雪一边夸赞着千铃的样子一边在她面前打开铜镜。

果不其然,铜镜中所映出的样貌简直就是天女下凡,就算是千铃自己也不由得动了心。

世上竟有如此女子?

纤细的身姿犹如一幅完美的画,绝美的容颜仿佛梦中的情人,曼妙的曲线又极具诱惑,让看到的人忍不住血脉喷张。

“这么美丽的话一定会被糟蹋的吧”

“啧啧。”巫雪不由得砸咂舌,“不用担心,我会随时监控情况的。”

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了两张符纸,然后递到千铃的手上。

“这是?”千铃接过来,好奇地看着她。

“追踪符。”巫雪说,“拿着这个,我就能随时知道你的位置。”

虽然半信半疑,但是有些保障总比没有的好,千铃便欣然接受了巫雪的符纸。

“谢谢。”她点头道。

“然后”巫雪转过头,望着漆黑一片的森林,“你就假装独自经过这里,然后引出那个家伙来。”

“唉?能行么?就算是妖怪,也不是傻子啊。”

“就听我的,绝对有用,那个家伙就喜欢袭击落单的女性,我早就调查清楚了。”

“真的?”

“当然。”

就这样,千铃虽然还是有些感觉自己被卖了,但是依然听从巫雪的话,独自进入了黑夜山的森林中。

穿着木屐的脚丫还有些不习惯,跌跌撞撞地又因为和服过长,双脚很不方便的原因,千铃每走一步路都显得很费劲。

她巴不得抱着某棵树干就那么不走了,但是一想到巫雪还跟在后面看着,就没办法松懈。

“如果惹她生气了的话,说不定随时都能干掉我。”她叹道,“寄人篱下,还是需小心警慎的好。”

木屐啪嗒啪嗒地拖着泥地。

耳边不时传来乌鸦和虫子们的聒噪。

咕咕~

千铃抬头看去,头顶的古树上正挂着一只呆萌呆萌的猫头鹰。

它歪着球一样圆鼓鼓的脑袋,好奇地瞅着千铃。

“嘛,你也觉得我可怜么?”千铃朝着它伸出自己的右手,“猫头鹰啊,看起来就毛茸茸的好想抱抱啊~”

不过猫头鹰却并不领千铃的情,它扑扇着翅膀,呼的一下子就飞走了。

“真是冷淡啊。”千铃感叹道。

站起身来继续向着森林深处而行。

渐渐地,千铃感到身边变得更冷了。

不是因为接近了高处,这黑夜山海拔不过两百米,不可能温度下降到那么明显,那么问题就可能是一个

“有妖气”她敏锐的鼻子嗅了一下,随即目露凶光。

“有东西要来了?”悄悄跟在后面的巫雪也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

传说黑夜山之中有着许多可怕的妖怪,而其中最可怕的,当属黑夜山的鬼王爱好美色的食发鬼。

传闻他是积怨而死的人化成的厉鬼,专门夺取美丽之人的容颜。

“怎么还没来啊?气味就该在附近了才对。”千铃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便索性朝着森林中大喊道,“喂!有人吗?”

“笨蛋!”这一声没惊来妖怪,却把巫雪惹怒了,“这个蠢货!”

“怎么没人啊~”千铃挠挠头,“难道说只是残留的气味?”

她又仔细地嗅了嗅,“是新鲜的啊,怎么人呢?”

就在这时,她的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飞叶的声音。

但是却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从身边经过。

她试着举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看着掌心上那一抹鲜红的鲜血,千铃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有妖怪!”她一声惊叫,随即本能地拉开双腿,伸开双臂摆出战斗姿态。



她又听到了风的声音,这次是从左腿处传来的。

毫无征兆的,她的左腿感到了一阵酸痛,然后她便完全没预料到的单膝跪下了。

她看着自己的左腿,洁白的小腿肚上被什么东西划出了一道幽深的口子。

“混蛋!”她咒骂道,“有本事就出来公平的决斗啊!暗地里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一太郎哥哥,这家伙看起来不是普通人。”

“三太郎弟弟,我们还是得先把工作做完。”

“好吧,一太郎哥哥。”

“什么声音?”千铃警觉的两耳一竖。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妖风的狂袭。

她将妖气聚集在眼睛上,这样能够看得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妖怪!?”她惊叹道。

刮着她的不是风,而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怪异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有着三只手,而且每只手里都握着不同的兵器。

锤子、钉耙、剑。

黑色的锋芒在千铃的脸庞闪烁。

“开什么玩笑!”她一声震怒,双脚猛地腾空而起。

在空中,她看到那个家伙也跟着自己跳了起来。

“中计了”她嘴角一翘。

【塑形化物】

幽兰色妖气如蔓延而出的染料般不可阻挡地从天空降下大地。

被千铃的妖气侵蚀,斗篷男的黑色斗篷一下子就开始了溃散,虽然速度非常缓慢,但这着实惊呆了他。

“一太郎哥哥,我们中计了!”

“三太郎弟弟,这下不妙啊!”

“说些什么呢?”千铃的双脚犹如弹簧一般窜起,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身下的斗篷男,“奇奇怪怪的家伙,既然是妖怪,又为何遮蔽身子?”

“你这家伙!”斗篷男挥舞着锤子就要砸向千铃。

在空中并不好闪躲,千铃只能侧着身子微微躲开,但还是被蹭破了衣角。

“我还是很喜欢这件和服的。”千铃说。

“可恶的家伙。”斗篷男也落到了地上。

“可恶不可恶的。”千铃接话道,“你们随意袭击他人才是真正的可恶吧。”

“你这家伙!”斗篷男不甘地怒吼着,“这里是我们兄弟的地盘,怎么可能让别人闯进来?”

“哦,你们的地盘啊~”千铃嘴角微微笑着,身体却在一点点地向后退去。

“巫雪该在?”她向身后打量着,此时巫雪就应该待在附近观看着吧?

“如果这个家伙不是为了袭击女性而出现的话,那么他就不是食发鬼了。”想到这,千铃忽然觉得不该再和面前诡异的斗篷男纠缠。

“这样吧。”千铃提议道,“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你不许再随便动手。”

“真的?”斗篷男停止挥舞手中的三把武器,黑色的阴影下,千铃仍然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儿。

“当然。”千铃点头道,“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一太郎哥哥,这个女人不简单,我们不该相信她。”

“闭嘴,三太郎弟弟,既然她要主动离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一太郎哥哥,她用的是妖气啊,虽然不是黑色的,但很明显是只有妖怪才会用的妖气啊!”

“对呀,三太郎弟弟,那这么说,这家伙还不能轻易放走了。”不知斗篷男在和谁对话,总之他们似乎意见达成了一致,都不同意千铃离开了。

“喂喂~不至于吧~”千铃无奈地再次摆好战斗姿态,“一太郎?三太郎?你在和别的地方的兄弟说话么?话说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我说了离开就不会再留在这里。”

“我们兄弟的决定,不容你这家伙揣摩!”

话音未落,斗篷男便举着锤子横着锤向千铃胸口,千铃侧身一闪,本以为躲开了,但是胸口却被钉耙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急忙捂住胸口,鲜血嘀嗒嘀嗒地瞬间就浸湿了那薄薄的十二单。

粉红色的和服啊,一瞬间就变成了皇族才能使用的大红色。

“血可不好洗啊。”千铃低头沉吟道,“这个时代可没有胡萝卜,呵。”

又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

“少废话,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来黑夜山是为了什么?”

“妖孽?”千铃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狰狞的双眼饱含着愤怒,“我只是路过。”

“胡说!你明明是一个妖怪,却要装作人类的模样,你到底是何居心!?”

“三太郎弟弟,你这样说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一太郎哥哥,这家伙绝对不是普通妖怪,一定是觊觎黑夜山中的财宝,所以才来的!”

“财宝?”千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难道这座妖魔肆虐的黑夜山里,还埋藏有宝藏不成?

“你这家伙,是什么妖怪快报上名来!”斗篷男将钉耙指到千铃的头顶,傲慢地俯视着她。

“我说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罢了!”千铃怒火中烧,幽兰色的妖气终于忍不住肆虐而出。

“对不起了,巫雪!”她轻喝一声,全身终于开始了变化!

【塑形化物巨狼形态】

幽兰色的妖气侵泄而出,斗篷男丢掉了武器,呆愣着向后退缩,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怪物啊”

嗷呜~!

一声响亮的狼吼,千铃还未出手,斗篷男就已经落荒而逃。

待他溜到了暗处,蹲在某棵大树下急匆匆地喘着粗气,“这可太危险了,居然碰上这种家伙。”

“三太郎,你可太丢脸了,居然就这样落荒而逃,我们父亲、爷爷、曾爷爷、所有的祖先都会嘲笑我们的啊。”

“一太郎哥哥,这种情况不逃不行的啊,完全赢不了的啊,而且你能不能别这样只怪我们也不想想你自己。你这样很让人心烦啊。”

“笨蛋。给我听着,三太郎。我们三兄弟啊,是肩负着祖辈留下的任务,才会一直守护着这片森林的啊。”

“可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怎么说也没用的。”

正当斗篷男自言自语中时,一双巨大的狼爪冷不丁地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哟,谈论什么呢?能告诉我么?”

他浑身一颤,缓缓地转过头去,“没没什么”

“哦~”千铃学着巫雪的口气,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面前的小个子。

忽的一阵风来,千铃眯了眯眼儿。

斗篷男趁其不备,便想要逃跑,可他的脚刚刚动了一下,就又被千铃整个提了起来。

棵树忽地,就像是提到了一个散架的玩偶一般,斗篷一下子就被提掉,只剩下了三只叠罗汉似的在一起的黑色鼬鼠。

“哦~”千铃眯眯眼,“原来是镰鼬啊,怪不得我的伤口不疼了。”她的眼睛瞥到了本来该是血糊一片的胸口,现在那里的伤口竟然已经奇迹般的痊愈了。

传说镰鼬是日本甲信越地方中的一种妖怪,会以旋风的姿态出现,用像镰刀一样锐利的爪子袭击遇到的人。被害者的皮肤虽然会被划开很长的伤口,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因为他们会在快速地造成伤口后就用神奇的膏药涂抹在伤口上,以此来让人只有短暂的痛觉,却不会真的受伤。

“你们想用这种方式来驱赶侵入森林的人。”千铃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三只小家伙,“想法不错,勇气可嘉,不过怎么对我就那么凶啊?”

“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大妖怪!”最下面的镰鼬叽喳喳地叫道,“大妖怪最可恶了,就会欺负小妖怪。”

“是么?”千铃伸出毛乎乎的大爪子,轻轻地拍了拍三只小镰鼬的脑袋,“哈哈,可我不是坏妖怪呀,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真的么?”最上面的镰鼬呆呆地问道。

“一太郎哥哥,你可不要被这家伙蒙蔽了,她可是”

“够了,三太郎弟弟,我看得出来这个妖怪没有恶意,我们也不必再强人所难,就放她走吧。”

“是啊是啊。”千铃点点头,“不过对了。”她忽然想起了食发鬼的事情。

眼前不正是了解黑夜山的妖怪么?让他们帮忙的话,说不定可以很快就查到食发鬼的下落。

她不由得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要不,你们再帮我一个忙?”

太阳渐渐地西斜而去,千铃的衣衫虽然有些褴褛,但容貌依然散发着光彩。她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边哼唱着一边向森林深处继续前进。

“一百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么?”她站在某处高崖上,向着森林中一处看似年龄较小的树林望去。

那里长起来的树木都没有别的地方的大,而且还有着很多黑乎乎的树墩和焦炭。

“那里就是战场么?出云的战争”

三只镰鼬告诉了她许多事情,包括所谓的财宝

她走过高崖后的小路,向那曾经烧焦的森林而去。

“一百年前,出云曾经爆发过一场战争,那时候的许多人都死在了战争中,而一位活下来的出云皇族,则带着部下们偷偷地躲进了这片名为黑夜山的森林。”

她一边想着镰鼬所告诉她的,一边抚摸着倒在地上的苍老古树。

烧焦的躯干,遍地的碎石,许许多多被烧坏了的东西,甚至还有残留下来的马车车轮。

“那个叫食发鬼的家伙,就住在那里。”

“就是这片地方啊。”千铃眺望着,“食发鬼,就待在这里啊。”

巫雪则在背后不远处悄悄地跟着她,甚至刚才和镰鼬爆发冲突的时候都没有现身。

忽地,她感到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不是人类的视野

她急忙转过身。

“哇,你好啊,姑娘~”

一头翩翩长发,一身淡紫长着,头顶两片小小的白色鬼角,眉心两点丹红,手持一把长烟枪。

吐着白灰色的烟气,他眯着眼儿看了看千铃,“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碰到如此美丽的姑娘。”

虽然脸儿还是像男人一样方正的,但是皮肤看上去却和女人的无二。

虽然本以为会被直接粗鲁地击倒,但是这个家伙看起来似乎彬彬有礼,并不像是野蛮的坏人。

“你是食发鬼?”千铃问道。

“哟?你认识我?难道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当然。”千铃说道,“这附近因为你的缘故而打乱,听说你一直在欺负路过的女人,是么?”

“什么?”食发鬼有些惊愕的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便和缓了,“又是这事,看来这个森林确实出了乱子。”

“什么?女人们失踪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干的?”

“虽然我很喜欢美丽的事物。”食发鬼顿了顿,“但是我可不会做那么过分的事情,美丽的事物就该去保护,而不是破坏。”

没等他说完呢,就听背后不远处巫雪突然大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九字真言驱魔符】

霎时,八张符纸飞上天空,将食发鬼镇住了。

“什么!?”他显然没料到居然会有人为他设下陷阱。

“恶鬼,你完了。”巫雪轻轻一哼,双手又立刻掷出了两张崭新的符纸,“阴阳咒术,以吾之名,缚!”

【符咒术缚】

“喂!”千铃刚想阻止,食发鬼却已经被那两张符咒里伸出的灵力锁链绑住,然后带到了一尾的背上。

“你要干嘛?”巫雪看了千铃一眼,“快坐上来,任务完成,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一想起刚刚食发鬼所说的话,千铃就有些不放心,“这个事情,或许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啊。”

“是么?”巫雪似听非听的随便回了一句,“那又怎样?我接受的委托只是除掉食发鬼,就算还有别的隐情什么的,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万一不是他所为呢?”

忽地,骑在猫背上的巫雪凝滞了,她用手扶了扶稍稍歪下来的面具,“你说什么?”她的语气明显变得不对劲。

“唉?”千铃愣了。

“这妖怪杀了多少人你知道么?”巫雪突然暴怒起来,“我曾经亲眼看到过,无辜的女子被这家伙诱骗到山林了,然后杀掉”

巫雪愤怒地抓住了千铃的衣领,“你这蠢货,那时候我虽然很想直接就除掉这家伙,但是被他跑了,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也用同样的方式诱骗他出来。”

“可”千铃怯怯地,她被巫雪吓到了,不敢再吱声。

“就这样吧。”巫雪松开了手,然后坐正,“你跟我快回去,趁天还没黑,不要惊扰了森林中的其他妖怪。”

344

自打黑夜山的事件之后,千铃就一直惦记着食发鬼的事情,即使心存疑惑,但是她也没办法反抗巫雪。

巫雪也明白千铃的感受,她不是榆木脑袋。

“就这样吧,明天是出云神社的一年一度的祭典,你跟我去放松一下吧。”那天晚上,巫雪睡前是这么跟她说的。

“唉?去祭典么?出云神社?”

“是的,可是全国最有名的出云大社哦~”

月的某个日曜日。

出云郡以北,坐落在山川之中的一小片平原。

这里是传说中八百万神明都会聚集在此的传说中的大神社。

“每年神在月11日-17日,这里就会举办盛大的神在祭。以此迎接前来开会的八百万神明。”骑在巨猫一尾背上的巫雪如是说道,“这种习俗已经持续了一百年了。”

“一百年?”

“一百年前这里还没没有这座宏伟的神社。”巫雪握着缰绳的手稍稍松了一下,巨猫一尾便停在了山路边儿。

坐在巫雪后面的千铃侧过身子去探了探。

就在前面,一座赤红色的巨大“开”字形赤红色鸟居拔地而起,而在鸟居之后,则是一大片连绵起伏在一起的黑瓦神社。

整整一片的建筑,都是神社!

“真大啊。”千铃感叹道,“虽然我也听说过出云大社的传说,但是亲眼见到还是不由得感叹。”

“传闻这光鸟居就是日本第一啊。”千铃抬头望着头顶的赤色鸟居,连连咂舌道。

“哦?你还知道这个?”巫雪感叹着,抽动缰绳让一尾迈进了鸟居之中。

“唉?神社允许妖怪进入么?”

“这座神社有铃彦姬。”巫雪像是看到怪人一般回头看了眼千铃,她现在没戴着面具,来的时候说是为了表示尊重还在神社里的诸神们。

“铃彦姬?”

“神社的妖怪。”巫雪说道,“大神天宇姬的女儿,曾经来到这里过,然后就住在了出云大社里。”

“哦~”千铃叹道,“想不到居然还会有允许妖怪呆在里面的神社啊。”

“你是被神社欺负过么?”巫雪忽然哼笑道,“傻子蠢货。”

“谁是傻子?”千铃不服气的犟嘴道。

“一般的神社对妖怪都蛮友好的。”巫雪笑着说道,“这是大神社的规矩,也算是铃彦姬开的好头,有她在的话,出云看起来还蛮好的。”

“嗯?”

“是啊,比起一百年前来或许算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事情。”

“什么事情?”

“一百年前,这里并非是归于京都管辖,甚至不属于任何人类或者诸神们的辖区。”

“那这里是?”

“不服一切的,破坏神须佐之男的领地。”

不知怎么,听巫雪说,千铃就感到额头冒出了阵阵冷汗,就好似这须佐之男的名号就是梦魇一般。

随着巨猫一尾一摇一晃的踏入了神社的领域,千铃便开始感到身体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俯身向前看了看巫雪,很明显她是没有自己这种感受的。

有什么力量在牵制着她。

忽地,她的侧发随着微风摇了摇,然后她的眼睛就不经意地瞥到了神社正殿前的注连绳。

注连绳是秸秆编成的草绳,上面挂着白色的“之”字型御币ごへい,用以表示神圣物品的界限。

但是这个注连绳却大到令人惊愕的地步。

看起来光长就有八米,宽也在一米左右,而且完全实心,绝对有好几吨的重量。

而且在这个注连绳上,似乎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

不过风吹过,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

为什么?

“到了,下来吧千铃。”巫雪说着,自己已经翻身下了猫。

千铃只好不再去在意奇怪的注连绳,跟着巫雪也下了猫背。

她打了打狩衣下身上的灰尘,然后拉着一尾到了神社一旁寄存马匹的棚子。

“西村大爷。”她谦恭地对着棚子外一位白衣服的白胡子老大爷说道,“好久不见啊。”

“啊,是守护大人的女儿啊,真是稀客稀客,怎么,又来看祭典么?春季的祭典可没秋季的盛大啊。”

“嗯,我知道,不过这次是来带一个朋友看看,所以就选择现在就来了。”

“是么?”西村眯着眼儿瞅了瞅巫雪背后的千铃,“哟,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川田大人的朋友呀?京都的贵族么?”

“嗯”巫雪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如果将千铃是妖怪的事情暴露了的话,会很麻烦的吧?

“是一般的朋友?还是?”西村忽然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好朋友’的吧?”巫雪回过头,此时千铃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怎么了?”她好奇地看着巫雪的脸儿。

“没什么。”巫雪的脸颊上有了些许红润。

“哦~这样啊~”西村张大嘴哦了一下,然后就接过了一尾的缰绳,将它带着到了木棚子里最为舒适的一处阴凉地,“这里还是为您背着呢。”他笑笑。

“谢谢西村大爷了,对了,一尾还是喂她点简单的干粮就好了,别再宠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西村笑笑。

看到一尾被安置好,巫雪便拉着千铃的手儿,向神社一侧用来洗手的水手舍而去。

而就在看着她们走开后,西村却神秘的笑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块干牛肉,然后悄悄地递到了一尾的嘴前。

“喵?”一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都没想,就直接一口咬住了那快干牛肉。

“喵呜~!”她兴奋地咀嚼了起来。

“哈哈,慢点吃,别噎着了,不过说实在的,你现在的这个体积,这点可不够你吃的啊,哈哈,跟着川田大人长得膘肥体壮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哗啦哗啦的~水手舍里的水流从下往上不断地涌出,就好似喷泉一样。

“利用的压力差吗?”千铃看着水手舍一旁高高的水缸说道,“那里存的水向下降,然后在水缸的底部连通着这个没有水缸高的水手舍,这样就能让水源源不断的从下往上冒着,真是聪明啊。”

“唔~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你真的博学多才啊,千铃。”

“哈哈,过奖过奖。”

洗干净了双手,才会被允许与神明的物品接触。

“祭典马上就会开始,在此之前,我们先去拜殿行礼仪。”

“哦。”

太阳逐渐的升到了顶上,来出云大社参拜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出云大社是出了名的“结姻缘”的神社,所以每年都会有很多很多祈求有个好伴侣的人们来此向神明祈祷。

仅仅一会儿,神社中就多了一大批穿着漂亮和服的女子和男子。

“这里可真是麻烦啊。”巫雪叹气道。

“你是在乎自己的形象么?”千铃吐槽道,“就算来参加祭典,你也还是穿着这一身狩衣?不闷么?”

“要你管?我是阴阳师,对其他的事情,还有”正说着呢,她的身边就经过了两个手牵手的情侣,而且女生还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胳膊,最可气的是还没有意识到就和男子有说有笑的走过去了。

巫雪阴沉着脸儿,虽然外表看起来仍然平静,但是千铃明显的能感受到她的气场已经变了。

“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不适合阴阳师。”她的语气中很明显的有着一股咒怨。

甚至把千铃都吓得不轻。

“你还好吧?”

“哼,好的很呢。”巫雪哼了一下,然后目光就转到了千铃的身上,“不过你穿这一身,还是好看啊。”

她还穿着巫雪送给她的那件桃粉色十二单和服,虽然脖子处已经有些被撕扯坏了的痕迹,但是整体上并不影响美观,倒不如说增添了一副残破美。

“是呀,毕竟是第一次来神社,总得穿的隆重点,可我也没什么好的衣服穿不是。”

“嗯”巫雪看着千铃柔美的身姿,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怎么说,你这样子想要找一个好男人的话,应该很简单。”

“唉?找男人?你没开玩笑吧?我不就是?”

“你是个鬼啊?”

“额在日本的话,鬼也算是妖怪的吧?我记得”说着,千铃便用手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巫雪:

出云大社特有的祭拜礼仪,二礼、四拍手、一礼。

第一:投入香火钱

千铃跟着巫雪到了币殿,然后巫雪便分给了她一点日本用的铜钱。

跟着巫雪之后,千铃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投到了币殿门口用来奉纳的木箱子里。

第二:二礼

来到了拜殿前对内神灵致以感谢。

虽然很不明白,但是千铃也跟着巫雪,学着她的虔诚模样,向内连续两次深深地低下头。

第三:二拍手

将手举到胸前拍2回,然后闭眼祈祷。

祈祷什么呢?

巫雪似乎在祈祷着自己能成为更加杰出的大阴阳师,而千铃呢,则是祈求着

“土地神大人啊,祝您保佑。”

第四:一礼

最后,再低下头鞠躬,向神明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一切完毕,千铃晕乎着脑袋,差点摔倒。还是对亏了巫雪一直扶着她,才没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你怎么了?”巫雪有些生气的挽着她的胳膊。

“头晕~”千铃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这座神社在排斥我。”

“排斥?怎么会?一尾都从来没有过。”

“可是”千铃轻轻地拉着巫雪的手臂,甚至连抓着的力量都在逐渐消失,“我可能不习惯这里。”

“是么”巫雪温柔地拍了拍千铃的脑袋,“本来还打算带你玩会儿的,可现在看来,我们得早些回去了,可能铃彦姬不是很欢迎你。”巫雪说着,眼睛朝币殿之后的主殿瞅了一眼,“铃彦姬的话,说不定不喜欢你。”

没有任何迟疑,巫雪竟然直接就将千铃抱在了怀中!

千铃紧闭着双眼,不停地张喝着呼吸不畅的小嘴儿,“我我”

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巫雪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全身都在发烫。

没做任何停留,巫雪抱着千铃径直奔向了马棚,在和西村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骑上了一尾准备离开神社。

可就在这时,一个幽兰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她们身前。

似乎是个小个子的女子,但是她却披着半透明的一身蓝锦,而且头上还有着两个金色的铃铛。

“铃彦姬。”巫雪冷冷道。

“八咫镜丢了。”那蓝衣女子说。

“寄存在神社里的八咫镜丢了!?”巫雪突然惊讶道,“不可能,那是天照大神留下的神器,怎么会丢呢?”

“神社没了八咫镜的话,就会失去庇护。”铃彦姬接着说,“我很快就会因为失去力量而从这世上消失。”

“什么?”

“靠近这个神社的妖怪都在逐渐消亡。”她指了指巫雪背后正躺着的千铃,“她也快死了。”

“不”巫雪忽然回过头,一脸神情地看着千铃,“她不会死的。”

“终究会扛不住的。”铃彦姬说,“所以我想请求你,救救这个神社。”

“铃彦姬”巫雪渐渐没了声,她注目凝视着面前就像幻影一般的铃彦姬。

“只有你能够拯救这个本该和妖怪们和平相处的神社了。”铃彦姬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想拜托你,将八咫镜带回来吧。”

“可是我怎么知道八咫镜去了哪里呢?”

“有一只妖怪。”她接着说,“不久之前从森林中来了个妖怪,就是上次的祭典上,趁着我不备,潜进了神社里,我怀疑八咫镜丢失和他有关。”

“什么妖怪?”

“黑夜山的恶鬼,食发鬼。”

巫雪心猛地一揪。

回到出云守护府,巫雪先将千铃抱到自己的床上之后,就戴上面具径直去了屋后的驱妖台。

“那家伙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出一张特殊的符纸。

这符纸不像其他的那样子写有奇怪的文字,而是只画了一幅画,一副人型的简笔画。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画简直和食发鬼的轮廓一模一样。

“食发鬼啊,还好我当初没真的就把你直接除掉了,果然你身上还有着别的秘密。”巫雪说完,便将手中的符纸轻轻一甩。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召唤符食发鬼】

当符咒在空中突然爆炸,一股黑色的妖气便从中四溢而出。

当妖气消散之后,手中握着烟枪的食发鬼便躺在了驱妖台上。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瞥了眼巫雪,但是毫不在乎地继续抽着烟。

“你知道我召唤你出来是要做什么。”巫雪说。

食发鬼只是瞅了她一眼,随即便接着抽烟。

“出云大社里的八咫镜,是不是你偷得?”

听到这,食发鬼表情瞬间变了,他咳嗽着将烟枪从嘴里拿出,“咳咳,怎么可能,咳咳,我只是去看了一眼,虽然我喜欢美丽的事物,但我可从来不会偷盗的啊。”

“可是除了你之外,似乎没别的可疑人选了。”

“我现在都被你收服成了式神,还有必要说谎么?”

“说的也是。”巫雪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对八咫镜下手呢?”

食发鬼也开始思考起来。

“能会是谁呢?有铃彦姬在的神社,别说妖怪了,就算是阴阳师都会惧怕,怎么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偷走神器八咫镜呢?”

“是啊,能会是谁呢?”

怀揣着重重疑惑,巫雪还是没想到任何线索。

盘坐在床前的榻榻米上,望了望门外逐渐昏暗的暮色打了个哈欠。

“也该睡了。”她想着,站起身来打算爬上床。

可是,千铃还躺在她的床上,而且看起来睡得还很沉。

“唉,这个家伙啊~”虽然很想抱怨,但是巫雪却只是轻轻的弯下腰,拂起了千铃的发梢,然后再散去。

看着墨色的长发在自己手中缓缓落下,她搓了搓拂过长发的指尖。

千铃就像一只柔弱的猫咪一样,浑身蜷缩着侧身睡在床上,怀中还紧紧地抱着棉制的被子。

“土地婆大人”她似乎在说着什么梦话。

“这家伙,还在想着她的养母么?”巫雪叹口气,俯身坐到了床的一侧。

“说起来,我今年二十一了啊。”巫雪叹口气,“父亲也说让我赶快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是”她挠挠脑袋,然后瞥了眼千铃。

“啊你这家伙突然就这么冒了出来,搞得我好烦啊。”

嘴上说着呢,手儿却温柔地顺着被子向千铃的身上探去。

千铃的衣物早已被她脱去,如今床上的只有一具冰清玉洁的。

“真是美啊。”巫雪俯下身子面对千铃撑着床面。

轻轻地拂过秀发,一股淡淡的体香顺着指尖滑到鼻腔。

“啊,真是可爱。”巫雪索性将自己的衣服也褪去,然后一起躺到了床上。

“把你从这里再搬到柜子里的话,会很麻烦的吧。”说着,她的右手便摸索着,伸过去一把搂住了千铃。

“这个床就那么小,那么我们就一起睡啦~”

咕咕~

门外,一只圆鼓鼓的猫头鹰正站在树枝上,透过拉门上的木雕缝隙好奇地看着她们。

“对了。”正搂着千铃马上就要昏昏睡去的巫雪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右手从千铃的细腰上挪开,然后向着床下探去。

“我记得,熊熊就该在这里才对。”

她的指尖扣动一个暗卡,然后顺势就打开了床下的一个机关柜。

“啊哈,果然还在。”

从机关柜里拿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玩偶熊,这是当初千铃送给她的见面礼。

“真棒!”她笑着,将玩偶熊也抱到了怀里,然后觉得有些不放心似的,身体又向着千铃的身体靠了靠。

春天的夜晚,总是这样绵长。

等到朝阳照耀到了巫雪的床上,她揉揉惺忪的眼睛,爬起身来看了看床上还在沉睡着的千铃。

“睡相真不好啊。”

从床上爬起,巫雪挪着脚步走到了一个木箱子那,这个是她用来存放衣物的地方。

打开木箱子,里面的竟然是!

清一色的白色狩衣!?

“真麻烦啊,今天该穿哪件呢?”

仔细而又认真地挑选好了合适的狩衣并穿戴好之后(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巫雪便拉开了门出去了。

这次,她不打算带上千铃了。

“一尾,跟我来。”

“喵呜~”一尾从自己的小窝里爬出来,蹭了蹭巫雪的腿。

春天的雾气总是很湿而又重的。

“那些失踪的女性都有一个特征,我忘记跟千铃说了。”巫雪骑着一尾再次来到了黑夜山,只不过这次,比上次多了长浓雾。

“都是在雾天里失踪的。”她忽的,嘴角咬了一下。

“一尾,冲!”

命令一下,一尾便抬起有力的四肢,如同猎食的饿虎一般冲进了迷雾之中。

不知在迷雾里走了多久,巫雪还是没能看得到雾气之外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天气。”她疑惑道,“为什么会这样?”

忽地,一尾尖尖的三角耳动了一下,随即脑袋转向了右侧。

它的金色眼瞳在迷雾中闪烁着奇妙的光。

“你看到了什么?”巫雪一边问,一边也转向右侧。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她认真的竖起了耳朵。

忽地,她听到了什么。

救命~

救命~

某个女人的求救声。

“就是这个了!”她忽然兴奋起来,急忙抓着一尾的缰绳猛地一拉,“一尾,冲!”

“喵呜~!!!”一尾也兴奋起来,如同狂奔的骏马一般朝着声音的来源猛地冲去。

【肉团猛冲】

一尾的耳朵忽然一阵抖动,她抬起了前爪,像一名拳击手一般在快速地冲击中挥舞起爪子。

虽然巫雪看不到一尾看到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得到,一尾在和一个敌人战斗。

忽然一声男人的惨叫之后,一尾停在了某棵古树前,而她的两只前爪上也沾染了猩红的鲜血。

“喵呜~”一尾盯着刚刚经过的地方眯了眯眼。

“果然,袭击女人的家伙不是那个食发鬼,而是另有其人,你到底是谁!?”巫雪怒吼着,双手迅速插到腰间。

【符咒术缚】

两张被扔到空中的符纸瞬间爆发出灵力,然后两条幽兰色的锁链便如知晓敌人的长蛇一般向着那家伙蜿蜒而去。

“啊~!”又是一声男人的惨叫,紧接着还有着一个女人惊恐的呼喊。

“没事的小姐,我是阴阳师。”巫雪说着,下了猫身,然后缓缓地向妖怪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阵风来!

她还未能靠近那人和妖怪呢,身前便突然冒出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千万不要靠近!”他一边说一边试图阻止巫雪继续向那妖怪和女人的位置去。

“为什么?”巫雪疑惑着问了一句,随即眼睛眯了眯,“你是镰鼬?”

“是的。”斗篷男也不掩饰,将斗篷微微撩起之后,巫雪就看到了里面正叠罗汉着呢的三只小镰鼬。

“这个家伙很邪气,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看到了他的真容就会从这世界上消失。”巫雪得到三只镰鼬的额头上早已经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另外千万记得不要再进到迷雾中的森林里了。”

“可我是阴阳师。”巫雪淡淡地说道,“阴阳师,还怕妖怪不成?”

“可”镰鼬还是有所顾虑,“你会死的!”三太郎突然喊道,“蠢货!”

“三太郎弟弟,你怎么这么说话!?”

“一太郎哥哥,这个女人就是个蠢货啊,和我们劝说过的女人们都一个样子,非要好奇去找死。”

“可是三太郎弟弟,就算这个样子,我们也该做好我们的职责,保护这片森林,如果它被这怪物彻底的污染了,那么宝藏也就失去价值了。”

“你们说的宝藏,难道是?”

巫雪还没来得及再问,那镰鼬便又卷起了一阵风消失了。

“不会是”她眺望着迷雾中的远方,“那个吧?”

等到迷雾消散了,巫雪才和一尾从中走出。

她直接趴到了黑夜山下的一块大理岩上,然后愁闷地叹了口气,“该死的,又没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喵呜~”一尾像是安慰她似的,用脸儿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腿。

“就只有你一直跟着我了,一尾。”巫雪叹口气,“还是你好啊。”

“不过,说起宝藏来,应该就是那个东西吧。”巫雪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骑上了一尾。

“走,我们去山上看看。”

曙光下,巨猫迎着朝阳向那深山之中毫不犹豫地奔驰着。

“去看看吧,我也好久没注意了。”

“停,就是这里了。”一尾停了千铃所看到过的那个古战场。

然后巫雪便从猫身上下来,双手插进怀里取出了食发鬼的符纸。

“出来吧,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召唤符食发鬼】

一脸不知所以的食发鬼便再次被召唤了出来。

“你找我干嘛?”

“诺。”巫雪瞅了瞅不远处的古战场,“这里的宝藏,是那个吧。”

在战场的正中,插着一面旗帜,而且是凡人和妖怪都看不到的。

【符咒术现形符】

巫雪又取出一张符纸,贴到了那旗帜上,然后它便在食发鬼的面前现出了形。

“古出云的国旗。”巫雪说着,“一百年前,在高天原攻打下出云的时候,一位贵族带着部下们逃到了这里,而这面旗帜,就是古出云最后的遗物。”

“唯一象征着须佐之男之血的东西。”食发鬼咽了口唾沫,“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认为,为什么一向只重视血脉的源氏会让一个不是本家的人学习源氏的阴阳术呢?”巫雪忽然问道,“我小时候,姐姐和我意外来到了这里,然后就看到了这面旗帜,但是没有其他任何人看得到,包括源氏。”

“所以才会被源氏选中么?天生就拥有通灵眼的少女?”

“是啊,所以我那废柴父亲才能当上出云守护,说起来,都是多亏了姐姐。”

“这面旗帜是古出云还存在的唯一证明,现在的出云,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当然,人最多不过活个几十年,早就忘记了,不过妖怪不一样。”

“妖怪能活上千年。”食发鬼顿了顿,“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个森林的事情可能和这面旗帜有关,毕竟这种妖邪的东西,怎么想都不会安定的待在这里。”

食发鬼也蹲下身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古老残破的旗帜。

上面绘着古出云的印记。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他回过头问巫雪。

巫雪只是微微一笑,便再次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符纸。

“你以为一个阴阳师,能没有对付妖怪的办法么?”

【符咒术星爆】

巫雪此生致力于研习阴阳学说,早已熟识了源氏所掌握的所有阴阳术,并在此基础上,还自创了很多阴阳术。

“为了能够制服看不见的敌人。”她说,“我早就想到了,如果能够用破坏性的灵力去范围性镇压和刺激的话,就不怕妖怪不出来。”

说完,那整整一叠二十五张符纸便被她一口气全扔到了空中。

“像漫天群星一样,爆炸吧!”她轻喝道,随即目光转向了一尾和食发鬼。

“急急如律令,式神回归!”

她在【星爆】触发之前,快速地扔出了两张空白符纸,那一尾和食发鬼便化成黑色的一团妖气钻了进去。

“差点忘了,这招数威力,可是足以把同伴的式神都一口气解决的啊。”

在她头顶,那二十五张符纸如漫天群星般一起向大地闪出光芒。

而在光芒之中,一股股无比强大的灵力正快速地释放着压力。

一张符纸就可以伤到千铃那般的妖怪,如果一次性使用二十五张呢?

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结果。

嘭嘭嘭!!!!

大地在颤抖,即使只是空气中残留下来的一丁点儿的零散妖气,也让空气都在发生爆炸。

就好似巫雪身边同事引爆了上百只烟花一样,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

空气都在剧变,一切就仿佛置身在充斥着火药的岩浆之上。

轰鸣、撕裂,这是【星爆】带来的可怕结果。

古战场被拦腰撕开,黑夜山瞬间变了模样。

“一太郎哥哥,怎么回事,我感到大地被撕开了口子。”

“是地震么?怎么会?”

还在半山腰上的镰鼬抬头望向古战场的方向,却惊愕的发现,那里原本的平地,已然变成了一道道沟壑。

“结束了么?”站在某道沟壑外围的巫雪拍了拍沾尘土的衣角,然后走到了旗帜前。

“就算是有妖怪,也该死了。”她顿了一下,便开始四处搜索起了妖怪的尸体。

果不其然,在距离旗帜后面不远处,她看到了一具趴着的男尸。

淡紫色的男式和服、黑色的及腰长发。

“啧啧,果然是和食发鬼一个样子的家伙。”巫雪说着,朝地上的男尸伸出了手,然后将他的尸体正面推了出来。

和食发鬼完全一模一样!

巫雪差点就以为这就是食发鬼了。

“还好我把食发鬼收到了符纸里,不然万一认错了就麻烦了。”她叹道。

“嘛,这下子,事情算是解决了。”她从腰间掏出崭新的符纸,然后贴到了这个和食发鬼一模一样的妖怪身上。

“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就带回去超度了吧。”

“一尾~”

忽,风起~

“一太郎哥哥,你看,是那个女人!”

“那巨猫背上背着的,莫不是食发鬼呀?”

夕阳渐渐西斜而去,巨猫一尾载着雄姿英发的巫雪,胜利而归。

“喂!你人怎么跑到黑夜山去了,还背着我不带随从,多危险啊!”

黄昏之时,巫雪在守护府邸门前遇到了气呼呼的千铃。

“哈哈,没事啦,我只是去找找那个吃人妖怪的下落而已。”

“你独自去黑夜山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不会变身,多危险啊?!”千铃嘟囔着嘴儿,脸都快气炸了似的,不过忽然,她愣了一下,“也就是说,你肯相信我食发鬼不是罪魁祸首了?”

“嗯呐。”巫雪点点头,“诺,这后面的就是。”

“唉?”千铃的脸儿忽然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震惊。

巫雪觉得就算是见到了和食发鬼一模一样的妖怪,也不至于这个样子,于是她也好奇地转过了身。

她也惊呆了。

根本就没有和食发鬼一模一样的妖怪了,在猫背上只留下了一面被贴着符纸的绳子所牢牢地绑住的一面铜镜。

这铜镜很大,宽度就足有一尺五寸,厚度粗看也在一寸以上。而且背面刻有无数横纹和八块八阵对应的符文。

“八咫镜。”巫雪感叹道,“居然”

“八咫镜是?”

“出云大社里,现在由天宇姬之女,铃彦姬所守护的神器,曾经于黑暗之中拯救了人界的神器。”

“那怎么会在一尾身上?”

“但是这八咫镜,看来已经有了魂。”

“唉?”

“他照到了偷偷潜往神社参加祭典的食发鬼身上,然后化成了和食发鬼一模一样的妖怪逃出了出云大社,并且跑到了黑夜山为非作歹。”

“为什么?神器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么?”

“不清楚,不过应该和古出云有关。”

说到这,巫雪不再言语,和一尾进到了院子里后便取下了八咫镜,带着它到了驱妖台上超度。

而这次超度,是她成为阴阳师以来最简单的一次。

千铃陪着她,守在驱妖台上,整整三天三夜。

有了灵魂的神器要超度起来可比妖怪难得多,甚至难度堪比超度妖界数一数二的大妖怪。

待第四天曙光升起之后,巫雪才合上眼睛。

“结束了。”她淡淡地说,“千铃,就拜托你快点将它送还出云大社了,我已经”

没说完,她便一头栽倒在了驱妖台上。

“巫雪!!!”

没人知道,那日,一只妖怪竟为了一个人类哭泣。

那天,一个凡人为诸神留下的残渣付出代价。

那晚,一只腿都跑断了的巨狼,在暮色下将疲惫的身躯拖进了一座并不欢迎她的神社。

然后,一切划上了句号。

345—魂蛊

“他中的是,魂蛊。”

“魂蛊?和一般的蛊毒不一样么?”

“不。”结衣摇头道,“这种蛊毒是专门为折磨人而创造的,我们身上的蛊毒是为了控制我们,而他身上的只是为了杀死他。”

“这么危险的么?”

“是的,但是如果丹羽大人是医生的话,或许能够知道该怎么解掉魂蛊。”

“嗯~丹羽大人的话,一定能知道的~”结花也笑着。

“是么”丹羽叹口气,可即使他是名医,也不能确保一定能够救人。

“那就说说吧,那‘魂蛊’的事情。”

“魂蛊,顾名思义,这是束缚灵魂的蛊毒,是极黑暗的巫术,也是”

结花接着说,“也是我们土缚部族所传承下来的咒术。”

结衣点头道,“利用某些黑暗的方法将某个人的灵魂转化为‘蛊’,训练其,让其具有伤害人的能力,这就是养‘魂蛊’,而养成的魂蛊就可以在主人的命令下束缚住主人想要杀死的家伙,一点点地诅咒,杀死他。”

“什么?这样可怕的巫术”

“不过要想训练魂蛊并不容易,实际上,魂蛊也就是一种‘鬼’,这个鬼是不会被冥界带走,也不会有自由的鬼,就是魂蛊。”

“可是,如果说荒井真是被这样的恶鬼缠身了的话,那么不就是说,这是在下所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但是魂蛊是没有自由的,这种自由也是指的思想上的自由。”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魂蛊,实际上必须要有一个‘引子’,才能知道它该袭击谁,不然就是无头苍蝇。”

“也就是说,荒井真体内有着这‘引子’?”

“是的,应该是和寄生在我们体内的毒蛊差不多的虫子。”结衣低头沉思道,“只要把那个东西驱逐出来了,那么缠绕住他的魂蛊也就该散去了。”

丹羽听到这,恍然一惊,“可是在下已经把那虫子驱逐出来了,也不见荒井真有所好转啊?”

结衣一愣,原本还带有些希望的面容一下子忧伤起来。

她叹息道,“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事情,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什么意思?”

“一般情况下,魂蛊只需要待在那个要杀死的人身上一小段时间就能彻底把他折磨到死,但是偶尔也会有意外。”

“意外?”

“如果那个鬼没有被彻底培育成魂蛊的话,或许就会仍然带有一丝人的意识,那样子它就会在被寄生者的体内挣扎,不去直接杀死他。”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会让被寄生者更加痛苦。”结衣说,“大概现在他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那还有救么?”

“难说,我们还以为他已经死了,但如果还有气息的话,就说明魂蛊没有对他下死手,但是也很快了。”

“什么很快了?”

“他的死期。”

丹羽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如果‘引子’被赶出来魂蛊还未散去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魂蛊不打算放过他。”

“是是么。”丹羽垂下脑袋,一下子浑身发软一样瘫倒在了雪地上。

“在下答应过荒井玄前辈,一定要救下他的儿子,可现在,在下要食言了。”

“也不见得完全没有希望。”结衣顿了一下,“丹羽大人,您还记得我们所说的川原沙也加么?”

“川原沙也加?怎么了?在下在救了你们之后,你们好像一直在重复着这个名字啊。”

“是的。”结衣点头道,“川原沙也加就是这个魂蛊。”

“啊?什么!?”

“她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土缚部族的人,原名土缚沙也加,后来在土缚部族因为叛徒而灭亡后,改名为了川原沙也加,住在原本西南侧的一个山村里。”

“石落村。”丹羽接着说,“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千石领主。”结衣顿了顿,“他是大和民族的人,但是,他偷学了土缚部族的巫术,为了传说中的‘永生’。”

“永生?”

“是的,我们土缚部族被大和民族认为是土著异族,一直以来受尽排挤和欺压,但是我们有一种神奇的巫术让大和民族痴迷,这便是传说中的‘永生巫术’。”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永生’的办法?”

结花摇了摇头,凑到了姐姐的肩膀上。

“哪里有啊。”结花说,“哪里有啊~”

“是啊,哪里有啊。但是大和民族对此深信不疑,他们认为我们土缚部族拥有从中原学来的炼丹术,也就是我们土缚部族口中的‘蛊毒术’,也就一定会秦朝时那君王所到处寻找的长生不老药。”

“这样的蛮横么”

“为了这莫须有的东西,大和民族向我们发动了攻击,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族,再加上当时出现了叛徒,也就是现在的饭田领主,所以很快便毁灭族了。”结衣顿了顿,忽然怒上眉梢,“但是他们更可气的是,居然还对外宣称我们土缚部族是妖怪‘土蜘蛛’?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居然还侮辱我们整个部族的存在,这样的家伙真是”

结衣愤怒地朝着石桌狠狠地砸了一拳。

倏尔,结花凑过来摸了摸她红肿的手儿。

“姐姐”

“没事的,结花,没事的。”

“你们逃了出来?”丹羽问道,“然后去了那个石落村么?”

“是的,土缚部族没有全部死光,我和我的妹妹便是其中的幸存者,我们跟着一些族人逃到了石落村隐居起来,可是我们的存在还是被那个混蛋发现了。”

“混蛋?千足王么?”

“是的,千石领主,也就是如今的‘千足王’。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们的事情的,他居然查到了土缚部族的古老巫术,甚至还偷偷地学了一些。但是为了获取到不死巫术的消息,他抓住了我们,对我们严刑逼供,最终我们中的某个人忍受不了拷打,说出了一个可能是永生巫术的蛊毒术。”

“可能?”

“这世上当然没有永生巫术,就算有,我们土缚部族也是不知道的。”结衣叹口气,“但是类似的失败的巫术却有不少。”

“意思是说,千石领主变成千足王的原因就是因为学习了这失败的‘永生巫术’才导致的么?”

“是的。”结衣和结花一同点头道,“在知道自己被耍了之后,他愤怒地发誓要折磨杀死我们所有人,而且,因为变成了妖怪,他还不再能靠近人类社会,他便潜伏进了森林之中,通过某种手段骗取了山狼妖的信任,假装自己是在山里修行了百年的蜈蚣精。”

“而实际上,他只是一个打算利用山狼妖的‘人’,是么?”

“是的。”结衣点点头。

“但是,荒井真和川原沙也加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川原沙也加在我们被千石领主抓住后,她被看上了。”

“什么”

“而荒井真,则是当时从我们面前把她救走的猎人。”

“所以他才被千足王下了可怕的‘魂蛊’来诅咒致死么?”

“嗯。”

346—沙也加

几年前。

落石村。

“快点,赶快走!你们这些懒东西。”

“怎么了怎么了?”

“快看啊,这就是那土蜘蛛部族,是妖物啊。”

“可我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女人啊?”

街道吵闹着,偌大的广场正中,一个体型高大的男子正在驱赶着几个被铁链绑着脖子和手脚的可怜女人。

她们皮肤麦黄,面色却苍白无力。

透着冷风的秋天,她们却只穿着单薄的破衣裳,胸口那蜘蛛的族纹格外醒目。

“看到了么?那就是‘土蜘蛛’。”

“唔”

人们在议论着,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那个男人太过残忍。

因为他就是此地的领主。

“都快点,游街示众!”男人蛮横地吼道,“你们这些畜生,老子就要让你们见识下违抗老子的后果。”

“姐姐,他要杀了我们么?”懵懂而又满是恐惧的少女瑟缩着,颤抖着问道。

“不知道,或许吧。”少女身边的女人说道,“我们可能,要和族人们一同灭亡了。”

在一众人的中央,是一个被那领主单独抓着的女人,她的外貌在这些人中属于最为柔美、最为娇嫩、而肤色也最偏白的,长发依着屁股,但是胸口依然也有着同样的蜘蛛族纹。

“嘿嘿,沙也加嘿嘿~”唯独对这个女人,领主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对于落石村的领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个好色之徒。

“就算是蛮族,落到这家伙的手里,恐怕”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几个角落的人悄悄地议论,他们可不想被这凶恶的家伙听到了。

当天晚上,这些“蛮族”便被落石村领主关到了关猪牛的棚子里。

而那个最漂亮的女人则被带到了领主的房间。

但是当晚,领主因为喝多了酒,进房间后醉醺醺的没抓稳,一头栽倒到了地上就睡了过去。

被松下铁链手铐的女人一愣,虽然长时间被当成牲畜对待,但是她并未丧失追求自由的念头,当晚,她独自一人逃了出去。

不过一个异族的女人,还是手无寸铁的奴隶,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除非有人帮忙。

而那个夜晚,她碰到了一个刚好路过村庄的猎人。

她知道,就算她向本地的村民求救,也不会有人愿意帮助她,因为他们都惧怕千石领主。

但是,那个男人却向她伸出了援手。

“你怎么了?没事吧?需要我帮忙么?”

她永远忘不了和他的相遇,他也忘不了。

当他看到衣着单薄的她独自无神地走在小路上时,他走了过去。

“你是?”

“我是个路过的猎人,看你脸色不好的样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是猎人?这样啊”

“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不,不用了。”女人匆忙摇头。

男人看的到她满脸的恐惧。

身为一个常年在山林之中行走的猎人,男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么,那么”他顿了顿,“我叫荒井真,你愿意跟我走么?”

“唉?”女人愣了一下,她从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直接。

“愿意么?”男人微笑着,脱下自己的貂皮大衣给女人穿上,“我不会让你再害怕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一下子懵住了。

对于一个刚刚从老虎嘴里逃出来的可怜女人来说,男人的话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让害怕的心灵一瞬间抓住了希望。

“真真的么?”女人羞涩地低着头,“可可以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沙也加。”女人顿了一下,红着脸儿说,“川原沙也加。”

347—土缚沙

“后来他们被抓回去了是么?”

“是的。”

“被严刑拷打然后”丹羽顿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在下不敢去想了。”

“那是后来的事情。”结衣说,“千石领主那时候没有直接处刑他们,而是先去用逼问来的蛊毒术炼丹了。”

“是在变成妖怪之后才”

“是的,为了把我们这些‘蛮族’抓走,它还勾结了山狼妖。”

“为了什么?”

“用我们的身体继续做实验,找到真正的‘永生巫术’。”

“所以你们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只毒蛊,是么?”

“是的。”

丹羽仰面朝天,久久,颔首闭目。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之事,真是闻者胆寒,听者悲愤。”

“不过如果丹羽大人想继续了解的话,恐怕得去寻找当年还幸存下来的土缚部族的蛊毒师了,也就是那个叛徒。”

“你们口中的,饭田领主?”

“是的,饭田领主,他手上应该还有着最后的一部分记载着土缚部族蛊毒术的书籍,如果能搞到的话,说不定能够查清楚这个‘魂蛊’的养成办法,或许就能够从中找到破解的办法。”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啊。”

“嗯。”

“那该”丹羽从雪地上爬起来,托着下巴思虑道,“那该怎么去做呢。”

丹羽所担心的不只是这书籍获取的难度,更多的是,如果那家伙是个坏人,而他又精通蛊毒术的话,或许已经在危害无辜百姓的生命了

“那个饭田领主,应该知道‘永生巫术’是不存在的吧?”

听到丹羽的话,结衣愣了一下,却没有立刻表明。

而结花则摇了摇头。

她们的表情让丹羽吃了一惊。

“他是个固执的家伙。”结衣说。

“他一直在试图找到不存在的‘永生巫术’,但他没有那么冒险,即使找到了疑似的,也会让别人先做实验。”

“所以,他也是个坏家伙么?”

“是的。”结衣和结花同时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们想告诫您的,丹羽大人,这个国家,并不安全,所以我们想尽快逃离,越远越好。”

“他会做什么?”

“你知道在饭山藩外,北原的万千亡魂已经杀到了这里吧?”

“嗯。”

“也因为恶鬼的侵袭,京都已经取消了限制守护军队数量的限制,而饭田领主,也顺理成章的开始招兵买马。”

“他打算做什么?”

“他的野心并没有因为京都的赏赐而罢休,相反,他越发渴望得到‘永生’。”

“所以实际上在下已经在饭田城的时候听说了些,饭田领主在准备”

“起兵谋反。”结衣叹道,“他已经准备了大批兵马,就等待北原恶鬼攻破饭山藩之刻,里应外合,然后吞掉整个信浓国。”

“可他应付得了那些恶鬼么?”

结衣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他确实在那么准备了。”

“饭田领主土缚沙。”结花说道,“他是个混蛋、怪物”

“你们很恨他么?”

“当然,因为他,我们才沦落至此。”

“是么”丹羽仰面朝天,白茫茫的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又要下雪。

“我们该回去了。”他说,“马上又要下雪了。”

348—土蜘蛛的遗产(因为作者腿伤了所以实在对不起)

“在找到山风之前,我想让你们看看这些东西,现在九神来了,我也想做点事情来,我思来想去,能帮忙的也就只有”

独眼狼带着众狼群屹立在枯黄色的沙堆前,它们站在一个狭小的隧道口,他们的周围乃至头顶全都是橙黄色的岩石。

“这里是?”灰白色的老狼昂着脑袋,率先从隧道口跳了下去。

黄沙软软的,一下子陷了一大半的爪子。

“这里是‘土蜘蛛’的领地,老东西,你知道曾经统治这片土地的那个传奇部族么?”

“你说的是,‘土缚’么?”

“是的,‘蛊毒术的部族’,土缚部族,传说他们曾经习得很惊人的巫术,甚至于”

“‘永生巫术’。”老狼顿了顿,“森爪,你不会还信那种东西吧,永生什么的,可能么?”

“老东西,怎么不可能。”独眼狼森爪也跟着跳了下去,“你知道几百年前这些家伙们为了寻求长生都学了些什么嘛?”

“学了什么?”老狼侧目看向他。

“很多很多的东西。”森爪一边说,一边埋下头咬着什么东西。

他从身下的黄沙里叼出了一块青色的,带着很多黑色斑点的奇怪瓷器。

“你知道这是什么嘛?”

“什么?”老狼凑过去也盯着看。

“是青釉褐斑瓷。”独眼狼森爪那唯一的眼睛微微上扬,“这是晋的东西。”

“晋”

“土缚部族和中原颇有渊源,不过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我刚懂事的时候他们就被灭了。”

“他们学了中原的炼丹术难道说”

“你知道在中原有个传说,有一个主神掌管着世界的一半法则,她甚至创造出了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西王母’么?”

听到“西王母”这名字,麻衣怀里的樱儿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一道幽兰色的妖气便在众人眼前弥漫开来。

“那个鬼女人!”森爪立刻紧张起来,回头瞪着身后的女人,“林林,你怎么没看好她!”

“实在抱歉”林林立刻回头看向一脸错愕的麻衣,“麻衣大人,请您让樱儿大人收起妖气吧。”

“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麻衣急忙摇头道,“樱儿樱儿她似乎”

正慌乱间,森爪和老狼脚下的黄沙忽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在它们的前方缓缓凸出了一个大沙堆。

顶起的沙堆,掉落的瓷器,一双赤红色的大眼睛和三双同样猩红的小眼睛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是什么啊!???”小林林呆愣着,张大的眼睛就像发光的绿灯泡。

“是‘土蜘蛛’!!!”

森爪一声厉喝,庞大的怪物便一吼而出,将本就狭窄的洞室瞬间挤爆,黄沙和头顶的岩石一同坠落。

仓乱中森爪死死地咬住了身边正在下陷的老狼,他知道一旦被黄沙吞没就只有死路一条。

“快跑,林林,带着麻衣大人和大家快跑!!!”

“啊啊啊?森爪大人!?森嗥大人!?”

即使林林悲痛地哀嚎,他也看不到了那已经被黄沙所淹没的两头浪。

痛定思痛,他立刻回头咬住了那女人的脚脖,大喊道,“麻衣大人,还有所有的同伴们,快跟林林走!”

黄沙瞬间从身后用来,掉落的岩石卡住了隧道口,狼群在奔逃,在得到了领导者的命令后奔逃。

如果没有森爪的命令,恐怕没有狼会听林林的。

“森爪老大森嗥老大”林林哭泣着,泪水撒过掉下的岩石。

“林林会来救你们的,绝对!”

轰!!!

在身后的岩山彻底崩塌的瞬间,林林和最后一只狼逃出了山洞。

他们身后的山丘一瞬间便化为了废墟。

这里是曾经“土缚部族”的一个藏宝地,也是狼群知道的唯一一个还保存着“土缚部族”原始物品以及历史的地方。

“林林大人。”周围的山狼妖们都一同看向他,“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他们绝对不会死的。”林林扬起脑袋让泪珠不掉下来,“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而麻衣则抱着怀中的小樱儿,惊魂未定。

此时,不知多深的山岩之下。

“喂,老东西,还活着么,老东西?”

349—太监了

因为作者腿废了,身体极其不适所以本文太监,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啊,呜呜呜,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又不赚钱,又没人喜欢,我也没办法了,太难了。

“后来他们被抓回去了是么?”

“是的。”

“被严刑拷打然后”丹羽顿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在下不敢去想了。”

“那是后来的事情。”结衣说,“千石领主那时候没有直接处刑他们,而是先去用逼问来的蛊毒术炼丹了。”

“是在变成妖怪之后才”

“是的,为了把我们这些‘蛮族’抓走,它还勾结了山狼妖。”

“为了什么?

“用我们的身体继续做实验,找到真正的‘永生巫术’。”

“所以你们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只毒蛊,是么?”

“是的。”

丹羽仰面朝天,久久,颔首闭目。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之事,真是闻者胆寒,听者悲愤。”

“不过如果丹羽大人想继续了解的话,恐怕得去寻找当年还幸存下来的土缚部族的蛊毒师了,也就是那个叛徒。”

“你们口中的,饭田领主?”

“是的,饭田领主,他手上应该还有着最后的一部分记载着土缚部族蛊毒术的书籍,如果能搞到的话,说不定能够查清楚这个‘魂蛊’的养成办法,或许就能够从中找到破解的办法。”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啊。”

“嗯。”

“那该”丹羽从雪地上爬起来,托着下巴思虑道,“那该怎么去做呢。”

丹羽所担心的不只是这书籍获取的难度,更多的是,如果那家伙是个坏人,而他又精通蛊毒术的话,或许已经在危害无辜百姓的生命了

“那个饭田领主,应该知道‘永生巫术’是不存在的吧?”

听到丹羽的话,结衣愣了一下,却没有立刻表明。

而结花则摇了摇头。

她们的表情让丹羽吃了一惊。

“他是个固执的家伙。”结衣说。

“他一直在试图找到不存在的‘永生巫术’,但他没有那么冒险,即使找到了疑似的,也会让别人先做实验。”

“所以,他也是个坏家伙么?”

“是的。”结衣和结花同时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们想告诫您的,丹羽大人,这个国家,并不安全,所以我们想尽快逃离,越远越好。”

“他会做什么?”

“你知道在饭山藩外,北原的万千亡魂已经杀到了这里吧?”

“嗯。”

“也因为恶鬼的侵袭,京都已经取消了限制守护军队数量的限制,而饭田领主,也顺理成章的开始招兵买马。”

“他打算做什么?”

“他的野心并没有因为京都的赏赐而罢休,相反,他越发渴望得到‘永生’。”

“所以实际上在下已经在饭田城的时候听说了些,饭田领主在准备”

“起兵谋反。”结衣叹道,“他已经准备了大批兵马,就等待北原恶鬼攻破饭山藩之刻,里应外合,然后吞掉整个信浓国。”

“可他应付得了那些恶鬼么?”

结衣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他确实在那么准备了。”

“饭田领主土缚沙。”结花说道,“他是个混蛋、怪物”

“你们很恨他么?”

“当然,因为他,我们才沦落至此。”

“是么”丹羽仰面朝天,白茫茫的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又要下雪。

“我们该回去了。”他说,“马上又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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