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纵横大明 - xp1024.com
《小太监纵横大明》


第十一章 出使苏州之私访

王强一行人走了二十多天,这一日到了山东济洲府境内,照例有山东方面的官员在省界守侯迎接钦差大人。当日到了驿馆,济洲府衙门转来朝廷给王强的廷寄,王强打开火漆封着的书简,见里面是自己发给崇祯皇帝的那份汇报保定府情况的奏折,他赶忙打开,一下就傻了眼,崇祯皇帝在他原奏折上用朱笔直接做的批复,在抬头上就是醒目的四个大字:“昏聩、无知!”红色的字体,血淋淋的,甚是刺眼,崇祯在这份奏折的空白处针对汇报的内容逐一提出自己的疑问和分析,一针见血的指出保定府作假蒙骗的行为,在提及张晓东和田精明的地方,崇祯皇帝在他们的名字上面画了个圈,一条引线连到空白处的批注:“想王强初出宫门不谙世事,然你二人久居官位,亦昏聩无知至此乎?或与马德等沆瀣一气乎?此实为欺君枉法也!”王强一吐舌头,这是连张晓东他们也捎上了。在奏折末尾的空白处,崇祯写道:“尔果真行观风之责,须微服潜行,不可轻信官员及属僚之一面之词,世道纷乱,人心奸诈,若真如尔等形容之朗朗盛世,国泰民安,朕何至如此夙夜不眠乎!”看了这些批语,王强略加思索,已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果然一路都是被蒙骗过来的,不由得懊恼,怎么着自己也是一个现代人呐,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这帮孙子给蒙了!不过也难怪,他们丫的一切做的真真儿的,哪看的出来呀!他见文中提到张、田二人,遂将奏折递给他们,二人传看完毕,也是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

王强仰头轻轻拍着脑门,苦笑着说道:“张兄、老田,细想起来,我这一路确实是被地方官员们蒙骗了,皇上虽身居九重,却如同亲见,你们二位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张晓东咳嗽一声,说道:“不瞒老弟,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这些都是下面糊弄上官的一贯做法,并不希奇。”

“那你们当时干吗不告诉我呀!让我挨了皇上一通骂,还让那帮孙子暗地里笑话我好糊弄。”王强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们当时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张晓东问道。

“我?我他妈的我------”王强想到皇上不许他直接处置政务的意思,就是当时知道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了,于是忿忿说道:“那最起码我能如实向皇帝报告啊,皇上自会下旨处置这帮王八蛋!”

张晓东盯着王强说道:“老弟,当哥哥的说句实话吧,如果你真的那么向皇上汇报了,可就坏了这官场上的规矩,在朝为官讲究的是官官相护,如果我们这次把他们揭露出来了,这个恶名传出去,那么下次被揭露的可能就是我们,你想呀,这官场上有谁能官清如水,一尘不染呀,咱们这些当官的如果全靠朝廷的那点俸禄,有谁养活的了自己呀?这一条,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心里也清楚的很。”张晓东话说得很透。

田精明也接口说道:“王大人,张大人说的是实情。我们就说这次保定府的事情吧,其实皇上真正生气的是他们想借口逃避支应前线粮饷的事情,只要他们按时上缴了粮饷,估计皇上也不能把保定知府怎么样。”

听了他们的话,王强有点气馁,思量着说道:“可皇上已经怪罪下来了,那你们说我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呵呵,这有何难呀!看皇上批示的意思,并没有撤你的差,还在批复里面给老弟指点了做法,那就是微服私访。皇上希望了解下面的真实情况,你呢,就顺着皇上的指点,微服体察实情,当然在汇报的时候要掌握分寸,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张晓东指点道。

“怎么个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呀?”王强问。

“不能太真就是不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下面的问题可以说,但得拣不至于杀头丢官的事情说,例如这个街道秩序不整齐,处置灾民不够妥当,这些可以说,但是他们作假欺君的事情不能说。这不能太假呢,就是适当美化地方的政绩,但是也不能太过,离谱了,皇上就看出来了,例如保定府给灾民舍粥,能比在家种田还吃的饱,这种事别说皇上不信,天底下当过官的估计没人信。如此处置既对皇上有了交代,又让同僚感恩戴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张晓东语重心长的说道。

王强深深的点了一下头,他觉得现实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比以前高中老师讲的政治课深刻多了。几个人如此这般的商议了一会,才分头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天没亮,王强就带着田精明和五名锦衣卫悄悄离开了驿馆,王强化装成商人,其他几个人打扮成长随模样,一行人当天就离开济洲府,潜入兖洲府境内,而张晓东则带着大队人马磨磨蹭蹭的往兖洲走。

王强等人避开官道,沿乡间的小路攒行,所过之处,都是满目的荒凉,大片的田地荒芜着,地里稀稀拉拉的长着枯黄的杂草。王强沿途探访了几个村子,俱是十室九空,村民大部分都外出逃荒了,只剩下那些病弱年迈的老人留在自家的房里等死,偶尔还能在路边地头看到冻饿而死的尸首,无人掩埋。

一路上看到的情形让王强心惊肉跳,“老百姓的日子居然苦到了这个份上,怪不得各地闹农民起义呢,不反没活路呀!”王强此次出京原本原本只是想出来见识一番,顺便利用钦差的身份发笔小财,并没有多余的想头,可如今看到民间惨象触目惊心,他想起在崇祯身边当差的时候,皇上不止一次的哀叹民间疾苦,屡次下旨要各地官员体恤百姓,心中竟生出一股无名火来,再想起被保定府马德之流一路上欺骗,更是恼恨不已,看来这江山社稷全是坏在这帮贪官污吏身上!

傍晚时分,王强等人到了兖洲城,城中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几家店铺开门营业,道路两旁墙角屋檐下三三两两的坐着逃难的灾民,拖儿带女的挤在一起,整个城市没有一丝生气。一行人来到一家旅店,店小二探头出来张望,见他们是有钱人的模样,赶忙出来招呼:“几位客官,你们这是要赶商船客商吧?那得等几天了,几位爷还是先住我们小店吧,我们这儿干净,吃住全包,价格也公道。”几个人跟着伙计走进旅店,

王强问道:“乘商船为什么要等几天呀。”

那店伙计点头哈腰说道:“一听爷就是刚到这地界儿,您不知道吧,皇上的钦差过两天要从咱们这儿上船,人家是大官,所有这些商船、货船一律让道儿,等钦差大人的船走了以后,才能开行呢,这两天码头上的商船都挤满了,我们这店里的客人多一半是等着上船的客商,没别的,我们也是托了钦差大人的福,生意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再来晚了,还没有空房间了呢。几位爷,你们来几间客房呀?”

“两间上房、四间普通客房。”田精明说道

“是喽。”伙计答道,随后毛巾往肩上一甩冲里面扬声叫道:“七位老客,两间上房!”

王强听了伙计的话,心里嘀咕,看来伙计口中说的钦差应该就是自己了,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竟给大伙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在客房稍事休息,几人来到街上找了一家铺面大些的餐馆拣了临窗的二张桌子点菜吃饭,餐厅里坐满了食客,大都是被滞留在这里等待乘船的商客,食客们聚在一起,同病相怜,谈话聊天自然是离不开时局和钦差,话语中提及赵强这个钦差自然没有好话,对那些谩骂言语,王强全当没听见,只阴沉着脸留心听着。

几人正吃着,忽听门外一阵锣响,一队官兵开了过来,队伍头里是个校尉,那校尉骑在马上,用皮鞭戟指着四周高声的呼喝:“街面儿上的人都听好了,知府大人有令,今天晚上到明天全天,城里主要街道一律戒严,所有到城里讨饭的都到南边校场去,从明天起,官府在校场开粥棚舍粥。两边的店铺听好了,明天早上必须统统开张营业,而且一律要张灯结彩,凡是不按官府命令做的,一律严办。”军官话音一落,这队士兵立即散开,开始驱赶流落在街头的饥民,一时间呼喊声、叫骂声、孩子的哭声响成一片。田精明看了一眼王强,那意思是这回您明白一路之上那些官府是怎么蒙骗你的了吧。王强心里自然明白,阴沉着脸没有做声。

当晚王强独自在上房休息,想着一路上光怪陆离的事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正郁闷着,忽听隔壁房间传来说话的声音,隐约的还听到钦差的字眼,不由得留了心。他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发现自己房间与隔壁房间的顶棚上裂了一道缝,他站在床上刚好能透过那裂缝看到隔壁的情形。

隔壁也是一间上房,一张八仙桌前,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朝西坐着,那书生剑眉朗目,一脸的英气,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敲打着手面。书生对面坐的是个绿衫女子,因背对着王强看不清容貌。房屋正中三个身穿粗布衣衫的汉子并排站着,当中一人正在说话,只听那人说道:“李公子,阎村、李庄还有赵各庄的村民本已准备明天响应起事,不成想他们今日得到消息说官府明天要开仓赈济,又都打了退堂鼓,现在都集中到校场等着赈济呢。”

左手一个黑脸汉子也抱拳说道:“李公子,我通过在官府的眼线打听清楚了,那个小太监钦差后天要从这里登船,如今官府放粮是为了糊弄这个小太监,一旦等那钦差登船离岸,官府就会停止赈济,其实兖州府的粮仓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存粮,堆在库里的那些麻包都是充样子的,里面装的是麸子掺上沙子,就是真想救济,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

那青年书生缓缓起身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看来明天起事的计划要变一变了,百姓们对官府还存了一丝幻想,但凡有一口吃食,就轻易不会反,而且这几天由于有钦差经过,兖州府方面也小心戒备,起事时机还不成熟。明天你们几个都到校场去,先在饥民中间串联鼓动,相机行事。等到官府的赈济接济不上的时候,再寻机起事,一切要小心谨慎,时机不到,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三人抱拳行礼以后退了出去。那绿衫女子也起身冲书生一福说道:“公子早些休息,我这就去了。”

“嗯,连日奔波辛苦你了,你也早些歇息吧。”青年书生温柔的语气说道。

女子点头转身出了房门,王强目光追着那女子的身影,只觉得体态婀娜,单看侧影该是一等一的美女。

那书生并不睡觉,从桌角拿出一本书,捻亮油灯,在灯底下看了起来。

王强轻手轻脚躺回到床上,琢磨着刚才几人的对话,心里一阵打鼓,这分明是几个反贼正在策划搞暴动呢!现如今自己是朝廷的官员,按说应该通知官府将这些个人抓起来,自然可以在皇帝面前立个大功,可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那岂不是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罪人了吗!这崇祯虽说对自己不错,可毕竟是个亡国之君,说不定过几年真的在煤山上了吊,李自成进北京当了皇帝,那还能饶得了自己吗!看来这兖州是个是非之地,搞不好要惹祸上身,还是赶紧开溜是为上策。

第十二章 出使苏州之运河惊梦

第二天一早,王强就差人通知张晓东加快行程赶到兖洲登船,自己躲在房间里和田精明一起将一路了解到的情况写奏折汇报给崇祯,至于那年轻书生等人密谋暴动的事情却隐瞒未提,只是在奏折的末尾写了饥民聚集城中,饥寒交迫,极易受反贼串联煽动发生暴动云云。

张晓东带着队伍下午赶到兖州,兖洲地方官员照例到边界迎接钦差,但张晓东对外宣称钦差大人身体不适,不接见地方官员,而且皇上有旨,要加快行程,所以钦差不在兖洲停留,要直接登船启程。一干地方官员只好护送着队伍到了码头,眼巴巴的看着一大帮人上了船,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钦差大人,不过该送的拜帖和程仪倒是一份不拉的交到张晓东手里,托他转交给钦差大人。王强等人趁乱上了官船,然后下令开船。因不放心兖州的局势,临行前他留下两名锦衣卫,嘱咐他们留意地方的事态。

官舰拔锚启程,顺着运河向南一路下去。没有了地方官员的叨扰,王强和张晓东、田精明三人总算清静下来。当天晚上,三个人在主舰的客舱里饮酒聊天,王强将在兖洲微服私访的情况同张晓东讲了,他琢磨着在兖洲看到的情况,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张兄,老田,你们说这城里头聚集了这么多灾民,会不会造反呀?”

张晓东晃着胖大的脑袋说道:“不至于,现在兖洲府在舍粥赈济,这老百姓但凡能活命,一般不会起反,谁也不愿背上盗匪的名声。”

“也不尽然,兖州府赈济不过是应景之举,钦差一走,八成就会停了赈济,再说官库里能有多少粮食,就是想赈济也赈济不起。如今城外已经饿死了人,只要有人挑头,一起哄就反起来了,轻的大伙齐心抢一些家里有粮的地主,严重的就能聚众冲击官府衙门,抢官府的粮仓,那可就不容易收拾了。”

王强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兖洲的情况,觉得有点悬,官府的仓库里没有粮食,又有几个暗中串联准备挑头的,看来八成得造反,不由担心的问道:“皇上这次命咱们押运的这批粮食估摸着就是用来赈灾吧?”

“不是。”田精明卜楞着脑袋答道:“这批粮食是要运到甘陕前线去,交给洪经略的。洪经略带着几十万兵马在那里同李自成作战,听说前些日子在潼关将李自成杀得大败,李自成队伍散了,逃到了商洛山中,洪经略现正组织大军围剿商洛山呢。”

王强知道田精明说的洪经略是指的甘陕总督西北剿匪总指挥洪承畴,他疑惑的问道:“西北打仗,干吗大老远的从南方运军粮呀,北方那几个省就没有粮食啦?”

“嗨,北方几省去年普遍遭旱灾,很多地方都绝收,哪有粮食供应前线呀,各地官府的粮仓虽然有些存粮,但是得用来赈灾和准备明年的春播,再说,各地粮库的粮食只是帐面儿上的,是不是真有还难说呢。”田精明说道。

“哦?这话怎么讲呀?”王强好奇的问道。

田精明看了一眼张晓东,见他并不介意,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官员将仓里的粮食偷偷卖了,卖粮得到的银子自然是进了自己的腰包,等到夏收的时候,农民来缴税银和粮食,在秤上稍微动点手脚,多收些粮食玩似的,就把私吞的那点亏空补回来了。可今年呢,粮食绝收,没几个老百姓交粮食了,这亏空自然就补不上了。”田精明熟牍老吏,对这里面的弊处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今年他们岂不要露馅了?”王强问道。

张晓东摇着胖脑袋笑着说道:“漏不了馅,他们肯定能找到法子,比方说皇上下旨要赈济灾民,好了,明明只用了十担粮食,他报个二百担,谁去查呀,就是派人监督,大不了贿赂一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同朝为官,谁真的较真呀。”

王强想到沿途被骗的情形,不由得苦笑一下。他戏虐的冲张晓东说道:“你老兄对此中关节如此清楚,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干呀?”

张晓东警觉的看了一眼王强,心道:“这个小子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别这会儿套我的话,回头到皇帝面前说上我几句,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赶忙撇清的说道:“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你老弟还不清楚吗,我一向是遵照皇上的训导行事,奉公守法,不敢有负圣恩。”

王强听到张晓东和自己打起了官腔,知道他是忌惮自己,起了疑惧之心,遂笑着说道:“张兄、老田,你们也太小心了吧,我这就是开个玩笑,这儿就咱仨人,咱们弟兄之间说话不用顾忌什么,你们放心,咱们之间说的话,传不出去。我就是想和你们多学点东西,这些招儿,说不定我将来还能用上呢。这一路下来,我与你们二位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就当是自己的兄长一般看待,可是什么事情都没背着你们。”

张晓东有点尴尬的笑道:“老弟你说的不错,是哥哥我多心了。”他喝口酒,放下酒杯,站起身接着说道:“我不是夸口,为官多年我从来不靠诉讼官司和贪污库粮这类事情来贪墨,想我张家几代为商,家传祖训就是‘诚信无欺’!所以上不欺君王、下不欺乡里是张某一贯遵循的原则。”张晓东绕着船舱缓缓踱步,侃侃而谈:“不为贪钱,那我花钱捐官做,为什么?为了自保!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私人经商有多难,各地府衙正常收税不说,官绅、地痞、营兵、衙役随便哪个都可以到你这里来捞一把,官府再三天两头的派捐索酬,名义上叫‘乐输’,实际上是硬性的摊派,哪个敢不给,找个借口就能封了你的铺子!我们祖上就吃过这个亏,所以张家每一代人里都要选出一个人来,大伙出钱给他买个官做,家里有个人做官,就没人敢捣乱,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王强听着,心下思量:自己沿途收的这些个好处,估计就是地方官府摊派“乐输”来的,不禁感觉有些脸红。

“当官的好处自然还不只是这些。你们知道,我在市舶司衙门有权对外进行贸易,这里面的好处就多了。从国外运回来的那些香料、粮食、药材、珍宝用官价卖给当地的商号,中间就是几倍的利,这些生意上赚的钱,随便刮嗤一点儿就比一个知府的出息大多了,我又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贪那几个小钱儿呢。朝廷每年派给苏州府的粮饷是各洲府里面最多的,但苏州从来没有拖欠过,靠什么呀?就是靠着我在市舶司任上长袖善舞,倒腾出来的钱粮,这次苏州的士绅联名保荐我做苏州知府,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贪墨,会经营,能给苏州地面上谋福利。”

一席话说得王强和田精明心悦诚服,田精明端着酒杯说道:“张大人真是旷达之人,这经营上的算计令在下佩服。来,在下敬你一杯。”王强深有同感,也端起酒杯,三人都是一饮而尽。

田精明常年在户部当差,深通经济之道,他虽是举人出身,但由于不会投机钻营,一直得不到升迁的机会,年近五十才当上户部的一个堂官,张晓东一番话搔到了他的痒处,由于喝了酒,田精明的脸上现出一抹驼红,他忍不住也站起身说道:“张大人谈到经营之道,不才也想说道说道。在下一直负责统计全国各省府县粮饷的帐目,可以说从先皇那时侯开始,我朝的粮饷就没有充裕过,我先前也搞不明白,想我大明天朝,地大物博,怎么会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呢?而且朝廷先后几次追加田税,为什么府库的存粮却越来越少呢?我就挨个分析各府县统计上来的数字,结果发现,地还是那么多,但种地的人越来越少,吃官粮的人越来越多!按照如今朝廷的税赋,北方产量低一些的土地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出息,农民忙活一年的那点收成还不够缴税的,所以只好把地荒了,农民不种地,就成了流民,有的就成了匪盗,成了流寇,匪寇多了,朝廷为了剿匪就得增兵加饷,这流民中的一部分就成了官军,成了吃官粮的,这一增一减,朝廷粮饷不济,就只好再加税,这样又会有很多地被撂荒,又会产生更多的流民,恶性循环下去,迟早有一天就连江南这块富庶之地恐怕都难以承受得起呀,到了那时侯,恐怕就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了。”田精明一边说,一边愁苦的摇着头。

王强担心的说道:“那我们这次到江南去筹粮,有没有困难呀?”

张晓东笑着说道:“苏杭一带向来是渔米之乡,也是朝廷税赋的根基,本来今年的税赋已经缴完了,这次是临时追加的。不过老弟你且放宽心,哥哥我心里有数。去年北方旱情一出,我就估计到内地的粮食会吃紧,所以提前从外面采买了一大批粮食,有些存货,各地官府、也还有一些存粮,所以这次应该能应付过去。”

“你说的是从外国进口粮食?”王强问。

“对呀,如今国家实行海禁政策,不允许民间的对外贸易,但是市舶司衙门有权同交好的外国进行贸易,我们的丝绸、瓷器、工艺品在东南的吕宋、疏球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而那里的粮食富裕,价格也贱,我们一船的货物可以换回好几船的粮食。”张晓东不无得意的说道。

王强本不是个关心国事之人,但自从成了崇祯皇帝的近侍以后,每天陪着皇帝见人办事,耳濡目染的受了影响,但也只是听听而已,自己并没有什么想法,如今听到张、田二人直疏胸臆,接连的发表宏论,感到受益扉浅,如饮甘饴一般,他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蝈的一声喝了一杯酒,伸出大拇指说道:“说的好,透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能和你们丫的认识,我真他妈高兴,来、来,我再敬你们一杯。”王强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几人谈的高兴,多喝了两杯,不知不觉的已经醉了,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把北京小混混的那副腔调拿了出来。

张晓东、田精明见王强口出秽言,知道王强已经喝多了,也不介意,赶紧吩咐人将王强扶回卧仓去歇息。

王强躺在床上,感觉头晕,加上船轻微的摇晃如摇篮一般,很快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之间,王强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午门的城楼子上,下面广场上万民欢呼,他冲下挥手叫道:“同志们好!同志们吃了吗?”话音未落,只见下面的那些人一下子全变成了衣衫褴褛的饥民,拄着棍儿,拿着饭碗齐声答道:“没吃呐!”,接着竟一起向他冲过来,领头的正是那个拿着扇子的书生,他吓的慌忙往皇宫里面跑,迎面正碰上崇祯皇帝,正在用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他转身向后宫跑,一下子扎进了钟粹宫,钟粹宫里漆黑一片,连一个值班的都没有,他慌忙跑到里间,窜到床上躲避,却见张无用竟一下子出现在床前,嘿嘿的怪笑着,王强吓的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睛,原来竟是南柯一梦。王强躺在那里心神不定的回想着梦中的情形,也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忽然觉得跨下有点不对劲,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原来是在梦里泄了。王强赶紧扯过床头的毛巾在被子里面偷偷擦拭干净,换了衣服,想到这个事情可不能马虎,自己身份毕竟还是个太监呢。他将毛巾揣在袖子里,踱到船舱外面,两名在门口值班的侍卫赶紧躬身施礼,王强冲他们点了一下头,假装散步似的走到后甲板上。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船在运河上稳稳的行进着,两岸的柳树缓缓的向后倒去。王强假意伏在船舷的护栏上观看四周的景色,顺手将袖子里的那块毛巾丢进了水里。

第十三章 出使苏州之初会陈圆圆

官船在运河上一路南行,遇到大的码头总要停靠一天补充给养,地方官员也借机登船拜会钦差大人,自然少不了程仪和礼品相送,有了在直隶受骗的教训,王强已经信实了天下无官不贪的道理,自然也是理直气壮的收受了。官船就这样走走停停,二十天后方抵达苏州。

船靠码头,王强、张晓东等人离船登岸,刚到了岸上,码头上立即锣鼓喧天,鞭炮声密密麻麻的响成一片,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绅们齐聚在码头上迎接钦差大人和新任知府,一干官员参拜见礼完毕,张晓东领着王强上了官轿,王强透过窗户观看街景,只见这苏州府确实是繁华富庶,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王强担心的看了一眼张晓东说道:“张兄,咱们可是自己兄弟,你这里不会也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吧?”

“哈哈哈哈!”张晓东笑着答道:“老弟你多虑了,苏州一向如此繁华,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不信你看,那街上乞讨要饭的就有不少吗?”

王强探头出去仔细观看,确实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拄着棍子在挨个店铺讨要,心里这才放了心。

张晓东在旁说道:“这些讨饭的大都是从北边过来的,现在南京、杭州这些个城里到处都是北边来逃荒的饥民。我们这里也开了粥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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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的钦差行辕安排在一个苏州富商腾出来的豪宅里,这宅子里外三进,房子宽敞高大,雕梁画柱甚是豪华,主人为了讨好王强,将家具等一应生活用品都换了新的,管家、丫鬟、婆子、厨子等一干使唤人员也全都留下来伺候。

张晓东新官上任事务繁多,再加上市舶司任上工作交接的事情,忙的四脚朝天。田精明带着一帮户部官差每天游走于各个衙门落实筹集军粮事宜。最闲的倒是王强,他白天带着几个侍卫游览苏州的名胜古迹,晚上有当地的官员士绅拜访或宴请,也是夜夜笙歌,逍遥自在。

这天下午,王强睡醒了午觉,起来后坐在客厅发愣,琢磨着下午该到哪逛逛去,仆人来报,说在他午睡的时候有客人前来拜访,已经在偏厅等了小半个时辰。王强吩咐请客人过来。不大一会,家丁引着一个青年人进了客厅,王强起身迎上去,那青年人中等个,身材匀称,相貌英俊,嘴角两边向上微翘,面带笑容,如和煦的春风一般让人一见而生亲近之感。青年人上前抱拳躬身说道:“在下苏州商人张晓平,拜见钦差王大人。”

“哦?张晓平!那你和这个张晓东是?”王强问道。

“不错,张晓东正是家兄。”张晓平点头说道。

“哈哈,原来是自家兄弟,来看座。”王强欣喜说道。

“谢大人。”张晓平在客位坐了,又欠身恭谨说道:“早就听家兄说起过大人,一直仰慕大人的风采。我前些日子在外行商,今晨方回,听说大人到了苏州,这才赶来拜会。”

“好说,我跟张晓东是好兄弟,你也就不是外人,咱们私下里也是兄弟相称吧,官面上那些客套就免了,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家兄说大人是个旷达之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大人到苏州已经有些时日,可还习惯吗?”张晓平松弛下来说道。

“这个吗,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闷了一些。”王强翘起脚仰着脸,嘬了一下牙花子,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说道:“你们苏州就巴掌大点儿地方,这些个亭台楼阁我都转悠一溜够了,没劲,就没点新鲜的玩意儿吗?”

张晓平察言观色,心下揣摩着王强的心思,半晌微笑着压低声说道:“好玩的地方当然有了,只是您这钦差身份,怕是不方便去。”

“你是说青楼、妓馆?”王强斜楞着眼睛瞄着张晓平,一脸兴奋好奇的神色。

张晓平心下了然,含笑说道:“苏州河上彩船画舫,茶社酒肆,舞女歌妓,美不胜收,乃是江南一景,远近闻名,到了那里包您逍遥快活,乐不思蜀。”

王强被张晓平说的心痒难耐,这等去处就是在现代社会他也是没机会光顾的,暗道:“既有这等好玩的地方,那还装什么孙子呀,赶紧走着呀!”可略一琢磨,他又慢慢的坐下了,心想:“不行,这皇上的眼线密探多了去了,说不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是太监身份,在宫里呆过,这诳窑子的事情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还不得把我给喀嚓喽。他大爷的,老天爷怎么让我转世当了太监呀!”想到这里不由一脸的沮丧。

张晓平猜到王强的心思,暗笑:“这人虽是太监,却也是性情中人。”他朝王强凑过头悄声说道:“大人,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到烟花柳巷去玩乐,但是您换了便装悄悄的去,也就不碍的了,您在这地界儿面生,别人也不认识您,再说您到那里去喝喝酒,听听曲子,就是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碍。”

听了张晓平的话,王强心眼又活动了,暗想:“也是,我去听听曲子,看看跳舞什么的,就是崇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靠,太监怎么啦,太监也是人吗!”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冲张晓平悄声说道:“我说兄弟,苏州这地面你比我熟,一切就由你安排,总之要稳妥些就是了。”

“大人放心,一切自有在下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傍晚时分,王强一身富家公子哥儿的装扮,在张晓平的陪同下悄悄来到了临风阁。那临风阁紧邻苏州河,是苏州最高档、最有名的妓馆,宽大的庭院里回廊九曲,树荫茂盛,鸟语花香,院中十几栋独立的小楼别致精巧,是典型的江南建筑风格,从阁楼里不时传出优雅的琴声,透过窗子,可以隐约看到女子窈窕的身影,或抚琴、或舞动、或临窗眺望、或把酒言欢。王强和张晓平在龟奴的引领下来到一座楼内,在大堂的一张八仙桌前坐了,有龟奴上来泡了茶,然后躬身说道:“两位公子爷,劳您稍后,妈妈这就过来。”

王强品着茶,留心观察着周围的客人,都是富商或者公子哥的打扮,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身材肥硕的老鸨子一阵风似的小跑着闯了进来,手里挥着手帕,边走边叫着:“哎呦,几位爷,可让你们久等了,我老婆子有罪,给你们陪不是啦。”

坐在门口的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起身迎上老鸨急切的说道:“妈妈,今天无论如何您要给我安排,我已经等了五天了。”

那老鸨子停了步,扬了一下手里的帕子,傲慢的仰着头说道:“我说孙公子,您怎么又来了,我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圆圆天仙般的人物,别说五天,等上个把月的人都有的是。再说,我们这里别的姑娘多了,您随便换哪个都行,偏圆圆不成?”说完冷下脸抛下那公子,径直奔一个坐在里首的四十多岁的富商去了,那孙公子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老鸨子到了富商跟前,一把扶住那人肩膀讨好的说道:“唉呦,我的钱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是贵客,说吧,要谁?凤仙儿还是彩云,要不两个一块儿堆儿伺候您,只您得当心自各儿的身子骨儿,嘿嘿嘿嘿。”老鸨子笑着说道。

那钱爷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交到老鸨手上,盯着她说道:“让圆圆给我唱个曲儿,这一千两就是你的。”

“这------”老鸨一副为难的表情,赶忙附在钱爷耳边唧唧呱呱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很不情愿的将银票交还到钱爷手里,那钱爷恼怒的说道:“唉,真他妈扫兴!算了,就叫凤仙儿和彩云吧,让大爷我出出火。”说完起身,一个龟奴赶紧上前虚扶着钱爷上楼去了。

王强听几个人都要找圆圆未果,不禁好奇的问张晓平道:“这圆圆是谁呀?这么难请。”

张晓平俯在王强耳边小声说道:“这圆圆是临风阁的头牌,貌若天仙,而且歌舞琴画样样精通,非凤子龙孙、达官贵人、风流名士不见,千金难求,在整个江南都是有名儿的。在下也只见过一次,至今难忘。”

“哦。”王强心里琢磨:“这风尘之中居然有这么出色的女子,圆圆,圆圆?陈圆圆!”王强心里想着,嘴里就念叨出来,张晓平在他耳边说道:“对对对,就是陈圆圆,大人也听说过?”

王强心里不由一震,他没想到那个历史上著名的大美人陈圆圆居然在这里,有关陈圆圆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那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就是吴三桂为了这个陈圆圆降了大清,引清兵入关,灭了李自成的。难道自己居然能见到陈圆圆不成!这可是老天有眼,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儿啊!

这时候,那老鸨子已经分派完了其他客人,扭身走到王强近前,斜着身子倚在王强的座椅扶手上下打量着王强,媚笑着调侃说道:“呦,我说这位小哥,看您可有点眼生,瞧瞧,这白白净净的,生的真俊,背着家里大人出来的吧?”说着伸手抚在王强的肩上。

张晓平在旁边伸手轻轻格开老鸨的手,含笑说道:“不可造次,我们王公子身份贵重,你可要小心伺候着。”老鸨抬头认出张晓平,知道他的身份,见他坐在王强下手,意识到这小白脸身份非同小可,赶忙赔笑说道:“哎呦,原是张爷来了,看我这老婆子眼拙的。”她赶忙给王强打躬说道:“王公子,您想必是头一次来,我临风阁的姑娘个个出色,要不我找几个来,您过过眼,挑一个合意的。我们这儿------”

王强还自顾的瞎琢磨着,两眼发直,口中喃喃说道:“陈圆圆?”

老鸨见王强痴迷的神态,为难的说道:“这位爷,这可让老身为难了,圆圆今天不能见客,您还是换一个得了。”

张晓平接口说道:“为什么?嫌我们爷身份不够吗?我告诉你,我们爷------”老鸨打断张晓平的话说道:“爷您误会了,不瞒您说,圆圆这几日正在专心谱一个新曲子,说了一律不见客,这是她的规矩,要是惹得圆圆姑娘不高兴了,那可就要了我老婆子的命喽。前日知府大人家宴,请京城来的钦差大人,约了我们圆圆去唱曲儿也被拒了呢。”

听老鸨子这么说,张晓平也觉为难。此时王强已经回过神来,略带不屑说道:“谱个曲子有什么难的,至于这么邪乎,你告诉她,爷我会的曲子多了,保管她闻所未闻,如不信就叫她长长见识!”说着哗啦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轻轻摇着。

那折扇是崇祯赏给他的,那老鸨见过的达官贵人甚多,是个识货的,只见那扇子镶着金边,明黄的绸子裹柄,扇坠是一块黄玉,一看就是御用之物,那老鸨心里一惊,认定王强是皇亲贵戚,赶忙一叠声赔笑道:“好我的爷呀,恕我老婆子眼拙,竟没看出您是个贵人,您等着,我这就跟圆圆说去。”说着一溜小跑儿着出去了。

王强喝茶等了一会儿,那老鸨子又风风火火的回来,面带惊喜说道::“好我的爷呀,那圆圆姑娘竟是答应了,请您跟我来。”王强随着那老鸨出了楼,张晓平却知趣的留了下来。

顺着园子里的石子路走进后院,过了一座木桥,进入到一片竹林之中,一阵风吹过,翠竹摇曳,沙沙作响,反添一份静雅,让人心旷神怡。在竹林中央,有一座三层的竹楼,老鸨将王强让进竹楼客厅,在南首的榻上坐了,两名侍女上前,伺候王强脱了棉袍,又摆了瓜果香茗,点了香炉,然后老鸨子一挥手带着两个侍女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堂屋里只剩下王强一人,很是安静,等了半天,也没见陈圆圆露面,王强一个人坐在那里等候,心道:“这个陈圆圆号称天下第一美女,那肯定比丽妃娘娘还漂亮,那得多漂亮呀!也不知道到底长的什么模样?这么半天怎么还不出来呀?这漂亮女孩就是架子大,古今都是一样,不会是恼了不想见我吧。”他胡思乱想着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又等了一会,只听楼梯轻响,王强抬眼望去,只见一女子身披白纱顺着楼梯拾级而下,那女子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杏眼含笑,淡雅中露出一种超尘脱俗的气韵,如同一朵白云缓缓的飘落下来。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王强依就被陈圆圆的美貌给震撼了,他本想站起来迎一下,刚起身到一半就呆住了,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陈圆圆,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丽妃、彩铃儿,什么梦露、章子怡的通通不在了,只觉得人世间所有的美女全都被眼前这个陈圆圆的光芒给掩盖了。

陈圆圆久历风尘,见过的各色客人多了,几乎所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男人都会有失态的表现,所以她看到王强身体弓着象虾米似的站在那里,只是觉得好笑。圆圆并未理睬王强,径直走到王强对面的榻上坐下,榻前的矮几上面放着一把古琴。陈圆圆十指轻挑,一股清幽淡雅的乐声飘然而出,圆圆弹奏的是一首古曲,叫做《清心咒》,听着曲子,王强如置身于幽静的山谷,泉水叮咚,清风徐来,心情竟然慢慢的平静下来,他跌坐在榻上,微闭双目,身心完全沉浸在悠扬的乐曲中。随着圆圆十指连环的一阵拨弄,琴声连珠一样的激越扬起,然后又嘎然而止,屋中又恢复了寂静。

王强睁开双目,看着对面的陈圆圆,见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虽有风尘之色,却掩不住清纯与稚嫩,如同是一支出水的芙蓉,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怜惜和亲近的情感,竟产生出一种要全力保护这个女孩儿的念头。

陈圆圆见王强已经恢复了常态,才起身蹲了万福款款说道:“见过公子。”

王强也起身拱手说道:“圆圆姑娘不必客气,姑娘美貌真如仙子一般,在下能见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啊!”说完对陈圆圆施了一躬。

陈圆圆听王强如此直白的夸赞自己,心下也是喜欢,心道:“此人倒是个直性的,不似有些文人、大佬们那般虚伪做作。”遂笑着说道:“多谢公子夸赞,我刚才的一首《清心咒》,公子以为如何?”

王强如实说了自己刚才的感受,那正是曲中所描述的意境,陈圆圆心中暗道:“看这公子年纪轻轻,却能参到曲中深意,倒是奴家知音了。”她缓缓坐下,曼声说道:“奴家这里还有一首,请公子雅赏。”说完,她十指牵动,弹奏出一曲扬州慢,口中舒缓的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歌词是宋朝大诗人苏轼的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在现代社会中这首词也被改编成了一首歌,很流行,王强也会唱,这歌词王强是熟悉的,不由自主合着拍节摇头晃脑的应和着。陈圆圆一曲唱完,王强起身鼓掌赞道:“姑娘弹的好,唱的更好。这首词恰好我也会唱,不过曲调略有不同,待我清唱给你听。”说完径自轻声的哼唱起来,王强唱的是现代改编的流行歌曲,曲调优美婉转,有古典的韵味,又不似古曲那样轻慢,他虽然嗓音一般,但是曲调拿捏的很准,陈圆圆闻听,心中诧异,心道:“没想到这人还是风雅之士。”她深通音律,在王强唱到第二段时,竟抚动琴弦合上了王强的歌声,王强越发唱的动情。唱完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后,陈圆圆的琴声也跟着由高到低,余音缈缈,半晌方停。两人都沉浸在曲中相对无言,心中都对对方增添了一份好感。

陈圆圆见过的文人雅士甚多,被恭维追捧惯了,也自觉琴艺高超,所以听老鸨说王强要她长见识的话,心中不服,所以才肯答应见王强,原存了和王强比较的心思,可王强一曲吟唱出来果然不凡,让她心折,她起身说道:“先生真是雅人,此曲优美动听,不知是何人所作,先生可否将曲谱赐给奴家,也好让奴家习学。”

王强心中暗笑:“别说曲谱了,这调还不知道跑没跑呢,好在在这里没有知识产权的问题,就是有,那也是我的。”遂笑道:“姑娘谬赞了,其实我并不通音律,更不会谱曲,只是见姑娘刚才弹唱的好听,所以即兴唱出此曲,让姑娘见笑了。”

“哦?竟是先生即兴而为?实让小女子感佩。”陈圆圆口中赞道,但心中却以为王强是在吹牛。

“这也算不得什么,姑娘想听,在下倒是会不少的曲子,只是我嗓音粗陋,怕污了姑娘的耳朵。”王强说道。

“是吗?那先生可否再赐教一首,让奴家习学。”陈圆圆淡淡的说道。

“好吧。”王强说道。他觉得如果唱现代的流行歌曲,估计陈圆圆听不懂,该找些深情古朴和曲调舒缓的歌曲才能符合现在的情境,略思索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这是梅艳芳的一首歌儿叫《梅花三弄》。这首歌儿的歌词委婉深情,和当时古曲古词的风格完全不同,陈圆圆听的如醉如痴,已经信实了王强确是有大才。陈园园平时接触的客人中也不乏好色之徒,所以淫词浪调也听过不少,可听王强的歌曲却是深情款款,直抒胸臆,也不觉的有些脸红。

王强将陈圆圆当作天人一般的看待,心中充满仰慕之情,并无非分之念,他见陈圆圆含羞带笑如海棠一般的娇艳,心中不由感慨:“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后来竟嫁给吴三桂这个大汉奸,落了个千古骂名,这也他妈太不公平了,不行!无论如何我得阻止这件事儿。”他轻叹一声,也顾不得忌讳,说道:“唉,圆圆姑娘,你生得如此美貌,又是如此的多才多艺,如何就沦落风尘了呢!真是可惜呀。”

陈圆圆神色一敛说道:“不瞒公子,奴家原名邢沅,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与祖母相依为命,十三岁那年,祖母卧病不起,家中没有了收入,为给祖母治病终至负债累累。后有一商人见我窘破,提出替我还钱,却要将我卖到教坊中做歌女,为给祖母看病,奴家只好答应了,这才来到这里,学习歌舞琴画,并起艺名叫陈圆圆。奴家是不祥之人,只怪自己命苦罢了。”

王强听了,打心里同情陈圆圆,信口说道:“是呀,这个红颜------”他本想说红颜祸水,可一想这词儿用在这里不合适,赶紧改口说道:“这个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个天妒红颜,反正是这个长的太好看了也未必是好事。所以在下有一言相劝姑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圆圆轻笑道:“公子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强起身,绕室踱步缓缓说道:“乱世之中,豪强并起,为争一宝物相互厮杀,为求一女子亡国遗恨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鲜见。姑娘貌美惊人,胜似仙人,可谓人中至宝,这小小的临风阁恐容不下姑娘。在下担心将来有人为了争夺姑娘而引起一场血雨腥风,酿成千古遗恨呐。”

陈圆圆见王强年纪轻轻就发此宏论,未免有点耸人听闻,浅笑一声说道:“奴家已堕入风尘,是去是留须由不得自己,再说我只是一介女流,何至于就血雨腥风,亡国遗恨了,公子怕是多虑了。”

王强见圆圆不信,不知该怎么解释,急切中口不择言说道:“这事我一句半句的说不明白,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将来如果有一个叫吴三桂的人想娶姑娘,你万万不可答应,否则将遗恨终生呀!”

陈圆圆奇道:“吴三桂是何许人?奴家从曾听过、也未曾见过。奴家尚且年幼,婚嫁之事就不牢公子惦记了。”

陈圆圆觉得王强有些胡搅蛮缠,言语中自然带出些不满。

王强无奈说道:“好吧,但愿姑娘不要忘了在下今日之言。”

王强一番话坏了兴致,两人对坐着沉默不语,忽听门环轻叩,一个侍女进来冲王强施礼说道:“公子,与您同来的张公子说有急事要见您。”话音刚落,张晓平在门外说道:“王公子,家兄遣人传信,请您速速回府,有要事商议。”

王强闻听,只好同陈圆圆依依惜别。回到住处,只见张晓东和田精明正焦急的在客厅等候,见了王强,张晓东上前说道:“老弟可回来了,让我一通好找,皇上有旨意,是八百里加急传递来的,恐怕是有紧急事务。”

“哦!”王强见桌上摆放着一个黄匣子,赶忙上前拆开观看,里面是崇祯皇帝的一道上谕,说西北军情有变,要求王强、田精明迅疾押运粮草回京,不得有误。

三人都看了崇祯的旨意,一时默然无语,看来是西北出事儿了!

第十四章 杀官放粮(一)

王强在苏州逍遥自在的时候,大明国内的局势发生了急剧的动荡。各地接连出现饥民暴动,官军四处围剿,如救火队般应接不暇,弄得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紧接着在西北剿匪前线,负责守卫商洛山南侧马家峪要塞的副将尚大勇因为粮饷不济带领辖下的四千多名官军哗变,血洗了邻近的桐城,杀死了桐城的守备,洪承畴不得已亲自带兵弹压;被官军围困了半年之久的李自成则利用前线官军混乱造成的空隙,一举跳出了包围圈,窜入了河南境内!朝廷耗时一年打造的铁桶阵瞬间瓦解,西线剿匪前功尽弃!

前线军情紧急,崇祯震怒之下发旨严令各省加征剿饷,支援西北前线,同时八百里加急发旨意给王强,要他迅速押粮进京,不得有误!

因皇上的圣旨催的急,王强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王强和田精明就押运粮草上路了,随行的除了他们带来的人外,张晓东还派了五百名精兵延运河跟随押运粮草。由于张晓东的鼎力支持,这段时间里田精明一共筹集了八万担军粮,超出了户部要求的六万担的数额,算是很圆满了。而王强此行那就更圆满了!他一路上收受的礼物堆满了一屋子,因走的匆忙来不及处理,只将银票和一些贵重财宝随身带着,其余的交给张晓东先保管着。船队出发后,王强躲进自己的仓房,细细清点身边的财物,光是银票就有二十多万两,还有一些金佛、玉雕、珍珠等宝物也都价值不菲。王强把那堆银票点了几遍,兴奋得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忍不住躺在船舱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真想冲出去喊两嗓子:“老子发财了!”

王强瞥见床头放着的一个黑皮箱子,想起这个箱子是张晓平今早送自己时亲手拎着放在那里的,不知是些什么宝贝。他把箱子拽过来,盘腿坐在地上,按动绷簧打开箱子,见箱子里被格成几个方格,他逐一将方格里的包装打开,一个鎏金底座的自鸣钟,这东西也就是现代社会的机械钟,不过在明末却是稀罕玩意,只能从西洋进口;另有一架单筒望远镜,也是舶来品;王强打开第三个格子,里面竟是一把火枪,黝黑的枪管,枪柄镶着各色宝石,掂在手里沉甸甸的,火枪旁边还整齐的码了三排子弹,子弹是铜皮包裹,呈圆球状,黄橙橙的。这三样东西在当时极为罕见,远比那些寻常的珠宝要贵重多了,想必是张晓平到海外贸易时搞到的。

粮船队伍顺运河一路北行,沿途除了补充给养短时间靠岸以外,都是昼夜不停的行进,由于这批粮食至关重要,崇祯已经严令沿途各洲府派兵护送,确保粮食安全,所以船队每到一地都有当地官府派兵沿岸护送。在运河上走了十余天,这天中午时分,粮船抵达兖洲码头。由于大旱水枯,自兖洲至北京的运河水浅不能行船,所以需要在兖洲府登岸,将粮食换装上马车运送。

王强站在船头,远远就看到码头中央的空场上聚集着数百辆马车,外围是官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警戒,他原本对那个青年书生为首的那伙人有些担心,看到官军戒备森严,这才放心离船登岸。

山东布政使崔明、兖洲知府杨立昌带着山东邻近各州府的大小官员在码头上迎接王强,众人与王强都是初见,自然要相互见礼客套一番。

兖洲知府杨立昌殷勤说道:“钦差大人一路舟楫劳顿,请先到府衙歇息,粮食卸船装车总要一天的时间,明早整顿好再启程吧。”

王强四周围看了一眼,说道:“好说,只是这批粮食重要,不得有丝毫的闪失,万望大人留意安全。”王强此次出巡近两个月,迎来送往之间受到熏陶,言谈举止中不觉也带了些官气。

布政使崔明说道:“王大人放心,皇上已经有旨要我等配合大人,沿途护送粮食进京,我们这里驻扎了一千名官兵,一切包在本官身上,今晚钦差大人尽管开怀畅饮,我等陪大人一醉方休。”

王强看到锦衣卫都统张雨也在人群中,却是在京中的老相识,于是招呼道:“张雨老哥,你怎么也来了?”

张雨上前笑着说道:“在下是奉了樊虎樊大人之命,带了一百名侍卫前来迎接大人。”

“哦,这老攀也未免太客气了吧,我不过芝麻绿豆大点的官职,竟然劳烦这么多兄弟。”王强道。

“不是这么说,临来前樊大人说了,保护王大人安全乃是皇上的旨意,他让我等确保大人毫发无伤安抵京城。”张雨回道。

杨立昌在旁讨好般说道:“王大人青年才俊,本次筹粮顺利,乃是首功一件,大人上回路过兖州还顺便探明了一干乱党,免了我兖州府一场祸乱,这又是一功,皇上恩宠也在情理之中吗!”

“诶?乱党!”王强略微惊诧的问道。

“启禀大人,是这么回事------”张雨身后一名侍卫闪身上前说道,王强认出此人正是他离开兖州时留下打探消息的那个侍卫。原来,这个侍卫奉王强之命留守,很快发现了有一伙人正在密谋策划饥民暴动,因为寻不到王强,只得利用锦衣卫在兖州的情报机构向北京汇报,锦衣卫副指挥使樊虎接到报告,认为兹事体大,一面向崇祯皇帝汇报,一面派张雨带领一百名锦衣卫赶赴兖州相机处置,同时命令张雨留守兖州,接应王强回京。张雨带兵赶赴兖州,按照那侍卫的指引,将那年轻书生为首的一干人抓了,关进兖州府大牢,这份功劳却归在了王强身上。

王强听了却是心中不喜,他本不想与农民起义军为敌,暗自抱怨这个侍卫多事。那杨立昌又在旁边凑趣说道:“下官等审问了一干要犯,现已查明,这伙人乃是闯贼余孽,为首的叫李岩,他们秘密串联,鼓动饥民暴动,若不是大人见机早,张雨将军处置及时,险些酿成一场暴乱。”

王强听过李自成的评书,知道这个李岩乃是李闯王手下重要的谋臣,李岩与红娘子还有一段英雄美女的佳话。如今听说被抓的人叫李岩,不由暗惊,这下可是把李自成给得罪到家了,一旦这李自成进了北京,这个帐肯定是要算的,这可如何是好呀!王强胡思乱想着,不觉沉了脸。

那杨立昌不知起倒,还在喋喋不休说道:“下官已在府中备下酒宴,一来为大人接风洗尘,二来也是为了报答大人平乱的恩德。”

王强本就对杨立昌没有好感,如今更添厌憎,他盯着杨立昌那张马脸不悦说道:“本官皇命在身,不敢大意,再说这兖州府地界饥民遍地,在下实在没有心情饮宴,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是、是、是。”杨立昌马屁拍在马脚上,尴尬不已,悻悻的不再言语。崔明等官员见王强如此托大,也暗自不爽,众人各怀心思恭送王强回馆驿休息。

王强独自回房,满脑子还在想着李岩,竟是坐卧不宁,午饭也吃不下,想来想去,他决定到牢里去探访李岩,见机行事。

当天下午,王强来到城西的大牢。王强在牢头的陪同下顺着阴暗的走廊朝里走,走廊两边是牢房,每个牢房都关了五到七个犯人,这些犯人俱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迹和鞭痕,牢头告诉王强这些都是参与串联造反的饥民和带头抗税的百姓。

牢房最里面一排是关押重犯的牢房,中间加了一道铁门,有专门的军士看守。铁门里面一溜十几间牢房却都是单人间。王强发现最外边一间牢房关着的犯人居然穿着七品的官服,不觉诧异,遂问道:“这位怎么回事呀?既然犯了事为什么还穿着官服呢?”

牢头叹口气小声说道:“这几位都是兖州府下辖几个县的县令,因征集剿饷不利,被张大人下令关了,因免职的政令未到,所以还穿着官服。”王强知道,崇祯皇帝下令全国各地追加征集剿饷,因为剿饷征集不力,已经摘了十几位府道官员的顶子,杨立昌这么做只是上行下效之举。

王强命牢头打开一间牢房走了进去。里面那犯人四十来岁,圆圆脸儿,倚坐在角落里,袖着双手,两眼望着屋顶,身上袍服沾满了泥土。王强在牢头搬来的椅子上坐了,笑着问道:“老兄怎么称呼呀?”

“在下定山县张浩,你又是何人?”张浩随口说道。

“在下王强。”

“哦,原来是钦差大人光临,犯官枷锁在身,就不给大人您行礼了!”张浩淡淡的口吻说道。

王强见张浩身上连根绳索都没有,更没什么枷锁镣铐,也不介意,翘起二郎腿嘿嘿笑道:“我也不喜欢那些虚礼,咱说点实在的,你好好的七品县令当着,怎么就成了犯官了呢?”

“剿饷征不上来,自然要撤职查办,也没什么好说的。钦差大人即来了,想必是奉了圣命摘我等的顶戴,也罢,咱无官一身轻,落得逍遥自在。”

“我只是奉命押运军粮,跟查办你们不挨边儿,找你问话只是想弄明白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将来金殿面圣,说不定还能帮几位抱抱委屈。”

听王强说明来意,张浩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去年山东大旱,秋粮几乎绝收,农民家无隔夜之粮,还不到年关,就都外出逃荒,村舍十室九空,已经饿死了不少人。可朝廷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加粮饷,库里那点存粮全都支应了前线,俗话说:饿死爹娘,不吃种子粮,可如今连种子粮都没剩下,现在已到已到春播季节,没有种子下地,就又是一个荒年,朝廷还又要征剿饷,难不成要饿死山东通省的百姓吗!”

王强曾经私访兖州,知道张浩所言是实,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该当据实奏报朝廷,皇上爱民如子,自然会有恩旨的。”

“我等官卑职小,这等微言难达上听,杨立昌为保乌纱,自然不敢违抗朝廷旨意,只压迫我等去勒啃百姓,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我索性拼了这乌纱帽不要,也不能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王强听了也觉无奈,站起身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过路的钦差,没权力把你们放了,不过他日见了皇上,我自会禀明实情,相信皇上自有圣断,这就告辞了。”

张浩见王强说话实在,有了几分好感,忙起身抱拳相送。

再往里走,就是关押“闯贼余孽”的几间牢房了,这几个人俱都衣衫破碎,伤痕累累,身上戴着重枷,显然是受了酷刑。那年轻公子李岩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却是衣衫齐整,只双脚带了镣铐,因他是朝廷要犯,反而没被上刑。

王强隔着栅栏打量李岩,见他正在埋头看书,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态,心中佩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岩察觉到有人来,抬起头放下书,隔着牢门一拱手,彬彬有礼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见教?”

王强拱手回礼说道:“在下王强,前来探望李公子。”

“什么?你就是那狗太监!”说话的是李岩旁边牢房关着的一个黑脸大汉,只见他冲到门边上,双手摇着铁栅栏,面目狰狞怒视着王强,张口叫骂:“你个阉货,就是你这阉货坏了我们公子的大事”

王强被黑脸汉子骇得一激灵,向后退了两步,稳住神,却对牢头说道:“你且退到一边,我有话问这钦犯。”

待牢头退开,王强这才对李岩拱手说道:“李公子,不管你等怎么看,今日之事绝非在下本意,请你不要误会了。”

“放屁,休要花言巧语蒙骗我家公子,要杀要刮尽管给爷来个痛快的,否则某家但有出头之日,定将你千刀万剐!”又是那黑脸汉子骂道。

李岩抬手制止了那黑脸汉子,客气的说道:“如今你是官我是匪,咱们势不两立。你如果只是来看我,那李某这里谢了,若是想来探听口风,劝降李某,那就免开尊口,别费口舌了。”

“公子不要误会,王强此来并无它意,只是仰慕公子大才,想当面讨教一二,也罢,反正明日公子要随我的粮队返回京城,路上再向公子讨教不迟,王某这就告辞了!”

“在下枷锁在身,恕不远送!”李岩淡淡说道。

王强悻悻然回到驿馆,却见馆邑门前的轿子已经排起了长队,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各州府官员前来拜访他这个钦差大人。王强心情烦闷,却也不好驳了众人的面子,只得强打精神一波波的接见,直忙到掌灯时分才算消停下来。王强简单用了晚饭,疲累了一天,刚想卧床休息,随从来报,说有一个本地富商求见,王强见那人送上的礼单甚是丰厚,于是吩咐随从将来人请进客厅。

不一会的功夫,随从带着两人来到客厅,为首的是一名中年汉子,方脸大耳,身材魁梧,一名小厮跟在身后,青衣小帽,面庞白皙,皮肤细嫩,双手捧着一个木匣。王强依稀觉得两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汉子抱拳行礼说道:“在下崔凤林,见过钦差大人。”

“崔老板客气了,请坐,看茶。”王强随意的摆下手,接着夸张的打了个呵欠。

“谢大人。”崔凤林在客位坐了,那小厮翩然站到了汉子身侧。

随从知道大凡这个时候来拜访的都是送礼的,给客人上了茶后知趣的退出房间,掩上了房门。

崔凤林恭谨说道:“王大人一路舟楫劳顿,十分辛苦,在下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大人笑纳。”说着朝那小厮点了一下头。

那小厮捧着木匣来到王强跟前,在小厮侧身行步的时候,王强心中却轰的一下,想起了来人的身份,那小厮竟然是那日在李岩房间里出现过的绿衫女子,王强虽未见过此女颜面,却对她侧身行走的婀娜之态印象极深,再留心瞧那汉子,赫然就是那日向李岩汇报之人。

王强暗道:要坏事!还不等他作出反应,那女子已迅疾出手捂住了王强的嘴,接着喉头一凉,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紧紧抵在他的脖子上。那女子伏在王强耳边低声说道:“恶贼!你要是敢出声喊人,本姑娘就砍了你这狗头!”

王强吓得紧闭双眼,缩着头不敢稍动,小声说道:“别、千万别、我不喊,不喊。”

崔凤林也凑到王强身前,盯着王强恶狠狠的说道:“算你知趣,你要想活命,就赶紧下令放了我家赵公子还有我那几个兄弟。”

王强听崔凤林的话中似有转圜的余地,心下稍安,他张开双目,苦笑一下,自嘲的说道:“两位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是皇帝跟前伺候的小太监,无职无权,你们赵公子乃是朝廷钦犯,你们以为兖州府这帮子官员能听我的,说放就给放了吗!”

“胡说!那帮官员分明都在巴结讨好于你,大不了我们押你出去,换了我家公子回来,看他们顾你不顾。”那女子说道。

“嘁!”王强一副嘲弄的口吻说道:“我说丫头,你动动脑子行吗,他们那是讨好我吗?他们那是冲着皇上。你一琢磨就明白了,你们押着我出去换李公子,杨立昌他们如果答应了,李公子活了,我也活了,可他们就得掉脑袋。如果他们不答应呢,我死了,李公子也活不了,他们连屌毛也失不了一根。这种傻事换了你你干吗?”

王强话语粗俗阴损,那女子听了恼羞成怒,手中匕首一紧道:“狗贼,本姑娘这就取了你的狗头,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王强知道二人有所求,心里反倒有了底,嘴皮子也利索起来,他瞄着女子俊俏的脸蛋略带轻浮的语气说道:“哎我说丫头,你说话不过脑子是吧。咱跟李公子那能比吗?你说我这是狗头,实在是抬举我了,在宫里,我们太监连狗都不如,你这不是骂我呢,是骂人家李岩李公子呢!李公子是什么人呐,那是张良再世,诸葛重生,李闯王驾前第一谋臣,迟早那是要封侯拜相的,你拿我一条烂命跟人家李公子换,你脑子烧坏了吧!”

“你!”女子被王强的话给绕进去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窘得俏脸通红。

崔凤林也被王强一通忽悠给绕进去了,只觉得脑子不够使,半天没转过弯来。

王强趁热打铁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们要是真的把我杀了,那李公子可就真的没救了。”

“你是说李公子还有救,是吗?”女子一把板住王强的肩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情急之下,小帽落地,一头乌黑的长发飘落下来,现出女子的仪容。王强瞧女子的神情,猜想这女子八成是李岩的相好,说不定就是那个叫红娘子的,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他盯着女子的面容,嗅到女子体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小贼,快说,如何才能救得出我家公子!”

“别小贼小贼的叫的这么难听,你把匕首拿开点,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有好主意也不告诉你。”王强有些小得意,开始拿搪起来。

女子依言松了匕首,却依然指着王强的喉咙,正色说道:“若真有办法就快说出来,别想耍什么花样!”

“具体的办法我还没想好,不过呢,我明天就得押运粮草去京城,到时会顺便押解李岩等人一起上路,在兖州府我说了不算,可是出了城,这押粮队却是我做主,到时候自然想办法帮李岩脱身就是了。”王强说道。

女子微蹙眉头想了一下,不放心说道:“这倒是个法儿,不过到了明日你若反悔了呢?”

“这好办呀,从现在开始你就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我若反悔,以姑娘的身手,片刻就能取了我的性命,咱虽命贱,却也不想年轻轻的就这么死了。”

“说的不错,我们就跟在他的身边,不怕他跑了!”崔凤林接口道。

“诶!这里可没你什么事,我说的是这丫头,你留在这里可不行。”王强道。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我说你也动动脑子行吗,你是前来拜访我的,这么长时间不出去,我门口那些锦衣卫发觉异常,肯定的进来查看,这法子就不灵了。可这小姑娘要留下吗,嘿嘿,却再正常不过了,顶多让我背个风流的黑锅,嘿嘿嘿。”王强说完一阵的坏笑。

“你、可你是个太监!”崔凤林道。

“太监怎么了?太监也是人吗!再说了,我要不是太监,把这小娘子留在我身边你能放心吗?”王强有些不耐烦说道:“想救李公子,这是唯一的法子,行不行麻利儿的,本大人还想早点歇息呢。”

崔凤林还想辩驳,一旁那女子插口说道:“崔大哥,就按他说的,我留下,你在外也好准备接应李公子,你放心,这小太监我对付的了。”

崔凤林狠狠心,冲王强挥了下拳头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要是红姑娘少了一根毫毛,在下定取你的首级!”

“行了,放心吧,我保证红姑娘屌毛,这个这个-----”王强说漏了嘴,赶紧打住,伸手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他正身坐好,大声咳嗽一声,冲门外叫道:“送客!”

红姑娘赶忙在王强身边站了,崔凤林也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多谢王大人成全,我这小厮就留在大人身边伺候,崔某这就告辞了。”

“好说,好说。”王强打着哈哈,顺手拉住红姑娘的玉手,双手摩挲着说道:“兄台尽管放心,姑娘在我这里受不了委屈,过个一半天保证全须全影的还给你就是。”说完还在红姑娘手心亲了一下。他刚才被这女子吓了个半死,如今自然趁机要讨些便宜回来。

红姑娘当着随从的面不敢发作,脸上装着笑,心里却恨死了这个小贼。

送走了崔凤林,王强起身伸个懒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说道:“红姑娘,天不早了,咱们该上床睡了吧?”

“小贼,谁要跟你睡,再说这等轻薄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红姑娘恶狠狠说道。

“你爱睡不睡,反正我得睡了,本大人得养足精神,明天好想办法救你那亲亲帅哥李公子呢。”说完踱着四方步进了卧室,红姑娘被说得红了脸,快步撵上王强跟进了卧室。

第十五章 杀官放粮(二)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红姑娘却是一夜不敢合眼,显得有些憔悴。

己正时分,到了出发的时辰,王强在一干随从和锦衣卫簇拥下出了驿馆,直奔码头。

码头堆场上数百辆粮车已装载完毕,近千名押粮的士兵整装待发,崔明、杨立昌带领数十名官员站在队伍前面等着恭送钦差大人。王强到了近前,发现几辆木笼囚车插在粮车中间,李岩以及几名同党被分别关在囚车里。而在堆场西侧,齐刷刷的跪这着三排人犯,每人身上都插了木牌儿,几名刽子手站在犯人后面!

王强面色一沉,指着那群犯人问道:“张大人,这些人犯是怎么回事?”

“回钦差大人,这些都是串联抗税带头造反的暴民头领,闯贼的余孽,本府今日要大出红差,一来为大人壮行,二来可以震慑境内不法之徒,使他们不敢打粮车的主意,确保军粮的安全。”杨立昌表功一般说道。

王强清楚,这些犯人不过是些交不起捐税的饥民,根本沾不上闯贼的边。他毕竟是现代社会过来的,良心未泯,见这么多饥民转眼就要人头落地,心中不忍,有心阻止,可想到崇祯一再叮嘱他不可干预地方政务,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心底隐隐的生出一股恨意!

王强沉着脸不做声,也不上马,弄得杨立昌等山东官员甚是尴尬,不知又是哪里开罪了这位钦差大人。正在此时,只见守在外围的士兵一阵骚动,一名校尉一路小跑着到了众人跟前,单膝跪地说道:“启禀知府大人,前面、前面出现了好多的饥民,他们把路堵了!”

“什么?!”杨立昌顿时变了脸色,众人循着校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批的饥民正从大街小巷冒出来,从四面八方渐渐汇成一股,黑压压的朝堆场这边涌了过来。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马上一人滚鞍下马,原来是兖州府的城门领到了,那人气喘吁吁说道:“禀大人,城外数万饥民已经把兖州城围了,卑职手中兵少,弹压不住,如今饥民已经进了城了。”

“你!废物!”杨立昌气的上前一脚将城门领踹了个趔趄。

这么多灾民一齐出现,显然是有人暗中组织引导,而且是奔这批军粮来的,见此情景,王强也有些着慌,不知该如何应对。

数万名饥民转眼之间已经将堆场团团围住,黑压压的一片,后边依旧有大批的饥民源源不断的加入进来,前面的饥民放缓了步子,却依旧迎着刀枪一步步逼近,守在外围的兵丁没有接到厮杀的命令,只得渐渐朝堆场中间退却,饥民距离粮车已不足百米,挤在最前面的人眉目清晰可见,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王强盯着前面不远的饥民,前排中央是一个年轻妇女,她头发披散着,裸露着肩头,破碎的衣衫已经遮不住她瘦弱的身体,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只胯间裹了一块布片,眉眼紧闭,显然已经死了很久,年轻妇女面无表情,一双空洞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前方,缓缓朝前挪动着步子!

眼前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王强,让他浑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杨立昌见王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急败坏的一抓王强的胳膊,叫道:“王大人,都什么时候了,快下命令吧!”

王强厌恶的看了一眼杨立昌说道:“下什么命令?你让我下令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吗!”

“你!”杨立昌不满冲王强说道:“你是钦差,自然要你来做主!”

“现在想起我来了,皇上叫你开仓赈济的时候你他妈干嘛去了!”王强冲杨立昌吼道。

“你!”杨立昌也是急了,手指王强说道:“这批军粮丢了,在场的诸位都得掉脑袋,你既不愿做主,那本官只好越权了,来呀!”

“你放屁!”王强大吼一声,火气也一下被激起来了。他朝身边的锦衣卫都统张雨大声喝问道:“张雨,你可愿意听我的命令!”

张雨本就奉命保护王强,也不多想,冲口说道:“属下唯大人马首是瞻!”说着一挥手,高喊一声:“保护王大人!”,那一百名锦衣卫闻声齐刷刷亮出腰刀,右手持刀,左手持弩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王强又大声朝田精明问道:“田兄,我是押粮的钦差,这批军粮可是我说了算?!”

田精明吓得一激灵,赶忙说道:“自然是您说了算。”

“好!那本钦差就做一回主,我决定放军粮赈济灾民!”王强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道。

王强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杨立昌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把抓住说道:“王强,你!丢了军粮那是要掉脑袋的,来人!”

“来你妈了逼!”王强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伸手从张雨腰间拔出腰刀,怒骂一声:“我劈了你个王八蛋!”手起刀落,只听噗的一声,竟一刀将杨立昌脑袋砍了下来,鲜血从杨立昌的脖腔子喷出来,喷泉一般溅起老高。

事起突然,崔明、田精明以及山东省的大小官员,都吓呆了,守粮的士兵和前面的饥民们也都楞在那里。王强被鲜血激起了性子,连害怕都忘了,他双眼血红仰天叫道:“操你大爷的!反正老子来这世上也是白赚来的,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他用手中滴血的钢刀指着崔明等官员厉声喝道:“老子要放粮赈灾,你们还有哪个敢阻拦!”

崔明最先反应过来,既然你钦差大人拿刀逼着我们放粮,那丢军粮的罪过只好由你一人担了,跟我们屁关系也没有了。想到此处,崔明赶忙躬身说道:“一切全凭钦差大人做主!”

“全凭大人做主!”山东一干官员齐声说道。

“好!今天本钦差要代天行令,赈济灾民,皇上那里自有本官一人担待,决不牵累旁人。”王强弯腰拎起杨立昌的人头,跳上一辆粮车,高举着杨立昌的人头,面对着众饥民扬声叫道:“乡亲们!大伙儿听我说,皇上有旨,要各地官府开仓赈济灾民,可这个杨立昌居然敢抗旨不遵,私吞库粮,戕害百姓,现本钦差已经查明他的罪行,将他就地正法啦!”

人群鸦雀无声!

王强将杨立昌的人头扔到地上,又扯着嗓子叫道:“本官奉皇上的旨意,这就放粮,各府县都要开设粥棚赈济灾民,还要挨家发放种子粮。大伙这就各回本县等待救济。”

人群依然沉默、不动!

王强指着西头被押着的那些犯人吆喝说道:“那些人都是被杨立昌陷害,冤屈入狱的,来人,快将他们都放了,还有牢里关着的那几个县令,也一并放了!”

人群还是没有松动!数万双眼睛盯着王强,形成巨大的威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他妈不行!”王强心里直犯嘀咕,看来老百姓是被蒙怕了,凭你怎么说就是不信。

“也罢!”王强唱戏般喝了一声,然后叫道:“本钦差就地放粮,来人,放粮!”

又沉寂了片刻,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呜咽,紧接着,数万饥民已齐刷刷的跪倒,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渐渐汇成一片,如滚雷一般!

王强这才从马车上跳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汗透衣背,如虚脱了一般。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王强命令兖州府的守备兵丁立即在堆场边上开粥棚舍粥,一面指示兖州府各县官员,就地核对村民的人数,然后按数发放救济粮和种子粮,还命人将关在牢里的张浩等几个县令放了,一并参与放粮事宜。田精明带着几个户部官差与兖州府官员交割粮食,登记造册;灾民一部分涌到粥棚旁边排着长队等待舍粥,一部分坐在原地静静的等着领救济粮。兖州府各县的官员忙着与各村的里正和村民代表核对各村人数,按人数发放粮食。

经过短暂的混乱以后,堆场渐渐的恢复了秩序,见一切安顿停当,王强嘱咐张雨留在堆场维护秩序,这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摇晃着回到自己的住处,然后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王强直睡到第二天天光放亮才醒了过来,这一夜他噩梦不断,梦中凶险无比,鲜血淋淋,虽是醒了却依旧有些懵懂,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你总算是醒了。”一声轻柔的问候在耳边响起,王强侧过头,看到红姑娘正斜坐在床边,一双秀目露出关切的神情。

看到红姑娘,王强已是醒过神来,问道:“红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这个样子我能走吗?”红姑娘反问道。

“哦!对了,你不能走,还得救你的李公子呢!”王强一拍脑门调侃道,“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办到,也就这一两天吧,虱子多了不咬,反正都是个死。”王强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就是怕你这么想才留下的,你私放军粮,皇帝定不会饶你,你该想想自己的后路。”红姑娘不无担忧的说道。

王强翻身爬起来跳到床下,苦笑一下答道:“后路?嘿嘿,我一个狗屁不是的小太监哪有什么后路呀!再说想跑也晚了,那些锦衣卫是不会放过我的。哎,算了,我一条贱命换回无数性命,值了。”

王强舒展一下身体,踱步到了外间,见田精明正在外间候着。田精明见王强出来,赶紧迎上前说道:“哎呦我说老弟,你总算是醒了。如今这个局面,你得赶紧拿个章程。”

王强从容不迫的坐下,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盖碗茶,揭起碗盖轻轻拨了拨表面的茶叶沫子,喝了两口,慢慢放下茶碗,这才正眼打量田精明,见田精明双眼熬得通红,嘴皮子起了一层白泡,显然是着急上火的忙活了一宿,于是说道:“田兄忙了一夜,辛苦了。”

“辛苦倒没什么,只是一夜之间兖州府就分发了二万多担粮食。这还不说,如今登州、颖州、莱州几个府的官员也赶来了,嚷嚷着要救济粮,我还听说,周边几个州府的灾民已经得了消息,正结队往兖州赶呢。咱们手里现在还剩六万担粮食,如果能安全的把这些粮食运到京城,皇上发发善心,说不定能宽赦了咱们,如果再发下去,你我只有死路一条了!”田精明满面愁容说道。

王强本是糊里糊涂来到这个世上,想着如果被崇祯杀了,保不齐又穿越回现代社会去了,他心下一片坦然,看事情反倒比田精明更加透彻,笑笑说道:“田兄不必着急上火,放粮是我的主意,怪罪不到你老兄的头上,我杀了杨立昌,已经是死罪了,再多背几条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连累老兄你跟着吃瓜落,让我于心不忍。要说章程,我这里倒有一个。”王强说完返身进了里间,从里面抱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王强打开盒子,里面是厚厚的几叠银票,王强把盒子推到田精明跟前说道:“这是我一路上收受的贿赂,全在这里,大约二十几万两,在张晓东那里我还存了一些东西,你现在就拿了这些银子赶回苏州,找张晓东,让他帮忙筹粮,我知道,他市舶司的库里还有一些粮食,不够的再从民间买一些,只要能筹到粮食,你老兄可保无虞,说不定我的小命也保下了。”

田精明沉默半晌,想想这是自己唯一可能脱罪的法子,狠狠心说道:“老弟如此仗义,田某愧领了,我这就赶回苏州,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粮筹回来,如若我们能侥幸逃过这一劫,我老田愿与你喝血酒结为生死兄弟。”

“就是这话!”王强起身,慨然说道:“如若活了性命,你田精明就是我的生死弟兄!”

田精明双目含泪,一把抱起木盒说了声“兄弟保重!”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第十六章 杀官放粮(三)

王强吩咐下去,叫粮队准备启程,然后带着一干随从出了驿馆。

天有些阴沉,雨丝断续着从空中飘落下来,空气中弥散着潮湿的味道。

驿馆外面的街道两侧,密密层层的站满了兖州府的饥民,数十名锦衣卫在驿馆四周的路口警戒。登州、颖州、莱州几个府的官员在驿馆门口恭候着王强。

王强刚一露面,莱州知府秦晓就抢步到了王强前,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仰面抱拳说道:“王大人,在下知道这样做不合适,可是我莱州数万饥民嗷嗷待哺,恳请大人放粮施救,本官愿意跟大人一起赴京,与大人同罪受罚。”说着深深的叩下头去。

王强早就打定了主意,笑着扶起秦晓大声说道:“你肯为了辖下子民下跪,足见是爱民的好官,本钦差自然成全。”他一指其他几个州府的官员说道:“还有你们几个,想必也是希望本大人放粮的,你们速速返回本郡准备,本官带领粮队经过各州时统统发放救济粮,不过有一句话本官要说在前头,这些救济粮若有一粒被你们贪墨了,杨立昌就是榜样!”

“谢钦差大人!”登州、颖州等一干官员欣喜的跪倒叩头。

王强在众人簇拥下信步而行,两边百姓自动的汇集在一起跟在王强的后面。

王强等人到了堆场,粮队已经整装待发,押送李岩等人的囚车插在队伍中间,大批的灾民依旧滞留在堆场四周,却在中间留出一条宽宽的通道。

王强向送行的诸人团团一揖,然后跨步到了一辆空置囚车跟前,低头钻了进去,自己扣上木门,大声吩咐道:“启程!”

“王大人!”莱州知府秦晓哽咽着叫了一声,第一个跪了下去,紧跟着,送行的官员以及周围数万百姓也跟着齐齐的跪了下去。

雨渐渐大了起来,更增添了广场上肃杀悲壮的气氛!

粮队启动,囚车吱吱扭扭的跟着队伍行进。王强仰头望天,任雨水打湿面庞,不由想起一首流行歌曲来:“------在风中、在清晨、在夜晚、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这春天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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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带来的那班锦衣侍卫都是历经生死,百战之余从万马军中挑出来的厮杀汉,听着王强用嘶哑的嗓音吼出的苍凉调子,不觉各个面容肃穆,挺起了胸膛,如同去慷慨赴死一般。

王强在兖州杀官放粮的消息如同张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遍了北方大地,粮队所到之处,饥民无不蜂拥而至,夹道迎接,如同菩萨亲临。王强虽身处囚车,却依然是钦差身份,每到一地都停下来安排就地发放救济粮。队伍走走停停的一路北行,车上的粮食愈少,王强的声望愈高!

这一日,粮队出了山东省界进入直隶。队伍行至任丘进入到一片山地,山路狭窄,个别地方只能单骑通过。王强的囚车与李岩的囚车首尾相接,因为亲眼目睹王强杀官放粮的义举,李岩对王强的看法已大大改观,一路上两人聊得甚欢,从国家大政到民间野趣无一不聊,李岩才华横溢见多识广,而王强则占了拥有现代知识的便宜,亦是旁征博引,天马行空,彼此都受益匪浅,大有惺惺相惜之意,红姑娘一路上跟在两车之间照料二人饮食,也是听的悠然神往。

行至午时,前面滚石堵路,张雨指挥士兵疏通道路,囚车歇在路上,王强、李岩两人隔着木栏又聊上了。

李岩双手扶着木栏说道:“王强,如今已到直隶境内,不久即将抵达京城,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王强盘腿坐在囚车里,接过红姑娘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满不在乎说道:“能有什么打算呀,伸直了脖子等着挨刀就是了。”

“呵呵,那也太愚了些吧,你放粮之举活人无数,于国于民从哪头说都是忠良,皇上杀你岂不是昏君吗?”李岩道。

“昏不昏君的我管不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办砸了差使,皇上杀我也不冤!”

“唉,真是顽冥不化,大明贪官遍地,四处狼烟,兵穷财尽,已是日落西山,你何苦为他殉葬。我闯王则是英明神武,深得民心,他日必当成就一番大业,你年纪甚轻,又有才干,如能追随闯王,何愁他日不能位列凌霄阁呢。”李岩劝诱道。

“闯王英明神武这个没错,有朝一日能坐上金銮殿面南称君我也信,不过能坐稳江山我看未必。俗话说打江山易,坐江山难。打个比方吧,这个拆房子总比盖房子容易吧。我看闯王攻城掠地不少,却在哪都站不住脚,为什么呢?因为不会治理。所以闯了这么多年连个根据地都没有,说他是个流寇并不屈了他。如今明军不是闯王对手是事实,可你别忘了关外的满清,人家厉兵秣马这么多年,一直瞄着中原这块肥肉呢,搞不好这天下早晚成了满清的,不信咱们走着瞧。”王强自信满满的说道,他知道历史,自然是有此一说。

李岩对闯王忠诚不弍,听王强说闯王是流寇心有不服,可静下心来想想,觉得王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难以反驳。他笑着转了话题小声说道:“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留在以后再论,咱们先说说眼前这关如何过吧。”

王强笑笑说道:“这关好过呀,眼前不就是机会吗?”

“哦,什么机会?”

王强揶揄的说道:“你就跟我装吧,你们早就预谋好了今晚逃走,以为我不知道吗?”

“哦,何以见得!”李岩故作镇定说道。

王强笑道:“自打出了山东界,在我们身边就多了这几个人,别人看不出来,我对自己身边的人还不清楚吗。”说着暗中用手指点了点跟在几辆囚车旁边的汉子。

“再说了,这青天白日的,没刮风没下雨好好的路就断了,我看九成九是你们捣的鬼。山路一断,今天就只能宿在这荒郊野岭,月黑风高之时,你们里应外合趁乱逃了,这个打算确实不错。”王强小声说道。

听了王强的话,李岩以及旁边的红姑娘心里都是暗惊,他们的确就是这么安排的,而且李岩还想将王强一并救了,所以才引出刚才的那一番话。

那红姑娘凑近王强跟前恳求的说道:“你可别忘了当初答应过我的话。”

“当然没忘了,咱王强别的本事没有,只要是答应漂亮姑娘的事情,就一定会办。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王强嬉皮笑脸说道。

红姑娘俏脸一红道:“别闲扯那些没用的,你即知道了,可肯和我们一起逃出去吗?”

“我还是算了吧,人家李公子出去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红姑娘陪着,我一个小太监,逃出去也是那么回子事,没人理没人爱,还不如回皇宫呢。”王强也偏着头凑近红姑娘耳边说道。

“你!你眼瞧着就要脑袋搬家,却还有闲心饶舌,不管你了!”红姑娘有些恼怒说道。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李岩只饶有兴趣的听着,王强见红姑娘恼了这才换了正形说道:“走不走的我还得琢磨琢磨,能不能走的成还在两可之间呢,你们以为这锦衣卫是吃素的吗。”说完倚在木栏上假寐。

其实,逃走这个念头不止一次的出现在王强的脑海里,而且张雨等人仍拿他当钦差一般,并未着意派人看着他,甚至有几次聊天时还暗示王强自行逃走。原来这张雨本就是山东人,这班锦衣卫中也以山东直隶人居多,大伙感念王强放粮的恩德,自然不愿为难王强。可王强却舍不得走。一来,自己一路上所过之处,万民称颂,出尽了风头,这感觉如同吸了毒品似的,让他欲罢不能,当英雄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自己逃了,反而丢了名声;二来,王强觉得自己这么做虽然是抗旨,但是本心却是为了朝廷和百姓着想,就他的了解,那崇祯是个爱民的君主,不会昏庸到要杀自己,顶多打一顿,降个两三级,自己还回钟粹宫当差,守着丽妃娘娘鸳梦重温也是不错,最不济了,崇祯杀了自己,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代社会呢。要是逃呢,顶多是靠着李岩的关系在李闯王下边混口饭吃,自己不会武功,更不会带兵打仗,在起义军里混不出什么名堂,再说李自成也早晚是败亡的命运,跟着他也好不到哪去。因存了这些个心思,所以王强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囚车里。

李岩见王强不肯跟他一起逃,只道这小太监是愚忠,也只得作罢。

果如王强所料,因山路难行,到了晚间,队伍只好在一个山坳背风之处扎营休息。王强等人的囚车被安排在西首,只有两个锦衣卫松松垮垮的看守。

王强知道李岩他们要逃,所以打着精神等着看好戏,可直熬到下半夜也未见动静,他一时觉得有些尿意,推开车门出来,朝不远处值夜的锦衣卫打个招呼说道:“老兄,我撒泡尿去。”

那侍卫抱拳说道:“王大人请自便,您该往西边去,那里林子中干净些。”说完冲王强古怪的一笑。

王强不明所以,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走入那片林子,却见四周无人,不远一棵树上还拴着一匹战马,这才明白其中的古怪,原来那侍卫竟是想暗中放了自己。他躲在一棵树后撒尿,猛然看到营地东边冒出火光,紧接着听到有人高喊:“失火了,快救火呀!”“保护军粮要紧!”营地顿时一片混乱,囚车旁看守的几个锦衣卫如同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朝东边林子跑去,囚车旁就只剩下王强带着的那几个随从和李岩暗中安排的几个汉子了。那几个汉子趁机发动,拳打脚踢打倒了那几个随从,砍断了囚车的锁链,引着李岩等人朝西边林子飞跑过来。

王强怕李岩等人罗唣,赶紧躲在灌木丛中。李岩等人冲进树林,在王强藏身不远处停下来,只听李岩问道:“这才子时刚过,怎么比计划提前了?”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旁边一名汉子说道。

“对了,王强呢,我刚才看到他奔这边来了,该带上他一起走。”说话的是红姑娘。众人借着月光四下查看,未见王强的踪影。

这时候从林子深处快步冲过来几个人,领头那个正是在兖州见过崔凤林,崔凤林赶到近前,见李岩等人平安无事,这才放心,问道:“李公子,我们躲在附近,原打算丑末时分(半夜三点)放火救人,看到火光这才赶过来,计划怎么提前了?”

“东边的火不是你们放的?”李岩诧异问道。

“不是!”

“哦,我明白了,这该是王强派人做的手脚,他倒真是个信人!”李岩感慨说道。

听李岩这么说,王强躲在一旁也是一头雾水,心里大呼冤枉:“我操,这火真他妈不是我放的!”

只听崔凤林道:“李公子,趁着官军混乱,我们快走吧。”

“那王强呢?!”一旁红娘子焦急的问道。

“以王强的本事,要逃怕是早逃了,算了,人各有志不必强求,走吧。”李岩挥了下手,众人顺着林间小道迅疾的去了,很快隐没在黑暗之中。

见众人走远,王强这才起身往回走,老远看到张雨等一帮锦衣卫正围着自己的囚车大呼小叫:“不好了,闯匪劫走钦差大人,快搜,往山上逃了,快去追。”一大伙侍卫蜂拥着朝山坡上跑去。王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张雨他们策划好了要放自己走,营地东边的火必定也是张雨遣人放的了,想到张雨冒着杀头的风险救自己,王强心下感激,愈发觉得不该连累了这帮弟兄。

他大声咳嗽一下,信步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大声说道:“老张,这是怎么了,我撒泡尿的功夫竟出了乱子吗。”

见王强突然冒出来,张雨等人顿感失望,迎上来说道:“王大人,这个,这个刚才有一股土匪突然袭击粮队,还趁乱劫走了几名钦犯,我等见不到大人踪影,还道您是被劫持走了呢。”

王强倒也知趣,顺着话茬说道:“对呀,我刚才在林子里看到了,数百名悍匪手持刀枪来抢粮,张将军带着诸位弟兄拼死护卫军粮,终于击退了悍匪,不过那几个钦犯竟然趁乱跑了,他们还想劫持本大人,是张将军带着诸位兄弟又把本大人救回来了,这个救命之恩,我王强记下了!”

张雨讪讪的笑道:“嘿嘿,是大人吉人天相,才逃脱了了悍匪掌握。”他和几个山东籍的亲信策划了这场乱子,想让王强趁乱逃走,见王强竟不肯逃,心下不免有些惋惜。

第二天,车队转出丘陵上了官道,正行进间,只见前面道上尘烟四起,一队骑兵转眼到了近前,这些骑兵一律是锦衣卫的服色,当先一员将官赫然是崇祯皇帝驾前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樊虎。

见是老熟人,王强遥遥的抱拳说道:“樊大人你好啊。”

樊虎跳下马赶步到了囚车近前,也抱拳回礼说道:“王老弟,你杀官放粮之事已轰动京城,在下佩服你是条汉子,不过你擅杀兖州知府,丢了军粮,皇上震怒,这篓子却也捅的不小。”

“哈哈哈哈。”王强笑道:“老兄不必客套,定是皇上派你来拿我,枷锁镣铐尽管拿出来便是。”

“王兄弟果然爽快,在下皇命在身,那就只好得罪了。”樊虎说着一挥手,几名锦衣卫上前给王强上了枷锁,重又关进了木笼囚车。

这回王强真的成了囚犯了!

第十七章 狱中明志(一)

这段时间以来,崇祯皇帝的日子异常的难过。由于去年北方各省遭遇罕见的旱灾,从入冬开始,断粮的流民就是从各地开始流窜,加上各地官府催科严厉,零星的流民暴动此起彼伏,国内局势开始动荡。他屡下严旨让各地官府赈灾,但是收效甚微。由于年税歉收,国库的存银和太仓的存粮几乎被耗光了,连支应前线的粮饷也接济不上,前线将士士气低落,士兵哗变事件也屡有发生。如今李自成残部窜入河南,大批的流民加入到李自成的队伍中,已成死灰复燃之势。西北剿匪统帅洪承畴亲自押解着钦犯尚大勇,不日即将进京,表面上是请罪来了,实际上是来催要粮饷,和朝廷打擂台。噩耗接连不断,弄得崇祯寝食难安,他本打算用王强押运回来的粮食安抚一下洪承畴,偏在这个时候却得到报告,说王强在山东杀了知府杨立昌,放军粮赈灾,军粮已所剩无几!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立即派樊虎将王强锁拿进京,打入死牢,打算等洪承畴到京以后将王强斩决,为前方将士泄愤。

却说王强被关进东厂的死牢,按照东厂的规矩照例先挨了二十鞭子,这二十鞭子有讲究,是用编成麻花辩似的皮鞭沾上盐水抽打,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盐水浸在伤口上自然是奇疼彻骨。据说,东厂的这个规矩是为了立威,一上来就打掉犯人的威风。

王强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打完了,两个狱卒架着王强到了地牢,将他关进一间光线昏暗的牢房里,王强躺倒在地上,疼的唉呦唉呦的叫唤,忽听耳边响起一阵老鸦似的笑声“嘎嘎嘎嘎”甚是刺耳,他吓的一激灵,转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只见墙角的稻草堆上半躺着一个老人,老人赤裸着上身,身上留着一块快的伤疤,有的地方已经化脓腐烂,老人头发雪白,长长的披在肩上,核桃皮似的皱纹布在脸上,老人鬼魅似的的样子,让王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由得向后缩了一下身子。

老人冲王强笑着说道:“怎么样小子,榫子包肉的滋味不好受吧?”

“什么榫子包肉呀,我没吃过。”王强小心翼翼的答道。

“嘿嘿嘿嘿,榫子包肉就是一进东厂的那二十鞭子。”

“噢,是这个呀,当然不好受了,您老人家怎么知道的?”王强回道。

“我怎么知道?嘿嘿,这本就是我当初订下的规矩!”老人颇为得意的说道。

“啊?这是你订的规矩,你是谁呀?”王强咧着嘴问道。

“老夫叫蒋雨泉,东厂的前任都指挥使就是在下。”老人不无自豪的说道。

“呦!敢情您就是前任东厂的头儿?那您怎么也进来了?”王强好奇心起也不觉得身上怎么疼了,坐起身来问道。

“一看你就是个小崽子,居然连老夫的名号都不知道。想当年咱家追随九千岁,也是权倾朝野的人物,就是朝廷一品大员见了我也得打躬行礼,无人敢对我不恭,不过几年前遭了崇祯小儿的道,九千岁被杀,我也被关进这里,也难怪,都这么些年了,老夫红火那会,你还是个狗屁不懂的小毛孩儿。哼哼!”蒋公公追忆着过去的风光岁月,不由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王强听明白了,暗想原来这位是魏客阉党中的重要人物,怪不得听着声音别扭,原来也是个太监。可这么重要一人物,怎么没有让崇祯给杀了呀?

王强胡思乱想着,老人问道:“小子,你怎么进来的,能跟我关在一处,想必也是个人物儿?”

“我可算不上什么人物,不过是个小太监,只是这次奉旨押运军粮,结果让我给赈了灾了,所以才关进来。”王强接着简要的把自己杀官放粮的前后经过讲了。

那蒋公公饶有兴致的听完,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胆子还不小,不过你这么做对朝廷没有坏处,崇祯小儿也真是昏孛,如果为这事杀你,那他可是混球一个。”

王强听蒋公公话言话语之中对崇祯很是不恭,想起刚才的问题,不由问道:“蒋公公,听说当初这个魏,不是,这个九千岁坏事的时候牵连着被杀了很多人,您老人家怎么就没事呢?”

“呵呵呵呵,估计是把我给忘了。”

“忘了?”王强疑惑的问。

“当年崇祯小儿将九千岁势力里的人赶尽杀绝,由于我知道的事情多,本打算关起来慢慢审问的,结果什么也问不出来,就这么关着,这一关就是八年,也没有人搭理我了,估计他是忙于其他事情,把这事给忘了。唉!还不如当初就把老夫痛痛快快的杀了呢,省得在这里活受罪。对了,这次你如果能活着出去,见到崇祯小儿的时候,不妨提醒他一句,就说老夫在这里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让他把我杀了算了。”蒋公公谈起崇祯不由愤愤的说道。

王强想到自己此番是凶多吉少,八成是逃不过这一劫,不禁神色黯然说道:“唉!您老人家省省吧,我就是出去,也是直接给拉到午门斩首,这话估计是带不到了。”

“唉,这全是九千岁一时心软,想当初他老人家权顷朝野,势力遍布天下,一声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连皇位的废立也操于手中,可他却一时糊涂,着了崇祯小儿的道才落得个尸骨无存,也累的咱家在这里过着死不死活不活的日子,嘿!唉!悔不当初啊!”蒋公公双拳紧握无限惋惜的说道。

魏忠贤乃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王强对他并无好感,对蒋雨泉的话自是不以为然,侧身躺下不再搭理蒋雨泉。

这蒋雨泉大概是被关的日久,好容易找到个能跟他说话的,哪肯放过,依旧在旁絮叨着说道:“老夫死不足惜,可这些个秘密也要跟着老夫埋到土里,从此无人知晓,岂不是天大的憾事!”

王强暗自思忖:这蒋雨泉当年身居高位,呼风唤雨,乃是魏党里的核心人物,知道的秘密自然是不少,价值也必然极高,否则崇祯不会舍不得杀他,如能套问出来,对自己可是大大的有利,可又转念一想,自己眼瞅着要死的人了,操那个心干吗呀,还是先眯会儿吧。

那蒋雨泉却不依不饶,试探着说道:“哎,小子,难道你对老夫的秘密就一点不动心吗?”说完狡黠的盯着王强。

王强兀自摇摇头懒声道:“我说老爷子,我这一半天就要掉脑袋的人了,知道那么多秘密干吗呀!带着这一堆秘密下到阴曹地府,你说我累不累呀。”

“嘿,你个小兔崽子,满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想知道老夫的秘密,偏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实话告诉你,只要老夫稍加点拨,救了这条小命也说不定!”蒋雨泉气哼哼说道。

“真的!”王强闻言腾地做起来,瞪着俩眼看着蒋雨泉。

“哼!小兔崽子,如今你想知道了,我却懒得说了!”蒋雨泉抄起手一扭头孩子般斗气说道。

“哎,我说老爷子,您拿我打岔是吧,行,不说是吧,那我还不听了呢。”王强也斗气似的说道,说完身子一骨碌到了一边,背对着蒋雨泉。

蒋雨泉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却又拿王强没办法,独自运了半天气,最终还是绷不住,挪着身子凑到王强身边,扒拉一下王强说道:“小子,看你岁数不大,气性倒不小,老夫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王强躺在那也不睁眼,只双手抬起来做个揖道:“行了老爷子,我谢谢您了,您让我塌实睡会行吗,说不定这是我活着的最后一宿了。”

蒋雨泉知道王强是耍孩子脾气,也不再生气,笑着哄劝道:“行了小子,你不过弄丢了几万担军粮,算不得多大的事情,老夫告诉你个地方,那里藏着不少宝贝,你去取了来,赔给皇帝也就是了。”

王强闻听,翻过身来,却只睁开一只眼道:“真的?”

“老夫还骗你不成,只是便宜了那崇祯小儿,若不是为了救你,老夫抵死也不会便宜那狗皇帝。不过老夫救你却也不是白救,自然有事要你小子帮忙。”

王强见蒋雨泉认真了,这才爬起身来说道:“老爷子,咱先把话说头里,让我帮忙那没说的,只要我能做到自然尽力去做,做不到的我也不会胡乱应承,您先说说要我办什么事,若能办您再告诉我那秘密也不迟。”

“此事办起来不难。”蒋雨泉默默侧身双眼无神的看着对面墙壁说道:“老夫自知已寿数不长,望死后你能帮我收个尸。”

“老爷子,这没说的,只要我能活着出去,这事我办。”王强道。

“我死后把我葬在城西五十里曹家店,那里有个六公主坟,把我就近埋了就是。那是我一生之中最爱的,也是最对不起的女人。”

“行!”王强认真说道。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去寻到我的宝贝,同我一起葬了!”蒋雨泉加重语气说道,双肩微微的抖着,很是激动。

蒋雨泉说的“宝贝”王强倒是很清楚,就是太监的那物件。太监遭了阉割,生时不能享人伦之乐,往往引为人生最大的憾事,所以太监们对此物极为看重,一般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妥善藏了,死时随身安葬,落个全尸,期盼着转世能做回男人。

王强见蒋雨泉说得凄楚,也起了同情之心,说道:“这个事我替您办,只是您的宝贝藏在什么地方您得告诉我。”

蒋雨泉转头望着王强道:“我那宝贝与藏宝的地方就在一处,通州县城往北大约五里有个关帝庙,那宝贝就藏在------”蒋雨泉凑近王强仔仔细细的将取宝的法子说了,王强一一记在心里。

第十八章 狱中明志(二)

蒋雨泉了却一桩心事,当天夜里睡得甚是安稳,可王强辗转反侧的怎么也睡不着。他原本想着自己八成是活不了了,心里没有多余的念想,一路上反倒吃得饱睡得着,可如今又有了活下去的盼头,反倒患得患失想的多了:

“自己能逃过这一劫吗,按说皇上待自己不薄,不就弄丢点粮食吗,还真就把我杀了?大不了取了蒋雨泉说的宝贝赔给皇上就是了!”

“如果这次能侥幸过了这一关呢?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呢?继续留在皇宫?不是长事,自己是个假太监,早晚会瞒不住的!”

“离开皇宫能上哪去呀?投李自成,不成,那还不如当初就跟李岩他们一起逃了呢。投满清,呸呸,那不是当了汉奸吗?象吴三桂似的背上一世的骂名,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对呀,陈圆圆我是见过了,那吴三桂呢,怎么一直就没听所过呀。陈圆圆,圆圆,我转世到了明朝居然见了历史上最美的女人,也算不枉此行了,要是能把圆圆娶了当老婆,就是给我个皇帝也不换。不过人家圆圆天仙一般的人物,咱一个小太监就别想了。对了,如果这次能活下来,该找个机会把圆圆赎出来,如今咱是有钱人了,你就是黄金铸就的身子咱也赎的起。”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多学点本事呀,背的那些数学公式、英文单词什么的,在这乱世屁用也没有。当初怎么就没练点武术什么呀,到这边做个大侠,弄个将军当那多美呀。”

“也别说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好歹咱也是现代社会过来的人,知道那么多事情,说不定会有帮助,讲三国演义就是个例子。既然老天爷给自己这个机会回到这个世上,就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怎么着也得活出点动静来,不能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儿。”

“现在自己靠着崇祯这颗大树还能自保,不过过几年以后怎么办呢,这个崇祯虽然很勤奋,但是下边的这帮大臣可太腐败了,看这个架势崇祯早晚还得上吊,到时候自己也一样没有好下场,总不成陪着皇上一起上吊吧?”

“要想立足还是得培植自己的势力,只要自己有实力,就谁也不怕了,就象魏忠贤似的,势力大的能决定皇帝的废立,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当然了,自己可不能象魏忠贤那样祸国殃民,留下千古骂名。”

王强胡思乱想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昏昏的睡去。

就这么黑白天不分过了大约两天,王强这个牢房又被关进一个人来,此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看架势象是个军汉,那人也是挨了二十下榫子包肉以后被关进来的,王强见又来了新人,主动凑过去打招呼道:“这位老兄,尊姓大名啊?怎么进来的?”

那人态度傲慢的斜了一眼王强,没有回答,王强有点尴尬,汕汕的说道:“哦,我叫王强,前两天刚进来的。那位是蒋公公。”说完他指了一下墙角儿的蒋雨泉。

那人只扫了一眼蒋公公,然后盯住王强上下打量一会儿说道:“王强!你就是那个在兖洲府杀官放粮,然后自带枷锁回京请罪的小太监钦差?”

“是呀,你也听说了?”

那汉子冲王强一抱拳,说道:“你的事情这大江南北早就传遍了,听说您挥着上方宝剑命令那帮官员放粮,那杨立昌不从,被你一剑斩了!哈哈哈哈,杀得好,这起子贪官杀一个少一个。”

王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看着那么多老百姓忍饥挨饿的,不赈济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换了别人也一样。对了,您这是?”

“哦,在下叫尚大勇,是洪大帅手下的,只因带兵杀了桐城守备孙平,误了军机,这次是被洪大帅押解进京领死的。”这尚大勇是个厮杀汉,说到领死,居然还是泰然自若。

“哦,您的事我倒也是听说了,主要是没有粮饷给闹的。”王强点头说道。

“那也不尽然,我杀这孙平是为了报仇!”尚大勇恨恨的说道。

“是吗?那邸报上不是说的是因为欠饷才哗变的吗?”王强不解的问道。

“嘿嘿,这要说起来可就话长了。”尚大勇仰起头,好象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过了半晌他开始用低沉的语调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尚大勇是洪承畴麾下的一名悍将,他也是贫苦农民出身,参军后先是做了洪承畴的卫队亲兵,因为作战勇敢,屡立战功,被提拔做了副将。这次在西北前线,他奉命带领四千多人马驻扎在桐城西侧的马家峪关口,这里地势险要,是扼守商洛山进入河南境界的咽喉要道。由于朝廷一直拖欠粮饷,他的部队已经三个月没有发放饷银了,更要命的是军粮也供给不足,士兵每天只有不到四两的粮食,所以整个部队士气低落,还频频发生逃跑的事情,弄得尚大勇很是郁闷。而近在咫尺的桐城驻扎的官军却粮饷充足,原来那桐城守备孙平是陕西巡抚孙传庭的侄子,在桐城是一霸。他利用桐城转运各军粮饷的便利条件,肆意克扣给前线的粮饷,整天花天酒地,不仅如此,这个孙平还指使手下在饥民中挑选长的漂亮的女人抢到军营里来供他淫乐。尚大勇和他的手下对孙平心怀怨恨,却敢怒不敢言。

这一天下午,尚大勇和几个亲信在帐中议事,亲兵进来报告说军营门口有一个年轻人求见他,等那亲兵将青年人带进来一看,居然是他的亲弟弟小勇,小勇见了尚大勇,一下子扑跪在地,号啕大哭,口中叫道:“哥,你得替咱爹娘报仇啊!”接着小勇呜咽着将情况说了,原来,孙大勇在乡下的家里也遭了灾,一家人出来逃难,打听到尚大勇在桐城附近驻扎,所以他的父母、弟弟、妻子一起奔桐城来寻他,哪知这天他们一家刚到桐城,正好遇到孙平出来巡视,那孙平见尚大勇的妻子有几分姿色,不禁起了歹心,指使手下抢人,尚大勇的父母上前阻挡,当时就被孙平斩杀在街上,小勇趁乱逃脱,尚大勇的妻子却被孙平掠走了。小勇打听到尚大勇在马家峪,所以赶来报信儿。尚大勇听到这个噩耗,如五雷轰顶一般,气得双眼血红。尚大勇手下几个偏将游记都是他的铁杆弟兄,听说此事一下就炸了营,当天晚上尚大勇带领手下的四千名官军杀进桐城,杀了守备孙平,还纵兵血洗了桐城。

尚大勇讲完了事情的经过,由于谈及父母的死和妻子受辱,脸上现出一副悲愤的神情,王强听了,内心里很是同情这个尚大勇,忍不住问道:“那尚大嫂她怎么样了?”

“咳!我去晚了,我那婆娘是个烈性人,受了侮辱,自行了断了,孙平这个王八蛋!”尚大勇眼露凶光,显然还没有解恨。

王强拍了一下尚大勇的手,安慰道:“好了,您杀了那混蛋,也算给大嫂报了仇了。哎,对了,既然你已经哗变了,怎么又给押进京来了,你干吗不------”

“我占了桐城以后,洪大帅就亲自赶到桐城来弹压,我是大帅使唤出来的,大帅与我有恩,再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反,只是为了报仇,如今仇也报了,何必还要牵累大帅和手下的弟兄们呢,所以我就跟了大帅进京领死了。”尚大勇满不在乎的说道。

王强暗自称道:这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好汉,如果能侥幸不死,一定要交了这个朋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狱卒将早饭送来,居然比以往丰盛了不少,王强和尚大勇狼吞虎咽的吃喝,王强见蒋公公不动筷子,于是说道:“蒋公公,您也赶紧吃吧,今儿这饭不错。”

蒋公公默默的摇摇头说道:“这饭是给你们预备的,我不能吃。”

王强嘴里正嚼着一大块牛肉,含糊不清的冲蒋公公问道:“这,这话怎么说的,怎么是给我们预备的呢?”

“这叫送行饭,待会儿你们两个就得上法场了,这也是东厂的规矩,不杀饿死鬼。”蒋公公幽幽的说道。

“啊!”王强闻听此言,惊得一下蹦起来,那块牛肉咽到半截,差点呛着他,尚大勇却面不改色,风卷残云一般将剩下的吃食一扫而光。

刚吃完饭,几个如狼似虎的东厂士卒就冲进牢房,给王强和尚大勇戴上枷锁,用铁链栓着押送到了午门,只等午时三刻就要开刀问斩!

第十九章 崇祯的心思

天交卯时(凌晨六点),紫禁城还在沉睡中,一座座宫殿如同巨兽一般静静的伏在黑暗之中。一队太监打着宫灯从东华门西侧的甬道缓缓而行,崇祯皇帝走在最后边,背着手缓缓的踱步。崇祯面色阴郁,脸色发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几乎一夜未眠,其实,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睡过塌实觉了。

就在几个月前,西北经略大臣洪承畴和陕西巡抚孙传庭带领几十万大军在西北围剿李自成和张献忠,接连打了几个大胜仗,张献忠投降,接受了朝廷的招抚;李自成的军队则被打的分崩离析,望风逃窜,李自成只带着剩下的一小股亲信逃入了商洛山中隐匿起来,洪承畴指挥官军将商洛山围的跟铁桶一般,步步为营的搜剿李自成,眼看就能大功告成了!那个时候,崇祯曾经给自己的未来描绘了一副美好的前景:“一旦剿灭了闯匪,安定了国内的局势,朝廷就可以整军北上,好好的教训一下频频南犯的后金,使其不敢小觑了中华天朝。等内忧外患去除掉,自己要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发展生产,只过得几年,国家养足了实力,就可以扫除犯海的倭寇,远征他国,开疆拓土,建立实力更强大、疆域更广阔的大明天朝。到那时候,他要到宗庙去告慰自己的列祖列宗,我朱由检没有辜负先皇的托付,对得起朱家的祖先和天下黎民,我也是一代令主,不世出之圣君!”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副图画呀!但是,去年夏秋北方一场百年罕见的大旱,将崇祯的美梦打的粉碎!

“天意,天意呀!这是上天嫌我吃的苦受的累还不够,不肯成全我朱由检呀!”崇祯望着灰蒙蒙的苍天无奈的叹息着。

回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崇祯越想越是心烦。当初北方旱象初露,他就召集内阁和户部的官员连夜查阅各地府县粮库的帐册,计算国内各地存粮的数量,计算的结果还好,各地的存粮基本上能够帮助国家渡过这个冬天,从南方各省调集一批粮食供应前方军队的粮饷,北方各省开仓赈济饥民,只要熬到春暖花开,地里长出青苗儿,这个急难就算解了。

可事态的发展出乎了崇祯的预料,随着时间推移,各地灾民越来越多,纷纷涌进城市逃荒,形成巨大的难民潮,崇祯下令各地官府开仓赈济,可收效甚微,难民潮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他派人下去查实,结果令他震惊,几乎所有的地方官府都是用麸料糊弄灾民,各地的府库根本就没有多少存粮!那些在帐册上属于朝廷的官粮已经被那些个城狐社鼠们瓜分的一干二净,更可气的是这些地方官员还借着奉旨赈灾的名义拖欠支援前线的例行的粮饷供应,据兵部汇报,西北前线已经粮饷不济,普通士兵每天只能半餐,洪承畴一个月里竟然一连七次拜章请求朝廷拨发粮饷。崇祯一气之下,连着摘了几名府道大员的顶子,又发旨各省追加征收剿饷,依旧于事无补。一想起这些,崇祯就恨的牙根痒痒,“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崇祯一边走一边默默的念叨。

路过午门的时候,崇祯想起昨天已经下旨要在今日午时斩决尚大勇和王强,不禁默念想道:“尚大勇这个混蛋居然带兵哗变,脱离战场,至使李自成趁机南窜河南,几十万大军劳师靡饷的围剿功亏一篑,而洪承畴此番请旨进京名义上是来请罪,可谁都清楚,他是来催逼粮饷,兴师问罪的,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王强居然擅自将支前的粮饷给赈灾用了,小多子,你误了朕呀!我知道你对朕忠心,但是今天我必须杀你,否则叫我如何向前线的将士交代呀!他们会说我袒护弄臣,不杀你会寒了前方将士的心呀!”崇祯想到要杀王强,内心里也是一阵的难受。

“皇上,文华殿到了。”跟在崇祯身后的六宫都太监林哲轻声的说道。崇祯抬起头,见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文华殿的门口,顺着敞开的殿门看进去,可以看到那张龙椅,自己每天坐在那椅子上接见朝臣,高高在上的看着臣下在那里对自己叩拜,只有他自己清楚坐在龙椅上那种四边不靠的难受滋味。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走进大殿,问道:“他们都到了到了吗?”

文华殿值班的总管太监赶忙答道:“回皇上,内阁诸位大臣已经到了,另外洪承畴大人也到了,正在西偏殿候旨。”

“叫他也进来吧。”崇祯吩咐道,转身走进西暖阁。内阁大学士(相当于内阁副总理)温体仁、周延儒、钱谦益、陈绍良、吏部尚书杨光照、礼部尚书张秉昆、户部尚书范思哲等内阁臣僚见崇祯进来,一起跪倒行礼。

崇祯走到御案前坐了,随口说道:“都起来吧。”

众臣起身分列两厢站好,崇祯面色忧郁说道:“如今国事繁臃,匪患猖獗,天下局势动荡,朕深感不安。今日朝会有不少军国政务要下旨推行,所以找你们来先议一议,各位当以国事为重,知无不言。”

众臣闻言俱都躬身称是。

这时候,太监引着洪承畴进来了。洪承畴先给崇祯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然后伏地说道:“万岁,罪臣督师不力,对下属管束不严,致使闯贼逃脱,有负圣上的重托,罪在不赦,请皇上责罚。”

崇祯笑着说道:“爱卿免礼平身,来呀,给洪大人赐坐。”

“谢皇上。”洪承畴起身坐在旁边的几凳上,然后注视着崇祯沉声说道:“皇上,此次桐城之乱使朝廷大军几个月的围剿前功尽弃,那叛将尚大勇是微臣的属下,臣罪责难逃,万望陛下将微臣撤职查办,以平天下臣民之心。”

这洪承畴老成谋国,深通韬略,统辖西北五省的军事,将李自成的匪军打得四散奔逃,战功卓著,是崇祯最为倚重的将领。崇祯盯着洪承畴足有移时,他见洪承畴一脸的风霜之色,头发花白,眼布红丝,眉头中间是竖着的三道皱纹,一看就是长期思虑操劳的结果,才五十几岁的人,却已经显出几分老迈。崇祯用温和的语气对洪承畴说道:“爱卿不必过于自责,桐城之乱罪在那个尚大勇,朕已下旨今日将他斩决,以谢天下。卿是国家柱石之臣,西北前线离不开你,撤职查办之议无需再提。朕知道你的苦衷,前线粮饷不济,让数十万将士饿着肚子打仗,你这个统帅难当啊!要说责任,是朕治国无方,亏待了你们前方的将士呀!”

洪承畴本来担心崇祯会因为放脱了李自成的事情发作自己,如今听到崇祯对自己如此器重,还主动承担责任,赶紧扑通跪倒在地,泣声说道:“皇上何出此言,是臣等无能,几年下来,劳师靡饷,没能彻底铲除匪逆,让皇上忧几尘寰,您的话折杀微臣了,皇上如不责罚微臣,臣心难安,嗬嗬嗬嗬。”

崇祯见一番温言慰语收到了效果,很是满意,指示太监给洪承畴拿毛巾擦脸,说道:“洪爱卿公忠体国甚是难得,既如此,那就罚奉一年以示惩戒!”。

“谢万岁!微臣一时冲动,失态了。”洪承畴收住哭泣,坐回凳子上。

崇祯点头笑道:“呵呵,你对朕一片忠心,朕心里清楚,好了,如今前方局势堪忧,朕召集内阁商讨军国重务,也正想听听你的意见。”

洪承畴听崇祯把话题转到前线军事上面,遂座上一揖正色说道:“回皇上,此次桐城之乱,给了李自成可乘之机,现闯贼已经窜至河南,连续攻克三座县城,大有死灰复燃之势。更为可虑的是,去年北方大旱,饥民遍地,而闯贼此番出山又到处劫官库放粮,饥民望风而投,以致闯匪队伍发展很快,声势颇大。微臣已经命令所部火速驰援许昌、洛阳等地,避免闯匪势力继续蔓延。”

“恩,趁闯匪在河南立足未稳,迅速实施打击非常必要,等他坐大以后再剿就难了。爱卿可有良策。”崇祯说道。

“启奏陛下,如今闯匪声势虽大,但其根基未稳,兵器短缺,没有粮秣供应,仍旧是流寇,大批饥民加入闯匪队伍不过为了口饭吃,反成负担,贼众虽多,乃是乌合之众,没什么战斗力。臣以为现今当剿抚并用,且以抚为先。”

“嗯,说下去。”崇祯点头道。

“这抚乃是安抚流民。如今河南一省粮食奇缺,期皇上迅疾派员赴河南赈灾,只要有粮,就能安抚住流民,断了闯匪兵员。再派重兵固守洛阳、许昌等重镇,堵住闯匪南窜出路,使闯匪不能破城补给,断了闯匪粮源,一旦闯匪粮尽,则不战自溃,到时朝廷再重兵围剿,何愁闯匪不除。一待今夏粮熟,熬过这场饥荒,则北方大定,匪患尽除矣。”

“好!好个剿抚并用,以抚为先!”听了洪承畴的策略,崇祯心中大定,精神为之一镇。

“不过,目前前线急需补充粮饷,由于断粮欠饷,前线士气低落,士兵逃跑和劫掠百姓的事情时有发生,若想困住闯匪,这粮饷万万不能再拖欠,所以微臣此次进京希望能带足粮饷,以振军心,万望皇上体念臣心。”洪承畴说出了这次进京的主要目的。

崇祯见洪承畴说出了正题,不禁犯了踌躇,站起身踱着步,面色沉重说道:“唉!这次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你应该已经听说了,这次朕下旨在江南各省追加剿饷,本来筹集到几万担粮食,却被那个王强擅自用于赈灾,已消耗殆尽,朕所托非人,才种下今日之祸,真是悔之晚矣呀!王强误了军国大事,朕已下旨,今日就要把他在午门斩首,以慰前方将士之心。”

第二十章 免死

洪承畴在进京的路上已经听说了王强杀官放粮的事情,民间更是将王强传说的跟救命的菩萨一般,他还听说山东和直隶的百姓知道王强被打入死牢后正在串联写万民折,请求皇上免了王强的死罪。

洪承畴默思片刻,已经打定主意要为王强说情,一来是因为王强此举深得民心,于国于民有利,为他求情可以博得好名声;二来他听说王强深得崇祯宠信,现在崇祯迫于无奈杀了王强,说不定过后会反悔,反倒把这笔帐记在自己头上,他深知崇祯这人刻忌成性,如今,前方军事吃紧,崇祯还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一旦剿灭了闯匪,想必会兔死狗烹,到时候这就是一个因头;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就是负责供应前线粮秣的户部由东林党人把持,在粮饷供应上有偏有倚,分配不公乃是最根本的原因,如果这条不解决,就是杀了王强也是于事无补。想定了,洪承畴离座跪倒说道:““启奏陛下,微臣请求皇上赦免了王强。”

“哦?他弄丢了你的军粮,你却为何反替他求情啊!”崇祯诧异的问道。

洪承畴早已想好了说辞,侃侃言道:“王强在兖洲杀官放粮的事情臣也有所耳闻,当时十数万饥民将粮车围困,而且其中有闯匪的余孽在中间鼓惑煽动,情势危急,一个措置不当,说不定会引发一场暴动,到时不仅粮食不保,恐怕山东全省就此糜烂。王强临机决断,以皇上的名义放粮赈济,既挫败了闯匪挑起暴乱的图谋,还为朝廷收拾了民心,也保全下一部分粮食,实是二得之举,如今山东直隶两省局势平稳,可见王强此举之效。王强杀官,恕臣直言,据说那杨立昌私吞库粮,不开仓赈济,才致使饥民围困军粮,属于抗旨,本就该死,王强作为钦差,不请旨就杀了他,虽有过,但也不为无因,应可宽恕。至于陛下担心前线将士抱怨,则大可不必,臣所领兵马大部分来自山东和直隶,他们只会感念皇上赈济家乡,断不会因此就影响了士气,如果杀了王强,反而会乱了军心,望皇上明断。”

听了洪承畴这番话,崇祯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王强当时在兖州的情形他知道的比洪承畴更清楚,也知道王强冤枉,而且洪承畴一番话也确实有道理,王强怎么也比那起子私吞库粮的贪官们强多了,他慢慢坐回椅子上,松弛的仰靠在椅背上,脸上颜色好了一些。

内阁一帮朝臣一直在察言观色,见崇祯如此的神情,俱都猜到了皇上的心思。

周延儒一直将王强作为自己这一派的人,当即出班奏道:“皇上,臣也愿为王强求情。”

“嗯。”崇祯矜持的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周延儒道:“臣观王强此举,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想王强于危乱之中,果敢决断,避免了一场暴乱,可见其能;事后没有诿过和脱逃,而是自带枷锁赴阕请罪,可见其勇;不顾个人安危,冒死放粮,全是为了朝廷着想,而且以皇上的名义赈灾,不贪天之功,可见其忠。如此忠、勇、能之臣全仗皇上亲自简拔提点,此人不仅不该杀,反而应该重用!”

钱谦益跟周延儒对立,则盼着王强早死,见崇祯态度松动,赶紧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王强绝不可恕!想王强此次出巡,皇上一再叮嘱不可插手地方政务,可王强无视皇上旨意,擅杀朝廷三品大员,将朝廷急用的军粮赈济一空,为自己博得了名声,却置朝廷于不顾,若不杀他,其他官员争相效仿,则朝局必乱。想他小小年纪就如此胆大妄为,臣担心日后他羽翼丰满,弄不好又是一个权阉呀。”

钱谦益说的又是一层道理,崇祯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头,心里又犯了犹豫。

吏部尚书杨光照与王强交好,出班说道:“启奏万岁,臣收到山东、直隶两省百姓上的万民折,是圣颂皇上赈灾的善举,恳请皇上赦免王强王大人的请愿书。请皇上过目。”说完,从袖子里掏出厚厚的一叠纸,躬身呈上。这是变相为王强求情了。

崇祯接过太监转呈上来的万民折,见上面是骈四俪六的一篇圣颂文章,辞藻华丽,文字流畅,一看就是文人的上佳之作,折子后面厚厚的一叠纸则满是签名和按的手印,崇祯感到一分欣慰,面色又好了一些。

陈绍良也趁机出班说道:“启奏皇上,王强兖州赈灾之后即拿出全部身家委派户部堂官田精明赴苏州二次筹粮,江南士绅体念皇上赈灾之义举,又自愿乐输了五万担军粮,臣今早得到急报,这批军粮已启运,不日即可送达京城!”

“哦!五万担!”崇祯一下直起身子,双眼透出惊喜的光芒。

洪承畴也猜到崇祯的态度,见时机成熟,再次起身说道:“启奏陛下,臣遍观史籍,历朝历代凡是奸臣当道,一手遮天的年代,大都是因为主上势微,大权旁落,见事不明或昏孛无能。说句大不敬的话,先皇晚年厌政,长年不理朝政,一味的信任魏忠贤,才使得阉党逐步做大,成了祸害。可如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陛下又是如此勤政圣明,直接统辖六部百官,权操于上,断不会再出现权臣当道的情况,此是微臣一点愚见,望皇上明查。”这些话自然反驳钱谦益刚才说的话。

听到军粮复得的消息,崇祯心情大好,内心念起王强的好来,见众人求情,于是顺坡下驴的说道:“即如此,就准了诸位爱卿的奏请,赦了王强,来人,到午门传旨,宣王强即刻觐见。”

“遵旨。”一个管事太监快步出去传旨去了。

却说王强,一早吃了断头饭,就和尚大勇一起被押赴午门待斩。等死的滋味不好受,王强虽然有些心里准备,可毕竟年幼,想着待会儿这断头一刀心中也是害怕,他垂头丧气的跪在那里不免患得患失起来,一会儿后悔当初不该心存侥幸,拒绝了李岩搭救自己的好意,一会儿又盼着临死能见到崇祯,用蒋雨泉告诉他的那个宝藏换回自己的小命,一会儿又思量着这边死了以后到底还能不能回到现代社会去。那尚大勇却满不在乎的转着头四处张望,只盼着午时赶紧到了,免得跪在这里难受。

因今日朝会,京城各部三品以上官员陆陆续续进宫,路过午门不免对二人指指点点,有心里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其中不少平时与王强有交情的也只远远的点下头,不敢上前搭话。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管事太监一路小跑着到了王强近前,大声宣道:“皇上有旨,着王强即刻觐见!”

王强闻听,猛的抬起头来,惊喜说道:“真的,皇上要见我!”

那管事太监与王强熟识,弯腰伏在王强耳边说道:“恭喜赵公公,洪承畴大人给您求了情,皇上已经赦了您了,您没事啦!”

“真的!”王强闻言腾地起身,不禁喜形于色。尚大勇在旁听了也为王强高兴,一拱戴枷的双手说道:“恭喜小兄弟脱难,本想黄泉路上与兄弟你作伴的,不过这样更好,兄弟我一个人去倒也洒脱!”

王强对尚大勇颇多好感,由衷说道:“尚兄别急,待会见了皇上我自当为你求情,皇上圣明,必能断出是非曲直的,说不定也能宽恕了你呢。”

尚大勇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借兄弟吉言,若能活命,咱们兄弟一定喝他个昏天黑地,不醉不休!”

王强朝尚大勇拱了拱手快步跟着小太监走了。

第二十一章 献策

王强到了文华殿西暖阁,当庭跪倒给崇祯行礼,崇祯并不叫起,盯着王强看了片刻这才说道:“王强,你此次不请旨就放粮赈灾,擅杀朝廷三品大员,实属胆大妄为,按罪当诛,现如今有洪承畴等诸位大人为你求情,苏州士绅乐输为你补回了粮食,又有山东、直隶两省百姓上书为你求情,朕念你此番筹粮赈灾未存私意,尚有微劳,暂且免了你的死罪,今后要是再有违旨擅专之事朕决不轻饶,你可听清楚啦!”

“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王强解了性命之忧,忙不迭的叩头谢恩。”

崇祯此时心情大好,见王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有心想戏弄他一番,逗逗闷子,他起身踱步到了王强跟前,说道:“你小子只去了一趟江南,面子倒是不小,朕屡次三番下旨筹粮,好不容易才筹到八万担,可为了给你求情,仅苏州一地就给你乐输了五万担,你本事不小啊。”

王强听崇祯语气,知道自己肯定没事了,心情放松下来,口齿也伶俐了,抬起头看着崇祯说道:“皇上,这可不是奴婢本事大,那些苏州士绅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乐输的军粮。其实,不是奴婢说嘴,筹粮没什么难的。”

王强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心中都是一晒,暗道:这小太监刚活了性命又开始胡诌了。

崇祯也觉好笑,轻轻踢了王强屁股一脚笑道:“为了筹粮满朝文武,连同朕在内均愁得夜不能眠,你倒说得轻松,你弄丢了朕八万担军粮,如今只回来五万担,既如此,那三万担军粮就着落到你身上如何?”

王强一骨碌爬起来拍着胸脯说道:“行啊,包在我身上!”

“朝廷没有银子给你!”崇祯追着说道。

“不用朝廷拨银子,只要皇上一道旨意,保管咱们大明不缺粮食。”王强说道。

“哦?你接着说。”崇祯感兴趣了。

“是这么回事,皇上。大明南边南海诸岛各个藩国都盛产粮食,粮多价格也便宜,而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药材到了那里可以卖大价钱。此次苏州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来,都是苏州市舶司从藩国进口的。不过市舶司船少,且朝廷规定的贸易数量有限额,作用不大,如果皇上能下旨准许民间商人开展海上贸易,那咱大明就不愁粮食了。”这些道道都是王强在赴苏州期间同张晓东和田精明聊天时听到的,现在正好用上。

王强一番话点出了大明的一项国策“海禁”!

大明自立朝以来,在海禁政策上一直摇摆不定,开海禁有利于贸易发展,增加税收,不好之处在于海上贸易鱼龙混杂,容易招来倭寇进犯,生出事端。到了嘉靖朝,干脆将禁海作为一项国策确定下来,一直延续到如今。

开海禁确实是缓解大明困境的一个办法,可是涉及到国策的更改牵扯极大,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崇祯沉思着,踌躇不定。

范思哲思量片刻上前奏道:“皇上,开海禁乃是国策,延续多年,要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臣觉得王大人说的也确有道理。臣这里有一个折中的法子。臣以为,皇上可以下旨增加各个市舶司的贸易勘合,让他们增加粮食进口数量。另外准许民间有实力的商家带船随官船出海贸易,但要规定其中所赚银两要拿出部分为朝廷买粮,这样船和银子都有了,当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好,就是这么办!”崇祯大喜,兴奋的回到座位。

钱谦益见王强的主意被采纳,心下不喜,上前奏道:“皇上,兴农乃立国之本,靠贸易进口粮食仅是应急之策,一味依靠外邦并非善策,要想稳固国本,还当行兴农之策,望皇上明察。”

“爱卿言之有理,具体有何兴农之策,尽管奏来。”崇祯道。

“这个,这个,微臣只是提议,具体的还待斟酌。”钱谦益一时被问住了,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崇祯眉头微皱,不喜说道:“朕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条陈、建议,不要那些空洞无物之语。”

钱谦益头一低,羞愧的退了回去。

王强见自己进口粮食的建议被采纳,受了鼓舞,此时忍不住又出言说道:“皇上,说到兴农之策,奴婢这里有些想头,说出来您别笑话。”

“哦,你尽管说来,朕早就有言,今日言者无罪。”崇祯鼓励说道。

“是这么回事。奴婢此次奉旨出巡,路过很多地方,看到不少的野地荒山无人耕种,臣私下了解一下,原来是朝廷收的税太高了,种地那点出息还不够交税的,老百姓索性就弃了不种,而好地呢又都在地主手里头,有了收成大头都是是地主的,没朝廷什么事,我觉得这么着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我琢磨着,如果各地方官府能把这些荒山野地和那些个无主的地统管起来,交给那些无地的流民耕种,根据地里可能的出息定个租金,只要交够了租金定额,剩下的全归农民自己,这个法子叫做承包制。这么着国家可以增加收项,还可安置大量的流民,只要人不闲,地不荒,我大明何愁无粮啊!”王强搬出了现代社会土地承包的经验。

“好!好!好一个人不闲地不荒!”崇祯兴奋的站起来,左拳右掌相击着说道。

土地过份集中是当朝的一大弊端,造成财富向地主手中聚集,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无地的百姓要么受地主的盘剥,要么成为流民,是为社会不稳的一大因素,却一直没有办法解决,可王强简简单单一席话却给出了答案,就是由国家掌控土地,承包给农民,以租金代税收,这样就少了地主盘剥的环节,增加了各级官府的收益。在场的都是当家人,对其中情弊知道的一清二楚,无不点头赞同。

洪承畴起身说道:“万岁,微臣觉得王大人此议可行。闯匪在西北肆虐多年,所到之处往往将地主豪绅斩尽杀绝,留下不少无主之地,臣以为这些地可以纳为官府管理,招募流民统一耕种,此为屯田之法,自古有之。”

“好、好条陈!”崇祯赞道,他指着周延儒、范思哲说道:“你们两个下去以后立即拟个章程交内阁讨论后颁布实施,要快!”

“遵旨。”周、范二人躬身领旨。

王强连续两个条陈都说到了点子上,在场诸臣无不对王强刮目相看,崇祯见王强念念叨叨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王强,你可还有话说?”

“皇上,奴婢这里还有些小想头。”王强说道。

“说,说出来,这样实实在在的想头越多越好!”崇祯兴奋说道。

“是这么回事,皇上,我国地域广阔,南北物产差异甚大,所以南北贸易极为重要,可是奴婢此行去江南,发现这南北贸易不甚顺畅,一来是运河不畅,只能通到兖州,甚为不便;二来是南北之间缺少集中交易的场所,信息不通,商贸交易不便。朝廷若能疏通运河,使船只直抵通州,可以大大缩短南北货物运输的时间,再在通州建一交易市场,南北客商在此集中贸易,互通有无,则南北贸易可就此顺畅。”王强这个提议也是受了张晓东的启发。

王强说完在场诸人都不搭腔,他的提议好是好,可是修河道,建市场那是要大把花银子的,如今国库空虚,支应前线饷银都成问题,哪有闲钱修市场啊。沉默片刻,崇祯皇帝说道:“王强此议有些道理,可如今实施起来却有些难度,等过些年国库有了盈余再实施就是了。”

“皇上,奴婢知道如今国库吃紧,没钱整修河道,建市场其实不用朝廷掏钱。”

“哦!说下去。”崇祯觉得王强鬼点子很多,不由又来了兴趣。

“哎。”王强点下头接着说道:“皇上,如今朝廷缺钱,可民间并不缺钱,那些地主士绅有钱人多了去了。奴婢这次去江南,在苏州河上亲眼看见有的富豪为了听个曲儿,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连眼都------嘿嘿,这个皇上。”王强得意忘形之间竟把自己在苏州逛窑子的事给说出来了,不由一脸尴尬的看着崇祯。

其实王强去逛青楼的事情崇祯早就得了东厂的密报,并未在意,见王强一副滑稽的样子也不觉莞尔,揶揄说道:“王公子,那临风阁的婊子果然个个相貌出众吧。”

“嘿嘿,皇上神机妙算,果然什么都知道,奴婢不过心里好奇,所以才这个去看了一眼,望皇上饶了奴婢。”王强腆着脸说道。

崇祯没好气的笑道:“你此去江南,捅的篓子还少了,朕要杀你,怕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条且先记上,你给朕好好想几个主意,将功补过。刚才说到哪了?接着说。”

“谢皇上。”王强接着说道:“上回书说到,这个刚才说到这个地主士绅有钱,奴婢以为皇上可以下旨发行国债。”

“国债?!”崇祯问道。

“对,国债!就是国家向官绅地主们借债,由户部给他们开出借据,待来年国家收了税银,再一并偿还,不让他们白借,国家可以给他们利息。”王强把想法说了。

王强的主意确实是新奇,国家向地主借钱,真是闻所未闻,众臣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崇祯疑惑着问道:“这确是一法,但寅吃卯粮,来年总是要还的呀,明年的财政负担岂不太重了。”

王强观察崇祯的表情,知他动心,接着说道:“皇上,按理说,这四海之内,皆是王土,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如今皇上需要钱,大伙儿拿出一点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皇上只是向下面借,又不是不还,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就以通州市场的名义举债,等市场运行起来有了收益,连本再利一并还了就是了。”

“你说的轻巧,那通州市场尚是子虚乌有,谁肯借钱给你,即便有人借,你又怎么见得一定能还得起。”崇祯问道。

“皇上,这个不难,臣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建特区。”王强又搬出现代社会的经验。

“特区!什么是特区呀?”崇祯觉得王强这个小人儿新奇的想法还真不少。

“这特区呢,就是朝廷颁布旨意,在通州划一块地方作为免税区,凡在这个区域里做买卖的商家一律免税。这么着朝廷虽然眼前吃了点亏,可长远看还是值当的,这就好比是家里养了一只老母鸡,如果上来就杀了吃肉,这会儿是吧嗒吧嗒吃的香了,可是明天就没的吃了,如果先养着它,让它下蛋孵小鸡儿,等到鸡多了我们再吃,那就老有的吃了,反正居家过日子是这么个理儿。皇上您想呀,如果奴婢说的那个贸易市场建在特区,这里不用交税,那各地商贾肯定愿意到这儿来交易,这个特区想不发财都难,只要有了这条旨意,奴婢担保有人肯借钱。”王强侃侃而谈。

王强的建议通俗新颖,让人耳目一新,众人略一思量便知道王强的提议可行,不禁暗暗称奇。

崇祯又仔细想了想,冲众人问道:“朕看这个提议可行,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附议赞同。

洪承畴惦记着军粮供应事宜,起身奏道:“陛下,按照王大人的提议,一旦通州特区建成,必将成为南北物资沟通的枢纽,物资军粮从通州发运极为便当,臣以为可将前线粮饷供应事宜一并交由特区办理。”

“嗯,此议甚佳,准奏!”崇祯说道。

搞特区、建市场、发国债、疏通河道、供应前线军需几桩事情俱是军国要务,该委派何人主持此事却让崇祯颇费踌躇,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于是问道:“诸位爱卿,特区事宜该委派一能员主持,尔等可有合适人选呀?”

崇祯此言一出,内阁诸大臣竟一齐低下头不敢搭腔。此职位虽然权柄极大,但是搞特区、建市场众人没有经验,而发国债、疏通河道也绝非易与之事,尤其是供应军需更是风险极大,一个不慎丢官、掉脑袋也是平常,为了这个,已经有十几个府道大员丢了官职,所以在场诸人无人敢于应承。

崇祯左右扫视众人,见无人敢应,心下异常的失望,暗道:“平日里你们一个个慷慨陈词,出口成章,一道要紧处竟都成了缩头乌龟,指望不上!”他转眼看到王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念一动说道:“王强,这主意是你出的,这差事便委了你如何?”

“真的!”王强做梦也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事情能落到自己头上,不禁喜出望外,翻身跪倒说道:“皇上如信得过,奴婢自当为皇上分忧。不过呢,奴婢有几斤几两皇上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奴婢想请皇上个恩典,准奴婢调几个人帮忙。”

“嗯,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说吧,想要何人?”崇祯问道。

“户部堂官田精明是要的,奴婢此去苏州,就是田精明随行,老田颇有才干,与奴婢也谈得来,希望能调在左右。”

“准了!”

“奴婢不懂军事,供应前线军需粮草实在勉为其难,需要一个了解前线情况的人帮忙,还想请皇上个恩典,再允奴婢调个人。”

“嗯,是何人?”

“这个、这个,奴婢想调尚大勇帮办军需!”王强踟蹰一下说道。

“咹!”崇祯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怒声说道:“王强,那尚大勇举兵哗变,致使闯贼逃脱,罪在不赦,你敢是为他求情吗!”

“皇上息怒!”王强赶紧跪地叩头,硬着头皮说道:“奴婢此次在东厂大牢正好和尚大勇关在一处,听他叙说,方知他带兵哗变是另有隐情,虽属其罪难恕,其情却可怜可悯,所以就斗胆提出来了。”

“什么隐情,讲!”崇祯有点恼怒的说道。

“是,皇上,这尚大勇血洗桐城的事情是这么回事------”王强拿出讲故事的本事,根据尚大勇叙说的情况,肆意的加以演绎和夸张,那桐城守备孙平如何仗势欺人,克扣将士粮饷,如何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惹得天怒人怨,那尚大勇的妻子如何的美貌,又是如何被孙平看见抢到军营侮辱,孙平如何将尚大勇的父母双亲当街杀害,那尚大勇闻听噩耗如何昏厥,还依然要坚守阵地,尚大勇手下如何气愤,结果挟持尚大勇发动兵变,血洗了桐城,尚大勇感觉有愧朝廷,如何要拔剑自刎,结果被手下阻拦,洪承畴带兵弹压时,尚大勇如何顾全大局,主动自首等等,王强有意替尚大勇开脱,自然将尚大勇说成了忠于朝廷,委曲求全的大大的忠臣,他讲得活灵活现,如同亲历一般。饶是内阁诸大臣俱是铁石心肠,也被王强忽悠的不禁恻然,崇祯更是如梦初醒,打心里同情尚大勇,他瞄一眼洪承畴,见他老脸阴沉着,注视着墙角一语不发,显然王强说的乃是实情。

崇祯默然点头说道:“听你这么说,这尚大勇确有可怜可悯之处,既如此,那就降三级留用,在王强跟前帮办军需。”

“万岁圣明!”王强高兴的连连叩头。

田精明干练沉稳,熟悉政务,尚大勇军中宿将,勇武刚直,崇祯觉得有此二人协助王强,办特区的事情应该能够支撑下来,略觉安心。

一应军国重务讨论完毕,且件件都有了着落,崇祯顿感一阵轻松,近一个月来的阴郁也一扫而空,他见六宫都太监林哲给他使眼色,知道朝会的时辰到了,遂起身说道:“时辰到了,诸位爱卿随朕赴文华殿朝会吧!”

“恭送皇上!”众臣行礼说道。

第二十二章 叮嘱

三日后,朝旨颁布,将通州运河码头方圆八十里区域划为特区,委任王强为特区专办大臣,筹划特区及贸易市场事宜,领户部侍郎衔,同时委任王强为西北五省军需专办钦差大臣,统管西北五省军需粮饷供应。短短几日,王强从一个待斩的死囚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重权举足轻重的三品大员,皇帝的新宠!一时间声名鼎沸,朝野为之侧目!

王强此番死里逃生,又蒙恩受到重用,内心里觉得皇帝待自己不薄,存了报恩的心思,所以朝旨一下,就立即约了田精明和尚大勇筹划开办特区事宜。田精明、尚大勇二人与王强接触时间不长,却历经生死共过患难,自然齐心协力,田精明熟牍老吏,办事沉稳,经验丰富,尚大勇刚直果敢,做事雷厉风行,王强则是伶俐乖巧,思路灵活,三个人搭配在一起如鱼得水,相得益彰。他们三人白天游走于六部衙门选人、筹饷,还几次到通州现场勘查,晚上聚在一处一边喝酒边一边商议各类章程,如此起早贪黑的忙了一个月,诸般筹备事宜总算基本完备。王强是皇帝宠臣,新官上任风头正劲,六部九卿各级官员不敢得罪,自然鼎力支持,各项筹备事宜皆进展顺利,唯有发债券一事进展不大。虽然朝廷有明旨,王强又把通州特区的前景描绘的无比灿烂,无奈朝廷萧条腐败的印象已深入人心,换句话说就是政府的信用几乎为零,无人愿意拿自己钱来填朝廷财政的窟窿,所以一个月下来,王强他们仅筹到不足三十万两银子,这还是平日与王强交好的那些朝臣看在他的面子上三千、五千凑出来的,权当给王强送礼了,压根儿就没打算再要回来。不过王强心里有蒋雨泉那个宝藏的秘密托底,所以并不气馁灰心。

这一日,崇祯皇帝传旨让王强到南书房觐见。

王强到了南书房报名觐见,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只有崇祯一人,连伺候的太监都被打发出去了,王强给崇祯行了礼,崇祯一边低头看着折子,随口说道:“王强啊,今日就你我君臣二人,不必讲那么多规矩,坐吧。”

“谢皇上!”王强自己搬过一个锦墩,在御案旁边坐下。

崇祯在那折子上批了几个字,合上折子放到一边,这才抬头着眼打量王强,然后微笑说道:“你们筹划特区的折子朕看了,才一个月时间做到这个地步也是难得,听说你们三个吃住在一起,不分白天黑夜的办差,朕心里甚慰。”

王强一本正经回道:“皇上,奴婢是您身边使出来的人,别人不知道,可奴婢清楚,要说辛苦,皇上您是最辛苦的,奴婢这点微劳跟皇上比起来不算什么。奴婢原本是个屁本事也没有的小太监,蒙皇上恩宠调教,做到今天这个地步,那是咱祖上烧了八辈子高香了,奴婢如果不尽心尽力为皇上办差,那我他妈的还是人吗!”

王强言语粗俗,但出自至诚,崇祯听了心里觉得敷贴,温声说道:“你知恩图报有这个心是好的,不过朝廷政务不比儿戏,例如前线粮饷供应,万不可再出差错。你在朕身边,就有什么差错朕都可替你担待了,可到了外边独立办差要勤勉谨慎,处处留心,不能再任性胡闹。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就上折子告诉朕,自有朕替你排解,好在通州很近,你随时可以回来见朕。”

“哎,您放心吧。”

崇祯又道:“你没有政务经验,尚欠历练,朕原本担心你撑不起这个摊子。田精明、尚大勇二人,朕看了些日子,都是能员,也跟你相处的来,有这一文一武辅佐你,朕心甚安,那田精明老实稳重,遇事要多听他的意见,不可太过自专。”

“还有,你如今乃是朝廷三品大员,今后不必再自称奴婢;抽空要多读点书,练习写字,这样就不用让别人替你写折子、念折子了,我知道你没读过书,就是写得差些,只要能看懂就行,朕自不会怪你。”

“嗯。”

“还有一条,你出自市井,言语粗俗,今后也要改改,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动不动口出秽言,有辱朝廷颜面。”

崇祯温言絮语,如同兄长嘱咐不懂事的小弟一般,王强听了也是心中感动,连连点头。

“好了,朕念你不日即将赴任,找你来嘱咐几句。此去通州,还有什么困难没有?”崇祯问道。

“回皇上,特区筹办事宜基本齐备,只是发国债进展不甚顺利,如今只筹集三十多万两,不过皇上您放心,微臣打算再去趟江南,自有办法筹到银子。”王强说道。

崇祯笑道:“那也未必,京城的有钱人未必比江南少,只是这些人信不过朝廷罢了。朕已传旨太仆寺,从内帑中拨五万两银子给你,万事开头难,慢慢的总会好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这内帑银子乃是您和太后以及后宫娘娘们的生活用度,微臣再难也不能用您和太后私房钱,其实微臣、微臣上次去江南办差沿途收了不少贿赂,您说过,这些钱不要白不要,微臣本也打算拿出来用于开办特区的,微臣并不缺钱。”王强出于对崇祯的感激,刚才差点把蒋雨泉宝藏的事情说出来,又怕崇祯追问害了蒋雨泉的性命,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嗯,你对朕忠心,不贪财,朕心里有数,正是因为这个朕才放手把这么重的一摊子事交给你,交给那班老朽朕还不放心呢。你年纪还小,朕也还年轻,咱们就干出一番伟业来,让他们看看!”

崇祯说的慷慨激昂,王强也被感染,跪倒说道:“微臣一定牢记皇上的教诲,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办好这个特区,给皇上争光。”

“嗯,就是这话,去吧!”崇祯挥手说道。

“臣告退!”王强行礼退出南书房。

第二十三章 结义

初夏时节,接连下了两场大雨,北方的旱情彻底缓解了。一个多月以来,朝廷新政迭出,准许各地官府发包荒山野地安置流民,放宽沿海各市舶司进口限制,大量进口粮食,国内粮价逐渐回落,北方灾情基本缓解。朝廷又下旨各地官府为农民发放种粮,降低了北方几省的税赋,逃荒的饥民纷纷返回了家园,趁着天时开始耕种,国内局势渐渐回稳。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在京城以东顺天府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近百人的队伍,队伍前面是三骑并行,当中一人正是皇帝钦命的特区专办大臣王强,他的左边是长的五短身材的户部堂官田精明,右边是身材高大魁梧的尚大勇。跟在他们后边的则是从各部挑出来到特区帮办的人员。

王强被委任筹办特区后,经过月余的准备,今日带着众手下赶赴通州,特区建设也将正式启动。

王强一行一路疾行,己末时分队伍到了通州运河码头。由于连年干旱,运河无水不能通行,这码头已废弃多年,破败不堪,沿岸绵延数十里都是沙土地,荒无人烟。运河往北大约五里是砖河,与京城水系连接,砖河与运河之间这狭长的大约四十平方公里的荒地就是朝廷拨给特区的土地了。

王强一行人下马,一部分扎帐篷安营,一部分开始打桩划界,王强带着田、尚二人拿着图纸指点着各类设施建设的位置。直忙到中午,通州县令张本强带着一帮衙役赶到码头来拜会王强,随行还带了给众人预备的午饭和孝敬钦差大人的一桌席面。因王强前几次勘查现场见过张本强,并无好感,彼此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王强看到不远处长着几棵野桃树,心念一动,吩咐将席面安置在桃林中间,然后叫上尚大勇和田精明一起用午饭。席面摆在几个桃树中间的空地上,桃花掩映间喝酒谈天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三人坐定,尚大勇伸手抄过酒坛,拍掉泥封,凑到坛口深深的吸了口气,高兴地说道:“嘿,正宗的东北高粱烧!”边说边给王强和田精明各倒了一碗。

三人整日混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多客套,端起碗来一碰各自干了。王强放下碗,擦一把唇边的酒水,说道:“老田、老尚,咱们三个也算是患难的交情,这第一碗就算是庆祝咱们特区总算开张了。”

尚大勇又给三人斟满了酒,正待要喝,王强伸手虚按一下说道:“喝第二碗酒之前老弟这里有几句话要说。”

田尚二人一齐望着王强,王强正容说道:“老田、老尚,兄弟我年纪小,论学问、论能力、论见识我比你们差得远,皇上选我当这个头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这个我心里有数。既然咱们三个搭班子,那有些个章程须得定下来。”

田、尚二人点头。

“这第一条,不贪!”王强起身说道:“不瞒二位,这之前我不是个清官,去一趟苏州收的贿赂就有十几万两银子。可如今不同了,干特区是咱们自己的事,再伸手可就说不过去了,咱们不仅自己不贪,底下人也要约束好了,谁贪墨就开革了谁,如何?”

尚大勇率先说道:“没说的,咱带兵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平日喝兵血,到了战场上就没人给你卖命。”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二位放心,别看咱们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我王强保证,过不了多久,咱们特区就能肥的流油,到时候从正项开支里拿出一些来,保管叫大伙过上好日子。”

“行!我老田也不是贪财的主儿,这条我赞成。”田精明道。

“第二条,知恩报国!”王强双眼盯着二人,接着道:“从皇上这头说,我王强这次抗旨放粮已是死罪,皇上不仅赦了我,还委我以重任,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我王强知恩图报,自当为皇上效力分忧。从百姓这头说,我去江南这一路上算是见识了老百姓苦成了什么样,我等既然为官,该当为百姓造福。办市场、疏通河道、促进南北贸易,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咱们只有把特区办好了,造福万民,才对得起自己的官职。”王强此次出来乃是踌躇满志,打定主意要在特区干一番事业,报效皇帝,做一世名臣,所以这番话乃是发自肺腑,绝非应景虚言。

田精明、尚大勇都是在官场历练多年,看事情自然不似王强这么单纯,但见王强年少得志正在兴头上,也不好泼冷水。田精明眨巴着小眼睛笑着说道:“王大人年少才高,又难得有这份志向,他日必成一世名臣,凌霄阁榜上有名。我老田不才,愿助你一臂之力,绝不吝惜。”

尚大勇却说得更加直接:“什么忠君报国的大道理我不管,反正老尚这条命是你王强求情救下的,你说怎么办我干就是了。”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三人今日在桃园畅饮,正应了桃园三结义的典故,我王强想与你二人结为兄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好!你王强是个讲义气,有担当的汉子,我老尚早就想交你这个兄弟!”尚大勇兴奋站起来说道。

田精明也起身神情庄重说道:“当日你我兖州分别时我就说过,只要脱得此难,你王强就是我的生死兄弟!”

“好!”王强端起酒碗,同尚大勇一起朝田精明叫道:“大哥!”

田精明也很激动,叫声:“二弟、三弟!”

“干!”三人同时举碗一饮而尽!

三人结成兄弟,彼此更无芥蒂,开怀畅饮,回忆起当初一同历险的事情,心中更添了一份兄弟温情。

第二十四章 创建特区之庞氏骗局(一)

特区衙门在通州码头安营扎寨,王强派人以特区衙门的名义到周边各府县张贴招工告示,招募民工,北方各地流民甚多,听说通州特区招工,自是蜂拥而至,很快就招募了几千民工。王强任命尚大勇总监工,将施工建设的组织工作交给他负责,这尚大勇在军中是一员悍将,如今做了总监工也不含糊,他将管理军队的那套办法拿过来管理民工,他把招募来的民工每十人编成一伍,每十伍编成一队,将从京里带来的兵丁、工匠委任为队长,进行层级管理,分别安排任务,几千人在他手里指挥自如;他平日里待民工亲厚,从不打骂克扣工钱,跟民工一个锅里吃饭,一张席上睡觉,偶有空闲还甩开膀子跟民工一同干活,很快就赢得了大伙的爱戴;遇到偷奸耍滑、贪墨不法之徒,尚大勇却毫不留情,只要发现一律开革。原本松松垮垮的民工队伍,被尚大勇带的隐隐有了军队一般的风格。加上在特区干活伙食好,工钱及时发放,民工干活心气高,工作效率也是极高。

田精明被委任为总账房,负责各类物料的采买和资金的调度使用。王强以特区专办大臣的名义给沿海几个市舶司发文,要求他们将海外进口的粮食和各种奇物统一发往通州的大市场交易。王强还以个人名义给张晓东写信,详细说了自己建特区、办市场、发国债的思路,征求他的意见,希望他能提供帮助。

这天下午,王强独自一个人骑马来到了通州城东的关帝庙,这里距离特区的边界也就十几里的路程,蒋雨辰在狱中说起的那个宝藏就藏在这个关帝庙里。由于几年前的一场水灾,关帝庙四周的田地都已经荒弃,庙的四周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由于年久失修,关帝庙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顶上的灰瓦脱落一大半,门前的柱子倒了几根,庙里门窗都被逃荒的饥民当柴火烧了。小庙里面蛛网密布,杂草丛生,关平、周仓二人的塑像趴倒着,只有关公的塑像还算保存完好。

王强在关公像前静静的站着,按照蒋雨辰的交代,宝藏就在关公像的基座底下,到底要不要把宝藏挖出来呢?他心里在挣扎与犹豫着。特区建设表面上热火朝天,进展神速,可王强心里清楚,这全靠银子撑着!发国债筹集的那点银子趟水般花出去,根本支撑不了多少日子,王强不得不打这个宝藏的主意了。如果打开宝藏,那就等于把蒋雨辰给卖了,王强于心不忍,另外,把这个宝藏献给朝廷,他内心里还多少有些不甘。思虑了半晌,王强决定再等等看,想我一个堂堂的现代人,又有皇帝撑腰,我就不信弄不来银子!

王强出了关帝庙,打马返回特区,刚到自己的营帐附近,却见张晓平正在营帐的门口候着,王强大喜,赶忙下马扬声招呼道:“晓平兄,你怎么来啦?”

张晓平打躬行礼回道:“见过王大人,在下奉家兄之命前来拜会大人。”

“快请里面坐。”王强将张晓平让到营帐里。

二人落座,张晓平将随身携带的一个手提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竟是满满的一箱银票!

“张兄,你这是?”王强惊讶的问道。

“王大人。”张晓平拿起最上面一摞银票说道:“上次您赴苏州公干,留在家兄府上的那些物品,家兄已经代为处置,这是处理后变现的银票,一共五万六千两。”

他又拿起左边一摞银票放在一边然后指着箱子说道:“这里面的银票一共是三十八万两,是苏州官员士绅购买国债筹集的银子。”

“啊?光苏州一地就筹了这么多国债银子?”王强惊讶的问道。

“呵呵。”张晓平笑了笑说道:“苏州富豪多,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不瞒您说,您一个条陈增加了市舶司的贸易数额,允许私家船队参与海外贸易,这一条陈功德无量。为了获得海外贸易的资格,沿海那些商家都打破了脑袋,家兄一纸政令,将买国债多少和参与海外贸易的资格牵连在一起,这发国债自然顺畅多了。不止苏州,扬州、广州等地也是这个情形。”

“哦,原来如此!”王强欣喜的拍掌说道。

张晓平按着刚才拿出的那叠银票说道:“这是五万两银票,是在下家族凑出来的,想求大人关照一事。”

“哦?什么事?尽管说!”

“大人筹办特区,手里必定有户部发放的路引,我张家想求一份路引,已利货物的运输。”张晓平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路引实际上就是官府发放的通行证,货运队伍持有路引,就证明所运输的货物是朝廷采办的,各地官府一律保护放行,不得收税,就是寻常的盗匪也不敢劫掠持有官引的运输队伍,害怕官军报复,所以官引如同一道护身符,对于民间商队来说具有极高的价值。

王强办市场采购物资、负责西北五省军粮的采办转运,这都是官家买卖,手里握着大把的路引,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经张晓平这一提醒,他立即意识到了这些官引内含的巨大价值。

张晓平在旁接着说道:“家兄接到大人的来信以后说起过,大人办市场、疏浚运河,工程浩大,所需银两甚巨,必须得用非常手段,发卖官引就是一法。大人供应军需,采办物资都是官家的买卖,原也需要众多民间商家参与,所以发卖路引并不违背朝廷的法例。”

“这确是一法,不过一张路引真的值五万两银子吗?”王强问道。

“当然值呀。”张晓平说道:“王大人,在我大明,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作为商人地位低下,凭你有多少钱,也比不上读书人,我张家世代为商,对此颇多感触。各地官府对商人多有欺凌,苛捐杂税、摊派勒索层出不穷,外出行商还要受盗匪路霸的劫掠,所以商人赚钱真的很难。”

“嗯,确实如此。”王强点头认可。

“可商家一旦有了官引,那就不同了。有了官引那就是为了朝廷办事,就有了官商甚至皇商的身份,地位上自然大不相同。有了这个身份,各地官府就会多有忌惮,不敢过分勒索,就是盗匪路霸也不敢轻易招惹,一年下来能省多少银两!”

王强连连点头,心里盘算:如果这条可行,那可是一条筹钱的路子,将官引卖给一些大的商会,一家五万,那十家就是五十万,要是能找二十家,那就是一百万两!我靠,这可是一笔大钱了。有了这笔钱,建市场、修码头应该够了。不过疏浚运河还远远不够,他和田精明一块算过,从通州至山东兖州河道漫长,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没有三百万两银子办不下来。眼下已经是六月份了,七月下旬就要进入汛期,时间上也很紧。到底怎么才能短期内筹到这么大一笔银子呢?

王强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微闭双眼陷入了沉思,有了卖官引这个启示,王强脑洞大开,寻思着现代社会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可以用到这边的,卖地搞房地产是个法子,可现在市场没建好呢,地不好卖,来不及;非法集资,诶!这个可以有,而且咱还是奉旨集资!对呀,就是这招,肯定好使,几百年后的现代人都被非法集资骗的提溜儿转,别说大明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土豪了!王强嘴角渐渐上翘,露出了笑模样。

王强微笑着冲张晓平说道:“张兄,这路引我不打算卖给你。”

“啊!大人这是为何?若是嫌五万两太少,在下可以再多出银两。”张晓平露出失望的神色问道。

“诶,你误会了,路引我白送给你。”王强说道。

“哦?”张晓平喜出望外。

“你哥哥是我的兄弟,咱们是自家人,你和晓东兄给我出的这个主意远比一张路引有价值的多。”王强说道,他将那叠银票抓到自己跟前接着说道:“不过这些银子我还是要收下,我卖给你一块地。”他指着不远处挂着的特区平面图说道:“我把特区最边上那块地卖给你。别看现在那只是一块沙土地,什么都没有,不过我告诉你,过不了多久,那块地将万金难求,到时候,你张家是自己盖房子还是倒手转卖都可以,保证是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

“哦?一切全凭大人做主。”张晓平将信将疑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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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张晓平,王强立即将田精明和尚大勇找来,他先将发卖官引的思路和卖给张晓平一块地的事情说了,二人皆拍手赞成。

王强接着说道:“二位,即便是发卖官引能顺利进行,疏浚运河的银子还是远远不够啊。”

田精明说道:“疏浚运河工程浩大,没个三年五载是办不下来的,只能视财力一段一段的修。”

尚大勇也道:“是呀,等市场办起来有了钱再修不迟。”

“运河不通,货运不畅,市场的生意也会打折扣,所以我想尽快将运河疏通。”王强说道。

“钱呀!王大人,疏通运河需要大把的银子,咱们手里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够啊。”田精明苦笑着说道。

“所以得想法子筹钱。我打算给前期买国债的那些人按月付利息,如果每个月按一厘付息,你们想想会怎么样?”王强问道。

“一厘!”田精明和尚大勇都瞪大了眼睛。

尚大勇腾的站起身皱眉说道:“一个月就是一厘的息,那比地主老财的印子钱利息还高,这怎么行呢!”

田精明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不行、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么高的利息,大伙自然是抢着买国债,虽然可解眼前的急,可日后连本带息是要还的,咱们办市场根本没这么高的出息,到时别说本钱,连利息都还不上,这是饮鸩止渴之法,万万使不得。”

见二人都不同意,王强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说的法子就是现代人玩的庞氏骗局的那套玩意儿,高息揽存,用后人投入的钱还前边人的息,资金盘子越滚越大,直到滚不动为止。不过王强的本意并不是想骗大伙钱,他认为一旦市场建起来,特区必成寸土寸金之地,到时候靠着发卖土地就可以将国债还了,不至于到了崩盘的地步。不过他也清楚,这么做风险比较大,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或者特区发展没有预想的那么好,也有可能出现入不敷出的局面,到那时就只好请出崇祯皇帝这尊大神了。

王强主意已定,也不打算跟田精明他们多解释,他双手虚按让二人坐下然后说道:“其实这是皇上的主意,发国债、建市场乃是国家大政,于国于民有利,可是这帮子当官的、有钱人一个个抠抠缩缩的才拿出这么点钱,皇上生气,所以才有了这个主意,咱们奉旨行事,出了事自有皇上顶着,咱们只管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就是了。”

二人听了也是将信将疑,不过王强把皇帝搬出来了,他们不过微末小员,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强当即以特区衙门的名义写了国债利息按月发放的书函,然后派出属下带着书函和银子返回京城,按照买国债的人员名单挨家挨户的去派发利息,而且还让属下告知各家,此事要严格保密。

第二十五章 庞氏骗局(二)

王强这一招果然奏效了,第二天上午,吏部尚书杨光照、锦衣卫副使樊虎联袂到特区拜访王强,随行还带来一桌八珍席。席面摆在王强的帐篷里,杨光照、樊虎都是老熟人,也是朝臣中与王强关系比较亲密之人,王强屏退从人,只有他和杨光照、樊虎三人在帐篷里饮酒聊天。

杨光照端着酒杯朝帐篷四周扫了一眼冲王强说道:“老弟呀,你如今也是堂堂三品大员了,生活还是如此清苦,为兄心里不安,这不,今日约了梵大人,带着这桌席面,给你改改伙食。”

王强抱拳说道:“多谢二位仁兄,王强蒙皇上信重,委以要职,不敢懈怠呀。您二位大老远的还在惦记着在下,王强感激不尽,来,客套话不说了,我就借花献佛,敬二位老兄一杯。”

“好,干!”

“干!”

三人都是一饮而尽。

樊虎放下酒杯说道:“王老弟,昨日你的属下给我送去三百两银子的利息,你那公函我也看了,这国债果真有这么大的收项吗?”

杨光照也注视着王强,这也是他关心的问题。

王强身子朝椅背上一靠,刷的捻开折扇摇着说道:“不瞒二位,国债的收项比这可高多了。”他一探身子压低声音说道:“这特区市场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们想想,市场建起来,南北物资都在这里交易,每天都得上百万银子的流水,我就是百里抽一那得多少进项,这还是小头。市场一旦建起来,往来客商多了,他们得吃饭住店吧,得喝茶听曲逛窑子吧,我盖上他几百个铺子租出去,每月租金就稳稳的到手。”

杨光照、樊虎连连点头认同。

“其实这还不是大头。”王强得意的卖着关子。

“还、还有?”樊虎都有点结巴了。

王强慢悠悠从抽屉里拿出一页纸,展开了铺在桌上,指着说道:“瞧见没有,这是一个南方客商买地的契约,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就卖了五万两。”

“啊!”杨光照、樊虎两个人凑过来看着契约,王强说道:“市场一旦建起来,我这特区必定寸土寸金,到时候这块地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也有人打破脑袋抢着买。二位仁兄,你们说我这市场出息大不大!”

杨光照信服的使劲点了一下头,挑着大拇指说道:“王大人、王老弟,你真是点石成金的旷世奇才,老哥哥我心里佩服。来、来、来,老哥哥我敬你一杯。”

“我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敬你一杯。”樊虎举杯冲王强说道。

“干!”

杨光照放下杯子,却换了一副愁苦的神色说道:“王老弟呀,京官清苦,你我同朝为臣,该是最清楚的。当初皇上下旨发行国债,我是真想多拿出点钱来支持你老弟,怎奈囊中羞涩,东拼西凑才拿出五千两,真是有心无力呀。”

“理解、理解。”王强连连点头,心里却道:这只是前戏铺垫,戏肉要来了。

果然,杨光照眉毛一扬欣然说道:“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那天我家里修理偏房的顶棚,没想到那老房梁上挂着一幅卷轴,居然是吴道子的仕女图!”

“呦!那可值老钱了。”樊虎帮腔说道。

“是呀,我想着王老弟孤身一人纚风沐雨的在通州打拼,缺人缺钱,万般辛苦,我这老哥哥怎么着也得帮衬一二,所以赶紧叫家人把那幅画拿到铺子里去卖了,居然卖了二十万两银子,所以我就赶紧给送来了,老哥哥无能,也就这点家底儿了,王老弟千万别嫌少,必须得收下。从公里说,这是支援朝廷建设,从私里说,咱们兄弟一场,该帮的一定要帮。”杨光照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王强一脸的感激之色,轻轻拍着杨光照的手说道:“按说呢,我现在手头钱够了,这钱原本用不着,不过难得老哥哥这片心意,得嘞,这钱我收着,这份情谊我也记心里了,你放心,不出一年我让你老哥连本带利翻番的把钱拿回去。”

“不急、不急!王兄弟,这钱你放心用着,能用多久就用多久。”杨光照说道。

樊虎在旁边憋了半天了,见了话缝赶紧插口说道:“王大人、王老弟,还有我这儿呢!”

“哦?樊大哥有话请讲。”王强说道。

“唉!”樊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当初皇上下旨发国债,我想着这是你王老弟的事情,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怎么着也得出点,你知道,我在皇上身边办差,没多少油水,所以才拿出了三千两,多少是个意思。可不成想为这却落了埋怨!”

“哦?这话从何说起呀?”王强故作惊讶问道。

“我买国债的事被同僚们知道了,那是一起埋怨我呀,他们说了,发国债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是皇上的旨意、朝廷的要务,你怎么只顾自己买呀,为什么不叫上大伙一块买呀,为朝廷分忧出力人人有责吗!尤其是我们指挥使方大人,那是劈头盖脸把我一通臭骂。你瞧瞧,我现在在锦衣卫衙门里都没脸见人了。”樊虎一脸苦色说道。

“哎呀,樊老弟,这有何难呀,他们愿意买国债那买就是了,王大人是咱们自己兄弟,这点小忙应该能帮上吧。”杨光照眨巴着眼睛看着王强说道。

“嘶,哎呀。”王强砸吧一下嘴,手敲桌子故作为难说道:“第一期购买国债的名册我已经报给皇上了,若是一下增加这么多人可有点难办了。”

“哎呀,老弟你万万得帮这个忙,我这次带来十八万两银子,不瞒你说,这里面就有我们方大人的五万两,我要是把钱拿回去,实在是交代不了啊。”樊虎急切的说道。

“要不这样吧,这些钱都算到樊大哥你的头上,这样我对皇上那里也好交代,如何?”王强说道。

“没问题!只要你把钱收下,算到谁头上都没事。”樊虎大喜说道。

王强又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说道:“二位仁兄,咱们是自家兄弟,我跟你们交个实底儿,这特区市场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南方那些土豪士绅打破了脑袋想买国债,我这儿一律不准,为什么呀?分钱的人太多了,咱们自己的收项可就少了。我知道二位老兄清廉,手里钱不多,其实二位只要稍微放出点风去,把那些土豪的钱拘过来,以你们的名义买国债,我每月派给你们一厘的息,你们派给他们五分,剩下的那五分就是你们自己赚下的,不为别的,这有钱还是得自家兄弟赚!”

“王老弟仗义!”

“自家兄弟,没说的!”

正事谈完,三人举杯畅饮,尽欢而散。

特区衙门按月发放国债利息的消息不胫而走,接下来几天,到通州特区的访客络绎不绝,都是来找王强追加国债银子的,王强摆出一副半推半就的姿态,最终自然是照单全收。内阁大学士钱谦益一直视王强为对头,当初特区发行国债他没买,这次也厚着脸皮派管家送来十万两银子还有一封信,他在信中慷慨陈词抒发了自己的拳拳报国之心,死乞白赖的要买十万两的国债,王强也只好“硬着头皮”收了。

第二十六章 君臣同心 开市大吉

钱的问题解决了,王强总算去了一块心病。有了钱,特区衙门再次大规模的招募民工,市场的建设全面启动。王强将特区建设一干事宜委托给尚大勇和田精明,他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奔赴山东兖州,他此行的目的是沿途考察运河状况,安排疏通运河事宜。

由于朝廷财政紧张,运河连年失修,不少地方堤坝坍塌,淤泥阻塞。王强怀揣着大把的银子,沿着运河一路走一路勘察,遇到失修的河段,就地安排疏浚施工。因当初放粮的缘故,王强在直隶、山东颇有民望,加上他如今手握重权,风头正劲,各地方官员和河道衙门不敢触他的霉头,俱都鼎力支持,所以招募民工,疏浚河道,补堤修坝诸般事物安排的极为顺利。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过了一个月,七月中旬,王强一行终于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抵达兖州,此时的兖州府码头可谓千帆云集,无数的商船排列在河道里等着开闸通航。七月二十日,一场暴雨如期而至,运河水位暴涨,王强一声令下,开闸放行,一艘艘货船杨帆起航,顺着大运河一路向北行去,至此运河疏浚一事大功告成!

运河通航可以大大缩短南北货运的行程,减少货物倒运的成本,大大有利于南北物资的流通和商贸的发展,众多商旅无不额手称庆。就在几个月前,王强在这里斩杀了兖州知府杨立昌,用军粮赈济灾民,名声大噪,而这次则是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疏通了运河航道,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浩大工程,一时间声望更隆。

运河开通之事一了,王强一行又马不停蹄的北返,回到通州特区已是八月初了。王强返回特区,三驾马车凑齐,加上建设所需的银两充足,特区建设进程再次加速。王强召集众人商议修改了市场建设的计划,根据目前的进程,将市场开业的时间提前了两个月,因资金、人手富裕,他们计划出钱整修通州到京城的官道,同时决定在运河与砖河之间开凿一条水渠,将运河水系与京城水系连接起来,这样就可以通过水路将特区的货物直接运至京城。

王强受恩于崇祯皇帝,满脑门子报君恩、做名臣的思想,一心扑在特区建设上,白天他深入现场,检查工作,晚上召集一干幕僚总结分析商讨问题,等众人散去,他还要读书练字直到深夜,每天睡觉不足三个时辰,依旧精神饱满,似乎不知疲倦。

如今王强的毛笔字也练得差不多了,隔三差五的就给崇祯写信,大到治国方略,小到工作中的琐事,无一不谈,权当是练字。那崇祯也不嫌繁难,几乎每信必回,而且大多是赞成鼓励之语,遇到有不同意见的,也是详细写出理由,竟似商量一般。他还将王强信中的白字、错别字一一挑出来,画上圈,在旁边注上正确的写法,偶尔的崇祯还会在信中与王强调侃两句,说说京城里或者宫里的事情,如拉家常一般。君臣二人沟通顺畅,相得益彰,每当王强遇到困难阻力,崇祯一个旨意就帮他解决掉了,六部内阁无人敢掣肘。王强有崇祯和内阁的倾力支持,做事百无禁忌,难免有违章越礼之处,东厂太监总管李义方几次将这些情形密报到崇祯处,却发现这些事情崇祯早就知道,其中不少本就是崇祯自己的主意,碰了几鼻子灰后也就泄了气,不再敢触王强的霉头。君臣二人携手同心,这特区建设想不快都不成!

崇祯十二年十月一日,特区贸易市场正式开张营业!

如今的特区市场基础设施已全部建设完成,且规划合理,功能齐备。从京城官道进入特区边界的入口处,矗立着一个高大宽阔的牌坊,左右对联写的是:“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东运河西运河,东西运河运东西!”横批:“公平交易。”乃是崇祯皇帝御笔亲提。特区内部街道宽阔平整,两横六纵将特区划分成若干个功能区,所有的道口都设了指示牌,标明该区域的功能。

特区交易的规则是王强参照现代社会的经验主持制定的,关乎国计民生的大宗货物,象粮食、煤炭、铁矿石、木材等由特区市场统购包销,实际上就是做的批发业务,而象蔬菜、药材、珠宝、农具、丝绸以及地区特产等货物,则是由商人租摊位自由交易。

中国地域辽阔,物产丰富,地区间的出产差异性很大,物资交流需求旺盛,地区间货物差价也很高。在明末年间,民间已经有一大批专门从事贸易的商人,地区间贸易也有了一定的规模,并逐步形成了晋商、徽商、浙商等以地域为代表的民间商会组织。但由于交通不便利和信息沟通手段落后,加上世道纷乱,民间贸易成本很高,风险极大,南北的货物运输一个往返就要几个月的时间,往往走的时候是本地急需的货物,几个月以后货物运回来时,已经多的卖不出去了,再加上沿途的官府抽税和盗匪的劫掠,要想通过贸易赚钱是非常难的。

这个特区贸易市场的建立,有效解决了南北贸易中的很多问题。通州位置居于南北之间,依托运河,紧邻京城,交通便利,大大缩短了南北货物交易的路途和时间;特区免税,可以节约贸易的成本;特区市场乃是规模经营,里面货品齐全,信息灵通,商人们在特区交易手续简便,效率极高。

特区市场一开业,各地的客商就纷至沓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市场内所有的摊位租售一空。通州本就是连通南北的交通要道,如今建了这个大市场,很快就成了南北物资交流的集散地。在通往通州的各条官道上,行人、马车、轿子每天都是川流不息;在砖河通往运河的那段水路也是千帆云集,往返穿梭;在特区码头上所有的堆场和仓库都堆满了货物;在交易大厅里,前来交易的商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特区贸易市场除了租售摊位的收入以外,大宗货物的批发业务也是盈利的主要来源,大宗货物由贸易市场统一采购,加上合理的利润后再批发出去,这一买一卖之间的利润空间让王强赚了个盆满钵盈。田精明是特区的总账房,每天带着一帮书办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账,到了月底一盘点,刨去各种开销,贸易市场居然盈利三十多万两银子!看着帐房交来的大把的银票和白花花的银子,王强竟高兴地一夜没睡。

第二十七章 王强的抱负

眼见到了年底,这一天,王强召集一干幕僚商议下一年的计划。田精明先汇报了建设前期的花费情况,只不到半年的时间,疏通运河和建设特区已经花掉了近四百万两银子,加上按月支付的利息,如今国债已经欠下五百多万两银子。王强是个花钱没数的人,只要认为是该花的钱,他大笔一挥就批出去了,如今听到这个数目也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些钱终归是要还的。按照贸易市场如今的盈利水平,恐怕连支付利息都不够。

田精明看出王强的担心,微笑着徐徐说道:“王大人不必担心,市场才开办两个月,就净赚了六十万两银子,按现在的趋势今后还不止这个数,本钱差不多一年就收回来,头一年就是翻番的利,没有比这再好的生意了。再说,我们前期花费主要在建设上,如同养了一只下金蛋的鸡,今后只进不出,已是稳赚不赔了。”

王强一笑说道:“这市场的生意我倒没什么担心的,只是明年我尚有些打算,需要大把的花银子,按这个挣钱速度,许多事怕要耽误了。”

众人疑惑不解,这市场都建完了,还花什么大钱呢?

王强看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笑道:“嘿嘿,本不想说的,既然大伙好奇,我就先把明年的打算先跟大伙念叨念叨。”

“皇上让我搞特区,这特区可不只是建一个贸易市场,这市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打算在特区搞几个工厂,这里物资这么齐全,又靠着京城,要人有人,要物有物,搞几个工厂应该错不了,造枪、造炮都行。这市场建起来,眼见是个赚钱的买卖,通州能建,那别的地方也能建,我打算建议皇上另选几个地方照通州模式再建几个市场,这个叫连锁经营。还有,我打算建个学校,召集一班子弟,不学之乎者也八股文章,专学有用的知识,包括派人到国外去学西洋的知识。别觉得我们有多了不起,人家西洋人把船都开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呢,还在运河里面划小船呢,这就是差距!人家好的东西咱们得学。再有,我想搞个研究院,把全国的能人都招来,研究西洋人的玩意,比如这钟表,人家能做出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呀?再比如这炼铁,为什么人家炼得比我们的结实?”王强侃侃而谈,眼中透出与年龄不符的一份深沉。

这些想法是王强这段时间以来不断思考的结果!王强在现代社会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整天吃饱了混盼天黑,转世到了大明当了太监,依旧是混混噩噩,胸无大志。可上次苏州之行让他见识了大明的危机,看到了百姓的疾苦,暗中生了济世安民的念头,如今他受崇祯支持,成了独当一面的大臣,又有了忠君报国的志向,尤其是办市场一帆风顺更是激发了他勃勃的雄心!他是过来人,熟知中国近代的历史,他知道,在中国还沉浸在泱泱中央之国的盲目自信中时,西方国家却已揭开大航海的序幕,开始了对世界的征服之旅,如果中国不能幡然觉醒,必将走向衰败,必将重蹈那段任人欺凌的历史,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番思考。

王强一席话让在场众人肃然起敬!在众人眼中,王强一直是个半大小子,聪明伶俐、鬼点子多,为人仗义,是皇帝的近侍信臣,却从未想到他小小的年纪居然有如此的抱负,看问题如此的深远!

见大伙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王强调侃说道:“瞧瞧,说着说着走题了不是,这些只是我一时的想头,干不干的还得请旨以后再说,咱们还是说说眼面前的事吧。”

田精明见机说道:“王大人,其实咱们市场的收入还远不止这些,当初为了招揽商户,市场摊位的租金定的低了,明年续租,租金翻个三五倍都不成问题。还有市场周边的那些铺面还未租出去,按规划,那里是准备用来开办酒楼、客栈用的。如今各地商户都抢着要租,在我这里登记的客商十倍都不止,还有不少是京城里的旧属上司托关系希图照顾的,那里的租金倒可以贵些。到底租金多少,如何摆平这些关系,正好请大人做个决断。”

旁边一个户部帮办官员笑道:“要我说,一个铺子怎么也要五千两一年。”

“嘁!”旁边一位工部书办不屑的撇一下嘴说道:“才五千两?怎么也要八千两!如今咱们市场客商云集,有钱人扎堆,那些铺子不管开什么买卖怕是稳赚不赔,说句心里话,若不是官差在身,我都想租个铺面开馆子了。”

众人纷纷议论着这些铺面的价格,王强揉着腮帮子思谋半晌,脑袋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他大声咳嗽一下说道:“各位,这些铺面租金怎么定,我倒是有个主意,咱来个拍卖!”

“拍卖?”众人对这个新词自然不理解。

“咳咳!”王强又咳嗽一声,解释道:“大伙不明白什么叫拍卖是吧?告诉你们啊,就是当面竞价,拿出一样东西来,让大伙出价儿,谁最后出的价高,东西就归谁。这租金也是一样,谁出的价高,我们就租谁,如何呀?”

“高!这个办法好!”

“靠!好主意,好主意!”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招肯定行。”

“还是咱王大人高明!”

大伙纷纷叫好,奉承声响成一片。田精明也打心底佩服王强,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些日子,一直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可王强转眼之间就有了好主意,此人确实不一般!田精明起身说道:“大人这法子肯定能行,属下举双手赞同,至于何时安排这个拍卖,谁来主持,还请大人示下。”

“事不宜迟,你们回去拟个拍卖的规程还有房子的租约,这两天就公布出去,年前就把这个事情办了,至于主持吗,嘿嘿,不才就本大人来吧。”王强自信满满说道。

“是,属下回去以后立即就办。”田精明恭敬的说道。

田精明讲完,轮到尚大勇发言了,尚大勇说道:“王大人,我这儿也有个烦心事想请大人出出主意。目前特区的工程基本上都完了,可这近两万名民工该如何安排?属下原想遣散了了事,可这些民工都不愿意走,他们说从没有遇到这么好的主顾,都希望能留下来接着为大人效劳。说句心里话,大伙处了这半年多,都有了感情了,我也不愿大伙儿就这么散了。”

王强笑着问道:“大伙愿意留下,当然是好事儿,不过干什么呢?总不能白养活着吧?你有什么建议吗?”

尚大勇说道:“大人,这几个月下来,这批人已经使出来了,大伙儿人心齐,士气高,如果就这么散了太可惜了,我想不如改编成一营官兵,负责护卫我们这个特区,我们这里聚了这么多物资钱粮,全凭顺天府的那几百个营兵根本看不过来。”尚大勇是当兵的出身,自然是希望能接着带兵。

田精明也提议道:“大人,这批人散了确实有点可惜,将来再想聚起来可就难了,现在的活计虽然干完了,但是我们特区还有很大的地方空着呢,以后还要发展,不如再接着建点什么吧。”

“现在我们的仓库已经不够用了,还有工人的住处也紧张应该再建。”一个幕僚补充道。

另一个师爷说道:“禀大人,既然还空着很多地方,我们手里又不愁钱,不如大人您自己在这里建个宅院吧,老住在简易房子里有失朝廷的体面。”

他这个提议立即引起众人的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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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七嘴八舌的又提了很多的建议。王强静静的听着,觉得这些建议都好,尤其是组建军队的事情让他动心,如果能就势搞出一支精锐部队来,有朝一日他王强带队出征,为国家开疆拓土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呀!不过这个事情他做不了主,得请示皇帝以后再说。想定了,王强说道:“大伙既然不愿意散了,那么就接着安排活干,咱们特区有钱,养活这些人应该问题不大。这个仓库、堆场接着修,需要多少修多少,这个特区四周可以修建围墙、岗楼,你们自己拿个规划就是了。至于给我修个宅子嘛,这个可以,不过不能只给我个人修,诸位大人都是抛家舍业跟我到了这里,要修就一块修,连同我们请来的那些能工巧匠们,有本事的人,都修,这些宅子建成一片,规划好了,大伙儿串个门子什么的也方便,将来愿意把家属接过来的,就接过来,操!咱们索性就在特区扎了根。”说到兴奋处,王强又说了脏话。

王强接着说:“至于这个组建军队吗,得等我回去向皇上请旨以后再说,而且也得这些人愿意当兵才行。你们回去可以先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不愿意当兵的就专司建筑的活计,愿意当兵的,先半天干活儿,半天儿训练,等皇上批准了我们再正式组建军队,如果皇上不准,那么我们就组建护城队,不发兵器就是了。”

王强一番总结等于将所有人的意见都采纳了,众人自然是皆大欢喜,兴高采烈。

田精明等人刚开始跟从王强办差的时候,还是出于王强的地位和提携之恩对他表示服从,但几个月下来,他们觉得这个王大人年龄不大,想法不少,新鲜的点子层出不穷,而且招招见效,能解决问题,渐渐对王强由衷的钦服。而且他们觉得王强这个人不贪财,不摆官架子,敢作敢当,处处维护大家的利益,是个可以信赖和值得追随的上司。他们不仅对王强言听计从,而且不自觉的开始模仿王强的做事风格、说话的语气和腔调。

众人散去,田精明和尚大勇留了下来,尚大勇用求教的语气问道:“王大人,我跟您日久,发现您讲话时常常先说一个‘操’字,我琢磨了好多日子,也没搞懂什么意思,所以想向大人请教。”这个疑问田精明也有,不由也伸长耳朵听王强的解释。

这王强在现代是个小混混,整天嘴里不干净说话带脏字,自己也没意识到,回到古代当了大官这毛病也没改掉,如今见问起来,觉得好笑,又不好直说,只得敷衍着答道:“这个,这个‘操’字吗,本来就是这个曹操的操字,这个,这个曹操呢是三国时候的一位大奸臣,啊,这个白脸儿大奸臣,对大奸臣呢,自然这个说话就不用客气啦,所以说话的时候如果这个生气、恼火、激动什么的,就先说这个字,来表示自己的这个情绪,总之算是骂人的话。”

尚、田二人都纷纷点头称是,心中暗自佩服,谁说我们王大人不读书啊,人家那学问深了去了!

第二十八章 拍卖

十二月二十八这天,大明历史上第一次拍卖会在通州特区大市场的一号大厅举行!田精明他们为了这次拍卖会做了精心的准备,将所有准备出租的铺面都编了号,事先带着登记了的商户去实地查验,让他们心里有数。

拍卖会的当天,贸易市场的一号大厅被腾出来做了拍卖场,场子南头设了主席台,主席台上面是给王强预备的桌子、椅子,桌子上方还挂了一面锣。主席台侧后方放置了一块大黑板,是用来公示报价的。在主席台下方摆满了坐椅,每把椅子上还放了手牌,是给参加竞拍的客商预备的。

在特区里面做生意不用缴税,而且这里又是商贾云集,有钱人扎堆儿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商家都看好这里的生意,所以对特区的那些店铺,各地的商人是趋之若骛,纷纷从全国各地急匆匆的赶来参加竞拍。

时辰到了,拍卖会现场已经坐满了人,后来没有座位的,就挤在后面。尚大勇先登上了主席台,大声的宣读了拍卖的规则和注意事项,最后尚大勇扬声说道:“各位客商,大伙起立,躬迎今天的拍卖师王强王大人。”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锣响,王强大摇大摆的从幕后闪身出来。这王强头戴一顶黑色的圆筒礼帽,上身穿着对襟中式棉袄,下身一条肥大的洒裤,脚蹬高帮的牛皮靴,手里还拎着一个大木锤,活脱一个马戏团的小丑摸样。这套行头是裁缝按照王强的形容专门制作的拍卖师服装,王强形容的模糊,裁缝也只能摸索着做,自然是不伦不类。所以王强一亮相,就博了个满堂彩,大伙一边鼓掌一边大笑,现场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王强面带微笑,环视了会场一圈,扬声说道:“各位请坐。”说完自己先坐下了。众人纷纷落座,瞪着眼睛看着王强。

王强缓缓说道:“各位商家,皇上下旨要本官筹建特区,为的是繁荣经济,造福黎民。啊!这个,这个,这个办这个大市场呢是为了促进南北的贸易,好处大伙都瞧见了。可办了这个大市场以后呢,这里来来往往的客商多了,大伙儿得吃饭、住店,还有的想听曲喝茶,是吧!”众人面带微笑纷纷点头。

王强咳嗽一声接着说道:“这个想吃饭喝茶呢,就得有人经营这些个馆子铺子,现在呢,这些铺面都已经修好了,就差找人经营了。在这里一不用缴税,二是有钱人多生意好做,所以想经营的人多,店铺呢还是少了些,给谁不给谁的,我们也不好决定,只好采用今天这个法子,就是竞价,谁出的价高,就归谁。待会儿大家出价的时候一定得想好了,别出的价太高了,挣不回来,也别出手太慢,好铺子让人家抢了去,自己后悔,本大人三声锣响就算定局,一租三年,租金一次交齐,概不赊账。还有一条,这些个铺子什么生意都许做,唯独这个赌场不能开,这个俗话说的好,久赌无胜家,大伙揣着银子是到这儿做生意来了,要是沾了赌,把经营的本钱输在这儿,本大人恐怕也得落埋怨,所以事先说好喽,这个,这个勿为言之不预也。”

众人齐声表示赞同。

“好了,现在开始拍卖一号院,一年的租金底价是五百两银子,有出价更高的吗?”王强开始了吆喝。这个一号院是位于特区里面两条街把角的位置,地势很好,一座三层小楼外带一个两进的大院子,开什么买卖都合适,登记参加竞拍的人最多,所以田精明把这个院子排在了第一号。

王强话音刚落,坐在第四排的一个山西商人就举起手牌应道:“一千五百两!”人群开始小声的议论。

第二排的一个客商应道:“我出一千七百两。”

第一排的一个京城客商接着应道:“一千八百两。”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报价,“三千二百两”、“三千四百两”、“三千六百两”、“四千两”。

“八千两。”山西人又报价了。

“一万两!”坐在主席台右手的几个东北客商开始加入战团。

“一万五千两!”那个山西人看来是势在必得,高声叫道。

那东北商人没想到山西商人加价这么狠,一时有些犹豫,会场上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王强见状,不怀好意说道:“嗯,我就说嘛,还是山西老板有钱,东北地处偏远,还是穷了些!”

“二万两!”那东北客商显是个爆脾气,被王强激的火起,高举号牌扬声叫道。

山西商人毫不犹豫的反击道:“两万五千两!”

“三万两!”东北商人也不含糊的加价。竟是开始斗气了!

“果然是条汉子,”王强竖着大拇指说道。他要的就是这个局面,把大伙的火气逗起来,铺面租金才能上去,而且第一个铺子租出高价,后面的铺面有了参考,租金也能上去。

这个铺面租到三万两银子已然不低了。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山西商人沉寂片刻,狠狠心叫道:“三万五千两!”

东北商人涨红了脸,拧着脖子叫道:“四万两!”

王强见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事,见机说道:“好,四万两,四万两已经不低了,还有没有加价的?”

那山西商人恼恨的瞪了东北客商一眼,抬了一下手,最终还是放下了,垂头丧气的认熊了。

王强眼睛在场内扫了一圈,见无人再肯加价,扬起木槌在锣上敲了一下,张口叫道:“四万两第一次!四万两第二次!四万两第三次!”

当王强举起手中的鼓锤正想向下敲的时候,只听场子最后一排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传来:“五万两!”。

王强赶紧收住鼓锤,会场嗡的一下热闹起来,大伙儿齐刷刷的转头向后看去,只见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正神态自若的摇着扇子,此人长的眉目清秀,细皮嫩肉的,八成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个东北客商却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了口气,不肯再加价。

王强见那竞价之人年纪甚轻,不由有些担心,别是背着自家大人出来玩耍的,于是指着那人说道:“我说这位小公子,这拍卖不是儿戏,这银子可是要当场兑现的。你叫这么高的价钱可跟家里大人商量了没有?”

众人发出一阵轰笑。

那公子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起身从后面走上前,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在下既出口竞价,自然不是儿戏。这点银子我自己就可做主,也不用跟什么人商量。这租金看似贵了些,可大伙想想,同样一间铺面若在前门大街租金怕要八万两也不止,如今这通州特区的繁华富庶比京城差了吗?”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众人心里也是叹服。听此人这么说,王强这才放心,木槌狠狠的掉在锣上,“当”的一声,一号院已归了那年轻人所有。那年轻人到了王强近前,好奇的打量着他,倒弄得王强有点尴尬,那年轻人带着家人当即交割了银两,又签了租约,这才欣欣然转身坐了回去。

有了一号院的参照,众人对其他铺子的价格也有了底,接下来的拍卖也是争夺的异常激烈,整整一天,一百八十多间铺面拍卖一空,王强也累的筋疲力尽,喊得嗓子都哑了。

一百八十多间铺面租金最低的也在一万两银子以上,三年的租金统共收回了四百多万两银子,归还一期国债银子足够了,王强高兴的又是一夜没睡。第二天,王强早早动身赴京城去向崇祯报喜。

第二十九章 赐婚

王强这边诸事顺利,紫禁城里的崇祯皇帝近来也是喜事连连,先是洪承畴统率大军在河南围剿李自成,由于措置得当,虽没有彻底剿灭,但已经成功的遏止了农民军的发展势头,把李自成的势力限制在河南境内。接着今年全国夏粮丰收,加上海外进口的粮食大批的运抵北方,吃饭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他下旨减免了受灾比较重的一些洲府的税赋,引得万民称颂。崇祯还有一件喜事,那就是丽妃前些日子给他生了个皇子。崇祯皇帝膝下子嗣疏落,仅有几年前皇后生的一个女儿,是长公主,这以后由于崇祯忙于国事,疏于后宫房事,就再没有其他孩子了,如今有了皇子,总算是后继有人,崇祯皇帝内心的喜悦就别提了。

这一天,崇祯正在南书房批阅奏折,首领太监来报,说特区专办大臣王强进京述职,在宫外侯见,崇祯当即吩咐传见。

王强来到南书房,崇祯上下打量王强,才数月不见,王强明显长的壮实了一些,不似以前那么单薄,脸黑红黑红的,透着精神,眉目之中增加了些许沉稳之气,个子也似乎长高了一点。

崇祯满意的点头,笑道:“王强,坐吧,数月未见,朕早就想找你好好聊聊。你这特区专办大臣干的出彩,军需供应也丝毫不差,洪承畴每次上折子都要夸你,朕颜面有光,也堵了那起子言官老朽们的嘴,说什么年轻人干不成大事,朕偏要做给他们看看。今日这里只有你我君臣,还是老规矩,畅所欲言,言者无罪。”

“谢万岁。”王强规矩的行礼却并没坐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放到崇祯面前,纸袋张着口,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

“王强,你这是何意?”崇祯疑惑问道。

王强笑道:“皇上,这是特区贸易市场今年分给您的红利!”

“红利?此话从何说起呀?”

“皇上您忘了,当初为了办特区,您从内帑银子里拨了五万两,微臣把那银子算到国债里,这些就是国债的红利,一共十万两。”

“这么多,竟是翻倍的红利!”崇祯惊诧不已。

“嘿嘿,这是单独给您的,微臣绝不能让皇上、太后以及后宫的娘娘们吃亏,至于其他那些人,这红利顶多给五厘。”

“五厘也是太多了,你特区新办,用钱的地方多,都分了今后怎么办?”崇祯是个当家人,不由惋惜道。

“皇上,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如今微臣打算把第一期国债连本带利还了,让众人得利,那第二期国债再发时,大伙肯定踊跃,到时自不用皇上发愁银子了。”王强娓娓道。

“嗯,有理,这条由得你吧。”崇祯心有不甘似的说道。

王强这才坐下,又掏出一个小本子,他因汇报的事情多,所以事先都一条条的记在了本子上。王强说道:“臣想说的第一件事是再搞几个贸易市场。皇上,这搞贸易市场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臣打算在武汉、广州、洛阳再建几个市场,这样我大明的贸易网络四通八达,于民生发展有利。------”

“嗯。”崇祯听着连连点头,办贸易市场能促进贸易,能增加朝廷收入这些好处崇祯看得清楚,除了这些,贸易市场本身就是国家的物资储备仓库,如今通州贸易市场的存粮比太仓都多,一旦国家有事,朝廷一纸诏书就可以征用,崇祯身居国家统治最高层,反比王强看得更清楚些。

“这条准了,你回去草拟章程会商六部,朕即照准施行。”

“微臣要说的第二件事是设立官办钱庄。皇上,如今国内虽已有数家钱庄票号,但彼此不能通兑,票号网点少,流通起来不是很方便。所以微臣打算以特区的名义办钱庄,用国债银子做本金,在通州还有另外几个待建的市场一并开办分号,各地客商的银票可以在这些分号通兑。”

崇祯思谋一下说道:“不错,这样一来以特区钱庄统领各地方票号,方便流通,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你先拟个详细的条陈,交内阁和户部参酌研究,定了以后再办。”

“遵旨。第三条,微臣希望能扩大特区范围,将现在整个通州地界尽皆列入特区。”

“哦,说说看。”崇祯饶有兴趣的说道。

“现今特区的贸易市场运转正常,收项稳定,所以明年微臣想在兴业方面做些文章。具体的想在通州搞几处工厂,也就是大的工坊,例如冶铁、兵器制造、农具生产等等,据微臣了解,现今国内工坊大多是民间投资,规模不大,工艺也落后,若是由官府来办工厂就不同了,特区这里要人有人、物资齐全,生产的东西由官府包销,盈利也为朝廷收入,可谓一举两得。另外,微臣还打算在通州办几个农庄,招募无地的流民来统一生产,可以养鸡、养牛、养羊、养猪,挖鱼塘养鱼,这地里的出息怕比简单种粮食要多多了,所谓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微臣打算以通州一县为试点,若是能成,则可象办市场一样在全国推广,到时我大明当无温饱之虞!”这些想法乃王强深思熟虑所得,讲的清晰流畅。

崇祯听的极为认真,时而皱眉思考,时而点头认同,心中更是惊诧。眼前这个王强与半年前那个小多子已不可同日而语,以前那个王强伶俐机巧,忠心实干,还有点任性胡闹;而眼前这个王强见识深远,思路清晰,所谋之事已涵盖了贸易、财政、工业、农业等方方面面,皆是事关全局的大政,俯仰之间已有名臣风范,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才干,绝非一般能员干吏可以局限的,就是位列辅臣也无不可!

王强说完,崇祯欣喜的轻轻一拍御案说道:“爱卿既有如此雄心,朕自当成全,你尽管放胆去做。朕明日就、不今日就下旨将整个通州划归特区治下!朕还允你免税三年,通州各级官员升降罢黜由你一人而决,如何!”

王强喜出望外,起身跪倒说道:“谢万岁,臣也向陛下保证,三年内定让通州大治,三年后通州的财政超过江南,全国第一!”

“好,有志气!”崇祯击掌赞道。

王强起身回座接着说道:“皇上,说到官员升降,微臣这里还有一个请求。”

“讲!”

“特区明年要兴办的事物众多,如今手下可用之人太少,微臣打算再调些人手帮忙。”

“你可有物色好的人选吗?”崇祯问道。

“回万岁,微臣当初路过兖州,发现定安县令张浩是个爱民的好官,想调来通州任职。”

“一个县令好办,你以特区名义会文吏部办理,朕这里自有旨意给吏部。还有吗?”

“回万岁,臣当初坐过东厂的大牢,看里面关着不少犯官,据臣了解,里面不少官员罪不至死,不能杀也不能放,就那么养着,着实是浪费。依臣微见,不如从里面挑选一些能员,着他们到特区效力,一来这些人有戴罪立功的心思,必然肯干,二来他们是犯官,肯听微臣招呼,请皇上定夺!”

“哈哈哈哈,你果然心思灵巧,这主意也想得出,此事你与李义方一同甄别办理,但有其罪较轻,可情可悯的可以放出来用,不过对这些人事先要晓谕清楚,其罪未免,不可存了别的心思,若有再犯,则两罪并罚决不宽恕。”崇祯说道。

“遵旨,谢万岁。微臣这里还有一事,微臣打算在特区建立一支军队。”王强说道。

“嗯!?军队!”崇祯脸倏地一沉,目光中现出一丝警觉!王强低头翻看着册子却未留意,继续汇报说道:“是这么回事,皇上,为建特区我们不是征集了一大批民工吗,现在特区建成,照理应该把这些人遣散喽,可微臣觉得这些人大部分是无地的流民,一旦遣散,必成当地治安一大隐患;另外如今特区物资集中,财富聚集,难保没有盗匪乱贼打通州的主意,所以微臣想还不如把这些人编成一支队伍,负责特区的安全保卫,这些人大多家在当地,农忙时准他们回家种地,农闲时集中起来练兵,这样半军半民,也不用朝廷拨发粮饷,对付一般的盗匪也就够了。”

随着王强一番解释,崇祯脸上逐渐回过颜色,念叨着说道:“半军半民,倒也是个办法,就叫民团好了。不过员额当控制在五千人以内,多了,你特区也装不下。”

“对,就叫民团,微臣就按皇上您的意思办理。”王强说道。

“还有什么?”崇祯语气稍微有些生硬。

“还有,微臣打算在特区办一所学校,再办一个研究院,学校不学无用的八股文章,专门用来教授工程、农业、科学;研究院则是”

“好了!”崇祯挥手打断王强,用训导的口气说道:“八股文章讲的是圣人之道,只有圣人之道才是立国的根本!你没读过书,怎知八股文章无用,朕让你读书,就是要你学这圣人之道,三纲五常你该用心学习才是。至于研究院,朕不知是何物,但贪多务得也是圣人讲的。”

“这,皇上。”王强被训的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刚才自己奏一条准一条,不知皇上怎么忽然就变了性,竟是奏一条驳一条,他心里着急,不由涨红了脸。

崇祯也觉察到自己口气有些生硬,遂放缓了语气循循说道:“王强,你想做一世名臣,朕知道,但你年纪尚轻,须知循序渐进的道理,如今,你身上所兼要务已经够多了,再多怕你不能左右兼顾,反出了纰漏,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办,咱们慢慢来好吗?”

听崇祯一番劝解,王强心下释然,也觉得自己也确实心急了些,赶忙低头说道:“皇上训导的是,微臣确有些贪多心急,若非皇上指点,怕真的要误事呢。”

“呵呵。这就对了,哦,你今日赶得巧,正是朕的皇子周岁生辰,丽妃是你的旧主,你这就随朕去后边看看吧。”

崇祯一席话,把王强的心思勾起来了,想到自己同丽妃有过那么一段恩爱,给皇上戴了一顶西瓜帽儿,心中有愧,如今丽妃给皇上生了孩子,毕竟人家才是夫妻呢,心里又喜又愧又有一点凄凉,象翻倒了五味瓶一样的不是滋味儿。他忙低下头说道:“皇上,这个我去怕不合适吧。”

“诶!有什么不合适的,生了皇子是高兴事儿吗,走吧!”说着不由分说抬腿就走,王强只好灰溜溜的跟在崇祯后面进了后宫。

崇祯有意笼络王强,边走边说道:“听说你还住在简易房子里办公,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反正你特区有的是地方,不如就建个宅子,也安个家,生活上也方便些。”

王强一脸感激的说道:“是,谢皇上关心,不过微臣是废人,有没有家的反正都一样。”说完叹了口气。

崇祯听了,不由得心里一动,虽说王强是个太监出身,但是长大了也会有七情六欲,而且在当时,那些有一定品级,在各司当差的大太监们都有妻室,有的还三妻四妾的好几个,他觉得应该给王强也张罗一门婚事了。

此时的钟粹宫里热闹非凡,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太后、容太妃和皇后以及其他嫔妃都来了,皇子身上裹着薄被,由奶娘抱着,那皇子长的细皮嫩肉,很鼓实。太后和太妃正围着皇子逗话儿,丽妃陪着皇后坐在炕沿上聊天。

随着总管太监一声吆喝,崇祯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王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众人相互见了礼,皇上走到孩子身边,伸手轻轻的去触那孩子的小脸蛋,嘴里还轻声的咂着逗孩子,皇子见身边人多,也兴奋的胳膊腿的乱动,小嘴一张一合的煞是惹人怜爱。

王强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所以并不关心,只偷偷用眼去看丽妃,如今丽妃变的富态了一些,却越发成熟性感撩人心魄,丽妃也正拿眼瞟着王强,两人四目相对,脸都不由得一红,丽妃想王强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而自己却将这个事情瞒了,心中对王强有了一份歉疚,而且他从崇祯口中了解到,这个王强如今身兼数职,精明能干,早晚会成为国家的柱石之臣,也有心拉拢王强,为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结一个强援,心中不免有了盘算。

崇祯招呼道:“王强,你也过来看看。”

“哎。”王强驱前两步走到孩子身边,低头探看,那孩子是他的骨肉,虽不知情,但毕竟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他一眼望去,竟由衷的对那皇子生出一份呵护之心和怜爱之情,忍不住伸手从奶娘手里把孩子接到自己怀里,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孩子好象也有了感应似的,张着乌黑溜圆大眼睛看着王强,小嘴也冲王强努着,咿咿呀呀的好像在说着什么。王强猛然觉得心里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

那荣太妃是个知情的,见王强失态,赶忙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孩子,凑到太后身边说道:“您看看这孩子的眉眼儿,跟皇上小时候一样,竟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后也指着孩子说道:“可不是怎的,皇上小时候也是这般的喜欢热闹,一刻也不肯安生。”

众人热热闹闹的谈论了一会儿,孩子大概是饿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娘赶紧抱着孩子到后房去喂奶了。众人这才落座,太后看到王强,指着叫道:“嘿,这不是讲故事的那小崽子吗,这么久没见跑哪去了?”

崇祯皇帝笑着圆场说道:“母后,如今人家可不是小崽子了,人家现在是特区专办大臣,朝廷的三品大员,上次我跟您提起的那个杀官放粮的就是他”。

“是吗?敢情那个杀贪官儿的钦差就是他呀,我还道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呢,他这么个娃娃就能杀了那么大个官儿,这可不是出息了吗!”太后赞道。

“可不是,如今他管着特区、国债、贸易市场,兼着好几个重要的差使,是我得力的左右手呢。”崇祯补充说道。

“怪道的,这孩子当初我就看着好,打小吃苦,是个厚道的孩子,又这么能干,可不又是个擎天保驾的赵子龙吗!我看呀,早晚我那孙子也能指望的上。”太后高兴的说道。

崇祯灵机一动,说道:“母后所言极是,朕这就加封王强为太子少保!”

这太子少保不是正式的官职,却是正二品的身份,更是皇帝信任的象征,王强闻听,赶忙跪倒谢恩。

崇祯从繁杂的国事重压之下解脱出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心情很是舒畅,他想起给王强成家的那个念头,于是说道:“母后啊,您说到这儿我还想起来了,如今王强还没有个家呢,您老人家既看着好,干脆给指一个吧。”

在明代,皇上经常会将宫里一些年龄大了,长的漂亮的宫女指配给亲信的臣子或者侍卫为妻,叫做天子赐婚,以示恩宠,借此笼络人心。太后听到皇上的话,明白他的心思,转头问皇后道:“我觉着不错,皇后啊,你这里可有合适的人选呀?”

皇后还未及言语,身边的丽妃插话道:“太后、皇上,这一说起来,我这儿倒是有个现成的。”

太后喜道:“是吗?那敢情好,你是他的旧主子,给指个人也是该当的。”

丽妃见皇上也点头认可,遂冲站在一旁的彩铃儿叫道:“彩铃儿,你过来。”

彩铃儿一直就站在丽妃娘娘的身侧,刚才丽妃一提起要给王强指配一个,她的心里就是一紧,因为这宫里只有她到了可以指配出去的年龄。她喜欢王强自是不假,但是让她嫁给王强这么个太监,却无论如何也是不愿的。

彩铃儿神情紧张的走到丽妃跟前,小声应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丽妃抓住彩铃儿的手笑着说道:“彩铃儿啊,你和王强本就交好,在一起共过事儿,我想请皇上做主,把你许给了王强,你可愿意呀?”

彩铃儿最怕听到这话,心里一寒,扑通跪到地上,颤声说道:“娘娘,我、我不愿意离开您,我愿意伺候您一辈子。”说完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只她紧咬着嘴唇,不敢放声。

太后、皇后等一干人都是明白人,如何不知道彩铃儿的心思,内心也是有些不忍,但是皇帝已经开了金口,又怎能收回去呢。

丽妃也明白彩铃的心思,她考虑自己和王强的事情彩铃儿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现在她自然是不敢说,但这丫头将来若是跟了别人,枕边一个不留神,把这事说出去可怎么得了呀,不如把她许了王强,这个秘密也就彻底守住了,还可以在王强那里留个念想。她是知道王强的实底儿的,心中甚至还有些嫉妒彩铃儿,暗道:“你个小妮子,还哭呢!我这是把你塞到蜜罐里去了,到时候瞧不把你美的喝了蜜似的。”她抚着彩铃的头发柔声说道:“傻丫头,女孩儿大了早晚要嫁人的,哪有跟主子一辈子的。王强年轻有为,早晚是大用的人,跟了他你这一辈子就不愁了,你放心,我断不会误了你的。听话啊。”

太后在旁边也帮腔道:“可不是,这女人吗,嫁谁不是嫁呀,都是这么一辈子就过来了,王强这孩子我瞧着好,委屈不了你。我看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丫头怎么也是宫里头的,我们就是她的娘家人,出嫁时嫁妆定要丰厚些。”

皇后也接口说道:“就是,这事交给我办,断亏不了彩铃儿姑娘。”

彩铃儿见太后、皇后已经发话了,知道这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认命,叩头谢恩。王强在旁边看着,心中暗喜,这彩铃儿长的俊俏,又伶俐能干,能娶了回去做老婆,自然是美事儿,只是当着丽妃的面儿,不敢太过表露,也赶紧跪倒谢恩。

珠儿一直在旁边伺候着,见彩铃儿被指给王强,心中满是羡慕,心想:“彩铃姐嫁了小多子哥哥,两人天天在一起,就可以天天听那石猴的故事了,多好呀!”

第三十章 皇后的心事

崇祯和皇后等众人谈笑了阵子就从钟粹宫散了,王强也告辞出宫。却说这皇后,回到坤宁宫,竟有些心神不宁。这皇后本家姓周,是嘉定伯周奎的女儿,崇祯登基以后,被选入宫中做了皇后。这周皇后母仪天下,统辖六宫,身份贵重,一向很是宽容,同其他嫔妃相处融洽。丽妃生了皇子以后,身份自是不同,不过丽妃并不倚仗有了皇子而争宠,反而屡次三番将皇帝推搪到别的嫔妃那里去,所以这周皇后并未与丽妃有隙。可今日,崇祯当众敕封王强为太子少保!那隐含的意思,岂不是默认这皇子就是太子了吗!那就是未来的皇帝呀!一旦崇祯龙驭西归,这孩子登了皇位,到时候,母以子贵,丽妃将被尊为太后,而自己呢?弄好了还能落个太后的虚名儿,弄不好,也就是个太妃的名份,虽然只是一字之差,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皇后闷闷不乐的独自坐在春凳上,暗自思量:“难道有朝一日要让我给那丽妃叩头行礼吗?这可不行!瞧她得意的那样儿,自以为已经坐定这太后的位儿了吗!还绕过我直接就给王强指了婚,这分明是在给她儿子将来登上皇位做铺垫呢!王强两口子都是她使唤过的奴才,还不得变着法儿的报答他们的主子。我可怎么办呢?全怪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周皇后女人小性儿发作起来,想的也就多了。

周皇后思量半天,也没有什么主意,她想起了父亲周奎,遂吩咐太监,去请嘉定伯周奎速速进宫探望。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嘉定伯周奎被太监领到中宫,皇后命人给嘉定伯赐坐。周奎坐定,皇后遣开旁人,同周奎密谈。

周奎问道:“娘娘这么急着召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皇后不好意思直说,敷衍道:“也没什么要事,只是记挂家中二老,找您来谈谈天儿。”

周奎是个老到之人,见女儿郁郁的神态,知道肯定有排解不开的事情,遂试探着说道:“家里一切安好,娘娘不必挂心,倒是你自己该多加留意才是。”

皇后嘘了口气,忿忿的说道:“我还不是老样子,谁又敢把我怎么样,只是这个丽妃仗着生了皇子,越来越放肆了,以为她将来当定了太后呢!哼!当初还不是靠那个小太监讲故事去邀宠,看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就恶心!还有,今日皇帝当着众人面敕封王强为太子少保!”

“原来如此。”周奎一下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他捋着胡须,思谋了一会儿,幽幽的说道:“此事确实可虑,不过娘娘不必担心,为父这里倒有一个法子。”

“哦?”皇后瞪着眼睛看着周奎,示意他说下去。

周奎笑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大凡是男人,对女人都是喜新厌旧,皇上也概末能外。如今皇上操劳国事,不能到处去寻芳猎艳,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所以为父打算到民间去搜罗一些艳妓歌女,放在府中调教,倍加恩宠,然后选择色艳伶俐之人献进宫里,放在你的身侧,有这些人勾着,到时候保管皇上三天两头的往你宫里跑,次数多了,你自然会有身孕。只要两年之内你能生下皇子,以你现在皇后的位份,这太子之位还不定是谁的呢?”

皇后听着有理,微微颔首。

周奎继续说道:“至于那丽妃结外援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忧,想王强一个小太监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皇上的性子你是了解的,最是多疑擅变,尤其对阉党之祸防之尤甚,那王强现今虽红火,但早晚要犯了皇上的忌,到时只要你稍微在皇帝耳边吹点风,皇帝就得把他当阉党给废喽!”

皇后听得两眼放光,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模样,心里解气的想道:“哼!丽妃你个贱人,等我有了儿子,一定要你好看!”

话分两头,却说王强。这次回京进宫面圣,诸般要求大多得到批准,皇上还加官赐婚,恩宠无比,自然是感恩不尽,攒足了劲要在明年大干一番。他索性不回通州,就在灵境胡同租了一处宅子,一边游走于各部落实各项差使,一边准备筹办迎亲的事宜。他写信给田精明、尚大勇,将同崇祯商谈的诸事通报了,让他们着手准备明年的各项工作。

三日后朝会,朝廷连番旨意下达:通州区整体划为特区;王强以特区专办大臣的身份,兼户部、工部、兵部三部侍郎!敕封太子少保;调张浩为通州县令;在武昌、广州、洛阳等地开办贸易市场;准特区编练民团,王强还兼了民团的团长。王强一时声名鹊起,举朝瞩目,在众人眼中,王强入阁为相是早晚的事。

紧接着,皇帝为王强赐婚的消息传出,朝中文武大臣们都想借这个机会拍王强的马屁,赶热灶似的来府上送礼,众人知道王强手里不缺银子,就变着法儿寻来各种珍奇贵重物品当作贺礼,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什么的很快就摆满了一屋子。

到了娶亲的良辰吉日,一队人吹吹打打的将彩铃儿用一乘花轿接到王强在灵镜胡同的宅子,门口鞭炮齐鸣,鼓乐喧天,然后就是唱喜歌、迈火盆,拜天地等一番仪式,很是热闹了一阵。院子里摆了流水席,整整一天宾来客往,王强红妆披挂,喜气洋洋的前后招呼,忙的不亦乐乎。当天晚上,王强在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请平时亲厚交好的一般大臣吃酒,如今王强身份贵重,众人又知王强是个太监,心里存了忌讳,不敢象原先那样插科打诨的说荤段子,没了这些吵闹,酒宴也就显得沉闷了许多,很快就散了。

送走客人,家人赶紧收拾桌椅碗筷,王强多喝了几杯酒,脸色驼红,头也晕乎乎的,他穿着新郎倌的喜服,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醒酒。这时候府里的老妈子带着两个丫鬟进来,冲王强笑着说道:“哎呦我说老爷,您怎么还呆在这儿呀!时辰到了,您该入洞房啦。”

“哦,对了,该进洞房了。”王强回过神儿来,想着彩铃儿俊俏的样子,不由得色心大动,心道:“这回老子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咱也有媳妇了!”他起身跟着老妈子来到卧房,那老妈子双手一推卧室的门,发现门竟从里面插上了,那老婆子轻声叫道:“夫人,您开开门呀,老爷来啦。”

里面没有动静,王强等的不耐,仗着有酒上前敲着门道:“夫人,彩铃儿,开门呀,让我进去!”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过了半晌,只听里面隐隐的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想是那彩铃儿自觉一生托付给一个太监,心中悲苦,正在那里伤心。老婆子也知道王强是太监出身,不由得尴尬的看着王强说道:“老爷,您看这------”

王强明白彩铃儿的心境,心中又气又笑,心道:“这小妮子,新婚第一天就把本老爷给放了鸽子,改天看我怎么收拾你,等你知道了老子的底细以后,还不美得你转着圈的哼哼。”

他不好明说,又拍门对屋里说道:“哎,别哭了,我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开开门吧。”

屋里彩铃儿反哭的放了声儿,王强无奈,只得说道:“好,你既然不高兴就算了,早点睡吧,我今天睡书房去。”说完悻悻的掉头走了。

接下来几天,彩铃儿一直是苦着脸,基本不出卧房的门,每餐饭菜都是丫鬟给送到卧房里,偶尔与王强碰面也是冷冷的,好象不认识一样,天一擦黑儿就将卧室的门插上,不让王强进去。王强也不强求,白天游走于各个有司衙门办事,晚上找人吃酒,每天都耗到很晚才回来,就睡在书房里。众家人见了,都在心中感叹:这做了太监的人还真是可怜!

这一天,王强来到东厂衙门来找东厂厂公李义方,打算请他帮忙从监狱里挑选一些帮手。

东厂是皇帝的御用打手,势力遍布各地,李义方为东厂首脑,也是太监出身,权势极大。不过他知道王强深受皇帝宠信,而且事先皇上亲口吩咐叫他帮王强选人,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王强一到,他就将准备好的犯官档案交到王强手里,自己在旁边参酌。

王强浏览着档案,遇到合适的人选,就向李义方详细询问案由,李义方一一解答。这崇祯皇帝性情刚愎,官员的升降罢黜一向有些随意,一事不和就将人革职罢官,索拿入狱,过段时间崇祯想起来了,一句话就又官复原职,一切照旧。可那些没被崇祯想起来的犯官可就麻烦了,屁大点过错,罪不至死,可没有皇帝释放的旨意就只能这么关着。若朝中有人,对景时在皇帝面前提醒一句,或许还有出头之日,若是无人,那就惨了,因为说了一句错话被关了数年的官员也是有的,所以日积月累,东厂大狱人满为患,李义方也很是头疼。

只一个时辰的工夫,王强就挑出了十几个犯官,大多品级在三品以下,都是因为说错话或受别人牵连入狱的。

王强翻到最后一份档案,这是一个副将职衔的犯官,名叫李刚,原来是山海关的一名将军,他看了一下案由是密谋反叛,然而已经在押将近八年了,一直没有斩决。不由问道:“这个李刚是怎么一回事呀?”

李义方侧头看了一眼档案答道:“这个李刚原本是袁督师手下的一名将军,当年皇上杀袁崇焕,这个李刚也受了牵连被抓入狱,当时定的是密谋反叛的罪,后来估计是皇上知道冤枉了袁督师,两次秋决都没有杀他,但也没有旨意要放了他,所以就一直这么关着,敢是皇上已经忘了他了。”

早些年,崇祯中了金人的反间计,杀了抗金名将袁崇焕的事情王强也听说过,觉得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李刚应该是个能干的,于是问道:“哦,这个人我想要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李义方晃着脑袋说道:“不瞒王大人,您这次提出从监狱里调人可是帮了咱家的大忙了,您想呀,皇上要杀的人当时就杀了,不想杀的就关在这里,日子长了皇上自己也忘了,我们又不能去提醒皇上这个那个的该杀或者不该杀,长年这么积攒着,这犯人都装不下了。”

人选完了,王强却不就走,他脑子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将那个蒋雨泉搭救出去,当初他被关在东厂大牢,那蒋雨泉告诉他宝藏的秘密,想救他性命,虽然那宝藏没用着,不过王强总觉得欠了蒋雨泉的人情。不过他也知道那蒋雨泉乃是阉党要犯,若明着要肯定不成,若被崇祯知道就更麻烦了。

王强喝着茶,往房间四周打量着,似无意间说道:“李公公,你刚才说不少人被关在这里是皇上给忘了,这话却只对了一半。这些人里头有的是被皇上忘了,可有的皇上可一直惦记着呢。关也好、放也好,皇上其实心里有数。皇上圣聪高远,天纵之才,有些心思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妄加揣度的,您说对吗?”

李义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自己刚才一个不慎说走了嘴,就被这王强抓住了话把儿,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对景时就是个事。他心里着慌,赶忙起身说道:“王大人说的极是,在下的意思是皇上朝务繁多,对这些人一时半会的没顾上是有的,皇上行事如神龙在天,这首尾不是我等能见识的。”

“李大人,您坐、坐,我不过随便说说,没什么大不了。”王强见一语奏效,心中有些小得意。

“其实你们东厂大狱我是蹲过的,当初我关在你们这里,和我同监的还有个蒋公公,也关了很多年了。当时他还让我跟皇上面前说说,让赶紧杀了他。”王强道。

“嗯,他叫蒋雨泉,经常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李义方赶紧道。

“对,就是蒋雨泉。”他接着又道:“我来提人呢,皇上说遇到那可怜可悯的让咱俩参酌着办,而且特别嘱咐回去后要严加管束,不可使其再犯。哎,这事皇上跟你交代了吗?”

王强来提人事先皇帝确实跟李义方交代过,刚才王强的话也是皇帝的原话,李义方连连点头:“皇上交代过,是这话。”

“既说了,那我就不必饶舌了。这蒋雨泉身子残了,眼见没几年活头,也算是可怜可悯之人,我打算接回府里将养。”王强说道,瞄着眼睛看李义方的神情。

李义方被王强这么一绕,一时有些糊涂,以为王强所说崇祯交代的事情是说的蒋雨泉,可蒋雨泉乃是阉党首脑,属于重犯,放出去又觉不妥,他犹豫着刚想发问,王强却又幽幽的说道:“皇上高瞻远瞩,办事也是天马行空,有些事吩咐下来,咱不懂也不必问,只管照着做就是。”

“是、是。”

“皇上还说了,有些事尽管放胆子去做,但凡事又要稳妥,免得被那起子言官知道了,一通乱说,反给皇上添麻烦。”王强东一脚西一脚终于把李义方弄晕了。

李义方暗自思忖:“看来这王强提蒋雨泉是受了皇上指派的,而且要秘密进行,刚才提走那些人不过是幌子,这蒋雨泉才是正主。我要再听不明白可就显得太笨了。”这么想着他恍然说道:“在下明白了,一定配合王大人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哎,这就对了,你老李是明白人。一个老太监放就放了,岁数那么大了,还一身的伤病,放在我那养个几年自己个就没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去呀。”王强忍着笑说道。

“王大人放心,此事咱家自有安排,保证万无一失。”李义方说道。

李义方被王强一番话弄得晕头转向,还以为是皇帝暗中吩咐的,他前几次到皇帝那里去密告王强都碰了壁,这次就学了乖,将蒋雨泉对外报了病亡,消了档案,一个月后派人秘密的送到通州王强府里,这是后话了。

第三十二章 练兵(一)

王强回到特区,根据崇祯的旨意又在南京、洛阳、武汉等地筹建贸易市场,他和田精明在幕僚中挑选办事老成干练之人,委为各个贸易市场的主管,分赴各地去负责贸易市场的筹建工作,让田精明居中协调,有在通州特区办贸易市场的成功经验,所以这个事情推进起来并不困难。

第二期国债发行也异常顺利。第一年国债的收益近50%,而且明眼人都看出特区贸易市场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购买第二期国债异常的踊跃,不足一个月,第二期国债就卖出去近一千万两,不过这次朝廷颁布了国债发行的正式规则,国债利息每年只有一厘五。

组建和训练民团交由尚大勇负责。根据崇祯的旨意,王强任民团团长,王强委任尚大勇为副团长。尚大勇在民工中优中选优挑了五千人为团丁,按照十人为一伍,十伍为一队,十队为一营,一共编成五个营,每伍设伍长一名,各队设正副队长各一名,各营设正副营官各一名。那尚大勇是行伍出身,身经百战,带兵打仗的经验非常丰富,如今重新执掌军队,心气很高,拿出全挂子本事一心想打造出一只精锐出来。

王强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兴业上,他认为经济发展是国家强盛的基础,没有这条其他都是扯淡。王强通过户部调集冶炼、兵器制造、农业方面的专家来通州特区,组成了一个研究班子,王强打算先研究改进冶铁炼钢的技术,然后开办枪炮制造的工厂,他认为火器的改良和推广使用将是未来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而农场则是考虑借鉴现代社会循环经济的模式,不断改进粮种和探索科学的种田模式,提高粮食的亩产,彻底解决大明缺粮的问题。他还写信给张晓东,希望他协调苏州市舶司从国外购买几门火炮和一些火枪,拿到通州特区来作为研究使用。

王强从东厂大狱挑选的那些官员陆续被送到特区,王强根据他们的能力特点一一安排职缺,这些人原本朝中无根,复出无望,如今被王强搭救出来自是感恩戴德,拼死效力。蒋雨泉也被秘密送到通州,考虑到蒋雨泉身份特殊,王强将他安排住到了自己的府里最里面一进的院子里,由家人照顾,并不出头露面。那个袁崇焕手下当副将的李刚也到了特区,王强也极为看重,给他单独拨了个小院,还给配了仆人照顾。他本希望让李刚协助尚大勇一同管理民团,无奈这东北军和西北军一向不睦,提了几次,见尚大勇不甚乐意,也只好作罢,如何安置李刚倒成了一件心事。

这一天,王强抽出空来,独自来到李刚的小院,想同李刚好好聊聊,摸摸这个人的底。

李刚住的院子里很清净,院子中央是一株泡桐树,枝叶茂盛遮出一片阴凉儿,仆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偷闲去了,王强见房屋的门开着,就径直走了进去。李刚正盘腿坐在炕上看书。这李刚四十多岁,个子很高,一身粗布袍褂,面庞消瘦,浓眉大眼,眉宇之间透出一股书生气,倒象个教书的先生。李刚见王强来了,从容的下炕,行礼说道:“犯官李刚叩见王大人。”

王强赶紧扶起李刚,口中说道:“将军不必多礼,咱们特区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你我见面平礼相对即可,免得生分了。此番请旨将将军从牢里要出来,是想借将军的力,今后要仰仗将军的地方可多着呢。”

李刚称谢将王强让到炕上坐下,给王强倒了茶,在对面坐着相陪。

王强道:“将军到特区已有些时日,不知观感如何?”

李刚道:“特区富庶繁华,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实为一方乐土,大人为官清正,才智不凡,在下无比钦佩。”李刚到特区这些日子耳濡目染知道了王强的很多事情,也见识了特区的繁荣,所以此话不是虚言。

王强放松了腔调说道:“我说李刚,我把你从大狱要出来,可不是让你来说奉承话的,我这人直来直去,弯弯绕那些东西对我不好使。你得给我出点子办实事才行,别的不说,你是将军,这民团的训练、特区的防务、兵器的生产你不陌生吧,就在这方面谈谈你的想法如何?”

李刚也喜欢王强这幅性格,也就不再客气,侃侃说道:“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在下也就直言。民团训练我去看过,这尚将军练兵颇为得法,我看这些士兵队列齐整,一招一势的也很规矩,将来再增加一些实战的经验,那么这支队伍的作战能力还是不错的,如果对阵那些农民军,肯定是够了。但恕我直言,这支队伍要是对付满清的虎狼之师恐怕就不行了。”

“哦?说下去!”王强鼓励的对李刚说道。

“尚将军练兵重在纪律、队列,注重个人武功的训练,这样的队伍作风硬,作战顽强,服从命令,若是乱战、混战非常有力,对付农民军那些乌合之众绰绰有余。但清军不同,满清的骑兵动作迅捷,训练有素,而且都是在平原进行大兵团的作战,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对阵厮杀,这同小规模的战斗不同,光凭勇敢和个人功夫是不够的,这里讲究排兵布阵、讲究各兵种的协同配合,而且双方将帅还要根据战场形势发展不断的变换阵形。阵势用的好,士兵可以以一当十,用不好,就会事倍功半,这是下官的一点小见识,让大人见笑了。”

李刚的话让王强信服。那尚大勇一直在西北前线当兵,对阵的是李自成的农民军,打仗靠的是勇敢,而尚大勇也是靠积战功一步步升迁到了副将,作战经验虽丰富,但毕竟没有学习过正规的军事理论,指挥大规模的作战和排兵布阵方面就不行了。

这李刚则不同,王强看过李刚的档案,这李刚乃是武进士出身,不仅熟读兵书研习兵法,而且一直在袁崇焕麾下作战,那袁崇焕就是以儒将著称,善于排兵布阵,巧计奇谋,李刚耳濡目染自然也学到很多的东西。王强觉得李刚确有统兵之才,放置不用实在可惜,而且他知道满清才是大明真正的敌人,所以在这方面更应该发挥李刚的作用,想到这儿,他脱口说道:“李将军,我瞧出来了,你不简单,这么着吧,我委你为民团的军师和副团长,负责阵法的操练,如何?”

李刚笑道:“不瞒大人,朝内西北军、东北军一直是两个体系,不相统属,将帅之间也不甚和睦,尚将军练兵正在兴头上,我插手进去怕是不妥。再说民团职责在于卫戍特区,操练阵法怕也用处不大。”

“你这个想法不对,组建民团是为了保卫特区,但国家危难之时说不定就地拉到前线去,实不相瞒,在我这心里头,农民军算不得什么,满清才是我大明的劲敌!官军也好、农民军也好,到底是我们汉人自家的事情,关起门来打的头破血流谁也管不着。可满清不同,那是异族,若是有朝一日让他们统治了中原,那还有咱汉人的好日子过吗。”王强说道。

王强的想法与李刚不谋而合,李刚连连点头,思谋着说道:“既如此,不如这样,在下先把一些简单的阵型训练之法画出图来交给大人,以大人的名义让民团训练,等时机成熟了在下再出面如何?”

王强正发愁怎么说服尚大勇呢,听了李刚的建议不由欣然应允。

王强有心让李刚在城防上出些建议,于是说道:“老李,干脆咱们上街溜溜,边走边聊如何?”

“是,下官遵命。”

两人出了小院,边走边聊。王强还惦记着对付满清的事情,说道:“据我所知将军当年在袁督师麾下当差,也是久经战阵,可否给我介绍一下满清军队的情况?”王强内心里一直把满清作为自己的假想敌,所以对此很关心。

李刚见提到袁崇焕,神色一黯,说道:“下官当年跟随袁督师在关外作战,对满清的军队有些了解。这满清的军队共分八旗,军队的首领由旗主担任,八旗士兵作战勇猛,精于骑射,很是彪悍。他们大多是骑兵,所以擅长流动作战和远途奔袭,而且往往不带过多的辎重粮草,随战随夺,战术机动灵活。他们作战一般以掠夺财物和人口为主,轻易不对一地实施占领,所以每攻占一地,往往要抢光杀尽,边境百姓身受其害。不过这些都是当初的一些印象,我在狱中这么多年,如今情形恐与当初有所不同。”

王强沉思片刻,问道:“清兵如此强悍,那么当初袁督师屡败他们靠的是什么?”

“清兵虽强,却也有弱点。他们以骑兵为主,而且皮甲厚重,在平原作战有优势,但在山地、密林作战就不行了,骑兵动作虽快,但是不利隐蔽埋伏,在计谋的选择上就受了限制。他们不带粮草,所以不能久战,一遇坚城久攻不下,就会浮躁以至军心动摇,如果看准时机进行反击往往能得手。当年袁督师就是依靠关口城坚,消耗敌人实力,屡屡挫败清军。而且袁督师善于用兵,会利用山地丛林打埋伏,还有就是有红夷大炮相助。”

“红夷大炮?”王强问道。

“是!当年朝廷从海外购买了几十门红夷大炮配给给边关。满清骑兵什么都不怕,就怕红夷大炮。这红夷大炮炮火能及三四里远,威力惊人,一炮过去就能杀伤一片。满清的战马一遇到火炮攻击,就会惊得四散狂奔,将士兵摔下马来,清兵一旦失了马匹,那就成了瘸腿羊,任人宰割了。”

“哦!原来红夷大炮这么厉害!”王强说道。

李刚一番分析介绍,条理清晰,深刻透彻,王强听了,心中叹服:“这个李刚还真是有两下子,看来我是没有挑错人。”他对李刚一拱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受教了。”

王强带李刚在特区转了一大圈,询问特区边界的防御工事的修建和兵器制造方面的意见,一路走一路请教,李刚一一作答,提了不少建议,王强认真记在心里。二人聊得兴起,不觉走到了校场。

校场门口守卫的一排军校齐刷刷的给王强敬礼,王强听军营里一片沉寂,不象往日那般的杀声阵阵,热火朝天的派势,以为已经停了训练,于是带着李刚信步走进校场。操场上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了一惊。只见几千名士兵横成条竖成线齐整的在操场上列队,士兵们笔杆条直,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营官、队长都在自己的队列前面向士兵站着,也是一样的姿势。在阅兵台前,几十名中军执法队的士兵手中提着棍子,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士兵。

时值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半空,所有士兵的衣服全被汗水给浸湿了,个别地方被太阳晒干,露出一层汗碱。热烘烘的空气中充塞着浓重的汗臭味儿,差点把王强给噎着。

王强一阵气苦,心道:“我说这么安静呢,原来都在这儿耍彪呢!大太阳地儿底下站军姿,那不是有病吗?这个尚大勇可够孙子的,干吗这么折腾这帮当兵的呀!”他用眼一扫,见尚大勇站在阅兵台上,竟全身披挂着厚重的盔甲,钉子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强心中一阵感动,这个尚大勇倒是能以身作则。

这时候,一个卫兵在王强耳边轻声问道:“王大人,这里太晒了,您还是先到营帐里休息一会儿吧,等训练完了再找尚大人叙话。”

王强回头瞪了那卫兵一眼说道:“要怕热你就先回去,我倒是没觉得热!”

那卫兵知道马屁拍错了,赶紧低头退到了一旁。

第三十三章 练兵(二)

估计士兵站立的时辰已经不短了,一些士兵已经开始晕眩打晃儿,没过多一会儿,只听“嗵”的一声闷响,三营队列中一名士兵直挺挺的仰倒在地上,两名执法队的士兵立即抢进队伍,将晕倒的士兵抬出队列,送到操场后边的营房里。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士兵双腿一软,摊倒在地上,照例很快被抬了出去。紧接着,士兵象被染了瘟疫一样接二连三的倒下,还有更多的开始晃悠起来,执法队的士兵在队伍中来回穿插跑动,将昏倒的士兵抬出队伍,整个队伍开始显得有点混乱。

王强觉得这样的训练有点太残忍了,正犹豫要不要出面干涉一下,只听在台上的尚大勇高声喝道:“刘长福!你给我出列!”这声音如炸雷一般在寂静的操场上空响起,众人被惊的从迷糊混沌中清醒过来,又都打起精神站直了身子,几个晕倒在地上的士兵也爬了起来,勉力站好。那个被点了名的刘长福是三营的营官,听到叫声,转身跑步到了阅兵台前,向尚大勇行礼,口中说道:“末将在!”

尚大勇低头看了一眼刘长福,问道:“刘长福,你可知错吗?”

“末将何错之有,还请将军言明!”刘长福不温不火的顶了一句。

“哼哼!”尚大勇冷笑两声沉声说道:“今日操典,我有言在先,身列行伍之中,必须身姿挺拔,不许稍动,违者军法从事!这底下数千官兵在烈日之下站了两个时辰,宁可晕倒也没有一人敢动,本将军也身披厚甲未动分毫,可你身为一营主官,先就松懈,后又趁乱擦汗,已经违了军纪!你现在知错了吗!”

这刘长福三十多岁,原是兵部的一名校尉,早年因害怕打仗,不肯上前线,花钱托关系才进入兵部当差,当初王强创办特区需要人手,他觉得是个升官发财的机会,遂主动要求跟随王强到了特区,因为他能言善辩,会拍马屁,在兵部人头熟,会办事,很得王强赏识,这次组建民团,就给了他个营官的职位。刘长福到特区只想借机会升官发财,对带兵打仗丝毫不感兴趣,所以在新兵训练时一直是敷衍糊弄,今天尚大勇安排在烈日底下站军姿,他打心眼里反感,站在队前一直松松垮垮的,刚才有人昏倒,他又趁乱偷偷擦了一把汗,他背对阅兵台站着,本以为能瞒过尚大勇,不想还是被尚大勇发现了,按照尚大勇事前宣布的军纪,他的行为将被处罚二十军棍。刘长福仗着自己是兵部“老人”,又和王强走的近乎,并不把尚大勇这个犯官放在眼里,现在见尚大勇居然拿自己开刀,心中发狠,索性站起身来,双手抄在胸前,瞥着嘴冲尚大勇扬声说道:“动就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尚大勇不动声色冷冷说道:“来人,拖下去,打!”

几个中军执法队的士兵刚要上前拿人,刘长福奋力一挣,高叫一声:“谁敢!告诉你尚大勇,这帮土农民怕你,我可不怕你。我这个营官是王大人委的,不是你尚大勇封的,你无权处置我。你这是排除异己,要树自己的威风,建你的尚家军!我要到王大人那里去告你!到兵部去告你!”听了他的话几个执法队的士兵迟疑着停了手。

刘长福接着说道:“你不要张口军纪,闭口军规的,我们这是民团,不是官军,军队里边那一套规矩别在这儿摔耍,再说了,就是官军,也没有这条军纪吧?这是谁的规矩?是你尚大勇的!王大人是我们民团的主官,你凭什么私自定军规呀?你请示过王大人吗?你眼里还有我们王大人吗!”

刘长福这话甚是阴损,这是当着几千名将士的面公然的挑拨尚大勇和王强的关系,尚大勇听了心里一寒,他对王强一直是知恩图报,忠心不贰的,自从组建民团以后,王强对他放手,他也就凡事自专,官员调配、制定军规、训练计划等都是一人做主,很少向王强请示汇报,这刘长福一直同王强关系亲近,今天这事如果传到王强耳中,即便他不怪罪,恐怕多少也会有些心障,另外朝廷的兵部也是不好得罪,想到这层,尚大勇一时有点犹豫。在角落里听着的王强却是心里一震!

刘长福得意的回头向列队的官兵扫了一眼,然后转头盯着尚大勇说道:“你尚大勇算老几呀,啊!不过是个死牢里放出来戴罪的犯官,连品级都没有,老子正经是兵部的校尉,要处置我得请示兵部尚书,你恐怕没有这个资格。”

数千名官兵的目光都在盯着台上的尚大勇,看他如何处置,台前的执法队士兵也转过头去看着他。尚大勇知道如果今天处置不了这个刘长福,那么军纪就会就此崩溃,前一段时间训练的成绩也会瞬间化为乌有。他默默的将头盔摘下来,走到台前,冲着台下众官兵说道:“坐!”

哗啦一声,几千人齐刷刷的原地坐下,依旧是整齐划一,横竖成排。王强身边的李刚看了也是暗赞:“果然是训练有素。”

尚大勇沉声说道:“弟兄们!我尚大勇和各位相处时日已经不短了,我的为人大家想必是清楚的,我从不喝兵血、从不仗势欺辱手下的弟兄!这些日子的训练有点苦,我待大家有点严苛,你们可能会怨我,但不这样不行!我参军十几年,身经大小数百战,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可谓九死一生,所以我最知道战争的残酷。那是你死我活的性命相搏,在刀林箭雨的战场上,没有同情、容不得心软,想活命靠什么?靠勇敢、靠毅力、靠有一身好功夫!平时训练怕苦怕累,到了战场上就得流血甚至丧命。我们虽然是民团,但民团也是军队,一支队伍没有铁的纪律,到了战场上就是一盘散沙,一接阵仗就溃败了,我们这里虽然远离战场,但世道如此纷乱,保不齐哪天我们就得真刀真枪的上去,所以现在不苦练,到时候就只有挨宰的份儿!”

尚大勇停顿一下,轻蔑的扫视了一眼刘长福,接着说道:“不错,我尚大勇确实是戴罪之身,是王强王大人相救才留下我这条命,蒙王大人不弃,委我以重任,才有我尚大勇的今天,王大人与我有再造之恩。我尚大勇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王大人知我、信我所以才用我!我们之间肝胆相照,不会因为小人的挑拨而生了嫌隙。”

“至于兵部吗?嘿嘿,老子东厂的死牢,午门待斩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也不怕得罪什么人,这条命本来就是赚的,大不了再死一回!”

尚大勇盯着刘长福恶狠狠的说道:“刘长福,你先是违纪,就该罚二十军棍,后又顶撞本团长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居然敢冒用王大人亲信的名义挑拨离间,这是给王大人脸上抹黑,我岂能容你,再给你加上二十军棍,来呀,给我拖下去,打!”

刘长福见尚大勇动真格的,发狠骂道:“尚大勇!你公报私仇,排斥异己,我要到王大人那里去告你,到兵部那里去告你!”

几个亲兵不再犹豫,上前抓住刘长福就往下拖。

王强一直站在操场的角落里,观看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刘长福公然在众人面前挑拨自己和尚大勇的关系,离散军心,让他深恶痛绝,他和尚大勇相交日久,亲如兄弟,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尚大勇生了戒心或者让众将士产生一仆二主的疑心,那这个队伍还怎么带呀?日子久了,这支队伍恐怕会离心离德。想到这些,王强不禁起了杀心!

执法队已经在行刑了,两个军校将刘长福摁在地上,另外两人交替抡着棍子狠狠的打,打一棍口中就报一次数,刘长福也是犯了狠劲,咬着牙一声不吭,操场上鸦雀无声,棍子敲打在屁股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清晰可闻。

“十八、十九、二十。”行刑的士兵报着数,报到二十的时候,王强高声叫道:“停!”然后缓步从角落里踱了出来。行刑的士兵扭头看到王强,不觉停了下来,又疑惑的看着尚大勇,尚大勇看到王强,心道:“坏了!刚才刘长福的话八成已经被王强听到了,弄不好已经受了这话的影响,自己这个顶头上司一向是个‘好人’,如果他给刘长福求情,自己该如何是好呢?”他迟疑了一下,在台上单膝跪地,口中叫道:“给王大人请安!”

操场上的官兵也都起身,然后齐刷刷单膝跪地,轰然叫道:“给王大人请安。”刘长福看到王强来了,还叫停止了行刑,估计是来给自己出头的,他趴在地上,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尚大勇,看他怎么收场。

王强没有照例叫起,他是有意要增添一些威慑的气势,他在跪倒一片的士兵队列里缓步行走,边走边侃侃说道:“弟兄们,我看你们训练这么辛苦,也很心疼,但是尚将军说的对,平时多吃苦,战时才能少流血。你们大都种过田,如果平时不勤于耕种,哪里会有好收成!这道理是一样的。我们虽然是民团,但也是吃粮拿饷的军队,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当兵为什么?从小处说,是为了挣一份粮饷,从大处说,那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进身的机会,本大人一向宽厚,只要你们刻苦训练,杀敌立功,少不了加官封赏,将来就是弄个将军当当,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了,你们愿意回去接着给人家去当长工,扛长活,一辈子低三下四的活着我也决不强求。”

众人被王强一席话煽惑的心潮澎湃,全都屏住呼吸静听王强训话。王强穿过队伍,走到阅兵台上,伸手将尚大勇搀起来,然后对操场上官兵叫道:“众位请起。”

士兵们起身站好,王强拉着尚大勇的手面对台下众人说道:“刚才我听到有人竟用我的名义来压尚将军,呵呵!真是可笑。告诉大伙儿,我和尚将军一同蹲过死牢,一同被押到午门去待斩,又一同被皇上下旨赦免,我们是过命的交情,生死的弟兄!辱骂尚将军就是辱骂本大人,不服从尚将军,就是不服从我!”尚大勇听到王强对自己如此器重,又当众为自己去疑,心中万分感动,心道:“为了这么个兄弟,老子死都值得!”

王强话锋一转说道:“我刚才为什么叫停,不让打了呢?因为那二十军棍是为我打的,因为我觉得二十军棍太便宜他了!”刘长福早已听出王强话锋不对了,心中害怕,口中叫道:“王大人饶命!”

“饶你?晚了!”王强冲刘长福那里瞟了一眼说道:“你触犯军纪,打几棍子也就算了,你顶撞上司,本也罪不该死,但是你居然挑拨离间,涣散军心,言行如此恶毒,尚将军是皇上在金殿之上亲口赦免,你居然还敢以犯官相称,对你这种欺君妄上的奸徒,恐怕就饶你不得!”

刘长福怪着声叫道:“王大人,我是兵部的人,你不能杀我!”

“哈哈哈哈!”王强大笑几声,亢声说道:“本官奉皇上特旨创办特区,筹建民团,是钦差的身份,别说你一个兵部的撮尔小吏,想当初,那三品的兖洲知府,老子也咔嚓一刀就砍了!”想起当初在兖洲杀官放粮的事情,王强一时豪气冲天,高声问道:“弟兄们,你们说,对这种卑鄙无耻、仗势欺人,挑拨离间的恶贼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该杀!”士兵们被王强的话挑动的情绪亢奋,齐声回答。

王强厉声喝道:“来呀!把刘长福给我拉下去,斩!”

随着,刘长福一声凄厉的哀号,操场上立时变的鸦雀无声。包括尚大勇在内的众将士,第一次领教了王强宽厚之外冷酷无情的一面,对王强于敬重之中又多了一分畏惧。

王强转头向尚大勇用商量的口气小声说道:“我说老尚,天儿怪热的,我看差不多得了,我待会儿让人送几车西瓜来,不成先让大伙歇会儿吃口西瓜解解暑吧?”

尚大勇还沉浸在杀张长福的亢奋中,听王强客气的和他商量,还有点不适应,赶紧说道:“啊?哦!行,下官谨遵大人吩咐。”尚大勇冲台下士兵说道:“弟兄们,王大人体恤大家训练辛苦,今天的训练就到这儿,下午歇息半天儿,解散!”

众人一声欢呼,四散着回营房去了。

王强又和尚大勇聊了几句,也离开了军营,李刚原原本本看了刚才的事情,心中也对王强和尚大勇有了新的认识。

第二天下午,王强应约来到李刚的住处,李刚将一些基本阵法演练的方法教给王强,还详细的画了阵形图和操练的示意图,供王强使用。王强聪明伶俐,学习也很上心,一个下午也就基本上掌握了。当天晚上,王强现买现卖,让尚大勇将伍长以上的军官召集在一处,将下午学到的阵法当众讲解了一番,他口才本来就好,再加上初学的阵法比较基础简单,居然也讲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后吩咐尚大勇训练时增加阵法的演练。

就这样,每天下午王强都找李刚去学习兵法,晚上组织军官学习讲解,边学边教进步很快,李刚教授兵法是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由浅到深,越来越复杂,并逐步增加兵种协同的内容。起先,尚大勇对王强教授的兵法并不以为然,以为是王强心血来潮,不知在哪本兵书上看到一些内容来随便卖弄的,所以组织演练并不十分认真,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将领,随着阵形的不断复杂和深化,他渐渐领会到这些阵形在实战中的妙用,不禁开始疑惑,渐渐猜到王强背后是李刚在指点,但他几次试探着向王强打听,王强都含糊其辞的不肯吐露实情。

第三十四章 遇兰汀彩铃儿心悸

王强在特区政务上事事顺手,自己的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彩铃儿自知了王强的底细,直把他当个宝贝似的护着,里里外外照顾周全,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两人新婚燕尔,一到晚间自然恣意寻欢,恩恩爱爱的没完没了,弄得阖府上下丫鬟仆人们暗自纳闷,这主母自到了通州怎么就呼啦吧的变了性一般,看来自家老爷着实是有些手段。二人虽恩爱却也有一条不好,那就是不能生孩子,不过王强也有办法,他叫府里厨子帮他整治猪小肠,专要带盲头的那节,切出寸许长,那厨子只道他是好这一口,将小肠用温水泡了,仔仔细细洗干净,再放葱姜去腥,然后配好了调料送到王强房里,那段小肠自然是王强发明的避孕套了。王强隔三差五的要猪小肠,弄得那厨子也是好奇,私下里偷着尝了一段,却腥涩难咽,心底反倒敬佩自家老爷,连吃东西都如此与众不同,果然不是凡人。

转眼到了盛夏,这一天中午,骄阳似火,天气异常闷热。王强躲在家里避暑,热得不想出门,吃过午饭,他躺在竹椅上摇着扇子和挨坐在身边的彩铃儿闲话儿,彩铃儿见王强热得汗顺着脖子往下直淌,心疼的拿过一块凉毛巾亲自给他擦拭,一边还回头吩咐丫鬟把冰镇的西瓜给王强端来,王强仰躺着,眯缝着眼让彩铃儿给他擦汗,甚觉惬意。丫鬟把切好的西瓜轻轻放在几上,彩铃儿捏起一片,塞进王强嘴里,王强美美的嚼着,觉得一阵清凉直透心脾,不由赞道:“真舒服,尤其是美人亲自喂的,就是舒服啊,当然了,还有比这更舒服的呢。”

彩铃问道:“那是什么?”

“嘿嘿。”王强坏笑一声,说道:“那就是美人用嘴含了喂到口里,那滋味才美呢!”

彩铃儿吃吃笑着,说道:“你呀!真是贪心的,别人顶着大太阳干活儿训练的,你倒好,躲在屋里吃着冰镇西瓜还不知足。”说完,心中情痒,嘴里含了一片,渡到王强口中,房里丫鬟见状,赶忙躲了出去。两人卿卿我我,那彩铃儿情热难当,自宽了衣衫腻在王强身上,准备伺候自家老爷。王强虽馋,可想到一会还得去李刚处学习兵法,只得推拒说道:“不行啊夫人,待会还得出去。”

彩铃儿遭了冷落,口中虽不说什么,心中却有了一丝抱怨。随口说道:“还出去呀?大热天的,就歇半天吧。”

“不行呀,我得去李刚那里,每天下午的功课必须得作,晚上还得用呢,唉!”说完起身,吩咐家人备马。

彩铃儿撇撇嘴,帮着王强整理衣衫。

王强骑上马刚出了家门,却忽然想起来,李刚昨天患了感冒,他说好要李刚休息一天的,可刚跟彩铃儿说了要去上课,不好这么快就转回去,索性决定到街上溜一圈再回家。

王强骑着马独自在特区街道上转悠,观看街景。经过一年多的发展,特区已经变成了一个繁华的商业中心,街道两边的店铺一间间挨着,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来来往往的客商出了东家奔西家,往返穿梭在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比之前门大街还要繁华。因是白天,倒是几家青楼妓馆门前还清净一些,王强不由想起了在苏州见过的陈圆圆,心道:要是陈圆圆到了这里,估计也能红遍京城,这青楼的门口白天也得排上长队,那些京城的富商大佬们还不得天天往这儿跑,想到陈圆圆,王强心里不禁一热,心想,要是有朝一日能把陈圆圆娶到手那可就美了,看来该派人去打探一下。

王强走到街角,路边一座三层小楼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楼上挂着招牌,上书三个大字“珍奇阁”,他想起来,这个地方就是当初经他手拍卖的那个一号院,他觉得好奇,心道:“这个铺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出那么高的租金一点不在乎,老板好象还是个小丫头。”

王强下了马,独自走进小楼一层的大堂。大堂里没有人,正中是一张八仙桌,上面供着财神,两边放着两把椅子。大堂四周放的全是木制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玩意儿,有珊瑚、漆器、船体模型、象牙、珠宝、玻璃瓶子、铜盘等物,一看就是舶来品。王强在大堂探头探脑的四下看着,这时候从后堂闪出一名伙计,冲王强点头哈腰的打招呼道:“这位爷,您来啦,您先坐会儿,喝口茶,您看好什么东西了,尽管吩咐小的,小的给您拿出来玩赏。”

王强坐下,随手指着架子上一个精致的大炮模型问道:“那玩意儿多少钱呀?”

伙计赶紧把那个模型取下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说道:“回爷的话,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儿,从红毛国买回来的,完全是仿着真正的红夷大炮做的,您瞧瞧这做工,多精细呀!国内找不着这玩意儿。”

王强仔细的观察着这个模型,确实做工精良,和自己印象里古代的大炮很相象。他想起了那个竞价的女老板,随口问道:“你们老板在吗?”

那伙计说道:“我们老板在后堂呐,您要有事儿我给您通报一声儿?如果您是想问这个东西的价儿,我就能做主,这物件原打算卖二百两银子,给您一百八十两,咱图个利市!”

“您想要就送您了!”随着说话的声音,张晓平笑着从后堂出来了。伙计赶紧冲那人打躬说道:“张老板,您来了。”

“哈哈,张兄,这铺子居然是你的,怪不得摆的都是国外的玩意儿的呢。”王强遇见熟人自是喜出望外。张晓平是苏州知府张晓东的弟弟,上次王强去苏州,二人还一同逛过妓院,接触时间虽不长,却十分对脾气。

王强嗔怪道:“我说张兄,你即在这里开铺子,怎么不来找我,咱们是自家兄弟,怎么也该关照一些的。”

“呵呵,我也是前些日子才从海外回来,本来也想去拜访您的,不过临来之前家兄一再叮嘱,说您担当国之重任,公务繁忙,不让我们轻易的去打扰您。”张晓平笑着说道。

“这个张晓东,竟如此见外,下次遇到,我定要好好找他理论理论。”王强故作气恼的说道。

张晓平冲王强说道:“王大人,既是自家人,咱们到后堂叙话吧。”

“好!我正想参观参观你们这里呢。”王强随着张晓平穿过院子来到后堂,分宾主落座,仆人上了茶,王强想起了那个竞价的姑娘,不禁问道:“对了,我记得拍卖那天你们这里叫价的好象是个女孩吧?”

“是呀,那也不是外人,正是家兄的女儿,名叫兰汀。”张晓平说道,他冲里间叫道:“兰汀,快来见过王大人。”

“哎。”只听里间脆生生的答了一声,兰汀款步出来,向王强蹲了个万福,口中说道:“给王大人请安。”

兰汀已经换了女装,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细嫩,站在那里象水葱一样白生生,水灵灵的煞是惹眼,王强见了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个张晓东大脑袋小眼睛,长的冬瓜一般,怎么生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呀!按辈份,这丫头还得管我叫叔叔呢。”

他略一愣神,诧异问道:“这、这是张晓东的亲生女儿?”

张晓平品出王强的意思,笑道:“正是家兄的女儿,兰汀长的像她妈妈。”

“哦,我说呢。”王强心中恍然,转了话题说道:“那天竞价,张姑娘一张口就力压全场,赢了头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兰汀抿嘴笑着,颇有些自得的说道:“让大人笑话了,一来呢我看不惯北方佬气焰嚣张,二来也是为了帮您。”

“帮我?”

“是呀?我虽不知您这竞价的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可我知道您这么做是想变着法儿的卖出高价,只要这第一个铺子价格抬高了,后面的价格自然就水涨船高了。”兰汀道。

兰汀从张晓东口中知道一些王强的情况,又听闻王强杀官放粮的事迹,心中钦佩且好奇,所以在拍卖那天也赶着去看看王强,而且借机帮了王强一把。

“果然有见识!”王强由衷赞道。

张晓平笑着说道:“我的这个侄女呀,别看现在文文弱弱姑娘家家的,一出门可就不是她了,整天在外面疯跑,前些日子还搭乘远洋船出了一次海,这回我决定到这里来开店,她哭着嚷着要来,磨的家兄没有办法才准的,呵呵。”

那兰汀见叔叔揭她老底,嘟着嘴翻了一眼。

“你们这里付这么高的租金,能挣回来吗?”王强担心的问道。

张晓平道:“大人放心,我们这些东西都是从海外进口来的稀罕物,在内地不愁卖,而且差价非常大,几万两银子半年就挣回来了。”

“噢。”王强这才放心,他又接着问道:“刚才我看到的那个大炮模型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那是从台湾的红毛鬼手里买的。现在在台湾住着一批红毛鬼,好象是什么牙的国家来的,他们那里产红夷大炮,这个是仿制的模型。”

王强关心的问道:“那真的大炮你们能买到吗?”

“能买到!现在山海关驻军使用的红夷大炮就是家兄当年在市舶司任上买的,很好使,据说一炸就是好几里远,满清的骑兵最怕这东西。不过这大炮价格昂贵,而且弹药也很贵,后来朝廷没钱,就没有再买过了。”

“这东西咱们自己能不能造啊?”王强问道。

“好象不行,他们炼铁和弹药好象有专门的秘方,没这个秘方我们就造不出来这东西。”张晓平说道。

王强说道:“其实这西洋的枪炮要说先进也先进不到那里去,我已经给张晓东写信了,让他帮着弄几门炮和火枪回来,我这儿组了一帮专家,让他们专门研究西洋人的枪炮,说不定也能仿造出来。”

张晓平笑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临来前家兄跟我提到过,正巧兵部要采购几门红衣大炮,我家兄长已经安排一并办理了,如果不出岔子,再过个把月枪炮就能运到通州了。”

兰汀在旁插话道:“肯定出不了岔子,那些红毛鬼就住在台湾,他们的船上就装着这些大炮,只要银子给足了,他们就能把船上的炮卸了,卖给我们。不仅是炮,还有火枪呢。”

“哦?你好象还挺内行的?什么都知道。”王强笑道。

“那当然了!我跟着大伯乘船到过台湾,见过那些红毛鬼,还上他们的船上去看了。那些红毛鬼可有意思了,上来先鞠躬,还捉住我的手亲,羞死了,大伯说那是他们那里的见面礼。他们还男的和女的搂在一起跳舞,真是有趣。哈哈哈哈!”回忆起那次游历的趣事,兰汀情绪活跃起来。

王强知道兰汀提到的跳舞,不过是现代的交谊舞,他一时心痒,说道:“那西洋人跳舞没什么稀奇的,本大人其实也会。”

“真的!你也会?”兰汀兴奋的跳起来,指着王强一脸不信的表情。

美女在前,王强有心卖弄,他起身先是鞠躬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口中说道:“破栗思!”然后展开双臂一副跳国标的架势,那兰汀却也大方,轻盈的上前,一手搭在王强肩上,另一手被王强拖着,王强另一手也自然揽在兰汀腰间,口中蹦擦擦的打着拍子,两人迈开舞步,跳起了三步。

张晓平常年在海外贸易,也不见怪,只微笑着看着二人。

“呦!还道我们家老爷忙什么军国大事呢,却原来是在这里呢!”随着一声尖酸的话语,彩铃儿从影壁墙后面闪身出来,脸上挂着明显装出来的微笑款款的走了进来。

彩铃儿是这里的老主顾,和张晓平、兰汀相互之间很熟悉,这里的货品新奇,她没少在这儿买东西,张晓平也知道她是王强的夫人,在价格上暗中给了很高的折扣,不过彩铃儿并不知情。今天下午,王强走后,彩铃儿闲的无聊,遂上街转悠,想到这里看看有什么新鲜物件可买,因她是熟客,所以伙计直接把她请进了后堂,不想刚好看到王强和兰汀搂在一处,不由得醋海翻波。

张晓平见彩铃儿来了,赶紧起身迎上去,说道:“是夫人来了,快快请坐,可巧儿王大人也在我们这里。”

王强见彩铃来了,不免有些尴尬,也不好直接解释原因,只干笑一声说道:“呵呵,我路过这里,见有些稀罕物,正和张老板他们商谈采购军火的事情呢。”

“是吗!偏就这么巧?是跟张老板谈,还是跟兰汀姑娘谈呀?是谈采购军火呀?还是谈采购嫁妆呀?这生意的谈法就再是稀奇,也不用搂搂抱抱的吧?”彩铃儿本就口齿伶俐,夹枪带棒的一通编排,几人都听出了她话中的醋意,弄得王强和兰汀都涨红了脸,张晓平也面现尴尬,王强心中恼怒,说自己也就罢了,还把人家小姑娘一起捎带进去,可就有点过份了。他当着外人不好发作,遂向张晓平拱手说道:“呵呵,我夫人就是爱没事儿开个玩笑,改天请你们到我府上叙谈,今天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理彩铃儿掉头就走,彩铃儿弄了个大红脸,也觉刚才的话有点过头,假意应酬两句,也灰溜溜的跟着王强出来了。

王强心中憋气,在外面磨蹭到傍晚才回府。他径直奔卧房,打算训导彩铃儿一番,到了卧房门口,只见彩铃儿坐在床头,正倚在床栏独自垂泪,心里不由一软。他咳嗽一声,迈步进了卧房,彩铃儿见他回来了,慌得赶紧起身,到了王强跟前款款跪了,说道:“老爷,贱妾知道错了,还请老爷宽恕。”

王强慌忙将彩铃儿扶起,说道:“哎,夫人,你这是干吗,不是说好了吗,咱们夫妻平等,不讲这个规矩。”他扶着彩铃儿坐到床头,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不过这家里家外的却有个区别,自己家里怎么都好说,外头人面前的你得给我留些体面。”

彩铃儿红着脸说道:“老爷莫怪,我知错了。”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主席说得好,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吗?再说那张晓平、兰汀也不是外人。”王强调侃说道。

彩铃儿不知道主席是谁,可听王强说兰汀不是外人,心里又有些吃味儿,幽幽说道:“老爷莫怪我多嘴,你人中俊杰,一等一的人物,就是有个三妻四妾也属平常,贱妾自不会拦着,在自家房里任你怎么胡闹也是无碍,可你毕竟是公公出身,若到外面拈花惹草,闯出祸来,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可就是杀头的罪名儿,不止你我,恐连娘娘那里也要牵连了进去。”

王强正色说道:“多谢娘子提醒,这个我自会留意。不过我下午确实是去商谈采购军火的事情,再说你道那兰汀姑娘是什么人?那是我的把兄张晓东的女儿,按辈份是咱们的侄女呢,你吃的什么干醋啊?那个张晓平是张晓东的弟弟,也不是外人。”

在明末,伦理辈份的观念很强,不同辈份的男女是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成亲的,彩铃儿听王强说起过他和张晓东之间的交情渊源,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安了心,嗔怪道:“那你怎不早说,害的我心里着慌,那兰汀侄女与我年岁相仿,倒是可以一起逛街游玩,我这不是又多了个伴儿吗!不过,你也是,兰汀那么个姑娘家,你就好意思那么搂着,说出去可教人笑话。”

“呵呵,你这傻婆娘,我和兰汀那是在跳西洋人的交际舞,那兰汀出过洋,见识过西洋人跳舞,当时正演示给我看,偏被你撞见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大白日的你们就敢。你说这西洋人也是,净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男男女女整日搂在一起,不出事才怪。”彩铃儿撒娇说道。

两人谈兴正欢,一个丫鬟敲门进来,说道:“夫人,您该喝药了。”

王强心里一惊,关切的问道:“彩铃儿,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彩铃儿挥手让那丫鬟退下去,关上房门,幽幽的说道:“我身体没病,但这心里有病!”

“哦?”王强疑惑的看着彩铃儿。

“不瞒老爷,自从知道了你的实底儿,我这心病就落下了。我与你夫妻恩爱,多想给你生个一儿两女在膝下承欢呐,可你是公公出身,是公公就不可能生育子女,否则让皇上知道了,岂能容你!所以我悄悄的找中医开了方子,说吃这药就会体寒不能生育。你是只图自己痛快,却不知为妻心中的苦楚。”彩铃神色一黯说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王强心里一阵气苦,说道:“哎呦,我的傻夫人,你何苦如此,老爷我早就采取了措施了。”

“啊!我怎不知。”

“嘿嘿,你看这是什么?”王强取出一根猪小肠在彩铃儿眼前晃动。

“这猪肠子敢是护着你那宝贝的,与我何干?”彩铃儿不解问道,彩铃儿自幼入宫,没有生育方面的知识,只道男女在一起就会生孩子,哪里知道那猪肠子的效用。

王强搂着彩铃儿到了床上,二人宽衣解带,王强理论结合实际,着实给彩铃儿上了一堂鲜活生动的生理卫生科,这才解了彩铃儿的心结。

待彩铃儿心满意足的睡去,王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想自己轮回转世到这里当了假太监,诸般事情都好,偏是这太监身份让他无法生育后代,未免有些遗憾。心下暗自盘算,一待大明中兴有望,自己就辞了官职,隐退山林,带着老婆生他七个八个孩子,过那神仙一般的日子去。

是夜,王强做了一梦,梦见自己带着夫人来到了花果山,漫山遍野的小猴子都上来管他叫爸爸,弄得他不胜其烦,那夫人居然不是彩铃儿,依稀是那陈圆圆的模样。

第三十五章 战通州(一)

果如张晓平估计的那样,只过了不到一个月,兵部委托苏州市舶司采买的八门红衣大炮运抵通州,同时运来的还有三门火炮和二十支火枪,这三门炮和火枪正是给王强买的用于武器研究的。王强组建的研究班子是工部和兵部调来的一些专家组成的,前一阶段主攻方向放在钢铁冶炼上,他们在通州搞了一个工坊,建了一座小型的炼铁炉。王强虽然不懂炼钢技术,但毕竟是学习过现代知识,他知道钢和铁的主要区别就是杂质的含量不同,他提出的研究方向是除碳和脱硫,众人沿着王强指的方向不断的实验,努力提高炼化的温度和鼓风量(其实就是增加了氧气的供给),果然炼出的铁韧性和延展性越来越好,其实从成分上讲已经是钢了。

在明朝初期,大明的火器水平并不比西方差,但是由于长期不重视武器的研发,明朝的火器水平渐渐落后于西方各国,到了明末,随着国力不断衰退,财政紧张,武器的研发和制造基本上停滞了,明朝防守京城的御林军主力神机营使用的火器还是明初制造的火铳、鸟枪,加上弹药奇缺,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王强这次买来的这三门炮与红衣大炮不同,采买人员在信中提到这是西洋最先进的火炮,叫佛郎机炮。佛郎机炮体量小,射程差不多,但由于使用子炮的方式填装炮弹,提高了装弹效率,所以射速快,准确性也提高不少。这次采购的枪也是目前西洋人比较先进的燧发枪。

研究小组拿到枪炮,立即将研究的重点转到火器的研发上。王强根据自己对现代枪炮的了解,提出了自己的改进意见,例如大炮能否该为后膛装填炮弹,火枪能否制作弹夹提高子弹装填效率,利用火石代替点火激发火药,他还根据现代社会机关枪的概念提出能否制作连发、速射的枪械等等,别看王强对枪械一窍不通,但是他指出的研发方向无疑是正确的,这就大大提高了研究小组的工作效率。

还有一项就是火药的研发。通过对比试验,大明工部军械局生产的火药比从国外买来的火药威力要差许多,按照研究小组的武器专家的说法,火药的组成成分都是一样的,只是几种成分的配比略有些差异。当时大明重量的最小计量单位是钱,王强就提出将一钱平均分成十份,叫克,还指导工匠做出克秤,然后要求研究小组以克为单位对火药成分进行配比试验,提高火药配比精度,增大火药的威力。

武器研发是个烧钱的行当,而王强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而且特区物资丰富、信息灵通,想要什么很快就能搞到,所以大明的武器研发工作得以恢复并快速的发展了起来。研究小组不断改进枪炮质量,每次改进制作出样品,王强都要亲自参与试射并提出进一步改进的建议,工坊的仓库里光是作为样品的枪炮就摆了好几排。建研究小组改进武器的事情王强并没有向崇祯皇帝汇报,他打算制作出满意的成品后再向崇祯报喜,然后再大规模生产并装备军队,到那时候大明的军队将举世无敌!

转眼到了崇祯十三年的春天,自朝廷批准通州特区设立整整两年时间,随着特区诸般举措在全国推广,其作用也逐步显现出来。贸易市场和特区钱庄在全国几个主要都市陆续建成,形成了全国范围的贸易网络,加上海外贸易的逐步放开,极大的促进了大明商业的发展和物资流通,间接的刺激了大明的手工业、采矿业和运输业的发展,盘活了经济。特区农庄在全国推广和荒地荒山承包制的推行,使得大量无地流民得到安置,增加了粮食副食品的出产,社会逐步趋于安定。国债发行,国库充盈,保障了政府财政的正常运转和军需供应。军事上,洪承畴“剿抚并用,以抚为主。”的策略收到效果,随着大量流民归田,李自成的农民军兵源枯竭,粮饷不济,声势渐衰,被官军步步为营挤压在狭长的豫西山区,已是穷途末路。

大明到了崇祯朝原本已是衰败没落,油尽灯枯,可如今竟似枯木逢春,露出一线生机。大明历史发展那条一路向下的曲线在这里出现了强劲的反弹!

在遥远的北方,一个人一直默默关注着大明的这些变化,并从中感到了巨大的危机,他决心出手将大明的这一线生机掐死在萌芽状态。这个人就是满清的君主皇太极!

崇祯十三年四月,清军五万精锐铁骑,由亲王多尔衮挂帅,鳌拜和多铎为左右先锋,取道蒙古,绕过明军精心打造的锦宁防线,突然杀入大明境内!

此时的明朝官军都在全力围剿李自成,直隶、京师一带兵力空虚,清军一路斩关夺隘,势如破竹,不足半月就连克宣化、永平、丰镇、兴和等十几个州府,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兵锋直指京城!

京师周边无兵可调,朝中也无统兵上将,崇祯皇帝惊慌失措,一日内连下十七道圣旨,命各地官军火速进京勤王!京城四门紧闭,风声鹤唳,满城百姓也是惶惶不安。

清军南下,王强也是忧心忡忡,如果清军进犯京城,那通州必是首当其冲,他可不想自己精心打造的特区毁于战火。

这一天,王强拿着收集到的一摞情报来到李刚的住处,两人对着简易的地图研究对敌之策。

李刚面带忧色,在地图上指点着清军南下路线对王强说道:“王大人,这是清军第四次进犯我大明疆界,前三次清军都是在边境一些州府烧杀抢掠一番就退走了,可这次却大不相同,清军精锐尽出,来势凶猛,一路直扑京城,目标相当明确!”

王强担心说道:“京城兵少,周边各路官军救援不及,你说京城守得住吗?”

“大人,清军虽强,可京城城高壁厚,仅皇帝的禁卫军就有五万人,还有神机营、锦衣卫等精锐部队,如果加上周边府县的卫戍部队、各官府衙门的衙役兵丁,短时间内动员起十万守城部队还是有的。凭这些人坚守京城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一待清军粮尽,各路勤王兵马赶到,内外夹攻,这五万清军将成瓮中之鳖。所以以区区五万人想攻打京城无异以卵击石!”李刚缓缓言道。

“那你说清军这是干嘛来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也是在下疑惑不解之处。”李刚皱着眉头说道。

二人面对地图思虑半晌,却一齐指向通州!

“他妈的逼的!他们丫的是奔咱们特区来的!”王强回过味儿来,不由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我特区乃朝廷财富重地,清军必有所闻,此来是冲着我们特区的物资财宝来的。大人,即便清军是冲京城来的,那通州也是必经之地,我们特区无论如何都难免一战,当今之计要赶紧做好迎战的准备!”李刚道。

“不错,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召集会议,老李,你也别藏着了,如今正是用你处,我今日就宣布你的任命!”王强道。

“遵命!”

当天下午,王强召开了特区主要官员和民团营官以上军官参加的联席会,商讨抗清对策。

在官衙的会议厅里,王强居中而坐,尚大勇等亲信幕僚们分班坐在两旁,王强特意安排李刚坐在自己左手旁边。

“各位,如今咱们通州特区繁荣富庶,这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挺美,可偏偏就他妈有人不让咱们过好日子!各位都知道了,五万清军南下进犯,前锋已经到了遵化,下一个目标就是咱们通州,今日召集各位来,就是商讨御敌之策。”王强开言说道。

尚大勇练兵多日,因没有仗打,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终于有了机会,竟是异常兴奋,他第一个站起来说道:“王大人,那清军势大,可我们民团也不是泥捏的,守卫特区乃是我民团的本分,责无旁贷,只要我民团在,清军就别想轻轻松松拿下通州!”

尚大勇一煽忽,民团其他将领也激起了兴头,纷纷表态。

“对,咱们跟鞑子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鞑子没什么了不起,两个肩膀扛个脑袋,一个球样!”

“誓与通州共存亡!”

王强双手虚按止住大家的发言,说道:“嗯,咱们民团就该有这个气势,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民团大多是京畿直隶的人,保卫通州也就是保卫自己的家园。不过呢一对一的硬拼不是办法,咱们以守为主,在通州拖住清军,皇上已下旨召回十七路兵马勤王,只要能拖个十天半月,一待援军到了,咱再出击,狠狠揍他个狗日的!”

王强话锋一转又道:“其实,咱们得感谢人家满清,为什么呀?你想啊,咱们民团苦了巴夜的练了小一年多,捞不着仗打,那有谁知道咱们民团的厉害呀。如今机会来了,若是我们民团退了清军,护住京城,那是天大的功劳,皇上大喜之下,各位想不升官都不行,皇上得拿着官帽子满大街的追你。!”

“哈哈哈哈。”众人被王强一番话说的笑起来,心中原有的紧张、惶恐也冲淡了不少。

王强接着说道:“各位,要说打仗我是外行,不过我给你们找来了一个对付清军的行家。”他指着李刚说道:“这位是李刚李将军,原来是袁督师麾下的副将,当年在关外屡败清军,其实我前些日子教给你们那些操练之法就是李将军教给我的,论起来他可是我师父,这次我请他出山,任命为民团的军师,代我统筹指挥这次抗清事宜。”

李刚面带微笑起身向众人抱拳行礼。

待李刚坐下,王强面色一寒说道:“诸位,如今鞑子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咱们该当同仇敌忾,抵御外辱,以前那点子狗比倒灶的事情全他妈扯淡!”

王强这么说,是担心民团众将不服李刚,怠慢了军务,尚大勇明白王强的意思,冲李刚抱拳说道:“军师,我早就猜到是你在指导民团操演阵法,心中一直仰慕,没说的,我尚大勇一定遵从军师将令,绝无二话。”

其他民团将领也纷纷表态服从李刚将令。

王强往旁边挪挪身子,将李刚摆在中间说道:“下面就请军师布置抗敌方略。”

李刚也不矫情,居中坐了,冲众人一点头面无表情说道:“各位,我这里先宣布几条纪律!不服将令者斩!临阵退缩者斩!殆误军机者斩!私藏财务侵扰百姓者斩!”

李刚说的斩钉截铁,话语之中带着金石之音,众将听了心中都是一凛,暗道这军师果然是个狠角色!

李刚冲田精明说道:“田大人,由你负责特区人员财物疏散事宜。特区的老幼妇孺、官员眷属以及文官、商户立即疏散,家中贵重财物一律带走;特区所属的贵重财物也立即转运京城,特区的粮食物资能运走的运走,不能运走的要备好引火之物,一旦城破,就点火焚烧,决不能留给清军!听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田精明道。

“张大人,你负责通州百姓疏散事宜,让他们携家带口去附近投亲靠友,告诉他们清军异常残暴,决不可侥幸恋栈,房子烧了不要紧,只要保住性命。走的时候让百姓把牛羊牲畜一律带走,带不走的粮食就地掩埋,村中水井一律用土石填死,咱们坚壁清野,让清军找不到粮食、喝不上清水!”李刚冲通州县令张浩说道。这招也着实够狠。

张浩起身道:“遵命!”

“尚将军!”李刚冲尚大勇说道。

“末将在!”尚大勇规规矩矩起身听令。

“民团共五营,其中一个营在通州以西集结埋伏,护卫通州至京城的官道,若通州城破,此营负责接应撤退;若城中号响,则从侧面回援通州,夹击清军;两个营分派到各个箭楼城蝶守卫,城楼中多备弓弩,粮食清水也要备足,告诉他们,一个箭楼一个钉,要牢牢的将清军钉死在那里!听不到号声不得出击,若听到号声,就全力出击!另外,咱们武器工坊的库房里存了大量的火炮样品,这些火炮全部放到箭楼上,一听号响即刻向清军阵营开炮。仓库里还有不少火枪、火药,可以挑选一部分精兵配给火枪,组成火枪队,那些火药赶制成地雷,到时候埋设在清军进攻的路线上。”

“遵令!”

“另有一营负责守卫通州府衙,由我亲自统带,同样要备足一应物品,做坚守的打算!最后那一营以伍为单位,分散在特区各处,配以火枪、连弩等趁手之物,让他们将城中相邻屋舍的墙壁凿通,人可以自由穿行,一旦清军进入则游击杀伤清军,一待听到号响,则向府衙集结,出击清军!”

“遵令!”

“另外,即刻晓谕城中各工厂的工人、特区民工和邻近各村的乡勇壮丁,若有愿意共同守卫特区的,可为民兵,发给兵器,编入各个游击组,这期间饷银及一应抚恤待遇与民团团丁等同,有立功者照样封赏奖励!”

“遵令!”

李刚一番调度安排,清晰明了,干脆利索,众皆心服,王强也觉得安心了许多。

随着王强一声令下,通州特区全体动员,忙乱了起来,在通州去往京城的官道上挤满了运送家眷和财物的车辆,运河上船只往来穿梭,运送人员物资;城郊各乡村的百姓也响应官府的号召立即疏散,阡陌上百姓扶老携幼,牵牛赶羊到处是人。

第三十六章 战通州(二)

四月二十八日,宣大总督卢象升带领一万五千名铁骑赶到京城,成为第一支到京的勤王部队,崇祯大喜,当即任命卢象升为前敌总指挥,金殿上亲赐尚方宝剑,命他统辖各路勤王兵马退敌。这卢象升是沙场宿将,武进士出身,官居二品,领兵部尚书衔统辖山西境内的兵马,对战李自成的农民军屡战屡胜,号称常胜将军。他本次统带的山西营一万五千人马是他的嫡系精锐,看家底的部队。

军情紧急,卢象升领了圣命不敢停留,当即带兵启程赶往遵化前线迎敌。卢象升在去通州的途中看到官道上尽是逃难的民众,询问之下方知是王强下令让大伙紧急疏散,不由着恼,暗道:“敌人踪迹未至,王强却已下令逃跑,这没卵子的果然是个怂货!”心中先就对王强起了轻视之心。

王强得知卢象升带兵路过通州,早早在特区大牌楼前迎候,待卢象升到了近前,王强拱手行礼说道:“卢大帅远来辛苦,请下马暂歇,兄弟这里略备了些酒水,犒劳大帅及山西营众位兄弟。”

卢象升对王强并无好感,只马上抱拳说道:“军情紧急,本帅就不歇了,倒是前线一应粮草军械供应还请王大人妥为办理,误了军机,休怪本帅无情!”卢象升仗着钦命总指挥的身份,对王强说话竟是命令的口吻。

王强也是钦差身份,被敕封太子少保也是二品的官衔,卢象升如此态度先就无礼,王强心里未免有些别扭,考虑大敌当前,他忍了气依旧含笑说道:“大帅放心,我特区别的没有,粮草军械倒有的是,大军随用随取,误不了事的。不过在下确有紧要话要同大帅商议。”

卢象升见王强不肯让路,只好下马,王强引卢象升走开几步到了路边的凳子上坐了这才说道:“大帅,据在下得到的消息,如今清军已占领遵化,不日可抵京城,大帅此番统兵御敌,不知有何退敌之策呀?”

卢象升本就看不起王强,见他摇头晃脑的询问自己的退敌之策,有些不耐烦,冷冷说道:“御敌之策本大人早已了然于胸,只是军国大计不得随意显露于旁人,王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本职差使才是。”

王强心中气恼,心道:“孙子,居然跟我装大尾巴狼,等你一败涂地的时候恐怕还得靠老子给你支撑着。”想到这里,王强也冷笑一声说道:“呵呵,卢大人是常胜将军,如今又是奉旨统兵的大帅,原轮不上下官多嘴,然国家危难之即,在下还是要提醒大人几句。如今清兵已经占领遵化,扎稳了脚跟,而各地勤王的队伍都是远途跋涉而来的疲惫之师,敌人倒是在以逸待劳了。各地勤王部队统属不一,相互不熟悉,虽由你节制,恐怕一时也难以事权统一,一旦开战恐怕会首尾难顾,被清军各个击破。所以还不如统调人马,到通州这里集结成阵,以逸待劳,则攻守互易此消彼长,待各地勤王兵一到定可退敌。另外,在下奉旨编练了五千民兵,届时也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王强的这些想法是同李刚沟通过的,实在是从大局考虑而说出的金玉良言,怎奈卢象升一向自恃甚高,有点轻敌,觉得清军劳师远伐,孤军深入,必然已经粮草不济,疲惫不堪,而且他对王强存了厌憎之心,如何听得进去。他霍的起身,气哼哼的边走边说道:“我当是什么要紧之事,却是为这,前线军情紧急,容不得片刻耽误,本帅没工夫跟你瞎扯淡。”说完也不待王强反应,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命令部队开拔!

王强怒极反笑,冲卢象升背影冷笑说道:“那我就在这里备好庆功酒,等大帅凯旋!”

却说这卢象升带着大队人马一路疾行,下午晚些时候抵达遵化城外,还未及扎营,只听城中一声炮响,清军趁他立足未稳,倾兵来袭,饶是卢象升平素治军有方,带来的又是精锐铁骑,还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兵退十里才扎住阵脚,一万五千人马十停竟去了三停。

卢象升首战失利,心情烦躁,当天夜里独自在中军大帐思考对策,回想起王强的一番言语,方品出那个小太监说的其实是对的,可惜自己骄兵轻敌把忠言当成了耳旁风。他对着地图,分析着敌我各军的态势,如果明军在通州集结,依托运河和通州县城,同清军形成拉锯,然后命各地后续赶来的部队从清军侧后形成包围圈,断了清军的退路,就可以一鼓作气,聚而歼之。王强当初的这个提议确实可行。他觉得不如就采纳他的建议,个人面子事小,还是应以军国大事为重。

正这个时候,军需官从特区押运粮草回营向他来交令,卢象升问道:“军械粮草都齐了吗?”

军需官道:“回大帅,都齐了,王大人还另拨了五百张硬弩和数万只火箭,王大人还特意嘱咐说,对清军不可野战力拼,当据营以弓弩射杀方为有效。”

“嗯,他还说了什么?”卢象升问。

“他还说,他说------”那军需官踟躇不敢言。

“他还说了什么?讲!”卢象升怒道。

“是,他还说,他还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军需官小声说道。

“放屁!王强你个阉货欺我太甚!”卢象升自尊心极强,听王强如此的讥讽自己,恨的咬牙切齿,刚才想采纳王强建议的念头也彻底打消了。他觉得以现有的各路人马,照样可以和清军一战,他对自己的山西营还是有充分的自信的。

第二天,卢象升以前敌总指挥的身份召集几路先到的勤王兵马的统兵将领议事,共同商讨退敌之策。各地将领统属不一,各怀鬼胎,加上卢象升新败,大家心里也有点不服气,所以吵来吵去的没个章程,最后在卢象升的坚持下,才勉强制定了一个诱敌深入,分进合击的方案,这个方案就是以自己的山西营为诱饵,引诱清军来攻,其他各路人马先向两翼迂回,一旦清军和山西营接仗,其他各路人马迅速从侧翼和后面进击清军,只要能缠住清军,不使他们继续南进,等其他各路兵马到了,形势就可以逆转了。这个方案要想成功有两个先决条件,一个就是山西营有足够的实力可以顶住数万清军的攻击,为合击创造条件,另一个条件是其他各路兵马能顾全大局,全力反攻。连卢象升自己都清楚,这个计划实在太冒险了,别人不说,就是他自己的这一万多人马要想顶住数万清军的进攻就一点把握也没有。众将离开后,卢象升左思右想的不是滋味,觉得目前这个方案胜算不大,还是王强提出的方案是最合适的,可最终还是强烈的自尊心占了上风,他宁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向那个小太监低头。

在遵化城内,清兵统帅多尔衮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他此番带兵南下,目标只有一个,捣毁通州特区,打掉这个大明复兴的源头!此次出兵,他带的是满清最精锐的人马,左右先锋鳌拜、多铎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将,鳌拜更是号称满洲第一勇士,武艺精湛,力大无穷!此次进兵原本十分顺利,大明的军队纪律松弛,军心涣散,一触即溃,没有多少战斗力,所以一路下来根本没有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如今通州特区已近在咫尺,不过多尔衮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清楚,如今清军已经深入大明腹地,劳师远袭冒着极大的风险。眼前这个卢象升极不好对付,昨天一战,虽然获胜,但也试出这支来自山西的明军铁骑还是有一点战斗力的,要想突破山西营,少不得得经过一番血战!自己的部队虽然士气正旺,但也多少有些疲惫,而且经过一路的征战,也折损了不少人马,粮草也有点接济不上,一旦久战不利,纠缠下去,有被明军围歼的危险。

经过一番权衡,多尔衮最终下定决心,迅速击溃面前的山西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捣毁通州特区,完成此次南下的战略任务!多尔衮当即命令击鼓升帐,召集各部将领,部署明天会攻山西营,占领通州城!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螯拜亲统前锋营的一万兵马呼啸着杀奔山西营,多尔衮带领中军二万人马跟进策应,另有后营一万人马押后监视其他各路明军的动向。

螯拜一马当先冲在队伍前面杀向明军的营盘,守营的明军只胡乱的放了几箭就四散奔逃了,螯拜带兵冲入明军大营,不想偌大的军营寂静无声,人影都不见一个,竟是一座空营!

原来,这卢象升也算老辣,他考虑到用自己的这点儿人马和清军硬拼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必须用计谋,他冥思苦想了半宿,才想出了一个火攻的计策。他估计等到天一亮,清军肯定会前来踏营,所以趁夜悄悄撤出兵马,在附近的林中埋伏,把从通州特区带来的两车火药包和大量的柴草等易燃物混在一起放置在营中各处,然后命一小股士兵在营中游动,迷惑清军。

却说清兵杀入营中,见是一座空营,以为明军怯战,已经趁夜逃跑了,都纷纷下马,冲到帐篷里四下去搜寻战利品。埋伏在林中的卢象升看的分明,见清军已然中计,他把令旗一挥,数千明军从密林中杀出来,一齐放箭,一时箭矢如蝗向清军射去,火箭射到营中,引燃柴草,点燃了火药,一时火光冲天,爆炸声连连,清军突然遭袭,立时大乱,被烧着衣服的士兵哀号着满地打滚,被爆炸声惊吓了的战马四散狂奔。

卢象升看时机差不多了,掌中长枪朝天一挥大声呼道:“山西营的弟兄们,清军已经乱了阵脚,我们杀敌立功,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兄弟们,跟我冲啊!”说完,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一万山西铁骑呐喊一声,紧随其后,旋风般向乱做一团的清军掩杀过去。

螯拜此时才如梦初醒,知道中了明军的计,立即命令吹号退兵,螯拜的前锋营是清军中的精锐,训练有素,听到号声,立即从大营中退出,重新集结编队,那些丢失了马匹动作慢的清军则被赶到的明军铁骑踏成了肉酱。螯拜见明军只有万把人,和自己的兵力相当,心中并不惧怕,他在马上大声喝道:“八旗勇士们,汉人只会耍阴谋诡计,真刀真枪的不是我们的对手,兄弟们,给我杀!”他声若洪钟,传闻数里,一声呼喝立即稳住了军心,激起了斗志,清军发一声喊,迎着明军杀了过去。转瞬之间,两军轰然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厮杀成一团。那卢象升本是一员虎将,手使一杆长枪,上下翻飞神出鬼没,带着一队亲兵杀得酣畅淋漓;那螯拜力大无穷,有万夫不挡之勇,手中一支狼牙棒,在明军中左冲右突,当者立毙,所向披靡。两军都是精锐,士气旺盛,一时杀了个旗鼓相当。

两万士兵在空旷的郊野绞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的气息,战士的吼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伤者的哀号声、兵器的碰撞声响成一片,那些受伤落马的士兵,很快被马蹄踏成肉酱,被斩落的人头,残断的肢体随处可见。

残酷的厮杀进行了半个时辰,明军战斗力本就略逊于清军,加上远途跋涉,没有充分的休整,渐渐的现出疲态,清军已从最初的慌乱中摆脱出来,开始占了上风,卢象升杀得两臂酸麻,在亲兵的护卫下稍事休息。他策马登上一处缓坡,观察战场的形势,见自己的队伍已经折损了大半,士气也不象刚开始时那样旺盛了,清军却越战越勇,而且远处清军的大队人马正向这里缓缓的逼进,清军主帅的帅旗已经清晰可见。如果这时候,清军再派出一支生力军加入战团,截断自己的后路,那自己的山西营将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援军!自己部署的那几路援军在哪呢?按时辰,他们应该从两翼开始展开对清军的攻击了,现如今,连个援军的影子也看不到。“这帮见死不救,失机误国的王八蛋!”卢象升心里愤愤的骂道。他清楚,为今之际,他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带兵脱离战场,向南撤退,螯拜的前锋营人马也折损了近一半,已是强弩之末,未必就敢追下去。自己可以到通州整军,依托城池抵抗,等待援兵。可一想到要退回通州,卢象升心里竟一阵烦躁,自己当着小太监的面信誓旦旦的扬言退敌,结果却连吃败仗灰溜溜的逃回去,颜面何存呐?那小太监肯定会尖酸刻薄的一通奚落,那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堂堂七尺男儿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人前低头!”想到这里,卢象升豪气顿生,立在缓坡上高声叫道:“兄弟们,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是我们军人无上的光荣!咱们拼了性命也绝不能给山西父老丢脸,兄弟们,杀呀!”说完,他催动战马,舞动长枪重新杀入战团,山西营是卢象升一手带出来的嫡系,对他最是忠诚,士兵们听到他的喊声,知道这一战是有死无生,也都豁出了性命,发疯了一般向清军猛攻,也不管什么队型、阵法,哪里有清军就杀向哪里,全是不要命的招术。面对明军突如其来的疯狂反扑,清军有点胆怯,一时阵脚大乱,战场的形势逆转了。

统帅中军的多尔衮密切注视着战场的变化,见明军祭出这种自杀式的打法,他微微一笑,心道:“看来这个卢象升是抱定一死的决心了,既然如此,那本帅就成全你!”他转头向传令兵说道:“传令左营出击,切断明军退路,务必全歼明军!”

“遵令,令左营出击,切断明军退路,务必全歼明军!”传令兵复述了一遍命令,然后策马赶去传令。

清军左营的一万人马在多铎的带领下出动了,马踏着大地微微的震颤,发出隆隆的声响,转眼之间,就将剩下的几千明军团团围在核心。一万生力军加入战团,清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明军已经阵形大乱,很快被训练有素的清军分割成几块儿,一股一股的逐一被歼灭。

卢象升带着亲兵卫队左冲右突,怎奈清军势大人多,杀到哪里都有兵山将海挡在那里,自己的队伍越打越少,逐渐被清军挤压围困在一处土丘上,卢象升四下环顾,身边只剩下不到一千名士兵,这些士兵已经杀得筋疲力尽,且大部分都负了伤,他自己也身负三处刀伤,长枪也丢了,只得用宝剑杀敌。明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了。卢象升眼看着被清军分割包围的明军一片片的被绞杀,感到心痛无比,这些山西子弟一直追随在自己的左右,亲如兄弟一般,如今却是惨死异乡,自己倾心打造多年的山西营也毁于一旦。他抚摩着皇上亲赐的尚方宝剑,心中一阵悲凉,皇上本寄希望自己能统兵退敌,谁知由于自己刚愎自用,自大轻敌,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清军此去京城的路途已经没有了阻碍,很快就可直接威胁京城的安全。他到此时方真的后悔没有听从小太监王强的建议,只顾及自己的颜面,却没有考虑后果会这么严重,既害了万余山西子弟,又辜负了皇上的重托,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再活在世上,这时候,包围着他们的清军又整队冲了上来,卢象升环视一圈身边的将士,沉声说道:“各位兄弟,今日兵败,全是卢某一人之过,卢某辜负了圣恩,已无颜见家乡父老,决意以身殉国,请各位兄弟自行突围去吧!”,他面朝京城的方向双膝跪倒,双手缓缓捧起尚方宝剑,高声叫道:“皇上,罪臣卢象升有负圣上重托,不听忠言,失机误国,万死不能抵罪,微臣去了!”说完,他将宝剑横在脖子上,就要自刎。

第三十七章 战通州(三)

山西营众将士见主将要自杀殉国,顿时悲声一片,两个亲兵架住卢象升的双臂泣声说道:“大帅,万万不可轻生,我等拼了性命保护您杀出重围,我们山西军不能没有您呀!大帅!嗬嗬嗬嗬。”

围攻的清军看到明军主帅要自杀,也停止了进攻,挥舞着刀枪兴奋的叫喊着。就在这时候,只见南边官道上尘烟四起,蹄声阵阵,一队骑兵约两千人由远而近冲杀了过来,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黑脸大汉,只见他身着镔铁的铠甲,外罩黑色的披风,跨下一匹骏马,也是乌黑发亮,手中一杆九耳连环金背大砍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亚赛天神一般,那大汉身后紧跟着两名壮汉,全都赤着上身,各擎着一面大旗,一面旗子上面绣着“民团”,另一面旗子上面是个斗大的“尚”字,正是尚大勇带着民团前来救援了。

原来,昨天晚上,王强、李刚他们就得到探报,清楚了卢象升他们的兵力部署,几个人聚在一起一分析,断定卢象升那点山西营兵马肯定顶不住清军的进攻,估计会向通州败退,王强虽恼恨卢象升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说唇亡齿寒,如果山西营全军覆没了,那么特区的防卫压力也会陡增,所以王强命令尚大勇带两千民团赶往遵化接应卢象升,又命李刚率一营士兵配备火枪在半路埋伏,阻击清军的追兵。

尚大勇带领民团冲到阵前,迅速摆开阵形,他骑在马上看到卢象升被困在山坡上,遂高声叫道:“卢大帅,末要惊慌,民团增援来了!”

螯拜没想到明军居然还有援军赶到了,立即分兵去攻打,数千清军呼叫着冲向民团,这时候民团已经摆好了阵势,只听轰轰轰轰的一阵爆响,在阵前列队的民团火枪队开火了,几百支火枪、火铳一起开火,声势惊人,顿时浓烟四起,清军猝不及防被打倒了一片,火枪营的士兵一阵排枪打过,迅速向两边闪开,让出中间的通道,尚大勇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吼道:“民团的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操!杀鞑子去呀!”

众民团的士兵也是齐声应和:“操!杀靼子呀,冲呀!”随着一声呐喊,民团士兵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清军。清军被几排火枪打的死伤惨重,乱成一团,被随后冲上来的民团士兵砍瓜切菜一般割倒。民团士兵绝大多数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不少人内心里本来还有一丝胆怯,如今同清军一接仗,发现杀人竟是如此容易,士气一下高涨起来,越打越顺手。

那尚大勇本就是个厮杀汉,近一年没有上过战场,早就憋的难受,如今终于有了杀敌的机会,竟是异常的兴奋,他一马当先杀入敌阵,迎面正碰到清军的一名都统,那都统也是清军中一员猛将,号称满清的巴图鲁(勇士),怎奈刚才被火枪轰击的砂石迷了眼睛,正在犯迷糊呢,只听耳边炸雷般的一声大吼:“操!”竟斜肩带背被那尚大勇一刀劈成两半儿!尚大勇被溅了满身满脸都是鲜血,血腥味刺激的他更加亢奋,将九耳连环大砍刀舞动的如车轮一般,凶神恶煞似的冲进敌群是见人就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清兵被吓得抱头鼠窜,人挤马踏乱成一团。民团众士兵见自己的主将如此英勇,受到感染,也越战越勇,“操”字喊成一片。

清军鏖战了半日,本来已经疲惫不堪,而且刚刚打败了山西营,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精神不免松懈了下来,如今遭到这支生力军如此迅猛的攻击,一下子溃败了。民团平时阵法训练的作用显现了出来,火枪手分成几队在左右两翼和前面策应大队,所到之处先是一阵排枪,然后是骑兵过去砍杀,占足了便宜。

民团士兵很快就在清军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卢象升在高坡之上看的分明,他见民团的士兵作战英勇,进退有度,那个带队的将军更是威猛无比,心里由衷的叹服。他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不再迟疑,扳鞍认凳上了战马,挥动手中的宝剑,喊道:“兄弟们,杀!”,本已绝望的山西营将士看到生还的希望,也抖擞精神向山下杀去。清军阵营已经大乱,民团和山西营的队伍很快合兵到了一处,民团阵形调整,后队变前队,尚大勇和卢象升两人并肩在前面开道,向南突围。

清军人数是明军的几倍,怎奈遭到民团的突袭,再加上民团的火枪队厉害,阵形被冲乱,没法组织有效的反扑。民团奋力杀出了重围,迅捷的向通州方向退去。

螯拜见明军逃出包围圈,气的暴跳如雷,经过一个上午的厮杀,他的前锋营折损了一多半,眼见就要全歼山西营了,不想民团杀出来搅局,救出了明军主帅,让他功亏一篑,他斩杀了几名怯阵败退的士兵,整理队形,准备追歼民团,这时候后方传来命令他收兵的军号声,他只得不情愿的整军回归本队。

却说民团和山西营的队伍往通州方向退却,卢象升和尚大勇并骑走在队伍前面,卢象升苦战大半日,早已累的筋疲力尽,他骑在马上,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如同做梦一般,先是在太原誓师,起兵勤王,然后是金殿受封,领衔出征,当时自己是钦命的统军元帅,是何等的威风荣耀,意气风发呀!不想只过了两天,自己就连吃败仗,几乎全军覆没,还是靠了自己一向看不起的民团相救,才死里逃生,想到这些,卢象升一阵的灰心。

他打量了一眼身边的尚大勇,暗道:“想不到民团之中竟有如此猛将,而且民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作战勇猛,自己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支队伍。”想到这儿,他打起精神,在马上抱拳冲尚大勇说道:“尚将军,今番蒙您拼死相救,在下感激末名,不知将军如何称呼,是何职衔,他日金殿面圣也好为将军请功。”

尚大勇答道:“将军之名实不敢当,不才名叫尚大勇,在王强王大人麾下,任民团的副团长,并无军阶。”

“哦!你就是尚大勇,卢某是久闻大名呀!”尚大勇为报家仇,血洗桐城的事情传的天下皆知,卢象升也听说过,想到这位昔日西北军的勇将如今竟然屈居在小太监王强手下,卢象升颇为不平,不禁起了爱才收纳之心,他接着说道:“将军如此人才,在民团恐难施展,岂不是被埋没了吗。”

尚大勇知道卢象升和王强之间的过节,他同王强亲厚,多少有点瞧不起卢象升,只淡淡一笑说道:“卢帅谬赞了。尚某不过一介莽夫,蒙王大人不弃,被收在麾下,负责编练民团。要说人才,我们王大人那才是治国安邦的大才呢!别的不说,就说这组建民团,就是我们王大人的主意,我们王大人深通兵法,他亲自授课,培训军官,演练阵法,民团能有今天,全是仰仗王大人一力打造啊!只可惜,王大人是公公出身,不然的话,嘿嘿。”那意思,王强如果不是太监,恐怕如今的统兵元帅就是王强的了。他有意抬高王强,所以把自己和李刚的功劳都安到了王强身上。

卢象升闻听此言,心中诧异,没想到王强居然还是个深通兵法之人,再仔细一想,这王强在短短的时间里发国债、建特区、练民团、统筹军需粮饷,所办之事件件都是军国要务,而且成绩斐然,他心中不禁感佩:“看来此人真是个大才,是我先入为主,心存偏见,又心胸狭隘,不听王大人的劝阻,才导致今日之败,失机误国,悔之晚矣呀。”想到这里,他由衷说道:“如此说来,王大人确有大才,当初我不听王大人相劝才有今日之败,王大人不记前嫌,派兵相救,这份胸怀就远胜卢某,待见了王大人我要当面向他请罪。”

尚大勇见卢象升服软了,也就不好再挤兑他,有意恭维的说道:“卢帅过谦了。您以一万人马对抗数倍于己的满洲铁骑,阻止了他们南进的脚步,这份忠勇和胆识令在下钦佩。在下临行之前,我们王大人也曾言道:卢大人乃国家柱石之臣,是当今朝廷不可多得的统兵良将,你等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卢大人的周全。”尚大勇粗中有细,言谈话语之中有意为二人弥合裂隙。

卢象升听王强暗地里如此看重自己,不由得感激涕泠,越发觉得自己有愧于王强。他想到自己此番败退,清军可能很快就会追杀过来,忍不住问道:“尚将军,这大队的清军估计很快会尾随而来,不知民团是否能阻挡的住”

尚大勇知道王强、李刚他们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但是如果几万清军倾力来攻,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他沉思一下说道:“我们民团只有五千人马,另外还有几千民兵,不过王大人他老人家做事一向出人意表,肯定已经有了退敌的良策,请卢帅且放宽心。”尚大勇、田精明等人因佩服王强人小鬼大主意多,所以私下里经常戏称王强为老人家,这会儿一不留神给说了出来。

听尚大勇竟然把王强称为老人家,卢象升更觉王强此人高深莫测,也就不好再问了。

尚大勇、卢象升半路上与李刚会和,傍晚时分,队伍回到特区,王强早就得到了探马的报告,亲自带人出来迎接。卢象升感激王强派兵相救,加上尚大勇一番鼓惑,对王强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所以离着老远就下马步行,以示尊敬,到了近前,卢象升率先躬身说道:“王大人不念旧恶,派兵相救,卢某及山西营众位将士恭谢王大人相救之恩。前日卢某多有冒犯,也请大人海涵。”

王强见卢象升浑身是血,多处负伤,敬他是条好汉,也赶忙躬身行礼说道:“大帅太客气了,我们同朝为臣,共御外辱,本就该唇齿相依,休戚与共,相互救援那是份内之事,再说卢大人舍生忘死,奋勇杀敌,这份忠勇也令在下钦佩,至于前日之事,下官年少,也多有不恭,望大人不要挂怀。”

两人走近相互执手打量,卢象升一脸惭愧的说道:“我乃败军之将,不敢言勇,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了,还要仰仗王大人领兵退敌呀。”

“诶!话不能这么说,您此番领兵与清军对阵厮杀,山西营虽大部折损,但也消灭了清军近万人,挫了靼子兵的锐气,今日一战可以说是个不胜不败的两分之势,他们统共就那么几万人,要是各路勤王兵马都象您这样英勇无畏,清军也不会这么猖狂,如果从全局着眼,我们实际上是得了胜势呢!”王强诚恳的说道。

王强这一番排解,让卢象升大感欣慰,他细思之下,清军这次也折损不少,自己也确实没有吃多大的亏,心情不觉轻松了许多。王强将田精明等特区的重要幕僚给卢象升一一引见了,然后带领众人回了府衙。他吩咐将山西营的士兵全部带到自己的府中休息、疗伤,为了备战,他已经将自己府中的第三进院子全部腾出来做了囤兵之所。卢象升也被安排到府中去疗伤和用饭。王强则和李刚尚大勇等人安排部署特区的防卫事宜。

卢象升在内宅包扎好了伤口,用了晚饭,他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势,如果清军倾师来攻,特区的这些兵马恐怕难以抵挡,必须调动其他各路兵马支援,他立即修书给其他几路的统兵官,将今天上午的战事简单说了,信中提出,通州已是清军进袭京师的最后屏障,如果有什么闪失,各路将领都难逃诛戮,他以钦命前敌大元帅的身份,严令各路兵马立即开赴通州,畏敌缓进、失机误国者定斩不赦!

第二天一早,卢象升用过早饭,就急匆匆的赶到外宅来寻王强,他迈步进了房间,见王强正眯着眼仰躺的椅子上,两只脚翘在书案之上,架在一起左右摇晃,手中摇着扇子,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叹服:“大敌当前,居然还能如此泰然自若,此公果然与众不同。”他轻声咳嗽一下,王强睁开眼睛,见是卢象升来了,赶紧起身招呼,两人见礼落座,不咸不淡的聊天,卢象升惦记着抵御清军的事情,但见王强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表露出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只听外面传来三声急促的号声,王强起身探头支着耳朵说道:“来了,靼子兵来了!”

“哦?这么快!”卢象升吃惊的说道。

紧接着,远处又传来三长四短的军号声。王强闻听,微笑着说道:“敌人来了约有三万!”

“哦?王大人如何得知呀?”卢象升奇怪问道。

“这个吗,是刚才军号传递的讯息。一个长声,代表一,一个短声代表后边的零,三个长声那是三,四个短声表示四个零,三后边四个零,可不就是三万吗。”

“哦!”卢象升点头,接着问道:“那刚才那三声军号声自然是通报敌军来袭的讯息了。”

“正是如此。而且三声军号表示敌人来的还比较急”王强说道。

卢象升起身说道:“清军既然来袭,卢某这就前去迎敌。”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诶!卢大人且慢,山西营的弟兄们已经征杀了多日,又都负了伤,需要调养歇息,您请随我一起到敌楼观战,看我们民团如何杀敌!”

第三十八章 战通州(四)

卢象升随着王强出府衙,来到外院,拾级登上院墙把角的敌楼,那敌楼很高,可以俯瞰特区的全貌。王强招呼卢象升坐在敌楼顶层的石凳上,几十名亲兵立即分散开将二人护卫在中间,二人刚刚坐定,就听见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特区东北面尘烟滚滚,隐约之中,可以看到清军的大队人马已经铺天盖地而来。王强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眼见这么多清军杀过来,才真正感受到了兵凶战危的恐怖,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了,暗道:“这么多鞑子,就是站在那不动挨个让我砍,也得砍几天呀。我们民团这点人顶的住吗?”他当着卢象升的面,强作镇定,手中摇着扇子,干笑一声说道:“哈哈,卢大人,打仗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李刚他们去管了,我们自管饮茶聊天,您如果觉得无聊,不如我们下盘围棋如何?不过我是个臭棋篓子,恐不是大人您的对手啊。”

卢象升见清军来势凶猛,心急如焚,但现在自己手中无兵,必须依靠民团来拒敌,他见王强如此安然,心想说不定此人还真有退兵的奇谋良策,决定先看看再说。于是说道:“好,王大人既然有此雅兴,卢某愿意奉陪。”

随从将围棋拿来,两人摆开阵势厮杀。周围众将士见二位大人如此泰然自若的在下棋,一时军心大定。

此时,清军已经在特区北面一里之处集结整队了。清军统帅多尔衮策马到了一处高坡上,观察特区的动静。经过昨天上午的一场苦战,虽然基本上消灭了明军主力山西营,但是清军最精锐的前锋营也折损大半,加上前期损失和分散的兵力,由他直接统率的队伍已经不足四万。而几倍于己的明军勤王兵马正源源不断的从各地赶来,清军有全军被困的危险。此番南下之前,清军的密探对特区的情况进行过侦察,这里没有坚固的城池和正规的官军防守,只有五千民兵。可昨日同民团一接仗,他发现民团作战勇猛,阵法娴熟,火器犀利,战斗力极强,比正规的官军还难对付,明军凭空冒出这么一支生力军来,无疑加大了清军的风险。不过此时的清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有孤注一掷,先捣毁了通州特区再说!

多尔衮见部队已经整好了队形,却不见有明军出来迎战,他举目观瞧,只见特区里面偃旗息鼓,寂然无声,不知道明军又在玩什么把戏,此时,先锋官螯拜过来请战。

多尔衮冲螯拜说道:“螯将军,民团训练有素,火器厉害,切不可轻敌。你率本部兵马先去试探一下虚实,要多带盾牌弓箭,多加小心,如遇大股明军,不要与之缠斗,只要探出明军主力埋伏在何处,本帅立即就指挥中军兵马跟进攻击。”

“得令!”螯拜领命,立即返回本队,高声呼道:“弟兄们!区区民团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大集市里面的金银财宝和美貌的汉人娘们儿正等着我们呢,弟兄们跟我杀呀!”螯拜一声令下,五千名前锋营的铁骑旋风一般向特区扑了过去。

李刚在箭楼上观察敌情,指挥防御,他见清军只有几千人马来攻,知道这是前来试探的,他挥动令旗,命令暂时不用大炮轰击,将清军放到箭楼之间的空地以后再打。这里是民团预设的伏击阵地,里面挖了陷坑、埋了地雷、设置了鹿砦、绊马索,还有一种专门对付骑兵使用的大网,这网是用皮线和麻绳混编而成,铺在地上,用浮土盖住,战马踏到网上,马蹄被前后缠住,就会摔倒。

清军转眼之间就已经冲过箭楼,来到空地上,被设在那里的各种障碍物绊的人仰马翻,乱成一团,有的掉进陷坑,有的被大网缠住,马失前蹄,摔在地上,加上后续蜂拥而来的骑兵,人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这时候,只听一声号响,箭楼里立即闪现出无数民团士兵的身影,弓矢弩箭雨点般射下来,中间还夹杂着火枪的轰鸣声,空地上的清军成了活靶子。

那螯拜临危不乱,一面挥动大刀拨挡弩箭,一面呼喝指挥士兵清除路障,清军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两边士兵举着盾牌防护,有的士兵射箭还击,中间士兵冒着箭雨奋力清除路障。

多尔衮见螯拜已经同明军接仗,怕他有什么闪失,遂命令右军一万人马跟进策应螯拜。过了半晌,前方的道路开通了,清军前锋营和右军一万人马冒着两边箭楼如蝗的弓矢呐喊着杀进特区。

特区的南面是民工的宿舍和民团士兵的营房,街巷纵横,临街是一排排的店铺,在此之前,商人们都已经奉命撤离,并带走了贵重的物品,为了备战,民团还将这些房屋从内部打通,修了暗门。

清军迅速通过箭楼的空隙,潮水一般涌入到特区里面,并没有民团出来抵抗。清军此来的目的就是要抢掠财物,见特区里面无人抵抗,立即三五成群的四散分开,自顾窜到街巷里面去搜寻财物和女人去了,根本收拢不住。

民团士兵按照先前的部署,以伍(十人)为单位,分散埋伏在大街小巷里面,依托房屋的掩护袭击清军。清军地形不熟,在各条街道到处乱跑,结果在墙头、屋顶到处都是民团的冷枪冷箭,等他们下马杀进宅子里,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遇到小股的清军,民团还会突然从巷子里面杀出来,砍杀一阵,等大队清军赶来,就从暗门撤走。

清军人数虽多,但地形不熟,失去统一的指挥,而且在巷战中,骑兵根本发挥不了优势,面对民团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有劲使不出来,被打的晕头转向,损失惨重。螯拜领着亲兵转了二条街,发现两边的房子都是空的,根本没有人,也不见什么金银财宝,而且两边的屋顶上不时的放出冷枪冷箭,自己的亲兵转眼间就被射杀了十几个,他发现势头不对,显然明军已经提前做好了游击巷战的准备,这么下去只能白白折损人马,他赶紧吩咐集合队伍,传令兵吹起集合的军号,被打的晕头转向的清军这才从大街小巷里纷纷退出来在特区中央的空场集合。螯拜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队伍聚拢。他远远看到特区中央王强宅院的敌楼上旌旗招展,有士兵在把守,知道那里定是民团主帅藏身之所,估计贵重的物品也藏在那里,于是挥军去攻打王强的府衙。

王强的府衙院墙高大坚固,院外是一圈开阔地,还安放了鹿砦、丝网等障碍物,易守难攻,李刚亲率一千民团士兵防守,他们知道这里肯定是清军进攻的重点,所以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清兵将府衙团团围住,一部分清军用弓箭射击,另一部分清军举着盾牌、云梯向府衙冲锋,民团士兵站在木架子上,隔着院墙,居高临下的还击,一时箭矢穿梭如雨,杀声震天,双方激战在一处。清兵虽然人多,无奈地形不利,大队人马施展不开,民团将士作战英勇,依托院墙和敌楼,占尽了地利,民团的火枪队也在府衙防守,火枪不住的轰响,加上火药包接二连三的在清军队列里面炸响,搞得清兵胆战心惊。原在特区打游击的各队民团,见府衙被围攻,也纷纷赶来增援,依托民房从清军背后偷袭。双方激战了大半个时辰,清军损失惨重,在府衙外面的空地上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清军是连夜赶路杀到通州的,连早饭都是在马上凑合着吃的,已经非常的疲惫,现在又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攻击也越来越无力。螯拜气的在马上哇哇乱叫,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俯首认输,猛然间,他发现在前面的敌楼上,有两个人居然在下棋,其中一个分明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卢象升,卢象升对面是个少年,眉目清秀,一身素袍,手中摇着一把扇子,看情形和年龄应该就是探报里面说的特区的专办大臣,小太监王强。螯拜见两人谈笑风生,神态自若,指指点点的只关心面前的棋盘,对双方的激战居然不闻不问,不由心头火起,心道:“擒贼先擒王,我先把你个小太监射死,看你还在那里逍遥!”想到这儿他暗暗摘下弓,抽出三支箭,一仰身猛的向敌楼连发三箭。螯拜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箭法精湛,能百步穿杨,他三箭连珠射向敌楼,前面两箭是射向守卫在王强身侧的两名亲兵,为的是迫他们躲闪,不能救护王强。而第三箭则是直奔王强的面门而去。

却说王强,故作镇定同卢象升下棋,其实心里面一直在打鼓,尤其是清军蜂拥着攻打府衙的时候,更是手摇心颤,说话都打突儿,后见清军损失惨重,一时攻不进来,才心下稍安。卢象升倒是心定神安,认认真真的下棋。王强棋艺本就不高,加上心神不宁,很快就被杀的一塌糊涂,眼见自己一条大龙就要被杀死,就想着耍赖,他想转移一下卢象升的视线,偷换一颗棋子儿,故意转头向楼下观瞧,口中说道:“有趣!”哪知刚侧过头去,就见一只雕翎箭扑面而来,他吓的“哎呀!”一声,赶忙一仰身从石凳上跌倒,那箭擦着他的下巴嗖的飞了过去,箭尾上的铁楞把他的下巴刮开一道口子,鲜血立时冒了出来。这一来,可吓坏了卢象升以及旁边的侍卫们,众人呼啦一下围在他的身边,查看伤势。

螯拜见王强跌倒,以为得手,立在马上高呼:“八旗的勇士们,敌人的主帅已经被我射死了,大伙儿全力冲啊!”清军听到明军主帅阵亡,一时士气大振,又呐喊着冲上来,民团官兵则是一乱。

王强被吓的魂飞魄散,倒在地上紧闭双眼,在众人的连声呼叫下,他才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脑袋,没事儿!一摸下巴,火辣辣的疼,知道自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听到螯拜的喊声,火往上撞,气得咬牙切齿,他噌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顺手将卢象升放在旁边的尚方宝剑抄在手中,分开众人冲到敌楼边上,冲着底下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螯拜!我日你八辈祖宗!刨你们家十八代祖坟,把你妈、你姐、你妹、你老婆全都卖到窑子里,你个王八蛋、大奸臣,只会暗箭伤人,孙子!有本事你丫上来,老子打的你满地找牙!”

王强将北京混混那套骂人的嗑拿了出来,鳌拜嘴拙,如何是王强的对手,只气的指着王强哇哇乱叫。

民团众将士见主帅无恙,都安下心,又听王强骂人阴损恶毒,心里大乎痛快。众清兵却是大感不平,心道:“我们螯将军又没长翅膀,怎么上去呀!有本事你丫下来呀!”士气顿时又是一馁。

李刚见鳌拜注意力都在王强身上,操起硬弓以牙还牙一箭射向鳌拜,鳌拜不防,被一箭钉在肩上,顿时血流如注!驳马向后退去,清军顿时大乱。

王强见鳌拜败走,挥舞着宝剑大声叫道:“民团的弟兄们!那鳌拜跑了,操!给老子使劲的杀呀!”

他这些话只是一时气愤,顺口就喊了出来,可众将士却以为王强是下了总攻的命令,竟打开府门蜂拥着杀了出去。

李刚见状,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吹号发起总攻。三声急促高亢的军号响彻在通州的上空!

在城西埋伏的尚大勇担心王强的安危,早已等得不耐,听到号声,立即翻身上马,大砍刀向空中一舞,叫道:“兄弟们,随我杀鞑子去!”然后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守卫在特区各处的民团士兵听到号声,纷纷钻出地道和掩体,呐喊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藏在贸易市场里面的三千民兵也闻声杀了出来。

李刚下了箭楼,一马当先带领着民团将士从府衙杀入敌阵。这李刚也是一员骁将,手中一杆亮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冲入敌阵如虎入羊群一般,杀的清兵四散奔逃。在敌楼上观战的卢象升见民团将士杀的英勇,看的心热,他向王强一拱手,说道:“王大人,请您在此地指挥,卢某也去杀他一阵。”说完也不等王强表态,急匆匆下了敌楼,山西营的众将士早已经披挂整齐,跃跃欲试的在下面等候了。卢象升顺手从兵器架子上抄起一杆大铁枪,上了战马,也不多言,只一挥手,山西营的将士呐喊一声从侧门杀了出去。

清军本就士气低落,乱成一团,如今突然遭到几路明军的夹攻,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明军的呐喊声,也搞不清楚明军到底有多少人,顿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螯拜一时弹压不住,自己也被兵士裹夹着向特区外面逃去,李刚、尚大勇、卢象升分领本部人马兜着清军的屁股后头一路追杀,而那些跑错了路、落了单、负伤或者丢了马匹跑不动的清兵则落到了数千民兵的手里,被斩杀殆尽。

王强情绪亢奋,站在敌楼上挥舞着宝剑,声嘶力竭的喊叫:“杀!弟兄们杀!一个鞑子也别放跑了,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报仇啊!”喊得嗓子都哑了,直到清军败走方歇。

在特区外面的清军大营已经是一片火海,多尔衮做梦也没有想到民团居然会配备有火炮,所以才将大营扎的离特区很近,完全暴露在大炮的射程之内,随着总攻的号令,几十门架在箭楼上的佛郎机样品炮一齐怒吼,不停的射击,清军一下子炸了营,士兵狼奔豕突的到处逃窜,战马被炮火惊的四散奔逃,这时候,从特区败退回来的清军和从大营里面逃出来的清军搅在一起,失去了建制,乱成了一锅粥,多尔衮见大势已去,于是下令全军撤退,数万清军兵败如山倒,争相向北逃窜,自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李刚尚大勇带兵追杀,先期赶到的明军几路援军也冒出来加入了战团,一直将清军追杀到了遵化城外,日落时分才收兵回营。多尔衮此番损兵折将,已经全无斗志,下令清军连夜从遵化撤出,一路向关外退去,满清第四次南侵以军事上的失败告终。

第三十九章 报捷请功

通州一役,民团杀退数倍于己的清军,大获全胜,缴获的兵甲器械堆积如山,清军沿途劫掠来的无数的金银财宝也成了民团的战利品。当天晚上,王强在特区大排筵宴,犒赏民团将士,酒席宴前,觥帱交错,众将都兴高采烈,将王强吹捧得都快到天上去了。到了晚间,王强回到府衙,乘着酒性给崇祯皇帝写折子,将李刚、尚大勇等有功将佐的名字细细的写到奏章里,为他们邀功请赏,兴奋的竟是一夜未眠。

通州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城,满城欢声雷动,当天夜里金吾不禁,到处是欢庆的人群,街面上的酒和鞭炮已然脱销了。

第二天一大早,卢象升进京向崇祯交旨报捷,这卢象升是个耿直之人,丝毫没有争功掩过,金殿之上,他将自己在遵化兵败,被民团解救,王强指挥民团打败清军的详细经过一五一十的作了汇报,连初见王强时两人发生的那点争执也都说了,他把功劳都推在王强身上,自己反倒向崇祯申请处罚。满朝文武这才弄明白,原来打败清军的居然是那个小太监!均惊诧不已。崇祯静静的听完汇报,温言抚慰卢象升几句,当庭下旨命王强即刻进京面圣。

王强接了旨意,兴冲冲赶赴京城,他怀里揣着请功的折子,一路上琢磨着民团这次大败清军,解了京城之危,皇上必然要重赏!到时自己该向崇祯讨点什么赏赐呢?银子?自己不缺!升官,那就只能进内阁了,可整天跟钱谦益、温体仁那帮老家伙搅在一块哪有一个人在特区当家作主来的爽快呀!想着想着,王强脑瓜儿灵光一现,对呀!陈圆圆!我如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可谓功成名就,也算配得上圆圆了,如果再有皇上赐婚,那就没跑了。想着能把个国色天香的陈圆圆娶进家门搂在自己被窝里,王强美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王强正午时分赶到京城,崇祯皇帝照例在南书房接见王强。王强行了参拜大礼以后,崇祯亲手将他扶起来,打量着,王强连日备战得不到休息,加上一夜没睡,所以眼窝身陷,眼圈发黑,竟是一副辛苦操劳的模样,下巴上由于受伤缠着纱布,崇祯看着心疼说道:“王强,你此番杀退清军,立了大功,解了京城之危,辛苦你了,伤的重不重,要不要太医给你看看?”

王强满不在乎的嘿嘿笑着说道:“劳皇上记挂了,不过刮破了点皮,过两天就好了,顶多留块小疤。”

崇祯吩咐给王强赐座,他返身回到座位上,笑着说道:“王强啊,看不出你还是个统兵之才,五千民团被你练成虎狼之师,而且你临危不惧,面对数万清兵仍旧谈笑风生,连卢象升那么孤高之人都对你钦服不已呀!”

嘿嘿嘿嘿,王强先是得意的一笑,接着回道:“皇上您过奖了。其实微臣肚子里有多大油水您是最清楚的,别说统兵,就是自己当个小兵也未必够格。编练民团全仗有尚大勇和李刚二人负责。这次打退清军吗,微臣不才,确实是仗着特区那五千民团,不过微臣也是捡了个便宜。”

“什么便宜?”

“其实这次能击退清军,卢大人可谓居功至伟,卢大人的山西营虽在遵化败了,不过他们也挫了清军的锐气,拼掉了清军一万精锐,也给特区赢得了准备的时间,此番卢大人统率的山西营也几乎拼光了,真是惨烈无比呀。”王强敬重卢象升自然是实话实说。

“哦?你倒是不居功。那具体情况如何,你来说说。”崇祯赞许道。

“事情是这样的------”王强也把整个特区保卫战前前后后的经过详细说了,不过同样的战况到了王强嘴里可比卢象升干巴巴的汇报精彩多了,那清兵如何势大人多、鳌拜长的如何凶恶、民团战士如何悍不畏死、尚大勇如何威风八面、李刚如何神机妙算,清兵败退逃跑如何狼狈,如同说书一般。

崇祯听完哈哈大笑,道:“那尚大勇居然如此威猛!”

“那是呀,皇上,那尚大勇真是个厮杀汉子,脸黑、骑着黑马,杀起鞑子来那叫一个凶,要是唱戏让他演张飞,那都不用化妆,整个就是一个张飞再世!”王强说的情绪亢奋起来。

“那李刚如何?自是孔明再世了!”崇祯打趣道。

“那李刚足智多谋不假,不过上阵杀敌也不含糊,他是白马,使的银枪,穿白袍,枪法也是出神入化,一个枪花就戳倒好几个,要说是赵云那也靠谱。”王强越说越兴奋。

“张飞、诸葛亮、赵云都有了,那你是他们的头儿,岂不就是刘备了。”崇祯道。

“嘿嘿嘿,刘备我可不敢当,人家那是名门之后,孝景帝的玄孙,金枝玉叶,我不过是个小太监。”王强笑道。

“那朕呢,要按三国论,朕可当何人?”崇祯似无心发问。

“皇上您吗。”这还真把王强给问住了,说崇祯是汉献帝,那肯定不合适,说是曹操,那曹操是白脸大奸臣,更不行了,王强抓耳挠腮琢磨了半晌说道:“皇上乃一国之君,论不到三国里去,要是论到汉朝,那您得是汉武大帝,开疆拓土,剿灭匈奴,开创万世基业的圣君!”

“哈哈哈哈,好你个王强,半年多不见这马屁功夫倒是见长了。”崇祯开心的大笑道。

王强见崇祯开心,趁势从怀中取出请功折子,递上说道:“皇上,这次打退清军全仗民团将士用命,微臣这里写了有功将佐的名单,请圣上御览。”

“嗯,民团这次立了大功,朝廷自当会论功行赏,左右这几日,朕同内阁议定,自有旨意给你。你虽未上阵杀敌,不过那民团毕竟是在你的特区辖下,你也功不可没,说吧,想要朕赏你点儿什么?”崇祯道。

“皇上。”王强故意作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踟躇一下说道:“微臣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哦?说说看。”崇祯诧异问道。

“是这么回事,皇上。自从皇上赐婚以后,我那婆娘仗着自己是宫里头出来的,又有太后、皇后给撑腰做主,所以对微臣管束甚严,对我冷言冷语不说,还经常不让我进屋,所以这个,这个,微臣想向皇上讨个恩典,允许微臣讨个偏房,煞一煞这个婆娘的气焰。”说完,自觉羞愧的低下头。

“哈哈哈哈!”崇祯大笑起来,他见王强憋了半天讨赏,居然竟是如此鸡零狗碎的事情,又好气又好笑。王强成亲以后被挡在卧房门外,独自睡在书房的事情早被当作笑谈,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崇祯也有所耳闻,想王强是个太监,遭到婆娘的冷落不满是自然的事情,笑过以后,心中不免又可怜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当初也是朕多事了,这条儿准了。”

王强喜形于色叩头说道:“多谢陛下成全,等我讨了小老婆,一定要那婆娘好看,哼哼!”说完,做出一副解气的样子,崇祯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

崇祯觉得只给王强一个恩典似乎有些寡恩,可一时又琢磨不出该赏他点什么,他瞥见御案上有一幅自己刚画好的水墨丹青,顺手拿过来,让太监用了印,对王强说道:“王强,这是我昨天亲手画的,赏了你吧!下去吧。”

“谢皇上!”王强再次跪倒谢恩。恭恭敬敬接了画返身离开。

看着王强雄赳赳离开的背影,崇祯忽然一阵心悸,觉得这个王强已有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陌生感觉,此人已经不是那个没心没肺只会插科打诨的小多子了。他伸手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不禁怒从心头起,劈手将茶杯摔在地上,冲旁边侍候的持钺太监厉声喝道:“茶都凉了,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吗?”

那持钺太监吓得滚趴在地上,一边收拾茶杯碎片一边哀告:“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来人!把这没眼色的奴婢拉出去重责二十仗!”崇祯咆哮道。

第四十章 又见陈圆圆

却说王强,拿了崇祯的赏赐兴冲冲出了宫门,只见内阁大学士周延儒和杨光照、陈绍良等几个平素与他亲近的大臣正在宫门口候着。那杨光照迎上前拉着王强的手道:“哎呀我说王大人,您可算出来了,我们老哥几个都等了你半个时辰了。”

“啊!周大人、杨大人,你们这是等我呢?有什么事吗?”王强跟众人打招呼。

周延儒捋着长髯说道:“王大人这次带领民团大败清军,解了京城危难,我们几个琢磨着该给你摆宴庆贺,如今这酒宴已经定下,就等你这位大功臣了。”

“嘿嘿,诸位大人真是太可气了。王强不过尺寸之功,何劳诸位大臣如此厚爱。咱们这是哪吃去呀?”王强假意客套道。

陈绍良凑到王强跟前小声说道:“兄弟这里有个好去处,保准你喜欢。”

王强好奇的问道:“什么好去处?快说。”

陈绍良晃着脑袋神秘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嘉定伯周奎前些日子下了趟江南,从那里带回来一批歌舞伎,据说个个都是绝色佳人,才艺不俗。今日午间我们就去周伯爷府,边饮酒边看美人,老弟看好了,随便挑上一个娶回去做小,保管叫你家那河东狮子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如何?”

王强被陈绍良说的心痒,不禁点头说道:“那嘉定伯周奎是国丈,能那么轻易将美女送人吗?”

“嗨!你管他呢!不就是歌妓舞娘吗,以王大人在皇上面前的恩宠,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怎么样,去不去,给个痛快话儿。”陈绍良说道。

“去!干吗不去呀,不过要是我看上的,你们可不能跟我抢。”王强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老弟放心,当哥哥的决不夺人之美,你看上谁了,老哥哥我给你当大媒。”陈绍良爽快的说道。

“好,那咱们就一起去搅那周老爷子去。”王强喜道。

王强带领民团打败清军,立了大功,周延儒等人私下核计,以王强的在皇帝面前的宠信和这两年的业绩,八成会被皇上提拔进入内阁,所以赶紧前来拉拢,以增强自己这方在内阁的势力。

众臣结伴到了周府,周府张灯结彩,已经做好了迎宾的准备。周奎在府中大堂摆了酒席,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玉酒琼浆,周奎和陈绍良等人言说今天此宴是为了犒劳杀退清军的功臣,硬是推王强坐了首位。众人坐定,边吃边聊,席间少不得要谈及民团杀退清军的事情,自然是对王强恭维吹捧了一番。

酒过三旬,陈绍良冲周奎笑道:“我说周老爷子,该把您家藏的宝贝拿出来了吧。”

那周奎笑着轻轻的拍了两下巴掌,只听一阵悦耳的丝竹声起,一队舞娘,身批绿纱从屏风后面飘然而出,伴着乐曲翩翩起舞,那些舞娘个个青春靓丽,体态妖娆,顾盼之间,眉目传情,众人看的如醉如痴,一曲舞罢,纷纷鼓掌叫好。周奎再一击掌,丝竹之声又起,这次却是激越欢快的曲子,两名舞娘旋转而出,这二人身材丰腴,只身着一层薄纱,身体里面凹凸毕现,且二人是双胞胎的一对姐妹,身行体态,步伐身姿都是一样,她们随着激越的乐声不断的扭动身体,撩人心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血脉喷张,一曲舞罢,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几个歌女舞女接连出场,也俱是人间尤物,各有千秋。有了歌舞助兴,酒席宴上的气氛也热闹了很多,众人都喝的耳酣面热,说话也开始放肆起来。

杨光照说道:“我说伯爷,你府里居然藏了这么多美艳的女子,您老可不是要当采花郎了吗!哈哈。”

周奎笑着说道:“老朽这把骨头经不起折腾啦,只干看着过过眼瘾罢了。”

众人哈哈大笑。

陈绍良很是兴奋,冲王强打趣道:“怎么样,赵兄弟,看上哪个了,要不要哥哥我帮你参酌一下。”

杨光照在旁凑趣道:“我看那两个双胞胎姐妹就好,兄弟你一并娶了回去,晚上睡觉一边一个,嘿嘿,就怕兄弟你这”说到这儿,他想起王强是个太监,不好开这种荤玩笑,急忙收住口。

王强并不在意,笑着问周奎道:“伯爷真是雅人,到哪里去寻来这么多美女艳妓呀?”

周奎笑道:“嘿嘿,这有何难,江南美女众多,秦淮河上更是纸醉金迷的所在,只要手里有钱,到那里走上一遭,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啊。哈哈哈哈。”

众人一起哄笑。王强不禁想起了在苏州见过的陈圆圆,不禁微微笑道:“那倒也不见得,只怕真正人间绝色,伯爷没有碰到吧。”说完轻摇折扇,一副有宝自居的神态。

那周奎是当朝周皇后的父亲,为了帮女儿获得崇祯的宠幸,他从江南各地搜寻艳姬美女,打算调教以后送到皇后宫中服侍,借此吸引皇帝。此番寻访,他在苏州倒真的寻到了一个堪称人间绝色的美女,正是陈圆圆,他以宫中选秀的名义,花了重金才将陈圆圆赎出,带回府中,善加调教,准备献到宫里,所以轻易不以陈圆圆示人,此时见王强相激,好胜心起,心道:“你个小太监,又哪里见过什么人间绝色了!”他起身进了后宅,一会儿工夫又回到席上,举起酒杯说道:“各位都是周某的贵客,在下家有珍奇不敢私藏,大家满饮了此杯,我让各位见识一下人间仙女。”

众人听了,一阵兴奋,纷纷干了杯中的酒,然后眼巴巴的盯着屏风,等着看“仙女”。过了一会,只见两个家奴上前将大堂的屏风搬开。众人眼前顿时一亮,见一绝色女子俏生生的静立在那里,那女子粉面朱唇,圆额凤眼,身着白色轻纱,头发高高的挽成一个髻,顾盼之间,满室生辉,艳光四射,把刚才出来的那些个女子的美艳全给遮掩了。杨光照等人看的目瞪口呆,有的大张着嘴,谗水都留了下来。王强见这“仙女”居然就是陈圆圆,也是吃了一惊,但毕竟不是初见,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周奎偷眼看众人的表情,见只有王强还算“正常”,不禁心里暗骂:“果然是个阉人,见到这么美貌的女子居然还不失态,嘿嘿!”

那圆圆并不理会众人,只微微福了一下,就坐在琴桌之前,玉指轻抚,弹奏出一曲《清心咒》,此曲轻柔淡雅,众人听了,渐渐心神安定下来,一曲弹罢。圆圆转了曲牌,却是新曲,王强一听竟是自己教给圆圆的那曲《梅花三弄》,此曲王强熟悉,不由得用扇子击掌,和着拍子。其他人从没有听过此曲,只能大瞪着眼睛傻听。圆圆边弹边唱,歌喉婉转,曲调悠扬,如鹂鸟在枝头鸣叫,她俯仰之间,眼风扫了一下席间众人,赫然见到王强居中而坐,正忘情的和着拍节,心中惊诧,指下琴声也是一乱。接下来一曲是《高山流水》,却是古曲,描述的是伯牙、子期互为知音的一段感人的故事,这圆圆自从见过王强,一直将他作为自己的知音,如今在此重逢,心生感慨,遂即兴弹奏此曲,王强也是心有灵犀一般,觉得此曲是圆圆为他一人而奏,心中也是激动。他凝神看那圆圆,只一年多未见,圆圆身上少女稚气尽脱,代之的是一份女人的雍容与艳丽,不由得心动,暗道:“这真是个人间仙女,要是能娶了圆圆,我宁肯抛了现在的一切荣华,与她归隐山林,此生足矣。当初在苏州自己走的匆忙,居然没有想到赎她出来,真是罪孽。不过今日再见,如能向周奎讨要了圆圆,却也是缘分。”他想到这条,心中有所期盼,不禁面红耳赤。杨光照、陈绍良等人也被陈圆圆的美貌惊煞了,心中感叹:“此女乃人间绝色,称为仙女亦不为过。”

几曲奏完,陈圆圆起身又冲众人福了一福,还有意冲王强递了个笑眼儿,然后飘然而退,余音尚渺,粉香犹存,众人呆呆的望着圆圆的背影,半晌方回过神来。只王强被圆圆的笑眼瞄过,魂已经随着圆圆去了,如遭雷击一般还楞在那里。

周奎见了王强的神态,不禁得意的问道:“王大人,王大人?嗨,王大人!”

“啊?”王强清醒过来。

“王大人觉得此女如何呀?”周奎问道。

“这个,这个自然是仙女,仙女!要是这个”王强涨红了脸说道,他本想开口讨要,却没好意思,心里指盼着陈绍良帮忙。

陈绍良转眼看到王强的神色,想起给他讨小的话头,但他觉得陈圆圆如此美貌,绝非是寻常之人能够消受的了的,如果跟了王强这个太监,那就更是暴物天珍了,杨光照等人也同他一样的心思,所以都避开话头不谈,只闷头喝酒。王强见众人都不理会他的心思,暗怨陈绍良等人不仗义,眼见酒宴即将结束,他实在忍不住,仗着有酒遮脸抱拳冲周奎说道:“伯爷,在下有一事相求伯爷。”

“哦?王大人不必客气,有何要求请讲。”周奎客气道。

“是这样,这个、这个,在下今日进宫面圣,蒙皇上恩典,允我纳小,可巧今日就到了伯爷府上见了这许多的江南美女,也算缘分。王强汗颜想向伯爷讨要一女娶回家中,不知伯爷可否割爱。”

“哦?不知王大人可看上了哪个?”周奎笑吟吟问道。

“不瞒伯爷,在下对那陈圆圆情有独钟。”王强说道。

“这个?”周奎一时沉吟,那陈圆圆是他费了好大劲从江南弄回来的,自然舍不得,而且他一直将王强看作是丽妃娘娘的亲信外援,想设计陷害王强,却无从入手,他心念急转,有了主意。遂拱手说道:“呵呵,王大人果然慧眼识珠,这圆圆实乃国色天香,人间绝色,也难怪王大人青睐。不过老夫将圆圆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不能等同于一般歌舞伎,所以婚嫁大事也不敢私自替她做主,此事需等稍后老夫询问圆圆意愿,如她认同,老夫自然是愿意玉成这桩姻缘。”

“原该如此。”王强说道,他自觉自己风流倜傥,又与圆圆知音相逢,再有周奎从中撮合,圆圆定然会应允,不禁喜上眉梢。却不知那周奎已经给他挖好了陷阱。

陈绍良等人见王强居然真的讨要陈圆圆,不禁暗中替圆圆惋惜。

一时酒宴散了,王强与周奎相约等他消息,这才志得意满赶回通州。

第四十一章 遭猜疑无奈韬晦计

王强赶回通州已是傍晚,彩铃儿已经从避难处搬了回来,正指挥家人整饬宅院。彩铃儿见了王强,赶忙过来从头到脚检看一番,见王强无碍这才放心,仍旧忍不住唠叨着自己那份担心,王强心里有鬼,见了彩铃儿竟有些心怯。二人叙谈几句,彩铃儿方才想起说道:“对了老爷,内院那老爷子几次差人传话儿,说有事情找你。”

彩铃儿所说的老爷子指的是蒋雨泉,王强将他从东厂死牢里面救出来,安置在府中将养,因平时太忙,也不怎么去见他。倒是彩铃儿三天两头的去关照蒋公公,要家人好生伺候,不得怠慢,蒋公公倒也领情。

王强听蒋雨泉找自己,料定是有要事,赶忙到里院去见蒋雨泉。王强进到蒋雨泉的房间,见他正靠在床塌上闭目养神,遂拱手说道:“蒋公公您一向安好呀,我这些日子太忙,没有过来给您请安,望您老见谅。”说完,自顾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蒋公公见王强进来,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自然是忙啊,整天练兵筹饷,前日还打退了数万清军,真是了不起,这下你王大人可是声震朝野,名满天下啦。”

王强被搔到痒处,很是得意,口中假意谦虚的说道:“嗨,这也算不得什么,清军此来本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属下将士用命,才有今日之胜,我屁本事没有,不过运气好些罢了。”

“你今日入朝,皇上定是赏赐颇丰吧?”蒋雨泉问道。

“那倒也没有,皇上只赏了我一幅画。嘿嘿。”王强没好意思把讨要恩典的事情说出来。

“哼哼。”蒋雨泉冷哼一声道:“你听着,你将今日面圣的详细经过说给我听,一句也不要落下!”

王强见蒋雨泉不似与他开玩笑的样子,也认真起来,将见崇祯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那蒋雨泉听的极为认真,不时还出言相询,核实细节。

听王强叙述完了蒋公公眯着两眼沉思半晌猛的爆出一阵刺耳的奸笑,“嘎嘎嘎嘎!你个小崽子死到临头,还在那里洋洋自得,真是不可救药的蠢材!”

王强心里一惊,急忙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呀?还望您老明示。”

蒋公公探起身幽幽的说道:“老夫一生都在宫中度过,那崇祯小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我知他甚深。此人心胸狭隘,猜疑善妒。记得在他八岁那年,一个外藩进贡了几块翠玉如意,分给几个皇子每人一个,他一直疑心其他皇子的如意比他的好,所以千方百计的把其他几个如意找来比对,结果发现三皇子的如意成色比他的稍好,竟然给摔的粉碎,可见其天性如此。他最容不得别人比他强,容不得别人的东西比他的好,就是当了皇帝以后这毛病也改不掉,天性如此吗!”

“所以你观他登基以后,凡是那些本事大、声望高的大臣无不被他杀头或者罢黜,尽重用那些无能贪婪之辈,阿谀奉承之徒,为什么,因为他容不得别人比他能干,怕别人抢了他的皇位,夺了他的江山!那袁崇焕本是抗清名将,屡立奇功,结果被他杀了,才有了今天满清的猖獗;那九千岁为了他们朱家兢兢业业一辈子,还亲手将他扶上皇位,他嫉妒九千岁独揽朝纲,所以将他杀害。你想想,先帝晚年倦政,如果不是九千岁在那里辛勤打理,这朱家的天下恐早就败了,九千岁若想反他,焉能容他到今日。他杀了九千岁,大权独揽,结果却如何?民生凋敝,烽烟四起,内忧外患齐至!江山摇摇欲坠。他既无治国之才,又无容人之量,整天累的半死也是枉然,大明江山迟早毁在他的手里!”

“你小子年少得志,想有一番作为原也不错,可是你搞搞市场,发发国债也就罢了,偏要办什么民团,这就遭了忌讳,你干的越好,恐怕离杀头也就越近,正所谓功高不赏,爵高难封啊!唉!还是洪承畴这老儿奸猾呀,同闯贼拉拉扯扯纠缠了这么多年,一直剿而不灭,你道他真的灭不了闯匪吗?他根本就不想灭!一旦闯匪被灭,崇祯轻则削了他的兵权,重的就有可能杀头坐牢。所以他和李闯倒是生死相依的一对鸳鸯。摊上这么个主子,有什么办法呀!”

王强听着蒋公公的话,直感到脊背阵阵发凉,他虽然也从各种渠道隐约听说崇祯这人刻忌成性,但象今天蒋公公这样说的如此透彻还是第一次,不由一阵的心寒,白天那点喜气儿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蒋公公无奈说道:“你小子救我出了牢狱,我并不感激,倒是彩铃儿那丫头甚好,我不忍她后半生没了依靠,成了零落之人,所以才提醒你几句,信不信由你,你好自为知吧。”

王强觉得蒋公公的话很有道理,但又觉得也未必就那么严重吧,想崇祯一直对自己宠信有加,自己此番又是立了大功,怎么也不会公然杀了有功之臣吧?除非这崇祯皇帝是有病!

王强起身苦着脸略带埋怨的口吻问道:“我说老爷子,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呀?”

“你满脑子忠君报国当名臣的心思,咱家早说你哪里会信,就是现在你也未必心服。有些话说的早了,你有了心障,皇帝面前若言语躲闪,反而不妙。倒像你今日那般对皇帝倒还好些。”蒋雨泉道。

王强对蒋雨泉深深一躬说道:“小子无知,如今情势,我该如何应对,还望公公教我。”

蒋公公瞄了一眼王强,叹口气说道:“唉!早说无用,如今说怕又晚了些。你虽遭嫉,毕竟权势不大,崇祯小儿当不至于杀你,但削你权柄是一定的。为今之计只有主动释权、示弱、示贪方为上策。”

“哦?”

“第一条释权,你现在手中差使过多,权柄太重,应该主动交出一些去,尤其是那个民团,应该交给别人,这样崇祯才不会疑你谋反。第二条,示弱。是把你现在取得的诸般功劳统统推到别人身上去,告诉皇上其实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弄臣,全是靠别人的帮助才办下这许多差使,这样崇祯才不会嫉你。这第三是示贪,就是表现出你的贪欲,要让皇帝觉得你是个贪财好色,贪图享乐之徒,大凡这种人都是胸无大志,目光短浅之辈,也只有这样,皇上才能对你真正的放心。”

王强坐在那里思量着蒋公公的这几条建议,想着要把自己辛辛苦苦创下来的这点根基拱手交出去,无论如何也是心有不甘,但他相信蒋公公之所以提醒自己,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左右思量,拿不定主意,于是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嘿嘿嘿嘿。”蒋公公一阵冷笑,说道:“办法有,就是起兵造反!你有这个胆量吗?”

“这个?我倒是从没有想过。”王强犹豫着说道。

“别做梦啦,以你现在的实力,皇帝杀你易如反掌,别看你现在大权在握,皇上一纸诏书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底下那些人现在对你好,那是看你是皇上宠臣,你要是反了,他们未必从你,搞不好会先杀了你去邀功。嘿嘿。”蒋公公一脸不屑的说道。

“唉!”王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多谢您老提点,我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说完,王强辞别蒋公公,回到自己的卧房,彩铃儿还没有睡觉,见王强回来,关心的问有什么事,王强只告诉彩铃儿,今后要好好照料蒋公公,全当是自己的亲爹一般的奉养,然后呆呆的望着房顶思量对策,直到东方破晓。

王强这里尚在苦思对策,却已是晚了,国丈周奎那边早已有了动作。

却说这周奎,酒宴完毕送走客人便到后宅来寻陈圆圆。

陈圆圆正在后宅春凳上胡思乱想着。她今日再见王强,暗觉彼此有缘,芳心也是窃喜,刚才她出去表演,看客人中居然就有王强!她私下琢磨:“看他年纪轻轻,怎么竟坐了首位,他是状元郎吗?还是皇亲国戚?反正地位尊崇是肯定的了。此人倒是我的知音,长的也是这般儒雅亲善,看今天的样子竟象是对我有意,如能跟了此人,也该算是今生有靠了。只我这风尘女子,人家未必就看上了,就是给娶了回去,八成也是做小,唉!只要他能真心待我,我又何必在乎什么名份呢。”想这圆圆也到了思春的年龄,想到嫁人,也不觉脸上发烧。

“圆圆。”周奎一声轻唤打断了陈圆圆的思绪。陈圆圆赶忙起身给周奎请安。周奎笑着摇摇手,坐在椅子上,问道:“圆圆姑娘,今天真是有劳你了,没办法,来的都是朝廷重臣,老夫也不好推拒。”

“哦,无妨。老爷将奴家重金赎出,待我恩厚,本该回报一二的。”陈圆圆说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你年纪尚小,又是如此美貌,置身风尘之中太可惜了。老夫是有女儿之人,见了你自然怜惜,所以才赎了出来,只可惜我那女儿象你这般年纪就进宫做了皇后,见一面都难,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女儿呀。”周奎故作伤感的神态说道。

那陈圆圆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奶奶带大,后来卖身青楼,失了自由,从没体会过什么父母亲情,如今听周奎这么说,心中感触伤情,不禁泪水涟涟说道:“老爷如此爱重,折杀奴家了,我自幼没了父母,卖身青楼,身份卑微,如蒙不弃,愿象女儿一般侍奉您老膝前。”

周奎喜道:“好啊!如此我就认你为干女儿,得女如此,老夫喜出望外呀!哈哈哈哈。”

陈圆圆机灵,闻听此言,赶忙跪倒在地,说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周奎赶忙将陈圆圆搀扶起来,说道:“好乖女儿,快快起来。”

二人重新坐定,如今身份不同,自然又亲近了几分。周奎思谋一下,惺惺作态的说道:“你既是我的女儿,这终身大事为父自然是要考虑,一定要找个年岁相当,智勇双全之人方能配的上我的女儿!”

陈圆圆听周奎提起婚嫁之事,害羞的低下了头,周奎假意自言自语说道:“这今天的客人倒都是些身份显贵之人,不过年纪都太大了。”

陈圆圆闻听,不禁想到王强,心道:“难道那王公子也是年岁大了之人吗?”

周奎接着自语道:“年岁相当的倒有一个,不过吗,这个?”

“不过如何?”陈圆圆知道他说的是王强,忍不住问道。

“不过这王大人是个公公,配我的女儿那是万万不行的!”周奎说完,偷偷观察陈圆圆的表情。

陈圆圆本对王强寄予希望,如今听说王强是个太监,心气儿一下息了。正是有缘无份,心中遗憾,微叹一声,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那周奎老奸巨滑,一下就看破了陈圆圆的心事,跟着说道:“不过干女儿且放宽心,我那女儿贵为皇后,每天陪在皇上身边,天下英才都在皇上囊中,老夫打算把你送到皇后宫中,你们姐妹可以朝夕相处,然后瞧好机会,让皇上选个青年才俊给你赐婚,嫁到谁家都是正牌子的诰命夫人,岂不荣耀便当,如何呀?”

周奎巧舌如簧一番话打动了陈圆圆,她虽久处风尘,但毕竟年幼,对周奎又信任有加,如何能识破这老贼的奸诈,不知不觉间已经中了人家的圈套,全然相信了周奎的鬼话。她起身冲周奎一福说道:“女儿终身大事全凭父亲大人做主,女儿这里谢过了。”

第四十二章 毒国丈御前进谗言

周奎见陈圆圆答应了,遂告辞出来,径直去宫里觐见崇祯皇帝。

崇祯在南书房接见了嘉定伯周奎。

周奎行礼坐定,一边打量崇祯一边说道:“老朽已三个月未来觐见皇上,皇上比前些日子略显清减了些。国事繁重,皇上辛苦操劳,不过还该留意龙体,劳逸结合才是。”这是拿出老丈人的身份说话了。

“呵呵,国丈提醒的是,朕自当留意。国丈此来可有什么事吗?”崇祯问道。

“呵呵,不瞒皇上,老朽深知皇上为国事操劳忧心,夙夜难安,我即为臣下,又为至亲,一直想着如何给皇上尽一份力。老朽前些日子去了趟江南,收纳了几名歌舞伎,放在府中细加调教,想着有朝一日献给皇上,让皇上闲暇时分能疏散疏散开开心。可巧前日朝廷打了胜仗,估摸着皇上应该能松一松心了,所以进宫请示陛下。”

“哦?有劳国丈惦记,朝廷近日确实喜讯连连,如今国库充盈,夏粮丰收,宇内安定,闯匪也成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现在民团通州大捷,又退了清军,朕也合该休闲几日。”崇祯高兴说道,崇祯对女色一向并无偏好,但周奎一片殷勤,他也不好拒绝。

“听说这次率领民团打败清军的就是原本在皇上身边侍候的那个小太监?”周奎问。

“正是王强。”

“噢,那就难怪了!”周奎故意怪腔怪调自语说道。

“嗯?这其中可有什么古怪不成?”崇祯果然好奇问道。

只听周奎言道:“今日午时,那王强带了周延儒、杨光照等人到了我府,说是要摆庆功宴,那王强居然坐了首席,老朽当时还奇怪,那周延儒乃内阁大学士,当今宰辅,杨光照也是六部尚书,如何肯屈居王强之下,现在看来,这王强率民团击退清军,解了京城之危,乃是居功至伟,这王强上有皇上信任,手握虎狼之师,众臣拥推他上座也是理所当然。”

“哦?”崇祯微觉诧异,他没想到王强在外面居然如此霸道,连六部九卿都要让他!不觉脸色阴沉下来。

那周奎却继续言道:“那王强原本不过是皇上跟前负责传旨的小太监,才不过两年时间竟蹿升到如此高位,想我大明开国至今无能出其右者,果然是天纵之才,年少有为呀!再假以时日,恐朝中无人可以匹敌,皇上又多一柱石之臣,老朽这里先恭贺皇上。”

周奎娓娓言说,崇祯的脸色也愈发阴沉,心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魏忠贤!?”

周奎察言观色,知道崇祯心中刻忌已然发作,却似浑然不觉,故意苦着脸接着说道:“这么说来,老朽却有一为难之事,还请皇上为我做主。”

“嗯,什么事?”崇祯问道。

“皇上,老朽自江南带回的一班歌舞伎中有一女名叫陈圆圆,长的国色天香,琴棋书画俱佳,原本是想送进宫中侍奉皇上。可今日午宴,王大人点名要圆圆歌舞佐酒,席间还向老朽讨要,想娶了圆圆回去做妾。”

“这王强竟如此张狂!他居然敢!”崇祯忍不住说道。

周奎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唉,那圆圆知道了王强乃是公公身份,自千万个不愿,只哭的死去活来,老夫也是不忍,可王强位高权重,又是皇上近臣,老朽还听说民团那班将军都是他的生死兄弟,老朽得罪不起,真是左右为难呀!”

经周奎这一提醒,崇祯倒抽了一口冷气,猜忌的念头一起,心中的疑团也就越来越多:“五千农民居然被他练成虎狼之师,对了,居然还有火枪队和大炮!民团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器?大炮哪来的?我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道?这尚大勇、李刚连同那帮从牢里提出的犯官都是王强救的性命,自然是死心塌地的追随王强;王强小小年纪居然就有了这么多的死党,他到底要干什么?还有朝中这些大臣,居然连内阁大学士都去拍王强的马屁!明明是他带领民团击退清军,立了大功,这小子为什么把功劳往卢象升身上推,他如此欺君做作,为了韬光养晦!为了避嫌!这小子居然有如此心机,真是太可怕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小魏忠贤呀!”崇祯越想越觉王强可怕,脸色涨的通红。

那周奎看崇祯脸色,料定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不由心中暗喜。只听崇祯冷冷说道:“国丈,你尽管将歌舞伎献进宫来,就交皇后那里安置,至于王强,你尽管放心,一个小太监怕还翻不了天。”

“遵旨,有皇上这话我就放心了。”周奎目的达到赶紧抽身回府。

周奎走后,崇祯怒气未消,可想到该如何整治王强却又犯了难,这王强虽张狂,却没有丝毫谋反的迹象,他办特区、发国债、办市场可谓成绩卓然,这次带领民团又是立了大功,我若贸然处置他,恐引起天下臣民非议,说我枉杀功臣!想到这层,崇祯心念又是一转,念起王强的好来,这王强对我一向忠心,凡事也不瞒我,办民团、抽调犯官这都是请了旨意的,救尚大勇也是为了办军需,当面向我求情;他说自己不懂军事,不居功,也是合情合理;他若真有那么深的心机,又怎会为了一个歌妓跑到国丈府去胡闹。这小子到底是忠还是奸呢?若是忠,我杀了他,岂不又是一个袁崇焕吗?若是奸,我不杀他,岂不养虎成患,早晚又是一个魏忠贤!这不能杀又不能养,那该如何呢?崇祯左思右想,游移不定,犯了嘀咕。

眼见天色将晚,六宫都太监林哲进到南书房。这林哲已经六十多岁了,神形老迈,步履蹒跚,口中牙掉了几颗,说话漏风,有些含混不清,林哲到崇祯近前奏道:“皇上,您今晚宿在哪个宫,晚膳在哪用还请示下,老奴赶紧着去预备。”

“就宿在坤宁宫吧,晚膳也在皇后那里用。”崇祯随口说道。

“遵旨,老奴这就去回皇后一声,好赶紧预备下。”林哲说完返身刚要退出,崇祯灵机一动,心道:“有了!”他叫住林哲,问道:“林哲,你今年多大了?”

林哲躬身答道:“回皇上,老奴今年犬齿六十有五了,老奴是八岁进宫,到今年有五十多年啦,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先后伺候过三个主子,还------”林哲人老嘴碎,问一答十。

崇祯笑着打断林哲说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劳苦功高,我是在想你是否到了该致修的时候了?”

林哲闻听,大惊失色,以为崇祯要把他赶出宫门,慌忙跪倒在地,说道:“啊?皇上您不要我啦!老奴是犯了什么过惹您生气啦,还是太后、皇后那边有什么不满呐?老奴在宫里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伺候过三代主子,一直跟着太后,忠心耿耿,还------,啊!嗬嗬嗬。”说着失声痛哭起来。

崇祯见林哲伤情,心生怜悯,忙起身扶起林哲温声说道:“唉!你这老货,朕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上下人等没人说你一个不字,朕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你毕竟年事已高,还整天这么忙忙碌碌的,朕看了心疼,所以想让你清闲一些,安享晚年。你即舍不得朕,也好,就还是留在宫中,不过我想给你找个副手,分分你的担子,委个年轻一点的来当这个大总管,你掌总,给把把关,指点指点也就是了。你早晚有干不动的时候,怎么着也得给朕再培养出一个能干的总管来吧。”

那林哲听崇祯这么说,才破涕为笑,说道:“是这么回子事呀,刚才可是吓煞老奴了。不知皇上想委了哪个公公来接我的班呐?”

“哦,你看王强如何?”崇祯问道。

“您是说小多子?行!这王公公聪明伶俐,又能干厚道,太后、皇后都爱见,只现在放了外任,人家未必愿意回来吧?”林哲说道。

崇祯一笑,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朕自有章程。你去将这个事情向太后、皇后回一声,就这么定了。”

“奴婢遵旨。”林哲说完,蹒跚着出门去了。

崇祯当即吩咐道:“来人,去通州传旨,宣王强明日进宫见驾!”

第四十三章 被夺权忠臣寒心

王强接了旨意,又急匆匆赶奔京城,只是因有了蒋雨泉那番说辞,觉得此去吉凶未卜,已没了昨日赴京的那股兴奋劲儿。

到了京城,王强惦记着陈圆圆那档子事,想来周奎应该已经向陈圆圆说了婚事,不知成与不成,于是拐了个弯先奔伯爷府,想找周奎讨个消息。

王强赶到周府求见周奎,管家客气的告诉王强:“我们家老爷刚刚出门去了。”

王强问道:“伯爷这么早就出去啦,可是有什么紧急的公事吗?”

管家言道:“我们家老爷奉皇上旨意,送舞女进宫。”

“进宫?那些舞女全去了?”王强吃惊的问道。

“没有,只挑了几个送进去。”管家道。

“那陈圆圆姑娘可在其列呀?”王强问道。

“在,头一个挑中的就是她。”管家道。

“什么!这个老匹夫居然耍我!”王强心头火起,张口骂道,然后赶忙返身上马赶奔紫禁城。他慌慌张张赶到皇宫,一问守门的侍卫,侍卫告诉他,周奎带着几个女孩刚刚进宫去了。王强头一下涨的老大,他知道,以陈圆圆的美貌,一旦入了皇宫,那肯定要被皇上给收入嫔妃之列,再也出不来了,看来自己与陈圆圆恐怕是今世无缘了!如今王强是外臣,不得随意进入内宫,看着高大巍峨的红墙,急的干跺脚,他此时才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王强心情郁郁到了南书房递牌子觐见,南书房管事太监出来告诉王强,说皇上正在会议,让他在门口跪侯,以往王强来,崇祯都是直接传见,这回却让他跪侯,态度已然不同。

王强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正值炎夏,又赶上是个大晴天,太阳火辣辣的,王强跪得膝盖发麻,汗透重衣,心里已隐隐觉得不妙,想起蒋雨泉的那些话,心里开始默默盘算待会见了崇祯该如何应对。

终于,崇祯的会开完了,内阁诸位大臣陆续走了出来,看到跪在廊下的王强却无一人上前打招呼,王强越发觉得不妙了。只听门里传出崇祯的声音:“是王强来了,进来吧。”

“遵旨!”王强赶紧起身进了南书房,在御案前跪倒磕头。崇祯并不叫起,只低头认真的看一份折子,王强跪在地上,看不到崇祯的表情,只觉得天威难测。书房四角摆了冰盆降温,甚是凉爽,可王强心里紧张,汗反而越出越多。

崇祯看完折子,又在上面批了一行字,这才抬头打量王强,看王强满头满脸的汗水,身前都湿了一片,一副失魂落魄惶惶不安的样子,不由有些得意,他是有意要杀杀王强的气焰。

崇祯盯着王强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沉声说道:“王强啊,这次特区民团立了大功,朕刚才和内阁诸臣商议过了,要重重封赏,正好说给你听听。”

“谢万岁。”王强小声应道。

崇祯说道:“本次清军南犯暴露出我朝边关兵力空虚,防御薄弱,如不尽早加强防御,边患就会屡生不止呀。所以我意将民团划入官军编制,调到锦州,那李刚本是边关守将,对付满清有些办法,就恢复他副将职衔,任葫芦岛守备将军,如何呀?”

王强心中一凛,心道:“来了,来了!皇上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我,皇上这是要削我的兵权了。”

王强仰身回道:“万岁圣明,微臣也正有此意。”

“哦?”

“皇上,臣本不知兵,编练民团原本为了守卫特区,但前日通州一战,显见民团战力甚强,这样一支强军放在特区看家护院显然是糟践了,该拉到前线去保家卫国。不仅是臣这么想,就是民团那班将领也都有此意,您想呀,这么好的军队捞不着仗打,那这些将领哪有升官的机会呀。”

“哦?你们果真这么想吗?”崇祯问道。

“确实如此。皇上这是昨晚臣写的奏折,请皇上预览。”王强掏出一份奏折呈给崇祯。这是他昨天半夜起来写的奏折,核心意思就是交出兵权,他原本揣在怀里打算视情形再说,没想到还真就用上了。

崇祯接过奏折仔细看了一遍,见王强主动去权,脸色已是好了许多。

“看来我们君臣是想到一块去了。”崇祯笑道。

“微臣肚子里这点货全是跟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学到的,自然会体念圣意。”王强顺杆爬说道。

“嗯,既如此,就这么定下来。民团调走,特区防卫也不可放松,朕意那尚大勇官复原职,任通州守备将军,特区本就在通州地界,保护特区安全也是通州守备的职分,事权统一也好管理。”崇祯说道。

王强清楚,这样一来,尚大勇和李刚都直接归兵部管辖,民团自然也归了兵部,自己的兵权已经被剥的一干二净了。好在他此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不感到意外,遂回道:“皇上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微臣并无异议。”

“恩,这就好。”崇祯点点头,忽然问道:“那田精明为人如何呀?”

“哦,这田精明老成持重,精明干练,办事勤恳,是可用之才。现下特区贸易市场和钱庄的事情就是他在具体管着的,并无差错。”王强答道。

“看来这田精明是个能吏,朕拟加封他为户部左侍郎,让他将特区市场和钱庄等诸般事宜都管起来,你意下如何呀?”崇祯盯着王强问道。

“臣无异议。”王强回道。

“当初朝廷开办特区本为试验诸般新政之效,如今新政已在全国推开,特区也就不再是特区了,朕决定将通州仍归直隶管辖,当然了,那张浩也是有功之臣,就委了直隶候补道,遇缺即补,通州县令朝廷另委他人。”崇祯道。

王强越听越是心寒,暗道:“完了!完了!皇上不光要夺了自己的兵权,连特区这块儿根据地也要齐根儿给拔喽,自己这两年多的辛苦经营算是白搭了。看来蒋公公分析的一点没错,自己已经招了崇祯的疑忌。

崇祯起身绕着书房踱步,接着道:“民团划归兵部,你这兵部侍郎自不必再兼。”

“臣遵旨。”

“市场和国债发行、军需供应一应事宜由田精明负责,仍由户部管起来,你这户部侍郎也不必再兼。”

“臣遵旨。”

“特区建设已经完成,那些工厂也划归工部直辖管理,你这工部侍郎也不用了。”

“臣遵旨。”

“通州特区撤销,你这特区专办大臣的差自也撤了。”

“------”

王强真的是无语了!他感觉自己像一只鸡,被崇祯将身上的毛一根根拔光,就等着加上作料烧水煮了,他跪在地上,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原本那点忠君报国的心思已荡然无存。

崇祯得意的笑了,他起身绕着跪在地上的王强踱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象猫在欣赏被抓在爪中的老鼠一般。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王强知道:“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生杀予夺全在我的一念之间!我才是天底下最伟大、最能干、最英明的君主!”

崇祯回到座位上,洋洋得意的说道:“至于你吗,经过这两年的历练颇有长进,办特区、退清兵也有些功劳,朕自不会委屈了你。你主意多,也是朕的心腹,朕想把你调回身边,不过你年纪太轻,若进内阁外间会说朕任人唯亲,所以朕打算调你回宫任大内副总管、六宫都太监!你意如何呀?”

“啊!回宫?”王强抬头惊讶的看了一眼崇祯,又垂着头,心中一阵的懊丧,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如今却又要入这囫囵之中。

“是呀,回来做大总管不是挺好的吗!”崇祯换了温和的语气说道:“你立了功,也很能干,我有心升你的官,可你是内监出身,放外臣做到三品已经到头了,这个大总管可是二品,这是太监里面最高的职分,不知有多少人巴巴的惦记着呢。再说你回来以后,咱们君臣朝夕相见,你不正好可以在朕身边给朕出谋划策吗,总之不会埋没了你。如今的大总管林哲老迈年高,理不了事了,必须得换一个人,朕想来想去竟只有你合适,寻常之人朕还信不过呢,太后、皇后也是这个章程,不过宫中事务繁杂,你需得熟悉一番,就先做副总管,过些时日扶正也堵了别人的口。”

王强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明知道崇祯是忌自己权重,却找这些借口来蒙人,不由深深的感到失望,他见崇祯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是没有退路了,不答应也得答应。想到要进宫,他猛的想起了陈圆圆,心里一动,不由恶毒的想道:“要是回到宫里,那不就可以天天和圆圆在一起了吗,老子这回是大总管,六宫都太监!宫里就属我官大,嘿嘿,那我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皇上啊皇上,你既对我不仁,那就别怪老子对你不义,我把陈圆圆办成另一个丽妃,少不得要弄几顶西瓜帽给你戴戴。”这么想着,王强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崇祯先取后予恩威并施,就是要迫王强就范,此时见王强由愁到喜的样子,不由心中大慰,暗道:“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到升官就喜成这样,看来我疑他真是多余了。”他疑心一去,想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么一个能臣被安排到宫里伺候,又有点后悔了,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也只好先这样了。

崇祯笑着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先回通州交割差事,过几天圣旨下了,你就走马上任。”

“微臣,不,奴婢谢主隆恩!”王强勉强叩头谢恩。

第四十四章 蒙冤生异志

王强辞了崇祯,出了大内,望着身后高高的红墙不由心灰意冷。想到自己这两年苦心孤诣建特区,办市场、组建民团刚有了点眉目,结果这点家底儿被崇祯几句话,顷刻之间就剥的干干净净,自己结交的几个亲信也被拆散,看来蒋公公对崇祯的分析丝毫不差,崇祯心胸狭隘,猜疑成性,这样的皇帝是不能再保了!自己此番回宫也是前途未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弄不好会终老此间,象林哲那样在宫里待一辈子,那可就要了我的命了,毕竟自己是假太监,这行藏早晚是要掩不住的!想到这些,王强又是一阵阵的发愁。王强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乱,终归没有理出个眉目。

王强当天下午赶回通州,径直来到后宅进了蒋雨泉的房间。那蒋雨泉一见王强神色,不由嘎嘎一阵坏笑说道:“怎么样,咱家说的不错吧?”

“没错,您老人家猜的真准,皇上果然是疑了我。”王强垂头丧气坐在蒋雨泉身边。

“情形如何?说来听听。”蒋雨泉道。

“是这么回事------”王强一五一十把见崇祯的经过说了。

“崇祯小儿,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如此对待功臣岂不叫天下人寒心,这么下去,大明迟早毁在他手里!”蒋雨泉愤愤道。

“你如今作何打算?”蒋雨泉接着问道。

“唉,能有什么打算,乖乖回宫混日子去呗。”王强叹道。

“呸!没出息的东西!”蒋雨泉勃然作色骂道。“你小小年纪遇到些许挫折,竟然如此颓废,枉了咱家对你一番厚望!”

“老爷子您别发火呀!我一个小太监不回宫去能上哪呀?”王强委屈说道。

“回宫自然是要回去,不过不能去混日子。须知当年九千岁似你这般年纪不过才是宫中一个小厮,几十年坚忍经营才有后来的风光。你如今小小年纪身居高位,朝野也颇有名声,若肯隐忍发奋,他日定可重现九千岁之辉煌!”

“呵呵,还是算了吧,咱可没九千岁那两下子。再说了,如今皇上对太监看的甚紧,哪有机会呀。”王强道。

“也不尽然。若崇祯是那英明神武之君,你自然是没机会,似他如今这么昏悖量小,你的机会自然就多了。只是诸般行径得暗着来,一待羽翼丰满,他就想处置你怕也办不到了。”蒋雨泉自信的说道。

“可我闷在宫里,如何能培植势力呀?”

“这却不难,你仔细听我给你剖解。这大内总管乃是公公之中职位最高的,权力极大!这培植势力大体有三个方向。第一个是后妃。宫中这些娘娘们哪个身后没有个显赫的家族支撑着!即便入宫前家境一般,可一旦入宫为妃,家族之人必鸡犬升天,势力日长。你是大内总管,掌管皇上起居,那些后妃自然要巴结你,把这层关系处好了,他们身后那些家族自然为你所用。第二个是皇子。你想想,这些皇子乃是未来的皇帝或者王爷,你利用职务之便跟这些皇子搞好关系,有了情谊,将来自然有好处。还有一条也是极紧要的,东厂、西厂、锦衣卫虽直接听命于皇上,可这些机构的首脑都是由公公担纲,你若能拢住人心,培植自己的羽翼,一旦有机会将这些亲信之人推荐提拔上去,那势力自然遍布全国,岂是一堵宫墙能挡得住的!”蒋雨泉说道。

王强细细品味蒋公公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那蒋雨泉又接着道:“你经营特区二年,收项自然不菲,不必吝啬,到了宫里大把的撒钱,那些后妃和有些职分的公公一个别落下,那些人收了你的好处,自然不会找你麻烦,你再捡那些聪明、伶俐的太监倍加恩宠,提拔重用,渐渐形成自己的势力,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啊!”

“谢老爷子教我。我王强但有出头之日,必不忘公公恩德。”王强感激说道。

“嗯,你小子讲义气,这条我信得及。不过成大事不拘小节,该狠心时须得狠心,若心慈手软则一事无成。”蒋雨泉教训道。

“是,在下记住了。”王强恭敬说道。

蒋雨泉满意的点点头,摸索着着从身下掏出一物递给王强。那是一块黑色的铁片,铁片上用金线瞄着一条龙,却是独角。

“这是什么?”王强问道。

“这是死士令!”

“死士令?干什么用的?”

“当年九千岁当权,麾下人才济济,有四大金刚和三十六星宿,不才就是那四大金刚之首。另外九千岁还有一支密军,称为死士,这些死士只效忠九千岁一人,极为忠诚。他们身份极为隐秘,只有九千岁一人知道根底。这死士令乃是调用死士的令牌,见令如见九千岁。早年九千岁坏事,自知性命不保,临别前将死士令转于我手,我才知道了这个秘密。”蒋雨泉压低声音说道。

“哦。那这些死士都还活着吗?”王强好奇问道。

蒋雨泉默然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却不知。九千岁坏事后,我也被关进大牢,九千岁身边亲信幕僚不知死了多少,最要命的是这些死士的身份我也不知道,这令在我手也是无用。今日我将此令传给你,你入宫后可秘密查访,有识得此令者又能说出密语之人必为死士。”

“密语是什么?”

“你仔细记着了,这密语是‘金龙腾四海,独角耀京城!’”蒋雨泉附在王强耳边说道。

“金龙腾四海,独角耀京城!”王强轻声复述一遍,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哎,这些死士各个身怀绝技,你若寻到他们当可用死士令号令他们,必能成为你的臂助。”蒋雨泉说道。

“多谢公公!”王强朝蒋雨泉深深一揖。

“唉,天意啊,天意!”蒋雨泉仰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王强在内宅整了酒席请田精明、尚大勇、李刚、张浩四人喝酒。他谴开从人,又命小山子在门口把风,然后同几个人饮酒密谈。几个人关系亲厚,彼此之间都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说话并不用顾忌什么。

王强先简略把下午见崇祯皇帝的经过说了,众人闻听心里都是一寒,几人都是久历宦海,一听自知原委,不由为王强不平。

尚大勇是个急性子,啪的一顿酒杯说道:“皇上这分明是明升暗降,这特区、民团、军需供应,哪件不是国家的要务,却让大人到宫里去伺候那帮娘娘妃子,皇上是不是昏了头了?”

李刚却深知崇祯禀性,黯然说道:“我看这是皇上疑了王大人,有意要拆散我们几个,削了大人的权柄,鸟尽弓藏啊,袁督师当年的悲剧又在重演了。哎!我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这条儿,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又何必拼了命的去抵御清军呢,如今树大招风,反而遭了算计。嘿!”

田精明被升了官,但没有丝毫的喜色,他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和威望根本打理不了这么大一摊子事情,只要王强一走,朝中大佬和各地督抚肯定不买自己的帐,到时候到处伸手来揩贸易市场的油,败家恐怕是难免的了,他长叹一声说道:“唉!王大人一走,特区转眼也就败了,朝廷没了这块支撑,嘿嘿,日子恐怕也就没有那么好过了。跟着王大人我是一钱银子也不敢贪,不过这以后吗,嘿嘿,少不得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惹急了,我就挂冠归隐,做我的富家翁去,这朝廷的事谁爱操心谁操心去!”

“是呀,皇上此番措置,不仅对王大人不公,就是对朝廷也是有害无益呀,我们这个皇上呀,唉!”张浩叹气说道。

尚大勇怒道:“大人不能就这么认了,咱们几个拼了前程性命不要,联名上书让皇上收回成命如何?”

王强摇头说道:“这恐怕不行。如此一来,皇上更会疑我们是结党抗上,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尚大勇一拍大腿怒道:“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就甘心在那宫里头熬一辈子,你倒说个章程呀!”

王强说道:“为今之计只有顺其自然,我打算还是按皇上的旨意先进宫去,不过我不会在那里待一辈子的。据我分析,大明这么下去迟早是不成的,当今烽烟四起,正是英雄辈出的年月,这朝局如何发展还很难说,我迟早还会出来的。但不管如何发展,事先做些打算还是必须的。俗话说“刀把子里头出政权”,只要我们兄弟齐心,手中掌握实力,总有一天我们会有出头之日的!我们虽然暂时分开了,但我们的情分还在,谁想拆也拆不散!”他一番话语意深刻,慷慨激昂,个中含义众人都听的明白。

李刚沉声说道:“不错,拆了人拆不开心,这五千民团乃是大人和尚将军一手打造,虽划归兵部,开赴边关,却依然姓王,有朝一日大人但有招唤,李某将任凭驱策。”

尚大勇说道:“对,我看借着这次调动,我们把那几个借来将佐都换成自己人,打造一支真正的王家军,不管将来时局如何变化,手里握着兵权总要好过些!”

田精明也被说的心热,坏笑一声说道:“嘿嘿!如此说来,我老田就还替大人看着这个摊子,不过这手里的钱可要适当的挪挪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王强思虑着说道:“特区和国债的钱都是有帐的,随意挪动万一被查出来恐怕不妥吧?”

田精明小脑袋一拨楞,说道:“这个大人不必劳心,不瞒您说,当初筹集国债银子,大人自己就拿出十几万两,还有从杭州带回来的那些银两,我都按虚人头挂在国债的账上,说到底这些钱还是你王强的。如今我们的贸易市场办了好几处,钱庄也开了十几家,每月过手的银钱何只千万,我逐步把您的这些银钱兑出去就好比在黄河里面舀了一瓢水,哪里会有什么痕迹。您放心,我是户部的老吏,绝对出不了差错的。倒是这银子该用在何处,需要大人酌定。”

王强双掌一击说道:“好!没想到你老田还有这手儿。我看这些钱得派上些用场,老尚、李刚你们两个拿一些,招兵整军都有用;给张晓平那里存一些,以备不时只需。还有呢,这个狡兔三窟,拿一部分钱选几个亲信可靠之人,到各地去买地盖庄院,囤积一些粮食,再训练一些家丁,早晚能用上。你们看这么着如何呀?”

“好!”

“对,在各地多搞几个庄子,将来不管到哪都有落脚的地方!”

王强的提议众人均表示同意。大伙儿心思一致,又议论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直到深夜才散。临走的时候,李刚从袖筒里拿出一把扇子,对王强说道:“大人,那天您曾言及不会武功之事,我琢磨了一下,又找特区的工匠们研究了一番,商量着给您做了这件兵器,您看如何?”

王强接过来,觉得扇子挺沉,打开仔细一看,扇柄是用精铁打造的,打磨的很光滑,外面糊了彩纸,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特别,再仔细看,扇柄居然是扁扁的圆桶儿。李刚在一旁指点着说道:“王大人,这是一件暗器,这两个扇柄里面安装了机簧。”他指着扇托,手把手的教给王强:“只要将扇子打开,食指在扇托这个扭上一按,扇柄里就可以发出钢针,这些钢针头上涂了麻药,打到身上立即浑身无力,四肢发麻,来,您试一下。”

王强依言打开扇子,将扇柄对准屋内的屏风,食指按动按钮,只听哧哧轻微的声响,几枚钢针打在屏风的木头上,扎的很深。

“嘿嘿,含沙射影啊这是,有了这东西,老子就不怕那些小贼了!”王强喜道。

李刚说道:“您事情太忙,恐没有时间去练武功,有了这个暗器,虽不能上阵杀敌,但危急时刻应可自保。”说完,李刚又详细的交给王强如何上针、拆解等等用法,直到王强学会了,李刚才返身离去。

第四十五章 重回大内

两天以后,皇帝圣旨到了特区,任命王强为大内副总管,六宫都太监,正二品职衔。第二天一早儿,王强辞别了众人,登车进京。

王强被解了特区专办大臣之职,任命为大内副总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天下,引得朝野议论纷纷。这王强外放为官时间虽然不长,官位也不显赫,但是他牵头办的几件事情都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影响深远。他建特区,办市场,发国债、开钱庄,这些举措,对促进国内贸易发展,活跃经济,刺激生产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也极大的支撑了朝廷的财政;他统一提调前线的粮饷,确保军需供应,大大改善了明朝军队的后勤保障,使军队摆脱了长期拖粮欠饷的窘境,才使得李自成的势力被及时遏止,没有迅速的膨胀起来;尤其是他带领民团,浴血奋战,击退了数万清兵,解了京城之危,使北方几省免遭清军的蹂躏,更是震硕古今,被万民所称颂。这么一位能员干吏,治世奇才,屡立奇功之后,却被调到宫里去干伺候人的差使,这与当年袁崇焕被害之事如出一辙!崇祯心胸狭隘、刻薄猜忌的本性再一次暴露在世人面前,也让天下有识之士寒透了心;在前线作战的统军将领们更是兔死狐悲,人人自危,无人再愿意出力杀敌了;那些贪官墨吏们倒是给自己的贪腐找到了借口:“瞧见没有,忠于职守,为朝廷出力卖命的都没有好下场,兄弟们,还是玩命为了自己捞吧!”

这崇祯皇帝虽然日夜操劳,勤政节俭,也有一腔创盛世,安万民的抱负,无奈他缺乏作为一个君主宽阔的胸襟和雄才大略,他心胸狭隘,刚愎自用,目光短浅,见事不明,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并不为过。他罢黜王强这个自以为聪明之举,再一次离散了天下臣民的心,也断了大明的最后一线生机,自此,大明天朝不可逆转的滑向了覆灭的深渊!

在赴任途中的王强却考虑不到那么深远,他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到了宫里该如何自保,掩住行藏,如今他的胡子根儿已经越来越硬,昨天晚上,他又用膏药来撕扯胡子,虽然已经用药膏泡软了胡子跟儿,可还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到现在下巴还有点生疼。这疼痛提醒他,宫中绝非久留之地,崇祯也绝非可以追随之主,他一心想着回宫后与那丽妃重温鸳梦,还有就是找机会同陈圆圆亲近亲近,由于对崇祯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所以想起这些来,已没有丝毫的愧疚和不安。他想象着崇祯皇帝头上扣着半拉西瓜皮,高高坐在庙堂之上的情形,甚是滑稽,不禁嘿嘿一阵解气的坏笑。

王强到了后宫,径直去找大内总管林哲报到。林哲乃六宫太监之首,权势极大,对内只听命于太后、皇后,内宫十三监近万名太监都在他的管辖之下。林哲在大内的居所是个两进的跨院,专门有自己的侍卫和厨房,比寻常嫔妃的待遇还高。

那林哲见了王强异常的客气,不等王强行礼,就上前拉着王强的手往房里让,一边走一边说道:“哎呀,王公公,你可算是来了,咱家这担心你不肯上任呢。”

“皇上旨意,在下哪敢不遵呀。”王强说道。

林哲喜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王公公年轻能干,你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就可以松泛松泛了。”

两人到客厅落座,王强恭敬说道:“林公公,王强年幼识浅,在您老面前既是晚辈又是下属,一切还请您老关照一二。”

“好说,好说。皇上早就有言,让咱家好生关照于你,等过个三年五载,我这把老骨头熬不住了,这大内总管的位儿就是你的。”林哲道。

“那就多谢林公公了。”王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寸许长的锦盒,双手呈给林哲,说道:“林公公,这是王强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林公公赏收。”

“诶,王公公你真是太客气了。”林哲双手扎煞着接过锦盒,打开观瞧,里面是一支紫金锻造的宝贝,那紫金宝贝乌黑发亮,造型栩栩如生,连上面的筋络都清晰可见,那紫金本就贵重,还锻造的如此精致,这礼物着实贵重。

“啊!宝贝儿!”林哲兴奋的两眼眯成一条缝,一张老脸如菊花绽放一般,双手拿起那物细细摩挲,竟是爱不释手。

半晌,林哲才放下那宝贝,长出一口气说道:“王公公真是有心之人,怨不得年纪轻轻就做出这么许多的功绩,连皇上也不住口的夸奖呢。听皇上那口气,调你回宫不过让你歇歇,早晚还得大用的。”

这是极紧要的话!说明崇祯对自己恩宠未减,王强心一下放到了肚子里。

林哲收了礼物,暗赞王强懂事,他用商量的口气说道“王公公,咱内宫十三监,不成先分给你几个管起来,反正各监都有总管太监支应,费不了你许多心思。”

“别介呀,林公公,在下刚回宫,这宫里的事务不熟悉,一时管不起来,反教人笑话了。在下想还是你先管着,我跟着您学习学习,等熟悉再管不迟。”王强推搪说道。

那林哲人老恋栈,内心里也不愿意交权出去,于是顺坡下驴说道:“既如此那就依王公公的意思,不过你放心,各房的孝敬照样有你一份。”

“多谢林公公提携。”王强恭敬说道。

林哲心情大悦,起身拉住王强的手说道:“王公公,你刚回宫,咱家带你到去给皇后、太后问个安,然后去各处转转,让各房管事都认认你这个新任的大总管。”

林哲带着王强到上清宫和坤宁宫分别拜见太后、皇后,太后、皇后都是例行的一番嘱咐,然后又来到钟粹宫拜见丽妃娘娘。

钟粹宫的首领太监和女官珠儿知道王强要来,早早的就守在门口,彩玲儿嫁给王强以后,珠儿就接班当了这宫里的女官,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历练,她已经成熟了不少,心思也多了,她见王强当了大内副总管,心中自然是欢喜,但毕竟身份地位相距甚远,还有林哲在旁,也只得恭恭敬敬的请安行礼。

王强他们到了宫里,那丽妃娘娘却不在外间,王强转头问珠儿道:“珠儿,娘娘现在宫里吗?”

珠儿说道:“刚刚还在呢,现下可能------”她话没有说完,只听里间传出丽妃懒洋洋的声音:“是王强来了吧?熟门熟道的,就到里间来说话吧。”

听到丽妃熟悉的声音,王强赶紧应道:“哎!”快步进了里间,跪倒说道:“小多子给娘娘请安。”他口称小多子,以示不忘旧恩。

里间只有丽妃一人,那丽妃卧在榻上,并未起身,只轻声说道:“起来吧,又不是外人,还要那么多礼吗?”丽妃这话语意双关,王强听了心里一热,想起就是在这里间,在这床榻之上同丽妃肌肤相亲,恩爱忘情,时间虽短,却令他刻骨铭心。

他起身垂着头默默的看着丽妃,丽妃生完孩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苗条身材,懒卧在榻上,成熟女人的丰腴媚态尽显,如同熟透了的桃子一般,王强不禁呼吸粗重了起来。丽妃也在打量着王强,见他出去两年多,经过了一番历练,神情举止之间已经变的深沉老练了一些,依稀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样。两人默然相视,心意相通,但晴天白日的也不敢有非分之举。半晌,丽妃问道:“彩铃儿一切还好吧?”

王强回道:“她一切都好,还时常挂念着娘娘,感激娘娘。”

丽妃心头一酸,想道:“这小妮子,当初还不乐意呢,现在知道感激我了,倒比我的命还要好些。”她点头说道:“我也想念她的紧呢,抽空让她到我宫里来转转,叙叙旧,说说话儿,也省得我这整天孤独憋闷的难受。”这又是一个双关语了。

“是,我回头就让她进宫里来陪伴娘娘。”王强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丽妃关切的说道:“你出去了两年多,宫里头的情形不比从前了,我生了皇子,今生有靠,就是皇后也特别的‘羡慕’呢,别人都知道你是我这里出去的,少不得认为你是我的人,我也就多嘱咐你几句,如今你当了大总管了,身份不比从前,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说话办事要谨慎些,不可耍孩子脾性,尤其那皇后可是个细心人,你要小心着,做事勤勉些,别出了什么纰漏。”这是暗中告戒王强要提防皇后,小心自己的行藏。

王强是个伶俐人,从丽妃的话里已经隐隐听出了玄机,这皇后嫉妒丽妃生了皇子,又认为自己是丽妃的亲信,自然是要千方百计的找自己的麻烦,看来自己要加意提防皇后!他心领神会,躬身答道:“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心中有数了。”

“知道就好,没事时常过来陪陪皇子,去吧。”丽妃娇柔的蠕动一下身子说道。

“哎。”王强起身,朝丽妃深深的望了一眼,使劲点点头,然后告辞出门。

拜会完了几位娘娘,林哲又带着王强在宫里转了一大圈,将王强介绍给各房的总管太监和首领太监认识,天近晌午,王强一行行到内宫西北角,那里是一大片松树林子,林子当中间隔不远建着几处宅子,王强指着一处宅子问道:“林公公,那处宅子住的什么人呐。”

林哲道:“噢,那呀,住的是云妃娘娘。”

“云妃娘娘,我可从没见过。”王强顺口说道。

“嘿,这云妃娘娘自打第一天进宫就被皇上给废了,那住所就是冷宫。”林哲压低声音说道。

“啊?入宫第一天就给废了,为什么呀?”王强惊诧问道。

“此事说也简单,那云妃原是漠南蒙古科尔沁部的公主,当年蒙古臣服大明,将公主进奉给皇帝联姻,不想大婚当日,那宫里的嬷嬷查出这公主不是处子之身,皇上一怒之下将云妃关进了冷宫,同漠南蒙古的关系也一下就崩了。”林哲说道。他在宫中数十年,说起这些娘娘妃子的事情来如数家珍。

“哦,原来是这样,这蒙古人也是,把个破了身子的公主嫁到皇宫里蒙骗皇上,确实不够厚道。”王强点头道。他见不远处还有一处宅子,指着问道:“那院子也是冷宫吗?”

林哲嘿嘿一笑说道:“那里只是一座空宅院。所谓冷宫,关了废弃的妃子才叫冷宫呢。”

王强见这里甚是清净,他心里本就存了龌龊的念头,住处自然是人少清净最好,心念一动说道:“林公公,我在京城尚没有住处,能否将那院子拨给我住,来往办事也方便些。”

“诶,你怎们住这儿呢,你是六宫都太监职衔,住这里太寒酸了些,比这一般总管太监的房子还简陋,你放心,宫里房子有的是,咱家待会儿就给你安排。”林哲道。

“不必麻烦大总管了。我看这里挺好,而且当日皇上一再叮嘱我,让我修身养性,多读圣贤书,这里清净,正好用来读书。”王强道。

“这?也好吧,只是委屈了你。”林哲有些不忍说道。

第四十六章 钻石菜户

王强在宫里安顿了下来,依旧是小立子做了他的随从太监。王强此次回宫,除了田精明给他准备的大把的银票外,还将击退清军缴获的不少财宝带到宫里,他按照蒋公公的嘱咐,给太后及所有的后妃都送了珍宝礼品,各房有头有脸的太监也都送了厚礼,自然人人称道。他是六宫都太监、大内副总管,在宫中职位仅次于林哲,却又没有具体分管的职分,那皇后娘娘自知王强这次被调回宫是父亲做的手脚,内心有愧,也不好刁难王强,王强也乐得清闲自在,凡事也不插手过问,反成了宫里最清闲一个。

王强此次回宫,原本是冲着陈圆圆来的,可是陈圆圆与一干舞女被安排在皇后宫里,那皇后与他有隙,王强也不敢贸然去见。

王强每日上午先到宫里各房闲逛一圈,然后到钟粹宫找小皇子玩耍,他虽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对这皇子却有一份喜爱呵护之情。王强鬼点子多,变着花样跟小皇子游戏,小皇子也跟王强有缘,只要王强一去,就扎煞着往他怀里扑。趁着跟小皇子玩耍的空当,王强少不得要跟丽妃偷偷温存一二,只是如今身份不同,一直不得入巷。王强午饭后要睡个午觉,下午则躲在屋里看书,皇宫的藏书馆书籍很多,王强也是有什么看什么,并未真的按崇祯旨意去读什么圣贤书。傍晚时分王强喜欢在住所旁那片林子里散散步,看看景,这种清闲随意的日子很是惬意,起初被贬的那点愤懑也渐渐消了。

王强回宫如同一块顽石掉进安静的湖面,在众宫女心中溅起阵阵的涟漪。王强年轻英俊,权位高,却待人随和,没有一点架子,不似其他太监那么尖酸刻薄,他手里钱多而且仗义疏财,人缘极好,他头上顶着能臣和抗清功臣的光环,如同传说般的人物,让众女仰慕,此次遭贬回宫又是英雄落难,惹人同情,尤其是王强身上那股硬朗的男人气质更是让这班女子着迷。在众女眼中,王强集诸般优点于一身,乃是宫中名副其实的“钻石菜户”!所以不管王强在哪出现,总会有那年轻姿色姣好的宫女凑到身前搭讪,个别胆大的女官更是勾手搭背与王强亲近,王强本不是善男,自是来者不拒,搂搂这个腰身,摸摸那个胸脯,打情骂俏,每每让众女舒适惬意而归。不过在外两年的历练,王强已不似以前那么鲁莽,回宫后虽处处留情,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他身份瞩目,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想动点真格的也是不便,他正值青春旺盛的年龄,白天把自己弄得热情满满无处发泄,只有到了晚间回自己住处偷偷解决了事,甚是不甘。

转眼到了深秋季节,这一天傍晚,王强又到住所旁的林中散步,林子里空气清新,异常幽静,偶尔也有鸟鸣虫叫声传来。

王强踱到林子深处,发现前面小径上闪出一个人,王强认得,正是云妃身前的女官名叫芯蕊的。这云妃王强只见过一次,柔柔弱弱的,性情也极是温顺,走起路来迎风摆柳一般,可这芯蕊却是身材丰满,行事泼辣,宫里出了名的小辣椒,一般人不敢招惹。这是王强第三次在路上碰到芯蕊,前两次也是散步的时候碰到,彼此打个照面闲话几句也就过去了。

芯蕊迎着王强走过来,到了近前,王强笑道:“芯蕊姑娘,这时辰怎么跑这来了。”

“啊,是王总管啊,芯蕊给您请安。”芯蕊有些慌乱的给王强行礼,又道:“我到这里、到这里寻几片叶子拿回去收藏。”这借口实在勉强。

王强猜到芯蕊的心思,也不点破,故意笑着说道:“哦,这习惯倒也稀奇,那你自管忙,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刚走出几步,只听芯蕊脚步匆匆赶了上来,在身后叫道:“哎。”

王强停住步子,转身笑吟吟问道:“呵呵,你叫我有事吗?”

芯蕊脸色微红凑到王强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举着说道:“我听珠儿妹妹说,你最喜欢吃宫里的细点,刚巧我今天得了两块,本想自己充饥的,可现下又不饿了,扔了自是可惜,索性便宜了你吧。”一番话说下来,自己先红了脸。

以王强现在的身份,想吃什么自是不难,可美女这份心意自是不能辜负了,于是接过来说道:“如此就谢谢你了,你和珠儿很熟吗?”

“珠儿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可是无话不谈,连你讲的故事我都听到不少呢。”芯蕊说道。

两人闲话聊天,不由并肩走在一起,那芯蕊心里喜欢王强,胆子又大,身子依着王强挨挨擦擦的,女子青春的气息把王强的心火也渐渐逗弄了起来。王强边走边把两块点心吃了,他见裹着点心的手帕绣着一对鸳鸯,猜到芯蕊的心思,将手帕轻轻抖一抖收到自己袖中。

那芯蕊见机一把拉住王强的袖子故作娇嗔的语气说道:“你这人竟不知羞,白吃了人家的点心却连帕子也要收了。”

王强将手一背,坏笑道:“这么好看的帕子怎么舍得还,我要拿回自己房里,每日睡前念着芯蕊姑娘的名字,先亲它个十下八下的,才能睡得着呢。”

芯蕊臊红了脸,欺到王强身前,双臂环着王强的腰抢那帕子,口中不依叫着:“偏你说的这么腌臜,不给你了,快还了给我。”

王强右臂轻轻一揽,二人身体已挤在一起,芯蕊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双臂紧搂住王强的腰身,二人顺势倚在一棵树上。王强不再客气,用嘴擒住芯蕊的香唇一阵狂吻,左手揽在她腰上,右手却伸进芯蕊的中衣,在胸前肆意的揉捏。芯蕊尚是处子之身,未经过风雨,哪堪王强如此动作,不一会儿便喘声连连,身子发软,情浓之下忍不住叫着:“好我的亲哥哥,你就要了奴吧,要了奴吧!”

芯蕊这一叫却把王强给叫醒了,他虽也是想如何如何,却已不是当初那般鲁莽,知道自己假太监的身份一旦泄露是要命的事情,他一时停了手脚,搂着芯蕊轻轻爱抚,芯蕊也渐渐平复下来,想着王强是个太监,并不能真的要了自己,心里万般怜惜王强,轻抚着他的面颊说道:“好哥哥,妹妹只管对你好,也不在乎真的假的,就似刚才那般手段,奴家已是受用不尽了。你却不必往心里去。”

王强心里感动,在芯蕊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好妹子,你这份情我心领了,我如今是落难之人,不好放肆,早晚对得起你就是了。”

芯蕊被说得心痒,体内情潮又翻涌上来,大着胆子说道:“你身份贵重,偏又这么小心,其实这宫里不少姐妹和公公都是那样儿的,却也不见有人管。”

王强坏笑一声道:“那样是哪样?”

“却又来笑我,不理你了。”芯蕊假意嗔怒道。

宫里相好的太监宫女结为菜户,私下做些苟且之事,聊以安慰,王强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是假太监,自然是不敢这么做,只好尴尬的笑笑不再接话儿。

两人又顺着林间小路散了会步,不觉间已经到了幽闭云妃的院子附近,赵强一直对云妃有些好奇,于是问道:“芯蕊姑娘,你是随着云妃娘娘一起进的宫,娘娘是蒙古公主,身份贵重,如何一进宫就被幽闭了呢?”

芯蕊幽幽说道:“这其中却又有一段隐情。”

“哦?”

“当年后金一族势力崛起,对我蒙古诸族多有拉拢,恩威并施,不少部落投靠到满清辖下。我们部族乃是黄金家族,一直与大明交好,处在大明与满清之间很是为难,后来我们大汗提出和亲之策,分别将两位公主一个嫁了后金的王子,另一个就是我家公主,进献大明皇帝为妃,希图中立。哪知公主进宫后,皇帝竟说公主不洁,直接打入冷宫,我家大汗一怒之下投靠了后金反成了大明的死敌。我家公主乃是草原明珠,身份贵重,冰清玉洁,那是无数蒙古勇士心中的女神,却被大明皇帝弃之如敝履,真是可惜。”芯蕊愤愤说道。

“唉!”王强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崇祯皇帝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将诺大的蒙古部族推向了满清这个死敌,真是昏庸,也是大明当亡呀。

芯蕊兀自愤然说道:“我们蒙古女子自小就在马上,跟你们汉人女子不同,说我们不洁真是不讲理。”

王强连连点头,女子因为常年骑马,造成那个膜撕裂也是常识,心下也觉得云妃冤枉。

王强在宫中穿花拂柳,逍遥自在,却也没忘了蒋雨泉对他的嘱咐,暗中一直留心扩充自己的势力。宫中那些职分高的太监大多有自己的派系,所以王强就把发展的对象重点放在了那些中下级的太监身上。他为人谦和,出手大方,不管是谁遇到急难之事,他都要出手相助;对那些帮自己办事传递消息的太监也是从不吝惜赏赐;遇到底层太监打架纷争的事情,他总要评断说和;遇有老太监欺辱底层太监的事情,他也出头为弱者仗义撑腰,别人碍着他的权位也都给他面子。王强在宫中的威信渐渐的提升,不动声色间已掌握了以中下层太监为主的一股势力。至于那些宫女更是不在话下,王强乃众女眼中的“钻石菜户”,自是深得众女的拥戴。王强也有心,专拣各宫有职份的女官和关键岗位的宫女兜搭上手。那些女官整日跟在太后和妃子们跟前,言谈话语间能得到好多的消息,如此一来,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情,王强都有渠道打听出来,倒比东厂的探子们消息还灵通。

第四十七章 密见陈圆圆

王强一直惦记着陈圆圆,想在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发展些势力,却一直没有得手。一来皇后与王强有些敌对,使王强心有顾忌,二来这坤宁宫总管太监刘海与王强不睦。刘海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原本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六宫都太监林哲,本是最有可能接替林哲的,可王强被钦点入宫当了大内副总管打碎了他的美梦,不由心生怨恨,时常在皇后以及其他人面前搬弄王强的是非。这刘海也是色中魔王,仗着有皇后撑腰,肆意欺辱宫中的太监、侍女,哪个不从就想法整治,众人为他淫威所迫,只能忍气吞声任由他糟践,无人敢到王强那里示好。

这一天上午,王强在钟粹宫出来,穿御花园往回走,猛然听到一处假山背后传出女子嘤嘤的哭声,不由转过去探看究竟,只见一个小宫女躲在一块假山石背后双手蒙面正哭的凄惨。他背着手到了女子跟前温声问道:“丫头,你是哪个宫里的,因何哭泣呀?”

女子听到来人,吓得止住声,抬头看到是王强,又赶紧低下头回道:“回王大总管,奴婢是坤宁宫里的,叫杏儿。”

王强一听是坤宁宫的,不由上了心,温声说道:“哦,杏儿姑娘,你怎么了这是?是丢了值钱的首饰呀,还是做错了事被皇后责怪了,竟值得哭成这样?”

杏儿使劲的摇了摇头,却不肯说话。

王强故意胡诌说道:“噢,我知道了,必是你那相好的跟了别人,把你给甩了。”

“不是的!”杏儿有些着恼,急切的辩白说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为了何事呀?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说不定本大总管还能帮你排解排解。”王强说道。

杏儿抬起泪眼,看着王强,似乎有些犹豫,说道:“这事怕是您也管不得。”

“管得管不得,也要你先告诉我才行,若管得,我王强自会主持公道,或者帮你出些主意,若管不得,你把心中苦水倒一倒心里也会好受些。”

杏儿垂着头,思量半晌这才细细声音说道:“不瞒大总管,那尚膳监司库管事刘全乃是我的同乡,一向对我关照,后来自然、自然就好上了。却不知那刘海从哪里得了消息,将刘全抓了去好一顿毒打,他还、他还当着刘全的面、让我、让我、让我伺候他那里!”杏儿说道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王强早就听说刘海霸道,却不成想此人居然如此恶毒,如此无法无天!不由义愤填膺,忍住火问道:“后来呢,后来如何?”

“刘全被打得半死,连气再恨眼见已是不活,刘海还逼着尚膳监的张公公将刘全开革到外宫去做杂役,他还说若是我不从了他,就要刘全活不成。”杏儿忍住悲痛说道。

“刘海该死!”王强恨恨说道。

“刘海有皇后撑腰,我宫中姐妹不知被他糟蹋了多少,却也无人敢过问。奴婢命苦,不认也得认了,只可怜我那刘全,被害的甚是凄惨,却无处伸冤。”

提到处置刘海,王强也不由的踟蹰,他这个副大总管是个空桶子,并没有什么实权,刘海是皇后的亲信,有皇后罩着,想公然处置刘海肯定是不行,明的不行就只能来暗的,那就恐怕得费一番周折了。

王强静下心来,温声说道:“杏儿妹子,你听我说。这个事情我王强管定了。不过处置刘海不是一半天能办的事情,须得容我谋划谋划,你也只好暂时忍耐着。至于刘全那里,我自会找人给他医伤,照应周全。你这段时间也不要去找他,免得被刘海知道了给你苦头吃。”

杏儿早就听说王强侠义心肠,救助过不少底层的太监,知道王强所说不假,感激的赶忙跪下谢恩。

王强将杏儿扶起来,又从袖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在她手中说道:“杏儿妹子,这点钱你拿着。”

杏儿推搪说道:“王大总管,这钱杏儿不能要,你照顾刘全,杏儿这里就感恩不尽了,哪里还能要您的钱。”

“诶,你不必客气,这点钱对我算不得什么,你尽管拿着,救急时或许用得着。”王强坚决的将钱塞到杏儿手中。

杏儿跪倒说道:“多谢王大总管,杏儿位卑,但凡有用得着杏儿的地方您尽管言明,杏儿决不推辞。”

“杏儿妹子快起来,我们一样是苦命的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王强说道。

杏儿起身说道:“大总管也请留意刘海这人,他可不止一次在人前人后说您的不是,他还对我们下头人言明,哪个敢与您交好,就扒了他的皮呢。”

王强明白,这话刘海说得出来,不由没好气的说道:“任他怎么说吧,不过水大漫不过船去,似他这么无法无天,迟早会遭报应的。”

“嗯。”杏儿信服的点头。

“对了,杏儿姑娘,我跟你打听一个人。”王强说道。

“哎,您说。”

“几个月前,皇后宫里来了几个舞娘,其中有一个叫做陈圆圆的,你可识得?”王强问道。

“你是说圆圆姑娘!我当然识得,我正是受分派侍候圆圆姑娘的。”杏儿说道。

“真的!”王强喜出望外,问道:“那圆圆姑娘现下情形如何,快跟我说说。”

“圆圆姑娘挺好的呀。皇后娘娘对她很是照顾,宫中单独给她拨了个院子居住,不让旁人去扰她,还派了我去伺候。圆圆姑娘每日只抚琴作曲儿,甚是清净。”杏儿说道。

“哦。那圆圆姑娘没去为皇上歌舞吗?”王强关切问道。

“没有。倒是其他几个舞娘时常去为皇上献舞,圆圆姑娘一次也未曾去过,我也不知道为何。”

“哦。太好了。”王强听到这个消息,提着的心一下放下了。

杏儿看王强神情,不由关切问道:“大总管因何对圆圆姑娘如此挂心?”

“噢,我与圆圆在入宫前就已相识,有些交情,是以关心她的处境。”王强说道。

“嗯,圆圆姑娘貌若天仙,是男人怕没有不为她着迷的,连我等也都羡慕得紧呢。”杏儿似有所悟的说道。

“唉!只可惜自打圆圆姑娘入了宫,我就没再见过,怕去了给她招惹是非。”王强叹气说道,一脸的遗憾之情。

杏儿明白王强的心思,低下头思量片刻,抬头说道:“大总管要见圆圆姑娘却也不难。”

“哦?”

“圆圆所住的院子就在坤宁宫西首,有一个侧门可以进去,那里清静的很。每日上午这个时辰,皇后要到太后那里去请安,刘海等人也都要跟了去,大总管若是这个时辰去应当无事的。”杏儿说道。

“那可太好了。”王强欣喜说道,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王强自是喜不自胜。

辞别了杏儿,王强径直到了外宫,寻到了刘全,那刘全伤的很重,趴在炕上不能动弹,外宫的管事太监惧怕刘海,也不敢帮忙医治。王强当即找到外宫的管事太监,声言自己要刘全去伺候,让小立子用车将刘全送回自己的住处将养,又亲自到太医院要了医治棒伤的药给刘全用了,刘全自是感激不尽。

第二天上午,王强掐准时辰依照杏儿指示的路线从侧门进了坤宁宫,来到西首的小院,陈圆圆就独自住在这个小院里。杏儿侯在门口,直接将王强迎进屋里,陈圆圆正在那里整理曲谱,抬头猛的见到是王强来了,她不知王强是大总管的身份,不禁惊喜的迎上来说道:“哦?是王公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杏儿在旁说道:“圆圆姑娘,王公公现在是大内副总管,还不快点见礼。”

“哦。”陈圆圆吃了一惊,慌忙跪倒在地,垂着头说道:“奴家给王大总管请安。”

王强冲杏儿使个眼风,杏儿知趣的退出去望风,王强这才踱步到了陈圆圆跟前,俯身双手将圆圆扶起来,轻声说道:“圆圆姑娘快快请起,我就是专程来看你的。”

陈圆圆这才安心,起身给王强让了座。陈圆圆见王强果然是个太监,而且竟然是宫中的大总管,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惋惜,还有一丝伤情,她欣赏王强的才情,也知道他对自己有心,不过他的太监身份却让她从心里不能接纳王强,不由对王强又有了一丝歉疚。

王强心中则充满对陈圆圆的关切和担心,在他心目中,陈圆圆如同仙子一般,让他不敢起丝毫亵渎冒犯的心思。自从圆圆入宫,他就一直担心不已,生怕圆圆被崇祯看上,他深知崇祯此人寡情薄义,断不会纳一个风尘出身的女子为妃,说不定会始乱终弃,陈圆圆一旦为崇祯所幸,恐怕会抱恨终生,就算崇祯肯将她立为妃子,那么一旦明朝败亡,崇祯煤山上吊,那圆圆还是一样的没个下场。他得知到目前为止崇祯尚未发现陈圆圆,心里才踏实一些。两人相对而坐,各怀心事,一时竟默然无语。

陈圆圆终于打破沉默说道:“原来王公公是大内总管,刚才奴家失礼了,真是,真是------”她没话找话,说了一半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王强说道:“什么总管不总管的,我还是觉得你叫我王公子好些,免得生分了。”

听王强这么说,陈圆圆心里感到一分亲近,也放松了一些,她嫣然一笑说道:“那奴家就逾越了,王公子真是雅人,官居大内,身为公公,却能唱出《梅花三弄》那样的曲子真是难得,我根据您唱的音调谱了曲子,那天弹奏可有偏颇吗?”她指的是那天在周奎府中的事情。

王强笑道:“姑娘谱的曲子丝毫不差,只听了一遍就记得如此分明,也很是难得了。”

两人谈起音乐,仿佛又回到了苏州临风阁的那幢小楼之中,亲切之感油然而生。王强想起那天陈园园弹奏的那曲《高山流水》,问道:“姑娘那曲高山流水也甚是动听,不知是否有词相配呀?”

陈圆圆把王强引为知音,那天弹这个曲子正是为王强所抚,见问,心中一动,说道:“自古知音最难觅,此曲优雅却也伤情,至今尚没有合适的词牌相配,莫不成王公子有新作相和吗?”

王强熟悉一首现代歌曲叫《知音》的,描述的是民国时期蔡锷与小凤仙儿的知音恋情,他起身绕室踱步,断断续续的背诵那曲的歌词: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情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悲、如叹息,叹的是:今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

一声声,如颂、如歌、如赞礼,赞的是: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作长风绕战旗。”

这歌词缠绵婉转,即道出了知音男女心中的无限爱恋,又有大丈夫叱咤风云的豪迈,陈圆圆一边用笔记录着歌词,口中轻声吟唱,被这歌词中的意境感动,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一曲唱罢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王强盘算着皇后他们快回宫了,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长叹一声说道:“没想到姑娘会被送入宫中,不知你打算如何自处。”

陈圆圆每日弹琴谱曲乐得清静,心里还指盼着皇后求情让皇帝给自己指个才子将军什么的嫁了,从此脱离风尘过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她知道王强对自己有意,此话不能明说,只微笑道:“奴家淡泊清静惯了的,如今这般也没什么不好,只一切随遇而安便是。”

“唉,也好。”王强喟叹一声告辞而去。

第四十八章 拣一回粪桶惹风波

转眼到了崇祯十三年年末,王强回宫已半年有余。临近春节,宫里各处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渐浓。各地督抚大员陆续回京述职,往宫里探望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王强职位高,自然也沾光收了不少年礼,却同其他总管太监一样,没见什么特别。倒是李刚、尚大勇、田精明、张晓平等一干亲信都单独备了厚礼托人带了进来。

这一天上午,王强私会陈圆圆后回到自己住处,到了自家门口,却见堂屋坐着一个太监服色的人,而自己的随从小立子则毕恭毕敬的立在旁边,王强微觉诧异,快步进到房里,才认出椅子上坐着的那人居然是小山子,不禁喜出望外!小山子见王强进来,赶紧起身上前行礼说道:“小山子拜见王大总管。”

“哦,是小山子呀,起来吧。”王强当着小立子的面故意不假辞色说道。

小立子早先跟随王强,知道王强与小山子有旧,知趣的说道:“王公公,您和小山子公公先聊着,我去御膳房寻几样酒菜,今日中午就请小山子公公在这里用饭如何。”

王强笑道:“还是你有眼力见儿,就这么办吧。”

“是。”小立子转身出去置办酒菜。

待小立子出了院门,小山子这才重新跪倒给王强行礼说道:“小山子拜见王大人。”

王强慌忙上前将小山子扶起来,口中责怪说道:“诶!小山子你这是干什么,我早说过,咱们自己兄弟,私下里不许来这些虚礼。”

小山子起身,上下左右打量王强一番,见王强身体无恙,气色甚佳,这才放心。王强一边将小山子让回座位一边问道:“小山子,你怎么来了?”

“王大人,我调回宫里了!”小山子说道。

“什么?你这是为何!”王强惊诧不已问道。

“是我主动调回来的,------”小山子将回宫的前后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原来,王强奉旨回宫后,小山子遵照王强的指示从民团中选调一批亲信,赴各地筹办农庄,直到上个月才返回通州特区。可此时的特区已是物是人非,哪里还有小山子的位置。小山子无所事事,心里担心王强在宫中孤立无援,怕王强受苦,遂与田精明、尚大勇等人商议后,花钱在东厂买了个百户的职位,又上下打点调入大内,做了敬事房的管事太监,暗中的身份却是大内几十号东厂密探的首领,小立子如今也是他的属下了。

王强听罢原委,心中感动,拍着小山子的手说道:“好兄弟,你好容易出了皇宫,如今却又自己回来,真是何苦呀。”

小山子说道:“若不是王大人提携,我如今八成还在外宫做那杂役,小山子能有今天全是大人你的恩德。再说我此番回宫却是今非昔比,您在明处,我在暗处,彼此照应,当不会有咱们的亏吃。”

“不错,有你回来照应,我这里就更踏实了。”王强说道,接着他也将自己在宫中这段时间的诸般情形给小山子说了,当然自己攀花折柳这点丑事却不好意思言明。

小山子笑眯眯听完,坏笑一下说道:“嘿嘿,王大人在宫中这点事在下也知道不少。”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王强,王强翻开观看,越看越是心惊,这册子里正是东厂密探对王强监视的记录,甚是详细,王强哪天去会了陈圆圆,哪天在林子里密会芯蕊,呆了多长时间回来的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若是捅到崇祯那里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小山子收回册子说道:“大人放心,幸亏我进宫及时,与前任交接时得了这个册子,这些事尚未传到上头去。”

“太好了。”王强安了心。

小山子在旁说道:“王大人,您身边这个小立子就是东厂的密探。”

“这个我倒是猜到了,不过我对小立子平日里不薄呀!”王强说道。

“没错,这小立子对您甚是关照,这里面的东西却不是小立子的汇报的。”小山子道。

“哦?还有其他人。”

“坤宁宫侍从太监李四儿是刘海的亲信,他是奉刘海的命私下监视您的行踪,恰好此人又是东厂的人,所以这个册子刘海那里怕也是有一份的。”小山子说道。

“这刘海该死!此人仗着皇后撑腰,欺男霸女劣迹斑斑,我早晚要惩治他。”王强恨恨说道。

“这刘海的把柄也多的很,惩治他应该不难。”小山子自信的说道。

王强说道:“此事不忙,须得瞧准机会一把治得他翻不过身来才行。对了,我入宫这半年来,也结交了不少心腹之人,俱是底层的太监,你可以利用东厂的身份逐步将他们归拢到手下。”

“哎。”

王强拿过纸笔,写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受过自己恩德照顾,对自己忠心的人。小山子接过名单看了一遍这才收入袖中。

“如今特区情形如何了?”王强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唉!特区完了!”小山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由得垂下了头,王强听了心里也是倏的往下一沉!

王强被调离特区对于朝中那起子贪官墨吏们来说可谓是大快人心之事。在他们眼中,特区乃是寸土寸金、流金淌银的聚宝盆,可王强主持通州特区期间,他为官清廉,背后有皇帝撑腰,手下有尚大勇、田精明等一干亲信帮衬,无人敢明目张胆的打特区的主意。如今王强一走,特区没了倚仗,这些人自然弹冠相庆,蜂拥着的去赴这饕餮大餐了。

战火最先从内阁燃起,以温体仁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和以周延儒、陈绍良为首的一派为了接替王强的差使展开激烈的争夺。通州特区如今是朝廷财赋重地,出项不亚江南;贸易市场和工厂、农庄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发行国债更是可以掌握近千万两银子的支配权,供应军需原本是畏之如虎的苦差事,如今也成了肥差,如此肥缺自然是让这些贪官墨吏们趋之若鹜了。朝堂之上两派人激辩的火星四溅!争吵了十余日才最终达成了妥协的方案,几个重要职份由两派人瓜分完毕。

内阁战火方歇,地方上又狼烟四起。特区周边各府县早就对朝廷给特区的免税政策颇多非议,如今王强走了,自然赶着来分享特区这场盛宴了。只不到月余的时间,各地通往通州特区的官道上就设起了无数的关卡,有省府设的、有县府设的,还有地方守备军队设的,什么过桥税、过路税、过境税、道路建设税、边饷、辽饷,自是花样百出,苛捐杂税比之现代社会并不差了。京杭大运河上也是如此,沿岸各级官府纷纷设卡收税,层层扒皮。

通州特区内部的各级贪官们也没闲着,朝廷有明旨给通州特区免税三年,不能收税自然要在收费上做文章了!在这点上贪官墨吏们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先是大幅度提高了贸易市场的租金,商人在市场贸易要交摊位管理费、市场管理费、货物占地费、入场费、交易流转手续费等;民工到特区干活要交人头费,车夫到特区拉人运货要交压路费。凡是在特区办事的还必须要办个特区证,也要缴费,无证的不让在特区干活、居住。在特区开馆子要交占地费、街道洒扫费。一时间大街上满是穿着官衣的胥吏们,狼奔豕突乱窜着挨家挨户去收费!更有一些不法的富商勾结勾结官府巧取豪夺,变着法儿将那些守法经营的商人挤走,采取垄断经营牟取暴利!

特区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四面楚歌,大批商人纷纷关了自己的店铺、弃了自己的生意离开特区,贸易市场生意逐步凋零,交易额锐减,到了年底竟成了亏空的局面!只半年的时间,经过朝廷上下贪官墨吏们沆瀣一气上下其手的一番折腾,通州特区已是生机不再,从此走上了没落的道路。

年初大清皇帝皇太极派重兵进犯没有达到的战略目的被这些贪官们轻而易举的就办成了,大明不亡也真是没有天理了。

通州特区败落,王强那些亲信也是四散凋零,尚大勇整日饮酒,不思练兵,通州守备松弛军纪涣散;田精明勉力支撑特区贸易市场这个烂摊子,半年的时间总算将王强等人当初投入到市场建设的那些银子倒腾了出去,他虽是特区贸易市场的主官,但如今直属户部管辖,这个主官也就成了虚衔,任事管不了。李刚带领民团赴锦州,被派到葫芦岛守卫;张浩任直隶候补道,后被委任山东兖州知府,算是下场好的了。原先那些被王强从狱里起复出来的官员,也纷纷被解了职,大多蒙赦回归乡里。

王强此次回宫,抱定了“大隐隐于宫”的宗旨,整日沾花惹草,游手好闲,对外间事务,尤其是特区的事情不闻不问,刻意回避,其实就是怕听到这样的消息。如今听了小山子的叙说,眼见自己废寝忘食苦心孤诣打造的特区沦落至此,不由悲从中来,痛心疾首,他对崇祯是彻底的绝望了,他觉得这样的皇帝落得煤山上吊的结局也是活该。

接下来的几天,王强一直沉浸在苦闷与彷徨之中。他奉调回宫时出于对崇祯的怨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任事不管不问,整日游手好闲寻芳猎艳,实际上只是在自我麻痹,内心里他是舍不得自己一手打造的特区、舍不得那些并肩战斗的兄弟,也丢不下满腔的报国志向。此时此刻,他被困在这四方高墙内,不知该做些什么?不知能做些什么?

大年二十九这天一大早,王强出来遛弯儿,连续几天他都睡不踏实,精神有些萎靡,连找相好们温存的兴趣都没了。

天阴沉着,西北风小刀子一般打在脸上,王强缩着头,袖着双手,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觉间竟顺着涌巷走到了外宫,那条长长的甬道是当年他做杂役时每天都要经过的,想当年他不过是个一无所有最低等的杂役,却是无忧无虑,不过三年的时间,自己蹿升高位,红极一时,却有了这么许多的烦恼,不禁有些怅然。王强在路边一块拴马石上坐下来,望着甬道发呆。只听吱吱扭扭的一阵声响,两个杂役小太监拉着大车说笑着沿甬道一路过来了,车上高高的摞着粪桶,正如当年王强和小山子二人一般的情形。

大车到了王强近前,那两个小太监才看清王强的模样,慌得赶紧过来跪倒行礼。王强叫起,然后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呀?”

“回王大总管,我叫小仁子,他叫小虎子。”其中一个小太监回道。

“哈哈哈哈。”王强开心的笑道:“小仁子、小虎子,名字不错,你们知道不知道,我原先也是干的这个活计,那时我的名字叫小多子。”

“知道、知道。王大总管从一个杂役,不到三年时间就成了当朝名臣、抗清的名将,如今又是大内总管,我们这些小的,都把您当成神人一般看待。”那小仁子说道。

“什么神人不神人的,我跟你们一样,不过机缘好些罢了。”王强笑道,他突地童心泛起说道:“哎,我跟你们商量个事。”

“大总管您说,只要我们能做的,一定给您办妥。”小仁子说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再拉一回粪桶。”王强说道。

“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您是大总管,怎么能干这等粗陋的活计。”两个小太监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诶,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权当是疏散疏散筋骨就是了。”王强说着,起身抄起车辕拉起粪车就走,两个小太监赶紧跟上,在两旁帮忙推着粪车。一行三人出了甬巷到了一所大宅前,一个管事太监正在门口候着,见粪车来了,没好气的骂道:“狗东西,拖到这个时辰才来,害的咱家在这儿喝了半天的西北风,敢是活腻味了吗!”

王强不待两个小太监说话,抢着说道:“哎呦,这位公公息怒,我们路上多聊了几句,耽误了时辰,我这给您赔不是了。”

“他妈的小王八羔子,不好好干活,还顾得闲------”那太监骂着,忽然看清了王强的面孔,吓得打一个战栗,慌得跪倒叩头说道:“哎呦妈呀,原来是王大总管,大总管息怒,小的昨日多喝了几口黄汤,到现在没醒过神来,言语冒犯,还请大总管宽恕。”

“嘿嘿,行了,快起来吧,地上怪凉的,多大点事呀,值得这么邪邪乎乎的。”王强大咧咧说道。

在中下层太监中间,王强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那太监见王强不怪罪,放下心来,赶忙起身,亲自提了粪桶装到车上,嘴里还一个劲的替王强不平,“大总管,您怎么干上这个活计了,多少大事等着您谋划呢,真是的。”

王强也不解释,抄起车辕接着奔下一个地点。

王强身为大内副总管,六宫都太监却干起了收粪桶的活计!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大内乃至整个京城都嚷嚷开了,而且被编制出各种版本,什么王强被贬回大内,整日戴着枷锁拉粪桶赎罪、什么王强得罪皇后,被罚拉粪桶等等,皆是同情王强为其抱不平的说法。

王强穷极无聊的拉一回粪桶,本是无心之举,却不料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四十九章 穷无计皇后献宝

却说崇祯皇帝,近些日子心情也不甚畅快。临近年关,各地督抚大员陆续回京述职,带回来的净是让人糟心的消息,北方几个省秋粮歉收,地方官府争着向朝廷要救济;李自成的农民军化整为零分成几股,再次逃出官军的包围圈,李过、刘芳亮到了山西,刘宗敏到了甘陕,李自成则接着在豫西山中与官军捉迷藏,朝廷重兵围剿却屡屡扑空,农民军又成死灰复燃之势。最让崇祯恼怒的是朝廷那只会下金蛋的鸡——特区贸易市场年终竟报了亏空!连带的是第二期国债银子分不出红利,第三期国债发行无人问津,这就意味着明年朝廷财政将背上更加沉重的负担!西北、东北前线的军饷也不能按时供应,洪承畴等前线将帅几番上折子抱怨粮饷供应不足,已经严重影响了前线将士的士气,崇祯一怒之下摘了几名大员的顶子,可由谁来接替却又让他犯了愁。

大年三十这天,崇祯下了朝回到南书房,想着近来这些不顺心的事情不由又念起了王强,却猛然发现自打王强回宫竟一次面都没露过,这王强不仅不到跟前来伺候,就是回后宫是也没见他露面,不禁大感疑惑,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崇祯抬眼冲旁边侍立的持钺太监林山问道:“林山,你可知道王强最近如何呀?”

林山一躬身说道:“回皇上,奴婢有小半年没见过王强的面了,情形如何奴婢也不得而知。”

崇祯喃喃自语说道:“这王强也怪,身为大内副总管竟是悄无声息,难不成他整日窝在房里什么也不干吗?”

林山私下同情王强,翻一下眼皮,接茬说道:“那王强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奴婢听说王强在干敛粪桶的活计。”

“咣!”的一声巨响,崇祯将御案上的砚台奋力惯到地上,好端端一块端砚四分五裂,墨汁四散飞溅!

崇祯气的脸色酱紫,手臂微微发颤,堂堂的大内副总管、太子少保、建特区退清军的能臣干起了敛粪桶的活计,朝廷颜面何存!天下人又会怎么样的看待自己这位皇帝呀!崇祯转思一想,当初自己就是听信了那周奎的谗言才将王强调回大内,以致特区败落,那皇后与他父亲一体,自然要百般打压王强,那林哲年老恋权,怕王强争权自然也是借势作践王强。想到这些,崇祯竟是怒不可遏,霍然起身回后宫去找皇后理论!

这天上午后妃们都聚在上清宫太后那里。太后近半年来身体一直有恙,今日好了一些,又逢大年三十,所以皇后及后宫嫔妃们都来探望问候。

上清宫中太后居中坐着,皇后和丽妃左右侧坐相陪,一大群后宫嫔妃珠环翠绕立在下首谈笑着,一副其乐融融样子。

众人正谈笑着,却见崇祯皇帝面色铁青,大踏步闯了进来。

众嫔妃慌忙给崇祯行礼,那皇后也款款上前,笑着说道:“皇上来也不。”崇祯不待她说完,劈头问道:“朕且问你,王强何在?”

“啊?王强!这个王强?”皇后被问愣了,转头四顾哪里有王强的人影,她见崇祯面色不善,以为是要发作王强,赶忙说道:“这王强整日不见踪影,不知在哪里钻沙偷懒呢。”

崇祯鄙夷的望一眼皇后,说道:“你果真不知吗?那朕来告诉你,王强在干敛粪桶的活计!”

此间满堂的嫔妃太监们都知道王强拉粪桶的事情,却只有皇后和太后不知道。

“啊!”皇后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转头看向坤宁宫总管刘海,那刘海赶紧低下头,一副惶恐的样子。皇后见刘海表情,知道皇上说的是实情,尴尬的说道:“皇上,臣妾此前确实不知。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你身为六宫之主,却说自己不知道,哼!”崇祯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皇后。

那太后此时已听明白了原委,心思也跟崇祯一样,她颤巍巍起身不信似的问道:“王强?讲故事那小崽子,去敛了粪桶?真有此事吗?”

丽妃也正为此事为王强不平,在旁说道:“回太后,王大总管敛粪桶的事情整个大内无人不知。”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用手环指着众人说道:“那小崽子那么能干,是保我孙子的赵子龙啊,你们竟让他去敛粪桶!可怜见的,你们欺负他老实厚道,竟如此作践!你们也敢!”

那皇后心里着实委屈,苦着脸不知如何对答。太后却转身冷言说道:“去,传哀家的懿旨,自明日起叫王强在我身边伺候,叫他每日进来给我讲故事,就讲那个、那个大宋朝有个将军,退了金兵却被冤屈死了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叫岳飞。”兰贵人在旁小声说道。

“对,叫他给我讲岳飞的故事。我大明不是大宋,我儿也不是昏君,哀家倒要看看何人敢再欺辱王强!”太后愤声说完回了内室。

崇祯见太后将岳飞都搬出来了,显然是连自己也怪罪了进去,不由心头更怒,他见林哲站在旁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沉着脸叫道:“林哲。”

“老奴在。”林哲过来跪倒。

“朕问你,如今王强分担什么职分。”崇祯问道。

“这,回皇上,王强自己说想先熟悉熟悉环境,所以没安排具体的职分。”林哲回道。其实他心里也觉得冤屈。

“王强敛粪桶的事情你知道吗?”

“回皇上,老奴也是才刚听说。”

“朕再问你,当初调王强回宫,朕是如何对你交待的?”

“皇上当时说,给老奴找个接班的,让老奴松松担子,说王强聪明伶俐,让老奴好生调教。”林哲硬着头皮回道。

“你自觉做的如何?”崇祯问道,语气竟越来越平和。

王强入宫时主动推却职责,敛粪桶也不是自己强迫指使,林哲心里自然觉得委屈,不过他了解崇祯的性格,此时崇祯语气和缓正是暴怒的前奏,他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再解释也是无用,倒不如认了还有可能活命,林哲跪地用力叩头说道:“回皇上,老奴有负皇上嘱托,老奴有罪,请皇上责罚。”

见林哲服罪,看着那满是白发的头颅一下下重重的磕在地上,崇祯也一时心软,他了解林哲,觉得林哲虽然恋栈,却不至于会逼勒王强去敛粪桶,此人在宫中服侍数十年一向忠诚可靠,于是说道:“你即知错就好,起来吧。朕念你年高辛劳,准你致休荣养,就让王强接了你的位儿。”崇祯说完,忽又觉得这么着未免太便宜了林哲,就又补充说道:“不过你出宫前须得去敛三个月的粪桶,其间若王强有事,还可寻你交接询问。”

“老奴谢恩。”林哲苦哈哈在宫中伺候了一辈子,临了落得这么个结局,不由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叩头谢恩。在场诸人看了无不心寒。

崇祯处置完了林哲,冲皇后冷冷的瞥一眼,说道:“王强乃太子少保,朕之肱骨之臣,今后若再有逼勒作践他的事,朕绝不轻饶!”他狠狠的撂下这句活,这才转身出去了。好端端的一场大年聚会竟不欢而散。

王强在宫中的耳报神极多,皇帝前脚离开上清宫,后脚他就得到了消息,听说自己敛回粪桶竟让林哲吃了瓜落,心中不忍,赶忙去寻林哲。

王强到了林哲在宫中的宅子,见几个伺候的太监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他担心林哲有事,抢步进到房里,却见林哲正坐在厅堂上悠然自得的喝茶,竟是满面的喜色,不由心中诧异,这老爷子遭了罢黜,怎么没事人一样。

那林哲见了王强,忙起身说道:“王公公来了,正好省得咱家再去寻你了。”

王强上前行礼关切的问道:“林公公,我听说刚才皇上罢了你的大总管之职,放心不下,这才赶过来问个究竟。”

“哈哈哈哈,倒叫您惦记着了,放心,无碍的。皇上罢了我如同赦了我,咱家如今总算可以安心离了这里。倒是今后这担子落到你头上,倒要仔细小心才是。”林哲一副坦然的神情。

王强这才安心,惭愧说道:“林公公,这么些日子以来,我也没帮上您什么,临了还给你添了个大麻烦。”

“嗯!不是这么说。咱家见过的人不算少了,最聪明的还是你小子,任事不管自然什么麻烦都没有,可惜咱悟的晚了,否则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得感谢你小子,若不是你帮忙,我还陷在这黑窝里而不自知,熬到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呀。”林哲起身感慨的接着道:“我八岁起就在皇家伺候,先后伺候过三任皇上、两任太后,五十几年混到这个位份,什么苦也吃了,什么福也享了,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他朱家,人做到这个份上也就行了。”

王强也起身恭敬的站着,仔细品味着林哲这番肺腑之言。

林哲上前拍拍王强肩膀说道:“你则不同,二十几岁就做到这个位置,天份不薄,我看这四面高墙未必拦得住你。我林哲没有别的嘱咐,只望你在位期间善待这帮公公们,都是畸零人,不容易。”

“是,王强记下了。”王强恭敬说道。

撇开王强这边不说,却说周皇后,今日在众人面前被皇上呵斥,丢了颜面,她自觉并未有意压制王强,所以心里异常的委屈,回到坤宁宫躲在里间独自饮泣,心里只恨死了王强。周皇后直哭到下午,午饭也没吃,偎在床上思量着该怎么办。太后定是误会了自己,只一心维护王强,皇上当众与自己翻脸,心里怕也厌了自己,那丽妃见缝下蛆,不定怎么幸灾乐祸呢,王强这小贼就更别说,本就与自己不睦,此番做了大总管又有皇上和太后撑腰,怕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在宫中竟是四边不靠孤立无援了,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皇后左思右想,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对呀,我还有个压箱底的宝贝呢,我怎么忘了她了。”皇后说的这个她是指的陈圆圆。当初国丈周奎将陈圆圆等一干歌舞伎献到宫中,为的是邀宠皇帝。皇后见了陈圆圆,也惊诧她的美丽,小女人的妒忌心发作,想着如此艳丽的女子若被皇帝见了,必把皇帝的魂都勾走。她留了心眼,几次给崇祯安排歌舞独独不让圆圆露面。崇祯听周奎提起过,这班歌舞伎中以陈圆圆最为出色,几次向皇后问起,皇后都找借口搪塞过去了。如今周皇后眼见自己失宠,想着让陈圆圆出场,或许能挽回皇帝的心。想定了,皇后将刘海找过来,细细的吩咐了一番。

到了晚间,崇祯皇帝在南书房批完折子,起身回宫,他原想今晚宿在宜妃那里,出了南书房却见坤宁宫总管刘海侯在门口。刘海上前行礼说道:“皇上,今日年三十,皇后在坤宁宫备了酒宴,还让陈圆圆等歌舞伎精心编排的歌舞献给皇上。皇后让老奴来问一声,您今晚过不过去?”

“陈圆圆。”崇祯自语说道,提起陈圆圆,崇祯色心被勾起,转了念头说道:“难得皇后如此上心,朕今晚就到皇后那里。”

“老奴遵旨。”刘海见皇上允了,喜滋滋的回宫去布置。

崇祯到了坤宁宫,那里酒宴已经齐备,皇后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比往日更艳丽了一些。夫妻二人客客气气的见了礼,落座用餐。

只听一阵丝竹声起,一队舞女开始表演,崇祯皇帝边吃边看,心里却急着等陈圆圆出场,那些美味珍馐也觉无味儿。几曲过后,终于轮到陈圆圆出场,这次她没有弹琴,而是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她舞步轻盈,身姿曼妙,回转顾盼之间,千娇百媚俱生,那崇祯后宫佳丽不少,也都是美人胎子,却从没有见过陈圆圆这样的绝色美人,一双眼睛直盯着陈圆圆,呼吸急促,心火窜升,恨不得立时就把那美人揽在怀里,肆意温存一番,那皇后看在眼里,心中也微微泛酸。陈圆圆一曲舞罢,退了下去。此时殿内红烛高照,已经是空无一人。崇祯半晌方回过神来,却见那皇后已经宽衣委身到了他的怀里,他本想索要陈圆圆,但当此情景如何好意思开口,遂翻身将那皇后压在身下,心中念着陈圆圆,满腔兴奋全发泄到了皇后身上。

第五十章 索要陈圆圆

第二天,王强搬进了原来林哲在宫内的宅子,以大总管的身份正是升堂理事。上午十时,内宫十三房总管太监聚到王强府里议事,诸人在厅堂上满满的坐了,每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匣子。众人与王强没有过深的交情,知道王强精明能干,又得皇上和太后宠信,内心惧他,所以各个正襟危坐,大厅之内痰喘不闻。

待众人到齐,王强才从后院到了大堂,有模有样的居中坐了。王强是新官上任,众人不知这个新任大总管是什么章程,俱都眼巴巴的望着他。

王强扫视众人一圈,端足架子咳嗽一声,这才说道:“劳各位久候了。”他手指着太监手中的匣子问道:“你们每人拿个匣子是干什么用的?先说好了,请你们来议事归议事,本大总管可是不管午饭。”

一句话说的众人轰然大笑,气氛一下轻松起来。尚膳监总管太监张义微抬一下手中的匣子说道:“回大总管,您新官上任,所要花费之处甚多,这是我尚膳监一干下属凑的银子,委托我来孝敬大总管,还望您笑纳。”宫里委了新任大总管,各房太监凑份子送礼乃是宫里的规矩。

王强指着众人问道:“这么说你们手里这些个匣子装的都是送我的银子?”

众人微笑点头。

王强哈哈笑着说道:“哎呀,我说各位,我在外边时管着钱庄和贸易市场,那过手的银子淌水儿似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过各位的一片心意我王强领了。”

他接过张义手中的匣子,打开清点了一下里面的银两,又拿起送礼人员的名单,上面记着每个人份子的数额。

“这么着,你们的银子我收下,不过呢,我原样翻一番回送给各位,来人,将各位公公的匣子收了,点清楚里面的数,再加一倍放进去,会议后你们各自拿走。”王强吩咐道。

“啊?使不得呀王大总管。”“大总管真是仁义厚道。”“多谢大总管啦。”众人见王强不贪财,先就多了一份好感。

“嗯哼”王强咳嗽一声,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只听王强说道:“在座的属我岁数小,按理说呢,不该我来做这个大总管。可皇上偏要把我调回来,说什么我立了功了不好打赏,用这个法子给我提提级,过渡过渡,顺便呢帮着把宫里整顿整顿。我当时还和皇上说了,这林公公年岁大了,退也就退了,内宫十三房那么多公公,哪个不比我能干呀,从中选一个可靠能干的接班不就得了吗。可们你猜皇上说什么?”

王强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俱都望着王强等着听下文。

王强故意学着崇祯的腔调说道:“皇上说呀:‘照理呢,挑一个接班也是不错,可这中间资历相当的不少,帮派团伙也是极多,骤然提拔了,恐有不妥。此番你进宫以后要善加整顿,尤其要留意寻几个勤勉任事,忠诚可靠之人,着重培养,过个一年半载,我把你放了外官,你要给朕挑出合适的人选来接手才行。’”

王强学的逼真形象,说的合情合理,众人关己则乱,自然信以为真,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这王大人只是到宫里过渡一下,看来自己接班还是有望的。不过要想接班,八成得靠王强推荐,皇上定夺,皇后说了不算,看来这王大总管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王强有小山子的情报,对面前这帮老太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所以借着皇上口来敲打敲打众人。

“所以呢,各位不必想着巴结打点我王强,自管做好本分差使,寻常的小事不要来烦我。谁做的好了,本大总管自然看在眼里,过上一年半载,皇上问起来,咱家自然就有了说辞。”王强将一块肥肉高高挂起,由不得这帮老太监不服。

王强本是个懒散顽皮之人,他此次重入皇宫又抱定了“大隐隐于宫”的宗旨,所以当了大总管后依旧任事不管不问,小事授权下边人自专,大事让他们去请示皇后。王强待人一向宽厚,下头人有什么过失,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遮掩担待的就帮着遮掩了,遮掩不过去的,也是轻描淡写的处罚一下完事。他每天只到太后、皇后、贵妃宫里转悠一圈,然后是听取各宫、各房的大太监们的汇报,发表发表高论,一天的事情就算了了,剩下的时间还向以前一样到宫内各处瞎转悠,或者躲在府里找些闲书来看,或者找相好的温存一番,十足是一个甩手大掌柜,却落了个宽厚仁义,信人放权的好名声。

却说崇祯皇帝,自打第一次在坤宁宫见到陈圆圆以后就被她的美貌给吸引了,一心想将她收纳了。可那皇后甚是诡诈,她一头用陈圆圆勾住了皇上的心,让他天天往自己宫里跑,另一头又怕陈圆圆抢了皇上对自己的恩宠,软硬兼施想尽办法不让崇祯沾陈圆圆的身子,崇祯碍着皇后的面子,又不好直接提起收纳陈圆圆的事情,只能每天看着圆圆的表演过过干瘾,然后在皇后身上解渴,完全落入皇后设计的毂中,皇后自是美不胜言。

俗话说,这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崇祯越是挨不到陈圆圆的边儿,越是心痒难耐,不能自己,白天上朝理事时脑子里经常会闪现出陈圆圆的身影,与大臣谈话还经常走神,一下了朝就急匆匆赶到坤宁宫,眼巴巴儿的等着看圆圆的表演,连以前经常熬夜处理政务的习惯也改了,竟象一个恋爱中的少年那样整天魂不守舍的,弄得满朝文武都莫名其妙。

这一天傍晚,崇祯下了朝,照例驾临坤宁宫,他今天打定主意跟皇后摊牌,要收了这个陈圆圆。皇后将崇祯迎进宫里,夫妻二人一起用膳。崇祯说道:“皇后啊,今日给朕安排了什么节目呀。”

皇后笑道:“我说皇上,算上今天呀,整十八天了,皇上天天看她们表演难道不腻吗?”

崇祯自失的一笑道:“呵呵,怎么会腻呢?自从看了她们的表演,我这心情一天比一天好,精神也好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有你这么个贤德的皇后,真是朕之福分呐。”这崇祯为了达到占有陈圆圆的目的,居然也拍起皇后的马屁来。

皇后受宠若惊的说道:“皇上如此夸奖,臣妾可不敢当,只要您高兴,就算臣妾尽到心了。”

崇祯接着说道:“要说这些女子也真是不简单,十几天了,每天的表演都有新鲜内容,不重样儿,尤其是那个叫陈圆圆的,天生丽质,色艺俱佳,风尘之中有此尤物,也真是难得。”

崇祯这话已经含蓄的点明了自己看上了这个陈圆圆,如果皇后是个识相的,就该顺坡下驴,建议皇帝就收了这个女子。但皇后偏是个不识相的,听到崇祯夸奖陈圆圆,立即警觉起来,故意打岔说道:“皇上,您尝尝这莲子甲鱼汤如何,这是臣妾特意为您煮的,味道可还顺意吗?”

崇祯尝了一口甲鱼汤,点头赞道:“恩,确实不错,将那御厨们都比下去了,皇后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呀。”他敷衍皇后一句,又把话题转回来说道:“象陈圆圆这等佳丽竟然流落风尘,真是可惜了呀。”

皇后听崇祯还在念及陈圆圆,心中醋意顿声,酸溜溜的笑道:“可不是吗,这些女子久历风尘,整天在男人堆里周旋,不知学得了多少勾人的本事,自是人见人爱,哪象我们这些香闺里长大的,一点都不懂得风月,怎么也栓不住男人的心。”

崇祯心中不悦,勉强笑着说道:“呵呵,皇后你却是多心了,这些风尘女子哪里能同你这等高贵体尊之人相比呀,她们不过是昙花点缀,玩偶戏子而已,当不得真的。”

皇后却不阴不阳的说道:“那可不一定,这些风尘女子个个出身淫贱,身子不知被多少男人沾惹过,在床榻之上的手段想必也是高明的,让男人一沾就搁不开手了。不过皇上乃一国之君,而且这宫里的嫔妃美女也不少,总不至于被这些个残花败絮所惑吧!”她故意把陈圆圆说的龌龊不堪,想借此熄了崇祯收纳陈圆圆的心思。

那崇祯是个好面子的,见皇后故意用这些话挤兑自己,自是无法再开口讨要陈圆圆了,他心中气恼,愤然起身就往外走,皇后惊慌的跟着起身,拉住崇祯的衣袖问道:“皇上您要去哪里?”

崇祯一把甩开皇后的手,大声冲随行的太监叫道:“走,去宜妃那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后见气走了皇上,心中懊恼,端起桌上那盆甲鱼汤狠狠的摔在地上。

第二天上午,崇祯早朝以后回到南书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依然气愤难消,想自己是堂堂的一国之君,看上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居然不能上手,这皇后不晓事,竟然三番五次的用话堵自己,无视自己的颜面尊严,甚是可恶。他忿忿的自语道:“我乃一国之君,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我自己找人去办,难道还要听你的恬噪吗?”他展眼一看在身边伺候的这几个太监,个个老气横秋唯唯诺诺的样子,都是办不成事的,不由想起了王强,这小子当了大总管,好多天了,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呢?他问身边的总管太监道:“王强来过没有?”

总管太监回道:“回皇上,王大总管今天没来过,按他的规矩一般这个时候他都在房里听各房管事的公公们回事儿呢。”

“哦?他还立了规矩?”崇祯奇道。当初林哲做大总管的时候总是凑到崇祯身边来伺候,随找随见,如今王强有意韬晦,尽量不见崇祯的面。崇祯说道:“去,叫王强立即来见朕。”

“遵旨”总管太监转身出去了。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儿,王强到了南书房,给崇祯行礼问安。崇祯打量着王强问道:“王强,你当大总管十多天了,都忙些什么呀?怎么总也见不到你的面呢?”

王强答道:“回皇上,这宫中事务繁杂,棘手难调之事甚多,奴婢乍然接手还真有点应付不了呢。”

“哦?这宫里还有你王强感到棘手之事?说来听听。”崇祯好奇的问道。

“是,就说昨天吧,外宫两个收粪桶的杂役打架,相互指责对方干活偷懒,掌房的首领太监让我来评断,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又哪里能评断的出呀!”王强说道。

崇祯整天处理军国大事,听到这些细事,反觉新鲜,笑着问道:“呵呵,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嘿嘿,我呀,给他们每人掌嘴二十,然后规定一人负责拉车,一人负责装粪桶,一天一换班儿。”王强说道。

“呵呵,这倒也是个法子。”崇祯笑道。

王强接着说道:“这不,就是刚才又有一事,内宫两个小太监为争一个宫女做菜户,打的头破血流,报到我那儿。我询问那宫女,却只会哭,什么也说不出来,也分不清楚谁先动的手。”

“哦?那你又是怎么处理的?”崇祯饶有兴趣的问道。

“嘿嘿,我让人当着宫女的面打两个人的板子,看看这宫女到底为谁求情,不想这宫女是个没良心的,居然谁都不心疼,我就把那宫女发到浣衣局去做了杂役。那两人也服气了。”王强满不在乎的说道。

“哈哈哈哈。”崇祯开心的笑了。

其实这些细事王强也是听下面太监汇报时说起,并没有亲自去处理,只是听崇祯问,才现搬出来应付。崇祯听了,却深有感触,心道:“让王强这么一个能臣每天去料理这么琐碎的事情,也真是委屈了他了。”他有意笼络王强,于是问道:“我听说你的家还留在通州没有搬回来,有何难处吗?”

王强答道:“回皇上,我在京城只有一座小宅院,我那婆娘是个虚荣摆谱的货,嫌那院子太小,破败,放不下她的那些家当,死活不肯搬回来,反正我在宫里也有住处,就由着她了。”

“诶!你既已成家,还是该把家眷接到身边,再说你如今是大总管了,也该住大一些的宅子。”崇祯说道,然后他转头对南书房的总管太监林山说道:“你去传旨给户部,叫他们在皇宫边上就近选一处府第,修葺好了,拨给王强居住。”

“遵旨”总管太监说道。

“奴婢谢皇上。”王强跪地谢恩。

“恩,起来吧。”崇祯挥手让宫里其他的太监、侍卫们全都退下,他要跟王强说“正事”了。

崇祯沉默了片刻,咳嗽一声说道:“王强呀,朕知道让你来当这个大总管是有点屈才了。不过除了你,我在内宫里头还真找不出能办事又信的过的人,这也是没办法呀。”

王强不知道崇祯神神秘秘的要说什么事,小心的说道:“皇上过奖了,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给奴婢去办吗?”

崇祯踟蹰一下,说道:“这皇后宫里来了一班歌舞伎,你知道吧?”

“奴婢知道。”王强说道。

“朕看了几天她们的表演,还真是不错,这些舞娘虽出身风尘,但个个才艺不俗,其中一个叫陈圆圆的更是国色天香,色艺俱佳,深合朕心呐,只可惜她在皇后身边,却是难办。”崇祯倒出心事,他点到为止,知道以王强的伶俐,肯定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原来如此!”王强一下明白了崇祯找自己的目的。他对陈圆圆一直关切,所以经常间接的打探有关陈圆圆的消息,了解到皇后专宠,崇祯一直没能如愿占有陈圆圆,觉得甚好,包括昨日崇祯和皇后为了陈圆圆闹了别扭的事情他也清楚的知道。现在听崇祯的意思,竟是想绕过皇后,让自己帮他搞定陈圆圆,一时大感愤懑,心道:“你想占了老子的心上人,还要老子给你牵线,还有天理吗!”他假意没听明白崇祯的话,说道:“是吗,没想到这帮舞娘还能入了皇上的眼,不知在皇后身边又有什么难办的了?”

“这个------”崇祯见王强没听明白,心里起急,索性直言道:“哼!朕甚喜那个陈圆圆,想收纳在身边,可是皇后仗着她是六宫之主,居然推三阻四,不肯答应,朕贵为一国之君,想要何物不可得!难道是她想拦就拦的住的吗!”

“哦,奴婢明白了,皇上您是想将陈圆圆纳为妃子,可是皇后又不允,这可有点为难了。”王强说道。

崇祯心里盼着王强能痛痛快快的把这个事情给自己办好,于是干脆说道:“王强,朕命你妥善办好陈圆圆的事情,不啻用什么法子。至于皇后那里你不必担心,你这是在替朕办事,一切自有朕给你担待着。”

王强见崇祯已经把话挑明,再推脱就是抗旨了,只能用缓兵之计,先拖几天再想办法,于是说道:“奴婢明白了,不过奴婢刚刚接手宫内事务,诸般事宜办起来还不是那么顺手,而且这事碍着皇后,须得秘密进行,所以请皇上容奴婢一些时日。”

“好了,好了,你只管尽心去办,需要时,朕自会替你做主。”崇祯不耐的说道。

王强辞了崇祯出来,一边走一边发愁,原以为有皇后护着,可以帮陈圆圆免了这一难,不想这皇上还就死盯着不放了,为今之际最妥当的办法是设法将圆圆送出宫去,这样一来,皇上总不能跑出宫去找人吧,可这个事情自己办不了,该想个什么法子呢?

王强一路想着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坤宁宫外头,穿过那个小门就是陈圆圆居住的小院了,以前他碍着皇后每次都是悄悄的来会陈圆圆,如今想到既然皇上让我给他办这个事情,那自己往这里跑也就有了理由,倒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索性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直接去找陈圆圆。

王强到了陈圆圆房里时,圆圆正在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信手弹琴,琴声也是低沉忧郁。

陈圆圆最近心绪不佳。她受了周奎的诓骗进了宫中,原本对未来还心存奢望,她久处风尘,早已厌倦了这种声色淫靡的生活,一心想着找一个怜惜疼爱自己之人,双双隐匿于清泉幽谷,过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直到前些日子宫里安排她为皇帝献歌舞,她方发觉自己与其他歌舞伎并未有什么分别。她每天晚上去表演时,见皇帝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总是盯着自己不放,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妙,却又无可奈何。想着自己在宫中孤苦无依,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王强一人。

“圆圆。”王强一声轻唤打断了陈圆圆的思绪,陈圆圆刚还想起王强,抬头见王强已立在身前,脸不由一红,起身行礼说道:“圆圆见过王公子。”

“圆圆姑娘不必客气。”王强道。

“听说王公子被晋封为大内总管,圆圆这里给公子道喜了。”陈圆圆说道。

王强心里有事,喟叹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可喜的,官身不由己,反不如以前自在了。”

陈圆圆也是心事满腹,两人一时无话,枯坐了一会儿,王强明知故问道:“我来时听你的琴声甚是忧郁,不知姑娘可是遇到了为难之事,不如说出来也好些。”

陈圆圆微叹一声,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奴家离了江南,原本想出了风尘,有个清白的去处,不想却到了这里,现如今奴家已是身不由己,不知何以自处,说了也是无用。”圆圆想到自己自幼入了风尘,至今仍是玩物一般被那些富人买来转去,不觉心中悲苦,眼泪又流了下来。

王强只觉心中一痛,上前轻轻扶住圆圆的肩头,给她擦去泪水,心中暗下决心:就是豁出这条小命不要,也要保护这个女子的周全!

王强辞别了陈圆圆,一路思量着回到自己府里,却见小山子在等着自己。王强将小山子引进内室,小山子给王强行礼说道:“王大人,您最近须得留心皇后那里。”

“哦?这话怎么说?”王强问道。

“皇后因前些日子在上清宫那件事恼你,听坤宁宫内线传来的消息,皇后知道您总去会那个叫陈圆圆的舞娘,所以指使刘海派人盯着您,怕是要在这事上整您呐。您可千万要留心。”

王强听了小山子的话,反觉得这里面或许有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看皇上的意思是要定了陈圆圆,自己想拦也拦不住,这皇后倒是陈圆圆的保护神,几次三番让崇祯挨不着圆圆的身子。王强坐回椅子,两眼发直,一动不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琢磨着皇上、皇后、陈圆圆三个人的关系,过了半晌,他双掌轻轻一合站起身来,口中说道:“操,就这么着吧,你们不仁,也别怪老子不义!”

王强将自己的想法跟小山子密议了一会,两人才分头各自去准备了。

第五十一章 帝后反目

两天后的下午王强到南书房去见崇祯皇帝。如今崇祯已不像以前那么勤勉,御案上未及批阅的奏折堆积如山,他也懒得去看,心里还在为陈圆圆的事情纠结。

王强进来还来不及行礼,崇祯就急切问道:“王强,你总算来了,朕前日交代你的事情可曾办妥了?”

“回万岁,奴婢已经办妥了,奴婢在宫中寻了一个清静之所,打算下午将陈圆圆带过去,到时再派人通知皇上便是。”王强低头说道。

“好!你果然能干。”崇祯面露喜色说道。

“不过皇上,那陈圆圆一直被皇后圈在坤宁宫中,奴婢把她接出来,皇后必定怪罪,到时还请皇上为奴婢做主。”王强挑拨说道。

“这是自然,你奉朕旨意办事,任谁也不能阻挠,就是皇后也不行。”崇祯笃定的说道。

“有皇上这话,奴婢就放心了。请皇上稍后,奴婢这就去准备。”王强行礼告辞。

那崇祯想着用不了多会儿就能心愿得偿,色心萌动,心里抓挠似的,只盼着那时辰快来。

却说王强回到后宫,故意做出鬼祟的模样从小门溜进坤宁宫进了陈圆圆的小院。王强见了陈圆圆,只说自己有一首新词,须找个僻静地方唱给她听,圆圆自然高兴,就跟着王强出了院子,她不懂得宫里的规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这里当值的太监遵皇后的旨意看管这些舞女,不让她们出院乱跑,但王强是大内总管,他不敢阻拦,只好赶紧去寻皇后报告。

王强带着陈圆圆三拐两拐的到了离坤宁宫不远的一个僻静的小院,这院子原本无人居住,事前王强已经安排人认真的收拾干净,又安排了亲信太监在这里伺候。这院子位居坤宁宫和南书房之间,王强选这里自然有他的打算。

王强与陈圆圆相携进了小院,来到屋里品茶聊天。王强此举是想搭救陈圆圆,能否成功他心里没底,更加不能向陈圆圆明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没了往日那份洒脱,陈圆圆觉得疑惑也不好追问。

果如王强所料,王强与陈圆圆刚进了小院,那监视他的小太监就飞跑着去给皇后报信儿。皇后对王强积怨甚深,早憋着劲儿要惩治他,听了消息,她立即带着刘海等一大帮人蜂拥着的前去捉奸了。

小山子亲自在坤宁宫外面监视着,皇后带人前脚离了坤宁宫,小山子后脚就派人到南书房去请皇帝。

王强正与陈圆圆闲聊,猛听到院门口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王强心道:“来了。”他霍然起身,对陈圆圆说道:“圆圆,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别人问起你尽管推到我身上便是。”说完跨步出了房门,陈圆圆一切被蒙在鼓里,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也紧跟着王强身后出来。

此时,皇后带着一大帮太监宫女已经闯进院子堵在了门口,王强前行两步跪倒在地给皇后请安。

那皇后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站在王强跟前,得意的冷笑一声说道:“哼哼,好一对狗男女,青天白日竟做得好事。”

“皇后娘娘赎罪,奴婢知错了!”王强假作理亏害怕的说道。

“错了?哈哈哈哈,你说的倒是轻巧!这歌舞班是本宫专门找来伺候皇上的,你居然敢擅自拐带匿藏,真是胆大妄为?本宫岂能饶你!”皇后以为抓到了王强的马脚得意的说道。

王强颤声说道:“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罪,但奴婢并非有意拐带,只是想找陈姑娘谈诗论文,并无他念呀!”王强有心激怒皇后,所以不提崇祯交代过的意思。

“并无他念?呵呵,你色胆包天拐带陈圆圆,被本宫抓个正着还敢嘴硬,如此藐视本宫,来呀!给我行杖!”皇后叫道,她此来就是要找王强的麻烦,所以带来了敬事房负责行刑的太监。

陈圆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呆了,见皇后要打王强,赶忙求情说道:“皇后娘娘,王公子,啊,是王公公只是同我谈词论文,并无其他,请皇后娘娘饶恕他吧!”

“闭嘴!”皇后厉声呵斥道:“怎么?心疼了!你这个淫贱货!在外面勾引野男人还不够,到了宫里居然还不老实,连个太监你都要勾引,真是个天生的下流坯,淫贱材儿!”皇后恼恨陈圆圆抢了自己的恩宠,将上次跟崇祯闹翻的怨气全发泄到了陈圆圆头上,所以骂的异常恶毒难听。

那陈圆圆长这么大从没受过如此的侮辱,一时羞愤难当,伏在地上气的浑身发颤。那边掌刑的太监已经将王强按倒,两个太监抡开木杖开打。不过这行刑的二人却是小山子的手下,小山子事前交代过,要真打,但又不能伤的太重。这里面就有个打人的技巧问题了。二人的行杖高高举起,用力的落下,却在行杖挨到皮肉的瞬间将手上的劲力一收,所以被打者表面上皮开肉绽,筋骨却伤不到分毫。饶是二人手下留情,不一会的时间那王强的屁股已是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碎裂的袍子流到地下。那刘海一直嫉恨王强,如今总算找到了出气的机会,在旁跳着脚的叫嚷:“打!给我使劲打!打死这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

这边正闹着,只听院外一声高叫:“皇上驾到!”话音未落,崇祯已经气冲冲的疾步闯进了院子。原来王强算到皇后会追到这里来整治自己,他算准了时间,安排人去请崇祯,崇祯听说王强带着陈圆圆在这里等候,只道王强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急忙兴冲冲的赶来,可是离的老远就听到院子里正沸反盈天的闹着,皇后骂陈圆圆的话也被他听了个正着,眼见一桩好事又被皇后给搅了,而且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言语,不由心中恼恨。

崇祯进了院子一眼看到陈圆圆倒在地上,王强被打得浑身是血,顿时勃然大怒,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将刘海踹翻在地,口中骂道:“王强屡立奇功,乃朕之弘股,国家柱石之臣,你们等竟敢如此折辱于他,你眼中还有朕躬吗!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目无君上的奴婢给我乱棍打死!”

小山子在旁叫一声:“遵旨。”说完上前一把将刘海抓起来,向外就拖。刘海大声讨饶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老奴是遵皇后吩咐的呀!”

皇后见崇祯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处置刘海,也是气恼,她自觉得有理,迎上前说道:“皇上来的正好,王强私自拐带舞女欲行苟且,被臣妾发觉,这才当众处置,皇上因何还要维护他。”

崇祯恨恨说道:“王强乃是奉了朕的旨意将陈圆圆带出,何罪之有?你敢是要连朕一起处罚吗!”

皇后心里一惊,随即猜到王强一定是奉了崇祯的旨意才把陈圆圆带到这里的,所以说他拐带藏匿舞女的罪名肯定是不成立了,她本想借机惩治王强,不想弄巧成拙,反倒激怒了皇上,心中后悔,但她是六宫之主,自尊心也是极强,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错,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只沉着脸扭头看着别处,一语不发。

崇祯也不搭理皇后,伸手将王强拉起来,抚着他的肩膀说道:“王强,朕来晚了一步,让你受委屈了。”

王强哭丧着脸说道:“不碍事的,奴婢差使没办好,惹皇上生气了,奴婢该死。”

“好了,来人,送王强回府,让太医好生医治。”崇祯吩咐道。他转头看到陈圆圆还昏倒在地上,心中很是怜惜,对皇后更添怨恨,略一思索,说道:“来人,把这个小姑娘送到、就送到丽妃宫里去休息调养,那丽妃宽厚仁德,贤良知礼,断不会仗势欺辱这么个可怜的小姑娘,放到她那里朕才放心。告诉丽妃,晚上朕去她那里。”说完带着一干随从扬长而去。皇上这么安排,又故意当众夸丽妃,实是指摘皇后恶毒刻薄,仗势欺人,那皇后气的手足乱颤,口不能言,猛然看见身边那个给自己报信儿的小太监,狠狠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陈圆圆被送到钟粹宫,丽妃刚刚听说了皇上和皇后闹翻的事情,心中不免有点幸灾乐祸,她知道皇后为了邀宠,从外边弄了一班歌舞妓进宫,也听说其中有个叫陈圆圆的长相甚是惹人。那陈圆圆刚刚受了皇后的侮辱,面色苍白,神形委顿,身上还沾着泥土,满脸的泪痕,丽妃见她年龄同珠儿相仿,又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生爱怜,立即吩咐人带陈圆圆去梳洗更衣。陈圆圆经过一番梳理,已是变得光彩照人,只精神很差,丽妃由珠儿陪着在暖阁同陈圆圆叙话,她温言暖语询问事情的经过,又絮絮的询问她的身世,陈圆圆见丽妃象大姐姐一样的慈善温和,倍感亲切,也就打开心扉,将自己入宫的事情以及自己的身世一股脑的说了,说到委屈伤心之处,不免落泪,那珠儿听了圆圆的身世,竟同自己一样也是自幼没了父母,同病相怜也陪着哭得泪人儿一般。

那丽妃是个有心计的,她听陈圆圆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已然明了了皇后利用陈圆圆吸引皇帝,以获专宠的伎俩,而皇帝之所以同皇后翻脸,一多半原因倒是因为眼前这个姑娘,她了解崇祯的禀性,以他的执拗,断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多半还会追到自己宫里,想要阻挡是不可能的。丽妃心中一盘算,自己索性大度一些,让皇上如了心愿,这一下可就把那皇后给比下去了。想到这些,丽妃开始循循善诱的劝说圆圆跟了皇上,圆圆在宫中无依无靠,别人说什么只有听着,自知难逃不幸,却又无可奈何,只哭着不语。

第五十二章 红颜祸水

小太监纵横大明第五十二章红颜祸水却说王强平白挨了一顿打,但是借着皇上的手教训了皇后、处置了刘海,心里觉得解气。他被两个小太监扶着回到府里,太医院得了消息,派人赶来给王强疗伤,那来的太医却是王强的老相识毕大卫。

王强此时方觉出疼来,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直叫唤,毕大卫用剪子将王强的长衫绞开,轻轻的揭开,细细的检查了伤势,轻声说道:“大总管不必担心,只是些皮外小伤,用了在下的金疮药,不出三日必可痊愈。”

“哎呦,有劳毕太医了,哎呦。”王强哼哼道。

毕大卫取出伤药,倒在手心,轻轻涂抹在王强屁股上,王强只觉屁股上一股清凉,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

毕大卫给王强上了药,坐在床边与王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无意间却瞥见王强枕边放着的一块铁片,脸色瞬间就变了,那块铁片正是当初蒋雨泉送给王强的那块“死士令”!

毕大卫轻声冲王强说道:“大总管可否叫他们先下去,在下再给大人仔细检看一番。”

“哦,好,你们先下去。”王强趴着,看不到毕大卫的神色。

毕大卫待众人出去,这才俯身假意检看王强背部的伤势,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块铁片细细的辨别。

检看完了,毕大卫直起身似无意般问道:“王大总管哪年入宫的呀?”

王强只道毕大卫是与自己闲聊,也未多心,随口答道:“四年前吧,这不中间还出去两年多吗。”

“哦,您如此年纪就做了大总管,真可谓当世之英才呀。”

“嗨,这算不了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让我赶上了呗。”王强满不在乎说道。

“大总管入宫前是做什么的?又是因何入宫的呢?”毕大卫问道。

“这个,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糊里糊涂的。以前不过是个小混混,后来病倒了要死,什么都不知道,却被高公公搭救,就这么入了宫了。”王强道。

毕大卫似乎刚发现那块铁片,随手拿起来摩挲着说道:“这东西倒也新奇,不知大总管从何处得来。”

“一个老人家送我的。”王强说道。

“老人家!”毕大卫自语一声,兀自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是不错了。”

他俯在王强耳边轻声说道:“金龙腾四海!”

王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猛的扭转头盯着毕大卫,压低声音说道:“独角耀京城!”

毕大卫赶忙翻身跪在床前,低声说道:“属下拜见九千岁!”

这毕大卫正是魏忠贤当年收纳的死士之一!毕大卫早年乃是江湖中人,拜在五毒帮帮主门下学了一身用毒的本事。年轻时的毕大卫风流倜傥,长相英俊,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那一年,五毒帮帮主外出期间,那帮主夫人对他百般勾引,毕大卫把持不住,二人自有了苟且。却不料被帮主发觉,五毒帮主行事毒辣,将毕大卫抓了,废了他的武功,又施以宫刑,然后逐出门墙。五毒帮还在江湖上放言,任何帮派都不得收留此人。与师母私通乃是有悖人伦的罪过,为世人所不齿,毕大卫失了武功,没了依靠,在江湖上难以立足,受尽了屈辱。就在毕大卫走投无路之际,魏忠贤暗中将他收留,医好了他的伤,事后还出兵灭了五毒教,帮他报了仇,自此,毕大卫成了魏忠贤的死士。他隐姓埋名入宫到太医院当差,他有用毒的本事,加上几十年来一心钻研药理,遂成一代名医。魏忠贤坏事后,他的身份并未暴露,所以依旧留在宫里。

当初王强得到这块死士令,初入宫时还挺重视,每日带在身上,希望能找到识货的,几个月下来一直无人应承,估摸着这些个死士不是死了就是早逃的没影了,慢慢也就淡忘了,不成想今日居然真的就冒出一个来,自是喜出望外。他顾不得屁股上的伤势,费劲的爬起来,将毕大卫扶起说道:“老毕快起来,咱们兄弟不讲那虚文。”

毕大卫起身躬身道:“大总管这话属下实不敢当,九千岁与我有再造之恩,您即继承了九千岁衣钵,就是在下的主子,兄弟之词万不能再提起。”

王强见毕大卫神色庄重,知他认真,也就不再坚持,说道:“也好,可明里你依旧原样,不得暴露了身份。”

“属下省得。”毕大卫道。

王强招呼毕大卫坐到床头问道:“老毕,当初老人家赐我死士令时未及透露死士的具体信息,你可知其他死士现下情形如何嘛?”

毕大卫道:“回主子,我等死士身份极为隐秘,采用的连环联络法。这连环联络法是说每一个死士只知道下一位死士的身份,只要下线没了,也就断了联络。”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张三知道李四,李四知道王五,王五知道张三,这么个连环法。”王强说道。

“不错,主人圣明。”毕大卫夸赞道。

“那你所知的下线是那个?还在吗?”王强关心的问道。

“此人还在,他叫赵事忠,原是宫中负责法事的管事太监,后来九千岁落难,他逃出宫去,现下到了罗霄山承恩寺落脚,法号叫慧济和尚。”毕大卫说道。

“嗯,这个慧济和尚有什么本领吗?”王强接着问道。

“这慧济和尚精通佛法,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毕大卫道。

“哦!竟是位武功高手!”王强无意间得到两位高手做属下,不由心中暗喜。

“主人现今可有什么吩咐,但有所差遣,属下万死不辞。”毕大卫道。

王强思量半晌,也想不出有什么事要毕大卫办,于是说道:“目前倒是没什么,只是如今皇后已与我翻了脸,你帮我仔细留心一下便是。”

“属下遵命。”

送走毕大卫,王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眼见外面天色已暗,他心里惦记着陈圆圆,顾不上吃饭,起身赶去钟粹宫。

王强到了钟粹宫,见门口站着几个皇帝的侍卫,持钺太监林山也在门口待着。王强心里不由一紧,暗道:“坏了,皇上来了!”

林山迎上王强问道:“王大总管,您这是干嘛来了?”

王强冲门里探头说道:“皇上来了,我这是想过来看看,皇上这有什么事没有。”

嘿嘿,林山坏笑一声,冲门里一努嘴伏在王强耳边小声说道:“皇上老早就来了。皇上说了,今天谁也不见。您现在进去准定讨不了好去。”

王强心里一黯,崇祯到钟粹宫,显是冲陈圆圆来的,他今天下午使用连环之计,本想让皇上和皇后起了冲突,打击一下皇后的气焰,也顺便熄了崇祯对陈圆圆的心思,没想到崇祯依旧不肯放过陈圆圆。

王强在门口磨叽半天,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悻悻回到府中,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还是不能帮陈圆圆逃过这一劫,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往上窜,看看天色已晚,估计再耗下去陈圆圆就要遭到不幸,他伸手摸到袖子里李刚给他做的那把扇子,腾的起身,心道:“我索性跟丫拼了吧!”这么想着跨步就向外走,到了大门口他又停下来了,一想不行,别说崇祯身边侍卫随从甚多,动手没有胜算,就是侥幸得手又能怎样,自己的暗器只能将他麻倒,过一会他缓过来,还是要砍自己的脑袋,而且肯定满门抄斩,连累很多人,也解救不了圆圆。他急得使劲跺了一下脚,觉得这府里太憋闷,于是出门在皇宫里面乱转悠。

天色已晚,内宫的大门已经下钥,只开了一个旁门,几个侍卫在门口守卫着,见王强来了,都躬身行礼。王强踱出小门,来到外宫,见内阁值班室的灯还亮着,他隔着窗户望去,看见兵部尚书杨嗣昌和吏部尚书杨光照在值班,两人显然是被什么事情困扰着,都是一脸的焦虑,坐在那里发呆。王强与他们二人相熟,只是被削权以后,彼此都怕遭崇祯疑忌,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来往,王强心中憋闷,想找人说说话儿,抬脚就进了值班室。二人见王强来了,都起身迎上来寒暄,张绍良拉住王强的手笑道:“哎呀,我说王大总管,自打你这一进宫,我们就再也没见着,里面就那么忙吗?”

王强满腹的心事,苦笑一声说道:“忙倒谈不上,只是憋闷的很,不象在外面时那样自在逍遥。”

他见杨嗣昌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奇怪的问道:“杨大人这是怎么了,好象是心里有事吗?”

杨嗣昌叹了口气说道:“不仅有事,而且是十万火急的事儿。”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两份军报,上面插着三根红色的羽毛,一看就是八百里加急传递到京的紧急军报,王强问道:“这是怎么了,前线出事啦?”

“可不是吗?张献忠复反了,闯匪攻克西安,杀了福王,势力扩张到了整个陕西!西北、西南形势危急呀。”陈绍良说道。

“什么?那还不赶紧报告皇上!”王强说道。

“还说皇上呢,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老早的就下朝回宫,不象以前那样勤勉处理政务了。如今这个时辰,我们进不了内宫,再说现在给皇上送军报,干扰了皇上的雅兴,那不是找骂吗!”杨嗣昌无奈的发着牢骚。

王强脑瓜子里灵光乍现,对呀,这不就是解救圆圆的法宝吗!他一把抓过这两份军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急切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耽搁呢!这么着,我去把这两份军报呈给皇上,你们准备一下,一会皇上出来八成得询问你们,我豁出去挨皇上骂了。”说完掉头就往内宫跑。

杨嗣昌在背后喊道:“哎,王总管你得登个记。”王强却不管他那套,转眼已经进了内宫了。

钟粹宫里红烛高照,暖意融融,丽妃陪着崇祯在暖阁里用膳,她亲自给崇祯做了小菜,还特意给崇祯备了果子酒,崇祯几杯果酒下肚,脸色酡红,情欲在心中渐渐的泛滥开了,丽妃见时候差不多了,轻声的拍掌,陈圆圆从暖阁的后面闪身出来给崇祯行礼,陈圆圆刚刚沐浴梳妆过,也换了新衣,身披一袭红纱,更显得艳丽,她踏着轻柔的舞步,甩动长袖,开始曼舞,虽然没有丝竹伴奏,但她的身姿优美,进退辗转有序,动静之间给人一种超脱凡尘的感觉,崇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陈圆圆,呼吸越来越重,丽妃微笑着起身,轻轻的一挥手,在暖阁里伺候的所有太监宫女都悄悄的退了出去,丽妃也轻轻的走出了暖阁,返身带上了房门。

崇祯站起身,慢慢的朝地毯中央的陈圆圆走过去,恰巧圆圆一个甩袖,长长的红纱袖从崇祯眼前挥过,崇祯一把捉住那袖子,顺势往怀里一带,只听吱拉一声,陈圆圆身披的红纱被撕成两半儿,从身上滑落下来,陈圆圆也被带得一个趔趄,转眼看到崇祯已经淫笑着逼了过来,顿时惊慌失措,一下扑倒在地上,深深的埋着头,身体惊恐的颤抖着。

崇祯低头得意的看着眼前的尤物,刚想温声安慰几句,只听西暖阁外边一阵人声嘈杂,紧接着,听见王强在暖阁门外高声叫道:“启禀圣上,奴婢有紧急军情奏报!”

崇祯对陈圆圆已经垂涎多日,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如愿已偿,不想在这关键时刻,王强又来搅局,不由气恼的说道:“已经这等时分,能有什么紧急军情?明晨再奏吧!”

王强竟是毫不退缩,在外面朗声说道:“启奏皇上!张献忠复反,李自成部占西安,杀福王,西北、西南五省糜烂!!”

“什么?!”王强的话象一盆冷水兜头浇在崇祯头上,将他体内的欲望瞬间冲的无影无踪!他扭头看看门外,又低头看看眼前的陈圆圆,想出去又有些舍不得,一时天人交战,转念一想,军情再紧现在也无法处置,急也无用。

此时王强在门外又叫道:“皇上,军情十万火急,皇上应紧急处置!”

崇祯一时着恼,怒道:“放肆,王强你竟敢抗旨吗?来人,将王强叉出去。”

门外两个侍卫上前拉住王强就往外拖,王强奋力挣扎,气急败坏的口中大叫道:“皇上,自古道红颜祸水,商有妲己,汉有貂蝉,谁他妈沾上谁倒霉!皇上你要美女就不要江山了吗!”

“要美女就不要江山了吗!”这句话如同惊雷击在崇祯的头顶,将他彻底给打醒了。崇祯踉跄着退了几步,瘫坐在榻上,无奈的冲门外叫道:“王强,快将军报呈上来吧。”

“遵旨!”王强闻言大喜,挣开拉着他的侍卫,推门进了暖阁,一眼就瞧见陈圆圆瑟缩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花容失色,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再晚可就悬了,他一下安下心,快步走到崇祯身前,将军报呈上。

崇祯默默的看着军报,军报中说,李自成部在怀庆、章德地区连续发起进攻,全歼怀庆守军贾明雨部三万余人,章德守军阮重德部两万人在章德以西被围困后投降了李自成,于是河南通往山西、陕西之间的门户大开,官军对闯匪的围困彻底被打破。李自成亲自挥军北渡黄河进入山西境内,同时闯匪大将刘宗敏指挥一路人马杀入陕西境内,攻克西安。与此同时,两年前已经投降朝廷的张献忠趁官军放松了对他的监视,在谷城复反,响应李自成,至此,官军在西北的防线已经全线崩溃,西北、西南五省糜烂!这两个消息太可怕了,在西北前线几十万官军历时数年,耗饷千万两,好不容易逼降了张献忠,困住了李自成,如今这一切的成果瞬间化为泡影,

军报上的消息让崇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形势竟会变化的如此之快,半年前清军进犯,北方数省遭了兵祸,如今西北又乱了。一个又一个的磨难接踵而至,竟丝毫不给他喘息和休整的机会。他见军报签收的时辰是在下午,生气的问道:“这份军报早就到了,因何到现在才送来?!”

王强有意给崇祯添堵,遂添油加醋的说道:“回皇上,奴婢刚才到内阁的值班房去巡查,看到这份军报,觉得事关重大,应该立即禀告圣上。但值班的大臣说,这份军报下午就到了,可是送到南书房时皇上已经下朝回去了。奴婢当时就问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递到内宫去向皇上禀告呢?他们说如今皇上不象从前了,好象不大理会朝政,反而对歌舞更感兴趣一些。现在送到宫里,打扰了皇上的雅兴,恐有不妥,他们还说,还说------”

“他们还说什么?讲!”崇祯恼怒的问道。

王强想应该借机彻底打消了崇祯对陈圆圆的心思,于是说道:“他们还说什么唐明皇、杨贵妃什么的,说是皇上爱美人不爱江山,奴婢急着把军报给您送来,后面也听的不甚明白。”

砰!崇祯愤怒的重重拍了一下床沿,他没想到如今朝臣们居然把他与荒淫无度的唐明皇相提并论。细思之下,自己自从见到这个陈圆圆以后,就被这个她迷的神魂颠倒,确实没有把心思用在朝政上,也没有加班处理过朝务,自己如此反常,也难怪朝臣们会这么看自己。自己只松懈了短短的十几天,西北局势就出现了如此的巨变,这难道是老天对我的警示吗?他抬眼看了一眼陈圆圆,见她还瑟缩的跪在哪里,心中忿忿的想道:“就是这个妖女,居然把朕迷惑得神思不属,以致怠误了朝政、涣散了臣心、招到上天的惩戒!”他恶狠狠的说道:“果然是红颜祸水!明日速将此女赶出宫去,朕永远不想再见到她!”

“遵旨。”王强心中暗喜。

崇祯腾的起身,疾步走出暖阁,边走边说道:“起驾南书房!传旨让内阁诸位大臣即刻到南书房会议!”

王强紧紧跟在崇祯身后,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圆圆,陈圆圆也正抬头看过来,他从陈圆圆的眼里看到了惊愕、委屈、怨恨和不甘。

第五十三章 军情紧大总管献策

西北军情紧急,崇祯连夜召开御前会议,王强派宫中太监到各大臣家里去传旨,崇祯在南书房焦急的来回走动,思考着当前的局势。过了大半个时辰,内阁大臣们才陆续赶到南书房,他们有的袍挂不整,有的酒气熏天,有的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户部尚书的脖子上还印着一个明显的口红印儿。崇祯刚刚好事被搅,心里烦闷,他厌恶的看着这帮“国之重臣”的丑态,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崇祯面色阴沉的看着众人沉声说道:“众位卿家,如今西北军情有变,事态紧急,所以连夜找各位来商议对策。同时朕也是要明确告诉你们,朕勤劳国事的初衷不改,断不会象唐明皇那般荒淫无度,贪恋女色,也望众卿同朕携手同心,共渡艰难,振兴我大明天朝!”

众臣闻听,一齐跪倒在地,齐声说道:“我等愿忠心事主,振兴天朝!”

“恩。众卿平身,赐坐。”崇祯面色稍和,指示太监将那两份军报交给各位大臣传阅,半晌,崇祯接着说道:“如今闯匪泛滥,国事堪忧,众卿有何良策,尽管说来。”

众臣看完折子,面色都严肃起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南书房一下变的乱哄哄的。崇祯见无人应奏,皱皱眉头,冲兵部尚书杨嗣昌说道:“杨嗣昌,你掌管兵部,可有应对之策呀?”

杨嗣昌出班奏道:“回皇上,为今之际应下旨严令陕西、山西的守军阻挡住闯匪北上的去路,同时下旨,让洪承畴调集河南的守军迅速北上,将李自成和刘宗敏两股人马分割开来,逐个剿灭。”

崇祯听了,心道:“这都是废话,如果这么容易那闯匪早就剿灭了,还用拖延到现在吗?”

陈绍良起身说道:“启奏陛下,如今闯匪进入山、陕,那里是闯匪起兵的老家,其势力恐会迅速扩大,光靠西北前线现有的兵马肯定是不够的,而且张献忠此番复反,同闯匪南北呼应,西南地区的兵力更显单薄,必须从各地抽调兵马,支援西北、西南前线。”

内阁大学士张秉昆也奏道:“启奏陛下,去年春天北方几省都遭清军侵袭,官军折损很大,直隶、山东各省兵马也很短缺,实在很难抽调援军,而且满清威胁仍在,从这里抽调军队,难免会再次受清军的进犯,应从南方各省抽调人马。”

钱谦益奏道:“启奏陛下,南方各省兵力本就不足,没有能野战的部队,而且南方士兵对西北气候不适应,水土不服,战斗力自然减弱,从南方调兵肯定不妥。”

“各地兵员都短缺,应该从各地立即征兵!”

“征兵现在来不及了,不经过训练就上战场,一见到闯匪就得炸了营。”

“那你说到哪找兵去?”

“我哪知道呀,反正现在征兵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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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乱烘烘的争论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定见。崇祯听着,一阵心烦,心里暗道:“这帮废物!平时夸夸其谈,口若悬河,真到了急难的时刻,却连一个象样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他扫视着众人,看到王强独自站在书房的角落里,低眉顺眼儿,面带微笑,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老僧入定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道:“这小子一向鬼点子多,看样子象已经有了主意。”他起身向王强走了过去。

此时的王强正沉浸在遐思之中,崇祯说什么,众人在议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陈圆圆,他觉得李自成、张献忠他们真够哥们,是他们及时的发动事变,这才有了军报,也及时挽救了自己的心上人,而且按崇祯的说法,明天就可以把陈圆圆送出宫去了,那她可不是就彻底自由了吗!可她出去以后上哪去呢?送到自己府里养着?不行!别说皇上、皇后知道了不好,就是彩玲儿也不会答应。干脆就买个小院给她居住,自己每天办完了差使,就找她去聊天唱曲,等找机会哄着彩铃儿高兴,把这陈圆圆娶到自己家里,那该多美呀。不过圆圆到了自己家里恐怕只能当小老婆了,这可有点太委屈她了,干脆就不分大小,和彩铃儿平起平坐,都是一样的夫人身份,可那彩铃儿能答应吗?

王强全神贯注的想着美事,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着了魔一般,连崇祯走到他身边了都没有发觉,众大臣也都停止了争论,好奇的看着王强。

看着王强的神态,崇祯觉得好笑,他冷不丁的拍了一下王强的肩膀,问道:“王强,你敢情是有什么好主意了吧?”

王强激灵一下警醒过来,看到崇祯就站在身旁,赶忙翻身跪倒,说道:“给皇上请安。”

众大臣听了一起哄笑起来,崇祯眉头微皱,说道:“起来吧,我们在这里商讨军国大事,你却在走神儿,到底在想什么好事呀?说出来听听。”

王强起身,找辙说道:“回皇上,众位大人讨论的是军国大事,奴婢是宫里头伺候的,按规矩不得参与政事。奴婢没想别的,就是想着怎么劝说我那婆娘,这个、这个怎么让她搬回京城来居住。”

这话众大臣听了,却没有人笑的出来了,大伙儿是一样的心思:“这个王强本是足智多谋的能臣,可皇上让人家到宫里当奴婢,按规矩,这内宫里的人不能参与朝政,也难怪人家王强想别的。”

崇祯听了王强的话,心里也是一沉,看来把王强调回内宫真是失策,他轻叹一口气,温声说道:“王强啊,调你回来时朕说的明白,就是要你在朕身边随时给朕出谋划策的吗!内宫太监不得干政这是规矩,但你不同,朕还是拿你当大臣一样的看待,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时,朕知道你办法多,朕要你提出治乱的良策,助朕平天下、安万民!”崇祯说完,冲旁边的太监说道:“来呀,给王强赐坐。”

崇祯的话丝毫也没有打动王强,他对崇祯的意见大了,哦,现在危难了,想起我来了,等到闯匪剿灭了,你不定怎么整治我呢!他想到这些,懒声说道:“回皇上,不是奴婢矫情,奴婢这半年多一直在宫里,对外面的情势不清楚,而且奴婢对带兵打仗的事情本就不懂,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候,太监给他搬过一个锦墩让他坐,他闪身让开说道:“谢皇上赐坐,不过奴婢没有在主子面前坐着的规矩,我还是站着吧,反正也习惯了。”

崇祯见王强如此不识抬举,脸色微变,冷笑着说道:“哼!你既不愿坐着,那就跪着吧。”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龙椅,边走边说道:“今天,你要是能给朕想出好主意来,朕重重有赏,要是想不出好主意来,哼哼,那就一直跪在哪儿!”说完坐在椅子上盯着王强,众臣也都看着王强,希望他能赶紧想出好办法来,大伙儿也好早点回家睡觉去。

王强苦着脸跪倒在地,他本想来个徐庶进曹营,不再给崇祯出什么主意了,可是现在皇上明显着是和自己耗上了,不说还不行。可给皇上出什么主意好呢?他的脑瓜子又转悠开了,他当初跟李刚学习兵法的时候,曾经多次听李刚谈及抵抗清兵的谋略问题,以及对国内各派军事力量的情况分析,印象颇深,他仔细回忆着李刚说过的话,渐渐的有了眉目。

那边崇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站起身来,挨个看着手下的这些大臣,盼着他们中有哪个能挺身而出,拿出好办法来,可他看到谁,谁就赶紧低下头。他心中气恼,正想发作,忽听王强说道:“启奏皇上奴婢有主意了。”崇祯见王强有主意了,心中大喜,立即打断王强的话说道:“朕不许你再自称奴婢,在这里你是朕的大臣,不是奴才,你起来说话吧!”

“遵旨。”王强起身,朗声说道:“依微臣的见识,如今朝廷不是兵少,而是配属不当,缺乏训练,以致处处捉襟见肘。就拿这东北边境来说吧,朝廷驻扎在三关十八镇的官军有四十多万,而满清在关外屯兵不过二十几万,远远少于官军,那为什么这次几万清军就能突破边境要塞,长驱直入,横扫我北方数省呢?就是因为我们这些守军互不统属,各个都画地为牢只管看守自己的地盘儿,没有相互的策应和救援,所以被清军各个击破,屡屡战败。如果朝廷能选一名上将,统领三关十八镇的兵马,根据清军的部署,统一规划各镇防御,那么东北只要有二十万人马就足够了,不仅能抵御清军,还可以寻机北上,攻打满清的老巢。另外,朝廷再委一员良将统数万精兵镇守山海关,扎紧清军南犯京师的门户,向北可以策应关外各镇,向南可以卫戍京师的安全。这么一来------”

“这样一来,朝廷就可以从东北抽调十万兵马赴西北剿匪了。”崇祯兴奋的接过王强的话说道。

“皇上果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微臣倒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王强不失时机的给崇祯戴了一顶高帽。

“说下去,赵爱卿,你接着说,还有什么?”崇祯兴奋的搓着双手说道。

王强挠挠头说道:“还有,好象也没什么了,哦,对了,还有就是西北几省的剿匪部队,最好能事权统一,如果这个将帅不合,恐怕不利于剿灭闯匪。”王强指的是西北剿匪经略大臣洪承畴和甘陕总督孙传庭二人内讧的事情,洪承畴名义上是西北五省剿匪部队的统帅,但是甘陕两省的驻军却是由孙传庭直接指挥,二人一直是面和心不和,自从洪承畴的部将尚大勇血洗桐城,杀了孙传庭的侄子孙平以后,二人的矛盾就公开化了,经常相互指责,所属的部队也时有摩擦和争斗。这些事情崇祯和众臣都是心知肚明。

崇祯听了,频频点头,他背着手在书房中央来回踱步,思考着王强的这些建议,众人都默默的看着崇祯,等着他做最终的决断。崇祯走到书案边上,背对着众人,右手扶着书案,左手指点着说道:“内阁拟旨,第一道旨意:任命洪承畴为东北抗清经略大臣,统领东北三关十八镇的兵马。第二道旨意:任命孙传庭为西北剿匪经略大臣,统领西北、西南六省的兵马,山西总督卢象升的兵马归孙传庭节制。第三道旨意:由兵部负责选调驻守东北的官军十万人,移师山西,交由卢象升统带。”

崇祯转过身来,向众人说道:“这山海关乃京师门户,至关重要,必须选一名忠诚可靠,深通谋略,作战勇猛的将领镇守,众卿以为何人可以担此重任呀?”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王强,心道:“这主意是王强出的,而且王强也是为数不多战胜过清军的大臣,所以此任非王强末属!”

可崇祯却是清楚王强的根底,知道这小子并不知兵,他冲兵部尚书杨嗣昌问道:“你那里可有在辽东带过兵,熟悉边关情况和清军战法的合适人选呀?”他这话等于是否定了派王强去镇守山海关的意见。

杨嗣昌垂头想了一下,说道:“回万岁,原锦州总兵吴襄在东北与清兵周旋多年,深通兵法韬略,现被革职在京,这个------”

“昏聩!那吴襄已然老迈,当年在锦州就不是清军的对手,屡吃败仗,难道让这样的人去镇守边关重镇吗?”崇祯打断杨嗣昌的话头说道。

杨嗣昌笑了一下,说道:“圣上明鉴,让吴襄镇守山海关确实不妥,不过这吴襄有一子名叫吴三桂,当年曾中过武举,此人熟读兵法,智勇过人,能征贯战。吴三桂现任宁远总兵,本次清军南袭,吴三桂率军奋起抵抗,确保宁远未失,实是不可多得的统兵之才!”

崇祯微微点头,吴三桂的名字他倒是听说过,按照杨嗣昌的说法,此人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其家眷就在京城居住,肯定不会有反叛之心,他想定了,说道:“传旨,宣吴三桂即日进京见驾,朕要亲自考较一番。”

王强听了吴三桂的名字,心中暗道:“嘿嘿,这个大汉奸果然出现了,而且还就是要去镇守山海关,看来这历史书写的还真没错儿,也不知道这家伙长的什么样儿。唉呦!不好!要是按照历史,这大汉奸接下来可就要跟我抢圆圆姑娘了,我得早点想办法把这条给他改喽!”

军事部署筹划停当,崇祯烦郁的心情稍减,他看到下面坐着的这些大臣各个哈欠连天,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暗想:“国家危难之时,需要满朝文武精诚团结,振作精神,才能挽回颓势,朕这些日子,疏虞朝务,众臣恐有不满,唯有痛切自检,方能收众臣之心。”他缓缓起身,面色深沉的说道:“众位卿家,如今国家危难多戗,闯匪肆虐,西北五省糜烂,朝廷连年征战,征兵拣饷,以致民力枯竭,国库空虚,生灵涂炭。此皆是朕德薄失政所致,罪责由朕一身担当。朕决定自即日起,减膳止乐,与天下万民共度时艰,不灭闯匪,朕不回内宫!内阁拟旨,根据这个意思给朕写一道《罪己诏》,明发天下!”

众人听说皇上要下《罪己诏》,都大吃一惊,内阁大学士钱谦益出班跪倒泣声说道:“皇上为了国家夙夜操劳,勤政节俭,乃万古不世之圣君。如今国事纷乱,乃是臣等无能,不能替皇上分忧解难,罪该万死。万望皇上不要如此切责自己,臣期期不敢奉诏。”众臣也都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崇祯一阵的感动,眼眶有些湿润,感慨的说道:“众卿平身,朕意已决,也望众卿同朕一体,振作精神,复兴我大明天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声说道。

王强也跪在地上,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刚才皇上亲口答应如果自己给他出了主意就要重赏,他本打算求皇上将陈圆圆赐给自己,你不是说圆圆是红颜祸水吗,可是我王强不怕,我就喜欢祸水,怎么着吧。如果皇上能给自己赐婚,那彩铃儿可就不能拦着了。可是现在皇上下了《罪己诏》,要减膳止乐,这个要求看来是不能提了,那让皇上赏点什么好呢?他还在那瞎琢磨呢,旁边的张秉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嗨,王大人,想什么呢?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

“啊!皇上已经,可他还没------”王强话说了半句,转头一看,皇上已经没了踪影,众臣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他知道皇上是把奖赏他的事情给忘了,只得无奈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褂,随着众人退出了南书房。

第五十四章 圆圆择婿一

由于熬了夜,第二天王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早有一大帮总管太监们在前院等着向他回事,他耐着性子好容易打发走了众人,这才急匆匆的赶到钟粹宫去寻陈圆圆。到了那里才知,丽妃娘娘按照皇上的旨意,已经差人将陈圆圆送回皇后那里去了。王强心道:“坏了,这圆圆岂不又落入那皇后的手里了吗!”,他心急火燎的赶往坤宁宫,结果到了那里一问,皇后已经差人将包括陈圆圆在内的一班歌舞妓送回嘉定伯周奎的府中去了。

却说陈圆圆被安排坐在马车里送出皇宫,出了宫门,她透过车窗,看着那巍峨的宫殿和高大的红墙,心中象翻倒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儿都有,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陈圆圆幼年孤苦,后来被卖进青楼,做了歌妓,由于她容貌出众,才艺超群,很快就艳名远播,红遍江南,成了万金难求的人物。她虽身在青楼,却过着帝后一般的生活,锦衣玉食,暖阁轻裘,随心任性,稍有不满,她就甩脸子,闹脾气,她是临风阁的摇钱树,妈妈婆子们没有人敢招惹她。她是艺妓,卖艺不卖身,接待的也都是达官贵人,风流雅士,这些人仰慕她的才名,又自侍身份,对她从来都是优礼有加,恭维吹捧,时日久了,她自己也就生了娇贵之气,自命不凡,对自己的将来也就有了更高的期盼和憧憬。可是此番进宫,时日虽短,却让圆圆受尽了屈辱,尝够了辛酸。下流坯、贱货、淫贱材儿、红颜祸水这一盆盆的脏水泼到她的头上,让她认识到了自己身份的卑微和低贱,自己不过是一只别人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罢了;周奎的奸诈、皇后的恶毒、皇帝的无情让她体会到了人心险恶和世态炎凉。但她心里最恨的,却是王强。王强的风流儒雅曾经让她折服,乃至春心萌动,知道了王强的太监身份以后,她依然将他视为知己和朋友,不想这个“知音”先是欺骗自己,要把自己献给皇帝邀宠,使自己遭到皇后的辱骂,接着又在皇帝面前污蔑自己是祸水,以至受到皇帝的鄙视,此时的王强在圆圆心中已是天底下最卑鄙、最无耻、最下流、最虚伪之人!

这一天,宁远总兵吴三桂进宫见驾,王强听说了,也想看看这个“未来大汉奸”的模样,就找了个由头来到南书房,旁观崇祯接见吴三桂的情形。

王强到了南书房时,吴三桂正恭恭敬敬的坐在凳子上同崇祯说话。那吴三桂个头不高,长的五大三粗,显得很魁梧,鹰勾鼻子,高颧骨,一双三角眼,王强因为先入为主有了定见,竟怎么看这个吴三桂都是一副汉奸坏蛋的模样。

崇祯问道:“吴爱卿在外带兵多年,对清军的战法特点应当是熟悉的吧?”

吴三桂欠身答道:“回万岁,微臣早年曾跟随家父镇守锦州,屡次跟清军交战,后来自己带兵镇守宁远,也是直接对阵清军,对清军的战法多有体察,清军以骑兵为主,善野战,善远途奔袭,且作战勇敢彪悍。不过臣并不害怕他们,以微臣的体会,对付清军主要的办法一个是守,一个是磨。守就是一旦清军大举来袭,首先要守住城池,避战不出,利用坚城消耗清军的实力,挫掉他们的锐气。等到清军力疲,给养供给不上,士气低落之时再予以反击,往往能够建功。这磨就是如果没有坚城险要之地防守,也不可上来就与清军决战,可以边打边退,同清军周旋,磨上几天以后,再利用清军情急气馁之机予以反击,方能够取胜。”

“恩,有道理!你果然是知兵啊。这次清军入侵,那卢象升就是求战心切,结果一上来就在遵化接敌,几乎全军覆没。”崇祯说道。

崇祯沉吟一下说道:“朕拟委你为山海关总兵,让你为朕把守国门,你意如何呀?”

“山海关乃边关重镇,京师门户,皇上将如此重担交给微臣,臣诚惶诚恐,定当誓死效忠皇上,绝不会让清军一兵一卒踏足关内,袭扰京师。”吴三桂朗声说道。

“好!难得你有这份忠心、志气,很好!你先回家去看看,再找兵部去协调一下部队调防的诸般事宜,不日既有旨下,去吧!”崇祯说道。

“臣领旨谢恩。”吴三桂给崇祯叩头行礼,出了南书房。

崇祯看着吴三桂远去的背影,心里欢喜,暗道:“这果然是将门虎子,名不虚传呀。”

王强见吴三桂走了,也转身想离开,崇祯看见了,招呼道:“王强。”

王强只好回来,冲崇祯施礼说道:“奴婢在。”

“朕说过了,拿你当大臣用,所以在朕面前你不必自称奴婢。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崇祯问道。

“回皇上,太后昨日偶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微臣已经责成太医日夜看护,今日已经见好了,所以过来禀您一声。”

“恩,这就好。刚才那人就是吴三桂,你看此人如何呀?”崇祯问道。

“这个微臣可看不好,不过守卫山海关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个总兵必须得万分的忠于朝廷才行,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要谨慎小心才是。”王强是暗示对吴三桂的不放心。

崇祯沉思半晌,想到吴三桂的父亲吴襄是当年兵败以后被革职回京的,还是需要笼络一下吴家父子,心里一动,对旁边的太监吩咐道:“传旨,封吴襄为京城神机营提督!”

王强一听,心里这个后悔呀,暗道:“靠!老子本想给大汉奸在皇上面前使点坏,没想到倒给他老爸要出一个官来,嘿!瞧我这臭嘴!”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第二天,皇上旨下,吴家父子同时被委以重任,顿时朝野瞩目,吴家一下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却说那嘉定伯周奎听说皇后与皇上反目,心急如焚,想到如果自己的女儿自此失去皇上的宠信,整个家族的地位怕是不保。他左思右想,看来还得从外援方面入手。刚好外间传来吴三桂受封为山海关总兵的消息,周奎心中一喜,山海关总兵品级虽不显赫,但护卫京师兵权在握,在皇上眼中的份量非常重,而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同自己年龄相仿,两家时常走动关系亲厚,这不正好是个现成的强援吗!不过如今自己势微,要想彻底笼络住吴三桂还得采取点特别的手段。周奎一下就想到了陈圆圆,这个丫头真是个尤物,男人见了没个不爱的,连皇上都被她给迷住了,她是我的干女儿,要是把她送给吴三桂,那吴三桂就成了我的干女婿,我们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吗!想到这儿,他立即吩咐管家,给吴府下请贴,请吴襄父子晚上到自己府里来赴宴,观看歌舞。然后,他到后宅来寻陈圆圆,他知道陈圆圆对皇后和自己不满,所以先要把陈圆圆的看法扭转过来才行。

陈圆圆在宫中受了伤害,回到周府以后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几天下来已经是神形憔悴了。陈圆圆此次进宫是因为受了周奎的诱骗,所以她对周奎也心怀不满,见他进房来,并不理会,继续整理手头的曲本。周奎是老奸巨滑之人,自然已经猜透了陈圆圆的心思,他自顾坐到椅子上,笑着冲圆圆说道:“圆圆别忙了,为父看你来了。”

陈圆圆假意才看到周奎,起身一福说道:“奴家给老爷请安。”她称周奎为老爷,显是已经不愿再认这个干爹了。

周奎并不介意,关心的问道:“这次从宫里出来以后,我发现你消瘦了许多,心情也象是不大好,还以为是累着了,昨日我入宫,方才听说你在里面的事情,知你是受了委屈,我气愤不过,去找我那皇后女儿理论,才知道这其中另有曲折,须怪不得她呀。”

陈圆圆闻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提上了劲,留神的听着。

周奎缓缓说道:“当初送你进宫之时,我曾向皇后言明,你是我的干女儿,托她给你寻个好人家,皇后自然也当你是她的妹子一般看待。不曾想那皇帝一见了你的美貌,却起了收纳的心思,多次向皇后讨要你,皇后久在深宫,知道做嫔妃的苦楚,而且皇上的意思并非要纳你为妃,只想作为一般的侍女看待,皇后怕委屈了你,如何肯答应,这自然招了皇上不满。可恨王强这个小奸贼,为了讨好皇上,居然私下里把你拐带出去,要献给皇上,皇后知道了赶去搭救,虽救下你,却也得罪了皇上,她之所以当众把你说的那样不堪,也是为了让皇上对你心生厌恶,放过了你,以保全了你的名节,才好清清白白的有个归宿呀!不然皇上一旦如愿,恐怕你今生都没有机会走出宫门呐,想想我都后怕,早知如此,当初真是不该让你入宫啊。”说完作出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周奎一番狡辩打动了陈圆圆,细思之下,皇后这番举动确实是保护了自己的清白,她毕竟经过些世面,知道这些达官贵人们一向虚伪,对周奎的话将信将疑,同时想到那王强说自己是祸水是否也有此意呢?如他想保护自己,那又为什么把自己骗出来献给皇上呢?一时心乱如麻,想不成事情。

周奎看出陈圆圆的心眼儿已经活动了,趁热打铁的说道:“这次皇后虽然把你送出皇宫,但恐皇上日后还不死心,而且王强那厮知道你在我府上,难免还会生出一些波折,所以为父想赶紧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帮你逃过这一劫。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圆圆对周奎有了戒心,并不想情急之下就随随便便的嫁人,所以垂着头默不作声。

周奎见状接着说道:“当然了,事虽紧急,但是我的女儿决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必须得配个如意郎君才行。眼下倒有一人,为父看着与你般配,说出来给你参酌一下。”他顿了一下说道:“此人名叫吴三桂,是当朝的武状元,原任宁远总兵,今天皇上刚刚下旨被委为山海关总兵的要职。这吴三桂武艺超群,深通兵法,屡次打败清军,令敌人闻风丧胆,是当朝的一员名将,且这吴三桂年纪尚轻却志向远大,发誓不灭胡虏决不成家,所以至今尚未婚配,真是令人钦佩呀!我与其父是故交,每每谈及此事总是唏嘘不已。不知此人可合女儿的心意呀?”

这周奎甚是老辣,他懂得女孩儿的心思,先就点出吴三桂是个状元,接着把个吴三桂夸成一个抗清的大英雄,如同岳飞再世一般,这女孩儿又有哪个不梦想着嫁个状元、英雄呀!

陈圆圆听说吴三桂是个武状元,先就心动,接着又听说是个志向远大,抗清的英雄,心下已是有几分乐意了。可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又想不分明是为了什么,犹豫着说道:“女儿婚事原该由父母做主,只与这吴三桂素未谋面,也不知是怎生的模样,女儿心中略有不安,一时却难以决夺。”

周奎笑道:“呵呵,这个女儿尽管放心,我今天晚上约了吴家父子到府赴宴,到时你躲在屏风后面亲自相一相此人就是了,但有一分的不满,拒绝了就是,为父决不强求,这样可成?”

陈圆圆听了,这才安心,冲周奎施礼说道:“一切全凭父亲大人做主,女儿谢父亲成全。”

“哈哈哈哈!”周奎目的达到,开心的笑了。

第五十五章 圆圆择婿二

到了晚上,吴襄父子应约到了周府,周奎照例在大堂上摆了酒席,却只有他们三人饮宴。周奎先是对吴三桂父子升官恭贺一番,尤其是对吴三桂很是夸奖了几句,然后转了话题冲吴三桂说道:“贤侄啊,你如今被皇上委以重任,可谓少年得志,举朝瞩目呀,不过功名虽重要,这婚姻大事也不可轻乎呀。”

这吴三桂乃是色中恶鬼,因久在边关服役,所以没有正式娶亲,但是他在府中的使女丫鬟,却不知被他糟蹋了多少!现在听周奎说起,恭敬的说道:“唉!叔父大人说的是,可我久在边关,难得能回一次家,在军中不能娶妻,此乃国家的法度,不敢违背,国家家事难以两全呐。”

周奎笑着对吴襄说道:“呵呵,我说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你怎么也不急着操办呢?”

吴襄叹气说道:“谁说我不着急呀,可是三桂他久在关外,长年的不着家,哪家的闺女愿意嫁个戍边的军汉呐?而且我这犬子是个眼高的,寻常人家的女子他还看不上,这可叫我怎生是好啊!”

周奎笑道:“这说的也是,不过眼下贤侄刚好在京,将来到了山海关任上离京城也不过是两日的路程,就方便多了。不如借这次回京的机会把亲事办了,岂不了了你一桩心事吗?”

“那自然是好!可仓促之间哪里去寻合适的人家呀?莫非是你老兄有了合适的人选吗?”吴襄问道。

“呵呵,人选倒是有一个,只不知贤侄是否看的上眼,此女却不是外人,就是老夫的干女儿,叫做陈圆圆。我也不瞒二位,我这干女儿身世悲苦,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才艺出众,脾性温良,相貌呢也还过的去,如何呀?”周奎说完,偷眼打量着吴三桂。

吴襄到此方知道今天周奎宴请他们父子的真实目的。他不知道周奎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干女儿,但是周奎从江南带回来一班歌舞妓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在周奎府里看过表演,只没有见过陈圆圆,他想这些女子虽然容貌艳丽,但都是风尘出身,如何能配的上自己的儿子呢,这可不行!可周奎一向和自己交好,而且贵为国丈,直接拒绝恐伤了面子,于是敷衍着说道:“原来是您的干女儿,如此我家三桂倒是高攀了,只不过我这犬子执拗,多少人保媒都叫他回了,非要自己去寻个西施、嫦娥一般的女子不行,唉!老夫是作不了他的主呀!”说完偷偷向吴三桂使了个眼色,那吴三桂也是个伶俐人,知道父亲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而且听周奎说这个女子出身贫寒,长相一般,也没了兴趣,于是说道:“让叔父见笑了,小侄一直把国家大事挂在心上,如今又被皇上委以重任,实在是诚惶诚恐,寝不安眠,生怕办砸了差使,辜负了圣恩,所以小侄想把个人之事暂放一放,等到功成名就之时再谈婚姻大事,望叔父见谅。”

周奎猜到他们二人的心思,心里暗笑:“嘿嘿,待会儿见了圆圆,我看你们还国事不国事!”他笑着说道:“哎呀,贤侄真是国之栋梁,志向远大呀,我说老弟,你得子如此真是家门之幸啊,倒是老夫莽撞了。即如此,我们就饮酒观舞,来,干了这杯。”

三人碰杯,都是一饮而尽。周奎拍了一下巴掌,只听屏风后面丝竹响起,舞女们从后堂出来,开始了表演。

那吴三桂一直戍卫边关,久疏风月,如今看到这些风骚艳丽的女子表演,色心大动,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舞娘,周奎看在眼里,心中已是有数了。三人正欢谈畅饮着,忽然家人来报,说大内总管、六宫都太监王强来访,周奎一听,眉头微皱,心道:“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难道又要来搅局吗?”他吩咐家人道:“去告诉王大总管,就说我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说我改日亲自到他府上去拜谒。”

他话音刚落,只听王强在门口说道:“你们这里丝竹艳舞,美酒佳肴,却说身体不适,敢是国丈不愿见我王强吗?”帘笼一挑,王强已经迈步进了大堂。

原来,王强昨日见吴三桂果然被封了山海关总兵,与历史契合,不觉开始担忧,猛的想起按照历史陈圆圆最终成了吴三桂的老婆,这才有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典故,而陈圆圆也自此背上了千古的骂名!他思量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吴三桂得逞,自己得赶紧动手,所以厚着脸皮再来求亲。他在门口等家人去禀报的时候,听到内堂有丝竹之声,一问看门的,说是周奎正在宴请吴三桂父子,心里不由一沉,暗道:“坏了,看来老子还是慢了一步!”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硬着头皮就闯了进来,正好听到周奎吩咐家人的话,所以接着话茬儿就进了大堂。

周奎深恶王强,但王强是内宫的大总管,而且深得崇祯的宠信,也不好得罪他,只好尴尬的笑着起身说道:“哎呀,是王大总管来了,快快请进,欢迎、欢迎啊。刚才老朽是觉得这里已经是菜冷酒残,不好意思这么招待大总管,想改日专程再宴请你一次,既已来了,那就请大总管见谅一二。”

“呵呵,哪里哪里,国丈太客气了,我冒昧而来,多有打搅啊,这两位是?”王强假意不认识吴三桂父子。

“哦,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的神机营提督吴襄吴大人,这位是新任的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吴将军,这位就是大内总管王强王公公。”周奎一一给几个介绍了一番。

吴氏父子都是久闻王强的大名,知道他年少高才,是皇上的心腹,所以都客气的见礼寒暄。周奎吩咐人给王强添了碗筷,又通知厨房再加几道菜,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接着观看歌舞。周奎原本想安排陈圆圆出来同吴三桂见面,他估计吴三桂一旦见了陈圆圆,肯定会被迷住,然后他再顺水推舟的定下这门亲事,可如今王强掺和进来,这个计划恐怕得泡汤了。看着身边的王强,他心里象吃了苍蝇一般的腻味。

王强坐在一旁,边看歌舞边在心里盘算着:“这周奎老儿单独宴请吴氏父子,说明两家关系不错,待会儿的歌舞表演一旦圆圆出场,那吴三桂八成要向周奎求亲,那老子可就没有机会了。不成!先下手为强,我得先求婚,估计吴三桂这小子忌惮我,就不敢跟我抢了,周奎老儿虽不怕我,但也得给我三分薄面,总不敢当面驳了我吧。”想到这儿,他趁歌舞间歇的空当,冲周奎说道:“伯爷,我这是第二次到贵府,两次来都赶上歌舞表演,真是有眼福啊。”

“呵呵,王大总管是贵客,当然是要好好的招待呀。”周奎敷衍道。

王强假装叹气说道:“唉!不怕诸位笑话,自从上一次在您府上见过陈圆圆以后,我这心里就没有一天塌实过,您道是为何?”

“哦?到底为何呀?”周奎问道。

“那我索性就直说了吧,我想向圆圆姑娘求亲,万望伯爷成全。”王强厚着脸皮说道,说完,不由心中一阵慌乱,脸上也是一阵发烧。

王强的话让其他几人吃了一惊。周奎暗道:“噢!原来这小太监今天来是这个目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吧你!”他心里思量着对策,故作思考状,一时沉吟不语。

吴襄和吴三桂也是惊讶,想道:“太监娶亲倒是不奇怪,可这个小太监这么直截了当的当着众人求亲可有点不同,这个陈圆圆到底是何等人物,居然让一个太监动了心。”

周奎本来还为王强来搅乱感到为难,听王强提出此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暗道:“好!你小子既然这等厚脸皮,那就别怪老夫让你颜面无存!”

几人各怀心事一时沉默下来,就在此时,只听丝竹之声一停,厅堂的屏风被搬开了,后面却还挂着一道珠帘,珠帘后面亭亭玉立一个女子,正是陈圆圆!

虽隔着珠帘看不分明,但陈圆圆绰约的身姿和高雅的气质还是一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陈圆圆隔着帘子冲众人福了一福,然后翩然坐在几前,信手弹奏了一只曲子。这个曲子轻柔哀婉,如愁思、似伤感,动人心弦,王强虽不知道曲牌的名字,却也听出其中的意韵,他想这次圆圆入宫,受了很多的委屈,心中自然抑郁,此曲应该是反映她此时的心境吧。

圆圆在帘子后面一边弹琴,一边打量大堂上的情形,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王强,心中一紧,暗道:“原说要我择婿,却如何请了他来!”她接着打量其他人,心中思忖:“那个老头该是父亲说起的吴襄,旁边那个公子应该就是吴三桂了,看此人相貌虽然粗陋些,倒也威武,即是个状元,那武功文采自然是好的。看他甚是文雅,却是威震敌胆的大将军,大概在上阵杀敌之时方显英雄气概吧。”她事前听了周奎对吴三桂的介绍,先入为主的有了好感,如今见了,自然是往好处想。

“吴三桂?吴三桂!我今日与他初见,却好象在哪里听说过此人的名字,是在哪里呢?”圆圆疑惑的想着,闪眼看到王强,猛然想起当初在苏州同王强见面时,那王强特意向她说及万万不可嫁给吴三桂!当时她根本不知吴三桂是何许人也,以为这不过是一句玩笑,并未往心里去,时日久了,也就淡忘了。如今果然见了吴三桂,那王强当初为何要那样说呢,难道他能未卜先知,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吗?我到底该不该信他呢?圆圆想不明白,心神慌乱,指下琴声也是在敷衍了。

一曲终了,圆圆返身退到了后堂。吴三桂已经被圆圆的气韵深深打动了,心里懊悔刚才拒绝了这门亲事,不由得抱怨的看了一眼吴襄。周奎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数了,他笑着冲王强说道:“哈哈,王公公刚才提及要向小女求婚,老夫这里可是有点为难呀,因为在此之前,老夫和吴将军也刚好说起小女的婚事,二位都是国家栋梁,少年英才,老夫真不知如何是好。”说着他抬眼去看吴三桂,那吴三桂听到自己还有希望,赶紧点头表示感激。

周奎假意思索了一下,下决心似的说道:“罢了,不如这样,这终身大事就交给小女自专,待会儿我让小女出来与各位相见,小女属意你们两人之中的哪位,就给哪位敬酒,就算是她自择的夫婿,你们看如何呀?”

吴三桂赶紧点头称是。王强琢磨着自己是个太监,圆圆又对自己误会甚深,自己八成没戏,不过我们二人既自诩为知音,还是有二成的希望,如今情势不答应也是不行了,也只好点头。

周奎进到后堂,找到陈圆圆,假意惶急的说道:“女儿呀,今日为父给你选婿,不想那个小太监不请自来,估计是要替皇上来讨要你,好在吴将军已经钟情于你,且他兵权在握,应能保你周全,不知你意如何呀?须尽早决断。”

陈圆圆本想思考一番以后再做决定的,听了周奎的说辞,也就不再犹豫,嘤声说道:“既如此,就依父亲大人所言。”

“好!那就请你随为父出去,给吴将军敬上一杯酒,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为父尽快择日给你们完婚,也就彻底断了别人的念头。”周奎说道。

陈圆圆随着周奎到了大堂,王强和吴三桂见陈圆圆出来了,都把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心中也是一样的期待和不安。陈圆圆款步行至桌旁,却看都不看王强一眼,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杯轻轻同吴三桂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害羞的掩住颜面,快步退回了后堂。只听当、当两声,王强和吴三桂手中的酒杯几乎同时掉落到地上。

那吴三桂见了陈圆圆的庐山真面,惊得呆若木鸡,真魂出壳一般,心道:“这岂不是仙女下凡了吗?难道真是上天眷顾三桂,让我得享如此艳福吗!”。

那王强却感觉天旋地转,手足发麻,口中轻声叨念:“圆圆,你竟看都不看我一眼,如此绝情,枉了我们知音一场。”

那周奎奸计得逞,冷笑着看着王强,心中很是得意。

王强万念俱灰,连招呼都没打,失魂落魄一般出了周府,打马狂奔向城西而去。天已漆黑,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王强心中痛楚,欲哭无泪,信马由缰顺着昆玉河的堤岸走着,雨水淋湿了头发,浸透了衣衫,冰冷的贴在身上,但他如同麻木了一般,浑然不觉。王强当晚深夜方回到自己府中,心气郁结,加上着凉,一下就病倒了,接连三天高烧不退,神智不清胡话连篇,太医毕大卫每天守在他身边,用了几副草药,病情才稍有缓解,只不过三日王强已经是形容枯槁异常的憔悴。

第五十六章 圆圆嫁三桂

国内的局势在一天天的恶化,李自成亲率大军在山西将卢象升临时拼凑起来的山西守军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接连占领了十几座州县,控制了山西大部分地区;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带兵攻打陕西,也是所向披靡,官军军心涣散,望风而逃。每天的军报都是官军失利的坏消息。洪承畴被委任为东北四省的经略大臣,却以交接不完为名迟迟不肯动身,而辽西的清军却趁这次明军换防调度的机会,接连占领了辽西的数座县城,大军已经威胁到了锦州城。崇祯认为洪承畴是畏敌怯战,所以大发雷霆,下严旨要洪承畴即刻启程赴任。另外太后年事已高,病情日益严重,这些日子一直卧床不起,时昏时醒,怕是挨不了多少时日。

内忧外患两气夹攻,把个崇祯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乱世思良将,不由想起了王强,着人去传,却说王强已经病了三天不能下地了,气的崇祯掀翻了桌子,大骂太医无能。

这天上午,王强精神略好了点儿,只是身体还很虚弱,走路脚步有些虚浮。他强打精神出门,赶往上清宫探望太后。王强刚进上清宫大门,太医院里正王凯就急急的迎上来说道:“王大总管您来的正好,太后今个上午已经昏厥了三次,怕是挨不过去了,您得赶紧拿个主意呀!”

王强问道:“刘星呢,刘星跑哪去了,问什么不赶紧奏报皇上?”刘星是上清宫的总管。

太后的内侍太监嘴一撇说道:“刘总管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大将军吴三桂大婚,要赶去送礼!”

“什么!他妈的刘星混蛋!”王强张口骂道。

他急匆匆出宫去向崇祯皇帝汇报,迎面正碰到了刘星,王强上前飞起一脚将刘星踹倒在地上,骂道:“王八蛋,太后病危,你居然还去赶别人的热灶,你活够了吗!”

刘星爬起来委屈说道:“回大总管,奴婢这也是没法子,各房的总管太监都去了,奴婢不去不合适,也不止我们,朝中内阁大臣们也都去了呢。”

王强懒得搭理刘星,急匆匆到了南书房找崇祯皇帝汇报。崇祯闻报跟着王强赶到上清宫探望太后。

老太后已经是油尽灯枯,寿限到了,短短几个时辰她已经昏厥过去好几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昏迷的时间长。崇祯径直来到太后床边,轻声呼唤着太后,过了半晌,太后吃力的睁开眼睛,怜爱的望着崇祯,伸手抚摩着他的脸,她深知自己的儿子当这个皇帝不容易,自打登基以来几乎就没有一天安稳过,先皇留给他的担子太重了!她也深知自己儿子的禀性,气量小,信不过别人,杀了太多的能臣干吏,可自己却没法劝说,本性难移呀!

太后挣扎着坐起身来,她扫视着围在榻边的众人,看到王强,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这几天她病卧在床,清醒的时候总是回忆自己进宫以来这几十年的生活,可是记忆中灰色的东西太多,居然找不到几个真正开心的日子,倒是王强讲猪八戒的故事那次记忆异常的清晰,如今她看到王强,想起了当天讲故事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出来。太后指着王强,断断续续说道:“这个小崽子好,我呀就想听你讲故事,你还有故事吗?”

王强赶紧跪到榻前,仰头问道:“太后,我有,您想听什么故事,我就讲什么故事?”

太后知道王强遭了崇祯的猜忌被削了兵权的事情,觉得这么一个人才放在宫里不用实是糟蹋了,可是又不好干涉崇祯,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遗憾,她顿了一下,说道:“我就想听你讲岳飞抗金的故事,我想听!”

“哎!那奴婢接着给您讲。”王强答道。他见崇祯也点头,就摆开了架势开始讲起来。王强听过刘兰芳讲的《岳飞传》,对这里面的故事也会讲一点儿,只是前后情节有点乱,自然想到哪讲到哪。

“就听城里面叨唠唠三声炮响,城门一开,吊桥一落,从里面杀出一哨人马,领先一员大将,金盔金甲素罗袍,垮下一匹千里马,手中一杆亮银枪,正是大宋兵马大元帅岳飞岳鹏举,那岳飞挺枪杀奔向金兵,那金兵看到岳飞是撒腿就跑,口里还喊:‘我的哥哥弟弟耶,快点跑吧,岳家军来啦’------”

王强讲着,太后已经躺下,静静的听着,周围众人也都含着泪静听,当王强讲到金兵的军师没鼻子的哈迷蚩给金兀朱献计的情节,学着哈迷蚩怪异的说话声时,那太后面露微笑,合上双目,已是驾鹤西游了。

上清宫顿时哭声一片,王强感念太后一直对自己慈爱亲善,加上连日来因为陈圆圆的事情,心中早已积攒了太多的苦情,一发而不可收,哭得一塌糊涂。崇祯心中悲痛,也哭了一会儿,想着光哭没用,还得赶紧料理太后的后事,他止住哭声,看到旁边的王强依旧哭的昏天黑地的,心中感动,心道:“这小子是个忠心的。”他起身拉了一下王强,二人来到偏殿,崇祯说道:“王强,太后疼你,如今她去了,你很伤心,这个朕知道,可你是大内总管,太后的后事还需要你来指挥料理,你要打起精神来赶紧做事。”

“是,奴婢遵旨。太后一向待我恩厚,我自当努力办好她老人家的后事。”王强说道。

“恩,你立即传旨六部九卿即刻进宫,商讨太后的丧仪大典怎么办。其他的一切按照祖制规矩办理就是。”崇祯说道。

“遵旨。”王强痛哭一阵,心中悲苦稍减,头脑却越发的清醒了,想到此时朝中大臣都在吴府饮宴,灵机一动说道:“皇上,今日吴三桂娶亲,六部九卿估计都在吴府饮宴,微臣这就去传旨。”

崇祯本就伤痛,心中憋着一股火儿,王强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引燃了崇祯对吴三桂的不满,心道:“吴三桂向兵部请假不去赴任原来是为了娶亲!国家糜烂至此,太后病危,连朕都下罪己诏要减膳止乐,他居然还有心情成亲。他父子二人手握重兵,满朝文武自然都去巴结,他们要干什么?他们眼里还有江山社稷吗,还有我这个皇上吗?”崇祯疑忌之心顿起,刚想发作,却又想道:“如今正是用人之时,除了吴三桂尚找不出镇守山海关的合适人选,只能暂时先忍一忍!”

王强又趁机说道:“皇上,太后晏驾,举国致哀,恐满清会趁机犯境,形势危急,应命边关守将即刻启程赴任,以防万一。”

“嗯。”崇祯重重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你立即去传朕的口谕,命吴三桂即刻启程赴任,不得延误!”他随即考虑到王强大病初愈,又伤心过度,一个人去恐怕不妥,遂叫过锦衣卫副使樊虎说道:“你跟随王强一起去吴府传旨。”

“遵旨”王强、樊虎二人立即领命而去。

此时的吴府正张灯结彩,大排宴宴,宾来客往,热闹非凡。吴家父子权势熏天,满朝文武都趁这个机会来送礼巴结,六部九卿也都在这里做客。老吴襄满面红光在人群中穿梭应酬,呼朋唤友,异常的活跃,吴三桂身穿吉服,笑容可掬,挨桌敬酒答谢。他和陈圆圆已经拜了天地,新娘子已经进了洞房,他眼巴巴的就盼着赶紧天黑,送走了这帮客人,自己好拥着美人洞房花烛。

就在这时候,忽听门口一阵大乱,聚在门口的家人宾客们忽然四散分开,只见王强打头,樊虎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几名大内侍卫,几人一律是穿着孝服戴着孝帽,王强带人径直走到台阶上,转过身,面南站定。

这新婚大喜的日子最忌讳遇丧,按照当时的风俗,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夫妻反目,就是家中有人横死。吴三桂先是升官,接着又娶了美女,正在兴头上,如今见王强带着一伙人这副打扮进府,以为他争婚不成故意前来捣乱,顿时勃然大怒,他冲到台阶下,手指着王强,气急败坏的叫道:“王强,你居然敢在我大婚之日前来捣乱,我!我到皇上那里告你去!”他本想说:“我斩了你”,但是看到王强身后几个大内侍卫手按剑柄,怒目而视,临时改了口。

王强面无表情的盯着吴三桂,缓缓说道:“吴三桂接旨!”

吴三桂听了一惊,见王强手中没拿着圣旨,犹豫着并没有跪下,冲王强说道:“你哪里来的圣旨,不要在这里唬人。”

王强依然是不动声色,又说了一遍:“吴三桂接旨!”

吴三桂迟疑着问道:“圣旨在哪呢?”

樊虎是锦衣卫副使,权势极大,并不买吴三桂的帐,他在旁边听的不耐烦,手按宝剑跃身出来大声喝道:“吴三桂,你想抗旨吗!”

吴襄认得樊虎,知道他是锦衣卫副使,看来王强确实是奉旨而来,他赶紧上前,推了一把吴三桂道:“孽障,还不赶快接旨!”

吴三桂无奈,跪倒在地。王强看了他一眼,说道:“皇上口谕,吴三桂即刻启程赴任,不得延误!”

吴三桂抬头质问道:“为什么?今天是我新婚之日,明天再走不行吗!”

王强心中得意,故意拉着长声懒声说道:“皇上的旨意是让你现在就走,至于能不能明天再走,你得去问皇上,不过我得告诉你,太后刚刚晏驾,所以我等才穿了孝服前来,皇上还有旨,命内阁诸大臣即刻进宫商讨太后的丧仪。吴将军,咱是奉旨行事,并非有意要给您捣乱,你走还是不走,现在得给我个回话儿。”

吴三桂闻听,心里一惊,暗道:“看来这小子确实不是有意来捣乱的,太后驾崩,而我这里办喜事,皇上心中定有了不满,我若不走,恐招来杀身之祸,反正圆圆已经是我的娘子了,谁也抢不走。”想定了,他叩头说道:“臣吴三桂遵旨,立即启程赴前线抗敌!”

在这里做客的众大臣听说太后驾崩,皇上召见内阁官员,也担心皇帝迁怒于自己,都纷纷起身同吴襄告辞,好端端的一个喜宴就这么给冲了!吴襄心里那个气呀,却也有苦说不出。

吴三桂冲王强抱拳说道:“王大总管,刚才在下情急之中言语冲撞,还请大总管莫怪。在下同家人道个别,这就动身。”说完转身进了新房。

陈圆圆在房中已经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也觉得皇上这个旨意不近人情,暗想这一定是王强在从中作梗,撺掇皇上下的旨意。看来吴将军为了娶我,已经得罪了皇上。

吴三桂进了里间来向陈圆圆辞行,那圆圆心中不舍,却也无奈,殷殷嘱咐了几句,吴三桂听了甚是受用。

过了半晌,吴三桂从内宅出来已经披挂齐整,一身戎装,显得很是威武,仆人给他牵过战马,吴三桂冲吴襄一揖,又向王强以及众宾客一拱手,翻身上了战马。这时候,从新房之中传出一阵琴声,接着听到是陈圆圆柔声唱着:“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情依依,------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作长风绕战旗!”正是那曲《高山流水》!

王强呆立在那里,歌声如此的熟悉,却是唱给别人听的,他心中一阵难受,不由潸然泪下。

那吴三桂坐在马上静听,他虽不懂音律,却也听出这是陈圆圆以歌在为他送行,心中感动,尤其是当圆圆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更是豪气勃发,在那马上应喝一句:“大丈夫就该建功立业,效命沙场,多谢贤妻雅歌送行,为夫去了。”说完,一抖缰绳,催动坐骑,带着一群亲随校尉怒马如龙般的扬长而去。

王强此番搅了吴三桂的喜宴,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欢快之情,看着吴三桂远去的背影,他暗暗的问着自己:“我这么做对吗?此人真的会成为汉奸吗?”

第五十七章 四省总监军

转眼已是崇祯十四年的夏天,王强入宫已经一年多了。自打那次搅婚事件以后,王强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少言寡语,深沉而静默,每天还是照例的办差,剩下的时间就躲在府里看书,他在耐心的等着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崇祯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要再次启用他。

在这段时间里,皇帝赐给王强的府第已经修葺完毕,彩铃儿也把家搬回了京城。王强考虑到蒋公公的身份特殊,就让小山子秘密在西山买了一块地方,修建了一个宅子,将蒋公公和高公公都安排到那里去居住。

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天,崇祯差人叫王强到南书房,王强到了以后,崇祯吩咐赐坐,然后问了问王强家里的一些事情,王强也是一一作答。聊了会闲话儿,崇祯忽然问道:“王强,当初太后临终之前让你讲岳飞的故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强答道:“这个微臣没有想过,确实不知道。”

“恩,朕当时也是不解,这些天我琢磨下来,这是母后在告诫我呢。”崇祯面色深沉的说道。

“哦?”王强疑惑的看着崇祯。

“太后是告诫我不要做宋高宗(赵构),不要枉杀了忠臣以致亡国灭种。”崇祯说道。

王强思索着,沉默不语。

崇祯接着说道:“不瞒你说,当初朕就是因为听信了谗言,中了金人的奸计才杀了袁崇焕。后来也知道杀错了,却已经晚了。要是有袁崇焕在,这满清不会象现在这样猖獗!”如今崇祯已经绝对的信任王强,将他当作自己的心腹,所以说话并不遮掩。

崇祯这是在检讨自己的过失,王强也不好表示什么,只好不语。

崇祯自顾接着说道:“朕还有一个失误,你道是什么?”

“微臣不知。”王强回道。

“就是朕不该把你这么个治国之才放在皇宫里来!”崇祯郑重说道。

王强一惊,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过奖了,皇上怎么安排微臣自有皇上的道理,微臣绝不敢有屈枉之心。”

“恩,你对朕忠心,这个朕知道,但是国家正是用人之时,正该是发挥你的才干的时候,所以朕打算重新启用你。”崇祯说道。

“多谢皇上信任,不管交给微臣什么差使,微臣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王强听说崇祯要重新启用自己,心中欢喜,眼睛也露出光彩,翻身跪倒在地,给崇祯叩头。

崇祯起身踱着步子说道:“如今朝廷在西北、东北两线作战,甚觉吃力,所以朕打算先稳住东北局势,集中兵力解决西北的李自成。可洪承畴已然老迈,这些日子在东北整军不力,接连打了几个败仗,士气低沉,那吴三桂拥兵自重,不大配合洪承畴,这又是一个将帅不和的局面。朕想来想去,如今我朝真正打败过清军的只有你王强一人,所以朕想把你调到东北,委你为东北四省的总监军,一来可以协助洪承畴整军,二来可以震慑清军,提升官军的士气,这第三吗,你要替朕看住吴三桂,不使其有拥兵自重之心!朕赐你尚方宝剑,对于那些临敌怯战、私通满清、不忠于朝廷的人,副将以下将佐你可以先斩后奏,副将以上的官员,你要奏朕以后再行处置。朕对你深信不疑,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

王强心中思忖:“这监军是个有名无实的职位,而且最招前线将领讨厌,不过只要能出皇宫,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于是说道:“微臣遵旨。皇上请放心,微臣此去一定会协助洪经略振奋士气,整顿部属,让清军轻易不敢犯境!”

“好!朕等着你早传捷报。”崇祯高兴的说道。

第二天,皇帝颁发圣旨,委任王强为东北四省的总监军,领兵部尚书职衔,钦赐尚方宝剑,有临机处置先斩后奏之权!

在明朝,皇帝派亲信的太监赴军中任监军,主要目的是监视各级将领的举动言行,虽不直接领兵,但权力很大,军中将领一般不敢得罪他们。这些监军仗着受皇上信任,要么胡乱插手军事指挥,要么贪污受贿仗势欺人,最是招人讨厌。此次王强出任东北总监军,领二品职衔,前所未有,而且手持尚方宝剑,又有钦差的身份,威权更重,加上王强有前任特区专办大臣的功绩和杀退过清军的威势,就越发显得与众不同。此消息传出,又是举朝瞩目。

接下来几天,王强交割了宫里的差使,领了监军的印信和尚方宝剑,又同交好的朝臣辞别,安顿家里的事情,忙的不亦乐乎。那彩铃儿刚刚搬回京城与王强团聚,还没过几天,王强却又要离京去东北赴任,心中不舍,自是絮语叨叨的叮咛,哭哭啼啼的抱怨,王强因陈圆圆的事情心中对彩铃儿也有一丝愧疚,自然是温言慰语的安抚,只彩铃儿没有陈圆圆雅歌送夫的那份才情,倒让那吴三桂给比了下去,王强心中微觉遗憾。

七月初八,王强启程上路,去边关赴任了。

时值盛夏,天气异常的炎热,王强一行三十余人骑马坐车行进在官道上,王强坐在马车里,斜靠在椅背上,手摇着扇子,双目微合,仿佛睡着了似的,可他脑子里一直在不停的思考着。这是他第二次被皇上委以重任,虽然品级高了,权力也大了,但这次却不能独立的去开创什么局面,甚至连一个正经的下属都没有,军队实际上还是掌握在洪承畴的手里。崇祯只是把他当作一只听话的鹰犬,撒到东北去给他看家的。

自从上一次被崇祯削权调回皇宫以后,王强就立志一旦有机会就彻底脱离皇上的控制,不再受人摆布。他曾认真分析过自己前一次受挫的原因,在特区期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打着朝廷的旗号,手中的权力也是皇上给的,他建立的所谓的功勋和势力,归根结底都是朝廷的,当皇上宣布要将这些东西收回去时,自己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所以要想依靠皇上给的权势发展自己的势力,根本就是不现实的,尤其是崇祯这么一个皇上。

王强苦苦的思索着,要想真正的建立自己的势力,就必须在朝廷正常的体制之外另行建立一套体系,可自己屁本事没有,不借助皇上的权势,要干成点事情可是太难了。到了此时,王强才真正后悔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认认真真的学点有用的本事,在现代社会就连个工作都找不着,到了古代,还是一无所长。

想到上学,王强眼前一亮,自己毕竟是掌握了不少的现代知识的,书本上学的,电视里看的,小说里读到的,这些都是自己所独有的资源,自己前面之所以能干成几件大事,这些知识和见识是起了关键作用的,这就是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对呀!我不能带兵,那我办个学校应该是可以的吧!我没有属下,但我带一帮学生应该可以吧!凭着自己脑子里的这些现代知识,教出一帮得力的学生,收揽一批人才,一旦时机成熟了,就可以建立自己的势力,而这些学生将成为自己势力内的骨干力量。有了这个想法,王强兴奋起来,脑瓜子又转开了。

王强遵照崇祯的指示,一路北行,沿途到边关各镇阅兵,他是钦差的身份,又有抗清的名望,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当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各级地方官员和边关守将们更是“热情”的接待,自然越走车上的行李也就越重,这样走走停停,一个多月后,王强抵达了明军在东北的大本营——锦州,而他组建学校的方案也已经在脑子里基本成型了。

东北四省的统兵大帅洪承畴亲自带领众将出城三十里迎接王强。当初王强因损失了军粮,被崇祯打入死牢,是洪承畴在崇祯面前说情,救了王强的性命,而王强管理军需以后,也对洪承畴特别的关照,粮饷及时充足的供应,从不克扣延迟,洪承畴也很知情,所以两人平素虽没什么交往,但关系却非比寻常的亲厚。两人见面,高兴的持手问候,洪承畴将众将一一给王强做了介绍,然后王强换了坐骑,两人并骑进入锦州城。

在锦州城门口,已经事先搭起了高高的彩棚,街道两边挤挤挨挨的都是前来欢迎总监军的老百姓,王强一行人刚一进城,里面立即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几支秧歌队随着鼓乐扭动,老百姓也兴高采烈的欢呼着,马上的王强对洪承畴说道:“大帅,在下只是个小小的监军,未有尺寸之功,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在下可不敢当啊。”

洪承畴微微一笑说道:“王大人过谦了,这些老百姓可是自发的来欢迎大人,连这些彩棚和锣鼓也是乡绅商户们出资筹办的。大伙不是来欢迎监军的,而是来欢迎抗清的大英雄的。这里的百姓受清军蹂躏多年,你通州一战,大败清军,可是给大伙出了口气,不瞒你说,自打你到此地赴任的消息传开以后,这锦州城里就没断了鞭炮声,大伙盼你可是望穿秋水呀。呵呵。”

王强不好再说什么,心中感叹:“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退了清兵,竟受到边城百姓如此的爱戴!”

一行人到了帅府,众人重新见礼落座,王强传达了崇祯的旨意,洪承畴也代表众将表了一番忠心,这都是例行公事的场面话,仪式完了,洪承畴请王强到帅府的小书房单独密谈。

洪承畴笑着说道:“王大人年轻有为,才干超群,又是抗清的名将,皇上英明,这次派大人到东北来统筹抗清大计,真是边关百姓之幸,也是我东北驻军之福呀。你来了,本帅的担子可就要减一减啦。”

王强知道这是洪承畴用恭维话来探自己的底,于是用随意的口吻说道:“大帅过奖了,我的根底您是知道的,不过是皇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既不会武功,又不通兵法,只是侥幸得了皇上恩宠才混出一些名堂,那次退了清兵也是靠着城坚炮利,将士用命,才白白让我捡了些虚名,我又哪里是什么英雄了。大帅您身经百战,声震朝野,天下一多半儿的兵马都亲自指挥过,要说声名威望,我等只能望您老项背呀。所以我此来是要向大人学习讨教的,能助大人一臂之力更好,最起码的是不能给大帅您添乱。”

洪承畴见王强谦逊,心中暗自赞许:“恩,这小子果然是与众不同,居功不自傲,对自己的身份斤两认识的清楚,这就好合作了。”他笑这说道:“诶,王大人你是过谦了,老夫虽年长你一些,经的事情多些,可你王大人年纪尚轻,就做出那么多的功绩,又是如此的谦虚自俭,真是后生可谓,前途无量呀,哈哈哈。”

几句客气话说过,两人开始聊正题了,王强问道:“大帅,目前这里敌我的态势如何?您前一阶段整军的效果怎样呀?”

洪承畴捋着胡须说道:“目前清军在辽西一带驻扎了十万兵马,尚没有大规模进袭的迹象。我军在东北共有驻军二十五万人马,光是在锦州、锦西就集中了十五万人马,从兵力上看,我们占优,所以并不怕清军大举进犯。以前朝廷在东北驻军人数虽多,但部署过于分散,象撒胡椒面似的,难以集中兵力机动歼敌,所以屡屡被清军打败,本帅此次整军,就是把部队收拢起来,集中在几个大城市和战略要点上,使其能相互策应和支援,这样清军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这样一来,`一些边远的镇县我们就顾及不到,清军的小股部队经常去骚扰抢掠,还趁我们调兵换防的时候占了我们几座县城,这些地方本就是我们要放弃的,对全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我初到东北,就丧权失地,朝野有不少的议论,恐怕皇上那里也会有些不满,这压力也是不小啊,可为今之际,我们兵力调整还没有结束,部队的训练也还需要时日,还不足以同清军决战,所以避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这里边的苦衷也希望大人能够明鉴,替我在皇上面前多多担待呀!”

王强觉得洪承畴的策略是对的,保存官军的实力,加强内部的整训是最佳的选择,于是说道:“大帅的这番措置并无不妥,在下一定在给皇上的折子里言明。大人放心,我这条小命是大帅当初从皇上手里救下来的,我王强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哪里哪里,王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当年那点小事何足挂齿呀。”洪承畴见王强不忘旧恩,心里还是高兴的。

王强说道:“不瞒大帅,我没有真正的带过兵,这个监军只是个虚名,所以军事上的一切措置全凭大帅一言而决,我绝不插手干预,您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想我对大帅最大的帮助,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反正我是这么打算的,不知大帅认为这样是否妥当?”

统军将帅最腻味监军插手军事指挥的事情,所以洪承畴听王强这么说,自然是高兴,他笑着说道:“诶,那怎么行呢,王大人是皇上的钦使,我等不敢轻视怠慢。不过军中日常事务琐碎繁杂,如果事事都找大人去商量恐太过劳神,不如这样,日常的琐事由本帅自决,遇有大的军事调动或者举措,再找大人共同来参酌,如何?”

“如此也好。”王强说道。他见军事上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遂转换话题说道:“大帅,在下还有一个想头,说出来请大帅决断。”

“哦?请讲。”洪承畴道。

“是这样,我琢磨着要在此地长驻,整天无所事事的虚耗时光没什么意思,您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练过武,所以想利用这个机会,找个清净的所在办个书舍,邀集一干年龄相仿之人一起学习和研讨学问,不知是否妥当。”王强说道。

“哈哈哈哈,这有何不妥呀?年轻人好学上进正该如此,不过如今这锦州城里驻了数万的官军,四里八乡的乡绅地主也都跑到城里躲避,这清净之所吗,还真是不好找。”洪承畴思忖着说道。

王强笑道:“也不一定非在城里,城外也是可以的。”

“恩,既如此,那我看不如就到塔山去,塔山县城在锦州的东南,此城城防坚固,有一千多官军驻守,清军袭扰不到,很是安全。那里环境清幽,人烟稀少,且距锦州只有二十多里,骑马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我们见面商量事情也很方便,不知王大人是否满意?”洪承畴问道

“太好了,我就是想找这么个地方。”王强一拍大腿说道。

王强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去踏踏实实的办他的学校,而洪承畴也愿意王强离开大本营,不在眼前干扰自己的指挥,二人各得其所,自然是一拍即合。

当天晚上,洪承畴在帅府大摆酒宴给王强接风,席间两人当着众将谈及往事,相互吹捧恭维,举止亲密无间,众将见二人如此融洽,心中原有的疑虑自消。

王强在锦州城逗留了几天,巡查了部队训练和城防的情况,然后带着自己的亲信随从和采买的一批物资,赶赴塔山县城,创办他的学校去了。

第五十八章 办军校招揽天下才

塔山是大兴安岭的余脉,也是东北原始大森林的边缘,山势险峻,林木繁茂。塔山县城依山而建,地势险要,城墙坚厚,易守难攻。县城不大,居民主要以猎户为主,这里临近锦州,又连着官道,所以逐渐成为人参、兽皮、药材等东北特产的重要交易市场。每月十五,是塔山县逢集的日子,一到十五这一天,十里八乡和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猎户、参客们都带着自己的货物到这里来卖,来自各地的商客也赶在这一天来收购自己需要的货物。

王强进驻塔山的这天正好逢集,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王强一行都骑马穿着便装,后面还跟着十几挂大车,拉着需用的物品,倒象是一个来赶集的客商。街上人潮汹涌,拥挤不堪,王强他们只能下马,一行人挤着前行,经常有猎户挡住去路,手里展示着手中的兽皮和药材,吆喝着开价,显是把他当成了买主儿。好容易穿过一条街道,前面十字路口却又被堵的水泄不通,只听人群中间有人在大声的说着什么,人群不断的发出哄笑,王强好奇,挤进人群里,只见在路口中央并排站着三个人,三人居然长的相同的模样,各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律穿着虎皮的围裙和背心儿,手里拿着钢叉,三人身前的地上躺着一只两米多长的大虫,显然是他们的猎物。

王强转头向陪同他来的一名参军问道:“这三位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参军说道:“知道!这三位在此地可是大大的有名,他们是孪生三兄弟,老大叫炎龙、老二叫炎虎、老三叫炎豹。他们是塔山深处炎家寨的猎户,力大无穷,凶悍无比,本领高强,专门猎杀猛兽凶禽,他们打的猎物往往能卖出高价,所以他们一下山,就有很多商户追着。”

“哦,是这样。”王强点头。

炎家三兄弟正在那里叫卖这只老虎,由于三兄弟形影不离,心意相通,所以说话时一人一句,前后相接,非常顺畅。

炎龙说道:“各位客商,这条大虫可是非比寻常。”

炎虎说道:“您仔细看了,这虎额头、四蹄、还有脖子都是白的。”

炎豹粗声说道:“稀罕!”

这老三有点憨,说话接后茬儿,好象现在的三句半中末尾的小丑一样,所以他一张口说话,大伙儿就哄笑一阵。

三人接着说道:“我们兄弟为打这条大虫可是费老劲了。”

“在山洞外面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

“可遭罪了!”

“哈哈哈哈。”众人轰笑,王强也跟着笑了。

“各位客商您瞧仔细了,这条大虫是从嘴里入刀给杀死的,身上一点皮毛都没破。”

“各位客商给出个价钱吧,谁出的价高。”

“归谁!”

人群中走出几个皮货贩子,蹲在老虎跟前仔细的验看着,然后口里报着价儿:“一百两”、“一百五十两”、“二百两”、“我出三百两”。

王强并不稀罕这条老虎,反倒想结识这三兄弟,于是随口说道:“我出一千两!”然后分开众人走到了圈里,众人听到他报了这么高的价儿,一声惊呼,目光一下子集中到王强身上,那三兄弟也看着王强,一齐抱拳说道:“这位小兄弟真是识货的。”“这只老虎那就归你了。”“拿钱!”

王强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老三,然后抱拳说道:“在下今日结识三位壮士很是高兴,可否请三位帮我把这只老虎抬到县衙去,然后我请三位喝酒叙谈叙谈如何?”

三人听了,脸色都是一变,说道:“这么说这位是官府的人?”、“我们兄弟从不跟官府中人打交道。”、“不卖了!”炎豹说完,将那一千两的银票塞还给王强,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的哄叫。

王强正错愕着,跟随王强来的那个参军站出来,指着三兄弟说道:“放肆!这位是钦命四省总监军,王强王大人!尔等不得无礼。”

三兄弟一下愣了,围观的群众也都是一惊。炎龙说道:“原来您就是那个刚来的总监军!”

炎虎说道:“带领民团杀退了清军的王大人!”

炎豹粗声说道:“小太监!”

在众人哄笑声中,三人一齐跪倒在地,围观群众听说这位就是打败清军的王强,也都跟着跪倒,轰然说道:“给王大人请安。”

王强没想到,在这偏僻的所在,百姓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爱戴有加,心中感动,扬声说道:“各位乡亲快快请起,各位厚爱,王强实不敢当,快快请起。”

众人起身,炎龙说道:“王大人,刚才不知是您,多有冒犯,我等林间野人,说话粗鲁,还请莫怪。”

王强说道:“诶,不知者不怪,壮士太客气了。”

炎虎说道:“大人即喜欢这虎,我们就送给大人。”

炎豹摇摇手说道:“不要钱。”

王强笑道:“那怎么行呢,钱还是要给的。”

炎龙正色说道:“钱我们是万万不能要的,王大人是抗清的英雄,为我们这十里八乡的百姓报了仇,出了气,我们要您的钱,岂不让乡亲们笑话我们是贪财忘义之辈吗。”

其他两兄弟也都点头,周围群众也齐声叫好儿。

王强觉得为难,看的出,这三个东北汉子是豪放之人,发自真心要把老虎送给自己,硬要给钱怕要伤了他们的面子。他正为难间,忽然想起赴任的路上经过庄河的时候,那里的总兵官曾经送给自己几把倭刀,遂吩咐从人从行李中取出了三把,王强说道:“王强蒙三位厚爱,就收下这只老虎,不过三位壮士既然拿我当朋友,那就请收下我的这份见面礼。”说着将倭刀逐一递给他们三人。三人接过刀,拔出来观看,那刀做工精巧,是用深海的寒铁打造,刀刃泛着青光,甚是坚韧锋利,刀柄、刀鞘还镶着红蓝宝石,很是名贵,价值远比那一千两银子还要高,他们有心推辞,又心中不舍。

王强见三人对那刀爱不释手的样子,说道:“所谓宝刀配英雄,这刀只有放在壮士手中才能成为利刃,三位不必推辞,所谓情谊无价,我只想交你们几位朋友,并无他意。”

三人听了,也就欣然接受。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三兄弟抬着老虎,跟随王强到了府衙,当地官员知道王强今天要来这里,早已经把府衙收拾好了,在门口候着,王强吩咐在花厅摆酒,邀了炎氏兄弟喝酒畅谈。通过一番叙谈,王强对三兄弟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原来,炎氏兄弟祖上是西夏国的一名勇士,因得罪了当时的西夏皇帝,举家逃到了这里,在塔山的密林里安了家,以打猎为生。后来他们同当地人通婚,渐渐人丁兴旺,逐步形成了现在的炎家寨。炎家的祖传武艺世代相传,加上后来几代人逐步演绎,创出一套独特的猎兽功夫,所以往往猎获甚丰。炎家祖上深觉官场黑暗,所以传下祖训,炎家人世代不得为官,不同官府交往。所以炎家寨即不缴税纳粮,也不应征出丁,官府多次派人去催缴,都给挡了回来,当地官府惧怕炎家人强悍会武,而且这里又邻近边关,怕激起了民变,所以并不敢用强,慢慢的也就由着他们了。

炎氏三兄弟的身世也很奇特,他们是炎家寨寨主的儿子,一胞三胎,母亲在生他们时由于难产死去,刚生下来时,三人身体赢弱,又没人哺育,眼见活不长久。他们的父亲是个勇悍之人,情急之下当即就带着山寨中的男人,到老林中去寻找正在哺乳的猛兽,结果真的就在一个山洞中找到一只正在哺乳期的花斑豹,众人合力将那母豹子擒来,连同两只小豹子一并带回山寨,三个兄弟同两只小豹子一起吃母豹子的奶,这才活了性命长了起来,而且都是力大无穷,体格异常的强健,只老三炎豹由于生下来时缺氧,脑部受了损伤,有点憨憨的。炎家寨人感念豹子养活了这三兄弟,从此不再猎豹,而三兄弟更是以豹为友,成了山里的豹子王。

王强见这三个兄弟性情直率,又武艺高强,甚是喜爱,言谈之间流露出收纳之意,但见三人不愿在官家供职,也就不去勉强。三人临走之时,王强还送给他们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才与他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了。

当天下午,王强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巡视了县城。在城东发现有一个废弃的粮库,粮库院墙很高,里面地方很宽敞,王强决定在这个地方建个校舍。

王强办学的目的是想借机招揽一批人才,所以在课程上并不需要做特殊的准备,校舍建完,王强行文给东北四省的各级官府,说明自己要办一所书舍,为国家培养人才,要各地官府在民间遴选推荐有一定文化基础、身体健康、有一技之长的青年人才到塔城应征,他还说明,所有来参加应试的人,一旦入选,不仅吃住全包,每月还发给一份例钱。他同时要各地张榜招募和推荐当地的奇人异士,侠士硕儒,作为书舍的西席教师,一旦聘用,也是待遇从优。他还写信给李刚、尚大勇和苏州的张晓东等人,让他们也帮忙推荐人才。

第五十九章 顾炎武来投

由于连年的战乱,朝廷已经连续几年没有在东北组织科举考试了,所以东北各地不少的秀才、童生一直没有机会出仕为官,王强办书舍征集人才的消息传出,大家觉得这是个深造和讨出身的好机会,所以应者如潮。王强在东北民望甚好,加上他权势很大,各级官员甚是巴结,花了不少的心思为他选拔和推荐生员,还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各地推荐来的应征者就拿着官府的荐书,络绎不绝的到了塔城,王强指示随从包下了几间旅社,安排这些应征者食宿,且一律免费,同时安排考试和遴选。在学员的选择上,王强是挖空了心思,首先是出身背景,专门选那些出身贫苦的孩子,那些官绅地主的子弟和与各方势力有牵连的人一律不要;其次是学识水平,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基础,最好是有一技之长的,那些只会死读书,写八股文章的人也一律不要;最后是要考察人品和志向,一心想着升官发财的不要。经过一个多月的选拔,总算从数千应征者里面筛选出四十多名学生成了第一批学员。

各地官府还遵照王强的吩咐推荐了不少的教师,但大多是教书的老先生,符合王强要求的奇人异士,博学硕儒寥寥无几,不过王强并不着急,只要有了办书舍的这个借口,人才可以慢慢的去寻访。

由于授课教师不到位,王强干脆安排学员先搞个军训,他从李刚那里调来几个原来民团的教官,负责安排训练学员,他也想通过军训考察这批学员的人品、性情。

这一天傍晚,王强从专门接待教师的驿馆出来,身着便装在大街上溜达着回府,他刚刚接待了几个地方上推荐来的教师,仍旧是满口之乎者也的酸儒,他一边走一边摇头,正走着,听到旁边有人招呼:“王大人。”他停步转头一看,只见街边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身破旧的长衫,头发蓬乱,甚是落魄,那人左手持着一个算命的幡儿,右手拿着一只响鼓,正冲他笑着。这个年轻人这几天都在驿馆门口转悠,王强看到过,却一直没有留意,现听到那人同他打招呼,于是说道:“算命的,你是叫我吗?”

那年轻人赶步上前,冲王强说道:“正是,在下看大人神形憔悴,印堂发暗,显是心气郁结所至”说着他装模作样的掐着指头,口中念念有词说道:“哎呀,大人这是天干不净,命犯桃花,西北有煞星冲犯,不得了!要不在下给大人起一卦如何?”

王强这些日子忙的四脚朝天,睡眠不足,自然憔悴,可说他命犯桃花却是纯粹扯淡了,他撇着嘴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省省吧,这桃花别人犯得,本大人却犯不得,你别跟我这儿蒙事啦。”说完转身就走。

那年轻人赶忙扯了一下王强的衣袖说道:“哎、哎!大人别走呀,对不起王大人,我刚才是信口胡诌,我本是个书生,在外游学,流落到此,没了盘缠,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借了这身行头,混几个饭钱,我听说大人仁德爱才,所以才出此下策,想找大人打个秋风。”

王强听他说话文邹邹的,确实象个文士,于是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那人手中说道:“你实话实说不就行了,干吗非拐这么大的弯儿呀。看你年轻轻的,就该找点正经营生养活自己,整天混吃骗喝的可不怎么样。这点儿银子拿去用吧。”

那人接过银子,感激的点着头,说道:“多谢大人的接济,也多谢大人教诲。”他见王强要走,赶紧又说道:“哎!大人,我听说您正办书舍呢,不知身边是否缺帮手,我想跟着大人办差,也好自食其力。”

王强手头确实缺人,他见这小伙子挺伶俐,又是落魄之人,有心收纳,于是说道:“跟我办差可不是好玩的,我用人苛刻,要求极严,没有点儿真本事可混不下去,你可想好喽。”

年轻人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如果蒙大人收纳,学生自然不敢稍有松懈。”

“恩,即如此,你跟我来吧。”王强觉得还需要考察一下此人,于是带着他进了街边一家面馆儿,想一边吃饭一边再详细了解一下此人的情况。

两人在一个雅间落座,简单要了两个小菜和面条,王强正想开口问话,那年轻人却先开口了:“王大人,我听说您这次是自己出钱办这个书舍,您耗费这么大的财力和精力目的为何呀?”

“这个吗,我是想为国家培养出一批人才。”王强说道。

“哦?”

“如今国家内忧外患,民生凋敝,人才凋零,屡受外族的辱掠,可谓多灾多难,急需一大批治国之才,安邦之将,所以我才有此念。”

“哦,大人心胸如此宏达,学生佩服。那大人打算如何培养这些学生,培养出的这些人才,大人打算如何安排呢?”年轻人又问。

“这个吗,我也没有最后想好,反正得教那些真正有用的东西,什么科学、军事、经济等等。培养出人来,那自然是根据各自的特长为国家出力,也不一定为官,经商、作学问、搞研究都可以,只要对国家、对老百姓有利就行。”王强侃侃说道。他本来想考察这个书生,不想连对方的名字还不知道呢,却先被考较了一番,心中不悦,正想询问他的情况,却见那书生已然跪倒在地,叩头说道:“大人果然是济世之才,在下顾炎武愿追随大人,以效犬马之劳!”

“顾炎武!”王强听了,心中大惊,这个顾炎武可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在历史课本上也有介绍,他是明末清初的大文豪、思想家,江南名士,写过很多本书,还一再拒绝为清廷效力,不食清廷俸禄,是个民族气节很重的人。王强没想到眼前这个落魄的书生,居然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顾炎武,赶忙扶起他说道:“哎呀!原来是顾先生,我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您来了可是太好了。”

当时的顾炎武还不到三十岁,出身书香门第,少年博学,中过举人,因厌恶官场腐败黑暗,所以没有出仕为官,而是到各地游学,在江南刚刚开始崭露头角,名气并不大,所以王强说久闻大名,倒象是一句客气话了。

顾炎武起身,从包裹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捧了呈给王强,原来是苏州知府张晓东给王强的信,是推荐顾炎武的荐书。

原来,王强给张晓东写信,详细的谈及了自己办学的思路,请他物色推荐合适的教师,那张晓东与顾炎武相熟,知道他博学大才又是个有思想、想干事儿的人,觉得他挺符合王强的要求,恰巧顾炎武在苏州逗留,所以就找到他说起了王强办学的事情,顾炎武早就听说过王强的事情,很是景仰,听张晓东介绍了王强办学的想法也愿意前来效力,所以当即就揣着张晓东写的荐书辗转千里到了塔城。他到了这里以后,却没有直接去投奔王强,而是先在城里住下来,私下了解王强为官、办学等各方面的情况,了解一圈下来,觉得王强确实是个清廉有为的好官,刚才一番对话又印证了王强有强国安民的远大抱负,深觉佩服,这才决心报效。

王强看了信,冲顾炎武抱拳说道:“顾先生,我这里正在发愁,找不到合适的国文教师,恰巧你就来了,我想就聘了您来负责讲国学如何?”

“在下全凭大人安排。”顾炎武说道。

“好,不过我还想知道,您打算怎么来教这国文?”王强问道。

“回大人,我想大人要培养的是济世救国的有用之才,而不是只会写圣颂文章酸文秀才。所以如要在下教国文,那么我打算不讲那些八股文章,而是经史子集都要涉及,挑选那些精彩的篇章讲授。另外在下讲国文的同时还要讲做人的道理,济世的思想、强国的宏论。不知如此是否符合大人的要求。”顾炎武侃侃而谈,俯仰之间文豪大家的风采毕现。

顾炎武的想法与王强不谋而合,王强抚掌笑道:“先生之言正合我意,真知灼见呐。”

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加了酒菜,欢谈畅饮,一直聊到深夜方散。

一个月军训完了,王强认真的审阅每一名学员的综合评定和日常表现评语,对那些怕苦怕累、体弱、操守不良的学员毫不犹豫的剔除出来,又裁减掉十多人,最后正式进入学校的只有三十六名。

书舍正式开学的日子定在十月一日,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在紧张的进行着。这一天,王强独自在自己的屋里准备着开学典礼的发言稿,他思考着应该给书舍的办学宗旨定个基调,以此来引导学生的思想和行为,他清楚,现在招收的这批学员里面依旧有不少人还是抱着能有机会当官或者混个前程的目的来的,将来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还很难说,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就更难了。

王强正琢磨着,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他走出房门来到门口,原来是炎家三兄弟要来见他,被门口的卫士拦住了,王强笑着同炎氏兄弟打招呼,指示门卫放他们进来,王强把三人让到了屋里,问道:“三位壮士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呀?”

炎龙说道:“回大人话,上次我们见您以后,回去将情形告诉了家父,家父也对大人很是景仰。”

炎虎说道:“所以这次来,家父让我们给您送来一些土特产。”

炎豹说道:“请您笑纳。”

说着三兄弟从身背的包裹里取出几个木盒打开,里面是各种珍稀的药材,有人参、首乌、熊胆等等,都是品相奇特,罕有之物。王强看了,连声说道:“哎呀,这么好的东西真是愧不敢当呀,他老人家太客气了。”

三兄弟把物品放下,一齐跪倒说道:“王大人,我们三人还有一事相求。”

“我们上次来赶集,听说您这里要办书舍,教授知识和武艺,我们兄弟自小跟着父亲,只粗识了几个文字,所以想投了大人,跟着一起学些有用的文化。”

“万望大人能收纳。”

炎氏兄弟来投学,王强自然是高兴,他一一将三人扶起来,让了座,然后说道:“好啊,欢迎你们来。不过我这书舍要求极严,条条框框的规矩很多,要是触犯了可要开除出去的。”

炎龙说道:“这个自然,我们兄弟一定严守规矩,只要别人能做到,我们也一定能做到。请大人放心。”

“好!那就收下你们,今天你们就可以到书舍去报到。”王强说道。他见兄弟三人禀性淳朴,没有什么心机,学习的目的自然也不是为了当官,于是好奇的问道:“你们炎家以狩猎为生,如今为何想起来要到书舍学习呢?”

炎龙道:“我家世代虽以狩猎为生,却也知道学知识的重要。”]

炎虎道:“不学些真本事,那就只能整天与野兽为伍,没有出头的日子。”

炎豹说道:“家父说的。”

“哦,是这样。那你们学了本事以后有什么打算吗?”王强问道。

“也没什么打算,不过有了学问就可以为乡里多做些事情。”炎龙道。

炎虎接着说道:“反正我们不想当官,也不想为官府出力。”

“哦?为什么不愿当官呢?”王强问道。

“这个,不瞒大人,我们觉得官府只管收税、欺压老百姓,清军一来就望风而逃,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所以我们不愿为官家出力。”炎龙老实的说道。

炎虎道:“当然我们说的那些官不包括大人在内,我们听说了,大人是真正爱惜百姓,抵抗清军的大英雄。”

炎豹说道:“我们很佩服。”

王强笑道:“呵呵,各位过奖了,不过我办这个书舍也就是要培养能为老百姓办事,真正能抵抗外族侵略的学生,你们尽管放心学习,学完了,想去哪到时候你们自己决定吧。”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王强安排随从将三兄弟领到书舍去报到,自己接着琢磨发言稿的事情,刚才和炎氏兄弟的谈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觉得学员们想当官干事情这些想法并不错,关键是为什么当官,如果当官是为了自己发财,那这些人就什么都干的出来,应该给大伙儿树立一个崇高的理想和共同目标,用这个东西来激励和凝聚大家,就好比是当年红军提出的共产主义的理想一样。“强国富民”!对,这四个字用在这个年代最合适,这些学员大多是出身贫苦或一般的人家,而且家在北方,多年以来深受清军的侵扰,所以大家内心深处都会有强国富民的愿望,学校就要用这个口号来号召和教育这些学员,既响亮,又朴素,也很能反映民意,将来自己要独立出来干事情,也要遵循这么个宗旨。主题思想有了,王强的发言稿也就很快拟完了。

第六十章 塔山军校

开学的日子到了,这天一大早,在学校新建的礼堂举行开学典礼。学员们穿着统一制作的校服,整整齐齐的坐在主席台下面,主席台上方挂着横幅,上面是“强国富民”四个大字。王强和顾炎武等几个人刚一出现在礼堂门口,随着教官的一声口令,学员们刷的一声起立,齐声说道:“给王大人请安!”

王强先将顾炎武等几位老师让到主席台边上的座位上坐了,然后自己上了台子,面冲众学员说道:“大伙儿请坐。”轰的一声,学员整齐的坐下,王强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军训的效果还不错。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了:“各位学员,你们风吹日晒的军训了一个月,大家辛苦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这个书舍算是正式开学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这个书舍的第一批正式学员,我们这个书舍的名字就叫塔山军校!我呢,就是这个军校的校长,在这里我先宣布一条规矩,今后在这个学校里面,没有官和兵的区分,只有学生和先生的区分,在学校里,大家对我也不必称呼大人,就叫我校长好了。”

他顿一下,接着说道:“大家知道,这个学校不是朝廷出资办的,是本校长个人出钱办的,那我为什么要办这个学校呢?就是为了这四个字:‘强国富民’!”说着他回身指了一下台上的条幅。

“如今国家命运多戗,内忧外患,民生凋敝,根基不稳,区区满清弹丸之地竟能屡屡犯我疆土,堂堂天朝羸弱至此,因为什么?因为缺少统兵、治国的人才!所以本校长办这个学校就是要为国家培养出一大批定国安邦的良臣勇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都是大明子民,都有责任为了国家的强盛、老百姓的安宁流血出力,也不枉了我们生为一个血性男儿!”

“各位学员,我们这个学校规矩甚多,要求极严,在人员选拔上你们也看出来了,包括要搞一个月的军训,又淘汰了不少的人,为什么?因为玉不琢不成器,树不修不成材,我们要培养的是有胆识、有担当,能为国家出力,为百姓谋福祉的栋梁之才,不要只会溜须拍马,搜刮民财的贪官墨吏,当官不容易,当一个好官更难,要想成为一个治国安民的良臣不吃点苦,不下一番工夫是不行的,所以必须从现在起就严格要求,你们有谁受不了的尽管可以离开,本校长决不强求。”

“我们在这里学习的不是应试的八股文章,而是处事明理的真才实学,为什么呢?因为强国富民需要的是真正能办事的能员干吏,需要有一批能领兵打仗的将军,不是那些只会之乎者也、膏粱不分的书生腐儒。要想强国,需要有一支能征惯战的队伍,但是光有兵就行了吗?不行!这后方还得有粮草供应,武器装备,这些东西从哪来呀?要老百姓从地里种出来,要工人采矿冶炼出来,所以还要有一批能治理地方、擅长经济的人才,这刘邦打仗,既要靠韩信,还要靠萧何、张良吗。所以咱们这个学校的课程是学习真正实用的知识,培养真才实干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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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洋洋洒洒的说了小半个时辰,他的发言慷慨激昂,煽动性极强,把这些学员们撩拨的热血沸腾,恨不得三天就学出真本事好为国效力。

王强讲完了,接着是顾炎武上台讲话,他的发言也是言之凿凿,鼓动性很强。

最后是一位负责教务的先生上台,宣布了校规、纪律,课程安排等一系列的事情,整整半天时间,典礼完成。

军校正式开学,各项教学工作逐步走入了正轨,王强出面请洪承畴和朝中的亲近大臣推荐各方面的专家,轮流到军校来讲授课程,什么天文、历法、军事、建筑、采矿、农业等,只要是有用的都教,顾炎武负责教授国文,同时王强还将学校的日常管理交给顾炎武负责。王强自己也当起了学生,随着其他学员一起听课学习,课余时间就同其他学员一起聊天玩耍,增进感情。

在学习的同时,他还偶尔客串教书先生,他将自己掌握的现代知识,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整理成课程来讲,他本就口才好,又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教课的方式也灵活多样,所以他的课总是生动活泼,热闹非常。

这一天,王强给学生讲数学课,在那个年代,阿拉伯数字还没有传到中国,当时记帐和算帐都是用复杂的中文字,书写繁复,效率很低,所以王强决定将阿拉伯数字的记数方法教给学生。

王强站在教室前面,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讲算术,啊,这个什么是算术啊,就是计算的技术。这算术可是很重要的,你当个将军,总得会算术吧,要不然给你带了几十个兵,数来数去的算不清楚,那你还带什么兵呀?是不是?”

学生都笑了。

王强接着说道:“要说数数,大伙都会,要不然你也到不了这里,可是要说这算术,大伙就不一定都会了,算术算术吗,就要看谁算得又快又准,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下面我们来个比赛,你们这里面谁的算术好啊,我们推举出两个来当堂比试一番,如何?”

王强说完,询问的看着大伙儿,学生们立即交头接耳的议论,有人指着第二排的一个小伙子说道:“祁锋,祁锋算术好,他是我们县里有名儿的算得快!”

又有人推荐后排的一个高个年轻人:“魏富贵,魏富贵他们家世代是当帐房的,算帐快。”

“好,魏富贵、祁锋,请你二人上前面来,我给你们出题,你们来计算结果,比一比谁算得快。”王强说道。

二人站到台前,王强说道:“你们听好了,三间屋子,每间屋子住三个人,一共几个人?”

“九个人。”祁锋抢先说道。魏富贵不服气的看了一眼,显然是自己也算出来了,只是没有祁锋嘴快而已。

“好,我们继续。”王强说道:“一个将军,手下一共十五个营的人马,每个营二十八个人,一共多少人?”

这个题有点难了,祁锋默算了一下,又抢先说道:“四百二十人。”众人听了,一齐鼓掌。魏富贵这次算得慢了,倒也服气。

王强说道:“下面一道题数字更长,你们可以在前面板子上记录下来,在上面演算。说一个将军手下有二十八个营,每营有士兵一百三十五人,每人每月要吃三十二斤粮食,一个月要多少粮食?”

这是一道连乘题,而且数字大,心算不行,所以两人都在板子上把数字记录下来,然后在上面演算。这回是魏富贵先算出了结果,那个时侯的算术水平不象现在这样是用公式计算,而是用口诀,算一步记录下来,再算下一步,所以计算起来很慢。

王强又出了两道题,都是比较复杂的连乘或乘除混合的题,他们两人计算的很慢,结果都是魏富贵赢了。

王强点评道:“好了,看来这心算是祁锋快些,这笔算呢是魏富贵快些,两人都不错。这么着,祁锋你来出题,由我来和魏富贵再比试一下。”

众人听校长要和学生比试,也都想知道结果如何,不由瞪大了眼睛。

祁锋学着王强的样子,也出了一道连乘的题,数字也比较长,但这些千以内的乘除法对于王强这个高中生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儿,他在板子上用阿拉伯数字和计算公式算了一下,然后大声的报出了结果,那边魏富贵是用繁体字来记录数字,数还没有抄完呢,等他吭哧半天算出结果,和王强报出的数一样,学生一下兴奋起来,热烈的议论着:“神了!咱们校长真是大才,算得这么快,肯定是有窍门。”

“那还用说,要不人家这么年轻就当这么大官,那脑子就是好使。”

“你看他在板子上画的那是什么呀?歪歪扭扭的跟蝌蚪似的。”

“这你都不懂,肯定是梵文,佛教的经书就是这些字儿。”

“你懂,那你认识吗?”

“我也不认识。”

这边祁锋又接着出了两道更难更复杂的题,比试结果依旧和刚才的情形一样,魏富贵脸涨的通红,额头微微冒汗,但怎么也是赶不上王强的步调,几道题作完,魏富贵冲王强一躬说道:“校长大才,学生自愧不如,我看就不用比了。”

王强笑着拍了一下魏富贵的肩膀,说道:“好了,其实你算得挺快的,很不错了,回去坐吧。”魏富贵和祁锋回到了座位,学生们也都安静下来,大伙已经完全服气了,好奇的想知道为什么王强算得如此之快。

王强说道:“同学们,你们看到了,我算的比他们两个要快,为什么快呢?嘿嘿,这就是方法问题了。”他指着魏富贵在板子上面写过的字说道:“你们看,魏富贵写一个一字,一共要十几个笔画,而我呢,就这么一道,就齐了。我这是用了简化的笔画代替了这些字儿,这么计算下来,自然要比他们快多了。”

“哦!窍门在这儿呀!”大伙儿恍然大悟。

王强道:“当然了,要想算得快,不光是这个窍门,还有别的,今天呢,我们就先把这个窍门学会了。”说完,他用毛笔在板子上将繁体的一到十写在上面,然后在下面对应的写上阿拉伯数字,挨个念了一遍,然后让大家自己默记和练习,接着又出题目让学生使用阿拉伯数字来进行演算,计算速度果然大大提高了。就这样,一堂课过后,学生们已经掌握了阿拉伯数字的记数方法。

王强讲课形式活跃,内容新奇实用,一段时间下来,学员们普遍觉得王强乃是博学的大家。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学校的教学进展顺利,按照王强的思路,军校的课程和作息安排都是采取新式的教学模式,这同当时在私塾馆社教授学问的形式大不相同,老师和学生都渐渐的习惯和喜欢上了这种新式的教学模式,形成了规律的作息时间,学生之间也相互的熟悉,逐步融为一个整体。

在后勤保障方面王强很舍得投入,学生吃穿用度都安排的很好,每月还发给一份例钱,教师的薪金也很丰厚,这些花费加上学校的日常运转的支出,每月的开支要一万多两银子,不过这些钱都是田精明从特区的帐目中找个由头来开支,倒不用王强自己掏腰包。

这期间,东北边防上风平浪静,没有战事,倒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农民军在西北、西南闹的很凶,起义军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官军连吃败仗,士气低落。这期间王强只回过锦州一次,参加了一次例行的军事会议。洪承畴已经知道了王强办军校的事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觉得这个小太监干什么事情都不同凡响,很是赞赏,还提出要给军校提供一批粮饷。

这一天,王强一大早起来,到操场上散步。天气已经转冷,地面变的硬梆梆的,树上的叶子也基本上掉光了。军校的学员按照惯例正在操场上跑步锻炼,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号子,给这肃杀的寒冬增添了几分活力。王强顺着操场的跑道走着,忽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婉转的鸟鸣,好象还不止一只,“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鸟呀?”王强疑惑的顺着鸟叫声踱步过去察看,鸟叫声是从一间学员宿舍里传出来的,王强走过去,见门开着,从里面往外冒着黑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在忙着生火烧水,王强知道,这一定是今天负责在宿舍值班打扫卫生的学员,他探头进去,没发现有鸟的影子,而且鸟鸣声也消失了。这时候,那个学生看到了王强,赶忙起身给王强行礼,说道:“给校长请安。”

王强一看,知道这个学员叫劲松,于是敷衍着说道,“恩,今天是你值班呀。”说完还四下寻看着找鸟。

劲松看王强的神态,不由问道:“校长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是呀!我刚才明明听到这房里有鸟叫声,怎么一进来就没了呢?”王强问道。

“哦,您是找这个呀!您看,在这儿呢。”劲松笑着说道,同时一指自己的嘴唇,只见他嘴唇一嘬一吐的活动着,口里发出一阵清脆的鸟鸣声。

王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劲松学出来的鸟叫声。他笑着问道:“呵呵,原来是你小子在作怪呀,学的真像,把我都骗过了。”

“让校长见笑了,我从小就与这些鸟兽为伍,天天到林子去捉鸟,掏鸟蛋,时间长了就学了些鸟语。”劲松说道。

王强记起了这个劲松的履历情况,好象是山东临县人,家中贫穷,没有读过书,后来参了军,由于熟悉动物的习性,所以被安排做了马夫,他人很聪明,参军以后自己用心学习,也掌握了不少的知识,却不知道此人居然还会鸟语。

王强问道:“你学鸟叫很象,可你说学了鸟语可是能听懂鸟叫的意思吗?”

劲松沉吟一下说道:“回校长,是这样,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这鸟兽虽然不能象咱们人一样会说话,但是也可以通过鸣叫来传达信息,同类之间彼此也能听懂。比方说吧,这鸟发现了猛禽,要攻击自己,肯定惊慌,鸣叫之声必定高亢凄厉。”说着劲松学着鸟惊慌逃命时凄厉的叫声。劲松接着说道:“要是一公一母两只鸟在一块待着,那必定软语啾啾,如同着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谈情一般,就这样。”说着他又学起鸟的啾啾声,而且是轮流学两只鸟交替呼应的样子,学的惟妙惟肖,王强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他觉得劲松的这个专长应该好好利用一下,他想起现代社会人们训练信鸽的事情,于是问道:“劲松啊,你们那里有这个鸽子吗?”

“有啊,我们村后面的林子里就有,这鸽子蛋很好吃,我经常去掏呢,不过鸽子的叫声可不怎么好听。”劲松说道。

王强说道:“那你知道吗,这鸽子有一个本事,就是认家,一旦在一个地方安了家,那么你把它带到很远的地方去,它依然能找回来。”

“是吗?这个倒没听说,不过鸽子倒确实是不爱搬家,不象有些鸟一到冬天就要飞走。”劲松说道。

王强说道:“这鸽子认家的本事可是很有用啊,你想,如果我们能驯养一些鸽子,出门在外的时候带上它,一旦有什么事情,我们把信栓在鸽子身上,然后把鸽子放了,那鸽子飞回家来,可不就把信也带回来了吗!”

“是呀!能这样当然是太好了,不过这鸽子能那么听话吗?”劲松不放心似的问道。

“咱们可以试试吗,这么着,我差人从外面弄回一些鸽子来,交给你来驯化,不管想什么办法,也要把它们给驯服喽。”王强说道。

“行,校长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完成这个任务。”劲松兴奋的说道。

王强回到住所,提笔给田精明写了一封信,让他想办法给自己搞一批鸽子运到塔城来。

当天下午,王强没有课,他来到操场上,观看学员上武术课的情况,武术课是由几名武师负责教练武术,学生们随着武师的号令,一招一式,出拳伸腿的很象回事,每做一个动作还要“哈”的吼一声,王强观察着学生们的情况,发现大家练的还算认真,只有炎氏三兄弟有点心不在焉的,伸腿出拳有气无力,炎豹更是用手瞎比划着糊弄。王强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一直留意他们三个兄弟的学习和表现情况,三人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学习刻苦努力,同大伙儿相处也很融洽,老大、老二基本上能跟上学习的进度,只老三炎豹对算术怎么也是不入门,王强知他出生时脑子受损,也不勉强他。

武术老师也发现了炎豹的情况,叫了一声:“停”!大家停了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武术老师叫道:“炎豹,你到前面来。”

“是。”炎豹老老实实的到了队前,老师训斥道:“炎豹,你是怎么练的!出拳如此无力,这样能打倒敌人吗?来,你打我一拳试试。”说完扎开马步,示意炎豹打他。

炎豹摇摇头憨声说道:“不打,我怎么敢打老师呢。”

“嘿!是我让你打的,没事,来吧!”老师不耐烦的催促着。

炎豹无奈,轻轻挥拳一个黑虎掏心向老师打过去,那老师却猛的一闪身,右手一把牵住炎豹的手腕子,顺势往外一带,想借力把炎豹摔出去,那炎豹长年打猎,又学过家传的武功,身手敏捷,应变奇快,身体重心虽然失了,却手腕生力,向外一翻,一下就脱开了老师的手,同时胳膊肘一曲,借着前冲之力在老师的胸口一撞,那武师猝不及防,一下子四仰八叉的被撞翻在地上。炎龙、炎虎见弟弟把老师打倒了,赶紧从队伍中出来,呵斥炎豹,让他给老师赔礼,王强担心起冲突,也赶紧闪身出来。那武师本想出一个风头,教训一下炎豹,没想到自己反而出了丑,而且还是当着王强的面,更是觉得难堪。他本想发作,但是王强曾经一再强调师生平等,不许打骂侮辱学生,只好忍着气,自己爬起来,尴尬的掸着身上的土,强笑着说道:“好小子,身手还真不错,我这一不留神,还让你给摔了一跤,哈哈。”

炎豹是个憨人,本不想得罪老师,刚才是情急之下,出于防护的本能,才那么做,也赶紧道歉说道:“老师莫怪,学生刚才一着急冲撞了老师,望您恕罪。”话虽这么说,但神色中还是露出一丝的不服气。

王强也出面说合了几句,并没有深究。

晚上,王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总结一天的工作,劲松的事情给他启发不小。“这些学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很多学生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应该让他们把这些才能展现出来,和其他的学生分享,这不就是现成的教员吗。”

“看来这几名武术教员有点问题,他们教的这些套路的东西并不实用,花拳秀腿的,强身健体还有点作用,要是上阵杀敌,恐怕还是炎家兄弟的功夫更实用些。要想让学生们学到真本事,看来还需要请武术高手来教。”

“这武术课的内容太单调了些,这些拳脚套路练熟了以后就不新鲜了,应该增加点其他的体育项目,活跃一下气氛。不仅是体育课,整个学校的气氛也不够活跃。两个多月以来,学习节奏安排的太紧张,连晚上都安排了学生读书自习,现在也该适当松弛一下了。这些壮小伙子精力过剩,整天聚在一起,生活也枯燥,久了就会生事。应该搞点娱乐项目,把学校的气氛活跃起来。”

第二天,王强召集学校的所有教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众人一致赞同,纷纷出主意,王强把现代社会学校体育课安排的一些游戏项目讲了出来,众人既新奇又佩服,当下就组织实施,几个措置下来,学校的沉闷气氛彻底被打破了,学生们的学习热情也更高了。同时在游戏中,学生的个性、品质也暴露无疑,王强又多了一个考察学生的途径。

第六十一章 军情变太监掌兵权

转眼又过了二个月,这一天下午,王强刚刚讲完课,出了教室门口,抬眼看见两人,居然是苏州商人张晓平和张晓东的女儿兰汀来了!张晓平还是那副商人的打扮,兰汀却扮成男装,一副公子哥似的装扮。王强喜出望外的迎上去,拉住张晓平的手说道:“哎呀,你们怎么来了?”

“呵呵,王大人别来无恙啊!”张晓平问候道。

兰汀也抱拳行礼说道:“兰汀给叔父大人请安。”

“哈哈哈哈,你们来了,太好了!快到屋里去叙谈。”王强领着张晓平他们到了自己的住处,从人上了茶,张晓平这才详细说了此来的原由。

原来,洪承畴为了加强东北防务,请求朝廷给采买一批火炮和火枪,崇祯让兵部办理,这个事情最后落到了张晓平身上,这次张晓平是和兵部的官员押送军火到锦州来,顺便来看望王强,兰汀知道王强也在东北,听说他办了个军校,觉得好玩,也就跟了来。兰汀在特区居住期间,已经和彩玲儿成了好朋友,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快性人,虽然是婶侄的辈份却亲如姐妹,经常在一起聊天、逛街,王强后来调回京城,兰汀索性搬到王强在通州的府里,和彩玲儿住在一起,直到彩铃儿也搬回了京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张晓平从行囊里拿出一封信,信是田精明写给王强的。田精明在信中叙说了特区的境况,自从王强调离特区以后,田精明以户部侍郎的身份统管特区贸易市场和钱庄的事务,威势比王强在时差了许多,那些朝中大佬、地方督抚、河道海关等不买田精明的帐,处处掣肘,从中捞取好处,特区的境况已大不如前,好在前两年打下的底子比较厚,还能勉强维持。随着西北战事的发展,朝廷军费开支巨大,税源却在缩小,财政的窟窿越来越大,只能通过多印银票来填补亏空,特区钱庄已经成了支撑朝廷财政的救命稻草,如今银票发行的数额已经远远超出了可以承兑的能力范畴,一旦局势恶化,钱庄顷刻之间就会倒闭。田精明在信中还说到,他会继续努力维持住这个局面,让王强安心办学,经费的事情不必担心。

看到这些,王强不由的叹了口气,他能想象田精明为了勉力维持这个烂摊子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心血,这家伙脸上一定又添了好几道皱纹了。不由自言自语说道:“老田不容易呀!”

张晓平看王强的神色,猜到了信中的内容,接口说道:“是呀,您走了以后,田大人的处境可就艰难了,我们一起喝酒聊天,他多次提及要不是为了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早就归隐山林,做陶翁去了。”

王强苦笑道:“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逢此乱世,想做陶翁也难。”

“那大人办学校可是为了挽狂澜于即倒吗?”张晓平小心的问道。

王强和张晓平关系虽好,但还不到知心换命的程度,只笑了一下说道:“那也谈不上,为朝廷略出绵力,但求自保而已。”

“哦。”张晓平不再深问,

王强转了话题问道:“你这次来东北,打算停留多少时日啊?”

张晓平笑道:“这可说不好,我此来塔山,发现这里的物资特产十分丰富,尤其是皮货、药材这些东西价廉物美,都是南方紧俏的东西,我打算考察一番,在这里办一个商行,专门做皮货和药材的生意。”

“好啊!”王强说道:“你在这里办商行,我自然会关照。我还想请你顺便给我的学生们讲讲经营之道,如何?”

张晓平恭谨的说道:“既是大人差遣,张某自当效命,就怕在下学识浅薄,不能让大人满意呀。”

“诶!你们张家世代经商,光是家传的经营之道就足以让这些学生受益了,再加上你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足够了。只是怕耽误了你的生意,误了你发财呀。呵呵。”王强笑着说道。

他们二人聊的热闹,不免就冷落了兰汀,她嘟着嘴无聊的四下观看,见王强的住所甚是简陋,心道:“看来这东北就是比京城要穷了许多,叔父这么大的官居然就住在这里,比在通州的时候差的远了。他好好的不去打清兵,却躲在这里办书舍,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当天晚上,王强给张晓平和兰汀接风,并请了顾炎武来作陪,说说笑笑正热闹着,乎听门外有人高叫:“启禀大人,锦州大本营来人,紧急求见!”

“哦!快请到客厅。”王强应着,冲众人一抱拳,转身去了客厅。

洪承畴麾下的一位参军到了客厅,冲王强行了军礼,王强问道:“你这么晚前来见我,难道是清军来犯了吗?”

参军抱拳说道:“启禀大人,皇上发金牌圣旨,急召洪大帅进京,明日一早就得动身,所以大帅请监军大人连夜赴大本营议事。”

“哦?看来是朝中出事了!好吧,我稍事安排,这就动身。”王强回到餐厅向张晓平等人说明了情况,将学校的事情交代给顾炎武负责,然后跟着参军连夜赶回锦州大本营。

中军大堂,松烛高照,灯火通明,洪承畴居中坐在帅案后面,一脸的严肃,各营的将佐分在两厢站立,在帅案侧边,还摆放着一张书案,那是给王强预备的。

王强进来,冲洪承畴抱拳行礼,洪承畴点头伸手一让,王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洪承畴咳嗽一声,沉声说道:“各位,如今西北军情有变,皇上特旨紧急召我入朝议事,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事发突然,所以连夜召集诸位商议应变措施。”他转头看了一眼王强,接着说道:“本帅离开这段时日,军中事务暂由监军王大人主持,各营各镇兵马也暂由王大人节制。王大人是钦命的总监军,又是朝中重臣,皇上亲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众位将领要服从王大人的差遣,不得有误。都听清楚啦!”

“遵令!”众将轰然答道。

王强这才清楚事情的原委,心中暗自惊诧:自己一直没有参与军中事务,连将领都认不齐,洪承畴居然把这么一大摊子事情交给自己,可太突然了。

洪承畴让王强代替主持军中事务也是迫不得已,考虑自己离开以后,军中必须得有一个人来主持,可军中各营将领大多品级相同,互不统属,没有一个能服众的,各镇的总兵官们更是谁也不服谁。军中除了自己就属王强官职最大,又有钦差的身份,委任给他大伙都没有话说。不过他委任给王强也有担心之处,这小子毕竟太年轻了,没有真正带过兵,虽然在特区一战杀退清军,那多少是凭的运气,靠的是下属的几个将佐用命,让这么个小太监统带边关二十几万兵马,象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还行,如果遇有大的战事,他可就玩儿不转了。据说这小子还是个愣头青,到时要是胡来蛮干,问题可就大了。想到这儿,他又补充说道:“集中兵力,据城坚守,是本帅制定的对敌方略,在我离开期间,大家要谨守这个方针,万不可轻易出战。军中日常事务交给王大人处理,但是大的军事行动,必须报本帅批准以后才能施行,此条请各位谨记。另外,这里军情必须一天一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不得迟误!”

“遵令!”众将答道,王强也跟着应了一声。洪承畴后面的话意思明显,王强可以处理军中一般的事务,军事行动还是要洪承畴来遥控主持,王强本无心掌兵,所以并不在意。

洪承畴接着说道:“清军在城里探报甚多,一旦得知我回京的消息,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来袭,但我军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只要将士齐心固守,清军必不能久持。清人一向奸诈,恐会想办法诱我军出城迎战,在野战中消耗我军,届时切不可轻敌冒进,中了敌人的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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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散去以后,洪承畴邀王强到了后堂,二人落座,洪承畴一脸忧郁的说道:“王大人,我此去京城不知多少时日才能返回,这里一切就拜托你了。”

王强抱拳说道:“大帅放心,在下一定按照您的部署,勒令各军,严守城池,不让清军得逞。”

“恩,这我就放心了。”洪承畴点头说道,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不过西北全局靡乱,闯匪眼看着已经做大了,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王强一直埋头办学,对近期国内局势的变化没有太留意,于是问道:“大帅,我只听说官军在西北、西南打了几个败仗,闯匪和张献忠势力有所扩张,局势真的很差了吗?”

洪承畴长叹一声,说道:“何只是很差,已经是难以收拾啦!我虽在东北,却一直关注着西北的战局变化,这几个月来,西北官军损兵折将,丧权失地,闯匪已经控制了陕西全境和山西、河南的大部分地区,正向甘肃和湖北进军;张献忠占据了川南,已经进兵湖南,会攻襄阳。如今闯匪和张匪的势力已经连成一片,兵力已经超过了西北的官军!攻守之势互易,孙传庭误国呀!唉!”他说着,眉头不由的拧在了一起。

王强听了,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局势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由担心的问道:“大帅,西北、西南糜烂至此,皇上会不会把你调回西北去收拾局面呢?”

这一点洪承畴也已经想到了,国内的局势他看的很清楚,如今明廷已经是大势已去,任谁都无力回天,而且崇祯又是个心胸狭隘之人,眼里容不下能臣,所以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去接手那个烂摊子,但王强是皇帝近臣,话不能直说,他抚着脑门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老了,身体不行了,如今国家危难,我只能勉力支撑着,西北的局势我恐怕没有能力收拾喽。”

王强能体会到洪承畴的心思,看来这些前线的将领们也都在考虑自己的出路了,只不知道洪承畴是怎么计划自己的退路的。

第六十二章 清军来袭

第二天一早,洪承畴带着亲兵卫队悄悄离开锦州,一路昼夜疾进,三天以后赶到了京城。到京城当天已是傍晚,所以洪承畴先到兵部报到,从兵部尚书杨嗣昌那里详细了解了西北的情势和战况。

兵部掌握的资料甚为详细,洪承畴一份份的看着这些资料,越看心里越凉!

此时的李自成已经同几年前大不相同了,自从上次潼关失败以后,李自成就深刻总结了以前起义军失败的原因,此次东山再起,他听从谋士李岩的意见,提出“均田免粮”的口号,“均田”,就是要分给农民土地;“免粮”,就是要减免赋税。在当时,土地高度集中和税赋沉重是产生社会矛盾的根本原因,广大无地的农民深受其苦,所以起义军提出这个口号,一下就赢得了广大贫苦农民的爱戴和拥护。起义军所到之处,民众夹道欢迎,青年农民积极参加起义军,李岩还把起义军的纲领编成顺口溜,派密探到各地去秘密宣传,那些还在官军控制的地区的农民饱受官军的骚扰和苛捐杂税的压榨,都盼望着起义军能赶紧解放自己。各地的群众到处传唱这样的民谣:“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起义军得了民心,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官军节节败退,士气低落,西北军的主力几乎损耗殆尽,在西北战场官军已经不是在剿匪,而是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了。

从这些情况分析,官军在西北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政治上的失败,任朝廷派谁为帅,也是无力回天了。看到这些情况,洪承畴更加坚定了不回西北去的决心。

这一天,崇祯一早就来到文华殿的西偏殿,静静坐在龙椅之上,这些日子,他被西北的局势搅的寝食难安,整天愁眉不展,他觉得自己的江山被别人一块块的分割走了,这比割掉他身上的肉还叫他难以忍受,近来,他时常陷入癫狂的状态,歇斯底里的摔东西、随意的处置身边的人,让朝臣和身边的宫人都惶恐不安。

前几天,内阁向他建议:洪承畴久在西北统军,对付闯匪有办法,应该立即调洪承畴回京参赞。他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发金牌圣旨,急召洪承畴回京。

崇祯嘴里默默的念叨着:“洪爱卿,但愿你能受命于危难之中,为朕解这危局呀!”他冲身边的总管太监问道:“洪承畴来了吗?”

太监答道:“回万岁,洪大人正在殿外侯旨。”

崇祯沉声说道:“宣他上殿!”

“遵旨。”总管太监扯着嗓子叫道:“皇上有旨,宣东北经略大臣洪承畴上殿。”

过了一会儿,洪承畴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三晃的进来了,到了殿前,洪承畴推开扶着他的太监,踉跄几步走到近前,颤巍巍跪倒叩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看到洪承畴这副样子,心里一沉,急切说道:“洪爱卿快快免礼平身,来人,给洪大人赐座。”

“谢皇上。”洪承畴挣扎着起身,坐在几凳上。崇祯看洪承畴面色愁苦,满脸病容,眉间还有手掐的红印儿,心中一阵慌乱,问道:“洪爱卿如此体貌,可是在病中吗?”

洪承畴倒了两口气,嘶声说道:“回皇上,臣已老迈,又长年奔波于军旅,身体早就垮了,经不住风霜劳碌,这次皇上急召微臣进京,臣为赶路走的急了,不想沿途劳累加上风寒,竟起了内热,本想将息两天,但想皇上召臣必有要事,只好这副样子觐见皇上,请皇上恕微臣不恭之罪。”

崇祯长叹一声,搓着手说道:“唉!没想到爱卿病弱至此,如今西北靡乱,朝廷无可用之将,这叫朕如何是好啊!”

洪承畴作出一副忠诚的样子说道:“皇上不必心忧,西北只是天朝一隅,朝廷还有江南、中原广袤之地,亿兆黎民。闯匪跳梁小丑,只是一时猖獗,却难撼我天朝根基!只要皇上振作朝纲,君臣合力,广练精兵,勤修武备,任用贤能,徐徐图之,这局势尚有可为呀。只是臣已老朽,不能上阵杀敌为皇上分忧,臣真是心急无奈呀!皇上!嗬嗬嗬嗬!”说着他作势哭出声来。

崇祯也被触动肝肠,心中感慨:“洪承畴真是忠臣呐,可惜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老迈,如果多几个,局面何至如此呀!”他挥手示意太监给洪承畴拿毛巾擦脸。

不过洪承畴刚才的一番“恭维话”也让他略感安慰:局势还没有到回天乏力的地步,大半壁江山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他待洪承畴止住哭声以后,温和说道:“洪爱卿不必伤情,朕知你是忠心报国之人,你好生将养身体,朕还有指望你处。不过对当前局势,爱卿可有何良策吗?”

洪承畴说道:“臣君前失态,请皇上恕罪。如今局势,西北必须择一良将统军,臣以为,卢象升久经战阵,又熟悉西北局势,可以为帅。”

“恩!说下去。”崇祯点头。

“目前西北局势不宜对闯匪再分兵围剿,而是应该集中兵力于山东、直隶,阻住匪军东进的势头,同时从各地征兵、调兵,加紧编练,补充西北兵员,待实力充足,再相机收复失地。同时,臣以为,当初王强王大人在通州编练民团的做法甚为妥当,应下旨鼓励各地方乡绅自发编练民团,抵御闯匪,维护地方治安,这样朝廷不用增加军饷,又可缓解各地官军军力不足之状。”

“好!准奏。”崇祯听了洪承畴的这些建议,好象看到了解困的办法,心情好了一些,见提起王强,不由的问道:“王强如今在你处如何呀?听说他办了个书舍,教些算术国文,岂非不务正业吗?”

洪承畴心中叹道:“唉,人家干正事的时候你起疑,如今又说人家不务正业,他的正业不就是监视我吗!我们这个主子呀,是没辙了。”他思忖着说道:“噢,如今东北边关没有战事,所以王大人同我商量搞了这个书舍,招用一些生员、子弟学习知识,以期为国家培养一些有用的人才。王大人在军中颇为检点,任劳任怨,忠于职守,对皇上忠贞不贰,趁闲时自己出钱为国家培养人才,实为我等楷模。”

“恩,也罢了,王强对朕忠心,鬼点子也多,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如果能作养出一批人才来倒是深合朕意,我看这样吧,回头让吏部派一名堂官去协助王强,遇有才学出众的,可直接委到各部或军中去历练。”

洪承畴听了,心道:“看来皇上又不放心王强了。”

崇祯接着说道:“既然东北没有什么战事,可否再从那里抽调一些兵马,充实西北前线呢?”

洪承畴赶忙说道:“皇上,如今东北虽无战事,但满清在边境囤兵十万,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一旦我们兵力减弱,恐怕会卷土重来犯我边关,所以,这个请皇上三思。”

崇祯觉得洪承畴说的有理,于是说道:“这个事情以后再议吧。走,随朕上殿吧。”

洪承畴一番做作,骗过了崇祯,打消了他派自己去西北的念头,心中得意,当天下了朝,回到自己在北京的寓所,又找来太医看病抓药的表演了一番,这才安歇下来。晚上,他收到锦州大本营传递来的军报,军报称,在辽西的清军大举调动,正向锦州方向集结,他心里一紧,看来清军果然要利用自己离开前线的这个机会大举进犯了!

第六十三章 皇太极的谋略

明朝国内局势错综复杂,变化万端,如万花筒一般,但有一个人却能透过这层层的迷雾,把天下大势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人就是大清的君主皇太极。

这皇太极高瞻远瞩,雄才大略,是当世难得的一位雄主。他早年追随父亲努尔哈赤东征西讨,战功赫赫,兼辖八旗中的正黄、镶黄二旗,势力强大。努尔哈赤死后,受诸王拥立,继承了皇位。即位后,他的治国才能得以进一步发挥,他注重发展经济,破除满汉之分,把归顺的汉人编为民户,与满人分屯别居,禁止满人到汉人居地“擅取庄民牛、羊、鸡、豚”等财物。他仿照明制,设置官吏和国家管理机构,并开科取士,广泛任用汉族的官僚和知识分子,以扩大和巩固自己的政权。在军事上,他用武力继续完成对黑龙江和吉林东境女真各部的统一;征服了蒙古,使之臣服于后金,他几次派兵攻打明朝边境,占领了关外大片土地。1636年他改国号为清,正式奠定了大清朝的法统根基(此段内容参照史书)。

皇太极把统一中原,建立大清帝国作为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明朝的政治危机和明朝廷与广大农民之间深刻的社会矛盾,高瞻远瞩的确立了利用汉人内部的矛盾消耗明朝的国力,等待时机成熟以后再进军中原的战略方针。为了实现这一战略目标,皇太极一直把调控李自成的农民军和朝廷官军之间的军事平衡作为努力的目标之一,一旦农民军陷入困境,清军就及时发起对明朝的袭扰,借此调动明朝的军队回援,减轻西北农民军的压力。清军前后四次南侵表面上是劫掠财物,其真实目的却是为了呼应西北的李自成。去年冬天,在李自成被困河南的时候,清军大举南犯,直逼京城,迫使崇祯从河南、陕西、山西各地调兵勤王,彻底打乱了明军的军事部署,致使李自成趁机一举突破了官军的围困,势力扩大到山西和陕西,所以清军第四次南侵虽然以惨败而告结束,但调动官军给李自成解围的战略意图却是完全达到了。

这天傍晚,在盛京的清廷皇宫里,皇太极正坐在书案前面,书案上放着这几个月来关于明朝局势的分析情报,在近几个月,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农民军势力膨胀的过快,让皇太极感到了担心,他不希望明廷败的太快,因为明朝还有一定的军事实力,起码在东北还有明军的二十几万精锐,而且农民军发展过快,占了大明的江山,将来一样会成为自己的劲敌,给自己统一中原带来麻烦,最好是双方势均力敌,斗的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看来是到了帮崇祯一把的时候了。

他刚刚收到了探报,说洪承畴秘密离开锦州紧急返回了京城,他估计洪承畴是为了西北前线的事情奉调回京的,“最好去了就别再回来,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不好对付。”他默默的念叨着。这时候,他的跟班太监进来奏道:“岂奏皇上,诸王、贝勒、前线军事将领都已经到齐了。”

皇太极收住思绪,起身说道:“走吧。”

皇太极到了暖阁门口,随行太监扯着嗓子叫道:“皇上驾到。”皇太极迈步进去,只见多尔衮、岳托、多铎、螯拜等一干武将和范文程等几名谋臣都跪在地上迎接他,他快步走向屋子中央的碳火盆,随便拣了一把椅子坐在火边,口中说道:“众位请起,都坐吧。”

众人谢恩,起身聚拢到碳火旁边坐下,一边烤火一边准备聆听皇太极的训喻,皇太极跟其他人一样烤着火,碳火一闪一闪的映照着几个人的脸,他借着火光,打量着这几个自己最倚重的助手,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这些人追随自己南征北战,忠心耿耿,为大清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自己有这些忠勇的部属,何愁江山不能到手啊。他沉声说道:“各位,今天得到探报,明军统帅洪承畴已经秘密回京,估计应该是为了西北局势回去的,所以把各位请来,商议下一步对明廷的策略。大家都说说看。”

多铎是辽西清军的督统,关外临近锦州的兵马都由他统辖,他率先说道:“这有什么可议的,趁着明军主帅不在,我们应该立即发兵攻打锦州,端了明军的老巢。”

“对!洪承畴这老家伙是明朝最会带兵打仗的人,如今他的“集中兵力、据城固守”的策略让我们很难象以前那样各个击破明军,现在应该趁他不在,抓住战机消灭明军一部主力。”螯拜赞同的说道。

多尔衮沉吟一下说道:“不过洪承畴虽然离开,必然会交代好这期间防御的策略,恐怕明军不会轻易出城迎战,反而会更加顽固的据城固守,如果攻打明军,恐怕会折损不少兵力呀,要打,就必须想法子将明军诱出锦州城。”他同明军交战次数最多,深知明军的战法。

多铎说道:“这好办,据探报,现在明军交给那个监军王强掌控,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太监,只要我们措置得当,说不定能把他诱出来,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螯拜在特区之战中吃过王强的亏,此时恨恨的说道:“这个小王八羔子,老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皇上,微臣请旨,带兵去攻打锦州,将那小太监碎尸万段,以雪通州之仇。”

皇太极一直默默的听着众人的议论,见螯拜请旨,笑着说道:“诶,那小太监如此年轻就为明廷立下偌大的功劳,我观他这几年来的作为,实是个大才,朕是多么希望能把如此人才收为己用啊。螯将军,这小太监打败过你,如果有朝一日,你们同朝为臣,你可愿意呀?”

满清人世代以狩猎为生,性格多是豪爽豁达,最敬重的就是英雄豪杰。螯拜听了皇太极的话,咧嘴笑道:“那当然愿意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得问问,当初他是怎么打败我的,我还要请他喝酒交他这个朋友。哈哈哈哈。”

他说的豪放,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皇太极看范文程一直面带微笑,默坐不语,于是问道:“范先生有何高见呐?”

这范文程是沈阳人,字宪斗,明朝的书生,早年被努尔哈赤收留,后来又辅佐皇太极,现任大学士,此人才高八斗,学识渊博,深通治国之道,是皇太极最为倚重的汉臣,出于对范文程的尊敬,皇太极对他一直以先生相称。

范文程是帮助皇太极确立对明朝的战略方针的主要谋臣,他通过对当前明朝局势的分析,已经得出同皇太极一样的结论,他对皇太极知之甚深,知道他一定已经考虑好了下一步的策略,于是微笑着说道:“皇上,微臣猜想您一定已经有了对策,臣并无异议。”

多铎叫道:“哎,我说老范,皇上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没有异议啦,你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呀?啊!”

“哈哈,知我者,范文程也。”皇太极笑着起身说道,他离开火盆,在屋子里面踱步,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庄妃玉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里,正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听着,二人相视一笑。

皇太极缓缓说道:“我打算和明廷议和!”

“议和?干吗要议和!如今明朝官军在西北被打的稀里哗啦,我们从北边再一夹攻,这大明就完了,怎么能议和呢!”多铎惊问道。

多尔衮也是深通谋略之人,已经猜到了皇太极的心思,心中不禁赞叹:“吾皇真雄主也!”

皇太极接着说道:“不仅要议和,还要先打一个大败仗,而且是一败涂地,将辽西大片的土地让给明军,让他们以为我们确实是因为战败,不行了,害怕了,才迫不得已求和的。”

众人随着他的身行看着他,皇太极接着说道:“我们打败以后示弱议和,这样明廷才会对我们放松警惕,驻扎在东北的这些军队就会被调到西北去与李自成作战,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将来的敌人就弱了,这是一。第二,我们让出大片的土地,明朝就得分散兵力去把守这些地方,他们所谓集中兵力的策略就不攻自破,将来我们杀回来收拾他们反而更容易了。这第三吗,我们把一个大便宜让这个小太监王强拣去,他两番打败我军,估计他的主子崇祯的醋葫芦又该打翻了,我们中间再给他添一些作料儿,此人恐怕就是第二个袁崇焕,除了投靠我们,就没有其他活路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众人已经被皇太极的一番分析彻底折服了,一起开心的大笑起来。

第六十四章 赤膊退强敌

却说王强,洪承畴一走,他就被栓在了大本营,他一直没有插手过东北驻军的事务,连中军将佐和众将的名字都叫不上来,身边也没有一个会带兵的亲信之人,真是两眼一抹黑,他惦记着学校的事情,却寸步不能离开锦州,心里憋气,索性做起了摇头大老爷,不管下边请示什么事情,一慨摇头不理,众人知他不懂,也就象征性的汇报一下,然后各行其是去办理了。

就在洪承畴离开的第五天上午,王强坐在中军大堂的帅椅上正在犯迷糊,中军旗牌官急匆匆进来,行礼后大声的报告:“启禀监军大人,据探报,辽西清军倾巢出动,向锦州而来,现距锦州只有不足百里!”

王强迷迷糊糊没有听清楚下边说的什么,以为又是什么琐事,他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抬手不耐烦的挥了挥,说道:“就这么办吧。”

那旗牌官楞在当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又重复报告一遍:“启禀监军大人,据探报,辽西清军倾巢出动,向锦州而来,现距锦州只有不足百里!”

“啊!”王强这次听清楚了,他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清军来了!赶紧跟老子------,噢。离这儿还有一百里地呐。”他又坐下来,强作镇定问道:“哎,我说,这清军到这里不足百里,依你的估计,什么时候能到咱们这儿呀?”

“回监军大人,一般情况今天傍晚就能到锦州城外。”旗牌官小心的答道。

王强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他首先想到的是在塔山的学校,可别让清军给端喽,那自己近半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接着想到得赶紧召集众将部署守城事宜。他对旗牌官吩咐道:“你派个可靠的人去一趟塔山县城,安排将那里的学校搬到锦州来,今天傍晚以前必须搬完。”

“遵令!”旗牌官答道。

“立即击鼓,召集诸将到中军议事!”

“遵令!”旗牌官答道。

不一会,中军大堂外面急促的鼓声响起,在城中的各营将领听闻鼓声都紧急赶到中军大堂。王强见人到齐了,清清嗓子说道:“各位,我刚才听说辽西的清军倾巢来袭,这个详细情况如何,谁知道呀?”

一名参军出班说道:“回大人话,末将综合各路探报的情况,了解的详情是这样的:本次清军统兵官是满清的亲王多铎,清军驻辽西兵马十万人,除二万留守外,本次犯锦州的兵马约有八万人。其中骑兵约五万,步兵三万。清军此来多带云梯、投石车等攻城用具,有强攻锦州的意图。”这个参军说完,退步回到列中。

王强一算计,明军在锦州城中驻军也将近八万,双方势均力敌,但是明军据坚城,又有火炮等兵器,防守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心下安定了一些,于是说道:“各位,看来洪大帅分析的一点不错,清军果然趁机来攻我锦州,我们就按大帅事先的部署,各自守好自己的阵地,回去以后多备弓箭和滚木擂石,训导士兵提高警惕,尤其要提防清军趁夜来攻,对了,你们还要多准备松竹火把,要把这个城墙给照的这个、这个亮如白昼,让清军没有可趁之机。还有呢,就是这个不管什么情况,诸位都不可出城迎敌,免得中了敌人的埋伏,听清楚了吗!”

“遵令!”众将一起回答,王强是按照洪承畴临走时吩咐的策略行事,众人都无异议,分头去准备了,王强把参军叫过来,让他给洪承畴写一份军报,立即送出。他自己也带着中军护卫到城墙上去晃悠了一圈,以示安定军心。

当天下午,塔城军校的师生奉命进驻锦州,在城中一座废弃的酒厂里面安顿下来,张晓平和兰汀也跟着学校到了锦州,王强把他们安排到了自己的府中居住。

到了傍晚时分,王强得到报告,说清军已经到了锦州城外,他在几名亲随的簇拥下,到了城北,登上城楼观看,清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出现在视野里面了,在夕阳的映照下,清军的队伍犹如一条长蛇,缓缓的向锦州方向蠕动过来,蛇尾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看不到边际。清军在距城五里的地方停下来,接着一队队的骑兵集结成阵,形成一个个的方队,已经可以依稀的看到飘扬的旗帜和士兵手中寒光闪烁的刀枪了。清军没有再向前进,而是在那里就地扎营,打桩、支帐篷,生火做饭,只留少部分骑兵在营外警戒,要是这个时候一个冲锋突袭过去,就可以抢得先机,但是王强怕中了清军的埋伏,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见清军没有要趁夜进攻的意思,对守城的将领嘱咐了几句,就回府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强在府里邀张晓平和兰汀一同用了早餐,张晓平听说清军攻城本有些紧张,见王强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佩服,吃罢饭,王强说要到城上去督战,兰汀不知兵凶战危,觉得打仗是很好玩儿很刺激的事情,缠着要去,王强无奈,只好叫兰汀换了军装,化装成自己的随从,跟在身侧。王强出了府门,只见炎氏兄弟和学校的几位教官、武师提着兵刃在府外侯着,他们是自发前来保护王强一起参加守城的战斗的。

王强带着众人到了北城,登上敌楼观战。外面清军的攻城兵马已经在城外两里处扎住阵脚,只听一声号炮声响,一队清军呐喊着冲了过来,打头的是骑兵,这些骑兵到了城下立即向左右分成两队,一边向城头射箭,一边纵马滑城而过,骑兵刚刚闪开,清军步兵就抬着云梯,举着盾牌蜂拥着冲了上来,骑兵兜了一个圈子,又转回到自己的步兵后面,向城上放箭掩护攻城。守城的官军很有经验,躲过敌人骑兵的第一轮弓箭以后,一起冒出头来,滚木、石块、弓箭一齐打向攻城的清军,一时之间,城上城下箭石如雨,喊杀声响成一片。

清军第一轮进攻只是试探,很快被打退了。紧接着,只听清军阵中又是一声炮响,第二队人马又呐喊着杀过来,这次的攻势却异常的猛烈,城下骑兵不仅射箭,还向城头抛掷火药包,炸伤了不少的明军,守城的明军也不含糊,火箭、火药包也一个劲的往清兵人群里砸,清军身上穿着皮毛的军装,被烧死烧伤很多。但清军士兵作战十分英勇,奋力冲锋,死战不退,双方胶着在一起,打得甚是惨烈,激战了半个时辰,清军死伤无数,明军也折损了不少。王强在敌楼里面看得心惊肉跳,顺手一拍,手被震的生疼,低头一看,身边是一尊红夷大炮,这是张晓平前几天刚刚送到锦州的火炮,他心中疑惑:“对呀,这不是有大炮吗,干吗不用啊?”。

就在这时,只听清军阵地又是一声炮响,第三队清军又杀了上来,这次清兵攻势更加凌厉,又增加了投石车和攻城车,打头的一排士兵三百多人,一律打着赤膊,挥舞着长刀,连盾牌都不拿,踩着自己战友的尸体,冒着箭雨,呐喊着杀上来,这是清军中著名的敢死队,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异常凶悍,他们狂呼乱叫着冲上来,有的身中数箭依旧奋力向前,清军在气势上一下子压倒了明军,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守城的明军有些吃不住劲了,个别地方被清军敢死队的队员抢上了城头,明军防守阵营开始松动,好在明军有火枪队作为预备队,哪里有了破绽,就上去一阵火枪猛射,把缺口堵上。不过随着攻上城头的清军越来越多,火枪队已经来不及堵住所有的漏洞,城上已是险象环生,明军防守阵线开始动摇。

王强在敌楼里看着着急,心道:“才一个上午,难道就叫清军给破了城吗,这帮官军真是饭桶!”他看到几个清军敢死队员光着膀子上了城头,挥舞着长刀疯狂的砍杀,明军士兵吓的直往后退,不由心头火起,脱口骂道:“操,不就光膀子耍彪吗,谁不会呀!”说着他劈手把自己外面的大氅给脱了,接着又脱了里面的衬衣往腰间一扎,也光了膀子,跟着他的亲兵、随从们见主帅要玩儿命,也都跟着脱了外衣,光了膀子,兰汀见他们这副模样,又是激动又是害羞,她自己不能光膀子,却恨不得也变成个男的,跟着他们一样出去杀敌。王强心里激动,也忘了寒冷了,顺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杆大枪,喊了一声:“弟兄们跟老子上!”十几个人呼啦一声从敌楼里面冲了出来。守城的明军见一大帮光膀子的人从敌楼里冲出来,以为是清军的敢死队上来了呢,一队火枪手呼啦冲过来,正要射击,有人认出是王强,赶紧喊道:“别打,这是监军大人!监军大人亲自上阵杀敌啦!”

王强威风凛凛的提着大枪,晃着膀子,立在城头高声叫道:“弟兄们,是爷们的,咱们也光着膀子干他娘的,流血都不怕,还怕冷吗!”他话音刚落,正好一个清兵敢死队员顺着云梯攻上来,他一刀将上面的一个明军刺死,纵身窜上城头,正在王强的身侧,王强见了,激灵一下,大喝一声:“靠!”,顺势一枪直戳过去,那个清兵闷头攻上来,一抬眼,看到一个光膀子的,以为是自己人呢,一愣神儿的工夫,被王强一枪正扎在面门上,惨叫一声,从城头直摔了下去。守城的明军见自己的主帅如此神勇,齐声欢呼,顿时士气大振,纷纷脱光了膀子,豁出了性命,竟是越战越勇,炎家三兄弟武艺高强,也很是凶悍,手中钢叉上下翻飞,随在王强身侧杀得酣畅淋漓,很快把已经冲上城头的清军斩杀殆尽。王强看到清军帅旗就在离城两里远的地方,料定那里是清军主帅所在,掉头寻到负责守城的将领,说道:“看到清军帅旗没有,用大炮给我轰!”

守将说道:“回大人,这炮刚运来,我们不会用啊。”

“真是废物!”王强骂道,他转头叫过军校的那几名教官问道:“你们几个会用炮吗?”

其中一人说道:“大人,我会!”

“好!你带几个人去,把清军的帅旗给我轰塌喽,回头给你记功。”王强说道。

“遵令!”那个教官带着几个人上了敌楼,操动大炮,只听轰轰一阵轰响,远处的清军帅旗应声倒了下去,清军阵营立时大乱,四散着逃避炮火,攻城的清军也是一乱,立即如潮水一样呼啦退了回去,明军一起欢呼,明军守将赶紧请示道:“大人,清军溃退了,末将请令带人去追杀一阵!”

“不可,不能中了清军的奸计!”王强此时已经消了火气,又恢复了那份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忽然一抱肩膀,叫道:“靠,冷死老子了,快拿衣服来。”

兰汀已经快步跑出敌楼,三下两下帮王强穿上了外套,眼里满是崇拜之情,此时的王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

王强光膀子带领官军将清军杀退的消息立即传遍全城,锦州举城欢腾,鞭炮锣鼓响成一片,老百姓奔走相告,王强的“英雄事迹”被传的神乎其神,出尽了风头。城里的商人、乡绅自发组织起来,抬着慰问品一拨一拨到帅府来慰问劳军,王强分拨接见,忙的焦头烂额。兰汀亲眼目睹了王强奋勇杀敌的壮举,心中敬佩,到了晚上,亲自下厨整了酒菜犒劳王强和他的几个亲随,用过晚饭,王强担心守城部队获胜以后松懈,被清军偷袭,又忙着巡视一遭,安排晚上警戒的事情,一切妥贴才回府安歇。

却说清军主帅多铎心情郁闷的在大帐中独自喝酒。根据同皇太极等人共同商议好的计划,他领兵攻打锦州只许败、不许胜,不仅要败,还要败的“跟真的一样”,败的溃不成军、败的合情合理、败的连辽西都守不住。为了保密,这个事情他只告诉了各营的主官,其他的将佐和士兵们并不知情。今天上午一战,清军折损了近二千兵马,尤其是敢死队的勇士死伤了二百多人,更是让他心疼,但他必须作出一副要强攻锦州的姿态,才能不让明军起疑,他把帅旗插在明军火炮的射程之内,就是故意卖个破绽给明军,一旦帅旗被打倒,就指挥士兵败退,明军如果趁势追杀,就索性连大营都弃了,作出兵败如山倒的样子,各军溃退的路线他已经同各营的主官事先商量好了。没想到明军居然放弃大好的破敌机会,没有出城追杀,让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多铎思量着,自言自语叹道:“这仗打的真是窝囊,伸出脸来等着挨巴掌,结果人家还不睬你,这可让我怎么办呢?”他走出营帐,仰望着星空,思考这个败仗应该怎么来打。他听说了王强光膀子上阵的事情,想道:“看来这个小太监还有几分血性,那我索性就把你的火逗起来,看你出来不出来!”

第六十五章 骂战

第二天一早,清军没有再攻城,而是在城外摆开阵势,让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在阵前叫骂,激明军出战。几个清兵事前被交代好了,针对王强这个太监的身份不依不饶,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不男不女”、“断子绝孙”、“缩头乌龟”等等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几个清兵嗓门大,又是齐声,叫骂声传的半个锦州城都听的到,守城的明军见主帅被辱,气的咬牙切齿,施放冷箭,却因距离远,伤不到清军,甚觉无奈。

王强还在房里睡着,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兰汀在门口叫道:“叔父,你快起来,他们在骂你呢!”

王强睡眼惺忪问道:“谁骂我呢?”

“是鞑子,鞑子兵在城外骂你呢!”兰汀气愤的说道。

“哦,那是他们的激将法,诱我军出城呢,别管他,让他们骂去吧,我再睡会儿。”王强无所谓的说道。

“你!”兰汀气不过,踢了一脚门,委屈的走了。

王强翻个身,想接着睡,这时候清军的叫骂声清晰的传到了耳朵里:“小太监,你个缩头乌龟王八蛋,下边没有了的阉人,不男不女的妖精,有本事你出来呀!让爷们好好看看你下边有几个窟窿眼儿,哈哈哈哈!”王强没想到清军骂的如此阴损,他睡不着了,骨碌爬起来,穿戴整齐,早饭也不吃了,带着亲兵随从就奔了城北,军中几员大将也都在城头之上观察着清军的动向,王强上了城头,向外观瞧,阵前叫骂的清军见城头人影晃动,估计着是明军的大官来了,骂的越发起劲。王强心中恼恨,心道:“老子打小到大,就是在宫里当杂役的时候也没让人这么骂过呀!”旁边一名将领见王强面色阴沉,知他生气,在旁边说道:“王大人,这些靼子兵甚是猖狂,不如末将出其不意杀出去,把他们赶跑。”

王强说道:“不可,他们这么做,就是要激我军出战,我们不能中他们的计。”

周围众

将均明其理,只是见清军太过恶毒,咬着明军主帅的下三路不撒嘴,都恨的牙根儿痒痒,同时大伙儿都知道王强是太监,又不好劝慰什么,都觉得汕汕的没有面子。

清军几拨人轮流的骂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停嘴。王强在骂声中捱过了一天,气的连饭都吃不下,躲在府里不出门,兰汀敬重王强,又打心里怜惜他,亲自做了小菜端进王强的房里,劝慰道:“叔父,你还是吃一点儿吧,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杀敌人呢。靼子骂你,那是因为怕你,你不要往心里去,要不,我替你骂还他们,他们是猪、是狗、是------”兰汀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骂人一点水准也没有,不过经她一说,倒提醒了王强,心道:“对呀,他们能骂,老子也能骂呀!操!我要不骂出花样、骂出世界高水平来,我他妈不姓王!我姓皇、我姓努、我姓你们丫靼子的姓!”他心中有了计较,顿时胃口大开,狼吞虎咽的把兰汀做的饭吃了个精光,兰汀见他吃的香,心中暗自高兴。

王强吃完,抖擞精神到了军校学员的临时驻地,军校师生们听校长被骂了一天,也都义愤填膺的,倒有一多半儿也被气的没有吃饭,见王强来了,纷纷迎出来,聚拢在他的身边,王强见大伙都是一脸的苦相,不由笑道:“大伙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靼子骂我心里有气呀?”

大伙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强笑道:“嘿嘿,我说诸位,光生气没用,咱们得骂还他们,我来就是要大伙群策群力,研究一下怎么骂这些靼子。”

众人一听,轰然叫好,顿时来了精神,大伙集中到一间大房子里面,你一言我一语,七言五律、顺口溜儿,什么骂人的词儿都有,从满清的大辫子、罗圈腿,到他们的祖宗八辈儿、七姑八大姨全都照顾到了,每出一个新点子,众人就哄笑一阵,白天挨骂的那些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几个手快的学员把大伙的骂词儿记录下来,交给王强,王强揣

了,回到大营,找来几个将佐秘密吩咐了一番,众人依计行事。

第二天凌晨,子时刚过,几小队明军牵着快马悄悄出城,从几个方向迂回着靠近清军大营,他们是按照王强的命令临时组建起来的“骂人队”,“骂人队”离着清营大约一里的样子停下来,稍做准备,然后一起放开喉咙,冲着清营破口大骂,这些“骂人队”的士兵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大嗓门,一齐叫骂,声势惊人,清军以为是明军前来踏营,顿时一阵混乱,慌忙放箭点火,整装备马,忙活了半天,却发现是明军在不远处骂街,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一队清军也顾不得明军有没有埋伏,呐喊一声杀了出来,明军的“骂人队”早有准备,骑上快马扬长而去。过了半晌,清军大营刚刚恢复了平静,明军的“骂人队”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了,清军大营又是一阵混乱。

就这样,清军大营被“骂人队”给搅的乱了一夜,谁都没有睡塌实。第二天一早,清军气势汹汹的又到了锦州城下,想接着开骂,这回明军已经有了准备,连夜赶制的牛皮大喇叭已经架在城头,几十个“骂人队”的士兵酒足饭饱,攒足了精神,清军队形还没整好,明军就已经开始叫骂起来:“靼子兵、罗圈腿,大辫子、扫帚眉。”“多铎小儿,个子矮,爬老子的尿壶都得登梯子,有本事你就露个头,老子给你嘴里来一泡儿!”

下面清军也不甘示弱的开骂,但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没有新鲜词儿,明军这边则是五花八门什么词都有,而且花样翻新,中华五千年的骂人文化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加上喇叭助阵,声传数里,连清军大营都能隐约的听到。完全把城下清军的叫骂声给盖住了。锦州城的军民昨天都憋了一肚子气,今天听明军骂的如此畅快淋漓,象过年唱大戏似的那么热闹,均感扬眉吐气,大呼痛快。清军骂不过明军,只在城外坚持到中午,就灰溜溜的回营了,这骂战却又是明军胜了!

第六十六章 苦肉计破鞑子兵(一)

明军死活不肯出战,清军统帅多铎越发的焦躁不安,看来激将法也不灵,只能用残忍的手段来逼迫王强了。他当即吩咐派人到附近的山林和村庄抓一些汉民来。

这天一早,王强率领众将官上了城楼,却没有发现清军的影子,不知道清军又要玩什么花样。过了半个时辰,王强等人正准备离开,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清军一队人马缓缓的开了过来,走到近处,王强等人方才看清,清军队伍里押着几十名汉人老百姓,其中还有不少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大伙心中不由的一沉。清军整好队伍,将这些老百姓推到阵前,高声叫阵,扬言明军再不出战,就要杀了这些百姓。守城的士兵大部分是本地人,见自己的乡亲被清兵虏获,都纷纷要求出战,众将中也有几个是本地人,也跃跃欲试的想出城去营救这些百姓,王强知道这又是清人的诡计,目的还是迫使明军出战,心中委决不下,决定看看再说。

清军见明军没有动静,开始肆意侮辱残害这些百姓,他们有的用绳子栓着百姓用马拖着在地上飞奔,有的将汉人妇女围在圈子里面推搡着侮辱;有的用皮鞭抽打百姓,遇有反抗的,立即枪挑刀砍的杀死。清军一边残害百姓,一边叫嚣着:“痛快!城上的,你们还算男人吗?是不是都成了太监了,缩头乌龟胆小鬼!你们不出来,我们天天来这里杀你们汉人!哈哈哈哈!”城上的明军气的咬牙切齿,有胆大的冲着王强叫嚷:“大人,咱们打吧,咱们跟他们拼了!”

众将领也有点沉不住气了,锦州总兵祖大寿是本地人,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道:“王大人,末将请令出战,现在清军阵形混乱,没有防备,我们杀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不胜,末将愿当军令!”

王强脸色铁青,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但他知道,只要明军一出城,清军趁势杀过来,锦州城恐怕不保,他铁着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轻言出战者斩!”然后转身下了城,返回帅府,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听身后祖大寿恳求的叫着:“王大人、王大人!”

清军在城外折腾了一个上午,将几十名百姓尽数折磨致死,才返回了大营,明军这才出城将百姓的尸体运回了城里,那些百姓都是受尽折磨而死,其状惨不忍睹。消息传开,锦州城立即被一种悲壮的气氛笼罩了,不少人到帅府门口请愿,强烈要求王强出兵迎敌!

王强躲在帅府里面,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也想派兵去救那些百姓,但是只要一出战就中了清军的奸计,可是如果明天清军还来这么一出儿,怎么办?这么下去,城内军心民心就会涣散,恐不战自溃,该想个什么法子呢?他正在那里思谋,只听一阵脚步声响,是顾炎武和炎氏兄弟进来了,炎氏兄弟到了王强跟前,质问道:“校长,你为什么不派兵解救这些百姓?”“死的人里有二个是我们炎家寨的人!”“很惨!”。

“我们来投大人,就是看在你是杀清军的英雄。”“想不到你和那些当官的一样不顾百姓的死活!”“胆小鬼!”

“我们三兄弟想好了”“从现在起离开学校”“走了”。

三兄弟说完,转身就走,王强坐在那里,脸涨的通红,一语不发,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顾炎武冲王强抱拳说道:“王大人,我知道你是为难,怕中了清军的奸计,不过这样下去不行呀,军校的学生们听说了今天的事情,都炸了窝,说什么的都有,我好容易才稳住他们。请大人快想办法呀。”

王强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要有办法早用了,我这不正想着吗。你总不能叫我拿全锦州城百姓的生命去冒险吧,清军一旦破城,那死的就不是几十几百人,可能就是几千几万人了!”他焦躁的起身快步踱着,接着说道:“大伙都在那里当好人,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是我王强怯敌,不顾百姓死活,可是锦州城丢了,这罪过还不得我一个人担着。”说到这儿,王强猛然间觉得脑子里灵光一现,他登时停住脚步,微闭双目,皱着眉头,伸出手指顶着自己的脑门,细细的思索着。这时候,中军旗牌官走了进来,见王强似睡似醒的样子,小心的叫道:“监军大人?监军大人!”

王强睁开双眼,问道:“什么事呀?”

“回大人,军中各营将佐都在大堂,要求见大人。”旗牌官小心的说道。

“哼哼,恐怕是兴师问罪来的吧!”王强冷哼一声,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把旗牌官叫到跟前,小声的吩咐了一番,旗牌官连连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王强整整衣冠,迈着四方步到了中军大堂,等候在那里的各营将领一齐给他行礼。这个时候,旗牌官双手捧着皇上赐给王强的尚方宝剑上堂,恭敬的将宝剑供在帅案上。王强落座以后沉声问道:“诸位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吗?”

众将本来都是憋了一肚子火来请战的,可看到王强一上来就把尚方宝剑请了出来,心中胆怯,想说的话又都咽回去了。

那祖大寿是个胆大的,他狠了狠心出班说道:“启禀监军大人,今日之事已经引起全城不安,末将营中兵士大部分是本地人,纷纷要求出城迎敌,再这样下去,末将恐怕弹压不住。还请大人示下。”

王强翘着二郎腿,一副懒散的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能有什么示下呀,洪大帅临行之时有过吩咐,无论如何不可出城迎敌,以免中了敌人的埋伏,诸位都是知道的。再说大帅也曾言明,所有军事调遣要由大帅决策,我无权决定,今日之事我已经呈文给大帅,等他老人家回复以后再做定夺吧。”

祖大寿恳切的语气说道:“王大人,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东北大营既然由您主事,您就该当机立断。如果等洪大帅的批文回来,总要五六天时间,再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三天,就得出事!”

王强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回去不好对士兵和老百姓交代,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可是为今之际除了固守,你们谁有更好的办法退敌?难道让我们置锦州城于不顾,拉出去跟清军野战,清军巴不得呢!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十个百姓那么简单了吧。”说完盯视着众人。

众将也都没有什么退敌的良策,纷纷低下头,祖大寿甚是执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说道:“王大人,末将知道出城野战危险,不过末将还是请求明日能出城迎敌,只是趁清兵不备杀他一阵,解救了百姓就赶紧退回来,不至于就丢了锦州,如今属下将士对敌人仇恨,必将奋勇杀敌,如若不胜,末将愿提头来见。”

“哼哼,祖大寿!我说过了,轻言出战者斩,我是皇上钦命的总监军,又受大帅委托执掌中军,可你居然敢藐视本官,目无纲纪,妖言惑众,动摇军心,你这是找死!来呀!给我拖出去斩了!”王强咆哮着叫道。

王强突然发作,众将都是一凛。

两边中军校尉一点儿不含糊,一声轰叫:“遵令!”几个校尉冲上来抓住祖大寿就往外拖。那祖大寿是个

犟种,见一语不和,王强就要杀自己,顿时火往上撞,怒声骂道:“王强!你个阉人、太监、奸贼!王八蛋,就会对自己人耍威风,你算什么东西!”

王强气的脸色煞白,手指着祖大寿说不出话来,左营副将颜勇和祖大寿是拜把子兄弟,此时义愤,挺身而出叫道:“且慢!王大人,当初皇上圣旨说的明白,副将以下官佐你可以先斩后奏,副将以上将官你得请旨以后才能施行,你无权杀祖将军!”

王强恨恨的指着颜勇说道:“好、好,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说的对,我无权杀他,那就让他多活两天,但他辱骂本官却不能轻饶,来呀,拉出辕门,重责四十军棍,给我狠狠的打!”

众校尉不再迟疑,将祖大寿拉出辕门,一会工夫,军棍的啪啪声传了进来。祖大寿一边挨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叫骂着。

王强盯着颜勇,那颜勇也不服气的盯着王强,毫无惧色,王强阴损的一笑,说道:“嘿嘿,我处置祖大寿你心中不服,一定暗自在心里辱骂本官,是不是呀?”

颜勇怒道:“我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如此处置祖大寿我认为不公,就是当面骂你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那我就让你和祖大寿有难同当!来呀,把颜勇拉出去,重责四十!”王强怒道。

“遵令!”几个校尉上前又将颜勇拉了出去。

众将见王强如此随意的处置将领,心中都不服气,却敢怒不敢言,这王强却有意示威似的,下了帅椅摇头晃脑的在众将跟前溜达,看到谁有不服气的样子,就问一句:“怎么着,我这么处置你服不服呀?”

众人对他厌憎,大都转头不语。王强问到一名参将,那参将心中害怕,不由说道:“啊,大人处置的对,末将服气。”说完赶紧低头,在他身边的是中营的副将,见这参将如此软骨头,心生厌恶,张口说道:“你别问了,我不服!”

“好!又有一个找打的,来呀!拉出去,四十军棍!”王强指着那中营副将说道。

王强转了一圈问下来,又有三个不服的将军被拉出去暴打,辕门外面噼里啪啦的响成了一片。

王强毒打请战将领的消息传出,顿时激怒了全锦州城的军民,在帅府门口请愿的百姓很快就散去了,锦州军民对王强失望了,同时一种躁动不安的情绪却在大家心中涌动着。

王强从中军大堂返回帅府内宅,见张晓平和兰汀正在收拾自己的物品,他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张晓平看到王强,勉强一笑说道:“王大人,您身居要职,公务繁忙,我们住在这里多有打搅,所以想搬出去居住。”兰汀表情复杂的看着王强,那眼神中有不解、怜悯、失望和关切。

王强叹了口气,说道:“唉,没想到你们也厌弃我了,没关系,你们要走我不拦着,不过今天晚了,你们能不能明天再走,多住一晚不至于就坏了名声儿。”

兰汀上前拉住王强的胳膊,满怀期盼的问道:“叔父,你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你一定也很为难是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王强苦笑一下说道:“谢谢你,兰汀,我会很快让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张晓平将信将疑的望着放下手中的包裹,叹了口气,垂头坐在椅子上。

夜幕降临了,整个锦州城陷入一片死寂,人们在不安中等待着,好象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第六十七章 苦肉计破鞑子兵(二)

当天晚上,中军大堂灯火通明,明军各营主将分列两厢站立,那些下午挨了打的将军们也在其中,他们是王强派人分头秘密传令找来的,大伙不知道王强又要干什么,都忐忑不安的闷声站在那里。不一会,王强迈步进来,两名亲兵随后将大堂的门关上,大堂的气氛一下变的神秘而压抑。王强挨个扫视着众人,尤其是对那几个挨了打的将军,更是看的仔细,他走到颜勇身边,笑着问道:“怎么样,今天这四十军棍打的不疼吧?”

颜勇心中诧异,因为今天中军校尉行刑的时候,一圈士兵围着他,其中一人偷偷在他的屁股上垫了一块皮子,那军棍也是高举轻落,虽然啪啪有声,却是连皮肉都没有伤到。他以为是行刑的士兵同情自己,有意关照,心中感激,如今听王强突然问起,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强不等他回答,转过身用扇子挨个指着那几个挨打的将军说道:“甭问,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没伤着,因为这本来就是我吩咐的。我不能真的把你们打伤了,不然今晚谁给我去领兵杀敌呀!”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王强,王强得意的迈着方步接着说道:“我打你们,还让满锦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都恨我!谁乐了?他娘的多铎乐了,这明军阵营将帅失和,这么多带兵的将军都被打的骑不了马,上不了阵,这下他就可以高枕无忧,放心的睡大觉了,我估计这会儿,他们肯定‘呼哒儿呼哒儿’的睡的正香呢。”

众人听王强说到这儿,已经隐约猜出了他的意图,原来白天是做了一出戏,用以麻痹清军,让他们放松警惕,好在晚上去偷营!大伙儿一阵兴奋,那几个白天顶撞了王强的将军也都醒悟过来,知道是错怪了王强,都面露愧意。

王强扬声说道:“大伙都猜出来了,没错!今晚我们就去踹了清军的大营,为那些死了的老百姓报仇!”他快步走到帅案前面,叫道:“众将听令!”

“在!”众人躬身齐声应到。

王强把自己白天想好的劫营方案一一说了,手中的令箭一支一支的发了出去。祖大寿白天骂王强甚是激烈,心中很是愧疚,一直惴惴不安的担心王强报复,见王强分派诸将完毕,惟独没有自己的任务,想是王强恼恨自己,故意为之,不由着急,他硬着头皮出班说道:“王大人,末将是个混人,白天言语冒犯多有得罪,万望大人能给我赎罪立功的机会,派我上阵杀敌。”

王强好象才想起祖大寿似的,缓缓离开帅案走到祖大寿跟前,恶狠狠的盯着他,祖大寿不敢同他对视,赶紧深深的垂下头。王强阴沉的一笑,说道:“嘿嘿,我说祖将军,白天我为了演戏屈打你,你不明底细,骂我几句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丫的也太损了一些,什么阉人、太监、王八蛋的,句句戳老子的心窝子,清兵这么骂我,你也跟着起哄,你算什么东西!”王强越说越气,脸也涨红了,脏话脱口而出,他接着骂道:“老子心眼儿小,这个仇要是不报,我这口气咽不下去,我抽你丫挺的!”

说着,他突然挥手,抡圆了给了祖大寿一个大嘴巴!祖大寿脸上立刻泛起了几道指印。那祖大寿心中有愧,并不躲闪,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巴掌,心情反倒轻松了一些。

由于事起突然,众将见了,都吃了一惊,暗道:“这眼瞅着就要打仗了,王大人怎么又起事端呀?”

王强打的用力,手腕被震的生疼,不由的咧了一下嘴,“嘶嘶”的吸溜着。他吁了口气,面色稍缓,指点着祖大寿说道:“我说老祖,你白天骂了我,现在老子打还你了,算起来我还多少占了点便宜,不过我官大,岁数又小,不管从哪头论,你让着我点儿也是应该的,从现在起,我们之间的过节一笔勾销!谁记仇谁是王八蛋!你不是想上阵杀敌吗?好!我就命你为今晚劫营的前敌总指挥,统带劫营的官兵,把清军的大营给我连锅端了,打赢了,本大人给你请旨邀功,打败了,你提头来见!”

王强如此光明正大的当众了结私怨,祖大寿一下子安了心,其他得罪了王强的诸将也疑虑顿消。祖大寿扑通跪倒在地,扬声说道:“王大人,我服了您了,多余的话不说,我豁出这腔子血,也要踏平清军大营,不退靼子,誓不生还!”

其他众将也跟着跪倒,齐声叫道:“不退靼子,誓不生还!”

“好!本大人今晚在敌楼观战,等着迎接各位将军凯旋而归!”王强兴奋的说道。

当晚子时(半夜十二点前后),王强约了张晓平、兰汀、顾炎武等人,带着一帮随从护卫出了帅府来到街上,此时城内已经戒严,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杀静谧,寂然无声,空气中仿佛凝固着一股杀气。一行人上了城北的敌楼,在那里可以看到五里以外清军大营的点点灯火。随从摆上茶点,王强邀顾炎武等人坐了,说道:“各位,我们在这里安坐饮茶,待会儿,我请各位看绚丽的焰火!”

张晓平等人见此情势,虽然不知道明军劫营的安排,却也猜到今晚肯定有大事发生,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期盼。

却说明军的大队人马共五万人也于子时开始出动,士兵一律牵着战马,那些战马都被摘了銮铃,带上嚼子,马蹄用布缠了,士兵也在胳膊上缠了白布,作为记号。队伍悄悄出西门,绕了个大弯儿,从西边迂回着逼近清军大营。

祖大寿牵着马步行走在队伍前面,心中即激动又紧张,他心里憋了一股劲要一举踏平清营,但心中也有一些紧张,如果走漏了风声,中了清军的埋伏,那锦州城乃至整个东北前线就要全线告急,所以今晚的偷袭行动实在是一场豪赌!想到这些,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队伍在离清营五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待前面开路的探马反馈消息,过了一会儿,一名负责探路的校尉军官前来汇报:“禀将军,我们秘密接近清营,从外面看,清营一切正常,但是沿途竟没有发现一个清军的岗哨,情况有点不对,请将军示下。”

祖大寿闻听,心里一沉,感觉事情不妙,就算清军被王强的

苦肉计骗过,没有防备,那也不会连最基本的警戒措施也没有呀?一定是清军有了埋伏!想到这里,他额头一下子冒出了冷汗,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下令退兵。就在这时,前面警戒的亲兵来报:“启禀将军,有一个当地猎人求见。”

“哦?快带上来!”祖大寿吩咐。

不一会儿,卫兵押着一个猎人装扮的人到了面前,却是炎龙。

原来,炎氏三兄弟见王强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怯战不出,一气之下,当天就离开锦州,返回了炎家寨。山寨众人听说清军杀害百姓的事情,而且其中有两名炎家寨的猎人,都恨的咬牙切齿,当即决定要为自己的乡亲报仇。当天夜里,炎家三兄弟带着从山寨中挑选出来一百多名壮丁悄悄摸到清营附近,用毒箭将清军在外面埋伏的岗哨一一干掉,正准备潜到清营中去放火,却发现了明军的探马,所以炎龙跟着来见祖大寿,祖大寿在王强的身边见过炎龙兄弟,听说是他们将清军的暗哨干掉了,心里塌实下来,而炎龙听说了明军奉王强的将令前来劫营,心知白天是误解了王强,心中也觉愧疚。

炎家寨的壮丁同明军会合一处,队伍继续向清营逼近,在离清营两里的地方扎住阵脚,迅速整好了冲锋的阵型,十几门随军拖来的火炮也很快架设好了,祖大寿估计了一下时间,应该是丑、寅交替的时辰(凌晨三点),正是清军熟睡,防守最为松懈的时侯。他跨上坐骑,将手中大刀一挥,大声命令道:“开炮!”

轰轰轰轰,十几门火炮一齐开火,惊天动地,一团团火球在清军大营里腾空而起,那祖大寿高声呼喝:“弟兄们,是爷们儿的跟我冲,杀靼子呀!”

“杀靼子呀!”数万明军齐声呐喊着,泼风般的杀向清军大营!

昨天王强处罚请战将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清营,清军官兵认为王强是铁了心不肯出战了,心里自然松懈,加上多铎和各营将领本就有“打败仗”的盼头,对防守也疏虞督察,都放心的去睡大觉了。此时清军忽然遭到明军的突袭,没有丝毫的准备,一下子就炸了营,士兵们狼奔豕突,到处乱窜,躲避着炮火。

清军主帅多铎正在帐中酣睡,突然被隆隆的炮声惊醒,跳起来冲到帐外,亲兵队长赶来报告:“大帅,明军前来劫营!”

“啊?嘿!”多铎一跺脚,心道:“这个小太监真是奸诈,我求败不成,这回却是真的要败了,也罢!”他立即吩咐:传令退兵!然后他自己被亲兵扶上战马,率先落荒而逃。

祖大寿带领中军一万人马和炎家寨的民兵直袭清军中营,明军士兵白天都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又占了先机之利,杀的甚是英勇,炎家三兄弟每人一把钢叉舞动的如彩练一般更是所向无敌,当者立毙。

清军慌乱之中被冲的七零八落,组不成队形,本就心无斗志,听到退兵的号角以后,立即四散着逃命,清军大营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明军一路追赶,直杀得清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六十八章 苦肉计破鞑子兵(三)

第二天清晨,明军大捷的消息传开,锦州城立时沸腾起来,老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夹道欢迎凯旋归来的将士。王强兴致勃勃的在帅府里面接见回城缴令的各位将领,一边吩咐杀猪宰羊,犒赏三军,一边着人统计战果,忙了一个上午,战果统计了上来,此役共歼敌两万(实际歼敌不足一万,虚报战果是明军一贯的做法),缴获马匹、兵器和其他军用物资无数,俘敌两千,击毙清军参将以上将佐三名,战果辉煌!

明军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如此痛快的打过一场胜仗了,众将都很兴奋,一致建议趁清军大败的当口,挥军攻打辽西,收复辽阳,扩大战果。王强被众将鼓惑得心痒难忍,也觉得不该错过这个打击清军,收复失地的绝好的机会,当即下令,明军主力兵分两路,相互策应着试探性的攻击辽西,收复辽阳以及周边的府县,如果发现有大批的清军增援则立即回撤。

当天下午,王强叫参军拟写了红旗捷报,上奏朝廷,同时向洪承畴报捷。

远在京城的洪承畴,为了逃避去西北领兵的差使,只好装病在京修养。他收到辽西清军倾巢出动攻打锦州的报告以后,很是担忧,怕有什么闪失,但他刚刚在崇祯面前装得病弱不堪,不好立即启程返回东北,只好写信要求王强固守不出。当他收到清军在城外杀百姓激明军出战的报告以后,感觉不妙,他能体察到王强左右为难的处境,担心他弹压不住众将,冒险出击,恐会酿成大祸,于是决定立即请旨返回锦州。

第二天一大早,洪承畴急匆匆进宫求见崇祯,崇祯在南书房召见了他,洪承畴将锦州面临的境况说了,还说自己身体已经转好,怕东北边关出事,想请旨返回东北前线,指挥作战。不想崇祯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呵呵,洪爱卿啊,看来你的消息没有朕灵通啊,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将一份捷报递给洪承畴,洪承畴接过来一看,正是明军锦州大捷的军报。

原来,王强给崇祯的捷报和给洪承畴的报告是今天早晨同时递送到的京城,由于洪承畴一早出府进宫,所以没有收到军报,反倒是崇祯先得了消息。

捷报写的非常详细,将王强责打求战将领,设计麻痹清军,明军趁夜踏营,追歼清军,大获全胜,歼敌数万的情况详细说了,洪承畴看了,心中又惊又喜,还有一丝嫉妒,不由暗赞:“这小太监果然不简单,就是换了老夫,恐也难有如此的奇思妙想,不过如果有老夫在,清军恐也不敢如此托大,疏虞

防守,这小太监真是好运气。”捷报的末尾,汇报了明军下一步准备分兵两路,攻打辽西,收复失地的计划,洪承畴看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想:“坏了,如此分兵攻击,已经完全违背了自己制定的‘集中兵力,据城固守’的原则,实际上是被清军调出坚城,很容易在野战中被各个击破,已是犯了兵家大忌!”

洪承畴合上捷报,面含忧虑的冲崇祯说道:“启奏陛下,王大人带领锦州守军杀退清军,实是可喜可贺。不过臣看王大人派兵攻打辽西之举似有不妥,如此擅离坚城,分兵野战,实乃我军的劣处,恐怕中了清军的奸计,我军危矣。所以微臣请旨立即返回锦州前线,统筹全局。”

崇祯略带嘲讽的看着洪承畴,心想:“此人真是老迈昏聩,到东北数月,未有尺寸之功,只会龟缩在城里,如今王强掌兵不过七天,就杀的清兵溃不成军。如今你眼见王强立功,心生嫉妒,想赶紧回去抢功!真是小肚鸡肠。”想到这里,崇祯笑着说道:“诶,洪爱卿不必心急,你还是安心在京城养病吧,王强两番打败清军,看来他似乎有克制清军的办法,如今我军士气正盛,辽西清军主力已被击溃,正是收复国土的大好时机,东北军众将有此报国之心,其志可嘉,我决定下旨嘉勉。一旦东北边关形势稳定了,朝廷就可以全力对付西北的闯匪,其实对付闯匪才是你所擅长的呀。”

洪承畴听懂了崇祯的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来皇上是在怪自己怯敌避战,统兵不力,还是想把自己派到西北去。他想到关外几万明军有性命之忧,心急如焚,急切的说道:“皇上,恕臣直言,按王大人目前的措置,数万明军将士身处险地,边关危急,臣请皇上------”

崇祯不耐烦的打断洪承畴的话,说道:“你不必说了,朕意已决,你还是回府养病去吧!”

洪承畴心灰意冷,叩头辞别崇祯,蹒跚着走出大殿,回府去了,既然皇上不让他管了,他也索性放手,连信都不给王强他们回了,他估计过不了几天,明军惨败的消息就会传回来。

可东北战事的进展完全出乎了洪承畴的预料,锦州大本营每天照例送来军报,竟都是明军获胜的消息,短短的十几天里,明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辽西,所到之处,清军望风而逃,明军连续克复二十几座县城,攻占了辽阳,收复了辽西大片国土!洪承畴疑惑的研究着这些军报,越看越不明白,明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强大?而清军又为何变的如此不堪一

击了呢?难道这小太监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吗!

明军在东北大胜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一时朝野振奋,举国欢腾,王强成了人们眼中的民族英雄。但深谙崇祯禀性的有识之士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这一天,崇祯接连接到了几份报告,一份是内阁的报告,说明军在东北的军事进攻对满清产生了极大的震撼,清廷朝野一片恐慌,皇太极无奈之下谴使求和,清廷的使臣已在赴京的途中。

另一份是王强的奏折,奏折中说明军虽然收复了辽西的大片国土,但由于兵力过于分散,已经无力再对满清继续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连防守都略显薄弱,请求朝廷增兵东北。

两份报告综合在一起,崇祯认为应该停止对清廷的作战了,如今朝廷西北战事吃紧,根本无力增援东北,应该趁机同清廷议和,从东北抽调兵力增援西北,全力剿灭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起义军。

还有一份报告是东厂密探在各地搜集的有关情况的汇总报告,报告很长,但里面有两段话引起了崇祯的强烈不安,一段话内容是这样的:“官军在辽西所向无敌,清军闻风丧胆,一遇官军旗帜就四散奔逃,口中齐呼:‘快逃命吧,王家军来了,快跑啊!’------。官军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强在东北军民中威望极高。”

另一段内容:“在直隶、山东等地发现民间发散的传单,言王强英明神武,为不世出之济世神主,民间一些百姓将王强的牌位在自己家中供奉,以避邪魔!”

崇祯重重的将报告摔在书案上,气愤的想道:“短短一个月时间,十数万东北官军怎么就成了王家军啦!你是济世神主,那朕为何人呐!这王强也真是奇怪,在朕身边总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怎么一离开朕就变的英明神武了呢?”

崇祯冷静了一下,想起了袁崇焕,心念一动,不由狐疑的想道:“不对,这王强对我甚是忠诚,应该不会有反叛之心,估计这又是清人的离间之计,他们惧怕王强,又想故技重施,可朕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莽撞冒失的少年了,怎会轻易上当。不过即使王强没有反意,他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们可就说不准了,王强毕竟太年轻,要是受人唆使,被人利用也是可能的,不管怎么说,边关二十万精兵放在一个小太监手里肯定是不妥的,得赶紧换人。”

想定了,他面色阴沉的吩咐道:“来人,传内阁大臣还有洪承畴即刻进宫见朕!”

第六十九章 议和

崇祯召开御前会议,讨论同清廷议和的事情,众臣听满清主动议和,均觉振奋,并无异议。洪承畴自上次谏言被崇祯贬斥以后,已经心灰意冷,而事实也证明是自己错了,明军不仅没有被分割吃掉,反而把清廷打的认输求和,看来自己比王强差的甚远,越发的没了心气儿。他见皇上要和清廷议和,东北将无战事,担心皇上把他派到西北去领兵,于是又装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出班说道:“启奏皇上,明军此番在东北大获全胜,王大人居功至伟,真是后生可畏。臣已老朽,又病弱不堪,难抵军旅奔波之劳,不称镇守边关之任,恳请皇上免了微臣东北经略大臣之职,允臣致休静养,狗喘残年。”崇祯温声说道:“诶,洪大人过谦了,你正当盛壮之年,乃是国之柱石,怎可轻言老迈呀!再说边关二十多万精锐还是得让你这样德高望重、忠贞稳健之人统带朕才放心呀。”洪承畴心中一动,皇上这是话里有话,显然是说王强不适合统带东北驻军。他激灵一下,脑子里划过袁崇焕的名字,心道:“坏了,皇上的醋瓶子又打翻了,王强危矣!”洪承畴也风闻到清兵到处喊“王家军来了”的情形,这明显是清军的离间计,看来皇上也听说了这事。他爱惜王强是个人才,思考着如何保全他,遂躬身说道:“回皇上,臣以为王强王大人更适合镇守东北边关,辽西一役我军横扫清廷,王大人的声名威镇敌胆,清军惧怕王大人犹甚,如果把王大人这个、这个调离东北,恐怕是清人求之不得的呀。”崇祯听出洪承畴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呵呵,如今朝廷要和满清议和,边关没有战事,王强留在那里也没有用武之地。既然清廷怕他,我打算委他做议和的使臣,商谈休兵划界事宜。王强年纪尚轻,是可造之才,朕打算把他调到身边,善加提点,自有用他之处。”听崇祯这么说,洪承畴这才略觉安心,既然皇上还让自己回东北去,也就不再推辞,遂说道:“微臣遵旨。”------再说王强,这段时间一直是处在亢奋之中,他没有想到官军的进展会如此的顺利,开始他还担心中了清军的诱敌之计,勒令各军不可冒进,但到了后来,明军所到之处,清军如惊弓之鸟,望风而逃,各路明军攻城拔寨,连战连捷,报上来的战绩,

累计已经歼灭清军近十万人(当然是虚报的数字),整个辽西已经没有了清军的踪影,他才安了心。不过收复辽西以后,明军兵力越来越分散,已然无力向北继续进攻了,而且他还得到探报,清军调集重兵布防在奉天、新民一线,遂下令停止进军,然后给崇祯上折子,请求增派兵力。随着明军的不断胜利,王强在东北军民中的声望日隆,简直把他捧上了天了,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乡绅代表前来慰问劳军,歌功颂德的贺表、锦旗、庆功匾堆了一屋子,在众人的吹捧中,他自己也有点忘乎所以了。这一天,王强接到了李刚派人送来的包裹,里面是李刚的一封信和他编写的军事课的教材。王强先看那信,李刚在信里除了例行的问候以外还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说吴三桂练兵勤奋,军力提升很快,获得皇上的嘉奖。另一件事儿是原在袁崇焕手下的一名将军叫冷锋的,武艺高强,能攻善守,在袁崇焕被害以后,心灰意冷,脱了军籍,削发为僧,投入普陀山恩济寺法空和尚的门下,如能请他出山,应能助王强一臂之力。他又翻看李刚编写的教材,里面的内容详实全面,分了很多的章节,包括:征兵、练兵、阵法、计谋、火器、间谍、地形、攻战、守战、军需等等,每个章节都有详细的介绍说明,还引用了古今大量的战例,连民团杀退清军的那次战役也作为案例写入书中。这份教材一共厚厚的三册,一看就是李刚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查阅了很多的资料才编写完成的。王强心中感慨,此人真是个义士呀!想到李刚举荐的那个将军冷锋倒是一个合适的讲授军事课的人选,可如今自己军务繁忙,不能擅离职守去请,看来只能找机会再说了。自从锦州破敌以后,在兰汀的眼里,王强就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位叔父感到自豪骄傲,兴奋不已,张晓平开始着手筹备他商行的事情,兰汀闲来无事,索性换了亲兵的装束,整天跟屁虫似的围在王强身边,殷勤细致的当起了书办,王强喜欢她的伶俐乖巧,也就由着她了。这一天,王强同几个将领议事完毕,在屋子里甩着胳膊,转着脑袋的活动放松一下,兰汀端着一碗莲子银耳羹进来,笑着说道:“叔父,这是我刚熬好的,快喝了吧,这些日子您都累瘦了。”王强笑着

说道:“只要能打胜仗,再累心里也高兴啊。”兰汀说道:“可不是,别说您了,我、叔叔、还有满锦州城的老百姓都跟过年似的那么高兴。要说不高兴的,恐怕只有那些靼子兵了。”顿了一下,兰汀接着说道:“刚才在大堂,我听一个辽阳来的富商说及,现在靼子兵最怕的就是您了,明军攻打辽阳的时候,清兵在城头看见您的旗帜,吓的大叫:‘快跑啊,王家军来了!’都没了命似的逃跑,结果,明军还没到城边上呢,这城里的靼子兵都跑光了。我看呐,您不如亲自领兵出战,一路打到盛京去,直接端了满清的老巢------”王强正美美的喝着银耳羹,听到兰汀的话,突然想起一事,脸色一变,打断了兰汀说道:“等会儿,你说清军喊什么?!”他说的急了,被呛了一口,使劲儿的咳嗽起来,兰汀赶忙上前,轻轻拍着王强的脊背,说道:“看您,慢点喝,清军喊呀:快跑啊,王家军来了!怎么了?”王强呆坐在那里,两眼发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过了半晌才气急败坏的说道:“皇太极,你丫够狠!”兰汀被吓坏了,以为王强是中了魔障,使劲摇着他的肩膀说道:“叔父、叔父!您这是怎么了?”王强回过神儿来,惨笑着说道:“嘿嘿,没什么,皇上的醋葫芦又该打翻了,说不定这回会呛死我。”兰汀不明所以,担心的看着王强,心里琢磨着:“醋葫芦怎么了?”王强知道了满清的离间计,估计崇祯肯定会起疑心,说不定又会想办法整治自己,他接连几天躲在府里,苦思对策,连军务也懒得打理了。这一天,洪承畴奉旨返回了锦州,同来的还有礼部侍郎周亭,洪承畴宣布了崇祯对东北各部将领表彰和升赏的旨意和任命王强为朝廷全权特使,同清廷议和的决定。王强见崇祯没有调自己回京,心里略微塌实一些,众将都受了封赏,也是皆大欢喜。洪承畴重掌东北边防军的指挥权,立即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但由于防御面积过大,兵部又接连从东北调走近十万兵马支援西北前线,东北边境防务已是漏洞百出,形同虚设,好在清廷一再示弱,并无南袭的迹象,这才稳住边关的局势。至此,皇太极示弱求和,让汉人自相残杀消耗实力的战略图谋已经完全实现了。

第七十章 袁崇焕的衣冠冢

崇祯十四年冬,王强在礼部侍郎周亭的陪同下,起身赴满清的首都盛京(现在的沈阳)准备签署停战协议。经过此前一个多月的商谈,双方对停战和疆界划分等各有关事项已经基本上达成一致,清廷态度诚恳,处处让步,但坚持要求王强能亲临盛京,同皇太极面唔后再签定此协议,王强请旨后答应了清廷的请求。这一天下午,王强一行抵达盛京郊外,清廷以最高规格的礼节迎接王强,他们在盛京城郊三十里处搭设迎宾台,沿途官道一律清水泼街、黄土垫道,道路两侧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清军士兵负责警戒,清军的大元帅多尔衮、大学士范文程等一干文武重臣早早出城等候,王强到后,双方见礼问候,在席棚歇息片刻,多尔衮邀王强一同乘坐一辆豪华的敞棚马车入城。马车所过之处,清军士兵一律行半跪的军礼,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对别国使节迎接的规格。王强见清廷以如此隆重的礼节欢迎自己这个满清的“死敌”,心中诧异,对身边的多尔衮说道:“大元帅,贵国以如此隆重之礼节欢迎使臣,足见诚意呀。”多尔衮微笑说道:“王大人有所不知,如此隆重之礼全为王大人您一人所设。”“哦?”王强疑惑的看着多尔衮。多尔衮继续说道:“我们满人最敬重英雄勇士,王大人英明神武,足智多谋,几番打败我们,连我也是大人您的手下败将,所以在我们满人心目中,您就是大英雄,是我们最为敬佩的‘敌人’!我皇曾多次言及,王大人之才抵得上千军万马,我朝无人能敌,他一直希望能见大人一面,倾诉仰慕之情啊。”王强不置可否点点头,说道:“大元帅谬赞了,王强不过一个晚生后辈,何当如此评价呀。”王强乘坐的马车进入盛京城内,一下引起了轰动,城中百姓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将清军打的落花流水的传奇人物,纷纷拥到街道两旁抻着脖子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文文静静的不象说的那么厉害呀?”“你知道个俅啊,儒将懂吗,人家那是用脑子打仗的!”“不是说使一杆大枪,爱光着膀子上阵吗?”“原来是个白面书生。”“废话,他是个太监,不白面,还长着大胡子呀!”------一行人到了王强下榻的馆驿,多尔衮将一切安顿好了才告辞出来。当天晚上,多尔衮同范文程等一干人又摆宴给王强接风,席间也甚是殷勤。并约好第二天陪王强到盛京各处去走走看看,王强也很想了解一下

满清的风土人情,满口答应了。第二天一早,多尔衮和范文程到馆驿接王强出游,根据王强的建议,一行人都换了便装,骑马出行。东北苦寒之地,又是冬天,早晨街上没有几个行人,有些冷清。多尔衮带着王强等人出了盛京城的北门,又向北行了五里,到了一座山前,那山地势平缓,山上苍松翠柏密密层层的,在晨曦中显得肃穆神秘,极目眺望,可见几缕炊烟从半山腰的山谷中缈缈的升起,缓缓的飘散着,一直连到天际,同白云混在了一处,让人悠然神往。多尔衮指着这座山说道:“此山叫霄山,山上有一座承恩寺,香火旺盛,求签极是灵验,各位如有兴致,我们去看看如何?”王强对这些东西一向不信,不过觉得山上景致不错,空气也很好,也想上去走走,于是点头,礼部侍郎周亭是个礼佛之人,听说有庙,高兴的说道:“好啊,不知这寺里的住持是何人,我倒真想同他会会,看看这关外的佛家禅机如何!”范文程也深通佛理,善对机锋,听了周亭的话就势说道:“这里的住持慧济禅师可是此中高手,看来今日范某有幸,可以聆听两位高手说禅。”周亭一向以口舌犀利,禅机敏捷而自诩,如今被骚到痒处,立时跃跃欲试的想露一手,多尔衮见状,笑道:“呵呵,看来周大人深通此道,今天要大显身手了。不过我是个厮杀汉子,身上杀孽甚重,别说礼佛,就是到那庙中去都觉得亵渎了殿堂。我看王大人也是军旅中人,八成跟我一样,不如这样,你们去和那老和尚斗智,我陪着王大人随便走走,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在山下汇合,这么这可成呀?王大人?”王强感觉这是多尔衮他们有意要把自己和周亭分开,也想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于是笑道:“元帅之言正合我意,我对禅机也是一窍不通啊。”几人拱手相别,范文程带着周亭顺着大路上山去了。多尔衮冲王强说道:“王大人,这霄山有一处名胜,和大人还有些渊源,不知大人可愿意前往一观呀?”“哦?和我有关联?那倒要去看看。”王强说道。两人带着一干随从骑马来到山的南侧,拐了两道弯儿,上了一处漫坡,在坡顶林中的一处墓地前停了下来。众人下马,多尔衮领着王强走进墓地,指着面前的墓碑,深沉的说道:“王大人,此墓为袁崇焕将军的衣冠冢,袁将军杀死了我太祖皇帝(努尔哈赤),乃是我满清的仇敌,但他也是我们满人所敬重的英雄豪杰,所以他死后,皇上命我等在

此地给袁督师修了墓,每年都来祭扫。吾皇曾多次对我等说起,他实对袁督师充满景仰之情,可惜是敌非友,为报父仇不得不设计借崇祯之手杀了他,心中也是万分的无奈和痛惜呀。”说完,多尔衮冲袁崇焕的墓深深的鞠躬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袁崇焕的震硕古今的抗金英雄,王强对他也是无比的景仰,想到如此忠臣良将却被崇祯所冤杀,到现在还不肯给他平反,倒是他的仇敌给他修墓祭拜,想到自己此番的境遇与袁崇焕何其相似,同病相怜,心中一阵莫名的悲苦,不由得跪倒在墓前,失声痛哭。多尔衮这次是奉皇上的旨意要说服王强投奔满清,而且他也打心眼里喜欢王强,见他哭的伤心,也跟着假意抹了几滴眼泪,等王强哭声稍弱,他轻轻扶起王强,轻声说道:“王大人节哀,斯人已逝,令人扼腕叹息,追昔抚今,真不愿看到悲剧重演呀。”王强明白多尔衮的意思,显然是指不想自己成为第二个袁崇焕。他苦笑一声说道:“你们即不愿悲剧重演,为何还要设计害我,‘王家军’的名号被你们叫嚷的满天下都是,咳!”多尔衮笑道:“嘿嘿!两军交战,本就是尔虞我诈,性命相搏,你王大人用苦肉计麻痹我军,趁夜袭营不也是如此吗!当时我们是敌人,自然是想方设法致对方于死地,而我军之所以要使用这些手段,还不是摸透了崇祯皇帝的禀性吗。如果崇祯是圣明贤德的君主,如此雕虫小技如何能够得逞呀。唉,王大人在明廷真是明珠暗投,如果能在我主麾下,我们同朝为臣,那该是何等的幸事啊!”王强此时方才明白清廷的真正用意,原来是想拉拢自己投靠满清,他虽然对崇祯没有好感,但既然投身到了大明,也一直以大明子民自居,所以投降满清做汉奸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他微叹一口气说道:“唉,元帅说的有些道理,敌人之间本不必讲什么道义,不过两国既已议和,自当化敌为友,以前的那些仇怨也就罢了。至于我吗,自会有办法保全自己,却也不必让元帅操心。”王强轻描淡写的拒绝了多尔衮的拉拢,多尔衮并不介意,笑着说道:“好,只要王大人心中有数就好,哦,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一行人回到山前,范文程和周亭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周亭一脸讪讪的表情,显然在禅机相搏之时没有捞到便宜。众人上马返回盛京,王强在马上回望宵山,心中默念:“老子绝不会当第二个袁崇焕,我可没他那么忠于朝廷!”

第七十一章 煮酒论仇敌

接下来几天,周亭负责同清廷官员落实协议签约的各项细节,王强则由清廷的官员陪着到城中各处游览,王强看到盛京虽远处关外,但物产丰富,交易旺盛,百姓安定富足,各族居民和谐相处,其繁华热闹不让京城,心里暗自佩服皇太极治国有方。

这一天,多尔衮趁周亭外出时来到馆驿,约王强去观看清军演操,二人骑马到了城东校场,在校场中央,近二万名清军士兵整齐的列队站立,多尔衮陪同王强上了观礼台坐定,负责指挥操演的将军令旗一挥,清军士兵单膝跪地齐整的高声叫道:“给大帅请安!给王大人请安!”

多尔衮含笑挥了挥手,那将军又挥动令旗,战鼓随即隆隆的敲响,清军士兵开始操练起来,操场上顿时尘烟滚滚,王强跟李刚学过阵法,他细心的观察清军的行动。只见清军士兵随着鼓点,穿插跑动,行动敏捷,分分合合,进退有序,演练出各种阵型,显然训练有素。王强看得心惊,心道:“清军的实力不可小视,如果当初是把这支部队派到辽西作战,恐怕明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多尔衮对王强说道:“王大人,你观这支部队战力如何呀?”

“恩,训练有素,作风硬朗,真乃威武之师!”王强由衷赞道。

“呵呵,可这支部队就是被你打的望风而逃的辽阳守军呐。”多尔衮笑着说道。

“啊!”王强听了一愣,他清楚的记得攻打辽阳的明军在战报中说:“辽阳守军因惧怕明军,弃城而逃,明军趁势追击,歼敌近万!”如果真是这支部队当时在镇守辽阳,怎么会让明军那么轻易的得手呢?原因只能是一个:清军是主动弃守辽阳!乃至主动弃守整个辽西地区,自己的这一连串“胜仗”根本就是白拣来的!王强微皱眉头,将锦州之战前前后后的情况和局势对比着一分析,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脊背一阵发凉,锦州之战前在东北的明军和清军基本上处于均势,谁想打败对方都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可现在呢,清军却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以明军现有的兵力防守这么广阔的区域,再想“集中兵力,据城坚守”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目前清军随时可以挥师南下,各个击破明军,占领关外的大片领土。“上当了!”王强醒悟过来,可他随即又觉得疑惑:“多尔衮干吗要把这个底儿告诉自己呢?”

王强思索着,走了神儿,多尔衮在旁问道:“王大人想什么呢?”

“哦?哦!”王强故作镇定的笑道:“这个,我在想,你们的太宗皇帝真是英明之主,雄才大略呀!辽西之战你们胜了。”

多尔衮见王强参透了皇太极的战略意图,不由笑道:“王大人真是聪明呀,不错,辽西之战,我军虽然丢失了大片的土地,但是由此确立了军事上的绝对优势。这都是我主圣虑高远的战略部署所致呀,有道是良臣择主而侍,我能追随如此圣主,真是今生之幸呀,满清得此圣主,也是我万民之幸啊。”

听多尔衮由衷的夸赞皇太极,王强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刻忌成性,心胸狭隘的主子,不由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阅过兵,已是晌午,多尔衮带着王强离开校场,顺着一条窄窄的街巷策马前行,三拐两绕,过了几道门,王强见道路两边开始有清廷侍卫在站岗,不由问道:“元帅,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多尔衮神秘的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会儿就到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在一个月亮门儿前下了马,随从接了缰绳,两人步行穿过一个大花园,来到一座大屋跟前,多尔衮在门前跪倒说道:“启奏陛下,臣多尔衮奉旨将王强请到。”

只听门里一人沉声说道:“哦!快请王先生进来。”

“遵旨。”多尔衮起身,撩开棉布门帘,伸手一让,说道:“王先生请进,我太宗皇帝就在屋内。”

王强这才惊觉,原来自己是到了清廷的皇宫内院,被秘密安排来见大清的皇帝皇太极了。他迈步走进屋里,只见皇太极正背对着他看着北侧墙上的一张巨大的地图,皇太极转过身来,两人相互打量着。那皇太极五十多岁,个头不高,脸膛黝黑,额头宽阔,目光深邃,仿佛能一眼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王强自恃乃一国使臣,只对皇太极一揖,淡淡的说道:“在下大明钦使王强,参见皇上。”

皇太极并不介意王强的态度,随和的说道:“呵呵,王先生请坐,盛京苦寒偏远之地,先生远道来此,可还习惯吗?”

“哦,有劳皇上挂怀,一切都好。”王强说道。

皇太极沉吟说道:“王大人久居京城,敢问这盛京比那京城如何?”

王强不知皇太极问话的用意,直截了当的答道:“要说地势优越,气候舒爽,是京城好些,要说官民和谐,社会安定是盛京好些;要说物产丰富,繁华热闹则在伯仲之间。”

“恩,说的透彻,王先生真是爽达之人。”皇太极由衷赞道。他站起身,走到北墙那张大地图前面,招呼道:“王先生请到这边来。”

王强起身来到了皇太极身边,同他并肩观看那张地图,那是一张明朝的疆界图,图中国家及各省的边界画的很清楚,各种地貌特征也标注清晰,河流、山脉、高原、草原都用不同的颜色描画,所有的地名都用满文,在下面用汉文小字注解,在地图上还画了各色的小旗,代表着当前国内各派势力的范围。

皇太极指着这张地图问道:“王先生,看这张地图,你可有什么感悟吗?”

王强通过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已经领教到了皇太极的雄才大略,知道此人有称霸华夏的野心,他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张地图所示的是皇上的心胸与眼界,在下妄断,皇上是以统一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为理想!”

“知我者,王先生也!不错,这张地图所及就是我眼中未来的大清帝国,我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就是要建立一个盛世帝国。别人说我是野心也好,妄想也好,都没关系,这是我自少年时代起就立下的雄心壮志,也是我毕生的追求!”皇太极侃侃的说道。

王强静静的听着,思考着。

“我想创建的不仅是一个庞大的帝国,更是一个百姓富足安乐的太平盛世,到那时,没有战争、没有匪盗、没有民族歧视、没有疆界的争端、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强大,万国来朝。如此盛世,你以为如何?”皇太极张开双臂挥动着。

王强叹息一声,说道:“皇上心胸博大,志存高远,在下佩服,不过建立这么个帝国不知要经历多少年的战争,造成多少的杀戮啊。”

“不错,是会付出很大的代价,造成很大伤亡!但是你想过没有,照大明朝如今这种内乱的局面,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在战乱中流血丧生?前几年北方一场大旱又饿死了多少黎民百姓?”皇太极一连串的质问让王强哑口无言。

皇太极接着说道:“杀是为了不杀,战是为了止战。我一统华夏,给天下苍

生一个和平的家园,有何不妥!不瞒先生,以我大清的军力,别说东北,就是现在兴兵中原,进占北京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我不想那么做,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王强默默摇头说道:“在下不知,请皇上开导。”

“就是因为想少些杀戮。”皇太极指点着地图接着说道:“如今明朝虽内乱,但还只是西北、西南一隅,江南、直隶、山东大半个国家还没有乱,一些地方还比较富足,部分老百姓还有活路,还对大明朝廷报有一丝留恋。如果我们此时进军中原,必定招致广大汉人的激烈抵抗,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异族,是靼子!”皇太极说道这里,脸色微红,显然有些气愤,接着说道:“但是据我判断,过不了多久,明朝的江山就会土崩瓦解,因为你们有一个太无能、太自私的皇帝,李自成很快就会把明廷的江山打烂。到那时候天下大乱,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自然会人心思定。那时侯,我朝将会出兵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百姓得了太平,自然会拥戴我们,也就少了很多的杀戮。正所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其实满汉本是一家,这大明天下本来就是民族混杂,苗、蒙、满、回、藏不都是炎黄子孙吗?为何非要汉人当皇帝呢!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你们的皇帝昏庸无道,心胸狭隘,连袁崇焕这样的忠臣良将都能屈杀,如此倒行逆施,大家还保他做甚!”

皇太极转过身子,扶住王强的肩膀,郑重说道:“王先生,我今日对你敞开心扉,是希望你能弃暗投明,归顺满清,我愿给你王侯之位,你我携手共创炎黄子孙的太平盛世如何?”

王强被皇太极的话深深的打动了,尤其是皇太极创建太平盛世的理想也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的愿望。

王强愣在当地,陷入沉思,他觉得让皇太极这样一个圣明的君主一统天下,真是万民之幸,比那崇祯皇帝好了不知多少。可他随即想到,在历史上,满清是以残暴和嗜杀而闻名的,满人圈地让汉民失去土地,沦为贫民;逼迫汉民去发留辫子,否则杀头;在统一天下的征伐中也屡屡犯下血腥屠城的罪恶,在锦州城外清兵残忍杀害汉民的情形也历历在目。这和皇太极所形容的太平盛世相距甚远,为什么会这样呢?王强疑惑了。王强回忆着历史,猛的,他想起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所有的疑惑也有了答案。

皇太极还扶着王强的双肩,期盼着他做出决断。王强缓缓的用力的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注视着皇太极说道:“皇上,您的雄才大略令在下钦佩,您创太平盛世的雄心壮志也让在下感动,不过,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皇太极神色一黯,平静的说道:“人各有志,我不会强人所难,你既做此决断,想必有你的理由,不知能否见告。”

王强一笑说道:“当然可以,皇上胸怀天下万民,乃不世出之一代圣主,但恕在下直言,您一人之志非整个满清之志,您一生之志,非万世子孙之志。您能体恤天下万民,有建太平盛世之愿,但您的手下呢?您的子孙呢?您想过没有,一旦您百年以后,天下会是什么样子,您的臣下、您的子孙,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纵观历朝历代,开国的君主大多是克己自律,有一腔强国富民的抱负,想建万世不拔之基业,但传至子孙,往往就忘了先人的意愿,穷奢极欲,残民以逞,时日久了,必然招致天怒人怨,乃至亡国。再说,我觉得满清人从总体来说还是嗜杀好战的,只您一个人有济世之心,恐也难调这么多的部众啊。所以在下想来想去还是待在明廷,静观其变为好,再说我身为汉民,也不愿背了这助纣为虐的骂名,万望皇上能见谅。”

皇太极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先生之言透彻三札,朝代兴起更迭确实无不遵循这条铁律。其实先生所言我也多有顾虑,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解决的良方,只能在训导子孙,选立皇储上多下功夫。不瞒先生,如今我给我的皇儿们请的老师一个是教汉文、满文的,另一个却是一位佛学高僧,我这样做,为的就是让他们多一份佛家的仁心,少一些我们满人的暴虐,但我所做的也仅此而已,再传至后代就难以料想了。可惜人生只有百年,能否得尝夙愿,还要看天意如何呀。唉!”

两人都直抒胸臆,言谈发自肺腑,谈的甚是投机,不觉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这时候,庄妃玉儿领着皇子福临进来了。原来到了午膳时间,玉儿发现皇帝没有用膳,一打听,知道他正在御书房接见王强,料想是谈的投机,连吃饭都忘了,所以吩咐人将酒菜送过来,她也对王强颇为好奇,就带着儿子福临一起过来了。

皇太极将玉儿和福临引见给王强,那皇后今年只有三十几岁,号称满洲第一美人,举止端方,气韵高雅,她不仅生的美貌,而且聪明干练,不让须眉,她拜范文程为师,潜心钻研汉学,对汉人的文化、习俗、历史、心理等有颇深的研究,是皇太极须臾不能缺少的参谋助手之一。

福临还只有四岁,生的面如冠玉,齿薄唇红,惹人喜爱,只是性情十分温和,稍显木呐,既无其父的雄武,又无其母的睿智。王强见了,心中一掐算,暗道:“这小子应该就是后来的顺治皇帝,康熙他爹了。”

皇太极看重王强,与他以平辈论交,所以招呼福临以子侄之礼给王强叩头,那福临很是乖巧,翻身跪倒,口中叫着:“侄儿给叔父请安!”

王强慌忙阻止福临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皇子千斤之体,在下可承当不起呀。”

那玉儿冰雪聪明,一看屋内的情形就知道皇太极劝降之举没有成功,心思一动,笑着说道:“王先生远来是客,又是天朝的使臣,与吾皇乃兄弟之谊,并无君臣之高下,不让福临叩头,岂不是不愿与吾皇为友了吗?呵呵,临儿,还不快给叔父叩头。”

福临听话,再次跪地给王强叩头,王强被玉儿的话说的手足无措,只好勉强受了。

那玉儿接着说道:“王先生,我儿这个头可不是白叩的,我久闻先生博学大才,奇思睿智,忠厚仁义,是当世的英雄豪杰,我儿年幼,性情儒弱,将来有难为之事相托,还请你这位叔父施以援手,不知能否答应。”

王强被玉儿的话搞得窘迫,赶紧点头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玉儿还不甘休,就势说道:“王先生真是爽快之人,我们满人一诺千金,对朋友最讲诚信,您即答应了,可敢跟玉儿击掌为誓吗?”

王强这才发现落到了玉儿的圈套里面,但他已经被玉儿用话逼到了墙角,不好再推脱,于是说道:“好,就依娘娘之言,如若将来皇子身处难中,王强定当竭力相救,决不食言。”他特意强调“皇子身处难中”给自己留了余地。

“好!”玉儿赞了一声,伸出玉手同王强连击了三掌,定下了誓约。在满族,男女之间不象汉人那样讲究授受不亲,所以玉儿能大大方方的与王强击掌,而王强倒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皇太极微笑着看玉儿摆弄

王强,见她简单几句话,就给自己儿子的将来留了地步,全然不费功夫,也深喜她的机变之才。

不一会儿,宫人将酒菜摆好,皇太极邀王强对坐一起用饭,玉儿则带着福临退出去了。

皇太极端起酒杯说道:“王先生,今日与你一番交谈真是畅快,来我们共饮此杯。”

王强也举杯陪着喝了。

皇太极放下酒杯,看着桌上温酒的水瓶说道:“古人青梅煮酒论英雄,我今日却想与先生温酒论仇敌。”

“哦?”王强好奇的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自斟自饮了一杯,问道:“王先生,纵观天下,你可知谁是我雄霸天下最担心的敌人吗?”

王强也自己喝了一杯,思索着明末历史进程中的知名人物,笑着说道:“我猜应该是李自成,他雄居西北,也有争天下之心,手下猛将谋臣甚多,而且他现在提出均田免粮的口号,深得民心,应该是您统一中原的劲敌。”

皇太极摇摇头说道:“不然,李自成是个劲敌不假,但他出身草莽,靠勇悍统兵,杀伐掠地,有打江山之勇力,无治国家之才能,终归是个枭雄而已,他手下谋臣勇将虽多,但多是宵小贪婪之辈,没有能成大器之人,有个李岩还算通些谋略,但也缺乏见识和雄心。所以这李自成不足为惧。”

皇太极一直在为统一天下而积极的做着准备,所以对明朝各派势力都秘密的派人侦察,对那些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的情况更是了解的很详细。

“那张献忠比之李自成更加无能自然也不是了?”王强问道。

“不值一提。”皇太极摇头答道。

王强琢磨一下,在东北统兵的有洪承畴还有吴三桂,这两人应该是满清进军中原的绊脚石,于是说道:“那就是眼前的洪承畴或者是吴三桂了。”

皇太极喝了杯酒说道:“也不是,这洪承畴虽然老辣,但其心无斗志,对崇祯也已疑惧甚深,既无心也无力。吴三桂是个统兵之将才,可也是奢靡贪婪,首鼠两端之辈,此人也不难对付。”

“那还能有谁呀?卢象升,已经是明军的手下败将;史可法吗?他现在官也太小了,还不知道在哪猫着呢。崇祯?操,别提他了就。”王强思量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了。

皇太极又满饮了一杯,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唉!王先生怎么就忘了你自己呢!”

“我!哈哈哈哈。”王强闻听朗声笑了起来,说道:“皇上,您这话可是有点耸人听闻了,我只是一个空壳的小太监,手下没有一兵一卒,面团似的随人捏弄,这次回去,还不知道皇帝怎么发落我呢,我怎么会是您的大敌呢。虽说我是两次击退过清军,但别人不知道,您却应该心里清楚,第一次在通州是靠了坚城利炮,运气好;这次在锦州辽西更是靠着清军主动撤离,实际上是中了您分散我军兵力的计策了。”

皇太极默默看着王强说道:“王先生此言差矣,不瞒先生,自从你开始办大市场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对你留意了,我自认对你的了解比你的主子还要多一些。”他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说道:“办市场、开钱庄、供应军需,你样样办的有声有色,种地的农民被你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练成虎狼之师,打退了数万清军,换了是我,恐也办不下来这么多事情,这足见你之大才;你收服李刚、尚大勇、田精明这些悍将能臣,让他们死心塌地为你卖命,现在又办了个学校,培养能臣良将,可见你善于用人,爱惜人才;你遭人暗算,招了皇上的猜忌,居然能韬光养晦,忍辱偷生,深居大内干敛粪桶活计,足见你城府之深。这些都是你的过人之处,但如果光是这些还不算什么,你真正可怕的却是另外三条。”

王强见皇太极对自己的情况如此了解,很是惊讶,又听他说自己还有三条可怕之处,则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了,好奇心起,不由的也站了起来,望着皇太极,等着听下文。

皇太极伸着指头说道:“第一,你有爱民之心。你在山东杀官放粮,为的是救百姓;你在锦州冒险劫营破了清军,实际上也是因为怕百姓再受戕害。你有爱民之心,救民之举,自然也就会受到百姓的拥戴,纵观大明天下,能如此深得民望的只有你先生一人。一旦我朝入侵,你先生登高一呼,率众抵抗,万民景从,实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

“第二,你有称雄之志。我观你的为人,不贪财,当然更不会好色,但自出仕以来,你就一直在积极的培植羽翼,积攒实力,如果不是你那昏庸的主子压制,恐怕你如今已经羽翼丰满,无人可以制衡了。你办学校的宗旨,不提忠君报国,却说强国富民,其用意深远,凡人如何能够体察!你这么做恐怕不是为了报效朝廷吧?你此次来盛京,我以国士之礼待你,以王侯之尊诱你,你都不为所动,那除了皇位,还有什么能让你动心!你我二人都有称雄之志,天下却只能容一主,那我们不是仇敌又是什么?”

“这第三,也是你比我要强了百倍的地方,那就是年轻!你小小年纪,已经有如此作为,再过些时日如何得了!你一天天的长大,我一天天的变老,你可以等,可我不能一直等下去。这满清有我在,还能与你制衡,一旦我撒手人寰,我朝将无人是你的对手!所以刚才让你盟誓关照我儿福临绝非儿戏之举,实属无奈呀!”

“我本想千方百计说服先生,与我联手共创大业,以你的年龄,可以关照我的儿孙三代,确保天下共享百年太平,可先生却不肯应允,实在令我心痛。你既不能为我所用,就必定是我争霸天下的障碍,那就是我大清的死敌!”说到最后,皇太极竟凶像毕露,声音凄厉。

门外的侍卫听见皇太极的吼叫,以为是王强行刺,慌忙破门冲了进来,用刀逼住王强,

王强本就听的心惊肉跳,见此情景,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不好,皇太极要杀我!”吓得一下坐在椅子上。

皇太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吩咐侍卫退下,温声说道:“刚才是我酒后失态,让王先生受惊了,你放心,你虽是我大清的敌人,但在满州的地界,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满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我决不会乘人之危加害于你。”

王强稳住心神,小心的问道:“听皇上的意思,一旦我离开满清的地界儿,您就可以害我了?”

皇太极凛然说道:“王先生既我大清的仇敌,我自然要除之而后快,而且我们对付敌人从来不讲宽恕仁义的。不过我敬先生是个英雄豪杰,不会用毒药、行刺这类下三烂的手段,不管是阵前厮杀、还是巧用计谋,总之要光明正大,同时也决不留情!你可要小心了。不过,如果哪一天,你想归顺我大清,只要踏足我满清边界,我依然以国士之礼以待先生。”

“多谢皇上提醒,王强自当小心谨慎保全自己。”王强抱拳说道。

二人虽是仇敌,却又肝胆相照,志趣相投,一起纵论天下,欢谈畅饮,直喝得面红口吃方散。

第七十二章 诈伤

王强辞别皇太极回到馆驿,反复琢磨着皇太极的话,觉着这个皇帝比那崇祯不知强了多少倍,尤其是皇太极创建太平盛世的理想让他折服,国家统一、民族和谐、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强盛、万国来朝,这幅画面多么让人向往和期盼呀。可这个理想非要一个鞑子皇帝去实现吗?非要经过流血、杀戮以后才能完成吗?我现在在帮崇祯,实际上是不是在助纣为虐呢?这满清既然把我当成死敌,劝降不成,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除掉自己,而他们除掉自己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到处造谣,让崇祯皇帝起了疑心,借他的手杀了自己,可怕的是清廷对自己的情况了解的太多了,将自己办学宗旨、私下拜谒袁崇焕的墓地这些事情传扬出去,再无中生有的编造一些谣言,那不管自己怎么韬晦,以崇祯的昏庸和猜忌的本性,恐怕自己也难逃诛戮或者罢黜了,不管怎么说,这崇祯皇帝是不能再保了,得想个什么办法先摆脱了他的控制再说。王强苦思冥想,彻夜未眠,直到天明心中才有了计较。

接下来几天,周亭继续同清廷官员商谈划界事宜,清廷甚是大方,又将占领的四座县城归还给明廷,周亭见谈判顺利,收获很大,自然兴高采烈,王强却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清廷继续施行先予后取的把戏罢了,却也不好说破。

王强每天留在馆驿不再外出,倒是满清的一些王公大臣仰慕王强的大名,纷纷上门来拜会他,交谈之中依旧是希望王强能归顺大清,王强一概敷衍过去。又过了三天,两国疆界划定,草签了协议,王强决定启程返回锦州,临行之前,多尔衮又宴请了王强一行,并当面送给王强一匹宝马叫踏雪无痕,皇太极和玉儿也托多尔衮转送给王强礼物,皇太极送的是一口宝剑,玉儿送的则是一块玉佩,玉佩的穗儿是玉儿亲手用金线编织而成,王强自然是没口子的称谢。

王强一行启程南归,晓行夜宿,六天以后已经到了锦州城郊,遥遥的能看到锦州的城头,明军一名参将带着一队士兵前来迎接,那参将告诉王强:在王强赴盛京期间,锦州风传他已经归顺了大清,将一去不返,东北军民人心惶惶,连洪大帅也是坐立不安,所以现在听闻王强已经回归,满锦州城的老百姓敲锣打鼓的庆祝,洪大帅带领官军在锦州城外列队迎接,要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另外朝廷的钦差已经到了锦州,皇帝旨意好象是要调王强回京,另有委任。

王强听了只是一笑,他归顺大清的谣言肯定是清人离间的伎俩,而调自己回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好在自己一路之上已经想好了对策。

队伍到了锦州城外,已经隐隐的能看到城门口迎接的人群。王强吩咐停车,他下了

马车,叫随从将多尔衮送给他的那匹宝马牵过来。王强冲那参军和周亭说道:“呵呵,二位,此番去满清议和,清人甚是恭敬,我们不仅在和谈划界上占了大便宜,而且他们还纷纷以宝物相送,贿赂本大人,这匹马是多尔衮送给我的,你们看看这匹马如何?”

那参军凑过来抚摩着那马雪白发亮的皮毛,脱口赞道:“好马!真是一匹宝马!毛色纯正发亮,腿长腰细,实在是良驹的根骨体型,必定能日行千里,大人得此宝马,真是可喜可贺呀!”

那周亭却觉得王强收受清人的礼物甚是不妥,他在朝中当差,知道崇祯的禀性,怕王强此举招了猜忌,于是说道:“王大人,此马虽好,却似乎不宜招摇,毕竟是清人的东西,传到朝中,恐遭非议呀。”

“诶,周大人多虑了!清廷惧怕我天朝,才以礼物供奉,此马就好比是我的战利品一般,有什么可藏掖的?我现在就要骑了此马入城,以显我大明的威武雄风。各位请上马启程!”

众人都上马,王强一马当先,走在队伍前面,离城还有三里的样子,王强暗中松了缰绳,用掌中一枚铁针狠狠刺了一下踏雪无痕脊梁,那马吃疼,稀溜溜嘶鸣一声,亮开四蹄狂奔起来,王强故意吃惊的大叫一声,使劲儿伏在马背上。踏雪无痕确是一匹宝马,奔行迅速,起落平稳,很快把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王强只觉两耳生风,腾云驾雾一般,两边的大地飞速向后倒退,让他感到晕眩。

在城门口,数千明军士兵列队迎接王强,洪承畴带着一干将领站在队前,队列后面是成千上万的百姓挤挤挨挨的抻着脖子,等着一睹抗清名将的风采,塔山军校的学生在顾炎武的带领下也挤在人群中,张晓平和兰汀则在城门的角落里站着。

踏雪无痕载着王强飞奔着向城门冲过去,城门口迎接的众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乱起来,几个中军的护卫见情况不妙,赶紧抢在洪承畴身前准备拦截惊马。马上的王强看到已经接近人群了,将心一横牙一咬,狠劲的一勒缰绳,那马仰脖嘶鸣一声,两只前蹄牢牢瞪住地面,身体向前一倾,噶噔一下停了下来,王强被巨大的惯性推着,一下从马的前头直掼出去,面口袋一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城门口一下大乱,洪承畴等人看清从马上摔下来的是王强,顿时大惊失色,慌忙围了上来,在外圈的百姓听说王强出事儿,也蜂拥着上前,列队的明军赶紧站成一圈,把百姓们挡在圈外。洪承畴等人赶到近前,看王强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口吐血沫儿,昏迷不醒,左胳膊肘向外翻转着,显然已是断了!他惶急的吩咐道:“快找军医!快找军医!”

军医挤到王强身边,附身一探王强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连声说道:“还活着!还活着!”接着又探摸王强的胳膊腿,说道:“左臂骨折,其他还好,王大人摔晕过去了,得赶紧救治,迟了有性命之忧!”

这时候,只听一个女生尖利的吵嚷声传来:“让我进去!混蛋!我是王大人的侄儿!”原来是兰汀看到王强摔伤,想进来,被明军士兵拦住,心急的叫嚷起来。一个副将在王强府中见过兰汀,知道她是王强的亲近之人,于是吩咐放她进来,兰汀和张晓平、顾炎武挤进圈内,一同抢步到了王强身边,兰汀带着哭腔俯在王强身侧,叫着:“叔父、叔父!我是兰汀,你快醒醒啊!”

洪承畴一脸的愁苦看着王强,心中焦急,暗道:“满天下都知道王强是抗清的大英雄,如今我回东北,已经有传言说我是回来抢功的,现在王强又在我的跟前摔成这样,弄不好我要背上因为妒忌争权,陷害忠良的名声!就是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呀。”

这时候,军医已经给王强做了简单的包扎,一副担架抬了过来,几个人轻轻把王强抬上担架,送到军营的医院去了,兰汀、张晓平、顾炎武紧紧跟在后面,洪承畴对军医官高声交代着:“一定要好生看护王大人,需用什么尽管到帅府来讨,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那军医诺诺连声而去。

好好的一场欢迎仪式就这么给搅了,这时候,周亭和王强的随从等人赶了上来,周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挤进人群,同洪承畴见礼,洪承畴阴沉的问道:“周大人,王大人刚才被惊马摔成重伤,有性命之忧,好好的马怎么会惊了呢?”

“啊!王大人他,他人呢?”周亭急切的问道。

“已经抬到军医院去救治了,到底怎么回事?”洪承畴追问道。

“嘿!中了清人的奸计啦!”周亭一脸的懊悔,他指着旁边的踏雪无痕说道:“大帅请看,此马名叫踏雪无痕,是清军主帅多尔衮送给王大人的,当时在下还提醒王大人当心,可王大人不听在下之言,刚才硬是要骑了此马入城,不想就突然出事了。依在下看来,这是清人惧怕王大人,专门训出此马以伤害王大人的性命呀!”

“哦?是这么回事!”洪承畴心里一松,已经有了计较,王强被摔伤是被满清设计害的,这样对外宣传,自己就可以脱了干系了。

洪承畴当下回府,同周亭联名拟写奏折,将王强中了清人的奸计,被摔成重伤,生死难料的情况详细写了,同时他下令,在各地张贴告示,将王强被摔伤的事情大肆传扬,征集东北各地的名医给王强治伤。

第七十三章 兰汀的心事

却说王强被抬到军医所,服用了醒脑开窍、行经止血的草药,又把左臂接好,打了石膏夹板,折腾了一个下午,王强呼吸已经平稳,性命已是无碍,但依旧紧闭双目,任谁呼叫也不转醒。

张晓平、顾炎武见军医所条件简陋,环境嘈杂,不利于王强休养,于是提出将王强接回塔城的府中居住。军医所请示了洪承畴以后,安排一队士兵将王强送到塔城,同时安排一名军医随同到王强府中接着治疗。

王强来东北时带了几个家人随从,但当中没有能拿主意做主之人,反倒是张晓平、顾炎武二人和王强关系密切,一切事情商量着决定,里里外外的张罗支应,兰汀更是以王强的侄女身份自居,寸步不离的守在王强身边照顾。张晓平、顾炎武当下派人火速回京城给彩铃儿送信儿,请她速来塔城,同时安排请当地名医来给王强医治,还调集一队官军负责在赵府的外边护卫,并说好由他们二人轮流值班看护王强,可到了晚上,兰汀死活要陪在王强身边看护,张晓平、顾炎武拗不过她,只好应允了。

当天夜深,兰汀独自在房里陪在王强床边,王强脸色苍白,静静的躺着,还处在昏迷之中。兰汀默默注视着王强,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柔情。

兰汀打小就顽皮异常,象个男孩子,长大后跟随父亲和叔叔走南闯北历事甚多,见识也比寻常女子为多,到了思春的年龄以后,她就一心向往能嫁个英雄侠士,好一起浪迹江湖。她在特区期间,同彩铃儿交好,对王强的事情了解很多,还只是好奇。此次来塔城,她在锦州城头亲眼看见王强光着膀子奋勇杀敌的时候,心弦已被深深的触动,接着,她又亲眼目睹了王强设计破敌,挥军收复辽西的一系列的事情,更加认定了王强就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大英雄,竟是不知不觉的芳心暗属。王强出使盛京期间,兰汀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掐着指头盼望着王强早日回来,头一次尝到了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这番心思兰汀对别人不敢表露,因为她觉得自己和王强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这份痴情终究是一场梦而已。仅他是太监倒也罢了,人家彩铃儿跟了王强照样很幸福啊,可他偏偏又是自己的长辈身份,这个障碍如同一座大山挡在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不能逾越的。她打算等王强伤好以后,自己就回苏州去,远远离开王强,把这段感情永远的藏在心里,只在梦中去回味。

她凑近了细细的打量着王强,心里涌起一股幸福的感觉,自己可以这么安然而无所顾忌的看他,可以在他身边敞开心扉倾诉自己的情感,虽然他听不到,自己依然有一种满足和喜悦。她甚至希望王强多昏迷几天再醒来,这样自己就可以多几天时间象这样的陪着他。兰汀心潮涌动,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冲动,俯身在王强的双唇上轻轻的一吻,然后赶紧抬起身子深深的低下头,心砰砰乱跳,脸也热得发烫,稍倾,她偷偷抬眼,看王强好象没有反应,才定了心。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摩着王强的脸庞,从额头,眉眼、耳边、一直到下颌,当摸到王强下巴的时候,她觉得什么东西硬硬的扎了一下自己的手,她惊疑的抽回手来,凑近了仔细观察王强的下巴,发现那里竟然有几根胡须的硬茬儿,她惊得一下跳起来,太监怎么会有胡子呢!

就在这时候,王强的双目霍然睁开

了,他右手手指伸在自己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兰汀又惊又喜又羞,大瞪着两眼看着王强,脸羞的通红,差点儿叫出声来。

其实王强早在军医所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在回锦州的路上,就打定主意通过诈伤的办法,彻底摆脱崇祯的控制,所以他在锦州城外故意把马弄惊了,然后在众人面前摔伤,当时他也确实是昏过去了。在军医所给他接骨的时候,虽然服了麻药,但是依然把他疼醒了,他琢磨着干脆就来个“深度昏迷”,这样就能骗过众人,以致骗过崇祯了。

王强计划得很好,可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条:就是他得正常的排泄!如果他自己不醒,就得靠别人帮忙,可那样一来,他假太监的身份就暴露了。他从傍晚时分就开始有了尿意,但当时身边人杂,他只好忍着,本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再偷偷起来解决,不想兰汀这个丫头竟一直陪在身边不走,他憋的难受,还不能露出特殊的表情,心里那个急呀,就甭提了。刚才兰汀吻他,他也是心中一荡,却越发不好意思张眼,直到兰汀摸他下巴,他觉得她肯定已经发现了自己有胡须了,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兰汀见他醒了,张皇的问道:“你,你怎么醒了?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王强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急促的说道:“兰汀你别出声,待会儿我再告诉你,你赶紧到出去一下,给我看着,我有点急事儿要办,快、快!”

兰汀不知王强什么意思,赶紧退出门去,王强起身下床,从床下拎出尿壶,一只手撩起袍子,溺水立时喷涌而出,王强眯起双眼,长吁了一口气,心中那份舒畅好比是六月天进了冰窖一般的爽,他痛痛快快的解决了内急,将尿盆找了个角落藏好,然后又躺回床上,冲外屋轻声叫道:“兰汀,进来吧。”

兰汀进屋,立时闻到了气味儿不对,不由的掩了鼻子,已经知道王强所急何事了,不由的好笑,她赶紧燃了熏香,屋里味道才好些。不过这一乱,也把刚才心中的那份难堪给冲淡了一些。

王强此时才有心情回味兰汀刚才亲吻自己的举动,料定这丫头已经对自己生情,心里觉得不妥,想着还是装糊涂好些,于是说道:“哦,兰汀啊,我这是怎么了?我只记得从马上摔了下来,一直到刚才这个、这个被憋醒了,唉呦,我这手怎么成这样啦?”

兰汀见王强是才刚醒来,那自己刚才过分的举动想必王强是不知道了,暗中松了口气说道:“叔父,你可醒了,你在锦州城外摔下马,昏过去了,手臂也摔断了,急死人了。不过大夫说你性命无碍,只要醒了就好。”接着又把王强回府以后的诸般措置说了。

王强连连点头,说道:“真是辛苦你们啦。”他想到自己要接着“昏迷”下去,需要有人暗中配合他才行,既然兰汀已经知道了,索性就请她帮忙。他轻声说道:“兰汀,我这里还有一件为难之事要你帮忙。”

“噢,叔父请讲。”兰汀说道。

王强沉吟着说道:“你知道,我这次打败清军,清廷恨我入骨,千方百计要暗算我。下一步他们必定到处散布谣言,说我如何如何,让皇上对我起疑心,象当初杀袁崇焕那样杀了我。所以我打算装作一直昏迷不醒,这样可以麻痹清廷,也去了皇帝的疑心。所以我醒过来这件事情,你先

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讲。”

兰汀很聪明,一下就听明白了王强的意思,说道:“行。不过对我叔叔和顾先生也不说吗?他们可都是自己人。”

“也不能说。你想呀,我这一伤,清廷甚至皇上都有可能会有怀疑,八成得派密探来探听消息,如果你叔叔和顾先生他们知道了实情,言谈举止稍有流露,就有可能被识破,所以暂时还是不告诉他们的好,等风声过了,再告诉他们不迟。”王强说道。

“恩,我明白了,我会替叔父保密的。”兰汀使劲点头说道。

“还有,现在只有你知道我的真实情况,所以你还得帮我一些忙,第一个是煎药、喂药需要你亲自来,我已经醒了,如果再吃大夫给我开的那些治昏迷的药,说不定能把我吃傻了,所以你在煎药的时候,悄悄把药换了,红塘水就行。还有就是我这个、这个要方便什么的,得背着人,所以到时候,你就说我需要静养,别让闲杂人等进屋,我方便以后,这个还得拜托你,还得偷偷的,这个这个真是不好意思的很,你明白了吗?”

兰汀脸一红,又使劲的点了一下头,她忽然想起王强下巴上的胡子根儿,心中好奇,却不好意思直接问,拐着弯儿问道:“叔父,我一直听说这个做公公的都不会长胡须,不知是为什么?是不是也有的公公会长胡须呀?”

王强知道兰汀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胡子,而且正需要兰汀帮助自己拔了胡子根儿,这个事情是瞒不住她了,他思忖一下说道:“一般这个是男人都长胡子,女人呢不长胡子,这个就是男女之别。这个当太监的净了身子,当然就不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这个公公应该不长胡子的。这个、这个、可是不过呢,要是这个公公他没有净身,那他就还是男人,自然这个就会长胡子了。其实这宫里头有不少公公都是没净身的,好好的谁愿意不男不女的呀,所以有的就悄悄的逃了这一关,你比方说我吧,我当初进宫就没净身。”

兰汀惊讶的瞪着王强,说不出话来,心想:怪不得王强不象太监那么猥猥琐琐的,原来他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过是顶了太监的名儿罢了,也怪不得彩铃儿整天美美的,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强见她惊讶,笑着说道:“兰汀啊,这个太监要是没净身,被朝廷发现了就是死罪,这个事情要是传出去,我可就没命了。”

“不!不!不!我决不会对别人说起的,我是替您高兴,你是个大英雄,本就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在可好了。”

王强叹口气说道:“你知道,为了隐瞒这个身份,我可吃了不少的苦头,光这胡子两三天就得拔一回,不然就露馅儿了。现在呀你就帮我把这胡子根儿拔了吧。”

“哦,那怎么拔呀?”兰汀问道。

“你把我随身带的那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有一盒油儿,抹在下巴上,过半个时辰以后,再用胶布糊在下巴上,一扯就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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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汀照王强的吩咐,帮着他把胡子拔了,两人又絮絮叨叨的商量了半天怎么应付明天的事情。王强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兰汀知道了王强的真实身份,也不好意思与他在一个房里同睡,自行到了外间屋,胡思乱想着也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了。

第七十四章 雪夜露禅机

王强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传开,立即轰动朝野。洪承畴着人四处张贴告示求医问药,说明王强受伤的原因,大家都信实了王强是遭了清廷的暗算,无不扼腕痛惜,痛骂满清,王强抗清英雄的声名更盛。东北各地的民众爱戴王强,纷纷到塔城来看望慰问,赵府每天人流不息,各种珍奇的草药、补品堆满了一屋子。当地各路名医也受邀纷至沓来,也不拘是看什么病的,都聚到这里来参酌病情,各种医方子开了无数。崇祯接到洪承畴的奏折,开始还有点疑惑,怀疑王强是在玩什么花样儿,后来周亭和传旨的官员回到北京,当面向他汇报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他才慌了神儿,对王强的疑忌去了,害怕就此失去这么一位能臣,立即派出太医,带着宫里的御药前往东北去视疾。

医生请了许多,药也换着方子吃了无数,可王强依旧是昏迷不醒,连脉象都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伤臂在日渐康复。最后连同太医在内的十几位名医共同会诊,得出一致意见,王强脑部受损,已经恢复无望,只能服药静养等待奇迹发生了,众医生遂放弃了努力,离开了赵府。崇祯得到了太医的报告,心情沉痛,痛骂太医无能,着人赏王强万两白银,让洪承畴派人照料王强,也就此搁开了手,忙着西北的事情去了。

王强诈伤之计瞒了天下人,却瞒不住二个人,其中一人是皇太极,这皇太极听说王强摔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以后,只苦笑一声,暗自佩服这个小太监诡计多端,他这么一来,让自己借崇祯之手杀他的计谋彻底失效了,而且还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自己脑袋上,让满天下的人都知道王强和大清势不两立,都指责满清卑鄙无耻,暗箭伤人。

另外一个瞒不住的却是彩铃儿,她和王强夫妻多年,对自己的丈夫的知之甚深,刚听到王强摔伤的消息她也惶急了一阵子,但转念一寻思:“自己的夫君聪明透顶,哪是那么容易遭人算计的呀,他身居大内,当了几年假太监都能滴水不漏,装个病人岂不是小菜一碟吗,八成是厌了被崇祯摆弄,玩的金蝉脱壳的把戏。”不过她毕竟心里没底,也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家人收拾金银细软,带着丫鬟、婆子、管家、佣人一队人马,搬家似的启程去东北探望,同时通知在西山庄子里居住的小山子带着一干壮丁一起跟随去塔城。由于他们一行人是坐的马车,行动缓慢,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了塔城,此时王强的病情已经有了定论,医生已经离开了,府里也清净了许多。

这一天彩铃儿一行到了塔城军校,同张晓东、顾炎武等人见礼,简单的说了几句,了解了一些情况以后,她一个人走进内室还关了门,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她就出来了,众人还担心她承受不住打击,可她神情镇定,腮边虽有泪痕,却没有什么特别哀伤的表情,只是看兰汀的目光多少有点怪怪的。

她一出来,就对随从家人一通的指令,当即吩咐管家在塔城高价买几处连在一起的院子,打通了改成大宅院;又吩咐包下一处旅店,暂时安置带来的丫鬟仆人;接着又叫仆人从外面置办一桌八珍席面,说晚上要请张晓东、顾炎武等人吃饭,答谢他们这段时间照顾王强的辛劳;她还吩咐小山子带着家丁接替外面的那队明军士兵负责这里的安全警卫。她还嘱咐顾炎武,说尽管王强这个样子,这学校还要接着办下去,一应花费自然由她来支应。

众人见彩铃儿如此干练爽利,都放了心,总算有了主心骨,一切相关事宜自然请彩铃儿做主。兰汀也只得无奈的退居二线,将贴身照顾王强的位置让给了彩铃儿。

那彩铃儿出手阔绰,管家也很能干,很快在城东买下几个院子,打通了,改建成一处大宅院,半个月以后,彩铃儿领着一大家子人搬了过去,她见张晓东一天到晚在外面忙碌,兰汀一个人无聊寂寞可怜巴儿巴儿的,再说一个女孩家住在军校里也多有不便,遂让兰汀搬过去一块居住,张晓东知道兰汀和彩铃儿关系亲厚,自然放心。

新建的赵府一共四进,院墙高大厚实,每一进院子的门口都有家丁把守,到了晚上更是戒备森严。王强和彩铃儿住在第三进,因王强需要静养,所以这个院子只有兰汀、小山子可以自由出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连每天的饭食也是由兰汀负责送进去。

这一天深夜,天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上阴云密布,北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人脸上生疼,眼看就有一场暴风雪要来了。子夜时分,赵府后院的一个小门突然开了,一行四人鱼贯着进了院子,打头儿的正是小山子,小山子领着其他三人一路摸索着悄无声息的穿过后院,又穿过了一道门进入到王强居住的院子,屋子里还亮着灯,静静的,王强依旧闭目躺在炕上,胳膊上的夹板已经去了,但还缠着绷带,彩铃儿坐在旁边的春凳上发着呆。屋里烧着火炕,暖烘烘的,同窗外呼号着的寒风映衬着,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山子带着那三个人到了门口,轻声禀告了一声:“夫人,客人来了。”

“哦,快请进

来。”里面彩铃儿惊喜的说道。

小山子掀开门帘,带着另外那三个人进了屋里,三人中有一人彩铃是熟悉的,正是原特区民团的军师李刚,另外两个却是两位僧人,其中一个已经年过七旬,长的瘦小枯干,一对长长的寿眉下面是一双精光内敛的小眼睛,目光甚是柔和,另一个僧人四十多岁,身形高大魁梧,宽额阔口,浓眉大眼,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显然藏有兵刃。这两个和尚,就是李刚在给王强的信里面提到过的法空和尚和他的徒弟智能。这智能是当初袁崇焕手下的一员猛将,原名叫冷锋。

原来,李刚听说了王强受伤无法医治的消息以后,心急如焚,他想起在普陀山恩济寺出家的战友冷锋,据说他的师傅法空和尚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内功深湛,心地仁慈,而且颇通医道,于是找了个由头向吴三桂告了假,赶到普陀山将王强的事情向法空和尚讲了,那和尚也钦佩王强是精忠报国的民族英雄,欣然应允,当天就带着冷锋跟李刚上路急急赶往塔城。李刚是个细心人,他估计在塔城肯定会有清军和东厂的密探在监视王强,考虑到自己身份以及和王强的关系特殊,所以三人化了妆,先住在了一家旅店里,然后托人给彩铃儿送信儿,告之自己的住处,彩铃儿知他是王强的心腹之人,这才派小山子趁夜将李刚他们几个接到了府里。

李刚给彩铃儿和法空他们之间引见了,几人相互见礼落座,彩铃儿还亲自给三人泡了茶。

李刚说道:“夫人,我听说了王大人的病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不知近来情况如何?”

彩铃儿无奈说道:“还不就这样了,每天喂药静养,死不了也活不过来,慢慢熬着呗。唉!”

李刚指着法空说道:“这位法空禅师道行深厚,所以我把他请来,看看有无可能救醒王大人。”

“嗨,这太医都没有办法医治,这药吃了一箩筐了,也没见好,看不看的却也不怎么打紧。”彩铃儿淡淡说道,好象并不急着让法空给王强医治,李刚等人均觉诧异。

法空和尚双手合十,口宣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诚如夫人所言,老衲虽粗通医理,却也没有把握,不过王大人乃抗清名将,老衲愿意略尽绵薄一试,不知施主可否应允。”

彩铃儿一笑,说道:“那就有劳大师啦。”

“阿弥陀佛。”法空走到王强身边,坐在凳子上,将手搭在王强腕上,静静的待了一会儿,眉头先是微蔟,接着渐渐的舒展开了,面露微笑,放开手走回座位,寿眉低垂,默然不语。

李刚见状,关心的问道:“大师,王大人的病情如何,大师可有解救的办法呀?”

法空依旧微笑着一言不发。

冷锋性急的说道:“师傅,王大人病情到底如何呀?”

法空寿眉微抬,扫了一眼冷锋说道:“佛云:身心寂静一念不生,不可说,不可说!智能啊,你的止观功夫还是差了。”

冷锋赶紧低头说道:“阿弥陀佛,师傅教训的是,徒儿心不静,已生了急念。”

彩铃儿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巧笑一下说道:“大师既然把了脉,那我夫君这病可有解脱之法呀?”

“呵呵,施主早已智珠在握,大难得脱,何须老衲多言,也请王大人放心,老衲乃方外之人,不问俗事,老衲告辞了。”法空说着起身要走。

这时候,躺在炕上的王强忽然睁眼说话了:“大师留步,王强这里给大师赔罪了。”他这一说话,李刚和冷锋都被吓了一跳,法空和彩铃儿倒是神态自若,一点儿也不惊讶。

李刚冲到王强身前,激动的说道:“王大人,你醒过来了!你这是------”他猛的醒悟了过来,猜到了王强的用意,高兴的接着说道:“我明白了,王大人此举真是高明,连自己人都骗过了,让我白跟着着了这会子急。”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

王强伸出右手拉住李刚的手动情的说道:“我说老李,你别怪我,我这还不是给逼的吗,上头的醋坛子一翻,靼子再给添把火,不这样儿,我这小命儿不保啊。”他又指着法空和冷锋说道:“这两位应该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两位高僧了吧。”

“正是,这位是法空大师,这位是智能大师。”李刚给王强引见着。

法空此时已经重新落座,微笑着看着王强,冷锋听到李刚和王强的对话,略一思量也已经明白了王强假装昏迷的原由。

王强坐起来,冲法空和冷锋说道:“有劳二位大师了,在下刚才不知是什么人来,所以欺瞒了大师,我给二位赔罪了。不过我听这意思,法空大师刚才好象已经瞧出我是装的,难道是有什么破绽吗?”

“呵呵,破绽自然是有的,只寻常之人分辨不出。我把大人脉搏,观你气息,显然不是久处昏迷之人,我用内力压迫你腕上的经络,你也有所反抗,我自然心中明了。”法空解释道。他又接着说道:“我虽方外之人,却也知道大人此举之深意,心中

感佩,赔罪之说万不敢当。”

冷锋插言说道:“我明白了,这都是那狗皇帝给逼的,不然大人恐怕就是第二个袁督师了,哼!”他气愤之间又犯了嗔念,赶紧低头默念佛号。

李刚问道:“大人此次用计暂时摆脱了朝廷,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王强见法空是得道的高僧,冷锋显然和李刚一样也对崇祯不满,也就没了戒心,缓缓说道:“两位大师,老李,不瞒各位,我这次冒险诈伤不仅是为了保全我自己,更主要的是要脱离了皇上的视线抓紧进行抗清的准备。我此番出使满清,发现清军实力极其强大,而且有野心要逐鹿中原,吞并我大明江山。他们现在故意退兵,让出辽西,实际上是为了麻痹朝廷,让朝廷抽兵赴西北作战,让我们汉人自相残杀,好从中渔利,一待天下大乱,他们就会进兵中原,夺取大明的江山。”

他说的口渴,拿过床边的一个杯子喝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道:“可如今皇上一心想安定国内,不能识破满清的奸计,而且皇上刚愎自用,听不进忠言,容不下能臣,朝廷兵力空虚,粮饷不济,早晚会被清廷得逞,到时候万千黎民百姓恐怕要遭满人的屠戮。所以我想暗地里培养人才,着手编练军队,一旦清军入侵,就起而迎之,以救万民于水火。”

“阿弥陀佛!”法空高宣佛号,两眼精光四射,肃然看着王强说道:“施主有济世之心,正是我佛所言之大慈悲,佛法无边,施主正是有缘之人,老衲师徒愿以绵力助施主修成正果。”

李刚双掌一合,兴奋的说道:“好!大人既有此心,我李刚也愿效犬马之劳。不过以大人现在的处境,公然编练军队恐怕难办,一旦被朝廷发觉,可就担了反叛的罪名啊。”

王强胸有成竹的说道:“无妨。现在皇上已下明旨允许地方士绅自行编练民团,以协助官军维护治安,抵御盗匪。我们可以在各地广购田土,兴建农庄,以编练民团的名义招兵买马,囤积军备。清军不入侵则已,一旦入侵,我们就群起而抗之。另外,这个军校我要把它办好,以军事训练为主,培养出一批骨干派到各地的民团中去带兵练兵,这个军事教员我想请智能大师来担任。”

智能听了,颔首说道:“阿弥陀佛!”

王强接着对李刚说道:“老李,你目前手里掌握着一支军队,所以你要按兵不动,牢牢掌握住这支队伍,只管把兵练好,早晚要用上。另外,你手下的兵主要是我们老民团的人,你选一些可靠能干之人,找个借口把他们开革了,暗中让他们转道到塔城军校来受训,将来可以作为我们抗清军队的骨干。”

李刚点头应承。

王强接着说道:“另外,我们这批学员中也有不少是经济方面的人才,我想再培养一段时间以后,让他们依托各地的农庄去生业、经营,为我们练兵、建军筹集粮饷。还有,这个事情我会安排人告诉老尚和老田,他们俩是可以信的过的。让老尚也从民团中选调一些人来军校受训,让老田为军事物资的筹集想些办法,精铁、火药、弓箭这些要多备,同时找机会通过海外贸易采购一些火枪、火炮。”

“此事干系重大,牵连着万千黎民的性命,所以事机一定要密,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就是小山子知道,其他人,包括军校那些教官、学员们,都暂时不要挑明,对这些人还要多方考察,时机不到,一律不得吐露实情。”

“这段时间我就在府里躲着,居中调度,一切事宜通过小山子和你们联络,我对外宣布苏醒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真正起事的时候!”

王强这些日子躺在床上一直在反复琢磨着这件事情,所以现在说起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李刚等人听了,均觉可行,也都佩服王强心思缜密,目光长远。

法空和尚一直在微笑着静听,见王强说完了,笑着说道:“阿弥陀佛,天下大势施主已经了然于胸,做了安排。老衲是方外之人,不能抛头露面,不如就陪大人在府中,跟施主讨些斋饭,抽空跟施主交流些练武的心得,不知施主以为如何?”

这法空是有心想教授王强武功,想到王强不可能出家拜在他的门下,所以换了个说法儿,众人却也听的明白。王强喜道:“那可太好了,大师是方外高人,在下愿拜您为师。”说着挣扎着要下地给法空叩头行拜师礼。

“诶,施主不必如此,你身负天下大任,练些功夫只为强身自保,却也不必象江湖中人那样去搏斗厮杀,我们以友相交,不必讲什么师徒名分,智能也与你平辈论交,不必管什么辈分之别,希图大事,那些凡规俗礼就不要去管他了。”法空肃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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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雪,很快将屋瓦地面染成白色,但屋内众人的心里却象燃了一团火似的热乎乎的,一种热切的期盼在众人心中升腾着。彩铃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眉梢眼角还露着笑意,好象在梦着什么。

第七十五章 走火入魔

第二天,李刚就辞别王强秘密返回山海关,彩铃儿让人在内院收拾出一处精舍佛堂,作为法空和尚的居所,安排专人每天给法空和尚做斋饭,对外宣称他是请来给王强祈福祛灾的。

彩铃儿让人请来顾炎武,将冷锋介绍给他,说此人是王强生病以前就已经请定的军事课的教员,顾炎武也曾听王强提起过,自然高兴,正好现在学员的基础课程已经基本结束了,正在准备进入专业实践课程的学习阶段,冷锋来的时间正好。

冷锋随顾炎武到了塔城军校,又约了张晓平一同来商议下一步学生授课的安排,冷锋根据同王强商量好的意思,提出以军事课和经济学课程为主,同时扩大军事课程学员的人数,还说这个意思是早就同王强商量过的,顾炎武并无异议。张晓平的商行已经正式开业了,日常事务交给手下人打理,也搬到学校来负责教授经济课程,这也是他早就答应了王强的,并不负约。

小山子按照王强的吩咐,赶赴通州特区,将王强诈伤脱困,准备起事的决定以及下一步的安排详细的通报给尚大勇和田精明,尚、田二人见王强无恙,准备自立,也很是兴奋,依照王强的安排,开始积极的行动起来。

王强在府中内宅猫着,通过彩铃儿和小山子对外传达指令,协调各方面的事务。法空和尚每天都定时到王强房里用内力给王强梳理周身的经络穴脉,还开了强身健体的药方,配了丹丸,给王强服用,在他的精心调理之下,只过了月余,王强的伤臂已经全好了,而且面色红润,精气充沛,可以开始练习武功了。

却说这中国的佛学分成南北两派,同源而生,法理相同,但行事理念却不同。北派讲究“苦修”,需要整日打坐念经,循序渐进的修行,清规戒律甚多。南派则讲究“顿悟”,参禅悟道有心则灵,不拘泥于形式,所以南派高僧多在外游历,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也不讲究太多的规矩礼法(比方说济公就是一例)。佛教的武功乃达摩祖师所创,后经过历代高僧演化,逐步形成了很多的内功心法和武功套路。

这法空和尚师承南派,自幼就出家为僧,勤学苦练,历经几十年的修行,内功已入化境。他所学甚杂,该教给王强些什么却颇为踌躇。他考虑以王强的身份,想必不用上阵搏杀,可以教授一些内功心法,以强身健体,打好根基,再教授一些防身的武功也就够了。王强年纪已经二十挂零,身体资质也比较一般,并不是练武的好材料,且他每天事务繁杂,不能保证练功的时间,将来一旦起事,更得四处奔波,无暇顾及。思前想后,法空决定让王强修炼小无相功,这小无相功深无止境,需要循序渐进的修炼,进境缓慢,但是此功练一分便有一分进益,不拘时间和环境,只要心静即可,中间断了也不受影响。同时,这小无相功甚是阳刚霸道,原要童子之身从小练起,才不至于走火入魔,可想到王强是公公身份,身体属阴,和这功法的阳刚倒也相合,走火入魔这一条风险也自去了。

这一天,法空和尚来到王强房里,将小无相功的心法口诀传授了几句给王强,讲解了内气运行的方法和要点,又帮助王强导气运行了几周,见王强已经基本学会,遂叫他自己参悟着练习。这以后,法空和尚每天都到王强房里传授功法口诀,用了一个月才教授完毕,此时王强已经能熟练的将内气运行周天,导气入海,只是初练,还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各项事务进展都很顺利。军校的教学已经进入了实践课的阶段,学员被重新分成两个大班,一班是文科班,共七十多人,以学习经济和科学为主,由张晓平和从各地请来的一些专家授课,兼学军事类的课程。二班是武科班,共二百四十多人,其中有李刚和尚大勇推荐来的六十多名军士。武科班以学习军事为主,兼学相关的经济和科学类课程,武科班由冷锋负责,一般安排上午讲授军事理论课,下午进行队型和阵法的操练或教授武艺,冷锋原是袁崇焕手下的大将,身经百战,武艺高强,又熟读兵书战策、攻杀战守无不精通,比之原先那些武术教习强了百倍,众皆宾服。顾炎武没有了教课的任务,就自觉担起学校的日常管理之责,协调课程安排、教师的安置、后勤保障、考察学员操守等等事务,任劳任怨,办事有条不紊,学校的一切开支用度,定期到彩铃儿那里去支领报帐,彩铃儿对他信任,从来不问细项,只是如数拨给,还经常的勉励嘱咐几句。顾炎武、张晓平等人不知王强是诈伤,每隔十天半月的就要到府里去看望一次,盼着王强能奇迹般的康复。

炎家三兄弟自从王强在锦州破敌以后就又回到军校学习,已是认准了要跟着王强,在王强受伤昏迷以后,他们不

知从哪里听说这活熊胆可以醒脑安神,从此这塔山老林里的熊瞎子们就倒了霉,兄弟三人每逢月中学校放假的日子,就到山上去,不知用的什么手段,每次总能捉到一两只活熊送到赵府,当即取了熊胆送到内室给王强服用,彩铃儿心中感动,每次给他们钱物都死活不要,后来彩铃儿亲手给他们每人缝制了一件裘皮战袍,三人才千恩万谢的受了。

小山子负责在各地购买田土,修建庄园,他根据王强的指示从山东一路向北,选择远离城市比较偏僻的农村购买连片的土地,雇人修建庄园,同时低价把地租给当地贫苦无地的农民。他有田精明暗中支持,资金充裕,庄园建设进展也很顺利,半年里已经在山东、安徽、湖北等地接连建了六座庄园。

王强着手建立的这个体系渐渐的有了雏形,不过这个体系运转的资金目前全靠田精明从特区大市场和钱庄的生意里偷偷的挪借出来,随着这个体系的扩张,费用的支出也越来越大,田精明那里所能挪借的银钱已经有点支应不上了。而且大市场和钱庄的生意被朝廷财政拖累的每况愈下,不断萎缩,腾挪的余地也越来越小,王强意识到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必须着手建立自己的财政体系了。

王强思虑再三,决定还是从贸易方面入手。东北地域辽阔,物产极丰,木材、煤炭、矿石、兽皮、中药材都是内地紧缺的物资,由于东北连年战事,关卡甚多,商人多不敢涉足,所以物资交易不畅,市场潜力很大。此外辽西地区一直为清军占领,明军收复辽西以后,留下不少矿厂和木材厂无人经营,王强决定从这方面想些办法。他以彩铃儿的名义给洪承畴写信,说王强昏迷不醒,心中忧虑。又说军校开支浩大,由于没有正项收入,已经无力维持,但考虑军校是王强一手创办,实在不忍舍弃,怕王强哪天真的醒来,埋怨自己,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希望能请洪大帅施以援手,希望借助军方的支持开办一家商行。

顾炎武持着书信去锦州拜见洪承畴,说明了学校所处的困境,请他帮助开办贸易商行。洪承畴此次重回东北,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恢复对清军的军事平衡态势,已经全然丧失了斗志,每天养尊处优得过且过的混日子。他看了王强夫人的信,听了顾炎武的陈请,越发可怜王强的处境,于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命令将辽西的几处废弃的矿厂以军方的名义收回,划给军校,所得收益一半充作军需,一半给军校作为费用,同时下令给军校所办商行发放军需运输的官引,沿途关卡一律放行并给予保护。

彩铃儿找张晓平来商量办商行的事情,提出两家合办一家商行,交给张晓平来经营,支出平摊,收益均分,张晓平已经在塔城办了一家商行,但由于王强生病,没有了关照,经营并不顺畅,只能从事皮货、药材、人参等物品的小规模贸易,象木材、煤炭这些大宗的货物却无力经营。如今听了彩铃儿的意思,正中下怀,因为拿到了军方的牌照,就如同有了护身符,可以一路畅行无阻,还可以进行大宗货物的贸易,稳赚不赔。他知道彩铃儿此举是为了维持军校的开支,心中钦佩,所以提出将自己这家商行交由两家共同经营,收入的八成交给彩铃儿,即便是这样,他还觉得占了便宜呢。彩铃儿推让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张晓平亲自赴辽西,接收矿厂,招用当地的居民,进行采矿伐木,又组织了一支几百人的运输队,负责大宗货物的运送。有军方的照顾,货物沿途一路畅通,运送到通州那里又有田精明运做关照,货物销售也没有问题,合资商行很快成了王强赚钱的机器,势力发展的经费困难问题大大的缓解了。

王强足不出户,暗中指挥掌控着各方的事情,得闲的时候就在房里练功,经过半年的修炼,他已经能自如的导气行经,法空和尚见他进境不错,也就渐渐不再关注,开始每天跑出去到周边地方去巡游访友去了。王强练了半年,小无相功的功力已有了一定的根基,作用也初步显露出来,他感觉自己气力增加,精力充沛,最直接的体现居然是在夫妻那事上功力大涨,性趣强烈,每次都把彩铃儿搞的口歪眼斜,丢盔卸甲,他雄风尽展,不由得意洋洋。初时,彩铃儿对此还喜不自胜,但是后来,王强的要求越来越强烈,有时甚至彻夜不歇,她感觉有点吃不消了。而且她发现王强一旦发动起来,往往难以自制,状似疯狂,到了事后却不自知,她心中疑惑不安,不免有些担心,可这种事情又不好意思开口向王强说起。

却说兰汀对王强心中爱慕,又知道了他的底细,自从彩铃儿来到塔城以后,她就不能再象以前那样贴身照顾王强了,她心中有事,开始故意回避王强,还几次暗下决心想离了塔城回苏州去

,可心中又实在舍不得王强,一直委决不下,就迁延着住下来了。彩铃儿和兰汀年龄相仿,情同姐妹,自然希望兰汀在府里做伴儿,而且王强诈伤事机甚密,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彩铃儿就安排兰汀帮着自己一同照料王强,他们是叔侄辈分,又有彩铃儿在旁,兰汀收了心,却也没什么事情发生,时日长了,慢慢的也就坦然了。

这一天傍晚,彩铃儿外出办事未归,兰汀端了饭食送进内宅,到了王强房里,王强正在炕上闭目打坐练功,已经是入定的状态。兰汀见了微觉诧异,因为王强一般是下午练功,少有练到这么晚的,她轻手轻脚的将饭菜放到桌上,坐在春凳上,默默的看着王强练功,以往也有几次,兰汀趁彩铃儿不在的时候,就这样坐着看着王强练功,心中体会与他独处的那份温馨的感觉。

兰汀看着王强,感觉他今日和以往练功时不同,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通红,呼吸粗重,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不象以往练功入定那样的平和安稳,她心中疑惑,却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她发现从王强嘴角溢出一条血线,顺着脖子一直留到胸前,她一下慌了神儿。她虽不懂武功,却也意识到王强是出了意外,她快步走到王强跟前,轻声叫道:“叔父,叔父!你怎么了,叔父!叔父!你醒醒!”她声音越来越大,双手扶着王强的肩膀使劲儿的摇晃着。王强很艰难的睁开眼睛,双目已经赤红,他忽然一把将兰汀抓住,拥在怀里,口中叫着:“彩铃儿,快给我,我受不了了!彩铃儿,我要炸了!”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撕扯着兰汀的衣服。

兰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一边使劲挣扎着,一边叫着:“叔父、叔父,我是兰汀!我是兰汀,你怎么了!”

兰汀力弱,任她怎么挣扎,却也敌不过处在疯狂之中的王强,几下就被王强把衣服撕成碎片,王强又撕扯掉自己的衣服,转瞬间两人已是裸身相对。兰汀被王强使劲的搂在怀里,心中害怕,却不敢再叫,生怕外面的人听了动静闯进来,只好绷着劲,双手护在胸前。她觉得王强的身体滚烫,身下那物更是坚硬无比,又羞又怕,不知怎么办才好。王强更加的疯狂,双手在兰汀身上肆意揉捏,口中荷荷有声却已说不出话来。兰汀被撮弄的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脑袋一阵阵的发昏,不由的瘫软在王强怀里,放弃了挣扎。这时候,王强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在地上,一下昏迷了过去,兰汀也跌倒在他的身边,跟着昏了过去。

在内宅门口的家丁隐约听到里面的情形不对,但主母曾经严令,不经允许不得入内,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赶紧去通知彩铃儿,彩铃儿闻讯赶到内宅,进到屋里,顿时被面前的情形惊的目瞪口呆,只见王强赤身,双目紧闭,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兰汀也是光着身子,披头散发,昏倒在旁边,身上有一道道明显的抓痕。她惊叫一声扑到王强身边,大声的呼唤着王强的名字,没有回应,探了一下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她又转身呼叫兰汀,兰汀睁开眼睛,见是彩铃儿,一下扑到她的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行泪水却奔涌而出。过了片刻,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快救叔父。”

彩铃儿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却也猜到和王强练功有关,她赶紧奔出屋子,到了内宅门口,冲家丁说道:“快去请法空大师!”

家丁说道:“回夫人,法空大师一早就出去了,至今未归。”

“那就快去请智能大师,就说我有要事,请他快来!”彩铃儿急切的叫道。

那家丁领命而去。

彩铃儿返身回到屋里,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兰汀披上,然后轻轻扶她起来,安慰着说道:“兰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待会儿再说,你先到我屋里歇着吧。”说完将兰汀扶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安置到床上躺下,盖了被子。

兰汀并不哭闹,只是目光愁苦哀怨,默默的看着彩铃儿。

彩铃儿顾不上更多的照顾兰汀,返身回到王强房里,守在王强身边,见王强的样子难堪,找了一条薄毯给王强盖了。又过了一会儿,冷锋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他看到王强的情态,料是走火入魔所至,他并不多言,上前先探了一下王强的鼻息,把了一下脉,见王强还有性命,先就放了心。

冷锋是成年以后才投到法空大师门下,所以主要练的外家功夫,内功却没怎么练过,遇到王强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他沉吟片刻,将王强抱到炕上躺了,盖上被子,然后来到院子里,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冷锋翻身上了屋顶,不一会儿,只听“吱、吱、吱”三声响过,三枚烟花在半空中炸响,绽放出三朵漂亮的花环,数里可见。

第七十六章 雄心萌动

夜已深,房间里一片死寂,王强躺在炕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口角胸前的血迹已经凝固。彩铃儿心急如焚的坐在王强身边,呆呆的看着他的脸,双手握着王强的左手,微微的发颤。自从她嫁给王强,就如获得了新生一般,那种被人娇宠的感觉、作为一家主母的尊贵、夫妻恩爱的消魂滋味,无不让她铭心刻骨。她深爱着王强,在她心中,王强就是她的一切。如今王强死人一般的躺在自己面前,彩铃儿感到一种彻骨的恐怖,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正随着王强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在渐渐的消逝,从她脸上流淌下来的已不是泪水,而是冷汗!

冷锋双手合十坐在靠窗的凳子上,默诵经文,为王强祷告。他清楚王强已经是危在旦夕了,这种情况,只有法空回来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他刚才已经发了烟火示警,如果法空在塔城附近的话应该能够看到,但如果师傅去的远不在附近的话,那王强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他将王强抱到炕上时,发现了王强胯间的异常,就明白了王强走火入魔的原因,原来王大人是个没净身的太监,那小无相功须得是童子之身才能修炼,连自己都无法修习。师傅以为他是太监,所以没有考虑到可能走火入魔这一层,今日之难倒是那东西惹了麻烦。如今抗清的准备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王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自己示警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多时辰了,如果师傅看见了信号,按理该回来了。

兰汀此时正躺在隔壁彩铃儿的房里,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她已经从恐慌、惊吓、羞怯中摆脱了出来,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两眼望着屋顶,默默的想着心事。王强练功走火入魔,神智大乱,错将自己当作彩玲儿,自己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虽是无心之过,可自己业已失了童贞(在那个年代,如此肌肤相亲,已经算是了),自己内心本就属意于他,如今身子也给了他,难道是上天有意这样安排吗?如果自己与他没有叔侄的辈份,就是嫁了他也心甘情愿的,可如今情势该怎么办呢?刚才的情形彩铃儿见了,不知心里会怎么想。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全是那狗屁老和尚,教的什么内功,害得王强那样,也害得我难以做人(她对王强恨不起来,却将怨气转到了法空身上)。王强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隔壁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呀?彩玲儿干吗不请大夫去呢?

屋内几人各怀心事,却无一不在牵挂着王强。这时候,只听屋瓦一声轻响,两个身影如大鹏鸟一般从屋顶飘然落下,随即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正是法空大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僧人。彩铃儿和冷锋听到声音,抢步出了房间,冷锋冲法空说道:“师傅,王大人练功走火入魔,性命垂危,请师傅进屋一观。”

彩铃儿急切的说道:“大师你可回来了,请赶紧搭救我的夫君。”

法空心中诧异,转身向身边那僧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并肩进到屋里。

与法空一同前来的也是一名老僧,此人乃是盛京以北罗霄山承恩寺的住持慧济禅师,这慧济禅师也是一位有道高僧,今年已七十有余,他早年在少林出家,后由于耐不得清规戒律,犯了寺规被逐出门墙,就挂单云游四方,有一次他与法空偶然相遇,两人一起参禅对机,却是棋逢对手不分高下,相互欣赏,遂成挚友,他俩每年都要相会一次,切磋佛理,共悟禅机,到现在两人已有三十多年的交情。三年前,皇太极希望给自己的皇子们找一位有道的高僧做师傅,派人到中原寻访,不料中原有名有号的和尚都因为满清同大明交战拒绝了皇太极的邀请,后来找到了慧济,慧济无门无派,又不守陈规陋俗,听皇太极请人的初衷是为了转减满人的嗜杀之性,觉得这是光大佛法的好机会,遂答应了邀请,却只讲佛法,不教武功。今天他和法空相约在塔山之巅的黄松亭相会,两人纵论天下大势,相谈甚欢,二人相知甚深,彼此信任,所以相互之间并无欺隐,其间也谈到清廷窥视大明江山的野心和王强准备起事抵御清军的事情,一直谈到晚上。法空看到同门示警的讯号,辨别方位正是塔城王强的府邸所在,担心出事,于是两人才相携而来。

法空进屋,看到王强的情况,不由得脸色微变,赶步到了王强的身前,搭了搭脉搏,眉头紧簇,他伸手掀开王强身上的薄被,看到王强胯间之物,这才恍然大悟。他吁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慧济禅师见此情景,也摸了一下王强的脉搏,心中已经了然,接口说道:“有你我二人在,无妨。”

法空单掌作揖说道:“阿弥陀佛,如此有劳了。”

二人相视一笑,齐声说道:“请、请。”

二人相交多年,心意相通,话虽不多,却已经知道对方的想法,要联手施救王强。

王强所练小无相功属阳刚之气,如果净过身的人习练,并无不妥,但是没有净过身之成年男子却不宜修炼,因为练功所生的阳气和男人自身的阳

气想叠,会让人阳气大盛,难以自己,通过男女交--欢虽然可以暂时宣泄,但同时也会造成真气四溢走岔,伤及身体,时日长了,就会阻塞脉络,以致走火入魔。这次王强就是因为连日的宣---淫,造成会--阴要穴通路不畅,今日练功之时,真气被阻于会阴,几股真气回转下来越积越重,渐渐陷入迷茫不能自拔,幸好兰汀及时将他唤醒,却因为身体欲涨难忍,神志不清,才错把兰汀当成彩铃儿,预行苟且。

这会阴是人体要穴,真气在此流转折返,一旦被阻,凭一人之力疏解,会将真气反激到体内,伤及五脏六腑,极是凶险,所以需要有两名功力相当之人,一上一下合力疏解,如今法空和慧济相携而来,正好可以解了此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法空伸手拉过一张小凳子,将王强抱起仰面放在凳子上,然后他和慧济一前一后盘膝坐在地上,法空单掌抵在王强会--阴--穴上,慧济单掌抵在王强头顶的百会穴上,同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一起发功。

冷锋和彩铃儿见两位大师一起给王强疗伤,心中知道王强应该性命可保,都轻轻退到门外。冷锋在门口静立护法,彩铃儿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安定,猛的想在起隔壁的兰汀,心道:“王强神志混乱,举止疯狂,和这丫头肌肤亲近,说不定已经作下了苟且之事,这可如何是好呀。这小丫头出身豪门,长这么大恐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如今遭此大辱,搞不好会生出别的念头,唉呦!不好!她怎么在屋里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动静呀,不会是------”彩铃儿想到这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疾步走进自己的卧房,只见兰汀已经起来,自己梳洗过了,找出彩铃儿的衣服穿了,正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

彩铃儿见兰汀无恙,松了口气,无力的倚在门框上,失神的看着兰汀。兰汀从镜子里看到了彩铃儿,起身过来,轻声问道:“婶娘,我听那和尚回来了,叔父他有救了吧?”

彩铃儿见兰汀对王强并没有恨意,反而还很关心,塌实了一些,说道:“应该是有救了。唉!真是罪孽,好好的非要练什么功,自己差点没命,也让你,你说这可怎么是好啊!”

兰汀默默坐回炕上,垂头不语。

彩铃儿坐到兰汀身边,轻抚着她的脊背,小心的说道:“兰汀,我不是外人,你告诉我,王强他到底都对你做什么了?”

兰汀脸色苍白,迟疑片刻,才含混的说道:“他神志大乱,胡乱的撕扯,口里还叫着您的名字,后来就昏过去了,却也没有怎样。”

“哦。”彩铃儿松了口气,说道:“他是走火入魔了,做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兰汀呀,咱俩虽有婶侄辈分,但是情同姐妹,今日这事我们就让它烂在心里,却也没有别人知晓,日子长了也就过去了。王强对你做了恶事,让你受了委屈,念在他是受了魔障,也请你原谅了吧,我在这儿给你赔罪了。”说完,她起身对兰汀一揖。

兰汀扶住彩铃儿说道:“婶娘,叔父是无心之过,怪不得他,要怪就怪我自己命不好。”说完委屈的伏在彩铃儿肩头嘤嘤的抽泣。

彩铃儿一叠声的安慰。半晌,兰汀止住哭声,决然说道:“婶娘你放心,兰汀已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您只管照顾好叔父,他身负重任,容不得半点差池,我先走了。”

彩铃儿见兰汀如此通达明理,心中感激,一直将兰汀送出院门才返回。她却不知道,兰汀已决意要返回苏州,并决定终身不嫁,以守对王强的钟爱之情。

在王强的房里,法空和慧济协力施功,为王强疏通经络,王强面色也渐渐红润,一刻钟以后,会--阴--穴已经打通,法空和慧济同时收掌,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法空将王强抱回床上,盖了被子。王强体内真气流转通畅,头脑渐渐的清醒,过了半晌,苏醒了过来。他眼皮掀动,睁开眼睛,看到法空,茫然问道:“大师,我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呵呵,施主练功走火入魔,险些丧了性命,老衲和慧济禅师为你打通了会--阴要穴,才解了此难,万幸万幸啊。”法空欣然说道。

彩铃在门外听见王强他们说话,知他已经醒了,惊喜的奔进屋里,拉住王强的手上下左右看了一遭,见他无恙,才转身冲法空和慧济施礼答谢,感激的泪流满面。

王强冲慧济禅师说道:“多谢大师援手,救了在下的性命。”

慧济禅师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济困救人乃佛家本色,施主不必客气。”

法空微笑说道:“慧济禅师乃盛京城北云霄山承恩寺的住持,也是老衲三十多年的挚友,凡事不用避讳。今日甚是凶险,也幸亏我二人及时赶到,不然恐有性命之危。”

“云霄山承恩寺慧济禅师?”王强心头一凛,当年太医毕大伟见到死士令后曾经提到过另一个死士就是这个慧济禅师,今天居

然在这里碰到了,不过当此情境却不好相认,王强强行按下这个念头,转了话题说道:“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练着练着身体好象飘起来一般,然后就浑身象要炸了似的难受,手脚都不听使唤,动不了也叫不出,后来好象是我夫人把我唤醒,然后就昏倒了过去。”

法空解释说道:“这小无相功至刚至阳,需要从小练起,还要童子之身,我原道你是公公,修炼此功也是无妨,未曾想到你并未净身,更加有妻室在身边,修炼此功就大是不妥了。你此番会--阴要穴淤塞不通,真气不能流转,冲入七经八脉,以至走火入魔,幸亏是你夫人及时唤醒了你,不然后果就更加不堪了。现我二人连手已经为你打通了会--阴--穴,已然无恙,修养几天也就好了,此功却也不能再练了。不过你有这半年的进益,已经是受益菲浅,练些外家工夫也就够了。”

王强听了,喟然说道:“原来如此,我虽入宫,却因机缘巧合没有净身,空背了这么多年太监的名声,只是身在帝侧,此事从不敢对外人说起,不想还带累至今,遭此一难。”

慧济禅师捋着胡须笑道:“施主命中有此一厄,但并非坏事,我等有此机缘知道真相,也去了我们的一块心病啊。”

“哦?”王强疑惑。

慧济禅师接着说道:“今日我与法空论及天下大势,大明根基腐朽,病入膏肓,覆灭已成必然,满清厉兵秣马,其主皇太极雄才伟略,野心勃勃,崛起之势已不可阻挡,当今之世有安民之心,济世之能者唯大人也,它日施主必定集众万民与之相抗。然太监无后,不能传世,不可为帝,这是天下人的共识,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想当年九千岁势力遍及朝野,也终究只能是九千岁。所以我二人担心,有朝一日施主你以公公之身号令天下,豪杰志士恐不愿追随,今日一观,施主竟是伟岸男儿,此疑虑尽去矣。此乃上天假施主之手拯救苍生,幸何如之。愿施主勇担此任,奋发图强,救民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创太平于华夏,此实大善天下之举。老衲这里拜托了。”慧济禅师说着,竟起身冲王强一揖。

王强听了,内心一阵激动,天降大任拯救苍生,这是也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比自己想培植势力以图自保的念头崇高了百倍,他挣扎着起身,抱拳说道:“大师之言直达肺腑,让王强感动莫名,在下定当奋发图强,不负大师所托。”

屋里的冷锋也感到激动不已,他答应教授军事课程,只是出于对王强的敬佩和李刚的交情,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如今听了慧济禅师一番话,也不禁生出追随王强抵御清军,称雄天下的心思来。

彩铃儿听了慧济禅师的话,心中也是一凛,暗道:“听这和尚话里的意思,莫非是要劝我丈夫当皇帝吗?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儿。不过王强要真的当了皇上,那我可就是皇后娘娘啦。不行,他要是当了皇上,不定讨来多少美女当嫔妃呢,肯定不再宠着我这个黄脸婆了,还是现在这样好些。”

王强冲慧济禅师问道:“大师救民之胸怀令在下敬佩,却不知大师为何在满清地界做了住持?”

慧济说道:“我是受了皇太极的邀请给清廷的几个皇子讲授佛法。这满清之民世代以狩猎为生,所以不惜生灵,杀心甚重。这条对于征战天下有好处,但要治理天下却是一大顽疾,皇太极对此也颇为忧虑,所以请我到那里去弘扬佛法,以期能有所改变,尤其希望能在皇子中培养出一位仁慈为怀的接班人,他已经在为治理天下做打算啦。老衲以为佛法并无疆界、人族之别,只要能光大佛法,广布慈心,既是善举,所以并无不妥。施主放心,老衲虽在清界,却不是满清的走狗,断不会干碍大人的事业。”

“恩。这皇太极确实不简单,我在出使满清的时候见过他,其雄才大略当今之世无人能出其右。您即教授满清皇子,却不知这些皇子如何?”王强问道。

慧济说道:“皇太极子嗣虽多,但却少有出色之人,他们打小随皇太极四处征战,大都残忍好武,仁心不足。倒是福临年纪尚小,天性纯良,还有教诲的机会,只是性情儒弱,难当大任,如果他当了皇帝,恐难驾御那些手握重权的王公大臣、亲王旗主们,主弱臣强,变乱必生!所以皇太极应该不会把皇位传给他的。”

王强知道福临是后来的大清皇帝,思虑一下说道:“这也说不定,皇太极目光深远,不能用常理度之,再说还有福临的母亲庄妃也不是平凡的女子,还请大师留意。”

慧济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也不由的上了心。

一场风波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只兰汀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她留下一封信,是写给彩玲儿的,说自己想念家人,自己回苏州老家去了,让她放心,并请她转告张晓平。王强听说兰汀不辞而别走了,虽然不知道内里的原因,但身边少了这个顽皮伶俐的丫头相伴,心里也觉怅怅的。

第七十七章 回京

崇祯十六年初春,被冰雪封冻了一冬的东北大地开始复苏了,塔山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汇成小溪潺潺而下,汇入穿山而过的那条辽西河,山上的树木花草也焕发出精神,抽出新芽,长出绿叶,个别不知名的植物,性急的等不到天暖,已经开出了鲜艳的花朵。林中的鸟兽也活跃起来,在林间树梢肆意奔走,到处找寻着一切可以填食的东西,补偿亏耗了一冬的身体。

在塔城城东的宅院里,王强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享受着春天的气息。自从他诈伤到现在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没有走出这个小院一步!

他诈伤的秘密直到现在还被很好的保守着,除了核心的几个人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外面人来探望时,他一般不见,躲不过的,就躺在炕上装蒜,彩铃儿再在身边假意哭闹着诉苦,装的极象,却也无人能瞧出破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正在慢慢的被人们遗忘,崇祯皇帝整天被国内的局势搞的焦头烂额,早已经把王强忘在了脑后,也无暇去关注那个什么狗屁军校了。朝中大臣们都在忙着给自己捞钱,也忘了那个孤零零躺在塔城的王强。倒是丽妃悄悄谴了珠儿出宫辗转来到塔城探望,珠儿同王强交好,喜欢听他讲故事,内心当他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般,如今见自己那个幽默机灵的小多子哥哥闭目躺在炕上,不言不动,不禁肝肠寸断,哭的甚是凄惨,彩铃儿同珠儿是好姐妹,见她如此的伤情,有心告诉她真相,可转念一想,此事干系甚大,而珠儿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搞不好会传了出去,遂铁了心没说。事后姐妹两人聊私房,珠儿说及丽妃娘娘对王强很是挂念,听到王强昏迷不醒的消息以后偷偷的哭过几次,彩铃儿思及王强和丽妃曾经有过恩爱,显然丽妃对王强并未忘情,心中自然复杂难言。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王强如被圈禁了一般躲在府中,只有彩铃儿一人伴在身边,照料他的生活,冷锋、顾炎武等人都在忙着学校的事情,也不经常来他这里。法空和尚又教授了王强一路小擒拿手的武功以后就外出云游去了,李刚、尚大勇、田精明等人官身不由己,也不能来看他。王强除了每天处理一些少的可怜的公务以外,剩余时间就是看看书,整理自己的知识,更多的时候就是象现在这样独坐在石凳上,望着四方天默默的思考着,时日久了,他变的深沉、寡言,身上一点儿脱佻活泼的影子也找不到了。

“能当寂寞是男儿”,如今的王强历经磨难,越来越象个成熟的大男人了。

王强虽足不出户,但他所发展的势力却已经遍及大江南北。他个人核心圈子里的成员除了最初的尚大勇、李刚、冷锋、田精明、小山子以外,又增加了顾炎武,这些人不仅知道王强暗中积聚势力的计划,也知道了王强假太监的身份,都有心跟随王强干一番事业。在这些核心成员的外围,他们还通过考察、甄别,秘密的在学员中间发展了七十多名骨干人员,参与各方面的工作,这些人要么是原在民团中跟随过王强的,要么就是出身清贫,对大明不满,痛恨满清,同时又有强烈的富国安民意愿的。

小山子已经在各地建设了四十多个农庄,各省基本都有了,为了不显山露水,他们一般是选择偏远的农村建设农庄,也没有急着大规模的组建民团,不过粮食和各种物资却是囤积了不少。

彩铃儿和张晓平合资办的贸易商行在军方的关照下生意兴隆,田精明也利用这个商行把资金秘密划拨给王强,不仅军校的费用无忧,还积攒下一些作为下一步发展的费用。当然张晓平也跟着沾光挣了不少钱。张晓平对王强的情况和所做的事情已经有所察觉,但是彼此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王强考虑,张晓平是个商人,家道殷实,他哥哥张晓东还是明廷的官员,如今明廷尚在,把他拉进来还为时尚早。张晓平也只管认真教课,努力做事,在商行生意上也很勤勉,彩铃儿对他很是信任。

军校实践课程已经快要结束了,通过近两年的精心培养,这三百多名学员的综合素质和能力提高的很快,已经可以派上用场了。更主要的是,通过不断的教育灌输,王强所倡导的“强国富民”的理念已深深的植入众人心里,为王强下一步使用他们打下了思想基础。

王强一边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一边关注着国内局势的变化。在这一年里,明廷趁东北稳定,从东北和南方调集了大批的官军赴西北同李自成的农民军作战,双方在河南、陕西、山西拉锯厮杀,损失都很惨重。李自成为保存实力,挥师南下,进入湖北,湖南,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军事实力也大大增强,同时他还坚定不移的推行“均田免粮”的政治方针,严肃军纪,所到之处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拥护。而官军虽然收复了山西、陕西的一些地区,但也损失了大量的精锐部队,再也无力同起义军周旋作战了,而且官军军纪废弛,经常以搜剿残匪为名,到处烧杀抢掠,祸害老百姓,老百姓恨之入骨,纷纷起而反抗,拒绝缴纳田赋,逃避兵役,有的还啸聚山林,袭扰明军。

张献忠复反后,利用官军倾力围剿李自成的时机,进占湖北、安徽大部分地区,队伍迅速壮大,然后进军四川,准备以四川为基地,巩固基础,平定全国。

满清同明廷议和以后,一方面抓紧练兵聚饷,为进军中原做准备,另一方面派兵进逼朝鲜,逼迫朝鲜臣服纳贡,安定了自家的后院。

最难过的就是明廷。农民军的势力已经遍及大半个中国,明廷兵员减少,税基缩减,为了维持政府的运转和军队的开销,不得不一再加重南方各省的田赋,但是“饷加而田日荒,征急而民日少”,越来越多的农民被高额的税赋逼迫得放弃田土,加入到流民的行列中,全国到处田地荒芜,民不聊生,流民四起,盗匪横行。明朝的各级官员也看出局势发展的苗头,纷纷开始给自己找后路,有的越发明目张胆的搜刮民财,准备隐匿起来做富家翁去;有的拥兵自重,作为自己的本钱,准备同各方势力讨价还价;有的开始同起义军秘密的接触,暗中投靠,朝廷已经基本失去了对整体局势的把控能力。大明天朝摇摇欲坠,天下大乱之势已初露端倪。

王强觉得自己大规模扩张势力的时机已经到了,但还有一些问题让他大伤脑筋,首先是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去建立组织,发展势力,统辖部众?如今明廷尚在,自己在名义上还是明朝的官员,如果以此名义复出,恐怕会受到崇祯的钳制,弄不好还会给他人做嫁衣裳,再说自己手下众人多是不愿为明廷做事的人;如果直接打出自己的旗号,自立为王,那无异于谋反,自己羽翼还未丰满,风险甚大,自己是个太监身份,众人不一定会忠心追随,这么做也太过操切。

自己以前统领众人,是靠着官员的身份,借着朝廷的威势,如今要自成体系,大规模的扩张势力,肯定要有更多的人员参与其中,如何让众人忠心追随自己,也是一个问题。现有的几人中,李刚、尚大勇、田精明、小山子都是原先自己的部属,自己于他们有救命或者提携之恩,相互信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冷锋、顾炎武只是因为自己抗清的名声才来相助自己,是否能甘心追随自己却也难定。那些军校学员更是各有各的打算,自己凭什么让大家给自己卖命,效忠自己呢。以塔山军校校长的身份也不妥,对众人没有约束力,号召力也不够。

自己以什么名义招募人马也是个问题,对朝廷可以说是编练民团,那是为了应付崇祯皇帝和朝臣们,对其他人和老百姓却不能也用这个名义,如今明廷民心尽失,大家不会愿意为明廷卖命去对抗起义军。以抗清的名义聚众,时下也号召力不足,现在明廷和清廷已经议和,清军也没有入侵,谈何抗清呢。而且南方各省没有直接被满清侵扰过,民众并不一定拥护,所以提这个名义也师出无名。

王强开动脑筋,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希望从中找出可以借鉴的东西。他自言自语的叨唠着:“要不我也成立个什么党,共和党、国民党,操,这会儿的人一提起党来,就知道有个‘阉党’,我又他妈是个太监的名声,这个不行!要不成立个门派,我也闹个掌门人什么的当当?咝!好象也不妥,这掌门人怎么着也得武功超群才能服众,我狗屁不会,镇不住大伙,那还不如请法空当呢。要不就成立个什么教派,诶!别说这个可有点意思,当教主我行啊,教主不会武功没关系,主要是得有一套理论,让大伙认同,弄个什么教合适呢?宗旨是什么呢?宗旨就是创太平盛世,太平?太平天国!如今正逢乱世,百姓渴望太平,用这个宗旨可以凝聚人心,号召民众,也可以收豪杰英杰之心。嘿,别说,洪秀全那套东西可够厉害的,当初也占了大半个中国呢,可他当初都提的什么理论来着,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王强总算找到了一条出路,他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发呆,渐渐的一个创立“太平教”总体思路基本形成了。天已经黑了,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彩铃儿见王强一个人在那儿想事情,不敢打扰,就立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她觉得经过这一年时间,自己的丈夫变的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接下来几天,王强顺着创立“太平教”思路一路深入思考下来,逐步形成了创教的初步方案。他考虑到这个事情首先要取得几个核心的人员的支持,而对自己最忠心的李刚、尚大勇、田精明、小山子都不在身边,他又考虑到塔城地处偏远,不利于自己有效的指挥操纵各地的势力,于是决定返回京城,回到特区去。

他以彩铃儿的名义给洪承畴写信,说如今塔城军校课程已经教完,学校即将解散,另外王强经年不醒,已经获救无望,所以希望洪承畴帮助向崇祯请旨,免了王强总监军的虚职,准他回京荣养。洪承畴当即给崇祯上折子,说王强已然康复无望,关外苦寒之地,不宜生存,请旨让其回京修养。崇祯接到洪承畴的折子,这才想起在关外的冰天雪地里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王强,念起王强的种种好处,加上目前自己江山破碎,四处漏风,身边没有一个能擎天保驾的赵子龙,心中伤感,竟落下几滴眼泪,他下旨准王

强离任回京,还下旨赏了王强五千两银子。

过了半个月以后,塔城军校的课程全部结束,王强同顾炎武和冷锋商议决定将学校迁至通州特区,学员全部跟随回京,视情况派往各地办差历练。

王强又以彩铃儿的名义给洪承畴写信,说已经做好了回京准备,但考虑路途遥远,沿途怕盗匪劫掠,伤及王强的性命,所以希望能派一小队官军沿途护送,又说东北官军之中,她只认识王强的旧部李刚。洪承畴考虑王强回京沿途也确实不能有什么闪失,现在边关也没有战事,于是下令调李刚来锦州大本营,指令他带二百名亲兵,护卫王强返京。

这边王强已经将自己即将返回特区的消息告诉了尚大勇和田精明,让他们做好准备,然后安排学员们伴成商行里运货的伙计,分批赶赴通州特区,尚大勇在那里负责接待安置他们。彩铃儿指挥家人收拾家当,还请人特意打造了一辆舒适宽大的马车,作为运送王强的专车。冷锋挑选了五十名武艺好,信的过的军校学员组成卫队,由炎家三兄弟统领,护送王强。

这一天清晨,天还黑着,王强一行悄然起程离开塔城,踏上回京的路途,装运家当细软以及丫鬟婆子们的乘坐的马车一共十五辆,李刚亲率二百名亲兵在前面开路,炎家兄弟带着学员组成的卫队押后,冷锋和法空和尚左右守护在王强的轿车两侧,给王强赶车的是刚刚奉命赶回的小山子。

王强躺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彩铃儿坐在他身前的椅子上,轿厢封的很严实,窗子也用帘子遮挡着,里面光线有点暗。王强一年多没有出过家门了,如今终于走了出来,他真想掀起轿帘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他现在还是个“昏迷不醒”之人,连上车也是被家人用担架抬上去的,所以他还不能露面。队伍出了塔城,走上了官道,天还黑着,四野寂然无声,只有马蹄得得和车轴吱扭吱扭的声音。

王强心里兴奋,看到彩铃儿一双玉足就伸在自己脸侧,不禁想起当初他和彩铃儿搬家去特区赴任的路上两人胡天胡地的情形,顿时色心大动,抄起彩铃儿的脚,手口并用,顺着她的大腿一路抚摩亲吻着向上进攻,彩铃儿先是一惊,跟着被王强舞弄得情动,也张开身体,提起裙衩,扭动身子应承着,任他轻薄,只是忍着不敢放声呻吟。

队伍当晚到了营口安置住宿,王强和彩铃儿住在一个安静的小院里,用过晚饭,门卫禀报,说李刚前来探望,小山子把李刚接到内室同王强密谈。

李刚同王强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两人见礼后李刚说道:“王大人,您卧薪尝胆幽居一年有余,真是耐性,此次重返京城,不知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施展。”

王强说道:“我正想找你商议此事。如今明廷势危,天下已呈乱相,我们得抓紧部署,扩张势力。天下大乱,百姓人心思定,所以我想创建一个‘太平教’,以创太平盛世为宗旨,号召民众,广收英才,聚集势力,一旦时机成熟,则以本教为基础,号令四方,平定天下。”接着王强将自己考虑的创教方案备细说了,李刚越听越兴奋,也越听越心惊,他兴奋是因为王强的这个方案不仅切实可行,而且能很好的解决势力发展中的很多问题,依照王强的设想,他要做的已经不再是抗御清军那么单纯的事情了,而是已经上升到平天下,安万民这么一个宏伟的目标了。让他惊的则是王强这个人,当初王强把他救出死牢,二人在民团共事,肝胆相照,他对王强的为人和能力都非常钦佩,但那个时候王强在他眼里还只是个恩人挚友和能臣。在塔城他知道王强诈伤,有了自己组建势力的打算以后,不禁佩服王强的心机和胆识,想倾力帮他,以报救命之恩。而现在他听了王强的想法以后,才真正发觉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小小年纪居然能有此胸襟和境界,乃是人主之气象,君王之风采,而且他是假太监的根底,就更是机缘巧合,天赋造化。他觉得如今乱世,正需要这么一位雄主现身,担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而王强就是上天安排的那个济世之主。他兴奋的起身,冲王强躬身说道:“大人心系万民,胸怀天下,有此抱负,真是黎民之幸,而且大人是伟岸之躯,此乃上天降福于万民,李刚承大人相救,无以为报,愿以您为主,毕生追随,助您共创伟业。”

“好!李将军,你乃当世的英杰,有你相助大事可成,你我联手共创太平盛世,造福于万民!”王强兴奋的说道,起身激动的拉住李刚的手。

第二天李刚将王强创教的设想私下同冷锋谈了,那冷锋当年因为崇祯屈杀袁崇焕,自己心灰意冷,不愿为明廷出力,这才厌世出家,投了法空和尚,其实内心里一直也期盼着能有机会追随雄主创一番事业,他自那次发现王强根底的时候就萌生了追随王强的念头,如今听李刚说起,正中下怀,爽快的答应了。小山子本就是王强的死党,听了王强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誓死追随王强的心思。

王强人还没到京城,就得到了李刚他们几个人的认同和效忠,他心里有底了,创太平教这步棋走对了!

第七十八章 创教(一)

王强重返特区,又把自己重新“圈禁”了起来。田精明、尚大勇见王强平安返回,都松了口气,听了王强创立“太平教”的设想以后,更是兴奋不已,表示愿意效忠。王强又将创教的事情同顾炎武和炎家三兄弟说了,几人也一致赞同,表示愿意追随王强。王强秘密召集几名核心成员连续三天在府中开会,研究创教的事情,将总体方案补充完善,形成了一套严密的计划,然后分头去着手准备。

这一天,小山子将居住在西山宅子里的高公公和蒋雨泉秘密接回府里,当天晚上王强用罢晚饭,溜达着去找蒋雨泉,他觉得自己创教的事情还是应该听听蒋雨泉的意见,这个人在权力斗争方面经验丰富,虽说话直,但是提出的意见往往中肯有见地。王强进到蒋雨泉的房里,蒋雨泉正歪在炕上闭目养神。一年多没见,蒋雨泉变的越发的苍老,须发皆白,神色憔悴,王强想到这蒋公公身有残疾,又不能出头露面,秘密住在西山的宅子里,实同圈禁,比自己在塔城的处境还不如,心中也很怜悯。他冲蒋雨泉行礼问候道:“蒋公公您一向安好,王强看您来了。”

蒋雨泉抬眼诧异的打量着王强,突然爆出一阵大笑,说道:“嘎嘎嘎嘎,好小子!好个金蝉脱壳之计,有心机、有城府,咱家果然没有错看了你呀!嘎嘎嘎嘎。”

王强自行坐下,笑着说道:“嘿嘿,我的这点小九九,怎么能骗的了您老人家呢。”

“恩,不过你的所为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当初我听说你在锦州大破清军,觉得你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还在给崇祯小儿卖命,恐怕在劫难逃,后来听说你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不醒还真的以为你小子是遭了清人的算计,心里为你不值。原来你小子是使了诈伤的办法骗了崇祯,也骗了全天下的人,这么长时间没有露出马脚,这份韬晦功夫却也难得。你小子果然是有两下子。此番你即脱了崇祯的控制,不知下一步作何打算呀?”蒋雨泉问道。

王强恭敬的说道:“哦,我正是为此事来向公公讨教。”接着王强将创立太平教的想法详细的说了。

蒋雨泉听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闭目沉思,浑浊的眼中却渐渐的放出光彩。王强讲完,蒋雨泉默默盯着他足有移时,方才沉声问道:“这些想法你是哪里得来的?”

王强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从这里得来的,我整天躲在小院里,望着四方天儿,没事儿瞎琢磨,就想出这么一主意来。”

蒋雨泉笑道:“嗬嗬,你瞎琢磨的好,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高远的志向,可惜你是个太监,不然你能走的比九千岁还远。”

“哦?”

“九千岁当权

之时,朝廷虽乱,但根基还在,民心尚存,以九千岁之能,当皇帝虽无不可,但毕竟清议甚大,反对者也多,终归是不敢。如今明廷根基腐朽,民心丧尽,天下已然大乱,倒是起事称雄的大好机会。然你是个太监出身,终归不宜为天下共主,总是要依附旁人方能号令天下,最多也就是个‘九千岁’,这是个死结,乃上天注定。”蒋雨泉默然说道。

“那除了这条还有别的不妥吗?”王强问道。

“当然还有!”蒋雨泉眉毛一扬,接着说道:“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推行起来尚有诸多的难处。你想过没有,你靠什么让天下人忠诚追随于你?现在这些人虽同意跟你,但他们都是你的旧部,曾受你大恩,这中间报恩的成分怕要多些。你虽有些本领,也干成过几件大事,但终究不足以服众,你总比不上李闯那般声望本领吧!除了现在这些人,各路英雄豪杰又凭什么跟你,你真以为凭几句口号就能让大伙儿给你卖命吗,这些口号别人也会喊,并不新奇。就是现在跟你这些人也未必那么忠心,君臣分际,天壤之别,当皇帝谁不想啊?凭什么让你来当?”

蒋雨泉之言发自肺腑,句句诛心,王强不由得心服,他恭敬的问道:“即如此,那公公可有何良方化解吗?愿公公教我。”

蒋雨泉得意的说道:“嘿嘿!困难虽多,这解决起来却也不难。一是要树信。要想办法让别人相信你就是上天授权之天下共主,你一定能成为未来的皇帝,跟着你干才有前途,才能出将入相,跟着你就能封王侯,享富贵。历代君王无不称自己乃奉天承运,代表天道,皇上自称天子就是这个意思。历朝反叛之人也要说自己是替天行道,就是当年九千岁让各地大修生祠,上表称颂也是如此。树信才能让别人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实心为你卖命。”

王强默然点头,蒋雨泉的意思他懂,就是搞点迷信、个人崇拜之类的东西,让众人对自己死心塌地。

“第二要立威。为人君者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升赏杀伐当断则断,对于那些反对你、背叛你的人必须冷酷无情,对于那些忠诚于你之人,就重赏、重用,这样众人就会敬畏你,不敢有反叛之心,你才能令行禁止,行权自如。人皆如此,你想想,崇祯小儿不过一个昏庸无能之辈,那你为什么对他怕的要死,就因为你的小命攥在他的手里,你的生死荣辱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有这个权!当然他量小猜忌,滥杀忠臣,却是你要留心避讳的。”蒋雨泉道。

这一条王强也深以为然。

“第三要集权。权力是个好东西,谁都想多得一点,可是放权容易,收回来可就难了,所以你要牢牢把控住。况创世初期,世道纷乱,

变数甚多,人心难测,大权决不可旁落,如果底下人自己做大了,难免会生出贰心,趁势作耗。另外给予手下众人的权力要分散而均衡,使他们相互牵制,就无人能向你挑战了。”

王强点头认同。

蒋雨泉接着说道:“有了上面这三条,你基本上就能掌控住局面,统辖部众了。此外还要对下多施恩义,广植羽翼,最好能建立一支只忠诚于自己的力量,靠他们帮你牢牢看住其他的人。”

这一条建议王强不太认同,这不是叫自己也建立一个类似东厂之类的组织吗,东厂现在已经是臭名昭著,为世人所厌憎,但他考虑到这蒋雨泉就是过去东厂的首领,所以没好表示反对,也点了点头。

蒋雨泉一番话让王强有了更深刻的思考,他将蒋公公的话逐条同自己创教的方案进行对照,心里已经有了调整的打算。他起身深深的冲蒋雨泉一揖说道:“公公金玉之言,在下受教了,今后还请公公多多提醒,助晚辈成就一番伟业,他日有成,必不忘公公大恩。”

“嘎嘎嘎嘎,好小子,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当了皇帝,只别忘了给我立快碑,嘎嘎嘎嘎。”蒋雨泉得意的笑了。

辞别了蒋公公,王强在院子里面散步,思考着蒋公公的意见,尤其是该如何树信这一条颇为难办,自己并无过人的本领,让众人诚心信服并不容易。借用古人的经验,象用鱼肚子里面弄出个布条或者小孩说的歌谣,再或者找个算命的抽个签儿之类的办法,都太老套了,难以让人相信。如果说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那就应该是对历史后来的走向有所了解这一条了,可后面这些历史事件到底什么时候发生呢?会不会象自己了解的那样发生呢?搞不清楚。李自成哪年进的北京?满清哪年进的北京,这年代根本就没记住。王强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脑海里电光闪过一般想起一事,他记起自己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叫《甲申三百年祭》,好象是主席写的(实际上是郭沫若先生写的,我们的主角不学无术,所以混淆了),这篇文章是说的李自成进了北京以后骄傲自满,犯了错误,以至于丢了到手的江山,他老人家写这篇文章是为了教育自己的手下,全国解放以后,要戒骄戒躁,不能学李自成。没错!李自成就是甲申年进的北京,具体哪个月可就不知道了,李自成也是这一年被满清打败,那吴三桂也是这年反的。想到这些,王强眼前一亮,有了!树信的办法有了!他返回内室,找来历法的书籍查阅,甲申年对应的是崇祯十七年!王强心里一惊:“我操!就是明年,大乱在即,自己还在这儿磨叽呢,只有一年的准备时间了,必须得抓紧,不然可就来不及啦!”

第七十九章 创教(二)

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正式宣布创教的时候到了。这一天,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十名军校学员秘密来到了西山的宅院,这些军校学员都是在各方面表现出色,相对成熟干练之人,而且这些人都是经过认真的考察筛选,背景没有问题,对王强敬佩忠诚之人。

西山宅院四周已经被军校卫队实施了戒严,这三十名学员在内院的一个大厅里,分布在四周坐着,静静的等待。他们虽然不知道今天到这里是为什么事情,但也猜到肯定有重要而机密的事情要宣布,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被重视、被信任的感觉,再加上事情本身的神秘感相互交织在一起,大家都感到一丝兴奋和紧张。

在众学员紧张期待中,只见门帘一挑,尚大勇、李刚、田精明、冷锋、顾炎武、小山子,这几个王强身边的核心人员鱼贯着走了进来,站成两排,接着门帘又一挑,王强健步走了进来。王强身穿一身织锦的袍褂,神采奕奕,走到大厅中央,面带微笑四下环顾一圈儿。众学员惊喜的望着自己的校长,校长醒了!校长活了!

李刚、冷锋、顾炎武几人率先单膝跪倒说道:“给王大人请安!”众人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赶紧跪倒,叫道:“给校长(王大人)请安!”。

王强朗生说道:“诸位请起,请坐。”

众人起身,轰然入坐,目光都紧盯着王强。王强背着手,在大厅缓缓踱步,沉声说道:“各位同学可能奇怪,校长不是昏迷不醒吗?什么时候好了?告诉各位,我压根儿就伤着!我那么做是用的韬晦之计,为了骗过清人的暗算和皇上的猜忌,因为我不想成为第二个袁督师,成为愚忠的牺牲品!诸位,当今皇上昏庸无能,猜忌成性,滥杀忠臣;朝廷上下贪枳成风,贪官污吏催粮逼饷,搜刮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天怒人怨。而满清在关外厉兵秣马,虎视眈眈,无时不在妄图吞并我大明疆土!大厦将倾,国难当头,吾辈当有所为,所以我决议脱离明廷,,救民于水火,担济世之重任!”

王强开宗明义吐露了自己独树旗帜的决定,众人听了一阵兴奋。

王强走到大厅一角,扶着一张桌子背对众人,幽幽的说道:“有一日,我偶得一梦,梦中之人向我宣示未来天下的走势。他告诉我说:‘甲申之年,天生乱相,帝星黯落,李闯称皇,崇祯横死,大明覆亡,明有叛将,引清犯疆,驱走李闯,据我汉乡,中原逐鹿,满人成皇,天下大乱,百姓遭殃,天降神主,义帜高张,驱除外辱,定国安邦,太平盛世,万民吉祥!”

这段话自然是王强精心编造的,朗朗上口,言之凿凿。他是受了蒋公公之言的启发,为了树信才这么说的。他对明末的历史,尤其是李自成进北京、崇祯上吊、吴三桂降清、满清入关这些事情的大概情形还是清楚的,他把这些当成托梦的内容说出来,大伙即便现在狐疑不信,但将来历史进程证实了自己的说法,威信自然就有了,得自天授的说法到时也必然被大家所接受。

他说的这些,李刚、尚大勇、顾炎武、冷锋等几个核心之人也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将信将疑,暗想:“王强说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说明他真的就是上天指派的救世之主,要是瞎编的,那可就大大不妥了,一旦将来形势发展不是这么回事,那他的威信恐怕要大打折扣,于事业的发展极为不利。不过以王强这般神鬼莫测的机缘,这事恐怕八成是真的。”

那些学员毕竟年轻,对王强一直充满崇拜之情,倒是大部分都信了,他们觉得王强既是上天指定的济世之主,自己就该决意追随。

王强知道大家会有疑惑,也并不急于解释,转身微笑一下说道:“当然这仅是一梦而已,梦中说的是真是假且不必管他,日后自然会明了。就目前天下之局势,朝廷根基腐朽,已经无力挽回颓势,李自成、张献忠的势力做大已成必然;清廷在关外厉兵秣马,已经对东北的明军形成了绝对的优势,随时可能南下进逼中原;当今国内,烽烟四起,流民遍地,乱象已生,天下大乱之势已成必然。如果真象我梦中预示的那样,我大明江山将被满清铁蹄践踏,我亿万黎民将沦为亡国之奴,惨遭辱掠和杀戮。”

王强走到大厅中央亢声言道:“各位,既然上天给我警示,为应付天下大乱的局面,我打算顺天行事,创立太平教,以创建太平盛世为目标,以抵御外侮、除暴安民、扶贫济困、兴业生财为宗

旨,聚集教众,编练武装,积蓄实力,担起济世之重任。到时如果有外族入侵,我们就聚众奋起而击之;如果天下大乱,我们就协力而平定之;如果届时天降能安万民之神主,我们就俯首而追随之;如果是上天降大任于我,我则不避艰险,担济世之重任,起兵于乱世之中,救万民于水火!”

“各位,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什么是天道,民心即天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顺应天道,自然万民称颂,天下景从,何愁大业不成,太平盛世不至。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事,王强虽有太监之名,却没有净身,乃是堂堂伟丈夫,各位都是军校的学员,都是有志有为的青年才俊,我们军校开学的那天我就讲过,强国富民乃我辈之责任,今天我想请各位和我一起携手平天下、安万民、共创华夏太平盛世!”

众人都不错眼珠的看着王强,只见他侃侃而言,神态自若,仿佛天下大势全都了然于胸,举手投足隐隐显露出领袖的风采。尤其是众人听说王强没有净身的事情,更是惊喜不已。

李刚、尚大勇见王强言语之中发出了邀请,二人心意相通,走到王强跟前,一齐跪倒在地,抱拳亢声说道:“我等愿誓死追随教主,共创太平盛世!”

冷锋、顾炎武、田精明以及众学员也警醒过来,都纷纷跪倒,参差不齐的说道:“我等愿誓死追随教主,共创太平盛世!”

王强立在众人身前,安然受礼,然后说道:“好,有各位襄助,何愁大业不成。各位请起,来人,上酒!”

话音一落,小山子从廊下抱出一坛酒,放在案上,王强走到跟前,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割破中指,将血滴入酒中,众人知道这是要歃血为盟,也都纷纷过来割指滴血,屋内的气氛一下变的庄严肃穆起来了。王强将血酒一一倒在碗里,众人端了,王强举起碗说道:“各位!从此以后,我们同为教中兄弟,甘苦同当,荣辱与共,如有所负,必天谴之!”

众人跟着他的话语一起盟誓,将酒一起干了。

接下来李刚宣布了太平教的组织结构和任命:

太平教自教主之下设两位尊使,李刚任太平左使,尚大勇任太平右使。教内总舵设三堂,分别是传功堂、执法堂、内治堂。冷锋担任传功堂长老,负责教内军官的培养和士兵的训练;顾炎武任执法堂长老,负责教中干部的培养和考察,负责教义宗旨的宣传,处理违反教规的成员。内治堂长老由田精明担任,负责教内事务管理,主要负责教内的财务管理。

三堂下面又设七坛,是用北斗七星命名,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枢坛,坛主是炎龙,副坛主炎虎、炎豹,负责组建总舵中军卫队,保护教主和总坛的安全。

天璇坛,坛主是小山子,负责教主指令的传达和各地的势力的信息联络。

天玑坛,坛主是劲松(学鸟叫那个),负责组建情报系统,收集各地、各方势力的情报。

天权坛,,坛主是王进,负责总舵文书管理,教旨的拟写发布。

玉衡坛,坛主是赵晓阳,负责统筹各地教众的发展和教义的宣传。

开阳坛坛主是祁锋(算帐快的)、副坛主魏富贵,负责教内的生意和发展生产,聚敛粮饷。

摇光坛,坛主是田横,负责物资的调配、供给,以及组织各类武器装备的研究和改良。

除了总舵机构以外,在全国各地设立十个分舵,每个分舵设正副舵主各一名,负责在各地势力的发展和教中事务的管理。

李刚宣读完了任命,顾炎武宣读了教规:

第一条凡我教中弟子,不得以下犯上,背叛教主。

第二条凡我教中弟子,不得泄露本帮机密。

第三条凡我教中弟子,必怀谦虚之心,秉忠义之气。

第四条凡我教中弟子,须得行侠仗义,济人之急。

第五条凡我教中弟子,不得匪类,勾结妖邪。

第六条凡我教中弟子,不得恃强欺弱,擅伤无辜。

第七条凡我教中弟子,不得奸--淫好色,调戏妇女。

第十条凡我教中弟子,须得奉命行事,恪遵毋违。

第十一条凡我教中弟子,不得探询机密,犹疑不前。

第十二条凡我教中弟子,

不得骄傲自大,得罪同道。

第十三条凡我教中弟子,叛教大罪,决不可赦赦,纵有大功,亦不能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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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规一共二十三条,此不赘述。

接下来尚大勇、田精明等人发言以后,王强又部署当前的几项重要任务和注意事项:

第一、迅速将各个分舵组建起来,各分舵在所负责区域可以根据情况建设庄园,并依托庄园立即着手招录和训练民团。同时在各地吸收教众,宣扬教义,聚集教民。

第二、利用各地庄园,发展生产,开展贸易,积聚钱粮物资。委托张晓平立即从国外采买一批武器火药。

第三、各人在塔山军校一期学员中挑选帮手,发展成教众,安排到各坛、各堂或各地分舵去开展工作。

王强还提出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

第一、保密。在外地可以大规模的宣扬立教的事情,在京城直隶只能秘密发展。对于教主和各主要负责人员的身份、组织结构、要严格保密。

第二、发展教众不强求,包括学员中不愿入教的可以安排他们自行离开。发展教众要秘密严格,谨慎小心。

第三、要严肃教规,取信于民,决不得利用势力欺压民众和为自己牟利,同时要利用一切机会,帮助当地的老百姓,锄暴安良,扶贫惜弱,聚拢民心。

第四、在各个不同的区域要采取不同的发展策略。以南方、西南方官府统治区域为发展重点。在李自成的势力范围内,要秘密发展,暂时不明着组建民团,可以在农民军中秘密发展教众。在官府统治的区域,可以公开组建民团,注意同地区政府的关系,不卑不亢,对于罪恶昭彰的地方官吏和地主豪绅,必要时可以进行镇压。对于官军势大的地方,要保持低调,同时在官军之中发展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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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进行了一天,将各方事务安排妥帖,众人才分批返回。李刚位置特殊,为了不暴露身份,先行返回东北。王强又回到府里装他的活死人。

创教之初,事务繁杂,困难很多,王强虽足不出户,却成了天底下最为繁忙之人,每天开会、见人、处理文案,总要工作到深夜,有时甚至彻夜不眠,幸好他跟法空大师练了半年的小无相功,虽不能再练,却也打熬下好的底子,精力充沛。彩铃儿虽不知王强创教的底细,却也知道丈夫是在做大事,收起了撒娇专宠的小性儿,细致小心的照料王强的生活,连夫妻房事也忍了,怕干碍王强的精力。

炎家三兄弟从学员和特区民团中挑选了一百名教众,组成中军卫队,将王强的府邸里里外外看的严严实实。尚大勇加紧训练特区民团和通州的守军,并在其中发展教众,同时指导各地民团的编练工作。冷锋和顾炎武除了负责教内本堂的工作以外,开始着手进行军校二期的准备工作。

王强和众亲信开会分析一旦战乱纷起,到时最紧缺的物资将是粮食、药材、精铁这些东西,所以决定大量收购和囤积,田精明借助管理各地贸易市场之便,将这些物资大部都转到了天平教的控制之下,他还给沿海各省的市舶司行文,以统筹军需为名,让他们大量从海外进口这些物资,却让张晓平专办武器采购的事情。如今田精明做事已经有了底气,虽然不敢大张旗鼓的公开为教内工作,但胆子已经大了起来,他在各地钱庄和大市场的手下要么被发展成教众,要么被他挑选的军校学员所顶替,“贪污”朝廷的银钱和物资也顺手了许多。

劲松当初遵照王强的指示已经成功的驯化了一批信鸽,他秘密挑选可靠的教众潜伏到各地搜集情报,使用信鸽往返传递。小山子也在各个分舵建立了教内的指令传达体系,也是使用信鸽传递消息,速度大大的加快了。王强考虑到使用信鸽传递信息速度虽然快,但一旦信鸽落入他人之手,容易暴露秘密,思考一番想出了主意,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教授小山子和劲松汉语拼音,再由他们将此法教给手下的部众,教内往返的情报信息传递都使用汉语拼音来书写,这样别人即使拿到了教内的情报,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军事密码”了。

各个分舵的舵主陆续分赴各地开展工作。经过一番分派,塔山一期的三百多名学员除五名由于各种原因自行离开的以外,其余的都成了太平教教众,被分派到各个岗位上工作起来。

第八十章 崇祯立储

太平教的势力迅速在全国各地发展扩张,老百姓渐渐的知道这世上有了一个替天行道的太平教,教主是个上天派来凡界,拯救天下万民,创太平盛世的圣主。这个事情也很快引起各地方官府的注意,但各地官员见太平教只是扶贫济弱的做好事,并没有反对官府的意思,还帮助官府安抚流民,编练民团,而各级官员又都在考虑自己的出路,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管他。有些官府中人还秘密的被发展成了教众。

崇祯也从各种渠道得到了太平教兴起的消息,但现在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的眼里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李自成。李自成去年挥兵南下控制了湖北广大地区,今年年初,闯匪攻克襄阳,歼灭官军在南方的主力,队伍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和壮大。同时李自成在襄阳建立政权,设官分职,改变了长期流窜作战的打法,已经成了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局面。现在李自成又挥军北上,回攻陕西、山西和甘肃,而朝廷在西北只剩孙传庭率领的十余万残兵败将,根本无力阻止闯匪。张献忠也已经攻占四川大部分州府,进击成都。

崇祯觉得大势不妙,开始着手做后事的打算了。他一方面指令在南京设立小朝廷,仿照朝廷的规制,设立六部九卿,重新委派各级官员,并以南京为指挥中枢,在南方各省编练新军,打算一旦北京呆不下去了,就迁都南京,以长江为依托同李自成抗衡。另外,为了安定民心,以备不测,崇祯决定立储。

崇祯常年劳于政务,不恋后宫,所以膝下子嗣凋零,他现今只有两名皇子,一个是丽妃所生的皇三子慈炯,另一个是皇后所生的皇四子慈焕,其他的儿子都已早逝。(注:历史上崇祯共有七子。其中,周皇后生子三人,田贵妃生子四人,崇祯十七年(1644),太子16岁,皇三子定王慈炯14岁,皇四子也有十余岁,其余四子已亡。作者为了情节需要,所以这里篡改了历史。)

这一天,崇祯站在南书房的窗前看着外边花园里的那几株开满粉花儿的桃树,几

只蝴蝶在桃花间翻飞忙碌着,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了,可他的心里却体会不到丝毫的暖意。形势逼迫他立即作出立储的决定,他皱紧眉头,琢磨着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皇三子慈炯已经五岁,身体健壮,聪明伶俐,但过于顽皮脱佻,而且天性疏散,整日任性胡闹,他出入寝宫不愿意坐轿,却喜欢骑在太监脖子上行走,有时还骑在太监脖子上撒尿,才刚五岁,就学会变着方儿的惩治戏弄宫里的太监、宫女,弄的人人怕他,自己忙于政务无暇管教,丽妃也娇宠着他任他胡为。想到慈炯的顽皮模样,崇祯不由的轻笑:“这孩子即无自己身上沉稳勤勉的影子,又无丽妃身上稳重柔顺的性情,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呢!呵呵,还是太小,大些就好了。”

崇祯又想到皇四子慈焕,不由的皱紧了眉头。这孩子只有两岁,因为皇后怀他的时候整日抑郁,茶饭不思,所以此子先天不足,身体孱弱,三天两头的闹病,到现在还不会走路,话也说不成句。

崇祯走回书案坐下,翻看着朝中大臣的奏折,都是奉旨举荐太子的,朝中阁老重臣大都举荐四子慈焕,理由是四子为皇后所生,母尊子贵,崇祯知道,这是周皇后的父亲周奎在暗中串联所致,自从皇后生了儿子以后,周奎就在为立外孙为太子不遗余力的努力,四处拉拢朝中重臣,为了讨好吴襄父子,不惜将府内的歌妓陈圆圆送给了吴三桂。此事崇祯早有所闻,那陈圆圆是他所恋的女子,却没能得到,不想倒便宜了吴三桂这小子。这崇祯最是小性,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别人得到!他正在用人之时,不好明着惩治吴三桂,却也不让他好受,吴三桂几番请旨进京都让他找理由给驳了,所以吴三桂去山海关赴任两年多时间,未曾踏入京城一步。举荐三子慈炯的奏章只有两份,一个是洪承畴,另一个是卢象升,二人举荐的理由很简单,就是立长不立幼。

崇祯委决不下,起身在书房散步,他打心眼里不愿意立慈焕为太子,他年岁太小,身体虚弱,还没有长成,如果即位,肯

定要受皇后的挟制,这皇后性恶歹毒,丝毫没有母仪天下的德行,如何能教育好皇子呢。可立三子慈炯也是不妥,丽妃性情温和,不善诡计,一旦自己西去,丽妃不是皇后的对手,且皇后外援众多,就是纂了皇位也是可能的。可惜那王强成了沉睡不醒之人,否则凭丽妃是他的旧主,有他在朝中辅助慈炯,制衡周奎等人,就可高枕无忧了。他偶尔想到了王强,不由又是一阵唏嘘哀叹。

终于崇祯想通了,立太子只是为了稳定朝局,自己才三十几岁,那里那么快就死了,不管立谁当太子,都有转圜的余地,既然这样,不如就顺应臣心,立慈焕为太子,好让皇后他们这支子朝臣给自己卖命,保住这大明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崇祯下旨,封皇四子慈焕为太子,皇三子慈炯为定王。

周皇后见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更加的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觉得自己总算把那丽妃给比了下去,将来自己的儿子当了皇帝,自己就是太后,一生都可尊贵无比,尽享荣华了。那丽妃却早已没有了这番心思,当初生了儿子以后,她本动过给儿子争储的心思,而且把外援的希望寄托在了王强的身上,每次听说王强在外立功的消息,她都兴奋不已,但自从听说王强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以后,她的这番心思就渐渐的息了。她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那活泼顽皮的模样活脱就是一个小小多子,心里越发的思念和记挂王强,反而对那个整天阴沉愁苦的崇祯生出一丝的厌恶,不愿再兜搭邀宠,偶尔崇祯驾临钟粹宫,她也是找个借口将他支到其他嫔妃那里去。听到皇上立皇四子为太子的消息以后,丽妃反而感觉到庆幸,她已经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当什么皇帝了,因为从崇祯身上她看到当皇帝不是什么好差使,她只希望儿子能快快乐乐的成长就行了,她甚至幻想着王强能够醒过来,带着自己和儿子找一个清净的所在,象普通百姓那样过上自由自在的小日子,她知道这终究是梦而已,夜深人静,思及王强,每每涕泪沾巾。

第八十一章 满清的谋划

大明朝国内的局势发展也引起了皇太极的关注,他没有想到明廷会败的这样快,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二年明朝就会亡在李自成手下,如果一旦让李自成坐稳了江山,再收拾起来就难了。王强创立太平教,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一切的举动也没有逃过皇太极的眼睛,这更加让他感到不安,通过长时间对王强的跟踪调查,他认为王强很可能会成为大清统一中原的主要障碍,不能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去发展自己的势力。他决定立即发起对关外明军的进攻,扫清进军中原的道路。

这一天皇太极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对明军的作战事宜。

他坐在御座上冲众人说道:“各位,如今明朝国内大乱之象已现,李自成的势力发展很快,我们进军中原的时机已经到了。明廷境内的主要势力有这么几个,一是明廷残余的军事力量,主要是锦州的洪承畴、山海关的吴三桂、陕西的孙传庭、还有江南守军左良玉等部,明廷的军队兵力分散,士气低落,将帅无能,打垮他们不难;另一股势力是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他们的势力膨胀的很快,而且他们提出的主张深得民心,军队士气高,战斗力强,这是我们一统中原最主要的敌人;还有一股力量是王强创立的太平教,他们虽刚刚起步,还没有形成什么气候,但他们发展的势头很猛,而且王强这个人诡计多端,才能出众,时日久了,一旦坐大,也很难对付。对这几股势力,我们要采取不同的做法,各个击破,同时要利用和制造他们之间的矛盾,为我们扫平中原减少阻力。各位也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多铎率先说道:“我看可以先扫平辽西锦州的洪承畴部,这里的明军分散,兵力薄弱,我们只要突然发起攻击,剿灭这股明军不在话下,微臣请旨率兵收复辽西。”多铎当初是奉皇太极之命故意打败仗退出辽西,一心想找回面子,所以主动请旨出征。

皇太极点头微笑,并不说话。

多尔衮说道:“辽西官军虽处劣势,但洪承畴老奸巨滑,久经沙场,也不可过于轻敌。另外明军吴三桂部几万精锐驻扎在山海关,随时可以驰援锦州,也不可不防。所以我军必须派有力一部绕道进逼山海关,威胁京师,让吴三桂轻易不敢援锦,则辽西之役我军可操胜券。

皇太极点头笑道:“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洪承畴老迈,不愿力战,肯定放弃辽西,固守锦州,到时必然要求朝廷救援或者要求退守山海关。而吴三桂此人首鼠两端,有拥兵自重之心,必然不愿意救援洪承畴。所以我们进逼山海关威胁京师,就给了吴三桂按兵不动的理由。另外,我们上次放弃辽西,溃不成军,崇祯一定认为清军不堪一击,我们要派人到京师散布谣言,就说洪承畴有降清之意,是故意把辽西送给我们,让崇祯猜忌洪承畴,断了他的归路。洪承畴虽然老迈,但是他对付李自成的农民军很有一套,我们如果能逼迫他归降,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另外,吴三桂这个人我们也要以武力威逼,用高官厚禄利诱,争取让他不与我们为敌。”

范文程说道:“汉人的排外心理很重,一旦投降外族,就被骂为汉奸,名声不好。所以我建议,我们要选择好进军中原的时机,另外我们最好找到一个让汉人能接受的进军的理由,这样就可以争取更多的汉人与我们合作。”

皇太极道:“范先生所言极是,我看李自成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颠覆大明的江山,届时我们以帮助大明剿灭乱匪的名义进军中原,这样就可以得到明廷残存势力的拥戴,也给这些人一个投降我们的借口,汉人百姓接受起来也容易一些。”

他的提议众人均表示赞同。

皇太极接着说道:“这太平教该如何对付呢?据我们的内线报告,太平教的教义就是以对抗我们满清为核心的,是将我们当作死敌。而且这王强还假托上天托梦授他以神权,以此煽惑教众,王强还对众人说他是个假太监,以此安抚人心。这些都颇为可虑呀?”

多尔衮说道:“不错,这王强行事诡秘,谨慎小心,对于身边的人控制极严。他个人的防护也做的很好,整天不出府门,还有一支很厉害的卫队保卫,而且有一个武功奇高的老和尚在府里护卫,想要暗中刺杀他,很难办到。”

鏊拜说道:“这还不容易,这小太监背着崇祯另搞一套,而且还说自己是假太监,我们只要把这些宣扬出去,崇祯自然会杀了他,还省得我们动手了。”

多尔衮说道:“这样恐怕不妥,他创教和是假太监一事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

秘密宣布,并没有公开宣扬,如果我们说出去,也就等于告诉了王强,他身边的亲信中有我们的人,我们好容易安插了一个内线进去,还是不要轻易丢掉的好。另外他说自己是假太监,很可能是邀买人心之举,否则他在宫中那么长时间,不可能不被发觉,我猜他八成就是太监。”

范文程说道:“在大明由于宦官乱政,民怨极大,而且身为太监,不能传世,不能为人主,众人不愿追随,所以我也认为王强说自己是假太监是欺人之言,如果我们给他宣扬出去,反而是帮了他。另外,王强既然已经脱离明廷自立,恐怕崇祯已经制不了他了,在通州特区的民团就是他所掌握的武装,现在明廷势微,崇祯巴不得重新启用王强,所以崇祯不会杀他。”

皇太极说道:“不错,王强此举甚是高明,一边韬晦,一边大肆扩张势力,一旦天下大乱,他就要公开树起旗帜对抗我们。不过天下人皆知他是个太监,光凭他一张嘴说没有多少人会信,别说他没有男人那玩意儿,就是真有,他总不能掏出来在天下人面前去展示吧!”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得意的狂笑。

皇太极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到时只要到处宣扬他是真太监,揭露他欺骗世人的谎言,自然就没有谁愿意跟从他了。另外,现在他正在大肆扩张势力,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多派人手混进太平教去,争取掌握其中一部分势力,这样将来一旦我们同王强交手,这些人可以作为内应,甚至直接为我们平定天下所用。另外,王强是否是太监此条至关重要,我们还是要想办法了解清楚,我看可以派仙儿混到王强身边去,只要仙儿出马,王强是不是太监恐怕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范先生,这个事情你去安排。”

“是!”范文程抱拳领命。

会议完了,众人散去,皇太极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忽然感觉一阵心悸,头上不由的冒出冷汗,这些日子以来,这种情况频繁发生,宫中太医说他是劳累所致,希望他能休息静养,皇太极心中叹道:“大清定鼎中原的大计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怎么可能安心静养呢?先忍忍吧。”

五天过后,满清二十万大军突然对辽西的明军发起攻击,辽锦战役打响了。

第八十二章 悲情东北军

崇祯十七年三月下旬,辽锦战役打响。皇太极命多铎统帅满汉八旗共十五万人马,分三路突袭辽西的明军。多尔衮统满蒙联军五万铁骑,从西面绕道蒙古进抵松山,截断了锦州至关内的通道,进逼山海关,直接威胁直隶和京城的安全。

明军统帅洪承畴对清军的进攻早有防备,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统兵多年的老帅,自从重回锦州以后,他就洞察到了清军主动放弃辽西的战略意图,随着朝廷不断的从东北抽调兵马赴西北作战,在辽西和锦州的明军仅有十万人,兵力上处于劣势,万般无奈之下,他提出了“集中兵力、固守待援”的应对预案,这个预案就是一旦清军大举来犯,那么防守辽西、锦西的明军就迅速回撤到锦州,固守孤城,等待朝廷的援军,在必要时,可以在山海关守军的接应下,放弃锦州,退回关内,这样虽然丢了关外的大片领土,却能保存实力,确保京畿的安全。这实际上是他原先制定的“集中兵力,据城固守”策略的翻版,只是以现有的兵力,他只能固守锦州这么一座孤城了。

清军发起攻击后,辽西、锦西的明军按照预案迅速回撤到锦州,清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占领了辽西大片的地方,由于明军撤退及时,损失不大,清军各个击破明军的战役目标还是落空了,多铎不禁暗自佩服洪承畴老奸巨滑。

锦州城墙高大,又有火炮助战,十万明军据守绰绰有余,清军连续猛攻了三天以后,损兵折将,没有进展,遂改变策略,在锦州城外挖壕筑垒,开始围困锦州。

固守锦州,洪承畴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自从制定了固守锦州的预案以后,他就积极的筹措粮草,以备守城之用,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朝廷的粮饷就开始供给不上,连正常的开销都不够,他只好把在辽西接收的一些林场和矿山卖给塔山军校,利用张晓平和彩玲儿合股的贸易商行采办粮食,这才存积下一些,但这点儿粮食也只够支撑一个月的时间,城中老百姓家中的存粮就更少了,一个月也坚持不了。

洪承畴一方面紧急向朝廷上书,请求朝廷增派援军,同时命令吴三桂进击驻守松山的清军,恢复锦州的粮道。这番举措是目前东北的局面下最合时宜的办法了。可他没有想到,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却不是这样想的。

紫禁城文华殿,崇祯高高的坐在御座上,脸色铁青,他正在看洪承畴请求派兵增援的折子,文武大臣们忐忑不安的分班站立在下面,大

气儿都不敢出,大殿上鸦雀无声。

“砰”!一只茶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大臣们吓的都伏低了身子。

“无能、无耻、昏聩!”崇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词,然后把手中的奏折使劲的扔到地上,看到洪承畴的报告,他简直被气疯了,他站起身,快步走下御阶,狂躁的在大殿里走着,一个太监正蹲在地上收拾茶杯的碎片,躲闪不及,被崇祯狠狠的一脚踹在肩膀上,翻了三个滚儿,崇祯愤怒的吼道:“滚!”接着他面冲众臣叫道:“不到月余的工夫,关外的大片领土就丧失殆尽,只剩下了锦州这一座孤城,洪承畴居然还有脸向朝廷要救兵,他怎么会如此的无能!当初王强只临时接掌部队,不到月余就收复了辽西,打的清军望风而逃,可军队一回到洪承畴手里为何就变的如此不堪一击呢。是洪承畴真的老了,还是王强是统兵的天才呢!还要朝廷派援兵,援兵在哪?在哪!啊!”

众臣都垂着头不语,近半年来,崇祯经常这样,一旦国事遇到挫折,他就会陷于疯狂之中,随意责骂和惩处大臣,弄得人人自危,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崇祯指着杨嗣昌问道:“你告诉朕,援兵在哪?”

杨嗣昌紧皱眉头,苦着脸说道:“回万岁,目前朝廷在西北军情正紧,实无力抽调兵马支援东北,为今之际只能命令洪承畴死守锦州,或者退守关内。”

“退!退!难道要把整个东北都让满清占了去,你们说,啊!”崇祯怒道。

“皇上圣明。”众臣无话可说,只能用这句敷衍。

“圣明、圣明,你们就会这一句,我要的是办法,对策!你们这帮废物、庸才!”崇祯骂道。他忽然想起王强来,沮丧的说道:“要是有王强在,何至于让朕如此难堪,何至于让满清如此猖獗呀!”

众臣被骂,都不服气,心道:“您倒是英明神武,不也没主意吗?王强是能干,那你当初干吗非把他调回来呀。”如今明廷大势已去,众人都看的明白,也都在私下里给自己找退路、找靠山,他们已经对崇祯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崇祯骂了一会儿,怒气稍平,用缓和一下的语气问道:“列位臣工,东北局势若此,该如何处置呀?”

几名内阁大学士事先都看过洪承畴的奏折,知道他的处境艰难,但是崇祯已经把话说死了,众人只能昧着良心顺着他的思路去建议。

陈绍良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洪

承畴畏敌怯战,丧权失地,拥兵自保,实属不忠不勇,应下旨严责,命其出战,杀退清军,收复失地。”

杨嗣昌也出班奏道:“启奏万岁,兵部接到吴三桂的报告,说洪承畴命他出兵接应,打通粮道,增援锦州,但目前清军大队人马驻扎在松山,随时可能奔袭京师直隶,吴三桂认为,山海关乃京师门户,守军负卫戍京畿安全之责,不宜擅离,否则京城安全会受影响,请陛下明断。”

崇祯说道:“恩,山海关的守军不奉旨不能擅调。”

张秉昆说道:“万岁,目前洪承畴困守锦州,已无力指挥东北全局,微臣以为应另外选人统领东北边境各镇兵马。”

崇祯想起东厂的一份报告称,现在城中已有传言,说洪承畴看明廷不行了,有意投降满清,所以不战而放弃辽西,是将辽西作为给满清的见面礼。这样的人怎么能继续统领东北的守军呢。他略加思索然后说道:“内阁拟旨,将锦州以外的东北其他各镇兵马统统划归吴三桂指挥,另外拟旨严责洪承畴消极避战,不思进取,严令他固守锦州,相机反击清军。调兵增援或退回关内之请免议!”

崇祯两道旨意一下,锦州守军就此陷入了绝境。三个月后,锦州总兵祖大寿实在不忍心看着城中的百姓被全部饿死,背着洪承畴率领已经饿得打晃的守城官兵打开了城门,向清军投降。洪承畴拒绝投降,本想拔剑自裁,被手下阻拦,成了清军的俘虏,锦州陷落。后洪承畴被皇太极劝说投降,成了满清的一名要员,此是后话了。

锦州陷落不久,更加沉重的打击又降临到崇祯头上,在这年的夏天,李自成回师陕西,在潼关大破明军,歼灭西北官军主力近十万人,击毙西北经略大臣孙传庭,攻占了西安、洛阳,杀了福王朱常洵,然后分兵三路,西攻甘肃,迅速夺取了秦陇全境和山西的大部分地区。至此,李自成起义军已控制河南、湖北大部和西北数省,在军事上占着绝对的优势。而大明朝廷在长江以北,山海关以南的广大中原地区,已经没有可以机动调用的军事力量了,大明朝廷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在这年九月,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极过度积劳,心疾发作,突然死亡,连遗嘱都没有来得及留下,清廷内部经过一番明争暗斗,立皇太极的幼子福临为帝,史称顺治皇帝,庄妃玉儿被尊为太后。兵权在握的亲王多尔衮任摄政王,总理国事,实际上执掌了大清的统治权。

第八十三章 丽妃探病

太平教经过这半年多的发展,势力也大大的加强,正式发展的教众达到三万人,拥护太平教的教民就更多了。太平教在各地的据点增加到了四十多个,编练的民团总人数也达到四万人。

随着太平教势力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明眼人已经从太平教发展轨迹猜到了是王强在暗中掌控着这股势力,关于王强复活的传言慢慢传开了。朝中的大臣们也听闻到了这个消息,但没人肯将这个事情向崇祯汇报,反而纷纷私下跑到特区来看望王强,因为他们清楚:这个“昏迷不醒”的小太监要比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更靠的住。陈绍良、杨光照、张秉昆、杨嗣昌等人一向与王强交好,更是以探病为由来叙旧情,套近乎,以期将来能得到太平教势力的庇护,就连崇祯最信任的东厂都指挥使李义方和锦衣卫指挥使樊虎都来了。

王强教务繁忙,开始每当有朝臣来探望时,就得赶紧刮了胡子,躺在床上装样子,实是不胜其烦,后来他想明白了,去他大爷的吧,现在是他们丫的怕我,就是皇上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还装什么死儿呀!他索性不管谁来,一律让彩玲儿在前院挡驾、接待,就说王强需要静养,不能打扰,却也没人敢勉强。

一天傍晚,王强吃罢晚饭,在房里看各地来的信函,彩玲儿依偎在他身边给他打着扇子,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这时候,小山子进来禀报,说是珠儿奉娘娘懿旨来探望王强来了,还带了一个随从,正在前院候着。这珠儿和彩铃儿亲如姐妹,又和王强交好,不见是不行的。彩铃儿看了一眼王强,然后吩咐把珠儿请到内院儿来,她推了王强一把,调笑着说道:“主子可还惦记着你呢,派了珠儿来看你,我看你还是再装会儿蒜吧,唉,珠儿这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把你当了自家哥哥一般,一哭起来让人心紧的慌,唉!”

王强也觉无奈,转身躺到炕上,彩铃儿赶紧帮着盖了被子,在他身边坐了,心里酝酿着感情,装出一副悲戚的样子,王强见了,差点笑出声儿来。不一会小山子领着珠儿进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个妇人,却用纱巾蒙了脸。小山子退出去以后,珠儿拉住彩玲儿的手说道:“彩铃儿姐,你看谁来了。”

那妇人摘了面纱,彩铃儿定睛一看,竟然是丽妃娘娘!慌的赶紧跪倒说道:“啊?是娘娘来了,彩铃儿给娘娘请安。”

丽妃柔声说道:“起来吧,自家人不必拘礼。”

“是。”彩铃儿起身,诧异的问道:“娘娘您怎么大老远的跑来了?哦,您快请安坐,我给您去泡茶。”

丽妃见彩玲儿还念及旧情,甚感欣慰,微笑说道:“几年没见

,你倒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我这是借着省亲的机会,偷偷过来看看你们,唉!”她说你们,自然是包括王强了。

几人一齐转头去看躺在炕上的王强,王强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丽妃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王强了,看着这个曾和自己偷情恩爱,机灵幽默的小多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她缓缓起身,到了王强身前,坐在凳子上,忘情的轻轻拉起王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彩铃儿见状,知道丽妃对王强旧情难忘,她心里感激丽妃把自己指给王强的恩情,越发觉得丽妃可怜,在身边轻声说道:“娘娘,您且在这里安坐,我和珠儿去小厨房给您准备夜宵去。”见丽妃无语,彩铃儿领着珠儿出了房间,把房门轻轻掩好。

珠儿不明就里,只好傻楞楞的跟着彩铃儿到了隔壁。

这边儿丽妃对着王强柔声的叙说着自己的心事,崇祯的冷漠无情,宫中的孤苦冷清,皇后仗势排挤,对王强的思念牵挂,所有的苦情都一股脑的倾诉出来。诉完了苦,丽妃轻轻的把头俯在王强胸前,含泪说道:“小多子,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已经五岁了,长的可结实可漂亮了,模样像你,只是顽皮胡闹,这脾性怕也随了你,整天骑在太监头上走路,说是要当大将军去打仗,却没人管的了他,我说他也是不听,想打他又下不去手,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你要是好好的,帮我去管教他,八成他还会怕些。现如今,宫里宫外的已经是乱了,大家都在找靠山,皇上是指望不上的,可你如今这个样子,我们娘俩可去指靠谁呀!”丽妃边哭边诉,泪水打湿了王强的前襟。

王强躺在那里,听着丽妃的哭诉,内心也是翻腾不已,开始还能忍耐,可听到丽妃说起“我们的儿子”,心里一震,他现在已经成熟了许多,略一思量,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原来丽妃生的那个孩子是自己的,怪不得那次一见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呢。他再也不忍心装下去了,张开眼,伸出双手轻轻的搂住胸前的丽妃。

丽妃吃了一惊,抬头看到王强已经张开了眼睛,惊喜的说道:“小多子,你、你醒了!”

王强伸手抚摩着丽妃的脸庞,动情的说道:“我本就没有昏迷,我是装的。可见到你,听你说起我们有了儿子,我不忍心装下去了。”

“啊!你骗的我好苦!”丽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所有的愁苦担心仿佛一下子都没有了,她在王强肩头狠狠的打了一拳,然后竟纵身扑进王强的怀里。

两人久别重逢,旧情复燃,那丽妃是久旱之身,王强也是情动难抑,做在一处,甚是

欢畅疯狂,待云收雨毕,那丽妃已是香汗淋漓,如犁花带雨一般娇艳,两人搂在一处,互诉别情,说道情浓之处,自然又重施,王强自习练小无相功以后,体质也是强壮异常,竟是说说做做,一夜未歇。

他们二人恣意忘情之中,自然要生出不小的动静来,彩铃儿和珠儿在隔壁也隐隐听到了。珠儿奇道:“哎,隔壁什么声音呀?丽妃不会有事儿吧?要不就是小多子哥哥醒了吧?咱们过去看看,待会儿娘娘还得回去呢。”

彩铃儿听了隔壁的动静,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正在犯酸,听了珠儿的话,不由脸红着说道:“去你的,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娘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她多待一会儿吧,唉,娘娘也是个苦命的。”她想到丽妃整日在宫中孤苦无依过着守活寡一般的日子,也怪可怜的,全当自己是发回善心吧,好在就是这一回,这么想着,心里不由的平复了一些。她安排珠儿先睡下,自己支着脑袋守在隔壁,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钟粹宫自己当值的日子一般。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丽妃就辞别了王强,由彩铃儿送了出府,那丽妃将王强占了一夜,见到彩铃儿不免有些害羞和歉意,彩铃儿却觉得有了这一层儿关系,两人之间的主仆之分也就没有那么深了,反倒有了一丝亲近之感。那珠儿还不懂人事,睡眼惺忪的跟着,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彩玲送走了丽妃,见天色尚早,回身到了王强房里,见王强正赤着身子仰躺在炕上,已经睡了,显是累的不善,她想起昨晚之事,心中那股醋劲儿不由的翻腾起来,款步走到炕边,伸手在王强腿上使劲掐了一把,王强吃疼,咧嘴叫了一声,已是醒了,见是彩铃儿,知她是吃醋了,心虚的说道:“夫人来了,这个,昨天晚上你跑哪去了?也不来救我,这娘娘哭的凄惶,我心有不忍,才这个、这个,你要是在的话,那就、那就这个------”

彩铃儿嘲弄的看着王强,说道:“哼!你说的好听,心里巴不得我永远不回来呢!要不然你昨晚生龙活虎了一夜,怎么我来了,你就真个太监啦。”说着,伸手在王强那话上轻轻一弹。

王强被她逗得性起,坏笑着说道:“嘿嘿,我说呢,赶情夫人是惦记着这个,老爷我是铁打的,什么时候太监过呀。”说着手伸进彩铃儿的小衣里面撮弄。

彩铃儿腻声说道:“你是铁打的,那我就是那打铁的,再硬的铁我也化了它。”

两人说笑着做在一处,王强对彩铃儿也心有歉疚,打叠精神把她伺候得舒爽伏贴这才收手。

第八十四章 应变准备

东北被满清占领以后,大批的汉民被迫离开家乡逃到关内,京畿直隶、山东这些地方到处是逃难的灾民。通州特区繁华富足,自然成了灾民们逃难的理想场所。王强一面安排人设粥厂搭帐篷设法安置灾民,一面指示尚大勇趁这个机会扩大民团的编制,招收精壮的人员加入民团,很快,特区民团的人数就超过了一万人。即使如此,还是有大批的灾民滞留在特区,每天都聚在码头空置货场上找活计。特区来往的商户很多,需要人手的就到货场上去选人,渐渐的码头货场形成了一个劳务市场。

王强越来越忙,彩铃儿也觉得府里人手不够,这一天,她带着两个家人来到货场想选几个人到府里帮工。货场里到处都是灾民,或蹲或坐或站,都抻着脖子四下张望寻找雇主,偶有被挑中的,则欢天喜地的背着行李,跟自己的家人乡党告别,然后跟着雇主走了。那些来选人的客商则在人群里来回走着,四处寻看,如同在瓜地里挑选熟透的西瓜一般。

彩铃儿也四下踅摸着,不过她选人的标准特别,就是一定要找落难之人,这是她和王强一起商量过的,他们认为选择落难之人就等于救了人家,这样的人才会知情感恩,对主人忠心。在货场西边,围着一堆人,指指点点好象在议论着什么,彩铃好奇,分开众人,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跪在当地,手中打了个牌儿,上面写着“卖身救父”,这女子年纪也不大,体形苗条,只是蓬头垢面的多日没有梳洗过,左脸颊上有一块大疤,看上去很不舒服,女子身边躺着一个老汉,穿着还算齐整,只是面色通红,呼吸急促,嘴角淌着谗水,看上去病的不轻。众人都站在那里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那女子怯怯的

用眼睛打量着围观的人群,眼睛里露出急切的目光。这时候,站在彩铃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丫头真是可怜,这么小岁数,家让鞑子给烧了,她娘也让靼子给杀了,这爷儿俩好容易逃出来,又成了这样,唉!真是背兴呀。”

彩铃儿扭头向那中年人问道:“这丫头你认识?”

“认识,他叫俪儿,他爹是个教书的,我们一个村的,这不我们几个都是一个村的,可我们都是穷人,想帮忙也帮不上,看着干着急罢了。”中年人说道,旁边几个人也点头。其中一人说道:“我看这位太太是个好人,您就发发善心,救救这父女俩吧。”

“是呀,是呀!您就发发善心吧。”其他几人也起哄似的说道。

彩铃儿正想发话,那女子听了大伙的话,也发现了彩铃儿,起身赶到彩铃儿身前,扑通跪倒说道:“太太,您就救救我爹吧,我求您了,我把自己卖给您,我什么活儿都会干,什么苦都能吃,只求救活了我爹!”旁边众人也都跟着给求情。

彩铃儿是个善性人,如何经得起这个场面儿,赶紧俯身把那女子掺起来,说道:“好了,丫头,这事我应下了,你就跟我回府,断委屈不了你们父女。”她转身冲随从吩咐道:“去,找辆车来,赶紧把这老伯送去大夫那里医治。”

“是。”随从转身去了。不一会儿找来马车把老汉拉走了,彩铃儿这才带着俪儿回了府。

到了下午,彩铃儿睡醒了午觉,一个丫鬟带着俪儿进来了,彩铃儿感觉眼前一亮,只见那俪儿梳洗打扮以后象变了个人儿似的,粉面红唇,柳眉杏眼,身体匀称窈窕,竟然是个美人坯子,脸上那快疤也不见了。

俪儿给彩铃儿道了万福,脆声说道:“俪儿给夫人请安,多谢夫人搭救父亲,又收留了我们父女,俪儿愿意在这儿伺候夫人,请夫人给我安排下差使。”

彩铃儿出神的盯着俪儿,疑惑的问道:“俪儿,你、你脸上那快疤怎么没了?”

俪儿一笑说道:“启禀夫人,那快疤原是假的,俪儿是一女子,沿途逃难路途遥远,怕遇到歹人起了坏心,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哦,是这么回事儿呀,兵荒马乱的世道,小心些也是该当的。你给别人家做过帮工吗?”彩铃儿问道。

“帮工倒是没做过,不过我从小就帮父亲整理书本笔墨,伺候家里人汤汤水水的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针线上也会一些,夫人尽管分派活计,不会的我可以学。”俪儿说道。

“哦。”彩铃儿点头思虑着。彩铃儿心思细腻,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是长相平平,老实巴交之人,为的是怕王强招惹下人,弄出事来,如今她见俪儿生的如此艳丽,觉得不妥,但是已经答应收留了,也不好反悔。自从兰汀走后,王强的饮食起居都是自己一个人伺候,她确实忙不过来,这俪儿知书懂礼,人也伶俐,倒是个帮手,不过她要是到了王强身边,恐怕自家老爷要把不住自己。想到这些,彩铃儿淡淡说道:“这府里几处都缺人手,不如这样吧,你就先到厨房帮几天厨,过后有合适的差使我再给你调换。”

“谢夫人。”俪儿施礼欢喜的去了。

彩铃儿心下琢磨,这丫头在府里甚是扎眼,保不齐哪天就让王强给瞧见了,不如想办法把这丫头许了人家,王强可就没辙了,对,就这么着办了。

第八十五章 大势已去

崇祯十七年(1644年)正月初一,李自成正式在西安建国,国号大顺。他封牛金星为天佑殿大学士,宋献策为军师,刘宗敏为大将军,李岩为制将军,增置六府尚书,仿明制建立起了全套政治机构。

张献忠也于这年年初占领成都,宣布为帝,定国号为大西,称成都为西京,正式建立大西政权。

这年正月上旬,李自成亲统主力大军二十万,誓师东征,目标直指京师,拉开了彻底推翻大明王朝的序幕。起义军对外宣布“三年免征,一民不杀”,“不杀人,不爱财,不--奸--淫,不抢掠,平买平卖,蠲免钱粮”,这些口号受到沿途老百姓的热烈欢迎,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挡,明朝的各级官府和守军望风而逃,明廷统治土崩瓦解,崇祯皇帝的末日就要来了。

北京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王公大臣、富商贵族们要么向南方搬家逃走,要么到处转移隐匿财产,安排家小南迁,连宫里的嫔妃、太监们也纷纷收拾细软,准备逃命。一些朝臣见明廷大势已去,有的挂冠而去,有的暗中给起义军写了降书,准备作为内应,还有一部分则逃到特区,希图受到民团的庇护。

崇祯皇帝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他还坚持每天上朝理政,可他的政令不出京师,各地督抚闻风观望,已经不听他的招呼了,每次上殿连朝臣都召集不齐。崇祯眼见半壁河山沦丧,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无颜再苟且偷生,他拒绝了朝臣提出的迁都的提议,决意要与京城共存亡。

崇祯下旨命各地守军进京勤王,准备做困兽之斗,可是除了山西总督卢象升奉命带八千山西营铁骑应召外,其他各镇兵马以及近在咫尺的吴三桂均按兵不动,无奈之下,崇祯任命卢象升为直隶总督兼京城中军都元帅,统领直隶京畿的所有驻军,抵御李自成的进攻。为了使大明不断了香火,崇祯将皇太子慈焕被送入周奎府中,将皇三子慈炯安排至卢象升府中,吩咐他们一旦北京城破,就保护两位皇子分别突围,到南京去接掌皇位。

面对即将到来的变局,王强主持召开了一次太平教高层会议,商讨下一步应对的策略。参加会议的有太平教在特区各堂长老和各坛的正副坛主,李刚由于身份特殊没有参加,只是通过书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王强府中大堂里,王强坐在中间,太平教各堂各坛的首领都神情肃穆的盯着王强,等着他训示。就在一年前,王强在立教的时候说出了上天托梦一事,当时还有不少人心存疑惑,但刚刚进入甲申之年的第一天,“帝星黯落,李闯称皇”这一条就应验了,按目前的局势,“崇祯横死,大明覆亡”这一条也是即将要发生的了,大家不由的都信实了王强所说的上天托梦一事,他在众人眼里变的更加高深莫测了。

王强咳嗽一声开始讲话了:“诸位,李自成统兵直奔京师而来,北京城是保不住的,大明灭亡也指日可待,天下大乱之势已成,太平教继续在北方发展已经不可能了,必须考虑下一步的策略,我们该如何应对变局,想请各位说说想法。”

尚大勇抱拳说道:“教主,如今皇上任命卢象升为帅,统辖京师的守军,我们民团和通州的驻军也在其麾下,如果李自成攻打北京,我们是管还是不管?”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王强一直感到为难的事情。李自成兵势强大,自己这点人马抵不过起义军,更主要的是王强从内心里还是不想和李自成直接起冲突,毕竟李自成现在还是深得民心的。如果没有自己的儿子和丽妃在北京城里,那么李自成来了,直接撤走也就是了,但现在他必须要去设法营救自己的亲人。

顾炎武说道:“如今,李自成的军队很快就要打到北京了,我们在特区的物资还有军校需要事先迁走,以免在战乱中损毁失散了。”

冷锋说道:“崇祯昏庸无道,民心尽失,我们不能再为他卖命,再说,按照教主的预示,北京城破、崇祯横死是上天注定,我们想保也保不了。我们干脆现在就直接撤走算了。”顾炎武、田精明也都点头认可。

王强不好跟大家说想救丽妃和儿子的事情,毕竟偷皇上的老婆,还生了个儿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起身围着大堂转了一圈,想好了说辞,然后坐下说道:“我们成立太平教是为了创太平盛世,既没有同朝廷反目,也不想同李自成为敌,我们的主要敌人应该是满清。我们要想发展和保存自己的势力,那必须得到老百姓的拥护。”

“如果我们现在撤走,那就等于公开反了,我们撤到哪去?南方各省毕竟还是大

明朝廷的天下,能容下我们这些反贼吗?往西去是李自成的天下,那李自成已经称王,能容许我们在他的地盘存活发展吗?再说我们一撤,朝廷会把北京城陷落的罪名儿落到我们头上,满天下老百姓虽不拥戴朝廷,但是对我们也会瞧不起,你们琢磨一下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顺着他的思路一想,还真是,李自成一路东进,官军不管是逃是降,都让别人看不起。众人不由纷纷点头。

王强看自己话奏效了,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公开的撤走,但是要做好撤走的准备。李自成从西而来,必定谴主力从西面先进攻北京,并分兵从南北两侧和东面包围北京,我们在北京以东,到时只要稍微阻滞一下,一旦城破,我们趁机撤走也就是了。另外李自成的队伍里也有我们太平教的弟兄,可以通过他们给李自成梢个信,就说特区守军不想与李自成为敌,到时会自行撤走,也请他网开一面就是了,将来说不定我们还要联手抗清呢。”

天玑坛坛主劲松起身说道:“禀教主,我们在李自成的部队里是秘密的发展教众,而且基本上是入了教以后才加入的农民军,让他们去稍信说不定会引起李自成的怀疑。我想还是应该以教主的名义给李自成写信,表明我们态度的好。请教主定夺。”

王强点头认同。

经过一番研究,会议决定:

第一、将太平教的势力集中到南方,将太平教总舵迁移到湖北武昌,将北方各分舵的物资和民团集中调往武昌,准备正式组建太平军。

第二、将云南作为第二个发展的基地,将军校迁移到云南昆明,作为太平教编练新军、培养干部,筹集粮饷的重要基地。

第三、从各地抽调力量,扩大总舵中军卫队的编制,和特区民团一起做好应变的准备。

第四、顾炎武、田精明赴云南负责军校和太平教生意的事情。冷锋带领总舵各堂、各坛人员到武昌负责总舵安顿和建军的前期准备事宜。尚大勇、炎家三兄弟、小山子、劲松带领所属兵马留守特区,以应对变局。通知李刚暂时留在吴三桂那里,根据形势变化相机而动。

第五、通知各分舵积极做好应变的准备,当地出现乱局不能安身的,一律向武昌总舵转移,并留下可靠之人秘密潜伏。

第六、可以对教内公开宣布教主的身份,并公布王强早已经康复的消息。

会议结束,王强让顾炎武以自己的名义给李自成写信,写明太平教的教义,表明赞同李自成现在的主张,愿意同他合作。另外申明关外满清的潜在威胁,希望引起李自成的重视,并表示一旦清军入侵,将与李自成联手共同抗击清军。

几日后,给李自成送信的特使回来了,结果却是令众人大失所望。

如今的李自成已经占据了北方大部分地区,有骑兵六十万,步兵四十万,麾下猛将如云,谋臣众多,已经成为天下实力最为强大的势力。此番他亲率二十万精锐东进,一路之上高歌猛进,催枯拉朽一般将明廷的残余势力摧毁,明廷各地守军纷纷投降,沿途更是受到百姓的拥戴,他自信这天下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不免滋生了骄傲自满的情绪,根本就不把明廷残余的势力放在眼里。

那信使回来后,对王强和尚大勇等人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那一天,李自成正在帐中同众将议事,中军来报,说天平教谴使前来送信。太平教的事情李自成和农民军诸将也了解一些,但都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那不过是借着迷信搞的什么香堂、帮会之类的组织。

信使进了大帐,讲明来意,然后将王强的信恭恭敬敬的递送上去,李自成默默的把信看完,突然暴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他起身用手抖着那信冲众将说道:“各位,这信居然是那个在东北打过胜仗,后来被摔傻了的小太监的信。你们猜他要干吗?”

众将也都跟着哄笑,有人搭言说道:“那还用猜,肯定是想投了大王。”“我们要个太监干吗用啊,干脆等大王在北京登基做了皇上,让这小子给我们讲故事,给大伙儿解解闷吧,哈哈哈哈。”

那信使听众人如此折辱自己的教主,心里有气,但重任在肩,只低头沉默不语。

那李自成走下台阶,将信递给身边的谋臣们传看,然后用蔑视的语气说道:“如果他是诚心来降,我念他没有做过太多恶事,还抵抗过鞑子,或许可以留他一条狗命。可他居然大言不惭的要我跟他联手合作,真是痴心妄想之极。还有那个尚大勇,当初在

西北就是我们的死敌,杀了我们不少的兄弟,这样的人,别说合作,就是来降,我众家兄弟能答应吗?”

“不能!宦官祸国殃民,没一个好东西,只会溜须拍马,欺压百姓。”

“那姓尚的更不能留,当初在潼关就数他杀我们的兄弟最多!杀!杀!”

众人纷纷表态。

李自成接着说道:“至于说关外的满清更是不足为惧。他们偏居一隅,弹丸之地,虽然凶蛮,但全族加在一起能有多少人?我大汉百姓是他的千倍、万倍,每人吐口唾沫就能淹死他,我大顺拥兵百万,清人胆敢来犯,我就起兵踏平他的老巢。小太监居然拿这个来唬我,真是荒谬昏孛。”

这时候,制将军李岩已经看过了信,他当年化名李友,曾经被王强救过性命,所以对王强的事情比较留意,知道王强也不是好惹的,如今看李自成显然要把王强至于死地,有心调和,于是说道:“大王,这王强虽然年轻,可曾经两次打败过清军,而且在明廷也算是个能臣,如今他又创建了太平教,口号也是除暴安民,实是个可用之才,所以我建议不如说降此人,为我所用岂不更好吗。”

这李岩曾是李自成最为倚重的谋臣,当年李岩趁北方大旱积极发展几省的农民暴动,为李自成再次东山再起打下基础,而且李岩提出的“均田免粮”等安民的措施如今看来确实是收到了奇效,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不过,最近李自成看李岩已经越来越不顺眼了,他觉得李岩自恃有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经常提出与自己相左的意见,来表现他的能耐,而且牛金星私下对自己说起,军中已有人传言,说李自成之所以能得天下,功劳有多一半是李岩的。现在李自成见李岩又发表不同的意见,心中不满,忿忿的想道:“你果然又跳出来了,就算你是诸葛亮,我闯王可不是刘阿斗,怎会任你摆布!”

李自成斜了一眼李岩说道:“哼哼!制将军此言差矣。王强如果真有诚心投降,干吗要说跟我们合作?如果真想除暴安民,那直接投奔我们义军就是了,干吗非要成立个什么教?他或许有点本事,但是我们大顺朝就没有能人了吗?没有能人我们怎么打败的明朝?那尚大勇是屠杀我们起义军的侩子手,你让我去同他合作!我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又怎么能安抚这么多将士?这天下是众家兄弟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不是我李自成一个人的,更不是其他什么人的。我知道,这个小太监当初曾经救过你的命,但也不能因私废公,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的心呐。”

李自成一通编排让李岩如芒刺在背一般难受,他绷不住了,赶紧跪倒在地说道:“大王教训的是,李岩是一时糊涂才出此言,我受大王知遇之恩,决不敢因私废公,坏了大王的军心。”

李自成见李岩认错,也就释然了,扶起他说道:“诶,将军快快请起,你我众人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何必多礼,我知道你只是无心之言,再说那小太监救过你的命,你为他求情也是人之常情吗。”他转过头冲太平教使臣扬声说道:“你回去告诉那小太监,要诚心来降,就备好五十万两银子,作为晋见之礼,带着手下来投,我看在李岩将军的面上可以饶他不死,不然,就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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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强府中大堂,使臣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大堂鸦雀无声,众人都沉默不语,心中什么想法都有。

王强听了,心道:“看来当初皇太极分析的很对,这李自成果然只是一个草莽枭雄,不足以成大事。”他缓缓言道:“既然如此,恐怕我们与李自成难免有一战。不过我们不能硬拼,一旦大顺军来袭,我们在两边稍微阻击一下,然后迅速撤离就是了。如今李自成势大,看不起我们也是预料中的事情,大家不必在意。”

尚大勇愤愤说道:“当初我在西北剿匪确实是杀了他们不少人,但当时是各为其主,既然他们记仇,罢了,我也不求他们,将来在战场之上还说不定谁输谁赢呢。”

顾炎武也道:“没错,我观李自成的为人,只是靠一时之勇打天下,没有雄主的胸怀气量,这样的人成不了霸业,不同他联手也没什么大碍。”

王强笑道:“不过这次谴使送信还是有收获的,起码我知道了李自成帐下的那个李岩就是我当初在兖州救下的那个李友,此人有些本事,现在已明显与李自成不和,说不定将来可以为我所用啊。”

经过一番商议以后,众人分头按照即定的方案分头准备去了。

第八十六章 初见俪儿

李自成的农民军渐渐逼近京师,形势危急,卢象升临危受命负责统带卫戍京师的部队,但手里的兵却少的可怜,除了自己统带的山西兵马八千余人外,京师还有三大营和锦衣卫七万人马,其余分散在京郊的守备兵马尚有两万余人,总共加在一起不过十万人,而且除了自己的山西营和锦衣卫兵马有些战斗力以外,其他各路人马都是兵无斗志,将有异心,根本无法抵挡李自成的二十万的威武之师。无奈之中,卢象升想起了特区的民团,民团的战斗力和尚大勇的威猛他是见识过的,而且他还听闻,说王强已经苏醒,正在特区修养,于是他提出到通州阅兵,目的是想会会王强和尚大勇,希望动员他们和自己携手抗御李自成。

王强料到卢象升会打特区民团的主意,所以早就和尚大勇商议好了对策。这一天,卢象升带着几名亲兵护卫来到特区,尚大勇带领通州和民团的将佐们亲自迎接。两人见礼问候,卢象升闻到尚大勇身上有浓重的酒气,不由得皱眉。众人簇拥着卢象升到了校场,民团的士兵已经在操场上等候,只见这些士兵大都坐在地上,个个蔫头耷脑没有精神。尚大勇陪着卢象升上了阅兵台,冲下面大声叫着:“弟兄们,你们给我听好了,现在卢大帅前来阅兵啦,你们给老子好好的表现,表现的好,今晚我请大伙儿喝酒,表现不好,都给我回家抱孩子去。”

士兵们一阵哄笑,然后纷纷起身整队,随着一名官佐的号令,民团的士兵们开始操练起来了,但这些士兵显然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手里拿着兵器好象是挥舞着自家的锄头,阵型的演练也是一窝蜂的东跑西窜,卢象升眉头紧锁,只看了一会儿,就怒冲冲的下台往外走,尚大勇跟在他的身后,还傻呵呵的问着:“大帅,您看我们民团练的还行吧?”

卢象升沉着脸走进民团的中军大堂,两人坐下。卢象升冲尚大勇怒道:“尚将军,你们民团的实力我是了解的,你何苦如此来糊弄本帅!”

尚大勇一脸无辜的说道:“哎!大帅何出此言啊?这些民团原本可都是地里的庄稼汉,能聚拢在这里听号令已经不错了。不错,当初我们民团是有实力,可您见识过的那支队伍已经连锅给端到山海关去了,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呀。”

“这个事情我知道,可是已经两年过去了,新招的民团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练成这样吗?”卢象升质问道。

尚大勇梗着脖子说道:“大帅有所不知,当初那支民团是王大人、李刚和我一起练出来的,现在呢,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再说当初组建民团,说好了是保卫特区,大伙都愿意参加,干劲也高,可皇上一道旨意都给调到边关去了,这再招人可就困难了。这是民团,不拿朝廷的粮饷,我凭什么硬让大伙参加呀。说句掉脑袋的话,当初王大人倒是练好了民团,还打退了清军,结果怎么样,调回宫里当太监去了,我要是练好了民团,不定把我塞到哪去填馅儿呢!哼!”

卢象升明白尚大勇的意思,其实当初崇祯解了王强的兵权,调他回宫当总管,自己也是有看法的,如今报应来了,摊上这么一位主子,能有什么办法呀?“唉!”卢象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打心里冒出一股凉气,双目一闭,满脸愁苦。半晌,他睁开双目问道:“王大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尚大勇毫不迟疑的说道:“行,我陪您到赵府去。”

尚大勇陪着卢象升到了赵府,家人直接把他们请到内宅的书房。一进门,只见王强手摇折扇,立在门边,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哪里象一个久病在床之人!卢象升吃惊的看着王强,王强见状,笑道:“卢大帅别来无恙啊。”

卢象升指着王强说道:“你、你真的已经醒过来啦!”

“哈哈哈哈。”王强笑了,说道:“我是早就醒过来啦,可惜大帅还是至今未醒啊。”

“哦,此话怎讲?”卢象升疑惑的问道。

“大帅请坐。”王强请卢象升入坐,接着说道:“我猜大帅此来,是想看看民团的情况,希冀借助民团之

力助大帅共同守城,可是如此呀?”

“正是如此。不过此番前来,我深失所望,此民团非彼民团,不可同日而语啦。”卢象升无奈的摇头说道。

王强笑道:“呵呵,敢问大帅,即便此民团是彼民团,您又有几成把握能守住北京?即便真的守住北京,大帅又当如何?”

“这个?实话说,一成把握也没有,至于真的守住了会怎样,我却连想也没想过。卢某世受国恩,既然圣上谴我为将,我自当尽力而为,略尽人事,一死以报皇恩就是了。”卢象升说道。

王强慨然说道:“所以我说大人仍在梦中呀。李自成现统雄兵二十万奔袭京师,而吴三桂拥数万精兵驻守山海关,迟迟不肯回援京师,隔山观望,山东驻军也没有奉旨进京勤王,在京城的满朝文武、守军官兵不定有多少人正打算着李自成来后开城投降以邀功,如此情势,京城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皇上猜忌成性,倒行逆施,已经民心丧尽,就是他自己也知道性命不保,否则干吗要将太子和皇子藏到大臣家里去,让你们保护突围呢。所以,我劝大帅不要做此徒劳之举,空效愚忠,平白丢了性命,也于事无补。”

卢象升迟疑说道:“那依王大人的意思,我当如何呢?”

王强说道:“我知皇上已经把三皇子送入大人府中,此为托孤之任,大帅应以保护幼主之责为重,一旦闯匪破城,就保护幼主突围,只要能为大明留下一分血脉,也算对得起皇上了。”

卢象升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道:“王大人言之有理,我蒙昧之中居然忘了此节,既如此,还希望大人援手,协助我一起救护幼主。”

王强笑道:“这个自然。我建议大帅将本部兵马调至城东驻守,闯匪来犯,必从西边先行进攻,一旦城破,大帅保护幼主从城东--突围,尚将军领通州驻军和民团在两侧阻击闯匪,接应大帅从通州转道向南撤离,到了山东境内,自然就安全了。”

“好!就依大人安排。”卢象升击掌说道。

王强见卢象升答应出力保护三皇子,也就是自己的儿子突围,心里塌实下来,他想起丽妃,不由问道:“对了,大帅,不知道皇上对于宫里的皇后以及其他嫔妃的撤离是否做了安排呀?”

卢象升摇头道:“不曾安排,看皇上的意思,是想让这些嫔妃给他一起陪葬了。”

“啧、啧!这个可不太妥当了。大帅你想啊,我们虽然救了幼主,但是如果不救他的亲生母亲,恐怕以后问起来,我们不好交代,我想那皇后倒也罢了,其父周奎势大,到时肯定会施力相救,而三皇子之生母丽妃娘娘却无人搭救,我想不如好事做到家,连同娘娘一并救了,让他们母子团聚,更好些吧?”王强说道。

“这个------”卢象升沉吟着说道:“此事却不大好办,一方面有皇上的旨意在那里,另外我乃外臣,如何能进到大内去寻人呢,如果领兵去救,实同谋反,这可有点为难了。”

王强琢磨了一下,觉得让卢象升去救丽妃确实比较勉强,他犹豫一下说道:“既然如此,到时我进城去救娘娘,我本就是宫里的总管,进去应该不难。”

“太好了!如大人能够进城助我,我无忧矣。”卢象升高兴的握住王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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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已经痊愈并执掌太平教教主之位的消息已经正式对外宣布了,王强也终于脱了牢笼一般,不用整天躲在内宅装样了,他开始频频抛头露面,公开主持教务,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一天,王强吃罢早饭,想一个人出府去民团驻地转转,他出了内院,走到前院屏风拐角处,忽然从屏风前面转出一个女子,手中端了个汤盆,正好迎面撞上王强,王强一闪身,那女子为了躲避王强也是将身一扭,一下子倒在地上,汤盆也摔在地上,王强赶紧俯身将那女子扶起,一看之下,不由眼前一亮,心下惊叹:“我府中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子,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他抓住那女子的手一时竟

忘了放开。那女子正是彩铃儿刚刚收到府里的丫鬟俪儿,俪儿仿佛被惊吓住了,眼神慌乱,身体瑟缩着,不知所措的望着王强,结结巴巴的说道:“对不起,老爷,俪儿不是有意冒犯老爷,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王强见那丫鬟胆怯可人,一时起了坏心,存心要捉弄一下,他伸手在俪儿粉白的脖颈上轻抚了一把,色咪咪的说道:“光对不起就行啦,老爷我生气了,说说吧,怎么哄得老爷我消气。”

俪儿脸顿时羞的通红,颤声说道:“老爷您别这样,要是让太太看到了,会打死我的,求求您放过我吧。”

王强心中一荡,心道:“听这意思,要是太太看不到你就是愿意从了。”不过他觉得在院子里抓着一个丫鬟不放让人见了不好,遂放了手,说道:“你叫俪儿,现在府中做什么差使呢?”

“是,我被太太安排在厨房里帮厨呢。我本识些字,太太说有机会再给我安排别的差使。”俪儿柔声回道。

“哦。”王强点头,心中小九九一转已经有了计较,笑道:“呵呵,刚才我跟你逗着玩儿呢,你别害怕,好了,你去吧。”

俪儿蹲身一福说道:“谢老爷。”说完,面现喜色,冲王强一瞥,拾起汤盆转身匆匆的走了。王强看着她的背影,呆呆的出了会儿神,才出府转悠去了。

到了晚上,王强夫妇在床第之上完毕,彩铃儿心满意足的腻在王强胸前,两人轻声细语的聊天。王强轻轻抚摩着彩铃儿的头发由衷说道:“我装病的这些日子,为了保密,里里外外的都是你一个人照应着,府里还有那么一大摊子事情,可是辛苦你了。”

彩铃儿受了夸奖,心中得意,说道:“这有什么,你要干大事,我跟着吃些苦也是该当的,这些日子不也过来了,好在总算熬出头了。”

王强感慨说道:“是呀,我复出的消息也对外公布了,如今没人能把我怎么样,我看你也不要太累了。我打算明天从卫队里面挑选两名亲兵在身边伺候,顺便帮我整理信函文书,给你分劳,也能帮我一把。”

彩玲儿想想,说道:“这内宅都是女眷,男人出出进进的不方便,再说男人粗拉,汤汤水水的让他们伺候也不是事儿,我看还是找个称心的丫头来合适,唉,可惜兰汀那丫头走了,不然有她帮我该多好啊。”

提起兰汀,王强也是心里一动,暗道:“兰汀真是好女孩,可惜是自己的侄女,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半晌,彩玲儿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哎,对了!如今府中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叫俪儿,是我刚收的一个丫头,挺机灵懂事的,她父亲是个教书的,所以她也粗通些文墨,这孩子是从东北逃难到这里的,要卖身救父,我就把她收到了府里。”

“哦?还有这么个人,这么说你又做了一件善事。”王强见彩铃儿中了自己的圈套,心中暗喜,拿话恭维彩铃儿。

彩铃儿说道:“嗨,什么善事不善事的,看那丫头怪可怜的,我怎么忍心不管呢。不过有一条你可听仔细了!”

“哦,什么?”王强问。

“那丫头可是个美人儿坯子,放到你身边,你可不许动歪心眼儿,不然我可是不依!”彩铃儿假装恶狠狠的说道,还顺手在王强肩膀上拧了一把。

王强唉呦一声,咧着嘴说道:“不敢,不敢,有你这么个美丽、善良的夫人,别人哪里入的了我的眼呐。”

“这还差不多。”彩铃儿笑道,安了心,王强“奸计”得逞,心中得意,两人才心满意足的相拥着睡下了。

第二天,俪儿被安排到了内宅,负责伺候王强的饮食和书信文案的整理。俪儿细心周到,做事有条理,很快就进入了角色,王强很是满意,趁彩铃儿外出的时候,免不了动手动脚,风言浪--语的调戏一番,那俪儿只是含羞躲避,并不恼怒声张,渐渐的壮了王强的色胆,手脚越发的不规矩,只是彩铃儿关防甚严,不能真的得手,自是心痒难耐。

第八十七章 奸贼献宝

却说国丈嘉定伯周奎,眼见明廷大势已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是皇亲,只要明朝一亡,他也就失去了权势,天下之大将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崇祯把太子送到他的府中藏匿以后,他颇感为难,他觉得这天下早晚是李自成的,他带着太子逃跑只能是死路一条。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平安,周奎打起了太子的主意,他觉得如果把太子献给李自成作为见面礼,或许能留下性命,于是派人给李自成送信,说明自己归降和献出太子之意。李自成让信使带话给周奎,说接纳周奎归降,考虑到太子年幼,并无作恶,所以同意保留太子性命,并打算给太子王侯之位,另外只要周奎能备齐二十万两银子的赎金,缴纳给起义军,则可以保留周奎的爵位。

周奎得到回话大喜过望,兴冲冲赶往吴襄府中,他和吴襄过从甚密,这等大事自然要一起商议。周奎到了吴府,同吴襄躲在书房中密谈。

周奎先详细的把自己献太子投降李自成以及李自成的回话讲给了吴襄。

吴襄听了,羡慕的说道:“哎呀,你老哥这回有了着落,算是安稳了。真是羡煞我了。”

周奎得意说道:“那是自然,这太子乃是巨宝,如今落入我的手中,我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我劝你老弟也赶紧想办法才是。”

吴襄说道:“不瞒老哥,我和我儿三桂书信往来也在商讨此事,却悬而未决,我儿三桂手握重兵,李自成也曾派人前去说降,答应给我儿将军职衔和侯爷的爵位,但是据三桂称,李自成对待明廷的降将一向不予器重,一旦降了,恐被剥了兵权,身陷不测之地,故此犹豫不

决。他打算拥兵观望,同李自成谈谈条件再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言降。”

“咳!三桂真是,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观望什么呀!李自成手中雄兵百万,三桂手中不过数万人马,如何能是李自成的对手?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周奎急道。

“唉!我也是这么说,可三桂不听我劝,一心要李自成给够了条件才肯降,我做不了他的主意呀。他同李自成一旦交手,胜败不说,我吴家满门恐要受到牵累,遭了闯匪的毒手啊。”吴襄眉头紧皱,一脸悲戚。

周奎叹道:“唉!三桂这孩子怎能致家小于不顾呢?对了,难道他连我那干女儿圆圆也不救了吗?”

吴襄忽然一脸恼恨的说道:“咳,别提那个丧门星了。不怕您老哥见怪,自从她进了我吴家门,我们就没得了安生。新婚当日,就被王强那小太监穿着孝服给搅了婚宴,要多丧气有多丧气。这以后,三桂几次请旨回京,都被皇上驳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成亲三年,连房都没圆,你说这叫怎么一回事呀!她在府里,整天连门都不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天就会舞弄着琴弦弹唱些陈词滥调,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我看这女子肯定是狐狸精托生的,只会迷人,跟谁给谁招灾,真是红颜祸水呀!我本想把她打发出府,去了这灾星,可我家三桂硬是不同意,不过他倒是答应不将此女作为正室夫人一般对待,”

周奎当初将陈圆圆以自己的干女儿的名义嫁给了吴三桂,为的是拉拢吴氏父子,他对陈圆圆并无亲情,所以现在听吴襄如此说圆圆并不恼怒,反觉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老弟,话既然说到这里,哥哥我这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襄说道:“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老哥勿怪,有什么不妥的您尽管说来。”

周奎捋着胡须微笑说道:“呵呵,既然三桂游移不定,你老哥还是该想办法自保才是。据我所知,这闯匪百万之众,粮饷开支浩大,他们提出均田免赋,虽然得了民心,但粮饷却没了出处,全靠勒索官绅地主支撑开支。所以一般的明廷官员只要肯缴纳足够的赎金,就可以免罪,如果能有珍奇献上或者立功的表现,更是可以弄个官做,你老弟不妨也如此办理吧。”

吴襄说道:“这条我也想到了,我已经预备好了赎金以图保命,可说到珍奇让我哪里去寻呀?”

“嘿嘿!”周奎奸笑一声,低声冲吴襄说道:“我听你刚才之言对那圆圆甚是厌憎,你家三桂对她也并不十分爱见,不如将这女子献了给那李自成,我想那闯贼整日戎马倥偬之中,肯定不曾见过如此媚艳的女子,定然爱不释手,引为珍奇,这样一来,你老弟岂不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了吗?”

吴襄沉思着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她虽同我儿拜堂,但婚礼未成,又碰了丧事,自然不能算是明媒正娶的夫人,顶多算个偏房小星,再说她本烟花出身的女子,身份下贱,原也配不上我儿,把她送了闯贼也没什么大碍,正好把我这灾星去了。此事待我同三桂支应一声,再行办理。如果能成,你我都能留住官位,接着过我们的太平日子,岂不快哉!”

“哈哈哈哈”两人一阵得意的大笑。

第八十八章 破城

陈圆圆在吴家过着一种幽闭孤寂的日子。新婚之日就遇到丧事冲撞,吴襄认为她是不祥之身,将她单独安置在一个别院里,安排专门的丫鬟和仆人伺候,既不用她每日去请安,也不邀她与家人一起用餐,显然是不把她当作自己的儿媳看待。吃穿用度倒是供应周全,并不曾委屈了她。日子虽平淡安逸,也不免有些寂寞无聊。

吴三桂在新婚之日就奉旨离家赴边关御敌,一晃三年过去,两人没有再见过面。她同吴三桂总共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周奎府中,第二次就是他们成亲那天辞别的时候,现如今她甚至已经不能清晰的记得吴三桂的长相了。不过吴三桂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反而越来越高大,在她心中,吴三桂是英雄的化身,是抗清的勇士,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王强在她的心目中的形象却已经是丑恶到了极点,寂寞之时,小太监贼眉鼠眼的形象会时常的在她脑海里跳出来,挥之不去,让她不胜其烦。她认定王强是为了报复才假借圣旨前来搅了自己的婚宴,逼走了自己的新婚丈夫,这个人不仅卑鄙无耻,而且诡计多端,甚是可恶。

圆圆无时不刻都在惦念着吴三桂,盼着他能早日回家夫妻团聚,共享天伦,她虽足不出户,却异常敏感的关心来自东北的消息,可她得到的讯息居然是小太监王强领兵杀退清军,收复辽西大片领土。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想那小太监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拍皇帝的马屁,怎么可能领兵打胜仗呢?肯定是自己的丈夫领兵杀敌退了清军,可功劳却被小太监抢了去。这女人都是偏心的,陈圆圆心里恋着吴三桂,自然把王强的功劳安到了吴三桂身上,想象着自己丈夫挥舞长枪在敌阵冲杀的英武身姿,她越发认定是王强用阴谋诡计抢了丈夫的功劳,心中痛恨不已,直到听说王强被摔得昏迷不醒,才觉得报应不爽,甚觉解气。

吴三桂走后,初时给家里来信还问候一下圆圆,到了后来,就不再提起她了,而且她发现吴家人对她的态度也在慢慢改变,开始时大家称她为少夫人,后来竟一致改口叫她陈姑娘,她虽不明原因,却也明白一定是吴家人厌弃了自己,不禁感到黯然神伤,她猜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夫君不在家的缘故,一旦吴三桂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整日抚琴,将对丈夫的思念寄托在琴声之中,希望遥远的丈夫能够听到她的心曲。可怜她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吴三桂无情的抛弃,被周奎和吴襄两个奸贼密谋出卖了。

大顺军的进展很快,只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连克大同、宣化等十余个州府,三月十五日李自成的大军开过居庸关,直抵北京城。如今的北京城在李自成的眼里已是一座唾手可下的孤城,密探已经将北京的防御情况打探的清清楚楚,城内守军将领和朝中的大臣有一多半儿已经暗中递了降表,答应作为内应,四郊各路官军或降或逃也基本扫平,只通州特区守军还在坚守岗位,不过李自成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现在急于做的是攻入北京,杀了崇祯,正式在大殿之上面南背北昭告天下,实现他多年的夙愿当皇帝。

三月十八日正午,李自成一声号令,数万大顺军在震天的呐喊声中从西、北两个方向开始了对北京城的总攻,守卫西北城的是京师三大营的兵马,这些老爷兵一直在京城驻扎,平日里趾高气扬,养尊处优,只会欺压百姓,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阵仗,如何抵的住身经百战的大顺军呀,只两轮连续的攻击,西城即告失守,北城的官军也无心恋战,指挥官逃走后,士兵们打开城门投降,北京外城只一个时辰就陷落了。

起义军在大将军刘宗敏的指挥下,发起了对内城的攻击。守卫内城的是樊虎率领的锦衣卫和京师神机营的部队,这些部队平时受崇祯信

任,赏赐也多,对朝廷尚有一丝忠诚,而且火器犀利,战斗力很强,卢象升也在这一线亲自督战。起义军和守城官军在西直门、德胜门展开激战,大顺军虽然英勇,但明军借助高大的城墙和犀利的火器拼命抵抗,一时杀的旗鼓相当,大顺军损失也是不小。

入夜以后,战事稍息,刘宗敏见攻打内城受阻,命令暂时停止进攻,他命人连夜将在外城城墙上缴获的明军的大炮运到内城来,对准了城门,又调集精锐的几个营埋伏在城外,准备天亮以后立即发起总攻。

十九日清晨,刘宗敏一声令下,数十门大炮一起怒吼,内城的城墙很快被大顺军的炮火轰塌了,大顺军的步骑兵潮水一般从城墙的缺口攻入内城,卢象升指挥官军疯狂反击,两军在城门附近反复争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却说崇祯皇帝,这天早晨,他象往常一样梳洗打扮得一丝不苟,照例按时去上朝。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太监宫女们抱着随身的细软四处逃窜,见了崇祯也不再行礼闪避。大顺军冲锋的呐喊声夹杂着攻城的炮声已清晰可闻,内城眼看就要陷落了,崇祯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不过崇祯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愤懑、失落的情绪,迈着镇定的步子走向太和殿,他要保持自己沉稳的帝王风范,要象个英雄那样去面对死亡!他对这一天早有准备,甚至盼着这一刻早一点到来。

文华殿里空无一人,只有大殿的总管太监孤零零的站在门口迎接崇祯,崇祯沉声问道:“大臣们都到哪里去了,怎么无人上朝啊?”

总管太监早已吓的双腿打软,偷眼看着崇祯,心道:“皇上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怎么了,这还用问吗?”他小心翼翼的答道:“回皇上,现在闯贼正在攻城,这些大臣八成是被堵在半道儿了吧。”

崇祯微叹一口气说道:“闯贼攻城难道就不用上朝了吗?昏聩!去,敲景阳钟,召集百官上朝议事。”

“这------,奴婢遵旨。”总管太监无奈的到了殿前,用力的敲响了大钟,“当、当、当、当”钟声浑厚悦耳,声音立即传遍了北京城。崇祯独自走进大殿,神态自若的坐在御座上,象往常那样开始批阅奏折。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而且从几个方向传来,而大殿里依旧是寂然无声,竟无一人应召。崇祯绝望了,他内心里并不指望谁能赶来把他救走,他只是希望有人能看到自己在最后时刻临危不惧,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难道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我满足吗?那些平日里对自己歌功颂德、俯首帖耳的朝臣们都哪里去了!崇祯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我披肝沥胆,夙夜辛劳,为了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上天为何对我如此的不公!

崇祯决定自行了断,他默默的援笔,写下遗照:“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文武可杀,但勿劫掠帝陵,勿伤百姓一人。”写完,他扔下毛笔,颓丧的抱着头,趴在御案上。

墨迹未干,只听殿外一片嘈杂,一队士兵到了殿前,领头一人,身着软甲,手中却拿着一把扇子,赫然竟是王强。

原来,昨天大顺军开始攻城以后,王强就带领炎家三雄率领着一千五百名中军卫队进入内城,将三皇子保护了起来,同时按照预定的计划将一干工部、兵部的专家一并接走。今天一早他带领五百名士兵赶到宫门前准备进宫搭救丽妃,怎奈宫中已乱,宫门被锁死,叫了半天无人应答开门,王强听到景阳钟响,知道宫中出了紧急的事情,只好命士兵砸开宫门,这才进去。王强领兵直奔钟粹

宫,那里丽妃和珠儿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心爱之物,另外,王强还让小山子出面将冷宫的云妃和心蕊也一并接上,一行人护送她们从东华门退走,在路过文华殿时,王强突然好奇心起,他想看一看如今的崇祯是怎样一番情形,他命令众人护送丽妃到城东去和三皇子会齐,自己带着一队亲兵掉头来到文华殿。

王强迈步进殿,直接走到御案近前,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崇祯行了半跪的军礼,口中说道:“王强给皇上请安。”

崇祯呆呆的望着王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临死之前前来救驾的居然是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王强,自己几次三番的猜疑他,到头来对自己最忠心的竟是此人。惊讶、悔恨、感动诸般复杂的心情一齐涌上心头,崇祯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激动的从御座上一路小跑着下来,双手扶着王强的双肩说道:“好!好!小多子,满天下只你一人对朕忠心,有你前来送我,吾愿足矣,死亦瞑目了。”

王强望着崇祯也是百感交集,一个抚有四海的皇帝竟落到如此的地步,想想也确实让人伤情。

崇祯抚摩着王强的脸温声说道:“小多子,你不是昏迷着吗?什么时候醒的?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吧?你------”崇祯说话间摸到了王强的下巴,有些扎手,定睛一看,王强下颌上居然有一层硬硬的胡须。原来王强自从公开身份以后,已经不必再刻意隐藏自己假太监身份了,胡子刮的不勤,这几天忙,就更是顾不过来了。

崇祯踉跄着退后两步,惊怒的指着王强问道:“你、你怎么长了胡须!你难道不是太监!”

王强见行藏漏了,也觉得应该给崇祯一个交代,他冷冷的直视着崇祯说道:“不错,我王强一直就是个伟男子,大丈夫!”

崇祯听了如五雷轰顶一般,瞪大眼睛看着王强,猛然想到那个顽皮胡闹的皇三子和王强竟是如此的相象,接着想到王强刚开始调入内宫不久,丽妃就生了儿子,第二次调回宫里当大总管不久,皇后就有了孩子,难道都是这小子干的吗?他喃喃的问道:“那你?我的儿子,难道也是你的?”

王强看到崇祯这副神情,内心有点得意,面露一丝坏笑说道:“嘿嘿,不错!”

“你!”崇祯手指着王强,顿觉天旋地转,上天不仅将他的江山社稷夺了,还要让自己断子绝孙,这是为什么呀!他内心中涌起一股仇恨,这仇恨居然不是对王强,而是对皇后以及所有后宫的嫔妃们,他觉得这些女人都欺骗了他,侮辱了他。他转身抄起御案边上的一把宝剑,疯狂的叫着:“贱人!无耻!我杀了你们!”边叫边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王强用怜悯的目光目送崇祯离去,然后轻叹一声说道:“走吧。”一行人刚出了大殿,就见一女子倒在血泊之中,正是崇祯的女儿长平公主。原来,崇祯提剑冲出大殿,迎面正碰上长平公主,此时在他眼里,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无耻的,他想也不想就将女儿砍倒在地。

王强觉得公主可怜,见她还活着,遂命人将公主救起,带了一起出宫。

此时,内城已破,到处是溃散的明军士兵,大顺军已经攻了过来,成群结队的逐条街扫荡,王强身边只有五十几名亲兵,不想跟大顺军作战,遂带领众人穿小巷往城东去同大队会合。中途遇到几股大顺军的士兵,都是卫队冲上去抵挡,掩护王强脱身,不过几次遭遇战过后,卫队被逐次冲散,王强身边只剩下了十余名侍卫,长平公主也失散了。北京城大,大街小巷七拐八绕,王强本来路就不熟,再加上逃避追兵,自然是哪里兵少就往哪里跑,渐渐的竟偏离了方向,不知不觉的竟然跑到了西城,按照预定时间与大队会合已是不可能了。

第八十九章 周奎献女

却说大顺军的统兵大将军刘宗敏见手下已将内城攻破,明军四散奔逃,知道北京城已入囊中,放心下来,命令各营部队按照计划去分头去攻占预定的目标,令人去通知李自成准备明日入城,他在亲兵的护卫下进入到内城,想选一处府邸作为自己的临时帅府,他想起了已经上表投降的周奎还有太子,遂领人奔西城而来,周奎听说刘宗敏要来,知道他是大顺军中权势最大的将军,受宠若惊,大开府门领着全家人在门口跪接。刘宗敏进了周府命人将太子看管起来,然后同周奎在客厅饮茶休息。

周奎小心的陪坐在刘宗敏下手,巴结的说道:“大将军光临,令敝舍蓬壁生辉,在下感激莫名,我已备好川资二十万两作为奉献,捐助给贵军以资军饷。另外,老朽这里还专门给大将军备了孝敬之礼,请大将军笑纳。”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五万两银票,恭敬的呈给刘宗敏,刘宗敏只笑了笑,大刺刺的一挥手,身边一名参军上前接了,看也不看就收在了怀中。

周奎见刘宗敏连个谢字都不说,显然是看不上这点银子,心下着急,脑瓜子一转,想到自己收纳的那班舞女歌伎,暗道:“此贼不喜金钱,不知道对美女是否喜好。”他起身施礼说道:“大将军英雄盖世,功勋彪炳,如今大功告成,得了天下,正该好好的修养享乐,在下府中收养了一干女子,尚有些姿色,想献与大将军,也只有大将军这样的神武英雄才有福享用,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这刘宗敏本是草寇出身,长年奔波于军旅之中,整日铁马金戈,根本近不了女色,虽然在征伐间隙,他也曾寻--奸过一些地主士绅家的女眷,但只是仓促行事,很不欢畅。进京之前,他就想好了,要趁攻占京城之机,在京城选一处宽大的府第,然后到明廷官员贵戚府中搜寻美女,养在府中,好好的纵情享乐一番,把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亏欠给补回来。其实这不光是他一个人

的想法,几乎所有大顺朝的要员将领们都存了这番心思,这也成了李自成后来败落的主因之一。

现在,刘宗敏听周奎说有美女,正合心意,顿时来了精神,兴奋的冲周奎说道:“哦,既然如此,快叫出来让本帅看看。”

周奎见状,知道此招奏效,心中暗喜,转身进了后宅,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带着众舞女到了前厅。这些舞女都是周奎从江南风月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人绝色,个个风--骚,刘宗敏一见之下,大喜过望,他两眼放光,起身来到众女跟前,肆无忌惮的捏捏--摸摸,挨个检看,众女见他黑铁塔一般的身材,举止又很粗鲁,都吓得微微发抖。

那周奎在身边挨个介绍着众女的情况,末了恭维的说道:“这些女子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大将军如果中意,我看也不必挑选,一并收入府中,以大将军之神武,在千军万马阵中冲杀尚且不惧,对付这一干女子自然是绰绰有余,嘿嘿。”

“哈哈哈哈!”刘宗敏爽朗的大笑,兴冲冲回到桌前坐下,说道:“这些女子自然都要收下,不过我与闯王等众家兄弟从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些绝色我岂能一人独享,自然要分给闯王几个作为妃子。”

周奎挑着大拇指恭维道:“大将军真乃豪迈之人,怪不得在大顺朝中能有如此高的声望呀!”

刘宗敏被恭维的开心,得意的说道:“侯爷虽是明廷遗老,但并无恶迹,此番又献了太子,拥立大顺,闯王有言,要留你的侯爷爵位,准你安身荣养,本帅也会派兵保护贵府,不遭兵勇袭扰。”

周奎赶紧躬身谢道:“如此,多谢大将军关爱。”

天交午时,外面喊杀之声渐息,刘宗敏估计攻城之战已经基本结束了,遂命令周奎备了午饭,由周奎陪着,饮酒用饭,周奎一边劝酒,一边指使歌舞伎们表演,刘宗敏喝得耳酣脸热,色心大动,准备用过

饭后,先找几名舞女到后堂去解乏。

那周奎在旁边却动了另外一番心思,他见刘宗敏甚喜女色,不由想起同吴襄商议过的将陈圆圆献给闯王的事情,暗道:“那闯贼八成也是色中恶鬼,吴襄将圆圆献给闯贼,定然会大受恩宠,这么大的功劳怎能让那吴襄独吞了呢。”他趁刘宗敏酒酣之时,说道:“大将军,其实老朽还有一个爱女,也是长的国色天香,现正寄居在吴襄府中,我同吴襄曾经商议过,准备把她献给闯王,却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哦?你还有个女儿?你的一个女儿是皇后,自然是美貌,这个女儿想必也错不了,她相貌比这些个女子如何?”刘宗敏指着在前面表演的那些舞女问道。

“不瞒大将军,此女乃是老朽的干女儿,原本是想嫁了吴襄之子吴三桂做妾的。要说小女相貌,自然比这些舞女要强了许多。”周奎说道。

刘宗敏这才想起这吴襄乃是吴三桂的父亲,那吴三桂拥兵数万驻守山海关,至今不曾归降,不过刘宗敏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如今大明已经灭亡,凭他手里那点兵马如何是大顺军的对手,他除了投降大顺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活路。倒是这陈圆圆居然比面前这些个绝色女子还要漂亮,那会是怎生一个模样呢?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好奇心起,当即放下酒杯,起身说道:“既有此等女子,我倒要先睹为快,走,带我去吴襄府!”

周奎跟着起身,殷勤的说道:“是、是,我给大将军引路。”

吴襄府也在西城,一行人骑马由周奎引着,只一刻钟的工夫就到了吴府,那周奎赶前几步到了吴襄门口,高声叫着:“快开门,我是嘉定伯,快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大顺朝刘宗敏大将军前来巡视,快点儿出来迎接。”

只片刻的工夫,吴府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吴襄率领全家老少跪倒一片,迎接刘宗敏。

第九十章 约定

大将军刘宗敏驾临吴襄府,吴襄恭恭敬敬的将刘宗敏让到堂上,献了茶,然后也是双手奉上三万两银子的见面礼,但刘宗敏此来只是惦记着陈圆圆,双眼在吴府四下寻摸着,根本不搭理吴襄,那吴襄不明就里,尴尬的说道:“大将军光临敝舍,在下深感荣幸,在下已经备下十万两银子,准备献给贵军以充军饷。另外我还给我儿三桂去信,劝他顺应天意民心,归降大顺,万望大将军能包容我父子二人。”

刘宗敏傲然说道:“以你的职分,要想活命需得二十万两的赎金方够,怎么仅只十万两!再说你儿吴三桂至今仍执迷不悟,不肯归降我大顺,难道想以区区几万人马和我大顺数十万天兵作对吗?真是昏聩!你写信告诉他,速速归降我还可饶他不死,否则,我大顺天兵一到,定叫他灰飞烟灭,鸡犬不留!”

那吴襄吓的扑通跪倒,颤声说道:“大将军恕罪,赎金我会尽快筹足,献至军前,至于我儿三桂定叫他早早归降,万望大将军饶命。”

刘宗敏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周奎明白刘宗敏的心思,在旁提醒道:“吴大人,我那干女儿圆圆安在,快请出来见过大将军。”

吴襄警醒过来,赶紧吩咐道:“对、对!快快去请陈姑娘过来,拜见大将军。”

过了半晌,仆人领着陈圆圆来到大堂。那陈圆圆昨日听到外面炮声隆隆,喊杀声阵阵,知道大顺军在攻城,担惊受怕的一夜未睡,今天上午也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仆人来请,说要带她去拜见大将军,她还疑惑着以为是吴三桂回来了,这才跟了仆人到了大堂。不想到了堂上,抬头望去,却看到刘宗敏那双喷着欲--火的眼睛。

那刘宗敏看到陈圆圆顿时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她,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里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如得此女陪伴,也不枉我征战了这大半生。”

那吴襄在身边小心说道:“大将军,此女就是陈圆圆,老朽本想将此女献给闯王,以充宫掖,如果大将军喜欢,那就------”吴襄害怕刘宗敏,见他显是对陈圆圆动了心,不由起了将陈圆圆直接送给刘宗敏的心思。

那陈圆圆听了吴襄的话,顿时惊得面无人色,指着吴襄失声叫道:“不可!我是吴将军的夫人,你的儿媳,你怎可如此胡为!”

刘宗敏听了,面色不悦,皱着眉转头向吴襄探问:“嗯?”

吴襄慌了神儿,口不择言说道:“禀大将军,此女原为风尘女子,我儿原想收了为妾,但婚礼当天就被崇祯皇帝派往前线,并未成礼,且我儿已有书信,言明要弃了此女。这点儿嘉定伯可以为证。”

周奎见吴襄把陈圆圆的身份说破了,只好尴尬的点头认可。

陈圆圆听了,一阵晕眩,凄声说道:“不!不,三桂他不会如此绝情,这一定不是三桂的本意。你们骗人,骗人!”

“哈哈哈哈!”刘宗敏扬声狂笑,镇的屋瓦有声,窗棱乱颤,众人听了都是一凛,陈圆圆更是吓的花容失色。刘宗敏走到陈圆圆身边,大声说道:“圆圆姑娘,那吴三桂小儿如此薄情寡义,你还恋他作甚。我家闯王英雄盖世,已为天下共主,不日就可荡平敌寇,一统江山,你跟了闯王并不埋没了你。再说,我家闯王也是穷苦人出身,断不会因你是风尘女子就厌弃了,以你的容貌定会备受恩宠,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至于受了委屈。那吴三桂乃首鼠两端见利忘义的小人,就是本将军也比他强了百倍。你放心跟我走,断不会误了你。”

陈圆圆听刘宗敏侮辱吴三桂,不由叫嚷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夫君,他是抗清的英雄,不是势利小人!我要在家里等我的夫君回来。”

刘宗敏见陈圆圆不从,顿时大怒,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别说那吴三桂已经弃了你,就算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也是敌将的眷属,何去何从却也由不得你。”说着,他不再废话,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把陈圆圆抓过来,夹在掖下,向外就走。

可怜那陈圆圆力弱,虽拼命挣扎,却动撼不了分毫。

那刘宗敏上了战马,将陈圆圆按在身前,带着亲兵随从返回周奎府,他已经打算好了,既然此女出自风尘,定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自己索性先要占了他,然后再将她送给李自成,料她她也不敢声张,就是说了出去,也是无妨,自己与李自成亲如手足,这江山也是自己帮他打下的,他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怪罪自己,说不定还将此女就给了自己呢。

刘宗敏在马上洋洋自得的想着美事,带着队伍刚转过一个街角,突然从前面胡同里窜出十几个身穿明军服色的人,打头一人正是王强。

原来,王强一行躲避大顺军的追赶,在街巷中乱跑迷了路,绕到了这里,一出胡同,正好和刘宗敏打了个照面,吓的赶忙回身就跑

,那周奎跟在刘宗敏身侧,却一眼认出王强,赶忙叫道:“大将军,那人是崇祯的亲信,小太监王强!”

刘宗敏还没反应过来,在他马上押着的陈圆圆听了,却象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也顾不得王强的“卑鄙无耻、诡计多端”了,大声叫道:“王公子救我!王公子救我!我是陈圆圆!”

那王强正撒开丫子猛跑,猛的听到陈圆圆的叫声,一下刹住脚步。他自从搅了吴三桂的婚宴以后,就下了决心不再惦记圆圆,觉得她既然已经嫁了别人为妻,自己恐怕是今生无望,所以他也收了这份心思一心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三年时间过去,王强繁忙劳碌之中,再没有得到过陈圆圆的讯息,渐渐的也就淡了。此时,陈圆圆一声“王公子”入耳,那以前的种种情景电光闪动一般回到了脑海里,他哪里还走的脱呀!

王强转回身来,看见陈圆圆正在那骑马的将军身前拼命的挣扎叫喊,不由大喝一声:“奸贼,放那圆圆下来!”跟随王强的十几名太平教侍卫听了王强的喊声,已明其意,二话不说,挥着刀剑就向刘宗敏扑了过去,刘宗敏带着的十几名亲兵也冲上来,两拨人斗在一处。王强手下的亲随侍卫都是从民团和军校学员中精心挑选的,个个武艺高强,又都是拼了性命,一上来就将刘宗敏的亲兵砍倒了四五位,刘宗敏见状,赶忙抽出宝剑,正准备杀入战团,耳边只听嗖的一声,从旁边房顶上射出一枚银镖正打在他的肩胛之上,他哎呀大叫一声,宝剑失手掉在地上,左手也一松,抬眼望去,对面屋顶一个蒙面之人一闪而没。陈圆圆趁刘宗敏松手之际,挣扎着从他马上摔落到地上,王强在一旁看得分明,一个箭步上前扯起陈圆圆就转进了胡同,众侍卫见教主已经将人救了,也转身奔进胡同,两名侍卫守住胡同口,挡住大顺军。刘宗敏见王强救走了陈圆圆,自己又被刺客打伤,气得哇哇大叫,立即传令,调动兵马搜城,一定要抓住王强,抢回陈圆圆。

却说王强拉着陈圆圆在胡同里奔跑,想到那大顺的将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派兵搜剿,看来现在逃出城去已经不太可能了,老这么在胡同里乱跑也不是办法,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他想起当初自己在西城的灵镜胡同曾经买过一个宅子,后来自己到特区建了府衙后就没有再住过,那里只留了一个老仆看门,那宅子里有暗格和地窖,可以藏人,想定了,他辨明方向,带着众人朝灵镜胡同而去,中间又遇到两股大顺军,侍卫分头抵挡,到了灵镜胡同自家的宅子时,身边就只剩下五个卫士了。老家人见王强来了,慌忙的将众人领进宅子,栓上了大门,王强简要说了情由,这时候外面街上已经人喊马嘶,显然是大顺军已经搜到这条街上了。那老仆进屋,赶忙搬开墙边的一个柜子,打开一个暗门,里面是夹墙的一个暗格,仆人将王强和陈圆圆推了进去,关上暗门,又用柜子挡上,然后将另外几名侍卫安排在后院的地窖里去躲避。

那暗格很窄,原本是家里存放个人贵重物品的所在,搬家后,就空了下来,王强和陈圆圆脸对脸站着,彼此呼吸可闻,身体也紧紧的贴在一起,连转身都不能。陈圆圆一直处在惊恐、惶急之中,直到此时才稍稍定下心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同王强紧紧的贴在一起,想转身或退后,但脊背已经贴在了后壁上,根本动不了,不由大窘,脸也羞得通红,好在暗格中漆黑一片,遮掩住了。那王强此时却是美不胜言,本以为这陈圆圆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之人,结果阴错阳差的居然被自己救了,如今还乖乖的伏在自己怀里,心下大乐。但想到危险还未过去,却也不敢造次,只能偷偷的嗅着圆圆的体香,倒也是一番享受。

王强听到外边并无响动,小声问道:“陈姑娘,你是怎么被那贼人抓到的?”

圆圆简略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却隐瞒了吴三桂写信弃了自己一节,因为她至今不相信那是真的。

王强心中暗道:“原来那起义军的将领就是刘宗敏,圆圆果然差一点儿就被李自成给抢了去,如果真是那样,那后面吴三桂自然就会因此降了满清,引清军入关,成了大汉奸了。如今我把圆圆救了,却不知这后面会是怎样的情形。”

圆圆感念王强舍命救了自己,柔声说道:“王公子,多谢你此番援手搭救。”

王强笑着小声说道:“不必客气,其实我曾几次救你,都被你误解了,这是第一次听到你的感谢。”

“哦?怎么是几次?”陈圆圆问道。

“嘿嘿,你入宫以后,就被皇上给盯上了,在钟粹宫那次要不是我冒死闯进去递军报,恐怕你已经遭了崇祯的宠幸,那样你终身就别想再出宫了。还有在小院的那次也是我故意让皇上和皇后前后到达,引他们反目,目的也是为了救你。”王强说道。

陈圆圆受到周奎的挑拨,本来对王强误会甚深,经过今天的事情,她已经看清了周奎的嘴脸,对周奎说的

话已经全然不信了,细思一下,已经明白了王强才是真心的搭救自己,于是说道:“那你当着皇帝的面骂我是祸水,也是为了让皇上厌弃我,最终放过我是吗?”

“正是。”王强见陈圆圆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一番苦心,甚感欣慰,他本想借机说一下吴三桂的事情,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毕竟自己没法跟圆圆解释知道历史进程的事情。

这时候,只听外面一阵嘈杂的吵嚷声音,显然是大顺军进了宅子里来搜查了。只听外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暗格外挡着的那个柜子也是一阵的响动,两人都摒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圆圆吓的身体发软,不由自主的伏在王强胸前,身体微微发颤。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吵嚷声渐渐息了,又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只听柜子被搬开,那老仆打开门在外面说道:“老爷,出来吧,他们走了。”

王强和陈圆圆从暗格中出来,看到屋内已是一片狼籍,衣服、被褥、杯碟碗筷扔的满地都是,好在搬家的时候,所有值钱的物品全部搬走了,却也没损失了什么。王强他们跑了大半天,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于是吩咐家人赶紧做点吃食,他和其他人在房内歇息,研究如何逃出城去。众人议了半天,最后商定化装成大顺军的士兵,到了晚上趁天黑出城。

用过了饭,几名侍卫化装成百姓分头出去打探消息,王强和陈圆圆在房里聊天。王强想知道陈圆圆下一步的打算,于是问道:“陈姑娘,今晚我们就要逃出城去,我们的打算是一直向南,找到自己的队伍汇合,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同前往。”

陈圆圆心中也正犹豫不定,今天中午她听闻吴三桂写信弃了自己,伤心之余又觉得不可信,认定那是吴襄为了保命才有意这么说的,她打算亲自找吴三桂当面问个清楚,可是此去山海关路途虽然不远,但外面兵荒马乱的,自己一个人北去,甚是危险。她知道王强也深喜自己,而且几次舍命相救,当初自己在择婿的时候做的甚是绝情,现在想来心中万分歉疚,想让王强护送自己去寻夫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陈圆圆迟疑半晌,轻声说道:“我一个女儿家,随你们行走颇有不便,恐成了累赘,不如就躲在城中,待风声过了再图他谋吧。”

王强正色说道:“这样恐怕不妥,以姑娘的身份容貌,留在城中迟早会被贼人发觉,到时恐还将受辱,再说你不能抛头露面,生计也是问题。不如跟我们南去,到江南寻一个僻静之所安身。你可以扮成男装,这样路上也方便些。”

陈圆圆见王强说的诚恳,也不好再隐瞒自己的想法,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不瞒王公子,如今我已经嫁了吴三桂为妻,自然还是要想办法回到他的身边去,所以我打算待风声过后,北去寻夫,还望王公子成全。”

王强心中感觉一阵刺痛,随即想到:“这圆圆已经嫁了吴三桂,终归还是想着他,自己依然没有机会。再说,我此番救了圆圆,那吴三桂是否还会冲冠一怒引清军入关却也是未定之局,现在下结论尚早了一些。如果他依旧降清,那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圆圆回到他的身边,免得跟着大汉奸背了千古的骂名。”他思忖着一时沉默不语。

圆圆见了,以为王强是伤心,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在旁柔声说道:“圆圆虽出身风尘,却也知好女不嫁二夫,如今既已嫁了三桂,自当谨守妇道,纵有千难万险也要去寻他。还请王公子不要挂怀。你我是知音挚友,相信公子能明白我心。”

王强苦笑一声说道:“说的好!圆圆,好女不嫁二夫,这不错!可还有一句叫忠臣不事二主。前日京城危急,大明将灭,那吴三桂本该起兵救驾,他却按兵不动,已然是不忠,这崇祯皇帝昏庸无道,他不保也不去怪他了。如今李自成即将称帝,吴三桂就是降了李闯,毕竟都是汉人,我算他弃暗投明,也勉强说的过去。但他日后如果降了那满清,做了外族的走狗,来害我中原百姓,那时你当如何?”

“不会!三桂他是抗清的英雄,怎么会投降鞑子,害我汉人百姓,这绝对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我则视他为粪土,自当与他恩断义绝!”圆圆脸色煞白,急切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看这样,如今北京城破,如果他心里还挂念你,自然会心急,请你修书一封,跟他说明情况,我谴人给他送去,让他安心。另外,我好人做到底,今晚突围后,我等护送你北去,投奔吴三桂,如果他能义旗高张,继续抗清,你自去跟了他,如果他果真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当了汉奸,那你就随我南去,从此不再念他如何?!”王强慨然说道。

陈圆圆只担心吴三桂会不会因为自己是风尘女子嫌弃自己,对于吴三桂降清却坚信不会,于是说道:“就依公子之言,也多谢公子沿途护送之恩义。”

“一言为定!今晚我们就送你出城!”王强说道。

第九十一章 圆圆寻三桂

傍晚时分,外出打探消息的侍卫们先后返回,打探到的消息很多,主要有:崇祯皇帝据说已经自缢于万岁山寿皇亭,身边只有一个老太监陪死;崇祯皇帝临死之前将皇后以及后宫其他嫔妃尽数杀死或逼迫她们自杀;大顺军已经基本肃清了全城的残敌,正在着人打扫紫禁城,准备在明日举办李自成进京大典;大顺军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但对于明廷官员和皇亲贵戚们却丝毫不客气,一方面让腾出宅院准备安置大顺朝的官员,另外按照他们的官阶和身份制定了缴纳赎金的标准,如数缴纳赎金的,可以免死,不能缴纳的则关押起来严刑追赃,令其交出藏匿的金银财宝;卢象升在尚大勇的接应下,已经护送丽妃和三皇子向南撤走,太平教教众在沿途做了记号。另外,几名侍卫还搞回来几套大顺军的军服,准备化装逃跑使用。

王强听说丽妃、儿子和队伍都安然撤走,心里塌实下来。其实,由于他同队伍走失,尚大勇等人都非常焦急,炎家兄弟带人留在城中,正心急火燎的满世界寻找王强,只是城里太乱,两拨人没有碰面罢了。

用过晚饭,几人稍事休息,然后换了大顺军的装束,悄悄的出了院门。已是夜深了,大街上依然很是热闹,大顺军的士兵打着火把一队队的在街上往来穿梭,不少老百姓逢此大变,也贪图热闹,立在街边兴奋的议论着。在一些王公大臣的府里,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大顺军的士兵兴高采烈的提着勒索来的“战利品”进进出出。

王强他们沿着大街一路向北城而去,一名侍卫已经探好了路,带着众人准备从北边被炸塌的城墙处出城,他们一行人穿着大顺军的服装,好象办公务的样子,却也没人怀疑盘问。到了北城,王强他们伏在暗处观察缺口处的动静,发现在那些缺口处有大顺军的士兵在把守,这些士兵将火把插在碎城转上,坐在一处饮酒聊天。原来,刘宗敏估计破城以后,那些明廷的官宦会趁乱逃走,所以特意安排在出城的各个口子加强了防范。

王强估计了一下,凭几个侍卫的身手,冲出去应该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恐要惊动其他的守军,如果大顺军起兵追赶,那自己就很难走的脱了。他正琢磨着,只听不远处有了声响,一个大顺军士兵好象被暗器击中,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紧着着,只见暗处一个人影晃动,向南逃走,在缺口把守的几个士兵见了,立即起身叫嚷着追了过去。王强想起今天中午也是有人用暗器打伤了刘宗敏,自己才救下圆圆,想来应该是同一个人在暗中帮助自己,而且此人是友非敌,他见缺口处已经无人,一挥手,几人迅速趁着黑暗从城墙空隙中穿了出去。

此时的外城已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街道上即没有士兵把守,也没有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不敢点火把,只借着微弱的星光前行,那陈圆圆体弱,身手也不如其他人敏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不自觉的就拉住了王强的衣袖。大约行了一个时辰,王强他们已经出了外城,不远处有大顺军的军营,依旧有灯火游动。王强他们绕开大营,上了东北方向上的一个丘陵,顺着山脊小路往北行进。几个侍卫见王强一路向北,不明其意,但王强乃教主之尊,他们一贯是绝对的服从,所以并不多问。

下了山丘,几人又绕过一道山梁,来到一个岔路口,正商议着走哪条路,只听暗夜之中一棒锣响,前后左右都突然传出叫喊声,接着四周火把点起,将路口照亮,王强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对面大顺军的队伍前一名军官提着刀指着王强他们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王强情急之下顺口答道:“咱们自己人,我们是奉大将军之命到北边去公干。”

“公干?口令!”那军官问道。

王强哪里知道大顺军的口令呀,一时语诘,身边几个侍卫已经悄悄拔出兵刃,准备抵抗。

那军官见状,笑道:“果然是明廷的余孽,制将军早就料到会有人从这条路逃跑,还真让他猜中了。”

王强听他提及制将军,知道说的是李岩,灵机一动笑道:“呵呵,那李岩是我的故友,我们从山东而来,本就是要投他,各位不要误会!”

那军官嘲弄着说道:“不对吧?要投我家将军你直接去军营就是了,怎么会绕开军营,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

“这其中自有原因,说来话长,你既不信,不妨带我去见你家将军,一见便知。”王强神态自若的说道。

那军官也怕抓错了人,疑惑着说道:“好吧,谅你们几个人也跑不了。你们先把兵器都放下,到这边来。”

王强示意几名侍卫把兵刃都放下,来到大顺军的队伍前面,这队士兵将他们几人围在核心,押着前往大营。

制将军李岩还没有睡,正在大帐之中看书,帐外亲兵来报,说抓到几名可疑之人,声称要见他,他吩咐将这几个人带进来。

王强进了大帐,一眼看到李岩,正是当初救过的那个李友,赶紧抱拳拱手说道:“李友兄别来无恙啊!”

李岩闻听有人叫出自己的化名,抬头定睛一看,已经认出了是王强,赶紧迎上前拉住王强的手说道:“原来是你呀!果然是故友来访,快快请坐。来人,上茶!”那李岩知道王强的身份,为了避嫌,所以没有叫出王强的名字。

押送王强的士兵见王强果然是李岩的朋友,也都收了兵刃。李岩见王强突然来访,估计是有重要机密之事,于是说道:“哈哈哈哈,故友相逢,幸喜之至,你我一别

数年,正该好好聊聊,这样吧,让你的这几位朋友先到旁边帐里去歇息,我们兄弟炳烛夜谈如何?”

“正合我意。”王强说道。

帐内众人听了都退出了帐外,那陈圆圆却只认识王强,不愿意离开,轻轻一拉王强衣袖,王强明白她一个女子与那些男人一处歇息颇多不便,于是笑道:“此人是我亲信,就留在身边吧,说话也无需避讳。”

那李岩从陈圆圆的身形神态已经猜出她是个女子,以为是王强的家人,示意让她坐了。

此时帐内已无旁人,李岩先冲王强一揖说道:“王大人,当日在兖州,你冒险相救,在下一直无缘报答,在这里先谢过了。”

“诶,李将军不必客气,我此番是从京城逃出来,可是要靠你相救喽。”王强笑道。

李岩笑道:“呵呵,那是自然,其实自从分别以后,我一直在关注大人的所作所为,对你的才能和为人深感钦佩,别说你于我曾有救命之恩,就是去了这层关系,我也会尽力帮你的。如今崇祯已死,大明覆亡,不知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王强说道:“不瞒将军,我曾长期呆在东北,对满清了解颇多,那满清一直在窥视我华夏江山,一待有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会趁势进军中原,所以我创建了太平教,我打算聚集教众抵御清军。如今大明新灭,天下已然是大乱,据我的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发兵与大顺争夺天下。所以我诚心希望能与贵军携手共同抵御外辱,此事我曾写信给闯王,但是事已愿违,闯王并未答应,所以只好自行先做些准备了。”

李岩看过王强写给李自成的信,还为此受过李自成的呵斥,于是点头说道:“这个事情我清楚。不过如今我家大王已经统一北方数省,百姓爱戴,万众归心,明廷残余势力已是不堪一击,大顺朝一统天下只是时间的问题。满清虽然凶蛮,毕竟偏居一隅,当初大明如此的孱弱,他们尚且无力进犯,更何况我大顺有百万雄师呀,说满清会与大顺争夺天下,未免耸人听闻了吧。”

王强听了,觉得李岩还是没把天下大势看透,却也不好说的太深,于是说道:“我成立太平教只是为了抗清,并不想与大顺为敌,如果大清不来进犯,那样最好,我到时将教众解散了也就是了。至于说满清不是大顺朝的对手,我倒觉得是你们轻敌了,那清军厉兵秣马,准备了多年,可不象明军那样好对付,你们还是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李岩说道:“小心是自然的,但即便真是如此,我们目标一致,你何不就投了闯王,不一样可以抗清嘛?有道是良臣择主而侍,以你的才能,定能在大顺朝干出一番事业。我愿在大王面前竭力保举,断不叫你受了委屈。”

王强摇头说道:“良臣择主而侍说的不错,但确实要是明主才行,起码我现在觉得当今世上还没有值得我毕生追随的明主。”他这话实际上是暗示李自成并非明主。

李岩虽对李自成的一些做法也有看法,但毕竟还是打心眼儿里敬重他,于是说道:“我家闯王英雄盖世,胸怀宽广,胆略过人,深得百姓爱戴,可为天下之主,虽有些固执,怎么也要好过那个崇祯吧!”

王强笑道:“闯王乃当世英雄这不假,但靠着一身勇武打天下可以,要治天下就不行了。在打天下时,义军同甘共苦,将帅同心,爱惜百姓,秋毫无犯,自然是所向无敌,可是得了天下以后还能如此吗?我看未必!更何况现今关外虎狼环伺,江南半壁江山还没有到手,这天下大势如何发展我还想再看看,不过我倒要提醒将军,时移事异,这人都是会变的,你自己也要有所防备才是。”

李岩听了王强之言,也觉得有理,目前大顺军中上下确实弥漫着一种骄傲自满,贪图享乐的思潮,甚是危险。不过对王强提醒自己留意的说法却并不认同,他了解闯王的为人,知他决不会变得连自己的兄弟也要加害的地步。

两人心思不一,这个话题自然是说不下去了,李岩转了话题问道:“即如此,我们互不勉强。哦对了,你此番出北城,难道是想去北边吗?”

“这个------”王强不好意思说此去是为了护送陈圆圆,遮掩着说道:“哦,我此番出逃,考虑北边应该是防卫松懈之处,打算从这里出去,然后取道海路,再往南边去。”

李岩说道:“这样就好,千万不要北去,我军可能很快就会北伐,那里将有一场大战,很是危险。”

“哦?难道你们是要攻打吴三桂吗?”王强问道。

“正是。”李岩点头,面容凝重接着说道:“在攻打北京之前,这吴三桂本已给闯王递了降表,声言脱离明廷,归顺我大顺朝。闯王也谴使到山海关去商谈受降事宜,并且答应给他和其父吴襄侯爷爵位,保他全家平安。不想这吴三桂贪得无厌,首鼠两端,抓着手里的兵权不放,提出要给他大将军的职衔,保留他的统兵之权才肯降,把我朝使臣打发了回来。闯王一怒之下,再次谴使给吴三桂下了最后通牒,限其三日之内解甲归降,不然将发兵痛剿,至今日已经到了三日之期,我朝使臣还没有回复,显是那吴三桂拒绝接受我们的要求,所以我军北伐也就势在必行了。”

王强心下揣度,暗想:“这吴三桂不是因为陈圆圆被抢才同李自成翻脸的吗,可圆圆被抢只是今天中午的事情,吴三桂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那他干吗要冒险起兵对抗李自成呢?”

陈圆圆坐在王强身后,听到他们说起吴三桂,也提

起精神,留心的听着。

王强担心的说道:“哎呀,这吴三桂统兵有方,麾下几万精锐铁骑,很能打仗。再说山海关城墙坚固,又有火炮,恐怕你们攻打起来颇为不易,何不就准了他所请,给他个大将军的职衔,又有何妨呢?”

李岩不以为然的说道:“诶,话不能这么说。如今投降我军的明廷将领官吏甚多,我们的策略是赏爵不委官,如果这些降臣都想保留自己的势力,伸手向我朝要官做,那还得了,这个先例一开,后边就更难办了。再说,象我朝刘宗敏将军半生追随闯王,立下那么多的功劳,也才封了大将军,他吴三桂寸功未立,凭他降将的身份就想做大将军,岂不是痴心妄想!”

王强轻叹一声,说道:“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你们就不担心这吴三桂狗急跳墙,降了满清吗?”

“哈哈哈哈!”李岩笑道:“不会,他吴三桂也是堂堂七尺汉子,与满清又作战多年,结怨甚深,他如果降了外族,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岂不背了千古的骂名,让世人耻笑吗?再说即便他肯降,他手下那么多的将士也不会答应,这条倒是可以尽管放心。”

王强也觉得此事不太可能,可历史偏偏就是这么发生的,他想到如果吴三桂不降清,那满清就不能轻而易举的挺进中原,说不定可以免了中原百姓的刀兵之苦;可是如果吴三桂降了满清,那圆圆自然会守约离开吴三桂,自己也就有了机会。他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吴三桂降清还是不希望他降清,脑子一下乱得想不成事情,只垂头长叹一声。

李岩见王强面色疲惫,神情恍惚,于是安排侍从带王强和陈圆圆下去休息。第二天天一亮,王强就同李岩辞别。李岩送了几匹战马给王强他们,王强知道陈圆圆不会骑马,所以推说自己不敢再骑马,要了一辆马车,自己和圆圆坐了,带着几名侍卫,继续北行。行出里许,只见身后的大顺军也已经整队往北京城里开进。

王强谴了一人折返向南去沿途追赶尚大勇他们,告诉他们自己的行踪,自己带着其他人化装成客商,向山海关进发,一路之上也没有再遇什么阻碍,他和陈圆圆坐在车里,王强猜测着吴三桂到底会不会降清,而陈圆圆则考虑着吴三桂是否真的弃了自己,二人想法不一,却一样的心情忐忑,没了心情谈诗论文,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路。陈圆圆已经发现王强下颌的胡须,还以为是他化装沾上去的,也没有在意。

二天以后,一行人到了山海关外的永平镇,山海关那高大的城墙已是遥遥可见,王强对吴三桂的态度尚不摸底,觉得贸然进城去,风险太大,决定先派人到城中去打探,顺便将陈圆圆报平安的信给吴三桂送进去,看看吴三桂的态度再做打算。那陈圆圆也担心吴三桂是真的嫌弃自己,也有先试探一番的想法,两人自是一拍既合。他们几人在永平镇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第二天,王强差人进城去送信。

却说那吴三桂也算是个当世的枭雄。他早年勤奋练武,立志报国,跟随父亲在关外驻守锦州,同清军作战很是英勇,积累了丰富的领兵作战的经验。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他开始认识到掌握实力的重要性,尤其是他父亲吴襄兵败被崇祯解了职务以后,他更是认定了只有掌握军队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稳如泰山,称王称霸,所以他将“实力决定一切”当作自己的信条,着力打造一支只听命于自己的军队,不管是在任关宁总兵期间还是后来当山海关总兵期间,他都刻苦练兵,并大力培植自己的亲信,几年下来,驻守山海关的五万多明军已经被他练成了精锐铁骑,成为明军中最具有战斗力的一支劲旅。不仅如此,他还私自在山海关设卡,以筹饷为名收取过路客商的银钱,这些钱他大都用来采购军备和作为拉拢亲信的赏银。

吴三桂将这支队伍当作自己看家的本钱,任谁也不能染指,当初锦州被围,洪承畴命他出兵援救,他就找借口不予理睬,致使锦州被困三个月后陷落,此番李自成进军北京,崇祯下旨让他进京勤王,他依旧按兵不动,他已经看清楚大明朝即将衰落,李自成将成为天下之主,他当即给李自成写了降表,他要以这支军队为砝码,同李自成谈条件。不成想,那李自成并不买他的帐,派来谈判的使臣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他指手画脚,趾高气扬,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归降的条件也丝毫没有谈判的余地。其他条件倒也罢了,关键的一条就是他必须脱离这支部队,这条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让他离开这支部队,这比要他的命还让他难受,他觉得自己失了兵权,回京去当那个空筒子的侯爷,那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他本想,以自己的军事实力和辽东局面的特殊性,李自成不会傻到真的要和自己开战的地步,定然会对自己让步,所以他断然的拒绝了大顺朝的条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想却很快召来了李自成的最后通牒。

接到最后通牒,吴三桂还真的有些慌了神,因为他内心里只不过想把自己卖的价格高点儿,并没有想同李自成敌对的意思。以现在的形势,大明已灭,自己已经成了没有主的草头王一个,自己手里虽然掌握着几万兵马,但对抗李自成那么强大的势力还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满清在关外也囤兵数十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稍有闪失就可能扑过来咬自己一口,到时候自己偷鸡不成,反失了大米。他彷徨无策,彻夜难眠,转眼三天的期限到了,他依旧没能作出最后的决定,是打还是降?

第九十二章 三桂绝情

这天中午,吴三桂独自在帅府的书房里坐着,面容憔悴,他刚刚接见了父亲派来的送信的家丁,家丁详细讲了北京城破以后,刘宗敏到吴府勒索赎金和抢走陈圆圆的经过,家丁还带来吴襄的一封信,在信里吴襄言及大顺军兵力强盛,恳求他赶紧投降,否则一家老小性命不保。听到这个消息,吴三桂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大顺军索要的那点赎金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抢走陈圆圆,也是他事先想到的,父亲早就在信中提到要将陈圆圆献给李自成的事情,自己虽然心疼,但为了保住前程,他也忍痛答应了,金钱和女人在他的心目中远远比不上这几万军队重要!真正让他心寒的是刘宗敏对自己家里的态度,既然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待自己的家人,就说明李自成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么自己同李自成的谈判也就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过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轻易言降,否则李自成他们会认为自己怕了他,自己手握数万精兵,谅他李自成也不敢把自己家人怎么样,要真是降了,反倒说不准了。

“打就打,也让你见识一下我关宁铁骑的威风!”吴三桂自言自语道。

他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前,分析着各方兵力的部署情况。自己一方有山海关驻军五万五千人马,这是自己的嫡系部队,另外,在山海关周边还有明军四镇残余的兵马,共计有三万多人,这些兵马只是名义上归自己指挥,根本就靠不住,各镇守军将领可能早就给李自成递过降书了,到时不反戈一击向自己开刀就是万幸了。那个驻守秦皇岛的李刚倒是个将才,但一直跟自己若即若离的,怎么拉拢也不行,据说同那个小太监十分亲近,而且他队伍把的很牢,自己的人很难安插进去,此人就是自己身边的一颗钉子,得尽快想办法打发喽!

他目光转向地图上的京城一带,李自成此次从陕西带了二十万精锐东征,沿途又大量收编明廷的降兵,现在京城应该有近四十万人马了。如果他们前来攻打山海关,必然要留下一部人马守卫京师,顶多带十五万人北伐。凭着自己的城坚炮利,肯定能支撑一段时间,只要让他尝到苦头,让他认识到我吴三桂也不是好惹的,那时侯再和他谈条件,就主动了。

吴三桂又将目光移到地图上方的辽西、辽东,那里现在是满清的地盘儿,满清的摄政王多尔衮、亲王多铎统率满汉八旗和经过改编的汉军共有三十万人云集辽东,随时都有进击中原的可能,自己和李自成打的两败俱伤,只会让清军渔翁得利,如果他们趁火打劫,自己腹背受敌,就不妙了,这倒不可不虑。

这时候,一名亲兵进了书房报告说道:“禀大将军,清军那边派人前来送信。”

“哦!带进来。”吴三桂说道。

不一会,亲兵带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人到了书房。那人给吴三桂行礼后,恭敬的将一封书信送上。信是大清摄政王多尔衮亲笔写的,里面除了景仰钦佩之类的客套话外,就是提出派使臣同吴三桂会晤,说有要事商谈。吴三桂默默的看完了信,冷冷一笑,心中暗道:“看来这满清是想趁我危难的时候来劝降的,嘿嘿,这未免太小瞧我吴三桂了,我就是再难,又岂能当了汉奸,遭世人唾骂呢,就是我手下这些将士们也不会答应的。不过见见他们的使臣也无妨,先听听这清廷想玩儿什么把戏再说吧。”想到这儿,他冲那信使说道:“呵呵,不知你家摄政王想找本将军商谈什么要事啊?如果想劝我归降那就免了,本将军没有那个心思。”

“哦,具体商谈什么事情,在下也不知道,只知我们大帅对大将军十分器重,每每提及将军都是赞叹不已。”信使说道。

“好吧,那就请你回复你家大帅,我愿意见见你们的使臣。”吴三桂说道。

那信使躬身说道:“禀大将军,我们的使臣已经到了城内,现在别院居住,如果大将军愿意,在下愿引大将军前去会面。”

“哦?已经来了!”吴三桂惊诧说道。他考虑在自己的府中接见大清的使臣多有不便,到别处去秘密会面反而好些,再说这是自己的地盘儿,也不怕他们玩什么花样,于是说道:“好吧,你前面带路。”

吴三桂带了一队侍卫,由那信使引路,来到了城东一处院落,院子里很幽静,一个老仆将吴三桂引到正房客厅,侍卫们则在院中

四处警戒。

客厅中只有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在看着墙上的一副画,吴三桂进了客厅,那人转过身来,吴三桂一见之下,不禁吃了一惊,来人竟是大清的摄政王多尔衮!

多尔衮抱拳拱手笑道:“呵呵,吴大将军,久仰久仰!你我交战多年,总是阵前碰面,我早就仰慕将军的威名,今日当面会晤,真是三生有幸啊!”

吴三桂旋即镇定下来,想着既然是多尔衮亲自来了,那今天商谈的事情自然就非比寻常,也说明大清确实对自己很重视。吴三桂也抱拳回礼说道:“没想到摄政王会亲自前来,您以身涉险,入不测之地,这份胆气令吴某佩服啊。呵呵。”

“诶,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以大将军的为人,断不会趁此机会为难于我,所以我此次前来甚是安心呐。”多尔衮轻松的说道。

二人落座,仆人上了茶以后退了出去。二人在战场上是死敌,却也相知甚深,彼此钦佩,今日相见,反有一分亲近的感觉。

吴三桂直截了当的问道:“大帅此次前来,不知有何指教啊?如想劝吴某归降,那就免开尊口。”

“哈哈哈哈。”多尔衮笑道:“大将军你多心了,你乃抗清的名将,当世的英雄豪杰,手握数万精兵,无人可以小视,我若是来劝降,岂不辱没了将军吗!”

吴三桂听了这话,心中受用,暗道:“看来这多尔衮倒是个识货的,比那狂傲自大的李自成强了百倍。”

多尔衮接着说道:“不过,如今崇祯已死,明廷已没,不知大将军下一步有何打算呐?”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想待形势明了以后再做决断。”吴三桂敷衍说道。

“哈哈哈哈!”多尔衮笑道:“大将军讳言了,据我所知,那李闯已经拘押了你的家人,强抢了你的爱妾,现正整顿兵马,准备北伐讨你,形势已然如此危急,大将军你还看不清楚吗?”

吴三桂见多尔衮对自己的处境如此明了,暗自心惊,不觉有些尴尬,抚着脑门儿说道:“是啊,这闯贼辱我太甚,我自当起兵抗之,报仇雪耻。”

多尔衮一脸敬重的神色说道:“大将军真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这份豪情令在下佩服。不过那闯贼势大,还望大将军慎重决之。”

吴三桂微微笑道:“无妨,大丈夫快意恩仇,大不了一死而已,却也不惧!倒是大帅你此来不会是想挑拨我和李自成的关系,然后从中渔利的吧?”

那多尔衮并不在意吴三桂点破自己的意图,也微笑说道:“大将军真是火眼金睛,我的这点儿伎俩本也不想瞒过你,我既为大清之臣,自然是为了我们大清的利益着想。不瞒大将军,很早以前我们就曾多次同李自成接触,双方约定,我们助他一统中原,条件是他将关外之地永久的划给大清,所以我们几次侵扰明境,实为调动官军,策应李自成。不想那李自成背信弃义,势力强大以后,居然背弃约定,还声言一旦得了天下,就要兴师北伐,收复关外之地,已为我大清的死敌。我想此次李自成整军北伐,目标虽然是你,但接下来恐怕就是我大清了。现在那李自成是我们两家共同的敌人!所以我此来,是想和大将军商谈合作,共同抵御李自成。”

吴三桂沉默不语,心中却颠来倒去的琢磨着多尔衮的话,他细思之下,清军几次进犯都是在李自成遇到挫折,陷入困境的时候,从结果看,清军确实是在帮李自成的忙,看来他们之间有约定的事情恐怕是真的。至于说两家联手御敌,这倒真是一个摆脱自己目前危机的办法,但这会不会是清廷的奸计呢?这么想着,吴三桂说道:“如果是这样,不知我们两家如何联手,如果击退了李自成以后又当如何?”

多尔衮说道:“我估计李自成此来兵力会在十五万以内,我军可以出兵十万,加上你驻扎在山海关的五万人马完全可以击退闯贼的进攻。我军不进城,只是借道山海关,秘密前出到关内的一片石附近埋伏,待李自成军队攻打山海关时,我军从背后出击,我们前后夹攻,一战即可退敌。至于击退了李自成以后吗,我军自然退回关外,大将军则可以领兵继续追杀,乘机收复北京,如能救出太子,则可以拥立为主,号令天下,不过我们合作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一旦你大将军掌控了朝局,就必须将关外之地永久割

让给我大清,否则,我们可不愿做此无谓之举。”

多尔衮的话让吴三桂怎么分析都挑不出毛病来,这么合作,自己根本一点风险都没有,清军只是借道入关去抵御李自成,队伍经过时都在城内炮火的射程内,想借机占领山海关是根本不可能的,击退大顺军后,何去何从自己依然可以做主,只要军队在手,或降李自成、或拥立新主都可以根据当时的情势自己决定。至于关外这片土地本就是满清占着,却也不必心疼。

他心里反复琢磨,脸上表情也是阴晴不定,多尔衮好整以暇的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大将军慎思以后,尽快给我答复。大将军军务繁忙,在下就不多打搅了,我这就赶回军营,静候佳音。”

两人起身,一同走出府门,分头返回了。

吴三桂骑在马上回府,一路琢磨着如果跟满清合作该如何向手下众将解释,说自己效忠大明是解释不通的,因为自己同李自成谈判的事情所有的亲信将领都知道,现在同李自成翻脸最站的住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陈圆圆。李自成抢走了自己的老婆,我为这个和他翻脸,不仅自己的部众,就是天下的百姓听了,自己也是占理的。再说我跟满清是合作借兵,又不是投降,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进了府门,亲兵报告说夫人送来书信,送信之人尚在府中等候,吴三桂心里奇怪:“圆圆不是被刘宗敏抢走了吗?怎么又有书信来了,难不成是李自成劝降的书信吗?”

他吩咐将人带到书房。吴三桂拆看了陈圆圆的书信,陈圆圆在信里简略说了刘宗敏抢人,后被王强搭救的经过,还说乱世之中无处安身,要前来山海关投奔,却没有具体说明自己在什么地方。

吴三桂看了信,心里竟是一阵烦躁,陈圆圆貌若天仙,是他今生仅见,要他舍弃了,实在是心有不甘,但是如果陈圆圆此时来投,却无疑是给自己添乱,那李自成如果听说了此事,定然以为是自己指使王强将陈圆圆抢了回来,会更加的痛恨自己,自己的退路可就被堵死了;另一方面,陈圆圆回到自己身边,也就没了同满清合作的借口,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陈圆圆来!想定了,他斜视着送信之人,淡淡的说道:“那陈姑娘现在何处啊?”

“这,尚在路途之中。”信使考虑到王强的安全,没有照实回答。

听陈圆圆尚未进城,吴三桂塌实了一些,说道:“那就好,你去回复陈姑娘,本将军现在军务繁忙,不能分身照顾她,而且这里很快就要打仗,请她速速离开此地,好自为之吧。”

信使躬身答道:“是,小人一定如实转告。”

吴三桂叫道:“来人,领他到帐房拿五百两银子,送他出城去。”

亲兵带着信使下去了。吴三桂想起陈圆圆艳丽的面容,心中一阵无奈,拥美人在怀当然是好事,可是如今自己连命都不知能否保住,只好忍痛割爱了。他咬着牙暗暗说道:“圆圆,别怪我,我这也是被逼无奈!等我打败了李自成,站稳了脚跟,定会把你接回身边,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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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派去送信的侍卫返回旅店,当着王强和陈圆圆的面如实讲述面见吴三桂的经过,转述了吴三桂的原话。陈圆圆听吴三桂称自己是“陈姑娘”,就已经预感到不妙,看来吴三桂已经不再认自己是他的夫人了,听到吴三桂后面的话,她更加信实了吴三桂是真的抛弃了自己,不由得羞愤难当,恨不得当时就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王强听了侍卫的转述也是一头雾水,这吴三桂不是有名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吗,怎么圆圆千辛万苦的找他来,他反而不要了呢?真是奇了怪了。他左思右想搞不明白,见陈圆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由的安慰道:“陈姑娘不必过于伤心,我想这吴三桂八成是害怕打仗牵连了你,所以才不让你去的。此地眼看就要开仗,不宜久留,我想你还是先随我南去,你放心,只要吴三桂不投降满清,等仗打完了,我必定守约送你回来就是了。”

那陈圆圆见吴三桂如此绝情,伤心之余反而定了心,决意不再与他瓜葛,凄然说道:“如此就有劳王公子了,不管那吴三桂是否降清,送我回来之议却不必再提,我打算到了南方以后,寻个清净之所安身就是了。”

第九十三章 护花南行

第二天,王强带着几人化装成逃难的客商赶奔秦皇岛,那里是李刚的防区,王强打算找到李刚,然后走海路赶到武昌去同尚大勇他们会合。

王强和陈圆圆坐在车里,陈圆圆因为遭到吴三桂的拒绝,心中酝酿已久的那个美梦一下子破灭了,心情抑郁,一副淡然的神情。王强心中却复杂了许多。他内心里深爱陈圆圆,他送圆圆来山海关是应了圆圆的要求,也希望吴三桂不要因为圆圆的事情而投靠满清,其实他内心里是一千一万个的不情愿。可没想到那吴三桂居然将圆圆拒之门外,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好象并不认圆圆是自己的夫人,王强惊诧之余暗中感到一丝欣喜,你不要我要,圆圆貌若天仙,多才多艺,她能陪伴在自己身,也不知自己前世敲穿了多少木鱼才修来的福气,这回可以不用有什么顾忌的了。他见圆圆神色不善,显是还在为了吴三桂拒绝她感到伤心呢,他心疼圆圆,寻思着找个什么话题逗圆圆开心。

王强说道:“圆圆,我记得你老家好象是在扬州是吗?”

“是呀,怎么了?”圆圆轻声问道。

王强说道:“你们家乡那的人在河里抓黑鱼的情形你见过吗?”

圆圆打小就被人贩子卖到苏州的妓院,对家乡的风土人情哪里还有记忆,苦笑一下说道:“没有见过。”

王强兴奋的说道:“那我讲给你听。”

圆圆张大眼睛好奇的望着王强,王强受到鼓舞,说道:“扬州水多,河多,河里有一种黑鱼,肉特别好吃。每到夏天,是黑鱼生小鱼的季节,黑鱼生完小鱼呢,就带着小鱼一起在河里游,这黑鱼特别护崽,要是有别的动物要吃小鱼,它就会毫不犹豫去救小鱼。当地人为了抓黑鱼,就先抓住青蛙当诱饵,用绳子栓住青蛙的腿,用木棍将青蛙的嘴撑起来,放到河里。这黑鱼发现青蛙,见它张着大嘴游动,以为青蛙要吃自己的孩子,所以就扑过来,一口将青蛙吞到肚子里,这样就被人给钓上来了。”

王强本想讲这个事情逗圆圆开心,可圆圆心情本就不好,听王强讲的事情觉得有点残忍,加上觉得黑鱼护崽被抓挺可怜的,思及自己的身世和处境,自怨自哀,竟不由得哭了起来。王强一下慌了手脚,不知道心上人被触动了哪根肝肠,赶紧安慰道:“圆圆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听这个我给你讲别的,你别哭呀。”

圆圆明白王强的心意,想到王强一直对自己爱护有加,豁出性命去保护自己,自己反而几次三番的误会他,心中歉疚,自己选择了吴三桂,反而遭到抛弃,真是命苦,反而哭的越发伤心了。

圆圆哭了半晌,心中的抑郁减轻了不少,擦干了眼泪说道:“王公子,刚才提到家乡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就哭了,让公子见笑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逗我开心,可你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对你不住,无以回报,心中不安。”

王强说道:“圆圆,我王强对你一片真心,将你作为红颜知己,并不希图什么回报,只要能让你开心、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圆圆,人生不得意事常十之,偶遇挫磨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还望你抛却烦恼,高高兴兴的。”说到这儿,王强忽然响起一首歌来,不由自主的轻声吟唱起来:“别再徘徊沉寂的心灵,别再留恋破碎的回忆,大地迎春雷,抛弃你满腹的忧虑,缤纷的彩虹等着你;别再犹豫等待的心湖,别再沉迷过去的旧梦,暖暖的春风,走向那灿烂的天涯路,耀眼的阳光迎着你------”

圆圆是深通音律,随着王强的歌声一下就听进去了,还跟着旋律打起了拍子,王强唱完了,圆圆的心境也好了许多,她好奇问道:“王公子,此曲也是你应景而作吗?”

这是一首现代的老歌,王强临时想起,随口就唱了出来,见圆圆问及,忙敷衍说道:“哦,是呀,我见你忧郁,心中不忍,有感而发就唱了出来,其实这算不得什么曲子,只是俚语小调罢了。”

圆圆由衷说道:“不然,公子心中情感应景而成佳作,这份才情决非寻常人可比,原来你给我的几个曲子说是自己所创,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确是真的。”

王强心中暗叫惭愧,口中含糊说道:“这也算不上什么本事,惭愧的很。”

圆圆心情转圜,暂时抛开了烦闷,话也多起来,两人谈谈笑笑,一路上都少了些寂寞。

走了两天,王强他们抵达秦皇岛,到了兵营,却连个兵影子也没看见,一打听才知道,李刚已经奉命移防了,原来吴三桂一直疑心李刚同自己不是一条心,将他视为自己身潜在的威胁,李自成攻入北京以后,南京小朝廷正式开始运转,并下旨让吴三桂由海路移师到山东青州一带驻防,吴三桂不想投奔南京朝廷,又不想公开抗旨,于是命李刚带兵先期到青州去。没有找到李刚,王强不免一阵的怅然,只好吩咐先找地方投宿,然后派几个侍卫出去寻找船只,准备第二天乘船南下。

由于战乱,秦皇岛又临近前线,很多商户和有钱人家都到江南避祸去了,平常老百姓也都躲在家里不愿出门,所以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几个行人。王强他们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几个侍卫出去打探消息,寻找船只。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启程去码头,侍卫已经租好了一条海船。一行人出了镇子,行至一个岔路口,坐下来休息,

王强和陈圆圆下了车,在路的林子里漫步聊天,四个侍卫坐在路的堤埂上歇息。正是初春季节,林间空气清新,草木抽出新芽,土地松软踩上去很舒适。王强和陈圆圆在林中散步观景,舒展一下身体,两人正聊着,忽听林子外面传来打斗呼喝的声音,赶忙奔出来观看,却见一个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另外三个则挥刀斗在一处。侍卫王彭以一敌二,手中倭刀左劈右砍,十分凶悍,另外两个侍卫只有招架的份。

王强不知道自己的侍卫怎么自己打起来了,刚想出声喝止,只见一个侍卫忽然晕眩了一般,身体打晃,被王彭一刀砍翻在地,另一名侍卫发疯了一般,挥刀直扑王彭,口中叫道:“王大人快走,这王彭是个------”话还没有喊完,身子也是一晃,被王彭趁势一刀砍在脖子上,鲜血一下从脖腔子里直窜出来,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王强心里一惊,圆圆吓的惊叫了一声,一下倚在王强身上,双手捂住了眼睛。王彭听到了动静,提刀赶到王强身前,王强心里一慌,哑着嗓子问道:“王彭,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干什么?”

王彭冲王强抱拳说道:“不瞒王大人,属下乃是大清皇帝驾前的四品带刀侍卫,是奉了先皇之命保护大人的安全,现在属下是奉命请大人到盛京去。”

王强想起来这个王彭是当初从东北逃难到的通州特区,被招入民团,因为体格健壮,会些武功,后来被挑选做了自己的侍卫,此人平时规规矩矩,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是清廷的奸细。王强猜想清廷既然想抓自己到盛京去,估计还是想逼迫自己投降,自己现在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想到这儿,王强心瑞安定了一些,干笑一声说道:“哦,原来是大内侍卫,怪不得身手如此了得,他们三个打不过你一个。”

王彭面无表情说道:“大人过奖了,他们三个是事先喝了我的蒙汗药,才被我得手。王大人,先皇在世时对大人十分器重,多次提

及大人忠义,乃当世的豪杰。我家太后也一再嘱咐要把大人安全送到盛京,且愿给大人王侯之位。如今大明朝已经灭亡,大清入主天下是迟早的事情,希望大人弃暗投明,随我去盛京,以大人之才定可飞黄腾达,建不世之功勋。”

王强口中敷衍着说道:“唉,先皇雄才大略,是不世出之圣主,盛年早逝真是可惜呀!”王强手中拿着扇子敲打着手掌,作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脑瓜急转寻找脱身之策,猛然想起自己这把扇子是当年李刚特意为自己打造的防身暗器,这把扇子自己一年四季不离手,却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几乎忘了这条,也不知道还能用不能用。不管怎么说,这可能是自己逃脱的唯一机会,只能冒险一试。想定了,王强装做心眼活动的样子试探着问道:“要是我不愿意跟你到盛京去,你待怎样?”

王彭神色一变,说道:“恐怕由不得大人,我劝大人不要做无谓之举,为了请大人赴盛京,我们已经备好了船只。”王彭说完伸手向后一指,王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岸停泊这一条海船,有几个船夫模样的人正在向这个方向而来,看来是接应王彭的人到了。

王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看来你们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我不去是不行了,这圆圆姑娘是我的红颜知己,不知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自然是随大人同去盛京,我们保证不会伤害陈姑娘。”王彭说道。

圆圆本来在惊慌失措之中,听到王强居然同意去投满清,还要将自己也带去,顿时气愤难当,一下推开王强怒声叫道:“我不去,我不会跟你去投满清,王强你居然如此没有骨气,我看错了你!”

圆圆一闹,王彭自然分心去看她,王强就是在等这个机会,暗中将扇柄对准王彭,王彭正想动身去抓圆圆,王强猛的按动机簧,只听蓬的一声闷响,数十枚钢针尽数打在王彭身上,几年没用,这暗器居然没有失效。王彭惨叫一声向后跌倒,王强见暗算得逞,怕王彭反击,转身抓住圆圆就跑,跑出两步,听到后面传来痛苦的呻吟声,王强停下来,扭头看到王彭正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口中发出怪叫声,看来暗器上涂的麻药还真是挺厉害的。远处接应王彭的几个人显然已经发现这里出了状况,正奔跑着冲过来,情况紧急,王强闪眼看到侍卫们骑的几匹马正栓在树上,王强拉着圆圆奔过去,解了缰绳,不由分说将圆圆扶上马鞍,然后自己也骑上去,抖动缰绳顺着大路朝南逃走。

圆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晕了,一切听由王强摆布,跑出几里路才渐渐从慌乱迷惑中清醒过来,原来王强是假意同意去盛京,趁乱打伤了那个清廷奸细,正在带她逃跑,看来自己刚才又一次错怪了王强。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被王强两臂紧紧夹着,自己身子也紧紧的靠在王强怀里。她虽出身风尘,阅历甚多,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同男人靠的这么近,脸上不由一阵的发烧,心里竟是一阵的慌乱。

王强策马狂奔,还不时的回头,见敌人并没有追上来,心里渐渐安定,他不敢大意,依旧打马奔跑,觉得离这个地方越远就越安全。一直跑了两个多时辰,天气已是越来越热,王强感到口干舌燥,那马也累的呼呼吐着粗气,王强看到不远处有一处村落,遂放缓了马步,朝村子的方向行进,打算休息一下,用过午饭以后再走。

心情放松下来,王强才察觉自己原来一直紧紧的搂着圆圆,而圆圆乖乖靠在他的怀里,粉白的脖颈就暴露在自己的胸前,他心中一荡,忍不住在那脖颈上轻吻了一下,圆圆在马上颠簸了一路,迷迷糊糊的靠在王强怀里,此时察觉异样,清醒过来,发现马已经减下了速度,转头问道:“王公子,贼人没有追上来吗?我们这是要到哪去?”

王强见圆圆没有察觉自己的轻薄举动,心中暗乐,答道:“看来我们是把贼人给甩开了,现在我们到前面那个村子去休整一下,用了午饭还得继续赶路,估计贼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圆圆察觉王强还在紧紧的搂着自己,心中大窘,不由的挣了一下身子,王强只好松开双臂,虚框着圆圆,不敢再有轻薄之举。不一会,两人到了村子里,这村子紧邻官道,往来客商很多,倒也有两家客栈,王强选了一家村口的客栈,让伙计赶紧做饭,并给自己的马喂水喂料。

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往来的客商很少,王强和陈圆圆一对年轻男女同乘一骑到了这里,虽然样子狼狈,又化了妆,但二人气质风采还是与众不同,自然是引人注目,两人在大堂用饭,其他食客免不了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王强隐约听了,也不介意,只是抓紧吃饭。考虑到下一步接着南行,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落脚处,王强还让伙计给备好了一包干粮。

用过饭,店老板过来结帐的时候,王强顺便问道:“店家,从这里向南最近的市镇是什么地方?”

“回客官的话,从这里往南五十里是邬店镇。不过听说那里驻了大顺的军队,看来这一带很快就要打仗了,恕老汉多嘴,您要是小两口春游踏青的,最好还是赶紧回家去,遭了兵祸那可不是玩的。”店老板说完看了一眼陈圆圆。

王强明白老板的意思,以圆圆这样出众的相貌,如果遇到乱军恐遭不测,他感激的冲店老板笑笑,圆圆却在为自己和王强被说成是小两口而脸上发烧,自己和王强年龄般配,又同乘一骑而来,也难怪别人会这么看。

二人出了客栈,伙计把马牵过来,那马吃过了草料,又有了精神,见主人过来,不禁打着响鼻儿,欢快的踏动蹄子。

两人都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上马,只好牵了马步行出村,圆圆小声问道:“王公子,要不咱们找一辆马车上路吧。”

王强说道:“坐马车行走太慢,怕被贼人追上,还是骑马快些,不过还是要委屈你了。”

圆圆想到还要被王强搂着走一路,不由脸上一红,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人出村上马,顺着官道奔行,王强有意放慢了速度,两人走聊,圆圆想起早上误会了王强的事情,说道:“王公子,今天早上我又冤枉了你,望公子莫怪。”

王强有意打趣的说道:“唉,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冤枉我这一回,反正好人总是被冤枉,我都惯了。”

圆圆知道王强是在逗笑,也笑着说道:“你又哪里是好人了,看你说谎时那么郑重其是的,人家又哪里分辨的出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王强凑近圆圆耳轻声说道:“对敌人说的自然是假的,对你说的自然都是真的。尤其是我对你的心,可是一片赤诚,丝毫没有搀假。”

王强的情话说得圆圆心中一荡,脸颊绯红,王强对她的情意她是心知肚明,猛的想起吴三桂对自己的绝情,伤心事被勾了起来,脸色变的刷白,沉默着不再搭话。

王强看不见圆圆的神色,以为自己的话招惹了她,讨了个没趣儿,只好闭上嘴,打马加快了行程,走了两个时辰,遥遥的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市镇了。王强勒住马头停下来,对圆圆说道:“圆圆,前面的市镇应该就是邬店镇了,那里驻了大顺军,我们现在进去恐怕不行,我打算从这里拐到小路上去,绕过这个镇子,今晚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还说不好,搞不好我们要露宿在荒郊野岭。”

圆圆

现在对王强已经是绝对的信任,跟在王强身有一种塌实的感觉,于是说道:“一切都凭公子决断,圆圆凡事依从就是了。”

王强不再多言,策马拐上一条岔道,奔邬店镇东南方向下去了。又走了一个时辰,王强看看天色渐晚,应该寻找落脚的地方了,可放眼望去,方圆数里竟不象有人烟的样子,王强从小路拐进了一个山坳,想在山里找个人家借宿,但转悠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在林寻到一个猎人搭的简易的窝棚,王强到窝棚里查看,只见灶台、炊具齐全,只是木桌上落了厚厚的尘土,显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看看外面天色已暗,王强决定就在窝棚里凑合住一宿。

王强和圆圆进了窝棚,简单打扫了灰尘,王强打来泉水,洗刷了锅灶,点火烧水,两人骑在马上奔跑了一天,都有些累了,现在终于安定下来,静静的坐在灶前,火光一闪一闪的映照着两个人的脸,锅里的水已经开了,王强取出几快熟牛肉下到锅里煮着,并把几快面饼子掰碎了放到锅里,不一会儿,牛肉的香气就飘散出来,引得王强肚子呱呱直叫,王强笑道:“平日里山珍海味的吃的多了,这会儿倒觉得这牛肉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吃食。”

圆圆笑道:“你这是饿的,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自己做吃食。”

“这算什么呀,等明天我到河里去抓几条鱼来,咱们烤了吃,那才叫香呢。”王强说道。

圆圆也饿了,被王强说的食欲也上来了,问道:“明天我们还要在这里吗?”

王强笑道:“明天我们还得赶路,最好找个大一些的市镇雇了马车,这样可以舒服些,从这里往南应该是旅顺,我们可以从旅顺坐船到南方去。不过说心里话,有你陪在身,我倒真的想住在这里一辈子呢。”

圆圆听王强又说疯话,不由脸红,笑着说道:“你只是说说罢了,你舍得外面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吗?再说还有你的那么多部下、还有你的夫人呢!”

王强听了,正色说道:“圆圆,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为了你,我愿意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弃掉,什么地位、金钱统统不要,当然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是要的,最好能接到一起,归隐林泉,不再管那些俗事。”这是王强心中一直向往的生活,此情此景有感而发,说的确是真心的。

圆圆听了,心里受用,可考虑到自己终归已经是嫁为人妻了,同王强有缘无份,不禁懊恼,只轻叹一声,不愿再说什么,心中却也对王强描述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二人闷头吃了饭,如何睡觉成了摆在二人面前的一个棘手问题,这个窝棚地方狭小,只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过夜,在那个时候是件十分尴尬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男的倒没有什么,这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圆圆相信王强的为人,并且知道王强是个太监,并不担心王强会对她非礼,但心中依旧觉得同他同宿一室是件为难的事情,可她又实在不忍让王强在屋外去露宿,毕竟早春的夜晚还是很凉的。王强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他心里对圆圆爱的很深,不想对他有丝毫的伤害,想着如果自己留在屋里传扬出去对圆圆的名声不好,再说自己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让自己睡在圆圆这么个美人身不起一点坏念头是根本办不到的,还不如趁现在清醒的时候先躲开呢。想定了,王强打破沉默说道:“圆圆姑娘,时辰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就请歇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这屋子狭小,我到门口去睡,给你看门。”

圆圆心中感动,很是不忍,踟躇着说道:“早春夜凉,公子还是在房里歇息吧,要不我们炳烛聊天,熬过这一晚就是了。”

王强感激的看了一眼圆圆,轻声说道:“姑娘奔波了一日,肯定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我身体好,姑娘不必挂心。”说完,王强整理一些衣服,走出窝棚,在门口垫了一块草席,席地坐了,倚在门框上闭上了眼睛。圆圆见状,也不在矫情,在马上颠簸了一整天,她也确实是累极了,倒在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圆圆发现自己穿上了艳装,打扮成了光鲜漂亮的新娘子,她的夫君吴三桂也是一身的吉服,戴着状元的帽子,用一根红绸带牵着自己进了洞房,她自己既激动又羞涩,傻乎乎的不知该如何度过这新婚之夜,就在这时,她身的新郎官忽然换成了凶神恶煞一般的刘宗敏,那刘宗敏光着膀子,眼里放着凶光,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她返身去寻找吴三桂,却发现吴三桂一身戎装站在门口,拦住了去路,一脸冷漠和不屑的表情,那刘宗敏一双大手已经抓住了她的双肩,圆圆吃疼,猛的想起只有王强才会舍命的救自己,口中不由高声呼叫:“王公子!王公子!快来救我!”

王强在门口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听到圆圆的呼救声,激灵一下打个冷战,已是清醒了过来,他一跃而起,奔进房里,赶步到了床前,借着月光,只见圆圆一脸惊慌、痛苦的表情,显然是受了惊吓,他赶忙俯身,摇着圆圆的肩膀,口中叫着:“陈姑娘、陈姑娘,你醒醒,你怎么了?”

圆圆被王强唤醒,才从噩梦中摆脱出来,一下扑到王强怀里,身子还在微微的发颤。王强猜想圆圆一定是做了恶梦,被吓着了,他用手轻抚圆圆的额头,打算安慰她,却发现圆圆的额头滚烫,显然是发了高热。原来,这陈圆圆锦衣玉食的日子惯了,身子娇贵,这些日子连日的奔波劳顿,加上遭到三桂绝情抛弃,心中抑郁,身体打熬不住,发起了高烧。王强见状,赶紧将圆圆放好,拎来一桶凉水,将手巾浸湿了,给圆圆擦拭降温,圆圆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察觉到自己身体染恙,看王强殷勤的照顾自己,想着这个公子对自己一心一意,心中满是感激和羞愧,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王强守在床,不时给圆圆更换毛巾,一直到天光放亮。

圆圆生病,不能再赶路了,王强不懂医药,这附近没有人烟,也找不到大夫,王强只好安顿圆圆先在房里休息。干粮已经吃完了,王强必须得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他想起昨天打水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水潭里有鱼,倒是现成的美食,他到了水潭上,先将一把饼子的碎渣就近撒在水里,不一会儿工夫,潭里的鱼都被吸引到这来抢食,王强用扇子对准鱼群,扣动机簧,一簇钢针应声射到水中,鱼群一下被惊的四散,不一会儿,被射中的鱼被麻药迷翻,翻着肚皮飘到了水面,王强淌着水将鱼捞上来,一共有十几条,这一天的吃食算是有了。

王强先浓浓的熬了一锅鱼汤盛在碗里喂圆圆喝了,这潭里的鱼味道鲜美,是大补之物,一碗鱼汤下肚,圆圆已经恢复了一丝生气,王强将灶里碳火掏出来,用铁签穿了整条鱼在碳火上烧烤,烤鱼的香气很快充满了房间,圆圆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看王强忙碌,心中涌起温馨的感觉,王强烤完了一条鱼,撒上调料,递给圆圆,圆圆被烤鱼的焦脆的香气勾起了食欲,也顾不得客气,接过来大口的吃起来,烤鱼身上的焦灰粘在唇,好象长了胡子一般。王强一接着烤鱼,一看着圆圆,见她狼吞虎咽的吃相也觉得好笑。

两人在山里歇息了一日,陈圆圆身体已经转好,高热也退了。第二天,王强和圆圆接着上路,继续南行。两人经过这两日的独处,感情又亲近了许多,一路之上说说笑笑也不寂寞。

第九十四章 英雄聚

走了一天,两人到了旅顺,这是一个临海的市镇,比较繁华,当地的官员已经挂印逃走,由于没有遭到兵祸,世面还算平静,二人找到一家旅店住下,刚刚安顿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梳洗,忽听门外脚步纷乱,好象是很多人奔进了院子,紧接着房门咣当一下被推开,竟是炎家三兄弟闯了进来!

三人看到王强,一齐跪倒在地,泣声说道:“教主!我们可找到你了!”“我们一路追下来见不到你的影子,怕你有了闪失!”“急死了!”

王强见炎家兄弟为自己如此担心,心中感动,眼睛也湿润了,赶忙将三人一一扶起,在院子里的侍卫们见到王强,也一起跪倒行礼。王强觉得自己让这么多的弟兄着急受累,心中愧疚,又不好明言,感激的说道:“各位兄弟快快请起,王强让众家兄弟受累了。”

众人见王强安然无恙,都是欣喜不已,纷纷起身,围在王强身侧,问长问短。因王强居住的是旅店,其他的住客见满院子都是拿着家伙的兵,又听说旁屋子住的是个什么大人,都吓的不敢出门,躲在屋里偷看。

陈圆圆在旁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感动,觉得王强为了自己干冒如此大的风险,牵连那么多的兄弟,他对自己才是一片的真心。

王强和炎家兄弟落座,相互叙说情况,原来,王强派去联络尚大勇的那个侍卫遇到了炎家兄弟,通报了王强去山海关的情况,炎家兄弟他们带着亲兵卫队赶赴山海关,却没有发现王强的踪迹,他们找到秦皇岛,打探到王强的行踪,同时发现了几个侍卫被害的情况,以为王强已经遭了不测,心急如焚,一路南下打探着追下来,由于王强和圆圆在山坳里耽搁了一天,所以他们反倒提前到达了旅顺。王强刚刚到了这里,炎家兄弟就得到消息,所以赶来相见。

王强简要介绍了自己去山海关打算劝说吴三桂不要降清的经过,还将王彭是满清的奸细害死其他侍卫的事情详细说了,三兄弟听了都愤恨不已。

他们正说的热闹,在门口守卫的亲兵来报,说是有一队骑兵向这里赶来,炎龙听了,以为是清廷的追兵到了,也不等王强下令,立即吩咐手下准备迎敌,这时候,站在房顶守卫的一名侍卫叫道:“禀王大人,是李刚将军到了!”

王强闻听,顿时大喜,赶紧带着众人迎了出去,外面那队骑兵已经奔到近前,打头一人正是李刚,李刚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躬身给王强行礼说道:“李刚参见大人!”

王强上前扶住李刚,两人相互打量着,迟迟没有说话,他们二人情同手足,肝胆相照,分别一年多以后再次相见,心中自然都很激动。

这李刚也是得到讯息说王强在东北失踪,担心他有危险,遂带了一队士兵北上来寻,遇到了炎龙他们,约定分头寻找,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所以赶来相见。

一干人寒暄见礼完毕,王强吩咐安排众人分拨用饭休整,他和李刚、炎家兄弟到房里说话,那陈圆圆见王强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手下,而且人人对他如此尊敬,心中惊诧不已,见王强他们进来,赶紧转身进了里间躲避。

众人坐定,李刚抱拳冲王强说道:“大人,属下有一言相谏。”

王强说道:“将军请讲。”

“您此次脱离部众,冒险北行,实是凶险,甚为不妥,大人身系天下重任,职分所在,万万不可再任性自为。今后不管公事、私事全可委众位兄弟担当,不可再身处险地,让众家兄弟焦急。”李刚正色说道。

王强知道李刚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将军说的对,我这次确实是卤莽了,牵累了这么多兄弟,今后自当留意。”他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有些得意,虽然冒了点险,但这陈圆圆却甘心留在了自己的身,还是值得的。

接着,王强和李刚等人简要沟通了情况。就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外面又发生了不少大事。

据李刚介绍,北京城破以后,太子在北京被周奎献给李自成,李自成念太子年幼,并未作恶,封其为赵王,将其软禁。史可法、马士英等人以“国不可一日无主”为由在南京拥立崇祯帝的从兄、福王朱由崧为帝,建元弘光,现弘光帝现已正式临朝,并发布旨意,要南方各省整军筹饷,沿长江布防,准备迎击大顺朝的军队。大顺军进京后,为筹集军饷,对原明朝官员索要赎金,逼勒甚紧,已经死了不少人。还有很多大顺朝的高官强占城中士绅官员的豪华府第,有的连人家的财物、妻女一并霸占,大顺军士兵对普通商户和百姓的侵扰事件也屡有发生,民怨不小。另外李自成已经发了讨吴檄文,要起兵攻打吴三桂。

王强也简略

介绍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李刚说道:“大人,吴三桂不愿放弃手中的兵权,而李自成也寸步不让,看来这里难免一战,结局如何还很难说,我们应该迅速南下,整顿军马,已备不测。”

王强沉思片刻说道:“好!我们稍加休整立即南下,到武昌去整军,准备抗击清军。”

第二天,王强率领部众乘船南下,到了山东境内弃船登岸,小山子和太平教山东分舵教众亲到码头迎接,亲人相见自然是分外亲热。考虑到形势紧迫,王强并没有在当地逗留,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带着队伍启程南行,山东分舵征集的两千名民团士兵也加入队伍。小山子派人将王强领兵开赴武昌的消息通知了沿途各地的分舵,各分舵也都聚集教众到界迎接。

王强本就在朝野民间声望极高,这次又是复出后第一次公开露面,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沿途各地的官府见王强势大,也想把他当作未来的靠山,纷纷送礼巴结。各分舵派往武昌集中的民团士兵也先后加入到队伍中来,声势越来越大。

那陈圆圆坐在马车里跟随王强一路南行,头一次见识到了王强的威势,心中疑惑:这王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到处都有他的部众,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那么多人给他下跪,就是皇上也就是这个排场了吧!她心中疑惑甚多,但众人中她只认识王强,而那王强事务繁忙,整天被众人围着,根本无暇关照她,这疑问也就存了一路。

一个月后王强率众抵达武昌。

武昌乃是华中重镇,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口密集,地处长江和汉江的交汇处,水网密布,陆路四通八达,是长江中游最大的物资集散地和商业贸易中心,故有“九省通衢”之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考虑到国内局势的发展,几个月前,王强他们就决定将武昌作为下一步发展的根据地,并着手进行了准备。太平教的总部设在武昌城东洛珈山山脚下的一座城堡里,这里原先只是小山子修建的一座庄园,确定为总部以后,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将原来的山庄重新翻建加固,在四周修建了十几个大小不等的院落,在外围修建了城墙和敌楼,形成了一个城堡。在城堡的外围又修建了仓库、兵营、校场,再向外围则修建了一圈箭楼,俨然是将通州特区搬到了这里。

王强领兵抵达武昌郊外,尚大勇、田精明以及塔山军校的学员们都赶来迎接。众人相互见礼问候,简要的沟通了情况,王强知道卢象升已领兵进驻武昌,丽妃、皇子和彩玲儿住在武昌城内的樱园里。王强心情急迫的想见到亲人,尤其想见到自己的儿子三皇子,于是吩咐众人先去总部安顿,自己带着尚大勇、田精明、李刚进城去拜见皇子和丽妃,顺便和卢象升商讨下一步的行止。

临走时王强才想起陈圆圆还在队伍之中,考虑她的身份还不宜公开出来,遂叫过小山子,让他们带陈圆圆在附近找一清净之所先安顿下来。那小山子早就注意到王强沿途一直带着一个女伴男装之人,却不知她叫陈圆圆,觉得这是王强的私事,也不多言。

在去武昌城的路上,尚大勇告诉王强,他们也是刚刚到达这里。原来,卢象升、尚大勇他们护卫着丽妃和三皇子从京城突围撤到山东境内以后,因为王强走失,所以停了下来等候,一着人四处打探,直到侍卫传达了王强的指令以后,才继续上路。那卢象升以钦命统军元帅和崇祯皇帝托孤之臣的身份自居,本打算带队伍到南京去,但尚大勇和丽妃却依王强的意思执意要到武昌去,卢象升无奈,只好率队到了这里,由于队伍中有女人和孩子,所带辎重也很多,一路走走停停,只比王强早到了两天。

这樱园是武昌一位富豪的宅院,院内栽满樱花,且品种奇特,一到樱花盛开的季节,这里就成了武昌城内的一景。此次丽妃和皇子到了武昌,当地知府动员主人让了出来,作为丽妃她们居住的地方。丽妃此次出逃,身只跟了珠儿,倒是彩铃儿准备的早,把自己一家子的丫鬟、仆人都带了过来。那彩铃儿见丽妃孤单,又带着皇子,念及主仆情分,索性也将家安在樱园,一伺候着丽妃,一做了樱园的半个主子。

王强一行到了樱园,那彩铃儿早眼巴巴的在门口候着,见王强好好的回来了,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也顾不得周众人在场,扑到王强怀里,鼻涕眼泪的好一通的缠绵,众人见他们夫妻情重,也是感慨,背过脸去不看。王强好容易哄住彩铃儿,才到了客厅等候丽妃传见,不一会儿,珠儿出来,说丽妃吩咐让王强单独晋见。

珠儿带着王强到了里院,示意丽妃和皇子在堂屋,让他自己进去。王强一进门

,见丽妃正在屋内哄着儿子玩耍,丽妃见王强进来,并不说话,只深情望他一眼,然后下巴一点,将目光转到儿子身上,王强也转头去看儿子,只见那皇子正仰躺在丽妃身的地毯上,双手抱着一个大桃子,放在嘴啃着,两腿还不安份的上下踢腾着,那桃子汁多,顺着他嘴角淌到了脖子和胳膊上,样子甚是狼狈。

王强自从知道三皇子是自己的儿子以后,就一直盼着能早日见到他,独自一人的时候经常会念想着儿子长成了什么样子。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儿子,竟是这么一副顽皮模样。

那皇子也看到了王强,虽然面生,却并不害怕,爬起来,顺手扔掉桃子,径直奔到王强身前,仰头好奇的打量着他。王强蹲下身,双手扶着儿子的小肩膀,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儿子,如今这孩子已经五岁,生的面白如玉,梳着朝天的抓阄,甚是可爱,那眉眼像极了自己,他心中激动,鼻子一酸,流下了两行热泪。也是父子天性使然,那皇子虽不知王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也油然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将身子一拧,已经倚在王强怀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着王强的脸,问道:“你怎么哭了,是你妈妈打你了吗?”

“哦,没有,是我迷了眼了。”王强答着,眼泪却更多了。

那孩子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呀?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没见过呀?”

“我,我叫王强,不在宫里办差。”王强答道。

“哦,那你是公公吗?”孩子问。

“啊!这个,是!”王强没想到孩子会这么问,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噢!太好了,我要骑大马!”孩子高兴的拍着手跳起来。这孩子正是顽皮胡闹的年龄,他在宫中时有一大帮太监宫女整日陪着,热闹惯了,最爱骑在太监脖子上走路。这两天到了樱圆,每天只有丽妃和珠儿在身,甚觉憋闷,总是嚷嚷着要出去玩儿,一直被丽妃约束着,还被丽妃打了两次。如今看到王强这个太监来了,以为是派来伺候他的,自然欣喜着要骑大马了。

王强与儿子初见,正在兴头上,自然也愿意和他亲近,而且他记得自己小时侯也特别喜欢骑在爸爸脖子上玩儿,他不禁张口在孩子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双手把孩子提起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在屋里来回走动,那孩子兴高采烈的叫着:“噢,骑大马喽,驾、驾!”

丽妃坐在软垫上,微笑着看着他们父子在那里胡闹,也不阻止。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她的内心里一直盼望着这么一天,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让她简直难以置信。如今崇祯已死,她也从暗无天日的宫中解脱了出来,她希望自己能永远陪在王强身,象一个普通的女人守在丈夫身那样,什么贵妃的身份、主子的威仪全都不要,能做个真正的女人就足够了。

丽妃正出神的遐想着,只听王强哎呀一声,抬眼一看,只见王强的脖子上水淋淋的,衣服的前襟、后背也湿了一片,王强攒眉拧目的难受着,儿子则一脸得意的坏笑。原来是这孩子使坏,在王强脖子上尿了一泡尿。丽妃见孩子太过胡闹,赶紧起身,将儿子抱下来,顺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口中骂道:“孽障,怎么可以如此胡闹!”

那孩子吃疼,哇的哭了出来,王强在旁心疼道:“孩子还小,你打他干吗?”

丽妃一用毛巾给王强擦拭,一嗔怪着说道:“这孩子如此顽皮,你不说替我管教他,反而护着,这将来可怎么得了,有你这么当------”说了一半,丽妃想到孩子在旁,怕他到处去学舌,赶紧收住了。

珠儿在院子里听皇子哭,知道是又遭了丽妃的责打,赶忙进屋,将皇子哄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丽妃和王强,二人虽有主仆名分,却也有恩爱之情,一时默默相对无语。半晌,王强问道:“娘娘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吗?”

丽妃说道:“我又能有什么主意,只想好好的把我们的儿子养大,这孩子太过顽皮,我也不指望他去继承什么皇位,那本不是什么好差使,能这样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好。如今这世道太乱,倒是你要多加小心,好好谋划才是。”

王强点头说道:“是呀,天下已然大乱,我打算组建军队,驱逐敌寇,平定天下,让老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就带上儿子,找一个清净之所,耕田织布过我们的小日子去。”

丽妃听了,心生向往,说道:“我盼着那天早一点儿来呢。”说完依偎到王强怀里,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王强想到自己刚到此地,事务繁多,所以同丽妃告别,回到了大堂。

第九十五章 筹谋天下

李刚等众人见王强衣襟湿着,样子狼狈,问及原由,王强说是少主子非要骑马,又在自己脖子上尿了尿的事情,众人听了,一齐大笑。

王强本想在樱园和卢象升、尚大勇他们几个人会议,商讨下一步的事情,他见卢象升还没到,遂问道:“卢大人怎么还没到?”

尚大勇闷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但卢大人说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过来。”

“哦?”王强疑惑道。那卢象升是钦命的统军大帅,直隶总督,官居一品,品级比王强、尚大勇等人都高,原没有来见王强的礼,但是王强当初救过卢象升的命,关系亲厚,这次又是一起合作,联手救出了皇子和丽妃,应该更加的亲密才对。王强见卢象升没有去迎接自己,以为他是公务缠身没有空,并未在意,可府衙与樱园近在咫尺,却推脱不来,那就一定是有问题了。

“这小子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王强自语道。他起身说道:“他既然忙,那我们去找他。”

尚大勇不服气道:“干吗我们去见他,他即如此托大,我们索性不管他,让他一个人到南京去算了。”

王强笑笑,说道:“如今大敌当前,不可内乱。”说完带着众人骑马赶赴府衙去见卢象升。

卢象升此事正在书房里饮茶。他是有意不去见王强,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有顾虑。他为人梗直,对明廷尚有余忠,又受崇祯托孤之重任,所以一门心思要保护好幼主,光复大明江山。从京城突围以后,他本打算按照崇祯的遗命,保护丽妃母子到南京去,依托南京小朝廷抵御李自成。不想那尚大勇、田精明等人却执意要按照王强的指令行事,连那丽妃也随着王强的意思,他考虑当时的情势,只好带队到了武昌。可到了武昌以后,他才发现,这里已是王强的天下了,太平教在这里聚集了数万的民团,修建了城堡,囤积了大量的物资、粮草,看来已经在此经营了很长的时间。他开始心存疑虑,紧接着,他又接到探报,说王强率领上万人马开赴武昌,沿途教众百姓对他行跪拜之礼,他的疑虑就更深了,这王强俨然以人主自居,他到底要干什么?是要自立为王还是要拥立新主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以他如此强盛的势力,皇子他们孤儿寡母如何是对手?凭自己手里这不足一万的山西营也根本制不住他。

卢象升在那里思虑着,门口亲兵来报,说王强前来拜见。卢象升缓缓说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只听王强在门口大声说道:“草民王强参见钦命大元帅。”当初王强和卢象升曾经因为见面时的礼节问题闹过别扭,所以这次王强为了团结的大局,居然以平民身份,报名晋见卢象升。

那卢象升见王强如此谦下,心觉不安,刚想起身迎接,又赶紧坐下了,心道:“我别中了这小子的圈套,我倒要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他坐在那里不动,沉声说道:“进来吧。”

“谢大帅!”王强说着进了屋里。

卢象升抬眼看了王强一眼,淡淡说道:“王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坐吧。”

“谢大帅。”王强索性孙子装到底,坐下后看着卢象升,一副恭敬胆怯的神态。

卢象升知道王强是个脾气上来天王老子都不认的主儿,不知道今天为何如此恭谨,于是笑道:“呵呵,我说王大人,咱们同朝为官,不必这么拘礼,你如今势力强盛,我一个小小的亡国之臣哪里当得起你如此的恭敬呀,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听了卢象升的话,王强依稀明白了这卢象升为什么如此冷淡的原由。他抱拳笑道:“嘿嘿,我说大帅,要是论交情,我们不必这么客气,要是论官职,那您是大元帅,我是一个致休的官员,当然得恭敬一点儿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要说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您是大元帅,这朝廷大事自然是您做主,与我这草民无关,不过呢,贵妃娘娘是我的旧主子,我想问问大帅下一步打算如何安置娘娘和三皇子。”

卢象升不满的说道:“如何安置娘娘和三皇子我说了能算吗?我当初拟按照先皇遗命,保护皇子到南京去,可是尚大勇他们根本不听我的,他们都是你的人,唯你命是从,这里恐怕已经不是我做主了吧。”

王强说道:“没错,到武昌来确实是我的主意。不过您当初要是护送三皇子去了南京,那这的后果您想过吗?”

卢象升说道:“后果?还能有什么后果!先皇有遗命,一旦城破,就让我护送皇子去南京,如今太子被李自成软禁,显然无望继承大统,所以三皇子理应继承皇位,我自当拥立少主登基继位。”

王强

说道:“现今南京小朝廷已经拥立福王朱由崧为帝,你护送三皇子前去,那他怎么办呢?再说,这太子虽被软禁,但并没有死,如果太子也到了南京又怎么办呢?”

卢象升说道:“此先皇遗命,天下皆知,朱由崧为帝只是权宜之计,三皇子去了,那朱由崧理当让位。至于这太子到了南京吗,这多少有些不可能吧?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强说道:“如果南京那真的承认先皇的遗命,那么早就应该四处打探太子和皇子的消息,我们沿途护送皇子到了武昌,动静不小,他们不应该不知道,那他们为什么至今不来迎接皇子呢?”

“这个------”卢象升一向讨厌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所以想问题比较单纯,现经王强提醒,也一下想通了,一拍脑门说道:“噢,我明白了。定是那朱由崧舍不得到手的皇位,小朝廷那些大臣也舍不得拥立新皇的功勋和现在的地位,所以他们不希望三皇子前去继位。”

“大人明鉴。如果我们贸然送皇子去南京,搞不好就由于争位成了内讧的局面。如今大敌当前,天下本已大乱,如果我们内部再搞分裂,恐被敌人所逞,到头来谁也落不了好去。再说太子毕竟还在,局势不明,就是到了南京也不宜拥主自立。”王强说道。

卢象升点头认同,暗自佩服王强心思缜密,遂问道。“既如此,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王强说道:“据我得到的情况,李自成和吴三桂很快要在山海关开战,此战不论胜负如何,最终得利的将是关外的满清,我估计清军肯定会借势南下,逐鹿中原,占我大明江山,所以我们未来的主要敌人不是李自成,而是满清。我聚集教众是全为抵抗清军的入侵,我想以武昌为依托,做好准备,一旦清军入侵,就起兵抗之。届时自然还要和大人联手。”

卢象升听了王强的分析,将信将疑,心道:“李自成拥兵百万,已经占据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他反倒不是主要的敌人,这也有点悬了。不管怎么说,看来王强倒没有弑主自立的心,我却是冤枉他了。”想到这儿,卢象升起身冲王强一揖说道:“王大人一片忠忱之心,在下佩服,我愿同大人携手同心,扶保幼主,光复我大明江山。刚才在下心存误解,对大人多有怠慢,还望大人海涵。”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刚才是心里疑我,才如此托大,我如果还向上回那样倨傲,我们岂不是又要闹崩了吗。”王强笑道。

“哈哈哈哈,你我二人是战场上结下的生死交情,是卢某小性儿,让大人见笑了。”卢象升自嘲的说道。

二人误解消除,开始认真的商讨下一步的对策,王强通报了吴三桂在东北的情况,两人商议后决定:第一、派人到南京通报皇子的情况,试探南京方面的态度。第二、卢象升领兵驻扎在武昌城内,王强领民团驻城外,抓紧练兵,准备应变。第三、向南京朝廷请旨,将李刚带领的青州守军调防到武昌,划归到卢象升的麾下。第四、严密关注国内局势变化,双方互通情报,一旦有敌军来袭,双方统一行动。

商议完了,王强带领尚大勇等人,出了武昌城,返回太平教总部。

王强进驻总部城堡,召集尚大勇、田精明、顾炎武、冷锋、小山子等人开会,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王强说道:“各位,我这次去东北,了解到吴三桂同李自成很快会有一场争斗,不管结果如何,满清从中渔利是肯定的,清军入侵中原很快将成为事实。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做好抗清的准备,同时要尽可能的团结国内各派势力共同抗清。”

王强托梦说出的预言一件件成为现实,所以众人对王强的判断都深信不疑。

尚大勇说道:“大人,我等都是您的部属,该怎么做尽管吩咐,我等必当遵从。”

顾炎武说道:“大人,我太平教的势力越来越大,一旦满清入侵我们就可以公开打出旗号,不过要号令天下的教众,需要有一个名义。属下认为,大人的威望足以号令各地的民众,应该以太平教教主的身份号令天下,聚集抗清的力量。”

“对,以朝廷的封号号令天下难以服众,毕竟朝廷一直不得人心,以教主身份更妥当些。”田精明说道。

王强点头说道:“就依众人之议,一旦清军入侵,我就以教主的身份公开起兵抗清。”

众人听王强答应担任教主,都起身跪倒行礼。

王强一一将众人搀扶起来,说道:“各位,王强不过是个年轻小子,无德无能,当这个教主也是勉为其难,今后还要各位帮衬。另外,我们都是生死的弟兄,共谋大

业,不必讲什么尊卑礼数,今后见面不必行跪拜之礼。”众人之中只有王强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担任教主之位,他如此谦虚一下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尚大勇说道:“现在各地聚集来的教众已经有五万人,现在需要抓紧整编训练,该如何安排还请教主定夺。”

王强沉吟说道:“我们可以组建太平军,按照我们民团的规制,太平军每十人为一小队,每百人为一中队,每千人为一团,每万人为一师,每十万人为一军,三个军为一军团。团以上单位设军事主官一名,副主官一名,参军一名。”

王强对自己势力的组织机构已经有了全盘的设想,借着这个机会他顺便阐述了出来:“我打算按照政教合一的方式才建立我们的管理体系,成立了内阁,李刚、老尚、老田、顾先生、冷锋为内阁成员,老尚管军事作战、老田管财政、顾先生管官吏和太平教的发展、冷锋管部队的整编和训练、李刚暂时在卢象升手下掌握军队,先不安排职份,小山子管太平教的内务。你们几人下面可以各设一个部门,再任命各部尚书。”王强的组阁思路是仿照了朝廷的建制,众人都很清楚,并无疑义。

田精明说道:“启禀教主,现在我们在武昌囤积了大量的物资,但是我们没有正项的粮饷来源,将来部队扩大,我们坐吃山空,早晚是支撑不住的,此条还请教主考虑。”

这的确是太平军面临的最大的问题,王强思虑半晌说道:“我们可以用手头的银钱先开办一些生意,同时我们争取向朝廷讨要一些军饷,将来我们自己打下的地方可以自行征税。总之要多方想办法才行。”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众人散去,小山子留了下来,悄声说道:“禀教主,您白天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哦?”王强昏头涨脑的已经忘了交代给他什么事情。

“您从东北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我已经安排在后山上的一个小院里了,那儿环境清幽,周有士兵把守,很安全,离这里也很近。”小山子说道。

“噢。”王强想起了让小山子安顿陈圆圆的事情。他开了半天的会正想出去过过风儿,于是说道:“咱们看看去。”

“是,属下给您带路。”小山子说道。

两人出了城堡的后门,顺着山间小路往山上走,炎龙负责当晚值班,也带了几个侍卫跟着。一行人走到一处缓坡上,小山子指着前面不远处林中的一个小院说道:“那个姑娘就住在那里。我给她找了两个丫鬟伺候,院子四周还有亲兵护卫。只是屋里的陈设过于简陋了一些。”

王强满意的点头说道:“好,这地方不错,明天你再给她配些家什,最好给她找一部琴。以后就由你多关照她吧。”

“属下遵命。”小山子答道。

王强望着圆圆居住的小院,那里还依稀透出一丝光亮,看来她还没有睡。想着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冒着天大的风险,终于将自己的心上人带回到了身,今后可以无拘无束谈诗论文,朝夕相伴,王强心中涌起一股温馨的感觉。已经是夜深了,王强不想去打搅圆圆,日子长呢,有的是时间。

王强转身登上一处高坡,拣草丛柔软的地方坐了下来,天上繁星点点,草丛中不时传来昆虫的鸣叫声,衬托着四周的静谧。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圆明园的残桓断壁,大水法,一个四处游荡的小混混;架子车、高高箩起的粪桶、杂役小太监;出使苏州、杀官放粮,威风凛凛的大钦差;大市场、民团、专办大臣;光膀子杀敌、用计退兵,诈伤昏迷,四省总监军;从崇祯十一年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年了,在这六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自己的人生也变得如此多彩和离奇,自己好象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一步步前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历史发展的风口浪尖上。

王强俯瞰着不远处的总部基地,心中顿生一股豪气,在这暗夜里,点点的火把、灯光勾勒出了基地的轮廓,在那里驻扎着五万多名教众,仓库里是堆积如山的物资粮草。尚大勇、李刚、田精明、顾炎武、冷锋、小山子、炎氏兄弟以及那么多军校的学员都对自己忠心耿耿,这就是六年来自己的收获,有了这些,自己下一步称雄天下将没有人可以阻挡。

王强忽然想起了自己编的那个顺口溜:“------天下大乱,百姓遭殃,天降神主,义帜高张,驱除外辱,定国安邦,太平盛世,万民吉祥!”他默默的念诵着:“天降神主,谁是神主?我就是老天爷安排到这个世上,来拯救万民,创太平盛世的神主!我既然来了,历史就将因我而改变!”

第九十六章 满清入关

第五章山河变高张救国帜

弘光元年(崇祯十七年)五月,世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东北的山海关。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规模空前的决斗。吴三桂得到了满清的支持,悍然拒绝了李自成的最后通牒,李自成占领北京以后,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御驾亲征,亲自统带马步兵十五万人,杀奔山海关。吴三桂则针锋相对,发布了讨贼檄文,号称要给崇祯皇帝报仇,全军歃血为盟,摆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式。李自成长期流动作战,擅攻,吴三桂则守疆多年,擅守,一个兵力强盛,一个城坚炮利,谁胜谁败很难预料。

五月十八日,李自成统帅大军抵达山海关前,两军在一片石地区展开了生死的搏杀,山海关被战争的硝烟笼罩着。半个月后,硝烟散去,战争的结果让世人大吃一惊。就在李自成和吴三桂两军杀的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伏兵四出,十万满清八旗劲旅席卷而来,山海关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顺军惨败,溃退回京城,吴三桂的兵力折损大半,也失去了和别人讨价还价的筹码,最终在战场上笑傲的竟是满清。

多尔衮终于撕下了和善的面具,挥军进占山海关,此时的吴三桂已经穷途末路,万般无奈之下,最终投降了满清,清廷封吴三桂为平西王,世袭罔替,多尔衮同他击掌为誓永不相负,吴三桂自此死心塌地的成了清廷的走狗。

东北硝烟散尽,满清尽谴满汉八旗三十万大军进击京师,拉开了一统天下,问鼎江山的序幕,中原的局势自此为之一变。

“明有叛将,引清犯疆”王强的预言再次成为事实,太平教正式树起抗清义旗的时候到了。

五月底的一天,王强召集太平教的首领开会分析局势,研究对策。通过一天的会议,他们制定了“内蓄实力、外结强援”的八字方针,决定:

第一、正式将民团改编成太平军,以武昌为太平军大本营,命令各地分舵公开打出抗清的旗号,招兵买马,组建太平军的地方武装,抗御清军。

第二、团结和动员国内各派势力一致对外,共同抗清,谴使同李自成、张献忠以及各省的督抚会晤,申明太平教抗清的主张,争取太平教在各地的发展空间。

第三、利用太平教在各地的势力向老百姓宣传太平教的主张,广泛发展教众,争取民众的支持。

第四、在云南昆明建设太平军的后方基地,主要任务是培养人才、筹划军需。派田精明亲自到云南去主持后方基地的建设,并负责粮饷的筹集。

与此同时,在武昌城中,卢象升也接到南明朝廷的旨意,任命他为华中四省明军的都指挥使,命他整军抗御闯匪。同时,南明朝廷封三皇子为桂王,属地云南。南明钦使表示,他们只认太子,只有太子去了南京才肯让出皇位。

卢象升一直以崇祯的托孤之臣自居,一门心思要拥立崇祯的儿子为帝,可如今的情势让他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如果起兵拥立三皇子,那就面临这同南明朝廷决裂。满清入侵,中原局势大乱,自己这么一来,国内局势就更乱了,大明江山愈加难保。如果遵从南明朝廷的旨意,那就等于承认了弘光帝的地位,将来再想拥立新帝可就难了。他本擅长统军,不喜政治,遇到这种难题自然难以决夺,思前想后,他决定去向王强讨教,满清入侵和南明朝廷不肯让位的事情都被他言中了,此人如今势大,不管是起兵拥立新主,还是整军恢复失地都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在去太平教总舵的路上,卢象升琢磨着王强这个人。他佩服王强对天下大势的判断能力,也信服王强的为人和才能。此人自出道以来,剑走偏锋,奇招叠出,从不循规蹈矩,每每行到险处都能化险为夷,似有天助。受伤后在东北养病两年,却悄没声的创出一个太平教,转眼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势力,连尚大勇、李刚这样的明军勇将都死心塌地的追随他。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近来他还听到很多关于王强的

传言,有的说王强是上天派来人间救世的神主,有的说王强根本就不是太监,有的说王强通幽会神,能预知未来------,这些传言更加让这个小太监显得高深莫测。他原本还打算借着自己托孤大臣的地位将王强收归己用,不想原属于明军旧部的李刚、尚大勇反倒投到了王强的麾下。想到这些,卢象升竟有点嫉妒这个小太监。

王强在会客室里接待卢象升。

寒暄过后,卢象升打算先试探王强的底细,于是说道:“如今满清入侵,果然未出大人的预料,大人年纪轻轻,却对天下大势判断的如此准确,真让卢某佩服。据说大人一年多前就已经料到了此事,真是神奇呀。”

“嘿嘿,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在东北与清军交战,后又出使清廷,见识了满清的实力和清主的野心,因此断定他们肯定会侵我中原,只是没料到竟这么快。”王强敷衍说道。

“这么说,你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卢象升问道。

“不错,我当时料到此节,却又担心皇上疑我,所以只好诈伤,暗中继续抗清的力量。没办法,都是给逼出来的。”王强坦然说道。

卢象升叹了口气,觉得王强的做法虽属欺君,却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遂说道:“大人一番苦心卢某佩服。不过你刚才的分析,我却有一点不明,这李自成拥兵百万,占据数省,凭他一人之力当能击退满清,难道满清真的能威胁到我江南数省吗?”

王强说道:“这李自成孤傲自大,目光短浅,非人主气象,他能有今天的势力,不过凭着其勇武,也是我朝气数将尽。他虽占据数省,但只是占,而不是治,百姓虽拥护他,却不是忠诚他。他麾下虽有百万之兵,却大多是乌合之众,是降兵和临时加入的贫民组成,缺乏训练,真正能作战的部队不足一半,而清军却是厉兵秣马准备多年,加上汉军和蒙古的联军,兵力实际在李自成之上。所以,清军很可能打败李自成,占据中原,进而挥师南下,占我整个大明江山。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抓紧练兵,准备御敌。另外,我还打算同李自成联手,共同抗御清军。”

卢象升沉思片刻,点头说道:“王大人言之有理,不过那李自成破我国都,逼死先帝,是我大明的死敌,同他联手,恐怕不行吧,南京朝廷也不会答应。再说,让满清和李自成拼得两败俱伤,我们不正好可以收复失地,光复大明吗?”

王强笑笑说道:“从军事上说,大人的提议不错。但这样一来,中原百姓就会落入满清铁蹄之下,惨遭杀戮和凌辱,这却是我不忍见到的。再说,一旦满清击败李自成统一中原,站稳了脚跟,恐怕我们再想收复就难了。”

卢象升钦服的说道:“没想到大人还有悯天怜民之心,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层。惭愧!”

王强慨然说道:“我太平教的宗旨就是济世安民,自然以民生为要务。不过我猜南明朝廷可能不会这么想,我们以明廷的名义同李自成合作自然是不行,李自成也不会答应,但太平教不受朝廷管束,所以可以和李自成联手抗敌,我打算以太平教的名义在各地起兵反清,此事却不必同朝廷言明。”

卢象升听王强的意思,显然是不打算投靠明廷,也摆明了和自己是处在对等的地位上,不过王强济世安民的主张他还是赞同的。

弄清楚了王强的意图,卢象升安心了,于是说道:“朝廷的钦差前日到了武昌,果然如你所料,他们只认太子,不认三皇子,只封三皇子为桂王,属地云南。还委任我为华中地区明军的都指挥使,命我整军抗御闯匪。我该何去何从,一时没有定见,还请王大人开解。”

王强已经知道了卢象升受封的消息,事先想好了说辞,他冷笑一声说道:“哼哼,别说三皇子,就是太子去了南京他们也未必认!不过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如果我们自己争起来,只会让满清得利,我觉得现在还是得一致对外

,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再说局势怎么发展现在还是未知数,等等看也好。所以我的意见不如就接受南明朝廷的旨意,先壮大实力再说,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卢象升叹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初来此地,要整军和管理地方困难也是颇多,手中可用之人甚少,想整军抗匪也没有那么容易呀,你那里人才济济,还望能帮衬一些呀。”他考虑自己整军需要助手,想将李刚、尚大勇他们这些明廷旧将收到麾下。

王强听出了卢象升的意思,打着哈哈说道:“哈哈,我与大帅是莫逆之交,协助大帅责无旁贷呀。现在我太平教也在编练新军,起而抗清,到时候我、李刚、尚大勇都会听从大人的调遣,就向当初在特区那次一样,我们几人联手,定然是战无不胜啊。”

卢象升见王强不肯松口,也觉无奈。王强忽然想起了张晓东,于是说道:“大人手下缺人也不可不虑,尤其是地方上的官员如果不能鼎立相助,筹粮助饷,想要整军也难。要说擅长治理地方的人才我倒知道一人,现任苏州知府张晓东擅长经济,在当地民望很好,我当初去苏州筹粮,有些交道,要是将此人调任湖北不知大人是否合意。”

卢象升说道:“此人我也有所耳闻,是个能吏,我今天就给朝廷上表,调他来任这湖北巡抚。”

“还有一人,原是通州的县令,叫张浩,当初我在特区之时与我配合甚好,是个人才,此次京城陷落,他也随队到了这里,现在赋闲,可以一用。”王强说道。

“哦,那我倒要见见,如果合用,就委了武昌的知府。”卢象升说道。

王强不动声色的已经将两名关系亲近之人安插好了,见卢象升并不疑心,接着说道:“我当初在东北办学校倒是培养了一些人才,只是都很年轻,缺乏历练,可以选一些出来,由大人亲自考较,量才任用。”

“好!有多少人你尽管荐来,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地方,不然将来这仗就没法打。”卢象升喜道。

王强担心的说道:“大帅骤然安排这么多官职的调整,朝廷能答应吗?”

卢象升傲然说道:“他们既然要我整军御敌,让我督管几省地方,就必须委我以全权,四省的官吏任免和税赋的支用就得我说了算,不然我就不认他这个小朝廷!”

王强觉得南明朝廷刚刚成立,正是急于安抚地方,收买明廷遗臣,卢象升以抗命相要挟,这南明朝廷八成得顺着,不如就这个机会多要一些权利出来。他考虑到太平教在云南要建立基地,而且丽妃和儿子也要到云南去,觉得云南巡抚如果能安排自己人最为有利,于是说道:“还有一事请大帅思之,此次朝廷将三皇子发往云南永驻,我担心日子久了,皇子在那里会受委屈,不如将这云南巡抚一职安排我们的人,这样才能确保皇子的周全。”

“大人所虑极是,我也正有这个担心。朝廷一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保不齐将来会对三皇子不利,不知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反正我去同朝廷力争,不安排我们的人,那皇子就留在这里,不到云南去。”卢象升说道。

“恩,大帅觉得田精明如何?他原是以吏部侍郎衔掌管特区市场和钱庄,擅长经济之道,为人忠厚,处世老练,大人觉得如何?”王强说道。

“好!就是老田。此人当初给我前线供应军需从未迟缓,为官清廉自守,正合我意。”卢象升高兴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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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番密议,各有所得,尽欢而散。

南明朝廷为了笼络卢象升,全盘接受了他关于湖北巡抚、云南巡抚人选的提议,几天后,朝廷旨意下,调任张晓东为湖北巡抚,任命田精明为云南巡抚。在这几天里,王强也根据形势的变化,进行了周密的筹划,他要将云南建成自己的根据地,太平教势力发展的大本营。

第九十七章 故人重逢1

在王强他们积极筹备的时候,国内局势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李自成从山海关败退回到京城,精锐尽失,自觉靠京城的守军无法抵挡满清三十万铁骑的进攻,遂决定撤回陕西老巢,重新整军反击,临走的时候在李自成在武英殿正式登基称帝,过了一把皇帝瘾,第二天大顺军带着从京里抢夺的财物向山西方向撤去。临行前,李自成下令杀了吴襄全家三十八口。多尔衮统率大军以吴三桂为先锋,打着为崇祯皇帝复仇的旗号进入北京,当大明的那些遗老遗少们欢天喜地的以为大明朝复辟了的时候,大清朝的顺治皇帝已经在太和殿登基做了皇帝,满清也正式宣布将首都迁到了京城。国人这才如梦方醒,原来是靼子把北京给占了!吴三桂引清入关,卖国投敌的嘴脸也正式暴露在世人面前。清军并没有在京城停下脚步,清军分为两路,多尔衮会同吴三桂为北路,进军山西,一路追杀李自成,多铎带汉王耿精忠为南路进军河南,从侧翼包抄李自成。两军在山西、河南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王强和尚大勇等人分析国内的局势以后,一谴使赴山西会晤李自成,表明太平军同他联手抗清的诚意,另一同卢象升商议派兵进军襄阳,阻住清军南下的通路,并随时准备进入河南抗击清军。

这年六月,卢象升带湖北守军一万人、尚大勇、李刚各带领太平军两万人开赴襄阳,王强留守武昌总舵。

大军开拔,田精明、李刚、尚大勇他们相继离开,总舵一下子清净了下来,王强一时还有点不适应。他每天处理完教中事务,偶尔会忙里偷闲到后山上去找陈圆圆聊聊天,听听曲儿,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和圆圆之间隔着一层什么,在一起总是客客气气,反不象原来那样自在随性。圆圆已经知道吴三桂降清的事情,自然彻底绝望了,两人在一起时也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这一天王强处理完公事,甚觉无聊,一个人坐在案前发呆,想着送走丽妃和彩铃儿她们以后身连一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了,连那个俪儿也走了,心里不免有些怅怅的。想起俪儿,王强不由得心动,这丫头柔弱乖巧,一向顺着自己,由着自己任性胡为,也不恼怒,当初在特区府里只是碍着有彩铃儿看着竟然没有得手,现在还觉得有点遗憾,要是俪儿现在能在身伺候就好了。他正在想入非非的发愣,忽听耳有人轻声说话:“俪儿给老爷请安。”

他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居然看到俪儿正怯怯的立在面前,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揉揉眼睛,再看,没错,眼前就是他正在心里念叨的俪儿,他惊喜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上前一把搂住俪儿的肩膀,说道:“俪儿,真是你呀?我正心里念叨你呢,可巧的你就来了。”

那俪儿轻轻晃动肩膀,挣扎一下,脸羞得通红,柔声说道:“尽瞎说,俪儿只是个丫鬟,算什么位份儿上的呀,老爷哪会想我。”

王强最喜欢俪儿这等柔顺害羞的样子,顺势将俪儿揽在怀里,做了个嘴儿,坏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我对你可是朝思暮想,没想到还真把你给想来了。”

俪儿羞红着脸,双手挡在胸前,声音微微发颤说道:“老爷快松手,太太看见了可不得了。”

“太太看不见的,她们已经启程去云南了,这里是我的天下,没人管咱们。怎么你不知道吗?”王强说,一只手还不规矩分开俪儿的双手胡乱抚摩着。

俪儿娇羞说道:“我前几天病了,在一个亲戚家修养,今日回府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屋空,以为太太是搬到了这里,这才找了来,不想已经走了。即如此,俪儿赶上去就是了。”说完挣扎着就要脱身。

王强欲--火已被勾起,如何容得她逃脱,一把将俪儿抱起,色咪咪说道:“你即来了,哪里还能放你走,再说我这里原也需要人照顾,你就留在我身伺候吧。”

那俪儿瞪着两眼盯着王强,傻傻的说道:“老爷,这事夫人早晚知道,恐不容我,再说我还是一个姑娘家,你如要了我,将来可不能相弃。”这话的意思竟是认了。

王强此时已时色迷心窍,哪里还管什么其他,抱着俪儿大步进了里间的卧房,那俪儿却如同醉了一般,迷迷糊糊全然没有了抵挡,任那王强挥戈猛进,肆虐了一番。直到事闭,王强见到床单之上红樱点点,怜惜的把俪儿搂在胸前,信誓旦旦一通柔声安抚,那俪儿也就铁了心自此随了王强。

这段日子王强过的比较舒心,他金屋藏娇,收了俪儿,那俪儿性情柔顺,一切由着他的性子,不似彩铃儿那样饶舌多事,让他尽逞大男人的威风,俪儿一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一帮他整理文书信件,细致周到,体贴入微,王强甚是满意,他如今已经完全自立,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大男人三妻四妾本就他心中向往之事,他打算将来要给俪儿一个名分,反正木已成舟,谅那彩铃儿也说不出什么。

太平教的势力也在不断的壮大,田精明护送皇子和贵妃到云南赴任,又带着大批的人马,加上太平教在云南的分舵本已有些基础,所以一到任上就很快站住了脚,当地原有各方势力无不臣服,冷锋配合他很快将云南各地的守军进行了整顿,通过官员调职、队伍调防等手段,将全省的兵权基本掌握在太平教的手中,为下一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太平教在各地的势力发展很快,太平教本就打着抗清的旗号,如今满清入侵已成事实,太平教的宗旨也已经深入人心,各个分舵都在积极发展教众,组建太平军,北

方各省的太平军就地开展抵抗清军的行动,南方各省则积极筹措粮饷和兵员输送到武昌总舵。天平教已经成为国内各方势力都不敢小觑的一股重要力量。

国内局势越来越复杂,教内事务越来越繁忙,王强渐渐的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他毕竟是个普通人,年轻阅历少,没有独立主政的经验,历史机缘巧合的把他推到了现在这个高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以前虽然很漂亮的做成过几件军国要务,但都是仗着崇祯的势力和自己的小聪明;他由于知道历史发展的进程,能大概预示历史发展的事件,但并不真正具备对大局分析和把控的能力。如今真的将统揽全局的一大摊子事情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就吃不消了,王强整天被一大堆政务包围着,弄的昏头涨脑,苦不堪言,慢慢体会到当初崇祯皇帝起早贪黑理政的艰辛,也渐渐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能力的局限。他清楚自己不是主持大局的料,当不了太平教这个家,长此下去,早晚会因为自己的失误给太平教的发展带来重大损失,不由萌生了退意。他开始将越来越多的政务直接推给李刚、顾炎武他们去处理,自己只是从中参赞意见,这倒不是他偷懒,而是有意让几个亲信助手逐步接掌他的权力,为自己将来退身做准备。

这一天,外面传来消息说新任湖北巡抚张晓东已经到了武昌城,那张晓东是王强的好友,当初还救过王强的命,两人虽年龄相差很大,却是兄弟相称,张晓东的弟弟张晓平、女儿兰汀与王强的关系也非比寻常,所以王强当天下午就赶去会见张晓东。

张晓东与王强已经几年未见,见他来访自是喜出望外,恰好张晓平也在,三人在府中花园里的凉亭饮茶叙话。

张晓东晃着圆圆的脑袋打量着王强说道:“哎呀,几年没见,你老弟可是越来越精神啦,现在又当了教主,让人刮目相看呐,这回老哥我可是要靠你帮衬了。”

“这还用说,张兄当年舍财仗义相救,才有我王强的今天,大恩不言谢,有需用我的地方哥哥你尽管开口。”王强笑道。

“好!痛快,如今这湖北地面是你老弟的天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张晓东开心的大笑。

张晓东笑完,接着说道:“当初啊,我接到朝廷的旨意,说要调我到湖北来,我本满心的不乐意,这表面上是升迁,可这里很快就是兵连祸结之地,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抵的上我在苏州自在快活呀。后来一打听,说你老弟在这里,而且这里还是太平教的总舵,我就知道调我八成是你老弟的主意,就巴儿巴儿的来了。有你老弟庇护,我还怕什么呀!”

张晓平了解一些太平教的底细,知道王强如今权大位尊,客气的插话说道:“王大人如今树起抗清的义旗,万众归心,身负重任,我这次随家兄前来,也想为了抗清出一份力呀。”

“好啊,如今我们已经亮明了旗号,不用象在东北时候那样偷偷摸摸的了,可以放开胆子干,如今田精明又当了云南巡抚,那里资源丰富,我们太平教需要的物资也很多,这些生意可是够你做的。”王强说道。

张晓平正色说道:“我这次来可不是想做什么生意,我是打算投到太平教中跟随大人做一番事业,其实我在东北时就猜到大人是暗中在积蓄力量,我在军校教课,同顾先生、冷将军等人多有接触,知道他们都是爱国有为的热血男儿,当时就想能加入你们行列中来,只是事关机密,我们之间又没有点破,所以才没有提出来,这次我和家兄商量过了,生意交给家中其他人打理,我一心入教,为驱除鞑子,创太平盛世出一份力,还望教主大人收纳。”

王强听说张晓平想入教,兴奋的说道:“好啊,我们发展经济,正需要你这样的人物,其实以你的为人和才干我早就有心接纳,只是顾及你家财万贯,怕你入教受了委屈,所以不好提起,既是这样,你就帮我把教中开办的生意掌管起来,军需的统筹采购也一并负责。”

张晓平起身一揖说道:“谨遵教主吩咐。”

张晓东笑着说道:“呵呵,我说老弟,你现在可是风云人物,众望所归呀,我虽不是教中人,却也愿意为抗清出一把力,在湖北巡抚任上也可以尽力协助你做一些事情。”

王强说道:“好啊”。

顿了一下,王强问道:“张兄,你那里离南京近,这南明小朝廷的情形到底如何呀?”

张晓东神色一黯,摇摇头说道:“说起来实在是让人寒心。如今这朝廷既不思为先帝复仇,又不想抵御满清,整日里就为了争权夺利打的头破血流。那弘光帝本是个纨绔,刚一登基居然就开始选妃造殿,折腾得江南数省鸡飞狗跳,民怨沸腾。他为了保住皇位,到处封官许愿,拉拢朝臣,王侯封了一大堆,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打算。朝中几个大臣也是相互倾轧排挤,如今朝廷大权落在了马士英、阮大铖手中,二人卖官鬻爵,培植私党,朝中史阁部(史可法)等人倍受打压,照这样下去,不用李自成来攻打,他们自己先就乱了。”

王强听了,这些情况和自己了解的差不多,他面色凝重说道:“看来这朝代兴衰还是有其必然,一朝将亡,不是哪一个皇帝的事情,而是整整一茬人的责任,就不是福王即位,换了别人恐也是一样。”

“是呀,齐根烂了,表面再风光也是白搭。我们这些当地方官的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护住一方百姓也就是了,对朝廷却也不必讲什么忠心报效。”张晓东叹气说道

他们正说的热闹,只见假山后面人影一闪,却是兰汀正疾步向内院走去,张晓东见了,高声叫道:“汀儿,还不快过来见过叔父大人!”

那兰汀背对着他们迟疑了半晌,才慢慢回转身子,走到凉亭里,冲王强福了一福说道:“兰汀给叔父请安。”眼睛却低垂着不敢看人。

王强见到兰汀,想起自己诈伤,假装昏迷的时候,兰汀对自己呵护倍至,而且吐露心声,心中也觉温馨,温声说道:“不必多礼,自东北一别一晃就是三年,当初你走的时候怎么连个招呼也没打,是不是我那里太过气闷,亦或我那婆娘给了你气受,如果是,你告诉叔父,我去给你出气,哈哈哈哈。”

“这----”兰汀脸色一下变的煞白,想到王强当初练功走火入魔,失去理智无意之间侵犯了自己,自己才羞愤之中离开了东北,自己深爱着面前这个“叔父”,却因辈分差异不能随心如愿,心中不由一阵悲苦,赶紧垂头低声说道:“叔父安坐,侄儿告辞。”说完掉头疾步回房去了。

张晓东见兰汀无礼,却也没有疑到别处去,皱眉说道:“嗨,这丫头,越大越不懂事了,原来是活泼顽皮的没儿,整天就知道疯跑,那次从东北回来,一下子转了性子,成天少言寡语不搭理人,问也不说,闷葫芦罐似的。”

王强也是不知所以,笑着说道:“我说张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女大十八变,兰汀如今大了,该是嫁人的年龄了,自然得收收性子,你这当爹的也太粗心了吧。”

“这你可是冤枉我了,这丫头今年眼看都十九了,我比谁都着急,保媒说亲的快把我们家门槛踏破了,可她死活就是不应,你可叫我怎么办呐!”张晓东拍着手掌有点气急败坏的说道。他指着王强说道:“哎,你既然提起了,自然也要援手,你那里人才多,也帮着物色物色。”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王强一拍胸脯说道。

王强忽然想起圆圆一个人整天在那小院里待着难免孤独,倒和兰汀一般的情状,于是说道:“对了,在我们总舵后面洛珈山上住着一个姑娘,是我的朋友,也是整天一个人呆着,年龄性情和兰汀相仿,不如叫兰汀抽空去找她,两人一处说笑也是个伴儿。”

张晓东点头应允。

张晓平在旁一直没有搭言,在东北的时候,他就观察到兰汀对王强的关心超过了正常的朋友或后辈的程度,刚才他还看到兰汀站在假山后面一直看着王强,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不由的暗叹:“真是孽情,可怜兰汀这丫头了。”

当晚,三人在张府饮酒,尽欢而散。

王强回到总舵,想起田精明请示的关于云南田土过于集中的处置问题,决定连夜给田精明写信。俪儿一直陪在王强身,给他研墨铺纸,也顺带着看了信的内容,信写完封好,王强也错过了困头,把俪儿揽在怀中聊天。

俪儿问道:“老爷,我看你信中尽是田土啊,地租什么的,你您怎么还有闲心去管这事,北的战事那么紧,不比这事重要吗?”

王强说道:“傻丫头,我们现在还没有同清军接仗,再说打仗有卢大帅指挥,我不在行。土地的事情其实比什么都重要。你说那么多人都拼了性命去争夺天下,可这天下是什么?就是百姓和这土地。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没有田种,朝廷没有税收,这个难题不解,任谁夺了天下又能有什么用呢!崇祯朝就是败在这上头。”

“哦。我知道了,老爷是想让老百姓有地种,朝廷有税收,可是如果满清打过来了怎么办呢?”俪儿好奇问道。

“呵呵,不怕。满清统共没有多少人,只要我们汉人齐心,就一定能把清军赶出去。关键是我们自己,如果我们不找出安民的办法,让老百姓饿着肚子,那就是有天大的理由,老百姓也不会跟着你跑,民以食为天,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是这个道理。”王强说道。

“那要是满清的皇帝得了民心呢,他们也能得天下吗?”俪儿问道,一双眼睛使劲的盯着王强。

这话让王强难答,让满清得天下,他内心里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的,但是如果满清真的实行德政,会不会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呢?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该怎么办?他思考着说道:“如果满清能得民心自然也能得天下。可是这对满清来说实在太难了。你想,这中原一直是汉人的天下,汉人之间打来打去,不管谁做了皇帝,老百姓都无所谓,比方说李自成占了京城,做了皇帝,老百姓并不恨他,反觉得他要好过了那个崇祯。可是如果是满清占了北京,老百姓就不愿意了,觉得那是异族,就算是你比那个崇祯好,大伙也还是怨恨的。就好比在自己家里,两个兄弟为了家产打的头破血流,但是再怎么打,家产还是自家的,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如果别人闯到家里来要把东西拿走,那兄弟两人就不干了,就会一起跟外人干。所以这满清要想得中原百姓的民心没有那么容易。”

“哦,我明白了。”俪儿若有所思的说道。

王强好奇的笑道:“呵呵,俪儿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

俪儿红着脸说道:“还不是整天跟着老爷给熏出来的,其实我才不关心什么民心呀、天下的,我只知道我的心是老爷的,别人谁也得不去。”

王强被俪儿说得心痒得意,抱起她走进内室,坏声说道:“光有心还不够,这人也是老爷我的。哈哈。”

第九十八章 圆圆蒙冤一

山西,太原城头,李自成站在那里整整一个时辰了,在城外几里远的地方,是清军的营寨,多尔衮、吴三桂率领着二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夜色已深,李自成遥望着清军大营的点点灯火,思绪万千。他眼前又浮现出两个月前山海关城外的那一幕:十几万人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花四溅、残断的尸体、受伤将士痛苦的表情,这是他一生中经历的最残酷的一场战斗,关宁铁骑名不虚传,确实不好对付。在奇异的号角声中,十万辫子兵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大顺军的士兵被一片片割倒,被清军的铁蹄踏为肉泥。这支追随自己身经百战的队伍就这么跨了!这幕悲惨的场景深深的印在李自成的脑海里,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不由的闭上眼睛,太掺了!

李自成的思绪转到占领北京以后的那段日子,灭了大明、崇祯也死了,自己搬进了梦寐以求的紫禁城,这江山眼看就要到手了。但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内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手下的这些兄弟们个个都以功臣自居,整天只顾着到处去勒索钱财,搜寻美女,抢夺豪宅,甚至有的将领为了抢女人大打出手,这些行为本应制止,但这些人都是和自己征战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战友,如今自己当了皇帝,难道能阻止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吗?还有军饷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既然亲口说了不向百姓征粮收税,就不能反悔,但是怎么养活自己的百万大军呢?军队已经欠饷三个多月了,士兵们爱戴自己,不会抱怨什么,但是长期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一些队伍勒索官员士绅甚至抢劫商户、百姓虽然有点过份,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自己戎马一生,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度过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却从来笑傲以对,没有退缩过,气馁过,可现在是怎么了?整天被那些琐碎的朝务搞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大臣们左一个条陈,右一个折子的,没完没了的说这说那,可自己真的是不知该听谁的、该怎么办。如今在兄弟们眼中,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指挥若定,勇武果敢的闯王了,而是一个优柔寡断,懦弱无能的皇帝了,自己拼死拼活争来这个皇帝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吗?早知道争这劳什子做甚!那御座高高在上,看上去威风,可自己坐上去却如坐针毡,还不如在马上来得自在,难道自己真的象有些人传言的那样是个马上皇帝吗?

李自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了城头,他的儿子双喜跟上来轻声说道:“父皇,朝中重臣都在中军大帐等着您,您不是下旨要召开御前会议吗?”

“哦,我差点忘了,走吧。”李自成说道。

李自成一行回到中军大堂

,大顺朝的文武大臣们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李自成坐到御座上,面色阴郁的望着众人,山海关一败,接着又退出了北京,如今大顺朝上下士气有些低落,众人的脸上也都是一脸的严肃。

李自成说道:“各位兄弟,今天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一起商议一下对付清军的策略。我军在山海关失利缘于轻敌,又中了清军的埋伏,我们退出京城是主动的战略转移,并不是打了败仗,如今我们还占据着西北几省,手中还有雄兵百万,区区几个鞑子不必放在心上。想当初潼关之败,我们被打散,我身只有十余骑,躲进了商洛山,那么艰难的时候我们都过来了,还怕这些靼子吗!所以我要各位振作起精神来,杀退清军,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听了李自成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众人情绪振奋了起来。

“对,我们得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皇上,我请令明天出城迎击清军,我就不信打不过这些辫子兵!”郝摇旗起身亢声说道。

刘芳亮说道:“皇上,我倒觉得现在不宜和清军硬拼,山海关一战可以看出清军还有吴三桂的叛军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如今他们兵力在我们之上,而我军主力都在陕西来不及救援,还是先撤往陕西,同主力会合以后再战比较合适。”

刘宗敏因为在山海关之战负伤,所以特殊坐了软椅,他在椅子上抬起身子说道:“皇上,刘将军说的对,我们不能急于一时,这样只会损伤更多的弟兄。”

李自成点头认同。

这时候李岩发言道:“皇上,如今清军步步进逼,兵势强盛,我们该同各派势力联手抗清。现太平教已经谴使要和我们携手抗清,这是今天下午收到的他们的书信,请您过目。”

李自成接过来,简要的看了,这是以王强的名义写的信,大意是说面对外族入侵,汉人之间应该团结,一致对外,太平教想出兵北上,配合李自成抵御清军。

李自成看了信,实在是有点动心,如今太平教势力越来越大,而且一直没有同自己敌对的行为,如果两方联手,打败清军的把握就更大一些了,他放下信问道:“各位以为如何?”

刘宗敏怒声说道:“这小太监不是好东西,我看他是没安好心,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那吴襄进献给皇上的一个女子就是让他给抢了去,还打伤了本将军,现在满天下都在传言说是我们抢了吴三桂的女人,才使得吴三桂一怒之下降了清廷,这小太监从中作梗,却让我们背了黑锅,殊为可恨!这个帐迟早要和他算!”

丞相牛金星见李自成沉吟不语,于是说道:“皇上,此事还望您三思。这太平

教现在到处宣传他们是抗清的队伍,却没见他们同清军交手,而是在各地打着抗清的旗号发展队伍,就是在我们的地盘里也有太平教的队伍,而且我还听说太平教还在我们大顺军中秘密发展教众,实在是居心叵测。那太平教教主王强是明廷的太监,诡计多端,我们不可不防。”

军师宋献策也说道:“皇上,如今我们灭了大明,已经快要得了天下,这太平教不说归顺我大顺朝,却说要联手,这岂不是打算和皇上平起平坐了吗?如果我们联手击退了清军,到时这天下是谁的?还请皇上圣断。”

宋献策的话彻底打动了李自成,他心道:“对呀,我大顺已经得了这天下了,你王强凭什么来跟我分呢?你抢了献给我的女人也就罢了,现在又要来抢我的江山吗?”这么想着,他不禁面露怒色。

李岩起身说道:“皇上,我倒觉得这王强是一片诚心同我们合作,如今外族入侵,我们应该抛去个人的恩怨,一致对外。”

李自成见李岩又同众人唱反调,心中不悦,沉声说道:“制将军,我知道你和王强交情深厚,那就请你代我给王强回信,就说如今我大顺朝立,他如诚心抗清,就让他举教归降,我可以既往不咎,给他官做,不要提什么联手抗清的事情,凭我大顺百万雄师,众家兄弟齐心协力,杀退清军只是早晚的事情,却也不稀罕他太平教那点儿人马。就这么答复他!”

李岩听了,心知无望,却也不敢再争辩,躬身说道:“遵旨。”

太平教的信使回到武昌,将李岩的回信和大顺朝方面的意见说了,王强沉默半晌自言自语叹气说道:“果然是竖子不足以为谋。”鉴于李自成他们的态度,王强指令在大顺朝治下区域的太平军独立抗击清军,同时不要沾惹大顺军,防止产生摩擦和内讧。卢象升带领队伍也在襄阳止步,因为再往北就是河南,那里有大顺军在驻守。

随着满清的入侵,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也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吴三桂降清打的旗号虽然是为崇祯复仇,但他对部下的解释却是因为爱妻被李自成抢了,这个消息渐渐传到了民间,成了老百姓解释吴三桂投降的最合理的理由,大伙在唾弃吴三桂的同时,更加把罪责加在了陈圆圆头上,包括她出身青楼、入宫伺候过崇祯、后嫁给吴三桂、又叫李自成给抢走等等这些事情全被翻了出来,口传演绎,渐渐的在世人眼中陈圆圆倒成了满清入关的罪魁祸首,什么红颜祸水、不贞不节、狐狸精转世等等一盆盆脏水全都倾倒在圆圆头上,可怜那圆圆一个人隐居在洛迦山上,对此还全然不知情。

第九十九章 圆圆蒙冤二

兰汀随父亲到了武昌以后,一个在家中甚觉无聊,听父亲说起王强的一个朋友在洛迦山以后,就循着找了来,通过小山子引见和圆圆认识了。两人一个为情所困,一个为名所累,同病相怜,又年龄相仿,很快成了好朋友,三天两头在一起聊天做伴,两人都是王强的好友,在一起难免会提及王强,尤其是兰汀一说起王强在锦州大破清军的事情,就两眼放光,让圆圆也觉悠然神往。偶尔王强去找圆圆,也能碰上兰汀,兰汀却也不再回避,只是王强一去,她就收了欢颜,变的安静了许多。兰汀虽不知道圆圆的真实身份,却也看出她和王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那圆圆也从兰汀的言谈神态之中看出她对王强的一片痴心,猜到了她的心事。

这一天上午,兰汀又来找圆圆,却见圆圆正在郁闷着,原来,圆圆的琴断了一根弦,没法弹奏,兰汀见了,笑道:“嗨,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武昌城里就有一家琴行,这样吧,我们索性就去城里逛逛,顺便采买一些需用的东西,如何?”

圆圆自入风尘,几乎没有真正获得过“自由”,也从没有独自去逛过街,听了兰汀的建议,既兴奋,又不安,说道:“逛街?就我们两个,这行吗?”

兰汀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一个人常去逛街,待会儿我叫小山子安排两个随从跟着,放心,出不了事情。”

圆圆面露渴望之色说道:“那好吧。我们收拾收拾就去。”

兰汀看着圆圆,好象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圆圆你得委屈一下。”

圆圆瞪大眼睛说道:“怎么?”

“你呀得把面纱带上,你不知道你有多美,要是这样走到大街上,满街的男人恐怕都要追着你看,那武昌城可就要乱了,所以你出门可是要多加小心。”兰汀说道。

圆圆对此也是深有体会,大凡男人第一次见了她都要失态,自己还真的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中公开露过面,小心一些自然是没错。

小山子听说圆圆要去逛街也很紧张,他知道王强对圆圆十分看重,怕有闪失,亲自带领一队侍卫着了便装护送她们前往武昌。

一行人到了武昌,来到城里最繁华的街上,兰汀和圆圆下了轿子,拣喜欢的铺子逛,那圆圆虽带了面纱,又故意穿了朴素的衣裙,但依旧掩不住丽色,加上兰汀也是美人坯子,所以两人走到哪里众人无不瞩目,兰汀倒没有什么,那圆圆却是觉得甚为不便。

逛到中午,到了午饭时间,两人找了一间茶楼,想休息一下用些点心,她们在茶楼拣了一个雅间饮茶休息,小山子带着护卫占了雅间门口的桌子用饭。

茶楼里甚是热闹,食客们一桌桌聚着兴高采烈的聊天说笑,嘈杂的声音直传到雅间里面,被圆圆和兰汀听个正着。

“索爷,您刚从北过来,如今京城怎么样了,听说成了满清的地界儿啦。”

“嘿!还说呢,那儿已经不是咱们汉人的天下啦,满大街都是鞑子,那些鞑子个个拖着一条大辫子,从身一过,嗬!那味儿呦!吃过羊肉吧,比那还膻气。”

“那是,要不怎么叫鞑子呢!哈哈哈哈。”

“哎,我说索爷,那鞑子杀汉人不?抢不抢东西?”

“瞧你说的,鞑子还能不杀汉人,不抢东西,那太阳不从西出来了?是吧索爷。”

“这回你还真猜错了。这满清一进城就贴了安民告示,不杀汉人,不抢东西,连朝廷留下来的那些个官儿有不少还官复原职留任了,比李自成的队伍还安分呢。”

“是吗?这鞑子每回进来都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这回怎么了,难不成是转了性儿啦?”

“这你就不懂了,傻小子,以前那鞑子进来是抢了东西就跑,没打算常待,可这回不同,他们是想永远的占了我们的江山不走了,更他妈可恨!”

“那还真麻烦了,你说吴三桂这狗汉奸,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会投了满清呀,这回是引狼入室,我们汉人可遭了秧了。”

“可不是,听说全是为了一个叫陈圆圆的女子,你说犯的上吗,那陈圆圆就是长的跟天仙似的也不能为了她就当了汉奸呀!”

“就是,听说那陈圆圆是狐狸精变的,

前世和我们汉人有仇,这回下世是专门来祸害我们汉人的。是吧,索爷。”

“嘁嘁,打住吧,这都是民间瞎传,一点也不可信。这事我知道,这陈圆圆是个江南的风尘女子,据说长的确实出众,人见人爱的,而且淫--荡成性。先是到了国丈府里,跟着又入宫伺候皇上,后来又嫁了吴三桂,结果又让李自成抢了去,别的不说,反正她跟了谁谁就倒霉,周奎怎么--样,让李自成给杀了,皇上怎么样,吊死了,吴三桂成了汉奸了,万人唾骂,这李自成把她抢了去,怎么样,让满清给打的到处跑。所以说‘红颜祸水’是一点不假。”

“嘿!好好的我们汉人的天下,竟让这么一个女子给祸害了,真是该杀呀!”

“嘿嘿,不能杀,要按我的主意,就把她送给鞑子皇帝,那满清跟着就得倒霉!祸水吗?到满清哪儿祸去。”

“高!这主意高!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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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这些污言秽语清晰的传到雅间的圆圆耳朵里,却象针一样刺到她的心里,她呆呆坐着,手脚发麻,耳嗡嗡作响,感觉天旋地转一般,兰汀虽隔着面纱看不到圆圆的表情,却也发现了她情状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圆圆,说道:“圆圆,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那圆圆只浑身颤抖着,已是口不能言,兰汀见状,赶紧搀扶着圆圆离开茶楼,吩咐起轿返回洛珈山。回到住处,兰汀将圆圆安置在床上,自己守在她身,但整整一个下午,不管她怎么问,那圆圆也沉默不语,只默默流泪,一副心死绝望的神情。兰汀心中焦急,细思在茶楼的经过,回想起听到的那些议论,心中打了个突,圆圆!陈圆圆?她不会就是那个外间传言中的陈圆圆吧,不是被李自成抢了去吗,却怎么到了这里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见天色渐晚,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遂安排丫鬟照看圆圆,自己起身去找王强问个究竟。

兰汀到了山下的太平教总舵,正好是小山子在门口值班,见兰汀来了,径直将她带去找王强,王强正在书房写东西,俪儿在旁给他研墨。事情紧急,兰汀已经顾不上背人,直接将今天白天的事情说了,王强听了,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吓的俪儿将墨汁都打翻了,兰汀和小山子赶紧跟在后面向山上奔去。

王强一路小跑着赶到圆圆居住的小院,到了里面却发现已是空无一人,他心觉不妙,疾步出了院子,四下张望,不见圆圆的踪影,正惶急无奈之际,只见一个在圆圆身伺候的丫鬟从不远处的山坡上向他招手,他赶忙跑上那面山坡,却见圆圆正站在山坡西面的悬崖上,他口中叫着圆圆的名字,疾步过去,在离圆圆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倒着气儿,却不敢再向前去。

正值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透过对面两座山峰的空隙映照过来,将整面山坡染成红色,圆圆身穿一袭白色的纱裙,衣抉飘飘,全身映照霞光里,如凌波仙子下凡一般,王强看着,已是呆了。圆圆慢慢转过身来,却是一脸的平和宁静,没有泪痕和沮丧,两人默默相对,半晌,圆圆开口说道:“王公子,你到底是来了。”

王强小心的说道:“我当然会来,不过你能不能到这来,我们近一点说话方便。”

圆圆笑了,沉静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我正是在这里等你,临行前要对你有个交代,不枉了我们相知相交一场。”

王强紧张的说道:“圆圆,你听我说,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知道你是清白无辜的,你不要瞎想,你在这瑞安安静静的生活,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你要是闷了,那我陪你弹琴唱歌,陪你去四处闯荡,陪你归隐林泉,怎么都行,只求你千万不要自弃。”

圆圆转头遥望天的云霞说道:“公子的美意圆圆心领了。我自入风尘就身不由己,被别人转来转去的没有自由,与银钱物品无异,伤心却也无奈。直到了这里,我才真正的有了自由之身,虽短,足矣。每次我在难中,都是你在帮我,我曾经误解你、伤过你,现下还心有歉疚,公子这份情谊圆圆知晓,也感激,但今生难以回报,只待来世愿长伴公子身,以慰今生之撼。”圆圆转过身来,低头向王强一福,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王强感动说道:“你既知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如此绝情,弃我而去,难道要让我抱憾终生吗?再说,你年幼力弱,身不由己,群雄纷争,你有何过?”

圆圆说道:“公子见谅,圆圆此番实属无奈。公子曾说过红颜祸水,我当时不解,现下我想明白了,红颜虽无过,却引得世人兴起兵戈纷争,生灵涂炭,群雄反目,白碧虽无暇,却已蒙尘,被鲜血浸透,圆圆无心却已是罪孽深重。记得我们在苏州第一次相见,公子就曾预言此事,但圆圆愚钝,不听公子之言,如今应验,大错却已种下,悔之晚矣,只有一死以谢天下,只盼息了世人之谤,解了兵戈之争。公子勿劝,圆圆去了!”

“等等!”王强见圆圆心意已决,眼见就要从山崖上跳下去,他真的急了,气急败坏破口骂道:“混帐东西!无知短见!无情无意的臭婆娘!陈圆圆我告诉你,你这一跳一了百了,却给世间留下更大的祸患,我们相识一场,知音情重,却没想到你是这么没心肝的一个人,我王强真是走了眼了,你爱死不死吧,不过我得告诉你,你这一跳,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那圆圆本决定这就跳崖了却烦恼,见王强骂的恶毒,说的如此严重,反倒停下了身形,心有不甘的想听到下文。

王强大声说道:“我说陈圆圆,你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息了刀兵,你以为他们杀来杀去的是为了你呀?这秦汉唐宋哪一朝息过刀兵,哪一代不是纷争四起,那是为了你吗?那是为了这天下!为了那些人的野心和贪欲!崇祯、李自成、满清,他们早就打得一塌糊涂,又哪里是因为你,他们是为了争这江山!再说了,那吴三桂知道你获救在前,投降满清在后,他只是以你为借口,掩盖他贪图富贵,卖国求荣的卑鄙行径。我告诉你,你死了,这世道照样乱,这战争照样打。”

圆圆听王强污言秽语的呵斥,虽知他说的有理,却也粉面含怒,有心争辩,却又觉理亏,指着王强说不出话来,已是掉入了王强的毂中。

王强稳住圆圆,换了温和的语气说道:“圆圆你想想,我王强对你情深义重,引帝后反目、闯钟粹宫、搅吴府婚宴、同闯匪交手、送你去东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个不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我舍生忘死的为什么?只为你我能相守长伴,你如今为了自己解脱,却让我终身抱憾,于心何忍!我告诉你,你死了,我也了无生趣,只要你跳下去,我王强也必随你而去!”

圆圆随着王强的话,也想起这一桩桩的事情,不由感动,她知道王强这人说到做到,心生犹豫,面现不忍之色。

王强见如此胁迫有效,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我组建太平军,抵御清军,就是为了息刀兵,创太平,你一死,我跟着你死,这太平教也跟着散了,可不是连天下太平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给断了,这岂不更是泼天大罪吗?”

圆圆感念王强,见他说的如此决然,还真怕他跟了自己殉情,不由凄然说道:“公子大才,身负济世的重任,可圆圆不过一风尘女子,旁人弃妇,你何苦如此?好叫奴家为难!”

王强深情说道:“圆圆,在我眼里,你乃人间至宝,白碧无暇,上天把你降到人间,又让我们相遇相识,虽屡经波折,还是到了一起,这是上天恩赐,眷顾我王强,在我眼中,江山如粪土,世事如红尘,能得你相伴,就不枉来这世上一遭。还记得苏州相识,我教给你的那首歌吗?”说着,王强开口轻声哼唱:“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一唱一走向圆圆。

这首《梅花三弄》圆圆多次独自弹唱,常为曲中真情所动,此时听了,心有所感,忘情的跟着吟唱:“若非一番寒澈骨,哪来梅花扑鼻香------”竟也迎着王强走来。

两人同气连声,匹配相和,歌声婉转深情,在空谷回荡,唱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时候,那圆圆已是软倒在王强怀里。王强坐在一块石上,让圆圆枕在膝头,把自己会的那些情歌挨个唱来,几曲过后,再看那圆圆,已是甜甜的睡了。

天色渐暗,云霞悄退,最后一抹余辉映照在一坐一卧的两人身上,如剪影一般。兰汀、小山子、俪儿三人,站在一旁呆呆看着,已是痴了。

第一百章 奇袭开封城

中原的局势令人堪忧,李自成在太原整军同多尔衮激战,由于兵力不足,士气低落,又是一败涂地,只好仓皇撤回老家陕西,同时从甘肃、四川、河南各地抽调兵马,聚集了四十万大军在同州、蒲州、潼关一线摆开阵势,准备和清军决战。但清军并不急于同李自成决战,一路由多尔衮率领攻占山西,多铎统率另一路人马攻打河南。大顺朝在山西和河南兵力本就空虚,很多都是原来明朝的降军,缺乏训练,军心涣散,两地各州府相继陷落,各地的地主士绅和原明廷的降臣此前倍受大顺军的虐待,现在也纷纷跳出来作耗,不少干脆又降了满清。河南被清军占领,襄阳已成前线,大战在即,王强担心有失,决定亲率二万太平军开赴襄阳,坐镇指挥。

这一天,王强在总舵府中批阅文件,因过两天要领军开赴襄阳,所以他要集中处理手中的教务,俪儿则在一旁帮他收拾行装。自从那次解救陈圆圆以后,俪儿对王强的态度已是两样,虽柔顺细致不改,却少了主动调笑和殷勤,王强猜想是因为自己对圆圆真情流露,引起了俪儿的心事,也不好多问。他批好一摞文件,俪儿过来帮他收拾,王强见她郁郁的,拉住她的手说道:“俪儿,过两天我就要到出发了,这次却不能带你,那里是前线,兵凶战危,再说军中不能带着女眷也是规矩。”

俪儿笑笑说道:“这个我晓得,别说不能带女眷,就是能带,也不该带我,我又算得什么?”

王强知道自己最近惹下风流官司,让俪儿吃心了,歉意说道:“你是我最亲近之人,帮我甚多,你放心,我必不会负你。”

俪儿柔声说道:“老爷多心了,您身负天下大任,不必如此儿女情长,俪儿不求别的,但求老爷心中有一分想着俪儿也就够了。老爷走后,我在这里多有不便,打算搬出府去,到山上与圆圆姑娘做伴,彼此也不寂寞。这样可行。”

“好啊。”王强喜道,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走后,圆圆那里缺人关照,这俪儿历事比圆圆强很多,有她关照就更放心了。

俪儿好象猜透了王强的心事一般,说道:“老爷放心,俪儿自会尽心竭力的照看圆圆姑娘,只盼着你早些回来。”

“如此就有劳你了。”王强感激的说道。

这一日,王强领兵到了襄阳,卢象升、李刚、尚大勇等人亲到城外迎接,当日下午,王强稍事安顿,就同卢象升等人召开会议,研究抵御清军的问题。

会上,李刚先介绍了双方的军事态势。如今,清军已经基本清除了大顺军在河南的武装,清军主力共十五万人由满清亲王多铎率领集中驻扎在南阳,正在休整,下一步的进攻方向还不确定。在襄阳,现有己方的兵力十二万人,其中太平军七万,卢象升统领的官军二万,原地方守军一万,另有两万人是收编从河南、直隶等地败退回来的散兵整编起来的,战斗力很差。清军为训练有素的八旗劲旅,且连战连捷,士气正旺,已方大多为民团编练的队伍,作战经验差,战斗力参差不齐,从兵力对比上自己一方稍弱。

襄阳城位于汉水中游,地处要冲,是清军进军中南的门户,这里城防坚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城内物资粮草充足,如果固守襄阳应该无忧。

李刚介绍完了,卢象升发言说道:“各位,如今李自成在潼关聚集四十万大军要同清军决战,多尔衮的北路军只有二十万人,同李自成会战潼关是有困难的,所以我们面前的这股清军很有可能会向西北去和多尔衮会合,同李自成决战。他们另外一个选择就是直取中路,来攻打襄阳,进而直取华中重镇武昌。以我们的实力,如果清军来袭襄阳我们完全可以一战,如果他们去打潼关,则可盼清军同大顺军打的两败俱伤,我们倒是可以趁机收复北方各省。”

李刚说道:“此次清军同上次入侵通州那次不同,上一次他们只是袭扰、掠夺财物,所以轻骑远袭,没有辎重和充足的粮草,这次,清军则是为了

占领中原,所以步步为营,每占一地都要分官设职安抚地方,且他们此次准备充分,据我们的情报,他们不仅粮草供应充足,而且还随军带了火炮和大批的攻城武器。他们在攻城的时候依靠火炮助战,威力倍增,不可轻敌,李自成他们太原之败,就是被清军用大炮轰塌了城墙,被清军攻陷了城池。”

尚大勇说道:“清军以骑兵为主,擅长野战,李自成在山海关就是吃了这个亏,所以我们还是应该以守为主,利用城池坚固消耗他们,在相机退敌,就象上次在特区那回一样。另外,现在外面老百姓把清军传扬的如凶神恶煞一般,我们的士兵大多是新兵,对清军有害怕的心理,此条不解,士气就上不去,也不可不虑。”

王强对领兵作战并不在行,他考虑的是另外一层东西。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想想说道:“这军事上的事情还是听你们的,有两条我得说说,第一,如今我们同李自成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不能坐山观虎斗,如果满清合兵把李自成给灭了,那接下来就是集中精力对付我们了,所以让清军象现在这样分成两股对我们有利。这第二条,我们太平教树起了抗清的义旗,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面同清军交战,如果不打一两个胜仗,那就无法振奋全军的士气,也无法让天下人信服我们太平军是抗清的队伍,所以要主动寻战,首战必胜。”

王强的想法已经不是局限在军事层面,而是着眼全局,上升到了政治层面了,众人听了,均感信服,自然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卢象升同王强交厚,却是头一次同他正式讨论作战问题,听了王强的话,不由心悦诚服,暗想:“此人果然不凡,眼光竟如此高远,怪不得屡有成就。”他说道:“王大人思路开阔,在下佩服,如今满清入侵,我们汉人原该精诚团结一致对外,不可心存偏狭。我看我们可以主动出击,袭扰南阳的清军,引诱他们来攻襄阳,使他们不能北调。如今城中可以作战的兵马有九万人,留五万人守城就足够了,可以另外抽调几万人马出城机动,寻机歼敌。”

“不错,如今清军主力集中在南阳,但其他区域兵力单薄,而且,清军的给养物资从关外运来,粮道漫长,我们可以断他的粮道,迫使他回军救援。”李刚说道。

尚大勇兴奋的说道:“对,我们兜着清军的屁股打,这个事情交给我,我特区民团的一万人练了两年多,正好派用场。”

卢象升说道:“我从山西带回来的一万铁骑也擅长野战,可以出城游击。”

李刚摊开地图,用手指着说道:“各位请看,南阳距我们这里三百里,再往北是许宁、汝州、郑州、开封,这一条线是清军粮道的几个关节点,郑州、开封更是清军物资囤积转运的主要据点,只要我们攻其任何一点,清军都必须回援。因我们在北方没有大股的部队,所以清军在那里防守的兵力比较薄弱,在郑州、开封的守军也不过是一万人。但这样行动,也有很大的风险,那就是一旦攻城受阻,南阳的清军大举回援,阻我退路,我军恐有被围歼的可能。”

众人围着地图分析,计算着几个地方的距离和攻守预计的时间,最后一致决定攻打开封,如果南阳的清军大举回援,则向东撤到山东境内,而襄阳守军则进袭南阳。

襄阳至开封近一千里路程,远途奔袭风险很大,众将人人奋勇,在谁带兵奔袭的问题上争论了半天,最后还是王强端出教主的架子息了纷争,决定亲自带领炎家三兄弟和李刚领兵突袭开封,统带的兵力中有太平教中军二万,还有卢象升的山西营一万,共计三万人。尚大勇统兵两万出城在南阳附近袭扰清军,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卢象升带其余兵马坐镇襄阳。

为了确保首战必胜,他们决定选派五百名精壮士兵分批化装潜入开封作为内应,同时指令山西和河南太平教分舵潜伏的人员收集情报,在各地制造一些混乱,分散清军的注意力。

经过几天的准备,襄阳的太

平军开始行动了,为了确保攻打开封的突然性,太平军对攻打开封的计划实施了严格的保密措施,除了参加会议的几名将领外,其他的将佐都不知道此次作战的真实目标。

为了迷惑清军,尚大勇、李刚、炎龙三兄弟带领麾下的太平军轮番出城,在襄阳周地区拣清军兵力薄弱的地方进行袭扰,今天打个县城,明天劫个粮队,小规模的战斗不断。但南阳的清军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对几个主要粮道要点增派兵力,加强了防守。

原来,多铎已经接到了多尔衮的命令,正准备整军赴西北,同李自成决战,所以面对太平军的挑衅不予理睬,让太平军占领一些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把粮道护住就行了。

这一天,王强亲率山西营一万人马出城,去同在南阳东北部活动的李刚他们会合,这是卢象升为了表示抗清的决心,执意要山西营参战。山西营的统兵官叫张鼎,此人当初跟随卢象升参加过特区的抗清之战,当时他还是一名偏将,现已经提升为将军。在行进途中,张鼎策马同王强并骑,张鼎问道:“王大人,我们这次行动打算打哪儿?”

王强说道:“我还没有想好,到了地方我们再看,总之是哪好打就打哪?怎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张鼎笑道:“卢大帅有过交代,让末将一切唯王大人之命是从,自是一切照大人的吩咐行事。如果说建议吗,我觉得应该打郑州。”

“哦?为什么?”王强问道。

张鼎答道:“我观我军这些天来的行动是想引南阳的清军出战,调动清军,如果我们只是小规模的袭扰,清军可以不睬,所以要想达到目的,必须找他重要的据点打一下,把他打疼。郑州是清军粮道要点,只要我们攻打郑州,清军必救,只是这样风险比较大。”

王强觉得这个张鼎还挺有想法,于是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为什么不打开封呢,那里不是更重要吗?”

“开封!这个末将没有想过。”张鼎说道,他思考一下接着说道:“打郑州,我们可以佯动到南阳东北,然后趁夜突袭,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到达,对郑州发起突然袭击。如果打开封,我们则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清军一定会提前得到消息,有了准备,开封城防坚固,如果我们硬攻失利,被南阳的援军兜屁股给围住,处境就危险了。”

“恩。”王强点头同意。张鼎的意见他们在开会的时候也提出来过,但是郑州距离南阳较近,为怕太平军突袭,防备也比较严密,而且清军回援部队一天就可到达,如果突袭失利,没有退路。而开封距离襄阳远,清军考虑不到太平军会突袭那里,打开封才是真正的能达成战役的突然性,不过如何隐蔽行军,使攻击目标不过早的暴露的问题,也是他们在讨论时反复考虑的问题,并做了相应的准备。

太平军一路上没有跟清军接仗,清军只是派了小股的人马尾随着监视,王强也不去管他。到了下午,部队按照预定计划到了南阳东北的栾县,同炎家三兄弟会合,可李刚却没有按时带队伍抵达,王强命令部队就地休整,等待李刚。傍晚时分,李刚麾下的一队士兵到了栾县,带来李刚的一封亲笔信。信的内容让王强吃了一惊,在信中,李刚汇报,他已经领本部一万人马潜伏在了距栾县一百五十里以外的虎牢山,为了实现突袭开封的目的,他计划今天入夜以后,带领五千精兵一人双骑连夜奔袭开封,留五千兵马驻守虎牢山,迷惑清军,希望王强统领大队兵马,随后跟进。王强觉得李刚的行动过于冒险,因为在开封的清军大约有一万人,太平军又是远途奔袭,双方交战,太平军有被击溃的风险,但李刚此举也确实是奇袭,成功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王强看到天色已暗,估计李刚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攻打开封现在已经无须保密,遂召集各营将佐说明了情况,然后命令大军开拔,连夜向开封疾进。

第一百零一章 占开封

第二天中午,王强带兵刚进入到开封府的境内,就接到了前面的捷报,说太平军经过一个上午的激战已经占领了开封城。原来李刚率领人马一人双骑连夜奔袭五百里,第二天清晨时分抵达开封,开封守军没有一点防备,被埋伏在城里的太平军夺了城门,李刚率军直接杀进了城里。清军在城中仅有一万守军,其中五千是前明的降兵,一触即降。另有五千清兵,也是新编的部队,战斗力弱,遭到突袭以后,乱了阵营,被太平军分割包围,大部歼灭。

王强立即把太平军大胜,占领开封的消息传达下去,太平军将士们立时欢呼雀跃,连夜赶路的疲劳一扫而空。王强督率部队加紧赶路,下午抵达开封。开封城里已经沸腾了,压抑多日的老百姓看到自己的队伍杀了回来,顿感扬眉吐气,纷纷走上街头敲锣打鼓的庆祝,王强领兵入城,也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欢迎。

李刚将王强等人迎进帅府,详细的汇报了作战的情况,这一战太平军可算是完胜,共歼敌四千多人,俘虏前明的降兵四千多人,缴获大批的粮草、马匹和兵器。太平军仅伤亡一千多人。

王强听了战果很是兴奋,当即吩咐将此战结果报给襄阳的卢象升尚大勇他们。同时将

这个胜利的消息通过太平教和南明朝廷的宣传系统在全国范围内宣传,扩大太平军和中南守军的影响。同时要求密切监视南阳、京城、西北的清军主力的动向。

王强部署完了,李刚将开封的守御做了分工安排分派,众人散去,李刚留下对王强说道:“启禀教主,今日一战我们俘获了四千余名汉军,这些人原是西北军洪承畴麾下的山东营,最先降了李自成,清军打过来后,又降了清军,我们这次打开封,他们没怎么抵抗就降了,这些人都被关押在城东的大雷音寺,该如何处置,请教主明示。”

王强笑着说道:“这伙兵怎么回事呀?谁来降谁,怎么如此反复无常,没有骨气。”

李刚说道:“是呀,这些人都是汉人,按照军纪不能杀。如果放了,这么多人一下子跑到外面,肯定引起乱子。如果关押着空耗粮食,长了也不是事,如果收编呢,对他们这样的兵还真是不放心。”

王强想了半天也没有主意,于是说道:“你能不能找个俘虏来?我想问问话。”

“是!”李刚转身出去安排。过了半晌,亲兵押着一个参军模样的俘虏进来了。那俘虏见了王强,心中胆怯,赶忙跪倒叩头说道:“给大帅请安。”

“起来吧。”王强说道,见那参军说话有气无力的,于是问道:“还没吃饭吧?”

“回大帅,从早上到现在还水米没沾牙呢?”参军说道。

“来人,给他弄点饭菜来。”王强吩咐到,然后接着说道:“我们吃聊。”

“谢大帅,末将早就听说太平军仁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参军恭维道。

王强一笑说道:“我不想听你歌功颂德,我想让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三番五次的不打自降,前后经过到底如何?”

“这------”那参军脸一红,低声说道:“回大帅,这说来话长,这里面------”

李刚在一旁沉声喝道:“你简要说来,拣主要的说。”

“是、是!”参军赶紧应承,说道:“启禀大帅,我们这个营原在西北军洪大帅麾下,洪大帅调到东北以后,我们就归了孙传庭,从此就成了后娘养的,粮饷不济,兵器、被服、帐篷、马匹等等都是最次的,我们统领有气,噢,我们统领叫刘大疤瘌,也是条汉子,他对孙传庭不服,有两次当众顶撞了孙传庭,被降了职,西北兵败,我们就被调到开封镇守,后来李自成攻打开封,刘将军觉得跟着朝廷干没意思,就带着大伙降了。可是没想到,降了李自成以后我们还是后娘养的,我们这个营被留在这里驻守,统领又被降了职,换了他们的人来统带,他们看不起我们这些降兵,没有军饷不说,还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他们的士兵抢了老百姓的东西,却拉我们出来顶罪。刘将军不服,和他们理论,却被屈打关了禁闭。正好李自成兵败,撤到山西,我们大伙一合计,干脆反了,杀了那几个统兵官,占了开封,当时我们没了朝廷,又反了大顺,可谓走投无路,正赶上清军派来使臣招降,我们本不愿意降清,可后来清廷派了洪大帅亲自前来劝降,答应我们保留建制,封刘将军为总兵,保证不杀城中的百姓,我们本都是洪大帅麾下的,刘将

军更是受过洪大帅的大恩,所以一闭眼也就降了。可是降了以后就后悔了,倒不是满清不守约定,是受不了这汉奸的名声,让老百姓背后戳脊梁骨这滋味不好受。我们这个营大部分是山东的兵,有的家里听说我们当了汉奸了,在当地都抬不起头来,媳妇上吊的、老子不认儿子的事情出了好几起,我们一直就憋着反呢,可巧你们打过来,我们也就不战自降了。”

王强认真的听了,觉得这支队伍虽几经反复,却也情有可原,起了收编他们的心思,这时,亲兵端了饭菜进来,王强示意带那参军下去用饭。

王强琢磨了一下说道:“来人,通知伙房给这些俘虏开饭,伙食要好,要有肉。告诉看押他们的人不许打骂虐待。”亲兵出去传令。

李刚在旁听了那参军的话,同王强起了一样的心思,遂说道:“教主,属下陪您一起过去看看吧?”

王强说道:“我们先到外面去转转,等这些人吃过了饭我们再去不迟。”

两人出了帅府来到街上,李刚带着王强参观了缴获的清军的物资,因开封是清廷向西北前线运送军需物资的中转站,马匹、军服、弓箭、粮草等物资堆积如山,由于太平军突袭,来不及转运和焚毁,尽数成了太平军的战利品。两人又转到开封城头,王强见开封城墙高大坚厚,不禁动了心思,问道:“老李,你说咱们这么一来,清军会作出什么反应?”

李刚答道:“开封乃中原重镇,清军要想经略西北,下江南,必须要夺回这个战略要地,所以我猜他们会大举回兵,收复开封。”

“恩,那你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呢?”

“按照原定的计划,我们该撤离太原,转道山东境内,返回襄阳。”

王强思索着说道:“刚才我听那个俘虏的话有些感想,如今中原各省沦落到满清之手,很多抗清的义士和前明的士兵想抗清却找不到合适的队伍投奔,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太平军能大胜清军,打出我们的声势,必将引得四方宾服,八方来归,所以我打算改变计划,利用奇袭开封,清军回援的机会和清军干上几仗,如果能取胜,那中原的战局可就彻底改观了”。

李刚思索一下说道:“教主的分析属下深表认同,不过开封城不能守。”

“哦?”

李刚说道:“开封是中原要点,清军可以从潼关、南阳、关外三个地方同时增兵攻打,一旦开封被围,我们外围的部队前来增援,容易被清军在野战中消耗,我们全局就陷入了被动。那李自成目前把我们看成和他夺天下的敌人,指望不上,光凭我们目前的实力同清军决战还不行。所以属下建议可以跟清军增援部队的其中一路开战,这样比较有把握。”

李刚指着开封西北的山梁说道:“教主请看,那里就是虎牢山,南阳的清军回援应该从那里经过,那里地势险要,而且我已经命五千士兵在那里埋伏,原本就是想在那里阻击南阳的援军,如果我们在那里同清军作战就已经占了先机之利,而且我们这次统带的三万兵马都是精锐之师,同清军野战应该不会吃亏。”

“恩,就这么办!”王强沉思片刻肯定的说道。

两人转下城墙,李刚引着王强来到城东的大雷音寺,离着寺院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就听到里面正沸反盈天的闹着,王强他们快步到了寺前,守卫的官佐向王强汇报,那个刘大疤瘌正在鼓动这些俘虏绝食,要求见大人,还把送饭的太平军伙夫给打了。王强沉着脸走进寺门,李刚怕有意外,招呼一队侍卫跟了进去。

王强到了里面,只见这些俘虏正在哄闹,饭菜、碗筷撒了一地,一个壮汉赤着上身,正在台阶上气势汹汹的讲话,那壮汉左脸颊上有一块长长的刀疤,样子甚是凶恶,王强猜此人应该就是刘大疤瘌。

那刘大疤瘌站在台阶上冲手下人叫嚷着:“弟兄们,咱们抱成团儿,不能散了,一定要把那个小太监给耗来,咱们现在是大神不要,小鬼不收,行啊,老子回家种地去,不行就占了山头自己当大王,不给别人卖命了,要么放老子走路,要么就给老子来个痛快的,杀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什么可怕的。”

“对!要么放老子们走,要么来个痛快的!”下的这些俘虏都跟着起哄。

王强在人群后面大声说道:“你们想见我是吧,嘿嘿,好呀!我王强来了!”说着向台阶上走去,众俘虏听说王强来了,顿时安静下来,转头好

奇的观瞧,人群让出一条通道,王强上了台阶,目视刘大疤瘌说道:“你就是刘大疤瘌吧?”

刘大疤瘌一拍胸脯说道:“就是老子,怎么着?”

王强冷笑一声说道:“你给我下去!你不配站在这儿。”

刘大疤瘌身子一挺,怒道:“你说什么?别看老子是俘虏,那是因为不想给清兵卖命才降的,真要是真刀真枪的干,你们不一定是对手!”

王强鄙视的看一眼刘大疤瘌,用轻蔑的口气大声说道:“你牛什么呀?在这儿光膀子耍彪充好汉,告诉你,老子也光过膀子,可那是在锦州城上光膀子杀鞑子!你当着这么多弟兄耍威风,鞑子来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赶紧给我滚下去!”

王强在锦州大破清军的事情天下皆知,那刘大疤瘌被王强几句话刹掉了气焰,恨恨的跺了一下脚下了台,台下的众俘虏们被王强的话戳在肺管子上,也都汕汕的低下头,觉得羞愧。

王强转头面向众人说道:“各位,今天你们没有帮助清军跟我们作对,避免了我们汉人之间的一场战斗,我谢谢大伙儿,其实满清之所以能在我们中原土地上横行,就是因为我们汉人不团结,整天自相残杀让人家钻了空子。你们当初投降李自成,我没什么说的,但是你们后来居然投降了满清,说出大天来也是不对的!这鞑子入侵中原,杀了我们多少父老乡亲,那是咱们的死敌!你们投降了,那还有一点做人的骨气没有啦,难道要和他一样举起屠刀来杀咱们自己的同胞吗?洪承畴对你们有恩,可他降了满清,当了清廷的走狗,你们还感什么恩?你们还抱怨大神不要,小鬼不收,你们自己就是鬼,还有脸在这里充好汉,太平军给你们饭不吃,那满清给你们饭你们就吃,你们是属狗的!你们这叫给脸不要脸!”

王强一通怒斥说的下面这些人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头,那刘大疤瘌脸涨的通红,眼睛血红的瞪着王强,好象随时想冲上来和他拼命。

王强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你们今天没跟我们太平军作战说明你们还有点良心,我也不想为难大伙儿,吃过饭你们走路,回家种地当顺民,守着老婆孩子过小日子去,我不拦着,不过我告诉你们,所谓国破家亡,我们大明的江山给鞑子占了,你们只能当亡国奴,想过太平日子,没门儿!”说完,王强挥手冲看押俘虏的士兵说道:“去,通知伙房给这些‘英雄好汉们’再做饭,吃完了打发他们走,都送到开封城外去,我们太平军可容不下这帮松包孬种!”

王强说完,下了台阶就走,那刘大疤瘌大喝一声:“等等!”他几步窜上了台阶,面向大伙说道:“弟兄们!鞑子是我们的死敌,和我们汉人不共戴天,我们当初就是错走了一步,当了汉奸,还有什么脸回家去面对家人乡亲啊!我刘大疤瘌被猪油蒙了心,为了报个人的恩义让你们大伙跟着我蒙羞,丢尽我们山东营的脸,你们大伙儿错跟了我,是我刘大疤瘌对不起兄弟们。”他说着扑通跪在地上,咬牙说道:“弟兄们,王大人说的没错,是汉子的就豁出这腔子血去杀鞑子,把我们山东男人的脸给挣回来。要说汉奸,只我刘大疤瘌一人是汉奸,你们大伙不是!以前的这些罪过儿,错在我一人,与你们无关,我刘大疤瘌一个人扛了。你们记住,鞑子是我刘大疤瘌的仇人,你们跟着太平军多杀鞑子,为我报仇!我拜托大伙儿了。”说完,那刘大疤瘌当众叩了个头,然后突然跃起身来,竟奋力一头撞到了旁的石头柱子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四溅。

王强见了,顿时惊呆在那里,他刚才一通的编排呵斥一是确实对这些人有气,另外也是想唤起这些人的男人血性,没想到这刘大疤瘌还真的是个血性的汉子,竟然以命谢罪,他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下面山东营的士兵见刘大疤瘌自裁,一下冲上来,围住他的尸体放声痛哭。半晌,俘虏群中走出一名壮汉,到了王强跟前,抱拳说道:“王大人,我叫谢全,是刘将军的把兄弟,我大哥去了,临走留话,让我们跟随大人,杀鞑子给他报仇,请您开恩收下我们这帮兄弟!”说完跪倒在王强面前,其他士兵听了,也呼啦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叫道:“王大人,收下我们吧!”

王强感念刘大疤瘌是条汉子,高声说道:“弟兄们,刘将军用他的血洗刷了耻辱,我们要在战场上用鞑子的血给刘将军报仇!”

“杀鞑子为刘将军报仇!”众人齐声高呼。

第一百零二章 声望日隆

太平军占领开封一下捅了清军的马蜂窝,清军立即从南阳、西北、京城调兵准备会攻开封,整个中原战局一下乱了起来。

第二天,赵强统率太平军开赴虎牢山,依山摆开了阵势,准备同南阳来的清军进行一场野战。赵强在亲兵卫队的护卫下,在虎牢山主坡上安营,他前面几百米的山坡上是火炮阵地,这些火炮是从开封运来的。在山前,太平军、山西营、刚刚收编的山东营依次排开。排兵布阵是李刚的事情,赵强只是居高临下观战,考虑到即将到来的将是一场大规模的野战,赵强既兴奋又紧张。

中午刚刚用过饭,一名参军跑过来说道:“教主,清军来了!”

“哦!”赵强闻听,策马上了坡顶,只见远处尘烟四起,清军的大队人马如滚滚的洪流一样快速的向这里逼近,马蹄敲打着地面,发出隆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尘烟渐渐散去,清军已经在山前摆出了扇型的阵势,两军对峙,战旗在飒飒的秋风中飘舞,刀枪在惨淡的阳光下闪光,浓烈的杀气弥漫在旷野上。

参军向赵强报告,对面清军一共是四万人马,清一色的满汉八旗,带兵官是苏克萨哈,也是清军中的一名勇将。赵强心中思忖,清军人多,太平军地势好,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今日必将是一场苦战。

呜、呜、呜,一阵号角吹起,清军一万骑兵分成三股,向太平军发起冲锋,后面弓兵跟进射箭掩护,李刚挥动令旗,伏在坡上的太平军的弓弩手一起现身居高临下一阵猛射,冲在前面的清军纷纷中箭落马,转眼之间,清军已经冲到了阵前,李刚令旗再挥,太平军前锋营士兵每人手中忽然多出来一杆标枪,第一排士兵将标枪奋力投向清军,然后伏下身子,第二排接着投,接连四排标枪飞蝗一样投入清军的马队,清军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随着一声炮响,太平军前锋营一万铁骑呐喊一声扑了上去,同清军厮杀在一处。太平军的前锋营是以当初特区的民团为基础组建起来的,经过李刚这几年的打造,阵法娴熟,战斗力极强,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占了上风,苏克萨哈见状一声令下,又有一万清军嚎叫着杀上来,李刚令旗挥动,炎龙、炎虎各引五千太平军从两翼出击,抵住清军的进攻,打乱了清军的进攻阵型。那苏克萨哈仗着自己人多,指挥左右两军各一万人又杀入战团,太平军人少,开始感到吃力了,渐渐被清军压着后退。

赵强在山坡上看着有点着急,问那参军道:“咱们好象有点顶不住了,干吗不让山西营或者山东营上呀?”

那参军也皱起眉头说道:“可能还不到时候,山西营是预备队,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不能上,山东营战斗力不行,上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教主不用着急,我看咱们的部队好象是有意交替着撤退,阵势没乱,并不是溃败。”

这时候,太平军已经撤回到自己的阵地,坡上的太平军--用--弓--弩阻击清军,清军大队的骑兵潮水一样压了上来。李刚令旗挥动,架在坡上的火炮突然一起开火了,这是李刚在布阵的时候就设计好的,先诈败将清军主力引到火炮的射程之内,借火炮之力杀伤敌人。

清军遭到火炮突然袭击,才知中计,由于山前狭窄,队型密集,火炮的威力就更大了,人踩马踏损失惨重,清军阵型一下大乱,开始败退。李刚在马上高呼:“弟兄们,击退清军再此一举,冲呀!”

“杀鞑子呀!杀呀!”太平军、山西营、山东营的数万士兵呐喊着一起反扑了上去。苏克萨哈见状,也领着清军的预备队杀了上来,双方又纠缠在一起,杀的难解难分。

赵强站在山坡上看得心痒,叫道:“来人!本教主也去杀它一阵!”

赵强的中军卫队一共只有五百人,由炎豹统带,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壮的士兵,其中还有二百名火枪手。那炎豹也早已跃跃欲试的想去杀敌,见赵强下令,立即整军护卫着赵强冲下坡去。

“教主来了!”

“教主亲自上阵杀敌啦,兄弟们杀鞑子呀!”

太平军将士们见赵强亲自上阵杀敌,顿时士气大振,清军本来阵型已经乱了,这一下更是落了下风。

赵强不会使兵器,手中只拿了把扇子就杀入阵中,但是他的中军卫队战力甚强,又有火器,众人将赵强护卫在核心,赵强的扇子指到哪,大伙就杀到哪,所到之处先是火枪一阵轰射,接着上去刀砍斧剁的一通猛杀,清军吓的望风而逃,赵强威风凛凛,指东打西,尽享大将军的八面威风,只是不能亲自上去杀几个敌人,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两军正杀的热火朝天,只听虎牢山东西两侧号炮声起,赵强闪眼观瞧,只见两边尘头四起,各有一队骑兵冲了过来,正是太平军的援军到了,左路是尚大勇,右路卢象升各引一万人马杀了过来。

原来,李刚昨天将在虎牢山的作战计划通知了尚大勇和卢象升,他们二人觉得此举凶险,更怕赵强有什么闪失,所以连夜调动兵马奔赴虎牢山增援。

尚大勇和卢象升从清军的两翼包抄着杀过来,这两支生力军加入战团,清军顿时全线崩溃了,苏克萨哈见大势已去,在亲兵护卫下夺路而逃,数万清军被太平军几股人马分割包围,半数被歼,太平军大获全胜。

赵强领兵返回襄阳,此时南阳的清军已经北撤,赵强考虑总舵事务繁多需要处理,同卢象升等人商量后,自行带中军返回武昌。

虎牢山一战,太平

军在野战中击溃清军八旗劲旅四万人,这在明军和清军的交战史上还是第一次,这一仗打出了太平军的声势和威名,确立了太平军抗清主力军的地位。太平军大胜的消息迅速传开,太平军和赵强在民间的声望也急剧攀升。太平军所到之处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

这一天,赵强带兵返回武昌,湖北巡抚张晓东带着文武官员赶来迎接,武昌城万人空巷,老百姓纷纷涌出城外欢迎太平军凯旋。赵强一行到了迎接的人群前面,刚刚下马,忽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话音未落,前来迎接的教众以及身后的一万名太平军将士一起跪倒,高声呼叫:“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近万人齐声呼叫,声传四野,声势惊人。

赵强闻听,吃了一惊,教众们如此行礼,完全逾越了教中的规矩,行的是臣下之礼,那自己岂不成了皇帝,前来迎接的百姓们受到感染,也跟着跪倒一片,口中参差不齐的叫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山呼万岁的轰叫声中,张晓东身边的那些湖北官员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跪了下去,张晓东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众人前面,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表情尴尬,脸色煞白,双腿一软,也要跟着下跪。赵强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张晓东,说道:“张兄,多谢你来迎接呀。”然后他冲张晓东身后的众人大声说道:“各位快快请起,赵强未有尺寸之功,当不得大伙如此厚爱。太平教的众位兄弟也快快起来,我们教中可没有跪拜的规矩。”

众人纷纷起身,那张晓东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声说道:“赵大人大破清军,深得民望,难怪百姓如此爱戴呀。”

赵强尴尬的说道:“诶,这是我的下属胡闹,回去我自会处置。张兄请先回府衙,我明日自当登门拜望。”

“岂敢、岂敢,请赵大人先回总舵,明日我亲到总舵受教。”张晓东恭敬的说道。

“唉!张兄你千万不要误会,有话我们明天再细说吧。”赵强叹口气说道。

赵强沉着脸回到总舵,他心中恼恨不已,刚才的事情传扬出去,各方势力会认为他赵强有称帝的野心,南京小朝廷、卢象升、李自成他们都会对自己多一分戒心,刚刚有些眉目的抗清阵线转眼就会被分化瓦解,这后果是极其严重的。赵强径直回到书房,小山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赵强恼怒的喝道:“小山子,你快去查一查,刚才是何人带头给我下跪行礼,这分明是要陷我于不义。”

小山子领命出去了。

赵强刚刚坐定,俪儿从外面进来了,她见赵强神色不善,也不多言,默默给赵强泡了茶,双手捧到赵强面前,柔声说道:“老爷这是在跟谁怄气呀?先喝杯茶消消火吧。”

赵强见了乖巧柔顺的俪儿,气已是全消了,他一把拉过俪儿坏笑着说道:“喝杯茶哪里消的了老爷我的火呀,我一去多日,你想我了没有?”

俪儿羞红了脸,点了点头。赵强在外领兵多日,早已憋闷的难受,伸手将俪儿揽在怀里,俪儿乖巧的偎在赵强怀中,微闭双目,一副痴迷的模样,赵强心痒,伸手在俪儿身上揉捏着,俪儿挣了一下,柔声说道:“老爷,你这次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奴婢自然是想念,不过要说想你的,可不只俪儿一人。”

“哦,还有谁呀?”赵强停住手问道。

“还能有谁,圆圆姑娘呗!自从老爷走后,她每天都要弹一曲相思调,可不是在想您吗?我看您该先去看看圆圆姑娘才是,难道老爷就不想她吗?”俪儿凝望着赵强的双眼说道。

经俪儿一说,一下子勾起赵强对圆圆的思念之情,他轻叹一声,用手轻抚着俪儿的脸蛋说道:“不错,我确实也想圆圆姑娘了,俪儿,我这么说你不会怪我吧?”

俪儿眼望别处,轻声说道:“我算什么位份的人呢,哪里敢怪老爷,再说圆圆姑娘天人一般,我又哪敢攀比,俪儿是老爷的人,只要老爷许我伴在身侧,也就知足了。”话虽这么说,语气中也还是流露出少许的哀怨之意。

赵强心中感动,用力将俪儿拥在怀中说道:“俪儿你真好,老爷我必不负你。”说完,也不管俪儿害羞挣扎,双手将俪儿抱起来,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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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强在内室勇武一番解了乏,情绪也好了许多,俪儿帮他整理衣冠出了内室,小山子已经在书房外边侯着了。

小山子进了书房,向赵强汇报道:“启禀教主,属下已经查明,今日在人群里带头喊万岁的是总舵的参军王进。现在书房外候着。”

“王进!”赵强重复道,这王进是塔山军校的学员,因文才好,被委任为总舵的书办处的长官,负责总舵和各地方上的文书往来和总舵旨意的下达传递。

赵强说道:“叫王进进来。”

“遵命。”小山子应着出了书房。过了一会儿,小山子带着王进进来,王进神色坦然,躬身给赵强行礼。

赵强沉着脸,怒声问道:“王进,今日你当众带着众人给我行臣下之礼,为了什么?可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王进从容说道:“教主息怒,请听属下回禀。属下今日所为,是尚将军亲自吩咐的。”

“哦?尚大勇!”

“正是。如今世间已经纷纷传言,说您是真命天子,承担着拯救天下万民的重任,教中众位兄弟也都认为您受命于天,应当登殿称帝,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统领全国各

派势力抵御清军,创建太平盛世。尚将军知道教主心怀谦恭,不愿逾越,所以来信吩咐我们如此行事,为的是当众试一试教主在民众心中的威望。他这样做实在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目标,完成抗清统一的大业呀。如今南明朝廷不得人心,李自成也承当不起抗清的重担,只有教主才有这个威望和能力领导全国的抗清力量,就在这几天,各地分舵都写来奏章,希望教主称帝,全国各地好几个督抚也秘密派人来,说他们愿意拥立教主称帝。今天您也看到了,这么多百姓都对您臣服拥戴,现在是您称帝最好的机会。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望教主顺应民心天意,只要您此时登高一呼,必定天下景从,则抗清大业可成,天平盛世可至啊!”

赵强盯着王进,沉思着,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尚大勇背着他安排的,他知道王进不敢骗他,更不敢擅自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他沉声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赵强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王进整理好送来的一摞文件,全是各地、各分舵劝进的奏章,里面自然列举出了他称帝以后的种种好处,他在外边这段时间也偶尔听说了世间在传言自己要称帝,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得不认真去思考这个事情了。

当皇帝的念头赵强不是没有过,这种野心和其实一直潜伏在他的心里,且不说自己称帝对抗清的种种好处,就是登基当皇帝,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荣和权力这一条就足以让他砰然心动了,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觉得这样做违背了当时成立太平教的初衷,会让教中兄弟们反感和离心。如今教中兄弟、各地督抚、广大的百姓都拥立自己,今天的事情更是有点皇袍加身的意思,时机是不是真的已经成熟了呢?赵强思考着,犹豫着,感觉有点心慌意乱。

傍晚时分,赵强独自到后山去寻圆圆,圆圆正在屋里弹奏,正是那曲《相思调》。赵强进了院子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屋里琴声一顿,戛然而止,圆圆在屋里说道:“是赵公子来了吗,快请进来吧。”

赵强迈步进屋,笑着说道:“怎么不弹了?我正听的入神呢。”

圆圆颔首说道:“此曲幽婉,是为寄托情思而奏,相思一旦解了,曲子也就弹不出韵味了。刚才我觉得琴声忽乱,已是弹不下去了。”

赵强笑道:“这么说,我一来,你的相思就解了,所以弹不下去了是吗?”

圆圆红了脸,低下头,却也没有反驳。

赵强上前拉住圆圆的手说道:“圆圆,一别多日,我也想念你的紧,只是责任在肩身不由己,让你一个人相思寂寞,委屈你了。”

圆圆柔声说道:“公子身负济天达人的重任,岂能如此儿女情长。圆圆蒙公子相救,从没有象今天这样自在随心,再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有俪儿和兰汀陪伴,我们一起很谈的来,倒也不寂寞。”

“是呀,你们年龄都差不多,又都是,这个都是我的朋友,自然是聊的来了。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呀?”赵强说道。

圆圆说道:“总是女孩儿家的那些琐事,不过我们也经常聊起公子,同她们两个比起来,我对你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而且都是些风花雪月的说不出口,不象她们能陪着你打仗、办事,有机会见识你的英雄气概。”

“呵呵,只是相识的时候地方不同罢了,也没有太多分别。”赵强说道。

圆圆好奇问道:“对了,我听她们说及,如今外界传言你要做皇帝了,可有此事吗?”

赵强没有直接回答,笑笑说道:“那你说我当皇帝好不好?”

圆圆面色一黯,轻轻摇头说道:“圆圆孤陋寡闻,不经世事,也没觉得当皇上有什么好或者不好。”

赵强调笑说道:“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娶了你,让你做我的贵妃如何呀?”

圆圆垂头说道:“圆圆的命是公子救的,心也早已随了公子。不过我是风尘出身,乃别人弃妇,嫁与公子岂不污了公子的名声,误了公子的前程,婚娶之事却也不必再提了。”

赵强本想搞笑一下,调节气氛,不曾想却招来圆圆的愁苦之情,心中暗叹:“看来圆圆的心结还未最后解开,自己要想如愿还得假以时日才行。”

因为提到当皇帝的事情,赵强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圆圆见了,信手弹起那首《清心咒》,赵强这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夜色已经降临,两人到外边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次圆圆要跳崖的那面坡上,此时云霞已经消退,一轮弦月挂在天上,冷冽而清新的空气中混杂着枯草的香气。两人立在崖边,眺望着远处的灯火,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不由心潮波动,沉默半晌,圆圆踟躇着轻声问道:“赵公子,奴家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但说无妨。”赵强说道。

圆圆说道:“奴家虽不问世事,却也知道些古籍典章。‘秦失其鹿,群雄起而争之。’就象当初公子给我说起的宝玉的例子,道理是一样的。公子是至情至性之人,而做帝王却必须要冷面无情,心无旁骛,所以何去何从,还望公子三思。”

赵强明白圆圆的意思,做帝王虽然尊贵荣耀,却也不是一件儿戏的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深沉说道:“做皇帝并不能随心所欲,但做不做皇帝有时也身不由己,总之,想干大事就不可能过那种轻松自在淡雅舒适的日子,这都是命,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

第一百零三章 老子身边有奸细

虎牢山一战之后,清廷认识到太平军才是他们最为强劲的对手,立即调整了经略中原的策略,将南北两路军合成一股,集中力量先解决西北的李自成,将河南、湖北大部分地区全部让了出来,避免同太平军接战。赵强命令李刚、尚大勇率领太平军分东西两路接连收复河南、湖北大片的国土,太平军的声势更盛。

赵强守在总舵,除了处理教中事务,还密切关注整个国内局势的变化,太平教在全国各地的情报人员每天都传递回来大量的情报信息,赵强就通过这些情报了解各地的情况,其中赵强最为关注的是西北的局势。

西北的局势正在急剧的恶化,虎牢山一战以后,清军集结三十万重兵集中攻打陕西的李自成。李自成虽然聚集了四十万大军在潼关和清军决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起义军内部已经发生了严重分化,困难重重。

首先就是粮饷不足,由于西北土地贫瘠,出产不丰,起义军无处筹粮,很多士兵都在忍饥挨饿,饷银也有半年没发放了,加上冬天临近,士兵们还没有过冬的棉衣,士气非常低落。一些将领无奈之下只要放松军纪,纵兵抢劫当地的百姓和商户,以补充军需,弄的西北各省民怨沸腾。李自成虽然一再重申军纪,处罚了一些违纪的士兵,但他此时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一些将领阴奉阳违,甚至公开抗命,整个大顺军已经离心离德。

第二是大顺朝内部各派势力分化严重。李自成他们从京城败退回来的队伍带着从京城抢夺回来的财宝、物资和女人,只顾自己尽情的挥霍,不肯接济陕西当地的守军和从各地撤回来的部队,此举引起了其他各路义军的不满,摩擦不断。李自成当了皇帝以后,分封百官,一些起义军的将领为了争权夺利,渐渐在大顺朝内部形成了派系,几派势力相互攻讦,造成内耗。

第三是队伍减员严重,大顺军本来组成成分就很杂,很多人参加队伍的动机就是想升官发财,如今大顺军的处境艰难,内部纷争不断,很多人开始动摇,每天都有大量的逃兵,防不胜防。尤其是队伍中那些投诚过来的明军,由于李自成实行对降兵的歧视政策,更是引起了他们的不满,这些部队大部分都是原来洪承畴手下的,在清军的分化瓦解下,已经有不少投奔了吴三桂和洪承畴。所以李自成号称有军队一百万,但真正能作战的部队已不足三十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李自成被清军打败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天,张晓平从南方押运一批从海外采购回来的火炮返回武昌,他安顿一下以后,到总舵来见赵强,二人在书房里叙话。

张晓平说道:“启禀教主,此次采购军备很是顺利,那葡萄牙国的商人不仅在价格上做了很大的让步,还表示希望和我们建立长期的贸易关系,不仅给我们供应武器弹药,还准备从我们这里购买皮货和丝绸。”

“好啊,能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在商品上互通有无是好事,你可以和他们合作建个商行,一块儿做贸易,最好能派我们的人到他们那里去,学习他们手里的先进技术,例如造枪炮、火药等,在技术上互通有无更重要。”

“是,属下遵命。还有,世间都在传言您要登基称帝,连外国的商人们都听说了,我因为一直在外面,还不了解情况,不知------”

赵强有点得意的笑道:“嗬,连外国人都知道啦!这都是我们太平教这些日子发展壮大的很快,老百姓也都知道了我们是真正抗清的队伍,所以一些教众、士绅和官员们都劝我称帝。要说称帝现在条件倒是具备了,时机也不错,不过我还没有想好,不知你以为如何呀?”

“这------”张晓平犹豫一下,很快说道:“教主受命于天,乃济世之主,仁德远播,受到世人的爱戴。教主雄才大略,高瞻远瞩,有人主的胸襟和气质,放眼当今乱世,无人能与教主比肩,属下也衷心拥戴教主。”

张晓平的这通恭维话赵强已经从别人嘴里听了无数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觉得张晓平这话说的有点言不由衷。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晓平告辞要回武昌城去看望张晓东,赵强也很久没有见

到张晓东了,也正想去拜访一下,于是决定同张晓平一起进城,他不想惊动太多人,坐了轿子,穿了便装带了小山子等几个侍卫就出发了。

进了武昌城,赵强透过轿帘看着街上的景致,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在人群中可以看到一些太平军的士兵在沿街游逛。

轿子穿过一个路口,赵强见几个太平军士兵扛着几捆布从一家店铺出来,一个店铺的伙计跟出来同太平军士兵拉扯着,被一个士兵一脚踹倒在地上。几个人撕扯叫嚷的一闹腾,立即有很多老百姓跑过去围观,赵强见太平军士兵打人,暗皱眉头,悄悄下了轿子,挤进人群,只见那个伙计正拉着一个太平军的士兵央求着:“军爷,您行行好,给我几个钱吧,不然我们老板回来非打死我不可。”

一个太平军的小头目喝道:“少他妈废话,老子在前边杀鞑子,那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差使,我们在前边流血流汗,你们躲在后方闷声儿发财,这他妈讲理吗?拿你几匹布就要死要活的,惹翻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铺子,少他妈罗嗦,赶紧给我滚蛋!”

那伙计扑通跪在地上,哭诉道:“我说军爷,我知道你们在前边杀鞑子不容易,可我们小本生意挣不了几个钱,再说我们已经足额缴了税银,您不能再勒啃我们了。”

“嘿,你他妈还有理了,告诉你,你缴的税银全让南京拿去了,老子是一个铜子也没看见,我们太平军没钱,也不发饷,不朝你们要,让老子穿着单衣过冬呀,把我们冻死,谁给你们杀鞑子去,切!”太平军的小头目强词夺理的说道。

那伙计被说的没词儿了,只好一个劲儿的央求:“军爷,您就行行好吧,掌柜的回来非打死我不可呀。”

正乱着,只听人群外一阵骚乱,原来是武昌城守备的官军巡街,发现这里聚集了一大群人围观,所以过来干涉。

一个官军把总分开众人,口中骂骂咧咧的叫着:“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当街聚众闹事,要起反了吗!”

那伙计一见是官军来了,扑爬着到了那把总脚下,指着那几个太平军士兵说道:“官爷,这几个太平军强拿了我们店里的几匹布,不给钱,还打人,您可得给我作主啊。”

那几个太平军士兵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官军的把总,并不开口解释,算是默认了抢布的事实,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

那把总皱了一下眉头,厌恶的用脚踢开身前的伙计,一语不发,掉头就走,那伙计起身一把拉住把总的衣袖说道:“老总,您怎么走了?您得给我做主啊!”

旁边围观的老百姓也纷纷质问:“唉,你们巡街的遇到这事怎么也不管呐!”

那把总突然回头怒声说道:“老子管个屁!连巡抚张大人都管不了,你们有冤屈找张大人诉去,缠着我没用。”

那几个太平军士兵看到官军把总落荒而走,不由得洋洋得意,扛起布就要走,赵强最恨当兵的仗势欺负老百姓,真想上去踹他们几脚,那小山子见了,一拉赵强衣袖,示意赵强先走,他留下来处理这个事情。

赵强也觉得自己现身处理这个事情有点拉不下脸来,遂招呼张晓平上轿子走了,身后传来小山子训斥那几个士兵的声音。

赵强和张晓平到了湖北巡抚衙门,张晓东亲自到门口把赵强迎进去,几个人寒暄过后,赵强将刚才在街头看到的事情对张晓东讲了,询问为什么官兵不敢管。

张晓东迟疑一下说道:“赵大人,如今太平军在前线浴血杀敌,又没有朝廷的俸禄供养,实在是难得,就是对地方小有滋扰,我看也不必过于认真,否则怕影响了士气。所以我勒令下属对此类事情尽量回避,以免引起误会和冲突。”

赵强看张晓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全然没有了最初相识的时候那番慷慨直言的豪爽,不由忿忿的说道:“这岂是小事,滋扰地方、勒索民财,与盗匪无异,这么下去,我太平军岂不是要民心尽丧,还谈什么为国为民,对此等害群之马决不能姑息,张兄,你我是自家兄弟,象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谁敢阻拦的,你可以直接去找我说话

,如果忙,就写个条--子知会我一声,我岂能容他们如此胡为呀!”

张晓东察言观色,见赵强不象是作伪推脱,于是说道:“不瞒大人,这样的事情近一个月来发生了十好几起,我不好擅自处置,所以早就行文给您,但一直没有回复,想是大人您也感到为难不好处置,也就没再去叨扰。”

“哦?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赵强惊诧的问道。

张晓东疑惑的问道:“您没收到吗?那是不是贵教在文书传递上有了疏漏,亦或是下属认为此等小事不必让大人亲自处理吧?”

赵强沉思着说道:“这却说不好,我回头彻查一下再说。不过今日即当面说开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有什么顾忌,对这些人只管按例惩治,我自会给你撑腰。”

张晓东起身一躬说道:“大人位尊望高,国事繁忙,如此体恤地方,仁德爱民,在下替武昌百姓谢大人了。”

赵强觉得这个昔日的兄弟好象已经和自己有了很深的隔膜,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轻轻喟叹一声说道:“这是怎么了,张兄,你是了解我的,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张晓东嘴唇动动,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当晚,赵强回到总舵,小山子赶来向他汇报那事情处理的结果,小山子说道:“岂禀教主,今天闹事的几个人是新兵营第三大队第五中队的,这几个人原来是河南境内的一伙土匪,上个月才投奔了太平军。他们是打着太平军的旗号去抢布,准备用这些布做过冬的棉衣。”

赵强问道:“这几个人你怎么处置的?”

小山子说道:“我当时命令他们把抢来东西还给了店主,给那伙计当众道了歉,回来后通知新兵营把这个几个人关了禁闭,下一步怎么处置,还请教主示下。”

赵强怒道:“这些事情还要我亲自过问吗?我们太平教有教规,太平军有军规,按照规矩办不就是了吗!”

“这------”小山子迟疑一下,身子一挺说道:“教主容禀,我本也同新兵营的营官这么说的,但那营官说,这些新兵来了一个多月,上头没有发过饷银,而且据说今后凡是新兵一律不发饷银,不少新兵都有情绪,如果处置过严,恐怕会影响士气。”

“放屁!新兵不发饷银?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就是不发饷银也不能去抢老百姓的东西呀,这个营官是谁,明天给我撤喽,这几个人明天押到武昌城去,每人四十军棍,然后给我在府衙门口枷号三天。通令全军,再有滋扰地方勒索民财的一律杀无赦!”赵强发怒了。

小山子见赵强发怒,喏喏连声说道:“是、是,这个属下明天立即去办。”

赵强火气消了一些,琢磨着新军停发军饷看来是确有其事,暗道:“怎么这么大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啊?”他联想到张晓东给自己的信也没有收到,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赵强思考片刻冲小山子说道:“你去把总舵的军需官找来,就说我要问话。”

过了一刻钟,军需官奉命来见。赵强问道:“我听说新兵营的士兵不发饷银是怎么一回事呀?”

军需官回道:“启禀教主,近几个月队伍发展过快,我们前期积存的物资消耗很大,教内的生意所赚的银两供给不上需用,一个月前我写信给田大人,田大人说要写信跟您汇报,但没有了下文,所以我们只好先欠发了上个月的饷银。”

“嘶!我怎么没见田精明写信提到这个事情呢?”赵强思索着,他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看到的所有报告几乎都是好消息,居然没有一个是反映下面问题的。在自己称帝的问题上,教内也是一片颂扬之声,居然没有一个反对意见,关于这件事情,李刚一直没有表态,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李刚是不应该沉默的,是沉默还是写了自己没看到?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还瞒着自己,看来今天的事情不是孤立的事件,这中间一定有人为了蒙蔽自己做了手脚!

“老子身边有奸细!”赵强一下子警觉起来,他觉得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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