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车站 - xp1024.com
《小城车站》


第三章书店

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只有十几辆火车经过,其中就一辆在这里停靠过,所以基本没什么活干。而且附近都是荒山,连春季防火都没什么必要的工作。

进入初春,虽然天气不再寒冷但是风沙极大,有时候甚至整天看不到阳光。做完工作后,几乎每天到镇上转转,主要在张姨和张叔强烈要求加上老秦的默许(乐得安宁)下,我差不多每天晚饭都在他们家里吃,虽然不是什么盛宴但是家常菜的味道确实朴素可口。

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因为刮了一天的狂风,几乎走不出车站,索性就待在屋里玩手机。

正当我为数据网络时断时续郁闷的不断踱步,就像用老式收音机寻找信号的时候,车站大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这家伙,风真大啊——人呢?”

“张叔?张姨?您俩怎么来了?”我出屋一看,两人脚下放着两个大纸箱子,不断抖落身上的沙土。

“这孩子,好几天不来了,你姨想你了来看看你!”张姨边说边走到我面前仔细打量我。

“咋又瘦了?”

我也就两天没过去……

老秦也拿着书出了屋,捏着正读的那页。

“正好小秦你们还没吃饭吧?去把你们那个大桌子拿来,特意搁家里做好的菜给你俩带来!”

小?秦点下头,就把书送了回去。我本想过去帮忙,却被张姨拽住。

“好几天没看着你了,陪你姨唠会!”

也就两天没去……

张叔笑着说完,就去帮老秦收拾饭桌。留下我尴尬地陪着“热情”的张姨,并不断重复问了好多遍的问题。

“好了,上桌吧!”

我并不主动的被拉着坐在了张姨旁边,干笑着——让我想起了陪家里年迈的长辈吃饭。

“来,别光陪你姨唠嗑,跟你叔喝两杯!”张叔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

长辈递酒,本不该拒绝,但是这怎么也算工作岗位——我看向老秦。

“你瞅他干啥?这是下班了,自由时间!”张叔举起酒碗。

我站起身,双手接了过来,看张叔干了,我也硬着头皮端到嘴边——哇,这么呛?

其实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跟人一起喝过酒,更别说是闻着都呛人的白酒,勉强抿了一口,冲的我差点流下泪。

“哈哈哈!”

“别欺负孩子,他还小。”张姨白了张叔一眼。

小?我都二十多了……

我看了眼默默吃饭的老秦,似乎是我的错觉,为啥他看上去有些悲伤……

我这一碗酒没怎么动,张叔却谁说也劝不了的一直喝。终于仰头喝光了最后一碗,“哐”的一声把碗砸在桌上。

大家仿佛接到了信号一般,都停下了,本来热闹的餐桌上寂静如死。

“那个……”张嘴却不知说啥。

“你多大了?”张姨又问了一遍,但是声音却有些颤抖。

“?虚岁二十五了”

话音刚落,就看身旁的张姨低下了头,晶莹的泪珠滑落鼻尖,在她身边的张叔马上伸手轻抚安慰着张姨。老秦也不断地搓着双手。

“今天是我们儿子的生日,如果他还在就跟你一样大了。”张叔努力勉强压抑着,但脸上的皱纹仿佛狂风卷起的波涛般激动地起伏着。

“去年大学毕业,跟我们说想去外面走走见见世面……”终于压抑不住的张叔紧紧抱着张姨抱头痛哭。

“车祸。”老秦沉声道。

去年,两人的独生子从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秀的他拒绝了知名企业的邀请,决定完成自己的梦想,自费进了藏区准备征服珠穆朗玛,在半路上不幸遇到了车祸……

看着抱在一起的老两口满头的白发,瘦弱的身形,褴褛的衣衫,失独——我无法想象他们经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只能默默地陪着他们……

我送他们上车回镇子,初春的夜晚寒风如刀,伴着黄沙打在身上。

虽然一路上我不断说“就把我当你们儿子吧”,但是就像给截肢的人打止痛药一样,即使能缓和一时的伤痛,又于事何补呢?

回到车站,老秦已经收拾好了。

“多去镇上吧。”说完回了屋。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点了点头,回到屋子,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充上电,不知道该干什么,突然看到好久前从老秦哪里借的书,久违的翻开……

不知不觉到了熄灯的时间,合上书,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梦想、理想、希望……这些抽象又具体的东西,有人望而生畏,有人勇于追逐。

不管是电视、书本上还是人们街头巷尾谈论的成功人士总是呼吁人们勇于追梦,但是不管“鸡汤”烹饪的多么可口,真正的成功是无法复制的,总会有失败、幻灭甚至像张姨的儿子那样失去生命的人,在无法保证自己会成功,甚至在做了许多之后发现毫无回报的时候,就会开始怀疑:真的值得为之奋斗吗?

“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不能力却一定很舒服”这句有名的“毒鸡汤”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矛盾的心理吧。

那我的理想呢?已经放弃了吗?我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不禁想起中学时的作文题“仰望星空和脚踏实地”……

“梆梆”有人在敲墙。

“小点声!”隔壁传来老秦的声音。

我出声了吗?

“闭嘴!”

我躺在床上……

“睡觉!”

……

早早的起床,老式录音机依旧每天都在歌唱——今天是张雨生特辑,正在播放《我的未来不是梦》。

准备完早餐,随着“请全部带走!”的悠扬动听的歌声结束,老秦关上了录音机,开始吃饭。

今天又是周六,每到周末,老秦都会早早地去镇上那个精致不应在这里存在的二层小楼,虽然几乎他每天都会去,但是周末就会在那里呆一整天。

事先说明,我没有跟踪,只是好奇老秦和那个妹子……

正想着,老秦已经换上了便装,拎着口袋往出走。我一如往常没出声,静静跟着他出车站,上车。

到了镇上,老秦直奔二层小楼,我犹豫了一会,悄声了上去。

今天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久违的好天气,没有漫天的沙尘暴,也没有凛冽的寒意,轻风拂面,暖意洋洋;不远方土地上小草冒出尖尖头,预示着春回大地;就连路旁黄土地里看上去枯死的树木也生出了新芽……

本来是一幅春意盎然的风景画,看着老秦“这厮”走进精致的大门却让我想起了《人与自然》:春天来了,又是交配的季节……

我在门前徘徊着,虽然知道就像“薛定谔的猫”如果不进去无法知道答案,但是脑中幻想出了无限的“badend”让我止步不前。

“喂,怎么不进来啊?”正当我犹豫是否应该气愤自己的优柔寡断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如黄莺出谷般悦耳的声音,一回头见屋中走出一个姑娘。

在现在这个时代,利用各种先进“技术”,女孩子都可以变得很漂亮,老实说即便看到美女也不会多惊讶,而且眼前的女子也说不上完美无瑕,又不能否认是个美人。

真正让我惊艳的是那秋水双瞳,仿佛这春日的阳光一样明亮、温柔,说不出的精神与魅力,看上去年纪与我一般,但是看我的眼神就像宠溺弟弟的大姐姐。

“进来吧。”看我呆住了,她轻笑了一声,带着我走了进去。

走了进去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别有洞天、美轮美奂,百十平的一楼大厅,实木地板上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和四把藤椅,周围的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书画,正当我为这精美绝伦的屋内惊叹时,发现四周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比家乡的书店还要丰富。而我以为正在做“蝇营狗苟”之事的老秦坐在二楼的茶几前的沙发上,拿着书,眼神冷漠地盯着我,我尴尬的笑了两声。

“这里是书店吧?”我急切的转移起了话题。

“对啊,你以为呢?”书店的姑娘微笑着说。

“没有,主要是老秦来这儿总是神神秘秘的……”

“你跟踪我,说我神秘?”

“……”

“你就是跟秦一起工作的弟弟吧?”

“对……”秦?弟弟?我困惑地看了眼老秦,却第一次看到老秦似乎不好意思的表情。

“初次见面,我是秦的——大学同学,你就叫我心姐吧。”说着心姐向我伸出了手。

我惊讶的张着嘴,轻握了一下白嫩的指尖,真的无法把心姐与老腊肉般的老秦看作同龄人。老秦虽然端着书,却不时斜眼瞄着我这里。

“那这个书店,是心姐开的?”

“对呀”

“可是,这里有人来吗?”作为曾经的文青,我真的十分羡慕心姐,但是又有些担心。

“有啊。”说着心姐温柔的看了一眼楼上的老秦,老秦迅速埋头看书。

虽然好多年没去书店了,但既然来了,我就到处转转。发现这里的书是真的全面,有许多大学时在图书馆寻不到的书籍居然都能找到。

在与心姐的交谈中了解了许多:老秦当年本来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实现理想成为了警察,本来在家乡干得好好的,都要与心姐谈婚论嫁了,结果因为脾气太倔,得罪了领导,被贬到了这里。心姐则毅然辞掉了工作,陪着老秦。因为父亲是连锁书店的老板,就在这里开了家书店。心姐是真的聪明,利用网络构建了营销渠道,打开了销路。但是家里人不支持,干脆断绝了关系(口头上),陪着老秦有好多年没回家过年了。

“最开始周边的人总会来捧场,但是毕竟都有自己的生活,后来就一个人也没有了。”心姐轻声说。

“那……”我指着老秦的方向。

“他总觉得连累了我,总想把我送回去,头几个月一次都不来,让我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在这里……”,心姐故意叹了口气,“可他哪能犟得过我!这不因为担心我每天都来了?”说完幸福的笑了……

吃了一肚子狗粮,我挑了几本书:《挪威的森林》、《美丽新世界》、《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和《我与地坛》,心姐坚持不收钱,我又犟不过——是真的很执着的人,没办法就拿好了书决定不打扰他们,先行回了车站。到晚上,老秦才回来,无视我八卦的讪笑,回了屋。我也耸了耸肩回去继续读书……

躺到床上,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似乎这里只有我自己不是被迫留下的,但是这真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吗?我又真的能不被外界所扰,遵从内心吗?我内心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发现自己是庸人自扰,自嘲的笑了下,翻身睡觉。

第四章草原

春天过去,转入盛夏,热风虽然不再挟裹着沙石,吹到脸上只能徒增暑气。温度逐渐升高,我们都换上了短袖。

想起当年好多南方同学为避暑考到我们这里,却发现忘记了初中地理课学到的知识——夏季全国普遍高温。

在这个对胖子不友好的天气,我勉强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准备回屋子瘫在床上。

老秦擦了擦汗,喊住我。

“趁着没下雨,把车站旁边的地上扫一扫,全是沙子,下雨就不好收拾了。”

“就不能雇个清洁工吗?”

“去把仓库里的扫帚拿来。”老秦无视我抱怨了无数次的问题,把钥匙扔给我。

我自信的伸手去接,钥匙打在中指“哗啦”掉在地上。

真是祸不单行,无奈的躬身捡起钥匙,囫囵一把脸上的汗,脚步沉重往厕所边的仓库走去。

打开仓库掏出几把扫帚,突然眼前一亮。

“老秦,这自行车是谁的?”

“是你的吗?”

“不是啊?”

“那就是我的。”

“……”跟他说话真的是噎死人。

“那是我大学用的,最早骑着它上镇里,后来跟公交公司合作后就一直放在那里。”老秦罕见的没用他挤牙膏式的“交流技巧”,主动对我说。

“能借我吗?我还不会骑呢?”

“你没上过大学吗?”

提起我的大学,十分无奈:招生简章上写的占地九十万平方米,结果到了发现,后面一座快成垃圾站的荒山占了一大半。至于校园有多小——有时上课铃响了,也能在铃声结束前从宿舍赶到教室,前提是老师点名或者考试的时候。所以想在大学学骑自行车是没戏了。

满头大汗的扫完了车站,我兴奋地把自行车拽了出来,拿抹布仔细的擦拭。收拾完发现车子保存得极好,都没有掉漆的地方。把车闸踢开,我翻身就要上去,老秦一把抓住我。

“轻点,你以前骑过吗?”

“没有啊。”

“那你先从上车学起,别摔了。”

“没事,摔不疼我。”

“我说别摔了车。”

看老秦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只好先松开车把,听从他的教导一步一步来。

折腾了十多分钟,终于完成了第一步——骑上自行车。

“行,现在你慢慢骑,我在后面把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了。”看老秦一脸担心,我有些尴尬。

“我怕车摔了。”

……

虽然嘴上那么说,老秦一直在耐心的指导我。

毕竟有了驾照,我感觉学个自行车根本不在话下。果然骑了一会发现后方没有了拉力——老秦松开了手,脸上一闪而过欣慰的微笑。

“我出去转一圈!”我回头喊道。

老秦比划了一下打电话的手势,就回车站了。

我沿着有些坎坷的山坡往上爬,一开始还有些颠簸,一直盯着车下的路面,后来就有了自信,向着前方望去。

深呼吸,吸收新鲜空气,凉爽的清风吹在我身上,驱走了夏日的炎热,连阳光都感觉到不再那么毒辣。

“啊——”我兴奋地挥舞双手迎风呼喊,害怕摔了老秦的车,我马上握住把手。

“嗨——”前方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回声。

我加快脚步,发现地上不再是单调的黄土,逐渐出现了生命了绿色。

费力上了坡顶,眼前豁然开朗:蓝瓦瓦的天空,纯净的白云,金色的阳光,碧绿的草原与小丘,还有在上面闲庭漫步的羊儿,和那骑着骏马的蒙古大汉——上天在这广袤无垠的画布上描绘出了渺小的人类无法企及的画作,看着这大自然的奇迹,梦中的草原风光,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就差美人在侧了。

“驾!”一声大喝把我从感动中惊醒,正在放牧的蒙古汉子骑着骏马向我这边奔来,动作那么的娴熟优雅。

他高大魁梧的身上穿着的不是景点里迎接游客的鲜艳的“戏服”,而是有些破旧的传统长袍,腰间挂着长刀,饱经风霜的脸上长满了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就是新来的小伙子吧!”操着浓郁的蒙古族口音的大汉声音雄厚,胡子动了动,应该是在笑着对我说,“叫我巴特尔。”下了马冲我伸出了满是伤疤的大手。

“啊!你就是送我们羊肉的……谢谢啊!”

“哈哈!还挺客气!”巴特尔用力握了握的手,豪迈的笑了。

英俊的枣红色神驹,浑身没有一丝杂毛,温顺的贴着巴特尔。我把自行车停住,学着了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的情节,温柔的抚摸着他光亮的皮毛,走到耳边,把脸凑了过去。

“嘶——”马儿狂叫着动作剧烈的躲开我,把我吓出一身冷汗,直往后躲。

“吁——”巴特尔安抚着马儿。

这么讨厌我吗?我备受打击,比被我家后院的吃着我送来的食物的野猫拒绝抚摸还要受伤。

是因为长相嘛?我惭愧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没事啊,天马是个小色鬼,每次看到书店的心妹子都会主动过去!”巴特尔笑着说。

“哦——为啥起名叫天马?”

“你没看过圣斗士吗?噢,你这个岁数应该没看过。”

还以为有什么蒙古族的寓意呢……

我梦寐以求的躺在了草地上,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闭着眼享受着阳光、清风和青草的芬芳……

“心姐!你怎么来了?”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心姐的膝盖上,我既不好意思又有些愧疚。

心姐看着我甜甜地笑着,慢慢俯下身子,美丽的脸庞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不断加速。慢慢贴上了我的鼻尖,伸出了舌头——迅速的舔着我的脸?

“啊!”我从美?梦中惊醒,发现一只小羊舔着我的脸。

我缓下心神,轻轻抚摸着它松软的毛发。

“走啊,去我那请你吃饭!”巴特尔骑着马过来。

“不不不,这多不好意思……”我极力拒绝,但是好客的蒙古汉子让我盛情难却,向老秦通报了一下,在保证不刮坏自行车之后,就同意了。

巴特尔一边赶着羊群一边带路,看有一只掉队的小羊,想着帮忙,我就骑了过去,反倒把它吓跑了……怕再帮倒忙我就消停的跟在马儿的后面。

一路上大好风光尽收眼底,过了几个小丘,再次被眼前的发现所惊喜——一条窄窄的小河在草原间缓缓流淌,阳光下,波光粼粼,见底的清流中,游鱼细石,直视无碍,仿佛一条金丝镶在了玉衣上。巴特尔把羊群赶进河边的围栏,领着我进了一个看起来和他十分相称的粗犷的蒙古包里。

第一次走进蒙古包,我好奇地看着里面放着的各种用品,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生活。

“你自己吗?”

“啊,家里人都在城里:老婆在城里打工和爸妈住在一起,儿子在上小学。老婆说了,现在这个年代,孩子得上学,不能没有文化……”

“哦。”

“我春季出来放羊,秋季也回城里打工,给儿子挣学费。虽然城里打工挣得多,可还是离不开这从小长大的草原……”巴特尔语气有些哀伤。

“那你在哪看的圣斗士?”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问这个。

“电视啊,不是有大锅盖嘛!(指卫星电视接收器)”,巴特尔笑着问我,“有啥想吃的没?”

“随便就行——最好是农家饭。”

“农家饭?”

“哦,我家那边的说法——蒙古风味就行!”

“好嘞!”说完巴特尔抽出腰刀,做饭去了。

我看着简陋的蒙古包,这里虽然能够遮风挡雨,总归不是家,想到巴特尔在他喜爱的草原上孤独的从春天呆到秋天,为了与心爱的家人团聚,还要不得不回到城里为孩子挣钱……

谁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我的命运又由谁主宰?

不一会,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蒙古菜:手抓羊肉、烤羊腿、羊肉馅饼……

“看你这么胖,估计能爱吃肉!”

“额……”倒也是事实。

“马奶酒!”巴特尔把手里的酒壶递给我。

“这不是‘天马’的吧……”

“‘天马’是公的,这是我老婆酿的,好喝!”

看巴特尔这么高兴,我仰头喝了一大口——真的好喝!

享受完美酒美食,看天色晚了,我婉拒巴特尔留我住下的建议。

怕我不记得路,他骑着马送我。夕日欲颓,天地间皆染上了柔和的深红色,巴特尔骑着天马,放声高歌,曲调悠扬婉转,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沉吟低语。让我心情激荡不已。

“没事去我那玩啊!”夜色中,巴特尔扬起马鞭,向着远方疾驰。

回了车站,老秦居然在门口等我。

“没事吧?”

“没事!”

“我说车——行,看起来都没事”,说着老秦把车钥匙递给我,“以后这就是你的了。”

“啥?你不要了?”

“送你了,反正我回家也用不上了。”老秦淡淡地说。

“回家?你要走?”我屏住呼吸,急忙问道。

“今年我就满五年了——你没看招聘信息吗?要在这里呆五年。”老秦轻描淡写的说完就走了。

我傻站在那里——真的傻了!

第五章饯行

“……”

“……”

尴尬的沉默中,我们开始今天的早餐。

自从听说了老秦要走,并且要在这里履职五年的事情,我就一直没跟老秦搭过茬——虽然平时也是我先开口。

即使知道这是事先就已经决定的正常的人事调动,一想到自己宝贵的青春就要无意义的浪费在这个鬼地方,我的心里依旧烦闷不已。但是更让我感到无力的是昨天晚上……

实在不想待下去的我,走投无路的给父母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本来期待得到理解与安慰的我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母亲告诉我这个工作是他们到处托人花了不少钱才求来的!

“我不是考试分过了嘛!”

“儿子啊,你以为分够就行了?要是不找人你根本连面试都进不了啊!”

“……”

“你也别灰心,毕竟考得不好人也不要你,可是考过的人多了去了……你也这么大了,这个社会就这样,你要学会适应,你爸当初为啥把出租车卖了?不就是为了给你找个好工作,不想让你受累,别像咱俩似的早早地下岗了,成天起早贪黑干活,看人脸色,累得一身病还挣不了几个钱……你先安心在那干着,等着妈再想办法……”

……

哈哈哈,还以为自己终于出息了,不再让父母操心,以为自己大材小用,原来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在啃老,自己连在这里工作的真正资格都没有。

每次想到自己一事无成又前途渺茫,懦弱的我都会在晚上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吃完饭,本来准备开始工作的,居然被老秦叫住了。

“你去把作训服换上。”

“作训服?”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经常没什么工作干,所以老秦并没有特意要求我的着装,我的两套警服——常服和作训服一直还是新的。

今天为啥突然要我换衣服?心中怀着疑问,我回到屋里换衣服。

“把上衣塞裤子里面——腰带太紧可以松松——裤腿塞靴子里……”

刚一出来,老秦就连珠炮一般不断纠正我,我也一头雾水的随着他的指令整理。

“稍息——立正!好了就这样吧,解散!”

“……”

“上面来的通知,下周本市警局从各地方单位每个警种选拔出一支队伍参加汇演,明天出发去省城进行为期一周的集训——我们这里就派你了。”老秦淡淡地道出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消息后,表示我这两天可以自由活动。说完他就反身开始今天的事务,不再理睬我。

本来还想再问几句,但是看着老秦“生人勿扰”的背影,我把话咽回肚子里。

汇演?训练?不是吧,又要参加一回军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不过也好,这几天呆的也挺闹心,许久不见都市繁华,换个环境也可以改变改变心情——有好多需要思考的……

我慢慢踱回屋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一块看起来像是“穿着靴子的猫”的缺口——要离开这里一周啊,不知道去了省城是什么情况?会碰到什么人?听说和我一起“考”来的另外两个人都在省城上班,不过跟他们也就是一面之缘,也没什么联系……

再一次被未知的恐慌袭上心头,用力呼吸,心里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不好的方向钻牛角尖,重重的叹了口气,坐起身,看到窗前书桌上这几天一直没碰的两本书——去镇上跟心姐他们道个别吧!

本来准备给刘叔打电话,但是今天有一整天的闲暇时间,干脆练练自己的车技。换好短袖短裤,推着自行车,在老秦暗中观察下出了车站,骑上了土路。

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好在有凉风拂面,偶尔飘来的薄云也带来短暂的荫蔽。

但是骑了一会就后悔了,毕竟体格大消耗多,汗水慢慢**了衣服,路上又是尘土飞扬,弄得灰头土脸的。又不好把车扔下,只好坚持着骑到了镇上,把车停到了超市门前的啤酒箱子旁边,翻身倒下了车。

“这不是老秦的车吗?”张叔看我过来跟我打招呼。

“对,他给我了。”我的内心毫无喜悦。

“啊,对了,今年他到年头了……”

不想给张叔添麻烦,我就赶紧岔开话头,答应他晚上去跟他们吃饭,就急忙向书店走。

在门口擦了擦脸上的汗,整理下仪容,轻轻推开大门,悄声走进书店。

心姐姿态优雅的靠在藤椅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机——跟老秦一样很少见得发现心姐没有看书而是在玩手机。

发现我进来,心姐兴奋地招呼我过去。

“近点!”

看我离的太远,又招了招手,让我靠近她。我四周巡视了一圈,确认老秦不在,就站在心姐身旁,虽然极力缓和呼吸的频率,但是好闻的味道仍不住钻进我的心房,看着她撩起的秀发下露出的天鹅般的美丽后颈,心情起伏。

“好看吗?”

“额,啊?”

心姐指了指手机,我忙将无礼的视线移到手机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一袭白色长裙,站在花丛中,繁花似锦却不及她笑颜半分。

看上去像是心姐年轻时的照片——不对,仔细看下,虽然轮廓有些相似,但是照片中的女孩眉眼间少了一些妖娆与温柔,多了几分活泼与淘气。

不是没结婚吗?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想什么呢?这是我姐姐的女儿,我的宝贝外甥女。”

呼。我轻舒了一口气。

“好看吗?”

我困扰的挠了挠头。

心姐轻声笑了,又连续划了几下屏幕,出现的都是那个女孩子。

看着跟我一般年纪的小美女有些私人的照片,我老脸一红,装作看风景。

“好了,姐姐不逗你了。”心姐说着换了个看上去是全家福的照片。

“这是你家里给发的吗?”

“不是,爸爸不让家里人给我打电话联系,这是我姐姐偷偷给我发的微信。”

老年人估计不懂微信这类高科技。

“因为一直没回去,我求姐姐每个月把家里人的近况照下来发给我——也有那个倔老头的,虽然知道是拍给我的,但是他还挺配合的……”

心姐来回翻看着照片,脸上泛出有些心酸的笑容。

没关系,我来了,你和老秦马上就可以回去了——我说不出口,虽然知道你们好久没回家了,很可怜,但是,我也不想呆在这啊!

就当为了心姐——为了谁也不行啊,凭啥这破事总得我干啊?我欠谁啊?

心姐看上去要哭了——别拿眼泪做武器好吗?我还想回家呢。

你才从家里出来几个月——我都出来几个月了!

你咋这么自私——我是独生子女……

“你怎么了?”

我的内心在进行着动画一样天使与恶魔斗争的时候,心姐看我一脸纠结,柔声问我。

“没事。”

“弟弟,你不要为我们担心,我和秦是自愿来这里的,并不后悔;回去也会堂堂正正的……这个地方虽然很好,但是不一定谁都喜欢,千万不要为了姐姐的幸福,牺牲了你的前程。答应姐姐,如果有了自己想做的事,绝对不要放弃,好吗?”

心姐温柔的声音,担心的眼神,让我无地自容,我痛苦的低下头。

心姐眼光流转,声音中透着笑意说道:“你其实想走,对不对。”

我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啊?”

……虽然有理想,却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明明没什么能干的,还不好好工作;宁可为了自己,也不愿意帮你们——我说不出口。

“你能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姐姐很欣慰,姐姐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根本不想以后的事,整天只知道玩……有想法是好事,秦其实也不希望让你顶替他,在这里荒废时间。”

“老秦?”

“别看他成天没几句话,心里细致的很——听说你要去省城了,正好出去见见世面,好好放松放松心情,别忘了给姐姐带点礼物!”心姐笑着说。

我挠着后脑勺,点点头。

心姐站起身,只比我矮一头左右,伸出手爱抚地拍了拍我的头。怕她沾上汗水,我连忙躲开。

“好了,去看书吧。晚上就先别走了,在这吃饭,给你饯行——一会张姐他们也会过来。”

虽然我极力拒绝,但是执拗不过心姐,强迫我留下之后就出了屋。

我像往常一样,寻找感兴趣的书籍,翻出在大学期间一直没读完的《大卫科波菲尔》,躺在藤椅上,置身于书中的世界,欣喜地望着身世凄惨的大卫在姨婆贝西小姐的精心抚养下茁壮成长精英律师,虽然很让我气愤的在中途竟然与朵拉结婚……不过在历经重重磨难之后与艾尼斯终成眷属,在贤内助的帮助下成为了著名作家。

放下厚厚的书籍,脑中仍不断浮现出相爱的男女主角的幸福生活——我的艾尼斯在哪里?我现在真的需要你!ineedyou!

在我正为自己没有人喜欢,注定孤独一生而伤心落泪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我马上擦拭了下眼睛。

老秦拎着两大袋食材,无视我上楼进了里屋厨房,我马上跟上去准备帮忙。

“孩子你就别上手了,搁那玩你的就行了!”

随后进来的张姨,和拿着两张椅子的张叔拦住了我。

“这是镇上的大家给你饯行,你就好好坐那张嘴等着吃饭就行了——到时候去省城了好好表现!也当给我们争光了!”

刘叔也没开车,跟老伴俩紧跟着进了屋。

“别这样,这,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客气什么,都是家里人嘛!”

伴随着马蹄声,巴特尔背着头肥壮的大山羊,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过了不一会儿,镇上的大家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阿姨姐姐们上楼去准备饭菜,老少爷们都坐在楼下,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闲聊了起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神情——就连平时看上去“人生不易”的王大爷脸上也泛着红光。

“开饭了,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过来帮忙!”

“好嘞!”

“老张你也不行啊,这让你老婆给训得!”

“听领导的话不是应该的嘛!”

“那你那天还在我家喝了将近半斤白的。”

“老刘你不也喝了不少嘛!”

“我老伴可管不了我。”

“老刘,上来!”

“欸。”

看着刘叔吃瘪,我也忍不住和大家开心的笑了。让我想起小时候姥爷姥姥在世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亲戚,每逢佳节或生日是齐聚我家团聚的日子——不过在老人过世,孩子长大后,互相都没了什么来往……

”开饭了!“

十几号人围坐在桌前,二十几道菜肴在心姐的搭配下秀色可餐,垂涎欲滴。

“孩子你说两句吧!”

我起身,端起酒杯。虽然自己非常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但是看大家就像自己家里的长辈一样,为了我这么尽心尽力……

“谢谢。”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没有一句能真正的表达出我真正的心情。深呼吸,把将近半杯的白酒一口闷了下去,忍住泪水,深深的向所有人鞠了一躬。

起身发现大家甚至包括老秦,都欣慰的看着我,我的心里暖暖的。

大家开始动筷,心姐和阿姨们不断忙进忙出,老秦和王大爷默默地在吃饭,只有张叔和老刘非要和巴特尔品酒,结果都被掀下了桌。

大家因为怕影响我明天的行程,就没再让我喝。

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大家自在和谐的样子,我开心的笑了。

吵吵闹闹的折腾了一宿,大家都累了,就各自回家了,因为刘叔喝酒了不能开车,我只好在张姨家留宿,而老秦留在了心姐家……

虽然我感觉有些不妥,但在张姨的强烈要求下,还是住进了他儿子原来的房间。

我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就走了进去,屋内并没有废弃的气息:窗台上的君子兰一直尽心照料着,长势喜人,橘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窗前书桌上还摆放着几本旅游杂志,旁边的书架上大半是推理类的小说。只有床铺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个席梦思垫子。

张姨给我抱了一床被褥过来,铺好。确认张叔已经躺在床上鼾声大作,我就和她道了晚安。因为明天还要早起,我也设好闹钟,早早的关了手机,躺在床上,不久便睡了……

附短篇:约会

冬日清晨。

寂静的窗外,微雪飘扬;虽然屋里有暖气,还是喜欢赖在床上。半梦半醒间猛然想起了今天的约会,睡眼惺忪地掏出床头的手机——还有不到半小时。翻身下床,立马清醒。收拾妥当,来不及吃饭就向父母说明后,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走出家门——毕竟不上学以来,头一次起这么早。

出门,相约定的地方赶去,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路上不住地笑出声来,引来行人侧目。心潮澎湃间,顾不得凛冽的寒风,不断加快脚步。

约定时间内赶到,在马路的对面就是让我魂牵梦绕的“她”——一袭白衣亭亭玉立,枚红色的贝雷帽下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柔顺的披在肩上,戴着粉色卡通手套地小手不时地揉搓敷在被冻得通红的精致的脸蛋上。虽然等了我很久眉宇间毫无怨色,满满的思念与期盼。看在眼里,柔情似水化作满腔热血,车水马龙间闯了过去。

眼尖的她早已看见对面心心念念之人,正惊喜间又见其危险的举动,满眼都是担心。刚冲到面前,她便扑了上来轻声嗔怪道:“这么多车就敢闯,故意吓我吗?不怕受伤吗?”“看见你什么伤都好了!”看见我嬉笑着望着她,舒了口气,“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嗯!”用力的点头回应着温柔。轻轻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脸红红的望着彼此,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唯有爱在心头。雪一直下,仿佛洁白的花瓣,是爱神从天堂为我们洒下的祝福,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落在我们的身上。

“我们就这么站着吗?”感觉到路人惊异的目光,她微含螓首。

“不愿意吗?”故意调笑道。

“不会,跟你在一起,就好……”意识到说的话很羞人,扭捏了起来。

看着眼前美人可爱的举动,“萌了我一脸血”,心脏差点蹦出来。咬了下舌头定住心神,轻声问:“你想去哪?”

“随便,哼!”察觉到我是故意逗她有些赌气的别过头去,紧握的双手却没有挣脱。

“正好商场离得不远,里面还暖和。好吗,公主大人?”做出电视里看到的邀请舞伴的姿势。

“哼,就勉为其难的陪陪你吧!”她两篇朱唇微微上翘,装作高傲地搭上了我的手,却掩藏不住眼角的笑意。

“起轿!”我大喝一声,在惊呆了的“围观群众”回过神之前拉着她狂奔……

在商场逛了一圈,本来没准备买什么,看到她没戴围巾,选了一件红色的,在店员惊讶的注视下,满面春风的为她戴上,她则像得到了宝贝一般兴奋。“得到宝贝的是我啊!”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虽然想带她去高档餐厅,但她执意下就在商场随便吃了一顿,解决了午饭后,决定去公园走走,我们十指紧扣,一路欢声笑语。因为天气比较冷,还一直下雪,公园里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几对情侣,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比还是新手的我俩熟练多了。要是半个月前的我,肯定是心中“孤狼”哀鸣。想到这,仿佛怕她消失般,手握得更紧了。

“那边有个椅子,我们去坐一会吧!”找了处无人的长椅坐了下来,雪势渐小,风力减缓,不远处的人工湖上没了往日来往的游船和捂鱼的老少,结着厚厚的冰层;白雪如遍野幽兰竞放一般覆盖在旁边的草地上,连其间满身皱纹几棵老杨树枝桠间也挂着仿佛新衣的落雪,重获生机。北国风光,尽收眼底,天辽地阔,心旷神怡。身边的可人有些累了,放松的她柔若无骨的娇躯贴在我身上,小脑袋瓜靠着我的肩膀。我也把头一歪轻轻地搭在她的头上,闭上双眼,闻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也可能是洗发水味,感受着她的体温,恍然间天荒地老……

“欸,醒醒啊,大冷天的咋搁这儿睡上了?”

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路过的清洁阿姨正在扫雪。感谢完阿姨,费力的起身,突然惊觉……不知何时,躺在了她的腿上——膝枕?!我老脸一红,本想说些什么,看着她秋水双瞳,含情脉脉,眼波流转间柔情无限,我甜上心头,热泪盈眶竟无语凝噎。

“本想让你休息,我反倒睡着了……”

“没事啊,我很高兴啊。”她轻柔的拢了拢我松散的头发。

“我们——走吧。”

“我腿麻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正是我义不容辞的甜蜜的责任,“我背你!”

未等她拒绝,躬身蹲下,她犹豫了一下,就想小猫一样轻巧的双手环抱住我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埋在我背上。感受着后背的温柔,我转过头四目相对,她羞涩的把脸藏在我后背,只能看见她飘拂的长发听见她吃吃的笑。一股暖流流进我的心房,不禁露出微笑。在清洁阿姨怀疑的注视下向着公园出口走去。今天似乎总有奇怪的目光注视,毕竟第一次约会净做些让人奇怪的事……

走了一会,她怕我累着就主动下来。正好路过一片有人开垦出来的花圃,百花竞放,争奇斗艳。见她看得入迷,我便带着她在百花丛中穿来穿去。笑闹着追逐了起来。

“哎!”,被我们吵到的主人提着花锄从旁边的房子赶来,指着我们厉声问,“你干啥呢?”

“对不起啊大爷”,我急忙道歉,“我们就是搁这玩会儿,都挺小心的,不能碰着你养那花——这花养的真好,开的真漂亮!”不忘夸赞一下主人的劳动成果。

主人瞪着我,举着锄头大骂;“耍我呢?大冬天的哪来的花?你是有病吧,自己一个人像疯子似的又喊又叫,把我家大孙子都吓哭了——滚,犯精神病别搁这犯!”

“你说啥?”我憋不住怒火了,“我女朋友这么大个人你看不到啊!”

“哪有人?你再瞎吵吵一句我告诉你我报警了啊!”主人提着锄头作势要打,怕她受伤,我赶紧跑。

雪越下越大,街道一片肃杀,北风呼啸,寒意似刀,沦肌浃髓。

跑,跑,跑到脱力,摔倒在地,爬进雪里,偌大的街道只有我一个,寂静如死。许久不曾的恐慌袭上心头——她呢?她去哪了?难道她丢下我了?不可能,是我跑太快,她没跟上——对,一定是这样,我要去找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茫然地望着只有雪的世界,却不知要去向何方,无助地跪在冰冷的地上。一直挂在脖子的新围巾滑落在白雪上,鲜血一般刺痛我的眼睛……

“……”

是她!泪眼模糊间猛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飘渺空灵,被风一吹便消逝无踪。

站起身——我要找到她,在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我要对她说……

天地间,处处洁白,只留我踽踽独行。风起雪落,掩埋了一切……

瑞雪造丰年啊!

第六章旅途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我早早地睁开眼睛,天还蒙蒙亮,我坐起身,打开手机,等待着。

“当当……”

前奏刚刚响起,我就迅速的关上了闹钟——这种感觉还挺新奇有趣的,就像在老师布置前就已经把作业写完了,满心期待地等着挨个检查一样。

伸了个懒腰,抓了抓手臂,转头本想取衣服,我惊讶的停下了动作。

本来椅子上随意扔成一堆的衣服,被整齐地叠好,书桌上也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不锈钢水杯。

这是真把我当自己孩子了。

我苦笑着穿好衣服,喝了一大口杯里的羊奶——浑身都暖暖的,非常舒服,不过大夏天的脑门马上就微微出汗了。

“小子,醒了。”

也许是宿醉的关系,张叔看上去有些虚弱的走了进来,招呼我吃饭。

把床铺整理妥当,揣好手机,边喝着羊奶边出了屋,张姨还在厨房的大柴灶前忙活着,张叔在摆桌子,看没我什么事,我喝完把杯子放好,出去方便一下。

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和我农村老家一样的厕所:几块板子中间漏出个间隔,铺在好像大缸一样的窟窿上面,下面都是些不适合说出来的东西和蛆虫。

……

回到屋子里,发现心姐正靠在看着随身本的老秦身上敷面膜,我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小子怎么不高兴呢?”

“饿了吧。”心姐调笑道。

“你快点的,人家都饿了。”

我连忙解释,向张姨赔罪道:“不用着急”后,侧身坐到了看不见两人的角落,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本想背对他们,但是怕感觉太明显就算了。

“开饭喽!”

看着不亚于昨天晚上的一桌子菜,本以为还要等别人的。

“巴特尔回去放羊了……老刘不行了,喝多了起不来了,老伴在家陪着呢——喝不过还非得喝,哈哈!”

“你不也差点没起来吗?”

……

被无情拆穿的张叔,默默地吃饭。

“今天就剩这么几个人,也没做什么菜,孩子你也别挑啊。”

“这么可能?这就已经够多了,都赶上满汉全席了,哪还能挑!”

为表达感谢之情,我特意多吃了许多,不过看着心姐和老秦互相夹菜,我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其实平时的我不是这样的,看到情侣怕妨碍人家,我都会离的远远的,并且在内心祝福,甚至看到美女我都会躲着走,生怕被人家对象误会——不想破坏”爱情“在我心中的美好。

而且我对心姐也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更多的是欣赏与仰慕,这可能是姐姐出嫁的感觉?

又开始胡思乱想,是时候找对象了……

吃完饭,在张姨张叔冗长但是充满了关心的各种嘱咐之后,我们离开了镇上,因为刘叔开不了车,只好坐心姐书店的运货车——好在老秦驾驶证是a票,我这c1根本开不了。

回到车站,已近中午,因为这个月一直没有在这里停留的“载人火车”,老秦已经为我联系好了火车,买好了车票,大概下午两点会路过这里把我捎上。

昨天已经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镇上的大家又给我带了好多连吃带喝的——长大以后,就很少在火车上吃东西了,毕竟没有过多远的路程,最长记录就是来这里的时候大概坐了九个小时。

毕竟是大家对我的心意,不好推脱,就都先放在屋里。

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还早,躺床上休息一会。心里如同刚来这里时一样,满满的不安,对不可视的未来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其实在年纪小还不懂事的时候,每到一处新的地方,都充满了期盼与渴望。

后来,在中考报考的时候,选择了分数最高,但是以我的正常水平绝对能考上的公费的重点高中,却因为太过自负,考试失利,不得已用刚过世不久,一直看着我长大的姥爷的丧葬费抵了学费,上了一所我当初最看不上的高中,每天浑浑噩噩,从此人生一直在走下坡,滑落到了这里。

从那开始,我拒绝改变,害怕新的地方——因为只会比原来更差罢了。

回想起至今为止自己的悲惨人生,唏嘘不已,不禁流下了眼泪。虽然是在无病呻吟,但这也是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总结。

随着岁月流逝,年龄与阅历的增长,我们失去了童年与幼稚,换来了成长与烦恼。虽说有失有得,但是我们过多的关注着“失”,只知道哀叹失去的东西,对“得”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人类一直在发展与进步,年轻时都觉得老人、老话都是过时的,觉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类陈旧观念已经被淘汰,但是流年经转,韶华不再,回首往事,才发现我们错了,做着老祖宗想劝诫曾经的自己一样告诫我们,却被后来人当做老古董所无视,重复着同样的错误。

虽然这是人类的通病,但也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结果。

其实我现在还总想梦回童年,像网上说的那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小学的教室里。对同桌说自己做了很长的梦”——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真的该找对象了,怎么成天胡思乱想?

但是谁又看得上我呢?我又看得上谁呢?

好麻烦啊,还是二次元好!

所以说死宅真恶心……

闭脑!

重重的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意识流小说《墙上的斑点》,我使劲盯着天花板上的缺口,试图联想些什么……

“走了。”

我思考了半天,只担心天花板会不会砸下来的时候,老秦敲了敲我房门。

看眼手机——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这么长时间我就这么浪费了?读书都能看好几章了!

“快点。”

毕竟是临时停靠,没时间耽搁,穿好衣服,带好随身用品,背上书包,急忙跑向站台。

老秦正在与一名乘务员嘱咐些什么,说完后向我走来,只是看着我,轻轻地点了下头,我心里一暖,重重的回应他,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稳稳地走进了车站。

在这位乘务员的带领下,来到近乎满员的车厢,穿过吃东西的,喝酒的,闲聊的,打牌的还有四处窜的乘客,费力挤到了被一位一脸痞气的光头大叔坐着的我的座位上。

“你坐这啊?”

“啊。”

“赵哥,不是说这个车厢都是咱们单位的吗?”

“有几个不是!”不远处传来了回话。

他眼神不善地看了我一眼,慢悠悠起身坐到了对面的三人座上,一个比我体格还大的人旁边。

心里默默哀叹了世间的险恶,放好东西,拿出正在读的《挪威的森林》,尝试让自己脱离这个世界。但是光头男似乎对被“抢座”耿耿于怀,不断走来走去,在车厢里乱窜。

从他和其他人的对话中我了解到,这个车厢上基本都是一个单位的,刚刚出公差回来。

虽然被这个光头不断打扰,但是即使没穿制服,我也是警务人员,也就不与他计较了——而且这一个车厢都是他们的人,这个光头看起来也很凶……

“你是不是坐错了?”

又到了一站,迎面来了位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以不符合年龄的亲密动作拉着看上去是他老婆的大姐,拿着车票不断地寻找自己的位置,到了这里问着光头。

“哈?”

光头睥睨着中年男人,本就心中积蓄着不满,看上去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这样的事态,我根本看不下书。

作为生性平和,从小到大没打过架的老实孩子,我的心中虽然绝对中立,但行事却属于守序善良阵营。我最痛恨也最害怕的就是各种形式的斗争,平时都会尽力躲开这种事情……

我是不是应该拦一下?毕竟不管适不适合,我也是警察,可是,依我的性格真的不敢管……

“哦,我看错了。”好在中年男子看错了位置,其实是坐在他旁边。

“呵。”光头盯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冷笑着摸了摸头。

本以为相安无事,可以安静看书了,中年男子却无视其他人的目光,抓住本应在对面坐着的女子的手,强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手也不老实的乱动。让本就有些拥挤的车厢,更显狭窄。

非要搞事——我心里暗叹。

好在光头似乎失去了兴趣,坐在那里晃着二郎腿,看着两人在大庭广众作出的让别人不适的异常亲密举动,不时发出冷笑。

在沉闷的两个多小时之后,我终于到站了,虽然很担心,但是这辆车之后会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了——以我现在的身份,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反正我也管不了了。

下了车,突然有些懵了,老秦没告诉我去哪里啊?

本来想慢点走,给老秦打个电话问问,结果随着人流在铺满了led广告牌的通道里越走也快,不一会就走到了车站口。

刚刚掏出手机,还没拨号,突然发现出站口旁站着一位熟悉的人正抽着烟,看见我招了下手。

我把票递给检票员,走出车站,迎了上去。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跟着当初带我去小城的警官,怕耽误时间,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停在路边的桑塔纳的后座。警官也急急忙忙的上了驾驶座,打着了火。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他回过身子,严肃的盯着我。

“哈哈哈,这孩子,看给你吓得!逗你玩呢。”

突然的大笑,吓了我一跳——估计看到我被耍后一脸不安的样子很好笑吧……

“怎么这么严肃,跟老秦学的啊?”

“倒也不是,我一直这样……”

“还没吃饭呢吧!”

“啊,那个,在车上也不饿……”

“行了,天也晚了,食堂也没饭了,叔带你出去吃!”

“不用……”

“没事,你就跟我走吧!”

无视我的推辞,警官发动车子,行驶在不同于小城的平整的柏油路上。

天渐渐暗下下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仿佛战场上厮杀的巨人军团,给人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周围繁华热闹的风景从窗前飞驰而过,路灯和各种照明工程,一片一片的亮了起来,点燃了没有月亮与星光照耀下寂静的黑夜。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光鲜夺目,那么刺眼。

“怎么样啊,在那呆的?”健谈的警官问着我。

“还行吧。”

“工作顺利吗?”

“还行。”

“过的还习惯吗?”

“还……行。”

……

“给你弄老秦那儿真没错。”

看着后视镜里他本来带着笑意的脸,表情渐渐变得愠怒,我闭上了嘴。

活该没有朋友……

我确实不擅长与人交流:总想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在面对强势与弱势方的时候,既不愿意言听计从被当成附炎趋势的马屁精,或者逆来顺受被人欺负;又怕自己桀骜不驯冲撞了别人,顽固不化,独行其是。结果就是除了父母没法不喜欢我以外,谁都不太喜欢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们改变了目的地,路过了饭店林立的繁华街道,停到了一处冷清的小饭馆门前。

下了车,他先点了几道菜,礼节性的问了我一下,我忙摇头。

之后我们就一言不发的埋头吃饭,十分钟后就回到了车上,沉默着送我到了一处陈旧的只有三层楼高的招待所。

“局里住不下,这期间你们就住这里,进去报你的名字就行。”

说完就扔下一脸茫然的我和地上的行李,飞速逃离了现场。

在门卫大爷那里通报了姓名,拿着钥匙在靠前的宿舍上了二楼,整栋楼里除了我“惊醒”的楼道灯外,其他屋子里都没有光亮。

找到了我的屋子,打开门锁走了进去,摸了摸墙壁找到开关。

“啪”的一声打开日光灯,屋子狭小且十分整洁,单人床上被白罩布盖着,老式扶手椅插在干净的桌子下,床头虽然有电视,但是据门卫大爷讲因为没什么人住,已经取消有线了。

好在从心姐那里拿了好几本喜欢的书籍,我本想打开在火车上没看下去的《挪威的森林》读下去,但是舟车劳顿,而且明天还要早起,我收拾好床铺,定好闹钟,早早的洗洗睡了。

日程满了之后,躺在床上也不再因为想得太多而“失眠”了……

第七章训练开始

“咚咚……”

被隔壁房间音量极大的音乐声惊醒,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屋内还暗着,看了眼手机显示着2;15——这谁呀,大半夜的!

“额啊!”

翻个身,舒缓下睡僵的身子,闭上眼想重返梦乡,但是极富节奏感的电音remix不断在我耳边轰炸着,让本来睡意正浓的精神不断被轻浮的噪音所侵蚀,无法入睡。

因为懒得下床去理论,又怕抗议的吼声惊扰了他人,再说也不知道隔壁住着什么样的人——大半夜才回寝室并且毫不顾及他人的大开音响,估计不是个善茬。

估计一会就能停了,能忍就忍吧,我的逆商还是挺高的,毕竟胆小没办法,虽然总是把自己气的七窍生烟——我自嘲的想着。

过了三首的电音与两首半的国语热歌——最后一首放到一半就停了,终于安静了下来,时间是3;40,大概还能睡两个小时?

不再耽搁,把头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排除杂念,集中精神休息。

虽然一开始很担心,好在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的噪音,我安稳的睡了一觉。

被闹钟叫醒后,醒了过来,没有像平时出现什么奇怪的梦萦绕在脑中,感觉自己精神还不错。

我起身,铺好床铺,洗漱完毕,穿上来时的衣服,把警服和作训服装在背包里——上面要求尽量不要在平时穿。

怕声音太大吵醒别人——毕竟不知道昨天又入住了几个人,我悄悄地下楼,准备找个地方解决下早餐。

走出宿舍的一路上,看到了几个穿着警服的三四十岁的男人的走动着,估计都是混熟了的警界“老炮”,相对我这种新人比较不拘管束,看上去应该也是参加训练的。

心里苦涩地看着他们出了饭馆,几人结伴上了路边的形形色色的车辆。我怕迟到,只好走到昨天人家告诉我的站点,站在看不到头的通勤队伍的最后一位艰难的吞咽着从超市买来的三块钱的廉价面包——照这个效率,估计要等到下下辆公交车。

夏日的清晨,晓风吹在短衣的身上,稍带凉意,我蜷了蜷身子,仔细打量着周围。

从小生活在不管向哪个方向眺望都被山区阻隔,根本看不出去的狭小的城市,而车站那里也是典型的丘陵地形。突然站在一马平川的省城的道路上,感觉视野是那么的开阔。越过高楼大厦,蓝天白云下,望不到边际的远方,清澈澄碧,宽广的视野给人心胸开阔,郁结尽消。

终于坐上了公交,虽然十分钟前还在纠结只要再挤上一个就能登上上一辆车,现在则为几乎能随意选择座位而开心。

找了出比较宽敞的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后面的人上车站满了好发车。

“这有人吗?”

一位打扮时尚的姑娘找了一圈,发现车上座位除了我旁边基本都坐满了——估计是嫌我体格大占地方吧,问我旁边是不是空座。

我内心窃喜着摇了摇头,向里面窜了窜,给人家腾点地方。虽然知道只不过是邻座几十分钟,但是也比旁边坐着个不见卫生的大叔满嘴是味儿强的太多了。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几乎没有坡道的地方,想起出身在和这里差不多的平原城市的同学看着我们家那里稀松平常的斜坡时,害怕摔倒时滑下来时的可笑表情——不知道身边的姑娘到了我家是不是会吓得躲进怀里……

过了几站,姑娘下了车,一位大姨坐了下来,我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我用双眼记录着第一次在白天巡礼的这座现代化都市:无数写着各种语言的摩天大厦矗立在繁华的街道上;不同于安逸的小城,路上的人群像回溯的鲑鱼一般,匆忙的走过热闹的大街,向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地义无反顾地进发——很惊奇他们走得这么快居然碰不到其他人。

过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我们进行训练的小学的站点,本来准备在部队进行封闭式训练,好在人数与单位太多,不好调配,就与不同的学校进行合作演练,我们这个单位的就在我面前的小学训练。

高中的时候就差点下连队军训,好在没有大号的衣服我躲过一劫,这次的军营计划又泡汤了,虽然知道军人是崇高的职业,“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但是对于我这种懒惰的胖子人,能轻松点还是不错的。

走到自动门前,和值班室里的门卫通报了一下,就让我进去了,虽然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小学校园基本大同小异:四层方方正正的新式教学楼建在十几级长梯上,大厅正门前一处三面被铁栏杆围住的平台上,五星红旗飘扬在十几米高的旗杆顶端;不同于我小时候最初只是沙土地的操场,塑胶场地上规整的用白线分割着跑道、篮球场和足球场。

居然有足球场?我直到大学校园才有专门踢足球的地方,因为是没人关注这项运动,而且家长和学校也怕足球不好控制踢伤了孩子。

而且让我觉得新奇的是,正对着教学楼的围墙上居然贴着一系列以足球为主题的标语:“发扬我校精神,实现足球梦想”、“争做阳光少年,彰显足球精神”(女孩子怎么办?)……

现在应该是早自习的时间,除了零星几个扔垃圾的小学生,操场上靠左围墙的停车场停满的各种车辆旁,几十位警察有的抽着烟,有的喝着水,三五成群的闲聊着。

“进屋里换衣服吧!”

门卫保安看我年轻,挺照顾我的,我就进了值班室,外屋坐着一位应该是打更的老大爷,我打了个招呼,进里屋的沙发上换装。

换好衣服,穿上有些不太舒适的特勤战训靴,我坐在那里有些茫然——外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啊,出去了应该怎么办啊?

打个招呼吧!

认识你谁阿?

在旁边听他们吹牛呗!

粗鄙之语,不堪入耳。

就在旁边站着吧!

多尴尬啊……

“小伙喝点水吧,那是你们局里发的。”

“欸,谢谢大爷!”

我在沙发上放着简易医务用品的袋子旁边,拎出一包纸杯。

“您喝不?”

“不用,我这在家拿的茶水。”

大爷举了一下手里的茶缸,示意我不用在意他。

我接了杯温水,慢慢喝下去——没有比温水更能缓解紧张情绪的了。

“大爷,您在这一个月挣多少啊?”

因为不想出去,又觉得大爷人挺和蔼的,就寻思和他聊两句。

“我呀,一个月两千多块:连打更带收拾收拾学校。”

“那不错啊,您退休了吧,开多少啊?”

“退了,我都六十八了,一个月开四千多。”

四千多?在这个城市即使是正常上班,也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看大爷云淡风轻的神情,让我不禁肃然起敬——真是藏龙卧虎啊!

“我原来就是这里的高级教师,退休了在家呆着没事,就来这干点活。”

“您这个岁数,教了得三十多年吧?”

“哪啊,四十多年了——我年轻当兵的时候闹文革,本来想留部队,但是政审太严,祖宗八辈都查一遍——我有个战友还在省里当司令呢!”

“是吗?那真挺厉害的!”

“后来回来了,就在师专上的学,毕业了就到这当老师,当了四十多年。”

“您都教什么啊?”

“什么都教,那时候老师少,几乎什么都得会都得教……”

聚精汇神的听着老人事无巨细的将大半辈子的经历娓娓道来,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暖,想起了已故的姥爷。每天吃完晚饭,姥爷总是喜欢跟我讲些年轻时的故事,当时年幼的我听不太懂,但总是很认真的聆听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姥爷总是讲着重复了多少遍的故事,渐渐的,空闲时间也不再缠着姥爷,而是一直把着遥控器找寻喜欢的电视节目;有时偷吃好吃的时候,发现姥爷走过来,欲盖弥彰的把东西藏在身后;还有一次因为想让我少看电视,把我说烦了,我砸门而出,虽然马上就愧疚难当,回屋向蜷缩在被子里的姥爷徒劳的道歉;因为姥爷书法远近有名,我心血来潮想要学习,结果第二天就没了兴致,姥爷看着沉迷电视的我,只能叹着气把自己拖着年迈的身躯,爬了几层楼才买来的墨汁和宣纸收在抽屉里一直放到他去世的时候……

遭报应啊!

就在泪水快要止不住的时候,听到外面喊着集合的声音,向大爷报个歉,我带上帽子赶紧跑出了屋。

“先按大小个站好,排成四列!”一位领导样的警官命令道。

“这谁啊?”

“还排队啊!”

虽然一开始没人动,但是在接连几个命令下,大家也都懒散的笑闹着排开了。

因为害怕麻烦,不喜欢显眼的位置,我躲在最后一排中间。

“你体格这么大,上前面站着去!”

无奈的被旁边的人推搡着到了排头,不安的看了眼四周看起来不善的陌生人,我郁闷地拉下了脸皱着眉——如果我父母又看到这个我毕业后经常惹得他们伤心的表情,一定会担心的吃不下饭吧。

“稍息——立正!”

“这个小伙站的挺好,你叫什么?”

“林俊楠。”

“刘义兰!好,你表现很好!”

“……”

虽然有说有笑,但是看我们站定了,他向身旁迈了一步,两位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姿势标准整齐划一的走到前排,立正敬礼。

“好!”

前面有人起头,大家笑着热烈的鼓掌——确实看起来英姿飒爽。

“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武警部队的精英:王班长和赵排长,大家欢迎!”

再次热烈鼓掌。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将有这两位武警同志负责你们的训练,大家一定要听从指挥,认真训练,争取汇演时取得好成绩!”

“好!”

我也笑着跟着鼓掌,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说完,警官与两位教官在一起合计了些什么就坐上车走了。个子稍高,皮肤黝黑,四方脸,双眼囧囧有神,带着二期士官军衔的武警向散了的队伍下达了口令。

“立正!”

似乎是因为他身上的服装与我们不同,大家出乎我意料的都比较给面子,没什么人讲话。

他向我们敬了个军礼,扫视了一下队列。

“稍息,大家先放松站着——我姓王,叫我小王就好;这是我们张排,他刚才说错了。”

“哈哈……”

“大家都是正式的警察,有的人有家有孩子了,论辈分我应该管你们叫一声老大哥——我知道你们看我这二十来岁的,肯定心里寻思;‘这哪来的小兔崽子,来管老子’,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我其实也不是来管你们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是为了工作,所以不用对我有意见,我也不能在这装,大家就都相互配合,你们给我面子,我也给你们面子,争取轻轻松松的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大家说好不好!”

“好。”

“一帮老娘们啊——好不好!”

“好!”

看上去没什么“墨水”的王班长估计训练过不少队伍,说活也很受听,很能带动情绪,我有些被集体精神所感染,心里充满了期待。

“行,我们王班长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虽然时间比较短,只有一周,我们就互相配合,开练的时候好好练,就能轻松完成。”

旁边比较白净的排长一看就是军校刚毕业,并没有说的太多。

“好的,稍息——立正!大家不要乱动,我们先练习军姿:挺胸抬头,收腹,用胸部呼吸;身体前倾,重心在前脚掌,不要放在脚跟,不然一会就晕了;目光直视,脖子贴衣服后沿,肩膀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拇指贴在食指第二指节,扣紧贴在裤线上;臀部夹紧,蛋别掉了——不要笑,别动……”

两位教官走到队列中,为我们调整姿势。

“好的,我们在部队一站两个小时,大家就不用站太长时间——就三十分钟,现在开始!”

下课铃响起,无忧无虑的小学生们飞奔着冲出教学楼,打闹着,几个孩子比划着不知从哪里学的招式,对打着“同归于尽”一起倒在了地上;小女孩们似乎觉得很幼稚,挽着手推开挡在前方乱打的男生,蹦蹦跳跳的逛着。

时间过去,夏日的阳光渐渐强烈,从没什么云彩的天空直射在我们的身上,汗水湿透了衣服,让我不禁怀疑大气层是否存在。

看着平时难以见到这么多让他们害怕的警察叔叔,仿佛雕像一般,庄严肃穆的一动不动,孩子们围在一起,好奇的盯着我们。

“警察叔叔好!”一个小男孩向我们敬了个军礼。

“真帅啊!”几个小姑娘眼睛放着光。

看到给孩子们带来的正能量让孩子们这么开心,本来快要站不住的身子挺得更直了。

……

上午训练结束,我们在孩子们吃完后在学校食堂解决了午餐,虽然对成年人菜品有些“太均衡”,但是因为很累,大家吃的都不少。

为了怕被人觉得奇怪,我在自己一个人的桌上边吃饭边装作寻找走失同伴的样子,快速地进食。

吃完饭,大多数人都回到车上休息一会,我没什么地方好去,只好回到门卫大爷那里坐着。

好在学校旁边正在盖到一半的楼房为我们遮了一处阴凉,我们在那里继续站军姿。

“练出肌肉!”

以教官的说法,我们站不住是因为没练出需要的肌肉。

“多站一会就好了!”

……

体育课上,老师带着孩子们分成两队练习断球射门,一个小胖子一直站在球门前负责守门,几乎逢球必进。被磨坏的球网漏了几个球过来,其中一个在我们站得笔直的队列中滚过去。

“死人吗?”

一个小男孩似乎不满跑了很远来捡球,都囔着。

这个臭小子!

“好了,放松休息一下,五分钟后集合!”

大家呻吟着扶着腰、抖着脚,比较熟悉的聚在一起互相发烟,讲着工作上生活上的事。

我边哈着腰,边寻找像我一样落单的人,发现几步远一个人似乎是同类,我走了过去。

“嘿,挺累哈!”

“啊,还行。”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并不是搭讪,因为他看上去确实有些印象。

“刘哥……这谁啊?”

从厕所走出三个人叼着烟,提着裤子,问着我身边的人。

我迅速的回身——找错人了!

……

直到一天的训练结束,我依旧自己一个人,换好衣服,上了公交,因为错开了高峰时,很快的回到招待所。

洗漱完毕,因为训练了一天,也顾不了隔壁时不时还会搞事,躺在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第八章同事

早上起来,身上酸痛不已,经过了两天的训练,身心都到了疲乏期。按教官的说法,高强度训练一周后人体就会适应。不过一周后就开始汇演了,根本没有休息的功夫。

几乎每个人的脚下都被磨出了水泡,虽然满腹牢骚,但是大家也都坚持顶着。

一路跛着脚到了学校,发现一向紧闭的大门开着一人过的通道,许多家长拎着小桶拿着抹布进入。

“这是什么日子啊?”

“今天大扫除,有的孩子不愿意干,家里又不想集体齐钱雇人,家长就自己过来干活了。”

门卫大爷解答了我的疑惑。

换好衣服,看着家长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学楼,突然想起为啥我没有雇人或者找父母去学校干活的印象呢?

现在还记得在小学大扫除时,大家都十分兴奋,跪在地上仿佛竞赛一般,用擦锅球使劲刮着走廊大理石板上的污渍。而学校领导一边夸奖着一边笑着从我们身边走过……

“集合!”

换好衣服,喝了杯温水,我小跑着回到队列里,发现一直以来的两位教官换走了一个。

“排长呢?”

“今天新来一队由他负责,应该是带队去了。”

“新来的?哪个部门的?”

“据说是新招的临时工。”

“临时工?”

“什么临时工,人家是合同工。”

“是干什么的啊?”

“辅警。”

……

听到“辅警”这个我并不陌生的字眼,让我想起了刚刚毕业的时候。

辅警:顾名思义是指由政府出资,公安机关统一通过笔试、面试、政审、体检招录并与其建立劳动关系,在公安机关及其人民警察的指挥和监督下从事警务辅助工作的人员。

看起来好像很高大上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在警察局打工的临时工——做着和警察差不多的工作,“享受”差了两倍的最低工资标准;国家既节省开支,又能扩充警力,还便于管理。

为什么我知道,因为我做过一个多月的辅警。

刚毕业时,没有工作,本想着在家待着有时间了,试着写了些东西,但是几次投稿都被拒绝,觉得未来毫无希望,内心苦闷,做什么都没了动力,不想出门。而在家宅的时间越长,与家人的矛盾与冲突也越多。父亲想让我接触社会增长见识,就托了好多人为我找工作,但是认准了政府机关的父母又不像我走得太远去打工,终于他的一个在警局工作战友发现了辅警的这个考试,帮我报了名。

说是考试,其实纯属糊弄人,笔试出的是初中的数学题,十几分钟就交卷的我发现还有作弊的;一千米体能测试除了几个复员兵,只有几个人坚持了下来。跑得难受不已的我留下了泪水,不是因为身上的痛苦,而是为一直自命不凡的自己堕落到这种地步而伤心。

虽然体检发现自己一身的毛病,但是托了好多人终于把我弄了进去。

“知道你不甘心待在这里,别在意钱挣得少,就是让你迈出第一步,锻炼锻炼你的社会经验。”

看出我不开心,父母安慰我道。

认命了的我决定先安心待着,直到正式接触工作。

正在所里收录核实人口信息的我接到了出警的任务,本以为和平时一样是邻里纠纷,却被要求集体换上作战服,带着防暴盾。几乎全所同事都出动了跟着民警到达现场,几十位民众围在强拆现场,妨碍着机器工作。

端着盾牌,摆着平时训练的阵势,协助城管和联防队员将群众推开,既为了保证政府工作,也是为了保护群众安全。手段虽然有些强烈,但是作为国家暴力机构,“打击犯罪,依法执勤”是最主要的。看着身边和我一样有些于心不忍的新晋同事,我安慰着自己。

为响应国家号召,新上任的市长决定全面拆除违法乱建设施,但是好多都是几十年的老建筑,拆除困难大,民众意见多。害怕有人闹事,招了许多联防与辅警队伍维持治安,好在我们这里人平时虽然挺能闹得,但是关键时候都比较胆小,零星有那么几个上访的,都被我们阻拦了。

我逐渐麻木的工作,直到我家墙上贴着限时拆除的通知。

虽然说不上多富足但是平时幸福和谐的家里,笼罩在压抑的阴云下。当初也是因为四十几平的屋子,五口人住着实在是憋屈才扩建了十几平的小厅。虽然知道这是依法办事,十几年住惯了的屋子,说拆就拆,厨房卫浴全在拆除范围内,动辄就是上万的费用,对于为了给我找工作而卖了出租车,靠母亲打工和父亲因为身体不好只能偶尔出个车挣来的钱维持生活的家里来说极是极大的开销,又是心理上的负担。

“这老破楼,有钱的早搬走了,谁管你穷人?”

同样收到拆除通知的邻居们也只能发发牢骚,看着周遭被扒得乱糟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开始睡不好觉,梦到厨房里我和父亲一起打造的放调味瓶的小架子被我亲手砸得粉碎;或者用盾牌把父母挡在家的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哭喊着……醒来后看着我的小家,眼泪抑制不住的流……

我等到开完这个月的工资,辞了职。

因为要收五百元拆除费,我帮着父亲和他找来的朋友提前主动把违建的部位拆了。

……

“好了,我们不要管别人先把自己的练好,复习一下昨天学习的项目——稍息,立正!”

从立正到跨立,从转体到齐步正步,练习了半个多小时,因为学生第二节下课要做间操音乐声太大,听不清口令,教官给我们十分钟休息时间。

我摘下帽子,边扇着风边看着做操的孩子们群魔乱舞,看了一会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没有群体接受的自己,从远处看像变态一样盯着小学生……

他们都回到了停车场那边,蹲在围墙边上建造了一半的楼房遮蔽的阴影处乘凉。本来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回到车上吹冷气,但是因为停车位不足,占了原本教师的位子,所以局里规定开车来的都不能把车停进来。

从一撮撮不甘寂寞的人互相说着些言不由衷的话题所组成的临时小团体面前走过,因为害怕胡乱搭话却没人理睬的尴尬处境,我再次独自回到看门大爷的值班室,边擦汗边心不在焉的休息。

“开门啊!”

拿着单位给准备的纸杯,正嘬着饮水机里接来的第三杯热水,门外走来一队穿着和我们差不多的队伍,为首的正是原来的排长。

因为大爷在花坛那边扫地,屋里只有我一个,只好学着平时看到的,拎出桌边上的大门控制器,按了一下绿色的按钮。

“嗡——”门开了一下,就在队伍刚要行进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耍呢?”

“行不行?”

“开门啊!”

……

外面开始不满的谩骂,让我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起来。

“摁住绿的。”大爷拖着大扫帚过来解围。

我迅速的按住绿色按钮,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支比我们刚开始训练时还要散漫的队伍晃了进来,虽然喊着“1234”的口号,但是毫无力量。

“你们也来训练?”

正在休息的看到有认识的人喊道。

“可不是嘛!一个月挣那么点钱,还净事!”

“行啊,这几天不用上班也能歇一歇。”

“歇啥啊,我昨天晚上还值班了呢!”

“那确实挺惨!”

……

他们被带到了我们的对面训练,但是看起来都很不情愿——和我那时候一样。

似乎是为了彰显我们正式警察的威严,开始训练后大家做得都十分用心——似乎猜出领导让我们一起训练的原因了……

到了中午,因为学校食堂太小,他们不得不走几里地回单位吃饭。

“累吗?”

“废话!”

“单位吃的好吗?”

“好个屁,俩菜没肉,吃完就得回来,根本不让休息。”

“那是挺惨!”

幸灾乐祸的吃完饭,在空教室里休息到下午,回到操场发现他们正在训练——人比人,气死人啊……

“好了今天大家都很努力,我们提前点下班——解散!”

似乎是特意激励他们,比平时要早一个小时就下班了。虽然有几个过去撩闲的,但是他们也敢怒不敢言。

我换好衣服,和大爷道了别,走起路来比早上还要费力。走出校门,一辆suv喇叭声大作从我的身旁驶过。虽然吓我一跳,我也只能默默地跛着脚慢慢走。

突然发现刚才的路虎揽胜缓缓倒了过来,在我身边停住,副驾驶座位的窗户放了下来。

“上车啊,给你带过去。”

“不用了。”

“来吧,都是一起的。”

“真的不用。”

“都等你呢,别磨叽——你就别净事了!”——我做什么了?

盛情难却?我只好坐到了后座,发现开车的是前两天我搭话的人。

本想向他表示感谢,副驾驶一直话很多的人自顾说了起来。

“肥哥还记得我们吗?”

我摇了摇头——叫我胖子还能接受,我是真的不喜欢“肥”这个称呼,虽然是事实。

“我就说他忘了吧,我们一起参加的面试,想起来没?”

我再次仔细看了看两人,怪不得觉得有些印象:当初面试结束后就没再见过面,后来他俩因为成绩高留在了省城,我去了老秦那里。

冷不丁碰上了也认不出来,估计他是看我总一个人猜出来我和他们一样是新来的吧。

“怎么样啊,在小城待着?挺轻松吧!”

“还好。”

“我们就不行了,成天忙得不亦乐乎,好容易这才歇了两天。”

“啊……”

“你们那客流量有多少啊?”

“不多吧。”——这几个月好像就我一个坐车的吧。

“那真挺清闲的——挺适合养老的。”

……

“好容易来省城一趟,有什么想吃的吗?”

看我不做声,开车的老刘问我。

“不用,给我送回去就行,我也不饿。”

“刘哥给你面子问你,你就选一个呗。”

“……吃火锅吧。”

“这大热天吃火锅?”

——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到。

“那烧烤吧。”

“这几天总吃烧烤,都腻了。”

——好吧。

“随便找家中餐馆得了。”

“太没创意了吧!”

——别拦我,我要打死他……

“那就吃淮扬菜吧,正好我有个朋友在附近开的餐馆,味道还是不错的。”

“行,就听刘哥的!”

……

一路上副驾驶的哥们疯狂吹牛,没机会插话的我只好靠在椅背上不胜其烦的看着沿途的风景,开车的老刘一直认真倾听,并且时而善意的接上他的话茬,毫无不耐之色。

终于到了饭馆,刚一进门,一位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上带满戒指的发福男子三步并作两步,紧紧握住了走在后面的老刘的双手,一脸谄媚。

“刘公子居然来了小店,让我这里金碧辉煌啊!”

“赵哥好,我带两个朋友来吃顿饭,给你添麻烦了。”

走在第一位的家伙也连忙回身问好。

“是赵哥吗?我是刘哥的同事,叫我小朱就好。”——你们是第一次见吧

“好了,三位都不用跟我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收你们一分钱,老哥脸扔地上让你们当球踢!”——怎么踢啊?

上了楼,进了雅间,老刘说今天主要是请我,让我点菜。

“这——不好吧。”

“没事反正不用你花钱,你就点呗。”

拿过菜单,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从来没听过的菜名,我有些迷茫。

“快点呀,都饿死了!”

“来分老式锅包肉,放番茄酱的。”

他要是敢说这是女士菜我就打他!——我死死盯着小朱。

好在他抢过菜单就开始点菜,我悄悄放下手里握紧的酒瓶。

点好菜,老板又走了进来,和老刘聊了起来。

“令尊身体怎么样?”

“我爸挺好,谢谢赵哥关心。”

“千万别跟我客气,当年要不是刘老爷子赏识我估计还在搬砖呢!”

“这都是赵哥自己挣来的。”

老板沉默了一会,问道。

“你现在是警察?”

“对。”

“放着你爸百亿的家业不管,全靠自己拼出一条路,老哥我是真佩服你。”

“要不是我妈舍不得,我就当兵了。”

“哈哈,行,菜也来了,哥几个好好吃啊!”说完就走了。

精致的菜肴摆满了足够十人用的大桌,老刘皱了下眉。

“怎么这么多?”

“这是赵总亲自送的。”

“好吧,一会给我准备几个餐盒,剩下的我带回去。”

服务员楞了一下,说了声“好”,就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我们,走了出去。

看服务员走了,小朱立马八卦起来。

“刘哥,你家那么有钱?”

“你不是去过我家吗?”

“我知道你是个富二代,但是没听说那么有钱啊?”

“还好吧。”老刘轻描淡写的说道。

“还好?我家要是那么有钱,我就像网上的富二代一样成天炫富,缺钱了就要点钱随便投资点什么弄点钱再继续炫!”

“听着就没什么意思。”

“你本来就是富二代当然感觉没意思了,像我们这样的就只能做梦了!”

“是吗?”老刘打了个哈哈。

“你是哪毕业的啊?”看老刘不太想谈这个话题,我解围道。

“在浙大念了两年,后来去了北大。”

“什么情况?”

“在浙大念了两年,本来想参军的,但是我爸说了必须考下mba才能自己选择。我就跨级考进了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拿下mba,就报考了人民公安大学法学硕士,可惜没考上。就先考了个公务员,想着在基层警局工作两年再说。”

……

我和小朱已经惊呆了——没想到传奇就在自己身边啊!

“那你真的很棒啊!”半天憋出来这句话。

“没什么,就是考试发挥得好罢了。”老刘轻描淡写的说道。

酒足饭饱之后,老刘执意给了钱。拎着剩下的饭菜,我们上了车。估计这车也是他自己攒钱买的吧!

“这是我妈送我的,都是我家的钱用得着分的那么清吧!”老刘哭笑不得地说。

反正也是正常支出,既不是炫富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人家家里的钱自己愿意怎么花用你管?

回了宿舍,发现两人住在我隔壁,小朱打开了音响,震耳欲聋。

“睡觉了,关了吧。”

“急什么,才十二点!”

“关了!”我把一晚上的怨气聚集在脸上一脸严肃的瞪着他

“ok,用得着生气吗?”小朱被我的气势吓到了,关上了音箱。

“谢谢。”

终于做了一件大快我心的事,回屋收拾好后进了被窝。

没想到认识了个富二代,还是个正面人物——难不成在我的故事里我才是反派嘛?

……

第九章幼稚

“今天我们进行最后一项——‘擒敌拳’的学习。”

教官将几天前的训练成果帮我们巩固训练之后,对着正稍息的我们下达了下一项的命令。

“我们不像他们似的吗?”

队伍里有已经和教官混熟的人——其实就是休息的时候一起联机玩手游,指着那边虎虎生风的挥舞着盾牌和警棍的辅警队伍问道。

“上面领导说了,都是一样的不好看,要求给你们换一项——每次一开完会就有新要求……”

“就是,一共训一个礼拜,哪那么多时间换来换去的。”

“对呀,最可气的是改完了发现不好又让换回去,这不耍人玩呢吗?”

“让他们自己下来练吧!”

“好了,怎么要求的就怎么来吧,光抱怨也没有用,咱们就好好练咱们的——立正!”

“唰”的一声,我们整齐一致的站好后,纹丝不动。

教官欣慰的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大家先放松站着,我讲解一下‘擒敌拳’的动作,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研究后进行了一定的简化,一共六个动作,我先从一个一个分解着来一遍:第一式‘贯耳冲膝’……”

我们认真地看着教官一招一式的分解着做下来,有几个学得快的,跟着模仿起来。

“你做的很好!来上前面来——”

“是!”

老刘庄重的小跑到队伍的前方,在教官偶尔的提醒下,孔武有力地打完了整套拳,大家敬佩的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看着并不喜形于色的老刘向我们敬了个军礼,我心里升起了些许的羡慕与嫉妒。

下课铃响起,几个小男孩看着我们,悄悄站在我们身边,像我小时候对着电视里的武打片一样,跟着依样画葫芦的胡乱比划起来;从旁边又跑来一伙孩子冲上来和正在练习“绝世武功”的一方争夺起了“武林盟主”之位。看他们玩得有声有色,嘴里还配着音效,我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的,你还想跟他们抢‘盟主’啊!”

教官发现了卖呆儿的我,训斥道。

“哈哈哈……”

其中尤以小朱笑的最欢——我真想揍他一顿,只是想想……

在我前排的老刘丝毫不受影响,仍在认真的练习着,我有些嫉妒又羞愧地挠了挠头上的帽子……

接下来的一上午,我也心无旁骛的一点一点的跟着教官学习着,汗水流进了眼睛也丝毫不在意。

“好了,上午就练习到这里……”

正准备宣布解散的时候,突然发现另一队那里出现了激烈的争吵。

顺着声音看过去,张排长正和一个胖女人理论着什么,胖女人趾高气昂的抖着右腿,左手在空中激动地挥舞着,看到张排长似乎有所顾虑,不好吭声,正拿着盾牌的辅警们也加入了战局,把她团团围住,女人毫无惧色

“怎么了?

你们先解散过去吃饭,我去看一看。”

教官边说着边走了过去,有几个不嫌热闹大的也跟了过去——其中就有小朱一个。

虽然心里很好奇,但是我不喜欢争斗,就向着食堂走去,发现老刘在我前面进了食堂。

虽然平时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但是老刘招呼我又不好拒绝,我就坐到了四人座椅的对面位置。

虽然想讨论些什么呢,但是我们俩都没什么话,老刘很自然地默默吃饭,我则后悔坐了过来有些尴尬。

“这家伙干的真厉害啊!”

小朱端着饭菜,没等坐在我旁边不顾餐桌礼仪地喊了起来。

“怎么了?”老刘问道。

“那女的是包这个食堂的,里面有个警察是他家亲戚,因为不想让他走的太累,就跟张排讲把那小子留下在这儿吃饭。”

“同意了吗?”

“怎么可能,虽然来回走那么远脚都磨破了,但是大家都是一个集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能你说留下就留下——张排没同意,那女的就觉得他太能装了,先是说‘要跟局长告状’然后又说‘我找校长跟你谈’,意思就是她‘认识人儿’,这片儿都是她的天下……”

“后来怎么了?”

“张排不想惹事儿,就没搭理她,准备带队回去,结果那小子也不会办事,自己跑出了队伍——那不在那儿吃饭呢!这一下是得罪了一堆人,别说下午训练了,等工作了不得被收拾死……”

我和老刘看着在小朱指着的食堂中央边玩手机边吃饭的小伙——太年轻,不会办事啊。

连我这样不懂事故的人都不禁发出叹息。

“这要是在我们部队,就这样的早给他腿打折了!”

“真的假的?”我故意笑着说道。

“部队当然不至于那么狠,要是在我当年看守的那个监狱里,像这样能装的早被打死了!

我们那个监狱里什么人都有,什么杀人的,黑社会的,要把这小子弄去估计早就成向日葵了……”

“吃饭呢……”

“我跟你们说过没,我们那有一个躲避仇家的富二代,那家伙过得比我们都潇洒……”

又开始了他的大嘴巴广播时间……

下午站队时,因为张排不同意归队,小伙子气焰嚣张的撂下句“局长算什么东西”,潇洒的回身跑到了我平时休息的门卫值班室换衣服去了……

“不要管其他的事,分解动作——‘抓腕砸肘’……”

我们继续学着拳法。

“两位教官来一下!”

“大家先自己练习一下。”

胖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身边站着校长和上午发飙的胖女人,一脸严肃地站在教学楼下面把两位教官喊了过去,离的稍远些已经换好衣服的小伙一脸不满地来回踱步。

“肯定是来和稀泥的。”

“还是家里有人啊,都把局长骂了还能留下来?”

旁边的人八卦的时候,我有些在意的看着老刘一边练习着,一边附和着像正在嗑瓜子的仓鼠一样闭不上嘴的小朱。

——大哥你能歇一会不,看得我心里好慌啊……

后来胖警官和两位教官一起去了另一个队伍做了一会思想工作后,那个小伙又换回了警服,道了个歉就归队了,我们的教官也跑了回来,继续我们的训练。

……

平安无事的渡过了接下来的几天,虽然大家都很疲惫,但是汇演都十分努力的完美通过了,婉拒了老刘的盛情款待——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自惭形秽……和铁路沟通好了之后,我迫不及待的买好了返程票。

离开这里的前夜,我正坐在床上玩手机,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进。”

“忙呢?”

老刘脸上带着让我看不惯的但却是很真心的微笑,走了进来。

看到是他,我有些无奈的关上手机,挤出笑容。

“你不是和小朱出去玩了吗?”

“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听说你要走,来看看你。”

“谢谢。”连我都感觉很生硬的毫无谢意的声音。

“就这样?”

“……”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说完他就要走,我喊住了他。

“能问件事吗?”

“怎么了?”

“你怎么总是那么开心?”

“那你为什么总不高兴?”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啊?”——家里没钱,工作没前途,毫无特长,理想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未来也是一片黑暗……

“你说的这些和现在的你有关系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装作有哲理的样子来支撑我内心的空虚。

“不脚踏实地,又何来未来?”

“……看来我们是性格不合。”

“别说的好想分手理由一样好嘛!”

“你说的那么简单,‘脚踏实地’,你是富二代,又是高材生,当然不用担心以后的事了——我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这么些年辛苦工作挣来的钱都买不起你车上的一个轮子,你让我怎么能不为以后操心?”

“就是说你坐在这里批判我就能改变了?”

“……少在这说教我!”我有些恼了,怒视着他英俊的让我嫉恨的脸庞。

“也许我该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做在黑暗中,抠着手上的指甲,拽破了皮肤,流出鲜红的血,放到嘴边吸吮着,口中充满铁锈味。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不愿意承认。

——就像那个顶撞教官的人一样,幼稚,不成熟,自以为是。

虽然年纪、身高、体重都在增长,但是内心毫无成长,像个只会怨天尤人,不负责任的小孩子……

“去道歉吧。”

我纠结了几分钟,手上的伤也不再流血,走到老刘的房间,敲了敲门。

“请进。”

柔和的声音让我内心镇定了不少,我走了进去,老刘正在看书——要不要那么用功?

“没事瞎看会书——怎么了?”

“对不起,刚才语气不太好……”

“没事,我话也说重了。主要是看你就像我弟弟一样,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多大?”

“比你大两岁。”

衣着相貌看着都比我还年轻——为啥这家伙这么气人呢?

“别生气,等你有女朋友就好了。”

还有对象——虽然知道,但是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挺打击人的。

“听秦哥说你不想在那里干了是吗?”

“你认识老秦?”

“他是我同校的学长。”

老秦居然会向别人告状?——不敢想象。

“是我问他的,他说你在哪里呆的很烦心,想问问我能不能帮着把你调到省城来——我认识秦哥以来,虽然总是承蒙他的关照,找我帮忙还是第一次。”

老刘坐在床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更加羞愧的低下头——大家居然都那么为我着想,我却只是自私的想着自己的事,好不在意别人对我的好。

不懂得感恩——想起以前的一位老师对我的批评,虽然当时没当回事,但是现在想来,成长到现在,一路上有那么多人喜欢我,帮助我,我却总想着等我飞黄腾达了在报答他们——就心安理得的慢慢遗忘……

“没事,要是真的不想回去,我就帮你想想办法……”

“谢谢。”

“那你不回去了?”

“不,谢谢你的好意——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赶车,再见。”

道别后,回了屋,小朱正好一脸酒气的走了过来。

“没事吧?”

我和老刘扶着他进了他的房间,附和着他的胡言乱语,帮他盖好被子,用水房的拖布擦干净地上的呕吐物,过了半个多小时,等他稳定后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决定早上早点起给大家带点东西——先从最简单的事做起,我要做些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的热情能坚持多久,但是那怕是只有一点,我也要成长起来。

第十章回城

虽然和来的时候一样是中午的火车,但是早早地就起了床——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自己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虽然知道有清洁的阿姨,还是把屋子简单清理了一下,尽力恢复到刚来时的样子。

欣慰的看着大学期间锻炼出的虽然当时觉得很麻烦但是确实很有成效的内务整理技巧所铺好的平整几乎不见褶皱的床铺,安心的背好行囊,走出屋子,轻轻带上房门,悄悄向外走。

“走了?”

似乎是宿醉的缘故,睡得不太好的小朱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半开的屋门前,紧皱着眉头,费力地抬头看着我。

“嗯,回去了。”

“有机会再来玩啊——我脑袋快炸了,就不送你了。”

“没事,以后再来。”

“你这来一趟,我们也没怎么招待你……”

即使状态不好,小朱也依旧能打开话匣子,说着我平时也组织不出来的社交用语。

“走这么早,不是中午的车吗?”

老刘也打开了门,拿着毛巾擦拭着刚刚洗完的脸,头发上还沾着少许奶色水滴,各种我说不上名字的男士洁面用品的化学芳香剂的味道传了过来。

神经质的屏住呼吸,等着味道散开——除非天气干冷冻裂了皮肤才勉强擦上“万紫千红”的我实在受不了男的用化妆品。

“去给大家买点东西回去。”

“等我一下,我开车带你吧。”

“不用了,你好好歇歇吧。”

“你准备买什么?”

“额——随便买点特产呗。”

“你上哪儿买?”

“特产店啊!”

我哼了一声——这算什么问题?

“……你跟秦哥一样,说话‘傍道’,跟你们说话真累——你能找到店吗?”

“不是有手机地图嘛!”

“……”

“哈哈哈……”

小朱一直用左手捂着脸,终于憋不住的半起身爆发大笑。

“小朱你头不疼了是吗?”

“没事,现在有比我还头疼的,哈哈哈哈!”

“走吧,反正我也要出去。”

“那行吧,谢谢你了老刘——小朱去吗?”

“不去了,我回去躺会,哈哈哈……”

看着老刘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妥协了——其实是怕麻烦他,不过既然他要出门,而且跟他走最起码能省着看地图的流量……

可是下了楼我就后悔了,立马转身想往回走。

“你干嘛?”

老刘一把抓住我,拉上了他后座上坐着位美女的车上——满满的恶意啊。

没办法拒绝,只好苦着脸目不斜视地坐上了副驾驶。

“这位是我女朋友——这是我同事。”

老刘坐上车,先互相介绍了一下。

“你好。”面相善良的美女,礼貌的冲我笑了一下。

“你好。”

我挠着脑袋,微微回了下头,看着驾驶座的侧面回应道。

“脸怎么红了?”

老刘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故意挖苦我道。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额……肝不好。”突然忘了台词,胡乱编了一句。

听到后座的美女捂嘴悄悄笑了起来,我脸上苦意更浓了。

因为长相不好,加上性格阴暗,自卑且稍有些社恐和女性恐惧症的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与女孩子打交道,即使是看见喜欢的女孩也会躲得远远的。

还记得中学时突然把课间操改成了要和女生搭档握手的交际舞,虽然搭档是一位我也比较倾心妹子,但是害怕让别人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我都是苦着脸,搭着一根手指做完动作——连老师都总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对不起啊,我这耽误你们约会了。”我看着挡风玻璃歉意的说到。

“没事,正好我是本地人,带你去些便宜的店,不去路边上那些糊弄外地人的‘特产店’——也给心姐带点东西回去。”

“你认识心姐?”

我有些惊讶。

“我们都是大学校友,心姐和秦哥比我们大几届——说起来我们还是心姐介绍的!”

“是啊,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事吗?”

“当然记得,怎么能忘呢?”

……

飞驰的车里,两人陷入了粉红色的回忆。

我打开包,翻了起来。

“找啥呢?”

“狗粮。”

“行你慢慢找——对了,咱家小宝最近怎么样?”

“一周没看见你,想你想的成天在家叫唤,吃的也少了……”

我要跳车,别拦我!

终于到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实惠的店,在老刘和女友的帮助下,我选了一些比较合适的礼品,把带个父母的送到快递寄回家。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老刘就把我带到了车站,互道珍重后,我上了火车。

和来时不同,车上没什么人,有的车厢三五个人脱下鞋子躺在硬座上休息。找到旁边没人的我的位置,斜躺着靠在窗边。

突然想起好久没联系,在车上给父母打了个电话,例行报个平安。发现与往常不同,是父亲接的。

“……对了,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到时候注意点快递电话——要是东西再坏了就像上回一样,直接投诉就行。”我嘱咐道。

“那都没关系,你现在咋样啊?呆的还舒心吗?”

“我正往回走呢,怎么了?”

“唉,自从你上回说你不想干了之后,你妈愁的好几宿没睡好,就怕你呆不好;跟你打电话提这事你就总不耐烦,她就自己偷着抹眼泪——自从你二姨没了之后一直心情不好……”

“……”

“不是爸说你,你该长大懂点事了。”

不同于往常的说教,父亲语重心长的语气让我痛心疾首。

“我错了。”

“没事儿子”,母亲接过了电话,“你不用担心我们,在那边注意点身体——要是真不想干了,别勉强自己,先回家——我这边也马上退休发工资了,虽然就一千多块,加上打工的钱也足够生活了……”

“不,我能干好。”

“我们不是在逼你……”

“真的”,握紧了拳头,坚定道,“我能做好。”

“……行,你先好好干着,不行再跟我们说……”

虽然父母听起来不太相信的样子,但是我也知道这都是我平时不负责任的幼稚表现导致的,我苦笑着跟父母告了别——弄得我都有些动摇了。

不过说真的,都二十多岁了还让家里人那么操心——这是小时候的我觉得最没出息,最不想成为的大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我的人生轨迹开始向着痛苦的深渊堕落?

望着窗外逐渐荒凉的风景,心情丝毫没有变好的迹象——其实家里人也不想让我担心,但是一直嚷嚷着要“逃离这里”的我反倒让年迈体弱的他们增加了本应放下的巨大负担。用父亲说得话“”你上班前,三口人在一起,过得虽然艰辛但是幸福;上了班,反倒每天都痛苦不堪——还不如就让你在家带着什么也不用管,成天就是玩电脑……

一扫之前有些沾沾自喜的心态,我有些郁闷的坐起身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肩膀,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到站了,垂头丧气地起身——什么情况?

还记得自从我第一天来到小城以来,站台上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三个人——还是算上我和老秦。

车站上除了腿脚不便的王大爷,镇上的大家包括巴特尔都来了!

“这地方叫什么啊?一直以为这是个废弃的车站呢,怎么这么多人?”

“我怎么从来没有这地方有车站的印象呢?”

“这里不是鬼城吗?我不是遇上灵异事件了吧?”

……

车上的乘客大部分都是些常客,估计也是第一次真正注意这个看起来像是从时代剧里穿越过来的车站,有些受到了惊吓,吵嚷了起来——人越少的时候,恐慌的情绪扩散的越迅速。

心情突然欣喜,兴高采烈地背上行囊,在人们发现了柯南里让人猜疑与恐惧的黑影真身的眼神注视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脚步轻快地下了车。

“你们,怎么来了?”

站在这片几个月来一直不断熟悉的土地,看着大家包括老秦都满面春风的站在那里,听着后面火车远去规律的轰鸣声,我有些激动地哽咽起来。

“接你回家啊!”

“恭迎圣上回宫!”

“老刘你太监学的还真像!”

“老张你又欠揍了是吧!”

“哈哈哈……”

看着大家笑的前仰后合,我的泪水笑着彪了出来。

“走,去镇上,给你接风!”

“先等一下。”就在刚才我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向大家深深地鞠躬。

“我决定了,要在这里好好干,不辜负父母的期望和大家的厚爱!”

“啪!”

“啊!”后脑勺被重重的拍了两下,抬头发现大家居然都无视我,回身向着车站走去。

我摸了摸脑袋,迷茫的站在那里。

“快走,一会老刘把车开走你就自己在车站饿着吧!”

……

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苦笑着跟了上去。

……

到了书店,大家开始准备着,找了一圈发现王大爷没来。

“他在后山了,不能来吧。”

“我去看看吧。”

看着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想动,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缘故,但是怎么好把王大爷一个人落下,说着我就要出去。

“别去……”,心姐轻轻拉住我,“王叔在陪她老伴。”

“那好啊,正好都请来,我还没见过呢!”

因为我跟王大爷接触的比较少,所以不太清楚他家的情况,正好都认识一下。

“王嫂去世好几年了,老王说怕她一个人待着寂寞,总是去后山坟头那里陪她;有时候心里难受的时候,也去跟她唠唠嗑……”

“他家那个不孝子,在国外享福,都快十年没回来了。本来今年说回来,结果前两天送来个东西,还来了个电话说有事不回来了……”

“本来我就不信——他母亲去世的时候都没回来,现在回来干什么?”老刘怒不可遏地拍了下桌子。

“算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儿子当年要是回来了不也得受牵连——这挺好的日子,说着些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

后来大家就不再提及,虽然不像最初那么兴奋,但是也都开开心心的吃了顿饭。

以回去整理内务为由,拒绝了张姨的邀请,我和老秦回到了车站。

“老秦,我在车站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决定好好在这里干——等过年你就和心姐回去成亲吧!”

“你是谁?我爸吗?”说完就用“要你多管闲事”的眼神瞪了我一眼,回了自己的屋。

“……”

回到一周不见的,虽然简陋但是感觉温馨的小屋,躺在不太舒适但十分亲切的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天降

之后的日子,为了表示出我的决心,每天都十分勤快:

晚上也不趴在被窝里玩手机了——毕竟网络不好,之前下载的视频游戏都看腻了,久违的九点左右就睡下了,早上不到六点就已经起床。

本来想做早饭的,但是害怕做的菜不合像美食电影里的评委一样口味十分挑剔的老秦,我就放弃了。

拎出平时放在无人的售票室的老式录音机,先是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做早操,之后再听些十几年前流行现在成为经典或糟粕的音乐清扫车站。

因为天气干热灰尘大,站内站外清扫完,就在地上撒上些凉水。

最初的几天老秦在睡醒后端着部队里用的钢制脸盆出屋时,瞪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样?”

我抓着扫把,横刀立马地站着。

老秦冲着我举起右掌,我喜出望外地快步过去,也伸出手拍了——个空?

“毛巾还我。”

说着把我搭在脖子上几乎看不出颜色和纹理的毛巾拽走,反身去了水房。

……

到了上班的时候,我也会抢着干活——虽然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没有多少工作,但是例行的记录与检查也是必不可少的。

以往都是意兴阑珊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说什么我做什么,现在我都会主动出击,力求独立自主的完成任务。

虽然有时候会因为自己的“不拘小节”、急功近利犯一些错误,不过经过大半个月的逐渐熟悉之后,基本的工作流程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了。

“完事了!”

和往常一样,又是在中午就把任务基本完成。

站台上空被密致的阴云所包裹的炎炎赤日,将地上的水泥石台炙烤的仿佛从地狱之下的岩浆中捞出来刚凝固一样。

虽然早上的广播报出了今天有雨,这个让承受了连续几周干旱的小城居民们欢天喜地的消息,但是没有一丝的风意,闷热的空气粘稠的我敷在身上,难受至极,疲乏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举步维艰的向着阴凉的站内慢慢走着。

“行,不错。”

从刚刚开始老秦就一直在屋里忙着什么,听到我推开老旧站门的“吱嘎”声,夸了我一句。

“……”

要是在平时,估计我会惊喜不已吧。

无视他,继续默默地往屋里走——再不歇一会我这一身肉怕是要化了……

“等一会。”

“干嘛啊——”

“长话短说,我一会要去省城学习几天,接下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好吧。”

虽然很想挖苦他几句:为啥每次都是在临行前才告诉我;估计心姐一周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但是今天实在是无力吐槽。

似乎对我的反应之冷淡也有些不适应,老秦保持着上半个身子探在屋外的姿势,看了我一会。

“好吧,如果这期间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就给我打电话。”

“你就放心关机吧!”

我嗤之以鼻。

居然还不相信我?

努力工作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证明自己有所成长,要是还需要打电话求助,我就输了!

“该走了吧!”

带着爵士帽,穿着一身精致帅气的英伦风无袖及膝长裙,挎着时尚小包,蹬着罗马式复古凉鞋,尽显魅力的心姐从站外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你也去啊?”

“只是正好有些业务要处理。”

“……”

站台传来火车驶来的声音,看着老秦穿着平时没见过的新衣服,背着背包,回头等心姐赶上就快步走出了车站

“注意安全啊!”

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心姐就搭上老秦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气啊!”

回屋瘫在床上,因为怕出汗一动也不敢动,眼皮也越来越重……

等再睁开眼,已是傍晚,被窗外传来惊天的雷鸣和倾盆的雨声吵醒——好在早早的就将窗户关紧,不然就成落汤鸡了。

双手撑起一直没怎么动弹的身子,擦干嘴角的口水,边打哈欠边晃了晃僵硬的颈椎,囫囵一下脸上的汗水。

孤独的坐在一片昏暗中,只有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和随后的轰鸣陪伴,被狂风吹得吱嘎作响的老旧窗户上反射着被劈击夜空的闪电映照出的面无表情的脸,弹头般的雨滴不断地打在上面,汇成一条条小河流淌而下……

真是绝佳的恐怖片气氛——睡觉时没有被鬼压床真是个奇迹。

其实现在要是真有个漂亮的女鬼也是挺不错的……

“有人吗?”

突然屋外的候车室内传来年轻女孩有些害怕的声音,惊得我一个激灵——“恶”梦成真?

“阿弥陀佛,三清在上,真主保佑”

我抽出床头桌的抽屉里,拿出手电,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找到电灯开关——没亮,估计保险丝又断了。

“有人吗?”

听起来快要哭出来的柔弱声音,被激起保护欲的我,不再耽搁,大步流星的循着声音赶过去。

“你好……”

在清冷的光柱照射下,丁达尔效应,让女孩的身影有些模糊,只能看见她拉着皮箱另一只手挡着在黑暗中有些刺目的手电,身上似乎淋了雨——看来不是女鬼。

“你好。”

虽然看起来很窘迫,女孩还是礼貌地鞠了下躬。

“先进屋吧,我去把电闸修一下。”

“谢谢。”

为她指示出我屋子的位置——绝没有非分之想,真的……

上楼打开电箱,拉闸,换上放在电箱里的保险丝,推上闸门,打开站内的大灯——终于重见了文明的光亮。

下了楼,有些犹豫的走到刚才女孩进去的我的屋子门前,虽然想学习动漫里的主角一样——见门就闯,从不敲门,但是在现实里就是犯罪了。

轻轻敲了两下门——头一回敲自己的房门。

“啊,对不起——请进。”

女孩似乎怕自己身上的雨水沾湿我的东西,一直站着,听到我敲门,就乖巧的走过来为我开门。

屋门被打开,女孩怯生生的俏立在屋子的黄分割点上,遗世而独立。

“……”

惊艳的说不出话:又长又直的黑发被雨水打湿,温柔的搭在仿佛梨花带雨般的秀丽脸庞上,俏皮的大眼睛被长长的睫毛包围,不时地打量着我,樱润色的嘴唇紧闭,甜美的连衣白裙紧紧地贴在娇小的身子上,显示出婀娜的身姿……

“我,我有男朋友的!”女孩似乎被我肆无忌惮的扫视吓到了,瞪大了双眼,用清亮的如同后期专业配音一般的声音说道——这个时候登场的不应该是我的cp吗?

“别害怕,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我都说了什么?

惊觉自己的近乎?变态的失礼行为,我低着头走进了屋。

“我才不是小孩!”

女孩撅起小嘴,高傲地挺了挺身子,试图让自己显得高挑成熟些。

平时看不出狭窄的小屋,两个人站着稍显拥挤,我只好又一次跨步走了出来。

“那个,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被女孩怀疑的目光盯着,我有些不知所措,挠着脑袋——为啥这时候就剩我自己在啊。

“那个,这里有浴室能让我换下衣服吗?”

似乎是爱干净的天性占了上风,女孩选择了暂时相信我这个看起来有些“绅士”感觉的家伙,柔声问道。

“有,我带你去吧。”

我带着女孩来到了厕所隔间的浴室,因为天热,几乎隔天就要洗一次,我和老秦平时用的电热水器一直保持着在夏天比较凉爽的温度。

“那个,叔叔你能先出去吗?”

“行,有事喊我……”——叔叔?是报复我说她小吗?

我看起来那么老吗?哪怕过了三十再叫我叔叔也好啊,我才刚过第二个本命年啊!转念一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会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人用错称呼——为啥要说“年轻的时候”,我现在也不老啊!

眼前浮现出老秦和心姐这两个同龄人老树新芽般的鲜明对比——看来需要学会保养了……

走在从浴室到屋子这条每天都要走的熟悉的路上,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很有违和感,那么不现实:我又没有青梅竹马在身边,为啥突然安排位美女从天而降,而且修罗场也不适合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回到屋里,放在桌边上有些水迹的行李箱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在屋里团团转着寻找有什么能做的。

“……”

似乎传来些声音,我向着浴室走去。

“怎么了?”

“……我忘记拿东西了……”,女孩羞涩的声音微不可闻,“能帮我把行李拿来嘛?”

为了保护人家的隐私,我把行李箱整个都拖着,怕她没带洗漱用品,把柜子里一直放着的张姨给我送来的后备用品:洗头膏、香皂和毛巾也带着走到了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拿进来吧。”

这——不好吧。

定了定心神,把东西放在外面,刚要反身,面前的浴室木门大开。

虽然心里想着“非礼勿视”,但还是偷偷瞟了一眼——我发誓只有一眼。

衣着得体的女孩站在高处平地十多公分的浴室里,乌黑的大眼睛直视着我,精致的脸上小恶魔般狡黠的笑着。

“谢谢哥哥!”

说完就把东西拿进浴室,关上了门。

我刚刚被个比我小四五岁的小女孩耍了,是吗?

都说女孩子比男的情商要高出几岁——亲证属实。

欺负老实人是会遭报应的!

“呀!”

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得女孩叫出了声。

“你走了吗?”

“还没。”

“……先别走,好吗?”

“……好,好啊。”

我靠在浴室外的墙边上,无意的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脸上发烧一般的烫。为转移注意力,掏出兜里的手机,看到了手机屏幕上自己这张不适合谈恋爱的脸,心里一紧,嘴上微微发苦……

夏季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十几分钟,外面就不见雷声,只余虫鸣。

女孩换上了白色的短袖t恤和紧腰牛仔短裤,擦拭着瀑布般的长发,莲步轻移,走了出来——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好了?”我移开视线,低头问道。

“好了,谢谢哥哥。”

“怎么不叫叔了?”

“那我改回去好了。”

“别,不用了。”

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让我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善于应对她,就闭上了嘴。

“对不起,看哥哥的反应那么有趣,我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

说完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让我只好苦笑着安慰她……

“对了,你是怎么来的?”

“坐火车啊,因为我坐的火车这个月只有这一天有车在这里路过——还要提前和铁路联系好在这里停靠。我从放假那天就买好票了,结果只有我一个人下了车,站上一个人没有,还下着大雨……”——居然忘了今天的火车,这算是我工作失职嘛?

“对不起啊,完了今天还有工作了!”我高举双手道歉道。

“呀,我不是在说哥哥的错——没事的,雨中的景色也挺美的。”她梨涡浅笑,轻声安慰。

我有些慌乱的别过了眼神,转移话题道:

“放假?暑假吗?”自从在这里工作以来就对这个词语有些陌生了,毕竟这里我们只有俩个人放不放假也随着是否有工作来决定的。

“对啊,刚高考完放的早,没什么事做,就来这探亲了。”

“你马上是是大学生了?”

“对啊。”

“还以为你是——高中生。”本来想说小学生,但是看着矮我俩头的她眯着眼,露出“和善的笑容”,为保命紧急改了口。

“哼……对了,今天还能去镇里吗?”

她刚才是不是哼了我一下!

“今天是不行了,刚下完大雨土路不好走,刘叔这个点也睡了,就先在这里委屈一晚吧,明天我送你——你叫什么?”

“谢谢哥哥,我叫温晴晴,叫我小晴就好了。”

小晴嫣然一笑,美丽动人。

“晴晴,赶着大雨天来了,这个反差挺有意思。”

“哥哥是不是叫高兴?”

“为啥?”

“因为你一直不苟言笑啊,叫高兴岂不是像你说的,反差挺有意思的。”

我一直很严肃吗?——确实好久没开心地笑过了……

因为老秦的屋子锁住了——不知道是防谁?我带着小晴到了楼上的空屋子,把我床下的褥子全都拿来,铺在这里和我们一样的硬铁床上,柜里的没用过的枕头也拿了过来。

“你今天就睡这里吧。”

“我自己吗?”

“……”

“开个玩笑,你又那么严肃!”

“……”

“那你能陪我一会吗?”

看着小晴温柔的眼波流转,我心一软。

“就一会的话……”

“逗你玩啦,我又不是小孩了,不用人陪——啊!”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闷雷,吓得她穿着衣服从地上飞身躲进了被窝。

“……你怕雷啊。”

“被子”点了点头。

“你不能跟李元霸一样是雷劈出来的吧!”

小晴“呼”的掀开了被子,握着粉拳,小脸气鼓鼓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瞪着我。

“对不起啊,以为你不知道李元霸呢!”

我满脸笑意的道歉。

突然理解了学生时代,朋友们为什么乐此不疲的作弄女孩子;而我因为自卑和害羞只好装成熟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以至于被一些善良的女孩当成绅士,对我另眼相看,使得我常年来“留守”在一旁,寂寞地看着他们嬉戏。

我的青春喂了狗啊!

“这是什么?”

就在我感慨万分的时候,小晴从身下的被褥里找到了我一直藏起来的笔记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给我!”

“呀!”

因为没控制好力量,差点把像童话故事里小精灵般弱小的她拖下了地,好在我反应快,飞身抱住了她。

“对不起啊。”

“先放开我……”

感受到怀中被我公主抱的娇躯的温度和芬芳,呼吸一滞,心脏剧烈的跳动,迅速的把她放到床上,不住的道歉。

“没事——那个本里是什么啊?”

小晴毫不在意,秋水双瞳好奇地注视着我手里的黑色笔记本。

“这是——deathnote。”

我胡乱编道。

“切,不想说就算了!”

小晴坐在床上,双手抱胸,赌气的别过了头,但是余光仍不时地瞟着我。

“好吧,这里是我的黑历史,不能告诉别人。”

“就跟我说嘛,好不好!”

小晴突然撒娇起来,一双明眸放射出好奇的光芒,白皙的双手抓着我的胳膊,不断摇晃。

“你再这样我走了啊。”

我毫无威严的恐吓道。

“好哥哥——”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说。”

我有些心烦:不想向她发火,又没办法摆脱,只好无奈趴在床边。

“……那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任性,小晴通情达理地放开了我,温柔地望着我。

也许是太久没人这么理解自己的缘故,心里涌现出想与她分享一切的念头——我是不是有点犯贱……

突然注意到小晴炯炯有神的眼中映照出自己的形象——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吧……

“那个,看起来今天也不能下雨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送你去镇上。”

“……好吧,晚安。”

小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怕自己影响她的心情,我拿着笔记本迅速下了楼。

回到屋里,黯然神伤地靠在关好的大门上,怅然若失的紧皱着眉头——还以为早已经对注孤生的自己绝望了,怎么对个小孩子动心了?

难不成我是萝莉控?

不过小晴也就比我小四岁,不算犯罪吧……

别乱发情了,人家有对象;再说就算没有,你觉得自己配的上吗——毕竟我要是女的,我也不想和自己交往……?

面对现实吧,没人喜欢你的!

我的内心还是很有道理的——睡觉。

自卑心再次作祟,躺在床上,可怜着自以为可怜的自己,偷偷流了些泪水后,心情好了些。但是又怕自己的思想玷污了楼上的女孩,久违的拿出手机,心不在焉的翻看着……

第十二章护送

因为是周末,而且今天也没车经过,没有工作,就比往常晚起了一会,看了眼墙上前几天张叔送我的带着温湿度计的大钟——早上七点。

说好了今天送姑娘去镇上,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翻身起床,收拾好床铺,因为这里早晚比较凉,而且昨天刚下场大雨,在半袖外披上件大衣走出屋子。

楼上没什么动静,估计是还没醒,怕扰人清梦,决定出去锻炼。

打开车站大门,冲着高升的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贪婪地呼吸着还带着些雨味的清新空气,站在朝阳下泛着金光的古道上,迎着凉爽的风,做起了自编的每日早操:其实就是学校教的加上以前在公园里从大爷大妈那里学来的——有些动作一般人都做不来。

老秦不在,伙食问题只能我自己解决。好在昨天巴特尔刚送来些羊肉,还有前天从市场买了些蔬菜水果,足够吃的了。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估计就是胡乱作些糊弄一下,既然来了位“小公主”,我觉得还是应该讲究些;虽然没这个义务,也未必有什么意义,但是还是想给小晴露一手。

翻了一会,正好找到了几根铁棍山药和胡萝卜,想起小晴昨天被雨淋了,决定炖个温补驱寒的山药羊肉汤。

先洗好米,用淘米水把菜洗干净,刀不快,羊肉胡萝卜被切成大小不等的块状放在一边——不是我刀工问题;切些姜片和青葱,放在小碗里;最后开始与山药搏斗。

以前在家做过一次,因为准备不充分,在削山药皮的时候,痒的我差点把皮都抠下来。

带上了前几天收拾屋子时,从仓库角落里翻到的放了几年本来积了厚厚一层灰的防化护具,仿佛做实验一般小心翼翼的为山药“更衣”、“沐浴”最后——剁成渣!

因为没在农村生活过,不会用柴灶,心姐把她店里的厨房电器借给了我。一边先在电饭煲里把饭做上,再把其他东西放进阿迪锅,倒入没过食材的凉水,插上电,设置好时间。

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想着差不多该起床了,就上楼去叫她。

敲了敲房门,没有回应,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也许是昨天舟车劳顿的缘故,发现小晴还在熟睡:睡美人一般端正的睡姿,仿佛从昨天躺下之后就没有动过,被子下柔美的娇躯随着浅浅的呼吸浮动,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盖在眼睑上,笔挺的鼻梁下,洋娃娃般的脸颊上挂着俏皮的梨涡。

怕扰人美梦,我悄悄出了屋子——等饭好了再叫她吧。

下了楼,先给刘叔打个电话。

“行,过一个小时我去接你。”

“谢谢叔,对了,你知道咱们这谁家有个小姑娘要来玩嘛?”

“啥?”

“昨天晚上来了个女孩住在我这儿,说要去镇上找……”

“啥,你女朋友来了?”话还没说完,一直关心我婚姻大事的刘婶就抢过电话急切的问我。

“你看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你别说话!”,狠狠地训了老伴后,刘婶继续逼问着,“你看你这孩子,有对象还总藏着掖着的……”

“不是我对……”

“小姑娘多大了?哪的人?身高多少?体重多少?……”

“……”

“你看你把人孩子都问懵了——怎么准备带着她见见我们吗?”

“不是人家是来探亲的跟我没什么关系算了等一会去车上再说吧。”怕再被打断,我差点说断气……

“你刘叔不能接你了!”

“啥?”

“老伴你说啥?”

我和刘叔同时问道。

“……哦,对了今天车坏了,我得去趟加油站——你自己骑车带着对象来吧!”

“行了别耽误人家小两口,电话撂了——嘟嘟……”

……

刚刚发生了些什么?

保持手机贴在耳边的动作,眨了眨眼睛,试图理清思路——算了,车道上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到时候再说吧。

“滴滴!”两声,电饭煲提醒我饭已经做好了,拔下了电源线。

估摸着汤也熬的差不多了,再次上楼,这回得把她叫醒了。

敲了敲门。

“……”

里面传来微弱的响声,我推开门。

似乎刚刚起床,被子被随意的推到了床边,小晴穿着胸口绣着一只卡通小熊的粉嫩短睡衣,膝盖向内,双腿向外侧分开,光洁的双脚贴着紧绷的短裤内形状优美的大腿外,慵懒的瘫坐在床上,稍有些凌乱的长发上洒满了从窗外飘来的明媚阳光,小巧玲珑的身子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天使下凡一般。

“哥哥,早上好……”

小晴左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动作一般的挥着右手,微笑着对我问好。

“好……”

被她的美丽所震撼,我犹豫着,畏畏缩缩的进了门。

“好香啊,早上吃什么好吃的呀!”

皱了皱精致的鼻子,闻到了香味的小晴瞬间清醒,开心的问道。

“等你准备好了开饭就知道了!”

“哦!”

小吃货欢呼着从床上跳起来,以让我傻眼的速度叠齐被子,整理好床铺,拎着洗漱工具向门外冲刺。

其实想用脱缰的野狗来形容的……

我回到厨房,放好桌子和碗筷,松开阿迪锅的阀门,本来只应该出蒸气的地方喷出了汤汁——水倒多了。

看排的差不多了,我擦了擦锅边上的汤水,打开锅盖。

本就飘逸着的香气带着热量扑面而来,用汤勺搅和了一下锅里泛着光的食材,舀出一小口,准备尝尝味道。

“让我来!”

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旁,长发还带着些湿气,看着我手里热气腾腾的食物,眼中泛光。

我顿了一下,吹了吹热气,慢慢递到她嘴边,小晴一口就吃了下去——这算喂食吗?

“以为你要把勺也吃了呢……”

“调料都在哪里?”小晴仔细的品了一小会,突然问道。

不一会,看着小晴把各种我平时没用过的调料倒进了锅内,心里开始发慌——不会成黑暗料理吧……

“好了,你尝尝吧!”小晴也盛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看着她自信的笑脸,我犹豫着伸手准备接过来。

“我来喂你,张嘴,啊——”

我不太好意思的皱着眉,张嘴尝了一口……

眉头瞬间舒展——味道不错啊!

“厉害啊!”

“我可不光是个吃货哦!”

小晴握着勺子,双手叉腰,笑盈盈的看着我。

……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我们各自回屋做好出门的准备。

话说,骑车带人不是犯法吗?——换好衣服的我看着后面只有个货架的自行车,犯起了愁。

“犯什么法,乡间土路又不是城里大道!”

“可是……”

“这孩子怎么这么正经,在我们那个年代,这可是浪漫……”

再次求助刘叔,以刘婶对自己青春时代的回忆为总结,挂了电话,我叹着气。

“怎么了?”

将长发梳成下双马尾样式,穿着白色短袖的小晴袅袅婷婷的下着楼,看我发愁,轻声问道。

“回去换衣服!”

“不好看吗?”

说着有些疑惑地缓缓转着身子,高腰短裙飘扬,修长的玉腿夺人眼球。

为保清白,我迅速地遮上眼睛。

“把裙子换了吧——我骑车送你。”

……

向小晴大概的解释了一下情况后,她了一眼跟我的体型相比显得渺小的自行车,踌躇着反身上了楼。

推着车来到站外,我先上了车,换上短裤的小晴把东西先留在车站,一言不发的侧身坐着。我尽力向前靠,蹬起了车子。

因为昨天的一场大雨,一路上几乎不见什么尘土,空气也十分清新,阳光温暖着被凉风吹的有些发冷的身子。

毫不费力的骑了几分钟,如果不是身后的温度和芬芳,几乎以为我又是独自一人。

如同文艺爱情电影里的主角,骑行在乡间小路上,身后带着美丽的女主角——如果把我换掉就好了;现在的我估计在旁人看来更像是rpg游戏里绑架了公主的怪物,需要一个帅气的英雄打倒的邪恶对象,然后在地狱里嫉妒的看着他们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现在这个情况下,本应是浪漫与温馨的,为何我只感到一阵阵悲哀的情绪涌上全身……

“呀!”

因为没注意地上的情况,颠簸了一下,小晴也吓得环抱住了我的腰,马上又松开了手。

“对不起。”

完了,这下肯定认为我是故意揩油,把我彻底当成变态了吧——不过这样更符合我的丑恶形象了……

“没事。”

小青轻声说道——明明不需要搭理我的……

“超载了!”

我正出神,随着马蹄声,巴特尔从后面赶了上来,我停下车子。

“哇,好帅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巴特尔问道。

“我送她去镇上……”

“你是真的蒙古人吗?还是旅游公司的导游?这是你养的马吗?”

不等我话说完,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小晴,美丽的大眼睛泛着光芒,兴奋地下了车问着身骑骏马的蒙古汉子——难不成满脸大胡子,孩子都上小学的巴特尔就是来打倒我的英雄?

“小姑娘要不要骑一下!”说着巴特尔下了马。

“我……可是我不会啊!”

小晴抚摸着温顺的“天马”,他也用头蹭着小晴的身子——这匹小色胚。

“上来吧!”

巴特尔扶着小晴上去,自己也飞身上马,双臂从身后环绕着与刚才判若两人,正开心地笑着的小晴,握着马缰——这时候应该配上《还珠格格》的主题曲……

“驾!”

随着巴特尔一声令下,似乎为了在美女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天马以我从未见过的速度飞了出去。

导演,现在是不是到我下场的时候了……

因为担心,我还是跟了上去,又一次来到了巴特尔放牧的风景秀丽的草原,只看见羊群在默默地吃草。

无心看风景的我,有些急切的寻找着小晴——天马不会是宙斯化身,显出原形后把小晴带到了奥林匹斯山上了吧……

“猜猜我是谁?”

一双带着香气的小手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双眼,我本想伸手拿下,又怕碰脏她,双手犹豫着停在半空。

“没想到是我吧!”

小晴松开了我,从后面跳着来到我面前,开心的望着我。

我低下了头。

“你怎么又一脸严肃啊,眉头皱得这么紧,我帮你挤开!”

说着把手伸向我的脸,我忙退步躲开。

“怎么了?”

本来满脸阳光的小晴突然阴云密布,满眼都是担心。

“不用管我,我有病……”——名为自卑的绝症。

小晴的表情更悲伤了,楚楚动人的望着我……

“巴特尔,麻烦你送她一下吧……”

“行啊,去哪?”

“……”

居然一直没问,小晴要去哪!

“送我去书店!”

小晴揉了下眼睛,眼睛红红地像小兔子,狠狠地瞪着我大声说道。

“书店?你是心姐的亲戚?”

“你知道我小姨?”

原来小晴是心姐的外甥女,怪不得看起来有些熟悉,原来我看过她的玉照……

“那个,心姐和老秦去镇上了。”

我挠着脑袋,有些抱歉地说道。

“你还认识老秦?”

小晴有些不可思议。

“岂止啊,他还和老秦是同事呢!”

巴特尔适时地参与了进来。

“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小晴暴跳如雷起来。

“啥?”

“小姨本来说今年要和老秦回家过年,结果就因为你要跑,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什么时候给我发的卡?

“你很久没和心姐联系了吧,我已经决定要坚持下去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在小晴有些缓和的目光下,我接过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儿子,家这边又有考试了,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回来吧……”

“妈,我不是说了要在这里好好工作了嘛!等以后再说吧!”我尴尬地收起了手机。

这个时机挑得太好了,估计已经把我当成骗子了吧……

小晴怒气冲天地挥起拳头作势要打,我内心有愧,心里一叹,不躲不避——估计也就是粉拳捶胸的地步罢了。

“噗!”

看起来不大的拳头,正中我的胸口,打得我气血翻滚,连退三步——说好的苦情戏,怎么变成武打片了……

“没事吧,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咳咳,没事,一点也——一点也不疼。”原来平时一直控制着力道——难不成是隐藏的武林高手?

怕再小晴伤心,我咬着牙说道。

“那个,我先回去了……”

说着我捂着胸口,弓着腰就要骑车离开。

“等会。”从传统服装的兜里掏出十分违和的响着圣斗士星矢主题曲的手机,仿佛穿越过来的巴特尔接过电话。

我弯着腰捂住胸口,抬头望天,不敢面对蹲在我面前,不住道歉的小晴——真的不值得搭理我这种人……

“你也别走了,老张刚来个电话,镇上派出所来人了,要我们都过去!”

“怎么了?”

我和小晴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估计是大事,上次来人已经是几年前抓走贪污犯的时候了……”

我们都不再耽搁,巴特尔带着小晴先走一步,我则骑着车后面跟随……

第十三章调查

一路赶到了镇上,本想停下的我发现巴特尔直奔书店而去。

“心姐没在!”

“小心走前把钥匙给老张了,现在大家都在书店里啦——派出所的警察也在里面等着呢!”

“到底什么事啊?”

我不知是第几次问道。

“别急,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已经赶到,巴特尔动作娴熟的翻身下马,扶着小晴,我则默默地把自行车停在大门的台阶边上。张婶正站在门前迎着我们。

“咋才到呢?——这个小姑娘是谁?”

“阿姨好,我是心姨的外甥女,我叫温晴晴。”小晴礼貌地鞠了个躬,端庄地笑着。

“不对啊”,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你父亲姓什么?”

“姓温啊。”

“那你不就是心姐的侄女嘛!”我内心得意地轻声笑道——每次发现别人的错误都会有种我自己写讨厌但是又觉得很痛快的小人得志的感觉,导致学生时代无故的得罪了许多人……

“我妈妈是小姨的姐姐,也姓温!”小晴重重的跺了下脚,赌气的瞪着我。

“哦——对不起。”我吃瘪地挠了挠头。

“看着我的眼睛——别移开视线!”小晴气势汹汹的跺着脚来到我面前,双手叉腰,仰着粉嫩的脸蛋,柳眉倒竖,气鼓鼓的盯着我,强势的威逼道。

居然被矮我一头多的女孩子威胁,我不能自已地眨了眨眼睛,又马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看到里面有你了吗?”

“啊……”

“夹死你!”说着用力的眨了下眼睛,连小鼻子都皱出了褶——就像在平静的池塘中央投下了一块鹅卵石,波纹荡漾。

“……”

我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看你的表情,哈哈哈!”小晴扑哧一声笑弯了腰,活泼的双马尾仿佛有生命一样跟着她身体可爱的摇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表情夸张的自己——有那么好笑吗?

“他俩是什么关系?”

“就连‘腾格里’也不知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正悄声说着让我哭笑不得的话题的张姨和巴特尔——为啥不帮忙!

算了,我长舒一口气——只要大家高兴就好。

“小伙带对象来了,行了大家都先进来吧,派出所的正等着呢!”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刘叔从书店里快步走出,急忙招呼我们进去。

“那个,我们不是对……”

“就让你们小两口闹得,我这差点都忘了,赶紧走吧,人家都等好一会了!”打断正要纠正的我,张姨顺着刘叔说着走了进去。

“你也说两句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晴,希望她能理解我的意思。

“别睁了,你这小眼睛怎么也没人家大!”巴特尔也捣乱道。

“你们小两口也进来吧!”刘叔扔下这句话也跟在巴特尔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我和小晴面面相觑。

我郁闷的用右手掌拍了下脑门——你们都是婚庆公司的吗?

“对不起啊,都怪我太软弱了插不进去话,让他们误会了。”我挠着脸愧疚的低下了头。

“没事啊,叔叔阿姨们都挺有趣的,气氛多好啊!”小晴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笑盈盈地望着我。

秀丽俊俏的鹅蛋脸近在咫尺,光洁的皮肤上泛着陶瓷一般的光芒,好闻的气味飘进我的心里,连彼此的呼吸与体温都能感受到。

意识到距离的太近,我连忙退了两步——万一吓到她或者身上的味道熏到她怎么办?

“——真希望明年小姨回家后年夜饭上家里人也能这么和谐……”好在小晴沉浸在回忆里,没有意识到我的动作。

“我们也走吧,估计是真的有什么事。”

“好的。”小晴乖巧的跟在我身后——为啥这么可爱的女孩会搭理我啊,暴殄天物啊!

我们先后进到屋内,发现几位阿姨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其他任何两位身穿警服的男子坐在八仙桌旁,有些惊叹的看着旁边种类齐全的书目。

“小姑娘过来这边坐!”

张姨招呼小晴过去,在中间给她腾了个地方,没等小晴坐稳,阿姨们就开始八卦起来,不时伸手指着我,小晴也低着脑袋笑着摇头——估计是在说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确实没什么关系,也没机会没道理没可能有关系!

看到我进来,年纪稍大有些矮胖的警官和身旁带着“警翼”——警用记录仪的年轻警察起身,我挺直身子向他们敬了个礼,他们也回了个礼。侧目发现小青带着些少女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别看我,看对面的青年才俊啊!

“……小胖来了,寻思你们还得腻歪一会呢!”

年轻的陈哥笑着说道——这个误会是解不开了……

两位都是管理这片的民警,年长的高哥是负责社区工作的副所长,陈哥则是负责案件的民警。以前我和老秦都与他们在工作上打过交道,虽然见面不多但是还算比较熟悉。

“赵所,孙哥,你们怎么来了?”

怕话题越扯越远,我坐在巴特尔身边的藤椅上单刀直入的问道。

“人来全了吗?——老王大哥呢?”

“老王昨天让雨浇到了,看他在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直发抖就把他送医院去了——老了没人管真难啊……”

刘叔叹着气说道。

“好吧,下午有时间去看看他。行,既然能到的都到了,我就不耽误太多时间”,高所坐在椅子上正色道,“应国家要求,以及上级公安机关指示,我们社区工作需要进行‘一标三实’入户调查——我们这里虽然地域比较广,但是人员相对比较集中,方便工作,就先从大家这开始,一会我会挨家调查一下,希望各位积极配合工作……我这边就这个事,小孙你那边……”

“好的——据本市及相邻城镇刑警队的可靠线报,近期有名a级通缉犯在我省内各市逃窜,我一会儿会把通缉令发给大家,希望大家在注意安全的前提下,与我们保持沟通,积极提供情报。如果有疑似人员立即上报——有奖金的!”孙哥看大家表情有些严肃,最后提了个让人感兴趣的话题,笑着说道。

“多少啊?”

“老张你这个财迷,大家都有这个意思,就你好意思问!”

“视情节而定,但是绝对不少于五万。”

“五万——是什么犯人啊?”张叔似乎想权衡一下是不是值得,问着孙哥。

“为了大家的安危,我就说一下吧——是名流窜的抢劫杀人犯,极度危险,所以如果见到可疑人物,马上报警;即使不能确定,也不要贸然接近,毕竟生命最宝贵。”孙哥正色道。

“小孙说的对,跟大家说这个事主要是为了让各位提高警惕,保护自己。因为距离这里比较远,所里的情况大家也清楚警力不多也不好到处分散,只能在辖区里各处定点组织巡逻;如果觉得有危险,报完警后,马上给小胖打电话”,赵所指了指我,“小胖毕竟也是警察,受过训练,而且年轻应对能力也比你们要强,所以这段时间小胖也要忙起来。”

“是!”我充满决心与荣誉感,起立答道——毕竟在老秦不在的情况下,工作经验还不足的我就遇到这么重大的事情,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坐下就行……行了主要就这两个事,大家就都了解一下就好,小孙你去车上把画像拿来。”

……

在陈哥取通缉令的时候,赵所拿出前几年曾经统计过的调查表,挨家调查着。

“刘哥家里就老两口是吧。”先问就坐在他身边的刘叔。

“对。”

“户口里还有别人吗?”

“儿子女儿都迁出去了——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小赵前两年你不是来查过吗?”坐在沙发上的刘婶有些疑惑的大声问道。

“说白了就像人口普查似的,这会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将你们的信息核实确认后录入到信息系统里,以后在电脑上就可以查到了——你家户口是外地的是吧。”

“对。”刘婶再次加入到沙发上几乎没停过的谈话中

“不光老刘,我们都是外地户口。”一直听着的张叔也说到。

“都有房吧。”

“有啊,房票也有,要用拿来吗?”

“不用。”赵所边说边记录着,我在一旁看着。

“实体空挂。”

“啥?”

“这写错了,是实体空挂——不是有房屋吗?”我纠正道。

“对,我昨天录的旁边那一片动迁的地方,都是没房有户的虚拟空挂,脑袋都乱了——你不是铁路警察,怎么知道的?”赵所惊讶道。

“在我家那边干辅警的时候,成天就是录这些东西。”

“厉害啊,业务还没忘!”

“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录几个,反正也没有事。”

“行!”赵所分了我几张,我在心姐屋里找到根笔,帮着记录起来。

“老张儿子回来了吧——记得上回来问的时候不是说今年毕业嘛!”高所记完了刘叔家,转过来问张叔。

“……不在。”

“没回来?对了我记得那小子学习挺好,考研了是吧!”

……

本来还挺热闹的屋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刚刚还与张姨热烈讨论的小晴一脸慌乱,满眼迷茫的望着我——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聪明的姑娘虽然不清楚情况,但是心领神会的静静坐在那里。

“赵所。”

我示意了一下,和高所来到了走廊,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是我的失职,早点来走走好了。”赵所有些内疚道。

回到屋子,男人们依旧沉默不语,沙发上看出些端倪的小晴乖巧地抱着流下泪水的张姨,和刘婶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用手帮她擦着泪水。

“唉……”

饶是工作经验丰富,能说会道的赵所也只能无奈的叹气——年纪相近的他估计也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是没办法随着时间消逝的,是心口无法愈合的伤……

“我把画像拿来了,大家互相传阅一下”,孙哥适时地抱着文件走了进来,并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公事公办地说道“这还有几张通缉令,一会贴在各家门前——小胖拿着给大家都看一下。”

我赶忙接过,分给各家一张,自己留几张准备贴在车站各处显眼的位置——毕竟那里也算是人员比较“复杂”的地点了。

“我帮你拿着吧。”小晴看我拿着不方便,主动接了过来。

“谢谢。”我微笑着递过去。

“他俩是什么关系?”刘叔问着身边的巴特尔。

“在‘长生天’的面前发誓,绝对是情侣!”

为啥这么信誓旦旦啊——我以为你信的是雅典娜(圣斗士里的女神)呢……

“我还信仰九色鹿呢!”

“你到底多大?”

“你猜?”

虎背熊腰的巴特尔用他粗犷的嗓音说着十分少女的台词,还冲我眨了眨布满皱纹的眼睛——我打了个冷战,真的要吐了……

“……小晴你也说说他们,小晴——小晴?”

我回头发现刚才接过通缉令的小晴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花容失色地盯着手里的画像。

“怎么了?”

我转过身,紧张地按着她有些颤抖的娇躯,轻声问道。

“我……我见过他!”

……

第十四章陪同

“什么?”

正在点烟的两位警官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烟掉地上,立马围了过来。

“小姑娘你可不能瞎说啊,这可是挺严重的事啊!”

“对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毕竟这也有些过于巧合了——就好像是为了为了推动情节发展一样。

“那个,大家先别着急,让小晴缓一会——别害怕,我们都在这儿。”我制止了大家进一步的追问,抚了抚她柔软的肩膀,轻声安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小晴。

其实我一开始也有些怀疑,毕竟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总是喜欢作弄人——作弄我,但是小晴我见优怜的样子,激起了我无处安放的过剩的保护欲,让我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她——怪不得传销、卖保险和移动公司推销业务的人都是女性居多……

“谢谢。”

小晴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微笑着望着我,让我心里小鹿乱撞——红颜祸水啊。

“他俩绝对是情侣!”

“向老天发誓,他俩绝对有问题!”

“……”

“好了,到底怎么回事?”

高所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围观群众”的捣乱,再次把烟点着,眉头紧皱的用力吸了一口;赵哥也按了两下左肩上的摄像头,红光闪烁,开始记录。

“小姑娘,你刚才说你见过这个人是真的吗?”赵哥一脸严肃的问道。

“是啊。”小晴有些害怕的像我的怀里靠近,我立马抬起了手,保持投降的姿势,一动不动。

“小胖你严肃点,别乱动——你确定吗?”

我只好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些脸红的抬头,尽量不去注意不断靠近的娇躯体温与香气。

“你这么一问,我也不敢确定了……”

“好吧,不用紧张,慢慢来,小胖你扶着点人家——那你是在哪遇见的?”

我只好接下来小晴手里的通缉令,扶住快要倒在我怀里的她细嫩的双臂。

“……在火车上——就是我来的那辆。”

“真的?”

我和陈哥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居然来到了这里——一个我心里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和谐幸福的港湾。

“你和他有过交流吗?”

“嗯……”

“说了些什么?”

“就是随便聊了些家常——他还夸我长得漂亮,我还很开心……”

一想到曾经与杀人犯交流,而且聊得还很愉快,小晴紧紧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反胃的表情,疲惫的倒在了我怀里。

顾不了许多,我用宽厚的胸膛轻轻接住了小晴,双臂环抱,无声的护住她。

“你们去沙发那坐一会吧,小伙你要负责任,好好安慰人家!”大家也都围了过来,刘婶从沙发上起身,冲我说道。

“……”

好吧,将当是哥哥安慰妹妹吧,我稍用力抱着她,把小晴“拔”了起来,准备向着沙发走去。

“呀!”

意识到自己在双脚离地好远,小晴惊呼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哪有这么抱女孩的!”刘叔在一旁抚掌大笑,旁边一直脸色不好的张姨张叔也忍俊不禁。

“一看就没交过女朋友!”

陈哥刚才一直在和高所讨论着,结束后看到我这边的闹剧,有些哭笑不得地指着我。我只好轻手放下脸涨得向红苹果的小晴,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后脖子。

“好了,事态比较紧急,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一会一姑娘和小陈回趟所里做下笔录提供下线索——小胖你也跟去,我就先留在这里,布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既然有了嫌疑人的情报,就需要改变一下当初的计划。”

高所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好的,我们先坐车回去,等完事了把他们送回来再接你!”

“注意安全啊。”

“小伙好好陪着人家!”

“带着身份证,晚上要是回不来就找个旅馆!”

“……”

这帮“为老不尊”的在胡说什么……

在大家千叮咛万嘱咐下,我牵着惊魂未定的小晴跟着陈哥走出了书店,没怎么见过真枪的我,看着他腰间用绿色绳子连着,装在褐色枪套里的手枪跟着身体晃动着,一直强装镇定的我心里多了些安慰感。

来到警用吉普车前,发现司机正在玩着手机。

“老钱,走了!”

“稍等一会呗,等我推完这个塔!”

“有急事,快走!”

赵哥有些急迫地说道。

“我帮你玩吧。”

偷瞄到司机师傅玩的游戏,本有些萎靡的小晴自告奋勇道。

“行,反正也要赢了,给你玩吧。”

把手机递给小晴后,钱师傅迅速的上了车,发动车子。陈哥坐在副驾驶,打开车载警用平台

,关上肩膀的记录仪,打了个电话似乎在与谁沟通着。

我和小晴坐在后面,在她糟糕的操作下,不负众望的输掉后,悻悻的把手机还给了苦笑的司机。

小晴看着窗外理想的天气下,不断变换着的农田与工厂,身子随着车子轻轻颠簸,长长的马尾柔软的搭在肩上,阳光在她棱角分明的美丽侧脸上形成一片阴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

“啊?”

“对不起。”小晴回头轻声说道,身上铺满金光,美丽又神圣。

“怎么了?”赵哥也打完了电话,回头问道。

“对不起。”

“没事,记不清也没关系,回去了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就好了。”

“对啊,不要自责,遇上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

我们忙不滞得安慰道。

“不是这个意思”,小晴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自责的说道,“当时因为在玩手机就没怎么搭理这个陌生人,要是知道他是逃犯就好了,多和他聊聊,还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早点把他绳之于法;现在我连是不是真的见过他都不敢确定……”

“小姑娘挺厉害啊——刚才要是有这个劲头就不能输了!”钱师傅笑着说道,似乎对刚刚输的那场游戏耿耿于怀。

“也不怪小晴,有两个队友说完老师来了就没再动过……”我为她开脱道。

“谢谢你陪着我。”

小晴冲我感激地微笑,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与活泼。

看着刚才还在因为与杀人犯交谈过而在我怀中心惊胆战的小晴,现在居然这么坚强,不禁重新审视着本以为柔弱与淘气的她,直盯得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咳,不要自责也别气馁,放心好了,在你和像你一样无数的优秀市民的帮助下,我们肯定会立马将他捉拿归案,接受法律的制裁!”陈哥语气决绝。

“嗯!”

……

路上渐渐从荒凉变得热闹了起来,因为已经到了下午,上午干完农活的大爷大妈们从地里慢慢往回走,有的熟悉的还冲着车子摆摆手。过了几个平房连成片村子,上了个小坡,再经过几片各种厂房,到了相对消遣喧闹,有着歌厅饭店与超市的街(gai)里,在前行几百米,来到了被农田与公路夹在中间的,房顶飘扬着五星红旗的镇政府与派出所共同办公的政府大院子里。

慢慢的从被三轮轿子和公用车辆停的有些杂乱的停车场间穿过,钱师傅精准的停在了深蓝与白色为基调的朴素的派出所三层楼门前。

“到了,别玩了下车吧!”陈哥先下车对我们说道。

因为路上闲着没事,调皮的小晴提出玩石头剪子布输了打手板的“实力”游戏,我因为输的多,挨了不少打,好在她控制了力道,所以没受什么伤——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小晴输得时候虽然从不耍赖,但是低头看着她的芊芊玉手,抬头望着她可爱的脸庞,实在是不忍心下手,只好重抬轻放,点一下手心,后来干脆抬起手在她面前扇风,吓唬她眨眼睛。

赢了最后一把的我,在她有些幽怨的眼神中轻轻拍了下她的头之后,跟小晴先后下了车。

“你们今天不给我解决,我就不走了——哎呀,我的娘啊……”

突然从里面怒气冲冲的闯出来一位穿着讲究的大妈,吼了几句后,毫无征兆的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大声的哭喊着。几位穿着警服的人跟了出来,面面相觑。

“大姨,您看您在坐这是干什么?都说了你和邻居土地纠纷的事我们只能调解,防止你们矛盾激化,要想根本解决得去找村政府……”一位年轻民警蹲在她身边着劝解道。

“我不管,我是人民,你们是保护人民的,必须给我个说法……现在我地让人占了,墙也让人推了——这日子没法活了!”说着说着又不讲理的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那你也不能就坐在这啊,我们还得办公呢?你这属于妨碍公务……”

没等年轻民警说完,陈哥立马走过去制止她。

“大姨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今天确是有挺多事,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我带着村政府的人过去帮你重新量地——墙倒得地方我们派出所去帮你修,有什么损失我个人给你赔!”

“真的?你别诳我。”大妈有些怀疑地看着陈哥。

“不能,你看我警号没——我要是骗你你就去举报我!”

“那行”,大妈说着擦了下脸,“小伙子我信你,但是明天你要不来我就上访——告你们全所!”

“行,你先回去等着吧。”陈哥摆手挡住像理论的几名年轻警察,亲自送走了大妈。

“这是怎么了?”等陈哥回来我问道。

“农村嘛,就因为田间地头的小矛盾就闹到派出所了——小刘你刚才做的就不对,虽然这个大姨确实有妨碍公务的嫌疑,但是你这么说那不是火上浇油嘛,有的事虽然不归我们管,但是老百姓找到我们了就要帮着处理,处理不好以后也不好开展工作,所以就得以调解为主……”陈哥语重心长的劝诫着。

“怎么了,老陈,给新人上课呢?”

一辆沾满泥点子的桑塔纳停在了门口刚才我们下车的地方,两个穿着便装身材魁梧的人下了车,眼圈发黑,步伐有些飘忽。两人冲着陈哥打招呼——估计在车上就是再联系他们吧。

“就等你们俩呢——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市刑警队的周警官和李警官;这个小姑娘是疑似嫌疑人目击者,这个小胖是小城的铁路民警,和她是——就算是陪同亲属吧!”

陈哥为我们双方介绍,我们和站在前面稍有些矮瘦的周警官握了手,后面一直皱着眉的李警官并没有伸手,眼神犀利不怒自威。

“疑似?就是说不能确定是不是嫌疑人了!”

“这个——等上去做完笔录再确定吧。”

“……好吧。”李警官眉头皱的更紧了。

“行,那跟我走吧。”

我跟在几位警察后面,拉着被李警官吓到的小晴进了派出所……

第十五章询问

推开平时一直用的侧门,走进屋内,迎面的位置贴着显眼的标语,两边摆着鲜艳的国旗和旁边茂盛的盆栽。大厅分成东西两侧,东面是接警处、调解室,食堂和厕所;西侧是户籍大厅和身份证办理处。

“人都哪去了?”

在前面的周警官走进看不见什么人,比往日要冷清许多的大堂问道。

“社区的都下去走访去了,办案的也都忙着这个案子呢,就剩刚才看到的几个值班的小伙”,陈哥指了下我和小晴,“要不是有这个事,我也不能回来。”

“领导也没在吗?”

“所长和教导员陪同代表和村里沟通招商引资的事。”

“这事也归我们管了?”

“下去走走就知道了,村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就剩些能种地或者身体不便的留守的老人……为吸引资金与人才,提供便利营商渠道,市局下了一系列跟我们有关的措施,除了平常的繁忙工作又多了这么个事,这个月忙的脚打后脑勺比都赶上过年期间了。”

“没办法,外面挣得多,都往出走……”周警官感慨道,话锋一转,“刑警队那边也忙够呛,刚忙完又来了这个大案子,一个月没回家,也没正经睡过一天——本来轮到我们俩今天回家歇一天,但是队里没有人手,半路上就被领导派来陪同录供了——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情报,不是误报……”

“……”

李警官一言不发的听着,面无表情的直视面前强颜欢笑的我和抓着我后背的衣服躲在身后的小晴,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事都赶一起了,也没办法——上楼吧。”陈哥掏出手机扫了一下锁住的通往二楼办公室的栅栏一样的铁门上的感应器。

“咣”

陈哥掰开铁门,推到让它暂时不能自动关上的角度,我们陆续上楼,走在最后的我带上了门。

来到二楼,走廊上寂静无声,走过几处写着“民警办公室”的大门,来到了另一处写着“民警办公室”的门前,陈哥掏出钥匙,先走了进去。

“怎么了?”

发现身后的小晴正在挨个的检查着每一处大门。

“你看。”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在“民警办公室”下印着一排看上去是英文,其实是拼音的蓝字“minjingbanggongshi”……“bang帮”?不应该是“ban办”吗?

“写错了还是?”

小晴疑惑的歪着头问道。

“这个……”我一时语塞。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陈哥从屋里赶了出来,有些急切,“快点过来!”

我们两个悻悻的走了过去。

……

陈哥坐在平时办公的位置询问,小晴坐在陈哥的对面回答;周警官坐在旁边的办工作前,做着记录,李警官在屋内不断地踱步。虽然没有地方,但是不放心扔下小晴,我就靠在墙角像多动症一般停不下来的做着无意识的动作。

一系列例行问话后,开始了正题,也许是因为紧张与愧疚,小晴开始有些慌乱,回答的让我觉得惨不忍睹。

“不用紧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就好了。”

“对不起……”

“没事,慢慢来。”

“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几乎停工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小晴不断的道歉,低着头。虽然很想上前,但是现在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别说登场了,连“我”这个角色都不应该存在于现在的场景中……

见没有进展,走的越来越快的李警官没了耐心,眉头皱的几乎连在了一起,巨人一般站在小晴面前,并没有太用力的拍了下桌子,但是在寂静的屋内发出的巨响仍然吓得小晴娇躯一颤。

“就是说你也不确定是吗?”

“对……”

“都跟你说话了,居然记不清长相?”

“对……”

“浪费时间!”几个小时的问询毫无进展,刘警官终于爆发了。

“老刘!”周警官也坐不住了,收起纸笔,连忙起身伸手拦住发怒的李警官。

“就为了这么个捕风捉影的消息,浪费了一下午——小姑娘你是觉得耍我们很好玩是吗?”重重的砸了下桌子,连陈哥都惊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没有……”小晴头低的几乎成了天鹅一样,泪水珍珠般坠落在大腿上紧握的双拳上。

“我我我,我的错!”比在学校时还要迅速地举起右手,我挺直身子大声喊道,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你说什么?”刘警官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我是说不怪小晴,都是我的错。”虽然心里不断“突突”着,我仍然勉强保持镇定地说着。

“你怎么了?”察觉到什么的陈哥迅速问道。

“那个……”我挠了挠头,因为事先没什么准备,舌头打了结,脑中也像浆糊一般,但是看着自责的哭泣着的小晴颤抖的娇小身躯,豁出来了,我开始胡言乱语,“其实那天我也看到了——不是看到犯人,是看出小晴不太对劲……本来应该早点带她来警局自首——不对,是举报的——但是被她的美貌所诱惑,我有些发情,这几天就一直不断的骚扰着她?还差点下药?结果就把她记忆都弄混了……真的不怪小晴。”

说到最后差点变成小黄文,马上刹车闭上了嘴。

“那个——别打头,行吗?”

苦笑着看着包括小晴一脸震惊的几人,我做出抱头蹲防的动作。

“就你这脑袋,打一打就当给你增加智商了!”陈哥无奈的笑了。

本以为会爆发的刘警官似乎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脸:“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会。”

说完迈着疲惫的步伐走过来,我侧身让开,他抬头瞄了我一眼,似乎点了下头,经过我,推开门,走了出去,点了根烟靠在走廊的墙上。

“对不起啊,小姑娘”周警官也道歉着安慰小晴。

“不,是我做的不好。”

小晴终于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地摇着小脑袋。

“行了,天也不早了,该问的也差不多问完了,今天就这样吧。”

陈哥再次检查了一下笔录,递给小晴,让她签名并在名字上摁完手印后说道。

李警官捻熄了烟,走了进来,向我们伸出手。

“感谢你们的协助,也为我个人在工作期间的错误向你们道歉。”

李警官跟我们握完手后,郑重的说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还得起早,回去洗个澡,估计还能睡几个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近傍晚,周警官说道。

“好的。”

陈哥也站起身,三位警官互相敬了个礼,两位刑警就先走了。

“要不小姑娘住这吧,派出所能安全一些。最近都下去巡逻了,宿舍也没什么人住——毕竟老秦不在,小胖那就他一个人,万一像他说的万一给你下药……”陈哥看天色晚了,本来是出于安全问题考量,到了最后想起我的胡言乱语挖苦道。

“没事的——我不怕。”小晴脸红红的偷偷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轻声道。

“……好吧,小胖手机保持畅通,万一有什么事好沟通——话能乱说,但是不能违反纪律啊!”

“啊?啊,好的。”我苦笑着回答道。

陈哥整理了下材料,也带着我们下楼,叫上晚班的司机送我们回去。

来是本想上去医院看看王大爷的,但是看着受到通缉犯在这一带逃窜的消息影响,本应热闹的夏日街道上十分萧条,为了安危着想还是作罢。

陈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折腾了一下午,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内心受挫没什么精神,司机也是属于不爱吱声的,加上到了农村道路复杂还没有路灯,精神集中的开车;身旁的小晴也心情不佳,一直不看向我这边。

在这样的气氛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一路沉默的回到了镇上。

到了书店,注意到警灯的张叔率先走了出来,对着下了车的我们说道。

“快进屋,就等你们开饭了——小陈还有司机也进来。”

“我们就不进去了……”

“来吧,大家都没吃饭等着呢——赵所也在。”

“那……好吧。”

陈哥招呼司机大哥也进了书店,桌上已经摆好了,大家挤一挤,一个不拉的上了桌,因为两位警察和司机都不能喝酒,刘叔把酒壶收了起来。长辈们和警官侃着大山,大家气氛融洽的开饭。

饿了一下午,我饿鬼托生一般狼吞哭咽地吃了起来——是真的好吃。

筷子正飞舞的时候,发现对面坐在刘婶和张姨中间,碗中装满了阿姨们好心夹来的饭菜的小晴并没有吃多少而是不时看着我,为证明自己不是在作“吃天鹅肉”的美梦,我停下手,盯着小晴,注意到我的视线,小晴仍旧不时瞟着我,但是脸上渐渐红了起来。

“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好好吃饭!”

刘叔调笑道。

“就是,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一会饿了可没有下顿——特别是小胖,该减肥了。”

张叔难得与张叔达成共识,指着我说道。

“你前两天可不是这么说的?”记得上次去张叔家里,还告诉我“长身体多吃点”呢!

“那不是没看见小姑娘嘛,你这体格跟人家站一起,像大象似的,多不协调啊!”

大象……

“别胡说八道,小伙就是胖点”张姨为我解围道,“但是确实得瘦点,不为好看,也得为人小姑娘考虑,万一把人家压坏了……”

“张姨你说啥?”碗筷掉在桌上,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姨。

“阿姨您在说什么啊?”小晴捂着脸,声音微不可闻。

“也不算乱说吧,小胖今天在警局还说了呢……”

“陈哥!”我双手抱拳求饶着。

“行了,就别拿人家小两口开玩笑了。”赵所笑着打圆场道。

为啥就默认是一对了?我们俩明明是美女与变不成王子的野兽的组合啊……

……

在大家不时调戏之后,终于结束了晚餐,送走了几位警官后,我们各自回家。好在“车修好了”,刘叔把我和小晴送回了车站,一路上虽然没有什么对话,还是感觉坐在离我好远的小晴不时投来的视线。

“玩笑归玩笑,你可得好好保护人家小姑娘。”

我冲着刘叔刘婶坚定的点头,下了车,在一片黑暗中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本想为小晴照亮下车的阶梯。

“不用!”

小晴固执的拒绝我的好意,掏出手机照亮脚下。

完了,估计是讨厌我了……

我自怨自艾的走向车站……

第十六章保卫

掏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老式挂锁,推开大门就要走进去。

“怎么了?”

我用手机照向身后小晴。

夏日的夜晚,暑气已消,寂静的旷野,听着虫鸣声此起彼伏,心底宁静;凉风送爽,吹在身上,带来清凉。无尽的黑暗中小晴遗世独立,在手电的映照下,如同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舞者,随时都会变成蝴蝶,翩翩起舞。

“你不冷吗?”

她紧抱着身子,裸露在衣服外面陶瓷般的皮肤因凉风而颤抖。

“对不起。”今天小晴不知说了多少次这句话,每次听到都让我觉得好心疼。

“别这么说——先进屋吧。”我柔声道。

“嗯。”

我看着小晴缓缓走进,关好大门,比往常更谨慎的检查了两遍——虽然觉得自己各项指标都不符合,但还是要做一个从恶人手里保护公主的骑士,一个永远不能摘下面具,只能默默在她背后守护的兽人,直到真正的白马王子的到来。

好在车站里还比较温暖,小晴亭亭玉立,双手抱在胸前,看到我进来,愧疚的低下了头。

“为啥要道歉?”我轻声问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当自己太没用,在警局里不能作证的时候,你为了我说了许多伤害自己的话,大家都以为我是你女朋友的时候,我也没能回应你的期待,站出来反驳——真的对不起……”

“……没有啊?”我一头雾水,怎么感觉说反了?

“那你为什么总是刻意躲着我,骑车送我的时候也一直唉声叹气,看我的眼神总是很痛苦——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害怕伤害我,但是放心好了,我也是个大人了,如果讨厌我直说就好了,我拿完东西就走,绝不拖累你……”

“stop!”看小晴又要哭出来,害怕她弱不禁风的身子受不住我马上出声制止,“我怎么不喜欢你了?”

“那你就是喜欢我了?”

“……我把你当妹妹行吗?”

“居然喜欢妹妹,你这个变态!”

“我没有——等等”突然发现小晴一直低着头,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你又在耍我!”

“哈哈,居然被发现了,你真敏感!”小晴抬起头,笑容可掬。

无视她我向楼上走去。

“你干什么呀?”

“去把你东西拿下来,送你回警局。”

“不要啊!”

……

闹完了,我们各自回屋,刚要脱衣服躺下,外面穿来了刺耳的警笛声。我迅速的踩上鞋,跑了出来,因为担心就先跑上楼。

“啊!”一个枕头迎面砸上来。

“对不起,哥哥没事吧!”

“没事。”好在自己皮糙肉厚,在怪力小晴的奋力投掷下,枕头也砸得我眼冒金星,鼻子差点出血。

发现小晴也被惊醒,穿着和昨天一样的小熊粉睡衣,抱着被子头发散乱的坐在床上一脸惊恐。

“你没事就好,待在屋里——还是穿上鞋跟我来吧。”实在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

我们迅速下了楼,被门外闪烁的警灯晃得几乎睁不开眼。

“开门!”

“把灯先关了!”因为警笛的噪音太大,只能扯着嗓子喊。

外面关上警灯警笛后,我打开了门,发现是下午在派出所看到的年轻警察。

“什么事?”为了让身后的小晴安心,我急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来查看一下——陈哥说了要重点保护这里。”

“……”

“行了,等过一个小时后我再来。”看了一圈见没什么情况(这不是应该的嘛)后平淡地说道。

“还要来啊?”小晴郁闷地小声嘟囔。

“不用了……”我有些无奈——这位小兄弟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为啥比我还死脑筋。

“不行,我都答应陈哥了!”

“……你只要定点巡逻就好了,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不行,万一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有我呢!”

“不行,再说就你一个人,怎么看得住这么大个地方!”

“不行哥”不断挑战我的极限。

“我守在她门口一宿总行了吧!”

“不……”

“你要再说不行,我就报——跟陈哥告状,说你违反治安管理条例!”

“不行——行,我告诉你,出事了就算你头上!”说完扔下句“狠话”,气焰嚣张的上车走了。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工作,而且看起来也一直没睡,但是真的方式方法太生硬,并不是诋毁人民警察的形象,但是真是不管在哪里都有让人讨厌的家伙。

“好了没事了,回屋吧。”

再三锁好大门,我回身对小晴说道。

小晴右手抱着被子,左手轻轻拉着我的衣角,小动物一样楚楚可怜的低着头。

虽然小晴是个坚强的姑娘,但是经过一天的折腾,再加上刚才把我也吓得不轻的这一出,精神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陪你上去吧。”我挠了挠头——毕竟刚才也答应了要守着她。

小晴听话的点了点头,但是手却一直没松开,跟在我身后上了楼。

进屋,好说歹说,小晴松开了手,大眼睛一直盯着我,躺在床上,我帮她盖好被子,就要走。

“陪我一会嘛!”

“……”

说实话,虽然这一路上没费什么笔墨,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是紧张的翻江倒海了,在为她盖上被子的时候手抖有些发抖,意识已经有些暧昧,生怕多呆一秒做出些……

“怎么了?”

意识到我身体僵硬,有些不对劲,小晴柔声问道。

“没事。”

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难不成,你在警局说的都是真的?”

“……”

心里有愧,刻意避开小晴迎上来的闪着光的眼睛。

“你又耍我……算了,我走了!”我有些不满被小晴玩弄,无奈的起身。

“别!”

小晴惊恐的起身,死死抓着我。看起来是真的吓到了。

“那好吧,我陪你,但是你别再胡闹了。”

“好的,哥哥谢谢你。”

看着小晴回复了的笑脸,我也欣慰的坐了下来。

“讲个故事吧。”

“……好吧,longlongago……”

“stop!我不要听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那你赶紧睡就好了!”

“可是我真的不敢睡啊……”小晴怕自己头也埋在被子里,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好吧,豁出来了!

“那你愿意听我写的故事吗?——事先说明一下,都是些失败的作品。”

“真的?好啊!”小晴弹射一般从被子里蹦起来,鸭子坐在床上,眼中恢复神采,笑吟吟地望着我。

“等一下。”

“我跟你一起走!”

小晴再次拉着我的衣角下楼,在她觉得我藏东西手法幼稚的揶揄下,从我屋内的床底掏出当时“封印”起来的黑色笔记本,紧紧的抱着,回到了楼上。

“说好了,听完就乖乖睡觉,还有嘲讽的时候不要太明显……”

“好的,快读吧。”小晴侧着身朝向我,摆出认真倾听的姿势,眨了眨大眼睛。

“好吧:冬日清晨……”

没有注意小晴的状态,我聚精会神的读着,因为是自己的作品,倾注了情感,但是随着出声阅读后,也找出了不少的瑕疵……

“……瑞雪造丰年啊!”

读完后,发现小晴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虽说没笑出来,让我很感激,但是听完我饱含泪水写下的苦情故事后,毫无感动,还是让我很受伤……

“读完了。”

“嗯。”小晴点了点头。

“有什么感想吗?”

“嗯……没有。”小青转了转眼珠,说道。

“好吧……”我心里有些不服,虽然这些不是呕心沥血,但也是我费尽心思推敲出来的,不服输的继续读了起来,“那换一个:在原来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办公大楼的废墟上,泡沫金属和纳米纤维素建成的政府机构……”

“……而自己的身子正缓缓倒下,伤口处血流如柱……”

这次换了个稍微有些长的科幻惊悚类的小说,读完后发现小晴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

“晚安。”

“晚安……”小晴迷迷糊糊地回应后,翻了个身,睡姿优美,呼吸匀称的睡着了。

……

好吧,最起码也把孩子哄睡着了——不如以后改写催眠曲吧……

我拎着本子,轻手轻脚的出了屋,虽然心里很受伤,但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决定今天就在他门口看一夜。到楼下,拿了条被子,来到小晴门口,裹在身上,靠着门,睡不着。

难道我的作品真的就那么槽糕吗?虽然多次被不同的地方以各种理由退稿,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只是怀才不遇,或者因为名气不够大没人赏识罢了。

甚至有时候会想起侦探小说的情节:在网上寻找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了我的稿,然后稍加改动当作自己的作品出版成名的痕迹——也许自己是疯了吧。

时隔近一年,今天终于真正重新审视后,发现了不少以前也许故意不发现的瑕疵——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虽然点子还是蛮有趣的;但是写得不够好,比较稚嫩,语言也不太流畅,没能形成小说特有的节奏感和语感,总而言之,写作技巧还有待提高……

不光是作品,也许是时候重新审视自己了:常年的自卑让我做事情还是为人都有些畏首畏尾,优柔寡断,偶尔爆发的自负,又让自己草率行事,狂妄自大,找不到一个好的平衡点,一个中庸之道……

可是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锻炼自己的灵魂?怎样才能提高自己的水平?怎样才能……

也许除了只会问,我该做些什么吧……

但是该做什么呢?

我陷入了沉思——睡着了……

第十七章进城

“快跑啊!呃……”

“咚”的一声巨响,“不行”哥重重地倒在地上,警服沾满了血水,坚强的伸出右手警告我们逃里这里。

一个带着冰球面具,披着黑色风衣的人从他身后缓步而出,被鲜血染红的面具之后,漆黑瞳孔死死的盯着我们。

“快走!”

穿着大褂的我,抱起还在睡梦中身着骑士王铠甲的小晴在草原上奔跑,好在脚下蹬的是博士改造后的运动鞋,再加上腿上绑着戴宗的“甲马”,速度极快。

正当我沾沾自喜,以为脱离险境的时候,身前不远的电线杆上蓝光环绕,面具男居然传送了过来!手里还掏出了武士刀——寒气逼人!

“鎏金哇……”

“亚美楼!”

千钧一发之际,我双手结印重重一跺脚。

“土遁!”

脚下地面大陷,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小晴推到了一旁的石阶上,和面具男一同堕入了深渊……

……

“呀!”

“啊!”

一声惨叫吓得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猛然惊醒的我拽着几乎滑落地上,只剩下一角的薄被,慌乱地发现小晴灵动的大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小鼻子也皱成了花,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呃……早上好,啊……”

打完招呼后,身上藏不住的倦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啊!”

小晴也一扫昨日的阴霾,柔和的回应道。

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摇了摇酸痛的腰,伸一伸有点麻了的腿——腿怎么麻了?

“腿怎么麻了?”

“你跺你也麻!”我调笑道。

“啥?”

看着小晴迷茫的表情,让我不禁有些感慨……

“好了你先去洗把脸吧,饭已经做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小晴既没有穿铠甲,也没披长发,黑亮的头发随意的扎个灵动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的后颈,右手还提着大勺——不是炒菜的大勺“锅”,是盛菜的大勺子。身上罩着上次心姐给我们做饭时穿的小熊围裙,因为身材更娇小,围裙几乎遮盖住了她身上的衣服……

“怎么还做梦呢?快准备吃饭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因为是很新鲜且惊艳的造型,早上刚睡醒的我一时看呆了,小晴便笑着提起勺子假意砸我的大脸。

为掩饰尴尬,我深呼了一口气,抱着被子蹿下了楼……

洗漱处理完毕,我摆好吃饭的桌椅,在小晴的强烈要求下,先坐了下来等待“大厨”亲自上菜。

“开门!”

屁股还没坐热,身后传来砸门的声音,我向手上端着菜小脸蛋气鼓鼓小晴示意抱歉,起身过去开门。

“请进。”

因为心中有愧我比昨天客气了不少,摆手相迎。

“不行”哥郑重地走了进来,警惕的环顾屋内四周,还稍显神经质地抬头看了眼楼上,虽然红着眼睛但仍然中气十足的问道:

“昨天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你守了一夜?”

“啊……一直在门外了。”因为睡着了,有些心虚……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不行”哥紧绷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辛苦警察哥哥了,昨晚守了一夜!”小晴摆好了饭菜也走了过来,感激的鞠了一躬,柔声道,“别急着走啊,来吃饭!叫上外面车上的哥哥一起,特意带了你们的份!”

“是啊,正好一起吃。挺抱歉的,我昨天态度不好……”我深表歉意地低下头。

“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能理解就最好了——饭就不吃了,还得回所里换班……注意安全,我们就先走了!”

“不行”哥不顾劝阻不断推辞,出了门就上车走了。我和小晴站在门口只得冲他们摆摆手……

饭毕,因为是周末,我也没什么工作——其实平时也没啥事,小晴也很无聊,就决定去市里转一圈,顺便去医院看看老王。

换好衣服后,我先出门向着巡逻车走去。

“陈哥,今天是你值班啊?”车上坐着陈哥和司机,我打了个招呼问道。

“对,怎么,你要出门?”

“啊——那个……”

“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陈哥笑道

“我想带着小晴去市里转转,人家好容易来一回,也不能一直圈着啊。”我尽量说得有理有据,虽然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你走了,车站怎么办?”

“这地方确实没啥事,再说平时我也到处逛啊……”我不以为然道。

“你以为上个班那么容易?那是因为平时老秦坐镇,有时也不向别人说。”陈哥责备道。

……

我还是真的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一直都以为没什么事干才到处走,可是这么大个车站即使没什么客流量也不会毫无工作可做,突然开始对无所事事的自己感到丢人……

“行了,你也别自责了,既然已经来了,以后就好好干吧——反正今天也是我巡逻,这里我就帮你处理了,你们出去可要注意安全啊!”

“谢谢陈哥。”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对陈哥敬了个礼。

“你俩准备你怎么进城啊?”司机老钱问道。

“咳,刘叔……”

“老刘那车不行,进城就得被扣下,也就能跑跑乡间野路。”

“对了,小姨不是有车吗?”小晴突然惊叫道。

“那我送你俩去书店吧。”

我们坐上警车,轻车熟路的老钱边发动车子边问:“小胖会开车吗?”

“咳,还行吧,理论都一次过的……”

“那实践呢?”陈哥笑着问道,

“当初跑六百没啥被教练连打带骂,最后还给我写了个不及格……”

“哈哈,那你行不行啊。”

“应该没啥事,当初找了人,全程一次过的;虽然没怎么开,但是票也下来两年了,都可以上高速了。”

“你还是算了吧——我都有点后悔答应你了……”陈哥心有余悸。

“没事,其实新手比老司机稳,他害怕所以认真专心——你就注意慢点开,别抢,就行。你也不用进城,开到派出所边上不远就有进城的大巴,把车停所里就行……”

……

没几分钟就到了书店,道谢了老钱和陈哥,我掏出心姐临走前留给我的钥匙,打开了书店后面的车库——说是车库其实就是一个水泥砌的空屋子,外面安个大铁门。

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静静的躺在那里,钥匙就挂在雨刷器上。

我犹豫了一会,取下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深呼吸。

“没事,我相信你!”小晴也柔声为我打气。

系上安全带,打火,左脚离合,右脚轻搭油门……

“等等等等,让我先回忆一下档位……”

“没,没事,我相信你。”

熟悉了几分钟,重新打火,摘手刹,挂一档,轻抬离合……发动了!

“咳,还好来之前在家那边练了一个假期……”心中暗自高兴。

开着保养得很好的桑塔纳2000我们行驶在乡间,好在当年路修得够宽,我也不像当年遇到的一个年轻司机——总想着显摆技术,开着开着还双手离开方向盘了,开的不算太快,也不敢“飘逸”,没怎么掉沟里,也没开得太偏。

虽然小晴跟我搭话,但是因为我精神太集中,没办法对话,小晴只好看看沿途的风景。一路上更没遇见人,我们就缓缓地向着镇里出发。

终于到了派出所,跟里面的同志打好招呼,把车停好,正好赶上大巴马上要出发,我们赶忙上了车。

因为是周末,进城的还真多,还有不少一个人想好几个座的,为小晴找好座位后,我走到一位旁边座位上只放着两个塑料袋,戴着爵士帽的时尚大爷面前。

“大爷,旁边东西收一下呗。”

“旁边有座。”大爷头也不抬地回绝道。

“哪还有座啊?”,我压下火气,再次客气地问道,“麻烦您让一下。”

大爷突然来了火气,右手挥舞大声喊道;“旁边那几个座都是一个人,怎么就非得我让!”

“算了,小伙子,我把东西收一收,在我这坐吧。”

一个阿姨把旁边堆满的东西抱在腿上,坐了进去,把外面的座让给了我。

“谢谢啊。”

我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道谢坐下了。

后来又上了几个人,这老爷子说啥也不让地方,没办法只好就让他多不了个票,自己占两个位置……

第十八章城市

因为正值仲夏,即使大巴车启动后空调“嗡嗡”的满功率大开,近乎满员的车上也闷热异常。

酷暑的热情对我这个“肥宅”实在是相当的不友好,而且自己本身体质就怕热——根据家里人的描述,因为是冬天生的,害怕我冻着,亲人们好心的给我这个刚刚来到残酷世界的小婴儿里三层外三层,做了“严密”保温措施,后来才被来家里看我的二姨发现自己捂出了一身小疙瘩……

“还是冬天好啊……”虽然现在这么腹诽,等到了寒冬腊月,估计还会有不同的牢骚……

随着周围景色从荒凉破落渐渐变得热闹繁荣,车子不断向城内行进。一路上乘客也下了不少。

等到旁边座位的阿姨也下了车,我才有地方松了松身子,掏出手机,启动游戏。因为车站的网络信号太差,最近游戏的活动都没怎么肝,素材没打出来,新人物也没抽出来——只好氪金了……

几发十连下去,咸鱼成了死鱼,手机屏幕上面无表情直视着我的新人物,仿佛在嘲笑我——才花这么点,就想要得到我,休想……

老子就不信了!

“你在玩什么?”

因为车上人少了不少,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旁边,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

我有些惭愧地藏了一下手机,不希望小晴看到。因为自己总喜欢玩些周围没人碰的小众的游戏:比如电脑上的单机游戏,手机上的二次元剧情游戏,虽然习惯了每次都会被冷嘲热讽一番,但还是不想看到小晴也这样……

“你躲什么?啊——难道你在玩什么猥琐的东西?”

小晴似乎兴奋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大,笑声不断,引得周围人用奇怪的眼神向我侧目,让我恨不得用消防锤砸窗而出。

“大姐,别闹,松手,松……”

“我赢了!”

我哪里是怪力女的对手,小晴一手推开我,一手握着我的手机,检查了起来。

“嗨,原来是这个啊”小晴看完后失望的把手机还给了我,轻松地说道,“活动我都做完了,新人物也是靠送的机会一次抽中,没什么难度都不想玩了……”

我似乎该换游戏了……

终于到了中心医院站,发现那个不让座的老爷子也在这里下,但是东西却落在了他多买的那个座位上。

“老大爷,东西落了!”

小晴在下车前把老人的东西抄了过来,追上了正往医院缓缓踱步的时髦大爷。

“哦,谢谢你啊小姑娘,看我这记性……”

老大爷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向小晴不住道谢。

“大爷是要去哪啊?”

以为老人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也不再对车上的事介怀,出声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

我……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老大爷又恢复慈父般的笑容,温柔的问小晴。

“我今年高中毕业,正好十八岁。”

“哎呀,跟我小外孙女一般大啊。”

“是吗,那我也叫您爷爷吧。”

小晴天真烂漫的笑道,这涉世未深的纯洁气息足以涤荡人们内心的邪恶。

“好,好孩子,”老大爷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老大爷继续滔滔不绝着:

“我那个小孙女就是,跟你一样前一阵子毕了业,成天玩电脑,还看什么‘直播’节目,结果被骗的花了好几万,被他妈发现后还被一个地痞流氓带跑了。前两天可算兜里没钱了,才回了家。现在这孩子啊,是真的不省心啊……”

话锋一转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么听话的闺女,可要小心啊,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坏人,可不能被迷了心窍——特别是那些二十多岁的小子,每一个安好心的!”

为啥看着我说……

“好的,爷爷”,小晴柔声安慰道,“您也别太上火了,估计经历这些以后,我那个小妹妹一定会长大的。”

“你也是一样,别总跟这些看着就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要是被人缠住了,赶紧告诉家里人——跟爷爷说也一样!”

“不是,大爷,您这有点过分了吧,为啥就把我当成坏人了?”

“你就不像好人!”

大爷看着我,淡淡的说道。

“哪啊?我怎么了又?”

我恼火的的皱着眉。

“一股子外地来的流氓的口气,跟长辈说话也一点都不客气。”

“不是,您不能歧视外地人啊?”

“别给我扣帽子,当年我摘帽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大爷指着我的鼻子,继续声讨。

“你在看你那个样子,五大三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还留着一脸络腮胡子,像个好人吗?”

”您不能以貌取人啊?“

我无奈地摸了摸胡子——长得快没办法,三天不刮就成了”土匪头子“……

”相由心生!我活这么多年就算被打倒的时候都从来没怕过谁,别说你这么个毛头小子……“

”大爷您别生气,是我错了。“

看着跟我家里长辈一样年纪的人气成这样,我只得退步,不断鞠躬向大爷致歉。

老大爷年轻时估计也是位”倔强的小红军“,固执不说,火气更不小。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在车上不应该给大爷甩脸子,导致因为”刻板偏见“,老爷子对我彻底没了好印象,三言两语可是挽回不了了……

”好了,爷爷,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小晴也赶忙劝慰,”这是我哥哥,我替他向您道歉。“

说着小晴也陪着我忙不迭地鞠躬。

”唉……好了好了,也是我不好,这么大岁数了,和两个小孩子置什么气,自己家里的事都弄不明白……“

老大爷也从盛怒中冷静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包含着人类真正无法排解的无奈和不甘……

”行了,既然这闺女这么相信你,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我就先走了,我还要找大夫看病呢。“

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我和小晴真心的陪同,老大爷自己一个人在青石板路上,向着医院大门踽踽独行,只留下了落寞倔强的背影……

好在事先问好了老王住的房间,我和小晴坐着双层电梯上楼,好在是周末的中午,医院人不是很多。

顺着各种指示牌,我们来到了内科病房区走廊,正中央三排护士们正对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做着中午的养身操——毕竟忙了一上午,任谁的身体都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你知道在哪间病房吗?“小晴拉着我的胳膊,压低声音问。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等一等吧……“我俩站在走廊边上,不敢动,怕打扰了护士姐姐们。

”你们有什么事?“

正在做着操的一位护士长摸样的阿姨,注意到了我们,没停下动作,出声问道。

”那个,我们想探望一位病人……“

”顺着走廊直走,护士站有值班的,去问就行了。“

”好的,谢谢!“

我和小晴边道谢,便顺着墙边溜了过去,准备直奔护士站。

”小胖,你俩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身一看,竟然是张姨和刘婶。

跟着两位长辈找到了老王的病房,开门发现还是个宽敞干净的单间,看来是国外的儿子出的钱吧……

果不其然刘叔和张叔也在,正坐在椅子上侃着大山:

”你就听我的,等过一阵子,绝对有说法。“

”能有什么,就这破地方,不可能……呀,小两口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见我们推门进来,两人赶忙招呼道。

”叔叔婶婶们怎么也都在啊?“小晴好奇地问道。

”啊,这不老王病倒了吗,我们这帮老街坊就寻思轮着来照顾:昨天是巴特尔在这,今天本来是我和你张姨,“结果老刘他俩正好进城里买东西,就都来了……“

怪不得来的路上没见到熟人,原来都在医院了……

老王躺在病床上,听不太清我们说的话,依然很开心的咧着嘴笑着欣慰地看着我们。

第一次看到老王这么开心的笑容,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趁着刘叔去厕所,我跟了过去。

”刘叔,这病房是老王儿子拿的钱吗?”

“对。”

刘叔停下向厕所走的脚步,估计是猜到了我接下来的话。

“那他为啥不回来?父亲都病了,还有什么可忙的?”

“也不是忙——父子俩就是不想见面吧。”

刘叔心不在焉地看着墙上各种有关卫生常识的挂图,若有所思。

“……又是因为小城吗?”

“老王以前是领导的会计”,刘叔吸了口气,看着地面缓缓的说道,“儿子能出国也是领导帮着疏通的关系,后来上面要查他,就拿老王顶罪,因为数额太大,被判了死缓。”

“死缓?”

“老王为了家里人,只好任命——宣判的那天我们都去了,亲眼看见一个人像演戏一样一夜白了头……

“老王嫂也去了——但是小胳膊拧不过别人的大腿,而且领导还答应帮老王减刑,一个农村老太太,能有什么主意?本来都准备认命了,突然儿子那边来信了,因为老王的牵连,不光被退学,还被监视了起来;更狠的是,就在同一天老王在监狱里还被下了毒,生死未卜!

”老王嫂醒悟了,领导这是准备杀人灭口了!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但是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什么也拦不住了——连续三年的上访血泪史,终于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帮着老王平冤昭雪,把领导绳之以法。但是……”

“没了……”

“我们都是些懦夫”,刘叔突然看天,不让泪水流下,“当年只有老王嫂敢站起来反抗,她也知道我们的苦衷,从来没有来找过我们,就靠她一个人,终于还是病倒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老王嫂已经……

“后来儿子靠着自己的成绩,再加上和教授的女儿结了婚,稳住了脚跟;老王虽然出来了,认定都是自己的错,也不敢主动接触,儿子也确实忙就一直没回来,平时给寄些钱和东西回来……”

回到病房,我们都尽力转换了心情,希望能给老王一些家的温暖。

……

“行了,你俩走吧,大体格子可别在这占地方了。”

“用不着你们在这,快走吧——小胖好好把握机会!”

“你们能帮上什么忙,快忙自己的去吧。”

“二道街那边,旅馆挺便宜的……”

“你咋知道的?”

“那个,注意安全和卫生!”

“别转移话题,你咋知道的!”

……

被连推带打得撵出了病房,我有些无奈地听着里面的吵闹——别一会把护士招来了。

“我们去哪玩啊?”

小晴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好在来的路上先下了个地图包——先保证不迷路,定了几个小女孩应该喜欢的地点。

“跟我走,followme!”

出了医院向着本市最大的商场进发,因为是周末,路上行人还真不少:有背着书包,看起来要去补习班的学生们,有一对一对压着马路的情侣们,还有拖家带口出来游玩的家庭们——小的时候以为世界是个单机游戏,以为自己是主角,从来不注意周围的“npc”;长大后才知道世界是个联机游戏,而自己只是一个没升级的新手,风吹草动都要注意……

路过一个岔路,一个老爷子左手拖着购物车,右手牵着个带着遮阳帽的小女孩走在我们前面。不注意间孩子的帽子滑落在了地上,我欠下身子,捡了起来,递给小女孩。

“谢谢啊。”

“谢谢!”

祖孙两人向我道谢。

“没事。”

本来就是顺手的事,我轻描淡写的回应后,继续向前走。

“你还挺善良的嘛!”

小晴温柔的笑道。

“别介,你没听你那个’爷爷‘说的’相由心生‘,我长这样就不是个好人,你可小心点……”

我借题发挥道。

“没事,我一点都不在意。”

“啊?”

她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是我哥哥啊,我当然不在意你的长相,本来你就是个善良的好人。”

“……商场到了。”

我强行转移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

虽然算是本市最大的商场,但最近电商搞活动,所以人不是很多,基本都是些情侣,

“哥哥买单,你随便买——一件的了……”说到最后没了底气。

“切——小——气——鬼——”小晴冲我吐了个舌头,进了商场。

到了商场这个女性的主场,我完全成了个被拖着走的行李箱,跟着小晴东走西走,还不断折返跑——身心俱疲。真佩服一直体力无限、精神百倍的小晴。

“好了走吧……”

“嗯,逛完了?”

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长椅上迷迷糊糊的,小晴俏立在自己面前,轻声叫醒了我。

“给!”

小晴说着把手里的购物袋递了过来。

“买的什么?说好了我买单的……”

打开以后,发现里面是一双男式新鞋。

“给我的?”

我有些不敢相信——长这么大所有衣物都是家里人买的,从来没有家人之外的人送过我。

“不是,就让你看看——当然是给你的啊,傻瓜!”小晴调皮的笑了,“来的路上发现你这双鞋有些破了,正好看到合适的就买了。”

“怪不得你要问我鞋码对不起啊,说好的陪你逛街……”

我拍了拍疲倦的脸,振作精神。

“走,看哥哥给你选件衣服!”

“不用了吧……”小晴有点犹豫。

“别怕花钱!”

“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怕你的眼光——毕竟哥哥一直一副上世纪老干部的样子……”

“放心好了,我对自己的眼光绝对有保障——当年上学的时候同学买衣服都要我做参谋!”

在我信心满满的带领下,终于在快要关门之前买到了一件我们俩看中的衣服——小晴也被我的眼光折服了!

除了商场,先找了间僻静的小饭馆,点了几样特色菜。酒足饭饱之后,决定回车站——毕竟老秦不在,陈哥也不能一直看着那里。

这一天一直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没发现什么可以的人。

到了车站,才发现不对劲,居然没人等车?看了眼站牌,我俩傻了眼——一个小时前就是最后一班车了……

这个走向,难不成……

我看着小晴,不安?的咽了口唾沫……

第十九章回到车站

“怎么办?要不去王大爷那里待一宿?晚上正好叔叔阿姨们都回去了。”

我挠挠头,小心提议道。

“不好吧,去了既打扰王大爷休息,我们也睡不好。”

“那——去网吧,包一宿?”

我摸摸脸,继续问道。

“网吧,熬夜对身体和皮肤都不好——当然哥哥如果想去的话,我陪你也行。”

“不用,不用。”

我刮了刮脖子,虽然心里有了主意,但是不好张这个嘴……

“那就去旅馆吧!”

小晴爽快的说出了我没敢继续的话题。

“咳,那好吧。”

真丢人啊,居然让人家姑娘先张这个口,我挠了挠胸口,不能再让人家姑娘说了,我接着说。

“我给刘叔打个电话吧,他看起来挺熟练的。”

“好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问问也好。”

看着小晴一脸的大义凛然,我的心中真的是什么都没想,比家乡的雪地还白——我发誓。

“atbreakofday

inhopewerise

weliftoureyes

……”

刚要打电话,口袋里传来了熟悉的手机铃声,《weak》现场版的极具感染力的歌声:调铃声的时候总是很纠结——好听的音乐当来电铃声总想多听一会感觉意犹未尽,做闹钟又觉得可惜;不喜欢的歌曲当闹钟嫌吵,做来电又感觉丢人……

“怎么不接电话?”

小晴叫醒了沉醉于自我世界的——我。我掏出电话,发现正是刘叔!

“小胖你俩在哪了?”

“我们正在车站,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啊,错过了——那你还想回来吗?”刘叔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啊?”老司机这车速提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个老不正经的,又在那胡言乱语,电话拿来——喂,小胖,我是你刘婶。”

“唉,刘婶。”刘婶接过电话,我放心了不少。

“你俩开好房了吗?”

“啥?”

“怎么了?”

正在玩手机的小晴被我的惊叫吓到,忙抬头问我。

“没,没事”,我捂住话筒,悄声道“刘婶,您这是说啥呢?”

“没事,电话被我抢回来了,这小老太太,说话更开放……”

“……刘叔刘婶,您老两位到底是有啥事啊?”

我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你跟叔说句实话,到底有没有——想法。”

“呃——啥想法?”

“你看你这孩子,那么大小伙子了,说话办事怎么犹豫不决的?”

“你当年不也是吗,牵个手还是我主动的……”

“你别乱说,明明是我先……”

“噗……”

“你又怎么了?”

小晴本来准备安慰受到惊吓的我,看我憋不住的乐了再次被我吓到,一脸惶恐的看着我。

“没事——那个刘叔,到底……”

“好了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要是准备回来,我就开车接你去;要不你就果断点,别以后被媳妇拆了台……”

刘叔用自己的血泪史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婚姻课。

“您怎么来接我们啊?”

“你车不是停在派出所嘛,正好我们刚到就看到了……”

“可是钥匙在我这——车钥匙呢?”

本以为揣好的车钥匙居然不在,我有些慌乱的翻遍了身上的口袋——难道是丢了?

“这次又因为啥?”

小晴再次跟着我慌张地手足无措……

“你这小子,车钥匙没拔,车门也不锁,要不是停在派出所,早就没影了!”

“那就好,没丢就行——主要是为了赶车,着急就忘了……”

“行了行了,年纪轻轻的忘性那么大,以后注意点吧。你俩现在在哪了?”

……

想刘叔报告完方位后,我尴尬地撂下了电话,发现小晴半睁着眼睛=,一脸冷漠地盯着我。

“对不起!”

实在是没有什么借口,我只好双手合十,低头认错……

“算了,也有我的原因”,小晴轻轻叹了口气,抱住了露在半袖外面的双臂。

虽然是周末的傍晚,但这里是比较偏僻的车站,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在这个片应是郊区的荒凉土地上,矗立着近些年才拔地而起,几乎没有住户的空房,为了招揽客人在空地上建成的广场上,各种健身器材也不像其他小区那么破损不堪,和摆放的井井有条的长椅一样,崭新如初,只有路旁常年运作的路灯,有的太过辛苦,发出的光亮不如年轻时那么耀眼。

因为怕走到一些没法描述位置的地方,刘叔也不会用手机上那些“分享位置”的功能,我和小晴就站在这空旷的地方,等着他们。

阵阵凉风吹过,不光赶走了夏日的暑气,也带来了夜晚的寒意。

“冷吗?”我轻声问道。

小晴理了理被风吹起的发梢,浅笑着摇了摇头,双手紧抱在胸前。

我现在真的后悔了,居然只穿了件半袖——哪怕是件防晒衣,也能学着电影里的主人公那样,大方的为女孩子披在身上,表现自己的温暖与贴心。不顾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在这个既现实又看脸的世界,即使是童话里的美女与野兽,最起码也需要有一座城堡才能留住别人;而且这种行为,在我这种肥宅看来太虚伪做作了(好酸)……

但是也不能毫无作为,毕竟作为一位绅士,怎么能让淑女着凉呢!

“你躲我身后吧”,我“自信”地拍了拍自己庞大的身躯,“风能小点。”

“不用了,这多欺负你……”

“没事,要不我也站在这挡着风,再说我站你后边,你也挡不住我啊!”

我笑着那当年的亲身经历劝慰小晴,“当年我跟同学出去玩,赶上刮风下雨,打伞也挡不住,那帮畜生一个个跟站排似的都躲我后面了……”

“是吗,居然那么过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的行为嘛!”

小晴“义愤填膺”,说着为我“主持公道”的话,慢慢躲到我的身后。

“那请问这位‘正义的伙伴’小姐姐,您这又是种什么行为?”

“累了,歇一会”,小晴轻轻靠着我的后背,声音陡然冷艳,“有问题吗?”

爆棚的求生欲让我迅速的摇了摇头。

“就知道没有。”

小晴似乎真的累了,靠在我身上后,一语未发。虽然一直没有提起,但是与疑似“通缉杀人犯”的交集也给了娇小年幼的她不少的压力——毕竟孩子刚高考完出来散心,就遇见这种不愉快的事……

迎着送来远离尘嚣,清新凉爽的轻风,感受着身后温暖的的体温,我也心旷神怡的闭目养神。

“胖哥?”

身后传来小晴的轻声呼叫。

“嗯?”

我柔声应道。

“哥哥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了吗?”

突然问了个我一直不敢想的问题。

“……不好说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在想哥哥这么年轻就在这个小城稳定的工作,以后还会想出去闯,去追逐理想吗?”

“……稳定工作不也挺好吗?”

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小晴反问道。

“啊?”

“我看哥哥写的东西——虽然很一般,但是不像是甘于偏安一隅,庸碌一生的人……”

“你怎么了?”

察觉到小晴似乎有心事,我关心的问道。

“我有一个——同学,我们有着同样的理想。本来说好的考取同样的大学,一起去外面闯。但是他报了本地的学校,决定将来找个安稳的工作;他还劝我留下来,脚踏实地,说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虽然当时我狠狠地拒绝了背叛了我的他,但是,我经常还是会迷茫,自己究竟做的对不对……”

“……说实话,我其实也在纠结,毕竟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跑来这里抱着铁饭碗,理想无处安放……”

这些毫无意义,只能徒增他人烦恼的麻烦事我说不出口。

只能随便说些一般人都会说的:

“这种事,别人还真说不好,毕竟自己做的决定,只有你自己能判断对错……”

“社会不容易混,等你毕了业就知道了……”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这种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其实不疼不痒,没什么意义的话,尽量安慰孩子。

……

终于在这没什么车子经过的地方,崭新的桑塔纳两千驶向了我们,带着有些沉闷的氛围上了车,一路上有时候上着老司机刘叔的驾驶课教育,有时候又听起了刘婶的婚姻讲座,还要顾忌心情沮丧,一言不发的小晴。让我提前感受到了一会父辈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危机的感觉……

终于,刘叔把我们送回了车站,因为太晚了,就先把车也开回了家。

回到车站,陈哥应该是巡逻去了,警车没在。但是安全肯定是已经有保障过的——车站里的灯怎么开了,门也没关?

“走的时候没关吗?”

小晴有些紧张的抓着我的胳膊问道。

“我们白天走的,根本没开灯啊。”

“那会是警察叔叔忘记了吗?”

“不可能,陈哥没有钥匙——而且他还要巡逻,没工夫进去……”

我突然想起早上:不会是做了个“预知梦”吧——呸,乌鸦嘴!

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响亮,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护住小晴,缓缓靠近大门,伸手准备推开……

“你们怎么这么慢?”

大门突然被里面的人推开,我迅速的收回了手,险些被夹到。

“早就看见你们下车,怎么还不进门——这是什么造型?”

“嗨,心姐。”

“小姨好。”

我们蹲在地上仰着头尴尬的向出门接我们的心姐打招呼……

“哈哈,你们回来这么早啊?”

“晚上回来的。”

“那个,玩得好吗?”

“开会去了。”

几天不见,老秦还是那个样子——甚至比以前还冷淡了。

“来吃饭吧,老秦一直等你俩回来吃饭”,心姐边摆桌子边喊我们,“也没准备什么,晚上少吃点也好——特别是小胖!”

说是没准备什么,饭桌上也是相当丰盛,我和小晴在外面逛了一天,确实饿了,吃得格外香。

“老秦,你手怎么了?”

吃着吃着,我发现老秦两只手上都划了一道口子,好奇地问道。

“没,没事。”

不对啊,说话一直很直的老秦怎么突然支支吾吾的,难道?

我偷偷瞟了眼面色红润,眉飞色舞的心姐,似乎焕然大悟地点点头。

“臭小子,想什么呢?”心姐笑骂道,“他那手啊是被糖罐子划得!”

“啊?”

“我们住的旅馆里有个装着糖的塑料罐子,我怕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就把罐子口封住了。他像小孩子似的跟我赌气,趁我不在,把罐子砸了个缝,偷着就把手伸进去那几颗,结果被划了两道口子,还留下印了……”

说完心姐和小晴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秦的老脸也变了色。

但是我注意的是:为啥自己房间的糖要瞒着心姐——我心情复杂的低下了头,沉思……

第二十章药房

吃完了晚饭,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因为心姐已经回来了,为了生活的更方便,就决定带着小晴回车站住。

我陪着小晴上楼,帮她收拾东西。

“怎么,舍不得我?”

小晴整理好,笑吟吟地看着我。

“还行……”

我挠了挠头,故作镇定。

“那我明天也不来了。”

小晴撅起小嘴,调皮的说道。

“我去找你。”——我脑子抽风了,这是说了句什么话……

小晴也很意外,脸上红扑扑的,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不想走了?”

看小晴扭捏的样子,我突然来了兴致,坏笑着问道。

“好啊,我不走了,你想怎样?”

小晴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反客为主,将了我一军。

“没,没想怎样”,被问得有些惊慌失措,我只得败下阵来,“天不早了,送你走吧……”

接过她手里的黑色尼龙双肩背包,提着她来时带的红色拉杆箱从楼上走下来。

“怎么这么慢?”

楼下,老秦和心姐都准备好了,等的时间有点长了。

“哥哥不想让我走。”

小晴嬉笑着冲我发难。

“大姐,你可赶紧走吧——咳咳。”

估计是昨天晚上冻着了,嗓子一直不太舒服,咳了出来。

“你怎么了?是感冒了吗?”小晴回身,一脸担心与体贴,自责的说道,

“都怪我,昨晚没让你休息好,还要你陪我逛了一天……”

“没有,就是天太热,有点上火了”,我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几天你也没休息好,早点送你过去吧。”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们准备向书店走去。深夜,阴云挡住了清亮的月光和熠熠的星辰,没有照明设施的荒废小城,从天到地,如墨染一般,一片漆黑。出了门,老秦和心姐拿着车站里仅有的老式铁皮大头手电筒,转了转灯口调节好了之后,在前面走着,我和小晴用手机的手电照明,跟在后面。

因为环境太过安静,再加上路况不好,一直都要小心别掉坑了,所以都没怎么说话,一路上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只有阵阵的风声和夏日的虫鸣。似乎是农村的虫子多且长得大,虫鸣声此起彼伏,带着穿云裂石的气势,一波比一波响亮悠远。

到了书店,安顿好两人。

“注意安全。”

老秦对着心姐含情脉脉地说道。

“你也是。”

心姐拥抱着老秦,柔声说道。

“呃,注意安全。”

我模仿老秦,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对小晴说道。

“好的。”

小晴说完,回身把笑容憋了回去,心姐紧抱着老秦也笑出了声……

原路返回,到了车站,因为身体不太舒服,也没和老秦聊聊这两天的事,早早洗漱完毕后就回到了房间。把收起来的棉被掏了出来,盖在了发冷的身上,浑身难受,翻来覆去的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感觉没睡多久,闹钟就响了,我艰难的拿起手机关上闹钟,准备起床:今天要好好工作了,不能都推给老秦……

再睁开眼,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穿好衣服,出了屋子,看到老秦正在打扫车站。

“起来晚了,对不起啊。”

“锅里有粥。”

老秦继续扫着地,没再理我。

我进到厨房,盛了一碗稀溜溜的小米粥,拿了个煮好的鸡蛋。回到饭桌旁的时候,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那点力气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恢复力气,还是把鸡蛋慢慢煲开,勉强噎下去,小口小口的喝粥。

车站门被打开,穿着森女风格夏装的小晴推门走了进来。

“秦叔,胖哥——在这了!”

小晴走了过来,风姿绰约——怎么胃疼呢,感冒看美女都不行吗?

“哥哥怎么样了?”

小晴坐到我旁边,柔声问道

“啊哈,好多了……”

我强打起精神,笑着回答。

“真的吗,脸色这么还那么差?”,小晴满脸担心,“我看看。”

说着站起身,冰凉的小手抱住了我的脑袋。

“这,干什么……”

我本能的向后躲。

“别动!”

小晴拉住了我,精致的脸蛋慢慢贴了过来,贴上了我的脑门。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口剧烈的鼓动,怕呼吸污染了她,我屏住呼吸。

“还好,没那么热,应该没发烧——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小晴帮我检查完之后,稍微安心了的坐下。

“精神焕发。”

“没发烧就好,今天别太累了,一会吃点药早点休息吧。”

小晴劝着我。

“不用,小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你也不用担心……”

“不行,都是因为我让你生病了,怎么能放心呢——要不还是去医院吧,我去找秦叔请假。”

小晴说着就要起身。

“真不用——我吃点药就去休息,你放心吧。”

我拉住小晴,在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保证道。

“有点吓人”看小晴真被吓到了,我瞬间收下笑容,精神上感觉很累……

“那好,我在这儿看着你。”

在小晴的逼迫下,我喝下了这碗毫无味道的粥。突然想了起来——我没药啊!

“老秦,你有药吗?”

我和小晴走到老秦屋外面,我出声问道。

“有病去医院”

收拾完屋子,在屋里写着工作笔记的老秦头也没抬的说道。

“不用,就是有点感冒……”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是吗,看你这大张旗鼓的,还以为得的什么绝症。”

听完老秦的挖苦,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得个感冒,惊天动地的,不好好工作还耽误别人……

“秦叔,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小晴也看出来了,帮我求情。

“……去买点药吧。”

似乎是看在小晴的面子上,老秦抬头看了我们一样,摇摇头说道。

“还是不用了,过两天就好了……”

我向老秦陪笑着,推辞道。

“走,别传染我。”

说完就走了过来,在我脸前把门关上……

我只好换上常服,和小晴一起出了车站。

“坏了——我不知道药店在哪?”

刚出站门,我和小晴面面相觑。

“我回去问问秦叔吧。”小晴说完就要回去。

“别啊”,我捂住发昏的脑袋,“还是求求刘叔吧。”

我掏出手机,打给刘叔求救。

刘叔痛快的答应,没过几分钟,久违的大客车开到了车站。

“哇,好酷啊。”

小晴满眼发光,盯着这仿佛穿越来的客车,不住口的惊叹。

“现在这年轻人可以啊,上着班就敢带着女孩出去玩啊!”

刚上车就听到刘叔熟悉的玩笑,本来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浆糊了。

“刘叔啊,我不是说了要去买药吗?”

“这么年轻就用药了,身体也太差了!”

刘叔哈哈大笑,继续彪起了黄段子。好在小晴正想参观博物馆一样,满眼放光的仔细观察着客车,还拿出手机不时拍照。

“叔啊,别闹了,我感冒挺难受的——求您带我去药店吧……”

我诚恳的都要跪下了,求刘叔饶我一命。

“哎呀,我知道了——既然要去那个招人烦的‘破’地方,总得先调整好心态。”

刘叔收敛起笑容,仿佛想起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皱起了眉。

“我知道有的人不喜欢医院,觉得压抑,但是药店也这样吗?”

我好奇地问道。

“咱们这的药店是这样——做好准备吧。”

……

行驶了十几分钟,旁边的景色也绿了起来,到了小城边缘的一片大草原上。空气中充满了青草的香气。不远处一间精致的小房子,就建在草地边上的路边上。

“这是药店?”

如果不是刘叔肯定的点头,还以为是有钱人的别墅。

“你们下去吧。”

刘叔把着方向盘,冲我们说道。

“刘叔不去吗?”

小晴下车前,看刘叔没动,奇怪地问道。

“……你们先去吧。”

刘叔一脸为难,叹了口气说道。

我和小晴咽了口唾沫,义无返顾的走了过去。

小房子门没关,我们没敢进去,在门口探了探头:屋里收拾得很整洁,墙上挂满了各种装裱的字画,充满了文人的气息,柜台设在屋子后半,里面摆满了药品,但是屋里没有人。

就在我和小晴没了主意的时候,房子的另一边草地上传来了什么声音。

我们走向房子另一侧,阳光透过云彩,照耀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风景如画,草地上几只小羊,认真的吃着草,不远处的河套上波光粼粼。

一位穿着短袖绸缎唐装,仙风道骨的长髯老者右抱着本古书躺在摇椅上。椅子左边摆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一套精雕细刻的青花瓷酒壶和酒杯;旁边是一个小碟子,上面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浸泡在黑色的酱汁,碟子边上摆着一副骨筷。

老者看着书,左手拿着酒壶向杯中倒酒倒杯酒后,再拿起筷子,加起石头放在嘴里轱辘一圈,夹回碟子上,在端起酒杯,缓缓喝下……

真讲究啊!

”真能装啊,这老小子!“

刘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愤愤不平地骂道。

”老淫棍又来了?“

老者中气十足的少年音传来,一股世外高人的气息。

”总比你这个老神棍强!“

刘叔也不甘示弱,反骂回去。

老者放下了酒杯,合上书——封面用着古朴的字体写着《易经》二字,从躺椅上慢条斯理的起身,缓缓回过身。

”哟,没想到这个小城还有年轻人——这个顶天立地的小伙子,就是车站新来的吧。“

老者看了看我,恍然大悟。

”感冒了吧,我去给你抓点药。“

”都是西药,抓个什么?“

刘叔大声吐槽道。

老者没理他,回屋没多久就出来了,拿着一袋药,递给我。看我掏钱,制止了我。

”拿着吧,他也不差钱。“

刘叔先开口,堵住了我们。

“要是你来,翻你三倍。”

“我去告你,无证经营。”

“你敢告我,别想买药。”

……

骂战持续了几分钟后,老者叹了口气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没在理不依不饶的刘叔。

“小胖身体太虚,以后要加强锻炼。”

“你别瞎说,这么年轻就虚了,怎么找对象!”

我们三人无语的看着刘叔。

“我先上车上等你们俩——你们快点啊,别被这老家伙忽悠信邪教了。”

刘叔说完就回车上去了。

“别听他乱说,我可不信什么神佛——‘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对世间万物抱有敬畏之心,但也要有‘放眼乾坤独倚栏,古今如梦水云间’之心……算了,长篇大论的年轻人也不爱听,多看看书,多行行路吧,就像当年庄周一般……”

说这部长篇大论,又开始云云。本来脑袋就晕乎乎的,听完更难受了……

“汪!”

不远处传来了狗叫声,一匹边境牧羊犬冲了过来,黑色的背上沾满了羊毛,雪白的胸口也沾上了泥渍。狗儿向着小晴跑来,吓得她尖叫着躲在了我身后。

狗狗听话的蹲在了我们身前,伸出了舌头,乖巧的看着我们。

“小苏来了,好久没见了,又长大了!”

老者微笑着俯身轻轻拍了拍狗狗的脑袋,大狗温顺的晃了晃脑袋。看它很听话,我向它伸出手,“小苏”也伸出了爪子,和我握手。

“我能摸摸吗?”

小晴也走了上来,轻轻抚摸它后背光亮的毛。

“这是巴特尔的狗吗?”

“不是,平时巴特尔照顾得比较多——毕竟是牧羊犬嘛,还能帮着干活”,

老者表情变得阴郁了起来,继续说道,

“这是小倩的狗——以前那个领导骗来的姑娘,她养的狗。”

……

第二十一章往事

“小倩?”

因为是第一次听到的名字,我有些意外。

“你也不认识吗?”

小晴停下抚摸着“小苏”的手,抬头问我,我摇了摇头。

“你们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三年前的事了……”

老者背着双手,看向远方。正午明媚的阳光,倾泻在碧波一般的草原,在清风吹拂下,浪花飞扬,雪白的羊儿在其间也时隐时现。

“我呀,老伴没得早,孩子也都在国外。从医院退休以后,一个人在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太过凄凉。就顺着卦象从家里顺路游方到这儿。刚来的时候,这个小城的工程才刚刚启动,在这片地上休息的时候正碰上巴特尔和工地的施工员争吵。

因为这片草场的地皮使用权到期了,草场的老板不想续约,领导找来的施工方就想趁着没人管的时候,提前把在这边占上,准备建个大型商场。一直在这放牧的巴特尔当然不答应。

我也觉得这么好的风光就这么毁了着实浪费,看了下风水也不错,就买下了这块小地方土地的使用权,建了个小屋,在这住下——我算是小城的第一个住户吧……”

“……您老,买下了这——么——片‘小’地?”

“哇,老爷爷,您真厉害!”

看着老者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和小晴惊呆了,下巴都要掉了……

“施工的是当地的地头蛇,组织了一批残疾的流氓乞丐,没事就跑我这闹事,想把我赶走。我心里也明白,这事报警估计也没什么办法:残疾证一摆谁也没法动。我也是倔脾气,不管你是拿钱还是拿刀,怎么都不妥协。结果僵持了快一个月,领导带着当时还是秘书的小倩来了……”

“秘书?”

我和小晴坐在草地上,前倾着身子,双手托腮,认真地听着。狗狗也学我们乖乖的坐了下来,冲着老者吐舌头。

“那是个好姑娘,年轻漂亮有文化,还懂礼貌,让我想起了在海外拼搏的女儿——在女孩也就是小倩的斡旋下,最后我们各让一步,留下了这片草原,剩下的地方继续建设城镇。

后来小倩就和领导离开了,再见到她,她已经成了领导的——‘情妇’,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为了前途为了工作,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一开始小倩还负责小城的开发,后来有了身孕,就住在了现在小温的书店那里——名义上是安胎养身子,其实就是把她关在了这个正在建设的牢笼里。为了不让她无聊,就买了‘小苏’陪着她。

小倩虽然心里也明白,但是她从没怨天尤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见谁,永远都挂着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每次见到她,连我这个自以为‘离群索居,乐夫天命’的老头子都愿意和她喝喝茶,聊聊人生,形同父女。

小倩怀孕之后,领导也来得越来越少。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偏僻,生病吃药去医院都太麻烦,加上自己当了一辈子医生,有些经验,也为了保证小倩的身子还有后来搬来的老张他们这帮人,就把房子改成了药房。”

“那为什么不直接造个医院?“小晴抚摸着“小苏”的脑袋,天真地问道。

“那多费钱啊。”我自以为了然的帮着老者回答了她。

“倒也不是差那点钱,就是程序繁复,建设周期也太漫长,开个无证经营的小药铺,没有麻烦的手续,没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还乐得清闲。”

本来心平气和的老者,表情变得阴郁了起来,沉声说道:

“随着小倩预产期的临近,我们所有人决定一起陪着她去医院。一向活泼的小倩那天一反常态的焦虑、不安,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产前焦虑,不断安抚她,后来在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小倩才对我说了实话:她发现领导在外面不止有她一个家……”

“男人都是这么花心的吗?”

小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电影电视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冲我发难,“小苏”也识时务的跑开了,似乎预见了我回答问题之后的惨烈命运……

“这个……分人吧咳咳——后来呢?”

我假装咳嗽支支吾吾的躲过这个送命题,赶忙求老者继续讲故事。

“小倩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不幸夭折了……就在我以为小倩已经决定听天由命的时候,她自己跑到了纪委检举揭发了领导的丑闻。后来领导也倒了,小倩作为秘书也受到了牵连,被判了三年的监禁。听说因为表现好改为监外执行一年,但是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老者说完,拍了拍靠在自己腿上乖巧地安慰自己的“小苏”,不再言语。

“这个姐姐——真的很厉害。”

听完老者的讲述,小晴有点激动,泪眼婆娑地轻声说道。

“是啊。”

我也深有感触:虽然小倩最开始的时候选择了屈从权势,但是在认清了现实之后,还能敢于奋起抗争自己的命运,这是真正的豪杰,总比像我这样每天浑浑噩噩,既不面对现实又想改变命运的胆小者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哎呀,我还找呢,原来‘闹海’跑你这了——小胖和小姑娘怎么也来了?”

巴特尔从草原慢慢走了过来,吹了个口哨,叫回了“小苏”。“小苏”欢快地跑了过去,开心地叫着,跟巴特尔玩了起来。

“我们是来买药的——你为啥叫他‘闹海’,是喜欢看哪吒闹海的原因吗?”

因为巴特尔总用小时候看的动画、电影给动物起一些奇怪的名字,比如那匹好色的“天马”,我顺藤摸瓜地问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蒙语的狗,大概是这样的发音,他们都觉得‘闹海’听起来还挺好玩的,所以就这么叫这个大家伙。”

巴特尔说完,蹲下身开始满脸笑容地撸狗。

“不是叫‘小苏’吗?”

我继续问道。

“因为是领导嫌麻烦,随便起的,都不太喜欢用这个名字。但是小倩也是一直这么叫的,我也习惯了……”

老者回过身,背对我们伤感的说道。

“好了,不聊这个了。”

巴特尔打破稍带伤感的气氛,看着我俩突然想起了什么。

“正好遇到你俩——来的路上碰到派出所小陈,好像有什么事,正找你俩呢。”

“陈哥?”

我掏出手机,发现来了好多未接电话:老秦打了一个,剩下的都是陈哥打的,我暗叫不好,准备回个电话,发现打不通。

“行了,有事你俩就赶紧回去吧——别忘了药拿上,不用给钱,没事来逛逛就好了……”

估计事有紧急,也没时间再推辞。我拿上药向老者道谢后,跟他们道了别,心急如焚地回到车上,麻烦都已经睡了一觉的刘叔加快些速度,赶往车站。

到了车站,向刘叔道谢后,我俩刻不容缓地下了车。

“哐当”一声,我们火急火燎地推门进了车站,车站里的所有人——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老秦和泰然自若的陈哥都很惊讶的看着惊天动地地冲进来的我们。

“回来了。”

陈哥先开了口,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

“啊,对不起啊,陈哥,我没注意电话……”

赶忙向着一直帮衬着我今天被我怠慢的陈哥低头道歉。

“那其实都无所谓——但是周一的上班时间,你说不在单位就不在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陈哥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个,其实是我的错,不应该带他出去买药去了这么久。虽然哥哥他生病了,但他还是想好好工作的……”

小晴也帮我求情,想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你病了?很严重吗?这不是挺生龙活虎的嘛!这么年轻,有点小感冒就请假,就倒下了,那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

“对不起,陈哥,是我的错……”

其实我也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好好干活……

“这些话本不应该我说,毕竟我也不是你的领导,也不是和你一个单位的。但是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作为你的兄长,我有点看不过去了:老秦他也是一直都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也知道你这么年轻就来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心里也有不满,所以从来也没逼过你——说不好听的,就是一直都在放任你不想给你压力。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肆意妄为。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好,觉得自己屈才了,那就好好学习吧,争取考出去。但是现在你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要记住,自己是来工作的……”

好心的陈哥估计也是不希望我就这么堕落,开始教育我。小晴也很不好意思的陪着我,我们低着头,虚心的听着。

“算了,既然病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

我坚定地点点头。

“行了,今天也不是为了说教来的。我是来通知你们:那个逃犯已经落网了,我们地区的警戒也解除了,以后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了。”

陈哥看我诚恳的样子,表情缓和了许多。

“是吗?那太好了!”我和小晴都转忧为喜,欣喜若狂:一直积压在我们心里的这块大石头终于被敲碎了。

“那是根据我的证词抓到的吗?”小晴骄傲地问着陈哥。

“不是。”陈哥本来开心的表情瞬间收住,故作冷漠地回答。

“哦……”小晴也沮丧了起来。

“哈哈,陈哥逗你玩呢!是不,陈哥?”我安慰小晴,自以为是的问着陈哥。

“不是。”

“真的?”

“是的,那个逃犯是在别的省市抓到的,所以小晴是看错人了。”陈哥正经地回答道。

“对不起,都怪我,让大家白忙了这么久,对不起……”小晴抽噎着,自责的向我们道歉。

“没事的,这其实都很正常,人民能相信我们主动向我们提供情报,同样是在打击犯罪。而且像小姑娘这样虽然是没有帮上忙,但也是为了大家,为了早日将恶人绳之以法。”陈哥走进小晴,哈着腰柔声安慰。

……

在我们三人——包括平时没什么话的老秦的劝解下,小晴不再那么自责。

送走了兢兢业业并且对我苦口婆心的教育的陈哥,在老秦和小晴的强烈要求下,我吃下药。

可能是安慰剂的效果?刚吃下就感觉身体也好了不少。帮着老秦把车站收拾干净后,到了中午,心姐也来了。

“今天中午给你们吃点好的!”心姐拎着好多袋子,一进门就开心的喊了起来。

“做什么啊?这么高兴?”我好奇地问道。

“你不是要减肥吗?上次在旅馆你都胖了……”

老秦的突然补刀,让心姐有些猝不及防,袋子差点没拿住。

“小姨你胖了?”小晴也跟着喊道。

“老秦和小晴不吃了,还有谁!”

心姐死死地盯着正要开口附和的我,大声向全车站——其实只剩下我——宣告。

“心姐,那个,你,瘦了。”我挠了挠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哎呀,还是小胖好,姐姐没白疼你!”心姐抱住了我,开心得像个孩子。

这次换老秦和小晴死死地盯着我这个“叛徒”了……

第二十二章孩子

今天是五号,镇上大集的日子,每个月逢“五”——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是大集。心姐早早的和张姨、刘婶去了镇上,碰见卖茴香的挺便宜,又买了几斤羊肉,带回来中午包饺子吃。

因为是中午休息时间,老秦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开始剁肉馅;小晴和心姐带上围裙,一起择菜;本来怕我病没好,不想让我干活,但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和面的活交给了我。

本来我是想剁肉馅的,但是老秦既然不会和面,哈哈。

“把你能耐坏了,面揉好还要’醒‘一会呢,你要不快点这饺子就吃不上了快和面!”

心姐对我得瑟的样子看不下去,出声呵斥我道。我只好快马加鞭加快速度。

我从小就喜欢吃带馅的:什么包子、饺子、馄饨、馅饼、韭菜盒子、煎饼果子——这个好像不算。

“看你的身材就知道是个吃货!”

小晴也吐槽道。

其实我和面也不是多熟练。小的时候家里人也多,每次包饺子包子馄饨之类的时候,父母和姥姥姥爷四个人就足够了,基本用不着我上手,顶多就剥蒜,捣蒜,做蒜酱。

后来老人走了,剩下三口之家,而且住得比较近的和母亲最好的二姨也经常会来看我们,偶尔也会带上我的表姐。二姨知道我家里不宽裕,总会买些东西来,然后和母亲去外面逛逛街散散心,下午回来一起做饭用餐。如果碰上包饺子的时候,父母两个人本就足以应付包馅的事情,二姨也会跟着一起忙。

去年二姨也离开了我们,实在是太突然,从发现得病到去世,仅过了一个月……对我们的打击都相当大,尤其是一向情感脆弱的母亲;原来几乎天天都会见面的亲人,就这么没了……加之年纪也大了,父母的身体更不及以前。我们家的食量也大(主要是我)做得多,包馅的时候总会腰酸背痛的。我刚毕业的时候没找到工作,就在家开始跟着学做饭,先是切菜剁馅,靠力气还是有的;又学包饺子,包的虽然不好但一般不漏;后来就开始学着和面,技术不好力气来凑……

“怎么了?”

正在桌前择菜的小晴看着在旁边揉面的我情绪有点低落,轻声问道。

“没事。”

我摇了摇头,安慰了一下有点担心我的小晴,低头继续卖力的揉起了面团。

“对了,小胖,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去张姐家?”

心姐突然问我。

“哎呀,还真是……”

最近也不知道都忙些啥,一直没去张姨家。

“你这孩子,总不去,张姨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心姐叹口气,数落我道。

“都怪我,我来之后,哥哥一直都跟在我身边。”

小晴愧疚地为我开脱,又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但是也就是三四天的事,张姨家里不是一直有人吗?为啥急着要你去啊?”

“啊,小晴不知道,也不怪你。主要是张姐孩子刚走不久,看见小胖就想起孩子了,总不去心里当然想啊。”

心姐解释道。

“那张姨孩子去哪了?工作还是上学?”

屋子内所有人都沉默,只能听见老秦在厨房里剁馅的声音……

敏感的小晴从我们的表情中读出了问题,忙捂住了嘴。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怪你,我最开始听说的时候也是这么以为的——毕竟跟我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纪,说没就没了,确实不太敢相信……我晚上下班就过去看看张姨他们。”

我对心姐保证道。

“不用了,王叔提前出院了,晚上大家都去我那里,到时候好好陪陪张姐。”

听完心姐的话,我点了点头。

“那个”,自从刚刚说错话,就一直在低头沉思补救办法的小晴说道,“张姨今年有五十吗?”

“啊?应该跟我父母差不多,五十多岁?”

我如实地回答道。

“那——张姨夫呢?”小晴继续问道。

“我们都叫张叔——也差不多吧。”

我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那还好,还来得及!”小晴突然眼中放光,兴奋地说道。

“什么来得及?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继续茫然的问道。

“小晴是在说最近比较火的‘二胎’的事情吧。”心姐一副了然的表情。

小晴也重重的点着头继续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终于恍然大悟,但是对小晴的提议我不敢苟同。

“张姨他们都五十多岁了……”我犹豫的说道。

“那没什么,我家附近的一个邻居都快六十岁了,就在前一阵子又抱了一个孩子,还是双胞胎。”小晴不以为意的反驳道。

“啥?真的假的?”

“那可真是厉害……”

我和心姐都很惊讶。

“是真的啊,那位阿姨家里也和张姨差不多,唯一的女儿和女婿刚结婚不久就死于意外,老两口下定决心,要了二胎。所以可以劝劝张姨……”小晴的建议有了真实的理论支持后,有了信心。因为觉得似乎找到了可以帮助张姨解决方案,所以十分高兴。

“不行的。”心姐沉声说道。

“怎么了,小姨?我说的是真的,就是我家邻居……”

“小晴,你们还住在那片别墅区吗?”心姐换了个角度问道。

“是啊,不是小姨你走之前那年刚搬过去的吗?您忘了?”

“那你说的邻居也住在别墅吧。”

“对啊,怎么了?”

小晴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明白了心姐的意思——住别墅区的富裕夫妻和偏僻农村的一般家庭,有了孩子之后,身上的负担可是天差地别;虽然二胎开放,符合条件的都可以生,但不是谁都生的起……

小晴在明白了背后的深意之后,也沮丧的低下了头。

“其实,如果张姐真的想再要个孩子,不介意的话,去领养一个也是可以的。”心姐顺着小晴的思路,也提了个方案。

“我有个亲戚就在福利院工作,那里的孩子很多需要人领养的”我想起了在家乡福利院工作的表姐,跟着附和道,“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问,万一张姨也这样想呢!”

“也没什么损失,问问也行。”

得到心姐和小晴的鼓励后,我把揉好的面捂上,洗了洗手,回屋准备给表姐打电话。

拿着电话,我迟疑了。虽然我没有表姐的电话,但是我基本记住了。

她就是经常来我家,后来急病去世的二姨的女儿。因为二姨当年的老年机每次有人给他打电话都会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念出电话号,所以我对表姐的电话很熟悉——但是很就没联系了。

具体原因就没必要说了,总之我的这个姐姐的丈夫跟我家关系不好,所以在葬礼之后就几乎不来往了。

犹豫了一会,还是按出了号码,打过电话。

嘟——嘟——

“喂。”熟悉的声音。

“喂,姐,是我。”

“哦,小弟啊,你不是在外地上班吗?现在怎么样啊!”意外的接到我的电话后,姐姐还是很高兴的,不住关心的问道。

“还行——姐,其实我有事找你。”我打断了表姐,说道。

“啊,原来是有事才想起我啊。”表姐有点不满的说道。

“不,不是。”

“行了,有事说吧。”表姐习惯了不会聊天的我,主动问道。

“那个,领养孩子有什么要求吗?”我单刀直入的问道。

“怎么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想问这个?你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就是……”

我把大概情况跟表姐描述了一下后,表姐沉默了一会。

“有很多要求的,毕竟是领养孩子——我一时也说不完,但是听你这个情况还是符合规定的。这样吧,你可以先上网查一下,再带着那对夫妻到当地的福利院咨询一下,毕竟有的地区也会有一些条件。”

“那就行,谢谢姐姐啊。”得到还算满意的答复后,我决定先和心姐她们沟通一下,就要挂电话。

“怎么,你电话费50一分钟啊?”

“啊?50!”我看了下电话——难道电话公司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骗钱招式”?

“嗨,你总是急着撂电话,我逗逗你!”表姐对我无奈了,只好对我解释道。

“哦……”我僵硬的回答道。

“行了,你忙吧,以后没事也给我打电话啊!”

“好的。”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表姐还是老样子啊,把我当做亲弟弟……

走出屋子,发现老秦他们面板也摆上了,馅也拌好了,已经准备停当,要开始包饺子了。我去厨房洗了洗手,也跟进帮着包饺子。

“怎么样啊?”心姐问道。

我边包着饺子,边把表姐的话跟他们大概复述了一遍。

“怎么感觉没问出什么啊?”小晴吐了下舌头,调皮的吐槽道。

“确实,好像白问了?”心姐也跟着开玩笑。

老秦居然也点了点头……

我这心啊,跟饺子馅似的,细碎细碎的……

“说的我都不想吃了……”老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小晴和心姐逗得差点把桌子掀了,把我气得脸都要绿了……

不再搭理他们,我认真的包起了饺子,茴香羊肉真是绝佳的饺子馅伴侣,香气扑鼻。不来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看着这一大盆鲜香的馅料,饿的我都想直接吃下去了——但是也只得忍着饿,手上加快速度。好在面不是特别软,包得也早,馅料没出汤,所以包的还是很快的。

终于包好了,心姐自告奋勇的负责下饺子后,撸起袖子,拿起大勺子就去了厨房。

留下我和小晴还有老秦在屋里,吃着心姐买来的水果,聊起了天。

说是聊天,也基本是小晴说话,我主要回答,偶尔老秦开口。

“秦叔,我问你件事?”小晴突然煞有介事的问道。

“什么事?”

“你和小姨到底是什么关系?”小请你搞事啊——不过我喜欢!

“对啊,什么关系啊?”我也跟着向老秦发难。

“下一个问题。”老秦明显放缓了吃东西的速度,不想正面回答。

“你上次和小姨是住在一个旅馆吗?”

“是啊。”

“是一间房间吗?”

“……下个问题”老秦机械的逃避着。

“你和小姨会结婚吗?”小晴眼中八卦的光芒越来越亮,直捣黄龙地问道。

“对啊,这总可以回答吧。”看着老秦这来之不易的窘迫状态,我也跟着胡搅蛮缠起来。

“……下,别问啦好吗!”老秦有些激动了,虽然想对我置气,但是怕伤到小晴,之海在此忍下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小姨在你心里是什么?”小晴看着煮好了饺子,站在老秦身后本想叫我们吃饭的心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天上的星星。”

“哇,这么重要吗?”

“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老秦其实是被问烦了,所以随便说了个笑话。

但是,他不知道“星星”就在身后。

“你俩先出去一下。”老秦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

能看到这么慌张的老秦,今天值了!

我和小晴笑闹着跑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吃饭

在门外躲了一会,起初声音很大,后来听里面的声音见小,我和小晴才又“奸笑”着回了屋。

进到屋里,发现本来坐在桌前的老秦和本应在厨房的心姐都不在,饺子也出锅盛在了盘子里。

“他们人呢?”小晴有点疑惑,回头问我说道。

“不知道啊,要不找找?”我提议道。

说完小晴先上了二楼,我就在楼下找一找,厨房,站台都找了一圈。小晴也在楼上搜了一圈后下了楼,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屋里找了吗?”小晴突然看了眼我身后的宿舍,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一回头,发现我的屋子门开着,一眼就看穿,但是旁边的老秦的屋子——门什么时候关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踌躇不决了一会,坚定了信心。

“这个,要不我们先吃吧……”我决定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伸手领着小晴去食堂吃饭。

“你俩站着干什么呢?还不来吃饭,一会饺子都沾了。”

心姐突然从厨房走了出来,催促着我们。

“小姨,你刚才在哪了?”小晴奇怪地问道。

“我刚才去车站外找你们了,你俩什么时候进来的?”心姐也很疑惑,歪着头问我们。

“那老秦呢?”我继续问道。

“别管他了,他被我撵回屋了,罚他一顿饭——让他胡乱说话。”心姐双手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和小晴有些愧疚的对视了一下,互相点了下头。

“心姐,是我们的错,你别生老秦的气了。”我举着手,先道歉道。

“小姨,别生气了好——不——好——吗?”小晴走上前抱住心姐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着求情道。

“……好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就饶他一回。”其实心姐也舍不得饿着老秦,也消了气,顺着我和小晴给的台阶但是嘴上还是很硬,继续说道,“小晴去端饺子,小胖赶紧刨蒜,我去看看那个家伙饿没饿死……”

……

做完蒜酱:包蒜,捣蒜泥,浇上酱油和几滴香油,帮着小晴把有些坨了的饺子晃了晃。脸红红的心姐领着意气风发的老秦也走出了屋子。

终于可以吃饭了——看着这冒着热气,滑嫩皎白,造型优美,元宝一样的一盘盘饺子,我早就垂涎欲滴了。

“汪!”门外传来了狗叫声。

“吃什么呢?这么香!”

巴特尔带着刚才在药店见到的牧羊犬“小苏”(巴特尔管它叫闹海),推开了大门,豪爽的笑着走了进来。

“巴特尔,你怎么不早说要来吃饭啊,等你一会多好!”

心姐先起身寒暄,我们也都开心(虽然堵在还是很饿)的站了起来,迎接他们。

小晴对着“小苏”拍手,召唤它过来。小苏乖乖的跑过来,冲进小晴的怀里。在旁边的我也很开心,伸手想要抚摸它。本来温顺的小苏突然用力的摇头,窜出小晴的怀里,跑到了一直一脸威严的老秦身后——小晴一脸遗憾,而我的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明明上午的时候跟我很要好的,而且老秦那一张臭脸难道比微笑着的我还有吸引力吗?

“啊,小胖你别在意,‘闹海’很聪明,知道谁是好人!”巴特尔看我一脸郁闷,继续挖苦我道。

“你碰蒜了吧,小苏不喜欢大蒜和洋葱的问道。”老秦帮我解围道……

“我本来准备在药店吃一顿,但是老板出门给别人看病去了,我就来了。”

上了坐后,巴特尔对心姐解释道。

“老板?”我问道。

“啊,就是药店的老孙——我放牧的地方是他当年拼了命留下的地,虽然他从不管我要钱,但是我还是喜欢叫他老板。”巴特尔想起善良的老者,温和的笑了。

“孙叔又出诊了,小胖来之后每次聚餐都没赶上,就是你的错。”心姐指了指我,笑着开玩笑道。

“下次我去接老爷爷来。”我挠了挠脑袋,也笑了。

“好了,都要饿坏了,快开吃吧!”小晴也饿了,急不可耐的说道。

“好,我也带了好东西。”

巴特尔说着从长袍里掏出皮酒壶,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是什么?”小晴美丽的大眼睛中泛出好奇的光芒,指着酒壶问道。

“马**酒!”巴特尔打开酒壶盖子,酒香奶香混在一起,香气四溢。

“我们不能喝,工作期间不允许喝酒。”老秦指了指我和他自己,我也点了点头。

“嗨呀,别那么扫兴嘛,就喝一杯!”

实在是不好推辞,我只好也从心姐手里接过了一个碗,但是死板的老秦坚持着没要。

“这是‘天马’的?”小晴问了一个和我当初问的同样的问题。

“‘天马’是公的,这是另一个老板给我的,他家里有个大马场”巴特尔为我们除了老秦外每人倒了一杯酒,“来尝尝,很好喝的,马奶酒驱寒舒筋、活血健胃,女孩子喝了还可以养颜……”

我们一起举杯喝了一口,还是那么奶香纯正、醇和爽净。

终于开始吃饺子了,可惜有点凉了,我最喜欢吃刚出锅有点烫嘴的那种,但是好久不吃的茴香羊肉馅饺子真是绝佳的美味……

“巴特尔哥哥,你知道成立的福利院在哪吗?”小晴突然问道。

“知道啊?怎么问这个?”巴特尔喝了一口酒,有点疑惑的问道。

“那个,万一她不想再生一个,我想帮张姨问问,但是张姨张姨夫又是很好的人,我怕他们会寂寞,所以……”善良的小晴说出了心声。

“唉,其实我们也劝过他俩,但是孩子刚走不久,俩人一点也没有那个心思……”巴特尔叹了口气。

“对了,巴特尔你不是说过‘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会打工的’吗?”我决定换个话题,边吃着边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

“我哪说过那么多个字?只是不喜欢给进城别人打工,被别人管着罢了。”巴特尔反驳道。

“那这个马场的老板是怎么回事?”小晴也插话问道。

“哦,他其实是我的一个从小的朋友,‘天马’就是他家马场出来的,本来想送我,但还是被我推脱,自己买下来了。我那群羊里,有一多半是他托我养的,所以也是我的老板。”巴特尔解释道。

“那这不也是打工吗?”我有点抬杠,继续问道。

“那也比城里工厂强了不少,最起码能带在从小长大的草原上,蒙古的汉子不能自由的放牧,还有什么意思?”巴特尔一口饮下碗里还剩的半碗酒,又继续倒了一杯。

“唉,估计在草原也呆不了多久了:明年孩子就上中学了,不光是学费生活费,现在的老师还要再外面办补习班,说是自愿的,但是那个孩子敢不去?而且为了孩子在学校能好好地,还得给老师送礼:开学要送礼,考试要送礼,调座位要送礼,不想被调座位还要送礼……”

巴特尔叹了口气,将碗中慢慢的奶酒又一饮而下,继续叹气,又要倒一碗。

“哥,别喝了。”我拦住了巴特尔,把酒壶抢过。

有些喝醉的巴特尔没有跟我争抢,一动不动,呆滞的看着桌子。

其实这算是约定俗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我上学的时候也是,母亲为了我好,不断给老师送礼送钱。也有比较正直的老师,怎么都不收,后来被母亲软磨硬泡,堵在办公室里塞钱——而且我这次能考到这里也不完全靠的自己成绩……

不光是学校,家里人生病住院动刀的时候也会给主刀医生包红包,打麻药给麻醉师红包;出门办事也要送礼,有时候拿钱未必会有什么便利,但是起码心里会比较安稳。而且这礼也不是那么好送的,没有认识的“人”在中间,你想给钱都难——毕竟是人情社会,这是很不应该但又现实的事情……

吃完了午饭,老秦和心姐收拾桌子,我和怪力小晴把喝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巴特尔抬进了我的屋子,让他休息一会。

在小晴的帮助下,不太费力地把蒙古大汉抬进去以后。小晴问我:“羊怎么办?”

“没事,估计正在草原上吃草呢,丢不了。”心姐安慰担心的小晴道。

“那就好”,小晴抬手在小苏头上转着圈,陪着它玩着,“哥哥,我们带着小苏出去溜溜食吧。”

我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老秦,挠了挠头。

“去吧,中午休息时间。”老秦没看我,轻声说道。

“走喽!”

小晴在前头,引着小苏先出了门,我也跟着出了车站。

好在今天是多云,天上厚重绵长的云多一片一片的遮住了正午毒辣的阳光,我和小晴缓缓走在小城的土道上,想着不走太远,就向着车站后面的小山包走去。

“哥哥,你说张姨会同意我的意见吗?”小晴担心的问我。

“暂时还是别提了,毕竟就想巴特尔说的——提起来徒增伤感……”我劝慰道。

“但是张姨他们都是好人,帮了我不少,我想在走之前能回报他们……”小晴低着头,有点失望的说道。

“你要走?”我心里一紧,屏住呼吸问道。

“对啊,假期也过了快一半了,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小晴低下身子摸了下小苏。

“你……什么时候走啊?”我稳住心神,有点不敢但还是问出了声。

“明天吧。”小晴继续走着,缓缓说道。

“啥?明天?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急了,走到小晴面前,拦住她,满脸的惊慌急迫。

“怎么?不舍得我啊?”小晴低着头,幽怨的问道。

“啊!”我坚定地说道。

“晚了!”小晴抬起头,憋住笑意,拍了下我的肩膀,推开了我继续走着。

“那个,再呆两天不行吗?”我再次跟了上去,近乎哀求道。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小晴转头没理我,继续向前走。

我低着头呆立在当地,自卑爬上了我的脊梁——是啊,我算什么啊?要人家留下,我配吗?还以为小晴和别人不一样……没出息的泪水在眼圈中打着转……

“哥哥,你怎么了?”小晴半天看我没了动静,一回头才发觉了我的异样,“我跟你开玩笑呢——对不起啊哥哥!”

说着小晴也要哭了,掏出手帕边为我擦眼泪边不断的道歉。

看小晴哭了,我又开始觉得过意不去了。聪明的小苏也在我俩中间不停奔波,轻声叫唤,劝解着我们。

折腾了好几分钟,终于劝好了自己和对方,我们对视着,破涕为笑。

怎么这么脆弱——我深深的自责……

终于走到了山头,依旧是一片黄土,看了下山包的另一面,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墓碑前,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那不是王大爷吗?”

……

第二十四章感恩

把吐着舌头的苏格兰牧羊犬“小苏”(闹海)安顿在一旁,我和小晴悄悄的走到了王大爷身边——因为他老人家听力不好,所以只能是“悄悄”的。

估计是刚出院回来,满头银发的王大爷依然穿着我们上次去医院看到的板板整整的薄衬衫、旧西裤,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布满皱纹的双手垂在膝盖,佝偻着瘦弱的身子,静静的看着眼前当年亲手立下的刻着老伴名字,擦得干干净净的墓碑。墓碑前摆着的铜香炉上插着三根细香,传说这香能将生者所思所想带给阴间的亲人。缕缕香烟飘起又散落,不知王大爷都传了些什么话语。

我和小晴一人对着墓碑恭敬地三鞠躬后,王大爷这才注意我们,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一双浑浊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述说着岁月的沧桑……

我和小晴都微笑着回应王大爷,和大爷提着嗓子问候了几句,也不只是看出来了还是真的听到了我的话,王大爷笑着直点头。

“那就不打扰您了——小晴你会哑语?”本来准备不再打扰老人的时间,我喊着小晴就要离开,突然发现小晴正用手比划着和王大爷“交谈”了起来。

“以前当志愿者的时候学过一点。”小晴跟我交代了一下后,继续和王大爷用稍有些延迟的手语交流着……

看两人“聊”得很开心,我欣慰的笑了,坐在了旁边一块石头上,看着两人,想起了一些往事:

小学的时候,父母为了我能长高(还算成功)并且能减肥(失败),把我带到了城里一个体育馆,跟着学篮球。有一年来了一位比我稍大两岁的新男学员,一开始除了觉得他皮肤煞白,长得有点像外国人之外,没什么别的印象,直到教练替他向我们介绍的时候才发现,他是位因为药物致残的后天性聋哑人。

起初队里的大家都带着善意陪他一起玩,渐渐大家开始拿他的缺陷开玩笑,甚至欺负侮辱他。惹得他和好多人都动过手,对方也毫不悔改,更有甚者仗着人多,当面辱骂他。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欺负过他,即使闹着玩开玩笑也绝对不会拿他的缺陷当笑点哗众取宠。所以我们俩个在队里是最好的。甚至他的母亲交学费也会把钱交给我,让我帮忙。

当时跟着他我也学了不少简单的手语,但是真正交流的时候靠的是在手上写字。抓着对方的手,一字一字的写着要说的话,靠看笔划来认字,确认认出来之后,再写下一个字。因为是零几年的时候,小孩子都没有电话,在体育馆穿着篮球服打球也没人会带着纸笔(曾经有人带过,但是觉得太麻烦就干脆不交流了)。现在听来好像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我们两个人都乐此不疲,有时候在多次认错一个字之后,突然灵光一闪认出来之后,甚至会高兴的击掌庆祝!混熟了之后,他也会跟我开玩笑,甚至抱着我的篮球就跑,我就叫喊着去抢——真是单纯美好的少年时光啊!

我的教练看在眼里也会对我的家长夸我,说我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我却觉得自己根本受不起这样的夸奖。

因为,自己太懦弱,虽然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开心,但是在他受欺负的时候,从来也没站出来过……

记得有一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小品里面有一段趁着人戴耳机听不清话,向对方伸出大拇指,嘴上却骂着对方的桥段。春节后的第一次训练,好几个大孩子学着对他伸出大拇指,嘴上却各种侮辱。起初因为他听不出来,还以为是在夸她,也跟着笑。看效果很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学着这个花样欺负他。本来就比常人敏感的他终于爆发了,和又一个要拿他取笑的人扭打在一起——好在教练发现就给拉开了……

后来因为学业问题,我慢慢减少了锻炼的时间,他也因为种种原因来的少了。有一天,像往常一样换完衣服,我和他并排向外走,如果是平常我们就会嘴上做着“拜拜”的口型,挥手告别。他先停下了脚步,冲我比划了一下犹在我手上写着“电脑”,我摇了摇头,有用嘴型和稍微能发出的一点声音表示了“qq”,我再次摇了摇头——高中才第一次上网的我根本没有这种东西,直到高三才有了现在的qq。这次他有些泄气,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后来我们就告别了——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从回忆中收回神,小晴依然在和王大爷交流着。小城的大家虽然都会些基本的手语,但是一般都是为了和王大爷做一些必要的对话,很少有人会像现在这样能和他聊这么久。一向习惯了寂寞的王大爷也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手臂飞舞,嘴里也跟着使劲,恨不能聊得更畅快一些……

看来就像公益广告说的一样:老人最需要的还是陪伴。虽然有的时候父母为了不让儿女担心,甚至会故意嫌弃人多闹腾,不得清闲,但是如果身旁没了家人,寂静下来之后,孤独寂寞就如会瘟疫一般袭来,煎熬着他们的内心……

“再见。”小晴边说着边向王大爷挥着手,见两人聊完了,我也冲着王大爷摆手告别……

“王大爷真不容易啊,”我们带着小苏下山包的路上,小晴低着头沉声对我说道。

“你们都聊什么了?”我有点好奇的问道。

“就是大爷家里的事,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小城里的大家是不是都有些伤心的故事啊?”小晴情绪有些低落地问我。

“……差不多吧。”我想了一想,还真是这样。

“那个‘领导’害了多少人啊……来到这里后才发现居然还有这么和谐的地方,所有人和睦相处就像家人一样。大家都是些善良的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他们吗?”善良的小晴感同身受,蹲下身哭了起来,小苏也哀鸣着用温暖的身体贴着小晴。

想起那个没能留下联系方式,再也见不到的朋友,我沉默了,也许有些事永远没法补救吧。

我俯下身感激地抚摸着小苏脑袋,轻轻拍了拍小晴的肩膀,无言的安慰着她。

“我是不是有点圣母啊?”小晴止住了哭泣,没有抬头。

“不会,就是太小了,没经历过社会,长大了就……”就不再善良?天真?我脑子里打了结,不知该接什么词……

“好!”小晴突然来了动力,弹簧一样站起身,左臂用力抹了抹眼睛,右手握拳伸出拇指擦了下鼻子,一脸“直面惨淡人生,面对淋漓鲜血”的样子,大义凛然地说道,“那就在我没长大的时候,来为大家做些事情吧!”

“啊?你不是明天就要走吗?”我稍带些期待地问道。

“对啊”,小晴又沮丧的蹲了下去,“难道还是要屈从现实吗?”

“那多呆几天?”

“不行,过几天就是姥爷生日了——说好了要带小姨一起回去。”小青双手拄着脸,左右为难。

看小晴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不禁自惭形秽:明明来小城小半年了,居然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大家的善意,从来没想过回报。

“这孩子不懂感恩。”一位对我很好的班主任曾经这样批评过我。——说起来我还真的从来也没回去看望老师,每次教师节都以自己没什么成绩,无颜面对为由,心安理得的忙其他事情……

“有了!”小晴再一次“弹”起身子。

“谁的?”被打断思路的我条件反射的说道。

“你——”

“啊?”小晴吓了我一跳,这算是调戏我吗?

“你会在小城呆很久是吧?”小晴的大眼睛泛着光站到了一块大石头上,试图和我站在同一视线上,另有深意地问我。

“啊——是吧。”小晴说到了我的痛处:五年的合同——真的要在这儿呆五年吗?

“那就好办了,就由你来继承我的意志!”小晴学着动漫里“中二”的主角,大喊着扑向了我。

怕小晴摔倒,我伸手接住了她。

怀中软玉温香,我心里却被小晴感染,思考着“女神”的赋予我的“使命”——我要怎么做?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先从一会晚饭时劝张姨要孩子开始吧!放心,我会适时帮助你的。”小晴在我怀里开心地笑着。

“但是,这真的好吗?这样做不等同于解开别人的伤疤吗?不会变成有毒的善意,伤害到他人吗?”我有点犹豫,说实话我不喜欢任何打破现状的行为,讨厌改变,更害怕会发生更恶劣的影响……

“我们要做的是疗伤,如果不能确认伤口,怎么能治好伤痛?”小晴从我怀里挣脱开,反驳道。

“但是,万一别人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忘记呢?”我据理力争道。

“那就事论事,你知道王大爷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想见儿子。”

“这……”虽然我心里也大概有答案,但是一直没有面对。

“还有张姨,虽然儿子离开不久,但看见你不还是把你当成了亲生的——难道你能一辈子保持这样,永远陪在她身边吗?”小晴的发问好似直面我的灵魂,动魄惊心,让我哑口无言。

“所以,哥哥,别再逃避,作为外来人的你是最适合帮助他们的人选——可以没那么多顾忌……”小晴不断语重心长的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一直没说话,回到了车站后边工作边思考。

想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我和老秦忙完了车站的工作和小晴心姐,还有睡了一下午的巴特尔一起去书店准备晚上聚餐……

第二十五章晚饭

盛夏的五六点钟,北方小城的天才将将暗下来,好像有人在太阳上蒙了一层黑纱。下午两三点钟的酷热已经褪去,上夜的微风刚刚吹起,带来了些清爽与凉气。一望无际的土地上,布满了黄土和碎石。我们一行人走在路上,踩得咯吱咯吱的。

巴特尔把小苏放跑了,说着“他会去看着羊群”的之后,我们就向着书店走去:心姐和老秦走在最前面,后面是还有些微醺的巴特尔,我和小晴走在中间。

“好像西天取经啊,”不知道小晴一直在想些什么,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取经是师徒四人,我们五个怎么分配角色?”闲着没事,我也顺着小晴的话聊下去。

“看站位啊:最前面的是唐僧和孙悟空。”小晴开始分配任务。

“我是猴哥?”心姐回着头意外的说道。

“不对,你是师父——只有你能管住猴哥。”小晴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发誓看到老秦一脸无奈地回了头,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可把我憋笑憋坏了——小晴其实你也能降住老秦……

“我们两个是沙僧和八戒……”小晴继续说道。

“stop!导演,我要求重新分配角色。”刚刚还嘲笑老秦的我也郁闷地举起手,表示抗议。

“反对无效。”小晴装起了导演,摸了摸下巴。

“你在干嘛?”我奇怪地问。

“摸胡子。”

……

“导演正训话呢,群众演员别插话。”心姐饶有兴致的打断了我,示意小晴继续说。

“谢谢制片人”,小晴彻底进入了导演的身份,从心姐欠身感谢,继续说道“你别误会了,我是八戒,你是沙僧。”

“那还行——但是为啥啊?”虽然很开心,但我还是好奇的问道。

“……还是你当八戒吧。”小晴想了一会,发现没什么好的理由,又改了说辞。

为什么要多话!

我懊恼的摇头,突然发现了身后的巴特尔。

“那他呢?”

“白龙马。”

“why?”

“……因为,因为他,他家里有马!不行吗!”小晴憋红了脸,吞吞吐吐的,最后恼羞成怒,气鼓鼓的冲我喊道。

你是小孩儿吗?

在心姐老秦和巴特尔的怒视下,我屈从了“威武”,向着小晴低头道歉。

“好了,角色分配完了”,小晴恢复了活力,开心地说道,“先唱主题歌吧,你先来!”

小晴的小手握成了拳头,假装成话筒,伸了过来。

我从丹田吸起一口气,轻轻把住“话筒”,摆足了架势——

“哪首?”

本来已经准备好认真倾听的四人,也泄了气,怒视着我。

“你会唱哪首?”小晴歪着脑袋,无奈地问道。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丢丢丢……”

“什么鬼?怎么唱前奏了?”小晴打断了我,收回了粉嫩的小拳头,生气地问道。

“就会这几句……”确实忘了后面什么词——第一部片头曲好像没有词……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不经意间已经到了书店,耳朵尖的刘叔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出门迎了过来。

“西游记。”小晴回答道。

“西游记啊,我就记得女儿国了……”刘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

“刘哥,人都到了吗?”心姐打断了刘叔的思绪,问道。

“除了那个‘老神棍’都来了。”刘叔不情愿的说道,心姐又回头看着我。

真不怪我啊……

“没事孩子,不怪你,那个老东西性格怪,不来就不来吧,饿不死他——他算一卦就能找到地方要饭。”刘叔嘲讽的笑了,挖苦道。

“总比你这个‘淫棍’每次进城必去洗脚城的好。”药房的孙大爷也慢慢地踱着步,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和刘叔乐此不疲的互相伤害……

我和小晴面面相觑:说好的“所有人和睦相处就像家人一样”呢?

“你们干什么呢?还在外面站着,快进来吧,饭都做好了!”刘婶走了出来,招呼大家进屋。

大家陆续走了进去,正当我准备跟着进去时,小晴悄悄拉了我一下,我就退了出来。

“怎么了?”我问着小晴。

“准备好了吗?”小晴问道。

“准备好了吗?”我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没让你重复——我是说你想好了吗?”小晴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其实我一路上思考了好久,还是犹豫未决。

“你来干啥呢?还不进来?”刘叔又出来了,招呼我们俩。

“老头回来,你别耽误人家孩子搞对象——你俩继续啊。”刘婶冲我们暧昧的笑了一下,把刘叔拽了回去。

“要不还是进去再说吧。”我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

小晴也脸红红的点点头,跟着我进了屋。

进入书店,发现正中间的大桌子旁,大家已经依次坐好了,剩下两个紧挨着的座位,我俩只好坐了过去,我微微的向后移了移,尽量不挤到小晴。

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食: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我就会背到这儿。

每人面前还有满满的一杯酒,心姐先举起酒杯,起身致辞。

“小妹作为这里的主人,先向大家敬一杯:明天我就要和小外甥女回家一趟,这段时间车站里的这两个男的就拜托大家多帮衬了!”

“放心吧,小心,这里有我们呢。肯定帮你看住了!”

“书店这边你也放心,姐姐们帮你看着。”

心姐说完,仰头喝下,满饮此杯。大家也都笑着答应,陪她一口干了下去——连小晴也被欢乐热闹的气氛所感染,一口喝了下去,喝完马上吐出了小舌头——“好辣”。

我和老秦则有些尴尬的举杯,抿了一口。

“看老秦可以,但是小胖又没人管,为什么看他?”巴特尔笑着问道。

“那不是有小晴吗?万一没事回来了,看到小胖身边有了别人,多伤心啊!”张叔也欢乐的回答道。

“那可得多看几年!”刘叔兴奋的附和道,

“要不行我给开服药,保管他俩‘乖乖的’。”孙大爷也快活的说道。

本来没当回事的我,发现脸上变了色的老秦,脊背发凉,低头吃菜。

王大爷高兴地站起了身,环视了一圈大家,冲小晴比划了几下。

“王哥说小晴是个好姑娘,祝你以后学业有成,永远幸福!”张叔解释道。

“谢谢王大爷。”小晴甜甜的笑了,向王大爷道谢。

“王哥,还有我呢?”心姐笑着边说着边向王叔手语。

王大爷笑了,又做了几个手势。

“王哥说了,小心就不用他夸了,老秦一个人夸就够了!”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连不苟言笑的老秦也笑着摇摇头。王大爷也举杯喝下了酒,愉快地坐了下来

“那行吧,老秦听到没有,以后可要多夸我!”心姐似乎有些醉了,拉住身边老秦的手,稍带妩媚的撒娇道。

“大家快点吃啊,吃完赶紧走,把书店留给小心和老秦!”

大家笑闹着,欢快的边吃边闹……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结束了聚餐,没喝酒的刘叔带着刘婶开着大车先走了。孙大爷喜欢散步,就和有点醉了的巴特尔慢慢向回走了。王大爷因为喝多了,被张叔先背回去了,喝多了的心姐被老秦抱到了楼上。厨房里只留下喝多吐完之后精神了的我还有酒量出奇大的张姨和小晴,帮着收拾杯盘狼藉的屋子。

因为只剩下我们三个,张姨不断的和我们闲聊着,但是因为我和小晴之前的对话,我们都有心事,没头没脑的应答者……

趁着张姨去厨房刷碗,只剩我和小晴收拾屋子,小晴和我商量了起来。

“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去问问张姨啊。”小晴擦着屋子,怂恿我道。

“这让我怎么说出口啊?”我边扫着地边为难的说道。

“这都是为了张姨,你难道不希望他们老两口越过越好吗?”小晴质问道。

“这种事,不能急。”

“啥事儿不能急啊?”张姨突然走出了厨房,进屋子端剩下的盘子,好奇地问道。

“张姨,那个——胖哥有话对你说。”小晴突然出卖我,对张姨说道。

“什么事啊?”张姨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那个,我是说——结婚!”我突然没了主意,胡乱说道。

“什么?”

张姨和小晴都被我吓到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孩子,你过来”,张姨用围裙擦了擦潮湿的手,把我拉到了一旁,指着一旁低下了羞涩的小脑袋的小晴,严肃的说道,“人家孩子还没上大学呢,你急什么?”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是说心姐和老秦的婚礼!”我急中生智的指着楼上。

“什么?”

扶着心姐下楼的老秦,正好听到了我的话,两人都惊愕的看着我。

“我是说真的,你俩也都不小了,该考虑结婚了”,我紧抓住这个救命稻草,紧逼的继续说道,“车站现在有我在,老秦也请假跟着回去吧,正好可以把婚礼办了……”

“这是个好主意”,还带着些醉意的心姐紧抓住了老秦,趴在他身上,“我们也该回去看看双方家人,准备结婚了——毕竟我们都老了。”

老秦被喝醉了撒娇的心姐搂住,问及核心问题后,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动弹。

张姨和小晴也被这两人的接下来的发展所吸引,不再在意我的动向。我再一次施展了自己的“移花接木”大发成功把话题和注意力带偏了……

对不起了,老秦,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我冲着恶狠狠瞪着我的老秦,三鞠躬

第二十六章告别

折腾了十几分钟,老秦终于安抚好了心姐,两人恩恩爱爱的并排坐在了书店一楼的沙发上。心姐一脸幸福,安心的闭着双眼抱着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老秦的胳膊。

我一脸愧疚的从厨房端了一杯凉水,充满歉意的双手递给老秦,向他道歉。

老秦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左手接过凉水,像灌耗子洞一样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为啥?”老秦郁闷地问道。

“……强烈的求生欲?”我想了一会,蹦出这么句话。

老秦气得脸都绿了……

张姨也收拾好了屋子,在了藤椅上休息一会。我和小晴也找了两个凳子,坐了下来。

没人说话,屋里安静的只有风扇运转的声音——明明不到一个小时前,这屋里举行了热闹非凡险些掀开房顶的聚会,还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正是因为刚刚经历过喧闹的盛宴,更觉现在内心的孤独。

明明人多的时候喜欢安静,现在人少又觉寂寞。我试图说点什么打破现状,没相当小晴先开口,问出了我一直逃避的那个问题:

“张姨,您现在还想要孩子吗?”

……屋内变得更加死寂。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英勇就义”的小晴,刚刚闭着眼的心姐睁大了眼睛,而本来望着虚空的老秦则开始闭目不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场面。

正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张姨,听到小晴的话以后,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慈祥的看着小晴:

“孩子,为啥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一家三口是最基本的家庭构造,少一个都会带来巨大的空缺;失独的痛苦更是我,不光是我,是没经历过的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所以我不敢任性的随意要求您,就这样简单的放下过去,忘记痛苦,而是希望能够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希望帮助您解决问题,慢慢走出阴影……”

小晴一心一意地说着,到动情处更是站起身走到了张姨的身边,趴在她的膝盖上哭着,仰着头继续深情地说道:

“可能您会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切实际,毫不在意您的心情,肆意解开伤疤,戳痛了您——自从来到车站以来,大家都那么善良,那么体贴的照顾我,爱护我,明明大家都是好人却都有着痛苦的回忆,凭什么?好人就应该有好报!所以,张姨,我是真心的希望您能幸福,希望您能理解我……”

“好孩子,阿姨相信你,阿姨理解你……”张姨被小晴一番直言不讳的暖心话语感动,紧紧地抱住了小晴。

“小晴……”心姐看着母女一般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泪眼婆娑的轻声呢喃。

“张姨,其实小晴下午的时候就跟我提过这个事,本来应该我来提的——但是我实在太懦弱,不敢跟您说……”看小晴已经泣不成声,没法再说下去,我决定承担起本就应该由我扛起的责任,有些抱歉的站起身,向着抱在一起痛哭的两位,欠身鞠躬,继续说道,“小晴确实不是在胡说,他还有理论根据的……”

我把下午小晴告诉我的那个她家六十岁邻居失独后重新生下二胎的故事,还把我从表姐那里打听到的关于收养孩子的规定也跟张姨说了一遍……

张姨默默地听着,轻轻抚摸着怀中小晴柔顺的头发,直到最后也认真地听着,既没有打断我,也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一切不快都被这个善良的孩子治愈了。

“张姐,当年您儿子走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一年多年来,我们大家在你面前,重来也没提过这些事,也不敢提,害怕伤害你们老两口。但是今天这孩子说出了我们的心声。所以,我真心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一直闭口不言的老秦,也站起了身,走到了两人面前,真情毕露的劝着张姨。

“对啊,张姐”,心姐也走了过去,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么多年了,我们就像家人一样,珍惜的希望大家都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怀抱明天的阳光。就连刚来不久的小胖和小晴都这么想,也许,是时候直面苦痛了……”

……

这一晚,我们无话不谈:虽然张姨没法当场就得出结论,但是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是真的被我们触动了;这一晚我们相拥而泣:心姐抱着老秦、张姨抱着小晴——他们相拥而泣……

我们谈天说地,亿古思今,一直聊到了好晚,后来张叔看太晚了不放心,过来接张姨。之后明显比之前微笑的更轻松的张姨和张叔回了家,我们也决定回车站。

“不要走。”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今天的心姐相当粘人,撒娇的拽住了老秦,不让他走。

老秦再一次满头黑线,愧疚的看着我。

不是吧,要我自己回去?

我求救的看向小晴——

“再见,天黑了,慢点走。”小晴冷漠地说道。

“whatthefrag?”我不可置信的盯着小晴。

“谁让你那么胆小,要我来跟张姨开口……”小晴撅起朱唇,摆过脸,不想看我。

我只好吞下自己的“恶果”,绝望的低着头向屋外走……

“你要干嘛?”身后传来小晴清冷的声音。

“回车站啊……”我有点垂头丧气地回答道——毕竟我是多余的。

“好了好了,我和你开玩笑呢!”

小晴小跑着来到我面前,稍带歉意的望着我,轻轻牵起我的胳膊。

“走吧二师兄,师父和猴哥都要睡着了……”

不是说好了,我是沙僧吗……

因为屋子挺多的,我们一人一屋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我被隔壁小晴屋里超大音量的摇滚铃声震醒。穿好衣服,起床下楼,发现除了我和小晴,小城的大家都已经来了,在下面聊着天。

“也太早了吧。”我困倦的揉了揉眼睛,下楼向各位长辈问好。

过了一会,小晴也同样睡眼惺忪的下了楼,迷茫的向大家问好。

“这俩孩子,昨晚上累坏了吧?”刘叔一如既往的开起了玩笑……

迷迷糊糊的我和小晴整理好了仪容,早饭也做好了——居然是刚出锅的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一会要坐车了,给你们新包的饺子!”大家依次做好之后,张姨笑着对小晴和心姐说道。

“这是小张昨天晚上跟我合计的,寻思讨个好彩头。结果等我到了,人家都包上了。小张大早上四点就起来准备了……刘婶也笑着夸着张姨。”

“太感谢姐姐们了。”

“谢谢张姨,谢谢刘婶。”

心姐和小晴衷心表示感谢后,我们开始了早饭。大家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真的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因为小城没有心姐她们这班车的停靠,只能在城里的火车站上车。中午十二点的票,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所以早上九点就差不多要出发。

老秦决定留在车站,用他的话说是“嫌麻烦”,但是被心姐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在我们这群“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围观群众的压迫下,只得承认自己不善于离别……

拿好了东西,我背着相对重一些的行李和大家送的各种特写礼品,走出了书店。刘叔开着心姐的桑塔纳2000停在院中,等着我们。除了老秦外,大家都送着我们出来,纷纷向我们告别。

“行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你们就安心的回家吧。”见时间差不多了,药房的孙大爷总结了一下,就把我们迎上了车。

我坐在副驾驶,小晴和心姐坐在后面。刘叔缓缓行驶,我们冲着后面不断向我们告别的大家摆着手,小晴和心姐感动地流着泪告别,直到车子拐弯,看不到大家。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刘叔看了眼后视镜里泪流满面的小晴,捎带骄傲的问道。

小晴重重的点着头,说不出话。

“其实,我最开始来的时候一直想着怎么离开这里”,我又有些激动,决定说些实话,“直到那一天,我从城里回来,大家都在站台上等着我——我就知道我很幸运,第一次参加工作就来到了这么温馨的地方。虽然以后也许会离开,但是我绝对会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天,让这段时光成为我一生中宝贵的回忆。”

……

因为小晴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来,所以想多看看风景,刘叔就行驶的比较慢。快到十二点了,我们才到车站。

刘叔把车停好,我和刘叔陪着心姐和小晴取完票,因为不比我小城,我们没法进到车站,就只得目送他们离开。

“哥哥,再见。”小晴轻轻抱了我一下,就进了车站,不断回头向我们告别。

我心里五味陈杂,忍住泪水,微笑着用力摆手告别——向这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温柔体贴,在这短短几天里带给我无限喜悦与欢欣,又让我甚至为之魂牵梦绕的小妹妹深情告别……

等到看不到两人之后,我和刘叔就回头准备离开车站。

“这不是大胖吗?你怎么来了,调到城里了?”突然旁边一个穿着制服的同事走了过来,冲我打招呼,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原来是几个月前一起训练的小朱。

“没有,我就是来车站送朋友。”我不太会应付他这种人,就轻描淡写的说完准备离开。

“送人?刚才那个年轻漂亮的是你女朋友?”小朱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是。”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小朱释然的笑了起来,面带嘲讽。

“怎么不是,你俩不是一起睡了好多次吗?”身旁的刘叔也不只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开口尽力帮我挣回面子。

“这老爷子谁啊?你爸?”小朱一脸不耐,问道。

“不是,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那破地方能有什么事儿?”

这次我没搭理他,转身就走出了车站。

“这年轻人,说话太难听了!”刘叔坐上驾驶座,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就那样——所以说还是小城好啊……”我做到了宽敞的后座,感慨道。

“嗯,你这个思想怎么说呢?还是太年轻,大城市大地方才有大发展啊。”刘叔发动车子,教育我道。

“说得倒也是……”

回去的路上,我和刘叔漫不经心地交谈着,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第二十七章交谈

回到小城后,就开始了最正常不过也最乏味的日常工作。

因为之前刚来的时候,我和老秦还没那么熟,加上老秦一个人自由惯了,所有工作自己全能干,而且做得也快,与其与把事情交给我这个生手,还不如按照自己的习惯来。本来车站就小,工作也少,我一直都没真正的按部就班的进行日常工作。

主要也是自己是第一次参加工作,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在家里几乎不用自己干活,在学校也没学好,净学着怎么偷懒怎么玩了。到了这里,也不主动工作,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领导沟通——本来老秦我的这个“顶头上司”就不好说话,车站还就只有我们两个,更没人能教我,我也就乐不得的躲得远远地,每天白天混日子,晚上思考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我应该怎么做,但是第二天还是浑浑噩噩的,浪费着青春。

和刘叔从城里车站回来后,刘叔把我送到小城车站,自己回了家。

我推开这道熟悉的门,老秦正在做饭——早上剩的好多饺子,大家分了各自回家当午饭。

“我回来了,心姐和小晴都送好了。”

我通告了一声,没准备能得到回应,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叹了口气,躺在收拾整洁的床上,看着墙上挂着的制服,我想起了许多,比如刚才小朱的讥讽表情,还有我一直以来思考的事情。

“吃饭!”

听到老秦的喊声,本来还没怎么饿的肚子叫了起来——明明几个小时前刚刚吃完,怎么就又要吃饭?

这让我想起了被我荒废了的大学时光:每天早上起来先吃早饭,上或者逃了两节课后开始思考中午吃什么;午饭结束,下午基本没什么课——”只要胆子大,每天都放假“,在宿舍玩手机或者在网吧打游戏度过了下午之后,又开始愁晚上吃啥;吃完晚饭,在熄灯之前还有五六个小时,饿了就下楼在小卖部或者干脆出去上饭店”改善生活“……

出了屋子来到餐厅——似乎一直没介绍过我们吃饭的地方:其实就是厨房外面的位置,原来是准备在那里建一个小超市,但是后来就一直搁置到现在。老秦来到这里之后,为解决吃饭问题,就从心姐那里搬来了房子里一直闲置的大餐桌,又在张姨那里拎来几把旧木椅,有的时候大家就会来这聚餐,后来心姐那里更为方便的现代化厨房设施构建完毕之后,就都会去书店聚餐了。

我从柜子拿出碗筷,摆好,老秦也端着两盘在大锅里过油煎了一下,稍带些黑边的饺子上桌。

等老秦上桌后,我也坐下,开始吃饭。没了爱说话的小晴和心姐,我们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气氛,安静的吃着,尽量不发出声响——就这么锻炼几年,餐桌礼仪先给我训练出来了。

“秦——老秦”,本想带个尊称,但是在老秦凌厉的眼神下,怂了——还是用平时的叫法吧,“那个,一会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刚才思考了好久,决定与其这样饱食终日、一事无成,不如就先从手头上的工作做起,先脚踏实地的干着。

“没有。”一如往常的老秦式简短回答。

“那还有什么工作,即使是我不懂得,你教教我也好……”我鼓足勇气继续问道。

“没有。”

“……要不你教我点什么吧,毕竟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家结婚了——你别那么看着我,就算你不急着结婚,总不会一直呆在这里,陪我五年吧!”我这次没被老秦的眼神所恐惧住,坚持着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本来一直等着我的老秦,听完我的话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碗筷。

“你能在这里呆五年吗?”

“……先干着呗。”被老秦戳中漏洞,我泄了气,目光游移的说道。

“这里就我们俩,那你没必要骗我。第一天瞧见你我就看出来了,你很不情愿,可能从来的那天开始,就想着要走了吧。”

“没有。”我毫无底气的说道。

“其实我很支持你的想法:虽然小城好山好水好人多,但是确实没有太大的发展——特别是在现在像你这样好高骛远的年轻人眼里,更是如同养老的地方。”

“……”我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不置可否。

“我给给你安排工作,一是因为确实活也少,而是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考虑,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归宿——不过你也来快半年了,好像没有什么进展?”

“……”被老秦说到痛处,我的心里开始慌乱了起来,表情也变得痛苦僵硬,就好像作弊被发现一样。

“陈哥昨天说的话我也想了好久,我确实做得不对,一直以来放任着你,看似好像很照顾你,其实却是在害你,是我不负责任的表现,不尊重你的表现……”今天的老秦是第一次对我真情流露,掏心窝子教导我,说到最后饱经风霜的脸上还露出了愧疚表情,低下了头。

“没有,我从来也没这么想,这都是我的错,一直都游手好闲,给你添麻烦……”我赶忙站起身,自责的说道。

“这样吧,今天确实没什么工作了。明天开始我教你,我们两个人一起干活。”

“好!”

“确实没什么复杂繁琐的工作,一个上午差不多就能做完——下午你可以到处转转,干些你觉得有意义的事。”

老秦的提议,驱散了我多日以来心中一直挥散不去的阴霾,让我有了一种前方光明无限,前程似锦的错觉……

从没想到我会和被曾经的同事其称作“臭石头一样”老秦聊得那么酣畅淋漓,我们都很开心,囫囵着把剩下的饺子吃完,收拾好碗筷,老秦决定带我去书店,既可以看看书也能帮着心姐照顾照顾房子——其实是心理挂念心姐,又不好意思人家刚走就打电话,所以想着去找找安慰吧——虽然和老秦把话都说开了之后,我们增进了“男人间的友情”,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

老秦换上了心姐给她买的那套短衣短袖,楼上楼下屋内屋外仔细的检查了一圈,锁好大门,我们走出了车站向着心姐的书店走去。

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好在最近都是多云天,所以太阳没那么晒,加上风挺大的,外面还挺舒服的。

“老秦,你和心姐是大学同学?”

“是。”老秦依旧简短地回应——看来是性格如此,喜欢直来直去,不浪费口舌也不浪费别人的生命。

“是粗恋吗?”我一时兴奋,嘴瓢了……

“不是粗恋,是细恋。”老秦吐槽道。

“哎呀,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

“真的假的,你没谈过恋爱我能理解,但是心姐那么漂亮……”我有点怀疑的问道眼中露出八卦的亮光。

“……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相信她。”老秦在我的逼问下,不情愿的说道。

“我去,还是青梅竹马啊!”没想到居然发觉出了这么大个猛料,我惊呼道。

“你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八卦?”老秦被我搞得有些不耐烦了,摇着头

我想了一想,老秦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当年刚上大学,我记几乎把每个关系好的同学的“户口”都调查了,问的最认真地就要属恋爱关系了。被同学吐槽成了狗仔队。看来我现在还是有这份八卦之魂,不如改行当娱记算了,又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挨打。

比较可悲的是我们寝室六个人,最开始是五个人(包括我)没有对象——四年时间过去了,最后还是五个人(包括我)没交过女朋友,只不过有对象的成了单身狗,另一个长的帅的终于确定了一个女朋友……

到了书店,老秦掏出钥匙——

“心姐不是把钥匙给张姨了吗?”

昨天晚上心姐把钥匙交给张姨保管的时候,我还纳闷。

“这是我的钥匙。”——你这是在秀恩爱吗?

老秦稍带些骄傲的打开了门,里面的摆设如常:实木地板上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和四把藤椅,周围的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书画,四周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老秦走进屋,打开风扇,缓缓走向书架,精挑细选着。我也走向另一排书架,试图找到我喜欢的书籍。

“对了,心姐走了,这书店的生意怎么办?”我突然想到,开口问老秦。

“生意先停着吧,其实停不停也无所谓,毕竟电子书那么方便,现在来书店的人,买书的人都越来越少。老爷子的生意也远不如前——”老秦感慨道。

我想了想还是没出声,毕竟自己也曾经是电子书的狂热爱好者,初中高中的时候甚至到了废寝方式的地步。因为实在是太方便,还可以在网上不用花钱直接下到想看的书。大学的时候因为“娱乐项目”更丰富了,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想看书的时候,也很少会去学校的图书馆……

老秦先找到了目标,抱着书上了他每次来都会过去的二楼沙发,我找了半天,不知道看些什么:名著很多、名人更多,不好抉择。

没有办法,我决定闭上眼睛,听天由命,随意的点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为什么会有这本书……

最后,我拿起了旁边的《麦田里的守望着》,坐在了一楼的藤椅上,津津有味的读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锻炼

从书店离开后已经是傍晚了,回到车站,随便吃了点东西。

老秦拎着一如既往从书店拿来的一口袋书,进了屋。我也抱着没看完的《麦田里的守望着》,回屋看书……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了床,老秦的老式录音机今天唱起了粤语歌——第一首便是让人热血沸腾的《男儿当自强》。

不过大早上刚醒就放这个有点过于刺激了……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粤语歌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明明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即使粤语是原音,都更习惯于看配音版的。但是粤语音乐的那种神韵、音调,曲调中的抑扬顿挫,歌词里的起承转合,都是无法用其他语言所能完美描绘出来的——而且歌星也多……

洗漱完毕之后,回到屋里,高亢激昂的《男儿当自强》也刚好结束。

这次是林子祥的《数字人生》——今天看来是粤语专场。

“3062470030624770……”好在听过这首歌,不然前面的数字都能听成故事了……听到后面毫无降调一气呵成,好似长镜头一般的大段歌词,我再次被粤语歌曲和这位“歌隐”林子祥所折服——你大爷依然是你大爷。

老秦穿着背心短裤,从站外推门而进,用绑在手臂上的白手巾擦拭着满身的汗水。

“这么热还跑步啊?”我意外的问道,今天这样的大晴天可比昨天要热多了。

“锻炼需要持之以恒。”老秦进厨房把提前在水壶里晾好的白开水,倒了一大杯,慢慢喝了下去。

“前几天怎么没见你跑呢——是想给心姐个惊喜吗?”我嬉笑着说道。

“……今天你做饭。”老秦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回屋取换洗衣服。

这,这明显是打击报复嘛!

虽然我挺喜欢做饭,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用这大柴灶。我在家里也偶尔会“露两手”,作为一个吃货经常会被影视动漫里的美食所吸引,馋的只吞唾沫。之后就会上网查一查需要的材料和大概的做法,看完之后就自以为成竹在胸,等父母买回来需要的材料之后,就开始“做实验”。但是真正着手之后才会明白什么叫“知之非难,行之不易”,首先最基本的改刀我就做不太好:什么块、丝、条、片、丁、滚刀块等等,而且食材不同切法也不一样,切出来的大小也有很严格的要求,不同的形状做出来的菜品、味道也不一样。我到现在位置都是失败居多,做得最好的也就是咖喱了——毕竟最后咖喱块一扔基本都一个味……

“行了,你把饭先做上吧。”老秦看我为难的样子,无奈的说道。

“谢谢你啊。”我毫无诚意的道谢。

“我是怕你把大锅弄坏了……”老秦说完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

我进到厨房用抓好适量的大米,用手掌量取大概的水量,做上米饭。

音乐已经从星爷电影苏乞儿里的《长路漫漫任我闯》播到了《十分十二寸》——这不就是林子祥演唱会的节奏吗?

“老秦,你喜欢林子祥啊?”我冲着洗完澡的老秦求证道。

“嗯,我还好——她特别喜欢。”老秦有些犹豫。

“心姐?直接说不就好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去做饭。”

我连忙抱拳求饶,转移话题道:

“不过林子祥唱功真好,那么高的音,那么长的词,居然没有换气声……”

我感慨了一下之后,就帮着老秦开始准备早餐。

结束了早饭,老秦关上了音乐,我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依照昨天谈话达成的共识,老秦从一些基本的工作开始安排给我,并且在旁边不断教导。写完了最后的日常工作记录,一上午的时间就把最基础的工作完成了——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但是这里确实没什么活。

“今天就先教你这些,这半个月你就把这几样做好就够了。”午饭的时候,老秦把针对我准备的近期安排给我说了一下。

“行。”我听话的点了点头,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熟能生巧嘛。

“你也先别着急,慢慢来,虽然不是多复杂的工作,但是也要认真对待。”

“好。”因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简短的回答——突然有了有一种身份互换的感觉,让老秦尝尝他身边人的感受也不错。

“……好吧,下午你准备干什么?”老秦放弃了说教,问我道。

“没啥事就还是去书店看看吧……”我想了想似乎没什么想做的。

“你不是和小晴约好了要帮张姨他们做些事情吗?”老秦提醒我道。

“……”

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小晴一走,我又没了什么动力——而且张姨暂时还在考虑,剩下的各位也暂时没有我能帮得上的忙。

“那好吧,去书店看看书也好——稍等。”老秦话说到一半,突然来了电话。看老秦也吃完了,我就起身开始收拾餐桌。

虽然我做饭的成就一般,但是刷碗收拾厨房餐桌还算拿手。以前直到高中都是饭来张口就不管了,后来父母老了身体不如以前,在家里一般就都是我刷碗了。每次我干活母亲都会夸我,“谁说儿子没有女儿好,我儿子就啥活都能干”——夸人的方法似乎有些问题……

收拾完东西,发现老秦刚打完电话,看我从厨房出来也没理我。

“心姐?”我轻描淡写地直捣黄龙道。

“……你可以啊。”本来有些慌乱的老秦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看你表情就知道了,怪不得你平时一直都不愿意做表情,原来是脸上藏不住内心的人……”我适时的闭上了嘴。

“有什么事吗?”我继续问道。

“今天下午要来一批货,让我帮着收一下。”

“那正好啊,我们也要去书店。”发现事情发展与我们的想法一致,可以一石二鸟,我轻笑了一声地说道。

“不用去书店,就直接送到车站。”老秦反驳着说道。

“啊”,我有些意外,问道,“难道不是书吗”

“不是书。”老秦犹豫着说道。

“那是什么?”我好奇道。

“她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老秦摇了摇头。

“不会是像《情深深雨蒙蒙》里苏有朋一样,把自己包在礼物盒里送过来吧?”可能是小时候看的比较多,印象深刻,每次一提到惊喜脑海中都会有这个画面。

“是古巨基演的何书桓把自己包在礼物盒里……”没想到老秦居然发现了我的错误——说好的印象深呢?

“你也看过?”我没办法把老秦“咱们工人有力量”的形象和琼瑶剧联系在一起,揶揄道。

“……惊喜——感觉更像惊吓……”

确实,惊喜与惊吓就想薛定谔的猫:除非把礼物盒子打开,不然就一直处在一个惊喜与惊吓无法确定的叠加状态——其实只有惊而已……

一个小时之后“惊”就到了,一辆巨大的白色厢式货车缓缓停在了车站门前——这不就是给心姐送书的那台车吗?

司机和老秦看起来很熟稔,下车聊了起来。这果然是心姐的货车!

其实就算不认识老秦,从他来到这里后轻车熟路的程度就能看得出来——毕竟如果不是常来小城的话估计会迷路吧。

“行,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和司机师傅道别后,我们看着本来还空旷入野的车站里面被刚刚从车上费力卸下来的几个巨大的纸箱,我俩都傻眼了。

虽然还没打开箱子,但是外面的包装上已经都写好了产品名称——健身器材……

跑步机、仰卧板、哑铃凳、综合训练器械、室内自行车静音脚踏车、室内力量训练器械组合运动器……

“别念了……”老秦捂住了脑袋,头痛的说道——还真被小晴说对了,真像大师兄……

“那个,我去书店看看啊……”我假装视若无睹,想趁着老秦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要偷着跑出车站。

“你想去哪?”老秦恢复了往日冷若冰霜的模样,沉声静气的说道。

“去书店啊,刚才我不就这么说的嘛——您相信我,我不是临阵脱逃,毕竟心姐打电话之前我就说了……”我愁眉苦脸的据理力争,妄图躲过这场名为“惊喜”的惊吓,但是……

“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老秦黑着脸,露出致命的微笑——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跑得掉……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我们把依次将纸箱拆开,里面的各种器材看得我都有点懵——这都是怎么用的?

我们在车站里面,抬着这些笨重的器材,不断调整着位置,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既省地方又省力气的最优解。

终于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我们没劲了……

“要不还是去书店吧——起码那里现在要比车站要宽敞整洁的多了……”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凌乱摆放的器具,还有更占地方的包装纸箱,无力的提议道。

“今天书店就不去了,还是回屋歇一会吧……”老秦也罕见的累哈了腰。

“感觉心姐的‘惊喜’买对了,我们确实需要多加锻炼了……”

爬回屋子前,我最后说了这么句话。老秦也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十九章开会(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安无事,小城的的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暑假还没结束,小晴跟着心姐回家给姥爷过完生日之后,就跟着几个同学出去旅游,偶尔会和我聊聊天,有时候看到她在网上发的视频或者照片我也会在下面点个赞、评论一下;心姐因为好多年没回去了,老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想念的,这次估计要多呆一段时间,每天和老秦保持最少要视频一次——一次能聊一整天;巴特尔骑着“天马”,在大草原上寻找水草丰茂的地方,悠然自在地放着他那一群多数是别人养的羊;药房的孙大爷因为在国外的女儿生了孩子,就出国去看望她和自己的小外孙,药房交给了刘婶帮忙看着;刘叔不愿意帮着看药房,平时没什么事就带着身体还不错的王大爷,跟着巴特尔在草原上到处逛,偶尔开着心姐的桑塔纳2000,去城里四处“兜风”;张姨张叔依旧开着超市,偶尔收点货,或者去城里转转,听说两人最近还去医院和福利院拜访了……

每周我们都要至少在书店聚餐一次,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聊聊大家自己的近况或者遥远国外的新闻时事,评论一番生活小情、国家大事。

本来心姐没回来,应该在车站比书店更加方便。但是心姐给我和老秦准备的这份“惊喜”:一车“健身大礼包”,把本来宽敞的让我都嫌弃浪费土地的车站,占得水泄不通,基本只要在车站呆着,不管你在干什么,都无法忽视这些“庞然大物”,提醒着我们多加锻炼——也许这就是心姐的目的吧……

我和老秦也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学习还有心姐每日督促的锻炼,仅有的一次火车停靠也仅仅是送货的货车,没有客流或者异常事件。基本中午之前结束工作,下午一般都去书店看书学习。

赶着天气不是十分热的时候我会和老秦去找巴特尔,或者刘叔开车来接,或者巴特尔骑马来迎,实在不行就骑着老秦的自行车去,但是心疼车子的老秦不允许载人,所以一开始都是他自己骑车跑了,把我扔在车站,郁闷地目送他远去。不过后来在我向心姐打了几次小报告,控诉老秦“惨无人道”、不好好锻炼之后,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老秦就不敢“欺负”我,哪怕他自己留在车站也不“放心”我自己呆着当“举报党”……

因为担心张姨他们老两口寂寞,也为了完成我和小晴共同商讨的行动,每周都要去张姨张叔那里看望他们,陪他们唠唠家常或者帮着抬着货物,干点不是多复杂的活。虽然偶尔会提起“孩子”的事情,但是老两口明显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也会和我合计一些具体的问题。

晚上休息的时候,没事我也会经常给家里打个电话,父母虽然语气上很淡然、好像没什么感情,但是每次都要说上好多,嘱咐好多,即使明明是我打过去的电话,我也基本每次都会变成倾听的一方。我也算成长了一些,没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吵着要离开这里,总说些让家里人担心的话题。现在的我就像所有离家的子女一样,说些最近发生的好事。碰到的好人,“报喜不报忧”;当问到家里近况的时候,听到的也几乎都是好事——父母当然更不希望自己出门在外打拼的子女,因为担心家里牵肠挂肚,反而影响到孩子的生活,也都是把家里说得好像五福临门一般,希望孩子们在外放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之后,每天墨守陈规,不愿意改变。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九月初。

这一天一如往常的早起、锻炼,正吃早饭的时候,老秦接了个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

老秦聊了两句之后,面带严肃的把电话放在了桌上,正喝粥的我见事情重大,也赶忙停下,认真的问道:

“怎么了?”

“快点吃,一会九点去镇上的派出所参加会议。”老秦对我宣告道。

“我们?去那儿?开会?“我一头雾水,虽然我们是关系单位,平时也常有联系,有时候老秦也会过去参加跟我们有关系的重要会议,但是从来没需要我去过……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速度点,一会来车接我们过去,有事路上说!”老秦把碗里剩的大米粥仰脖一口喝下,迅速地收拾餐桌。知道时间紧迫,我也三两口吃完,帮着收拾。

虽然已经到了九月,天气依然炎热,穿好了夏季制服,带上平时都不用的简易拉链式领带,拿好帽子,例行检查了一下车站之后就锁好大门,在外面等着。

没过一会,车就来了,依然是熟悉的司机老钱,不过这次是开着空车来的。

我们打个招呼,寒暄了一下就上了车我坐在吉普车的后座,老秦做到了副驾驶。老钱熟练的开着车向着镇里行进。

“今天怎么小胖也去啊?”老钱看了眼后视镜问道。

“对。”

“一般开会的时候不都是老秦去吗?”每次都来接认的老钱好奇地问道。

“对啊,我也奇怪呢?”我也正摸不着头脑。

“下个月是国家大会,安保工作很重要,小胖也要去了解情况。”老秦正经的说道。

“哦,那为啥要去派出所?”我继续问道——毕竟如果真的需要车站工作的话,不是应该到市里参加我们单位的会议吗?

“市里的会议需要各单位负责人参加,我自己去就行”,老秦向我解答道,“而且大会安保工作需要和属地派出所联合行动——特别是我们这里,小城车站只有我们两个,更需要帮助。”

“我听他们说这是近年来最重要的一次会议,工作肯定要比往年多得多,不能就光让你们两个在这吧,总得派几个人来帮你们吧……”老钱有点怀疑地问道。

老秦摇了摇头。

“就像你说的,今年工作量特别繁重,哪里能抽调得出人手下来我们这个都没有售票点的车站——能不能把我俩调过去帮忙都不好说。”老秦分析了一下情况,认真地说。

“啊,不是吧,我可不想去……”

一想到市内车站的繁忙还有上次碰到的小朱的一脸嘲讽,我脑袋晃得跟波浪鼓似的。

“怎么不愿意去呢?去市里多好啊,虽然忙点但是待遇高,而且能碰到不少领导——万一那个看你干的不错,把你调过去了,以后不就妥了!”老钱看我直摇头,十分不理解。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上进呢?你这个岁数不自己找机会,不自己向上闯,谁都不认识,谁也不接触。等以后有好事了,谁能想起你啊?你还指望一辈子呆在这里?”

我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个多小时之后,到了镇上的派出所,老秦先行下了车。

“孩子,你别怪我多嘴”,老钱叫住了正要下车的我,“你可别学老秦——他可不会一直呆在这儿……”

“我知道,明年他就要走了吧。”老秦跟我谈过这个,我这个岗位就是为了接替老秦才招的人……

老钱看我没在意,苦口婆心的劝诫我:

“你可别学他,他是名牌大学的正经高材生,家里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要不是他性子倔得罪人怎么能来这个小地方。老秦可不是简单地就调走,他是连升好几级,把这些年在这儿的时间全补上了!”

这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跟你接触这么久,我看你也是个普通人家的老实孩子,你可不能在这儿荒废时间——如果你觉得太麻烦,不想向上闯,觉得累,那还是趁早别干了,这么年轻干点什么不好,在这儿养老……”老钱看我为难的样子,最后劝了我一句,就没在言语。我也就下了车,进了派出所。

因为是周一的上午,来办事的还真不少,但是因为正在开会,所以都在里面等着,男女老少站了一长排。看我进了门,都不停地打量我。

老秦正等着我,见我进来招呼了一声就带我上了楼。

进了铁门,直奔三楼会议室,紧闭的大门里,似乎正在讨论些什么。

老秦敲了敲门,推门而入,我也紧随其后。

因为我是第一次来,所以有些好奇地打量在这里面:几十平见方的屋子里没什么装饰,对面的墙上正中央挂着一个视频会议时使用的电视,左右两边挂着几个标语牌,靠墙的两边分别立着国旗和党旗,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大方桌,围着方桌坐着的都是些领导,方桌下面的空地上整齐地摆着一排排长椅,几乎坐满了穿戴整齐、仪表堂堂的警察——我看了一圈没见到陈哥。

正对着门坐着的所长和教导员见我们进来,赶忙站了起来,下面的民警们也跟着起身迎接。

“老秦来了,快,来坐——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可能有新来的同志不认识:这位是我们小城车站的站长老秦同志。”

“大家好。”老秦向所有人大家敬了个礼。

“后面这位——你别躲,小胖也是我们车站的同志。”

本来想躲在老秦,觉得自己不必介绍的,但还是被点了出来,也严肃的向大家敬礼问好。

老秦被请到了领导席,坐在了高哥旁边,我则坐在了几位年轻警察的旁边——除了当时跟我有过些“交流”的“不行哥”,几乎都是些新面孔,应该是新来的同志。

“正好车站的同志到了,我们就把关于这次大会的安保工作讲解一下——因为是历年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次会议,所以我们的工作也会比往年要繁琐得多……”

……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几乎每句话都是重点。总之就是很严重、很关键、很多工作要做……

“好了,今天就先说这些吧……已经十二点多了,老秦你俩也留下吃饭吧。”

老秦虽然想拒绝,但是所长的盛情难却,我们就跟着一起吃饭。

这里的食堂和单位食堂不太一样,因为是也算农村派出所,警力少资源也少,只有惟一的的一个阿姨负责一日三餐。而且就像在家里吃饭一样,菜都是盛好放在餐桌上的,每个人自己按照自己的饭量,拿着小碗,去电饭锅里盛,餐桌也是和家里差不多的那种圆桌,一共两张,摆在狭小的屋内,如果坐满了人就几乎要贴在一起,想要走动都必须要劳驾别人起身让位置。

“怎么就盛这么点啊?”

在旁边收拾厨房的阿姨看到我没好意思,只盛了半碗饭,怕我饿着担心地问。

“别不好意思,都是同事。”旁边一个年轻警察也笑着说道。

“够。”我笑着说道。

“别瞎胡闹,这么大个大小伙子怎么吃的比我还少?”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反驳道。

“没事,我减肥。”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减什么肥?没听说马上及要忙起来了——你不好意思,我帮你盛!”

说着那位年长的警察就要帮我,我连忙拒绝,自己又多盛了一半。

走出厨房,走进饭堂,我寻找着位置,老秦坐在所长教导员那一桌,我决定还是尽量躲开领导身边——虽然领导都没什么架子和我们在一起吃饭,但是在旁边还是会紧张……

“小胖!”

“不行哥”旁边蹿了个位子,招呼我过去。我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做上摆着三样菜,分成六个盘子,摆成一圈,尽量让每个人都能吃到。虽然都是些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看上去都是精心准备的。

“怎么样,我们这儿伙食还不错吧!”

同桌的一位年轻警察问道。

“好吃——”吃了几口之后,我由衷地说道。

“这都是周姨一个人做的,厉害吧!”

“是吗?那真不容易!周姨这手艺真厉害!”我连忙向着旁边厨房正看着我们的周姨赞美道。

“好吃你就多吃点!”

“那我再来一碗。”

“你不是要减肥吗?”

刚才的大叔笑着说道,大家也都被逗乐了。

我出去又端了一碗回来,扫视一圈,发现陈哥不在——难道出警去了?

“陈哥啊,他调走了。”“不行哥”回答道。

“调走了?”

“对,他不是在这呆了五年了吗?距离有新政策,在郊区呆满三年的就可以调回市内工作。”

“那真挺好的。”虽然心里有点惋惜但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陈哥可是一把好手,什么工作都能做的面面俱到,到哪都能干好……”

干满三年就能调到市内吗——我可能需要好好想一想……

第三十章开会(下)

在派出所开完会,吃完午饭,我和老秦向所长辞行准备回去。

“那行,你俩慢走,让老钱送你们回去——以后有什么事,我们还得常联系。”

所长送着我们来到了门外,跟老秦握握手,客气地说道。

“大胖以后常来啊!”

刚才几位和我聊得还不错的年轻警察也向我道别。

走出大厅,排队办事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都办完回去了,还剩几个岁数大的老年人,在不停地询问着耐性的民警。

因为派出所里也没有空调,所以没有太大的温差,出到外面,热浪袭来,“秋老虎”果然名不虚传。我抬头勉强睁开眼睛,“张目对日”,试图与火热的阳光作斗争。

“大胖?”

我和老秦向外面走着,因为在小城,大家都叫我小胖,老秦有点好奇,突然问道。

我没想到他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楞了一下,看向他。

“啊,他们派出所有个小胖,我比他——身材壮实一点,主要是身高,我个子比他高……”

我挠了挠脸,亏着心说道。

走到外面,老钱也刚好吃完午饭正靠着车门玩着手机,估计是所长跟他安排好了,看见我们出来就搭话道。

“走啊,马上啊,这把就要赢了。”

“我帮你玩吧?”我想起了上一次陪着小晴来这里时的情景,不由自主的说道。

“你算了吧!上回就让你带的那个小姑娘给玩输了——对了,你那个对象呢?”老钱严词拒绝了我,也想起了小晴,对我问道。

“她上学了,也不是我对象……”好久没和她联系了,只能通过她发在网上的照片,了解她的近况。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又怕刚开学,那边会很忙……

正当我沉浸在思绪里的时候,老秦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表情柔和了起来。

“喂?我在镇上了,刚才开会来着……几点,好,我过去接你——先挂了吧,我这边来电话了……”

今天老秦好忙啊。

又接过了下一个来电。

“喂,我还在镇上,刚开完会——几点?行,那我现在过去。”

明明是差不多的说辞,接第一通电话的时候明显要温柔开心得多,语气也不像第二个来电那么生硬。

“老钱,我们就先走了。”老秦通完电话,带着我就想外面走去。

“你别急,我这就送你回去。”老钱以为老秦着急了,直接退出了游戏——估计要被举报了,说着就要上车载我们回车站。

“不用了,我们不会去。”老秦拦住了他,说道。

“那你们去哪,我送你们。”老钱坚持道。

“我们去市里车站,下午还有个会要我过去。”老秦解释道。

“那算了吧,所里下午还有别的事要用车,去一趟市里车站就得两个小时——那你们怎么去啊?”老钱也不再坚持,看着老秦问道。

“坐大客啊。”老秦说完,就向外走。

“中午了,都吃饭去了,没有车。下午差不多一点才能发车。”

“那不行,我两点的会,一点发车来不及……”听到老钱的话,正向车站走的老秦停下了脚步。

“那问问刘叔吧,看看他在哪?”我想了个主意——估计刘叔这时候正带着王大爷到处逛呢。

“问啊?”老秦满脸无奈地看着我,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几秒钟之后我反应了过来,掏出手机,给刘叔打电话。背过身试图躲开老秦刺骨的目光……

“刘叔,你现在在哪了?”

“小胖啊,我和你王大爷在足疗城按脚呢!我这便宜,你来不?”刘叔大声笑着,开起了玩笑——可以确定没在药店,不然刘婶早收拾他了……

“……正经的,刘叔,你到底在哪?”

“我和老王在草原上跟巴特尔放羊呢。”这差距也太大了……

“你开车了吗?”

“开着呢,小心临走的时候让我没事多溜溜,她这辆新车基本没怎么动唤过,我正帮着磨合呢……”桑塔纳2000不是都停产好多年了吗?怎么心姐还有辆没磨合过的新车……

“那麻烦你来派出所一趟呗,老秦要去城里车站开会。”我求救道。

“那行,我这就过来,十分钟就到!”

我道谢之后就收起了手机。

“刘叔一会就到——我就先回车站了。”话音刚落,我快步就要跑——本来我就不想去城里车站,开会就更折磨人了……

“你去哪?”老秦叫住了我。

“开会有您这位领导在,我就不去了吧……”我回过身,愁眉苦脸地看着他。

“开会不用你了,你去把你心姐接回去——过一会她就到了……”看来第一通电话真的是心姐。

“刘叔和王大爷两个人接就够了吧……”我是真的很不想去车站——特别是现在还穿着制服,肯定会被认出来,不太想面对城里车站的那些人……

“那你怎么回去?我找老钱——老钱呢?车怎么也没了?”我一回头发现本应呆在原地的老钱和车子都没了。

“老钱给车加油去了。”一位正在巡逻的联防大叔回答了我。

天命啊天命……

不多时,刘叔自己开着车来了。我和老秦上车,不断感谢着他。

“对了,刘叔,王大爷呢?”我有点好奇的问道。

“他正‘薅社会主义羊毛’呢!”刘叔打趣道。

“刘哥,麻烦你稍微快点。”老秦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怎么,开会怕迟到?”

“小心马上就要到站了……”老秦满眼都是焦急,如坐针毡。我看在眼里,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刘叔也被老秦的情绪所感染,开足了马力,在空旷宽敞的水泥路上飞驰。

“这也太快了吧,刘叔!”窗外的狂风呼啸着掠过我的身上,虽然很凉快但有些过于刺激,我迅速的关上了车窗,但是前排的老秦无动于衷,窗户打开,吹得我睁不开眼,我只好有些紧张地对刘叔喊道。

“怕什么,你刘叔开了一辈子车,从来都是遵守交通规则,连红灯都没闯过几个——再说条道是新修的,特平整,路上没什么车,也没限速,我这一阵子没事就带老王来着溜车。”刘叔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是,我是怕这车受不了,都是多少年前的型号了……”我继续喊道。

“没事,这车虽然古老了点,但是保养得挺好——而且给这车磨合差不多了,得提速伸练伸练……”刘叔看我胆小的样子,笑了起来,挖苦我说道,“就你这小胆是怎么考下来驾照的?”

刘叔这句话戳中了我的痛处:其实当年高考完就应该向许多同学一样,直接在暑假把驾照考下来。但是因为高中过得不好,高考也很失败,就没什么心情——后来上了大学,一天也没什么事,大一的暑假被父母逼着去了驾校。结果去了才知道,今年驾校刚刚涨价了,因为考试加项也更严了……虽然后悔没在去年考,但是也不能就放弃了,只好硬着头皮报名。理论考试虽然过得还算轻松,实际操作可把我害苦了,特别是跑六百的时候没少被教练收拾——好在自己去得勤、学得快,基本所有考试都一次过了……

自从我考完驾驶证就没怎么开过车,虽然家里当时还有车可以练,但是几乎没碰过——觉得开车太累太危险,一个不小心不注意就有可能是要命的事;而且过马路的时候也比以前小心得多,不敢像小时候那样,觉得没人敢撞我就各种横冲直闯。考完驾照我就知道了:开车的时候,这车子不是你能完全控制得住的。而且好多人即使学成了有了驾照(比如我),真正开车的技术也不敢恭维,更何况还有些没怎么学就拿到驾照的呢……

“我考路面的时候,出了车祸……”

“啥?那你怎么拿到的驾照?”刘叔和老秦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沉声问道。

“就因为考试的那条路上出了车祸,堵车,我得以龟速行驶,平稳的过了这一项……”我如实说道。

前面坐的两位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只好不再提我曲折的驾考经历……

刘叔不愧是我们小城首屈一指,在“专业”方面完爆其他人的“老司机”,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车站。

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刚过,距离心姐坐的火车还有三十几分钟到站,老秦两点开会,也不用太过着急。

刘叔把车停在了车站不远处一个商场的免费停车场内,我们都先坐在车上,没有下车。因为我和老秦穿着制服,都不想太招摇的急着过去。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三人才下车,先去出站口接心姐。

走在半路,老秦又来了个电话——今天真的好忙。

接过电话,本以为是心姐的老秦和电话里那一边吵了起来。

“不是说两点开始吗?现在过去干嘛?……那也不用提前将近一个点吧!……是,我是已经到了,但是——好吧,我现在过去!”

老秦重重的挂掉电话,眉头紧锁。

“怎么了?”

“会上一会要来大领导,让我们现在就过去候着——明明提前十分钟到就好了,这帮人就知道溜须拍马,净搞这没用的……”老秦忿忿不平地说道。

“那……”我犹豫着说道。

“算了,发完牢骚也得回去干活——小心知道了也会劝我过去,你们去吧,我过去开会了——晚上不用等我,要是没车我就在这住一晚。”老秦交代完了就气势磅礴的走了……

我们来到出站口,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些岁数比较大的,虽然看到我的制服有些意外,但是也都忙着干活,没有太过理睬我——这让我很舒心。

看了眼出站口屏幕上的车次信息,正是心姐坐的那辆。我和刘叔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每一个出站的人,过了几分钟,戴着墨镜,穿着时尚,在混乱的人群中依然鹤立鸡群一枝独秀的心姐走了出来,看到我们后兴高采烈地招着手。

“小心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刘婶他们都想死你了!”我们走出人群众多的出站口后,刘叔先开心地说道。

“我也想死你们了!”心姐也欢呼雀跃地说着。

“心姐,那个老秦他……”我挠着脑袋准备提不能前来的老秦解释。

心姐伸手拦住了我。

“他告诉我了。”

心姐说着乐陶陶地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小心,我要开会,没办法接你了,对不起orz

除了最后这个“老年人颜文字”,中间还有几个相当古老的表情包,看得我好尴尬——咱就不能更新一下手机吗……

心姐却喜笑颜开,心花怒放的把手机贴在胸口,满脸的幸福……

第三十一章面对

我帮心姐提着行李,和刘叔向着商场的免费停车场走去。

“我没在这段时间,大家都怎么样?”心姐跟在我们两人后面,向我问道。

“都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就是药店的孙大爷还在国外抱外孙,没回来。”我想了一下说道。

“是吗?那真是件好事——对了刘哥,你家孩子啥时候给你们老两口填个孙子?”心姐又和刘叔聊道,

“咳,我家那个臭小子,都结婚多少年了,就是不要孩子,总说什么两人工作忙,没工夫——这造个孩子能废多大功夫?”,刘叔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结婚结婚不着急,结完婚了要个孩子也嫌麻烦。我也是岁数大了,在街上看到小孩就稀罕,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结果就这个样——爹妈辛辛苦苦养你们一辈子,最后想抱个孙子都这么难……”

我张了张嘴,本想为“现在的年轻人”挽回两句,但是转念一想,同龄的同学、朋友好多都结婚生子了,自己还停留在没谈恋爱这一步——再一看刘叔脸上悲戚寂寥的神情,也想起了一直为我犯愁的父母,心里一酸,闭上了嘴……

“没事,你别着急,孩子心里都有数——当初你还愁他没对象,现在不也结婚了吗?”

“对,生孩子这事也不是逼出来的。”我也帮着安慰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虽然心姐戴着墨镜,但是我也感觉到了她十分嫌弃的白眼,只好再次闭嘴……

不多时,到了商场楼下。好在我们来得早,刚才还有几个空位的停车场,挤满了车辆。

我们上了车,心姐和行李在后座,我则坐在副驾驶。安顿好之后,刘叔发动车子,在蜿蜒曲折的停车场里,缓缓地绕开停得犬牙差互的各色车辆,慢慢向外行驶。

“对了,心姐你这车是从哪淘来的?都停产好些年了……”我问出了我的疑惑。

“这是我家老爷子当年买的车,中学的时候本来想开着它送我和秦上学——只可惜……”心姐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怎么了?”

“秦的父亲买了辆奔驰……”

“哪一年?”

“记不清了,上世纪的事吧……”

这算炫富吧……

快到停车场门口,突然面前开过来一辆硕大豪华的白色路虎,正好要向里面开。因为这是个商场的小型停车场,所以进出都只有一个口——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怎么向后让啊?”刘叔从窗户探出头,看了看后面复杂的路况,愁眉苦脸的说道。

正当刘叔犯愁的时候,僵持着停在面前suv率先向后倒车。刘叔也很快的领会了意思,慢慢跟了上去,出了停车场,刘叔按了下喇叭,表示感谢。

正当两车相错的时候,靠着我这边的路虎副驾驶贴着单向透视膜的车窗慢慢降下来,我好奇地看了过去。

“老刘?”没想到在车站没遇到同事,在这遇到了——还好是为人正派的老刘,要是再遇见小朱,我就得郁闷死……

“小胖,我就说看着像嘛!”老刘确认了是之后,兴奋地说道,“你怎么来这了?开会吗?”

“不是,开会是老秦去,我是和我叔接我姐来了。”我解释道。

“你叔、你姐?你在这边还有亲戚呢?”老刘疑惑地问道

“不是,那个……”

“这不是小刘嘛!”

我正要解释,心姐把后座我来时关上的车窗摇了一半,摘下墨镜开心的冲老刘喊道。

“学姐?你怎么没和老秦在一起?”

老刘仔细看了一眼,认出了心姐,也十分高兴的向他打招呼。

“他去开会了,你不也要去吗?”

“对,我刚接完领导——车站没地方停了,我就先在这停车……”

正当我们互相寒暄的时候,又来了几辆去停车场的车子,向正挡住路口的我们鸣笛抗议。

“那我们走了,以后有时间过去看看。”

“好嘞,下次学姐你们过来,我接待你们。”

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我们就开车各自离开了。

“没相道,你还认识我这个学弟啊。”心姐对我说道。

“啊,我们是一批招进来的,还在一起训练过一阵子。老刘人挺好的,挺照顾我的。”

“刚才那个小伙是跟你一起考来的?他多大岁数啊?”正开着车的刘叔突然问道。

“因为他学历比较高,念书时间比我长,虽然跟我是一批的,但是比我大个三四岁吧——具体没问过。”我想了想说道。

“三四岁,那就是二十六七,不到三十——比我儿子都小,开的车可比他的好多了……这个岁数就开路虎揽胜,家里得挺有钱……”刘叔感慨道。

“刘哥,你不知道?他可是老刘头的儿子……”

老刘头?看着心姐神神秘秘的说出这个极为普遍的称呼,我一头雾水。

“啊,老刘头!”刘叔也恍然大悟地惊呼道,“怪不得。”

“刘叔,你和‘老刘头’不就差个‘头’吗?”

“可别瞎说,我顶多算是老刘,叫老刘的可多了,但是在这个城市能被称为‘老刘头’的只有那一位……”

总感觉再问下去就要变成悬疑小说了……

“对了小胖,老秦最近表现的怎么样?”车子行驶了一会,心姐突然“查岗”。

“你俩天天视频、聊天,他怎么样你比我们谁都了解,还用问我?”我嘿嘿一笑,回过头看着她反问道。

“这么开心?是因为收到了我的‘惊喜’吗?”心姐不为所动,也哈哈一笑,又向我发难。

“……”一想到车站里摆满的健身器材,我就没了力气——虽然就放在屋子中间,每天都能看到,但尴尬的是我并没有怎么练过,坚持了几天就没了长性……

“唉,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跟小晴交代?”冰雪聪明的心姐一看就知道我的心思,故意叹了口气说道。

“心姐,小晴现在怎么样啊?”我心中一动也开口问道。

“你自己问啊!”心姐身子向后面一靠,故意不搭理我,我也不好再问下去——等有时间给小晴打个电话吧……

心姐似乎累了,躺在后座位上休息,本来我也想睡一觉,但是怕我睡着了,一路上刘叔太寂寞,也怕影响他开车,就和他闲聊着。

一路上相安无事,差不多三点多钟到了小城。

从城里到小城最先路过的就是药店,刘叔说要接刘婶回去,就把车停在药店门口,自己先下了车,留下我和心姐两个人。

“到了?”心姐醒了,缓缓坐起身问我。

“啊,到药店了,刘叔下去接刘婶了。”

“我也下去伸伸腰,上午一直坐火车,下车又坐了一下午……”

说着心姐就伸着腰下了车,我也就跟着下去。

虽然一直是阴天,风也很大,但是一直没下过雨,天气稍有些憋闷。我们站在已经看遍了的草原上,望着远方,活动着筋骨。

“回家后,最想念的就是这里的草原。”心姐没戴墨镜,如花似玉的脸上泛起笑靥。

“不应该是老秦吗?”我看着心结的背影,嘀咕道。

“小胖。”

“啊?”心姐突然叫我,我一愣神。

“本来准备和秦一起跟你说的——我和秦准备结婚了”,心姐淡淡地说道,“这次回家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我家老爷子虽然嘴上强硬,但是一直也没反对过我们,这次听说了我们的决定也就放心了。”

“啊,那好啊,是好事啊——恭喜你们!”我由衷的笑了,感同身受一般的喜不自禁——当初对心姐的些许憧憬,也化作了满心的祝福,“那什么时候办,我们大家一起帮你们……”

“傻弟弟,我们是要回家办的。”心姐回过身,浅浅的笑着。

“回家?对,那也是应该的,毕竟家人都不在这边,那就等你们回来再办,不行吗?”我带着一丝希望的说道。

心姐伸出手,打断了我:“你已经知道结果了不是吗?”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管我面不面对,这一天早晚会来到。从我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

“老秦——你们什么时候走……”

“也许还会陪你过个年,也许只能过几个月——要等你们单位那边的调动。”

“那,什么时候结婚?”

“回到家选个良辰吉日就会办吧,毕竟我们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人也一直挂念。再说我们两人只差一个仪式而已,早点办了父母也心安。”

“那,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但是可能性不大——结婚了就没那么自由了。”心姐笑着说道。

“我还会见到你们吗?”

“傻弟弟,手机是摆设啊?想看我们视频那不就好了!”心姐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的说。

“那不一样,不会一样的……”我被心姐柔和的语气所感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陪在一起和视频聊天怎么会一样?

一开始可能一两天联系一次,慢慢的一周才说上一句话,紧接着可能只在对方发布的图片下面点个赞,连评论都觉得麻烦。之后就很平常的逐渐疏远,不再联系。多年后,偶然间不经意想起对方,也不愿再提起电话问个好……

“收拾屋子忙了半天——你们这是怎么了?”刘叔刘婶姗姗来迟,看到心姐像安抚受伤的野兽一般,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

“咳,这孩子,‘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谁能陪谁一辈子?没事,等你想你心姐了,我和你刘婶带你去找她——她要是敢不搭理咱们,就把她车留下,不让他带走!”

刘叔也蹲在我身边,指着心姐,假装厉害的说道。

“刘哥,您可别这样,这车我家老爷子还准备传家呢!”

就这么说说笑笑,我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站起身赶紧擦擦眼泪——七尺高的男儿怎么这样脆弱。

毕竟生活还在继续,即使不愿意也要向前看,前方总会有希望……

第三十二章奇闻逸事

我们坐上车子,还是让我坐前排,刘婶和张姐坐在后面——虽然刘婶也来了,但是因为我身材太大,所以还是安排我在坐在副驾驶。

“这死老头子就是不想和我坐一起,我坐他旁边就嫌烦……”

还没等车子发动,坐在后面的刘婶就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你这老太太,怎么还不讲理呢?不是你说小胖坐前面宽敞吗?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和你坐一起了?”

刘叔也不高兴了,反击道。

“这还用说,我早看出来了——这要是有个美女啊,你早就把我扔下了!”

刘婶继续发难,面带不满。

“你这话说的,小心就不是美女了?”刘叔回过头看着老板反驳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难看了?”刘婶瞪着他,毫不退让。

“我多暂说这话了?”刘叔冤枉道。

“你还用说啊?看你那张老脸吧!”刘婶不依不饶的吵了起来。

我和心姐都没敢出声,吓得瞪圆了眼睛,看着老两口,刘叔估计也是面子上挂不住了,车钥匙一扭,停下了正发动的车子。

“你这老太太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孙大神棍的药店吃错药了?刚才在屋里就对我爱答不理的,现在又在孩子面前给我较劲……”刘叔面带寒霜,不悦地说道。

“要不是俩孩子回来了,你估计都把我忘了吧?”刘婶也倒插竖眉,怒目而视。

心姐一看气氛越来越差,赶忙开口:

“怎么了,刘哥刘嫂,我刚说要回家结婚,你们这老两口就给我演一波,不舍得我走——怎么还越说越激动呢?”

“谁知道呢?这老太婆今天吃什么药了——就说别帮他看药店,你非要管……”刘叔也附和道。

“你个老东西,哪次感冒没上人家这买药?就帮看个药店,这给你难受的——成天带着王哥往外跑,成天都看不着人影,不来药店也不回家,到处吃喝玩乐,一点都不惦记我——要不是小心回来了,你都忘了我在哪!家怎么回了!”刘婶越说越激动,把这几天的冤屈苦水都倒了出来。

刘叔被骂明白了,低着头,满脸愧疚。我和心姐赶忙劝着两人。

过了几十秒,刘叔抬起头,说了句“行了”,把车钥匙一拔,扔给了我。

“小子,你开车吧。”又对正劝慰刘婶的心姐说道,“小心,咱俩换个位置。”

说着我们三人就都起身,我坐上驾驶座,心姐坐在副驾驶,刘叔离开了驾驶座,坐在后面陪着老伴。

“你这老太太,咱俩都在一起一辈子了,我现在才嫌弃你不太晚了?”

“现在也不晚!去找你相好的吧!不是去一回城里就多仨吗?”

“这都我跟他们吹牛的,我足疗城都没——去过是去过,不过是很正经的那种——小子快开车,乐什么呢?”

正安抚老伴的刘叔听到我和心姐憋笑,大声喊道。

“没笑啥,就是觉得刘叔在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彻底崩塌了。”

“什么形象?”刘叔好奇地问道。

“小城第一嫖客!”心姐和刘婶听闻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心姐还不停的捶我的胳膊——不愧是小晴的小姨,手劲真大。

“臭小子哪学的那么些废话,快开车!一会天都黑了。”刘叔也笑骂道。

我把车钥匙插上,发动车子——所以刚才为什么要拔下来……

车子缓缓的起步,这几天我的车技练了不少,不光练好了汽车驾驶技术,还二十年来第一次正经的学会了骑自行车——没白来。

说说笑笑,我们来到了书店。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了大家都站在外面等着我们——张叔张姨、王大爷、巴特尔还有摇着尾巴乖乖的坐在那里的牧羊犬——小苏(闹海)。

到了切近,我缓缓停下了车。

“弟弟,你车技还得多练啊。”

“小胖,没事多练练车。”

“不行啊,小胖,等哪天我再陪你练练。”

三人都点评了一下我的技术后,摇着头下了车。

这什么意思嘛?

本来自以为技术好了不少,等着三人表扬我,结果“哗哗哗”三碰凉水泼在身上——心都凉了。

还以为会夸我呢——我脸上臊得发着烧,没好意思下车,目送着他们欢欢喜喜、喜气洋洋、“洋洋得意”的进了书店……

所有人(连着大狗)都进了屋,走在最后的巴特尔这才注意——车上还有一人呢。

“你干嘛呢?”巴特尔走到驾驶座旁边一脸诧异的问道。

“我练车去!”我赌气道……

“这——怎么回事?”张叔看着被巴特尔强行“扛”回屋子的我,出声问道。

“没事,这个‘战五渣’非要跟我比划两下。”把我“扔在地上”,巴特尔轻松写意的说道。

“说我‘战五渣’,你战力值多少?”我轱辘一下站起身,拍了拍身子,也没理屋内正坐着看热闹的各位,恼羞成怒地喝道。

“一千三百万!”

“别说魔人布欧了,你连沙鲁都打不过!”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双手抱胸,摇头晃脑,嘲讽着巴特尔道。

“我就看到弗利萨篇——其实这一篇的战力值就够离谱了,后面一出场就要破亿,我就看不下去了……”

“我也是,印象最深的就是把他扔太阳里了——你说怎么一有地球上没人能解决的恶人坏事,就扔太阳里……”

“怪不得科学家说太阳早晚要烧完,敢情拿人家当了垃圾场——你还记得那部动画吗……”

本来还针锋相对的我和巴特尔聊起了动漫……

“小胖,老秦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和巴特尔正聊到精彩处,正和心姐他们聊天的张姨突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挠了挠头——谁知道这个会有多长啊,“要不我问问他?”

说着我就要掏手机,心姐拦住了我。

“我刚给他打电话也关机——估计是还在开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张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都快五点了,做不做饭呢?”

张姨正犯愁,心姐的眼中突然亮了。

“我从家里带了个好东西,刚才忘了拿,等一下——小苏!”心姐喊着正吃着心姐带回来的狗粮的牧羊犬。

小苏闻声赶到,心姐抱着窜上自己身子俯首贴耳的小苏的脑袋瓜——好羡慕,冲它做了几个手势,大狗唯命是从,跑到心姐刚才拿的行李包,从里面扒拉出来一个用袋子装好的木箱,叼着跑到了心姐身边,放下东西后,摇着尾巴坐在地上,从心姐伸舌头。

“好孩子,”心结拍了拍它的脑袋,让他回去玩去。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在旁边和刘叔他们谈着天嗑着瓜子的张叔。

“又给东西啊?刚才都挨个给了不少礼物了——这是什么?”张叔接过后,客气的说道,打开后愣了。

“麻将啊?”心姐好笑地说道,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很诧异,自己反倒愣了,“你们,不认识?”

“认识啊。”张叔说道,说完后面的张姨、刘叔刘婶、巴特尔包括王大爷都直点头。

“那刚才怎么那么大反应呢?”我也有点懵了,替心姐问道。

“没什么,就是好多年前我们定下的规矩——绝不再赌博,所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它,哈哈。”张叔云淡风轻的说道。

“怪不得,我从来没见你们玩过,打牌也没见过——为啥啊?”我开口问道。

“这事其实不怎么想提——连小心和老秦都不知道,毕竟不露脸……”刘叔说道。

“不会又和那个被抓的领导有关吧?”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我像“巴甫洛夫的狗”一般条件反射地问道——为啥要用这么个比喻,我看了眼正趴在我脚下休息的小苏……

“没关系——你想听吗?”

看刘叔的样子,不像是什么讲不得的悲惨过去,我和心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好吧,就说给你们‘见见世面’。

那是快五六年前的事了:我们刚来到这里,小城工程也刚完成一半。因为资金短缺,再加上来了个老倔头——就是孙神棍,工程暂时停了,我们这帮人一天也没什么事,就成天玩牌、打麻将,工程队那边也是,没活干就成天赌;我们一开始就我们两口子。老张两口子还有当时的老王两口子总聚一堆,一起玩,后来巴特尔也带着媳妇来了。

赌博这玩意一般都是有输有赢,主要图一乐,毕竟谁也不值这个赚钱。但是工程队那边不一样,正经干活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地痞流氓赖子之类的,里面有一个小子,被他们当傻子玩,成天给他下套,把他输得到处借钱。后来越欠越多,怎么也还不上了,他才反应过来。但是谁能承认啊,他也不敢去派出所说。这小子虽然胆小但是脾气大,一气之下就跑到外面当和尚去了……

本来寻思这事到这就结束了,都把这事忘了。过了没几个月,我们和施工队的正玩着呢,有打草原那边来了辆大巴车,停在了就现在这个书店附近。本以为是找不到路了的旅行图,没想到从车上呜泱呜泱下来了百十号一大群和尚——现在想想应该是假冒的,一群人多是些中年男子,剔着光头穿着僧袍,左手攥着法珠,双手抱着一个酒坛子大的钵。为首之人正是那个赌钱跑了的小子。

这平静的小城里,我们哪见过这声势,都傻了,就眼见着他们蝗虫一般冲着我们来了,好几个人围着我们一个,提着钵、念着咒就向我们”化缘“。施工队那群本来穷横的小子也吓懵了,没人敢动——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也打不过。

一开始还是挺客气的,说点吉祥话,后来就基本是生抢了!差不多一个来钟头,除了衣服给我们留下了,什么都卷跑了——施工队的更惨了,连衣服都没了,就剩裤衩了……

后来虽然去报了案,警察也没辙——这帮人来去无踪,而且就算抓住了,人家说是化缘来的,你也不好处理。总之是一想到这个事,都很不舒服,后来每次一开玩,总要出些事情,施工队的也都被吓跑了,我们也没心思了,所以都不玩了……”

“真的假的——”

“不是拿话蒙我们吧……”

我和心姐不可置信,大声质疑道。

“你们猜!”

……

第三十三章视察

“好吧……”我和心姐放弃了思考,决定不再去管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不赌博当然是正确的,但是也不至于到谈虎色变,彻底的没什么娱乐活动——我家虽然除了我爸,偶尔和一些老朋友在一起打打麻将聚一聚外,都没人去过麻将馆,但是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会和亲人们一起吃吃饭玩玩牌,增进一下感情。再说了,这些也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是普通民众在劳累之后的休闲方式,只要不触及法律,也没必要这样矫枉过正,彻底的抵触吧……

“那你们平常——没事的时候都干嘛啊?”我好奇地问道。

毕竟不是一直呆在一起,我也很纳闷小城的各位长辈平时业余的时候都忙着干什么。

“平常?我没事的时候就去城里的洗……”

“刘哥还是别说了,毕竟——大家都懂……”心姐坏笑着打断了刘叔,还向刘叔示意了一下怒目金刚一样的站在他身后提着菜刀的刘婶。

“我可什么也没说……”这是刘叔被老伴提着耳朵,拉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都熟视无睹,处之晏然,连刚刚趴在地上的小苏都无聊的追着自己的尾巴。

“那张叔平时都干啥?”我问了一下似乎是小城里“戏份”最少的张叔。

“呀,想起我了?也没干什么,最近就去了几次城里……”张叔心中有所顾忌,没再说下去。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为了孩子的事情,但是怕惊扰了他们也就没人去问。

又问了下剩下的各位,听起来都很没意思。

“行了,就别这么固执了——又不是让你们赌博,就是随便玩玩,也不用钱。”心姐劝道。

“不玩钱,那有什么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钱都不玩。”

“别,别拿出来,我们不玩的。”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大人话呢?说了不玩就不玩!”

“对,我们就算无聊死,从这里跑出去,也不玩!”

我和心姐决定无视他们没什么说服力的拒绝,我帮着心姐把箱子里的麻将搬到书店一楼中央的八仙桌子上。

“把桌子收拾收拾——你俩别打开啊,不玩!”

“把椅子拿过来摆好——你俩别洗牌了,不玩!”

“把收起来的色子找出来——你俩这有啊?那也不玩!”

……

喊得最大声地张姨、张叔、巴特尔还有一直像电风扇一样用力摆手摇头的王大爷围桌一圈,专业的码好了牌,扔出色子——刚才出门解决“家务事”的刘叔刘婶也闻声赶回,懊恼的站在几人身后看着他们。玩着牌的各位也都没了平时的谦让与矜持,每个人都眉飞色舞,“叮咣”的用力砸着牌,大声地喊着“吃”、“碰”;特别是王大爷像变了个人似的,本来满脸褶子,经常带着些苦闷的脸上,红光满面,充满了生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连皱纹都少了……

真香……

因为自己不会玩——虽然小的时候看家里人玩学过一些,但是随着家里大人们年老病故的离开与孩子们长大后的远行,已经好多年没有团圆了,偶尔聚一次也都匆匆而来,忙忙而去;在加上自己从来没正经玩过,偶尔在桌子上也是用麻将牌当积木,摆出乌龟、坦克……

所以我也就没呆在屋子里,牵着被习惯了草原的宁静被各种噪音惊得一愣一愣的小苏,到了书店外面。

虽然是顺势把它带了出来,但是下一步该做什么?

因为家里地方小,生活拮据,偶尔心血来潮和父母提及养宠物的时候都会被母亲反驳——“家里养你就够麻烦了”,和家人出门看到那些被主人遗弃,浑身是伤到处翻垃圾桶的流浪猫狗的时候父亲也会感慨——“买回来时当宠物养,不想要了就当废物扔”……

所以我自己从小到大没养过宠物,不太清楚怎么和动物们交流。特别是来到小城之后,身边多了许多在城里都没怎么见过的虫子、蛇、壁虎等各种让我不舒服的动物,虽然帮着巴特尔放过羊,在他的帮助下,也骑上了满身不情愿的“天马”——不过羊儿忙着吃草,不搭理我;“天马”则很“有灵性”,没过多久就把我颠了下来——让我很受挫折……

后来认识了牧羊犬小苏,让我很开心,小苏作为人类做好的朋友,聪明听话、善解人意的边境牧羊犬满足了我对宠物的所有期待,每次见到它我都会不自主的微笑——

但是一直都是别人带领着它,我在一旁陪着,从来没和动物单独相处过的我无所适从……

我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歪着脑袋乖巧的望着我的小苏,一脸茫然——咱俩应该干点啥?

我回忆着电视里看过的桥段,犹豫着向它伸出了手掌,小苏瞬间把毛茸茸的左爪放在我了我的手上和我握手——有点意思啊。

我又伸出左手,小苏也配合着递上另一个爪子——真听话啊!

我放下了它的爪子,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瓜,又做了个坐下的手势,小苏心领神会的坐下,吐着舌头——好玩!

“我给你拿点吃的啊!”

看小苏这么乖巧,我迅速的向着书店里跑去。里面似乎因为王大爷耍赖诈和吵了起来,我没理这些“愚蠢的人类”从心姐行李里掏出一代新的狗粮,请小苏吃饭!

正当我陪着聪明乖巧的小苏玩的正欢的时候,老秦来电话了。

“喂……”

“你在哪?”

“我在书店了,你回来了?”

“你赶紧开车来镇上车站接我。”

“好——用叫上心……”

“快点过来!”

本想问问带心姐过去不,但是老秦似乎很急迫(饿了?),正好钥匙在我这,车就停在门口,我就没找别人。

“你去不?”

我笑问着吃着狗粮,抬头望着我的小苏。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把后座车门打开,小苏兴奋地蹿上了车,我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走,我们去‘拯救领导老秦’!”

小苏也被我的心情所感染,兴奋地叫着。

……

“老秦,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这小子在这儿呆的还挺开心的!”

当初第一位带我来小城的大叔穿着笔挺的制服,开着我驾驶来的桑塔纳2000向着小城行驶,对副驾驶位置正襟危坐的老秦,数落着坐在后座,穿着休闲,抱着小苏瑟瑟发抖的我。

“他——平时不这样。”

作为他的下属,本想为我开脱的老秦回头看了眼小苏和我,无奈地低下了头……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怎么还带着领导来了?你倒是再电话里说一下啊!——我心里无限的吐槽着老秦,但是只能在狭小的车座上抱“苏”蹲防。

“小子,在这呆的还不错啊?”

领导大叔语带讥讽地问道。

“还——挺好。”

觉得说“还行”太敷衍,说“不好”太势利,只得这样回答道。

“挺好?你还挺满足的?”

“没,没有……”

听出了语气中的不满,我慌忙地摇着头。

“这个年纪就毫无上进心,得过且过——亏得老秦一路上不断夸奖你,你就这个样子?上班时间穿着不整,还带着个大狗四处闲逛……”

“它叫‘小苏’,还挺听话的,要不你摸摸?”

我不知怎么了,脑子一抽,试图靠小苏来转移话题。

“我狗毛过敏。”

领导明显压抑着怒火,压着牙说道。

“应该没事吧——”

我在老秦快要喷出火的怒视下,闭上了嘴。小苏也被肃杀的气氛吓得从我怀里挣扎出来,脑袋钻出窗外……

之后便丝毫没有了交流,除了老秦给心姐打了通电话,告诉了一声之外,只有沉默。我一直不敢向前看,抚摸着小苏,望着两旁车窗外的风景:黄昏已至,太阳低沉,暮色四合,两旁裸露出沙石的山包不断起伏;秋风渐凉,除了小苏那一边其他的车窗都关上了。

一路上毫不停歇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到了车站,等着领导大叔和老秦先下了之后,我才开动车门,放出了小苏,最后才下车。

“走吧。”

我放开了小苏,给了他自由。

“进来!”

老秦喊住了我,把我叫进屋……

老秦打开大门,我们跟着领导进了车站,最先映入领导眼帘的就是心结给我俩的惊喜:满地的健身器材——这回真成惊喜了……

“呵呵,行啊,你们车站很注重锻炼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错,这器材赶上我家楼下的健身房了,比总站的都多!”

领导大叔背着手,言不由衷的笑道,我和老秦都很尴尬,捂住了脸。

“这个……”老秦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我知道你们这一天也没什么人,不过,放在车站正中间,不太好吧!”

“是……”我低着头回答道。

“再看看——厨房收拾的也挺好,保重身体才能更好地工作,这点确实不错。总站的伙食一直都不好,这一阵子得尽快改造,马上就要忙起来了,饭都吃不好怎么干活……”

这回领导大叔倒是真心的说道。

“那是,我们车站伙食那是——还挺好。”我本想炫耀一下,但是话说到一半,在老秦的“直死之魔眼”的凝视下,草草收住了话头……

之后又上二楼、出站口、办公室和我们各自的屋子都视察了一遍。

“你们这的垃圾都怎么处理?”

看了一圈,领导大叔有些好奇——问出了我一直没想过的问题。

“我们这儿的垃圾一般都聚集到小城边缘那边的一个修了一半的停车场上,每周都有政府部门来人清理。”

“我怎么不知道?”——别说有人来处理了,连我们的垃圾扔到哪我都没注意过。

“因为你没管过。”

“……对不起。”我决定不说话了。

“我也都看了一遍,确实跟你说的一样,车站缺少很多工具——特别是办公电脑,我先帮你跟上面沟通一下,尽快给你配齐,马上就是关键时期了,不能耽误接下来的繁重工作”,领导大叔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这确实需要好好收拾一下——最起码得有个单位的样子。”

我和老秦深以为意地点头赞同——终于想起来我们这个车站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现在全国上下都忙成一片,你这边什么时候能排的上号,我就不能保证了——这也算好事,最起码,你们这儿挺清闲的,没事也不穿制服,牵着个大狗,到处闲逛……”

被领导大叔“不点名”批评了之后,我愧疚的低头认错。

“你可长点心吧,当初我送你来的时候还挺不忍心得——这么年轻就上这个偏僻的地方,怕你没有发展,老秦还一直帮你说情——你要是不自己努力,就真的只能一直待在这了!”

领导大叔语重心长地指点着我,我收住了笑容,认真的倾听着。

“行了,我就先回去了,老秦你送我一趟吧”,领导大叔拒绝了我们的挽留,叫上老秦就要送他去车站,就要走出车站的时候,突然回过头:

“小子,那个狗是什么品种?”

“啊?边境牧羊犬。”我愣了一下,回答道。

“边境牧羊犬——我家孩子挺想养个宠物,下午那只狗还挺不错的……”

领导大叔和老秦说着就走出了车站,我终于长出了一口大气,坐在了室内自行车上——觉得坐的不舒服就回了屋……

致歉

作为作者,居然才发现章节错位的问题,十分对不起各位读者。

即使没什么人看,但是发生这种错误仍然是极其愚蠢与不负责任的,在此特向各位不管是因为何种缘分,曾经或是正在阅读这本称不上小说的作文的读者们致歉。

以后绝对会更加小心,争取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第一百三十五章办公室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办公室“那好吧,就拜脱你好人做到底了。”我扫去心中自怜的阴霾,向小吴微微欠身施礼道。

“这还差不多!”小吴从我手里一把收过手机,仰着头,轻抚粘在额前的发丝,傲然道,“早点听话不就得了,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是是是……”即使有理也不知如何对人说出口的我,居于下风后就更难言,更何况自己面对的是这个星球上最不讲道理的生物——只得低头称是。

“能麻烦借我点钱吗?——我找个地方住上一宿。”见小吴被我“忽悠”的很开心,我顺势问出了世间最难的问题,“等明天我回去了就给你发红包!”连忙接上这句承诺,给自己多增添一点说服力。但是我没带身份证,怎么住店?难道要找个黑旅店吗?还是去派出所开个证明——又觉得太麻烦了……

“不用了,你跟我来就好了!”——这回答,怎么感觉不是我在借钱呢?

“什么意思?”我看着蓄势待发的小吴,挠了挠头,不解道。

“跟我来!”小吴没正面回答,对我做了个“letsgo”的手势后,就一马当先的从我面前跑过,带着一阵香风,向上快步爬起了楼梯。

“你……”

“别说话,赶紧跟上!”小吴用着监督学生跑圈的体育老师的口吻训斥我道。

“你不说明白,我——不走……”不甘心于受人摆布,我纹丝未动。

“我真的要哭了……求求你还不行吗?”小吴擦着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哀怨道“外面这么冷,我都快受不了了——你还穿的这么少,你就别逞强了好吗?”

“好吧……”我心里一软,答应了下来。

小吴开心的打了个响指,一蹦一跳的上了楼梯,还不时回眸微笑,招呼我赶紧跟上。我蹲下身子,捡起了踩在脚下的烟头,看了一圈“荒凉”的阶梯,见没有扔的地方,我只好捏在手里,等一会扔到车站门前的垃圾桶里。跟着小吴上了楼梯。

“等我一下。”

走到没什么人的车站大门前,小吴悄声对我说着就要进去。

“等等,”我赶忙拉住了她,“你要干什么?”

“带你进去啊!”

“我不去车站!”之前踌躇犹豫了那么久,宁肯在寒风中凌乱也不寄人篱下可不只是由于胆小怕事,而是深思熟虑之、多方考量后得出的结论。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推翻……

“我屋里有好吃的。”

“……进去看看再说。”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小吴嫣然一笑,走进了车站。我把烟头扔掉后,就躲在门口的外墙隔断后面,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虽然这一天客流量最大的时间段早已经过去,但是仍然有不少拿着行李的旅客从售票处出来,一边看着车票,一边向候车室走来。有抱着小孩的家庭,有三两结伴的友人,还有西装革履打电话商讨商务合作的独行人士。每个人都神色匆匆,生怕速度不能再快,根本没人在意躲在外面的我。

为什么交通发达,节约了不少行程时间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反而更快了——出个远门就动辄十天半个月,哪怕进程都要好几个小时的古人们,路途虽然艰辛,看似既耗费时间又浪费了精力,但是每个人都悠然自乐,寄情于山水,放眼于人间,或写下万古流传的美妙诗篇,或成就名垂青史的英雄事迹,令今人艳羡不已……然而仿佛提速的不只是火车,还有每个人内心钟表的指针一般,现代人根本没有放缓下来,享受人生的意思,大家都在赛跑、争抢走在前列,殊不知死亡也离得更近……

过了几分钟后,就在我第十五次搓手揉脸温暖几乎冻僵了的身子的时候,小吴终于走了出来,脚步低落,面色沉重。——看不出是不是假装的,女人真可怕……

“怎么样了?”

“你猜。”——有意思吗?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有戏了……”

“还懂心理学——有两下子啊,都可以做传销去了!”小吴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夸张道。

“要是真懂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混到这个地步……”

“去骗女孩也行啊——虽然长相不沾光,但是你能对付啊……随便说点天花乱坠的,就能俘获不少肤浅的女人——光我大学同学就有一堆傻丫头,几句话就能被骗走了……”

“骗你行吗?”

“你可以试试——”小吴挑衅的瞄着我浅笑着说道。我也针锋相对地盯着她。

“还是算了吧……”退缩着目光,我败下阵来。

“怎么了?”小吴调笑道。

“……”不知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从旁边的售票处走来了一位鬓角斑白、颤颤巍巍的老婆婆,走到了我们面前。老婆婆似乎是一个人,正低着头艰难的拖着小车,车上用粗麻绳绑的是鼓鼓囊囊的大玻璃丝袋子,看起来比我都要沉的样子——真是难为老人家了……

“婆婆,我来帮你吧!”

就在我愣神感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小吴先开口了,走到老婆婆面前就要伸手接过小拖车。

“不用不用……”心地善良的老婆婆连连摆手,生怕累到别人。

“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老婆婆见阻拦不住,只好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生活不易的皱纹与伤痕,探着身子看向小吴,认出了她身上的制服后,道谢道,“那就谢谢你了,好闺女!”

“没事!”小吴笑吟吟的接过了车子的把手,用力拉了起来。在一旁的我也赶忙上前,在后边推着车。帮老婆婆进了车站后,几个工作人员赶忙跟上,送老婆婆进了候车室。

“还行,虽然反应慢了点,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女孩说道。

正当我要反驳小吴的时候,猛然间发现并不是她在说话——一位同样穿着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站在小吴的身旁对她说着话。仔细端详,这位似乎是今天的值班领导,看起来比我们稍大几岁,梳着短发,精致的脸上略施粉黛,站在年轻漂亮的小吴也毫不逊色。见我望过去,对我微微一笑,我也连忙立正,向领导郑重地敬礼问好。没想到包括几位检查身份证车票和危险物品的大哥大姐在内的车站同事们都笑了起来,把几个旅客吓了一跳,都频频回首望着事件中心一脸茫然的我——不知道还以为抓到逃犯高兴了呢……

“我就说他好玩嘛!”小吴好像是在向朋友炫耀玩具一般指着我道。其他人也信服的点了点头,一位大哥甚至还举起了大拇指……

我决定无视她的玩笑话,正经道:“您好,我是小城车站的工作人员,我叫……”

“好了好了,”那位领导大姐笑着摆摆手,制止了我,“小吴刚才都跟我们说了……你今晚不是没地方可去吗?——就住在车站吧,虽然没有旅馆好,但是住起来也挺舒坦,还能省不少钱!”

“这——行吗?”

“都是同事,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姐妹,有什么行不行的?”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我是领导,说的算,你就服从命令就行了!”领导大姐严肃道。

“好吧……”我只好答应道,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地方够吗?……”

“这么大个车站还能没有你一个人的地方?而且宿舍里新安了几个床铺,今天值班的人也不算多……实在不行就把你放到小吴那屋,把她的位置让给你!”

“凭什么啊?”

“谁让他是你招来的?”

“你要不愿意让,你俩就睡一个屋吧!”刚才那位竖大拇指的大哥调戏着小吴道。——我苦着脸,不敢说话。

“还是让给你吧,我看你挺喜欢的!”

小吴说完就气鼓鼓的走了。留下我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神闪烁的在每个人脸上游移着。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追上去啊!”那位大哥喊道。

没什么想法的我只好按照他的意见行动,走到安检门前。

“你干什么呢?”领导大姐问道。

“过安检啊……”

“你要不要直接躺在安检机里拿x光照一下脑子?”大哥吐槽道,“你又不是进候车室,跟着小吴去办公楼!”

“哦。”

“还哦什么,快去啊——小吴说的真没错,这小胖子是有点奇怪……”

在背后同事的议论中,我离开候车室的路线,向侧门跑去,心里也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没碰到小朱就已经是万幸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我紧赶了几步,走出了候车室,来到了车站后门,自大半年前考到这里第一次走到神秘的车站大楼身后以来,故地重游,依照着记忆向办公楼走去。

“你去哪啊?”小吴不知怎么从我身后冒了出来,喊着我道。——吓了我一跳,真的一跳……

“看把你吓得,至于吗?”

“不至于——啊!”我低声说着突然大叫——把小吴也吓了一跳。

“你干嘛?”小吴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气愤道。

“至于吗?”我玩味地笑道。

“……你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活该找不到对象!”

我说不出话了……

在吃了枪药一般怒火冲天的小吴带领下,我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问了几个问题被她狠狠地冷嘲热讽了一番后,我只好乖乖的跟在后面,噤若寒蝉。

火车站后面是一片建着各种不同功能性房屋的平整水泥地,还能看见铁路对面的不少冒着烟囱的工厂,办公楼就在向东走二百米远的地方,靠着警务室。

经过几处空荡的停车场,路过行车的栅栏大门,向看着我们的门卫大叔点头示意了一下——对方也向我挥挥手——我们终于走到了办公楼。

蓝白色粉刷的五层洋楼上,挂着不同名头的多个牌匾,墙边还贴了不少标语,一派紧张工作的模样。楼顶的旗杆被风吹的喀拉拉直响,上面并没有国旗——应该是在晚上解下来了。

我跟着小吴走到大楼门口,帮着她推开有些沉重的大门后,走进了温暖的办公楼。

“真暖和啊!”我由衷的感叹着,舒展蜷缩了许久的身子,颤声说道。

“是谁说不想来的?”

“曾经的我。”

“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以前比较傻吧……”

“那也没什么变化……”

“你什么意思?”

小吴没搭理我,径直穿过无人的一楼大厅,直奔楼梯而去。我也只好跟上。

又上了两层之后,小吴终于不再爬楼,在三楼的走廊里向昏暗的深处走去,边走边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像普罗米修斯一般,一路带来了光明。

走到一半之后,在门牌号305的房间面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打开了办公室大门。我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里面是大约二十平米大小的屋子,正对面摆着高级办公桌,上面十分的干净,只有一台电脑斜放在那里。办公桌后面是一面墙一般的两排书架——款式几乎可以和心结家书店相媲美,左侧摆着各种党政机关刊物书籍,右侧放了不少工具书以及文学著作。从书皮的折损痕迹看来,这些并不是摆着做样子的,屋主人应该真的喜欢读书。

“这是你的办公室?”

“不是——门关上。”坐在屋子右侧黑色沙发上鼓弄着手机的小吴冷冷地说道。

我回身把门关上——“外面的灯?”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用管,一会就有人回来了……”小吴头也没抬的回答道。——看来是真被我惹恼了……

“这是周局的办公室吗?”

“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那你感觉我现在愿意理你吗?”

“愿意,”我心一横,腆着脸坚定道,“因为小吴这么好、这么善良的女孩是不会忍心看我受苦的——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要冻死饿死在外面了!”我故意夸大其词,用戏剧性的姿态扬手做起了动作,像给先进个人开表彰大会似的……

“……这还差不多,”小吴终于放下了手机,绷着脸,委屈的抬起头望着我,“还有呢?”

“我错了……不该睚眦必报,故意吓唬你……”

“办公桌下面有一箱泡面,暖壶里是我之前烧的水——我柜里还有香肠你要吗?”小吴说着站起身,走到沙发后面的衣柜箱。

“不用了,已经足够了,谢谢!”我感激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挺到现在?我拿着泡面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不速之客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六章不速之客连吃了两碗泡面,喝干了美味的汤汁后,我终于从饥寒交迫中缓了过来,身体从里到外都暖和了不少。叼着因为调料倒多了口味太咸而只吃了一半的香肠,我拎着吃干抹净,连老鼠看了都会哭泣的空面碗,走到走廊另一端的厕所去处理。——一天就吃了四碗泡面,包揽了午饭和夜宵的名额,梦回大学宿舍时代啊……

看着手里的面碗,我不禁感慨:一年多不见,没想到还是这么美味。虽然知道这并不健康,毕业回家后家里人也很不支持垃圾食品,而且每天都会做出新鲜菜肴,一直都没再碰过泡面,就算看到别人吃不为所动,甚至苦口婆心的劝告,但是在窘迫的境地,再也没有比这简单的食品能更迅速的带给人温暖与力量的了……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每一间办公室都大门紧闭,虽然设计上千篇一律,门内却可能是不同风景。就像那只史上最可怜的薛定谔的猫一样,不打开门是不会知道内部的具体情况的——也许里面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也未尝可知。不过我这个死宅更希望里面会有一位美少女带我进入另一个次元……

扔掉垃圾,囫囵吞下了香肠,我在厕所外的洗手池擦了把脸,试图洗去这一天的纤尘与疲惫。看着墙上镜中的自己,并没有像洗面奶广告里描述的那样变帅,还是那个当初来到小城时的丑陋的自己——也没买过洗面奶啊——一定是是这个原因……

我自嘲的笑了笑,打开水龙头在手里蓄满了水,泼向镜中的死胖子。大半年过去了,在日新月异的世界里,我依然是老样子,毫无长进,不见变化……

老秦和心姐要回家结婚了、张姨张叔在慢慢从失独之痛的阴影中走出来、王大爷和儿子虽然没有见面但是通过强大的跨国物流联系在了一起、巴特尔儿子快上中学了、刘叔刘婶马上要去看儿子、小晴在大学里风生水起、孙大爷和女儿孙姐女婿洛哥一家到处旅行、小倩姐重获新生……

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进步,我呢?

既没有离开的勇气,也没有拼搏的意思,只是在活着,混日子一般没有一点生的迹象。有理想不见努力,有想法不去实施,只知道混吃等死、逃避现实,除了悔不当初,不断为昨天的错误买单,一天天堕落下去,没有一丝好转……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没有改正的动力呢?

为什么知道未来越来越灰暗,却没有改变的力气呢?

……

冲着镜子打了个哈欠,今天实在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连我自己都对这个角色绝望了,这么废柴的家伙,还是抛弃了吧……

回到周局办公室,小吴刚才出去工作了,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就把我自己留在这了?这可是局长办公室啊,你就不怕我乱来?”——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我相信你!”

简短的四个字却带有无限大的约束力,即算是江洋大盗看到小吴这样美丽的女孩说出此等话语,都有了从良的心,更何况本就胆小老实的我呢?连开门的动作的放轻了,生怕发出声响——看来还是我年轻……

不过好在小吴走之前告诉我书架里的书籍可以随便看——平时也是如此——没有其他可以娱乐方式的自己只好挑了本《了不起的盖茨比》。虽然大学期间在图书馆读过了,但是看了《挪威的森林》里作者借主角和友人之口对其的高度评价后,对这本当初并没有给荒废度日的自己留下太大感想与深刻印象的又燃起了新的兴趣。

从《太阳照常升起》和《流放者归来》中间缓缓抽出,打开精装书皮,纸质书籍让人沉醉的香气淡淡飘来,我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斜倚着扶手,腰用抱枕顶住,脖子躺在靠垫上,双腿搁在地上,两手把着书本两端,开始慢慢阅读……

“哟,看书呢?”

还没等我看完“我”的自我介绍,门“咣当”一声被突然打开——吓得我合上书,连忙坐起身。一个叼着飘着青烟的细杆烟的闯了进来,大吵大嚷着,正是我避之不及的小朱,似乎是故意把上衣扣子解到胸口,造成一种皱皱巴巴的不羁模样。同样穿着制服,在不同人身上却有不同效果:老秦像老干部、老刘像军人,桀骜不驯的小朱仿佛模特。不管哪个人穿着都比我好看……

——他怎么来了?

原来之前我和小吴进来之前,他正在候车室二楼工作,所以没碰上。但是小吴刚才出去的时候与同事谈到了我,正巧被小朱听到,引出了这一场风波。

“嗯。”发现来人是小朱,不是领导之后,我虽然很不满,但是不再紧张,重新靠在沙发上,端起了书,看也没看他就冷冷地回答道。

“怎么想起跑城里来了?”

本来想说“跟你没关系吧?”,但是语气太强烈了,还是换成了没什么情绪的“没什么。”来回答。

“行了,你就别装了,”小朱戏谑的笑着,掐着烟的手指着我,“小吴都跟我们说完了,你不是来送人的吗?——结果手机钱包都丢了没办法回去了吗?”

感谢小吴,帮我简化了不少,把最尴尬的部分都省略了……

“你可真丢人啊,在车站工作的居然能把东西丢在车站!”小朱摇了摇头,挖苦道。——看来无论怎么改编,该来的还是要来……

“还好吧,你没丢过东西?”

“起码没在车站丢过!”

“……厉害。”我毫无感情的夸奖道,决定无视他,继续看书。

“你看你,还是那么冷淡”小朱眯起眼睛看着我,抽了一口烟,把烟灰掸在地上,嘴里冒着黑烟说道,“同一批来的就我们加上老刘这三个人,数你最不合群。”

“那边有垃圾桶,别往地上扔。”我斜视着小朱,他要是敢不听劝,我就跟他发火!

小吴居然听话的走到门后,踩着开关打开垃圾桶盖,把烟灰掸了进去。我也只好沉默了。

“听说你们昨天检查了?”

“嗯。”

“好像差点扣分了?被周局给拦下来了?”

“你听谁说的?”

“小汪啊!他不是也去了吗?”——果然啊,这算是臭味相投吗?

“他对你印象还挺深的,说你……好像没怎么提到你——光说你们那个领导,老秦,说他挺厉害的……说你胆挺小的!”

“好吧。”

“明天好像还有电视台采访你们?”

“对。”——消息还挺灵通的……

“真好啊,马上就要上电视了,你兴奋不?”

“不——又不是采访我……”主角是老秦。

“行了,你就别装深沉了!”小朱撇着嘴说道,“知道你当初不满:明明三个人是同时招来的,凭什么把你发配到那个破地方……但是你确实是成绩太差了,说实话,你自己也知道背后走动了不少关系,但还是把你扔到偏远地区了,要是我我也不乐意,白花那么多钱了!……不过现在好了,老刘靠家里进了机关,你那里赶上好时候也马上要发展起来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不温不火的,成天累死累活还没什么起色——要不我也找人帮忙调到你那边得了!正好你们那个领导要走了——你放心,我就算真过去了,也是你来当我的领导!”

小吴说着猛吸了最后一口,掐断还有小半根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里,又重新点了一根——我捂着鼻子,坐得离他更远了一些。平生最讨厌有人在身边抽烟,不顾及他人感受。好在门是开的,大部分烟味都飘到外面了,要不然我就跟他急了!

“怎么样,小城?忙吗?”小朱似乎还想再聊一会,抽着烟继续问道。

“还行。”

“还行?安保之后我们可都忙死了!”小朱抱怨道,“一天不歇不说,几乎隔一天就值个班,一熬熬到后半夜,第二天还正常上班,根本休息不过来……我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老婆大腿摸起来什么感觉都忘了!”说着说着又抽了一口烟,好像是在等我说话。

“……”这话让我怎么接?

如实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对象……

要是被他误会了怎么办:“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老婆的感觉!”这要是再打起来,虽然在体格上面我占优,但是万一他叫人来了怎么办?我在这里可是举目无亲——其实就算在老家我也找不到能帮我的人……

“唉,你说,小吴怎么样?”小朱突然神神秘秘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

“还什么?就是人啊!长得是不是挺漂亮的?——虽然身材有些太平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我放下书,赶忙打断道。

“你看你,这么死板干什么,我又没说要干吗——不就是问问吗?男人之间不就这点可唠的!”

“我不太想说这个……”倒不是说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会yy,但是并不太想谈论现实中的人,特别是和其他人聊——也可能是我比较闷骚吧……

“怕什么的!她又不在这,在这儿也不会说什么!”小朱自信的说道,“甭管说什么,那都是对她的一种赞美,你知不知道?——女人就喜欢被男人注视的感觉!”

“聊点别的吧……”我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别的?你不喜欢小吴这一款的?小姑娘看不上?——不是说宅男都喜欢年纪小的吗?还有喜欢小孩的……真挺恶心的……”

“不要随便给人贴标签好吧……”——宅男不等于变态……

“你不好这一口?”小朱疑惑的盯着我,猛然道,“你不会是喜欢周局吧?”

“咳咳,你,咳,说,咳,说啥?”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剧烈的咳了起来。从沙发上蹦起身,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小朱。

“就是逗逗你,看把你吓的!”——怎么一天总有人喜欢逗我、吓我呢?好玩是咋的?

“行了,就你这个样子,就算喜欢别人也没人看得上——别一天闲的没事了,趁着车站还有别人忙活,赶紧减减肥吧!——你看你那胸,比小吴的都大!”

在他提醒下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好像是比小吴大——可能比我到这以来认识的好多女孩都大……

“怎么还摸上了?自产自销、自给自足啊?——你要是再胖点都能当孕妇了!”小朱用泛着红光的烟头指着我,无情的嘲讽道。——不过因为说的都是事实,我也没办法反驳,只好先把手从胸口拿了下来,表情不悦的默然看着他。

“跟你聊天真没意思,净是我说话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hoareyou?”

“……算了,跟你这种人也别废话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还净是毛病,说什么都不爱听,破事一堆……亏得老刘还嘱咐我没事多跟你联系,维系同期的关系,纯属浪费!”小朱不满地说道,挥了挥手,叼着烟含糊道,“我还有事,byebye了您内!”说着头也不回大摇大摆地走了。门也没关,垃圾桶盖子还开着。——实在对这号人物喜欢不起来,尽管这可能是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所必需的……

我叹着气站起身,先把窗户打开,散散屋里的烟味,从兜里掏出纸巾,把地上的烟灰撮到一起,用纸巾捏着扔进垃圾桶里,差不多干净后,把纸巾也扔进去,盖好盖子,跑到水房又洗了把脸,回来后,仔细嗅了嗅,没有味道后,关好大门和窗户,在温度骤降了的屋内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想继续看书。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被小朱这个不速之客搅扰,不仅没了看书的心思,还惊扰了心中的猛兽:不由自主的在脑中描绘着小吴的身姿,不只是小吴,还有小梓……

“你不会是喜欢周局吧?”突然,脑海中小朱的话语犹如丧钟一般响起,一想到自己正在周局的屋内,不禁惊起我一身鸡皮疙瘩——要不还是出去转转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研究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七章研究主要是不愿意在屋里呆着胡思乱想——没有了手机里那些庞杂纷乱、与我何干的信息扰乱与象征着“娱乐至死”精神的不同软件的麻痹,我就像在漫天风暴中独自行走在无边沙漠上,不知何时就会被一直深藏于心底,如今无法躲避的鱼贯而出的各种想法从风沙中无声无息的袭击、蚕食,或者踏入思想的流沙,陷入其中不得自拔……倒不是说每一种思想都是致命的,但是钻研到了极致就会被其吞噬,找不到现实的边界。

现在最困扰我的并不是那无处安放的欲望,而是与生俱来的名为悲观的内心。自己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每次欢乐过后如影随形的就是莫名的悲伤,没有道理的沉寂,说不出缘由的寂寞,仿佛身上有个情绪开关,总是在最高兴的时候被调到“哀愁”,回归常态……

现在心里就很难过,特别是在小朱的搅扰之后,不仅平静不得,更是慌乱不定,各种负面情绪一拥而上,在脑中占据了主导,控制着神经元间的电信号,生产出更多同类,打击异己,妄想称霸这具根本没人要的身体,殊不知不加节制只会毁掉一切。

为了纠正错误,拯救自己,我在被情绪击倒之前,行动了起来,“拿”着“盖茨比”先生与我同行——我相信这位在那个年代里难得的好人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说是出去转转,其实也就在楼里来回闲逛,天越来越晚,外面也愈加寒冷,实在是不想出去冻成冰棍。而且就连办公楼内都不是多暖和,因为还没到冬季供暖,没有暖气,只凭着墙壁的阻隔挡住了外面的寒风,但是温度依然不容乐观,特别是没什么人在,空荡荡的大楼里,不仅物理意义上令人冷得发抖,精神层面也将人胆寒肝颤……

肆虐的寒风凶恶狂暴,凛冽迅猛,剧烈的拍打着楼顶旗杆,其震动之大连距离两层多的我都感受得到,仿佛脊柱在晃动;不解“风”情的狂风无孔不入,钻进已经紧闭了的窗缝,发出凄厉诡异的尖啸,折磨着我的精神。

——终于我被逼出了屋子,还把门给关的严严实实,生怕蹦出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然而外面也没有多温馨,小朱走的时候把楼道里的灯都关上了,外面一片漆黑,手头又没有能够照明的物品,我只好寻找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我只好凭着一丁点记忆和常识,费力摸索着。

然而就在我盲人摸象一般到处乱摸的时候,突然,从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哒、哒、哒、哒……”缓缓向我靠近着。

“是小朱吗?”

没有回答,但是脚步的频率变快了。

“老刘?”

依然没有回答,脚步又快了一倍,这次几乎是冲过来了!

我连连后退,因为看不清地面不熟悉地形,我根本走不快。不多时就感觉那不知名的近在咫尺,却连外形都看不清楚——为什么要追我啊?

“啊!”一声尖叫,吓得本就脚步慌乱的我彻底腿软了,坐倒在地,抱头蹲防。

“你不要过来,我是辩证唯物主义,你是客观唯心主义,我们两个遇不到一起……”

“啪!”——灯起。

我扬起头,只见小吴背着双手,正强忍着笑意看着缩成一团的我。

“别说话,让我静静……”

……

和完成了工作的小吴回到了周局的办公室。小吴坐在沙发上,我灰溜溜的靠在墙边。

“站着干嘛啊,大哲学家?”

“……得劲。”

“我还以为你喜欢坐在地上呢?”

“……冷。”

“怪不得你要双手抱头——原来是冷啊!”小吴继续嘲笑道。

“还不是你害的!好好的,非得吓唬人……”

“没有啊,我不是喊你了吗?”

“‘啊’那一声——这哪是喊我?根本就是吓唬人嘛!”

“至于这么害怕吗?”

“废话,大半夜的,楼里黑咕隆咚,一个人没有,突然叫一声,你不害怕?”

“研究哲学就不怕了?”

“鬼是唯心主义产物,我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学徒,当然要予以抵制了!”

“那就更不应该相信有鬼了!”

“谁让你神神秘秘、装神弄鬼……”我犟嘴道。

“我怎么神秘了?我故意跺脚,那么大的脚步声没听到吗?”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鬼又不一定没有声音……”

“狡辩有意思吗?”小吴可怜地看着我。我也只好接受了实事:自己弱爆了……

无力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我决定还是看书吧,一晚上第一张还没看完呢……

“你还喜欢看书呢?”小吴意外道。

“是的,特别是旁边坐着烦人的家伙的时候。”

“你说谁呢?”

“我,说我呢……”——咱就是这么爷们,能屈能伸!

小吴没在追究,继续问道:“什么书啊?”

我把书合上——手指夹在正看得那一页当做书签——递到了小吴面前。

“《了不起的盖茨比》……怎么想看这本?”

“也没什么理由——想看书要什么理由,不想看书才有一堆借口。”我把书收回来,淡淡说道。

“嘿,你还真能说出点有意思话来!”小吴睁大了眼睛,惊喜道,“不愧是辩证主义,说话都带对比的。”

“是吗?”我喜形于色,忍不住自负的笑了出来,不过咳嗽了一下就马上冷静了下来,“都是瞎说的,你也不用在意……”

“再来两句呗,哲学大师!”小吴双手托腮,央求道。也不知是真心还是作弄我……

“别这么叫我……我也不是曹操说来就来……”

在我多次拒绝下,小吴终于对我失去了兴趣,专心玩起了手机,我也可以安心看书了——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刚看了两行,还没读进去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了小朱的话:“你说,小吴怎么样?”——该死的家伙,居然在我心里埋下了定时炸弹,搞乱了我的脑子……

我慢慢把书一点点向下移动,露出贼眉鼠眼,准备偷偷窥视着小吴……

不行!我怎么能这么做呢?这不等于是遂了小朱的愿吗?

我赶忙停下动作,试图让自己重新专心于书籍——但是这并不容易,一旦意识到自己处于“孤男寡女”的情况下,就很难在恢复平静。

我只好叹息着站起身,走回书架——对不起了盖茨比老兄,今天不适合参加你的派对。把书放回原位后,我忽然发现在最下面摆着许多杂志的那一层里混放着几本考研书籍:是政治和英语的复习题还有单词本。

“这是……”

“什么?”

小吴也收起下了手机,起身走了过来。我连忙腾出位置,避让灯光,让小吴看见那几本书。

“哦,那几本考研的啊,那是我的书——确切的说是别人送我的,”小吴淡淡道,“有几个学姐本来想考研,后来找到工作后就放弃了,把书都送给我了……还是新的呢,今年刚出的!”

“你要考研?”找到了可以聊的共同话题后,我放下了心,因为自己也很感兴趣,我就继续问道。

“呃,我确实想过……但是……”小吴尴尬地撩了下头发,“太难也太累了,而且工作也有了,就没什么兴趣了……毕竟考研也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嘛!我又不准备深造搞研究……自己都这么大了,不想再上三年学,也该自己挣钱生活了……”

“好吧……”这回换我无语了。小吴说的虽然有些偏激,但是确实是实话,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大学期间没有抓住机会,浪费了四年,毕业之后也没好好想过,马上又要过去一年。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没有真正真正稳定独立下来,事业飘摇,爱情没有,收入也不高,身体也不好。而且要是在上三年学,还要家里供着,父母老迈,能保证身体健康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我又怎么好意思在苛求他们像年轻时那样起早贪黑的干活——图的是什么啊?

再说,万一我考不上呢?明年再考?要是还不行呢?一生能有几个明年?三十岁之前要是还不行,我这辈子基本就完了——“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少小时没有认真对待的至理名句,让现如今老大的我真的伤悲了起来……

“不过,考研确实很重要,相对来说是对读书人最公平的机遇,一次提升自我的机会,成功了之后,不止眼界开阔不少,还会收获更美好的未来;就算不成功,那也是一个宝贵的人生经历——所以我还是决定毕业前考一次,所以还是把书要来了,只不过最近这一阵子比较忙,一直没怎么看……”

“确实,几乎还是全新的……”我抚摸着干净的书脊说道。

“那,那是因为我正在复习专业课……英语六级都轻松过了也不用担心……政治也不着急,考前两个月再看就来得及……”

“厉害啊,”我由衷道——我虽然四级没复习就一次过了但是六级连续两次都没通过,“你英语这么厉害吗?”

“还好吧,可能是因为比较喜欢看英剧、美剧吧,字幕组有时候更新太慢了,我就直接看原版的,练出来了。”回到了沙发的小吴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我也喜欢看美剧,但都是等汉化版本……其实考六级的时候要不是开始沉迷二次元,我也不至于成绩下滑那么大……

“那……”我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还是决定说出口,“这几本英语书,给我好吗?”

“你要它干什么啊?现在卖旧书也挣不到多少钱。”小吴对着手机屏幕边整理头发便说道。

“我不是要卖钱……借,借我行吗?”

“借?这么多你不要,要这个干嘛?”

“我那里有的是,我要的是考研书!”见小吴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你要考研书?”小吴僵硬的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你要考研?”

“呃……有这个想法。”我吞吞吐吐道。

“真的假的?你不是都开始正式工作了吗?——都快一年了吧?”

“是的。”

“那你要考研?——哦,我明白了,是单位推荐的吧!”小吴向着比较靠谱的方向思索了一下,释然了,笑着说道,“可以啊,小胖,国家定向培养,以后是要当大官啊!”

“不是,没有推荐——我是自己考研。”

“那工作呢?”

“先干着呗,考上了就不干了……”

“你疯了?”小吴瞪着我,“这么好的工作,这么费劲考进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可是国家公务员啊!铁饭碗!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你居然要辞职?”

“我又没说一定辞职,考不上就先干着……”

“考不上就先干着……”小吴重复着我的话,“你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有多气人吗?——我听完都想打你!你以为是临时工啊,说不干就不干了?再说了你要是辞职了,再想考进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哦。”我淡淡地说道。并没有实感——可能跟我并不算光明正大进入这里有关吧,而且自己也并不想一直呆在小城,特别是在大家都在变化、小城也面临大变革的时候……

“哦?——就一个哦?”小吴气的直跺脚,“我真的是对你无语了,本来以为老秦就够怪了,没想到还有比他奇怪的人,我真的是服了——怪不得把你俩安排到一起:疯子加傻子,真是绝配!”

“说谁是傻子呢!”我不满道。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还带陷阱题的……”

“这么简单的陷阱题都做不明白,还想考研?——你以为烤串啊,熟了以后撒点调料那么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你大学的时候没考过吗?”

“没有……”

“……哥哥,您还是歇着吧!别浪费时间了……大学那么轻松的时间里你都没尝试过,现在这么忙,就更没什么机会了。”

“万一呢?”我不死心道。

“我并不是拦着你——拦也拦不住——但是我真心希望你以后不要把辞职这两个字说得这么简单,毕竟,对于男人来说,没有工作是不负责的表现。”

小吴苦口婆心的劝告后,也没等我回答,就把书送给了我,没再搭理我。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复习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八章复习虽然经过了孙姐的“特训”后,自己从一头雾水变成了略知一二,但是仍然对考研一事不甚了了,特别是在参考书和复习资料的选择上。尽管在信息爆炸的当今社会,各类资源流通极其发达,获取方式愈加便捷,但是面对着怒涛一般的扑面而来无法辨别鱼目混珠的各种信息除了感到有心无力之外,更是困顿不已,甚至彻底放弃。当我查询考研资料时,网站第一条最显眼的位置就是考研机构,剩下的就是许多不同人群通过不同的手段,兜售着不知从哪里搞到的资料……这类信息为了点击率无所不用其极:有的是花钱上首页、有的是付费得推荐——先不说正规与否,这种不经过审查的方式实在是很不负责任。

当初12306网上购票刚兴起的时候,我在一次买票时就中了招:点进了第一条网站里,在看似靠谱的步骤下缴费之后,当我再度查询火车票情况时,发现根本没有信息,等我再度返回搜索才发现,在下面第三四条的位置才是真正的官网,两者之间几无差别,几百块的车票钱就这么被我自己送给骗子了——但是与那位被推荐信息害死的学生相比,这已经算轻的了……现在人们害怕的不是得不到信息而是无法辨别正伪,因为并不是每一天都是三一五……

从此我就十分谨慎,当看到各种加等方式花钱买资料的帖子后,我根本也没再理过,乃至于有些杯弓蛇影,不敢相信别人,也没加过任何学习群组,反倒是把自己与信息隔离了,不过在我看来,相比饮鸩止渴,闭门造车的危害还小一点——毕竟这也算是宅男的强项,缺点就是固步自封,跟不上时代。

看小吴对考研一事也十分关注,本来想和她多聊一会。然而在与我一番交流后,小吴似乎对我颇有成见,直接玩起了手机,对我不管不问,无视了我,就算我只懂搭话也是爱答不理,真正的演绎了一把“女神”形象。识趣的我也意识到了气氛的改变,干脆不再说话——你傲你的,我忙我的,互不相干,反正我也没有过多大期待,这个结局也是迟早的。

抱起她不要了的英语资料:厚厚的五本书,三本没开封的往年真题,一本崭新的考研词汇和一本写作练习,我找了个角落——办公桌右侧靠墙的饮水机旁饮水机了),搬了把塑料椅子,坐在那里看起了资料。

对英语极富信心的我,决定先试一试真题,把饮水机顶当做了桌子,开始做题。

但是第一大道完形填空题就把我难住了:怎么这么多生词……但是一向懒于背单词的我决定硬着头皮做下去——当初六级考试的时候也面临了一样的问题,但是我仍然凭着我自己的语感与经验答完了。当磕磕碰碰、连蒙带唬的做完了之后,一对答案我就傻了:二十个选择我错了十五个,都不如全选一个选项对得多——忽然想起来我六级可能也是同一个原因一直没通过的……

这一仗,输的我是损兵折将、气焰全无,甚至开始怀疑人生——我真的是从小就在外面补习英语吗?英语成绩真的从没有掉出优秀线吗?我是靠英语上的大学吗?学位淘汰时,我是靠四级加分幸免于难的吗?我真的会说英语吗?——要不改学日语得了,以后看番还方便……顷刻之间,我从小学开始就建立起的对英语这一科目的自信心彻底崩塌了,凭着这一个仅有的强项来撑门面的自己,仿佛被扯去了遮羞布,裸露在枪林弹雨之中,迎接着毁灭……我就像在太空行走时与空间站的钢绳断裂,喷气背包又失效的宇航员,被抛弃在了永远的黑暗之中……

在即将飘走的瞬间,我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绳索”——考研词汇书籍。想当初那么多本四六级背词本都被我扔掉了,没想到今天要靠它来“救驾”。

接下来的一断时间,我就边做真题,边背单词,遇到不会的就看一下试题解析。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腻烦,但是一来有别人在场,不想草草收场被人笑话,而来也确实很久没有接触了,看着上面阅读理解的各类文章,我很快入了迷,然而就在我以为找到了一点当初的灵感时,无情的错误给了我当头一击,提醒我不能轻敌,我也就乖乖地认真做题,渐渐忘记了这一天的疲惫与辛苦,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就在我因为对几个生词的错误认识,完全颠覆了原文意思,连错了好几个简单的问题而懊恼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微信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我猛然抬头,正巧与尴尬的小吴对视。

“对不起啊,我出去接。”小吴有些愧疚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没事,你就在这儿接吧!”我劝阻道。从看到我学习开始,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发出声响——连看视频都是用的最小的声音,小吴已经够体贴了。这要是碰到个我行我素的人早就把我逼疯了……

“谢谢。”小吴甜甜一笑,接受了我的好意,回坐在沙发上。我则埋头于学习……

“喂,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本来想继续好好学习来着,可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后,我却坐不住了:这是——老刘?不陪女朋友要干什么啊?

“没忙什么。”小吴对着电话屏幕低声嗫嚅着。

这是什么情况?

大半夜——不知道几点,一个有妇之夫居然在和别的女孩视频通话?

早知道不阻拦她出去好了,如今反倒让在场的自己处于窘迫的境地……

在两人熟络的闲聊时,我放下书本,悄悄站起身——还是我出去吧……

“对了,小胖呢?”

就在我马上溜出去的时候,另一边不知在什么位置的老刘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这是要确认没有外人在场啊?我是不是走得太晚了?不会被灭口吧……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告诉他的啊?”小吴回答了我的疑惑,并且一脸坏笑的把屏幕转向了鬼鬼祟祟的我。老刘英俊的大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我面前——比平时大多了,看起来他现在是在车里的样子。

“hi,listen,我不是故意在这里的……我马上就走……”我摆着手解释道。

“走?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你要去哪啊?”老刘揶揄道——看来小吴并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而是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去哪都行,只要不耽误你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对象说的……”我guarantee道。

“就像你能说什么似的,你有她电话吗?”

“no。”我连老刘对象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是个不输我认识的任何女孩的大美女,配他这个自强帅气的富二代倒是极为妥帖,任谁看了都会赞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让我对老刘的不忠行径更为愤怒了……

“但是我可以告诉周局。”之前的疑虑都抛诸脑后,我实在无法忍受有人会在恋爱期间或结婚之后做出见异思迁的行为,这让我这个渴望爱情而不得的人十分不满,破坏了爱情在我心中的圣洁形象,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表示强烈谴责!

“行啊?小胖,本以为你是个温顺的松狮,没想到也有泰迪的一面!”老刘指着我大笑道,手机屏幕那边晃动不已。

“hat?什么意思?”

“没事儿,夸你呢。”

“听起来不像……”我怀疑道,“anyay,你赶紧把视频关了,也别再骚扰小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我没什么底气的威胁道。

“你这两句话说的,都没有吉娃娃叫唤吓人!”——我确定了,这老伙计在拐着弯骂我呢!

“你……”

“你胡说些什么呢?学长是特意为你打来的!”

“啊?”我一脸呆滞的看看她看看他,一时无语。

……

在小吴的解释下,我了解了原委:老刘下午送周局去省里开会,直到刚才不久才回来。知道了我的遭遇后,本来是想着来把我接过去他家去住的,但是因为有点原因,家里不方便,所以准备问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还是就在车站对付一晚上。

“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用了,你赶紧回家陪对象吧……”

“没事,我还没接她呢。”——果然不出所料,只能说老刘身体真、挺好的,忙了一白天也不累,晚上还要……

“excuseme。”小吴抗议道。

“你别胡说,再把我小师妹教坏了!”老刘也指责我道。

“你快走——我求你赶紧走!”别再作弄我了……

“你确定?车站的宿舍可不怎么舒服……”

“没关系。”我坚定道。毕竟小城的床铺也挺简陋的,特别是我的那张床,都被我快弄散架了……

“不光是床铺不舒服,上面的被褥从安保开始就很久没洗了……而且都是大老爷们,并不是那么注重个人卫生……当然主要是因为累了一天也没那个心思,随便洗洗就睡了……”

“没事……”反正就一个晚上,明天回去再洗澡吧。

“人也相当多,今天因为开会能少几个,但是也就能剩一两个床铺。”

“有地方睡觉就行。”

“抽烟、打呼噜、磨牙、玩手机不带耳机……各式各样的都有。”

“……忍一忍就行了。”我拒绝道。实在是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小朱也住那里。”

“你让我在考虑考虑……”我犹豫了——别的都能忍,但是小朱实在是我这类人的克星,不得不怕……

“唉,虽然知道你俩不对付,没想到关系这么差。”老刘遗憾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有些人之间注定是谁也看不惯谁、互相讨厌的,倒不是哪一方的错,只是性格所致,性情难违。

“哪个小朱啊?是总找你出去玩的那个吗?”小吴对老刘问道。

“对,就是他……我们三个是一批来的,但是小胖和他一直没什么联系。”

“怪不得他问我那么多,敢情是‘刺探军情’的,好在我没把你那些糗事都说出来。”小吴瞅着我说道。我双手合十向她道谢。

“没事,反正我也看不惯他——成天不是巴结领导,就是偷懒不干活,还总叼个烟……”

“他刚才来了,也抽着烟。”

“啊?那你没制止他?”

“没有……”

“你怎么……”

“但是我把烟灰都擦净了,烟味也放走了。”

“好吧。”小吴板着脸没再说我。

“怎么样?你愿意和他共处一室吗?”——好糟糕的说法……

“行。”我咬咬牙,肯定道。

“真的吗?你不要勉强。”

“真的。”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接你——正好我女朋友还没收拾好呢,我给你找个旅馆住一晚上,第二天再把你送回小城……”

“真不用,”我坚持道,“明天我坐大客回去就行。”一会还得找小吴借点路费。

“来得及吗?明天不是还有采访吗?”小吴关切道。

“来得及吧……反正主要是采访老秦,我就当个背景就行了……”

“你不能这么想啊——对我们这些新人来说这可是难得的机遇,甚至是多少年来才有的一次机会!要是表现好了,说不定你就能得到领导的赏识,你可要把握住啊!”

“……行吧?”我嘟囔道。

“……要是小朱在场一定会被你气死,他那么努力的寻找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还不拿这当回事——怪不得你俩不合。”

“那给他好了,麻烦你告诉他我跟他换。”

“你别高风亮节了。就算你俩都答应,老秦也不会同意。——行了,我这边来电话了,既然你不知好赖,我也懒得管你了。明天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挂断了视频后,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折腾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了,怕皮肤不好的小吴也要去睡觉。我们把办公室整理好之后,小吴把抱着工具书的我送到了男宿舍后,自己也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食堂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九章食堂宿舍在顶楼也就是五楼,走廊拐角右侧的两间屋子——本来只有一间因为安保期间人太多就把旁边的办公室也塞了几张床——我走向靠外侧的那间屋子。

左手抱住书本,腾出右手,旋转把手打开了大门,摸黑找到电灯开关,“啪”一声,带来了光明,向里面看去:二十平大小的屋子里十分简洁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四角摆着四张简易床铺,窗前挂着紧闭的布帘,空调挂在墙壁的左上角,电线耷拉到下面的床上,床铺比我想象的要干净——可能是上面盖了一层白布单的缘故吧。薄薄的几层褥子覆盖在木板床上,摸上去既坚韧又硬朗,丝毫不比小城的舒服,这应该就是基层单位的共同点吧。

本以为屋里会像老刘描述的那么拥挤混乱,没想到一个人都没有,难道都在另一个房间?把书放在靠门的床铺上,去隔壁转了一圈,同样没有人。

应该是还没忙完吧,不愧是大站,工作繁忙。一想到成天没什么工作,巡逻完毕就可以自由活动的自己,不禁有些羞愧。这算有失必有得吗?——然而这边的工资补助比小城多,大城市生活更便捷,向上发展的空间也更大。

想这些也没有用,毕竟又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在四个床铺前徘徊了一会,试了试床铺的舒适度、各位置的温度差、窗户是不是漏风、大门能不能关紧、隔音好不好等等各种因素,最终我选择了靠窗左侧空调下边的那张床——即使有人开空调不改变风扇角度是吹不到我的。

掀开床板,拿出下面的被褥和枕头,整了整床铺,把书搬到床脚下。我先跑到水房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脱下衣服后卷到床头,关上灯,窜进冰凉的被窝,卷缩着寒冷的身子,等待着睡意的降临。

照理说这个时间段并不是我平常的睡觉时间,但是一来累了一天,身体继续休息,二来不知道其他同事什么时间回来,万一像老刘说的那样闹闹哄哄的,睡也睡不了,和陌生人聊天打成一片又不是我的强项,到头来既睡不了也玩不好,还没法像大学第一天集体生活时那样用耳机塞住耳朵,靠着手机里的音乐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还是趁现在赶紧眯一会是一会吧……

因为是真的累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然睡着了……

坐在不知去放何方的列车上,定定的注视着身旁看着手机的女孩子,这一生都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虽然表情冷若冰霜,但却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形象——她为什么会坐在我旁边?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应该没有吧……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悲哀……

列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我和她都下了车,我们依然保持着之前的身位:她站在我右侧靠前一点的位置,我依然在望着她,她依然没有理我,但是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冷冽了……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熟悉的家门前,父母正笑吟吟地迎接着我们,我想他们介绍着我们两个人——女孩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盯着手里的手机,没有说话,依然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场景转到屋内,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一如最开始乘坐列车时的模样——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父母精心准备的果盘、干货,并且不断劝我们快吃。女孩没有动,我只好忍着泪水,强颜欢笑,与父母聊天,并且一直为“不幸”被我称为“女朋友”的女孩说着好话——女孩终于放下了手机,微微侧头,美丽的脸上充满了怒气,眼神鄙夷的瞪了我一下,表情不快的别过头,谁也不再理……

父母离开了屋子,不知去了哪里。身边虽然坐了一个人,但是却比独处时还痛苦。眼中女孩的背影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突然屋子崩塌,一大块天花板砸向我们,我拼净最后一丝力气把她推了出去——至少,我喜欢过你……

“我也是。”

就在我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时候,女孩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与力量,在最后一刻把我救了出来,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温柔的呢喃道。

终于,泪水泉涌一般止不住的流下,与之前不同,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起来了!”

突然一声惊天巨吼,把我从美梦中惊醒。费力地睁开酸痛的双眼,天已大白,只见一位神采奕奕的大叔正站在我床头俯视着我,旁边还有两个一脸疲惫同事正在穿衣服、整床铺,都没搭理我。

“睡得挺好啊!”

大叔见我醒了之后,笑问道。

“嗯……”

还迷迷糊糊的沉浸在美梦中的我揉着眼睛含糊道。

“你倒睡得挺好哈!——可把我们折腾惨了,睡一会就被你吵醒一次——这一宿这个呼噜让你打的啊,响不响咱就不用说了——隔壁都听到了……还跟放烟花儿似的带换花样的,搞得好像造房子一样,什么电转、电焊、电锯声都出来了,气得我都想给你一电棍!”大叔笑骂道。

“啊?”

没完全清醒,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听得一知半解的我只得稀里糊涂地出声应付着,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把脸埋回了温暖的被褥里,只漏出眼睛,在外面搜索着——我女朋友呢?

“要不是看你挺累,挺可怜的——而且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把你扔出去了!”大叔大度地说道,“幸亏你不是在这儿工作的,要不然还得给你置办个单人宿舍,方圆十米都不能住人……”

“嗯……”

睁一眼闭一眼的我无言以对,只好勉强回答道。

“行了,别睡了!赶紧起来吧!”大叔粗鲁的掀开了我脸上的被褥大声喊道,“现在这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废啊?起个床都难!”——一股冷空气顺势扑入,我赶忙迅速的重新盖好被子,不满的瞪着他。

“你可别‘一棍子呼死一船人’,我俩早都起来了。”旁边收拾东西的年轻同事反驳道。

“那不还是我教育出来的!当初你俩刚来的时候比他还懒呢!”大叔不满道,“别废话了,收拾完了赶紧去吃饭,吃完饭还要锻炼呢!”

“就你事多……”

“你说什么?”

“没事……”两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你也赶紧的!我不管你原来怎么样,既然在这儿呆着就得守这儿的规矩,十分钟之内不赶到食堂没你的饭吃!”大叔说完后没再对我“下手”,快步走了出去。等我这屋人走干净了之后,才听见旁边屋的人起床的声音。——这大叔绝对是部队出来的……

虽然被下了最后通牒,但是我仍然没有起床,并不是懒惰赖床,而是不想离开……

我躺在床上,回忆着最后的梦境:居然连我都有女朋友了,还是那么好的女孩子——果然只有梦里才会存在啊……用胳膊捂住双眼,无声的流着泪。

我知道那一切都是梦,可是梦里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真实,不,对于梦里的我来说那就是真实——无论是酸醋还是幸福,我对那个女孩的感情都是真实的,哪怕把我置于火刑架上我也不会否认这份感情。我喜欢他!我爱她!即使她直到最后才接受我的感情,即使她并不存在与现实中,但是通过梦中的我“我”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恋爱之情,爱她爱的是那么的义无反顾、深入骨髓,患得患失的时候也是感同身受的痛彻心扉、沦肌浃骨,仿佛整个人都被撕碎……

然而我更清楚,这都是梦,只能是梦……只有梦里我才会幻想出那么美好的世界,美丽的女孩——爱我的人……

现实是残酷的,被大叔叫醒的我,不得不马上起床,无法再回到梦中的世界……还不如永远沉睡在梦境算了!

而且现实的我根本配不上那么好的女孩,不光配不上,连相遇都是不被允许的。别说梦中的恋人了,现实的女孩也都看不上你!——一想到自己一事无成的丑陋样子,loser的人生,我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流淌在枕头上,这次是力不从心的绝望……

别再妄想了,你每次想起都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连梦都不让做了吗?……

“胖子干啥呢?咋还赖床呢!”门外传来了小朱的责备声音,“赶紧起来吧,别装大爷了!”

“知道了。”我憋着气,沉声回答道。

“光知道有什么用,快点的——你咋这么废呢!”

“行了,赶紧走吧!”

没等他继续侮辱完,其他人似乎看不过,可怜我,就把他劝走了。——看来我是真的废,连自己都维护不了,拿什么去保护别人……

现在整个宿舍楼层里,就剩我一个人默默流泪……

情绪稳定了一些后,我沮丧的起床——毕竟还要生活还要继续,无论会不会有人陪伴……

我换好衣服,收拾干净被褥后,抱着书下了楼。

食堂在一楼,但是我并不想过去——到不是因为超过了十分钟没有饭吃,自己现在既不好意思蹭饭,也没什么心思。只想早点回去,投入工作之中,希望能缓解自己的“失恋”之痛:无论是现实还是幻想的……

但是回去需要坐车,坐车需要钱——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两样东西,其中一个就是钱……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这个狗熊没钱也寸步难行……

我只好先下楼,尝试在昨天的办公室里能不能“偶遇”小吴。其实现在自己非常不想遇到异性,特别是想小吴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因为会不断提醒自己的丑陋与不堪,但是车站里有没别的认识的人,借钱这个事情,即使是几块钱,也很难开口,特别是对不熟悉的人。“杀熟杀熟”,不是熟人,谁能搭理你……

到了办公室,大门紧锁,果然没遇到小吴——真遇到了才是奇迹呢……不过我更为好奇的是小吴和其他女性同事都是住哪里的?

虽然想等一会,但是感觉机会不大,而且衣衫不整的站在走廊里要是再被领导撞见,那可真的不好了……

思来想去,只有食堂是小吴如今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但是不去观察一下的话,又无法得到确凿定论……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希望别遇上那位大叔……

因为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大家都起床或者陆陆续续的从外面赶来单位,办公楼一下热闹了起来,不少人都是吃完饭后来的,直接回楼上办公室换衣服来了。一路上不断碰到见过没见过的同事,几乎每个人都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还有几个干脆站在原地一直盯着我,直到我走远才继续上楼,向同伴问道:“这是谁啊?”

好在没人堵住我让我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说来话长了——让我松了一口气,赶紧贴着墙边向下快步赶着路,试图躲过更多的人。

白天的办公楼也十分的明朗,天光大亮,让我安心了不少。终于来到了一楼后,我连忙躲开不断有人出入的正门,向大厅左边的食堂走去。

走进标准结构的单位食堂:宽敞的矩形屋子、排列整齐的连体桌椅、自称自取的打饭处、隔离开的后厨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专用餐具。与小城车站甚至镇上小派出所的食堂都完全不同,不愧是大型单位。

因为是早餐,有许多不在食堂吃饭的,所以这里的人并不是那么多。在一排排餐桌上巡视了一圈,万幸没遇到喊我起床的大叔,在里面的餐桌上发现了小吴和几位女性同事坐在一起,正在小口喝粥。——速战速决,不要引起太多关注!

把书放到一处没人的餐桌上,我目不斜视,奔着小吴快步走去。

“上哪去啊?”

刚走过两排餐桌,突然一个背对着我吃早饭的人伸出了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老刘?”

“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圆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圆场“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老刘回过头,手里还掐着一张锃亮的油饼,反驳我道,“怎么说我也是在这儿上班的,来了不是应该的嘛?”

“好吧,确实有道理……”

“倒是你,不是说早上直接做大客回小城吗?怎么跑食堂来了——蹭饭啊!”——我已经尽量行事谨小慎微了,连餐具都没碰,没想到还是被误会了。

“不是,”我连忙摆动双手极力否认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啊?”

“小吴……”

“你找她干什么?”老刘对面座位的年轻男同事放下了粥碗,瞪着我质问道。不光是他,周围一些正埋头吃饭的男同事们都像我投来了不善的目光。——仿佛兵马俑复活包围住了妄图染指始皇宝藏的盗墓贼一般……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虽然知道越是吞吞吐吐越容易被误会,还会给小吴带来不好的议论。但是面对这么多虎视眈眈仪表堂堂的大汉,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说找人家女孩借钱呢?

“嘿,赶紧坐下,别挡道!”身后突然有人喊道。

我只好急急忙忙坐到了老刘旁边的空座上,靠近老刘悄声道:“我找她借钱。”又向他对面的人点点头,等刚才的人离开后,我重新站起身准备去找小吴。

“等会,”老刘用拿油饼的手抓住了我白白胖胖的胳膊,“你先别着急……”

“你先松开我……”我皱着眉盯着他泛着油光的脏手。——这小伙儿,看起来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怎么做事这么不修边幅……

“好,”老刘只好尴尬地松手——对面的小哥幸灾乐祸的差点没被稀粥呛到,“你别急,先吃点饭再说。”

“不用了,我回去再吃……”

“你人都到食堂了,还穷讲究什么?——也不差你一顿饭!”

“我不饿——嗝……”嘴上说着不饿,不争气的肚子十分应景叫了起来。

老刘和那位小哥无言地看着我。

我只好挠了挠发烧的肥脸,羞愧的重新坐下了。

“你想吃点啥,我给你拿——就别不好意思了,没有比饿着肚子装撑更傻的了!”老刘把手里的油饼扔进嘴里边嚼边说道。

“那就来点馄饨、馅饼之类的吧——只要是带馅的就行……”我“非常简单”的要求道。

“……只有油饼。”

“那还问我干什么?”

“大小不一样。”

“那就来个小的吧。”

“够吃吗——你?”老刘怀疑地看着我。

“不够喝点粥抛开了就行。”

“粥喝多了净撒尿了。”

“没事儿,我吸收好……”

“尿也能吸回去?那真是厉害了,可以自给自足了——你怎么不去给运动员验尿呢……”

“咱能不在饭桌上说这些吗?”对面正喝粥的小哥一脸苦涩道。我也听的有些反胃了……

“那你说我该吃什么?你来定行吗?”我放弃了抗争,向老刘投降道。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你等着啊!”老刘起身奔取饭区走去。

桌上只剩我和那位小哥两人,我冲他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你别看着我了,这粥都被你俩说变味了……”小哥说着端起了还剩一大半的粥碗,起身离席了。

现在桌上就剩我一个人了……

无聊的四处张望,整洁的食堂里,银光闪闪,不仅是餐具,连墙上的瓷砖都蹭的干干净净,在初生的朝阳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一想起小城车站的厨房,那被烟熏火燎油焖水泼的布满暗黄色油渍的墙壁,几乎看不出原样,要不是老秦还算勤快,每次收拾都会费力擦一擦,但是在还未划归车站前就已经造成的污染实在是没法清除掉,除非把墙拆了重建——既然要装修厨房,干脆把整个车站都重建一下算了。要不是沙漠化的小城雨水稀缺,漏水的破房子早冲垮了……

这一会的工夫食堂里几乎坐满了人,看了眼时间——怪不得人多了,都七点多了马上就是上班时间了。可我还没离开市里,回小城的大客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呢……照这样看来是赶不上了……

“这谁的书啊?”突然,从后面传来了浑厚的喊声。我一回头,一个端着餐碗的高瘦大叔正站在我刚才放书的餐桌前,环视着整个食堂,大声询问着。

“我的!”我急忙起身,恭敬地举手回答道,小跑着过去把书抱了起来,冲大叔愧疚的抱歉傻笑着。

“你当这里是图书馆啊,还拿书占座,你咋不放张油饼呢——怕被人吃了啊?”大叔边坐下身边开玩笑道。

“对不起,我随手放这儿给忘了……”

“那倒没事,记得下回注意,这儿怎么说也是单位,得有点规矩……”大叔不依不饶的教育了起来,见我态度诚恳,说了几句就放过我了——大叔虽然没穿制服,但是看着他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的姿态与气度不凡的谈吐,一看就是领导。再加上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也只得甘心听着。

“行了,赶紧吃饭去吧,”邻座另一位微胖的大叔和善的说道,“下回注意!”

“是……”

“等会儿,”就在我点头称是想要逃离这里的时候,批评我的瘦高大叔伸手拦住了我,“你是我们单位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是吗?——咱们车站最近新来了不少人,你不是忘记了吧?”微胖大叔问道。

“不是,”瘦高大叔坚定地说着,并且不断的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会后,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这小伙这——么胖,我要是见过绝对不会忘……虽然岁数大了,但是这点眼力和记性我还是有的!——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这下我说不出话来了。不是嫌麻烦不想解释,而是真的不知该怎么说……

先不提我跑这儿来蹭饭蹭宿舍的事情,光是上班期间擅离职守就够受处分的——虽然请假了,但是安保期间一切从严,即使是平时没人在乎的小毛病小问题,万一被有心之人逮住了,完全可能被渲染成岌岌可危的大事故,更别说被领导亲自抓住了……早知道还不如跑车站外面乞讨几块钱算了,就怕再被地头蛇抽成,抢走一半……

“怎么还说不出话了?有什么就直接说呗,怕什么的?也不会因为在饭桌上放几本书就处分你。”微胖大叔宽慰我道。

可是我心里苦啊,就算不被处分,在给领导的印象上就先扣了好几分,本来就籍籍无名,先留下请假偷懒的恶劣偏见。更别说还有可能连累到老秦……

“老同学你干什么呢?”就在领导与邻近几桌吃饭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愈加散发敌意的时候,老刘终于赶到,手里端着粥饼。——但是他喊得我什么?

“啊?”我茫然地回头看着他。——在旁人看来就是个又肥又丑的大傻子,特别是与老刘站在一起……

“啊什么?老同学,你不在桌上好好等着,跑这儿来打扰局长和政委吃饭干什么?”老刘把手里的餐具放下后,转过头向餐桌上的两位大叔恭敬道,“局长好、政委好!”——果然是领导,还是一把手……

“小刘啊,昨天晚上辛苦你了,叫你送周局去开会——现在实在是人手不足,只能让你当一阵子专车司机了!”被叫做政委的微胖大叔夸奖着老刘道。老刘也极为谦逊的回礼,表示自己做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应该的——恕缺乏社交技能的我没办法复述他极为精彩的言谈……

“小刘啊,”瘦高的局长还维持着警戒的姿势,指着我严肃地说道,“你认识?”

“认识,这是我大学同学。——小胖,来跟局长问好。”

“局长好……”我好尴尬啊……

“你带同学来单位干什么?”

“啊——我这个同学也想考我们单位来,我就带他来感受一下……”

“又是你们学校的?咱们单位都要被你们学校给包了!”政委笑道。——深有同感,虽然我并不是他们学校的……

“那也不能随便带外人来啊,”局长树眉怒目,严厉批评道,“我刚才还说他呢……这是单位,不是你家!——你都带快一年了,怎么还犯这么基本的错误?”

“对不起……”

“周局知道吗?”政委问道。

“……知道,我事先和她通报过了,本来是想再和你报告一下的,但是没想到他今天就来了。——我给他买份早饭,这就带他走!”老刘沉着地撒着谎,一句话起码拉下去两个人下水……

“你赶紧带他走,以后不许再犯这种错误了,知道吗?”

“是!”

“现在正是敏感节点,你还这么放松——要不是看你平时表现好,早就处分你了!”

“是!”

“好了,赶紧走吧,别站这儿了,看你闹心!”

我俩赶忙拿好东西就走。

“等会,那个胖子,你是要考研吗?”政委突然喊住了我,“我看你拿着考研的书。”

“啊……是。”我如实回道。

“正好我家孩子也要考,你选的什么专业啊?”

“呃……”我无言以对——站了这么半天我基本没法说话……

“还保密是咋的?我们安保这么严格的单位你都进来了,还对我保密?”——我也不想保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要是想考研,我劝你就一心考,别想着一手考研一手考公务员来我们单位——到头来反倒两手空!”政委大叔语重心长地教导我道。

“嗯……谢谢。”

我向政委道谢后就和老刘回到了餐桌,经过这一番风波后,我根本不敢抬头,生怕被人注意——而我之前的“目标”小吴也不知去了哪里……这算是报应吗?

“没事,不用找小吴了,一会我送你回去。虽然不能送到小城,但是把你送到大客车站还是来得及的——你快点吃!”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我早借钱跑了!”我趴在桌上压低声音向他抱怨道——说辞虽然很糟糕,但是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怪我喽,怕你饿着,想让你吃点早饭;怕你不知道做什么车,找不到公交站,想送你回去……”老刘一脸幽怨道。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你的好意我知道,我也领情……”

“我怎么没看出来?”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全家,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好好说话,怎么还要骂人呢?”

“帮我……一开始我知道你是要帮我——虽然我没想到你会开车送我,但是刚才那一出闹剧算怎么回事啊?”

“什么闹剧?”

“就是我是你大学同学,准备考这里,来这‘调研’的说法——你为啥要这么说?”

“那我怎么说?说实话?说你不在单位好好工作,请假跑市里来,结果手机钱包都丢了,没办法就在这儿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了还不赶紧回单位上班,慢悠悠的来食堂蹭饭?——要是你觉得说得出口,至于让我给你解围吗?”老刘不忿道。

“好吧,这个确实没法说……”我承认道,“但是你不能遍个好点的理由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来来,你来告诉我该怎么说!”

“呃……就说,我是,你,ba……”——怎么突然玩起伦理哏了……

“我劝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甭管怎样,你也不能把我说成外人啊?要是被戳穿了怎么办?”

“谁没事注意你啊?别自恋了!”

“有道理,”我又被说服了,“但是以后局长政委遇见我了怎么办啊?——刚才局长可说了,不会记不住我这么胖的人,下次肯定能认出我……要是再想起你胡言乱语的设定,那我可真就凉了……”

“想那么远干什么?小城也没什么人去——你还能成天跑市里来啊?”

“万一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你要是早点这么想,也不会遇到这些事了——可能也不至于被分到偏僻的小城去……”

“……你这算是挖苦我吗?”

“行了,你就别废话了!要不是你没事非要到处乱跑,怎么能被领导发现?——再说了,你今天就回小城去了,天高皇帝远的,我可还要留下来工作的,你以为我愿意撒谎挨批给领导留下不称职的印象啊?还不是为了你!”

“消消气,哈哈哈,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别废话了,赶紧吃完滚蛋!”

——挨骂也是活该,谁让我光注意自己,没想到老刘顶着多大的压力帮我圆场……

第一百四十一章返回小城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返回小城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老刘还是很有风度的,尽管叫我“滚蛋”,并没有扔下我不管。等我狼吞虎咽着吃完了早饭后,老刘指了下食堂门口墙壁上挂的大钟——已经早上七点半了,食堂里也几乎没什么人了,除了我们俩就剩几位住得远来得稍晚些的同事,食堂大妈们也开始整理卫生。

“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我们要开早会,到时候可送不了你了。”老刘向我说道。

“好!”

我把擦嘴的纸巾往桌上一扔,抱起书本就向外走。

“餐盘!”

一位正擦地的食堂阿姨站起了身子,拄着拖把冲我喊道。

“呀,对不起,我给忘了……”我抱歉道,回身就要收拾桌子。

“你算了吧,”老刘拉住了我——我手里还抱着好几本书呢,他亲自回到刚才的座位把餐具整理好,“王姐,我收拾好了啊!”

“行了,走吧!——还是小刘懂事!”被称作“王姐”的阿姨夸了老刘一句后就弯下腰继续拖着地,刚拖没一会拖把头就掉了,王姐只好叹着气蹲下身子把木杆对好拖把头中间的凹槽,倒转拖把,在地上用力砸着木杆,希望能结实一点。——不过从木杆的裂纹看来,寿命不会太长……

“你这拖把都不行了啊,等一会我和后勤的峰哥说一声,叫他出点钱重换一套工具!——这会咱换个不锈钢的、能自己甩干的那种!”

“那就靠你了啊,我跟小峰说好几次了都没信儿……”

“您放心吧!”老刘拍拍胸脯打着保票,“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啊!”

“你还有这能耐?”我不可置信地问道。别听上去不算响亮就以为不重要,后勤部门可是管“钱”的,一个单位里大事小情、各种活动都离不开,权利说小不小,说大也可以很大。即使官位不高,但是有时候连领导的面子都可以不给。更何况像我和老刘这样刚来没到一年的新人。虽然我知道老刘一向“神通广大”,但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哪怕名目简单意图清白,想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老刘都不是主管食堂的,怎么可能说一声就行……

“咳,这有什么的?和领导关系处好了很多事都简单了——小朱还没事总请假呢,有什么事之后打个报告不就得了……再说我又不是为了自己。”

“好吧……”我想了想和老秦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吧……

……

在和几位食堂阿姨道别后,我们终于出了食堂,走出大厅,向着办公楼外的停车场走去。找到他的路虎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都快上车的老刘看我站定,疑惑地问道。

“我还没跟小吴道个别呢……”

“你在逗我……”

“没有!”我解释道,“我从昨天晚上睡觉以后就没和她说过话……”

“你俩以前也没说过话啊!……要不是昨天检查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你根本都不认识她好吧!别装的好像多大交情似的……”

“对啊,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既然都认识了,我要走了还不得跟她说一声!”

“你还认识小朱呢!——比认识她早多了,怎么没见你要和小朱告别呢?”

“小朱……跟他也不熟……”我看着车门嘟囔道。

“你和小吴也才认识两天好吧。”老刘无奈地望着我,“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见到女的就走不动道的人啊,怎么还认准我小师妹了?——你是林平之啊?”

“你才东方不败呢!”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呢?”老刘苦恼地挠了挠头,“这一天没见都发生了些什么?以前那个出去吃饭连对面坐着的女孩都不敢直视的闷骚宅男哪去了?”

“我只不过是想当面感谢一下她,毕竟昨天要不是小吴我就流落街头了。”我说的是实话,虽然有些夸大的成分,但是确实帮了我大忙了。不然以我当时的精神和身体状况估计不会好过,起码要重感冒……

“那你回去以后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不也行吗?——要是觉得不够‘劲’,视频也行——这个年代不缺乏交流的手段,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心。”

“还是当面感谢好,我这还从她那要了不少书呢……”

“都是什么书,我一会回来重新买给她——赶紧走吧!”老刘急迫的想叫我上车。

我急中生智,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那多不好啊……要不等有时间我自己再买,还是把书换回去吧!”说着我就要往回走……

“你喜欢小吴?”老刘突然说道。吓得我原地跳跃着向后转身。

“你别胡说好不好,我就是挺感激她的……”我脸上发着烧说道。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我竖起三根手指慌张道。

“那就好,省的受伤了……”

“什么意思?”我犹豫着问道。

老刘把右手放在车顶上,食指和中指极有节奏的交替敲击着,“我这个小师妹啊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高,用我女朋友的话叫‘颜控’,可能也是网上那些整容修图化妆帅哥看多了,现实里甭管谁想和他交朋友都被拒绝了……她最接受不了两种人,一种是长得难看,还有就是特别胖的大胖子……”老刘停住了话头,敲击声也停止了,默默地看着我。

“咱们回去吧,你不是着急吗?”长得难看的大胖子如是说道。

……

看来是真的很着急,没等我坐好,书本都没放下来,就迅速的踩下油门,挂档加速,几秒钟的功夫就换到了三档。等出了大门上道之后,乘着早高峰刚刚过去的空荡,瞬间加速,风驰电掣的向着大客车站奔去。

望着车外飞快后退的风景:路上潮水一般的人群里有推车沿途叫卖的商贩,有拎包匆忙行进的上班族,有背着大书包疯跑的学生;路旁提供早餐的小饭馆从凌晨就开始准备了起来,迎接来不及或者懒于做饭的早起的人们,尽管离家百余公里,但是早饭的种类以大相径庭,就是奶制品相对多了不少;写字楼虽然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也比昨天晚上那冷清暗淡的空寂热闹了许多;市重点医院门前从早上开始就车流拥堵,十几台不同档次的车辆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依次驶向里面,第一台崭新红色奥迪的车主似乎是个新手,在栏杆前停车记号之后半天没打着火,记得后面的人直按喇叭,把路口巡查的交警都招来指挥交通了;小学里正在举行升旗仪式,从大门向里望操场上站满了穿着校服的小孩子,几个淘气的学生在主席台上校长讲话的时候在排尾偷偷打闹——趁现在好好玩吧,班主任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

因为之前尴尬的对话,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刘——毕竟是我自作多情、自讨苦吃,就一直逼着自己假装看风景,连脖子都酸了。老刘本身也因为上班开会时间的问题,很急躁,一向沉稳的他几次超车并道加塞都差点刮到别的车辆,好在现在对黄灯的规定比以前宽松了许多,不然就得吊销驾驶证了……

平时开车需要二十分钟,坐公交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十分钟就赶到了。——可见老刘是有多玩命……

即使赶得很快,但是车站里开往镇子的大客车已经载好了乘客,开始起步了。因为路程远、站点多、车辆少,这趟车每二十分钟才发一趟,还总晚来。现在这辆车坐不上,我还要在车站抱着书干呆二十多分钟——这还不如晚点来呢……

然而就在我以为老刘要在车站后侧停车,准备开门的时候,老刘喊了一句:“坐稳了!”忽然加速,压过白色虚线,从侧面呼啸着超过了大客。在车上乘客和司机的目瞪口呆下,老刘一个转向驶到了大客前身几米远处,逼停了大客车。

“你,干什么?”我冲着后视镜里的老刘惊呼道。

“别的帮不了你,这点事还是没问题的,”老刘如释重负的说道,“回去上电视的时候好好表现,别光当背景板浪费好机会!”

“我……”

“快下去吧,一会大客司机下来打我了!”

我只好下了车,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老刘就启动车子逃命似的疾驰而去。我也没功夫感慨了,赶紧掏出老刘借我的车票钱,向大客车走去。——希望不会被打……

好在司机大叔人还不错,可能也是见多识广,并没有对我和老刘的行为多说什么,打开车门让我上了车。我连连感谢。不过售票的大姐却对我颇有微词,接过票钱后,撕下车票,不满的责怪了我两句——“这多危险啊”、“下次早点来”——后,才放过我。

在几乎坐满的车上巡视了一圈,终于在最后排找到了空位置:本应是五人的座位,被三男一女四位大叔大妈占满了。我走过去客气的请求让一下的时候,这几个人还对我的到来十分不高兴,试图把我感到别的地方。但是因为我认准了这里——最烦这种公共场所多吃多占的人,他们也不得不让座,就把我挤进了靠窗伸不开腿的地方,我也疲于理论,抱着书蜷缩了进去,在全车最颠簸、脏乱的位置憋屈的坐着。

好在之后并没有人在找我麻烦,我这里也没人打扰,乐得清闲。本想翻开书,背背单词什么的,但是因为车尾剧烈的晃动,我不仅不断撞到车顶,还有点反胃。因为自己平时很少晕车,所以在一开始头晕迷糊的时候我还没在意,以为是昨天没休息好,等到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冲上口腔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记得小时候和邻居家一起驾车出游的时候,我都觉得坐车很舒坦,可以看风景、听风声,甚至趁大人不注意把脑袋伸到窗外,迎风呼喊,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但是邻居家的女孩就没有这么高兴,每次出门哪怕是火车,只要坐了超过半个小时,就开始晕车,如果是自驾就必须找个荒僻的地方停下来,难受的呕吐起来,看得我心惊又心疼,还总拿着水陪着她和她的父母安慰、帮助她。不过因为年纪小,口无遮拦,只要一和她吵起来我都会拿“晕车”这件事嘲讽她,气得她直跺脚……

所以现在算是报应吗?

我极力咬紧牙关——腮帮子都有些酸了,闭上嘴唇,深呼吸,试图压住“胃”苏威火山的爆发。本来想打开车窗,但是被邻座告知是空调客车,我只得作罢。更可气的是,车载电视里正在播放各家饭店的美食广告……

看着这一道道平素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我现在只想吐吃得津津有味的主持人一脸……

我只好再次望向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车子已经出城,来到了郊区农村的田野上。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起伏不定的土地上,满坑满谷都是丰收的颜色,在清风吹拂下,错落有致的农作物和风力发电机的扇叶一起摇摆,冲着太阳招手。金灿灿的玉米地里,农民们或驾着收割机,或提着镰刀,在田地里辛勤劳作着,悉心收获这一年最重要的成果,生怕少卖了钱影响孩子上学、家人的日常生活。有的地块似乎是提早收拾忘了,只剩下一整片整齐的仿佛被外星飞船压过的凹陷。

这时候老家的叔叔大爷们是不是也在忙活着呢?——不过孩子们早已跑到外地打工了,只剩下一帮祖辈种地、从小维持生活的老年人,不知道他们面对同样的场景还会像年轻时一样笑出来吗?

分散精力后,我终于平复了心情和“口腹”,渡过了艰难的时期——就是嘴里味道不太好,但是现在也没办法讲究了。随着客车的行驶,除了少有的几站,车上的人数都在不断变化着。临近终点,车上人几乎还剩不到十个,我也早已离开了难受的地方,换到了前边空着的座位,松松腿。

第一百四十二章向导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向导“终点站到了!”

伴着前排乘务员大姐中气十足的提醒,客车缓缓停在站牌前。除了司机和乘务员外只剩下三个乘客的安静车内,我和坐在过道另一边的一对老夫妻不约而同的起身,看了看对方后,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下了车。

正和乘务员聊起双方家庭里孩子补习费太贵的司机大叔,见我们都下车以后,关上车门,慢慢起步,驾驶着大客车向休息处驶去,带起一阵尘土。好在那对看起来身经百战的老夫妻早有防备,躲到了人行道上。——而抱着书本的傻胖子就没有那个头脑,任凭风沙吹打在凌乱的肥脸上,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这就是命吗……”

无处排遣的抑郁之情化为力量,我使劲擦了把脸,望着远去的客车,无奈地叹着气……

因为没有直达小城和某些还未通车的乡村的公共交通,这辆开走的大客就是连接镇子与其他地区仅有的几项手段中最省钱的一种,所以不管是到那个下级地区的人,基本上都会坐这辆大客来到镇上的终点站。所以这个本应只是单一客车的起始与终点的普通车站成了镇子其他地区的中转站,每天都挤满了出租车辆,从摩托车到小三轮再到各种轿车应有尽有,完全可以组成一个代表着农村变革与发展的小型车展了,几乎占满了路边的空地——有一段时间因为不加节制。无人管理,这里被各路趁农闲时出来跑出租挣钱的人当成了自由市场,记得水泄不通,还因为抢活发生过不少冲突,结果一次镇上大集的时候,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后来政府才开始重视这里,实施类似于客运站的正规管理,加强岗位培训与道路运输从业人员资格证的审核。虽然还是有不少出租车,但是已经规范了不少,司机间还建立了类似分队的编制,带着对讲机,互相通报路况等多种信息,实现了真正的良性产业。现在这个时间并不算高峰,这里听了不少等活的车辆,看起来都是二三十岁,衣着很“社会”的年轻司机们站在车子不远处,卖力的招呼着乘客。

“还差一个人啊!到xx,十五块钱就走!”

“五块钱回市里,四个人就走,还有谁!”

“小伙,去xx村不?十块钱一位!”一位穿着皮夹克的光头小哥靠近我问道。

“不了。”冲他礼貌地摆摆手,我快步离开,躲避着他们的纠缠。

走出司机们的“包围圈”后,我向着车站不远处好久没拜访过的派出所走去。

本来是想让小城的人来接我,但是心姐的桑塔纳和王大爷租的客车都在修理,刘叔的大客车又不能离开小城,老秦的自行车也载不动我这样的死胖子,让巴特尔骑马来接我回去也不现实——“天马”也不会乐意搞不好还会踢我一脚……

小城能能想到的手段就这些了,我身上也没有钱坐出租,只好回忆起那句老话:“有问题找警察”了——即使没时间把我送回去,也只好找熟人借点钱了。我知道这是一种极其恶劣的行径,甚至堪比假报警,但是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胖,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我走进派出所大院,一辆警用吉普正好开了出来,司机也是经常去小城的老钱!老钱见我走来,把车停到了我旁边,降下车窗冲我喊道。——副驾驶坐着的也不是陌生人,正是当初王大爷请客时替我们看了一晚上车站的“不行哥”小李。

“欸?”我惊呼道——正准备去找他们帮忙的,没想到自己出来了,今天再次对“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句诗句有了深刻的理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真是至理名言啊……

“我正要找你们呢!——你们干吗去啊?”

“你找我们?是老秦叫你来的吗?”司机老钱问道。

“不是啊……”

“不是?那你跑这儿来干啥啊?找我们有事?”老钱继续问道。

“我……”

一声鸣笛打断了我的解释。我向声源处看去,这才发现,一辆面包车正停在警用吉普的后面,似乎是被警车堵住去路,想要通过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先上来吧!”

在老钱的招呼下,我坐上了无人的后座。待我坐稳后,老钱也按了下喇叭,向前驶出了派出所大院。面包车仿佛贴在后面一般也跟了出来,而且并没有开远,就跟在我们车后。我也没太在意。

“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们还要去小城呢!”老钱有些急切地问我道。

“啊?去小城?你们?为啥啊?”

“为啥?——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开玩笑呢?”小李回过头,怀疑地看着我,“也不像啊——你真不知道?”

“啊。”

“你——”

“行了,一会再问别的吧”老钱制止了小李接下来的刨根问底,望着后视镜里一脸呆滞的我,“你赶紧说你来干啥,我们着急走!”

“我——要会小城……”我挠着头,如是说道。

“真假?”这回换小李一脸茫然了,“你不是从小城来的吗?”老钱也好奇地看着我。

“真的,我不是从小城来的……”

“这——什么情况?是我疯了还是你失忆了?……”

“算了,管他那么多……赶紧走吧,要不一会后面的大爷们又要着急了!”老钱说着放下了手刹,加速向小城开去。我这才发现后面的面包车不是因为被挡住了去路催促我们,而是跟着我们行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钱和小李是为面包车开道带路的……

警车开道,好大的面子啊!——难道是哪里来的领导吗?

“小胖,”小李一声疾呼唤回了我的思绪,他又恢复了当初“骚扰”小倩时的那副认真模样,极其郑重地说道“讲道理,咱们虽然关系一般,但是也都认识挺长时间了;而且讲道理咱俩还算是同龄人,共同话语很多,交流起来应该没什么隔阂;再说讲道理我们还不是一个部门的,也没必要互相放着谁,有什么说什么,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你到底要说啥?”意识到小李还要“讲道理”,我赶忙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决定直入主题。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李皱着眉,不满地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你……”

“你昨天去哪了?小胖。”仿佛看穿一切一般,老钱淡淡地向我问道,并且熟练地控制方向盘拐过出镇的第一道土坡大弯——比小孩吃奶还要轻松的样子。

“你说啥呢?他不是刚从小城来过来的吗?”小李不可置信地问道。

“什么从小城来的?你仔细看看他:一身清凉的便装、抱着几本新书、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绝对是昨天晚上跑哪风流快活去了!——这还看不出来?你这个新警还太嫩啊!”老钱得意地说道。——这就看出来了?

“这和书有什么关系吗?”小李不服道。——有道理,谁出去玩还拿着考试的工具书……

“……那你问问他跑派出所找咱俩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嘛,我要回小城。”我回答道。

“不还是的吗?”老钱提高了声调,强硬道,“你要不是昨天晚上没在小城,怎么会跑到镇上来找我们帮忙回去?——说,昨天晚上在哪玩的?”

“我没玩……”昨天都倒霉倒一天了,还“玩个六”……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也不是你领导,也不用我管——你就说你昨天是不是没在小城!”

“是。”

“这不就结了!”老钱拍着方向盘,用过来人的口气安慰我道,“没事,叔理解你——年轻人嘛,老在那个小地方憋着确实难受,出去玩玩也是应该的!——但是下回记得早点回来,省的被人发现,自讨苦吃……这一会被老秦逮到了,你还能有好?”

“老秦知道,我跟他请的假。”

“是吗?老秦这么开通吗?看着挺死板的啊!”老钱摇了摇头,“那你来找我们干什么啊?直接回去不就行了?”

“我……”

“没带钱?”小李突然说道,一句话说出了造成了我从昨天下午开始的一切苦难的源头——没钱……

“不能吧?出去玩还能不带钱?哪个丫头能陪你啊?”老钱反驳道。

“不一定是丫头,万一被人包养了呢?——现在有钱人可多了……”小李神神秘秘地说道。

“谁能包养这——样的?”老钱打量着我说道。

“保不齐哪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这么说着小李看我的眼神也愈加诡异,仿佛看见有人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

再不出面解释,不知道他们会把我当成什么怪物。被逼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昨天的苦痛经历选择性的复述了一遍,十几分钟后,终于在我耐心解答了他们的一系列疑惑之后,两人这才将信将疑的接受了我的说辞。

“先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吧,”仍旧对我“出门快活”这一假说耿耿于怀的老钱边看着路况边说道,“这也太巧了点:我们俩刚要去小城,你就来了……”

“是啊,而且我们还是临时被安排的,正常今天应该在所里歇着的——昨天高速卡点启动,查了一晚上车,翻了得有及一百多个后备箱……”小李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那你不好好休息!”

“没事,反正平常熬夜也习惯了……所里也都忙着呢,能出来转转也是休息了。”

“对了,”被他们探本溯源的差点把自己的问题给忘了,我探着身子问道,“你们为啥去小城啊?——后边那车是干什么的?”

“你不知道?——倒也是,你昨天去市里玩了……”

“没玩……”

“谁信呢!”老钱并不买账——也并没有听我的说辞,继续说道,“一带一路知道不?路过你们那里——算你走运了!——他们是电视台的记者,去你们车站采访的。”

“啊?”我惊呼道。

“没听明白?现在这年轻人理解力怎么都这么差?”

“我听明白了,”赶忙伸手拦住了老钱的嘲讽之词——我惊讶的不是这个,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昨天就通知我们了……”

“那你叫唤什么?”

“我……”挠了挠头,苦恼道,“我不是装傻……我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找你们。”

“那有啥不理解的?小城那么偏,地图上都找不到,别说一帮外地记者,我这个本地人要不是在派出所工作,在小城巡逻过几回,我也找不到……要是没人领着,再把他们走丢了,跑到草原上报道非法采矿可就完了……”

“非法采矿?”

“没什么……”

“那他们找个当地人或者政府帮忙不就行了?基层派出所本来就忙,非得麻烦你们干什么?”——这话出自一个十几分钟前为了一己私欲妄图浪费派出所警力资源的人之口……

“倒也是啊,”老钱仿佛刚明白过来似的,吸了口冷气,“对啊,我们现在忙得不亦了乐乎的,除了值班的一个民警和辅警之外,所里基本看不到其他人,不是出去忙了,就是像小李一样,熬了一晚上,回来休息的——连我都是刚陪所长从外地开会回来,哪有功夫管别人的事?——当然,车站跟咱们也是兄弟单位,该帮忙也要帮,但是接人这点事用不着我们吧?”

“可是小城没车啊?没法来人接他们……”我解释道。

“没车怕什么?不是还有自行车吗?”

“骑到镇里?”开车都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实在不行就找市里总站的派个车呗,反正荣誉也是你们单位的,跟咱们也没关系……”

“老钱!”躺在椅子里的小李猛然起身,喊停了老钱“不团结”的说辞,“怎么能这么说呢?——跟我们也有关系啊!”

“什么关系?”

“下午还要采访派出所呢!”

——这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第一百四十三章记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三章记者“下午采访派出所?”老钱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回头瞟了一眼小李说道,“是咱们单位吗?”

“不是我们是哪?”

“那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吗?”老秦回头向我问道。

“没听说,不过我们也只是被通知要来采访车站而已,其他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摇着头解释道。——反正也是采访老秦……

“我也是刚才临走的时候听所长说的,好像是因为来得记者和教导员认识,俩个人是大学校友——再加上反正下午还要到镇政府采访,就卖了个面子,顺便给咱们也做做宣传……”

这样想来也是正常,小城虽然安定平稳,祥和的如同昆德拉向往的牧歌生活与儒家宣扬的大同社会同事搬到了同一个地方一般,但是仍然会有许多现实性的问题,光靠我们这个仅有的只能管理车站之外根本做不了什么实质性工作的公务机关是万万不够的。比如当初小倩发现逃犯的事情,如果没有镇上派出所与刑警队的关照,我们就只能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了。所以说小城能维持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全废弃,离不开以派出所为首的许多部门的帮助,要对小城进行报道,当然不能落下他们。

——而且我们车站也只是因为地处小城,占了地利才被当做重点采访对象罢了……

实在想不到小城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也会有变成香饽饽的这一天……

“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上心。正好因为大会安保工作太忙,谁都没时间写稿,教导员还愁这个月的政工宣传怎么安排呢——这下好了,有专业的大电视台来采访,这半年的宣传力度都足够了!”

“那倒不至于,毕竟主角是小城,肯定主要介绍车站的情况——顶多用派出所做背景,让教导员说两句话,打上字幕一笔带过了……”

“这就不错了,市局都没这机会,还要求什么?”

对老钱的说法我们两人都很赞同,一时谁都没什么想说的,大家都沉默了下来。疲倦的小李重新缩进座椅,闭目休息;老钱专心开着车,是不是看看后视镜里面包车是不是跟上了;有了教训的我也不再尝试在颠簸的行车途中看书了,虽然想靠在后座甚至躺在后排眯一会,但是作为出租车司机家孩子的经验告诉我,最好不要在坐长途行驶的小型汽车时只里留下司机一个人清醒,既不礼貌也不安全。再加上刚才晕车,食道和胃里都很不舒服,也睡不踏实,索性陪着老钱,然而自己又没什么可说的,也怕打扰了熬夜加班的小李,只好干坐着,看看风景。

行驶了半个多小时,马上就要到小城了,老钱终于不甘寂寞的开口说道:“你准备的咋样了?”

“啊?我?”

“对。”

“准备什么啊?”

“采访啊!这不马上就到小城了嘛!——你要是需要时间我就先慢点开,正好他们跟的也吃力……”老钱好心道。

“谢谢啊,不用麻烦了……”

“别客气,这没什么麻烦的,就是脚上油门的事,松点就行。”

“真不用,”我如实道,“虽然昨天没在车站,但是我也没什么准备的,反正也是采访老秦,我就当个背景就行……”

“那你可说不准,”老钱颐气道,“你们车站加上你一共就两个人,就算他不想采访也不可能把你遗漏了,更何况你这个体格也很难让人无视……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肯定会问你几个问题——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说错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后期剪辑一下呗!”

“那还是干脆别采访我的好……”我低声道。

倒不是自己淡泊名利,想过平静的生活——我也想出人头地、声名远扬,但是不想以这种方式,靠别人或别的力量提高声望。我希望能凭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点印记,虽然感觉没什么希望……

“你这孩子,我当初白和你说了,”老钱很铁不成刚地训斥道,“老秦是老秦,你是你,他走了,荣誉也不会留在车站,更不会归功于你;你要是想往上爬,不自己做出点成绩来,没人会在乎你!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你不好好表现一下,再想表现也没机会了!”

“没这么严重吧……”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唉,”躺在椅子上的小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谦虚,要是有这个机会,我估计头一天晚上,不,从知道的那一刻就提前和记者联系了……”

“联系他干嘛?”

“你这回是在装傻吧?——干嘛?——嘛都干:先做好沟通工作,了解他们想知道什么、准备好相应的材料,记好笔记、和经历过采访的同事领导们了解经验教训,注意不要说错话、最好和记者提前见一面,当面接触能更好的交流、在网上查阅资料,时刻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总之只要能让自己表现好、出人头地就行!”

“听起来不容易啊……”我泄气道。

“这就不容易了?不比你成天坐在办公室写一堆重复了不知多少遍除了应付检查没什么大用的文件强!”

“可是万一采访的时候说错话了怎么办?现在网络暴力多严重啊!——因为既不用负责还可以宣泄压力,网上装b的傻b可多了——基本谁都会变成键盘侠、喷子,这要是被人找到毛病,‘人肉’到家,骂成抑郁症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你别干了,找个深山老林隐居得了——一个人活着就要面对其他人的目光,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得到别人的评价,不管你愿不愿意,关键在于你是不是能活在自己心中而不是别人眼里……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还是在家里呆一辈子,别出门了——如果你能受得了家人的白眼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就像看游戏直播一样,你以为自己比职业选手厉害,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就知道差距了——道理我都懂,可是……”

“光懂道理有什么用?知道相对论就能造时光机了?会说话就能说相声了?”小李坐起身子,回身反驳我道。

“好了,你也别说得那么严重了,小胖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老钱打起了圆场,“这个岁数都这样,什么也不懂,仗着年轻,什么都不在意,等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说得这么吓人……我不就是不想接受采访吗?”

“你也太不思进取了!”

“要是人人都像我一样,不争名夺利,这个社会不就和谐了……”

“也没法前进了……”

“每天都想着如何与别人竞争也太累了吧,再说总要有几个安于现状的吧,不然谁来垫底啊?”我摊着双手说道。

“你就别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了,不懂的努力的家伙装什么与世无争!”

“你俩要不一会在镜头前说?干脆办个辩论会得了!”老钱被我和小李干巴巴的争论说烦了,大声压制道。

本来也说不下去的我们也只好不再钻牛角尖,乖乖停下了争吵——毕竟方向盘在人家手里呢……

本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但是刚一过农田,就遇到了一排排的矿场,不同的名牌下,圈起了镇外的大片土地,满目疮痍的草地上,堆砌的两层楼高的各种矿石随处可见,水泥地面也都是被大车常年碾压留下的裂痕。好在最近查的严,环保局等各部门终于在环境被破坏了之后出面了,然而……

又过了十多分钟,我们终于开出了矿山区,离开了破破烂烂,看不出原貌的丘陵,来到了在孙大爷的保护下未受玷污的草原。一碧如洗的苍穹,朝阳似火,澄明的光线飘在半空,在轻风的拂动下,洋洋洒洒,落在轻柔的草地上。不远处,一群羊儿缓缓走来,白衣似雪,隐匿在丘陵之间。如果不是孙大爷已经停业的药铺立在道边提醒着现实,我几乎要把这里当成电影里的风景……

当我例行公事一般的再度沉迷于小城的风光时,紧随在我们后面的面包车突然重重按了两下喇叭,停了下来。

“怎么了?”老钱也停下车,自言自语着把脑袋探出车窗,看了眼后车,“我下去看看。”对我们说着下了车。

“这是干什么啊?”我从后挡风玻璃看去。——老钱正和面包车司机说着什么。

“不知道,车没油了?”小李也探着头。

“不能吧……”

“这多好啊,不正遂了你的愿吗?”

“什么意思?”

“不用采访了啊,你不就想这样吗?”

“坐警车不也行吗?”

“你不是不想接受采访吗?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不想接受采访不代表我不像别人出名——老秦能上电视我还是很高兴的!”

“即使他要走了?”

“走就走呗,我还希望他走呢!——这个破地方,赶紧离开的好!”

“哎呦,你还有这觉悟呢?可以啊,虽然你挺窝囊的,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无奈道。

“我还以为你不想让他走呢?小城就你们几个了,他这一走还要带上心姐,就更寂寞了,没想到你还接受得了……”

“不光是我,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小城里都是好人,都经历了许多,我相信他们早晚会交上好运的,不管离开还是留下……”

过了没一会,老钱走了回来,打开车门——并没有上车,从我们喊道:

“下来吧,他们要在这取景,一会再去车站!”

我和小李也都下了车。这一上午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了,身上特别是颈椎累得不行,刚下车我就伸展着酸痛的肩膀与脖子,骨头间发出了僵硬的嘎吱声。——说是七八十岁老头的身子骨都有人信……

面包车上也下来了三个人,先下来的两位是摄像大哥,衣服外面都套着个印有电视台名称的小夹克,抬着摄影设备,后下来的是记者,一位穿着藏蓝色西服的时尚短发女性,美丽大方的脸庞上画着淡妆,并没有佩戴首饰,虽然身形瘦下,但是坚毅的眼神与举手投足间干练的姿态,无不显示出其内心的强大。

“你好,我是xx电视台的记者,我叫李玲。”

女记者一见到我们就走了过来,伸出右手,职业性的微笑着——就像电视台主播一般——向我们说道。

“你想啥呢?”小李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人家跟你说话呢!”

“不是你先吗?”我看着小李不解道。

“我们在所里都介绍完了!”

我赶忙上前,轻握了一下李记者后,躬身答道:“对不起啊,我以为你在和他说——我是小城车站的工作人员,我叫……”

“他在车站工作……”

“你叫他小胖就行!”

老钱和小李替我说道。

“小胖——是吗?”李记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你是在小城车站工作?”

“是的。”我点点头。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人是吧?今年三月份来的,和老秦一起工作半年多了。”

“对。”我挠挠头。

“老秦走之后,你就会接替他留在小城是吧?”

“是……”我歪歪头。

“我们一会准备采访你两个问题,你觉得可以吗?”

“呃……”我回头看着小李和老钱,向他们求救。两人摇头摆手,表示没办法。

“没关系,都是些很简单的问题——即使回答的不好,我么也可以后期剪掉,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呃……”

“其实我昨天和老秦联系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让你也能说几句,但是怕你害怕,特意让我提前问一下你,”李记者笑着柔声安慰我道,“我知道你年纪小——比我弟弟还小五岁,而且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出来工作,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安,我作为比你大一些的——就算做姐姐吧,也很理解你,虽然是工作,但是姐姐也不会强求——你只要相信我和老秦都是为了你好,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定夺……”

在接下来摄像大哥们取景的时间里,这位善良的记者姐姐和老钱小李甚至开面包车的司机师傅都在不断地劝慰我,让我十分为难……

第一百四十四章放羊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四章放羊也不知老秦施了什么魔法,让这位初次见面的女记者竟然对我如此关心,性格软弱的我只得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就对了,有机会就把握住,锻炼锻炼也是好的!”老钱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那个,李姐,能麻烦你下午采访我们派出所的时候也给我几个镜头吗?”小李双手合掌,对记者殷勤道。

“这个,我没有办法决定,先要你们单位领导同意……”李记者为难道。

“好吧……”小李泄了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我,酸楚道“还是你好啊,单位人少,领导还亲切……”

“你是说你们领导不亲切了?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等下午我就找你们教导员告状去!”李记者调笑道。

“别啊,李姐,我错了!看在我们都姓李的份上饶过我吧!”

“姓李的可多了,凭什么饶过你啊?”老钱故意刁难道。

“‘李’多人不怪嘛!”

“好好好,就凭这句话,我下午一定要采访你一番,做好觉悟吧!”被小李逗乐的李记者豪爽地说道。旁边的我们几人也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就连从昨天开始心情就很阴郁的我也真心的笑了出来,看来多和人接触也是有好处的。宅久了总会有腻烦的时候,特别是在一个憋闷的屋子里一呆就是好多天,不光眼睛受不了逼仄的视野局限,内心也会变得狭隘,徒生怨气,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就在我们气氛融洽的闲聊时,忽然从远方传来了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这里还有骑马的吗?”开面包车的司机师傅惊讶道。

“那当然,这里可是草原啊!”我自豪地回答道。

“我还以为这里也和路上看到的一样,满地是坑呢……”

“是啊,早知道再叫几个同事过来好了,多拍点素材回去还能做个宣传片什么的,”李记者惋惜地感叹道,“没想到小城保护的还不错——看来还是挺重视环境的嘛!”

包括老钱和小李在内,我们都沉默了:要不是孙大爷在,不知道这片草原能否逃过为了开矿挣钱不折手段手眼通天的赵百万……

“怎么了?”李记者见我们没搭茬,有些好奇,盯着我的脸问道。

“没事……”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即使曝光给新闻媒体,也未必——还是算了吧,别自找麻烦了……

“驾!”

就在李记者敏感的捕捉到我对她隐瞒,不断发问的时候,救兵终于“赶”到——巴特尔留下小苏看护着羊群,单骑从山坡下策马扬鞭而来!虽然并没有带来百万雄兵相助,但在我眼里仍然如同白袍甘道夫一般熠熠生辉。

“巴特尔!”我连忙避开李记者的追问,向着巴特尔摆手叫道。

“吁!”巴特尔见到我之后拉住缰绳,把天马停在我和李记者面前,翻身下马。

“这马不错啊!前几次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小李说着就要抚摸“天马”帅气的鬃毛……

但是“天马”是何许“马”也!怎么可能认人摆布?

喷着响鼻,冷漠的别过脸——你是谁啊?小老弟?——忠实“马”设,向着现场唯一的女性,李记者缓缓走去,自来熟一般亲密的靠了过去——这匹小色马……

脸都完全贴上去了,李记者竟然还很开心的笑摸马头,这完全是变态行径了!居然还没有人管,真令人羡——不对,是气愤!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你肯定是公的……”小李看着天马的背影,幽怨道。

巴特尔没有在意他,真奔我而来,欣喜地喊道:“小胖,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冲过来就要熊抱住我,我赶忙连连退步,躲开了巴特尔——到不是因为他一身的羊骚味,只是想起自己昨天所受的苦难,都是拜他和刘叔所赐……

“你躲什么嘛,不认你哥哥了?”巴特尔丝毫不觉尴尬,继续维持着双臂张开的动作,故作伤心地问道。

“我没有扔下弟弟不管不顾的假哥哥……”

“哎呀,哥哥已经遭到报应了,知道错了!”说着还要抱我,我态度坚决,严肃地伸手拒绝了他。

“别这样啊,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啊,别那么小心眼嘛!”

“我小心眼!——你可以走了,我不认识你……”我像驱赶把我当成树木试图降落在身上的乌鸦一般,挥手撵他走。

“好吧,”被我推开的巴特尔转过身,从长袍里掏出一个方形的东西,偷偷瞄着我道,“那我就把这个扔了吧,反正不认识是谁的!”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当成足球,做了个要开大脚的姿势……

等等,这个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啊——这不是我朝思暮想、失去后仿佛丢了魂的的手机吗?

“雅美咯!”

“你是谁啊?喊我干嘛?”巴特尔举着手机回头装傻道。

“……”我紧闭着嘴,不满的回望着他。——难不成还指望我这个受害者道歉不成……

“好了,就这样吧……”

巴特尔也知道分寸,不再嘲弄我,把手机还给了我。

“终于……”我爱抚着手机,眼里只有它……

“咳咳!”巴特尔轻咳着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抬起头,只见他又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怎么一晚上不见,变成抱人狂魔了……

“这位是……”正在轻抚天马的李记者向我问道。

“他是巴特尔,在草原上长大的蒙古汉子。”

“chamtaiuultsandaanikhbayarlajbaina!”

巴特尔说着连我都很少听到的纯正蒙语,向李记者拥抱了过去——今天就一定要抱个人是吗?早知道我就“从”了好了,省的他还占人便宜……

本以为李记者会和我们一样茫然,没想到她轻轻地拥抱了身上满是臭味的巴特尔后,居然也用流利的蒙语回答着。

——这回换巴特尔懵了。

“你会讲蒙语?”巴特尔收回身子,惊讶道。

“以前为了采访学过一点。”李记者不在意地说道。

“嗯……”巴特尔摇着头,“可不是一点,你比我说的好多了!”

“过奖了——对了,你是……”

“哦,我叫巴特尔,算是这个小子的哥哥!”巴特尔拍着我的脑袋说道。

“是嘛……”李记者不解地看着我。

我扒拉开巴特尔的大手,解释道:“他就是比我大几岁而已——平时在小城附近的草原放牧,家里人都在城里。”

“这可真不容易,现在还能靠放牧为生的人可少了——虽然国家有补助,但是挣得也不多,基本都出去打工了吧。”李记者淡淡地说道。正戳中了巴特尔的痛楚……

“是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巴特尔叹息道,“孩子马上就上初中,用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

草原不再是放牧者的天地了:无论是生活的重压,还是环境的改变,一切的一切都遵循着时代的变迁,向着无法预测的未来行进。对于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除了顺应而生,便只有逆境消亡,既无法也无力改变。历史的进程,命运的车轮,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带感情的前行着,不论对错,不谈好歹……

那边取景的两位摄影师走了过来——机器还架在草地上,向李记者招了招手。李记者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走了过去。几人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老钱见女士离开后,从兜里掏出了一盒芙蓉王。

“昨天参加婚礼给的。”

说着抽出两根递给了巴特尔和小李,巴特尔没收,小李说想精神精神就接了下来,但是没有打火机,老钱就给他点着了。两人向边上下风处走了两步,靠在警车旁边,等待着。

“巴特尔,”我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口询问一下,“你家孩子什么时候上初中啊?”

“明年九月份。”巴特尔一边整理天马身上的马鞍一边答道。

“那你明年……”还是说不出口。

“怎么?”

“还会在小城吗?”

“不知道啊……”巴特尔放缓了动作,“还没想好呢……”

“不着急!”我连忙安慰道,“还有一年呢!”

“一年?哪有那么长时间,”他拍了拍马背,“是去是留,今年年末就要决定——我总不能放羊放到一半就不管了吧!不能耽误人家牧场明年的活啊!毕竟是别人的羊……”

“一定要走吗?”

“差不多吧,”巴特尔叹了口气,“这里虽然自由,但是挣得实在太少……”

“你不是和牧场的老板关系挺好吗?跟他说一下给涨点工资不行吗?”

“他已经很照顾我了,我在要求加钱有些太不知耻了……”巴特尔摇了摇头,“再说,就算他给我加了工资,也没办法和市里的工厂相比……我在这里好像是很自由的样子,装作自己是老板,但是到日子了也要给人家看看成绩,定期回去报告一下,出问题了也要罚钱——不管是病了死了还是丢了……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那你不能留下吗?”

“反正不管去了哪里,我都是个打工的——我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大家都在这里啊……”

“可是我的家人不在啊,假如我勉强留下了,我就是不负责任:家里人怎么办?孩子怎么办?——现在这个年代,光靠感情留不住人的……”

我突然失去了脚踏实地的实感,仿佛堕入了无底深渊,张皇失措,虽然想对着巴特尔如往常一样坚实的背影说些什么,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位男人的身份——儿子、丈夫、父亲,家中顶梁柱,全家人的依靠——之后,那身影不再高大,负重不堪的肩膀上已无法再支撑我的自私……

虽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我只好低声说道:“你——也要走啊……”

“……差不多吧。”巴特尔淡淡说道,身上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脏乱长袍下摆被风吹起,不受控制的飞舞着。

“谁要走啊?”李记者终于走了回来,听到了我的话后问道。

“没什么,”我岔开了话题,“你们刚才研究什么呢?……”

“小胖,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啊……”巴特尔背对着我说道。翻身上马,马上要离开这里。

“等等!”李记者没等回答我,赶忙扑了上去,拉住了巴特尔的长袍。

“有什么事吗?大记者?”巴特尔拉住缰绳,低头看着李记者问道。

李记者见巴特尔不会走就松开了手,抬头郑重请求道:“能麻烦你把羊群赶过来吗?行吗?”

“行倒是行,为什么啊?”——我也很好奇,抽完烟的老钱和小李也走了过来,同样疑惑地看着李记者。

“我们两位摄像大哥觉得这里风景很好,想多拍点素材……而且正好有真正的蒙古牧民在场,当然要留下记录了!”

“好吧,但是这真的有什么拍下来的价值吗?”巴特尔罕见的不好意思了起来,挠了挠头说道。

“当然!”李记者眼中放光,握着右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现在最珍贵的风景是什么吗?”

“什么?”巴特尔老钱小李我们几人异口同声道。

“天然风光——现在旅游也这么发达,只要有点景致就被设为景点,基本是个景点就都被过度开发和改造了,虽然是为了迎合游客,但是却失去了其原初的美丽,就想把无暇美玉做成痒痒挠一样,暴殄天物……现在能找到一处还具有原住民风格的天然风光取景实在是太难了,如果不到一些偏远地区,几乎是找不到了……”

“那好吧,”被李记者真挚的话语所感动,巴特尔同意了,“就在这里吗?”

“对,这里就好。”

“那个药铺没关系吗?”我指着建在草地上的孙大爷的药店问道。

“药铺?那个是药铺?我还以为是那个领导的别墅呢?”——倒也没什么毛病……

“没关系,只要把羊群赶来就行……”摄像大哥说道。

“那你们准备好吧。”

“你先把羊赶来啊?”

“用不着……”

“别介啊,我们要的就是你放羊时的画面……”

“这还不简单?”

巴特尔话音刚落就伸出右手,拇指食指弯成环状,塞进了嘴里——吹了个响哨。

“这是?”李记者困惑地看着我。

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小苏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五章小苏巴特尔口中哨声刚落,从草地远方传来了两声狗吠,一短一长仿佛莫尔斯电码一般。

“这又是什么情况?”小李摸着下巴,一脸茫然地在我和巴特尔之间转动着视线。

“我也不知道……”我摇着头。虽然不清楚巴特尔具体刷的什么把戏,但是这狗叫声听起来确实如此的熟悉……

我看着巴特尔,试图找到答案。对方微微一笑,轻摆着头,示意我不要在意他——我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除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外,没有什么……

“这是!”

突然,在我们前面几米处,依照巴特尔提醒做好了拍摄准备的两位摄影师惊叫了起来。

只见阳光下翠绿欲滴,生机盎然,仿若一潭清泉般涟漪潺潺的草地上,朵朵“白云”翩然而至,团团软软,合纵连锁,结成一片,覆于碧绿之上,就如同抹茶蛋糕中间盖上一层冰激凌般,既好看又美味……然而我们又不是站立于天空之上,怎么会在地里飘来白云呢?

仔细一看,原来那白云并不是水蒸气凝结而成的无机物,刚才还在山坡另一边若隐若现的羊群居然想遥控赛车一样,主动跑了过来。尽管动作缓慢慵懒,像被人逼着出门的宅男似的,但是确确实实的过来了,好像真的是被巴特尔的口哨声召唤来的一般……

“真的来了!——小王,你开机了吗?”

“刚开机!”

“怎么早不准备好?”

“我哪知道来的这么快!”

两位摄像师傅互相抱怨了几句后,就手忙脚乱的取景拍摄了起来。好在之前调试得差不多了,不用再一一检查设备,不然错过的更多……

“这是——”

“怎么——”

“做到的……”

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的小李、老钱和面包车司机师傅异口同声的诧异道——右手点着打火机准备接着抽一根的老钱还差点把左手烫到;见多识广的李记者虽然并没有太过失色,但仍然面带疑惑,显然同样不清楚巴特尔“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这一次,我并没有像先前一样,与他们一起被蒙在鼓里、瞠目结舌——因为什么呢?

“汪汪!”

就在他们只注意高大密集的羊群之时,一只精神伶俐的边境牧羊犬正在羊群之间往来奔走,尽职的守护管理着每一只惬意吃草的羊儿——正是小城的宠儿,小倩姐的爱犬,我们大家的朋友,许久未登场的小苏!

作为小城仅有的戏份颇多的动物角色,天马和小苏仿佛化妆必有镜子一般,自从初见之后就几乎都是理所当然的同时登场,也不知是怕被对方抢了风头,互相竞争,还是作品太烂,只好把他们放在一起……

“那个,巴特尔兄弟,麻烦你骑马来几圈呗!”一位摄像师朝我们这个方向招手喊道。

“好!”

“最好把马牵过来,从头拍!”

“行,”正要踩蹬的巴特尔听下了动作,欣然应允之后,牵着不太情愿离开美女的天马走到了羊群前的草地上。

“这里行吗?”

“好,就在这!——稍等一下啊……一、二,开始!”

巴特尔在摄像师的安排下,开始上马:左脚重踏地面,右脚轻点马蹬,扣篮一般翻身跃起,这时两手才抓住缰绳,控制着飞起的身子,时间暂停一般顿于半空,半秒之后顺势落下,精准完美的骑在马背之上。其动作之帅气、英姿之飒爽,完全与平日里那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放羊大汉迥然不同;特别是挺拔的腰杆和凌厉的眼神,仿佛草原的雄鹰一般,展现出了蒙古汉子的力量与精神。实在无法与刚才为生活犯愁的普通劳苦大众联系到一起……

也许,不管什么人,无论平日里遭受了多大的苦难,都会在其最喜爱的领域里找到曾经的辉煌与荣耀吧……

“所以——”

“他是怎么——”

“把羊群叫来的?”

目瞪口呆三人组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不谋而合的同时回头,向我质问道。

“你们问我干吗?直接找巴特尔就好了……我又不一定知道……”

“你说这话就等于承认了吧……”李记者悄声提醒道。

“在场的就你一个人是小城的,和巴特尔关系最近了,你不知道谁知道?”

“别装了,除了巴特尔就你一个人没感觉奇怪,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说的什么?

“快说,要不然一会让你自己走回去!”——又要把我扔在车外吗?我这是什么命啊?……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伸开双手,安抚着他们。

“汪汪——!”

就在我要解释的时候,本来还在替巴特尔管理羊群的小苏发现巴特尔回去了之后,终于可以卸下这繁重的担子,正巧看到我在这边。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好孩子就跑了过来——我也俯下身子,张开了双臂,接住了热情扑向我怀中的小苏,开心的抚摸着它毛茸茸的温暖身体——小苏也十分欣喜地舔着我的脸,弄得我痒痒的。这应该算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吧……

倒不是我讨厌小动物——甚至可以说喜欢。虽然自己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还算温柔——也许是胆小。从小到大顶多弄死过几只蚂蚁和蜗牛,我连看见老鼠都要躲远,更别说大一点的动物了,说不上是什么保护主义,但是绝对没有残害生灵的劣性。而且自己也算是个绒毛控,见到野猫都会激起心中喜爱。

然而,可能是性格使然,我总觉得与其靠近,干扰他的活动,不如还给他自己的生活——“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应该算是我的一项人生信条吧,可能自己适合做漫画里描述的在月球上的“观察者”……

一直信奉“不干涉主义”,主张“求同存异”的我,对待小苏是也是这样的。因为很少只有我们一人一狗独处,而且与我不同,受人欢迎惹人喜爱的小苏总会被他人追捧:就连呆了没几天的小晴都会和温顺聪明的小苏玩耍的很愉快,我也不愿去打破这和谐的画面,独自行走在旁边的无人处。

即使想表达我的心情,平时一般也都是摸摸头,揉揉毛茸茸的身子,还真没抱过它。今天第一次抱着小苏最大的感觉就是——这小家伙居然这么重啊!

被小苏的魅力所吸引,这几位刚才还一副拼死相逼的老钱等人都放下了身段,纷纷俯身、哈腰、蹲下,抚摸着小苏。

“这是?你家的狗?——你从家里带来的?开车?托运?”小李问道。

“不是。”我摇摇头,放下小苏,让它好好休息一会。——不过被这么多人爱抚估计也很累吧……

“他叫什么啊?”把烟收起来了的老钱轻拍着小苏的脑袋问我道。

“小苏。”

“小苏?怎么叫这个名?”

“呃……”我怎么好说是因为当初小倩姐把苏格兰牧羊犬和边境牧羊犬搞混了才起的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

“拿着小家伙是谁家的啊?巴特尔的吗?”

“不是,这是我们小城的宠物、吉祥物——是属于小城所有人的!”我自豪道。

“那它平时住哪啊?”

“呃……巴特尔那吧……”

“谁供它吃饭、睡觉?”

“巴特尔……”

“那不就是他的狗吗?”——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小苏没事的时候就在小城里到处跑啊,谁家都可以住——听老秦说有一阵子在车站呆了将近一个月呢!”

“跟你有关系吗?”小李嘲笑我道。

“呃……”我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汪!”小苏为我发声,吓得正摸它肚子的小李缩回了手。

“厉害了,还知道护主!不愧是最聪明的品种——早知道我家也养狗好了!”老钱惋惜道。

“那你家养的什么啊?”

“猫——都是我女儿上大学前养的,宿舍不让养宠物就都留在家了……跟我一点也不亲,还成天跟大爷似的,拉屎撒尿、吃饭睡觉都得我伺候……”

“我家里倒是养着狗,但是是农村笨狗,傻得不行……看个大门没几分钟就能睡着……还差点被人偷走……”面包车司机师傅也抱怨道。

“这么看来还是小苏好!”我自豪道。

“真好啊,我也想养狗啊……大学时学的就是警犬专业,和忠诚的警犬们生活学习了那么久,每天都很开心……还以为上班了也可以继续下去,谁知道专业对口的岗位没考上……什么时候咱们所里也能养警犬啊……”

“那你回去问所长吧,搞不好还得去市里问局长……”

“那还是算了吧……等我攒够钱的,我自己养!”小李握拳下着决心道。

“你还是先把房子买了再说吧,成天租房住,还养狗呢……”

“别打击我啊……”

“就是它吧!”和摄影师讨论了一会之后回来的李记者,一眼就看到了小苏,向我发问道。

“什么?”

“我是说,”李记者俯下身,轻柔地摩挲着小苏的脑袋——小苏也很受用的样子,满脸舒服。

“就着这个小家伙把羊群带来的吧——怪不得羊都这么听话。”李记者直言道。——刚才还纠结这个问题的三人也停下了动作,恍然大悟一般地盯着我。

“对,”我点点头,确认了李记者的说法,“别看小苏不大,但是能耐可多着呢!平时不光帮巴特尔放牧,还帮过我们巡逻警戒呢!不是一般的宠物!”

“是吗?那真厉害啊!——你可真厉害啊!”李记者爱抚着小苏,夸奖它道。

“那可真不容易,你们给它训练过吗?”小李貌似很专业地问道。

“没有啊。”小苏从生下来不久被买来之后,几乎一直都在小城和附近的草原呆着了,也从没听说它收到过什么特殊训练。

“是吗?虽然一般的巡逻之类的不需要太过严谨的训练,难道放羊也是天生的?——该说不愧叫牧羊犬吗?”

“本能也有,还有的就应该是锻炼出来的吧:成天跟着巴特尔放牧,即使不用特意教导,应该也学会了吧……”

我们都认同了李记者的这个观点,反正从小苏出现之后,大家也都不那么在意这件事了。

过了半个小时,我看着手机,已经上午九点多了。摄像师那边取景也基本结束了,巴特尔吹着口哨潇洒地唤回了小苏后,和我们道别。

“你不回小城吗?”我问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得把它们安排明白呢!——这里距离矿场那边有点近,万一跑过去了,可就不好办了……”骑在马背上的巴特尔望着远处逐渐逼近的矿场,表情严峻了起来。

和他告别后,我们又和之前来时一样,各自上了车辆,向着小城进发。

因为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还没完全缓过乏来的小李有躺倒在了副驾驶座位上。因为路况复杂所以即使路途短,但是老秦比之前还要小心,接电话也是两句话“我正开车呢”、“一会再打给你”应付过去——看来老司机需要的不只是技术,经验与谨慎也是必需的。要不然就像我似的,好好的车子,被我开进了修理部……

我也没闲着,这回终于可以不用忍着晕车看书或者看风景了。有了手机,我就想通了电的机器人,瞬间恢复活力。

点开一直玩着、从没落下签到的游戏。好在与手机分开还不到一天,签到续上了。已经快二百天了,到二百天的时候还有大礼呢!

虽然没有“断签”,我很高兴,但是因为最近出了新活动,不仅需要“肝”、“氪”,更要求在一定时效内,尽快完成阶段性任务——然而昨天一晚上就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只好看着满溢了不知多少小时的体力条,无奈地参加剩下的任务……早知道接小吴的手机下游戏玩好了……

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救护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六章救护车因为已经耽误了将近一天,为了早点赶上其他玩家的脚步,我这个单机剧情党甚至连故事背景都跳过了。——反正以后还可以重新看。

好在老钱的驾车技术高超,即使在崎岖不平的土道上行驶,依然保持了车子的稳定性,令之前因为看书晕车而导致害怕再度发作的我能够安心玩手机。如果他能把烟掐掉就更好了……

就在我紧锣密鼓全神贯注的加入游戏活动的时候,车子终于驶入了小城的深处,眼前就是书店,再过几个坡道也就能看见车站了。我也加快了速度,希望能在回去之前把体力用光……

“那是什么?——救护车?”正冲着车窗外掸烟灰的老钱突然看着书店的方向说道,“怎么了,谁出什么事了?”

“啥?”

“你看那边,那不是市里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吗?”老钱松开挂档器,指着书店的方向说道。

我迅速抬头,顺着他指向的位置望去,只见渐行渐近的书店和超市中间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救护车。

“你们这儿出什么事了吗?”老钱吸了口烟,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

救护车?怎么会跑来这里?这么偏远的地方绝对是有人叫来的——出什么事了?谁病了吗?停在书店和超市门前:是心姐?张姨张叔?难道是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的王大爷?

“停车!”我大喊着。老钱也看出了我的焦急,迅速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被我吵醒的小李慌乱地问道。

“你们先去吧!”

没等老钱停稳,我就冲下了车。——除了手机揣在身上以防万一,剩下的东西都扔在了后座上。向着书店飞奔而去。

“小胖?你干什么去?”同样停下的面包车侧门被打开,李记者从里面探出头,向我喊道。

我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因为书店前是一处陡坡,连平地跑一会都发喘的我更觉呼吸困难。不过好在这半年多以来断断续续的晨跑锻炼,腿脚还算灵便,没过多久便爬到了书店。

救护车后门大开,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我气喘吁吁地来到驾驶座旁边,敲了敲半开的车窗,向里面的大叔疾声问道:

“师傅,这出什么事了?”

司机师傅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把车窗放下后,探出身子,低头看着躬身喘息的我,好整以暇的回答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人昏倒了——我看见你下警车一路跑过来,应该跟小城这边也是有点关系——他们就在小超市后边了,你过去看看吧!”

“谢谢。”

顾不得休息,我连忙向超市后面张姨他们的房子快步而去。

穿过布满青苔杂草的阴暗碎砖小径,向左拐走出五十米远,就是张姨张叔和王大爷住的大院。走进大开的院门,两间大的平房映入眼帘,泥砖堆砌而成的低矮的农村老房子,屋顶上铺着黑黢黢的茅草,房檐下还挂着洗完晾晒的衣服。

我走向喧闹的东院,那是王大爷的屋子,里面吵吵嚷嚷的,不仅有张姨张叔和心姐的声音,还有应该是医护人员在争论着什么。

还未等我进屋,两名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正好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护士和一名医生,在后面就是心姐和张姨张叔。我连忙向后躲,让开道路。

担架从我面前缓缓抬过,脸色铁青的王大爷紧闭着双眼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这是、这是……”我有点怕了,不自觉地握紧着拳头,说不好话……

“你怎么来了?”在护士身后走出门的心姐先看见了我,走过来问道。

“这是……”

“突然就晕了”,心姐身后的张姨叹着气说道,“——这几天身体就不舒服,昨天还去镇上小镇说开了点药——早上吃饭的时候还挺好的……”

“好在发现得早,不然……”张叔眉头紧锁,心有余悸地摇着头。

我咬着嘴唇:“会怎么样?”、“应该没事吧?”之类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别害怕,”心姐握着我冰凉的双手,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微笑着安慰我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心姐温柔的语气和温暖的双手顿时把脆弱的我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找他说的深吸了一口气后,我终于从恐慌中舒缓了过来,开始在心里向以前从来也没有真心实意的信任过的各路神仙——不管是熟知还是生僻的——真心祈祷。

我无法接受像王大爷这样的好人,在命运无情的折磨下经受了那么多本不该由他承担的苦难,好不容易才和漂泊多年的儿子建立了些许联系,十多年了还没等见过一面就再度被打进了生命的低谷,这样的悲伤与痛苦不应该强加于他的身上,我不服!

“谁是家属?谁能跟车?”护士走过来,冷漠地问道。

“我!”我举起手,自告奋勇的跟了上去。

“还是我去吧,”心姐拉住了我的手,“你还有工作。”——哪里还有心思?

“你一个人不够,我也去!”

“只能上一个人。”

“没事小胖,我们和你刘叔他们一会也过去。”张叔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

“你们怎么去啊?车都坏了!”——都是我的错,搞坏了车子,小城现在都没有远行的交通工具了……

“你放心吧,老刘开公交送我们到镇上。”

“那我也去……”

“不行,车站还需要你,秦也需要你;再说,你就算去了医院也什么都做不了——好好工作,采访加油,别给小城抹黑!”

心姐说完就跟着护士走了,待命的救护车也拉响警笛,迅速向医院开去。张姨和张叔也赶忙回屋,取出银行卡和家里仅剩的所有现金。

“你怎么还没回去?”张姨对站在院门外的我说道。

“我也想去……”

“小心白跟你说了……现在就算去了也是在病房外面等着,人多了反倒添麻烦,你懂不懂!”张姨罕见的严肃道,“今天来采访的不光是你们车站,还包括整个小城——本来都跟人家记者说好了,结果都去不了车站了……你替我们好好表现就是帮大忙了!”

“好吧。”我妥协了——因为心里却有了一个更为关键的事情。

“要告诉王大爷的儿子吗?”

“你告诉他干什么?”张姨大惊失色,“他那么远,你告诉他也回不来,折腾孩子干什么?”

“可是……”

“不行!他们爷俩多少年都没见面了,你这边出事了才想起来找人家,谁能乐意?”

“那不是他亲爹吗?”

“亲爹能怎么样?孩子结婚了之后就不在只是父母的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围着父母转——再说了,万一人家家里有什么事呢?”张叔也教育我道。

“什么事能比父母病重还大!”

“那也不行,这是老王当初特意嘱咐我的,”张叔坚定道,“如果他在死之前都没能和儿子搞好关系,不管得了多大的病,也绝对不能拖累儿子——这是他作为父亲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别开玩笑了!这算什么?自我牺牲?——你们当父母的就是这么看待孩子的吗?”身位人子的我无法接受这种说法。——如果连生身父母都赡养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的生活下去?

“孩子……如果我们还有的话,也会这么做吧……”张姨叹息道,眼中噙着泪水。——我在干什么,怎么能在失独的张姨张叔面前说孩子的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张姨抹了抹眼泪,“你就听我们的话吧——大夫也说了,老王病的还不算严重——就算把他儿子叫来了,他也未必情愿……”

“可是……”

“好了,你赶紧回车站吧,万一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你和老秦!”

几乎是驱逐,我被张姨张叔赶出了院子,赶到了外面。我也只好向车站走去。

虽然我同意回去,但是不代表我接受他们的说法:什么叫“折腾孩子”、“不能乐意”、“未必情缘”,这些做父母的未免对子女太过没有信心了吧。虽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但是哪有对父母病重视而不见,乃至视若累赘的狠心孩子呢?

也许真的有吧,然而我不相信身边的人会这样,特别是这位从未谋面的王大爷的儿子,在国外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既然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立足,应该不会是个多坏的人——吧……

我决定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了,看着手机里上次从王大爷儿子运来的快递单上记下的他的电话号码,并没有打过去。当然也是因为从来没打过国际电话,不知道该怎么拨号,以及费用问题——万一真像相声里说的,打过去就好几万电话费我可受不起。

记得老秦说过,他和王大爷的儿子还想有什么联系的方式。一会回去还是先和老秦研究一下吧,毕竟都是未成家的年轻人,想法接近,他也会同意我的做法吧……

心中计定,我加快了步伐。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李记者他们下午还要去镇上采访,估计十一点多,十二点之前就会离开。——要是回去晚了,又给老秦找麻烦了,我望着连续的下坡路,端起胳膊,小跑了起来。

没等我跑多远,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秦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了?”老秦还是一如往常,省去了无谓的寒暄,直接问道。——听到将近一天没听到的熟悉语气,以前还总觉得冷淡无情,但是现在听来却感觉镇定安心,就像猴哥借来的定风丹一般。

“救护车把王大爷送走——不对,送到医院了,”我斟酌着说道,“心姐也去了,张姨张叔刘叔刘婶一会也要去。”——巴特尔没回小城,估计还不知道吧……

“你呢?”

“我回来了,正往回走呢。”

“好吧——老钱接你去了,应该快到了……”

没等老秦说完,警车就从坡道下方开了过来。

“到了,我看到了。”

“好。”

“好。”

结束了对话。

我向下迎了几步,在缓坡处上了车。老钱也没多说什么,先爬上了坡顶平路,在狭窄的土路上找了处相对宽敞——路旁没有怪石、坑洼的地方——费力地多次打轮转向才掉头成功,向着车站开去。

本以为老钱会多问几句,但是自从我上车后他就没再说话,连烟都没抽,可能也是对这类事情比敏感、避讳吧。

骑车需要十多分钟的路程,开车只要三五分钟就轻松到达。在十点半之前我们就回到了车站。我也回到了阔别将近一天的说不上是单位还是家的地方。

等老钱把车在门前空地停好,我们一起下了车。——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耽误了李记者的时间,又给老秦添麻烦了……

“车上东西!”老钱提醒道。

“谢谢。”

因为回来时坐的是副驾驶,我从市内拿回来的东西都放在后座上了,心里想着其他事情就给忘了……

在老钱的提醒下,我抱这书本和小倩姐留给我的字典——以及里面夹着的不知道具体情况的银行卡,跟在老钱的身后走进了小城车站的破旧大门。

在大厅中央,老秦和李记者正在面前几步远的摄像师面前认真地做着采访,即使我们走进门发出的巨响也没有耽搁他们,依然专心的一问一答着。

老钱在小李坐着的长椅旁边坐下,拿出了手机。小李也没有理他,靠在椅子上望着正在问答的老秦他们。一时间屋内仿佛放着一台人物访谈节目的电视一般,除了采访的声音,异常清净。

我躲避着镜头,蹑手蹑脚,准备回到宿舍,把东西都放好。但是刚走出大厅,就被摄像大哥急切的摆手制止了——看来多镜头也是个技术活。

我只好也找了排长椅坐下,在得不到阳光温暖的阴暗角落里,抱着书,看着明亮的镜头前神色自若、收发自如的老秦……

第一百四十七章银行卡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七章银行卡“……好的,感谢你的解答。”

就在长椅上无所事事的我们三人快要睡着的时候,李记者说出了结语之后,终于结束了对老秦的采访。看着摄像师大哥放下了机器,李记者也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大气。唯独老秦还是那个样子,宠辱不惊、泰然稳重,仿佛只不过是在商场内做问卷调查一般淡定,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满……

估计就算现在地震了他也还是这样吧……

“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的震动了起来——不是吧,这么灵验吗?想着好事的时候怎么没实现过……

就在我恐慌的蹲下身子,并且把书本举在头顶的时候,“啪”的一声,有人重重的拍了我脑袋一下——我回过头,原来是坐在旁边的老钱。

“你干什么呢?吓老子一跳!”看来真是吓着了,连乡音都出来了。

“不是地震了吗?”我捂着脑袋,悄声道。

“什么地震?”

“刚才不是震了一下吗?”

“那是小李掉地下了!”老钱指了指刚才还睡得好好的,现在却坐在冰凉的地上,不见先前疲态,一脸惊恐的小李。

原来是这样啊……

“你干啥呢?”我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书已经从头上拿下来了,越过老钱的腿,向茫然坐在地上的小李问道。

“我——不知道啊……刚才还在女朋友的床上呢,怎么翻个身就掉地下了?——还是这个破地方……”

“你可拉倒吧,有女朋友吗?还在女朋友的床上,你可真逗……”

“怎么没有?你当我做梦呢?”——可不就是做梦……

“他有女朋友。”老钱俯下身子,在我们中间伸出脑袋,插话道。

“真的假的?”我没什么底气的反问道。

“当然是真的,昨天还来派出所找过他,特意陪他,直到晚上小李去高速卡点,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要不是今天陪你们采访,我早就回我女朋友家睡觉去了……”

“那你还是没累着……”——还去女朋友家?怎么没把你累吐血……

“租的房子楼上漏水了,暂时住不了人,实在没办法了才去女朋友家的——你以为我愿意啊?”

“呵呵,是吗……”我冷冷地说道。

“我的痛苦你不知道……”小李无奈地摇着头。

“哈哈,是啊……”

“我说的是真的,你能理解我在成天吃她做的美味佳肴,喝她鲜榨的果汁——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像吃软饭的废人一样的痛苦吗?”坐在凉地上的小李一脸痔疮复发般的难受……

——我怎么这么想揍他呢!

“真·痛苦……”我狠狠地咬着牙说道,站起身,坐回长椅上,紧紧抱着书。——本来还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的……现在我不过去打他一顿就已经够仁慈了……

“小胖,”李记者不知什么时候从大厅中央走了过来,轻抚着耳边的青丝,稍带歉意的微笑着说道,“真不好意思,没等你过来我们就开始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也很着急……”我十分理解地点点头,轻声说道。

“你的那位——长辈怎么样了?我看到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李记者十分小心地问道。

“……”虽然知道李记者是好心慰问,但是经她一提醒,我心里又开始担忧了起来。仅是嘴上想说点类似“没事”、“别担心”之类的客套话,然而一想起王大爷失去了平日里的生气,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疾苦的铁青色,我实在难过的不知该怎么形容……特别是老人家前几天还因为受到儿子的礼物仿佛心声一般焕发生机,拿着“电子喉”终于在十多年后可以和我们正常交流而喜不自胜,帮我写文件的时候还不时的和我闲聊,亲人一般的看待爱护着我:“男人嘛,自信最主要,你要相信自己!”——曾这样鼓励过我;“等我过年就去找我儿子”——也曾有过这样美好的憧憬……

我实在无法接受他突然倒下的事实……

我更不能接受对他的儿子隐瞒病情的做法!

“对不起啊,我不该乱问的,职业习惯了,真的很抱歉……”李记者看我一脸难过,以为冒犯到了我,连连道歉。

我赶忙摆手解释:“没有,不是你的错,我只不过再想别的事情……”

“对了,你不是还要采访我几个问题吗?正好现在我也没事,赶紧来采访吧!”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答应好的事情,从长椅上站起身——椅子一偏差点把另一端玩手机的老钱吓着,手里的书也暂时放下。

“不用了,”李记者伸手阻拦了我,浅笑着对一头雾水的我说明道,“你这位领导已经把我想采访的点都对上了,而且回答的十分的完美,不仅没有打官腔,唱高调,还非常的专业,回答的方式和用语也都很新颖、聪慧,不落俗套,很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他也没有回避,仍旧耐心的向我解释,没留下一丁点遗憾——应该说就算是在我所采访的年青一代里,也属于佼佼者了!——再说你不是很情愿的样子,采访也不是强迫的……”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老秦吧!这也是我观察了一会采访情况就不再在意的原因,老秦实在是太稳了,让人安心——不知道他离开了之后,我还要怎么获得安全感……

我瞟了一眼在大厅里正和摄影大哥讨论着什么的老秦——看来昨天他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啊……

“没事儿,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我绝对会配合你……”

“那也不麻烦你了,想问都问过了,也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而且我们的时间也确实比较紧张,没办法再为你做一次独访,希望你能理解……”

“哦……好的,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虽然之前百般不情愿,但是受到拒绝了以后,我还是很遗憾的……

毕竟这次是个极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我甚至在刚才都用手机查“怎样接受采访”的资料了。就像恐高的人在蹦极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绳子都绑好,就差纵身一跃了,却被告知今天天气不好,无法进行——这比被人踹下去还难受……

“这样吧,我和领导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再给我一天时间,”李记者从背包口袋里掏出做记录用的——刚才因为是录像并没有用上——黑色皮革笔记本,拿出夹在里面的英雄牌钢笔,在空白页上写下一串号码,撕下来递给我,“你明天有时间的话,就给我打个电话、发个微信都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会再过来;或者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找我!”

“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一是为了礼貌,再说如果万一需要……

“那我们就走了——老高你们研究完了吗?”李记者回头向着正和老秦商讨录像内容的摄像大哥。

“好了!”

“钱哥,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去呗!”李记者客气的问着又一次玩起手游的老钱——上次来接小倩时就是这样……

“好的,没问题!”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拖沓,迅速关上了手机,拉起地上的小李,就向外走,毕竟也很熟悉了,就随手向我们道别后出了门。

“再见!”

李记者等人很礼貌地向我们告别后也跟着走了,知道他们着急,我们也没出门挽留。不多时就听见了两台汽车发动、远去的声音。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也没留吃个饭——也不知道他们中午怎么办……”我有点后悔道。

“不用担心。”老秦淡然道。

“倒不是担心能不能吃到午饭,只是觉得在派出所的食堂还不如在咱们这吃,起码不那么急……”我对李记者他们一行人还是挺有好感的,不由得很关心……

“你放心吧,不会在食堂吃饭的。”

“那去哪?”

“一天没见,你没什么长进不说,怎么变得更幼稚了?”老秦毫不留情的蔑视着我说道。——明明只比我高五厘米,怎么看上去这么高冷……

“什么意思?”我不满道。刚才对他的尊敬之情荡然无存——怪不得这家伙不得人心呢……

“镇上没有饭店吗?”

“好吧……”我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了……

“好了,你这两天也遭了不少罪——虽然有一部分是你自己的责任——先回屋休息一会吧,做好饭了再叫你!”老秦说完就奔厨房而去。

对他又爱又恨,心里五味陈杂的我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从长椅上拿起书本,向着宿舍走去。

刚一进门,我就用力躺倒在了床铺上,鞋也没脱,书就仍在床边。确实像老秦说的一样,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一直都很“命苦”:无缘无故被人抛弃、被老同学抛弃、被小吴嫌弃、被小朱鄙视、被老刘训斥……几乎没交上什么好运,本以为回来后命运之神能怜悯我,结果确实没在找我麻烦,反而伤害到了我身边的人……

早知道还不如就指我一个人折磨呢,毕竟我也没什么用处,要不是与父母的牵挂,根本就是个没人在意的家伙。用电视剧来形容,就是路人甲;电影里也只不过是个群众演员,人墙的背景;漫画里就是被反派第二个弄死的;里被废弃的角色……我曾经最希望的就是能够为主角挡“枪”——比如主角与女主被敌人逼入死地的时候,我这个一直以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突然冲出来,挡住了必死的一击。哪怕毫无意义,最起码还能被人认识、记住,总比现在这个毫无意义的人生要有意思得多……甚至还在大学期间对未来与现在幻灭的时候妄想过战争——当然我也这是很不责任的,但是为了祖国和家人,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了……

“算了吧,就你这个样的,当炮灰都不够格!”——当我对室友说起这件事,被无情的嘲讽了。

“连军训都躲了大半截,你还好意思说上战场?先把肚子上的肥肉减下去吧!”——虽然他的语气就像老亲一样,但是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顺带一提,他在大一结束的时候就参军了;而我,浑浑噩噩的浪费了四年的青春……

唉……

还是想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正思索着,被我放在床边的从小吴那里要来的考研书籍都掉到了地上,我只好无奈的起身,一本一本的捡起来——最下面的是小倩姐给我的小型英语词典,里面的“迷之银行卡”也掉了出来,在地上画出了几道伤痕,窗外阳光映照的十分明显,就算用刀划都未必有这样的效果……

真没用啊,人家特意送给你的,你居然这么不经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鄙视你好了……

我将银行卡捂在手心,虽然知道于事无补、徒劳无功,但是我仍然温柔的抚按着,试图用我的体温来温暖它,温暖小倩姐被我伤害的善心。

所以这张银行卡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终于想起了关键性问题。

重新躺回舒适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被我捂热了的银行卡。这确实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银行卡,银行名称、四四方方黄色芯片、卡号、日期,背面磁条、刚才被划伤的空白签名条……与我手里的工资卡几乎一模一样,连银行都是同一家……

所以说我已经不得不正视这就是一张银行卡,并不是什么秘密芯片、藏宝图或者能赐予我力量的神秘道具——以为举起来对着天空喊两句咒语就能变身什么的看来只是我的妄想……其实我也并不是想“变身”,只是希望能“逆天改命”,掌握人生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变成反派也比现在这个半吊子的样子要强……

似乎有点消极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联系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七章联系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联系一下小倩姐,询问一下这张银行卡的具体情况。毕竟光靠我躺在这里想入非非也找不到答案。

我伸手在床上胡乱摸索了一阵,找到了枕头后枕到因为悬空而酸痛的脖子下面——有点高了。我只好又抬起脑袋,拍了拍枕头,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形状与姿势,我这才安心的躺在上面,舒缓自己除了意淫并没有什么大用的胖头。

举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小倩姐的电话号码——连通讯录列表都没拨动就直接找到了。

倒不是我出于某些不纯洁的目的,变态一般的把小倩姐的联系人记录标记、收藏或者故意在前面加上数字“1”,特意把她放到最前面,只是因为联系人只有一页,点进去,所有人都一目了然,排名第一位的是巴特尔……

不对啊,我记得以前还能凑够两页呢?而且来小城之后我还添加了许多新的联系人呢——从老秦到孙姐的老公洛哥,甚至前两天修车的“宰人”老马的电话也记下了……怎么现在就剩这点了?

难道是手机屏幕比以前大的缘故?我仔细察看了一下,虽然尺寸比我上一个手机要大,但是黑边也多了……更何况屏幕虽然大了,字体也仿佛是随之变化一般,并没有太大的比例差别,不至于造成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会不会是被其他人给拉黑了?或者是原来的号废弃了,自动删除了?——这又不是微博、微信这一类新媒体/交流工具,最“原始”的通话功能并没有如此智能……

——这么说就不是手机的问题了……

面对现实吧,你只有这些联系人!——活了二十多岁,马上“奔三”的人了,手机里刨去家人,只有零星那么几个联系电话,还没一个是能拿起来打过去就愿意理你的,有的甚至留下电话也从未打通过——更别说知心朋友了,几乎与社会脱轨了啊!就算不说在社会上结识新熟知,连发小、老同学、一起出去玩的旧友都找不到电话,你这活的是不是太失败了啊?——就这人脉,比非洲盛夏时节晒干的河床底还要“干”,怪不得你干什么都别人慢好几拍儿……

废话,活得这么失败,自己都看不上自己,那里还好意思去拖累别人……就算觍着脸联系别人,也不过是自讨苦吃、自取其辱罢了……

唉……还是算了吧,心情不佳“钻牛角尖”的时候还是别想太多了,想得越多越难受……

用冰凉的左手在脸上胡噜了一下,整理好心情,按下了小倩姐的电话号码——

等等!——我是不是太唐突了?既不知道小倩姐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晓得她有没有时间,是不是到站了,会不会在忙自己的事情。我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打过去电话,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方便,也过于自我了吧?

在铃声响起前,我迅速的按下了屏幕下方的红色按钮,挂断了通话。

——差点铸成大错啊!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理一丝窃喜,仿佛阻止了一通能够导致世界大战的通信一般,无知的骄傲了起来……

既然不想打扰到小倩姐,有希望能够尽快确认银行卡的真貌,我还是决定先发个>好在小倩姐情节轻微,有立功表现,在监狱里带的不长,并没有与外界脱节,微信之类的工具都会用,好友也有不少——我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列表——小倩姐的似乎比我多……

斟酌了一下,反复改写之后,终于发出了一条文字信息。不仅关切的询问了一下她的“现状”,还很委婉的提了一下她送我的礼物:“不光字典吧……”

本以为要等待很久才会得到回信,正苦恼是不是要在游戏里用“氪金”来赶上其他人进度的时候,小倩姐回话了——还是语音。

“我们昨天晚上就下车了,已经到了小苗的老家。现在正在外面的饭店吃午饭呢——你吃饭了吗?”——还能听见推杯换盏的声音,看来嗜酒如命的德国姐夫又和他老丈人喝上了……

大白天就喝酒……

“你洛哥说你了:别那么死板,出来玩嘛!”小倩姐笑着转述道。背景里还有孙姐那熟悉的嘲讽语气,因为声音小,听不清,不过估计又是在挖苦我……

“大白天就喝酒,可是无法成为优秀的大人的!”我不甘示弱的向孙姐回击道——反正你离我好几百里地呢……

“你别以为隔着个屏幕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信不信我顺着网线打你去!”这回是孙姐本人原汁原味的恐吓语音。——你是流氓吗?以为自己有redhotchilipepper?

“不信!有能耐你现在过来打我啊!”我十分坚定地狂妄着说道。现在不仗着距离遥远硬气点,以后再碰面不还是被欺负的死死地……

“你等着,我这就打你!”——我这么这么不信呢!

“咚!”屋门突然被撞开,老秦拎着菜刀进来了!

吓得我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好在我没锁门,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变成《闪灵》……

“你干什么了?”老秦提起滴血的菜刀,指着我问道。

“没干什么啊……”我举起双手,因为害怕激怒对方,只得偷偷向后退了一步。

“你没在网上胡说八道?”

“……说什么?”

“你什么都没说?”

“我说什么了?”我茫然地看看左右,一脸无辜。

“你真的什么都没说?”老秦的语气减弱了,虽然面带怀疑,但是手里的菜刀渐渐放下了。

“我——什么啊?”

“你是不是在和小孙发>“没有啊,我是和小倩姐……”

“呃——是吗?”老秦另一只手抓了抓脖子,尴尬地说道。

“要不你看看?”我指了下刚才情急之下被我扔在床上,不断闪着绿色指示灯的手机。

“真的?你没说小心地坏话?”

“我为什么要说她坏话啊——还是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

“那小孙她告诉我……”老秦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真担心他把菜刀给甩出来,“又被她耍了,这个魔鬼……”

“行了,没事了啊,都是误会——一会儿给你多加个菜!”老秦指了我一下后,关上门,灰溜溜地走了。——尽管话语很温和甚至愧疚,不过为啥非得用那才的那只手做动作啊?就不怕溅一身血……

我悄悄来到房门,轻轻打开一条两指宽的缝隙,我想观察敌方狙击手一般,顺着门缝十分小心的向外张望了一会,确认老秦离开后,终于放下心来。

所以说老秦到底听说了什么气成那个样子:浓眉倒竖,瞪圆了眼睛,连脸上的褶子都完全崩开了,血盆大口再张大点就能看见早饭了……还是第一次见他拿着“武器”跟人对峙,真是谁遇上谁倒霉——更倒霉的是被我碰上了……

“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点开手机顶端的新消息提醒,第一条就是孙姐的耀武扬威。

“——下回再敢乱说话,小心再也没办法找女朋友!”孙姐别有深意地恐吓道。——不知为何下体突然一凉……

“好了,你赶紧和你孙姐道个歉吧——她现在越喝越多了,待会我就没法劝他了,到时候万一出现什么事情,姐姐也保不了你啊!”小倩姐既是在劝告我,也是在替我向孙姐说好话。即使我再不懂得识时务,经历了刚才的一番仿佛恐怖片的桥段也没办法再扛下去了,我只好再次对孙姐投降:

“我错了……”

“和谁说话呢?”

“……我错了,孙姐。”

“这还差不多,以后老实点啊!”

“是……”

这一声语音,宣告了我的全面失败,丧失了独立自主的地位,从此彻底沦为孙姐的附庸国,再也无力反抗……

“对了小胖,你找我是什么事啊?”调停好我们之间的矛盾之后,小倩姐向我问道。

终于说到正题了……

结果我这么半天不仅正经事没说,问题没问出来,还因为“嘴欠”,白白地受到了网络和现实中对我身心的全方位摧残,怎么这么倒霉啊!

早知道直入主题好了——非得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客套话,没事装什么矜持啊?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送我的字典……”为啥还畏畏缩缩的啊?

“怎么样,很好用吧!大字典虽然词条完备、解释清楚、内容丰富,但是太难携带了……对于我们这一类有一定底子的人来说,并不一定需要那么多注释,特别是偶尔忘记词义的时候,大字典查起来太麻烦了……我当初就是靠着它在狱中准备的托福考试……”

当你看见一条将近三分钟的微信语音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没见过所以不知道?

我原来也以为不会见到——曾经最长的一次是母亲发来提醒我天冷加衣服……

没想到还有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会发这么长的语音——跟小晴说,她估计都不会相信……

这一大长条几乎占满一排的绿色语音条,不知道还以为谁发了个黄瓜图片过来呢……

听到一半我就听不下去了:基本上都是小倩姐的回忆,好像学习报告一般,苦涩无味,没一句是我想听的——难道她也喝酒了?喝多了爱多说话的类型?

“没有啊。”——这次倒是十分痛快的否认了……

也不知道小倩姐是不是故意的,也许可能是在孙姐一家人面前不好说银行卡的事,我决定还是发文字吧:

“字典确实挺好的,但是里面是不是多了点东西……”为啥还扭扭捏捏的,直入主题不好嘛?

“多了什么啊?”小倩姐也发起了语音——这就让我为难了,没办法从语气中判断对方的心理。更加对小倩姐扑朔迷离的态度犯愁了……

算了还是说实话吧!

“你送给我的银行卡——我知道你是好心,想为弟弟我做点什么,虽然我很感激,但是真的没必要……”我单刀直入道。——毕竟没什么经验,女孩的心思我猜不出来,也不想再猜了……

“银行卡?哎呀,我说怎么找不找了,原来在你那里了!”——这回发的是语音,而且不仅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而且,应该怎么说呢?

好尴尬,好想死……

说好的“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呢?

我居然还一厢情愿,以为是留给我的,甚至还妄想过该怎么用这笔钱——不知道能氪几单……

“对,在我这儿……”既然是一场误会,我也没必要打字了,还是说话更方便,更能掩饰我的羞耻,“我给你邮过去还是你直接挂失……”相对于从没有快递和邮局的小城邮到百公里之外,去银行挂失反倒更快一些,如果不用原来的号码当场就能补办。

“也没丢为什么挂失?你是不是已经用过了?取了一大笔钱准备挥霍,然后让我们挂失,装作钱丢了,你好从中得利?”孙姐又开始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对我无情攻讦了起来。照你的说法我干脆装不知道多好……

“别瞎说!取什么钱,我又没有密码……”

“说实话了吧!你就是想要密码对不对!”

“我没有……”

“我怎么不信呢?”孙姐阴阳怪气地嘲讽我道。

这让我有点生气了——我小胖虽然没有别的长处,但是诚实这一并不被看好的过时品格我还是很重视的,毕竟如果连这一点我都做不到了,那就真的彻底失去自己为人的底线了……

即使没人在意。

我点开了视频通话——被拒绝了。

“干什么?你在单位蹭老秦的流量可以随便用,我们自己的流量可用不起——多贵啊!”

“我准备当着各位姐姐姐夫大爷的面把银行卡撅了。”我沉声道。——这是我这个笨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自证办法了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你是好孩子,姐姐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一会给你发红包!”——这还差不多……

“现在发!”

“现在?”

“对,就现在!”我咬着牙说道。

——当初就因为红包可是没少受孙姐欺负,今天终于可以找补回来了,怎么能拖下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忍气吞声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八章忍气吞声“小财迷——你要多少?”

没有想到孙姐这么痛快,一时还没有想好的我犹豫了——真的要吗?

总是临阵脱逃、胆小怕事的我,坏毛病又来了,明明是我主动提出、挑起的争端,怎么又自己退缩了,就好像搭起戏棚,请来了剧组和所有演员,连先期宣传都做好了之后,突然宣布撤资的老板,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然而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我知道你想向你喜欢的作者们学习,但是你引出的这个比喻并不贴切,也不奇妙,只是哗众取宠而已……

不过我是真的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毕竟孙姐对我还是很照顾的——虽然嘴上从不饶人,但是帮助了我许多,特别是在我迷茫的时候,为我指出了一条明路——考研,并且对我进行了非常精心的辅导介绍。用小学语文题目来形容:就像灯塔一般,照亮了前途……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想着——这样看似是个好人,试图息事宁人,但是既然不想搞大,当初就不应该信口开河……

就在我优柔寡断的时候,手机突然剧烈的连续震动了好几次,其频率之快、振幅之大,震得我右手手指发麻,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漏电要爆炸了……

解开新锁屏——女仆装的二次元美少女,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点开了为新的新消息提醒……

果然不出我所料,十几条消息,全都是孙姐用她的微信号发来的……

这包含着图片、表情、语言、文字等等各种信息传播方式的依靠不同载体的消息,尽管五光十色、夺人眼眸,但是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臭小子赶紧回话!

“我不要了……”

“不行!”孙姐秒回道。

“我真不要了……”

“不行!”

“姐,我错了,我真的不要了……”

“不行!”——我错了还不行吗?

“少废话,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你当姐姐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吗?姐姐可是‘亘古一人忠义无双’,从不食言!”——看来是真的喝多了,说话都开始跩上了……你当自己是关老爷吗?

我感叹之时,小倩姐也给我来消息了:“随便说个数吧,如果真的不想要,别领就好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傻……

“那就——五块钱吧……”我斟酌了一下,对孙姐回话道。

其实一开始是想说一元或者五角这样相对较小的价码的,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靠谱:说的太小了,依孙姐的性格肯定不同意;说个一百二百的大数,就算孙姐答应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至于为什么是五块钱——早上跟老刘借的车票钱就是这么多,还没还呢……

“五块?认真的?”

“对——求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这样吧,别再折磨我了……”我求饶道。

“好吧,本来姐姐我还想多给傻弟弟点零花钱的……不愧是傻弟弟,好不容易做主了,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给你机会也不知道用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你就单纯只是想挖苦我一下吧!

“就这样吧……”我忍气吞声道,丝毫没有翻身的实感——果然,“魔鬼”是不可战胜的……

“‘就这样吧’?我数落了你这么半天,你就这个态度?也太消极、太怂了吧?就是个皮球拍打它也能反弹两下,你连个反驳的话都没有?用你家乡的话就是‘太完蛋了’!——真丢人!”孙姐在语音里十分的气愤,似乎对我屈服于她的“淫威”很不满……

对啊!本来我就没犯错,怎么还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了?这不等于官司胜了还向被告下跪,仗打赢了还要割地赔款一样吗?我怎么就不能爷们一回!

“你凭什么说我!”我硬气道。

“你说什么?还反了你了,敢跟你姐顶嘴——你有能耐再说一遍!”刚才还动之以情的孙姐突然怒吼了起来,吓得我手机差点掉了——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刚才就是试探试探你,以为你是个心胸宽广的好孩子,没想到你小子还得寸进尺,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原来刚才都是孙姐提前挖好的陷阱吗?我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掉进深渊里了——女人真可怕,特别是既漂亮又聪明的女人……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话语权,无论怎么讲,她都有理,加上我确实也没什么想争论的——可能也是因为被孙姐压制住了吧,一向消极的我干脆放弃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错了。”善于认错的我再次莫名其妙的服软了……

过了一会之后,孙姐才回话过来:“好吧,你倩姐替你出头了,我也不欺负你了,红包收下吧!”

没等我听完语音,红包就发来了——让我比较恼火的是上面的留言:“嗟,来食”……

不过好在我事先就没想收下这点儿……

嗟来之食的典故还被他抢走了,让我一时找不到好的词语来形容了。

好气……

不过我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学着哆啦a梦里大雄排解的方式:摔了两下无辜无语的枕头后,心情舒服了。

毕竟我不是为了和她吵架才联系的,刚才好不容易提到了银行卡就被孙姐这个——家伙给带偏了,我只好重新回到小倩姐这里,准备步入正题……

孙姐又来消息了:“你赶紧把红包收下,别等我问你第二次!”

“好的……”

“我告诉你,你别敷衍我,你要是敢不收——还记得之前我是怎么顺网线教育你的吗?”

不是,怎么还带逼人收钱的?

当初强迫我发红包就利用了一帮愚蠢的大汉,现在又想来这一套?发红包你恐吓我我也认了,怎么送红包也这样?一点道理也不讲啊!

“三个数之内,不收就等死吧!”——还有时效的?你这是什么受诅咒的红包吗?要是真能与录像带一个效果,从手机里爬出个女鬼,还是和我手机锁屏一样的纸片人美少女……

这么一算,我反倒赚了哈!

……

幻想归幻想,我还是乖乖的收下了红包——万一没等我和“女鬼”培养好感情——互诉衷肠,生死不离,白头到老——就被孙姐蛊惑的老秦gank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插曲告一段落,我回到小倩姐的聊天间,发现小倩姐给我发了个消息,问我怎么样了。我苦笑着把经过轻描淡写地圆了过去,还是说正经的吧。

“银行卡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要不要我邮过去?”

“我们刚才和你开玩笑呢,这张卡就是给你的。”

“给我的?”

“是的,我和你孙姐还有小心一人存了一些,放在银行卡里……”

“我不要!我不能要!——为什么要给我钱?”虽然猜到了,但我还是有些惊慌,不断地拒绝道。

“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们都没存多少,一共三千元钱,也就你一个月工资,不多吧!”小倩姐安慰我道。

“那也不用啊?这根本不是钱多钱少的事……”

“你就收下吧,都是姐姐们的一片心意。”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给我钱啊?就像你说的,我有工资,也不是挣不到……”要是在我的那个无业游民、啃老蛀虫的时候有人能这么做我绝对会动心,但是如今我也算是个“有业”游民了,即使挣得不多,也没到需要比人救济的地步。更别说我在小城这里几乎除了玩点游戏花花钱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开销——也没地方消费,存款不多,应付个单身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要受别人的钱?还是没有血缘关系,认识时间不长的其他人的钱呢?——好意我心领了,孔方兄还是请回吧,我又没掉进钱眼里,不至于为了一个月的工资,克扣三位姐姐,特别是刚出来没多久,凭着当初留下的那点私房钱过活的小倩姐……尽管据说她从领导那里留下了一笔不菲的“宝藏”——但是那种不义之财万一被发现了,即使不用坐牢,罚款还是不少的……

过了好一会,小倩姐回话:“抱歉,我们吃完饭,正结账呢——好像价格上有些问题……等我们出了饭店在回话。”

“好的。”

既然小倩姐她们正忙,我也不好强迫,只得干等着。

我又躺回床上,拿起银行卡。

看着它,我突然觉得很可笑:就这么一张小卡片,里面居然有那么多钱,比我现在换身上下的总值都要高;而且那只是一个数值,可以任意改变,哪怕花的分文不剩,或者把一生再拿下来的钱都存进去,它也还是这个样子——顶多换换皮肤;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张这样的卡片,尽管看上去如出一辙,里面的内容却大相径庭,甚至可以依次来定义不同人的身份。

如果可以像卡牌游戏一样,把银行卡里面的内容具象为攻守数值,相比一定很有趣——只要你有胆量,有底气,就可以与碰到的每个人进行比拼,即使输赢不会改变里面的存款,但是那无上的优越感却俘虏了每一个胜利者,让他们对这项没有奖品的游戏乐此不疲,同时也打压了失败者的勇气,尤其是一些这辈子注定不得翻身的人……

只需依照一张小小的卡片,就可以分出三六九等,分出阶级等级,是不是很可笑?

然而这又不可笑,虽然很偏激、片面,但是在一般情况下,这张卡片的数值,就是一个人整体的评价,是一个人有没有努力,是否获得成功的表现——剔除一部分确实并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或者凭借邪门歪道获得了可观的存款,剩下的像我一样的普罗大众来说,这确实是一种简单地换算方式,可以很方便的证明自己的价值——尽管这种说法很幼稚、偏颇、经不起推敲、上不得排面,但是对于我这样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冰冷的价值观了……

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对我这近乎“月光”的家伙,越看这张血汗铸就的卡片,越觉得难受,干脆学着以前练过的帅气的飞纸牌动作:右手食中指轻轻夹住卡牌左上角,右下家朝内,侧头瞄准着一米左右的桌面,试探了两下之后,从小臂到指尖弯进胸膛,一个寸劲,整条手臂发力,把卡片飞了过去。

“镗——咣——哗啦啦……”没想到距离太近用力过猛,直接把桌边的不锈钢水杯给撞下去了,杯盖满地乱转,银行卡也被反弹回了床上,落在了右手边……

好在里面没水,不然撒到书本上又是一大堆善后工作——如果是撒到心姐书店的书上,老秦估计又要对我来一次“菜刀惊魂”了……

看来咱试试摆脱不了你了——我对着“阴魂不散”,仿佛澳大利亚土著猎袋鼠用的回力标、西西弗斯永远推不完的巨石一般的银行卡说道。——这么形容它是不是有点过了……

无所谓了,反正它也没有感情,承载着冰冷数字的单纯人造制品,还怕它会造反不成?无聊等待回话的我向上轻轻飞着银行卡——在徒手接住……

“愛-same-crier愛撫-save-liar!”

手机铃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正等待着短暂悄声的提示音与振动的我被吓了一跳,刚刚飞出去的银行卡也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直挺挺的砸到眉骨——还是用卡片的边角……

这算是对我的报复吗?我捂着差点中招的左眼,另一只眼瞪着卡片,不禁后怕,感慨了起来——好在躲得急,这要是扎眼睛里……

现在也不是对无机物审判的时候——机器人还没反攻人类,底特律也没“变人”呢,你们先造反了——扔下银行卡,拿起手机:是小倩姐的电话。

看来他们那边处理完了,我一边猜测着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

第一百四十九章幻灭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幻灭“喂,”我接过小倩姐的电话,试探性的打着招呼,“是小倩姐吗?”

“是我,”小倩姐柔声回道——好在杂音不大,听得很清楚。

“不好意思啊,刚才出了点事,没办法及时回复你……”小倩姐愧疚道。

“没事没事,”我连声安抚,继续问道,“听说是和饭店出了点问题?”

“是,价格有点不对,按小苗的意思是我们被‘宰了’——就去找老板理论去了,我怕他们酒劲没过,发生什么意外就跟过去了……”

“啊?没出什么事吧?”我担心道。

“没有,”说着说着小倩姐突然轻笑了一下,“你跟姐姐一样,胆小还爱管事——不过咱俩都白操心了!”

“怎么?”我不解问道。

“其实这家店的老板是孙大爷的外甥,小苗的表弟,关系特别好,以前还常来这里吃饭聚会,对这家饭店非常熟悉——原本回老家了,寻思带我特意尝试一下当地的特色……起初也没想惊动亲戚,毕竟不好意思请我这个外人吃饭还白吃白喝的……但是结账的时候,发现不仅价格高了许多,菜品菜量也减少了,和服务员讲道理还被个小孩数落了一顿,当成了吃白饭的——你孙姐那个暴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差点就掀桌了——好在碍于是自己家人的产业,再加上我们的劝解,没有当场发作,直接去找他表弟了……”

“后来呢?”

“后来?你还听上瘾了?”已经准备结束这个话题的小倩姐有点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佛系的小胖不喜欢这类纠纷争执的话题呢?”

“不发生在我身上还是挺有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我笑笑说道。

“你这不就是幸灾乐祸吗?”

“原来是这个成语啊?——还是姐姐厉害,我都没想起来……”

“真的假的?”

“假的。”我如实说道。

虽然很不地道,但确实是实话,面对小倩姐,即使隔着话筒,我也不太想说谎……

“唉……”小倩姐叹了口气,我现在都能想象得到她的表情——玉手轻抚前额,美丽的双眸缓缓合上,微侧臻首。

“好吧,起码你还算诚实……后来也没怎么样,小苗的表弟虽然没在,但是店里的经理认出了他们,连连道歉并且批评了那个小服务员之后,为我们免了单——”

“孙姐同意了?”

“可能吗?”

“我也感觉不可能……”

“经理也没辙了,只好给打了个折,折腾了十多分钟,这才从饭店出来……”

“真不容易啊……那到底是为什么啊?真的是故意‘宰’你们吗?”

“照那个经理的意思,今年物价涨了不少,人工费也高了许多,所以价格比以前高了一些——不过在我看来,这家店还是有问题,起码在待客的态度上,对熟客和向我们这样比较陌生看起来还像外地刚来的人之间差别非常大,明明花的都是一样的钱,服务却天差地别,我是不太认可的……”——连宅心仁厚、温文尔雅的小倩姐都这样说了,看来这家饭店的“劣行”不是一般的多……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小倩姐心情一转,语气缓和了不少,“你找我还是因为银行卡的事吧?”

“对,就是那张杀人银行卡——刚才差点把我眼睛戳到了!”我愤愤不平地向小倩姐告起了刚才险些扎到我眼睛的银行卡的状。

“你是不是拿它玩了——躺床上用银行卡扔飞镖,结果自己没接住砸到脸上了?”——你们是在我屋里按监控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从老秦来“行刺”到我“自残”,对我这里的行动了如指掌……我不相信在这个世界有什么名侦探,悬疑可不是那么好展开的!

然而小倩姐穷追不舍,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只好硬着头皮作假道:“……没有。”

“你别装了!”小倩姐毫不犹豫的揭穿了我,“姐姐给你个忠告,像你这样实诚的傻小子就别勉强自己说谎了,太容易识破……下次如果还想尝试,记得说话别犹豫,连你话里的省略号我都看出来了——话说你的省略号用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我,尽量吧……

“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不需要这张卡,不需要你们的救济,我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就算真的混成那个样子了,也不会收下这笔无故之财。”我坚定道。

“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你们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不相信我的实力,不信任我的能力,觉得我只有在他人的帮助下才能过活,瞧不上我……”越说我越觉得自己窝囊、无助。虽然确实在我的身上看不到发光的地方,就像金矿旁的石山,毫无亮点,哪怕是一丁点的闪光,一丁点值得信任、托付的地方都没有,但是即算我烂在这里,也不希望有人给我脸上贴金,写王字装老虎,我就是个老鼠也情愿打洞过活,好过依靠别人的力量,欺瞒度日……

说的就好像哪个有能耐的人看得上自己似的,让你当保镖站在前面挡枪子都嫌动作慢,挡不全呢——还好意思在这儿大放厥词……

我突然对刚才情绪化的自己所说的话,做的事情感到后悔了——特别是在小倩姐的面前,还有可能伤害她的一片好心……

“小倩姐,我说的有点过了……”

“没事,我理解你的心情,”小倩姐沉声道,“也是姐姐们想的不周到了:其实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不希望受到外界的干扰,对他人的帮助十分抵触,觉得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这很正常,年轻嘛,经历的太少,许多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生怕误入歧途……”

“不是说你们是在害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极力反驳道。不希望被小倩姐误会了,毕竟我对她是很——

“明白,你放心,姐姐经历了这么多,虽然说不上懂了多少,但是你的心思我还是清楚的……你放心,姐姐没有误会你的意思。”小倩姐安慰我道。

——好吧,看来还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其实小胖你不用有什么负担的,这些钱并不是说我们可怜你或者看不起你才留下的。”

“那是什么意思?”听着小倩姐温柔的话语,我心里的反感情绪稍显缓解,轻声问道。

“你还记得自己的理想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的理想?现在的我别说理想了,就连每天应该做什么都犹豫不决。理想,那是义务教育时代老师用来蛊惑孩子听话的把戏,就连高中老师都会劝我们,尤其是在报志愿的时候:“现实点吧,考不上可就完了……”

等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幻灭开始了,你以为大学就像偶像剧、欢乐向漫画、校园里描绘得那么美好吗?整天只需要修好学分,几乎就不受约束,可以放肆被压抑了十余年的青春,尽情的欢乐、游玩,参加不同的社团,定期到舞会寻觅真爱,直到毕业前再彻底安定下来,找一个合适的岗位就职……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真正的大学不过是社会的缩影,争名夺利,互相倾轧,在学校军事化的管理下,每个人都失去了自由,大家一个盯着一个,都希望在他人受损的情况下得到点利益,而且还不得不参加讨厌的活动,选择不感兴趣的学科,什么社团活动、学生会部,都是在给一小撮掌握了权利的人卖命,考试时,为了学分考题对老师溜须拍马,送礼请客,等混到了毕业还要为了得到更好的面试机会,巴结学校与用人单位……

这样的人生,谈何理想?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理想可能有些说大了——下一步,你的下一步是要做什么还记得吗?”

“你是说——什么?”

“你忘了是怎么答应你孙姐的吗?”

“考研?”

“对!”小倩姐开心地笑了,“好在你还记得,不然我旁边站着的满眼喷火的小苗又要给老秦打电话了!”——好险……

“可是这和钱有什么关系?”

“你上学时参加过社团吗?”

“没有。”

“这——好吧,你就把这笔钱就是你的活动经费,为了保障你在考研是不会受到金钱的制约……”

“考研很贵吗?”——不是说成本很低吗?

“考试是很便宜,甚至说低廉的,但是学习却很烧钱,毕竟文化是值钱的!”小倩姐正色道,“比如说最简单的历年真题与讲解这一类的习题资料,虽然看是网上到处都能搜到,但是效率实在太低,还不能保证准确性,等你收集完毕了,别人都做一遍了!这时候就显现出各类教育机构的厉害之处了,他们早已把这一对纷杂繁复的信息整理完毕,装订成册或书本了。然而你想要获得就需要花钱了,毕竟没有服务是免费的……这还是最基本的一类,有些东西,比如答题技巧和经验这一类无法单纯从书本中获得信息,就必须要报班——不管是现场授课还是网络自学,这又是一大笔钱……还有种种其他方面的费用,比如学校指定教材、拓展书籍,到报考点和学校的路费等等,杂七杂八的算上去,又是一大笔钱……”

“这么多吗……”我有点傻了,事到如今还一头雾水的自己,真的有考研的意思吗?

“那可不是,我这还是怕吓到你特意简化了呢——考研是最简单的事情,只要功夫够,就会有成功的机会,但也是最难的,因为很有可能坐上歪路,做了许多无用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在与其他人争夺,稍有不慎就会被无数人碾压而过,没有这点觉悟是不行的……”

“其实,姐姐们很对不起你……”

“为什么道歉?”

“我们明明知道你没什么经验,本应该留在你身边帮助的,但是……”

“别别别,千万别这么说,”我挠着头愧疚道,“这些都应该是我自己主动去了解、认识的,结果因为我太——懒惰了,把许多事情都推给了别人……你们能这么上心,教导我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姐姐们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我就更不应该耽误了……”

“这么说你不怪我们?”

“怎么会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真的?”

“当然!”我由衷道,“不信我给你们磕个头!”

“算了,你还是别打手机了——这么老的梗过时了!”——居然被识破了……

“你相信就好了……”

“我相信,如果你能留下这笔钱我们就更相信了!”

“啊……”我又有些犹豫了,“真的要收下吗?”

“这些是我们的心意,你连一点心意都不能收下,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可是……”

“这样吧,你就把这笔钱当做是基金,只要在考研期间,无论你需要什么,哪怕取钱喂给天马吃了,都可以,随你支配,只要你认真学习就行——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就留下来,当做以后的保障——毕竟今年不行还可以明年再试……这样可以吗?”

“不花也可以?”

“对。”

“那好吧……”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反驳了。而且现在相对于这不算太多的“基金”,自己更需要的是真正开始着手了,毕竟已经九月末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接下来因为小倩姐他们要去别的地方观光,我也不好一直打电话占时间——误会解除也没什么好说的——问了一下银行卡的密码等信息后,我和小倩姐互相勉励祝福了一下未来之后,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下,也没有了玩游戏的心思,就干脆揣进了口袋里,省的总在手里忍不住打开看一看。躺在床上,看着发霉的天花板上,因掉皮形成的一块块空白印记——有的像……

如果是小时候的自己应该很快就会联想到许多天马行空的奇异物件吧——失去了想象力,又没有对现实足够认知的迷茫青年,究竟何去何从……

第一百五十章解救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章解救越想越觉得难受,天花板的屋子看上去也是那么的恶心,恐慌突如其来的攫取了我的内心,令人窒息,我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究竟该怎么做?我的选择究竟对不对?我究竟应不应该坚持下去?……

无数质问横亘脑中,搅乱了本就不平静的思想之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扭曲,找不到方向所在……

屋内不知为何变得憋闷异常,忽如其来的喘息艰难,让我的心跳加速,阵痛了起来,仿佛猴哥在里面不停的拿变成绣花针的金箍棒戳击着心房。

一下子又回到了高中的自己因为困于人际关系而苦苦生存的灰暗年代,那一段日子里,身心俱疲的我,心脏就经常突然疼痛起来。因为害怕父母担心,不想给本就疲于生计的他们增添苦恼,我一直都忍耐:哪怕由于午休时间太短,回家十分钟吃完午饭就要跑回学校的途中心脏、脾胃剧痛,也要坚持下去……

“咚咚咚!”

我并拢右手五指,凹成空掌,用力的怕打着左胸口,试图用老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然而这宛如“扬汤止沸”的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并不能解决问题,真正的症结在上面——在脑袋里……

千万种或自相矛盾或此消彼长的思绪甚嚣尘上,不断侵蚀着我浆糊一般的混乱大脑,一会想着“考研是唯一出路”、一会又说“即使考研也要出来找工作”……我的脑袋就是一个成本低廉的底级水平辩论大会的赛场,接踵而至的庸人们衣着光鲜体面地鱼贯而出,一刻不停的占领着舞台,不给我一丝喘息平静地机会。我现在恨不得把手指顺着耳朵塞进大脑里,把里面大言不惭的跳梁小丑都抓起来,摁进耳屎,掏出来踩扁在地上!

不行,我呆不下去了!

我蹦下床,在地上旋转、跳跃——怕撞坏东西不敢闭眼——尝试运动来消耗自己毫无用处的能量,转移迷茫不前的注意力,让自己从思想的折磨中解脱……

但是不行,即使短暂的平息了“暴动”,但是体力不记得我没办法做到永动,只要稍有停顿,病毒就迅速的往上涨:“两条腿有两条大筋,好比是两条高速公路,病毒以每小时180公里的速度速速往上转移……无情的病魔正在吞噬着你的健康细胞”——连一位早已遗忘的当年经典的小品台词都出来了,大脑不受控制,看来我是真的完了……

人!我要人!我内心的最后一点意识疯狂呐喊着。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极力简化与他人接触,视别人如洪水猛兽,害怕别人伤害自己,甘于困囿自身,固步自封,宁可无人搭理,也宁愿孤独终老,自私自利的我,现在真的需要有人来帮助……

内心的预警系统已经告诫我了,如今的囹圄不是一个人所能打破,我步入了二律背反的领地:越想思考出解决的办法,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越杂乱,理不出头绪。

陷入了死循环的我,在π的世界里迷失,找不到自我,寻不到答案,得不到安宁,如刚刚学会灵魂出窍的小道士,困于另一个相位,无法返回物质的领域,只得孤魂野鬼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

来个人!什么人都行,用不着多厉害的行业精英、哲思大师,也不需要说出多么有力量的话语,只要能够与我对话,打破我的思绪就可以……

但是会有这样的人吗?

你完了!脑中的恶魔嬉笑道。

我完了……大厦倾倒一般,我轰然跌坐在冰凉的地上,痴呆的看着倾斜的床脚……

不会有人救你的!

不会有人救我的……

我绝望了——坐等冰冷爬上我的脊梁……

临时抱佛脚的我,平日里一点人脉与交情都没有攒下来,除了得罪人就是躲避人,从来不主动与人接触——如今陷入了深渊,怎么可能会有人冒着被吞噬的危险来拉我出来……

“小胖!吃饭!”

这是——老秦!

没想到我又在绝境中为他所救,而老秦,估计还毫无知觉——他就是这个样子,哪怕是真心帮助,也毫不居功,甚至用十分蹩脚的理由来撇清自己的功劳。他就是这样的好人!

——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受得了他这个怪人还有点仰慕他的原因吧,当然如果他嘴上不饶人的风格能稍微改进一些,少挖苦嘲笑我两句就更好了……

这也是不可能的,比强按鸭子头喂水还难……

腹中的空虚驱赶了一切杂念,饥饿打败了所有以我的思想为食的魑魅魍魉,“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经典就是经典,连台词都令人难以忘记!

“民以食为天”在这一刻就是至理,是我的座右铭!

我扶着床沿,费力的站起,虚弱的身体晃晃悠悠,险些跌到床上——没想到思想的战斗是如此的激烈,怪不得说武功的最高境界是形而上的无极之上……

“欸!来了!”

身体的疲惫掩盖不住我内心的喜悦,我放声大叫着回答——估计外面的老秦懵了:交到女朋友了?这么高兴……

为啥我要自己捅自己一刀……

重获自由的我欢欢喜喜的出了屋子——把门打开,放一放屋内的“瘴气”——因为体质好,恢复得快,有了力气的我蹦蹦跳跳着来到了大厅,开开心心地奔向餐桌。

正从厨房里端菜到桌上的老秦似乎被我吓到了,看看我,张了张嘴——我挑了挑眉,“淫笑”着回应向他——老秦又憋下了话头,闭上嘴,把菜盘摆到桌上,歪头躲过我灼热的视线,反身回了厨房,接着拿下一道。我也不以为意,跳着上次“舞林大会”时从洛哥那里学来的舞步,站在餐桌前,无风自动,无乐自舞,悠然自得。一直跳到老秦把所有菜肴端到桌上,并且叉着腰严肃的瞪着我之后,我才缓缓停下,但是抖动的双腿还是停不下来,跟着心的乐章而跃动。

“别晃了。”老秦简短的说道。

“为什么?——这样多开心啊,跟我一起来啊!”我边打个响指,边挑指勾引着一脸怒气的老秦。——也不知我哪里来的勇气……

“再晃一下,撤掉两道菜;晃两下,撤四道……”

“晃三下,不是六道就是八道——”我搭茬道。

“no,全部撤掉,连饭都不给你留!”

“hy?”

“because,我做的饭,我说了算!”——好吧……

见老秦不是在开玩笑,我也耗光了力气——头上微微显汗,就干脆的消停了下来,等着老秦落座后,我也坐了下来,正对着老秦。

不知今天吹的什么风,平常占不到一般的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杀气腾腾的各种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从常见的孜然羊肉、小炒牛肉,到偶尔一现的烧卖、肉包,连从到小城以来都难得一见的红烧鲤鱼、盐水虾,杯盘相接,满满登登的布满了整张桌面,把我彻底给看傻了。——其实平时我们的伙食就已经相当令人满足了,不仅色香味俱全,更是注意了营养的均衡。原料新鲜干净、厨师手艺超群。虽然在排场上比不了其他的单位,但是在美味与健康方面可以说全面碾压,傲视群雄。就在我以为已经到达了定点,无法超越的时候,今天又给了我一个惊喜,只能用豪华来形容了……

“这——都是你做的?”我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是我做的还是你做的?”递给我饭碗的老秦冷言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么一大桌,都是你刚才做的?”接过饭碗后,我挥舞双臂,在餐桌上舞了一个大圈,围满了菜肴。——如果说这几样炒菜、凉菜是刚做的我还能相信,这又是鱼又是虾又是烧麦又是包子的,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能一个人全部做完?

“是的,”老秦淡淡道,“有些是我早上就准备好的,在锅里加热一下就行了——简单……”

“简单……”我愣愣地环视着桌上目不暇给的菜肴,吸着口水,喃喃道。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老秦很全能,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不过就在我夹烧卖之时,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放下了筷子,咽了口唾沫,悄声问道:“这么多菜,咱们的预算——够吗?”毕竟每个月每人的餐补都是定额的,说不上太多,但却是足够的,正常的一日三餐还是可以完全满足的,即使月末前花光了也不会补充,而且定期还要上交财务报表,根本不允许铺张浪费……看着这一大桌,我不禁担忧了起来……

“怎么了?给你多做点好的,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哪敢?——我只是有点担心……”

“你放心好了,这些都是大家给你买的,”老秦边啃着肥美的羊腿边说道。

“大家买的?你不是说你做的吗?”

老秦摇了摇头,挥舞着羊腿指向我:“一天没见你怎么更傻了?——做是我做的,但是原材料都是大家一大早去市场上现买回来的!”

“为什么啊?”我有点困惑,倒不是说我不领情,只是有点奇怪,今天既不是年节,也不是谁的生日,更没有客人——等等,难道是为了采访……

“并不是,本来也没有这个计划——再说也用不着我们,这里地方虽小,但是实力可不少,好容易来个大电视台的记者,有的是人抢着请客,还轮得到我们?”

“那倒也是……”那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你啊,傻小子!”老秦摇了摇头——嘴里的羊腿也随之晃动,“你不是昨天遭了不少罪吗?大家都挺不好意思的,就想着怎么补偿你一下……”

“用不着这样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没白受那么多苦……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大家都不同意,非得要好好招待你一下……本来今天不是大集,还是从市场上买了不少好东西——比平时贵了好多的材料回来……”

“这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哈哈!”

“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老秦用力撕下一片羊腿肉,狠狠地盯着我——这表情,仿佛把我当成肥羊了……

“其实是想着中午大家一起聚个餐的——这么多菜光我们两个也有点多,要不是都准备好了,不做就要坏了,我也不能忙活这么久”老秦放下了没什么肉的羊腿骨,叹了口气,“但是谁能想到王叔病得那么重——”

我沉默了,内心的喜悦也不知所踪,拿起筷子的右手又垂到了桌子下面。——一想起被送上救护车的王大爷那铁青的脸庞,胃里就隐隐作痛,心上也像插了一把尖刀,不住的滴血……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几乎每一天都在上演;当王大爷生命垂危,在医院抢救的时候,我们却在吃着大餐,地球另一端连一点消息也没有的王大爷的儿子也不知在做着什么:他那边现在应该是凌晨吧,不知道会不会在睡梦中惊醒,却不知噩梦的缘由,更不知老父的安危……

“你还真的吃得下去……”

“不管什么情况,能获得营养的时候就要好好摄取,能缓解疲劳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老秦大口吃着烧卖,扒着大虾,丝毫不受我的影响。

“你是野战军出身吗?时刻备战……”我不禁对他这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生存哲学吐槽道。

“连自己的身体的保障不了,何谈其他?”老秦把只去了头,满身硬壳的大虾扔进了嘴里,认真地咀嚼着,眼神坚定地望着我,“下午我去医院看护王叔,可能会呆到明天——也没剩什么工作,今天车站就交给你了。”

“好的,你放心。”仿佛一道强心剂,被无私的老秦所鼓舞,我果断的点着头——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不愧是老秦啊——这个故事里最好的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狂吃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狂吃虽然对真性情的老秦所感动,但是我仍旧有些疑惑——现在小城里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基本都去医院陪王大爷去了,屈指一算已经有六人了,真的还需要人手帮忙吗?——而且看老秦的意思,晚上也要留在医院里陪护,一直到明天才能回来……

“用得着那么多人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我的疑问。

“张姐和刘哥他们两口子岁数大了,让他们熬夜照顾病号实在太伤身;天渐渐冷了,牧场那边忙了起来,巴特尔也没办法抽出太多时间;虽说小心自己照顾病人绰绰有余,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总会有些不方便的事情——而且只有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好吧。”

出奇的没食欲的我漫不经心的夹起一块炒牛肉,端详了一会,又放进了碗里——和许多为了不停下筷子而加起的菜品挤在了一起,到现在为止一口都没吃下去。

照理说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的自己早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厚的脂肪了。这要是换了平时的自己,哪怕上一顿吃的再饱,看见这一大桌几乎没样都是心头所好的大餐,早就胡吃海塞,宁肯撑到肚皮外,也要吃到心满意足,根本不在乎别人与自己的感受。以至于父母带我出外参加宴会的时候都要提前祝福我好几遍,生怕出了洋相……

然而,当我看到一向温文尔雅,严格遵守餐桌礼仪,极其有风度教养的老秦,撸胳膊挽袖子、解腰带松领扣,摇头晃脑、双手并用,猛虎下山一般,十分随意的抓起任意一道精致菜肴,塞进血盆大口里,饥不择食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肌肉都隐隐痉挛,勉强咽下的口水都是苦涩的,心中除了骂人的惊叹词外,没有其他感受——这应该就是费力搬起米粒的蚂蚁远望见大象拆枝拔树以果腹的心情吧……

谁说看别人吃的津津有味,自己也能吃得香的?根本吃不下去好吧!——实在搞不懂那些所谓的“吃播”究竟是怎么火起来的。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确实其中有一部分的视频、直播很吸引人,基本都是依靠主播、视频主角的个人魅力——相貌、性格、品行、家室等因素作为卖点,这样也确实招揽了许多的忠实的粉丝,然而我没有看到哪一位是纯粹靠吃东西来吸引观众的——不信现在就开个直播,把老秦的吃相放送出去,估计会把正在饭口的观众硬生生逼恶心了……

特别是其中有些所谓的“大胃王”,甚至不惜用催吐狂吃这种伤身的方式来增加点击率……虽然确实有很多人喜欢,但是我个人是真的看不下去,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要么是她要么是我,总会有一个人吐出来……

“你怎么不吃啊?”嘴里像塞了两颗龙珠一样,腮帮子高高隆起的老秦终于暂时停下了“进食”,抬起头问我道。

“没什么……”

“没什么不赶紧吃,一会都凉了!”说着把左手的包子塞进了嘴里,嚼了两下后,又把右手的烧卖吞下,继续抓大虾……

比起凉了,我更担心你把菜都吃完了……

我连忙伸出筷子,指向桌子正中间的红烧鲤鱼——可能是因为空手不好抓吧,鱼身基本是完好的,我也不想再客气了……

然而就在我筷子够到之前,“啪叽!”一声,老秦左手按住鱼头,右手向上一“撬”,给鱼来了个“腰斩”,鱼儿没怎么挣扎就已尸首分离(反正都左熟了)。老秦就像头捕捉到回溯鲑鱼的阿拉斯加棕熊,甩着鱼身,残酷的笑了。

“怎么了?”老秦警觉的盯着我,身子后侧,沉声问道,而手里的鱼肉已经缩回在了自己身前。

“没事……”我只好调转筷头,又夹了一块牛肉,放回了碗里,冲他笑笑,以示我并没有敌意——相较于尴尬,更多的是惊讶……这是饿死鬼附身还是叫花子转世了?

虽然这样说有点托大,但是我不得不对老秦目前的状态感到担心:那拼命进食如同从五千四百三十二年前就没再吃过一顿的样子,像极了肚脐眼被封住的刑天重新找回头颅得以填补腹中空虚——万一在车站没吃够,把病床给啃了怎么办……

“要不,”我空举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一会还是我去吧……”

“你想晚上跟小心在一起?”老秦突然停下了动作,恶狠狠地瞪着我——看来他高涨的不只是食欲……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别吃我!”吓得我筷子都扔了,双手合十,连连求饶。

“说清楚了,我就饶你一命!”

这让我怎么说?“我怕你把医院大门给嚼了?”尽管我确实是对他有点不放心,但是话也不能这么直说啊——我还不想被生吞活剥了……

“那个,”我斟酌着语句,谨言道,“你不是晚上还要照顾王大爷一晚上嘛!我怕你累着,下午替你看一会……”

“用不着你,医院里现在那么多人呢,哪一位照顾病号都比你有经验。”——这倒是真的,先不说我年岁尚轻,经历的生离死别较少,就算焦里有人生病了,一般也用不上我打头阵,顶多安排我抽时间多去陪陪,送送饭什么的……

“那我也要去看看,最起码确认一下王大爷的安危——我也想出一份力帮一点忙啊!”我说的实话,现在自己吃不下去饭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谁看到前两天还生龙活虎的人突然被救护车拉走,生死不明,心中都会十分挂念,更何况是小城里慈祥善良,受人尊敬,即便跌入过绝境仍然顽强拼搏,如今终于要迎接属于他的曙光的,坚强的王大爷……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确实不需要你,如果有什么新情况会及时通知我们的,你也不用着急。”

“可是,所有人都去了,就留我自己一个,什么也做不了,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谁说什么也做不了?”老秦说着咬了一口鱼尾——刺都没吐——直勾勾地盯着我。

“别吃我!”

“谁说要吃人了?就算吃也不吃你这样的胖子,肉酸……”——还嫌我酸……等等,你怎么知道肉酸的……

“你别管了。”——我不敢管了……

“虽然现在用不上你,但是不代表以后不需要……今天人已经够多了,晚上也有我和小心,但是明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呢,也许就会让你和谁搭档看护一下——总之你就是预备队……你就先等着吧,等明天再过去。”

“那好吧……”被老秦说服了的我也只好让步,而且自己昨天都已经“脱离”工作差不多一天了,总是离开车站也不好,干脆今天留下把这几天的工作赶一赶吧。

“你放心好了,有这么多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大家关心他,他不会有事的。”老秦看我情绪有点低落,便安慰我道。

是啊,小城的所有人在一起,在我来之前就已经风风雨雨了这么多年,渡过了那么多的磨难,经历了那么多的欢笑,每个人都几乎把自己融入了这一片共同的土地,可不就已经凝结成了比亲人还珍贵的感情嘛!——即使亲人不在场……

亲人……

不在真的好吗?

就算整个世界都陪着你,而至亲骨肉却不在身边,这样真的是幸福吗?真的会开心吗?真的能够振作起来吗?

我觉得不行!

在小城里已经生活了这么久,受到了大家无限的关照与爱护,然而我却还和往常一样,把好人当踏板,视善意如阶梯,肆意践踏,却毫无感恩之心——就连呆了没几天的小晴也知道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报答小城的大家,我也理所当然接受了,从没想过该如何感谢;当初答应小晴“替她回报大家”的诺言也一点都没有实现过……只知道拿自己的无能做挡箭牌,心安理得的无所事事——这样真的好吗?

不好,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哪怕只有微薄的力量,我也要抓住机会,用实际行动来感激小城的人!

我要帮王大爷出一份力,即使没有人赞同,我也要贯彻王大爷的期盼:以这次病痛为契机,促成父子二人十多年来的第一次重逢!

首先,就是要获得王大爷儿子的联系方式。——虽然曾经记下了他的电话,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光有电话是不够的。首先我并不清楚国际长途的各项资费和拨打方式,其次,将近半天的时差,贸然打电话过去也不方便,再者对方根本都没听说过我,要是把我当成骗子或者打错了,挂断拉黑了可就不好办了……

这时候就需要老秦出马了——据说他有王大爷儿子的微信和电子邮箱——就是长时间没再交流过,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使用……

不过能有联系方式就是一项级大的突破了,先试试再说,万一成功了呢!

“老秦!”我喊住了大快朵颐的老秦,“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老秦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停下抓菜。把只去了头的大虾塞进嘴里,嘎吱咀嚼着——用他的话说这么吃补钙……然而,不光费牙还累脾胃……

“你是不是有王大爷儿子的>“有啊。——只不过是好几年前的……”

“电子邮箱呢?”

“也有,不知道他还用不用了。——有事吗?”老秦剔着牙缝里的虾皮,张大了嘴问我道。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我尽量不动声色地说着,生怕被他察觉出我的意图。

毕竟依照张姨他们的意思,王大爷并不希望在生病的时候麻烦孩子;不过在我作为孩子的角度来看,这都是当父母的不必要的担心与多余的溺爱——连父母都照顾不了的人,最基本的责任心都没有,还能指望他干什么?

当然我说的只是一般论,对于有着从小开始就受到不配为父母之人虐待的悲惨记忆的人——我就不便妄加评论了……

好在我没有——我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也都是自己作的……

“哦。”

“那个……”

“哪个?”

“联系方式……”

“怎么了?”老秦停下了吃饭的“复杂”步骤,盯着我问道——眼中透着洞若观火的精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看穿了?老秦也是和张姨他们一个想法的吗?

不应该啊!虽然称呼上与他们像是同辈,但是老秦怎么说也是和我一样为人子的年轻一代,对事情的看法和态度应该更偏向我这边啊,怎么会与代沟深重的张姨他们一样……

然而,看这个架势,估计是有点悬啊……

豁出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被拒绝,还能真把我吃了不成——轻声问道:

“能告诉我吗?——王大爷儿子的联系方式。”

我认真地看着老秦,对方也仔细地打量着我,仿佛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是在寻找我身上“下口”的好位置……

“好啊。”过了几十秒后,老秦靠在椅背上,伸展拘束的双臂,淡淡地回答道。

“真的?”我有点不敢相信。本以为老秦不会同意,或者最起码也要问我不少问题,我连怎么应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然而老秦却十分简洁轻松,用很符合他性格的方式,就这么同意了!

不愧是老秦,能轻易做出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被遗忘的球赛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被遗忘的球赛“那,谢谢了……”有些意外的我连忙感谢道。

老秦爽快地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我也不便再多说,堵塞心口的一个大疙瘩总算是轻松解开了。

心情放松了的我也终于有了些胃口,抄起筷子端起满满一饭碗的菜肴,开心的吃了起来。——好在提前夹了不少,不然桌上这杯盘狼藉的景象根本让我下不去手……

“你慢慢吃吧。”老秦罕见的再吃晚饭之后知会了我一声——往常都是直接起身走人的……

“好的……”我强颜欢笑道,望着几乎一扫而空的饭桌,我欲哭无泪。

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老秦的身上——不加餐巾,不用围裙,工作的制服就这么不遮不避的显露在外面,在那么“猛烈”地“进食”活动之下,竟然一尘不染。连个油点都没有,而他生抓狂塞的双手和嘴角上,满是油光,刮下来炒两道菜都绰绰有余,快赶上把蜂蜜罐子扣在脑袋上的小熊维尼了……

我连正常吃饭都容易弄脏衣服前襟,如果吃面条那连裤子都未必能幸免——实在是想象不到他身上怎么会那么干净的……

——当然也是我太脏了吧……

就在我惊讶的盯着他看的时候,从座位上艰难起身的老秦理也没理我,打了个饱嗝后,直奔后厨洗手去了。我也错过了询问的最佳机会,只好在还能看出装的什么菜的零星几个半空的盘子里,搜寻了几口面勉强能吃下肚的食物,艰难下咽——好在昨天从超市买来了不少吃的,还可以充饥;而且反正今天晚上也就我一人,厨房的拆招我也用不好,干脆就拿零食果腹算了……

原本满满一桌子的饕餮盛宴受到老秦这头巨龙的吞噬,几无所剩,我吃的差不多——意识到没有能吃的东西了之后,只好无奈地站起身,对着凌乱不堪,仿佛无数头饿狼袭击过一般的餐桌,深深的鞠了一躬:安息吧……

拍了下虽然不到半饱却仍然鼓鼓囊囊的大肚子,我空虚地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残局的餐具。

老秦腆着他那明显隆起的大肚子,从后厨缓缓走了出来,看起来撑得相当满,一脸的满足。他手里还拿着牙签,挨个剔着牙缝,还不断发出那牙碜的裹嘴声……

气得我收盘子的手都微微发抖,杯盘碰撞发出刺耳的咔哒声音,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老秦那不堪的粗鄙之举……

“动作怎么这么慢呢?盘子都拿不住——没吃饱饭啊?”看来老秦今天是准备一黑到底了,彻底与我不共戴天!

“是啊,我是没吃饱啊!”我针锋相对道。

“谁让你不好好吃饭了!”

“明明是你不好好吃——不对,是吃得太好了,都不给别人留口饭吃!”我毫不退让,挺身反驳道——都饿肚子了,还跟你客气什么!

“是吗?”老秦一脸无辜地望着我。

“是啊!”气得我把盘子都砸在了桌上——再不破坏其完整性的前提下。

“你还饿?”

“对!——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说好的为我准备的盛宴,结果“主角”都没吃饱!

“怎么办?——嗝,”老秦打了个饱嗝后,边剔着牙变轻描淡写道,“忍着。”

我现在特别想把桌子掀在他脸上!

——不知道老秦这回衣服还能保持洁净吗?

当然这都是空想,别说掀桌子,我连盘子都不敢摔——然而长期受到老秦欺压的我咽不下这口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能和我抢饭吃!

突然想起什么的我心生一计,奸笑了一下后,转过身来,直面抚摸肚皮的老秦,环抱双臂,仰着下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清了清嗓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高声道:“问您个问题好吗?”

“已经没有饭菜了——你要是不怕硌牙,后院还有点煤块也能充饥……”

“不是这个问题!”我恼火道,不过马上平复了心情——为了接下来的一击必杀我要忍……

“我想问一下,刚才孙姐是怎么控制你的?——这么大个人了,两句话就被挑拨,拿着菜刀冲到别人屋里了?……也太——傻了吧!”我撇了下嘴角,坏笑着挖苦老秦道。——毕竟老秦作为理智头脑派的有为青年,被别人当猴耍确实很丢人……

“我可不想被连别人堵在家门口都讲不出来话,裤子都湿了人这么说……”

“你,什么,我,我……”

“对,就是这个样子!”老秦眼睛放光,用牙签指着我道。

“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尿裤子了?”

“我可没说你尿了——是你自己说的!”

“我……”

“你慢慢想吧,我先回去换衣服了……”老秦说着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我这就是俗话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然,想在语言交锋上胜过老秦还是太困难了……

不是说好的他独自在小城车站工作,沉默寡言,不善与人言谈吗?怎么嘴上不饶人的功夫像专业的呢?——难不成他没事儿也爱看相声?

可能只是我单纯的比不过他吧,无论是身材、相貌、家室……怎么越想我越自卑呢……

所以我在这个故事里究竟算什么?不是说好的第一人称是主角吗?

……

说话啊!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给我站住!”我冲着老秦即将远去的背影大喊道。

老秦站住身子,后期剪辑的慢动作一般缓缓回过身,还是古井不波的表情,叼着牙签,冷冷地看着我。

“怎么?”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比“你瞅啥”还有威慑力……

说完还不忘从头到尾细细的打量我,可能是想看出我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在他的地盘如此放肆吧……

“没,没怎么……”

“没怎么——是什么意思啊?”老秦眉头微皱,脸上瞬间露出了不耐烦的意思,咬着牙签狠声说道。

——怎么转个身就从食神变成流氓了?这情绪变动的也太快了吧?哪个垃圾写的剧本!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见好就收吧,再“皮”下去,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看老秦的样子估计不会放过我,再拖一会搞不好又要出手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强行往回圆……

“那个,您先别着急走,小弟我有点事情想……”

“快点说!”老秦不耐道。

“我又有话说!”我说起了车轱辘话。

“说!”

“我……”脑袋有卡壳了……

“快点!”

“那个……”我的大脑啊,关键时候能不能行,全靠你了!

“还能不能行?”

“教练,我想打篮球!”没什么话可说的我,只好随口来了句有名的台词……淡然不一定非要是打篮球,改成什么都行,但是还是“打篮球”比较带感,毕竟经典是不可磨灭的,哪怕随着时间认识了解的人越来越少,那其中的情怀与向往,仍是我们的初心……

“等着吧,比赛快开始了,过几天就能报名了!”老秦沉声道。——怎么回事?怎么对话的这么自然呢?老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什么……比赛?”这回是自然而然退口而出的疑问了……

“什么比赛?篮球啊?你不是说的篮球吗?——如果你还有比的想参加的也行啊,什么足球、乒乓球、排球、羽毛球……”——还有这么多项目的吗?这么专业?

“哪的篮球比赛啊?”现在才九月份,cba、nba都还没开始呢,季前赛都早着那吧……

“咱们单位的啊?”

“咱们单位?”

“车站!”

“我知道是车站!”我回应道——又不是说我傻了,自己是什么单位的还不至于忘了……

“那你还问?”

“咱们车站还有比赛呢?”

“怎么没有,哪一年都有!”

“是吗……”我还以为只有像我家乡的工厂那样职工众多的大企业或者学校才能办的起来大型的内部运动比赛呢……

“其实今年要不是因为安保的关系,这个时间都已经开始了……”——这台词为啥这么耳熟呢?

“你是不是以前说过这个事啊?”

“没有啊。”老秦摇摇头。

“那我怎么好像听过似的……”

“你当然听过!”

“呃……但是,为什么,我好像……”有点难以启齿……

“你不是要告诉我忘了吧?”——bingo,猜对了!

“不愧是老秦……”我奉承道。

“行了,忘了就直说!”

“确实忘了……”我挠了挠头,尴尬道。

“唉……我一猜就是……”老秦扶额叹息着,心情虽然不像刚才那么暴躁,但是仍然对我很无语,“你还记得自己准备参加篮球比赛的事吗?”——忘了……

我摇摇头。

“忘了?就是昨天的事,你告诉我忘了?——你确定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如果骗我,你知道后果的!”老秦的表情又凶狠了起来,不过这次的威慑力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脱离危险了……虽然被当成了脖子上面顶个空球,起码没受到老秦的雷霆制裁……有得有失吧……

老秦见我不是在装傻,拍了下脑门,看起来已经是无语了:“我实在不想直接告诉你……你自己想吧,昨天都做什么了?”——好吧……

“昨天——上午检查,下午送小倩姐,晚上被困在城里,第二天……”

“谁让你说今天了,就昨天,还是上午的事!”

“昨天上午?不就是接受检查了吗?还差点得罪了你朋友……”

“那不是我朋友!”老秦急切的打断了我。——还这么大仇啊……

“好吧,得罪了赵哥,差点扣分……再后来就是周局老刘小吴他们来救场……”

“后边的去掉!”

“后边的去掉?”我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说得罪人之前的事!”——连名字都不想说吗……

“得罪人之前?淋雨?”

“淋雨之后——你和那个家伙说什么了?”

“啪!”我用力拍了下脑门——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我和赵哥聊到了篮球,我说自己还学过点,他就推荐我参加单位的比赛,表现一下自己……

这怎么会忘了呢?——我已经糊涂到这种地步了?才二十多岁,记忆力就开始衰退了?提前痴呆?也太提前了吧……

“想起来了吧!”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我歪打正着,还真的提出了点有“建设性”的问题,就是丢人丢大发了,不过老秦估计早就习惯了……

“我也知道小城确实没什么娱乐项目,你想打球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要是年轻个五六岁,我也愿意和你一起……但是大学在校队的时候累伤了,膝盖受伤蹦不起来了,连cuba都没参加上……”——cuba?老秦居然还参加过这个……

“就大一的时候参加过一年,还一直坐冷板凳……”——这已经很厉害了……

“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有啊。”

“别说生孩子!”我抢先道,生怕他说笑话堵我的嘴。

“……”老秦怒视着我,似乎又要恢复起初的怒气,我只好低头认错……

“总之,比赛时一定会有的,暂时还没定好时间,可能会在国庆节之后——你就先等着吧,等通知让报名的时候,我就给你报上!”老秦打着保票道。

“可是……”我犹豫了起来,“咱们单位一共两个人,你有伤,参加不了,我一个人对五个人怎么打?抱起球就往篮筐冲?——橄榄球吗?”

“那你干脆踩高跷上去,还能尝试一下扣篮呢!”

“真的假的?”

“废话,当然是假的!”——也不用这么批评我吧,我说的也算是实情啊……

“到时候会按找个部门分组,按照惯例,你应该就能安排在基层车站这边,和其他几个乡镇的小车站组成一个队伍——其实也说不准,毕竟不清楚什么形式……”——等于没说一样……

“和别的车站啊?”我为难了起来。别说临近的车站,就连市内总站我认识的人都不多,还基本都是新人,万一真的突然叫我和不熟悉的人组队,别说参加需要配合的篮球赛,就算聚餐吃饭,同桌有不了解的人,我都受不了……“

混合部队”真的可以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自由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三章自由“这你就别管了,等到时候就能有通知了——杂牌军未必就比正规部队差;而且反正是单位内部的比赛,娱乐为主,不一定非要拿多好的成绩,作为新人你也不用有多大的负担,好好表现就好!”老秦见我面带担忧,便安慰我道。

“好吧……”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会发牢骚的我也只好低下头,不再纠结。

而且篮球赛什么时候开始还不一定呢,现在考虑这个似乎也太早了点。

——毕竟目前还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解决……

“行了,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屋准备走了——也不知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老秦沉默了,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再次叫住了老秦——这回是真的有问题亟待他解决……

老秦懒得转回身子,这回干脆以双脚脚后跟为轴,向左旋进90度,歪头看向我:“这次又有什么事?”

“联络方式……”我简言提示道。

“什么?”

“你说好的——王大爷儿子的联络方式……”

“哦,”老秦明白了过来,点点头,掏出了手机,“我其实也记不住了,等我查一下。”说着就检查起了手机。

“你什么时候换的电话?”看着老秦手里的智能机,我有些好奇地问道——遥想当初,刚来到小城的时候老秦用的还是按键式的老年机呢,怎么就如此自然的拿出看起来比我的手机还贵好几倍的新手机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给他换手机这种行为不比教猴子吹口琴简单——老秦行吗?

“什么换的,我一直用着呢!”老秦觉得我是无理取闹,翻找手机的他头也没抬,“我昨天还用它查资料呢!”——好像还真的是:昨天为了准备采访,老秦就用掉的这个手机,为啥那时候我没注意到呢?

“你记错了吧!”

“胡扯!我明明记得你以前用的是老年机给刘叔打电话开公交接我们的——当时还是别在腰上的皮套里的!”

“啊,你说那个啊!——坏了。”老秦淡淡地说道。不过着也是理所当然的剧情……

“什么时候坏的?”反正我没什么事,收拾桌子也用不着嘴,我一边整理一边闲聊道。

“上次和小心去省城学习的时候。”

“啊!”我停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惊呼道,“那不都快半年了吗?”算起来还是小晴来车站的那段时间呢……

“是啊。”老秦肯定了我的说法。

“我怎么不知道啊?”

“怎么,我换手机还要向你汇报一下?”小心眼的老秦又抓到了我话中的漏洞,揪住他自己听出来的弦外之音不放,向我发难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怎么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发现……”虽然人又傻又笨,但是我还不至于一叶障目,连眼前人的变化都看不出来……

“你问我我哪知道?”老秦不耐烦地说道,话锋一转,继续说回了正题,“行了,我找到小王的联系方式了,微信号和电子邮箱都发给你了,之后就是你的事了!”

“哦,好的——感谢!”我也放过了无谓的疑惑,向老秦道谢——但是因为手上沾的都是油渍,没办法及时查看,只好等收拾完碗筷再说。

“还有事吗?”老秦这次学聪明了,没急着回屋,提前问我道。

“没事了——吧……”

“说话干脆点!”

“……没事。”我想了一下之后,点头回答道。

“别没事了,正好今天小城几乎没人了,趁清静好好思考一下以后的事情吧——助人为乐显然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忘了自己,尤其是在摩拳擦掌、踌躇满志的阶段,如果不找准方向,盲目行动,或者因为害怕失败而裹足不前,都是致命的——甚至比那些碌碌无为却悠然自得,没什么理想的人还要可悲……”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我笑道,试图缓解老秦话语的分量所带来的沉重气氛。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人批评——也算是年轻人的通病,但是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有所成就的……总呆在小城,不管上班还是休息只知道玩手机是没有前途的……”

“我上班的时候没有……”

老秦摆摆手,示意不必解释——他心里有数……

“既然已经决定了方向,找准了目标,就不要再犹豫,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不主动求变,只会永远活在在回忆中,黯然销魂,不思进取——虽然我也想帮助你,但是考研的事情,我既没经历过,就没办法给你什么有用的建议,不过你可以咨询一下其他人,老同学、朋友们,万一谁有什么好建议呢?哪怕失败了,也能给你不少经验教训——这就像你玩游戏一样,没有经验,怎么升级?”

“有钱就能升级,而且比攒经验快多了……”

“是——啊,但是他光靠花钱,并没有努力奋斗所能带来的快乐啊!”

“有钱人的快乐是我能想象到的吗?——有钱人的快乐我想象不到……”

“靠金钱买来的东西不会长久!”

“钻石恒久远,可我买不起……”

“你有意思吗?”老秦终于被我搞烦了,转过身来捏着牙签指向我怒声道,“本来我想说点正能量的话作为总结,勉励你好好学习的,你就这么抬杠有意思吗?”——能把你说无语了,我还是很开心的……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怕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车站不思进取吗?——谢谢你啊!”我会心一笑,反倒将了老秦一军。

“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都是你心姐担心,总要我没事开导开导你……”老秦拒不承认,扭过头去,看也不看我,说道。——能看到这位比我还高一头的彪形大汉如此扭捏,我少吃顿饭也算值了!

“行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想去吧,我走了!”老秦扔下这句话就快步回屋去了,我则第一次如此开心的收拾起了厨房。

擦干餐桌、刷净碗筷、整理好厨房用品、烧上一壶热水之后,终于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午饭。

老秦也换好了便装从宿舍走了出来。——因为季节变更,医院晚上也很冷,老秦一改往日的轻装简行,换上了深秋时节才会拿出来的加绒衬衫,外面套着深蓝色的夹克,下身是厚牛仔裤加滑板鞋,身后还背着一个大书包。

“背包干嘛?”我从厨房里走向大厅,一边用干毛巾擦手,一边向老秦问道。

“晚上冷,拿条薄被给小心。”

“一条薄被用得着这么大个包?”

“还有别的东西呢:病人的日常用品医院可以提供,看护的就要自己准备了,喝水吃饭睡觉都要拿不少东西——有的还得去超市买……”——这倒也是,突发情况,谁都没有预备,张姨他们虽然在,但是估计也没时间离开医院,第一天去的人难免要多计划一下。记得当初姥爷住院的时候,父母就想搬家一样,搜罗一大堆东西搬到医院,结果有很大一部分直到出院了都未必用得上,只好在搬回来……但是受到有备无患这一指导思想的影响,我们家人都习惯于未雨绸缪,宁滥勿缺……

老秦见我听明白了,也不再耽搁,背了下书包,头也不回的就向门外走去。要是把背包的材质设计换成古代书生的样式,老秦的造型就犹如出门“撞鬼”的宁采臣一般……

“不嘱咐我两句了?”

“不诅咒你就不错了!”虽然依旧是嘴上不饶人,但是从老秦的态度上,我仿佛看出了他对我的信任——当然也可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那——再见!”我跟到大厅中央,冲着老秦坚实的背影扬起毛巾,向他告别。

老秦没理我,推开吱嘎巨响的锈蚀大门,骑上停在门廊下的自行车,加下用力,加速离开了车站……

——找他这个速度,估计半个小时才能到镇上大客车站,不过在如今“坐骑尽毁”的小城内,想要出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提前到来的冷空气还未及站稳脚跟,温暖湿润的东风就已早早大显神威,平日里飞沙走石的狂风明显温和了许多,轻抚在和煦熙阳温暖下清爽自得的身心,叫人只想沉醉于清风之中,任凭思想飞向遥远的彼方——那里是诗与梦的家乡……

望着老秦逐渐远去、消失于坡道的背影,我不禁思索:究竟是远走高飞的老秦自由,还是孑然一身,独留车站乃至小城的我更自由……

如果说老秦自由,因为他可以与风翩翩起舞,但他并不是说走就走,是要去医院看护病人,晚上都得不到休息;我看似被禁锢于车站,仿佛站在大师兄画的避魔圈里一样,没有人惊扰管辖的到我,然而看似独立,我却不得不做好工作、联系亲友、思考人生,这当然也称不上真正的自由……

这样看来,世间似乎并没有真正的自由:不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制约,考虑各种问题,不得不为了某项缘由而妥协;然而我们又都是自由的,个人意志不会受强迫控制,即使一时间受人掣肘,在思想解放的同时也会马上掀起惊涛巨浪,推翻压迫的力量——这样看来,自由是需要约束的,简单地为所欲为所带来的并不是自由,而是疯狂与毁灭……

回到车站,我先上了二楼,来到办公室内。

办公室里依然是昨天检查后的整洁模样,文件柜上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各种文件,纤尘不染的书桌上空空如也,连老秦的壮举——“手抄通知大厚本”也被收进了文件柜内。

我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日常工作的文件记录本——昨天险些被抓住把柄的笔记本。虽然很对不起病床上的王大爷,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遵照小吴的建议,把王大爷替我做的那几天工作笔记都撕了下来……

不过我并没有把它直接扔进垃圾桶,虽然由于字迹的原因,无法以假乱真,但是其中的格式、内容和笔法却都是极其的正确无误乃至可以当做范本来使用的。反正写来写去多是些套话,我干脆把王大爷的笔记放在旁边,掏出黑色中性笔,坐在办公桌前,照着撕下来的笔记把这两天落下的记录先给补上……

好在王大爷的字迹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抄作业颇有一番心得的我也得心应手,不到半个小时,就迅速的完成了工作,甚至还把这一周剩下的几天也提前写好了——反正都是一个模板,照着王大爷的誊写就完事了……

就算老秦在场,顶多说我偷懒,数落我两句也就罢了,毕竟在我们这些基层工作者看来,语气坐在屋里写些没用的车轱辘话,不如出去巡逻或者检查的好——除了应付检查,几乎没什么有用的,特别是安保开始后就新增的许多书面记录,基本就是把平时写的东西改了个名头,重新整理了一遍而已……

不过像我这样的小职员,也就只能偷偷发点牢骚了,形式主义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更不会因为我一人一语有所改变……

终于写好了文件,我开始收拾办公室,结果刚把桌面清干净,肚子就饿了——毕竟早上吃得少,晕车又差点吐出来,中午更是将就着吃了那么点残羹冷炙,本来食量就大的我早就忍不住了,要不是因为“抄作业”抄的兴起,根本撑不到现在……

整理好办公室后,我打着饿嗝下了楼,直奔宿舍而去。

回到自己的屋内,从柜子里找出几样零食,不受控制的全部吃下肚后,我这才终于从饥饿的恐慌中解脱,忍住了把“库存”一扫而空的冲动,我坐回到床上,拿出手机。

——都从老秦手里得到重要情报了,也该干点正事了!

找到老秦发来的消息:一个微信号——英文名;一个邮箱——还好不是不存在网站的邮箱……

太好了,两种方式都可以利用!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找到微信,点击添加朋友,输入英文名……

第一百五十四章放弃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放弃因为不知道对方什么情况,姑且先申请了王大爷儿子的微信好友,而且为了引人注目,特意在备注里描述了我的身份:我是你爸——的晚辈……

发完我就后悔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也发了一条简短的电子邮件——从小学微机课学习了如何发邮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给“个人”发邮件,希望不会被自动过滤为垃圾邮件……

当然,无论是微信还是电子邮件,我都没有提及王大爷的病情,毕竟一点都不了对方,贸然抛出如此重磅的消息,就算不被当成骗子,也有可能把别人吓退的吧……而且,从张姨他们决然不与其接触的态度中,我对这位十余年都没有回家看望独居的身体不好的老父亲的人,心里也有些许偏颇的印象——真心希望是我多虑了……

既然不是即时性的通讯,我也没办法着急,只能听天由命,期待对面的回应了——如果明天早上之前收不到回复……

那我也不会马上放弃,不是还有电话号嘛——就算拼光了电话费,我也一定要联系到他!

——突然手机来了条短信:您的话费余额已不足,请及时充值……

就算拼光了这最后的一百零七气块零八分的电话费,也一定要和王大爷的儿子通上话!

——如果还行不通呢?

到时候再说吧——也许会放弃,也许又有了别的办法呢!

真希望每次面对绝境我对会这么乐观。

车站的基本工作阶段性结束,与王大爷儿子的“通信会战”也告一段落,一时间我又无事可做了……

谁说的时间不够,为什么我总会闲下来呢?

——可能因为你就是个闲人吧,既不重要也不关键,无趣的生活除了浪费时间迎接必然的死亡之外,一无是处吧!

不能再这么荒废下去了,如果还想有所成就、实现理想抱负的话……

在被控制之前,我迅速的甩掉了险些离不开的手机,扔在床边——反正游戏里的体力用完,活动也差不多跟上了;而且老秦一走,热点不在,我那一点可怜的流量还是留着晚上用吧……

坐在我的书桌前,拿起右手边,小吴送我的考研资料:《历年考研英语真题解析与复习思路》。

虽然昨天晚上在周局办公室里尝试做题的时候,受到了重挫,把我几十年来对自己最拿手的英语科目的“迷信大山”几乎轰成了渣,但是不信邪的我决定再试一次——昨天是因为场地不好,天气也太冷,裁判还总打击我……不是我实力的问题,绝对不是!

不信这次就在我主场再来一次交锋,我手指着英语真题试卷叫嚣道:就不信降不住你个小蚂蚁,踏不平你搞个小土包了!——等我凯旋,定要将你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震慑其他那些妄图吓倒我的科目!

放完狠话,我抄起之前“誊写”工作笔记的黑色中性笔,抽出书堆里的记事本,翻开试卷第一页,开始了自主测试……

其实应该先进行记时,营造出考场的紧张气氛,提早练习限定时间内的答题技巧与效率的……然而,在我想起这档子事情的同时,就已经败下阵来,再度折戟于第一大道题面前——居然一点都没看懂……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初中时我可是靠着英语成绩挤进全校前三十的,如果英语不好,我连二本学校都上不去,四级也是复习都没有就一次高分“飞”过的……怎么现在连个完形填空的文章都看不懂了?是在逗我吗?

连我最拿手,信心满满的科目都如此困难的吗?

还寻思自己可以省下其他“学渣”复习英语的时间,专攻政治与专业等科目的——没想到就在我沾沾自喜,盲目自大,自以为比别人强出一头,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拿下这一城,结果第一道关就被紧闭门外,束手无策了……

完了!

废了!

凉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就这样吧——就剩三个月,考研基本上已经来不及了……

拉倒吧,消停的在这里混着吧,虽然偏僻无人识——而且就算沾上国家政策的光,估计也没我的份——兴许几十年后就可以寿终正寝,平安无事的孤独终老了呢?

不要啊,我不想活一辈子,只能拖累家人,没有过知心朋友,甚至连恋爱都没感受过……早知道现在堕落成这幅样子,还不如顶着早恋的风险和喜欢的女孩子告白呢!

不过这样似乎太自私了,即使被果断拒绝也会搅扰到无辜少女的纯真情怀,伤害到许多人——突然想到了一些痛苦的往事了……

要不还是就现在这样吧,自暴自弃也别“炸”到别人啊……

唉……

我叹息着向后仰倒,上半身直接躺到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又一次进入了自闭的心绪……

痛苦抱头的双手垂下,横于身子两侧,腰部顶在床沿,屁股坐在椅子上,腿脚向前伸展,看起来仿佛是在剽窃基督受难的神圣形象,其实自己和屠宰场里吊在铁钩上的死猪肉一样,无力迷茫,颓唐地呆在这里,等待无情的时间吞噬自己……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不然呢?

已经无力回天了吗?——差不多了吧……

不想拼一次了吗?——已经没机会了吧……

万一成功了呢?——哪有那么简单,人生又不是;就算是,我也不是主角;就算是主角,也是个没法翻身的废柴主人公……

太悲观了吧?——不这样,难道在这充斥悲伤绝望不公的世界里还有更好的生活下去的方式吗?

又怪世界?——不怪世界,怪我: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拼搏的动力,虽然志向远大却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也许,我就这样了,止步于此了——一个既无趣又消沉的胆小家伙,除了抱怨和逃避,一无是处……现在是个转换视角的好机会,我已经停滞,基本没有进步的前途了,在编下去也只能是原地踏步,毫无进展,不知道如何改正自己的人,没有“升级”的权利——为了大家好,还是赶紧换人吧……

“这是什么?”右手背突然碰到了一件硬物,伸手一掐,原来是刚才为了表示自己认真学习的决心,被当做妨碍自己的绊脚石无辜扔在床上的替罪羊“手机”——明明是本人不想学习,却把罪名安在了不会反驳的事物身上……

真卑鄙啊——我!

算了,反正也没人管,自己不必再“装”下去了,干干脆脆的顺应本心吧!

自暴自弃的我索性从椅子上起身,脱鞋上炕,完全躺在了床上。拿起手机,打开锁屏,准备继续玩游戏……

虽然已经协调好了内心的龃龉,不再为无所事事、不思进取而悔恨恐慌,但是硬件上还是有非常大的问题的——没有流量……

尽管魏叔答应要在近期帮我们单位把设备配全,包括电脑安装和与通信公司一起来架构小城的网络,但是毕竟牵扯的太多——设备还算好说,通讯公司可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来;所以在连手机信号都时断时续的小城内,目前为止我还是只能靠老秦那不稳定的手机热点和自己的微薄流量来勉强度日,老秦一走,车站基本上就断网了,对于我这个时刻都需要生活在网络世界里的loser来说,这是多么的痛苦啊……

早知道前几天通信公司给我打电话推销新套餐的时候答应就好了,虽说电话费贵了好几倍,最起码流量够用啊……

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只好办个流量加油包,成果今天再说了……

本想点击拨号按钮,但是因为自己是躺着的姿态,只能靠胳膊和手指维持一个费力伤筋骨的动作承载手机的重量,结果手上一滑,点开了旁边的通讯录。

——这倒也无所谓,反正通讯公司的电话我也存下了,在我这单薄的通讯录里随便一翻就能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等!

就在我找寻电话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英文名字的联系人——并不是王大爷在美国的儿子的英文名字,而是以个很简单的小学生,可能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四字单词:lion……

我去,我怎么还有他的电话呢?

理所当然这个单词代表的并不是其本身的意思,更不意味着我认识野生动物或者狮子的饲养员,这其实是个对我来说很好笑,对方看来却比较尴尬的词语——lion是我初中同学的外号,而且其含义也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是更深层也更龌龊不堪的……甚至来说是对于十几岁的孩子相当于心里阴影的猥琐延伸……

先不研究他的含义,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有他的电话?

倒不是说我曾经“清洗”过通讯录,让我意外的是这个手机才买不到一年,为什么会有初中同学的电话?

当然,这位“代号”为lion的初中同学对我来说并不是位普通的老同学,而是我曾经为数不多乃至坚持的最为长久的朋友了。

我们起初是因为下课时一起踢毽,慢慢建立起了友谊——小孩子嘛,比较容易;因为是在我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人生巅峰”时期交的朋友,由于当时自己人缘还算不错,我们俩之间也只不过是一般朋友关系;后来到了高中,我因为考试失利,和许多朋友分道扬镳,s直接考进了与我同样的学校,尽管不是我们之间同班,但是他对于当时形单影只、受到老师同学倾轧的我来说,宛如沙漠中的绿洲,几乎不管下课还是放学,我们都会在一起谈天说地:我帮他排解失恋的痛苦,他也与我分担孤独与寂寞,当时的我们几乎无话不谈,他也真正的成为了我的知心朋友,但并不是互相的……

好景不长,在他成绩逐步提升,我不断下滑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为学业而奋斗,逐步疏远了我,我也因为看到曾经对我望尘莫及的s突飞猛进而自怨自艾、忿忿不平,几次冲撞侮辱于他,结果在高二下半年的时候,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直到上了大学之后,我们才冰释前嫌,恢复了联系,但是看着考上一本大学热门专业的他,相形见绌我仍然自惭形秽,总是冷落s的热情,除了谈到他坎坷的恋爱经历时,我才会想当年一样,装作“过来人”,充当“狗头军师”,教给他各种各样被室友奚落为烂主意的真心建议……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但是我记得去年我换手机之前,他就因为找到女朋友了,并且与我吵了一架后就不再联系了,我也一向不主动打电话,再次疏远了——为什么还会有他的联系电话?

可能是换手机卡的时候通讯录复制下来了吧——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删吧……

按住lion的通讯录,点击删除——为什么按不下去……

是因为把他删掉之后通讯录里就没剩几个了吗?——可是就算留他一个也没有多少啊……

而且我们之间也有微信,虽然从来不交流,偶尔发来消息也不回应,朋友圈既不点赞更不评论,但是也算是有个交流的方式……

应该还有吧——许久没找过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删了。

通讯录等一下再处理,我先打开微信,在没什么消息的朋友圈里找到了s——最新的消息是几张学校的照片,下面还配这一段话,大意是对现在就学的学校的夸奖……

他怎么还在上学?不是应该和我一样毕业了吗?

带着疑惑,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照片,学校的大门前赫然写着名称,与他当年所考上的大学名字也不同啊?

这是怎么回事?

在看一遍下面的配文,我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s考研了,现在正在新学校进行第一年的学习……

这算是巧合吗?还是老天爷看我不顺眼,特意折磨我……

第一百五十五章无人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五章无人区翻了一下s的朋友圈,虽然更新的频率不多,但是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发表的内容就从风花雪月、人生感慨、锻炼动态、苦闷抱怨这一类漫无目的的情感发泄突然转变为朴素的考研先锋军。——无论是最新研讯、报考资料、复习课目到自我勉励、坚定信念,还有几次因为压力的积累爆发而出的简短却声嘶力竭地呐喊……

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几页朋友圈,几乎涵盖了一位普通考研学生的全部心路历程,将许久未见、未曾联系之人的经历近乎透明的展现在我的面前,除了令我对社交媒体惊叹之外,更多的是内心的震撼:对曾经的好朋友居然要通过这种方式了解,不知该说是现代科技的力量强大,还是我做人的悲哀——当然也可能两者都有吧……

说实话起初我还是对他抱有极大的敌意,或者说嫉妒更加贴切——曾经无论在成绩、身高还是人缘都被我碾压、完爆的家伙,居然先一步达成了我基本上放弃了的目标,我那该死的自尊心又一次作祟,虽然令我作呕,但仍然无能狂怒了起来——简直不能忍啊!

——不过随着我一点一点通过朋友圈对他近期的动态有了一定的了解,特别是看到他是在多么努力地拼搏努力、与内心中消息懒惰的另一面痛苦挣扎,为了自己的理想不知舍弃了多少东西……我渐渐消气了,对他的妒忌也烟消云散,甚至对他油然而生了名为尊敬的情绪——能够为了实现心中抱负行动起来,做出如此多的努力,不管在谁看来,应该都会对其报以崇高的敬意吧……

那么,反观我自己呢……

虽然也有十分高远的目标,但是却舍不得放弃哪怕一丁点的宛如废物的舒适生活,软弱的内心里也仿佛沙地筑城一般,建立不起一丁点努力拼搏的概念……每天只知道不断的推诿、拖延,怀疑人生、恐惧失败直至——放弃……

明明连第一步都没出去,却害怕起了剩下的九十九步会不会踩到陷阱、走错方向,这样胆小懦弱的人也怪不得总是失败,无论是在学业职场还是情感家庭,都是个注定的loser……

想着想着,我又开始不可救药的自卑了起来,好在奥德修斯不是像我这样内心软弱的废物,不然就算把自己绑在桅杆上也会抵挡不了塞壬的歌声,命陨异乡吧……

不过饶是他内心坚强似铁,在几乎无人能当的诱惑面前,如果没人把帮助也会屈服的吧……

这么看来,我和这位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古希腊英雄也就差个人帮助跨过难关嘛!

——你这家伙,为了掩盖内心的软弱,居然把自己性格根源的缺点转移为人际交往的不足这一并不关键的问题上来了,真卑鄙啊……没有改变自己的力量,却希望借助外力来矫正——说得好像很简单的样子,先不管是不是能成功,你这样不懂得交际只会得罪人的家伙,哪里有人愿意搭理你;而且就算碍于人情体面给了一些帮助,如果不自己主动努力,也是徒劳的,难不成还指望像小学时一样每时每刻都有人监督管理不成?——如果你确实是这个想法,岂不是倒退回了奴隶社会,每天必须要被人用鞭子赶着才知道干什么……

我现在开始后悔没在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学会如何“自习”这一项对于成年人来说极其重要的技能。——因为无论你是做什么工作,需要什么样的能力,你都需要学习。对于脱离了学校这统一高效,虽然当时觉得痛苦,但是毕了业就会怀念的教育机构的成人来说,学习就不再是父母老师口中的成绩那么简单却不明朗——成绩好坏又能怎么样应该是许多学生最迷茫的疑惑吧,只不过是受到表扬,赢得荣誉,领到奖学金还得和压岁钱一样交给父母罢了,但是在独立生活,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成年人看来,学习的目的就更为明确——就是为了更好地生存。没有了家长的唠叨、老师的教育。、同学的合作,仅凭自己一个人,学习就会变得如此困难、无助,这时候就到“自习”这已经能发威的时候了,升级了这一项技能的人,在独自学习时就会拥有自己的想法,确立起完善的生活作息并依靠意志力的强大而严格遵守,以此来辅佐非常有计划性的学习方针,阶段性的达成目标。虽然看似机械、无趣,但是经历了长久的努力而取得成功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的开心吧……

就像写假期作业一样,看似卷子、练习册、作业本汗牛充栋、浩如烟海,但是只要设定好计划每一天都完成一部分,在假期结束之前就一定会全部做完——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在最后几天突击甚至开学第一天早早返校抄其他人的吧……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晚了——无论是学会自习还是找人帮忙,我都来不及了……

小时候的自己还觉得“后悔药”是个很愚蠢的词语,幼稚的以为只要自己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个决定就足以了,没想到未来的自己不知有多少次因为做错事而恨不能改正……特别是现在,位于人生最底端,并且还在向低谷堕落的自己,甚至有了“删档”重来的想法,可惜胆子太小……

看来有些事情如果没经历过是无法体会到过来人那刻骨铭心的痛与感悟的。什么都不懂,连亲眼见证都没有做到就肆意评论他人他事,卖弄自己浅显的知识以博人眼球的家伙,不是幼稚病,就是狂妄症——“竖子不足与谋”说的就是这种人。然而这样的人就喜欢作为焦点的感觉,也不管好言坏语,只要有人关注就可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在他人的批评下变本加厉,得瑟了起来;当这样的家伙越来越多,原初的正确论点就会被肆意扭曲,被他们玩弄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仗着沉默的大多数不愿出头反驳的特性,从而混淆视听,靠着任何人都知晓其谬误的异端邪说引人注目,获得了少部分得志小人尖利刺耳的呼声,达成自己出名出彩的目的——只能说令人悲哀……

作为既不能努力靠近精英上限又做不到不要脸的滚落人类下限,高不成低不就,无人识没人问,谁也不亲更不会有爱的家伙,我难道就止步与此了吗?

就在我看着s的朋友圈胡思乱想的时候,老秦发来了消息——王大爷没事。

这么快就到医院了吗?——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就算不加上骑车到镇上和在车站等车的时间,光到室内的客车就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未免也太速度了吧?

“你到医院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小心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原来如此……

“她还叫我通知你一声,怕你担心,耽误你在小城里的学习。”还是心姐想得周到啊,不然我还真的挺担心的;不过——

——学习,好讽刺啊……

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复老秦,我只好沉默了。

本以为按照老秦的个性,看我不说话了,也不会主动愿意理我,但是没想到又给我发了条消息:

“你是不是躺在床上玩手机呢?”——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的?我不得不再次怀疑自己的隐私是不是受到了破坏……

我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屋内每一个角落——连桌子底下都检查了好一会儿,看起来没有隐藏摄像头啊?

“别找了,我没安。”——你骗人!一定藏在什么地方了!摄像头估计很隐蔽,我是找不到了,看来要找专业的了……

“自作多情,谁会偷拍你个死肥宅!”——扎心了……虽然自己总是如此自嘲,但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评语还是很受伤的……

“你怎么知道我躺在床上玩手机的?”

“猜也猜到了,平时有人监督你都不好好工作,现在没人管了难道还能自律起来?——我现在就希望你别把车站点着了就行……”——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当什么人了?

“死肥宅。”老秦毫不犹豫的评价道。——别说了,我心好痛……

“你又不是没离开过车站,你上次不是还去省里学习了好几天吗?”——怎么现在反倒这么不放心我留守车站……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谎报警情的是谁?”——虽然是我,但是不光是我的错啊,还有小……算了,就算是我的错吧……

没想到他居然拿小晴认错逃犯这件事来驳斥我,当时知道了这件事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看似与人为善,脾气温和,平时也从来不批评人,即使有人做错了事伤害到了他,也会忍住,不会马上发火,当你以为他忘记了的时候,他其实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趁你不备,毒蛇出击一般瞬间发难,置你于“死”地……

这样的家伙才可怕呢:如果被他抓住了把柄和软肋,后果不堪设想……

我紧张了咽了口唾沫——幸亏自己没得罪过老秦,不然在小城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

“怎么不回话?非要等我先开口吗?”——虽然发的是文字消息,却比脚下的火山突然爆发还令人恐惧……

“不用,我在忏悔,为一直以来给你添的那么多麻烦的自己赎罪……”

“少说废话,你是不是从我走了之后就一直在玩手机?”

“没有!”

“说实话!”

“真的没有!——我把工作都提前做完了,连这周后几天的写了!”我赶忙解释,生怕惹恼了对方——好气啊,不光被他数落,还要好言相对,真的是……

“那又怎么样?完成工作本来就是你应该的!而且,你怎么又提前多写了?”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反正都是套话,随便写写就行,重要的是专业技能与学习技巧……”

“那也不是让你随便乱写啊?”

“没乱写,我还是照着王大爷留下的笔记写的……”——发完我就后悔了……

“还敢这么干,你忘了上次检查差点出事了?”

“上次不是因为是王大爷写的,笔记对不上吗?这会是我亲手——誊下来的……”

“那也不行,万一再来检查了呢?”

“不会吧,刚检查完……”

“第二天就复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那就再撕了呗……”

“你说得倒轻巧: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工作笔记,哪怕内容一模一样,不是当天记录的都属于欺诈!虽然平日里几乎千遍一律没什么好写的,可万一某一天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呢?你不做好记录,等将来需要查看确认的时候怎么办?而且我么的工作说多不多,责任却重大,要是就因为你没有遵守规定,犯了不可挽回的大错,你担当得起吗?”老秦似乎被我轻浮懒散的作风气到了,这回是真的发的语音,语气也相当的严厉——不知道大客车上的其他人是不是会对他另眼相看,也把收他批评的另一方当成不负责任的职场小鬼了……

“我知道错了,这就把多些的那几篇撕掉……”

“知道就好!”老秦简短地说道。

我只好无奈的起身,上二楼,来到办公室,再次把那一大摞的厚重笔记本抬出来,一本一本的检查、修改,看着这一张张没写多少字的大白纸就这么浪费了,有点心疼也没办法骂街——谁让是我自己的馊主意造成的呢……

为了让老亲放心,我还特意照了几张照片,作为证据,发了过去——都快被他折磨疯了。

本以为今天可以自由玩耍,却还是受人远程操控,待遇都不如天马和小苏这两个动物,巴特尔不在的时候最起码还可以在草原上驰骋……

“好了,我看到了。”

“这回行了吧——要是没事我就先退了……”实在不想再受制于人了,还不如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呢!

是谁刚才还希望能有人帮助开导自己的,怎么刚一被人教育就受不了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新号码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新号码“你还着急了?我比你还想赶紧结束对话呢!”

“那就结束吧。”正好我也有些烦了,不难反的回复道——学也学不好,还不然人好好玩一会儿?反正我也就这样了……

叹了口气,准备推出微信——什么新消息提醒,给我关了!

“慢着。”

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行动,老秦迅速地回了话,在我犹豫是不是要无视的时候又发来了一条——

“别以为退了微信就能逃避:如果不主动着手解决,问题就会永远存在——逃是逃不了的,我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加入你敢不接,那我就要回车站找你当面对质了!”——今天的老秦怎么这么执着,并且一反常态的关心我的事情,往常就算逮到我上班时间游手好闲都懒得管啊……

“你以为我愿意理你?要不是你心姐担心迷茫的你在我们走了之后更加找不到方向,总让我找机会开导开导你,我真的闲的才管你!”老秦用十分嫌弃的语气发了这条语音,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为了不让自己宽厚的身板耽误别人上下车而坐在大客车最后一排角落里的老秦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闪现的为难表情,一定很滑稽……

本来还对他的无礼介入,无情数落感到无奈厌烦的自己,听到老秦隐秘却又饱含深意的话语中对我的关怀——虽然是受心姐的影响——但是不知为何,我心里的死灰仿佛添加了薪柴一半,重新燃烧了起来,融化了堵塞其间的名为自惭形秽的坚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拯救我了,看来老天爷还在眷顾我啊!

不知道我会不会就趁着这次机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真心希望这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能让我在一瞬之间突然转性获得成功人士必备的技能与属性,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别想得太美了,虽然在我离开小城之前能够尽我所能地帮助、教导你,但是如果你不能主动认识到自己的缺陷并加以改正,只会想现在这样一味的逃避的话——虽然不不想说狠话,但是你就彻底废了!”

——这还不狠?基本就差骂人了……

不过老秦说的也是事实,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胆小懦弱又懒惰的我一心痴望像烂大街的爽文后宫漫那样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成功的企图,也太过愚蠢了,现实哪有那么容易——就算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也不会落到你这个随处可见的死肥宅身上,就连“死”、“肥”、“宅”这三个字都做不到极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不劳而获?

好吧,也是时候现实一点了,我深呼吸,调整着自己近乎扭曲的心态,试图从刚才时而自怨自艾自我否定,时而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极端偏激情绪中找到平衡点——像寻找风暴的中心点一般,只有理论的可能性,一点都不简单……

我只好慢慢走到办公桌后侧,打开窗户,迎着阳光和清风,放松的站立着,闭上双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任凭我心飞扬……

没过多久,恢复了冷静的我向老秦回复道:“我明白了,感谢您的帮助。”——虽然还没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我仍然十分客气,毕竟礼多人不怪嘛,万一老秦心情好了,将一身技艺倾囊相授,再结合我的“资质”,就算达不到“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能力,能当个功成身退的“浪子”也是极好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仍旧是我自身以及贵人的扶持——先从“秦贵人”开始吧……

“抱歉,我暂时帮不了你了!”——没想到第一位的“秦贵人”就这么不给面子……

白夸你这么半天了!

“为什么啊?”

我正要询问,“秦贵人”回话了:“我已经到站了,帮不了你,等明天的吧!”

说得轻巧,你让我如何安放这悸动的小心情!——都知道下一期大奖号码是多少了,结果突然通知彩票停售了……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虽然我确实“瘦”不了……

“不行,我不能接受,你都把我‘撩拨’起来了,怎么临阵脱逃,说软就软了!”——这台词怎么这么糟糕……

“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明明是你先答应的我好吧!”

“我又没说是现在?”

“你这就是赤裸裸的推卸责任——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请不要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谁说我没有,不对,我的意思是肯定会找你,但是现在……”

“现在没时间是吗?——哼,你们男人都一样,都是大猪蹄子!”——哈哈哈,老秦现在一定被我转性的愧疚攻击搞晕了吧!

“好好说话行不行!”老秦无奈地说道,“我现在真的很忙——马上就要进医院大门了,确实帮不了你……”

“你这个大骗——子!竟然出卖我的……”实在写不出那句经典的歌词来……

“你怎么还赖上我了?就不能自己想点办法吗?”

“不行,我不管,既然你都答应了,就一定要负责到底!”我不讲道理的回复道——也就离得远了,敢这么玩,这要是平时,估计早就被揍了,“踩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了……

“道德绑架没有用,你自己先办法吧!”

“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别人帮忙吗?”

“那你也不能就完全依靠我啊?”

“那我怎么办?”

“找别人啊!”

找别人帮忙?说的很简单的样子,先不讲别人是不是愿意帮忙,我找谁啊?——我要是有人还用得着这么为难……

“我找谁啊?——心姐、张姨、刘婶还是张叔、刘叔、巴特尔?”

“大家现在都在医院了,谁都没工夫……除了小城,你就没有别的地方的人可以找了吗?”——怎么说的我很可怜的样子,虽然没有米奇的朋友多,我也不至于谁也找不到!

“那我找我爸妈?”

“你确定?”

“还是算了吧……”出门在外,对父母报喜不报忧是最基本的常识,本来就对自己十分挂怀,在听到不好的消息,可是真的能“要了亲命”……就算不是多么孝顺的我——很少给家里主动打电话——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我怎么办?”

“都在世上自然生活成长了二十多年,你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联系的?——发小、同学、朋友……但凡能找得到的,哪怕曾经争吵打架,只要不是听到你的声音就生理性接受不了,立马挂断电话的就行!”

“可是我——说什么啊……”

“说什么不行?又不是上法庭作证,录音下来当做呈堂证供……甭管聊什么,都能敞开心扉,排解你心中的郁结,同龄人聊天总比跟我们这帮老头子共同语言要多吧!”

“可是,有用吗……”——闲聊有什么意义?

“怎么比我还死板?——聊天的能力都没有了?”

“那倒是有,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没有与我爱好相同的知心朋友,和普通熟人寒暄到最后也只会落得尴尬的沉默,不解其意义所在,徒然怀疑人生罢了……

然而这种感觉并不会为其他人理解,只会被当成不懂社交礼仪的莽撞人,为社会排挤,蜷缩进内心,苦苦挣扎于世……

“你随便吧,我现在已经快到病房了,你自求多福吧,我先下了!”这是老秦最后的回复,结果又把我抛弃了……

这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理我,不如就让我躺在床上闲玩手机,玩累了就睡一会,睡醒了再玩,饿了对付点吃的,再继续玩,就这么混过这一天又一天算了,为什么要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带走了它——这让人心情一起一落很烦的好嘛!

我冲着窗口郁闷的从鼻子里向外出气。试图打消我不满的情绪。就连初秋凉爽的清风与正午和煦的阳光所交汇融合成的这一季最恬静淡雅的风光也变得如此彻骨刺目,令人难以忍受,再也没了好风景好心情……

我紧闭窗户,走出了办公室,本想用力关上房门,又怕破木门被我撞坏,只好忍下这股劲,轻轻关门。

好在理智尚存,不想无谓的浪费钱财,下楼梯的时候也没有拿锈迹斑斑的栏杆出气。重重的踏下楼梯,回到宿舍,郁闷的躺回了床上,无力地叹息。

不过仔细的想了一下,老秦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因为担心我特意发来消息,并且还不断地勉励着我……反倒是我,把自已之前憋下的无名无能怒火撒向了老秦,这样看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可恨啊!

既“怨恨”抛弃我的老秦,更恨能够意识到老秦没有过错而自责的自己……

我用力的拍了两下天灵盖,又揉了揉懈怠的肥脸,逼迫自己保持冷静,正视问题——是时候让老秦看看我的决心和能力了!

拿起手机,找到刚才让我动摇、恐慌了许久的电话号码——名称为lion的老朋友s君的电话!

其实在老秦发来消息之前我就已经犹豫了许久:要不要询问一下s……毕竟他作为考研的过来人、成功者,对这类问题了解的一定比我更多,而且不口否认的是,我确实有点想他了——当然与思念小梓时不同

其实给小梓打电话也不失是个好注意——上次在市里我用她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存下了电话——但是这么做不就像围着人家不走的蝇狗之流,只会让人家感到厌烦吧……

联络小晴也是同理,并且作为他名义上的哥哥,有麻烦了才想起妹妹也太没有风度了……

还是被想那么多了,既然主意已定,就别再啰嗦了,赶紧行动吧!

一、二——三!

像是被逼迫一般,我在喊出最后一个数字后,果断地按下了s的电话号码——好慌啊……

结果还没等我想好应该怎么开口,电话另一端就传来了通信公司应对这类问题的的统一录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doesnotcheckthenumberanddialagain……”

也是啊,都一年多没联系了,换电话也是应该的——吧……

应该个头啊!哪有一年一换电话号的?电信诈骗的啊!

那就应该是到南方求学之后,不得已用换成当地的号码了吧……那也不至于把原来的电话销号了吧……

而且,最主要的是,为什么换电话号码了也没有告诉我?当初明明连“喜欢的女孩子被别人领走了想自杀”这一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一一与我汇报分享的,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通知我……

我憋在心里的火又上来了——从刚辞就一直没处撒,这回可让我找到把柄了!

回到微信,确认了一下除了新闻提醒没人联系我,我找到s,发了条愤怒的消息:

“换电话了怎么不告诉我?”

本来还觉得这么不够劲,怕对方不能及时收到消息,“丧心病狂”的我正准备不顾对方情愿、方便与否,点击视频通话的时候,对面迅速的回了消息——估计也是闲的没事干吧……

“老胖?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语气十分惊喜,也让我担忧的内心安稳了不少。

他在下面还加了一条数字消息,应该是s新的电话号码。

考虑到我的流量还要留着晚上用,我还是决定打电话。

“喂。”电话接通后,我镇定住心神,平静地说道。

“喂,老胖!”s开心的回复道,“好久不见了!”

“现在也没见啊……”

“是啊是啊,好久没见了!”s并没有听出我话语中轻微的挖苦,继续自顾高兴地喊着,“快一年了吧,从上次毕业前联系之后!”

“可不是吗,”没想到他还记得——毕业前我们因为各自境遇不同:主要是我过得很不好,迁怒于他,吵了一架——想起这件事,我有些羞愧,态度也软了下来,“一年零两个月吧……”

“厉害啊,你记得比我清楚啊,不愧是老胖!”

这夸得我——好尴尬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重修旧好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七章重修旧好接下来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因为基本都是s向我发问,所以谈的都是我的近况。

虽然我很不愿意回首近年来几乎毫无长进的经历,但是受他激动的情绪所感染,也不得不比我想象中具体的介绍了一下——啰嗦了许多本不为外人道的情况……

尽管心里觉得他很麻烦,有求于人的我也不好驳人面子,而且从他兴致勃勃的语气,乐此不疲的疑问中也能感觉出他对我的关心——出于老朋友的单纯关怀,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意兴阑珊或者敷衍搪塞。

曾经争吵的过往他也绝口不提,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也不知是s遗忘了还是抛却了。

其实在隐约间我也感觉,s也和我一样不愿一直抓着过往的小事不放吧——所以用“搁置”这个说法更为贴切一点,毕竟我们都成长了不少,已经不是那个简单纯真的,只因为被打了下手背记恨好久一定要还以颜色结果在下节课就一笑泯恩仇重新再一起玩耍的年纪了,有些事情不是说得清就能相互理解的……

而且虽然器量随着年龄所增长,我们也仍然不会遗忘任何一件或伤害或委屈到自己的事情,甚至比小时候还要记得牢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段在孩童间当做笑谈的话语,放在成人的社会则变成了一句牢不可破又马虎健忘的法则,总会有人因为轻视它付出代价——自以为卓尔不群看不起所谓的芸芸大众而倒行逆施暴内陵外,其结局就是在最风光无两的时候迅速的一败涂地,一如夏桀商纣、隋炀帝唐明皇之辈……而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无论对待谁,就算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实人,也不能蛮横暴躁,肆意欺侮,一旦积重难返,打破了对方的“器量”,势必引来滔天大祸,万劫不复……

平日里我们也总会在无意间得罪到可能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人——有时甚至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倒不是一定是自己的错误,但是有些争执确实难以避免,只能尽力沟通解决,不然就容易像我和s一样,明明是好友却过了好久之后才敢联系,这期间的变数与距离是谁也无法想象到的,甚至有可能用韵的失去了对方……好在我们两个都比较“怪”,怪人之间会相互吸引吧……

总之随着对话的进行,感情熟络的差不多的我们互相之间都慢慢打开了心扉,可能在过不久就可以重拾那无比珍贵却被我一度无视的友谊吧……不过这中间的裂缝需要的就不仅仅是简单的一通电话能够粘合的……

“我去,你还遇见xx梓了?”s不无惊讶地惊叹道,震得我耳朵生疼——这也是我自作自受,非要提起昨天晚上的窘事……

不过我也是没办法了,突然两个人就同时沉默了,我只好想办法找个话题延续下去了——谁让昨天接连“被分手”对我的打击过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对……”我无奈地承认道。

“不是吧,这么有缘?——她现在怎么样啊?还是那么漂亮吗?”我就知道s这个“性情中人”暂时是离不开这个话题了,毕竟想当年他也是看见漂亮姑娘就想表白,却因为总是慢人一步,只得眼睁睁见证无数喜欢的女孩与别人结为一对对情侣——更令人感到“虐心”的是人家女孩可能连正眼都没看过s几次……而后伤痕累累的s就会找我诉说难过的想跳楼自杀的那份失恋之苦,我也不得不抽出大把时间屡次安慰他,虽然效果未必多好吧,起码现在s还活蹦乱跳的——可能当时也没有真的想轻生,只不过希望有人分担痛苦吧;而且别看我平时好像个闷葫芦,说不出几句话来,但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我还是很喜欢与人交流,特爱管闲事的……

“她——还好,漂亮……”我在心中叹息着,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却不断想起小梓的音容笑貌——这不就像变态一样嘛……

“是吗?跟以前比呢?有初中时候好看吗?”

“这——没有可比性吧,同样的美丽,却有着不同的魅力……”意识到自己越陷越深,我连忙拍了一下脑门,恢复了冷静,不满道,“你们俩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这么关心她的事?”

“咳,这都过去多久了,谁还能总抓着不放啊!”s轻快道,“关系不好也只不过是因为小学跟她同桌总受她欺负——再说了,关系不好也不代表我对她视而不见,毕竟是个美女,还是要尊敬一下的……”

“什么意思?你喜欢她?”我警惕道。

“哪的话啊,被她折磨了两个学期,我躲着她还来不及呢!而且……”s故意停顿了下来,想吊我的胃口,哪那么容易!

我是你的破壁人——你的计划已经被我识破了!

“而且什么?”——尽管明知走进了圈套,我也没办法对小梓的事情保持冷静……

“而且,”s不怀好意的奸笑了起来,“朋友妻不可欺啊!咱俩关系这么好,我怎么好意思跟你抢!”

“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明显的事儿,谁不知道?——就连老班都知道了,要不然为啥没到换座的时候就把你俩调开了?”——当初我就觉得蹊跷,本来同桌坐的好好地,毫无征兆的就给我换走了,没想到居然在十余年之后找到了答案……

“真的吗?不应该啊?”我皱着眉不解地问道——我既没有对她表白也没有向别人诉说过心意,连上下学都没结伴过,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确实挺能瞒的,要不是在联欢会的时候你非要给她献歌,我们估计毕了业也猜不到!”s感叹道,也不只是为我扼腕还是可惜自己没能提早发现……

“献歌?我哪有!——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什么时候,你不就在那一年联欢会上唱过一会吗?——怎么自己干的事都忘了?”

这么重要,相当于我人生巅峰——在人前唱歌——的重要时间节点我怎么可能忘记……但是我那一次只是为了在毕业前表现一下自己,随便选了首当时喜欢的歌曲,照着词曲紧张的磕磕绊绊的,别说为喜爱之人献歌的意思了,能唱完整首就已经不容易了……

“是吗?不是为xx梓唱的?——你可拉倒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别装跟我了!下次如果不想被人知道就别那么露骨!”

“我骗你干嘛?”

“真的?——那你为啥全程都盯着她看,连手上握着的歌词都没看两眼?”s疑惑道。

“是吗?”这回换我迷茫了,我对当时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后悔——为什么选了首男女合唱,而且男声部分基本都是rap,很不好唱……一点都没意识到我盯着小梓看了……怪不得没几天就被换了座位,与小梓在路上无意间邂逅的时候对方也有意的躲着我了……

“唉……”我重重的叹息。

“行了,别叹气了,都过去了……只怪你当时太年轻还不懂爱情——跟我一样!”s安慰道。

我可不想和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家伙相提并论!

“说正经的,你们好容易遇见一会,没续个前缘啥的?”s好奇地问道。——这话说得,就像我和小梓曾经有过什么似的……

我倒想啊——“哪有那么容易……”

“这有什么的?你不都成公务员了,有铁饭碗,这辈子基本定型衣食无忧了吗?有什么怕的?”——我被他搞得都听不出好赖话了……这算是夸奖我吗?

本想把小梓的事情都讲出来——特别是富二代追求者小姜的事,但是又自觉无趣,便摇了摇头,不再与s争执。

沉默了几秒钟,在s继续追问之前,我决定步入正题。

“恭喜你啊!”

“恭喜我?为啥?”

“你不是考上研究生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s有些意外,“我也没通知谁啊……”

“从手机上朋友圈里看到的——你不是前几天发的学校照片吗?”我解释道。

“你还看朋友圈呢?从来没见你发过东西,我还以为你不用>“怎么不用?刚才不还给你发消息了吗?”

“好吧,”s无奈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本来没想发的——我妈烦人,非得要我发几张照片到网上让家里人看看,真是大惊小怪……”

“这怎么能叫大惊小怪呢!——这是多大的事啊!这么大好的事父母当然高兴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考上公务员不也没发吗?”s反驳我道。

“我这——算什么……”我轻描淡写道——倒不是我谦虚,也不是看不起小城或者公务员这个岗位,只是因为自己确实并不是完全靠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

“这还不算什么?那我就更不行了!”

“怎么说?”

“你都直接一步到位了,不像我,毕了业也还是得找工作,还不如直接上班……”s抱怨道。

——这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了:本以为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成功考上研究生的s依照他偏激的性格就算没有傲慢自满,目空一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低调,甚至有些后悔的样子……

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说在照顾我的情绪——算了吧,他要是能顾及别人心情到这个程度,当初我也不至于和他吵起来……

我不动声色的向他发问道:“怎么了?这么不满呢?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s淡淡道。

“那是怎么了?你不是奔着研究生去的吗?还是说有人逼得?”

“也没有。”

“我觉得也是,从你手机里发的那么多朋友圈就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为了考研成功,拼搏了将近一年,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吗?怎么现在反倒不高兴了?”

“朋友圈……你光从朋友圈就能看出来这么多了?”s问道。

“是啊。——难道说我看错了吗?”

“没有,你说的都是对的……也不是任何人的错……都怪我……”s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道,听得出来他心里十分的懊恼。——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说话啊!——你要急死我啊?”

“没怎么样,就是——考砸了……”

“考砸了?”我挠挠头,“你不是考上了吗?”

“是考上了,但是考砸了,没考上我想要去的学校……”

“啊?没考上?差多少啊?”

“说了你都不能信:就差一分——就tm的一分!你要是差得多我也认了,就一分,耍老子玩呢!”s大喊大叫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不过从他肆无忌惮的态度来看,应该不在教学楼的样子。

“那你现在是?”我赶忙转移话题。

“调剂的,”s叹息道,“都不如我母校,早知道还不如留在本校了……”——这我倒是真的没想到……

“这么差的吗?”听出他情绪不好,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不光学校差,这个破地方也不好!冬天冷的要死,夏天热的难熬——当地人也都挺坏的,平时都挺狂的,觉得比谁都高上一头,瞧不起外地人,然而找个零钱都要收几块钱的酬金……”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犹豫了几次也不知怎么开口。

好在s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不断地向我述着苦,痛陈学校和当地的弊端,苦谈内心的郁闷与不安,说了好几分钟后,终于在最后说出了令他刻骨铭心的教训:

“复习的时候千万不要玩手机,我要是少发点朋友圈、说说,少看点电视剧,也不至于就差那么一点……早知当初——啊!!!”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无尽的悔恨漩涡当中了……

一时插不上话的我也只得把手机拿的距离耳朵一些,躲过这痛彻心扉的鬼哭狼嚎……

不过从他的痛苦中我也感受到了一种模糊的恐惧,如果我不赶紧努力奋斗,不知道未来的我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悔不当初,痛心疾首……

哈哈,有点吓人啊——我皮笑肉不笑的轻声自语道,摸了摸渐渐剧烈的心跳,恐慌又一次从内心深处向全身扩散而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帮助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八章帮助耐心的等待着s的发泄——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痛苦,我也不好打断她,只得适时地从中插了几句话,安慰安慰他。

随着情绪的宣泄完毕,s也稳定了下来,在最后,无奈地叹着气述说了一句至理名言:

“sb复习玩手机!”——话粗理不糙:其中的苦与恨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到……

不过说实话,辛辛苦苦拼搏努力了大半年,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目标都完美达成了,就因为一丝疏忽,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松懈了一下,结果就差了那么一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绝望的自闭吧……

不过好在及时止损,调剂到了另一所相对差一点的学校,不然真的就是前功尽弃了。

所以俗话说的好,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如果s能戒骄戒躁,把自己彻底完全的投入到学习当中,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可能我也早就得到他考研成功的消息了……

“真可惜啊……”我有一次表达了我的惋惜,虽然在内心深处的阴暗角落里,并不希望s强过我太多,但是听闻了如此可怜的遭遇,我也感同身受的为他难受……

“行了,就别提我的悲惨经历了,”s收住了这个悲伤的话题,继续说道,“说说你吧,想再怎么样啊?”

“刚才不是说了吗?还行吧……”我的无聊过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就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是吗?那就行那就行……哎,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本来还想多聊一聊考研的事情,向这位“过来人”取得点经验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再把话转回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虽然s复读机般不断重复,但是我更希望他多几遍——等他说完我们两人又都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照理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挂断了——特别是对s来说,本来就是我为了找人帮忙而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能不离不弃毫无怨言的陪了我这么久已经足以了。

毕竟当初决裂也是我的原因……

接下来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哪怕是“我有点口渴想去趟厕所”这种戏剧化的烂借口都行,我绝对不会有怨言,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s也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

难道他也像我一样有事相求吗?——我阴暗的想道,难不成s也处于什么困境之中,正愁找不到人帮忙,反而是我的主动联系给了他机会,正中他下怀?

应该不会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s忽然开口了——不会真如我所想吧!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他提出什么要求来——倒也不是绝情,而是现在自身难保,深陷泥潭的我根本没办法两肋插刀……总不能让我毁家纾难就为了别人吧,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就是个普通的迷茫青年……

——拉倒吧,对方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把你吓成这样,分明就是自私自利的表现,怪不得你没有朋友!

怎么还是我错了吗?我又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损害他人,相比那些道貌岸人、衣冠禽兽的家伙好多了!趋利避害不是人的本能吗?

——难道你忘记了吗?当初在你人生最黑暗的高中时代,是谁为你照亮前进的方向?是谁为你排忧解难?又是谁始终陪在你身边?

父母吧……

——父母能跟你着你到学校?

是s!

我仿佛重新接上了电脑回路一般,脑中不断闪现曾经与s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当s邀请同桌女生周末约会被拒绝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当s钟情的邻桌女生交到男朋友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当全年组人见人爱的“校花”和对象无视s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当s对我们班女生表白失败哭着喊着要跳楼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

等等,ait,桥豆麻袋——这,不对吧,这些情景不管怎么看都是我安抚因为各种原因失恋需要人陪伴的s啊!怎么就成他“伴我同行”的证据了?

——你再想想,看看脑子里还有没有落下的记忆!不会是你故意挑出这几段敷衍人,力图反驳吧?

那我再想想: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是什么?

当我鬼迷心窍,给别人寄情书被抛弃的时候,s又一次因为暗恋失败来找我诉苦,而我也只得捂住正流血的伤口,听着他的抱怨,为他排忧解难……

——那你还是别管他了,这么不够意思的朋友,断交了也没什么损失,可能还是件好事……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思考了一会,我反倒对s有些放心不下了——这家伙思想相当偏激,总把事情想极端方面想象,经常“不按套路出牌”,指不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到现在都相信当初要不是自己死命阻拦,严密陪同,s真的会跳楼,并不是我在标榜我自己多么厉害,而是因为我对他的了解:以他心直口快,动不动就因为小事和人打架的性格——用家乡话就是“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s又犹豫了一会后,沉声说道:“你能帮我个忙吗?”——果然……

“行吧——你先说什么事?”我冷静回道。果然我对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面对一根筋的老朋友,太过冷淡拒绝了,万一出什么事了呢?所以如果力所能及的,还是尽量帮帮吧……

“你能把xxx游戏号借我吗?”

“就这个?”我有些意外——这个游戏基本过时,大学毕业之前我就玩不下去了,我再度确认道,“就这一件事吗?”

“对——我好久之前就想玩了,实在借不到号……”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为什么要我的号?”——他又不是没有,而且s的交际能力比我强得多,要是想借,应该会有别的人帮忙啊……

“这不是挺长时间没玩了吗?——最近看比赛看的挺有意思的,就跟风再玩玩,但是手太‘生’了,怕打不好把我自己的号战绩太难看了,寻思拿你的号练练手……”——这家伙,我终于想起为什么我总对他不满了……

“那你为什么不借别人的号?大学、研究生不都有不少同学吗?”

“把人家号打掉段位了多不好意思啊……”

“我就无所谓了?”

“你不是不玩了嘛!”

我现在真想顺着电话线过去打他一顿!

“就玩几把,够意思!”s嬉皮笑脸道,“咱俩这是什么关系,你能见死不救吗?”——当初就不该救你……

“好吧,”脸皮薄面子软的我不好拒绝——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虽然他的态度很让人生气,我还是答应了。

“那行,你一会用为先发过来吧,别忘了还有密码!”

“忘不了!”我忍气道。

“那就行,我就知道老胖,不对,胖哥讲究!”目的达到的s说起了便宜话,“等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

“用不着……”我低语道——确实不是多大的事……

“那我先撂了啊……”说着s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我连忙喊住他。

“咋了,胖哥?对老弟我不放心吗?”s非常客气地说道。——真是个机智的家伙,怕我反悔,居然以退为进,想逼我就范。

然而他打错算盘了,我喊住他不是想反悔,而是另有深意——也是我一开始给他打电话的目的……

“放心,我对你相当放心,”我先安抚住他的情绪,“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什么?”

“俗话说得好:‘互帮互助好朋友’,我都接你游戏账号了,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我故意不说破,点拨他道。

“是啊,我不是都答应你请客了吗?”

“什么时候?”

“呃……等我放假回家的吧……”

“你什么时候放假?十一?”

“……不是这么着急吧,我十一还想在南方转转呢……”s有些不高兴了,“老胖,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小气啊!”

“现在也不是啊!”我调笑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怎么的,想让我现在请你吃饭啊?这么饿吗?”

“那倒不用,只是觉得请客这件事太虚无飘渺了,没什么实质性的意思;再说了,我怎么也是上班族了,怎么好意思让还在上学的你请我吃饭?”我故意说着好话,稳定他的情绪。——对付别人不好说,“调教”s我还是有点技术的……

“没事,我虽然没上班,但是一个月补助也有不少,要是勤快点做个兼职什么的,也能挣不少,起码学费应该不用太愁!”

“真的假的?不是说有特意克扣补助的吗?”

“可能有吧,但我导师还是挺好的;而且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块,哪个导师差这点钱?”

“哦,但是研究生的学费可不少啊,你做什么兼职能挣这么多?”——卖shen啊?

“研究生兼职可不像大学,到时候会有许多更复杂但是酬劳更高的工作,如果是名校的学生,机会更是会主动找上门……”

“是吗?”我有点不可思议,说实话,虽然知道是应该的,但是研究生的高学费也让我裹足不前,不敢下定决心……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谁上研究生干吗?还不是因为大学毕业后不好找工作,工作挣得太少或者太不舒心……几年深造,拿到文凭之后,无论是就业形势还是档次,都会比本科生提高许多,挣的当然也会更多——毕竟深造了那么久,眼界和知识都得到提升了,努力了就有回报嘛!”

“那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

“我……”s尴尬地笑了,“就补助那几百……”

“你不是说能挣回来学费吗?”

“是啊……”

“那你怎么回事儿?”

“我不是懒嘛……”——好吧,算你赢了……

“那也没事,我不需要你请我吃饭,更不用你想以后怎么报答我……”我奸笑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听出我不怀好意,s有点慌了……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没什么意思”,我轻笑了一下,“就是想让你现在帮我个忙……”

“什么?”被我吓的s都破音了——发出了打鸣的叫声,s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道“什么事?”

我也决定不再折磨他了,深吸一口气,严肃道:“我想请教你考研的事情。”

……

过了差不多将近十秒钟吧,s这才回过神来——我也一直在耐心等待着——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说啥?”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想请教你考研的事情。”我重复了一下。

s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说道:“你耍我吧?”

“没有啊……”

动了火气的s打断了我继续说道:“你是故意的吧?是不是听说我考试失利了,幸灾乐祸,特意那这件事刺激我,拿我开涮?”

“幸灾乐祸是有一点,”我忍着笑意,“但是我没有那你开玩笑的意思……”

“还没有,都承认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了,还装什么?——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拿你当朋友,早顺着电话线过去捶你了!”——没想到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发现s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只好连连说起了实话,好言相劝,不断安抚他的情绪,过了一会,s似乎理解了我的意图,明白了我并不是在挖苦他之后,s冷静了下来。

“你真的想考研?”s确认道。

“差不多吧……”事到如今我反倒有些不敢确定……

“差不多?”s吐槽道,“这都几月份了,你还不敢确定?‘差不多’——就这态度,我劝你还是趁早歇菜吧……”

“我想考!”被s嘲笑的有些不开心的我连忙改口。

“真的?”

“真的!”我坚定道。

“是你们单位安排的吗?——定向培养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考!”

“好吧……那你工作呢?假如你考上了,工作怎么办?”

“辞了呗!”我迅速地回答道——毕竟当初就是为了离开这个小城,这个岗位才想要走别的路线,准备考研的……

“你是sb吗?”

这叫什么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不速之客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九章不速之客其实我也能理解s出口成“脏”的缘由,毕竟任谁突然听到自己的朋友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突然要辞职“回炉重造”,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理解的——就如同阿房宫还未完工就发现始皇帝要出家的感觉……

“你疯了吗?”s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继续对我吼道,“好不容易考上公务员,有了好工作了,你居然不想干了?”——然而我就是个混子,根本不是靠自己考进来的啊……

“那又怎么样……”我逞强道,“万一以后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呢?”

“你以为现在找工作那么容易呢?我大学同学里面十个有八个是找不到工作或者干了一阵子就辞职跳槽的,剩下两个也都过得很不好,成天嚷嚷着工作太苦不想干了……”s叹息着说道。

这倒真的是实情:现状就是:大学毕业生太多了,适宜的工作岗位又太少,没办法让每个人都满意,而且我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又都是心高气傲的,总觉得自己高别人一等,应该做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要闻,就算不能名垂千古也要功高盖世……然而实际上大多都是理论不足实践欠缺,别说流芳百世,就连一些基础性的工作都未必能够胜任,到头来高不成低不就,既找不到施展抱负的地方也不甘心从头坐起,就这么迷茫于世,找不到方向……

“我这边也是一样,同学里不是回家打工的就是无业游民——听说我找到工作了都挺羡慕的……”

“那你还不知足,你以为考上研究生就可以为所以为了?就连博士都有找不到工作的呢!”

“这不至于吧……念到博士怎么说都是一项领域的顶尖人士了吧,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实在不行留校做研究、当老师不也行吗?”

“博士也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每一位都名副其实……而且相较于我们这些最基础的研究生,师承和关系更加重要,有的即使混到了博士后,学校要是不想留也呆不下……”

“不是吧?”这我真的没想到,搞学问的也这么多内幕?

“你以为自己在哪?”——好吧……

“说实话我要是毕业了也说不定就像你似的,考公务员去了!”

“那你考研有什么用?”

“最起码我的选择要比原来多啊,公务员考试虽然看似岗位多多,但是要求和限制也随着职位的提升而水涨船高,想报名好的岗位,就需要更多的文凭——你不是去年才考过吗?忘了?”

不是我忘了,而是不想回忆:因为以我的身份,只有如今所处的这一个岗位有资格参与竞争,那还有“隔”陇望蜀,查看其他职位的富余……

“越说越远——算了还是别扯这么多没用的了……”s转念道,“总之我是劝你再仔细想想的好——上学的时候都没考过,都毕业上班了才想起来……”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考不上了?”

“倒不是这个意思,我学校里还有个二十九岁的今年考来的研究生呢!”

“二十九?那可真挺厉害的……”

“不过人家是家族企业,来学校也是为了文凭,什么也耽误不了……你已经晚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可没时间在这么胡闹下去了……”

“胡闹,我不是再胡闹,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感觉s还是对我有误解,我只好又花了一番功夫。结果直到最后s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语气,不过听我这么坚持,也只好对我的决定保留意见。

“好吧,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学习学习也是好的——虽然今年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但也不是彻底没戏——也是有不少大神三个月考上研的,努力吧……”s最后松了口,勉励了我一番。

接下来我趁势询问了一下目前遇到的问题——虽然在听闻我联第一科目英语都没研究明白后一阵大惊小怪,哀叹质疑我的努力,不过还是耐心解答了我的疑惑,并且决定把他曾经用的一些资料也送给我。

“虽然不是最新的,但是近年的考试大纲都没什么变动,拿来最基础的复习也是可以的——不过有许多都找不到了,我就尽量把能找到的送给你吧……”

“谢谢。”

“不用谢——你要是能考上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可别傻乎乎的就辞职啊,我有个哥哥就是:为了考研偷偷把工作的辞了谁也没告诉,结果研没考上,工作也丢了,差点没把父母给气死……现在也只能呆在家里复习,也不知道今年行不行……”

我们又互相鼓励了一下,并且决定以后多加联系后,结束了通话。我也如约把游戏账号和收件地址——为了方便邮寄,我写的是心姐书店地址……

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们居然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还是长途……

查询了一下电话费,中午刚冲的钱一下子又用光了,还欠了十多块……

——怎么不在花费用光的时候就挂断?

什么,因为是信用良好的老客户,特意预留了三十元的透支额度……

这不等于让我多欠钱吗?通信公司,真的够狠……

续存了话费后,我先出了屋子,在车站内外,从办公室到后院仓库,从铁道边到门前空地,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各个位置都检查了一遍。——毕竟今天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车站的大事小情我都需要关心。

确认没什么异常之后,我又回了宿舍。坐在书桌前,按照刚才从s那里取得的经验,开始背起了单词……

看着看着突然犯困,眼皮有点睁不开——看来昨天的疲劳还没有完全消退,但是又怕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消退,我还是决定再撑一会。放下了书本,向水房走去,准备洗把脸精神精神。

还有些迷糊犯困,走路扶墙跌跌撞撞的我刚出宿舍,经过大厅,还没往水房方向走两步,突然发现车站门前的空地上多了一辆黑色轿车。

不对啊,我也就半个小时之前刚检查过,当时大门前什么都没有啊,怎么多了辆轿车——是我太困了意识不清看错了吗?

我用冰凉的双手揉了揉眼睛,待眼前阴翳散去,发现汽车还停在当场——这不是应该的嘛……

难道是上午的采访没结束,李记者他们又回来了?——那也应该坐的是他们的面包车啊;镇上派出所有事找我们?——同样不会开这个车来啊;那是老刘吗?市局有事情要通知?——直接打电话就好了,也没必要亲自跑这么远啊;难不成应了老秦的乌鸦嘴,又来检查了?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车上下来了几个人,虽然因为距离远看不清容貌,但都是些没见过的人,而且从身形上来判断,是四个身形彪悍的魁梧男性……

不是吧,老秦刚走几个小时,车站就面临危机了?

而且不光是老秦不在,大家都去了医院,整个小城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人——平素还觉得这里地狭城小、清净安稳,现在只有空旷的不安,与宁静的恐怖……

我慌了起来,不仅睡意全无,胆魄也不知消散到了哪里去,未知的恐惧让我愣在了原地,不敢冒进。

他们不会是来干坏事的吧?我是不是应该躲起来比较好啊?为什么非要挑这么个日子来闹事?难道提前有人通知他们:今天小城没人,可以不顾法律道德的约束,在这里恣情放纵,把小城当做无主之地,肆意横行霸道,仿佛废土暴民,孤岛惊魂一般……

不会像一些悬疑恐怖电影里的剧情一样,把我当做待宰的羔羊,不当人来侮辱虐待吧……

大脑也十分配合把我心底最害怕的事物联系了起来,描绘出了无数类似的血腥暴力18都接受不了的可怕画面……

报警吧!

我迅速的跑回屋,从床上拿起了手机,平生第一次拨下了110的号码:1——1——0……

然而就在我按下醒目的绿色拨通键时,因恐惧无处安放的左手摸到了制服上的肩章——作为我职责的证明。

不行!我不能怂!

现在车站都由我负责,我作为今天的车站安全负责人,就一定要保障这里的安全,特别是在大会安保的敏感期,不能给车站丢脸!

再说了,他们也可能就是迷路的路人,找不到人询问罢了。我乐观的安慰着自己——希望如此吧……

按下锁屏键——并没有删掉报警,万一有什么事可以瞬间拨通——把手机拿在手里,深呼吸,整了整制服,我下定决心,向车站外走去。

推开大门之前,我先在窗前悄悄观察的他们:刚才车上下来的四个人只剩下两个站在车旁抽烟,另外两个不知道位置——可能是找人问路去了吧。

确认他们没有贸然闯进来的意思,我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还悬在半空,不住的滴血……

这回不能再拖了,我用力推开大门,在他们听到刺耳的“吱嘎”巨响的同时,瞬间来在了大门前与老秦躲雨的檐廊处,站在阶梯前,表情严肃地俯视着两人。

对方也被我吓了一跳,特别是左边穿着灰色套头卫衣稍显年轻的男子,嘴里的烟差点没掉下来。

好在他旁边的人比较淡定,这位靠在驾驶座旁穿着褐色皮夹克的三十多岁的男子看上去饱经风霜,见过不少世面的样子,冷静地看着我,特别是盯着我的制服——我也下定决心毫不退让,皱着眉直视着他。

年轻男子似乎害怕了,从嘴里把烟拿了下来,悄声问了旁边的夹克男子几句。夹克男子摇了摇头,好像是在安慰他——年轻男子眼中怯色也不像之前那么严重了。见下马威没成功,我连忙先发制人,冲二人喊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没干什么。”夹克男缓缓抽了一口烟,淡淡说道。

“没干什么跑这儿来?”

“这里是派出所吗?怎么还有警察?”夹克男掸掸烟灰,冲我嬉笑着问道。

“不是派出所,这里是车站!我们是负责的铁路警察,你们有什么事吗?”我不卑不亢地说道。

“车站?就这儿?”夹克男随手指了一下破败的车站大楼,言语轻蔑地说道,“这都没有我老家村里的车站修得好,你不是耍我们吧!”——这是成心激我吗?

好在我自知实力不足,冷静了下来,握着拳头,咬牙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年轻男子连忙小心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就要走过来递给我。

“不用,”我严词拒绝,“你们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赶紧走吧,别在这儿……”

“为什么啊?就算你这里是车站,哪怕是派出所,怎么还不让老百姓呆着了?你们可都是老百姓拿钱养着的,怎么这么横呢?”——到底是咱俩谁蛮横?

“现在是安保期间,车站附近不准许可疑人员扰乱公共秩序,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叫同事出来了!”

“怎么还要随便抓人嘛?——你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怎么你想试试看?”说着我就作势要回屋找人。

“等等!”年轻男子害怕了,不顾夹克男的阻拦,赶忙叫住了我,“我们就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跑这里来了……别担心,我们找到路了就马上走!”

虽然这么说,但是从这么一会的情况来看,似乎另有隐情的样子。不过势单力薄的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想办法把他们赶走。

收起了马上要拨通的电话,我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好吧,你们要去哪儿,我告诉你们位置——把那两个人也叫回来吧!”

“好的……”年轻男子可能没想到我知道他们是四个人,有些惊讶,只好连忙打电话把人叫回来。没一会另外两个人从车站侧面走了回来,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们,走里还拿着几样工具:铁锹、钳子等等——不会是来偷铁轨、电缆的吧……

不过好在年轻男子被我吓住了,随便问了个地址,在我简单介绍之后,就急忙上车,伙同四人离开了车站……

我不禁有些后怕,这要是真动起手来……

第一百六十章广告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广告我站在檐廊处,伸头望着这伙不速之客驾驶着浑身泥浆的大众宝来渐行渐远,爬过坡道,消失于远离小城的飞沙走石之中,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又等了几分钟,并且再三确定确定他们没有回头后,我走下了车站前的楼梯,侧头看了一眼车站的左侧方向——刚才另外两人就是从那边窜出来的。既不知他们做了些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特意跑到车站的侧面,只看到他们手里拿着几样工具:长滚筒、油桶还有一厚摞不知印了些什么的塑料布……

虽然起初怀疑他们是来偷东西的,但是一想起他们并没有使用铁锹、钳子这类工具而是拿着一堆仿佛新锐艺术家“画”书法的“套装”——我咬了咬干裂爆皮的嘴唇,心中又犯起了嘀咕。

不过干站在这里虎想也没什么用,还是得眼见为实。下定决心后,我向着左侧走去。

沿着名为车站的破败小楼走出十米左右,来到了屋子拐角处。

踏进阳光照不进,被房屋阴影笼罩的黄土地,刚走到房子侧面,还没等我仔细勘探现场,寻找蛛丝马迹,力图还原事实,大白真相于天下之前,犯罪证据就毫无遮掩的显露出来,或者说主动闯入我的眼帘,逼我不得不正视:

只见墙皮斑驳零落,撕扯出内部砖石结构中点点红纹的破落墙壁上,在几乎触及房顶的位置赫然张贴者一臂长半人宽的大广告纸,鲜红色底衬上用十分显眼的字体印着简易明了的白色大字:“急用钱找我们”、“无抵押免担保”、“信用借贷正亏渠道”等等极富诱惑力无视语法结构的词汇,还有最下面的看上去就像诈骗的咨询电话……

看着这屡禁不止,甚至越来越多的各种虚假广告,我不禁鄙夷的呵呵一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信这么明显的骗局?

——这可不一定了:除了极少数真的是因为智力或阅历原因中了圈套的人之外,基本上受骗者都是像许多人一样的普通大众。而他们之中又有大部分是为了贪图一丁点的小便宜,吃了大亏,这类人不仅头脑正常甚至还会耍点小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还是不够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被蝇头小利所迷惑而上当受骗的。以后只要牢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就好了!

——这仍然不够:即使每个人都如你所想,心明眼亮、明察秋毫,面对诱惑也能保持冷静,明辨真假,不会为了一点私利行那蝇营狗苟之事……仍然会有许多人上当,乃至是心甘情愿的受骗……

这是为什么?

——因为走投无路,因为无奈:包治百病的广告吸引绝症之人;低息借贷的承诺勾结举债之徒;高薪招工的简介诱惑无业游民……虽然明知道欺诈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逼无奈的人们仍然趋之若鹜,就为了前往那与其欲望不谋而合的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因为不这样做,他们只会堕入绝望,即使明知面前就是更大的深渊,也要跳下去——万一深渊之下有神佛相助呢?可神佛不在,即使存在也于九霄云外……

——毕竟天堂不在下面,地狱才在……

尽管知道小城内不会有人受骗——除非我玩游戏把存款全氪光了——还是觉得站在这里有碍观瞻,我决定趁着还没粘严实,赶紧撕下来。

但是也不知他们用的什么办法,贴的这么高,离地最起码有两米多将近三米的样子。要是当年还在篮球队里训练的我蹦起来还能勉强碰到底边,现在虽然高了十几厘米,却胖了几十公斤,根本跳不起来……

其实很早以前就是如此:以前是因为笨,运球技术不高,带球过人还没自信,所以在高中打篮球的时候,我就基本是站在操场上,要么卡篮下身位,要么站在底角准备接球投篮,几乎是不动如山,即使是偶尔为之的快攻抢断也撑不了太久,所以即便打个整场下来也不怎么累,还经常受不明真相的同学夸身体素质好……上了大学以后,越来越懒,操场和体育馆离宿舍也非常远,连初高中时视若珍宝的体育课都不愿意上,之后又沉迷上了手游和电脑游戏,就更加不愿意运动了……

曾经极限跳高还差点与篮筐“执子之手”,现在阴天下雨膝盖能不疼就谢天谢地了……

在地上找了一大圈也没发现有什么道具能用——毕竟一片黄土地,别说树枝儿了,连根小草都找不着……

我只好寄希望于车站内,迅速的跑回车站。一楼二楼估计是找不到了,搬个凳子过去也未必够高,我直接走向后院的仓库。

没想到平素很少上锁的仓库居然——上锁了,掉漆的铁皮木门上,晦暗的黄铜大锁紧紧合拢,妄图隔绝内外的往来流通,然而右下角不知被什么生物啃噬出的一处一拳大的窟窿却述说着不同的故事……

天无绝人之路,好在老秦走之前把钥匙都留给我了,不然我又要上网查撬锁的攻略了——当然也是因为这种老式锁头构造简单,“弄根芹菜都能撬开”的缘故……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哪怕是个“狗洞”,我还能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屈尊纡贵——以我的体格还得是藏獒这类的大狗,老鼠洞实在太难为人了……

回到宿舍,暂时也没有继续复习的想法,直接从抽屉里找出老秦留下的两把钥匙:

——平时都是和他其他几把钥匙挂在一个钥匙扣里的,特意费劲分出这两把摘下来留给我……

明明整串钥匙都留下就可以的……

——“不行,这里还有别人的钥匙呢!”、“我又不会乱用!”

——“那也不行!”、“……”

也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对我、对人类的不信任,从第一次他离开车站学习时开始,每次留我一个人都会只留下几把车站的钥匙,连他屋门的都不松手……起初还让我大为受伤,以为自己被他讨厌,后来他发现不光是不喜欢我,更是强迫症一般,哪怕面对备受信任的人也极其小心,从不作留有后患的事情——也就是对待心姐的时候能更好一些,不然也太对不起人家了……

在一堆杂物里挑出了后院仓库的钥匙,拿在手里。一溜儿烟的跑到仓库,把钥匙插进去抽出来,连续试了好一次,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深度和角度,费力拧开了不太灵活的锁头,打开仓库大门。

虽然这次上锁的时间不算长——从昨天检查到现在——但是常年不见阳光不通风的仓库里仍然憋闷了不好闻的气味,好在这里受不到雨水的侵扰,墙壁和地面角落里并没有霉菌遍布,保持了干燥,所以这里尽管味道不好,并没有太多的细菌病毒,应该吧……

其实说是仓库,这个不到五平米的小屋根本装不了太多东西,而且这里当初是当做其他设施特意做得这么小。然而后来因为领导倒台,小城开发停滞,建到一半的车站也摒弃了蓝图,大肆修改结果就出现了这个鸡肋的空屋。老秦来了之后才把这里当成了仓库——主要是为了爱车的保护……

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低头哈腰“钻”进了仓库,准备寻找合适的道具。终于在扬起了一片尘土,激的我打了好几个喷嚏,连连咳嗽之后,在角落里发现了几乎“陷”进墙面的老式木梯。就是有点类似于古装片里攻城时两排士兵扛着搭在城墙上的那种:两根只掉渣粗木杆子坐边,中间用钉子钉着几篇凹凸不平,满是木茬的破木板子——比我农村老家里爷爷奶奶年轻时盖房子用的梯子还要破旧……

所以这个车站里就没有什么完好的新东西吗?

无奈的把梯子放回原位自生自灭或被磨牙的老鼠啃干净了,我只得走出没什么有用东西,几乎全是杂物的仓库,锁好大门。——看来是逼我出绝招了:糊弄!

想当年我可是用能排球打篮球,用足球打排球,用水瓶踢足球,用手掌接水喝,以头抢“桌子”代替鼓掌差点被老师撵出去的男人,这点小事还能难为到我!

关掉手电筒,回到屋子,先把钥匙收好,省的老秦找我麻烦。我抬起桌前的木椅,搬到大厅,又从厨房里抽出一张不够坐时顶用的塑料椅子,一手一个。平时少用的左边搬重木椅,劳累过度的右手拎塑料椅,又一次出了车站。

来到贴广告的墙边,把结实的木椅摆好,用力的把椅子腿扎实进不平整的松散黄土里,把塑料椅子搭在木椅上。因为塑料椅子和木椅不同,上窄下宽,所以张开支撑的四角基本上都贴合在了座位的四边上。出于安全考虑,我还特意多次尝试了几次,生怕它们两个之间因为“地位”不对等,争夺上下关系而龃龉不合,导致滑落或者其他事故的发生。

在第十几次“试验”之后,我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位置:以木椅上一处稍微出头的圆滑钉子坐基点,摆好了塑料椅子的方位,不再那么容易打滑。

终于,一个简易的梯子做好了!

看着它并不结实的身影,我也不敢再怠慢——万一一会风大了给吹倒了可就完了,我赶忙上前,准备爬上去。

先从最下面开始,因为害怕踩坏旁边的黄土地,导致整体的倾斜,我在距离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一个小跨先上了木椅。忽然脚下的木椅因为我的体重,重心开始了偏移,马上就要压坏地面,好在我及时趴在了塑料椅子上,把体重分摊给了整个系统,这才阻止了倾倒,也吓了我一身冷汗。

害怕越拖形式越不利,我也不敢再怠慢,迅速的爬上塑料椅子。当我两脚全部踏上高点的时候,恐高症发作的我几乎自闭,蹲在上面不敢起身,看了看明明不甚遥远此刻却深入低谷的脚下,更添恐惧……

现在的我就像顽皮爬上大树后不敢下来的小猫一般,蜷缩成一团,躲在上面,殊不知脚下的树杈已经开裂,摇摇欲坠,根本禁不住外力,马上就要折断……

——你干什么啊?不要停下来啊!

确实,现在就算呆在这里也什么都干不成,而且每时每秒都面临着脚下倾斜,塑料椅子发滑,土地深陷等等不同的危险,多是躲不过去的,更可怕的是,万一掌握不好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甚至可能脑袋先着地——本来就不灵光的部位,可经不得又一次冲击了,除非你告诉我摔完后能变清醒或者获得什么特殊能力,不然我可不敢拿最重要的地方冒险……

直到现在不能再等了,我咳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先缓缓抬起头,把自己从摔落的恐惧中挣脱开来——就算掉下却也没事,顶多就是脑震荡呗,大不了迷糊两天就好了!

不顾疼痛,我用双手握紧塑料椅子尖利的侧边,扶住椅子后,脚下用力。因为还有些腿软,所以只能一点一点慢慢起身,先是脚掌、脚腕、小腿、双膝,缓缓起身,艰难的站起——仿佛在厕所玩手机蹲久了站不起来一般。

下半身站稳后,上边就好办多了,再度深吸一口气,先让上半身绷直,之后再松开手,用力捶了一下直不起来的腰身,本就酸疼的腰部一激灵就有了力气——终于完全站了起来!

伸开手,测了一下距离,正好能够到广告纸的底边,垫垫脚甚至能够得更高——但还是算了……

让你们这帮贴小广告的猖狂——看我的吧!

就在我碰到广告的瞬间,突然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袭来,广告纸竟然被吹飞了!

你玩我吗?

“轰隆!”

脚下椅子坍塌,我跌落了下去……

啪!——“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孤独的一天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一章孤独的一天仿佛刺秦失败的荆轲一般,从将近两米的“高空”中跌落于地的我,“箕踞”而坐;又如“击轲”“八创”后的秦王一样,“目眩良久”,身子僵硬的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在风沙吹打下终于缓过神来的我这才动弹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确认自身未受太大的损伤后,双手撑地艰难的站起身。

一边拍打着制服上的黄土,一边心有余悸地盯着眼前翻倒在地的两把椅子,我不禁为自己的幸运致以两米高的敬意:幸亏椅子在冲击下并没有碎裂扎在自己身上,幸亏昨天下雨后土地松软缓解了不少的动能,不然就算是结实“肉头”的臀部先着地,光凭我的体重加上刚才的高度组成的“重力势能”便足以把尾骨折断……

揉了揉屁股表面,最先受到冲击,受损最大的重灾区——“右半球”,把被刚才的“阴风”刮下来后,平稳展开,匍匐在地面上的广告纸拎起来。本想把这张罄竹难书的罪魁祸首“凌迟处死”,撕成碎片以平民愤,但是有碍于其材料过于牢固,不得以只得作罢。抖落掉粘在广告上面的黄土灰尘,卷成细细的纸筒卷轴,塞进口袋里,准备收押“大牢”,听配发落。

最后检查了一下墙壁,见上面只剩边角残余的废渣胶痕,不至于有碍观瞻——也没有谁会闲的没事跑这儿来看一面随处可见的破落屋墙——过两天下场雨估计也就浇没了。我也就没在管。

相较于车站的美观,我现在更为关心的是这帮人究竟是怎么招来这个偏僻无人的小城,并且执意要在常年没有火车停靠车站旁张贴广告……

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是“借贷”的广告?搞得好像我们这里都是举债逃难来的一样……

虽说做不到锦衣玉食、穷奢极侈,但是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还是能够保障的,而且如果你不计较闭塞的交通所导致的无法及时更新时代潮流,跟上流行近程的话,这里还是相当不错的。就像我经常提到的那样,适合养老……

所以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其实算上偶尔出游的孙大爷一共也就不到两位数的人口——根本不需要,也没人会理睬这类广告,实在不清楚这帮家伙为什么即使跋山涉水冒着迷路的风险也要跑到这里来贴广告,都不考虑成本的吗?

我一手拎着一个凳子,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车站。因为担心伤势,我跑到唯一具有大镜子的水房里,扒开裤子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淤青……

揉着痛处回到宿舍,把重心移到另外一侧做到了椅子上,重新开始背单词,但尽管十分小心,但是身上的其他地方——特别是腰腿这类同样受到或大或小损伤的部位仍然不时发出疼痛的信号,瞬间被大脑捕获后,又再度反馈到末梢神经,令人无法忍受,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谁能想到当时是因为读书读累了想出去洗把脸精神精神的呢?没想到就这么点事儿,居然折腾了这么半天,还落了一身伤……

现在倒好,不光精神了,都快要“神经”了——要是再摔一下,估计也我快进医院了……

本来是按照s给的建议先背单词,为了加深记忆,我还一边抄写一边默背,遇见不熟悉的单词还要多复习几遍例句与词组;而且不重蹈他的覆辙,我把手机都给扔到床上了——然而这样下来没看一会我又有些累了。

当然这次并不想之前那样因为枯燥无味而困倦——毕竟身上连伤带疼的,根本没办法安稳下来,哪怕迷糊一下都做不到,我甚至开始担心晚上的睡眠了……

这次是有点类似于小时候周末玩得太尽兴导致上学时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以至于父母强行剥夺晚上看电视的权利而不舍却只得认命哭泣的有点“戒断反应”的感觉,没办法把自己从长时间所养成的各种习惯中脱离出来,依赖于某种因素无法放弃,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想起来曾经的舒适与美好,引起对目前现状不满的情绪。这也让本就艰苦的学习更添一层苦胆与黄莲熬制成的“糖衣”,令人难以下咽,闻都闻不下去……

那该怎么办呢?虽然想休息一会,看看,就是看看手机,但是s再三嘱咐,甚至威逼恐吓我“这些坏习惯是没办法一点一点改正的,如果不能当机立断,痛下决心,彻彻底底地切断联系,是永远也没办法摆脱的”、“当初我也觉得玩玩手机没关系,只要控制好程度就好——结果,我就这样了……”

我也与他斗争过——“这不等于同人性作斗争吗?‘存天理灭人欲’,也太极端了吧?”

“你要是不想成功就无所谓了。”

……

这不等于告诉我只要不怕鳄鱼袭击可以随便下河游泳一样吗?把这句话插到河边比那些提醒“河深水急”的警示牌威力大多了……

这我就很纠结了,虽然知道s说的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但是自己目前这个看什么单词都是走马观花,比校长点名还漫不经心的状态,效率实在太低,根本学不了什么东西,纯粹是浪费时间的举动。还不如就想父母常教育我那样“玩的时候就是玩,学的时候就好好学”、“要做好劳逸结合”之类的话语那样做呢!——要不干脆歇一会吧,正好身上都是伤……

不行,今天找借口休息了,明天又会有理由偷懒……这样下去不就成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了,那可就永远也没办法做成任何一件事了!更何况我本就时间不多,与其这样踟蹰不前,畏首畏尾,还不如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时候趁早收场,起码能少受点损失……

犹豫了一会,我决定向一个折中的办法:把手机当做音乐播放器,放点bgm——多选一些英文歌,这样既能增添趣味,又能防止枯燥,还可以练习听力,毕竟诺大的车站乃至整个小城都只有我一个人,起初还觉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然而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无聊寂寞,以及一种仿佛被人抛弃了的空虚恐惧。并且我还不敢离开车站太远——万一出什么事了呢?所以连找小苏或者天马来陪伴都做不到,如果再没有音乐陪伴,这样的日子着实难过……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选歌,但是过程是愉悦的,特别是无意间找到多年前就很喜欢却一直未曾再度谋面的好歌时,那无穷的喜悦堪比他乡遇故知!

在许多共同爱好者的帮助下,我收藏了许多的歌曲,并且放入歌单后随机播放了起来。在他们的加持下,我也不负众望,得以沉心静气下来,背单词也不再那么痛苦了。

坚持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差不多五点半的时候,已近傍晚,天色渐黑,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本来中午就没吃多少的我开始饿了起来,但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懒于下厨,更何况柴灶难用,我也就放弃了做菜的念想。只是用心姐留给我使用的电磁炉上用蒸锅热了点中午的剩菜——因为老秦的摧残根本没有多少;又把我“库存”的一点零食:香肠、辣条之类的小食品拿了出来,等热好饭菜后,放在一起,拿到屋子里,打开手机播放《舌尖上的中国》当作配菜,把看不出原样的食物一起囫囵下了肚,虽然食不知味,但是起码算是吃饱了……

吃饱喝足了的我按照往常老秦的习惯,把车站内外又巡视了一圈——这回没遇到贴小广告的。

确认正常之后,我又恢复自己的作息,对着屏幕里的健身老师做了一套坚持了快一年的十分钟“甩油操”——听上去好像十分简单甚至有自欺欺人的意思,但是一套做下来,不间断的有氧运动确实能把人累出汗来,可惜现在是秋日,要是在夏天效果更甚……

不过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把这套健身操作为准备活动放松身体迎接接下来真正的锻炼的,但是我基本就当做“终结技”,结束了这一天的运动——明明无论是运动量还是锻炼时间都远远不够的,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超重人员来说……

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没间断过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然而今天的我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屋休息,躺床上玩手机去了,也不只是下午摔的还是一个人在屋里憋的,总感觉没有尽兴,找到了之前曾经见到,尝试过一次累得趴在地上差点瘫痪的三十多分钟时长的大型健身教学视频……我这是要疯啊!——今天要是倒在大厅里了,一直到明天早上都没人能救我啊!真的要这样拼命吗?

令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这次我居然毫不犹豫的点击进了那个视频进去,直接开始,一点没给喘息思考的机会——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对于我来说就是人间地狱: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把我引入了进去,期间一点逃离的机会也没有,就这么死去活来的任人摆布,甚至连之前摔倒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结果没等做到一半,我的精神就不受我的控制了,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只靠着本能与最后的信念在坚持着……

之后的事我就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再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倒在了大厅里的两排长椅上——刚才明明是在挺远的地方锻炼来着,这么就跑着来了?再说要是想休息的话会屋不就好了,为啥上这里来了?难道我潜意识里以为自己应该多遭点罪,收点苦吗?

总之不管怎么样吧,我出色的完成了运动,达到了今天的健身效果——虽然看不出来,毕竟也才一天——我也终于没有太过浪费时间。接下来距离最后一次巡逻还有两个小时,我决定再背一会单词:就像许多恋爱养成类游戏一样,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锤炼自身的能力,不断增加自身的各项属性,以此来吸引女生,攻略不同的对象。希望结局时在传说之树下表白的时候不会被拒绝……

有时候我很羡慕其中的主角——倒不是因为潜在的女朋友多,而是对主角对各项指令执行力与计划的完成度之高而惊叹。让他学习就一心学习,叫他锻炼就认真锻炼,和女孩说话也不躲躲闪闪,不惧怕他人的目光,即使面临失败也毫不退缩,依然勇往直前,不断的提高自身为了迎接美满的结局……

我要是有他身上的一定点优点,哪怕只能在学习的时候做到心无旁骛,我也不至于会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只能在虚拟游戏里谈恋爱,找寻虚假的真实感……

结果还没等我感慨多久,难题就来了——我学不进去了……

无论是放什么音乐:电音、萌音、流行乐、经典歌曲,我都只会沉浸在音乐中;看视频就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了,玩游戏就更是雪上加霜……总之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即使勉强背两个词汇,在强迫自己记下去也只会忘记原来的,仿佛大脑里装满了废水,放进去什么都会漏出来一样,连我自己都感到绝望了,然而也无济于事……

难道这就是人类的极限了吗?

——不,这是你的懒惰与薄弱的意志力造成的,不要把锅甩到别人身上……

不过好在白天效率还挺高的,背了好几个单元,也算是可以聊以**,让自己放心下来……

既然已经没办法强迫自己学习,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干脆直接开始了巡逻。带好了各种仪器后,在铁道边进行了日常的巡逻工作,特别检查了一下是不是还有不速之客。

工作终于结束后,疲劳了一天,浑身是伤的我也出奇的感觉到了疲惫,洗漱完毕后早早的上了床,开始玩手机……

第一百六十二章外带早餐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二章外带早餐不知是处于身体的疲惫与伤痛,还是孤身一人的无聊与寂寞,或者仅仅是因为网络信号太差,我早早就关掉了手机,比平时提前几个小时进入了睡眠状态。

虽然睡得很早,但是睡眠质量不高,被闹钟惊醒后,整个脑袋仿佛像放在超高速离心机里飞转了一晚上的浆糊一般,迷离胡乱,天晕地旋,搞不清现实,找不到方向,睁不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在还未能掌控大脑的支配权的当下,只能任凭它自由活动,那不断闪现的离奇梦境中或诡异或平淡的情景、时温馨时伤感的故事和给人以惊喜的人物都向我诉说昨天晚上在我睡着的时候大脑是有多么的活跃,以至于现在是如此的疲劳,连无数梦境的其中之一都无法好好的完整回忆出来,只有心中无底的苍凉与悲哀似乎预示了美梦的短暂,噩梦才是常态……

当闹钟第三次再响的时候,我总算是彻底清醒,深深地长叹一声,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右手,摸索了一下后关掉了吵嚷的闹钟——还是换回纯音乐吧,甭管曾经多么喜欢,只要被选成了闹钟后就失去了那份魔力,甚至令我厌恶……

起床比我预想的还困难,本来昨天还没发现伤痛的地方,睡了一觉后突然毫无征兆的疼了起来,特别是腰身的右侧,酸痛不已——看来从椅子上摔下来时厚重臀部的缓冲作用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大,仍然给了我不少的damage。

缓缓下床,穿上运动服,扶着腰走出了宿舍,直奔水房而去。

洗脸的时候发现镜中的自己双眼不知什么原因红通通的——平常半夜玩手机一直到凌晨都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闭上眼,试图缓解眼压放松疲惫,用掌心按揉了几下眼球。尽管效果不很明显——眼睛依然泛红,起码不像之前那么刺痛。

虽然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小窗户”,但是不管窗户擦得多么锃明瓦亮,看到这蹙额颦眉、黯然神伤如同失去“姑姑”的断臂过儿一般的满面愁容,实在是没办法感到一丝丝正能量,心里也没有丝毫亲近之意,只想远离这种人,生怕沾染上名为“无病呻吟”的怪癖……要不是镜子固定在了墙上,我也真想把它连同镜中的我抛得远远的……

连续洗了好几把,还特意向上推送肥肉,可是脸上依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痛不欲生的表情……

——就不能笑一笑?表情丰富点?

一天天的也没有高兴事儿,让我怎么笑?面瘫虽然治好了,后遗症依然让我表情僵硬……

我只好无奈的放弃……

比往常花了更多的时间洗漱完毕之后,没了运动的心思与体力的我先回屋换正装——因为昨天那套弄脏了,就换了套前几天新洗的制服——重新扶着腰走出宿舍,向大厅走去。

本来还因为昨天饕餮上身的老秦不得不用储备的零食充饥,几乎吃光了所有库存后对今天的伙食犯愁,结果刚走进大厅,就发现餐桌上两道熟悉的身影——是老秦和心姐!

还以为他们不会回来得这么早呢。

我看了眼车站大钟:早上七点刚过。——看来是坐的首班车回来的,就不知道从镇子到小城的这段路是怎么回来的……

坐位正对着我的是心姐,身上是一套素雅的紫色帽衫陪着深色牛仔裤;背对我的老秦依然是昨天出门时的秋季运动服,两个人正在吃早餐。

心姐先发现了我,放下了奶茶,冲我招了招手,欣喜地喊道:“来吃饭啊!”

老秦也回过头来,手里的筷子还夹着张咬了两大口冒着热气的馅饼——馋的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什么好东西的我登时咽了下口水……

“你怎么了?”老秦又咬了口馅饼,语气含糊地问道。

“没什么……”正向餐桌移动的我连忙放下了抚腰的右手,淡淡说道。

“没什么?那你捂着腰干什么?”老秦一边咀嚼一边问,接着没等我回答又喝了口奶茶,继续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这叫什么问题?

“什么也没干啊?”我疑惑道。

“真的?”

“真的。”我一头雾水地回答着,不知道老秦究竟什么意图……

“那我换个问法吧——你昨天晚上做什么了?”老秦略带深意地盯着我,缓缓说道。

“啊?——这和刚才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老秦肯定道,深深地望着我,“不用顾忌太多,实话实说就好。”

“什么也没做啊?——你走了之后我连手机都玩不下去!”

“哟——你俩关系这么好呢!”心姐调笑道,“下回还是你们结伴出门好了!”

“别听他瞎说……就是因为我走了以后没有人给他分享流量了……”老秦戳穿道,见我并没有遮遮掩掩说的是实话就放过了我,重新埋头吃饭。

我拿了套碗筷后,来到了餐桌旁,看着上面用装的满满几大方便饭盒,炸得金黄酥脆,油气升腾的大馅饼,以及好几大杯鲜奶茶,顿时来了食欲。

夹了一张馅饼后,迫不及待的沾着碗里的食醋咬了一大口,香气四溢,温暖人心,令我回想起了大学时代被我“吃黄”了的那家早餐店的手艺。我忍不住几口吃完了之后,这才想起来询问:

“心姐,这些都是在哪买的啊?”

心姐应该是吃饱了,碗筷早已放下,正在喝奶茶,轻声回答道:“回来的时候在镇上买的——好吃吗?”

“好吃!”为了正是我的说法,我又夹了一张,一边咬一边说道,“这几乎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馅饼了!”

“比我做的还好?”老秦不悦地抬起头,瞪了我一眼说道。

“你什么时候做过馅饼?”

“没做过吗?——你昨天没吃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抱歉,昨天吃得太急了……”我瞟着老秦说道——你昨天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老秦没理我,再度埋首吃饭。我怕重蹈覆辙,吃不饱饭,就仗着心姐在场和老秦明争暗夺了起来……

可能是太疲劳的关系,心姐并没有看出我们的争斗,反而对我们吃得这么“开心”而心满意足,微笑着说道:“本来是想回来自己做的,但是昨天熬了一晚上——小胖自己一个人也在车站忙了一天,大家都有点累了,还是直接买现成的方便点……”

我点了点头,深以为意。

“他能忙什么?”老秦插言道,“为了迎接采访我上午基本都忙完了,就差点文件没写,还有晚上的巡逻留给他了,能有多累?”老秦一如往常的挖苦着我,甚至比以前的程度还要深重,仿佛是要把昨天错过的批评都加倍奉还一般……

“你——卸磨杀驴啊!”我反驳道,虽然我确实没干什么活,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编排我吧……

“说的你好像见过磨一样……”老秦不以为意地说道。——被人当面拆穿不是最尴尬的,真正尴尬的是自己没办法反驳……

“……没见过磨还没喝过豆浆、喝过豆腐脑、吃过豆腐吗?”我强行挽尊道。

“那好啊,你就说说你那腰是怎么回事吧?”老秦咄咄道,话语中充满了嘲讽。

其实我是不想提这件事的,毕竟是自己“演砸”了——“揭个墙上的小广告把自己摔伤了”实在不是值得到处去说的……但是现在已经被老秦逼到绝路了,到这个份上也没办法在遮遮掩掩下去了……

我只得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特别着重强调了一下这四个人的形迹可疑,而我摔倒的过程就尽量简单地带过了……

起初老秦还是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我,听到一半就开始认真起来了——再三询问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后,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不过让我放心的是他并没有对我摔倒的经历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就这样?”老秦最后确认道。

“对。”我点头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虽然不像我想的那样……”——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好了,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你不用担心!”老秦安慰我道。——不愧是老秦。让我一下子就卸下了重担,从昨天遇到他们一来就隐约担忧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不过你这可算不上工伤,笨蛋也不算在保险里——你就自己忍着吧!”老秦一本正经地嘲笑着我——刚才白夸你了……

“好了好了,你就别挖苦小胖了,他已经够可怜了——”心姐替我解围道,“不光失恋还受伤,身心备受打击……”——这后半句话是什么情况?先不说是不是在安慰我,心姐是怎么知道前天晚上我和小梓之间的事的?我记得除了昨天和老同学s打电话聊天提到过我谁也没告诉啊?难道是我不小心透漏出去被老刘或者小吴知道后传开了?

“这有什么的?小城的大家都知道了啊!”

“hat?——hy?ho?”

“刘姐和张姐他们说的啊!”

“他们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告诉他们啊?

“你那个同学——是叫小梓吧,她说的,”心姐耐心解释道,“你那天晚上不是困在城里联系不到用的小梓姑娘的手机吗?你刘婶记下了人家的电话号,昨天在一直挂心你恋爱问题的几位长辈包括我们面前特意给她打的电话——本来是想联系一下感情,帮你说说好话的,但是……”——不是吧……

“为什么啊?”我有点恼火了,这不是在为我可能的以后增加难度吗?——搞得好像是我指示的一样,明明嘴上说着接受这个事实,结果在背后叫别人去打扰小梓的安宁……这愚蠢的方式不等于暴露了我卑劣的嘴脸一般嘛……

“没事,我们已经帮你解释清楚了,对方也理解了并且原谅了我们,”心姐略带歉意地笑道,“可以说你眼光不错,小梓是个好姑娘……”——这是故意夸奖,想让我放过这件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上当,不满道:“你们是在医院里打的电话吗?”

“是啊。”

“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去的?”

“别担心,当时王叔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就原谅我们吧,好嘛?”心姐双手合十,俏皮地笑道。

看着这么爽朗的笑容,让我怎么能拒绝,而且旁边的老秦还在斜眼怒视着我……我只得叹着气答应了……

心姐等我和老秦吃完后,开始收拾碗筷,并且拒绝了我的帮助。因为时间还早,腰腿不舒服懒于换姿势的我也只好暂时坐在昨天把我摔倒的椅子上,和老秦一起喝着剩下的奶茶。

没过多久心姐就收拾完了——毕竟都是外带食物,只需要洗干净碗筷就好——重新坐回了位子,和我们一起喝奶茶……

所以当时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本来是给张姐他们带的,但是他们都起得很早,直接去了医院,就留下刘哥和巴特尔,他俩谁都没要……”心姐说道。

“年末了,巴特尔最近也忙上了,为了给孩子挣学费不得不回来;而且小城没有其他交通工具了,只好让刘哥重操就业……”老秦补充道。——怪不得他们会来得这么快,是刘叔开公交车从镇上接回来的啊……

“张姨他们又都去了?”

“是的,本来准备晚上接替我们的,但是王叔不希望耽误我们,就请了一位护工在晚上照顾他——本来我们不太同意,但是王叔态度很坚决,而且身体也没有大碍了,我们就答应了……”

“那王大爷现在怎么样啊?”我关心道。

“王叔倒还不错,虽然身上还有些问题,但是精神挺不错的,不然我们也不能放心……”

“那就好……”我放下心来,毕竟王大爷的儿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我回话,我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王大爷完成心愿……

“对了,你一会也过去看看吧,正好白天人多!”心姐放下了空奶茶杯对我提议道。

“去哪?”

“医院啊,你不是昨天就要去看王叔吗?”

——这就很尴尬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早餐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三章早餐“怎么了?”心姐见我一脸为难,有些意外,秀眉微蹙。

“你昨天不是还想过去看望一下王叔吗?”

“……”

并不是我变得铁石心肠自私自利,对王大爷的病情坐视不理甚至觉得很麻烦……我更希望能带上另一位理应比我更为关心的人——最起码是问候——一同前去探望……



“爸爸妈妈,我们来这里干嘛呀?不是说给我过生日吗?”

男孩抬起小脑袋瓜,乖巧的向牵着自己的父母问道。

“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是给你进行学校选择的日子啊!”爸爸微笑着回答。

“对啊,明,今天是你的六岁生日,到了法定年龄了,等结束了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园玩!”妈妈柔声道。

在原来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办公大楼的废墟上,泡沫金属和纳米纤维素建成的政府机构“makeyouonchoose”简称“myoc”办公大楼,每天都有从世界各地人来到这里。

在第六十层,六岁生日的明和其他同龄的人一样,在国家教育局的组织下,和父母通过“未来”号空间跳跃站来到了这里,选择学校。

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无聊,占地三十公顷的“游乐园”主题大厅里,修建了不亚于迪士尼的娱乐设施。

“耶!我要上学了!”,名为明的小男孩高兴地跳了起来,“可是这么多人啊——我们去那边的过山车玩一会吧!”

“耐心点,一会人就少了,我们要是走了,还要重新排队。”前方看不到头的队列,明的妈妈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还是这么多人?

“你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吗?”

明的爸爸想到了个好主意,冲妻子点了点头,俯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明摇了摇头。

“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吧。”捋了捋思路,沉声道。

“三个世纪前,由于人类无节制的消耗浪费,石油等传统能源被消耗殆尽:新兴能源由于工艺的不完善,导致对其开发与利用都有着极大的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有点担心六岁的儿子是否听得懂,发现明眼睛亮闪闪的冲着自己点头。

记得儿子刚出生时的脑电波检测结果显示出极高的天赋,曾经引来了无数的关注,甚至连总统先生都派来特使……

“继续讲啊,爸爸。”

“嗯……

因为危险大,成本高,一时间能源枯竭问题的阴云困扰着全球,世界经济下滑——为了解决危机,各国智库整合意见,提出了最为稳妥的三种方案:隐瞒危险,利用现有人力强行开发的‘牺牲计划’;重启克隆人技术的‘星战计划’和研究人工智能的‘机械计划’。

在民众的强力反对下,并且受到反人类等一系列指控,前两种方案被联合国否决。全球致力于进行‘机械计划’的研发,虽然有着各种担忧,终于在百年后的二十三世纪,人工智能得到普及,能源危机被解决了……”

“好了两位大科学家,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激凌!”

看到前方的队伍几乎是一动不动,担心丈夫和儿子太无聊,明的妈妈就去冷饮店给父子俩买冷饮。

“继续讲啊,爸爸!”

既欣慰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心急的儿子,明的爸爸蹲累了,站起身继续讲下去。

“解决了能源危机,人工智能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优于人类的性能,被改造以适应各种环境。逐渐取代人类工人,数以亿计的人被迫下岗,失业率逐年激增。

科学家所担心的机器人起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没有工作而愤怒的人群。从欧洲开始,混乱迅速蔓延至全球,在背后各种势力与阴谋论的推波助澜下从游行演发至暴动,最后,战争爆发了。”

明的妈妈给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冰激凌,明漫不经心的接过。

“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对吗?”

“对,你说得对。

那是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每个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对着其他同类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赢得战争,‘牺牲计划’与‘星战计划’也被重新启用;政权更迭不断、政府职能瘫痪,世界陷入了最黑暗的时代。百年战争,全球人口从一百三十亿锐减到五十亿。

直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经受了惨痛代价的人类终于醒悟了过来,在各方有识之士的奔走斡旋下,战争结束。

剩下的人类互砥伤疤,在废墟上重新建立家园。

为摆脱战争阴影,在各国最顶尖科学家的通力合作下,发明出了能够从根本上永久消灭战争的‘未来探测仪’。”

“未来探测仪?”

“这其实是个民间的说法,学名太长,爸爸也没记住。

它能够对人体进行全面精确的检测,并智能的为每个人的未来作出量身定做的选择。因为其百分之百的准确性,未来探测仪得到了政府与社会的认可。

为减少失业率,防止社会动荡,国家取定不同的法定年龄,组织国民来‘cyoc’……等你毕业就可以来选择属于你的职业了!”

“我不能自己选择吗?”明疑惑不解。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有的时候,你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有的时候,会因为不清楚自己想要的自己是否能做到而感到苦恼。不过,你放心好了,‘未来探测仪’会对你的所有指标——从脑电波到血小板,从心理因素到身体素质,一向不落的进行检查,它会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绝对能得出让你满意的结果。”

“可是我要是不喜欢它给我选的呢?”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是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也可以重新来,直到找到最适合你的。你看看爸爸,他从小就喜欢建筑,在探测仪的帮助下成功当上了工程师;妈妈喜欢数学,现在是大银行的精算师。我们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啊。”妈妈也出声安慰。

“可是……”

“请问是明的父母吗?”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整齐的走了过来。

“是的。”

“我们是总统的特使,奉命带明进行特殊探测,请跟我来。”说着带三人向队列的反方向走去。

“他们是谁啊?”明跟在他们后边,问爸爸。

“总统的特使。”爸爸轻声回到。

“真酷啊!”

“你如果喜欢,没准以后也可以当公务员啊!指不定还能当总统呢!”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笑。

“好的,我决定了,我要当总统!”明语气坚决。

周围正带着孩子在“游乐园”里游玩的人都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看着这个大放厥词的小不点,稍带嘲讽的笑了。

“当……当然可以,只要探测仪显示你有当总统的才能,你当然可以去竞选。”明的爸妈只是想逗儿子开心,没想到这孩子目标这么远大。虽然有些震惊,但是孩子的梦想当父母的都有义务去鼓励。

工作人员丝毫不受影响,带着三人到了一间门上写着“special”的屋子。

“这里是为具备天赋的孩子准备的高精度探测仪,请进吧。”

推开有两层楼高的记忆合金大门,几乎占满屋子的“未来探测仪”耸立在中央,几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调试着仪器。

为首的一位科学家在与明的父母确认了之后,为明带上柔性玻璃头盔,抱上了中间超材料制的大椅子上——仿佛将祭品送进远古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

检查没有问题后,打开了机器。

“嗡——”

在明的父母紧张的注视下,未来探测仪开始了运作。明左顾右盼,好奇的看着各种机械元件中发着光照射在身上,听着耳边机器的嗡鸣。

“好了。”

几分钟后,明被急切的妈妈抱了下来,爸爸也紧紧地抱住母子俩。

明回头,看着庞大的“未来探测仪”,后者也在看着他……

“欢迎来到新一届的总统大竞选的直播间,我是主播小新!我们现在位于政府大楼的的竞选室门口……”

明站在气凝胶制成的走廊地毯上,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是面上古井不波。

在进入精英学校之后的十年来,互相排挤打压,争强好胜的学习生活,不断锤炼着他。虽然不被任何人看好,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明毫不停歇的努力着。

在以第一名荣誉毕业后,就参加了“cyoc”的职业探测,在得到具备总统资质的报告后参加了“总统大竞选”这个听上去仿佛三流综艺节目的正式总统竞选之旅。

二十岁的明,头脑聪颖,胆识过人而且身形俊朗,受人喜爱,很快就成为了总统竞选人中支持率最高的。

过五关斩六将,淘汰了无数的竞选者,终于到了最后一关,只剩下包括明的三个竞选者。

无视像小丑一样活蹦乱跳的“主播”,明看着另外两个对手:一位年轻的姑娘,和一个黑人青年,两人都像自己一样在打量着旁边的人。对上视线后,互相微笑着点了下头。

就在明准备和两人搭话时,烦人的主播凑了过来。

“这位就是本次竞选的最大热门,天才——明!”主播站在明身旁,夸张地大喊着。

“这不是给我无端招黑吗?”

明心里这么想着,发现其他两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友善。

明随意回答了主播几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伸手向旁边的纳米点钙钛墙壁挥了一下,出现了直播网站的窗口,在最热门里找到了现在这场竞选的直播间。点了进去,显示在线二十亿个观众?——这也太假了。不过直播间里确实挺热闹,各种弹幕十分稠密,如果不全屏就看不清人脸。

趁着,介绍其他两个人的时候,点了下智能高分子凝胶制成的入耳式通讯器,准备跟父母通话。

“嘟……嘟……嘟……”

估计是上班忙吧,没人接。明挂了电话,在脑海里回顾着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

“好,现在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有请一号选手入场!”

面前的大门随着激昂的音乐,缓缓开启,年轻的姑娘跟着主播姿势优雅地走了进去。

明通过直播间观察着:屋内装饰十分朴素,只有几幅建国以来的总统画像挂在墙上,中央一个巨大的圆桌,桌子向门的一面摆着一个单人沙发。门边墙站着几位安保人员。

“请问,一号选手,你为什么想要竞选总统?”

“我要为我们女性同胞们争得权力!

战前男权主义盛行,我们女人根本没有话语权,做任何决定都不尊重我们的声音,最终男性的傲慢、自私、功利与愚蠢导致了战争的爆发。

百年战争失去了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其中百分之七十是妇女与儿童。为了保护天生弱小的同胞们,也是为了结束这个连续五任的毫无改革之心的政府,我要成为总统,改变这个世界!”女子睥睨众人的演说结束后,端庄地站在那里。

“那按照你的意思,所有坏事都是男性的错了?”

“请不要断章取义,曲解别人的观点。”似乎习惯了被人误解,她并不作无谓的辩解。

虽然屋内安静了下来,可是被主播完美的带了节奏,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了:

“这女的什么意思?装什么圣人!”

“她说的不对吗?姐姐好帅,我支持你!”

“不要被带了节奏好吗……”

“一群无知妇孺还想当总统”

“我们确实需要变革”

“想赚钱加群7个4”

……看着这混乱的直播间,明心里无奈的笑了——不知道一会自己进去是什么情况。

主播为吸引人气抛出,一系列博人眼球的问题,引起直播间弹幕混战不断升温。虽然弹幕乱的看不下眼,但明还是决定看下去。

看时机差不多了,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现在到了最终测试,这项测试将决定你是否有资格继续站在这里!”

冲着工作人员招了下手,一个钛碳复合箱被送了上来。

“就是这个——潘多拉魔盒!请坐!”

年轻女子坐了下来,主播故意将盒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不要害怕,很简单的测试——只要你将盒子里的东西吃完,就算你赢!”

“这里是什么?”

“哦,你怕了?”

“不能输在这里!”女子坚定了信念,迅速打开盒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出行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出行“怎么了?”心姐见我一脸为难,有些意外,秀眉微蹙。

“你昨天不是还想过去看望一下王叔吗?”

“……”

并不是我变得铁石心肠自私自利,对王大爷的病情坐视不理甚至觉得很麻烦……我更希望能带上另一位理应比我更为关心的人——最起码是问候——一同前去探望……

然而无论是对王大爷儿子的微信还是邮件联系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即便有将近半天的时差,现在也应该能意识到了,就算生活忙碌,也不至于连通信消息看不到吧——不过看来阻隔一对十数年未再见面父子的不只是这些……

不过我又不能把这些话说给心姐听,毕竟她和张姨等人所持的观点是一样的,尊重王大爷的本人意愿,不希望打扰他的儿子——虽然照顾了父辈的心愿,却没有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可能就是因为顾虑太多才错事了许多重逢的机会,导致如今不敢轻易接触了吧……

其实如果是站在大家的角度来看,在太多变数不能稳定并且未知可能性无法预测的情况下,这样做确实是最稳妥的,甚至已经达成了共识,受到小城能诶几乎所有人的认同,任谁也没办法轻易逾越……

尽管我也能理解他们的苦心,知道大家也是为了让经历了诸多波折后感情脆弱难以维系的父子二人能够重新找回温暖的亲情而如此努力致力于出构建无论在心情还是物质上都更加稳妥、坚实的重逢基础,多角度分析,全方位思考,然而结果就因为想得太多,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完美的方案,结果越思考纰漏就越多——就像在考试时,明明遇到一道简单的令人发指的考题,却因为不敢相信自己,害怕落入出题人的陷阱,不断寻找那不存在的隐蔽答案,反而不敢作答错失分数一样——越拖越久,越不敢行动,不得已只好拖到如今还不能下定决心……

但是我不一样,首先对于小城来说我是新来的“卑鄙的外乡人”,这里自然形成的所谓“约定俗成”的规矩管不到我,我可以便宜行事;而且无论是年纪还是思想我都比大多数人青春活跃,不趋于保守,年轻不怕失败,敢于尝试新鲜事物,胆子虽不大好在脑子活泛,所以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我都有“先斩后奏”的气魄——就像当初的小晴一样,坚定了自己所做乃是必须,即使知道会戳痛张姨张叔的伤疤,但为了能报答他们,从根本上治疗他们的痛苦,仍然直言不讳,仍然为张姨张叔指明了一条新的道路,催生了一系列旨在“失独”后重换生机的行动,尽管效果没有她想的那么明显……

连待了不久的小晴都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小城最大的帮助,枉我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接受了大家近乎在所有方面都做出的无私帮助后,居然不为所动,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自私生活着,只知道考虑自己的事情,却从来也没有想着如何感谢报答大家……

我想着就是我来到小城的使命了!为了回报大家,我该行动了!

“要不等明天的吧……”本来还想晚上陪护的时候能让父子二人可以通过网络联系在一起的,但是既然已经不需要了,我也只能尝试拖到明天了,最起码让我先找到他儿子再说啊……

“怎么?你今天有事吗?”心姐当然不明白我的想法,拿着奶茶的纤纤玉指拢了拢松散的头发,疑惑地看着我,不解道。

“我……没什么事——这不是昨天摔伤了嘛,我想歇一歇……”我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边应付道。

“那正好,你去医院探望王叔的时候直接找大夫看看不就好了——当然我说的不是给王叔看病的医生,你可以到骨科挂个号……实在不行试试就去隔壁找兽医看看!”

“……”心姐现在越来越像另一个“恶魔”了——提前为老秦的婚后生活默哀……

虽然没有明确解释,但是从他给我王大爷儿子的联系方式时就理解并默认我行动的老秦开口了,劝说我道:“没事,你去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是不能再去了……”

想了一下觉得老秦说的有理,意识到自己妄图一次就成的想法实在太幼稚,我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起身回屋准备了。

“什么事啊?”

在我起身之前,心姐突然向我们问道。

我赶忙离席,快步走向宿舍,扔下了支支吾吾的老秦在曼妙的身姿几乎全然倾覆于身上化为“好奇宝宝”的心姐穷追不舍的逼问顾左右而言他,回望着恩爱的两人与被甜蜜包裹连为难的脸上都春风得意的老秦——本来还觉得自己不够义气愧疚不已的我现在只剩满心的嫉愤和全腹的狗粮……

再“吃”下去搞不好真要找兽医救命了……

我迅速的回屋,看了下手机的天气预报,确认比昨天要冷一些,脱下制服,换上灰色套头卫衣和比前几天出门穿的稍微厚一些的深色收脚运动裤,又从衣柜最下层掏出了一双通体黑色的秋季运动鞋,虽然上学的时候就为了不被人注意特意选择深重的冷色调,但是以前起码还有点辅色搭配,现在则是彻底的“黑恶势力”,从头到脚都是深颜色,要是把卫衣的帽子扣好,躺在柏油路面上都不一定看出来有人在——毕竟现在要自己洗衣服刷鞋,灰黑色不显脏,能少清理几遍,既节约人力又省钱……

——不就是心理阴暗加懒惰嘛,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把所有需要的东西备好,装进随身带的黑色小挎包里,最后检查了一下屋子之后,我正式出了门,向车站外走去。

本想避开外面进入“二人世界”不在乎对单身狗的我“诛心”暴击的两人,但是出门又必须要通过大厅。我只好躲得越远越好,身子几乎是贴上了长椅——就像亲密相拥的两人一样——蹭着长椅,低着头,目不斜视,凭着对道路的印象向大门走去。

好在老秦和心姐比较收敛,没有发出什么不太好的声音,只是抱在一起说悄悄话——应该是吧,毕竟我也不敢抬头看,怕晃瞎了眼睛……

就在我即将出门的时候,心姐喊住了我:“你干什么去?”

呆立在门前的我不敢回头,为表现内心无愧,我大声回答道:“去医院看王大爷!”

“你就这么走着去?”

“不是有自行车吗?”老秦昨天可是骑着自行车到的镇里。

“自行车不在,我放在老马修理部里。”老秦回答道。

“为什么啊?”

“车胎鼓包了,我让他给修修。”——连自行车都出毛病……这回好了,小城的交通工具彻底“沦陷”了……

“那——我,怎么……”

“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来的吗?”

“考试……”

“不是问你怎么进单位的……”

“火车把我送来的……”

“算了……你找刘哥吧,现在就剩他的公交车了——你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能过来吗?预约一下。”

也许对外人来说是头一回听说坐个公交还要预约的,但是在我来小城早期不会骑车,心姐的桑塔纳也没启动的时候,想要离开车站去远一点的地方就要找开公交的刘叔了,而且因为人少无固定规律,并不像市内有稳定的线路和时段,不得不麻烦了许多……

“好的。”

说着我掏出了手机,准备拨打刘叔的电话。

“你就站在那里吗?”心姐忽然问道,“刘哥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来,你总不能一直站着吧!”

“好的。”

说着我向后退了几步,本就腿脚不利索的我险些摔倒,终于“盲摸”到了长椅,我扶着椅背缓缓坐下——一直都没敢回头……

“行了,转过来吧!”

“还是算了……”

“别害怕!”

“恕我不敢……”

“没事!”

“但是我拒绝……”——好没有底气的拒绝……

也不知是我连连婉拒的功劳,还是戏耍我的两人玩腻了,总之他们最后嬉笑着停止了对我的玩弄,我也终于可以安心打电话了。

接通电话,发现刘叔刚好驾驶公交车过来车站,已经开到书店,马上就到了。我也不再怠慢,不顾腰腿的疼痛,快步走出车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我开门的时候,心姐和老秦也过来了,挽着手从我面前经过,提前一步走出了车站。回弹的大门差点砸在我脸上。

“你们干什么?”我走到檐廊,揉着为挡门而撞红的右手,气愤地冲下了楼梯的两人喊道。

“不干什么啊!”

“坐公交啊!”

“坐公交?你们要坐公交?去哪?”

“不是们,只是我自己。”心姐淡淡地说道。

“你?回书店吗?”

“对啊!”

“你不是陪着老秦吗?”

“陪着他干吗?他有工作,我也有自己的工作——离开小城之前还要把这里和市内的几家书店的善后工作处理好……”心姐比划手指,计算着自己的工作量。

“那是你把刘叔叫来的?”

“不然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好吧,我还以为刘叔特意来接我的呢……

说话间,刘叔就驾驶那辆久违的四四方方、白底蓝条的老式公交车,席卷沿途的无数风沙,轰鸣着停在了车站前经受风吹日晒雨打风吹,锈蚀的红斑成片弯曲变形,几乎要折断的六百二十六路站牌前——和当初一样,老司机刘叔技术高,车子正停在站牌前,车头与站牌几乎在一条直线上……

和老秦道别后,我和心姐上了车。心姐这次没有像之前送小倩姐那时一样依依不舍,很果断的上了车,坐在了前排平行对坐的座位上。我则坐在了自己最喜欢的,横排后的第一排位置——因为地方宽敞上下车也方便。虽然平时由于这里流动性大,不够安稳,拥挤异常,但是现在反正也没有别的乘客,坐在那里都无所谓了……

没过几分钟就到了书店,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的心姐在下车前突然嘱咐我道:

“我不知道你和老秦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想限制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在病人面前轻言妄论……不管你要做什么,无论是不是对王叔真的有好处,即使确定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也不要轻举妄动——毕竟王叔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受不了太大的精神压力,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老人家好就不要着急,等待最好的时机……”

“什么是最好的时机啊?”

“我相信你会找到的!”说完心姐没等我再做询问,向我和刘叔挥手告别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入了书店。

“什么意思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听到我嘟囔的刘叔也说了句玄之又玄的话语之后,发动车子,巨大嘈杂的机器轰鸣声掩盖住了我接下来的询问,错失良机的我也只得作罢,心中暗暗叹息——怎么一天大家没见都成哲学家了……

简单询问了几句王大爷的状况后,开车时一向健谈,仿佛鱼儿游水苍鹰翱翔一般,每次都能极其自然的找到话题聊天的刘叔今天也没了声音,只是默默地开车,除了偶尔因为长久不开公交车,对车况和路途稍有生疏而赌咒抱怨之外,全程都十分安静,沉默的令人不安,特别是看到他脸上不知是愤怒还是忧愁的苦痛表情的时候眉头紧皱,嘴唇严锁——连总是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都钻出了密集的灰色胡须,在花白短发得相称下,整个人都显得是那么的衰老、破败……

在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平常那个乐天派的,到处拈花惹草却片叶不沾身,总是吵嚷说笑,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有活力的刘叔也老了——并不是突然的衰老或时间的飞逝,而是盘桓在他身边名为“精神”的力量消失不见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王大爷的急病而感同身受意识到了自己的年华老去?还是对病床前无孝子的王大爷同病相怜,没办法找到与儿子好好沟通的方式?还是说单纯的对王大爷惨淡的人生感到悲哀……

我不知道,也不敢擅自询问——有些事不是说出来就能排解的,有些事只能埋在心底……

第一百六十五章店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店铺然而,眼见得刘叔如此痛苦,心软脆弱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尽管他老人家昨天“伙同”巴特尔狠狠作弄了我一番,但是也让我平淡无奇的生活在一晚上的时间内见证了高光邂逅了美好却经历了波澜失去了妄想——而且最后的结局更是现实的令人发指——我仍然很感激他们,起码完结了我的一桩心愿,虽然永远的失去了这份回忆与感情……

在车子出了小城马上就要进入镇子的时候,受不了无聊寂寞的我终于忍不住了,趁着马上要到站下车即使得罪了刘叔也可以尽快脱身的机会,我从椅子上坐起身,低声向换挡时险些掰断操纵杆的刘叔问道:

“您——没事吧?”

“嗯?”愁云惨淡的刘叔嘴都没张,单单从嗓子里发出尖利的声音似乎极为不满地回应着。——我有点后悔了……

然而现在后悔,打退堂鼓也晚了——都已经兵临城下拉响第一炮差点把大门炸开了,就算想撤退也来不及了——我只好深吸一口气,压抑内心的惊恐,硬着头皮陪笑道:

“我并不是在明知故问或者‘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知道您因为王大爷的事情,自己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总把负面情绪憋在心里不好——即使您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希望您能找一位值得信赖的人向其倾诉,与其分担……”

“滴滴滴!”

突然一连串刺耳的鸣笛声暴力的打断了我斟酌了许久的得体表述——原来是路上对向来车为了超车故意跑到了我们的车道上,刘叔果断地按响了喇叭,警示对方,并且及时向另一侧躲避,以免发生事故……

不光警示了对方,还把我吓了一大跳,连惊叫声都吓回去了……

“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吧?”刘叔回了下头安慰了一句。

“没事……”我僵硬地笑道,身子却动弹不得……

“现在这路上开车的什么‘手的’都有,脾气还一个比一个大……特别是有一部分性格有问题,爱显摆的人,把私家车当坦克开,恨不得所有人都给他让道,一点都不讲公德——跟他们比新手司机还算不错的,虽然技术不高总出问题,但是起码小心……平时我都让着他们,不愿意跟他们生气,但是今天实在是难受,新换的假牙磨得嘴里都肿了……”——等等,假牙是什么情况?

刘叔摸了摸在我视角盲区的左下巴,发出了痛苦的吸气声,继续问我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换假牙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不知所措的我连尊称都忘了……

“是,”王大爷咬着牙说道,“刚开始还没觉得难受,没寻思开会车越来越疼……要是还这样我就得上医院找他去了!”

“您——什么时候换的假牙啊?”

“就昨天。”

“怎么突然换牙了?”

“可能是前天和人打架的时候碰到了,昨天安顿好老王后,和老伴去对面的牙医诊所换的——怪不得牙医挣钱,是真贵啊!”

还不是您老人家自作自受……

“所以,您只是牙疼才不想说话是吗?”

“还行吧,我不是一直和你聊着吗?”刘叔捂着嘴,脸上又泛出了那副表情——因为假牙不适口腔痛苦难受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我之前的感慨——以为刘叔是见到同龄人病倒后同病相怜不堪重负而深受打击的假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故作深沉……

不过在深入了解之后,不得不承认实情更加合理——毕竟刘叔他们比大多数同龄的中年人经历了更汹涌波折的大风大浪后,真正的都是“知天命”而近“耳顺”的人了,“生老病死”这一在我这样的年轻人看来尽管遥不可及却因未知数太多总是心怀担忧的危机,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看的太多了,虽然不能说坦然面对,但是已经不会再恐惧害怕,更不会因为临近而慌乱。如果说年轻的好处是不惧失败,那么活的透彻明白的年长者对于生命的理解就是最大的优点。而如何能将这优点与经验传承下去,就是现今一个比较大的难题,毕竟年轻人欠缺的就是这些……

虽然纠正了我的错误判断,打了我的脸,但是搞清楚了刘叔不爱说话的原因后,我反倒更不敢主动搭茬了,只好继续保持沉默,躺坐在椅子上,等待第一段路途的结束。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们一路无话,刘叔专心开车,我则无聊的看着窗外。然而因为这一带基本都成了矿场,曾经不知是草原耕地或是树林的土地上满目疮痍,丑陋的坑洞旁停着因为开大会查的严暂时停产而无处可用的怪物般的各种机器、车辆,破坏的沟壑纵横、混沌狼藉的土地仿佛扒皮抽筋、开膛破肚的野生动物一般,看上去是那么的惨烈、凶恶,不忍直视,这些环境遭到彻底破坏的地方再也不复曾经的山清水秀,只剩随风肆虐的黄土黑沙,再也不适人居,周围的居民也都无奈地被逼走了,在风沙或雨雪的天气里路过的车辆也不得不遮挡的严严实实,即便是干净的新车也不得不再通过后重新洗刷,才能洗净表面附着的尘土却怎么都洗不掉内心的伤痛……

不多时,我们到了镇子。本来还想去看牙的刘叔由于牙医价格的昂贵而止步,决定再忍一忍。我就与他道别后,自行下了车。

走出几百米,进过了人来人往一派忙碌景象的派出所,决定不进去打扰他们,就直奔去市内的大巴车站。

到了之后发现站牌左右基本没人等车——看来是刚错过不久,问了下旁边人行横道上在“半截子”车里卖水果的大叔,对方也十分肯定地回答说大巴确实刚走。

因为需要十分钟才能来下一辆,没什么事的我只好在附近闲逛两圈。

婉拒了买水果大叔让我尝尝再买的建议,我向人行道内侧的小店铺踱步而去。

忽然发现车站正后侧的小笼包店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或者说改了更为准确——原先的店面被分成了两半,左边依然经营小笼包馄饨这一类的早餐,右边却在早餐店的大店牌下加了个小牌子,蓝底白字写了一堆小字,十分违和,饶是我眼神不错也不得不凑上前去,查看了一番这不伦不类牌子,终于认出来这是个修手机的地方……

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难道是原来的饭店干不下去了,把店面盘出去了一半?不应该啊,记得这家店即使不再早餐高峰也十分红火啊——我还和张姨张叔在这吃过呢:经济实惠很受人欢迎……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而且更让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在饭店旁边开个修手机卖设备的小店,真的有人会去吗?

即使我的手机好早之前就有毛病,后置摄像头都快碎成渣了,我也不会进这家看上去就透漏着可疑的店铺——哪怕不要钱我也不敢进去修手机……

“他儿子开的!”我顺着声音回头,发现是卖水果的大叔在跟我说话。

“什么?”

“我说这个修电话的小破店——你不是正纳闷呢吗?”大叔沉声道,可能是看我挺迷茫的,而且现在正好也没什么生意,就好心的向我搭话——还好刚才拒绝卖水果的时候我的语气很客气,不然也不会有人理我……

“是啊,我记得这原来是一家饭店啊……现在这么成这个样子了?”我疑惑道。

“原来是,还挺火的呢!挣了不少钱——以前这一排多少人学这家开饭店都顶替不了,结果自己先黄了!”

“对对对!我还来吃过呢!”

“那你知道他家孩子吗?”

“这个……”

“他家一开始就是为了供孩子念书开的早餐店,没想到买卖越干越好,就买下了这处门市——谁曾想这孩子不争气,拿父母钱胡乱花不说,大学没毕业就被开除了……给这小子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工作都干不下去,后来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修手机挣钱,就逼着家里把店铺一分为二,给他开了这家店……”

“这……”想到当初自己大学时浑浑噩噩的,也曾经因为挂科等原因险些无法毕业——不禁汗颜,我犹豫着问道,“这个店挣钱吗?”

“什么也不会,也没有文凭,听别人瞎说开店,就能挣钱?——我卖一上午水果都挣不到钱,你以为那么容易呢?”大叔挤兑我说道,还故意睃了我两眼。

有些过意不去的我只好买了几样水果,毕竟去医院看望病人怎么能空手呢?——不过距离这么远就提前买好了,先不论价格贵贱,拎这么远也太麻烦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好反复无常,只得看在大叔面善的份上买点东西支持一下了……

大叔似乎开心了,一边用让我眼花缭乱来不及叫停的速度往袋子里装各种水果,一边继续探着刚才的话题:“我看你这个小伙子不错,年纪虽然和那家孩子差不多,但是强多了!”

“算了吧……”我认真道。——并不是谦虚,因为距离我希望达到的目标还差的远呢……

“你有工作吗?”

“有。”

“干什么的?”

“……在车站工作。”

“车站?好啊!挣得不少吧?”

“还行吧……也不多……”

“那就行呗……起码不给家里人找麻烦啊!他家自从为了孩子装修成这样之后,不光没人去修手机,连吃饭的人都少了不少——以前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谁愿意进现在这个一看就难受的破店里啊?”

“那也太惨了……”

“行啊,怎么说孩子现在也算有工作了——虽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还是成天瞎胡闹,不干正事,也总比出外边到处打工强,起码安稳下来了……”

安稳——真的是这样吗?上学不努力,工作不认真,只知道依靠父母的积蓄,消耗家人的精力,浪费大家的时间,却连最基本的独立生活都做不到……这样真的好吗?

“咳,谁管别人家好不好呢,自己都管不过来呢!”大叔边数钱边叹息道。

是啊,光知道批判别人,鄙视不如自己的人,我又怎么样呢?大学勉强毕业,勉强通过考试找到了一份与自己理想相去甚远,甚至从没有想象过的工作,每天浑浑噩噩,不认真工作;设立的目标,必要的复习学习也不抓紧时间,每天除了知道游戏必须登陆,活动必须参加外,几乎就没有能坚持下来的事情。即使现在能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下去,却连基本的工作的做不好,更别提升职加薪,乃至调到更好的位置了,万一小城重建,车站升级,这里成了热门岗位后,还会有我的地方吗?成天挂在嘴上的理想也只能聊以**,根本一点实践的意思、胆量都没有,踌躇满志只得踌躇,自命不凡却不得不认命……你又比别人强在哪里呢?你又哪里来的自信看不起别人呢?

当然这些话我只是在脑中鞭策自己,即算和卖水果的大叔谈论也只会给人家造成麻烦,甚至同样被当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确实有这方面的倾向……

虽然总感觉自己被“宰”了,但我还是分文不少的交了钱。最后看了眼门庭冷落的饭店和手机维修店后,我回到车站旁等车。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这里已经聚满了人,本应是在在头位的我错失了第一个上车的良机。然而即使我站最最前面也没有用,坐车不排队,上车全靠挤,座位必须抢的小镇车站就像是不见血的野蛮战争一般,在这“道德沦丧”、“弱肉强食”的地方,绅士只能靠后,客气当成胆小,老实受人欺负……许多平时看起来光鲜亮丽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谦谦君子模样的人,到了这里就都会显露出掩盖起来的獠牙,为了自己的舒适肆意抢占他人的利益。

我为了维持住自己“伪君子”的形象,不得不站在后边,等到最后再上车,虽然不会很舒服,起码比推搡挤撞要强……

第一百六十六章行进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六章行进我为了维持住自己“伪君子”的形象,不得不站在后边,等到其他人都上去之后再上车。虽然这样不会很舒服,起码比推搡挤撞要强……

车上比我预想的要宽敞一些,毕竟有许多不太着急的人宁肯留下来等下一辆车找座位坐,也不愿意挤上去——比我还有讲究……

附:

明看着主播被自己难住,心里冷笑。虽然自己有作弊的嫌疑,但是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而且自己并没有什么害怕的。

几次交锋,察觉到明对自己的智商碾压,主播出现了一丝的慌乱,心一横;只有拿出杀手锏了……

“最终试炼就在这里!”

主播一改插科打诨的形象,眼神犀利的再次打了个响指,刚才播放青年隐私视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类似直播间的窗口。

“这是什么?”

“那两个人是谁啊?”

“这不是绞刑架吗?”

……

根本没有功夫去看弹幕,明惊慌地盯着眼前的窗口:

一座只有历史剧里才能看到的绞刑架上,一男一女两位老人仿佛待宰的羔羊,眼睛上被蒙上黑布,脖子上被残忍的套着绳圈。

明艰难的吐出声:“爸、妈。”

“什么?”

“这是我未来的老丈人和老婆婆?”

“把人父母抓了起来也太卑鄙了”

……弹幕再次炸锅。

“明,现在生杀大权掌握在你手上,这两位——只能活一个!”

“这不可能,这是反人类!”

“对呀,这不等于让人杀父母吗?”

“死主播早看你不顺眼了”

“给你送的礼给老子吐出来”

……

“请各位观众试想:假如明当上了总统,父母被恐怖分子抓了,被要求出卖国家的话怎么办?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吧!如果明现在都不能决断,我们又怎么相信他?怎么能把我们的命运交到这种人手里?

明,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就弃权好了!”

“也对啊,万一真出现这种事不就完了”

“是啊”

“别被主播带节奏了,你父母要是被抓你怎么选?”

“可是只要不当总统不就没事了?”

“对啊”

……

“连父母的人身安全都保护不了,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明勉强说出这句话。

主播一时语塞,恼羞成怒,再次打了个响指,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六十秒,如果选择不了,你就再也不用烦恼了。”

“不是吧”

“够刺激,我喜欢”

“变态啊”

……

“我弃权。”明死死的盯着主播,坚决地说。

“选的好!”

就在明这一生最艰难也是最无奈的的抉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雄浑的声音。

本来还在得意的主播马上立正站好,从门口进来了一群彪形大汉,分立两侧,站定后,为首一人中气十足的命令道:“立正——迎接总统!”

除了“总统?真的假的”、“男神来了!”这种弹幕以外,有许多整齐划一铺天盖地的制式弹幕也出现在直播间。

明也惊呆了,因为甚嚣尘上的刺杀传言,总统已经好久没出现在大众面前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总统真容。

总统庄严的缓步迈进,高大的身材,瘦削的脸庞,眼神凌厉,神态威严。

“古语有云‘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连自己的双亲都不能够孝顺,又怎么能够相信他能效忠国家呢?”

“是是是,总统说的是!”主播毕恭毕敬的直点头。

“我宣布:明成功通过竞选,成为下一任总统!”总统缓缓地说道。

确认父母已经被救了,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历经千难万阻,险些在惊险异常的最终试炼上一败涂地,不过自己终于成功地实现了理想——成为了新一届总统!

“真的假的啊”

“总统太帅了,不愧是总统”

“总统真是个好人,要不还是别换了吧”

“一开始还以为总统不想让位故意为难,原来是为了找到真正的继承者啊”

……

看着弹幕的歌功颂德,明突然有了一种既视感;想起了小时候看着庞大的“未来探测仪”时的恐惧……

“恭喜你,明!”总统笑着眯起了眼睛,一脸和善的表情,伸出了手。

看着总统的手,明有些眩晕,犹豫的伸出右手握住。

“谢谢您,总统……”

“爸爸妈妈,我们来这里干嘛呀?不是说给我过生日吗?”

男孩抬起小脑袋瓜,乖巧的向牵着自己的父母问道。

“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是给你进行学校选择的日子啊!”爸爸微笑着回答。

“对啊,明,今天是你的六岁生日,到了法定年龄了,等结束了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园玩!”妈妈柔声道。

在原来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办公大楼的废墟上,泡沫金属和纳米纤维素建成的政府机构“makeyouonchoose”简称“myoc”办公大楼,每天都有从世界各地人来到这里。

在第六十层,六岁生日的明和其他同龄的人一样,在国家教育局的组织下,和父母通过“未来”号空间跳跃站来到了这里,选择学校。

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无聊,占地三十公顷的“游乐园”主题大厅里,修建了不亚于迪士尼的娱乐设施。

“耶!我要上学了!”,名为明的小男孩高兴地跳了起来,“可是这么多人啊——我们去那边的过山车玩一会吧!”

“耐心点,一会人就少了,我们要是走了,还要重新排队。”前方看不到头的队列,明的妈妈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还是这么多人?

“你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吗?”

明的爸爸想到了个好主意,冲妻子点了点头,俯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明摇了摇头。

“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吧。”捋了捋思路,沉声道。

“三个世纪前,由于人类无节制的消耗浪费,石油等传统能源被消耗殆尽:新兴能源由于工艺的不完善,导致对其开发与利用都有着极大的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有点担心六岁的儿子是否听得懂,发现明眼睛亮闪闪的冲着自己点头。

记得儿子刚出生时的脑电波检测结果显示出极高的天赋,曾经引来了无数的关注,甚至连总统先生都派来特使……

“继续讲啊,爸爸。”

“嗯……

因为危险大,成本高,一时间能源枯竭问题的阴云困扰着全球,世界经济下滑——为了解决危机,各国智库整合意见,提出了最为稳妥的三种方案:隐瞒危险,利用现有人力强行开发的‘牺牲计划’;重启克隆人技术的‘星战计划’和研究人工智能的‘机械计划’。

在民众的强力反对下,并且受到反人类等一系列指控,前两种方案被联合国否决。全球致力于进行‘机械计划’的研发,虽然有着各种担忧,终于在百年后的二十三世纪,人工智能得到普及,能源危机被解决了……”

“好了两位大科学家,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激凌!”

看到前方的队伍几乎是一动不动,担心丈夫和儿子太无聊,明的妈妈就去冷饮店给父子俩买冷饮。

“继续讲啊,爸爸!”

既欣慰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心急的儿子,明的爸爸蹲累了,站起身继续讲下去。

“解决了能源危机,人工智能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优于人类的性能,被改造以适应各种环境。逐渐取代人类工人,数以亿计的人被迫下岗,失业率逐年激增。

科学家所担心的机器人起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没有工作而愤怒的人群。从欧洲开始,混乱迅速蔓延至全球,在背后各种势力与阴谋论的推波助澜下从游行演发至暴动,最后,战争爆发了。”

明的妈妈给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冰激凌,明漫不经心的接过。

“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对吗?”

“对,你说得对。

那是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每个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对着其他同类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赢得战争,‘牺牲计划’与‘星战计划’也被重新启用;政权更迭不断、政府职能瘫痪,世界陷入了最黑暗的时代。百年战争,全球人口从一百三十亿锐减到五十亿。

直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经受了惨痛代价的人类终于醒悟了过来,在各方有识之士的奔走斡旋下,战争结束。

剩下的人类互砥伤疤,在废墟上重新建立家园。

为摆脱战争阴影,在各国最顶尖科学家的通力合作下,发明出了能够从根本上永久消灭战争的‘未来探测仪’。”

“未来探测仪?”

“这其实是个民间的说法,学名太长,爸爸也没记住。

它能够对人体进行全面精确的检测,并智能的为每个人的未来作出量身定做的选择。因为其百分之百的准确性,未来探测仪得到了政府与社会的认可。

为减少失业率,防止社会动荡,国家取定不同的法定年龄,组织国民来‘cyoc’……等你毕业就可以来选择属于你的职业了!”

“我不能自己选择吗?”明疑惑不解。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有的时候,你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有的时候,会因为不清楚自己想要的自己是否能做到而感到苦恼。不过,你放心好了,‘未来探测仪’会对你的所有指标——从脑电波到血小板,从心理因素到身体素质,一向不落的进行检查,它会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绝对能得出让你满意的结果。”

“可是我要是不喜欢它给我选的呢?”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是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也可以重新来,直到找到最适合你的。你看看爸爸,他从小就喜欢建筑,在探测仪的帮助下成功当上了工程师;妈妈喜欢数学,现在是大银行的精算师。我们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啊。”妈妈也出声安慰。

“可是……”

“请问是明的父母吗?”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整齐的走了过来。

“是的。”

“我们是总统的特使,奉命带明进行特殊探测,请跟我来。”说着带三人向队列的反方向走去。

“他们是谁啊?”明跟在他们后边,问爸爸。

“总统的特使。”爸爸轻声回到。

“真酷啊!”

“你如果喜欢,没准以后也可以当公务员啊!指不定还能当总统呢!”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笑。

“好的,我决定了,我要当总统!”明语气坚决。

周围正带着孩子在“游乐园”里游玩的人都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看着这个大放厥词的小不点,稍带嘲讽的笑了。

“当……当然可以,只要探测仪显示你有当总统的才能,你当然可以去竞选。”明的爸妈只是想逗儿子开心,没想到这孩子目标这么远大。虽然有些震惊,但是孩子的梦想当父母的都有义务去鼓励。

工作人员丝毫不受影响,带着三人到了一间门上写着“special”的屋子。

“这里是为具备天赋的孩子准备的高精度探测仪,请进吧。”

推开有两层楼高的记忆合金大门,几乎占满屋子的“未来探测仪”耸立在中央,几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调试着仪器。

为首的一位科学家在与明的父母确认了之后,为明带上柔性玻璃头盔,抱上了中间超材料制的大椅子上——仿佛将祭品送进远古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

检查没有问题后,打开了机器。

“嗡——”

在明的父母紧张的注视下,未来探测仪开始了运作。明左顾右盼,好奇的看着各种机械元件中发着光照射在身上,听着耳边机器的嗡鸣。

“好了。”

几分钟后,明被急切的妈妈抱了下来,爸爸也紧紧地抱住母子俩。

明回头,看着庞大的“未来探测仪”,后者也在看着他……

明将直播移到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视网膜角落,从容地走了进去。

“来了!我们的大明星,本次竞选的最大热门——明!”

“谢谢,但是我只不过是个和各位观众一样的普通人,只是想为大家实现共同的理想,为大家谋福利罢了!”明阳光的微笑着。

看着弹幕里“好帅啊”、“小伙看上去人不错”、“挺谦虚啊”的夸奖,明的内心十分满足。

“哦,可以啊,不愧是最大热门,这么快就学会带节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车行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车行因为自己上车比较慢,没找到座位,只好先到后门位置站着——相对于蜂拥而入的前门这里更加宽敞,也不会由于自己的身材太胖挤到其他人。

好在今天不是休息日,从乡村郊区坐车去市内的人不是那么多。除了起始站上了不少人之外,一路上各车站基本没怎么加过人,沿途基本都是下车的乘客,缓解了不少车内的压力。

起初还有不少人跟我一样拥挤在车内各个角落,结果还没等车过半程,都找到空座位了。我是最后一个坐下的,之前有两次身旁的座位空下了我也没有急于抢占,让给了其他人:第一次是位提着大行李箱的年轻女孩,第二次是位年迈的大爷,两人坐下后都要向我道谢,被我婉拒了——并不是在吹嘘自己大度善良什么的,而是我压根没想坐,不然就在面前的空座谁能抢得过我?主要是我觉得平时总是坐着或者躺着,想站一会当做减肥了,毕竟这样既简单又轻松……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全车就我一个人傻站着,放眼到处都是空座,不做下也太奇怪了,一点也不符合我胆小怕事不想引人注目平静生活的信条……

在靠近后门的座位坐下后,本来得到了教训不敢再在颠簸的公交车上玩手机,以防晕车,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掏出了手机。倒不是想我玩游戏了,也没有用手机软件学习的动力。现在的我有更为迫切的主要目标:与王大爷儿子的联络——微信好友申请和电子邮件。

我滑动屏幕,毫不犹豫,直接奔平时少用的微信伸出了食指,点击了进去,下拉刷新——网络连接不可用……

好在昨天买的流量包还剩一部分。为了节省,现在设置里把网络选择改成3g之后,打开移动数据。

重新找到微信,深吸一口气,满怀希望的盯着手机,用力刷新——比平时蹭老秦的4g手机流量要慢许多——一下,然而只有新闻的更新,没有其他任何消息。自从小晴学业繁忙没时间更新,我连朋友圈都懒得点了,也就没在意“发现”头上的小红点。

虽然还有电子邮件这一相对“古老”的联系方式,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的我已经气馁,自动认为被当做垃圾邮件拦截了……

点进邮件一看,果然没有期待的来信,反倒我这边多了不少垃圾邮件——被我看也不看的直接清空了……

看来奇迹不会发生,我只好饱含对王大爷的愧疚,无奈的孤身一人前去探望了……

就在我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消息提示音!我赶忙打开锁屏——有人通过我的>终于!天不负我啊!我刚抱怨的问题立马就解决了——要是平时去银行办事也能这么迅速就好了……

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置身于剧情的转折点,化身为主人公一般,忽然有了谜一样的自信。

我将手机举于胸前,挺直颓唐的腰板,昂首挺胸,一边思索着该怎么与王大爷的儿子交流才能让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理解我的意图,一边点开消息——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比老秦还要大几岁的老哥用的微信头像未免太少女,比小晴的都“萌”……

然而点开这条语音消息后我却傻了眼——放在耳边的手机喇叭里是清脆的女孩声音,柔声说道:“小胖,你忙什么呢?”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小梓吗?

“原来是你啊……”我难掩失望……

“这叫什么话?不是你加的我吗?”小梓有些埋怨道。——也不怪小梓生气,确实是我不好,情绪一时没控制住,也没经过大脑就给发过去了……

然而从高峰跌入低谷的失望感不是那么容易排解的,人傻脾气倔的我就像没听出来小梓的不满一样,仍旧情绪低落:“我都加你好久了,怎么才接受啊?”——听起来好像是把过错加在了小梓头上……

——所以说一个人找不到对象是有原因的……

“对不起哦,我不应该在你深更半夜加我微信的时候睡觉——都是我的错,再见!”自我们重逢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她用如此严厉的声音说话,即便是最小的音量贴在耳边,几个邻近座位的乘客依然向我投来了或责备或疑问的目光……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错误,我赶忙回消息: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该!

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我狠狠拍了下迟钝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声响。

绝望与痛苦共同交织在我心头,打击之大,令人晕眩——可能是拍的太狠了——我忍住脱口而出的吼叫,郁闷的从头顶挠到脖颈,不断的低声呻吟,比之前晕车的感觉要难受上百倍,我现在恨不得马上从车窗跳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呕吐到胃出血来——就算如此都不能缓解如今内心苦痛的分毫。如同经历海难之人侥幸被过往船只发现,然而就在为救我停船的时候忽然被因为速度不够紧追不舍的海盗赶上害死了所有人而我却又苟活于世的感觉……

要不我还是下车吧,别在祸害别人了……

再说就以我现在的状态过去,不是给王大爷添堵吗?

我有一如既往的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厌恶,刚才的谜之自信又谜一样的消失了,心中空余恨……

幸好在我进一步自卑自轻,作践自己之前,小梓打来了电话——激动的我热泪盈眶,要不是怕在把周围人吓到,我就要痛哭流涕了……

连忙接过电话:“喂,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好了,”小梓打断了我的长篇大论,叹息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不应该不讲道理就把你删掉了,就算扯平了吧!”

“好的好的……”我连连答应,毫无尊严的点头称是。哪怕小梓让我立马跳——舞,我也能二话不说就在车上蹦跶起来……

“其实我是想尽早给你回复,所以就趁着等待采访对象的这一小会空闲和你聊几句的……本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对不起……”

“我没有在数落你,只是有些不解——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不愧是记者,观察力如此敏锐,光从我的语气就发现问题了……

心中有愧的我正希望能有人帮助,就迫不及待的把我遇到的问题——老人病重联系不到国外的儿子——三言两语简短的描述了一下。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像其他人告诫的那样不找他儿子比较好啊?”

小梓等我说完后沉吟了几秒钟,说道:“这个不好说,别人有别人的道理,你也有你的想法,因为都是好心善意,为了那位病重的老人着想,说不出具体谁对谁错,各有各的苦衷和目的吧……”——和我想的一样……

“不过,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吧——实在不忍心父母辈的病床前没有子女的陪伴,可能这就是作为儿女的同感吧……我支持你!”

“谢谢,”能有人支持,我很感动——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反对我,连理解我苦心的老秦都只是默许而已,根本没人帮助——现在终于有人站在我这边了,还是个大美女……

“可是我应该怎么做呢?”喜悦过后,心中又犯愁了起来。毕竟虽然有人帮助,但我仍然不知该怎么做:微信不接受,邮件也没回复……

“你不是还有他的电话吗?”

“有是有,可是……”又回到了我最初的困境,不知该怎么用……

“没事,我教你!”

“你知道怎么打国际长途?”

“不知道。”

“那你怎么教我?”

小梓沉声道:“你平时都是怎么看片的?”——这是什么问题?

“啥?你说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确认道——实在无法把刚才这段与小梓联系在一起……

“我说的是看影片……”

“也没出圈啊……”

“电影!”小梓怒吼道——好在这次我有经验,提前把手机贴紧在脸上,没有把旁边睡觉的人惊醒。

“看电影——上网查啊……”

“对,就是这个!”小梓转怒为喜,柔声道,“你明白了吗?”

“你是让我上网——”

“对!”

“找有拨打国际长途电话的电影?从电影里面学是吗?”

小梓长叹一声:“就你这智商,基本就告别电影了……”

“啥意思?”

“直接上网查‘怎么拨打国际长途电话’就好了!”

“……”我愣了两秒钟后,猛然惊醒,“对啊,上网查不就行了……”连想看片——电影都能在网上找到,查点具体的问题应该更简单了……醍醐灌顶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感受吧……

“明白了吧?”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复道——如此简单的问题居然困扰了我这么久……

“还不快谢谢我!”小梓轻笑道,心情看来已经好多了。

“谢谢!”

“这还差不多——好了吧,没有需要姐姐我帮你的了吧?”

“没有——什么姐姐,我们不一样大吗?”

“不一样,我比你生日大两个月呢!”

“胡说!”

“你是不是十二月的?”

“是啊……”

“那不就得了,我十月的——赶紧叫姐姐!”

并没有与小梓拌嘴,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平复狂奔的心跳,我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咳,十几年前我就记住了,一直没忘……”

“真的,假的……”心脏已经控制不住,就像加热状态下的原子一般,剧烈的运动着。

“当然是假的!——你从来没有办过聚会也没在生日的时候请过我们,谁能记得住啊?”小梓嗔怪道。

“那你……”

“qq空间啊,你不是既加了我>“你还看我空间?”

“什么都没写,有什么可看的?——而且现在哪有人用自己本名作微信号的?你以为你是明星啊?”

“这不是容易判断吗?——省的总换名都不知道是谁……”——就连仅有的几个微信好友我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好吧,你从小就强词夺理,姐姐我也不想和你计较。”

“什么姐姐?”

“我可比你大两个月呢!”

“同年的不算!”

“行了,不和你先聊了,我先忙去了——记住我是下个月的生日啊,别忘了送我礼物,发红包也行!”

——你想得美!

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小梓已经爽快地挂断了电话,我也只好无奈地瞪着手机。

因为马上就要到站了,我决定想老秦说的那样,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先不急于联系王大爷的儿子——把手机出揣好后,有些疲倦了的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休息一会。反正也是在终点站下车。

不知过了多久,在车子即将到达终点站的时候,仿佛有人在我那种安了闹铃一般,我瞬间惊醒,从椅背上直起身子,有些迷茫的环顾着安静的四周。在我里面座位的阿姨见我睡醒后,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从我睡着之后就一直在为如何通过我的位置下车犯愁。我干脆起身,直接坐到前排一处空座上,既不挡路,又可以早点下车——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要是再晚一点又要耽误好久……

在司机大叔娴熟的操控下,车子以比之前哪一站都精准稳定的状态,停在了终点站,打开了车门。我跟着几个着急下车早已在门口站着准备好乘客后面下了车,躲过在站点揽客的出租车司机,直奔医院的方向走去。

工作日的上午,路上行人虽不多,仍旧匆匆忙忙,目的明确的闲着不同的方向前进着,每个人都带着急迫的表情,看上去每张脸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仿佛受到了迎面的重击一般。奇怪的是,当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也同样改头换面,仿佛有什么要紧事,直视着前方,只顾自己笔直地奔走。嘴唇紧闭、双眉深锁,鼻梁高耸,面容凹陷,就好像不愿在街上行走,不愿留在室外,如果不赶快躲进屋顶下去,便是生活的耻辱似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探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探病拐弯抹角抹角拐弯,终于靠着命大从一个车水马龙却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逃出之后,来到了医院面前。

把行李放在脚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出身是冷是热,如今寒风一吹冰冷冻人的汗水,我心中感慨万分:既感佩于各位司机师傅手下留情,绕我一命,不至于在医院门前还要劳烦救护车把我抬进去;又抱怨自己的愚蠢,非要早早买两大堆四大袋水果——虽然在车上不需要劳力,但是从下车以来这一路上可没少给我带来麻烦,不光把两手都从手掌到各个手指都勒得又红又肿,还要不时注意别撞到行人、刮到路边店铺,累得我是好几次不得不找块空地放下手里的重担稍事休息一会……

向医院走去,由于侧门窄小的行人通道被人堵住——几个中年人正扶着一位拄着拐杖步履蹒跚、颤颤巍巍的老爷子进门——我直接转向宽敞空荡的车辆通道,在小心水果不被撞坏的情况下,侧身从栏杆缝隙处钻过,进入了医院。

毕竟疾病没有时间的概念,即便是工作日,来求医问药的人仍然络绎不绝。几处停车场被悉数占满不说,就连庭院内的空地上都停了许多车辆,还有不少是载客入内马上就要离开的出租车,根本顾不得秩序与否,随处停靠,连行人通行都成了问题——谁让这里是全省有名的医院呢,连附近其他市县的病人都会来此看病。好在医院安保工作到位,随时都有指挥安排的工作人员出来维持,维护了医院的正常工作。

因为之前一次王大爷重感冒住院就是在这里,尽管这次是不同的病情,但是住院部大楼是同一栋,差的只有楼层数和病房,所以从老秦和心姐那里询问处具体位置之后,驾轻就熟的我就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还要四处问路,直接穿过门诊部,直奔住院处走去。

经过了楼宇间空地上新建起的小桥流水,假山凉亭等等惬意怡情之意象组成的小型花园,为担架和轮椅让路,躲开无数不知病情严重咳喘缓行的病人,跟着几位看上去与我目的相同,也拿了许多慰问品的家属进了住院部大楼,在单层电梯前等待着五楼下行的电梯。

我看了一圈周围多是单人,鲜有两人结伴交流的探病者们,基本上没有一位是向我一样一次买这么多水果的人,还有一位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两手插兜,完全是空手的——可能是经常来访,长期看护不需要买东西吧……

他注意了我的目光,不躲不避,直视着我——然而就在我意识到自己失礼,正准备收回眼神的时候,这位小伙子挑衅一般的向我扬了下眉毛,趁我愣神的功夫,伸出双手抱住了身旁的年轻姑娘,美丽的姑娘甜甜一笑,十分享受的倒在了他怀里……

我迅速的回过头,越过肚子,看着脚下。

——你赢了行吧!

还好电梯到了,已经习惯了这种伤害的我瘪嘴板住脸,掩饰内心的失落,跟着人群向电梯内走去。

不过在我踏入电梯门之前,里面已经挤了许多人——包括那对情侣在内——几乎把电梯站满了。马上就是我进去了……

“别上了,人满了!”站在门口的大姨冲我喊道。

我只好和除了我以外仅剩的一位阿姨一起站在外面,哀叹自己的运气。然而就在我认命的时候,那位阿姨已不符合她年龄,可能她孩子都未必能做出来的动作,趁着电梯即将关门的瞬间,一个箭步低头窜了进去——甚至连电梯门都没感应到,照常关闭大门,继续运行了起来,根本不给我一丁点反应的时间……

最后看见的只有众人眼中对阿姨的惊讶与那对年轻情侣冲我幸灾乐祸的哂笑……

虽然心中愤懑,但是回忆起今天自己的任务是来探望病人的,我还是压住了火气。起码不能给王大爷增加负能量啊!

想了想,感觉有点可惜:今天本来是想带来好消息——王大爷儿子的消息的,结果非但没联系上对方,还差点没忍住脾气……

我只好等待下一趟电梯才上楼,本来想直接去病房,但是找了两圈也没找到,犯迷糊的我走错岔道还差点跑进女厕所——谁设计的,把厕所建在拐角?

结果走了几次错路后,我还是放弃了,无奈地向不远处的护士台走去。

好在还不算太忙,除了我之外没有什么人咨询。向里面的小护士询问了一下,对方耐心的为我指明了道路,我这才终于找到了方向。

向她道谢后,我向着病房走去。

结果刚走进病房区,正巧看到张叔拎着暖壶从水房里出来。因为是背对着我,张叔并没有发现我,我也一时顽皮,也没打招呼,保持着目前的距离在后面“跟踪”他来到了王大爷住院的病房。

见张叔进屋要顺手关门的时候,我突然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把住了屋门。因为事出突然,对面病房里走出来的女性家属都被我吓得退了回去。

毫无防备的张叔也被我吓了一跳——还好没把水壶摔倒,大喝了一声:“谁!”

“怎么了?”屋内也传出了张姨讶异的声音。

张叔又惊又怒地回过头,看到了堆笑的肥脸后,这才发现我的存在。空着的左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后,张叔笑骂道:

“你这个臭小子,来就来呗,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差点把你叔吓一跳!”——已经吓到了好吧,要不是张叔岁数大了搞不还真的会跳起来……

“嘿嘿,不是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我嬉笑着跟着张叔进了屋。虽然王大爷已经脱离了危险,转出了特级病房,但是因为还需要许多检查护理风险较高,所以仍然被安置在了只有两人的病房内,而邻床昨天刚出院,所以屋里只有他一个病号,接着就是张姨张叔和刘婶三人的白天看护。

大家见我进来都很高兴,张姨更是顺着我的话开玩笑道:“你这可不是惊喜,这叫惊吓——要是把你张叔也吓出毛病,可没有人能看护他了!”

“怎么会呢?张叔胆子多大啊!”

张姨摆摆手,反驳我道:“算了吧,他那个胆子,晚上上厕所都要拿手电!”

“我那是看不清路!”

“那你怎么还要拎着棍子呢?”

“……怕掉坑里出不来!”张叔强行解释道,却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张叔把水壶放好后,和张姨刘婶三人合力从我手里接过水果后,我这才向前靠近,来到了病床前。

王大爷倚靠在半抬起的病床上,身后垫着枕头,从我进来后就一直冲我微笑着。脸色比我昨天看到的要温暖许多,不再是铁青色,不过仍然还没恢复到几天前收到儿子礼物时面色红润的状态。脸上的皱纹仿佛沿着原来的痕迹复刻了几遍一般,花白的头发也更加稀疏,瘦弱的身子也像缩水了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又衰老了许多。实在无法想象这就是前天为我补“作业”,和我聊家常的那位和蔼老者……好在那双眼睛十分有神,将王大爷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提高了许多,若不是躺在病床上,根本看不出他身体有恙——这可能也是我们没有早点发现他病情加重的原因吧……

“王大爷。”我来到他面前,沉声说道。

“大点声,他听不清!”

因为身上安了许多仪器,测量心跳、血压等等各种身体指标,不允许戴助听器,刚使用了没几天爱不释手的“电子喉”也不能用,王大爷又恢复了我刚来不久时的状态——听不清别人的话语,表达不了自己的意思,只能从声音大、口型重和手语来与我们对话。平时都只能呆呆的望着我们,跟着傻笑,明明脑子很清楚,却如同无法交流一般,令人心酸……

刘婶把我带来的那袋苹果拎到王大爷面前,替我大声喊道:“王哥,这是小胖给你买来的水果!”

王大爷点点头,从我做了个谢谢的手势,我连连摆手,示意不必。王大爷却摇摇头,继续比划着。然而几乎忘记手语的我根本跟不上王大爷的速度,又不好求救与别人,打断了他的情绪,便跟着他的动作,频频点头,说到最后,没办法表达的我只好轻轻握住他干瘪的双手,温柔地直视着王大爷,向他传递我的温度……王大爷也停住了动作,眼眶湿润的望着我,不断地微微点头,我们这一老一少,就这样无言的表达着各自的心情——没想到,我居然会和一位毫无血缘关系的老者在病房内温情对视,自从对我最好的二姨离开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探望病人时如此动情……可能是对王大爷的敬意与歉意混杂在一起发生的反应吧,爱哭的我眼泪也在开始打转了……

“行了,别傻站着了,坐一会吧!”张姨见我们表情不对,怕被我惊动了情绪的王大爷忍不住发泄出来,对身体造成不好的效果,连忙喊我。我也听话的松开了手,坐到了张叔递过来的一把塑料椅子上——和车站里的一模一样。

心有余悸的接过,低声吐槽道:“这次不会再摔倒了吧……”——我现在对塑料椅子突然有了恐惧……

“怎么?你从椅子上摔下来了?”没想到被耳尖的刘婶听到了——不愧是喜欢八卦的阿姨——笑问道。

“……嗯。”我只好如实回答,把昨天小城来人贴广告,我出门揭下来时摔倒的事情说了出来。几人边听边笑,在张姨的手语翻译下,连王大爷都明白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张叔似乎是为了报复我吓唬他,还特意捶了我受伤的腰腿好几下——好在经过一路的伸展锻炼,好的差不多了,不然真的要想老秦“诅咒”的那样找骨科代夫了……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后,王大爷有点坐累了,而且马上就要打点滴了,冲我们做了个手势,决定平躺休息一会。

“行,老伴,你能找到开关吗?”张叔从椅子上站起身,对张姨问道。寻找将床放倒的开关。

我连忙自告奋勇,起身说道:“不用张姨,我来吧!”

“你行吗?知道怎么做吗?”

我没说话,直接弯腰在床下摸索到了开关,缓缓将王大爷的床铺放倒,恢复原样,王大爷也心满意足的冲我点头微笑。

“行啊,小胖,没想到你还有当护工的潜力呢?”张叔玩笑道。

我自豪道:“这有什么的——当初我爸住院的时候,我还陪护了好几天呢!”

我说的是自己大学还没毕业时,又一次暑假我们在出门锻炼时,父亲突然感到头晕脑胀,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的院,那期间就是我和我母亲轮流照顾他。不过好在病情不严重,只需每天打几次点滴,吃点药就好,基本上下午就可以回家了,不用一直住在医院,所以几乎没什么太多事情要做,只要保证有人陪着就好,连衣服都不用换。

然而就在哦我夸夸其谈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了,屋内突然沉寂了下来。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地说道。

“你说呢?”张叔严肃地看着我,张姨也不满地摇着头

“啊?”一头雾水的我有些迷糊了……

“你这孩子,白夸你了,”刘婶叹息道,“仗着老王听不见,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呢?——一点都不懂事!”

我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王大爷,仍然摸不着头脑——我说什么了?

“你在老爸生病的时候陪护他确实是一件好事,说明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但是有些事不是谁都应该知道,有些话不是谁都应该听到的……”

“倒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只是不应该在这里说……”

“你的父亲很幸运,有你这么一个好孩子,但是不是每一位父亲生病时都有人陪啊……”

张姨他们说完,望了一眼王大爷后,低头叹息着。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王大爷的儿子并没有回来看望病重的父亲……

我捂住嘴,无言以对……

第一百六十九章道歉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九章道歉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我其实是想为王大爷带来好消息的,试图能通过我的绵薄之力为这对十几年往来寥寥的父子二人重铸沟通的桥梁,希望帮助他人的啊——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我主动提出的——不顾身边几乎所有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刚愎自用……结果不仅没能联系上关键的人,反而险些伤害了本就身心脆弱的王大爷。别说帮忙了,连帮倒忙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倒行逆施,完全是为了满足我那自私的欲求,为了让自己不会因不懂得感恩而受到良心的谴责,面带伪善的假面具,掩盖小人之心,以帮助他人为借口,不惜伤害别人,执迷不悟,将他人的安慰置之度外,只为填补内心的空虚,完全就是个坏人,内的反派,电影电视剧里的敌对势力,漫画中隐藏于主角身边的恶人——那种直到主角打到最强敌人,筋疲力竭无法再战之后,才敢蹦出来看似左手渔翁之利,实则卑鄙无耻,连恶人都不耻为伍遭人唾弃的小角色,甚至连作者都忍不住删掉,读者和观众看到后恨得寄刀片的恶心角色——与这种角色相比,尹志平、龙啸云之流都可以称作真君子——纯粹是让人难受的家伙……

我,不会就是这样的人吧……

如果真是这样,还是把我删掉比较好吧,不然没有人会愿意看有这种角色存在的作品吧——有没有你一样,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小胖,小胖?小胖!……”

“啊!”突然听到有人招呼,正蹲在墙角抱头自责的我瞬间抬头,眼神迷惘,不敢看向病床上的王大爷,只能怔怔地望着不知何时从椅子上起身,站在了我面前,满脸关切的张姨和刘婶。

“你没事吧?”张姨问道。

“没事……”

“没事就好,”刘婶安心的长出一口气,轻拍胸口,复又瞪大眼睛,指着我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本来挺正常的,突然就一声不吭的把椅子推到,跑到墙角蹲着去了——没把我们吓死!”

“对不起……”

“幸亏老王之前就睡着了,要不然又要被你下出毛病来!”

张姨也故意调笑着,然而情绪极端化的我根本分辨不出话语中的深意,当成了是对我恶劣个性与行为的声讨谴责,敏感多疑的我又捂住了混乱的头脑,不住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张姨和刘婶没有想到我会有这种反应,有些意外,对视了一下,张姨接着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呢?——我们和你开玩笑呢!……知道你不是故意提起你和你爸的事情——谁会浪费一上午的时间从十万八千里外跑到医院来探病就是为了在病床前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激怒病人加重他的病情啊!——那不是傻吗?都不如直接给主刀医生包个红包,让他把刀口划大点……”最后依然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试图缓解我的压力。

但是我还是听不见去,一直重复着道歉的语句:“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对不起……”

张姨又安慰了我一会,发现毫无作用后,无奈地转向刘婶。

“我就说不能批评得那么狠吧!”刘婶抱住双臂,摇头道。

“我也没说什么啊……”张姨摊开手,一脸无辜……

“小胖这孩子胆小心思重,性格还太认真偏激,不撞碎南墙不知道头疼,”刘婶做深思状,继续自顾自说道,“他要是认准了什么事,那就当成死理咬住不放了——就像没驯服的野狗抢食一般——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根本劝不了他……”

“那怎么办?”张姨看着蹲在地上碎碎念的我说道。

刘婶思索了一会后,认真道:“不用管他。”

“不用管?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小胖变成这样可是我们三个人的过失,怎么能不管?万一出什么事——把脑袋烧坏了怎么办?”

“没关系,肯定烧不坏——脑子里都是水,怎么会着火?”

“水烧开了怎么办?”

“烧不开的!用不了五分钟,他就会恢复过来!信不信?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刘婶好像被他老伴的陋习感染了,居然也沾赌了……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张姨一脸不可思议。

“等一会就知道了!”

没等过两分钟,仍旧陷入深深自责不能自拔,思维不受控制的找不到自我的自己忽然恢复了意识,完全从悔过漩涡中挣托而出——或者说不得不清醒过来:从因为长期蹲姿不堪重负的脆弱的腰腿、膝盖、脚掌等等身体下半部分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感受到的濒临分崩,令人崩溃的痛苦在这一瞬间一股脑的涌上大脑,彻底打破了禁锢住思想的我那钻牛角尖的愚蠢,精神的顽劣被神经的信号所打败,身体的疼痛凌驾了扭曲的性格,终于将我从越思考越自闭的危险境地中解放了出来……

——简单说就是腿蹲麻了……

“救命……”

“你看,我就说他自己会恢复吧!”

“真的啊,厉害了!”

“help……”

“几分钟了,没过时间吧?”

“刚好五分钟!”

“撒斯开袋……”

“拿钱吧!”

“拿什么钱?”

“愿赌服输——小张,你不会耍赖吧!”

“谁跟你赌了?就说我耍赖……再说就算我答应了,你也没赢啊——正好五分钟,你说的十五分钟之内!”

“救……”

“正好五分钟也算作五分钟之内的好不好!”

“谁说的?”

“我说的,五分钟之内就是小于等于五分钟!——快拿钱!”

“还‘小于等于’——你上过学吗?学过代数吗?……五分钟之内说的是比五分钟要少,小于不包括等于!”

“你少废话,快拿钱!”

“我凭什么拿钱?”

“你——作弊了!怎么能让当事人记时呢!你绝对多算时间了!”

“你才作弊呢!——你这个臭老太婆!”

“你这个黄脸肥婆!”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干脆动起手来——什么扯头发、揪耳朵……无所不用其极……女人间的战争真可怕……

“……命。”我瘫坐于地,倒在了墙角……

十分钟后,在张叔和两名护士以及两名医生的“武力”调解下,终于分开了缠斗在一起的两位长辈大姨,张叔也把在凉地上快要坐成有“痔”青年的我拉了起来,结束了这场波及整层楼的无妄之灾,既丢人现眼暴露了“小城人”团结的脆弱,又得罪了不少医护人员和病人与家属……唯一的好事就是万幸没有吵醒熟睡的王大爷……

在厕所整理好仪容,但是仍然能看到刚才那场倾心动魄的大战所留下的多处伤痕的张姨和刘婶回来后,先向医生护士和受到打扰的各间病房道歉——基本就是去挨骂的,最后回到了我们屋。

刚一进来就向张叔和我深深鞠躬:“对不起啊,是我们不好……”

因为腿疼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我连忙起身,快——快不起来——尽快走到两位长辈身旁,急忙边扶起他们边说道:“这不是其他病房——张姨刘婶你们别这样啊,我可受不起……”

“不管是谁,哪怕是长辈,做错了,就该认。”

“在小辈面前露出那么狼狈的样子,实在是太羞愧了——别管我们,这样还能减轻一点罪恶感……”

见她们意志坚定,怎么都不听劝,硬要保持这样伤身的姿势——一想到她们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不少奚落,远超应得的教训了,于心不忍又无力改变的我只好“扑通”一声,跪在他们面前:

“要这么说,罪魁祸首就是我,我也应该受罚!”

“你这孩子干什么?地上多凉,快起来!”

“怎么这样啊!膝盖不疼吗?”

张叔也过来扶起了我,明白我意思的他也替我劝张姨他们,这才说服了他们。

“行了啊,这回谁也别说自己有错了,”张叔抱怨道,“我可不想因为家属打架这种事情再去叫大夫帮忙了……”说的张姨和刘婶羞愧地低下了头……

然而我却并不这样认为——真正做错事情,并且就是因为我没能找到正确方式道歉才引发了这么多事情,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却毫发无伤,没有得到适当的惩罚,我心不安:“我不同意——我有错!”

“小胖……”

“你这孩子……”

张姨和刘婶眼含泪水,温柔地看着我。

刘叔有些无奈,直直地盯着我问道:“你认真的吗?”

我点点头,认真说道:“我有错,无论是口无遮拦还是行事古怪都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既伤害了王大爷也影响了大家,虽然装傻不承认也可以,但是如果我不能受到惩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好吧,你的心思我理解了,”张叔挠挠头,轻声道:“但是我也不可能就因为你做的这点小错就把你告上法庭吧?”

“那——能不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功赎罪……”张叔为难了起来,“怎么做啊?”

张姨用胳膊肘用力顶着张叔侧身,不满道:“你怎么这么傻?随便找点事情让小胖干不就好了!”——一旁的刘婶也连连点头。

“让他干什么啊?”

“什么都行!”我瞪大了眼睛,连忙接道,“哪怕是让我干点什么活,跑个腿都行,只要能够赎罪,缓解我内心的罪恶感就行!”

在张叔犯愁的功夫,为表现决心,在病房内搜寻了一圈的我抄起病床旁的垃圾桶——

“已经扔完了!”张叔制止我道。

端起床下的尿盆——

“已经倒过了!”张叔拦住我道。

拿起桌上的饭盒——

“每到吃饭时间——还有你这个顺序是不是有点问题?”张叔皱着眉说道。

拎起地上的水壶——

“刚才灌满的——你不是看见了吗?”张叔扶额叹气道。

……

结果我列出的每一件劳动不是做完了,就是暂时不需要,每一个都被张叔否决了,结果到最后把屋里能拿起来的东西都搜寻了一遍,也没发现一样我能做的……

要不要这样啊?

虽然说每件事情都做得非常完美并且及时,在病床上的病人已经来访的亲属看来都是一件十分难得极其安心的,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能不太好听——无异于坏事一桩……

刚才都下了那么大的决心,用那么认真的眼神、卖力的语气,说出了如此真心的话语,发出了如此郑重的宣言,现在却连端茶送水这样简单的最起码的事情都做不到,也太可笑、太无力了吧——与其这样被人看不起,还不如早早放弃,“shutyourass”了……

“要不这样吧,我和你张姨还有刘婶为了替老秦小心他们,早上来得太早,没吃几口饭,虽然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会,但是也有点饿了,而且一会还要替老王打饭,照顾他吃午饭,忙完了又要下午一两点钟了……正好点滴也打完了,没什么需要做的,你现在也在这儿了——你不是有经验吗?就麻烦你看护一会,我们去吃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没等张叔说完,我就立马站起身,二话不说,直接冲着大门为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答应了下来。

“你别瞎说!”数落了张叔两句后,有些担心的张姨对我说道,“小胖,你不用听他的,我们还不饿,不用麻烦你……”

“对,同样关心我的刘婶也附和道,“我们没事,不用顾忌——你能来看望老王,陪陪我们就已经帮了大忙了……”

尽管明白两位阿姨的心意,但是我意已决,从老秦那里学来的倔强让我丝毫不为所动。被我坚决的态度所感染,三人最终答应了,又嘱咐了我许多之后,穿上外衣出了病房。

送走三位长辈之后,无所事事又不敢惊动王大爷的我坐立难安,仍然觉得心中有愧,想做些什么,又奈何张叔他们干得漂亮,无事可做……

终于忍不住的我,开始放宽视野,不再拘泥于一床一人——回头发现邻床的床铺因为我们的活动变得十分凌乱,我决定帮忙整理一下。

还没等我铺好,病房大门就被打开,一位年轻姑娘当先走了进来,看到我正铺床,甜美的笑了起来:

“连护工都请好了,想的真周到啊!!”

第一百七十章闹剧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闹剧闲极无聊,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的我,开始放宽视野,不再拘泥于一床一人。一回头正巧发现邻床的空铺因为我们的活动变得十分凌乱:白床单皱皱巴巴,枕头也扒拉到了床脚处,要不是整体颜色缟素简朴,还以为是那个晚上睡觉时爱做噩梦的顽童的床铺呢——令人操心……

看着这乱糟糟的床单,心里十分不舒服。并不是因为我并不是处女座或者有强迫症,可能是处于习惯——大学期间宿舍生活留给我的唯一一项优点吧。

我毕业的大学自称是军事化管理,校风严格,校级严明。然而实际上犹豫对“军事化”这三个字的错误理解却导致了极其扭曲偏激的结果。就拿“学习”这一正常应该是学生本分的主要事项来举例吧:其实对于许多大学生来说,逃课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只要不被老师发现,或者说能够承受被发现的后果,保证考试不挂科不落后,甚至即使被开除了也能保证生活质量,偶尔偷个懒也无可厚非,毕竟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每天都是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了,总会面对许多诱惑,面临许多问题需要解决,按时上课不再是最主要的事情。我们学校也是这样,除了导员偶尔的gank,基本没人监督,相安无事——然而令人想不通的是早晚自习的管理,不仅必须每个人都在场,有事的必须亲自取得导员的请假同意,还要派专人来早晚点查人数,走廊有人巡查,教学楼大门也有人把手,不允许随意走动出入——每天如此,而且在教室里不许说话,不许看手机,不许睡觉……哪怕枯坐浪费时间也要坚持到下课铃响,根本就是教育小学生的那一套……正经上课都没人能管,自习反倒搞得这么严,本末倒置过头了吧;还有一项令人发指的就是宿舍的管理,体育部每天早上六点在各楼层吹哨“扰民”,叫我们早起跑操,同样需要点查人数,到了晚上十点还要各宿舍查人——根本就是犯人待遇,更可气的是对床铺的要求,床单必须整齐无褶皱,被子叠成四方宽,枕头也要理平整,不然就扣分……特别是对于一直住在下铺的我来说,第一个被检查的就是我的床铺,好几次上铺同学逃过检查而我却被扣分,逼得我不得不每天都要整理好床铺才敢离开宿舍,生怕被人弄乱,后来连其他铺的乱床单都看不惯忍不住伸手,养成了这个习惯……

看不下去的我决定帮忙整理一下。站起身,回头先把枕头拿起来,放在空桌上,再把床单掀开,抓住一边,在空中用力一抖——像电影中的城堡管家一般,娴熟的清清一搭,对齐靠近我的这一侧床边铺好,接着绕着床铺转到对面,整理另一侧……

刚刚整理好,还没等我把枕头放好,病房大门“哐”的一声被突然打开。正当我奇怪张姨等人怎么不到十分钟就吃好饭回来,回头面向大门准备发问,一位陌生的年轻少妇模样的人就当先走了进来。

少妇留着一头浓密的长发,面色白皙,五官精致,身材妖娆,属于那种电视里经常能看到的标准美女,衣着时尚合体的奢华秋装,外面还披着黑色貂皮大衣,迈着雍容端庄的步伐。看到我正铺床,甜美的笑了起来:

“连护工都请好了,想的真周到啊!”

意识到对方搞错把我当成工作人员了,我连连摆手,面带难色道:“啊?我不是……”

然而对方根本没给我辩解的机会,颐气指使,直接伸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没受过劳累的白嫩右手,打断了我,看也没正眼看我,用命令的口吻严肃道:“别光铺床了!——在那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一身的傲慢之气,漂亮脸蛋上也满是不耐烦,刚才还十足的个人魅力尽消,完全成了一幅恼人的模样,令人厌恶。

“我?干什么?”

“还干什么,干活呗!花钱找你看戏啊?”

“看什么戏?”我不怒反笑道,“有好电影吗?——先说好啊,我不喜欢恐怖片,晚上走夜路害怕……”

少妇没想到我会顺着她话中的漏洞反驳她,有些恼火,眉头紧皱,终于正视我,指着我的鼻子,厉声道:“哪那么多废话,快点过来!”

“过去干吗?”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工作成果——整洁的床铺上,双手抱胸,针锋相对道,“在这儿坐着多好啊!”

“你!——你是哪的护工,有你这么跟雇主说话的吗?……你们领导是谁,电话多少!”少妇说不动我,看我的体格也不好上手——连靠近都没敢,还退了两步,站在门口,从貂皮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部大得惊人,都快赶上平板电脑的手机,一边费力操作,一边戟指怒骂着我,语气愈加暴怒,用词愈加狠毒,压根没把我当人看……

一开始还有人在门口围观,几位医生和护士也过来劝说,但是这位根本听不进去,理都不理,各种打电话,或直言或拐着弯的骂我。然而可能是词汇量不足,经验欠缺,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几种脏话,我听都听累了……

看她越叫越来劲,而且还堵着门口。害怕打扰到外面的人,而且听口气,这张床位也是她的,万一搞得太恶劣,以后影响王大爷住院就不好了。我叹了口气,站起身,重新整好床铺后,向着这位少妇靠近……

“你干什么?”不知是在与谁通话的少妇小心翼翼地拿开手机,一脸惊怒瞪着我喊道。

“不是你要我过来的吗?”我耸耸肩说道。

误会了我的意思的少妇放下手机,得意洋洋地说道:“现在知道错了?想道歉了?要干活了?……晚了!我已经告诉你们领导了,马上把你换掉!——不光换掉,以后也不用你了!一个小医院的小护工就这么猖狂,怪不得现在社会净是不要脸的人……”

“等等,”我伸手制止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

“对,误会——我不是来道歉的,更不是要干活。”

“哟,挺有骨气啊!——还装?呵呵,知道无法挽回道歉也没用了,开始装有骨气了?就你这个样的,这辈子就是个干活的命,在哪干也干不长,早晚像今天一样被人赶回家!”

——这是我见过的最能自说自话的人了……

待少妇将各种恶毒的中伤指责倾泻完毕,脸红气喘的时候,我终于找到机会,丝毫不受其扰,淡淡道:“首先,我不是护工,整理床铺只是个人兴趣;其次,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你拿钱雇佣的,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正常人,不是奴隶,谁也没有资格肆意欺侮贬低我的人格……”

“还装,还装?知道在这儿干不了了,豁出去了是吗?还开始跟我讲人权了?工作不好好做,态度蛮狠顶撞雇主——你脸都不要了,好意思说这些吗?”

我有些无奈了,又向前走了一步——对方退后了两步,直接出了屋门。

“所以说,我真的不是……”

“我告诉你啊,医院里这么多人呢,你可别乱动!”——现在知道医院人多了,刚才看你喊的挺欢,根本没在意其他人啊?

好在在我们纠缠不清的时候,医院的工作人员领着一位看上去是领导的人过来了。那位少妇一见他们就冲了上去,来到走廊后,各种数落她臆想的我的过错,而且见对方态度低微,越说越来劲也越激动,到最后干脆捂着红红的眼睛哭喊了起来,周围聚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多是看热闹的,看笑话的。毕竟医院里比较枯燥,就当看耍猴了……

“这样吧,我们进屋谈好吗?”看上去是领导的中年人说道。

“不行!”我和少妇异口同声道。

“万一她把里面的病人惊扰了怎么办?”——虽然王大爷耳朵不太灵,但是被她这么一哭二闹的,谁也受不了……

“他要是动手打人怎么办?”——我要是想动手还用等到现在?

看他们也是没什么力度,不仅说不服这位不讲理的少妇,还大有助长其嚣张气焰之势——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站在门口的我有些烦了,干脆翻身进屋,一把关上了大门,从里面锁上了。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无论是恶妇死命砸门还是医院的人苦苦相劝,我都视若罔闻,一概不理,躺在刚才整理好的床铺上,从背包里掏出耳机,开始玩手机。起初还是被恶妇的毅力与撕心裂肺的呼喊吓到了,不过好在我坚定了内心——放她进来只会惊扰王大爷——就是不理不睬,过了好久,外面才安静下来。

直到张姨等人吃完饭回来我才打开房门,在他们的疑惑追问下,我才把刚才的事情简明扼要轻慢,轻描淡写地讲了一下,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索性抛诸脑后,不再提这件不好的插曲。然而我却有些担心,毕竟床位应该还是那个恶妇的,要是回来了……

“你放心吧,不会的,灰溜溜逃走了哪还有脸回来?”张叔安慰我道。

“那可不一定……”张姨反驳道,“要是我就已经会回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不会吧……”

“什么就是你的?这是医院的地盘,就算她想回来,医院也不能同意!”

“那你可小瞧了,现在‘医闹’多严重啊,医院躲还来不及呢,哪还敢管这种事?”

“完了……”我有些慌了,“早知道让着她好了,不就被骂两句吗,也不会掉块肉……”

“还没怎么样呢,你怎么还怂了呢?”

“我倒不怕,大不了以后不来医院,关键是你们还有王大爷……”——万一真像张姨说的那样,那个女人气急败坏,找一帮人来闹事……肯定会来这个病房,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害了其他人……

“小胖你也不用怕,她再厉害能怎么样?顶多把我们撵出吗?”

“这已经很严重了……”

“没事,”刘婶安慰我道,“反正明天就会把老王转到普通病房了,她还能挨个病房找我们不成?”

尽管张姨等人也不断的安慰,我还是十分担心——而且原本我是来探病,为大家带来好消息的,结果却闹到如此田地……

心中有愧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我实在呆不下去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离开。谢绝了张叔请我吃午饭的建议,起身向大家告别。

“着什么急?你现在回小城也没有车。”张姨劝说道,“等一会吃完午饭再回去吧!”

“我先不回小城。”

“那你要上哪去?”

“银行。”我捏着背包,里面装着小倩姐留下的银行卡。

在车站装背包的时候机已经想好了,去银行把孙姐故意难为人的“乱码”改了——既然已经收下,也没必要再扭捏了……

本以为这样可以稳住张姨他们,放我离开医院,然而听到我说银行之后,张姨和六神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要去银行啊!正好,我没也要去!”

“那你们去吧,我哪天再说……”

“不行,你必须去,你要是不去,我们还去不了呢!”

“什么意思?”

“你张姨和我岁数大了,不光眼神不好,还听不太懂银行里的人说的话。多问他两句吧,就不耐烦了,总想赶人走——明明排队排了那么久……要不说‘老了难活’呢,什么都跟不上了……正好有你这个年轻人在,也能帮我们听着点,看看这个到底什么意思……”——没办法,银行就是这么牛啊……

一边感慨着,刘婶拿出手机,递给我。

“前两天银行——应该是银行给我们发的消息,说了一大堆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骗子还多,也不敢轻易相信,寻思去银行问问吧,还怕听不懂……”

“没事,我帮您看看。”

我安慰着刘婶,接过手机,查看着短信。

也不怪刘婶和张姨看不明白,连我这个“年轻人”都反复阅读确认了好几遍才弄明白——其实就是银行发来的宣传活动,参加个讲座,存几万块钱就送点礼品……其恶劣程度不不比药店促销强多少……

小城车站

第一百七十一章银行与牙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一章银行与牙齿简单向张姨和刘婶解释了一下这条银行短信的意思后,我把手机交还给了刘婶。

“说白了就是做广告,推销你们去存钱。”一想到母亲也经常被这类短信迷惑,生怕遇到电信诈骗或者其他繁琐的事情而心慌,担心年岁更长的两位阿姨没听明白,我干脆用简单的话语总结了一下,虽然说法有点问题,但是大概意思是差不多的——就是要我们拿钱换这些所谓的即使听说过也没有多大用处的“大福利”……

“光存钱吗?”接过手机的刘婶边重新查看短信边问道,“这上边不是说给礼品吗?”

“什么好处也没有谁没事总存钱啊?平时生活都不够用呢……”张叔叹着气说道。

“那能有什么礼品啊?”张姨一听有好处,做出了大多数大妈应有的反应,十分感兴趣,向我问道。

“什么礼品——我也不好说,上面也没写……不过我估计也就是水杯之类的吧……”

张姨和刘婶一听,瞬间没了兴趣,直摇头道:“水杯就算了,上次市里好几个商场店庆都是满几百元,送代金卷和小水杯——还都是一样的,家里摆了一窗台都是……”

“要是送桶油,实在不行给包手纸也行啊……最起码这些东西平时用的多,总得买……”刘婶也不满道。

“你有钱了是怎么的?——做菜连油盐都舍不得放,还要送钱给银行?”张叔冲老伴张姨喊道。

“少放油和盐是为了你身体好,你看看你自己,除了身高不高,哪都高的‘三高’老头子还敢抱怨吃的不好?我要是再不控制控制躺在那的就是你了!”委屈愤怒的张姨气不打一处来,说到最后索性站起身来,指着张叔大喊着——看来两人没少因为这类话题争吵,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总被翻出旧账来也会令脾气最好的人忍受不了而怒发冲冠……

“我可不能躺在这儿,我要是倒下了,不就苦了你吗?”

“我有什么苦的?”

“我要是病倒了,家里的事都得靠你一个人不说,你不是还得成天来医院照顾我吗?”

“那可不好说,指不定我就把房子卖了,自己出去快活去了——反正儿子也‘没’了……”本来还是逞强开玩笑,故意气张叔的张姨说到最后的时候也哽咽了——起初那老夫老妻拌嘴当笑话看的我和刘婶听到这里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不知该说什么……

这道横亘在张姨张叔心间,如天堑一般的永恒的伤痕,恐怕这一生也无法跨越、愈合吧……

还好坚强的张叔稳住了心神,拉着老伴的手柔声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错了,快坐下消消气,还有孩子在呢!”眼圈泛红的张姨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顺从的靠着张叔坐下了。

见气氛比较凝重,我连忙转移话题问道:“那——还去银行吗?”

“去啊,干吗不去!”情绪依然激动的张姨挣脱开张叔的拥抱,大声说道。

“我就不去了,家里也不缺水杯——就缺钱……”刘婶摆摆手道。——其实也不一定是水杯,但是我也不太喜欢这种活动,并不希望他们去,所以就干脆将错就错,不予纠正;并且这种活动别管吹得多厉害,好像自己亏大发,顾客挣翻天了一样,究其本质都一定是稳赚不赔的,无论赚的是钱财还是声名,利益都是可观的,不然还叫什么商人……

“干嘛不去啊?”然而处于狂暴状态的张姨并不同意,拉住刘婶的肩膀,彻底不管不顾的大喊道,“管他给什么,白给还不去?”

“什么白给?没听小胖说啊——要存一定的钱数,而且还指不定有什么其他条件呢,怎么可能白给?——实在是太麻烦了,算了吧……”与往常四处为人做媒,替我谈婚论嫁时的情绪激动不同,对钱财不甚敏感的刘婶冷淡的拨开张姨的手臂,沉声道。

“不就存点钱吗?有什么麻烦的,又不是取不回来了!”

为了让张姨冷静下来,我也泼冷水道:“这可不好说了……”

“那是银行,又不是赌场,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知道,但是即便是合法的银行,为了获得资本也是由许多手段的——比如说这次活动,看似只要在指定银行做成一笔存款即可,然而对于存款的金额、年限等等关键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具体的我虽然不清楚——毕竟我也没研究过——不过绝对不可能只要存个随时可以取出来的一百二百块钱的账户就能参加活动获得礼品的。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刚才还一门心思一条路走到黑的张姨被我说懵了,半天没找到好的反驳方式——当然这也是应该的,毕竟岁数大的长辈们对于这类事情都不甚了解,哪怕毫无专业知识的我,也可以仅凭浅薄的推断扰乱甚至说服对方……

“小胖说的对啊!”因为之前惹怒了老伴,一直不敢反驳的张叔也趁张姨愣神的功夫,附和我道,“咱们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开个户存点钱就行——人家银行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没看银行门口立的两个石狮子是一个张嘴一个闭嘴,就是告诉你把钱塞进它嘴里以后就被想让它吐出来!”

这两个石狮子……似乎不是这么解释的吧,不过经常听人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愿意是什么了——可能这种说法比较有趣,反倒成了流行吧……

最后在哦我们的多番劝阻下,张姨也最终放弃了——代价是让张叔一会陪她去买前天和刘婶在市里逛街看中的一双价格比较贵的鞋子……

虽然抱怨着:“买鞋倒无所谓,我实在不想逛街……”张叔还是苦笑着答应了,毕竟妻子的心情更主要……

本来解决完这件事情,我已经可以直接离开了,然而之前那么动乱嘈杂都没能吵醒的王大爷突然从沉睡中醒来,见到我么都还在——特别盯着我多看了好半天——十分高兴,咧嘴憨笑着,看着病床上虚弱老人沟壑纵横,满是生活艰辛、苦难所刻蚀的脸上这从心底而发的至真至纯的由衷笑容,我也不好提出马上要走,同样报之以温和的笑脸,悄悄把背包放下——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再呆一会,陪一会……

“对了,王哥!”张叔拎起一袋红富士苹果,举到王大爷面前,一边比划手语一边向我们说道,“这是小胖特意给你买的苹果……刚才你睡着了都没来得及给你看看!”

王大爷高兴地笑着,冲我比划着“谢谢”的手势。我赶忙举手回礼。

“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果,都是小胖自己掏腰包特意从镇上买的,一路拎过来的!——你看看这几大袋子,也不嫌累,还是年轻啊……”张姨也向王大爷介绍着——为啥最后两句听起来不像是夸人呢……

“不光买的多又沉,还贵呢!”;刘婶也接着道,“我刚才特意打听了一下楼下买水果的,比小胖买的便宜将近一半!——比医院门口卖的还贵,这些水果肯定特别好吃!”——这绝对是在嘲讽我吧……

见他们越说越来劲,赶忙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并且用力张大嘴型向王大爷问道:“王大爷,您饿了吗?,要不要我下楼给你买点吃的,吃午饭啊?”——也就对“吃饭”比较熟悉了……

终于在张叔的“翻译”下,王大爷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皱眉,摇着头,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不能饿,因为身体不好昨天没吃什么的东西,今天早上吃的比平时都多,还光在床上躺了一上午,根本不能消化,估计得下午才能吃得下去下一顿……不然我们刚才吃去吃饭的时候就给他带饭了!”张姨向我耐心解释道。

又无事可做了——从我探病以来基本就是干坐在这里,唯一一次干点活还是替别人铺床。而且不仅没得到好,还无端得罪人险些酿成大祸,根本没帮上一点忙,这哪是看望病人,简直成了找借口请假不工作一样……

刘婶看出了我的心思,将刚才拎起来的我买来的几袋水果拿到我面前,又从床头柜的第一道抽屉里找出一个不锈钢小盘递了过来。

“不饿就不饿吧,先不让他吃饭了,你去给王哥洗几个水果吧!”

接着又对王大爷解释道:“让小胖给你洗水果吃——别不吃,大夫也说了让你多补充水分和营养……我们也跟你借光,正好也尝尝小胖给你买的特价水果是什么味的!”——很感激,但是最后一定要戏谑我一番吗……

因为盘子比较小,装不了太多,我就先挑了两个红苹果和一把樱桃放在盘子里,又在空手里握着两个苹果,走出了病房。

“你知道在哪洗吗?”

“水房不是在你灌水壶的地方吗?”

“那边不行,旁边就是厕所,没人在那洗水果——在走廊另一头有个水房是专门洗餐具水果的地方……要不我带你过去吧!”

张叔有点不放心,说着就要起身帮忙。被我拒绝了——买水果买菜这一类事情我虽然不在行,找路还是可以的。。

在走廊里其他病人家属的指点下,我找到了水房,带着对卖水果的“奸商”大叔的不满,我用力的搓洗苹果,差点就可以省的用刀削皮了……

捧着水果回到病房,张姨他们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王大爷也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兴致高昂地看着大家。然而就在我打开门的瞬间,大家仿佛短路了一般,一起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我。——看这个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差不多可能是在议论我吧……

明明当面怎么数落、批评、嘲讽、指责……没有问题,我也不可能以下犯上,向他们发脾气,所以何必还要在背后瞒着我呢……

这些话我也说不出口,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端着盘子进屋。先把装不下的苹果分给张姨他们一人一个,再把樱桃放在大家都能够到的柜子上,自己拿起最后一个苹果,向张姨问道:“张姨,水果刀在哪了?”

“你要干嘛?”

“我给王大爷把苹果皮削一下。”

“咳,用不着啊——你什么时候见我们吃苹果还削皮的?又不是矫情的小孩……”

“我看电视里探望病人的时候都要削苹果啊……”——而且不光是削皮那么简单,还有各种花样:比如一刀到底“清屏”式、两刀四片等分式、“中心开花”去核式等等……每次都让我不禁想吐槽,这究竟是去医院看病人还是聘厨师秀刀工……

“可是,王大爷——行吗?”

“他病得是心脏,又不是消化器官。你是没看到老王早上吃饭的情景,那大白菜、老芹菜让他给嚼的,我看着都疼,也不知道是替蔬菜疼还是自己牙疼……”张叔心悸地捂着腮帮子说道,咬着牙,也不敢啃手里的苹果了。

“真的假的?”听完张叔声情并茂的描述,我不禁放下心来——能吃就代表身体还不错——轻笑道。

“你还不信,你问问他们是不是?”

尽管从张姨和刘婶那里得到了同样的答案,相信了王大爷牙口不错甚至比住院前还好的事实,但是我也不能把一整个大苹果就这么递过去,仍然要来了水果刀,简单切了几半,放进装樱桃的盘子里,递到了王大爷面前。

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王大爷,在我的坚持下,伸出干瘪的左手拿起了一片苹果,放在嘴里,羞赧一笑,“咔嚓”一口要去了一大半,留下了一道尖利深厚的整齐牙印——好像牙科诊所的牙模一样明显……

看着王大爷嘴里洁白的牙齿开心的咀嚼着,我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难不成觉醒了什么能力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长途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长途看着王大爷一口一口蚕食掉了一整颗大苹果、半盆红灯笼樱桃后仿佛做了坏事的小孩一般满脸不好意思的表情,目瞪口呆的我不知该做何回应——旁边的张姨等三人却十分淡定,只好勉强一笑说道:

“那个,味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苹果水分足,樱桃也挺甜的——就是不知道其他的……”王大爷欣然夸奖着,并且仍然意犹未尽地瞄着其他装水果的购物袋子……

——我说怎么不吃午饭呢,胃口太好,没等到中午就已经通过水獭般的高效牙口填饱肚子了……

虽然想满足王大爷的胃口,不过害怕给他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我便向张姨和刘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张姨一边啃着还剩大半的苹果边点头同意。我只好在王大爷愉悦地注视下从袋子里掏出一根香蕉扒皮递了过去——尽管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感觉自己体验了一回当动物园饲养员的工作:不断地给“无底洞”的王大爷输送苹果香蕉橘子……

终于把各种水果吃的七七八八后,王大爷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躺回在了床上,继续休息——完成了任务的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倒不是被王大爷吓到,只是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还要去办事的我不想再次在市内耽误到下午太晚才回单位……

王大爷听说我要回去,不顾身体的不适,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懂手语,交流不便……

“没事,我给你们翻译!”张叔一边对王大爷比划着,一边对我说道。

然而王大爷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坐在病床上,看着我,深深的,寂寞的,过了好一会才无奈的合上了发紫的嘴唇,缓缓躺下,但是泛着光的一双浑浊的眼睛依然跟着我流转……

这时我才重新想起:这是位病床前没有一位亲人的可怜的老人——即使我继续陪下去,也无济于事,谁也一样,除了一个人……

和王大爷告别并许诺过几天再来,阻拦了起身要送送我的张姨张叔和刘婶后,我背上背包离开了病房,临走还把果皮垃圾装在吃光了的原来装香蕉的袋子里,带了出来。

因为上午时在医院和那个恶妇大闹了一场,不想再引人注目给王大爷他们带来不必要麻烦的我含胸欠首,谨小慎微的在走廊里贴着墙边走着。然而饶是我如此低调,仍然有几位在走廊里的病人家属背着我偷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连护士站里的医护人员看到我之后都露出了厌烦的表情——毕竟无论谁对谁错,我仍然给他们增添了许多工作……

快步走到水房,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正准备继续向外走去,突然发现,那位恶妇迎面走了过来——仍然穿着那身貂皮大衣,这次不同的是身后还跟着两名中年男子!——麻烦来了……

然而慌不择路的我准备逃进水房旁边的厕所的时候,对方已经注意到了我并且看了过来——正当做出最坏打算的我想要破釜沉舟,寻找趁手的“兵刃”的时候,对方仿佛没事人似的移开了目光,不为所动的路过了我……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事情忘记了?还是说她不计前嫌不再计较了?——看上去不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啊?不会想来个釜底抽薪,利用无法还手的王大爷报复我吧?——这也太狠了吧……

有点担心的我悄悄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并没有直奔王大爷的病房去,而是来到了护士站,不知在询问什么——不会是怕我们换病房来重新确认的吧?

“你干什么?”

护士站里面一位经历了上午闹剧的年轻护士认出了躲在后面墙角的我,厉声质问道。包括正询问的女子在内的三人齐齐回头,眼带怀疑地看向我。从被小护士发现后请求对方噤声失败就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我一看到貂衣女子的正脸——不是上午的恶妇,就回复了正常状态,垂下了立于胸前的双拳,意识到自己因紧张而认错了人,安心的舒了一口气,轻声道:“没事,你们先忙,我等一会的……”——试图假装成同样来询问的人来减轻对方的敌意……虽然这样做无法及时脱身,但是起码能掩盖住自己认错人的尴尬……

尽管对方对我的行为无法理解,一头雾水,但是仍然耐着性子等待护士的解答,临走还回头多看了我两眼——一直保持稳重的我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后,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差点又惹祸……

“你是不是对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有成见啊?”小护士问我道。

“啊?”

“上午你不也是和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大姐吵起来了吗?”

“这个……”确实“貂皮大衣”和“女性”是这两者之间的共同点,但并不是争端发生的原因……

“是不是你女朋友要你给她买‘貂’了?你不同意结果和你吵了起来,嫌你家里穷,结果把你也父亲气住院了,你因此和她分手,所以看见穿貂皮大衣的女性就有气,想找她们报复……”小护士越说越兴奋,也越离谱,完全脱离了现实,不过编出来的故事情节人物等等也越来越丰富,都快能拍一部国产电视剧了——看她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平时没少偷懒追剧读编剧欲望极强满腹经纶却无法找到人诉说……

本来想耐心的等她说完,但是我确实还有事情,不得已狠心打断了陷入幻象一脸迷醉的小护士,在对方遗憾与恼怒的目光下告退,迅速的离开了。

因为还没到午饭时间,坐电梯上下进出的人不是很多,与来时不同,我自己一个人就占了一整部电梯,而且中途也没有受到“拦截”。放弃了给老秦打骚扰电话来研究电梯里的紧急电话是不是好使这一课题,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医院。

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为了不受到午休的干扰,我快步向距离最近的银行走去。

临近正午,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点点云片,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温暖,抵御着近日来袭的寒潮所带来的凉风。街道上人来人往比上午时还要熙攘,要紧事在身的我也没工夫去观察其他人,只顾自己加速奔向银行。

十分钟之内赶到了之前来医院路上时发现的银行——也正是给张姨和刘婶发短信邀请参加活动的银行。

其实atm机就可以改密码。不需要去柜台,更不用排队,可以省不少时间,也不用着急在午休前赶过去,但是为了帮张姨和刘婶查看一下这所谓的活动详情,让她们安心——即使并没有要我这样做——我仍然尽快赶了过来。

正处于十足路口黄金地段的银行外挂着好几条横幅,门口还摆着宣传板报,一男一女两位穿着西装制服的年轻工作人员一边像是卖假药的临时工般发着传单,一边向围过来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解释着活动详情,并且不断劝他们进入大堂了解更多。

本来还准备进去的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就明白了这所谓白送礼品的活动的实质——与我猜的差不多,需要存一大比定期存款,并且参加几个理财项目……虽然听他们说的天花乱坠,既能挣钱又能得到礼品,但是对于像我这样没有资本,拿不出一定活动资金的人来说,连加入的门槛都没有达到,更别说挣钱了……幸好张叔和刘婶劝住了张姨,不然来了也是白来,连水杯都得不找……

其实这种正规大型银行发起的活动,一般都是公正合法值得相信的,而且俗话说的好“我不理财,财不理我”,不精心打理个人账户会错失许多赚钱机会,相对于股票这类利益虽大但风险极高的方式,银行的保本理财还是可以信赖的——但是前提是你有钱,并且有时间,有大量资本并能够定期到银行参加理财项目……不巧的是,对于小城内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两样都不具备——即使拥有世上最美丽的环境: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人文风采,离开小城我们仍然是最底层……

在自动取款机前排了几分钟的队,改好密码后,顺便确认了一下金额——三千加上几分的利息——答应了小倩姐他们不乱动这笔钱的我就直接把卡退了出来,离开银行,躲开了门口的宣传“大队”。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直接到车站等待返程的客车的,但是在见到王大爷寂寞的表情之后已经决意必须要联系到王大爷儿子的我,在银行里排队的时候,蹭着免费ifi,遵从之前来时路上小梓教导的方式,搜索了一下“如何打国外长途”。第一个看起来最靠谱方式就是:手机直拨——需要去营业厅开通国际长途业务才可以拨打,而且还要交押金,这种拨打方式是最贵的,但是通话质量好。带上身份证去营业厅办理就可以,开通这个业务后,就可以用手机直接输入号码拨打。

因为路上并没有找到营业厅,路线不熟的我连续问了好几位行人,均没有得到很好的答案。正当我犹豫是不是再跑会银行蹭网搜地图的时候,一位穿着工作服挥舞着大扫帚清理道路垃圾的环卫工大姨一边扫地一边向着我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找xx营业厅啊?”

确认是对我说话,等身后几位行人捂着鼻子生怕沾染到灰尘快步从我和大姨身旁跑过之后,我答应道:“对,大姨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怕挡路的大姨收起了扫帚,放到自己身前,整了整满是灰土的白口罩,向我确认道,“你是找总店啊,还是附近的小营业厅?”

“我也不知道……”——“总店”听起来很远的样子,但是小营业厅能办理这类业务吗?

“你要干什么?——是存话费啊,换手机卡啊,还是什么?”大姨好专业的样子,一点也不想我所认识的符合我父母这个年龄段的中老年人的形象。——而且虽然在穿着打扮上比较普通,甚至破败的样子,但是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似乎不是我想象中劳苦大众的样子……

我十分耐心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并且恭敬的向这位大姨请教:“大姨,我想办一个可以打国外长途的电话功能,您知道该上哪?怎么做嘛?”

“你想开通国际长途业务啊?不用上营业厅,直接打电话就行,我告诉你……”

大姨果然有两下子,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并且回答了我的许多疑问,令我不仅刮目相看。

“厉害啊,大姨您是怎么知道的?在通信公司工作过吗?”

大姨摇摇头,口罩下的脸上似乎显现出了笑容,说道:“你可别拿阿姨开玩笑了,这么大岁数还没什么文凭,除了能扫扫地,谁愿意雇我干活?”

我觉得阿姨有点小题大做了,反驳道:“不至于吧……您这个岁数找工作也不需要什么文凭吧……”

“那这样呢?”

大姨说着摘下了口罩的一角,露出了狰狞恐怖的面容——如无数蚯蚓蛆虫在脸上爬动一般,面目全非的脸上满是伤疤,若不是自己咬紧牙关,捂住嘴巴,险些不礼貌的呕吐出来……还在周围的行人都躲得远远地,不然又要给大姨增添工作量了……

尽管大姨马上就带好了口罩,但是过了好半天我才忍住不断反胃的感受,“对不起——您,这是……”

“前夫干的,喝多了像往常一样打我出气,女儿看见了想帮我就咬了他一口,他一气之下拿水壶要砸孩子,被我挡下了,开水正浇在脸上……”

“这……”

“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开通国际长途的吗?——离婚后,我靠打工供女儿到国外念书去了,因为以前不太会用手机,就靠打电话联系——好在孩子懂事,马上就毕业了,准备把我也接过去享福呢……”

“那你前夫……”

“判刑了——如果我早一点反抗,也不至于会到这个地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有几条街没扫完呢,不和你聊了!”

大姨抄起扫帚,和我道别,向着远方走去,手下的身影此刻是那么的高大……

第一百七十三章午饭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三章午饭目送环卫大姨离开,已经知道手机如何开通国际长途的我不需要再费力寻找营业厅,这次进城的目的也都基本达成——联系王大爷儿子的事情要等到回去小城以后再完成了……

本应直接向返程的车站赶去,然而离开医院再到银行办事出来遇到热心大姨帮忙的工夫,时间已经超过正午十二点,是包括司机师傅在内的大多数职员、工人、学生们午休吃饭的时候,毕竟对于辛劳奋斗了一上午的大家来说,为了能够承上启下,保持身心健康,维持体力与热情,一顿热乎的午餐、一段休息的时间是极其必要的——而且连像我这样一上午什么正事都没干的家伙也一样需要……

暂时无法回小城的我只好先向老秦告罪——“中午之前赶不回去了,午饭不用给我带份。”

尽管老秦数落了我好半天,主要是对我“不提前打电话通知,白做了一顿大餐”一事耿耿于怀,但是十分爽快的接受了我的道歉,并且把请假的时限延长到了下班之前——当然语气和说法上仍然生硬冰冷,连恐吓带威胁还时不时夹杂几句批评讥讽,不过已经与他相处了这么久的我,对“刀子嘴”老秦的正常发挥已经习惯了,在得到正面回应之后就已经把他的嘲弄当成了耳旁风、天边云一般,毫不在意,嘴上对付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有了正当理由的我,不再对滞留于市内有任何罪恶感——而且就算回去了也没多少事情可做,每天的工作就那么一点,老秦一人足以应付,我在哪里做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我,地球照样转动,太阳照样升起,生活依然继续——除了我的父母会受到影响之外,哪怕认识我的人可能都不会意识到我的消失吧……

所以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倒不是说我有“死”、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只是很迷茫,如果说存在即合理,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本来想继续探讨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明白的人生哲学,但是腹中空虚,饿得胃疼的自己已经没有这个心思——所以说无病呻吟就是这个样子吧……

像我这样什么知识也没有却东施效颦,妄图仿效真正的学者思考人生意义的行为,纯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要饿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所以说当年圣雄甘地不愧是提倡“非暴力”抵抗的世界伟人,居然能做到多次绝食来感化敌人,其意志之坚定在我这种一顿不吃饿得慌的“饭桶”眼中堪称圣人——恐怕现在没有几个人还会有如此的胆魄和勇气了吧……

我是肯定不行了,现在急需找个饭店……

其实在商店林立、饭馆密布的闹市之中,想吃顿午饭还是非常简单的——不光是吃午饭,只要兜里钱足够,很多事情都能做得到。而且不算身上带的现金和银行卡,我手机里的两种支付方式:微信和支付宝里都有一笔不小的资金,乃至于即算不计后果的挥霍,也足以让我在市内潇洒一个下午的

然而我现在仍旧在马路上毫无目的的来回乱逛,甚至为了不被注意到,脚步越来越快,路途越来越远,见弯就拐,有路就走,绿灯就过马路,红灯就换个方向——好在动作乱思想不乱,为了分得清路径,不敢走得太远,基本就在几条街的范围内不断打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饭店,一家有一家餐馆,却没有在一处门前停下,就这么徘徊着……

为什么这样做呢?——原因很简单,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当然不是说我腿脚有毛病走不了或者不知道怎么开门进屋,而是不知道如何准备: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打开大门?开门后该怎么进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进去之后该怎么做:先找座位还是先到前台?坐下之后呢:要菜单还是等服务员过来?——万一里面坐满了呢?万一邻桌喝多了大喊大叫呢?万一里面有恐怖分子呢?万一……

要不我还是饿一顿吧,反正这么胖呢,就算饿个三天五天的都不算事,可能还会增重呢……

真的是对如此没用的自己绝望了……

——趁早换人吧,这样的废物主角谁愿意看?

怪不得没有人喜欢,无法融入社会,自理自立不能,又有谁会相信这样的家伙……

就在我再度陷入对自己的绝望深渊,深切自责,恨不得“删档”的时候,心里——或者说胃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现在立刻马上吃饭!”……

果然饥饿的力量是强大的,权衡利弊后,下定决心豁出去的我,向不远处的广场走去。

因为是午休时间,临近学校的学生还有附近的职员们都出来吃饭休息,所以这一出广场在这个时间段是十分繁忙的,不断地有穿校服打闹或者穿制服遛弯的人在这里闲逛。

我找了一处生意比较冷淡的路边摊,在一个学生后边等了一会后,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多加了一个鸡蛋一根香肠……

所以说,为什么想得那么多,不就是吃个饭吗——至于顾虑重重的,搞得好像陷入敌人陷阱无法突围似的……

果然吃饱了的我又有了自嘲的余裕,还极其无聊的举出毫不贴切的例子利用了小学生的比喻手法——刚才还慌得要死,现在又吹上了天,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性格极端的毛病,找到中庸之路呢?

咽下因为多要酱料导致有些咸了的煎饼果子,在旁边摊位的阿姨那里买了一瓶雪碧,两口喝光,将瓶子递给拎着大袋子在垃圾桶里翻找能卖钱的材料的大妈。看了眼时间,距离发车的一点钟还有将近半个小时,无事可做的我开始向四周展望,寻找能消磨时间的地方。

在正常情况下,对于我来说的第一选择就是网吧:能玩到许多游戏,特别是前两年趁steam打折时贪图便宜买进的一大堆单机游戏——基本都因为家里电脑带不动一直放在那里,一次都没动过……虽然现在手机越来越发达,功能越来越多,能玩的游戏也越来越高端,但是与电脑相比,根本就是积木与紫禁城的差别……

然而即使我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距离不远的中学门口的网吧,仍然没有办法进去——这次和刚才不敢进饭店不一样,虽然网吧里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但是基本上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游戏上,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次的问题是时间上的……

网吧的记时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以小时为单位计算金额,现在基本上都是五元左右每小时,包间和高档机器还要更贵,会员虽然会便宜一点,但是会员的办理就需要一定金额,更别说之后的频繁进出,又是一大笔钱……其实这些与现在的我没什么大关系,然而只有半个小时时间的自己是没办法开机器的——或者说开完电脑没等玩上一回就要离开……

我只好忍痛割——上古卷轴、巫师、刺客信条、gta、骑马与砍杀、文明……爱,放弃了这次机会……

其实、要不然、实在不行——今天就别回去了,再次“困”在市内算了,反正回去也没事,老秦也不会说什么……

不行,我都答应老秦了,而且他是出于信任才让我今天请假来市里的,这样做不是在利用别人吗?

那就晚点回去,等到最后一班车之前赶回去不就行了?而且也就比现在多呆几个小时的事情,稍微晚一会也不会有事,毕竟都忙了这么久了,一直没能好好放松一下……

也是啊,自从安保开始,别说出门了,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多少,还不赶紧趁这次机会好好放松一下,这也是为了之后能更好地工作嘛……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变形金刚,刚才我说什么来着?——胡思乱想着快步向网吧走去,一边还把钱包从背包里拿出来,先掏出身份证,省的耽误玩游戏的时间……

刚刚来到门口,手机响了……

——这么灵验吗?还没等我进去,就有人阻止我了?这句强是不是太突兀了一点?

还好不是老秦,是心姐的电话。

我继续向网吧走着,接过电话:

“喂,心姐?”

“喂,小胖啊!”听筒穿来心姐温柔的声音,“午饭吃的怎么样啊?不会是在路边随便买的卷饼吃吧?”——这么敏锐吗?

被心姐将了一军,不好直接回答的我含糊道:“吃的还行——”

“还行?那就是承认没找到饭馆,在外面吃得喽?”

“……您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哪?”

“市里啊……”

“……具体点。”

“具体……等我打开地图……”

“不用,你就告诉我距离大客车站多远吧?”

“没多远啊……”已经走到网吧门口的我回头望去,看到了位于车站旁边的醒目的百货大楼,“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这么近啊?你不是在网吧门前吧?”

“啥!”瞬间捂住惊呼的嘴巴,深呼吸平复心情,虽然被心姐这通灵一般的女性第六感吓了一跳,我还是清了清嗓子,沉声冷静道,“不是……”——为了不说谎话,我赶忙向旁边的超市移动过去……

“那你就是在网吧旁边的超市门前——从车站离开两条街的位置只有那一片学校门前的地方允许摆摊,卖学生零食——现在这个时间学生们应该要回校了,网吧里应该要走出来不少人……”

“你怎么……”

——“知道?”两字还没说出口,旁边网吧大门“嗵”的一声被撞开,一群同样校服的男生们从里面蜂拥而出,向马路对面的学校跑去,其速度之迅猛,行动之鲁莽,把路上正常行驶的汽车都吓坏了……还好在铃声响起之前冲进了即将关闭的校门……

这下我彻底懵了——来不及为老秦的婚后生活感到悲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仍然大张着嘴巴,拿着手机的右手也颤抖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我在和谁打电话?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嘻嘻!”——连笑声都变得这么奇怪,究竟是怎么了?

“心、心姐……我以前不懂事,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好吗……”虽然我很少甚至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心姐的事情,但是不明情况的我现在也不得不向她低头,“礼多人不怪”……

“回头。”

“啊?”

“啊什么?我叫你回头——怎么,不听我的?”

“听听……”

“快回头!”

这次我没再废话,迅速的回过头去——之间我之前买煎饼果子的摊位前,心姐正站在那里向我招手……

原来是这样——或者说,这样才是应该的吧……否则除非发生更为怪异的情况,离奇的情节,不然也无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收起手机,深深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乐园——网吧大门——叹息着向心姐走了过去。

心姐今天的穿着与平时差别较大,深色大衣下一条米色长袖针织连衣裙直到膝盖,下面是黑色的过膝长筒袜,配上一双笔挺的黄色高跟鞋,勾人心魄的姣好身材展露无遗在周围人或直接或偷瞄的注视下,亭亭而立,让我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心姐女的女性魅力,以及对老秦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看到心姐那天使一般纯净甜美的笑容后——仿佛清流洗濯后的我心里更多的是:今天怎么突然改性感路线了,老秦呢?……

“心姐!”

为了赶走相当多图谋不轨之人的不洁目光,我离老远就中气十足的向着心姐大喊,利用我除了吃得多意外本没什么用处的魁梧身材,试图赶走其他人。

见我过来,心姐也迎了上来,踩着高度令人担心的高跟鞋,虽然是正常走路,但仍然步履优雅、姿态万千,袅袅婷婷、扶风摆柳的缓步前来,仿佛t台走秀一般——这就是高跟的魅力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破冰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四章破冰与心姐对向而行,走到切近后,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在不同往常的性感装扮下魅惑诱人令人心驰荡漾的心姐那甜美芬芳的笑容,毫无抵抗之力的我魂不守舍几乎失掉理智……若不是脑中浮现出了老秦的形象,仿佛保险装置一般惊醒了异常状态下的自己,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礼貌的行为,令心姐伤心,老秦暴怒。

强迫自己后退两步,远离如同吸引飞蛾的烈火般炙热的心姐,僵硬地移开了视线,在对于两个人聊天来说稍远的地方,眺望着晴空中薄纱云随风浮动,大声问道:

“心姐——您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如明星般闪烁的心姐柔声说道。

“呃……”发出痛苦的呻吟——

即使直视不能,但听到空谷幽兰般的声线说出如此温柔似水的话语,哪怕心如坚冰似磐石也无法不受感染动容,更何况像我这样的“恋爱脑”死肥宅——右手用力的拍打在胸口,试图驾驭剧烈鼓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五指弯曲成爪,狠狠地抠、剜胸膛上的肥肉,左臂极力伸直,攥紧了拳头,让自己尽力冷静下来……

“真的假的啊……”为了不让心姐发现异常,我侧过头应付道。

“你猜?”心姐欢欣道。

“无所谓了,就算是假的,我也很开心……”

“是吗?看起来不像啊?”

心姐指着我抓挠胸口的右手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赶忙放下手臂,竭力装成正常的样子,微笑着望向心姐。然而还没等我冷静下来,心姐突然主动出击,高跟踩在石板上发出“哒哒”巨响小步向我走了过来,我连忙身子向后仰,准备“撤退”……

“站住,不许动!”心姐英气十足地命令道。

受心姐气势所镇,我只好站定身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这还差不多!”心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靠近着。不敢逃离的我只得尽力向后仰着,然而根本挡不住对方的迫近——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六国论》里的一句名言“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然则我能做到的最大礼让是有限的,而心姐的“之欲无厌”,终于被逼到无可退避的地步,眼睁睁看着心姐微点脚尖,的一双玉手轻柔贴在我心口,我只得闭上双眼,咬紧嘴唇,引颈以待——老秦,对不起了……

“你看看你,一点也不注意形象,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多动症儿童似的,到处乱抓,衣服都褶了……”

悄悄睁开眼睛,只见慈母一般的心姐正温柔的整理着外套上刚才被我抓乱了的地方……

我这个猥琐的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肮脏的内容——真是恶心!所以说,没有女主才是最正常的剧情发展……

“对不起……”我愧疚地挠着头,为自己满是污秽的大脑所误会的一切,向心姐低声道歉。

“跟我道歉干什么?”

“没什么……”不敢说出实情的我只好住嘴。

抚平整理之后,心姐拍了一下我的胸口,轻声说了声“好了!”后,又退回了之前的位置——这次并没有笑,而是十分严肃端庄地站立在那里,其气势也陡然一变,浑身上下都发出了凛然不可犯的气息,根本看不出之前娇媚的样子,就仿佛看到t台上正走秀的泳装美女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ak-47的感觉……

“谢谢……”我擦着冷汗,颤声道。

“你现在有事吗?”不苟言笑的心姐沉声问道。

“没什么事……”虽然想上会网,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是不可能了,而且时间也基本快到了……

“跟我走一趟。”

“啊?去哪啊?”

“去了就知道了。”

“可是我要回小城了啊?都和老秦说好了中午回去的……”在心姐炯炯有神地“白眼”瞪视下,我迅速地闭上了嘴。

“走!”

心姐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后,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也只好乖乖跟上,与其担心回单位后老秦对我发火,还是先小心眼前的不定时炸弹吧……

离开因午休结束而瞬间冷清,只剩下少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带着“隔辈亲”游玩娱乐的广场,向学校门口的胡同走去。经过各种顺应环境而开的符合学生对象的店铺,直奔马路对面的商场走去。

因为被性情大变的心姐吓到,胆小的我只敢像跟着大姐头的小弟一般走在心姐身后,过了不久似乎觉得这样很不方便,心姐主动降速,站在与我平行的位置,伴我前行。起初还觉得有点害羞——受到路上无论老少的男性不明真相的妒忌厌恨的冷眼后,更觉自卑,几次想拉开距离都被心姐追上,后来干脆挽住了我的胳膊!不敢违命的我只好架空右臂,集中注意力防止自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就在我害怕因为目前这个尴尬局面而劳神费力,导致身心俱疲的时候,心姐先说话了。

“联系到了吗?”

“什么?”

“王叔的儿子。”心姐歪头望着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还有点意外的我转念一想就释然了:早上离开小城前,我和老秦在心姐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语气和用词仍然太明显,当时就算换成别人也会发现的——应该是碍于我们的面子,心姐才没有现场戳穿……而且哪怕没有听出来,只要心姐想知道,老秦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向信任的心爱之人全盘托出的——这可能就是最大的漏洞吧……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想欺骗其他人,顶多算是隐瞒,毕竟是为了王大爷所编制的“善意的谎言”——而且虽然与我相背,心姐他们也同样是出于对王大爷的敬爱保护不同意我的想法,出发点是一样的,只是路径不同:心姐他们喜欢稳妥漫长的坦途,我更倾向崎岖坎坷的近路;他们指责我不按规则的危险,我不认同他们循规蹈矩的缓慢,谁对谁错,无人能给出正确的评判……

现在好了,心姐已经知道了,作为之前比张姨刘婶还要强烈否决我不顾大多数乃至王大爷本身的抵制联系王大爷儿子的反对者,知道了我偷偷进行的小动作,肯定会竭力阻止——虽说这样也不会动摇我的决心,但是受到阻挠之后绝对会影响我的进度,万一浪费了太多时间可就不好办了……

可是已然被当面“阻击”,躲藏是不可能的了,到现在才想要说谎已经晚了,只会起到反作用。我只好如实回答:“还没有联系到,但是我不会放弃!”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决心也要表达出来!

“还要继续尝试吗?”

“是的。”我握紧双拳,坚定地直视着心姐的眼睛,说道,“我会坚持下去,无论受到什么艰难险阻!”——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

“是吗?那你加油哦。”心姐淡淡道,收回视线,平静地望着前方。

就,这样吗?——意料中的怒斥、批驳、异议、回击呢?为什么不阻止我?难道是已经认定我不会成功或者准备好能让我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的完全之策了?……

“我刚才去医院了,包括王叔在内的大家都对你赞不绝口,夸了你一个上午,让我重新意识到你是个多么善良的好孩子;我也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你的提议,如果能够完美达成所有条件,对于王叔父子确实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就像一道催化剂,加速了二人冻结了长达十数年的心中坚冰的融化……而且虽然性格古怪行事诡谲,但是你的本心是好的,所做的事情也大多是为了照顾他人——只是表达不好,经验不足,容易好心办坏事,所以为了能让这次计划圆满成功不留后遗症,我们大家一致决定由你来牵头大家辅助你达成夙愿,争取让王叔父子早日重逢!”

一下子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我愚笨的大脑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我才嗫嚅出两个字:“真的?”

“当然是真的!”

“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心姐有些不满道,“又没有什么好处……”

我再三确认心姐不是愚弄我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对不起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觉得翻转的太快,一时接受不了……”

没想到心姐也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啊——老秦帮你求情的时候我还十分坚定,准备找你‘谈话’呢!……结果在医院走廊里和张姐提起你的事情反而被她劝说要帮助你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张姨说要帮我?”

“没想到吧!”——这倒是真的,如果只是心姐先改变了心意我还能够理解,毕竟她和我与老秦一样,算是同龄人,或者说都是以“孩子”的身份生活在家中,对父辈病重而不能陪伴在左右的感受较为深切;而张姨刘婶他们都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相较于自身生病孩子不在身边的寂寞,不为子女添麻烦的想法是最主要的,所以她们更不希望在家中有事的时候去打扰王大爷的儿子……

这应该就是家长与孩子的区别吧……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要不是你在医院里表现得好,感动了大家,他们也不会同意你的想法。”

我抓了抓脖子,有些狼狈地应付道:“好吧……”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是我印象中在医院里没做什么有用的事情啊,反倒因为无法与王大爷顺利交流险些无所事事……

可能这就是长辈的温柔,家长对孩子的溺爱吧——哪怕什么也没做,只要能在需要的时候陪伴在身边就足够了……

接下来心姐向我了解了一下“破冰”计划的进度以及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我也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困境,接着将从那位环卫大姨听来的国际长途电话的接通方式描述了一下——听完之后,心姐频频点头,十分满意的样子,并且决定下午回小城后就继续下一步:开通国际长途的步骤……

“太好了,今天进城没白来,没想到能一次解决两项重大问题!”心姐又恢复了不设防的状态,在热闹的商场内不顾及自己本就引人注目的妖艳装扮与娉婷美貌,慵懒娇柔的伸起了懒腰,傲人的绰约身姿显露无遗,引来无数感慨,令众多哪怕心无杂念的男性路人也情迷意乱,齐齐哈腰……

好在我及时捂住了眼睛,不至于非礼“而”视,然而这触手可及的温暖与沁人心脾的暗香特别是随着气息断续而若有若无微弱呻吟,更是扰得我喉结上下翻飞不断吞咽口水……

终于忍不住的我赶忙趁着上扶手电梯的机会向心姐发问来转移注意力:

“心姐,咱们来商场干什么啊?”

“我不是说了吗?”

“什么时候?”——从让我跟你来开始,我们就一直没提过这件事好吧,甚至连目的地是那里我都不知道。要不是直接路过了卖服装的楼层我差点以为要陪你逛街而哀叹呢……

“就刚才啊?”

“刚才?刚才不是一直说的是怎么给王大爷儿子打电话的事情——‘破冰计划’吗?”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就是刚才好不好啊……

“之后。”心姐右手画了个圈说道——要不是知道什么意思还以为她要变身呢……

“之后?什么啊?”

“笨蛋,我刚才说什么了?”

“今天——没白来?”

“再往后。”

“一次解决两个问题?”

“对,就是这个!”心姐兴奋地挥舞着手指——真要变身啊?,“第一件是‘破冰计划’的成立,现在就是第二个!”

“所以说,究竟是什么啊?”

“说是第二个,其实是我今天来市里的主要事情——书店的转移!”

第一百七十五章书店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五章书店“书店店铺转让?”

“是的。”心姐点点头。

这也是心姐今天进城的主要原因,既然已经准备好在不远的几个月内和老秦一同离开小城,书店的经营无以为继也就不再开下去了——这种事其实我早有预料,也从侧面了解过,而且本来小城的书店就是心姐为了留下来陪伴老秦才开的,本就没什么生意,关门也是迟早的事……

如此说来,我应该不会感到惊讶才对——有点无法理解,右手被心姐挽住的我,松开了抓着电梯扶手左手挠着头问道:

“那为什么来市里啊?——不是小城的书店要关门了吗?”

“不光是小城,市内的所有分店都会关停,只留下一家总店继续运营。”

“啊?这……”

没等我再度发问,看出我心中疑惑的心姐颔首叹息着说道:“毕竟受到如今包括电子书、网上书店在内的许多新技术新的营销方式的冲击,以及近年来读者的加速流失,实体书店日渐式微,数量越来越少,生存愈加困难——不光是我们书店,几乎每一家实体书店都是如此,不得不采取关闭店铺这一饮鸩止渴的方式苟延残喘……”

我低下头,看着脚下看似静止却送着每一个人不断前进,送别楼下风景,淘汰过去风光的阶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只好沉声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你做的这个决定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虽然还跟我闹别扭让我姐姐通知的我但是这样重大的决定只有作为董事长的老头子说的算:让我在回去之前经手本市和周边地区的书店生意,收缩发展、减少店铺——其他几市我已经在几个月前和当地的负责人联系好,基本都商议完毕,就差这里了……我也准备在阳历年之前都安排好——万一年前就调走了呢!”

最后说到老秦的时候,心姐情绪终于转好并且露出了好看的会心微笑——这也是应该的,几年排挤沉沦,今朝终得回报,可以说是不完美人生的一个完美节点。

电梯将我们送至楼上后在电动机的催促下,通过驱动齿轮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轮转,“风水轮流转”,重又回到最下面一级,从头开始,不屈不挠的继续向上攀登。

我和心姐来到了三楼,指示牌从天花板上垂下,挂在楼梯口前,上面分类清晰的介绍了本楼层的各类商品以及所在区域。我不需多费力就在“登山户外”和“休闲鞋服”中间找到了十分突兀的“书店”二字,除了这个仿佛闯进夜店酒吧的迷路儿童般违和异常的分类外,这一层基本都是服装——楼下那一层也是服装,再下面一层还是服装,楼上虽然有“家用电器”,但是也以服装居多……

没等我确认好书店的方位,心姐便拉着我的胳膊,驾轻就熟的在商场内穿过各种服装店,略过服务员小姐姐的亲切招呼,直奔书店而去。

令我敬佩的不是心姐老马识途般的寻路技能,而是如同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精神——作为一位爱美的年轻女性,居然能在面对如此多新衣服的诱惑下,坚定信念,秉持本心,视而不见,不受所扰,真的是厉害……这样专心致志的好姑娘也怪不得能如此受到大家的喜爱、老秦的一往情深……

在商场内左拐右绕,东歪西斜,经过了多达几十家的服装专卖店,避让了仅有几位的在工作日也能逛街的“达人”,我们终于在本楼层的最深处,靠近安全通道的位置来到了书店所在。

虽然书店的地点偏僻,但是占地颇大,一般能装下两家普通服装店的店面内,坐落着心姐家的连锁书店。光可鉴人的红木地板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古色古香的实木书架,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书籍,从教辅材料到百科常识,从古典文学到现代,应有尽有,在头顶柔和的灯火辉映下,散发出知识原初的美妙光芒,引人流连。特别是对于像我这种看似爱书,实则鲜少读书的喜好附庸风雅的沽名钓誉之辈,面对这片书的海洋,大雅之堂,更是走不动路,恨不得埋身其中,不再闻世事……

我站在门口正感慨的时候,从书店里出来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店员,女孩穿着白色针织长衫配蓝色牛仔裤,系着印上书店名称及联系电话的灰色围裙,踩着白色运动鞋,看到我们之后,小跑着直奔心姐而来:

“心姐!”

“小萌!”

心姐张开双臂,欣喜地抱住仿佛幼鸟归巢的女孩那娇小可爱的身躯,两人深情相拥,久久不能分离。

躲在一旁的我望着这温情一刻,心里暖暖的。然而当我目光无意中——真的是无意的——瞟到心姐那诱人的身材受到挤压后生动变化,显现出的活色生香的勾魂形状后,血气上涌下窜,扰乱心神,就像端坐在太和殿之上,俯视群臣一般;再一瞧这位年轻女孩楚楚动人的娇嫩身姿:长长的睫毛、小巧的五官,精致的面容,小家碧玉的可爱模样,仿佛欣赏一涓清流见底,心中犹如凉风灌透,舒心怡神……

好在我醒悟得快,在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耻失礼不要脸之后,盯了好几秒钟的我赶忙躲开身子,移开视线,看向书店内柜台上的钟表:下午一点三十。

幸亏自己反应快——我刚把视线移开不久,一位读者也没有的书店内,其他三位店员——两女一男也冲了出来,来到了我们身边,把抱住“小萌”的心姐呈犄角之势,围在中间。这三人的年纪相较于之前的小萌看上去要大上一些,特别是走在最后面带着套袖的短发阿姨,另外两位也都是三十岁上下与心姐差不多的年纪,这位圆脸微笑姐姐烫着卷发,十分成熟,另一位大哥四方大脸,戴着无框眼镜,几人都与心姐十分熟悉的样子,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容外人进入的小团体,把外人挡在了旁边,不的靠近……

圆脸姐姐先说话了,轻轻拍了下小萌的后背,笑着说道:“好了,快放开吧,一会再把你心姐勒晕了!”

“不会的!”小女孩性格的小萌舍不得放手,耍赖道。

“怎么不会呢?你这么矮,小心想抱你都要哈着腰,能不累吗?”戴眼镜的方脸大哥拍着手调笑道。

“周姨,程哥他又说我矮!”小萌向短发阿姨告状道,手上却依然不放开心姐。

“谁让你长不高了!”戴眼镜的方脸“程哥”继续故意挖苦道,试图把小萌逼下来。

“哼!不听不听,和尚念经!”小萌干脆埋首与心姐宽广的胸怀之中,不理程哥的嘲笑——真令人羡慕……

“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可告诉老秦了——就说他未婚妻被人抱住不撒手,以他的脾气绝对会生气——就让他来收拾你!”程哥继续大声恐吓道。

“我才不怕他呢!让他来吧,我还不想让心姐嫁给那个粗鲁的男人呢!”小萌恨声道,似乎对老秦颇有成见的样子——不过老秦那个冬天茅厕里冻硬的屎蛋的个性,估计一般女孩都接受不了吧……也亏得心姐与他是青梅竹马,不然老秦也容易是个“注孤生”的命……

“那你也不能拦着小心喜欢老秦吧?”

“我不管,等书店转让出去以后,马上就再也见不到心姐了,我不想就这么与心姐分开!”小萌带着哭腔痛声道,令人动容。

“怎么会呢?就算书店不在了,你也还是我的好妹妹啊!”心姐摸着小萌的头,柔声安慰道。

“可是你要走了啊!——你离开小城,我却还要在学校里浪费四年青春,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小萌趴在心姐身上哭声道。

“没事,又不是远隔千山万水,再也不见了,我还会回来的啊!”心姐柔声道。

“真的吗?”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

“这还差不多!”小萌瞬间止住了啼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一般没事人一般的安心抱紧了心姐——女人的泪水啊,真的可以当武器使得……

“你快放开小心吧,你不累她还累呢!”圆脸姐姐拉了拉小萌的衣服说道。

“心姐你累吗?”小萌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心姐问道。心姐也不好拒绝这位可爱少女,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我不羡慕了……

看来心姐还是太温柔,心肠软,不好开口拒绝别人——要不还是让我帮他说吧,毕竟第一次见面,看到我这可怖的面相和肥壮的身材,姑且会害怕的……

正当我准备出面的时候,短发“周姨”出马了,按着小萌瘦削的肩膀,对她沉声说道:“好了,小心从小城赶来,一路上怪累的,你就让她歇一会吧!”

看来这位周姨身份很高,说话也有分量,小萌听到后就乖乖地松开了手,从心姐身上退了下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站在后边。

“活该吧,让你不听话!”程哥悄声吐槽道。小萌虽然想反驳,但是一看到周姨就害怕的低下了头,任他嘲讽。

周姨走上前,双手拉住心姐的手,严肃的表情尽收,慈爱的微笑着,柔声问候道:“辛苦你了,小心,为了这个店的事情,市内市外,来回来去好几趟,真的是不容易啊!”

“周姨瞧您说的,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怎么说都是我家的书店……再说了,也就这个时候能用得上我,我不出力不就说不过去了——平时不还是有店长呢吗?”心姐谦虚道。

“那你也没必要这么忙碌啊,不是还有其他分店吗?——而且小城也有个书店,就够你忙的了,还总是担心我们这里——看来还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啊,给你添麻烦了……”周姨说着说着深表歉意的向心姐鞠躬道。

心姐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拦住周姨说道:“周姨,您可别这样啊,这不是和我见外了吗?——我总过来这里也是因为咱们这个店当初与商场签的协议出现了争执,导致耽误了很久——并不是各位做的不好,特别是周姨您,要不是您出面,我可能还要赔付给商场一大笔违约金呢……”

后来我听心姐说,当时因为时间紧急,需要抢在其他书店之前拿下这块黄金店面,签协议时多出了好几条霸王条款,而负责人为求业绩,擅自签订,险些让书店赔偿一大笔违约金。好在祖辈扎根于本市的周姨人脉广亲戚多,通过各种渠道打消了对面的贪念,删去了不平等条约,这才得以顺利转让。

“对了,店长呢?”心姐问道。

“店长在办公室里呢!”程哥回答道,“要盘下咱们店面的人找了几个人过来,说是要最后检查一下,看一看是不是决定要下来……”

“麻烦事真多,这半个月都来了六七趟了,到现在也没注意,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圆脸姐姐撩了下头发,不满地说道。

“韩姐别生气,”心姐对圆脸姐姐笑着说道,“反正定金都交完了,也不怕他毁约!”

“要是真毁约还好了呢!咱们直接拿这笔钱出去野炊去!”小萌举起小拳头,欢呼道。

“别说,你这个提议还挺不错的——夏天那次在小城的草原上烧烤就吃的不错!”程哥说着说着都要流口水了。——夏天,是今年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倒是想的挺好啊!”圆脸韩姐嗤笑道。

“你不想吗?”

“我想野炊吃烧烤,但是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书店转让不出去,我们是高兴了,可是小心怎么办?”

这回程哥和小萌都不说话了……

看气氛不对,心姐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们进店里说吧,在外面怪挡道的——店长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书店(中)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六章书店“咳,你看看我,光顾着和你聊天,忘了你舟车劳顿了一上午,怪累的,都没赢你进店里去歇一歇!”周姨懊恼的叹了口气,拉着心姐的手自责道。

“没事的周姨,我不怎么累……”心姐握着周姨的手安慰了两句后,望了下商场走廊里零星几位逛街的人,有些担心的说道,“就是一直占着过道,害怕挡到别人走路了……”

“对,周姨,不是你的错,”程哥附和着,瞄了一下小萌道,“要怪就怪小丫头,都是她最先从店里冲出来的!”

“程哥?”

“不光第一个冲出来,还死抱着人家小心,说什么也不放!”韩姐也取笑道。

“韩姐,怎么你也……”

“小萌你又不听话,是不是想加班了?”

本来还被长辈们欺负而哭笑不得的小萌,听到最后周姨的恐吓,眼中反抗的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低下头沉声道:“我现在倒是想加班——哪怕逃课也行啊……”

听到小萌这句饱含深情与无奈地痛陈,大家都低头不语:无论是新晋的打工少女小萌,还是老员工的程哥韩姐,尤其是长久以来在书店各店铺摊位流转常年工作在第一线的功勋元老周姨,对这家书店,以及其背后蕴含的感情都是非常深厚的,而由于逐年亏损败退整体收缩导致的人事变动也让他们饱受动荡之苦,特别是在分店全部关门的现在,裁员的残酷现实摆在面前更是让他们无法安心稳定下来,然而在最后的最后,已经知道自己将同书店一同离开的现在,他们仍然真情毕露,惋惜于书店的消亡高于比自身。可能这就是心姐家书店能够在行业不景气的今天立足并且坚持下来的最主要的支柱——书店工作轻松团结的氛围与在任何行业中都能最为典范的优秀员工……

一时间整个书店内外仿佛时光暂停一般,沉默消极,寂静无声……

可能是被小萌毫无掩饰的直抒胸臆所打动,书店的每位工作人员情绪都很低落,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似乎都一股脑倾泻了出来,无论心姐怎么安慰,几次想找出好的话题都没办法提起大家的情绪,结果大家像心姐之前担心的那样,就这么挡在路中央,如同摆错位置的雕塑——好在商场内顾客不多,而且这里比较偏僻,就是把临近几家服装店的职员从店面里引了出来,或迷茫或疑虑,围在几个一知半解,懂得只鳞片爪之人旁边,对这里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知能传出多少版本的不同故事……

站在一旁的我看着心姐努力却徒劳的安慰,虽然很想上前帮忙,但是作为与书店没有直接关联的局外人,除了心姐没人认识更像吃瓜群众的我根本没办法“出手”,特别因为刚才为了“冷静”,自己躲出了好远,完全与心姐他们脱离开来,而且身旁就有两个临近服装店的售货员姑娘指着书店方向说悄悄话——要是现在有保安人员查看这里的监控,估计也会把我当成看热闹的闲人吧……

心疼心姐的我,思索再三,想出了一个后患——不能说无穷但是容易立马被拆穿的办法。转过身子不看心姐,直接奔书店而入,装一个普通顾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附:

好在我拼命地向着远方的帆船游去,终于被细心的船员发现。船上骚动了一阵之后,向我附近驶来。一位脱下锁子甲的年轻船员把我捞上了船。

“太感谢你们了!赞美诸神,没有抛弃我,派你们救了我!”

重生的喜悦让我顾不得礼仪,在甲板上不住的向着周围拢过来的人群鞠躬致谢。

“苍啷啷~”一声宝剑出鞘!

众人中为首的一位穿着披风银色骑士板甲,头戴护臂圆盔的年轻大汉拔出腰间大剑直指向我,距我胸口不过半寸有余。留着络腮胡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鹰般尖锐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我,开口发出粗犷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叫……”

“这不重要”,大汉厉声喝断我,“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上我们的船?”

说着剑尖已经抵住了我心口的皮甲,只需在稍用力便可刺穿,插入我的心脏。我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举起双手与他对视。

“我是从异域大陆来的,准备追寻父亲的足迹,只身驾着小船前往卡拉迪亚;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海盗,差点客死异乡。”

“呵呵,故事编的不错啊,你船呢?”

“在那……”

我回头准备指着自己这一天以来紧紧抱着的救命木板,突然一个大浪卷来,木板成了碎片顺着洋流飘散去了远方……

“……你就是妄图卧底到船上,想趁我们不备召人来洗劫我们的海盗!近日里已经有多家商船着了道,今天居然敢盯上我们狮鹫骑士团的战船——快把你同伙的藏身处供出来,留你个全尸!”

周围搭船的各路人等,听闻纷纷逃里甲板,十余个精练战士赶了过来,整齐划一的抽出长剑把我团团围住,势要再得到命令的下一秒将我斩杀在地!

就在鱼游沸鼎之时,我突然醍醐灌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你们是狮鹫骑士团的?“

“你不配提这个名字,再废话先砍你右臂……”

“等等,我爸是你们大团长!”求生欲让我不禁大喊。

“你说什么?”

“前,前任大团长……”

周围的战士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个看起来资历老的惊讶的开始打量我。

为首的骑士大汉缓缓收起大剑,“咚咚”重重的向前踏上两步,带着臂铠的双手用力拉住我的衣襟,身子不断前倾,威胁道:

“你敢胡说,我……”

“我身上有信物!”

“在哪?”

“先松开。”

见大汉没动作,我暗暗用力推开了他,在他有些惊讶的时候,掏出当初离开家乡时紧封在内衣里的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这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

“什么!义父他……把老卡叫来!”

大汉一声令下,几个战士收起了武器回身向船舱走去,剩下的虽然没收剑,也都放下了戒备。

这位父亲临终前让我投奔的“大哥”,收下油纸包后就没在言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海面,我也伤感的低下了头。

“听说大哥的儿子来了?”

一位皓首苍颜、精神矍铄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先锋官,您叫我?”

“老卡,你是老团长多年的仆从,你来看看。”

大汉递上油纸包,老者急忙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泪如雨下。

“这正是老团长的字”,老者向我走近几步,“孩子,可苦了你了……”

“等等!”,大汉拦住正要亲近我的老者,“义父,愿诸神保佑他的灵魂,他当年离开前曾在神庙发誓,即使人回不来也会让后人带着他的宝剑归来,以告慰当年战死的同袍。你若是他的儿子,不可能空手而来!”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我惭愧的低下了头。

“被海盗袭击的时候——丢了……”

“什么?”

大汉和老者同时惊叫,周围的战士也群情激动了起来。

“那可是战士这一生最重要的誓言!”

“居然弄丢了?”

“我……”虽然我是孤身一人打败了十余名海盗,被恼羞成怒的海盗头子用船上的利炮打碎了船只,险些丧命,但是丢失了父亲的信物,让我无地自容,百口莫辩……

“把他给我关起来,上岸再处置!”

大汉制止住了所有人,厉声道。

“大哥!”我出声叫道。

“别叫我大哥,你这个勾引了义父的女巫生下的家伙,还丢失了宝剑,我绝不认你!”

说完就带着所有人走了,只留下老卡和我。

“走吧,少爷。”老卡叹了口气,领着我向船舱下层走去。

“老爷子别这么叫我……”

“我给你父亲当了一辈子仆人,叫你一声少爷是我的本分,毕竟老爷对我恩重如山……”

“这怎么回事啊?”,一个贼眉鼠眼,一脸奸商样子的胖子凑了过来,“狮鹫骑士団也做奴隶买卖了?”

“你这个家伙,哪有风吹草动都有你”,老卡呵斥道,“这位你可别打主意,他是……”

“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辞退骑士团的老团长的儿子嘛,刚才我都听得真真的,跟你说个笑话”,奸商眼睛“轱辘”转了两圈,又问道,“这是要把他带哪去啊?”

“先锋官正在气头上,只好先把小少爷关在货舱里。”老卡无奈的说道。

“啊?”奸商突然脸色大变。“那可不行啊,里面装着贵重的货物,万一出了闪失……”

“哦,你是信不过我们狮鹫骑士団了?”

“没有,哪能啊?只不过,这——位”,奸商冷笑道,“不给他绑上,确实不放心……”

“你……”

“没事,先给我吃顿饭,喝点水,怎么都行!”

在海上漂了一天实在是又饿又渴,也顾不得许多……

酒足饭饱后,在奸商的全程监视下,老卡给我上了枷锁,关进了货仓。

看两人走远,我掏出裤裆里的别好的一根铁丝,“咔嚓咔嚓”没半分钟的功夫就解开了束缚——家乡部落里可没少学些“冷门知识”。

环顾了下四周,铺满了草皮的货舱里摆了不少的箱子,闲着没事,我挨个打开“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翻到角落里忽然发现一张灰色破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盖着什么——难道这就是那个奸商说的“贵重物品”?

让你算计小爷我!

我兴奋地一把掀开灰布,发现下面只有一副看起来很普通全身骑士铠甲,还上着锁?正当我要继续检查的时候,铠甲里面突然传出了声音!

“精灵语?让我不要乱碰?”

异域大陆长大,加上女巫母亲和神偷舅舅的培养,精灵语我不但能听懂,还有许多异族朋友。盔甲里传出来年轻美女精灵的柔声提醒,我再次仔细看了看盔甲,倒吸了口凉气——上面被刻上了极其恶毒的诅咒,如果乱动,当场去世!

因为虚弱里面的声音忽大忽小,但是我也能听得出来。

“什么?叫我不要乱动,别伤了自己——放心好了,既然被我碰上了,就绝对要救你出来!有我在别害怕!”

大话是放了出来,但是不知道原理,没办法破除这么强力的诅咒……

……

从当初被骗装在了这个铁嘎达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那个邪恶的人类施了什么邪术,让我用不出魔法,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一点光景。之前听长辈说要小心人类,即使签订了和平协约,人类仍然会掳走我们的兄弟姐妹卖到其他大陆当做奴隶、玩具……作为精灵即使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去,但是一想到我也要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我真的想希望诸神能够让我快点死去……

来人了?是要碰盔甲吗?不要啊!——要救我?不要啊!不知道原理人类是解不开这么恶毒的诅咒的,不要害了你自己啊——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

……

“早上好啊,小公主!”我终于暴力破解了盔甲的魔咒,在用铁丝把锁打开之后,温柔的笑对着昏暗的盔甲里面说道。

里面的“睡美人”缓缓爬起,天空一般淡蓝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曼妙的身姿上,显得分外妖娆,眉黛春山,朱唇玉面,橘红色的眼眸像太阳一样耀眼,尖尖的耳朵从发梢间露出来可爱又俏皮——饶是我见过各个种族那么多的美丽女子,也被眼前的风景惊为天人!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我救了出来,小精灵先确认我没受到诅咒之后,终于安心的扑倒在我怀里——做好人真好!

“等等,不知道这个诅咒的原理,你是怎么救出我的?”

因为受到人类的欺骗,本来不谙世事的小精灵突然警觉了,用精灵语怀疑地问道。

“啊,也没啥,我母亲是个女巫,虽然没教过我下咒,但是她教了我不少破解之法——比如以血破咒。”我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把用捏碎的铁杯划了好几处伤口的右臂挡在身后。

小精灵伶俐的发现了端倪,抓住了我的右手,双手握住我的右臂,念完咒语后,樱唇轻轻印了上去。刹那间,伤口就好了!

“我还有些别的伤,鞥帮我看看不?”我“淫笑”着说道。

“好啊,在哪里?”小精灵一脸认真。

看着这么纯洁的眼神,我狠狠掐了下大腿……

第一百七十七章书店(下)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七章书店我躲开心姐等人堵住的路口,从另一侧踏入书店,准备装成普通顾客,帮助心姐吸引大家的目光,刚喊出:“有人吗?”三个字——对面的心姐便毫无默契的指着我对小萌等三位书店职员介绍道:“我今天还带了弟弟一起过来……”还没等说完,发现我莫名其妙的举动后,笑容僵在了脸上,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不光是心姐。对我一无所知却被我记住名号和特征的小萌、程哥、韩姐与周姨几人,起初还沉浸在对书店逐渐消亡的悲痛与对美好回忆的缅怀之中,被我一声断喝惊醒后,正为自己没能在最后几天里为心爱的书店站好最后几班岗而懊恼,突然又听见了心姐对我的介绍,一时陷入了矛盾之中,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附:

我们正互相熟悉对方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舱门打开的声音,卡叔走了进来。

“要靠岸了——这是什么情况?”

向卡叔说明之后,卡叔先拿了些食品衣物给小精灵。准备停当之后找到“大哥”。

“岂有此理,为了对抗声势日益浩大的海盗,国王和教宗早已和精灵族签订协议,居然有人胆敢违反!带我去找那个奴隶贩子!”

大哥虽然没有正眼看我,但也义不容辞带头出发,刚出门,一位战士匆忙来报:

“报告先锋官,岸上有人拦住我们去路。”

“什么?”

“来人说我们扣下了教宗的货物。”

战士瞟了一眼小精灵,我心中暗呼不好。

跟着大哥上了岸,两队人马旗帜鲜明,分立两侧。

大哥看了一眼情况,先向对面的带头之人行了个礼: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布沙尔殿下竟然亲自来为我们狮鹫骑士団的货船护卫,小弟受宠若惊啊。”

那位穿着胸口印着诸神之印的白色圣骑士披风板甲,头戴镶着圣物的金色大盔留着两撇小胡子,面带阴狠的中年骑士——这居然是刺客组织的世敌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

“把教宗大人的货物交出来,饶你们骑士团一回。”

布沙尔淡淡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无言的威严和压力。

饶是大哥这样的铁血汉子,也拿他毫无办法,两厢僵持间,我心生一计。

“你在干嘛?”小精灵害羞的遮住眼睛,我正在用力的掏着裤裆。

我冲她笑笑,终于掏出来之后,我悄悄溜到奴隶贩子的身边。

“给!”把还热乎的袋子扔给他。

“这什么?这么臭?”奴隶贩子忍住恶臭,打开了袋子,“这么多金币?”

“你收了我的钱,现在钱货两清了啊,小精灵就是我的了!”我咧嘴憨笑道。

“什么?”

“啊?”

“你,你说什么?”

惊呆了的大哥,拿着钱袋傻了的奴隶贩子,还有害羞娇嗔的小精灵,同时喊道。

“好,没想到当年堂堂皇家第一骑士团的狮鹫骑士団,自从老团长叛逃后,居然要和教宗大人做对了!”布沙尔怒极反笑,出言挖苦道。

“你说什么?”大哥愤怒的吼道。

“等等,两位朋友,我可是个自由人,既不是狮鹫骑士団,更不是什么圣殿骑士团,只不过作为一个奴隶主买下了货物罢了,有必要扯那么远吗?”我拦住大哥,先前走出一步,平视着布沙尔。

“这是教宗大人的货物,你敢买。”布沙尔也冲着我大踏一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胡说,明明是你假借教宗大人的名头”,我用差点闪了腰的速度,突然转了360度,“教宗大人亲自签订的协议,不能买卖精灵族人,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她是奴隶,不违反协定。”

“既然是奴隶买卖,教宗大人更要履行奴隶主之间的协定——先下手为强,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好,没想到狮鹫骑士団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家伙”布沙尔淡淡的说道,“可惜,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根本没有在本国买卖奴隶的权力,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走。”

说完摆了摆手,就要抓我和小精灵。我挡在前面拼命把小精灵保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上!”生死存亡之际,大哥挡在了我们前面。

“好啊,狮鹫骑士団先锋官带头造反,一并拿下!”

“谁感动我们队长!”

狮鹫骑士团的成员们都站了出来挡在中间,不让圣殿骑士靠近一步,这个时候我真的希望艾吉奥能带着兄弟会杀过来。

“都给我住手!”剑拔弩张,一位穿着豪华狮鹫骑士服的中年骑士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团长!”大哥喊出了声,先行跪下,后面的战士们也顾不得许多一并行礼。

“马库斯团长来得真巧啊。”

“还不是布沙尔团长火气太大,半个首都都要着了。”

“马库斯团长意欲何为啊?难不成是要带着整个骑士团一并叛乱?”

“马沙尔团长真爱给人扣帽子啊,怎么被嫂夫人戴绿帽了?”

两位团长,互不相让,分庭抗礼,港口周围的人都吓得跑光了。

这时,国王派来的钦差大臣——国王的弟弟,也急忙赶到,来化解这场斗争。

“与其两败俱伤,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不如两位各退一步”,国王的弟弟说道,“三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只要这个小兄弟赢了比赛,别说当个小小的奴隶主,就是相当骑士团长也绰绰有余。不知两位一下如何?”

俩人权衡利弊之后都欣然应允。

“但是,这个奴隶,我要带走。”布沙尔说道。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正好王嫂刚把女儿嫁到了异国,既思念亲人,又无其他子嗣,就把这个精灵献给王后作义女,许配给大赛的冠军好了。”

这……

小精灵突然站出身,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像一支蝴蝶。

“好的,我愿意。”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刚学的。”

“这么快?”

就在我惊讶之时,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我等你”三个字后,轻吻了我的唇,就翩翩而去,只留下淡淡芬芳……

三天后,比武大会终于开始。

全国数十个骑士团和无数的领主部队都参加了,盛况空前。

好在从小受到父亲的教导,我从第一战杀入了最后的舞台——首都竞技场。

“怎么样紧张吗?”在竞技场后台,大哥问我。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花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大哥无奈的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久的奋战,大哥对我也认可了不少,虽然口头上还是不承认……

“观众们已经进场了”竞技场的老板对我们喊道,“第一战是十六人混战,先来抽签分成两组。”

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团的两个人还有是四位领主的佣兵队长分到了一组,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都希望对方在对面。

“第一场:骑枪战……”

“等等,武器不是自选的吗?”因为之前的赛程都是用趁手的兵器,而且——我没用过骑枪。

“决赛一直是这样的,毕竟要考虑观众的体验。”

“哪有别的武器吗?”

“可以带一根木棒。”

说着递给我我一根估计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粗木棒,其他的人都开始笑话我……

穿着用来区别敌友的红色罩衫,披上锁子甲,带上戴着红翎的头盔,骑上枣红色的骏马,缓缓进场。

十几米高的竞技场座无虚席,上万的观众喊着不同的语言,人声鼎沸。看台最高处是王室和教宗的位置——小精灵就在上面!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炮响,两边的骑士们都疯了一般冲向对方,希望将对方挑翻马下。

我虽然也冲了上去,但是这骑枪是真的不顺手,只好不断躲开敌人的追击。

“这家伙干什么呢?”

“就知道逃?”

“自杀吧废物!”

我没工夫搭理看台上观众的辱骂,拼命的躲。

场上打得人仰马翻,对方明显占了上风,一个杀红了眼的对手看我这么无能,突然大怒,拍马向我冲来。

“有毒吧,你。”

我也只好催起马儿,与他不断拉开距离,就在我以为可以脱离险境的时候,另一位敌人突然接住了我的去路。

身后的家伙一枪戳倒了我的马儿,就在我就要倒地的瞬间,看准机会用上所有气力扔出了木棒。

“铛”的一声砸在了敌人的脸上,他缓缓地滑下了马,昏倒在地。

看台上的观众们惊呆了!

终于,在大哥挑翻最后一个敌人后,我们顺利进入了第二局。

第二局是弓弩战,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们又是一组,大家都很郁闷。

更郁闷的是选了弓的我才发现用的是长弓不是角弓,只好又带上了木棒……

因为少了我这一把弓,我们明显处于劣势。

“掩护我!”我冲掩体后方的三人吼了一声后,冲了上去。

收了另外三个人的木棍别在腰间,我冲进了枪林弹雨,疯狂的走位,看准时机,三根木根带走三个敌人,就在我以为胜利在望准备继续收割的时候,小腿突然一股钻心的痛——后院起火了!

我砸晕迷茫的敌人,勉强站起身,只见两个圣殿骑士突然向我发难:

“别等下一局了,直接分胜负吧!”

“你们还算是骑士吗?”

“你又不是骑士,哪有你说这话的份?”

“但是我有!”

大哥也站起身两发弩箭带走了两人,虽然被判为了犯规,但大哥还是很欣慰的——“去吧!”

“临时加赛,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决定亲自领教冠军风采!”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布沙尔走了进来,把巨剑置于地上,双手平举,握住剑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我看着看台上焦急的想要冲下来但是被人拦住的小精灵,接过递来的阔剑,先把腿上的弩箭砍断,单手持剑,指向布沙尔。

布沙尔不愧是沙场老将,加上武器和体力上的碾压,不断地向我劈砍,我扔出的木棍也被他弹飞在身后。站立不住的我只得用受伤的腿单腿跪地,勉强支撑。

“我就是要你死!”

“真巧,我也是!”我邪魅一笑,用力拉了下左手。

木根在我用丝线的牵引下砸向了布沙尔的后脑,就在他想回身格挡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我右手使出最后的力量贯穿了他的心脏……

数万人的看台上,鸦雀无声,我推开布沙尔的尸体,站了起来。

“冠军产生了!”

欢呼声,鼓掌声,震得我耳膜都要裂了。

我缓缓走上看台,向着小精灵。

“恭喜你!”教宗和国王一行人先拦住了我。

教宗从身旁侍从的手中接下了圣水:

“喝下它,勇士,你就是诸神最虔诚的信徒!”

“好吧。”我看着小精灵,喝下了圣水……

“醒醒啊,亲爱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生不断地鼓励着我

“我怎么了?”

我突然醒了过来,刚才好像喝了什么?

“那是敌人的迷幻剂,下回可别乱吃东西了,虽然不允许用毒药,但参加的毕竟是杀人游戏,不得不防啊!”另一个人说道……

今天是五号,镇上大集的日子,每个月逢“五”——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是大集。心姐早早的和张姨、刘婶去了镇上,碰见卖茴香的挺便宜,又买了几斤羊肉,带回来中午包饺子吃。

因为是中午休息时间,老秦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开始剁肉馅;小晴和心姐带上围裙,一起择菜;本来怕我病没好,不想让我干活,但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和面的活交给了我。

本来我是想剁肉馅的,但是老秦既然不会和面,哈哈。

“把你能耐坏了,面揉好还要’醒‘一会呢,你要不快点这饺子就吃不上了快和面!”

心姐对我得瑟的样子看不下去,出声呵斥我道。我只好快马加鞭加快速度。

我从小就喜欢吃带馅的:什么包子、饺子、馄饨、馅饼、韭菜盒子、煎饼果子——这个好像不算。

“看你的身材就知道是个吃货!”

小晴也吐槽道。

其实我和面也不是多熟练。小的时候家里人也多,每次包饺子包子馄饨之类的时候,父母和姥姥姥爷四个人就足够了,基本用不着我上手,顶多就剥蒜,捣蒜,做蒜酱。

后来老人走了,剩下三口之家,而且住得比较近的和母亲最好的二姨也经常会来看我们,偶尔也会带上我的表姐。二姨知道我家里不宽裕,总会买些东西来,然后和母亲去外面逛逛街散散心,下午回来一起做饭用餐。如果碰上包饺子的时候,父母两个人本就足以应付包馅的事情,二姨也会跟着一起忙。

第一百七十八章误会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八章误会我躲开心姐等人堵住的路口,从另一侧踏入书店,准备装成普通顾客,帮助心姐吸引大家的目光,刚喊出:“有人吗?”三个字——对面的心姐便毫无默契的指着我对小萌等三位书店职员介绍道:“我今天还带了弟弟一起过来……”还没等说完,发现我莫名其妙的举动后,笑容僵在了脸上,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不光是心姐。对我一无所知却被我记住名号和特征的小萌、程哥、韩姐与周姨几人,起初还沉浸在对书店逐渐消亡的悲痛与对美好回忆的缅怀之中,被我一声断喝惊醒后,正为自己没能在最后几天里为心爱的书店站好最后几班岗而懊恼,突然又听见了心姐对我的介绍,一时陷入了矛盾之中,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附:

我们正互相熟悉对方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舱门打开的声音,卡叔走了进来。

“要靠岸了——这是什么情况?”

向卡叔说明之后,卡叔先拿了些食品衣物给小精灵。准备停当之后找到“大哥”。

“岂有此理,为了对抗声势日益浩大的海盗,国王和教宗早已和精灵族签订协议,居然有人胆敢违反!带我去找那个奴隶贩子!”

大哥虽然没有正眼看我,但也义不容辞带头出发,刚出门,一位战士匆忙来报:

“报告先锋官,岸上有人拦住我们去路。”

“什么?”

“来人说我们扣下了教宗的货物。”

战士瞟了一眼小精灵,我心中暗呼不好。

跟着大哥上了岸,两队人马旗帜鲜明,分立两侧。

大哥看了一眼情况,先向对面的带头之人行了个礼: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布沙尔殿下竟然亲自来为我们狮鹫骑士団的货船护卫,小弟受宠若惊啊。”

那位穿着胸口印着诸神之印的白色圣骑士披风板甲,头戴镶着圣物的金色大盔留着两撇小胡子,面带阴狠的中年骑士——这居然是刺客组织的世敌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

“把教宗大人的货物交出来,饶你们骑士团一回。”

布沙尔淡淡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无言的威严和压力。

饶是大哥这样的铁血汉子,也拿他毫无办法,两厢僵持间,我心生一计。

“你在干嘛?”小精灵害羞的遮住眼睛,我正在用力的掏着裤裆。

我冲她笑笑,终于掏出来之后,我悄悄溜到奴隶贩子的身边。

“给!”把还热乎的袋子扔给他。

“这什么?这么臭?”奴隶贩子忍住恶臭,打开了袋子,“这么多金币?”

“你收了我的钱,现在钱货两清了啊,小精灵就是我的了!”我咧嘴憨笑道。

“什么?”

“啊?”

“你,你说什么?”

惊呆了的大哥,拿着钱袋傻了的奴隶贩子,还有害羞娇嗔的小精灵,同时喊道。

“好,没想到当年堂堂皇家第一骑士团的狮鹫骑士団,自从老团长叛逃后,居然要和教宗大人做对了!”布沙尔怒极反笑,出言挖苦道。

“你说什么?”大哥愤怒的吼道。

“等等,两位朋友,我可是个自由人,既不是狮鹫骑士団,更不是什么圣殿骑士团,只不过作为一个奴隶主买下了货物罢了,有必要扯那么远吗?”我拦住大哥,先前走出一步,平视着布沙尔。

“这是教宗大人的货物,你敢买。”布沙尔也冲着我大踏一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胡说,明明是你假借教宗大人的名头”,我用差点闪了腰的速度,突然转了360度,“教宗大人亲自签订的协议,不能买卖精灵族人,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她是奴隶,不违反协定。”

“既然是奴隶买卖,教宗大人更要履行奴隶主之间的协定——先下手为强,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好,没想到狮鹫骑士団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家伙”布沙尔淡淡的说道,“可惜,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根本没有在本国买卖奴隶的权力,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走。”

说完摆了摆手,就要抓我和小精灵。我挡在前面拼命把小精灵保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上!”生死存亡之际,大哥挡在了我们前面。

“好啊,狮鹫骑士団先锋官带头造反,一并拿下!”

“谁感动我们队长!”

狮鹫骑士团的成员们都站了出来挡在中间,不让圣殿骑士靠近一步,这个时候我真的希望艾吉奥能带着兄弟会杀过来。

“都给我住手!”剑拔弩张,一位穿着豪华狮鹫骑士服的中年骑士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团长!”大哥喊出了声,先行跪下,后面的战士们也顾不得许多一并行礼。

“马库斯团长来得真巧啊。”

“还不是布沙尔团长火气太大,半个首都都要着了。”

“马库斯团长意欲何为啊?难不成是要带着整个骑士团一并叛乱?”

“马沙尔团长真爱给人扣帽子啊,怎么被嫂夫人戴绿帽了?”

两位团长,互不相让,分庭抗礼,港口周围的人都吓得跑光了。

这时,国王派来的钦差大臣——国王的弟弟,也急忙赶到,来化解这场斗争。

“与其两败俱伤,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不如两位各退一步”,国王的弟弟说道,“三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只要这个小兄弟赢了比赛,别说当个小小的奴隶主,就是相当骑士团长也绰绰有余。不知两位一下如何?”

俩人权衡利弊之后都欣然应允。

“但是,这个奴隶,我要带走。”布沙尔说道。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正好王嫂刚把女儿嫁到了异国,既思念亲人,又无其他子嗣,就把这个精灵献给王后作义女,许配给大赛的冠军好了。”

这……

小精灵突然站出身,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像一支蝴蝶。

“好的,我愿意。”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刚学的。”

“这么快?”

就在我惊讶之时,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我等你”三个字后,轻吻了我的唇,就翩翩而去,只留下淡淡芬芳……

三天后,比武大会终于开始。

全国数十个骑士团和无数的领主部队都参加了,盛况空前。

好在从小受到父亲的教导,我从第一战杀入了最后的舞台——首都竞技场。

“怎么样紧张吗?”在竞技场后台,大哥问我。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花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大哥无奈的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久的奋战,大哥对我也认可了不少,虽然口头上还是不承认……

“观众们已经进场了”竞技场的老板对我们喊道,“第一战是十六人混战,先来抽签分成两组。”

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团的两个人还有是四位领主的佣兵队长分到了一组,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都希望对方在对面。

“第一场:骑枪战……”

“等等,武器不是自选的吗?”因为之前的赛程都是用趁手的兵器,而且——我没用过骑枪。

“决赛一直是这样的,毕竟要考虑观众的体验。”

“哪有别的武器吗?”

“可以带一根木棒。”

说着递给我我一根估计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粗木棒,其他的人都开始笑话我……

穿着用来区别敌友的红色罩衫,披上锁子甲,带上戴着红翎的头盔,骑上枣红色的骏马,缓缓进场。

十几米高的竞技场座无虚席,上万的观众喊着不同的语言,人声鼎沸。看台最高处是王室和教宗的位置——小精灵就在上面!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炮响,两边的骑士们都疯了一般冲向对方,希望将对方挑翻马下。

我虽然也冲了上去,但是这骑枪是真的不顺手,只好不断躲开敌人的追击。

“这家伙干什么呢?”

“就知道逃?”

“自杀吧废物!”

我没工夫搭理看台上观众的辱骂,拼命的躲。

场上打得人仰马翻,对方明显占了上风,一个杀红了眼的对手看我这么无能,突然大怒,拍马向我冲来。

“有毒吧,你。”

我也只好催起马儿,与他不断拉开距离,就在我以为可以脱离险境的时候,另一位敌人突然接住了我的去路。

身后的家伙一枪戳倒了我的马儿,就在我就要倒地的瞬间,看准机会用上所有气力扔出了木棒。

“铛”的一声砸在了敌人的脸上,他缓缓地滑下了马,昏倒在地。

看台上的观众们惊呆了!

终于,在大哥挑翻最后一个敌人后,我们顺利进入了第二局。

第二局是弓弩战,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们又是一组,大家都很郁闷。

更郁闷的是选了弓的我才发现用的是长弓不是角弓,只好又带上了木棒……

因为少了我这一把弓,我们明显处于劣势。

“掩护我!”我冲掩体后方的三人吼了一声后,冲了上去。

收了另外三个人的木棍别在腰间,我冲进了枪林弹雨,疯狂的走位,看准时机,三根木根带走三个敌人,就在我以为胜利在望准备继续收割的时候,小腿突然一股钻心的痛——后院起火了!

我砸晕迷茫的敌人,勉强站起身,只见两个圣殿骑士突然向我发难:

“别等下一局了,直接分胜负吧!”

“你们还算是骑士吗?”

“你又不是骑士,哪有你说这话的份?”

“但是我有!”

大哥也站起身两发弩箭带走了两人,虽然被判为了犯规,但大哥还是很欣慰的——“去吧!”

“临时加赛,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决定亲自领教冠军风采!”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布沙尔走了进来,把巨剑置于地上,双手平举,握住剑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我看着看台上焦急的想要冲下来但是被人拦住的小精灵,接过递来的阔剑,先把腿上的弩箭砍断,单手持剑,指向布沙尔。

布沙尔不愧是沙场老将,加上武器和体力上的碾压,不断地向我劈砍,我扔出的木棍也被他弹飞在身后。站立不住的我只得用受伤的腿单腿跪地,勉强支撑。

“我就是要你死!”

“真巧,我也是!”我邪魅一笑,用力拉了下左手。

木根在我用丝线的牵引下砸向了布沙尔的后脑,就在他想回身格挡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我右手使出最后的力量贯穿了他的心脏……

数万人的看台上,鸦雀无声,我推开布沙尔的尸体,站了起来。

“冠军产生了!”

欢呼声,鼓掌声,震得我耳膜都要裂了。

我缓缓走上看台,向着小精灵。

“恭喜你!”教宗和国王一行人先拦住了我。

教宗从身旁侍从的手中接下了圣水:

“喝下它,勇士,你就是诸神最虔诚的信徒!”

“好吧。”我看着小精灵,喝下了圣水……

“醒醒啊,亲爱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生不断地鼓励着我

“我怎么了?”

我突然醒了过来,刚才好像喝了什么?

“那是敌人的迷幻剂,下回可别乱吃东西了,虽然不允许用毒药,但参加的毕竟是杀人游戏,不得不防啊!”另一个人说道……

今天是五号,镇上大集的日子,每个月逢“五”——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是大集。心姐早早的和张姨、刘婶去了镇上,碰见卖茴香的挺便宜,又买了几斤羊肉,带回来中午包饺子吃。

因为是中午休息时间,老秦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开始剁肉馅;小晴和心姐带上围裙,一起择菜;本来怕我病没好,不想让我干活,但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和面的活交给了我。

本来我是想剁肉馅的,但是老秦既然不会和面,哈哈。

“把你能耐坏了,面揉好还要’醒‘一会呢,你要不快点这饺子就吃不上了快和面!”

心姐对我得瑟的样子看不下去,出声呵斥我道。我只好快马加鞭加快速度。

我从小就喜欢吃带馅的:什么包子、饺子、馄饨、馅饼、韭菜盒子、煎饼果子——这个好像不算。

“看你的身材就知道是个吃货!”

小晴也吐槽道。

其实我和面也不是多熟练。小的时候家里人也多,每次包饺子包子馄饨之类的时候,父母和姥姥姥爷四个人就足够了,基本用不着我上手,顶多就剥蒜,捣蒜,做蒜酱。

后来老人走了,剩下三口之家,而且住得比较近的和母亲最好的二姨也经常会来看我们,偶尔也会带上我的表姐。二姨知道我家里不宽裕,总会买些东西来,然后和母亲去外面逛逛街散散心,下午回来一起做饭用餐。如果碰上包饺子的时候,父母两个人本就足以应付包馅的事情,二姨也会跟着一起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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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店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九章店长“我看错你了!”小萌捂着身子直向后退,一脸惊恐的从我身旁逃离。

“你误会了,我没有……”

“什么没有?当着人家面前做出此等非礼之举,还不承认,也太猖狂了!”缩着身子的小萌紧紧抱住胸口,连晃荡不稳的眼镜都不扶,紧皱眉头,厉声疾呼着,“亏我还以为你长这么胖是个老实的好人呢!——原来心里也是一样的肮脏龌龊!”

“……”

和我身材有什么关系,这也算是一种变向的偏见吧,仅依靠外貌、出身这些外在条件来评判一个人是相当愚蠢的做法——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歧视,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烟火”,会绽放出不一样的辉煌……

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面对着梨花带雨的小萌以及气势汹汹的韩姐、周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亲切温柔,每个人都仿佛庙中金刚附体,对我怒目而视,被认定为色魔变态的我有口难辩,节节败退,几乎要被赶出书店……

“你们误会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举手做投降状,苦苦哀求道。

“那你是在干什么?”

“我……”——怎么好说自己在看小萌的时候其实是在想着心姐;即使不会因为我而引起女生无谓的妒忌之心,但是这种话让我怎么说的出口,绝对会被误解传到老秦耳里,本来他就小心眼,没事愿意找我的麻烦,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我基本是没法在小城呆下去了……

找不到人帮忙的我只好将目光注视在带我来到这里的心姐身上——整个书店包括商场乃至于市内最熟悉的人身上……

还好心姐并没有放弃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拦住了“护雏”的韩姐与周姨,又抱住了为求安全感而靠过去的小萌,四个女人一台戏,围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从他们不时朴来德眼神可以看出是在对我在书店的命运进行审判……

只希望心姐能成功……

一直在柜台整理账本等记录的程哥趁女性们“抱团取暖”,适时的走了过来,来到我面前,装作收拾书架的样子,悄声道: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哪有当人面偷窥的?”

“我没有!”

“别害怕,我不会跟他们乱说——我是站在你这一边来安慰你的!”

“我真的没有……”

“大家都是男人,没必要跟我藏着掖着的——你的心情我理解,同为性情中人我也很同情你,但是你的行为实在是太明……”还没等说完,警觉的程哥止住了话语,回头正发现心姐等人冷眼旁观着我们,四人面无表情,整齐划一的抱着胳膊跨立成一排,仿佛武馆来踢场的一般……

“说啊,怎么不说了?”

“你这种行为太明目张胆、目无王法了!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我都替你感到羞耻!”程哥指着我的鼻子一股脑的数落着,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与我划清界限后,堂而皇之地走了,等于是彻底坐视了我“变态色魔”的身份……

要你这同类有何用,还不如不过来安慰我……

就在我处于绝望之中,不知会受到“女侠”们怎样的处置之时,书店柜台后方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西装革履、不苟言笑,拎着同样的黑色公文包,走起路来十分沉稳,生怕绊倒似的,看到外面的我们先是一愣,旋即恢复了冷静,安静地站在柜台前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伴随着感染力极强的大笑声,办公室里又走出来一位男性,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纤细甚至有些干瘪的体格,显得比我还要高上不少,干净的短发,瘦削的脸庞,古罗马雕塑一般的立体五官极其突出,加上仿佛长臂猿一般几乎过膝双臂,甚至有些可怖,然而天性开朗造就的乐观性格,令他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不仅冲淡了不协调的身材,更给人带来了如沐春风的亲切之感。男子穿着和小萌他们一样的工作服,看来就是之前提到的在办公室里应付准备买下店铺的买家的书店店长。

“店长!”

之前还准备对我兴师问罪的小萌、韩姐、周姨以及“卖队友”的程哥这几位书店店员都放下了正在进行的事情,向店长问好。心姐也向他点头打招呼。

“大家辛苦了!”店长举起手向大家笑着说道。又转头向心姐,“小心也来了,正好来见一见对方代表!”说着招呼心姐过去。心姐也毫不犹豫,款款大方地走过去与那两位铁面判官一般的西装代表握手问好,讨论起了正事……

心姐走后,女性联盟瞬间分崩离析,大家都各干各的去了——只留下小萌站在距我两步远的位置,娇躯微侧,扭捏的站在那里,仿佛小鹿堤防猛兽一般地盯着我,反倒把我给看毛了……

“你没事吧?”怕吓到小动物般的小萌,我一边心不在焉的从书架上随意拿起一本,一边轻声问道。

“没事,心姐跟我们解释过了——我不怕你!”小萌握紧拳头,挺身说道。

——这是什么说法?心姐究竟是怎么说我的?怎么感觉并没有洗刷我“变态”的冤罪,而是告诉别人我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危险的废物变态……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误会。”

“没误会为什么躲的那么远?”看着越来越向后退的小萌,我叹息道。

“没什么……”小萌低下头,低声道,“只是有些阴影……”

看着楚楚可怜的小萌那易受欺侮的脆弱娇小的身躯,我赶忙闭上了嘴,移开了视线,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小萌继续沉声道:“昨天看了个恐怖片,里面有一个变态就专挑小个子女孩,把我吓出心理阴影了……”——原来是电影,只是电影真的是太好了……

好在随着多次接触深入了解之后,我和小萌之间的误会也不解自消了,虽说谈不上建立多好的交情,起码正常的对话与交往是不成问题的。我也问出了自从来到书店以来的疑惑——比如她为什么还没毕业就在非休息日出来打工,店长的尊名贵姓,韩姐、程哥、周姨工作了多久,书店倒闭后大家怎么办这一类愈加深入地问题。小萌也一一作以了回答。因为仅仅是对于我好奇心的满足,所以答案并没有多么重要。

其实本来我是准备找一找有没有考研的辅导书的,但是小萌明确的否定了我的想法:除了一些英语的单词、语法书之外,并没有其他科目的研究生考试辅导书籍。并且反问我道:

“网上不是有许多卖考研书籍的吗?”

“网上——行吗?不是说有不少骗人的吗?”我有点担心地问道。

“哪有那么多骗人的?大多都是贪小便宜才吃了大亏,不然考研的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谁还会上当?——上正经的网站去找……”小萌侃侃而谈,不断的提出新颖具体的办法,为我提供了许多经验。也令我汗颜——居然到现在了还一窍不通,真的是自欺欺人啊……

“厉害啊,你知道这么多?”

“都是听学姐们说的——毕竟我也准备等明年大三的时候研究研究考研的事情呢……”

给不了什么建议的我只能以自身的教训告诫一句:“趁早决定比较好,千万别拖到像我一样……”

之后再小萌的帮助下,选了几本小城书店里没有的书籍,装进了袋子里,熬不过韩姐周姨的我也只好“空手套白狼”,分文不花的把书袋拿在手里。

过了一会,心姐和盘下店铺的对方代表寒暄讨论并且送走他们之后,和店长一起走了过来。没等心姐介绍,瘦削的店长就先伸出修长白净的右手,开怀欢笑着对我说道:

“你好,我是这家书店的店长,你就和小心和老秦一样叫我老许吧。”

我不敢怠慢,赶忙握手恭敬道:“许哥好,我叫……”

“叫他小胖就好,对吧?”

“对……”我无奈地承认道。

松开手后,店长看到了我手里的袋子: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指了一下,对我说道:“能让我看看嘛?”

我心中暗叫不好,之前虽然得到了包括周姨和心姐在内的大家一致同意,但是毕竟人家许哥才是店长,是书店的一把手,即使这里马上要倒闭了,未经人准许就白拿书本未免也太轻慢了,即使被骂也也怨不得人——只是担心给小萌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事,你给许哥看看吧!”一旁的小萌见我一脸犹豫,安慰我道。

“好吧……”

既然连辈分最小、资历最浅的小萌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再磨蹭,把袋子递了过去。

“好,我看看啊……《海伯利安》、《克苏鲁的呼唤》、《十日谈》、《寻羊冒险记》、《我与地坛》……你看的书还挺庞杂的吗?”店长把书翻了一遍后,重新装好还给了我说道。

“瞎看……”其实这些都是小城书店没有的,并不一定是我要看的……

店长思索了两秒钟后,摸着下巴,忽然说道:“我再给你推荐几本吧!”

我连忙伸手拒绝道:“不用了……装不下了……”

“没关系,这店里除了书之外最不缺的就是袋子了,一会给你装个大布袋,实在不行把我的背包也送给你,省的不好拿再把书弄坏了!”

“真的不用……”不说是不是方便,别人推荐的东西也未必就是我想要的……

“你放心吧,我们店长最大的本事就是推销——总能找到顾客喜欢但是未必看过的书籍,并且十分贴切以帮助之名多卖出几本书籍……”——这不是“奸商”嘴脸吗?

“虽然看起来是为了卖书挣钱,实际上是为了开阔顾客的视野,发现一些可能冷门但是十分合适的书籍,而且每次都能收到回头客的好评,这也是我们这家小店能坚持到最后的原因——只不过,也就到这个月了……”

为了一扫大家突然又要沉寂的情绪,我连忙答应了店长许哥的要求,在他与书店内仿佛舞蹈一般的流转陪伴下,徜徉于书海之间,接下了一本又一本,或如雷贯耳,或略有耳闻,或者连作者都干脆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书籍,袋子也渐渐装满,塞爆,最后不得不让小萌拿来一个大背包,精心的将书籍排列装配好之后,放进了袋子里,背在我身后——本来空无一物一身轻的我,突然背上重担,本来支撑我巨大的身躯与体重就费力的身体机能,更加受到压迫,令人难受……

“这还差不多嘛!——那又来一次书店就那一两本就走的,也太没效率了!”店长淡淡道。——要不是他爽朗的笑容与毫无杂念的语气,在旁人听来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奸商”……

“就是嘛!本来时间就紧张,好容易来一次书店怎么能空手而归呢!”韩姐也附和道。

“可是小胖现在不还是空手吗?”程哥指着空出双手,而后面背着想龟壳一般的我笑道,“要不再给他找两袋吧!”

“大哥,你就放过我吧,我可再也拿不下一本书了……”我哀求道——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是先不说这些书我会不会都看得下去,光是运回去就够我累得……

“拿不下书了,那没事,你把小萌抱走吧!——省得你总偷看人家了!”

“程哥?”

“程哥!”

我和小萌异口同声的惊呼道——然而情绪不同,相对于我的意外,小萌更多的是反感

“怎么,才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就相好了?”许哥开玩笑道。

“店长,你怎么也乱说!”小萌一脸的不情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问完我就后悔了,为啥总爱胡乱接话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跟你有关系吗?”果不其然,小萌满脸怒气地瞪着我,气愤道。

活该吧……

第一百八十章活动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章活动“好了好了,你俩就别斗嘴了,都是年轻人,开个玩笑怕什么的?”周姨见我和小萌又生龃龉,恐生事端,连忙起身挡在我们之间打断了争论。

小萌依然有些不满,但是因为是周姨,所以也不敢直接表达出来,用其他人听到的声音嘟囔着:“那也不能什么事情都拿来随便说啊……”

而罪魁祸首的我距离很近,听到后只好愧疚的同样低声道歉:“对不起……”——小萌白了我一眼,并么有在说什么,但是情绪比刚才好了一些……

附:

“好!”

在我的强行带动下,空旷的仅有的十几位观众的学校大礼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舞台上,戏剧社的前辈们穿着像儿童剧一般滑稽可笑的服装,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庄重的向台下已经起身离开的观众们鞠躬道谢后,有些颓唐的反身下了舞台。

无视被“囚”来的观众的白眼,我向后台走去。

在这本就炎热的仲夏,激烈的演出结束后,穿着戏服的大家都汗如雨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大家就自动站好了一排,低着头,听着坐在大家面前的“导演”发号施令——怎么办,不想进去了……

“看什么呢,快进来!”

******,一脸严肃的看着就让人厌烦的恶心帅小白脸就是高我一年级大二的新任社长,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剧本卷成的筒状,正襟危坐。

他正批评大家,看我正犹豫,就先把我喊了进来。我只好撇撇嘴,站在了排尾。

“继续刚才说的:这个部分要求的是从头跳到尾,要的是激情、力量!力量懂不懂?你们蹦了两下就没电了,死兔子似的谁愿意看?……还有你,倒下的时候要的是反应、速度,你倒的软趴趴的,能有什么看头……”

虽然被训的很多都是大二甚至大三的前辈,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还有许多被外表迷惑的全程花痴脸的学姐——毕竟社团的经费几乎都是这个新任部长家里出的,学校给的那点经费道具都配不齐。这些奇怪的衣服也是他买的,不得不说他这个审美……

我悄悄地躲在几位学长的后面,妄图逃过一劫,不过我也知道是徒劳的,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扔在哪里都很碍眼。在同龄人还在享受免费票价或者半价时,我就被要求全票了。曾经还为躲车票,被母亲要求半蹲着走路,因为长得太快,过了没多久就被发现,终结了六岁的我为期两年的逃票生涯……上学的时候也总被叫起来答题:在高中以前我还是对答如流的,直到中考得瑟失利,进了人生下坡路的高中,成了众矢之的的大傻子……

“……你想什么呢?”

一声沙哑的怒吼,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一愣,抬头发现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而社长则像黑猩猩一样手舞足蹈的冲我发难——我貌似错过了什么。

“社长,消消气。”

“对,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社长~别生气了好嘛~看在人家的面子上~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

这帮看见帅哥就腿软的肤浅的三次元女人!

看着这么多刚才还被骂的梨花带雨的学姐们柔声细语轻声浪语的安慰着自己,本来暴跳如雷的社长恢复了斯文败类的模样。

“好吧,看在姑娘们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

“怎么一股老鸨子的语气?再说那是给我求情吗?”我暗自腹诽。

“谢——社长。”吞下“我怎么了”这句话,不情愿的低头。

“用不着谢我”,社长看着我戏谑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大板牙,“你就告诉我们刚才在意淫什么就好了!”

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盯着我——

唉,这个社团变了。

回想当初,刚入部时,在老社长的带领下,和原来的社团前辈们一起讨论演技,创作剧本的日子,我心里唏嘘不已……

“说啊,你想啥呢?”

“新剧本。”

“什么?”

“我说你写的剧本太烂了,我在构思新剧本!”

本来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后台,霎时间死寂如灰。

刚说完话,仿佛预警一般,我灵活的向右躲了下身子。

不出所料,发了疯的社长把手稿死命砸了过来,打在了旁边的一位学长。

学长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弯腰拾起剧本,递了过去,社长看都没看,将那几张纸打翻在地。

“剧本?连领个掌这么弱智的事都干不好,还写剧本?要不是上一任社长苦苦相求,我早把你赶出社团了!”

“就是,以前你勉强干过几天,新社长来了就不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了,做好你自己的吧!”刚才浪声浪气刚来没几天的同年女生也跟着发难。

“你才是个‘发了霉的橙子’!”

“你写那破玩意,根本都没人爱看,也就以前的社长容忍你……”

我狠狠的瞪着提起他,190x190的压力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呀哈哈,你还不服!”

部长怒极反笑,用力推了一下因为肢体动作太大,滑落的黑框眼镜。

“我就知道,自从我当上社长,你就不服,就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

“对。”我平淡的打断道。

“行,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社长掏出兜里的宣传单,展开给我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本市大学集体演出比赛了,只要你排练出的剧本能在演出当天能得到比上次超过我的隔壁校的票数,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以后的经费还给你加倍!”

“真的假的?”

“但是”,社长眼镜后面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切碎了我,“你要是输了或者放弃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学校!”

……

滚出学校?这是让我退学吗?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我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十二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的大学,居然要把我赶走!

“社长,这有点严重了吧?”

几个中立的老部员看不过去,好言相劝。我也楞在当地,不敢言语。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掌声大的!”

“别,我对自己的掌声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初中访过‘名师’。”

“别废话,怂了就滚!”

“但是我拒绝!”

“什么?”

“那个,我赌”,我窘迫道,“就是说这一个月都听我的?”

“对!”

“经费也归我管?”

“对……”

“我就是社长了?”

“对——不对,你是代理社长!”

“行。”

“你赌了?”

“yes,iam!”

反正输了我就跑了,你还能让我退学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放心,就算输了没法强迫你退学,到时候你也会求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能反悔吗?”突然有点怂了。

“晚了。”社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了下屋内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这样吧,明天……”

“明天啊~明天我有课。”一位学姐阴阳怪气的,说完带着几个姐妹就走了。

“真巧,我也是。”

“哎呀,我也是。”

“扯淡,你们老师不是昨天刚结婚吗?哪有课?”

“我去听听别的系的课,增长知识,毕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

渐渐的人越走越多,本来还坚定的几位老部员眼看没了希望,也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啪!”

“谁把灯关了?”

我只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灯箱,打开开关,灯光渐起,环顾诺大的礼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绝望的站在沉默中……

“小弟,我来看你了!”

人还没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姐姐,咱不能矜持一点吗?

表姐是大我一届的高材生,当初能考进这里也多亏了她的“魔鬼训练”。因为从小就被她“罩着”,所以我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姐,你怎么来了……社长?”

穿着牛仔半袖加热裤,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表姐拽着社长的衣领,拖着没“逃出升天”的社长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

“这家伙骗我说有免费的戏看我才来的,怎么就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你来得——太晚了……”社长用力却挣脱不掉学姐,只好慌乱的说道。

“胡说,不是说要一个小时才结束吗?我才晚了三十分钟。”

“提前——结束了。”

“为啥?”

“问他。”社长指着我,用力说道。

表姐松开社长,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小弟,怎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啊,你先等等。”

表姐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我们两个。

看着社长面色痛苦的揉着脖子,同情超过了欢欣。

“下次别穿衬衫。”

社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我带谁来了?大美女!下午从路上拽来的学妹,英国来的留学生,跟你一届的!”

“姐,你怎么像个流氓……”

“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表姐拉着身后的少女,开心地说道。

“你们好。”

被表姐“绑来”的少女这才从表姐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用流利的汉语向我们打招呼。

少女秀美的金发用蓝色的缎带扎成了洒脱的马尾,俏皮的鬓角搭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英气逼人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精致娇小的鼻子,还有那朱唇皓齿。

少女的上身穿着白色的针织半袖,纤细的手指稍显羞涩地抓着蓝色短裙的下摆,脚蹬的棕色长筒靴上黑色连裤袜包裹住了姣好的身材,如天仙般袅袅婷婷,站在称作文学院女神的表姐身边,毫不逊色。

“saber?”在呆了几十秒后,我脱口而出。

“?”金发少女疑惑的看着我歪了歪头。

“没事,小伊,别搭理这个死宅。”表姐嗤之以鼻的说道。

“伊利……”

“你好,我叫伊萨贝拉。”少女从被突然拉来的迷茫中惊醒,落落大方的伸手向我打招呼。

我绅士地轻握了下少女的指尖,微微鞠躬。

“你好,我叫……”

“这不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表姐急不可耐地打断我,冲我和马上就要逃出去的社长吼道。

“你问他吧!”

社长溜出去之前,留下了这么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位美女听。

……

“行啊,出息了小子,居然敢偷着把前程都赌进去了!”

“大不了我退社团嘛……”

“你以为那么简单,他可是校董的儿子,真想撵你,你以为能幸免吗?”

“……”

“不过你是男子汉,有魄力,我欣赏你!”

sa……小伊笑容可掬的冲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害羞的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现在怎么办?”表姐严肃地问道。

“……剧本方面我还是有底的,先找人吧。”

“怎么找?”

“就找朋友啊……”

“你有朋友?”

别在美女面前揭我短啊,大姐!

“……那不行就花钱请,反正经费都归我管!”人有钱腰杆就是硬啊!我说话都硬气了。

“算了吧,就算找来了也不能认真排练。”姐姐语重心长的劝道。

“那,怎么办?”

黔驴技穷了,我凉了啊,人生就要止步于此了……

一阵沉默之后,表姐突然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既然人少,就利用好有限的资源,写个类似‘等待戈多’‘枕头人’的短剧好了。”

“那演员?”我期待的看着两人。

“我在英国的时候演过话剧。”小伊的大眼睛泛着灵光,帅气的毛遂自荐道。

表姐狡黠的笑了,指着我:“你,男主。”

“这不好吧……”我言不由衷的笑了。

又指着小伊:“你,女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伊做了个右手抱拳,作了个揖。

又指向自己:“我,小三!”……

我和小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好了好了,你是编剧,剧本就你来写了——我告诉你,可别想利用职务之便,乘机骚扰小伊。”

“你把你弟弟当成什么人了?”我抗议道。

“恶心的死宅。”表姐蔑视的眼神估计会有人喜欢。

死宅做错了什么……

“那好,明天上午八点还在这里集合,我先回去构思剧本了。”

“一晚上就可以了吗?”小伊不可思议道。

“相信我,trustme!”说完我就向门外走。

“你给我回来”,表姐忽然拽住了我的上衣领,“你就这么走了?”

“哦,非常感谢两位女侠救命之恩!”我的蜘蛛感应警告我赶紧走。

“站住!”

表姐绞住我的脖子,控制住我。

“大王饶命!”

“叫我女王大人,我们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不请大餐说得过去,是不是,小伊?”

“我觉得请客是中国人很好的一项美德。”小伊很正经的说道。

“快月末了,没钱啊。”仿佛在沉溺在沼泽一般,我挣扎着,虽然知道是徒劳的……

“你不是有挺多经费吗?”

“那是社团公款!”

“你都是社长了!”

“代理的!”

“别能么死板嘛……”

“算了吧,去食堂吃吧,都这么晚了。”善良的小伊解围道。

“你是不是饿了?”我关心道。

“没有……只是三餐是很必要的……”小伊说到最后有点委屈,红着脸低下了头——看得我心里一阵悸动。

“好吧,我还剩点生活费,看在小伊的面子上,就舍身取义了!”

我挣脱开减弱了力量的表姐,掏出了钱包。

“走,撸串去!”

表姐开心的欢呼。

“luchuan是什么?”小伊眼神亮了。

“带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肯定好吃!”

……

当天晚上的事情就不赘述了:一如往常豪饮的表姐;食量惊呆了烧烤摊老板的小伊;还有回到宿舍后抱着钱包哭,月末靠同学救济的我。从第二天开始一边打磨剧本,一边练习演技,经历了一个月,我和小伊也越走越近……

终于,这一天来了。

十几所高校的戏剧社齐聚的本市大剧院,一展风采,互争高下,因为赛前抽签我抽到了第一位,所以我们在后台先开始了准备。

“哗啦……”突然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海浪?

”哪有什么声音?”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眼前的两人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我……

……

我的天呢,我居然睡着了?

我抱着木板漂浮在茫茫大洋上,从昨天晚上被海盗袭击后,已经过了一天,还好身上穿着厚实的部落皮甲,只不过可惜了父亲留给我的宝剑,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看来是真的累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着——似乎刚才做了个梦……

突然一艘帆船从远方缓缓驶来,没工夫再想这些,我用力的挥舞手臂,希望能被发现

第一百八十一章团聚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一章团聚送走了外人,之后才出场的店长见到心姐后十分开心,无人打搅的书店内,每一位成员齐聚在内,大家围成一团,亲切的交流了起来。即使这里马上就要关门——也正是因为如此……

作为在场仅存的一个局外人,我识相的悄然躲了起来,从书袋里随意掏出一本——《十日谈》,靠在书店门口的角落,专心阅读了起来。

附:

众神殿中最富丽堂皇的一间屋子内。

“校长,您难道还不相信我的眼力吗?”,亚托克斯毕恭毕敬的站着,陪笑着对坐在面前面色不愉的三毛道,“那个人绝对是女的,只要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怎么变我的灵目都能锁定他……”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胡乱运用赫拉大人赐给你的灵目,怎么可能让那个小偷跑掉?”三毛咆哮道。

原来两人离开黑袍少年神后,就发现了疑似与达芙妮有关联,并且可以作为三毛的替罪羊的人,没想到刚一追到她,败事有余的我们的亚托克斯大少爷就使出了灵目,亚托克斯少爷不愧为性情中人,一瞬间就流出了堪比冥河泛滥的量——当然如果冥河会泛滥的话——当场失血过多昏倒在地……

“若不是怕‘诛神联盟’的人把你抓走,我就把你扔在那里,不,应该把你扔到地狱门前让‘刻耳柏洛斯’把你生撕了!行了,你滚吧!”三毛继续咆哮着。

“哼,若不是我有赫拉的赐福,你只怕就把我扔在那里了吧?”亚托克斯边向外走边不满的想道,刚走不两步就让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就好比月神阿尔忒密斯与百眼巨人阿尔戈斯拥抱在一起——明丽动人的达芙妮竟然和那个像恶心的黑袍怪物抱在一起!

亚托克斯的流氓混混模式立即启动,二话不说上去运起神力就把达芙妮一把拽到自己怀里,用力一记飞脚把黑袍少年踢出老远,本来在周围走动的几名学生当即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你干什么?”达芙妮用力挣脱亚托克斯钳子一般的双臂,冲他大喊。

“没什么就是脚痒了想踢人,正好看他非礼你就顺水推舟给了他一脚”,亚托克斯调笑着看着达芙妮,手又不老实的拂过她的长发,凑近闻了闻“好香啊!”

“放开她。”黑袍少年缓缓站起身,满是伤疤的手指向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亚托克斯本以为自己近乎全力的一脚不把黑袍少年踢成废人,也要几个月才可能下床,万万没有想到他当时就能站起来,还敢用手指着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亚托克斯松开了达芙妮,运起十二分神力,作势就要扑上去。

“你敢!”达芙妮同样运气神力,挡在黑袍少年身前。

“神殿重地,怎容尔等放肆!”剑拔弩张之时从半空中传来威严的声音,接着所有人都感到肩头压力倍增,不禁弯下腰。亚托克斯和达芙妮感觉不到身体里有半分神力,没人注意的是,黑袍少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三毛’呢,给我出来!”

“原来是布里坎特斯老兄,老兄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三毛虽然面色不愉,仍然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三根粗壮的长发飘飘,引起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少废话,上来说话。”云中再次传出不客气的声音。

在三毛杀人一样的目光下,笑声被压了下来,三毛运起神力飞了上去,临走前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黑袍少年,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

不多时,三毛降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壮汉,强笑着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连第一美女海伦都自愧不如的宙斯后裔——艾希亚小姐就要驾临我们的学院!”

场中一片沸腾,尤其是男性学生的呼声尤为雄壮,有几位甚至抽了过去,亚托克斯差点又喷出鼻血;几位长得不错的女生心情却有些复杂——虽然从没见过,但艾希亚的美貌实在是太出名,自己估计要被比下去了……让人奇怪的是黑袍少年和达芙妮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也没人顾得过来……

其实如果只是因为来的人是宙斯的美女后人,三毛没必要表现得很不情愿,因为据他的主子神后赫拉之言,连阅女无数的神王宙斯都为之倾倒——“这个小妖精”。而且据说宙斯准备在她毕业后就要依照“惯例”——娶了她……

“三毛,小姐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我先走了,欢迎仪式你可要准备的盛大点!”壮汉说完就飞走了。

三毛陪笑着送走了壮汉,壮汉是宙斯钦点的艾希亚的随从——也顺便帮他看着自己的小媳妇——三毛只好忍气吞声。

“好了,所有人都听到了,给我把欢迎仪式弄得盛大点……”

“妹妹”,礼堂之外,黑袍少年“追”上了快步向前的达芙妮,轻声道“你们又要做什么吗?”

“哥哥,我……”达芙妮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咳咳……”,黑袍少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们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

“哥哥……”,达芙妮伸出手要扶住弓着腰像个虾米一样,可怜的黑袍少年,少年躲了过去,“你为什么不相信他们呢?你的黑袍就是最好的凭证,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包括你的身世……”

“我相信他们,但是不信任他们,咳咳,一群要拿柔弱的女孩子当做牺牲品的人,怎么可以相信,咳咳……”黑袍少年倔强的站直了身子。

“哥哥,我知道你对艾希亚姐姐……”

“不要……”黑袍少年痛苦的捂住胸口,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我不配……”

“哥哥……”

“难道因为我永远是个废人,不是你亲哥,你就不听我的了……”少年的声音嘶哑了。一向坚强的达芙妮落泪了……

五年前。

“小美女,这里是特古面迪斯的家吗?”

小达芙妮看着面前的英俊大叔,红着脸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吗?赫拉克勒斯?”另一位壮硕青年问道,青年脸上几道伤疤却非但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应该就是这里了,珀尔修斯大哥。”叫赫拉克勒斯的青年环顾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荒芜的长满了杂草的土地——这里本应该是极好的农田;还有面前一座破败的甚至随风晃动的茅草屋,轻声叹息了一声……

小达芙妮从自己少女浪漫的幻想中猛然回醒——赫拉克勒斯、珀尔修斯,他们不是大逆不道妄图颠覆神王——也就是他们的父亲宙斯的“诛神联盟”的领袖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小达芙妮根本无法把面前年轻帅气的两人与神仆极力鼓吹的“邪恶联盟”的“比卡托布莱帕斯还要丑陋;比海妖塞壬还要恶毒;比普罗米修斯还要狡诈”的首脑联系在一起……胆怯的小脚慢慢向后退

“小姑娘不要害怕,叔叔好久不吃人了。”赫拉克勒斯似乎看出了小达芙妮的恐惧,龇着牙对着他笑。

“我、我才不怕你呢……”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弱了,小达芙妮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一脸坏笑的赫拉克勒斯的眼睛。

两人颇有些意外,对视一眼。

“妹妹,你在和谁说话?咳咳……”从破草屋中走出一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原来是个跛子。但让两人真正惊讶的不是来人的步伐——似乎被烈火焚烧的身躯上爬满了扭曲的令人作呕的伤疤,一直蔓延到脸上,那伤疤似乎都活了过来,千千万的肮脏的虫子在他身上不停地爬动、扭曲、翻滚,偷瞄一眼就感觉那虫子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只想把头皮生生扯掉……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当主角呢?——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不管什么人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那瘆人的伤疤,而是他的眼睛——对,就是眼睛。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使他能活到如今。

少年发现门外有人,一惊,怕吓到别人,立马就要转身,但腿脚不方便,自己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如果亚托克斯当时在的话,估计会笑翻了——少年轻轻推开了要帮助自己的妹妹,满是伤疤的双手,用力拄着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是无能为力,再一次跌倒;再一次用尽全力,再一次跌倒……

“老弟,我来帮你。”赫拉克勒斯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想要帮他。

少年眼里闪烁着泪花,看着一脸关切的赫拉克勒斯,默默地擦干了屈辱的泪水,无力却坚定的摇头,不知从哪里来的从未感觉到的强大的力量,少年颤抖着站了起来……

“‘诸神联盟’珀尔修斯”,珀尔修斯竟然单膝跪地,向少年行礼,“向精神领袖普罗米修斯大人的后人致以最崇高的礼节!”

少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三年前。

爱琴海……

盛夏,碧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

温暖的沙滩上,轻柔的海风似情人的细语呢喃……

两个幼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特古面迪斯哥哥,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捂在大黑袍子里呀?”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女孩,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吟吟的问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袍少年。小女孩笑得很特别,也很好看。别人开始笑的时候,有的是眼睛先笑,有的是嘴先笑。

她开始笑的时候,却是鼻子先笑,鼻子先轻轻的皱起一点点,然后面颊上再慢慢地现出两个很深很深的酒窝,就像是满天乌云中的阳光。

小女孩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再加上绝代佳人的笑容,特古面迪斯的心融化了,做了一个他这一生最悔恨的动作——揭开了黑袍……

小女孩吓哭了,吓跑了……

特古面迪斯苦笑一声,披上了黑袍……

半年前。

“不可能,我绝不同意!”黑袍的特古面迪斯依旧虚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把在场的所有“诛神联盟”的人吓了一跳:赫拉克勒斯、珀尔修斯、成长为“祸国殃民”的大美人的达芙妮,还有她身旁的已经是连众神都为之倾倒的第一美女的艾希亚,依稀还能看见当年那个甜美可人的小女孩的影子……

“特古面迪斯,这是长老会的决议,你……”珀尔修斯耐心道。

“什么长老会,不过是一些贪生怕死之徒罢了!”黑袍少年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四周的联盟成员一片哗然。

“特古面迪斯,即便你是普罗米修斯之子,说话也给我客气点!”急脾气的赫拉克勒斯忍不住了。

“我决不允许,不允许把艾希亚……把她献给宙斯!”特古面迪斯嘶哑着叫喊着,就像一个受伤的野兽。

“哥哥,这是长老会的决定……”达芙妮有些担心特古面迪斯,提醒道。

“长老会,哼”,特古面迪斯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来获得更大的权力。即使我们成功了,有会有什么改变呢?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宙斯罢了,甚至比宙斯还不如!”

“特古面迪斯,你个懦夫!”

“你不配与我们为伍!”

特古面迪斯看了一眼一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艾希亚,轻叹一声:“我退出……”

……

礼堂外一条笔直的大道上布满了鲜花与各种“艾希亚,你真美”之类的标语,还有一支不下百人的仪仗队,为首的正是三毛与塞住鼻孔的亚托克斯。

“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一会别乱用灵目,要是被发现了,就连神后也保不了你。”三毛看着身旁不住点头的亚托克斯十分怀疑他听进去没有……

事实表明,亚托克斯的确没听进去,因为当天生丽质的艾希亚刚刚飞抵这里是,他就开始血如泉涌了,但他所说的下一句话却让三毛无暇再顾及他的失态——

“她就是偷冥王大人隐身头盔的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故事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二章故事《十日谈》不愧是意大利作家乔万尼·薄伽丘的经典作品,通过为躲避瘟疫逃到郊区举办每日宴会的十位青年男女,为我们讲述了百个引人入胜的经典故事,语言诙谐得体,故事完整精练的同时,既抨击了当时社会特别是教会、神职人员的黑暗与丑恶,封建贵族的虚伪与罪恶,又赞扬了爱情的美妙,人性的光芒——这当然是我读过一边之后的感想……而如今靠在书店门口往这里面一派团结祥和景象的不知所措的孤身一人我,还没看到主角团的成立,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附:

“哥哥,加油啊!”

“儿子,你千万要小心啊!”

“为了全村人,你一定要赢啊,不然,我们就算不饿死,也要被’肃清‘了!”

“少说这些温情话了,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输了,我们就先把你妹妹烤了吃,再把你娘炖了!”

“不行,他妹妹那么小,烤着不够吃。”

“那就拿她做诱饵,看看山里还有漏了的野猪没。”

……

这是我参加这场“游戏”前村里人最后的警告——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警告,毕竟前任村长的儿子在信誓旦旦的参加却身死失败后,全家十几口都被怒火中烧的村里人拿来做成了诱饵,打死了不少同样饥饿的野猪——我也吃到了久违的食物。

所以这不是警告,只是单纯的结果罢了,是我如果失败了的结果……

人口爆炸增长,粮食紧缺,自负的人类妄图不计代价的开发,破坏了地球的生态。为了抢夺资源,战争爆发了,世界倒退回了黑暗年代,国家、秩序都不复存在,只有无尽的血与疯狂的争夺……

没有人会指责我的村子,也没有人会自责,因为这只不过是全球无数个在同样处境下,采取了同样措施的村子中很普通的一个罢了…

但是,我受不了!

当年年仅八岁的我被父亲逼着吃下了那带着人血肉味的野猪肉之后,生来就胆小懦弱的我恶心的吐了,吐了一天一夜,几乎把从这辈子能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本来按照传统,是要把像我这样的“异端”扔到陷阱里的,若不是母亲和妹妹拼死阻拦,再加上村里人觉得病怏怏的我招不来猎物,更怕有传染病,就把我扔到了村旁森林中心废弃的猎人小屋里,等死……

外面下起了大雨,屋顶滴落的雨水,浇在我滚烫的脑门上,静静的躺在这禁止与任何人接触的小屋里,自生自灭,只能听到瀑布般飞流的雨声和阵阵的金鼓雷鸣。虽然见识了那么多的死,那是我第一次懂得“死亡”的意义——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我”存在,我会去哪里呢?如果能离开这个吃人的世界,死也不那么可怕了……

就在我在挣扎在生死之间时,冥冥间听到了本应被嘈杂的雷雨声淹没的微弱女孩子的哭声——不会是妹妹来了吧!

迷迷糊糊的撑起虚弱的身子,扶着墙,蹒跚着走到了门口,费力打开了木门,发现不远处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第一次见到的女孩子蜷缩着躲在一颗大树下,抱着身子呜咽着。

我冲着她张张嘴,却无力发出声音——反正也活不长了,现在不拼命以后也没机会了。我向着离我最近的一棵大树“晃”了过去,踉跄着向着躲在树下害怕的她靠近。

“扑通。”只走了三步,我无力地摔倒在了泥地上——比我预想的好多了。

女孩子终于注意到了我,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我,我勉强笑了,冲她费力地招了招手。看她急切地跑了过来,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再醒来,我已经回到了家里,听母亲说是父亲准备给我收尸的时候,发现我非但没死,身旁还摆了一圈各种食物,大家都觉得我遇到了神迹,就把我接了回来……

十年来,我不断地去那间小屋清洁自己的精神,坚定自己的信条,却再也没遇见那个女孩……

没想到打败了从来也没见过的村子名义上的领主后,新任领主居然要收粮,绝望的村民们居然寄希望于我,把我又赶到了当年的小木屋里,祈求神迹……

走在森林中被我踏出来的小路,再一次来到木屋,推开门,呆在了门口。

一道靓丽的身影,婷婷立在屋内,梳成两股辫子的粉色长发披在曼妙的身姿,青色针织衫下配着绿色的短裙,白色的长靴轻覆了光洁的小腿。

“你是?”

我从震惊中恢复,轻声问道。

女孩听到后,飘飘转了个身,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秀美的脸上,粉红色的眼眸熠熠生辉,精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无不述说着女子的倾国倾城。

“你不记得我了吗?”

女孩黛眉微皱,幽怨的问道。

因为一直没看清样貌,所以只记得当年的女孩是黑色的头发,我不敢贸然相认。

“那个,我叫……”

“原来亲爱的真的忘了我啊……”

女孩伤心的低下了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捂住了脸。

“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一点下决心的话,就能早点和亲爱的见面了,都是我的错……”

女孩梨花带雨的轻声哭了出来,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胸口。

没有思考的时间,我刹那间冲了上去,一把抢过匕首,“当啷”扔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也已经忘了我,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女孩越说越伤心,不断后退,靠在墙边。

“你是当年的雨中女神吗?”

“你还记得我?”

哭声戛然而止,女孩透过指缝,泪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当然记得,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我也一样,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终于又遇见你了!”

我们异口同声,欣慰的看着对方。

女孩破涕为笑,温柔地抱住了我。

“以后,你就叫我小七好了,亲爱的。”

感受到怀里的软玉温香,我心中一阵激荡。

“你烫头了?”

“没有。”

“那怎么变成粉色了?”

“嗯……”

女孩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愿意提起,我也没再追问,毕竟这样的乱世,总有些无法言说的事情。

“哐”的一声,木屋的门被踹开,走进来一群统一装束的士兵,端着枪冲了进来。

“大胆刁民,居然敢勾引领主的女儿,把他抓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

小七抄起了地上的匕首,护在我身前。

“把这个不孝的女儿也抓起来。”

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平淡的说道。

“还有这个村子里其他的异端都给我抓起来,押回城里。”

……

被愤怒的村里人打成半死,我被拖进了新的牢房。

没想到十年后,我又躺在了另一个屋子里等死,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牢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领主决定给你个机会”一个大臣摸样的老人,冲着我说道,“如果你能从杀人游戏中获胜,就可以放你们一马。”

“杀人游戏”,顾名思义就是领主们为了解决地区资源的争夺,采取的和平且富有娱乐精神的活动,在这精神文明匮乏的时代受到了多数人民的支持与追捧,每一届的举办者还会获得世界和平奖,因此备受各地领主的关注。

“我的家人呢?——她,也能得救吗?”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

“如果你参加的话,所有人都能少受苦。”

大臣没有正面回答,旁敲侧击道。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

备好装备,在村里人的热情“欢送”下,走出村子,经过熟悉的树林。

树林中央,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阳光从树叶间飘落,身上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的小七,雪白的双臂背在身后,静静地等待着,粉色的长发被清风吹起,柔和的拂动。

“亲爱的,你来了!”

似乎心有所感,小七回过身,惊喜的看到我,笑盈盈的蹦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

我虽然很开心,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问她——毕竟这可是“杀人游戏”。

“我——必须参加……”

小七没有正视我,含糊的说道。

“是被你父亲,那个领主逼的吗?”

我不想再戳小七的伤口,便没问出口。

“亲爱的在哪,我就在哪,以后再也不分开!”

“不分开。”

虽然小七狂热的眼神让我有些心悸,但看着怀中为了我付出那么多的女孩,我又怎么敢轻言辜负!

……

因为参加的人员众多,按照地区将大赛划分成了五大区,下面还有无数小区,靠着小七带来的钱财,我们省去了最惨烈的小区“战场”直接参加了大区比赛。

赛前准备的时候遇见了邻村的一对姐妹,虽然是初次相见,但是在这多是异国人的大区里,和我同样的黄皮肤黑头发,使用着同样的古老语言,使得我和她们一见如故,熟络了许多——小七不但一直没有融入进来,还对人家很有敌意,令我有些头疼;看她们的眼神也让人恐惧……

游戏开始,危机四伏。虽然小七不愿意,但为了安全起见,在飞机上准备跳伞的时候,我们四个人暂时组成了一队,向同一个地方降落,小心的躲避敌人,在战区里搜集资源。

没想到第一个着道的竟然是唯一一个有战斗力的男性——我。

从迷幻剂的作用中醒来,小七就哭喊着扑到了我身上,我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发现怎么只剩三个人了?

“小晴,你妹妹呢?”

我不安的向着只剩下妹姐姐的姐妹二人组问道。

“你晕倒的时候,正好来了队敌人,妹妹她为了掩护我们,自己留下了……”

小晴抱着腿,故作坚强地淡淡说道。

“小晴……”

我推开紧抱着我的小七,走了过去,坐在了小晴的身旁。

“没事,自从我们参加那天,在心里就把对方当做死了一样,所以,没事的,没事……”

说着说着捂住了脸,靠在了我怀里。我轻轻地揉着她的肩,轻声安慰。

小七也走了过来,把小晴拉了起来。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小晴脸上。小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

看小七抬手还要打,我赶忙起身拦住了她。

“小七,你怎么了?”

小七没理我,躲开我,扬手又要打下去。

“小七,你疯了?”

我大喊着抓住了她的右手,看小晴又要抬左手,又拉住了她的左手。

“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小晴捂着红肿的脸,泣不成声。

“她妹妹生死未卜,脆弱得很,你为什么还要打她?”

我有些气愤的冲着小七喊道。

“她们是坏女人,你被她们迷惑了……”

小七委屈的低下头,泪水扑簌簌的流下。

我只好抱住小七,终于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是多么的沉重……

因为没有武器,所以只好继续沿途收集,但是之前耽搁了那么多时间,基本上没剩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捡到了一把小刀,装在了靴子里。走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一处大型军事基地。

“这么大的地方,估计有不少好东西,我们分头找吧!”

小晴兴奋地建议道。

“你自己找吧,我和亲爱一起行动。

小七淡淡的说道。

“那这样吧,你们两个一起在这里找,我去另一处建筑物搜搜。”

这样既不偏颇,还能增进一下她们两个人的感情,我为我天才的决定所折服,不顾小七的反对,踏向了另一处建筑物……

搜了半天,虽然捡到了不少武器,但是基本没有子弹,更没有食物补给,我绝望的往回走,突然看见小晴的妹妹从前面跑过,我追了上去,一记重拳打在了我的脸上……

……

“亲爱的太天真善良了,居然这么容易轻信别人,还让我跟这种和我继母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坏女人行动——也好,总比让他们两个一起要让我放心……”

“小七,你怎么了?”

坏女人居然还在装,我也懒得理她,继续搜寻物资。

上了楼,继续翻了两个屋子,还是只找到几把枪,子弹还被拿走了,食物、水,有用的东西都拿走了——不对!这里是陷阱。

我扔下身上背的武器,飞奔下楼向着亲爱的所在的那栋大楼跑去。

“您怎么了?”

小晴不合时宜挡在了面前。

“躲开!”

我用力想要推开她,突然脑后一痛,眼前最后看到的只有脸上挂着阴险笑容的小晴……

……

“噗……”

一口凉水把我喷醒,在这个军事基地空旷的地下室内,两个异国大汉左右把我架起,眼前一个穿着废土风格的黑色皮衣,腰间挂着一排子弹的异国彪形大汉叼着个雪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小晴的妹妹也在旁边,正喝着凉水——刚才就是她喷的我吗?

“小七!”

身后的长楼梯上又下来了几个人,小晴走在前,后面是被另一个大汉抗在肩上的小七!

“亲爱的!”

听到我的呼喊后,小七也醒了过来,奋力想挣脱,但无奈体力差距太大,没什么影响。

“小晴,这是怎么回事?”

叼雪茄的大汉坐到我面前,一记重拳打在我肚子上,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胃液。

“小晴是你叫的吗?”

大汉打完我,抽了口雪茄,一口浓烟吐在我脸上,操着不流利的古语威胁我道。

“轻点汉克,万一打死了可就没法玩了。”

小晴缓缓走下了楼梯,走到这个汉克身旁,深吻了起来,看得我真要吐了。

扛着小七的大汉也下了楼,像丢垃圾一样把小七扔到了地上。

“你!”

这次是小晴的妹妹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眼神冰冷,判若两人。

“做得好,一会给你奖励。”

汉克说着摸了一把小晴妹妹还未成年的屁股,恶心的舔了下手指。

小晴不在意的走向我,讥笑着:

“呵,男人。每一个都以为自己是大众情人,只要有女人娇声央求,就会被迷了心窍,对她言听计从。”

说着也不顾汉克在场,和其他一个大汉边调情边嘲讽我。

“像你这样不谙世事的雏儿,更是手到擒来,要不是看这个小七有几分姿色,在你喝了我的迷幻剂之后就已经死了!”

“还是小晴想的周到,这一次不光能抢不少物资,还弄了个美人……”

“为什么是我们?”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不顺眼!”小晴突然勃然大怒,“为什么你们在‘杀人游戏’这命悬一线的时候还能如胶似漆、卿卿我我,为什么我和妹妹从小就要受人欺辱,被人玩弄!我不能容忍,绝对要拆散你们两个!”

“自己得不到幸福就要破坏别人,难怪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好人,你和我继母都是一类人,真可怜……”

“啪!”

“这是还你的。”

“你!”

汉克又给了我一拳,我几乎窒息。

小晴伸手重重的打了小七一巴掌后,走到汉克耳边。

“到你玩的时间了。”

汉克突然来了精神,对架着我的两人发号。

“给我把他脑袋抬起来,眼睛扒开,别让他错过一个画面,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

又叫另一个大汉把小七抓过来,带到我面前。

“衣服脱掉。”

“不行,呕……”

“下次他吐的就不是水了,快脱!”

小七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慢慢脱下了连衣裙,扔到了我脚边,只穿着内衣,站在一群大汉中间,冷静的让我心痛。

“继续啊!用兄弟们帮你啊!”

汉克和其他大汉肆无忌惮的哄笑着。

“要不我们来吧!”

小晴和妹妹也走了过去,上手……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我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连衣裙,再一次虔诚的祈祷——

“唉!”

乘着大汉们被小七吸引注意力,我一声大喊,拼命向身下蹲,挣脱开右手,抓起裙子扔到汉克脸上,掏出小七一直藏在衣服里的匕首,刺入左边的大汉膝盖,又掏出靴子里藏着的小刀,扎在右边大汉的脚上,一人一脚踹倒在地。捡起两人掉落在地的手枪,指着想要动手的汉克和另一个惊呆了的大汉。

在这几秒种之内连续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还不能出错,看似没什么难度,但是凶险之极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如果不是神灵保佑,只能说是巧合,救命的巧合。

小七穿好衣物,又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小晴的脖子,慢慢向我靠拢。

“呵,真是没想到啊,我居然养了一群废物。”

“说什么都完了,小晴,我们不杀你们,主动投降吧。”

“我说过了,如果我得不到幸福,你们也别想!”

说着从怀里掏出手雷,就要拉环自爆,与我们同归于尽!

“小七!”

我冲了上去,拉着小七向外跑……

第一百八十三章等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等待然而我又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书店里的大家,毕竟这个以书店为中心建立而成的大家庭马上就要面临分崩离析——而且还是被迫如此,大家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还是好好的等着比较好吧……

附:

“曾经在奥林波斯圣山上,有一个相当牛b相当尊贵的神祗”,脸上添刻了许多“生”的辛苦的条纹的但眼睛却十分明亮的老人对围坐在他身旁聆听他讲故事的孩子们缓声道,“他就是被称为圣山众神完美情人的普罗米修斯,他说‘抓阄吧’,于是就有了天王海王和冥王;他说‘要有火’,于是就为人类带来了火种,带来了文明。可是……”

“怎么了,老爷爷”一个孩子偏了偏小脑袋瓜问道。

老人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慈祥的讲道:“可是,仁慈的普罗米修斯也为自己带来了灾祸——那一天……”

深秋,普罗米修斯缓步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成熟的庄稼在凉爽的秋风中闪烁着,仿佛情人温柔的眼波……

想到情人,普罗米修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第一任——是谁了:是黑夜女神还是黎明女神……

“普罗米修斯,你老婆生了!”

普罗米修斯迟疑了一下,突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个,这个,神和人之间是可以生孩子的吗——个屁呀,我有孩子了!我普罗米修斯浪荡一生终于有孩子了……”普罗米修斯运足神力,大声高呼。

“恭喜呀,我亲爱的叔叔。”

本来晴空无云、万里无垠的蓝天,不知什么时候,仿佛从一开始就“生长”在哪里的一片乌云,电闪雷鸣着似乎一晃动后就来到了十分紧张的普罗米修斯的头顶。

“宙斯,你还是那么喜欢高高在上。骑在其他人的头上。”

普罗米修斯死死的盯着那片乌云。

“叔叔,说起来,这个位置还是你赐给我的,毕竟推翻你的亲哥哥我的父亲,并且提出‘抓阄’这么好的主意的,是你啊我的叔叔。”

乌云消散,露出了一个被闪电围绕的健硕的身影,但是看不清样貌。

“你来干什么?”

“跟你来要饭的。”

“开个玩笑……当然是来祝贺你的,祝贺我的叔叔终于有自己的子嗣了,恭喜我又多了一位兄弟,神山多了一位主人,众神又多了一位统治者。”

普罗米修斯的心沉到了谷底,攥紧了拳头……

宙斯十分享受这样的情景,缓缓地降到地面,戏虐的举起双手,两只手掌中央都凝聚着一颗被闪电包裹的光球,不同的是,一颗是明亮似无月之夜的孤星,一颗却是比还要塔耳塔罗斯阴暗。

“我的双手,一边承载着众神的祝福,一边包裹着众神的诅咒。”

“哇……”孩子清脆的啼哭声从宙斯的身后传来。

普罗米修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目呲尽裂:“赫尔墨斯!”只见宙斯的小儿子,神使赫尔墨斯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缓缓走到宙斯的身后,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看着死人的看着疯狗一般的普罗米修斯。

“你要干什么?”普罗米修斯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即使是鼎盛时期的自己也无法打败拥有“雷霆”的宙斯。

“现在”,赫尔墨斯单膝跪在宙斯的面前,举起婴儿,“到你选择的时候了——”,宙斯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厉,“那个关于我被推翻的预言是什么?”

天地间,一片寂静。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透着凉意的秋风,将三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早说不就完了,何必弄得这么紧张啊,大侄子”,普罗米修斯突然大笑道,“我不知道。”

“……”宙斯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比自己高,特别是像普罗米修斯这样的,不管在哪里永远都是焦点,都是被无知妇孺崇拜的,不学无术的家伙……

“普罗米修斯,最后问你一遍:那个预言是什么?”

“我不知道!”普罗米修斯没有丝毫迟疑的答道,眼光却始终不敢触及赫尔墨斯手里的孩子——他唯一的,他自己的孩子。

“那好……”

“等等”,普罗米修斯低下了头,“我的妻子,还好吗?”

宙斯看向赫尔墨斯,后者点了点头。

“死了!”宙斯有意激怒普罗米修斯——这个他从来也永远不会看得惯的可恨可怜的人。

普罗米修斯冷静的有些异常,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普罗米修斯的眼里,这一刻过得比他的一生还要慢——

“众神的诅咒”缓缓的缓缓的进入到自己的孩子幼小的身体里,自己的亲身骨肉身体里,孩子连哭声都没来得及喊出……

“宙斯,总有一天,你会被打倒在地,而我,会把你亲手扔进塔耳塔洛斯……”这是普罗米修斯被缚在高加索山上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呢,老爷爷?”另一个孩子问道。老人没有立马回答,望向了天空“以后的事,也许只有创世神知道了。”

……

现在。奥林波斯圣山脚下,美轮美奂的宙斯学院最气派的众神殿堂中正在进行每年一度的新生入学典礼。

宙斯学院,顾名思义是二十年推翻了其父亲——暴虐的克洛诺斯,被众神拥立为王之后的宙斯建立的神学院。

起初只有血统最为纯正的众神的后裔才有资格进入,并在毕业后为众神服务,得到众神乃至神王宙斯的赐福,有的极为“幸运”的女学生甚至会得到宙斯的宠幸产下“神子”——不过现在“神子”有点掉价了。在“神子”最鼎盛时期,在圣山周围吃个早点都能碰到两个卖饭的“神子”,厕所门前收费的都自称是“神子”……后来就好多了,因为据说新上任的校长是天后赫拉的亲信……

而且今年的入学标准也有所改变,有一些先天能够感知神力的凡人也被准许入校,不过待遇……甚至连服装也有分别。

“……神后赫拉大人是世间最仁慈最善良也是最伟大的神祗……当然神王宙斯也是如此,只要努力学习通过中期考试你们就可以作为见习神仆。为伟大的众神服务;如果侥幸通过了高级考试。你们就成为正式神仆,如果再通过统考,就可以更上一级……直到我这个岁数”

校长顿了一顿,潇洒的甩了甩仅剩的三根粗壮的头发,“就可以达到我这样的高度,成为神后的贴身走狗,一生何求……”

校长一如既往的做着每年都必不可少的演说,与往年不同的是,台下的新生竟敢窃窃私语,而且就在校长大人的眼皮底下,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女急的,攥紧小拳头,面红耳赤的与身边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争辩着。

“在如此‘神圣’的地方,如此‘庄严’的时间,能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促膝长谈,亚托克斯先生,‘伟大的神后赫拉后人’,干得‘漂亮’,用不用我向你的母亲道个喜啊!”

那个锦衣少年听到“三毛”校长的话,一阵阴风吹到了心坎里,再看到“三毛”皮笑肉不笑的,不敢动弹一下,但是也偷偷瞄了一眼那位少女,细瞧之下少女明眸皓齿,娇颜如花,秀发拂肩,褴褛的衣杉丝毫无法遮掩其青春与靓丽,着实美丽极了。

少女却倔强地昂起了头丝毫不避校长犀利如刀的眼神。

“校长”,亚托克斯指着少女道,“这个贱民竟敢说最伟大的宙——啊不——赫拉神后的伴侣——宙斯神王的坏话,我实在是忍不住才……”

“三毛”皱紧了眉,在众神议会上就是月之女神阿尔忒密斯那个疯子提议要求将那些先天能够感知神力的凡人收入学校,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他是个拒绝改变的人。

这个阿尔忒密斯总是与自己的主子——天后赫拉作对……“哼,不过是有他弟弟阿波罗撑腰罢了……”这种有失身份的话,恐怕也就只有比阿尔忒密斯更疯狂的天后敢在议会上说出口。想一想当初自己参加的那次议会之“惨烈”——让他不禁想起了地狱三头犬的三个头抢食的场景……校长生生打了个寒战。

思绪回到现实,他清了清嗓子。又摆摆手,示意亚托克斯闭嘴,冲着昂头的少女威严说:“你叫什么?”

“达芙妮!”少女回道。听到这十分不客气的回答教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三毛”听得她毫不客气地回答有些懊恼,本就脾气暴躁的校长差点就“为人师表,衣冠禽兽”了,强压住火气道:“呵呵,达芙妮小姐,亚托克斯先生说的是事实吗?”

“没错!”这次回答得更干脆。教室里有些骚动了。

“你说了什么?”“三毛”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一个贱民竟敢当众这么顶撞于他,要是在别处,他早就一招“神后赫拉的愤怒”把对方结果了。

“宙斯……”少女不知瞟了那里一眼,说了两个字后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不过她说出的这两个字已经引起了悍然大波。

宙斯!!!!!!

难道她吃了忘忧果,竟然敢直呼最伟大最严厉的神王大人的名号!!!

“她疯了!”这是整个礼堂中几乎所有被净化的人头脑中仅剩的想法,连一向母老虎一般的天后赫拉也重来也不敢直呼——宙斯二字……而仅有的几个衣着寒酸的人也直向后退,躲得她远远地,仿佛她是美杜莎的化身……

“三毛”也有点懵了,难道自己的命运这么不好,既前任校长——神王宙斯的姘头,成为这个学院史上最短命的校长——校长欲哭无泪了。

“一定要找一个替罪羊!”三毛突然想起刚刚达芙妮本还有更“火爆”的话要讲,似乎有人给了她暗示……

“守护之眼”校长悄悄提起神力向达芙妮盯着的方向探过去……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三毛感觉自己要“红”了,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竟然连‘守护之眼‘都探查不出,难道是……”

“校长,冥王哈迪斯大人失窃的隐身头盔就在那人的身上!”

三毛循声望去竟是刚才被自己骂怂了的神王赫拉的后裔亚托克斯。三毛看礼堂里依旧乱成了一锅粥,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异常,并且亚托克斯正解释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把捉住他,悄声道:“你怎么知道?”

“校长大人,难到您忘了我的家族传承下来的神后的赐福了吗?”本来帅气英俊的纨绔子弟亚托克斯笑起来像个小狐狸。

三毛想了起来,当年“神山之战”,亚托克斯的祖先帮助神后抵御一位提坦的圣光,不幸双目失明,天后赫拉感激他,就将他的家族收为自己的后裔,并赐予其最高等级的赐福——神之灵目——可以洞穿一切伪装并且一望千里的灵目……不过到了亚托克斯这一代倒成了偷窥神器,他的狐朋狗友戏称他的灵目为——红之灵目,因为他每次开动灵目都要流鼻血……

喜欢yy的三毛又回到了现实,问道:“亚托克斯,那个人在……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亚托克斯的目光从达芙妮身上收了回来,在校长要砍人的目光中讪笑着擦了擦迄今为止流的最多的一次鼻血……

达芙妮怯生生的站在礼堂中,不敢抬头,“千万不要连累到哥哥……”她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礼堂外。

“哎哎哎,新来的那个,去把礼堂外的厕所给我扫了”,一个下人打扮的家伙趾高气昂大喊着,“**的聋了,老子叫你呢!别你妹的不服,老子是克里麦诺斯校长仆人,别瞧不起人,老子当年也在神山扫过厕所——虽然厕所是给凡人用的,但那可是神山,当年我……”

被骂的人既分不出男女也看不到身形,一袭大黑袍将其遮掩得严严实实,只能从其露出的满是伤疤的双手联想到他悲惨的命运。

“我他妈说话你听到没有。”三毛的仆人回忆完自己的英雄事迹看大黑袍仿佛没听见一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扫地家伙,大踏步冲了过去。

“用不着动武,我这就过去,咳咳……”大黑袍里一个年轻虚弱和无奈的男声传出,他一瘸一拐的缓缓踱了过去,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原来他还是个跛子——满手伤疤、身体虚弱、又是个跛子,究竟他经历过什么,还是罪恶到被众神所诅咒……

仆人厌恶的吐了一口痰就在他跛了的右脚必经的地方。黑袍少年身子抖了一下。

“快点!”仆人一拳就要打在黑袍少年之前,一阵香风扫过,黑袍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仆人仿若未闻,紧接着又是一阵风而后两个人凭空出现。

“克劳德,你在干什么?”

“谁他妈敢喊老……老爷,我错了。”原来来人正是三毛和亚托克斯。仆人抡圆了胳膊给了自己一嘴巴。

三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冲着黑袍少年道:“你是什么人,奇装异服的?把黑袍给我脱了!”

“校长,算了吧”,亚托克斯毫不掩饰厌恶,轻蔑地看着黑袍少年,“太恶心了,怎么有长得这么恶心的?难不成是野兽和他妈生的……”黑袍少年犹如被蝎子扎了一般,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却什么也没做。

“亚托克斯,作为神后赫拉的后人要注意素质,不要什么实话都乱说。”三毛“一本正经”的说教着,仿佛自己是赫拉的人间化身。

“喂,杂种,喊你呢”,亚托克斯根本不看黑袍少年,“刚才看都有人经过了吗?”

“……”

“我他妈问你话呢?”亚托克斯的痞气犯了,冲上去就是一记飞脚,“快他妈说,不要逼我用神力对付你。”

黑袍少年倒在地上,费力也没站稳,眼看这又是一脚,却被三毛挡住了。

“算了,他能知道什么,我们走吧。”

说着又运起神力,看也不看倒下的少年,飞身而去,亚托克斯一口浓痰吐在黑袍上,也不回头跟了上去。没人注意到的是,黑袍依旧一尘不染……

“看他妈什么,死杂种,给我滚起来继续干,你这辈子也甭想追上,还半工半读,装清高。给老子起来。”

”杂种——吗?”少年倔强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闲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四章闲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最快更新!无广告!我为了维持住自己“伪君子”的形象,不得不站在后边,等到其他人都上去之后再上车。虽然这样不会很舒服,起码比推搡挤撞要强……

车上比我预想的要宽敞一些,毕竟有许多不太着急的人宁肯留下来等下一辆车找座位坐,也不愿意挤上去——比我还有讲究……

附:

明看着主播被自己难住,心里冷笑。虽然自己有作弊的嫌疑,但是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而且自己并没有什么害怕的。

几次交锋,察觉到明对自己的智商碾压,主播出现了一丝的慌乱,心一横;只有拿出杀手锏了……

“最终试炼就在这里!”

主播一改插科打诨的形象,眼神犀利的再次打了个响指,刚才播放青年隐私视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类似直播间的窗口。

“这是什么?”

“那两个人是谁啊?”

“这不是绞刑架吗?”

……

根本没有功夫去看弹幕,明惊慌地盯着眼前的窗口:

一座只有历史剧里才能看到的绞刑架上,一男一女两位老人仿佛待宰的羔羊,眼睛上被蒙上黑布,脖子上被残忍的套着绳圈。

明艰难的吐出声:“爸、妈。”

“什么?”

“这是我未来的老丈人和老婆婆?”

“把人父母抓了起来也太卑鄙了”

……弹幕再次炸锅。

“明,现在生杀大权掌握在你手上,这两位——只能活一个!”

“这不可能,这是反人类!”

“对呀,这不等于让人杀父母吗?”

“死主播早看你不顺眼了”

“给你送的礼给老子吐出来”

……

“请各位观众试想:假如明当上了总统,父母被恐怖分子抓了,被要求出卖国家的话怎么办?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吧!如果明现在都不能决断,我们又怎么相信他?怎么能把我们的命运交到这种人手里?

明,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就弃权好了!”

“也对啊,万一真出现这种事不就完了”

“是啊”

“别被主播带节奏了,你父母要是被抓你怎么选?”

“可是只要不当总统不就没事了?”

“对啊”

……

“连父母的人身安全都保护不了,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明勉强说出这句话。

主播一时语塞,恼羞成怒,再次打了个响指,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六十秒,如果选择不了,你就再也不用烦恼了。”

“不是吧”

“够刺激,我喜欢”

“变态啊”

……

“我弃权。”明死死的盯着主播,坚决地说。

“选的好!”

就在明这一生最艰难也是最无奈的的抉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雄浑的声音。

本来还在得意的主播马上立正站好,从门口进来了一群彪形大汉,分立两侧,站定后,为首一人中气十足的命令道:“立正——迎接总统!”

除了“总统?真的假的”、“男神来了!”这种弹幕以外,有许多整齐划一铺天盖地的制式弹幕也出现在直播间。

明也惊呆了,因为甚嚣尘上的刺杀传言,总统已经好久没出现在大众面前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总统真容。

总统庄严的缓步迈进,高大的身材,瘦削的脸庞,眼神凌厉,神态威严。

“古语有云‘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连自己的双亲都不能够孝顺,又怎么能够相信他能效忠国家呢?”

“是是是,总统说的是!”主播毕恭毕敬的直点头。

“我宣布:明成功通过竞选,成为下一任总统!”总统缓缓地说道。

确认父母已经被救了,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历经千难万阻,险些在惊险异常的最终试炼上一败涂地,不过自己终于成功地实现了理想——成为了新一届总统!

“真的假的啊”

“总统太帅了,不愧是总统”

“总统真是个好人,要不还是别换了吧”

“一开始还以为总统不想让位故意为难,原来是为了找到真正的继承者啊”

……

看着弹幕的歌功颂德,明突然有了一种既视感;想起了小时候看着庞大的“未来探测仪”时的恐惧……

“恭喜你,明!”总统笑着眯起了眼睛,一脸和善的表情,伸出了手。

看着总统的手,明有些眩晕,犹豫的伸出右手握住。

“谢谢您,总统……”

“爸爸妈妈,我们来这里干嘛呀?不是说给我过生日吗?”

男孩抬起小脑袋瓜,乖巧的向牵着自己的父母问道。

“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是给你进行学校选择的日子啊!”爸爸微笑着回答。

“对啊,明,今天是你的六岁生日,到了法定年龄了,等结束了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园玩!”妈妈柔声道。

在原来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办公大楼的废墟上,泡沫金属和纳米纤维素建成的政府机构“makeyouonchoose”简称“myoc”办公大楼,每天都有从世界各地人来到这里。

在第六十层,六岁生日的明和其他同龄的人一样,在国家教育局的组织下,和父母通过“未来”号空间跳跃站来到了这里,选择学校。

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无聊,占地三十公顷的“游乐园”主题大厅里,修建了不亚于迪士尼的娱乐设施。

“耶!我要上学了!”,名为明的小男孩高兴地跳了起来,“可是这么多人啊——我们去那边的过山车玩一会吧!”

“耐心点,一会人就少了,我们要是走了,还要重新排队。”前方看不到头的队列,明的妈妈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还是这么多人?

“你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吗?”

明的爸爸想到了个好主意,冲妻子点了点头,俯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明摇了摇头。

“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吧。”捋了捋思路,沉声道。

“三个世纪前,由于人类无节制的消耗浪费,石油等传统能源被消耗殆尽:新兴能源由于工艺的不完善,导致对其开发与利用都有着极大的危险……”

他停顿了一下,有点担心六岁的儿子是否听得懂,发现明眼睛亮闪闪的冲着自己点头。

记得儿子刚出生时的脑电波检测结果显示出极高的天赋,曾经引来了无数的关注,甚至连总统先生都派来特使……

“继续讲啊,爸爸。”

“嗯……

因为危险大,成本高,一时间能源枯竭问题的阴云困扰着全球,世界经济下滑——为了解决危机,各国智库整合意见,提出了最为稳妥的三种方案:隐瞒危险,利用现有人力强行开发的‘牺牲计划’;重启克隆人技术的‘星战计划’和研究人工智能的‘机械计划’。

在民众的强力反对下,并且受到反人类等一系列指控,前两种方案被联合国否决。全球致力于进行‘机械计划’的研发,虽然有着各种担忧,终于在百年后的二十三世纪,人工智能得到普及,能源危机被解决了……”

“好了两位大科学家,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激凌!”

看到前方的队伍几乎是一动不动,担心丈夫和儿子太无聊,明的妈妈就去冷饮店给父子俩买冷饮。

“继续讲啊,爸爸!”

既欣慰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心急的儿子,明的爸爸蹲累了,站起身继续讲下去。

“解决了能源危机,人工智能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优于人类的性能,被改造以适应各种环境。逐渐取代人类工人,数以亿计的人被迫下岗,失业率逐年激增。

科学家所担心的机器人起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没有工作而愤怒的人群。从欧洲开始,混乱迅速蔓延至全球,在背后各种势力与阴谋论的推波助澜下从游行演发至暴动,最后,战争爆发了。”

明的妈妈给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冰激凌,明漫不经心的接过。

“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对吗?”

“对,你说得对。

那是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每个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对着其他同类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赢得战争,‘牺牲计划’与‘星战计划’也被重新启用;政权更迭不断、政府职能瘫痪,世界陷入了最黑暗的时代。百年战争,全球人口从一百三十亿锐减到五十亿。

直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经受了惨痛代价的人类终于醒悟了过来,在各方有识之士的奔走斡旋下,战争结束。

剩下的人类互砥伤疤,在废墟上重新建立家园。

为摆脱战争阴影,在各国最顶尖科学家的通力合作下,发明出了能够从根本上永久消灭战争的‘未来探测仪’。”

“未来探测仪?”

“这其实是个民间的说法,学名太长,爸爸也没记住。

它能够对人体进行全面精确的检测,并智能的为每个人的未来作出量身定做的选择。因为其百分之百的准确性,未来探测仪得到了政府与社会的认可。

为减少失业率,防止社会动荡,国家取定不同的法定年龄,组织国民来‘cyoc’……等你毕业就可以来选择属于你的职业了!”

“我不能自己选择吗?”明疑惑不解。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有的时候,你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有的时候,会因为不清楚自己想要的自己是否能做到而感到苦恼。不过,你放心好了,‘未来探测仪’会对你的所有指标——从脑电波到血小板,从心理因素到身体素质,一向不落的进行检查,它会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绝对能得出让你满意的结果。”

“可是我要是不喜欢它给我选的呢?”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是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也可以重新来,直到找到最适合你的。你看看爸爸,他从小就喜欢建筑,在探测仪的帮助下成功当上了工程师;妈妈喜欢数学,现在是大银行的精算师。我们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啊。”妈妈也出声安慰。

“可是……”

“请问是明的父母吗?”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整齐的走了过来。

“是的。”

“我们是总统的特使,奉命带明进行特殊探测,请跟我来。”说着带三人向队列的反方向走去。

“他们是谁啊?”明跟在他们后边,问爸爸。

“总统的特使。”爸爸轻声回到。

“真酷啊!”

“你如果喜欢,没准以后也可以当公务员啊!指不定还能当总统呢!”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笑。

“好的,我决定了,我要当总统!”明语气坚决。

周围正带着孩子在“游乐园”里游玩的人都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看着这个大放厥词的小不点,稍带嘲讽的笑了。

“当……当然可以,只要探测仪显示你有当总统的才能,你当然可以去竞选。”明的爸妈只是想逗儿子开心,没想到这孩子目标这么远大。虽然有些震惊,但是孩子的梦想当父母的都有义务去鼓励。

工作人员丝毫不受影响,带着三人到了一间门上写着“special”的屋子。

“这里是为具备天赋的孩子准备的高精度探测仪,请进吧。”

推开有两层楼高的记忆合金大门,几乎占满屋子的“未来探测仪”耸立在中央,几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调试着仪器。

为首的一位科学家在与明的父母确认了之后,为明带上柔性玻璃头盔,抱上了中间超材料制的大椅子上——仿佛将祭品送进远古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

检查没有问题后,打开了机器。

“嗡——”

在明的父母紧张的注视下,未来探测仪开始了运作。明左顾右盼,好奇的看着各种机械元件中发着光照射在身上,听着耳边机器的嗡鸣。

“好了。”

几分钟后,明被急切的妈妈抱了下来,爸爸也紧紧地抱住母子俩。

明回头,看着庞大的“未来探测仪”,后者也在看着他……

明将直播移到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视网膜角落,从容地走了进去。

“来了!我们的大明星,本次竞选的最大热门——明!”

“谢谢,但是我只不过是个和各位观众一样的普通人,只是想为大家实现共同的理想,为大家谋福利罢了!”明阳光的微笑着。

看着弹幕里“好帅啊”、“小伙看上去人不错”、“挺谦虚啊”的夸奖,明的内心十分满足。

“哦,可以啊,不愧是最大热门,这么快就学会带节奏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寒暄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五章寒暄心姐和店长、小萌、周姨、韩姐、程哥送走了来到店里观察店铺情况的几人之后,围在一起寒暄了许久,没什么参与进去的机会和颁发的我指的一直在店外观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盘点的呢……

附:

“校长室”外。

亚托克斯一脸悲壮的站在门口。

“死就死吧!”

亚托克斯心一横推开了门:“校长,您找我?”

屋内,“三毛”和一名壮汉也就是布里坎特斯——宙斯安插在艾希亚身边的随从——交谈着,听得他进来,都抬起头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亚托克斯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芒刺在背,汗水流进了他的眼里也不敢动手去擦。

“好!”

“妈呀!”壮汉一声大吼吓得亚托克斯差点没瘫在那里。

“亚托克斯小同志,你不要害怕”,三毛及时安慰受惊了的小帅哥。

“校长,我错了……”,亚托克斯快要哭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吧,我家可是一代单传,要是我没了,神后赫拉她老人家可就绝后了——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死定了……”说到最后竟真的哭了起来。

“哎——亚托克斯啊,你可没做错啊”,壮汉哈哈大笑,“非但没错,反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及时揪出了一个潜伏在组织身边的重大险情,组织现在很信任你,你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啊!”

“亚托克斯,组织上现在要把一项跟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有信心吗?”三毛接着道。

“保证完成任务!”亚托克斯虽说还有些迷糊,但他可是个标准的小狐狸,一听就知道自己非但不用去“推石头上山”,貌似还有不小的好处,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

“我们要你去审问艾希亚!”

亚托克斯直到走出校长室还是晕乎乎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虽然屋里的两人笑起来像两个老狐狸——但是与女神零距离,而且是审问!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最近自己的出血量已经够多了

……

“喂,杂种……喊你呢,你这地怎么擦的,都照不出人影来”,克劳德——三毛的仆人冲着黑袍里的特古面迪斯大吼,“给老子过来!”

忍气吞声的特古面迪斯一言不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哥!”达芙妮刚从“艾希亚欢迎会”回来正要把艾希亚暴露了的事告诉特古面迪斯,没想到就看到了令她揪心的这一幕。

一向坚强的她泪水终于止不住了。

“**的是谁啊?贱民一个给我滚远点!”

“月神的疯狂!”达芙妮运起十二分神力,不计后果的一记重脚,当时就有一个人消失了……

“哥,你为什么要受这份罪?”达芙妮紧紧的抱着这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亲密无间的好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担心我,再把一切都藏在自己心里。”

“我又不是为了你,咳咳。”特古面迪斯不自在的拉开与达芙妮的距离。

达芙妮了解自己的哥哥,笑吟吟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万分火急的事:“哥哥……”

“达芙妮?”

一队身着甲衣的巨人般壮汉面无表情的问达芙妮。

达芙妮疑惑的点点头。

“带走!”

甲士一句废话不说,取出一根锁链,上前就把达芙妮锁住。被锁住的达芙妮一丝神力也感应不到,娇柔的身子一阵虚弱,勉强站住身形。

“站住,你们……”特古面迪斯一个箭步窜出去,一把抓住锁链。

“妨碍圣斗士公务者,杀无赦!”

神山之战后,为防曾经的提坦人反叛,神后假意宴请提坦人,而在酒中加入忘忧果,又将冥王哈迪斯请来,将他们的魂魄在忘川中洗去记忆,成为一群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圣斗士。

特古面迪斯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群“人”。

“哥哥,快走你打不过他们的……”达芙妮虚弱的说道。

特古面迪斯没有动——他认识他们,或者说认识他们身上的铠甲——雷霆的标志……

十年前。

深秋,田野,村庄。

金色的深秋,丰收的田野,热闹的村庄。

“就是这里,他们窝藏‘邪恶联盟’的人!”一堆从天而降的甲士身后一个形容猥琐的人低眉顺眼的对身前甲士说道——小特古面迪斯认识他,一个作恶多端被村民集体放逐的人,“把他们都抓走,关进监狱里……”

“一个不留!”

人们哭喊、嚎叫,发出临死前最后的惨叫——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

火光冲天,死的寂静……

小特古面迪斯很听村长爷爷的话,和几个小朋友藏在水缸里,不管有什么声音都紧闭着眼睛,蜷缩着……

“我听见妈妈的声音了,我要去找妈妈!”一个孩子出去了……

“爷爷!”又一个孩子出去了……

小特古面迪斯睁开眼,缸里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小女孩——村长爷爷家的小达芙妮。小达芙妮也睁开了眼,眼里噙着泪水,可怜无助的看着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缸盖被打开,一张让小特古面迪斯本能的恐惧的死人般的脸探了过来,小特古面迪斯颤抖着挡在小达芙妮身前——被拎了出去,扔进了火里……

小特古面迪斯紧紧抱住不停哭泣的小达芙妮,用身体保护着她,滚了出去……

特古面迪斯死死的盯着他们身上的铠甲——雷霆——就像当年死死盯着那只把自己抓出去的套着“雷霆”臂铠的手……

“最后通牒,5432……”喊话的感到头颈处一阵冰凉,就发现诡异的一幕,自己的身子倒下了,然后……

“珀尔修斯大哥,赫拉克勒斯大哥!”恢复自由了的达芙妮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长老会派我们来的,要我们马上把同志们转移出去。”珀尔修斯回道。

“走吧。”赫拉克勒斯说道,故意无视特古面迪斯就要走。

“等等,艾希亚姐姐呢?”

“艾……她怎么了?”特古面迪斯有些不安的问道。

“她的任务失败了,长老会决定放弃刺杀计划……”

“所以你们要抛弃她,对吗?”特古面迪斯冷冷道。

没人回应。

“不可以,如果不救出艾希亚姐姐,她就……”达芙妮没有说下去,因为都知道不会有好事,但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审问室其实就是神殿里的祈祷室,一个安静偏僻的小角落,一道低矮的木门,亚托克斯进来时都要哈着腰,更别提身后几名身材高大的“圣斗士”了,可一走过矮门,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是没有的,偌大的殿内,空荡荡的,与其他神殿不同,大殿的正前方只有一个神像——宙斯的神像,还有几根古朴的石柱直冲云霄,其中一根石柱上锁着不省人事的娇小柔弱,惹人怜爱的第一美人——艾希亚。

亚托克斯狠狠压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走得越近越无法压抑激动的心情。

“这帮‘圣斗士’下手真狠”,亚托克斯怜悯的盯着艾希亚被鞭打过的伤痕累累的娇躯,“其实往这里多抽几下就更艺术了,更有诱惑力……”

“变态!”艾希亚听得亚托克斯的污言秽语,费力睁开眼。

“您是在赞美我吗?不仅能与第一美女凹凸有致的肉体零距离接触,还能得到美人儿的赞美,太美妙了!”,亚托克斯擦了擦鼻血,淫荡的笑了,“这如黄莺出谷的动听嗓音,灿若星辰的双眸,还有……”说着下流的目光在艾希亚火辣的娇躯上不断扫荡。

艾希亚只能哀叹自己命苦——其实冥王隐身头盔是赫拉克勒斯偷来的方便自己在布里坎特斯的监视下行动的,进入神殿是为了要与达芙妮接头,没想到被发现了——但也不错,终于又见到“他”了……

“笑了?”其实亚托克斯是个变态但没变态到那种程度,说那番话只是为了激怒艾希亚,容易审问——三毛教的——但是,笑了?怎么弄?——不过——

好美!

亚托克斯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就这样什么也不做,静静地,静静地看着让一切都那么不真切的笑容……不过——

“神之灵目!”

一切都变得真切,甚至透明起来……

亚托克斯出息的没流鼻血,双目变得赤红,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不受控制的缓缓伸出右手向……

艾希亚惊恐的看着像发情的野兽的亚托克斯,慌乱地扭动身子,恐惧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当初答应嫁给宙斯那个老流氓时,自己不知哭了多少个夜晚,可那起样的牺牲码也是值得的……

看着亚托克斯肮脏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艾希亚绝望了……

“放开她!”

从门外闪出一人,大黑袍无风自舞,看不出表情。

亚托克斯色授于魂,正要好好享受,经这一吓,一股虚火无处可发,化为无明业火,回头恶狠狠地大叫:“弄死他!”

“你喊什么呢?”达芙妮也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珀尔修斯与赫拉克勒斯将几名甲士丢了进来。

“嘿嘿”,小狐狸阴笑,“就知道‘诛神联盟’会来救人,正好一网打尽。”

说话间十数名甲士冲神殿四面八方显出身来。

“打得还剩一口气就行,千万别打死了!那个穿黑袍的交给我!”亚托克斯奸笑。

“特古面迪斯,把艾希亚救走,我们自有办法!”珀尔修斯等人用起神力就与甲士战作一团,虽然一人要与四五人交手,却不落下风。

“迪斯……”艾希亚幸福的要哭了,“他”终于来了……

“特古面迪斯?没想到‘诛神联盟’收人标准这么低,连废人也行”亚托克斯戏虐道。

“你就不行!”艾希亚冷冷道。

“你……”

本来听了亚托克斯的话,自惭形秽的特古面迪斯听了艾希亚的话,心里暖暖的——这么善良的女孩子,我——我怎么可以与她相提并论呢,人家只不过是保护野生动物罢了……

“我要给你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亚托克斯扑了上来。

……

“受死!”

“小子有两下子!”

“哎呦我错了!”

“别打脸……”

“行了,达芙妮,他已经被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来了”,赫拉克勒斯劝道,“别打脸,踢他下边两脚得了,对对对,就是那儿!”

达芙妮最后踹了满头包的亚托克斯两脚,才解了气。

“下面怎么办?诛神联盟是回不去了,宙斯这边也会通缉我们。”达芙妮有些忧心道。

“都拜你所赐,我们是两头都得罪遍了!”赫拉克勒斯有些无奈的对特古面迪斯道。

“都怪我,不是迪斯的错!”艾希亚赶忙说。

而躲得她远远地特古面迪斯一语不发。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珀尔修斯带头走了出去。

“来了还想走吗?”一记重拳把走到门口的珀尔修斯打得连退十几步强压住气血翻滚。

门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三毛与布里坎特斯。

“不妙了……”赫拉克勒斯道。

与心姐对向而行,走到切近后,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在不同往常的性感装扮下魅惑诱人令人心驰荡漾的心姐那甜美芬芳的笑容,毫无抵抗之力的我魂不守舍几乎失掉理智……若不是脑中浮现出了老秦的形象,仿佛保险装置一般惊醒了异常状态下的自己,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礼貌的行为,令心姐伤心,老秦暴怒。

强迫自己后退两步,远离如同吸引飞蛾的烈火般炙热的心姐,僵硬地移开了视线,在对于两个人聊天来说稍远的地方,眺望着晴空中薄纱云随风浮动,大声问道:

“心姐——您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如明星般闪烁的心姐柔声说道。

“呃……”发出痛苦的呻吟——

即使直视不能,但听到空谷幽兰般的声线说出如此温柔似水的话语,哪怕心如坚冰似磐石也无法不受感染动容,更何况像我这样的“恋爱脑”死肥宅——右手用力的拍打在胸口,试图驾驭剧烈鼓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五指弯曲成爪,狠狠地抠、剜胸膛上的肥肉,左臂极力伸直,攥紧了拳头,让自己尽力冷静下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陪着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陪着本来其实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就算独自离开了也无可厚非,并且我也不知道心姐回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也不好扔下她自己……

附:

好在我拼命地向着远方的帆船游去,终于被细心的船员发现。船上骚动了一阵之后,向我附近驶来。一位脱下锁子甲的年轻船员把我捞上了船。

“太感谢你们了!赞美诸神,没有抛弃我,派你们救了我!”

重生的喜悦让我顾不得礼仪,在甲板上不住的向着周围拢过来的人群鞠躬致谢。

“苍啷啷~”一声宝剑出鞘!

众人中为首的一位穿着披风银色骑士板甲,头戴护臂圆盔的年轻大汉拔出腰间大剑直指向我,距我胸口不过半寸有余。留着络腮胡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鹰般尖锐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我,开口发出粗犷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叫……”

“这不重要”,大汉厉声喝断我,“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上我们的船?”

说着剑尖已经抵住了我心口的皮甲,只需在稍用力便可刺穿,插入我的心脏。我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举起双手与他对视。

“我是从异域大陆来的,准备追寻父亲的足迹,只身驾着小船前往卡拉迪亚;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海盗,差点客死异乡。”

“呵呵,故事编的不错啊,你船呢?”

“在那……”

我回头准备指着自己这一天以来紧紧抱着的救命木板,突然一个大浪卷来,木板成了碎片顺着洋流飘散去了远方……

“……你就是妄图卧底到船上,想趁我们不备召人来洗劫我们的海盗!近日里已经有多家商船着了道,今天居然敢盯上我们狮鹫骑士团的战船——快把你同伙的藏身处供出来,留你个全尸!”

周围搭船的各路人等,听闻纷纷逃里甲板,十余个精练战士赶了过来,整齐划一的抽出长剑把我团团围住,势要再得到命令的下一秒将我斩杀在地!

就在鱼游沸鼎之时,我突然醍醐灌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你们是狮鹫骑士团的?“

“你不配提这个名字,再废话先砍你右臂……”

“等等,我爸是你们大团长!”求生欲让我不禁大喊。

“你说什么?”

“前,前任大团长……”

周围的战士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个看起来资历老的惊讶的开始打量我。

为首的骑士大汉缓缓收起大剑,“咚咚”重重的向前踏上两步,带着臂铠的双手用力拉住我的衣襟,身子不断前倾,威胁道:

“你敢胡说,我……”

“我身上有信物!”

“在哪?”

“先松开。”

见大汉没动作,我暗暗用力推开了他,在他有些惊讶的时候,掏出当初离开家乡时紧封在内衣里的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这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

“什么!义父他……把老卡叫来!”

大汉一声令下,几个战士收起了武器回身向船舱走去,剩下的虽然没收剑,也都放下了戒备。

这位父亲临终前让我投奔的“大哥”,收下油纸包后就没在言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海面,我也伤感的低下了头。

“听说大哥的儿子来了?”

一位皓首苍颜、精神矍铄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先锋官,您叫我?”

“老卡,你是老团长多年的仆从,你来看看。”

大汉递上油纸包,老者急忙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泪如雨下。

“这正是老团长的字”,老者向我走近几步,“孩子,可苦了你了……”

“等等!”,大汉拦住正要亲近我的老者,“义父,愿诸神保佑他的灵魂,他当年离开前曾在神庙发誓,即使人回不来也会让后人带着他的宝剑归来,以告慰当年战死的同袍。你若是他的儿子,不可能空手而来!”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我惭愧的低下了头。

“被海盗袭击的时候——丢了……”

“什么?”

大汉和老者同时惊叫,周围的战士也群情激动了起来。

“那可是战士这一生最重要的誓言!”

“居然弄丢了?”

“我……”虽然我是孤身一人打败了十余名海盗,被恼羞成怒的海盗头子用船上的利炮打碎了船只,险些丧命,但是丢失了父亲的信物,让我无地自容,百口莫辩……

“把他给我关起来,上岸再处置!”

大汉制止住了所有人,厉声道。

“大哥!”我出声叫道。

“别叫我大哥,你这个勾引了义父的女巫生下的家伙,还丢失了宝剑,我绝不认你!”

说完就带着所有人走了,只留下老卡和我。

“走吧,少爷。”老卡叹了口气,领着我向船舱下层走去。

“老爷子别这么叫我……”

“我给你父亲当了一辈子仆人,叫你一声少爷是我的本分,毕竟老爷对我恩重如山……”

“这怎么回事啊?”,一个贼眉鼠眼,一脸奸商样子的胖子凑了过来,“狮鹫骑士団也做奴隶买卖了?”

“你这个家伙,哪有风吹草动都有你”,老卡呵斥道,“这位你可别打主意,他是……”

“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辞退骑士团的老团长的儿子嘛,刚才我都听得真真的,跟你说个笑话”,奸商眼睛“轱辘”转了两圈,又问道,“这是要把他带哪去啊?”

“先锋官正在气头上,只好先把小少爷关在货舱里。”老卡无奈的说道。

“啊?”奸商突然脸色大变。“那可不行啊,里面装着贵重的货物,万一出了闪失……”

“哦,你是信不过我们狮鹫骑士団了?”

“没有,哪能啊?只不过,这——位”,奸商冷笑道,“不给他绑上,确实不放心……”

“你……”

“没事,先给我吃顿饭,喝点水,怎么都行!”

在海上漂了一天实在是又饿又渴,也顾不得许多……

酒足饭饱后,在奸商的全程监视下,老卡给我上了枷锁,关进了货仓。

看两人走远,我掏出裤裆里的别好的一根铁丝,“咔嚓咔嚓”没半分钟的功夫就解开了束缚——家乡部落里可没少学些“冷门知识”。

环顾了下四周,铺满了草皮的货舱里摆了不少的箱子,闲着没事,我挨个打开“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翻到角落里忽然发现一张灰色破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盖着什么——难道这就是那个奸商说的“贵重物品”?

让你算计小爷我!

我兴奋地一把掀开灰布,发现下面只有一副看起来很普通全身骑士铠甲,还上着锁?正当我要继续检查的时候,铠甲里面突然传出了声音!

“精灵语?让我不要乱碰?”

异域大陆长大,加上女巫母亲和神偷舅舅的培养,精灵语我不但能听懂,还有许多异族朋友。盔甲里传出来年轻美女精灵的柔声提醒,我再次仔细看了看盔甲,倒吸了口凉气——上面被刻上了极其恶毒的诅咒,如果乱动,当场去世!

因为虚弱里面的声音忽大忽小,但是我也能听得出来。

“什么?叫我不要乱动,别伤了自己——放心好了,既然被我碰上了,就绝对要救你出来!有我在别害怕!”

大话是放了出来,但是不知道原理,没办法破除这么强力的诅咒……

……

从当初被骗装在了这个铁嘎达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那个邪恶的人类施了什么邪术,让我用不出魔法,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一点光景。之前听长辈说要小心人类,即使签订了和平协约,人类仍然会掳走我们的兄弟姐妹卖到其他大陆当做奴隶、玩具……作为精灵即使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去,但是一想到我也要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我真的想希望诸神能够让我快点死去……

来人了?是要碰盔甲吗?不要啊!——要救我?不要啊!不知道原理人类是解不开这么恶毒的诅咒的,不要害了你自己啊——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

……

“早上好啊,小公主!”我终于暴力破解了盔甲的魔咒,在用铁丝把锁打开之后,温柔的笑对着昏暗的盔甲里面说道。

里面的“睡美人”缓缓爬起,天空一般淡蓝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曼妙的身姿上,显得分外妖娆,眉黛春山,朱唇玉面,橘红色的眼眸像太阳一样耀眼,尖尖的耳朵从发梢间露出来可爱又俏皮——饶是我见过各个种族那么多的美丽女子,也被眼前的风景惊为天人!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我救了出来,小精灵先确认我没受到诅咒之后,终于安心的扑倒在我怀里——做好人真好!

“等等,不知道这个诅咒的原理,你是怎么救出我的?”

因为受到人类的欺骗,本来不谙世事的小精灵突然警觉了,用精灵语怀疑地问道。

“啊,也没啥,我母亲是个女巫,虽然没教过我下咒,但是她教了我不少破解之法——比如以血破咒。”我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把用捏碎的铁杯划了好几处伤口的右臂挡在身后。

小精灵伶俐的发现了端倪,抓住了我的右手,双手握住我的右臂,念完咒语后,樱唇轻轻印了上去。刹那间,伤口就好了!

“我还有些别的伤,鞥帮我看看不?”我“淫笑”着说道。

“好啊,在哪里?”小精灵一脸认真。

看着这么纯洁的眼神,我狠狠掐了下大腿……

我们正互相熟悉对方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舱门打开的声音,卡叔走了进来。

“要靠岸了——这是什么情况?”

向卡叔说明之后,卡叔先拿了些食品衣物给小精灵。准备停当之后找到“大哥”。

“岂有此理,为了对抗声势日益浩大的海盗,国王和教宗早已和精灵族签订协议,居然有人胆敢违反!带我去找那个奴隶贩子!”

大哥虽然没有正眼看我,但也义不容辞带头出发,刚出门,一位战士匆忙来报:

“报告先锋官,岸上有人拦住我们去路。”

“什么?”

“来人说我们扣下了教宗的货物。”

战士瞟了一眼小精灵,我心中暗呼不好。

跟着大哥上了岸,两队人马旗帜鲜明,分立两侧。

大哥看了一眼情况,先向对面的带头之人行了个礼: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布沙尔殿下竟然亲自来为我们狮鹫骑士団的货船护卫,小弟受宠若惊啊。”

那位穿着胸口印着诸神之印的白色圣骑士披风板甲,头戴镶着圣物的金色大盔留着两撇小胡子,面带阴狠的中年骑士——这居然是刺客组织的世敌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

“把教宗大人的货物交出来,饶你们骑士团一回。”

布沙尔淡淡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无言的威严和压力。

饶是大哥这样的铁血汉子,也拿他毫无办法,两厢僵持间,我心生一计。

“你在干嘛?”小精灵害羞的遮住眼睛,我正在用力的掏着裤裆。

我冲她笑笑,终于掏出来之后,我悄悄溜到奴隶贩子的身边。

“给!”把还热乎的袋子扔给他。

“这什么?这么臭?”奴隶贩子忍住恶臭,打开了袋子,“这么多金币?”

“你收了我的钱,现在钱货两清了啊,小精灵就是我的了!”我咧嘴憨笑道。

“什么?”

“啊?”

“你,你说什么?”

惊呆了的大哥,拿着钱袋傻了的奴隶贩子,还有害羞娇嗔的小精灵,同时喊道。

“好,没想到当年堂堂皇家第一骑士团的狮鹫骑士団,自从老团长叛逃后,居然要和教宗大人做对了!”布沙尔怒极反笑,出言挖苦道。

“你说什么?”大哥愤怒的吼道。

“等等,两位朋友,我可是个自由人,既不是狮鹫骑士団,更不是什么圣殿骑士团,只不过作为一个奴隶主买下了货物罢了,有必要扯那么远吗?”我拦住大哥,先前走出一步,平视着布沙尔。

“这是教宗大人的货物,你敢买。”布沙尔也冲着我大踏一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胡说,明明是你假借教宗大人的名头”,我用差点闪了腰的速度,突然转了360度,“教宗大人亲自签订的协议,不能买卖精灵族人,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她是奴隶,不违反协定。”

“既然是奴隶买卖,教宗大人更要履行奴隶主之间的协定——先下手为强,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好,没想到狮鹫骑士団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家伙”布沙尔淡淡的说道,“可惜,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根本没有在本国买卖奴隶的权力,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走。”

说完摆了摆手,就要抓我和小精灵。我挡在前面拼命把小精灵保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上!”生死存亡之际,大哥挡在了我们前面。

“好啊,狮鹫骑士団先锋官带头造反,一并拿下!”

“谁感动我们队长!”

狮鹫骑士团的成员们都站了出来挡在中间,不让圣殿骑士靠近一步,这个时候我真的希望艾吉奥能带着兄弟会杀过来。

“都给我住手!”剑拔弩张,一位穿着豪华狮鹫骑士服的中年骑士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团长!”大哥喊出了声,先行跪下,后面的战士们也顾不得许多一并行礼。

“马库斯团长来得真巧啊。”

“还不是布沙尔团长火气太大,半个首都都要着了。”

“马库斯团长意欲何为啊?难不成是要带着整个骑士团一并叛乱?”

“马沙尔团长真爱给人扣帽子啊,怎么被嫂夫人戴绿帽了?”

两位团长,互不相让,分庭抗礼,港口周围的人都吓得跑光了。

这时,国王派来的钦差大臣——国王的弟弟,也急忙赶到,来化解这场斗争。

“与其两败俱伤,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不如两位各退一步”,国王的弟弟说道,“三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只要这个小兄弟赢了比赛,别说当个小小的奴隶主,就是相当骑士团长也绰绰有余。不知两位一下如何?”

俩人权衡利弊之后都欣然应允。

“但是,这个奴隶,我要带走。”布沙尔说道。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正好王嫂刚把女儿嫁到了异国,既思念亲人,又无其他子嗣,就把这个精灵献给王后作义女,许配给大赛的冠军好了。”

这……

小精灵突然站出身,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像一支蝴蝶。

“好的,我愿意。”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刚学的。”

“这么快?”

就在我惊讶之时,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我等你”三个字后,轻吻了我的唇,就翩翩而去,只留下淡淡芬芳……

三天后,比武大会终于开始。

全国数十个骑士团和无数的领主部队都参加了,盛况空前。

好在从小受到父亲的教导,我从第一战杀入了最后的舞台——首都竞技场。

“怎么样紧张吗?”在竞技场后台,大哥问我。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花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大哥无奈的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久的奋战,大哥对我也认可了不少,虽然口头上还是不承认……

“观众们已经进场了”竞技场的老板对我们喊道,“第一战是十六人混战,先来抽签分成两组。”

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团的两个人还有是四位领主的佣兵队长分到了一组,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都希望对方在对面。

“第一场:骑枪战……”

“等等,武器不是自选的吗?”因为之前的赛程都是用趁手的兵器,而且——我没用过骑枪。

“决赛一直是这样的,毕竟要考虑观众的体验。”

“哪有别的武器吗?”

“可以带一根木棒。”

说着递给我我一根估计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粗木棒,其他的人都开始笑话我……

穿着用来区别敌友的红色罩衫,披上锁子甲,带上戴着红翎的头盔,骑上枣红色的骏马,缓缓进场。

十几米高的竞技场座无虚席,上万的观众喊着不同的语言,人声鼎沸。看台最高处是王室和教宗的位置——小精灵就在上面!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炮响,两边的骑士们都疯了一般冲向对方,希望将对方挑翻马下。

我虽然也冲了上去,但是这骑枪是真的不顺手,只好不断躲开敌人的追击。

“这家伙干什么呢?”

“就知道逃?”

“自杀吧废物!”

我没工夫搭理看台上观众的辱骂,拼命的躲。

场上打得人仰马翻,对方明显占了上风,一个杀红了眼的对手看我这么无能,突然大怒,拍马向我冲来。

“有毒吧,你。”

我也只好催起马儿,与他不断拉开距离,就在我以为可以脱离险境的时候,另一位敌人突然接住了我的去路。

身后的家伙一枪戳倒了我的马儿,就在我就要倒地的瞬间,看准机会用上所有气力扔出了木棒。

“铛”的一声砸在了敌人的脸上,他缓缓地滑下了马,昏倒在地。

看台上的观众们惊呆了!

终于,在大哥挑翻最后一个敌人后,我们顺利进入了第二局。

第二局是弓弩战,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们又是一组,大家都很郁闷。

更郁闷的是选了弓的我才发现用的是长弓不是角弓,只好又带上了木棒……

因为少了我这一把弓,我们明显处于劣势。

“掩护我!”我冲掩体后方的三人吼了一声后,冲了上去。

收了另外三个人的木棍别在腰间,我冲进了枪林弹雨,疯狂的走位,看准时机,三根木根带走三个敌人,就在我以为胜利在望准备继续收割的时候,小腿突然一股钻心的痛——后院起火了!

我砸晕迷茫的敌人,勉强站起身,只见两个圣殿骑士突然向我发难:

“别等下一局了,直接分胜负吧!”

“你们还算是骑士吗?”

“你又不是骑士,哪有你说这话的份?”

“但是我有!”

大哥也站起身两发弩箭带走了两人,虽然被判为了犯规,但大哥还是很欣慰的——“去吧!”

“临时加赛,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决定亲自领教冠军风采!”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布沙尔走了进来,把巨剑置于地上,双手平举,握住剑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我看着看台上焦急的想要冲下来但是被人拦住的小精灵,接过递来的阔剑,先把腿上的弩箭砍断,单手持剑,指向布沙尔。

布沙尔不愧是沙场老将,加上武器和体力上的碾压,不断地向我劈砍,我扔出的木棍也被他弹飞在身后。站立不住的我只得用受伤的腿单腿跪地,勉强支撑。

“我就是要你死!”

“真巧,我也是!”我邪魅一笑,用力拉了下左手。

木根在我用丝线的牵引下砸向了布沙尔的后脑,就在他想回身格挡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我右手使出最后的力量贯穿了他的心脏……

数万人的看台上,鸦雀无声,我推开布沙尔的尸体,站了起来。

“冠军产生了!”

欢呼声,鼓掌声,震得我耳膜都要裂了。

我缓缓走上看台,向着小精灵。

“恭喜你!”教宗和国王一行人先拦住了我。

教宗从身旁侍从的手中接下了圣水:

“喝下它,勇士,你就是诸神最虔诚的信徒!”

“好吧。”我看着小精灵,喝下了圣水……

……

“醒醒啊,亲爱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生不断地鼓励着我

“我怎么了?”

我突然醒了过来,刚才好像喝了什么?

“那是敌人的迷幻剂,下回可别乱吃东西了,虽然不允许用毒药,但参加的毕竟是杀人游戏,不得不防啊!”另一个人说道……

杀人游戏?

……

第一百八十七章等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七章等待而且看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之融洽,甚至于小城大家之间的关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羡慕,融入不进去的我不愿意落得一个嫉妒的“罪名”,只好耐心等待,等待他们的欢乐时光……

附: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单位下班,学校放学的时间。黄昏时分,血红的余晖洒在热闹的街道上。初春的北方城市,乍暖还寒时节,路上穿着还比较暖和的行人都快步行进着,向着早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放松紧张劳碌了一天的身子。

我混迹在人群里,尽量隐藏自己,毫不放松的瞄着前方不远处,裹挟着郑浩的那群小混混。因为那几个头上花花绿绿的家伙毫不在意路上其他人深恶痛绝的目光,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脏话连篇,大喊大叫;身子摇摇晃晃,举止鲁莽,恨不得在路上横着走。还不时大笑着,没轻没重的用力拍着畏畏缩缩的跟着他们的郑浩。

我跟在后面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但是顾忌路上人太多,我们还穿着校服,现在冲上去势必会发生冲突——既影响学校的声誉更解决不了问题。看他们没有太过欺负弟弟,我也忍了下来。继续跟着,试图明白他们要去哪里。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彻底昏暗了下来,路灯缓缓亮起,路上急冲冲行进的越来越少,添了许多出来闲逛,游玩的人,整个城市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我跟着他们穿过了几条大街,走过了几处路口,来到了城内繁华所在,以几处大型商场为中心,集商店、小吃、游戏厅等各种娱乐设施的步行街。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正常这个时间早已经在家吃完晚饭了。好在父母给我打过电话:晚上要晚些回来,不用等他们。这样我也不用纠结是否要编个理由,晚点回去。

我跟着他们路过一处烧烤摊,见他们停下,我也只好躲在旁边一个老阿姨看着的奶亭,阿姨看着我穿着校服,拎着书包一副刚放学的学生摸样,这么晚了还在这闲逛,怀疑地看着我。

“你们学校不是放学了吗?”阿姨疑惑地问道。

“阿姨,您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

“我妹妹孩子就是你们学校的,不是说你们那是城里管理最严格,升学率最高最好的学校吗,怎么今天刚开学就都像小流氓似的,到处转也不回家……”阿姨皱着眉,数落了起来。

“我,那个——阿姨给我拿袋酸奶吧……”没法说出理由,我只好掏出了手机,扫码买了袋酸奶,成功打消了阿姨的牢骚。

郑浩他们还站在前面不远出的烧烤摊前,摊主也是个年轻人,似乎和那几个混混很熟悉,烤着肉串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看差不多了,撒好了作料递给他们。没办法吃的郑浩,摆摆手没有接下,呆呆的站在那里。

看他们吃的那么香,我拿起酸奶,狠狠咬了个口子,用力的喝下去。

正当我饿的只能以酸奶充饥的时候,发现郑浩一脸痛苦地蹲下了身子。旁边正吃烧烤的不良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我刚要冲上去,郑浩已经站起了身,跟他们说了几句后,低着头向我这边慢慢走来。

我下意识地躲着身子,关心的目送郑浩走到路边,他头也不回的坐上出租车,走了——应该是中午吃的对他病弱的身子不好,我心疼的暗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跟上去的,但是看郑浩没什么大碍,我就决定继续今天的目标——搞清楚这些人的动向。

本来吃的很香的几人,似乎也感觉道索然无味,囫囵吃了几口后就扔下了签子,钱也没给,就继续向前走。

我依旧跟着他们,一路上躲避着迎面来人怀疑的目光,还要在他们毫无征兆的停下时,找到合适的地方躲着。好在这里多是些小贩,不想招惹注意,也就只好或怒视或赶走我,没人报警。

这几个人走着走着,走到了本市最大的商场门口,雄伟气派的大楼上布满了各种广告和招牌。因为已经到了商店打烊的时间,只有不少看起来是营业员的女性不断走出商场——不是要进去吧

几人合计了一会,就走了进去。我等他们进去了一会之后,也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虽然白天卖各种百货的柜台已经休息,但是里面还有许多其他设施:比如游乐场、餐厅、电影院等等。所以晚上的商场还是相当的热闹。

商场内的装饰美轮美奂,装饰充满了奢华与时尚的感觉,一进门就是各种珠宝首饰手表之类的奢饰品,我看着他们对着柜台里的产品交头接耳,品头论足,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钱人的孩子,想法就是不一样。

转了一圈,失去了兴致后他们上了电梯。因为害怕被他们发现,我没敢跟进去,准备等下一趟。

当时站在电梯外,我有点懵了,呆滞的看着门上随着电梯行进不断变换的数字:一共六层,他们要去几层?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后面聚了许多同样要坐电梯的人,多是些年轻情侣,这让我这个惟一的单身狗很是突出,我心里十分的不爽……

“我们去几楼啊?”一对年轻情侣搂在一起,穿着时尚的女孩轻声问着旁边的男孩。

“我带你六楼,那有个好地方。”男孩就好像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意气风发的说道。然后就开始腻腻歪歪了起来——大庭广众不好吧!我悄悄的回头,发现每一对情侣都很“狂野”,脸红的转回有点发昏的脑袋……

听完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我看了眼电梯门边上贴着的各楼层的介绍图,发现六层里面有一处设施:旱冰场。

我顺着人群进了电梯,荷载十人的电梯瞬间挤满了人,刚才那对情侣因为还在“缠绵”慢了一步,再想走进去,人已经满了,但还是向电梯里挤。

“别进来了啊!”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哥护着女朋友把他俩推了出去,厉声道。

被吓住的两人,只好作罢,走了下去。女生下了电梯就开始数落起旁边一脸尴尬的男生……

因为每一层都会有人下,所以电梯每一层都要停一会,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对情侣——还有我。

终于到了六楼,我等着情侣们先下去,最后下了电梯。

走出电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卖东西的店里都拉上了卷帘门,走廊里也几乎没人在闲逛。

我顺着路标,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旱冰场。

一千多平米,平铺着地板的场地中,男男女女几乎占满了人:有的身手矫健,顺着道路,风驰电掣的滑着,享受速度与激情;有的还不怎么会滑,只能颤颤巍巍的扶着栏杆,小心翼翼的慢慢走着;还有的三五成群,排成一排,拉起“小火车”,愉快的玩着……

旱冰场的天花板上挂着各种球状的灯光设备,有点像电视上看到过的上世纪“迪斯科”舞厅的感觉。一闪一闪的不断变幻着颜色的灯光照在场地上,配合着四周大功率音响传出的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我有点受不了,感觉一切都在刺痛着我的神经,剥夺我的感官,让我有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我尽量克服着头痛,下楼梯走进了场地,在外面的柜台,交了二十元钱租了双旱冰鞋,在长椅上换好装备,把鞋用给的袋子包好,放进书包里。

我在周围人的嘲笑下艰难的起身,扶着栏杆,我蹒跚着走着。

周围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笑叫着,疯闹着。我尽量躲着人群,寻找着他们。

围着场地走了小半圈,我有些累了,停下身子。突然身后有人叫喊着“让开”,我躲闪不及被推了出去,一个趔趄撞到了前面的人,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我坐在地上,揉着重重摔在地上的胳膊,向被我撞到的人诚心道歉。

“sb你瞎啊——唉,你tm怎么来这了?”被撞到的人不断的骂着,突然抬头认出了我——正是我跟了一路正在寻找的混混中“带头大哥”。

“呀哈,三好学生,学生会长,大半夜的不回家,跑这来玩了?”旁边的黄毛蹲下身子,故意探头仔细地打量我,开口嘲讽地说道。

“会长挺能装啊,原来也是在外面混的啊——你混那一片啊,以后罩着点兄弟!”另一个黄毛也讪笑着。

“啊,对——我就是来玩的,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怕被他们发现我的真实目的,我赶忙答应之后,不顾伤痛,起身就要走。

“等等”,被我撞到的为首红毛被其他几个人扶了起来,突然圆睁双眼,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不是跟着我们来的吧。”——可以啊,有一个不傻的。

“啊,跟着我们干啥?”旁边一个小弟突然反应了过来,也跟着问道

“你是不是看到那个叫什么来着,就那个小胖子,然后就跟着我们了?听说那是你弟弟?兄弟俩差那么多——你不是虐待他了吧!”红毛一脸不屑,嘲讽道。

“对!我是要给我弟弟讨个公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也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冲他们喊了起来。

其实我是看旁边人围了过来,想把事情闹大,逼着老板出面把我们赶走,我好趁机溜了——毕竟我只有一个,光靠身体我要吃亏的。

“你们看这傻子,还讨公道,呸”说着红毛向地上啐了一口,“你以为我们愿意搭理那个死胖子?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的非得跟着我们!”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不可能!

“其实你应该带你弟弟去精神病院看看:天台是他带着我们去的,就说了句那里风景好,就把门砸开了;后来中午把饭倒了,说什么想跟着我们混,要请我们去饭店,但是兜里一分钱没有;没钱也就算了,晚上还跟着我们,结果呆了一会自己就跑了……要不是看他病病怏怏精神还不好,我懒得搭理,早就揍他了——正好哥几个心里不爽,来这散散心,寻思能不能找个小妹——你又tm跟来了……”

说完用力抓住了我的衣领——我还在消化刚才这一段让我猝不及防,没时间消化的信息量,根本没工夫给出反应……

“别在这里打啊!”带着墨镜的冰场老板,走了过来,冲我们大喊。

“行,给周哥面子,我们外面说话——走!”

几人架着我把鞋脱了,我光着脚就被拖出了溜冰场,围观的也没人愿意招惹麻烦,继续玩了起来。

来到了溜冰场旁边的拐角处,五个人像鬣狗盯着马上到嘴的猎物一般,摩拳擦掌,奸笑着围住了我。

“今天估计是躲不了了”,我心里念叨着,握紧了右拳,“没办法了,只有靠你了……”

正当我准备破釜沉舟的时候,突然耳边传过了“咻咻”破空的声音。

“啊!”

“谁啊?”

“我擦!”

本来正要动手的混混里的三人突然大叫着,捂着不同的部位倒下了。

我仔细一看伤口上面各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刀,上面还有三个小字——张小泉!

“你tm还有帮手的?啊!”说话之人后背一疼,也跪在地上。

又倒下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为首一脸惊恐的红毛。

“你,你等着!”红毛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倒在地上的四人也都挣扎着,跟着他逃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着我的身后……

我没理他们,松了一口气——好险!

放开了已经运起力量的拳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这不是梦吧。

听到身后有走路的声音,我迅速的回头:一道靓丽的身影,婷婷站在角落,梳成两股辫子的粉色长发披在曼妙的身姿,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的少女站在阴影处看不出面容,但是能感觉到她观察着我。

“谢谢你啊,那个你是……”

我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掀起了裙子——我呼吸一紧,没来得及低头。

接着双手一伸从大腿上绑着的战术武装带里掏出两把剪刀,向我冲了过来。美若天仙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下一个目标。

“现在还没确定,快停下!”

一位戴着眼镜的娇小少女从旱冰场方向冲了过来,拼命的喊着——正是那位郑浩同班,曾给过我几次信息的少女。

那位黑裙少女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扬手向我扔出了两把剪刀。虽然从小就因为别人欺负弟弟或小倩跟人经常打架,但是我何时见过这般场景,呆立当场,一动不动的看着两道银光带着死亡从我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位娇小少女发出了几句咒语似的声音,那两把武器竟凭空生起火来,精铁的剪刀融成了滚烫的液体洒在地上,慢慢凝结成块。

那位黑裙少女见有人阻碍没能得逞,回身向着黑暗跑去,而救我的娇小少女向我走过来……

茫然地看着周围,自己已经出了商场——这一晚上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

回到家中,发现父母还没到家,我放心的松了口气。上楼回房间,路过郑浩紧闭的房门——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进去。虽然那群混混的话我不想相信,但是我也不敢向弟弟确定,只好回到屋子,疲惫的躺在床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清闲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八章清闲店长等人把心姐围在中间,不断地聊着什么,小萌他们也在一旁不时地参与其间,好在是工作日,再加上现在书店本就没什么客人,所以也落得个清闲无人打扰,呆的无聊的我只好跑到对面服装店,腆着脸问了一下商场的ifi密码之后,站在书店旁边不引人注意,不影响他人的地方,蹲坐在了一旁,玩起了手机——要是老秦知道的话,估计又要找我麻烦了……

附:

堕入深渊的小七闭上了双眼。

深渊与外面的虚空不同,类似小伊那个世界线中的“黑洞”,小碧家乡的“冥界”或者小七那里的核爆禁区。据说,深渊中充斥了许多闯入其中,或是堕落至此的灵魂,从神话时代被打败的神魔,到佛道争鸣来此修炼却不得超生的僧侣与道士;到了内战胜利之后,据北陆共和国的民间传说,殖民政府与雇佣军的战犯,在处刑后都被扔入了深渊。深渊中的一切都永远无法逃离,永世不得超生……

在巨人的“银河圆盘”加持下,小七才敢进入这里,虽然又圆盘的保护,不会被这里的声音所恐惧魅惑。如果不闭上眼睛,即使不会攻击,看到什么东西就不能保证了……

向下行驶了十多分钟,小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圆盘也减慢了速度,缓缓停下。

上一次和小碧小伊进入这里时,就差点被深渊中的邪灵摄了魂魄,夺了身体,好在巨人即使营救,三人才勉强进入了石门——之后都大病了三天……

小七从口袋里掏出从古董市场买来的据说能够屏蔽污秽之物的黑色墨镜,戴在眼睛上。小七极为规律的深呼吸着,堪堪睁开双眼,丝毫不看旁边蝌蚪一般,游曳的无数鬼怪,集中所有的精神直视着面前的一座古朴石门。

早在小七进入深渊之时,就被数不尽的各类孤魂野鬼围住,若不是有巨人的加持,早就被攻击了。这次她主动打开了与深渊沟通的“桥梁”,已经好久没见到活人,欣喜若狂的恶鬼们早就扑了上来,准备夺走她的魂魄!就在他们奸笑着冲了上去以为得手的时候,却发现扑了个空。

如果当时在古董市场看到小七花了好多钱,买了一副据说是上古“神器”的墨镜时,嘲笑小七是个“瓜娃子”、“傻丫头”的围观群众现在在场——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估计会真的傻眼吧。

墨镜发出比深渊还要深重的黑色,将小七的视觉剥夺,只能看到她想见到的东西。而那些“魑魅魍魉”因为失去了与小七魂魄的接触,无法触碰到她,只能痛苦懊恼地哀鸣着。

在小七的注视下,石门缓缓打开,门口被白色的雾气笼罩,云雾交织如同仙境一般,原本围在小七身边的孤魂野鬼们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发出歇斯底里、尖锐刺耳的鬼哭神嚎,逃命似的疯狂逃窜,远离着这里。

小七脚下圆盘缓缓前进,带着小七穿过了雾气,进入了门内。

小七这才颤抖着手摘下了面具,倒在了圆盘上,从进入深渊以来一路损耗的体力以及打开石门时消耗的巨大精力,饶是小七这样肉体与精神极为强悍的战士也不堪重负——贴别是门开启的一瞬间,因为刹那的放松,百余只恶鬼顷刻之间便攻破了自己的身体触碰到了灵魂,险些吞噬了自己,虽然没有一招一式的打斗,但是此战之险恶不亚于面对那个打伤巨人的家伙……

从口袋里拿出利用女巫配方,自己配的难喝的直皱眉的恢复药水,在圆盘上休息了几分钟,终于缓了过来,看着门内的空间:一个普通房间大小的山洞中,土地松软,上面芳草萋萋、花团锦簇,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书法画作,草地上鳞次栉比地摆放着两排高耸入云的书架,延伸到对面的墙壁,头上没有天花板,只有琳琅满目的星辰……

每次来到这里都让小七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家中,母亲最喜欢去的书房,每次自己都会趴在母亲的怀中,看着她读书,听着她讲故事——不过在生母去世之后,被恶毒的后妈蛊惑的父亲竟然一把火把书房烧了……年幼的自己就在那个夜晚离家出走,遇到了大雨,也遇见了亲爱的……

小七收回思绪,从圆盘中走下,站在草地上,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小七缓缓的从书架中穿过,虽然这里的每本书中都包含着无穷的智慧,但是小七一点也不在意,现在的她只想寻找自己需要的知识。

小七不再留恋这虚幻的空间,越走越快,不多时就来到了最后一排书架,面对着唯一一块空着的墙壁。

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方形的卡片,贴在墙壁上的凹槽处,完美契合,一道白光将卡片扫瞄了一遍,空白的墙壁从中间裂开,分隔左右,一个巨大的显示器从中间缓缓探出。

“身份认证成功:第四千三百八十五万六千二百一十九号世界线——小七。”

显示器背后的音箱中传出了电子合成的声音——和那个大门的声音类似。

“我讨厌这个称呼,能换一个吗?”

小七抱怨道。

“不能。”

电子声音毫无感情的回答道。

“你和那个门的声音一样啊,谁先学的谁?”

小七决定捉弄一下,报复它的无情拒绝。

“它学的我。”

依旧没有情绪的声音。

“我要是问那个大门,会不会和你说的一样?”

小七继续挖苦道。

“不会。”显示器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小七不解道

“因为它没我聪明没我强。”明明是很骄傲的话语,但是被这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说出来只感觉很滑稽。

“哼,算了”,既消了怒气,也没了兴致的小七放弃了这浪费时间的凑数举动,直奔主题地问道“这次你又会给我什么知识?”

“世间一切都是未知的,万事万物都是随机的,不以任何意志为转移——你准备好了吗?”

机械的声音问出了例行问题。

“好的……”

小七深吸一口气,紧盯着不断变换的屏幕……

……

市内中心医院内,一位戴着白口罩,穿着淡粉色长袖护士裙,******的年轻小护士,推着上面装着各种药品的不锈钢治疗车向着“高级病房”走进。

“站住,干什么的?”

本来站在外面警戒的警察换成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个还是为皮肤黝黑的外国人。两人门神一样的紧贴着病房的门口,阻拦这一切想要进入的人——因为不信任警方,这些受伤少年的父母们花重金请来了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顶级保镖,既保护有人想要进入病房伤害他们的孩子,也防止这些小流氓奈不住寂寞又跑出去惹祸。,本应随意走动的走廊在这些人的把持下,都没人敢路过这里,都远远的绕开了……

“送药。”

护士推了下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镇定自若地说道。

“有证件吗?”

那位本国的保镖问道。

护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故作轻松地问道:“这里究竟住着什么人?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

“notyourbusiness!”

那位黑人保镖冷淡地拒绝道——虽然不会说本国话,但是听得懂。

“有医生开的药单吗?”

检查完证件后,那位保镖把左手插在裤兜里,继续问道。

“给!”护士有些不耐烦的从治疗车上挂着的装着药单的夹子递了过去。

护士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检查,出声嘲讽道:

“能看得懂吗?”

“差不多吧——错别字太多了,告诉一声改一改,别以为没什么人看得懂就乱写。”

“……好的”,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小护士有些尴尬,推着车子就要进去,“这次可以了吧。”

“车子停好,我检查一下药品对不对。”

这位博学多才的保镖继续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护士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就是给病人送药,至于搞得像给总统送餐一样,那么严格吗?”

“有,这是我的职责。”保镖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拿起一个药瓶检查仔细着,还晃了晃药瓶,看看药水的“挂壁”程度。

“你当是红酒啊?要不要再尝一下!”护士摇着头,无奈地说道。

看着这位敬业的全能保镖一丝不苟的检查着药品,护士心中松了口气:

好在特意检查了下各自的成分,不然就要穿帮了——正是小碧变成的护士。

本想着治好这些受伤的流氓,能减轻郑好的嫌疑,没想到事与愿违,反倒被他们恶人先告状,害的郑好被抓进了警局——自责的小碧和小伊研究之后决定躲在医院,补救自己的过错。

在知道这些人的父母离开之后,当机立断,决定进入他们的病房——这次不会再留下后患了……

“好了,这些药都是正确的。”

保镖检查完毕后,轻松地说道。

“这回我总可以进去了吧。”

小碧掩饰住自己的成就感,故作无奈的说道。

“可以,不过不是进病房里。”保镖说完后,掏出了手机,“我已经给警察发出警报了,不出十分钟,这里就会被包围,你已经插翅难逃了!”

两位保镖前后堵住了小碧的去路,小碧虽然心中慌乱,但是面不改色,继续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来送药的……”

“你就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如果你是来送药的,怎么会不知道里面住的什么人,还要问我?可惜了你做的这么多严密的准备了……”

“surrenderimmediately!”

黑人保镖站在小碧身后,右手准备掏出腰间的武器,厉声喝道。

小碧死死的盯着这个一直在耍自己拖延时间的保镖,紧咬银牙……

……

学校里,刚刚和小碧通话完毕的小伊向着刚才围住警车的学生们走去,看到了为首的李成后,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迎了上去。

“李成,郑好被抓走了?”

小伊轻声询问道。

“啊?小伊啊,”正在沉思的李成没想到没有过什么交流的小伊拦住了我,愣了一下后,又恢复了愁眉,沉声向小伊解释道道“是的,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冤枉了李成……”

“我知道,李成是无辜的!”小伊连忙回答。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李成被小伊的反应搞得很纳闷——这个才来两天的外国学生怎么消息这么灵通,但是转念一想就释然了“是苏倩跟你说的吧,她现在应该也正着急吧……”

“对……”小伊松了口气,差点失言暴露自己,“你们现在要去哪?”

“我们人比较多,学生会室装不下——二楼有一间空教室,那里比较方便……现在校长是不能指望了,老师们也没办法插手,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了!”李成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也去!”小伊也踊跃地表示要参加——毕竟学校这边也是暗流涌动,如果能带动起学生帮助,对营救郑好也是件好处。

“好啊,”李成没想到这个外国人这么积极,满口答应——郑好的魅力这么大吗?又继续交代道,“那麻烦伊萨贝拉……”

“叫我小伊就好。”小伊大方地说道。

“那好,就麻烦小伊同学联系一下苏倩,我们联合起来11>2,形成更强大的力量,让警方无法忽视!”李成心潮澎湃地说道。

“好啊,你们不能联系她妈?”看着面前同样满脸期待的同学们,小伊好奇地问道。

“我们,没有她的电话……似乎男生里只有郑哥有他的电话……”人群中,李振宇说完这句话后,惋惜的低下了头,同样低头的还有所有的男生……

“那女生呢?女生总有吧?”小伊不可思议地问道

“女生也不是谁都有,除了生活部的几位女生骨干外,就没多少了——我也没有……”梅雪也有些幽怨的说道,剩下的一些女孩子也低下了头……

“行了,小伊,就麻烦你了——其实我也没有,但是聊天群什么的我还是能联系,但是时间紧急,排不上用场……”李成也笑的很勉强……

“什么?”

“李哥,你有苏倩的聊天群?”

“怎么不早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东西怎么不分享呢?”

“快把我加进去!”

……

一群人围住了李成一边指责着,一边求允许加入聊天群,李成只好带着这些注意力涣散的高中生们先去了学生会室。

“麻烦你了!”临走前又嘱咐了一下小伊。

“好吧,那我给她打电话。”在剩下的几乎所有女生羡慕的目光中,小伊拨通了电话……

第一百八十九章疑惑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九章疑惑然而现在令人尴尬的是,我不知道该玩什么了——一直以来连续不断登陆的游戏今天突然维护了……

除了这个之后实在是没什么可玩的,而且商场这个点滴一般的网络流量,实在是带不动其他东西:视频卡的要死,新闻慢的要命,看手机?那还不如直接看书呢——在书店看电子书怕不是闲的……

我开始疑惑了……

附:

“我赞成平行宇宙理论,也就是指在无限宇宙之中存在着无数个谢尔顿,我向你保证没有一个‘我’会跳舞。”

“那在这些之中有一个有趣的吗?”

“数学研究表明有些‘我’是糖做的小丑,但我不跳舞。”

谢耳朵认真的话让我更加坚定——现在的自己处在最差的世界线……

……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早早的就被老哥强行叫醒,起床晨练跑步。

虽然暑假的时候本来是我提出的跟着他锻炼,希望能减减肥,增强一下自己从小虚弱多病的体质。主要是为了面对“她”的时候,能比以前稍多些底气,不那么自卑。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没意义了——因为“她”已经和老哥表白了……

……

“我,没答应。”

第二天,本应有小倩姐陪着,一同来医院看望我的老哥,在我的追问下,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躺在熟悉的病床上,沉默了。因为心里大概有个“虐心”的答案,但是我不想验证,不敢问出“为什么”……

回到家后,我因为担心小倩姐,为表诚心,写了好多书信安慰她——并不是情书,因为连和我天壤之别,集万千美德于一身,潇洒帅气的老哥都没敢答应,我这种“东西”更是连与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只是单纯的担心她……

“求求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我没有等来期待已久的回信——而是一句哀求的语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安慰你……”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我……”——对方已不是你的好友……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你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一直那么般配,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候你还要顾忌我?

这就是我不敢听到的答案——老哥也知道我的心情,所以才不敢答应……

但是——

我做错了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他答应,为什么要怪我?

“死宅呼吸都是错的”、“你这种废物就别耽误人家,消停的滚远点不就好了”、“真的你哪里来的脸呢,还骚扰别人”、“癞蛤蟆都比你要脸”……已经熟悉了的内心里另一个声音鄙夷的破口大骂。

接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离开我的屋子,来到厕所的镜子面前:“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这个龌龊丑陋的样子,肥头大耳、满脸油光,还浑身是病,连自己吃个饭都做不到,你还能干些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我流着泪指着自己的鼻子,坚定的警告自己:“以后记住了,要点脸,既然没有死的勇气,死皮赖脸的活着也少给人添麻烦——听到没有!”

……

之后的日子,我除了因为身体原因去了几次医院,暑假就想一直自己呆在家里……

但是老哥偏要陪着我!早上父母上班之后,我拒绝了他带我出去玩的建议,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着游戏,老哥也没坐在旁边看着电视。

虽然我们也没怎么说话,但是我玩不下去了,无奈地问道:

“你不是要和朋友出去吗?”

“是啊。”老哥认真的看着电视。

“那还不走?”

“怎么能留你自己在家?”老哥淡淡的说道

“郑好——你就别管我了,我就够拖累你们的了……”

“你小子怎么了?说的什么话?”哥哥轻笑着,柔和的看着我。

“我知道父母为了给我治病,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累;你也因为有我在,做什么事都不得不先考虑我——但是,我也不是小孩了,你不用总顾及我……”

“家人吗,都是应该的,谁让我是你哥呢!”老哥居然还带着自豪的说着。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俩是亲的吗,差距咋那么大?”、“说真的,在他身边,你就只能自惭形秽”、“你还是离远点吧,别脏了他的影子”……

我咬紧嘴唇,左右手不断不受控制的搓着手指,内心复杂的看着老哥。

“哥。”我压抑住了心里的负面情绪,轻声喊了一声。

“怎么了?”

“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啊!”

哥哥带着他同班的李成还有一个我不记得名字的男生,我们四个人一同出门。因为觉得并排走太招摇,我就躲在他们三个身后,默不作声的跟着到处闲逛……

……

我发了一顿起床气之后,还是跟着老哥出了门,果不其然外面又有人等着他,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漂亮的女生……

我低着头,躲在一旁,等他们寒暄完了之后,跟在后面跑。

我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缺乏锻炼,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也没气力理睬前面看着我说悄悄话的那对男女。

等我跑到终点的时候,只剩下哥哥还在等着我。

“行,老弟今天表现的不错,全程跟了下来,明天继续再接再厉!”哥哥欣慰的拍了拍累得要死的我的肩膀。

“不去了。”

“怎么了?”

“……没啥。”

应付了过度保护的郑好,我们回了家。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后,我们回到屋里。

我不情愿的换上了母亲精心熨好的衣服——为啥我们学校的制服做得这么好看……

窗外传来了刚才那几个人喊老哥上学的声音——当学生会长真有人气啊……

门外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小浩,你走吗?”

“太早了,你先去吧,我先看会漫画。”本来收拾妥当的我拒绝了,扔下书包,也不顾会把衣服弄皱,颓唐地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

“行,今天有开学典礼,你记得走之前把水电煤气都关好,带好东西,锁上门再走。”

我突然觉得老哥的声音好吵。

“知道了。”我不胜其烦的喊道。

但是听到老哥出门的声音之后,我马上就后悔了——哥哥对我那么好,我居然还嫌他烦……

“这就对了,你跟你哥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以后别跟的那么紧了,反正他的朋友都讨厌你”……

看时间差不多要迟到了,我才起身,巡视了一圈家里之后,我出了门。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路上不会碰到什么同学,我快步向学校走去。

铃声响起之前赶到教室,向老师鞠躬致歉之后,我低着头,尽量避免和同学有视线接触,回到了座位,发现整间教室只剩我的位子椅子还摆在桌子上——连没人的空座都被整理好了……

这样也好——我放好椅子,发现地方太小,我肥硕的身躯挤不进去。没办法,只好跟前后座求情,给蹿点地方。两位同学都不耐烦的微微晃了晃桌椅,几乎没腾出什么位置……

“快点坐下,来这么晚还打扰别的同学!”

班主任也一脸严肃,厉声训斥道。

我只好深吸口气,勉强挤了进去。突然发现,同桌换了一个人,是一位没什么印象的戴着眼镜的娇小女生。

我来之前窜座了?

本想开口问问她,但还是忍住了——要是被发现跟我这种人有什么交集可就不好了……

“老师好啊!”突然外面传来了几声漫不经心的喊声,五个头发花花绿绿,衣着散漫的人走了进来。

“进去吧,这几个是新同学,大家好好相处。”班主任皱着眉厌烦的摆手让他们找空座坐下,一点也不走心的说道。

“这都是谁啊?”

“听说不是好人。”

“这还用听,一看就是群流氓……”

“你小点声,不要命了?”

“我们学校怎么还收这种人啊?”

“有钱呗……”

本来都在忙着自己事情的同学们,都被这帮人惊吓到,不停的交头接耳。

“同学们好啊!以后好好相处啊!”

为首的红毛恶声恶气的大声喊着,带头晃晃悠悠的走进班级,伸出右手食指,充满威胁地指着敢抬头看着他们的同学,傲慢的瞪着他们,他身后的几个则比划着拳头,在气势上就吓唬着,逼着他们低头。教室内有没人敢说话,都噤若寒蝉

几个人折腾了好久,终于坐在了最后排。红毛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上,把腿砸在桌子上,玩着手机。剩下四人也都或躺或趴,总之毫无学生的样子,完全就是群不良……

第一节课开始,这几个人也一点没闲着,四个人在后面把桌子拼到一起,打起了纸牌。玩手机的红毛也把声音外放,毫不在意教室里的任何人。

但是,班级里的每个人,包括上课的班主任都没说些什么,同学们更是连头都不敢回,就让这帮明显的坏人作威作福……

凭什么?为什么这些恶人能为所欲为却没人敢说话,而我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却要被所有人厌恶、指责,这不公平!

“要不你也跟他们学学?”、“反正你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万一能改变自己呢?”、“你不是想一辈子都跟在你哥哥屁股后面吧”……我拼命在与另一个声音做着斗争……

“郑浩,你干什么呢?”班主任突然冲着我大喊道。

“啊?”我茫然无知的抬起头,看着勃然大怒的老师。

“啊什么?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一个同学向我发难道。

“你干什么呢?这么不尊重老师?”又一个同学鄙夷道。

“是不是想着娶媳妇呢?”

“就他这样,娶谁谁倒霉!”

“哈哈哈……”

本就被那几个不良搞得满腔怒火的同学们,被带动了起来,除了我这个低头看书的同桌,大家都开始拿我撒气,班级里充满了活跃的气氛……

“吵死了,小点声!”

似乎在和谁视频的红毛大喊着,平息了我的“批斗会”……

“看看,要不是他们,你就要被骂吐血了”——也许是时候改变了……

下了课,我走向还在玩牌玩手机的那几个不良。

“你瞅啥?”其中一个人吓唬我道。

“我知道个好地方,你们敢来吗?”

“小肥子,胆挺大啊!”四个人把牌摔了,起身薅住了我的衣领,抬手就要打我。我咳了两声,喷出了点刚才咬破的嘴唇上的血。

“我靠,你tm有病啊?”那人立马松开手,抢过前排一个同学的水杯,洗手。那个同学没有办法,只好一脸怨恨的怒视着我……

“有点意思——走吧,跟他去看看!”一直饶有兴致看着我的红毛也站起身。

……

几个人被我引到了天台,天台的门被锁住了。

“就是这儿?”

“天台风景好。”

我默默地掏出兜里的手机,重重的砸在锁上。

“你疯了?”

我没答话,继续砸着,敲了好几次终于砸开了,看了眼手机,似乎是坏了……

“风景不错吧。”

上了天台,我走到边缘,靠着栏杆冲着他们说道。

“说吧,你有什么事?”红毛和两个人围在我旁边问道。

“我……”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郑好像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闪亮登场,打断了我们——哥,你怎么来了?

见他们要打起来,我本能的想上去帮老哥,但还是忍住了……

后来小倩姐和一个不认识的金发女孩来了,我躲了起来,不想被她发现。之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把我们赶走了,我不敢看老哥他们,只好低着头跟他们走了……

害怕老哥再次坏事,我一直等到了中午。我面无表情的拿出饭盒——这是父母每天按照繁琐的步骤,精心为我准备的……

“你就在屋里吃吧,一会你的同学又要嘲笑你这么大了还吃的像小孩子一样”、“你忘了上次因为你吃大蒜被人说低俗了?”……

我来到厕所,含着泪把饭菜倒了……

“我请你们吃饭吧。”回到教室,我对着那群玩着麻将的不良说道。

“行啊,我们正好要去饭店,走吧!”一个黄毛笑着说道,“这学校没白来,还有人请吃饭!”

饭店?我兜里只有饭卡啊……

“没钱就走吧。”红毛瞥了我一眼,表情不悦的继续下起了牌……

我来到食堂,好在来的比较晚,人没那么多。我就随便买了份快餐,找一个角落的位子,低头吃饭。

“这不是郑浩吗,你怎么来食堂吃饭了?”

我一抬头,刚刚吃完饭的李成走了过来,冲我打招呼,坐到了我对面的位置。

“你——上午没出啥事吧?”李成问道。

我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饭——这饭菜真难以下咽。

“没被人欺负吧?”

我继续摇头。

“那就好,郑好他挺担心你的——我不知道你哥俩是怎么了,一会有时间你找他聊聊吧!”说完李成就跟着几个朋友走了……

吃完午饭,明显感觉身子更难受了,我来到医务室。

因为我身体不好,经常来这里,比较熟悉。下午的时候医务室的老师基本就没什么事情,在学校里到处闲逛了。

我关好门,躺在空床上休息一会……

再睁开眼,发现居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我撑起沉重的身子回到班级——那群不良正要走。我收拾好东西,就跟了上去。

“你是不是有病?怎么tm又跟上来了?”

出了校门,发现我还跟着他们,黄毛不耐烦的冲我大喊。

“算了,就带着他吧,就当养条狗了!”红毛笑着说道,其他几人也觉得很有趣,跟着哄笑了起来。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们感觉自讨没趣,也就不再理我,一路上毫不在意路上其他人深恶痛绝的目光,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脏话连篇,大喊大叫;身子摇摇晃晃,举止鲁莽,恨不得在路上横着走。

向着步行街走去,到了一处烧烤摊,摊主认出了他们,和他们边聊边烤了许多肉串,递给我们。

本来就难受的我摆手拒绝了,但是烧烤的烟气还是让我难受的蹲下身子。

“肥仔又tm怎么了?”黄毛被我吓到了,出声询问。

“没事——那个,我先走了……”趁着身子还能动弹,我赶忙回身跑到路边,虚弱的爬上了出租车。

“去哪?呀,孩子你咋了?”司机发现了我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求您把我送回家吧,到地方让我家人给钱行吗?”我说出地址,因为身子难受,满头大汗痛苦地哀求道。

“钱不钱的就算了吧,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司机师傅好心的问道。

“不用,我家里有药,麻烦了……”说完我就迷糊了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司机师傅把我扶下了车,我看屋内没有亮灯——估计是父母还没回来。

“你家里没人啊,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我向司机师傅道歉致谢后,颤颤巍巍的掏出钥匙,就要回屋取钱。司机连声拒绝后,开车就走了。

我进到家里,摸黑回到了我的屋内,翻出好几瓶药,各拿了几粒,倒进嘴里,生咽了下去。

躺在床上,身子动弹不得,我回想这一天——我都做了些什么?

砸坏了父亲买给我的手机、倒掉了母亲悉心做的午饭、不理睬关心我的哥哥,还跟着一群流氓闲逛……

悔恨的泪水从眼中缓缓流下——我究竟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章闲逛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章闲逛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出去转一转。

把书包扔在书店里,我离开了书店,准备在商场内闲逛起来……

附:最近诸事不顺,俗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写作——其实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在此向能看到这里的读者抱歉……

郑浩把散落在地上的信件都捡了起来,抱在手上,不敢看上面自己的字迹——快让它们消失吧,就像我一会上了天台一样,别再害人了……

环顾了一圈教室,寻找着能容纳与自己一样,污秽垃圾的地方,发现为了把扫起来的脏东西都都装好,垃圾桶被正在窗台旁,努力收拾卫生的女孩子搬到了她自己的旁边,看着她勤勤恳恳的美丽身影,郑浩心里……

不行!

警觉的郑浩,迅速的低下了头,用力捂住了自己眼睛,使劲按住太阳穴,用疼痛惩罚自己的无礼——怎么可以随便用自己浑浊的双眼去玷污人家……

赶紧把垃圾扔了,上天台吧,别在这妨碍别人了,不要透支了别人的善良——非要让这个美好的女孩子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不耐烦地赶走才好嘛?

郑浩害怕自己吓到低着头,捂着脸,视线躲开女孩的身体和影子,摸索着走到了垃圾桶一段距离,试着把手里被弄脏了的信纸扔进去——不行,太远了,得在近一下……

真是个废物!扔个垃圾都做不好!

对不起了——为了不造成二次垃圾,郑浩只好再向前几步,极力的躲避着女孩的身姿,连鞋子也不敢看到,捂着胖脸的手,也拿下来,抱着垃圾本来想迅速的扔进去,但是又怕发出大声音,惊扰了女孩,只好慢慢向垃圾桶里放……

“谢谢!”还在扫着地的女孩回身发现了郑浩,甜甜地笑了——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不不不,这些都是我、垃圾……”

即使郑浩拼了老命,不顾肮脏,连胳膊都伸进了垃圾桶,就为了不让这位善良的女孩子承受与自己这样的家伙有交集的无妄之灾,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郑浩痛苦地低着头,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害别的女孩子……

“你的脸上怎么了?”毫无防备的女孩居然把脸凑了过来,看着郑浩。

“没!”郑浩慌不择路,手足无措的就要用衣服擦拭自己的脸部……

“别动!”女孩突然一声惊呼,吓得郑浩不敢动弹。接着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绣着可爱小猫的白色手帕——这年代居然出了自己还有用这个的!

女孩缓缓走到郑浩的面前,郑浩像一个受伤的野兽,条件反射的就慌忙要躲——“不要急,马上就好。”女孩秀丽无双的脸上,神色柔和,轻声安抚道郑浩。

女孩轻轻踮起脚尖,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右手轻轻抓着郑浩衣襟,抬起倾国倾城的俏脸,长长的睫毛装饰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郑浩发烧般红了的脸庞,左手拿起手绢,像母亲对待孩子一般,温柔的擦拭着郑浩脸上被吐口水的地方,轻轻地擦下了污渍后,看着郑浩已经干净的面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嘿”的一声,松开了右手,沉下身子把手帕叠好揣回了衣服里。

“你别告诉别人啊!”女孩对自己还用着土气手帕的习惯感到害羞,撅起樱唇,小脸红红地警告郑浩。

郑浩用着比刚才摇头还快一倍的速度点着头——颈椎都嘎吱作响,快要被晃断了。

本来郑浩看见女孩居然不怕脏,不但不嫌弃讨厌试图撵走,还敢搭理自己,心里是很感激的——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感受外人的温暖。本想为了不玷污她,不把自己的呼吸喷到女孩身上,决定赶紧向后撤,但是被她突然地命令吓住了;更加没想到的事,她居然这么大胆那么温柔的安慰我,还要靠近自己,触碰自己这么肮脏的存在——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如果真的有,我是不是就更应该远离了……

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把郑浩打回了冰冷的现实——好吧,原来是因为没人看见才这么大胆吗?郑浩用力咬着舌头,忍住泪水,心里痛苦地想着:放心好了,为了你,我绝不会把我们之间刚才的事——不,是我们有过交集的事都不会说出去,都是假的……

“不说就好——毕竟这么老土的手帕,谁看到都会觉得丢人吧……”女孩低着头,有些泄气地说道。

“手帕?”郑浩仿佛被注入了满满一罐汽油的卡车,瞬间提速,在女孩话音未落之前,霎时间,也掏出了母亲一直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因为觉得丢人从来没套出来过的同样花纹的手帕,举到半空中,坚定地回答道,“没有,我觉得,特别,很好!”刚说完就后悔了,轮圆了左手,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眼睛都冒金星了,告诫着自己——不要因为别人善良就利用她,你怎么可以主动接触这么好的人呢?——算了,就当做死前最后的疯狂吧,趁现在没人,快去天台吧,别在这耽误别人了……

“是吗?太好了,”本来低着小脑袋,情绪低落的女孩,被郑浩真诚的语气感动了,抬起头,感激地笑着看向郑浩游离的眼神,元气满满的说道,“——真的感谢你,本来今天因为值日的好朋友生病了,心情低落,没想到提前来干活,居然发现有人在屋里——虽然蹲在窗台上有点吓人;而且你还帮我干活——不像我们班的那些男生,说是帮我干活,但是我擦个桌子就要吹上半天。你就这么默默帮着我,还不想让我领情。而且我们还用同样的手帕——你绝对是个好人!”

被女孩夸得无地自容的郑浩彻底没了反驳之力,尴尬地捂着脸——除了家里人外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自己……

“我叫宫欣,五班的。”女孩笑吟吟的伸出了手。

“我……”郑浩犹豫着低着脑袋。

“怎么,还要我主动牵你的手?”宫心嘟起了小嘴,赌气地说道。

郑浩赶忙伸出右手,本想轻轻点一下宫心的芊芊指尖,但是被倔强的宫心拉住了——“男生的,手真大啊!”宫心轻声感叹道

“我是郑浩,三班的……”郑浩突然来了力气,微微抬起头,大声地喊道——喊完之后就想泄了气的皮球,左手捂着脸。

“还要握多久?”宫心似乎是故意的,调笑道——郑浩迅速的收回了手。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宫心继续“攻击”郑浩,忍住笑意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站在窗台上?”

“……”没了“死心”的郑浩死心的蹲在了地上……

……

医院外面,大道上。

再次靠着自己的“眼镜”上的“烟雾”符文,小碧逃出了警方的包围圈,变身成一个普通路人,站在医院外面,看着里面因为无功而返而被上级咒骂的机动部队,松了一口气——居然带着武器来了,万一被打中,一切都完了……

“放心,以你的身手,是打不死你的。”

同样逃出来的还有那两位“侦探协会的人”,一位魁梧的高个男子,还有身后的黑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也各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

头脑灵活的高个男子再次猜出了小碧的想法,在她身后,出声揶揄道。

“你们也不赖嘛——没想到头脑为主的侦探们,也有这么好的身手……”

小碧回过身子,针锋相对地说道。

“侦探也分很多种的:我们两人就属于‘硬派侦探’,头脑既不差,身体也更强……”

高个男子淡淡地陈述着实事。

“脸皮也挺厚……”

小碧不满地嘟囔道:虽然从医院逃了出来,却没甩开这两个人——而且身上的符文大多都被小七要走了,施展不出大型法术——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用“道法”打到或者逃离我们,但是既然我们已经放过你了,希望你能把实话告诉我们——”高个侦探洞若观火,直捣黄龙地问道。

“好吧。”小碧权衡了一下:虽然不能全盘托出,但是还是决定把商场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告诉对方——毕竟已经被一方抓到了,不吐出点情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这样也能把多方势力的关注点分散到“侦探协会”身上……

小碧把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她们的真正目的之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高个侦探和身后的黑人讨论了一会之后,互相点了点头。

“恶魔?居然过了这么久又出现在这里了——”高个侦探沉吟着,“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是与恶魔为敌,我们就没有理由阻拦你们。郑好那边我们也会想办法……”

“那我先走了。”小碧松了一口气——幸亏恶魔在无论一个世界线都是最大的敌人,不然被问出了真正目的,恐怕恶魔的存在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希望你们不要在搞出太大名堂:虽然因为商场没有人员伤亡,我们‘侦探协会’不会太过深究,但是总有些偏激的势力存在,希望你们不会被他们盯上——其中可是有连成员遍布全球的‘侦探协会’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高个侦探对着小碧远去的背影,好心劝告着。

“……早就已经得罪遍了——只希望他们暂时不会找到我们……”小碧走向学校,面沉似水……

……

学校,二楼空教室内。

这里是名符其实的空教室:除了有个类似讲台的高台,什么都没有。

一脸严肃的李成带领的学生会与其他热心同学一行数十人,和脸上带着哭痕的小倩身后跟着的窃窃私语的部分生活部成员们在这里集合——靳科也不知何时加入了他们。

从生活部成员的口中了解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小伊陪在小倩身边安慰着她。心里却十分复杂:没想到这兄弟二人都受人陷害——现在真恨不得自己有小七的决心,马上去收拾这帮恶人……但是为了大局,自己还暂时需要留在学校——一会先去找庄博弈算账!

李成站在高台上环顾了一圈——除了郑浩,与郑好交好,并且能出力的人都在场了,本想再等一等,但是看了一眼满脸悲戚之色的小倩,还是开了口沉声说道:“在场的同学们好,我是学生会副会长:李成。大家都知道聚在这里的原因,我也不准备多废话了——既然大家都信任郑好会长,都希望能为解救无故被抓的郑好尽一份力,我们需要在一起开个大会,从长计议……”

“郑好真的是‘无故被抓’的吗?”突然生活部那里有人出声质疑,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在本来安静的空教室里让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人群中,李振宇上前一步怒声反问道。

“我是说——我们连事情原委经过都不知道,怎么就能确定,郑——会长是无辜的?”

在旁边人的怒视下,质疑的同学把不敢语气太过张狂——仔细一看,正是把郑浩的信件卖给庄博弈的那个长得挺帅的生活部成员。

“郑好会长是一位好人:不管是在班级学校内外,都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对谁都那么亲切,既不屈从于强势,也不欺负弱小;在被人指责批评的时候,也会及时反省改正自己的错误;在碰到原则问题的时候重来不退缩,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与正义感……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这样的一位好人,怎么可能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郑好班级里,铁面无私的班长赵严居然也在场,一改往日的严肃,稍显激动地大声说道。

“……可是,他伤害了我们部长”,那位帅哥虽然被周围情绪激动的同学们围住怒骂着,但还是鼓起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而且,不光是郑好自己,他还带着他弟弟:那个恶心的郑浩,一起羞辱部长!”

“什么?”

“会长伤害了倩女神?”

“郑浩是会长的弟弟?那个病怏怏的死肥宅?”

帅哥的话在空教室内炸了锅,刚才还一边倒偏向郑好的同学们,都交头接耳了起来,开始动摇……

这位带头质疑的同学似乎觉得有了人支持,继续大放厥词:

“你们口口声声把郑好说成了一个圣人,还什么‘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但是你们知道他在暑假的时候毫无理由地拒绝了表白,伤害了我们部长吗?——而且他的弟弟,那个‘癞蛤蟆’郑浩,居然在知道部长心意的情况下,还不断用情书骚扰部长……这样的兄弟两人的真面目,你们还敢空口谈信任吗?”

教室内霎时间,没了声音,刚刚听到重磅消息的大家都面面相觑。

小伊看着被这人再次伤害,泪流满面,柔弱无力的小倩,心中怒火升腾,运起圣剑的力量,就要过去教训他——

“我相信!”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回头,看着人群中一直沉默着,突然爆发出这句话的人:梳着马尾辫,浓眉紧皱,大眼睛坚定地圆睁着,一脸的坚毅之色——正是靳科!

……

第一百九十一章聚餐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一章聚餐刚准备扔下书包,自己合计着去什么地方转一转呢,被店长小萌等人围在书店中央与大家倾心交流并不时在谈话的间歇期关注我的善良的心姐正好因为程哥讲的笑话逗乐了,回头寻找我的身影时发现了无所事事不知所措的我的举动,向我愧疚地眨了眨眼。

受心姐温柔的举动所温暖,我忙摆手,微微一笑,示意不需要在意我:看大家那么开心我也很高兴——真心的……心姐也抽空回了个“一”的手势,应该是让我稍等一会的意思。我点了点头,答应了她。心姐莞尔一笑,回身继续和书店内热情的大家融洽的聊了起来。

我也停下了放书包的动作,决定安心等待。重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以其成名诗篇命名的爱伦·坡作品集《乌鸦》——这位被尊为推理鼻祖、科幻先驱的诗人、短篇家虽然英年早逝,死因可疑,但是其作品中蕴含的思想仍然影响了后世无数在各自领域名声响当当的作家:如柯南·道尔、江户川乱步、儒勒·凡尔纳、波德莱尔等等许多位堪称“大师”的作家……作为一位“伪”侦探、科幻迷,怎么能错过如此经典的作品呢?而且爱伦坡的写作理念更喜欢与擅长短篇,我大可以放心阅读,不会受篇幅的影响而担心时间够不够,会不会看不下去。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放心的反倒太早了。不等我看完第一篇被公认为全世界最早出现的著名推理《莫格街凶杀案》,刚刚翻到第二页,才刚刚介绍完我们的主人公——一位性格怪异心思缜密的侦探的形象,主要故事情节还没来得及发生,突然一阵带着淡淡香气的暖风猛地吹来,一只白嫩如玉的小手“哗啦”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我脸前不足二十厘米处的书页之上,“阻止”了凶案的发生,并且把斜倚在书架旁专心致志阅读的我吓得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来不及把书收起,我连忙瞪大了眼睛,对站在面前面前的罪魁祸首:一脸云淡风轻的“小萌”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但是由于我眼睛太小,脸上肉太多,表情做不出来,再加上突然发声,嗓子嘶哑,声音也没喊出来,不仅毫无威严,也没有质疑提问的力度,只能靠我庞大的身躯撑撑门面——这应该就是“外强中干”的真实写照吧……

看小萌对我的恫疑虚喝毫不在意,我有些急了;而且小萌居然还对我撅起小嘴,粉嫩的脸蛋上也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居然被年纪小的姑娘这么轻视!

为了挽回面子,我尽力睁大双眼,盯着小萌的脸,故意使劲把书本重重合上,发出巨响,趁着势头挺起腰板据理力争说道:“这还是书店吗?你怎么工作的?怎么能打扰别人看书?你知不知道读书的时间是多么的宝贵……”

“行了,你就别装了!”小萌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我的抱怨,“平时少玩点手机也不差这一会儿!”

“对啊!就是平时总玩手机,才显得读书是多么的宝贵!”

“玩手机的时间够你读好几本书了!自己意志力不坚定不要怪别人好吧?”

“你!——那你也不能平白无故妨碍我啊?”

小萌不满的哼了一声,弹了一下书脊,回瞪着我说道:“好像我愿意理你一样——店长找你呢!”

说完没等我回应,她就头也不回的扭身而去,徒留我一人愣在当场……

活该啊,人家姑娘好心来找你,和你开玩笑,你居然像打官司一样严谨肃穆,毫无幽默感,也怪不得没人喜欢——凭实力单身……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只好听从小萌,先把书收紧书包,挠了挠头,叹着气向书店中央的人群中走去。待走近之后,为了不被发现自己丢人的一面,也不想让心姐担心,我转换心情,在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迎着众人的目光而上。

作为晚辈的我先向各位打招呼道:“心姐、许哥(店长:虽然他让我想叫老秦那么叫他老许,但是与他初次见面有没什么瓜葛,怕冒犯我还是坚持这样称呼)、周姨……”

“你点名呢?”程哥笑着拦住了我,又冲心姐笑道,“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一直都这样吗?还是你和老秦教育的?”

“小胖他一直都这样!——刚来的时候还怀疑过我和秦的关系,连书店大门都不敢进呢!”心姐抿着嘴笑道。——这种无聊的黑历史有必要大庭广众说出来吗……

“人如其名啊!”

“多好啊,现在这么实在的孩子可不多了!”作为长辈的周姨似乎很中意我,带头赞许。德高望重的她老人家也为我揽来了不少的夸奖之声,我只好抓着后脖颈,不好意思地笑着。——不过对我没有太多好印象,并且在如今这个不在崇尚“诚实”的时代,作为年轻人的小萌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感情,一言不发,后来干脆看起了手机。

可能这也是一种中国人的传统吧——区别于一些竞争激烈,倾轧严重的地区:当新人加入,特别是作为小辈的年轻人进入一个集体的时候,作为原集体的主要成员们都会对新成员表示欢迎,并且想方设法的夸奖一番。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夸张甚至虚伪的成分,但是对于新人来说,能够得到肯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于他融入新集体也有很好的帮助——当然时间长了之后就不会这样了,毕竟不可能永远把自己包括让别人当做是不懂事的新人来看待啊……

夸了我一会后,最先无话可说的程哥指着我笑道:“行了,别夸了,一会再把他捧到天上去了!”——我尴尬地笑笑,不知该怎么回应……

“不会的,我相信小胖!”心姐及时的出言,帮我缓解了压力。并且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眼神坚定地对程哥打着保票道,“别的我可能不敢说,但是小胖是不会因为被别人夸两句就找不到北的人!”

“心姐……”我感动的都要哭了……

程哥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我,好像刚见面一般,不苟言笑地说道:“是吗?——小子可以啊,能让小心信任,并且如此袒护的人可不多啊!”与其说是对我的认可,不如说是在提醒我心姐的好……

我感激地望着心姐,重重的点头回应着书店内大家——包括对我毫不感兴趣的小萌在内不同于初见时随意的相识,而是十分认真的注视,仿佛是在攻占巴士底狱前寻找同志的革命党一般,责任与意义都十分重大。我也不敢怠慢,一改胆小懦弱的眼神,真挚的与每个人交换眼神,表明自己坚定的意志——绝对不会做出让心姐伤心的事情!大家也都慢慢接受了,表情不再像原来那么冷漠,多了几分温情与亲切

许哥最先打破了沉默,拍了下手,仿佛刚想起来一般自责道:“咳,明明是我把你叫来的,反倒差点忘了要说什么了!”

我也差点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过来的,便顺着他的话问道“有什么事吗?”

“哦,我们大家准备一起聚餐去——好久没聚这么齐了,特别是小心,终于有时间来了……”

“聚餐?”我看了下柜台后墙挂的时钟——还不到下午两点半,“那书店呢?”——不会是让我在这儿看着吧……

“关门!”许哥大手一挥,霸气道,“反正也快关门了!”

“这么说好吗?老板可还在呢!”程哥指着心姐调笑道。

心姐也十分配合,微笑道:“没事,老板给你们放假了!”引来了大家的一阵欢呼。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一边有些不满的腹诽,一边摆手向心姐告别,准备回身离开书店,返回小城。独自一人,一如我当初……

“等会,你要干什么去啊?”程哥喊住了我。

“回去啊。”

“回哪去?”

“回小城啊。”

“你就自己走了?——不关心姐了?”小萌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我面前,掐着腰,抬着头,怒气冲冲地说道,“亏心姐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把她自己扔下不管了!”——怎么叫把心姐扔下不管了呢?不是还有你们在吗?再说了,本来我就是自己进城的啊……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尤其是对小萌这位不知为何一直看我不太顺眼的小妹妹“不是有你们呢吗?”我陪笑道。

“不一样,我们又不能一直陪在心姐身边,更找不到会小城的路!”小萌理直气壮地说道,小鼻子也因为气愤皱在了一起——不过仍然很可爱。

“没事吧,心姐也不是第一次进城了……”

“不行,既然是你陪她一起来的,就要陪护到底!”

“这……”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对书店的各位倒是没什么戒心,而且对于心姐这位成熟女性也非常放心,但是看着心姐他今天的装束——有点过于刺激,引人犯罪的性感,而且老秦今天也不在,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放心的……

“不知道怎么办了吧?”小萌仿佛从小经受了无数苦难的运动员获得了奥运会金牌一般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仰视着我,“要不要我指点一下啊?”

“你真的知道?”

“当然!”

“但是我拒绝!”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低声下气的求情,哪怕自己急需对方的帮助……

“好了,你就别作弄人家啦!”韩姐从身后拉住了即将要对我发飙的小萌,对我抱歉道,“这孩子平时不这样,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就是跟你不对付……”——为啥听来让我更加悲伤呢……

见我们闹完了,店长许哥这才接着之前的话对我说道:“不光是我们和小心,还有你!”

“什么?”

“聚餐啊,老弟,你不是在装傻吧?”程哥对我的疑问不解地回复道。

“啊?还有我吗?”我倒不是在装傻,只是没有想到,或者说没想那个方向去思考——主要是受心姐平日里少见的“魅惑”装扮分心了……

“当然,不然我叫你干嘛?”被拉到后方的小萌依旧不依不饶的指着我大吵大闹着,不过尽管语气很不和善,但是用词还是比较注意的,起码没说出什么令我感到不舒服的话来——被教训了还这么高兴,看来我真有受虐的倾向……

“是吗?谢谢你啊。”我挠头傻笑着冲她道谢。

“不,不用了……”小萌突然没了言语,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找不到着力点一般,低下头退回去了。

该说她傲娇呢?还是脾气大、真性情呢?——甭管怎么解释吧,小萌还是不错的……

“怎么样?一起走啊!”许哥催促我道。

“这个……”我有些犹豫了。先不谈自己是不是脸皮厚到可以跟着初次见面的人让他们请客吃白食,本应该是工作时间请假并且延长了这么久不回单位工作的我就这么跟着去聚餐真的好吗——虽然可以陪着心姐一起,以这个为借口,但是老秦那边……

第一百九十二章年代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二章年代“这不好吧……”我迟疑了一下,挠挠头,为难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许哥笑着安慰我道,“怎么,还怕我们让你拿钱请客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才刚认识就让你们请客,不太好吧……”我犹豫道。

站在我对面的韩姐听闻此言,皱起了眉头,右手用力拍在我的左肩上,颇为不满道:“这孩子!心思怎么这么重呢?不就出去一起吃顿饭吗?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怎么不带上你我们就不吃饭了?”

“就是!”一旁的小萌没有了韩姐的束缚,再度探出身子,扬起小脑袋,瞪大了眼睛——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甲鱼从壳里伸出头一样——开始吐槽我,“也不是拿你当贵宾主客,主要是想请心姐吃饭,你不过是沾了心姐的光,顺带捎上你罢了!——还那么多借口,好像没有你不行似的……”

我无言以对,确实听上去是我在故意“加戏”,明明是件好事情,我却一直寻找各种借口推脱辞谢……然而我还是不能答应。

“我真的不是不给各位面子,”我一边柔声向大家解释,一边指着柜台后方的挂钟,“现在都这个时间了,我今天本来请的是上午的假,中午就应该回去了,但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之后在等车的时候才碰上了心姐,来到了这里,呆了这么久,已经够过分的了——不过既然是为了心姐,倒没什么大问题,老秦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能在书店认识各位这么好的长辈和小妹妹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件乐事,即使回去被训斥了也值当……但是再待下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没事,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去!”许哥豪爽道。

“也不是担心回不去小城,我真的不能在耽误太长时间了……”

然而不管我怎么解释,大家都很不满意我的说辞,甚至连不苟言笑的周姨和笑容满面的程哥都面带阴郁地盯着我——不过这也算正常,认识时间不长,互相还都没能建立起紧密的关系,我这边就先驳人面子,还是用的极其官方、不带多少感情的方式拒绝了对方真心的邀请,也怪不得人家不乐意……

眼见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的话语越来越无力,大家对我的印象和态度越来越差劲,无计可施走投无路的我只得将目光转向在场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的心姐,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helpme!”

“好了,”心姐见我可怜,权衡利弊后,出面替我说道,“你们不要欺负他了,小胖也是有苦衷的……”

“好吧,既然心姐这么说了——”

“谢谢心姐……”终于可以安心舒口气了……

还没等我完全把心放下来,悬在半空中丝毫没有安全感的我又被提了起来——心姐忽然拍着手,俏皮地笑着对我说道:“这样吧,你也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说好的我又有苦衷呢?

我苦着脸看向心姐,而满心欢喜的对方正用着如沐春风的笑脸面对着我,让满腹牢骚的我找不到吐槽的机会,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待我如亲姐弟的心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心姐向我解释,是为了让我多接触接触社会,多交点朋友;但是我怎么看都觉得她更想捉弄我……

“心姐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小萌抓住机会,向我发难道。

其他几位长辈也跟着规劝我,心软耳根子更软的我两句话就被说动了,一直不坚定的我开始动摇了起来……

我只好松口,那老秦当挡箭牌:“我其实倒是无所谓,回去也没多少活要做,但是老秦那边……”我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正常工作过了……

“没事,你也不用吱声,就待到晚上回去,他还能吃了你不成——也吃不下去你这大体格子……你要是担心,实在不行再请个假不就完了!”

“还请假啊……老秦能乐意吗?”

“老秦有什么可怕的!”程哥闻声而起,硬气说道,“你要是不敢,我帮你跟他说!”说着就准备掏手机,我连忙拦住他。这要是被老秦知道了,不是更没面子了——连请假都要找别人帮忙,小孩子吗?

“你放心,这不是小心也在呢吗?你就说要陪她办点事情要晚点回去不就完了!”一直没发话的周姨也开始替我出主意,“有小心帮你作证,小秦也拿你没办法!”

“行吗?”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心姐,向她确认着……

“怎么,你还不相信心姐在家中的地位?——心姐说话,老秦敢不听吗?”韩姐也插话道。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硬要你跟来的,就这么跟秦说吧!”

“好叻!”一改愁容,我眉开眼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回去,这几天懒散惯了,有点找不到工作的状态,总想偷懒;有了心姐和众人的保证后,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请假了——算是阴险的利用了大家吧……

我拿出手机,给老秦发了个消息,并且让心姐也发了条语音替我作证,得到了老秦同意的答复后,我如释重负……

扫除了出门聚餐的障碍后,接下来就是一些小问题了。首先要确定的就是去哪里吃饭。

大家连续提了好几个饭店的名称,都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理由否决了。最后大家都有点没有头绪了,许哥注意到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我,点名道:“小胖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随便吧……”

“哪有叫这个名的?”

“我记得有冰棍牌子是这个……”

“快,赶紧决定一个!想吃什么?——火锅?川菜?烤羊?炖肉?……”

“我……”真的没有什么主意,就算回小城——哪怕到了我的家乡,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吃什么样的菜肴。成天在家吃饭,连外卖都没点过的宅男哪里懂得找饭店吃饭的套路……

“要不要给你来点家乡菜?”程哥建议道,“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菜馆,就是你老乡来开的,好像叫‘杀猪大菜’——我倒是不怎么爱吃猪肉,身体接受不了,但是酸菜炖出来的大骨头确实味道不错……”

“你是说的车站旁边那家吗?”我忽然想了起来——前天在车站碰到过一家饭店就是老乡,于是求证道。

“不是——怎么可能就那么一家店呢!”——这倒也是……

“怎么样?有兴趣去看看呢?”许哥建议道。

“哈哈,还是算了吧……”我摆手婉拒道。

倒不是我不想家,不思念家乡菜的味道,只是才离家不到一年的时间,虽然我总被当成“恋家”的家伙,有“莼羹鲈脍”之思,也没到离开一段时间吃不到就不行的地步——毕竟不挑食的我只要是好吃的就能接受,小城里的伙食也相当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所谓的家乡菜,在外地想要吃到所谓的正宗菜肴,是很困难的,基本不是只为招揽顾客的徒有虚名,就是为了顺应潮流,适应当地人的口味进行了一系列“惨不忍睹”的改良——比如各种美剧中经常出现的著名的美式中餐,都改造成美国人的口味,一点也没有原汁原味……结果搞得当地人不爱吃,想吃家乡味道的也找不回来,反倒以为是当地人口为不适宜,最后这一类的饭馆慢慢消逝……

我老家其实没有像南方许多美食天堂那样,拥有许多属于自己地方特色的美食,连家乡的饭馆都是外乡菜当道,很少能看到真正属于本地的菜肴——因为确实没多少,就更不可能寄希望于在外地存在了……一说到老家的菜品,能数得着的基本——恕我孤陋寡闻——也就是一个锅包肉,而且这道菜以油炸为主,辅以简单材料,制作并不是十分困难,所以不管在哪个地方,味道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也不算多想念。

然而程哥提到的,所谓的“杀猪大菜”,虽然听上去确实是我老家的代表菜肴,但是对于从小住在城里的我来说,即便是经常回老家农村看望长辈,也很少赶上杀猪的时候,更别说吃到正宗的“大菜”了;至于酸菜——九月份这个时节,别说吃的,连卖秋菜的大车都没出现呢,那里有人会开始腌制酸菜,更别提吃了,从根本上来说就不是纯正的家乡菜……

在我多番婉拒后,确认我不是在和他们客气的程哥也就不再提此事了。现场又陷入了僵局之中。

看到大家都有些犹豫,想到可能是因为我这个意外的人存在影响了他们的判断,我连忙举起双手,一脸真诚地说道:“不用管我,只要好吃什么菜都行!——我不怎么挑食的!”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小萌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脸上的笑意还是掩盖不住的。

看到女孩这样开心,我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眉飞色舞地抖起了机灵,继续建议道:“要不然还是听听周姨的意见吧,毕竟是长辈嘛!”

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周姨听到了我的声音,不得已站起身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打扰了老人家的休息,内疚了起来。好在周姨不以为意,缓缓踱步而来,抬头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好孩子,谢谢你啊,知道尊敬老人……不用在意我,我这个岁数了,胃口也一般,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还是听听年轻人的意见吧!”说完老人家又回到沙发上休息去了。我也低下头,冷静了下来,不再乱说话了……

许哥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撮小胡茬,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那行,就听周姨的……确实年轻人的口味都比较新颖,有创意——那就听听年轻人的吧,在场的谁最年轻?”说完就环视着屋内的大家,除了他之外,心姐、程哥和韩姐也都扫视全场,最后将目光留在了剩下的其他人身上。

“我!”

我和小萌同时举手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看到我也举手,小萌似乎有些不满,愤愤地甩下手臂,扭头气冲冲地说道:“你?”

“怎么了?”

“三十多岁的大叔还好意思装年轻人!”

凭空一把利剑,狠狠插进我的心房——我几乎要吐出血来:才刚过第二个本命年的我,看上去真的有那么“老”吗?而且就算是我真的到三十岁了,就要被称做大叔,当做“老年人”了吗?

“我没有三十岁……”

“是吗?那也怪不得我,谁让你长得那么老了!”——小晴,我现在无比的思念你……

我有些恼火了,本来就没招惹她,为什么一直找我的麻烦,跟我过不去?

“你这孩子,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谁是长辈,你不就比我大几岁吗?——以为是在韩国、日本吗?差一岁也要说敬语?”小萌直言反驳道。

“不可以吗?”

“那你也要有个长辈的样子啊?”小萌说着冲我摊开了手,“先给个红包吧!”

“张嘴就要钱!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物质了吗?——要不说新世纪的零零后都垮掉了呢……”作为九零后的我摇头叹息道——一如当初老一辈人指摘八零后,八零后瞧不上九零后一般……

“我是九六年的。”小萌淡淡道。

“就是你们这些九五后的孩子不行,导致九零后的名声都不好了……”

“前辈?”小萌突然柔声道。

为了配得上这个称呼,我挺起胸膛,俯视着一脸娇媚的小萌,压低了声音闷声回道:“怎么了?”

小萌缓缓靠近我,在姣好的身姿几乎要贴到我的时候,俯身在我耳边,同样悄声,却说着对于我来说十分残酷的事实——“现在早就没人在意出生的年代——除了像你一样的废物大叔!”

第一百九十三章出发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三章出发被怼的无言以对,我只好闭上了嘴,小萌炫耀的昂起头,粉嫩娇润的小嘴微微撅起,仿佛大胜凯旋一般。——虽然心里苦涩,但是看在可爱的份上就饶过你吧!我默念道——说得好像还有别的方法似的……

一直“作壁上观”,边嗑瓜子边满脸笑嘻嘻仿佛看戏的围观者:心姐等人,见到我们终于分出了胜负,纷纷向小萌表示祝贺,势单力薄的我只好忍辱负重,在吃饭前先吞下了这既苦涩又毫无意义的结局:莫名其妙的输了——所以刚才究竟是为什么争论起来的呢?

然而其他人并不关心。许哥也没有在意我迷茫失落的表情,欣喜地向小萌说道:

“在场最年轻的小萌姑娘,你有什么想法吗?——一会想吃什么?”

小萌先是推辞了一下,但是见大家都是真心的——真心不知道吃什么好,就干脆不再谦虚,一连串说出了好些方案:

“xx商场地下新开了一家日料店,听说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生鱼片;如果吃不惯的话,我学校对面的面馆也挺好的,从刀削面到拉面、云吞面,基本上数得着种类都有,而且物美价廉,平时在食堂吃腻了就去那改善伙食——不过这个时间应该有不少人排队;要不就去火车站旁边的川菜一条街,不光是川菜,还有正宗的重庆火锅;路程近点的还有旁边街上的好几家小饭馆,不过基本都吃过好几次了;要是不怕远的话去郊区吃烤全羊也行……”

小萌连珠炮一般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差不多把市内说的上或者新开的饭馆都介绍了一遍,我们不仅因其惊人的语速目瞪口呆,更为其说到高兴处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兴奋状态——仿佛进了游乐园的孩童一般:高举着双手,随着内心的节奏摇摆着——而会心一笑,温柔的安静的耐心等待。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饶是大方的小萌也害羞了,躲在了韩姐身后,紧紧拉着韩姐工作服的后襟,把红扑扑的小脸蛋埋在了韩姐背后,扭捏了起来,又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看着被书店的众人调戏,独木难支的小萌,让我依稀回忆起在小城内被以老秦为首的大家捉弄,负隅顽抗失败,不得已抱头蹲防的自己——这是民主的暴力、对孤独者的“摧残”!

同情小萌孤立无援的处境,我有些看不过去,更笑不出来,决定替她出头,向前一步,走进人群中,严肃说道:“小萌是很认真的,你们就不要再欺负她了,多可怜呢!”

“我们知道啊!”

“没人欺负她啊?”

“你没事吧?”

没想到大家不仅没有“痛改前非”,还强力“还嘴”,反倒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甘示弱,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就不能放弃,继续硬着头皮,指着“可怜”的小萌的方向说道:

“怎么没有欺负人?小萌都被你们逼得不敢说话了!”——虽然我胆小懦弱,但是一根筋认死理的人要是认准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放弃,哪怕对面是长辈我也不会气馁!

就在大家一脸尴尬地看着我,不知该如何应付的时候,小萌突然从韩姐身后出来,走向我,因为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为我的“正义感”所折服,向我道谢的!指不定还能得到个温暖的拥抱什么的——当然我并不是有所图谋才挺身而出的,但是如果真像武侠一样,白捡个以身相许的美女也是不错的……

小萌缓缓走到我面前,站定,紧张地小手捏在一起,都变青泛红了——看来是感触颇深啊,对我的印象也会大有改观吧!

觉得小萌可能是不好意思,我俯下身子,将自己身高与她拉平,望着她红红的脸蛋,柔声问道:“怎么了?”

小萌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低声说着,为了能听清,我只好无礼地再度靠近——几乎要贴近她柔亮的发梢——“我想——送你样东西……”小萌悄声道。

“不用了吧……”我极力降低呼吸的频率,试图不受其身上流动的暗香所迷惑,保持清醒地说道。

“不行,你必须收下!”小萌坚决道。

面对如此美事,我也不好再过多推辞,心中暗喜,面上却保持冷静,沉声道:“那好吧……”——答应完我就后悔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阵劲风带着排上倒海的气势向我脸上扫来,刚来的及闭上双眼,眼眶四周的肌肉骨骼就遭受了重重的打击——两只眼睛都是——连惊带吓,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痛苦,我一个趔趄,后仰着坐倒在地,把;令本就有些伤痛的腰腿又造了重创……

原来小萌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欺负”而伤心生气,只是有些害羞,正在韩姐身后偷乐着呢。结果还没等享受完众人瞩目的欢愉,就被我这个看不懂气氛的家伙破坏了场上的情形,本就对我印象差劲的她,气愤之余终于忍不住,对我痛下“狠手”,两记“眼炮”,不仅打在我脸上,也打在了“ky”的心里……

“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大家也当做没发生一般,各行其是。我揉了揉眼睛,不一会就站了起来——好在不是每一个女孩都向小晴一样“怪力无双”——眼睛虽然疼出了一点泪水,但是并无大碍,也没有印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定位——自己不过是打渔捎带的“鳖”,人家好心才带上我,就别当自己是什么重要任务,左右大家的意见了,就乖乖地跟着好了……

果然,没有了我的搅局,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没过一会,大家就选好了地点:市中心的一处热门餐厅——据说哪怕不是休息日每到吃饭的时间也随时是宾客盈门。因为周姨认识那里的老板,就麻烦她老人家出面。对方接到了周姨的电话后,就十分痛快的为我们预留了一间包房……

选好了地点后,大家也不再耽搁。在店长“下班!”的呼声下,除了我和心姐之外的每个人——包括店长本人——都欢天喜地、笑逐颜开,仿佛在“双十一”刚刚成功抢到了所有心仪的限购商品一般——当然在看到自己的账户余额之后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一点也没有马上要倒闭、失业的烦恼之态。虽然心姐告诉我已经为大家找好了新的工作,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无忧无虑吧……不过得到了教训的我也紧闭着嘴,没敢说多余的话。

在沙发上坐等大家换完衣服——其实基本就是脱下工作服,披上外衣,所以没用多长时间,连几位女士都十分迅速的换好了衣服。脱下围裙,摘下眼镜,套上一件胸口印着萌系图案的粉色卫衣,小萌看上去比刚才更加可爱,小巧的身材,精致的五官,以及散发青春活力,洋溢少女情怀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诱人,那清新脱俗“濯清涟而不妖”的淡雅浅笑,令我一时忘记了身旁娇艳欲滴的心姐的存在……

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正和韩姐有说有笑的从办公室出来的小萌猛然一回头——本以为她会对我嗤之以鼻,横眉冷眼,但是大方的小萌不计前嫌,并没有轻侮重伤于我——轻按右眼皮,伸出小舌头,冲我做了个既简单又俏皮的鬼脸后,见我傻愣愣的,小萌捂着嘴俏皮的笑了起来。

不知所措,心情抑郁的我见到少女开心的模样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心里仿佛破冰碎裂一般,一下子暖和了起来——果然女孩子可爱的笑脸是最治愈的……可惜,我只会搞砸,惹恼别人,根本不配接受别人的谅解与欢笑……

好在我内心的变化,矫情的无病呻吟,自怨自艾,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要不说我这个人不合群呢,明明每个人都挺开心的,我非要唱反调,感慨自己的伤心事……害怕打扰了大家的心情。我假装坐累了,从沙发上站起身,在不打扰其他人的前提下,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我,悄悄躲到了书店的另一端,跑到刚才放下的书跑旁边,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蹲在地上,不住叹息,尽量把负能量排出体外……

“小胖,干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基本上每个人都准备好出发了以后,包括心姐在内的大家这才注意到我跑出好远,连忙招呼我。

“欸,来了!”

心情并没有完全扭转——甚至还有点愈加沉重,但是我仍然忍住不争气的泪水,沉着的回应道。

我整理好仪容,强装出pokerface,背上沉重的书包,跟上了大家。好在自己没什么存在感,即使不说话也没人在意,就算掉队了,第二天也才会被其他人想起,甚至根本不记得我,而且本来书店这个小团体里就没有我的位置,更不会受到关注……所以就这么乖乖的跟在后面无言的唉声叹气就挺好的——自我贬低到了一定程度,也是会上瘾的……

店长许哥把书店最后整理好,关门之后,不顾周围正因工作日没什么顾客,闲来无事,对周遭一切变化十分敏感的各种服装店里无聊八卦的女店员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大步流星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六人组,早早下班吃好吃的去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坐着电梯下楼,走出空荡无人的商场,直奔后门的停车场而去。

因为只有两辆车:许哥的广汽丰田汉兰达和程哥的北京现代索纳塔——周姨家里有车但是岁数大了不愿意开;韩姐没有驾驶证一般都是老公开车上下班连带接家里人;小萌只有自行车;而我和心姐更是空手来的,所以只能分成两伙。好在人不多,位置足够,不需要太多麻烦……

然而,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虽然人不多,分开坐也完全足够,但是如何分又成了难题。刨去开车的许哥和程哥,剩下的五个人:周姨、韩姐、心姐、小萌和我,坐一辆车是绝对不够的;本来是安排让我和心姐坐一辆车——毕竟我和大家还不太熟悉,有心姐在中间帮忙,交流起来也就不会那么困难。但是害怕书店倒闭后以后见面愈加困难,周姨、韩姐和小萌又都想和心姐坐在一起……面对这种情况,本就底气不足,心力交瘁的我十分痛快的选择“放手”,让几位女性坐在一起,上了许哥的车,我只得忍住面对仿佛溏心鸡蛋一般“半生不熟”,说陌生谈不上,叫熟人又太早的人的恐惧,勉强微笑着坐上了程哥的车,跑到了后座。

“你跑后面坐着干什么?”程哥本以为我去后面放行李,见我直接坐在了后座,与他成对角线最远距离的位置,有些不解,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撑着副驾驶的座椅,回身疑问道。

“没事,我就坐这儿就行——后边宽敞!”

“是吗?”程哥有些怀疑,“我外甥坐我车的时候——他跟你身材差不多,也挺胖的——他总说后排太挤,伸不开腿,从来都是做前面的啊?”

“啊——”我犹豫了两秒,害怕程哥继续生疑,只好继续胡说,“我——腿短……”

对我没什么了解的程哥当真了,看我一脸为难,以为触及了我的伤心事,忙道歉道:“哦,不好意思。”

“没关系……”现在再想“翻供”也难了,我只好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一边承认自己的缺陷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分离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四章分离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虽然一路上只有我和比较陌生的程哥两人,但是对人际交往十分熟练——换句话说对于在这个一言难尽的复杂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余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已经历练出应有的交际常识的人,应付我一个有些“社恐”,没什么经验的愚笨的家伙,是十分轻松的,起初还有些拘谨,但是在豪爽大气的程哥的带动下,聊了没几句我们就简直成了知心朋友,抛弃了心中的顾虑,几乎无话不谈,再加上爱笑的程哥乐天派的幽默性格,让我们之间几无隔阂,就像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友,在旅途中欣然重逢一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相谈甚欢。令我之前还因为自暴自弃而有些阴郁的内心豁然开朗,仿佛回到了初见草原的美妙时光,那么的无忧无虑,心旷神怡:一会聊一聊最近遇到的搞笑糗事,一会互相吐槽身边的怪人怪事……虽然没有谈论什么实质性的、重大的、影响深远的根本性“论题”,但是就闲谈聊天来说,是相当成功的,不仅放松心情,减轻了因钻牛角尖而憋闷的我,也让我认识到了与人交流的好处——可惜自己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以谈心的朋友……

“对了,我听小萌你要考研?”在红灯前缓缓停下后,程哥回头看了我一眼后问道。

“对。”虽然我一直尽量避谈这类比较令我尴尬的问题,但是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只好收起笑容,看着车前红灯倒计时的不断减小的数字,沉声回答道。

“好事啊!——都毕业这么久了还能沉下心思学习,提高自身水平——可以啊,小胖,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上进的人!”程哥很开心,心地善良的他主要是替我高兴,真诚地说道。

“是吗?”事到如今,我反倒愈加犹豫了,自己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过吗?真的努力了吗?还是说又像当年上大学时一样,以报考第二学历为理由,逃避各种学校活动,搪塞父母对我未来的忧虑……

“怎么了?”听我语气十分不肯定,程哥轻笑了一下,回头瞟了一眼一脸呆滞沉思不语的我,虽然想再追究下去,但是身后的车辆已经开始鸣笛催促我们绿灯通行了。程哥只得作罢,将目光从看不透的我身上移开,回正身子,启动车子。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望向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长长道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说道:“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

接下来没过多久,我们心照不宣的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绕过了这个敏感的话题,重新闲聊了起来,然而无论我们怎样插科打诨、谈笑风声都无法再真心欢笑,沉重的气氛萦绕在车内,仿佛用绳子绑在车顶之上的行李箱,既担心它什么时候会滚轮在地,丢失掉,又害怕东西太沉压坏了车子,得不偿失……

跟着许哥的吉普车,在相对于高峰时期宽松的大道上前行,没过十几分钟,我们就来到了饭店:一家在商场对面的中规中矩的中餐厅。从远处看去,整体上看来虽不豪华却十分气派,古朴端庄的建筑上融洽的交汇着现代气息的装饰,纯黑的巨型牌匾上笔走龙蛇的金字招牌以及右下方名望极高的本地书协主席的签名,无不显示出其高品位且高价位的配置,再加上停车场上密不透风的排布和坐在门口排队吃瓜子等位置的十几位顾客,更显出这家饭店的火爆——还有周姨的“面子”之广……

在马路对面相对比较宽敞的收费停车场停好车辆,我们下了车,向着饭店走去。

和门口的服务员通报了一下后,在其他顾客的复杂注视下,我们进了门,在穿着立正笔挺的帅气小哥的带领下,我们绕过散台,直奔楼上包间而去。

因为自己走在最后面,听不到前面的情况,所以在发现大家突然在楼梯口停下来一事十分费解。

“怎么了这是?——也看不见啊……”

被大家和几个从别处赶来的服务员挡住视线,还站在一二楼之间的平台上的我低声问着身前的小萌。

“你都看不见,我怎么能知道?”

小萌白了我一眼后,抱住身前的韩姐,向前伸着身子,探着耳朵,试图从嘈杂的饭馆内听清楚前面发生的事情。

“怎么样?”我也尽量靠过去,在得体的位置站定,向他问道。

“我听到有个男人在说话。”

“说什么呢?”

“他问我‘怎么样?’……”

“你是在说我吗?”

“是的。——你要是想知道就别在我耳边吵,影响我‘收音’。”小萌冷冷道。

我只好举手投降,向后退步——躲开小萌老远,几乎就要下楼去了——无奈地呆站在那里,唉声叹气。好在没过多久,没等我再度陷入自卑的情绪中,怀疑人生,以周姨为首的“大部队”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无视旁边那个带路的小哥的挽留,头也不回的向饭店外走去。虽然我不明就里,但是也不可能自己留下,就跟着一同走出了饭店,在门口处与刚才进来时同一拨人更加疑惑的目光下,离开了饭店。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找到提问的好机会,周姨等一行人就赌气一般的直接奔旁边的一家烤肉店而去。进去后也没多废话,没等服务员欢迎,就直接要了一间包间,上楼而去了……

抓住上楼的机会,我赶忙拉住走在前面的程哥,躲在后排,和同样一头雾水的小萌一起,向他低声问道:“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程哥似乎不想提,挣脱了我说道。

“那为啥跑这儿来了?”我拉住他的后襟,继续问道,小萌也点头配合着我。

可能是怕挣坏衣服,程哥站住身子,回头看着“两”脸渴望的我们,叹了口气,摇头道:“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吗?——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我沉默了,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看情况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重提的事情,而且自己与对方初始的身份也不好做出太出格的举动——犹豫间手上也松开了……

“不行,我们都一起工作一年了,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我啊?——你不说我们不让你走!”小萌又拽住了程哥的衣服,撅起小嘴,梗着脖子,不屈不挠的继续发问道。

其实以小萌的力气,程哥要是想挣脱她的束缚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就像小萌说的那样,他们这帮人共同工作生活了这么久,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就因为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互相隐瞒说谎,影响了团结也不好——沉默几秒钟后,斟酌好语言的程哥认命地叹息一声,领着我们来到走廊的角落不耽误他人的地方,整了整头发,看了下我们,沉声说道:“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就是和旁边那家饭店,有了点矛盾……”——这不是没说一样吗?谁没事会从订好的饭店出来转到旁边抢生意的隔壁餐馆去啊……

“什么矛盾啊?”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是不是没给我们留位置啊?”我猜测道。——毕竟是家比较火的饭店,没有位置也算是正常;不过说好了给周姨留地方却食言失信,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留了……”

“那为什么要离开啊?”

“那个包间,对面就是厕所——虽然收拾得挺干净的,但是距离太近,里面有点动静就能听到……而且这间包房平时就基本没人会用……”

“啊?这也太……”词汇量don的我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了……

“欺负人嘛这不是?”义愤填膺的小萌接着气愤道,“怪不得周姨脸色那么不好,根本就是打人脸啊——亏得周姨她老人家为我们拉下面子来求人一会,就这么对待啊!”

“也不算是欺负吧……其实一开始给我们留好位置了,但是在我们之前来了几个市里的领导——听服务员说请的是上面来的检查团的人……不得已只好把位置让给他们……对方也有苦衷,周姨也不好发作,所以干脆就来这儿了……”程哥耐心解释着,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我和小萌,听明白之后,权衡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个不好解决的事情,也无话可说了,只好跟着他一同上楼,在包间里已经坐好,转换好心情不再那么沉闷的周姨等真正的成年人询问“怎么这么慢”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找了个空座坐下后,决定对此事闭口不言,就当没发生过……

因为许哥和程哥要开车,周姨、心姐、韩姐没什么兴趣,我和小萌同样觉得难喝,所以没有点任何酒品,只要了几瓶饮料。大家各自点了几样烤肉菜品之后,众人就边吃边聊——说实话并没有什么聚餐的氛围,更像是工作餐的感觉。因为确实有些饿了,专注于饮食的我们,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就将餐盘一扫而空,饮料一饮而尽,真正意义上的“光盘行动”,吃的饱饱的,喝的满满的,而且在书店里就几乎把想说的话聊完的大家,和与其说话不如多吃与大家没什么交流的我,没过多久就不知聊些什么好了。

好在大家的关系不错,不是那种表面的“酒肉朋友”,所以虽然交流的不多,但是整体的氛围还是不错的,我也对大家有了更深的了解。身旁的小萌也对我的态度有了不小的改观,起码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白眼”居多,语气也平缓了许多。总之这顿饭没白来,和大家都建立了良好的联系,也不辜负心姐对我的期望。

本来是许哥结账,但是仍然对之前未能领我们到气人的“人气”餐馆吃饭一事,心怀愧疚的周姨坚持要拿钱,我们也不好阻拦,所以做后成了长辈周姨请我们这些小辈吃饭。许哥也表示找机会下次再聚餐——“找一个郊区,来个野炊,敞开了喝,喝完就在附近找个小旅馆睡一晚上!”,我们都高兴的同意了。

结束聚餐后,我们离开了饭店。因为要送我和心姐到车站,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分组:程哥开车送周姨、韩姐和小萌回家,许哥拉我和心姐去车站。

在停车场上,心姐和周姨等人依依惜别,并约定在心姐离开小城之前多来城里聚聚;我也在一旁适时的与他们道别后,目送程哥驾车先行。等他们走远了,心姐才上车,和我一起坐在后座。许哥发动车子送我们去了车站。

因为已经下午五点多钟,马上要到晚高峰时间,程哥迅速的行驶着,并且不断的寻找小路,向着车站驶去。本以为他和心姐两人会有什么想聊的,但是可能是今天这一下午聊的够多或者单独之间没什么太多交情,所以一开始在路上几乎是沉默的,只有许哥偶尔的向我发问,我简单地回答。

就在我因沉闷的气氛感到憋屈,无聊的连手机都懒得动,为看起来马上就要到车站的路程感到如释重负的时候,许哥突然降低了车速,维持着向前的姿势,依旧看着前方的路况,头也不回,发出了从我见到他到现在为止最为低沉的声音说道:“现在还来得及。”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后视镜里面无表情的许哥,问道:“什么?”

没人搭理我,心姐望着窗外的风景,眼神忧郁,看似自顾,实则回复,淡淡说道:“已经结束了。”

这两个人之间——是什么情况?

什么“还来得及”?

什么“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在最后——马上就要到车站:离开市内,离开书店,离开大家,离开对方的时候突然冒出这样的对话?

不会是……

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我偷偷看向不知为何穿着十分性感诱人的心姐——以前哪怕是和老秦两个人一起进城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大胆过啊……

我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误会解除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五章误会解除好在在我误会之前,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就消除了我的疑惑。

“还没有结束。商场的店铺还没有完全转让,店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你也看到了大家对书店的感情,虽然没有像你吐露过,但是所有人都不希望就这样离开——包括我在内……”店长许哥看向窗外的目光渐渐迷离,双手紧握方向盘,痛声陈述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在考虑一下——我们并不比你选择的新‘总店’差,无论是热情还是真心……”

“我知道。”

“那为什么要在最后关头,仅剩下两家店铺的时候,选择了另一家你并不太熟悉的书店,而把从你来到小城就一直联系不断,关系紧密的我们裁掉,关闭了我们的书店?为什么?”

“事到如今孩提这个干吗?”右臂拄着车门托腮而坐的心姐,一边无聊的望着窗外沉闷的一成不变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边淡淡说道,听起来是那么的无情,实在无法与之前在饭店里气氛融洽的与书店里的每个人欢声笑语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许哥重重的挂档,厉声道:“现在也不晚!”其态度之强硬猛烈,吓了我一跳——这可能就是我为什么不能将他与老秦一视同仁称呼为“老许”的原因吧:老秦虽然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但是从来没见过他与人发过火

心姐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旧一副泰然处之的冷静模样,只不过望着窗外的瞳孔似乎比刚才收缩了将近三分之一……

意识到了自己的事态,许哥轻松油门,放缓了车速,深呼吸,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右手揩拭了一下发汗的脑门,低声说道:“其实我,以及书店里的每个人一直都很信任你,哪怕在几周之前接到你对书店的转让通知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对你的信心,仍然觉得我们会留在最后……当听到其他几家店铺关门的消息,并且知道自己一直留存到了最后两个名额之后,我们更加坚定了信念——甚至在你找来的买家来书店检查的时候我也没放弃,以为你是为了避嫌,怕另一家书店的人说你任人唯亲,厚此薄彼,所以才做了个幌子……直到今天——已经一个月了,我们已经忍了一个月,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

虽然被当做了空气,但是我仍然受许哥口中的内情所震动,悄悄看向身旁的心姐。心姐沉默着,没有说话。许哥又来了火气,后视镜中的表情愈加愤怒,眉头紧锁,鼻孔大张,继续质问心姐道:

“难道我们看错你了?难道说你真的像其他几家倒闭的店长说的那样,收了被选为新‘总店’的店长的好处?”

心姐终于从镇定中惊醒,转过头看向前排的许哥,尽管她美丽的精雕细琢出的侧脸上印着坚强的痕迹,但是那晶莹的双眸中,却布满是悲伤,低沉道:“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吗?”声音沙哑,低回婉转,引出了心中无限伤感,令人哀叹。

许哥动摇了,摇了摇头,车速更加放缓,在后方车辆超车时发出的气势汹汹的鸣笛咆哮中,他犹豫了起来,把车停在在路边,全身砸在方向盘上,低着头沉声嘟囔着:“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想,但是事实摆在面前……”

“什么事实?”

“我们总店落选,书店倒闭了,大家也失业了……”每说一句,许哥的身子就向下沉了一分,说到最后几乎身体对折,滑落膝头……

“你说的这些只是结果的事实,”心姐坐正身子,盯着许哥的背后说道,“为什么不把导致这些结果的起因也回顾出来呢?”

“什么?”

“比如书店的业绩:你们书店比全市其他所有书店都要少,被选为总店的原城南分店,比你们要高上好几倍,收入就更不用说了;开销:虽然因为地处市中心,店面的租金比较高,但是你们的各项开销,不算私下扣除的,光是报给我的,就比任何一家都要高,而城南分店却处于正常的平均水平,即使雇员和店内活动比你们还多……还要我说别的吗?——光是这两样,能让你们留到最后关门,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这毕竟是生意,空谈人情是不理智的,而且我也没有冷血到眼睁睁看大家丢掉工作,包括你们在内,所有被我裁掉的雇员们,我都通过自己和老爷子的人脉,为你们提前准备了新的工作机会……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收好处’的说法,我只能告诉你这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又能怎样,我是私人企业,不是公务机关,如果你觉得我有违反劳动法的行为,大可以去告我!……但是,我想,我们之间还没到对质公堂的地步,包括你许哥在内每个人都还是我的朋友,只要我还在本市,只要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还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家——所以,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曾经的同事,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

听完心姐条理清晰的论述,这次换许哥沉默了,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无言以对。别说许哥,就连置身事外的我也被心姐推心置腹,恩威并施,合情合理的说辞所动,打消了内心所有的怀疑,并且由衷的站在了心姐的一方。——这应该就是语言的力量吧……

过了几十秒钟,冷静下来的许哥恢复了精神,终于重新在帅气的脸上绽放出令女孩子发出花痴惊呼的笑容。

“好!”许哥大手一挥,感叹着说道,“怪我,怪我昏了头脑,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好朋友,轻信那帮假模假式装作同情我的家伙……不光被人搞乱了头脑,险些做出过激的言行,还伤害了你的感情——”

许哥回过头,郑重地向心姐低下头颅,露出了混杂了许多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白发的头顶,庄重地向她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心姐也忙躬身回礼,说道:“不是你的错,也怪我,没早把话说清楚,搞得大家都很担心……”

“不管大家的事——我说的假模假式的人是一些其他书店的人……我们书店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对你表示过不满——千万不要怀疑周姨他们……只有我,对不起你……”许哥害怕连累到周姨小萌等人,连忙解释道。

“放心,我对大家都没有意见,包括许哥……”

“我就算了吧,对你说了这么多失礼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心姐认真说道,“其实从我开始主持合并书店的事宜开始,就顶着很大的压力,既担心对不起各位老同事们,又害怕伤害了朋友们的心,一直都很苦恼……更让我痛苦的是,几乎没有人能理解我,每个人都指责我,埋怨我,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甚至失去了好多像韩姐、程哥、周姨一样的好朋友……然而最令我无法接受的就是毫无道理,什么也不说就主动与我断绝了交往,当我去挽留的时候,对方却一言不发,一副‘你自己心里清楚’的样子,或者干脆彻底断绝了往来,简直把我当成了恶人……所以你能将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与我真心交流,我真的很高兴,说明许哥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当然是那种小心眼的秦知道了也不会吃醋的那种!”说到最后,心姐还拿爱吃醋的老秦开起了玩笑,十分有效的缓解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许哥也一改满面的愁容,轻笑了出来。

“老秦爱吃醋吗?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他的样子不像小心眼的人啊?”

心姐瘪瘪嘴,在面前回了下手,嗤之以鼻道:“你可不知道,中午我从小城书店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他发现了,看到我穿的有点暴露,气得他当场把外衣脱下来就要扣在我身上——要不是单位没人走不开,他差点就跟着我来了!”

“是吗?”许哥大笑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下次有机会你俩一起来吧,在你们离开小城和书店关门之前我们大家来个大聚会!”

“好啊!——干脆这样吧,把所有书店能找来的老朋友们都请到小城去,我们一起来个联欢会,为了所有人的未来,大家一起欢呼!”

两人越说也兴奋,甚至开始为这还没影的是开始了计划:从选址到定日期,从活动方式到聚会事宜……就这么凭空“说”出了一个完美的“空中楼阁”式的美好向往,只希望不会同样不切实际,沦为空谈就好了……

将事情说清楚了之后,心中郁结消除的许哥不再耽搁,在交警几次巡查提醒之后,赶忙驾驶车子,送我们向车站驶去。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闷,许哥和心姐说说笑笑,重又找回了曾经的友谊……

其实他们之间聊天,属于局外人,乃至于一度被当成空气的我本没有插话参加的余地,但是不只是因为刚才心姐的调侃,还是八卦心作祟,许哥开始多次主动提起不在场的老秦,并且和心姐一道拿老秦“开涮”,不断的说笑话,心姐也毫不留情面,不停的揭老秦的短,吐槽他的种种奇人异事,拿他不为人知的傻事当做笑话。起初我还只是跟着在一旁痛快过瘾的开怀大笑,宛如一个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墙倒众人推的小人嘴脸——但是确实挺爽的,后来在心姐和许哥的多次“邀请”下,一向对老秦不满的我也加入了进来,并且又新增了许多关于老秦的段子,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车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因为耽误了一段时间,当我们再次上路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下午五点钟,正好撞上了晚高峰时期——估计这时候另一车估计早就已经到家了……不过许哥频频道歉,我和心姐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慰他“没关系”,而且好在出发的早,距离回小城的大客末班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也不是那么着急,反正在温暖的车里坐着也比站在寒风呼啸的夜空下等车要好……

唯一比较尴尬的事情就是,之前许哥是为了尽快到达才选择的抄小路,在比较狭窄的偏道上行驶,然而在晚高峰时期,却成了弊端,本就比大道复杂的路况,加上各种从莫名出现的路口里毫无征兆地窜出来的想要并道或者转向的车辆的加入,使得小道上更加拥堵复杂,更不要提小路上许多违反法律法规的违建建筑、违停车辆和不讲道德,随意横穿马路的行人和小商贩……而且因为是偏僻小道,并没有足够的执法者和警力存在,导致本就乱成一锅粥的路况,由于无人指挥,谁也不能看到全面,没办法很好的解决,导致小路越来越堵,后来甚至连旁边的大道都受到影响,彻底瘫痪了交通。

好在后来终于来人——一队骑摩托匆匆赶到的交警同志。虽然被不少本就脾气不好或者是开车就脾气不好的堵在路上的司机责怪,在他们马不停蹄的辛苦指挥下,道路终于恢复了畅通。许哥驾车路过的时候还向他们鸣笛示意,满头大汗的对方也很有礼貌的向我们敬了个礼。

之后经过了几道路口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车站,而且看站点上的情况:人数不少,应该是等了许久马上要来车了。我们就赶忙和许哥道别,下了车,在站点旁的人群后面开始等车。

虽然这里不是终点站,但是作为市内中心附近,这里的乘客也不少。再加上是下班时段,而且接近末班车的时间,所以等车的人有不少。看情况我们是肯定要站着了。偷偷看了眼身旁心姐“暴露”的衣着,我也和老秦一样为心姐担心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归途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归途然而世事并不如人所预料的那样,或者说光靠我这浅薄的经历经验来判断一般常识实在是太过于自信……

总之,并不像我猜想的那样,大客来的时候也米有多少人在上面,尽管我和心姐是最后上的车,仍然找到了座位。

附:

郑浩把散落在地上的信件都捡了起来,抱在手上,不敢看上面自己的字迹——快让它们消失吧,就像我一会上了天台一样,别再害人了……

环顾了一圈教室,寻找着能容纳与自己一样,污秽垃圾的地方,发现为了把扫起来的脏东西都都装好,垃圾桶被正在窗台旁,努力收拾卫生的女孩子搬到了她自己的旁边,看着她勤勤恳恳的美丽身影,郑浩心里……

不行!

警觉的郑浩,迅速的低下了头,用力捂住了自己眼睛,使劲按住太阳穴,用疼痛惩罚自己的无礼——怎么可以随便用自己浑浊的双眼去玷污人家……

赶紧把垃圾扔了,上天台吧,别在这妨碍别人了,不要透支了别人的善良——非要让这个美好的女孩子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不耐烦地赶走才好嘛?

郑浩害怕自己吓到低着头,捂着脸,视线躲开女孩的身体和影子,摸索着走到了垃圾桶一段距离,试着把手里被弄脏了的信纸扔进去——不行,太远了,得在近一下……

真是个废物!扔个垃圾都做不好!

对不起了——为了不造成二次垃圾,郑浩只好再向前几步,极力的躲避着女孩的身姿,连鞋子也不敢看到,捂着胖脸的手,也拿下来,抱着垃圾本来想迅速的扔进去,但是又怕发出大声音,惊扰了女孩,只好慢慢向垃圾桶里放……

“谢谢!”还在扫着地的女孩回身发现了郑浩,甜甜地笑了——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不不不,这些都是我、垃圾……”

即使郑浩拼了老命,不顾肮脏,连胳膊都伸进了垃圾桶,就为了不让这位善良的女孩子承受与自己这样的家伙有交集的无妄之灾,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郑浩痛苦地低着头,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害别的女孩子……

“你的脸上怎么了?”毫无防备的女孩居然把脸凑了过来,看着郑浩。

“没!”郑浩慌不择路,手足无措的就要用衣服擦拭自己的脸部……

“别动!”女孩突然一声惊呼,吓得郑浩不敢动弹。接着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绣着可爱小猫的白色手帕——这年代居然出了自己还有用这个的!

女孩缓缓走到郑浩的面前,郑浩像一个受伤的野兽,条件反射的就慌忙要躲——“不要急,马上就好。”女孩秀丽无双的脸上,神色柔和,轻声安抚道郑浩。

女孩轻轻踮起脚尖,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右手轻轻抓着郑浩衣襟,抬起倾国倾城的俏脸,长长的睫毛装饰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郑浩发烧般红了的脸庞,左手拿起手绢,像母亲对待孩子一般,温柔的擦拭着郑浩脸上被吐口水的地方,轻轻地擦下了污渍后,看着郑浩已经干净的面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嘿”的一声,松开了右手,沉下身子把手帕叠好揣回了衣服里。

“你别告诉别人啊!”女孩对自己还用着土气手帕的习惯感到害羞,撅起樱唇,小脸红红地警告郑浩。

郑浩用着比刚才摇头还快一倍的速度点着头——颈椎都嘎吱作响,快要被晃断了。

本来郑浩看见女孩居然不怕脏,不但不嫌弃讨厌试图撵走,还敢搭理自己,心里是很感激的——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感受外人的温暖。本想为了不玷污她,不把自己的呼吸喷到女孩身上,决定赶紧向后撤,但是被她突然地命令吓住了;更加没想到的事,她居然这么大胆那么温柔的安慰我,还要靠近自己,触碰自己这么肮脏的存在——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如果真的有,我是不是就更应该远离了……

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把郑浩打回了冰冷的现实——好吧,原来是因为没人看见才这么大胆吗?郑浩用力咬着舌头,忍住泪水,心里痛苦地想着:放心好了,为了你,我绝不会把我们之间刚才的事——不,是我们有过交集的事都不会说出去,都是假的……

“不说就好——毕竟这么老土的手帕,谁看到都会觉得丢人吧……”女孩低着头,有些泄气地说道。

“手帕?”郑浩仿佛被注入了满满一罐汽油的卡车,瞬间提速,在女孩话音未落之前,霎时间,也掏出了母亲一直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因为觉得丢人从来没套出来过的同样花纹的手帕,举到半空中,坚定地回答道,“没有,我觉得,特别,很好!”刚说完就后悔了,轮圆了左手,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眼睛都冒金星了,告诫着自己——不要因为别人善良就利用她,你怎么可以主动接触这么好的人呢?——算了,就当做死前最后的疯狂吧,趁现在没人,快去天台吧,别在这耽误别人了……

“是吗?太好了,”本来低着小脑袋,情绪低落的女孩,被郑浩真诚的语气感动了,抬起头,感激地笑着看向郑浩游离的眼神,元气满满的说道,“——真的感谢你,本来今天因为值日的好朋友生病了,心情低落,没想到提前来干活,居然发现有人在屋里——虽然蹲在窗台上有点吓人;而且你还帮我干活——不像我们班的那些男生,说是帮我干活,但是我擦个桌子就要吹上半天。你就这么默默帮着我,还不想让我领情。而且我们还用同样的手帕——你绝对是个好人!”

被女孩夸得无地自容的郑浩彻底没了反驳之力,尴尬地捂着脸——除了家里人外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自己……

“我叫宫欣,五班的。”女孩笑吟吟的伸出了手。

“我……”郑浩犹豫着低着脑袋。

“怎么,还要我主动牵你的手?”宫心嘟起了小嘴,赌气地说道。

郑浩赶忙伸出右手,本想轻轻点一下宫心的芊芊指尖,但是被倔强的宫心拉住了——“男生的,手真大啊!”宫心轻声感叹道

“我是郑浩,三班的……”郑浩突然来了力气,微微抬起头,大声地喊道——喊完之后就想泄了气的皮球,左手捂着脸。

“还要握多久?”宫心似乎是故意的,调笑道——郑浩迅速的收回了手。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宫心继续“攻击”郑浩,忍住笑意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站在窗台上?”

“……”没了“死心”的郑浩死心的蹲在了地上……

……

医院外面,大道上。

再次靠着自己的“眼镜”上的“烟雾”符文,小碧逃出了警方的包围圈,变身成一个普通路人,站在医院外面,看着里面因为无功而返而被上级咒骂的机动部队,松了一口气——居然带着武器来了,万一被打中,一切都完了……

“放心,以你的身手,是打不死你的。”

同样逃出来的还有那两位“侦探协会的人”,一位魁梧的高个男子,还有身后的黑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也各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

头脑灵活的高个男子再次猜出了小碧的想法,在她身后,出声揶揄道。

“你们也不赖嘛——没想到头脑为主的侦探们,也有这么好的身手……”

小碧回过身子,针锋相对地说道。

“侦探也分很多种的:我们两人就属于‘硬派侦探’,头脑既不差,身体也更强……”

高个男子淡淡地陈述着实事。

“脸皮也挺厚……”

小碧不满地嘟囔道:虽然从医院逃了出来,却没甩开这两个人——而且身上的符文大多都被小七要走了,施展不出大型法术——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用“道法”打到或者逃离我们,但是既然我们已经放过你了,希望你能把实话告诉我们——”高个侦探洞若观火,直捣黄龙地问道。

“好吧。”小碧权衡了一下:虽然不能全盘托出,但是还是决定把商场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告诉对方——毕竟已经被一方抓到了,不吐出点情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这样也能把多方势力的关注点分散到“侦探协会”身上……

小碧把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她们的真正目的之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高个侦探和身后的黑人讨论了一会之后,互相点了点头。

“恶魔?居然过了这么久又出现在这里了——”高个侦探沉吟着,“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是与恶魔为敌,我们就没有理由阻拦你们。郑好那边我们也会想办法……”

“那我先走了。”小碧松了一口气——幸亏恶魔在无论一个世界线都是最大的敌人,不然被问出了真正目的,恐怕恶魔的存在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希望你们不要在搞出太大名堂:虽然因为商场没有人员伤亡,我们‘侦探协会’不会太过深究,但是总有些偏激的势力存在,希望你们不会被他们盯上——其中可是有连成员遍布全球的‘侦探协会’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高个侦探对着小碧远去的背影,好心劝告着。

“……早就已经得罪遍了——只希望他们暂时不会找到我们……”小碧走向学校,面沉似水……

……

学校,二楼空教室内。

这里是名符其实的空教室:除了有个类似讲台的高台,什么都没有。

一脸严肃的李成带领的学生会与其他热心同学一行数十人,和脸上带着哭痕的小倩身后跟着的窃窃私语的部分生活部成员们在这里集合——靳科也不知何时加入了他们。

从生活部成员的口中了解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小伊陪在小倩身边安慰着她。心里却十分复杂:没想到这兄弟二人都受人陷害——现在真恨不得自己有小七的决心,马上去收拾这帮恶人……但是为了大局,自己还暂时需要留在学校——一会先去找庄博弈算账!

李成站在高台上环顾了一圈——除了郑浩,与郑好交好,并且能出力的人都在场了,本想再等一等,但是看了一眼满脸悲戚之色的小倩,还是开了口沉声说道:“在场的同学们好,我是学生会副会长:李成。大家都知道聚在这里的原因,我也不准备多废话了——既然大家都信任郑好会长,都希望能为解救无故被抓的郑好尽一份力,我们需要在一起开个大会,从长计议……”

“郑好真的是‘无故被抓’的吗?”突然生活部那里有人出声质疑,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在本来安静的空教室里让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人群中,李振宇上前一步怒声反问道。

“我是说——我们连事情原委经过都不知道,怎么就能确定,郑——会长是无辜的?”

在旁边人的怒视下,质疑的同学把不敢语气太过张狂——仔细一看,正是把郑浩的信件卖给庄博弈的那个长得挺帅的生活部成员。

“郑好会长是一位好人:不管是在班级学校内外,都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对谁都那么亲切,既不屈从于强势,也不欺负弱小;在被人指责批评的时候,也会及时反省改正自己的错误;在碰到原则问题的时候重来不退缩,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与正义感……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这样的一位好人,怎么可能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郑好班级里,铁面无私的班长赵严居然也在场,一改往日的严肃,稍显激动地大声说道。

“……可是,他伤害了我们部长”,那位帅哥虽然被周围情绪激动的同学们围住怒骂着,但还是鼓起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而且,不光是郑好自己,他还带着他弟弟:那个恶心的郑浩,一起羞辱部长!”

“什么?”

“会长伤害了倩女神?”

“郑浩是会长的弟弟?那个病怏怏的死肥宅?”

帅哥的话在空教室内炸了锅,刚才还一边倒偏向郑好的同学们,都交头接耳了起来,开始动摇……

这位带头质疑的同学似乎觉得有了人支持,继续大放厥词:

“你们口口声声把郑好说成了一个圣人,还什么‘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但是你们知道他在暑假的时候毫无理由地拒绝了表白,伤害了我们部长吗?——而且他的弟弟,那个‘癞蛤蟆’郑浩,居然在知道部长心意的情况下,还不断用情书骚扰部长……这样的兄弟两人的真面目,你们还敢空口谈信任吗?”

教室内霎时间,没了声音,刚刚听到重磅消息的大家都面面相觑。

小伊看着被这人再次伤害,泪流满面,柔弱无力的小倩,心中怒火升腾,运起圣剑的力量,就要过去教训他——

“我相信!”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回头,看着人群中一直沉默着,突然爆发出这句话的人:梳着马尾辫,浓眉紧皱,大眼睛坚定地圆睁着,一脸的坚毅之色——正是靳科!

……

第一百九十七章无礼之徒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七章无礼之徒尽管小车站没人管,等车的乘客们也很“自觉”的在靠近站点的位置挤做一团,很符合“潮流”的无人在排队,来的相对比较晚的我和心姐仍然站在了后排位置。

倒不是我俩有多清高,只是看到前面的惨状:特别是中间有几位背着大兜子占据了有利地形的大妈们,每个人都一副都被围堵憋闷的快要窒息了的表情,直伸长脖子与同伴大声叫喊着,试图靠气势赶走旁人……而且当看到我们下车来到站点以后,几乎所有的乘客都齐刷刷地瞪向我们——仿佛在搜寻到了狮群踪迹的羚羊群一般,紧盯着我们的举动,生怕被我们挤到后面去……见此情景,本来就不愿与人争抢的心姐和担心衣着性感的心姐被变态痴汉揩油侮辱的我。也就十分干脆的走到了人群的最后面,安心的等待着大客车的到来,这才打消了只有在排队和商场打折时才具有强烈的竞争意识与攻击性的平素十分和气的人们的戒心。

不多时,大客车就从拥堵的车流挤中了出来,看起来好像是蜗牛马拉松的胜利者一般。

还好事情不像我之前想的那么“艰险”。本以为应该没什么座位留存甚至连过道都站满了的车上,基本没几个人,除了司机师傅外,只有前排几个座位上有人。所以即使我和心姐是最后上车的,仍然找到了最后留存的位置——靠近后车门的双人座。可能是因为觉得这里人来人往比较折腾,而且车门打开后直灌冷风的关系吧。毕竟即使不是寒冬腊月,深秋的季节里夜晚的寒冷仍旧让人禁受不起。

从第一眼看到心姐今天的装束开始就疯狂担忧,堪比女儿进入青春期开始打扮后的老父亲的我,从上车就一直挡在前面,十分明显的袒护着心姐,期间还与周围有心或无意看向我们的乘客针锋相对,皱着眉瞪视回去。直到把她迎进了里面的座位后,终于放下心来,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身心俱疲的长出一口大气……即使坐下后,我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不断地向四周窥视,注意是不是有不安好心之徒对心姐做出无礼之举……

这还不是女朋友呢就忧心成这样——可能这也是我找不到对象的缘故之一吧……心累的我不仅自嘲了起来。

可能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吧,心姐注意到了我的异样,看着我仿佛在传销窝点进行“非正常拍摄”的记者一般小心谨慎的模样,冲我嫣然一笑,娇艳的脸上满是姐姐宠溺弟弟的温柔,在我耳边悄声道:“辛苦你了。”

看到眼前仙女下凡的心姐这端丽无双的美好笑颜,心中一切的苦闷与疲惫都烟消云散了——比熟睡了七十六个小时还要精神百倍。心中暗道“能见识这‘只应天上有’的笑脸,就值了!”但是面上还是尽量不动声色,然而嘴角得意地笑意仍旧阻挡不住,我趁势开起了玩笑,装作颐气指使的样子,仰着鼻孔说道:“是啊,你穿的倒是好看了,开心了,我可累坏了——这次就这样吧,下不为例啊!”

也不知是我的语气太过“凶恶”还是行为动作令人生厌——或者单单是因为我的长相难看,总之是惹到了心姐。刚刚还欢欣雀跃好像春游小孩的心姐忽然之间,仿佛台风来临一般,脸上阴云密布,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沮丧的低下头,带着哭腔的低声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和你一起出门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复,邻座几个注意到的乘客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气愤地瞪着我,虽然还没有人直面训斥,出面指责我,但是我也快被当成人人喊打唾弃的“渣男”了……

先不说我看见心姐如此楚楚可怜,令任何看到的人都恨不得抽我一顿的爱惜模样,光是惹怒心姐这一条罪状,我基本就告别“人生”了——老秦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我慌了,担心起自己本就昏暗看不到光亮的未来……

不过也许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再担心了——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担心个“六”的未来……

“啪、啪、啪……”坐在椅子上抱头痛苦的我,开始用力地敲打想出了愚蠢玩笑的“破”脑袋惩罚“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自己——明明之前表现的那么好,怎么就脑子一抽,说出这么一句欠打的话呢……

就在我郁闷的要把因为生活不规律快掉光了的二十多岁的满头“秀发”险些薅光的时候,心姐突然“噗呲”一声,捂嘴笑了出来。

“看把你吓得!哈哈!”心姐一边指着一脸便秘表情的我,一边捧腹大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十分满意,却不知苦了跟她搭戏的群众演员了——差点没吓死我,下次能先把剧本给我看看吗?

司机师傅还是很好心的,一直等到最后面的心姐和我坐好之后,才发动——等等,怎么还没开车?

插曲过后,我才发现还没有发车。旁边的乘客们也意识到了,也懒得再理我们,窃窃私语了起来——说是窃窃私语,其实就比拿着喇叭大肆宣扬的声音稍微小了那么一点。不断地对司机或旁敲侧击,或直抒胸臆,语气和用词也越来越不友好。后来有人干脆站起身来,指着司机的方向,大声喊了起来:“还能不能开车!都等半天了!”

“有几个人马上就到。”

“等什么等,你开的是公交还是火箭——还带等人的!少废话!赶紧开车!”

然而司机大叔还没什么反应,紧靠他身后站着的——也是唯一没有找座位坐下的背着书包穿着校服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转过身来,睥睨着刚才说话之人,怒气冲冲地吼道:“再等一会能死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坐在刚才说话人的旁边,应该是朋友的人也坐不住了,指责道。

“我就这么说话,你能怎么样?”小伙子脾气不小,不仅没有退缩,反倒垫步拧腰,前冲两步,指着两人,脸上狰狞,探着身子回呛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的样子——虽说年少轻狂不懂事,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你!”

可能是被初生牛犊那不怕虎的“凶猛”姿态镇住了,说话的两人都僵在了当场,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更是灰溜溜地坐下,低头不语了……年轻人讥笑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后,转回身子,站在门口张望着等待自己的同伴上车。

车上的每个人看见此情此景都十分的愤怒,对这个年轻人狂妄的行为和张狂的语言纷纷感到难以忍受,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谴责或者与他争论,大家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生“真谛”,仿佛随大流赶潮流一般,顺应多数人的决定,全都噤若寒蝉,没人出面——毕竟被直接侮辱的人都“缩”了,谁还会当这个冤大头呢?

甚至连刚才闲聊的人都不说话了,生怕打破了这微妙维持的和平安静的局面……估计要是有人把这一段视频用手机拍下来发到网上,一定会收到相当多的转发评论,得到众多具有“正义感”的网友的键盘声援——可能在场的人里就有不少会在下面义正言辞的发表意见,声讨社会不公现象,甚至鄙视现场不作为的群众,呼吁对年轻人批评教育重典处罚的……

当然,作为车上普通一员,不愿招惹是非麻烦,胆小如鼠的我也同样忍气吞声,一言不发。——当然,这也是主要因为他并没有招惹到我身上,不然……

过了一两分钟后,三个穿着和年轻人同样校服,或背着或拎着,总之是不好好拿书包的几个学生,从车后经过我和心姐旁边的车窗外,一点也不顾及他人感受的说说笑笑大吵大闹着,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慢慢悠悠的上了车,根本不在乎等待了他们好久的满满一车乘客,上来后又与之前的年轻人汇合,互相骂了几句脏话当做打招呼后,继续声嘶力竭地用能掀起房顶的喊叫声,制造着令人心神不宁的巨大噪音——现在的情景就仿佛美国西部片里持枪匪徒劫持的火车上迎来了匪徒同伙一般,更为丢人的是,我们这些乘客并没有被用枪指着,就这么无声的屈服,如数接受下了对方的无礼之举……

不过,好在人齐了,车子终于得以开动。一直忍气吞声的司机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四个“小流氓”,仍然没说话。车上的大家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习惯了,都成了“沉默的羔羊”,只能在心中乞求这些人早点下车了……

“你也太废物了吧?怎么占的座,怎么就咱们哥几个都站着?”一个留着明显违反校规的长发学生不满地对一开始就赶上车的同伴抱怨道。

“少废话,老子就愿意站着,下回自己来占座!”

“还找借口,你就是个废物!”

“有能耐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啊!”最开始的年轻人也不甘示弱道。

——不会是要抢吧。我担心地想着,不过有马上冷静了下来——别看车上的人好像挺怂的,不敢与他们正面冲突,但其实都是和我一样嫌麻烦,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了,就不会坐以待毙了……

“算了吧,我‘再’跟人打起来!”长发学生摆摆手,回绝了他的意见。其他两个人也都理,继续聊着各自喜欢的动漫——还有两个二次元爱好者?不过以我的经验,喜欢二次元的即使不是什么坏人,也净是些性格古怪之人,特别是这些有“无赖”气质的家伙,有了“不喜欢三次元”的理由后,更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所以尽管遇到了疑似同类,我心中仍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

本以为就这么算了,没想到最开始的年轻人反倒不依不饶,看了看自己旁边挤成一团的三个同伴后,皱起了眉头,怒声喝道:“你们不能换个地方吗?”

“干什么?”

“不觉得挤吗?”

“谁让你不给我们占座的,活该!”

“挤点就挤点吧,这破车开得,直颠簸晃悠的,拉着把手都站不住,也不知道司机在哪考的驾照——什么烂技术!”

“算了,你们在这挤着吧!”

最开始的年轻人没搭理他的同伴,背好书包后,在仿佛怒涛中前行的甲板上一般的车内,通过不断地拉——换把手的方式,艰难的向车后方行进,看上去就像树枝间蹦跳的猴子一般。

“像猴似的——你慢点!”他身后的同伴还对他嘲笑道,“我就说司机技术不行吧!”——心疼司机师傅……

没等我心疼完,噩梦就降临在了我头上。该死不死的,这个年轻人在我身边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并且用力抓住了安置在头顶上的把手,站定了下来。其实光是他自己过来倒也没什么,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举动,顶多就是和同伴吵几句,大不了忍忍就算了……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我想要通过“绥靖政策”,换来一夕之安宁,隐忍怀柔,装作不知道身边有人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年轻人可能是想换个姿势,背向我靠在了后门的门柱上,沉重的书包被门柱挤开后,正巧撞在我头上。没防备的我一惊,捂着脑袋,回头望着脑后的大书包,而那个学生仍旧玩着手机,对我毫不在意,可能连自己身旁有人都不知道吧……

“怎么了?”注意到我的异样,但是在因夜色昏暗的车内从她的方向看不清的心姐轻声问我道。

“没事……”为了不让心姐担心,我探头伸脖,躲开书包的“追身连打”,维持着不舒服的姿势,安慰心姐。——自我安慰……

第一百九十八章反抗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八章反抗尽管不愿惹事,更不想碰到事情为其纠结的我心里相当不快,但是被厌恶麻烦,习惯放弃的胆小性格幻想出的种种不利于自己的危险后果所阻拦劝诫,我还是像个懦夫一样窝囊的退却了——一如年少时的自己受临班的流氓学生所恐吓,不敢参加球赛……

然而即使明显受人“欺负”——还是个小了自己差不多十岁的小伙子,甚至对方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即使我颜面扫地,窝囊废都不如,我仍然不希望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废物的一面,决定“打肿脸充胖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毕竟是自己的懦弱造成的。

我强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心姐闭目养神的时候,确认了前座乘客并没有使劲靠在椅背上,趁旁人不注意,为了躲避身旁学生书包随着颠簸车行不断撞击自己,偷偷向前仰着,一改之前权宜之计的别扭难受的姿势,做了个趴坐的动作,双手捂在肚子上面,把头靠在前排座椅的背后,用脑门抵着,收回双腿,蜷缩在椅子下面,将全身的重心压在前排的座椅上。这样既能减少自己庞大身躯所需要的巨大空间,又能节省自己的体力,还可以趁势趴在上面闭上双眼小憩一会,排解心中的屈辱郁闷之情——饶是自己想到了比较“安全”的应对方式,不会与“其他人”这种具备可怕人心的能做出无法想象的危险举动的不安定生物发生冲突,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这所有的行动也只是对未知事物怀有无限恐惧甚至从不敢看恐怖片的我无谓的自我安慰罢了……

危机仍未解除……

果然,得过且过,委曲求全,仿佛近代时期在风雨飘摇之际,受到列强的欺压只得依靠不断割地赔款才能苟延残喘的末代王朝一般,没有力量的我同样没能抵御住外部入侵,躲过“覆灭”的命运。没等我安稳多一会,趴着还没来得及闭眼休息、消停下来,本来还只是挤压我的生存空间,只是站在我身边玩手机,虽然音乐外放,但是并没有吆五喝六惊扰我和心姐的学生,不知碰到了什么好事,招呼着在前排司机旁边的同伴们:“快过来,有好看的!”

“什么啊?”前排那个长头发的学生拉着把手,慵懒的回过头,皱眉不耐烦地问道。

“过来就知道了!”身旁的学生一脸兴奋地喊道,要不是怕车上颠簸站不住,估计他都要蹦起身来,跑过去双手用力把他们拉过来分享自己的喜悦。

看他沉不住气的模样,果然还是个孩子……我心中暗叹。——那我岂不是连孩子都不如……

“不去!”有个性的长发学生只摇头,“你成天乱xx叫唤,我才不信你这个xx呢!”用词“得体”,语气也十分“客气”,真不愧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能轻易做出一般人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做的事情——不知道这个“校园小霸王”是不是当着情侣的面强吻过人家对象……

“不来拉xx倒!你俩过来不?”身旁的学生也不客气的回骂道,又冲另外两个一直在讨论“**”、“本子”的宅男败类喊了起来。

“有什么啊?”

“过来看不就知道了,磨蹭个xx?”似乎是因为被长发学生当头浇了盆冷水,身旁学生十分不客气地骂道。

“长发就是逊啦!——行吧,我过去……正好这边怪挤的。”——你过来这里就拥挤了!

“我也过去吧,让我看看!”——看什么看,你们不要过来啊!

说着,两个人就松开把手,艰难的向我这边进发。期间,不知撞到了多少乘客,踩到了几双脚,过了好一会才终于赶到。又一次站到了我身边,而且比之前的学生还要靠近我的位置,最后过来的那个和我差不多体重的家伙更是将一屁股肥肉直接压迫在了装睡的我身上……

“看什么呢?”

“这个女的,这身材,这动作,这‘艳舞’跳得,真xx带劲!”

“在哪呢,让我也看看!”

“你看,这屁股,够圆的!”

“什么啊,胸这么小,我更喜欢大‘欧派’的那种——巨ru你懂吗?就像xxxx里的xxxx一样……”

果然,一群初高中男生聚在一起闲聊就绝对离不开关于异性的下流话题……

虽然说这是一种比较正常的现象——毕竟“存天理,灭人欲”这一套不再适用于现代人身上了……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身边就挤着不少其他人的情况下,一点也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与感受,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讨论下流话题,这有点过分,欺人太甚了吧!

这下我不光在三人密不透风的挤迫下,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空间,连蜷缩起身子都憋闷异常,呼吸困哪,更是不得不忍受这几个吵闹不输屠宰场的猪笼、堪比夏日夜晚楼下发情的野猫叫春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早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刚才我就应该表现的强硬点,把人直接赶走就好了……也不至于招来更多的“祸害”,引来更大的麻烦。

所说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以我成年壮汉与他们两个虽高却干瘦,一个肥胖却矮小的三个未成年高中生模样的家伙。就算加上那个“长发迷眼”的看上去就没什么力量的学生在一起,单凭我一人,即使气势不足,动起手来,在这狭窄颠簸的车内,我也未必会落在下风。——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的盲目自信,但是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身后还有心姐和全车人:虽然一直没人敢站出来,出面谴责教育这帮孩子,但是对于从众心理严重,而且早就已经看不过去的大家来说,就如同末代王朝爆发的农民起义一般,只要要有个人——比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陈胜吴广——带头,形式就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绝对会有很多人站在我一方帮助,到时候可就不是靠年轻人的盛气凌人所能压制住的情况了……

然而无论是我,还是邻座同样饱受这几人之苦的乘客们,都没有人有出头的意思。一向怕麻烦的我更是没有了动力,同样希望能有其他人第一个出场,自己紧随其后,既能分享胜利果实,又不会引起对方注意,遭到报复——完全就是小人心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看了看身旁的心姐,仍然旁若无人的躺在座椅上,姿势优雅的休息着,并没有收到打扰——万一再被我吵醒了怎么办……

——你可真会找借口,明明是自己胆小害怕,却把过错推卸到了其他人身上,真的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你这个样子就算机会在眼前也把握不住,即使与女孩相处也只会做出惹人厌烦的行为,活该没有女朋友!

就在我又开始了对自己的无能与怯懦感到羞耻,却找不到改正自己的方法而感到郁闷,开始在内心声讨,自怨自艾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刚才还大放厥词,声嘶力竭地叫嚷着个人的低级趣味与下流幻想的无聊男生,突然压低了声量,用自以为仅能让自己人听到,但是由于不太在意,毫不防备,导致在旁边装睡的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带着粗重喘息的淫荡声音,悄声说起了现实的事情:“你们看,那个……就是里面那个,是不是挺好看的?”

“哪个啊?”

“就那个,在你面前那个,坐在里面的身材,好到爆啊!”

“是吗?我还真没注意——我xxxx,真xx丰满啊,太xx性感了!”

“让我看看——我去,这也太暴露了吧!”

“岂止是暴露啊,这胸,可真的好看——没想到现实世界里也有这么完美的形状……”

“就是不知道屁股怎么样……”

“要不你蹲下去看看!”

“这——好吗?”

“应该没事吧……你看她穿得那么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你试试呗!”

“是吗?哈哈,那我上了啊!”

“上!不上是孙子……”

“哐当”一声,还趴着的我从座位上猛然站起,用力撞在椅子上,故意发出巨响,为自己的起身造出声势。周围人,特别是受到污言秽语的攻击后,身体发出从生理上就厌恶的轻微颤抖的心姐,目光炯炯地望着巨型盾牌一般,挡在心姐身前的我那庞大的身躯,仿佛矗立在庙门,震慑邪恶力量的金刚护法,威风凛凛,凛然不可侵犯。

心姐,对不起。我低下头,在心中默默地向身后遭受了本不应该经历的噩梦,受到了莫名侮辱的心姐自责地道歉。因为我的缘故,让如此温柔娴淑、体贴大方,本应如九霄之上的仙女般纤尘不染、冰魂素魄的心姐蒙受此等奇耻大辱,还是被一群比流氓都不如的满脑子淫荡思想的无耻无知的少年欺侮——我真他妈是个垃圾废物!

“你干什么?”

被我的气势吓到,看上去就胆小的矮胖学生仰视着我,小眼睛乱转,双手用力抓住把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声音颤抖着问道。

没搭理他,我面无表情,仿佛电影里的机器人一般,环视着三个人,冷冷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啊?”

胖子身边的另一个刚到的干瘦小子十分无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别过脸没有看我。

“没说什么?”憋闷了好久终于得以释放的我心头火起,向前上了一步,斜瞥着他,“你再说一遍?”

被吓到的干瘦小子嘟囔了两句,低下了头,没敢再回话。

旁边的最先上车的刺头看不过去了,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上前一步,歪着脑袋,仰起脖子,撇着大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冷笑道:“怎么了?你还管别人说什么话吗?”

我把目光从已经被吓倒了的两个恶心宅身上转移过来,微微低着头,瞧着眼前这个与我身高相差不多,从上车时就开始蛮横的年轻人身上。我也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真正的恶意——是不同于之前恐吓车上乘客的威吓,而是真正的混杂了凶恶罪犯的狠毒与街头流氓的无赖气质的凶狠邪恶的表情,没想到会从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脸上见到。然而即使从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对方虽然年少却不好惹,极力避免与之对抗的我,如此近距离的见识了这扑面而来,甚至另我感到脊背发凉,脑门出冷汗的样子,我仍然没有退缩——倒不是我长本事了,或者是突然灵光一现,转变了性格,而是身后之人给我的力量:老秦不在,如果我再度退缩、软弱倒下,谁来保护心姐?

我咽着唾沫,压住内心的恐惧,咬了下嘴唇,紧紧皱起眉头。

“别废话!”我也不顾其他人的注视,大声说着。也是为了给自己打气。

“我怎么废话了?——我这话说的有毛病吗?谁给你的权利,管别人怎么说话?哪条法律规定不让人说话的?”

“你自己说了什么自己清楚……如果你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问题,那只能说明你这个人有问题——特别是这里!”我并没有受到他胡搅蛮缠、偷换概念的干扰,不卑不亢地沉声说着,并且最后用手指点了点脑袋,用我并不地道,只会那么一丁点的浅显上海话,卖弄道——“你脑子瓦特啦!”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说什么啊?——你怎么管别人怎么说话呢?哪条法律给你的权利?”

“你!”最先上车的年轻人说着就要扑上来。然而在我准备防御的时候,他被不知什么时候从车头赶来的长发和两个恶心宅男拉住了。

这确实让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想地痞流氓的长头发居然还是稳重派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行动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九章行动因为道路拥挤,车流量大,所以车行的比较缓慢,也不算太颠簸,再加上我和这帮小年轻的看似争执了许久,其实没过多长时间,因此车上人并没来得及做出多大反应,就见我们剑拔弩张,已经快要动上手了……

附: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单位下班,学校放学的时间。黄昏时分,血红的余晖洒在热闹的街道上。初春的北方城市,乍暖还寒时节,路上穿着还比较暖和的行人都快步行进着,向着早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放松紧张劳碌了一天的身子。

我混迹在人群里,尽量隐藏自己,毫不放松的瞄着前方不远处,裹挟着郑浩的那群小混混。因为那几个头上花花绿绿的家伙毫不在意路上其他人深恶痛绝的目光,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脏话连篇,大喊大叫;身子摇摇晃晃,举止鲁莽,恨不得在路上横着走。还不时大笑着,没轻没重的用力拍着畏畏缩缩的跟着他们的郑浩。

我跟在后面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但是顾忌路上人太多,我们还穿着校服,现在冲上去势必会发生冲突——既影响学校的声誉更解决不了问题。看他们没有太过欺负弟弟,我也忍了下来。继续跟着,试图明白他们要去哪里。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彻底昏暗了下来,路灯缓缓亮起,路上急冲冲行进的越来越少,添了许多出来闲逛,游玩的人,整个城市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我跟着他们穿过了几条大街,走过了几处路口,来到了城内繁华所在,以几处大型商场为中心,集商店、小吃、游戏厅等各种娱乐设施的步行街。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正常这个时间早已经在家吃完晚饭了。好在父母给我打过电话:晚上要晚些回来,不用等他们。这样我也不用纠结是否要编个理由,晚点回去。

我跟着他们路过一处烧烤摊,见他们停下,我也只好躲在旁边一个老阿姨看着的奶亭,阿姨看着我穿着校服,拎着书包一副刚放学的学生摸样,这么晚了还在这闲逛,怀疑地看着我。

“你们学校不是放学了吗?”阿姨疑惑地问道。

“阿姨,您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

“我妹妹孩子就是你们学校的,不是说你们那是城里管理最严格,升学率最高最好的学校吗,怎么今天刚开学就都像小流氓似的,到处转也不回家……”阿姨皱着眉,数落了起来。

“我,那个——阿姨给我拿袋酸奶吧……”没法说出理由,我只好掏出了手机,扫码买了袋酸奶,成功打消了阿姨的牢骚。

郑浩他们还站在前面不远出的烧烤摊前,摊主也是个年轻人,似乎和那几个混混很熟悉,烤着肉串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看差不多了,撒好了作料递给他们。没办法吃的郑浩,摆摆手没有接下,呆呆的站在那里。

看他们吃的那么香,我拿起酸奶,狠狠咬了个口子,用力的喝下去。

正当我饿的只能以酸奶充饥的时候,发现郑浩一脸痛苦地蹲下了身子。旁边正吃烧烤的不良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我刚要冲上去,郑浩已经站起了身,跟他们说了几句后,低着头向我这边慢慢走来。

我下意识地躲着身子,关心的目送郑浩走到路边,他头也不回的坐上出租车,走了——应该是中午吃的对他病弱的身子不好,我心疼的暗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跟上去的,但是看郑浩没什么大碍,我就决定继续今天的目标——搞清楚这些人的动向。

本来吃的很香的几人,似乎也感觉道索然无味,囫囵吃了几口后就扔下了签子,钱也没给,就继续向前走。

我依旧跟着他们,一路上躲避着迎面来人怀疑的目光,还要在他们毫无征兆的停下时,找到合适的地方躲着。好在这里多是些小贩,不想招惹注意,也就只好或怒视或赶走我,没人报警。

这几个人走着走着,走到了本市最大的商场门口,雄伟气派的大楼上布满了各种广告和招牌。因为已经到了商店打烊的时间,只有不少看起来是营业员的女性不断走出商场——不是要进去吧

几人合计了一会,就走了进去。我等他们进去了一会之后,也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虽然白天卖各种百货的柜台已经休息,但是里面还有许多其他设施:比如游乐场、餐厅、电影院等等。所以晚上的商场还是相当的热闹。

商场内的装饰美轮美奂,装饰充满了奢华与时尚的感觉,一进门就是各种珠宝首饰手表之类的奢饰品,我看着他们对着柜台里的产品交头接耳,品头论足,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钱人的孩子,想法就是不一样。

转了一圈,失去了兴致后他们上了电梯。因为害怕被他们发现,我没敢跟进去,准备等下一趟。

当时站在电梯外,我有点懵了,呆滞的看着门上随着电梯行进不断变换的数字:一共六层,他们要去几层?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后面聚了许多同样要坐电梯的人,多是些年轻情侣,这让我这个惟一的单身狗很是突出,我心里十分的不爽……

“我们去几楼啊?”一对年轻情侣搂在一起,穿着时尚的女孩轻声问着旁边的男孩。

“我带你六楼,那有个好地方。”男孩就好像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意气风发的说道。然后就开始腻腻歪歪了起来——大庭广众不好吧!我悄悄的回头,发现每一对情侣都很“狂野”,脸红的转回有点发昏的脑袋……

听完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我看了眼电梯门边上贴着的各楼层的介绍图,发现六层里面有一处设施:旱冰场。

我顺着人群进了电梯,荷载十人的电梯瞬间挤满了人,刚才那对情侣因为还在“缠绵”慢了一步,再想走进去,人已经满了,但还是向电梯里挤。

“别进来了啊!”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哥护着女朋友把他俩推了出去,厉声道。

被吓住的两人,只好作罢,走了下去。女生下了电梯就开始数落起旁边一脸尴尬的男生……

因为每一层都会有人下,所以电梯每一层都要停一会,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对情侣——还有我。

终于到了六楼,我等着情侣们先下去,最后下了电梯。

走出电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卖东西的店里都拉上了卷帘门,走廊里也几乎没人在闲逛。

我顺着路标,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旱冰场。

一千多平米,平铺着地板的场地中,男男女女几乎占满了人:有的身手矫健,顺着道路,风驰电掣的滑着,享受速度与激情;有的还不怎么会滑,只能颤颤巍巍的扶着栏杆,小心翼翼的慢慢走着;还有的三五成群,排成一排,拉起“小火车”,愉快的玩着……

旱冰场的天花板上挂着各种球状的灯光设备,有点像电视上看到过的上世纪“迪斯科”舞厅的感觉。一闪一闪的不断变幻着颜色的灯光照在场地上,配合着四周大功率音响传出的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我有点受不了,感觉一切都在刺痛着我的神经,剥夺我的感官,让我有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我尽量克服着头痛,下楼梯走进了场地,在外面的柜台,交了二十元钱租了双旱冰鞋,在长椅上换好装备,把鞋用给的袋子包好,放进书包里。

我在周围人的嘲笑下艰难的起身,扶着栏杆,我蹒跚着走着。

周围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笑叫着,疯闹着。我尽量躲着人群,寻找着他们。

围着场地走了小半圈,我有些累了,停下身子。突然身后有人叫喊着“让开”,我躲闪不及被推了出去,一个趔趄撞到了前面的人,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我坐在地上,揉着重重摔在地上的胳膊,向被我撞到的人诚心道歉。

“sb你瞎啊——唉,你tm怎么来这了?”被撞到的人不断的骂着,突然抬头认出了我——正是我跟了一路正在寻找的混混中“带头大哥”。

“呀哈,三好学生,学生会长,大半夜的不回家,跑这来玩了?”旁边的黄毛蹲下身子,故意探头仔细地打量我,开口嘲讽地说道。

“会长挺能装啊,原来也是在外面混的啊——你混那一片啊,以后罩着点兄弟!”另一个黄毛也讪笑着。

“啊,对——我就是来玩的,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怕被他们发现我的真实目的,我赶忙答应之后,不顾伤痛,起身就要走。

“等等”,被我撞到的为首红毛被其他几个人扶了起来,突然圆睁双眼,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不是跟着我们来的吧。”——可以啊,有一个不傻的。

“啊,跟着我们干啥?”旁边一个小弟突然反应了过来,也跟着问道

“你是不是看到那个叫什么来着,就那个小胖子,然后就跟着我们了?听说那是你弟弟?兄弟俩差那么多——你不是虐待他了吧!”红毛一脸不屑,嘲讽道。

“对!我是要给我弟弟讨个公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也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冲他们喊了起来。

其实我是看旁边人围了过来,想把事情闹大,逼着老板出面把我们赶走,我好趁机溜了——毕竟我只有一个,光靠身体我要吃亏的。

“你们看这傻子,还讨公道,呸”说着红毛向地上啐了一口,“你以为我们愿意搭理那个死胖子?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的非得跟着我们!”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不可能!

“其实你应该带你弟弟去精神病院看看:天台是他带着我们去的,就说了句那里风景好,就把门砸开了;后来中午把饭倒了,说什么想跟着我们混,要请我们去饭店,但是兜里一分钱没有;没钱也就算了,晚上还跟着我们,结果呆了一会自己就跑了……要不是看他病病怏怏精神还不好,我懒得搭理,早就揍他了——正好哥几个心里不爽,来这散散心,寻思能不能找个小妹——你又tm跟来了……”

说完用力抓住了我的衣领——我还在消化刚才这一段让我猝不及防,没时间消化的信息量,根本没工夫给出反应……

“别在这里打啊!”带着墨镜的冰场老板,走了过来,冲我们大喊。

“行,给周哥面子,我们外面说话——走!”

几人架着我把鞋脱了,我光着脚就被拖出了溜冰场,围观的也没人愿意招惹麻烦,继续玩了起来。

来到了溜冰场旁边的拐角处,五个人像鬣狗盯着马上到嘴的猎物一般,摩拳擦掌,奸笑着围住了我。

“今天估计是躲不了了”,我心里念叨着,握紧了右拳,“没办法了,只有靠你了……”

正当我准备破釜沉舟的时候,突然耳边传过了“咻咻”破空的声音。

“啊!”

“谁啊?”

“我擦!”

本来正要动手的混混里的三人突然大叫着,捂着不同的部位倒下了。

我仔细一看伤口上面各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刀,上面还有三个小字——张小泉!

“你tm还有帮手的?啊!”说话之人后背一疼,也跪在地上。

又倒下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为首一脸惊恐的红毛。

“你,你等着!”红毛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倒在地上的四人也都挣扎着,跟着他逃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着我的身后……

我没理他们,松了一口气——好险!

放开了已经运起力量的拳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这不是梦吧。

听到身后有走路的声音,我迅速的回头:一道靓丽的身影,婷婷站在角落,梳成两股辫子的粉色长发披在曼妙的身姿,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的少女站在阴影处看不出面容,但是能感觉到她观察着我。

“谢谢你啊,那个你是……”

我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掀起了裙子——我呼吸一紧,没来得及低头。

接着双手一伸从大腿上绑着的战术武装带里掏出两把剪刀,向我冲了过来。美若天仙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下一个目标。

“现在还没确定,快停下!”

一位戴着眼镜的娇小少女从旱冰场方向冲了过来,拼命的喊着——正是那位郑浩同班,曾给过我几次信息的少女。

那位黑裙少女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扬手向我扔出了两把剪刀。虽然从小就因为别人欺负弟弟或小倩跟人经常打架,但是我何时见过这般场景,呆立当场,一动不动的看着两道银光带着死亡从我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位娇小少女发出了几句咒语似的声音,那两把武器竟凭空生起火来,精铁的剪刀融成了滚烫的液体洒在地上,慢慢凝结成块。

那位黑裙少女见有人阻碍没能得逞,回身向着黑暗跑去,而救我的娇小少女向我走过来……

茫然地看着周围,自己已经出了商场——这一晚上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

回到家中,发现父母还没到家,我放心的松了口气。上楼回房间,路过郑浩紧闭的房门——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进去。虽然那群混混的话我不想相信,但是我也不敢向弟弟确定,只好回到屋子,疲惫的躺在床上……

第二百章坚持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章坚持先不论我和这几个小流氓是否惊扰了同车的其他乘客,光是距离我最近的身后旁边座位的心姐,就肯定会受到牵连,然而我却不能退步,起码现在不行……

附:

堕入深渊的小七闭上了双眼。

深渊与外面的虚空不同,类似小伊那个世界线中的“黑洞”,小碧家乡的“冥界”或者小七那里的核爆禁区。据说,深渊中充斥了许多闯入其中,或是堕落至此的灵魂,从神话时代被打败的神魔,到佛道争鸣来此修炼却不得超生的僧侣与道士;到了内战胜利之后,据北陆共和国的民间传说,殖民政府与雇佣军的战犯,在处刑后都被扔入了深渊。深渊中的一切都永远无法逃离,永世不得超生……

在巨人的“银河圆盘”加持下,小七才敢进入这里,虽然又圆盘的保护,不会被这里的声音所恐惧魅惑。如果不闭上眼睛,即使不会攻击,看到什么东西就不能保证了……

向下行驶了十多分钟,小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圆盘也减慢了速度,缓缓停下。

上一次和小碧小伊进入这里时,就差点被深渊中的邪灵摄了魂魄,夺了身体,好在巨人即使营救,三人才勉强进入了石门——之后都大病了三天……

小七从口袋里掏出从古董市场买来的据说能够屏蔽污秽之物的黑色墨镜,戴在眼睛上。小七极为规律的深呼吸着,堪堪睁开双眼,丝毫不看旁边蝌蚪一般,游曳的无数鬼怪,集中所有的精神直视着面前的一座古朴石门。

早在小七进入深渊之时,就被数不尽的各类孤魂野鬼围住,若不是有巨人的加持,早就被攻击了。这次她主动打开了与深渊沟通的“桥梁”,已经好久没见到活人,欣喜若狂的恶鬼们早就扑了上来,准备夺走她的魂魄!就在他们奸笑着冲了上去以为得手的时候,却发现扑了个空。

如果当时在古董市场看到小七花了好多钱,买了一副据说是上古“神器”的墨镜时,嘲笑小七是个“瓜娃子”、“傻丫头”的围观群众现在在场——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估计会真的傻眼吧。

墨镜发出比深渊还要深重的黑色,将小七的视觉剥夺,只能看到她想见到的东西。而那些“魑魅魍魉”因为失去了与小七魂魄的接触,无法触碰到她,只能痛苦懊恼地哀鸣着。

在小七的注视下,石门缓缓打开,门口被白色的雾气笼罩,云雾交织如同仙境一般,原本围在小七身边的孤魂野鬼们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发出歇斯底里、尖锐刺耳的鬼哭神嚎,逃命似的疯狂逃窜,远离着这里。

小七脚下圆盘缓缓前进,带着小七穿过了雾气,进入了门内。

小七这才颤抖着手摘下了面具,倒在了圆盘上,从进入深渊以来一路损耗的体力以及打开石门时消耗的巨大精力,饶是小七这样肉体与精神极为强悍的战士也不堪重负——贴别是门开启的一瞬间,因为刹那的放松,百余只恶鬼顷刻之间便攻破了自己的身体触碰到了灵魂,险些吞噬了自己,虽然没有一招一式的打斗,但是此战之险恶不亚于面对那个打伤巨人的家伙……

从口袋里拿出利用女巫配方,自己配的难喝的直皱眉的恢复药水,在圆盘上休息了几分钟,终于缓了过来,看着门内的空间:一个普通房间大小的山洞中,土地松软,上面芳草萋萋、花团锦簇,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书法画作,草地上鳞次栉比地摆放着两排高耸入云的书架,延伸到对面的墙壁,头上没有天花板,只有琳琅满目的星辰……

每次来到这里都让小七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家中,母亲最喜欢去的书房,每次自己都会趴在母亲的怀中,看着她读书,听着她讲故事——不过在生母去世之后,被恶毒的后妈蛊惑的父亲竟然一把火把书房烧了……年幼的自己就在那个夜晚离家出走,遇到了大雨,也遇见了亲爱的……

小七收回思绪,从圆盘中走下,站在草地上,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小七缓缓的从书架中穿过,虽然这里的每本书中都包含着无穷的智慧,但是小七一点也不在意,现在的她只想寻找自己需要的知识。

小七不再留恋这虚幻的空间,越走越快,不多时就来到了最后一排书架,面对着唯一一块空着的墙壁。

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方形的卡片,贴在墙壁上的凹槽处,完美契合,一道白光将卡片扫瞄了一遍,空白的墙壁从中间裂开,分隔左右,一个巨大的显示器从中间缓缓探出。

“身份认证成功:第四千三百八十五万六千二百一十九号世界线——小七。”

显示器背后的音箱中传出了电子合成的声音——和那个大门的声音类似。

“我讨厌这个称呼,能换一个吗?”

小七抱怨道。

“不能。”

电子声音毫无感情的回答道。

“你和那个门的声音一样啊,谁先学的谁?”

小七决定捉弄一下,报复它的无情拒绝。

“它学的我。”

依旧没有情绪的声音。

“我要是问那个大门,会不会和你说的一样?”

小七继续挖苦道。

“不会。”显示器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小七不解道

“因为它没我聪明没我强。”明明是很骄傲的话语,但是被这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说出来只感觉很滑稽。

“哼,算了”,既消了怒气,也没了兴致的小七放弃了这浪费时间的凑数举动,直奔主题地问道“这次你又会给我什么知识?”

“世间一切都是未知的,万事万物都是随机的,不以任何意志为转移——你准备好了吗?”

机械的声音问出了例行问题。

“好的……”

小七深吸一口气,紧盯着不断变换的屏幕……

……

市内中心医院内,一位戴着白口罩,穿着淡粉色长袖护士裙,******的年轻小护士,推着上面装着各种药品的不锈钢治疗车向着“高级病房”走进。

“站住,干什么的?”

本来站在外面警戒的警察换成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个还是为皮肤黝黑的外国人。两人门神一样的紧贴着病房的门口,阻拦这一切想要进入的人——因为不信任警方,这些受伤少年的父母们花重金请来了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顶级保镖,既保护有人想要进入病房伤害他们的孩子,也防止这些小流氓奈不住寂寞又跑出去惹祸。,本应随意走动的走廊在这些人的把持下,都没人敢路过这里,都远远的绕开了……

“送药。”

护士推了下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镇定自若地说道。

“有证件吗?”

那位本国的保镖问道。

护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故作轻松地问道:“这里究竟住着什么人?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

“notyourbusiness!”

那位黑人保镖冷淡地拒绝道——虽然不会说本国话,但是听得懂。

“有医生开的药单吗?”

检查完证件后,那位保镖把左手插在裤兜里,继续问道。

“给!”护士有些不耐烦的从治疗车上挂着的装着药单的夹子递了过去。

护士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检查,出声嘲讽道:

“能看得懂吗?”

“差不多吧——错别字太多了,告诉一声改一改,别以为没什么人看得懂就乱写。”

“……好的”,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小护士有些尴尬,推着车子就要进去,“这次可以了吧。”

“车子停好,我检查一下药品对不对。”

这位博学多才的保镖继续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护士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就是给病人送药,至于搞得像给总统送餐一样,那么严格吗?”

“有,这是我的职责。”保镖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拿起一个药瓶检查仔细着,还晃了晃药瓶,看看药水的“挂壁”程度。

“你当是红酒啊?要不要再尝一下!”护士摇着头,无奈地说道。

看着这位敬业的全能保镖一丝不苟的检查着药品,护士心中松了口气:

好在特意检查了下各自的成分,不然就要穿帮了——正是小碧变成的护士。

本想着治好这些受伤的流氓,能减轻郑好的嫌疑,没想到事与愿违,反倒被他们恶人先告状,害的郑好被抓进了警局——自责的小碧和小伊研究之后决定躲在医院,补救自己的过错。

在知道这些人的父母离开之后,当机立断,决定进入他们的病房——这次不会再留下后患了……

“好了,这些药都是正确的。”

保镖检查完毕后,轻松地说道。

“这回我总可以进去了吧。”

小碧掩饰住自己的成就感,故作无奈的说道。

“可以,不过不是进病房里。”保镖说完后,掏出了手机,“我已经给警察发出警报了,不出十分钟,这里就会被包围,你已经插翅难逃了!”

两位保镖前后堵住了小碧的去路,小碧虽然心中慌乱,但是面不改色,继续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来送药的……”

“你就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如果你是来送药的,怎么会不知道里面住的什么人,还要问我?可惜了你做的这么多严密的准备了……”

“surrenderimmediately!”

黑人保镖站在小碧身后,右手准备掏出腰间的武器,厉声喝道。

小碧死死的盯着这个一直在耍自己拖延时间的保镖,紧咬银牙……

……

学校里,刚刚和小碧通话完毕的小伊向着刚才围住警车的学生们走去,看到了为首的李成后,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迎了上去。

“李成,郑好被抓走了?”

小伊轻声询问道。

“啊?小伊啊,”正在沉思的李成没想到没有过什么交流的小伊拦住了我,愣了一下后,又恢复了愁眉,沉声向小伊解释道道“是的,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冤枉了李成……”

“我知道,李成是无辜的!”小伊连忙回答。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李成被小伊的反应搞得很纳闷——这个才来两天的外国学生怎么消息这么灵通,但是转念一想就释然了“是苏倩跟你说的吧,她现在应该也正着急吧……”

“对……”小伊松了口气,差点失言暴露自己,“你们现在要去哪?”

“我们人比较多,学生会室装不下——二楼有一间空教室,那里比较方便……现在校长是不能指望了,老师们也没办法插手,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了!”李成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也去!”小伊也踊跃地表示要参加——毕竟学校这边也是暗流涌动,如果能带动起学生帮助,对营救郑好也是件好处。

“好啊,”李成没想到这个外国人这么积极,满口答应——郑好的魅力这么大吗?又继续交代道,“那麻烦伊萨贝拉……”

“叫我小伊就好。”小伊大方地说道。

“那好,就麻烦小伊同学联系一下苏倩,我们联合起来11>2,形成更强大的力量,让警方无法忽视!”李成心潮澎湃地说道。

“好啊,你们不能联系她妈?”看着面前同样满脸期待的同学们,小伊好奇地问道。

“我们,没有她的电话……似乎男生里只有郑哥有他的电话……”人群中,李振宇说完这句话后,惋惜的低下了头,同样低头的还有所有的男生……

“那女生呢?女生总有吧?”小伊不可思议地问道

“女生也不是谁都有,除了生活部的几位女生骨干外,就没多少了——我也没有……”梅雪也有些幽怨的说道,剩下的一些女孩子也低下了头……

“行了,小伊,就麻烦你了——其实我也没有,但是聊天群什么的我还是能联系,但是时间紧急,排不上用场……”李成也笑的很勉强……

“什么?”

“李哥,你有苏倩的聊天群?”

“怎么不早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东西怎么不分享呢?”

“快把我加进去!”

……

一群人围住了李成一边指责着,一边求允许加入聊天群,李成只好带着这些注意力涣散的高中生们先去了学生会室。

“麻烦你了!”临走前又嘱咐了一下小伊。

“好吧,那我给她打电话。”在剩下的几乎所有女生羡慕的目光中,小伊拨通了电话

第二百零一章堵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一章堵车其实我还是比较冷静的,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大,希望能够息事宁人的。——因为不想对心姐造成伤害,所以我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再加上自己本就没经历过打架斗殴,所以也不想和这几个离经叛道缺乏教育的小孩大打出手:而且听说现在的年轻人下手都挺黑的,万一伤到自己,伤害“溅射”到旁人也不好。只需要他们能够知错就改,向心姐道个歉就行——哪怕语气和表情不够诚恳,只要能够做出来认错的意识就足够了。毕竟年轻人脸皮薄,爱面子,弄得太僵没必要,对他们的成长也没有任何帮助……

因此,当我发现从车前部赶来的长发学生十分镇定地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同伴后,我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听起来确实挺丢人的……

没办法,自己就是这么爱好和平。特别是看到眼前这个素未谋面萍水相逢,却因为几句话没谈拢就准备拳脚相向的未成年人那狰狞可怖,凶神恶煞的面目,仿佛我是他苦苦追杀了十余年的灭门仇家一般的痛恨——天晓得他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接受过什么样的教育;还是说现在这个社会出了什么问题,连理应得到正确教育的孩子都变得如此自私冷漠,愤世嫉俗,导致青少年犯罪不断增多,手段之残暴,影响之恶劣,也愈加激烈,甚至做出了无数震惊世人的惨痛恶行,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这些凌驾于受害人之上,把受害人当成可以肆意玩弄的“玩具”,不当成人的异常举动畸形态度,不仅说明了其心智的不成熟,更是缺乏正确教导的表现,令我们不得不反思……

可惜情况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没等我对看似出面控制争执局势恶化的长发学生表示认可,准备对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改邪归正之前,长发学生伸长脑袋,撩起头发,冷冷地望着我,突然冲我脸上啐了口唾沫。

好在我没有松懈防备,再加上长发学生的动作不算连贯,我才在如此近距离的“攻击”下堪堪躲了过去,还差点撞到身后的心姐。见我本应精心保护的心姐再度受到牵连,我脑中“噌”的一声,火冒三丈,提气收腹,握紧了双拳,凝眉瞪目,怒视着他们。

长发丝毫不惧,迎着我上前两步,几乎贴到了我身上。将头仰起送到我胸口,用右手中指使劲戳自己的太阳穴,挑衅着说道:“怎么,要打人啊?这给你厉害的……来来来,往这打!我吭一声就是你孙子!”——我才不上这个当呢!在派出所帮过忙得我知道,无论事情对错,先动手的一方总是责任最大的……

“算你命大,生在和谐社会里……要不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你们这样的早被人收拾了!”我向后退却,躲避了长发的纠缠,心里却很不满:虽然“一刀切”很简单,但是却保护了不少的“人渣”……

当我以为自己占理的时候,不嫌疼把额头都戳红了的长发学生停下了挑衅的动作,抬起头,露出长发下遮蔽的脸庞——一张稚气未脱的瘦小脸上布满了伤疤。盯着我的眼神冷冽如被扔进液氮中四分五裂的硬币一般。忽然,他裂口的嘴唇缓缓张开,闷声痛陈道:“保护?保护谁?——当我被喝多了的继父用皮带抽的满身是伤的时候,谁保护了我?当他们受到同学侮辱,老师嘲笑,上课回答问题椅子被抽走,放学发现书包被扔到垃圾堆里的时候,谁保护他们?,当他在校门口被人堵住勒索,因为反抗还手差点被开除,不得不赔了一大笔钱的时候,谁保护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们的,但是什么也不懂就给别人乱扣帽子,这样的大人,不比人渣强到哪里去!”

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起能言善辩更像“武斗派”的长发学生居然这么能说……

他一席发自肺腑的宣泄,把车上的人都听懵了,几乎每个人,连刚才位置都站在我这一方,不断眼神助攻,精神支持的乘客们也都沉默了,纷纷陷入了沉思,思考人生、反想社会——考虑晚饭吃什么……

然而,尽管我是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并且是这段话的直接“接收者”,应该对他所说的话,所做的行动得到最大的感受,乃至于感同身受,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那一方进行思索……但是,我却是对他的一番“狡辩”最不认同,最没有感觉的:因为,无论他怎么说,讲什么大道理,我都不会忘记他们这帮家伙之前的举动,是多么的无礼,多么的没有素质,缺乏教养。——不管你受到过多么不公的对待,承受了多少屈辱和虐待,都不是伤害其他人的理由,更不应该拿来当做免死金牌,横行霸道,欺负别人。即便我可以容忍之前的种种举动,当做是你们性格被扭曲后的结果,但是对一位无辜的女性做出此等流氓举动,污言秽语进行骚扰,不可原谅——特别是向对我如同亲姐姐一样温柔善良的心姐,不可饶恕!

我冷笑了一声,紧咬着牙,皱紧眉头,直视他们几人,驳斥道:“那又怎样?”

“我们很惨了……”宅男中的一个唯唯诺诺的应道。

“所以呢?”我冷冷道,毫不留情,铁面无私。——这时候可以给我加个“后期”:把脸涂黑,脑门上在贴个小月亮。

“你跟他这种人说这些干什么?自以为是的大人是不会理解我们的!”

“那也比什么都不清楚,不懂装懂的小屁孩强!”

就在我们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人点了点我的后背,我一回头,发现是一直没说话的心姐。

“怎么了?”

“算了吧,”心姐摇了摇头,释然浅笑道,“一帮小孩子而已……”——岂止是“孩子”,他们可是一帮小流氓啊,以后甚至可能成为大……流氓啊!

我有点不情愿,“就这么算了?你可别听他们的,先不管他说的真假,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我知道,可是你也不可能仅凭几句话就纠正的了啊?——动手就更不应该了!”

“熊孩子就是欠揍!”

“那也不能是你来做这个决定,”心姐拉着我的胳膊,耐心安抚,并且示意了一下周围其他人或隐或现注视过来的目光,悄声道,“如果你现在做出不合理的举动,他们可不会像容忍这几个孩子一样宽容……”

“可是……”

“没关系,姐姐也不是什么脆弱的小姑娘了,一两句过耳流言,伤不到我的!”为了让我安心,心姐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虽然知道心姐是怕我惹到麻烦才这么淡定,但是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追究下去。我也索性大度一回,叹了口气,顺着心姐的劝说,瞪了他们一眼,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劝说不会有什么用,警告也只会徒增局势紧张。最后还是决定搁置争议,沉默着坐回到了位置上,不再看他们。

正好这几个学生也因为对我庞大身躯的忌惮,并没有作出进一步的敏感举动。见我退步之后,也没敢再造次。几个人合计了一会后,就又都回到了车前部的过道空地处,各行其是去了。不过即使经历了这一场风波,这几个家伙仍然死性不改,大吵大嚷,惹得所有人都很不开心,只希望他们能尽快下车——可惜这是辆长途客车,最近的下车站点也还得再过半个小时……

过了没一会,一辆出租车从我和心姐这个方向的客车侧面突然挤了出来,窜到了车头前面,吓得司机连忙打轮,嘴里咒骂着减速躲避。

“这车怎么开的,不要命了?”

前排靠近司机座位的几个人也都附和道:

“抢道,别车……开出租的都这样!”——这我就不爱听了,我父亲虽然也开出租,但是最烦的就是这种没有公德的司机了;而且这和开什么车也没关系啊?没听说开私家车的就都遵守交通规则来着,根本就是对个别群体的鄙视罢了……

可是还没等司机师傅彪出几句脏话,大喊了一声“哎呀我去!”,手上打轮,脚上用力,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上的所有人都前仰后合,有的连手机都扔了出去。

“这车怎么开的啊!”受到了最大冲击的莫属那几个没座位的学生了,几个人被颠地抱在一起,差点组团摔倒。最先上车的暴脾气又发火了,刚稳住身子就骂了起来。这次全车人包括我和心姐都有些同意了。

原来哪辆出租车突然超车之后,一个转向别在了客车前面,在距离不到一个车位的地方,直接停在了道路中央,挡住了去路,这才让毫无准备的司机师傅惊慌异常,不得已做出了规避动作,险些撞到其他车辆。

弄清楚了原委后,车上的人就更愤怒了——“这简直就是谋杀啊!”“幸亏司机反应快,要不然都得遭殃!”大家都站了起来,试图搞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在我们还没做出太多假设,前面挡在车前的出租车就开走了。从里面下来一个人,虽然天黑看不太清,但是在车头灯和路灯的映照下,也可以看出个大概轮框——是一个看上去比那几个闹事的学生还要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褶褶巴巴的皮衣皮裤,头发弄得像个鸡窝一样蓬松杂乱,还带着好几种颜色。

难道又是一个没赶上车的?特意找了辆出租车追客车来的?

司机师傅可能也是这样想的,也没敢下车或者从车窗探出身子,向这个又一位“社会青年”表示不满,嘟嘟囔囔着发动了车子,等待对方让开。

可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离开,向前走了几步后,就这么靠一己的肉身,挡在了客车面前。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指着车辆,不知在喊些什么。看这个架势,是故意堵车的,要不是他穿的不太立正,我险些以为是来抓车上逃犯的呢……

意识到对方不是来乘车的,而且从举动上来说,不是个善茬,司机更不敢下车询问了,只好打开车窗,试图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对……就在车上了……我正堵着呢!……他们不下来肯定不行!……我今天就跟他们耗到底了!……你们快点过来!……”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车内,后来打完电话后,这个“社会青年”就指着车上的人,骂了起来。其语言之粗鄙恶劣,实在是难听之极。然而车上似乎没有人明白是什么原因——难道是搞错了?

懦弱的司机师傅张皇失措,叹着气,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后来只好掏出了手机——看起来应该是在报警,但是过了不一会把手机放了下来,又开始慌乱的四处张望。

社会青年有些急了,跑到了司机旁边的车窗,扒着轮子爬了上来,从车窗向内看去。

“你干什么?”

“跟你xx没关系,把嘴闭上!”

被小了自己好几十岁的青年怒骂,司机也没敢吭声,就这么任由他行动。

没过多一会,社会青年就发现了目标,“就说你们呢,装xx什么呢!给我下来!”

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车上所有人,包括蜷缩起来的司机都看了过去——马上就释然了……

只见他手指的位置,四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因手机里所看到的搞笑视频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从车停下来站稳了之后,就根本没再注意其他……

这下好了,流氓碰流氓,有的看了……所有人都盯着他们,谁也没有管闲事、报警的意思,看戏一般……

第二百零二章晚点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二章晚点先不提“挂”在车窗外叫嚣的青年,光说这四个一直堵在过道里,围成一团,对着不知在播放着什么的手机屏幕,旁若无人的傻笑着的“反面教材”学生。

起初他们几个还没怎么在意车子为什么停下了——只是对倒霉的司机师傅的车技表达了不满,之后,就故态复萌,唯我独尊了起来,充分体现了一部分新时代年轻人狂妄傲慢、目中无人的品行。直到长发学生感觉车内气氛不对劲,并且听到左前方司机座位的方向传来的叫骂声之后,警觉的抬起头,发现了窗外的青年。这才收起手机,向同伴们示意。

如我们大家所想的一样,他们两伙人之间不仅认识,见到对方后更是如同仇人见面,互相飙起了脏话。

“这个xx,居然跟过来了!”

“我x,这不是有病吗?”

“太xx了,打车来的吗?——花的是他妈给的零花钱吧!”

“脑子有包吧!——有能耐你上来啊!”

……

尽管青年毫不示弱,依靠流氓“顽强不服输”的性格,通过换着花样的不间断的污言秽语反击着他们,但是怎奈孤身奋战,抵挡不住四个人,再加上自己是扒在窗户上的,姿势不舒服还十分耗费体力,渐渐落了下风,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放了句狠话——“你们等着!”——从车窗上下来,又重新挡在了车前,阻止他们逃跑,并且又打起了电话,召集队友……

见到对方吃瘪,一脸苦涩憋屈地败下阵去,局势明显偏向了己方,车上的四个学生可高兴坏了,要不是地方太小,恨不得跳上一段。然而除了他们四个以外的其他人,包括命苦的司机,都乐不出来了,依现在的情况看来,一时半会是过不去这道坎了……

车上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不光谴责这帮不讲公德,违法乱纪,聚众闹事的学生,也对袖手旁观的胆小司机表达了极大的不满,尤其是许多上了一天班疲惫的中年人,把不作为的司机骂的狗血淋头,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有几位更是直接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在车上胡闹可以忍,但是耽误回家休息实在忍不了!

好在没等电话打过去,这四个学生里最先上车与其他乘客摩擦最多,脾气最大的瘦高学生先爆发了。可能也是因为刚才和我的争斗没能得出结果就结束感到不满,正巧碰到了之前不知什么原因招惹的青年自己送上门来,心中还憋着火的他都没与同伴打招呼,直接冲到车前,冲正不知所措的司机大喊:“把车门打开!”

被吓了一跳的司机唯唯诺诺地问道:“干什么啊?”

“下车!”

“可是……”

“别废话!”又冲着跟上来的三人信誓旦旦地说,“我就不信弄不服他了!”

司机只得打开车门,目送几个学生一起下了车。等最后一个人双脚刚刚落地,迅速地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驾车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即使依靠着快速的反应力,司机师傅及时的带着我们脱离了僵局,为自己挽回了一些颜面,但是仍然收到了乘客们不少的骂声——大多是那些刚才还急着离开现在却因为没能看到故事的结局而感到不满的人们……

除了这些人之外,热闹的车上还有许多其他的讨论:最先被瘦高学生呛声的两名乘客痛斥这帮学生们的言行,诅咒他们“挨一顿打就好了!”;几位拎着购物袋的阿姨们也批评了这些孩子几句,并且用他人的经历作为例证——“我家邻居的小孙子就这个样,成天不务正业……结果前两天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呢!”;几个从这帮学生上车以来就没敢说话的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开始对身边的同伴吹嘘自己年轻时的赫赫战绩——“我想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从来没被人追到过,得罪我的人都被我当场打服了!”;几位秃顶的老大爷们一边哀叹着人心不古,一边预测双方的输赢——“别看现在人数多,对面敢追来就一定有人帮忙……输赢还不一定呢!就像叙利亚内战一样,怎么可能就靠叛军自己,没有x国人支持,他们敢吗?”接着聊起了云橘波诡的国际形势……

虽然自己在心里鄙视他们,但是我知道,要是身边有合适的倾诉对象,我早就把唯一一次勉强可以算作打架经历的小小冲突添油加醋的修饰后,大放厥词了……

之后的行程相对来说就比较平稳了。尽管也有许多不讲公德的人,做出了在车上大声打电话、发语音、看视频、外放音乐,乱丢垃圾,抢占座位,等等低素质举动,但是经历了之前的风波之后,大多数人都有了“抗体”,对这一类比较常见的举动更多了几分容忍,所以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太大的冲突……

“到站了,起来了,快点的!——磨磨蹭蹭的,当在自己家啊?”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我和心姐被人叫醒,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到了终点站。司机师傅站在我旁边,正一脸不耐烦地瞪着我们,语气十分强硬,毫不客气地数落着我们。一点也看不出这是那位被几个小了他好几十岁的孩子肆意辱骂却不堪吭声的样子——原来他也能做出气愤的表情啊……

懒得吐槽他——这种人根本没有和他理论的必要,浪费口舌干嘛……

尽管他在一旁不断追赶,但是我并没有理会他。打着哈欠,缓缓伸了个懒腰后,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腿,丝毫没有急着站起来的意思。后来还是看在心姐的催促下,我才站起身——要不是心姐善良,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会因为迟到罚钱呢!

下了车,来到了镇子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下基本见不到行人,只有几辆拉长途的出租车停在车站旁边拉活。因为没什么活坐在车里保暖的司机们见到我和心姐后也没有什么反应——镇上的人就那么几个,住在小城的就更少了,基本都认识了。即便叫不上名,看着这几辆熟悉的车辆和车牌号,我也能想象出在昏暗的驾驶座里的几位司机的大概装扮和容貌,也算是职业病吧……

因为是农村,加上发展比较落后破败,镇上基本没有什么高楼——除了三层的派出所和五层的办事处之外,基本都是平房或者二层土楼,仅有的三家旅店里也只有一家是两层的,还是因为一楼开着洗澡堂的缘故。导致夜晚的冷风可以在几无遮挡的大平原上呼风唤雨,兴风作浪,带着摧枯拉朽,不可一世的凌人盛气,残暴肆虐着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吹倒电线杆,扯断电线这样的基本操作,还是掀起房盖,撞翻畜牧栏之类的霸道横行,对于拥有令天地变色、生灵涂炭之力的狂风来说都不在话下。所以,仅仅是让我和心姐这两个渺小的人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寸步难行,睁不开眼也是非常简单的。

为了防止衣着简单的心姐走光,我站在她面前,替她抵挡寒风。本来怕她冻着,我还准备把外衣给她,不过被心姐坚决拒绝了——毕竟原计划下午就能回小城的我们两人都没穿太多……

听着耳畔呼呼咆哮猎猎作响,打在身上如针扎刀划一般疼痛,眯眼瞧见卷起地上尘土垃圾打着旋乱飞的狂风,我不禁对自诩为“风之子”的幼时无知的自己发自内心的表示气愤:要是有能操纵“风之力”的能耐,至于现在被欺负的明明听到了坐在出租车里的司机那幸灾乐祸的笑声,我却连嘴都张不开,更是无力反驳——而且真有了那么大的能力,我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郁闷了起来,对自己的无能无力感到悲哀……

好在没过多久,提前联系好了的刘叔就驾驶着大客车从小城加速行驶了过来。方方正正如同未切片的土司面包的客车伴随着多普勒效应的巨大响声,没过多久便从远方喘着粗气跑到了我们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站在门口的刘婶连忙下来拉我们上车。

“快上来!”

先送心姐上车之后,我才跟了上来。刘婶手忙脚乱地把带来的大衣披在心姐身上,急急忙忙的催促刘叔:“老头子快开车!”刘叔应声转向,向小城回程。

“出什么事了吗?”还没等坐下,我就有点担心地问道。

“出什么事?还嫌最近事不多吗?”整理着心姐衣服的刘婶回头白了我一眼说道,“光一个老王倒下,就够我们几个忙的了,哪还有精力照顾别的事情……”

“那为什么这么着急啊?”

“这都几点了,你俩还没回来,给你们打电话也没人接,急死人了——小秦都要报警了!……约好了一个小时之前就能到了,怎么耽误了这么久?害得我们不得不开着车到处找你们,油箱都快跑干了!”……

其实按照上车前的原定计划,我们本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能到站了,结果因为那帮学生搞出的一堆麻烦事,即便司机后来各种加速赶时间,仍然晚了好久。早就在车站等我们的刘叔和刘婶见我们还没回来,十分担心,就开着车在小镇附近寻找我们的踪迹;呆在小城的老秦因为抽不出身,只好和张姨张叔在小城的各个路口巡逻,生怕错过……而令大家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我和心姐呢?——我们两个罪魁祸首因为疲劳,在车上睡得死死的,根本没听到一通电话或者一条消息的通知,下车后又因为风太大,没机会检查手机……这才造成了沟通的困难……所以说现代通讯有利有弊,虽然看似能够随时掌握对方的动态,但其实如果稍微有了些变故,失去了联系,自己就会胡思乱想,甚至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这么看来,十天半个月,乃至于成年无法联系的古人之间也是有些好处的,起码在收到珍贵的通信后,会做出流传千古的优秀诗篇,带给我们在现代无法感受到的诗情画意,浪漫情义……

向刘叔刘婶两位解释了一下我们来晚了的原因,并且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行程后,两位长辈这才放心,还和我们一起对那帮不讲公德无视法律的流氓学生表示了沉痛的谴责。没过多久我们就路过了孙大爷的药铺,终于回到了小城。

“王大爷还好吗?”

“他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年病……在医院休养几天就好了。”刘婶虽然语气轻松,但是脸上十分严肃。可能是怕我们担心吧——这应该就是老一辈对孩子们做出的最多的“善意的谎言”吧……

“那就行……”我点点头,装作同意的样子。但是亲身陪伴过王大爷的我知道,他老人家虽然胃口还好,身体却依然虚弱——看来还要尽快与王大爷的儿子联系到……

“对了,”望着窗外草原上孤零零蒙古包——既没有羊群围绕,也不见“天马”和“小苏”的踪迹,我突然响了起来,“这两天都没见到巴特尔——他去哪了?”

“巴特尔啊——他去牧场了。”

“去牧场?干什么啊?”

“好像是找雇主谈价钱去了……不过,往年都是十二月份年末左右才去的,今年怎么这么着急呢?”刘叔也泛起了嘀咕。

“应该是为了孩子的学费吧——上初中可不比小学了……”

第二百零三章返回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三章返回提起孩子上学期间的花销问题,作为过来人代表,具备充分发言权刘叔和刘婶抱怨了不少。不过相对于为人父母教育自己儿子的亲身经历,多是举了一下从其他渠道听来的更贴近我这个年纪的求学经历。用他们的话说:当年都穷的不行,哪有钱给老师送礼,给孩子花钱买书、补课的!

“没办法啊,现在养一个孩子的成本比我们那会养好几个都要多的多……”座位上的刘婶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

“你可算了吧!”专心开车一直没怎么搭茬的刘叔突然说话了,语气十分的不满,连坐在侧面看不全他老人家正脸的我都感受到了他的气愤之情。——刚才还好好的呢,忽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拐过了小城内最为崎岖的弯道,刘叔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大声反驳着老伴:“光看到现在花的多了,怎么不说挣得也多了呢?……有钱了,自然要提高生活品质——为了下一代多花点不应该吗?又不是乱花钱,怎么就这么不情愿?再说了,也不是花了钱就一定能买到好前途,穷人家的孩子考上状元不也挺多的嘛!……你可别帮你儿子说话了,臭小子还没有对象呢,就成天拿以后孩子的生活费说事,一问他为什么不想结婚,就假模假式的说要给老婆孩子攒够钱了再说——净是废话!……都是你惯的!”

可能是被刘叔说到了共同的痛楚,刘婶罕见的没有打断老伴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耐心接受着。直到听见刘叔的最后一句责备: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毛病——把对孩子教育失败的后果怪罪到容易溺爱子女的母亲身上,却选择性的忘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犯错的年轻人同样是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摆明了是推卸责任的话,刘婶也有些急了,也不顾自己身在行驶在小城年久失修的崎岖道路上仿佛喝多了的五十多岁的中层管理者一般既摇晃颠簸又艰难行进的公交车,噌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两步冲到了驾驶座旁。对着刘叔挽起袖子,伸长手臂,想动手,但是又怕妨碍驾驶,思来想去最后改为严厉的“指”责,点着刘叔有些谢顶的脑袋,回呛道:

“这话让你说的,孩子的错都怪我咯?你这个当爹的一点问题没有?……平时我都懒得说你,要不是你这个当爹的不着调,不正经,儿子至于耽误到现在吗?……还说我惯得——当初是谁教他下棋、打牌、玩麻将的?一放学还没等写作业就叫孩子陪你下棋;放假了就拉着他去邻居家帮你抓牌,狡辩说小孩子手气好,结果刚上中学就跟不上同班学生了,差点没考上重点高中……等孩子上大学了,心想着终于能脱离你的‘魔掌’了吧,你又开始折腾了——也赶上你中年躁狂,孩子一给家里打电话,你就抢着说话,还净挑难听的,总是害怕儿子被小姑娘骗了,人财两空,每次听说有女孩接近了,就开始打击他,说什么‘大学处对象长久不了’‘异地恋成不了,早晚分手’,吓唬人家,逼得孩子都不敢提——现在好了,儿子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对象,结不成婚,你也抱不了孙子了,你高兴了吧!”

看来是憋在心里很久了,刘婶数落了足足五分钟,才终于在售票员的座位上坐下休息,既气愤又也因为长时间不间断的说话而胸口憋闷,喘着粗气。以她这个岁数,能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得这么完整,实属不易。刘婶的“辩证”,把我和心姐都听懵了,可想而知在“脸上”直接受到冲击的刘叔是有多么的——惨了吧:尽管没有动手,受到精神打击还没办法插嘴反驳的老爷子,又郁闷又委屈,无处发泄,几次险些把车开出道,跑进怪石嶙峋的砂土地上;身子也随着刘婶的训斥渐渐萎缩,坍塌,虽然身体还在坚持驾驶车辆,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威风气势,就像拉肚子的拳击手,虽然架子还在,却毫无还手之力……

动了真怒的刘婶并没有放过刘叔,本就对他作风行事不满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正可谓“趁你病要你命”,坐在一旁的刘婶使出了中年阿姨最拿手的能力——唠叨,在刘叔耳边不停地批评、责备,一开始还围绕着“对孩子教育”这一主旨,没说几句就改成“批斗会”了,从早上睡懒觉到晚上打呼噜,从在小城里游手好闲到进城沾花惹草……基本上把刘叔身上能挑出毛病的地方都指摘了一遍,而且无论在说法还是语气上都毫不留情,一点不顾及在场的晚辈,令刘叔颜面扫地。虽然看着刘叔的惨状,心中泛起了几丝同情,但是一想起刘婶所说的基本上都是实情,想要帮忙解救的想法就荡然无存了——这时候如果孙大爷在的话一定会拍手称快:“活该,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老实——‘老淫棍’真是没白叫!”……

可能是说得口渴疲惫了,刘婶终于放过了刘叔,从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的刘叔旁边的座位上起身,我和心姐也跟着站起——到站了……

将近晚上八点,车子到了车站。向颓唐在驾驶座上的刘叔告别,我和心姐下了车,和一直送我们下来的刘婶挥手道别后,我们目送着刘婶回到车上,隐约还能听见她训斥刘叔的声音——我和心姐相视着耸肩一笑,不知该对刘叔目前的悲惨境遇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好……

为了让担心了一下午的老秦放心,心姐决定和我一起到车站。

满天星辰下,漆黑旷野中,我和裹着大衣的心姐向着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处光亮处——车站走去。与夏天不同,静如深潭死水的荒郊之上,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我们两人踩踏在碎石上发出的寂寥之音,在黑夜中响起,是那么的孤独、不安……常年处于邻居、学生、同伴们所造成的各种无法预测的噪音所骚扰、搞得敏感的精神脆弱不堪的我,起初还对小城的安静空旷感到满意,呆的久了之后,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自己确实会有急需听到身边有其他人类活动的声响的时候。倒不是觉得寂寞,只是害怕——孤独像一团如生活般杂乱的麻绳,一个不小心摔进去后,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住,无法挣脱,即使呼救也没人帮忙,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里……

因为车站距离车站比较近,走了没几分钟,我们就来到了破旧的二层站台楼前,车站的外墙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雨打积雪后,露出里面斑驳脱落的红砖结构——如果是白天的话会看得更清楚,但是昏暗的夜晚,即使借着屋内辐射出的光亮,也仅仅能看出来门口台阶的简陋……

当我准备进一步观察介绍车站小楼的时候,身旁的心姐突然把大衣脱了下来,拿在右手上,用力的潇洒一甩,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啪嗒”——重重砸在因为看不清楚导致测算错误,准备下一秒伸手接过大衣的我的脸上,能量饮料瓶盖大小的扣子正摔在我鼻梁上——好疼……

并没有人关心我。车站大门同样被无情的暴力冲撞开来,一位身穿制服的彪形大汉土推机一般闯了出来,将向他飞奔而去如《春江花月夜》中思念情郎的美人一般娇媚的心姐撞进怀里,形成鲜明对比的两人紧紧相拥,清亮的月光下,互诉衷肠,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完美。在这一刻,无论身后轮廓模糊的车站还是旁边无尽的旷野,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遥远……

如此美好的爱情,我什么时候能够拥有呢……

——光在这里空想,什么也得不到的……

我抱着大衣,识趣的在他们身边绕出好几米远,从侧面略过幸福的两人,走向车站。

“回来了?”刚刚路过,就突然听到从两人中间传来了低沉的男声询问。

“啊?——啊,回来了……”没能预料到的我有些慌乱的回身向老秦回答着。

本以为还能得到回应,但是站在原地等了十几秒后并没人理我——还以为是关心我呢,原来只是简单地check一下吗……看来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个自作多情的毛病应该改一改了……

进入了车站,虽然并没有像冬日里那样在大厅中央生起炉子,拥有墙壁阻隔的屋内仍然比外面要暖和不少。如果建筑的面积再小一些或者人口密度增多就好了,屋里应该会更温暖——起码也能感受到在外面寒风中仍然火热的两人一样的温暖吧……

现在也不是管别人的时候——也管不了这两位——我将大门推开,为两人输送光与热。将大衣放在门口的长椅上,我直奔自己的宿舍而去。

虽然并没有办成多少事情,但是在外面碌碌奔波了一天,仍然十分疲惫。因为一会晚上九点钟还要出去巡逻,我也没敢洗漱上床。把背包收好,里面的东西放回原位。出门的便装脱下来,挂在水房“抽抽风”,去去汗水和其他味道。换上制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即将睡着进入梦乡之前,我猛然间想起了今天乃至近期内最主要的任务:联系王大爷的儿子。从床上艰难地翻身坐起,我和床都十分痛苦地呻吟着。

脱了鞋光脚的我不想下地,只好将前半身伸出床外,费力地伸手够向放在桌上的手机。可能是太累的关系,没能很好的控制住身体,身子一斜,滑向床外。

还好床铺和书桌的中间摆着一张带有靠背的椅子,惊慌中我赶忙拉住椅背,全身用力,向回反推,这才避免了“轰然倒地”的悲剧……

经过这一折腾,我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踩上拖鞋,不得不下了床,坐在刚才救了我一命的椅子上,拿起手机,翻看着联系人记录。

确认存好了王大爷儿子的电话后,连上老秦的手机热点,打开网上营业厅,开始办理国际长途业务……

因为是第一次办理类似的业务——就连通信公司的网上营业厅都很少点击,所以操作不太熟悉,尝试了好几次,最终终于在搜索了一下具体步骤之后,傻瓜一样的跟着操作,终于在急的满头大汗,险些花了不少冤枉钱的十几分钟后,成功办理了……

比我走了许多弯路,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后懊恼的情绪相比,我更关心另外两个人——居然还没回来吗?还是我太专心了,没听到他们走进来的声音……

没功夫管他们,马上就要到巡逻时间了,不太像耽误太多的我,决定在九点之前结束这一件魂牵梦绕,一直横亘在胸口,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拖延的事情:拨打了王大爷儿子的电话……

然而刚打过去,我就给挂掉了——我居然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王大爷儿子的真名……倒不是我懒得开口,或者耻于下问,小城内的大家虽然都认识王大爷的儿子,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具体是什么——当然,除了王大爷本人之外,但是我又不好直接发问其本人——万一被他老人家知道了我的计划,一直都极力反对的他肯定会有防备并且会动员所有力量来阻挠我,要是真把全小城的人都组织起来反对我,饶是我在私下里偷着做,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甚至加深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裂痕……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算了,我心一横,安慰自己道:既然在美国,就叫mr王,顶多被纠正成dr王呗;我是不太相信对方能被英国女王加封为sir的……

第二百零三章称呼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三章称呼再说了,“爵士”这种称号,对于现代的国人来说,应该会觉得很遥远吧,而且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册封的。印象中好像都是在各行业达到了一个顶峰,类似于sir艾萨克牛顿这样的为人才有这样的机会吧……

附:

我睁开了眼睛,把床头的闹钟拿在手里,五点二十九分——虽然昨天和弟弟看那部没见到结局,剧情还莫名其妙的电影熬到很晚,但我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还是很准时的。

一分钟后,订好的闹钟响起的瞬间,我关上了它。

起床,换好衣服,走出我的屋子,走向隔壁弟弟的房间,敲了敲门。

“起来了,说好的早上和我一起晨练的。”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毕竟暑假的时候只坚持早起了几天之后就叫不起来了,我推开门走进弟弟的房间。

不同于我近乎强迫症的整洁房间,这里凌乱了许多,和同样大小的屋内,不同的是东西的摆放毫无规律:书桌上胡乱摆着各种课本、扣上的和漫画也散落其间;墙上挂着的地图也东倒西歪;随意脱下的衣服卷在床下,被子下弟弟庞大的身躯随着呼吸起伏着,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拉开窗帘让初升的太阳照亮昏暗的房间,用力掀开了他的被子。

”起来了。“

”哥,你别闹。“

弟弟迅速的把被子拽回,翻了个身。

”快起来了。“

我又饶有兴致的再次掀开被子,笑着说道。

”……“

这次弟弟什么也没说,不耐烦的又把被子抢走,盖在了头上。

”哈哈,起来吧,你也睡不好了。“

”郑好,你要干什么?“

弟弟终于被我搞烦了,推开被子,皱紧眉毛躺在床上冲我吼道。

”起床气还不小,不是你说的要减肥,坚持锻炼嘛‘,我坚定地说道,”暑假才练了几天,来了句’好不容易休息了‘就不练了,开学了你可别想再躲。“

”不想减了,没意义了。“弟弟有些颓唐地躺在床上。

“不是你心血来潮说要减肥吗?怎么,失恋了?”我敏锐的察觉到了弟弟的异样,出声问道。

“……”

弟弟没说话,翻身背向我,不想理我。

我把他又扳了回来,按住,让他面向我平躺在床上。

“行,咱不为减肥,就为了身体——毕竟咱哥俩身体都不好……”

“……”

弟弟嗫嚅着什么。

“什么?”

“只有我!”

弟弟说完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哽咽道。

“从小就只有我一直在生病,只有我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

“哥陪你!”

我直言正色道。

弟弟停止了抽噎,拿开胳膊,看着我。我微笑着伸出手,起身拉起他。

“快起来吧,日出是赶不上了,总不能看日落吧。”

弟弟也起身,找了一圈,没找到出门的衣服。

“妈,郑浩的衣服呢?”

我代替不好意思的弟弟,冲着已经起床准备早饭的母亲问道。

“谁?”

“小浩的衣服!”因为我俩名字很像,所以在家都叫他小浩,但是出了门许多人都愿意“以貌取人”就叫相对高大的弟弟大浩。

“在他柜子里了,这么大人了自己衣服都找不到……”

折腾了一会终于收拾妥当,吃了片面包,喝了一杯热水,我和弟弟出门开始锻炼。

“老郑,你怎么这么慢啊?”

“郑哥,你可算来了。”

一如既往,我的两个晨练伙伴,同班的眼睛仔李成和小我一年级同样是学生会成员的刘振宇穿着短衣短裤等在门外——旁边还有一位意外的第三个人。

“会长,你好……”

怯生生的向我问好的是刘振宇的同班同学梅雪,同样是学生会的新成员,一位容貌秀丽、面带羞涩的短发女孩,今天是第一次参加。

“小雪今天也来了?”

我微笑着问道。

“我平时其实也早起锻炼,今天正巧遇到了会长……”

梅雪拢了拢耳边的发梢,柔声说道。

“是挺’巧‘的,昨天就问了我好几遍几点在哪集合,结果还是起不来,靠我这个’人力闹钟‘叫醒——哎呦……”

刘振宇话还没说完就被梅雪一个肘击打在腹部,痛的哈下腰。

“你俩关系真好啊!”

我故意挑笑,别有深意地说道。

“没有!”

“只是普通的邻居罢了!”

两人涨红了脸,急忙矢口否认。

“好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赶快出发吧。”

李成说完就一马当先,带头跑了出去,我们也不甘示弱,紧随而上……

“最后面的那个,是谁啊?”

梅雪看了眼在最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时停下休息的郑浩,边跑着边悄声问着身边的刘振宇。

“啊,那是郑哥的弟弟,跟我们同年级的。”

刘振宇漫不经心的回到。

“啊?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没见过啊?”

梅雪有点不敢相信。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

“不应该啊,就算不是同班的,也应该在学校见过吧,更何况……”,梅雪偷偷回头瞄了眼气喘吁吁的郑浩,“长得这么显眼的,怎么会没有碰到过的印象?”

“无所谓了,没必要跟他有什么交集,虽然是郑哥的弟弟,但是两个人差的太远了——真的太远,说句不好听的:就想神和比克大魔王一样。”

“比克不是比神厉害吗?”

“总之还是不接触为好,他其实也从不接近我们——我和他见过这么多次,一句话也没说过。”

“哦。”

梅雪最后看了眼郑浩后,就回头继续跟上大部队……

锻炼结束后,我们各自告别回到了家,进门前我欣慰的拍了拍弟弟,鼓励着他:

“行,老弟今天表现的不错,全程跟了下来,明天继续再接再厉!”

“不去了。”

本以为他会很开心,郑浩却沮丧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没啥。”

“有什么事跟哥说,是不是突然来了个不熟悉的同年级女生,你有点紧张了?”

我笑着问道。

“没有,我觉得我不参加对大家都好……”

郑浩说完头埋得更低了。

“别胡思乱想了,你就是太敏感了——这样吧,以后就我们两个人跑,行吗?”

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照顾好这个弟弟为主。

“不用,还是先这样吧——我可能是太累了……”

郑浩有些疲惫的笑了。

可能真的是累了吧,明天还是在后面陪着他比较好……

进屋,洗漱完毕,和正准备上班的父母共进早餐,道别家长后,我们就上楼准备自己的东西。

因为是私立高校,校服不同于其他高校。穿上这量身定做的深蓝色西式长袖上衣,浅灰色的长裤,显得大方得体,风度翩翩。

“老郑!”

“郑哥!”

“会长!”

窗外传来刚才三人的声音,因为是新学期,学生会有许多工作,所以要提前一个小时到校,大家决定在离学校比较近的我家集合。

“小浩,你走吗?”

“太早了,你先去吧,我先看会漫画。”

隔壁屋传来弟弟的声音。

“行,今天又开学典礼,你记得走之前把水电煤气都关好,带好东西,锁上门再走。”

在得到弟弟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后,我就先出了门。

因为走得比较早,所以路上没碰到太多上学的同学,零星有几个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跟我打完招呼后,一起结伴向学校走去。

“别边走边玩电话,小心被老师碰到又要骂你了。”

梅雪劝诫一边玩手机一边走路的刘振宇。

“怕什么,校长都已经同意带手机入校了,还怕老师?”

“说得好像你的能耐似的,要不是会长为了我们的学习和生活考虑,同校长和老师们据理力争,阿姨怎么可能同意给你买新手机!”梅雪不遗余力的给刘振宇拆台。

“你还说我,要不是郑哥,你这个新发型连校门都进不去,还想什么表……”

梅雪再次痛击刘振宇的肚子,制止了他。

“别说得好像都是我的功劳一样”,我苦笑着真心说道,“都是大家在背后支持我,才有的那么多能量。”

毕竟人多力量大,光靠我自己,连校长室都进不去……

说说笑笑间,我们到了学校大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我表情有些僵硬的停下了脚步。

“会长?”

梅雪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这校门口站着的人:明明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却更加光彩夺目,惊艳无比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背景,只为衬托这位绰绰约约的女孩:乌黑浓密的长发,轻柔的搭在吹弹可破的鹅蛋脸上,如画的眉目、精巧的鼻子和紧闭的朱唇,无不透露出女孩的美貌,灰色的短裙下黑色的连裤袜勾勒出美好的身材,曼妙的身子侧身亭亭玉立在那里,似乎在等着谁。

“郑哥,我先走了,今天长跑社要晨练!”

“我们也先走了,学生会还有事要做。”

一声带动下,大家都视若无睹的离开了。

“那是谁啊?”

梅雪问着刘振宇。

“郑哥前女友。”

……

“你来的挺早啊!”

围观群众走尽后,我平复了心情,故作轻松的向着她走了过去。

“你也是。”

女孩没正眼瞧我,淡淡说道。

“对啊,新学期学生会有工作——你怎么来这么早?”

“生活部也有事情要做。”

“对啊,新学期吗,都有忙的……那个,小倩……”

“别这么叫我,暑假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小倩有些幽怨的斥责我道。

“对不起……其实,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住得近,所以我们和小倩算是青梅竹马,休息也总是一起出去玩。暑假的时候,因为弟弟需要去医院做检查,我自己陪小倩在游乐场玩了一天。晚上欣赏烟花表演的时候,小倩突然亲了我的脸颊,向我告白——而我却没敢答应……

“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小倩突然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摞绑好的信件,扔给我,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对你弟弟说的,但我不是这种随便的女孩!”

说完,小倩眼泪夺眶而出,不听我挽留便匆匆离开了。

我看了眼手里的信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进了教学楼和几个认识的学生打完招呼就走向学生会室,刚要进门,校长从旁边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校长,早上好!”

“好啊,正好我要找你呢,本来准备开学典礼上发言的学生代表生病了来不了,你作为学生们的榜样,上台做个演讲吧。”

“啊?我没准备啊。”我有些为难道。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能力——实在不行就说一说学生会新学期的举措好了。”

校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充满信心的看着我点点头就走了。

我推开学生会室门,一个假期没怎么动过的会室内,依然是同样的摆设,干净的黑板,摆着几个书包的长桌旁,摆放着整齐的椅子,窗边摆着的那几盆花因为我一直来浇水,都花枝招展的,屋里墙角的文件柜上仍旧摆着许多书本。成员们都去忙了,我有些疲惫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掏出本子,准备演讲稿。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

我没抬头继续改着稿。

“请问,你知道校长在哪吗?”

门被推开,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我回过头,一位穿着校服,光鲜亮丽、美丽大方的异国金发少女英气逼人地走了进来,出声问道。

“校长——刚出去了,你如果有事找他的话,先在这里等一会吧。”

“谢谢。”

女孩走在了我对面,一言不发。

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几分钟后,我大致写好了演讲稿,瞧了眼系着蓝色头带的金发少女。

少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抱着书包,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阳光倾泻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流光溢彩,具有欧洲人特性的五官在阳光下更显立体与俊俏。

看女孩这么泰然自若,我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起身出门,看了眼对面的校长室:没人——毕竟是开学,校长肯定很忙。

第二百零四章拨通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四章拨通就算不是伟人,也要是行业顶尖人物才可以——倒不是我崇洋媚外或者对人物称号有什么执念,只是觉得能被册封为爵士的人很帅气……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拨通了王大爷儿子的电话……

附:

只好在回学生会室,女孩似乎听到了我走动的声音,睁开了碧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盯着我。

“那个,校长还没回来……同学有什么事,我作为学生会长,会全力帮助你。”

我表明自己的身份,试图让少女相信我不是个可疑的人。

“我是从英国来的交换生,今天第一次来到学校,希望校长能带我到班上和老师同学认识一下。”

少女陈述着自己的事情。

“哦,那请问同学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吗?”

毕竟我们这个学校和海外许多高校都有合作,转学生、交换生每个学期都会有,我恍然大悟继续问道。

“二年五班。”

“真巧,跟我同班啊!”

我笑着说道,希望能拉近与新同学的关系。

“是吗。”

少女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一瞬间看着我的眼中似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对——这样吧,因为今天是开学日,校长估计暂时没时间。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随便转转,熟悉熟悉校园吧。”

我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正好可以帮着这位异国的新同学早点融入这个美丽新世界。

“不用,这里我检查过了。”

少女再次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空无一物的会议室长桌,犹豫着拒绝了我。

“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我有点在意她的说辞,确认到。

“……之前来参观过,今天是第一次来上学”

女孩游离了眼神,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这倒是很正常,毕竟转学之前,提前来学校看看也是应该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毕竟以后都是同班同学了,决定了解一下对方,“我叫……”

“嗨,你在这了,我还找你呢。”

校长突然进屋,打断了我,冲着少女说道。

“校长。”

我和少女不约而同的起身,向校长问好。

“马上开始了,小郑你是第一个演讲,先去礼堂准备准备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

我冲着女孩摆下手,先行出了门。

“你跟我来……”

身后传来校长对那个女孩交流的声音,我不经意的回了下头,女孩碧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心里泛起了一样的感觉……

穿过楼道,不同年级不同班次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不少,虽然放假很爽,但是休息的久了还是会想念学校的温暖——不过上学时间久了还是会想要假期的。

有些人带着开学的喜悦,和朋友们聊着假期的趣闻轶事;有一些看起来就是连夜赶作业没休息好,趴在桌子上,在喧闹的班级里徒劳的感受宁静;还有的在班级里追逐打闹,不小心撞在正奋笔疾书,赶着作业的同学的桌子,搞的双方都很不愉快——班主任不在,教室是真的很热闹……

走出了教学楼,正碰到抱着个大箱子,几乎看不见路的梅雪。我走过去,轻轻从她手里接过。梅雪吓了一跳,发现是我后,放心的舒了口气。看了眼箱子的里面:是几个新话筒和绑好的电源线。

“要送到哪?”

“送到礼堂就好,刚才副会长检查设备,发现音响和话筒都坏了,就让我们去库房取新设备——音响男生搬过去了,还剩下这几样。”

梅雪向我道谢后,柔声对我解释道。

“设备坏了?”

我皱起了眉,大礼堂是去年刚建好的,设备应该都是新的啊……

正当我们快到礼堂的时候,李成带着学生会,后面跟着小雪和生活部的成员从大门里鱼贯而出。看见我和梅雪,拦住了走上前的我们。

“怎么了?”

我问着一脸严肃的李成。

“礼堂里电子设备都坏了,后院的电缆也被切断了。”

“就像侦探一样:在一片孤岛上,第一个尸体被发现,报警的时候发现电话线被割断,孤立无援的主角以‘爷爷的名义’同心狠手辣的凶手展开血雨腥风的斗争……”

生活部那边一个粗眉大眼,脑后束着马尾辫的学生,突然滔滔不绝……

“这不是孤岛。”

“也没有尸体。”

“被割断的也不是电话线。”

“走错片场了,兄弟,小心被告侵权……”

我只好尴尬的笑了,无语的看着同学们插科打诨。

“好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生活部的都这么悠闲嘛!”

李成推了下眼镜,呵斥道。

“学生会长请不要乱发脾气,生活部并可不受你们的管辖。”

一直对我熟视无睹的小倩,据理力争的反驳道。

“礼堂的设备一直是有生活部负责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个纰漏,你怎么负责。”

李成也毫不相让,铁面无私地瞪着小倩。

“如果是我们生活部的失职,我作为部长,全权负责——但是如果是放假期间出现的问题,恕我们不能承受着不白之冤!”

两人分庭抗礼,身后的成员们也吵了起来,气氛十分紧张。

我提起一口气,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微笑着走了过去,抱着箱子从中间分开了两派——梅雪也走到了学生会那边。

“大家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大概情况我也了解了,具体原因暂时也找不出来。马上就要开始开学典礼了,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见两方都安静了,我决定扛起责任,出声布置。

“老李,你带着两个学生会的同学向校长老师们说明情况,剩下的去走廊帮着值周生保证学校秩序;麻烦——生活部部长留下几位同学,先守着礼堂。我和苏部长去联系广播社,通知全校,今天的活动改为室内广播形式……”

“这么大的事,你自己就做主了?”

小倩用余光看着我,虽然听上去比较刻薄,但还是在为我着想。

我放下了箱子,冲小倩轻笑了一下,她扭过了脸。

“部长脸红了……”

“闭嘴。”

几个生活部的人悄声调笑。

“时间紧迫,作为学生会长,出了事当然我要先站出来。没关系,毕竟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新学期第一天的第一项活动就搞得乌烟瘴气的,多影响大家生活学习。而且今天应该还有不少交换生——可不能让学校再国际上丢脸啊!”

我井井有条地说道。

“交换生?今年不是取消了吗?难道……”

刚才那个“侦探”同学突然从人群中钻出,眼神突然尖锐了起来。

“别废话了,快走吧。”

李成抓着他的衣领朝着教学楼走去,剩下的同学们也都行动了起来。我和小倩还有两个生活部的同学去教学楼顶楼的广播社出发。

“礼堂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边上楼,我一边问着身旁的三人,小倩没说话悄悄看了下身后生活部的两人。

“我去的晚,没看到。”

“我也没注意。”

看这情况,小倩没法继续无视我,只得无奈地开口回答我。

“一开始调试设备的时候,以为音响和话筒坏了,发现灯也打不开了。出去才发现,屋子外面的电箱坏了,电缆也被切断了——可能是被偷了吧……”

“偷电缆吗?来学校偷有点得不偿失吧。”

“侦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突然插话。

“怎么哪都有你?”

“boy,跟我们去nextdoor,聊聊哲学。”

生活部的两位同学生猛的勒住他的脖子,带走了……

留下我和小倩两个人,小倩有点慌乱的瞄了我一眼,说了句“走啊”,就带头继续上楼。

明明以前我都会和小倩有说有笑的去各种地方,即使是在向校长与老师们提出改革校规的时候,小倩也一直陪着我……

看着面前小倩的背影,我心中有些酸楚: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几乎每天都会黏在一起,即使弟弟住院的时候,我也会和小倩过去陪着他,即使长大后,我们哥俩也喜欢和小倩一起——结果刚过去的暑假,因为我的过失,既伤害了小倩,也影响了弟弟……

“小倩,我……”

“到了。”

小倩打断了酝酿着感情,正要吐露心声的我。但是毕竟大局为重,我只好收拾心情,敲了敲广播室的门。

“稍等?”

没过多久,门缓缓打开。一位同学走了出来,看见我俩,出声问道。

“会长?你有什么事吗?”

“啊,麻烦同学发一个通知,开学典礼改为室内进行。”

我微笑着客气的说道。

“这……好的,我马上准备广播。”

“等等!”

屋里传来了熟悉的傲慢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一个留着已经违反校规了斜朋克发型,带着校规禁止的白框眼镜的男生甩着头,做作的走了过来,走到离我一步远的地方,抬头挑衅着我。

“这里是广播室,不是学生会,我们不是听你号令的下人。”

“礼堂设备坏了,不能开会,现在广播能省不少麻烦。”

我看着这位一直跟我不对付的同班同学,保持微笑,摆出道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我们进去了。”

小倩也不喜欢这个拿腔作调的人,说着就要进去。却被他伸手挡在了外面。

“我一听就明白了,你又是‘先斩后奏’,在我们这帮普通学生面前耀武扬威,搞你的‘独裁’是吧。”

“庄博弈,你别上纲上线,郑好也是为了大家。”

小倩出声挺我,试图帮我解围。

“装腔作势的是你们,别以为有点小权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是广播社社长一天,你们就别想压我一头,谁也不能命令我。”

“你确定?”

本来一脸狂妄,手舞足蹈的庄博弈,听到这句话马上像一尊雕塑一样停下了动作。

“校长好!”

我和小倩,冲着不知为何正带着那位金发少女来到这里的校长鞠躬问好。

“爸——校长好。”

庄博弈也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的问好。

“郑好,你做的很好,进去发通知吧——你给我站住!”

校长叫住了自己的儿子,开始说教。广播室里的学生也都赶紧回屋,害怕受到牵连……

我和小倩进了广播室,不同于门外看起来的样子,里面有两个教室那么大,还用配备了好多新设备:调音台,数字混音器,监听功放,播音监听耳机,音频编辑机……

被一片巨大的玻璃墙隔开,另一边的房间是收音的地方,我和小倩走了进去,开始广播通知……

玻璃墙另一边,金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在意旁边人好奇的目光,紧紧盯着正在对面广播的郑好,眉头紧锁,心情复杂……

“我宣布——”我中气十足的对着话筒先开始说结束语。

“本次开学典礼——”小倩跟着我说。

“圆满结束。”

随着我和小倩完美的同步宣告下,终于完成了这次学校创建四十二年来第一次临时施宜的开学典礼。

玻璃墙外的广播社同学关上了设备后眼开眉展地冲我们举出右手大手指,我们终于彻底安心的呼出一口大气,好像刚刚打了一场肉搏战一样,我们疲惫的起身,走出播音室。

“太棒了,没想到两位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

“是啊,而且不过是个人发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还是从来也没排练过的情况下,就能配合得这么好,真不愧是我们学校的金童玉女,两位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我和小倩走出来后,周围的广播社员们都被我们的表现惊呆了,不住的赞美——不过,我和小倩确实配合的很好,明明是毫无预兆时临渴掘井,虽然有些瑕疵,但是没想到在互相帮衬下,居然发挥的这么好。

“别奉承我们了。”

小倩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一样。

“是啊,吐字不够清晰,节奏把握不好,还有几次词没对好,说错了差点没接下去——感觉也不怎么样。”

哪来的专业喷子?跑着发弹幕来了?

第二百零五章求教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五章求教其实我本来是准备等一会再打过去电话的——起码等老秦和心姐他们回来之后,想着与他们合计合计,具体应该怎么做。毕竟他们的经验比较丰富,可以教教我怎么说话……然而我却没有办法在等待了,原因是——大家都懂得……

附:

我和小倩走出来后,周围的广播社员们都被我们的表现惊呆了,不住的赞美——不过,我和小倩确实配合的很好,明明是毫无预兆时临渴掘井,虽然有些瑕疵,但是没想到在互相帮衬下,居然发挥的这么好。

“别奉承我们了。”

小倩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一样。

“是啊,吐字不够清晰,节奏把握不好,还有几次词没对好,说错了差点没接下去——感觉也不怎么样。”

哪来的专业喷子?跑着发弹幕来了?

“这是怎么说话呢?你行你上啊!你,你是——谁啊?”

本来义愤填膺的几个同学想为我们打抱不平,但是话说一半就懵了,看着刚才的那位“评论家”。

屋里的所有人,包括我和小倩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明显格格不入的人——面带不屑的异国金发少女。

少女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泰然自若的站在屋子中央。

“这冰山美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

“她怎么进来的?”

“跟着会长进来的。”

“啊?会长厉害啊,一个校花还不够,还自备带着个美女——还是个老外!”

“真好啊,金发少女——可惜身材,有点平……”

本来毫不在意的金发少女突然死死的盯着最后那个有点猥琐的广播社社员,把他接下来的话给吓了回去。

“这位同学说的对,因为时间关系,我们确实是有很多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很对不起大家。谢谢你的批评指正,我们会好好反省,多加改正,争取以后做的更好。”

小倩不卑不亢的对少女回应道。

“……不用道歉,我只是对无脑吹捧的有些反感,不是针对你……”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少女被小倩谦逊的话语和态度所打动,面带悔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好了好了,都是一时气话,两位也不必太介怀。”

看气氛缓和下来,我赶忙上前说起好话,做起学生会长最为基础的工作。

“哟,会长也在啊。这样吧,我们和这位漂亮的外国同学还不认识,不如给大家介绍一下。”

小倩露出了今天最“完美”的笑容,眼带寒光的对我说。

“那个,她是——你的名字?”

“会长怎么害怕了?连名字都不敢说了?还是说以为能一直瞒住我啊?”

小倩看着我,继续笑道——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为恐怖的笑容。

“我真的不知道,说实话,这是我听她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我硬着头皮,直面“死亡”,真诚的看着小倩。

“哦,那可能是平时不怎么聊天。”

“确实,做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说太多……”

刚才那个猥琐的广播社员被其他女同学狠狠看住,再一次闭上了嘴。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求生欲驱使,我回身就要跑。

“会长!您要去哪?”

小倩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汗如雨下,好像来到了“不能回头之巷”——明明没做错事情,我要经历这一切……

“啊,对不起,我还没自报家门——你好,我叫伊萨贝拉,是英国来的交换生,今天是第一次来上课。”

金发少女甜甜的微笑着,捎带羞涩的向小倩伸出手。

“你好,我叫苏倩!——真可爱啊,好像洋娃娃!”

争冲我发难的小倩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先是笑吟吟的握住了少女伸过来的手,又意外的走过去抱住了身材相对娇小的伊萨贝拉,伊莎贝拉尴尬的僵住了身子,脸红到了耳根。

“哇,好美啊。同样是女生,怎么她们这么美啊!”

“我好想加入她们啊。”

“我也是!”

这次“话题终结者”的猥琐男被前面本来很感叹的俩位女生撂倒在了地上……

我也回过头,欣慰的看着这副美好的画面——“伊莎贝拉”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有点熟悉的……

“会长。”满头包的猥琐男从地上爬起来,拉了我一下,悄声说道。

“你还活着啊,怎么了?”

“你这回高兴了吧,后宫这么和谐,你可要享福了!——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本来一脸冷漠的我,突然叹了口气,可怜地看着他。

“……不要啊……”

刚才的那两位女生悄然出现在猥琐男的背后,说了句“去你的吧”,再次把他撂倒在地,把他拖到了屋子角落……

“喀拉”一声播音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庄博弈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校长。

“郑好和苏倩今天做的很好,我作为校长十分很感激,向你们致谢。”

校长诚恳的说着向我们鞠躬。

“校长您别这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连忙回礼,辞谢道。

“好了,礼堂的事我也已经上报公安机关,最近其他地方也发生了丢失电缆的案件,警方十分重视,马上就会来人。一会通知一下同学们不要靠近礼堂……”

校长继续嘱咐我们。

“刚才已经通知了。”

“生活部也在那边留了许多同学在守着那里。”

我和小倩向校长报告道。

校长有点意外,“哦”了一声。又看了下站在一起的“姐妹花”小倩和小伊。

“看来你们和伊莎贝拉同学也熟悉了,正好跟你们是一个班的,就有你俩负责带着他吧——好了也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大家都回班级吧。”

大家齐声答应后,陆续走出播音室,向着班级走去。

“你小心点。”

庄博弈走到我身边,轻声威胁了一下就走了。对这位小心眼的同学摇摇头,毫不在意的跟在融洽的聊着天的小倩和小伊身后面。

“对了,礼堂时什么情况,你们跟我详细说一下。”校长叫住了我们,我们留下,向校长解释了起来……

上课的铃声大起,我们将将进了教室。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上课铃响起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好久。

“郑好、苏倩你们回来了——先回座位吧。”老师心里知道原因,所以见我们来晚了,也没有呵斥,停下课程,先让我们回座,准备介绍小伊——伊萨贝拉。

“老师,他们迟到了,按照班规这节课要罚站。”

突然一位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的男同学站了起来——正是我们铁面无私的大班长,赵严。

“赵班长别那么死板嘛,老郑他们有学校的工作……”离他座位不远的李成压低声音,为我们求情。

“那同样有工作的你不是也在铃声响之前起回来了——班规是全体同学制定的,在本班内是神圣的具有强制性的规定,所有人都必须公正平等的遵守,决不允许有特权阶层违反规定!”

赵严怒发冲冠,拍着桌子大声道。

“班长,太死板了。”

“对啊,郑好他们刚刚还在广播呢。”

“一个班长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班主任都没说什么……”

一向对赵严不满的同学们也开始起哄,想借着我们向他是呀。

“我也是刚从播音室回来的,就害怕违反校规回来晚了,这一顿跑啊——哎呀,还是当会长好啊!”

坐在角落的庄博弈身子后仰,翘着凳子,故意大声的假装感慨,实为向我们发难,在同学中带起了节奏。

“在走廊奔跑,违反校规,你也要罚站。”赵严回身一视同仁的看着庄博弈,沉声说道。

“这……”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庄博弈,气的差点仰过身,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对不起,我违反了班规,接受罚站。”

小倩先向大家鞠躬致歉,主动站在了门口。

“我也是。”

我也向大家鞠躬后,陪着她站在旁边。

“庄博弈,该你了。”

在赵严“众生平等”的眼神下,庄博弈只得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悻悻地站到了教室后面。

“好了,三位同学为我们做了榜样,以后大家可都要遵守校纪班规。”

老师随机应变的总结道,又冲小伊招了下手。

“同学你过来——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伊萨贝拉,来自英国,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大家以后多关照。”

小伊走上讲台,微笑着向大家鞠躬。

明明是极其普通的介绍词——没有类似对宇宙人、未来人、超能力者怀有憧憬这样冲击性的台词,但是台下却像是热油洒水一样炸了锅。

“金发美女啊!”

“英国人这普通话说得忒好了,比俺说滴还利索!”

“神啊,您对我们太好了,不光有小倩这样的美女,,god!”

看着小伊在讲台上脸红红的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和小倩会心的笑了……

班主任把小伊安排在了小倩旁边的空座,同桌的男生对着老师感恩戴德的在桌子上叩首……

第一节课就在这么兴奋愉悦的气氛下结束了,站了一节课的小倩累得直哈腰。

“没事吧。”

我因为习惯了,所以没什么影响,关心的问道。

“没——跟你有关系吗?”

小倩拉下脸瞪了我一眼,来到小伊的位子,把围观的一群人左右分开,拉着小伊的手。

“我带你出去转转,熟悉熟悉校园吧。”

“我——好吧。”

本想拒绝的小伊被小倩炽热的眼神惊出了汗,情势所逼,只好答应。

小倩牵着小伊的手就向门外走,还炫耀一样故意在我面前走过去,踩了我一脚……

下了课,我没回座歇着,因为比较在意礼堂的事情,再加上比较担心学校的同学们跑到礼堂胡闹,虽然有生活部的同学值周维持秩序,但是心里也很在意,我就叫上副会长李成一起出去看看。

下了楼,来到操场上,新铺的塑胶场地上,各个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们放松着自己的身心:学霸在聊着学习,学渣在研究游戏;喜欢锻炼身体的在跑道上跑圈,偏爱安静的自己在路上思考;男生有的在篮球场上打半场,有的聚成一堆在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或是追逐嬉戏、打闹玩耍;女生则多是三两为伍,讨论着流行时尚、帅哥明星等等。

我和李成走过喧闹的操场,来到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的礼堂。虽然警察们已经结束了勘察,离开校园。但是一直觉得日常生活太过无聊的高中生们都聚在了一起,闲来无事胡乱猜测着被隔离带包围住的礼堂,因为都隔着礼堂一段距离,所以也什么理由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听说出了什么案件——警察都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警察,他说看到刑警队的车都来了。”

“是吗?那估计是个大案子啊,不会是死人了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嘴里越传越离谱:有的说看见了被刨开的电缆,觉得是底下有宝藏,小偷挖掘途中被电死了;还有的根据听门卫大爷讲的故事——学校放假,晚上巡查学校的时候,发还有的就是现礼堂里发出奇怪的闪光,还有诡异的声音和影子,觉得礼堂被诅咒了;还有一些既没有根据也没有背景传闻的,就是纯粹的觉得这里发生了命案,礼堂里面躺满了尸体飘在血海上……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第二百零六章等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六章等待然而不管我是有多么的着急,心姐和老秦这对比泡了几个小时的麦片还要“黏糊”无法分开的模范情侣——真正的令单身狗哀嚎痛哭的那种——根本没有办法掺和进其中,更别说让他们听我的话了……

只好等到九点巡逻的时候,才有机会“拆散”他们了——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等吧……

附: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

“不要啊……救命啊!”靳科连哭带闹,撒泼打滚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每天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无赖!”

李成将眼镜交给我——我接过手连忙向后躲。

“会长你干嘛?”坐在地上耍赖的靳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怕溅一身血!”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喊话道。

看李成解开了外套扣子,松了松领子,我在心中为靳科默默祈祷——一路好走。

“铃铃铃……”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抱头蹲防的靳科如闻大赦,第一次觉得上课预备铃居然这么好听,痛哭流涕着爬起身。

李成只好收回气势——感觉人整个比刚才小了半圈,戴上了我呈上去的眼镜。

“下节课下课别跑。”李成像“铃兰霸主”一样,冲心惊胆战的靳科留下这么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别害怕,下回主动点能少受点苦。”

我怕了怕面如土色的靳科,正准备回班级,突然发现礼堂后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影子——可能是野猫吧……

上楼,进入教室,回到了座位——突然感到有些违和,仔细一看旁边:小倩怎么和小伊成了同桌?

“没什么,只不过小小的调了下座位。”

邻桌的小倩眨了下眼,狡黠地说道。

旁边本来是小倩同桌的男生和第一节课因为安排小伊坐同桌得意的眉飞色舞的同学成了同桌,俩个人都像死鱼一样紧紧地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这么严重吗?

“老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啊,你身在花丛中,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绿叶的苦!”

“绿叶起码身边还有红花,我们根本就是草丛……”

听了几个同学的吐槽,我这才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都是女同学,但是我怎么才发现?

“这个位置给老郑太浪费了!”

“对啊,我都怀疑老郑到底正不正常……”

“这个弟控……”

说道弟弟,从早上一来就没再见到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去看看吧——正好陪李成去“逮捕”靳科……

第二节是语文课,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但是认真听讲的人和其他主课相比都要少了不止一半,反而是外语课听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许多同学都没什么兴趣,觉得以后用不上,没什么必要认真学吧。

老师虽然一如既往的认真卖力,还不时放一些视频图片,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躲着睡觉的……

我一如既往的认真听着,还不时做做笔记——毕竟多学点就比不学强啊,有的地方老师的说话声音有点小,我就伸手做半球,围住耳朵,听力向前,仔细听讲……

下了课,我把笔记借给说自己有点跟不上上课进度的小伊,就跟着李成下楼去找楼下一年三班的“倒霉侦探”靳科。

我们找到班级,走进屋,李成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义正言辞地问道:“同学们,靳科在吗?”

本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个学生会的成员站起身找了一圈,又问了问身旁的同学,回答道:“会长,靳科上节课请假上厕所,一直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了——好了,谢谢同学们,我们去找他。”李成道谢后,就要带着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我对李成抱歉道。

李成答应后就走了,班级内又恢复了喧闹。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就走到刚才的那个学生会成员面前,悄声问道。

“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郑浩在哪吗?”

“会长,我不知道啊,平时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你们谁知道吗?”这位同学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问了下周围的同学,几个人都没注意。

“我看到他了!”

向几位帮忙的学弟道谢后,已经准备出门自己找的我,向说出这句话方向看去。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鼓起勇气向我喊道。

“同学你好,你看到郑浩了是吗?”我走过去,柔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道:“他被几个新来的叫出去了……”

“新来的?”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转学生吗?”

“啊?坏了!”那位学生会成员突然大惊失色,“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都是些在原来的学校犯了大过,被劝退的家伙。靠着家里有钱有势,跑来这里混文凭。都是些——‘社会流氓’啊!”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尽量平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好像是去了天台……”女孩有点犹豫的说道。

“天台不是锁上了吗?”学生会的成员怀疑地问道。

“麻烦你告诉李成一声,我先过去了。”我沉声嘱托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人群或惊讶或埋怨的注目下中快速的穿梭,一路冲到了顶楼——果然,锁被砸开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了,我用力推开有些紧闭的铁门,走上了天台。

五个头发形形色色,打扮的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在身上的人,围住了靠在为防止从天台上掉落的护栏上畏缩的弟弟。

“你们在干什么?”我边喊着边冲了过去。

“跟你tm有关系吗?”两个黄毛回过身,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的伸手挡住了我,想把我推开。

“让开!”我握紧了右手,上面筋骨尽现,用力推开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擦,你tm是不想活了?”那两个被我推开的人有些意外,又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两下子啊!”栏杆旁,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三人也松开了抓着我弟弟的手,和我后面的两个人把我围住——我看弟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次握紧右拳……

“住手!”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小倩、小伊走上了天台,出声喝止道。

“哎呦,今天点子不错啊,不光能活动活动上身,下边也能爽一爽!”见只有两位女生上来,这几个人更加大胆,狂妄猥琐笑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黄毛向着两位女生走了过去,小伊挡在小倩身前;剩下三个人依然围着我,不想让我坏事。

“都干什么呢?”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终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后面还跟着靳科,登场了。

“你们几个是又想退学吗?”教导主任厉声喝道。

“没事,主任,我们就是刚来不熟悉校园,让同学还有学长带我们转转——快上课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为首的红毛打着哈哈说道,剩下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下了楼。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算你命大”,就走了。

最让我痛心的是一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反应的弟弟,居然低着头没理我,也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郑好,你作为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先会再遇到这种事,先找老师,可不能意气用事——而且这些刺儿头,就是来混日子的,跟他们扯上关系都你们都不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了我几句之后,就和李成带着刚才专心致志观察着现场的靳科先下了楼。我跟着小倩小伊还有也下了天台。

郑浩这小子,怎么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起?是被威胁了吗?难道他们知道郑浩身体不好,又没什么朋友觉得他好欺负?从弟弟第一次从医院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发过誓绝对要保护他,不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我弟弟!

“郑好,你没事吧?”

因为我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小倩忧心忡忡看着我,关心地问道。小伊也一脸担心的凝视着我。

“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阴霾,不让两人担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情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脸不怎么熟悉我的小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小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还要去找他们吗?没听到教导主任说什么吗?”小倩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聊聊,让他们离郑浩远点。”我不在意地说道,毫不动摇。

“你说的好轻松,你知道他们家里那么有钱,是因为什么还是被原来的学校赶出来吗?就因为一个男生下课的时候走路不小心,撞到带头的那个家伙,他们把他打得半死,还用钥匙把眼睛给戳瞎了!他们就是‘垃圾人’,仗着家里的权势,谁也不放在眼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毫不在乎别人!”小晴心有余悸的痛声说道,柔弱的身子不寒而栗。

“这里也用恶魔吗?”小伊疾首蹙额,深恶痛绝的说道。

“英国也有这种人吗?”我被小伊的反应之大有点好奇,问道。

“啊,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小伊闪烁其词的说道。

“郑好我告诉你,你别对我说的置若罔闻。正常人之间都没法做到相互理解,你去找他们就算能全身而退,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小倩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希望小倩能消消气。

“你说好理解,好”,小倩似乎下定了决心,质问我道,“那你假期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呀,快上课了。”没想到小倩会提起这件事,我决定假装不懂,避而不谈,迈步就要逃走。

“小伊,抓住他!你觉得你能逃一辈子吗?”

没想到小伊好大的力气,按住了我的右肩,小倩见我跑不了了,继续问道。

第二百零七章通话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七章通话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心姐他们回来。性子急没有什么耐心的我终于忍不住了:要我再等半个小时,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对于一个心思重,藏不住事情的人来说,这段空余等待的时间里,不仅一直留意时间,还不断思索需要等待的事情,并且没办法转移注意力到其他事情上,只能白白浪费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考试前一个小时就有人在考场门口等待、提前几个小时就排队检票的原因吧——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里,耐心显得尤为珍贵,甚至比学校食堂里吃到真正的肉菜还要稀有……

等不急的我不再为消磨时间而乱翻手机。找到通讯录,按照从网上营业厅学到的方式。深吸一口气,直到身子像气球一样鼓起,肺腑满涨,再也无法吸气的程度,颤抖着手臂,用笔直伸展的食指,重重的按了下去。拨通了从近十年前就生活在远在大洋彼岸,相隔千山万水,虽然仿佛在其他星球,但是如果无视地壳岩浆等等,无限向地下挖去兴许、可能会来到的另一个半球的王大爷儿子的电话。

将手机通话调成免提,紧紧握在手中。本想眺望外面惬意荒凉的夜月风光,舒缓自己紧张的心情——甚至让我想起了大学时,因为不想上课,假装得病,猫在宿舍里向暴脾气的辅导员打电话请假时的自己——可惜,在灯火通明的屋子窗户上能见到的除了屋内简陋的装饰外,只有映照在上面的自己那肥硕的身躯和难看的容貌——仿佛自己是嫌疑犯,窗外是准备指认我的罪行,宣判我的命运的证人一般。看完一向讨厌的自己,我心里更难受了。干脆低下头,看似呆滞的顶着伤痕累累的书桌,而目光早已随乘着名为幻想的宝蓝色蝴蝶的不羁思想飞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在那里有着不同于现实的美好在等待着我——当然也有可能会堕入更为黑暗的深渊……

并没有让我担忧过多,电话早早的接通了。听到接通的信号音后,仿佛睡梦中脚趾头伸进插座一般,我惊醒过来,身子一震,迅速的关掉免提,俨然心中有愧背着女友/老婆偷情的渣男——也不知是害怕什么——右手手将手机贴近耳边,左手敲鼓似的捶打胸口,从嘴角到腮帮子鼓起“气囊”,不断地深呼吸。

作为打电话的一方,本应是我先开口,然而紧张过度说不出来话的我为没等心姐他们回来帮忙不得要领就擅自行动心中无限后悔,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得罪对方,好心办了坏事,连呼吸都缓慢了下来,怕对方听到。搞得好像诈骗电话一般。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挂断电话,又害怕被拉黑,只好不出声,“以不变应万变”……

“hello?”听筒里传来了年轻女性的声音,似乎是觉得奇怪,语气有些犹豫。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打错了——不能啊,我之前对了好几十遍电话号码,绝对不能错;那可能是本人不在,王大爷的美国儿媳妇接的电话?……

虽然心里慌张的想拆房,但是害怕怠慢了对方的心情更胜了一筹。在对方连续发问“hello?”、“areyoustillthere?”之后。我咬紧牙关,捶胸的左手使劲搓弄肥脸,清了清嗓子,我硬着头皮回复道:“hello……”

“allright……”对方似乎也很不安。“hello?”

“hello……”不知道该怎么将对话进行下去的我尴尬了,倒不是心理因素,或者自己英语不好,只会鹦鹉学舌。即算自己英语还算不错,美剧、电影也看了不少,但是到了如今“见真章”的时候,就暴露出自己不学无术的本样:学了一大堆却连日常对话都做不到……

对方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想必脸上也充满了怀疑,可能是因为不是自己的电话,不好直接挂断,只好继续问道:hello,ho‘sspeaking?”

“i‘m——fine?”thankyou,andyou差点就跟着出来了……

“fine?”

“不是——no,i‘msorry……”

“sorry?”——虽然心里腹诽:“你是复读机吗?”但因为是自己的原因也不好说什么,急的我直挠头、脱发……

早知道,等心姐和老秦回来好了,不同于我,他们可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最起码的对话还是相当容易的。心里虽然后悔,但是却对目前这个紧张情况于事无补,只好也只能靠自己度过这个难关了……

“i‘m……”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光是因为自己不懂得如何与外国人交流。即便对面换成一个中国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好如何沟通:作为一个陌生人,连如何介绍自己都做不好,怎么让对方相信你?更别说下一步还要宣告一件不太好的消息,不被当成骗子痛骂一顿就不错了,还指望有进一步的交流吗?

要不我还是先挂了吧,等“帮手”回来再说。

犹豫再三,意识到听筒里外国女性的语气愈加不善,用词愈加激烈,趁对方还没骂人之前,直面自己无能的我决定挂断电话……

“你好?”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在右手拇指距离红色挂断键只有001公分的时候,从听筒里传来了稍带些口音的汉语,男子的声音低沉深厚,感觉上比我预计的要年长一些——可能是因为经历的太多了吧……

无需确认,我已经认定了说话人的身份。绝对是王大爷的儿子,从来到小城第二天就“大名在耳”……作为这次任务的主角,经过了大半年的“计划”,我终于得以接触这位,虽然已经多年未曾露面,却一直潜藏于小城中大家的心中,特别是对于王大爷,永恒的伤痛……

“你好?”可能是怕我没听到,王大爷的儿子又重复了一遍,不过依然那么沉稳,并没有对我的无视感到生气。我甚至从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喜悦——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你好!”我连忙回复,“请问您是王大爷的儿子吗?”

“王大爷?”

我怕了下脑袋——哪有用这么模糊的说法判断他人身份的?

“我是说小城,小城的王大爷……”不知道真名的我也只能加上小城这唯一一个还算有用的定语——叫你不等知情人……

王大爷的儿子沉吟了一会,十分警惕地问道:“小城?——你是谁?”

“我是——”

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并且在对方试探性的提问下对答如流之后,王大爷的儿子似乎相信了我,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对不起啊,怀疑了你的身份。”

“没关系,第一次——对话,这都是正常的……”对方的礼貌令我心悦诚服,我挠了挠头,为自己刚才无礼的举动自责了起来,“反倒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和——‘尊夫人’……”

“夫人?nonono,你误会了,刚才接电话的不是myife,是我的一个assisstant。”

“助手?”

“是的,我正在xx大学实验室里作关于——一些物理实验。”怕我听不懂,王大爷的儿子停顿了一下,省略了学术名词,笼统地解释道。

厉害啊,对于王大爷儿子的最新消息只有取了个美国媳妇,在学校当老师,没想到还在著名大学的物理试验室里做研究——果然是个精英啊,也怪不得不想回来……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他人人生的时候。不擅长与人交流,缺少社交辞令,一根筋的自己迎合了对方几句,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感,也找不到说出原因的机会。到了最后实在没什么话可说,只好旁敲侧击道:

“对了,王大爷中秋的时候还想给你邮月饼呢!特意亲手做了好几锅!——可惜不让邮……”

“是吗?”王哥笑着问道,“真难为他了……我送的电子喉他用了吗?”

“用了用了,还挺好使的,他老人家也挺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

……

可惜话题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转动。

在双方都无言的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我当机立断,直抒胸臆道:“王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finally,”王哥舒了一口气,也放下了心,“终于说到重点了——什么事?”

“你——知道王大爷现在的情况吗?”

听出了我话里有话,王哥的声音顿时紧张了起来。“什么情况……”

我将前两天王大爷身体不舒服卧床不起,病重入院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今天上午探望时虽然精神不错但是身体依然虚弱,十分详细的说明着。王哥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沉重呼吸声和刚才那个女助手询问的声音。五分多钟时间里,我动用了能够发动起来的每一块肌肉,发挥了自己苍白的,讲悬疑故事曾经把人哄睡着了的语言描述力,拼尽全力将王大爷不容乐观的近况还原给了王哥。一想到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是劝说对方相信自己,唤醒他的孝心,我就为自己读报纸一般的无力讲述感到悲哀——如果劝说失败了也不是王哥的错,只能怪我不听话,“没有金刚钻”还非要“揽瓷器活”,把事情搞砸了……

“好的,我马上回去!”

没等我反应过来,王哥坚决简练地说道。

惊叹之余,“真的?”我顺嘴就问到:说出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好在王哥更关心其父亲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又问了我几个关于王大爷的问题之后,与我道别。我最后听见的是他在挂断前对助手的大喊——“amy,checkmyschedule,cancelfreakingeverything!”

我看着手里已经挂断了的电话,心中暖暖的,从接通电话开始就从我脸上消失的笑容仿佛捉迷藏的孩子复而重现——好在屋里并没有镜子,不然看到了又要难受了……

看来真的如大家想的一样,阻隔王哥与其父亲的不再是已经被万能的时间所抚平掩盖的曾经痛苦的伤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与其为往事悔不当初,不如活在当下——挡在这对十余年未见,联系困难的父子间的,是现实:距离的遥远、生活的艰辛……

可是到了王大爷重病卧床的如今,一切的理由都不再是借口。对于经历了太多磨难的王哥一家——母亲离世的时候就不在身边,如今鳏居多年的父亲也身患重病,尽管心中仍然为母亲的离开埋怨他,可是也不能在逃避了。在生离死别面前,只有“爱”是永恒惟一的信念,为了“爱”——无论是亲人之间、情人之间还是朋友之间,这最为真挚纯粹的感情,不是任何事物能够阻拦的了的……

不光距离无法阻拦亲情,寒冷也无法抵挡爱情的火热。

感慨着王哥的同时,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早已过了晚上九点的巡逻时间,然而无论是恪尽职守的老秦还是贤内助的心姐,都没有回来的迹象。从我们回到车站以来,都快一个小时了啊,这两个人居然还在外面“腻歪”,是真的不怕冷还是已经冻住成了双人雕像了?——恕我单身狗嫉妒生恨……

虽然不满,但是心里还是对两人的感情感到欣慰开心的。

算了,我自己来吧!反正当初也单独巡逻过,这点事也没必要打扰他们。

心中计定,我穿好制服,套上棉鞋,揣好手机走出了宿舍。向二楼保存各种工作仪器的办公室走去。结果刚出屋,经过大厅的时候老秦就从外面回来了——自己一个人。

“心姐呢?”

“送她回去了。”

“哦——那我们巡逻……”

“已经结束了——我自己去的。”

“啊?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看你挺累得就没叫你,送完小心顺道就沿着铁路巡了一圈……”

看来我还是那个懒惰不工作的角色啊……

第二百零八章微笑老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八章微笑老秦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算了吧,不管怎么狡猾地诡辩,都无法掩盖事实:今天我又一次一整天没干什么正经事,怠于学习,懒于工作,毫无长进,逆水倒流,浪费青春徒伤悲……

老秦从外面回来后,身上还带着屋外冷冽的空气,向手上吹了吹热哈气,正准备回宿舍暖和一下,见我一身正装傻乎乎地立在大厅中央像只没追上猎物的大狗熊一样颓唐,有些在意。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捶了一下我的右肩,将我从毫无意义的自责中惊醒,瘦削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我挠了挠头,略带歉意的咧着嘴,干笑了两声。见老秦今天对我出奇的“温柔”,我有些意外,心里还是很温暖的,本想打消老秦的担忧,但是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干涩,仿佛连吃了三天暴晒成干一碰就碎的面包渣滴水未进似的……

其实按照以前的经历来判断,话说到这个地步,一向不愿意干扰他人避免过多接触从而略显孤僻古板的老秦就应该止步于此,不再深思细问下去了。然而今天的他一反常态,不仅没放过,还将刚才捶了我一下的右拳重新举起,怕挨打的我见到后连忙后躲——倒也不是怕多疼,只是单纯的应激反应——没想到老秦顺势向前一错步,使了一招“老猿抱树”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向后仰的身子捞了回来,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了两步,我的鼻子几乎贴到了老秦的下巴。这是我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也是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意识到了我们之间身高的差距,以前虽然清楚,但是心里总是不愿意承认——不甘心啊,居然被这个讨厌的老家伙全面碾压了……

阒无人声,空寂幽谷般昏暗沉静的车站大厅内,一个身形硕大,虎背熊腰的肥宅被另一个身材欣长,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把持在手中,并且拉入进了怀里……实在不知道是我们中的哪一位通过什么样奇妙的方式造成这个辣眼——刺目瞎眼的画面,不过能过确认的是我们两人都对落入了目前这个狼狈的境地感到遗憾,令人想骂人的遗憾;难受,让人狠不得把脑袋按进马桶的难受……

还好我和老秦都很敏感,连忙分开,各自向后连退好几步——就像老式武侠片里高手对决比拼内力发现实力相近后互相发力逼退对方。为了掩饰尴尬,老秦整理了一下着装后,抬起头,冲着我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说道:

“不好意思啊,没掌握好力度,动作大了点……”

“没事。”我摆了摆手,表示理解。

本来准备抛下这次插曲,但是我发现老秦今天很奇怪,居然如此真诚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为了不放过这次机会,心机的我歪嘴邪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对我动作大点,或者力度把握不好都不是事——我都受得住……但是对心姐的时候,千万记得注意,别使太大劲……”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高明:试问谁能从这句话里挑出一个有问题的字眼来?然而整句话连在一起却深意多多。倒是不至于把人逼的窘迫不堪想跳楼,不过起码的脸红心跳一时语塞还是要有的——虽然厚脸皮满脸皱纹黑黢黢的老秦不会脸红,但是受到突然袭击脸色难看还是会有的——知道酱猪肝的颜色吗?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知道了。”老秦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仿佛没听到一般。将我水银泻地的攻击化解于无形——这应该就是不会有话直说寓意太多太抽象的弊端吧,一旦被无视了,即使说的话语中蕴含的深意再多都如同废纸一般四散在空中,只会污染环境……

好在老秦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继续说了下去。

“刚才小心跟我说了,你今天陪了她一下午,不光帮了她不少忙,还在公交车上为了保护她与一群小流氓对峙——真的没想到平时那么窝——‘慈祥’的你居然还有这么可靠的一面……”——这是在夸我吧……

停顿了一下,老秦抓了抓脸,咬着嘴唇,低声说。

“总之……我——很感谢你,替无能的我,保护了小心……”

又一次迷之停顿。不过看到如此不善于表达感情的老秦这么真情流露——大半年来第一次向我道谢还是为了心姐,既为心姐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到有些愧不敢当。

“别别别,我这都是应该的,心姐对我就像亲姐姐一样,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而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直言相告,并不想接受过犹不及言过其实的夸赞。不吹不黑,我做的都是最基本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几次三番的谦让之后,老秦也不再坚持。看着距离他几步远的我,十分欣慰的笑了,眨了眨眼,微微点了点头,对我表示了肯定。

“没看错你——无论我和小心,还是小城的大家……我终于能够放心的离开小城了……”

一直严肃正经,连开玩笑耍我玩都表情不爽瞪谁谁欠他钱一般的老秦这满脸真挚仿佛纯真孩童的真心微笑,瞧见此情此景的我受到的惊吓与震撼不比刚才差点倒进他怀里有丝毫减轻,受到“精神污染”的我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与非现实,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感觉就像你跪倒在其身下苦苦追求了几十年的女神突然伸手扶你起来分文不收以身相许一样,心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激动,只有恐惧和不安……

“你——没事吧?”

“没事啊?”老秦反问道,脸上还带着讨厌的微笑。倒不是多难看,只是瞧不惯……

“没事就好,那什么,我先回屋了……”话音未落我就已经转过身子,然而还没等我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奔跑的声音,戴着如同决议要杀害蝙蝠侠的小丑的“笑脸面具”的老秦挡在了我面前。我叹了口气。

“听小心说,你知道怎么和王大爷的儿子联系了?”

“是的……”

“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吗?”

“……”

看着他眼中好奇的光芒,我现在无比怀念以前那个没事总捉弄我的老秦——人类就是这个样子的吧,直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已经联系过王哥了,他已经准备买机票回国了……”

“是吗?这么厉害?——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老秦今天哪来这么多问题?

“就刚才,你和心姐在外面——不对,应该是你巡逻的时候。”我纠正了一下说辞,毕竟巡逻也需要很长时间,按照推算,我和王哥通话的时候,老秦应该把心姐送回家开始日常铁路沿线的巡逻了。

“是吗?你怎么打得?能给我演示一下吗?”

“呃……”

我犹豫的同时,找回往日童真仿佛年轻了二十多岁的“老”秦也发现了自己有些强人锁男,改为询问通话的具体步骤。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今天估计是没完没了的折磨了,为了跨过这道莫名其妙“长”出来的坎,我只好耐着性子将刚才与王哥电话联系的经过具体描述了一遍,其间不乏需要经受老秦的多次打断与追问,为了不激怒对方,将事态升级,导向更为不可测的深渊,我也只得唉声叹气的耐心解释,毕竟老秦现在看着心情不错,万一出了差错,受罪的只能是他直系下属的我……

“厉害啊!”老秦在最后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感叹——然而不只是不是我太过敏感,听在耳中只觉得生硬的像冻进西伯利亚雪地里的硬币。

“那你们下次怎么联系啊?”

“下次?还会有吗?”

“怎么可能不会?”老秦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就算王大爷的儿子住在邻村,想要到我们这个小城来都需要提前打好招呼,约定行程——毕竟没有专门的路线,出租车也不愿意在崎岖的道路上开出好几公里,就到一个拉不到回头客连名字都没有,甚至可能会迷路的地方来……更何况是生活在国外的人?”

我楞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吧……再说了,王哥以前不也是在小城生活过的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时候了?王大爷的儿子起码十年没回来了,虽然小城没什么变化,整个国家可是在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发展!而且正赶上这次大会,他突然从国外回来,安检也一定会很严格,如何回来还是件繁琐的事情……”

“没关系吧?他又没改国籍,只是有绿卡而已……”

“那我问你:王大爷的儿子平安回国,坐飞机到达了首都,再在坐飞机或者高铁来到市内——这一段路程因为具有比较成熟的公共交通网络,即使不熟悉路线,也能够得到专业的照顾与帮助,虽然仍然有许多变数,但是我们暂且不提。就说到了市内以后的事情,上次连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的你都被困在市里,回不来小城了,你难道指望国外生活多年的王大爷儿子认识路线,能自己找到来小城的方式,或者干脆直接去医院看望病重的老父亲去吗?”

其实听老秦说了个开头,我就已经傻眼了,张着大嘴不只说什么。等他说完,脸上又显出了一丝丝虽然极力隐藏却浮现在表面上那熟悉的戏谑与嘲讽的表情——嘴角上扬,鼻孔朝天。虽然心中不满,但是我也只得承认自己的天真与愚蠢,熟练地挠挠头:“是啊,确实不可能一次成……”

除非王哥能传送过来——不过只在部分游戏中才出现过的能力暂时不可能实现。即使实现了,就算不会出现类似《跳特》的恐怖剧情,我也无法接受许多科幻、物理学家提出的远距离时间/空间传送原理:把原来的我分解之后在另一个时间/空间重新“制造”出与原来的我一模一样的同样的我……万一出现什么差错,“我”还是我吗?

好可怕……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回来,为了不让老秦发现异样,我低下头,对老秦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他也有我的电话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打给我就好了……”

“那多费电话费啊?”

“倒不算太贵……”

“那不也要花钱吗?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非要用最麻烦的方式干嘛?你钱多没地方花啊?——给我我帮你花!”

“不用了……”

老秦确实说的在理,省下来的钱干什么不好?——氪金抽卡都够好几次十连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你没问他有别的通讯方式是吧?”

我点了点头。

“那这样,等下次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再问他不就行了?管他是用qq还是之类的,总之能通过网络免费交流的就行!”

听完老秦的话,我灵光一现,马上掏出了手机。

“等什么下次啊!直接看看微信通讯录里有没有他不就好了!”

老秦也没想到,凑到我身边看着我手机。“对啊……”他自己也觉得很尴尬……

不过结果并不如我们想的这么顺利,翻了好几遍,查了许多次也没找到王哥的>“看来这招是不行了……”的几率也不会高到哪里去——难不成要我翻墙用国外的通讯方式吗?然而连流量都没多少的我根本做不到……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就在这时,在我和老秦面前,点进微信界面的我的手机亮了起来,来了新消息——是小晴……

第二百零八章大冒险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八章大冒险以我的手机为中心,站成一排的我和老秦,正聚在一起认真思忖如何解决我与位于海外的王哥的联系方式——毕竟每次都打国际长途,既费时费钱,又不方便交流,拘束太多,无法真正敞开心扉,随时随地的交流……

当我们两人看着我的手机发呆的时候,因为知道我万年不用几次,所以几乎少有人主动发来消息的微信,收到了一通令我出乎意料,老秦沉吟深思的消息。这个时间段应该在宿舍里或休息或与姐妹们笑闹的小晴发来的消息。有点——相当出乎我的预料。

自从小晴离开后,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到了她上大学后更是一度断绝了往来——虽然名义上是担心耽误她的学业,其实还是我扭曲的自卑性格死死攥住了我悸动的心,就像害怕别人学习成绩超过自己拖着他进网吧的损友或者发现男朋友瞟了一眼闺蜜就强行把他扯回家的小气女友……

记得上次与小晴的交流还是在孙大爷请客的中秋节时,因为拗不过心姐的怂恿,我主动打去电话,陪同护送身处千里之外的小晴与美女辅导员回家。当时还约定好,要多多联系的……

结果,就到了今天……

老秦打断了我的思路,抬起下巴,指向手机里微信的消息提醒,回头看着我,好奇地问道:“这谁啊?”——所以我才怀念以前那个高冷的老秦,虽然浑身冰凉,脸上还总是一副从冰窖里捞出来压咸菜用的梆硬的厚石板般的表情,但是起码没那么麻烦,很少打探他人的隐私,甚至刻意躲避,现在也不会像个蹩脚保镖,仿佛能够提高我的生存几率一样,对我的一切都要打听详细……

心里有点不满——“个人隐私,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却说不出口。尽管不情愿,我还是决定如实相告,省的搞得好像我心里有愧似的,本来我和小晴就没什么关系——我倒是想了……

“咳,是小晴。也不知道有什么事,突然给我发消息——我俩都好久没联系了,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情况,因为我很少主动骚扰……”

“行了,说那么多干吗?我又没怀疑你什么!”老秦摆摆手,打断了我语无伦次的解释,说道,“再说了,你和小心跟亲姐弟一样,你和小晴的长辈或者哥哥是一样的,发个>“是是是……”为了不再弄巧成拙,我连忙点头,肯定了老秦的说法。冷汗差点没吓出来……

“小晴啊——”老秦没在注意我,看着手机,自言自语道,“我和小心也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倒是跟她们班主任通过几次电话……对了,好像和你同岁来着?”

我点头确认,并且把上次和小晴视频时与这位同龄的美女老师有过交流一事也告知了老秦。

“那挺好啊,你们作为同龄人一定有不少共同语言……肯定比我们要好说话,以后万一有什么关系到小晴的事情我们不好出面的时候,你还能帮个忙呢!——而且那个老师据小心说是一位非常漂亮姑娘,指不定还可以帮你们……”老秦忽然止住了话语。我不解地回头看去,只见满脸奸笑的老秦两手握拳,贴在一起,只伸出食指,连续的互相点击指尖——做着令人讨厌的动作。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装作“高冷”,不愿与人多做解除了,骨子里他就是个猥琐的臭大叔……

“好了,不逗你了——看看小晴给你发的什么吧?”

在我即将爆发,准备“舍得一身剐”的时候,老谋深算,察言观色的老秦略带歉意的干笑了两声,正色说道。

“好吧。”

尽管心底里比刚才还要不愿意:就像女儿带来的失礼的男朋友为缓解气氛表演了一段蹩脚的喜剧后心情跌到谷底的单身老父亲——现在就想把他赶走,但是好几天把工作都全盘推给老秦的我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这个突然转型,严重ooc的老秦的要求。就当是场噩梦,为了尽快醒来,委曲求全,暂且答应梦魇的奢望了……

反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做好思想准备后,我毫不犹豫的在微信里找到了小晴。在老秦的殷切目光下,点开了刚才发来的语音——听完我就后悔了……

“亲爱的,你在吗?”

……

一秒、两秒、三秒……语音声落,没有人敢说话……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点声响都没有,连我们的呼吸声都微弱的几不可闻。空旷昏暗的车站大厅内,沉寂冷漠,仿佛深山巨谷中,寒冬烈风,大雪深数尺,深埋其间的我们二人,只觉凄神寒骨,却不得解脱……

差不多两分钟后,老秦终于说话了。“这是怎么回事?”语气如战刃宝刀,冷森森,寒气逼人。虽然他终于不再是刚才那个豆油拌豆沙一般腻糊糊令我接受不了的样子,恢复了以往的肃杀冷漠,但是这个时机却有点不太对劲……

许久未联系的美少女大学生怎么就突然毫无征兆的给我发了一条如此——暧昧的语音呢?还“亲爱的”?拿我当淘宝买家了?

没能得到及时的答复,老秦紧皱浓眉,虎目圆睁,狠狠瞪着我。“说话啊!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啊……

“你误会了吧……”

“误会?被我当场抓到现行了,你跟我说是误会?——要是这么说,我把你打了,上法院说是误会就洗脱罪名了吗?”

“钱给够了就行吧……”

“少跟我废话!给我把这事说明白了!——居然利用我和小心的信任,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勾引懵懂少女……我看你不管是身子胖,胆儿也肥了,是不是看我们要走了,不当回事了?要是真把我们逼急了,呵呵……”放狠话说到一半,突然地停顿,感觉比什么样的威胁都要危险。看着脸上丝毫不带感情如同扣上战盔随时准备厮杀的老秦,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不安地抓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子茬,发出沙沙的响声,试图利用这声响掩饰自己的恐惧……

可能是真得有效果,挠了几下坚硬的胡须,仿佛侦探抽烟斗,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我的眼界猛然间清亮开阔了许多。我为什么要害怕?不管老秦所得有多么的吓人,威胁的有多么的熟练,并没有做出不妥之举的自己也不应该有危机感啊——因为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啊?

心中思量之后,有了底气。“老秦,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说我做错事情了啊?——我做什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有什么根据指责我?”

愤怒的老秦指着我的手机。“都被我抓到现形了,还不承认?”

“这能证明什么?——兴许是发错地方了呢?”尽管我心里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你是在污蔑人家姑娘吗?”老秦冷冷地反驳道。

“好吧……”

其实我心里也不想承认这样的可能性,毕竟是小晴那么好的姑娘,在我们这些长辈看来,尽管心里知道她以后也会找到另一半成家,但是无论找到了什么样的我们估计都不会承认般配吧——一想到这些,我也别扭了起来。倒不是对小晴有非分之想,只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不过起码为我争取到了提出下一个假说的缓冲时间……

我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大喊了起来:“真心话大冒险!”

老秦一脸茫然。“什么?”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那个年代的人可能没经历过如此富有年轻人气息的互动性极强的青春游戏……”

“你经历过?”

“……”欲言无语。——我倒是想了,然而作为没什么朋友的死宅……

“好吧,我明白了……”老秦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叹息了一下。仿佛确认伤口般,右手使劲擦揩着太阳穴。“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小晴可能参加了‘真心话大冒险’这样的游戏——应该是一定,印象中女孩子好像都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结果输掉了比赛,不得不遵守规则,选了一个比较信任的人,接受惩罚,向他说一些肉麻的话,既可以令败者‘食尘’丢一些面子,还有机会捉弄到其他人,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

“小晴一定是失败了之后,面临‘truthordare’的选择,接受了向一位微信好友发一句肉麻的语音的惩罚……”见老秦被我条理不清的话语绕晕了,脸上又显出了不满的神情,揩拭太阳穴的右手也更加用力。我赶忙说起了结论,“所以说,小晴给我发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深意,只是类似恶作剧的性质而已,你也不要太过多虑……”——论证完毕,脑门上已经结成了一片细细的冷汗,如同车前窗雨刷器刮过后遗留下来的痕迹……

老秦被我说服了——是不可能的,如此乱七八糟、不知所云、废话连篇的胡言乱语,怎么可能打消精明的老秦的疑虑。与其说是被我说服了,更像是权衡利弊、深思熟虑后自己想明白过来的。毕竟我和小晴无论是私下里还是表面上,都没有太深的交情与交集,就像两盒饼干里的毫无关联的饼干——我在说什么——总之就是没有关系……

“好吧,我相信你了。”老秦终于放下了右手,揉的太狠的太阳穴上留下了一个浅点,吗,没一会就不见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还好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当你们年轻人开玩笑了……”

太好了……我也松了口气,一直没敢收起的手机也赶忙向兜里揣去。

“噔噔!”马上就要进入裤袋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响声——微信消息提醒。刚才就应该卸载了……

来不及掩饰,安静的车站内,手机的声响尤为刺耳。已经要回屋的老秦马上停下了动作,回转身来,轻佻的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我,挑起眉毛,咬着牙问道:“什么声音?”

“消息提醒……”

“>“是吧……”

“谁发来的?”

“不知道……”

“看一看。”

“算了吧,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别介啊,万一有人给你转钱呢?”老秦尖声怪叫道,满是嘲弄的语气。

然而我也不敢理论,只得赔笑脸一边把手机向裤袋里装一边勉强应付道:“不可能,我连抢红包都抢不到,怎么可能有人给我转钱……”

我的小心思已经不可能瞒住的老秦理都没理,直接紧两步赶到我面前,俯视着低声下气的我。“给我定那!把手机掏出来!——你要是不拿出来,我就自己动手了!”

现在的我特想“无能狂怒”,打砸东西出气,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的手机扔出去——倒不是心疼,只是怕玩的游戏没办法连续签到了——只好乖乖地把手机重新掏出来,放在我们面前……

见我被彻底降服,老秦双手交叉在胸前,仰着身子,趾高气昂地命令道:“看看是谁发的消息?”

其实都不用看了……

“是小晴……”她今天是怎么了,连续找我,以前都是我主动给她发消息的……

“点开看看,小晴说的什么?”

“不要了吧,今天天气怪冷的……”我牵强附会地说着连我自己都觉得无力的借口。

老秦没说话,只是从高处面无表情地盯着无处遁形的我。

“好的。”我自问自答。

不管如何都躲不过去了,我也不再磨蹭,深吸一口气,十分干脆的点开了小晴的新消息——顶多就是类似的暧昧话语罢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不怕老秦误会。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怎么半天没回话啊?——老公!”

我额头上的冷汗如雨,倾盆而下……

第二百零九章回复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零九章回复眼看着老秦摩拳擦掌,已经开始在车站里四处寻找“武器”,准备对我这个几乎认定为“诱拐”年轻少女的变态。冷汗横流的我心中暗叫“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这时,电话打了进来。是小晴。

老秦也看到了我的手机来电,扬起的右臂停在了半空中,怒视着我闷声道:“看我干什么!”

“我,可以……”

“接!”

“好的……”

“开免提!”

心中混杂着委屈与恐惧的我现在对愧对颜面的老秦是言听计从,根本不在意这个要求是有多么的无礼。“是……”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就行……

在老秦的密切监督下,我按下了接听键,并且迅速的打开免提,把手机拿在我和老秦的中间,虽然心中想法不同,但是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在电影最后关头抢到魔戒后不惜与其同归于“末日火山”的咕噜一样的痴狂……

“喂。”听筒中传来小晴故意压低的声音。“小胖哥。”

呼……我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次终于没在给我添加奇怪的称呼了。

我尽量保持平静。“喂,是我。”

“你现在在哪了?方便说话吗?”小晴神神秘秘地问道。

“我……”瞥了一眼身旁疤面煞星一般,仿佛拿把菜刀就能砍死一个鬼子联队的因制怒导致表情狰狞可怖的老秦,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方便……”低下头违心的答应道。

“太好了……”小晴似乎放心了,声音也放开了,但是却又哀叹了起来。话语中充满了惹人怜爱的少女撒娇气息,“唉,今天可累死我了……”

尽管仍然对有第三人从旁“监听”感到不自在,听到了小晴疲惫的叹息后,担心的我一下子忘记了老秦的存在,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没事吧?”害怕表现的太过关心,令疑神疑鬼的老秦误会,我又瞟了一眼对方。作为小晴比我更亲近的亲人的“准”姨夫老秦也遗忘了最初的目的,不再在意我,一脸担忧地看着手机,恨不得从里面看出小晴的烦心事,为其出谋划策。

“也没什么大事——唉……”虽然很想轻描淡写地安慰我们,但是确实受到困扰的小晴却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忧愁,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吓得老秦差点没喊出声来,一副顺着电话线过去把烦扰到小晴的人痛扁一顿的样子。被我迅速的拦住了,悄声劝说“小晴明显不想告诉你们,你一说话就暴露,听不到她的烦心事了……”无奈的老秦只好忍气吞声,瞪了我一眼,撤回了身子,颓然倒在了身后大厅里的长椅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车站内。

“什么声音?”小晴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屋里有耗子,别在意……”我回头,不满地瞪着老秦表达气愤。觉得自己做的不好的老秦老实的举起双手,向我致歉。

“耗子?能弄出这么大声音?”

“大耗子,体格跟老秦差不多!”我故意挖苦道。

却把小晴搞晕了。“啊?”

老秦也不高兴了,坐在后面像在电影院里看到生气的剧情恨不得进去帮忙的观众,连捶胸顿足带唉声叹气,我赶忙拉回话题。“没事儿……对了,你那边怎么了?”

“比起我这边,你那里似乎问题更严重——怎么声音越来越大了?……还以为都是假的,没想到居然真有巨型老鼠,现在养猫是不是有点晚了?”

“就算养猫也没什么用,现在的猫都被当成‘祖宗’养了,每天吃好喝好还得顺应它的脾气,恨不得造个神龛把猫‘主子’供起来,哪还有抓老鼠的……”又跑题了……

“不说我这边了”估计再说下去“巨型老鼠”就要咬人了,“你今天究竟怎么了?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帮助小晴的同时,洗清我的冤屈。

“你看到了?”小晴有些意外,声音也羞涩了起来。虽然看不到真人,但是眼前情不自禁地描绘出了当初那个容易害羞的可爱少女的小家碧玉的可人容貌:红扑扑的脸盘上满是羞涩,唯有闪烁着星云般璀璨光辉的一双大眼睛仍然不躲不避的直视着对方,满含温柔的笑意,令荡漾不安的心神温暖镇定了下来,就像恩爱的夫妻婚后第一天的共同生活一般,虽然有些不安内心却充满了力量。我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微笑勾起了我的嘴角,但是一想起身后的老秦,我的得意又马上消散的无影无踪。为证明清白,我故意引导小晴接下来的回答,说道:“你是不是发错人了?给我打电话道歉来了!——没关系,哥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你只要承认了就好……”

“没有啊?我没发错啊?”

“你确定?”

“是的。”——真的!我心里痒痒了起来,像发现了一只巨大贝壳的寄居蟹。这么好的女孩,居然看中了……

等等,现在不是心醉神迷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了身后长椅被迁怒蹂躏的惨叫。“不会吧,你一定搞错了!”

“怎么可能?我特意确认了三遍是你之后才发过去的!”

“看错了吧?不是经常有撞头像、撞昵称的吗?”

“我这里是从没见过谁用自己的真名做微信号,头像换来换去还是同一个动漫角色的好友……怎么可能认错?”

现在改是不是有点晚了……

“轰隆!”倒霉的长椅摔倒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我不敢回头——平时需要我和老秦两个人才能抬动的长椅竟然被他一个人掀翻了……

“好大的动静,不止一个大老鼠啊!”小晴吐槽道。——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已经听到生命加速流逝但还不想认命的我不能放弃——虽说小河沟里翻船是人生常态,但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倒下也太憋屈了!

“我知道了,你没认错人,但是消息是不是发错了?”

小晴好像故意装傻似的。“什么消息?”

我发出渴望“生”的呐喊——“就是你刚才给我发的消息啊!”

不知是不是我表现的太过古怪,顽皮的小晴忽然来了兴致,说出了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与老秦合计好了故意耍我的调皮的话:“哪一句,我有点忘了!你说一下提醒提醒我呗!”

“就是——不知道算了!”一向无法回应过多期待,关键时刻退缩胆小的我根本说不出口,更何况老秦已经站到了身后——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这一股磅礴的杀气。

“唉……”像观看相声演出里不尽兴的观众一样,小晴起哄般娇嗔着。

“别闹了,再闹我就要被大老鼠吃了……”身后老秦给与的无形压力令我后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那你找老秦去啊,让他帮你抓老鼠!”

“你确定要叫老秦过来吗?——你不是特意单独找的我,不想让心姐他们知道的吗?”

“那好吧,你可要注意别被老鼠吃了,我还没和你说完话呢!”——我将手机举起伸向后脑,让老秦听得清楚一些。

“放心吧,老鼠暂时不会吃我。”果然不枉我一番绕嘴的操作,听到小晴这句极具“战略威慑力”的话语,虽然不用回头,通过我的求生本能就感觉到老秦后退了几步,尽管不能解除危机,起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言归正传,毕竟谁的手机也不是免费通话的。“所以我就想问你句正经的,你给我发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确定不是发错了?”

“没有发错,就是给你的——我也不会和别人说这种话……”小晴幽幽地回应道。

“是吗?”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深意,但是听在耳中,进到心里仍然暖呼呼的。我傻笑了两声后,有感受到了身后的寒意,连忙继续问道。“那是为什么啊?我们,顶多算是哥哥妹妹的关系吧……”还不至于痴人说梦到把小晴的话当真的地步……

“唉,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小晴又变回了刚开始时有些心累的状态,“能麻烦你配合我一下,回复我几句话吗?”

“为什么?——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并不是。”

“那是为了……”

“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听见令我欣赏向往到就算偷拍都要留下照片作为手机锁屏的美丽少女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情真意切地央求自己,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会说出拒绝的话语,更何况身后还有一个明明在各个方位都全面碾压自己却无法得到少女信任的败者,更不会退缩了。

我拍拍胸膛,十分豪爽地自负道:“没问题,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你!”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晴也现出欣喜的语气,“我就知道我胖哥哥对我最好了,绝对靠得住!”

无视身后老秦转怒为怨的不屑“哼”声,我仰起脑袋——差点扭到脖子——得意了起来。“那是——必须的!”

“好的,那就等我挂断电话后——顶多不超过一分钟吧,就马上用微信给我回复——语音和文字都可以。”

“回复什么啊?”

“就按照我刚才给你发的话,接下去就好了!”

那就意味着——“我要冒充你、你、你……”最后面的称谓实在是说不出口——即使是假扮的,“老公”这两个字所代表的责任与意义对于我来说都有些过于郑重了……

小晴有些不乐意了。“连假说都说不出口,就这样还怎么让我相信你啊!”

“放心,我一定行!”心中暗自决定,一会该用文字回复,即使不投入相应的感情,起码的意思还是会有的……

“好吧,”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的小晴虽然有些不安,也只好接受了,“到时候我可能还要给你发几句话,你一点要顺着我的意思,千万别穿帮了!还有……”

不放心的小晴说了好几条注意事项,一开始我还能听进去,到后来基本都是老生常谈了,为了安抚小晴紧张的情绪,我也都尽量一一应答,折腾了好半天才终于算是接受了。

“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可能也是觉得用了太多的时间,小晴没等我道别,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也立马打开微信,开始起草书文。大概意思是刚才在忙其他事情,没注意到“老婆”发来的的微信,直到接到电话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十分对不起,情愿晚上跪键盘、榴莲来惩罚自己的过错——主要是为了给小晴树立威望,才不得已将自己假扮的角色设计的这么“耙耳朵”,反正是假的,怂点就怂点吧,丢的也不是我的脸,应该没事儿……

不过,小晴似乎也太“投入”了,也许是被软弱的“我”激起了施虐之心,膨胀的仿佛刚到地球的拉蒂兹一样,以为面对的是个可以随意凌辱的“战五渣”,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上都十分的狂妄傲慢,背景中还夹杂着几个年轻男女的嘲笑声,完全把“我”当成了傻瓜在耍——要不是看在小晴的面子,再加上看她可怜,我早就不干了。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也不好中途倒戈,既惹得她不开心冲我发火,还白白忍了这么久的嘲弄,一向老实的我也只好再次认命,就当做“吃亏是福”了……

忍气吞声,连续回复了好几条消息后,小晴终于放过了我。“晚安,大傻瓜!”嬉笑着说出这句结语后,好半天没在发来消息,认定终于结束了的我马上彻底关闭>一直冷眼旁观的老秦突然说话:“厉害啊,看来我小看你了!”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

“什么意思?”问完我就后悔了……

“没想到你还有当备胎的潜能啊!”

……

第二百一十章风波过去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章风波过去其实比起被老秦嘲讽带来的不满,我更关心的是小晴。虽然看似老秦说出了真相:我被当做了备胎,但是无论是我还是老秦心里都知道,善良的小晴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起码不会拿我这个比她大了好几岁,与她的亲人关系比较密切的我这个熟人当做备胎。所以心里更多的是不解:小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当然这也不是说我已经原谅她这个“臭丫头”了!不管是什么理由,居然利用我的软弱与老实,来糊弄我完成自己的目的!

什么“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对我最好了,绝对靠得住”都是鬼话连篇,用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对我耍花腔,目的就是为了“忽悠”我!与小品里不同的是,不是为了骗我的钱,而是欺骗我的感情,更为恶劣!明明就是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不好糊弄:岁数大的比如老秦他们一是装的不像,二是不好开口;而年轻一些的比如小晴的同学之流,又怕被当成真心,假戏真做,为自己找麻烦……只有我既傻又蠢还笨,被人两句话就“忽悠瘸了”,还兴高采烈地自告奋勇,恨不得把心都交出去,而且之后连感谢或者道歉都不需要,理都不用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毫无罪恶感的抛弃了我。仿佛我比古代青楼女子还贱格,都不用提出赎身就可以随意玩弄——这么比喻自己真的好吗?

不管怎么样吧,小晴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想知道具体的缘由,但是现在也不好马上联系她进行询问——从小晴发来消息来看,她不是自己一个人,而且不是在学校宿舍。可能还会有联系李老师的必要……

折腾了这么半天,已经十点多了。早已对我不感兴趣的“大老鼠”老秦扔下我自己在车站大厅里,回屋换衣服,准备洗漱完毕早点休息了。

忙了一整天的我也感觉到了疲惫——管他什么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吧!不是“明日复明日”,而是准备迎接崭新的明天!

我不再耽搁,把手机装好,也赶忙回到宿舍,换下制服,端着水盆和洗漱工具向水房走去。

本以为今天的磨难足够多,心想着到了现在危机已经解除,可以安心下来的时候,走向水房的半路上就撞见了目前最不想看见的人之一——老秦刚洗漱完毕正好从水房里出来,与我走了个照面。这应该算是我这一个月以来遭遇的最不忍直视想马上回头的邂逅了,连前几天在市内火车站被暗恋了多年的初中同桌毫不犹豫的甩掉都显得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不过好在老秦恢复了以前的高冷姿态——要是小晴发来消息之前那个像爱管闲事的居委会大妈的样子的话,估计会更可怕。现在即使迎面遇见也应该一如往常懒得理我吧……

我面上保持冷静,悄悄闭上嘴巴,屏住呼吸——不想从老秦这个彪形大汉身上闻到哪怕一丁点的香味。擦肩而过,就在我以为safe,用力吸气缓和的瞬间,老秦突然说话了,就在我身后站定,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今天去书店了?”

“是。”我也没回头,如实回复道。对于知道自己去过书店的老秦也并不感到奇怪。

因为心姐一定都把我们下午的行程完完整整的讲述给老秦了,甚至可能连聚餐时吃了什么菜都一一描述——倒不是怕老秦小心眼,而是心姐希望向心爱之人分享自己的生活,老秦当然也非常高兴能获得爱人的信任——唉,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非要给人家恩恩爱爱的小两口做解释呢,这不是找虐吗?

老秦继续问道:“店长——许哥送了你不少书?”从声音来判断,老秦似乎是在侧头观察我。

我也觉得不太礼貌,端着盆回转过身。

对于自己第一次去人家店长的地盘——还是即将倒闭的书店,一见面就“空手套白狼”,白收人家那么多新书的行为也有些羞愧。毕竟不是小孩子走亲戚,受到长辈礼物无所谓,都已经工作挣钱的成年人了,先不管对方的意思,能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确实很不得体。但是脸皮薄耳根子软的我又没办法拒绝书店人们难却的盛情……

“是……”

只好心有愧疚地低下头,迎接即将到来的顶头上司兼类似《神盾局特工》里supervisor角色的老秦的批评教育——绝对不会是简单地说教,特别是经历了刚才小晴搞出来的一场闹剧,这劳什子……

老秦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同样端着水盆,冷眼面对着我。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他手里的水盆,比前两天不经意看到的多了两管上面印着花花绿绿的商标的洗面奶之类的洁面用品。粗糙的老秦什么时候这么注意自身形象了?——我刚到车站的时候还因为他满脸风吹雨打的印记以为他是四十多岁的大叔呢……怎么突然——难道是自知婚期接近,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

还好老秦并不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我可不想再度招惹他了……

我因为意外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并没有担心他如何处置我。而且爱书如命的“书痴”老秦也并没有对我白拿人东西一事作出过多的评论,同样分心的老秦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都有什么书啊?”

放下心来,向瞪大了眼睛,仿佛星月无光的深夜,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失去方位的轮船找到了指路明灯一样,满脸孩童般喜悦的老秦耐心介绍自己都带回来了什么书籍。因为从车上背回宿舍后,一直没闲下工夫来,背包就一直扔在书桌上,动也没动,所以自己也不太清楚都拿回来了什么书,只好先凭着记忆,说了几本印象比较深刻的,在小城书店里没有找到的书籍。老秦也来了兴趣,眼中放光,想了解更多,但是我又不太想回屋去取,干脆告诉他位置,让他自己去看。

老秦也觉得亲眼所见更好,接受了这个意见。向我摊开手——“钥匙。”

“什么钥匙?”

“宿舍的。”

“宿舍?”

“你自己屋子的钥匙。”

“啊?”空着的左手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一下,“我没锁门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疑神疑鬼的,只要出自己屋子就基本会锁门,连屋里的柜子、抽屉,只要是有锁的地方都锁的严严实实的。起初我还以为是对我不信任,后来我才知道,即使换做其他人在场,他也是这个样子,仿佛有强迫症一般——他唯一放心的恐怕只有心姐了……

没有对我白拿人东西发表意见的老秦,却突然对这件事情上心了,脸上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怎么能不锁门呢?”

似乎觉得不够有力,又质问了我一遍:“我没回来之前,车站里就只有你自己,要出门巡逻居然不锁门?”

“大门是会锁的……”——其实大门也不会锁。虽然现在就算深山老林里都已经几乎见不到真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风淳朴的地方了,但是小城这个人迹罕至、人烟稀少的地方没必要戒备的那么森严吧……

“关锁大门就行了?你自己宿舍的门就不管了?”

“有什么可管的?”——连大门我都不想管,你还叫我管自己的屋门,是有多无聊啊……

“万一丢东西了呢?”

我嗤笑道:“怎么可能!”

老秦失望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危机意识太差劲了……”——那也不用像你那么神经质吧……

“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值钱的基本都在我身上了。

“别人可未必这么想。”我以为老秦说的是小偷、贼。“如果有心怀不轨之人,故意在你面前敞开自己的屋门,之后就在众人面前说自己丢了东西:比如谁都会有的又无法证明属于自己的几十几百块钱之类的,一口咬定是你干的,并且搜到了所谓的你‘偷来的东西’,而你有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时候,你怎么办?”

“不会吧,有这样的事?”印象中只有电影电视剧里才见过的桥段,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事情吗?

“天真——害死猫的不是好奇,是天真……以为厄运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加设防,到时候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老秦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脸上也显出了上次面对检查团时才露出过的“肃杀”表情。不好问详细的我只得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他的指教。

“我知道,因为小城的大家关系都很融洽,所以你没什么担心的事情,但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和小心的离开只是打破平衡的第一步,以后一定会发生更多更大的变故——如果现在不提早提醒你,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很少能听到老秦这么像现在这样直率的表达对我的关怀之心——往常都是对我进行各种嘲讽和挖苦来纠正我的错误。这一回我是真心受教了,郑重地点头,诚恳地表示一定会接受他的意见。不过只要一出门就把屋里屋外所有能上锁的地方严丝合缝的关紧锁闭,似乎有些过犹不及,我暂时是做不到了——主要是觉得麻烦……

“你那个——”我指了一下老秦盆里的洗面奶,“是你自己买的吗?”

“小心买的。”

“哦,心姐是怕结婚的时候你脸上褶子太多了吧!”我深表同意。

“她倒是不在意,起码从来没这样表示过……这两瓶是好几年前就买了的,一直没用——最近我觉得确实应该保护一下自己了……”

“怎么了,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其实以前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身体,直到前两天洗漱的时候,发现你掉了不少头发——从你这个就开始掉头发了,我也产生危机感了,总不能结婚的时候戴假发吧……”

“哈哈,是啊是啊……”我摸着自己的头发,笑不出来。

是不是我也应该注意一下了……

送走老秦,让他到我的屋里随便取书之后。我抱着水盆进了水房。迟迟不敢洗头。拿起洗发水,仔细查看上面的成分表——不会有什么导致脱发吧……

还是先从作息时间调整吧,虽然早上起得还算早起,但是熬夜这一点,确实……

无论身体怎么疲惫,只要一拿起手机,这一晚上基本就别想好好睡觉,什么新闻、社交、游戏、视频、音乐……等等等等,从白天就没少关注的东西,一到晚上就更加活跃了起来,根本不想让人好好睡觉——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自知力不够,就不信自己不主动点击进去,手机里的这一堆软件能蹦出来,踩着我的脸,命令我关注他们。要真能变成这样就是斯蒂芬·金的恐怖了……

要不从今天晚上开始!不知哪里来的动力,我决定一会睡觉之前就把手机关上,藏在距离床边极远的衣柜里面——闹钟也不要了,反正早上老秦起床就能把我吵醒……

我小心地摩挲着头皮,就像安抚受惊的小猫、抚摸珍贵的文物一般小心——每一处毛孔都要细心呵护,每一根毛发都是万中无一,决不能在损失了,我可不想没到而立之年就开始纠结今天出门要戴上什么样的假发遮瑕……

第二百一十一章熬夜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一章熬夜我望着无论如何都挽留不住,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堕入下水道的无数根珍贵的头发,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忍心再看镜中越来越稀疏,仿佛收成过后的田埂一般现出光秃之形的头顶,我赶忙加快速度。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大学时的室友,引领我走进二次元这个泥潭并令我深陷其中成为死肥宅的同学——我以前提到过这位老兄,一个别扭的家伙,属于典型的扭曲宅男加“杠精”,在曾经担任代理动漫社社长的时候“挪用公款”,并且理直气壮地反骂指责他的人——在社团qq群里冲所有人叫嚣:“等下个月生活费到账了我就还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都给我闭嘴!”——没当上半个月就被赶下台了,交的小女友也分手了……

这位把挂科当成炫耀资本,欺软怕硬,不知好赖,被我们当成笑话的“大佬”,就是个秃子。我们看过他的身份证,高中时的照片里还是比较时髦丰厚的发型。然而他的生活极其不规律:熬夜、不好好吃饭;精神状态也不好:跟他关系越好的他反倒越不在意,对总欺负他的人却言听计从、每天不是和这个同学吵架,就是和室友争执;还不讲卫生:从来没在学校洗漱过,顶多早起凉水冲下脸、即便周末回家,下周回来了依然是同样的打扮,身上难闻的味道也仍然存在——更悲哀的是,这位老兄还不是我大学同学里最奇葩的……总之因为许多原因,这哥们大一一年过去了,脑袋就秃的好像狗啃的一样。

当初我还跟着其他人一起笑话他呢。现在再抽瞅瞅自己——不会是报应吧……

我成功吓到了自己,一想到自己以后也可能会成为曾经最为瞧不上的油腻的令人厌恶的谢顶大叔,我打了个寒战——可能也是水房太凉,头发没干的关系。不管怎样吧,我现在是真的有些慌了……

把头发擦干——反正也没剩多少根了,比较简单——洗漱完毕,我向宿舍走去。

经过老秦屋,本想看看他都选了什么书,但是大门紧闭,我也不好就这么进去。倒不至于被撵出来,但是不请自来进别人屋子还没人搭理就比较尴尬了……

——不至于吧?

相信我,一定会的——如果我现在推门而入,老秦绝对会“听而不闻,闻而不言,言而不动”,把我扔在那里,像被唾弃于地的口香糖一般,置之不理,碰都不想碰。这是有实践经历、血淋淋教训的:刚来到这里的几周里,不太适应环境的我总想依赖老秦,却总是被冷酷无情地拒绝。现在想想当初也怪我太软弱,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比如床铺总发出嘎吱巨响,害怕被自己压坏——也要找老秦帮忙……不过比较好的一点是,老秦并不是针对我,喜爱独处的他,一旦开始读书,就真的如同高僧入定,心无旁骛,就连心姐都要“动手”才能将他从书中的世界里争抢回来。所以我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径直走向自己的宿舍,发现屋门同样被关的严严实实——还好只是关的紧,并没有上锁……吓得我以为老秦为了让我长记性,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防盗课:把我锁到自己屋门外面了……

推门进屋,打开灯光开关。安置在房顶上悬挂的蓝顶白框的灯座中的老式日光灯,在发出了几声噼啪声,并且长灯管两端连续闪烁了几次后终于完全亮起,省的我还要站床上宁转灯管。看来应该是“跳泡”又出问题了——灯管上个月刚换、下次进城的时候记得买个新的换上。

在日光灯把洗漱用具放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关机。虽然才晚上十点半,对于现代人来说正是“起来嗨”的好时候——起码不用急着把娱乐设备收起来。但是我对头皮的担心胜过了玩乐之心,应该没有谁会在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还犹豫下一个副本/关卡该怎么配置队伍人员吧……

趁着理智尚存,先把睡眠与头皮的大敌收拾掉:把手机关闭,扔进衣柜深处无法逃离的地方——反正这个时间也没人会给我打电话,如果真有什么急事,及时联系不到我的手机,他们还知道老秦和我单位的座机。

虽然手机被雪藏了,但是业已形成的生物钟没办法一下子就纠正过来,自己一点也没有睡觉的意思。而且失去了用来消磨时间的重要工具,面对闲下来的时间,猛然间发现自己无所事事,不知所从,就如同镇守了蛇精几百年的葫芦娃发现蛇精被路过的法海降服了一般,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意义——这么说确实有些夸张,但是拿来形容突然间失去了手机的现代年轻人,也是比较贴切的,没见新闻里那么多因为为了买手机卖shen,丢手机比丢人还难受的人……

不过好在我还有其他事情可做。本来考研的复习就刻不容缓,好不容易有时间了,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一下。起码也要被几个单元的单词吧!

半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足够。反正差不多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一个单元的单词还没背完的我险些以头抢“地”,趴倒在书桌上。好困啊!我一边伸懒腰,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的吐气时眼冒金星险些缺氧,吸气又因为气流太急太凉,激的我嗓子一阵刺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差点没哮喘。喝了几口热水,止住了咳嗽。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我居然就困了?往常玩手机都能熬到后半夜两三点,要是不上班甚至能玩个通宵——没到半夜十二点就开始困了?不得不说书本真的是最好的催眠道具,对于不好好学习的人来说……

为了坚持把这个单元背完,我从座位上站起,抱着大单词本,来到窗台。打开窗户,屋外呼啸的凉风猛地灌了进来,一如深潜海底的潜水艇漏水了一般,还算暖和的屋子从上到下瞬间被无孔不入的冷风舔舐了个遍,吸走了每一丝舒适的暖意,带来了令我浑身颤抖,恨不得骂人的寒意。现在别说困倦,衣着单薄的我抖得都赶上工地高速运转的打桩机了——要是用经典动画来表示,现在的我都可以钻进地下几百米了……

无论如何,最初的目的是达到了,我身上的疲惫与困倦在寒风的刺激下一扫而空,重新恢复了精力。但是筛糠般不住颤抖的自己连书本都拿不住了,更别提背单词。只好先把窗户关闭,活动活动身子,暖和了再继续背单词……

因为暖和舒适了就又开始困倦,只好再度开窗——就这么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背下了一个单元。虽然确实很麻烦,也很可悲,但是为了对付我这个没能养成学习习惯的懒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本想在继续下去,然而临屋“老年人作息”早已经睡觉的老秦不同意,被我开关窗户的巨响吵醒了的他有些不高兴,隔着墙壁向我表达了不满,语气十分的和善——“给我老实点赶紧睡觉!”想一想也是,“白天摇街喝茶,晚上点灯扒麻”,既没有效率,又影响正常生活。与其大半夜在这儿“装相”,还不如明天早点起来,早上记忆力最好的时间,在上班前背背单词……

有了这个理由后,勉强坚持的我仿佛寻找到下灯台的安全线路的偷灯油的小老鼠,有了底气后如释重负,也不急于“下台”,反正也没人管,在偷会儿也无所谓。最后一次关紧窗户——怕惊扰到“大老鼠”,动作十分轻柔小心。因为老式木质窗框年久失修,每开关一次都会发出叫人牙根痒痒的刺耳声响,我先用右手轻轻托起窗框,左手轻握生锈的把手,一点一点慢慢的关闭窗扇,终于将噪音控制在只有我隐约能听到的范围内,关上了窗户。

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就算不是老秦的“善意劝告”,为了我青黄不接的头皮,我也不敢在熬到太晚了——起码今晚是不敢了……

但是害怕躺在床上睡不着,白白浪费时间精力,我决定还是用书本催眠的方式——好可悲的感觉。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单词本。也不知道之前老秦从我这里都拿走了什么书籍,我一直都没怎么注意,现在正好可以看一看。

把今天——应该叫昨天了——下午店长许哥送给我,从书店背回来的一大包书籍从书桌的角落拖到面前。打开背包,开始检查。

老秦这个家伙虽然有时候挺讨人厌的,但是心思缜密、“老谋深算”的他做事还是很认真的,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才是最气人的,明明想找机会向他发泄不满,却一点机会都不给。就好像堕入虚空之中一般毫无着力点,只能无奈的接受事实……

背包里书籍的摆放本来是比较杂乱的,因为有一小部分是我自己选择的,剩下的也都是店长按照个人的喜好和书籍的销量、名气等角度多方位考虑后,选择出来的,未必适合我的口味,而且选择的时候也没什么章法,看到哪本好就拿那一本,所以并没有太多规律,再加上有的书本的大小、格式等扥各方面不同,没办法好好排布,导致书本的排布与摆放有些乱,几乎就是堆放到了一起,好像庭院里扫成一堆准备烧掉的落叶,比较混乱。背回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弊端:不时会有那本书从背包表面戳出来棱角,扎在我的后背上,不光弄得我腰疼,还把书脚给折坏了……

而老秦借完书之后,不仅把书籍按照封面设计、出版社、作者等关联性重现排列了一下,还把几本因为我的疏忽受到损伤的书本修整了一下:抚平书脚、擦净封面、折回书页。看着比从书店里拿回来时还要干净整洁,应该说不愧是书店老板娘的未婚夫?

挠了挠脸——现在可不敢挠头,万一再掉头发,掉一根对我来说都是大灾难——深吸一口气,长长叹出,为“书痴”老秦对书籍无微不至的悉心呵护感到赞叹的同时,也对粗心大意,冒失怠慢的自己十分不满意,明明是我先拿的书,居然都没有借书的人关心,真的是不知该怎么贬低自己才好……因小见大、见微知著,光从对待书籍的态度这一个方面,就能够看出自己平时是有多少疏忽纰漏,多么的漫不经心,这样的“人设”,长得还难看,性格还不好,也怪不得没什么朋友,更不会有异性缘,活该孤独终老……

想着想着,我又开始自责了,自怨自艾,自轻自贱,自卑了起来。真的是,甭管多大的事情,只要稍稍挑动了我敏感的精神,就会令我的思想钻进牛角尖,情绪低落,一切陷入低潮……

oh,mygod——我居然又开始自责起自己的自责了……

意识到意识落入了死循环,生怕自己精神出现问题,如同保险丝断裂一般,我立马停止了思考。不再去注意背包里书籍的样貌,也不去检查老秦究竟拿走了哪一些、一共几本书籍,赶忙从最上面随便掏出一本,放到面前的书桌上,开始阅读。

巧合的是,我拿出来的正好是我近期最想要阅读的作品,近年来不断被搬上银幕,并且在国内外都引起过狂潮的电影《银翼杀手》的原著——科幻大师菲利普·迪克的经典作品《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有趣的是电影名《银翼杀手》其实来自与原著无关的另一部剧本,因为名称简洁有力,所以被定为了电影的标题,原名虽然没有登上舞台,却也因其丰富的内涵表现了现代人对于未来科技特别是人工智能的担忧,成为一道而引发社会深思的著名问题……

第二百一十二章早起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二章早起其实我还没看过电影《银翼杀手》,而且在阅读这本原著《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之前都没有把这两个作品联系到一起,还是从手里书籍的导言中了解的这一事实。对于我来说这不是第一次因为影视作品的声名鹊起而去阅读原著,甚至连部出名的影视剧都没看过,原著却已经烂熟于心——比如在电影历史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经典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我是先拜读过斯蒂芬·金的大作的几年之后才观看的电影,并不是我有什么精神怪癖,只是即使在版权意识薄弱的几年前,盗版电子书也比盗版电影更容易获取一些……

然而也不知是因为夜太深,还是白天太过忙碌身体疲惫,我刚看到书中乌龟去世的消息就应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主角还未登场,舞台就落幕了……

把书合上。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眼书桌前墙壁上沿出挂着的刻录时间走向,作为时间的帮凶,无论喜爱与否都专横的将整个世界向无法预知的未来推进的机械。冰冷的钟表表盘上,发出咔哒声调冷漠运转的指针指向晚上十二点二十分——是时候睡觉了。

害怕困倦的意识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我没管有些庞杂纷乱的书桌。为了保有着珍贵的睡意,我不断地打着哈欠,即使眼泪模糊了视线,我仍然大张着嘴,随时引导时刻潜伏在体内困倦,发散出来,从身体和心理双重意义上提供给自己困得不行想要睡觉的暗示,令自己保持状态,生怕一会上床又因为睡不着而辗转反侧,胡思乱想,反倒伤身体掉头发……

然而人类的大脑是十分奇妙的,脑中所想和大脑反应背道而驰是十分常见的现象。本是同根生意愿和意识更是死敌一般互相仇视、反对,明明隶属同一个“部门”却格外不和,如同偏心父母的双胞胎儿子一般,为了夺人眼目,争得有限的关怀,不惜一切代价拆对方的台,造自己的势,互不相让。明明有减肥的意愿,可是见到美食后就失去这个意识;本来想好好复习,却因为有喜欢的adol参加节目看了一天电视;其实已经夜深想睡觉了,但是一上床困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能瞪大了眼睛盯着头顶看不出多高的天花板方向,心里比国庆节第一天早上升国旗的天安门广场还要喧闹、拥堵……

这个时候是最难受的,想睡还睡不着,好像睡眠知道我性格孤僻、人缘差劲,故意躲着我一般。身体已经足够疲惫,昨天从“高空椅子”上摔下来受伤的腰腿,经过白天的跋涉,不仅痛楚加深,还像在醋缸里泡了一整天一样酸软异常,现在连翻个身都疼得要命,酸得倒牙。尽管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疲倦、困顿的感受,然而意识清醒的仿佛从冬眠中醒来后饿得饥肠辘辘的深山狗熊发现猎物了一般,五感敏锐异常,特别是听觉:无论是平时习惯忽略的时钟走针声,还是隔壁老秦轻微的鼾声,甚至连距离床铺很远的窗台旁从老旧窗户缝隙钻入的微弱空气流动之声都清晰可闻,而且这一切的动静在寂静的夜晚中,凸显得尤为鲜明,令本就神经敏感的我甚至误以为自己被钉在正表演踢踏舞与交响乐的舞台上的感觉,毫无安宁与舒适之感,更别提睡觉了。我现在恨不得大喊大叫,把老秦吵醒,叫他过来一拳把我打昏,都比现在这样困得睡不着,浑身难受要好,长痛不如短痛啊!

……

我具体是怎么睡着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当然并没有使出自虐的方式,总之是睡着了,在我情绪安稳,并且不再为无意义的事情纠结,放弃意愿,意识模糊之后,终于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好,少有的无梦之眠——起码并没有在噩梦中惊醒或为美梦破碎而怅然若失。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天光大亮。近几个月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好,不像平时那样,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上下的各种酸痛,因为不适应床铺且晚上梦中无眠辗转反侧导致的痛苦。身上十分的轻盈、松快,好像泡了十几分钟温泉后又按摩了半个多小时一般舒服。昨日的烦恼与忧虑都随着一夜的安眠消散的无影无踪,就连身上的伤痛也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腰腿不再酸痛,轻盈了许多,如同带了多年镣铐的囚徒终于解开了枷锁,重得自由。

尽管没有闹钟的惊扰,我早上醒的依然很早。看一样对面墙上的时间,早上六点十分。比我六点半的闹钟还提前了二十多分钟,而且还是自然醒,既没有受到外界噪音的影响,也没有因为梦魇或睡的不舒适早早醒来,完完全全是自然醒的状态,还能保证身心的舒畅,摸摸头,感觉上并没怎么脱发,看来早睡早起确实有极大的好处……

好不容易早起,还赖在床上,实在是太浪费这美好的春光了。而且静心倾听下,隔壁屋子并没有什么动静,老秦可能还没有醒——要是放过这一次叫醒他的机会可太白费了,而且下次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本来想隔着墙壁喊老秦,或者干脆捶墙把他捶醒。但是仔细考虑了一下之后,我就果断放弃了这一计划——万一把老秦惹恼了,可没我什么好果子吃,而且他作为掌勺的大厨甚至不给我饭吃都是可能的……

我迅速的起床,穿上床头放好的衣服。并没有提早套上立正的制服,先换上舒适与保暖并存的运动服。下床之后,生怕老秦被惊醒,我悄悄地打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走向隔壁老秦的宿舍。果然如我所料,大门紧闭。

居然还没醒过来?我有些意外。因为即使我小心谨慎,依然无法掩饰下床时旧床铺被我沉重的身子压迫发出的响声——那受伤的野兽垂死挣扎般的呻吟……

面对老秦紧闭的房门,我决定来个突然袭击:破门而入!可是我刚抬起右脚,学着喜欢的刑侦剧里的动作,来一个“攻坚”,就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大门时锁上的,门外锁扣上挂着巨大的铜锁头。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懵了。虽说我知道老秦有习惯性锁门的怪癖,但是也不至于晚上睡觉时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吧——还是从外面锁的门,这已经不是怪癖,是诡异了……倏忽

“简直成了密室啊!——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要是再不把脚从我的门上放下来,出事的就是你了!”

被身后严厉的威胁所迫,我下意识地放下右脚,因为不敢乱动,只好缓缓回过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倏然间戳在了我身后的老秦,穿着平时晨练的运动服一套——并没有换成加绒加厚的秋冬款,正神情肃然地瞪着我,沉声呵斥道。

我慢慢回转身子,在老秦地注视下,心里吓得直突突,发出干巴巴硬邦邦的响声。但是脸上仍然堆着笑,向他故作冷静地问好。“早上好……你——您老人家今儿起的够早的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学的并不标准的京腔说话……

“早,”老秦沉声应道,声音深刻有力,把这一个字说的如同鲁迅先生刻在书桌上的一般,“昨天睡得不好,早早就醒了。”——跟我正相反……

“怎么会没睡好呢?”我有些意外,紧紧一墙之隔的宿舍,无论在环境还是氛围上应该都不会有太多大的差别才对啊?

“没办法,隔壁住着个精神病。大半夜不好好睡觉折腾人,光开关窗户就摆弄了十二次……”老秦一脸正经的当着我的面指桑骂槐,说到最后还真的一副无奈的样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罪似的……

“真的有十二次吗?”

“……”本以为能引出老秦的吐槽——“这是重点吗?”,然后我再接着插科打诨,把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是看来是不可能了。老秦敏锐地识破了我的小伎俩,眯着眼死盯着我,我也不好再装傻了……

“对不起,以后晚上不乱折腾了……”我低头认错。

老秦不依不饶,加大力度,继续说道:“还有。”

“还有什么?”我抬起头,张着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老秦指了指我的右腿,又指了一下我后面的他的宿舍大门。登时我明白了过来。

“还有再也不伸腿踢门了……”——尽管我确实并没有碰到大门。我腹诽道。

“没碰到也不行,”仿佛看出我心声的老秦厉声道,“这不是动没动脚的问题,是礼貌——虽然现在车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时候没大没小,不懂礼节我都没管,但是我走了以后,来的就不一定是谁了,如果你不早点纠正自己的毛病,到时候可没有人惯着你了。”这回老秦并不是小心眼,或者故意拿一件小事来挖苦嘲讽我,而是很真诚的教导我。我原本还有些不服气,但是从老秦真挚的语调和诚恳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他的良苦用心。确实,世界不以任何人为中心,不受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不会因为我不学无术,懒惰成性,迟迟未能成长,就会等待我,未来虽然不可知,但是已经既定的大方向不会改变,如果我不图谋成长,迟早会被大环境的变化,周围环境的调整所抛弃,无论我愿意与否,我都不得不面对每天都有变化的明天……

老秦见我呆立当场,等了我一会,半天见我没什么反应,决定不再等待。回身向大厅走去,背对着我说道:“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早饭还没做好,你先去洗漱吧。”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成长这件事不是靠思考就能做到或者研究明白的,需要的是行动。暂时没什么头绪的我也就依照老秦的建议,先回屋去除洗漱用品,跑到水房好好清理一下复杂的想法,梳理一下思绪,精神精神再说……

尽管早睡早起,洗头的时候依然发现掉了不少头发,唉声叹气也于事无补,干脆用力的搓洗肥脸,有两次因为用力过猛没掌握好方向差点把眼皮和鼻孔戳破……

“开饭了!”

刚从水房出来,就听见了老秦的招呼声。把东西放回屋子,已经饥肠辘辘,觉得甚至可以吃下一头大象的我,马上跑向食堂餐桌。刚走进大厅就闻到了熟悉的奶香——是巴特尔送我们的自己放的羊儿的产下的甘甜的奶水,基本上每周都会送我们一大壶。虽然知道绝对的干净且富有营养,但是不加热一下无法保证没有细菌的存在,而且还会有怪味。

有许多人都受不了羊奶的膻味,甚至连羊肉都受不了,但是,作为老家烤串店遍地,羊汤馆、涮羊肉满街的我来说,不仅接受的十分快,而且已经有了上瘾的状态,曾经上超市买牛奶、酸奶的习惯也基本上没有了。我的依赖程度甚至比小城的长辈们都要高,张姨他们有的时候还会因为喝腻了停顿个十天半个月的,而我基本上是每周必喝一次,连以前没那么爱喝的老秦都被我感染了,经常在早上锻炼前煮上鲜羊奶作为营养的补充。

今天的早餐是羊奶配面包,面包是张姨送我们的,知道我们早上晨练起得早,怕我们空腹对身体不好,特意送的。

餐桌上满满一大碗飘着温暖热气的美味羊奶,配上香甜柔软的面包,再加上每人一个煮鸡蛋,作为早餐来说真的是近乎完美的。平时几乎都是中餐的餐桌上有这么一项小小的变化,不仅对我的身体有好处,对心里也是极其温暖的,足以看出老秦对我们的爱护与关心。

“我走了以后,来的就不一定是谁了”——陡然间想起老秦刚才说的话,嘴里的美味顿时没了味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晨练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三章晨练即使不在近期,也无论是否有我的存在,老秦迟早会离开小城的实事都不会改变,不过是早晚问题,毕竟作为三十六岁即将成家的男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后代着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年迈的大象迈向意味着生命终结的墓场一样的小城。对于小城,我们每个人都是过客,只是一时的误入歧途,最后都会离开这里——比起因为某一位同伴的离开,更应该珍稀难得的相识……

现在想得太多也只不过是杞人忧天空烦忧,给自己找麻烦罢了。我停下来这个念头,开始吃饭。但是如我想的一样,虽然自己的意愿是不再纠结,但是意识仍然裹缠在这个问题之上,怎么擦都擦不掉,一如粘在毛衣上的细纸屑。倏忽之间,我想起了前两天发生的能令小城起死回生的重要事件。

坐到餐桌前,我拿起中间盘子里的面包片,觑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老秦。他正一如往常按照自己的习惯剥鸡蛋壳:把热气腾腾的煮鸡蛋一边翻转一边不断敲打在餐桌上发出高频率的“咔哒”声,将整个外壳砸成碎片之后,再一点一点剥开。听心姐说,这种“扰民”方法是老秦家遗传下来的。据说老秦的父亲在当年妇婴医院里照顾刚生下儿子的妻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把煮好的新鸡蛋砸在饭桌上,等表面的硬壳都差不多敲碎了之后,再慢慢剥开,不分昼夜的喂给辛苦的妻子——毕竟当年没什么太多营养品。结果把隔壁床铺照顾女儿的老太太惊扰到了,又不好直说,就对老秦的妈妈说道:“真是生儿子了啊,把你丈夫高兴坏了,成天剥鸡蛋——动静那个大啊,白天晚上的,一点都不嫌累啊!”初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确实很有意思,后来觉得有点奇怪,同龄的心姐是怎么知道的呢?不过转念一想,青梅竹马的两人知道一些各自的秘密也算正常。

无视老秦繁琐的动作,我咬了口面包,装作不经意的向他提起:“采访结束了吗?”

老秦手上没停,还在熟练地敲打鸡蛋壳,右手夹着面包,左手却在餐桌上快速的上下翻飞,都快出现残影了,看着好像赶工没时间吃饭的码农一般。但是脸上依然是冷漠的神情,瞟了我一眼后说道:“什么采访?”

“就是前两天来的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小城的。你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了吗?我提高了声调,不可思议地望着老秦,嘴里的面包也忘了咀嚼。

“你说的是这个事啊……不是来采访过了吗?”说完,老秦把鸡蛋放在眼前对着食堂窗外投射进来的朝阳光亮检查了一遍,一如鉴定珠宝的专家。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了的老秦,停下了对鸡蛋的“摧残”,把手里的面包放到碗里,从鸡蛋壳上揩出一处裂口,抓住,在顺着鸡蛋的外沿,一点一点向外扯动,将外壳完整的剥了下来,既没有粘连蛋清,又清除了表面的壳膜,最后出落在我们面前的鸡蛋,宛如艺术品一般晶莹剔透、白皙滑嫩,直呼完美,令人难以下口——当然这个并不包括老秦。吭哧一口咬掉了一半,里面的蛋黄都被击碎了……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收回思绪,继续问道:“是来采访过了,但是我记得那个女记者不是说采访没结束,还要再来吗?”

“反正也不是多么重大的新闻,用不了太多的素材,而且主要的采访对象不是小城的普通居民,连我们都是顺带的……而且就算要补拍,也不会隔这么久,大电视台那么忙,估计早就取材结束回去了。”

“啊……”我不无遗憾地抱怨了起来。还以为会是一次很好的转机——无论是对于小城还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我连脸都没漏……

“你不是不喜欢吗?”老秦瞟了我一眼,喝着羊奶,淡淡地说道。十分简洁的帮我概括了我的遭遇,就是两个字“活该”,确实,当初人家那么推崇我,想帮助我出人头地,在人前露个脸,推销一下自己,然而我自命清高的老毛病又犯了,等之后发现这么好的机会彻底失去了之后,我只能像个独居五十多年的老姑娘抱着“贞节牌坊”哭泣自己的“空虚寂寞”……

之后,我们就在一如既往的沉默中,结束了早餐。我虽然在心理上收到了一些打击,但是胃口出奇的好——可能也是和早睡早起身体舒适有关系,喝了两大碗羊奶,吃了五六片面包,还有两个鸡蛋。完全超过正常人早餐需要的食量了。但是心情不好后食欲无法控制,又没有人对我阻拦,吃的多点也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帮老秦——怎么能叫帮呢?和老秦一起收拾好餐具,我们开始晨练的准备。近期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晨练了,正好今天身体状况不错,可以好好的锻炼一下。

老秦把老式卡带录音机从屋里拎了出来,放到了大厅中央一如既往的位置上。

“等一下!”我突然举起手,像提问的小学生,拦住了即将按下播放键的老秦。

“怎么了?”老秦哈着腰,来了个“回头望月”,歪着头向我问道。

“里面的磁带你检查过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你最好检查检查吧,”我心有余悸地皱着眉,“我可不想再被小晴留下的磁带震到耳鸣眼花了……”忽然想起了小晴临走时送给我们的那几张磁带——即使在摇滚方面,也是属于相当硬核,一般人接受不了的那种听上去好像死亡轰炸一般的音乐。当我第一次由于疏忽听到了之后,心里面最大的想法就是:“人不可貌相”这五个字,实在无法想象萌妹子乖乖女的小晴居然有这么rock的一面……

“放心吧,那几张磁带已经被我收起来,彻底‘封印’了。”见识过小晴留下的磁带威力的老秦苦笑了一下,罕见的用了如此“中二”的词语,看来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伴随着广播体操的配乐,我们开始了运动前的准备活动。十几分钟的热身,让我们清晨有些迟滞的精神和身体放松了不少。准备活动结束,我们开始了正式的晨练。跟着还在做伸展运动的老秦走出了车站,锁好大门后,沿着道路向小城边缘的草原奔跑了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无云的天空深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半澄澈清明,圆圆的朝阳似火红亮,从东方缓缓升起,张目而视,比平时还要高远,仿佛被谁用球拍打高了一般。无风的早上,空气清新温润,带着深秋的凉爽与干净。眺望一望无际的远方,秋色怡人,令人心情舒畅,如沐春风。

我本以为状态不错,晚上睡得好,早上身体轻快,想要在将近五公里的长跑全程跟下来,给老秦一个惊喜。然而刚爬过车站前的上坡,来到不到一公里的书店前就已经跑不动了——看来锻炼是个耐心的事,几天没坚持下去,都没办法找回最开始的强度。

“你先休息一会吧。”怕说太多了岔气,没有停下脚步的老秦扔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向着美丽的草原进发了。

蹲在地上喘粗气的我只好认命的点点头,无奈地盯着老秦的背影渐行渐远,自己却连站起来都费劲。这几天又胖了。我暗自叹息,虽然没有用仪器测量过,但是从双腿的每一块肌肉与骨骼感受到的比几天前还要沉重的压迫感向我宣告了这一无情的事实,骗自己也没什么用……

现在的我比起自己太胖找不到女朋友,更为担心的是自己的健康。经常从老同学的朋友圈、空间等生活分享里发现同龄人因为种种原因猝死,或者不注意身体导致遭受了比如糖尿病、脂肪肝、肾结石等各种疾病打击的消息,担心我的父母也经常通过电话向我询问身体的状况,并且发一些关于健康的链接给我看——比我还要关心我的身体。或潜移默化,或重磅打击之下,我也开始关系自己的身体了,不为了别的,最起码别早早的病倒了,遭了大罪,在痛苦中一事无成,提前退场……

越想越吓人,我赶忙脚下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站起身,望着已经见不到踪影的老秦跑远的方向——现在就算追也追不上了,就算勉强赶到草原,也要马上向回赶,先不说身体受不受得住,接下来的工作也做不好,得不偿失……

但是好不容易下的决心要好好锻炼身体,可不能就这么付诸东流了。抬头看了一眼身旁大门紧闭的书店的二层小洋楼。对了,几个月前心姐送给我和老秦的锻炼器械都被我们搬到书店仓库里去了,平时因为懒惰,不愿意跑这么远来健身,现在不正好是利用的时候嘛!

本因为自己的机智想法感到自满,但是我一看书店这上锁的大门,二楼卧室窗台上紧闭的碎花布窗帘,我又犹豫了起来。心姐不会还没睡醒呢吧?

其实正常来说,我和老秦晨练慢跑的时候,提前在大门口等待的心姐就会在我们经过书店的时候为我们加油鼓劲,有时候甚至直接在书店吃早餐。像今天这样大门紧锁,整栋房子都陷入沉睡未能从晨曦中苏醒的情况真的不多见。

难道是昨天在城里忙碌的太过劳累,睡懒觉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为了顺利的完成本市多大十余家分店的裁员合并,心姐已经忙碌了好久,昨天终于算是把最后一家书店的店铺转让一事基本敲定,也安抚好了老员工们,一定身心俱疲,而且已经关门了的小城书店,不需要忙碌工作的心姐睡个懒觉,补充补充体力也是无可厚非的……

虽然知道这算是正常现象,本应与我无关,但尴尬的是,今天我正好需要麻烦早起的心姐帮我一个忙——可不可以把仓库的钥匙借给我?但是我也不好直接硬闯,或者吵醒心姐……要不然还是回车站吧,做几遍广播体操也是锻炼了——如果我能耐得住性子坚持下来的话……

“你干嘛呢?”正当我回身准备向车站走去的时候,身后有人招呼住了我。

我回头,发现穿着灰色秋衣秋裤,披着深蓝色棉衣外套的张叔从书店和超市中间的过道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望着我。

“张叔?您怎么起这么早?”见到意想不到的人,我有点惊讶。这一阵子一直忙着照顾住院的王大爷,连超市都没精力经营,疲劳的张姨和张叔居然起得这么早。

“被尿憋醒的,”张叔揉了揉眼睛,解释了一下。指着我问道:“你干什么呢?大早上的,跑书店门口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来贼了呢!——要不是你体格大,认得明显,我真的差点跑回家报警去!”——没想到长得胖还有这个好处,可能是觉得我这个身材当贼都不合格吧……

我把我目前面对的“难题”向张叔描述了一下。本想着说完就回车站的,没想到张叔又一次叫住了我。

“算你小子命好,小心书店不干了之后,把仓库让给我们老两口装货了……我们还没来得急用,里面的东西也没动过——钥匙也正好在这件衣服兜里了……”张叔说着就把外套脱了下来,为我寻找钥匙。我连忙把我的外衣给出来上厕所衣着单薄老人家披上——可不能再病倒一个,小城根本经受不住……

第二百一十四章仓库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四章仓库张叔把外套拿在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在里怀翻出了钥匙——一长串绑在同一根形似绳索的钥匙链的钥匙,足足有十余把,不同样式、质地各异的钥匙,如果每一把钥匙都能打开前往不同目的地的大门,拥有这样的人生也很不错……

张叔看也没看就直接全盘递到了我的手上。

“这……”我双手捧着这好几斤重的钥匙堆,为难地看着穿上外套的张淑。

张叔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瞄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了?”

“哪一把是仓库钥匙啊?”

“你不知道?”

我低头瞧了一眼手里沉甸甸的十几把大同小异的钥匙,茫然地摇摇头。“你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张叔探着身子,意外地说道。

这怎么办啊?总不能跑去问心姐吧,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没事,我帮你挑挑!”张叔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自告奋勇道。

我连忙伸长双臂,把端在手里的钥匙送到了张叔面前,等待因眼花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认得清各自用途的张叔的选择。

张叔眯起眼睛,费力的观察着每一把钥匙,并进行分辨。“这个——是屋外大门的;这个——是屋外大门的备用钥匙……超市大门,市卷帘门,超市内门……”

虽然有一肚子想吐槽的话,但是又不好在帮助自己的长辈面前爆发。我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开始眺望四周的风景。

虽说在小城已经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于这里的一切应该有了足够的了解,特别是各处标志性的建筑和沿途的风光,更是烂熟于胸。但是在老家生活二十余年,即使不会迷路,也分不清街道方位,给别人指路也说不清楚路线,很少出门的我,对于地名十分的迟钝,根本记不住具体的方向,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再加上,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坡道下方地势较低的小城车站里,除了车站后方,铁道旁望不到尽头的绝望的荒漠之外,几乎见不到什么美丽风光,更看不到草原。所以每次去草原的时候,我都是非常的兴奋,因为每一次都会见识到不同的美丽风景。

现在身处在整个小城都基本上算是制高点的书店近旁,虽然有几处残垣断壁的阻隔,仍然能将整个小城四周的风光尽收眼底。等待张叔挑选钥匙的时间里,我就一直向老秦远去的草原方向望去,深秋时节,草原上金黄一片,在初升骄阳洒下的光明下,闪烁仿佛金山般层峦叠嶂的美妙光亮,连远方的潺潺小溪都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看不到蒙古包,寻不到羊群,不管是骑着高头“天马”的巴特尔,还是辛勤牧羊的小苏都不见踪影,连痕迹都找不到,仿佛从最初就没有他们的存在一般……

“巴特尔啊,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走之前说是去找牧场老板去了——但以前都是一天之内就能往返,晚上拿着工资请小城大家伙一起去镇上吃饭的,而且也不是在这么早就过去……”张叔一边认真挑选钥匙——把分辨出来其他用途的都攥在左手——一边吸了口气,心有疑虑地说道。

“是吗?”毫无头绪的我,更是什么都不清楚,只能看着张叔些微秃顶的后脑勺,低声应和道。不过倒是不必为巴特尔担心,这个结实的蒙古汉子就算碰到狼群都不会有事——这是我们大家的共识。倒不是说他能打得过一群狼,而是作为小城里唯一一个从小在本地长大的他无乱面对什么危险都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适应这片土地,就算真的碰到狼了,他也能一边吓住对方令他们不敢贸然进攻,一边打电话叫帮手。

“好了!”当我在心中幻象老秦像当阳桥上的张飞一样对着手机大喝吓退围住自己的一大帮狼群的场景暗自发笑的时候,张叔终于结束了。

“太好了——找到超市仓库钥匙了?”我欣喜道。

“没有。”张叔说出了让我大跌眼镜的回答——白等这么久了,接着,他把握在左手里的一大半的钥匙拎了起来,右手指着钥匙链下端自然垂落的四把钥匙,“剩下这四把我实在是分不出来了,你拿过去自己试试吧。”

“好吧。”不好——也没办法继续问下去,我只好向张叔道谢。本来是出来解决内急的张叔又有了困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举手之劳后,打着哈欠向拥有温暖的家里回身而去——望着他疲惫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让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奔波劳碌,照顾病人实在是过意不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期望王哥能早点回来了……

死死抓住“闯入决赛”的最后四把钥匙——万一没拿住可就得从头一把一把自己试了——我朝着张叔不同的方向,向书店后面的仓库走去。

踩着枯萎的杂草,沿着踏出的土路小径,走出十几米远,来到了二层洋楼的背面——或者该说这里才是正面,对于平时送货来的工作人员来说,平时直接把车停到这里卸货,省去了不少时间,可以多干几趟活,挣钱养家、养自己。

书店仓库位于洋楼的背面,一处独立的小木屋,从构造和材质来看,与书店正楼截然不同,明显是后期建造的,这点和旁边的车库不一样。据说是领导东窗事发之前建造好准备拿来装钱用的……

小木屋差不多五十平大小,原本也是白色,后来被心姐改成了蓝色——一如初春晴朗苍穹,盛夏浩瀚汪洋的那种蔚蓝,和左边与正对着的雪白墙壁的建筑物形成鲜明对比,仿佛“白天蓝云”的错位组合。因为本来就是作为仓库建造的,所以并没有窗户,只有一处用以进出的铁门,现在也被换成了轻便的木门,并且为了通风,在两侧的木墙上各开了一个直径十厘米圆形通风孔,配上窗户,好像潜水艇一般,不过因为太过低矮,仍然照射不到阳光,而且容易受潮,对于储存书籍不算是比较理想的地方,但是对于没有太多货物的小城书店,这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进行其他的装修。

我来到仓库门前,把这一大串响了一路不嫌累的钥匙拿到面前。抽出最后四把竞争者:其中两把是古旧的黄铜质地,一把崭新发光的合金钥匙,剩下的一把看上去好像是汽车钥匙——张叔是认真的吗?还是因为没带老花镜看不清楚?我开始怀疑这四位选手的身份了,真的是进过重重考验试炼,检查后挑选出来的吗?不禁担心万一这四把里没有真正的要是我该怎么办了:不会要全都试用一遍吧,那未免也太麻烦了,张叔用那么多时间检查的意义又有何在?——相比于到我这样的情况时许多人都会这么担心的吧……

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再耽误一会,老秦都要从草原回来了。我定下心神,先从对于木门上的老式挂锁来说,看起来最有希望的两把黄铜钥匙开始……

第一把不对——虽然能插进去,但是转不起来。要是有铁丝、螺丝刀之类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尝试从视频里学来的方式,撬一下,想一想还是算了。不是因为工具不全,或难易度的问题,而是事情的性质,即便是得到主人允许,撬门和用钥匙开门也是两种天差地别的做法,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即使事后不会受到惩罚……

其实我已经十分接近正确答案了。看起来差不多的两把黄铜钥匙,一把险些打开锁头,另一把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不过为了小心起见,我并没有松开另外两把候选对象。将第二把黄铜钥匙插入挂锁——拧动钥匙——打开了。

这么简单吗?还以为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意外事件的,没想到就这么平淡无趣的打开了——前面白铺垫那么多了,好无聊……

打开木门,并没有闻到意料中捂得太久而压抑的凝重沉滞的空气和发霉的味道,可能是不久前还是用过吧。

走进从类似轮船生活区窗户中投射而入的晨光勉强照亮大半的屋内。应该是经常清扫的功劳干燥的青石板地面上纤尘不染,十分的干净,要不是怕冷,我都想脱鞋进去。因为屋顶防水做的比较好,两米多高,木板拼接而成天花板上,并没有缝隙,一丝阳光雨露都泄露不进来。空白的四壁上,刷着一种颜色的四种渐变色:从碧绿到浅黄到橙红最后变为粉红,好像是什么电脑程序打印出来的一般,四面墙壁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卷,既有不断地变化,又毫不突兀,十分的和谐。

走进仓库,关好门。面对着占领了大片土地,几乎排满了的这几台昂贵的健身器械,不得不再度感叹心姐的魄力,认准了不管多贵都会买下来——职业女性的底气真足。不过贵虽然确实很贵——起码我看到价钱后恨不得把这些退了,换来一堆舍不得买的电子设备,但是确实很有用。即便是因为占用工作场所后搬到了这个空闲的仓库,老秦仍然会每周来这里锻炼几次。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过来,自从搬走之后——其实搬走之前也很少使用……

为了先热一热冷却的身体,并且暂时没什么心情锻炼肌肉,我直接上了距离门口最近的跑步机——毕竟跑步四十分钟算是健身标配,不过我查阅资料后发现,对于我这种超重人群来说,与其一次跑那么久磨损伤害膝盖,不如先慢跑一会,热身后在做器械,最后再以慢跑结束。虽然没带手机,没有手表,不清楚时间,但是跑步机有计时器,不需要担心这些。

然而,当我迈出第一步,踏上跑步机之后,我就发现了一个更为根本的问题——小屋里没有电……

因为是基本用不到的仓库,晚上不会用到,而且从主楼牵电线到仓库比较麻烦——连车库都没有电,靠手动开关门——所以这里并没有照明设施,也没有电力设备,需要电力能源的跑步机根本用不了……

怪不得老秦就算来健身都要在小城里慢跑结束后才进入这里。看来我还是那个最傻的家伙……

最主要的锻炼方式做不了了,对于锻炼肌肉兴趣不大,或者说感觉暂时用不上的我,一下子泄气了。白浪费这么长时间了,早知道还不如慢慢跟在老秦后面跑到草原去了,即使中间跟不上,停下来休息了,也比现在这样半天什么也做到,一事无成的好……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郁闷了……

向后倒,靠在墙壁上,身心俱疲的我,慢慢向下滑,准备坐倒在地,抱头痛苦……

滑到了一半,在后背还未感到摩擦的热度之前,垂下的双手先碰到了一些东西——墙壁角落里还摆放着几摞书本。是心姐没来得及处理的货物。

止住下滑的趋势——虽然未必是圣贤书,也不应该拿屁股接触,特别是我这种这又肥又大,一个凳子盛不下的……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精装书,放到圆形窗户下,迎着阳光查看——居然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代表作《百年孤独》。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懒惰的我注定孤独一生吗?还是说我就像故事中的布恩迪亚家族一样,最后只会归于尘土,被人遗忘,连名姓都留不下来——确实符合现在这个混日子的我的结局,相较于曾经建立过辉煌的他们来说,我还算比较幸运的,起码没经历太多的苦难……但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跑步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五章跑步机既然跑步机没有店里提供,没办法晨练跑步,我也只好认命,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还不如之前跟在老秦身后慢慢跟上去好了,起码还能算是锻炼……

附:

下了课,我没回座歇着,因为比较在意礼堂的事情,再加上比较担心学校的同学们跑到礼堂胡闹,虽然有生活部的同学值周维持秩序,但是心里也很在意,我就叫上副会长李成一起出去看看。

下了楼,来到操场上,新铺的塑胶场地上,各个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们放松着自己的身心:学霸在聊着学习,学渣在研究游戏;喜欢锻炼身体的在跑道上跑圈,偏爱安静的自己在路上思考;男生有的在篮球场上打半场,有的聚成一堆在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或是追逐嬉戏、打闹玩耍;女生则多是三两为伍,讨论着流行时尚、帅哥明星等等。

我和李成走过喧闹的操场,来到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的礼堂。虽然警察们已经结束了勘察,离开校园。但是一直觉得日常生活太过无聊的高中生们都聚在了一起,闲来无事胡乱猜测着被隔离带包围住的礼堂,因为都隔着礼堂一段距离,所以也什么理由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听说出了什么案件——警察都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警察,他说看到刑警队的车都来了。”

“是吗?那估计是个大案子啊,不会是死人了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嘴里越传越离谱:有的说看见了被刨开的电缆,觉得是底下有宝藏,小偷挖掘途中被电死了;还有的根据听门卫大爷讲的故事——学校放假,晚上巡查学校的时候,发还有的就是现礼堂里发出奇怪的闪光,还有诡异的声音和影子,觉得礼堂被诅咒了;还有一些既没有根据也没有背景传闻的,就是纯粹的觉得这里发生了命案,礼堂里面躺满了尸体飘在血海上……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

“不要啊……救命啊!”靳科连哭带闹,撒泼打滚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每天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无赖!”

李成将眼镜交给我——我接过手连忙向后躲。

“会长你干嘛?”坐在地上耍赖的靳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怕溅一身血!”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喊话道。

看李成解开了外套扣子,松了松领子,我在心中为靳科默默祈祷——一路好走。

“铃铃铃……”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抱头蹲防的靳科如闻大赦,第一次觉得上课预备铃居然这么好听,痛哭流涕着爬起身。

李成只好收回气势——感觉人整个比刚才小了半圈,戴上了我呈上去的眼镜。

“下节课下课别跑。”李成像“铃兰霸主”一样,冲心惊胆战的靳科留下这么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别害怕,下回主动点能少受点苦。”

我怕了怕面如土色的靳科,正准备回班级,突然发现礼堂后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影子——可能是野猫吧……

上楼,进入教室,回到了座位——突然感到有些违和,仔细一看旁边:小倩怎么和小伊成了同桌?

“没什么,只不过小小的调了下座位。”

邻桌的小倩眨了下眼,狡黠地说道。

旁边本来是小倩同桌的男生和第一节课因为安排小伊坐同桌得意的眉飞色舞的同学成了同桌,俩个人都像死鱼一样紧紧地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这么严重吗?

“老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啊,你身在花丛中,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绿叶的苦!”

“绿叶起码身边还有红花,我们根本就是草丛……”

听了几个同学的吐槽,我这才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都是女同学,但是我怎么才发现?

“这个位置给老郑太浪费了!”

“对啊,我都怀疑老郑到底正不正常……”

“这个弟控……”

说道弟弟,从早上一来就没再见到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去看看吧——正好陪李成去“逮捕”靳科……

第二节是语文课,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但是认真听讲的人和其他主课相比都要少了不止一半,反而是外语课听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许多同学都没什么兴趣,觉得以后用不上,没什么必要认真学吧。

老师虽然一如既往的认真卖力,还不时放一些视频图片,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躲着睡觉的……

我一如既往的认真听着,还不时做做笔记——毕竟多学点就比不学强啊,有的地方老师的说话声音有点小,我就伸手做半球,围住耳朵,听力向前,仔细听讲……

下了课,我把笔记借给说自己有点跟不上上课进度的小伊,就跟着李成下楼去找楼下一年三班的“倒霉侦探”靳科。

我们找到班级,走进屋,李成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义正言辞地问道:“同学们,靳科在吗?”

本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个学生会的成员站起身找了一圈,又问了问身旁的同学,回答道:“会长,靳科上节课请假上厕所,一直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了——好了,谢谢同学们,我们去找他。”李成道谢后,就要带着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我对李成抱歉道。

李成答应后就走了,班级内又恢复了喧闹。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就走到刚才的那个学生会成员面前,悄声问道。

“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郑浩在哪吗?”

“会长,我不知道啊,平时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你们谁知道吗?”这位同学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问了下周围的同学,几个人都没注意。

“我看到他了!”

向几位帮忙的学弟道谢后,已经准备出门自己找的我,向说出这句话方向看去。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鼓起勇气向我喊道。

“同学你好,你看到郑浩了是吗?”我走过去,柔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道:“他被几个新来的叫出去了……”

“新来的?”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转学生吗?”

“啊?坏了!”那位学生会成员突然大惊失色,“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都是些在原来的学校犯了大过,被劝退的家伙。靠着家里有钱有势,跑来这里混文凭。都是些——‘社会流氓’啊!”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尽量平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好像是去了天台……”女孩有点犹豫的说道。

“天台不是锁上了吗?”学生会的成员怀疑地问道。

“麻烦你告诉李成一声,我先过去了。”我沉声嘱托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人群或惊讶或埋怨的注目下中快速的穿梭,一路冲到了顶楼——果然,锁被砸开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了,我用力推开有些紧闭的铁门,走上了天台。

五个头发形形色色,打扮的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在身上的人,围住了靠在为防止从天台上掉落的护栏上畏缩的弟弟。

“你们在干什么?”我边喊着边冲了过去。

“跟你tm有关系吗?”两个黄毛回过身,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的伸手挡住了我,想把我推开。

“让开!”我握紧了右手,上面筋骨尽现,用力推开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擦,你tm是不想活了?”那两个被我推开的人有些意外,又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两下子啊!”栏杆旁,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三人也松开了抓着我弟弟的手,和我后面的两个人把我围住——我看弟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次握紧右拳……

“住手!”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小倩、小伊走上了天台,出声喝止道。

“哎呦,今天点子不错啊,不光能活动活动上身,下边也能爽一爽!”见只有两位女生上来,这几个人更加大胆,狂妄猥琐笑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黄毛向着两位女生走了过去,小伊挡在小倩身前;剩下三个人依然围着我,不想让我坏事。

“都干什么呢?”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终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后面还跟着靳科,登场了。

“你们几个是又想退学吗?”教导主任厉声喝道。

“没事,主任,我们就是刚来不熟悉校园,让同学还有学长带我们转转——快上课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为首的红毛打着哈哈说道,剩下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下了楼。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算你命大”,就走了。

最让我痛心的是一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反应的弟弟,居然低着头没理我,也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郑好,你作为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先会再遇到这种事,先找老师,可不能意气用事——而且这些刺儿头,就是来混日子的,跟他们扯上关系都你们都不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了我几句之后,就和李成带着刚才专心致志观察着现场的靳科先下了楼。我跟着小倩小伊还有也下了天台。

郑浩这小子,怎么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起?是被威胁了吗?难道他们知道郑浩身体不好,又没什么朋友觉得他好欺负?从弟弟第一次从医院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发过誓绝对要保护他,不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我弟弟!

“郑好,你没事吧?”

因为我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小倩忧心忡忡看着我,关心地问道。小伊也一脸担心的凝视着我。

“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猫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六章猫儿唉……

无力叹息着,将手里的书籍放下,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毕竟比起积压在无名地区的废弃仓库中无人问津的传世名作,既不是金子也未曾发光的我的无病呻吟,感觉十分的没有意义,好像刚入伍的新兵对尽力过惨烈战争的老班长抱怨平时训练太累一样,与其抱怨现状,不如脚踏实地,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情。

——说是挺能说的,但是一到了实际行动的时候,又会从学了几句漂亮话就像教育别人的语言巨人退回成蜷缩在现实与非现实的角落里不敢迈出一步的胆小鬼……

越想越觉得混乱,找不到生命意义,生活目标,对于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感到迷茫,对未来失去希望,找不到方向。“天生我材必有用”——为何我觉得自己只是凑数的,为了突显出成功人士是多么的伟大而存在……如同恋爱游戏里做主角背景的没有脸的同班同学,rpg游戏里连信息都提供不了只会说同一句废话的路人,在命运的操控下,随机的生,普通的话,无谓的死……

唉……

又是一声叹息,然而没能排解心中苦闷,倚在墙边的我渐渐烦躁了起来——本来是准备早睡早起锻炼身体的,特意连手机都没动,结果却落得在狭窄的仓库里自怨自艾……

我无能狂怒的皱眉怒目,双臂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无用能量——捶墙怕手疼,只好欺软怕硬,重重的砸了一下身旁的书堆,打在喻示我命运的《百年孤独》的封面上——打在我脸上。

“喵呜!”

突然,在我对角的仓库昏暗角落里,传来了尖利的咆哮声,仿佛沉睡了数千年的古龙被惊醒。“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回忆起了高中时喜爱文学的我曾经通篇背诵牢固的《赤壁赋》中的描述。从一开始就认定仓库里面只有我自己一个生物,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能够发出骇人惊叫的怪物存在,因为心情不顺,精神高度紧张的我被吓了一跳,看不清仓库全貌,因未知而恐惧的我惊惶无比,身体控制不当,一下子坐到了书堆上面。然而还没等我做稳,对刚才无缘无故的迁怒而不满的作为书堆顶点的《百年孤独》一点也不想帮我缓解压力,在我碰到它的一瞬间就带着身下的“小弟们”轰然倒下,失去了着力点的我也在平等待人的重力的“照顾”下,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接受了客观现实,在全身的重力势能作用下,重重地坐在了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轰!”、“嘭!”、“喵!”、“嗖……”

虽然我因为自己接触地面的面积比较“宽阔”,分散了许多压强,并未感到疼痛,罕见的意识到了胖人的好处而欣慰,但是巨大的压力冲击下,仍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比刚才砸书声音大多了,再加上书堆倒塌的声音,在狭小的的仓库内反响交汇,融合成了震天价响——仿佛平静生活的蚁穴被穿山甲一爪拍到,惊得我都没来得及起身,瘫倒在地屏住呼吸,不敢再发出更大的声音惊醒怪物。

然而因为声音实在太过巨大,没等我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看不清的角落里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咆哮,随后发出了敏捷生物在仓库内闪展腾挪、飞檐走壁的声响。虽然是上午,但是仅有两个小圆窗户能够透光的仓库里仍然十分昏暗,极力注视下也只能隐约瞧见一团黑影在屋内上下翻飞,就像前来行刺却被困在陷阱中依靠身手的矫健躲避致命威胁的刺客,受惊的生物疯狂逃窜,伴随着尖叫,不时跑到跑步机旁,或者跳到动感单车车座上,不得停歇。慢慢看出其身形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大,倒在地上的我也渐渐壮起了胆子,盘坐起身,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顺势靠在后墙,开始饶有兴致地随着不明生物的跳动,转头转眼睛,注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当对方终于找到出路:从跑步机踏板跳到仰卧板上,再以中间的哑铃凳为跳板,窜到综合训练器械上,顺着把手爬到高处,跃进到窗口不远处的脚踏车上。最后生物一跃而起,爬上阳光明媚的窗台上,回头望向打坐一般坐在冰凉的石地板上的我——这个打扰了他美妙睡眠的愚蠢的人类。美国短毛猫黑亮的虎纹在阳光的辉映下显得尤为出彩,毛茸茸的圆圆小脸蛋上满是愤怒与不屑,耳朵尖尖竖起充满了对我的敌意,长长的胡须簌簌抖动,椭圆的双眼直直的瞪着我,虽然瞳孔细成小缝,仍然能看出左右眼流转的不同色彩,居然还是异色瞳!可惜自己从来没养过宠物,看不出来太多的信息,不清楚它的年龄,连品种都是后来从网上查来的……

“原来是喵啊……”我自言自语,柔声嘟囔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口气说话,自觉反胃……

难道是心姐养的猫吗?以前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再说了,如果真是心姐养的也不应该把它孤零零一个锁在废仓库里;难道是野猫吗?小城虽然是远郊乡村,但是寸草不生的荒漠地区根本没有野生动物;那是流浪猫吗?看它身上这么整洁,应该不是,就算是从主人家跑出来的也不会超过两天……

我一边在心中猜测,一边为了安抚受惊的小猫,冲它摆打招呼——“嗨——喵!”,因为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肆无忌惮的发挥着令人作呕的温柔行径。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过庞大,面带凶相,小猫并没有放松警惕,不如说更加紧张了,对我这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侵占领地吵醒自己睡觉的可疑人员充满了敌意,低着脑袋,弓起身子,前爪用力等着窗台,死死地瞪着我,喉咙里发出表示警告的咕噜声。心里委屈的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紧靠后墙,老实地举起双手,坐和平状,低下头,不再搭话,也不再为没能带手机拍照留念感到后悔——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做不到,只会拍成恐怖片……

我偷偷抬头瞄了几眼,发现小猫身子平缓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为能把数十倍于自己的我这么大个庞然巨物压制住后展现的屈服的低姿态感到心满意足,也没有再拼命地发出警告声。但是害怕吓到它,我没敢做出太大变化,仍然举着双手,不过幅度比刚才下了不少,只伸到身前。

失去了“敌人”后,小猫就像每一个由盛转衰时期王朝的庸碌领导一样,失去了目标,没有了动力,不知该做什么好。回过毛茸茸的脑袋瓜,望了望刚才趴在上面熟睡的装书的纸箱子,犹豫要不要回去继续睡觉,又正过身子,柔软伸腰的打了个哈欠后,一脸警惕地俯视着痴心望着自己的“两脚兽”,害怕再次被我惊扰到。一时没了主意,也不急于下决定,就这么慵懒地蹲坐在窗台上,东瞧瞧西看看。

看着小猫乖巧可人的模样,我心里痒痒了起来——好想摸摸它毛茸茸的身子,揉揉竖起的尖耳朵,轻抚小巧的脑袋瓜,抱在怀里稀罕稀罕……不过给它留下了恶劣的初印象,我生怕再激怒对方,只好咬嘴唇,掐虎口,忍耐内心的悸动——能多看一会就好。

因为我表现得很小心,如愿所偿的从小猫的警戒名单中消除,一如我学生时代从同学老师的眼中消失一样——甚至运动会期间作为拔河主力甘心把自己绑在绳子末端成功战胜了所有对手也没能留下一张纪念照——存在感单薄算是我比较无奈的拿手好戏了……小猫不再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地盯着我,可能是觉得在窗台得到阳光的抚慰感到很舒适,干脆蜷缩成一团,趴在窗台上休息了起来,只有尾巴飘在外面轻轻摆动着,煞是可爱。

看着它悠然自得,舒适的样子,我的心里一阵温暖,甚至忘记了硬地板冰凉的感触。思绪不经意间回旋到了五六年前,高一高二的暑假时期。老家是一楼,我自己的小屋后窗外是一处小院子——说是院子,只是因为后墙根下面有许多七八十年代的老式楼房管道,才留下了这个小院墙,而且因为其他邻居,特别是楼上几家比较——“我行我素”,总是向窗外扔垃圾,都掉入了这个院子中间,每次看见都让我有一种无理无能的感觉,因此并没有太多的好印象,甚至在拆除违建建筑时心里一直希望能把这里拆掉……然而,就算是如此不堪回首的地方1,也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因为家住市内,旁边没什么好的公园、广场等休闲地区,老式楼房更没有地下停车场,再加上楼里住的多是老年人,喜欢养一些宠物,导致社区里总能见到流浪猫狗——我小时候就被狗吓到过,见到哪怕是拴好的狗都要躲得远远地,直到上初中以后才克服了恐惧。,曾经有一段时间都已经成灾了,虽然并没有直接妨碍到我们,但是仍然有一些精神状态不太安定的人不受其扰——特别是夜晚的猫叫,狠心的人把好几户流浪猫狗连窝断掉,手段之残忍,令人唏嘘……

就在那一段时期里,我家后院成了流浪猫的一个聚集地,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两只以上的猫群的盘桓——白天打开窗帘就能见到他们,晚上睡觉也能听到猫叫,虽然觉得有些渗人,但是不忍心赶走它们也没能力照顾,就只好任它们把这里当成休憩的场所。

最高兴的人当属我和我的父亲——我母亲倒不是讨厌小动物,只是觉得它们叫声吓人,怕它们进屋弄脏床单。父亲因为晚上要开出租车,白天睡得早,在下午四点钟左右吃完晚饭后,在等车的时间里,来到我的屋子看看猫儿们玩耍、嬉戏。暑假时期没什么事做,也没人陪的我基本一天都宅在家里,因为当时没有手机、电脑,作业也不远一些,看书时间长了就会腻,闲极无聊的时候我就会趴在窗台看猫。起初我的存在给它们带来了不少的冲击和担忧,毕竟在哪里都不太受待见乃至虐待的流浪猫精神都很敏感,有两只我叫不出品种看起来关系不错总互相舔毛的猫儿每次一见到我,或者听到屋里的风吹草动都要瞪大了眼睛观察一窗之隔的我家里的动向,哪怕我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它们也会拿出百倍的精神与我对视,一动也不动,非要与我比个高下,仿佛输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主动让步,或到其他屋子,或躲避对方眼神,以此消除他们的戒心……

我最喜欢的是一只后背和脸上带有橘色花纹的大猫,即使没什么见识的我也能从它的姿态上判断出这是一只年岁较大的老猫。它与其他总来这里游玩的小猫不同,身手没那么矫捷,动作也慢了不少,很少有急迫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的从容。它也不与其他的同类们玩耍,其他猫也不会打扰它。老猫每次都是在中午阳光正盛的时候,慢慢悠悠的从邻居家的墙头缓缓爬过来,轻轻落在我家后院为了腌菜装东西拼接起的一处小仓库上面,不紧不慢的踱步找到一处阳光直射的地方,慢慢趴在上面。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即使我发出巨大的声响——能把其他猫吓跑的那种,它也至多回头不带丝毫感情的淡淡地看我一眼,又重新趴下去,眼神中既没有其他胆小同类的警惕,也没有狂妄自大的蔑视,只是云淡风轻的看着我,仿佛看透人生的老者安抚故意吵闹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孩子一般……

第二百一十七章离去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七章离去过去将近十年了,老家虽然没有过多大的变化,但是那只黄色花纹的老猫连同猫群都许久不再见了,每次回家后看着除了地上的垃圾外空无一物的后院,心里万分感概……

附: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阴霾,不让两人担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情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脸不怎么熟悉我的小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小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还要去找他们吗?没听到教导主任说什么吗?”小倩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聊聊,让他们离郑浩远点。”我不在意地说道,毫不动摇。

“你说的好轻松,你知道他们家里那么有钱,是因为什么还是被原来的学校赶出来吗?就因为一个男生下课的时候走路不小心,撞到带头的那个家伙,他们把他打得半死,还用钥匙把眼睛给戳瞎了!他们就是‘垃圾人’,仗着家里的权势,谁也不放在眼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毫不在乎别人!”小晴心有余悸的痛声说道,柔弱的身子不寒而栗。

“这里也用恶魔吗?”小伊疾首蹙额,深恶痛绝的说道。

“英国也有这种人吗?”我被小伊的反应之大有点好奇,问道。

“啊,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小伊闪烁其词的说道。

“郑好我告诉你,你别对我说的置若罔闻。正常人之间都没法做到相互理解,你去找他们就算能全身而退,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小倩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希望小倩能消消气。

“你说好理解,好”,小倩似乎下定了决心,质问我道,“那你假期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呀,快上课了。”没想到小倩会提起这件事,我决定假装不懂,避而不谈,迈步就要逃走。

“小伊,抓住他!你觉得你能逃一辈子吗?”

没想到小伊好大的力气,按住了我的右肩,小倩见我跑不了了,继续问道。

我们学校下课时间怎么这么长啊?

“那天,我……对你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你说的什么?”小倩继续逼问道

“没到时候……”我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是——拒绝我的意思吗?”小倩稍带哭腔委屈的声音,说的我心中一阵激荡。

“不是……”不敢抬头看小倩的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那你说啊你是什么意思?”小倩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勃然大怒的喊道。

“别搞得像言情一样好吗?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学生,现在就确定关系,太草率了……”我没法说实话,只好言不由衷的安慰道。

“是因为郑浩吧”,小倩没在跟我纠缠,继续沉声说道,“从那天之后,我想了好久:难道小时候对我说要永远在一起的你已经变了吗?难道一直都是我会错意了吗?难道是我不够好吗……但是一想起那天同样痛苦的你,我犹豫了。当郑浩开始给我写信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为了他,不敢回应我,对吗?”小倩直击要点,正视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讨论这个,我只是想从坏人手里保护弟弟而已。”我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说道。

“你在逃避。”小伊放开了手,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对,作为哥哥,担心郑浩,觉得保护他是你的责任,这没问题——但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这样不考虑自己,毫不计代价的为他真的是对的吗?”小倩有些气愤的说道。

“保护弟弟,不是当哥哥的责任吗?”我不太理解小倩生气的缘由,疑惑的反问道。

“虽然以前就觉得你很不对劲,但是没想到已经变得这么异常,这已经是畸形的感情了——郑好,你被诅咒了吗?”小晴惶惶不安的样子,在我看来有些大题小做了。

我正准备继续反驳,但是预备铃响起了,我们没办法再耽搁时间讨论,只好暂时“鸣金收兵”回班上课。

上午的课时终于结束了,本应该和李成他们一起到学校食堂吃饭的我,推说有事,单独行动。我决定趁着午休的时间去把郑浩班里的事情办了,怕被小倩和小晴发现,就跑到男厕所躲了一会,估计着大多是人都差不多去食堂吃饭了,我才走出了厕所,下楼去找弟弟。

因为郑浩的身体不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要求,所以一般是母亲提前做好,装在保温饭桶里,早上上学时就带好,等到中午拿出来吃。所以他不回去食堂,最起码能好好和他谈谈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弟弟的班级,还没等进去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拉住。我一回头,是一脸神秘的靳科偷偷的拽住了我。

“会长,麻烦过来一下。”靳科悄声说道,要把我拉到走廊拐角偏僻的地方。

“我找人,你有事先等一下……”我拍下他的手有些急躁的回绝道。

“郑浩不在。”

“你说什么?”靳科看出了我的目的,直言说道。

“要是不信,就自己看吧”靳科耸了耸肩,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回头向教室里走去,本应和往常一样,在位置上静静吃饭的弟弟居然不在!

“同学,我问一下,郑浩去哪了?”我问几位同样自备午餐,围在一起正在边吃边聊的女同学。

“不知道啊?”

“我也没注意。”

……

“麻烦了。”见她们面面相觑,我只好抱歉离开——不会是又被那帮人带走了吧。走到靳科面前,有些苦恼地问道:

“你知道我弟弟去哪了吗?”

“具体不清楚,但是有几个推算出的大概地点,我带你去吧。”靳科看着我,自信的说道。

“走吧,有什么事路上说。”我记不可耐的就要他带路。

因为是午休,除了食堂之外同学们都比较分散,我们两个大步流星的向着他推测的地方边走边说着。

“会长,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英国交换生?”靳科问道。

“对。”我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只想早点找到弟弟。

“可是,我们学校从去年换了新校长之后,就因为资金问题被取消了‘学校间学生交流计划’的资格。”

“……我怎么没听说过?”

“除了校长和他的亲信外,估计就只有我知道了!”靳科得意的仰起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猜——也不完全算猜吧:本来一直定期给我们上课的外教都不见了;平时总拿来激励我们好好学习,午休时在大屏幕上给我们放的国外高校的宣传片也没了,改成了名校讲座——都没人看了;期末考试的‘交换生’名额也拿不出来了……”靳科井井有条的举例道。

“这些我也知道,不是因为国外的‘校园枪击’事件频发,校长为了学生的安全,暂停了‘交换生’计划吗?”我反驳道。

“那是明面上这么说,我调查了之后发现:前任校长在任时,我们学校就有了很大的亏空。虽然不是校长贪污导致的,但是作为第一负责人也只能承担责任,被校董们辞退,换了这位新校长。他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交换生’。”靳科继续为我解答道。

“那也不对啊,国外来的学生都会叫很大一笔学费啊……”

“学校为了维持与国外友好学校的交流,就必须满足很多项要求:比如定期出国访问,聘请对方的老师做外教——等等,在这些花销面前,几个学生的学费只不过九牛一毛……”靳科认真的为我答疑解惑。

“你为啥查的那么清?”

“我就是因为可以去英国当‘交换生’,才奔着这个学校来的,没想到刚来就取消了——我的贝克街之旅啊……”靳科哀鸣道。

“那小伊——我们班的那个英国‘交换生’是怎么来的?”因为是身边人的事,我有点上心。

“不论她是怎么来的,学费一定是交了不少——毕竟没了‘交换生’硬性规定,你主动从国外来,肯定被痛宰了一顿。还有那几个转学生,如果不是交了一大笔学费,校长怎么敢收这些能‘穿心攻击’的炸弹。”靳科一副了然于胸的口气愤愤不平地说道……

说话间,我们几乎走遍了靳科“推理”出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郑浩的电话也没开机,我心急如焚忐忑不安的开始胡乱搜寻。本来成竹于胸的靳科也不断慌乱了起来,不断嘟囔着“不应该啊,我都算到了”怀疑起了自己,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带着他漫无目的的找着,走到了礼堂旁边。

“老郑?你俩怎么走一起去了?这小子又犯事了?”

正在礼堂边和几个同学聊天的李成看见了我们,有些意外这个组合。

“没有,他帮着我找郑浩呢。”我解释道。

“郑浩?我刚才还在食堂看见他了,自己在食堂买的份饭……”

“啊?在食堂吃饭?会长,你不是说他不回去食堂吃饭吗?”靳科听到李成的话,如释重负,“我就没往食堂方面想……”

“老李,你没看错?”我不理会发牢骚的靳科,向李成求证。

“对啊,我还怕他被那些人欺负特意过去陪他聊了一会——不对啊,他说早上忘了带饭,你不知道?”李成奇怪的看着我,问道。

“不可能,早上我帮他整理的东西,就怕他忘带,饭桶和书包是绑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忘带?”

“那,会不会是不够吃?”靳科出声问道。

“看起来不像,他吃的比我都多。”李成摇了摇头说道。

靳科提出了自己的假设;“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带的午饭没办法吃,只能去食堂……”

听完靳科的推论,我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明说——其实也没那个必要:

白天在学校刚被一帮小混混欺负,中午饭就没得吃了——这不就是“elephantintheroom”明摆着的事吗?这不光是挑战我这个当哥哥的底线,更是对我们学校的蔑视,我作为学生会长决不能坐视不管!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他们。”我极力压抑住怒火,也没有胃口吃午饭,就向着教学楼一步一步走过去。

“老郑你先冷静一下。”

李成刚忙追上,伸手拦住了气势汹汹向着弟弟班级走去的我。

“你先别激动,毕竟还不能确定郑浩被人欺负了……”

“老李,我们兄弟俩的事,你是很清楚的。郑浩身体不好,每天吃的东西都是由医生规划的食谱严格管控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郑浩怎么可能冒着进医院的风险进食堂吃饭?而且,他从小学的时候就是每天带午饭,一直都很小心。多少年都没出过意外,结果就在今天出了问题——这叫人怎么可能相信呢?”

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追问下,李成推了推眼镜,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依据会长的话,几乎可以断定是被那些人干的……”靳科听完我的话,比较客观的说道。

“你就别在那儿,煽风点火了!”李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下靳科,靳科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是时候就低下了头。

“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们去找校长吧,跟他说一说这个情况。”李成替我想了想说道。

“……还是算了吧,校长也是很忙的,这种事别太麻烦比较好。”我推辞道。

毕竟这是比较恶劣的校园欺凌行为,本来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突然想起了靳科刚才说的话:学校的亏空,这些人转学来的巨款……虽然不能全盘相信,但是——我和靳科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找教导主任,他是主管这方面的。”李成再次提议道。

“教导主任……”不知道上午李成把他带到主任室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靳科惊惶万状的颤抖了起来,“我——就不去了吧。”说着就回身要跑。

“你别想跑,刚才你一直在旁边妖言惑众,现在想跑?”李成不愧是“魔鬼筋肉副会长”,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靳科,从后面用格斗技钳制住了他。

“会长救命啊!”靳科的脖子被锁住,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老李,放了他吧——我们还是不找老师了。”我走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拍了拍李成的后背——这一身疙瘩肉,制止了他,轻声说道。

“哼,算你命大——为什么不找老师?”李成直视着我,疑惑地问着,随手松开了靳科,轻轻一推。靳科少女般倒在了地上,揉着脖子,连声叫疼。

“可能是觉得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吧,校园欺凌事件时有发生,并且屡禁不止,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在第一次受到欺凌之后,以为忍一忍或者躲躲就过去了,没能好好的找办法解决问题。虽然说找老师是个比较成熟的方案,但是我们:一没有证据;二如果刺激到他们,导致报复行为——那帮人可是穷凶极恶的,谁知道会做出什么……”靳科正襟危坐,井井有条的分析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狗不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八章狗不理在我倚坐在墙边,无视凉气阵阵的青石地板,自顾回忆往昔,思考人生的时候,趴在窗台上享受阳光的小猫猛然间警觉的抬起脑袋,竖起耳朵,并以一个高频率转动脖子,仔细搜寻着什么作为人类的我没能感觉到的东西。

我侧耳倾听了一会,并没能发现什么。人类作为生物本能的极限就是这样,远不及其他动物——难道这就是拥有智慧的代价?

“怎么了?”我探着身子向窗口的小猫悄声询问,虽说没有指望也不可能得到答复,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但仍然是一个不太妥当的举动。

“喵呜!”本就神经敏感又探听到不知名威胁的小猫,被我心血来潮的举动吓的不得不做出回应。四爪用力抓地,站起身子,白花花的肚子正对着我,黄色斑纹的小脸上椭圆形的眼睛瞪成了两个圆圈,长长的胡须倏忽抖动。小猫挺起身子,满含惊恐的长啸着,试图再次把我吓退。

我有点后悔了,赶忙向后紧紧地靠在墙壁上,再次把随意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举起,低眉顺眼,以示自己没有敌意,希望能够挽回小猫的安全感,能让爱猫的我多欣赏它一会。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它稍稍放低身子,慢慢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从小屋外传来了一声连我都吓一跳的巨响——“哐当”——小猫仿佛身处蹦床弹簧弹性极限的最低端一般,在窗台上重重跃起,浑身松软妥帖的毛发瞬间炸立,好像被台风吹起的大树枝叶。紧接着在我还没来得及从响动中反应过来,做出安抚的举动之前,小猫用力撞开仅用合页固定住上端的圆形窗户,蹭的一声从看起来比它要小一倍的缝隙中窜了出去,不知所踪。

“咚”——窗户自动关闭,严丝合缝,一如原状。

望着冷清如初,只有我一个的昏暗仓库,刚才的一切仿若幻觉,毫无印记残留,令我不得不质疑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孤寂似深山巨谷中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冷雾,夹杂刺骨风霜瘴气,复又将我裹挟,我只能紧闭双眼,无力的缩成一团,想象一切带有温暖的意象:阳光、雨露、草地,家人、朋友、爱人……

“你干什么呢?”忽然从我身后传来了说话声音,没能注意到仓库门打开的我,将低到了胸口的头抬起,回过去,仔细端详来人——居然是心姐,小城内最温柔热心,最温暖的姐姐。心姐穿着胸口绣着熟睡的卡通小猫的淡粉色棉睡衣,外面披着黑色的呢绒大衣,脸上虽然红扑扑的带着睡意,眼中却充满了警觉——有点像刚才那只被吵醒的小猫……

“心姐……”因为被心姐从孤单不安中解救,我心里激荡异常,轻声应道,声音包含深情。为了不让心姐发现异样,我念出这两个字后就马上闭上了嘴。

“你干什么呢?”没得到有用的回复,再加上被我吵醒有些起床气,心姐少见的板着脸,抱着双臂,不悦道,“大早上的,不好好跟老秦出去跑步,跑这儿来作什么?在楼上就能听见你瞎折腾!”

“对不起……”

“我记得仓库是锁着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低下头,从兜里掏出张叔给我的一大串钥匙,抵到心情不悦的心姐面前。“找张叔借的……”

“什么?你还把张哥吵醒了?……他们两口子照顾王大爷忙了一天,怪辛苦的,你一大早就去打扰他们休息——你这孩子平时挺听话的,今天是怎么了?”

“对不起……”本来想解释一下钥匙的由来,然而觉得好像是自己在狡辩一样,既不能洗脱罪名,还可能进一步激怒心姐。不如老实点承认错误。我把头埋得更深了,闷声道歉着。

“唉……算了,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见我情绪如此低落,道歉也很诚恳,心姐的怒气像撒了除雪机的积雪顿时消解了大半,叹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柔声说道,“地上怪凉的,快起来。”说着向我伸出了双手,准备把我从冰凉的地面上拉起来。

“没事儿,我自己就行。”我谢绝了心姐的好意——倒不是怕小心眼的老秦吃醋,主要是担心我这么大的体重心姐拽不动。双手撑地,双脚用力——像那只不知还会不会见面的小猫一样。但是伸手却比矫健的小猫差多了,支撑不住自己的我只好全身贴住身后的墙壁,借助墙壁的依靠,缓缓站起身子。拍了拍弄脏了的裤子和衣服,但是看后墙上掉漆的程度,估计一时半会是弄不干净了,回去又要洗衣服……

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跑来仓库,并且造成的许多不明状况的心姐简单讲述了一下来龙去脉,一开始还有些严肃的心姐听到后面不禁因我怪人般的行径失笑,彻底没了火气。

“猫?”当我讲到仓库里有猫的时候,心姐也有些意外,出声问道。

“对,猫,一只小花猫。”我解释道,“据我分析是美国短毛猫……”

“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心姐无奈地打断了找不到重点的我,“仓库里有猫?”

“对啊,你不知道吗?”

心姐抿起嘴唇,摇了摇头。

“不是你养的?”

“不是。自从上次你们俩不知好赖,把我特意买给你们的健身器材退回到这里之后,我就一直没进过仓库了……”可能是被起床气勾起,心姐把以前对我的不满也顺势发泄了出来。

“是啊……”我不敢反驳,只好勉强答应着,又继续将话题拉回来,“那是张叔他们养的吗?我听说你把仓库送给他们了?”

“应该不是,没听说养什么宠物——如果真的有人养了,小城里的大家都会知道。而且据我所知,因为暂时用不上,他们也一直没来过仓库……”虽然并没有说得太过绝对,但是心姐这么说,基本就可以确定是事实了,毕竟小城人少,稍有风吹草动大家都会得到消息。

我脑子一抽,突然讲起了冷笑话:“那是怎么回事儿?仓库长猫了?——哈哈!”

“……”心姐没说话,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似乎”对我的即兴搞笑并不买账……

因为心姐始终也没有见到实物,连一鳞半爪的痕迹也未曾寻觅得到,所以仅是我描述的再怎么详细,说得如何动听,她也没有办法了解事情全貌,更不清楚我所谓的小猫到底是从何而来,又跑到了哪里,这件事也很只好暂时搁置——等什么时候巴特尔带着边境牧羊犬小苏回来再另作打算吧,兴许能“get☆daze!”一个新宠物来增添图鉴……

“那你怎么办?现在出去跑步也晚了,估计秦都已经回车站了……”善良的心姐开始为我着想了起来,“如果你愿意就在这里练一练器材也行——不过仓库没通电,跑步机使用不了了……”心姐为难的皱起了眉。

“没关系——不用了,”我摇了摇头,谢绝道,“耽搁了这么久什么也没做成,还折腾得大家不得安宁,休息不好,还是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没事,反正姐姐今天也没什么事,一会来个回笼觉就好了……”

“真的不用了,也不知道几点了,差不多该回去了……这几天也没怎么好好工作,抖腿给老秦作了——还是早点回去为好……”

见我态度坚决,理由也很充分,心姐就没再坚持。把早上没来得及整理,拢了拢松散的长发,露出了雪白的脖颈——我赶忙低下头。

“早上吃饭了吗?想吃什么?”

“不用了……”

“别客气,反正我也要吃早饭——”

“真不用,和老秦吃过了……”

心姐好看的一笑。“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听说小晴昨天晚上又捉弄你了?”

想起了昨天为了帮忙掉入了小晴的陷阱被当成她精神不正常的受虐狂男朋友肆意欺辱的可怕经历——那仿佛被毒蜘蛛注射毒液后的用巨网死亡缠绕的猎物,明明被一口一口的蚕食身体痛苦不堪,但是意识清醒如常,面对这临池般的痛苦却不得逃脱的绝望感——不禁一激灵,身体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没关系,等一会吃晚饭姐姐帮你教训她,替你出气!”

“千万别——不然下回还要变本加厉,我可受不得……”

终于在我多次拒绝后,心姐不好再挽留。收下张叔的钥匙,并答应帮我送回去之后,心姐一直把我送到了书店正门前。

与心姐告别后,虽然心里还为不能把握住少有的早起,身体没得到认真的锻炼感到十分的可惜、后悔,但是事已至此,时间无法倒流,我也只好再次接受了属于我的现实,向车站走去。

我走到书店到车站的陡坡最高点,遥望着车站周围铁道旁边那逐渐扩大的荒漠,灰暗的死之世界,飞沙走石,黄土漫天,没有生命的迹象,见不到丝毫的希望,只是从一处死亡转向更多的绝望。我又为什么非得回到那里去不行呢?

——因为你要工作啊?

非要工作吗?

——没有工作你怎么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还怎么氪金?

可是就不能有别的工作可以做吗?

——有,你配不上。

高中荒芜度日,依靠降分数线,才考上了本地的二流大学;大学浑浑噩噩,挂科无数,险些拿不到毕业证、学位证;找工作,好的不收,差的看不上,浪费了最好的应聘期;花了不少钱,报了许多课程,学了好久才勉强考上的限制极少公务员;觉得这里太过偏僻,呆不下去,想要通过考验拿来改变命运,然而不喜欢工作又不好好学习,一如当年不努力,徒伤悲,又有什么用?

唉……

一声喟叹,道不尽心中苦闷,说不明人间常态,只能无病呻吟,徒然感伤,继续浪费时间、消磨志气、失去青春……

丧失般跌跌撞撞,向车站走去。十分钟的路程,走得多了将近一倍。身心俱疲的我并没有注意车站门口的变化,直勾勾地走进了大门。

“回来了?”男人浑厚的嗓音从左侧的食堂位置传来,向我问道。

“回来了——谁?”回答的倏忽间,想起来老秦从来没对我进出车站有过任何的表示,我不禁疑惑是谁在说话。从自怨自艾中惊醒的我转过头,看向餐桌。只见一位彪形大汉,身穿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蒙古长袍,正坐在老秦平时吃饭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大口喝着碗里的羊奶。正是几天不见人影的巴特尔!我这才想起,回来时经过车站前停车的位置上,“天马”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好像大概可能还冲我嘶鸣了几声——不过被正在想事情的我无视了。

“巴特尔?”我傻站在原地,张大了嘴,毫不掩饰我的惊讶——也不得不惊讶,毕竟认错了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这几天几哪了?”

“汪汪!”

正趴在巴特尔腿边的牧羊犬小苏见到了我之后,欣喜地叫了两声,向我冲了过来,带着风声,巨大的身子一下子扑在了我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到了我的鼻子,引得我直打喷嚏。可是正当我准备继续爱抚它的时候,小苏突然警觉地嗅了嗅我的身子,用比来时还要迅速的动作从我怀里挣脱了出来,哀怨的叫了两声后,垂头丧气地跑回了巴特尔身边。弄得我极不自在,好像从惨烈战争凯旋的战士背着行囊回家后发现多年不见的老婆有了男朋友一般,嘴里苦涩干涸,满脸的苦相,不苦瓜还要苦……

“哈哈!”巴特尔似乎觉得很好笑,放下大碗,指着我大笑了起来,“完了,连小苏都不喜欢,你彻底成了天津小吃——狗不理了!”

我终于理解刚才我不合时宜的讲冷笑话时心姐的心情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异味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九章异味“好冷……”我抱着肩膀,装作很冷的样子。

“冷?来喝碗热乎的羊奶就好了!”巴特尔说完后举起大碗,一口将还剩下一大半的羊奶倒进肚——像灌耗子洞一样。

“啊——真好喝啊,还是自己亲手挤得奶好喝!”

趁着我还没来得及想歪,我赶忙晃了下脑袋,深呼吸,排出杂念凝结成的浑浊之气。“你说是就是吧……”——毕竟我也没怎么怎么喝过其他地方的。只有小时候在老家有一次三姨买了些鲜羊奶送给我们喝过一次,但是不知什么缘由连味道都忘记了……

巴特尔端着我们平时盛菜用的大碗起身回厨房添羊奶去了。屋里留下我和躲在餐桌下的小苏,老秦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我也不急着找他——回来的路上积压了许多的负能量,实在不想再被他看出来教育我一顿。现在的我自以为我需要的是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在我被自己逼入的思想死胡同里打开一扇通往无需动用太多大脑完全放松的地界——至于回来后如何面对这越砌越高的胡同高墙,那就是后话了……

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我将目光投向了在餐桌下瑟瑟发抖的无辜小苏——居然让我多了个“狗不理”的名号,你今天别想轻松离开这里——看我不把你揉秃噜毛了织件毛衣不可!

我伸出双***笑着向小苏逼近。

小苏趴在餐桌下,抬着右后腿,低着脑袋瓜,伸出鲜红的长舌头,惬意的灵活的舔弄自己大腿的毛发。突然之间似乎感觉到了生命威胁,猛然间抬起头,正对上我比哭还难看的狰狞的笑脸,吓得蹭的一声像脚下有弹簧一样从地上窜起身,惊恐地叫了起来。“汪汪汪!”

见到平日里在草原上牧羊时威风凛凛的小苏竟然胆小成了刚出生的小羊羔,我反倒起了兴致。丝毫没有停顿的继续向小苏靠近,双手对着空气不断做出有些猥琐的抓挠动作,冲它邪魅一笑。“小宝贝,别害怕——大爷我会很温柔的,嘿嘿嘿……”

“呜呜……”

小苏被我吓的连嘴都张不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好像垂死挣扎一般的惨痛嘶鸣,听得我都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想要惩罚它的想法并没有转变,只是为了让小苏能尽快适应过来,脚步放慢了不少,给它腾出时间。

然而我刚一放缓脚步,这聪明的小家伙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像单挑守门员的运动员一样,马上察觉出了漏洞,瞬间一个侧步,逃出了影响它发挥的狭小餐桌,并且迅速的从我视角的盲区跑到了我的身后,完美的绕开了我。

“你别跑!”我有点恼羞成怒,不顾膝关节、髋关节、踝关节等部位将要承受的极大压力,以右脚为轴,左腿前插到右腿前,从腰部开始发力,原地向右转身——听起来好像很麻烦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小苏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逃离魔掌而松懈之前,我就迅速的做好了“华丽转身”,重又面对着小苏惊恐喘息的闭不上的大嘴。

“没——没想到吧……”我强忍着发出骨骼间距大摩擦响声疼痛的整条右腿,面不改色,但是一直作着猥琐动作的双手停了下来,揉着有些稍微扭到的腰和尾骨……

如果我面对的是其他种类的笨狗,估计早就被我这一系列的动作吓傻了,然而小苏可不是简单地土狗,更不是养在家里观赏玩乐用来取悦的宠物犬,作为陪伴主人在孤独的草原上工作生活了数年纯种的边境牧羊犬,聪明自是不必提,经验和经历更是不可小觑,在刚才一跳一窜的运动之间,就找回了野性的本能,不再害怕外强中干的我,也不再把我当成朋友,而是一个要欺负自己的坏人。它的1眼神中不再有迷茫与恐惧,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汪!”一声有力的叫声,小苏低下身子,做出防御的姿态,紧紧地盯着我。

这下把我搞得摸不到头脑了,本来就只是想摸摸它毛茸茸的身子,安抚一下悲伤的情绪,没想到因为自己太过紧张做出了一系列错误的举动,惹恼了温顺的小苏——这下真成“狗不理”了……

仔细观察俯身的小苏,发现在我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小苏用舌头也没办法清理到的后背位置上,满是仿佛枯萎的杂草般揪成一绺一绺的毛发——被汗水打湿的黄沙尘土凝结在身上的痕迹……

几天不见,小苏、老秦,包括刚才无意间冷落的天马,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辛劳努力了许多。而我却……

望着小苏完全把我当成陌生可疑人物的警惕眼神,我心里一痛,捂着胸口,蹲坐在了原地。死性不改,再度走进死胡同的自己,闭上双眼,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不好的记忆——其实我和小苏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初次见面以来,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都不过一天,而且从来没为它做过什么:无论是喂食还是洗澡,连简单地遛圈都极少,而且一开始我还是因为小晴总喜欢带着它散步才慢慢接近的小苏,没有付出过任何的努力就自以为与小苏成为了牢不可破,可以随便玩耍的好朋友……

这么一想,我对它来说果然就是陌生人,居然仗着对方的善良就这么恬不知耻的戏弄人家,我可真的是够不要脸的……

“汪……”

“你干什么呢?”巴特尔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喝着羊奶边问道。

“没什么……”

“汪……”小苏又发出了同情的叫声,但是并没有向我靠近——你居然还在想什么呢?已经够过分的了,小苏没上来咬你这个欺负它的陌生人就不错了,还想让对方跑来安慰你,真的是不要脸到极致了,幸亏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不然被你“捕获”后,就像被蛛网缠住的美丽蝴蝶,被一点一点的蚕食却挣脱不得,早晚被你……

“快起来,地上怪凉的!”巴特尔把碗放下后,准备过来扶我起来。

不顾膝盖发出的巨响,我连忙站起身,擦了擦眼睛。“别,千万别!”——我不想再用我幼稚的表象引起同情我的人供我伤害了——就像用苦肉计勾引同志的叛徒一样……

“怎么了?这么一会还和闹海对上了?”巴特尔并没有注意到异象,坐回餐桌后,开玩笑似的说道。

“没有——就像你说的,我成‘狗不理’了……”巴特尔的话居然真的应验了——以后再也不敢嘲笑别人的冷笑话了……

我哀叹了一声,没再看向小苏,回过身来,向餐桌走去——管他是哪里,我现在很累,就想坐一会……

“你是不是吃大蒜了?”待我坐定后,巴特尔啃着我和老秦早上剩下的面包问道。

回头瞟了一眼离我好几米远宁愿趴在大门口冰凉的地上就是不靠近我的小苏,我心里五味陈杂。“要是还好了呢……”

巴特尔咽下面包,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了兴趣,仰头考虑了一会。“那你是不是养新宠物了?——别看闹海这个样子,他可聪明的很,再加上曾经被抛弃过一次,所以对这一类事情极其敏感,哪怕我到别的养狗的家里串门,回来后闹海马上就能闻出我身上其他狗的味道,然后就好几天不靠近我,直到我洗澡换衣服了才愿意理我……”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你说实话,是不是去看宠物店了?还是去谁家碰到其他宠物了?”

“没有啊?——你们不久才走了两天吗?能有多大变化……”

巴特尔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连羊奶都不喝了,正视着我的眼睛。“应该是没撒谎……”

“都说了……”

“那不应该啊?闹海跟你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吧……”我自嘲道。

“不对,我虽然对人看的不准,但是动物,特别是狗的想法,我看得最准了——虽然你来小城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看得出闹海是真的喜欢你,尤其是在小倩回来的那一段时间里,你和小倩关系那么融洽,作为她原来的宠物,闹海也看在眼里,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疏离你——你忘了你刚进门时,小苏是有多么的高兴啊,都扑到你身上了……一定是那时候闻到什么味道了!”

“是吗?”——不知为何,我脑中回想起了《香水有毒》的旋律: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绝对是!”巴特尔重重拍了下桌子——羊奶碗差点像动画片里那样飞起来——信誓旦旦地确定道。

“不能啊……”我缩起五官,有些委屈。转过头闻了闻身上的运动服——只有些臭汗味,“没闻到其他动物的味儿啊……”

“你要能闻到就不是狗不理了!”

“为啥——什么意思?”

巴特尔有些无奈,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你要是能闻到就有狗鼻子了,狗也不会不理你了……”

感觉屋内温度随着他出的话又降低了好几十度。但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坐在我对面座位的巴特尔突然招手。“你过来,我闻闻。”

“恕我拒绝!”先不说我身上味道不好,光是让一个比我还高还壮而且胡子比我多……光是让一个男人问出这么句话我就已经有些反胃了……

“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啊?老洛身上喷着香水我都不愿闻呢!”巴特尔白了我一眼。——但是这个比喻是不是有些……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把两人关系过于密切的事情告诉双方妻子了。

“可是你能闻出来吗?”我有些不相信。

巴特尔神秘的微微一笑。“你太小瞧从小在草原长大的蒙古人了。不管在那种感觉方面,我都比你们这些在喧嚣吵闹、逼仄狭窄的城市中苟延残喘的人要好多了,你还记得车站大钟的故事吗?”

“你是说你骗我从草原能见到几十公里外的市内车站大钟的时间,其实说的是你蒙古包里的时钟的故事吗?”

“哎呀,你居然想明白了?”

“我当时就明白了好嘛!”

“瞎说,你当时明明还一脸不可置信,都想劝我参加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被当场拆穿,心里不太舒服,我只好把话题引回来。“所以说,你能闻出来我身上有什么其他动物的味道惊到小苏喽?”

巴特尔举起大拇指。“差不多吧!”——这哪里是做出自信动作后说出的话……

我回望着趴在地上不敢靠近餐桌分毫的小苏,咬着牙,一狠心,答应了巴特尔的建议。令人带椅子向他的身边靠拢……

“你别闭眼好吧!”

“这不是为了把注意力集中到鼻子上嘛!”

“那也不用这么早就闭上吧!”

“你先把嘴闭上!”

“你要干什么?——救命啊……”

……

因为过程实在是太过……为了保护大家的眼睛,跳过这一段。

谈下一话题:《母猪的产后护理》——拿错书了……

回到座位后的我不顾受到惊吓后煞白的脸庞,紧握着冰凉的双手,从牙缝里问出声:“so?”

巴特尔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用手指剔着牙问道:“什么?”

“所以呢?你闻到什么了吗?”

“闻到了。”

“什么?”

“你该洗澡了,身上一股臭味儿……”

“谁问你这个了!”我有些恼火,“我问的是动物——你闻到什么动物味儿了吗?”

“闻到了,有狗的味道。”

居然?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巴特尔还真有两下子,我都没闻到。

“不应该啊,我这几天也没碰见狗啊……”

“碰见了,”巴特尔指了指远处的小苏,“那不就是吗?”

“你闻到的是——小苏?”

“对。”巴特尔居然厚颜无耻地承认了,点了点头。

所以,刚才发生的令人作呕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浪费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九章浪费白浪费感情了……

我无言地看着装傻的巴特尔,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才都是为了什么,做了那么多令人无法言喻的状况,难道是在耍我?是在耍我吧!

附:

“你就是不想去教导室吧。”李成无情的拆穿道。

“……是。”靳科犹豫着承认了。

“那,现在怎么办?”李成问道。

“我先去找郑浩问问吧,毕竟我们是同班,交流也方便还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靳科站起身,毛遂自荐道。

“好,我也去找教导主任说说——放心我不会说捕风捉影的事,只是正常的报告一下,随带请他关注一下那几个人。”李成也思考妥当,选了个相对平缓的方式。

“那我呢?”见两人已经决定好了,我有点迷茫,明明是应该我先出手的,怎么还没事情做——我可不想坐以待毙。

“会长就先这样吧,先让我们帮你铺垫好了,再进行下一步吧。”靳科对我建议道。

“对,你就先别动了。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心里憋着火呢,但是,为了彻底的解决这个事就不能着急,按部就班的来——你可千万要冷静。万一有什么过激行为,不但帮不了郑浩,还会害了你自己。”李成满脸担心,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好吧。”为了我弟弟,我先忍了。

“那我先去吃点饭,都饿了一中午了——会长去吗?”靳科摸了摸空瘪的肚子,问着我。

“……好吧,我也吃点东西吧。”冷静了下来之后,肚子里也感觉空落落的。

“那行,我就先去教导室了——午休快过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李成看了眼兜里的手机,催促着我们,就先走了。

我和靳科快步走到食堂,食堂里的叔叔阿姨们忙了一中午,终于可以休息了,都坐在餐桌旁,开始休息吃放。因为过了学生吃饭的时间,我们只好在食堂里的便利店里买点面包香肠,坐在餐厅垫吧垫吧。

“能吃饱吗?”一个面善的阿姨,有点心疼的问道。

“阿姨,没事,我们随便吃点就行。”我微笑着礼貌的回答。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被学生会的活儿耽误了?”旁边一个眼熟的阿姨似乎认得我,有点担心地看着我们。

“没有,就是有点事耽误了——没事,阿姨,不用担心我们。”我有点感动,笑着安慰道。

“对对对,我们就偶尔吃点面包香肠挺好的。”靳科也笑着说道。

“正长身体呢,就吃这个哪行啊?我记得后厨还有点鸡蛋和新做的米饭,给你俩炒个饭吧——不要钱!”又一位善良的厨师叔叔说完就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叔叔,不用……”我义正言辞的推谢道。

“对啊,多不好意思,半价吧。”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安理得笑着的靳科——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说了不要钱就不要——也就是看你俩是好孩子,挺可怜的。要是刚才那几个长毛崽子,别说现做,就是做好的也不想卖他们!”厨师大叔义愤填膺的说完,就回厨房给我们做饭了。

“阿姨,大叔刚才说的是谁?”我心里有点在意,问了问两位阿姨。

“啊,也就是你俩来之前吧,来了跟野鸡屁股一样,头发五颜六色的新学生,跟小流氓似的来了就大吵大闹,听说没饭了,还威胁刘师傅不给做饭就要打人——这帮小混混可把我们气坏了,跟着刘师傅一起抄着家伙事儿,和他们骂起来了。后来校长来了,这帮畜生也没什么顾忌,喊着外面的饭店比这个破食堂好,就吵闹着走了。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阿姨怒气冲冲的说道。

“换完校长,明显感觉学校变样了。行了,别提那糟心的事了——来吃饭吧。”刘师傅端着满满两大碗香气扑鼻的“黄金炒饭”,走了过来。

“哎呀,马上就上课了。”我看了眼手机,故作惊讶的喊道。

“啊,不差这一会吧……”靳科刚拿起勺子,咽了口唾沫愁眉苦脸的看着我。

“你吃吧,我们这节课的老师很恐怖,我可不敢迟到。”说完,我向好心肠的叔叔阿姨们鞠了一躬,再次道谢。

“那我可都吃了啊!”我冲向我喊话的靳科举了个大拇指,就跑出了食堂。

我走出食堂,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两分钟。因为有的学生会在外面吃饭,所以午休时间校门会开放。

两分钟后就要关上校门了,我尽量朝着人少的方向,低着头藏着身子,迅速的向校门跑去,准备赶上最后的时限……

跑着跑着突然发现校门前,小倩和小伊还有几个生活部的成员站在那里。

我忘了,生活部负责学生进出校园的检查,防止有人逃学或带违禁品进校园——这可怎么办?

“会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居然是靳科。他躲在被警戒线围住的礼堂里冲我摆手,招呼我过去。

虽然我满心的不愿,但是门口似有所感的小倩回了头,正要向我这边看来——豁出去了!

我飞快的跑着,一个大跳,越过了警戒线,进了礼堂。

“你怎么不长记性,又跑这里来了?”我质问道。

“我一猜,会长就要去找他们,吃完饭以后我就跟了上来——果不其然。”靳科一脸的得意。

“你吃完了?”我惊讶道。

“两碗都吃完了。”靳科打了个饱嗝,满意的笑了。

“你是来劝我的?”

“本来是,但看会长的样子——是劝不了了,而且”靳科说着俏皮话回答道,“我知道怎么帮你顺利地离开学校。”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过了,校门也出不去了——有小倩在那里守着本来也不能过。

“会长放心,我知道一个密道,但是……”靳科卖着关子,慢慢说着。

“你也要一起去?”我怀疑地问道。

“会长真聪明!”靳科狡黠地笑了起来。

“好了,密道在哪?”

“就在这儿!”靳科指了下礼堂的侧门,“上午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平时一向锁着的侧门可能是因为警察办案打开了——外面就是一个普通的围栏,很容易翻过去……”

说着靳科就带着我向侧门走去。

“谁在里面?”

突然,礼堂外走进来好多人——为首的正是小倩。

“郑好?我就觉得刚才看见你进来了——你在干吗?”小倩严词厉色的喊道。

“靳科对不起了。”

“会长?”

我狠下了心肠。学着之前看到的李成的招数,从身后勒住了靳科。

“又来……”金科绝望的嘟囔。

我捂住他的嘴,对小倩说道:

“这小子又擅自跑进礼堂——我是来抓他的!”

……

虽然迷惑住了众人,但是小倩依然半信半疑,一直跟着我,我只得把泪流满面的靳科送进了教导室……

午休结束,我们回到了班级,一下午都被小倩和小伊看住了,我没办法溜出校园,下课期间去班级找弟弟,虽然他没逃课,但是关了手机的郑浩,没人知道他的行踪,我只得无功而返。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我向李成告了假,让他帮忙处理学生会的事情。我快速的下了楼,冲进了他的班级但是没看到郑浩,靳科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是郑浩同学的哥哥吗?”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拎着书包,走到我面前,悄声问道。

“我是。”我尽量平复心情,轻声问道。

“他被那些坏同学带走了。”

“你知道去哪了吗?”我有些急迫的问道。

女孩没说话,手指了个方向。我顺着方向快步走过,没多久看到了郑浩和那帮不良,本想冲上去,但想起了下午李成和靳科两人的劝解,我悄悄跟在后面,试图寻找出答案。

……

刚才和郑好交谈的女孩站在当场,看着大步流星的郑好,拿出了电话:“喂,是我……另一个目标也去了——在分清之前,先别下杀手。”……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单位下班,学校放学的时间。黄昏时分,血红的余晖洒在热闹的街道上。初春的北方城市,乍暖还寒时节,路上穿着还比较暖和的行人都快步行进着,向着早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放松紧张劳碌了一天的身子。

我混迹在人群里,尽量隐藏自己,毫不放松的瞄着前方不远处,裹挟着郑浩的那群小混混。因为那几个头上花花绿绿的家伙毫不在意路上其他人深恶痛绝的目光,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脏话连篇,大喊大叫;身子摇摇晃晃,举止鲁莽,恨不得在路上横着走。还不时大笑着,没轻没重的用力拍着畏畏缩缩的跟着他们的郑浩。

我跟在后面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但是顾忌路上人太多,我们还穿着校服,现在冲上去势必会发生冲突——既影响学校的声誉更解决不了问题。看他们没有太过欺负弟弟,我也忍了下来。继续跟着,试图明白他们要去哪里。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彻底昏暗了下来,路灯缓缓亮起,路上急冲冲行进的越来越少,添了许多出来闲逛,游玩的人,整个城市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我跟着他们穿过了几条大街,走过了几处路口,来到了城内繁华所在,以几处大型商场为中心,集商店、小吃、游戏厅等各种娱乐设施的步行街。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正常这个时间早已经在家吃完晚饭了。好在父母给我打过电话:晚上要晚些回来,不用等他们。这样我也不用纠结是否要编个理由,晚点回去。

我跟着他们路过一处烧烤摊,见他们停下,我也只好躲在旁边一个老阿姨看着的奶亭,阿姨看着我穿着校服,拎着书包一副刚放学的学生摸样,这么晚了还在这闲逛,怀疑地看着我。

“你们学校不是放学了吗?”阿姨疑惑地问道。

“阿姨,您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

“我妹妹孩子就是你们学校的,不是说你们那是城里管理最严格,升学率最高最好的学校吗,怎么今天刚开学就都像小流氓似的,到处转也不回家……”阿姨皱着眉,数落了起来。

“我,那个——阿姨给我拿袋酸奶吧……”没法说出理由,我只好掏出了手机,扫码买了袋酸奶,成功打消了阿姨的牢骚。

郑浩他们还站在前面不远出的烧烤摊前,摊主也是个年轻人,似乎和那几个混混很熟悉,烤着肉串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看差不多了,撒好了作料递给他们。没办法吃的郑浩,摆摆手没有接下,呆呆的站在那里。

看他们吃的那么香,我拿起酸奶,狠狠咬了个口子,用力的喝下去。

正当我饿的只能以酸奶充饥的时候,发现郑浩一脸痛苦地蹲下了身子。旁边正吃烧烤的不良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我刚要冲上去,郑浩已经站起了身,跟他们说了几句后,低着头向我这边慢慢走来。

我下意识地躲着身子,关心的目送郑浩走到路边,他头也不回的坐上出租车,走了——应该是中午吃的对他病弱的身子不好,我心疼的暗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跟上去的,但是看郑浩没什么大碍,我就决定继续今天的目标——搞清楚这些人的动向。

本来吃的很香的几人,似乎也感觉道索然无味,囫囵吃了几口后就扔下了签子,钱也没给,就继续向前走。

我依旧跟着他们,一路上躲避着迎面来人怀疑的目光,还要在他们毫无征兆的停下时,找到合适的地方躲着。好在这里多是些小贩,不想招惹注意,也就只好或怒视或赶走我,没人报警。

这几个人走着走着,走到了本市最大的商场门口,雄伟气派的大楼上布满了各种广告和招牌。因为已经到了商店打烊的时间,只有不少看起来是营业员的女性不断走出商场——不是要进去吧

几人合计了一会,就走了进去。我等他们进去了一会之后,也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虽然白天卖各种百货的柜台已经休息,但是里面还有许多其他设施:比如游乐场、餐厅、电影院等等。所以晚上的商场还是相当的热闹。

商场内的装饰美轮美奂,装饰充满了奢华与时尚的感觉,一进门就是各种珠宝首饰手表之类的奢饰品,我看着他们对着柜台里的产品交头接耳,品头论足,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钱人的孩子,想法就是不一样。

转了一圈,失去了兴致后他们上了电梯。因为害怕被他们发现,我没敢跟进去,准备等下一趟。

当时站在电梯外,我有点懵了,呆滞的看着门上随着电梯行进不断变换的数字:一共六层,他们要去几层?

第二百二十章小吃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章小吃巴特尔并没有理我。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重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面。看也不看我一眼,就那么自顾自的大碗喝羊奶,大口吃面包……

早知道还不如就这么算了,“狗不理”就“狗不理”吧,再怎么说也是有名的小吃——可惜自己从来没尝过,也许以后会有机会?

附: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后面聚了许多同样要坐电梯的人,多是些年轻情侣,这让我这个惟一的单身狗很是突出,我心里十分的不爽……

“我们去几楼啊?”一对年轻情侣搂在一起,穿着时尚的女孩轻声问着旁边的男孩。

“我带你六楼,那有个好地方。”男孩就好像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意气风发的说道。然后就开始腻腻歪歪了起来——大庭广众不好吧!我悄悄的回头,发现每一对情侣都很“狂野”,脸红的转回有点发昏的脑袋……

听完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我看了眼电梯门边上贴着的各楼层的介绍图,发现六层里面有一处设施:旱冰场。

我顺着人群进了电梯,荷载十人的电梯瞬间挤满了人,刚才那对情侣因为还在“缠绵”慢了一步,再想走进去,人已经满了,但还是向电梯里挤。

“别进来了啊!”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哥护着女朋友把他俩推了出去,厉声道。

被吓住的两人,只好作罢,走了下去。女生下了电梯就开始数落起旁边一脸尴尬的男生……

因为每一层都会有人下,所以电梯每一层都要停一会,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对情侣——还有我。

终于到了六楼,我等着情侣们先下去,最后下了电梯。

走出电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卖东西的店里都拉上了卷帘门,走廊里也几乎没人在闲逛。

我顺着路标,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旱冰场。

一千多平米,平铺着地板的场地中,男男女女几乎占满了人:有的身手矫健,顺着道路,风驰电掣的滑着,享受速度与激情;有的还不怎么会滑,只能颤颤巍巍的扶着栏杆,小心翼翼的慢慢走着;还有的三五成群,排成一排,拉起“小火车”,愉快的玩着……

旱冰场的天花板上挂着各种球状的灯光设备,有点像电视上看到过的上世纪“迪斯科”舞厅的感觉。一闪一闪的不断变幻着颜色的灯光照在场地上,配合着四周大功率音响传出的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我有点受不了,感觉一切都在刺痛着我的神经,剥夺我的感官,让我有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我尽量克服着头痛,下楼梯走进了场地,在外面的柜台,交了二十元钱租了双旱冰鞋,在长椅上换好装备,把鞋用给的袋子包好,放进书包里。

我在周围人的嘲笑下艰难的起身,扶着栏杆,我蹒跚着走着。

周围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笑叫着,疯闹着。我尽量躲着人群,寻找着他们。

围着场地走了小半圈,我有些累了,停下身子。突然身后有人叫喊着“让开”,我躲闪不及被推了出去,一个趔趄撞到了前面的人,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我坐在地上,揉着重重摔在地上的胳膊,向被我撞到的人诚心道歉。

“sb你瞎啊——唉,你tm怎么来这了?”被撞到的人不断的骂着,突然抬头认出了我——正是我跟了一路正在寻找的混混中“带头大哥”。

“呀哈,三好学生,学生会长,大半夜的不回家,跑这来玩了?”旁边的黄毛蹲下身子,故意探头仔细地打量我,开口嘲讽地说道。

“会长挺能装啊,原来也是在外面混的啊——你混那一片啊,以后罩着点兄弟!”另一个黄毛也讪笑着。

“啊,对——我就是来玩的,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怕被他们发现我的真实目的,我赶忙答应之后,不顾伤痛,起身就要走。

“等等”,被我撞到的为首红毛被其他几个人扶了起来,突然圆睁双眼,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不是跟着我们来的吧。”——可以啊,有一个不傻的。

“啊,跟着我们干啥?”旁边一个小弟突然反应了过来,也跟着问道

“你是不是看到那个叫什么来着,就那个小胖子,然后就跟着我们了?听说那是你弟弟?兄弟俩差那么多——你不是虐待他了吧!”红毛一脸不屑,嘲讽道。

“对!我是要给我弟弟讨个公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也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冲他们喊了起来。

其实我是看旁边人围了过来,想把事情闹大,逼着老板出面把我们赶走,我好趁机溜了——毕竟我只有一个,光靠身体我要吃亏的。

“你们看这傻子,还讨公道,呸”说着红毛向地上啐了一口,“你以为我们愿意搭理那个死胖子?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的非得跟着我们!”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不可能!

“其实你应该带你弟弟去精神病院看看:天台是他带着我们去的,就说了句那里风景好,就把门砸开了;后来中午把饭倒了,说什么想跟着我们混,要请我们去饭店,但是兜里一分钱没有;没钱也就算了,晚上还跟着我们,结果呆了一会自己就跑了……要不是看他病病怏怏精神还不好,我懒得搭理,早就揍他了——正好哥几个心里不爽,来这散散心,寻思能不能找个小妹——你又tm跟来了……”

说完用力抓住了我的衣领——我还在消化刚才这一段让我猝不及防,没时间消化的信息量,根本没工夫给出反应……

“别在这里打啊!”带着墨镜的冰场老板,走了过来,冲我们大喊。

“行,给周哥面子,我们外面说话——走!”

几人架着我把鞋脱了,我光着脚就被拖出了溜冰场,围观的也没人愿意招惹麻烦,继续玩了起来。

来到了溜冰场旁边的拐角处,五个人像鬣狗盯着马上到嘴的猎物一般,摩拳擦掌,奸笑着围住了我。

“今天估计是躲不了了”,我心里念叨着,握紧了右拳,“没办法了,只有靠你了……”

正当我准备破釜沉舟的时候,突然耳边传过了“咻咻”破空的声音。

“啊!”

“谁啊?”

“我擦!”

本来正要动手的混混里的三人突然大叫着,捂着不同的部位倒下了。

我仔细一看伤口上面各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刀,上面还有三个小字——张小泉!

“你tm还有帮手的?啊!”说话之人后背一疼,也跪在地上。

又倒下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为首一脸惊恐的红毛。

“你,你等着!”红毛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倒在地上的四人也都挣扎着,跟着他逃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着我的身后……

我没理他们,松了一口气——好险!

放开了已经运起力量的拳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这不是梦吧。

听到身后有走路的声音,我迅速的回头:一道靓丽的身影,婷婷站在角落,梳成两股辫子的粉色长发披在曼妙的身姿,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的少女站在阴影处看不出面容,但是能感觉到她观察着我。

“谢谢你啊,那个你是……”

我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掀起了裙子——我呼吸一紧,没来得及低头。

接着双手一伸从大腿上绑着的战术武装带里掏出两把剪刀,向我冲了过来。美若天仙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下一个目标。

“现在还没确定,快停下!”

一位戴着眼镜的娇小少女从旱冰场方向冲了过来,拼命的喊着——正是那位郑浩同班,曾给过我几次信息的少女。

那位黑裙少女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扬手向我扔出了两把剪刀。虽然从小就因为别人欺负弟弟或小倩跟人经常打架,但是我何时见过这般场景,呆立当场,一动不动的看着两道银光带着死亡从我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位娇小少女发出了几句咒语似的声音,那两把武器竟凭空生起火来,精铁的剪刀融成了滚烫的液体洒在地上,慢慢凝结成块。

那位黑裙少女见有人阻碍没能得逞,回身向着黑暗跑去,而救我的娇小少女向我走过来……

茫然地看着周围,自己已经出了商场——这一晚上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

回到家中,发现父母还没到家,我放心的松了口气。上楼回房间,路过郑浩紧闭的房门——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进去。虽然那群混混的话我不想相信,但是我也不敢向弟弟确定,只好回到屋子,疲惫的躺在床上……

“我赞成平行宇宙理论,也就是指在无限宇宙之中存在着无数个谢尔顿,我向你保证没有一个‘我’会跳舞。”

“那在这些之中有一个有趣的吗?”

“数学研究表明有些‘我’是糖做的小丑,但我不跳舞。”

谢耳朵认真的话让我更加坚定——现在的自己处在最差的世界线……

……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早早的就被老哥强行叫醒,起床晨练跑步。

虽然暑假的时候本来是我提出的跟着他锻炼,希望能减减肥,增强一下自己从小虚弱多病的体质。主要是为了面对“她”的时候,能比以前稍多些底气,不那么自卑。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没意义了——因为“她”已经和老哥表白了……

……

“我,没答应。”

第二天,本应有小倩姐陪着,一同来医院看望我的老哥,在我的追问下,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躺在熟悉的病床上,沉默了。因为心里大概有个“虐心”的答案,但是我不想验证,不敢问出“为什么”……

回到家后,我因为担心小倩姐,为表诚心,写了好多书信安慰她——并不是情书,因为连和我天壤之别,集万千美德于一身,潇洒帅气的老哥都没敢答应,我这种“东西”更是连与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只是单纯的担心她……

“求求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我没有等来期待已久的回信——而是一句哀求的语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安慰你……”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我……”——对方已不是你的好友……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你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一直那么般配,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候你还要顾忌我?

这就是我不敢听到的答案——老哥也知道我的心情,所以才不敢答应……

但是——

我做错了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他答应,为什么要怪我?

“死宅呼吸都是错的”、“你这种废物就别耽误人家,消停的滚远点不就好了”、“真的你哪里来的脸呢,还骚扰别人”、“癞蛤蟆都比你要脸”……已经熟悉了的内心里另一个声音鄙夷的破口大骂。

接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离开我的屋子,来到厕所的镜子面前:“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这个龌龊丑陋的样子,肥头大耳、满脸油光,还浑身是病,连自己吃个饭都做不到,你还能干些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我流着泪指着自己的鼻子,坚定的警告自己:“以后记住了,要点脸,既然没有死的勇气,死皮赖脸的活着也少给人添麻烦——听到没有!”

……

之后的日子,我除了因为身体原因去了几次医院,暑假就想一直自己呆在家里……

但是老哥偏要陪着我!早上父母上班之后,我拒绝了他带我出去玩的建议,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着游戏,老哥也没坐在旁边看着电视。

虽然我们也没怎么说话,但是我玩不下去了,无奈地问道:

“你不是要和朋友出去吗?”

“是啊。”老哥认真的看着电视。

“那还不走?”

“怎么能留你自己在家?”老哥淡淡的说道

“郑好——你就别管我了,我就够拖累你们的了……”

“你小子怎么了?说的什么话?”哥哥轻笑着,柔和的看着我。

“我知道父母为了给我治病,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累;你也因为有我在,做什么事都不得不先考虑我——但是,我也不是小孩了,你不用总顾及我……”

“家人吗,都是应该的,谁让我是你哥呢!”老哥居然还带着自豪的说着。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俩是亲的吗,差距咋那么大?”、“说真的,在他身边,你就只能自惭形秽”、“你还是离远点吧,别脏了他的影子”……

我咬紧嘴唇,左右手不断不受控制的搓着手指,内心复杂的看着老哥。

“哥。”我压抑住了心里的负面情绪,轻声喊了一声。

“怎么了?”

“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啊!”

哥哥带着他同班的李成还有一个我不记得名字的男生,我们四个人一同出门。因为觉得并排走太招摇,我就躲在他们三个身后,默不作声的跟着到处闲逛……

……

第二百二十一章无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一章无理一如它的主人,造成这一切乱状的罪魁祸首的小苏也没有再理我。觉得在车站门口有些冷,就移开了一些位置,偷偷溜到了靠近墙边的长椅下方,趴在那里悠然自得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看到主宠二人如此冷淡的反应,我仿佛重拳砸在了棉花上,心中无限怅然与憋闷,却又无力排解……

附:

我发了一顿起床气之后,还是跟着老哥出了门,果不其然外面又有人等着他,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漂亮的女生……

我低着头,躲在一旁,等他们寒暄完了之后,跟在后面跑。

我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缺乏锻炼,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也没气力理睬前面看着我说悄悄话的那对男女。

等我跑到终点的时候,只剩下哥哥还在等着我。

“行,老弟今天表现的不错,全程跟了下来,明天继续再接再厉!”哥哥欣慰的拍了拍累得要死的我的肩膀。

“不去了。”

“怎么了?”

“……没啥。”

应付了过度保护的郑好,我们回了家。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后,我们回到屋里。

我不情愿的换上了母亲精心熨好的衣服——为啥我们学校的制服做得这么好看……

窗外传来了刚才那几个人喊老哥上学的声音——当学生会长真有人气啊……

门外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小浩,你走吗?”

“太早了,你先去吧,我先看会漫画。”本来收拾妥当的我拒绝了,扔下书包,也不顾会把衣服弄皱,颓唐地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

“行,今天有开学典礼,你记得走之前把水电煤气都关好,带好东西,锁上门再走。”

我突然觉得老哥的声音好吵。

“知道了。”我不胜其烦的喊道。

但是听到老哥出门的声音之后,我马上就后悔了——哥哥对我那么好,我居然还嫌他烦……

“这就对了,你跟你哥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以后别跟的那么紧了,反正他的朋友都讨厌你”……

看时间差不多要迟到了,我才起身,巡视了一圈家里之后,我出了门。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路上不会碰到什么同学,我快步向学校走去。

铃声响起之前赶到教室,向老师鞠躬致歉之后,我低着头,尽量避免和同学有视线接触,回到了座位,发现整间教室只剩我的位子椅子还摆在桌子上——连没人的空座都被整理好了……

这样也好——我放好椅子,发现地方太小,我肥硕的身躯挤不进去。没办法,只好跟前后座求情,给蹿点地方。两位同学都不耐烦的微微晃了晃桌椅,几乎没腾出什么位置……

“快点坐下,来这么晚还打扰别的同学!”

班主任也一脸严肃,厉声训斥道。

我只好深吸口气,勉强挤了进去。突然发现,同桌换了一个人,是一位没什么印象的戴着眼镜的娇小女生。

我来之前窜座了?

本想开口问问她,但还是忍住了——要是被发现跟我这种人有什么交集可就不好了……

“老师好啊!”突然外面传来了几声漫不经心的喊声,五个头发花花绿绿,衣着散漫的人走了进来。

“进去吧,这几个是新同学,大家好好相处。”班主任皱着眉厌烦的摆手让他们找空座坐下,一点也不走心的说道。

“这都是谁啊?”

“听说不是好人。”

“这还用听,一看就是群流氓……”

“你小点声,不要命了?”

“我们学校怎么还收这种人啊?”

“有钱呗……”

本来都在忙着自己事情的同学们,都被这帮人惊吓到,不停的交头接耳。

“同学们好啊!以后好好相处啊!”

为首的红毛恶声恶气的大声喊着,带头晃晃悠悠的走进班级,伸出右手食指,充满威胁地指着敢抬头看着他们的同学,傲慢的瞪着他们,他身后的几个则比划着拳头,在气势上就吓唬着,逼着他们低头。教室内有没人敢说话,都噤若寒蝉

几个人折腾了好久,终于坐在了最后排。红毛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上,把腿砸在桌子上,玩着手机。剩下四人也都或躺或趴,总之毫无学生的样子,完全就是群不良……

第一节课开始,这几个人也一点没闲着,四个人在后面把桌子拼到一起,打起了纸牌。玩手机的红毛也把声音外放,毫不在意教室里的任何人。

但是,班级里的每个人,包括上课的班主任都没说些什么,同学们更是连头都不敢回,就让这帮明显的坏人作威作福……

凭什么?为什么这些恶人能为所欲为却没人敢说话,而我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却要被所有人厌恶、指责,这不公平!

“要不你也跟他们学学?”、“反正你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万一能改变自己呢?”、“你不是想一辈子都跟在你哥哥屁股后面吧”……我拼命在与另一个声音做着斗争……

“郑浩,你干什么呢?”班主任突然冲着我大喊道。

“啊?”我茫然无知的抬起头,看着勃然大怒的老师。

“啊什么?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一个同学向我发难道。

“你干什么呢?这么不尊重老师?”又一个同学鄙夷道。

“是不是想着娶媳妇呢?”

“就他这样,娶谁谁倒霉!”

“哈哈哈……”

本就被那几个不良搞得满腔怒火的同学们,被带动了起来,除了我这个低头看书的同桌,大家都开始拿我撒气,班级里充满了活跃的气氛……

“吵死了,小点声!”

似乎在和谁视频的红毛大喊着,平息了我的“批斗会”……

“看看,要不是他们,你就要被骂吐血了”——也许是时候改变了……

下了课,我走向还在玩牌玩手机的那几个不良。

“你瞅啥?”其中一个人吓唬我道。

“我知道个好地方,你们敢来吗?”

“小肥子,胆挺大啊!”四个人把牌摔了,起身薅住了我的衣领,抬手就要打我。我咳了两声,喷出了点刚才咬破的嘴唇上的血。

“我靠,你tm有病啊?”那人立马松开手,抢过前排一个同学的水杯,洗手。那个同学没有办法,只好一脸怨恨的怒视着我……

“有点意思——走吧,跟他去看看!”一直饶有兴致看着我的红毛也站起身。

……

几个人被我引到了天台,天台的门被锁住了。

“就是这儿?”

“天台风景好。”

我默默地掏出兜里的手机,重重的砸在锁上。

“你疯了?”

我没答话,继续砸着,敲了好几次终于砸开了,看了眼手机,似乎是坏了……

“风景不错吧。”

上了天台,我走到边缘,靠着栏杆冲着他们说道。

“说吧,你有什么事?”红毛和两个人围在我旁边问道。

“我……”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郑好像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闪亮登场,打断了我们——哥,你怎么来了?

见他们要打起来,我本能的想上去帮老哥,但还是忍住了……

后来小倩姐和一个不认识的金发女孩来了,我躲了起来,不想被她发现。之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把我们赶走了,我不敢看老哥他们,只好低着头跟他们走了……

害怕老哥再次坏事,我一直等到了中午。我面无表情的拿出饭盒——这是父母每天按照繁琐的步骤,精心为我准备的……

“你就在屋里吃吧,一会你的同学又要嘲笑你这么大了还吃的像小孩子一样”、“你忘了上次因为你吃大蒜被人说低俗了?”……

我来到厕所,含着泪把饭菜倒了……

“我请你们吃饭吧。”回到教室,我对着那群玩着麻将的不良说道。

“行啊,我们正好要去饭店,走吧!”一个黄毛笑着说道,“这学校没白来,还有人请吃饭!”

饭店?我兜里只有饭卡啊……

“没钱就走吧。”红毛瞥了我一眼,表情不悦的继续下起了牌……

我来到食堂,好在来的比较晚,人没那么多。我就随便买了份快餐,找一个角落的位子,低头吃饭。

“这不是郑浩吗,你怎么来食堂吃饭了?”

我一抬头,刚刚吃完饭的李成走了过来,冲我打招呼,坐到了我对面的位置。

“你——上午没出啥事吧?”李成问道。

我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饭——这饭菜真难以下咽。

“没被人欺负吧?”

我继续摇头。

“那就好,郑好他挺担心你的——我不知道你哥俩是怎么了,一会有时间你找他聊聊吧!”说完李成就跟着几个朋友走了……

吃完午饭,明显感觉身子更难受了,我来到医务室。

因为我身体不好,经常来这里,比较熟悉。下午的时候医务室的老师基本就没什么事情,在学校里到处闲逛了。

我关好门,躺在空床上休息一会……

再睁开眼,发现居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我撑起沉重的身子回到班级——那群不良正要走。我收拾好东西,就跟了上去。

“你是不是有病?怎么tm又跟上来了?”

出了校门,发现我还跟着他们,黄毛不耐烦的冲我大喊。

“算了,就带着他吧,就当养条狗了!”红毛笑着说道,其他几人也觉得很有趣,跟着哄笑了起来。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们感觉自讨没趣,也就不再理我,一路上毫不在意路上其他人深恶痛绝的目光,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脏话连篇,大喊大叫;身子摇摇晃晃,举止鲁莽,恨不得在路上横着走。

向着步行街走去,到了一处烧烤摊,摊主认出了他们,和他们边聊边烤了许多肉串,递给我们。

本来就难受的我摆手拒绝了,但是烧烤的烟气还是让我难受的蹲下身子。

“肥仔又tm怎么了?”黄毛被我吓到了,出声询问。

“没事——那个,我先走了……”趁着身子还能动弹,我赶忙回身跑到路边,虚弱的爬上了出租车。

“去哪?呀,孩子你咋了?”司机发现了我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求您把我送回家吧,到地方让我家人给钱行吗?”我说出地址,因为身子难受,满头大汗痛苦地哀求道。

“钱不钱的就算了吧,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司机师傅好心的问道。

“不用,我家里有药,麻烦了……”说完我就迷糊了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司机师傅把我扶下了车,我看屋内没有亮灯——估计是父母还没回来。

“你家里没人啊,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我向司机师傅道歉致谢后,颤颤巍巍的掏出钥匙,就要回屋取钱。司机连声拒绝后,开车就走了。

我进到家里,摸黑回到了我的屋内,翻出好几瓶药,各拿了几粒,倒进嘴里,生咽了下去。

躺在床上,身子动弹不得,我回想这一天——我都做了些什么?

砸坏了父亲买给我的手机、倒掉了母亲悉心做的午饭、不理睬关心我的哥哥,还跟着一群流氓闲逛……

悔恨的泪水从眼中缓缓流下——我究竟怎么了……

“别跑,小七,等等我!”

戴着眼镜的娇小女生拼命追赶着前方奔跑的黑裙少女,不断呼喊。从商场六楼的溜冰场一直追到了天台,黑裙少女“小七”这才终于注意到了身后的的声音,脚下黑色皮靴轻轻一点,在楼顶中央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背对着后面赶来的女生,粉色的双辨披在纤细倔强的身子上,在这大楼天台上昏暗的灯光下也是那么明显。

还穿着校服的娇小女生也终于赶到,站在了距离黑裙“小七”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沉声问道:

“我不是劝过你了吗?暂时还没确定他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杀他?”

见面前的黑裙少女没什么反应,又继续喻之以理道:

“为了弄清楚他的身份,我几次三番在暗中指引他,就是为了郑好能和被恶魔体质吸引的郑浩当面对质。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也得到了宝贵的资料——你现在动手,岂不是让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

“有什么关系?”黑裙小七微微回过头,根本没听进去校服女生,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怎么又开始意气用事,确实你杀掉的都是些恶魔和坏人,但是你就没有一点就因为你莽撞行事,我们已经在这个世界线招惹了多少不必要的关注,经历了多少次危险的战斗,多少次险些丧命!”校服女生摘下了眼镜,气愤的指责着小七。

第二百二十二章新消息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二章新消息巴特尔并没有理我。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重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面。看也不看我一眼,就那么自顾自的大碗喝羊奶,大口吃面包……

早知道还不如就这么算了,“狗不理”就“狗不理”吧,再怎么说也是有名的小吃——可惜自己从来没尝过,也许以后会有机会?

一如它的主人,造成这一切乱状的罪魁祸首的小苏也没有再理我。觉得在车站门口有些冷,就移开了一些位置,偷偷溜到了靠近墙边的长椅下方,趴在那里悠然自得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看到主宠二人如此冷淡的反应,我仿佛重拳砸在了棉花上,心中无限怅然与憋闷,却又无力排解……

如果在场还有其他人的话,对旁人眼光十分估计敏感的我可能还会强迫自己再呆一会,省得被当成了讨人厌的家伙,自讨无趣的离开——既然得不到反馈,干坐在这里也毫无意义。

我觉得还是应该礼貌一点,对着仿佛从冬眠中饿醒的狗熊的巴特尔——在餐桌上风卷残云双手上下翻飞如同指挥激烈乐章的指挥家一般——向他挥挥手,自当道别,起身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巴特尔揩拭了一下下巴上沾上食物残渣的络腮胡子,趁自己因如同向满员电车中挤入其间的食物而鼓胀的大嘴咀嚼的间隙,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什么?”

好像综艺节目的效果音一样,为了说活清晰,巴特尔的消化系统中发出了巨大的吞咽声。“洗个澡——好好地……我虽然没闻出来其他动物的味道,但是你身上的臭汗味快赶上今天的‘天马’了——人家可是连续两天没得到好好休息还跑了几百公里……”说完还故意调皮地眨了眨眼。

看着巴特尔满脸的嘲笑戏弄之色,令我想起了另一个让人头大的毒舌,难道我身边都是这种“心狠手辣”,说话毫不留情的冷血家伙吗?

说实在的,现在的我比起糊涂度日的大学期间和懒惰推脱的宅男生活已经够注意卫生了,而且这几天一直生活不太规律直到今天早上以来,根本没穿过这身运动服,今天也没能出去晨练流汗,身上怎么会有汗味呢?不相信的我又闻了闻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啊?

“自己都已经习惯了,闻自己能检查出什么?——你就被负隅顽抗了,面对现实吧!”巴特尔说完就回过身子继续吃饭,一副再也没有兴趣搭理我的样子。

我的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眯着眼,冷冷地瞪着巴特尔的后脑勺。

“知道了!”扔下这句话,不再等待回复,我就不胜其烦地站起身,一边斩钉截铁的向里屋走去,一边有些赌气的用力扬起手臂,仿佛甩掉脏东西一样的大大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哼!装高冷,谁不会啊——输人不输阵:对上老秦我可能没办法赢,但是小城的其他人我还是有把握的!

“小胖?”巴特尔突然喊住了我。

“干吗?”我压抑住内心胜利的喜悦,站住身子,语气淡然。

“对不起,我说错了。”巴特尔居然摆出诚恳的态度,向我道歉?

——“你光洗澡不行,最好用澡巾把身上由内到外全都搓一搓;衣服也不用洗了怪麻烦的,直接烧了吧,说实话,扔到垃圾堆都是污染环境……”

我错了还不行嘛,小城人均职业喷子……被喷的满身疮痍的我傻站在原地——这下是真的不好离开了……

“汪汪!”

嗅觉灵敏的小苏发现了我对它预留在我们中间的中立地区的“侵略”,马上从假寐中惊醒,与之前一样冲我警示地叫喊了起来。

不过这回却帮了大忙,将我从“走也不是,留也不好”的窘境中巨解救了出来。

我故意在空旷的车站大厅中大声喊着:“哎呀,今天小苏对我意见很大啊,我还是早点离开吧!”说完我生怕巴特尔的突然发言嘲弄,急忙忙快步离开大厅。半路上本想向小苏表示感谢,但是看对方警惕地姿态,我还是别随便靠近的好——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平素温驯的小苏今天对我反应这么大……

回屋的路上也没有遇见老秦,老秦的宿舍大门也不出所料的上了锁。包括水房、办公室、仓库在内的车站各处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我不禁有些奇怪,生活十分具有规律性乃至强迫症的老秦每次晨练结束后都会直接回车站的……倒也不至于担心,毕竟那可是老秦啊,可能有什么特别重要继续完成的事情要忙吧,或者只是单纯的相见心姐跑书店去了。反正还没到上班时间,书店里车站也不远,过去看望也无可厚非……

他是“无可厚非”了,我就更“无所事事”了。本来还想着这几天没怎么在车站工作,今天好好表现一下的——观众都退票了,我还演个什么劲?反正也没多少工作可忙的,没必要提早就开始。我直接回到了宿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上午七点二十分。放下心来的我戏精上身,学着小时候电视里看到的剧情,假装中枪,直挺挺的向后倒下,砸在身后的床铺上,本就身受重伤的旧铁床不堪重负,发出了巨大的悲鸣。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床上休息了一会之后,发现自己今天精神状态出奇的活跃,躺在床上也一点都没有困倦的意思,连个哈欠都打不出来——可能就像某种理论指出的月相变化影响人类情绪波动一样,每个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身心状态极佳,做任何事情都能够事半功倍的阶段,现在的我恐怕正处于这个阶段,而且因为生活宽松的缘故,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

正常来说,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千载难逢,正是把握住当下,并且妥善利用这个机会来得以达到各种目的的时候——一如贝多芬谱下《月光曲》、李白吟诵《将进酒》、狄更斯创作《大卫科波菲尔》……现在正是我坚定目标,好好努力学习,争取实现理想抱负,达到目标的好机会——

然而,处于人生所剩无几的鼎盛时期的我,却只是躺在床上,犹豫是不是要玩手机:自从昨天晚上早早关机之后就没碰过,有些手痒,又有点懒得下床去拿——对于意志薄弱懒惰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忘掉一切不计后果的痛快玩耍的“好”机会……

思考再三,实在是挂心于那个连续签到了快一年多的手机游戏,估计按时间补充的体力早就已经溢满浪费了不少了——却毫不在意自己浪费的时间。

在床上轱辘了两圈后,艰难地翻身坐起。下床,来到关押“时间杀手”手机的衣柜,一边抱怨自己昨天怎么突然抽风塞得那么深,一边费力地蹲下身子,在衣柜最深处摸索着。在终于摸到那令人安心的光滑坚硬的外壳后,我终于松了口气,把手机掏了出来。

由于昨天太过用力,手机背面受损的凸出外置摄像头镜片破了一大半碎渣,不知掉进那件衣服里了——不会扎到自己吧……

再度对自己不经过大脑的愚蠢冲动行为感到头疼,但是也于事无补了。我迅速的按下开机键。为了不“浪费”“宝贵”的玩乐时间,趁手机开机的功夫,我重新躺回床上,把枕头塞在头后,顶起长期得不到支撑的脆弱颈椎,调整了一下身子,找到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手机开机完毕,可以开始玩游戏了。

感受着被高居于面前的密度高令双手关节时常酸痛的沉甸甸的手机,刚才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担心荒废时间又懒于工作学习导致的你内心的空虚被一下子填充了起来,好像用透明胶带将因锁头损坏而无法合上的装满货物的汽车后备箱粘贴到车尾一样,瞬间止住了担忧。

稍微等待了几秒,让刚刚苏醒的手机恢复到正常状态下。我才用关节稍感酸痛的右手食指拨动手机屏幕,翻动桌面到游戏和其他娱乐软件驻扎的下一页,找到游戏图标,慢慢按下——

等等,强迫症的我突然停住了动作——游戏软件以为我要把它丢掉,吓得颤抖了起来——这是什么?

我松开手,发现经过我几年多的调教后整洁利落,大方得体仿佛阅兵式队列一样整齐的手机桌面上,在游戏软件上方不远处的微信图标的右上角赫然出现了令人不爽的捣蛋鬼,醒目的大红色数字,嘲笑着没有及时查看新消息的我——“平时根本没人搭理你,好容易有人联系了居然还被你错过了,真的是有够蠢的!”

我看没看跟你有什么关系,谁允许你提醒我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删了!

毫不退缩的刺目数字一动不动——“不信!”

不信就对了,就算没人联系我也要留着微信,毕竟还有家人和工作的群组,万一有事情在这里通知就我没看到也不好……

好吧,反正估计也没什么正经的,顶多就是新闻更新或者老爸老妈发过来的不知又从那里发现的看似有道理实则一句有用的也没有的所谓大道理的文章、图片、视频链接之类的……估计点进去看一眼就可以退出来了,不会耽误太多玩游戏的时间的——要不然一直意识到这里有个破坏队形的东西存在也挺烦人的,即使不是处女座、强迫症,并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就可以令事态恢复自我满意的原状的行动,我还是能够接受这一点“劳动”的……

然而就在我放弃这得不到胜利的毫无意义的争论,准备主动伸出代表“和平”的手指,屈服于数字的力量,点开微信的时候,我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身上突然冒出了冷汗。意识到威胁,我本能的马上停下了点进去的动作。右手以一个对来人不礼貌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等一等,等一等小胖,先别急着点开微信。你难道忘记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后,发生的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悲剧吗?——就是在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啊?难道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昨天晚上从市内回来后,在车站宿舍里,发现微信的新消息提醒后,无知的我无畏地打开了微信——如同不听从普罗米修斯的劝告叮嘱,愚蠢又贪婪的潘多拉打开了魔盒,放出了人间第一批也是最严重的灾难——我被名为“小晴”的厄运缠住了手脚,拖入了她一手遮天不得天日的凶恶巢穴,当做玩物供其肆意凌辱……听心姐早上对我的解释,小晴本来是被一些图谋不轨的男生缠住,想拿我当挡箭牌,帮她脱身,然而中间过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或者可能就是这样设计的——我被小晴定义成了几十年没交过女朋友的死宅男大叔死缠烂打了好几年后终于从连备胎都算不上的位置上转“正”,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不得不时时刻刻掌握她的位置,想要她早点回去,所以不得不离开。

本来还算是比较有理有据,对我伤害也不是很大的一个假说,但是演着演着,小晴来了兴致,利用了我没办法反驳的弊端,“戏霸”上身,不断给自己加戏,在我不经意或心软妥协下,一点一点占据了主导权,把我当成傻子来耍。既可以摆脱心怀不轨之人的纠缠,又给自己的形象进行了新的定位与修改,增添了不知多少的好处……

而反之,却给好心帮忙的无辜的我带来了极大的心理伤害——起码短时间内不敢随便用>可是,既然我都已经看见了,也不能简单地无视掉,而且万一是别人发来的消息呢?万一是小梓呢——想与我讨论“初恋成真”的可能性——我是真的不要脸,活该被人耍……

第二百二十三章S的联系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三章s的联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发什么牢骚。

总之,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开微信。发来新消息的并不是日常的新闻提醒、广告推荐,也不是在近一段时间内令我闻风丧胆的小晴或孙姐,更不是我魂牵梦绕的小梓,而是我意想不到的人,前几天给我提供考研知识的现大学研究生的老同学s。

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之前一切复杂的心理活动都自动停了下来,就如同与友人约好在车站前见面时看见了熟悉的背影想要上前打招呼却发现认错人了一样,心里马上打了退堂鼓。因为我和老同学s的关系并没有以前那样密切,自从当年在初中通过课间在操场上踢毽玩游戏而初识彼此,到后来排列座位分到了前后座,通过日常交往渐渐发展了友谊,再到之后考如同一个高中,因为在各自班级内没交到知心朋友因而得以继续保持不错的关系……然而,文理不通班的我们高考结束各奔东西,因为不以意志为转移的现实距离和生活经历的关系,我们的关系就和其他面对无法解决和忽视的现实问题的旧友一般,在冷冽的时光之河的冲刷下,慢慢失去了颜色和厚度,仅剩由珍贵又容易遗忘的回忆编制所薄如蝉翼的联系存在沉默于心底——虽然都拥有对方的无数种联系方式,但是平时却很少联系,结果到了真正需要对方帮助的时候,又碍于面子,觉得鲜少交流,不好意思麻烦对方而更没办法主动联系,陷入了恶性循环,渐渐疏远了距离与交情,甚至彻底失去一段真挚的感情……虽然很悲哀,但是这就是现实,准确的说,这就是属于我这种性格孤僻之人的结局……

不过好在在小城里大家的帮助下,我主动联系了s,并且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和帮助……尽管对他的突然主动与我联系感到惊讶,因为不知道具体缘由而张皇。但是从上次与他电话交流时的通话分析,估计是把参考书邮过来了,特意提醒我一下吧。这么一想,对于来电和新消息提醒感到心惊胆战的我稍稍冷静了一些。

点进s的聊天信息,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换头像了——上次看时还是从加了他的好友后就一直未曾改变的火影忍者中自来也老师的头像,没想到这位坚持了差不多三年的真爱粉居然随随便便的改了信仰,而且换成了一个十分不符合其直男审美、宅男形象与文艺气息的对于单身多年的人来说十分好懂的美女头像——身着可爱连衣裙的不知名漂亮妹子稍带羞涩的比划着有些土气的剪刀手对着镜头甜甜地微笑,完全符合大多数宅男的初恋形象。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但是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美好……看来s也奈不住寂寞了,想用换头像来招桃花。如果真的有效的话,我是不是应该也试试——还是算了,人不能太自私。对于我虽然是桃花,对于不幸遇到我的妹子来说就是噩梦了……

可能是因为邮来的书马上就要到了?或者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从聊天记录来看,s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到十几分钟之前的七点左右的这一段在短短的四十多分钟内,连续发来了多条消息,有文字、语音,其间还包括两次视频通话和三次语音通话——这么不相信快递公司吗?

如此密集的消息轰炸,令我一开始还有些轻慢的态度顿时紧张了起来。饶是我知道s性格很奇怪,也知道他不至于因为邮寄几本书都这么在意,看来是有什么急事。我也不再耽搁马上从第一条消息开始检查……

从头到尾仔细聆听检查了一遍,到头来,我也没弄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只知道有急事,给我打电话打不通……

有些担心的我决定主动联系他看看。因为不知道老秦去哪了,没办法蹭网,手机套餐里没什么流量的我放弃了用微信,改为打电话,毕竟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打电话联系要更迅速一些。

我拨通了s的电话。因为不知道他要与我说些什么,我起身把宿舍的大门关上。倒不是不信任巴特尔和小城的大家,只是出于对s的隐私着想。

也许是一直在等待,电话拨通后彩铃没响多久就接通了电话,紧随着接通的提示音,听筒另一端响起了s的声音。

“你终于回话了……”接到我的电话后如释重负的s,仿佛从深海中遭遇地震随波逐流漂上岸的奇形怪状的死鱼般粘稠含糊的语气中稍带谴责地说道,说完还打了个哈欠,好像包宿熬夜玩了一晚上游戏没休息好的样子。

看时间、听声音,察觉到本应该上课的s似乎还赖在宿舍床上,我反客为主,故意用一种教训装病逃学的儿子的老父亲的语气,忍住笑意,故作深沉道:“你这小子,今天怎么没上课呢?”

“这都被你发现了?”

“废话,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躺在床上的我仰着脖子,大言不惭。

“不愧是警察……”s佩服道。

“是啊……”我有点心虚——毕竟上岗不到一年没经历过一场案件连正式的都算不上……

“唉,我当初要是报考警察学校就好了……”s叹了口气,不无遗憾道。虽然他现在是这么说的,但是对他家里情况十分来哦接的我知道,当了几十年老警察的s的父亲以前就一直希望儿子能够继承他的衣钵,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更是全力鼓动他报考提前批的警校,但是因为自身没有这个意愿,而且眼睛从小学开始就近视的厉害,体检没法通过,就不了了之了,上了大学之后他也从来没有对过这个决定后悔过。没想到居然在多年后的今天听到他这么说,真的让我很意外……

“什么意思?”我问道。

“要是考上警校就不至于发生这么多事了……”

“所以说究竟发生什么了?”见他又开始口若悬河说一些云山雾罩没有主题和中心思想的废话,我有些焦急。突然,我灵光一现,联系到他近日换头像的变化,不禁脱口而出,“是不是又被人甩了?”

s沉默了几秒钟。“你说的跟我说的之间有一指甲盖的关系吗?”

“没有吗?”我打起了太极,眼神飘忽。

“好吧。”毕竟是有事相求,s也不好对我发难,无奈的接受了。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稍占上风的瞬间,s的下一句话就一把抓住了仅高他一层阶梯却洋洋自得没有丝毫防备的我的脚腕,轻轻一拽,把我拉下了楼梯,重重摔在了几千层之下的深渊中。“再说,我现在有女朋友了……”

接下来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我便以好几周没吃上饭的猎豹不惜身体的迅猛扑食的速度打断了他。“对不起,刚才信号不太好,你说出来的话出现问题了——能再说一遍吗?你怎么了?”语气中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僵在床上的我从头顶到脚后跟的每一个细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信号不好吗?我听你说话听得很清楚啊……”

“别废话,快点回答——啊!”因为我太过急迫,喊道最后嗓子都劈了声音走形的好像迷茫的土拨鼠,不得不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我现在有女朋友有了。”s风轻云淡地说道,仿佛真的没当成多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如果是与他不熟悉的话,可能真的会被这完美的演技所迷惑,但是了解他为人的我从他每一个字的尾音中都听到了无尽的嘲讽与炫耀之情——我现在特别想顺着电话线过去揍他一顿……

“呵呵,是吗?那祝贺你啊……”为了强迫自己装出高兴的样子,我差点没把牙咬碎。倒不是我看不得他好,只是无法想象几年前的高中时期还曾经因为暗恋的女孩子在他面前被其他男生“勾搭”走而心灰意冷,吵着要跳楼,被我连续好几天连晚饭和课间休息都抛弃的跟踪“心里治疗”后才恢复过来的,一向性格古怪思想偏激,最近胖的都快赶上我的老家伙竟然能找到女朋友这一堪比宇宙大爆炸是fakenems的消息的冲击感到无所适从。

“真的假的?”忍不住满腹怀疑几欲爆发的我,终于不再顾忌,问出了口。

“当然是真的,你看到我>不好的预感,我没有回答。

“那个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果然……

“还现在的女朋友,说的你好像交过多少任前女友似的……”

“不算现在这个,大学毕业以后已经是第三个了吧。”s轻描淡写的语气反倒把我心中的火气燎起来了。没想到当年那个纯情少年,现在也变成花心大叔了。更可气的是女朋友还真挺好看的……

“你可别误会了,我不是什么渣男,前几任女朋友我连手都没拉过几回。”知道我脑补能力很强,怕产生误会,s连忙解释道。

我稍稍放心。“那这一位呢?”

“这一位——”s故作姿态,拉长了声音,“怎么说呢……”

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会很尴尬。“不好说就算了……”

“没事,”s无视我的忠告,兴致出奇的高,“这么跟你说吧,我最近跟老师请假的理由是腰托……”

“我xxxx,xxx……”我在心里暗自骂道,但市面上还是装作心如止水的样子——不如说遭到如此暴击后,我的心里早就血流成河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s没有注意到我的心境发生了多么重大的改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今天早上请假是因为受伤了……”

“腰伤不是吗?”我抢言道,“不就是说法不同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是这个伤,是其他地方……”

“抱歉,我不想听你和你女朋友之间的私房事——只要不犯法,你们愿意怎么玩是你们的权利,受伤了也怨不得别人,更别跟我抱怨……”

“你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我被人打了!”

我现在就想打你!“被你女朋友打了?那活该,肯定是你玩得太过火了,人家接受不了——不是我说你,好不容易交到了这么漂亮的现实中的女朋友,就别把你从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方看到学来的莫名其妙的变态玩法用在人家身上了,正常人接受不了……”

“你说什么呢?”s愣了两秒钟,马上反驳道,“不是因为这个!”

“哦,那对不起,”我毫无歉意的说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可不像你以前要死要活的时候那么简单,我可解决不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都不在场……”

“我不是说让你帮我解决这种事情……”

“其他事情我也解决不了啊!现在不一样了,当年是因为你太傻,我才帮你排解失恋之苦,你既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有了丰富的感情经历,比我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应该是你来对我进行规劝了,根本不需要我帮助了——我挂了啊!”说完我就把手机从耳旁拿开,不想再听他秀恩爱,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s今天第一次发出如此声嘶力竭的叫声,一点也没有了刚才语气中不经意间捎带的幸福与炫耀之意——我停下了动作。

“我昨天晚上被不认识的人打了,在学校外。”

第二百二十四章麻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四章麻烦平时根本连点击查看都懒得动,生怕被广告和无聊新闻轰炸的微信应用,没想到这几天连续出场,占据了极大的戏份,甚至比我这个本人还要抢眼,推动情节发展的同时,又给我带来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附:

“为了亲爱的,我不怕。”小七想起了自己的爱人,转过身,倾国倾城的脸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着面前的校服女生柔声说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算了,同样的话题已经不知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校服少女无奈地叹着气。

“那个郑好不对劲,他的右手——可能寄宿着恶魔……”小七打断了校服少女,深沉地说道,“刚才他们对峙的时候,他的右手周围泛起了些不自然的颜色……”

“我刚才也看到了,但是那与我们平常遇见的恶魔不一样,所以我对郑好还不好确定……”,校服少女沉思了一下,继续说:

“我只求你稍等几天,我已经潜伏在了郑浩的身边,小伊也潜入进了郑好的班级,这些日子你先在外围侦察保护郑浩兄弟俩……”

“不要提那个死板的英国人”,小七打断了校服少女,带着些愤懑的说道,“她没有决心,每次行动都是最犹豫的,根本不想救自己的爱人,就是个凑数的!”

“别这么说,小伊毕竟是开篇就出现的——她所处的世界线是最早被入侵的”,本来为小伊开脱的校服少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着,“毕竟她和她的意中人,羁绊没有那么深,不像我们两个和爱人面对过生死……”

“那你还把传说中的圣剑交给了她?”小七反问道。

“因为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所以是她主动向我要求的——而且是圣剑主动选择了她,赐予了她诸神的祝福……”校服少女眼中带着虔诚,神圣的说道。

“哼,你们这些旧日信徒——在我的世界里,自身没有力量,即使拥有了最强大的武器,也无济于事,只会死得更惨!”小七毫不在意校服少女的话,出言不逊道。

“那我们两个比试比试,看谁死得更惨!”

突然从天台上两人旁边的一处虚空中,走出了一位金发少女,身穿银银光闪闪的骑士板甲,左手提着那柄由古朴典雅的黑色剑鞘保护的阔剑——正是黑裙少女鄙夷的小伊。异国少女端庄秀丽的脸上英气逼人,举起剑身冲着小七挑衅道。

“好啊”,小七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得到了圣剑后,到底有多厉害!”说完小七掀起裙摆,从绑在美玉般大腿上的武装带里掏出两把刻着“张小泉”的小剪刀,小伊也抽出了寒光闪闪的宝剑,指向小七。

“停下!”

千钧一发之际,校服少女向两人之间扔出了眼镜,轻吐出一道咒语,那副黑框眼镜瞬间爆破开来,形成一片淹没了整片天台的烟雾——如果这时候有人注意,会发现本来六层的大楼好像被削去了一层一般。

好在这烟雾只持续几秒钟,便烟消云散了。

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所打断,两人只得护住身体,连退几步。再睁开眼,发现校服少女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天仙般的美人——身着用植物叶子做成的绿色长裙,天空一般淡蓝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曼妙的身姿上,显得分外妖娆,眉黛春山,朱唇玉面,橘红色的眼眸像太阳一样耀眼,尖尖的耳朵从发梢间露出来可爱又俏皮。

“现在是内斗的时候吗?”精灵少女怒视两人,嗔怪道。

“碧洛迪丝,你终于变回来了?”小伊看着精灵少女收起了圣剑,连身上的骑士甲都不知变到了哪里,身上穿着白色针织半袖和蓝色短裙组合,轻声问道。

“要不是这双耳朵太过显眼,我何苦用耗费法术变身。”碧洛迪丝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稍带不满的说道。

“你叫碧——这个名字?”小七也放下了武器,疑惑地问道。

“是啊。”精灵少女点点头回答道。

“我怎么第一次听说?”

“正常,连我的爱人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精灵少女小碧幽怨的说道。

“不是现编的吧?”小七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是!”

“还是别变了,小碧现在这样多可爱啊”,两人正讨论的时候,小伊突然走到小碧身边,紧紧抱住了她上下其手,“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啊,精灵真是太好了!”

“小伊别乱动!你这是跟谁学的啊?”被摸的满脸通红的小碧用力挣脱开了“痴女”,躲出好远抱着身子问道。

“啊,可能是小倩吧——在学校认识的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说我这个外国人在这儿属于‘珍稀物种’,所以总是喜欢粘着我。我想起来,这还有更厉害的‘濒危物种’精灵呢,居然从来没‘爱护’过……”小伊说着有露出了流氓的样子,缓缓向小碧迫近。

突然,“咻咻”两声破空之音!两道寒光直刺向小伊的后脑!

“铛铛”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半空,瞬间回身的小伊的右手中,银光闪闪的圣剑凭空出现,一个挥击格挡,两把剪刀“镗啷啷”砸在地上。

“你干什么?”小伊惊怒道。

“清除异己”,小七的脸上冷若冰霜,恨声怒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想救自己的爱人,但是谁敢妨碍我拯救亲爱的——都得死!”

“小七,冷静,不是说了给我们两天时间,调查清楚……”小碧也被盛怒的小七吓到了,赶忙走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试图劝说。

“调查?这个英国女人哪里在调查,分明是在享受她的校园生活!”

“我没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线以来,一直都在生死间徘徊,而且在像你这样的病娇血腥女眼里只有杀人与被杀,没有得过一天安生日子。但是这里不是你的那个‘吃人’的世界,我是想拯救我的心上人,但是不想以你的方式……今天也只是因为好久没回学校了,有点怀念,放松了警惕……”小伊被小七的话说的伤了心,把自己的情那也宣泄了出来。

“算了,我自己去调查。”小七收起了武器,落寞的回身。

“小七!”小碧担心的喊道。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小七说完就要下楼。

“什么声音?”

“蹬蹬蹬……”

突然从大楼的四面八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脚下的大地上沙石也被震动了起来。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马上向其中一处传来的巨大声响的方向走去。

三人来到天台的边缘,向下望——只见得数十名被浑身黑色烟气笼罩,看不出摸样,只能从轮廓看出是人类的家伙,视引力于无物,从笔直的大楼外墙冲了上来。他们脚下巨大的力量把牢牢镶嵌在墙内的钢化玻璃硬生生踏成了碎片,震耳欲聋的银瓶乍破之声团团包围住了这座本市最大的商城,警报声、商场内外人群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混杂其间,组成了人间炼狱的悲歌。

“人间炼狱有些夸张了。”小七云淡风轻的说道。

“好烦啊,又是这帮家伙……”小伊盔甲也没换上,淡淡举起了长剑。

“速战速决吧,要是再拖一会又要引起更多势力的注意了……”小碧也叹了口气,手上画起了符文。

……

几分钟后,楼顶上躺着伤痕累累、血肉模糊连恶鬼都不忍直视的五个人——即使郑好两兄弟在,也认不出正是在这一天里与他们多次“交流”的不良学生们。

“果然是恶魔体质,只不过受了点挫折,便被附了身——眼睛都黑了……”小七拎起一个脑袋看了看说道。

“看起来是低级恶魔,附身后连一点理智都被没有——明明是五个人比我们还多,还要用分身,浪费力量……”小伊也双手抱胸,摇头感慨。

“而且走楼梯就好了,还可以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非要搞得这么大声势,费力不讨好不说,还弄得出这么大的声势,既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还要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小碧看着楼下面目全非的商场,不断从里面向外逃的惊慌的人群,还有周围停满了的警车、消防车、新闻车。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冲着那群已经不成人样的家伙念起了咒语!

“不要啊……”

“我们知道错了……”

“饶了我们吧……”

“唉,我身上好像不疼了?”

“真的呀,不过怎么这么困……”

“小碧还是软心肠啊,帮他们驱了魔,还加上了‘遗忘咒语’,今天的事估计不会对他们有太多影响了”,小伊又转念说道,“好在不像《驱魔人》那部电影是,不然就太恐怖了……”说着还打了个寒颤。

“他们是不用担心了,现在怕的是我们以后的行动——才第一天就搞得满城风雨……”小碧皱着眉,愁容满面。

“你们继续调查,我先走了。”沉默了一会之后,小七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小碧担心地问道。

“我要去找他。”

“他——你要去见“神”?”小碧想了一下,突然大惊失色。

“你要去找‘高维生物’?”小伊也被吓得惊叫了起来。

小七微微回头,睥睨着两人。

“对你们来说,他是神,是能轻易摧毁我们的存在。但对我来说,他是能救唯一能救‘亲爱的’的家伙,只是在与我们互相利用罢了。”说完小七就头也不回的从天台一跃而起,跳到了对面的楼顶上,接着向更远方飞驰而去……

“我们也去吧,万一他把对方惹怒了……”小伊有些担心。

“不用了,我们继续这边的调查吧——毕竟郑好两兄弟才是关键。”小碧说完边双手交叉,为远去的小七祷告。

“希望,我们都会有进展……”小伊也望着天,长叹道。

……

“铃——”

从梦中惊醒,我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时针和分针之间隔着十五度,停在了五点三十分——好久没这么晚起床了。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关上了闹钟,叹了口气,又疲倦地躺在了床上。

好久没觉得起床是有这么的困难了,用右手捂住自己还很混乱的脑门——刚才做了个什么梦?

据说人一晚上能做许多个梦,当醒来的时候又都会忘记——似乎有些太悲伤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梦中的一切……

不想起床,虽然这也算是常有的事——但是这是自从好多年前那一次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难受……

昨天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弟弟会突然想学坏?

而且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我记得被那群混混围攻……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回了家——难道是因为他?

我瞧了瞧自己的右手——除了掌心多了一条伤疤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笃笃”

传来了敲门声,是母亲吗?

“哥,你醒了吗?”

传来了弟弟的声音。

我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打起精神。

“没醒。”我故意逗逗他,笑着说道。

郑浩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推门而入。

“没醒说什么话?”弟弟也和我开启了玩笑。

“梦话。”我继续逗他。

我们兄弟俩对视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为这个毫无营养烂了大街的笑话疯狂的笑着。弟弟笑的弯下了腰,我也笑的躺在了床上。

“这哥俩干什么呢?不下来吃饭,笑什么呢?”正坐着早饭的母亲在楼下喊着。

“就让他们笑吧,大早上笑一笑促进血液循环——再说,笑总比哭好吧。”父亲也在楼下,帮我们说话。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哭得那么惨?”

“别瞎说,我哪哭了?”

“怎么没哭,大老爷们看个电影哭的稀里哗啦,把旁边座位的小情侣都吓到了……”

“那个电影确实感人啊,全场多少人都哭了……”

“那也没见哪个男的哭了的,哭就哭吧,还用我的衣服擦眼泪——你这个坏习惯,谈恋爱的时候就这样,一直没变……”

“郑好小浩大早上的别笑了,快下来吃饭,看把你们老娘气的,都说胡话了……”父亲终究是败给了“冰冷的现实”,无法反驳,只好试图把母亲的火力转移向我们。

又向母亲求好道:“下次带你看你爱看的恐怖片好吧。”

“算了吧,再把你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净折腾人……”

我和郑浩决定不能再听下去了,各自回屋换好了运动装,下楼跟还在打嘴仗气氛热烈的父母问好后,吃点东西准备跑步。其实以前我一直都是空腹晨练的,但是母亲不知从哪看来的文章,说什么“空腹跑步,早晚要吐”就不同意了,最少要吃片面包或者鸡蛋后才能出门……

第二百二十五章理由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理由先不管现代通讯给我带来的比较不能够适应的麻烦问题,相对比之下,我更关心的事s打电话来的缘由,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炫耀自己中有有了女朋友,并对我进行了无情的嘲讽,但是从他最后说来的话判断,似乎不只是这一点原因,不过我也没办法一下子相信他说的理由……

附:

“我们走了!”

和弟弟出门,外面等着的依旧是三人:李成、刘振宇和梅雪。

“怎么今天怎么慢?”李成问道

“啊,我起来晚了,”我解释道,“还是我弟弟把我叫醒的。”

“可以啊,郑浩,还能起得这么早。就这么坚持下去,身体绝对会越来越好的,就像我一样。”李成说着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身体——我似乎看到他胸口被敲得火星四溅……

“练到你这个程度出不多可以刀枪不入了吧……”

我把站在我身后,但是根本藏不住自己的郑浩推了过来,向昨天忘记引见的梅雪介绍道:

“昨天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弟弟郑浩,一年三班的,跟你和刘振宇是一个年级。”

“你好,我叫梅雪。”短发少女冲着郑浩微笑了一下,大方的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郑好的弟弟郑浩。”郑浩像说绕口令一样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但是没跟梅雪握手,只是点了下头。

“好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赶快出发吧。”

既视感?李成说出了熟悉的台词后,我们就跑了起来。

我和李成依然跑在最前面。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李成问道。

因为昨天晚上临时起意,所以没去参加晚上的学生会会议,让李成代替的我,所以他比较担心的问道。

“说没什么——是骗你的……”

我把昨天发生的事,从看到郑浩和那几个不良开始,到后来郑浩回家的经历说了一遍。不过后面我继续跟踪他们到了商城溜冰场,和他们对峙后,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之后才回家的事情没有讲——毕竟这些说出去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徒增烦恼,而且中间还少了一段记忆……

“你也太冲动了,居然敢自己一个人就跟上去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李成有些担心我气愤的说道。——其实已经被发现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很‘小心’的。”我亏着心地安慰道。

“不行,下次再有这种事绝对要告诉,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李成又转念说道,“而且昨天说好了我和靳科帮你的。我已经提前和教导主任打好招呼了,如果下次他们还敢不顾校规,绝对不会姑息——对了,靳科那小子那边怎么样了?”

“……”我尴尬地沉默了一下,靳科自从昨天被我出卖了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他了——一会还要向他道歉……

跑到终点,发现郑浩今天居然跟上了,几乎和我们是同时到的,我们互相告别后,回到家中。

“对了,你们俩昨天干嘛了,睡得那么早?”正吃着早饭,父亲突然问道。

“……没干嘛——就是出去玩了一会。”我见弟弟脸色僵硬,赶忙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才开学就出去玩?”母亲有些生气,突然变了脸色,“都是高中生了,还那么贪玩……”

“哎呀,别那么大反应”父亲为我们开脱道,“孩子嘛,暑假刚过去,心还没收回来,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你今天怎么总跟我作对,是不是又想睡沙发了?”母亲等着父亲,厉声道。

“你俩听着啊,放学没事别总出去玩,早点回家……”父亲再次出卖了我们。

我和弟弟只好无奈地点头称好……

吃完早饭,我们上楼换衣服,刚进屋,弟弟也跟了进来。

“怎么了?”我心里虽然有点数,但还是决定让弟弟说出来。

“你知道了——我昨天跟着那些人……”弟弟低着头,缓缓说道。

“对,哥哥对不起你,跟了你一路。”我诚实地说道。

“怪不得你会来的那么晚,”郑浩抬起头,愧疚的看着我,“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

“没事,犯点错很正常,只要知道错了能改正就好。”我欣慰的看着弟弟,安慰着他——虽然不知道他昨天为什么那么反常,但是我还是决定先不要提了,以后再慢慢解决。

“你不生我气?”弟弟还是心中有愧,继续小心地问道

“不生气,我们是兄弟嘛!”我很开心,拍着他的肩膀。

“那,这个就麻烦你了!”弟弟突然掏出了母亲给他新买的手机,递给我,外壳明显的凹进去——怪不得一直关机。

“你拿它干什么了?”我一脸震惊,这可不是摔一下能造成的伤痕。

“砸锁了。”弟弟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你当这个是‘诺基亚’?能用手机砸核桃?”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哥,你能帮我跟老妈说一下吗?”

“你自己说呗。”

“我不敢,怕他打我……”

“那我说不也会打你嘛。”我好笑的说道——看来弟弟是躲不了这顿打了。

“其实——我也可以不被打。”弟弟微笑着满含深意的看着我。

“不行!”我坚决的说道。

因为怕我们争抢,所以我和弟弟用的是同一个型号的手机——这小子估计是想让我替他背锅。

“我们不是兄弟吗?打仗亲兄弟!”

“亲兄弟明算账!”

……

后来弟弟只好先用我以前的那款只能收打电话的老机型,等母亲心情好了再去说——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本想带着弟弟一起去上学,但是他还是觉得去的太早了,去了也没事,还不如就呆在家里看会漫画,读会。我也就没再坚持,毕竟学生会还是有许多工作,我就先走了。

和家人告别,我出了门,刚才一起跑步的李成三人正在等我,互相道了声招呼,我们就向学校走去。

今天天气有点凉,早上还在的太阳被云彩挡住,虽然不至于下雨,但还是阴沉沉的。我们几个一如既往的走得早,路上行人车辆都不多,我们就沿着平时上学的轨迹走着。

“对了老郑,你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吗?”走了一会,李成突然问我。

“什么事?”我好奇地问道。

“郑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旁边正和梅雪聊着什么的刘振宇探过头来,不可思议的说道。

“不会吧,会长,这可是我们这里近年来最大的事故了。”梅雪也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到底是什么事啊?”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三个。

“咱们市里最大的商场昨天着火,楼顶都塌了,不过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从昨天晚上各大新闻媒体就报了,都上了网上头条了,那点击率比花钱买的都高……”

在刘振宇有些夸大其词的描述下,我心中一紧,赶忙打开手机上网搜索,看了看各种小视频、照片里面本来富丽堂皇的大厦几乎成了废墟,无人伤亡真的是个奇迹。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冷汗就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昨天我如果在那里多呆一会,恐怕要遭此劫难……

不过,昨晚我到底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会长,你怎么了,热成这样。”梅雪关切地问道。

“这天多凉快啊,不至于吧……”刘振宇也问道。

“没事,我就是有点后怕——怎么烧成这样了?”我擦了下汗,掩饰道。

“对了,这个商场还是那个红头发的家里开的。”李成继续说道。

虽然知道那几个混混的家里很有钱,但是这个情况我还真没想到。

“啊?红头发的?”梅雪奇怪地问道。

“你不知道?就是三班新来的几个转学生,一帮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的小流氓。刚来就视校规如无物,还把三班全班师生惹了个遍。后面这倒是个好事,毕竟他们班里都是些小人——没说你弟弟”,刘振宇看我正盯着他,赶忙解释。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郑哥,我还听说你作为学生会长坚决得和他们这些‘邪恶势力’作斗争,都在天台约架了……”

“没有的事。”我冲着一脸担心地看着我的梅雪摇摇头,矢口否认的安慰道……

“是吗?反正也是,我们就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学生,招惹这种人不是没事找事吗?真不懂新校长为什么收这种人……”刘振宇叹了口气说道。

“那他们要是来欺负你呢?”梅雪问道。

“他敢,别说欺负我,要是敢动你一下,我就跟他们拼了!”刘振宇义愤填膺地喊道。

听完刘振宇的话,梅雪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我和李成看着,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就这么说说闹闹的到了学校,发现校门口,昨天下午一直没见着的靳科正站在那里,没拿书包,似乎在等着谁。看见我们走来,迈步就冲着我来了。

“会长!”靳科脸上绽放出标志性的大笑,呲着牙,向我打招呼。

“这又是谁啊?”梅雪问着刘振宇。

“不认识,看着面熟,好像是三班的。”

“怎么总有人在大早上校门口等会长啊?昨天是校花,今天又来了个帅哥?”

“可能郑哥魅力太大,男女通吃?”,刘振宇回答完,想起梅雪的描述,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帅哥?我不比他帅?”

梅雪冲着刘振宇吐着舌头,调皮的跑了,刘振宇也追了上去……

“靳科?你个迟到早退、厕所逃课的小子,居然起这么早等我们?”李成看着他,挖苦道。

“这不是为了会长嘛!”靳科挠了挠脑后束着的马尾辫,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又露出两派小白牙,笑着说道。

“你昨天下午上哪去了?”我疑惑地问道。

“还不是会长你把我出卖了送到了教导室,我趁教导主任开会就从我昨天告诉你的地方跑了……”靳科一脸无奈,沮丧地说道,我也只得尴尬地笑着向他致歉。

“好了,别发牢骚了,中午我请你吃饭——”李成帮我解围道,“那你现在是有什么事?”

“啊,我是找会长的:我已经推理出郑浩和那帮转学生的关系了……”靳科仿佛破解了一个世界难题一般,一脸兴奋。

“我已经知道了,郑浩都告诉我了。”我淡定地说道。

“啊?知,知道了?”靳科僵硬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我把早上和李成说的又跟他大概复述了一遍,也同样没说后来去溜冰场的事。

“所以,我们哥俩已经和好了,你也不用跟着操心了——不过要是他们还敢欺负我弟弟,希望你能赶紧和我沟通。”我对靳科嘱咐完,就要和李成一起走。

“会长”,身后站着的靳科突然叫住我,“你昨天去商场了吗?”

我心中一惊,脸上的冷汗又下来了,但是脸上还是故作镇定,回身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虽然报道中说的是昨天商场的事故无人伤亡,但是后来发现崩塌了的楼顶上,有五个气息奄奄的伤者——正是我们一直调查的五个转学生。因为他们身上的伤和事故无关,所以新闻上才没提……”,靳科的眼神犀利了起来,浓眉紧皱,身上的衣服无风而动,正气凛然地凝视着我,沉声问道,“会长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我没敢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

“靳科,你瞎说什么呢?你怎么知道的?”李成站出一步,挡在我面前,厉声问道。

“好吧,我相信会长,不过我还会继续调查下去——包括礼堂的事。”靳科说着就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回身就向校外走。

“站住,你要去哪?”李成两步追了上去,青筋暴起的右手按在靳科瘦小的肩头。

“没,没事——我书包忘拿了,回家取……”靳科没敢回头,颤颤巍巍的狡辩道。

“你不是昨天就逃学,落在了学校吗?——好小子,又要逃学,还敢在学生会两位会长的面前逃!”说着李成又一次在背后钳住了他。

“走,跟我去教导室——连着昨天逃课的罪过一并受罚;还有你把你知道的所有密道都交代出来,不然神仙也就不了你!”

李成钳着知道没什么用已经放弃抵抗的靳科,不顾他微弱的呼救,“陪”着他向教导室走去,我只好双手合拢,为他祈福……

第二百二十六章真相大白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六章真相大白我在几秒钟之内进行了缜密的思考之后,对s来电所说的缘由进行了一个自认为非常贴切的理解:

“你被你女朋友的男朋友打了吧!”——除了这个解释之外,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其他原因。特别是是从听说他有了漂亮女朋友之后,可能也是一种类似于历史上与“薛定谔的猫”齐名的“巴甫洛夫的狗”的条件反射吧,绝不是我眼红嫉妒别人有女朋友……

“你在说什么……”尽管相隔万里,隔着电话我也能想象出s现在的表情——一如当初少有的一次考试成绩超过我却被我用以前的成绩冷嘲热讽时的样子:脸上仿佛前一天还枝繁叶茂如今被忽然袭来的冷空气生生吹断的枝杈那么僵硬,高度厚镜片后面眯缝成线的眼睛中射出两点寒芒紧紧地跟随我,如出鞘剑尖般刺骨,令我错生跌入冰冻寒溪的强烈感受。

“soory……”我低声道歉。

s并没有理会,或者干脆没有听到我的道歉,自顾说道:“再说了,我女朋友哪有什么男朋友?你说的话就有问题。”看来他还没有我想得那么生气,还能从根本的话语的逻辑性上对我进行反驳。可能也是因为距离太远打不到我的缘故……

其实我是从相声中听来的这句话,毕竟“理不歪笑不来”。我纠正了一下我的说法。“那就是前男友。”——你总不能说没有吧?

“也没有,她和我是初恋。”——居然真的这么说了……也不知是我的脸比较疼,还是他的脸比较大……

我把手机换到左手,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信!”不光是我,估计任何见到这位漂亮女孩的美丽照片的正常人,第一反应都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起码第一反应大多会和我一样。倒不是说完全不信,但是一开始心生狐疑是肯定会有的……

“是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s忽然压低嗓音,“直到后来,我们正式交往之后,出去玩的第一个晚上……”

察觉出接下来的话题要向更加诡异的方向前进,我连忙踩下刹车。“打住!不用跟我解释了,我信了!”虽然心里还是有怀疑,但说来说去,这始终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多此一举狗拿耗子的好。毕竟本人都相信了,他们之间能过得好,能开心是最好的。

“那你是什么情况?——被人打了?什么——怎么回事啊?”心中疑窦丛生,不知道先从哪个问起的好。

s痛苦的呻吟着,似乎在改变身体在床上的姿势时碰到了伤痛处,甚至让我以为s也像《变形记》的格里高尔·萨姆沙一样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甲虫无法起床向我打电话求救。“别提了,兄弟昨天老惨了……”

接下来s便如同当年失恋时一样,开始向我大倒苦水。然而真正让我苦不堪言的事他的语言描述能力,还是六七年前的高中生水平——白考上研究生了——毫无长进,听得我晕头转向,除了知道他是昨天晚上“落单”后被人莫名其妙打了一顿之外,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s仍然在絮絮叨叨自己是多么的不幸,听不出所以然来的我决定还是发挥职业特长,对他进行问询。

“那你是什么意思?让我过去帮你?”捉不到重点的我皱眉挠头道。

“不是——你不是警察吗?帮我出出主意,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可惜我暂时既不是正式警察,又没经历过这种事,知道的东西不比普通人多多少。“对了,你爸不是老警察吗?你怎么不问问他?他肯定专业,知道得也比我多啊!”我提出了个更为稳妥的方案。

s为难了起来。“这个——怎么能跟家里说啊……”

“确实……”我拍了下脑袋,自责道:现在的我们都不再是初中、高中生了,不能时时事事都依赖家长。而且自从我也独在异乡之后,心里更能理解早在大学时就离家万里的s的心情——即使每天都向家里人报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消息,仍然无法打消他们,特别是从小就保护自己的父母的担心之情,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想子女受到一点点损伤;要是听到孩子在外面受到欺负,特别是“被人打了”这种一般人听到都会心态爆炸的事情——无法想象会产生多么大的“蝴蝶效应”……

“那好吧,”我坚定了思想,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从床上坐起,坐直身子,靠在后墙,左臂环抱腹部,撑起换过去拿着手机通话的右手。“其实我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叫你报警,但是实在是怕你说不明白……你先把事情经过跟我说一下……”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挖苦道:“你那也叫说过了——就你那表达能力,我实在无法想象你是怎么交到这么好的女朋友的……”

“这叫什么话?我们是两情相悦、一见钟情——自由恋爱……”——“自由恋爱”?好复古的用词,感觉是我父母辈的人那个打破古老封建婚配理念,倡导自由的年代常用的……

虽然我没说出口,但是s自身也觉察出自己的词穷。“好吧,估计是喝多了又被人打了的关系,昨天晚上怎么睡的我都不知道,现在确实有点头疼迷糊……”

“你女朋友知道吗?”

“没跟她说,也不想让她担心——不过中午就会知道了吧,毕竟要一起吃饭,脸上的伤太明显……”

“那么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转念一想,“还是再等等吧,先报警吧,到时候还会让你做伤残鉴定,看看你是轻伤还是轻微伤——不过我感觉应该你没有太大的伤势……”

“哦……”

“先说说你是什么原因被打的吧——我听你的意思,你昨天晚上喝酒了?”

“对。”

“和谁?”

“一开始是和几个一起做课题的和我一样是外地人的研究生同学,找了个小饭馆,吃晚饭,但是他们的酒量都太差劲了……后来回去的路上我感觉没尽兴,就又从超市里买了几罐,坐在学校旁边的广场上自己喝酒……”——这个确实没办法,当初在老家的时候s就属于喝一顿不够,还要自己加量的那种,倒不是酒量又多么好,就是觉得一次性喝的不爽,非要学诗仙来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点就很让我头疼,所以从来不和他喝酒,一起吃饭也不点任何酒精饮料。

“女朋友呢?”

“她和她的朋友也出去吃饭了。”

“好,”我在心里记下,继续问,“然后呢?”

s理直气壮地回答道。“然后就被人打了啊!”

“……”这谁能听懂。

“被人打之前发生什么了吧,你不可能就在那坐着喝酒平白无故被人打了吧……”

“你什么意思?怎么还站在别人那边呢?”

这就是普通人对警察办案不能理解的原因:认为不为自己撑腰就是不为人民做主。然而我们真正要做的是还原真相,所以需要多角度看待问题,了解事态原貌,难免要从其他方面进行询问,而对于主观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一方的老百姓来说,就容易产生无法理解的不信任感,这时候就需要耐心解释了……这也是基层工作的一个重点要点。

我耐心解释了一会,并且以s老同学而不是警察的身份向他保证之后,s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拿开手机,心累的舒了一口气。又重新问道:“你自己在广场喝酒的时候做了什么吗?”——毕竟有太多的“酒蒙子”挨打都是因为喝多了之后作出了不得体的行为,招致了替他人看不惯。在我这个近乎滴酒不沾的人看来,偏激一点的说,酒是引发人类原罪的元凶之一,历史上那么多因为醉酒引发的悲剧我也不一一举例了,光是现代交通事故中占有极大比重的酒驾的危害就可见一斑。

当然,也不排除有心术不正,居心叵测的人看我的老同学喝多了意识不清,自以为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用心狠手辣的手段做出了阴险歹毒的事情……毕竟现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时代,有些人为了满足自己除了基本生活之外的欲壑难填的扭曲欲望,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等等,让我想一想啊——我喝完酒之后干什么了……”s声音渐渐低落,陷入了探寻喝断片了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我喝完酒上厕所去了,然后出来就被人打了!”s突然大声喊道,想起了自己的惨状后,忿忿不平。“这棒畜生,在厕所门口就把我一顿打啊,眼睛都给我打坏了,不知道掉哪里去了……等我找到他们的,非得——大胖,你说,我最多能给他们判多少年!”

“你判不了,要法院才能进行判决。”

“别给我普法了,你就说能怎么收拾他们吧!”

我思考了一会,运用我所能想起的那一丁点浅显的常识。“具体不好说,打架斗殴没造成太大伤害的话,基本就是罚款、拘留,不过如果对方是多个人对你进行殴打的话,又是另一个说法了——你确定是好几个人打你是吗?”

“对,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惨,脸上都出血了!”

“啊?那你当时怎么不去派出所呢?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

“我不是忘了吗?我连怎么回的宿舍都不知道,那还记得这么多?”

“好吧……”我不禁对他同情了起来,虽然s人很奇怪,性格也偏激,而且还有了女朋友,但是他人还是很不错的,跟我关系也很好。听闻老朋友遭遇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担心。“真的是,上个厕所也能被打,你那里治安那么差吗?”

“其实也还好,因为到处都有摄像头,所以这种事不常见……”

“还有摄像头啊?——那好办了,你不用担心找不到嫌疑人了……不过这帮人胆子也不小啊,在学校外面就敢打学生,还是在摄像头下面……”

“我估计也是大学的学生——哼,敢这么打我,不把他们告退学了我决不罢休!”

“学生啊——那还关系到你们学校的事情,保卫处、德育处各种部门都要牵连,那可就不是那么好办了……”我有些担心,毕竟大部分学校为了自身名誉都会对这一类并不算是太严重的问题采取“冷处理”,牵扯的事情就更多了,闹不好就是校内处理:记过、道歉……

s似乎比我有信心,天真的性格又暴露了出来。“怕什么,有摄像头害怕他们不认帐不成?”

“那可说不定——你确定真的那里有摄像头吗?还好使吗?”——因为有些地方可能是为了节省开支等原因,只是安了摄像头,但是没有接入网络,更没有通电,单纯是个吓唬人的摆设,和纸糊的坦克一个道理。

“好的,红灯一直亮。”s确定道。看来平时经常路过那里,所以有了深刻印象。——可能是和女朋友幽会的关系,对摄像头很敏感?

“那就有些奇怪了,在摄像头底下还敢一群人这么打一个醉汉,未免太猖狂了吧……”虽然相信确实有这种无法无天的人存在,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对于同校的校友喝醉这一事件,应该不止于会产生大人这么过激的反应——毕竟都是年轻人、学生,应该可以理解同龄人自己一个人喝酒喝多了的情况,没必要这么深恶痛绝把……

“那行了,我听你的,等一会就去报警去!”s听完我的话,有了底气。

“好吧,”我也不知该怎么嘱咐的好。“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过是上个厕所就会被人打——是出来的时候没穿裤子吗?还是把裤子尿湿了……”

“这叫什么话?至于吗?这么不相信我——我还没醉倒那个程度!”s有些不高兴,“我不过就是上错了地方,从女厕所出来的嘛!”

原来如此!!!

第二百二十七章凄凄惨惨戚戚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七章凄凄惨惨戚戚我不禁对恨铁不成刚的s满腹牢骚,但是又怕太过直接地伤害到他,只好委婉一些,用一种傻儿子的老父亲的语气语重心长地批评道:“你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好奇小孩、单身几十年的猥琐大叔……怎么还往女厕所跑呢?”

“我不知道啊,不告诉你我喝多了嘛!”s反倒对我不满了起来,理直气壮的样子如同顶撞家长的青春期少年,像极了初中时因为被调到后排座位与班主任针锋相对时的莽撞同学。——直到如今他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每每提及初中生活都会diss一顿在我看来却是非常好的班主任,当然也是当时老师都很喜欢我的关系……

听他语气不好,我也来了脾气,我明明是顾忌你的面子帮你说话。“你不知道?你在耍我吧?你自己说你进了女厕所,结果还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s发现我态度强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好,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当时真的是喝多了,憋得难受就想上厕所……之后出来洗手的时候就被人从厕所里拉出来打了——听到他们边打边骂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走错上了女厕所……”

“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来s是真的喝蒙了,要不是被人发现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要不说喝酒误事呢,不管平时是多么正经的人,一旦喝多了酒,都容易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做出恐怕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极其不得体甚至违法犯罪的事情,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不仅是追悔莫及,更是可能彻底摧毁一个人为了在复杂社会中生存经年累月摸爬滚打历经艰难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正面形象。

我现在有点担心s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他一定也是经历了许多之后才能够在万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立足:为了和同学交好、与导师交流通畅,极力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示出来,甚至压抑内心作为独立个体的各项权益来满足他人——并且一定是做得很好才能够成功交往到美丽的女朋友……无法想象他的女朋友听闻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就算信任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故意的,也会担心他酗酒的问题吧……

也许是从爱操心的母亲那里继承来的毛病吧,我比当事人还要替他忧心忡忡,苦于距离等现实因素,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又对s做出如此低级的错误感到无奈,心里像塞了五千克的棉花——虽然重量上与五千克的铁球等同,但是其造成的既绵长又细密到窒息的堵塞与憋闷可是相当难受的。又不知该怎么说好,只能不断叹息,比眼睁睁看着女朋友和老妈落水却还在岸上纠结的人还要纠结——毕竟前者不管怎么做都不是“人”了……

“你说话啊?不是说好了帮忙吗?”s有些急了,又显出了他幼稚的一面,急迫的追问着我。我也只好勉强应答。

“是,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呢吗?……你伤得严重吗?”

“还好吧,身上倒不疼,就是脸上破了相——你什么意思?”

“要是不严重的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吧。”

“算了?为什么算了?——我可是挨打了啊,大哥……”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被人“群殴”了。但是站在比较客观的角度来说,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谁对谁错能够判定孰是孰非的,毕竟现实不是法条,更丰满的同时也充满了各种位置不发定论的因素存在——大多是沟通不足造成的。就拿s这件事来说吧,虽然他被打了,但是也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么冤枉,甚至站在打人者的角度来看待的话,他们可能是“见义勇为”——不过打人一定是错误的,所以没有办法能够简单解决……为了不让s误会,我坐直身子,脸上堆着笑,尽量语气和善。“是,我知道兄弟你是挨打了,可这也不是平白无故的——你不是也做错事了吗?”

“你怎么回事?怎么又替别人说话啊?——都没见到对方什么样就倒戈了?你到底是哪伙的?”s不出所料的爆发了,为了安抚他,我只好唯唯诺诺的附和他,等他消了气再说。这也是我活该的,本来老朋友打电话过来的主要目的其实不是求救——距离这么远也帮不上什么忙,真像找人帮忙也用不到什么也做不了的我——是求安慰的,说几句好话,一起分担痛苦,分享快乐就好了,然而我却假惺惺的把自己装成了法官一样,自以为站在客观角度分析问题,实则伤害了朋友的感情,挑拨离间乃至于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可是,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惜唱反调,引众怒,也要坚持心中自以为的真理——这也是我没什么朋友的原因之一吧……

我向s好说歹说解释了好几分钟,他仍然没办法接受我的意见——“凭什么我挨打了还要忍气吞声?——不行,我非得找到他们,给他们送进去不行!”被我越劝越不满的s几乎出离了愤怒,近乎怒吼着重申了自己的诉求。我痛苦挠头……

“那你报警去吧,我实在是没什么招了……其实你昨天晚上就应该去了……”

“现在去不也行吗?”

意识到s对我的不满,我连连点头,生硬轻浮。“行行行,就是……”——就是未必会如你想得那么简单。我暗忖道:先不说基层派出所的忙碌和人员不足,也不管是否会重视这种小事,就算真的受理并且认真处理了,最后的解决方案也决不会是像s想得那么简单,我估摸着顶多就是道个歉赔偿医药费罢了。更不要说为了解决这起纠纷,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像这种各说各有理的情况,一定会两方僵持不下,甚至引起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最后弄的各方都是人困马乏,身心俱疲,结果仍然是不了了之……反正我是觉得太麻烦,还不如趁机会请几天假和女朋友逍遥出去玩比较好……

最后算是解决了s的疑问,把他“打发”了。好在我们之间多少年的交情了,这点事情并没有在我们之间造成太大的嫌隙——主要是各自都比较了解对方性格上的问题,习惯了——所以虽然心情比打电话之前还糟糕,在最后s还是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我把书都整理好了,昨天就给你寄过去了,一会我把快递单号给你发过去,你自己关注吧,我就不管了——好好学,祝你能完成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理想。”

“谢谢你啊!”对自己没能帮上忙我有些愧疚,“要不我过几天不忙的时候过去看望看望你去吧!”

“不用了,我可没工夫搭理你,还忙着陪女朋友呢!”

“好吧……”我现在特想马上过去趁他有伤揍他一顿——趁你病要你命!

……

“解决”完s的麻烦事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早上八点十分,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并没有得到什么休息的我决定利用海蜇最后的一点时间,把s占用的我准备用来玩游戏的时间填补上——起码让我把游戏里的体力都消耗光了,日常任务做完了也好啊!其实要是往常我还会进一步要求更多的游戏时间,但是因为近期游戏的运营做出了很多令我们普通玩家接受不了的事情还拒不道歉,浇灭了不少人的热情,包括疯狂氪金的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充钱了……

一边对老秦不知去了哪里而疑惑,一边祈祷着老秦不要突然出现,我连看都没仔细看就迅速的结束了“战斗”,顺利结束了游戏。

时间还没到,但是我有点坐不住了。正常来说这个时候老秦早就自顾忙起了工作:进行车站和铁道的日常检查。可是到现在不光人没出现,连个消息也没给我留,让我不急有些担心。

又一次从床上爬起,这回没在耽搁偷懒,迅速地起床出门。先确认了一下隔壁老秦房间的情况:仍然上锁,锁头的状态也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样,没有人动过。又到走廊深处的水房厕所浴室查看了一番,没有老秦的迹象。快步小跑到大厅,不光老秦不在,刚才吃饭的巴特尔和趴在地上休息的小苏也不见了;出门看去,门口也没有天马的身影——巴特尔应该是吃完饭带它们回草原了吧,让我有些奇怪的是往常大大咧咧走路带风嗓门和动作都很大的巴特尔走的时候居然一点动静也没让我察觉到……难道是我打电话的时候太专心了吗?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最后上二楼、到站台察看了一圈,确认没找到老秦之后,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不禁有点慌了,老秦从来都是很守时的,没有过因为个人原因迟到早退的时候,即使是有单位上的事情没法及时赶回车站也会提前通知我一声。像今天这种不声不响突然消失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掏出手机,拨打老秦的电话——巨大的响铃声骤然响起,吓了我一跳。声音是从车站内传来的,难道老秦就躲在这里?还是说,就像恐怖电影一样,老秦的身体和手机“被”藏在了某处不容易发现的位置,让我一个人去找寻“他”……我被自己吓的打了个冷战……

好在现在是白天,天光大亮,给了我一些勇气。我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给了自己一些胆气和力量,决定顺着声音循迹而去,发现了老秦的手机,就在厨房碗柜旁十分明显的位置上——可能是我刚才没注意吧……

难道被外星人抓走了?因为实在无法想象出任何能令那个死板认真的老秦迟到的正常情况,我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胡乱猜测。

还是冷静点吧。习惯于上面有人替我承担责任,一时对老秦莫名的消失感到惊惶,有一种突然从临时工提拔到公司老板的不安感——不是公司要倒闭了,就是我要倒霉了吧……

已经看惯了的破败车站,仿佛被巨人从外面攥在手里一般,把包裹在其间无法逃脱的我强压拥挤在体内,令我有了一种被吞噬消亡的恐怖错觉,我的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好像四周的气压都骤然降低了——然而被定立在中间的我别说逃跑,连动一步都是问题,就这么渐渐被重压击倒,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

“哐当!”

大门被毫无征兆地撞开,两个大汉风风火火得突然闯了进来,吓得蹲在大厅中央的我心脏一阵紧缩,直接侧身向远离大门的方向倒去,不仅右半边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还把脖子扭到了……然而我现在根本顾不了这么多,只能蜷缩着身子,低声求饶:“别杀我,我还没交过女朋友……”

随着大门自动关闭后的刺耳声音,从门口的两位大汉的其中一人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就你这个样子,谁会跟你交朋友?”——这熟悉的挖苦语气,是老秦!

我悄悄睁开双眼,偷偷回头,望向门口,只见老秦和身后一名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正抬着什么东西。

“老秦?”我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快来人。讪笑着起身:本想华丽的翻身而起,奈何身体限制,只能像翻壳的乌龟一般费力花了好几秒钟才慢慢爬起……

“你——们这是……”

双手背后抬着重物的老秦瞥了我一眼,冷着脸没说话,走在前面,引导着身后的工人缓缓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大叔也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是觉得怕受到“脏东西”的污染吧——看也没看我就抬着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大纸箱子跟着老秦向二楼走去。留下我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大厅中央……

可能是因为地上灰尘太多,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却把我扭到的脖子甩得生疼——我只好捂着脖子重新蹲在地上,无语凝咽……

第二百二十八章设备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八章设备“你在那闲着干什么呢?快出去帮忙去!”搬着箱子走向二楼的老秦头也没回的向我下达了命令。我也只好收起这一套没人在意的装可怜战术,听命起身出门帮忙去。

刚走到大门口,大门就被重重推开。我连连后退,险些撞到自己。只见又一位和之前配合老秦搬东西的人穿着同样稍显破旧的深蓝色棉布工作服,戴着“**帽”的中年男人,用粗糙的双手捧着一个大箱子迎面走了过来。

见他拿的东西很沉的样子,上身晃荡,脚下无力,我马上从门后走了出来,主动伸手过去帮忙。“我帮你吧!”

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眯缝着眼睛,脸上满是辛劳生活留下的浓重痕迹。大叔欣慰的微笑着,向我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我坚持道:“没事——要不我也没事……”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上手帮忙分担大叔的压力……

“没事干就赶紧做工作,别跟着瞎忙活!”

突然从大叔身后传来了一声严厉的批评,把本来就胆小的我吓了一跳,伸出去的双手也瞬间缩了回来。张目望去,多日不见,上次还是陪同检查团来刁难我们的总局的领导——也是我和老秦的直属上司:老魏,一身笔挺干净的制服,空空的两手背在身后,俨然饱食后的狗熊归巢一般,大腹便便还架势十足地走了进来。

原来在大领导周局发话加快小城车站的基础设施建设与网络链接后,从大会安保开始就敷衍搪塞了我们快一个月的老魏终于在今天上午将电脑、打印机等设备送来了小城,并与通信公司合作准备在这里构建覆盖整个车站甚至小城的网络工程——当然后者需要更多的工程,故此暂时无法提供,只能先连接到铁路公安系统的局域网中。在我还呆在书店的仓库与猫儿“斗智斗勇”的时候,老秦就接到了老魏来小城的消息,可能是联系不到我的关系,刚回到车站的他还没和巴特尔寒暄几句就独自骑着自行车去接路线不熟的老魏等人。

前面搬东西的大叔也没敢多耽误,绕过我步履蹒跚的向二楼走去。不过好在没让我过多担心,放好上一件货物的老秦便迅速的下楼过来帮忙了。大叔把东西交给老秦后又返身下楼,出门去搬下一件货物。有些于心不忍的我见状又动身想过去帮忙。

老魏伸手拦住了我。“你干什么?”

虽然不太想回答者显而易见的问题,甚至很想一把把他抵着我身子的右手推开,但是在领导面前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搬东西啊。”——你不帮忙,我搬还不行吗?

“用不着你啊!——人家是专业的,搬东西搬一辈子了,就指着这个活着呢,根本不需要你添乱,你就别多事了啊!”老魏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阻拦着我的右手更加用力。一向对我印象不好的他似乎觉得我多此一举——甚至有些假惺惺矫揉造作的嫌疑,更加反对我。“有那闲功夫去赶紧把今天的工作做了!”

都说爱情是相互的,厌恶亦然。看不上古板官僚气息严重的老魏的我不顾阻挠,执意向外走。“工作不差这一会儿!”

常年坐在办公室缺乏锻炼的虚胖中年人一只手根本拦不住出栏的野猪般的我,来不及惊讶于我在言语方面对他的顶撞,马上挺起松散的身躯,举起双手,用全身气力抵抗我物理意义上的顶撞。

“你这小子,给我站住,这是命令听见没!——怎么领导说的话都不听了?”因为胆小,我心里虽然千般不愿,也只好停下动作,倒不是害怕眼前这个除了威胁下属溜须上级之外什么也不会干基本混到定点的中层领导——毕竟自己是名不正言不顺强进来到这个单位的,有太多需要小心的事情……

见我动作停下了,以为自己威望犹在,老魏有了底气,更加耀武扬威张牙舞爪了起来。“欸!这就对了,我不让你去不是怕你累找嘛!——领导的话都是为了你好,要懂得接受,对谁都好,以后别跟我唱反调了——你还敢跟我对着干,老秦都得听我的!”

“是吗?”我侧头看向在老魏看不到的身后第三次下楼搬运东西的老秦;老魏顺着我的目光也回头看见了老秦——并没有听话,或者说连理都懒得理他的老秦……

扛着重物的老秦并没有什么变化,对我和老魏的背后议论也熟视无睹,依旧一副pokerface,从我们身边走过,在马上上楼的时候,停下了身子,把肩上的东西倚在楼梯栏杆上,回头看着我说道:“老魏说的对,我们都得听他的——这边暂时不用你帮忙,你先去做日常检查,看看有没有疏漏的问题,顺便把记录表给填了。”

“是。”从上次检查的时候就看得出性格刚强的老秦也同样不喜欢老魏这种老旧官员,但是年龄和经历都增长了许多的老秦不再像当初那么天真——虽然内心依然方正,但是说话办事都相对圆滑了许多。为了这一点小事得罪一个要与之经常打交道的人也太过愚蠢,而且也是为了给我做个榜样吧,所以说出了这么不像他自己的话来,我如果还不从善如流,会给我和老秦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痛快地点头答应,但是看不得老魏得意洋洋的表情和搬运工大叔疲惫的身影,干脆低下头看着脚下漆黑的石板路,向车站内部走去。

按照一如往常的步骤和顺序:先到厨房检查用火用电等的安全问题,check;去水房检查浴室和厕所的卫生等问题,check;本应从一楼到二楼检查各个屋子,但是因为楼上还在忙碌,留待后面检查;从后门来到车站后侧,对铁道铁轨进行了简单的检查,check……检查了一圈下来,除了暂时没法查看的二楼之外,一切如常。对于一个月都见不到几辆车经过的小城车站,与其说是我们保护得好,莫如说这是应该的——要是真出问题,就是我和老秦大大的失职渎职了……

本想上楼继续接下来的工作,但是二楼那里忙得热火朝天,各种线路设备摆了一屋,伸了一地,也不好插足其间;呆在一楼,又看不惯半躺在长椅上鼓捣手机的老魏,回屋又怕被他发现了像唐僧一样念叨的我脑瓜子沸腾……最后决定,虽然有点对不起老秦,我还是出车站躲一会吧……

但是我不能从正门走。就这么从老魏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肯定会被他拦住。倒不是没办法摆脱,只要编一个差不多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估计经历了刚才的冲击后知道我和老秦算是“一丘之貉”不好管理的老魏也懒得确认真伪。只不过酷爱打官腔的他肯定会对我进行一系列考验人耐心的询问训话,恕我实在接受不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有了主意的我装作突然想起有什么工作没做的样子——“哎呀,差点忘了,还有点活没干完呢……”稍微有些明显做作地嘟嘟囔囔着,起身离开了大厅,奔着宿舍走去。临走之前偷偷歪头用余光瞄了一眼老魏,仿佛好学的优秀班长一般,被手机的魅力迷住的他连老花镜都戴上了,外放的视频声音也非常大,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悄悄回到宿舍,一进屋就赶紧先把门关上。虽然距离大厅很远,还要经过一个走廊,但是心虚的我仍然害怕被发现。紧张和兴奋同时充斥着我的内心,心脏突突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屋内发出巨大的响动,仿佛在入夜时分从下水道泅水而来的大老鼠用力顶撞不锈钢过滤网发出的动静——一想到它进入屋内后接下来将会做出的可能长时间都不会发现的种种骇人之举,不禁令人脊背发冷……

记得上一次因为做出一些暴露后会发生严重后果的危险之举而激动,还是大学的时候,和班级里好多同学从不喜欢的课程中逃课在宿舍里打扑克玩游戏的时候,正当我们的欢,一位与辅导员身边类似秘书的班干部女生是对象的同学接到了“内线”情报,辅导员带了一大帮学生会各部门的人要来宿舍抓逃课的人,一旦发现不仅处罚巨款,还要缓发毕业证。因为事出突然,导员办公室与宿舍距离也很近,我们被搞了个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各显神通,力求自保——有躲厕所的,有躲其他班级的……而对于剩下的包括我之内的一大帮人被逼无奈,只能铤而走险,尝试在不被辅导员撞上的同时离开宿舍楼。但是害怕被发现,没有人敢第一个出去。一向热衷于这类险境逃脱求生活动的我自告奋勇,一马当先,一边侦察辅导员等人的动向一边逃脱。具体过程不便赘述,只记得最危险也是最痛快的瞬间是我与她们只隔一层楼梯不到五米的距离,在强大求生欲和逃脱的快感驱动下,我以生平最速的身法两秒钟跑了几十米,从另一侧楼梯逃出了宿舍,其间还不忘给同学发消息,助他们逃脱……虽然挺危险的,但是真的成功后的成就感、痛快感是玩什么样的生存类游戏都比拟不了的……

为了逃脱顺利,我把显眼又板正的制服外衣脱掉,换上并不臭的运动服。坐在床边,按照长跑的规律,进行着深度呼吸,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后,打开宿舍老式木质窗户——拔开锈蚀的插销,整扇打开左半边的窗户。双手扒着即使经常清理仍然满是尘土的石窗台,脚下用力蹬墙,缩着头,从狭小的窗口钻了出去。虽然做法相同,但是与早上在书店仓库里遇见的那只猫不同,我更加费力困难做的功也更多一些……

出到窗外,望着车站后方绵延的铁路与旷野的黄沙,和几分钟前看的一样,一样的荒凉、落寞,没有一点适合人居的状态……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其实直接从后门走就可以的,刚才检查铁道时,老魏就没有阻拦我——何必搞得这么麻烦费力呢……

尽力躲避车站正门的位置,我贴着斑驳的后墙墙根,沿着另一个方向,向着不同与荒漠化的草原的方向走去。因为没有交通工具,所以以我目前的状态根本走不出多远,反正中午吃饭前他们就会离开,我只要在那之前的——看看时间——两个多小时里找一个地方呆着就好了,所以也没必要去太远的地方。索性不再纠结,直接奔书店走去。

缺乏锻炼的我,气喘吁吁地爬上车站前的陡峭坡道——饶是山区城市出生的我也感到力不从心,可见坡道的陡峭,路况的复杂——好不容易爬上来之后,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书店的精致二层小楼。每次见到我都会在内心里吐槽: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栋比较普通的二层洋房,随便拿到其他地方都不会有人感到惊讶,无论是装潢还是设计书店根本不到别墅的规格,但是在周围小城建设计划破产后留下的残垣断壁的对照下,书店几乎可以堪称是皇家行宫的等级了……小城车站

第二百二十九章洋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九章洋房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饶是如此平凡,哪怕放在其他相对比较普通的城镇中都会淹没于周围各种高楼大厦或平房片屋的海洋之中,然而在这破败临近死亡的废弃小城中,书店小洋房看起来如同海景别墅一般耀眼美轮美奂……

附:

到了学生会室,发现门已经开了,我以为是梅雪或者其他早到的成员们已经来了,就赶忙走了进去。突然发现里面坐满了人,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之外,还有几位学生家长摸样的人,穿的都是些没见过的奢侈名牌还戴着各种晃眼的珠宝——最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居然还有两位警察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小本记着东西,似乎在问讯着什么。

“郑好,你来了,快进来。”校长看我呆立在门口,招呼我道。

“你就是郑好!你还我儿子!”

“你这个人渣、败类!”

“小小年纪下手居然那么黑!你别跑!”

我前脚刚迈进步,那几位家长猛然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就要把我撕碎了一般。校长教导主任和两位警察连忙站起,把他们拦住。

这是什么情况?

我被他们逼到了外面,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沸反盈天,虽然没完全明白,但是想起靳科刚才在校门口说的话,我大概猜到了缘由——那些群情激奋穿戴奢华的家长应该就是我昨天跟踪的那几个转学生的父母,因为孩子莫名受了伤报了案之后,来学校讨说法;警察应该是来学校调查案情的……

但是为什么上来就把我当坐犯人?难道是和靳科一样,对我有所怀疑……

我突然想起来,虽然溜冰场之后的事我忘记了,但是之前我可记得:我穿着扎眼的校服跟着那帮转学生到处乱逛,还被溜冰场那么多人发现与他们起了冲突,被拉到了外面——这么多目击证人,而且最后我还有跟他们打架的嫌疑……

完了!

这么一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而且一会警察问我,我怎么回答?难道就说忘了?一路上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最后打没打架给忘了——谁能信啊……

我正在走廊里痛苦地抱着头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后背。

我一回头,居然是小倩和小伊,两位美女亭亭玉立的站在我背后,看着我正纳闷。

“你干嘛呢?里面怎么那么吵?”

小倩好奇地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实在是不想牵连到她们两人,我只得摇着头装傻充愣。

“里面怎么还有警察?是礼堂的事吗?”小倩和小伊在后门透过窗户悄悄地观察着,“怎么还有家长——好像不是礼堂,他们在喊什么?”

我怕她们在这看的听的太多,在听出来和我有关,徒增担忧,连忙也顾不得许多,把他们两个向外撵。

“快走,这是我们学生会的事,跟你们无关!”

“学生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个会长还不是我不想参加让给你的!”不服输的小倩被我激怒了,双手掐腰,开始数落我,“郑好,你变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以为你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小伊,你也说他两句——小伊?”我和小倩都才发现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学生会室里面的小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你看都把小伊气跑了——我也不管你了!”小倩说着也气鼓鼓的走了。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教导主任和两位警察出了门,看向我。

“郑好,跟我们来一下,有些事要跟你聊一聊。”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走向了旁边的办公室……

我跟着教导主任和两位警察走进了旁边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和靳科“熟悉”的处理违规学生的教导室不一样,这里是办公的地方。

等我进门后,教导主任关好了门。

屋里面是很普通的摆设,靠窗那里是上面摆着各种文件的电脑桌,左边墙上是摆满了各种新书的书架,旁边摆着一张学生用的木椅,另一边是会客的沙发前面还摆着一个小茶几。

教导主任本想给两位警官倒杯茶水,但是被两人拒绝了,就把电脑桌那里的椅子搬了出来,坐在我旁边。

我坐在书架前的木椅上,正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警察,虽然心中有些事情但还是正襟危坐、毕恭毕敬的看着他们。两人都是瘦高的身材,身上穿着笔挺的警服,肩膀上挂着一个应该是执法记录仪的机器,闪着红灯。两人的警帽都放在茶几上,脑门被警帽压出了一圈印子。坐在右边的稍微壮实年轻一些,手上拿着一个本子,做记录;右边的是位大叔,鹰钩鼻子,小而有神的眼睛中透着凌厉的光,摸着下巴上泛青的胡须。

“我们今天主要是来了解情况的,先不要紧张”,年轻的警察看我有些拘谨,先安慰我,“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刘哥,这位是我的领导,王警长。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了解一下你们学校受伤的那五位转学生的案子——你已经知道了?”

这位刘警官见我没有什么反应,有些奇怪:毕竟这件事没在新闻里播报。

“我知道。”我如实说道。两位警官互相看了一眼,继续记录。

“郑好,你可别乱说话,这都是要付责任的。”坐在旁边的教导主任也有些担心,问道。

“是真的,早上有人告诉我的……”毕竟我进来之前就准备好实话实说了,所以心中毫无波动——对不住了,靳科。

我就把靳科的事告诉了他们,两人再次对视了一下,那位警长点了下头后,刘哥继续问道:

“能描述一下,你昨天晚上放学后直到晚上九点的行程吗?”

“好的……”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包括之前没告诉别人的“溜冰场事件”——毕竟那么多人都看见我们发生冲突了。还说了之后自己突然的失忆——

“等我再反应过来,已经除了商场,后来就回家了……”

刘哥还在做着记录,我光明磊落的与王探长对视了一眼,毫不退缩——虽然知道自己的说辞听上去很难以相信,但是说了实话,心中无愧,毫不退缩;如果真是我做的,那我也愿意承担惩罚。

“你听我说一遍,看和你说的一不一致……”

刘哥不厌其烦的复述,又向我确认了一遍属实之后,刘哥摇了摇头,问道:

“我已经和你确认了三遍,我最后给你个机会,最后问你一遍——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是的。”我点点头,诚实地说道。

“那按照你的话,我可以这样理解:你被他们叫道了外面之后,他们五个人本来要打你,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被打进了医院,而且伤势严重,还在昏迷中,而你则毫发无伤的回到了家中。”

“是……”

“郑老弟,现在是我们来学校,找你‘协助’我们‘调查’;我们暂时也没准备把你带会局里‘审问’。刚才你们校长和教导主任都说了,你是一个好学生好哥哥,我也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坏孩子。我知道你对他们欺负你弟弟很气愤。其实我也有个妹妹,如果有流氓欺负我妹妹,我也会被愤怒冲昏头脑……但是这不是电视或者,在法治社会,没有人可以做义务警察、私人法官,要有法律来惩治他们。即使被打的都是些恶人,作为一名普通学生的你们,也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权利。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如果是你做的,现在承认还来得及;如果另有他人,我也希望你不要包庇。”

刘哥面色凝重,语重心长的劝诫着我。

“我,真的不知道。”

虽然刘哥说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内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痛苦的抱着脑袋。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王探长说话了:

“你的意思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受的伤,是吗?”

“对……”我痛苦的说道。

“你以前有过这种现象吗?——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王探长紧锣密鼓的问道。

“……印象中没有……”我想了一想,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你跟踪了他们一路,是否有其他人知道?”警官不给我思考的时间,又继续问道

“……应该没有,我谁也没告诉……”

“那个叫靳科的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确定的说道。

“那小子昨天下午就逃学了,现在还在教导室。”教导主任想起昨天居然被这个学生耍了,义愤填膺的说道。

“好,我们有时间就去问问他——郑好,你失忆的事告诉别人了吗?”

我摇了摇头。

“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管是什么原因,突然失忆总会对大脑有影响。”王探长似乎不想再问下去,稍带关切的说道。

“谢谢。”

我感激地抬起头,向王探长道谢道。

“对不起,稍等一下。”

旁边一直坐着记录的刘哥口袋里传来了手机铃声,起身出门接电话。

“王探长,我们这个孩子会怎么样?”教导主任不安地问道。

“暂时先正常上学,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们还会来调查——别忘了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是ptsd,早发现还能早应对,毕竟还都是孩子,万一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王探长出奇的关心着说道,我也长出了一口大气。

“好的,一会就让他去做检查——这是个好孩子,一直都作为学生会长帮助老师们管理着学校秩序,帮助同学们结局困难。并且品学兼优,对父母兄弟也都特别的好……”一项了解我的教导主任,替我说着好话。

“王哥,”打完电话的刘警官推开门也没走进来,就冲着沙发上的王探长紧张的说道,“那几个受害者醒了。”

两人还没行动,只听得对面学生会室的家长们也从医院得到了消息,呼啦啦冲了出来,也没理在一旁安慰的校长就向外走。

“那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们还要来麻烦。”

两位警官站起身,向校长和教导主任招呼了一下后,也走了出去……

走廊里,只剩下我、教导主任和校长。

“回去上课吧。”校长面无表情得冲我说了这么一句,就和教导主任走了,我只好向着班级走去……

……

本来陪着一脸傲娇的小倩来找郑好的小伊,从学生会室的骚动中观察出了端倪——这是警察来找郑好调查昨天晚上,被她们三人教训的,那几个被恶魔附身的人类的事情。

没理睬还在打情骂俏的小倩和郑好,小伊赶忙下了楼,来到了变身后的小碧所在的班级,找了一圈没有发现。

“学、学姐,你、你好,我……”

班级里走在门口的一位班干部摸样的男生,被小伊的异国风情所迷住,磕磕巴巴的说不出完整话,小伊也没理他,决定向外走。

“您就是那位转学生学姐吧!”

身后传来了一个男生轻浮的声音,回头观瞧,发现了一位没见过的梳着马尾辫,浓眉大眼,嬉皮笑脸的男生——正是本应该在教导室,但是又逃出来的靳科。

小伊没想理踩他,就向外走。

“礼堂的事,学姐知道吗?”靳科慢慢悠悠的说道。

小伊顿了一下,背对着他回答道:“当然知道,转学来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还真是不走运。”

“是啊,今年的转学生也出奇的多,郑好学长的班级里有学姐你这位交换生;他的弟弟郑浩班级里也有五个转学生——还有一个总感觉以前没见过,但是大家都觉得她一直在我们班的女孩——学姐是找她吗?”

“……不知道你在说谁。”

小伊忍住了想把那个一脸自以为是的家伙胖揍一顿的冲动,向外面走去。

确认周围没人,小伊来到了操场上,掏出电话,左手运起灵力在上面画了一个小碧教给自己的精灵符文,再给小碧打电话。

“喂。”那边传来了十分清楚的声音——还是有手机好,以前光靠到处画符文通话,距离太远就听不清了。

“小碧,你在哪呢?郑好这边出事了,来了警察要调查昨天那几个人受伤的事……”小伊有些焦急的问道。

“没办法,毕竟驱魔的伤害很高——而且这个世界线上人们的的体质也太差……”小碧有些感慨。

“明明是你和小七下手太重了!”小伊为与自己类似世界线上的人们鸣不平——这两个暴力女到底生活在什么世界……

“好了,不用担心,我正在医院治疗他们,他们马上就会醒来。”小碧安慰道。

“但是失忆的事情怎么办?”

“这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看这个世界线的法律是怎么运作了……”小碧也无能为力的说道。

“对了,”小伊想起了刚才那个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男生,“你们班级里有一个人,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你是说靳科吧——他确实不容小觑,背后似乎有其他势力。最近先收敛一些,小心调查……而且也不知道小七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有人来找我,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来。”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伊笑着和前来找她的小倩牵着手走了……

……

第二百三十章房地产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章房地产遥望书店,上午温暖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二层小楼,有伊人在侧:朴素的白色连衣裙,优雅的背影,随风飘扬的长发——身上每一处都述说着女子的美貌。怀着对老秦的少许妒忌和对两人完美恋情即将步入新航程的羡慕之情,我脸上露出了和照相馆的大龄单身青年给新婚夫妇拍摄婚纱照一样的复杂表情,但是在心底里仍然满是喜悦欣慰之情地向心姐走去。

走进了我才发现,心姐不是无缘无故从书店里出门的,在书店小楼旁边的阴影处,停着一辆虽然看起来是新车但是因为不熟悉小城路况导致车身上布满尘土的奥迪q7,车旁还站着两个身穿西装,看上去好像公司销售人员一般的衣装革履、修饰精致的年轻人,正和面前的心姐交谈些什么。

什么情况?难道是和书店的转让有关系吗?我根据心姐近期的工作进行了自以为比较贴切的猜测。毕竟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可能的了。不过不过去问当事人是无法认定的。虽然看上去心姐和这两个人之前只是很客气陌生的公事性活动,并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把漂亮的姐姐一个人扔在那里也太过无能了。而且现在自己正好需要消磨时间,过去了又可以给心姐当坚强的后盾,何乐而不为呢?我毫不犹豫的继续向心姐他们走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我的体重太大,走路声音笨重噪音大,距离书店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还在交谈的三人都发现了我的存在,齐刷刷向我投来了或疑惑或好奇或欣喜的目光。

“小胖!”背对我的心姐发现是我之后,嫣然一笑,摆动双手欣喜地招呼我,光洁的玉臂从袖口中露出,十分的耀眼夺目,连刚才一本正经和心姐交谈的两个陌生人都不禁被吸引了目光,不过马上恢复理智,低头不语。我也因为在对不设防的心姐心猿意马的瞬间被突然闪现在脑海中的老秦那充满嘲讽仿佛在说“看够了吗?”的臭脸击中了要害,一个酿跄险些摔倒在地……

来到了近前,打量了一下这两位陌生的穿西装的帅气小哥——倒不是长得多么英俊,主要是修饰的很好:从发型到装饰到穿衣搭配都十分得体,看起来很舒服,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虽然面对现实中的帅哥心里发虚,我咬着牙稳定行将低落的心神,向他们互相点了点头算作问好,刚准备悄悄询问心姐的时候,站在左侧脸稍微有些长的小哥有了动作,先向我微微鞠躬,接着从西装里怀中取出了一张名片双手恭敬地呈递了过来——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

“您好,我们是xx地产股份有限公司的xxx,今天来是对小城进行事先考察的……”之后还说了一大堆很官方的客套话,不过我一点都没听下去。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因为没怎么见识过,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并没有觉得是骗人的。当然,现在我关心的也不是他们是不是骗子的事情……

“——名片后面有我们公司的官方二维码,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扫一下,以后如果有需要的时候随时能够联系我们。”最后终于把这一番“广告”打完之后,小哥终于止住了声音,向我十分公式化的微微一笑,骏马一样的脸上满是殷勤之色。旁边的小哥也像对刚才同事的一番话语十分赞同的样子,同样对我们点头微笑。

我听得一脸迷茫,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笑起来很假不知内心对我这个看起来容易对付的不速之客如何腹诽的两位与我这个死肥宅出于对立面的“假面”帅哥——受不了他们仿佛带着无限嘲讽的视线,我只好把头转向心姐求救:“这是……什么情况?”

如大多数在社会中经历了足够磨练的真正在心智上成熟的大人,心姐几句话就帮我解释了目前的情况:原来心姐在二楼看书的时候,听到了这两个xx地产股份有限公司的小哥驾车来到小城腹地的声音,起初也和我一样,以为是市内书店来的人,但是发现两人将车子停在书店旁之后,并没有进入书店,而是下车对周围的残垣断壁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即使对在小城中生活了数年的心姐来说也是少有的经历。好奇的她就干脆下来与他们交流了一会……

“原来在昨天市内开了一个关于如何招商引资开发小城做好一带一路建设的座谈会,招揽了许多公司参加,据他们两个人说自己也代表xx房地产公司参加了,今天为了能够进行更深入的了解就先其他人一步独自来小城考察了——怪不得他们公司近年来发展飞速,这就是原因吧……”心姐介绍完之后,对于两人敬业的精神发出了十分钦佩的感叹,不仅是赞扬xx公司,也是对目前书店的不景气感到痛心,想要做得更好吧……

我对心姐话语里不断冒出的好像在听《新闻联播》一样的平时几乎用不到的词汇一时间消化不了,身体感到了冰激凌吃多了一般的头痛——“招商引资?开发小城?座谈会?”

“是的,你们没听说吗?这里被最新的大会期间选中为一带一路的重要节点地区……”,之前给我递名片的话唠小哥对我惊讶的表现感到了疑惑,轻笑了一声,“这么重磅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住在这里应该早就知道了呢!”——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这句其实比较普通的话,在我听来却充满了敌意,仿佛是在小看我一般!

我转过头板着脸看向他,冷冷道:“首先,我不住在这里,我在这儿工作,而起,我早就知道了!”——语气比我预想的还要生冷僵硬,好像多年以前就一直被遗忘的放在冰箱冷冻层最深处的冻豆腐,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扎人的冰碴……说完话我就后悔了,生怕遭到反驳,被帅哥针锋相对的感觉,我想很多在高中时代不受欢迎的男生都体会过那种希望自己彻底消失的绝望感吧……

话唠小哥听闻我不客气的话语,脸色一僵,脸拉下来显得更长了。刚想对我进行反驳,就被旁边一直没说什么话的大眼睛同事拉住了。

“是吗?那真对不起啊,是我们的错,不该说话这么武断,希望您不要介意。”虽然脸上还像戴着面具一样的假笑——大眼睛旁满是不符合年龄的鱼尾纹,但是能把语气调节的这么真挚,反倒令人肃然起敬。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怕再说错话,索性向他点了下头。

“您能理解就是最好的了——顺便问一下,你在这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了解了事态之后,觉得这两个人交给心姐对付就足以了。本以为没我什么事了,没想到他会对我提问。我愣了一下。“我?”——好像在演唱会上被警察抓到的逃犯一样心虚。

不过头脑运转后,马上恢复了理智。我挠了挠头,沉声说道:“我在车站工作……”

“车站?这里也有车站?”

“是……”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我为难地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啊,是我们孤陋寡闻了——请问一下,贵车站在什么位置,都有什么车辆停靠……”大眼睛小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手掌大的笔记本和黑色按动中性笔,一边做出记录的准备一边不断对我的工作进行可以说对于外行人来说是十分专业的询问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在车站也工作快一年了,这些比较正常的问题还是能够对答如流的。

几分钟后,大眼睛小哥记录完毕,对着写了好几页的笔记检查了一会后,终于收了起来。“谢谢你啊,为我解答了这么多疑问。”

“没关系。”即使是我,也对大眼睛小哥这种有礼貌。说话得体,长相有帅气的帅哥怀有好感,对他十分的客气。

“对了,”大眼睛小哥睁大了双眼,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最近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个机会去你单位看望看望你……”

“不用——这多不好意思……”我羞涩地摸了摸脸,委婉地说道。

“没事,都是同龄人,互相之间多聚聚交个朋友不是正常的嘛!有什么麻烦的?要是有时间的话,我现在过去……”

“真不好意思,现在车站比较忙……”我有些愧疚,连渴望了好久的新设备终于在今天到来的喜悦都没了,不禁对老魏他们非要挑选今天过来感到不满。

“那明天呢?”

“明天……”虽然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工作,但是我更担心的是老秦会不会同意让我带外人道工作场合,沉吟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明天,因为我后天就要回总部去了……”大眼睛小哥叹了口气,十分可惜地说道。帅气的脸上充满了遗憾,甚至连眼中都黯淡失去了光彩。

“可——”“以”字还没说出口,在一旁默默观察的心姐突然出声打断了我。

“对不起啊,不可以,”心姐淡淡笑着——不输于小哥的大眼睛中并没有笑意,替我回绝道,“因为我男朋友也在车站工作——还是我这个弟弟的上司,他们因为大会安保的事情,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接待外人。”

“是吗?”小哥对心姐的介入有些意外,愣了几秒钟,不过马上恢复了过来,“那还是算了吧,毕竟公务机关,这个时间点确实很忙——那就算了吧,不麻烦了……”

说完后大眼睛小哥看了看戴在左手的看起来很名贵的手表。“今天考察的也差不多了,都这个时间了,就这样吧……”

之后与身旁一直赌气不说话的长脸小哥向我们告别后,驾着停在后方已经被沙土包裹的像炸鸡腿一样厚厚一层的奥迪q7,十分迅速地离开了小城,向外界坎坷行进着。我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不禁有些担心:不过已经经历了一遍这崎岖的道路,应该比之前要轻松许多——我为什么还在关心他们……

“唉……”身后传来了心姐的叹息声。

“怎么了?”我回头问道。

心姐美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拨开轻轻搭在嘴角的柔软长发,心姐摇了摇头,沉声对我说道:“真让我为你担心……”

虽然对自己能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关心感到欣慰,但是我仍然对她这毫无来由的担忧摸不着头脑。“担心我——什么呀?”

“担心你在我们走了以后被坏人骗,”心姐语重心长地说道,“虽说待人坦诚、为人善良、不怀疑他人是你的优点,但是对于一个刚见面,没聊几句话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就推心置腹,恨不得把一切都交代给对方,这种做法是在太危险……”

在心姐苦口婆心的劝导下,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仅轻信他人,还险些铸成大错。要不是心姐连忙制止,我险些犯下了大会安保期间重点单位防范的重大错误:居然准备带无关人员进入公务机关和单位——现在想来后怕不已,身上冷汗都出来了,关键时间节点出现如此纰漏,可不是简单的批评教育就能解决的……

“谢谢心姐……”我郑重地鞠躬,向可以说几乎是救了我一命的心姐道谢。

“跟你姐还用得着这样?”调皮的心姐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袋。“还是先注意注意你自己的问题吧!”

“是,我下回注意!”我向她敬了个礼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心姐眨了眨眼,一脸神秘地说道。

“那是?”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一个帅小伙迷住了?还是说对女孩子并没有兴趣——毕竟姐姐认识你这么久了,一点也看不出你的取向是什么……”

“fakenes!”

第二百三十二章电脑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二章电脑心姐捉弄了我两句后,见我反应不错,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后满足地笑了。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这么漂亮,身心都饱餐了的我也不再追究,跟着傻笑着。之前因驱逐不速之客而凝重的空气中充满了欢声笑语,连挥洒在尘土飞扬的黄土地上的阳光都带着从天堂之上传来的笑声。

无论多么开心,欢乐总是暂时的,悲伤却永远横亘心间。毫无征兆的,我和心姐同时止住了笑声,就仿佛自习课上突然安静的教室一般——明明知道没有人管理,仍然会莫名的止住声音。

“你怎么又在上班时间跑出来了?”声音中带着责备,心姐盯着我十分正经地问道。

我将车站的事情向她解释了一下:老魏来给我们安装新设备,车站内正忙着,没办法工作——而且我也不太喜欢他……

心姐耐心地倾听者,听到最后我发泄对老魏不满的时候,抿起丰润的双唇,右手扶额,微微摇头轻笑了起来,一副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美女班主任对班级里调皮学生的搞笑发言好笑又无奈的表情。可是我却对她的表情无法理解——我说的都是事情啊,也没说什么有意思的话,平铺直叙还会有人觉得有趣?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的样子想到了一句名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才和老秦生活多长时间啊,脾气秉性,连喜欢讨厌的人都是一样的!”心姐越说笑得越开心,几乎要上不来气了,仍然没忘记刚才对我的“调戏”,“没想到你和老秦相处的这么好——要不然我还是退出吧,你们俩才应该在一起……”

别说了,我已经快看到早饭了……

“老秦也——‘看不惯’老魏?”本想用更为强烈的词汇,我转念一想: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也不太好,还是用了一个相对平和的说法。不过背后的意思我和心姐都明白……

“是啊,你们在总站的领导,叫‘老魏’是吗?……我们一开始来到小城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他——他把我们送来的这里……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老魏当初就是这个样子,一直没变,对于他们这种思想古板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念的中年人来说,想要解放思想转变思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老秦就是因为和这一类人相处的不愉快才被人赶到这里来的,所以和老魏的关系非常不好,经常发生冲突,有几次差点闹到市内总局去……”似乎又回忆起了老秦轻狂不羁的年少模样,心姐浅浅一笑,眼中充满了爱意。

我可不是听你俩秀恩爱的!

“啪!”我用力拍了下双手,强行将心姐从回忆中唤醒。倒不是我心理阴暗,听不得看不了人家情深意切,只是现在的自己更想知道其他事情,比如当年那个傲慢的“小秦”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起码现在从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和老魏发生过龃龉的样子。

“后来呢?”

“后来?”理解了我的疑问后,心姐歪着头沉吟了一会,“其实也没怎么样——并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和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一样经历了极大地变故后幡然醒悟,只是在某一个时间点————差不多两三年前吧——就自然而然的对曾经无法接受看不下去的事情适应或者说不再揪住不放了,也不会对讨厌的人或事发泄不满,更没有和其他人因为性格和看法的不合发生过冲突……怎么说也说不太好呢:就是这么突然地转变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成长?”

“就像游戏里角色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升级觉醒学会了新技能一样的感觉?”

“可能是吧,虽然小城里的其他人都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我倒没觉得秦有多大的变化……”

“这应该是和抱牛过河一样的道理吧。”

“你说什么?”

“就像牧民抱牛过河,从牛犊子的时候就每天抱着它过河,即使它长成了几百斤的大牛之后仍然能够轻松抱起。自己虽然没有感觉,但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人一定会被吓一跳……”

“从刚才开始你都在说什么?”心姐双手叉腰,茫然地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应该是从我用游戏作比较开始就听不懂了吧,我只好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比喻“买单”,向不玩游戏的心姐好好解释,特别是升级觉醒的意义……

本想和心姐再交谈一会,然后直接进书店里躲一会,结果当我还在向眼中放光的心姐介绍上古卷轴、巫师、刺客信条这一类经典单机系列“神作”依靠的什么因素能够经久不衰的风靡国内外玩家的时候,老秦打来了电话,叫我回去。

“我正和心姐聊天呢……”我尝试搬出心姐“压”他。

“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再聊,现在先回来。”

“老魏他们走了吗?”其实自己心里知道回答,但是抱着侥幸心理仍然问道。

“你小子赶紧给我回来,”这回是老魏暴怒的怒吼声,震得我不由自主的拿开了耳边的手机。“上班时间就敢擅离职守,还偷偷跑了——两分钟之内不见你回来,我马上上报总局:安保期间一切错误加倍处罚,记过警告,罚钱扣薪一样都少不了你!”不给我反应解释的机会老魏就重重的挂断了电话……

怪不得老秦也讨厌老魏,他就是个遭人烦的臭老头!

“这可怨不得人家,谁让你不好好上班了——秦当初可从来没因为自己犯错死不悔改和人闹翻的……”心姐连连摇头,替不在场的老秦解释,迅速撇清关系,生怕老秦被误会成是我的同类——和我一样做错事后只会无能狂怒的家伙。所以就没有人替我说话吗?

这下我可彻底没了固执己见抵命不从的胆气。只好简单教授心姐如何下载一个steam平台买游戏之后,迅速的向车站返程而去。

即使知道老魏说的话有一定程度是在虚张声势——如果不听话乖乖回去肯定不行,但是并不一定需要遵守时限,而且骑车都要五六分钟的路程我也不可能两分钟走到,但是为了减轻罪行,我仍然不顾自己庞大身躯,费力向车站跑去。十分钟后,我俯身揉着痛苦的膝盖,气喘吁吁地仰脸望着三级阶梯上的车站大门,却一步也迈不动——那天来检查的赵哥在门口淋雨时就是这样的视角吧……

犹豫了一会,觉得现在这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可能为自己博得同情分,心机的我没有犹豫,连忙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车站。

进门后,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众人包围对我进行严厉“批斗”。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我走之前一直“躺”在长椅上玩手机的老魏都不在。正当我疑惑之时,正对面二楼的办公室里,老秦走了出来,伸手招呼我上去。

“怎么了?”

老秦直接翻身回屋,没有回答我。我也只好不顾疼痛的膝盖,马不停蹄的顺着楼梯上楼自己去探求答案。

办公室大门紧闭,我没敢直接推开,伸出手第一次轻轻敲门,学着《生活大爆炸》里我最喜欢的前五季的谢耳朵的好玩敲门方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那么多遍干什么,快进来!”讨厌的老魏隔着门呵斥道。

深呼吸排解心中不满,我推门而入。办公室里呈现出往日里少见的状态,包括老魏和他带来的一位搬运工和一名技术人员在内,屋里装了四个身形壮硕的大汉,再加上我的进入,几乎挤满了不大的屋子。仅有的两个椅子,一个在办公桌后,由正在摆弄电脑的技术人员坐着,另一个则被在门口像厕所收费大爷一样坐着的老魏占着。那位年迈的搬运工蹲在窗台旁的角落里。一直空荡荡的办公桌上忽然摆满了东西,各种包装盒、说明书等散放其间,正中央偏左的位置摆着液晶显示屏,有些凌乱的线路缠绕着连接在下方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的主机上面。老秦就站在这个违和的办公桌后技术人员的旁边,正和他讨论着什么。

“哎呦,你还知道回来啊?”坐在门口的老魏见到我后,仰着身子,抱起双臂,阴阳怪气的说着。看起来对我积怨已久,准备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教训我一顿,“还以为你……”

老秦突然站直身子,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用远高于老魏怪异语调的大嗓门,指着我毫不客气地喊道:“小胖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周局特意给我们批得新设备,还不赶紧过来学习一下!”

“好叻!”我瘪着嘴,强忍住笑意,在敢怒不敢言的老魏快要喷出太阳风的瞪视下,轻松绕过他,直奔老秦而去。站在一旁,稳定住心神,认真聆听学习新电脑以及内部网络的使用方法。怕记不住,老秦从抽屉里掏出纸笔,记下了各种常用网站的地址、登录方式以及我们各自所使用或公用的某些特殊网站的登录名和密码……听到最后,虽然记下了不少东西,但是没有过实际操作,并没能真正掌握,只好等接下来平时工作使用时在慢慢熟悉。令我意外的是,年纪比我大,平时连智能手机都很少用的老秦居然听的比我明白,上手也更快,几乎当场就能够熟练操作了。技术人员的小哥也有些意外,从椅子上起身,赞叹了起来:“厉害啊,比我想的接受的快多了,看来接下来不用我了……你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你领导吧!”看来是不想在费时费力再叫我一边的样子……

……所以叫我回来干什么?直接都教给老秦不就好了?

“还有别的事。”老秦冲我扬了下下巴,示意我看向门口位置。门口只有我一直在尽力无视的老魏存在。看他还不如领着在角落里“蹲立不安”的搬运工大叔到旁边空屋里休息的好。只是因为害怕靠近大门的时候“触发”了老魏这个讨厌的警报……

“过来!”老魏横眉竖目,怒声叫喊我道。见老秦也不再包庇我,我只好在心里叹息着低下头走了过去,像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在装疯卖傻的演员登上没有人在乎你的舞台表演尴尬角色一样。

老魏见我愁眉苦脸的,吸了口气,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又怎么了?虽然想质问他,但是既然已经忍到百分之九十九了,为了继续下去,我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加载完毕。“没什么……”我低声下气地说道。

老魏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并没有看出不豫之色,这才满意了下来。“嗯,这还差不多,你早这样不就完了,何必搞出这么多麻烦事来?”——我们俩到底谁最麻烦?

老魏当然听不到我的腹诽,回身把立在椅子旁边令我浮想两篇了好一会的纸箱子——笔记本电脑包装盒抱起来,递给了我。从包装来看,是我曾经在网上向往了许久一直没舍得买的新机型,几乎市面上无论要求多高配置的游戏都能轻松带动……

“这是真的吗?”傻眼了的我用着比膝跳反射还要迅速的反应连忙伸手过去。

老魏把手里东西往自己身前一撤,躲开了我。“欸?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看见我还满面愁云的,现在看见好东西了就变脸了?——要变也变个好看点的表情,怎么高兴比不高兴还难看?”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长得难看又不是我想的不然我可能早就“脱单”了,何苦成天躲在屋子里自己一个人研究单机游戏……小城车站

第二百三十三章礼物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礼物“这是什么情况?真的吗?”无法相信眼前情况的我捂着嘴嘟囔着,虽然就站在距离老魏一步远的地方,伸手可及,但是我却不敢再一步靠近,也没敢结果这一份意外大礼。不过无法掩饰的心中动摇写满了全身,即使上身后靠,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是诚实的双腿却坚定的站在原地,仿佛面对敌人诱惑意志不坚定的叛徒俘虏一般……

老魏一脸的不耐烦。“什么真的假的,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拿回去了!”可能是真的觉得手里的电脑太沉了,老魏话音未落就要收回电脑。

“要要要!”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安,但是面对这一件宅男之宝——下几个好游戏能窝在屋里好几个月不出门——死宅又社恐的我根本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脸上绽放出抑制不住的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大的笑容,唯唯诺诺地俯身,恭敬地伸出双手,从老魏手里接过了这份大礼。这回好了,不用愁无聊了。

老魏摇了摇头,对我因为一个电脑就卑躬屈膝低头折节的行为感到不齿,紧皱着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拿到了好东西的我本想向他好好道谢,并为之前有些无礼的举动道歉,但是见到老魏的表情后,我一下子又没有了心情,看他也不想说话,我干脆闭上嘴巴,乐不得抱着电脑向后退步,远离了他——干走出两步我就后悔了……

“这就走了?”刚才还意兴阑珊,懒得搭理我的老魏,突然戟指对我声讨了起来,侧头冲着老秦数落我,“这小子也太没礼貌了吧?”——我这算是被他套路了吧……

老秦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为了不给他添太多麻烦,我赶忙站定身子,抱着电脑向老魏鞠躬,再鞠躬,三……

“遗体告别啊?”老魏吐槽道。挥挥手制止了我。“看你不情愿的样子——算了吧!”

算了就算了!我言听计从,像弹簧一样“duang”的起身,用力过猛差点没扭到腰。

见我面无表情,态度不善,老魏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我用你感谢我似的——要不是周局亲自掏腰包给你买的电脑,我才懒得管呢!”

“啥?周局买的?”我更加不安了起来,本来就疑窦丛生的心中仿佛春风吹过一般爆炸式的长起了怀疑与担忧。虽然从见到这份大礼开始,我就一直在心中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单位是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人出钱买并不会办公使用的个人电脑的。但是又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谁。因为不太想过多与老魏接触,想着等他们离开车站之后向老秦询问的……现在一下子把这道难题解开后摆在了我的面前,面对这比高数考试最后一道大题还要困难,让我做梦都想想不到的答案,实在是太过惊讶了。

当然疑惑更胜一筹,充斥着我的大脑:为什么是周局?哪怕答案是与我交情并不深切的老刘,甚至仅有几面之缘的小吴我都能勉强接受——作为高不可及的大领导,并且与我这种没什么存在感只是通过老秦等人简单认识可能连我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职员根本没有任何联系的周局,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花自己的钱给我买几乎就是玩游戏用的高配置笔记本电脑?

“真的假的?”更倾向于后一种说法的我,毫不顾忌地大声叫嚷了起来。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不光老秦、技术人员小哥和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搬运工大叔没理我,连一向对我严厉之极,放在平时听我大喊大叫肯定会像教训儿子一样对我大发雷霆的老魏都对我熟视无睹,根本连看都没看我,仿佛我是身处另一个时空一般——这又是什么情况?

虽然还想几句追问下去,但是对方并没有给我机会。

“弄完了吗?”老魏冲技术人员小哥问道。

“完了。”

“好,那咱们回去吧”老魏站起身,看了眼办公室后墙上的时钟,“也差不多时候了,今天周五,食堂包饺子可不能错过!”——果然如我所料,老魏是不可能错过远好于小城的市内总站新食堂的美味伙食的……

“设备先给你们安上,网络的事情估计要在拖几天,虽然事先已经和通信公司联系好了,但是他们最近也比较忙,没时间派人过来,而且小城的网络比较复杂,不是一两天能建好的——明天也是周末了,估计下周才能过来人吧,你们就先耐心等着吧!”

留下这么一段话之后,老魏带着两人离开了车站。虽然不太喜欢他,但是毕竟人家给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我和老秦一直把他们送到了车上。这是我才发现司机的存在。居然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一直没离开这辆标准的大众公车,连我在外面晃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这……”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我还是由着性子指着驾驶座上玩手机的司机大叔疑问道。

“外面信号比屋里好。”老秦回答了我,看来和我一样也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所以知道答案。也免得我遭到无视的尴尬。

送走老魏他们之后,我和老秦回到了车站。因为就像老魏说的一样,小城的网络并不完善,所以尽管有了一大堆新设备:电脑、打印机等等设备,我们除了能玩一玩自带的纸牌等小游戏之外,基本没什么可以做的。更不用说我的“大礼包”了……

在办公室里收拾整理装设新设备所造成的垃圾和杂乱情况。纸壳箱子压扁,合在一起,放在了隔壁的空屋里。据老秦说刘婶经常去镇上的废品收购站卖东西,所以就先留在这里,等有时间再给她送过去。

我也在一旁跟着收拾屋子,将杂物整理到一起。花了十几分钟,彻底把办公室还原之后,发现时间还早,我们就索性留在办公室,进行延迟了许久的日常工作——写笔记。

“今天我来吧。”拦住抬着一大摞工作记事本向办公桌侧面没遭到电脑占据的位置走去的老秦,我积极的上前,准备结果笔记。

“你?”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老秦脸上仍然没什么变化,淡然问道。

“对,我来,”我点点头,确定道。一边从他手里接过笔记本,一边满脸堆笑的奉承,“最近几天我因为被各种事情困扰,没怎么好好工作,也没写过笔记,都扔给你了……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就让我来吧!”

“……那好吧,”老秦看了我一会,确认我所言非虚后,也不再坚持。“那你写吧,我试试新设备——打点东西,看看打印机行不行。”

老秦说完后就直接坐到了电脑面前,开始打字。我也抱着笔记快步来到老秦对面左侧的空位置,把笔记放好后,反身抄起老魏刚才搬到门口坐的椅子,放置在了身下。我们都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没过几秒钟,心中有事的我就憋不住了。停下写文件的手,抬头悄悄瞥了一眼在电脑上认真打字,不知写的是什么的老秦——从手势和动作来看他还是专业的盲打,比我这个总玩游戏,只对asd这一类的按键比较熟悉的我要强不少。

“有话说。”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老秦并没有停下工作,情声问道。

既然老秦都这么说了,知道他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别人唯唯诺诺,我也不再磨蹭。放下手中黑色中性笔,双手交叉立于桌面,用手掌从鼻子上端开始挡住我的大半张胖脸,故作深沉地说道:“是你买的吧?”

“什么?”

“电脑。”

老秦停下了手,皱着眉,一脸莫名地看着我,觉得我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这是单位配发的。”

“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觉得老秦是在故意耍我,我脑袋一沉,差点没砸在桌上。也没办法再装大boss了。我直接把一直保存在身边,放在桌上的还未开封的,所谓的“周局亲自掏钱买给我的”笔记本电脑举了起来。

“这是你买的吧?”

“是吗?”老秦对着我手里方方正正的大纸箱子眨了眨眼,不置可否,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别装,肯定是你!”见老秦没有反驳,我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一手把着包装好笔记本电脑的纸箱,一手指着他,脸上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老秦没说话,也没看我,回过头去,重新接着打字。

“嘿嘿,你现在保持沉默装作置身事外可来不及了,”我得意了起来,刚才指着老秦的左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得意地奸笑了起来。依照推理的高潮部分,装作名侦探的样子,挺胸抬头,洋洋自得的准备开始发布我的推理过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

“是我送的。”老秦猝不及防的打断,险些没闪了我的舌头。虽然老秦一如往常的冷静,脸上毫无动摇,手上也没停止打字练习的动作,但是说出的话可是具有相当大的分量——直接把我打回原形,一肚子话憋在心里,说不出口,身体也因为这一变故慌乱不堪,微微颤抖了起来。说好的推理呢?怎么在故事高潮的地方,幕后黑手就坦白自己的罪行,置我这个整篇故事里都没什么存在感的主角于不顾,将所有的风头都强夺走了。就好像某些无法自圆其说的无聊,最后将主角定位既犯罪又断案的精神分裂,根本没有其他人出彩的剧情……

虽然很想把我的推理过程完整描述一遍,但是看起来老秦并不想听,我也只好憋回去,尴尬地挠挠头,看了眼桌上没写几个字的笔记,泛起了愁——本来我接过这项任务的主要目的就是能够在老秦扳回些面子,现在干脆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有什么心思再写下去……

“是小心的主意,”老秦突然张嘴,眼睛仍然在电脑屏幕上,一心二用了起来。“想在我们离开小城之前给大家每一个人留下一份礼物。因为你一天就知道玩手机,要不就是跑到市内去网吧,本来小心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但是我觉得笔记本电脑更靠谱一些……”——虽然是实话,但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扎心呢……

“谢谢?”对老秦不只是夸我还是损我的言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好,只好勉强道了个谢,“那你直接给我就行了,为什么要借周局的名义?”这是我最大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小心做的,我只不过出了钱罢了——具体的你还是问她吧。”

老秦说完后,就摆出了一副闲人勿扰的姿态,认真打着字。本来还想问一问他们给其他人准备了什么礼物,但是看样子是问不出来了。不过能得到老秦的解释,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不再纠结刚才丢人的丑事,就开始认真写起了笔记。

老秦先完成了打字练习,准备试试打印机好不好用。但是并不太熟悉操作的他遇到了一点问题,连续用了三张a4纸也没能打到他想要的效果,不是字体偏斜了,就是大小不适宜,饶是要强的老秦也不忍心再浪费纸张,只好向我求助。尽管我也没有太多经验,顶多就是大学时期在复印社因为人手不足“自助”打印各种资料和小抄的经验,后来借助了说明书和网上查阅资料的帮助下,我们才终于在电脑上调试好了各项设置,又对打印机进行了一系列调整,经过十多分钟的奋战,打印出了小城车站的第一份文件——《食堂菜谱》……小城车站

第二百三十三章游戏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游戏“行,挺好用的。”老秦一边仔细检查打印出来的《本周菜谱》,一边微微点头,看来对于新设备的状态很满意。

虽然不太喜欢老魏,但是我也知道有了周局的保障,他绝对不敢那残次品过来糊弄我们。可是仅仅就通过一张短短不过百十余字的打印品就如此信服,未免过于草率了吧,起码也要先用个一个多月再来判定还算有些道理。我不禁怀疑起来。“是吗?”

心情本来还不错的老秦听闻我的质疑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是的,比只会抬杠的人强多了!”

我还是老实点写文件吧……

谢绝了看不下去我效率太慢想要出手帮助的老秦,为表决心,我表示今天不完成晚上就不睡觉。

“到晚上还有十多个小时呢,就是编也能编完了——要是真有能耐就在午饭前写完,不写完不吃饭。”老秦摸着下巴,淡淡地说。

我看了眼时钟,距离十二点午饭时间就剩一个小时了。居然让我一下子完成一整天的记录工作……你是魔鬼吗?

老秦没有理我,说着要去把打印出来的菜谱贴在餐厅的墙上公示,就出了办公室。

估摸着时间,老秦应该是直接下去准备午饭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办公室,未免显得冷清孤寂,没什么动力——其实就是又犯老毛病不想好好工作了……

脑袋突然不受控制的转向右边,办公桌往常空荡荡的右半边上摆着承载我多年夙愿的长方形纸箱——里面装着几乎能够满足每一个游戏宅要求的最新型的游戏笔记本。虽然没有开封,但是我已经能够想象得出里面笔记本电脑棱角分明的样子……

不行了,我已经奈不住寂寞了,饥渴难耐,马上就想打开包装……

但还是忍住了。倒不是我有多么大的定力,只是害怕吃不上中午饭了——看老秦刚才的样子,真的有可能在我写完之前不让我吃饭……

结果拼了老命,不计字迹好坏,行文通畅与否,也没能完成工作。

“吃饭了。”楼下传来了心姐温柔的呼唤。我如释重负:心姐在场,老秦应该不会对我太过严厉了……

放下笔,收拾好东西,从办公室出来,下楼。心姐和老秦正在厨房里忙活。心姐见我下来,冲我微笑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工作做完了?”

“我……”

怎么这样,连心姐也欺负我。

分座坐好,开始吃饭。可能是早上面包吃太多了又没怎么锻炼的关系,并不怎么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先为刚才收到的大礼向心姐道谢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听老秦说笔记本电脑是你买给我的?”

“是啊。”

“那——为什么要假借周局的名义呢?”虽然知道心姐和周局不仅是学姐学妹而且关系也很好,但是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心姐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没有啊?我只是因为不太了解这类东西,让周姐托懂行的人帮忙在市内的电脑城买的啊。”

我看看她,又看向闷头吃饭不语的老秦。见他没有介入的意思,我只好将上午发生的事情简单向心姐描述了一下,重点放在了老魏把笔记本给我是说的话。

“不会吧?”心姐也很意外。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老魏自己随口加的‘设定’?”

“可能吧……要不我给周姐打个电话问问?”心姐说着放下了碗筷,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我连忙阻拦。“这么一点小事还是不要麻烦了……”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毕竟像这种因为种种误会而产生的无关痛痒的问题,深究下去太过麻烦,还不如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搁置下去被时间洗刷掉更为实际。

吃完午饭,本来是由很少下厨的我来刷碗收拾餐厅和厨房,但是今天老秦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像老大爷似的在外面进行“饭后百步走”,而是亲自动手收拾餐具,并且阻止了我的协助。

“你跟着小心去书店吧。”老秦拦住了挽起袖子准备擦桌子的我说道。

“去书店?干什么?有什么事吗?”我叠起手中的擦桌子抹布,有些好奇地问道。

“书店不是有网吗?”老秦表示早就看出我对新笔记本电脑垂涎三尺了,怕我受到干扰没办法好好工作,所以干脆让我带着电脑在中午休息的时间去有网络的书店玩一会。

听完老秦的好意,我激动得差点没掉下泪来。在老秦一脸“至于吗?”马上就要出演挖苦之前,我向他深深地鞠躬道谢,顺手把抹布撇到桌上的空碗里,先跑到一楼的水房里洗干净手,擦了把脸。清洁完毕后,才跑上二楼,抱着包装完好的笔记本电脑,跟在一直窃笑的心姐身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车站,用与上午被勒令返回车站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速度,竞速一般的向书店进发。

本来还想矜持一点,跟在心姐后面慢点走。但是了解我心情的心姐一点也没在意,并且还主动催我不用管她,只管快点走。“书店没锁门,i-fi也没关,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我也一点不客气,正好中午吃的不是很多,行动起来也十分方便,所以就干脆迈开大步,没两分钟就把心姐和车站远远的扔在了身后陡坡下面,回头都看不见。

然而正当我兴奋的像来到了迪斯尼的二百多斤的孩子马还是那个就要闯入大门的瞬间,突然发现,书店门口处,站着一个人,旁边还挺着载具——一批高头枣红大马,正是天马,来人也就是上午不辞而别的巴特尔。这回并没有带上小苏一起过来。

“巴特尔?”我站定身子,抱着沉重的大纸壳箱子,意外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倒不是对巴特尔离开草原跑到小城书店门口有意见,只是与荒漠化严重的小城相比,巴特尔更喜欢青翠怡人的草原,除了聚餐等事情之外,很少主动跑来这里,特别是午饭之后骑马放羊的时间。

巴特尔也很意外,牵着天马的手明显的动摇了起来,把缰绳拉的笔直。天马十分难受的晃动着大脑袋,连打了几个响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摇,连忙想要解开手上的缰绳,却因为紧张的关系动作生硬异常,解了好几下才终于解开——实在无法与平时策马奔腾的他联系到一起——脾气大的天马也十分不满的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们。巴特尔只好干笑了两声,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场面一时很尴尬。

“你来了?”过了几秒钟后,巴特尔终于整理好了情绪,络腮胡子丛生的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向我问道。

“啊。”我点头回答了这个等同于没问的问题。

“吃饭了吗?”

“吃了。”

“吃得好吗?”

“挺好。”

“吃的什么?”

虽然听起来是随口一问,但是又不好不回答。我列举了两道刚才印象比较深菜品之后,停顿了一下,丝毫没有得到巴特尔的回应:不会是让我全都说一遍吧?

仔细一看,才发现,巴特尔并没有关心我说什么:身子虽然冲着我站着,眼睛却一直望着我身后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暗自叹了口气。“你是在等心姐吧。”替巴特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啊?啊……啊。”一向直爽豪迈的巴特尔罕见的犹豫了起来,大手抓着脑袋上还算浓密的头发,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承认——这也太奇怪了吧?简直是把“可疑人员”这四个字用砸墙的铁锤重重的凿在脸上一样,他要是作悬疑故事的幕后反派,一下子就暴露了好吗?

虽然心里满是怀疑和疑问,但是我一向不喜欢探究他人内心,随意这次也十分干脆的摇了摇头,心中感叹:“算了”,向巴特尔说道:

“稍微等一会吧,心姐就在后面,马上就能过来……”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巴特尔听到我的话后,终于放心了,擦了擦脸,安心的说道。

本来我还想为了表示礼貌,简单说明一下我的情况,向巴特尔告别后名正言顺地扔下他进书店去玩电脑,但是看巴特尔的样子,比起我来更关心心姐——要不是对他十分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轻浮的男人,我真的可能会产生误会,替老秦捏一把汗……

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了,冲巴特尔和天马摆了摆手,有些自找没趣的我索性扔下他们,直接推门进了书店。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过多描述。利用大学期间曾经替比我“小白”除了玩游戏什么都不懂的室友对新电脑进行设置的经验,打开新电脑后,一边对新电脑完美的外观、精致的设计和快速的运行速度等等赞不绝口,以便完成了初期设置。并且把几种用起来并不太好却还要收费的正版软件卸载掉,安装上我们国产的免费软件后,开始了来到书店的最主要目的,下载游戏。

先把游戏平台下载下来,登陆上我的账号——里面有不知多少款打折期间买下的却因为家里电脑配置太低玩不了的好游戏。先选了几款占用内存不算太大的。好在书店是小城内设施最完备的地方,网络也是非常先进的,及时和市内普通网吧相比也毫不逊色,再加上周围没有其他信号干扰,没有蹭网的威胁,所以下载速度飞快,几分钟就把最小的骑砍包括几款曾将令我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游玩的mod也下完了。

其实这个时候可以边玩边下载另外几个游戏了,但是正当我准备开始游戏的时候,书店外传来了谈话声。心姐终于回来了。

因为自己就在距离书店大门不远的沙发上抱着电脑惬意地躺在上面,而且这里不像市内噪音杂音饶人不得清闲,小城的四周都是荒郊旷野,根本不受阻碍,所以即使隔着厚厚的大门,外面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的清晰。

尽管对巴特尔和心姐都十分放心,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但是好奇心做祟,再加上可以不负责任毫无负担的偷听所带来的罪恶的快感,耐不住寂寞的我从沙发上坐起身子,挪到最外面距离大门最近的位置,侧耳倾听着两人的对话。

巴特尔仍然很紧张,和刚才与我前言不搭后语的闲聊一样,先是问了一些毫无意义甚至不知所谓,叫人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听得我都跟着着急,也没心思玩游戏了。

好在对方是温柔善良的心姐,心姐如常的耐心进行了回答。并且同样发现了巴特尔今天很奇怪,有些担心地问道:“巴特尔,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巴特尔瞬间应答,可能是怕被当成怪人对待,没办法进行接下来的话题吧。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心姐轻声说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斟酌了几秒钟后,巴特尔终于说话了。“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认识市局的周副局长?”

连在屋里坐着偷听的我都愣了,更不用说当面听闻的心姐了——巴特尔怎么知道周局的?我不仅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小城车站

第二百三十五章下载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下载虽然书店里的网络都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用,但是由于小城的地理位置等现实性的原因,网络速度仍然很慢,特别是下载的时候,极其不稳定,好的时候能到到六兆每秒,然而坚持不过一分钟,马上就像进站停靠的火车一般,缓缓减速直至几乎为零……

附:

被逼入绝境的两个人决定困兽之斗,不计代价的执意要把我带走——看着形式急转直下,冲突一触即发,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两位警官,可以让我试试吗?”我一脸真诚地开口问道。

“行吗?”

“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听着,你可别想跑,你要是敢跑,把我俩饭碗砸了,绝对饶不了你!”

在威胁了我之后,副驾驶的警察解开了我的手铐。

我揉了揉被勒的发红的双手,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陈杂——为什么警方要用这么大的声势来抓我,明明上午还毫无进展的调查怎么几个小时之后的中午就把我列为了嫌疑人;难道靳科错了,我并不是无辜的;而且还特意换了两个警察,上午的那两位去了哪里;即使是要把我带走,又为何这么急切,甚至无视法律,不顾人情……

“快点!没时间给你磨蹭!”

我收回了思绪,打开了车门。围住了警车的同学们发出了响遏行云的喝彩声,前排清楚情况的同学以为成功解救了我,发出胜利的欢呼;后面的围观群众,不明所以,但是也跟着叫好……

“同学们!十分感谢你们冒险来救我,我……”

“好!”

“这是干什么呢?”

“管他呢,反正挺无聊的,跟着闹呗!”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咸党天下第一”

……

我呼喊了几句,本想平息大家的情绪,但是发现更多的都是些围观路人,根本不理睬我,看着热闹不嫌事大,喊着各种没一点关系的东西,只顾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我只好叫过李成,李成跑过来,担心的看着我: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安慰道,“叫大家回去吧,这样不是办法。”

“不行,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的把你带走……”李成拒绝道。

“你听我的,现在我只是过去协助调查,如果大家再闹下去,对谁也不好,”我摆出事实,尽量说服他,“万一把你也抓走了,谁还能救我……”

“可是……”李成犹豫了。

“听我的,而且现在学校里还有许多事情:学生会还有我弟弟郑浩都要拜托给你——如果我明天回不来,就需要你出马了!拜托了!”

在我诚挚的语气和表情下,李成让步了——毕竟虽然有法力支撑,他现在做出的行径也是后患无穷的,只得同意:“好吧,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后就回到了车里,两位警察还在打着电话,准备求援。

在李成和学生会成员的带领下,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两人也放下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你还有两下子嘛!”

“没什么,只是讲理罢了……”

“嘴上还挺厉害的——算了,我们跟你也无冤无仇,但是上峰有令,不得不从,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看你言而有信,手铐就算了。”

本想问一问抓我的理由,但是他们看上去也是为人卖命的,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我只好默默地看着车外的风景,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

“什么?郑好被抓走了?”正在生活部部室里开会的小倩被门外赶来报信的一位男同学的话惊得也不顾会议,瞬间站了起来。

“是啊,刚才李会长他们还在门口拦着,现在也被赶走了……”

“为什么要他带走?而且他们也没有权利进学校顺便抓人啊!”小倩惊慌失措地喊道。

“只有学校同意的情况下,才可以无视司法豁免,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校长带他们进来的!”同样在开会的靳科也始料未及,面沉似水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中午吃完饭的时候,我就看到校长带着两个警察进了教学楼,本以为是为了礼堂的事情,没想到是来抓郑会长……”一位生活部的成员也起身说道。

“不行,我要去找校长!”小倩起身就向外走。

“我也去!”

“还有我!”

说着一大帮人都跟在了小倩的后面,向着校长室走去。

不过靳科并没有跟上,等着人都走光了之后,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放大镜图标的应用——似乎是一个类似论坛的聊天软件,靳科找到了一个用数字坐编号的帖子,在下面留言:“郑好被带走了。”之后,就一边思考着一边等待着同伴们的回应……

小倩带着这些生活部的成员们快马加鞭的走到了校长室,推门而入,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出了门正要继续寻找,突然发现学生会室里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进去看看!”

小倩说了一声后,一位正好站在那里的同学推开了门,十几号人就闯了进去,小倩在最后也跟上,和大家一样都傻眼了,说不出话来。

里面既没有校长老师,也没有学生会成员,后排坐着几个没什么印象的学生,本应坐着学生会长郑好的地方,居然坐着他的弟弟郑浩!

郑浩看到小倩带着一帮人进来也傻眼了,对着背身看着窗外风景的人纳闷道:”学长,你不是说我老哥找我吗?“

“是吗?你记错了吧,我说的是你的老相好要来啊!”正看着风景的人做作的转身,甩了一下自己的斜刘海,扶了下自己的白框眼镜——正是庄博弈。

“你……”郑浩慌乱了起来,想起身离开,但是虚弱庞大的身躯被身后的几人按住,动弹不得。

“哟,这不是苏倩苏大部长嘛!我正……”

“别废话,校长呢?”一位学生会成员打断了一贯拿腔作调的庄博弈,怒声问道。

“喜欢直入主题,好,你不是想知道校长在哪吗?我知道……”

“少废话,快说!”

“庄博弈,你别在那边装大爷!”

没等他说完,几位一直看他不爽的同学厉声喝道。

“别急嘛,没看你们部长一直都没做声吗?”庄博弈看着小倩瞠目结舌的样子,残忍地笑了。

“部长?”

旁边的几人也明显感觉小倩不对劲,轻声问道。

“别急嘛,人家老相好见面了能不感动一会嘛,给人家点时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庄博弈笑着拍了下被控制在座位上,一脸慌张,身材肥硕、面容扭曲的郑浩“这是你们部长的相好,郑好的好弟弟……”

“你胡说什么!”

“少在那血口喷人!”

一直将小倩当做女神的生活部成员们被彻底激怒了:即使他是郑好的弟弟,但是部长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和这种“怪物”相提并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玷污!虽然大多数人都义愤填膺,不过有一个长相帅气的人明显的退缩了……

“咳就知道你们不信,”庄博弈看情绪已经点燃的差不多了,拿出了准备好的道具——“你们看这是什么?”

庄博弈把重金买来的郑浩写的一厚摞情书飞到了地上,几位生活部的成员犹豫着捡了起来,准备打开信封……

“不要!”郑浩如同受伤的野兽哀鸣着,却被身后的几个人把头按在了桌子上,无力的伸出手……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只见眼中噙着泪水、梨花带雨、悲愤交加的小倩将右手用力地打在郑浩的脸上。

“你哥哥都已经被抓走了,你居然还在这干着这种下流的勾当!”

说完推开众人,跑出了学生会室。剩下的生活部成员们也顾不得其他,扔下了信件,跟了上去。

“庄哥,这……”

满脸麻子的先反应了过来,还在按着郑浩已经不再挣扎的身子,问道。

“……行啊,先这样吧,虽然没达到我理想的效果,不过能让她吃瘪,也算成功——走吧,听说郑好被抓了,我挺高兴,带你们下馆子搓一顿!”庄博弈意犹未尽的啧了下舌,奸笑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办?”

头发像雷劈的家伙问道。

“管他干嘛?下次再想收拾那个女人再把他抓来不就是了……还以为郑好的弟弟能有两下子,没想到就是个废物,早知道何必还编瞎话,直接抓就好了——就像抓他哥一样!”

庄博义残忍的笑了,眼中冒着黑气,带头踩在满地洁白的信纸上,留下了满是污泥的鞋印,大摇大摆地走了。

剩下几个人也跟了上去,走在最后的小黑胖子还啐了一口在郑浩脸上。

“就你写的这些垃圾,浪费了我那么多钱!呸!”

小黑胖子说完又吐了一口,就跟着他们走了。

脸上还带着唾沫的郑浩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

“郑好被抓了。”在操场的角落,用着搭载着精灵符文的手机,小伊一脸焦急的和还躲在医院里的小碧通话。

“都怪我,虽然早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但是没想到居然利用失忆,沆瀣一气,直接把一切罪责推到了郑好的身上……”小碧自责地说道,“现在就算再把他们打晕或者消除记忆都没意义了——”

“是的,而且这回来抓人的和上午来的不是同一批人——看来这个世界线也是有徇私枉法、钱权交易的潜规则存在……”小伊无奈地说道。

“那里没有呢——”小碧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先等一等吧,毕竟还没下最后的结论,如果贸然出手,反倒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在学校这边也先想想办法——这里很多人都挺支持郑好的。”小伊想起了刚刚围住警车的人群,轻声说道。

“好的,我也现在外面寻找机会,实在不行——再说吧……”小碧说完,挂断了电话,看着不远处的“高级病房”,目露凶光……

城市边缘,密林处。

这里是距离已经被毁了的商场向东二百里外的一处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小山包,是整个城市里硕果仅存的没有被开发过的地区,更是在整个“北陆共和国”都赫赫有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禁地”。

相传,这里曾经是一片沟通天地的巨大湖泊,在神话时代的尾声,成为了神代战争的最终战场。代表着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神明们,为了各自利益在这里浴血奋战,留下的尸体堆积成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身体上残存的法力则破土而生,形成了森林——当然这个故事在现在大多数人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认为是在北陆国新总统“毁三宝灭三清”的铲除迷信运动中,苟延残喘,逃到这里面修炼的佛道编出的幌子,为了保留下这最后的“道场”,也为了驱赶一般人群,防止普通人堕入其间,不得生还……

但是下面这个故事却是真实的……

在二百年前北陆共和国的独立战争期间,被奴役百姓的殖民政府买来镇压国内人民起义的雇佣军在路过这座小城的时候,在这山里发现了正在这里休整的起义军的一路人马,本想依靠装备和人员的优势一举歼灭,却因为地形劣势加上小城群众的反抗,险些全军覆没。在损失了几乎所有兵力,包括自己的独生子后,仓皇逃出小城的雇佣军首领恼羞成怒,伙同殖民政府,派出了手中所有的战机、火炮,用尽了弹药库里的最后一发炮弹,对这座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的小城连续轰炸了整整一个月……被列为主要目标的这座本来云绕山腰、直插云霄、顶峰终年积雪的高山更是被生生削成了土包。整个城市在地图上彻底消失,毫无人类曾经活动的迹象,彻底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后来虽然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了城市,但是没有人愿意靠近那个充满了死亡的地方,二百年来这里除了森林枝繁叶茂意外,方圆十几里没有人烟……

在这片阴气森森的树林里,一身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身材曼妙,貌若天仙的小七面色凝重,右手中正端着罗盘寻找着什么,粉色长发梳成的两股辫子随着走动俏皮的摇摆着。小城车站

第二百三十六章中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六章中学当我还在为网络不稳定,下载速度太慢这种事情发愁的时候,门外巴特尔和心姐的讨论愈加热烈了起来,我不由自主的加入其中,甚至想起了小时候家中有两部座机的时候,当家里人用其中一部接听电话时好奇的自己就按照隔壁女孩教授的方式在其他屋子拎起另一部电话的听筒偷偷听——结果因为少时愚钝第一次就因为没憋住声音被家长发现,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敢这么干过,后来基本不用座机了……

视线回到这边。

“周副局长?你说的是市火车站的女局长——周局吗?”门外传来心姐向巴特尔确认的声音。

“对对对,”巴特尔的声音显得十分急切,“听说你认识她?”

“是,我确实认识她……”心姐疑惑的声音,“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光知道周局,还知道我认识她……我好像没有提过吧……”——了解心姐的我知道,她并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觉得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没必要提起来罢了。

“这个……我也是别人告诉——算了,跟你我还瞒什么,是牧场的老何告诉我的!”——巴特尔口中的“老何”可不只是在牧场干活的人,他是牧场的老板,也是巴特尔的老同学。老何在本市和邻近市县的草场上承包了一大片地经营牧场。两人关系一直都不错,当巴尔特因为受不了束缚,向往年轻时的自由而从市里的工厂中辞职时,就是靠着他的帮助才维持住生活。哪怕到了现在,巴特尔放的羊群中都有一大半是他家牧场的,天马也是他送给巴特尔的。看来前几天巴特尔不声不响的离开小城真的就是如我们所想的去牧场了,只不过比往年早了许多……

“哦。”听说是“大牧场主”老何透露的消息,心姐释然了——毕竟能做到如此大的产业的人,人脉和消息一定不会囿于个人。

心姐礼貌性的顺着巴特尔的话问了问他这次去往牧场的经过,巴特尔也很认真的进行了回答。然而两个人心里都知道,他们想要讨论的不是这个。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适时的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说话,潜伏许久的无言沉默突然降临在当场。连躲在屋里一直都因电脑里游戏下载速度太慢气的只捶腿的我都停下了动作,不敢发出大的相声。抿起嘴唇吸进口中,用上下牙轻咬着。

心姐先开口了,轻声问道:“你找周局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觉得现在这个场合太过正式,从大学期间就关系十分密切平时都是直接称呼副局长为“周姐”的心姐摆正态度,也用和巴特尔一样的称呼说道。

“嗯……”沉吟了几秒钟后,终于下定决心的巴特尔说道,“我听说,周局的丈夫是xx中学的副校长……”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老公在初中当老师……”

“是叫——”巴特尔说了个人名,向心姐确认道。

“这个,我也记不住了,上次见面都是好几年前我和老秦刚到小城来时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了——不过姓倒是一样的……”

“那就错不了了!”巴特尔语气激动,“肯定就是他,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还这么巧的?”——这可说不定啊,用数学概率论的角度来说不能确定的事件可不是必然事件……

心姐并没有我这么有闲心和别人聊天还要用浅显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数学知识“抬杠”。“那应该就是了,可能几年没见升官成副校长了吧?——该说不愧是夫妻吗,居然都是一把手的副手……”心姐轻笑着把我也发现的好笑点说了出来,不知道她这种试图缓解紧张气氛的方式是否成功。

果然,从一开始就很认真谨慎的巴特尔并没有笑或者说没有真心高兴起来。心姐也认真了起来,沉声说道:“你找他们是——明年大鹏上初中的事吧。”——不是吧,还有将近一年时间呢,这么早就开始担心了?

“对……”——居然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巴特尔叹了口气,向猜测出原因的心姐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儿子明年上初中,家里人不想让儿子落在别的孩子后面,极力要求把儿子送到全市最好的重点初中里,但是因为家庭住址、户籍地都不属于重点初中的招生半径里,小升初又不依靠考试,所以想找找其他“门路”。为了筹钱也没办法在悠闲放牧,今年就比往常早了许多把还未完全成熟的羊群带回牧场换钱。在和老何吃饭聊天的时候,巴特尔喝了许多酒,酒入愁肠就把这些话都跟老同学说了。老何虽然并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但是对于想小城这种小地方的人事都十分了解,就为巴特尔支招,把周局和心姐的事情都告诉了巴特尔,然后巴特尔就在酒醒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小城。怕早上打扰到心姐,特意等到午饭的时候才过来……

在愁云惨淡的巴特尔吐露心声的时候,温柔的心姐就在一旁柔声劝解。听到最后连刚刚步入社会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游戏的我都痛苦地耷拉着脑袋,被沉重的现实所击倒,想起自己学生生涯时家长所做出的种种呕心沥血的辛劳,已成年却仍然生活不稳定,总是让父母担心的自己不仅心中苦闷,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些虚幻的游戏——如果不是刚才见过面,我实在无法将门外这个听起来完全是一位为生活所困的危机中的中年人将当初初见面时骑着大马赶着羊群在无垠草原上自由驰骋,尽管住在简朴却温馨的蒙古包中,仍然笑对苍天,即使对第一次见面的我也十分豪爽好客的蒙古大汉巴特尔联系到一起……

“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要是我自己的话绝对不会……”

“我明白,都是为了孩子。”心姐柔声劝解道。

“其实我是不想麻烦你的,就家里那个小崽子,在哪上学不一样?……唉……可是他妈妈不让,非得要送他上好学校,怎么说也不听——孩子成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在家玩手机,说他他也不听,多长时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一点都不跟我亲,去了好学校能有什么用?……唉……一个比一个倔,都不知道谁才是当爹的了……”

“虽然我还没有孩子,但是当母亲的心情——我懂,当年小晴中考的时候我姐姐也为了让女儿上重点高中不顾丈夫的阻挠求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我也跟着她跑了许多地方,知道当母亲的心思……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忙,就算不为了你们两口子,也为了大鹏——当初我还好多次接送他上小学呢?当姨怎么能不为了外甥的学业帮忙呢?”心姐犹豫了一下,“只不过毕竟我只是居中联系,即使尽力也未必能做什么,万一没成功……”

巴特尔以为心姐要推辞,怕她打退堂鼓,连忙接着说道:“我明白,我们两口子都不会埋怨你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能管靠我这一边,趁着还有时间,你也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办法……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既然已经答应了,即使我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小城了,也一定会帮到最后!”

“拜托你了……”

“放心……因为最近她们单位比较忙,现在联系她也没办法讨论出什么结果——等明天周末了我就和周姐联系!”

“没事,看你们什么时间有时间的时候再说也行……”

……

两人之后又围绕这件事情研究了一会之后,巴特尔才算放心。为了不再耽误心姐太多的时间,也因为从王大爷病倒后没去看望过有些内疚准备下午去市里,巴特尔向心姐最后道谢并告别后,骑着“天马”离开了书店。心姐也走进了书店。

本来我应该表现的礼貌一些,在别人家里呆了这么久,起码在主人回来的时候迎接一下比较好。然而从心姐和巴特尔的对话中联想到本人身上而为现在不知道好好学习工作还跑到别人家里蹭网下游戏的颓废的自己感到十万分的厌恶与鄙视,更对明知以现在这个自己的样子生活下去将来绝对会比巴特尔还要辛苦千百倍却毫无改变的动作和迹象感到绝望——半边身子颓然倒在沙发上,半边身子斜向地面,以一个微妙的平衡保持着动作,仿佛一脚踏入悬崖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深渊一般……

心姐走近,以前每次看到都会惊艳到的美丽脸蛋在如今仰躺着的我眼中显露出一种十分奇妙的样貌——不只是视角颠倒的错觉。

“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心姐轻拍我的脑门,微笑着柔声招呼我道。——好“经典”的说法啊……

然而我正对因视角改变而变化无穷的世界看得入迷,虽然因为条件反射眨了眨眼睛,但是仍然张着大嘴,像在夏日烈日暴晒下追着尾巴跑了一上午的傻狗一般,瘫在沙发上半天没做出反应。

见我没起身,心姐按着下巴,作沉思状。“这招不行啊?看来得对症下药——‘起床了,饭做好了!’怎么样?”

这是在向我寻求意见吗?

对于因为我长得胖就把我当成“吃货”一事感到十分不满,我赌气地撇过脸,将身子转向沙发深处,呼吸着陈年皮革稍带腐朽的气息。不看心姐,更不起身——明明是自己的不对,居然将责任转移到了别人身上,这样的我真的有补救的必要吗?

“这招也不行啊?那‘快起床,我给你介绍个美女’行吗?”

“……”绕是对心姐这一系列装傻行为习惯了的我也忍不住心中暗自嘟囔了起来——之前还装作不知道我的取向取笑我,现在又来耍我?而且现在车站就我们两个人,上哪找第三个人?还是美女?

“你不会要说你自己吧?”终于忍不住的我冲着沙发背对心姐开口吐槽道。

“呀,你是说姐姐在你眼里是美女吗?姐姐很高兴哦,没想到取向成迷的迟钝弟弟也会撩人了?”

本想回话反击让心姐无言以对的,没想到被心姐利用过来用我自己的话把我说的都不好意思了……再加上知道自己一直这样躺着背对心姐说话很不礼貌,我只好深吸一口脸前沙发皮革制品特有的味道的空气,吐出心中积压的仿佛竹笋般冒尖的那一点抑郁之气,不情愿的坐起身。垂着脑袋向心姐问好。

心姐看我一脸疲惫,轻笑了起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不高兴了?——新电脑不好用吗?”

听闻这句话,我有些过意不去了。强打起精神站起身,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没有,怎么会,心姐花了大价钱特意给我买的,怎么会不好用……”

看了眼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打开的电脑屏幕上逐渐减慢的下载速度,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又随之低落了下去。下巴发酸,都已经顺到嘴边的客套话又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心姐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俯身盯着我的脸,担忧地问道。

因为自己的缘故又让心姐担心了……我愈发的痛恨自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但是怕进一步的举动再惊吓到心姐,只好紧握双拳,指甲用力扣进肉里,用身体的疼痛安抚心灵的伤痕。但是紧皱的双眉和鼻尖仍然出卖了我。

看出我心情不佳,想要让我振作起来的心姐突然拍了下巴掌,脸上也用力的表现的高兴起来。“差点忘了,刚才不是说了给你介绍美女吗?——等我一下!”说完就留下一脸茫然的我,脱兔一般跑上了书店二楼。

不会是要化妆或者换身衣服下来吧……如果老秦在可能会开心吧,我——应该只会觉得尴尬……小城车站

第二百三十六章初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六章初识结果还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郑重”,心姐只比之前多戴了一副装饰用的平光眼镜就下楼来了。说好的介绍个美女呢?这算是在耍我吧?

故意大动作假装摔倒的样子,我毫不留情的对心姐一点也不走心的“变装”吐槽了起来。“这算几个意思——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能麻烦您解释一下吗?”

然而心姐并没有反驳我,只是将右手食指立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她一脸严肃,我只好闭上嘴,观察她的葫芦里究竟能不能蹦出葫芦娃来。

结果下一秒我就惊呆了。在心姐迎接的动作下,一位少女从书店二楼缓缓走了下来。与我以往所见到的大多数年轻女孩不同,脚步既不是大家闺秀般的袅袅婷婷,也不是古灵精怪的轻松活泼——翩翩少女身姿轻盈却带着稍许男性稳重的步伐仿佛在确认脚下是否结实般踩着朴素的灰色运动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楼梯。少女看上去十几二十的年岁,身材说不上多么矮小,但是也并不高大,甚至在她这个年纪来说算是比较娇小的。齐肩的黑色秀发浓密光滑如瀑布般垂下,标准的如同雕刻大师塑造的完美无暇的洁白鹅蛋脸上,冷若冰霜,晶莹如天上明星的一双大眼睛丝毫不带感情的瞪视着正前方的虚空,明明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却因为柳叶弯眉天生微翘,看上去仿佛无时不刻不在生气一样,薄薄的樱唇轻合,即使身体在走动,脸上的表情也像机器人一般纹丝不动,仿佛对世间一切都不感兴趣一般,觉得麻烦一般,总带着恼怒的情绪,凛然不可侵犯。明明身上是一套贴身的深蓝色长袖针织衬衫加一点也没有装饰的深蓝色牛仔裤,一点也不符合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的审美风格感觉好像是故意不想引起别人注意的打扮,然而在牛仔上衣外面却披着一件令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相当醒目的大红色皮夹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过让我这个毫无异性缘连女性朋友都没有的自身单身狗猜测女孩的心思,确实有些太过难为人了……

虽然有些失礼,但是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孩仙女般突然降临在自己面前,没有那个人不会惊为天人,死死地盯着看。哪怕是来到小城后因为和老秦的关系第二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见识到了如此多的美丽女子的我,见到此等美景也叹为观止,在没来得及自卑低头之前就已经呼吸一窒,没办法再思考许多。这其实也是应该的。因为与我见过的极为美丽女孩不同,这位姑娘身上有着不同于心姐小倩姐的温柔、小晴小萌的可人、孙姐小吴的调皮的不同的气质,稍微有点像十年后的前些日子在市内火车站甩了我的老同学小梓的感觉,处于成熟女性和青春年少并存的阶段,但又有所区分,眼前少女的姿态与样貌中总感觉带着些中性色彩,或者说男性潇洒帅气的一面,散发出与众不同的魅力,如果说心姐是娇艳的牡丹,小晴是可人的春桃,这位女孩就是寒冬烈风中仍然傲骨英姿独立枝头凛然绽放的腊梅。有点类似于冒险类电影中独立于主角团孤身对抗邪恶并且从旁屡次对主角暗中相助的飘逸酷炫的游侠——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这种特殊的品质正中我的红心,一如无知的怀春少女追星族一般,明明没有见到偶像做什么,我却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反应过来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无礼的盯着对方,自怨自艾的心情闪电战一般占据了我脑海中的制高点,令我不得不收回视线,低下头颅,不敢用肮脏的眼神玷污女孩。

不只是之前被我这样的家伙盯着看还是我低头自闭的动作太大,本就面无表情的女孩有些不高兴,转头文身旁的心姐:“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要给你介绍个男朋友认识……”

“男性朋友——你的原话是。”女孩冷冷地纠正道。

心姐似乎对她冷淡的样子习惯了,并没有反驳,而是转头向我。“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美女,怎么样漂亮吧!——怎么还低着头呢?快,抬头来看看!”

偷偷抬眼瞟了一眼,发现女孩的表情更加不高兴,甚至带着愤怒的样子——两道柳眉倒竖,瞪着心姐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虽然并没有冲着我,但是感情仍然很强烈的传达了过来。霎时间被吓得又低下了头,我点点头算作回应,把头埋得更深了。不过心里却因为少女并不是对我生气感觉没有刚才那么难受,甚至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有些可……

“好了,见过了,我可以回去了吗?”少女语气中满是不耐,似乎急于回到楼上的样子。不知她在上面忙些什么——不会从我进来之前她就一直都在吧……我不禁有些后怕,幸亏没趁着自以为没人在旁就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行,”心姐丝毫不受影响的微笑着,“大家有缘相遇在一起,怎么能这么敷衍的错过了呢?”

“可是,我还有工作……”仿佛重拳捶在棉絮上一般,女孩虽然看起来强势得很,却对心姐这种软磨硬泡的方式极为不适应,有力使不出,不知该怎么对付的好,只能徒劳的挣扎。

“工作可以等以后再做,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孰轻孰重,不用我说了吧!”

“可是……”

“好妹妹听话,跟姐姐来!”心姐柔声劝解了两句之后,就不顾女孩本人的意见,强行拉着她下楼向我走来。

这下可把我吓了一跳。立马把笔记本电脑的电源从插销上拔下来,抱着它躲向沙发侧面的角落里,将主座的位置让给了心姐他们。然而心姐却故意扯着女孩冲我的方向走来,根本不给我躲避的机会,我也只好抱着电脑,机械地呆站在原地,低眉顺眼的乖乖迎接“审判”……

心姐走近后,将身后无力抵抗的女孩强拉硬拽着推到了我的面前,笑脸盈盈的好像吃了香甜可口的美味蛋糕一般开心。“来,两个人互相认识认识吧,做一下自我介绍!”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心姐在我眼中就如同强买强卖的老鸨子一般,不过与古代青楼不一样的是,总感觉我是那个被玩的……

虽然心姐这么强硬地说了,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成年人像天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搞好关系。更何况,我们一个天上明星,一个泥坑癞蛤蟆,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乃至一生都可能不会有交集的两人……在心姐走进将对我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美丽女孩推到我面前的时候,为了不浑浊了空气,脏到她的影子,我像被蝎子蛰了一般过敏的大惊小怪着向后蹦跳着迅速退缩,并且屏住呼吸,生怕嗅到女孩身上的味道给她留下不好的回忆,撞到身后沙发退无可退的我干脆背身将电脑扔到沙发上,急中生智的想起了初中在篮球队训练师的知识,用了一个标准的滑步横移着逃到了沙发的另一侧,直视着前方的书架,只敢用余光瞄着女孩。

被心姐强拉来的女孩本来就很尴尬,见到我一系列奇怪甚至有些难看到畸形的行动后,更加不适了起来,只觉得莫名其妙,刚才只对心姐的不满逐渐转移到了自作自受的我的身上,眉头微蹙的打量着我,冷酷的脸上只有高兴的反义词存在。根本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其实按照常识这里本来就应该是作为男性的我先搭话,但是被她的美貌和凛然不可亲的姿态所镇,胆小的我更没了胆量……

“哎呀,都是年轻人,怎么这么死气沉沉的,一点都没有朝气!——要不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单身呢,给你们机会都不知道用……”心姐见我们半天没有动作,着急了起来,走到我们中间,用手指指了指我们将实现集中在自己身上,用着搭线牵桥的保媒人的语气替我们介绍了起来,“这个小胖子是小胖,和老秦在车站工作,这位美女是小诗,和你一样大,今年二十四岁……唉,小胖今年是不是也这么大?”

我点点头。

心姐开心的击了下章。“太好了,两个人既是同龄人,又在本命年的时候在同一个地方邂逅,真的是太巧,太有缘分了——两个人来握个手吧!”——这个结论究竟是怎么从前面的话里推导出来的?

“这,不好吧……”被这个提议吓得惊慌失措的我霎时间举起双手,忙不迭的摆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连靠近都觉得是玷污对方女孩,我又怎么配与她握手……

“你好,我叫小诗。”不同于扭扭捏捏——用家乡话说“完犊子”的我,女孩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美丽的脸上也一扫之前的阴霾,浅笑着面向我,主动问好。

我看了一眼小诗光洁如葱白的纤纤玉手,犹豫了一下,但是自知再推脱下去只会令刚刚有所好转气氛更加沉重,便尽量以不为察觉的幅度闭嘴深呼吸,稳定着心神和身体,在背后衣服上擦了擦手,轻轻握了一下小诗的指尖,便马上收回手臂,郑重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

“就叫小胖就行了!”心姐打断了我,扶着眼镜像家里麻烦的亲戚一样吐槽道,“一个自我介绍搞了这么久,这要真是相亲还不得把介绍人急死?”

之后再性急的心姐的推动下,我和小诗之间开始为了增进了解互相礼貌性的问了一些问题。沙发长排主座上坐着两位美女,我则侧身斜靠着侧座。问题中令我最在意的是她与心姐之间的关系。

“第一次见面?”掩饰不住我的惊讶,我几乎是大声喊着,“你和心姐在今天之前不认识吗?”

没工夫欣赏两位美女并排而坐的梦幻场景,只见两人整齐划一的摇着头,否定了我的想法。我惊讶的张着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要不是他们亲自澄清,从两人一系列亲昵的举动和相处方式,还以为是多年老友,或者又是培养了心姐和老秦等一系列学子的学校里出来的又一位师妹呢……

该说女性真厉害嘛——初次见面的人之间感情升温如此之快,关系就这么好了,令作为随时随地处于与同类竞争境地的男性一员的我不禁感叹。

在心姐的解释下,我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小诗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特意来到小城的,并且就是在我早上在仓库里遇到猫之后回到车站的那一段时间里来到的书店,遇到心姐后就顺势留在这里开展进一步工作……

这——也未免太笼统了吧……

“对不起,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我不能透露的太多。”小诗直视着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看了着旁边毫不在意的心姐,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好——难道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心姐搂着小诗娇小丰盈的身躯,亲姐妹一般亲密无间根本看不出是第一天见面的两人。见我满脸的不可思议,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有什么问题的事情……”我悄悄觑了一眼心姐身旁正襟危坐的小诗,吞吞吐吐了起来。微微侧头,示意心姐到外面说话。

“没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和小诗没什么好隐瞒的!”说着双手环抱着掐了掐小诗的脸,做着鬼脸——而更厉害的是,小诗虽然皱着眉带着些许不快的表情,但是强忍着没有做出反抗,不符合性格的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也太可疑了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向导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七章向导虽然心姐让我有话直说不用隐瞒,但是面对着傲骨英姿冰山美人的小诗姑娘,一颦一笑一言一动都直击我内心的“好球带”,明明是问话的一方,反倒把自己搞得满脸通红,不敢直视对方,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再加上小诗综艺工作性质为由,避重就轻,言简意赅,问了十多分钟出了她主动提供的信息之外也没“撬”出来一点信息。反而因为心姐的“倒戈”,几乎把我调查了个底儿清。

尽管仍然对这位突然出现的迷一般的女孩了解不多,但是也没有强求太多,甚至连一向敏感多疑的我都放下了戒心莫名的接受了她——倒不是因为小诗姑娘长得好看,主要是从心姐对他的态度来判断的。毕竟与老秦一起风雨沉浮经历了许多,思想成熟心思缜密的心姐看人可比我准多了,可不是对谁都能像不谙世事的“傻白甜”一样亲近,既然心姐接受了,我也没什么理由反对,索性不去想太多,顺其自然吧……

说说笑笑了一会,心姐忽然松开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眉梢眼角带着窘迫之色、强挤着笑容的小诗,看看她,又看看我,仿佛抱着旧娃娃看到商场里新娃娃的小女孩一般歪着头在思索着什么。

我连忙后撤紧紧靠着身后的靠垫。“我就算了,老秦知道了会生气的……”——要是再过一会还不见我回去,小心眼的老秦就会装作来书店看书的样子来书店检查我是否有逾越之举,这要是被他发现了,可以直接替我叫救护车了……

“臭小子瞎想什么呢?”心姐嗔怪道,“在这么漂亮的女孩面前还敢调戏别人?你怎么还想‘全都要’啊?看你小子平时挺老实的,没想到心里也这么猥琐!——小诗我说的对吧!”

根本对我毫不在意的小诗点了点头——印象更差了……我捂着脑袋搓着脸,做着蒙克《呐喊》画中人的动作来抒发内心的不满:心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说好的介绍人呢?

心姐看出了我的懊恼,马上将谈话拉回正轨。指着我对小诗说道:“小诗你不是要看看小城吗?正好小胖现在没什么事,就让他带你到处转转!”

小诗听闻转过头,仿佛第一次见到一般的仔细看着我,脸上仍然没有丝毫感情色彩——没有表情基本就是最大的表情了,喜欢的反义词不是讨厌,是不在乎……

“还是算了吧……”自卑心作祟,心中酸楚眼眶湿润的我连忙低下头,鼓起嘴叹着气。我这样除了给人造成麻烦带来厄运的丑陋家伙,还是离人家远点比较好吧——要是像高中时代被其他人发现与我接近而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中伤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是我,不会得到幸福的……

“干嘛算了啊?你也没什么事,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好久呢……”

“我在下东西。”指了指电脑,避开小诗的视线,一脸苦相的我向心姐解释着。

“这什么时候不能下啊?——没关系,我在屋里帮你看着!”

“那你直接带她出去转转不就完了?”

“我累了,要进行一直以来的午睡活动。”

“你什么时候午睡过?——中午不是和老秦卿卿我我就是腻腻歪歪的……”本想吐槽,却被瞪大了眼睛一脸凶相的心姐吓得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书店有其他客人在,我不过来好了——我这不是平白无故给人家出难题找麻烦嘛:看心姐的样子是铁了心要达成这个建议,性格软弱的我有没办反强硬拒绝,小诗姑娘看起来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即使如同大多数正常人一样不愿意与我这种家伙多过接触,希望能邂逅起码能看躲过去的人,但是又碍于心姐的脸面和我的心情不好一直拒绝——你说你除了给人添麻烦还能干什么?现在明明是帅哥主角出场与美丽的小诗共同谱写一段佳话的剧情,非要让你这个难看的玩应从中作梗,又达不到《美女与野兽》的高度,只会拍成无人问津遭人唾弃的lo电影。一个人如果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只会成为难看的笑话。我就应该马上顺着地缝钻进去,给配得上美女的帅哥主角让位子,这样对谁都好,小诗也不会一脸的不开心——和我在一起又有哪个女孩会高兴呢?恐怕如果知道是与我“约会”,别说“悦己者容”了,起床后估计连脸都懒得洗糊弄糊弄忍一忍就完了吧……

果然,在心姐的“强迫”下,小诗接受了这个提议。我本应该“做个人”,起码逃出书店将无辜女孩解脱出此间地狱的,但是稍稍起身就被心姐狠狠瞪了一眼后,我这个没骨气没胆量的废物就认命了。只好麻烦小诗忍耐一下,我尽快完成行程吧……

“慢点走,别忘了留几张合影,回来的时候我要检查的!”——完了,这下连造假都没机会了……

事已至此,拖延磨蹭也于事无补。“走——走吧……”眼神飘忽地在小诗身上打量了一圈,我僵硬地站起身,直愣愣地向书店大门走去——要是她没跟过来我就直接回车站好了,不过估计又要像被小梓拒绝一样自闭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善良并对工作具有使命感的小诗比我想的要坚强得多,即使面临要与我这种家伙独处想约会一样在小城内闲逛的“惨绝人寰”的现实,仍然坚定如初,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

为了不表现的太多引起注意,并没有遵循平时和心姐等其他女性长辈一起出门的习惯,我推开门后没等女士优先就率先走了出去。不过还是低头侧身站在门边用右手把着门,等待小诗出来后才将门关好——十分挂怀甚至跟到了门口的心姐冲我微笑着伸了个大拇指。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自己就这个样子了,不希望做作装成伪君子、假绅士试图提升自己的好感度——又不是galgame,没有女孩会喜欢我这样的家伙……

“我们怎么走?”因为我沉浸在无谓的自怨自艾里太久,小诗见我一动不动有些奇怪地问道。

完了,要被当成奇怪的人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按照我之前在脑海里根据每天在小城巡逻“游荡”时的印象所制定的相对比较简单,不用忍受我太久的简短路线,先沿着出镇的路想草原进发,其间经过刘叔刘婶的家、巴特尔的蒙古包来到无人的孙大爷的药铺为一站,然后原路返回,到车站附近转一转,最后回到书店。

平时总是跟在其他人后面,今天不得不走在前方,既是为了带路,也是不想与女孩做太多接触。在几处标志性建筑简单侧身不看人的进行介绍,一边快步向下一个地点出发。起初还因为担心她是否能跟上没敢走得太快,后来见她身体素质不错,紧紧跟在后面,我也放心大胆的加速了行程,毕竟早一秒结束小诗就能早一点从我的“魔掌”中解脱……

虽然我一直小心不去用身体的任何部分甚至目光靠近小诗——仿佛一经接触就会玷污一般——但是仍然有无意中看到她正脸的时候。望着小城或破败或天然的风光,小诗的脸上虽然仍然带有致命吸引力的美貌,却毫无表情。这也是应该的,和我这个如同魔界中半兽人一样恶心丑陋胖的畸形的怪物在一起,谁会高兴呢……我低下头心酸的撇撇嘴,泪,划过肥脸。装作视疲劳,捂住眼睛,将这扭曲的情感深埋心底……

“你怎么了?”

“没事,玩手机看电脑太多了,眼睛一时受不了自然的风光……”

“那我们休息一会吧。”小诗提议道。

“不用不用,你不是工作挺忙的嘛——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蹩脚的借口站不住脚,我赶忙囫囵了一下眼睛,示意继续走。

“不忙,”小诗正色道,“昨天开会,今天开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

“开会?”我从小诗的话中庭出了端倪。虽然不想太过深入了解小诗隐瞒的事情,但是既然本人说漏嘴了,好奇心重不分场合的我一时间搁置了心中对女孩的恐惧,下意识地问出了口。“是昨天在市内召开的如何招商引资开发小城做好一带一路建设的座谈会吗?”我将早上从房地产公司小哥那里听来的消息与小诗联系到了一起,两相间隔不过几个小时,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可能不令我感到怀疑。

“是……”小诗罕见的表现出了为难的神色,柳眉微蹙,犹豫着回答道。

“你也是房地产公司的?——开会之后来小城‘调研’的?”——就算不是房地产公司,在这个时候来小城“转转”也肯定不是单纯来玩的……

“不是。”小诗抱着双臂,迅速地否认了我的说法。

“可是……”

“不是!”这回干脆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小诗坚决地否认道,紧蹙着眉,皱着小鼻子,樱桃小嘴微微撅起,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怎么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可爱……

看来我这个人是真的有问题……

虽然觉得小诗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但是一想到这么美丽的样子居然被我这个无礼无颜的家伙欣赏到了,实在是太过浪费资源……怕再一次说错话引起小诗不必要的情绪波动,消耗精神,尽管稍有不甘,我仍然闭紧了嘴,除了必要的解释介绍外,不再多说些没用的废话——不知为何,这个状况令我回忆起了小学时代,当其他男生为了引起注意力故意欺负“撩拨”女孩时,早熟内向的我则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书,虽然心里痒痒的,但是为了不给人添麻烦故意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即使喜欢的女孩和其他人欢笑打闹,我也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的看着,毫无存在感,不被任何人注意……

出乎我意料,草原上发现了巴特尔的蒙古包,看来是今天上午从车站离开后架好的。毕竟是大老爷们一个人住,蒙古包一如既往的狭窄灰暗,与旅行社广告上看到的截然不同。不过这次建设的选址与以前不同,之前都是为了方便放牧建在青草丰茂水源充足的小河边的平原上的,然而这回不只是什么原因,建在了距离往常位置很远,相对来说靠近刘叔家附近的小山包上。不过已经进入深秋,草地枯黄斑驳,不复往日的草原风光,即使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也呈现出一派败落寂寥的景象。自己这段时间倒是已经看惯了,但是身边的女孩还未能适应。看着光秃荒凉的无垠土地,眼中满是失落,寂寞的脸上失去了光彩,看得我心中唏嘘心疼不已。绕是不希望给她留下好印象的我也为女孩幻灭的神情所感伤,恨不得以生命为代价带她穿越回两个月前,看一看盛夏时节草长莺飞、万里青翠、大好山河的无限风光……

这回是小诗主动提出来。“走吧。”

女孩微微颔首,虽然表情上恢复了平静,声音中却苍凉孤寂。听得我暗自叹着气,领着她向药铺走去。

“这家药铺是孙大爷的,不光是药铺,药铺后面包括我们刚才看到的这一大片草原,都是孙大爷的……”

“是吗?”小诗脸上一闪而过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为了补偿刚才没能见到草原最美丽时风光的遗憾,对药铺及孙大爷的事情着重介绍了起来。包括他女儿孙姐和法国女婿洛哥……

“法国女婿?还有外资介入?”这回小诗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向我追问了起来。

“外资?应该没有吧?”——没听说洛哥出钱了啊……

小诗声音一沉,面带严肃。“居然有境外势力,这……”后面的话因为音量的降低听不清楚,但是总感觉自己似乎摊上大事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丢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八章丢人还好在我的极力解释之下,小诗勉强接受了我的说法,没有再对这件事进行比较敏感深入的研讨,但是仍然眼神锐利地看着面前这避暑点还要豪华的名为“药铺”的孙大爷的二层别墅。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在她血红色的皮衣上猎猎作响,小诗双手插在衣兜里,昂首挺胸,美丽的脸上闪亮着敏锐的光芒,仿佛要将这一砖一瓦都深深铭刻一般十分挂怀的记在心理。毕竟对小诗的事情没有足够的了解,又不希望过多的介入惹人讨厌,不得不独善其身的我见此情况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再往前走就要出小城了,还没对小城进行完整“游览”的小诗并不同意。

“原路返回可以吗?不觉得腻吗?”我小心地问道。

小诗眨了眨眼睛。“还有别的路线吗?”

“……没有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为难道。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小诗淡淡的说完就很平常的在原地华丽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虽然从平静镇定的小诗身上并没有看出对这件事情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是敏感的我心里却难受到了极点:这搞得是什么玩意啊?心姐为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结果你畏首畏尾自怨自艾的什么也没做到,连最基本的路线选择都没选好,不仅没见到小城的美丽风光,还被迫走回头路——在充分显露出了自己的无能的同时,白白浪费了心姐的一番好意,既浪费了小诗姑娘的宝贵时间,又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更别提给人家留下好印象了,就这样的还算什么男人,你就孤独终老吧!——我就这样了吧……

恐慌的巨手狠狠地攫取住了我脆弱的心,突如其来的窒息令我胸口一痛,晕眩不已的我蹲在地上,鼻涕与泪水飙出眼眶,不受控制的在脸上流淌,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瞬间爆发,无能自卑的我则只能无力地蹲在地上,默默地伤感,既为了我又为了那些被我伤害的信任我的人……

“你怎么了?”丝毫没有察觉的小诗走出几步远之后,才注意到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蹲在地上了,有些困惑地回头问道。

我稳定心神,装作系鞋带的样子,深呼吸,镇定着说道:“没事,鞋带开了。”——自己已经够丢人的了,实在不想再让别人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而担心了。而且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的女生面前哭泣也太逊了……

“你怎么流鼻涕了?”虽然我极力低着头,不想被发现,但是心思纤细的小诗仍然从缝隙中看到了我嘴角上方亮晶晶的两条“河流”——真难看啊……

善良的姑娘不禁有些担心,不过一向冷静的她脸上并没有太过丰富的表情变化。

小诗一边向我走来,一边轻声问道:“是因为风太大了吗?”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掏出纸巾,俯身来到我身前不及一步远的地方,递了过来。

完了,吾命休矣……距离这么近,想躲了躲不了啊……

果不其然,小诗发现我不光是鼻子冒水,眼睛也发了“洪灾”。这下好了,我彻底玩完了。如果说之前小诗只把我当做萍水相逢的过客,并没有十分在意的一般男性的话,见到这般丢人的情景后,估计我在她眼里连男人都算不上了——不光是她,随便来一个女孩,见到初次见面虎背熊腰的大汉居然像走丢了的婴儿一般痛哭流涕,心里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印象存在的吧。即使原来有,也会如同唾弃人设崩塌的过气偶像一样抛诸脑后,比黑衣人的记忆消除器还清除的干净的吧……

出乎我意料,小诗见到我丢人丑陋的一面后并没有退缩,反而从纸包里多抽了两张纸巾——可能是觉得不够,干脆整包递了过来。甚至还带着内疚的郑重向我道歉:“对不起,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怕风,我们早点往回走好了……”

我茫然地接过她硬塞到我手里的纸巾,抬起涕泗横流泪眼汪汪的脑袋,疑惑地看着她。“怕风?”

小诗见我接受之后,满足地站起身。“是啊,我爷爷就像你一样,只要大风一吹,鼻涕眼泪就止不住的向外流。”可能是因为提到了亲人的关系,小诗的声音和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巾。咬着牙,做了个当下最正确但是可能后患无穷的决定。“对,我就是这样!”——即便被当成弱不禁风的老爷爷也比爱哭的丢脸大男人要强……

附:

城市边缘,密林处。

这里是距离已经被毁了的商场向东二百里外的一处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小山包,是整个城市里硕果仅存的没有被开发过的地区,更是在整个“北陆共和国”都赫赫有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禁地”。

相传,这里曾经是一片沟通天地的巨大湖泊,在神话时代的尾声,成为了神代战争的最终战场。代表着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神明们,为了各自利益在这里浴血奋战,留下的尸体堆积成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身体上残存的法力则破土而生,形成了森林——当然这个故事在现在大多数人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认为是在北陆国新总统“毁三宝灭三清”的铲除迷信运动中,苟延残喘,逃到这里面修炼的佛道编出的幌子,为了保留下这最后的“道场”,也为了驱赶一般人群,防止普通人堕入其间,不得生还……

但是下面这个故事却是真实的……

在二百年前北陆共和国的独立战争期间,被奴役百姓的殖民政府买来镇压国内人民起义的雇佣军在路过这座小城的时候,在这山里发现了正在这里休整的起义军的一路人马,本想依靠装备和人员的优势一举歼灭,却因为地形劣势加上小城群众的反抗,险些全军覆没。在损失了几乎所有兵力,包括自己的独生子后,仓皇逃出小城的雇佣军首领恼羞成怒,伙同殖民政府,派出了手中所有的战机、火炮,用尽了弹药库里的最后一发炮弹,对这座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的小城连续轰炸了整整一个月……被列为主要目标的这座本来云绕山腰、直插云霄、顶峰终年积雪的高山更是被生生削成了土包。整个城市在地图上彻底消失,毫无人类曾经活动的迹象,彻底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后来虽然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了城市,但是没有人愿意靠近那个充满了死亡的地方,二百年来这里除了森林枝繁叶茂意外,方圆十几里没有人烟……

在这片阴气森森的树林里,一身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身材曼妙,貌若天仙的小七面色凝重,右手中正端着罗盘寻找着什么,粉色长发梳成的两股辫子随着走动俏皮的摇摆着。

本来是在夜里躲避着他人耳目从商场回到了暂住的旅馆,休息了半宿恢复体力,补充武器之后,凌晨出门,走小道窜偏路,在正午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进入了这片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吃人”的森林。

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即使是正午阳光正盛,也看不到一点亮光,好在小七手里还有些从小碧那里得来的“猫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还可以提高敏捷……

惟一的缺点就是:小七想着捂着自己的后裙摆——没漏出来吧……

”桀!“

脑中正想着其他事情分心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身后传来,伴着吹动了森林中的树枝阵阵阴风,一个浑身漆黑看不出身形的怪物向着小七的后身扑来,下一秒就要将小七瘦弱的身躯左右撕开,抽出脊柱,吮骨洗髓,吞魂噬魄……

”唉……“

小七轻声叹了口气,语气中毫无恐惧与慌乱,反倒充满了无奈。

小七松开了捂着裙摆的右手,一根灵巧的黑色猫尾从裙中”簌簌“钻出,对着扑来之物凌空抽射。

”啪“的一声巨响,黑气连同其身形瞬间碎裂,化作齑粉,落在地上成了肥料……

”唉……“

小七捂着羞红的脸,又哀怨的叹了一声,灵巧的猫尾缓缓卷曲,躲在了裙下……

又顺着手中罗盘的指示走出了很久,只碰到几个倒霉的污浊之物:有阴魂,有恶魔还碰到了一个走火入魔的修炼之人,都被小七和尾巴轻松解决。

”说好的这里阴气重,邪灵恶魔多呢?“

小七嘟囔着,已经在这里逛了快半个小时了,距离罗盘显示的方位越近,周围的空气便越凝重,妖魔鬼怪也越少。

这让小七很纳闷,虽然是来找”他“的,而且”他“虽然拥有近乎无穷的力量,却毫无触碰这凡尘俗物的想法,更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轻易与各个世界线上的生物产生交集:明明只要”他“想,就可以像人类呼吸一样轻易地改变一切,甚至可以轻松地让任意世界线上的生物不需要呼吸就能正常生活——但是”他“既不想,也不敢。

”胆小鬼,怪不得胜不过别人。“

每次提到”他“,小七都会嗤之以鼻。被小碧视若神灵,小伊望而生畏的”他“,在小七眼里也只不过是个需要别人帮助的懦夫罢了……

”这就很奇怪了……”

小七心里疑惑着:为什么这一路上像是被清扫过了一样,除了偶尔的孤魂野鬼几乎见不到”魑魅魍魉“……

小七突然站定,收起了已经定住的罗盘,看着面前两颗几人粗壮,仿佛百年来便存在于此繁茂树木交叉着生长在一起,如同举起长矛的王宫侍卫一般守护着后方,阻挡着一切的邪魔外道、神仙精灵,庄严肃穆,气势磅礴。

小七深吸了一口气,从裙子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抱着瓶子念了几声咒语之后,拔出瓶塞,向面前的树木挥去。

两棵大树仿佛幻象一般竟生生站立了起来,交叉形成的大门也豁然大开,露出了里面的样貌——芳草丛生,树木繁茂,前行五十米左右,一座被苔藓藤蔓遮蔽覆盖的庙宇屹立其间,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皮肤黝黑,貌不惊人。黑发童颜的青年,腰间挂着一个葫芦正在门前打坐,双腿盘膝,离地半米有余。

小七将瓶子塞好放回口袋,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个道服青年,缓步迈进,走向庙宇。

“施主请留步。”

就在小七离他还有三十米左右之时,打坐的青年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依然感觉到了小七的到来,出言拦截。

“装神弄鬼。”

小七嘟囔了一句,没有理睬继续向前。

刚走了两步,道袍青年继续劝诫:

“此处是贫道与家师修炼清静之地,不便他人参观,还望施主留步。”

“……我是来找‘他’的,与你无关,没时间听你废话!”

小七火气上涌,越走越快,马上就要走到道袍青年的切近。

“退!”

道袍青年睁开双目,一声断喝,从身内爆出一股罡风,将小七生生逼退了七八步,两人又回到了他第一次阻拦小七的距离。

“这可是你逼我的!”

小七放下横在身前抵挡的双臂,面若冰霜地怒声道。说着从绑在大腿上的武装带里掏出剪刀——这次的剪刀也往常不同,是接受了小碧灵力加持后,专门对付具有法力之人的。

拿出武器后,小七手上毫不停歇,不断从武装带里拿出补给,连扔了数十发,如同剑阵一般错时轰向了道袍青年。

青年圆瞪双目,双手拍腿,站立在地,右手解开腰间葫芦,扔到半空,左手掐诀念咒。

之间原本酒壶大小的葫芦定在空中迎风长大,倏得长成一人大小,葫芦口金光闪烁。

“收!”

青年又一声大喝,从四面八方“簌簌”飞来的剪刀都被吸到了葫芦口中,被金光照射之后,霎时间变成了一道光芒进入了葫芦腹中。

不过须臾之间,所有的剪刀都被吸了进去之后,葫芦还停留在半空,葫芦口直指向小七。

第二百三十九章恐惧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九章恐惧“谢谢。”我接过纸巾,不敢看向小诗炽热的眼神,低着头沉声向她道谢。

不只是工作性质还是个人性格的原因,小诗看起来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显露自己的感情,察觉到自己不经意间暴露的心情,仿佛害怕核泄漏的核电站工作人员一样,小诗从上到下全身都一下子紧张收缩了起来,微微皱了下眉。“没事。”冷冷地说着就站起身,向远离我的方向连退了好几步远——“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我不由得想起了这首非常符合我的歌曲……

处理好“肮脏”的自己,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虽然知道小诗姑娘并不在意,或者说就像不关心高考分数线的大学毕业生一样根本不在意我的情况,我也知道我这个样子也不可能给人家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留下这种丢人的印象也太过凄惨了一些,起码不要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发挥失常,比平日里还要糗啊……

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想要辩解,但是看着眼前恢复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小诗,我如同赤膊于暴风雪下,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憋了好几秒钟才像念经的老和尚一般念叨着:“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小诗轻拢起耳边被大风吹乱的短发,俏丽的脸上稍带着些困惑,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斟酌了一下,还是别提刚才窘迫之举了,“说好的给你当向导,好好带你转一转小城,却没设计好路线,结果刚走没多久就要原路返回了,浪费时间一点没有效率……”

“这不怪你,这说起来还是我的不好——本来就是临时强加给你的任务,占用了你的午休时间还根本没有顾忌你的心情,就算被拒绝也是应该的。但是你却答应了下来,说明你和温心说的一样,是一个好人!”

看着小诗姑娘坚定的乃至于令我本人都心生变化的清丽双眼,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尽管知道小诗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深意,饶是如此,听到面前梦中女神一般的漂亮女孩用“好人”这个在现在已经被曲解了的词语如此形容自己,我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像吃了烂香蕉一般,从口中到喉咙都粘稠发腻难受的厉害,又不好对女孩反驳,只好吃了哑巴亏,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既然本人没有意见,我们也不再耽误时间,带着小诗沿着原路向小城伸出返程走去。因为搞出了太多多余的事情,本来就不敢与女孩躲过接触的我彻底把嘴闭紧,除了因为在崎岖道路上的艰难前行而疲劳的喘息外,不再多说话;本就沉默的小诗对于刚才已经了解过的地点没有了疑问,更是一语不发。望不到尽头的长长坡道上静谧无声,道边嶙峋的怪石与败落的草地中间不闻虫鸣不见鸟啼,寒风肆虐,令小城仅有的几处住家都关紧了房门,旷野之上,一望无际的深秋荒凉景色,更添一份凉意,好在有午后温暖的阳光抚慰着我们的身子,并不会太过难受。但是我也仍然做好了脱外套的准备,一旦发现走在前面的小诗有颤抖寒冷的举动就给她披上这套干净的制服——倒不是为了提高好感,只是想将刚才给她留下的不好的刻板印象稍加纠正一下……不过该说是我单身太久成了闷**鬼还是“男儿本色”,像跟踪狂一样跟在小诗身后终于得以放心端详的我,变态一样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女孩诱人的背影:秀丽短发下光滑洁白的后颈、红色皮衣掩盖不住的凹凸有致的身姿、无意中显露的扶风摆柳的媚态,特别是紧致的小腿、娇蛮的腰肢、以及中间这让人无法忽视的浑圆的……

“啪!”我抡圆了右臂,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好疼!接着马上紧闭住色迷迷的一双小眼睛,深呼吸,平明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

“怎么了?”小诗听到声音后站住身子,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扭,回过头,用顾盼生辉的双眼疑惑地看着我。

“有蚊子。”

“我怎么没见到?”

“……蚊子喜欢胖子,血厚。”

小诗对我的信口胡言并不买账,冷若冰霜的脸上满是怀疑,紧紧地盯着我。我连忙侧头捂脸,试图躲避她锐利的视线。但是总感觉已经被看穿了……

小诗抱起双臂,遮挡着自己优美的曲线,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那你在前面走吧——放心吧,如果还有东西作祟扰乱你的头脑,我帮你消灭它!”说着抬起了右臂,手里还握着一根圆珠笔模样的“武器”。

“不用了……我不敢了……真的……”

“那就好。”

小诗发出生硬的警告后,不再看我。放下手,转回身子,继续向小城走去。我也不顾颈椎发出的痛苦声响,老实地低头看地,跟在后面。结果没走两步,眼前的道路上就出现了小诗笔直细长的双腿站定在原地——怎么了这是?

“还是你在前面走吧。”小诗突然说道。

我有些不高兴了。虽然自己刚才确实做了些不得体非礼之举,但是都已经和她说好了,怎么还不相信我呢?难道是要我发个誓才算有力的约定吗?——但是为了让她安心,我还是妥协了。维持着低头看地的姿势,举起右手,伸出中间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苍天在上,我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无礼的行动了,如果再犯我就是狗!”

“随便你是什么——能不能先走到我前面来……”

我就这么没有信誉吗?——是,我是上班不好好工作总请假,还经常推翻自己曾经许诺的事情……但是在与异性,特别是向小诗这样美丽不可方物,只可远观的女孩面前,自诩绅士的我还算比较老实的,刚才也是因为一时——上脑,不至于就否定我整个人了吧?

尽管想反驳她几句,但是在小诗罕见的急迫语气的央求下,我只好先不和她一般见识,抬起头准备向她走去。我这才发现,小诗就像蟠桃园里被孙悟空定身的仙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想躲避前方的恐怖景象一般,侧头闭目,皱眉抿嘴,浑身僵硬,一副痛苦的样子。

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再说笑抱怨。心中保护欲飙升,肾上腺素激增,我以闪电般的速度急忙忙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小诗的面前,准备替她抵挡无论有何种艰险的危机四伏的前方——但是理智告诉我,小城中的大家行走了千百遍的小城道路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存在?

带着疑惑,我站在了小诗面前。后者第一次在我面前显露出了少女的姿态:躲到了我的身后——对于一直很冷静镇定面无表情的小诗来说已经不错了,稍有不足的是无论在表情神态还是娇躯的姿势,小诗都还倔强的维持着高傲的样子,昂首挺胸,纹丝不动,决不妥协,只有精致的短发和鲜艳的皮衣在风中飘荡。如果不是她身上不住的颤抖并且只敢隔着我看向被我隔离开来的“危险”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她的恐惧。

其实我已经进入她的“恐之境界”之中,作为胆小敏感的我本应该对意志坚定的小诗都害怕的东西感到恐惧……然而真正到了面前,虽然这么说很绝情,但是我连与可怜的小诗最基本的感同身受都做不到。因为他所恐惧的“东西”我认识——确切的说是早上刚刚见过。

“你怕猫?”我望着乖乖地蹲坐在我们面前的早上在书店仓库里与我不辞而别,现在却突然出现并且与我“深情对视”的美国短毛虎纹小猫咪,相当意外的侧头问着身后不忍直视的小诗道。实在无法相信永远一副冷漠表情,哪怕眼看着天上小行星向地球撞来的轨迹,也会冷静与家人做最后告别的小诗,居然会因为一只小猫怕成这样。连本来还对这只神出鬼没的小动物的突然出现感到不可思议的我都没心思去思考小猫这诡秘的行踪和由来了……

高傲的小诗绝对会接受这种说法。“我不怕!”小诗大声喊着。可能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完全是从丹田发声,在经过胸腔鼻腔的共鸣,声如洪钟,可苦了耳朵就在她嘴边不远处的我。好半天右耳都嗡嗡鸣叫着……

“可是……”

“我不怕!”小诗几乎是怒吼着回嘴道,不过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无礼,音量降了几度,向我解释了起来,“我不怕猫,只是应付不来……”只是笼统的说到这里,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解释了——不过这对于心思重不愿吐露感情的小诗来说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解释的对象还是我这个陌生的家伙……

“你能——把它弄走吗?”——好过分的说法,看来小诗是真的不善于应对猫咪,还以为年轻女孩都喜欢猫狗一类的萌物呢……

“这……”我挠挠头,看着对我们不管不顾,不知何时开始慵懒的趴在道路中央一边悠闲的晒着太阳,一边自在舔毛的小猫,烦起了愁。我对于这类拥有思想不知如何交流的生物也不知道该怎么打交道——怎么做好呢?

“汪汪汪!”

就在我为难的时候,从身后我们路过的草原方向,传来了熟悉的犬吠声——是小苏!它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的?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我们无意间步入宠物乐园了吗?怎么刚见到只小猫,就来了条大狗,未免有些太莫名其妙了吧?

救星来了!都说喵星人和汪星人向来不和,见面就要打架,有了可以与小猫抗衡,甚至在体型和威慑力方面都能够全面碾压的聪明的边境牧羊犬小苏的协助,基本不需要我出面了!

“小苏,上!”

我迎着小苏跑来的方向,做了个手势,指挥它将小猫赶走。然而刚喊出口我就后悔了——想起了巴特尔早上和我说过的话:“小苏害怕猫”……

看过迪斯尼老动画片的人应该都熟悉米奇有一条叫做普路托的宠物狗,不仅温顺聪明还听话,深受观众喜爱,可以说是荧幕中非常有代表性的狗狗形象。因为是动画片,所以即使是宠物狗的普路托也经常会做出许多现实中不可能会发生的不可思议的行为。其中有一个令我忍俊不禁的就是在奔跑中普路托受到惊吓后,突然“刹车”,为了停住身子远离威胁,四脚缩成一团用力抓地,甚至把地面都掀出一个大坑来——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至于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因为现在的我就在现实中见识了一会这项“绝技”:只见刚才还欢喜向我们扑来的小苏猛然间见到了我身后的小猫后,身子因为恐惧瞬间僵硬,为了躲避危险,像动画中的普路托“前辈”一样,四只脚用力摩擦地面,试图让自己减速停下来。由于小城的道路都是年久失修的土路,轻轻一推就脱落破碎,所以小苏这一行为完美还原了动画场景,停下来的同时,面前堆满了沙土……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还不会对它有什么不满,在网络和实际生活中见识过了那么多猫狗打架的场景,我深知敏捷的小猫即使面对身材悬殊的巨犬的威胁,也仍然毫不逊色,甚至依靠敏捷的优势耍得对方团团转,更何况小时候吃过大亏害怕小猫的小苏,所以在我回忆起巴特尔的话语后,对小苏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然而真正令我生气的是,小苏不仅没有回应我的呼唤,与我并肩作战,甚至一个箭步窜到了脸色苍白,勉强维持站立姿势的小诗身后,躲了起来……就这样,在小脑袋比毛线团大不了多少的小猫面前,一年轻姑娘一牧羊大狗被吓得像排队打针的小孩一般躲在了身材肥硕却胆小的大汉身后,三个人半天都没敢动弹——真不知道谁才是最完蛋的……

第二百四十章叛徒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四十章叛徒其实作为我本人来说还挺喜欢萌物小猫的,甚至可以说算是一个“猫派”人士。眼见得几个小时之前不辞而别置我于无物的小猫重新主动来到我面前,我是很开心的,但是……

“汪汪汪!”

“快把它赶走!”

“……”

实在是没办法无视躲在我身后,“催命鬼”般不断催促我的一人一狗。

“对不起了,小猫。”我长长叹息着,俯身过去,准备把小猫抱起带到其他地方去——要不先带回车站照料着,等找到它的主人之后才研究下一步。老秦应该不会阻拦我,毕竟别看他长得一副粗犷汉子模样,嘴上从来不饶人,但是他心里也藏着温柔细腻的一面——也就是俗话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要不然就以我现在这个有点消极怠工的状态,早被他举报到市里挨处分扣工资了。而且他也不知在近期的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小城,把我一个人扔下也于心不忍,养只小动物留下来陪我也无可厚非。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有阳光了许多。作为国家计划下诞生的独生子的我,从小就是孤身一人,又因为家庭原因没办法养宠物,所以即使到了成年之后,处于在人群当中,也会因为找不到伴侣而孤单寂寞——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找到陪伴我的好朋友了,我的人生也终于可以迈入新的篇章,不至于孤独终老……

我吸取了早上的教训,像电影里特效的慢动作一般,将动作放缓,慢慢俯下身子,轻手轻脚得向小猫靠近。一直在梳理毛发的虎纹短毛猫敏感的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警醒的起身,弓着背子,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竖起,湛蓝金黄的两只美丽异色眼瞳圆滚滚的瞪起,死死地盯着我,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轻侮的危险信息:“stop!人类!再靠近我就‘欧拉’你了!”——然而在被爱慕之情冲昏了头脑,对近在咫尺的小猫痴心妄想势在必得的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哪怕被它抓出几道口子也无所谓,大不了去医院打几针狂犬疫苗,与日后猫咪相伴相比,受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我却打错了算盘,自以为小猫抱着两败俱伤的信念要与我搏斗一番,所以我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蹲在地上不躲不避,大张双臂迎接它的“野蛮冲撞”,想要像抱住命运的对象一般把它紧紧抱在怀里。没想到的是,这只小猫居然是个玩战术的“脏心野兽”,见我身子后仰,没有前冲扑抢的意思,瞬间调整姿势,四只脚用力蹬,灵活的翻身后跳,瞬间向外逃窜,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就跑到了看不到身影的远方。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我,呆呆的望着小猫绝尘而去的方向,已经来不及再起身去追赶,心中懊悔不已,只能俯身在地喟叹不已……

“太好了,终于走了……”

“汪呜……”

身后传来与我心情截然不同的安心的声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所求,求之不得,得之不愿,愿之不得”……

小猫溜得很快,已经没有机会再对它动什么念头了。我也只好叹息着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站上的灰尘,站起身,决定不再想它。准备接着带小诗逛小城,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争取在午休之前结束“战斗”。

回身招呼小诗。“走吧——你俩干啥呢?”

只见刚才还躲在我身后被一只小猫吓得或浑身僵硬的小诗,在危机解除之后就马上暴露出了人性中贪图享乐的弱点,抱着刚才也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苏,开心地玩耍了起来。

我有些不高兴了。明明是我先的,一起在路上走也好——一起在路上走也好,还是“舍身”解救她于水火也好,都是我闲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我的心情是很简单的,明明——本来是我出人出力帮忙“赶走”的威胁小诗的“怪物”,小苏别说从旁协助了,根本什么用也没派上就被吓得躲在后面直哆嗦,什么力也没出就有佳人相伴,还搂搂抱抱的——这也太不公平了吧!难道这个社会就只是看脸吗?历经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的我却不配有姓名……

——太罗嗦了,你就直说嫉妒小苏,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狗不就完了!

唉……不过我同时也通过这个确认了,小诗是“狗派”的。

望着卿卿我我,被小诗紧紧抱在怀里的小苏,羡慕得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嫉妒得我牙根痒痒,恨不得冲上去把小苏也赶跑!结果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精神一松懈,顺嘴说出了心声:“我的呢?”——虽然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察觉出了问题,用力捂住了嘴,但是为时已晚,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虽说是无心之举,但是也充分的暴露出了我的内心,平日里除了长辈之外甚少与异性接触的我,如今对于梦中女神般降临在自己面前的小诗,完全晕眩了头脑,时却了正常的判断力,不是因自卑而唉声叹气,就是像现在这样丢失了自制力。

“你说什么?”不光是小诗姑娘,连闲不住的牧羊犬小苏都好像是被我说出的话吓到了一样,张大了嘴,直勾勾地盯着我。小诗更是花容失色,美丽的眼睛闪动着,惊讶中带着稍许慌乱,深深地望着我,试图看出我真实的心声……

捂着嘴的我闷声回道:“没什么……”——实在没想到自己会给自己下“绊子”,自觉无礼的提出了无理要求,再加上小诗的反应如此剧烈,又羞又愧的我有些无颜面对她们,只能双手捂着脸,羞愧地低头,更不用说对小诗痴心妄想了……

“可以啊!”小诗忽然说道。

“可以?什么?”

“拥抱,你不是想要吗?”

“这个……”见事情有所转机,还可能偏向我这一方,我也松开了捂脸的双手,抓了抓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从出门后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小诗。小诗浅浅的笑着,精致的脸上泛着楚楚动人的光华,回望我的眼波中满是温柔,看得我呼吸一窒,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真的可以吗?”确认她不是开玩笑之后,我揩着厚脸皮,“淫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理应得到感谢——刚才我还在考虑该怎么向你道谢才好,既然你主动提出来了,我当然要满足你了!”

“真的——吗?”呼吸突然急促我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诗倾国倾城的容貌,咽了口唾沫,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

“真的——你准备好了吗?”小诗微微张开双手,娇媚一笑,柔声问道。

这么主动吗?还以为她会更为矜持内敛一些的——不过这样的小诗同样很诱惑。“准备好了!”我双脚叉开,作出相对更为稳固的跨立动作,高高挺起胸膛,用力伸展双臂,昂着头挑着眼,迎接人生巅峰!

“好了——小苏,上!”

小诗一声令下,小苏如脱缰的野狗——它就是狗——般向我猛冲而来,像出膛的炮弹重重地撞在了我的身上,险些把我扑倒在地。本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体格和力量才做足了准备,想要紧紧抱住女孩,给她以舒适及安全感的,没想到被这条叛徒先“享受”了……

心里的伤痛更胜于身体,还没感受到重击后身体的疼痛,我就先忿忿不平地低头俯视着小苏,用严厉的眼神和气愤的表情向它埋怨:你们俩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这么听她的话了?难不成和色鬼“天马”混时间长了,你也开始见色忘义,抛弃老朋友投奔女孩子的怀抱了?

也不只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明白我的意思,一向聪明善解人意的小苏并没有理会我的牢骚,像没事“狗”一样,用毛茸茸的大脑袋和温暖的身躯蹭我的身体。见小苏不再想早上时一样对我敬而远之,而是如此温顺体贴,我也不好在对他生气,无奈地叹息一声,俯身轻柔的抚摸揉搓着它身上的“敏感点”:脖颈和脑袋瓜。小苏从喉咙里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干脆趴在地上耍赖了起来。心情变好的我也继续向下摸索,揉弄它柔软的肚子。与他一起戏耍欢笑着。

在一旁观望全程的“罪魁祸首”小诗也来到了我们面前,和我一起帮小苏挠痒痒。

“这不是挺好的嘛!”

虽然与我妄想的天差地别,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更好一些。“确实。”我撇撇嘴假装不满地说道——结果还是笑了出来,小苏也跟着欢叫了起来。到最后,连一直绷着脸的小诗也笑了起来,不同于刚才,这次是真心的笑容,无论是眉梢眼眸还是鼻尖嘴角都洋溢着幸福的色彩,令本就光彩夺目的小诗熠熠生辉,更显明艳动人。

与小苏玩耍了一会,也不见巴特尔的出现。仔细一想也是应该的,羊群都已经卖掉了,没有了责任的束缚,本就不属于某个个人的小苏现在可以在小城里随意游荡,也就不需要每时每刻都呆在巴特尔身边。见小诗挺喜欢它的,我们就决定带着小苏一起上路——这样也免去了只有我么两个人时的尴尬,不过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她们两个玩的挺好,我却成了孤家寡人……不过看小诗和小苏都挺开心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默默地走在前面,向小城深处进发。

因为活泼的小苏的加入,我们的行程不仅欢快了起来,还加快了速度,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书店。本想进屋看看,但是心姐不再,大门紧锁,我们只好向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张姨张叔他们还在医院看护王大爷,所以超市没开门,我带着小诗在门前逛了一圈,简单介绍后就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地方,小城车站没有去过了。

“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小诗问道。

“对,车站就是小城最算是小城最深处的一个建筑了,再向里面走就只有荒漠了。”

“最后一站?”小诗确认道。

“是的,最后一站……”一想到马上要与她分别,心里五味陈杂,虽然只相识了不过两个小时,“恋爱脑”作祟我就几乎对完美符合我心动女生的小诗恋恋不舍了起来,但是回归现实后,自卑的我又觉得自己不配与她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心中复杂苦涩,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习惯于隐藏内心的我掩饰的很完美,小时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境变化——或者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对我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心动也好、配不上也好,都根本是我自作多情……

小诗点点头,俯身摸了摸在自己腿边转圈圈的小苏,向我提议道:“那我们走吧。”

“好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过去车站之前,我得先和你说一下——虽然我就在那里工作,但是按照规定,我们不允许带外人进入工作场所。”

小诗困惑地看着我,不知是真的没听懂还是怎样,接着向我问道:“所以?”

我耐心解释道:“所以我只能带你在车站周边转一转,不能带你进入车站……”

“我们不一直都是在外面转吗?出了书店外也没进过其他地方啊?”小诗吐槽道。

“……”我无言以对了。这么说还是我多此一举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为了避免发生不好的事情,有些规定需要提前告知——不过这一次的说明确实没什么必要……”

哑口无言的我只好闭上嘴,带着小诗向车站走去……

“还有,车站不是坐车的地方吗?为什么不让人进入?”

“……等一会让老——领导给你解释吧。”身心俱疲的我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折磨人的马拉松……

第二百四十一章沉默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一章沉默小诗瞪了我一眼,为我的无知和不专业感到不满。“这么一点小事还要别人帮你解释,等老秦走了之后你可怎么办?”

“你认识老秦?”自己这一路上根本没提过车站的事情,小诗是怎么知道老秦的?我有些好奇,追问道。

小诗微微愣了一下,薄薄的樱唇微微颤动。“听说过。”简短的回答了我之后就避开了我的视线,俯身逗弄起了小苏。

虽然发现了她的不自然,但是我也没有太过多虑——应该是心姐告诉小诗的吧。这样也好,我又一次逃过了关于我日后工作的这一致命问题。尽管老秦的离开已成定局,但之后的我该如何在小城生活工作也不是迫在眉睫亟待我解决的事情,靠着这个借口,我一直过着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的生活,说好听点是顺其自然,随波逐流,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早晚要面对,先凑活活着吧……

心中“释然”后,我也不再耽误时间,领着小诗向车站走去。因为车站处于小城的“低洼地区”,从书店方向到车站是一条绵长的下坡路,再加上时不时要追赶上带头冲锋的小苏,所以我们走的要比来时更加省力迅速,不出几分钟就来到了车站正门前。

“这根棍子下面是公交车站——这片比较平整的黄土地是停放交通工具的地方——这里是……”我带着小诗围着车站外墙边转圈边介绍各个位置的设计和用途。为了表现的专业一些,我几乎将车站周边每一处看上去还算有特点的地方都连蒙带唬的编造杜撰了一些还算比较贴切的名称,连曾经被贴贷款小广告掉皮的墙头都加了个“信息交流板”的名头……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我之前表现的对车站太过漠不关心了,想要在小诗面前挽回一些颜面才装作对这里了如指掌的样子,然而到了后面就有了新的缘由,我发现这个荒凉破落的旧房子周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介绍的——荒漠化的土地上除了黄土就是风沙,又不敢随便带人进车站,但是还怕介绍的太过简单,让小诗误以为我是在敷衍她,只好硬着头皮发挥唯一的特长:胡编乱造了起来。

“你看这块石头——就是墙根那一块吐出来的小尖头岩石,看见了没有?据说这是当年哈雷彗星经过地球,路过小城的时候因为大气层的摩擦而脱落坠入这里的陨石,据说里面包含着稀世矿物,专诸刺王僚时用的鱼肠宝剑就诞生于此种材料——不是说‘彗星袭月’吗?估计就是这颗彗星带来的材料……”

编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故事编的一点水平没有不说还错漏百出:“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都刺上了,造武器用的彗星才出来……更不用说哈雷彗星路过小城了——你怎么不说这块石头是女娲补天用剩下的呢?整不好过两天里面也能蹦出个石猴来!不过看这块石头的规模,就算出来的是孙悟空,也闹不了太大,顶多和穿山甲拜把子,跟老鼠争地盘,搅得蚁穴蚁后不得安宁罢了……

好在小诗人好,善良,还十分成熟稳重并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不满,带着小苏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围着低矮破旧的车站小楼转了一圈又一圈,静静地看着我张牙舞爪,听着我信口雌黄。一语不发,端丽秀美的脸上依然没什么变化,不仅没有显示出丝毫的不耐之色,一双美丽的眼中甚至还带着几丝抚慰的笑意……

见她如此温柔善良,我也不好再编瞎话欺骗。重新转回到大门前,望了眼刚才十几分钟内已经看了好几次的三级“土渣”阶梯——骗了她着么久,走了这么多冤枉路,却一直没有踏上正确的阶梯。早知道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一点,随便介绍一下就带她回书店好了,现在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入正题就再带她离开,实在说不过去了……

良心作痛的我想要补救。为难地撇着半边嘴,连带着还闭上同一边的一只眼睛,一边挠头,一边向小诗的方向歪着头,用另一只眼睛勉强觑着她脚上的灰色运动鞋——因为奔波劳碌了一路已经变成接近脚下黄土的颜色了——羞愧地说道:“要不我问问老秦,看他能不能通融,同意你进里面转转……”

“不用问了,直接进去吧。”还以为小诗会痛快地答应——确实是痛快了,她直接选择了正面“对抗”,绕过我,直奔大门走去。

“等一等!”本想伸手拉她,又觉得无礼,干脆快走两步,复又赶到她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了?”

“之前不是解释过了吗?现在是敏感时期,车站不能随便进入……”

“车站不就是普通人坐车的地方吗?怎么不能进呢?”

小诗语调柔和,并没有得理不饶人或者故意加重语气,疾言厉色地向我发难。却问得我哑口无言……

“是……可是……但是……还是——你说是不是?”

“……”小诗抿起嘴,同情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痛惜,仿佛面对班级里最努力却因为脑子笨无法回答上来问题的老师一样。虽然没有说话,却对曾经有过类似惨痛该经历的我造成了相当大的精神伤害……

“真的不行……”

“你放心,我进去之后直接和老秦解释,不会让你为难。”

“那就更不行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连单位基本的规章制度都坚守不了的无能的家伙——特别是老秦……

“为什么?”小诗反问道。

“因为……老秦——情绪不稳定!心眼还小!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万一把你咬了……”

“我什么时候咬人了?”

随着大门打开,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老秦从车站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不在书店的心姐。

“老秦……”我回身讨好地讪笑着。

“说,我什么时候咬人了?咬谁了?”老秦冷笑着,不依不饶的逼问着我。

“我……我说的是我自己,咬人……”

“我怎么不知道?你都咬谁了?”

“我……”说时迟那时快,趁在场众人没注意,我右脚用力,一个飞跨,赶到了小诗侧身,脑袋正对着她洁白修长的脖颈旁,张开血盆大口,在小诗惊讶的注视下,俯身,“吭哧”一口,咬在了正趴在地上她身边休息的,无辜的小苏那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上——虽然没用力,但是被我惊到的小苏仍然发出了惨叫,霎时间回荡在小城方圆几里的荒漠中,险些招来狼群……

像抛弃纯情少女的渣男一般,我松开了瘫软的小苏。“呸呸,我咬小苏了!呸……”啐着嘴里的狗毛,我向老秦等人炫耀了起来。

“渣男!”

“变态!”

“有病!”

“汪!”

各自扔下一“句”令我无法接受的“评语”,三人一狗依次进屋,走在最后的老秦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重重的把门关紧,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外面……

不过我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受到太大的打击——这已经不错了,老秦要是晚一秒出门,就会听到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接下来的话语:“万一把你咬了,还得打狂犬疫苗”……这可不是批评几句就能了事的——虽然不知道他几时离开小城,不过在他走之前,最起码在几周之内是不可能饶恕我的……

擦了擦还残留不少狗毛的嘴,估摸着屋里人应该正在为是否同意小诗参观车站的请求而热烈讨论,我慢慢上了三阶楼梯,为了不弄出太大声响,轻轻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锈蚀的大门,尽量减缓门轴噪音的音量。打开到差不多一般的时候,我悄悄蹭着身子从堪堪进入的门缝钻了进去,偷偷窜到门口的长椅背面,祈祷自己不会被发现。

然而屋内情况并不像我想象的一样——有一部分我猜对了,老秦、心姐、小诗三人围站在车站大厅中央,正在讨论着什么。不过并没有见到我想象中仿佛舌战群儒一般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的局面,三个人仿佛曾经感情一般偶然重逢的老同学,聚在一起既不热情又不算冷漠,只是平淡地谈论着共同认识或遗忘了的同学的近况,除非听闻到某人发生了意想不到巨大变化才会睁大眼睛表示惊讶,但是嘴上仍然是十分淡然地评论着这与己无关的好/坏事……

这未免也太平淡了吧……连小苏都无聊地蜷缩着身子,趴在了长椅旁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这是我刚进入时看的的画面。当我也来到长椅后边躲避的时候,警觉的小苏马上就发现了我。尽管我拼命做着手势,试图平西安抚小苏,但是早上的时候就对我敬而远之,虽然后来好了,却又因为我刚才的莽撞举动吓得狂吠,对我既惊又恐的小苏一看到我就立马发出了警报:“蹭”的一声四脚用力站起了身,不顾腿脚还没活动开不利索,也不管屋里障碍物太多不是撞在身上,小苏疯了一般在屋里四处逃窜着,并且一直伸长了脖子冲着天花板哀嚎了起来……

完了,这下肯定要挨揍了……

老秦等人并没有马上理睬我,先安抚好小苏后,才转身望向我。三人分大小个呈ifi信号的方式站好,整齐划一的抱着胳膊,冷着脸看着我。连心姐都……

“对不起……”我自知做错了事,羞愧地低着头,道歉道。

“跟谁说呢?”站在中间的心姐沉声问道。

“对不起,小诗。”

“找错人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小诗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事实,听到耳中的我却堕入了凛冬,心情一下子阴暗到了极点,在那一刹那间,我甚至有了与世长辞的念头……

“哦,对了,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没有需要道歉的关系——你帮了我这么多,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其生气?”小诗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简单的两句话又把我拉回了生之境界,心情跌宕起伏、曲折离奇,仿佛坐完过山车又遇龙卷风,搞得我都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恼怒……小诗你是证监会的吧,随便一句话就让股市动荡不安……

最后一次,也是终于找对了道歉的人,我冲站在最右边的大汉道歉:“老秦——对不……”

老秦伸手打断了我。“用不着道歉,我还不至于因为被人在背后中伤就生气……”——小心眼的老秦居然转性了?难道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大方一点吗?

“好吧,那……”

我感谢的话还没说完,老秦接着说道:“你最近是不是缺席太多了?——快到年末了,也该好好工作了……从今天开始两个月之内不许再请假!”——我就说嘛,老秦怎么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不然也不会被“贬”到这里来……虽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但是被当场抓到在背后说他坏话可就不一样了,为了表示自己是表里如一的“小心眼”,老秦是不可能放过我的……

“两个月?”我不满地嘟囔了起来,“不上不下的,怎么得出这么个数来的?”

“不满意?那就三个月!实在不行就一年!”

听着这并没有什么实感却时刻无情流转的时间,我突然感伤了起来,叹了口气。“我倒希望是一年了……”

“为什么?”心姐也十分意外,插言问道。

“那你们就可以在小城多呆一年了……”我认真地站直身子,严肃地看着心姐和老秦,打心底里用真心向他们传递着我的心声。

老秦和心姐放下了防备的双手,看看我,又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没有了声音。我自觉失言,闭紧了嘴,皱眉苦恼着。站在一旁的小诗望着我们,了解内情的她也同样的沉默了,低着头,黯淡的眼中充满了感伤。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车站内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每个人都有不想开口的理由……

第二百四十二章工作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二章工作安静了几分钟,待大家的心情平复之后,我们都不再去追究刚才发生的事情,因为无论是闹剧也好悲情也罢,都不是现在能够排解解决的,只能搁置下来,不去想它……

虽说心姐他们不再挑我的毛病,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但是现在有更为关键的问题让我关心。小诗究竟能不能说服老秦同意她在车站参观。

以我对老秦的了解,几乎不可能。自从大会安保启动之后,连其他的小城居民包括心姐在内,因为种种缘由来到车站时,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以前除了办公场所之外都可以畅通无阻,经过检查团的检查和与市局总站领导的协调后,除非搭乘火车只可以到餐厅、厨房、厕所这一类功能性地区逗留。就算我父母要来看我都得提前打报告——所以小诗的要求基本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这也是我极力劝阻她的原因。

心中合计完,见与小诗谈话的老秦一脸凝重,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看了眼车站墙壁上的挂钟,还有二十分钟到上班的时间。剩下的就是看午休之前能不能结束,需不需要我再送她回书店……这么想着我也不急于离开,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穿一切的我就这么迎接着必然的结果。

然而望着老秦和小诗二人仿佛老朋友般熟络讨论的身影,我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疑问,难道他们两个以前就认识?

我悄声招呼着离我不远的心姐。心姐走了过来。“怎么了?”

“姐,你说实话,你在书店时是不是在寻我的开心,假装第一次见到小诗,实际上和老秦以前就认识她?”——搞不好又是你们的好学妹……

“没有啊,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小诗……别看她在我书店呆着,其实我也不比你早认识她几个小时,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了解……”

我确认得微微点了点头。“那应该是你和她聊天时提过,所以认识的老秦吧……”

心姐摆了摆手。“我没有提过啊?不是你刚才带她参观小城的时候说的吗?”

“我只说了车站领导——并且在我说出名字之前她就知道老秦了……”

“我还以为是听你说的……”心姐摇了摇头,虽然脸上带着些疑惑,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回身过去凑热闹去了……

“她怎么认识老秦的呢?”我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而且看起来比我还要熟悉……当然也主要是因为我和老秦性格不合,再加上没有共同的爱好,平时也没什么交流,所以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是不温不火,不高不低……

“可以。”

“谢谢。”

不知道是我想得太多,还是他们几个算计好要打我的脸,刚才还表情沉痛的好像参加初恋婚礼的老秦,倏忽之间眉眼舒展,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写意,点点头,轻松地答应了小诗的请求。小诗仿佛早就知道了答案,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波动——或者只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女孩?微微颔首,向老秦道谢。

“这是——什么情况……”瘫坐在长椅上的我只能反复嘟囔着这句话。

眼看着老秦马上要带着小诗开始参观车站,我终于坐不住了。嫉妒心作祟,也不顾被当面打脸风险,冲到了老秦和小诗的面前,拦住了他们。

“你们不能走!”

老秦淡淡地看着我。“为什么?”

“因为——不同意!”

“谁不同意?——你不同意?”老秦向前伏过身子,短短的齐刘海几乎贴到我的脑门,瞪着我,语气冰凉,向我施压道。

我能管他毛病吗?昂首挺胸,直面着高我一头的老秦,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不是我……”

“那你就别管了。”

“我,我是不用管,也管不了你……只是,不让……”

“谁不让?”——怎么又说回来了?

“不是,不是我,您是领导,我哪里敢管……”惊慌之下,头脑混乱,舌头也打了结,像说的话都表达不出来,就这么唯唯诺诺地说着车轱辘话……

“你是想说有规定是吧?”看不下去的心姐从旁替我说道。

“对就是这个……”

“你知道有关请假的规定吗?”

“知道,安保期间,除非极特殊情况,不得请假……”——我这次是真的已经知道老秦的意思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先发制人,在老秦批评我之前提前摆低姿态向他道歉,“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违反规定的理由啊,作为领导怎么能不以身作则,带头犯错呢?万一被上面的人知道了,遭殃的可就是你自己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居然脑子一抽,开始训斥起老秦来了,而且就像在绝对光滑的平面上做惯性匀速运动一般,刹不住车了……谁来阻止我一下!

结果我长篇大论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出面制止我。刚才还帮过我的心姐一副看大戏的样子,抱着面无表情的小诗,看着热闹。一直低着头的老秦,看不见表情,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很开心……

心里想着趁老秦还没“爆发”之前说点好听的安抚一下,然而脱口而出的是更为难听的话语:“……老秦,你都是老同志了,马上要走了,可不能犯这种错误啊!”——用词之高傲,语气之狂妄,声音之尖锐,听得我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过了一会,低头默然挨骂的老秦闷声问道:“说完了吗?”

“完了……”——各种意义上……

“小诗,你给他看看吧。”老秦侧头向被心姐抱到一旁“观众席”的小诗说道。

“看什么?”

“证据——证明我是在没有违反规定的情况下接受她的要求的。”

这还有证据的吗?

我挠了挠头,脑中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关于职场的电视剧,歪头猜测道:“介绍信?”——其实直到今天我都没有见识过真正的介绍信是什么模样,只知道每当电视剧里的主角来到陌生的地方受到妨碍遭到阻拦的时候,只要拿出介绍信,就如同手捧圣旨,出入不受限制。

“都什么年代了……”小诗低声吐槽了一句,走到我身边,从红色外套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除了买手机送的透明保护壳外没有任何其他装饰的手机,都不用和其他少女心的女孩相比,根本都不如我的手机——我刚买时还为买什么样的外壳精挑细选徘徊犹豫了好几天才买下来的。

“给。”小诗将手机递了过来。

“这不好吧……”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好像单位的共有电话一样,但这起码也是女孩子的手机,还是一位漂亮的令我窒息的美丽女孩的私有物,即使什么也不会做,就这么接过来也不好吧——犹豫着我伸出了手……

小诗缩了一下手,稍带不满地看着我。

“直接看就行。”

我也只好尴尬的把手放下,听从老秦的要求。把手背在身后,探头看着手机屏幕。

只见小诗的手机屏幕上所展示的是一段微信聊天记录,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女生谈话。唯一不寻常的是,对话的另一方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周局。

居然是周局???我真的有些无法想象不能理解了,而且从两个人聊天的亲密程度来说,不只是简单地泛泛之交的样子,虽然说不上多么密切,向心姐和老秦、老刘、小吴他们那样,见这可以说是“嫡系”的地步,但是仍然比像我这种说不上太过亲切,简直就是跟着“沾光”的陌生人,就像餐桌上认识的人不多,跟着某一个人来蹭吃蹭喝的家伙,要更为密切的多。实在是无法想象,小诗这个,谜一样的美丽女子,几乎谁都不清楚其出身经历的年轻女孩子,究竟是如何与轴距联系上的……

不要说,看我总是提到周局这位大领导,都说得有些“掉价”了。毕竟物以稀为贵,即使是黄金。开采的太多了,也要降价,所以需要进行控制,调控价格。但是说句实在话,周局对于像我,包括我们车站的所有人,以及其他基层兄弟单位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要不是小城车站的负责人:老秦,以及心姐,还有老刘,乃至于小吴这样的与其在学生时代就有所关联的人联系到了一起,我可能在小城车站这样一个几乎废弃的单位里,几年之内都未必能见到市里来的大领导……尽管听起来,周局,只是某一个地级市的某一个政府机构的副局长的位置,但是仍然属于大领导的地位,不是任谁想要与她进行接触联系,就能够够得到的。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周局为人高傲自负,瞧不起比自己职位低的人,只是单纯的没有关联而已,就像研究导弹的科学家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接触到真正土地上耕种的快乐一样,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这也是为什么拼了老命想要帮助儿子上一个好初中的巴特尔找遍了关系,也没办法找到真正对的人,不得不麻烦心姐牵线的关系……

“你认识周局?”我惊讶的几乎合不上嘴,瞪着眼睛急声问道。

可能是表现得太过明显,太过不礼貌了,语气有些严重,绝对不是应该用来与认识不久,还是美丽女孩子的人说话所应该使用的语气。连一旁的心姐和老秦都看不过去了,不住的咋舌叹气,心姐还从后面伸手拉我的衣服。“怎么跟人家说话呢?”低声指责我道。

在旁人的提醒下,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对不起啊……”满脸都是愧疚……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小诗有些不满的悄声嘟囔了一句,并没有直接向我发牢骚。

接着又叹了口气,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没关系,确实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的关系,让你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不怪你。”

两相比较下,高下立判。在无私大度的小诗面前,我简直无言以对。只得应声点头,捂着脸不敢再做反应。

到了这一步,虽然并没有从聊天记录里看出什么端倪,我仍然没有了疑问。毕竟有周局的保障,在我们这个不仅不重要甚至可以说险些废弃的车站内参观一下,简直如同骑车逛公园一样简单。而且并不是说我们害怕领导,所以单单给她开了后门——我们还是遵守规定的。

“和周局联系过了,小诗是因为工作原因,‘必须’对小城车站进行全面的了解。”这是老秦补充的。可能是怕我误会——其实我早就站在小诗这一边了。不过老秦,甚至包括周局,都不知道小诗具体的工作性质,只是因为更上级的大领导发话,不得不给她开绿灯——不仅又在小诗身上添上了神秘的面纱……

一番讨论过后,我们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为小事情而纠结。甚至在我们沉闷的交流中,小苏都趴在地上睡着了。我看了眼时间,午休早就已经过去,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不过好在由于周局介入的关系,领小诗参观车站这一事项,也成为了我们今天工作的重要一环。我也不需要再为工作时间“把妹”而感到不安了……

可能是觉得有点累了,心姐坐在了餐桌旁,陪着睡醒的小苏玩耍。“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毕竟是心姐,我们也不可能对她进行阻拦。

“那好吧……”我思索了一会,望着身前只是随便站着,浑身上下就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卓越风姿与超然风骨的小诗,“我们走吧,我继续带你在车站里转一转……”

“小胖,不用你了,”还没等我说完,老秦突然站了出来,横在了我和小诗面前,“周局要求由我亲自陪同参观。”

“那我呢?”

“上午的文件还没写完,继续写!”

“……”

第二百四十三章差评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三章差评“可是,今天从开始到现在,我这一中午就没闲着……”

“辛苦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从始至终都是我负责的,怎么到了现在……”

“现在开始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可以歇着了——不过先得把文件写完……”

“不是,您这有点不讲理了!”

“上班都是各有分工,讲什么道理——如果真讲理,古今中外也不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了!”

……

无论我怎么据理力争,哪怕是胡搅蛮缠的与老秦进行争论,都没能说服他,我说一个论点,对面就能有十个八个反驳的话等着我,到最后被老秦锋芒毕露的针对的简直是干瞪眼张不开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秦把一脸凝重看起来并不情愿的小诗从我身边带走,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眼中浮现出了无数影视动漫里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男女主角被迫分离的画面。只不过不同的是,我不是主角,小诗更不会对我有丝毫留恋,有任何关联。然而触景生情早就想来一次这种经历的的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荡,学着印象中的动作,向小诗渐行渐远的方向徒劳的伸出右手,手指拼命地前伸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心爱之人,只能无力地垂下,独剩我孤身一人留在原地,泪眼婆娑……

“你干嘛呢?”

忘记了屋里还有别人。在餐桌旁坐着玩手机的心姐出声问道,一脸见识到脏东西一般的难受表情……

“我——没,干啥……”我尴尬地低下头,捂着脸,因为太过羞耻,脸上热得发烫,手掌都热红了。

其实说是老秦把小诗“夺走”离开了大厅,也并没有走出多远。毕竟整个车站也没有多大,无论到哪个部位参观都能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虽说从第一眼看到小诗时,我就早已认命,明镜似的心里知道我和人家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绝对不可能产生联系,建立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也知道人家马上就会离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但是心里也只是因自卑和遗憾余恨而空伤感一场,并不会有什么逾越的非分之想,更不会像变态跟踪狂一样有病态的占有欲——然而亲眼看着小诗被另一个男人从我身边轻松的“撬”走,却毫无反击之力,毕竟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在我面前有说有笑一团和气气氛融洽,老秦一脸淫笑,小诗满面春风,远比刚才和我在一起是高兴的多了——看得我实在是心烦意乱:难道说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场,我就不配有姓名?我心灰意冷无力动弹,半天也没挪动地方,更别说工作了……

“你不赶紧工作,还有傻站着干什么呢?”心姐提醒我道。

“哦……”低声对心姐回复着——等等,心姐还在呢?!我心里突然有了一条妙计。

我几步快走到餐厅,来到心姐座位旁边,故意贴近到平时从来没有过的距离内,一脸谄媚的奸笑着,在心姐耳边殷勤道:“心姐!”——声音好似涂了蜜,别提有多甜了。

“你怎么了?”心姐放下手机,抬眼瞧着我,似乎嫌麻烦一般,抬起手臂,将几乎要靠上她的我推开。“——贴得这么近还这么腻歪人,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我姐姐吗?弟弟跟姐姐亲近点有什么不好?”用上了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和言谈,我和心姐套起了近乎。

“你如果再小一点就没问题了——哪怕只是身材上娇小一点……就你现在这个体格,像堵墙似的站在这里,只会挡亮外加影响视线——你现在也就天冷的时候能挡挡风,剩下基本就没什么用。”

不愧是老秦的未婚妻,一样的毒舌。听得我当场就绝望了,低头看了眼肥硕的大肚子——根本看不到脚尖,瞬间有了切腹的心……

“心姐……”

好在善良的心姐比铁石心肠的老秦温柔多了,见我情绪低落后,马上起身安慰我。举起右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好了,姐姐跟你开玩笑呢!”

看着心姐美丽的眼中浮现而出的捎带愧疚的柔和光辉,我偷偷在下面握了下拳头,暗自喝彩:“‘内疚大作战’成功了!”

“说吧,找姐姐有什么事?姐姐一定尽力帮你!”

“有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虽然对于心姐“中计”有些于心不忍,但我还是十分真实的笑逐颜开了起来,对心姐说客套话的同时,脸上憋不住的笑意显露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

“没事就算了——我这边还有事呢!”看来是真有急事,刚才还满口答应,见我吞吞吐吐的样子,心姐有些看不下去了,说着就要坐下继续摆弄手机——不知在和谁讨论什么。在我的连忙阻拦下,才有了耐心。

“你看那边。”我不再犹豫,伸手戟指指着正在二楼办公室参观的小诗和陪同的老秦这二人。

“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我想问你是怎么了?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不妥之处?”

“没看出来——要不是特别着急就等一会再说,书店那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失去兴致的心姐也不坐下了,索性站着在手机上打起了字。

“十万火急!”我压着嗓子沉声道,“你看这两个人,孤男寡女的,还共处一室——这这这,这还没有问题?”

“你是人不?”

“啊?”

“算了,你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是人——我这个人也在场了,而且这整个车站就是一室,你怎么能说他们两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造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没有文化也不行……”可能是猜出了我的心思,心姐直言反驳我道。

虽然心姐从根本上就把我的论点彻底推翻,但是下定决心,并且已经迈出错误的一步,想回头也不可能了。压力之下,人起急智,登时想到了回应的话语。“这就更成问题了,明明心姐你也在场,可是老秦却撇下你不顾,反倒陪同着别的异性,对你完全不闻不问,而这两人打得火热,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啊!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平时的老秦十分钟里有九分钟都围在你身边,剩下一分钟还是在找寻你的途中,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事情?”——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偷换概念,但是其中确有不少实情。从小就在一起的老秦和心姐两人,尽管确定关系的比较晚,而且迟迟没能修成正果,但是两人仍然如同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一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第一个想到对方,找寻爱人的位置——看得我都觉得腻了,并且维系两人的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爱情,更多了几分亲情和友情,即使没成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这是上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两人分开。所以我决定利用这一点,对老秦进行卑鄙地伏击,手段确实不光彩,但是只有胜者才会笑到最后。

“你什么意思?”心姐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严肃地看着我。害怕言多必失,我没有再多说话,努努嘴,示意老秦的方向——你自己看吧。

然而心姐没有看过去,仍然盯着我,眼神犀利。“你是说,老秦变心了?”

“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也是个男人,女孩还那么漂亮……”

“有我漂亮吗?”

我心中暗喜——终于撩拨起了女人间的战争。“你问我没用,这种事要问当事人……”

“我现在在问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心姐逼视着我,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之色,满是严厉。毫不停歇的质问我道。

都说女人的妒火可怕,我今天算是领会到了。本想火攻老秦,没想到没借来东风,反而自己引火上身了。“这个……”——隐约记得哪一位“哲人”曾经说过:遇到女人问“谁更好看”或者“落水先救谁”这一类“送命题”,又被给你思考和犹豫的时间的情况下,最稳妥“保命”的回答就是谁问的就偏向谁,先应付过眼前的,剩下的事情等以后有命了再说……

可惜,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的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再加上人傻脑子慢,愚笨的我在当时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本想说是心姐,又觉得太虚伪了,也没办法脱口而出其他人的名字——确实在我的眼中,两人各有千秋,没有可比性——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知道了我的选择又怎么样,就算被我这样的家伙夸奖了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干张着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心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太优柔寡断了,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表现可是最差劲的——没有回答就相当于谁也没看上,两头都得罪了……再说了,我从一开始就说要把小诗介绍给你,如果你真心对她感兴趣,你就应该把握住机会,坚定内心,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把她放在第一位去考虑,怎么能在关键时候犹豫不决呢?”

“可是,你……”

“傻小子,这时候还顾虑我做什么?就算你夸我也没什么好处的喔!”心姐有些高兴,掐了掐我的脸,亲切地说道。其实说实话,我更怕被心姐揍——毕竟是老秦都畏三分的怪力女,真给我来一拳我也受不了。而且别看她现在说得这么好,真要是听到了“错误答案”,第一个变脸的就是心姐本人了……

“你还是不行啊,我给你找个人示范示范。”

“什么意思?”

“秦、小诗,能麻烦你们先停下,过来一趟吗?”

“别介啊!”我的目的是让心姐把老秦从小诗身边带走,可不想与她们当面对峙——更害怕的事,万一被小诗看出了端倪,把我当成了小心眼的猥琐嫉妒男可就坏了……

然而不等我反对,老秦就带着小诗过来了。因为就在不远处的办公室里,没过两分钟,他们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老秦来到我们身边,担心地问着心姐,“是不是这小子有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愧是老秦,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一张嘴就把过错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小诗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我算是知道周瑜是怎么把自己气死的了……

“不关小胖的事,是我有事想问你。”好在心姐帮忙,替我拦下了过错。转身与老秦相对而站,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怎么了?”老秦柔声道。看惯了他平时对我粗声粗气,言语不善、态度不和的样子,实在是适应不过来,只好撇过头,看着厨房方向。

“别看了,饿了也没饭。”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招惹老秦……

心姐没有理会我们,来到小诗身边,抱着女孩的肩膀,像亲姐妹一般亲昵的站在了一起。小诗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也不好在心姐面前表现出来,只好一脸的苦笑。

“秦,你说,我们两个谁更漂亮?”——这么直接的吗?一点先期准备都没有,这可比刚才问我的时候要“危险”多了……

“都很漂亮。”没有丝毫犹豫,老秦微微笑着,轻声说出了最明显却又最容易被忽视的答案。但是这样的回答真的能让两位女孩接受吗?

“谢谢。”

“还是那么会说话!”

小诗和心姐看上去都很开心——早知道她俩这么单纯,我何必想得那么多……

“就这个问题吗?”老秦问道。

“就这个问题。”

“那就好,我还以为小胖又不懂事,给别人添麻烦了呢?”

确认心姐没有别的事情后,重新带小诗走了,临走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诗最后也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后,和老秦一起走了——折腾了这么半天,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我的评价变得更差了……小城车站

第二百四十四章午睡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四章午睡挡我正想再想心姐求的安慰的时候,心姐俯下身子,拍着小苏的身子,在它耳边说道。

“走,跟我回去,书店里还有上次带回来的狗粮呢!”——没过期吗?

“汪!”

“我也一起去吧,电脑还放在书店呢!”

“你留下好好工作!”走到半道的老秦回头厉声制止了我。说完后就和消失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大厅里我硕果仅存的同伴:一人一狗看也不看我,迅速地离开了车站。大厅中倏忽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眼看着心姐带着小苏离开车站,偌大的大厅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就算像继续矫情别扭下去也没人理会,我只好收起刚才那一套幼稚的做法,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旁。等到老秦和小诗离开办公室向楼下走去的时候,我才绕远路从另一侧的楼梯走上二楼,进入办公室,开始上午未完成的工作。

午休不仅没得到一点休息,还因为各种事情忙乱的身心俱疲,在笔记本上刚写下几行字我就打起了哈欠。没想到学生时代沾书本就困的这个老毛病保存到了现在,无法摆脱。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屋里太暖和,呆的太过舒服,神经放松的缘故,可是打开了窗户,呼吸了几口外面秋风萧瑟的新鲜空气后,一开始确实精神了许多,然而屁股一沾座椅马上就支不开双眼了。我挣扎着换到电脑前的座位上,想尝试利用新媒体提高自己的注意力,没有网络,内存几乎空白,只有纸牌这一类早已玩腻了的小游戏,没过几分钟我就对这台还需要进一步完善的新电脑失去了兴趣,关机——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这样下去不仅劳身伤神,而且毫无效率,半天没写几个字。为了自己也为了更好地工作,我就在手机上设置了一个最佳午睡时间——三十分钟后的闹钟,趴在桌面上开始补睡午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昏暗一片,伸手虽然没到不见五指的状态也差不多少。在桌上摸索着找到了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十分。本来还因为刚睡醒有些迷糊,看到时间后,瞬间被吓得清醒了过来。再三确认不是我的幻觉,也不是做梦,自己确实睡过去了一个下午……

闹钟呢?我设的闹钟呢?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

这破电话,早晚给它砸了!早就对这部用了一年多,摄像头还碎成渣了的手机不满了,要不是准备等到双十一省点钱买新机,早就把它拆了——像我上一部手机一样,因为好奇里面的构造被我拆成了一地的零件,结果除了感叹内部设计的精密与复杂之外,生么也没搞明白……没想到它居然还恩将仇报,连基本的操作都失败了。打开锁屏,找到闹钟,发现中午新设的闹钟被关上了——不对啊,我睡觉前确认过了啊……还有些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似乎在梦中听到过什么噪音,好像是中途醒来过一次,闹钟可能是被我关掉了吧……

恼羞成怒的我为了掩饰尴尬,猛地站起身,把背后披着的冬季棉布制服外套抖落滑在了椅子上……难不成我中途醒过来的时候不止关掉了闹钟,还梦游着下楼从屋里把外衣拿了上来?想到这种可能性,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好像曹操就有这个毛病吧……

不过拿起外套的瞬间我就了解了真相——这件衣服虽然和单位新发给我的冬季制服是一样的款式,大小也差不多,但是新旧程度大不相同,这件衣服上到处都有磨损的痕迹:领子和袖口破了层皮都能看到里面的棉线,纽扣松松垮垮,有几个地方线头冒了出来,浑身上下多有后期加工缝补的痕迹,明显是穿过多年的旧衣服……这不是我刚来车站见到老秦时他身上穿的那件制服吗?心情复杂……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接着手机的亮光,看了眼自己的工作成果,仍然和上午是一样的进度——这不是应该的嘛?是有多不要脸还指望别人帮你做完?抓到你工作期间偷懒睡觉不好好工作,不仅没有当场发飙或者秋后算账,还担心你的身体,为你添衣保暖——就知足吧,“还要啥自行车?”

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赶紧从现在开始起码把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再说吧!

“小胖,吃饭了!”

楼下传来了心姐的呼喊。确实是这个时间了,摸了摸空虚干瘪的肚子,腹中空虚的我又没了刚才的雄心——不吃饱怎么好好工作?

中午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不休息好怎么工作——结果呢……

这次一定不会忘记啦……

“来了!”

我回应道。伸了伸腰腿,待腿脚不再麻痹,利索起来之后,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下楼来到食堂。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按照早上老秦打印的菜谱:四菜一汤,还有几样小菜,份大量足,味道还不错,作为单位的食堂工作餐来说,已经是相当高档的配置了。而且还有中午剩的几只大虾,还要求什么?

走出办公室就从二楼发现了巴特尔,坐在大厅长椅上等待开饭,脚下趴着“叛徒”小苏。巴特尔往常很少单独来车站吃饭,基本上都是大家聚餐的时候才来这里吃饭,毕竟从小在草原生活,蒙古包内的厨房设施虽然比不了现代楼房,但是习惯了的巴特尔并不觉得生火做饭麻烦,即使因为特殊情况没办法做饭,也用不着跑大半个小城来车站吃饭,旁边就是孙大爷的药铺,刘叔家距离草原也不远——就算到书店或者张姨家都比来这里要简单不少。所以见到巴特尔之后,我有点奇怪,直奔他的位置走了过去。

“巴特尔,你怎么……”

早就准备好的巴特尔打断了我的疑问。“蒙古包没造好,升不了火;医院有事,刘哥张姐他们都还没回来……”巴特尔淡淡地说道。

后半句还比较好接受——没造好?勤劳能干的巴特尔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不上不下的事情?“不应该吧……”——本想继续询问下去,看着巴特尔的脸上宛如不顾寄主死活的疯长的藤蔓般,将还算端正的脸面淹没其间的杂乱胡须,我说不出话来了。巴特尔平时就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并以其为荣,认为是男子汉的象征。虽然外人看不出区别,但是巴特尔对自己胡子的护理是相当精心细致的,哪怕多出一厘米,都要用刮胡刀认真整理清洁,甚至比自己的穿着打扮还要仔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胡子脏乱扭曲,混乱不堪,这边多一片,那边少一撮,十分的别扭,再加上他失去了往日光彩的望着虚空的无神双眼,还有那空洞的表情,仿佛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复当初那个豪爽的蒙古汉子,以及曾和洛哥兴高采烈讨论足球并相约结伴共赴世界杯赛场的模样……

“怎么了?”巴特尔注意到了我担心的目光,为了让我放心,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太累了,明天就好了……”——希望如此吧……

餐桌摆好之后,我和巴特尔一起走了过去,按照惯例的位置坐好,大家开始吃饭。

我环顾了一圈,发现只有我们四个人:我、老秦、心姐和巴特尔——怎么少了一位令我在意的人呢?

可是餐桌上,只有我一个人在找寻小诗的身影——巴特尔没见过就不用说了,为什么心姐和老秦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呢?心姐在这里就说明书店今天不开伙,暂居在书店的小诗又不可能不吃晚饭,而且下午的时候就呆在车站了,只要留下来一会就可以,为什么现在却不和我们在一起呢?……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想起了从上午开始就没有丝毫进度的工作笔记——难道我从中午吃完饭之后就睡着了,根本没有离开过车站,更没有遇见她,不会认识她,一切都是虚幻……

“你找什么呢?”心姐见我左顾右盼的,出声问道。

我犹豫了。“……人呢?”——不敢提她的名字……

“谁啊?”

“就是——”我深呼吸,“小诗……”

“谁?”不光是心姐,老秦和巴特尔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一脸莫名地看着我,仿佛我脸上刻了什么外星文字一样。

我不敢说话了。噤若寒蝉就是这样的吧……果然,这都是假的,都是我想象的,像我这种家伙,既没有颜值性格孤僻又招人烦,也没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能力,怎么可能遇到那么漂亮的女孩呢——如果这么想下去,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小晴、小萌、小梓、小吴这几位听起来就不想真实的女孩子——我是不是也不会认识心姐、孙姐、小倩姐,老秦、巴特尔、刘叔刘婶、张姨张叔、王大爷……我会不会还宅在家里,毕业好几年了,连工作都没有,不好好努力,成天胡思乱想……

我捂着脑袋,头顶发梢开始,头疼欲裂……

“看把你吓得,跟你开玩笑呢!”

“这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嘟囔什么呢?”坐在我旁边的巴特尔见我状况不对劲,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甚至用自身的经历开启了玩笑,“看你这一脸绝望,怎么你也供不起孩子上学了?”

我停下了自怨自艾。真正面对危机,艰难生活的巴特尔都能苦中作乐,我又在这里无病呻吟个什么劲……

“也不怪小胖,好容易交个女朋友,让我三言两语差点给说没了,能不害怕吗?”心姐调笑道。

“您可别瞎说,小诗可和我没什么关系……”把我与她相提并论就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

习惯了我自卑发言的心姐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奔主题说道:“小诗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还会回来吗?”

“不是没什么关系吗?”

“……只是有点好奇。”

“下午参观完车站后,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就走了,离开了小城,至于去了哪?会不会回来,我们也不知道……”——这样才是现实吧,毕竟只是来工作的,还那么神秘,怎么会让我们知道的太多……

“你如果想知道可以直接问她啊?”

“啥?”我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心姐。

“小诗临走的时候留了电话,还和我们互加了微信,可以随时联系到她——本来想带上你的,可是小诗不想打扰你休息,所以就算了……”

“……”

我又开始自闭了……

心中有事的巴特尔也和我一样魂不守舍的,吃完饭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还要与我们谈天说笑一会。简单的道别就带着吃饱心姐送的狗粮的小苏离开了车站。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盛宴,我这顿饭仍然吃得没什么滋味,最后都不知道是否吃饱就早早的下桌了……见我状态不好,老秦也没有让我刷碗——“怕让你摔坏了!”这么说着就和心姐一起收拾起餐桌。因为工作还没有做完,我也没有推辞,洗洗手直接奔二楼办公室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刺激,心情格外不爽,在家上下午睡得很饱,精神十分振奋,没过两个小时,就心无旁骛的写完了这一天都没磨蹭完的工作。本想接着把明天的笔记赶出来,但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是来电铃声,像是来了什么消息的样子。

掏出手机一看,通知栏上出现了微信的消息提醒——新的好友申请!

难道是——应该不会吧……

我咽了口唾沫,平复着内心。右手颤颤巍巍地点击而入,对方是一位美女的头像:帅哥你好,想与我进行深入交流吗?,添加有惊喜哦!

按住——删除——退出——锁屏——自闭,一气呵成……小城车站

第二百四十五章失去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五章失去仰天长叹……

其实我的心里也清楚,光是能够有机会与小诗这样的美丽女子相识,对于我来说就已经是梦幻般的经历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还能上哪里找?所以失去了能够建立更进一步联系这种机会,几乎不可能在有第二次——更别说与她再次相遇……

附:城市边缘,密林处。

这里是距离已经被毁了的商场向东二百里外的一处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小山包,是整个城市里硕果仅存的没有被开发过的地区,更是在整个“北陆共和国”都赫赫有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禁地”。

相传,这里曾经是一片沟通天地的巨大湖泊,在神话时代的尾声,成为了神代战争的最终战场。代表着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神明们,为了各自利益在这里浴血奋战,留下的尸体堆积成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身体上残存的法力则破土而生,形成了森林——当然这个故事在现在大多数人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认为是在北陆国新总统“毁三宝灭三清”的铲除迷信运动中,苟延残喘,逃到这里面修炼的佛道编出的幌子,为了保留下这最后的“道场”,也为了驱赶一般人群,防止普通人堕入其间,不得生还……

但是下面这个故事却是真实的……

在二百年前北陆共和国的独立战争期间,被奴役百姓的殖民政府买来镇压国内人民起义的雇佣军在路过这座小城的时候,在这山里发现了正在这里休整的起义军的一路人马,本想依靠装备和人员的优势一举歼灭,却因为地形劣势加上小城群众的反抗,险些全军覆没。在损失了几乎所有兵力,包括自己的独生子后,仓皇逃出小城的雇佣军首领恼羞成怒,伙同殖民政府,派出了手中所有的战机、火炮,用尽了弹药库里的最后一发炮弹,对这座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的小城连续轰炸了整整一个月……被列为主要目标的这座本来云绕山腰、直插云霄、顶峰终年积雪的高山更是被生生削成了土包。整个城市在地图上彻底消失,毫无人类曾经活动的迹象,彻底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后来虽然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了城市,但是没有人愿意靠近那个充满了死亡的地方,二百年来这里除了森林枝繁叶茂意外,方圆十几里没有人烟……

在这片阴气森森的树林里,一身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身材曼妙,貌若天仙的小七面色凝重,右手中正端着罗盘寻找着什么,粉色长发梳成的两股辫子随着走动俏皮的摇摆着。

本来是在夜里躲避着他人耳目从商场回到了暂住的旅馆,休息了半宿恢复体力,补充武器之后,凌晨出门,走小道窜偏路,在正午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进入了这片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吃人”的森林。

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即使是正午阳光正盛,也看不到一点亮光,好在小七手里还有些从小碧那里得来的“猫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还可以提高敏捷……

惟一的缺点就是:小七想着捂着自己的后裙摆——没漏出来吧……

”桀!“

脑中正想着其他事情分心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身后传来,伴着吹动了森林中的树枝阵阵阴风,一个浑身漆黑看不出身形的怪物向着小七的后身扑来,下一秒就要将小七瘦弱的身躯左右撕开,抽出脊柱,吮骨洗髓,吞魂噬魄……

”唉……“

小七轻声叹了口气,语气中毫无恐惧与慌乱,反倒充满了无奈。

小七松开了捂着裙摆的右手,一根灵巧的黑色猫尾从裙中”簌簌“钻出,对着扑来之物凌空抽射。

”啪“的一声巨响,黑气连同其身形瞬间碎裂,化作齑粉,落在地上成了肥料……

”唉……“

小七捂着羞红的脸,又哀怨的叹了一声,灵巧的猫尾缓缓卷曲,躲在了裙下……

又顺着手中罗盘的指示走出了很久,只碰到几个倒霉的污浊之物:有阴魂,有恶魔还碰到了一个走火入魔的修炼之人,都被小七和尾巴轻松解决。

”说好的这里阴气重,邪灵恶魔多呢?“

小七嘟囔着,已经在这里逛了快半个小时了,距离罗盘显示的方位越近,周围的空气便越凝重,妖魔鬼怪也越少。

这让小七很纳闷,虽然是来找”他“的,而且”他“虽然拥有近乎无穷的力量,却毫无触碰这凡尘俗物的想法,更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轻易与各个世界线上的生物产生交集:明明只要”他“想,就可以像人类呼吸一样轻易地改变一切,甚至可以轻松地让任意世界线上的生物不需要呼吸就能正常生活——但是”他“既不想,也不敢。

”胆小鬼,怪不得胜不过别人。“

每次提到”他“,小七都会嗤之以鼻。被小碧视若神灵,小伊望而生畏的”他“,在小七眼里也只不过是个需要别人帮助的懦夫罢了……

”这就很奇怪了……”

小七心里疑惑着:为什么这一路上像是被清扫过了一样,除了偶尔的孤魂野鬼几乎见不到”魑魅魍魉“……

小七突然站定,收起了已经定住的罗盘,看着面前两颗几人粗壮,仿佛百年来便存在于此繁茂树木交叉着生长在一起,如同举起长矛的王宫侍卫一般守护着后方,阻挡着一切的邪魔外道、神仙精灵,庄严肃穆,气势磅礴。

小七深吸了一口气,从裙子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抱着瓶子念了几声咒语之后,拔出瓶塞,向面前的树木挥去。

两棵大树仿佛幻象一般竟生生站立了起来,交叉形成的大门也豁然大开,露出了里面的样貌——芳草丛生,树木繁茂,前行五十米左右,一座被苔藓藤蔓遮蔽覆盖的庙宇屹立其间,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皮肤黝黑,貌不惊人。黑发童颜的青年,腰间挂着一个葫芦正在门前打坐,双腿盘膝,离地半米有余。

小七将瓶子塞好放回口袋,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个道服青年,缓步迈进,走向庙宇。

“施主请留步。”

就在小七离他还有三十米左右之时,打坐的青年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依然感觉到了小七的到来,出言拦截。

“装神弄鬼。”

小七嘟囔了一句,没有理睬继续向前。

刚走了两步,道袍青年继续劝诫:

“此处是贫道与家师修炼清静之地,不便他人参观,还望施主留步。”

“……我是来找‘他’的,与你无关,没时间听你废话!”

小七火气上涌,越走越快,马上就要走到道袍青年的切近。

“退!”

道袍青年睁开双目,一声断喝,从身内爆出一股罡风,将小七生生逼退了七八步,两人又回到了他第一次阻拦小七的距离。

“这可是你逼我的!”

小七放下横在身前抵挡的双臂,面若冰霜地怒声道。说着从绑在大腿上的武装带里掏出剪刀——这次的剪刀也往常不同,是接受了小碧灵力加持后,专门对付具有法力之人的。

拿出武器后,小七手上毫不停歇,不断从武装带里拿出补给,连扔了数十发,如同剑阵一般错时轰向了道袍青年。

青年圆瞪双目,双手拍腿,站立在地,右手解开腰间葫芦,扔到半空,左手掐诀念咒。

之间原本酒壶大小的葫芦定在空中迎风长大,倏得长成一人大小,葫芦口金光闪烁。

“收!”

青年又一声大喝,从四面八方“簌簌”飞来的剪刀都被吸到了葫芦口中,被金光照射之后,霎时间变成了一道光芒进入了葫芦腹中。

不过须臾之间,所有的剪刀都被吸了进去之后,葫芦还停留在半空,葫芦口直指向小七。

“施主请回!”

这次青年也动了怒气,面带愠怒,语气莽撞,态度强硬地赶着小七——毕竟这里是他常年修炼的清净所在,身后的庙宇虽然自己未曾踏足过,但是其间包含的亘古以来的灵气,让自己的道行飞速进步,便将这庙宇拜为师傅,守护此地安宁。今天正如往常一般打坐修炼,突然来了一个气势汹汹,杀气深重之人,不听劝阻,生要硬闯,自己当然不答应。

“这可是你逼我的!”

小七也动了真怒,为了找到“他”在这个世界线的所在,自己费了千辛万苦:为了从两个业余倒斗的那里抢来罗盘,在古墓中扮女尸等了三天三夜;忍住羞耻从小碧那里要来了“猫药”;为了从女巫那里偷来配方,险些被抽干鲜血……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能够解救自己世界线上亲爱的“他”——现在“他”就在眼前,怎么可能放弃!

小七说着脚下生风开始四处跑动,从各个位置,又继续向道袍青年倾泻着自己手里的剪刀,这次扔的数量更多频率更快。

“没用!”

道袍青年毫不在意,挥着袖抛,旋转着葫芦,让它更加迅速的全方位收缴着小七的武器。

就在小七扔完最后一把剪刀后,突然两手伸向了后腰——

一直紧盯着小七的道袍青年,心中暗呼一声“不好”,右手掐诀就要收回葫芦。

“没用!”

小七模仿者道袍青年话语,错步前倾,向他奔去,甩出双手,手中各多了两把手枪,一黑一白。黑枪朝着葫芦腰身,白枪指向青年的胸口,毫不留情的同时扣下了扳机!

“停下!”

庙宇之中传来了古朴微弱的声音,小七只见得面前的道袍青年毫发无伤,葫芦也没有碎裂,飞出去的子弹正停在半空中;一直环绕耳边的风声树声鸟鸣声也都刹那间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只有自己还能动弹——是“他”!

“轰隆隆……”

面前的庙宇发出巨响,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山门大开,黑漆漆的洞口如同没有眼球的眼眶,让人心生凉意……

“又搞这些劳什子!”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奇怪现象的小七,面沉似水,大声发泄了不满之后,便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从山门走进,里面并非是庙宇的大殿,而是别有洞天,仿佛无敌山洞一般,看不清远近。小七靠着“猫药”的效果,沿着昏暗的青石板路向前走着,两旁的墙壁上刻着各种壁画、铭文,似乎是千百年来进入这里的得道高人留下的印记——若是刚才外面的那位道袍青年进来,绝对会视为珍宝、欣喜若狂,不过在另一个世界线的小七眼里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废土涂鸦罢了……

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小七的面前出现了一扇古朴的木门,门上挂着一块墨黑的匾额,上书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清静无为”。

“哼!”

小七毫无掩饰自己的鄙夷,冲着匾额嗤之以鼻。

“不如改成‘吃亏是福,福如东海’,更符合你的秉性!”

小七冲着门内目中无人的大喊道。

“进来吧。”

又是刚才不知用了什么原理,打断了小七与道袍青年的争斗,并且似乎暂停了时间的存在发出的声音,不过这一次距离更近也更加清晰。

“不。”

小七理直气壮地拒绝道。

“为什么……”

里面的声音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古井不波地问道。

“我不喜欢这个装神弄鬼的样子——换回属于我的世界线的样子!”

小七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不能随意改变在不同世界的化身……”

里面的声音无奈地解释道。

“哼,你是不敢把;还化身,明明是同样的存在,在不同的世界线连语气和用词都这么细致的改变了——如果你少纠结这些没意义的东西,也就不会被打败了……”

小七毫不留情地刺激着“他”。

“你——算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跋山涉水来找我是所为何事……”

本想动怒的声音,叹了口气,压住了怒火,继续问道。

“你可别咬文嚼字了——虽然都很讨厌,但还是我那里的‘你’交流更方便,你不变回去,我就不说!”

小七抱住了胳膊,有点蛮不讲理地要求道。

“你明知我新伤未愈,还要我白白浪费法力——唉,罢了罢了,我答应便是!”

说罢,地动山摇了起来,整座山洞仿佛要崩塌了一般,沙石崩裂、土灰漫天,眼前的木门更是如同被一双巨手抓住了一般,被捏成了一团。小城车站

第二百四十六章离去

过去将近十年了,老家虽然没有过多大的变化,但是那只黄色花纹的老猫连同猫群都许久不再见了,每次回家后看着除了地上的垃圾外空无一物的后院,心里万分感概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霾,不让两人担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脸不怎么熟悉我的小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小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还要去找他们吗没听到教导主任说什么吗”小倩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聊聊,让他们离郑浩远点。”我不在意地说道,毫不动摇。

“你说的好轻松,你知道他们家里那么有钱,是因为什么还是被原来的学校赶出来吗就因为一个男生下课的时候走路不小心,撞到带头的那个家伙,他们把他打得半死,还用钥匙把眼睛给戳瞎了他们就是垃圾人,仗着家里的权势,谁也不放在眼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毫不在乎别人”小晴心有余悸的痛声说道,柔弱的子不寒而栗。

“这里也用恶魔吗”小伊疾首蹙额,深恶痛绝的说道。

“英国也有这种人吗”我被小伊的反应之大有点好奇,问道。

“啊,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小伊闪烁其词的说道。

“郑好我告诉你,你别对我说的置若罔闻。正常人之间都没法做到相互理解,你去找他们就算能全而退,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小倩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希望小倩能消消气。

“你说好理解,好”,小倩似乎下定了决心,质问我道,“那你假期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呀,快上课了。”没想到小倩会提起这件事,我决定假装不懂,避而不谈,迈步就要逃走。

“小伊,抓住他你觉得你能逃一辈子吗”

没想到小伊好大的力气,按住了我的右肩,小倩见我跑不了了,继续问道。

我们学校下课时间怎么这么长啊

“那天,我对你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你说的什么”小倩继续bi)问道

“没到时候”我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是拒绝我的意思吗”小倩稍带哭腔委屈的声音,说的我心中一阵激dàng)。

“不是”不敢抬头看小倩的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那你说啊你是什么意思”小倩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勃然大怒的喊道。

“别搞得像言一样好吗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学生,现在就确定关系,太草率了”我没法说实话,只好言不由衷的安慰道。

“是因为郑浩吧”,小倩没在跟我纠缠,继续沉声说道,“从那天之后,我想了好久难道小时候对我说要永远在一起的你已经变了吗难道一直都是我会错意了吗难道是我不够好吗但是一想起那天同样痛苦的你,我犹豫了。当郑浩开始给我写信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为了他,不敢回应我,对吗”小倩直击要点,正视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讨论这个,我只是想从坏人手里保护弟弟而已。”我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说道。

“你在逃避。”小伊放开了手,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对,作为哥哥,担心郑浩,觉得保护他是你的责任,这没问题但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这样不考虑自己,毫不计代价的为他真的是对的吗”小倩有些气愤的说道。

“保护弟弟,不是当哥哥的责任吗”我不太理解小倩生气的缘由,疑惑的反问道。

“虽然以前就觉得你很不对劲,但是没想到已经变得这么异常,这已经是畸形的感了郑好,你被诅咒了吗”小晴惶惶不安的样子,在我看来有些大题小做了。

我正准备继续反驳,但是预备铃响起了,我们没办法再耽搁时间讨论,只好暂时“鸣金收兵”回班上课。

上午的课时终于结束了,本应该和李成他们一起到学校食堂吃饭的我,推说有事,单独行动。我决定趁着午休的时间去把郑浩班里的事办了,怕被小倩和小晴发现,就跑到男厕所躲了一会,估计着大多是人都差不多去食堂吃饭了,我才走出了厕所,下楼去找弟弟。

因为郑浩的体不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要求,所以一般是母亲提前做好,装在保温饭桶里,早上上学时就带好,等到中午拿出来吃。所以他不回去食堂,最起码能好好和他谈谈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弟弟的班级,还没等进去就被一个人从后拉住。我一回头,是一脸神秘的靳科偷偷的拽住了我。

“会长,麻烦过来一下。”靳科悄声说道,要把我拉到走廊拐角偏僻的地方。

“我找人,你有事先等一下”我拍下他的手有些急躁的回绝道。

“郑浩不在。”

“你说什么”靳科看出了我的目的,直言说道。

“要是不信,就自己看吧”靳科耸了耸肩,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回头向教室里走去,本应和往常一样,在位置上静静吃饭的弟弟居然不在

“同学,我问一下,郑浩去哪了”我问几位同样自备午餐,围在一起正在边吃边聊的女同学。

“不知道啊”

“我也没注意。”

“麻烦了。”见她们面面相觑,我只好抱歉离开不会是又被那帮人带走了吧。走到靳科面前,有些苦恼地问道

“你知道我弟弟去哪了吗”

“具体不清楚,但是有几个推算出的大概地点,我带你去吧。”靳科看着我,自信的说道。

“走吧,有什么事路上说。”我记不可耐的就要他带路。

因为是午休,除了食堂之外同学们都比较分散,我们两个大步流星的向着他推测的地方边走边说着。

“会长,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英国交换生”靳科问道。

“对。”我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只想早点找到弟弟。

“可是,我们学校从去年换了新校长之后,就因为资金问题被取消了学校间学生交流计划的资格。”

“我怎么没听说过”

“除了校长和他的亲信外,估计就只有我知道了”靳科得意的仰起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猜也不完全算猜吧本来一直定期给我们上课的外教都不见了;平时总拿来激励我们好好学习,午休时在大屏幕上给我们放的国外高校的宣传片也没了,改成了名校讲座都没人看了;期末考试的交换生名额也拿不出来了”靳科井井有条的举例道。

“这些我也知道,不是因为国外的校园枪击事件频发,校长为了学生的安全,暂停了交换生计划吗”我反驳道。

“那是明面上这么说,我调查了之后发现前任校长在任时,我们学校就有了很大的亏空。虽然不是校长贪污导致的,但是作为第一负责人也只能承担责任,被校董们辞退,换了这位新校长。他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交换生。”靳科继续为我解答道。

“那也不对啊,国外来的学生都会叫很大一笔学费啊”

“学校为了维持与国外友好学校的交流,就必须满足很多项要求比如定期出国访问,聘请对方的老师做外教等等,在这些花销面前,几个学生的学费只不过九牛一毛”靳科认真的为我答疑解惑。

“你为啥查的那么清”

“我就是因为可以去英国当交换生,才奔着这个学校来的,没想到刚来就取消了我的贝克街之旅啊”靳科哀鸣道。

“那小伊我们班的那个英国交换生是怎么来的”因为是边人的事,我有点上心。

“不论她是怎么来的,学费一定是交了不少毕竟没了交换生硬规定,你主动从国外来,肯定被痛宰了一顿。还有那几个转学生,如果不是交了一大笔学费,校长怎么敢收这些能穿心攻击的炸弹。”靳科一副了然于的口气愤愤不平地说道

说话间,我们几乎走遍了靳科“推理”出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郑浩的电话也没开机,我心急如焚忐忑不安的开始胡乱搜寻。本来成竹于的靳科也不断慌乱了起来,不断嘟囔着“不应该啊,我都算到了”怀疑起了自己,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带着他漫无目的的找着,走到了礼堂旁边。

“老郑你俩怎么走一起去了这小子又犯事了”

正在礼堂边和几个同学聊天的李成看见了我们,有些意外这个组合。

“没有,他帮着我找郑浩呢。”我解释道。

“郑浩我刚才还在食堂看见他了,自己在食堂买的份饭”

“啊在食堂吃饭会长,你不是说他不回去食堂吃饭吗”靳科听到李成的话,如释重负,“我就没往食堂方面想”

“老李,你没看错”我不理会发牢的靳科,向李成求证。

“对啊,我还怕他被那些人欺负特意过去陪他聊了一会不对啊,他说早上忘了带饭,你不知道”李成奇怪的看着我,问道。

“不可能,早上我帮他整理的东西,就怕他忘带,饭桶和书包是绑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忘带”

“那,会不会是不够吃”靳科出声问道。

“看起来不像,他吃的比我都多。”李成摇了摇头说道。

靳科提出了自己的假设;“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带的午饭没办法吃,只能去食堂”

听完靳科的推论,我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明说其实也没那个必要

白天在学校刚被一帮小混混欺负,中午饭就没得吃了这不就是“eephanttheroo”明摆着的事吗这不光是挑战我这个当哥哥的底线,更是对我们学校的蔑视,我作为学生会长决不能坐视不管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他们。”我极力压抑住怒火,也没有胃口吃午饭,就向着教学楼一步一步走过去。

“老郑你先冷静一下。”

李成刚忙追上,伸手拦住了气势汹汹向着弟弟班级走去的我。

“你先别激动,毕竟还不能确定郑浩被人欺负了”

“老李,我们兄弟俩的事,你是很清楚的。郑浩体不好,每天吃的东西都是由医生规划的食谱严格管控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郑浩怎么可能冒着进医院的风险进食堂吃饭而且,他从小学的时候就是每天带午饭,一直都很小心。多少年都没出过意外,结果就在今天出了问题这叫人怎么可能相信呢”

在我动之以,晓之以理的追问下,李成推了推眼镜,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依据会长的话,几乎可以断定是被那些人干的”靳科听完我的话,比较客观的说道。

“你就别在那儿,煽风点火了”李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下靳科,靳科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是时候就低下了头。

“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们去找校长吧,跟他说一说这个况。”李成替我想了想说道。

“还是算了吧,校长也是很忙的,这种事别太麻烦比较好。”我推辞道。

毕竟这是比较恶劣的校园欺凌行为,本来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突然想起了靳科刚才说的话学校的亏空,这些人转学来的巨款虽然不能全盘相信,但是我和靳科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找教导主任,他是主管这方面的。”李成再次提议道。

“教导主任”不知道上午李成把他带到主任室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靳科惊惶万状的颤抖了起来,“我就不去了吧。”说着就回要跑。

“你别想跑,刚才你一直在旁边妖言惑众,现在想跑”李成不愧是“魔鬼筋副会长”,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靳科,从后面用格斗技钳制住了他。

“会长救命啊”靳科的脖子被锁住,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老李,放了他吧我们还是不找老师了。”我走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拍了拍李成的后背这一疙瘩,制止了他,轻声说道。

“哼,算你命大为什么不找老师”李成直视着我,疑惑地问着,随手松开了靳科,轻轻一推。靳科少女般倒在了地上,揉着脖子,连声叫疼。

“可能是觉得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吧,校园欺凌事件时有发生,并且屡不止,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在第一次受到欺凌之后,以为忍一忍或者躲躲就过去了,没能好好的找办法解决问题。虽然说找老师是个比较成熟的方案,但是我们一没有证据;二如果刺激到他们,导致报复行为那帮人可是穷凶极恶的,谁知道会做出什么”靳科正襟危坐,井井有条的分析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收货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二章收货听完马哥的话,我愣了两秒钟,立马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起身,出了车门,迎面站在马哥对面,若有所思。

倒不是我被马哥的话吓到,不想拿钱。其实心里也清楚他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是猛然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快递还没取。

但是马哥并不明白我的心思,见我这个一个一米八多大高个,二百多斤体格,二十郎当岁的年轻大汉,一脸严肃,面带凶相,不声不响地站起身,凛然立于自己面前,反倒被我吓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了两步,右臂往后伸向大狼狗拴住的位置,看架势是一言不合要叫帮手。由于我的身材和面相看起来不像好人,像这种误会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初中时还有一些想要“立棍”的外班人因为不清楚我们班级的情况,故意找我挑衅扬威——令我哭笑不得……

“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仗着长得凶,体格大就可以吓唬住我——就你这一身肉,都不够我家老黑一顿的!”

“您也不怕把他撑着……”

“撑着也没事,马上下狗崽子了,就当补充营养了!”——原来还是条母狗,我说怪不得总感觉这条狗好像缺点什么似的,跟小苏比是少了点零件……

我眼前一亮,笑问道。“那您能送我一只小狗崽子吗?”——虽然小苏很听话,但毕竟不是自己家的。我还真想养宠物,等老秦走了之后也能有个伴……

“都给你吃了,还送什么?”马哥这功夫也会过神了,知道我并不是与他生气闹别扭,心里镇定下来,身子也正了回来,跟我开起了玩笑。

“可别吃我,人肉怪酸的,万一给它吃坏肚子,流产了可怎么办?”——我也是在开玩笑,满嘴跑火车,把从里看到的流言假传成真话,胡诌了起来。

没想到又把马哥吓到了,惊魂未定的他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误以为我说的是“亲身体验”。这回跑得比刚才快多了,转眼间就跳到了狗窝旁,抱着一脸茫然的老黑。“怪不得你长这么胖,原来还有‘秘方’——你离我远点——不要过来啊!”

唉……我无奈地捂脸叹气:没办法,谁让我不会说话,胡言乱语呢。只好在隔着马哥十多米远的地方大声向他解释着。

解释了好几分钟,才终于算是洗清了自己的“反人类”罪名、邪教徒嫌疑。

我冲马哥招了招手,苦笑着说道:“你过来吧,不会吃你的!”

“真的?”马哥踩着碎步,将信将疑得向我靠近了几步。但仍然不敢离得大狗太远。

见马哥这么大的人,都是“老江湖”了,竟然被我这个“雏儿”吓成这样——只能说人类所恐惧的不分老少都是一样的——我不禁起了玩心。“真的!——我胃不好,不爱吃生的,一般都过油——听说过下油锅嘛,跟那个做法差不多……”

蹭的一声,马哥跑得更快了……

明明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非让我搞得这么复杂。再加上让马哥这位几乎和我大表哥差不多大随时的人如此出糗,我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趁着他还没对人生失去信念之前,马上道歉。

“对了,马哥,咱们这儿xx快递的收发点在哪?”局势“稳定”之后,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车站旁边,有一个发快递的地方……”马哥向我详细说明道。

“是xx快递吗?”为免走冤枉道,我向他确认道。

“不管什么快递,都是那一家——你以为跟市里一样,各家快递在各自的地方,一家还好几个网点呢?”

“那行,那我把车留下,先过去去快递……”

马哥皱着眉。“把车留下?干嘛啊?”

“啊?”我都准备走了,没想到马哥会有这么一问——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我去快递啊……先过去把东西拿来,然后回来直接开车就会小城了……”我只好再说一遍。

“你傻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快递就在车站旁边——你开车回小城顺路就能碰着,干嘛还走过去然而再回来?——我说你怎么下车了呢,吃肉吃傻了吧……”可能是对刚才被我吓到出丑心有怨念,马哥逮着机会就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说,说的我臊的脸都红了,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说归说,骂归骂,马哥毕竟是长辈,也不好一直跟我这个小辈计较。又将快递的具体位置描述了一遍之后,我准备翻身重新上车

“汪汪!”

和着清脆的铁链声,即将升级为妈妈的大狼狗老黑缓缓走了过来,仰头向我叫唤了两声。声音并不大,眼中也并没有凌厉凶狠的光芒,似乎是想向我表达些什么——可惜我听不出来……

“这是……”我向马哥求教。

“老黑再和你说‘再见’呢!看来你‘狗缘’不错,往常院子里来外人的时候,老黑都是呲牙咧嘴,一直吓唬对方,很少见它这么温顺,还像与家里人出门时一样起身道别……”不知是不是受到心爱的宠物感染,马哥对我的态度瞬间好了一大截,张开双手,微笑着说道。

“是吗?”我有些受宠若惊,将车门先关好,俯身向老黑而去。因为怕吓到它,所以我将动作放缓了不少,慢慢蹲下身子后,再向它的方向而去,生怕惊扰到她们娘俩。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老黑竟然不躲不避,乖乖地坐在原地,两只耳朵一竖一倒,就这么温驯地望着我,在我靠近之后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顺从着我轻柔地抚摸,看起来十分受用的样子。我的心再触碰到她柔软温暖毛茸茸的身子之后,化作了一汪比热容满溢的盛夏清泉,顺着脉动流淌直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整个人都快被融化了……

“这,太好了,马哥,你送给我吧!”被另一个生命所感动,我有些语无伦次。

“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我们家的宝贝,家庭地位比我都高,要不是原来看门的笨狗被人偷了,我还舍不得让它看家护院呢!”马哥连连摆手拒绝,满脸的不愿意。

“狗丢了?”

“可不是吗,最近镇上村里好几家都丢狗了——都说是丢之前发现有辆面包车从门口过过……”

居然还有线索,看来能比较好抓。“报案了吗?”

“报了:那也没有用,光知道是面包车,谁也没注意车牌子,监控又坏了不少,基本没拍下来车牌子——而且这一看就是外面来的人,流窜作案,根本不好抓……”

“为什么说是外人?”

“本地就那么几家人有面包车,还净是出门跑黑车的——镇上的狗肉馆我们也都了解,从来不收我们这儿的土狗……肯定是外人!”马哥举了几个理由,肯定的说道。我也被说服了,看来回去要告诉小城里的人要保护好小苏……

“本来我还想说老黑都有孩子了就别栓链子了……”

“上周刚配的种,还没怎么样呢……而且不栓也不行,不栓来修车的人根本不敢进来!”

“是,而且栓上点也能保证不被偷……”

“那你可说错了,隔壁院子老李家的大狗成天拴在院子里,前两天也被偷走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那就不知道了,这帮人就研究这个的,估计不知道想出什么坏招来了——没看我都把老黑栓在后院了。”

我也知道,阅历浅薄的我给人家出不了什么有用的注意,所以也不再瞎支招。揉了揉老黑的脑袋瓜,跟马哥嘱咐了两句之后,我就开着车离开了修理部。

出了门,按照马哥的指示,我开着车直奔快递而去。时间还早,才上午九点多,快递还没有开始配送,几个快递员正在门口整理从货车上扔到满地的纸壳箱子、包装盒。手法和动作也和所有的快递一样,随意而粗暴。早就习惯于这种暴力分拣的我也和其他几个来取快递的人一样,不声不响地绕过满地的箱子,直奔屋内走去。

具体经过也不详细说明了,总之是费了一番功夫,从堆得满满当当的架子上找到了我的快递——一大箱子书本后,我急不可待的离开了包装的海洋。

正当我抱着箱子,搬到后座上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住了我:“小伙,等一会儿!”

我放好东西,回头观瞧,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快递员大叔。大叔怀里抱着一个小箱子,看起来并不是对我拿走的快递有什么疑问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我礼貌地问道。

“你是去小城的,对吗?”

我点了点头。

“给,这个是给你们那开车的老刘的,”说着将手里的小纸箱子递了过来,“昨天寻思他来镇里的时候给他送过去——这个倔老头也不知怎么了,说什么也不要,后来给刘嫂打电话,说今天小城里有人要来去快递,让他顺便带回去……应该就是你吧!”

我被说蒙了:来之前也没收到过这个“指示”啊?低头检查了一下大叔递给我的小箱子,上面确实是刘叔的名字和地址,发件人也姓刘,但是名字没听说过。

确认过之后,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情况这确实是我应该做的,便点了点头,不太自信地说道:“应该是吧。”

“那就好,东西我就托付给你了啊!”说完大叔就走了,并没有要求我留下什么凭证证明快递交到了我的手里。毕竟是农村,不像城里那么讲究,还要“签字画押”,基本上本地人出门都沾亲带故,互相认识,也没必要讲究那么多规矩。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给刘婶打了个电话。刘婶和刘叔正在去医院的车上,因为不知道刘叔为什么不想收这件快递,所以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是我取走而激怒他,就先挂断电话,等他们到了之后在和刘婶单聊。

把这个小箱子也放在后座我的大纸箱旁边放好,我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刚要起步,来电话了。是老秦的电话。

“领导有什么指示吗?”我阴阳怪气地问道。

老秦没有理会。“走的时候忘告诉你了,刘哥的快递……”

“快递收了。”

“哦。”

因为车子就停在人家快递门口,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妨碍人家工作,所以想赶紧离开,再加上车子打火后发动机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有些扰民,门口分拣快递的快递员和来去快递的人都对我频频侧目,所以我有些着急,没等老秦说话便马上追问道:“还有事吗?”

老秦沉吟了一会,十分罕见地犹豫着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就在快递门口了!”

“好。”

好个鬼啊好?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平时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有时候太过直接、利索,比刀切豆腐还要利落,让我这个就已经算是比较老实的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可是今天怎么突然吞吞吐吐的,而且早不这样晚不这样,正赶上我着急的时候,是故意针对我吧!

心里正对老秦埋怨不已,就见几个快递员装好了货物,骑摩托的骑摩托,开车的开车,准备出去送快递——正好被我拦住去路,纷纷怒视着我。可我害怕被交警发现开车打手机后扣费带罚款,虽然眼看着镇上拥堵的道路上连巡逻的都没有,但是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再加上自己车技不好,万一分心撞到就不好了。眼见他们就要过来找我理论,忍不住的我焦急地冲老秦喊了起来。

“老大!你到底有没有正经事?……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我这边……”

“那你回来吧,回来的时候顺路买点菜。”

——就这个事?小城车站

第二百五十三章家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三章家人倒不是我推脱搪塞,只是因为一直以来采购的黑丝青豆是老秦包办的,从来没有找到我头上——毕竟是政府机关,需要递交各种报表,花每一分钱都需要清楚明白,有帐可寻。本来这一类工作应该是内勤负责管理,但是小城车站情况特殊,大事小情一般就由老秦代管。而且前两天老秦刚刚采购过一番,车站厨房里堆满了时令蔬果等等,根本不需要采购新食材。

但是我又不好反驳,怕老秦误会我故意唱反调,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行——那个稍等一下,我先挪车……”

见情形要是再干坐着唠下去,被我挡住去路的人就要过来把我连人带车扔出去了……

待我找寻到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停下后,拿起手机,正想给老秦反打过去,发现对方并没有挂断,一直在等着。这真让我张皇了起来,按照小气老秦的性格,只要几秒钟不说话,就会被挂断——看来真的是出什么事了……

我想老秦道过歉之后,便不再磨蹭,直奔主题。“都买些什么?”

“你看着买吧。”

“我看着买?——要不要再看看风水找个算命先生啊?……您总得给我个标准吧!”

“你在老家的时候都吃些什么?”

“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吃,饭啊……”

“……你家里平时都做些什么饭?喜欢吃什么?”

“啊?”我不顾掉头发的风险,使劲挠了挠头顶,长出一口气,吐出心中郁结,“到底什么意思啊?”

虽然我比较愚蠢,但是也能听出老秦的意思,是在变着法的让我买一些我在老家常吃的,看起来是想要犒劳我一顿的样子。我不理解的是,现在既不是年节,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更没有奖励我的缘由——成天请假不罚钱处分就不错了——我也不过生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老秦接到通知,马上离开小城了吗?越想心里越烦,驾驶座狭窄的氛围也让我感到憋闷,索性打开车门,转过身子,脚踩门框,呼吸外面虽然不干净但是流动新鲜的空气。

我正胡思乱想,老秦斟酌了一会后,终于正面回答了我的问题。“想做点你在家里总吃的……”

说的我更茫然了。“谢谢——buthy?”——不管为了什么吧,感谢是一定要有的……

见我不依不饶的追问,大有打破砂锅的气势,老秦轻叹了一声。“好吧,虽然不让我说,但是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你——你家里人来了。”

“谁啊?”下意识问出口的同时,我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你父母?”几乎同时,我和老秦说出了答案——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对为何父母来小城不联系我反而找到老秦这个事实,并没有太多的抵触,也不意外。他们互相之间早就有联系,仿佛把他当成我的班主任了一般,总是打听我的消息并托付他照顾我——尽管从没告诉过我,但是这些我都知道。其实自从我来到小城之后,父母就一直想过来看望我。对于从小就在家旁边长大,即使上了大学也没离家多远,几乎每周回家一次,后期甚至直接请假泡在家里玩电脑,极少出远门,出门也总想着赶紧回家,被大学同学吐槽“恋家”的我,父母一直不放心,方方面面都总是怕我不适应,受了委屈。所以总是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并且几次三番地说要来看我。然而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想要真正的伸展羽翼,尝试独立翱翔于天地,不想一辈子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没有出息。即使不想一直留在小城,也不希望在回家啃老。而且小城虽然没什么发展,但是这里的人们都很善良,待我如亲人,也没遭过罪。所以并不太希望父母过来。往好听了说是担心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实际上就是自私:“行千里儿不愁”,不想让父母过来打扰自己成长的“修炼”——殊不知这样也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既然事态已经明朗,老秦也不再闪烁其词,十分明确地向我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不等我提问就挂断了电话。我虽然像第一次见识文明的大猩猩一样,满腹狐疑,蒙头转向,但是也没办法向他询问。给父母打电话也没人接,只好搁置疑问,下车去旁边市场里买菜。还好自己不算是不孝顺的孩子,父母爱吃的东西还是知道一些的,就自掏腰包买了一大堆食材。母亲爱吃鱼,父亲爱吃鸡,再加上几样青菜,花了差不多一百多块钱,大包小裹的拎了两手,放到后备箱里,开车回小城。

回到车站后,时间刚到上午十点,距离午饭还早,不着急做菜。见老秦还在二楼办公室工作,我也不好上去打扰。把东西先堆到厨房里,再把两件快递放到屋里。看了一圈自己住的“窝”,因为最近到处瞎忙,没时间经管这里,有些凌乱。实在不想被当成没长大的“巨婴”——像大学时一样,让父母帮忙叠被洗衣服收拾寝室,我赶紧着手开始收拾屋子。东西摆放整齐,再把身上的衣服和柜子里最近穿过,也基本是所有的秋季衣服掏出来,将这一堆干净不干净的衣服扔进洗衣机,自己也迅速的冲了个澡——主要是怕身上有味道。一切整理停当后,晾好衣服的我终于舒了口气,换好崭新的制服。虽然有些疲惫,但是怕把整理好的床铺弄乱,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内,心情也好了不少,不过毕竟是很久没见家长,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做错事情,让父母担心,更怕令他们失望……

算着时间,差不多应该开始做午饭了。老秦虽然没有说我父母什么时候来,但是既然这么急着让我买东西,中午的几率比较大。因为处理鸡、鱼这类食材比较麻烦,所以我事先已经让店家处理好了,但是仍然需要较长的烹饪时间。出了门来,见老秦还在二楼,有些着急了的我决定亲自下厨给父母做一顿,就上楼先跟老秦打声招呼——毕竟还没到吃饭时间。

刚准备上楼,老秦自己走了下来。迎面正看见我,微微一笑,一边下楼梯一边问道。

“怎么样,东西都买了吗?”

“买了。”

“都买什么了?”

我回忆着全部说了一遍,因为买的确实有些多——这一顿差不多够我们两人一整天的伙食——就解释了一下“都是父母爱吃的”。

“行,多买点就多买点吧,爸妈高兴比什么都强!”老秦也很开心的样子,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会给你报销!”

我连连摆手,圆瞪着眼睛直视着老秦,用力摇头拒绝:这钱怎么能好意思要?不等同于偷戒指求婚一样的混蛋吗?——真不知道老秦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看出我不高兴了,老秦连忙说起了好话,不住的夸我是孝顺的好孩子。然而从很少夸人一向出言揶揄嘲讽的老秦听来,怎么听都不得劲,我便马上打断了他。“你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这么高兴呢?”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看他满脸堆笑就觉得不是好事。“什么?”

“你父亲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管我叫老弟!”

“……你离我远点!”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老秦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嘴脸,一脸的得意,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却是占了我不少便宜,不过我仔细一想就知道老秦是在胡说:我父亲和我一样,属于比较老实,不太善言辞的人,怎么可能和没见过面的人称兄道弟,更不会这么称呼我单位的领导。

“好了,你别生气,我兴奋过头了,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看出来了……

老秦向我解释:自己其实从小就想当老师,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当成,一直都很遗憾。可是在我来到小城之后,就有了一种带学生的感觉,特别是我的“家长”给他打电话询问我“成绩”的时候,终于算是圆了老师梦。这一会甚至还要进行“家访”,所以有点兴奋过度,希望我不要介意……

见他一脸如愿以偿第一次进入游乐园的孩童般的渴望表情,眼神中精光闪烁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怎么还好与他为难。为了加快速度,尽早完成丰盛的午饭,我不得已打断了他的幻想,开始着手做饭。

母亲爱吃清蒸鱼。可惜擅长鱼类料理的心姐不在,我和老秦只好按照菜谱加上印象中心姐做菜的方式,先把店家处理好的大鲤鱼改好刀,在刀口和肚子里塞进葱姜,倒上料酒、白醋,腌制一会。等一会柴灶烧好了再蒸。鸡肉本想按照家乡菜的做法炖蘑菇,然而市场里买的要不不是想要的品种,要不就是不新鲜的干料,炖出来也不好吃,索性用车站里有的土豆炖出来,也能很好吃。

几样相对复杂的菜弄得差不多了之后,接下来是“chef”老秦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识趣的离开厨房。

我坐在大厅里的长椅上,趁等待做饭的功夫,自己给父母打个电话。刚才从老秦那里听了个大概,说二老好像跟这什么旅行团一起来的这里,具体他也没听清楚。我从老秦那里听来的也是一头雾水,老两口一向节俭,虽然儿子有了工作,也仍然省吃俭用,愈过愈仔细,即使我怎么劝说,都舍不得花钱,更别提出门旅游了。所以我有些担心,老两口不是被什么所谓的低价旅行团给骗出来花冤枉钱了吧……

试着给父母再挂电话,这次终于通了。

因为我们平时也经常通电话、进行视频聊天,所以互相之间并没有太过惊讶,稀松平常的聊了几句家常后,我从两人的语气和态度中发现了端倪,一种类似于自以为恶作剧不会被发现的小孩的得意之情——看来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对了,你俩在家呢吧——能帮我看看我书架里从图书馆借的《沉默的大多数》是不是还在?要是在的话帮我还了呗,拖得太久万一把我借书证销了就不好了,里面还有二百块钱押金呢……”——这些当然都是我随口编的,从图书馆借的书即使逾期未还,也只是在还书的当天起,暂停一个月的借书权限而已,至于押金,过一年就可以拿着收据自己去要会来,不会被扣下……

“啊……”

“这个……”

老两口没想到我是在诈他们,当成真事了。本来可能还有遍几句话搪塞过去的想法,一听里面还有二百块钱的事情,节俭了一辈子,连买双一百块钱的鞋都要犹豫好久的两人登时着急了起来。

“你这孩子,走的时候怎么不处理好了!”

“都这么久了,怎么才想起来,不早说呢?”

“现在说也不算晚吧,今天还了就好了——反正明天才到期呢……”

父母也不再数落我,开始商议了起来,虽然声音小,但是仍然能听到诸如:回家、买票之类的话。听两人如此慌张,我开始遭报应,浑身不舒服,心中也愧疚了起来。父母好不容于旅行一回,我就这么对待他们?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忙向父母道歉,并说明了情况。“我知道你们来看望我了,刚才脑子一时抽风,说了一堆胡话……”

毕竟是亲生父母,怎么可能真的对我生气。反倒觉得我成长了——“行啊,现在长大了,也会编瞎话了,两句话就把我们老两口骗的溜溜转——可是骗两个老头老太太有什么用,你要是有这能耐,去赶紧给我骗个儿媳妇回来!”

——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包裹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四章包裹“妈,你净瞎说实话,哪有骗来对象的……”再说我也没那个本事……

“行了,妈也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喜欢玩,不愿听这种话——”

旁边父亲突然插话进来,“先不唠了啊,我们正要吃饭去呢……”

“啥?”我止不住的惊呼了起来,“不是说好了你们俩一会过来我这儿吃饭的吗?”——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没说啊,啥时候说去你那了?”

“我……”

其实之前父母和老秦联系的时候,并没有说要过来。可能是口音或者其他原因,让老秦误以为老两口要来看我——所以说到底是老秦一厢情愿还是我自作多情,居然忘记了家中的关系地位排列:虽然对我这个孩子视若珍宝,但是认识时间更长的老两口见关系最好,经常两个人之间玩得很好聊得热闹而冷落了我,毕竟要共同走过人生的是他们两人。看着他们双栖双宿,我心里既感动又安心……

当然有的时候也会产生被冷落的情绪——比如说现在:忙忙活活一中午了,就为了给父母做顿好吃的,结果人家两口倒好,根本不赏脸啊……

“别介啊,都给你俩做好了饭,我特意现去市场买的鸡和鱼,还有好多其他……”

“我们也想去来着,但是因为是集体活动,和团队好几十号人一起,也不好单独行动啊!”

父亲的这句话让我警觉了起来。“集体活动”、“团队”、“不能单独行动”……为什么我脑海中最先想到的是坑人的传销活动呢。特别是“团队”这个词,换个说法不就是“团伙”吗!

我有些慌了,现在传销是多么猖狂啊:打着正经的旗号,行诈骗之实,以金钱来笼络人心,灌输各种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理念,以此来对人们进行洗脑——根本就是变着法的“邪教”行为,更可怕的是,至今仍然有无数的人相信这些明摆着骗人的行动,像传染病一般在亲朋好友间传播着病毒,甚至与国家、警方对抗,完全丧失了独立人格,彻底沦为他人玩弄的工具。而且这帮人最喜欢的就是欺骗老年人,不知有多少传销团伙,假扮成低价旅游团,勾引老年人上当,说是带他们去景点参观,实际上在路上不断进行演说洗脑工作,并领进不同的购物场所,不花够钱就不让离开……不行了,越想越可怕,老爸老妈不会上当了吧!

“您别吓唬我啊,老爷子,你俩究竟是跟谁一起出来的?”

“就我们那一帮差不多岁数的人啊,跟着‘老师’一起来‘参加活动’……”——完了……

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直接说参加活动?还有,什么老师——老两口子都离开学校几十年来,还管人家老师……

“你别瞎想,我和你爸没那么傻!”母亲听出了我的意思,从父亲手里抢过了电话,“你不是知道吗?我俩参加了一个团队……”

“我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俩让传销的给骗走……”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什么传销?”

——这下可坏了,开始怀疑我了。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相信了,看来是已经被洗脑了……我懊恼地捶打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不是传销!”

“是,是,都听你们的……”这时候可不能再反驳,要是不顺着他们的,以后更没办法交流了……

“真不是!”父亲也在一旁喊道。

“行,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怎么说怎么是,我不敢反驳……”

可能是对我的态度不满了,父亲的声音陡然生了一个调。“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和你妈吗?我俩哪有钱去干传销啊?”

“还真想干啊?”

“你先别说话!”老头被我气乐了,“我俩要真是干传销了,是不是得先把你拉入伙啊,怎么可能都快到眼前了,还不去找你呢?”——倒也是有点道理。我不会也被洗脑了吧!

“什么洗脑!”老妈也在一旁数落起了我,“不是传销的——你也知道我们团队……”

老两口几年前参加了一个我们当地的健步走志愿者团队,一直跟着老师和团队到各地区参加各类旨在呼吁全民健身及其他各种公益的志愿活动,这一会就是来本市参加所谓的国际徒步大会——基本都是类似我父母所在的国内徒步团队参加……

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我终于放心了。也不再因为父母没来看望我而失落——没被人骗就不错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来啊?”——如果晚上过来的话,这些菜也还能搁得住。

“今天是来不了了,活动要下午才结束,晚上还要聚餐……”

“那明天呢?”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晚上吃完饭就坐火车回家了!”

“原来真不是来看我的啊……”我失笑道。

“看你干什么,你都不想俺俩!”老妈也开起了玩笑。

“那行吧,等下回——什么时候——再说吧……”毕竟也不是古代人了,想见面方法有很多,而且老两口自己也玩的挺好的,也不会太过想念我——可能吧——既然这次没什么机会,那就下次再说吧……

可能是忙着和团队其他老头老太太聊天,母亲挂电话的时候也很干脆,不像平时打电话时那么恋恋不舍。预祝他们活动圆满成功,徒步比赛取得好成绩后,我们便挂断了电话。

我赶忙跑回厨房,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他的行动。老秦听完了我的解释之后,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失去了动力。看起来对于我父母不能过来的实事比我还要无法接受的样子——是真的很期望?

没有动力的老秦一边叹着气,一边把切好的鸡肉和腌过的鲤鱼放进冰箱。随便做了几道菜之后,我们开始了寂寞的午餐。见老秦比我还失望,还有些吃不下去饭的趋势,我只好不断的对他进行安慰,才勉强吃了一小碗饭。之后便如吃了鸡肋一般,怏怏不乐地回了屋……看得我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端着手里的第三碗饭,不知该不该继续吃下去……

收拾好餐桌,有些吃撑了的我决定出去走走,消化消化——并不是故技重施想再一次邂逅小诗:对于我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

想起来,正好刘叔的快递还在我屋里,就想着现在没什么事就给送过去。怕他和刘婶都还在医院,没人在家,就给刘叔打个电话。

谈话中我了解到,刘叔还在医院,但是刘婶回来了。本人不在也没关系,反正包裹上收件人写的是他们老两口的名字,有一个人在就行……

“我不要了,你别过来!”

果然如快递小哥所说,不管我怎么讲,刘叔都拼命拒绝接收包裹,就好像里面装的是炸药一样。最后被我说烦了,直接发起火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刘叔如此生气,所以也不敢多说话,任凭着他把电话挂断。

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收下好了。应该留给快递小哥,让他按照拒收处理更为方便一些。

不过既然已经收下了,也不能再往回退了。

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处理,但是也不能光听凭刘叔一人有些赌气的说法,还是问问另一位吧。我又给刘婶挂了个电话,详细说明了一下情况。

“……您看看我应该怎么办?”

刘婶沉吟了几秒钟。“你要是不麻烦就给我送来吧——不方便的话我过去取也可以。”

“没事没事,我正好要出去转转……”

电话打完之后,我把屋里刘叔的快递拿好——因为只是一个字典大小的纸盒子方便携带——和老秦打声招呼后,骑上自行车,赶往刘婶家。

刘婶家也是十分普通的农村民房,红砖青瓦,铁门木窗。坐落在距离巴特尔的蒙古包不过十多米的地方,出门就是草原风光,不像张姨他们整日面对黄土飞沙,环境相当不错,算得上是小城里比较好的位置。要不是周围有不少当年小城建设中断后遗留下来的废墟,几乎可以当做旅游景点的民居来挣钱。

相对于书店及超市,刘婶家地处更接近镇子的地方,所以距离车站遥远上不少。不过好在最近的天气不错:无风无雨,天朗气清,中午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痒痒的,十分舒服。而且由于天气干燥,平日里长期崎岖泥泞的路段,也十分干燥平缓,路况很好,所以只多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就赶到了刘婶家。

远远就望见刘婶的身影,站在门口等待着我。我加快速度,迅速地停在了刘婶家门前。

“刘婶!”我边下车边向她问好,并把车前框里的快递拿在手里。

刘婶脸上堆着笑容,十分亲切地走上前迎接我。“小胖来了!辛苦你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见刘婶想领我进屋坐回儿。因为天气不错,我还想在外面转一转,便婉拒了她的好意,说出了正题。

“您看看这个”把手里的小纸盒子交给刘婶,“我今天在镇上去快递的时候人家快递员给我的,说是……”

“我知道,本来我是想去医院的路上自己去拿的,但是你刘叔那个死老头子说啥也不同意……没办法了,只好找别人帮忙——我听老秦说你正好要去镇上,就让快递员找得你——不麻烦吧?”刘婶接过快递,有些难为情地样子。

我连忙摆手。“这是哪的话呢,怎么会麻烦呢?——不过……”我挠了挠头,斟酌了两秒钟后,问出了疑惑,“刘叔为什么不收啊?——里面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吗?”

刘婶把快递抱在了怀里,叹了口气。“不是快递的关系——是寄东西的人的事……”

实际上这种情况下,我其实应该走了。毕竟这也算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但是见刘婶的表情如此痛苦,一想到平日里她待我如亲人一般的精心照顾,再加上刘叔经常去市内花天酒地,惹刘婶不开心,我内心的天平不可动摇的倒向了刘婶这一边。“所以只是刘叔不想要,刘婶您并没有什么意见?”

刘婶点了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啊——这个快递是谁寄过来的啊?为啥刘叔这么抵触?”

“我儿子送来的。”

这个回答真的是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想了种种可能性,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是这种结果。

“你儿子?——也是刘叔的儿子对吧?”问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叫什么话啊……

好在刘婶并没有在意。“是。”说完又叹息了起来,怀里的快递也抱的更紧了……

这回我不敢再深入问下去了。刘叔刘婶的亲儿子,给父母邮来了东西却被父亲刘叔所拒绝,母亲刘婶接到后也只是抱着它不住叹息……虽然看起来并不是遭遇了特别大的变故——不然心软的刘婶早就哭出声来了——而是更为纠结,复杂的家庭问题。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个连女朋友都没叫过的家伙又怎么可能解决得了他人的家庭问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最主要的是,刘婶看起来并没有想要找人倾诉、帮助的意思。只是抱着儿子寄来的快递长吁短叹,仿佛比赛中最后决定哪位选手晋级的评委一般,一副为难的样子。觉得自己呆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拽着人不好回屋,就赶紧向刘婶道别,婉谢了她又一次礼貌性的邀请,我赶紧骑上车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时间还早,我顺路到巴特尔的蒙古包旁边转了一圈。巴特尔和心姐去城里办事了,他放养的天马和小苏也都不在附近,不知跑去了哪里,意兴阑珊的我也很只好在随季节逐渐败落的草原上随意转了转后,骑车向车站返程。

第二百五十五章拒绝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五章拒绝可能是触景生情,返程的路上,心里一直想着刘婶家的事情。老两口一起生活了差不多一辈子,之间却仍然有许多无法互相理解的事情。当然这也怪刘叔整天不务正业,花天酒地,夫妻二人沟通不足。然而我家父母虽然关系一直很好,几乎每次出门都是一起行动,仍然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年纪大了,心气平和,还好一些,年轻的时候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年幼的我不知为此流了多少泪……

难道这就是婚姻的真相吗?“坟墓”之说也就是由此而来的吧——无论曾经是多么的恩爱,一旦建立起家庭共同生活之后,总会因为人与人之间普遍的理解不足产生无法避免的矛盾……为了能够更好的生活下去,需要的更得多久是相互谅解,如若不然,就会像托翁一般,年近九旬仍会与生活了一辈子的妻子赌气离家导致一场悲剧……

所以说我一个没交过女朋友,甚至可能孤独终老的家伙担心这个干什么,“杞人忧天”都比我要实际一些……

不知道现在小诗怎么样了……

怎么会突然想起她呢?难道是因为路过初识她的书店的缘故吗?还是说只是“恋爱脑”死宅男的单纯“意淫”……

我用力拍了下脑袋,试图驱赶走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结果自行车前轮正好压在路上凸出的大石头上,单手握着的车把控制不住方向,车身一个趔趄,险些把我这个人扔到地上去,跌跌撞撞划出去好几米之后才终于勉强在撞上路边土坡前停住了车子,惊魂未定的我出了一身冷汗,右手扶住心口,不住的喘息,好半天没敢动弹——这应该就是胡思乱想的报应吧……

还好今天书店和超市里都没有人,不然这可丢人丢大发了:都骑了快半年的自行车了还骑不好,还是把自行车换给老秦让他带回家吧!

缓过神来的我这回可不敢痴心妄想了。默默地骑上车,一路心无杂念,背着《岳阳楼记》骑车回小城。

结果背到“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就背不下去了,脑子里总出现一个一脸奸笑浑身白花花的卡通形象……

不多时我就回到了车站。把车停好的同时,不由得注意到了异样。门口除了上午我开回来的桑塔纳之外,多停了一辆摩托车,通体纯黑,造型酷炫,车把上还挂着一个电视中经常见到的专业车手戴的黑色头盔。饶是我不了解内情,也看得出这辆摩托车不是道路上经常见到的那种拉人运货的普通摩托车。

我的第一反应是:小城车站来了“飞车党”了?——这纯属扯淡。先不说这一类组织是否存在,就算真的有,怎么回来这个偏僻的地方,还是单枪匹马。就是你是少年英豪,年轻侠客,现在也不是独身仗剑闯天涯的年代了,没有身份证连店都住不了,还闯个六的江湖……难道是市里来人了?可是也没见哪个领导是骑摩托下基层的啊……

看似想了很久的样子,其实也就是停自行车的这一会功夫。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直接自己去查看。我嘟嘟囔囔着进了车站。

推门而入的瞬间,我就傻眼了。大厅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相对而站,有点两军对峙将领拍马出阵的意思。面对我站着的是老秦,一脸的为难,背对我的是一位年轻女孩的身影,袅娜有致,窈窕多姿——然而还没等我化身为色中饿鬼,将女孩身姿牢牢印在发红的眼中,我就先愣住了。好熟悉的背影啊:秀美短发轻柔披肩,鲜红皮衣照在身上,深蓝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这不是我刚才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小诗嘛!

与昨天稍有不同的是,小诗的手上戴着一双半指皮手套——除了玩摇滚的就是骑摩托才会用到的那种。原来外面的摩托车是小诗的。这倒也符合她英姿飒爽的性格……

“怎么会……”我不由得低声惊呼了起来。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永远都沉迷在其神秘的魅力之中,再也不会有机会与她见面交谈——没想到刚过一天,我又遇见了她。这难道就是缘分吗……

“不是,他是来找我的。”老秦果断地说道,迎头打击着我的念头。

难道我说出声了?

两人望向我,虽然没有说话,脸上不算和善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我捂住嘴,屏着呼吸,灰溜溜地绕过小诗——既不敢多瞧一眼也怕呼吸吹到她的身上——悄悄坐在了角落里的长椅上,低着头,臊眉耷眼的偷偷瞧这两人,不敢再贸然出声——这才是属于我的真实……

原来这次小诗过来仍然是为了她的工作,想要找个人帮忙。虽然有周局的支持,但是由于初来乍到,本地认识的人不多,只好来车站求助——至于为什么要找老秦不找我帮忙……我连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做不好,可别给人添乱了……

“那好吧,我跟你走……”虽然由于工作性质需要保密,并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但是既然有周局的指示,老秦也不好拒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老秦问道。

小诗微微低头想了一会。“可能几个小时,可能要到半夜。”——这是要干什么?还要到半夜?看起来是个苦差事,不过有小诗如此美丽的女子作伴,怎么样都不会感到辛苦的吧……

“这个……”老秦抱起双臂,捏着下巴,犹豫不决。

我在座位上悄悄地瞪着老秦——我看你敢答应,你答应我就跟心姐告状!说你要和异性出去玩,到半夜也不能回来!

“你想什么呢?”敏感的老秦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转头瞪着我,凝眉瞠目,冷冷地说道。

“没什么……”现在的我也就这个能耐了,除了暗地吐槽“诅咒”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当然这到不是说我故意从中作梗,想要把老秦拉下马,好让自己上位——先不说我和人家女孩出去会有多么的尴尬无助,说可能都不会话了……光是在脑海里想象小诗这样遗世独立,出落凡尘中可能都寻觅不到真正相配之人的天仙佳人,与我这种注定孤独终老,别人要倒了几辈子大霉才会落得与我做伴,根本不敢喜欢也不会有人喜欢的恶心死肥宅走在一起,我自己都觉得难受,更别提其他人了,就算善良的小诗不忍心伤害,只有还要点脸,有点自知之明,我就不可能胆敢要求与她通行……

“最快要多久能回来?”老秦接着向小诗问道。

“下午五点左右吧。”

“那不行,”老秦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还有几份文件要做好发给市局,必须在今天之内完成……下午五点都下班了,根本来不及。”——我怎么没听说?

“好吧。”小诗也不纠缠,点了点头,清爽的短发随之微微颤动,“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老秦耸了下肩,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姿势就没再有其他的表示。

本以为小诗这就要离开小城,我还在心中暗叹可惜,又无奈又依依不舍,摇头叹息的时候,突然嗅到了身边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一闻就是美女的味道。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小诗走了过来。地上那一双朴素的灰色运动鞋上修长的双腿引得我视线不受控制的关注在那里,半天没移开眼。我赶忙给了自己一个脑拍——重重拍在后脑勺上,才终于止住了如此无礼的举动。

“你,是小胖——是吧?”小诗轻声问道。

“对……”即使没被记住我也不伤心——虽然昨天为了给她做向导忙了一中午——应该说根本不认识我才是最幸运的……

“请问你有时间吗?”小诗面无表情地问道,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满。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对自己沦落到不得不向我这种家伙求助,与我为伍,感到悲伤和无奈的样子……

其实为了她好,我应该马上拒绝的,但是一想到这么好的女孩,多少人巴不得和她建立一丝一毫的联系,却被我无情拒绝,有些说不过去……倒不是怕显得自己冷漠傲慢,只是觉得对她不公平——被我这样的人拒绝了,也太丢人了,比被衣衫褴褛的老迈乞丐嫌弃施舍的钱少还要难看……

“这个……”我看向老秦,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最近是不是请假太频繁了,上午还请假去镇上了,下午还有工作要做呢——应该没时间吧?”

理解了我的意思的老秦点了点头。“确实请了不少假……”——虽然是我自己要求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苦涩……

然而老秦突然话锋一转,吸了口短气。“不过,今天车站里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了——而且你去帮忙等于是接受周局的命令,也是工作了……你去吧,不算是请假!”——白找你帮忙了!

“可是……”不争气的说,我内心最深处还是很开心的——老秦居然这么通情达理,但是理智告诉我,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和小诗进行过多接触导致以后念念不忘,还不如现在就干脆点断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念想,“你不是说有文件要做吗?就交给我吧,你去和——小诗姑娘一起工作……”

“你不行,不知道怎么做,我那几个文件麻烦着呢,你根本不会!”

之后无论我怎么央求,老秦都像隐士高人一般,见招拆招,几句话就把我反驳的哑口无言。根本不给我机会提出新的理由。搞得我哭笑不得。最后干脆放弃了:小胖你别不知好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于你来说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与这样美丽的女子相伴出行的机会,不好好把握住,还矫情什么?可是这么好的机会给了我不是太浪费了吗?不就相当于把玉盘珍馐倒进油腻的下水道一般吗……

就在我脑海中多方交战的时候,忽然之间我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情。这是人家小诗的工作,人家说了算:不愿意搭理我就拉倒,想积德做点善事就忍气吞声的招呼我——无论怎样都是以她的决定为主,我跟着装什么大尾巴狼,操什么心?

想到这里我不说话了,把决定权交给了小诗。虽然知道这是一种相当不负责任的做法,但是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小诗嘴角微微上扬,冲着我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看得我心里一动。之后向我和老秦颔首道别后,爽快地转身走出车站。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仿佛从正中间被撕裂成了两半,痛苦地几乎喘不过来气,但是我仍然认定我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这样就好……就好……”咬着嘴唇几乎渗出血来,眼前也模糊了起来。身后的老秦不住叹息:“何必呢……”

随着小诗离去而关上的大门,突然又缓缓打开了,随着锈蚀门轴的吱嘎巨响,一道背影后退着走进了车站——正是刚刚离去的小诗。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和老秦都惊呆了,一声不响,傻眼看着小诗不断退进车站。看她的架势:双手高举与头平齐,短发惊动不已,身子微微发颤,仿佛被人拿枪逼着后退一般——这是发生什么了?

“那个……”背对着我们的小诗向我们求助起来,“能不能麻烦哪位来帮帮我?”声音微颤中带着娇嗔,一点也不见之前高冷成熟的模样。

这种时候可不能再推诿下去,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这种情况,哪怕再无能胆小、自卑懦弱,也拥有责无旁贷的意识。不多话,我和老秦一前一后,连忙赶了过去,将小诗挡在身后。

“怎么了?”

“外面……”躲在身后的小诗捂着脸,手指点指了一下门外,就好像被蛰了一般迅速收了回去。

我和老秦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人抓住半扇大门,计数三声,猛地拉开大门,挺身而出,准备不顾一切代价的阻止外面的危害伤害到小诗。

“喵!”小城车站

第二百五十六章说服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六章说服门口处,蹲着一只美国短毛猫。黑亮的虎纹在阳光的辉映下显得尤为出彩,毛茸茸的圆圆小脸蛋,耳朵尖尖竖起,长长的胡须簌簌抖动,小眼睛眯成细缝。小猫举起雪白的前爪,伸出小巧的舌头,舔弄着有些凌乱的毛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又是它,这只自从我遇到后就神出鬼没,比小诗还要神秘的小萌物,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还“堵”住了车站大门,自上一次在小城土路上吓退小诗以来,第二次将英姿勃发的小诗逼迫的连连败退。这倒也不怪小诗胆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物——无论在其他人看来是有多么可笑。

因为有过一次经历,所以我对于目前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知道小诗害怕猫。但是初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老秦就理解不了了。在她看来,巾帼不让须眉的小诗,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小动物吓到。外面肯定还有什么东西在!

然而老秦走出门外,在大门口转了好几个来回,也没发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可能是看小猫可怜,困惑不解的他回屋时顺手将它抄起,轻轻抱在怀里,走了进来。对着小诗的面前,想要安慰她说道:“外面好像没有什么啊?就有只小猫,还挺听话的,你要抱抱吗?”

……

结局是不言而喻的:花容失色的小诗尖叫着从老秦的旁边逃离,红衣流转,短发飘扬,宛若飞舞于怒放玫瑰之上的玉带凤蝶。当然现在的小诗并没有风华雪月的心,躲过老秦后,紧接着一把手抓住了站在旁边傻笑看戏的我,丝毫不顾形象的死死按住我的肩膀,控制着我的身体挡在自己和小猫的中间,将自身完全藏在我宽大的背后,瑟瑟发抖。

小诗不愧是女中豪杰的形象,这一套完整动作每一步都运用的得当妥帖,仅仅花费了几秒钟的就完成了。以旁观瞧的我和老秦还没等反应过来,女孩就已经从原地上窜出好几米的距离并凭空连转两周半。看傻眼的我们两人半天没反应过来,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诗刚才站里的位置。可能是看我们两人太过愚蠢,一直慵懒的趴在老秦怀中的猫儿有些不耐,用小爪子挠了挠老秦的下巴,将他从震惊中唤醒。恢复原状的老秦十分感激,轻柔的搓弄着怀中小猫的小脑袋瓜——看它舒服的伸着懒腰,似乎十分的受用……

一旁边的我见这一猫一人如此和谐,心里别扭了起来:明明是我先来的,认识小猫也好,出手想要爱抚也好,每次都被警惕万分不得靠近,然而就在我的面前,它居然弃我于不顾,温顺的听从,乖巧的趴在了第一次见面的老秦怀里……

我的心情暂且不提——也没人在意。身后的小诗可受不了了。刚才她只是在门口遥遥的望了小猫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现如今居然与它同处一室,还险些被它靠近。小诗低着头闷声招呼着老秦。几乎吓破胆的女孩这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了,大声喝道:“把它弄走!”

“谁?他?”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老秦停下手中爱抚小猫的动作,拿手指着挡在他面前的我,望着我的脸上露出了埋怨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一般。被老秦伺候的十分舒服的“主子”因为失去了舒服的按摩,也十分的气愤,异色双瞳圆瞪,怒视着我。一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要真是“过街老鼠”还不得被这只看我不顺眼的坏猫折磨死……

好在小诗还是“理智”的。声调又高涨了一度,声音凄厉地喊了起来。“不是他,是它!”——写出来虽然能分得清楚,可老秦听在耳中却迷茫了:是哪个ta啊?

感受到身后小诗巨大的恐惧——掐得我肩头酸痛几乎站不住身子。虽然不明就里,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就像与他人吃饭一样,尽管你不知道一起吃饭的人是不是能喝酒,但是既然对方已经表示见不得酒类饮品了,再继续劝酒甚至逼迫的行为,不仅不应该,甚至还是一种害人的行为。我就连忙替她想老秦解释了起来。兵贵神速,我简短的解释了一下之后,老秦也终于了解了情况。

“可是,这——应该怎么办呢?”老秦低头爱怜地瞧着怀里的萌物,不知该怎么对待它。

“这个……”我也没什么主意,挠头为难了起来。

老秦唉声叹气,正深思熟虑之时,怀中的小猫仿佛通灵了一般,从老秦怀里站起身,温驯的摸了摸老秦满是胡茬的下巴,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后,主动从他怀中跳下。在老秦怜惜地惊呼中,几步跑出了车站,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猫……”老秦眼噙热泪,依依不舍,伸长了手臂想要够到小猫,却不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触得到,只能无力的垂下,沉声叹息——这又是搞得哪出戏啊?

送走了小猫后,小诗终于恢复了正常。虽然脸上还带着羞耻的红晕,仍然摆正了姿势,端正态度,面无表情的向我微微低头道谢并为之前不得体的举动表示歉意。我当然一点都不在意,也还施一礼,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走,但是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出去一趟……怕它还在……”小诗低声向我请求道,虽然从声音语气中听不出端倪,但是身体的颤抖还是十分明显的。

见此情况,我还怎么好推脱,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刚想护送她出门,老秦突然说话了。

“你陪她去吧。”

“我这不是要送她出去吗?”都要走到门口的我回头问道。

因为小猫的离开,心情不佳的老秦见我没能领会他的意思,有些恼火,十分不耐地挥动双手加强语气,怒声道;“我说的是陪她一起工作!”

“啊?”我转过身子,刚想出言反驳老秦。瞥见一旁的小诗仍有些惶惶不安,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十分后怕,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镇定自若的模样。

小诗深吸一口气,眉头深锁,双目圆瞪。“那我自己走吧。”说完便握紧双拳,向外迈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虽然小诗对于我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意见,自己害怕的不行都没有矫情做作,仍然替我着想,实在不忍心见她受苦。心中怜惜不已的我,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这个——好吧……我跟你走。”——这时候也没工夫搭理自己心中那根深蒂固的名为自卑实为自私的心情……

既然决定了要走,我也不再矫情。将车站内需要我做的事情提前打理好,便要跟她离开车站。

“等一等,先把衣服换了。”小诗拦住了我说道。

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新制服——很干净啊。十分不解的我扯着衣襟问道:“换衣服?为什么?”

“工作需要,不能穿显眼的衣服——制服更不可以。”——你这一身就够显眼的了。我觑了一眼小诗鲜红的皮衣,腹诽道。

这下我可为难了。之前以为父母会来车站“查岗”,为了营造自己长大了的氛围,我急忙忙把近期所有穿过的衣服,哪怕刚洗过不久,都一股脑扔进洗衣机里,连床单被罩都洗了——基本上除了这一身制服之外,没有其他衣服可换了……

“这可怎么办?”

小诗低下头,也犯愁了起来。虽然隐藏的很深,但是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表情仍然被敏感的我所捕捉。本就对于要与小诗出行感到自卑不安的我仿佛被重锤砸在脸上,击倒在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内都充斥着绝望地情绪,彻底失去了信心。

“要不我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不配,这样的话起码不会再让别人失望了……

然而本就心情不佳的老秦可一点都不惯我,丝毫不照顾我低落的情绪,对我戟指怒骂——“你别净事儿啊!让你去你就去,这是命令听到没?——不就是衣服嘛,我有!”

其是我和老秦的体型还算比较相似的,起码所穿衣服的码号相差无几。在老秦的催促下,我换上了一套老秦平时穿的便装:墨绿色夹克衫配上神蓝色牛仔裤。其实在老秦身上穿起来还是很得体的,毕竟是心姐选的衣服,既时尚又帅气。然而为了不引人瞩目,一向穿着一身过时深色衣服的我,无论是体格还是气质上都无法驾驭这一类着力凸显自身实力,散发个人魅力的服装。再加上我身材太肥,从小穿校服就习惯于穿大码加大的“特体”衣服,所以穿着身材匀称的老秦的合身衣服,就像往肠衣里灌肥肉一般,瞬间撑大紧绷,根本系不上扣子,呼吸也有些费劲。被强行缩进了两号的身子上,大胖脑袋像ps上的一般,看起来相当的违和,连微笑都做不好……

要是巴特尔在就好了,他的身材比老秦要健壮不少,衣服也大上不少。然而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巴特尔几乎常年都是那一套蒙古长袍——我要是换在身上出门,就更引人注意了……

连刚才一直十分不耐烦,对于我的各项为难之处都保持无所谓态度的老秦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是你心姐不同意,我真不想看着你就这么出门……”——实话都说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小诗听完老秦的话后,脸上阴沉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可能是对于老秦之前胡编的谎话有些不满吧……

现在也没有挑剔的功夫了。因为种种插曲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小诗有些着急。赶忙和老秦道别后,跟在我身后出了车站。

因为小诗骑着摩托,所以我也不好骑着自行车在后边追赶——也赶不上。只好开着心姐的桑塔纳出行。

“开车的时候注意点,”老秦提醒我道——倒不是对我的驾驶技术担心,“刚刚大修完,其实应该磨合几天的……你就小心点开吧,可别出什么故障……”

我点点头,十分虚心的接受了老秦提出的需要注意的事项后,老秦才算安心,回到了车站里面。

这一会的功夫,小诗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乌黑短发遮掩在头盔之下,修长双腿跨坐于摩托车之上,白净的手指露出手套,牢牢把住把手,身子微微前倾,贴近车身,尽显优美的身材曲线,与身下无论是配饰还是在造型方面都位居最高档的摩托车两相映衬,仿佛火山迸发而出的小诗那致命的吸引力更令我心驰神往——都说运动系的女孩魅力十足,既帅气又性感,我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不由自主的吞着口水,我的双眼好半天没能从小诗姣好的身躯移开……

小诗注意到了我,不是是故意无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并没有对于我无礼地视线表示不满。打开头盔面罩,露出了冷峻的面容。

“好了吗?”

“好了。”我赶忙收回视线,点头应道,“那个,麻烦你一会慢点开呗……车子刚大修完,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其实应该让老秦开车的,他也算是老司机了,但是心姐……”

“她不同意,老秦就不能走了?”

反正老秦不再——我抱着玩笑的心态说道:“那可不——你是不知道啊,别看老秦一副硬汉的模样,碰到心姐他也怂!”

小诗一脸的不解。“为什么?”

没想到小诗会有这种疑问。我愣了一下后,一边思考一边解释了起来。“那个,你看啊,他俩是情侣吧,而且都要结婚了,虽然各自都要许多诉求,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一起,就要考虑对方的心情互相之间就要有许多妥协——这次就是老秦被心姐说服了……”——这蹩脚的解释,也怪不得我找不到对象……

“愚蠢!”小诗罕见的生气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后就把面罩合上,不再说话。虽然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却把我吓坏了,难道是因为我表达的太差了……小城车站

第二百五十七章变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七章变装因为不知道什么缘由把小诗惹恼了,我不敢再多说话。看小诗也没有理我的意思,我只好悻悻地走向旁边停着的桑塔纳,上车发动。

好在小诗并没有真的生气,比较照顾我——主要是刚大修完的车子需要磨合,开起来不太顺手——在前方带路的小诗并没有骑得太快,好让我跟上摩托车的速度。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我们已经出了镇子,开向了市内的道路上。望着前方小诗一骑绝尘的飒爽背影,特别是那身鲜艳红色皮衣划过的明亮光芒,令我不时的出神,再加上开车时注意力消耗太大,好几次驾驶不当险些熄火。为了集中精神,百无聊赖的我打开收音机,将车载的老式指针式收音机上调节频率的旋钮连续转了好几圈,终于在炸耳的杂音与卖药广告的干扰下,找到了一个还算正经的节目。里面放的是评书大家单田芳老爷子讲的经典评书《白眉大侠》。以前在家里是跟着姥爷、父亲听过不少评书,但是很少有从头到尾听完整的,《白眉大侠》更是左听几回,右闻几次,连主人公“白眉大侠”徐良是怎么出师的都不知道。今天听的也不是开头,阎王寨都快要打完了——飞剑仙朱亮这老头又跑到别的地方祸害别人去了……

虽然是听过的桥段,但是在单田芳老先生充满激情与个人魅力的讲述之下,我仍然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随着书中各位主角投身于刀光剑影侠义恩仇的武林之中。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是,为了凸显新一代主角的能耐,对于《三侠五义》中的老面孔,比如南侠展雄飞、五义中四爷翻江鼠蒋平等等这些曾经响当当威震武林的角色削弱的太多,年轻时谁也打不过,现在老了基本也是“谁也打不过”,这让我这个曾经看过《三侠五义》原著对这些人印象更为深刻的读者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不得不感叹英雄迟暮,江山代有人才出……

总之是有了评书作伴,我不再像刚才那样在意于前方的小诗,几乎挪不开眼睛,更不会胡思乱想甚至打退堂鼓要中途逃回小城。一路上不再寂寞的不住叹息。

除了中途在靠近城郊的加油站里加油休息了几分钟,我们就一直奔着市内我不知道的目的地进发。

差不多下午两天左右,我们终于进城。由于是周末,路上车流量大,再加上市内不比公路,一路上到处都有红绿灯,所以我们的速度不得不减缓许多。起初小诗可能是忘记了身后还有人开着汽车,骑着摩托车旁若无人的穿过各种小路,好几次把我扔在后面,让路线不熟的我不知道如何绕大路跟上。停在路边又因为没注意禁停标志,险些被交警开罚单。还好没过多久小诗就发现了问题,反身来寻我,重新带着我走大道,向她心中的目的地进发……

“就是这里吗?”

确认不算违停后,我在几乎停满了车辆的到路边上插空停车。下车后,望着面前几十层的高档公寓楼,像刚进城的穷亲戚一般,惊呼道。倒不是我没见识——我毕竟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而且这栋公寓虽然看起来豪华高档也并没有特别到让人出乎意料——我惊讶的是,小诗居然住在这里。我还以为是旁边的快捷旅店呢。光从外观来看,这里的房租就价值不菲,看来小诗所处的部门一定很有钱……

两分钟前,小诗在路口处停车后,跟我说了声:“稍等。”就骑着车奔公寓楼而来,用门卡打开大门,在自动停车杆降落之前骑行进入了地下停车场,把我扔在了原地。一头雾水的我只好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等待着佳人归来……

评书就那么简短地几十分钟一小段,在车里坐久了身子也不舒服,听小诗的意思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我干脆下车活动活动。因为这里是一处相对比较偏僻的住宅区,周围除了住户外没有其他产业,我和小诗又是从公寓后侧停车场绕过来的,所以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十分安静。

在原地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运动,活动活动筋骨后,觉得小诗不会来的这么快,我便准备离开原地在周围转转——也算见识见识高档小区的样子。

走之前担心一会找不到原路,本想找一处特殊东西作为标志。低头一瞧路边停着的车辆。一排排豪车中央,小城的桑塔纳2001格格不入的停在中间,仿佛错入时装秀的黑猩猩,不过虽然老款桑塔纳造型上略逊几筹,但是从实用性和结实程度上来看,在场的都是孙子辈的。有这个作为标志,大老远都能找到,肯定是丢不了的。这么想着我就要走。

突然发现,就在我停车位置左边,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斯巴鲁森林人就停在我旁边——刚才并没有注意——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不是驾驶座上有个奇怪东西存在的话……

自己从车上下来后,正站在这辆斯巴鲁车前,之间挡风玻璃内驾驶座位上,赫然立着一张报纸。不是贴在车窗或者躺在座椅上,而是凭空“站立”在那里。

因为是大白天,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我并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好奇——难道是光影造成的类似魔术原理的错觉?正惊奇间,我探过身子逐渐靠近,仔细观瞧车内,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突然从报纸上方钻了出来!

这次真的把我吓了一跳——原地蹦了两蹦——将身上的惊愕抖干净了之后,我这才恢复了理智。发现报纸之上露出的并不是什么黑洞洞的眼睛,而是戴着的墨镜,墨镜上面黑色的鸭舌帽挡住了后面那人大半个脑袋,报纸也不是凭空站立的,一双带着黑手套的手臂捏着报纸的两端……刚才由于光线和心里的原因,看错了不少,闹出了这一系列啼笑皆非的闹剧,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不然传出去不好的谣言可要影响本地的房价了……

意识到自己的“伪装”被识破,车内的人也不再遮掩。报纸随手一扔,露出了全貌——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全貌。不仅有黑手套、黑墨镜、黑色鸭舌帽掩盖自身,脸上还戴着一副褐色口罩,脖子上围着黑色围巾,上身套着看不出身形的宽大黑棉衣,估计被挡住的下半身也是差不多的打扮……要不是轮廓还在,几乎看不出是个人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可疑的气息……

虽说人们经常注意不到身边的事物,但是自己刚才停车的时候居然没发现身边有这么一位——不得不说自己也是够“瞎”的……

小诗呢?她不会也没注意到吧……

就在我考虑其他事情的时候,这位可疑人员趁我不注意,忽然之间发动车子。大型suv的引擎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把站在车前的我吓了一跳。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车头猛然间一个急转弯,几乎贴着我的衣襟从我身边一个加速上了大道,没几秒的功夫就逃出了公寓楼后的小巷子,迅速消失在了远方。我只能望着尘埃落定的街道,徒劳地做出种种猜测。

“怎么了?”

“刚才有辆车,车里有个人,车里人穿的黑黢黢的,突然之间就——你谁啊?”

听声音,我还以为是小诗在跟我说话。指着斯巴鲁远去的方向向他解释了一会后,我回头观瞧,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位从没见过的美丽女子:深红色长发披肩而下,红色镜框中一双如晴天般的淡蓝色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涂成深红色的光润嘴唇,要不是皮肤以及脸型轮廓带有东方人的特点,还以为是外国人。女子挎着时尚单肩皮包,淡粉色毛衣下,深蓝色连衣裙包裹着姣好的身躯,性感的黑丝缠绕在笔直苗条的双腿上发出诱人的光泽,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皮靴,更显身材的修长优雅。今天第二次受到如此美好的冲击,好半天我都没缓过神来,怔怔的望着这位不知名的美女。

“怎么这么一会就不认识了?”女子说着摘下了眼镜。我歪着头,开始在脑海中搜索与面前女子有关的记忆——none。不仅自责了起来,这么漂亮的混血美女居然不记得……

女子见我仍然一脸迷茫,轻叹了一声:“这样总认识了吧。”右手扒着头顶,猛地一用力——还以为大白天见鬼要看见什么血腥画面——把假发摘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黑色短发。是小诗……

“这——你——什么——情况……”

“唉……”小诗把头套戴好,脸上冷若冰霜,有些不满,“几分钟打个工夫就把我忘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见小诗真的有些不高兴了,我口中苦涩之极,如同被强行塞进一大把黄连。只好拼命解释。“不是,怎么可能,你是我见过的虽然不能说最好看,但也是最——好看的了……真不是我把你忘了,我没想到你会变装啊……”

小诗摇了摇头,忽略了我前半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词穷乱语。“没想到连队友都骗过去了,真不知是不是要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能把自己画的这么漂亮,有这样的手艺怎么能不高兴?”

“你的意思是我原来难看喽?”

“绝对不是!”我趴着胸脯,仿佛要向谁证明什么一般,大声宣扬道,“如果不是本身底子好的话,根本画不到这个程度——”觉得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我继续喊道:“刚才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彻底沦陷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xi……”可能是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不配自己来说,一直悬于心头应急系统——为防止我说出会令对方困扰,只有有真正帅气的人说出口才不会唐突的话语——瞬间启动,令我幡然醒悟,认清了自己的角色后,马上闭上了嘴。

“你怎么了?”果不其然,被我话语的冒犯小诗板着脸看着我,不见一丝笑意。

“没什么……”

“话说到一半听的人也很难受,说完吧。”

“也没什么,就是挺喜欢的,”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说出了真心话——反正我的话也影响不了什么,又不是说出口就会得到回应……

“那以前呢?”

“以前什么?”

“以前的装扮,你喜欢吗?”

“……喜欢!怎么?不行?”

小诗被我“死猪皮”、滚刀肉的状态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整个世界都明媚了起来。

“没说不行啊,被人喜欢总比遭人讨厌要好——而且我也挺高兴的……”小诗说完抿起嘴,娇羞一笑,鲜有表情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不过马上就恢复了铁板一面。不过这转瞬即逝的美好瞬间仍然永远的印在了我的心头……

小诗并没有解释为何要变装,我也没有进行追问——乐不得见到小诗如此具有女人味的性感装扮。因为这身装扮骑不了摩托车,所以我们就同乘桑塔纳。

“给。”坐上车来,旁边副驾驶座位的小诗就从包里掏出一团黑色毛团递了过来——是一顶男性假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论浓密程度,比我现在头上的要好很多……

小诗并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我只好乖乖把假发戴在了头上——人生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没什么经验,照着后视镜调整了好一会才算戴好。正要开车,小诗又递过来一样东西——墨镜。

“这……”我拿过墨镜,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真的要戴吗?”

“怎么了?”可能是没想到接受了假发的我会对墨镜有意见,小诗不解地问道。

“戴假发还说得过去但是再加上这个也太可疑了吧……”话说到一半我猛然间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对了,我刚才就看到了戴墨镜的可以家伙!——就在这附近……”

第二百五十八章商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八章商场一直被其他事情耽误我险些忘了重要事情。经提醒,我终于想起了刚才发现的可疑事件——万一是来捣乱破坏小诗工作的呢?我急忙向小诗通报道:

“刚才有个可疑人物就在这附近!就坐在我旁边的一辆斯巴鲁森林人上面,刚刚发现我后就跑了,他也戴着……”

“戴墨镜?”

不愧是小诗,立马就领会了我的意思。“对!”

“头上还有一顶黑色鸭舌帽。”

“对对!”——厉害了!

“脸上裹着黑口罩,脖子上围着黑围巾。”

“对——”

“上面黑衣服,下面黑裤子、黑皮鞋,戴着黑手套的手里拎着展开的旧报纸挡着脸,却总是把墨镜漏出来——一看就是可疑人物……”

“……你怎么知道?”

要说前几项是猜到的,我还勉强可以接受这个解释。可是后面越说越具体,仿佛描述显微镜下微生物一般,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详细。要说之前两人没见过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小诗既然故意说得这么清楚,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很遗憾的样子。紧接着突然扬起头,垂落在脸颊的红色长假发随之纷扬飞舞,露出了那张浓妆艳抹后,艳丽无双的脸蛋,带着淡蓝色假瞳的眼中亮闪闪的,深深地望着我,轻声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我登时慌乱了阵脚,心里一紧。“这个……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然而下一句话就把我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惊醒了过来。

“我问的是工作——你觉得我是工作前不做好准备的那种吗?”

我摇了摇头。“不像。”

“不像?好吧,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对我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太满意,小诗挑了下眉毛,沉声说道,“我不喜欢做事时没头没脑、走一步算一步——美其名曰‘随机应变’,如果不事先做好准备,无论有多么丰富的经验,迅速的反应力,都无法真正的解决问题。未雨绸缪是必要的,但是我也不会杞人忧天,做无用功。

“所以,我既然知道接下来要开展的工作需要有人配合我,我为什么不提前找好搭档,非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强迫自己求助于仅有一面之缘,还说不上真正信任的人呢?”

小诗顿了一下,抬眼瞧着我。看起来,这后几句不太中听的评价就说的是我吧……

“你的意思是——找我帮忙是逼不得已,其实之前已经有了搭档?——就那个……”恍然大悟的我手忙脚乱地做起了手势:一会在头上作帽子状,一会在眼前当墨镜,努力表示着刚才那个可疑人物的状态。

小诗叹息了一声。“就是他,本来是和我一同前来辅助我的搭档——可惜……”小诗摇摇头,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模样。

其实不用解释我也明白了,就刚才那个“伪装”的可疑样子,别说工作了,出门就得被抓……

“你也不容易啊……”我不禁同情小诗道。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呆着啊?看起来好像是在——”我斟酌了一下,并没想到更好的表达方式,“监视你一样?”

“我两天前就知道了——想不发现他也不行,”小诗居然吐槽了,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消逝之后,小诗马上清了下嗓子恢复平静,“似乎是被我赶走之后从上级那里得到新命令了,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也干不了什么,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别妨碍我工作就好。”

既然这位“奇葩”已经跑了,估计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工作——或者说是小诗的工作更为准确,因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工作。只知道为了行动的成功,小诗把自己装扮成了妖艳祸水,还逼迫我也变装,一问到具体缘由就用同一个理由搪塞我:“跟你说你也不懂,带你去还太远——你只要听我的就好,知道的太多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反倒会产生过多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这么比喻不太好,但是我总有种老妈出门后,被为了出门玩麻将的父亲连蒙带唬强迫留下看家的孩子的感觉——也算是亲身体会。正好父母也在市内,一会不知道可不可以看看他们是不是在打麻将……

在小诗的强硬要求下,推脱不得的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戴上了墨镜。确实如同小诗劝说的一样,戴上去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不仅挡住了大半个脸,遮掩了许多我一向不喜欢的瑕疵,更重要的是挡住了我的一双小眼睛,一双暴露出我内心诸如自卑、懦弱等等缺陷的心灵之窗,再配上头顶那浓密的,与我平素路边阿姨五块钱简单收拾的稀疏平头完全不同的假发,以及本身的庞大身躯,整个人看起来刚强勇猛了不少,根本看不出是我。要不是身上老秦的衣服稍显不合,几乎就是电影中的要人旁边的保镖形象——一出事第一个死的那种……

小诗看了看自己指挥下的成果,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不错,看起来强多了——要是一开始能够接受就更好了,省得浪费这么多时间……”——说的我心里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倒不是我故意拖延。我对于墨镜没有什么好感,除了像许多人觉得戴上这个东西很“装”之外,还由于大学时的一次经历。大一刚分完寝室不久之后的一天,我斜上铺的同学不知从哪里淘来一副即使用现在的眼光看来也十分超前的墨镜,仿佛国外重金属、死亡摇滚音乐人才用得上的那种——我当时一看到那离经叛道的造型就觉得不适。起初他是拿出来在我们寝室内六个人中间故意显摆的,后来在另一个同样与我不和的室友的提议下,大家决定每个人戴上一回,并拍下照片留作纪念。因为大家都很信服他,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我也不好反对。眼看着大家挨个戴上墨镜,摆出各种搞笑造型,嬉笑着留下照片,快到我的时候,我便在大家面前眼睁睁的站起身,装作上厕所的样子逃出了寝室。虽然一声不吭,但是谁都能看出我的意思,所以我回来了之后,尽管六个人里只差我一个没留下影像,也没人搭理我……这么看来,当初导致我们寝室多次调整仍然无法和睦相处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啊:无论是聚餐还是组团上网,我总会找各种理由逃避——也怪不得毕业一年多了,别说小学初中高中同学,连大学室友都没聚过,或者说没找我聚过更为准确一些;而总觉得自己混得不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我也没有主动找过别人,连以前对我特别好的老师也没探望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看我平时总装可怜,没有朋友也没人喜欢,就我这种孤僻别扭的性格,仿佛抱成一团的大肥刺猬,又有谁会愿意接触……

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在小诗的指示下,我们开始了行动。我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问道:“咱们去哪?”

“我指路。”

“啊?万一你动作太慢或者我没注意,走错路了怎么办?你就告诉我去哪就行。”

“你认识路?”

“……不认识。”小城还好说,市内路况太复杂,还有各种旨在“创收”的单行道,走错了扣分又罚款,根本不敢乱开……

“……”

“但是不是有这个嘛!”我掏出手机,拍在工作台上,“有地图导航还记什么路?”

小诗冷冷地看着我。“你有流量吗?”

“呃……”

捂着脸偷偷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在小诗的指挥下,我缓缓松开离合器,擦下油门,向左拐向刚才“可疑人物”离开的道路前行着。

老爷爷般的桑塔纳2000经过大修后,仿佛重病出院的老爷爷,跑起来呼哧带喘的,身上好多地方发出了不协调的零件晃动之声,根本不敢开快。焦急的后车们不断按动喇叭,加塞超车,引得旁人无不侧目。戴着墨镜,一身紧皱时髦衣服的我开着这辆“历史悠久”的老车,仿佛改革开放初期下海发财的土财主一般,载着副驾驶座上不知从哪里骗来的无知失足少女,赶往某处不和谐的地方寻欢作乐……

真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把车窗上都贴上半透膜,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挡风玻璃前,不但引来路人和两旁车内人的注视,似乎对于这辆看起来离报废不远的破车内看起来可疑的二人组合十分在意的样子。特别是看到小诗之后,好几个男性路人恨的是捶胸顿足,或哀叹或指着我的位置怒骂,看起来是对于我这样的家伙开着这老破车都能带着如此佳人相当的不服气,有几个甚至从路上捡起板砖——好在路旁有巡逻的联防,拦住了他们进一步的过激行为,被阻拦后的家伙们脸上流着泪,只能抱头痛哭,抱怨老天不公……看着如此场景,本应身处另一方的我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戴着墨镜,不光可以遮挡午后刺眼的阳光,还能遮挡表情。不然我心中的不安早就表现在脸上,更增添外人的疑惑。然而反观旁边座位的小诗,不同于坐立不安的我,依然一副古井不波的冷静模样,镇定自若的为我指路,并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阅读着上面手写的满满登登的笔记——可能是需要随身携带的重要物品,并没有像手机一样放在背包里。可惜我开车时不敢分心,并没有看清笔记上写的是什么。

平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交流的我,在这样的密闭空间内更不得要领,好半天说不出两句话来,只能维持车内的尴尬气氛。适合问了几个关于工作的问题,都被小诗以敏感为由敷衍过去了。见小诗一脸认真地阅读笔记,我也不好在没话找话,只好接受现实——我和人家美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家没话可说……

无奈之下,我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打开收音机,试着再找一个评书听一会。

“一会向左转。”小诗按照一路以来的习惯,向我下达了下一个指令。

“好。”忙着挑台的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反正也没什么话可聊,干脆简单点,谁也别“将心向明月”……

“左转后是个商场。”这还是一路上第一次听她介绍得这么细致。

我本想问:“商场怎么了?”但是一想起她这一路上对待我的冷漠态度,心胸狭窄的我也懒得搭茬。

然而小诗并没有在意我的情绪,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商场门前有个免费停车场,但是估计已经停满了——我们直接向它后面开过去,那里有一处违建的写字楼,前几天才拆完,现在是一片空地,虽然地上有不少残砖碎瓦,但是停车还是可以的,现在过去应该还有位置……”

“你挺熟悉啊?”我终于忍不住向她问道。

“前几天事先都踩过点了——绿灯了,快过去,我们就在那里停车!”

按照小诗的指示,果不其然找到了商场后方那一片拆除后留下的空地。因为是没人管的空地,还处在繁华路段,上面停着不少车辆。找了处不会影响其他人的位置,把车停好后,我们下了车。

“然后呢?我们去哪?”我板着脸,故作冷淡地问道。

小诗绕到我面前,笑吟吟地望着我说道:“跟我走就知道了!”

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把搂住我的胳膊,拉着一脸惊愕的我向商场走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约会”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九章“约会”没有跌宕起伏的波折,未经历生死存亡的考验,既不像《谍影重重》那般踏上惊险刺激、迷雾重重的追杀逃亡之旅,也没发生《终结者》系列中阵势浩大的飞车追逐、《变形金刚》中的狂轰乱炸、《黑客帝国》中的烧脑剧情……就连我实现准备好豁出性命来面对的危难险境也没能遇到,面对着平淡无奇的现实性日常,我不禁失望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像动漫主角一样即将面临人生的转折点从此走上巅峰……但是一念及自己的年纪,不禁灰心了,在这个高中生甚至更为年轻孩子为主角的年代,哪有我这个岁数人出马的机会?这么大了居然还这么“中二”,未免太过幼稚愚蠢了……

更让我郁闷的是,到最后我也没明白自己协助小诗做的到底是什么工作?究竟是卧底潜伏、跟踪调查、追凶缉犯……还是单纯的就是来逛街的?在商场里逛得愈久,我就愈加偏信最后的说法。起初我还觉得小诗可能怕我猜出来任务的眉目,故意放烟雾弹,做一些掩人耳目的行动,打消我的疑虑,但是见小诗越逛越开心,完全一副上课期间偷偷溜出校门出外游玩的早熟少女模样:一会跑到鞋店柜台上认真挑选,一会钻进试衣间换上各种风格:或可爱或性感不一而足的新衣服——见她这么开心,我开始怀疑她和那个所谓队友的可疑人物两个人中究竟谁才是来捣乱的……

小诗还跑到一楼游戏厅,在抓娃娃机面前展现出了自己不服输的性格,最后见她走火入魔,掏出百元大钞要全部换成一元硬币,看不下去的我不得已掏出自己的钱包。也是运气好,一个蝙蝠侠玩偶在小诗之前的努力下露出了破绽,我花了五个硬币,就把它抓了出来,引得周围本来是准备看小诗笑话的路人们掌声雷动——大多是起哄的,抱着玩偶爱不释手的小诗眼中亮晶晶的,平素玉石般清冷的脸上也泛出了几丝杂糅着敬意的复杂表情……

我却并不怎么开心,虽然小诗并没有注意,但是周围有不少起哄的人是故意叫的倒好,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实只要一次就能成功的,谁上都一样,还能省不少功夫——自己还是不行啊……

最开始被小诗抓进商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蒙的,除了事出突然的关系之外,更慌张的是冰山美人般的小诗竟然如此主动的与我这个“无名鼠辈”亲近,并且饶是我拼命躲避,被紧紧抱住的胳膊和右手仍然无法避免的要触碰到小诗温暖柔软的娇躯裙摆。本来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玷污了空气的我现在恨不得咬舌自尽,以免在做出更多的无礼轻慢之举。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周围人的目光,敏感的我陪同小诗逛街的一路上无时不刻不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周围人不善的注视,似乎把我们错当成了逛街的情侣来看待。几乎见到的每个人看我的眼神中都带着满满的不屑与蔑视。“这又是头拱了好白菜的肥猪——长得还真像……”可是不知小诗是不是把我当成了这次工作所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不管到了那里都要拉着我,根本不让我离开她太远——不知情的以为小诗是粘人的乖巧女友,对于她如此可爱的举动发出会心微笑,而反观我强颜欢笑的样子,再加上脸上的大墨镜,估计搞不好要把我当成依靠权势欺骗无知少女的出轨土豪,一个个脸上都是深恶痛绝的表情,就连向店员问一些普通问题都会受到冷眼相待——小诗却不以为意甚至好笑的看着一脸窘迫的我。好在我马上恢复了理智,时刻提醒自己是在工作,“牺牲”一点也在所不辞。而且能够与小诗这样的美丽佳人结伴同行,在商场内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约会的机会,可能这辈子只此一次,既然已经身处其中,不珍惜怎么能行?想到这里,我也不再因这些自己脑补的小事而介怀,深呼吸吐出胸中积郁闷气,决定大大方方的好好享受当下。心境转变后,我望着美人在侧,不由自主的轻笑了一声,自己刚才究竟在害怕什么?

“你怎么了?”挎着我胳膊的小诗听到了我的笑声,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很高兴,能和你在一起……”

没等我说完,看见隔壁时尚女装店铺里好多漂亮衣服的小诗眼前一亮,硬拽着我向那边走去。我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之前深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着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挑选了好半天后,像大多数女孩一样,小诗两手拎着好多件看起来差不多的衣服在我面前展示着。“你觉得哪件好?”

虽然我一个没交过女朋友的“钢铁直男”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我大概明白她的心里——其实哪件都挺好,都想买,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无论从经济还是实用性考虑都只能要一个。“……你这么拿着我也看不出来——要不你都试试看吧!”想开了的我决定深入角色。向一脸期待的小诗宠溺一笑,提议道。

可能是没有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回答,小诗楞了一下。“真的?”

“当然!”我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你要是喜欢都买回家也行!”——我说的是真心话,小诗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是无价的,只是几件衣服又有什么好吝惜的?

包括一旁怂恿小诗去试衣间换装的店员在内,周围挑选衣服的人也都纷纷向我们投来视线。不过不同于之前对我名为羡慕嫉妒恨的敌视,这回更多的是对我豪爽宣言的敬佩和对小诗的羡慕——“别看这个胖哥哥长相很一般,但是对待女朋友还是很大方疼爱的,怪不得能交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反正就这么一回,我也豁出去了,不仅没有感到自惭形秽,反而十分满足——要是我平时也能这么有自信就好了……不过我也知道这都是暂时的,就像与魔鬼签订契约一般,短暂的“伪恋”期限结束后,等待我的将可能是一生的孤独。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及时行乐吧!

小诗又一次露出了复杂的神色,看着我平光镜片后面的大眼睛眨了两眨,涂满红色油彩的嘴唇微启——终究什么也没说,背过身去,在店员的帮助下走向试衣间。

不多时,小诗就挨个试穿了一遍,最后换回自己的衣服后,走到我面前。捋了捋挡在脸颊上的深红色长发,洁白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从店员手中提起几件衣服,程式化地问道:“哪件好?”

“没看出来——”我笑着说道,“主要是人太美了,穿什么都好看!要不就都卖了吧!”

店员一听要来大活,喜不自胜。“哎哟,这位老板真会说话!姑娘你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真是好大的福气啊!……”越说越夸张,把我夸得都快要上天。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墨镜,试图遮掩脸上羞赧的表情,刚才强顶在心头支撑我的迷之自信也渐渐坍缩,快要维持不住人设了!倒不是怕花钱,只是我那点仅存的信心实在招架不住如此大的精力消耗。我就快要现原形,变回原来那个自卑懦弱胆小怕事的我——真正的我……

好在小诗并没有表态。出神地望了一会我身后,恍然间发现了什么一般,眼中一亮,闪现出了这一下午以来可能是第一次的真情实感,真正的欣然满足——并不是因为我。刚才自顾自地都在想什么?怎么能如此不要脸的自以为小诗会放下身段陪我这种家伙约会?哪里会有此等好事等着我?还此生唯一一次——就我这个样子一次都不配拥有!我自导自演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小诗并没有理会我的沮丧,把手里的衣服推给女店员,随手从旁边架子上抄起一件衣服。“我再试试这件!”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向试衣间方向走去。信心受挫的我像夜间的向日葵,耷拉着脑袋,蚊声应了一句“好”后,便颓然瘫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

等了不知有多久,仍然没有等到小诗的归来。刚才在我面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店员等不下去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挑着眉尖声问道:“坐这么半天行了,我们还有别的客人呢!”

“我——跟我一起来的姑娘呢?”

店员小姐抱着肩膀,拧着眉,一脸的不耐烦。“你问谁呢?又不是我带来的!自己不看好了怪别人啊?……都这么半天了估计早就走了,你就痛快麻利儿的赶紧去别的地方找她吧!总在这儿坐着还不掏钱,那我们这儿是公园啊!”也不知道她是那里的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嘟嘟囔囔磨叨了半天,没几句有用的话。心灰意冷的我也懒得还嘴,沉默着站起身。并没有离开店铺,怀揣一丝希望的我决定去试衣间看看——虽然结果已经呼之欲出,我仍然要“死”个明白……

果不其然,小诗消失了。不仅没找到一丝线索,还被试衣间旁边的顾客视为怪人——“你有病吧,个大男人,跑到女装店试衣间招人,变态吧!看你这身上穿的,紧紧巴巴的,一看就不是你自己的——最近商场总丢衣服,不会是你偷的吧!”“不是?不是就赶快走,别在这儿捣乱!”

被店员连同陪着女性亲属来到这家女装店的男性顾客推搡着赶出了店铺。心气全无的我连反抗都没有,默默离开了这里,因为闹的比较大,周围店铺的顾客也知道了,看向我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起来,我的周围弥漫着怀疑、猜忌的迷雾,将我紧紧包裹其中,不见天日。毫无头绪的我漫无目的的独自行进着,想要逃离商场,逃离一切……

“小诗呢?”——谁知道呢……

“工作怎么办?”——真的需要我吗?

“之后想要去哪里?”——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

垂着头沿路走到下行的自动扶梯前,丧失心气的我犹豫了一下,无力地摇摇头。伸出右脚,准备踏上逃离的路径。

“儿子?”

“是儿子吗?——等一会,先别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比从电话里听到的要清楚万分,一如我离开之时。毕竟只隔了半年,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

“你下不下!不下别挡道!”虽然不满,但是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不该堵着电梯口想事情。主动让开位置,让暴躁的普通民众先下电梯。

我忙回过身,寻找刚才喊住我的老夫妻。

根本不用我去费力寻找,人群中一眼认出自己亲生骨肉的父母,小跑着向我奔来。虽说不比古代人通讯方式单一,想见个面都很麻烦,然而平时经常通话,还时不时视频聊天,几乎没感觉到分别太远的我们一家三口,仍然在距离半年后的无意重逢中十分的激动。心灵遭受打击,感情脆弱心情沮丧的我正好遇到了父母,也不顾旁人,也冲了过去,准备抱住爸爸妈妈,像每一个在外遭受欺负的年幼小孩子一样寻求安慰。

“等会!谁给你买的衣服,怎么这么难看?”母亲伸手制止了我的亲近,上下打量了我一会,皱着眉说道。

“不是衣服难看,是他太胖了,看着难受”父亲在一旁纠正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又胖了?”

……现在回头下楼还来得及吗?

第二百六十章餐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章餐厅“还真的是,”母亲煞有介事的重新打量着我,“衣服还挺好看的,怎么让你穿的这么紧呢?”

父亲也在一旁附和。“什么衣服紧,就是他胖了!”

……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开心,我趁着还没在大庭广众之中抬不起头来之前,连忙拉着老两口到了一处僻静的拐角处,向他们解释了一下自己的事情,特别是衣服的问题。

本以为老两口能够理解,没想到未等我解释完,以为我是在狡辩的母亲就摆摆手,打断了我。

“行行行,不是你胖了,是衣服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扯了扯紧绷在身上的衣襟,“这身衣服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是老秦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洗了还没干呢,实在没办法了我才借他的衣服出门。”——现在也后悔了……

“没有衣服还出什么门?”“哪有要出门忙把衣服都洗了的?”配合默契的父母同时向我发出了灵魂拷问。等于我之前白说了……

我只好再把刚才的理由重新讲述一遍,然而由于一些细节问题没办法讲述清楚,不光父母满眼怀疑,连我都说服不了自己——难道说根本没有什么小诗姑娘,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随便你怎么说吧,工作上的事我们也不清楚——但是你确实胖了,老头你说是吗?”母亲用手肘顶了下旁边的父亲问道。

父亲点了点头。“你妈说的对,你明显比去年胖多了,眼睛都快挤没了!”说着还拿右手在眼角做了一个挤小眼的动作……

说完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冲着我笑了起来。明明平日里总因为“性格不合”摩擦不断频繁争吵的两人,每当对付我的时候,总能随时随地的联合起来,一致对“外”,默契的配合着,发挥出11大于2的能量,把我这个亲儿子无情的戏弄玩笑于鼓掌之间,令我哭笑不得……

其实要是放在平时,作为从小恋家,长大宅男的亲儿子的我,马上就能领会到爱开玩笑父母是在逗我玩,并不会真的在意他们说的话。可是身心刚刚遭受重大打击的我,正在因为小诗的不辞而别而自责自卑自怨自艾,不仅没有了争辩的心气,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导致情绪失控,一时间将父母善意的玩笑话当成了真心,甚至更进一步,开始怀疑父母是不是也和小诗一样嫌弃我、讨厌我——脑中混乱的我开始钻牛角尖,心情愈加沉重了。脸上也不受控制的表情痛苦了起来,却忘记了父母就在自己的面前。

毕竟是亲爹亲娘,即使半年多没见,也一眼就发现了我的异样。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顿时紧张了起来。

“儿子你咋了?妈是跟你开玩笑呢,你一点都没胖——是妈眼神不好!”

“就你瞎说话,哪有刚见面就说人胖了的?——儿子别听你妈瞎说,咱没胖啊!”

“什么我瞎说,不是你先说的孩子胖了嘛……”老两口又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说到最后干脆弃我于不顾,开始数落对方平日里的过错,发泄平日里积压在胸中的怨气——彻底脱离了主题……

敏感的我对于这种本来已经习以为常的夫妻拌嘴、家庭琐事也因为情绪低落而有了更灰暗的见解:平时两人从来没吵得这么凶,都怪我——无论是长相、学历、工作……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别人家孩子,从来没给他们争光露脸过,我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父母,好的家庭,就不该存在;明明从小在他们的庇佑之下成长,然而现在的我连自己都维护不了,更没办法保护家人;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吵起来,如果不是我,他们会过得更好吧……

好在习惯了自我贬低的我,在意识到父母停止争吵后,就十分熟练地将情绪剥离出去。尽力调动脸部42块表情肌,一面使劲微笑,一面出言安慰。终于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打消了父母的疑虑——哪怕天塌了都要在倒下之前保护好家人,怎么好因为一丁点情绪上的小问题就让父母担心呢?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平时“报喜不报忧”的努力,不仅暴露自己的愚蠢幼稚,更成了不孝之子,连“人”都称不上……

为了转移二老的注意力,我将话题从自己转移到他们身上。

“你们不是和一帮人去参加——徒步大会了吗?怎么自己跑商场来了?弃权了?”

“守着这个老太太还能弃权?”父亲指着母亲苦笑道,“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总剧烈活动,说什么也不听——这不嘛,上午跑赛累得滑囊炎差点又犯了!”

母亲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跑步,当年在厂子里只要有运动会就高兴,甭管什么项目,只要是跑赛,就能参加。跑的还真不错,基本上次次都能拿到好名次,得了不少奖品,有的现在还塞在床底柜子深处。母亲经常感慨没有遇到“伯乐”教练“不然真就去当运动员了,我不光爱跑步还吃得了苦——你就跟我一点也不像……”后半句是处于儿子懒惰成性的无奈……

“那又怎么了?我不是还跑进前十名了吗?”母亲扬头反驳道。

“真的?一共多少人参加啊?”

父亲回忆了一会。“这次人真不少,差不多得有五六百号人吧……”

那真的是厉害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怎么夸张了?光表演的队伍就有好几十个!”

“哪也没都参加比赛啊——也就一百多人……我记得最后一个是一百五十多名。”

“那也很厉害啊!”

“前十名还有奖品呢!”母亲说着就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盒,因为想尽快让儿子分享自己的快乐,着急的母亲差点包里其他东西都摔在地上。无视俯身捡东西作善后工作的父亲抱怨声,开心的母亲笑着把奖品递给了我。是一个小号的蓝牙音响——正适合随音乐健步走的父母使用,看来这次大会的主办方还是很用心的,起码没用华而不实的廉价赞助商品糊弄人。拿手机扫着上面的二维码帮母亲上网查看奖品的价格时,我不禁敬佩感叹了起来,年过半百已经退休的母亲能够参加跑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拿到这么好的成绩——反观我……

原来父母参加的活动在下午之前就结束了。虽然是跟随团队一起来的,但因为只是非强制性的公益团队,不像旅行团那样强制要求跟随,所以这帮走南闯北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爷大妈们就不顾老师的反对,各自离队自由行动去了。本来是想去小城看望我去的,但是听说路途遥远复杂,来回路上的功夫刨去基本就没什么时间了,所以就没过去。想着在附近转转,却没想到能在商场里遇到外出的我。对于这样的巧合,也只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能解释了……

随着和父母的交流不断加深,在至亲父母的陪伴下,血浓于水的安全感包覆住了灰心的我,让我稍微找回了一些信心,虽然被信任的女孩子无情抛弃的阴影仍然蒙蔽在我的心头,但是起码不像刚才那样消极了,脸上因见到父母而开心的笑容也愈发轻松。毕竟只有在父母面前,我们才能真正的放下警惕,找回属于自己的安宁。

虽然跟着小诗转了好几个小时,然而自己并不饿。但是听说父母没吃午饭,我便决定带他们找个饭店。

“不用,就在商场大食堂随便吃点就行!”“跟父母你还客气什么,用不着去饭店。”父母极力阻拦,省吃俭用了半辈子的老两口不希望给我增加经济上的负担……

“不行!”虽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做子女的不管如何孝顺都不可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特别是对于从小在尽管不优越却十分幸福的家庭中长大几乎没早过嘴受过苦的我,但是既然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感恩之心,怎么能够放过。好不容易能够自己挣钱了,当然要请父母好好吃一顿!——然而我却忘记了,自己虽然有了一定的成长,但是心灵依然脆弱幼稚,没能摆脱“社恐”的影响……

尽管被小诗无情抛弃,我暂时仍然不想离开商场——万一还需要我呢?

在楼梯口指示牌上找到了顶楼有好几家餐厅,便不由分说的领着父母上了电梯,直达五楼。尽管父母仍然不太情愿,但是从表情中能看出他们心中的喜悦和欣慰:养了几十年的孩子终于知道“反哺”了。

“要是再能带个女孩让我们认识认识就更好了!”不知足的母亲又笑又叹息道。

我别过脸,装作没听见。幸亏是小诗离开之后遇见的父母,要是他们发现自己心爱的儿子刚刚被女孩抛弃了,不知道他们会多伤心,可能比我还悲伤吧……

来到五楼,望着比楼下更冷清,但是更错综复杂的店铺排布和路线,平时很少在外面吃饭的我一时傻了眼,不知向什么方向走,望着餐厅门口一个个收拾的油光水滑看起来很“社会”小姑娘小小子,一想到要与他们打招呼,可能会暴露自己没有经验不会说话的事实,我突然恐慌了起来,裹足不前。在电梯口呆立了好半天,幸亏饭点刚过,这一层里除了几个看电影的观众外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我们。

父母虽然经得多见得广,但是更多的是在外面饭馆里吃饭请客,所以对于商场里的餐厅也不熟悉。看我半天没动弹,老两口也没多说话,就跟着我站在楼梯口——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倒也好办,直接回头下楼就好,宁可饿着也不想面对异样的眼光,或者是和其他闯荡社会经验丰富的人一起来,只要跟在后面就行……

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说好的报答父母呢?

深呼吸,排除杂念,我学着小诗的样子,板着脸,压抑内心的惊惶,尽量保持不露声色,领着父母缓缓向最近的一家烤肉店走去……

本来是想到处看看,“货比三家”,在这层转一圈之后再做决定,但是在烤肉店门口发传单小姑娘的盛情之下,推脱不了的我只好跟着她走进了烤肉店。

可能是过了饭点的关系,餐厅里的服务员都有点无精打采的。门口招待的男服务员见到我们进入店铺之后,并没有露出职业性的笑容,甚至连“欢迎光临”这一类的客套话都说的含含糊糊的,瞟了我一眼后,仍然低头看着手机。“一共几个人?”

“你不会看啊?”——虽然想这么怼他,但看他打扮的不像个好人,怕招惹麻烦,我还是忍了。“三位。”

“三个人里面请!”刚想说他终于算是说了句人话,敏感的我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他看我们的眼神,具体说是我父母的眼神。

因为是随团队一起报名参加的健身徒步大会,为了表现出团队精神,老两口穿的是团队分发的那种几十块钱一套的浑身上下印满了广告语的廉价运动服,再加上刚刚运动归来,两人还没来得及怎么整理仪容,虽然在我眼里和平时的父母一样慈祥端庄,但是其他人并不会这么善良——从头到脚打扮十分精心一看就是衣冠禽兽的服务员看我父母的眼神立马不对劲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眼神中却充满了鄙夷不屑。父母可能也发现了,但是更糟糕的事情都经历了许多的两人,现在随着年事增高已经不再关心,但是作为血气方刚大小伙子的我有人么能看看这父母受辱呢!

我向前一步。“你!”正准备向他讨说法。后厨突然有人招呼,他便回身而去,连注意都没注意到我……

“儿子怎么了?”同样毫无察觉的父母都已经找到位子坐好了,招呼我道。

“好。”如泣如诉的低沉声音中不知包含了我内心多少种复杂情绪……小城车站

第二百六十一章怠慢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一章怠慢毕竟主要是来陪父母的,既然老两口并没有受到影响,为了不惊扰到老爹老娘,我也只好忍气吞声,面带微笑坐到了父母对面的空座位上。

我们刚坐好,年轻的女服务员正巧从邻座走了过来。将菜谱放到桌子上后,便熟练地握着点菜机,等待着。虽然全程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并没有显示出服务行业的热情来,但是也比刚才的强多了,我心情也算稍微平复了一些——可惜只有这么一会儿……

可能是觉得儿子长大了,小时候吃饭时总亲自点菜的父亲没有拿起菜谱,并主动推到了我面前,一面兴奋地搓着手,一面和身旁开心的母亲一起欣慰地望着我。“你说了算!”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将一切事项全权托付交给了我。若是放在平时,我一定会很高兴自己达到了父母也能认可的成长,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不再是父母身后的小跟班。但是现在我却为难了起来,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硬着头皮答应。“行——那我看看……”犹豫了一下之后,我伸手摸向菜谱。

翻开厚重的仿佛当年还用胶卷照相时代的老式影集般的皮质菜谱,挑选着不同的菜品,各种秘制、独家、特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看什么地方小报的娱乐版头条。虽然上面的文字篇幅比头条新闻要短小精悍不少,却达到了同样“爆炸性”的效果,把我吓住了。

看着这些只不过比一般饭店菜单多了些花哨前缀却高上好几倍价格的菜肴,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从里面随便选两样就够我和老秦半个月伙食费的,还得是每天都能吃到与之前都大不相同的美味佳肴。偷眼瞧了一下周围,装饰奢华的店内零星有几桌顾客,光从穿着上每一位看上去都比我高上不知多少阶层。我现在越发确定自己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我这种刚上班没多久还没转正的工薪阶层请客的地方——不要觉得本市地处经济相对落后的偏僻地区,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里没有富人,更没有高档场所。虽然本地产业结构急需优化,经济形式落后严峻,但是仍然有不少有钱人,满路私家车的档次也不必发展更好的省会及其他城市相差多少。别的不说,当初我们镇上一个混的稍微好一些的矿场主请客就几乎把全镇饭店全包了,如此强劲的购买力,根本不需要担心高档场所会不会倒闭……

现在说别的也没有用了,反正我是来错地方了——早知道先上网查查在选择饭店好了。但是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即使父母不在乎,我也不想为他们好不容易的一次愉快旅行造成一丝一毫的破坏,不想令他们失望,也不好意思起身就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没办法,自己装的x哭着也要装完……

虽然我拼尽全力的保持着平静,为了不让父母不安甚至还挤出了微笑来安慰他们,但是旁边的服务员却看出了端倪。看着我将手中菜谱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啪——合上,又从第一页开始翻……尽管看穿了一切,但是好歹我也是顾客,不好当面拆穿我,只好一边叹息一边等待,站累了的她也不顾待客的礼仪,双手背在身后,用一个比较省力的姿势站立着,丝毫没有礼貌。见父母也有些不安了起来,我赶忙合上了菜谱,交还给她。

服务员愣了一下——还没点餐就不要菜谱了?“这是……”

“先来一壶茶水。”

“没有,有柠檬水。”

“是……”本想问是不是免费的,看了一眼父母后,我马上改口,“是热的吗?我父母胃不好,喝不了凉的……”——要是连水都舍不得买,我还是趁早从店里轱辘出去吧……

没等服务员说话,操心的母亲便问道:“要钱不?要钱就算了,我包里还有跑赛时送的矿泉水……”

“是免费的——一会给你端过来,”可能是对于年长的女性有亲近感,服务员向母亲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菜都要什么?”

“呃——”

“有什么推荐的吗?”父亲替我问道。

“看你们想要什么……”服务员开始将刚才我看到的定语奇多的几样菜都说了一遍——虽然不是里面最贵的,但也都比名目简单的要贵上许多……

最终在父母的帮助下,总算是选好了菜肴。尽管母亲听到价格后频频咋舌,并且担忧乱花钱给我造成负担,多次不顾旁人的目光起身要走,但是在我以及曾经处于和我相同位置并理解我心情的父亲的极力劝说下,勉强接受了。

“钱嘛纸嘛花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父亲操着奇怪的口音搞笑道,“儿子好容易上班挣钱了想请你吃顿好的,孝敬孝敬我们,你还总要走——怎么能不给孩子面子呢?”——对于父亲的夸奖,我羞愧难当……

等上菜的功夫,我们聊了会天。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每隔一段时间就定期通话联系,互相之间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聊了一会就没什么话了,因为是至亲,所以即使无话可聊也不会觉得尴尬难受。但是因为没什么好做的,就开始喝桌上唯一上来的热柠檬水。

又等了十几分钟——虽然是在餐厅柔软的桌椅上却比桑拿房还要折磨的坐立不安——眼见邻座比我们来的还要迟的一对年轻情侣都已经开始吃上了,而我们这桌除了烧得火红的木炭外一样东西都没上——我不禁焦躁不安了起来。父母也明显的动摇了,坐起身子开始左顾右盼搜寻了起来。

“这怎么还没上菜呢?也太慢了吧——什么饭店啊,要灌我们个水饱啊?”

“是啊,这旁边的都吃上了,我们这桌怎么还没来——儿子你问问服务员!”

我放下了手中不知喝了第几杯的柠檬水,在父亲的指示下,决定找服务员问问——探头开始找寻服务员的身影。因为过了饭点,餐厅里没多少人,所以有不少服务员偷懒溜到了后排座位上休息玩手机,看起来不会搭理我;来回干活的几位又稍显繁忙……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其实这个时候只要大喊一声“服务员!”,或者干脆客气一点,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稍微伸伸手,招呼一声就好,但是因为之前种种挫折,导致本就感情脆弱的我变得更加敏感多疑,现在甚至有了一些神经质:万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要找我们麻烦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挨顿打,可我父母还在这里啊,我怎么能让他们不安,我这样的真的能保护好他们吗?——一念及此,我不仅不敢出声大喊,连服务员伺候其他人而经过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也没任何反应……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十分清楚应该怎么做,也会由于一些无谓的担心而惊慌失措,连平日里习惯的小事都感到不安,什么都做不了……

父母毕竟身处异地的陌生场所,也不好说什么。即使没有催促与我,但是看到他们不安的表情,我的内心更加苦涩,惶惶不安……

明明和其他人吃饭的时候没有过这层顾虑,然而在请本应令我安心的父母吃饭畏首畏尾,心乱如麻,生怕怠慢反而节外生枝,引起了更多的麻烦——难道是我想的太多了吗?

这么一看,无论是小梓的拒绝还是小诗弃我而去都是十分明智的——一个连生身父母都保护不好的男人,有什么在意的必要呢……

“不用喊了——可能是要上的东西太多,太贵了,得准备一会吧,估计马上就能来了!”父亲安慰着我们,“要不点两个其他的,好做点的,让他们先上着吃着?”

“别要了,怪贵的……”对之前的价格心有余悸的母亲有些抗拒。

“没事,就少点两样,能花多少钱?来都来了,就别担心价钱了……”

终于在我的极力劝解下,母勉强接受了。

“那就要一手羊肉串吧……”

“就要这点?”深知爱吃烤串的母亲还是不愿意点的太多,“再要点别的呗,豆腐皮什么的……”但母亲只是不助地摇头拒绝。

“先要这些吧,”父亲解围道,“现在还什么都没吃着呢,别急着要了——等一会不够了再说……”

父亲话音刚落,上菜的服务员——一个年轻小哥就推着小车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将车上摆着的一样样菜肴摆到我们面前干净的发光的桌上。

虽然不用再因为没上菜的事情找服务员,但是既然说好了要加菜,也不能辜负母亲的要求。正好他就在旁边,直接提出要求就好——省的一会麻烦。

“那个,给我们这桌加个羊肉串——再要一手羊肉串。”怕他没明白,我多说了一遍。

“……”没有任何的回应,面无表情的小哥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不发一言,无视了我——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要等把手里的活干完才会理我,结果直到他把车上的东西“卸”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推着车,一脸冷漠地离开了……

“可能他不管这个吧……”

“对,那个小伙一看就是负责送菜的,他也没有那个机器,点菜的事儿不归他管……”

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父母连忙安慰我。可是情绪已经蓄积到顶点,即将泛滥的我根本听不下去——越听越觉得难受:明明是想向父母证明自己的成长,让他们安心的,我却什么都做不好,还要让他们操心——精神临近崩溃,为了维持理智,我拼命控制着身体:双拳紧握,指尖几乎插进肉里,从脖子到脸憋得通红,头上青筋暴起,呼吸困难,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就在我心中天人交战,马上就要失去理智的瞬间,脸上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热量,柔和的传输到我的内心,令我找回了灵台的一点清明。只觉得一双温柔的小手,轻柔地捂住了我的双眼。随着一股温暖的呼吸,耳后传来了似乎在什么时候聆听到的优美女声,如晨钟暮鼓般让我恢复了冷静:“猜猜我是谁!”

一回头,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少女站在我的身后——正是心姐书店的前任雇员小萌!与初见时在书店工作的干练模样不同,小萌穿着时尚的乳白色针织衫配着一条淡蓝色及膝长裙,纤细的双腿套着性感的黑色长筒袜,一双深色公主鞋,头上也没有梳着方便工作的简易马尾辫,过肩的漆黑长发精心的编织成迷人的公主发式,因为没有戴眼镜,美丽的大眼睛尤为明亮闪烁,要不是精致的鼻梁与那娇俏的粉红色双唇微微撅起,带着小萌那天然的娇羞模样,我险些没有认出来是她。

“小萌?你怎么……”

父母先打断了我,从我出生以来二十多年的岁月中,除了认识的同班女同学之外,第一次在外面见到儿子和其他女孩说话,还有身体接触——还玩的这么开心——还是个漂亮姑娘!真的有了那种俗话所说的“养了好几十年的猪终于知道供别人家白菜”的欣慰之感——可能还有确认自家小猪不会饿死或者乱吃东西的安心。稳住内心中万千种思绪,父母二人不顾一切的急忙站起身,压抑不住激动之情的二老兴奋得用力捶打着我的胳膊——疼得我直叫唤。

“别傻坐着,赶紧站起来给我介绍一下——”

没等我起身介绍,小萌便站直身子,向我家脸上笑开花了的二老鞠躬施礼道:“叔叔阿姨好,我叫小萌!……”开始十分礼貌得体的介绍自己。记忆中刁蛮的小萌居然也有如此懂事的样子,真的是今天第二大让我惊讶的事实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餐桌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二章餐桌怕小萌对我过于热情不住发问的父母适应不过来,我也连忙起身,在一旁帮小萌说道:“这位是……”

母亲对于我不合时宜的插话十分不满,十分嫌弃地白了我一眼。“人家姑娘都自己介绍完了,还用你说?——行了,别傻站着了,赶紧给让地方让人家坐着聊!”

“聊啥啊?你们之间又不熟……”

正亲切地瞧着小萌的父亲,仿佛听闻了惊天动地的怪事一般,回过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缓缓摇着头。“早知道你这么大了还不开窍,初中的时候就不该同意班主任把你和你那个漂亮女同桌座位调开——第一次见面,不熟就不熟呗,多聊聊不就熟了!”

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父亲说漏了一件重大机密的我,心中想的更多的是不要给小萌找麻烦——毕竟我和她只是几面之缘,说不上多么熟悉,也不清楚小萌怎么会在这里,更不明白她会过来的动机,要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既容易令父母误会,还可能得罪小萌。现在心力交瘁的我根本没有余力处理这些,只好尽力阻止。“这也不是多聊聊的事,你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有时间就找她聊天,万一……”

“我有时间——”小萌伸手拉着我的胳膊,拦住了我。面对着一脸困惑的我,小萌轻轻合上左眼,娇媚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心跳险些停滞,“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尽管被小萌的美貌所震惊,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不是不相信小萌,而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自己拥有一丝一毫令小萌值得在意接近的意义。“真的吗?万一……”

对于不争气的我,父亲终于忍不住了:与我不同,从小到老一直有着一张英俊帅气脸庞的他,即使在年过半百的如今仍然看起来十分精神,即使没有任何美容保养,看起来仍然比同龄人要年轻十多岁,一直以来都备受女性推崇。虽然父亲为人正派,和母亲结婚几十年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妻子家人的事情,但是年轻时也有过不少风流韵事,再加上随着年岁增多阅历也丰富了不少,所以也称得上是一位情场老手,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愚蠢——简直是赶人家姑娘走一般。父亲皱着眉,挥手制止着我,不高兴地说道:“你快别说话了!哪有你这么跟人女孩聊天的?”

“可是……”

“闭嘴!”母亲也厉声道。

“……”被剥夺了话语权的我只好乖乖闭上嘴……

我和父母坐的是四人桌,父母两人坐在一起,对面的我坐在外面的位置,里面的空座上放着父母参加大会所带的背包行囊。为了给小萌让座,父母二人急忙忙把座位上的东西拿走,这时候也不在乎地上是否干净了,随手将背包扔在了地上,赶鸭子上架一般驱赶推搡着我进了里面,把松快宽敞的位置让给小萌。到底谁是亲生的?

“这么丰盛啊!”小萌落座后,望着几乎摆满了的餐桌惊呼道。

“咳,这不是看家里父母来了嘛,特意请我俩来这儿吃饭——要不说孩子孝顺呢,特意点了这么一大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完……”为了在女孩面前给儿子争面子,母亲极力夸奖着我。令本就尴尬的我更加不知所措,也不敢说话,只好痛苦地攥着拳使劲压着大腿。

“那可真是孝顺——”小萌随口应和着。看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圈桌上的菜品后,吸了口短气,突然转过脸——好闻的发梢险些刮到我脸上,向我问道:“你就点了这些吗?”

“这还少吗?”

“你别说话!”父亲见我又要坏事,连忙说道,“这孩子不会说话,别搭理他——你想点什么跟叔叔说!”

“谢谢叔叔——我听说这家店里的羊肉串味道很好,用的是本地草原上的纯羊肉,挑选肥瘦相间的精肉,加上店里的秘制配方,腌制整整四十八小时之后,再用烧的通红果木炭烤上两分钟后,按照顾客口味撒上孜然、辣椒面等不同调料,味道可不是路边摊能够相比的……”——听她说得这么鲜明具体、可口诱人,我甚至开始怀疑小萌是不是饭托了……

“别说了,再说阿姨都要流口水了!”母亲开着玩笑,“正好我们刚才也想点来着——儿子,你把服务员叫来!”

怎么绕了一圈又变回到这个境地了……

在我险些自闭之前,小萌若无其事地举起左手,镇定自若的出声招呼道:“服务员!”

远处站着闲聊的一位服务员小哥迅速做出反应,应声而至。“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十分客气的向小萌问道。一点也不像之前见到的那几位那样傲慢——可能是职业素养不同吧……我自我安慰道。

小萌下单没过几分钟后,之前上菜的那个服务员小哥端着装着羊肉串的铁盘走了过来。

“能再帮我要一套餐具吗?”小萌向这位冷漠的小哥请求道。刚刚被他无视的我摇了摇头,不禁同情起为“无知”的小萌,怎么可能搭理你……

“好的,稍等一下。”“谢谢!”

小哥不仅答应了小萌的请求——对因为小萌的礼貌感谢高兴地满脸堆笑,仿佛阳光灿烂于前一般。

难道是我刚才的方式有什么问题?或者——算了,我还是认命吧……

虽然小萌要了一副餐具,但是并没有动筷,连主动点的羊肉串也没动。几次婉拒了父母“多吃点!”的好意,见仍然推脱不过,便微笑着向二老解释道:“叔叔阿姨不用麻烦您二位劝我了,我真的不饿……”

“净瞎说,不饿来饭店干嘛?来,这块‘独家特色牛五花’是阿姨给你烤的,过来尝尝!”说着就夹起一大块烤的恰到好处的肥瘦相间的牛肉,站起身要往小萌碗里放。

“不用……”小萌一手挡着碗,一手连连摆动拒绝。

“你干嘛呢?”父亲把她拉了回去,“哪有给第一次见面的人夹菜的——也不怕人家嫌你埋汰!小萌啊,你想吃就自己夹啊!千万别客气!”

“不是——叔叔阿姨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都怪你阿姨,”父亲数落着母亲说道,“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毛糙,一点都不懂事……”

母亲当然也不甘示弱,不满道:“什么叫我不懂事?我稀罕人家姑娘怎么不行了?”

望着这熟悉的一幕,知道两人又要因为这些小事吵起来,我连忙居中调停。因为顾忌小萌在场,所以还没等我说几句,两人便冷静了下来。

“对不起啊,都怪我让你们吵起来了……”

小萌再一道歉,老两口完全消了气。见气氛缓和,小萌继续解释了起来。“不是我不给叔叔阿姨的面子,我是真的不想吃——其实我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我知道啊。”父亲指着我淡淡道,“不是他吗?”

“不是我!”

“不是他。”

“啪!”

第一句是我仿佛在追赶错过的刚起步的公交车一般的慌忙大喊;第二句是轻笑着的小萌在平静地陈述实事;最后一声是对恨铁不成钢的无能儿子感到无奈的父亲在拍打自己脑门时发出的声响……

小萌虽然猜到了我会反驳,但是可能没想到会如此用力——好像要把自己从泥潭中拯救出来一般的激烈,一副想要置身事外,摆脱什么厌恶东西的样子,自己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冷遇——有些尴尬。和我对视的时候美丽的脸上尽是委屈与不解,大大的眼中充满了疑惑。我也只能低头不语……

好在小萌很快的恢复了过来,继续说道:“不是胖哥——我是和同学一起来的。休息日学校休息出来转转,转饿了就在商场里找了个饭店——正巧就在这里遇见了胖哥,还有叔叔阿姨。”

“哦。”与自己预想的不同,父母有些失望——以为来比赛不光得奖还能有意外收获……见老两口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我自责地叹息一声,也只能如此……

“那你同学他们呢?也在饭店里吗?”“人要是不多的话都叫过来吧,大家伙一起吃饭还热闹!”父母重振起精神,一面询问其他人的情况,一面向小萌建议着。看起来很不想她离开——无论怎样,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我和其他女孩在一起,二老还是很希望能多交流一会的。虽然确实是为了我好,但是还是有些自私的。当然,我是没有评判资格的,一切都要看小萌的意思。

小萌耐心的解答着:“他们都在饭店里。人确实很多,算上我三男三女,一共六个人,实在没有办法都叫过来……”说到最后还向父母十分愧疚的微微欠身,又对我歉意一笑。我和父母三个人连忙表示“不必道歉”,并一起为这个有些任性的要求致歉。

“你同学他们都在哪呢?”母亲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们在那边呢。”

小萌直起身子,伸手向左前方角落里的大桌指过去,一张供八人用的餐桌旁,三男两女分两排对立而坐,正边聊边吃饭。第六感敏锐的两位女孩子可能是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因为餐厅里吃饭的人不多,眼睛随便一扫就注意到了我们这一桌,见到了小萌。一面向我们挥手,一面招呼对面仍然毫无察觉的迟钝男生,发现了我们之后也向我们招手。其实本来是小萌和自己的同学们互相打招呼,我作为局外人并不想显得多管闲事介入其中,但是开心的父母却毫不顾忌,和小萌一起冲对方打招呼。起先对面的两个女生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捂着嘴乐了起来,但是见我的父母满脸亲切笑容,看起来仿佛自己家的亲戚一样和善,便也同其他同学一道,向善良的老两口回应着。空荡的餐厅中,相隔好几米远的两张餐桌旁。萍水相逢互不认识的两桌人吃着吃着饭突然间仿佛中了邪一般互相招收呼应,还一脸的喜悦——无论谁见到此等画面都会一脸茫然并下意识地觉得很恐怖吧,即使不恐怖,也很愚蠢。反正我是不想参与这种好像邪教徒集会似的诡异活动的。

“儿子!”

“打招呼!”

从小就在他们身边长大,时不时的就要为了平衡两方意见而妥协的我,自知执拗不过这两位愈老愈倔强的老人家,直接放弃了抵抗,跟着挥手。

“表情好一点!”

“动作认真点!”

……

在父母的命令下不断调整的自己猛然间对面小萌的五位同学脸上捕捉到了一副完全不同的神情。一张表情复杂的大男孩那稍显稚嫩瘦削的脸庞上,黑框眼镜之下是充斥着多种负面情绪的眼神,并不像身边其他人一样对我们这几个陌生人好奇的观察打量,只看着我,盯着我,直勾勾地瞪着我。

起初我还以为是错觉,小心地进行确认了之后,我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着实被他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吗?还没等我回忆完以前是否遇见过他,我便马上从座位上理解了他的动机:本来是三男三女相对而坐,好像相亲一样——即使没有这个意思,如此阵容的大学生出门可定也会有各种憧憬——每个人都在与对面的女生欢声笑语的谈天说地,感情逐渐升温,根本不容他人插足,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的是一张空椅子,而本应坐在对面的女孩跑到了我这边,坐在我身边……

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的我不禁有些羞愧,虽然不是我干的,但是仍然感觉十分对不起这位本应与我同病相怜的小兄弟——这么搞得好像我是插足的第三者,半路的程咬金,ntr的黄毛一样……但是我也做不了什么,只好对他歉意地笑笑,希望打消他的疑虑。这回好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的,但是看到我的笑容后,小伙子的脸上就没有那么复杂的情绪了,只剩下了一种:无穷无尽的愤恨之情……

第二百六十三章互诉衷肠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三章互诉衷肠其实我十分理解小伙子的心情的:虽然我一直以来生活在与异性绝缘的孤独之中,即使认为自己不配寻得真爱,依然初心不改对爱情拥有无限憧憬与期盼,所以尽管从来没参加过像这种类似联谊的充满了青春气息的社交活动,更没有谈过恋爱,并且从年纪上来说早已过了邂逅青涩初恋的我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定见解的——虽然只是流于表面的理论……

总之我心里是很同情这位小伙子的,毕竟无论我和小萌之间是否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存在,是不是我“横刀夺爱”还对着他耀武扬威,其结果都是如在场每个人所见到的那样:本应与他“成双对”坐在对面的小萌主动坐在了我身边,而且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样子——这对于我来说也十分新鲜,以往我都是坐在对面的人但是对比之下,心里确实有很不一样的感受……

当然这都是在说笑话,虽然这位小伙子并不了解,但是我和小萌心里都明镜一般……而且从小萌这一系列举动中我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可能是在吃饭时无意中发现了我,并看出了我的窘迫处境,爱看武侠古道热肠的她便挺身而出,如春雨润物一般,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帮我解决困难,并没有丝毫的深层意思,为了不唐突人家姑娘的一片好心,我也没有多想。至于那位小伙子的心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顾忌了,不过等小萌一会回去之后就能解释清楚——而且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小伙子也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威胁,除非中了什么邪术,不然小萌也不可能弃他于不顾,反而选择长相不好,看起来就不是有钱人的我……

和对面同学打完招呼之后,母亲见对面的我和小萌连餐具都没怎么动过,便出言劝道:“快吃啊!小萌,怎么不动筷子呢?——你俩怎么都不吃呢?”

因为中午在食堂吃的挺好,我现在一点也不饿——也没有那个心情,摇头拒绝。“我不吃。”

“怎么的?要减肥啊!”父亲咧嘴一笑,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像在家里一样挖苦我,“你就是减肥也不差这一顿啊,平时不注意,怎么也没用……”

一旁的母亲连忙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柠檬水从举在半空的杯中洒了出来,洒在桌上顺流淌到了父亲一裤子。“你干什么?”父亲又惊又怒,质问了一声后便马上抓起桌上的纸巾盒,擦拭身上的水渍。

“别乱说话!同着人家姑娘面前还一点也不给儿子面子!”不愧是亲妈,哪怕是亲生父亲嘲笑自己的儿子也不答应。冲着闷头擦裤子敢怒不敢言的父亲撇了撇嘴——引得小萌捂嘴偷乐,我一脸苦笑。“儿子啊,你别听你爸乱说啊,该吃吃——你看你不吃,旁边的小萌都不好意思动筷子了!”

“我能吃吗?”心情好转的我开着玩笑,摆弄着筷子,向母亲笑问道。

“你说的什么pi——脾气话?”险些说出难听话来,母亲话锋一转,“当然能吃,你花钱请客自己还不多吃点?”

“那好吧,”我拿起筷子,冲身旁小萌柔声说道,“你也吃点!”

小萌笑着拒绝了,“谢谢你,不用了,”说着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那边同学们还等着我呢。”

“着什么急,多呆一会呗,陪陪你姨你叔——别擦裤子了,小萌要走了!”母亲也站起身,捶了捶一直专心擦裤子的父亲。

父亲一激灵,也连忙站起。“别走啊,还什么都没吃呢!”

“谢谢叔叔阿姨,真的不用了,我……”小萌本想礼貌性的客气两句就走,但是架不住我热情的父母的极力劝说——

“别介啊!我们好容易来一回,第一次见面怎么那么匆忙呢?”

“是啊,下次还能不能见还两说呢……”

见小萌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观了。父母不明白缘由,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小萌能过来帮我这个并没有多大交情的人解决了大危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若不是本性善良,弃我于不顾也是应该的——再继续提要求就有些过分了。

我站起身,制止了二老的挽留。“爸妈,你俩别这样,人家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呢,哪能拦着不然她走?”

尽管父母不能理解——说得好像是自己的愿望其实是为了你——我还是亲自送走了小萌,留下身后的两个人颓然坐在餐桌上脸上都是副即将三分绝杀对手却被队友盖帽的不甘表情,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毕竟是餐厅里,虽说餐桌间看着好像距离挺远,其实就十几步。一开始小萌也不想让我送她——“这么近还用送?”但是怕半路上被我“疯狂”的父母“拦截”,就答应了。

走出几步之后,在我父母听不到的位置,走在前面的小萌忽然低声向我问话——好在餐厅人少杂音不多,我听出了个大概:“……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刚才在饭桌上我已经将之前和父母说明过的话向她又说了一遍。不过由于诸多原因,隐去了不少关键事件,导致一些地方并不通顺,出现了很明显逻辑错误。其实只要简单想一想就能发现问题,但是更关心重逢之喜的父母并没有理会这些:能够遇到我就已经很难得了……结果在与没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在意的小萌说明的时候,故事的漏洞就很轻易的被发现了。本来她并不怎么关心,也不好在我父母面前揭穿,既然我人都主动把答疑解惑的机会送上来了,好奇心重的她便直接问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我指了一下已经走到跟前的小萌同学所在的餐桌——五个人停下手中翻飞的筷子,脸上不同表情,齐刷刷地望着我们,尤其是单人独坐的小伙子——眯着眼睛盯着我。“都到了——等以后再说吧。”

本来是想用她的同学做“挡箭牌”,没想到小萌并不在意,俯身向同学们。微微侧头,面带愧色,合十的双手贴近鼻尖,眨眨眼故作萌态,柔声向他们告罪道:“不好意思啊,我得去趟洗手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行!”

“没事!”

“去吧!”

“好的!”

相对而坐的两男两女挥动着筷子,十分爽快地回答着。见最后一个人——仍然狠狠瞪着我的独坐小伙没有回应,便一致回头,再加上一脸“和善微笑”的小萌和捎带愧疚的我,六个人一起看着他……

为了不受排挤,小伙子只得顺从,不置可否的一声“哦”后,低头叹气,用力抓着筷子的手上青筋暴起满是不甘——对不起啊……

小萌并没有理会他,望了一圈餐厅后,向我说道:“这一层的餐厅里好像都没有洗手间,要去外面的商场里找——你知道洗手间在什么位置吧?”

“我bu……”

“好了,走吧!”没等我说完,小“萌”便故态复“萌”,变回了初见时的刁蛮模样,在同学们,特别是“苦主”表情复杂的注视下,抓着我紧绷的衣襟,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出了餐厅——真对不起啊……

出了餐厅,小萌终于放开了我,甩了甩因为用力有些发酸的右手,小萌吐槽道:“这才几天啊,你又胖了?衣服怎么都这么小?”

“……这不是我的衣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确实不是我的衣服啊……”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穿别人的衣服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

沿着商场长廊,我一面和小萌闲逛,一面向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之前“骗”过她一次,而且小萌刚刚帮助精神压力过大险些崩溃的我渡过了难关,我也不好再编瞎话骗人,加上周围没有其他耳目,我便将事情原貌全盘托出,向她说明实情。当然是在权限范围内,并且不违反保密协定的情况下,进行解释——说实话,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和小诗进行的是什么任务,在被小诗抛弃之后就更迷茫了……

因为并不是真的要去洗手间,所以我们便随便找了一个周围没有店面的偏僻角落聊天。可能是站的累了,并不恐高的小萌直接背身靠在了五楼玻璃围栏的木质扶手上——双手向后一搭,十分潇洒。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没有了之前和长辈聊天时的紧张,十分的放松,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粉红色双唇微微撅起,梳成公主头的柔顺长发披在肩上,白色针织衫映衬下更显光亮,边角上绣着细小花边的长筒袜中,修长的双腿向前伸展,露出了及膝裙下雪白诱人的绝对领域——我连忙别过视线,虽然是出于礼貌,但更害怕被小萌发现……

“太可恶了!”听完故事,靠着栏杆上正思索的小萌猛然间大声道。

“啊?我已经几乎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再说我就要丢工作了……”

“不是说你——那个叫小诗的女人,也太可恶了!自说自话的强迫你过来替她工作,什么也不向你解释,还提出一堆要求,跑到商场来也不顾你的感受,光是她自己玩的挺欢,结果半道上把你抛弃后自己偷偷跑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就算对待的是你,也太过分,太渣了,渣女!”

我愣了差不多有半分钟,才听明白小萌话里的意思——因为和我刚才说的相差的也太多了,根本是另一个版本。我对天发誓没有说过一句背后贬低小诗的话,十分可观,几乎没有掺杂自己的主观情感,没有春秋笔法——不知道小萌是怎么领会的……

“那个,你冷静一下,她应该是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不得已离开了而已,并没有抛弃我偷偷跑了——我刚才说的也是暂时离开——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也别在背后说人坏话,更何况你还不认识她……”

“我的傻胖哥啊!”抱着胳膊依靠着栏杆的小萌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也太天真了吧?就因为你这种‘老实人’的存在,才给了渣男渣女可乘之机,给了他们生存的土壤,寄生在你们身上,直到把你吃干抹净才会放开失去价值的你,转而找寻下一个受害者……如果你不尽快醒悟——看到我那个自己坐着的男同学了吗?他就是你的榜样!”

“这是……什么意思?”我怔怔地望着小萌——这种事情还带往外说的,“你是说,你对他……”

小萌挥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逼得我条件反射的一躲。“你想什么呢!我才不是那种人!”

“那你说……”

“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就是那个坐在中间,长得挺漂亮,戴着……”

虽然小萌仔细描述了一番,我仍然没有印象。因为每一次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可怜的小兄弟吸引住了……

“你就直接说吧……”

“那个女孩就属于我说的‘渣女’——具体干了什么坏事我就不说了,总之是把好多男生当备胎耍,当工具人戏弄。那个独坐的男生就是其中一个,但是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既清楚自己的定位,又十分的满意,并且经常利用和渣女的亲近关系勾搭其他人,总之也是个不正常的变态渣男,他俩倒是挺配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这次邀请我来,就没安好心!”深恶痛绝的小萌做了个极其厌恶的表情,对于自己被卷入其中十分的反胃。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拒绝?”

“没那么简单,女生内部的关系可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虽然看起来和谐,但是私底下勾心斗角的事多着呢——特别是一个寝室里的……跟你说太多也没用,总之是如果我不答应渣女的话,我明天估计连寝室都回不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决裂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四章决裂“这么严重吗?”我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没找老师谈谈——估计也没用吧……唉,要是老师学校管用的话,校园暴力事件也不会屡禁不止了……”——不仅学校内部,即使家长与社会上多种力量的介入也几乎是无解。我无力地垂下头,对于这种从古至今不分中外一直没能得到有效解决的棘手难题,我又能做什么呢?

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反应,小萌有些意外。修长的双腿薇薇回撤,贴近门廊,上移的裙摆随之落下,挡住了外泄春光——绝对领域消失——站直了身子。并不想将话题重心放在自己身上的小萌为了让我安心,撇过脸,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刚才说的有些过了,也没到那种程度,只是今后的日子不太好过而已,顶多就是受人排挤,在班级里被人无视,在宿舍里也得不到自由:白天被锁在屋里,晚上休息不好……罢了!——你怎么又摆出这幅表情?”说到最后才转头面对我的小萌被吓了一跳,皱着眉问道。

并没有得到丝毫安慰,反倒由于小萌说的更加具体,我更担心了——估计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僵硬的很。“很难看吗?”

“相当难看!”小萌直白地说道。

我用力搓着脸,揉开深锁的眉头、紧皱的鼻梁。“现在呢?”

“还是很难看!”虽然小萌板着脸,但潜藏在背后的笑意已经快不住了——这就是故意找茬了!

“……就这个样,我也没办法了——我这双手也不是photoshop。你就忍着点凑活看吧!”

“我倒无所谓——但是……”小萌话说到一半,突然故作神秘地停了下来,用右手除了拇指外的四指指尖轻轻捂住樱唇,十分做作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我,明显就是“引”君入瓮,故意逼我发问。

说话不说完如钝刀子杀人——令人生不如死,特别是对于我这种好奇心重的个家伙。我只好“……但是什么?”

“但是——”小萌从依靠着的栏杆上站起身,一边仔细打量着我,一边围着我转了,让我有了一种被女妖精抓住像挂腊肉一般挂在洞府中待宰唐僧的感觉,“唉……”转回正面后,小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

其实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因为,自己就是这个样子,也没什么打理的必要……所以平时就有些不修边幅,再加上今天穿的是别人的小了起码一号的衣服,看起来更加违和……

“你就这么把人家扔在那边真的好吗?”实在不喜欢一直被女孩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赶紧转移话题,“万一把对面惹恼了,不就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被人针对了嘛?”

“不是还有你在吗?”小萌拍了拍我的肩膀,效仿江湖人士做派冲我拱手抱拳,“你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我受欺负吧?”

“那可说不好……”

“说好的‘一方有难那八方支援’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本来还为自己的恢复感到很得意,发现小萌双手叉腰,脸上气鼓鼓地瞪着我。见小萌有些不满,我连忙改口,“虽然现在好说我还能帮着你,但是等你回学校了怎么办?”

“哼!让你说的,好像我有多怕他们似的!——上这么多年学了,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反正我现在也是离她们远远的,除了晚上休息基本都不呆在寝室里,大不了再忍她半个月!”

“半个月?”我愣了一下,“你不是才上大二吗?之后怎么办?换寝室?”

“我下个月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小萌淡淡说道,“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我们学校不支持学生走读,即使不是新生也必须要在家长同意下与学校协商并且经过好多道繁琐手续后才可以。刚开学我就申请了,直到前几天才通过,具体执行还要等到下个月国庆节之后——不然我今天才不会过来呢!”

为了小萌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一一位走上社会的毕业生前辈的身份对她在外租房的事宜进行了一定深入的了解,得知她与三位虽然不是同班同专业但是志同道合的女孩子一起在学校旁边的公寓楼里租房,并且是在本地亲属的帮助下找到的正规渠道找到的,我安心了不少。

“等搬家的时候记得叫我!”

小萌一手捂胸,一手扯着裙摆,扭扭捏捏地偷眼瞧着我。“你、你——想干嘛?”语气娇羞,引人遐想。

“帮你搬家呗,还能干啥?——免费的力工不用算了!”我转过身子,

“用!”小萌赶紧抓住我的胳膊,“说话算话!”

“那当然!”——一个刚住了一年宿舍的小女孩能有多少行李要搬……

“我看看啊,一个电脑包,两张小书桌,三部大辞典,四箱零食,五包化妆品,六件冬季大衣,七双新鞋子……”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你接下来怎么办?”聊完了小萌的事情,问题回到我身上。

“怎么办——因为父母下午还有活动,要提前在什么地方集合……在他们出发之前,我就先陪他们在商场里转一转吧。”

“然后呢?”

“然后……工作啊,我来就是为了协助别人工作的。”

“工作?需要协助的人都跑了,你还工作什么?”

“……跑了,就等等呗,万一一会还要我帮忙呢?”

小萌摇头叹息。“刚才白教育你了,怎么还这么死心眼?——她都没拿你当回事,一声不响的抛下了你,你还死心塌地等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

“请我吃饭!”

“你不是刚——正吃饭呢吗?”

小萌歪着脑袋,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我从进那家餐厅之后就没在位子上坐下,本来是想离渣男渣女远一点,后来就看见你了……到现在一口都没吃!肚子都饿瘪了!”小萌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抚摸着平坦紧致的腹部,撅着嘴一脸的委屈。反观我这边,虽然也没吃,但是肚子鼓得像个皮球似的……

“行!你要吃什么,我请你!”我大手一挥,豪爽地答应道——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心里十分清楚因为小萌的出现,帮了我不知多大的忙……

小萌高兴地振臂欢呼,不由自主的蹦了起来。刚刚及膝的裙摆也随之轻飘飞起,露出了洁白的——“不许看!”羞红了脸的小萌一手挡着我的视线,一手急忙拉扯裙子,险些走光。

“走什么光,里面穿着安全裤呢!”

“那你还挡什么?”——我似乎提了个很不错的观点,虽然有些旁门左道,但是从逻辑上来讲确实有点道理,不是那么容易反驳的……

“变态!”

“啪”——根本不讲道理的一巴掌打在脸上,捂着“火燎燎”的左脸我终于理解了“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这句话的意义。不过虽然被打了,但是我为什么心里这么开心呢……

为了赔礼道歉,我跟着小萌到了旁边一家快餐店,没敢问“为什么现在就要吃东西”,只管掏钱买了几样汉堡、薯条、可乐之类的食物后,端着托盘回到了座位上,恭恭敬敬地端到正玩着手机的小萌面前,陪笑道:“小萌姑娘,开饭了。”

“放呢吧!”

“唉!”我殷勤地答道。也是仗着店里没什么人,不然我可丢不起这人……

“这样就行吗?”

“你说什么?”埋首于手机的小萌没抬头,随口道。

“就吃这个就行吗?”

终于放下了手机,小萌喝了口可乐后,板着脸问道:“怎么了,你不满意?”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吃这个不会太简单了吗?——我既然说请客了,就不会怠慢你,你也没必要客气的……”

“就吃这个挺好的,”小萌挑了根酥脆的小薯条扔进了嘴里,“记得小时候为了吃这个还得和父母约定下次考试成绩提高一定分数,要不就是过生日才有机会……虽然现在已经到处都能找到,连学校食堂都有好几份——但是学校里的薯条炸的一点都不酥,汉堡也都是鸡肉的,一点也不好吃。”

“你高兴就好!只要能平息怒火,别动手就行……”

“哼!还不是被你气的!好吃的薯条都没味道了!”小萌虽然别过脸不想看我,但是夹薯条的手可没停下动作——真香!

痴痴地瞧了一会美少女傲娇可人的姿态,心满意足了的我站起身。“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看起来小萌是铁了心不想回去“装相”了,可是我还得回去,另一边餐厅里我家老爹老娘还在等着我吃饭呢!

“我跟你一起去!——等等我,我去要个袋子!”

之后小萌便不顾我的阻拦,把还没怎么动的汉堡等等装进了袋子里,一定要跟着我一起走。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虽然不在乎与讨厌的同学决裂,但是突然间失去了同伴没有了计划后,要她独自面对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还是很危险的,身边有个人起码要有些底气。我也不好再多加阻拦。至于之后如果小诗出现需要我帮忙不得不离开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和小萌一起离开快餐店,回到餐厅。我们按照路上合计好的,兵分两路,我去找我的父母,她去和同学摊牌。本来觉得她此行有些凶险,准备陪着她一起过去的,但是她并没有答应——“这点小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而且你过去了之后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容易激化矛盾。”被说服了的我便不再坚持,冲着她娇小而坚毅的背影默默祝福着“加油!”后,直奔父母那边而去。

老两口这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因为之前解释了好几遍,所以并没有剩下多少,几分钟就能吃完。

“吃饱了吗?”怕父母心疼钱,我小心地问道。

“饱了饱了——我们俩能吃多少?要不是家里还养着你,能省下一打扮的伙食费!”父亲打趣道。

“但是……真的不用给你们留吗?——你也没吃,小萌也没动……”

我连连摆手,再一次耐心解释,才算打消了二老的疑虑。

我这边倒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只等父母吃完结账走人就行了。我更关心的是小萌。虽然坐在父母对面,但是一直坐直身子,伸长脖子,密切注视着远方的情况。

并没有发生我担心的情况,小萌那边看起来十分的平静。站在桌前的小萌拒绝了入座,并制止了独坐小伙子的殷勤,正气凛然地站在那里冲着所有人沉声陈述着什么——过分的平静,完全不像三男三女六个大学生出门游玩聚餐应该有的氛围,仿佛期末成绩发表的返校日一般的沉寂。过了一会,以渣女为首,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餐桌,走的时候包括渣男渣女在内,没有一个人理会,甚至回头看都没有看向小萌。望着她孤单的背影,心痛的同时我不禁责问自己:“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如果没有我,是不是结局会更好?”

但是现在也不是照顾我自己心情的时候,我赶忙走过去,想要在店员和其他顾客产生更大误会之前,把小萌保护起来。

不过小萌并不像我这般敏感脆弱,只在原地沉思了几秒钟后,便转过身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美丽的脸上露出如春光般灿烂的迷人微笑,镇定自若的向我们这边走来,正好迎面撞见半路上的我。

“怎么了?”小萌柔声问道,依然动人的微笑着。连临近餐桌的几个男性顾客都看傻眼了,烧烤篦子上的肉都烤糊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敏感的我从她的眼角不经意的抖动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安——极力掩饰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完全隐藏内心的诸如紧张害怕这一类的强烈情绪,但是为了不影响到她现在的努力,我并没有说出口。“……没事。”等之后再慢慢帮助小萌排解心中的负面情绪吧,一如她之前帮助我的那样……小城车站

第二百六十五章不再孤独?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五章不再孤独?结完帐,我拥着父母和小萌一起出了餐厅,原计划是带着二老在商场里转转,但是被老两口严词拒绝了。

“你不跟人丫头一起走,跟着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太转什么?”

“就是,人家为了你把同学都给撵走了!你还‘羞眯’什么,赶紧过去,好好把握机会啊!”

“不是,你们误会了……”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了别总围着父母转了——我俩还有事没工夫带着你!”

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善解人意”的父母为了“成全”我们像放假离校的小学生一般,背着小背包,头也不回地一边大笑着一边连跑带颠地从我身边逃走了……、

被扔在原地的我一脸苦涩地收回了追赶父母远去背影的手臂。都是人越老越像小孩,但是没想到刚到退休年级的父母这么早便成了“老顽童”,不过也挺好的,起码心情愉悦,身体也会更健康,而且看两人恩爱的状态,尽管没有办过盛大的婚礼,没有像样的彩礼,更没有背诵过任何的誓词,几十年相濡以沫的生活中也产生过诸多龃龉,发生过太多争吵,但是仍然做到了如今多少年轻夫妻无法完成的真正的“白头偕老”,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心中一暖,情不自禁地认定“这就是爱情”。

感慨了一会之后,我终于想了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回被抛弃的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差点忘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美人在侧都能忘了,我是真的活该“注孤生”……

回首望,小萌低头不语,浓密秀发遮挡之下看不见表情,手里还拿着刚才从快餐店打包的食物。

“早知道等一会再请你吃饭就好了——这还多了个累赘在手里……”

副:

医院,“高级病房”外。

本来还有几个人的走廊里,彻底没有了行人,都被路中央这奇怪的组合吓跑了:

两位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前后夹击,堵住了中间推着治疗车,戴着白口罩与黑框眼镜,穿着淡粉色护士群的娇小护士。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摄像机,再加上这里是正经医院的缘故,估计看到这种情景,会有很多男性遐想万分,以为是什么影视公司全新的企划……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几个人之间不仅毫无情趣暧昧之意,更是杀气腾腾!

两位彪形大汉之中一位异国黑人,扶住腰间武器带,站在后方不断地命令着前面的娇小护士;另一人则举着手机,直面着她,面无表情。而那位娇小护士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是从她身上的颤抖,和因为用力握紧治疗车而挤压发青的双手,更能感受到事态的紧张与一触即发——正是试图闯入诬陷郑好的那群流氓的病房变化成护士的小碧,与识破她假扮身份,已经报警,把她围困在此的两位保镖。

“别动!”

小碧本想从身上掏出些道具或者直接摘下眼镜——即使在大庭广众面前暴露自己会使用法术的能力,惹来多方势力关注,也比就这样什么也没做成,就被抓住严讯逼供的好。但是这两个人丝毫不给机会,从他们身上的杀气与洞察力感觉的出来,他们明显不是普通的保镖,如果自己敢乱动,绝对没有好下场。

“还有五分钟”,站在小碧面前,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伪装,却一直在拖延时间的高个本国保镖,看了眼手上举着的手机上的时间,从容不迫的说道,“你就不要挣扎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既能夺走他人记忆,又能把重伤昏迷的人迅速治好绝不是一般人,我们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看来还是我失策了,居然连‘侦探协会’的人都能请来做保镖——金钱的力量面前,人人平等……”

小碧语带嘲讽之意的说道。

“哦,”两位保镖都有些意外,高个保镖动容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正常,“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手机,在你切回主菜单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放大镜’软件,”小碧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只可惜一向不受收买,以发掘真相为己任的‘侦探协会’也会堕落到收受恶人钱财——咳,亏我还对你们崇敬有加……”

“哈哈,你不用故意激我,我也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高个保镖“侦探”,看出了小碧的心思,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来抓真凶的:不管是伤人还是毁坏大厦,你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原来在商场在受到不知名力量毁坏之后,本地的“新晋侦探”靳科就开始关注了,在其他同伴的协助调查下,靳科提出了一个理论:伤人者与毁坏大楼的是同一批人,而且还与他们的学校成员有关……在排除了郑好郑浩两兄弟之后,还在继续调查的靳科突然得到了消息:受伤者奇迹般恢复,还莫名把罪名推到了已经没有嫌疑的郑好身上……在自己暂时无法尽力的情况下,就向组织求助,正在当地行动的这两位同伴便自告奋勇,主动接下了这件事。在两人推算下,认定了真凶还停留在医院中,伺机行动,便装成保镖的身份,在这里守株待兔……

“其实我还有些疑问——正好还有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如果你能解答我的疑问,我可以考虑酌情处理你”,高个保镖又看了下时间,侦探的老毛病又犯了,刨根问底地问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明明已经失忆了,即使醒过来也不会记得昨晚的事情。而且如果是为了消除他们身上的伤痕证据也已经晚了,在他们进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伤残鉴定——”

“我不是想救他们……”小碧沉声说道。

“那是为了嫁祸给别人吗?”高个保镖继续说道,“我之前已经了解过了,他们把罪名扣在别人身上是必然的——或者说就算他们晚一点才会醒来,那个被怀疑的人,是叫郑好吧,也迟早会遭到他们的陷害。我想对刚刚因为一系列大动作而受到瞩目,本想低调行事的你们来说,根本没必要搞出这些显眼的行动……”

“你不是都想明白了吗?”被面前这人缜密的思维所震惊,小碧心中暗自叹气——看来早晚会暴露的……

数不清的警笛声迅速的赶向了医院,不多时就把医院包围住了,楼下传来了数十人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出的上楼的声音。

“还有一分钟,”高个保镖看着小碧,“实话呢?”

走廊两旁传来了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各种的命令之声,越来越近……

“我想救郑好!”小碧孤注一掷,摘下了眼镜,真诚的直视着,表情有些松动的高个保镖,说出了实话。

“站住!把手举起来!”……

……

城市边缘,密林处,古庙内。

“猫药”已经消失的小七面色惨白,从深渊中缓缓升起。

正在闭目养神的巨人,似有所感,看了一眼半跪在圆盘上,飞出深渊的小七,叹息了一声。

“你太累了……”

“……”

一向喜欢与巨人、针锋相对的小七也没了力气,只能死死的盯着稳坐在宝座上的巨人,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起!”

于心不忍的巨人右手一挥,小七脚下的银河泛出五彩光芒,霎时间笼罩了小七的身子。不多时光芒渐散,恢复了进入深渊之前的精力,小七缓缓站起身子,紧咬着牙关,没有道谢的意思。

“得到你想要的知识了吗?”

巨人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

小七紧皱着黛眉,面带苦涩,说不出话——这次并不是无力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知道是这样,明明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无量子’能给你的知识虽然是无限的,但是每个人所能接受理解的却少之又少……”巨人在椅子的阴影中摇了摇头,沉声教诲道,“这一次只有你一个人,消耗的却比上次你们三人还要多,你的身体吃不消的——我虽然暂时将你的身体恢复到了原来的精力,但是坚持不了多久。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不行。”小七斩钉截铁地说道,一脸决绝之色。

“……”看着她不容商量的样子,巨人沉默了。

虽然巨人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仍然为小七的坚强与勇敢所动容——要知道,别说普通人,就算是“神仙”、“圣人”之体的得道高人,进入深渊之后想“出淤泥而不染”,也要减去数十年道行;更别说进入智慧之海,受到“无量子”所强加的无限世界线上的无穷无尽的无差别知识冲击下,能保持理智就已经是奇迹了。虽然有自己的力量加持,但是对于没有丝毫法力,只靠身体技巧与强大到近乎偏执精神的小七来说,这一切对她的伤害与损耗是无法估量的……

“我只求——你再帮我一次……”

小七下了狠心,看着巨人……

“记住,你的时间只有……”

“轰隆!”

一声巨响,没等巨人把话说完,小七就离开了庙宇,身后山门自动关闭……

“我可不需要deadline影响自己!”小七看着外面的森林,确认者自己的身体——该去警局一趟了……

……

学校,学生会室内。

站在窗台上,万念俱灰的郑浩深呼吸着,打开了面前透明的塑钢窗户。

乍暖还寒的春季,寒风呼啸,打在郑浩虚弱的身子上,让他不禁蹲下身用力咳了起来。

呼吸终于平顺了之后,一向讨厌哮喘的郑浩,自嘲的笑了——马上就再也咳不出来了……

叹了口气,再次站起身,看着楼下——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落地点”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人。

害怕砸到他们,郑浩只好站在窗台上,等待着他们离开……

过了好几分钟,也不见他们动弹,一直看着他们的郑浩今天终于愤怒了——无缘无故被人欺辱、冤枉、伤害,还不够吗?为什么连死都不能成全我!

本想冲着他们喊叫着,把这些人赶走,但是这一会风越起越大,吹得他实在说不出话。

天意啊,老天不想让你死!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我们要复仇啊!

不,正好和内心抗争着。都是我的错——只要我消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就算要死也先拉几个垫背的——先把那个伤你伤的最深的苏倩……

“不行!”郑浩蹲在窗台上痛苦的大叫了起来。

“为什么?我只是叫你下来而已啊?”

猛然听到身边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郑浩抬起头,看着来人。

一位从没见过同年级女生,正站在窗台前,看着自己。乌黑浓密的秀发披在娇小的肩头,白皙如玉的手上拿着扫地用的扫帚,千娇百媚、绰约多姿的娇小身子,亭亭玉立。端正秀丽、出尘脱俗的可爱脸蛋上,一双灵巧动人的大眼睛被长的惊人的睫毛包围,波光流转间毫无鄙夷之色充满了温柔的关怀,定睛瞧着我,皓齿朱唇微启,担心的询问着自己——简直就是女神下凡,来拯救苦难中的人儿。

看着这位自己理想中的完美女生,郑浩呆住了,直直的看着她……

“我怎么了嘛?”

女孩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低头检查了起来。

郑浩这才觉察出自己的不妥——明明平时在路上碰到漂亮的女孩子的时候都只敢瞟一眼就迅速的低下头,为自己的无礼举动感到后悔,迅速地躲开,怕自己的呼吸和目光脏了别人的身子,也怕自己的摸样脏了别人的眼……

可是今天怎么敢对视这么久——是因为不要命了,所以豁出去了吗?

不行,像这样一位美好又善良的女孩子,自己更应该躲得远远地——去天台吧,哪里跳下来死的更有把握,万一在这里跳下去没死,岂不是有给家里多了负担。

“那个,你没事吧?”女孩看着郑浩担心地问道。

郑浩不敢有过多接触,拼命的摇头:把女孩子都差点摇昏了,之后迅速的躲着女孩的视线,肥硕的身子费力的下了窗台——快点滚吧,别在这丢人了!

郑浩正要迅速的走出学生会室,突然看见了散落地上,被踩的全是泥土的自己的信件——就是这些该死的东西,伤害了这么多人……

正当他懊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女孩拿着扫帚似乎要打扫卫生——

虽然自己不想不要脸的提出帮忙,但是看着这地上因为自己造成的“垃圾”:

只是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等收拾完了再死。

郑浩费力的蹲下身子,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小城车站

第二百六十六章bao食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六章bao食感慨了一会之后,我终于想了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回被抛弃的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差点忘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美人在侧都能忘了,我是真的活该“注孤生”……

回首望,小萌低头不语,浓密秀发遮挡之下看不见表情,手里还拿着刚才从快餐店打包的食物。

“早知道不急着先买吃的好了……”——拿在手里还是个累赘。

“什么意思?”刚刚明明没什么反应的小萌,听到我说的话后,猛地抬起头来,秀丽的脸上不知为何带着愠怒的表情,鼓着嘴嗔怪道,“是说我不对喽?”

我像触电了一般,连头带脑加上双手疯狂摇摆,连声拒绝。“没有没有没有……”慌乱中大脑不受控制,想不出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任何有用的话语——还妄想着帮助小萌排解心中郁结,一开口就把人惹恼了,还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安慰话语……

果然是对我无能的表现失望了吧,小萌叹息一声后,又把头低下了,捏着快餐包装纸袋的双手攥得更加用力。看得我一阵心痛,自责不已……

“对不起。”

我和小萌异口同声的向对方道歉——意识到时机巧合,我们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尽管只是匆匆一眼,我仍然从小萌明亮的大眼睛中看出了一丝端倪,一丝饱含歉意与不安的复杂心绪。

“为什么道歉?”

“刚刚不该冲你乱发脾气的,其实你是……”话说到一半,小萌的头又低了下去,声音也随之一沉,根本听不清楚后面的话——这实在太令我抓狂了,怎么一到了关键地方就断了,是故意挖坑要把我埋进去吗?

“什么?”

“没什么。”

——尽管急的我抓耳挠腮直想吐血,但是看着眼前小萌一副不想重提的样子,我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仰面朝天喟叹一声:“要憋死我啊!”

“憋就去上厕所,喊什么喊,不嫌丢人……”这还是刚才向我羞怯道歉的那个人吗?

可能是自己也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小萌连忙解释:“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会只要一听你说话心里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反驳,与你作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我的春天来了?

不行不行不行——死胖子你先不要急!冷静——现在了解到的信息还太少……

“那——你以前对别人也有过这种感觉吗?”

“……我爸,上学时每次他一在我耳边唠叨我就受不了,总是跟他顶嘴。”

“……”

——起码没有直接把“讨厌”这两个字说出口……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之前和你只是一面之缘,并没有多好的交往过,竟然出言不逊,对你如此无礼不说还总和你争执这些小事,扰的你也心绪不宁,心情不佳……”

“没事,我习惯了。”要是以前还不好说,经过这半年多来老秦对我的调——整:无时不刻不在用他那标志性的冷眼铁面以及充满无尽讽刺的语气全方面对我进行猛烈的精神攻击,终于将我锻炼成了笑对谩骂的……

小萌因为并不了解这些,所以听不出我的话外之音,看到了我脸上的讪笑后更加不安。急忙忙向我深施一礼,说着便要反身独自走开。我怎么能让这段时间里明显情绪不安的小萌一个人跑到这鱼龙混杂,恶意满满的陌生世界之中呢?

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本想顺势拉住小萌,但是望着她天仙般圣洁柔美仿佛一触即坏的娇小身子,根本下不去手……犹豫之间发现了她紧紧抓牢在手中的食物袋带着香风从我面前飘然而过,顺势一把薅住——任谁也猜想不到无法防备的这一招可把小萌下了一跳,毫无准备的女孩正要向前走,突然被一股从意想不到的部位传来的不知名的巨大力量向后用力拉扯著,向后趔趄着险些摔倒,发现是我在背后捣鬼之后,起初还因为周围人的注视有些羞耻,后来也气急败坏了起来,尽管争不过我,仍然用力抢夺着,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身后的我则仿若大力神附体,紧紧抓着纸袋不放松,起初还是有些担心,后来见“形势一片大好”,干脆带着戏弄的心情,不时地放松手上力度,给小萌一个“我能反杀”的错觉,在她稍稍抢回一些距离的时候,立马用力再拉扯回来,如此捉弄她——虽然很低级幼稚,但是与小萌如此美人一同嬉戏,还真挺有趣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的男同学们那么热衷于“调戏”女生了……

终于察觉到的小萌恼羞成怒,瞪了一脸坏笑的我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后,松开了袋子,跺着脚大步离开。知道演砸了,我暗骂了自己两句,抓着手中袋子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因为是周六下午,商场里的人越来越多,绕着这一层的围栏你追我赶的跑了两圈的我们两人虽然身体上还没怎么疲惫,也因为走廊里休闲逛街的众人们尽管各有不同却都带着不满的眼神的注视逐渐失去了兴趣,“带头冲锋”的小萌率先停下了脚步,在靠近楼梯口的长椅前站住了。隔着两三步,我也停了下来。小萌回头望向我,气喘吁吁,胸口不住起伏,长发沾染上几滴香汗,弯成月牙状的曲线,轻柔贴在顾盼生辉的脸蛋上,气鼓鼓的小嘴微微撅起,娇嗔道:

“为什么追我?我又没有急支糖浆!”

没有想到年轻的小萌居然能说出连我都觉得年代久远,差不多二十多年前的老广告语,眼前一亮,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居然还知道这个?”不过意识到小萌想说的不是这个,便马上把手里的纸袋举起来,改口道。

“给——是你的开封菜。”

可能是这两个已经用烂了的梗太无聊,小萌板着脸,眯起眼睛,冷冷地瞧了瞧我手里的纸袋——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里面的东西都要“毛遂自荐”的破烂袋子——鬼知道它都经历了什么……

“还是算了吧……”这时才注意到的我也不好意思再还给小萌。反正也没几个钱,为了小萌在重买一份也没什么。便要将袋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别!”因为只有两步远,小萌瞬间赶了过来,制止了我,将袋子拿了回去。

“里面还好好地,扔了怪浪费的……”

说着小萌便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撩开遮挡视线的秀发,将裙摆整理好,长筒袜拉回到膝上,把食物袋放置在大腿之上,掏出里面的包装盒——就要在这儿用餐吗?

“怎么了?”用包装纸包裹着汉堡就要开吃的小萌不解地问道。

“……这也太惨了吧,我还是带你找个饭店吧——不差这一顿饭钱,你吃还能吃多少咋的?”

“不用,我就想吃垃圾食品。”

“……那咱换个地方好不好,这会儿外边都是人——而且这块儿挨着楼梯,进出的人又多,带着灰尘暴土的来回走,怪脏的。”

“有那么严重吗?”

“怎么没有?上次老秦就是,在外面随便找了个长椅,坐在上面吃东西——结果食物中毒,在医院住了好多天呢!”我胡编乱造了起来——对不起了老秦,这种“好事”我怎么可能不会第一个想到你呢?

正要咬下第一口的小萌被我说的瞬间没了食欲,可能是怕沾上细菌病毒,连忙收了回去。“那怎么办?”

“我们还是回快餐店吧——跟你运动了一会我也有些饿了,正好还能多要点吃的……”

终于在我好说歹说下,小萌终于同意了我的意见。“说好了不许再给我买别的!”答应了这个意见后,我和小萌重新回到了快餐店。

这会店里的人比刚才我们来是要多了不少,吃饭的倒是不多,主要是有不少在里面休息蹭网的人。没办法,我们只好找了处比较狭小的角落座位坐下。好在邻座的不是那种希望自己方圆几里外没有他人存在的别扭家伙,是两位玩手机的年轻女孩,看起来是结伴出外游玩的朋友,头也不抬地专心玩手机,估计连旁边有人坐下也不知道。

小萌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坐下后,表情明显比刚才放松了许多,毕竟像她这样优秀的“良木”,一举一动都会不可避免的收到关注,容易招人非议,平日里虽然个性倔强坚强不会在意他人的视线,但毕竟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与朋友决裂还是很影响心态的。所以为了“藏木于林”,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在餐厅里吃点东西能更舒服一些。

这还要得益于之前在车站里,和小梓一同吃饭的经验。不然成天闷在家里,很少来餐厅吃饭的我根本不知道快餐店还能休息,更不会“外带食物”进来。

和小萌这么胡闹了半天,本来还没怎么饿的我也感到腹中空虚了起来。和小萌知会了一声之后,我起身过去点餐。

回来后小萌已经吃完了,正在擦嘴,看到我回来后抬眼瞧了我一下,便微微红着脸低下了头。端着比刚才小萌“风卷残云”所消灭的少了一大半的快餐的我,愣在当场,半天没合上嘴。但是为了不令小萌难堪,也怕再把她激怒,咽了口唾沫后,默默坐了下来。

咬了一口汉堡后,从纸盒里夹了根薯条,正准备挤上番茄酱的我忽然发现,对面座位上,本应该吃完东西和旁边的两位女孩子一样玩手机消磨时间的小萌,正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薯条看。炸得恰到好处,透体金黄稍微用力几乎能掐出油来的薯条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芒。

“你……你要吃吗?”

小萌兴奋地捏着双手,眼中冒出黑夜里红外线摄影机拍摄出的捕食中的大猫一样的锐利精光,好看的一笑,声带俏皮地轻柔问道:“可以吗?”

面对如此美人的可爱请求,我又怎么可能说出一个“不”字。把所有薯条连盒带包装全部推到了小萌面前。

“谢谢!”

虽然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柔美,笑容还是那么的甜。仿佛推土机铲平鸡窝一般,小萌的双手以每秒不知道多少帧的飞快速度,没几分钟便将薯条再次一扫而空,并且顺手把我还没来得及吃的薯条抢走了……现场之惨烈,平生所见。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几袋没开封的番茄酱,歪歪斜斜的横躺在桌上,无声的控诉着这惨绝人寰的暴虐……

“不好意思啊,都吃光了……”小萌擦擦嘴,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我用力摇头,“一点都没关系,够吗?不够再给你买一份——不,两份!”——我故意提高声调,反讽道。

“那好吧,麻烦你了——你真好!”被食物冲昏了头脑的小萌居然连我这么明显的反话都听不出来了吗?还是说为了吃好吃的,已经根本不在乎了?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我也不好食言。又买了两份薯条回来——怕不够吃,特意要的大份。小萌有一次展现了自己真正的技术,比之前还有效率的迅速解决了“战斗”。面对如此场景,不光是我,连之前埋头玩手机的邻座的两个年轻女孩也看了过来,悄声发出了阵阵感叹。

“谢谢款待!”心满意足的小萌露出了迄今为止最满足的微笑。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请!”

“你就不怕胖吗?”

“闭嘴!!!”

第二百六十七章夺门而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七章夺门而出可能是被我刺激到了,即使仍然有些意犹未尽,一边舔弄嘴唇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吃薯条的小萌,不管我怎么问都不予理睬,或是哼了一声后,就直接倔强地扭过脸去,看都不看我。没想到“女侠范”的小萌也会做出这么可爱的少女姿态,引得我不住发笑,险些呛到自己。本想向我发泄不满的小萌发现我不仅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满脸堆笑,更加光火,气鼓鼓的她也顾不得许多,本想拿粉拳捶我,奈何胳膊太短,根本够不到我。然而还没等我得以多久,泼辣的女孩微微一笑,一抬脚,尖尖的鞋尖便狠狠地踢在了我迎面骨上,疼得我一个激灵,应急反应之下连忙俯身想要揉一揉受伤的部位却用力过猛,沉重的身子十分结实地撞在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刚才感慨过“大胃王”小萌的邻座两位年轻女孩似乎觉得这边比手机好看,干脆放下了手机,一边喝着冷饮,一边看热闹,还偷偷的互相嘟囔着什么“踢得真准”之类的风凉话——废话,就在桌子下面,谁踢都准!

两人咕哝了几句后,突然感慨了起来:“真好啊,我也想有个男朋友……”“别乱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什么关系?”“怎么就不知道,看起来多和谐啊——年轻真好……”“那里和谐了?男的明显配——”“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多不好……”——已经听见了……

丝毫没有压抑住的声音直接传入了我和小萌的耳中,令刚刚还像顽童般并没有掺杂太多感情无忧无虑——稍微有些不看场合玩耍的我们,霎时间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的滑稽电影,身姿扭曲动作怪异的僵硬在了当场,好半天没人说出话来。虽然不知道小萌是什么心情,我在这一刻是真的恨不得自己瞬间消失……

毕竟自己还是个男人,总不能让人家女孩难堪。我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那个,吃得差不多了吧——我还有工作,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便要起身离开,不想因为我的缘故令小萌遭受多哪怕一秒钟的非议……

“什么工作?”

被小萌拦住的我低头搓弄着指甲。“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声音虽然不大,蕴含在内的能量绝对不小。我缓缓抬起头,眼神躲闪着瞄了小萌几眼。小萌绷着脸,露出了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扔下,然后倒贴那个连你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把你抛弃的冷血女人去?——你这样做又与她有什么区别?”

“她走的时候没通知我,我通知你了。”——邻座看戏女孩指着我低声骂道:“你看这还是个男人吗?说得叫什么话?”

“……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背信弃义,抛弃了同伴吗?”小萌语重心长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温和了许多,眨了眨柔情似水的璀璨双眸,望着我,用仿佛假日午后悠闲享受下午茶般的清新嗓音,温情道,“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扔下吗?”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屈服了。倒不是被小萌拙劣的演技所俘虏,只是一想到因为我的缘故导致她和“朋友”决裂,可能还会影响到她之后的大学生活,实在是没办法摆脱干系。还是像个男人一样,负起责任来吧!

“这不就对了!”小萌高兴了,“我就不信我还赢不过一个不在场的人!”——什么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商场的顾客越来越多,进入到快餐店里的人也逐渐增多。刚才还空着的几处座位,不多时就被坐满了。感觉到有些憋闷的小萌,逐渐没有了呆下去的心情。喝下最后一口可乐,把杯子放到了满桌的薯条盒子之上。忽然放下了一直不知在做什么操作的手机,美丽的脸上挂着一丝兴奋之情,向我提议道:

“我们看电影去啊?”

“啊——”拉长音的我不禁犹豫了起来。虽然刚才因为责任感留下了,但是我不可能一直陪着小萌啊——毕竟当初是为了工作才从小城出来的……

“你不愿意?”小萌的脸上瞬间失去了笑意,冷冷地问道。

“我……”

小萌不屑的哼了一声。“不愿意算了,我自己去!”

“那——行吧……好好看啊!”——青天白日,一个大女孩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总不会出事吧。虽然可能遭人白眼……

“你!——行,我走,你就去找你那个冷血前女友去吧!”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然而未等我话说完,小萌便夺门而出,我又把门夺了回来——这又不是相声……

现实中的我就这么傻乎乎的坐在原座位上,像走丢了的傻孩子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快追上去啊!”邻座爱说风凉话的看戏年轻女孩终于找到了参与其中的机会,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便从一旁不住催促着我——“你是不是男人啊,快追上去啊!”

我……

“小伙子别慌,”另一边座位上带着孩子来的中年夫妻中的丈夫给我鼓劲,“这种时候顺从你的内心就好了,别听其他人的意见——实在不愿意就别管!坚持你自己!”

“那你的意思就是即使我扔下你们爷俩跑了,你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意见出门追喽?”妻子微笑着问出了恐怖的问题。

“当然不听能听别人的——根本不用别人说,我会顺从自己的内心,直接追上去——不对,如果我在场根本不会让你走!”求生欲极强的丈夫立马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说得还挺好听的……

知道这种情况其他人都不靠谱,但是这位大叔确实说了句有意义的话:顺从自己的内心。我边起身向外而去,追逐小萌的身影,边在手机上给小诗的微信留言——本来是想打电话的,但是之前几次都没打通——留言的内容也没说得太细,只是表示自己暂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过如果万一有需要的的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

因为自己的拖延,追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在附近并没有找到小萌的身影。而且因为商场内人逐渐增多的关系,一时间也不好寻找她的位置,只好再把手机掏出来,给小萌打电话。

并没有向小诗一样让我担心太久,小萌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响铃直响了一声便接过了电话。

“喂。”还在气头上的小萌语气十分生硬。

“喂,”我小心地应道,“那个,你在哪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

“什么啊?”

“……你,你是不是管心姐叫姐!”

“是啊。”

“……这不就对了吗?你——这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

“……你管心姐叫姐,我也叫姐——这不就相当于我们是兄妹一样吗?当哥哥的怎么能把好妹妹扔下一个人跑了呢!——你说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这一通胡言乱语、胡编滥造,连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这还差不多!那你说你还会不会为了那个冷血恶女扔下我不管了?”——对素未谋面的小诗的评价越来越低……

“应该——不会吧……”毕竟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来工作的,实在没办法打包票、当然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无缘无故脱离队伍……

为了躲避路人一样的目光,我躲到了快餐店旁边的角落里。劝说了好半天之后,小萌才算满意,终于告知了我她所在的位置。因为对于这家商场我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只能在小萌的“遥控”下,才寻觅到了人群深处的她。虽然距离十分遥远,几乎是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但是在人群中依然美丽如此的小萌,还是那么的出众,亭亭而立,侧目不已——尽管跟我没多大关系……

因为自己体格大,占位置,所以经常和人撞在一起,再加上我有些着急,所以更加影响通行,导致自己遭了不少白眼——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不禁念起老秦的“好”:若是年轻时的我,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像人常说的那样“在路上被人瞪了一眼都觉得活不下去”。初中时毛发旺盛,很早就长了胡子,因为怕刮完了之后长得更快不得已蓄了一脸大胡子,起初还不在意,但是因为太引人瞩目,机场被人在身后说坏话当成笑柄;之后便开始在意起了他人的目光,后来还因为过马路时被几个小混混故意找茬撞了肩膀,还因此挨了莫名的辱骂却不敢还嘴而难受了很长时间……而如今在“毒舌”老秦的麾下忍辱负重了半年之久,历练了一张不会轻易脸红羞愧的厚脸皮的我,对于这种小事,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在意了——起码不至于郁闷好几天……

可是由于小萌所在的位置与我是一个反方向,导致我不得不逆着人潮而上,然而路上的人不知为何突然间仿佛爆炸一般增多了起来,特别是从对面做楼梯从楼下上来的人,仿佛一股被几十级大风卷起涌来的澎湃巨浪一般,朝我当头扑来,几乎把我推倒在地。遥望小萌那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而且由于小萌是自己一个人,一个纤细的女孩子,所以更经不起这样的冲击。我只好极力走到围栏边上,站住位置,冲她大喊:“你先走,一会回合!”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一会电话联系。可惜声音太过嘈杂,喊出去的声音连我都听不太清楚,尽是被周围的喧嚣所淹没,正当我准备掏电话却被挤得根本腾不出手来的时候,聪明的小萌已经心领神会的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后,就被人拥挤着离开了原地,找不到位置……

尽管因为种种原因,我的体重都一直维持在居高不下,超过同龄人许多的水平线之上,在许多情况下都不算什么好事情。但是一向以自己的吨位在拔河等这一类的需要力量的情况下感到一丝丝安慰的我,在目前这个乱状面前,也不得已接受现实……只能随波逐流的我被无数人连推带搡的越走越远,最后完全找不到了目的地,更失去了方向,只能像浮萍一般,飘到哪算哪。只要别把我淹死就行……

“早知道,刚才就留在快餐店里呆一会好了!”正当我这么感慨的时候,被人潮推回,反向路过了快餐店的我,望着里面几乎被占满了座位,占满了空地,连服务员都不得不从柜台里走出来,维持秩序,仍然没办法平息处理的混乱情况,我不仅失笑了起来——起码外面自由许多,不必被人向小孩子一样训话……

“那个胖子,你笑什么呢!别在那傻站着挡路了,快点走!后面又上来一批人了!”

先不管这位大哥说的话是否中听,光从他的描述上,我便能想象得到仿佛学校食堂开饭的盛况——不禁回想起了曾经被逼出学校食堂险些吃不到饭不得不到外面花大价钱叫外卖吃的恐惧……

终于,在之前小萌准备进餐的角落边长椅附近,找到了一丝丝的空隙,如同高峰期下地铁一般,用力拥挤着终于从人群中脱出,钻进了并没有多少人的安全出口步行楼梯处。我刚喘过气来,想要给小萌打电话的时候,身背后突然被人用不知名的坚硬物体顶住——我不由自主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从没听过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另一个人呢?”小城车站

第二百六十八章莫名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八章莫名面对目前这个莫名其妙的情况,我心中的困惑更多于恐惧。主要是因为身后的声音:虽然带着恐吓的语气,但是能够听出一丝颤动的声线,明显对我并没有足够的敌意,或是与我一样没有最好准备,而且除非我耳朵里塞了驴毛,才会聆听不见这如黄莺出谷般的娇俏少女之音。就仿佛恐怖片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到你面前是一副二次元美少女形象的感觉——虽然也会心动,却是不同意义上的……

附:

郑浩把散落在地上的信件都捡了起来,抱在手上,不敢看上面自己的字迹——快让它们消失吧,就像我一会上了天台一样,别再害人了……

环顾了一圈教室,寻找着能容纳与自己一样,污秽垃圾的地方,发现为了把扫起来的脏东西都都装好,垃圾桶被正在窗台旁,努力收拾卫生的女孩子搬到了她自己的旁边,看着她勤勤恳恳的美丽身影,郑浩心里……

不行!

警觉的郑浩,迅速的低下了头,用力捂住了自己眼睛,使劲按住太阳穴,用疼痛惩罚自己的无礼——怎么可以随便用自己浑浊的双眼去玷污人家……

赶紧把垃圾扔了,上天台吧,别在这妨碍别人了,不要透支了别人的善良——非要让这个美好的女孩子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不耐烦地赶走才好嘛?

郑浩害怕自己吓到低着头,捂着脸,视线躲开女孩的身体和影子,摸索着走到了垃圾桶一段距离,试着把手里被弄脏了的信纸扔进去——不行,太远了,得在近一下……

真是个废物!扔个垃圾都做不好!

对不起了——为了不造成二次垃圾,郑浩只好再向前几步,极力的躲避着女孩的身姿,连鞋子也不敢看到,捂着胖脸的手,也拿下来,抱着垃圾本来想迅速的扔进去,但是又怕发出大声音,惊扰了女孩,只好慢慢向垃圾桶里放……

“谢谢!”还在扫着地的女孩回身发现了郑浩,甜甜地笑了——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不不不,这些都是我、垃圾……”

即使郑浩拼了老命,不顾肮脏,连胳膊都伸进了垃圾桶,就为了不让这位善良的女孩子承受与自己这样的家伙有交集的无妄之灾,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郑浩痛苦地低着头,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害别的女孩子……

“你的脸上怎么了?”毫无防备的女孩居然把脸凑了过来,看着郑浩。

“没!”郑浩慌不择路,手足无措的就要用衣服擦拭自己的脸部……

“别动!”女孩突然一声惊呼,吓得郑浩不敢动弹。接着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绣着可爱小猫的白色手帕——这年代居然出了自己还有用这个的!

女孩缓缓走到郑浩的面前,郑浩像一个受伤的野兽,条件反射的就慌忙要躲——“不要急,马上就好。”女孩秀丽无双的脸上,神色柔和,轻声安抚道郑浩。

女孩轻轻踮起脚尖,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右手轻轻抓着郑浩衣襟,抬起倾国倾城的俏脸,长长的睫毛装饰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郑浩发烧般红了的脸庞,左手拿起手绢,像母亲对待孩子一般,温柔的擦拭着郑浩脸上被吐口水的地方,轻轻地擦下了污渍后,看着郑浩已经干净的面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嘿”的一声,松开了右手,沉下身子把手帕叠好揣回了衣服里。

“你别告诉别人啊!”女孩对自己还用着土气手帕的习惯感到害羞,撅起樱唇,小脸红红地警告郑浩。

郑浩用着比刚才摇头还快一倍的速度点着头——颈椎都嘎吱作响,快要被晃断了。

本来郑浩看见女孩居然不怕脏,不但不嫌弃讨厌试图撵走,还敢搭理自己,心里是很感激的——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感受外人的温暖。本想为了不玷污她,不把自己的呼吸喷到女孩身上,决定赶紧向后撤,但是被她突然地命令吓住了;更加没想到的事,她居然这么大胆那么温柔的安慰我,还要靠近自己,触碰自己这么肮脏的存在——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如果真的有,我是不是就更应该远离了……

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把郑浩打回了冰冷的现实——好吧,原来是因为没人看见才这么大胆吗?郑浩用力咬着舌头,忍住泪水,心里痛苦地想着:放心好了,为了你,我绝不会把我们之间刚才的事——不,是我们有过交集的事都不会说出去,都是假的……

“不说就好——毕竟这么老土的手帕,谁看到都会觉得丢人吧……”女孩低着头,有些泄气地说道。

“手帕?”郑浩仿佛被注入了满满一罐汽油的卡车,瞬间提速,在女孩话音未落之前,霎时间,也掏出了母亲一直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因为觉得丢人从来没套出来过的同样花纹的手帕,举到半空中,坚定地回答道,“没有,我觉得,特别,很好!”刚说完就后悔了,轮圆了左手,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眼睛都冒金星了,告诫着自己——不要因为别人善良就利用她,你怎么可以主动接触这么好的人呢?——算了,就当做死前最后的疯狂吧,趁现在没人,快去天台吧,别在这耽误别人了……

“是吗?太好了,”本来低着小脑袋,情绪低落的女孩,被郑浩真诚的语气感动了,抬起头,感激地笑着看向郑浩游离的眼神,元气满满的说道,“——真的感谢你,本来今天因为值日的好朋友生病了,心情低落,没想到提前来干活,居然发现有人在屋里——虽然蹲在窗台上有点吓人;而且你还帮我干活——不像我们班的那些男生,说是帮我干活,但是我擦个桌子就要吹上半天。你就这么默默帮着我,还不想让我领情。而且我们还用同样的手帕——你绝对是个好人!”

被女孩夸得无地自容的郑浩彻底没了反驳之力,尴尬地捂着脸——除了家里人外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自己……

“我叫宫欣,五班的。”女孩笑吟吟的伸出了手。

“我……”郑浩犹豫着低着脑袋。

“怎么,还要我主动牵你的手?”宫心嘟起了小嘴,赌气地说道。

郑浩赶忙伸出右手,本想轻轻点一下宫心的芊芊指尖,但是被倔强的宫心拉住了——“男生的,手真大啊!”宫心轻声感叹道

“我是郑浩,三班的……”郑浩突然来了力气,微微抬起头,大声地喊道——喊完之后就想泄了气的皮球,左手捂着脸。

“还要握多久?”宫心似乎是故意的,调笑道——郑浩迅速的收回了手。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宫心继续“攻击”郑浩,忍住笑意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站在窗台上?”

“……”没了“死心”的郑浩死心的蹲在了地上……

……

医院外面,大道上。

再次靠着自己的“眼镜”上的“烟雾”符文,小碧逃出了警方的包围圈,变身成一个普通路人,站在医院外面,看着里面因为无功而返而被上级咒骂的机动部队,松了一口气——居然带着武器来了,万一被打中,一切都完了……

“放心,以你的身手,是打不死你的。”

同样逃出来的还有那两位“侦探协会的人”,一位魁梧的高个男子,还有身后的黑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也各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

头脑灵活的高个男子再次猜出了小碧的想法,在她身后,出声揶揄道。

“你们也不赖嘛——没想到头脑为主的侦探们,也有这么好的身手……”

小碧回过身子,针锋相对地说道。

“侦探也分很多种的:我们两人就属于‘硬派侦探’,头脑既不差,身体也更强……”

高个男子淡淡地陈述着实事。

“脸皮也挺厚……”

小碧不满地嘟囔道:虽然从医院逃了出来,却没甩开这两个人——而且身上的符文大多都被小七要走了,施展不出大型法术——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用“道法”打到或者逃离我们,但是既然我们已经放过你了,希望你能把实话告诉我们——”高个侦探洞若观火,直捣黄龙地问道。

“好吧。”小碧权衡了一下:虽然不能全盘托出,但是还是决定把商场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告诉对方——毕竟已经被一方抓到了,不吐出点情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这样也能把多方势力的关注点分散到“侦探协会”身上……

小碧把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她们的真正目的之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高个侦探和身后的黑人讨论了一会之后,互相点了点头。

“恶魔?居然过了这么久又出现在这里了——”高个侦探沉吟着,“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是与恶魔为敌,我们就没有理由阻拦你们。郑好那边我们也会想办法……”

“那我先走了。”小碧松了一口气——幸亏恶魔在无论一个世界线都是最大的敌人,不然被问出了真正目的,恐怕恶魔的存在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希望你们不要在搞出太大名堂:虽然因为商场没有人员伤亡,我们‘侦探协会’不会太过深究,但是总有些偏激的势力存在,希望你们不会被他们盯上——其中可是有连成员遍布全球的‘侦探协会’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高个侦探对着小碧远去的背影,好心劝告着。

“……早就已经得罪遍了——只希望他们暂时不会找到我们……”小碧走向学校,面沉似水……

……

学校,二楼空教室内。

这里是名符其实的空教室:除了有个类似讲台的高台,什么都没有。

一脸严肃的李成带领的学生会与其他热心同学一行数十人,和脸上带着哭痕的小倩身后跟着的窃窃私语的部分生活部成员们在这里集合——靳科也不知何时加入了他们。

从生活部成员的口中了解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小伊陪在小倩身边安慰着她。心里却十分复杂:没想到这兄弟二人都受人陷害——现在真恨不得自己有小七的决心,马上去收拾这帮恶人……但是为了大局,自己还暂时需要留在学校——一会先去找庄博弈算账!

李成站在高台上环顾了一圈——除了郑浩,与郑好交好,并且能出力的人都在场了,本想再等一等,但是看了一眼满脸悲戚之色的小倩,还是开了口沉声说道:“在场的同学们好,我是学生会副会长:李成。大家都知道聚在这里的原因,我也不准备多废话了——既然大家都信任郑好会长,都希望能为解救无故被抓的郑好尽一份力,我们需要在一起开个大会,从长计议……”

“郑好真的是‘无故被抓’的吗?”突然生活部那里有人出声质疑,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在本来安静的空教室里让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人群中,李振宇上前一步怒声反问道。

“我是说——我们连事情原委经过都不知道,怎么就能确定,郑——会长是无辜的?”

在旁边人的怒视下,质疑的同学把不敢语气太过张狂——仔细一看,正是把郑浩的信件卖给庄博弈的那个长得挺帅的生活部成员。

“郑好会长是一位好人:不管是在班级学校内外,都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对谁都那么亲切,既不屈从于强势,也不欺负弱小;在被人指责批评的时候,也会及时反省改正自己的错误;在碰到原则问题的时候重来不退缩,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与正义感……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这样的一位好人,怎么可能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郑好班级里,铁面无私的班长赵严居然也在场,一改往日的严肃,稍显激动地大声说道。

“……可是,他伤害了我们部长”,那位帅哥虽然被周围情绪激动的同学们围住怒骂着,但还是鼓起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而且,不光是郑好自己,他还带着他弟弟:那个恶心的郑浩,一起羞辱部长!”

“什么?”

“会长伤害了倩女神?”

“郑浩是会长的弟弟?那个病怏怏的死肥宅?”

帅哥的话在空教室内炸了锅,刚才还一边倒偏向郑好的同学们,都交头接耳了起来,开始动摇……

这位带头质疑的同学似乎觉得有了人支持,继续大放厥词:

“你们口口声声把郑好说成了一个圣人,还什么‘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但是你们知道他在暑假的时候毫无理由地拒绝了表白,伤害了我们部长吗?——而且他的弟弟,那个‘癞蛤蟆’郑浩,居然在知道部长心意的情况下,还不断用情书骚扰部长……这样的兄弟两人的真面目,你们还敢空口谈信任吗?”

教室内霎时间,没了声音,刚刚听到重磅消息的大家都面面相觑。

小伊看着被这人再次伤害,泪流满面,柔弱无力的小倩,心中怒火升腾,运起圣剑的力量,就要过去教训他——

“我相信!”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回头,看着人群中一直沉默着,突然爆发出这句话的人:梳着马尾辫,浓眉紧皱,大眼睛坚定地圆睁着,一脸的坚毅之色——正是靳科!

……小城车站

第二百六十九章电影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九章电影我正遐想之际,身后传来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问你话呢,快说!”尽管语气严厉,却无论如何不能令我紧张起来,甚至还想回头看看女孩真容。一开始被类似电影中拿枪顶着背后的恐惧感也随之消失——主要是刚才是猛然间吓住了,现在反应过来后越想越不对劲,哪有这么细的枪管,还带分叉的……

“你是谁啊?”一面问着,我一面向后拧身转头,就要转过身来。

“别乱动!”——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心中念及此,我倔劲就上来了,说什么也要回头。

“嗨呀——呔!”还没等我完全转过身来,耳边声女孩嘴里大喊了起来,紧接着就觉得我因放松警惕自然垂下的双手被人牢牢抓住用力一拧。下一秒叫出声来的就是我了,被人用巧妙手法借力使力分筋错骨擒拿住的我,双手扭曲分转,呈现着正常来说根本做不到的姿势,疼得我差点没掉下眼泪来,身子不由自主的蹲在地上,连声求饶。

女孩见有了效果,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但是仍然压制着我起不来身,居高临下地说道:“知道错了吧!——那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另一个人在哪了?”

“……”

“快说!再磨蹭我使劲了啊!”

并不是我不怕疼——其实我本身是很胆小的,每次看到电影电视剧里被敌人抓住严刑拷打的主角,我都如同感同身受一般难受的看不下去,佩服剧中人物意志坚定的同时,心里也会不主摇头:要是我早就叛变了,倒不是被糖衣炮弹所攻陷,只是单纯的不想受苦遭罪,毕竟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恶毒手段,自己要挺到时候是个头……所以尽管自己只是被人擒拿住了双手,我仍然做好了倒戈卸甲、唯命是从的准备。只是,我是真的没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幼齿娇嫩的暴力女孩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她所谓的另一个人指的是谁。

“你说的是谁啊?”

“还废话,看来没吃够苦头啊!”女孩说着手上用力,疼得我身上肥肉乱颤,脚底板都抽了筋,汗也留了一身——完了,这套衣服算是毁了,不仅被我撑大了,还搞脏了,以我所了解的老秦,估计会叫我直接把衣服扔进垃圾桶:“就算捐出去也是给人找麻烦,谁也帮不了!”……

然而无论我怎么解释,女孩都充耳不闻,认准了我是在糊弄她,受伤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到了后来不管是手掌,两条手臂都快要失去知觉。跟老秦这么久了,别的没学来什么,反倒染了个“驴”脾气,倔强的不行,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不行你能把我胳膊撅折了!

而且虽然一直没能完全看清楚女孩的全貌,光从她套在毫无修饰的黑色牛仔裤里那像火柴棍一般又细又直的小短腿,就能猜出女孩的大概身形与力气,虽然爆发力不错,看起来还练过实用武术,能把我这么一个比一般成年男性还要膀上好几圈的大胖子止住,但是谅她有再多技巧,从力量上来讲仍然敌不过我,毕竟“一力降十会”,她根本坚持不住太长时间。果不其然,僵持了不过十分钟,女孩质询我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减弱,明显失去了刚才的威慑力,我表面上仍然保持谦卑,但心中却一直在暗暗攒劲,见时机差不多了,我大喝一声,脚下使劲,站起身来,双臂用力往回这么一抽,就要恢复自由。

本以为趁女孩没有注意,搞她个措手不及,却未能算到女孩的反应以及坚定地信念,就在我堪堪起身,马上就要收回双臂,摆脱控制之时,尽管气力不足以挟持住如同拱白菜的肥猪一般的我,女孩仍然发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多想,迅速作出反应,身子上前争抢,两臂一伸,重新抢拉回我的双手,试图把我拽回去——却因为这个错误的应急反应酿成了大错。

同样毫无防备的我就这么连双臂带女孩一起抻了回来,像拔河时对手突然松手了一样,力量对比上明显占优导致使劲过猛的我,直接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女孩也被我拉倒,摔在了我身上——这本应是个对于我即使不是香艳离奇,最起码来说也是占尽便宜的情况,然而就如同每一个第一次上冰场滑冰控制不当仰面摔倒的新手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大脑,我在摔倒的瞬间本能的低下脑袋;对面倒在我身上的女孩因为身材娇小,比我要矮上许多,再加上不是脚跟对其了倒在我身上,本来只够到我胸口的脑门,正撞在我下巴上——稍微了解一些搏击类项目:比如拳击的常识的人都知道,人的下巴被击中的时候是要命的。更要命的是被她这么一顶,我的脑袋又撞在了身后的水泥地上,当时就感觉脑袋里“嗡”的一下,耳朵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嗡”的迷糊了起来,好半天头晕目眩,身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更别说享受“美人在怀”的快乐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不见了,自己正靠着墙坐着,楼梯里多了许多人围着我站着,每个人虽然表情与动作不同,但是几乎都是一个意思:“这胖子是怎么回事儿?”带着困惑与敌意,抱着肩膀干瞪眼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基本都是看了会热闹后就走了,再换下一批。

“你醒了!”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我这时候才注意到,小萌原来在我身边。跪在我身旁的她花容月貌的脸上满是焦急,梳成好看式样的秀发纷乱松散随意披在身上,衣服褶皱的不成样子,裙子和长筒袜更是沾染的满是灰尘。听周围几个好心阿姨所说,刚刚才到的小萌,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我吓得花容失色,虽然大家都说——看着就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人管,一会自己就能起来。但是心切的小萌不顾众人劝阻,自己一个人就把我从冰凉的地上扶起,紧接着又掐人中又拍胸口的,生怕我出什么事儿……

“小伙子你真是找了个好姑娘啊——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得对人家好啊!”几位阿姨见我没什么事,留下了句略有深意的话后,未等我纠正便走了。其他“热心”观众有的也装作十分亲切的样子嘱咐了我两句话后就离开了现场,更多的是觉得故事发展太过平淡,不过瘾,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走了。不一会,安全通道里就剩下我和小萌两个人。

望着为了我忧心忡忡甚至在众人面前也敢不顾形象,而今见我醒来后终于安心吐气的小萌,我心里一暖,望着她稍显狼狈却更现耀眼夺目的绝世之姿,二十多年的独生生活几乎对爱情绝望的我终于感受到了异性的关心,激动不已的我忍不住张开双手,想要将面前女孩拥入怀中……

我刚伸出手,小萌就站起身来——时机之巧令我不得不怀疑是故意的——拍了拍黑丝短裙上的尘土,整理整理衣装,面无表情的小萌淡淡说道:“没事,这都是应该的——你帮我拿一下这个。”说着从包里掏出一面女性化妆用的折叠小镜子,递给了我,并指挥我将镜子拿到了一个固定的角度,后退两步开始对着镜子梳理起了长发……

小萌认真的编好长发后,道了声谢,要回了镜子,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个小盒子,开始对着镜子补妆。因为感觉很新鲜,我不禁看得入神了起来,直到她一切收拾妥当后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本应该好好解释一下自己究竟因为什么造成了现在这个情况,却不知如何开口是好;令我意外的是,小萌也没有问我。各有心思又不好开口的我们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走吧!”把化妆用品装回包中,小萌招呼我道,“已经买好票了——刚才还觉得有些早,现在过去正好。”说完也没等我回答,就反身快步走出了安全通道,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也只好闭上嘴巴,跟了上去。

亦步亦趋的跟着小萌,我们来到了商场走廊上。仿佛之前挥汗如雨、摩肩接踵的人潮涌动都是幻觉一般,商场内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营业水准。不过虽然比下午时人多了不少,但是总感觉仍然不像是周末应该有的情况。看来都是为了商场的店庆活动,在一定时间内聚集了不少顾客,但是也影响了商场的正常运营,起码不应该是现在这个仿佛现在的实体书店一样的萧条景象。尽管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门庭若市蒸蒸日上的生意兴隆的样子,但是却只是比不上昙花一现的假象,根本不会为商场带来多么可观的利益,顶多为店庆活动的组织者增添一些业绩罢了,却坑苦了基层工作人员……

因为路上人不多,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商场内的电影院。这家电影院也与大多数的一样,与餐厅处在同一层上,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虽然也有许多推断,但是毕竟没有得到过真正从业人员的求证,所以也不知对错,不值一提。

从挂着各种海报、贴着无数广告的电影院大门走进大厅,在小萌身后,看着她从取票机里取出两张票——并没有把我的那张递给我,同时也对我提出自己掏钱的建议予以了坚决反对,并且对我的理由充耳不闻,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要不是怕伤了女孩面子,我真想立马离开这里。但是毕竟人家刚刚帮过我,我又怎么好做出如此自私的举动,识趣的我干脆拉上了嘴上的拉链,不再说话。

因为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便在大厅里等等候。大厅里摆着许多沙发椅子,大多数都坐着等电影开场的顾客,基本都是年轻人,以情侣居多,都在玩手机。在旁边摆着各种电影周边玩偶等等商品的柜台旁,找到了一处空座,我们坐下后,旁边一个人的男生看了我们一眼——主要是看小萌,不只因为什么原因,自己起身离开,找了另外一处旁边没人的位子坐下,临走前还特意深深地望着我。总感觉这一条操作很熟悉:这不就是和朋友来看电影时旁边坐了一对情侣后发现对方男生并不比自己强却有女朋友后心态爆炸不得不离开的我自己嘛……区别是,我并没有这个命……

瞄了眼身边的小萌,板着脸在玩手机,这应该是这个下午一来第一次见她如此严肃吧,就算和“朋友”摊牌决裂的时候都没这么不高兴——难道是我做了什么吗?

实在想不出缘由的我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心思玩手机,望着头顶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看似琳琅满目精彩纷呈但同样都是些新晋上映的电影片花、预告片、幕后等等各种广告片——基本晚上都有。看了一会就没了兴趣。因为不知道看的是什么电影开场时间是多少,导致我有些坐立不安,但是看小萌气定神闲、闲人勿扰的样子,我又不好去问。犹豫了半天,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问题;“你买吃的了吗?”

小萌没抬头,冷冷地问道:“你饿了?”

“不是,刚吃完饭,我饿什么——我倒不饿,就是怕你……”我故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怕我什么?”小萌果然上了套,也不看手机了,转头瞪向了我,冷若冰霜的脸上充满了愤懑。虽然感觉有些对不住,但是为了展开话题,我指的是用这种“自杀式袭击”。

“也没什么……”既然成功打开了话题,我话锋一转,“那个,咱们看的是什么电影啊?什么时候开场啊?好不好看啊?”

“一会就知道了。”扔下这句硬邦邦的冷言冷语,小萌又低头玩起了手机。

为了继续话题,我只好吞下心中不满,强挤出笑容。“是吗?看来你挺有信心啊——唉对了,你什么时候买的票啊,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和其他女孩打情骂俏的时候!”小城车站

第二百七十章排队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章排队“什么?”

还未等我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面无表情的小萌,起身走到我面前,将另一张电影票拍在我身上。“要开始了。”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便扭过脸去,看也不看我,直接奔电影检票口走去,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也只好悻悻的跟在她身后,默默地排队等待检票。

门口排队的人不多,虽然行动的比较晚,我们两个排在了队尾,前面也就五六个人,没多久便到了我们。

副:

郑浩把散落在地上的信件都捡了起来,抱在手上,不敢看上面自己的字迹——快让它们消失吧,就像我一会上了天台一样,别再害人了……

环顾了一圈教室,寻找着能容纳与自己一样,污秽垃圾的地方,发现为了把扫起来的脏东西都都装好,垃圾桶被正在窗台旁,努力收拾卫生的女孩子搬到了她自己的旁边,看着她勤勤恳恳的美丽身影,郑浩心里……

不行!

警觉的郑浩,迅速的低下了头,用力捂住了自己眼睛,使劲按住太阳穴,用疼痛惩罚自己的无礼——怎么可以随便用自己浑浊的双眼去玷污人家……

赶紧把垃圾扔了,上天台吧,别在这妨碍别人了,不要透支了别人的善良——非要让这个美好的女孩子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不耐烦地赶走才好嘛?

郑浩害怕自己吓到低着头,捂着脸,视线躲开女孩的身体和影子,摸索着走到了垃圾桶一段距离,试着把手里被弄脏了的信纸扔进去——不行,太远了,得在近一下……

真是个废物!扔个垃圾都做不好!

对不起了——为了不造成二次垃圾,郑浩只好再向前几步,极力的躲避着女孩的身姿,连鞋子也不敢看到,捂着胖脸的手,也拿下来,抱着垃圾本来想迅速的扔进去,但是又怕发出大声音,惊扰了女孩,只好慢慢向垃圾桶里放……

“谢谢!”还在扫着地的女孩回身发现了郑浩,甜甜地笑了——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不不不,这些都是我、垃圾……”

即使郑浩拼了老命,不顾肮脏,连胳膊都伸进了垃圾桶,就为了不让这位善良的女孩子承受与自己这样的家伙有交集的无妄之灾,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郑浩痛苦地低着头,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害别的女孩子……

“你的脸上怎么了?”毫无防备的女孩居然把脸凑了过来,看着郑浩。

“没!”郑浩慌不择路,手足无措的就要用衣服擦拭自己的脸部……

“别动!”女孩突然一声惊呼,吓得郑浩不敢动弹。接着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绣着可爱小猫的白色手帕——这年代居然出了自己还有用这个的!

女孩缓缓走到郑浩的面前,郑浩像一个受伤的野兽,条件反射的就慌忙要躲——“不要急,马上就好。”女孩秀丽无双的脸上,神色柔和,轻声安抚道郑浩。

女孩轻轻踮起脚尖,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右手轻轻抓着郑浩衣襟,抬起倾国倾城的俏脸,长长的睫毛装饰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郑浩发烧般红了的脸庞,左手拿起手绢,像母亲对待孩子一般,温柔的擦拭着郑浩脸上被吐口水的地方,轻轻地擦下了污渍后,看着郑浩已经干净的面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嘿”的一声,松开了右手,沉下身子把手帕叠好揣回了衣服里。

“你别告诉别人啊!”女孩对自己还用着土气手帕的习惯感到害羞,撅起樱唇,小脸红红地警告郑浩。

郑浩用着比刚才摇头还快一倍的速度点着头——颈椎都嘎吱作响,快要被晃断了。

本来郑浩看见女孩居然不怕脏,不但不嫌弃讨厌试图撵走,还敢搭理自己,心里是很感激的——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感受外人的温暖。本想为了不玷污她,不把自己的呼吸喷到女孩身上,决定赶紧向后撤,但是被她突然地命令吓住了;更加没想到的事,她居然这么大胆那么温柔的安慰我,还要靠近自己,触碰自己这么肮脏的存在——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如果真的有,我是不是就更应该远离了……

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把郑浩打回了冰冷的现实——好吧,原来是因为没人看见才这么大胆吗?郑浩用力咬着舌头,忍住泪水,心里痛苦地想着:放心好了,为了你,我绝不会把我们之间刚才的事——不,是我们有过交集的事都不会说出去,都是假的……

“不说就好——毕竟这么老土的手帕,谁看到都会觉得丢人吧……”女孩低着头,有些泄气地说道。

“手帕?”郑浩仿佛被注入了满满一罐汽油的卡车,瞬间提速,在女孩话音未落之前,霎时间,也掏出了母亲一直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因为觉得丢人从来没套出来过的同样花纹的手帕,举到半空中,坚定地回答道,“没有,我觉得,特别,很好!”刚说完就后悔了,轮圆了左手,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眼睛都冒金星了,告诫着自己——不要因为别人善良就利用她,你怎么可以主动接触这么好的人呢?——算了,就当做死前最后的疯狂吧,趁现在没人,快去天台吧,别在这耽误别人了……

“是吗?太好了,”本来低着小脑袋,情绪低落的女孩,被郑浩真诚的语气感动了,抬起头,感激地笑着看向郑浩游离的眼神,元气满满的说道,“——真的感谢你,本来今天因为值日的好朋友生病了,心情低落,没想到提前来干活,居然发现有人在屋里——虽然蹲在窗台上有点吓人;而且你还帮我干活——不像我们班的那些男生,说是帮我干活,但是我擦个桌子就要吹上半天。你就这么默默帮着我,还不想让我领情。而且我们还用同样的手帕——你绝对是个好人!”

被女孩夸得无地自容的郑浩彻底没了反驳之力,尴尬地捂着脸——除了家里人外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自己……

“我叫宫欣,五班的。”女孩笑吟吟的伸出了手。

“我……”郑浩犹豫着低着脑袋。

“怎么,还要我主动牵你的手?”宫心嘟起了小嘴,赌气地说道。

郑浩赶忙伸出右手,本想轻轻点一下宫心的芊芊指尖,但是被倔强的宫心拉住了——“男生的,手真大啊!”宫心轻声感叹道

“我是郑浩,三班的……”郑浩突然来了力气,微微抬起头,大声地喊道——喊完之后就想泄了气的皮球,左手捂着脸。

“还要握多久?”宫心似乎是故意的,调笑道——郑浩迅速的收回了手。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宫心继续“攻击”郑浩,忍住笑意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站在窗台上?”

“……”没了“死心”的郑浩死心的蹲在了地上……

……

医院外面,大道上。

再次靠着自己的“眼镜”上的“烟雾”符文,小碧逃出了警方的包围圈,变身成一个普通路人,站在医院外面,看着里面因为无功而返而被上级咒骂的机动部队,松了一口气——居然带着武器来了,万一被打中,一切都完了……

“放心,以你的身手,是打不死你的。”

同样逃出来的还有那两位“侦探协会的人”,一位魁梧的高个男子,还有身后的黑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也各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

头脑灵活的高个男子再次猜出了小碧的想法,在她身后,出声揶揄道。

“你们也不赖嘛——没想到头脑为主的侦探们,也有这么好的身手……”

小碧回过身子,针锋相对地说道。

“侦探也分很多种的:我们两人就属于‘硬派侦探’,头脑既不差,身体也更强……”

高个男子淡淡地陈述着实事。

“脸皮也挺厚……”

小碧不满地嘟囔道:虽然从医院逃了出来,却没甩开这两个人——而且身上的符文大多都被小七要走了,施展不出大型法术——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用“道法”打到或者逃离我们,但是既然我们已经放过你了,希望你能把实话告诉我们——”高个侦探洞若观火,直捣黄龙地问道。

“好吧。”小碧权衡了一下:虽然不能全盘托出,但是还是决定把商场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告诉对方——毕竟已经被一方抓到了,不吐出点情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且这样也能把多方势力的关注点分散到“侦探协会”身上……

小碧把那天晚上的事,除了她们的真正目的之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高个侦探和身后的黑人讨论了一会之后,互相点了点头。

“恶魔?居然过了这么久又出现在这里了——”高个侦探沉吟着,“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是与恶魔为敌,我们就没有理由阻拦你们。郑好那边我们也会想办法……”

“那我先走了。”小碧松了一口气——幸亏恶魔在无论一个世界线都是最大的敌人,不然被问出了真正目的,恐怕恶魔的存在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希望你们不要在搞出太大名堂:虽然因为商场没有人员伤亡,我们‘侦探协会’不会太过深究,但是总有些偏激的势力存在,希望你们不会被他们盯上——其中可是有连成员遍布全球的‘侦探协会’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高个侦探对着小碧远去的背影,好心劝告着。

“……早就已经得罪遍了——只希望他们暂时不会找到我们……”小碧走向学校,面沉似水……

……

学校,二楼空教室内。

这里是名符其实的空教室:除了有个类似讲台的高台,什么都没有。

一脸严肃的李成带领的学生会与其他热心同学一行数十人,和脸上带着哭痕的小倩身后跟着的窃窃私语的部分生活部成员们在这里集合——靳科也不知何时加入了他们。

从生活部成员的口中了解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小伊陪在小倩身边安慰着她。心里却十分复杂:没想到这兄弟二人都受人陷害——现在真恨不得自己有小七的决心,马上去收拾这帮恶人……但是为了大局,自己还暂时需要留在学校——一会先去找庄博弈算账!

李成站在高台上环顾了一圈——除了郑浩,与郑好交好,并且能出力的人都在场了,本想再等一等,但是看了一眼满脸悲戚之色的小倩,还是开了口沉声说道:“在场的同学们好,我是学生会副会长:李成。大家都知道聚在这里的原因,我也不准备多废话了——既然大家都信任郑好会长,都希望能为解救无故被抓的郑好尽一份力,我们需要在一起开个大会,从长计议……”

“郑好真的是‘无故被抓’的吗?”突然生活部那里有人出声质疑,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在本来安静的空教室里让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人群中,李振宇上前一步怒声反问道。

“我是说——我们连事情原委经过都不知道,怎么就能确定,郑——会长是无辜的?”

在旁边人的怒视下,质疑的同学把不敢语气太过张狂——仔细一看,正是把郑浩的信件卖给庄博弈的那个长得挺帅的生活部成员。

“郑好会长是一位好人:不管是在班级学校内外,都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对谁都那么亲切,既不屈从于强势,也不欺负弱小;在被人指责批评的时候,也会及时反省改正自己的错误;在碰到原则问题的时候重来不退缩,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与正义感……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这样的一位好人,怎么可能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郑好班级里,铁面无私的班长赵严居然也在场,一改往日的严肃,稍显激动地大声说道。

“……可是,他伤害了我们部长”,那位帅哥虽然被周围情绪激动的同学们围住怒骂着,但还是鼓起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而且,不光是郑好自己,他还带着他弟弟:那个恶心的郑浩,一起羞辱部长!”

“什么?”

“会长伤害了倩女神?”

“郑浩是会长的弟弟?那个病怏怏的死肥宅?”

帅哥的话在空教室内炸了锅,刚才还一边倒偏向郑好的同学们,都交头接耳了起来,开始动摇……

这位带头质疑的同学似乎觉得有了人支持,继续大放厥词:

“你们口口声声把郑好说成了一个圣人,还什么‘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在眼中’,但是你们知道他在暑假的时候毫无理由地拒绝了表白,伤害了我们部长吗?——而且他的弟弟,那个‘癞蛤蟆’郑浩,居然在知道部长心意的情况下,还不断用情书骚扰部长……这样的兄弟两人的真面目,你们还敢空口谈信任吗?”

教室内霎时间,没了声音,刚刚听到重磅消息的大家都面面相觑。

小伊看着被这人再次伤害,泪流满面,柔弱无力的小倩,心中怒火升腾,运起圣剑的力量,就要过去教训他——

“我相信!”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回头,看着人群中一直沉默着,突然爆发出这句话的人:梳着马尾辫,浓眉紧皱,大眼睛坚定地圆睁着,一脸的坚毅之色——正是靳科!

……

第二百七十一章“修罗”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一章“修罗”趁着前面小诗检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电影票:是一部前几日上线的国产喜剧片。怪不得排队看的人不多,记得前几天上网的时候看到无数的“影评人们”为了中国电影的未来,用比上班挣钱还要效率的工作速度,写下、制作了各种评论、视频,使出九年义务教育所能学到了所有语言文字技巧,阐述了这部电影是有多么的失败——反正我看完评分这么低之后是没有了去电影院看的心思——“典型的国产烂片”。不知道小萌为什么还要看这部“垃圾”电影……

到了我之后,百无聊赖的我把票据递过去的同时,想要掏手机,看看小诗是否回话了——我手机呢?

“你怎么了?”检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哥,按照工作要求,把票还给我的同时提醒了我观影厅的位置之后,因为不需要戴眼镜,便准备接待下一位顾客。却没想到被我拦住了队伍。

简单解释了一下我的处境“我手机——没了……”我慌张地搜遍了全身所有可能的地方仍然没有找到,一时间六神无主,愣在了当场。

虽然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排在后面的人不耐烦了——换谁都一样。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检票大哥建议我道:“那你现在旁边找一找,别在这堵着队伍……你问问刚才那个姑娘——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看看她知道不?”

觉得这位大哥说的很对,我让开位置后,抬头向前招呼:“小——”喊道一半便停住了,小萌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向,看来刚才检票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说现在进去也可以,但是我还是觉得在外面找一找更有把握。果不其然在刚才我们坐下的位子上,估计是因为裤子太紧,手机从口袋里掉在了椅子上。

看时间还来得及,我揣好手机后,走到检票口,刚才那位大哥还在。正准备拿票给他,被他摆手制止了,是以刚才看过不用再检查了。我向他道谢,正要进入观影厅的,这位大哥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走近的我笑着问道:

“怎么了?和女朋友吵架了?”

“嗳?不是……”

“这么好看的姑娘,可别错过了!”说完和旁边几位工作人员一起善意地笑了起来。我也不好再解释太多,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走进了长廊。

穿过在头顶灯光映射下四周五彩缤纷的装饰显得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方方的走廊,在门口标识牌的帮助下,找到了五号放映厅。推开厚重的黑色大门,还好距离开场有几分钟的时间,没有关灯,我快走两步超过了前面一堆闲庭信步的情侣,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其实是先找到的小萌,即使身边坐满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她仍然是如此引人注目,如同博物馆瓷器展区中特意放置的一把锋利宝剑,距离近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从楼梯下方遥望的时候,小萌那不同于其他扭捏娇羞弱女子的坚毅之色,以及坚强的内心,不仅令我陶醉,更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一边道歉一边从已经坐好的观众座位前穿过去,因为体格大过道小,即使好心让位置,仍然挤到了旁百年的观众,一路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终于费力坐到了位子上——还是最佳观影区。

“对不起啊,来晚了。”

从我进来后一直在观看大屏幕上广告片花的小萌眄视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继续用我十分生疏的“搭讪”技巧试图打开尴尬局面。“……我刚才找手机去了,差点就丢了!——你猜掉哪了?”

“……”果然很生疏。这回小萌连理都没理我,纹丝不动地盯着大屏幕,仿佛艺术家塑造的美人雕像一般。

我心中暗叹了一声,知道这时候自己还是别搞什么幺蛾子了——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就真诚点想说什么说什么吧……

“对不起啊,我其实……”

本来形势大好——听闻我操着哀伤的语气说出了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熟练”道歉,小萌有些心软了,微微偏过头,看起来似乎想要与我对话。没想到屋内突然灯光大灭,影片开始放映,震耳欲聋的开场曲将我后面的话压得“销声匿迹”,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小萌也马上转回身子,开始聚精会神的观看电影,看情况一时间是不会理我。错过了最佳时机的我也只得灰心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电影比我预想中的要好上不少,不管网上那些大人物是怎么评价的,起码花钱看电影的我觉得很值,放映厅里也笑声不断,毕竟是来看喜剧片,不是上课来的,看得高兴就行呗!唯一美中不住的是,坐的不太舒服。倒不是电影院的座位有什么问题,因为自己体胖肩宽,没办法把两条胳膊长时间憋进座位里,需要放在扶手上放松放松;然而左边是一位陌生女孩,右边是小萌,哪一边我都没办法“下手”……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就一直维持着一个穿着拘束服等待上电椅的亡命囚徒的姿势,肩颈酸痛,十分的难受。

电影结束之后,没等片尾字幕放完,灯光重新亮了起来。除了少数几位等着看彩蛋的人之外,大多数都起身离开座位。本来我也想等一会的,但是见小萌起身了怕她又走远,我也站起身——反正彩蛋上网一搜就能看到。

沿着长阶梯逐级而下,刚走了两步,发现大屏幕上画面快进了起来。有点茫然的我正碰上进屋准备打扫的清洁工阿姨。

“正给你们跳后面的呢!”阿姨好心地说道。

“现在的电影院都这么人性化的吗?”我默念道。突然看到了马上要走出去的小萌,怕她错过,有些焦急的我趴在楼梯围墙边冲她大喊道:“别走,还有彩蛋呢!——咳咳……”——因为嚷得又急又快,嗓子喊劈了,在众人面前发出了十分诡异的仿佛发情野兽般声音,十分的尴尬,引来无数嘲笑,几个女孩直接笑出了声……活该吧,这下好了,别说对小萌好言相劝了,估计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是吗?我马上来!”——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对于此刻的我宛如。

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眼光,小萌逆着人群走了回来,来到了我面前。

在男人艳羡的妒视下,开心的差点哭出来的我傻笑着给小萌让了个座位。“谢谢你啊……”

“不像某些人,我对朋友还是很讲义气的!”小萌白了我一眼,坐在了我旁边,陪我一起等待彩蛋的到来。与之前有些受罪的观影体验不同,仅仅几十秒钟的彩蛋,带给我的幸福感比整部电影还要满足。

与漫威电影的多重彩蛋不同,电影很快结束了。看了眼周围,除了少有的几位观众之外,大多数都早已离开了电影院。旁边清洁工阿姨也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彩蛋后,开始工作。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对小萌说,但是为了不耽误这位善良阿姨,我们还是很快的离开了放映厅。向电影院外走去。与之前不同,这回我们两人是并肩出来的。

向小萌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虽然仍有不少疑点,但是总算是解除了误会——小萌幽怨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其实我也不是埋怨你——你和谁在一起与我无关,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而且如果当时我也在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小萌用颇具她侠义精神的话语作为总结,原谅了我。

提到这件事,心里有些羞愧的我挠了挠头,应声答道:“放心好了,下回——不,没有下回了!”“小胖。”

我这边话音刚落,走出放映厅的我就看到了大厅旁边我们刚才坐下的位置旁边,一位穿着淡粉色毛衣搭配深蓝色连衣裙的红发美人,亭亭玉立,如羊脂般的右手举起向我招呼,玉唇轻启,轻声喊着——正是之前抛弃我后半天内言无音讯的小诗。

愣在原地的小萌茫然的小诗。“她是?”

不只是小萌,包括周围等待入场的观众和那位检票大哥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美艳无双的小诗身上聚集到了我这边,性格阴暗如蛆虫蚯蚓的我十分小心不要被人注意,本来就自卑的我生怕身上的缺陷被放大遭到非议。仿佛被绑在无数高度聚光灯下承受无情炙烤一般,我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流淌成河。这羡煞旁人,在其他人看来嫉妒异常的场面,我却一点都不开心,反倒很悲哀……因为我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如果处于风暴中心的人不是我,换一个——都用不着多么优秀多么英俊帅气——只要比我强一些,起码看起来比较和谐的人站在小诗和小萌中间,就可以形成一副完美的构图,一场有趣的闹剧,一出熟练的修罗场——虽然剧情俗套,起码不会难看;然而把我这个“怪物”混在其中,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猎奇鬼畜,好像恐怖电影……

所以最让我害怕的是因为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导致两人产生毫无意义的争端,其结果除了令二人蒙羞,留下难听的名声之外,即使是胜者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我斟酌了很久——久得令我都觉得不安——在周围人的看似漫不经心却十分在意的注视下,在小萌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终于开口回答:“她是——同事……”——一个听起来无比愚蠢的答案。

“喔。”小萌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冷眼上下打量着便装后妖艳异常仿佛失足少女的小诗,对方也一如往常的板着脸望着小萌。

“什么同事?”

“就——工作上的同事……”

“车站的?”

“……是。”

“不是只有两个男人吗?”

“不是车站的……”实在没办法继续解释的我,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一时间动弹不得,不敢看向小萌的眼波,只能耷拉着脑袋,任凭汗水滴在地上。内心苦涩不堪: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落的这个地步?本来是进市里工作来的,结果工作没做好,同事似乎是嫌弃我把我扔下了;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善良女孩帮我解了围不说还在我的怂恿下与朋友决裂——回到学校后还会面临一场人际危机;然而就在女孩拿我当好朋友对待,无比信任我的时候,我却三番五次欺骗她的感情……渣男都不足以概括我罄竹难书的罪恶……

但是,为了稍稍减轻我的罪过,我必须坚持,毕竟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不能让她们为我的过错买单,争夺这史上最难看的奖杯而无谓争吵……

“对不起,我……”

“没事。”

正当我准备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接受小萌所有怨气怒火倾泻的时候,身边刚刚还眼中冒火脸若冰霜的小萌倏忽之间冷静了下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都是我不好,你有工作我还拉着你看电影,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明明只是我心情不好,却要你——不对,您这位与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陪伴,真的是太不要脸了——对不起,再见!”

说完这几句令我心痛的话语,小萌冲我猛地一鞠躬——身子下弯几乎成直角——好几秒钟后,就在我准备上前扶起的瞬间小萌忽然起身,别过脸远离我的视线,奔着出口跑了出去。

“渣男!”

“畜生!”几个围观的女孩痛骂道。

“追上去啊,还等啥呢!”检票大哥也看不下去了,“这大晚上的你让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办?万一碰上坏人呢!”

“可是……”虽然想马上动身,但是——我望着小诗。脸上罕见的露出悲伤表情的小诗点了点头。不等什旁人多话,我朝着小萌离开的方向飞速追赶了上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延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二章延长一直追出商场外面,我才撵上小萌。九月末的北方内陆,晚上六点之后天就已经开始黑了,无星无月的夜晚,刚刚点起的路灯下,衣着单薄、瘦削的小萌蜷缩着蹲在地上,抵御着寒风的侵袭,泛青的双手紧紧拉扯着长裙,埋首于胸前,乌黑的长发被无情的狂风怒号着乱了。迷茫的女孩失去了方向,只是维持自己的存在就已经勉强了全部,根本动弹不得。橙黄色的灯光中,那孤单娇小的身影,在广阔世界之间,显得是如此的无力,是这样的渺小。来往行人都不禁投去怜惜的目光……

第一反应是脱下外套为女孩添衣取暖,然而紧绷的衣服穿上去困难,脱下来也不容易,特别是沾染上汗水污渍之后。踌躇了一下还是停下了动作,改为跑到小萌身边,用自己百无一用的巨大身躯试图遮风挡雨。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有了屏障后的小萌终于得以喘息,低声道了声谢后站起身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小萌手腕上套着朴素的黑色发圈,正在整理头发,淡淡地问道。

“我……”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道歉呢?连一向习惯低头认错的我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小萌玉手轻摆,将纷扬的乌黑秀发简单梳成马尾辫,转过脸来,正视着我,大眼睛中丝毫不带感情色彩。“不用向我道歉。”

“欸?”

“真的,我之前确实有些生气……但是这一路下来,我仔细想了许多: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个不懂得拒绝的老好人;那个姐姐也没有错,无论抛下你还是来找你都是为了工作——错的是我,我不该……”小萌低下头,白净的脖颈下,低沉的喟叹随风而逝。

“什么?”

“没什么!”小萌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微微抽动的眼睑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情绪。特别是微笑过后双眼皮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述说着无尽的伤情……

其实我能明白一部分她的心情,并不是对我疑似“见异思迁”、“移情别恋”的行为感到愤怒或不满——向她之前说的一样,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顶多称得上是熟人的关系,即使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期陪伴着一起呆了一下午,也顶多算是一时的信友,并没有任何特殊感情缠杂在里面,只是因为小姑娘涉世未深,又险些遭到所谓友人的算计,尽管意志坚定仍然心情上受到伤害,本来是暂时拿我这个并不算讨厌的普通人作为寄托,却三番五次受到冲击,才会如此脆弱——可是,尽管我心中清楚,却做不了什么……

“小萌!”

“哎呀都这么晚了,我该走了!虽然是周末,回去太晚的话宿舍也会关门!”

无视心情激荡下抢步上前的我,小萌走出我的保护圈,来到路边找兽栏出租车。虽然寒风中凌乱不堪,却顽强地站在那里,毫无回身之意,用坚定的背影拒绝了我的接近。不多时,出租车来了,小萌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连挥手告别都没有。

我的心像被挖了一个大窟窿,虽然不痛不痒,却空洞异常,一丝情绪也寻觅不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做的对吗?这一切都有道理、有意义吗?小萌会怎么样?回去之后会不会遭到同学的报复?她还会愿意见我吗?……越想越头痛,心里却毫无波澜,这感情与思想的落差令我痛苦不堪,呼吸艰难。像黑猩猩徒手开椰壳般双手重重拍在脑袋上,发出巨大声响,疼得我原地蹲下,假发脱落了也不想管。无视周围人怪异的视线,抱头不住叹息,

起身后,发现了女性的影子,一回头,小诗正站在我身后。不知为何,看着板着脸的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我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无名怒火:凭什么?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什么你可以随意抛弃别人又若无其事的回来找他?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感受,自己还悠然自得,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然而就在我忍耐不住即将爆发积怨的瞬间,望着明显疲惫了许多却仍然保持镇定的小诗,我根本开不了口:我又怎么知道这一段时间里小时都经历了些什么……

思前想后,发现一切都是我的不对,如果不是我,小诗不至于单打独斗,如果不是我,小萌不会与同学决裂——这一切只是无能的我在向其他人迁怒。想到这里我反倒感觉释然了,毕竟比起其他人做错事,自己犯错更容易接受,这也是一个人无能的体现……

外面套着一件大衣的小诗并不畏惧肆虐的寒风,理了理头上的红色长假发。“刚才是你的女朋友?”

我迅速地摇了摇头——实在不想再迫害无辜善良的小萌了,人家明明帮了我那么多,却……

“那就好。”小萌一脸冷漠地说出这三个字,完全抹除了暗含其中的深意——毕竟她之前就毫不掩饰地表达过对爱情的蔑视,所以听起来没有丝毫做作之感。

我权当她是在担心我耽误工作,默默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一段时间的默然无语。心里有许多想要问的,在公共场合也不好问——就算问了未必问出什么名堂,反正我已经完成工作了,接下来就赶紧回小城,忘记这一切好了……

“走吧。”

可能是感到了寒意,小诗没多说话,带着我向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还好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车子没有被拖走——我们便驾车驶离了商场。

一路无话,送小萌回到了之前的公寓楼前,把假发墨镜交还给小诗。

“给——我要回去了,你看看车里没落下什么东西吧……”善意地提醒着,虽然知道以小诗严谨的性格不会丢三落四,但还是担心她万一丢东西了还要去小城找,怪麻烦的……

“你去哪?”右手搭在车把手上都已经准备小车的小诗忽然间停下了动作,回头问道。

“回小城啊。”这有什么可问的?难道是怕我偷着跑外面“浪”吗?既没有这个心情也没有这个意愿——宅男的夜生活只有网吧包宿,现在也没有玩的心思。不知道小萌怎么样了……

“回去干吗?”

“干吗?”我被小诗气糊涂了,“你说干吗?——这个时间回去基本就要开始巡逻了,也不知道老秦会不会等我……”

“你不能走。”

“为什么?”面对坚决的小诗,我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不善了起来。

“当初可是说好了我来市内协助你工作,虽然并不告知我是什么性质的工作,但是既然保密,我帮不了太多,而且你也把我扔下自己去忙了,还需要我干什么?——我不回小城,还在这里膈应人干什么?”

“你不能走。”

“谁说的?”

“我说的。”

“……什么意思?”

“工作并没有结束——还有晚上的行动。”

“之前没有说啊!”我皱着眉,“说好的下午协助你,什么时候延长了?——你以为是网吧加钱呢?……这件事老秦能够作证,当时你俩就商量好的,怎么能随意变卦呢?再说了,我是他的下属,不归你管……”

“我和老秦联系过了,他同意了。”

“……谁愿意同意谁来干,我是不干!”虽然这么说着,我却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是把着方向盘,颓然的坐在驾驶座。主要是为了发泄不满而抱怨,无论这不满是针对别人还是自己的……

十多秒的沉默后,身旁传来小诗轻柔的声音,仿佛静潭涟漪一般,缓缓传来:“之前——我不得不单独行动,没有时间通知你,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和——别人一起,还过来找你帮忙,伤害了无辜的女孩,是我不好;本应该好好向你求助,却大言不惭、冷眼相待,妄图用其他人压迫你,是我不好……对不起。”说完转过身子,对我郑重的低头抱歉,“但是我还是要向你求助,已经找不到其他能够帮助我的人了,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因为责任,我都需要你!”说完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坚毅之色。

别看我刚才放了那么多狠话,仿佛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一般,为了摧毁小诗的压迫,恶言相向,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然而心软懦弱的我最怕人说好话,见小诗这个样子,我也实在不好拒绝——一个晚上总不能连着令两位女孩子伤心吧……

叹息着答应了小诗。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光从她眼中重新焕发的如明星般闪亮光彩,就觉得值得了。

“好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公寓。”——这倒也对,折腾了一下午,小诗总要回去休息一下的。

“那我呢?”

“回公寓。”

“我说的是我呢?”

小诗纳闷地看着我。“去——公寓?”

“不是动词的问题!”我摇摇头,看着小诗一脸问号,猛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也进去?”去到小诗所在的公寓楼,进入小诗住的房子,和小诗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不会吧?

“是的。”小诗大方地点着头。

“呆多久啊?”

“不出意外的话,要一整晚吧……如果不行的话,明天还要继续。”

“……那我住哪啊?”

“就住在这里啊?”

“你呢?”

“我什么?”

“我住在这,你住哪啊?”

小诗看我的眼神更加疑惑了,语调中也透着猜疑。“我当然也住在这儿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住一晚——止不住的妄想涌泉般不断冒出脑海,每一段都是十分羞耻的意淫,无数文学、影视、动漫作品中出现的令宅男血脉喷张的香艳情节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为了不让小诗产生不必要的担心,我连忙收回思绪,深呼吸,压抑住躁动的内心。“你住的公寓——很大吧?”

“两室一厅,足够我们两个人住的——而且,基本上一晚上也不会休息,所以并不存在住不下的问题。”

“喔……”受到刚才情绪的影响,连小诗平淡的陈述都令我浮想联翩。我连忙松开把着方向盘的双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肥脸。有点自知之明吧,就算有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你这个死胖子!

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小诗继续说道:“对了,你晚上吃东西了吗?”

“呃……”刚准备矜持一下,却被腹中饥饿怪兽的嚎叫声出卖了自己。

正好小诗也没有吃晚饭——看情况可能午饭都没好好吃过。

“本来应该回公寓做点吃得更经济一些,但是食材太少不够我们两个人的——去饭店好嘛?”

虽然因为不能吃到小诗亲手做的感到遗憾,但是不得不面对现实。确认了一下互相都没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后,我便先把车子停在路边,跟着对这一带比较熟悉的小诗找了处小饭馆。为了不引人瞩目,在角落里找了处空位子,随便点了几样东西。吃饱了之后,我们又到了对面的超市。

“晚上差不多是要熬夜了,备点方便做的夜宵吧!”小诗建议道。

我当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坚决要求要由我来掏钱。本来刚才是我要请客的,但是小诗极力反对,我又不喜欢因为钱的问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争执,所以让了步,由她付帐。这回可不行了!为了避免之前的覆辙,这次得提前说好。

“你确定?”

“当然,哪有出门总让一个人掏钱的?——我这可不是直男癌或者大男子主义,和其他朋友出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掏饭钱,一个掏网费和饮料钱。”

小诗歪了歪脑袋,沉吟了一会。“那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求的话——不过我花的钱找领导都会给报销;不知道老秦对你会不会也一样……”

“那还是算了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超市

“当然有区别啊”

“哪里不一样了”

“不是不一样,是一样。”老秦神秘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被老秦“玄之又玄”的描述说懵了,我茫然地看着眉飞色舞的他看来老秦很高兴又一次把我搞迷糊了

“不一样的是我们与前人的金钱观并不把钱看得那么重,好像谁掌管钱,谁就在家中称王似的我们绝不会因为钱的问题产生分歧,伤了感;一样的是,我们都是同样的想法对方的钱是对方的,自己的钱不只是自己的。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主要的”老秦说着说着又露出了温柔的表,迎着阳光,展望未来

“啊”我再次嫉妒的叫了起来单狗快齁死了活不了了

“都说了去打个疫苗”老秦笑嘻嘻地说着。

“行行行,我马上就走不光打疫苗,我还要打胰岛素。”

“为什么”

“被你们甜的都快得糖尿病了”

“有那么夸张吗”老秦罕见的脸红了饱经风霜的黑脸上其实看不出变化,纯属猜的,害羞地挠了挠头这还是之前那个挑灯自成书,“舌战”检查组的老秦吗怎么成了纯小少年了当然他这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来

“行了,你忙吧,我可不呆了”

这回不需要老秦明里暗里赶人,是我主动走了,被“感动受不了”走的

拿上百元大钞包括我要的东西都从这里买了,不够的就转账给心姐我离开了屋子。老秦见我走了,也恢复了认真学习的模样,一手拿手机,一手写笔记进行摘抄记录。

我先拐弯抹角,来到了的仓库,摘下挂在门锁扣上的并没有锁上的锈迹斑斑的大铜锁头,拉开镶着铁皮的白漆木门,挥了挥溢出的灰尘,从左边门口处把因为迎接检查而临时安置在仓库里的老秦的早晚是我的自行车拽了出来。虽然与其他“标志建筑”相比,超市和我们的距离算是最近的了和书店只差几十步远但是为了省时省力,也是想着好不容易学会骑车了,多练习练习以防技能生疏;而且骑车还可以锻炼体走路不也一样吗

可能也是觉得骑车很帅气除了特别远的地方骑车太累,勉为其难的开汽车之外,我基本在向城内都是骑车行动的。当然这与我胆小的格也有关,总是觉得开车危险,特别是带着其他人的时候,害怕

我推着自行车回到车站大厅,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路过老秦屋门口的时候,生怕车如宝的他又因为我擅自骑车出行批评我其实他不是不许我骑车,只是总是喜欢在我骑车的时候对我品头论足,批判一番。我特意向屋里面看了一眼老秦正在专心工作,丝毫不受外界影响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当然没什么优点的我说这种话毫无说服力,甚至还有些不要脸

推车出了车站大门,抬着车轮下了门口的楼梯,站到了雨后湿润的没有尘土飞扬的黄土地上。外面的风光依旧美妙,天空碧蓝,艳阳高照,凉爽的清风带来雨后的清新与舒畅,让人心旷神怡虽然想多描绘一下大好河山,但是阵阵饿意紧抓着我脆弱的脾胃,并且不时像拧抹布一样,用力地攥着,令我无法忽视。饭都吃不饱,那有什么工夫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游山玩水

坐上车子,没时间休息,我加速骑行了起来比平时要加了几倍的努力,即使眼冒金星、双脚无力,也要咬牙坚持食物就在前方面包会有的

好在习惯饥饿了的我,在饿过劲了之后就没那么难受了,甚至回光返照一般,精神兴奋集中了起来,一路上连着躲过了好几个十分隐蔽的水坑,还绕开了几处塌陷的地洞。但饶是大脑活跃,体力也还是跟不上,终于在比以往更困难更耗时地爬上了陡坡之后,见到了超市的门市房还有上面房顶上挂着的那个笔划越来越少的迎风招展的“店牌”

放缓车速,在距超市门前几部远的地方停下车子。以此抬起蹬车蹬的只抽抽的酸疼的双腿,无力的下了自行车。刚准备拉门进屋,突然发现超市内人头攒动免费free了

说是人多,也只不过是和平时张姨张叔或者其中一人甚至无人看管闲逛的超市相比罢了,无法与大型商场与普通超市相提并论。

我悄悄站在玻璃拉门外,窥视着透明的超市内部张姨张叔心姐和小倩姐都在靠近门口的摆满商品的货架旁边激烈的“争吵”着;前三个人眼疾手快的从架上拽出各种物品,装进小倩姐拎着的几乎满溢的墨绿色塑料提篮里,小倩姐则手忙脚乱的边阻拦着他们的“狂轰滥炸”,边从篮子里掏出饼干、面包、香肠、饮料、手帕、毛巾、香皂从食品到常用品应有尽有,几乎足够一个人正常生活一周了。

基本上都是前两天刚刚进的货,还是我和三位姐姐一同运过来的。还真派上用场了。这可能是超市有史以来货物运转最速的一次吧。

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孙姐一家和小倩姐离开小城“后会无期”的子忙了一上午,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眼见得小倩姐单拳另一只手拎着篮子难敌六手,招架不住传销分子一般疯狂规劝,并且还在向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里塞东西的三人在偏僻没什么人的小城待久了,好客过头了。我决定出面斡旋,制止这令人不能承受的之重。

深思熟虑之后,我听从脑内指挥部的命令,先把“敌方”注意力吸引过来,减轻友方压力,在运动中不断拉扯对方,削弱实力,之后再通过持久战斗,予以逐个击破,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救人于“水火之中”,另美人小倩姐对我刮目相看,以相许我到底在想什么美事呢

“咳咳,大家好啊”我拉开大门,重重的踏进了超市,请了清嗓子,提高音量,故意大声喝道要的就是先声夺人。

众人各行其是,谁也没理我连个回话的都没有

“heo”

“恐你吉娃”

“哦哈呦”

“萨瓦迪卡”

“来个人理我一下呗好尴尬啊”

“哎呀,小胖你啥时候来的”

张姨好像真的才发现我一样,瞟了我一眼,说完之后又开始向小倩姐“推销”产品

算了,既然没办法分散精力,我只好主动出击,以援军的份加入战斗。

我走到焦头烂额忙于应付张姨等人的小倩姐后,替她发言

“那个”

“你怎么来了”还没等我说完,心姐抢先问我道,“车站不是来人检查吗”

“是啊已经结束了,完美就算是吧通过了”

“那你是来”

“买点吃的,给老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后边这句,可能是见到心姐之后,下意识得提到了吧。

“怎么了中午没吃饭”心姐一脸忧虑,关切地问道。

“嗨呀你们没吃饭啊早知道把你们也叫来好了为了送小倩,我特意做了不少好吃的”

“是啊,本来想去车站,大家一起聚个餐的还能叫上老孙他们,但是听说你们今天领导来检查就没敢去打扰”

张姨和张叔十分懊悔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敢忙劝慰道,“我们吃嗝吃完了。”说到一半突然打了个饿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看来是吃完了,都撑得直打嗝了”张叔哈哈大笑了起来,缓解了我的尴尬。

心姐笑眯眯地看着我,意外地问道“秦没吃饱吗”

“吃饱了他是有点馋了,想吃方便面,特意让我买几袋回去。”我轻描淡写的把“锅”甩给了不在场的老秦怪不得法庭审判的时候需要双方在场,谁掌握话语权谁有理啊

“他想吃泡面”心姐皱起了眉。

“是啊,我还劝他了呢,告诉他不健康他不听,还非要加香肠”我继续抹黑着不在场的老秦心疼老秦,哈哈

本以为心姐会生气。她没有说话,从货架上挑选了几盒精装的方便面还有价钱较高的香肠递给了我。

“也不常吃,既然馋了就买几个吃吧。”

“他不要盒装的贵。”

“没事,我给他买你想买什么也拿吧,姐姐出钱。”

心姐一席暖心的话语和温柔的行动感动的我都要哭了老秦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上辈子拯救过全宇宙吗

就在我含泪狂拿的时候,突然发现刚才处于风暴中心的小倩姐不见了,四下打量,发现她不知何时偷偷溜到了门口,提着的篮子也放在了地上。

意识到我正盯着她,小倩姐有些窘迫,美丽的脸蛋上红扑扑的,两点酒窝也喝醉了一样红透了,她伸出白璧无瑕的右手,点在撒一般微微撅起的嘴唇上,冲我做了个“嘘”的动作。我愉悦的回了个ok的手势虽然是歪打正着,总算帮了小倩姐的忙

“小倩,你干嘛呢要去哪啊”

“给你拿的东西呢这可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怎么就扔了呢”

张姨和张叔像一对“老妖精”一样,两部赶了过去,把弱的“抓”了回来,拎起地上装的满满的篮子又放了两样上去塞给了小倩姐

“张姨、张叔还有小心,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东西”

“是啊,拿这么多东西也用不上,上火车再给挤坏了万一座位再被人给抢了”我也帮着小倩姐说道自己出门的时候也不喜欢带一堆东西,既麻烦还累

“有车票,怕什么啊”

“就是,高铁还有抢座的”这个

“就算不抢座位,要是碰上两个恶劣家长溺出来的熊孩子,弄坏了,或者哭着喊着要东西怎么办家长还都惯着”

终于在我和小倩姐孙姐也加入了我们动之以,晓之以理的劝说下,张姨和张叔打消了让小倩姐“上货”的念头。精心挑选了几样执拗的不收一分钱,小倩姐也只得作罢。大家都很高兴。

“小倩姐,”我犹豫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的车啊”

“下午五点半,在市内车站等一会小苗他们会来接我过去。”小倩姐常的温柔说道。

“哦,”陡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温柔坚强的美丽女子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脆弱的内心又一次痛苦了起来虽然与小倩姐认识的时间不多,也谈不上什么交,但是依然无法质疑我对这位令人尊敬让人倾心的女子的慕之。如同夜空的明星,多一个不多,但是少了她就会黯淡无光

“你也来送小倩姐吧”心姐看出了我的心思,柔声道。

“好啊”我惊呼了起来,彻底把车站抛在了脑后

“那你先回车站,和老秦说一声等孙姐他们来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心姐嘱咐我道。

“好”我坚定地点头答道。

“不来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现在也忙的,为国工作不用来送我,姐姐心领了”小倩姐怕给我添麻烦,劝说道。可是满头血冲昏了头脑的我误以为被拒绝了,垂头丧气了起来这么不待见我吗

“你还是让他来吧要不然他得后悔死”心姐调笑道不愧是和老秦一家的人我也满脸期待地看着小倩姐。

“好吧,小胖弟弟如果愿意来,姐姐当然高兴了”小倩姐微笑着,梨窝浅显,“当然你要先和领导老秦说好了,报告完之后,如果不耽误你们常工作的话,你就来吧”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和老秦说一声”如获新生的我焦急的就要跑回车站,肚子的空虚和体的劳累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送小倩姐回家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房间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四章房间小诗暂时居住的公寓比我预想的更为不设防一些,和其他普通小区一样,虽然看起来门禁森严,岗哨密布,监控全覆盖,但是进门除外都只需要一张门卡就可以随意出入,有时候还可以假装新来的跟着其他人混进来——门卫也并不会多事,基本都坐在涂成类似公安局背景色的屋里玩手机——只不过因为一张门卡只对应一户人家,所以坐电梯的时候不能指定想要到达的楼层。

我拎着两大兜从商场里买来的食品,跟在小诗身后进入公寓栅栏门旁开的刷卡自动铁门,向着她所居住的那幢大楼走去。

因为之前在超市里发生的闹剧的影响,我们两个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氛围,仿佛隔了一层透明墙壁一般,谁都不好先理对方。从离开超市就是“阴人前头走,阳人后跟着”,若即若离的跟在默然无语的小诗身后,即使是初次来到这处公寓并不通晓如何进入的我也一声不吭,就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看着她从包里掏出门卡,打开大门。因为是自动门,打开的瞬间如果不维持住马上就会关上,担心我没跟上的小诗回首望,见我紧随其后,好像蹩脚的跟踪狂,放下心来,推门而入。知道我两手拎着重物,便在进门的时候一直用手撑着黑漆大门,将我让了进来。

这时候再不说话就有些过不去了——本来就是怕小诗讨厌我才一言不发,见她如此友善的举动,我的心理放松了许多,松了口气,向小诗点头示意。“谢谢。”

面无表情的小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勉强做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作为回应后,转过身向后方走去。——明明刚才和那帮超市大妈聊得那么开心,面对我为何如此冷淡?

走在修葺优美的整洁街道上,沿着路边一排排高大的行道树,路过一处中心涌动雕塑精美的欧式喷泉以及陈设了各种崭新健身娱乐器材的小型广场,我们来到了小区的深处,向右拐,再行50米后,来到了小诗住的5号楼。通体黝黑深邃,仿佛用一块黑曜石精雕细琢而成的二十层高高档公寓内,小诗住在第十八层。——还好不是住在地下……

“真够高的——要是电梯停电了可怎么办……”我举头遥望几乎高耸入云的楼顶,喃喃道。

“走楼梯就行,楼梯里还是很宽敞的。”小诗淡淡地说道。说者无心,听者下巴都要掉了——别说十八层了,从小住在八十年代单位老楼一层的我,连上学都不想爬楼梯,然而每次年级调整楼层都越来越高,美其名曰“节节高”……

“你经常爬楼梯吗?”

“只有两次,一次人太多,一次停电。”

“两次还好——欸,你住这儿多长时间了?”

“两天。”

“……”这也未免太频繁了……

还好今天运气不错,既没有停电事故,晚上坐电梯的人也不多,我们直接乘上停在一楼不知沉睡了多久的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的向着小诗所住的楼层进发。拎了一路,手里东西愈发沉重,见电梯里还算干净,我就顺手将袋子贴墙壁放在了地上,松了松勒红的双手。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贴着右侧前方靠近电梯选层器的位置,看着光滑铁壁上张贴的各种注意事项,还很无聊的拿起了电梯内报警电话机——主要是想确认是不是摆设,还险些按下电梯报警铃,被小诗拦住了。表现得好像一个刚进城的熊孩子一样,心里却一直在抱怨电梯怎么升的这么慢?

人与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十分必要的,不光是出于伦理道德方面的考量,更多是精神上的要求,毕竟无论关系多么密切接近的人之间,都会因为个人自身的需要,存在一定的疏离。只不过这种距离感因人而异,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明明两个人都很喜欢对方,却由于各自对于维系身边同样关系人群并不会失去本体自身所需要的主观性特定距离的不同,导致双方产生了心理偏差,开始了怀疑与猜忌循环……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呢?因为这台电梯运行的速度实在是太xx的慢了!狭窄昏暗的电梯内,孤男寡女共处于这一暧昧的空间里,并不熟悉的两人因为找不到话题更显得这里静谧异常,身边人的一举一动,连呼吸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尽管极力躲避女孩美艳的身影,但是那如风吹花海般飞扬飘散的香气:无论是化妆品还是洗发水,却怎么也忽视不得,令人心动——为了防止发生上面的情况,自知定力不足爱胡思乱想的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起初还是玩玩手机或者假装看“风景”,然而电梯上升的速度惊人的慢,到最后我只得近乎自闭的将身子整个正面贴在了冰凉的右侧铁皮墙壁上,冷却迟钝我的五感。——早知道还不如走楼梯了,顶多就是第二天抬不起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小诗当成怪人。可能早就认为我不正常了……

十几分钟的煎熬过去,电梯终于停下。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我重新拎起购物袋,走出了电梯。——因为即将面临的更大的挑战,我必须集中全部精神,面对小诗的“闺房”。

其实我也不想用这种已经过时了的词语来形容小时的房间。但是对于我这个从小到大以来除了小时候和父母一起拜访时进入过关系不错的邻家小女孩的房间之外,这是长大之后,第一次踏足女孩子生活的神圣空间——心里不免会有些些许许多多多多多的紧张……

当然小诗并没有察觉到我心情的变化,十分平常的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在门口踏脚垫上脱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解开皮鞋侧面拉链,本应是先慢慢褪下右脚,再处理另一只,但是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好半天没解开拉链,被逼无奈的小诗也顾不得自己穿的是裙子,更没工夫整理褶皱拧歪在一起的黑丝,不得不蹲下身子,双手费力的处置着长靴,看起来十分生疏。果然平时并不习惯穿这种装饰性的服装。好在假发已经在电梯里摘了下来,不然更显她的凌乱不堪。

站在身后的我的心境仿佛考试发榜一样,不断变换着。起初还因为能看到平时端庄大方的小诗这冒失的可人一面意外的惊喜;后来聚光的小眼睛无意间瞟到了女孩不经意之下转瞬即逝的春光乍泄,呼吸险些停滞;然而随着小诗行动失败的却来越频繁,发出了愈加烦躁的气馁叹气声,有些可怜,后来甚至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虽然我并不太懂,也能看出这一双挺值钱很好看,饶是小诗也需要下相当大的决心才能舍得。实在看不下去,我出声道:“我帮你吧。——我妈以前也爱穿这种长靴,回家脱鞋时都很困难,不得不由我或我爸帮忙……你就这么站好就行,我帮你拽下来。”

可能是自己爱管闲事的同情心泛滥的结果,提出这一建议的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杂念,只希望能帮小诗摆脱这一实在是很愚蠢的困境,并没有像平时与女孩说话时那样畏畏缩缩。走投无路的小诗脸上虽然有些泛红——不知是刚才累的还是害羞——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我的好意。

为了更有效率,由我先进门。把东西拿进屋去,脱鞋放在鞋架上,我站在门口,指挥着小诗。“嗯——把住门框,站住了啊!……先把右腿抬起来——抬高点,我够不着……好,站住了啊!身子往后使劲!”我抓住长靴靴底用力向后拉扯,在小诗几乎要摔倒的瞬间,终于拽了下来。又用这种方法把另一只也脱掉,终于解决了小诗的难题。

小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喘匀了凌乱的呼吸后,尽力恢复平静之色,严肃的脸上依然带着几丝红晕。抬起头,正视着我,向我道谢:“谢谢你。”我耸了耸肩,毕竟只是举手之劳,也没什么好说的。

待得小诗也进到屋里来,把门关上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女孩的神圣殿堂。这时候就算再想有任何心灵上的震动已经是不可能了,就像蹦极一样,当你克服了第一步之后,接下来就不会再有更加强烈的反应了。而且仔细查看过内部的布局之后就更加失去了那一点敬畏之心。毫无装饰的纯白天花板、墙壁,落地窗前纯白的简易窗帘随意遮挡着;除了最基本的厨具外,只有一张餐桌一把椅子的厨房,空荡荡连沙发都没有的客厅;两间卧室若不是其中一间挂着她之前换下的衣服,根本看不出哪一间住人;整所房子整洁干净的异常,仿佛被大水冲刷过一般,唯一不规矩的地方就是刚才随手放在门口的两袋食品;家用电器只有最基本的厨房用具、热水器、洗衣机、冰箱,没有电视到可以理解,但是没有电脑更不见网络连接实在说不过去了,虽然也可以理解:毕竟才来住两天,而且是暂时性的租住,但是这一切的一切仍然无一处不展现着住客的极简主义精神,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少女生活的房间,几乎不用做任何修整便可以重现租给其他人。

“随便坐吧。”

找回主人身份的小诗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显得局促拘束,十分大方的招呼着我。

“不用,我先把这些放起来吧……”实在觉得这两个大袋子太过碍眼,弯腰拎起,看了看屋内各处,发现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地方,“放哪?”我向走向卧室的小诗求救。

“都先放厨房里吧,一会我换好衣服在过去处理。”说完走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我按照她的指示,将两袋子东西放进了厨房唯一的餐桌上。因为实在没什么事干,想起小诗说要“处理”,有些好奇。不都是些速食食品吗,有什么好处理的?便顺手打开了袋子。

因为之前在超市里被那些大妈们“折腾”的焦头烂额,光顾着解释道歉加掏钱了,根本没记住小诗都买了些什么东西。之后也没怎么注意,现在才看到,更沉的那一袋子里面是小诗买的各种做菜用的食材、原材料:一袋土豆、三根胡萝卜、两个圆葱、一盒鸡胸肉还有其他一些小材料——要不是里面没放着速食咖喱块,我真以为她要做咖喱。

“冰箱里还剩几块,大米也足够。”换好了衣服的小诗款款而至,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后,轻声解释道。

望着虽然恢复了朴素打扮——针织衫配牛仔裤,短发齐肩,蓝色美瞳摘下,双眸深邃,柳叶弯眉轻挑,樱唇微合,精致的脸蛋扫去粉黛,仍保存着那份美丽的干练少女。我愣了几秒钟后,继续询问出了我的疑惑说道:“不是说简单买点晚上吃的就行吗?你这……”

“咖喱多简单啊:只要把食材切好放到一起炒一炒再炖熟了放进咖喱块就行,做饭也没什么难的。”

看着一脸轻松地小诗,我沉默了。任何事情想说的简单都可以做到,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小时候看乒乓球比赛国乒一路过关斩将横扫对手的时候我还觉得简单呢,结果现在练发球都做不好……不知道小诗说出这句话究竟有什么根据,我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做咖喱饭的,即使做过几次仍然会手忙脚乱两三个小时——我有些担心她到底会不会做饭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诗微微皱眉,“是不相信我说的喽?等到了夜宵的时候,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尽管如此,我仍然不敢相信。漫不经心的点头称是,心中一点不慌:毕竟我那边还有别的东西……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垃圾食品?熬夜本身就对身体不好,还吃这些?——扔了!”

——不要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监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五章监视在我的“顽强反抗”下,小诗虽然放过了这一袋“垃圾食品”,没有直接扔掉,但是看起来仍然觉得不满意。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我竖指上天,认真保证道:“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扔下你做的咖喱吃这些东西的。”——除非真的吃不下去……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无所事事了起来。小诗倒还好说,毕竟是自己居住的地方,而且性格坚强的她不会因为其他人的存在而受到影响,自行其是的比较自在。我却没办法安下心来,之前抛诸脑后的想法重新浮现于脑海:我可是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啊!一想到这几件事,本来就很拘束的我更加僵硬,走动困难,呼吸急促,慌乱的目光找不到焦点而四处乱转,思维混乱不堪,像极了误入敌营的战场新兵。

因为之前在收拾买回来的食物,我和小诗两个人都在厨房里。整理完毕后,见我十分局促地站在原地,小诗决定尽一下作为主人的义务,在一旁一面为我介绍房屋结构,一面柔声道:“这里是客厅,这里是浴室,这间是我的卧室,另一件是你的——晚上你在这里休息……基本上是可以随便走动的,即使是我的卧室,当然,前提是在我的同意下;反之亦然……屋里怪热的,你先把外套脱了放进卧室吧。”小诗见我头上微微冒汗,以为我穿的太多了,便好心劝道,顺手还轻轻扯了一把我的衣角。由于没有注意,站得太近,导致小诗几乎是贴着我耳朵在说话,伸手过来的时候更是半个身子几乎蹭到我的后背。

一向不喜欢与人进行过多接触,更害怕玷污像小诗这样的好女孩,我本能的向前一窜,躲过了小诗。——却没注意到被我躲过之后,小诗脸上的复杂表情。

为了不让她误会,我连忙回身,慌乱地解释道:“没事,不用在意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小诗并没有注意我,而是像敏感的小猫一般,抬起双臂,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仔细地嗅着身上的味道。后来还扯开衣领,闻起了……我迅速地别过脸,深呼吸,为能逃过小诗那致命的吸引力下的可爱诱人举动而庆幸自己没有失去理智。

“洗个澡吧。”小诗闻了一会后,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就向浴室走去。

“等等等等,”虽然小诗并没有对我产生怀疑令我很高兴,但是对于我这个第一次来的不速之客连一句警示都不给也未免太伤男人的自尊了。我急声问道:“你现在要洗澡?”

“是啊,你也要洗吗?”

“!!?”望着小诗认真的眼神,反倒是我被吓到——攻击性也未免太强了。嘴角抽搐,说不出话。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要洗的话你就先洗!”小诗翻脸如翻书,瞬间耷拉了下来,冷冷道。

“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洗,你,你洗吧……”——怎么就磕巴了呢?

“那好吧——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更希望你在我招呼你之前都呆在卧室里,不要试图做出任何结局必定惨不忍睹的愚蠢行为,好吗?”面对小诗凌厉的眼神,本来高出她一头多高的我,缩成一团仿佛被她用俯视脚下臭虫的眼神蔑视着,反抗驳斥之心荡然无存。

“好……那我这段时间——干什么呢?”

“随便你,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行。”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大恶人似的。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那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什么?”

“我从小就胆小,违法乱纪的事咱肯定不会干,不管在哪都一样,这个不用你操心。可是我不是来工作的吗?什么都不干真的好吗?”

小诗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柳眉上挑,双眸大张,捂着嘴微不可闻得“哦”了一声。紧接着转过身去,望了望门口墙壁上的挂钟——如果这也算是家用电器的话,就是光秃四壁上架设的唯一一个——说道:“现在还早,得一会才能回来……”

“啥?”

“没什么,暂时没有工作,先回屋休息一会吧。”

虽然还有想问的,但是小诗并不给我提问的机会,直奔浴室而去。在她开门之前,我便逃命似的跑进了交代给我的卧室里。

与室内的其他结构一样,极简风格的设计,若不是家具看起来都很值钱,真的就是家徒四壁。只有一间衣柜和一张双人床。衣柜里空空如也,穿上铺着平整的白色床单,一副冷清之色,起码近期内并没有人使用过。屋内过于简洁的一切,在天花板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白光,仙气一般,看起来仿佛神圣不可侵犯的修行洞府、无人之境,我就这么进来了,破坏了这难得的平衡,真的好吗?

犹豫再三,我还是留了下来。毕竟万一出门后真发生了什么“幸运色狼”的事故,等待我的可就不是简单地训斥、“小拳拳”,而是小诗的铁拳以及现实的警察叔叔……

但是为了尽量不留下我的印记,破坏这里的一切,我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反正有地热,也不怕凉,不就比床硬一些吗?又不是忍不了。当初我还能站着睡觉呢!

躺在地板上,比我想象的要暖和不少,伸胳膊伸腿抻懒腰转动脖子,试图消除忙碌了一天的疲惫。把紧绷的外衣脱下揉成团,塞在悬空的脖子下面坐枕头,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掏出手机,办了一个一日流量包,玩起了游戏。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我正因为要不要在游戏里氪金抽新人物又怕脸太黑抽不到而纠结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方便进去吗?”小诗的声音——听起来比沐浴之前更温润软萌,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

怕自己躺在地上的窘相被小诗发现,我迅速地站起身,紧张地说道:“请进。”

大门打开,身穿浴袍的小诗站在门口,正拿着一条白毛巾擦拭着濡湿的短发,清新自然的脸庞标致极了,五官无一处不散发着高洁的光芒,松散的领口中若隐若现着一大片洁白的滑嫩肌肤,衣袖因手臂高举滑落到臂弯处,露出光滑结实的小臂,小巧的裸足踩在地上,每一根脚趾都那么细致——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魅惑气息,即使距离几米之遥,仍然能够闻到美人出浴的清香。饶是已经习惯了小诗之美的我也惊艳异常,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脑中思绪万千,却因为我的无能没办法好好的形容其一,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小诗无论穿什么都那么美……

“来客厅吧,等会有事找你。”留下这句话后,小诗翩翩而去,只留下一道倩影。

虽然心中有些怅然,我还是听从了她的命令。“自己是来工作的!”——如此自我提醒着。

来到空荡荡的客厅里,这回不像之前在卧室里那么彷徨:因为除了坐在地上,就是站在地上,没有第二个选项。为了表示重视,我还是站在了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拨开薄薄的白窗纱,望着楼外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楼层高的好处之一就是视野开阔,自从来到小城以来,第一次上到如此高的位置,俯察公里之遥的千山万水,仰望光年之外的星云闪烁,如果不是晚上,估计能够看到的地方会更多也更清晰,不禁感叹人类的伟大,竟能通过努力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当年的秦皇、法老应该也是以这种心情看待万里长城、金字塔的吧……

过了几分钟之后,身后传来了比之前稍微沉重一些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小诗提着一只大大的工具箱,比一般的工具箱要大上几号,工具箱通体橄榄绿,看起来好像部队里用的东西——里面不会装着等待组装的狙击枪配件吧。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地颤抖了一下。

小诗换了一身与之前无论从配色还是整体设计上几乎差不太多的衣服,提着箱子走过来,谢绝了我的协助,一直将箱子拎到窗台前,放下,将窗纱重新关好后,俯身打开箱子。

好奇的我向前凑近几步,只见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凶恶大杀器,而是折叠好的三脚架和一只双筒望远镜。小诗熟练地组装好,将三脚架立在窗边,上面安装好双筒望远镜。小诗忽然回头命令道:“把灯关上。”我听命把客厅灯光关掉,屋内瞬间被黑暗吞噬,什么也看不清。适应了一会之后,我才勉强找到了小诗的身影。她正在窗边对着调试着望远镜,似乎在瞄准某个地方……

“你过来一下。”

在小诗的召唤下,我循声而去。幸亏客厅里没有什么家具,即使在黑暗中行走也不至于绊倒。

“怎么了?”因为测不准距离,我停在估摸着快要贴到小诗的地方蹲下来,悄声问道。

“那么小声干什么?再过来一点——这边!”小诗几乎是用拖的,把我拽到了自己的身边,蹲在了双筒望远镜前。

“你试试,看看能看清不?”

“试什么?看清什么?”

“你不是想说还不明白我们要做什么吧?”

都到这一步了,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我纯属是在装傻。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工作,但是从影视、文学等作品里见识过了那么多“监视”的行为,即使一知半解也算心知肚明。只是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叫我做这种事,还不给任何解释,也不怪我一时无法理解。

“我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也有规定,不能向其他人吐露自己的工作内容……”

“哪怕是协助你工作的人?”

“准确来说,要求你来协助这种敏感工作就已经算是不太规范的行为了……”

“我不是签过保密协议了吗?”

“那是下午跟踪活动的协议——而且为了不违反协定,我不得不留下你独自进行下一步行动……”——我现在才知道下午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逛了那么久都是在干什么,更欣慰的是知道了小诗不是无缘无故的抛弃我……

“那为什么晚上还要找我——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不愿意的意思……”

“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这个解释,有点微妙……

后来小诗向我解释:因为自己的同事,那个一身黑色包裹着的可疑人物,实在不靠谱,跟踪目标的时候太容易暴露,所以不得不找我帮忙;本来时只需要下午跟踪行动的时候协助就足够了,晚上的远距离监视也不用担心同事出什么差错——结果联系不上对方了……

“好吧……”虽然仍然有一些敏感话题没办法透露,但是能从小诗那里得到这么多信息,解释了许多我心中的疑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既然都已经答应协助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在小诗的指导下,我用这台明显不是量贩超市里卖的那种大众货的双筒望远镜对着远方山脚下的一处房屋窥看着,缓缓调试着焦距,对好焦点,终于看清了目标,似乎是一处私人别墅,建造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四周戒备森严,门口还有岗哨,仿佛一个小型堡垒。——现代社会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不必惊讶,权势、财富能够创造的东西绝对远超乎一般人想象。——怎么样,看得清楚吗?”

“清楚——这可比我上学开运动会时同学带的要好多了!”

“这可是警用的,能不好吗?”对于我幼稚的税法,小诗没好气地吐槽着,“怎么样,看见那间屋子了吗?”

小诗说的“那间屋子”指的是别墅二楼的大屋。比我们所住的公寓房间起码要宽大一倍。

“能看清,但是对面一片漆黑——要不是门口路灯根本看不见,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没关系,能看见就行——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会回来,先休息一下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打扰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六章打扰果然不出小诗所料,话音刚落,双筒望远镜中就出现了新情况。两辆轿车沿着黑暗的小路一前一后驶入了院内,车头灯照亮了整个别墅。

“让我看看!”

小诗从我手上急急忙忙抢过望远镜,简单调试了一下之后,望着别墅方向。我直起身子,试图通过肉眼眺望别墅方向,却发现连一点光亮都瞧不见,只好像被邻家小孩抢走玩具一般既着急又无奈地看着小诗。

几分钟之后,小诗离开镜头,从打开的工具箱里掏出一个里面夹着铅笔的笔记本,一面低声咕哝着,一面在上面记录着什么。我悄悄扭过身子,从后面偷看着小诗的笔记。娟秀的字迹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别墅内一切动向:前面是对别墅的整体描述,后面写的刚刚发生的情况:黑色大众帕萨特——四人——保镖;黑色奥迪a6——两人——司机、目标……

“你看什么?”小诗捂住笔记本,回过头一脸嫌弃地问道。

“没什么,哈哈……”自知理亏,我边后退边打着哈哈。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重新埋首于笔记本的小诗揶揄道,“又不是不答应你——反正一会你也要在上面记录……”

其实小诗本想着趁监视对象还没回来的功夫,好好向我讲解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事项——其中就有记录情况的介绍,却被提早归来的对方打乱了计划,所以只好一边进行工作,一边讲解……

几分钟后,目标方向终于归于沉寂:汽车停进停车场,所有人都进了别墅。小诗也将基本的工作要求教授完毕。

“基本就这些要注意的了——我现在一旁协助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再教你,好吗?”仿佛真的成了教师,不再板着脸的小诗温和地看着我,明明摘下了眼镜却仍然玉手轻扶眼角,做出了扶镜框的知性动作,轻声说道。

虽然我挺喜欢“冰山美人”的那一套,但是柔情似水同样令人心动。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暴露了我的心情,为了不让小诗察觉到异样,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回答道:“好……”

本想在小诗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示意了一下,小诗点点头,接替我坐在了望远镜后面。

拿出手机,发现时父亲的电话。都这个时间了还没坐车往回走吗?

接过电话,是母亲的声音——看来又是因为出门在外拍照留影把手机用没电了。“儿子啊,你回单位没呢?”

“还没有。”

“还在市里呢?”

“是,你俩怎么还没走呢?不是说晚上的火车吗?”

“今天不走了——明天上午还有个活动,团队里大多数人都留下了,我俩也不着急也没走……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你过来呗!”——这是自动认定我在城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意思吗?

虽然是亲爹亲妈,但是也不好详细说明。我有些为难地问道:“过去干吗?”

“给你买衣服啊!你看看你下午穿的那一套,那个难看啊——要不说你不好搞对象呢,眼光太差劲……”

“……不用了。”

一旁的父亲也听不下去了。“你被这么说啊,万一儿子身边有人呢?给孩子留点面子!”

“是吗?”母亲也意识到了什么,“儿子你还和小萌在一起吗?”

这句话戳中了我的痛处。“没有……”

“丫头呢?”

“她——回学校了……”

“喔。”母亲顿了一下,“我说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都一样!——那么好的女孩现在可不多见,你不好好把握再想找可就难了……”

“这叫什么说法?”——怎么说的我好像没有未来了一样。

“什么说法?妈是在教你学好——可别像xxx似的……就算不喜欢也不能伤害人家——你听见了嘛!”

“你这说哪去了?儿子哪有那个胆子?”还是通往给男人的父亲了解我……

“我正教育儿子呢,你闭嘴!”父亲不说话了——遗传……

“行吧,”教育了我一顿后,母亲说回了正题,“既然小萌回学校了,就算了吧,本来还想看看她的——那你自己过来也行……”

“……我去不了。”

“为什么?”

“我——工作呢……”

“工作?你不是没回单位吗?”

“是啊……”

“那你在哪了?”

“在——别人家。”

“别人家?谁家啊?”穷追不舍的母亲,让我回想起了放学路上跑到公园玩回家晚了之后被训斥的自己。

“——不能说。”

“不能说?我是你亲妈,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妈行使作为母亲的特权,开始不讲理了起来。还好父亲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老爸替我说道:“你别问得那么紧,儿子都多大了……”

“多大了也是我儿子——说,你在谁家?”

“说了你也不认识……”

“这个人是男的女的?”父亲一针见血地问到了关键……

回头瞄了一眼小诗,依旧在专心记录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女的。”

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默。

“咳,那你不早说!”母亲的声音愉快了起来,“早知道你在人女孩家里,我也不会担心……”——放松的也太快了吧?这可能就是家里养儿子与养女儿的差别吧。不知道小诗的父母知道了我的存在会不会暴跳如雷……

“还不是你逼的,人家姑娘指不定都听见你喊了——一点不给孩子留面子!”父亲适时地出现,重新掌握了主导权,“那你们好好玩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注意——算了,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我嘱咐什么了……”

“等会儿!”母亲制止了要撂电话的父亲,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我,“你是在小萌家里吗?”

“……不是。”

一阵大惊小怪地惊呼。

“那行那行——行啊,你这孩子现在厉害了啊!好了,你俩自己玩吧,不用担心我们!,好了,你们记得注意点啊!”——为啥都要让我注意……

没等我再回话,电话果断的挂断了。——该说不愧是亲爹亲妈嘛,一脉相承的脑补能力,明明没透露什么信息,却猜测出了一部青春狗血大戏……

“对不起啊,我……”

刚要想小诗道歉,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心姐的电话。

“呃……”

“接吧,现在也没什么事。”小诗的眼睛并没有离开镜头,淡淡说道。

“谢谢。”

虽说得到了许可,但是我对于这通电话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不同于我家父母,心姐应该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而且很少在晚上接到她的电话——不会是老秦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我不再踌躇,迅速的接通了电话。

“心姐——老秦、小城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回去吗?”

刚准备向我打招呼心姐被我先发制人的慌乱语气吓到,愣了一会才回答:“没有,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我放下心来——无论平时怎么在背后调侃,我还是很关心老秦的,毕竟是顶头上司……“那你打电话是?”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心姐欲言又止。

“问问我?”

“——你现在方便吗?”

“我——”看了看专心工作的小诗,怎么好意思因为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把她自己扔在这里“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听老秦说,你和小诗在一起了?”

“诶……”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哈哈,看来我这个媒人做得还不错,第一次就成功了!”

“……姐,你是不是忘吃药了?怎么这么兴奋?”

“药吃多了!”,心姐并没有理会我的挖苦,继续开心地说着,“你现在在哪了?”

“……小诗家。”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中下怀的心姐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好啊,这才认识几天啊,就同在一个屋檐下了……真好!”声音之大,震得我耳朵生疼。

偷偷瞟了一眼小诗,见对方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我松了口气。捂着话筒,压着嗓子向心姐抗议:“姐你别乱说,我和小诗……”

“你俩怎么了?”这回接电话的换成了刘婶,听说我和女孩一起出门,一直关心我婚姻大事的刘婶刚从医院回来不久都没休息就直奔车站来了。

“……没怎么。”本来还想抱怨两句,但是一听到刘婶的声音立马憋了回去。——她可比心姐的“等级”高多了,都不用我说错话,只要吱一声就会被解读成各种版本。

果不其然,刘婶根本不准备放过我。“没怎么是怎么了?”

“就是没怎么……您别操心了,我和小诗怎么也怎么不了,根本就是不会怎么样的……”

“所以说你丢人呢!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了这种事也不是认识两天就能确定的,干嘛非要给自己定指标,担心达不到就干脆什么也不做了?不就是年轻人一起出去玩,晚上住在一起吗?又没让你生米煮成熟饭,明天就结婚,怕什么呀那个小姑娘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没想到每次提到这种话题就陷入狂热状态,比媒婆还要积极的刘婶居然能说出这么冷静有理的话来,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喔,是……”

“明白了就好,你俩就好好工作吧,我们也不打扰你们了!”

刘婶说完,不顾兴奋过度的心姐的阻拦,挂断了电话。震惊的我看着变暗的手机屏幕,一时无语,不禁对自己迷茫的心灵特别是二十多年来形成的恋爱观、与异性的相处方式进行了反思。

“好了吗?”小诗轻声将我从看不到尽头的思维黑洞中拉了回来。

“好了——对不起啊,工作期间还这么多事……”

“没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找人帮忙的缘故……只要不漏掉重要信息,错过有价值的记录就好——反正只有我们连个人做这件枯燥的工作,稍微放松一些也好,不用想坐在办公室那么道貌岸然,这也是我喜欢外勤的原因……如果觉得无聊放点音乐也可以。”确实如她所说,平素严肃的小诗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柳眉舒展,眼角带笑,姿态优雅的仿佛古代仕女图一般美丽,令人赏心悦目。对于能够独占小诗的美丽——虽然只是一时——我心里分外欢愉,一时间理解了为什么心姐这么兴奋,刘婶如此冷静:这就是美人效应,见过小诗的美貌与没见到的情绪当然并不一样。

“那就交给你了!”小诗浅笑着站起身来,将双筒望远镜让给了我。

“好……”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电话,是微信提示。看头像昵称是好久没联系过的小晴——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来找我?平时百无聊赖需要人理的时候反倒没人……

不过既然是微信,并不需要马上回复,而且我都说“好”了,小诗也已经起身让位——虽然说可以放松一点,但是毕竟在工作,已经够过分了……我想也没想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微信?”站起身的小诗俯视着我,头顶的灯光照在她身后,看不清表情,昏暗的鹅蛋脸总感觉带着不满。

“嗯。”

“好友消息?”

“嗯……”

“要回吗?”

“嗯——”我狂摇头。

“确定?”

“嗯!”坚定地点头,未表决心,我敏捷的坐在了望远镜前,用行动表达我的……

“嗡嗡——嗡嗡——嗡嗡……”

连震动带响铃,微信新消息提醒的频率快赶上来电铃声了——不知道小晴今天是抽的什么风,大家都怎么了……

“你先忙吧。”微微喟叹一声,小诗重新坐了回去,我则尴尬地起身……

第二百七十八章夜宵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八章夜宵从小诗说我“是个好人”,并且一针见血直言不讳地指出我性格上的问题之后,我便陷入了尴尬的震惊之中——后面的话根本听不进去——所以说我关于小诗的所有自以为是的一切假说都是在自私的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真正认真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逃避现实的举动……面对这种直击内心的可怜现实,比起被直接拒绝还要令人难受。不知为什么,刚才还垂头丧气自怨自艾的我对好言相劝的善良的小诗忽然间萌生出了恨意——为什么要如此冷血的撕开我的保护壳,解剖我脆弱的内心。

“就是说你实在可怜我喽?”我紧皱着眉,狠狠地等着小诗。——真的是不知好歹……

“什么?”低头沉思的小诗被我的大声呼号吓了一跳,抬起头,一脸困惑地望着我。

“不用跟我装傻——别看我没什么经验,但是我知道你们这种女人的套路:仗着自己青春美貌,能够令无数愚蠢男人拜倒在自己身下,就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理应受到所有人的拥戴,可以像女皇一样心安理得的奴役每一个接近自己的男人,认为他们说都是心甘情愿,能为自己出力是对他们的莫大荣幸,便不拿人当人看,那他们当‘工具人’——吸引一切色迷心窍的男人加以利用,仿佛自己就是万物主宰、宇宙中心,殊不知其实只不过是招苍蝇的……”意识到接下来的比喻过于恶毒,我及时打住,捂住了嘴。

小诗却不买账,冷冰冰地眼神如冰刀雪斧般怨毒地盯着我。“说啊,继续。”

虽然一时被吓住,但是心中窝火的我并不打算退缩,恼羞成怒了起来。“继续就继续!——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咱们把话说开了,我不管你刚才说的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装可怜,打感情牌,总之我是不会上你的当,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并不妄想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所以,所以……”越说越没有了底气,所以什么啊?小诗究竟做什么了?——这难道又是我在自作聪明的自作主张吗?

“‘所以’什么?”

“……所以,所以我不会上你的当。”

“什么当?”

“就是——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希望你能说明白!”

面对小诗不依不饶地追问,寻觅不到回答的我逐渐步入了穷途末路,还是被自己带进去的。但是好不容易硬气一会,我并不想就此投降。“……你,你叫我来你家就是个阴谋!目的,目的是让我近距离接触你之后,在我感到自惭形秽清楚我与你之间的差距的时候,突然施以恩赐——好让我以后死心塌地地追随在你身边,唯命是从!”

“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抱着胳膊的小诗板着脸,淡淡地问道。

“……”捂脸挠头思索了好半天,我无言以对。

“所以说你是个自卑的自大狂,作茧自缚的自负者……虽说是老秦的建议,如果我真的讨厌你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你过来——不得不说我开始后悔了……”说完这句话,小诗冷若冰霜的脸上几不可查的露出了一丝苦笑。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回身去,继续镇定自若地切菜,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是我却做不到:明明举全国之兵准备与对方在正面战场决一死战,却被人两路包抄加后方奇袭包围其间,虽然知道继续打下去一定会输,但是仍然不愿接受不战自败的现实,正准备破釜沉舟与对方鱼死网破的时候对方反倒迅速退兵,根本不给反攻的机会。我现在的情绪就是如此矛盾、怨愤的,心里堵得难受,想发泄,在屋里转了一圈理智告诉我不能在别人家扔枕头。猛然间看到切菜的小诗,之前自告奋勇接下改刀这一任务并且信誓旦旦能在一小时之内吃上可口的咖喱,然而现实是连个土豆都切不好,连做菜新手的我都知道要“先切片在切条最后切丁”,对着菜板上明显形状不规则的土豆研究了半天后,还是没找好下刀的方法,半天一个土豆都没切完——更不用说胡萝卜和冰箱里的洋葱了……

站在那里看了几分钟后,难受的我只想把心挖出来使劲挠一挠。我突然强迫症上身,不由分说的从小诗手里抢过了菜刀,无视她的抗议,接手了这项工作,并强硬的将她赶走。貌似还做作的说了句类似“菜刀都用不好的厨师还是赶紧退下吧!”这种漫画主角耍帅的台词。实际上自己的厨艺也是十分糟糕,切得块大小不一,但是我做菜有一个“优点”,就是当发现自己做的和菜谱不一样的时候,干脆不看菜谱了,就由着自己的自由发挥——当然结局一般都不太好……

不过好在是做咖喱,无论前期做的多差劲,只要不到令人绝望的程度,最后放进咖喱块就大功告成了……

虽说自己的技术很生疏,但是也比做菜时犹豫不决的小诗要强一些,几分钟就将一切食材处理完毕,冻过的洋葱也确实没有引起“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惨剧”。紧接着即开火做菜。被我抢了差事感到不满的小诗起初还不放心,一直站在我旁边——就是我刚才站的位置——监督着我,好几次想指出我的错误都被我掩饰了过去,后来见我虽然不太熟练但是效率比自己要高,也就没了意见,转为在一旁协助。本来我还想让小诗回屋休息一会,但是因为我对这间厨房并不熟悉,锅铲油盐等各种用具、调料都不知道位置,所以还是需要她的帮助。两人都希望能做好这顿饭,而且也没有那个闲心无谓争吵,我们便“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秉着合作共赢的思想,携手共进,为做出一道更美味的菜肴共同努力。

食材翻炒的差不多了之后,在锅中加水,盖上盖子,大火煮开后,转中火,等待土豆煮熟酥软。忙碌过后通入起来的无所事事,让我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站在燃气灶前观察了一会锅中形势,明知道还要起码再煮上十几甚至二十几分钟,但是我仍然并不想离开。不是因为厨师的尊严,对食品的专注,而是从加水煮菜开始就一语不发站在我身边的小诗……

尴尬,空气中除了偶尔从锅盖中冒出的水汽外,只有尴尬的沉默。菜基本上快做完了,接下来就剩下“注入灵魂”加入咖喱块了,已经不需要小诗的帮助,我和小诗联手短短几十分钟的命运共同体面临着瓦解,虽然并不是“开发”完毕就一定要旧话重提,挑起争端,但是如果不把刚才的话说明白,接下来等待我们两人的就只有无尽的沉默,没办法安心继续,起码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

“那个……”

“菜做完了吗?”

被打断的我只好先回答小诗的问题。“还没有,估计要咕嘟十几分钟才能熟,然后才能放咖喱块。”

“不需要我帮忙了吧?”

我挪动了一下燃气灶旁边放好的一整盒四人份咖喱。“不需要。”

“那我先回去了,开饭的时候叫我。”并没有绞尽脑汁编造任何借口,小诗直白地说完后便回身向卧室走去。不知道是仍然生我的气还是不想谈论之前的话题……

我当然也没有理由阻拦,某种程度上也很感激她的行动,起码暂时不用介怀小时的事,也不用僵硬地站在厨房里发愣。至于之后的事,唉,再说吧……

比我预计的要慢一些,煮了将近半个小时土豆才算煮烂,本应晚上十点开饭也拖延到了十点半。好在并没有接到让我们马上开工的指示,不用担心白做了。

敲了敲卧室的门,招呼小诗吃饭。小诗也很痛快,没等我走开便开门走出了卧室,我也得以一瞥闺房内貌——就比我那屋多了一个枕头。

按照电视里学到的方式,在盘子中分东西装好米饭和咖喱后,将之前倒好的榨菜放在餐桌上,我们开始吃饭。

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餐桌上的小诗一直躲避着我的目光,也不发一言,餐桌礼仪十分得体的她,家做粗制咖喱饭吃出了高档餐厅的感觉。看着优雅大方津津有味地享用的小诗,我都怀疑自己的厨艺是不是不经意间有了突飞猛进的长进——直到我吃到一块又大又硬的土豆块……

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心不在焉的我没吃多少,几乎和小诗同时吃完——夜宵就这么默默的结束了。小诗主动收拾餐具,并劝我:“马上到十一点了,你直接去休息吧,不然没精神值夜班……等到你的班了我再喊你。”

“不用,我设闹钟就好……”然而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从之前的争执开始,好像爱打小报告的小学生一般的我心里憋不住事情,根本没办法安心,更何况刚吃完饭,哪里能休息的好?

我不顾劝阻,主动帮小诗收拾碗筷。拗不过我的小诗只好放下手中活计。坐在餐桌旁看着我刷碗的小诗坐立不安,有些过意不去地问道:“这样真的好吗?既让你做饭又让你刷碗……”

“嗳,没事,我在家也这样——虽然现在用不着我,但是从很早以前就是父亲或偶尔由我来做饭,刷完则一直是我的工作。”

“是吗?那你母亲一定很幸福。”

“倒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妈做菜太难吃了,而且打工很累,回家后根本没有精力做饭;再加上她常年在后厨刷碗,手上到处都是伤痛……虽然我做菜一般,但是也能临时对付一下,而且我挺喜欢刷碗的,感觉很有趣,特别是刷干净之后,看着洁净得都能当镜子照的盘子摞得老高,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说着我炫耀似的举起了手中的盘子。结果一个不注意差点摔在地上,吓得我捂着胸口喘了好半天……

“哈哈,没想到你还挺有趣的。”小诗被我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你高兴就好……”

小诗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微笑着说道:“我没看错你,虽然我对你的了解并不算太多,但是能看出你是个温柔的暖男,和你在一起起码不会受累更不会无聊……”

我这个人最怕人夸——因为不经夸——而且最受不了女孩子这样夸奖我,好像吃了过期罐头一般满脸都是苦涩。“就做个饭。刷个碗就成‘暖男’了?”

“你又来了,夸你就听着,接受就好了,怎么就非要唱反调?”小诗柳眉倒竖,不满道。

我突然涌起了一股勇气,放下了手中的盘子,正视着小诗。“……那你呢?”

“我什么?”

“你跟我在一起会受累、会感到无聊吗?”

“我不是说了不会吗?”

“你说的是现在——我问的是将来,以后。”

“你什么意思?”

为了坚持下去,我深吸一口气。“我想你已经很明白了。”

“我不明白。”小诗别过脸,并不想接受我的说法。

“那我就直说了……”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知道无法逃避,不想往事重提的小诗打断了我,直奔结论,“我不喜欢被人认为与谁有恋爱关系,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人……”

“死宅?”

“你说什么?”

“没什么……”果然,将小诗这样美丽的女孩与我这个“逃离三次元”的死肥宅相提并论有些过分了……

不过既然已经打破了砂锅,光考虑如何粘回原样却不好好问到底实在是太愚蠢了。不给小诗反应的时间,我擦擦手,从厨房迈入餐厅,靠近着垂首于椅子上的小诗,紧接着问道“那是为什么?”

“我不相信……”

“不相信?不相信我?不相信别人?……”

“不相信爱情!”小诗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第二百七十九章担心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九章担心我平时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身份”的,因为胆小无能,担心招惹激怒了别人,总是谨小慎微的生活着所以很少做出所谓“出格”的事情,虽然经常被人当成老实人看待,但是起码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现在,我很清楚与小诗并没有多少的交情,并没有过多探究对方内心的资格——比如爱情观。聊到了这里其实就应该及时刹车了,然而……

附:

看着被自己几句话耍得团团转,眼见就要分崩离析的那个一直在诋毁郑好兄弟的帅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老子终于有当会主角了!本来我是为了接近苏倩才加入这个麻烦的生活部,没想到一天事还不少,好在靠着长相还有点人气,如果自己想逃避劳动,也没人敢指示我;本想着就这样慢慢靠近她,靠着我的相貌和手段,等时机成熟了就出手;之后在像对前几个“婊子”一样,玩腻了再一脚踹开——但是没想到这个娘们不一样,胆敢无视自己,不光不在意我超模一般的模样,居然还把自己当空气!明明本大爷才是主角!在知道了她居然喜欢那个一直装腔作势的郑好之后,我就一直寻找机会,即使不能把她夺回来,也要拆散他们——没想到机会来的那么快,为了赶作业开学第一天我特意早起,就发现了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发现郑好把那一摞可以大做文章的信件扔进了垃圾桶,避开其他人注意,我就捡了回来……之后就是庄博弈那个冤大头出马了——现在郑好被抓了,正好利用他那个废物弟弟,这次绝对要击垮他……

但是靳科的突然出现,让他慌了手脚:“你凭什么相信?”

被突如其来的反驳打乱阵脚,一直在诋毁郑好兄弟的帅哥,恼羞成怒,面目狰狞地狂吠了起来,本来欣喜若狂、得意忘形,火热的内心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凉了一大截:这个家伙居然出来搅局!只有你一个居然敢跟老子作对……

“你凭什么不相信?”

被众人注视的靳科丝毫不乱,冷静的反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

帅哥愤怒地喊道。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靳科对帅哥的愤怒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望着他。

“你!没听到就算了,反正大家都同意我的观点,这就够了……”

帅哥也镇定了下来:他在故意激将,我不能上钩——反正大多数人已经动摇了,已经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搅局了……

“我刚才也没注意,能再说一遍吗?”

小伊安顿好因为接连遭受打击,面如死灰,几近心死的小倩,也站了出来,走到靳科旁边,冷冷地看着帅哥。

“你……”

“还有我!”

没等帅哥说完,赵严也站了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站到了靳科身边,为他打气。

站在讲台上,为大局着想,不敢随意表态的李成也松了口气,欣慰地看着靳科——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不错的,下次就不用关节技对付他了……

“好好好,既然各位都是‘选择性耳聋’,那我就再说一遍,”情势所逼,不得不上钩的帅哥叹了口气,但是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就算在和他们扯一会也无所谓,毕竟能拖一会是一会,“这次听好了……”

惰性所致,帅哥含糊着又把刚才的话差不多重复了一遍。

“这回听清了吧——你们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不死心的,难道不是学长您吗?”

靳科打断了帅哥接下来的话,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笑容,如刀般锋利的眼神“钉”在帅哥的脸上。

“什么意思?”被靳科的笑容看毛了,帅哥心虚地问道。

“我是说学长,明明长得这么帅气,居然真么有耐心——明明知道我们是装的,居然还愿意再说一遍,真让我没想到……”靳科突然说道。

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赵严和李成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有小伊似乎猜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光芒。

“你这什么意思?长得帅和有耐心有关系吗?”帅哥被靳科莫名其妙的话说的一脸茫然——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你别在这偷换概念,狡辩是没用的……”

“偷换概念的是学长您啊。”靳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想看着已经踏入陷阱的猎物一般。

“什么?”帅哥紧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他,“都说了别在这狡辩——我是长得很帅,但是这和现在有关系吗?”

“那我先请问一下学长:郑好会长拒绝表白和他的人品有关系吗?难道说为了自己和喜欢之人的学业不受影响,为了不轻言辜负他人的心意,所以没有答应表白就是坏人吗?也许会长是想给部长一个惊喜,亲自表白呢?”

靳科向着苏倩的方向笑着说道。

“你别在这给他说好话,你怎么就知道他怎么想的?别说得向你亲眼所见一样……”帅哥对靳科毫无根据的猜测极其不屑,鄙夷道。

“这么说学长在场了?”靳科反驳道,

“……这是用不着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部长被郑好伤害了;开学的那天早上还和郑好势同水火,誓不两立了——在场的不都看见了吗?”帅哥想起了开学时在礼堂外对立的两人,出言为自己证明道。

“那不是小两口吵架吗?怎么就深仇大恨了?”

“对啊,我们都习惯了,每年开学都要吵上一次——不过没等到第一节课就和好了……”

“他俩不是还一起主持开学典礼了吗?就是情侣吵架,正常……”

“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郑好不可能伤害部长,部长像母老虎似的……”

围观的人们似乎对郑好和苏倩这对“欢喜冤家”之间的小打小闹习以为常了,但是刚才一时被帅哥的巧舌如簧迷惑,差点以为两人真的分手了——不过再被靳科的点醒后,都有些动摇了……

“谁说我像母老虎!”,小倩似乎也恢复了精神,站了出来,假装绷着脸,对着周围人抗议道,“再说了,我和郑好哪有你们说的那么暧昧!”

“别狡辩了,你们第一节课迟到罚站都因为有彼此陪着,一脸幸福的享受着,还以为谁看不出来?”

死板的班长赵严居然也出声调侃,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等等,就算郑好没有伤害部长,也不能证明他是什么好人,”虽然发现气氛不对,但是帅哥依然不轻言放弃,继续死缠烂打着,“你们难道忘了刚才的事情?郑好的亲弟弟,那个恶心的肥宅,居然在以为部长被他哥哥甩了之后,居然恬不知耻的用信件骚扰着部长,等不到回应后,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写了一封又一封——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以安慰为由,试图与女神一般的部长建立联系,就那个样子的东西,丝毫不顾兄弟之情,做出这么不要脸、令人作呕的行为,难道他哥哥郑好不知道吗?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反倒让他变本加厉,这次竟然还拿出来在众人面前羞辱部长……你们觉得这样异常的兄弟,做出违反乱纪的事情,难道很奇怪吗?”帅哥信誓旦旦地说着,挑衅似的看着靳科:这件事在庄博弈的运营下效果极好,生活部的所有人几乎都见证了——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翻!

“不,不是郑浩的错,都怪我……”,帅哥没有等来靳科的反击,意料之外的小倩低着头愧疚地说着,“就像你说的那样,郑浩其实只是想安慰我而已,只是这样而已……我却把郑好拒绝我的原因和怒气都归咎到了郑浩的身上,他虽然长相一般,身体不好,但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本应该理解他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提醒,也许我还在错怪着他……”

“原来是这样……”

“有点心疼啊,肥宅究竟做错了什么……”

“部长不怪你!”

“我就说嘛就算长成那样,但是郑好的弟弟怎么会是坏人呢?”

“都是这个家伙一直在搅局!”

“居然骗人!就算长得帅,也要把他赶出去!”

再小倩主动认错后,众人也都释然了,

“你……”帅哥怒目圆瞪,距离胜利仅一步之遥,却被小倩几句话彻底粉碎,恼羞成怒的他竟然攥紧了拳头就要动手。

“滚!”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小伊终于有了教训他的机会,一记重拳像利刃一般插到他的胸口上,在众人又惊又怕的注视下,帅哥从屋子中央被捶飞,出了空教室后,其势未减,冲出了走廊……

“……”靳科似乎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听着小倩的悔恨的陈词,决定不再出场了:本想把信件的来源搞清楚的,但是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毕竟从小倩恢复精神之后,这场“战争”就已经结束了。正当他看着站在讲台上的李成终于可以开始正题,讨论下一步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打开“侦探协会”用来通讯,熟悉的放大镜图标软件,自己的帖子下来了回复:

郑好无辜确认,现已去解救,背后另有隐情,请继续观察。

靳科在下面回复了“收到”后,决定不再逗留——毕竟侦探协会的办事效率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还是去礼堂看看吧,总觉得那里是一切事件的开端……

……

在公共厕所内恢复学生摸样的小碧到了学校,午休还没结束,小伊那边似乎进展顺利,也暂时不需要帮助——现在自己最担心的还是做事不计代价的小七。

相对于小伊对小七行事风格的不解与反感,小碧对她还是有一定的理解的:毕竟在和平的世界线里长大的小伊,连死亡都没见证过,既无法理解国家混战、种族相残的小碧的战争世界线;更不能理解以杀人为乐,靠死人饱腹的小七那个扭曲到极点的“吃人”世界线……

小碧本想找一个偏僻的位置或是空教室,但是回到班级后,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如就在这里吧,所谓“灯下黑”嘛,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偏折”法术,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自己。

在角落里,小碧像小七打着电话,过了好久才终于通了。

“什么事?”小七似乎在奔跑着,穿着粗气——不应该啊,就算是奔跑以小七的身体强度,跑上几公里也不会大喘气啊?

“你怎么了?见到‘神’了吗?”小碧不安地问道。

“见到了,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小七身后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被耳尖的小碧听到,刚刚才从警察手里逃出来的小碧慌乱的喊道:“你在干什么?怎么有警车的声音?”

“我去救郑好了……”小七淡淡地说道。

……

城市边缘,密林深处,古庙外。

“你还在?”

刚刚走出巨人在这个世界线的分身所居住的庙宇大门,看着如自己刚来找到这里时一样,仿佛之前的打斗是幻觉一般,仍在门口悬在半空打坐的道袍青年,小七轻声询问。本来光洁如玉的脸上,面色苍白,却更显樱唇红润,黛眉漆黑。粉色双辨披在肩头,身上依旧是黑色连衣裙,配着黑色皮靴,窈窕的身子也虚弱了许多,似柳枝般随风摇摆。

道袍青年在身后门大开之时,便已知晓,只不过正在专心打坐,并未理会——或者说无力理会:

虽然不知道刚才这位女施主是怎么进去的,但是刚刚自己险些命丧她手确实真实的;刚刚若不是庙宇中的高人出手相救,自己恐怕不光法宝道行尽失,连命也要丢在这里。而且看来此女也与这庙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绝对力量的面前,自己没有管教的权利……而且自己作为“北陆共和国”的一个普通地方的警察局长,不顾总统禁令,在此处偷偷修炼,便是以弘扬道法、教化众生为己任,为实现天下大同而努力。为了自己的理想,必须积攒足够的力量,才能与国家对抗。此女武力高强,在这城中也从未见过,来者不善,自己没必要与她过多接触节外生枝,只要能在这处绝佳的道场修炼便好……

第二百八十章意外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章意外不知是咖喱太辣还是食材没有炖烂的缘故,吃得我胃里火烧火燎的,好像吞了烧红的炭块一般,本身肠胃就不太好的我,现在十分的难受,不断反酸水,打饱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贪吃了多少好东西。这也是我为何要主动刷碗的原因,动弹动弹起码能加快消化速度,却没想到……

附:

城市边缘,密林深处,古庙外。

“你还在?”

刚刚走出巨人在这个世界线的分身所居住的庙宇大门,看着如自己刚来找到这里时一样,仿佛之前的打斗是幻觉一般,仍在门口悬在半空打坐的道袍青年,小七轻声询问。本来光洁如玉的脸上,面色苍白,却更显樱唇红润,黛眉漆黑。粉色双辨披在肩头,身上依旧是黑色连衣裙,配着黑色皮靴,窈窕的身子也虚弱了许多,似柳枝般随风摇摆。

道袍青年在身后门大开之时,便已知晓,只不过正在专心打坐,并未理会——或者说无力理会:

虽然不知道刚才这位女施主是怎么进去的,但是刚刚自己险些命丧她手确实真实的;刚刚若不是庙宇中的高人出手相救,自己恐怕不光法宝道行尽失,连命也要丢在这里。而且看来此女也与这庙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绝对力量的面前,自己没有管教的权利……而且自己作为“北陆共和国”的一个普通地方的警察局长,不顾总统禁令,在此处偷偷修炼,便是以弘扬道法、教化众生为己任,为实现天下大同而努力。为了自己的理想,必须积攒足够的力量,才能与国家对抗。此女武力高强,在这城中也从未见过,来者不善,自己没必要与她过多接触节外生枝,只要能在这处绝佳的道场修炼便好……

“施主要走?”这位身份是警察局长的道袍青年没做过多解释,相当于赶小七走一般,直接说道。

“哼,这么急着赶我——不过确实该走了……”

小七咳了一声,从裙子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珠,在道袍青年圆睁双眼的凝视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小七面前的世界如同之前斗法时一般,再次静止了。风止树静、鸟停林清,就连孤魂野鬼、魑魅魍魉也没了踪迹。

可怜的道袍青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再次维持着惊讶的姿势,呆立当场……

小七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喝下一瓶药水,深呼吸了一下,就如同猎豹一般,在每一处的单帧画面里进行着无法估量的多帧操作。

终于世界里的一切毫无改变的继续流转时,因为体力问题,早已耗尽药水之力的小七赶到了关押郑好的派出所大院门前。

小七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栅栏门前,除了拼命的呼吸外,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胸口炸裂一般的难受,头上也像带着金箍一般痛苦,汗水下雨一般,从低垂的脸上流到大腿上,打湿了裙子,梳成整齐双辫的头发也松散开来,披在身上,毫无血色的脸上,瞳孔颤抖着不断扩散又收缩,虽然精神还在顽强抵抗,但身子已如强弩之末,无法再支撑下去,终于躺在了地上……

“前面怎么回事?”

一辆警车正好要进派出所,刚到大门口就发现了瘫坐在外面的小七,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位警官赶忙下车——正是之前在学校和郑好了解情况的刘警官和王探长。

原来两人还没等回到警局,就被通知从这件案子上撤了下来,与无果后,两人决定去总局找局长,却被告知局长出门开会去了,只好无功而返。准备回所里从长计议的时候,正好发现了倒在警局前的小七。

刘警官率先赶到小七身边,虽然学过一些急救知识,但是看小七的模样判断不出该怎么做,也不敢随便动手,害怕万一做错什么反倒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快叫救护车把!”刘警官焦急地冲王探长喊道,“午休时间,所里估计也没什么人……”

“你说什么?”

王探长也赶了过来,本想掏出手机,却发现小七似乎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也不顾自己有伤的双腿,跪在地上,耙耳朵贴在小七嘴边。

“什么?裙子——口袋——又药?快,裙子口袋!”

猜出了大概意思后,王探长赶忙喊刘警官,刘警官也不敢怠慢,迅速从里面拿出了惟一的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瓶子。打开塞子,被里面药水的怪味熏得紧皱眉头,递给了王探长。王探长也毫不犹豫的右手轻轻托起小七的上身,抬起头部,左手结果了药瓶,慢慢给小七喂下。

“怎么样,好点了吗?”

刘警官一脸担心之色地问着似乎好了一些的小七。

“好多了……”

刚刚还动弹不得,仿佛随时要往生的小七,从王探长的怀里坐起,对这两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药?真神了啊!”目睹了这一切的刘警官像看到了神迹一般,惊呼道。

“这样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到在这里,但是看你还挺虚弱,先带你去进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王探长本来职业性的想询问一下,但是看小七还没缓过来,就决定先把她待会警局——毕竟已经到了门口。

扶着小七上了警车后座,打开自动栅栏,进了警局,停好车子后,又扶着她到了一楼的“外来人员休息室”之后,折腾了一上午,还没吃午饭的两人往食堂走去。

躺在休息室的小七,等两人离开后,缓缓从床上坐起——

虽然看起来像演的,但是如果两位警官没及时赶到的话,即使不会就这么简单死去,但是也会当场昏迷,不省人事,耽误了自己的计划——都怪自己非要挺到最后,没来得及续上体力……

好在被人解救,还毫不费力、兵不血刃的进了警察局——还以为会受到阻拦,武器都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的问题是:

小七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之前准备的所有药水都用光了,而那个抠门的巨人居然只给了自己一个“时间宝珠”,没有了道具的现在,自己必须在最后一瓶药水效力结束之前,完成接下来的一切……

好在是午休时间,除了有几个还在食堂进餐的警察外,其他人都到了楼上的多功能休息室看电影,健身房里锻炼或者到了外面去休息,一楼几乎没有人。

小七在被附近来之前就看到了走廊更深处的“审讯室”,并且因为药水的关系,五官敏感的小七感知到了里面有人。

快步走到审讯室门前,发现门被锁上了,从武器带里掏出精灵符文加持的剪刀,轻轻用力,便打开了大门,推门而入。

“终于——你是谁?”

正因为屋子太憋闷,思路受阻,没法好好思考,难受的哼着歌的郑好,看到门开了本以为是刚才把自己关起来的警察终于想起了自己,没想到一位国色天香、出尘脱俗的女孩打开了大门门缓缓走了进来。

“我们认识吗?”不是搭讪,郑好是真的觉得眼前的小七十分熟悉——若不是被小碧消除了昨天晚上的那段记忆,估计郑好就不会那么淡定了,毕竟当时的小七对郑好是有杀心的……

小七没说话,面无表情,两步走到郑好面前,扬起了手上发出致命光芒的剪刀,直指郑好的咽喉要道!

“你!”被手中银光吓到,郑好正要呼救,突然发现小七倒转右手,将剪刀用力插在了带着手铐的铁板之上。

“当啷”一声,郑好本以为解开手铐便足够了,惊觉铁板居然碎裂成渣;再将武器一挥,把锁住双腿的铁栏杆也打碎,郑好彻底失去了束缚,揉着变紫的双手手腕,活动者发麻的双腿。

“你是来干什么的?”郑好从小七进来之后就已经十分奇怪她的身份:是警察?没有穿这样衣服的;来探望的同学?她是怎么进来的?……在她解开自己的拘束具的时候,更是狐疑不决、疑团莫释:她居然有那么大的力量,轻松地就打破了自己挣扎了好久都纹丝不动的铁板……但是自己也没傻到制止别人的帮助,等到自己舒服了之后,才终于有时间提问了。

“走。”害怕药效失去的小七心急如焚,根本不想解释,只想着赶紧带走郑好验证自己的从深渊那里得来的知识……

“走?去哪?”从自己被带走之后,就对外面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更不可能了解小七付出的辛劳与痛苦——连小七是谁都不知道的郑浩,现在是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小七。

“走!”听到了走廊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心慌意乱的小七没有时间解释,上前拉住郑好的手就向外拉扯。

“你干……”

没等郑好说完,亟不可待的小七终于没了耐心,像电视里演的一样,一记手刀打在郑好脖子上的动脉,郑好倒在椅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什么动静?”

“是休息室吗?”

“不是,是审讯室!”

走廊里传来了刚才那两位救了自己的警察的声音和脚步,正向着审讯室赶来。

小七把郑好扛到了肩上,深吸一口气,运起身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神经信号高速运转——风驰电掣般冲出了审讯室,在两位警察看不清身影的速度下,跑了出去——其实因他们进来杀掉会更高效,但是小七还没疯狂到那个地步……

“什么玩意儿?”

“快追!”

刘警官和王探长在小七跑出去好远才反应过来,赶忙出门,坐上警车,凭着痕迹追了上去……

学校,空教室外走廊。

“啊——”

被小伊重拳锤飞的生活部帅哥部员白利雷,在走廊里划出十几米之后,终于撞到了尽头的墙上,停了下来。

“白学长?你没事吧?”

两个经过的一年级女生认出了倒在地上的他,俯下身子关切地询问道。虽然白利雷是个衣冠禽兽的家伙,但是靠着还算帅气的脸庞,和富有的家世,在学校内也很有人气,特别是不甚了解他的低年级学生们。

“废话,我像没事的样子——欸?”

白利雷心说自己都倒在地上了,还有什么可问的?他痛苦地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地训斥着这两个好心照看他的同学,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突然发现身上一点也不疼——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一拳,都飞出这么远了?白利雷按着自己毫无痕迹的胸口,疑惑地看着自己刚才的“运动轨迹”——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是自己有神功护体,嘿嘿,我就说自己有主角光环!”

白利雷以为是自己的能耐,近乎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其实是小伊运气圣剑之力的一拳在打到白利雷身上之前,大发慈悲停下了手,将力量化作局部狂风,把白利雷打飞了出去,只给了他一点教训,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罢了。毕竟要是真的打在普通人身上,即使不死也要残废……

“学长,你没事吧?”

看着平时温柔帅气的学长,疯子一般大笑着,两位学妹惴惴不安地问道。

“没事!好得很!现在我感觉精力无限——两位美女晚上有空吗?”

白利雷看着姿色不错的两位学妹,舔了下嘴唇,厚颜无耻地问道。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孩,没敢看白利雷浮夸的表情,挽着手快步走了,还不断交头接耳——

“这是你说的那个白马王子学长吗?”

“是啊,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是失恋了吗?”

“好像是被郑好会长抢了女朋友……”

本来还满脸淫荡之色地盯着这两个女生短****的白利雷,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被说到痛处的他,火冒三丈,勃然大怒,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她们衣服扒了——这似乎与生气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内心冲动。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在低年级学妹中的形象,为了以后能多骗几个小姑娘,白利雷暂且忍住了冲动。突然想起来,刚才庄博弈那帮混蛋把信件扔在了学生会室——如果捡回来,再稍加改动,不光能再赚一笔,还能刺激刺激郑好苏倩这对狗男女!

心中奸计已定,白利雷怕午休结束,三步并作两步,跨着多阶楼梯冲上了楼,直奔学生会室!

……

第二百八十一章忆往昔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一章忆往昔遥想当初,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班级换了个班主任。原来对我很好的女老师教了我们四年之后突然转到校内行政工作去了。新来的班主任是一位当时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老师,原来是在南方的一所私立学校当老师,本身是我们当地的,据说是因为家人的关系才回来的,具体原因我们就不清楚了,但是其他班级里盛传一个说法是说我们的班主任是被原单位辞退的——考虑到他们对这位新来的班主任的恶劣印象,足可见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可信度,但是我们本班的人却很喜欢,因为大多数人也都不喜欢这位新班主任。

并不是处于小学生的幼稚偏见,或是由于对原班主任的爱戴,更不是肤浅的长相原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位年轻班主任长相还是很英俊的——导致我们不喜欢这位班主任。不喜欢他的根本原因是内心深处的感受,源于心底的抵触:这位新班主任从来我们班级的第一天就开始各种鼓吹南方地区的发达,无论是教育事业还是其他方面都比这里强上许多,并从字里行间语气神态中不经意的表达着自己对于本地本校的不满轻视之意,尽管掩饰的很严密,仍然逃不出我们这帮在漫长平稳的无聊学海中随波逐流,只要稍有微风波动便警觉万分的小学生的敏锐观察力。从他在第一个班会上表达出这种情绪后,我们就开始察觉出了端倪,随着与他接触的时间愈长,了解得就愈深入,对他的反感也愈见加深,并且在背后给他起了许多花里胡哨的外号,背地里偷偷骂他。其实现在看来,这位班主任说的也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句句属实,非常有预见性,也从侧面说明了他对家乡事业的热忱,希望这里能向发达地区看齐,深化改革加速发展的愿望——然而在当时我们这些不承认自己头脑简单的小学生眼中,他几乎等同于投敌叛变后还来老根据地嘲讽的恶人,由于讨厌他提起曾经就职的南方某发达城市的学校时的语气,很让我们愤怒……

其实如果只是嘴上说说,我们也还能够忍受,大不了“他在台上开大会,我们在下面开小会”,不理就是了。最让我们受不了的是他的管理方式,不仅完全抛弃了我们秉持了几年的保证班级良性运转的各种行为要求,更是增添了许多五花八门的规定——都是从那所私立学校中生搬硬套来的,根本没有考虑到本地本校的情况。

比如说穿校服,学校要求的是低年级除非特殊情况上学期间必须穿好,高年级除了周一升旗仪式必须穿之外,其他时间可以不穿。在饱含众多“不平等条约”的校规校集中,这一项就已经算是相当人性化的了,虽然我这种不修边幅的人并不看重,但是对于许多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尤其对自己外观十分自信的同学来说,除了周一之外的上学日就是打扮自己的绝佳时机,把握住每个人都拥有的追求美的权利,通过种种方式充分展示着个人从学生这个集体身份中脱颖而出的魅力,每个人都希望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作为个体的特殊存在,天真的同学们当时并没有掺杂伴随着成长而无法避免加入的复杂因素,纯粹是人类认知自我表现自我的一种方式。当然也产生过许多所谓的情侣,不过基本是过家家级别的,都是“某某某和隔壁班的女生一起上学了”、“某某某因为高年级男生毕业哭了好几天”这种可爱小故事,并没有进入过不可言说的成人世界。

新班主任来了之后发布的第一项规定就是要求全班同学不分时间,只要上学就必须穿校服。虽然每个人心中都是老大的不情愿,尤其是那些漂亮女生们,这些爱惜漂亮衣服、美丽鞋子如同爱惜羽毛一般的女孩,在班会结束后还组团去找办主任理论过,结局是被黑脸批评了一顿,之后便没人再敢反对。从此之后,在学校里,无论什么日子,在其他同学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时候,我们班级的人都和低年级的“小豆包”们一样,穿着一身朴素的校服,被同年级甚至四五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所耻笑——不过他们也没笑话多久,没过多久其他班级的班主任生怕落后于人,也开始效仿我们班主任的做法要求穿校服上学,后来在我们毕业之后校规里就加了这么一项——也不怪其他班级的人比我们还痛恨这位班主任。

之前其实提到过一些我的早年经历,其中就有我懵懂愚钝的小学生时代,由于自己性格方面的缺陷,导致自己很遭人烦——连长大后的我都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确实有些“欠打”的潜质。不过好在我为人老实忠厚,很得许多老师的喜爱,所以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直到新班主任的到来:

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是我觉得我当时有多动症的嫌疑,再加上好管闲事的麻烦性格,造成了我“哪有事哪到”用老家话就是“欠儿欠儿”的糟糕特质,“很便宜”的那么一种人。打比方来说,上课时即使我在第一排靠门最右上方的座位坐着,最后一排靠窗进里面位置的人打个喷嚏我都要回头瞧两眼,找一找是谁打的喷嚏,看一看需不需要我的帮助,也因此经常被人看不起,不耐烦地数落,也仍旧死性不改甚至乐此不疲;而且自己还喜欢跟风,只要有一个人说了个笑话,我就会跟着笑半天,总体来说就是个傻子。新班主任因为来的时间短,与我们接触的少,并不了解每个人的情况,也没办法像从低年级就带我们那样有充分的时间对每个人都进行深入交流和理解,所以免不了要受到班级内部风气的影响,对每个人有一个“刻板偏见”,因此新班主任并不像其他老师那么喜欢我,可能也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嫌弃我,但是起初我并没有对他有多大的意见,尽管也和其他同学一样在背后叫外号,但是对他本人还是很信服的,所以我几乎和往常一样的生活着,全然不知即使是最底层民众仍然会遭受到“改朝换代”的余震冲击,这也给我带来了大麻烦……

记得那是六年级下半年的时候,距离毕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迎来的一年一度的教育局审查。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学生来说无关痛痒,也没有人真的会为了摸黑母校在外人面前找麻烦,但是在校长领导们眼中却是不同的看法,仿佛我们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一般,每次都要开大会,要求班主任回到班级再开各种小会,强调各种我们已经耳熟能详的要求。

已经经历过许多次的我们并不太当一回事,所以在班主任开班会照着会议记录本一条条一项项不厌其烦的详细解说的时候,我们都很不以为然,甚至开始跟着手舞足蹈,像每个不懂事的小学生一样,照着班主任的讲解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其中有一项是见到领导的礼仪,这其实也是最基本最简单的问题。要求大家都要行少先队员礼——毕竟当时很少有小学快毕业还没进入少先队的人。而且还加了一些硬性要求,比如五指并拢,右臂高举等等。班主任说着便给我们做了个示范。看着二十多岁的在校学生眼里几乎是大叔的班主任做出小孩的动作,引得我们捧腹大笑,许多平时顽皮的同学都站起身来对班主任的动作做出了十分劣质的搞笑模仿,以此来哗众取宠。有些恼羞成怒的班主任连喊了好半天也没能制止我们,仍有许多人像打地鼠一样不断的冒出头来做着各种滑稽动作。最后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使出了每一位老师的杀手锏——“谁在胡闹放学留下找家长!”

其实从刚才第一个同学起身模仿开始,我就已经按耐不住自己这一颗想要表演的悸动内心了,特别是见到他成功逗笑全班同学,提高了好感度,我也希望能够做一些能让大家喜欢的事情。但是因为自己胆子小,好半天也没敢动弹。后来见班主任没能控制住局面,出头露脸的同学层出不穷,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也起身傻笑着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却正好撞上班主任发出最后通牒的时候。其实当时还有其他几个人也和我一样,但是由于自己“目标”太大,又正好处于他眼皮底下,一眼就被发现,班主任霎时抓住了我——“晚上别走,叫你家长来接你!”我的一腔热血瞬间冷却到了脚底。在一阵比刚才还要热闹的哄笑中,我僵硬地坐了回去,面对脏兮兮的桌布低头自闭,因为第一次的找家长而恐惧了起来——表演事业也从此宣告终结。其实后来我才发现,班主任主要的目的是“杀鸡儆猴”,因为我确实没犯什么大错,所以即使在我母亲面前也没能说出太多批评我的话语,大多都是可以用在所有人身上的套话——不过作为家长当然不会这么认为,无论错误大小,回到家后都绝对是狂风暴雨的洗礼。为了不自找麻烦,后来我在学校里也更加谨小慎微,然而不知道班主任是不是觉得“杀”我这只“鸡”的效果比较好,总是找我的麻烦,懦弱的我有不敢反驳,只好又被他留下了好几次。有一次因为理由太过牵强,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偷着跑了。当时我还自以为是我隐蔽的好,现在想来,估计是班主任“良心发现”,或者是懒得理我,才把我放走了,因为周围同学都发现了,而且我临出班级门前他还特意盯着我看了半天……

就说说这第一次放学留堂找家长吧:起初我以为只有我一个,放学后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发现还有其他人作伴:两位表姐妹女生也被留了下来。姐姐是陪着妹妹的。妹妹是一位漂亮早熟的女生,即使在班规校级的严格要求下,仍然把自己打扮的很显眼,本身底子就很好,发型也十分精致,校服也改了许多,完全是一副时尚坏女孩的形象。虽然称不上公认的班花校花,但仍然是许多人心中最好看的女孩,再加上她坏女孩的形象,许多自以为是、从小就在外混的男生都愿意找她出去玩,因此围绕着她出了很多风言风语的流言——这些都是这个学期以来才产生的问题,印象中以前的妹妹都是乖巧女孩——这也是为什么班主任会约谈她的家长的原因吧……

班主任给我们每人的家长通过电话后,因为学校开会就先离开了班级,当然也不用担心我们逃跑;值日的同学收拾完教室也离开了学校,承载几十人的硕大屋内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初夏的黄昏,清风通过半开的门窗带来一丝凉意,余烬般明亮脆弱的阳光洒进空荡荡的教室,更添几分寂寞。虽然我们三个人的座位距离不远,在只剩下我们的教室里更显贴近,但是一直都没什么交流,而且作为班级内阶级底层的我更没有胆量与两位平素就十分高傲的两位女生联系,所以只能坐在原位上低头叹气……

第二百八十二章爱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二章爱情从小就老实胆小的我即使上了学也依然如故,即使不情愿还保有着懦弱的性格。记得曾经第一次受到他人用国骂三字经打“招呼”的时候,不解其意的我愣了好半天,把骂我的人都吓到了,还以为我不堪受辱犯病了,吓得灰溜溜地跑走了。老实的我尽管亲眼见识到班主任的离开,教室里无人看管,也知道另外两人并不会打小报告,但是仍然不敢造次,再加上由于自己犯错误连累了家长,更是噤若寒蝉,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低头不语,甚至拿出课本复习功课——并不是在“猪鼻子里插葱——装相”,只是实在找不到其他补救的办法,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消减自己的罪过。然而从被班主任训斥后就一直心惊胆战的我根本看不进去书本,更别说写作业复习了,好在自己的座位距离大开的窗户不远,窗外送爽的凉风带来自然的清香,稍稍缓和了我躁动的内心。

“真慢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正瞪着书本心里思考该怎么和母亲说明的时候,从女生作为那边传来了一声疑问,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在阒然无声的空荡教室内,四壁回响下,其声势之大,仿佛连桌椅都被震动了起来。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不管是女生中的哪一位问的话,都不是在找我咨询,但是爱管闲事的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身体,仿佛战场新兵一般令行禁止,听到声音的瞬间就转过头去,看向女生那边。

发问的是姐姐,因为并不是自己受罚,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班主任刚走不久就着急了起来,十分不耐地向后座上照镜子补妆的表妹发问道。由于教室里就我们三个人,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够有所察觉,我转过头去的同时,姐妹二人就发现了我的视线,好像刚刚才发现我的存在一般,两人看向我的脸上都带着困惑的表情,不知对于我留堂和试图加入两人对话的举动这两个举动哪一个更为意外——我马上转回身子,逃离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重新低头自闭。

好在我平时就没什么存在感,两人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有深入了解的兴趣,便不再理会我——不过聊天的时候仍然有些在意的压低了声音。

听不清楚也不想做出出格事情在为自己找麻烦,看不下书本的我望向了窗外,望着外面熟悉的风景,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着另外两个人的事情,尤其是漂亮的妹妹,仅仅是刚才的惊鸿一瞥,依旧是那么的亮眼,却失去了曾经清水芙蓉般的天然姿态,转为了如今好像为了博人眼球的俗脂艳粉的浓妆打扮,曾经乖巧的女孩如今与混混流氓沆瀣一气不时地出入小学生不应该出现的奇怪场所——就好像落入地摊小贩手中的浑金璞玉一般遭到了错误的毁坏,实在令人心痛。尽管知道这与我无关,但是仍然令和我一般的同学们感到惋惜不已……

十几分钟后,班主任先回来了。紧接着母亲也到了。在我过去和母亲一同站在办工作前接受座位上班主任的训导时,女生中姐姐的母亲走进了教室。暂时停下对我的“审判”,老师起身和刚到的家长寒暄了几句,其中就问到了妹妹的家长怎么没来。

“喔,我妹妹他们有些事来不了……”

言下之意由作为亲属的自己来暂替一下。班主任怃然失语了一会,但还是接受了。请她先坐下等一会后,又反身回来研究我的问题。因为确实没有多大罪过,再加上还有其他人等着,班主任简单地嘱咐了母亲几句没什么用的废话之后,就放过了我。临走前因为自己莫须有的罪名“耽误了班主任宝贵的时间”在母亲的要求下向他“鞠躬道谢”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了他脸上的凝重之色,看来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在我背上书包离开教室之后,班主任才叫姐妹二人上前训话,并起身将大门关闭,好像要谈什么隐秘的事情。有些在意的我没敢停留,在母亲耳提面命的说教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教学楼。

刚下了两层,就听见楼上传来了盛怒的喊叫声,紧随着重重关门发出的巨大闷响的是有人不顾一切的急速下楼梯楼梯的脚步声,后面似乎是有人追赶的声音。先头下楼者速度之快,不一会就跑到了我和母亲身后不远处,正是和我一样被留堂的妹妹,浓妆下雪白的脸蛋上,似有泪痕滑过,留下两道明显的浅淡印记,露出了比周围还要光滑的白嫩本色。

我好管闲事的性格就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所以见到我的同学哭着从楼上疯跑下来,单薄的身躯几乎要摔倒,当时还很年轻的母亲一个箭步赶了过去,抱住了脆弱的女孩,并不住地安慰。女孩起初还很激动,拼命的挣扎,试图摆脱母亲,一旁的我不合时宜还有些莫名骄傲地摇了摇头:“枉费力气。”自知力气不足,女孩省去了徒劳,可能也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终于在母亲的怀中渐渐冷静了下来,在母亲的安慰下,泪水也止住了,整个人似乎回到了半年前的样子,童真少女应有的安逸和娇柔……其实这个时候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可惜,旁边还站着一个无知讨厌的小学生——我。

“你怎么了?”我走近两人,不合时宜地问道,脸上带着好奇的光芒,殊不知自己当时犯下了最大的忌讳——探测伤心人的心事……

包括我母亲在内,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母亲一脸怅然,终于找回一丝平静没能感受更多的女孩也看着我,美丽的脸上还没带着温暖的微笑,看着我的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其中有着冰冷现实无法浇熄的愤怒,有着对无情点破幻灭的罪魁祸首的无声控诉,有着对自己悲惨经历的悒郁,还有更多当时的我无法想象的情绪杂糅其间,就像这苦痛的人生——一如现在的小诗……

至于那位女同学,在我母亲怀里没呆多久就被赶过来的阿姨带走了;听说是父母离异;后来即使上了同一所初中,班级教室也是邻近的,但是除了那一次单方面错误的交流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即使走到对面,我也没敢再与她搭话,她也只是蹙眉看我一眼就扭过脸从我身边走过,与同行的其他不好好穿校服的男男女女大声说笑着;听认识人说她高中和男朋友在宿舍里“搞出了人命”被开除了,还有说她初中毕业就跑到南方某电视台综艺节目里做伴舞……众说纷纭,真真假假,这些风言风语中只有一个共性,女孩都是在过着不幸的生活,虽然想为她说话,一想起当初的她,又无力反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要让我见到那个复杂的眼神了……

看着小诗的眼神,我知道不该再继续问下去了,连忙举手做投降状,虽然很想闭上嘴,但是消化不良烧心反酸的胃里为了抗议无情的我,波涛汹涌,引起横膈膜痉挛不断,连续产生带有咖喱味的腐蚀性呃逆——不住打嗝,仿佛被灼烧一般的消化道也因此十分疼痛,导致我脸上的表情也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难受。为了不让小诗误会,我连忙抽回身子,向厨房洗碗池走去。

“站住,你干什么去!”小诗突然喊住了我。

“我——刷碗啊……”都已经走回去的我只好回转身去,无辜的看着她,手里还捏着没刷完的盘子。

“话说完了嘛你就走了?哪有问别人话说到一半自己走的?——你是故意的吧!”这次小诗看我的眼神不再复杂,只是简单的愤怒了。

人类的心思就是那么难以捉摸,我明明是为了小诗着想,因为不想过多窥探他人内心,伤害到对方才戛然而止,不想在讨论下去,然而在小诗看来,我却成了不负责任的混蛋……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只有我固步自封还拿老思想判别新时代,看来我还是毫无长进啊,一如那个愚蠢的小学生。

“好吧,”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手里的盘子放回了水池中发出喀拉拉的声响。低头踌躇了一会,我望向小诗。

“可以——问吗?”

“问!”不愧是小诗,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神气姿态,反倒把我吓住了。

“好吧——我刚才没听错吧,你是不是说你‘不相信爱情’?”

“怎么了?不行啊!”

——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和流氓讲道理一样……

“不是不行,我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就是——咱能好好说话吗?”——在吓唬我两句我就要趴下了……

“……好吧。”颦眉蹙额的小诗叹了口气,放下了紧抱胸前的双手,板着脸抬头瞧了我一眼,“有什么就说吧,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点小事影响了工作。”

没有料到小诗竟然有如此觉悟,我也不便再畏首畏尾的耽搁下去。“都怪我多嘴问这么一句……恕我愚钝,有些不能理解像你这么一位和我差不多年轻的漂亮女孩子正应该是憧憬爱情的年纪——连我这样的虽然对自己绝望了也没有对爱情绝望——居然会说出‘不相信爱情’这么一句话来……看你也不像是消极避世的人,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念头?——是受过伤吗?”——说到最后,我将自己的猜测表达了出来,毕竟不论对错,这都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了……

“为什么这么问?一定要受过伤才知道疼吗?……而且说句实在话,我身边有许多和你一样成天嚷嚷着寻找爱情的人,但是他们即使上当受骗像你说的那样受了情伤,即使一次又一次的犯同样的错误,受到同样的伤害,顶多是在一段时间内对爱情失望,没多久又会死灰复燃,重新燃起希望……”

“那你?”

“我和他们不一样,打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过爱情这种东西。”声音不大,语气坚定异常,看着我的眼神也像之抡圆了大锤重击砸入硬墙的铁钉一般,毫不动摇。

这又将问题倒回到了原点——“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从第一天开始我就不相信。”

“第一天?什么的第一天?”

小诗猝然别过脸。“没什么——你问完了吗?我还要继续工作……”之后无论我再怎么问下去,小诗都闭口不提,根本不配合我,与之前的承诺完全不同。

被小诗出尔反尔的态度搞得有些烦了,皱着眉的我连连摇头。“我不能理解,怎么可能有人不相信爱情?”——尽管觉得我这辈子可能要孤独终老了,但是心里还是希望其他人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幸福……除非小诗是那种妄图破坏一切美好的反社会人格,但是看起来又不像……

“像你这种从小在父母恩爱的家庭里长大的人当然不能理解其他人的感受,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怎么可能理解不同人的心情?——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的……”

我愣了两秒钟,怔怔地看着小诗。“……你怎么知道?”——难道是老秦?他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吧……

“我看见的,在商场里,你和你的父母相遇的时候……”

原来那个时候小诗并没有走远,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现身,就只是在远处匆匆一瞥。不愧是专业的,只在远处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我们家庭内成员的和睦、父母的恩爱。

小诗看向我却没有看着我,望着空洞的虚空,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的一半。“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能够有那么恩爱的夫妻作为父母,家庭生活一定很美满吧——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福气……也怪不得你这么相信爱情,父母如此恩爱,子女当然会感到幸福,心里充满了希望——父母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能携手通行,实在是莫大的福气,幸运儿如你又怎么能理解别人的感受?”

“错!大错特错!”

第二百八十三章便利店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三章便利店其实我父母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小诗想象的那么举案齐眉和谐美满,不仅和大多数二三十年的夫妇一样发生过许多不快的事情,还有更为错综复杂的内情存在,一直横亘在两人以及整个家庭的中心,起初只是一些没能上到根基的小事,却随着时间的转动,产生各种无法互相理解的龃龉而误会加深,结果就是越来越难以处理,直指变成完全不能触碰的红线——常言道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所谓的就是如此吧……

为了让小诗能够正确理解,我本想继续解释下去,讲一讲家中并不算太光彩的事情:不要被表面的光鲜所迷惑,悲伤大于欢乐、苦痛多于快意才是现实的真正写照。不希望她像我这种人一样,因为见到了现实的阴暗面而因噎废食,变得离群索居,不想接触社会,不相信爱情的美好。却被小诗制止了。

小诗伸手示意,意思是自己明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且并不希望我透露太多——“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还没到无话不谈坦诚相待的关系,而且即使如此,也不是事无巨细都要讲给其他人听。特别是有关家人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同时也冷静了许多,不仅在心里对自己发问:为什么要这么卖力?

“还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难道说你也和我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一样,觉得比我本人还要了解我自己,妄图掌控我的人生,替我分辨对错不成?”

“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我只是感到困惑,难道说我一定要和其他人的想法一致,不管情愿与否,必须找一个人结婚生子,像我母亲一样,从此在本就痛苦的短暂人生中永远身不由己,彻底失去了自我,甚至……”

声音戛然而止,激动的小诗捂住了眼睛,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乌黑的短发遮住了脸庞,看不清小诗的表情,只觉得她瘦削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本就被小诗过于激动的语气神情所动,噤若寒蝉的我现在更不敢说话了,而且一如小诗刚才说的,我和她并没有多深的交情——所谓的好感也只是我这个好色之徒单方面的感觉,说得难听点简直就是流氓行径。对于小诗我什么都不了解,更没有了解的资格,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念及此,连安慰小诗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呆站了一会,无奈地叹口气,回身继续刷碗,龙头流淌的清水洗得净盘子上的污渍,却冲不走我心中的苦涩,无论目的为何,我都伤害到了小诗,踏入了不该涉足的禁地,却无法融化冰封的大门……

厨房一切收拾停当,小诗也恢复了正常,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冷漠了。

“收拾好了吗?——虽然还没来消息,但是估计马上就需要我了,先回屋休息吧,等到点了我再喊你。”

面对小诗心中有愧的我带着悉听尊便的心情,任由小诗摆布,不住地点头,根本不敢发表意见。小诗虽然也有所察觉,但是并没有理会,只是把我送进了卧室,并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枕头来。

“觉得矮的话下面还有。”说完便将枕头放到床上,起身离开了卧室,临走把门也关上了。屋里就剩我一个人。

唉,看来小诗也被我招惹到了——没想到二十多岁的自己居然与小学的时候一样招人烦,可能这就是我的真实面貌,抛出一切虚伪的假面,我还是那个讨厌的家伙,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会这辈子都是遭人唾弃的命吧……

早知道我还不如不过来好了,虽然可能会永远的与小诗失之交臂,但是也比现在这样被她讨厌要强啊。虽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过类似“是不是能和小诗发展更深层关系”这种不要脸的非分之想,然而落得如此田地也太过悲惨了——难道这是对优柔寡断伤害了小萌的我的报复吗?我还是要点脸吧,无论是否由我参与其中,小萌迟早都会与那帮人摊牌,只是由于我的存在,加深了小萌的苦痛……同一天内积攒了如此大的罪过,看来我今天不以死谢罪是不行了……

胃里依然难受,仿佛练就了火眼金睛后的猴哥掀翻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灼烧感随着打嗝不断蔓延至整条食道,嘴里苦涩酸辣,根本没办法躺下休息。想洗脸刷牙洗漱一下,但是并没有预料到会留下过夜的我什么都没带,也不可能找小诗借,本想就这么对付一晚上算了,又觉得这样做既不卫生也没礼貌——毕竟是在女孩子家里,最基本的还是要注意一下的。所以尽管不情愿,我还是决定下楼买几样洗漱用品,而且走动走动也能促进胃部消化。

出了卧室,见小诗没在,敲了敲隔壁小诗的卧室——果然在这里。隔着门向她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小诗把门打卡了一条缝,只见伸出来的白皙修长的手指里捏着门卡。接过来后,对着瞬间关闭的门板轻声道谢,我穿好衣服出了门。

虽然已经过了半夜十一点,小区对面还是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顾客不多,我挑选商品的时候就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收银台后站着的年轻店员。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一向不愿与人过多接触的我在选好商品等待付款的当间和这位看起来比我小几岁的男性店员聊了起来。

“辛苦啊,这么晚了还上班!”

正在扫二维码的店员小哥愣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一脸凶相的人会和自己闲聊,不过小哥马上反应了过来,操作收银台的同时抽空抬头看了我一眼,职业化的微笑笑。“咳,工作嘛,正好今天排到夜班了,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你这是——打工,兼职?大学生?”

“对——嗳,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么明显吗?”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一股书卷气——今年大几了?”

“大二,学长是毕业了吧?”

“你也挺厉害嘛!”

“这也没什么,看学长你买的这几样东西就知道不是住在宿舍——估计是在女孩家里过夜吧?”

——这小子,不简单啊。看样子比我经验要丰富多了……

我含糊了几句,为了重新掌握话题走向,连忙打岔“你在这儿一个月能挣多少啊?”

学弟说了个很低的数字,不过对于打工兼职来说也属于平均工资了。

“倒不是要挣钱,主要是为了涨涨社会经验……”

“——同时如果能挣点零花钱自己支配就更好了,是吧?”我插言道。

学弟笑了。“不愧是学长,能理解我——家里人一开始都不同意,觉得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够用了,根本没必要耽误学业早早出来干活,殊不知在我们心里,总觉得这么大了还靠着父母实在是有些羞赧,最主要的是有时候不好意思花父母的钱——还是自己挣得心安理得一些,无论是花在什么上面……”

正准备掏出手机付款码的我捉住了他话里的盲点,跟这位亲切的学弟开起了玩笑。“哟,看样子你也没少乱花钱啊!说,打工挣得钱花哪去了?是不是都花到女孩身上了!”

学弟害羞的抓了抓头发。“也没都花在对象身上,也存了不少,准备明年买台配置好一点的笔记本电脑……”

“玩游戏?”

“……不光是为了玩游戏,”学弟十分坦诚,“以后还得写论文呢——万一找不到好工作,考研的时候也需要有电脑……”

听到他说“考研”我心里一动。“你才大二——现在就开始研究考研的事了?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学弟一边扫二维码,一边连连摇头。“我这都算晚的了,寝室里有几个大一就开始背单词,大三之前四六级全过,然后就准备开始报班刷题,我现在已经慢人家好几步了!”

——这么说来,毕业一年多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考研的我岂不是连起跑线都没冲过……

付完款,和新认的学弟道别,刚要走出便利店,门外走进来一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脸上也用墨镜和黑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好像刚从墨汁瀑布里出来一般。正是下午时见到的开着斯巴鲁森林人逃离我和小诗的小诗的同事。

因为之前只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过他所以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见面。我站在门口不远处,仔细地打量着同样站在我面前观察我的此人——因为下午的一面之缘,我和此人都对对方的身份有所了解——不过现在看来我比较吃亏,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此人除了能看出他的身形不高,根本判断不出其他特征——虽然变装后相当的显眼,但是确实不会被人发现原貌。看来尽管此君做事离经叛道,起码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准则的,就是旁人接受不了……

“学、学长,哥、大哥……”身后传来店员学弟十分紧张的声音。

我将视线拉回,回头问道:“怎么了?”

“你,那个,忙吗?”

“还行。”

“能,能先陪我呆一会吗?”学弟满脸慌张,眼睛不时地瞟向门口的可疑人员。——也不怪他如此惊慌,大半夜的突然看见这么一主,任谁也不能不害怕。

看了眼时间,零点刚过——更吓人了好嘛!连刚才没什么感觉的我看着这位可疑人物都有些胆寒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童年阴影《名侦探柯南》中用来表示身份不明的凶手人犯的小黑人,好在没有露出渗人的眼睛和不分瓣的大白牙……

反正小诗那边暂时也不需要我,可能的话估计永远都不愿再见到我……我干脆留了下来。学弟从柜台后面搬过来一把塑料椅子,我就坐在了门口拐角既不挡道距离柜台还很近的位置,偷偷观瞧着此君的行动。

“小黑人”在我回头和学弟说话之后就不再理睬我,径直走向货架,目的十分明确地拿了几样东西,风一般十分迅速地来到了收银台准备结账。

虽然身边有我壮胆,店员学弟还是惶恐不安,刚才业务还很熟练的他几次犯错,好半天才把帐算清楚。反观“小黑人”这边,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十分的自然,一副熟客模样,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样子给别人带去的困扰,见到店员出错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付款交的是正好的现金,交完钱拿好东西就除了便利店,也不只是没理睬我,还是看够了,反正是一点没有耽搁的走了。我和店员学弟也松了口气。

“怪不得xx非得和我换班,还拿请客勾引我——等我回学校的,非得好好宰他一顿不可!”学弟气愤地挥了下手臂,对于令他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同事很是不满。

“换班?今天不是你的班吗?”

“不是啊,我今天是替我一个同学的班——因为听说最近店里晚上总发生灵异事件,我那个胆小的同学害怕了非要和我换班……其实以前我也是不信邪的,然而……”——看来小诗的同事最近经常在晚上出入便利店,看他买的东西都是些吃的东西,不会是住在车里了吧……

这未免有也过了,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既然小诗租住的屋子里有空屋,就不应该让同事露宿街头——这是我走出便利店的第一个念头,但是随着走动的距离增加,心里想的事情也不断增多,不仅动摇了起来。小诗肯定不会是如此残忍的人,估计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两人才不得不分开行动的;而且也不能确定他就一定是住在不好的地方,可能也和小诗一样在公寓里有一套自己的屋子呢……

我突然停止了脚步,思考也随之暂停,只见上午停车的位置,斯巴鲁森林人停在那里,驾驶座头顶灯光下,“小黑人”正在大快朵颐——我俩面面相觑,愣了几秒钟。历史再度重演,可疑人物驾驶车辆从我面前逃之夭夭……

第二百八十四章消失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四章消失回去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着“小黑人”的事情。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刚才在便利店内与我见过面了,怎么回到车上之后就翻脸不认人,溜得比兔子还快,无论怎么也搞不明白他的用意——难道车里有什么秘密害怕被人发现吗?不过既然连人带车都跑了,我也没办法去追究,只是在心里又添了一项疑问罢了。

坐电梯的时候帮着十二楼的一位独居的老奶奶淋了两桶食用油进屋,反身本想搭电梯直接回到小诗所在的十八楼,电梯却已经被人叫走,下降到了五层以下。反正就六层楼,不想干站在这里等着的我干脆直接走楼梯上行。我的判断没错,当我已经走到小诗门口的时候,电梯才爬到第十层。虽然有些劳累,也权作锻炼身体了。

用在便利店新买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喘匀了呼吸后,我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屋里没有开灯——或者说灯光都被关闭了,漆黑一片。借着走廊灯换下鞋子,踮着脚,悄悄走进了阒无人声的屋子。走之前还灯火通明的厨房客厅堕入黑暗之中,找不准距离看不清细节,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隔着万水千山。

被屋内静谧仿徨的气氛所感染,我关门的时候都是十分的小心,生怕发出大声响,惊扰了潜伏于黑暗中的巨兽,缓缓放下袋子,蹑手蹑脚地向屋里走了几步。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我终于在客厅里发现了小诗。

小诗正盘坐于客厅阳台的地上,通过眼见摆在三脚架上的望远镜观察着目标,窗外星月黯淡,仅仅照亮着咫尺之遥,仍然透过窗帘间狭窄的细缝呵护着美丽的宠儿,背对着我的小诗秀美的短发泛着皎洁的明光,裸露在外的脖颈白嫩如雪,窈窕的身姿清丽无双。我看得出神,站在一动不动地呆望了许久,心下感动,眼眶微微湿润,彻底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若不是小诗回身招呼,哪怕地老天荒也不在乎,只要……

“回来了。”

小诗回头望了我一眼又马上恢复工作状态,并没有与我多过纠缠的意思,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开灯,低声回复道:“回来了,已经开始工作了吗?”

“还没有接到消息,不过估计也差不多了。”

“哦……”经过了之前的事情,我更加不知道该如何与小诗相处,因为担心自己再次说错话激怒了对方,直接无话可说了。

背对我的小诗继续淡淡地说道:“你先休息吧,既然暂时没有收到进一步的要求,我们就按原计划行事。”

我还等着后面的结语,没想到小诗就说到这里,便不再理会我。心里不上不下的十分憋闷,又不好再有其他反应,望着清冷月光下小诗漠然的背影,我只好喟叹一声,反身回到大门,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芒找到买东西的塑料袋,拎着进了浴室。

洗漱完毕,我本想强迫自己目不斜视,直接走回卧室,但还是不受控制的侧头瞄了一眼小诗的方向,形影相吊的小诗依然是一副寂寞的样子孤独的工作着,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上只剩她一人足矣,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莫如说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我不禁顾自恼火了起来,重重的关上了卧室大门。起初还准备就在地上对付一宿的我只是脱掉了外套就躺在了床上,气氛的拍打了一下床铺,感觉比小城车站宿舍里的破铁床要舒服得多,恰到好处的柔软舒适又不会太过松懈令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早上起床都没有力气。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都折腾了整整一天不得安宁的我,身心俱疲,无力在意他人的事情,也顾不得其他,连手机都没心思掏出来,就这么直接和衣而睡,瞬间进入了梦乡……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嘴里干渴身上燥热的不行——高层的保暖设施功率有些过高,习惯了冷清小城气候的我有些接受不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自己只睡了半个多小时,距离我接班的两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被闷热的屋子烤的干渴异常,嘴里连吞咽的口水的生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得起身。为了不打扰到小诗工作,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用作照明,直奔厨房找水喝。

胃不太好的我不敢直接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在杯里倒了半杯凉水,又兑了半杯之前我烧的热水,中和一下温度后,连喝了三大杯,才算堪堪接了我的燃眉之急。正想回屋继续休息,清醒了的我突然想起了小诗:工作狂的她估计干起活来根本没工夫起身出来倒水喝,不知道她会不会渴……虽然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而且可能“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被小诗误解甚至嫌弃,但还是放心不下,犹豫了一会后,重新拿出一个新杯子,给小诗也倒了一杯温水,拿着它走向了客厅。

刚刚拐过弯,右转来到客厅,我就傻眼了,只见应该坐在阳台前专心工作的小诗踪影不见,此地空余下三脚架及上面的望远镜,笔记本和箱子则被推到了另一边。

一开始我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有些意外,认为认真如小诗也会有疲劳的时候,可能是回卧室休息了,或者上厕所去了……

然而我找寻了好几圈,招呼了无数声,也没有寻觅到小诗的身影,无奈之下,闯入了小诗的卧室和浴室,仍旧一无所获。我渐渐惶惶了起来,端着的水杯也放回了厨房,点亮每一盏灯光,焦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像失去了目标的音乐人不断寻找着关键的音符一般。明面上一眼就看到头,不死心的我开始翻箱倒柜,好像在找捉迷藏的小朋友一样,结果当然是否定的。我彻底慌了,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头顶低落,身上也濡湿了,嘴里更加干枯,但是一点也没有心思在意自己的事情。

好在自己的理智仍在,屋内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发出过巨大的响动,虽然望远镜前的箱子的位置变了,但是看起来并不是暴力所致,而是小诗行动留下的痕迹。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深呼吸,连续五六次后,剧烈压力下疼痛的胸口也终于安稳了下来。为了还原现场,我决定自己走一遍程序,装作小诗的样子,先回到“第一现场”:望远镜前,仔细思考一下。

重新关好灯光,我坐到了小诗之前的位置,因为并没有继续工作的心思,便只是条件反射般的瞅了一眼镜头。然而我刚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倏忽间有了巨大的发现——连我自己都差点错过。连忙再度将目光投向望远镜的彼方,只见我们奉命观察监视,位于数公里之外的山脚下那豪华的别墅院墙内,小诗正站在里面!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擦了擦镜头,又仔细调整了一下焦距,瞪大眼睛,重新通过望远镜看向目标位置,小诗仍然在别墅的院内,只不过比刚才更加深入了一些。

我的脑中不断闪过各种疑问:这是怎么回事?小诗怎么会跑到哪里?她为什么要过去?不是说监视观察吗?难道是突然有了新命令,新指示?但是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为什么不叫上我?她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是现在研究这些没用的事情的时候吗?赶紧想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终于镇定下来的我为了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直接把望远镜取了下来。这时候也顾不得保密问题,我直接大开窗户,站起身拿起望远镜望向无遮无拦的远方,调整好焦距,放大画面,并且为了跟上小诗的行动,我不断踱步。先看见的是小诗的摩托车,一向精心照顾身上几乎见不到一丝划痕的摩托车就这么倒在地上,本来紧闭的栅栏大门大开,追随着小诗的脚步,不断发现一身黑衣的彪形大汉倒在血泊上,一动不动,不明生死;之前停在院内的两辆轿车好像被天降巨石碾过一般,车顶塌陷,引擎盖破碎,轮胎爆炸,面目全非,其中一台还被撞到了好远的位置,侧面着落斜躺在地上;别墅小楼也遭受了程度颇深的损害,墙面剥落,门窗粉碎,坍塌半边的阳台露出了更为破损的屋内,一闪一闪的电灯下,那情景更为诡异骇人,到处都是伤痕累累,好像经历了大战一般……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不敢相信——不,不对,即使亲眼所见,我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导致自己看到了彷如梦中才能见到的,虽然没什么特效却比好莱坞大片更让我震撼的景象……

更让我担心的,是小诗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的现场,但是明显比我还要更加仔细见到这幅地狱图景的她居然不退反进,继续向内部深入着,看起来好像还想单枪匹马,进入那神秘莫测,吉凶未卜的别墅内部探查一番……

本想打电话制止小诗的行动,但是又怕手机铃声暴露了小诗的位置,莫名的恐惧着时明时暗的破败公馆内突然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权衡再三,我放弃了这项举动。下定决心——我要去帮小诗!

为了确定路线,我用望远镜仔细鸟瞰了一下路面,半夜几乎没什么人车通行的空荡街道十分容易查看,不多时我便找准了路线——沿着下午去商场的那条路继续上行几百米,在第二个路口左转行驶几十米后下道顺土路上山就到了。再三确认了之后,我不敢再多做耽搁——正在查看倒地大汉情况的小诗马上就要进入别墅内部。

我回到卧室穿好衣服,揣好钥匙,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在厨房门口踟蹰了一下,还是空着手出了屋子。

好在电梯刚好从顶层下行,我很快的乘了上去,在一楼等待的人惊讶的目光中,迅速的冲出公寓,找到之前停车的地方,临上车前,巡视了一圈周围情况,主要是想找到小诗同事的那辆车子——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力。并没有发现“小黑人”的存在,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当初就不应该贸然接近……

一边懊恼着,一边上了驾驶座。因为心情紧张而且行动突然的剧烈活动,连着插了好几下才插入钥匙,发动车子也连着好几次熄火,本身就心急火燎的我越失败越着急,越着急越失败,再加上车子刚大修完毕,本身就不在状态,需要一定时间的磨合,导致更加难以发动,几次失败后我几乎都要绝望的时候,驾驶座的侧面车窗被人敲了两下,精神集中于发动车辆的我吓了一跳、——第六次的发动尝试也再次宣告失败。

回过头,发现一位穿着得体的俊俏小伙子站在窗外,仔细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个便利店里的店员学弟吗?工作服换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我赶紧摇下了车窗。“怎么了?”

学弟打量了一下车内情况,好奇地问道:“没怎么——倒是学长,你在干嘛呢?”

“单位临时有事找我过去。”为了不将普通民众卷入,我半遮半掩地含糊其辞道。

“是吗?这么晚了还要上班?什么单位啊,也太黑了吧!”

“……你这是怎么——下班了?”

“啊,店长回来了,说是和老婆吵架被赶出来,没地方呆就来店里避难——用不上我就让我提前回去了。”学弟掩饰不住自己的幸灾乐祸,很“真实”地笑了。又向我提议道:“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你这车好像出毛病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说着晃了下手里的车钥匙,

“这——好吗?”看似是很蹩脚的推脱,其实我在询问自己……

“其实我的工作因为性质的关系,不便让外人知道……”

“嗐,这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一脚油门的事嘛!放心,我把你送到地方就走!”

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是在挂心于小诗的情况,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向学弟道了个谢后,便马上下车奔学弟的车而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别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五章别墅店员学弟小叶开的是一辆二手的捷达,用他的话说是:“刚考下来驾驶证,先拿着个旧车练练手。”老捷达车皮实抗用,而且是通过家里亲戚的熟人买下来的,才花了两万块钱,还是相当划算的,毕竟新手需要一定时间的实践练习,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低级错误,导致车辆受损,旧车起码不会太心疼,还好保养——就是各种保险要备的齐全一些。

本来小叶是想让我开车的——“你着急,可是我开的太慢……”但是被我拒绝了,嘴上说的是“你自己的车还不开,拿什么练手?”,心里却念着自己在半路上就下车:千万不要把小叶卷入其间,尽量减少他接触到伤害自己的危险。

之后没有给小叶推辞的机会,我急急忙忙坐上了副驾驶座位,小叶也只好上车发动。

因为我们两人都坐在前排,距离拉近了许多,再加上之前在便利店里热情的交流过,互相之间的印象都不错,主要还是脾气秉性上合得来,所以关系升温的很快,车子开动不久我们就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多年好友——当然相对于小叶这位青涩的大男孩,“卑鄙”的我还是有所保留的,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不得不承认相较于刚出大学校门的自己,我确实变了许多,无论是好是坏……

随着和小叶的深入交流,我紧绷的内心也终于得以短暂的放松一下,通过对话我得知小叶和小萌竟然是同一所大学的!更巧合的是他还认识小萌!由于小叶的确如他自己承认的是个新手,开车速度很慢不说,还很畏缩,即使行驶在半夜没什么人的街道仍然像觅食的鼬鼠一样东张西望地警惕着周遭一切情况,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根本没精力照顾旁边人,若不是善良的小叶怕我寂寞总向我搭话,急切的我并不想影响他——可是提到了小萌,我不得不主动向他提问。

“你和她是一个班的?”

好像演播厅里主播接通国外的前方现场记者一样,信号延迟在地球上绕了一圈才传到他的脑中,在路口前方闪黄灯的信号灯下,一面减速缓行一面观察着左右一马平川的水泥路的小叶脑子还没有时间转动,脱口问道:“……谁?”

“小萌,你不是说认识她吗?”

“噢——小萌啊,认识认识!”

“你们是一个班的吗?”

“我们,不是,我和她不认识!”

“……到底认不认识?”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没接触过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终于驶入平道后,小叶仿佛闯过九九八十一难松了一口气,脑子也清楚了许多,继续补充道:“我和她其实也算是同学,都是一个系的,还是同一年纪——就是班级不同,带我们的辅导员也不一样,不过课程差不多,平时上大课的时候能在一个教室里,但是没有私交……”

“原来是这么一层关系。”我恍然大悟——还以为小萌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无意间伤害了她的我之后不知该如何谢罪才行……

“怎么,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不是不是,”我一时愕然,连连摇头,“只是认识——但是和你的认识不一样,我们真的认识……”为了不产生误会,我将自己和小萌相识的经历简短的告诉了小叶,深思熟虑下,出于对小萌的保护,让我们的关系更为名正言顺,我再次显露出了社会洗礼后的丑恶嘴脸:假称自己是她的远房表哥。好在小叶人品不错,相信了我的“实话”,不然万一传出去难听的谣言我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我摆出了长辈的姿态。“小萌平时在学校里怎么样啊?”

“这个,你问我,我也……”小叶认真地为难了起来,若不是双手紧握方向盘,这会估计就要“战术挠头”了。

“要不你还是问问她们班主任吧,我确实不太清楚……”

“我知道——但是这么晚了我也不能打扰人家休息啊……你不用害怕说错话,就把你看到的直接说出来就行。等明天有时间了我再和老师联系!”

在我的劝诱下,小叶踌躇着讲出了他视角下的小萌那只鳞片爪的学校生活。确实如小叶所说,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失望之余,我不禁自问道:我究竟想从小叶口中听到关于小萌的什么呢?即使小叶真的很了解小萌的事情,讲述于我之后又能如何呢?难不成指望听说了小萌在学校里生活的很好的消息后,就能够减轻我的罪过、就能够证明以后的日子里小萌依然开心快乐,不会受到下午时撕破脸皮后的渣男渣女的报复了吗?难道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自私下去,抛却过往的错误,将伤害过的他人踩在脚下,头也不回地轻松生活下去?……

“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能不能麻烦你——还是算了……”

“麻烦什么?有什么是你就跟我说呗——趁着我俩关系正好着呢——即使是不容易的事情我也情愿帮助……不然说不好以后我就不愿意了!”直爽的小叶玩笑着说出了十分现实的话。

受感于他的真诚,我会心一笑,还是轻摇头。“没什么。”——推卸责任只会令事态恶化,有些是只有亲自去做才能真正解决。尤其是有关人情冷暖这种复杂又矛盾的课题……

按照我的指引,小叶不多时便越过商场,开到了需要左转的第二个路口。接下来只要拐过去前行几十米就能见到别墅所在的山脚,继续上行就能找到小诗的摩托——本人这时候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为了不拖累小叶,我在路口这里便叫他停下了车,说明接下来的路只要走过去不远就到了。本来想一路送我到站的小叶见我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只是临走时拄着驾驶座摇下来的窗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示意的方向:漆黑昏暗,寂静无声的乡间土道,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单位啊?在这种地方?”

“……天文台。”

“我怎么头一回听说?”小叶视线下移,不由自主地觑了一眼我挂在胸口的望远镜,坏笑道,“是用这个夜观天象吗?”

“呃……好了,我有急事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把小叶打发走,确认他驾车离开后,我掏出口袋里的便携式手电筒,握在手里照亮前方的道路。多云的夜晚,星辰多数藏在云层之后,羞于展现招人嫉恨的魅力,连不在乎旁人眼光,自在于夜色中显露并不属于自己的光明仍要为人类照亮前进道路的明月,也不时为阴云遮挡,浑浊了皎白明亮,令这夜色愈加深重,阴暗尤其浓厚,潜藏在黑暗中的恶意也越发壮大,吞噬着不幸堕入其中的万事万物。土道两旁年久失修的路灯半数泯灭,半数昏沉无力,不见飞虫夜蛾扑将上去,更照不清脚下的道路,唯有手电筒这一条清冷的光柱能够冲散眼前的黑暗,照亮仅仅一条狭窄的通道。沿着崎岖的土道走了几十米来到了下道的岔路口——因为没有路肩,若不是之前确定好了位置,不仔细寻觅的话还真的容易错过。

走入这条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土路,转了几个弯,绕开一片废弃的旧民房,平地逐渐升高,到了上坡路的转角,转过去就是别墅所在的位置,回头望,只见刚刚走过的道路都被那一片破房子挡住了,更见不到之前来时的经过的行车道。——从高层公寓里通过望远镜观察这边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亲身来到这里之后,终于感受到了别墅主人选址的隐秘性。

因为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路上一直在思索如何行事的我担心别墅内情况有变,所以虽然心中挂怀小诗的情况,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急于行动,先上坡行进了十几米远,在肉眼能够勉强看见别墅院墙的位置学着电视里军旅片的姿势,悄悄躲在旁边的灌木丛后,拿起胸口的望远镜望着山坡上的别墅情况。

与我在公寓里见到的差不多一样——当然由于视角的关系,看上去和之前存在很大的不同,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但是里面的情形相差无几,只是不见了小诗的身影。我不再耽搁放下望远镜,连忙跑上了土坡。

近距离亲眼所见的确与在远方鸟瞰不同,虽然是监视,但是因为是处于安全位置,所以心中总是有一种看风景的情绪其间,就像在家中看电视上新闻节目报道千里之外连名字都很忙陌生的国度发生了重大灾难一般,心里虽然也有同情之感,但更多的是漠然,甚至是抱着好玩的心思看热闹,然而当灾难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之后,只有亲身体会后,才能够理解曾经不懂甚至嘲笑的极端心情。

现在的我就是这种心情,沿路前行,不断望着不知已经看过了多少遍的景象:小诗的摩托重重倒在院门外,大开的精雕细镂的铁栅栏门满是伤痕——现场所见更加明晰能看到遭到暴力破坏的痕迹;院中更为惊人,倒在血泊中的大汉、砸扁的汽车,曾经美轮美奂的别墅好像炮轰枪打一般面目全非……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控诉着曾经遭受暴行肆虐过的伤痛,望着这惨不忍睹的景象,第一次近距离真正见识到如此滔天罪行、恐怖暴力,实在无法想象做出这种事的人与我、与小叶、与小诗、与大家一样同为人类,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惧,身体中的血液都冻结了一般,从头到脚无不感受到阵阵冷气,仿佛突然掉入冰湖深处,胸口一阵疼痛,呼吸也随之滞重了起来。

好在事先做好了准备,对自己的胆小懦弱比较了解,提前就在心底埋下了伏笔,一想起小诗刚刚就面对着这种情况,到现在还是踪迹全无,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迅速调整心态,很快的恢复了过来。低头发现平旁边倒在血泊中的保镖大汉们虽然依然昏迷不醒,但是都没有生命危险,我松了口气,倍感安心。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先为他们叫个救护车,毕竟人命关天——即使之后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起码不会良心不安。而且说不定小诗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

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连2g/3g都没有,信号栏完全是一个大大的叉。即使这里是深山,也不至于一点信号都没有吧;而且别墅的主人明显不是那种离群索居的隐士,不可能脱离现代网络;更为惊人的是,山冈之上明显能看到信号塔模糊的影子……emp?信息战?网络封锁?得不到答案的我只能胡乱猜测。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接受现实。因为不知道信号被屏蔽的范围有多大,甚至可能连方圆几公里在内的整片区域都无法通信,所以不知道那里才能找到信号,就这么贸然下山既不负责任,更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好在这些人并没有生命危险,我只好先弃他们于不顾,重新找回自己的初衷,集中注意力在小诗身上。因为院内是平整的水泥地面,搜寻不出小诗的踪迹,但是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小诗一定是走进了别墅——毕竟目标人物还在里面。我一面深呼吸一面拍了拍胸口,迈向了别墅大门……

第二百八十七章梦醒时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七章梦醒时分感觉没走几步,我就来到了别墅的二楼,与更具现代感的一楼不同,犹如抗战剧中民国老财主家般装饰的二楼,同样没有逃脱厄运,惨遭毒手,满目疮痍。并没有在惋惜低落的情绪中沉浸的过久,我继续向前走,寻觅着小诗的身影。

突然感觉到耳边厢金铁皆鸣,铿锵有力的刀剑交击之声划破长空,不绝于耳。是从一楼传来的。

我微微皱眉,心中惊疑不定:刚才上来的时候还什么也没有,连声音都未曾听闻,怎么这么一会就……

没工夫细想,我拔腿向楼梯跑去,走到一半,脚下楼板忽然塌裂——难道这地板已经如此不堪重负了吗?——轰隆一声,我从二楼一下子坠入楼下,摔倒在一楼地板之上,发出比楼梯塌陷还要巨大的震动与声响。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身上没有意思伤痕也毫无痛楚,仿佛一开始就在这个地方一样,仰躺在满是碎砖裂瓦的地上,望着眼前之人,正是处于激烈战斗中的声源。相对而立,虽然背对着我站立,仍然能看出面前仅仅两米远的人就是小诗!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是从她的身段中就能猜出此刻她的坚毅的神情:双腿一前一后,稳稳立于地面上,背部微微前倾,双手高举头顶,右手中握有一把朴实无华的钢制匕首,泛着锋利的森森寒光,摆出了战斗间隙面对敌人滴水不漏仍然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姿;反观对面,不知该怎么称呼的迷之物体,一团漆黑雾气之中,内核仿佛人形的怪物张牙舞爪着,身形胀大,头顶几乎顶到三米多高的天花板之上,与苗条纤细的小诗形成了鲜明对比——完全就是俗套的大怪物对战小美女的情节……

不管怪物是如何出现,又因为设么原因与小诗打在一团,无论从体型还是力量上明显优于小诗的怪物——一看就是那种没有任何套路与招式,完全就是“一力降十会”蛮力型——看起来却十分的忌惮小诗,不敢稍有欺进之举,只能不断打砸着周围的环境发泄暴力,只是轻轻一挥,黑雾形成的巨爪便将硕果仅存的一张沙发劈成了碎片,木屑棉絮漫天飞扬;小诗尽管不为所动,但是也不敢贸然上前,刚刚打了一场不分胜负的恶斗,两方都很意外,没有做好下一步的准备,就这么保持着一时的平衡,等待着熵增加带来的变数——然后我就把楼踩塌了……

草木皆兵的两方并不在乎我的存在,生怕被对方先手击败,稍有风吹草动两方便同时出手,又一次打将在了一起。

可能是被摔傻了,一时没转过脑筋的我坐山观虎斗一般躺在地上单手扶额,欣赏着完全不同于荧屏上套路拆招的生死对决,虽然后来清醒过来,我仍然不敢轻举妄动——我这样的上去也是白给,还很碍手碍脚……

随着两人斗争的气浪越涨越高,别墅受损也愈加严重。房顶漏洞中,突破了云雾笼罩的皎洁明月招入屋内,清丽月光下,小诗红衣胜血,白肌如霜,短发清扬,利刃翻飞,仿佛五彩斑斓的美丽蝴蝶,围绕着照不透的黑色浓雾,翩翩起舞,黑雾则被缤纷色彩团团包围,完全处于下风,只能凭借一丝蛮力堪堪抵挡,虽然不断发出穿云裂石的阵阵尖啸,却每况愈下,苦苦支撑,也越来越难以招架。

终于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怪物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原形,正是别墅之主,我们的监视对象——一位五十多岁的光腚大叔,衣服估计是变身后裂开的,之前有黑雾“打码”,现在则趴在了地上……

已经看傻了的我终于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来,正要向小诗走去。却发现对方仍然没有注意到我,不仅没有注意到我,小诗还保持着战斗姿态,手提利刃,向倒在地上的大叔步步逼近,看架势好像要上前补刀……虽然很高兴小诗拥有这种“好习惯”,但是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对于剧情发展没有任何作用的“假主角”,我不禁想要参与其中,更不希望眼看小诗手上沾血——尽管我对小诗的神秘身份并不了解,甚至她对于这类事情可能已经驾轻就熟熟视无睹了。

刚要开口制止小诗的行动,突然间一声熟悉的尖叫,小诗跳着连退好几步,缩着身子筛糠一般颤抖着,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完全没了刚才永无英雄的姿态,右手也不受控制的抖动,手中能将巨大怪物打倒在地的利刃也只能做出毫无威慑的抵挡。实在无法想象刚才还气宇轩昂的小诗究竟是被什么吓到——走近一看,一只熟悉的身影趴在小诗脚下,正是那只同样神秘的黑色短毛猫。居然从小城跟到了这里?

眼见即将打出终结的最后一击。小诗也顾不得对猫的恐惧,强迫自己睁开双眼,举着刀对准了一脸温顺的小猫,仍然颤抖着恐吓道:“你这个孽畜,难道也是和他一伙的吗?快让开,再不让开我就……”

小诗话说了一半便被突发其情况猝然打断,刚刚还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的大叔陡然站起,重新被黑雾笼罩,而且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浓密,将所剩无几的房顶都顶破了。回过身,依稀能看见的脸上不见血色,眼中冒火,嘴角残酷的裂开,不见张口,尖利的仿佛卷带的老式磁带的刺耳声音带着精神打击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可惜,差点就成功了……”

原来刚才是假意不敌,为的是趁小诗不注意偷袭她。——幸亏被小猫拦住了……

“都怪这个畜生!”比之前长了一倍的黝黑巨爪带着狂风向来不及躲避的小猫扑来——距离它几步之遥的我快步而去却根本赶不上……

“休想!”

小诗终于突破了自己的恐惧,迅速躬身将不久前还视为洪水猛兽的萌物抱在怀里,紧紧保护住——通人性的小猫也不像前几次那么桀骜不驯,乖乖地趴在小诗怀里,大眼睛深情地盯着她;然而根本来不及让我欣慰起来,另一只黑色巨爪右扑将过来,小诗已经没有躲避的空间,眼看就要生生挨上这致命的一下,只是拼命得将小猫挡在身下……

终于到我出场的时候了。吃那么多饭,养这么肥的膘,长这么大体格,不做肉盾都可惜了!见识过黑雾组成的巨爪那开山碎石的力量后,我也知道即使是自己也根本抗不住,但还是义无返顾的冲了上去——并不是有多么高尚的目的,无畏的情操,只是逞一时的匹夫之勇,为的是让自己的生命更有意义一些……

“趴下!”

冲到一半,从别墅后墙外中传来一声仿佛用大喇叭喊出的带有一些杂音的大喊,令我惊异的是这个声音与下午时在商场里“擒拿”过我的陌生女性一样——更不解的是我居然能认得出来……

全场都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心境不同的三人动作一滞,怀着不同的心情看向后墙刚才被打破的巨大窟窿中,不知什么时候闯入了一辆黑色斯巴鲁森林人,正是小诗的“小黑人”同事所开的那一辆。驾驶座上的“小黑人”卸下了伪装,露出了不输于小诗的秀丽容颜,驾驶着车辆不断加速,冲着黑雾重重而去。有人来救命本应是一件好事,然而由于我站的位置不好,正处在车子行驶的路线之中,还沉浸在两世为人的喜悦中的我反应过来要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诗的同事也只能强行规避,撞开黑雾的同时一个急转弯,虽然令我免于和黑雾同样的命运,却被甩过来的车尾重重扫在左身,整个人被撞飞了好远,享受了一回难得的自由飞翔的经历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我从床上坐起,自己还穿着昨天睡觉时的那身衣服,外套也如初的扔在了床脚下同样的位置。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帘照射在我的身上,看了眼睡觉时放在床头的手机,电量很足,显示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而且原定的凌晨三点的闹钟被我错过了——然而即使没有换班工作,也感觉身上十分的疲惫……

昏沉的头脑慢慢恢复了运转,自己昨天好像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低头自查,发现除了身体有些疲倦外,一切都与睡觉时一样,没有被车撞到或者其他伤害后留下的痕迹;床铺干净如初,卧室不见变化,只有自己的衣服上多了一些睡觉时压出来的褶皱。估计衣服的主人不会介意,只会让我洗干净后直接捐出去……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都是我丰富无用的幻想出的烂故事?难道现在这个我也只是虚假的,真正的我其实……

卧室被打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小诗与昨天晚上最后见到的一样:不见梦中力战怪兽的模样,也没有手持管制刀具,身上纤尘不染,更不见伤痕,红色皮衣在阳光下反着光。见我从床上坐起来之后,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招呼道:“你醒了。”

仍旧没能将幻想与现实彻底分辨开来的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我把昨天没炖烂的咖喱重新煮了一遍——早上吃这个没问题吧?”

点头不语。

看出我的情绪不佳,不明就里的小诗不愿打扰,打量了一圈卧室后就要翻身离开。这时终于考虑好该如何开口的我喊住了小诗,问出了第一个疑惑:“昨天晚上怎么没叫我换班?”——原定的是我休息到凌晨三点起来替换监视工作的小诗,然而不知何故我没有听见闹钟,更没有被小诗叫醒,或者说早早醒来并经历了我脑海中保有一定记忆却不知真伪的事情……

“哦,因为工作结束了。”

“结束了?你把他打倒了?”

“我把谁怎么了?”

“……没什么。为什么结束了啊?不是说要监视一晚上,搞不好今天还要忙一天的吗?”

小诗罕见的为难了起来,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转了两圈。“好吧,虽然违反规定,但还是要给你足够信服的解释的——能告诉你的是我们监视的对象是一名狡猾的罪犯,几经周折才找到了他在此地的老巢,为了搜集足够的证据日也对地进行监视,终于在昨天晚上人赃俱获,一举抓获了团伙十余人的犯罪团体。”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

“还记得吃饭前我接到的电话吗?那就是我的上司打来的,本来是让我们监视侦察的,后来得到了足够的线索后便决定主动出击……之后也没有给我再发来命令,直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通知了我任务成功,并取消了监视的命令——所以没有打扰你的休息……”

“所以我等于什么也没干,白来一趟?”

“确实如此。很抱歉给你带来的麻烦……”小诗向我微微颔首,诚恳的道歉,其态度与其说是对友人的愧疚,更像是发生问题的公司在新闻发布会上为了挽回声誉的程序化行为,没有融入太多的感情,甚至显得十分冷漠……

我嘴上虽然说着“没关系”、“不是你的错”、“用不着道歉”,心里却滴着血,从昨天口无遮拦的干涉女孩子敏感的内心后,我与小诗的关系如今更加疏离了。看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是梦境,是由于自己伤害到小诗试图补救失败后苦恼的心情作祟导致自己意淫出的一场可笑的狗血戏码——讽刺的是即使在梦中拯救小诗的依然不是我——我还是那个遭人厌弃的跳梁小丑,除了空想瞎想些愚蠢的故事蒙骗自己让自己安心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喵!”卧室外传来了一声猫叫。担心害怕小猫的小诗受到惊吓,我急忙下床准备帮助她的时候,之间小诗俯身将一只胖的看不出原样的英国短毛猫抱在了怀里,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邻居家的小猫,平时总跑来玩——你看好看吗?”

……

第二百八十八章单位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八章单位虽然做好了饭,小诗并没有吃饭的意思。从我起床洗漱一直到坐在餐桌旁吃完早饭,天生恐猫症哪怕见到形状类似猫的物件、身影,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呼吸困难动弹不得的小诗,居然和每一个重度猫奴一样逗弄着邻居家跑来的身材浑圆的英国短毛猫玩耍欢笑着——我在这短短几十分钟内所见证的小诗的笑容,比从我第一天认识她到现在看见的稍有欣喜之情的表情的时间加一起都多……

食不知味的把碗里的饭扒拉进嘴里,勉强吃下了足够支撑一上午行动的热量,拾掇完餐具。见小诗还在与小猫玩耍,对我熟视无睹,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副爱答不理的表现,自我意识过剩又小心眼的我不仅气愤之极,甚至对无意中焕发魅力的小诗愈加厌烦了起来——自知不配的我对她又没有其他非分的企图,至于这么防备吗?——根本没有了之前发现欣赏身边美好的心情,我自暴自弃地垂头叹息了一声,决定破罐子破摔,不再去在意小诗的事情。瞬间切换的心中重新浮现了一个从起床开始就困扰着我的疑惑,之前因为怕麻烦小诗不好开口,不过现在——

擦干了双手,我从洗碗台走到小诗面前,拉下脸不客气地问道:

“望远镜在哪?”

小诗正兴奋地蹂躏着怀中毛发凌乱一脸生无可恋的大胖猫,没注意到我的接近,吓了一跳。小诗俯身将趁势逃脱落地的胖猫重新薅进了怀里后,抬起头困惑地望着我:

“欸?已经收起来了啊……”

虽然很心疼瞪大了眼睛向我发出求救信号的短毛猫,但是自身难保的我帮不了它,只好移开视线,直视着小诗的眼睛:“能借我用一下吗?”

“这个……听话把爪子收回去,不然我可要‘削’指甲了!”

第一次体验到“吸猫”快感的小诗似乎是被出于无奈尝试自保的胖猫的尖爪子抓到了,和我聊到一半就低下头一脸严肃地恐吓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无辜小猫

“你要它做什么?”小诗一边捏着胖乎乎的猫爪肉垫,一边问道。

克服住自己对萌物小猫上下其手的冲动,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想看看昨天监视居住的位置。”

“为什么?”

“我想检查一下是否有疏漏。”

“你是不相信我们的工作效率咯?”

“并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

“就是想看看成什么样子了,有什么不行的?”

“别看了——没什么可看的。”小诗扭过脸,仿佛不希望丈夫知道他曾经有上百个“前辈”的新婚妻子一般,丝毫不讲道理,对我的提问既心虚又任性地避而不答,反倒激起了我的好奇与忧虑——难道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并不是。”小诗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是警用器材,不能私自动用。”

虽然还想争论一番,但是见到小诗坚决的态度,尤其是看我的眼神之冰冷,我心中一凛,放弃了。——大不了一会回小城的时候半路绕道过去看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是一个敏感的家伙,小心眼的我十分多疑,总是因为一些可能与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而焦虑烦躁,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有甲亢的症状,记得初中时不止一次因为同桌小梓心情不好而情绪低落,哪怕本来还欢天喜地无忧无虑也会瞬间在脑中踩下刹车,切断传递兴奋神经递质电信号的神经传导,唯有再次见到笑颜才会重焕新生,整个世界再度抹上色彩。现在的我就是如此,正忙着撸猫的小诗根本没工夫在意我,仅有的几次交流也是一如往常的冷漠,却被我所放大;当然也可能真的如我所想,我从一开始就不受欢迎,是老秦的替代品,不该过来……看来我是该走了,不然又要自惭形秽地痛苦流泪了……

“那个,”我整了整紧巴巴的上衣,轻声问道,“工作结束了是吧?”

“对。”专心揉猫的小诗头也没抬地说道。

“不需要我了是吧?”

“对。”

“……那我——走了。”

“好。”

最后的挣扎也难看的失败了,我无话可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回卧室转了一圈,确认没落下东西,揉了揉发热的双眼,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息一声,关门离开。向外走去。

“等我一下。”

身后传来了小诗的声音。同样从卧室出来的她,身上多了件红色皮衣,松松垮垮的披在外面。理了理套外衣时搞乱了的短发,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神采奕奕,一如初见时那般清丽无双、英气逼人的她向我款款走来。

我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低声问道:“你这是……”

“跟你一起走。”

“跟我一起……你去——你也回小城?”

“不是,我要去市局总站向周局报告这次的工作情况——虽然不是我的上级,但毕竟找她帮了不少忙。”

“喔——”我表示理解的答应道,“那我们不是一路的,我要回小城……”

“是一路的,你也要和我一起报告完毕之后,再想去哪就随便你了。”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

“因为你也参加了,而且作为车站的工作人员,你更应该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报告工作情况了,就算不是为了报告,有机会能多和领导接触对于你的仕途也是好的,虽然我也不喜欢,但现实就是如此,不然现在的我可能还在办公室里坐着干瞪眼眼睁睁看着其他人跑到我前面——其实这种事不需要我来告诉你的,工作久了自然就应该懂得这样的道理了……

“还有,你别总是这么妄自菲薄,你已经帮了我们不少——虽然都是些比较基础的工作……”

“……”心情复杂的我不想说话。

随即我们便一同出门。刚打开大门,好不容易脱离魔掌的胖猫就以不符合其身材的迅即速度化为一道宽阔闪电飞一般逃离了这里——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回来了。

坐电梯下行的时候,我莫名地担心起了车子的情况。万一真的打不着火了怎么办?总不能坐在小诗的摩托车的后座上吧。不论是否违反规定,我是没那么好意思的……

“你那位同事还在吗?”我旁敲侧击地问道。

小诗皱起了眉,有些生气,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连忙补充道:“我是说那个开着车总在附近转的那个——黑衣同事,还在这儿吗?”

“哦,她回去了,昨天参加完抓捕行动后和其他同事一起走了——你怎么想起问她了?”

“没什么……”其实是想蹭她的车的,但是既然都已经把车带走了,也没有办法了——同样被带走的还有我满腹的疑问,不过看来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下到一楼,本应该继续下行到车库取摩托车的小诗和我一同出了电梯。

“骑摩托车去单位不太好。”小诗向疑惑的我解释道,“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我是不会骑的……”——倒不是不允许骑摩托车到单位,只是因为小诗的摩托车太过“拉风”,容易引起部分死板守旧之人的白眼,毕竟人多嘴杂……

“做你的车可以吗?——你不会不愿意吧?”

我硬着头皮答应了,只能在心里不住的祈祷车子不要出故障……

因为是周末,忙碌了一周才换来的得之不易的休息日,大早上多数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中,再加上我们地处远离市中心相对偏僻的新开发区,路上不见太多行人的身影,多是同样休息的车辆,连周围大多数饭店商铺都没开门,只有一两位晨练的人正沿着路肩慢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身体素质,即使在今天这么一个乌云蔽日的深秋清晨里都敢穿短衣短裤运动——顶多里面加一层薄薄的健身运动服——在寒风中不仅不见丝毫寒冷之意,还不断地用毛巾擦汗。

整条街上只有马路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门。有些在意的我快走了几步,在店外透过玻璃门望向收银的服务员,并不是昨天遇到的好心学弟,当然这也是正常,昨天上的夜班,不会这么快就接着工作。我有些遗憾的吸了口气,到不是因为没办法向他求证,而是担心没有留下任何通讯方式的我们可能以后再也不会相见——我还挺欣赏他的……

“要买东西吗?”随后赶到的小诗见我站在便利店门口,试探着问道。

我摆手掩饰过去了之后,便不再耽搁,带着小诗来到了昨天停车的位置。我掏出钥匙,在驾驶座踟蹰了一会,迟迟没有开门。我面对的的就是和装着薛定谔的猫的纸盒子一样的情况,胆小的我却不敢亲自观察……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坐车过去吗?——也没规定不允许骑摩托上班,我觉得你骑车过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小晴对于我种种不明所以的怪异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也不急着催促,就这么站在车旁边,看着四处风景——毕竟是新开发地区,周围还是有许多天然树林山岗供人欣赏的,而且不少楼盘的广告语也在上面大做文章。直到我出声询问才回头看向我,圆瞪的眼中与其说是怀疑,更多地是不解。“什么意思?”

“那个,我是怕你着急……你昨天也坐我车了,知道我的技术如何,开得实在太慢,你要是着急的话还是……”

双手背在身后的小诗一面摇头,一面微微晃动着身子,抿起红润的嘴唇,温柔地微笑着。“我不急。”

不知为何,望着小诗轻松愉悦的样子,我也深受感染,心里莫名地高兴了起来,嘴角止不住的向两旁咧开。“嗨——好吧,我们走。”——这时候也不再去担心车子是否故障,或者说根本不再在意,觉得无论面对多么大的问题,只要能看到小诗的笑容,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果然,不清楚是巧合还是精诚所至,车子并没有发生故障,虽然还是和刚大修完一样有些小毛病需要磨合一段时间,胆石病并不耽误我们的行程,确认好路线后,随即驾车向车站驶去。

一路上没有多少耽搁——连之前想要前去查看的别墅都没有过去——习惯了身边小诗存在的我即使没和她聊天,也没以前那么拘束,打开收音机,经过小诗的同意后听了半个多小时的评书《童林传》,提前平时上班时间将近一个小时赶到了车站。

虽然是周末,由于大会安保的关系,不仅值班人员上班,包括领导在内的所有人都必须在岗,并且上下班时间也延长了许多。所以即使是淡季客流量稀少,仍然能看见不少同事忙碌工作着。

不想打扰到其他同事,我们直接开车向车站后院办公区所在停车场驶去。被栏杆挡住停下车子,本来还在思考该怎么和看门的工作人员解释,副驾驶的小诗先下了车,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几分钟后便反身上车。小诗刚一走开,栏杆就在门卫的控制下缓缓升起,十分的有戏剧性。我也没多细问,在小诗坐好后迅速开进了车站后院。

第二百八十九章报告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九章报告因为接近办公区的车位都已经被占下了,我们便在院墙边的空地上停下了车子,反正距离办公大楼也不算太远,走几步就能到。

解下安全带的时候,望着早早下车目不斜视的小诗,我不禁犹豫了起来:不同于雷厉风行的小诗,我还是有许多顾虑的,主要是担心一会见到大领导周局的时候自己应该如何表现才好——虽然曾经在小城车站的时候见过这位女强人,但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前来报告工作情况。而且我和老秦老刘这几个作为周局的后辈学弟们不一样,只是一个刚来工作还不到半年没能转正的小职员,小时候哪怕老师瞪一眼都吓得浑身发抖的怯懦的我,一想到即将面对更有权威的大领导,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即使心里清楚这次是个在领导面前推销自己的好机会,但心里却只是一味地警告自己少说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是觉得不保险,要不然找个人帮我一下吧——不知道老刘现在在哪……

“你去哪啊?”

先我一步下车的小晴已经向办公楼方向走出了好远,回头发现我还留在原地,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找人去。”

“干吗?”

“……找个人好带我们去找周局啊。”

“直接去办公室不就好了?”

“万一没在呢?”

“不会的,”小诗亮起了手中的手机,“来的路上我已经联系好了,周局在办公室等我们呢。”

居然忘了还有这一招:自己明明也是个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却总是忘记这一点,思考方式好像从博物馆里走出来的老古董一样……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熟人,还因为没穿制服好几次被同事拦住盘问。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办公楼二楼周局的办公司门前。一直走在前面的小诗突然转身,让到了我的后面。

“这是?”

“你先进去,加深印象!”

面对小诗的好意,我苦笑了一下,又不好驳人面子,便率先敲门——先是轻敲一下,再练敲三下,等待音讯。刚刚敲完最后一下,门内就传出了周局的声音:“请进!”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门把手,慢慢推门而入……

按照应有的礼节向周局问好,寒暄了几句后,心情不错的周局笑着将我们让到了沙发上,坐着向她回报工作。因为这次工作的主角是小诗,所以多是她们两人互相交流,我也乐得清闲,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放空自己。

隐隐约约听见工作汇报的差不多,本以为就要起身离开,周局突然话锋一转,点名对我问道:“在小城工作快一年了吧;工作都已经习惯了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需要我们帮忙解决的吗?”

“是吗——那就好……”可能是对我的反应不甚满意,兴致颇高的周局仿佛冷雨浇头,收住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怏怏不乐。沉默了一会后,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老秦和小心怎么样了?”周局说话的同时紧紧地盯着我,颇具挑衅的意味,似乎是在看我如何回答这个可靠点头摇头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坐在我左边的小诗也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期待之色,更给我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我清了清嗓子,思考了一下,并没有想出更好的答案——“他们……都挺好的。”

“都准备好了吗?”

差点说出小品台词的我忍住了在领导面前耍小聪明插科打诨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道:“准备——什么?”

“离开小城的准备啊,不是要调走了嘛!”

“啊?已经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走?去哪任职啊?……”

周局摆摆手,打断了我似乎无穷无尽的疑问。“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安保的事情,暂时没有时间管——不过也快了,等下个月会议结束后,应该就可以研究这件事情了,估计年底前老秦就可以离开小城了……”周局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很高兴能将老秦这样的人才放归大海,让他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拳脚,发挥自己的才能,毕竟小城虽好,但是囿于此地时间久了,不仅浪费青春与才干,更仍以让人产生倦怠消极心理,偏安一隅,碌碌一生……

“怎么,舍不得了?”见我一脸遗憾,以为我舍不得老秦和心姐离开,周局打趣道。

我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早有预感,并不意外,而且打心底里高兴老秦和心姐终于算是平冤昭雪,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权益,恢复了曾经的荣光,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并衷心祝福两人以后越过越好。

“看来小心说得不错,你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我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脖子,既羞于自己这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还被与我表姐差不多大年纪的周局称为孩子,又对在小诗面前受人夸奖感到十分羞耻、愧疚。我还是很了解我自己的,属于那种表面文章做得很好的伪君子,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但是又不好当面反驳周局,只能扭捏地推脱着,看似谦虚,实则猥琐……

“……不光是小心,小刘对你印象也不错,提到你都赞不绝口,特别是小朱背后说你坏话的时候,每次都替你说话——本来他们关系不粗,现在几乎没什么来往了,当然了,小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总觉得是我在背后帮忙让小刘不必成天在办公室坐着,找局长理论过好几回了……只能说以前小刘看走了眼,交友不慎……”

听到这儿,本应感激涕零的我更多的却是对老刘的亏欠之情:万一因为我的关系导致小朱记恨老刘——俗话说“小人难防”——拖累了他不就成我的错误了吗?我也太自私卑鄙了吧?看来老刘不止一次看走眼……

“那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准备什么啊?”

“老秦走之后在小城车站的生活啦、工作啦,就是这些事情嘛——别告诉我说你一点都没考虑过……”

“……”我无言以对。

怎么可能没想过,尽管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不怎么在意,甚至认为并不会发生——起码短时间内不会面临这个问题——先呆着这里躲在老秦后面什么也不用干还可以规划自己的未来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衰败之地,如此来麻痹自己,实际上一直继续着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会因为对于某人是无情残酷的就会变化,唯有改变自身才能拥有直面惨淡人生的力量,不惧冰冷现实的击打。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做成,什么都想做却一事无成的我,面对时间的流逝,只能以“明日复明日”式的自我安慰……

当确定老秦就要离开之后,得过且过的我心里明知早晚要正视这个问题,却不想面对,一面懊恼自己不早做准备,一面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做得更好而绝望,就这么一直拖延着,明知道是在逃避,却无法抵御慢性死亡途中安于现状的慵懒快感,每一天都在表面维持着无忧无虑的假象,实则每次想到这件事,心里都会惶惶不可终日……

周局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如果离她再近点估计都能听见翻书般的“刷拉”声效。

“怎么不说话?什么都没准备吗?……不会吧,老秦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夸奖你,认为你的能力比他要强,车站交给你绝对没问题,还举荐你进城工作——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你就这个表现吗?”

“……”

现在在想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也不想再为了狡辩而浪费时间,而且就以我这个初生牛犊的状态,怎么可能骗过周局锐利的双眼。自知做得不对,我只好低头认错,虚心接受周局的批评教育……

“对不起,周局,请稍微等一下,”一直坐在旁边因为身份原因不便发表意见的小诗突然插话,“能请您听我说几句吗?”

正在教训下属的周局因为权威受损有些不快,好在她并不那么在意面子问题,而且小诗作为合作单位也不好不理睬她的要求,暂时放过了我。“好吧,你说。”

小诗目光炯炯地望着周局,认真道:“我觉得您误会小胖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不做准备糊弄了事的人,他也并不是说自己没有准备……”

“他可什么都没说上来。”

“没说上来是因为考虑的太多,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并不代表他什么也没做啊!您不知道,当我说要他和我一同来找您做工作报告的时候,他是有多么的惊慌。不是我为他开脱,他是真的胆小,害怕说错话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做了许多,光是帮我们就忙了一整天,晚上也不得安宁。”

“然而本职工作却处于停摆状态……”

“您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说的话——为了拯救溺水儿童顾不得上班迟到的人也算是消极怠工了?我知道我是在诡辩,但是与他共事的这几天里,小胖任劳任怨帮了我们不少忙,分担了巨大的工作量,为我们抓捕行动的成功展开里下了不少的功劳……您应该也清楚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有多么的重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借人给我们,这时候再说他放下了本职工作未免太——有些不近人情了……”

小诗的一番话语,把我和周局都惊呆了。就算她不归属于周局管辖,敢这么和领导说话,不得不说胆子不小。我更在意的是小诗的动机,看起来好像是为了我,但是——是真的吗?为了我不顾自己背后组织的利益和周局据理力争,几乎翻脸,真的值得吗?我不敢相信,望着小诗坚毅的侧脸,张大嘴,说不出话。

饶是周局脾气好,也不能容忍他人如此轻视,更何况还是在处理内部事件的时候被外人打扰。周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周局皱了皱眉,瞟了我和小诗一眼,还是压住了火气。“进!”

大门应声打开,一人翻弄着手中的文件夹快步走进——正是许久不见的当初检查小城的老秦的对头赵哥。“周局,您之前交给我的文件……”迈步没走多远,赵哥便发现了屋内的情况,气氛不对劲,合上文件夹,扶了下眼睛,赵哥笑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开表彰会呢?”

“是啊,你要不要留下来,我好好奖励一下你!”周局白了赵哥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毕竟和老秦一样,赵哥也是周局的学弟,私底下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还是算了吧,我看小胖这表情不像是什么好事,”赵哥冲我挤了下眼睛,玩笑道,“我还有别的事,就不耽误你们了!”说着将文件夹放在了周局面前的办公桌上——“这是您刚才要的文件,已经打印好了。”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顺手把们重新关好。赵哥自始至终并没有理会小诗,相比是因为工作保密性的原因,单位里知道的人不多。

气氛有些尴尬,话说到一半的周局因为这一个插曲失去了刚才的满腔怨气,情绪上不来的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抄起桌上刚才赵哥放下的文件夹,随意翻看了两眼,又扔在了桌上。我和小诗则面面相觑,一方面为逃过周局的怒火而感到侥幸,又因为迟迟不见周局反应,有些不安。然而无论如何,我心里都是很感激小诗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吧,她都帮我说了不少话,虽说不至于令周局转变心意,起码没有因为我的沉默导致事情恶化……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几个小时前还对我冷若冰霜的小诗,怎么就突然替我说话了……

女孩的心思我还是别猜了……

第二百九十章离别

“你什么都不说,看似温柔,其实是就像我说的那样,只是胆小,不敢发表意见……是推卸责任——我明明都问你了,你还闭口不言,不就是不想负责任吗?”

诚如斯言,我不禁哑口无语——小梓本来是信任我才特意向我倾诉,就是为了让我给她提出建议……而我呢,除了自以为理直气壮,逃避责任之外,又做了什么?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我做的真的正确吗?我真的像我想得那么珍视小梓吗?——还是说,我只是在保护自己吗……

“可是,那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啊……”我咬着嘴唇,沉声说道。

“而且作为外人来说,单从你这面我根本没办法了解事情的全貌。人心是复杂的,即便朝夕相处也未必能完全了解一个人,更何况仅凭只言片语呢?我如果贸然给出建议,岂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再说了,也许,我是说也许,那位小姜先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呢——当然也可能他就是那么不堪,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说着说着,我脑中就浮现出了另一位富二代,谦逊的同事老刘的形象:感谢他吧,小姜,要不是老刘改变了我对有钱人的偏见,可能就不会站在你那边说话了……

“总而言之……”

“总而言之就是,你并不能给出任何建议,不是吗?”小梓打断了我的总结,一句话抹平了我千言万语的努力。

“但我觉得比起不了解事实的多个角度就盲目的自言自语的人,我还是比较诚实的——起码我是这么想的……”

“你又懂什么?——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你心目中那个独自哭泣的女孩了……”小梓误会了我的意思——可能是我说的太乱了,有些惹恼了她。小梓眉头紧锁,仿佛面对洪水猛兽,握着双拳宣泄一般向我怒吼着。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知道——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了解,也仅仅需要几分钟,”我举起双手,柔声安抚道“——而且因为我知道,我才觉得你心里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内心变得坚韧的你是不会被外人的三两句流言所动摇——我又何必做‘蚍蜉撼树’的徒劳之举呢?不是吗?”

“花言巧语!”本来怒发冲冠,差点就要撸胳膊挽袖子的小梓,似乎被我一席真诚的话语所感,冷静了不少,但是仍然气鼓鼓的说道。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就是吧——不过请你记住,还有我在。”

满腔柔情化作微笑,挂在脸上,虽然很难看,但是我仍然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把我对她徒劳的爱意传达过去,告诉小梓,她并不是独自一个人……

“是吗,谢谢啊……”小梓躲开了我火热的眼神,勉强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但是,死缠烂打是不会有感情的……”

“没办法啊,没钱没势没背景还没颜值的我只有这一个手段了——要不你亲身上阵教教我怎么样?”我嬉笑道。其实我们双方心里都很清楚——或者说刚刚意识到,即使时光倒流,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的。所以我也只不过是在排遣一下自己多年的苦念罢了……

“唉……你还是那么多话,满嘴的歪理,诡辩……而且感觉比上学的时候还要严重了——你是受谁影响的啊?”小梓叹了口气,装作很遗憾的样子问道。

“错觉吧……”我极力否认,尽力驱赶走脑中某个正在车站“快活”的家伙的形象……

“希望如此……你还是把你那满肚子——比一般人都多的甜言蜜语、强词夺理留着‘哄骗’别的女孩子吧,老同学!”小梓笑着说道。

老同学——吗……

这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多年的思念与爱恋,化作一汪清泉,付诸东流——“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如果当初早一点说出自己的心意,也许就能早一点从这份无法得到回报的单相思中解脱吧——不过能在这么多年的时光消磨下,依然保留住心中的美好,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到今天为止,一切都结束了……

不能说是相遇的错误,更不是小梓的残忍,只是我,一直在暗恋着人家,带去困扰。

虽然是徒然的、没有恶意的,但是仍然无法洗脱这离变态一步之遥的逾越行为。好在小梓善良,并没有怪罪我,而且终于解除了这美丽的“误会”,如此看来,这次邂逅依然是美好的……

只不过有些伤痛是无法避免的,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吧……

收起僵硬的神情,我调动起险些再度面瘫的脸部肌肉,挤出一丝笑容,“好啊,你要是认识单身的好姑娘,记得给我介绍啊!”

“不行。”小梓突然收住笑容,严肃地说道。——难道小梓的心里还对我有所留念……

“为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是觉得配不上我吧?”我故意说着反话。

“没办法啊——我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怎么找你啊?——别说我了,初中同学里面谁都找不到你……”小梓幽怨地看着我,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居然忘了这茬……

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了小梓,回去等我拿到手机之后就能加微信了。

“记得给我点赞哦!”

“哦……可是我不平时怎么用微信……”我又回忆起了当初周围同学用它来“约”、“骂”的恐惧……

“那qq呢,这个你总有吧?”

“有倒是有,我告诉你号码……”小梓加了我之后,我继续说道,“这个其实用的也很少……”——一般都打游戏了……

“好吧……那你是用微博吗?”

“有个号,但是什么也没绑定,转发、评论都不行,就是看看网上的奇闻、奇葩……”

“那你用什么和别人交流啊?我总不能飞鸽传书、点狼烟吧?”小梓吐槽道。

“不是有电话吗?打电话不就行了?——当然你要是想找我的话,无论是微信、qq哪怕是微博,我都可以马上上线,随时听候发落!”见小梓脸色不好,我连忙改口道。

“这还差不多……你能有这个觉悟,说明还有救,有点男友力——放心,等姐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好姑娘!”

“还是算了吧,我信仰自由恋爱,相亲是不可能的,”我摇了摇头,拒绝道。——即使情路坎坷,前途迷茫,我仍心存希望……

“还有——什么姐?你怎么说着说着就给自己长辈分了?”

“怎么不能叫姐了?我生日比你大好几个月呢!——你不是十月生人吗?”

“十二月……”

“那就更对了——叫姐姐!”

“姐儿——在房中绣香袋,绣出了西厢各色人儿来,这一边绣得是崔小姐啊,那一边绣的是张秀才啊……”本来是想唱首流行歌曲的,怎么顺嘴唱起戏来了——没想到听相声,还有学习民族文化的功效……

当然说是唱戏,就我这业余的破嗓子根本不行,也就“朗诵”了前两句……小梓更是被我毁灭性的歌声逗得笑出声来,当然并没有刚才笑的那么放纵。——不过能让她笑出来,我就没白出丑,追过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谢谢你啊,虽然并没有研究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我的心里确实痛快了不少,这次旅行的目的也达到了……欣赏了两天的美好的草原风光都没有这么大的功效——可能也是因为我身边有这么多‘间谍’的缘故吧……和你推心置腹毫无顾忌的聊了这么多,现在心里终于轻松了——管他小姜老姜,回去我就给他剁了!”小梓放松的舒展着身子,伸着懒腰,放出了“狠话”。

“呃……”

“放心了,我只是比喻一下,又不是真的动刀——当然斧子也可以的!”

“要不你再呆几天吧……”

“怎么了不舍得我?”

“我怕出事了被当成从犯——甚至教唆犯……”

又和小梓在清凉无人广场上逛了几圈,闲聊了一会后,小梓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能一直在外面躲着表姐他们一家,毕竟还要一起回去,而且因为夜色渐深,外面的天气也越来越冷。

“回快餐店吧,你表姐他们也有为你考量的意思,虽然手段可能不是很考究……你们可以找个机会心平气和的聊一聊,沟通是解决分歧的最好方法……”

“好了,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小梓拍了我肩膀一下,轻松地笑着说道,“我可不需要你这个还只用电话联系的‘原始人’宅男教育我!”

“好吧……”

“那我就回去了,你还跟过来吗?”

“还是算了吧……”回想起对我敌意颇深的那对父子,我退缩了。

“怕什么,还能把你吃了?”

“不好……你们合家团圆的,我就别掺和了——等你们进站之前……我在这儿送送你吧!”

“看把你吓得,我就是逗逗你……不用跟过来,没事,你也不用担心我……送我上车就更没必要了,都这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工作嘛……对了,接你的人什么时候来啊?”小梓婉拒了我的提议,开始担心我的下一步。

“应该快来了吧……”我没什么底气的说道——本以为刘婶他们顶多拖个十几分钟,现在距离我来电都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也不知该感谢还是埋怨他们。

“要不我在帮你打个电话催催?”小梓说着掏出了手机。被我制止了。

“没关系,他们一会就能来的……反正我也走不了,大不了去车站找同事帮忙——碰到你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在我劝慰与拒绝后,时间快到了的小梓也不再坚持。

“那我——就先走了。”

“嗯,好——再见……”我竭力做出开心的表情,但是只能抿起嘴唇假装微笑,如何都掩饰不住内心的伤感,眼眶也发热湿润了起来;与送小倩姐时不同,这次,我是真正的送走了自己心中经过多年的思念而升华了的最美好的爱人,永远失去了记忆中残存的那一点曾经的少年时代,也失去了这份最纯洁的爱情——人生若只如初见……即使再见面,我们也不再拥有那实际上从来也未拥有过的爱情。一厢情愿的暗恋结束了,自我勾勒的美妙回忆粉碎了,我该醒来了……

“再见——你别这么伤心好吗?”小梓看出了我的心情,柳腰慢摆,莲步轻移,走到了我的面前,抬起头,爱恋的望着我,“开心点,我们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即使十几年来杳无音讯,我们不也在冥冥之中于异地他乡命运般的相遇了吗?更何况现在还有了电话——虽然联系方式很古老,但是仍然可以找到彼此……而且我们的父母也都在老家的城市里,等到过年的时候不是还要回去看望家人朋友吗?等到时候不还可以见面嘛!”

“是吧……”我犹豫着说道,毕竟老秦要走了,只有一个人的车站里没有了别人的帮助,就算是过年我又怎么走得开。我也该成长了……

我不敢直视小梓明亮的双眼,向后仰着身子,躲避开我们之间身体的接触,不希望在最后的最后还要给小梓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分别了,也想留下最好的记忆……

“对不起啊,虽然我还想再陪你一会,但是时间已经到了——我该走了……”小梓看着手机,后撤了几步,对我鞠了个躬,抱歉道。

“没关系,你走吧!”我揉了揉眼睛,大声说道,既是说给她听,也是告诉自己。——不要再拖延了……

“再见。”

“再见!”

小梓向我摆了摆手,缓缓转身,停顿了一下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也放心下来:万一她回头了,我真的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样更好——这样最好……

望着她美丽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黑夜中,在目不可及的地方,我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泪水,同样回过头去,向着路旁走去,等待着我的未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缘尽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一章缘尽待赵哥和小诗走远之后,我才独自下楼。

本准备就这么直接回小城,却在停车场边上见到了熟人:同期的朋友老刘正站在桑塔纳旁边,四处打量着什么,看到我之后欣慰一笑,冲我走了过来。

“我就说这辆车怎么这么眼熟,看着像心姐藏在仓库里好几天没舍得动的老车,还真的是啊——没想到被你给骗到手了?”

不知为何,对于老刘的玩笑我感觉十分受用,仿佛点到了笑穴一般,止不住的笑了起来,甚至从丹田中传出一阵惊世骇俗的狂笑声——有点像周星驰夸张喜剧里的无厘头效果,到最后整个人都要笑趴下了,断断续续地问道:“怎么样,厉害吧!”

“你没事吧?”起初还陪着我一起欢笑的老刘觉得我的状态不太对劲,止住了笑声,担心地看着我,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继续笑着,嗓子都有些干哑了。

“没事就好……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市里了——又请假了吧?”

“呃——这个……”

“你看看你,跟我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我还能找领导告你的状不成?”老刘埋怨道。

不用你告诉,领导也早就知道了……我暗道。

我犹豫的原因当然不是害怕老刘打小报告,我担心的是:虽然合作已经结束了,但是我参与小诗的行动毕竟还是属于机密任务,还是应该保密为主,并不该随意向外人泄露……

“算了,随便你是怎么回事吧,反正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老刘突然不说话,一脸坏笑着向我靠近了两步,接着用手肘顶了一下我前胸,话锋一转,神神秘秘地问道,“听说你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的?——是故意来炫耀的吗?”

我仿佛被冷水灌顶,整个人瞬间凉了半截,干巴巴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我哑着嗓子问道:“你听谁说的?”

“这你别管了——反正我已经有对象了,也不在乎这个,你就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这么回事!”

“不是。”

“欸?那奇了怪了,怎么都说‘小城的胖子带着对象来挑衅来了’……那你是自己来的咯?”

“……也不是。”

老刘皱起了眉,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情,抱着胳膊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确实是和别人一起来的,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想你们想的那样。”

“就是说你承认带着被人一起来得咯?”

“不是带着,是同行……”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就说是不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是。”

“是女的吗?”

“……是。”

“是位美女吗?”

“是……”

“这不就结了!早一些老实点多好,非要浪费这么长时间——最后不还是说实话了,何必呢……”

——是你拦住我问东问西的好吧,我又没想跟你说这些……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刘像每一位爱听八卦喜欢看娱乐新闻的普通人一样,穷追不舍的逼问着我各种问题,特别是对我的女伴——小诗尤其关心,却一点也没有照顾到我的心情。被问烦了的我穷于招架,只能苦中作乐: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捉住这一类把柄的时候。不禁对自己为了一己私欲曾经死缠烂打令其他人处于相同境地的行为后悔不已……

“你是保密局的啊?什么都不正面回答……怎么对我还不放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女朋友,还怕我跟你抢不成?——自信一点,就你这个身材,往人身前一杵,谁敢跟你抢,谁又能抢的过你!”

“……好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这就对了,早点配合多好——”老刘露出了奸计得逞的欣慰笑容,“兄弟我其实也没那么爱管闲事,都是单位里其他同事——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天风尘仆仆的不好找对象净是单身狗——比较嫉妒,所以问题特别多,并不是我非要问的……”

“你就问吧……”

“也没什么,我就想见见那个美女,到底长什么样能把看门的大哥——一位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给弄脸红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刚才还特意去看了……唉,对了,咱俩聊了这么半天怎么没见她在哪?”

“你想亲眼见见她?”

“当然!”

“不怕你对象生气?”

“我又不是见异思迁,怕什么……”老刘有些心虚,要不是知道他们“两口子”情比金坚,我真要怀疑老刘的用心了……

“只是看看?”

“啧,你怎么还怀疑我呢?我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怎么可能重色轻友横刀夺爱?”

“好吧——那你就看吧。”

“在哪儿了你就让我看?”

“回头就是……”

以为我是在耍他,老刘抿嘴瞪着我,确认我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他才将信将疑的回过身子。只见不远处郎才女貌的一男一女从办公楼走出来,向着车站外走去。看起来十分和谐美满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停车场附近的我们,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但是因为有一定的距离听不清楚,又不至于看不清两人的容貌:正是赵哥和小诗——至于他们为什么比我先走却在我之后从办公楼里出来,我就不清楚了……

老刘将双手合在一起作望远镜状,仪式感极强地望向并不遥远的两人。第一眼就看出了赵哥的身影。“这不是赵哥吗?你让我看他干什么……旁边那个女孩还是第一次见,没穿制服,应该不是我们单位的——但是真挺漂亮的,赵哥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美女,怪不得每次给他介绍女朋友都不愿意……唉,你让我看他俩干嘛啊?——那个女孩你认识啊?”赵哥大饱眼福后,终于想起了初衷,回头问道。

“认识——我今天就是陪她一起来的,用你的话说就是我的‘女伴’……”

“……你说什么?”老刘霎时间停止了一切动作,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钟。僵硬地回转身来,脸上依然带着极度震惊的表情,“真的?”

第一次见老刘这张迷人帅脸受到惊吓后扭曲滑稽的表情,我好像恶作剧狠狠作弄了讨人厌的老师的淘气学生一般开心,微笑着点了点头。“真的。”

老刘倒吸了一口凉气,五官更加狰狞——“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啊。”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确实,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我是被人横刀夺爱的苦主——其实我自己也微弱的感觉到了这种倾向——但是我心中并没有出现理应存在的情绪波动。倒不是没有生气愤怒的感情存在,只是并没有想象中应该有的那么强烈,起码与之前被小梓时隔十几年的拒绝时的心情相比,几乎可以说是风平浪静的。而且通过不同的侧面了解了事情全貌之后就会知道,虽然看似我和小诗的关系更为接近,但是只是类似于公司同事一样表面上的合作关系,还是极其短暂的,和一年前便相识,并且与小诗的关系明显曾一度十分亲密的赵哥相比,我更像是插足的第三者。恼火、不甘心之类的心情还是有的——毕竟眼睁睁看着自己理想中的完美女伴被人三言两语领走——只不过相较于这一类的心情,我心中更多的是失落与遗憾:到最后我也没能和小诗建立任何情感上的联系,连朋友都做不成,更可悲的是可能连见面都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老刘盯着我阴晴不定的大胖脸看了一会,又望向对面渐行渐远眼瞅着就走出了车站的赵哥和小诗的背影,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啊,平时看着十分正经的赵哥还有这个爱好,手段还挺厉害的,这么一会就……”顾忌我的心情,老刘马上转变了话题。“可是他也太不讲究了吧,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亏我还总让我对象给他介绍女朋友……”

“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傻子吗?——还替他们说话呢?”

“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什么啊?”

本想将事情原委通通讲述给老刘,又觉得十分麻烦,更没有那个心情,只能无力地反驳他的说法,并劝他不要冲动:“赵哥并没有任何错误,女孩也没有——错的是我……”

“真的?”

“真的——具体你可以问赵哥……”

“那也不应该啊?哪有当面抢人的?不光是对你的打击,更是对女孩的侮辱……”

我打断了老刘。“并不是抢,是主动走到一起的。”

“凭什么啊?”

“可能是两情相悦吧……”

“两情相悦就可以不顾你的心情了?”

“我说了,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参与其中,不仅给自己心里留下了阴影,更玷污了他们的名声……

在我几次三番的劝阻下,慷慨激昂的想为我打抱不平的老刘终于平息了怒火,虽然还是满腹狐疑——毕竟对于赵哥和小诗的事情我也多是没有根据的臆测——但老刘还是接受了我的说法,并且表示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主动找赵哥求证,绝不会散播谣言,这一点我绝对相信。

只不过——

“唉……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虽然说起来你是豁达大度、进退得当有自知之明,但是如果每个男人都像你一样,人类这个物种估计早就灭绝了……”

“不至于吧,我退下来了不还是有别人吗?又不是只剩下我一个男人……”

“那就是你们家要断后了……”

“虽然我是家里的独子,但是叔叔大爷们还有不少孩子,我堂哥最近就生了个二胎,是男孩……”

老刘被我这个杠精搞无语了——“这个时候你倒来劲了,一到关键就怂了!——刚才在赵哥面前怎么不争取呢?”

“都说了,错的是我……”

“好了好了,不和你聊这个了!”老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厌恶地别过脸去,“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你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比周瑜还惨——虽然人家‘赔了夫人又折兵’,起码自己的老婆还在,而且还是位美女……你再看看你——我都不想说什么了,自己悟去吧!”

“是啊——我就这个样了……”一阵悲伤之情掠过了我的心头,比平时还要敏感脆弱的我捂住了眼睛,自惭形秽了起来……

老刘顿时慌了手脚。“你怎么还要哭呢?这么大个体格不觉得丢人吗?——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都怪我不好,话说得太重了——这样吧,等过几天哥们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保证比她漂亮!……”

我停下了丧气垂头的举动,倒不是因为老刘的劝解,只是觉得太过愚蠢——今天已经现过一回眼了,实在不想再丢人了……

以为是自己的承诺打动了我,为了保持影响,老刘不断地向我吹嘘自己的人脉有多么的广大,并且一再打着保票,肯定会尽快为我介绍相亲。

“怎么听你说的这么难听——像拉皮条似的……”

“说得好像你有过经验似的?”老刘瞪了我一眼,用我的语气反击我道,“再说了,相亲、保媒、介绍对象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要是你能自己找到还用的着麻烦别人吗?——你难道还指望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在街上走两步就能有美女投怀送抱、以身相许?现实点吧,我的小胖!”

自知在感情方面仍然还是一张廉价劣质的丑陋白纸的我没办法和身经百战的老刘争论,便只好闭上嘴,乖乖地听着他的演讲。虽然并不怎么吸引人,起码能让我的思绪从赵哥他们的身上移开……

第二百九十三章归国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三章归国男人间的友情就是这么单纯,虽然平时看起来联系不多,很少见面,甚至在知道对方交上好运:比如叫上女朋友的时候还会酸的不行,嫉妒羡慕恨不得马上叫他过来挨打,但是只要一听到兄弟有难就会立刻赶到现场,使出浑身解数倾囊相助。起初还误以为我走了桃花运的老刘特意翘班准备抓住我调侃一番,当了解了事情原委后,脸上随即变色,黯然神伤,看起来比我还要伤心。见到他这幅看到宛如深爱的球队总决赛一场惜败般失落的神情,我更没法表现出自己的抑郁之情,心里反倒被朋友的关心保护的暖暖的,脸含微笑地看着愁眉苦脸的老刘,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谁遭难了。

可能是因为赵哥与他同校学长学弟的关系,听闻这件事后,老刘总感觉与自己有关,想向我表达自己的歉意,又没办法明说——毕竟这种事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更没法三言两语讲清楚——便采取了他所认为最直接简洁的补偿行为:“我给你安排相亲,介绍对象吧!”

“你是家里的烦人亲戚吗?”虽然我年纪不算大,但是家里仍然有许多关心我婚姻大事的亲戚,有些是真心替我着想,不催促不强迫只是密切关注事态发展;还有些不知道安什么心的,只要一有联系,必定谈及此事,语气高高在上,仿佛我犯了大罪般,冷漠的表情中满是鄙夷……

老刘被我脸上故意搞怪的嫌弃表情逗得哈哈一笑,心情好了许多。一面表示理解我的心情,一面又拍着胸脯向我打包票,绝对替我寻觅一份良缘佳偶。“别看我这样,认识的年轻女孩还是不少的;再说了还有我老婆呢……”

我却连连摆手,表示敬谢不敏。——能和你富二代老刘夫妻俩认识的女孩子,就算不是白富美、女娇娘,也绝对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看上我这个……

老刘眉头一皱,被我窝囊的表现气得直嘬牙花子。眼见他又要开始说教,今天实在没有心思的我赶忙告退,随意编了个理由:“老秦有事找我!”便要开车离开。

如此粗劣的谎言当然逃不过“人精”老刘的眼,不过心里明镜的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急迫,在加上他自己也有工作要忙,也不好阻拦于我。然而直到最后也没放弃的老刘挡在车前砸着挡风玻璃逼迫我答应下次接受他的邀请之后,才放我离开……

出车站要比进来方便许多,因为不需要收费,停车杆来车自动打开。临离开之前我还特意瞅了一眼看门大哥:衣装整齐,神态端正,确实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起码比我和……刚到的时候要认真许多。

回小城的路上,我打开了收音机。并不是害怕寂寞,只是听了几天评书都没接上,有些在意……

可惜上午书场刚过,挑了好几个频道,除去大部分卖假药的,两家枯燥的新闻评论,剩下的都是音乐品析鉴赏的环节。本想好好听会歌,今天的广播电台都很应景似的,放松的一律都是伤感的音乐,而且几乎每一首背后还蕴含着更为悲情的故事,在电台主播职业性的煞有介事的故意夸大下,越发悲惨……停不下去的我只好关掉广播。然而没过多久,看着窗外阴云密布下的黯淡景致,在车辆正常运行中发出的自然声响下愈加冷清肃杀的车里压抑的让我透不过气,不敢在雾霾严重的马路上打开窗户,老桑塔纳的空调系统又时灵时不灵,我只好不顾昨天玩机充电后仅存百分之二十六的电量,打开了自己的音乐播放器,随机播放自己喜爱的歌曲,不说聊以**,起码比现在要好……

回到小城之前先要路过镇子是一定的——毕竟只有这么一条路。但是这辆车子的目的地暂时需要留在此处的修理部了。小故障我就不提了:比如偶尔挂不上挡、有时刹车踩不住、不时窜车等等;但是你打不着火是闹哪样啊?而且正好在我过铁道口的时候!——是,我是技术不过关,开得不好,过铁道的时候减速减过头导致停在了铁轨当间,但是你也不能耍脾气赖在原地不走啊?正卡在铁路中央,打了好几次火,一点反应都没有,到最后别说是我了,连看守铁道的工作人员都吓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上手把我连人带车抬出去。幸好在我的坚持不懈下终于发动了车子,也顾不得颠簸,一顿加速弹出了铁道口,工作人员也及时的关闭了通道。没走出两分钟,我就听到了身后火车驶过的轰鸣巨响——又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再慢一点,就算能避免车祸的发生,火车临时停车所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

修理部今天的活儿仍然很好,毕竟没有了最大也是仅存的竞争对手,不仅镇上大部分居民车辆的修理都要来这里,还能狠狠敲倒霉的过路车辆的竹杠。但是因为人手实在太少,这时候马哥也没办法再固执下去,把曾经从他手底下“叛逃”到对面修理部连工钱都没结完就被撵回家的工人们雇了回来。即使这样仍然忙的不可开交。偌大空旷的修理部如今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我只好将车停在道边。本想和马哥直接对话,但是他抽不出时间只好和马哥的父亲,曾经给老秦修自行车的马大爷交涉。清癯的老爷子还穿着当年干活时的破旧劳动服,虽然有些面容老迈,看上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十几岁,但精神还很不错,说话也很有底气,更可贵的是耳不聋眼不花,除了血压低、常年干活累得直不起腰之外一点毛病没有。明明没有一丝相像之处,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离开我好多年的外祖父,那位曾经给我讲过好多当时不求甚解,现在却再也无法追忆起细节的珍稀记忆的历史见证者……

我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和这位和蔼的老爷子讲述了车子的事情。因为老秦的关系对小城比较了解马大爷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并保证尽快帮忙修理好。当我告辞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爷子拉住了我的胳膊。

“小伙子,你是要回小城吗?”

“是啊,大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以为有事请找我,我殷勤地问道。

“我没事——”大爷眯着眼摇了摇头,稀疏花白的头发随之摇摆。“那你怎么回去啊?”

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就为了我一个人总叫刘叔开公交来接也不好,姑且去镇里派出所看看自行车在不在,如果没有就打车,实在不行就走回去,正好就当散心了。所以我迅速回答了马大爷的问题,没想到我刚说到找自行车的事,马大爷就打断了我。“去那找什么,我这不有现成的嘛!”说完就反身回了修理部,不一会推着一辆古董自行车:就是小时候在农村才见过的横梁车座特别高的“二八”自行车。不过这一辆保养得很不错,比两年前在老家旧房子仓库里发现的正在腐烂的那辆要好上不知多少倍。随时都可以骑上,哪怕参加“环小城”自行车大赛都没问题。

推辞了几次,见马大爷真心实意,我不忍心驳老人家面子而且还解决了大问题,便十分欣喜地接受了。好在自己个子高,也有了一定的骑车经验,只是在上车的时候受了点阻碍,即掌握了方法。向老人家一再道谢并再度告辞后,我骑着车离开了镇子,直奔小城而去。

没有心情再加上同样阴沉着天,对于一路上萧条景象没有任何流连之意,我毫不惜力地踩着踏板,奔着车站赶去。但是由于脚下骑着的毕竟是辆老车,而且这一类的老式自行车更注重载重能力,速度没办法和老秦的山地自行车相比,而且小城的路况不好,尤其是草原附近的那段路,非常的崎岖坎坷,赶上下雨更加泥泞。骑着这辆比我年纪还要大的“长辈”淌过这段路,颠的我都没办法坐在车座上,好像坐在了电钻上面,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要不是经常走这条路,我估计还得把我摔个好歹的……

一路上几乎没有耽搁,也没有遇上一个人,在午饭时间赶回了小城车站。不知为什么,望着车站小楼熟悉的简陋模样:掉皮的外墙、露出红砖的阶梯、锈蚀的铁门——心里第一次有了遗憾之外的感情,以及掺杂着怀念、安心的苦笑。

将车子推进屋子——怕万一下雨浇到,先放进后院的仓库里,等下次去镇上再还回去。老秦正坐在餐桌旁看书。打了声招呼后,也没有细问,便收起书本,走进后厨,开始做饭。

“你还没吃饭?”把车停好后,我来到厨房门口,怕炒菜的老秦听不清楚,我大声问道。

“不是等你吗?——要不然我早吃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这个时间回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小诗……和老秦昨天下午第二次协商约定的是增加我协助的时间到今天晚上。

“……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中午能回来——比我预计的要晚一个小时。”

比我预计的也晚了不少——如果车子不出问题的话。“谁告诉你的?”——尽管心里不承认,但是我也知道这是明知故问——老刘和周局才不会管的这么细……

“小诗啊。”老秦淡淡地说道,声音被铲锅的声音盖住,几不可闻。然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我仍然像被冷箭穿心,捂着憋闷的胸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不出话——哈哈,原来影响比我想象的要大一点……

回到屋子,把已经快要撑破的衣服换下,我之前晾在窗台的衣服都已经干了,被细心地老秦叠好暂时放到了楼上的空屋子了。之前问过了老秦,他决定把衣服捐给慈善组织。虽然是很细微的变化,我仍然发现了他眼中闪过的惋惜与愠怒——要不是被我撑得明显大了几号,艰苦朴素的老秦才不会同意。毕竟慈善也不是那么……

换好衣服,把手机充上电。本想躺在床上好好歇一会,老秦那边就已经做好了午饭——因为早就准备好了,就差做熟了。

回到大厅,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人。虽然这是我们的常态,但我还是有些在意其他人。往常即使我通行的再快,仍然能见到小城大家的踪迹,甚至时不时停下来进书店坐坐,陪张姨、刘叔他们聊聊,和巴特尔在草原徜徉,今天却一点也没有诸如此类的迹象。——难道都去医院看望王大爷了?用得着所有人一次都到位吗?

“确实都去医院了。”摆好餐桌,老秦冲我点头,确认了我的猜想。

坐到椅子上的我连筷子都没拿,仍旧一脸不可置信地求证道:“所有人都去了?”

“是的——现在小城就剩下我们两个。”老秦说完咬了口馒头,“要是你早点回来,我也就跟着去了……”

“为什么啊?”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王大爷——”

“王叔没事。”

——听到这句话我才算放下心。拍了拍胸脯,平复下惶惑的内心。“那为什么今天大家全都过去了?”

“来人了。”正在吃饭的老秦一面嚼着饭菜,一面漫不经心地含糊回答道。

“谁来了?”我皱起了眉,有些不满——来就来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架子……

“王叔的儿子,就是你前几天一直联系的小王。来了——现在正在市里医院探望自己的父亲……而且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带着美国的老婆孩子一起来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五章原来差不多在我今天早上还在周局办公室内向她汇报工作的时候,王哥就从美国赶了回来,直接到市内医院去看望自己的老父亲了。不仅比我预计的归国时间要早许多,还带着老婆孩子。令我意外的同时,心里也十分的欣慰,无论父子之间曾经有多么大的隔膜与误解,历经这次磨难之后,两人间的关系想必会更好吧——我是真心这么希望的,毕竟原初的目的就是如此……

虽然因为这意外的惊喜令我蒙尘的心境豁然开朗了许多,但是仍然有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第一次和小王哥通话之后就在也没有过成功的联系?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曾经与父亲决裂的他又是怎么想到要将老婆孩子也都领来与近十年未曾谋面的王大爷见面?——嫂子长得好看吗?是金发碧眼大波浪还是……

然而老秦并没有办法悉数回答,当然不是故意藏着掖着——“我也是道听途说,根本没见着面……”

“没见着面?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来的?总不是直接从美国飞到小城吧?”——要从美国到没有飞机场的本市,不管怎么样都会乘火车的啊……

“人家直接到市里不行吗?”——忘了这一点,毕竟想买在小城这个不仅网上找不到,连地图都没正式加入的废弃旮旯停靠的火车,连本地人都做不到,更何况多年在外国生活的小王哥了……

按照老秦“道听途说”的说法,小王哥是通过几位国内朋友的帮助下克服无数艰难险阻,横跨了两个大陆、一片汪洋一万多公里的距离,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看望久别重逢的病重父亲。听起来似乎很感动,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事情全貌:小王哥是在别人的提醒下才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的话,我会更动情一些……

当然,也不能完全否定小王哥的孝心,虽然对于其他人的家室不容旁人置喙,但是他们父子间的恩恩怨怨确实太过复杂——不管指责哪一方的过错都不可能心安理得。就像口袋里的毛线绳随着年陈日久,以及沟通不便使得误会加深越缠越乱,尽管随着阅历的增加与心灵的成长,自己早已淡忘了伤痛谅解了对方,却也会由于种种现实性原因导致找不到准确的时机和方式来达成和解,结果只能这样一拖再拖,甚至直到生命的最后都有可能说不出最想表达的那句话,那种情感,抱恨而终。所以,虽然诱因很糟糕,但从目前这个结果来说,也还算圆满。此时的王大爷心里可能恨不得自己早得病住院才好呢——估计也不会因为我不顾劝阻一意孤行通知小王哥的行为不高兴了吧。不过挨几句批评应该是免不了了,不过我当然不会在意……

本想就之前帮我坚定联系小王哥信念的事情向老秦道谢,但是看着胡吃海塞也堵不住这张爱说风凉话的臭嘴的老秦嘟嘟囔囔——“要是你早点回来,我也就跟着去了……”之类的话,我心里仅存的一丝感激之情也都飞到了太平洋海底。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要是想去现在走也行啊!”

“真的?那我走了!”

看来老秦是真的很想过去——毕竟他与我不同很早以前就已经融入了小城和大家成为了休戚与共的同伴,根本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把手里的最后半个馒头摁进嘴里,含糊着向我道别后,随即起身跑到仓库,把我从修理部马大爷那就来的自行车又给推了出来——连衣服都换好了……

“那是别人的……”

“哦几奥——进镇子,直接就还回去了……”几个字说完就迅速下咽的老秦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后,就出了大门,化为一道闪电,飞速离开了车站……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比起自行车的安危,我更担心老秦的胃。

没什么胃口的我面对着桌上丰盛的午餐,为了接下来的活动勉强吃了几口,把餐桌拾掇好,能吃的剩菜剩饭留待晚上打扫后,直接上了二楼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是信任我还是急着出门的关系,老秦并没有给我留下工作要求任务。不过我在这儿已经工作了大半年,独自工作也不是第一次,应该做什么心里都有数了,也没必要让人整天耳提面命,像奴隶一样看着了——即使想像学生时代那样找人监督指导自己这个“迷途的羔羊”也没人愿意做了……

翻了翻笔记,发现今天的还没有写,心里异常的高兴。完全不见往日消极怠工的模样。甚至为了增加工作时间,仿佛练书法一般一笔一划的仔细勾勒着笔迹,自从小学写作业以来就在也没有过如此耐心与毅力了,就连书法作业也是以快为主,毕竟在这个社会上,比起质量,更注重效率与数量,学校也不例外:记得市内远近闻名的重点高中曾经有一年为了“清华北大”的录取率,诱导了好几个成绩不错本可以在其他相对差一些但仍然是巍巍学府的其他名牌大学的学生报考了这两所大学内十分冷门偏僻几乎很少人选择但却容易考上的专业。虽然后来被曝光了,校长也引咎辞职,但是对于这几位仅仅是因为其他人的利益导致人生命运永远改变了的学生,再也没有人关注了……

无论如何磨蹭,笔记总有写完的时候。自从上次险些被查出差错就不敢再提前多写,我只好放下了本子。本想着在做些其他事情,排出心中杂念,让自己忘记几个小时前的惨痛经历,但是脑子里一旦想起,就没办法轻易转移,也就没了工作的心思。

常言道“该来的终会到来,该面对的始终要去面对”,但是一想到赵哥和……我就脑袋疼,不是重感冒那种晕晕沉沉,迷糊混沌仿佛扎进沼泽泥浆里的憋闷感,而是是不是不知从这个大胖脑袋上某个位置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刺痛,神经蹦蹦直跳,好像容嬷嬷围着我站了一圈看心情随时动手一般,钻心的痛,。真不知曹丞相是怎么忍住的,如果现在有个医生,都不用是多么厉害的名医,只要说能帮我治好,就算把我脑袋拿下来当球踢都行——当然前提是还能装回去,我可不想变成刑天……

正当我用指头针灸般敲打头部穴位的时候,楼下车站大门开了。出了办公室一看,老秦又推着车回来了。

“怎么了?”我揉着脑袋大声问道。

“外面下雨了。”老秦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推着车向后院仓库走去。

回头看向办公室的窗外,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一场大雨,灰蒙蒙的天际下,大雨倾盆,珠帘般遮蔽着视线,看不穿咫尺天涯。劈天盖地的紫色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带着末日审判的气势从云间打向地面,试图与大雨一同清洁人间一切藏污纳垢之地,殊不知这种地方早已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就位于避雷针之下的每一层高楼大厦之间。几秒后,雷鸣穿云裂石传入耳际,似乎已经数次响彻云霄。很难想象自己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外面的变化。

好在熟悉小城天气的老秦早早判断出了雨势,提前回来,并没有浇到多少,简单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好。完全没有了进城的希望,老秦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气馁之色。问了问我的工作进度,听说笔记已经写完了,老秦微微点了点头。

“今天就这样吧,你这两天舟车劳顿的也没少挨累,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今天还是星期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天开始恢复正常工作。”说完这句话老秦就回了宿舍。对于他口中的“这两天的劳累”一笔带过,没有丝毫的兴趣,仿佛与他毫无关系一般,根本不想谈论的样子。

照理说作为单位直属领导,对于手下人在自己的授权下帮助其他单位的人工作跑外勤,即使没有兴趣或者像这次事情比较机密,最起码也应该在下属回来的时候徐闻一下具体情况,即使做不到嘘寒问暖,也应该有个正面的态度,最基本的规章制度、世故人情都不顾了——如果放在平时我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因为老秦的豁达大度而爱戴有加。现在的我正需要有人能帮忙排解心中苦闷,可老秦却避之不及地逃走了。

叹息着回到了屋子。现在再去自责自己孤僻另类的性格也来不及了,身边找不到能倾诉对象的我躺在床上苦恼不堪。书桌上还放着心姐买给我的新电脑,没有心思打开;s邮过来的学习资料更是动也不想动。

——想到s,也不知道他挨打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拉倒吧,你能帮上什么忙?同在异乡为异客,你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了?——而且他身边还有女朋友在呢,你呢?心中反倒对s增添了一份恨意。

空洞的双眼望着皲裂的天花板,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中感慨万千:车站里估计又要漏雨了,明天还要收拾;市内也下雨了吧?医院里的大家应该正其乐融融地交流感情吧,毕竟多年不见了,不知道说汉语赵哥的家人能不能听懂——反正有高材生心姐在,简单交流的翻译还是不成问题的;赵哥和……赵哥他们现在会在哪呢?好不容易重逢的两人会不会受到大雨的影响,打乱了出行的计划,冲破了他们本就微弱的纽带?——又与我何干……老刘现在干什么呢?应该不至于这么急着给我寻觅知心人吧——要不要和他聊聊?还是算了,为了一己私欲打扰别人,自己怎么还是这么自私,明明刚刚伤害了小萌……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小萌,我居然忘记了小萌!这位善良的姑娘,为了帮助我和我的家人,不顾自身的安危,甚至不惜与周旋了许久的小人决裂。却也正如每一位武侠里的英雄人物一般,即将遭受不可估量的伤害,尤其是心灵与精神上的重创——虽然由于根本的矛盾,两者必有冲突,却在她准备离开是非之地即将解脱之前,被我这个导火索所点燃,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其后果绝不是当时的简单两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还是周末,学校没有上学,余波暂时还没有冲击到内部,如果有什么补救的办法,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

我自以为是的安慰着自己,取出正在充电的手机。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给小萌发个>盯着微信看了好几分钟也没有收到回复,更不知道对方是否看到。我心慌了起来。深呼吸,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可能是现在正忙着其他事情,没时间看手机。但现在是周末的下午,作为暂时没有兼职的普通大学生的小萌怎么可能没时间看手机?难道说我刚毕业,大学内手机不离手,书籍不翻书的懒散情况就大为改观了吗?我可不敢相信……

踌躇了好久,我还是忍住了打电话的冲动。因为我的缘故,小萌已经遭到误会了,不知道那帮小人会如何在背地里造谣生事,如果再恬不知耻地勾搭人家,难免会产生更多的误解。我实在是不敢再一次自私地伤害她了……

又等了十多分钟,依然没有丝毫回应,我只好无奈放弃。把手机重新充上电之前将所有音量调到最大——害怕自己错过了小萌的联系。

经过这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之后,我终于也感觉到了疲惫。也没力气整理乱成一团的床铺,脱下外套和鞋子,将被子胡乱扯过来罩到身上,头枕枕头的翻面。上床后,倒头便睡,在富有节奏感的雨声催眠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电话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六章电话迷迷糊糊中,一阵吵闹的响铃声将我吵醒。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堪入耳的音乐,爱听歌的我早已经默认铃声改成了自己喜欢的音乐,然而性格孤僻保守的我厌恶改变,讨厌接听电话之后引发的种种变故,听到铃声就烦,不管到哪都总是静音。间接导致即使是喜欢的音乐响铃后也会觉得烦躁。

躺在床上的我依然闭着眼睛,疲倦的伸起右臂,在头上胡抡了一会,摸索到了正在充电的手机。这个时候也不在乎是否会掰断充电器接口了,直接用力一扯,将手机拽了下来,凭着记忆接通了电话,不耐烦地放在了耳边。

“谁啊……”呼吸沉重的我嘴里仿佛吐出的是胶水,含糊着问道。

“喂——对不起啊,打扰你休息了……”对方听出了我梦中呓语的声音,有些意外,抱歉之后就要挂断电话。

还处在半梦半醒,即使打着电话下一秒仍然会进入梦乡的我一个激灵,拖着沉睡无力的庞大身躯猛然从床上蹦起,被褥落地也没有注意。整个人好像被斗牛士激怒的公牛一样兴奋,完全忘记了沉睡时的疲惫与虚弱,眼睛瞪得溜圆,即使在漆黑的屋内也好像老动画片里一样的明亮显眼。

“一点也不打扰——小萌!”

逐渐清醒的我这才想起检查一下手机:屏幕中来电人正是小萌。上方通知栏显示时间为下午四点多。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至于为什么屋里淡墨般阴暗,看来与屋外淫雨霏霏脱不了干系。

彻底精神起来的我,先俯身将被褥捡起。为了不怠慢,我连忙柔声向小萌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不是你找的我吗?”——说的应该是中午给他发微信的事情。“是叔叔阿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小萌居然还挂念着我的父母,心里好似抱着暖炉一般暖暖的。“没有——我父母已经回家了。”

“哦,那就好。可惜了,叔叔阿姨呆的时间太短,不然还想带他们多转一转的……”

“……”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叔叔阿姨人挺好的,像我父母一样,想多陪陪他们罢了。”

“怎么可能……”其实已经想入非非了。

说回正题,小萌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没有回复微信——“宿舍里呆不住,从中午开始我就一直泡在图书馆里了,没有看到”,并再次询问我联系她的缘由。

“唔……”踌躇不定的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我的本意是想了解一下她现在的情况,虽然是在担心是否因为昨天的冲突导致自己遭受小人报复,但是想到其中包含的几分带有推卸责任的自我安慰的自私理由,矛盾之下,不禁问不出口。开始后悔质疑我当初的动机不纯:即使知道了小萌的情况,就算真如我所顾忌的最坏情况发生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是在担心那对渣男渣女的事情吧?”聪慧的小萌猜出了我的想法,事不关己一般轻笑着说了出来。

“对。”

“你放心吧,他们都是些胆小的卑鄙小人,除了会在背后无中生有造谣生事之外,根本没有正面对抗的胆量!被我当场撕破了脸面,短时间内根本不敢找我的麻烦——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我就已经搬出宿舍了!”

虽然听小萌提过,但是这几天焦头烂额的我根本记不清细节。“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啊?”

“本来是下周二就搬得——房子已经找好了,但是因为其中一个合租的女生突然变卦,暂时还搬不了……”

我浑身紧绷,一下子惊慌了起来——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拖延小萌离开的时间吧!虽说小萌他们还都是大学生,但是以我的经验,大学这个小型社会的水也是很深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不能救你们三个人合租吗?”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另外两个人不同意:说什么都已经约定好了,怎么能抛下同伴——搞得好想我们是越狱一样……”

“……不然你自己出去租呢?”

“大学周边的租金很贵的,一个人根本负担不了。”察觉出了我的担忧,小诗劝解道,“没事,实在不行就找个新室友,耽误不了多久的!”小萌声音里充满了乐观,不想打击他的热情,我也不好再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

“那好吧,记得搬家的时候找我啊!”

“不光找你,我还要找程哥、找店长——你们这些男人一个都别想跑!”

“你是搬宿舍还是宿舍楼啊?有的着这么多人吗?”

“那不管,谁让你们都答应要帮我了!”

“怎么还赖上了!”我苦笑道。

看来自己又担心过头了。自己似乎有这种特质,或者说神经质更为贴切,每次都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预想,不仅是出于自身的悲观性,更是一种自我安慰,毕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实再悲惨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么一想,好像我很有想法的样子。殊不知我曾经连出门上街都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恶劣事件导致自己很长时间内不敢出门,宅在家里窝了一整个假期……

和小萌说说笑笑了一阵,原本还笑声不断的我们同一时间猝然止住了声音——有点像没有老师管理的自习课上吵闹的班级没有任何缘由的突然之间沉寂下来。一旦安静下来,再想热闹起来就很困难了,被繁荣假象所掩盖的种种问题渐渐浮出水面。我们一时无言。就在我准备道别挂断电话的时候,小萌忽然开口:

“你和那位漂亮姐姐,还好吗?——还在一起吗?我不会打扰你们……”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拿开手机,深吸气,用力吐净。“她——走了。”

“喔,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是不是应该挂断电话比较好啊,别耽误你们……”

我刚忙阻拦。为了不让她再度产生误会,我将自己与——小诗的关系解释清楚,犹豫了一下之后,本就期望找人宣泄的我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也大概讲给了小萌。

“原来是这样——你也很不容易啊……”按照我对小萌的了解,本以为她会如此安慰我,然而小萌好像网络游戏里有延迟的队友一般,好半天没有讲出一个字,连呼吸叹息声都没能听闻。我不禁有些心急。

“你听到了吗?”

“嗯。”

“有什么想评论的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噌地冲到了我的头顶。“行,算我看错人了!——还以为自诩‘侠女’嫉恶如仇的你够意思,能帮我说话,看来你还在气我昨天抛下你的事情,故意气我报复我是不是?”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我只能说,小诗姐姐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

“你什么意思?”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孩,都不会希望身边跟着一个比自己的妒忌心还强的小气鬼的……”

“我怎么小气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走过,我还小气?——再说我都承认自己和她的关系没有赵哥的紧密,也没有阻拦他们啊!”

“那你还抱怨什么?”

“我没抱怨,我只是不满——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上级,一个是我陪伴了差不多两天的女孩,凭什么就擅自走到一起,弃我于不顾,连道别都没有……”

“那你当时怎么不上去说呢?”

“上去说什么?”

“就把你和我讲的这些话说给他们听啊!”

“有什么意义吗?好像我很小心眼似的……”

“……”

“再说了,我就算上去了又有什么用,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即使刨去了感情的深度。社会地位等等外在因素,我也比不上赵哥——说也是白说……”

“那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就不能听我抱怨两句吗?”

“不是说‘没抱怨’吗?”

“……你就是这么和朋友聊天的吗?”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成为朋友了。”

“……再见。”被小萌反驳的哑口无言,我准备挂断电话。

小萌笑着制止了我。“和你闹着玩呢,你怎么这么敏感?”

“我是个敏感胆小又难看的死肥宅,真是对不起咯!”

小萌似乎摇了摇头。“如果你就这么自甘堕落下去,以后只会一直循环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我也不想啊……”重重的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黯淡无光的荒漠,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起码先稍微有点变化,让人看出你进步的决心。”

“应该怎么做?”没想到已经步入社会的我还要向年少的女孩求教……

“嗯,内在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要不先从外形着手,比如减肥——这个看起来已经失败很多次了……还是先换个发型吧!”

“发型?”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从学生时代——不对,是从小就几乎没有过变化的短平头。我一直都由路边摊、老式理发店里的叔叔阿姨爷爷们将稍微长长一点就不舒服的头发剃回最简单不担心晚上睡觉压塌,不需要早上洗头整理的短发,既经济又实惠。只有大学期间和朋友一起到发廊理过几次头发,不过也都是剪短即可,花上最低档的价格。倒不是我小气不舍得花钱,实在是自己死板封建又胆小,不喜欢洗发厅的气氛……现在也是和小城内其他男性们隔一段时间集中到书店门前,要么由张姨要么是刘婶帮我们剃头,很少到镇上,更不会为了剪个头发进城。

觉得小萌是在敷衍我,我身份的怀疑。正想继续问下去,小萌却没有时间。

“对不起啊,我约好了人一起出去吃饭的,现在该走了……”

我懊恼地拍了下脑袋:不是说要为小萌排忧解难的吗?怎么反倒向人家大倒苦水,寻求安慰去了……

愧疚地挂断电话,为自己刚才的丢人表现感到自责的同时,又想起了上午的惨案,睡了几个小时积攒的能量又因为心情的低落泄气而出,感觉比睡觉前还要疲惫。

穿上鞋,离开昏暗的宿舍,走到水房,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见老秦正在准备晚饭,不想独坐在屋里胡思乱想的我自告奋勇,想要上前帮忙。

“这边不用你了,你去把水房里的盆啊、桶啊都拿来,放到大厅里接接上面漏的雨水——本来想等雨停了在收拾,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幸亏我门的宿舍顶上还有一层,不然也会因为车站天花板的伪劣工程而遭殃。不过也好在小城车站地处荒漠地区,除了干旱之外并不会受到其他天气的影响,听说其他村里的派出所、车站经常因为夏天雨水充沛导致附近河流上涨,整个单位楼下两层都被淹没了……

先用拖布把湿透了的青石地板擦净,防止水势蔓延,再将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地方:大厅正中央、二楼走廊等位置贴紧摆了许多装水的容器,看频率几个小时才会灌满,到时候记得倒掉就好。

收拾好之后,老秦那边也做好了晚饭。基本都是中午剩下的饭菜,不过重新料理之后味道还是不错的。劳动过之后,即使心情依然和午饭时一样不快,但是胃口好了许多,把剩菜剩饭都打扫的差不多才下桌。

“人家都是晚上少吃饭好减肥,到你这晚上反倒吃的多了——不怕在变胖啊?再胖你可就真不好找对象了!”老秦一如既往的拿我开涮,并无深意地调侃道。可是我却没有了一直以来和他拌嘴吵架、互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的心思,不满地皱了皱眉,没有作声,只是收拾餐桌的动作明显快了不少。

心思慎密的老秦估计已经看出了我的异样,但是不敢确认,扁扁嘴不再戏弄我,直接起身回屋去了。我也巴不得一个人落得清闲,随便擦了擦餐桌,刷了刷碗筷,也回到了宿舍,站在阴冷黑暗的屋内,仰天长叹……

第二百九十七章原地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七章原地“小心他们马上到了,我过去接一下啊。”

留下这么句话,老秦不顾外面倾盆大雨,右手拎着把类似电影里黄飞鸿用的长柄伞——虽然不是油纸伞,但是大小相近,仿佛能拿来当武器是换的样式——左臂咯吱窝下夹了三五八折叠伞,出了车站,看样子是怕心姐他们回来的时候被雨浇到,特意去迎接。看起来应该是心姐刚刚给他发的消息。虽然没有看见原文,但是我敢相信心姐绝对没有提及要求老秦过来接她们的意思。不过细心的老秦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即使其他人都不需要,为了心姐一人也要前去。

黯然趴在宿舍床上心灰意冷的我当然没有阻拦的理由,心中还有一丝妒忌:青梅竹马真好啊,赢在了起跑线的同时,也让作为家中独生的孩子有了陪伴,甚至是一辈子的伴侣;及时没能共同走到最后,从小建立起的羁绊也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比那些以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背道而驰的表面朋友要坚定、可靠的多。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如此美好的关系。当年的小朋友们都各奔东西,失去了联系,只有一位邻家少女和我一直关系密切,因为两家父母关系很好,所以经常在一起玩,不懂事的时候还同床共枕过。尽管从来没同在一个班级,但是每次考试家长都会将同年级的我们成绩进行对比。高中前一直是我比较好。上了高中后,由于学业繁重,学校不同,我们渐渐少了联系。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高考前不久,和父母在老家一处传说十分灵验的寺庙中祈福的时候,遇见了久违的她。具体样貌服装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印象中还是青涩少女的她已经出落成了大美女,若不是她父母也在我几乎没人出来。不光是她们一家,还有她学校里几位同学也一同前来,众星捧月般围在她的身旁——特别是几个男生,殷勤的样子令我看不下去,这也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了解到了她的美丽。无法相信这是那个年少无知时被我嫌弃为累赘的跟屁虫……当时无论是生活学习都感到痛苦的我正一步一步堕入了苦海深渊,自惭形秽的我打了个招呼后就没敢再看向明艳动人的她。之后一位寺庙中的居士叫我们这帮学子到后山一处好像是新修的佛堂之类的地方请愿,因为路不太好走,家长还要在庙中烧香念经,便让我们自己前去。她也劝我一同前去,但是无法接受事实的我拒绝了,眼看着那几个男生围着她一同离开。之后她就和父母搬走了,听说考上了一所医科大学,还是硕本连读,现在应该还在学校进修吧……

性子急的我终于对自己颓废的表现感到不耐烦了,再加上趴的时间太长,胸口被自己的体重压的发闷,担心心脏出毛病,我双手用力一撑,从床上爬起。

打开灯,屋里终于明亮了起来。窗户上映照着我的肥瘦身影,望不到屋外的雨声阵阵。坐到书桌旁,想把桌上从昨天就一直摆着的s邮过来的书籍包裹拆开。书桌上下翻了半天没找到剪子——明明平时用不着的时候总出现在眼前。不得已只好用口袋里的钥匙划开外包袋子,取出了里面的纸箱子。里面一看就是s自己包装的,仿佛务农新手锄歪了的田埂般粘得歪歪斜斜的胶带,徒手就能撕开。

果然如s所说,满满一大箱子的书,各种教科书、工具书、练习册、笔记……粗略算下差不多有三四十本,几十斤重。看着这些花花绿绿、名目繁复的书籍,虽然都是同专业的考研用书,但是却十分的冗杂,我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其实应该打电话问一下本人的——大晚上的万一人家小两口正忙着呢……但是越看越心烦意乱的我,干脆又把它装了回去,将整个箱子一起扔到了脚下。

想了想,还是靠最简单的方式麻痹自己最好——打开了心姐送回来的新电脑……

过了两个多小时,老秦才回来。看来是去书店陪心姐去了。专心玩游戏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回来。直到他说:“也不知道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趁着现在下小了,我们先出去巡逻一圈吧!”之后,我才不情不愿地暂停游戏,重新返回冰冷的现实世界。

外面确实如老秦所说雨势小了许多,似乎是天庭给的预算不够了,雨神只好将遮天蔽日的瓢泼大雨降为绵绵细雨,虽然不至“沾衣欲湿杏花雨”那般柔和,也堪比“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温润程度。加之秋意盎然,夜晚冷风阵阵,仍然带来了深深的寒意。幸好听从老秦的推荐,在制服外面套上了大衣,鞋子也穿的是不怕在泥泞地面踩脏踏湿的警靴。但是依然感觉十分寒冷,用比平时快了一倍的速度巡逻完了铁路沿线之后,早早的回了车站。

看时间刚过晚上八点,比平时巡逻早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回屋换下制服,端着盆到水房洗漱。

老秦先我一步进了水房,正在洗脸。我按照习惯在隔着两个水龙头的位置放下水盆,先开始刷牙。

“听说你和小诗闹矛盾了?”

老秦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面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一面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好像村里大妈吃晚饭坐在门口拉家常般向我问道。

“唔——咳咳……”我被老秦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愕住,被嘴里的牙膏沫呛住,连咳了好几下呼吸才算顺畅。——从我中午回来到现在将近八个小时的时间里明明有无数次比现在更为理想的时机向我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非要选择我罪难说话的时候。腹诽了一下,我还是用净水漱了漱口,蹙着眉为难地看想老秦。确认对方不是玩笑,我认真回答道,“算不上闹矛盾吧你听谁说的啊?”

“刚才在书店小心告诉我的。”

心姐?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下午带巴特尔去车站找周姐时看到的:小诗和小赵那个家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问周姐说你已经完成工作回去了……”

“噢,是,我是先回来了——你不是知道吗……”不想接受这个说法,我敷衍道。

“意思是你们并没有发生矛盾,只是结束了工作伙伴的关系分道扬镳了而已是吗?”

“是……”我转过头,躲开老秦灼热的视线。

“好吧,既然你本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我也没想管闲事,要不是小心觉得是她介绍你们认识,如果伤害到了你的感情与她也有责任放心不下你的话,我也不会刨根问底。毕竟很多事情都没办法三言两语简单说清楚……总之,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话就尽管向我发泄吧,别跟你心姐说,她心思重——如果是小赵那个家伙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绝对帮你狠狠收拾他一顿!”

没有以为我的存在而发火,赵哥就已经很大度了,我那里还好意思怪罪人家——毕竟我只是个过客,还是不自量力妄图闯入他人民宅的丑陋怪物……

表面上是在为我排忧解难,但是看上去更像是在发泄自己对赵哥的不满,老秦得到了我的允诺——不会向心姐抱怨小诗的事情——之后,收拾好洗漱工具,离开了水房。路过我时还冲我点了下头,我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点头回应。

重新挤牙膏刷牙。看着镜子中每天逐步变丑的面孔,心情苦涩仿佛触电一般急转直下。看来这一次连老秦也帮不了我。当然我对他并没有任何的怨恨,作为常年在独自车站工作除了小城人外甚少与人打交道的老秦,虽然心思缜密,但是在感情上却十分得迟钝不细腻——不然也不会被孙姐耍的团团转——也不怪他直到心姐的提醒才意识到我和小诗之间出现的问题……

说什么问题,人家两人恩恩爱爱根本没当回事,也就我这个活该没人疼的家伙在意……

默默洗漱完毕,回屋继续玩游戏。本想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因为bug导致存档丢失,一晚上白玩了。我一怒之下连游戏一起删掉,删除了这几个小时的游戏进程。只要下次想玩就可以重新来过——这也是游戏的魅力之一;人生却不存在重来……

关掉电脑,关掉手机,早早的上床睡觉。本以为心里事情多会睡不踏实,没想到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商场走廊里,一位少女陪伴在身边: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我生平所见最漂亮最喜爱的女孩。我和她默契十足,和谐美满,即使是在走廊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仍然心心相印,没有一丝一毫的龃龉存在。我开心地笑,身旁的她也陪我笑。走廊里没什么人,十分的安静,没有旁人的冷眼,路人的斜视,我忘却了深藏心底的自卑与怯懦,大大方方的挽着她的手,走在明媚春日下。阳光透过穹顶照射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我们相视一笑,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突然,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迎面站着一名男子,戴着金丝眼镜。没等我仔细看清楚他的样子,下一秒,我出现在了他的位置上,而对面则是眼镜男,挽着刚刚还在我臂弯中的温暖手臂。

眼镜男冷冷地望着我,没有张嘴,向面这句话却清晰无误地传入我的耳中:“这不是属于你的地方,你不配。”

我拼命的张嘴嘶喊,鲜血从裂开的嘴角流到了胸口沾湿了前襟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用力的挥舞双臂、迈开腿脚也走不出原地。

“从不改变的你,活该永远留在原地。”冷漠的眼镜男领着心甘情愿的女孩翻身离去,扔下我独留原地,无助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捂着脸无声哀嚎,夜空中似有流星划过……

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一切都隐匿于黑暗中。从被褥中伸出手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僵尸似的直直地坐起身,借着窗外闪电划过的光亮找到地上甩出好远的鞋子,披上外衣,上厕所,洗了洗脸。

回屋时开灯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看来在我睡着后雨又变大了。躺回温暖的床上,虽然想继续睡觉,却无论怎么也找不到困倦的感觉,就这么瞪大了眼睛,望着不时被闪电擦亮的天花板,既思绪万千,又心如止水,久久不能成眠……

当我再度醒来时,外面已经不再下雨,屋里也明亮了起来。看眼书桌前挂着的挂钟,已经是早上五点四十。

虽然宿舍门窗紧闭,但是仍然能感受到外界雨后清爽舒畅的空气。不玩手机不动电脑的夜晚休息的很好,起床时不仅身体十分轻松没有了前几日劳碌时的僵硬疲惫,心情也为之一振,仿佛面对沧海云汉般心胸开阔。

为了保持住这份难得的状态,整理好床铺后,我久违的换上了运动服,准备在老秦还没醒来之前出门运动。

然而由于昨天的雨水过于充沛,连小城中荒漠化最严重的小城周边都泥泞异常,到处都是积水泥潭。虽然等到中午阳光照射之后水分就会迅速的挥发流走,但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清晨,外面依然是野猪喜欢的澡堂子,不容得人类随意出入。虽然换上长靴出门也可以通行,但是势必会影响晨练的效果,还可能迸到一身都是泥点子——刚洗完的衣服可不想这么快就弄脏。我只好换个方法:改为在屋内锻炼。因为很久没这样做了,孙姐送给我们的音响就一直放在了老秦的屋子里吃灰。我不想吵醒他,只好上二楼空屋子里把久疏战阵的老式卡带录音机搬下来,检查了一下确认不是小晴的死亡金属摇滚磁带之后,调小音量打开录音机,顺着广播体操的节拍律动着。

第二百九十八章变故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八章变故虽然我有过许多预想,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第一个从小城离开的人居然是……而且离开的方式也是那么的……

跟着广播体操的节拍刚跳到第三节,老秦就醒了。因为距离他平时起床晨练的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所以应该是低估了自己产生噪音的能量,把他吵醒了。

睡眼惺忪的老秦摆摆手,制止了我关掉音乐的行动。仿佛要摆脱困倦之气般用力伸展与其瘦削脸颊不协调的属于劳动人民的健壮手臂,套上运动服,接着走到大厅中,加入到我的身边。

“外面不好走吧,我也在屋里锻炼锻炼好了。”之后就跟着我从第四节体操开始做起……

结束了晨练,老秦把擦过汗的毛巾随意搭在了脖子上,去后厨做早饭去了。今天格外卖力的我也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怎么擦也擦不净,只好再回水房冲洗一下。

运动果然是一剂良药,不仅在长期坚持下来能够增强个人身体的免疫力,短暂运动还可以提升心情的欢快度。现在的我与昨天晚上梦中哭醒的那个人已经判若两人,即使回忆起前几日的苦涩经历也不会再无精打采的抱头痛哭——虽然还是心里不太得劲,但也顶多是看到动物世界中黑熊为了争夺领摔跤打斗的程度,不至于到狮群扑杀水牛的地步——从此始终保持着一个第三方看戏的状态面对无法挽回的过去。

回到屋里,换好工作制服。老秦已经做好了早饭,标准的工作早餐:清粥小菜、煮鸡蛋、外加羊奶。

因为从小在家里养成了吃饭时聊天的习惯,所以自从我到了之后,总会在餐桌上和老秦聊些什么,尽管大多时间都是我没话找话,甚至有一阵子我还要提前在网上搜集各种新鲜故事,以作谈资。一向嫌麻烦的老秦从来没有制止过我,有时候谈得兴起,也会和我滔滔不绝,和许多退休的老爷子一样尤其关心国际形势,总把国家兴亡荣辱放在嘴边,每次小城聚会都会向刘叔等大爷们发表些颇有水准高屋建瓴的崇论宏议,不仅令大家刮目相看,绝口称赞“不愧是高材生”,也让我见到了老秦情感中除了对心姐外的炽热一面。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聊了聊最近社会上国内外的新闻趣事。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谈的大事,可能是觉得话题比较枯燥,老秦兴致索然,一副卖不起佐料,又嫌弃饭菜无味的复杂表情。除非必要,甚少谈及自身情况的我们几乎没有聊过贴近我们自身的现实性问题,我不好直接询问。想起老秦昨天未竟的出行,我把碗里最后一点连汤带水扒拉下肚,放下碗筷,向他大方提议道:“今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吧……那你和心姐去医院看望王大爷他们一家吧,我留下来工作!”

见老秦低着头,连手里的筷子都停下了,以为他不好意思把握自己留下。我挥挥手,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我明天再去也行!”

“还要跑?你这个月都请多少回假了?”老秦猛然抬头,蹙眉瞪着我。

自讨没趣,我只好捂脸低头。

“算了!”老秦将手中筷子砸在餐桌上,只喝了一半的粥碗也扔在了原处。身子一仰,靠在椅背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响声。双臂环抱在胸前,凝眉瞪目,愤愤地望着桌角不知被什么利器划破的裂痕,这道平时甚少注意的瑕疵突然映入眼帘,显得是那么的丑陋,不仅破坏了桌面整体的平滑,在窗外阳关的照射下,更加刺眼。

这时候再想独善其身就太过无情了,我凑上前忙问老秦:“怎么了?”

“还不是王叔儿子——确切说,是他儿子全家人的事情!”老秦说完撇了撇嘴,仿佛吐出什么难听的话语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要把王叔带走。”

“这不是好事吗?——王大爷在这里孤苦伶仃这么多年,即使有大家的帮衬,留守独居老人的滋味也相当不好受,特别是老人的内心,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却没有真正的亲人陪伴诉说……这回朝思暮想的亲儿子不仅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看望,还要把他接走,这多好啊……”

“你耳朵有问题吗?——听好了,不是把他接走领回家。是带走!”

带走?用在人身上确实有些不妥,但是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抠字眼吧?

老秦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从鼻子里喷出了两股气柱,推开了脸前丁达尔效应下显眼的灰尘。右臂搁在胸前的左手上,为难地摸了摸两鬓的短发和弧线下面的胡茬,又叹了口气。“好吧——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看你脑子这么笨,也不忍心瞒着你——其实是不想破坏你心中的美好印象的……”

“……请说。”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比较礼貌的说法。虽然由于当面受辱的关系语气十分生硬。

“我之所以用‘带走’这个词语,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将王叔看做至亲,可能连熟人都算不上,只是当成一个累赘看待……”

“谁啊?”

“王大爷的儿子、儿媳——包括那个刚满五岁的小孙女。”

“祸不及家人——你不至于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吧?”

“就是因为她!这个不懂事的熊孩子,拿懵懂无知做借口,用她无情的双手,残忍地点燃破坏了一切的导火索!父母更是不可饶恕……”

我赶忙拉住老秦,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你先别生气——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要把王叔带到北京去。”

“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老秦用力推开了我的手臂,“王叔病没好,还正在住院观察呢!那么大岁数了,哪能说折腾就折腾的?——你当初可是看到了王大爷病倒时的状态的,这才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礼拜,刚有点起色,怎么忍心把他带出医院病房,这不是等于慢性谋杀吗?”

“你不能这么想啊,我知道你担心王叔,舍不得他走。但是毕竟咱们这儿也是普通小城市。撑死算是三线城市,无论是医疗还是养老,不管哪方面都属于全国中下档的,哪能和首都相提并论……真要是在北京找到了更好的医院,把王大爷转院过去不也是件好事吗?”

“你当是玩游戏呢?说传送就传送。王叔这个岁数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虽然说那个年代的人吃苦耐劳,体格比我们这一代不健身就几乎得不到锻炼的懒惰现代人要好很多——估计等我们老了肯定没他们硬朗——但是王叔早年间受到过迫害,再加上老伴含恨九泉,逆子抛弃,身心都相当脆弱。而且人家医院大夫解释过好多次,后来都干脆警告了,即使要转院,也要等这一阶段的治疗结束,情况稳定之后才可以……”

“说的很对啊。”

“可是人家不同意啊!无论昨天小心他们怎么劝说,都不听从,硬要把王叔带走!”

“谁?”

“他老婆!”老秦恨得直咬牙,连王大爷儿子都不愿意提了。

“是不是沟通的问题啊?”不愿相信这个家庭伦理狗血剧一般的发展——主要是没有亲眼所见,无法把老秦口中的“逆子”和当初接到我电话后忧心如焚的孝顺儿子联系到一起——我仔细思索了一下,提出了个可能的漏洞,“毕竟不是一个国家的人,语言也不同,万一说法不同,不理解我们的做法,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什么误会?都xx的是中国人!——中国话有什么不理解的?”

“中国人?我记得不是说王大爷儿子在美国的大学里和一个外国教授的女儿在一起了吗?”——而且多亏了她们的帮助才保住了王大爷儿子国外留学生的资格,没有受到王大爷遭人陷害入狱的风波影响……

“早就分手了!结果找了个崇洋媚外,连话都不好好说的假洋鬼子!”——连不在场的老秦都如此气愤,看来转述给他的心姐昨天没少受到小王哥家人的气……

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反正是分手了。之后和一位华人老板的女儿结婚,几年前生了个女儿。也就是这次带来的妻女。而老秦之所以对王大爷的儿子一家人忿忿不平,甚至出言不逊,其缘由也是小王哥妻女的问题。按照他的说法:一心钻研科学的小王哥因为是亚洲人面孔受到歧视,尽管成绩斐然,却不受重用,科研资金也是少得可怜。再加上中国人的身份,在单位里得不到高层信任,高端机密项目更不敢让他参见——即便如此在听说他要回国的时候也受到了层层审查。挣不到钱为了科研甚至还要倒贴工资找家里人借钱的小王哥在家也遭人白眼,尤其是岳父,总把他当成吃软饭的小白脸。妻子虽然表面上对他很好,但是内心深处也有些看不起他。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着,身边没有体己人的小王哥潜默移化下也渐渐自暴自弃了起来,彻底对家庭失望又不敢斩断孽缘,只好逆来顺受,根本没有话语权。就连这次归国也是假称带家人旅游的借口才得到了同意。可是……

“还不如不回来呢!”站起身的老秦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好像在战场上,面对无数敌军,御驾亲征的圣上亲自敲击行军鼓般用力,继续痛斥着,“那个女人这才来中国不到一天啊,就各种挑毛病,什么空气不好、交通不便、到处都脏乱不堪、没有色彩活力……要光是她说也就算了,那个小兔——原来我的用词。那个小——熊孩子也跟他妈一样,在后面一溜神气地挑毛病……要光是这样我们也能忍,毕竟都是同胞,但是这个熊孩子一到酒店住房就捂着鼻子,说什么里面有难闻的味道,怎么劝都不进去,就是不住——明明是本市最高档的酒店了……昨天‘委屈’了一晚上后,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这是昨天晚上留下来看护王大爷的巴特尔前不久发来的消息,看意思是决定了要么带着王大爷一起先回北京——是否带回美国还没定论;要么她们娘俩直接回国——你猜听老婆话的懦弱小王是怎么选的?”老秦望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怒瞪的双眼依然冒着火焰,却烧不断紧紧裹缠在小王哥身上早晚令他窒息的毒网……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和心姐,还有张姨张叔、刘叔刘婶她们合计过了吗?实在不想我们大家一起过去……”见老秦无奈摇头,我停住了语声。

“没有用,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外人,没办法决定他们的家事。即使不顾一切的反对也无济于事,只会落得个比多管闲事更难听的名声——尽管我们并不在乎,但是也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甚至可能导致断绝关系,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突然想起了朋友家的事情:待朋友如亲生母亲的二姨得了白血病,朋友家特别是他的母亲不忍心看着姐姐得不到应有的治疗一天天慢性死亡下去,希望给他转到更好的医院,却被二姨的女儿和女婿阻拦,理由有很多,但是在朋友看来都是嫌麻烦怕累,不想多花钱的借口。结果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朋友的二姨就去世了。接受不了姐姐年仅五十多岁就去世的现实,朋友的父母在殡仪馆里和他的这位表姐一家发生了冲突,被赶了出来,连葬礼都没参加完——从此两家就断了联系……

“那王大爷呢?”我突然萌生了一丝希望——老秦说了这么半天,怎么把最关键的中心任务落下了?“王大爷本人如果不同意的话不就行了吗?”

“是啊……”老秦忽然颓唐地坐了下来,低着头,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可是王叔答应了……”

“为什么?他难道不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这可是自残行为啊!我不能理解:“那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说服的老爷子?——不可能,王大爷那么聪明,怎么能这么拼命?”

“从第一眼见到儿子开始,他就已经不顾一切了……”

“为什么?”

“这应该就是父亲吧——尽管我也不能理解……”

第二百九十九章终局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九章终局看着颓然瘫在椅子上的老秦低垂的头颅,那完全就是放弃抗争意思的苦涩嘴角,我想起了那位朋友因为没能在二姨病床前尽孝时那沉痛的语气、追悔莫及的眼神以及不甘心明明知道更好的办法却无力实施连提都不敢提的懦弱而谨遵双拳引起的肩头颤抖。——我不希望自己以后会因为王大爷的事情后悔。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开发出巨大的轰隆声。“我们去阻止他们吧!”我正色道。与其瞻前顾后,干脆什么都不想,跟着心声走,尽管天真愚蠢,也比机关算尽却还会满盘皆输的要好!

往常总会对我异想天开、莫名其妙的幼稚举动撇嘴皱眉,一副“你又来了”的嫌麻烦表情,并且很快就会彻底否定的老秦,今天意外的冷静。重新抱起双臂,缓缓抬起头,严肃地盯着我。“……你说真的吗?”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坚信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说错了话,就真的无法挽回了。放空大脑,用最真诚的眼神回望着老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未来的自己后悔!

“好!干xx的!”今天是“素质”老秦第二次爆粗口——平时少言寡语的老秦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比我还使劲地站起身,仿佛屁股下面是弹射座椅般几乎是蹦起来的,差点没把餐桌给掀翻了。下定决心后,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很在意这次行动是否能收到成效,但是从他振奋上挑的浓眉和踌躇满志的微笑,我看出了同样的坚定信念,安心的同时,精神一震,再一次为自己能在老秦手下工作感到幸运。

细节不必再提。豁出一切的我和老秦换好衣服后,也不顾工作规定,把车站一锁,直奔书店,去找心姐汇合,我们踩着地上肮脏的泥水,身后留下了明显的印记,虽然很快就会被阳光晒干蒸发,但依然是我们抗争的证明。

虽然道路泥泞崎岖,我们还是比平时更快地赶到了书店。刚才已经通过电话联系好的心姐正在门口等着我们。因为是去医院看望病人,心姐穿着朴素的深蓝色体恤衫,配着洗腿色了的牛仔裤。在我们爬上书店前的大坡道后就已经发现了我们。本以为会在书店里等着,心姐直接将身后大门一锁,同样不顾脚上黑色运动鞋沾上泥点,向我们走来。

“回去!——下来干嘛?”老秦焦急地挥舞着手臂想劝心姐回去,但是因为离得太远,有些“失真”。心姐为了听清楚走得更近了……

“你为什么叫她回去?不是大家一起去吗?”老秦刚才在电话里就是这么和心姐说的。

“我说的是大家一起是指小城里的所有人一起过去——光我们几个还是不够。有长辈在,话也好说点。”不愧是老秦,盛怒之下也想得这么细心。

“刘哥他们都已经过去了。”走到切近后,没等我们询问,心姐便说明了情况。心姐站定后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角的发丝,继续说道,“这是巴特尔的主意。他昨天晚上不是在医院看护王叔吗?凌晨的时候在隔壁空床眯了一会,还没缓过疲劳,就被小王的媳妇给吵醒了。说是买好了今天上午十点的高铁票,准备直接带王叔出院到北京看病去。巴特尔当然不能答应,毕竟老爷子身体还没好利索,但是即使把医院里医生、主任、院长都叫来了也劝不住,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向我们求助,张姨他们就赶紧向医院赶了过去——要不是先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要跟着他们走了!”

“啊?她也太嚣张了吧!难道没人能管得了了?——现在医闹不是管得挺严吗?实在不行就报警啊!”

“毕竟还没上升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只是要求提前出院,再说医院也不想闹得太大,影响不好……而且从国籍上来说她也不是我们国人,报警也不好处理……”

“小王哥呢?他就不管吗?”我忙问道,心里却觉得等于白问。尽管还没见过面,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就已经从浪子回头的海外精英变成了懦弱无能的胆小丈夫,或者说两者都是更加准确一些。

“怎么管啊?人家也不是说要把王叔氧气管拔了扔出医院外面送死——她的要求是:如果其他人不想走的话就自己带着孩子走……”

“那就让她自己走呗!”

“关键是他不敢这么说啊……”心姐叹了口气,“要是说得出口还至于到这个地步吗?”

“……那王大爷呢?他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说了,儿子去哪他去哪……”

“他倒是看开了……”老秦自嘲地说着,苦涩的嘴角却抻不开笑意。

“那怎么办?”我一时没了主意,来回看着老秦和心姐,询问道。

“还能怎么办?走呗!”

“我已经告诉刘哥了,让他一会回来把我们也接到镇里,稍微晚一点过去。”

“来得及吗?”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上午八点了。

“应该……”嘴上安慰着我们的老秦,茫然地抬头仰望。早上还晨光明媚的碧落,阴云密布,只有透过云层怜悯留出的缝隙才能投下几缕阳光,勉强照亮了世界,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凉风习习,吹乱了心姐的秀发……

没过多久刘叔就开着公交车来接我们了。看出了我们心中的不安,刘叔想宽慰一下,便又拿我打趣,将桑塔纳故障的事情说出来开起了玩笑。然而心里有事的我们没有了平日里的欢快气氛,只好勉强笑笑。刘叔也不好再说什么,我们就一路沉默着进了镇子,一同换车向市内进发。

并不是对心姐或者其他人不信任,但是更偏向于眼见为实的我还是无法认定小王哥就是他们描述的那个样子,却苦于没有证据证明我的猜测,忧虑异常。来得真的是王大爷的亲生儿子吗?那个敢于抗争自己的命运,在没有亲人陪伴家人相助的情况下独自在国外站稳了脚跟,并且尽管发生过悲伤的往事,仍然对父亲念念不忘,仅仅这半年来就从国外给王大爷送来好几样不仅价格昂贵而且非常实用的礼物……

会不会像恐怖电影似的,在和我第一次电话联系后不久小王哥就被外星人\鬼魂\怪兽\妖精,控制\替换\洗脑变成了另外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人”……

在距离医院最近的站点下车。因为我不分轻重缓急的提议,心姐他们在医院楼下的水果店门前纠结是否要买东西上去看望病人的时候,刘叔来了电话。

“要不你和小胖先过去吧,我陪刘哥买点水果再过去。”

“人都要走了,还买什么啊?”

“那也不好空手过去啊,再说了,只要劝住了不就好了?——行了,别浪费时间了,你俩赶紧上去吧!”

“还是你们先去吧,”我对老秦和心姐说道,“你们两个过去肯定比我会说话,还是干点体力活比较适合我……”

两人觉得很好,也不在推脱,随即和刚刚挂断电话的刘叔打了下招呼就要走向旁边的医院大门。还没走两步,刘叔就喊住了他们。“别去了,他们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

“是,老太太刚给我打电话……”刘叔指了指手机。

“是刚来的电话吗?那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来得及!——小胖,你就在正门,我去后门,就不信……”

“别去了,没有用了……”

“为什么?”

“因为这次要走的不是其他人,是王哥自己的意思……”

结果我也没能亲眼见到小王哥,更没能见到王大爷离开这里的最后一面。担心我们受到打击后气急败坏,刘婶他们也很快出了医院过来见我们。无法接受现实的我们就围在医院大门附近试图接受张姨他们的解释。见我们人多势众也没做出什么扰乱治安的行为,门口的保安只是从值班亭子里出来观察着我们,后来见天气不好就马上逃回屋子了,但是仍然不时通过窗户瞄着我们。旁边经过的路人们也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就在这种情况下了解了这场本应是喜事却急转直下,并且标志着小城分崩离析起点的事件的意外结果。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而且好心的大家为了让我们理解更是边安慰边解释,所以导致信息有些繁复纷杂。本来同样难受的我在见到老秦的愤怒后,冷静了许多。总结来说,就是王大爷妥协了,答应了儿子儿媳的要求,主动出院,离开了病房。至于理由:

“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儿子——这就是父亲啊……”

“咳!”刘叔深有体会般重重地叹息着,如同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我不禁想起了前几日刘叔拒收儿子快递的事情,可能真的找到了共鸣吧……

王大爷就这么离开了小城。也许以后会回来,但是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小城了。约定将来一起去参加老秦和心姐婚礼的事情恐怕永远实现不了了,说好大家一起出国找孙姐旅行也没办法完成。张姨张叔再也没有了“隔壁老王”可以同桌吃饭,刘叔刘婶也不能带着他进城游玩,心姐和老秦不能与他一起在书店读书,巴特尔也不能找他拼酒,也没人帮我写工作记录……同样作废的还有许多,虽然写出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每一件都代表着王大爷内心的愿望。老爷子在小城里失去了许多,留下了许多,也获取了许多,得到了许多,然而这一切都没办法带走,只能带着回忆匆匆离开。未来生活可能会更好,但是恐怕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精彩——不过即使留下来也没办法保证未来,只有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踽踽独行。而小城的我们也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福……

突然想起了当初和小晴共同定下的目标,要帮助小城内经历了种种伤痛仍然善良如初的大家重新找回幸福。其中就有“帮助王大爷与儿子和好”这一项。我之所以极力推动两人相见,也是为了这个目标……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知道小晴知道了这个结果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与我这个来到小城不足一年的“外人”相比,在场的大家都因为这次事件的冲突情绪不稳,耿耿于怀,短时间内无法接受。为了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还有工作要做的我决定先回小城。“你们——就现在城里转转吧……但是最好别去车站。”主要是担心情绪激动的老秦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毕竟既然是王大爷自己的选择,无论好坏,我们都应该接受。

“我也和你一起回去吧。”说话的是巴特尔,“我也有些事要处理。”——大概是关于孩子升学的事情吧……

对于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有异议。心姐冲我点头致谢后,挽着依旧满面愁容的老秦离开了医院。其他人也都各奔东西,找地方排解散心去了。我和巴特尔向着回镇子的车站走去。

因为都没什么心情,所以回去的过程也是一路沉默。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我们,回程的大巴上也没几个乘客,基本都在睡觉,司机和乘务员可能是第一次合作,也没什么交流。半路上车的我们分开前后排各自坐在一排椅子上,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心情更加阴郁……

回到镇子,我先到修理部去了一趟。本来是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万一修好了就开回去,省的打车还要应付为了多挣两块钱诡计多端勾心斗角,好像自己是熟读兵法计谋运筹帷幄的将帅般耍小聪明的黑车司机。马哥今天依然很忙,不过好在马大爷帮忙催促,再加上车子毛病不大,已经修好了。

今天没有看到马大爷,一位第一次见的修理工大叔把桑塔纳从后院的车库里开了出来。向他道谢后,我上车,载着巴特尔回小城。

第三百章卖地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章卖地沿着土道,拐过最后一道弯,驶过以庄稼地与草原明显差异形成的默认分界线,我们回到了小城。

眼前就是孙大爷的药店了——老爷子和女儿女婿出去游玩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也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不禁降下速度,仔细望着药店紧锁的卷帘门,心中感慨万分——不久前王大爷还和我们一起聚餐、跳舞,难得的集体合影仍然珍藏在手机里,而如今……

就在我恋恋不舍,即将驶过药店之时,副驾驶一直闭目养神的巴特尔仿佛重新获得动力的机器人一般,突然惊醒,身子坐直,虎目圆睁,僵硬地转头望了眼车窗外。

“到小城了?”巴特尔确认道。

“是的。”

“停车。”

“啊?距离你住的地方还挺远呢?”我愣了一下,觉得巴特尔还没有清醒过来,低声嘟囔道。

如果是以前,为了方便放牧,将蒙古包就盖在药店后面一处水草丰沛的小山坡上,在这里停车正好,只需几十米就能走到。然而自从上次回来,遣走了羊群的巴特尔就没有再建住所,改为在刘叔家暂住,虽然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但也需要步行差不多十多分钟,所以没必要提前这么早下车。

巴特尔抿着嘴,表情凝重地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

“反正我也要回小城,顺路就把你带回去了,没必要提前下车……”

“不用。”

“好吧……”

虽然心里有些不解,但我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减档减速,向左打方向,缓缓停在了路边。

“在这儿行吗?”出租车司机上身,我轻声问道。

“谢谢。”巴特尔说着就打开了车门,仿佛有人在后面追赶般身手矫健得迅速下了车。

可能是因为自己很少有社交活动的关系,我总把握不住交流的方式方法,不知道该在什么情况下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尤其是选择结束的时机,有时候担心怠慢了对方,导致自己过于“热情”,明明应该适可而止了,却还是喋喋不休,搞得大家都很尴尬。说好听点是不懂看氛围,其实就是“嘴欠”。本来巴特尔整个人都已经下车,就要关上车门的瞬间,我随口问了一句:“是等什么人来吗?”巴特尔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扶着出门的手定在了半空中。

并不是故意让他难堪。自作聪明的我通过简陋的推理,自认为巴特尔要在这里迎接一批能够帮助他解决孩子学业问题的“贵客”——我只猜对了前半部分,完全扭曲了原意……

几秒钟的沉默,巴特尔恢复了过来。故作轻松地笑出声,对我夸赞道“小胖厉害啊,不愧是警察——是的,我是在等人。”

“谁啊?”

“……赵百万他哥。”仿佛看见脏东西一般,巴特尔眉头一皱,别过脸去,失去了与我对视的勇气。

此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好奇地问道:“赵百万他哥?是在镇上开修车厂,前几天不干了的那个吗?”

巴特尔点了点头。

“你——他——你们俩怎么gou……联系到一起的?”难道说赵百万手眼通天,不仅与镇上的政府熟识,还认识市里教育局的人,可以帮助巴特尔把儿子送进重点小学?但是赵百万本人太忙没时间管这种小事,所以才把他不争气的哥哥叫来了,而且正巧他的修车厂刚刚倒闭,需要资金,只要送钱就能够委托他从中牵线帮忙——在巴特尔没回答之前先脑补了一出大戏。然而现实比戏剧还要离奇……

“我要把草原‘卖’给他。”

没有记时,感觉过去了好几个世纪。我被吓出窍的元神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本想掩口唾沫压压惊,但是因震惊而大张的嘴里干的好像用报纸擦过的玻璃一样。只好忍住干渴,压着嗓子冲低头不语的巴特尔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巴特尔默认了。

一天之内两次得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噩耗,饶是我冷血无情对小城的感情淡薄,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为了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先把车钥匙拔了下来。双手胡乱抓挠着纷乱异常的脑袋,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在哪?我是谁?刚才有人说话了吗?说的是什么话?……

“你先冷静一下……”

说得简单,你让我怎么冷静?作为草原上土生土长的蒙古大汉,爱好自由,向往传统牧民生活的巴特尔,当年即使面对重重压力,依然坚守在草原的巴特尔,曾经与孙大爷一同包围这片深爱的土地的巴特尔——今天居然告诉我要把草原“卖掉”,而且卖的人正是不久前为了得到这里不折手段,甚至威逼利诱妄图在风光无限的美丽草原上炸坑钻洞,为了开矿不顾环境之人的哥哥……

我不停地摇着头。“我不能理解……”

“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虽然被巴特尔镇定的语气激怒,但我还是尽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不过我怒吼声音根本压抑不住,“你用不着和我解释,我算什么啊,在你们眼里不就是个新来的累赘吗?除了给你们带来麻烦外一无是处……无论做什么都没必要在意我的想法,想走就走想卖就卖——对我比《爱情买卖》还要狠!行,我认,反正我没本事,什么也不是,也说了不算,都瞧不起我——不管是你还是王大爷……”

“你冷静一下……”

“王大爷走就走吧,毕竟这个谁也没有办法。但是你不一样!”我话锋一转,开始先抑后扬。狠狠地瞪着一脸无奈的巴特尔。“这片草原可不是你的,土地使用权还在孙大爷手里呢——你根本说了不算……”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我也有草原地区的使用权,虽然是很小的一部分——因为是多年前的事了,不怪你不知道……”当年领导选择在这里建设小城的时候,在小倩姐的斡旋下,草原的土地使用权被孙大爷拿下,为了感谢巴特尔的鼎力相助,将土地使用权分给了巴特尔——如果现在孙大爷在场的话,知道了这种情况,估计也会悔之不及吧……

“行——就像我说的,谁让我没有话语权呢!我也管不了你,我就看你等孙大爷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怎么办!”我咬牙切齿,恨恨道。

“他知道——我事先和他研究过了。”

“结果呢?”

“当然是同意了,不然我也不能自作主张,毕竟自己并没有出钱……”

“……真的?我不信!”我又开始摇头,重重拍了下方向盘,“我不相信孙大爷会答应这么荒谬的要求……”

“所以说让你听我解释,我并不是把土地卖给他们兄弟俩开矿——他们就算想也办不成,现在环保管的正严呢,镇里多少家矿厂倒闭了!”

我稍微安心,揉了揉拍疼了的右手。“那你是?”

“小城不是要重建吗?地面上建设的活被赵百万和一家地产商合作包下了,他哥当包工头,要在小城买一处地方建工人宿舍,看中了这块地方……”因为是国家工程,孙大爷毫无怨言就答应了,但是老爷子闲云野鹤惯了,对于身外之物看得淡了,家里也不缺钱,正好听说巴特尔以后不准备继续在草原上放牧了,就把这个好处让给了他,就当做是为孩子上学尽一份心了……

听完整个缘由之后,彻底理解了的我感叹孙大爷为人的同时,赶忙向巴特尔道歉。对方一笑而过,并没放在心上。

“这下好了,这笔钱到了之后,应该就够给孩子找一所好学校了吧!起码短时间内不用愁了……”

“哪有那么简单,”巴特尔叹了口气,“这只是开始啊……”看着他苦恼的模样,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年不可还不是如此猖獗的时候,家里人就整日为我的学业花销发愁了,如今动辄上万的补课费,对于像巴特尔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着实是一份巨大的负担……

“没办法啊,毕竟谁家孩子都补课,怎么可能让自己家孩子落下呢?以前是‘穷什么不能穷教育’,我看现在变成‘谁富不如老师富’啊……”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把草原转让出去给他们建宿舍了,你怎么办?”

“我?”没有理解我的问题,巴特尔把头伸进车内,困惑地望着我。

“虽然不会开矿,但是他们把地方占了,草原肯定会遭到破坏——你还怎么放牧啊?”

“放牧?”巴特尔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仰头放声大笑了起来。不过就无礼地垂下了蒙古汉子高傲的头颅,满脸苦涩之色,“时代变了,放牧养活不了家人的……”

“可是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事情吗?你不是说小时候理想就是和父母一样与爱人在草原上驰骋放牧,教孩子摔跤唱歌,和深爱的人生活在温暖的蒙古包里……”

“现实点吧,小胖弟弟……人活着不是光为了自己逍遥快活,还有家人呢!”怕我误会,巴特尔继续解释道,“我老婆和我结婚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而且真的就像老一辈人一样在草原上共同牧马喂羊,生活的也很不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大了,为了让他能有出息,就必须接受教育,即使是义务教育,也是表面上不花钱。光是昨天和小心去市内请人吃饭就花了……唉,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巴特尔及时的收住了话头,又一次仰天长叹。“总之,草原是呆不下了。等忙完了孩子学校的事,马上我就进城打工。估计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吧……”

因为赵百万的哥哥马上就要来了,我并不想与他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便以车站公务作为借口,和巴特尔道别。

回去的路上,我不断咀嚼着巴特尔说过的话。然而无论我如何思索,都找不到除了离开小城外,能够解决把在他面前的现实压力的任何办法。虽然本质上看似与王大爷的离开不同,但根源都是不可调和的现实矛盾引发的冲突,区别只在时限罢了——如果从我第一次联系王大爷儿子开始算起的话,两者就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如此冷静的进行分析,可能就像我之前宣泄的一样,尽管不知以后会怎样,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小城仍旧只是个暂时的停留点,并不是永久归宿,再加上我生性内向冷淡,所以虽然为王大爷和巴特尔惋惜同情,也没办法达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切肤之痛。这样也好,估计当我离开小城的时候,其他人也不会特别动情吧。——听起来好像很成熟的样子,其背后却是无穷的落寞和孤寂……

薄情的我很快就回到了车站。把车停在空地上遭受雨水冲击较小,相对平整的地方,我下车走进车站。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寂寞大厅内说了声:“我回来了。”一如曾经放学回到温暖老家时的那样,却并没有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也没有唠叨且温柔的回应、招呼声,更没有熟悉亲切的身影……

我突然想家了……

想起昨天中午收到父母消息,告知我他们已经返程的消息时,我因为更关心小萌的事情,随便写了几个字敷衍了几句之后就没再关心询问过他们——一天过去了,我居然都没有问过老两口是否已经平安到家了……

一边狠狠拍打着不孝子的脑门,一边顾不得回屋换衣服,便开始掏手机准备给父母打电话。——今天星期一,母亲上班,父亲现在应该在家休息,准备晚上接车……给谁带电话都会打扰到他们。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下午父母都在家的时候再联系更好……

想家的同时肚子也饿了——或者说正是因为肚子饿了,才想起了家里的好?总之忙了一上午,本来早上就只是喝了一肚子“稀餐”的我,不争气的饿了,看样子老秦他们暂时也不会回来,便进入厨房,随便找点食材,做了顿调料味十足的午饭,垫吧一下……

第三百零一章乘客

下午五点多,心姐打来了电话,可能是觉得很抱歉,不好意思的向我说明道:老秦今天会晚一点回去,如果我饿了的话就先自己做点东西吃,不用等他们回来。⊙菠@萝@小⊙说我当即表示十分理解,并安慰他们不用担心我的事情,着重提到:车站的事不用操心,平时都是老秦替我忙碌,今天也该回报一下。而且与其让老秦憋屈回来,还是多在外面散散心比较好。

互相表明了态度之后,我挂断了电话,并将正在翻阅的s送给我的考研工具书合好,放在了桌边一大摞其他书籍的最上面。桌下面放置的纸箱子不再是吃灰的书本,而是笔记本电脑……

还记得不久前和父母的通话:当我说到小城的许多人——王大爷、巴特尔、老秦、心姐——都已经或者即将离开的时候,顺势第一次说起了我真实的想法:“我想着是不是也要离开这里”,并提及了考研的事情。听筒另一端的父母当然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个想法,一瞬间愣在了当场。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并且如平时一样,像每一位六七十年代成长起来经历了当时不同特定时期的社会发展并亲眼见证国家现代化进程的老一辈人一样,虽然内心还是比较保守古板的,但在面对子女的时候还是会尽量做出符合新时代新思想的做法,尽管由于巨大代沟的存在,有时候无法理解孩子们的想法,但还是会尽力支持——“行啊,你要是能考上也挺好啊——考上之后不还可以继续深造吗?先研究生,再考硕士,然后继续搞个博士、博士后什么的,还能戴上博士帽、照个相啥的!”、“就是——这个工作有点可惜了……”、“咳,学习就比不学强,指不定毕业了之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呢!”、“你不用纠结,你要是能考上当然最好——学费什么的你也不用操心,不就三年吗?都供你二十几年了,还差这几年?”——虽然还有几分不安,但是起码不再为接下来的目标感到迷茫。果然,无论到了什么时候,父母都是我们最坚强的依靠……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没有做饭的动力。再加上本身车站的大柴灶就不容易使唤,我更没有心思。将柜子里剩下的张姨从超市柜台上直接装进袋子里送给我的零食拿出来,做了壶热水后,泡方便面就香肠、辣条,边看《舌尖上的中国》,边吃起了久违的“垃圾食品”,熬夜套餐。

比我预计的要早,一碗面还没吃完,老秦就回来了。憔悴的样子把出门迎接的我吓了一跳:脸上连泥污带血水,乱糟糟的头发纠成了一绺一绺的,又脏又皱的衣服,好像被一群顽童擦过鼻涕。与中午时完全变了个样,仿佛下河洗澡途中被鳄鱼撵上岸侥幸逃生的角马。

“你这是……”

“天黑路滑,摔倒水坑里了。”

看来是阴天的关系,小城地上昨天下雨留下的积水坑还没有完全干透。

但是以老秦的身手和对小城的熟悉程度,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而且,不是还有心姐在吗?

问了一下,心姐被书店的事情留在了市里,没找到其他人的老秦只好独自返程。回小城的路上因为没和黑车司机谈拢价钱,觉得吃亏的司机仗着老秦状态不佳,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车牌,故意把车停在了水坑旁边,没等老秦站稳就发动车子,眼看着把老秦逼得连连后退,直接摔进了坑里后哄笑痛骂着扬长而去……

婉拒了我一同吃饭的邀请,无精打采的老秦回屋带好洗漱工具和换洗衣服后,直接进了浴池。之后他整个晚上都一直呆在自己的屋里,没有询问过我任何关于工作上的事情,连巡逻都全权托付到了我的身上。第二天的老秦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虽然形容枯槁憔悴,但是起码不见狼狈之色,然而嘴角的阴影以及常年深锁的眉头痕迹更深了——对小城形式了解的更为直接深入的老秦估计比我更早的捕捉到了预兆,象征着小城变革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只不过不知道这“风”是从何吹来,有何目的,又将把我们、把小城吹往何方……

在日复一日的学习工作中,九月份的最后一周就这么平稳地过去了。除了王大爷离开了小城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之前说过要进城打工的巴特尔暂时没有了其他动向,不是偶尔带着赵百万的哥哥视察一下工人宿舍的选址外,就是和心姐到市内托人办孩子上学的事。小城内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以前需要通过王大爷来维系大伙感情的方式发生了转变,刘叔家和张姨家往常都是王大爷作为中间过渡来互相联系——倒不是两家之间有什么嫌隙,而是习惯了这样的方式,能够带动更多的老朋友——现如今则只能直接招呼对方,却总是因为种种缘由导致接洽出现问题,达不到想要的结果,连进城出游都不容易达成,不是刘叔家有事,就是张姨家超市忙碌,就好像失去了锁头的拉链,难以牢固拼合在一起。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想起王大爷来,没想到平素默默无闻的他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没有了他,小城就仿佛没有了润滑油的发动机,短时间内没虽然察觉不出差错,时间一长就难以为继。然而现在想起这些也已经晚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人类本性帮不了我们,更救不了风雨飘摇的小城……

十一黄金周开始,但是仍然处于大会安保期的我们并没有放假,面临即将到来的大会,不光是我们,全国各大部门都没有休息。相对于其他单位,我们这里的反应还算比较平静。毕竟就算放假了,我们估计也会一如往常。因为小城车站必须有人坚守,即使我留下了,马上就要调走的老秦也不会急于这一时离开岗位,而且心姐还在忙书店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出去旅游;就算老秦留下了,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单身狗一个,还没什么朋友——仅有的还能联系到并称得上朋友的s早请假和女朋友跑了,要是回家的话,坐高铁嫌贵,乘绿皮又慢,而且在家待不了几天又要回来,舟车劳顿根本休息不好——这就是离家远的难处了……

因为是正常时假期时间,担心组织内不满情绪的蔓延,为了安抚我们这些在基层工作的“小职员”,许多从来没听过更没见过的大领导都从上面跑到基层来慰问,为了迎接他们的大驾光临,我们又要做不少事先准备工作,结果比平时还要忙碌;更不要说各种催命的检查、巡视、参观、报告……十一黄金周结束后,我整整瘦了十多斤。

国庆节结束后的第一天,我们比平常更早起床、洗漱、进食,换好制服后,迅速地赶到了站台上,等待车辆进站。很久没做过这件事,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制服腋下被汗水打湿的地方不会别人看出来吧……立正于在站台的我自嘲地想着。

黄金周刚过,身心俱疲的我们还没缓过劲来,就迎来了秋老虎的肆虐,前几天还凉爽冷冽的天气,瞬间变了样,仿佛被扔进烤箱里一般,火热异常,丝毫不见曾经雨水漫天的景象。不仅是车站附近,连草原上都干旱了起来。每天顶着个大太阳,根本不敢出门,即使呆在室内,也会因为无风的气候而气喘憋闷。早早换上的秋季制服闷得人浑身大汗,局里规定又不许私自换下,而且最近经常有巡查组到处检查,因为一带一路经过这里引起的重建事宜导致原先被遗落在角落的小城车站重新回到上级视线中甚至成为了重点单位,经常要接受监督,却没有人想起给我们多配备些设备和人力。所以只能趁休息的时候敞怀散散热量。本来十一结束,上面给予的压力稍微放松了一些,第一天就碰到了火车停靠的事情,又要穿上厚重的制服。

这是近两个月来,第二辆停靠的旅客火车。进站原因和上次一样,有人要在这里下车。说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但是如果想要在小城下车,不仅需要提前向铁路部门进行申请,还要经过许多道手续,比正常买票不知要麻烦多少倍,更不要说现在正是安保期间,需要通过的层层检查更多了许多……倒不是故意刁难旅客,或是在显示特权,因为类似小城这种地区,本来就没有正常的行政区划,管理上十分困难。而且本身就是处无人问津的地方,几乎没有人会在这里乘车买票,为了节省资源,不设立站点也是应该的。就算真的要来小城,也可以买到市里的车票,然后换乘其他交通工具过来也是可以的,不会多花多少钱……

估计远处的老秦现在应该和我一样觉得意外吧——当然不是那种遇到突如其来的惊人事件感到震惊的情况。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就收到了市内总局发来的消息。车次、型号、到站时间、停靠站台等等信息都通过电脑传给了我们,同时发来的还有即将下车的旅客的个人信息:一男一女。两名,两名普通乘客,年纪都不大,男性三十二岁,女性二十六岁,和我差不多少,从身份证上的信息判断,应该是一对夫妻。对于男性乘客我倒是没怎么注意,只记得大概,而对于另一位年轻女性确实印象深刻,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只是照片上的女子容貌秀丽端庄,十分的美貌……请先不要批判我,我没有假公济私,或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感到惊异:证件照都这么好看,本人必定更为美丽,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希望不会幻灭……

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晚点的火车才终于进站。老秦和车上的同时交接了一下之后,下车的乘客才慢吞吞地从后面的车厢下来,我只好在车上人惊讶的目光中跑过去迎接。

“不好意思啊,在车上睡着了,没注意到站,还麻烦你跑过来接我们……”

说话人是那位男性乘客,比我稍微矮一些,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身上穿着作为秋天来说稍显单薄但是现在正好的白色夏季短袖t恤、同样浅色的休闲长裤,微微隆起的肩头和胳膊上凸起的肌肉无不显示本人壮硕的身材,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庞上带着自信的微笑,虽然是在向我道歉,但是不卑不亢地语气却令我萌生退意——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与这种身心强大的成熟男人打交道。

“没关系……”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看向了在他身后下车的女性乘客。同样穿着不合季节的夏日服装,直筒v领黑白条纹的薄雪纺衫紧紧贴在身上衬托出美好的娇躯,宽松的高腰牛仔a字半身长裙遮住了许多,但是从其紧致光嫩的脚踝可以猜出上方双腿的修长与苗条。果然不负我的期望,本人比证件照上要漂亮不知多少倍,清爽的秀发瀑布般披在浑圆的肩头,眉峰平缓修长,水汪汪的杏眼明亮透彻,小巧的鼻子玲珑有致,薄薄的嘴唇上涂着淡淡的粉色唇膏,差不多所有美女应有的特征都完美的呈现在她身上。不过与证件照上冰冷的肖像不同,女子的眉眼间总凝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之意,我见犹怜,令人不由产生同情之心,但是鼻端嘴角的阴影中却带着明显的坚强之色似乎是最近才形成,虽然没能冲淡整体的柔弱,仍然给了其他人望而却步的信号。——同一个人身上竟然同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存在,实在有些令人意外。

两人都没带太多东西,男子身上背着的黑色背包里应该是主要行李,女子挎着的背包看起来挺昂贵的样子估计装不了太多。见老秦还在与车上工作人员交流着什么,为了躲避外面的热度,我先带两人进了车站。

第三百零二章结婚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零二章结婚回到大厅中,我拿出新配发的手持式身份证鉴别仪,对两人的身份证进行检查。因为昨天已经从上级收到了信息,所以这次只是应对严格安保规范的例行检查,并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我将身份证还给坐在长椅上的两人。这时候老秦也从站台回来了,没多久就从外面传来了火车驶去的轰鸣声。

老秦走到我身旁,看着我手里的仪器问道:“检查完了吗?”

“检查完了。”

“那就好。”

老秦点了点头,转身向站起身的两位顾客解释道:“例行检查,感谢配合。”

“应该的。”女子好看的一笑,彬彬有礼地回应道。

为了不再耽搁时间,老秦简短的说道:“结束了。”言下之意是告诉他们可以离开车站去想要去的地方了。但是见对方不为所动,两个人像等待老鸟归巢喂食的雏鸟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含糊引起歧义的老秦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咳,都检查完了,你们可以随时离开了——那个,欢迎来小城……”——后面这句毫无感情的欢迎词绝对是为了掩饰尴尬临时想到的……

“你——是老秦吧?”一直盯着老秦用令人不舒服的视线上下打量的男子指着老秦突然问道。

一时间,包括女子和我在内的三个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老秦身上。老秦也有些纳闷,因为职业敏感性的原因,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挺起身子,仿佛面对对手挑衅的拳击手般十分戒备地看着男子,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不记得我了是吧,”对于老秦的拒人千里的态度,男子丝毫不以为意,帅气的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这也不怪你,毕竟都好几年了……要不是你们单位人不多,估计就算是我也认不出来!”脸上那满是自信过度的神情本应该令人生厌,却由于其英俊的相貌和迷人的笑容以及充满磁性的嗓音,俘获了几乎每一位见到他的人的心,无论男女。——这应该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吧。

与老秦说到一半,男子忽然转头对身边的女子也就是他的妻子,讨论了起来,指着老秦说道:“你还记得我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个人吗?就是他!——不过没想到又来了个新面孔,看来这些年也变了不少啊……”

女子满眼温柔地望着男子,看起来对他的过去是真的很感兴趣,轻声问道:“你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哎呦,有些记不清了——不过也得有个四五年了,上次我回来还是大学刚毕业,来这里劝我爸妈回家的时候……”

本来对于两人亲密温存的行为感到尴尬移开视线的我和老秦,听到这里身子均猛地一震,对视了一下之后,都深深地望向了看似轻浮的男子,心中思绪万千:来这里、劝爸妈回家?这就是说这位男子不仅如我们所想,是与小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出于某种目的不辞千辛万苦来到小城的人,还有着更为深切直接的联系,甚至可能与前不久令小城众人蒙受羞辱,留下苦痛回忆的王大爷的儿子是一号人物——又一个“大孝子”!等会儿,小城里现在就剩下张姨一家。刘叔一家、巴特尔以及我们和心姐,还有谁家里拥有年纪和老秦差不多大的儿子在外边呢?刚才检查身份证的机会我记下了两人的名字,好像他姓……

机敏的老秦先我一步推导出了结论,瞪大了眼睛,微微抬起了右手:轻点男子:“你是——刘哥的儿子?”

还在向妻子柔声讲述自己当年在小城的经历的男子安抚了一下女子后,抬起了头,欣慰的笑了。“不愧是警察,这么快就想起来了!”男子嘴角一歪,苦笑了起来。“不过,你管我爸叫哥,我该如何称呼你啊?——你不会也这么称呼吧?”刘叔的儿子——刘哥转头冲我打趣道。明明知道是在与我开玩笑,生怕惹他生气的我还是连连摆手后退,表示不敢——“我要是真这么叫了,估计要被刘叔开着公交车追着捶了!”对于我蹩脚的笑话,老秦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另外两人也没有笑意,只是仔细看着我,尤其是雪儿姐,好像考试时抄前排答案一般用力,但是当我对视过去的时候,她不慌不忙得对我嫣然一笑后就别过了脸,温柔地望着刘哥,没有再理睬我——我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我的错觉……

老秦和刘哥寒暄了几句后,老秦望着刘哥感慨道:“你真的是变了好多啊。当年你来的时候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屁孩呢,现在都已经是成功人士了——就是身高还是没长到一米八!”老秦近一段时间来罕见的好心情,看来这位刘哥与他的关系还不错。

说说笑笑了一会,决定重回正题的老秦问道:“你这次回来是……”视线落向了刘哥身边的雪儿姐。

“我是来找父母商量婚礼的事情的!”

“你们还没有结婚吗?”

“证已经领了,但是婚礼还没有办。”刘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颈,“毕竟结婚容易,婚礼难办啊……”

我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从小和父母亲朋一起参加过无数次婚礼的我也有一定的见识:如果是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话,仅仅是为了那一纸契约与保证的话,当然可以忘掉其他人,只需花就块钱到民政局去一趟就足够了。然而婚礼不一样,不只夫妻双方,还有包含两人的各自的家庭、亲友,以及围绕着他们的亲朋好友,牵扯了不知会有多么巨大的社会交际网络,更不用说每一位个体对于婚礼不同的诉求和期望所组成的纷繁复杂的精神压力,虽然并不会花多少时间,仍然会给新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产生冲突与矛盾——我亲戚家的一位表姐就是因为婚礼准备的很不舒心,险些在举办的前一天逃婚……

然而即使现今“裸婚”理念盛行,真正做到了也没有几个,起码我身边没遇见过。只有我父母当年是真正的裸婚,父亲连戒指都没买——不得不说我的老娘当年也是很勇敢帅气的。然而即算是自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母亲仍然会拿这件事来调侃父亲,虽然我们都知道是开玩笑,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婚礼的重要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唉,确实是件难办的事情啊……”看来即使是恩爱如老秦和心姐也会也这样的担忧,“我都想着不行干脆不办婚礼,直接到国外旅行婚礼算了。”

“但是你也早晚要回来啊,无论如何也要招待亲人吃顿饭吧。”

“那倒也是,哎,那你们是准备在哪办呢?”

“回家吧,那边亲戚多,而且父母也好久没回去了——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老家那边应该也不会再追究了……”

“哦。这倒也是应该的,等你和你父母他们商量完了,就先在这儿举行个小型的宴席,也不用找婚庆公司,就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吃顿饭就好!”老秦提出了一个很妥帖的方案。

然而刘哥不置可否,英俊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为难的神色。身边的雪儿姐也满面愁容,眉眼低垂着,显露出了她内心深处的柔弱。为了让妻子安心,刘哥伸手抱紧了她的娇躯。

“怎么了?是担心花的太多了吗?——小城的消费水平其实很低的……”

“并不是因为这个……”刘哥说到一半就开始揉着左边的太阳穴,十分苦恼的样子,似乎对于接下来的话还没有思考周全,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我,也陷入了沉思。看刘哥的样子,也不是会对金钱这一类物质犯愁的人——难道是……

我突然想起了上个月将刘哥邮寄来的快递送到他父亲家的情况:刘婶抱着包裹唉声叹气,刘叔甚至连看见都不愿意。

“啊!”我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再想捂住嘴也来不及了,三个人都看向了我。

“是因为刘叔——你父亲的关系吧……”

老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刘哥和雪儿姐抱得更紧了。

刘哥低着头,沉声道:“对,是我父亲的关系,他……”

“不对,是因为我。”看似柔弱的雪儿姐挣脱开了刘哥的怀抱,声音中没有一丝的唯诺退缩之意,“是我的缘故……”

“不不不,跟你没有关系……”

“不用再安慰我了,”雪儿姐美丽的眼睛里却噙满了泪水,双手轻轻地抚摸着着刘哥因痛苦扭曲的面容,依然用无限温柔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们总要面对现实——你家里人根本不喜欢我,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啊?——这回我捂住了嘴,没有哗众取宠式的胡乱叫喊——原来刘哥和雪儿姐是瞒着刘哥父母偷偷结婚的啊,怪不得刘叔那么生气,刘婶也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两人是在今年中秋节“私订终身”,像才子佳人中的剧情一样,两个人不顾周围人的阻碍,因为爱情坚定地走在了一起。不同的是并没有发生任何曲折离奇的命运捉弄,只是由于搞错了民政局的上班时间多等待了几个小时罢了。然而如此不计后果的结合还是会生出祸端,尽管两人无论是法理还是精神上都已经永远的结合在了一起,仍然要面对接下来生活的重重考验,第一关就是最大的难关:父母的同意。

了解刘叔刘婶性格的我知道,宠爱甚至溺爱儿子的刘婶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妈妈,绝对不会做出令孩子为难的事情——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刘叔了……亏着这位成天进城在舞厅找人陪舞,进歌厅叫人陪唱,每天出入与各种声色场所花天酒地、为老不尊的老爷子好意思对儿子正经的婚事指手画脚。我在心中不禁暗自将平日里对刘叔恶劣行径的不满发泄一气,更为刘哥和雪儿姐这对苦命鸳鸯感到不平。

“不会吧,据我所知,他们老两口从你毕业开始就盼着你结婚了,怎么会不同意呢?”老秦问出了我的疑惑:记得当初刘叔还因为儿子既不结婚生子又没有对象还不接受相亲介绍的事情大发牢骚,甚至还说实在不行带回来个男的也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造个孩子也行啊!”可见是有多么期望刘哥踏上下一步人生。

“不同意的不是结婚,而是与我结婚。”雪儿姐推开了刘哥递过来的手绢,直接拿右手背抹掉了泪水,大大的眼中重现坚强,“其实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我们的身份悬殊,从第一天相识就不断有人阻拦着我们——”

“小雪……”

“别担心,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女孩了,”雪儿姐朝不安的刘哥微笑着,眉梢眼角尽是柔情。“现在的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将来孩子的母亲——我不会再退缩了。即使得不到公婆的认可,没有家人的祝福,我都不再害怕,因为有你在。

“你们可能还没有理解吧,像你说的一样,明明一直都盼着儿子早点结婚的父母,为什么会反对我们的婚姻?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是他们想要的儿媳——并不是我和公婆不和,或者是身体、精神上有什么问题……为了不让你们误会,我就把事情说出来吧:我……”

“小雪!”一直低声提醒妻子的刘哥见情况有些失控,大声喊了起来。轻轻拉住了雪儿姐细嫩的胳膊,“这种是不需要在外面说。”

情绪激动的雪儿姐甩开了刘哥的手臂。“怎么?难道你也觉得丢人?”

“不,我怕伤害到你。”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刘哥将妻子紧紧拥入了怀中。虽然觉得好像看了场关键时刻被掐断的比赛,心痒难耐意犹未尽,我和老秦也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在一旁帮着劝慰两人……

第三百零三章经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零三章经历“来,喝水。”

因为车站里杯子不多,我只好拿吃饭用的大瓷碗倒了两碗温开水,递给了坐在大厅长椅上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刘哥和雪儿姐。

“谢谢。”

两人道谢接过,一饮而下。看来这一路旅途奔波再加上刚刚的呐喊与泪水,水分流失了不少。痛饮之后,手里端着空碗的两人又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我,要是脸上再脏一些,我几乎要错以为闯入丐帮基地了……

“是还要的意思吗?”

见两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明白了过来,连忙反身回厨房,直接将水壶拎了过来。当我为他们续道第五杯的时候,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我们的老秦说话了。

“好些了吗?”

“好多了,还是白开水好喝!”

“嗯,谢谢你们的热水,让我冷静了下来——我好像说了个挺烂的冷笑话。”雪儿姐捂嘴笑道。

能有开玩笑的精神,看来情绪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我欣慰地想着,也不枉我辛苦一番。雪儿姐手里的碗又空了。

“还要吗?”我弯下腰轻声问道。

“谢谢,麻烦你了。”雪儿姐冲着我像看着弟弟一般宠溺的一笑,纤细的双手再一次将大碗端到了我面前。雪儿姐并不想看上去的那么柔弱:这么大的碗,端着都费劲,还连喝好几碗热水,连刘哥都摆手放弃了,她却不见丝毫费力勉强的姿态,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我一边倒水一边思忖。

“既然冷静下来了,就把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吧,为什么刘叔不同意你们的婚事?”老秦抱臂而立,威风凛凛,蹙眉瞪目,严谨的目光在刘哥和雪儿姐脸上来回扫荡,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虽然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是在几近寂静无声的空旷大厅内,仍然产生了极大的回响。我怎么都没想到有人会旧事重提,而且还是在刚刚见证过这个话题产生的巨大风波的情况下,由这位一向奉行“不干涉”甚至有些“孤立主义”的老秦干出来的事。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要不是水壶已经倒干了,差点像电视剧经常出现的情节那样水满则溢洒到雪儿姐身上。

连我都大吃一惊,更不用说另外两人了,正端杯喝水的刘哥半张着嘴,碗里的水划过嘴唇倒掉地面溅在鞋面;雪儿姐也一脸震惊,怔怔地望着老秦。

被我们三个人盯着,老秦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视线移开又转回,挺胸吸气,解释道:“我知道我是在多管闲事,尤其是像这种其他人的家里事,作为外人来说不容置喙,而且看起来你们家里的事情更为复杂——当然家庭问题就没有简单的……如果是以前的我——都不用回溯多久,哪怕是半个月前,我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刨根问底,估计连提都不愿提,我害怕自己势单力薄,认为自己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与其破坏了他人的希望,还不如隔岸守望。

“因为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善良的人即使面对困境也会逢凶化吉,就算过去是痛苦的铁灰色,只要坚守内心一方净土,早晚会等到春来花香!

“然而,我错了……我不想再让自己为了明哲保身而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好人得不到好报;不想在我离开之前,见到我们大家苦心经营的小城就因为我的不作为分崩离析,不想让已经经受过人生苦痛理应迎来幸福人生的大家再度经受苦难——所以,即使会违背我几十年的信条,我都要插手这件事。因为小城里的大家,无论是我、刘叔还是你们都已经成为了休戚相关的一家人。你们的家事也是我的家事,就算清官难断,我也要尽我最大的能力解决,无论谁对谁错!”

说完了一大段话,无视目瞪口呆的我们,老秦抢走了我手里的水壶,也不顾冷热,打开盖子就要往嘴里倒——但是连一点都滴不出来。口干舌燥的老秦发现了目标,瞧着刘哥手里剩下的小半碗凉水。

僵住的刘哥看看他看看碗,一脸莫名其妙地送了过去。“……给。”

“谢谢。”喝下后,虽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老秦还是忍住了像雪儿姐“乞讨”的冲动,但是不断滚动的喉结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给——我还没来得及喝。”雪儿姐也将水碗递给了老秦。

“不好意思。”将里面的水倒进刘哥的碗里,老秦再次一饮而尽。

“好些了吗?”

“好多了——小刘果然没没错,白开水最好喝了……”

身份互换后既视感极强的对话让我们所有人都笑出了声,之前严肃沉闷的气氛马上为之一变。我紧绷了许久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拎着水壶重返厨房烧水。回来后,正赶上被老秦的真情流露而感化的刘哥和雪儿姐轮流向他说明实情:

与我想象的以为是常见的亲家之间有矛盾不同。雪儿姐家里并不是没有人反对,而是根本没有人——用她略带凄凉的原话来说就是“我曾经失去了家人……”听到这些,饶是心坚似铁的老秦也为之动容。

我不禁又想起了一位亲戚家的表姐,本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十分美好的女孩,但是因为父母过早的离世,相亲时屡次遭到歧视。表姐明明既不是幼年丧亲,父母也不是因为遗传病、意外事故或者有可能影响到子女的原因去世的,但是仍然会遭人白眼,可见如今世人内心是多么的自私,这种毫无道理的愚蠢偏见是有多么的严重。

但是,成天醉生梦死的刘叔真的有如此封建,因为这个就看不上雪儿姐吗?

雪儿姐接下来的话解开了我的疑惑:“我父母是被人逼死的,我也曾经遭到这些人的毒手……”说到这里,想到了曾经的悲惨经历,坚强的雪儿姐终于忍不住,痛苦的低下了头,雪白的双手紧攥泛起了伤痛的青红色,娇小的身子因为恐惧与悲愤,止不住颤抖了起来。谈话一度中断,于心不忍的老秦想要暂停一下,但是被雪儿姐坚决地反驳,在刘哥的抚慰下,缓过神来的雪儿姐主动揭开了陈年的伤疤,将血淋淋的痛苦经历一字一顿地讲述出来……

小时候的雪儿姐家里是普通的三口之家,母亲在微电机工厂里做技术员,父亲在政府部门的小职员,两人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夫妻相爱,家庭和睦,生活过得很不错。雪儿姐也像每一位幸福的小女孩一样,每天快快乐乐的生活着,安稳地渡过了自己的小学和初中。高中后,因为升学的压力过大,再加上工厂倒闭后母亲为了生计四处打工累倒在了病床,兼顾照顾母亲和学业的雪儿姐成绩不断下滑,不得不补课才能跟上。感受到肩上的责任感的父亲本想着好好工作,却在某一天突然被告知自己供职的部门解散重组,老职工都解雇回了家。雪儿姐的父亲严词拒绝了她退学打工的想法,但是为了给妻子看病、供孩子读书,只能一边打工,一边低声下气的找亲戚借钱,但是因为没有办法还钱,亲戚们都躲得远远地,即使上家里来也是闭门不见。

正在这个绝望的时刻,雪儿姐父亲的一位老同事找到了他,吹嘘自己走上有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生性老实的父亲被这位同事的花言巧语忽悠的鬼迷心窍,再加上被灌了几杯酒,一时糊涂拿出最后一点积蓄,赌博式地投了进去。结局是不言而喻的,不仅被骗走了所有财产,还欠了一大笔债。债主上门催讨,害得家人不得安生,走投无路的父亲只得找地下钱庄借高利贷……

结果欠的债越来越多,虽然父母拼命工作,早就把本金还清了,也没能逃离魔掌——或者说从第一次借钱的时候就已经如蝼蚁般被人捏在手中了。地下钱庄这种黑社会组织催债的方式可比债主残忍的多了,而且也更为“高明”,即使报警,也因为证据不足等等等原因无人问津。老实胆小的父亲被恐吓殴打了几次之后,被逼无奈,上吊自杀了;母亲为了不牵连到雪儿姐,连夜带着她跑到了娘家,本想在那里开始新生活,但是家庭情况早就摸清了的地下钱庄,又一次追了过来,母亲承受不住压力病逝了,亲戚们再一次没人伸出援手。年仅十七岁的雪儿姐就被地下钱庄的人掳走,“卖”给了其他人。

对于接下来这段对于任何人——无论男女——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屈辱经历。一句“一年后我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件大衣”就足以概括了……

雪儿姐在好心司机的帮助下逃到了外地,联系到了曾经的朋友后,投奔而去——正巧就是刘哥所在的南方某市就是本,又通过朋友的亲戚在当地找了份工作,因为害怕再次被黑社会追到,遭到报复,不敢用真实身份,只能在不正规的酒吧歌厅等地方做些不光彩的工作,勉强维持生活。说是不光彩也就是擦桌扫地当牛做马当服务生,因为曾经的经历无论老板客人如何威逼利诱雪儿姐都没有答应出卖自身的工作,代价也就是打工场所换得勤了一些。因为父亲的自杀不相信警察的她当然也没敢报警,这伙以地下钱庄为主体的犯罪团伙被捣毁的消息还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讽刺的是,这些一向行事谨慎的黑帮是因为酒驾被查出来的……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个样子了,就算找回了身份,一切也都回不来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生活着,直到遇到了ta……”

一开始我和老秦还以为说的是刘哥,但是一直抱着雪儿姐轻抚安慰的模范老公却摇着头。“不是我,是我们以前的老板……”

对于雪儿姐悲惨的经历,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当雪儿姐再次被歌厅里的客人骚扰的时候,刘哥和雪儿姐工作单位的前老板——一位从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女强人——正巧经过,认出了纠缠不休的客人是位政府高官,并且以向上级举报为威慑,吓跑了他。在得知了雪儿姐的身世后,同情她的老板决定帮助她,不仅帮她从倒台的地下钱庄那里收回了应得的财产,还助她重新上学。两世为人的雪儿姐终于等到了苦尽甘来。为了把握住机会,雪儿姐发愤图强,虽然年纪比其他同学要大,但是仍然得到了相当不俗的成绩。为了将失去的时间挣回来,大学期间的雪儿姐以比其他人都要努力许多倍的精神,半工半读,靠自己拿下了本科毕业证。成绩优异的她谢绝了导师继续深造的劝说以及多家企业的邀请,直接来到了恩人的企业工作。即使现在那位女老板已经退休到国外养老了,也还是不忘初心,留在了改变自己命运的地方。这里也果然是雪儿姐的“福旺之地”,对爱情不抱任何期望的她遇到了刘哥……

“其实之前也相亲过几次,初见时对我的印象都不错,但是当我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世后,相亲对象们无一例外都被我吓走了——虽然后来介绍人总是叫我不要什么话都说,但是我还是没有听从:毕竟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那都是我的一部分,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能正视,还怎么生活下去呢?”雪儿姐正色道。接着深情地望着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满眼温存的刘哥说道:“果然我没有错,我终于遇到了对的人——就是来的有点太晚了,差点我就心灰意冷出家去了!”后面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是在与老公撒娇……

“那你可得告诉我在哪家尼姑庵。”

“你要干嘛?”

“我好到对面庙里当和尚——道观也行!”

“臭流氓!”

虽然是不太得体的夫妻笑话,但是我和老秦都没有感到尴尬,反倒是十分欣慰地望着终于获得了幸福的雪儿姐那真心的笑容。

第三百零四章躲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零四章躲避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没有了太多的隐瞒,互相敞开心扉后,我们和刘哥雪儿姐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马上熟络了起来。人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动物,即使是相识了几十年的老友,只要发现对方在自己面前还藏着掖着些什么事情,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产生极大地矛盾,甚至会关系破裂——“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起因便是如此;可是如果如果能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以真心换真心,就算两人初次见面,也能很快的建立深厚的情谊。所以说与人交往最关键的不是时间长短,而在于真心实意。

又休息了一会,恢复了元气的刘哥和雪儿姐不再叨扰,决定回家见刘叔刘婶——“丑媳妇终须公婆,既然已经来了,怎么能不去见呢?”两人备好行囊,起身要走。毕竟这里是工作场所,我和老秦也不好留客。

小城虽小,由于人少,真正建成的房屋也比较分散,所以我们居住的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见两人起身要走,担心他们找不到位置,正好心姐的车就停在门外广场上,老秦提议道:“我给你们送过去吧。”因为确实找不到路,刘哥和雪儿姐客气了两句就不再坚持。其实刘哥在来之前通知过父母,但是这么久了还不见有人来,看来……

“那,谢谢你了老秦——真不好意思,刚来没多久,就这么麻烦你……”心怀感激的刘哥向我们点头致意,充满魅力的微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没关系没关系,‘为人民服务’都是应该的!”我说起了“便宜话”。虽说送他们一趟也不会多费力气,但是既然老秦说了,我能偷懒就偷一回吧,反正也不犯法……

“小胖说的对啊……”老秦睥睨着我,可能是没想好借口,索性直言道,“那就你去吧!”

“不是你说……”——为了帮助刘哥和雪儿姐要找刘叔“尽最大的能力解决”的吗?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老秦冲我使了个隐蔽的眼色,在没有令刘哥雪儿姐起疑之前,率先走出了大厅,奔着厨房去了。“水要烧开了吧,我去看看!”——这蹩脚的借口还不如不用……

不光是我,刘哥和雪儿姐也面面相觑,茫然地望着老秦的背影。我更是一脸懵,好像半路上遇到劫匪为保命将全部身家奉上之后发现对方只抢过了手纸后就窜到旁边菜地里脱裤子解手一般。心里对老秦莫名其妙的多余举动十分的不满:你要是想背着别人的话不能提前和我对好暗号吗?但是也不敢违背老秦的意思,向刘哥雪儿姐赔笑了一下,挠了挠比刘哥还要稀疏的头顶,跟上了老秦,来到了后厨。老秦正在烧水。担心口感不好的他按照平时的习惯,即使电水壶口子上面滚烫的蒸汽形成的水雾升腾几尺高,仍然继续烧着水,直到他觉得真正烧开了之后,才会断电。现在他正把脸凑到热蒸汽上方三分之二的位置,闭目熏眼睛……

听到我走过来后,身子折成九十度哈腰于水壶上方的老秦转过头——侧面还处于热气蒸腾的状态下——好像冬日长跑后一般冒着热气的黝黑的脑袋让我想起了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猴哥。毫无形象的老秦斜瞥着我,单刀直入道:“一会你去送他们吧。”

已经习惯了老秦各种古怪癖好的我更关心他为什么突然变卦。“你不是说你亲自去吗?——还要和刘叔理论一番。”

“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想好。”

“想好什么?——你后悔了?”一位老秦要临阵脱逃,我皱眉道

“不是后悔,是害怕——如果不事先想好对策的话,我害怕重蹈王叔的覆辙……”老秦一脸严肃,仍然对王大爷的遭遇深深自责——但是你这个滑稽的姿势无论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的!

“而且以我对刘哥的了解,他现在肯定不在家——说不定小刘在的这几天都不会见到他……”

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亲爷俩。对老秦的推测我不以为然。“你又不知道!”

“而且——算了,我还有些在意的地方需要调查一下。你就去吧——今天的纸活不用你写了!”

找什么借口嘛!完全就是想推卸责任!虽然对老秦的退缩嗤之以鼻,但听说只需要出去开车溜一圈就能躲过早已厌倦腻烦的无聊文字抄写工作,生怕老秦变卦,我满口答应,没等老秦做出更多的指示就迅速地逃出厨房,不由分说地拉着刘哥和雪儿姐出了车站。

轻车熟路,开着已经修好磨合过并且还贴了膜的桑塔纳,向着刘叔家驶去。结果没成想,半路上就遇到了刘婶,她刚到书店门前的大坡。原来她记错了时间,以为儿子他们还没到,所以出家门比较晚,走的也不快。

停下车,刘哥和雪儿姐就马上下车过去和母亲相见。母子情深自不必说;刘婶对新儿媳雪儿姐也十分的亲近,如久别重逢的母女一般,相拥而泣。——看来只有刘叔对两人的婚事甚为不满。当然,也可能是由于母亲的天性,即使曾经和自己的老伴站在同一阵营,但是爱子心切的刘婶还是听从了孩子的想法。而相对来说更为理性的父亲还是执拗的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不惜否定现实……

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刘叔家。与小城内其他住房毫无二致的低矮砖瓦房,不过屋子还是很多的,还留着春节时对联的大铁门上黑漆剥落,没有上锁,看似毫无防备,院内小苏的吠叫声声入耳,而且门口不远处的立柱边还站着神骏的天马,正在吃草的大马头也不抬,一如往常的高傲。

很少到农村来的刘哥和雪儿姐好奇地看着家门口的一切,并且不时的发出只有城里人才会大惊小怪地赞叹。殊不知,他们所说的每一项都需要当地人付出相当大的精力才能维持住。

“好了,别光看着了,都到家了,就快进屋吧!”刘婶催促下,我们下了车。

原计划是出来偷懒逃避工作的我,在见到了刘婶之后,尤其是她对待雪儿姐亲切和善的态度后,改变了想法:你老秦不就是怕承担责任,担心自己无法说服倔强的刘叔才畏首畏尾的吗?就好像平日里胆小懦弱的我一样。但是现在的我不能再像王大爷那时候一样等下去了:其实对王大爷,我比谁都自责——因为归根结底是我不顾众人阻拦执意要通知小王哥的才酿成的这处……

总之,我今天就要“爷们”一回:让其他人知道我也是能帮助别人解决问题的!

下车后,我指着屋内的方向,回身向走在最后的刘婶问道:“刘婶,刘叔他……”

刘婶突然大喊了起来,盖住了我的声音。“嗨呀,都说了别在外面站着了!到自己家了还磨蹭什么!快进去!”像撵鸭子上架一般驱赶着张大了眼睛的刘哥和雪儿姐进了屋。拽住了准备跟上的我,把我留了下来。

伸长脖子确认两人进屋之后,刘婶才在我耳边悄声道:“你刘叔没在家,这几天别找他了。”

“为什么?”

“唉,都是些家里的麻烦事,也说不清楚……”

“我都知道了。”在刘婶惊讶的目光中,我将刚才从刘哥他们那里听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些,因为只需要让刘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并没有长篇大论。

听着我的描述脸上阴晴不定的刘婶,最后只得叹息了一声:“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你刘叔从听说儿子要回来就一直不敢在家呆长,早上五六点钟就出门了……”

对刘婶的说明我有些不以为然,反正刘老爷子平时也是到处乱逛。“噢,好吧,那我等晚上……”

我想的还是太天真。刘婶摇头打断了我。“晚上也不会回来——前几天就在老王哥的旧房子里住的,今天儿子回来了,估计连小城都不会回来了……”

“这……”没想到刘叔如此任性,我仿佛喝了一大桶苦茶,满嘴干涩,一脸苦相,无奈地直挠头。心里一上火,嘴上也没了把门的,顺嘴说出了心里的不满:“刘叔他这么作你都不管?……还是过日子吗?——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以为我没劝过吗?要是能管得了我早就不让他到处乱跑了!”刘婶悲戚的语气,透露出了更深的无奈——背后蕴藏的是时代的悲哀。“等孩子婚礼结束我就和他离婚!”被我勾起伤心事的刘婶悲愤道。自知说错话的我也不敢再乱吱声,只好一边向刘婶道歉,一边安慰她。心里把无脑又逞能的自己骂了不知几百遍……

好在善良的刘婶不以为忤,为了不令儿子儿媳生疑,情绪稳定后,就回到了屋内,亲热招待他们。我也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彻底的败北,趁着没有继续将事态恶化,我赶忙道别,回到了车站。心中惭愧的我也不敢去找老秦,直接上了二楼办公室,将属于我的工作主动应承下来……

果然如刘婶所说,接下来的几天里,完全不见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刘叔的身影。起初刘哥和雪儿姐还因为要操办酒席招待宴等等的事情而应接不暇,并没有太过在意刘叔的故意躲避,但是在他们来到小城的第三天后,多次通话未果后,刘哥终于忍不住了,在镇上租了一辆银色的广汽丰田汉兰达,在小城内外遍访熟人和刘叔常去的地方,四处搜寻他的踪迹,要不是刘叔偶尔还和刘婶联系,刘哥真的要报警了……

虽然请了很长时间的婚假,但是为了新婚大喜制定了许多美好计划的小两口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雪儿姐倒是没怎么着急,刘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包括刘婶在内的小城里的大多数人都觉得刘叔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就算孩子有天大的毛病,当父母的哪有躲着不见的?”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劝刘哥别再等了。然而还是有两个人持相反的态度,一位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丈夫和公公不和的雪儿姐——“既然嫁给了你,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希望好不容易重获的家庭因为我而产生矛盾——而且我坚信父亲总会有接受我们的一天!”雪儿姐坚定温柔的话语一次又一次温暖着众人的内心,更是让刘婶老泪纵横,不过貌似有些太过频繁了——是因为年纪大的原因吗?

然而,另一个唱反调的人就有些令人大跌眼镜了——是老秦……更令我难以理解的是,每次阻拦我们的劝解,并屡次教训刘哥说他不应该贸然行事的老秦,从来没有给出过任何像样的理由,只是说他还在调查。一开始刘哥还碍于和老秦情谊和面子并没有与老秦争论,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别说刘哥,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哪有拦着人结婚却不说道理的——你又不是婚闹拦路要钱的。这不最近一次刘哥被彻底激怒了,虽然身高比老秦要矮上半头,但是常年处于高位的气势以及对自己形象自信的刘哥丝毫不怵,指着老秦的鼻子就骂道:“你不就是个铁路职员吗?装什么侦探呢!……”好在老秦习惯了这种事情,并没有进行争辩,但是自以为占了上风的刘哥得理不饶人,追这老秦发泄着憋在心头许久的怒火,雪儿姐和刘婶怎么拉也拉不住,后来还是在巴特尔和张叔的帮助下强行拉回了家……

虽然觉得刘哥很过分,根本就是在拿老秦撒气,但我还是站在他那一边。回到车站后,我叫住了老秦:“你为什么要拦着他啊?你又不是他家亲戚……再说了,刘叔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还向着他说话啊?”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拿他之前糊弄刘哥的那套说辞搪塞我的时候,老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相信我,刘叔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第三百零六章分家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零六章分家小张原本是想调侃一下老刘的,但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强烈。自知在不经意间触及逆鳞的小张有些慌张,噤若寒蝉,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和老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最后不得以,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我。

正夹菜的我受他们的举动一惊,瞧了眼邻桌唉声叹气直喝饮料的老刘,倒转筷头,悄悄点了点自己,低声用口型问道:“要我来吗?”

见我没有推辞,如释重负的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冲我做出“请”的手势。对面的小张还特意凑过来说着好话:“你和他的关系比我们要近,说话也更方便……”总之就是为了让我接过这个烂摊子,极尽奉承之能事……

我叹了口气,心里也清楚情况如小张和老周所说,责无旁贷的我放下筷子,为难地捏了捏鼻子。一边盯着愁眉苦脸的老刘,一边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正巧看见如倒泔水般闷头灌饮料的老刘把他面前的一大瓶雪碧都喝干了,我趁势拎起我和小张座位中间的可乐,左手伸向老刘的杯子。

“来,我给你满上!”我站起身,要给他续杯。

“不用,我自己来!”老刘也站了起来,辞谢道。接着便伸手想要自己倒饮料。我将饮料藏在身后坚持不懈,另外两人也随之附和,几次之后,实在是推辞不过,老刘只好接受。奸计得逞的我坏笑着给老刘倒好了饮料,在他的感谢声中重新坐下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和小琪之间出现什么矛盾了吗?”

端起杯子刚抿了一口可乐的老刘听到我的问话,随即放下了杯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眯着眼冷冷道:“你怎么关心这个了?”

为了掩饰自己爱窥探人隐私的八卦恶癖,我辩解道:“不是你说要让小琪给我介绍对象的吗?到现在我还一个没见着呢!……万一你俩——我不就赔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关系我呢!唉,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话让我怎么接?

“老刘你什么时候也让你女朋友给我介绍个对象呗?”小张一脸期待地望着老刘,老刘脸色一僵,再度陷入了沉默。

“老刘……”

“没什么,你们别担心,就算我注定要孤老终身了,也一定要为兄弟们找到合适的另一半……”老刘悲戚的话语,令小张望而怯步,又退回到了老周的身旁,被老周狠狠瞪了一眼后,乖乖躺进靠椅里,不敢再多嘴。

看来老刘和女朋友小琪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想要深入了解,还要进行一些询问……

可这属于人家的私事,我就这么随意干涉真的好吗?我不禁踌躇了起来……

“跟你们说这些没有用的干什么——来吃菜吃菜!”不知为何,看着老刘强装无事的笑容,我忆起了王大爷的脸。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身份年龄悬殊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在此刻让我联系到一起呢;突然脑中画面变换,王大爷的脸一分为二,幻化成了两张老秦的面容,一张是听闻王大爷离去后,无力挽回而失魂落魄的脸;一张是近期的脸:即使没有人理解,也要为了弥补心中遗憾坚持调查“真相”的坚强的样子——捏着杯子的手逐渐用力了起来……

“对不起,我还是想知道原因。”我松开杯子,两手合十,一脸认真地正视着老刘。

老刘十分意外,伸长了的筷子仿佛执行任务的武装直升机般悬停在了半空中。“这——不好吧,大家聚餐都是为了出来散散心的,还是别聊这些麻烦事了吧……”

“我也想知道——”小张好像上课期间请假上厕所的小学生似的,弱弱地举起手,瘦削的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主要是怕你失恋了没人给我介绍对象……”

“说!怕什么的,心里有事憋着不好——说破无毒!”老周也配合道,大圆脸上满是和蔼,“我是那你们当朋友才请你们吃饭的,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言下之意要是拿他当朋友就有话直说。

——虽然初见时还觉得这两个人不太靠谱,接触了这么久,发现虽然每个人都有许多毛病,但在对待朋友的问题上,还是很讲究的,而且让我这个向来孤僻别扭的家伙没有感到太多的不安,甚至觉得很投缘,仿佛是熟识了许久的好友一般。怪不得老刘会让我和素未谋面的这两位见面,应该是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共性。

在我们多方合力劝说下,老刘终于决定敞开心扉。

“我和小琪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矛盾——一如往常的和谐美满,即使还都很年轻,并不想过早的被家庭所束缚,但是每次见面我们都会更加加深互相之间的感情,无论许下多少诺言,吐露多少甜言蜜语都无法承载我们之间与日俱增的无限爱意——而且就和小张说的一样,我们甚至已经开始筹备婚礼的各项事宜了……”

“喔。”我和小张这两个单身狗异口同声的冷淡回应道。

“那是怎么了呢?”已经结了婚的前辈老周免疫老刘的炫耀,催促道。

“父亲不同意……”

“你爸?”

“双方的父亲——但小琪父亲也是因为我爸强烈反对的缘故也开始对我没有好脸色了……”

看来事情的起因是在男方的父亲身上了——既视感?

“哦——”老周突然的惊呼打断了老刘,三人一齐看向他。

好像处于聚光灯下的老周脸上露出了闲庭信步般的微笑,一面悠然后仰,一面用长辈说教的语气说道:“小刘啊,这其实是你的不对了。作为前辈,我不得不说你两句: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你父亲的为人,虽然因为年纪大了,心气平静了不少,但他毕竟也是位哪怕在全国各地来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虚荣心只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膨胀。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最大的虚荣就是子女的成绩——毕竟老话讲得好‘父凭子贵’嘛!结果你不仅不听他的话,执意跑到这个小城市来当警察,还拒绝接手自己的巨大产业,即使是亲父子,他也会对你感到非常的失望,当然会对你今后做出的任何决定持怀疑反对的立场了!更何况小琪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母亲早逝,父亲下岗后为了供女儿上学,在澡堂子里给人搓澡、修脚为生,虽然早早换了工作到处打工,但是仍然免不了被人另眼看待。即使女儿小琪再争气,在你父亲看来,也是……”老周适时地收住话头,但是他所表达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理解了……

虽然与小琪接触不多,只通过老刘见到几次面,但是我仍然颇为推崇这位美丽大方、蕙质兰心的女孩子——即使对我也是十分的亲切得体,令人如沐春风——为之愤愤不平!

“并不是,”老刘的反驳让我们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且说实话,我爸妈比我还喜欢小琪——要不是我死命拦着,差点收他当我妹妹……”

老周脸上显出狼狈之色,失声道:“居然说错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没说错——只是猜错了人,”老刘顿了一下,“如你所说,我爸不信任我,以至于怀疑我结婚的动机……”

按照老刘的说法,他家的“倔老头”,认为他并不是真心想要结婚。——“不管你怎么利用、欺骗我,我都可以容忍,但是我无法接受的是,你为了自己去伤害小琪这么好的姑娘!”

“这是你爸的原话?”

对我的疑问,老刘点了点头。

我苦笑着合上了目瞪口呆而大张的嘴巴。——究竟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才让一位父亲对亲儿子如此的不信任,比外人还要抱有敌意,竟然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即使说父亲对孩子的爱不如母亲是天生连心的情谊,需要通过后天的培养如普通人之间交际一般,但是深刻在基因血缘的亲近感,总会将家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弥合父子间或多或少的嫌隙芥蒂。当然这也不是对所有人通用的,比如我面前就坐着一位、小城里也还有一位……

这天底下的“大孝子”这几天都被我碰到了。

仔细询问后,才知道,也不怪老刘的父亲不信任他。当初一心想让儿子进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一直进修拿到mba之后再去国外镀金归来接手家族企业的他,被儿子骗走了学费后,才发现他跑到南方了。威逼利诱下好不容易让他考完了mba,正准备把他送到国外历练历练,结果老刘直接跑了公务员,考到老家当铁路警察。最可气的是,不听话的儿子不仅“先斩”,还是等到自己发现了才想起来“后奏”……

本来我还有点同情老刘的,但是听完了他的话,心里的天平开始向老刘的父亲偏移,曾经对他蛮横霸道的刻板印象也缓和了许多,浮现出了一位面貌类似王大爷但是更为坚定强硬的严父形象——要是王大爷也能像他一样敢于质疑他人……算了,一个人一个命,现在想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所以,你这一次又是自作主张,领完证了才想起来和父母说是吗?”对于老周的合理推测,我和小张表示同意,一起转头瞪视着老刘。

老刘苦笑了一下。“要真的是这样我就不会在这儿跟你们抱屈了——公平点讲,我也想这么干来着,但是小琪的父亲不同意:说不管怎么样也应该先征求家长的意见,得到祝福之后再成婚。——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就不听他的了!”——还是那个独断、刚愎的任性少年样,怪不得老丈人也看不好你了……

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老刘垂下了脑袋,双手扶额,带着悔恨的语气闷声道:“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之前和我爸闹矛盾的话,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其实在我和小琪决定结婚的一周之前,我和老爸因为分家的事情吵了一架——应该是自从发现我偷着报考公务员后最严重的一次爆发吧。”

“分家……”我想起了电视剧中家境殷实的主角在父母早亡之后因为年幼无知被其他亲戚侵占家产赶出家门的经典桥段——但是很少听说有人主动要分家的,除非结婚了要自成一户。但是即便是现在,农村中仍然有许多大家族从祖辈到重孙都挤在一个户口本的现象,既为户籍管理带来了诸多挑战,也会因为财产的分配产生巨大的麻烦……

“是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据我所知,老刘是个标准的三口之家,应该不存在上述的问题啊……

“也没什么,就是想从家族里脱离出来……”

“脱离父子关系?”小张的惊呼吓了我们一跳。

“那倒不至于,就是——”老刘为难地搔了搔头,“这么说吧,我是为了摆脱老头子的说教。尽管我已经有了工作,并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对接他的班不感兴趣,但他还是不死心。哪怕是一个月只见几次面,每次见到我也都会对这件事喋喋不休,就好像念了紧箍咒我就会听话似的……”

“这和你要分家有什么关系?”

“我爸的公司是家族企业,老头子名义上虽然是董事长、董事会主席,但是董事会里的成员一大半都是我们家族的人:我大爷、三叔、小姑、大姨、老舅……都占了重要部门和席位,而且每个人都有推举下一任董事长的资格,甚至如果真的想的话,推翻我爸的领导也是可以的——当然并没有发生过这种狗血剧情,大家还都是很团结的。但是老爷子危机感很重,总是担心自己被人弹劾,或者是在退任后我们家受到排挤,就处心积虑着总想着把我扶上位。用他过时的‘冷战思维’,我那些亲戚也同样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当上董事长掌管庞大的家族企业——‘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等大难临头就来不及了’……按照公司创立之初,我爷爷那一代人留下来的祖训,没有再公司工作过的子孙一旦分家,就等于自动放弃公司的继承权——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急着分家的。结果事与愿违,非但没有成功,还引起了家人的怀疑,连结婚都被认为是再利用可怜的女朋友欺骗家人……”

第三百零七章聚餐结束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零七章聚餐结束向我们大倒苦水之后,老刘起身去厕所。剩下我们三人颇为尴尬,虽然是我们主动要求的,但听完了这么一大段关于父子关系的长篇大论,出于同样位置的我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老刘情绪的感染,一时间三人无语,不约而同的举杯沉思。

“老刘说的是真的吗?亲爹怎么还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看起来比我的阅历还要浅淡的小张放下杯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问道。

斟酌着语句,不敢确定的我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个——老刘应该没有说谎的必要吧?”

“咳,家事难断,怎么可能几句话说得清?——你也别光听他一面之词,角度不同,真相也有所变化……再说了,谁也没法保证他说的就是真的,万一事实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呢?——老刘头瞧不起儿子的女朋友不同意他们结婚——老刘为了遮掩家丑,故意编的瞎话呢?”老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大手一挥,说着蕴含颇多道理,却没有丝毫定论的场面话。并不是说他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相对于如坠五里雾中的小张和“墙头草”的我,老周更为成熟许多。

听完老周的话,小张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夹着菜。

不多时老刘回来了,陷入沉默的我们重新焕发生机,接着刚才的话题,与主角讨论了起来。

“你之后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想办法解除误会呗。”

“怎么解除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头可能是更年期到了,还有中年躁狂症,现在脾气越来越大,还特敏感,点火就着:前两天还因为没带钥匙和母亲吵了一架——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这个状态让我怎么敢提这个事?”

“你爸脾气也太大了,是因为一直当领导的缘故吗?——我爸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当然他也吵不过我老娘……”

“不是——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老刘摇了摇头,脸上显出追忆往昔的表情,“虽然他很早就接手爷爷的公司了,但是在我小的时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家人——你敢相信无论是下象棋、跳棋、军旗、五子棋还是打扑克都是我爸教我的吗?……即使在我上学之后,也经常领着我和母亲一起出外游玩,从来没说过工作辛苦;直到初高中学业逐渐繁重之后,他才逐渐严厉起来,也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教导我、引领我,生怕我误入歧途或者交上不好的朋友

“我和他之间的裂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呢?——我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心里十分清楚,就在我第一次真正的欺骗他,偷着将高考志愿改掉的那一天……现在想想,深感后悔,明明和父母好好沟通就能够做出更好的决定——毕竟不管怎样父母都是在替孩子着想,即使会进行反对,也是为了我们好……然而当时正处于叛逆期的自己既自大又自私,一意孤行,伤害了父母也为未来慢下了祸患……”

看着伤心欲绝低头不语的老刘,我们三个都很同情他,正想出言安慰,“咔吧”一声,老刘猛地仰起脖子——其用力之大吓得我以为目睹了凶案现场都准备伸手接过甩飞的头颅了——仿佛笔耕多年后终于写下传世名作《进化论》的达尔文,刚刚还垂头丧气的他意气风发了起来。

“对啊,无论如何,我们也是父子,只要我坚持不懈,直言相告,我相信老爸总会理解我的!”

“说得好!”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醒悟的,但是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我们三个鼓掌叫好。

“当然,一开始还需要有人帮忙……”

“我有事”、“最近没时间”、“我——帮不了什么吧?”我们又连连推辞。

“不用麻烦你们。还是需要家里人出面——先和老妈聊一聊吧。这可是个大工程啊,不光是要让理解我的做法,还需要重新恢复信任。看来要花上哪个不少时间,最近单位里还忙,也没时间回家……”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中秋节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别提了,就是那天我和父母提的结婚的事情,可能是我的语气和态度有问题,让他们产生了误会——别说团圆了,差点没被我爸赶出家门……”

“自我觉醒”后的老刘心情明显敞亮了不少,和我们谈笑风生了起来。虽然因为什么忙也没帮上觉得有些愧疚,但是在老刘的带动下,我们这顿饭吃得很愉悦。

不喝酒的缘故,只花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就结束了这次聚餐。老刘虽然想要下楼提前交钱,但是还是被老周拦住,坚持付账。避开了饭店老板一家的奉承,我们离开了饭店。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夜幕覆盖大地,天上仍然无星无月,只有靠人工照明寻找方向,深秋夜晚,天冷风劲,没穿外套的我们只感寒意活物般钻进体内,侵肌入骨,冻彻心扉,位于偏僻一遇的饭店四周,没有高楼大厦的庇护,更见不到多少行人。没有心思欣赏夜景的我们,简单道别后,就小跑着上了车。老刘送老周和小赵回家,我则开着桑塔纳回小城。

饶是我加快速度,也没有赶在夜间巡逻前回到小城。好在吃饭前给老秦发过消息说明了情况,所以也不用担心。

可能是还没有从寒冷中缓过劲,恍惚中我错过了应该拐的岔道口。一时间又没找到可以停车的好地方,只好凭直觉和记忆寻找正确的道路。结果越走越歪,越拐越乱,彻底迷失了方向。当我终于找到车位,停下车准备打开手机导航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高楼林立的高档公寓所组成的高级小区停车场外的马路边上,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而我正停在超市门口的路边上。——鬼使神差间,我居然来到了半个月前陪小诗工作过的地方……

还没等我产生任何想法之前,我先看见了超市内一位熟人的身影。收银台内,站着的服务生不是上次认识的学弟小叶,而是更令我大惊失色的小萌。

自从上个月因为害怕自己伤害到她与她通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其实对于我们的关系来说,这倒也是正常。但在我内心深处仍然接着一个疙瘩,担心由于我的过失,影响到小萌——不过后来想想,觉得自己是在做多情,但还是心存芥蒂,不敢联系她,连说好的帮她搬宿舍也没能做到。本以为就这个样子了,却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见面……

我的第一反应是蹲下身子,躲藏了起来。之后才有工夫思考:小萌怎么会在这?她原来就在这里打工吗?小叶呢?不是说和小萌不认识吗?——当然最后一个问题由于我的记忆和显示有出入,所以并不确定……

可是对方却没有给我留下时间。空荡的超市内,灯火通明,不仅照亮了店门内外,连旁边停靠的车辆细节都纤芥无遗。正因为没有顾客闲极无聊的小萌,警觉的发现了门口新停的车辆,凑到透明的玻璃幕墙边一看,就认出了心姐的车子。无论我如何躲藏,小萌都会出来仔细查看。一下子就发现了屈着腿勉强塞进驾驶座空隙的我。

“小胖?”小萌的脸上满是惊讶,美丽的眼睛里泛着好奇的光芒,朴素平淡的店员服装穿在她的身上也分外好看,仿佛换上农家粗布衣服的仙女,再配上简单扎起的黑亮长发,十分的妥帖。

自知躲不过,我只好用双臂撑着座椅,费力爬起来。下了车,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望着小萌:“嗨。”

为了不让店长发现自己偷懒,我装做客人和她一起进了超市。仔细聊过后才知道,小萌今天是第一天在这个超市打工。

“书店倒闭后我换了好几个兼职,但是没有一个靠谱的,希望这次能干的长远点,起码要把今年的房租钱挣回来。”

“是有人推荐你过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小萌一脸诧异。

“呃,啊,对——听说这家超市很少打招聘广告……”我支吾着变了个理由。

“是吗?——不过我确实是别人推荐过来的……”小萌张了张樱红的嘴唇,欲言又止。

“是同学吧?”

“嗯。”

“男同学?”

“嗯……”

“男朋友?”

“不是!”听到我猜中是男同学后就一脸娇羞的小萌突然猛烈反驳,这巨大的情绪反差与拙劣的演技,说明了一切。

清了清嗓子,我继续问着直击核心的问题:“是——小叶吗?”

“你怎么知道?”

果然。

看来事实的确与我的记忆有所出入,我还记得当初自己在和小叶坐车前往别墅公馆“拯救”小诗,在路上提到小萌的时候,小叶还仿佛听到外星人发来的未知信号一般迟钝。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我的提醒下,小叶才注意到小诗,慢慢走近,组建发展了感情……

无论如何吧,小萌现在和小叶在一起了。本来还踌躇着是否需要担心小萌多询问一下最近的情况,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为小萌感到欣慰的同时,我心中也有些酸楚,与小诗离开时不同,这次是类似女儿出嫁、妹妹交男朋友一样的复杂心理,既感动,又不舍,当然对小萌的祝福是最为真心实意的。

“那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指了指柜台上方的高清摄像头,向执意挽留我的小萌说道,“我要是再呆一会你们店长就发现了,你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给领导留下个偷懒的印象吧?”小萌也只好作罢,送我除了超市。

“你回去吧,等下次进城我在来看你——喔不,是你们小两口!”

看着小萌跺脚娇嗔的可爱模样,我开怀大笑,最后透过副驾驶窗户向她摆了摆手,驶离了这里。

犹豫了一下,我并没有找寻之前梦中战斗过的别墅公馆的位置,凭记忆照着小萌指点的方向,拐了几个弯后,找到了回小城的路。

顺着没什么人的道路,我混快就回到了小城。说是很快也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再加上路上耽搁,在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小城车站。

本来还担心老秦锁了大门,怕叫人开门的时候被近来心情一直不好的他训斥,但是刚驶过书店前的大坡,就看到了车站中的亮光。茫茫荒原中,看似如烛火般摇摇欲坠,却有仿若璀璨的星光万古长存。

将车子停好后,我一面在心中嘀咕着,一面慢慢走上阶梯,迟疑着打开了大门。灯火通明的大厅内,老秦和平日里下班后休息时一样,在餐桌前读书。此时正在看的是一本侦探,东野圭吾的长篇《时生》。对于一向阅名著,览经典,连都很少看的老秦来说,十分的难得。

和老秦一起生活了大半年,虽说并没有彻底摸清他的脾气秉性,但还是比较了解他的。——就算不了解,看着同住的室友但半夜不睡觉,穿戴整齐,坐在大门口,明明没有那么爱学习却学关老爷挑灯夜读,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不同之处在于,无视别人可以,无视老秦,哼哼,就等着既“心狠手辣”又“心胸狭窄”之人接下来如暴风雨般的猛烈报复吧……

“还没睡呢?”我一边解下外衣扣子,一边赔笑着走近老秦。

每次读书都聚精会神的老秦这次也没例外,也没抬头看我,翻着书页,淡淡回答道:“等你呢。”

我一副放学后偷跑进网吧被家长逮住的小学生的样子,摸着脑袋抱歉道:“真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等我——不然我就不会在外面吃饭了……”

“嗯。”老秦不置可否,依然看着书。干站着等了几十秒后,老秦终于合上了书籍。

第三百零八章计划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零八章计划盯着我瞧了两秒钟,老秦再度开口:“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我要出趟门,明天可能要晚点回来……”

“行,你忙你的吧,车站里有我在呢。”我信誓旦旦的抬了下头,接着随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现在。”

“现在?——半夜十一点出门?”

“我倒是想早点走了,但是没有交通工具。”

我蹙眉眨眼,迟疑着伸手指向门外。“你是说这个车?”老秦点头默认。

大半夜不睡觉要自己开车出门?而且还可能明天都要晚回来——老秦这是要干什么,我不会因为故地重游了小诗的住所导致自己又一次出现幻觉了吧……

没在意呆若木鸡的我,老秦背着手在大厅内踱着步。“车子状态还好吧——油还够吗?——应该足够我跑一整天的吧?”

一一确认完毕后,老秦反身向宿舍走去,看架势,再出来就要直接出门了。这我可受不了——人傻心笨的我心里跟不藏不住事,大学时就因为这个弱点每次玩牌都会被同学赢去不少饮料、零食或是请客吃饭,而且在玩“诈金花”之类的游戏时,即使我输了,旁边人也将手里纸牌遮得严实不让我看,生怕被对手从我的表情中判断出手牌好坏——也顾不得许多,冲着老秦故作神秘的背影大喊着,性烈如火的急迫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我的喊叫吓得身子一震,老秦迫不得已的停下脚步,微微回头。“有事一会再说行吗?”

被他不耐烦的语气所激怒,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肩。“不行!你今天不跟我说明白我不绝对让你走!——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背着我,肯定没干好事!”——完全是见不得其他同学背着自己玩的敏感善妒的小孩子的气话……

“我什么时候说要背着你了?再说我也背不动你啊……”老秦叹了口气,“既然等了你这么久,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等车,肯定需要找你帮忙。”

“那你这么急着要干什么?”老秦诚恳有据的话语令我放松了警惕,松开了手,气势也随之弱了下去。

“等了这么久还不让上趟厕所吗?”老秦猛地回身瞪着我,“还有什么问题吗?”见我低头不语,老秦好像得胜的斗鸡,昂着头翘着尾,哼了一声方便去了……

这次再出来,老秦果然没有食言,对我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首先是“为什么要这么晚出去?是要干嘛?”

“我要去找刘叔。”

第一个回答就令我目瞪口呆,半响没说出话来。被这条重磅消息震惊,我像悠然生活在深海,因海底剧烈活动不得不浮上水面,却因外界沧海桑田而惊慌,甚至连致命的鱼叉都没能躲过的远古海怪,一下子被击穿了防护,挣扎喘息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你找到刘叔了?”——从他的儿子第一天来到小城后就踪迹全无,小城全员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走访小城、市内各地,寻遍了所有有关联系人却连电话都没打通的倔老头子,居然被老秦找到了。还以为老秦当初说要“调查”是在开玩笑,我为曾经嘲讽他的无知的自己感到羞愧……

“我并没有找到,但是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位置。”

“在哪?”

老秦说了个十分陌生的地址,据说是一处有名的“娱乐场所聚集地”,“只要钱到位,干啥都无罪”的成年人世界……看他一脸认真,应该不是在哄骗我。我心情好了许多,脸上绽放出安心的微笑——不管怎样,起码确定老爷子过的还挺滋润的——戏谑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也去过?”

“我没去过,我是问的别人。”

“谁啊?”

老秦的脸色黯淡了下去,说出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王叔——他还在小城的时候,曾经被刘叔强拉着去过一次。据说还在那里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有位退休老大爷在附近有栋楼在出租,每次去都会在空余的屋子里住上一天半宿的——估计这次刘叔就是跑到那里借住了……”——至于交不交房租,我们都不怎么关心,所以也没人问过。

“你——和王大爷联系了?”

“是的,准确的是是和他的儿子通的电话,靠他转述的王叔的意思……”

自从上个月王大爷被儿子儿媳半强迫着带离了小城后,一直因为没能帮助到他而深深自责的老秦就不敢再提起王大爷的话题,虽然随着时间的过去,不再像最初那么难受,但是老秦仍然会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湿润的眼角而仰天长叹。老秦和我王大爷两人之间虽然平日里不见有多么深的交情,却似乎有着某种类似父子的情谊存在其间——当然这只是后来人“过客”的我的臆测……

“王大爷他——算了……”

“没事,老爷子他现在过得也挺好。病也治好了,和儿子也团聚了,现在就差办好出国手续跟着去国外享福了——不用替他担心了……”嘴里说着轻松愉悦的话题,眉间蹙起的竖纹,却暗含了不知多少的担忧。要不是知道小王哥在妻子一家面前唯唯诺诺的受气表现,光凭这几句话,我还真的相信王大爷终于“好人有好报”,找到了最好的归宿——“可惜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接下来老秦向我说明了自己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的他准备连夜过去寻找刘叔,探明他拒绝参加儿子婚礼连儿子儿媳的面都不见的真相,而我则留在小城,和心姐一同全力阻止、拖延明天下午将要举办的婚宴,留待老秦找到并说服刘叔归来的时间——听起来似乎很容易的样子,但是……

“我怎么拦着别人结婚啊?”

“只是拖延婚宴举行的时间,又不是让你堵着民政局大门不让人进——再说了还有小心帮你呢,有什么难的?”

“不能那你怎么不留下来?”我不情不愿地嘟囔着。

“那你去找刘叔。”老秦也不磨蹭,直接伸手要把车钥匙还给我。

“还是算了吧……”我摇头推辞。想了一想,别说让我劝说这个连儿子的话都不听的倔老头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估计连刘叔住的地方都要找好久。这么说来,我好像就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five……

“就算你想去我也没办法代替你留下,”老秦收回了钥匙,低头看着反光的地板,“因为我总是唱反调阻拦他,估计小刘已经烦死我了,要不是碍于小城里其他人——尤其是刘婶和小雪姑娘,估计早就想挑衅打我一顿了——为了不让他在拘留所里办婚礼,我还是躲着他点吧……”老秦轻佻的话语和他脸上似哭似笑的表情,令我忍俊不禁,内心的不安也消减了许多。

临走前将之前放在桌上的塞进了我的怀里——“没事多看看书,别整天游手好闲的。”换上了方便行动的黑色圆领针织衫和高腰宽松牛仔裤,脚上穿着深色运动鞋,外面披了件早晚保暖用的灰色羊绒呢子大衣,老秦驾车先到镇上加油,之后直接奔目的地附近寻找“失踪”的刘叔。

虽然我知道以老秦的能力,绝对会及时找到并劝说刘叔回到小城,但是我心里依然惴惴不安,怕就怕在我这个环节出现问题。说是有心姐从旁协助,然而我一想起刘哥那继承自他父亲——为了躲避儿子近一周无声无息仿佛人间蒸发的倔老头刘叔——的固执性格再仿佛牛奶配面包、面包配香肠、香肠配大饼、“大饼卷一切”般融合着其本身自负狂妄的性格,光是我这个胆小懦弱的社恐死宅加上温文尔雅善良谦逊的心姐两个人,真的能够阻止刘哥骄傲自满的决定吗?我不禁表示怀疑……

为了能够养精蓄锐好好的应对明天那近乎不可能的任务,惶惶的我胡乱地洗漱完毕后,早早上了床。但是因为心中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是觉得床铺不稳当,就是因为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觉得烦躁,后来不知怎的,就总疑心窗户外面有不好的东西发出疑似扰民的动静,到最后都快要搞出幻听了,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早已忘却但是一直潜伏于阴暗处的骇人听闻的故事、传闻、幻象、案件……不得已,我只好从床上爬起,点开日光灯,瞪着通电后时而闪烁明灭的荧光粉,直到晃得自己连天花板都看不清,才强迫自己稳定下心神。

结果这么搞完,我更睡不着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鬼门关应该已经关闭,不会再有诡异事件发生。我安慰着自己。

正好看到了书桌上放着的老秦塞给我的,东野圭吾的长篇侦探《时生》。——真的要大半夜看侦探吗?不过曾经在大学图书馆里看过这本书的我隐约记得这本书里并没有太多血腥恐怖的故事,好像是本讲“穿越”的书……为了重温旧梦,我翻开了书籍。因为是两年后的重读,对这本书的记忆还残留着许多,所以阅读的要比平时快上好几倍。一个多小时就略读完毕。因为是重读,所以剧情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大的触动,唯一令我感到印象深刻的是,这本书讲述的主人公是一对父子,并且相较于作者的其它作品——比如让我记忆犹新的《嫌疑人x的献身》中令人拍案叫绝的犯案手法——这本书更多的是讲述父子之间的感情……

老秦是故意把这本书留给我的吗?

晚上睡得不错,闹钟刚刚响起我就醒了过来。起床,整理好内务,本想晨练一下,还是决定留些体力等待之后应对刘哥这道巨大的难关。

自己一个人的早饭,一切都从简。因为不想生火,我也懒得煮鸡蛋,也干脆没有煮粥切咸菜。桶里巴特尔上次送的最后一批羊奶快要喝完了——要是还想继续喝的话看来要重新找“供应商”了——留下明天两个人的份,热好了之后,就着张姨给我的面包,吃起了早饭。

刚吃上几口,还没等我胃里热乎起来,车站大门就被打开了,心姐走了进来。应该是刚刚跑步归来,身上穿着一套修身的黑色运动服,十分的合体熨帖,凸显着她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仿若少女般活力四射的美好娇躯。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么早,但是看出她还没有吃饭,我招呼她过来,并起身要回厨房煮几个鸡蛋。

我刚站起身,就发现心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着一位比她年纪要大许多,几乎可以称之为阿姨的中年妇女,穿着倒是很时尚,一身崭新的秋季服装,既年轻又华丽,而且头发还特意烫成了流行式样又不失庄重的小卷波浪,脸上明显是找人精心画的妆容,虽然有些厚重,但确实遮去了年龄留下的印记,整个人年轻了许多,一点也不符合其平日里的穿着打扮,要不是她跟在心姐后面,我还真的差点没认出来……

“你是——刘婶?”

心姐对于我的反应十分满意,拉着身后有些不自然的刘婶,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和小雪带她去化的妆、做的头发,衣服也是我们帮她选的……”仿佛顶尖设计师介绍自己的作品一般,心姐津津乐道着自己的成果,一旁的刘婶则只能像模特人偶似的尴尬地站着。

听说她们大早上五点多就跑到理发厅,央求熟识的发型师早早开店就为了这惟一的一位顾客工作,又马不停蹄的到影楼以同样的手法找到心姐的朋友帮刘婶画妆——我再一次认识到了女性的可怕毅力,收起了带着些许玩笑的看法,认真地发表着自己的想法,其中不乏许多溢美之词,不过一想到她们的努力,便不觉违心了……

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个疑惑——既然是要拖延婚宴的举行,为什么还要早早的进行装扮呢?

“就是想打扮的好看一些,你有什么问题吗?”两位女士死死地盯着我,眼冒精光。

“……不敢不敢。”

第三百零九章盲点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零九章盲点“是秦叫我们来的。”心姐解释道。

通过昨天到今天早上这一个晚上的努力,老秦不仅找到了在一家小酒馆中独自买醉浇愁的刘叔,也终于是通过自己的真心实意打动了孤寂的老人家,走进了他复杂的内心,得出了事情真相:与老秦推测的一样,刘叔并不像许多人所想的那么封建肤浅,打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因为雪儿姐的家世和她复杂的过去经历问题感到为难或是看不起,反倒和老伴一样很是关心怜惜她,盼望她今后可以过上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人生——前提是找一个好人家。刘叔真正看不上的,是他自己的儿子。在他第一次和刘婶一同到儿子毕业后工作居住的城市看望他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曾经腼腆书生一样文质彬彬温和善良的孩子怎么变成了个轻浮的登徒子?在儿子那里呆了整整一周,基本没见过他几次面,不是单位有应酬,就是出门和女人约会——光是他们老两口就见到了不下三个姑娘……虽然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舒服,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负责任的说,这也代表了一个男人的能力,起码总比一辈子打光棍连女人手都没摸过要强吧;而且按照儿子的说法,这些女孩都是心甘情愿凑到自己身边的,他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别看我这个样子,我还是很专一的——每次都专心只和一位女孩子交往,从来没有过脚踏多只船的时候!——只是换得勤一些罢了。”“你当是换衣服呢?换的那么勤——我当年和你娘谈恋爱的时候……”“算了吧,你们岁数大跟不上潮流,根本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都这么大了,自有分寸,你们就别管了!”——面对如此强硬的儿子,当父母的又怎么好说教。

然而,就因为这一念之差,酿成了祸患。

不只是从那里听来的,老同学朋友们都知道了刘叔家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不仅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外企公司任高管,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巨大的成绩,而且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现在还没有对象。这些闲不住的老大爷大妈们,充分显示出当年抢盐等疑似紧缺、涨价商品时的气势,纷纷如鲑鱼回溯般趋之若鹜、络绎不绝的来到刘叔家不顾及当事人的意思就来介绍自己家亲戚或者朋友的女孩相亲。其中有一位刘哥青梅竹马的女孩,正巧也在同一个城市工作。老两口虽然有所顾虑,但又不好直说,就一面同意让他们联系一下见见面,一面告诫刘哥不要辜负了人家。同时心中希望儿子在见到曾经喜欢的姑娘能心回意转。

可惜事与愿违,两人只交往了不到半个月,旋即告吹,更令他们又惊又怒的是,女孩被儿子送进了警察局……刘婶留下来安抚对方家庭,刘叔亲自找到儿子家中,找他算账。至于发什么多么严重的问题导致刘哥报警抓自己的女朋友,因为各自所站的角度不同事情经过众说纷纭,总之是因为不满男朋友和其他女孩子搞暧昧,妒火中烧的女孩拿刀砍伤了刘哥。而刘哥却说女孩精神有问题,不仅定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规矩来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随时随地检查手机、每时每刻跟踪行程,还要求自己把所有财产上交;自己即使在单位里和女性同事说话都会引起她的不满——可怕的是自己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后来甚至想要仙子他的人身自由,终于忍无可忍的他提出了分手,却被她拿菜刀从背后砍伤,要不是自己平时经常锻炼,根本躲不过接下来的攻击……

无论真相如何,对于当时承受着女孩家人和其他亲友所施加的巨大压力的刘叔,一想起当初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刘哥的话,认为是他这个花花公子的报应,咎由自取,逼着他认错,并到警察局将女孩领回来,好好道歉。冲突因此产生,哪一边都积压了多年的怨愤,在刘哥租住的小房间里爆发而出,其威力不下于超级火山爆发。结果身心皆受到严重伤害的刘哥一怒之下把两人之间的餐桌给掀了,本意是发泄不满,却差点砸中刘叔。从小到大即使是叛逆期也没敢在父亲面前摔东西的刘哥登时傻了,却悔之晚矣。面对自己一手养大,个子高出许多身材健壮带着自己年轻时影子的亲生儿子居然如此对待自己,刘叔心寒了。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从此父子二人便几乎断绝了联系。后来即使听人说刘哥找到了新的女朋友,并且整个人彻底转变了,心灰意冷的刘叔也避而不谈。上个月刘哥邮寄过来的机票虽然最后由刘婶收下了,两人也没有过去的意思。没想到小两口就这么找来了,作为母亲的刘婶选择了相信儿子,而刘叔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藏了起来……

“不只是这样吧?”听完了心姐的描述,我找到了一个盲点,“如果只是不想见刘哥,直接说不就好了,何必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喝闷酒……”

“你的意思是?”

“这个……”面对心姐和刘婶认真的眼神,我有些退缩,后悔自己退口而出的质疑了。一点实际考察都没有,单凭自己一闪而过的直觉判断复杂的人心,真的妥当吗?

“没事,都是自己家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刘婶笑着安慰道。心姐还特意走近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为我送来信心。

我扫去迷惘,直言道:“我想,刘叔应该不适合他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样,对儿子的事情漠不关心——真的不在意也不必躲避。我相信当知道儿子领证的喜讯的时候,他一定也和天底下每一位父母一样开心,但是又因为儿子曾经闯出的大祸而十分担心,没办法真正开怀。却又苦于沟通不足理解不够,用旧眼光去看待如今的刘哥,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风流浪子,不重视身边的女孩,这次更是拿婚姻当儿戏——误会由此而生,再加上听闻雪儿姐的遭遇后,更不希望她再度受到伤害,但是又不忍心‘大义灭亲’,直面打击儿子,苦恼终日不得结果,所以才不得已选择了逃避——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具体的还是要问刘叔本人……”

“那就来问吧!”

随着车站大门发出的刺耳声音,门分左右,老秦和刘叔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太过专心的我们竟然连车辆驶来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到,惊喜的我们连忙迎了上去。刘婶一把抓住了躲在老秦身后的刘叔,用力拽了出来。

“你这个死老头子,是真不省心啊——你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啊,省的我整天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五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是想急死我好跟外面的相好一起过是不是?……”——什么叫老伴,老来是伴。即使孩子成就再高,再孝顺,没有了伴侣的老年人,仍然无法排解心中的孤寂。尽管刘叔毛病很多,但是作为陪自己生活了多半辈子的老伴,刘婶还是十分挂心的,只要在确定他平安无事之后,才敢将心中的恐惧讲笑话一般哭诉发泄出来……

面对哭天抹泪、连捶带打,痛陈控诉自己的老伴,刘叔羞愧地缩着身子,不敢吱声,到最后才怯生生地夸了句刘婶发型做得很好看,好容易让刘婶破涕为笑,一面用心姐递来的纸巾擦眼泪,一面抱怨妆都哭花了,唯命是从的刘叔赔礼表示一会亲自带她去化妆。

刘婶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带我——行吗?”

“你放心,我认识一个化妆师,那手法,特别的好……”

“你等会,”刘婶一把掐住刘叔的胳膊,“你还认识化妆师呢?——男的女的啊?”

“女的啊。”

“好你个死老头子,刚回家就要去找别的女人,我看你是真的想以后自己一个人过了……”

我们几人拼命阻拦下,总算是劝下了刘婶。然而心里有火的刘婶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可恶的刘叔:“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就因为以前我懒得管你,让你成天在外面瞎跑才发生了这么多破事……从今天开始你就别想了!等着我哪天有时间了非得要和你掰扯明白了不可!”——看到因好日子到头了而好似吃药的顽童般满脸苦像的刘叔,我们都很高兴。

在场的人都对这件事或多或少有所了解,没有了隐瞒顾忌之后,说话也不用像平时那么小心谨慎,所以很快就搞清楚了原貌。虽然在细节上有所差别,但总体情况与我们猜测的一致:一言以蔽之,父子之间的沟通不足。——当然总结起来很容易,但是其中的盘根错节,千言万语都未必能够完全说明。

知道了症结所在后,我们马上开始拟定计划。因为有雪儿姐在刘哥身边帮忙,所以不必担心他起疑心。至于是如何说服雪儿姐“背叛”亲夫的——其实十分简单,渴望幸福家庭的她,从一开始就希望能够劝说刘哥和父亲和好,所以听说了我们的想法后,通情达理的她当时就同意了,也因此为我们省去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不得不说,刘哥不愧是“常在花丛走”,不仅眼光好,技巧也一定相当出众,才能俘获如此美丽善良的好姑娘……

计定之后,本想让差不多忙了一天的老秦回屋休息一下,但是他坚决要求上阵实施,并且要亲自见到父子和好,家庭和睦之后才会安心。刘叔刘婶十分感激,想向老秦道谢,却被他婉拒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说实话,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想再体会王叔那时候的挫败感了……”

“你看看人家!”刘婶拉了下刘叔的胳膊,数落道。

不服气的刘叔挺起胸膛。“我怎么了?”

“你还不服呢?”刘婶讥笑道,一脸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扯着刘叔身上看上去几天没换的褶褶巴巴的脏衣服,“这衣服让你穿的,几天了?是不是从来没洗过?——一股臭味,你是不是喝多了吐上面了,怎么这么臭!”刘婶像扔垃圾一样甩开了刘叔的衣服,捏着鼻子直往后退。你别说,看到刘婶惟妙惟肖的演技,无论真假,我也感觉闻到了酒醉呕吐物的难闻气味……

刘叔马上就变脸了,好像被人踩了尾巴,差点没蹦起来,皱着眉针锋相对地瞪着刘婶。“你别净瞎说,我才没吐身上——你不信问老秦,你问问他他昨天晚上接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在厕所里吐的!”——不还是喝吐了吗?以为刘叔是要辩解自己没有喝酒的我还是太年轻……

刘婶也毫不相让,推开了靠近的刘叔。“你离我远点——这么大的臭味你还装假?不是你是谁?”

“是我。”两人身后,巨大的人肉背景板老秦讪讪地举起了手,随之掀开了胸口的大衣,里面的黑色针织衫的胸口处画着硕大的椭圆形污渍。

“这是……”

“您昨天晚上确实是在厕所吐的,但是我刚把你扶到门口,连门口水池都没走到,你就吐了出来……可能是怕弄脏了地面不好整理吧,就对着我……”

我不由自主的捂着嘴,同情地看着老秦。老秦本人也并没有怎么在意,直接回宿舍换衣服去了。

看了下时间,还很早,估计刘哥和雪儿姐也正在吃饭。将刚才讲过的恶心话题抛诸脑后,我们开始吃早饭。由于我以为会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所以做的很简单。心姐为了犒劳大家,准备亲自下厨,被我们劝住了。“就是个早餐,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的……”

“不行,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吃不好,怎么能有力气好好干活!”干劲满满的心姐无视我们,撸胳膊挽袖子,和刘婶一起下厨去了。剩下我们三个没用的男性,只好像幼儿般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等着了……

第三百一十章婚宴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章婚宴早饭结束之后,按照之前说好的,刘叔先躲进了内屋宿舍,由刘婶给儿子打电话,以有时需要在车站讨论为由将他叫来。——因为有雪儿姐作为“间谍”卧底在刘哥身边,所以不用担心借口蹩脚引起疑心:之后才发现这其实也是多此一举……

不多时,刘哥和雪儿姐结伴来到了小城。因为距离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两人都没有换上盛装,与第一天来到小城时几乎差不多的打扮,只有雪儿姐与老婆婆一道化了淡妆,并做了个时尚的发式,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明艳动人,头上脚下无一处不闪烁着新娘子特有的耀眼光辉,宛若仙女下凡。若不是笑容中还带着些许不安,真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刘哥推开门后,见大厅中一干人等严阵以待,有些意外。英俊的脸上显出短暂的慌乱之色后,随即恢复了镇定。先打量了每个人,视线在老秦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中后,看着自己的母亲,故作轻松地笑道:

“妈,您叫我来是干吗啊?这是个怎么情况,我怎么有点没看明白呢?”

“儿子,你先过来。”

“欸。”刘哥乖乖地走近,回身正要叫上自己的妻子,却发现雪儿姐已经绕到了刘婶身边,和其他人一道,与自己相对而站。眼角余光正好瞄到了一旁的老秦。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哥心中一动,脸色瞬间就变了。

还好雪儿姐反应快,在事态恶化之前,拉住了刘哥的手,一脸诚恳的望着心爱之人。刘哥也马上回过头来,仿佛刚才的情绪波动都是幻觉,依然温柔地看着雪儿姐,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相信我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就说你信不信我?”

“这——当然信你,我人都是你的了!”刘哥调笑着自己的新婚妻子,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别耍贫嘴!”羞赧的雪儿姐轻拍了一下刘哥。另一只手拉过刘婶,雪儿姐继续认真问道:“那咱妈呢?你相信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亲妈再不信过,那我就别活了,这辈子都白活了!”

其实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但是为了增强说服力,雪儿姐向刘哥依次询问对小城内每个人的看法。可能是觉得太过麻烦,刘哥挥了下手,十分干脆地说道:“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对小城内的大家印象都很好——除了他。”说着,伸手指向了就站在旁边的“主谋”老秦。

老秦苦笑——虽然是为了帮助他们父子,但是谁让他总是妨碍人家,还不给出明确的理由呢……

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就是如此吧,本来是想让主导事件的老秦来向刘哥说明情况,既能够明确表达,又可以同时解除误会……然而为了能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老秦只好暂且退场。也多亏了老秦的“让贤”,在人多力量大的我们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下,刘哥终于明白了过来。本以为心气高,性子急的他会暴跳如雷,实际情况确实完全相反,坐在长椅上的刘哥陷入了沉思。雪儿姐和刘婶本想出言安慰,但是被刘哥拦住了——“还给他点时间自己想一想消化一下吧……”心姐劝说着两人,她们只好坐在另一排长椅上,忧心冲冲地望着刘哥……

几分钟后,刘哥站起了身,平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拿手指向刘叔所在的宿舍方向。“我爹他——就在里面是吗?”

我和心姐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的雪儿姐和刘婶也随之起身,不安地望着刘哥的侧脸。

“我可以……”刘哥做了个要前去见面的手势,向我商量道。

“诶?问我吗?”

“是的。”看意思是在向车站管理人员询问许可。

我挠了挠头,心说连这里的最高领导都被你撵走了,你还顾忌什么啊?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点着头。“当然——”我也配合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刘哥向我们微微颔首示意后,直奔宿舍走去。

“没事吧?”刘婶有些担心。

我安慰道:“放心吧,里面不是还有老秦在吗?”

话音刚落,老秦背着双手,闲庭信步般从宿舍走廊拐角处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我也慌张了起来,赶忙凑到安之若素的老秦面前,急迫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被人赶出来的。”

“可是,刘哥他……”

老秦抬手止住了我接下来的话。“父子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说完便悠哉的走到了餐桌旁,坐在椅子上读起了背后手上掐着的书籍——《爱的教育》。

仿佛等待发榜的考生一般,大厅里的人们坐立不安。因为半天也没传出任何消息,连大声说话都没有,看情况还要一段时间——毕竟父子间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深入交流过了,彼此之间都有很多话要说——心姐提议大家不要一直干等着,先各行其是,“要是有什么情况早就发生了,已经不用担心了。”说完后,大早上就出门的她率先出门,回书店换衣服去了。雪儿姐和刘婶也因为家里有很多要忙的,便将这父子二人托付给了信得过的我和老秦,也先回家去了。我和老秦也有工作要忙,不可能每时每刻监督着他们,始终保持车站内留有一人,开始了正常工作。

直到快要到午饭时间,父子二人总算是走了出来。大厅内,包括张姨张叔和巴特尔在内,小城里所有人都赶过来,准备迎接他们出现。虽然两人是一前一后,好似短暂同行的陌生人般走出来的,但是从走在后面的刘哥对前方父亲关怀的眼神和动作来看,几乎可以认定计划成功。毕竟是男人之间,没那么多柔情似水、相亲相爱……

果不其然,走到大厅之后,刘哥先冲我们在场的每一位深鞠一躬,情绪有些激动的他一边控诉曾经的自己所做出的令现在的他感到悔之晚矣的愚蠢行径,一边向父母、妻子、家人、朋友,以及其他收到过自己伤害的人真心谢罪……情绪险些失控的他,好在有家人的陪伴,将自己的全部心声剖析给所有人看,不指望能够获得原谅,只希望大家能够相信他力求改变自己的决心。对刘哥声泪俱下的诚恳表现感动,在场的女性都跟着流泪,男性为其鼓励,刘哥再施一礼,表示感谢的同时,为身边的雪儿姐温柔地拭去泪水,露出他标志性的迷人笑容,微笑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都已经领完证了,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被玩笑话逗乐的雪儿姐终于重现微笑,车站内外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午饭时间将至,刘哥突然提议将婚宴改为中午,并且为了让大家能够放得开,地点也改成了书店。——中午大家聚个餐,大还没什么问题,但是刘哥不是早就已经在镇上的饭店预定好了今天晚上的酒席了吗?——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要先交付定金,如果是客户的原因取消的话,可是要扣钱的,就这么改了真的没问题吗?

不只我一人向刘哥表达了同样的担忧。

“没事,”刘哥不自然地扭过脸,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反正我也没预订……”

——看来刘哥也不希望自己的婚宴上没有父亲的身影。这么说的话,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逼刘叔出现的假象?之前他对老秦的敌意不会也是“激将法”吧——望着刘哥微翘的嘴角,我迷茫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宴会所需的一切应用之物都需要临时置办。好在只有小城内的自家人,所以也不需要特意准备什么。张姨和心姐带着两个“力工”:张叔和巴特尔出外采购,刘婶和雪儿姐留在书店和我们剩下的人一起做其他准备。看着这对新晋婆媳和睦融洽的样子,我心想刘哥起码短时间内不必担心受“夹板气”了。

其间我无意中发现刘哥和老秦两个人一起出了书店,看情况是刘哥把老秦叫出去的。担心有事发生,又不想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雪儿姐和刘婶提心吊胆,我躲避其他人的视线,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出来时,两人刚刚站定,就在距离书店不远的大坡前。因为那里是片一望无际的空地,担心被发现的我只好躲在稍微有段距离的书店大门旁边,然而由于屋内忙乱嘈杂,根本听不清楚两人的声音,我只好按耐住自己偷听的恶趣味,转为注意两人动向,防止发生冲突。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两人平淡地交谈了一会之后,就一副赛场逢对手般惺惺相惜的互相握了下手,反身回了书店。虽然我反应的很快,还是被两人发现在当场。来不及再做出其他行动的我只好捂着脸,趴在门板上,假装无心之失的样子。然而两人根本没理我,有说有笑的从我身边路过,进了书店。留下我尴尬地怔在当场……

“小胖你怎么又偷懒,快点过来帮忙!”

……

因为需要的准备比较多,所以午饭比平时晚了一些才做好。不过大家都不以为意,毕竟和家人团聚和婚宴的双喜临门相比,一起都不再那么重要。席间的事情就不必细说了,虽然除了刘哥一家外,其他人并不是与他们具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但是小城一家亲的我们胜似家人。所以大家之间也不比有什么藏着掖着的,用一句十分经典的小品台词来讲的话,就是“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就足够了。说是婚宴,其实基本上就是找个借口,大家伙一起聚在一起,吃点饭,喝点酒,乐呵乐呵,属于像是聚会性质了。因为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算是刘哥的长辈,即算是老秦和心姐,也要比刘哥雪儿姐这一对新人要大上几岁,所以做什么都不受束缚,比较放松,然而我不一样。作为在场年纪最小、资历最前、阅历最少的人,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放肆”。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害怕,会不会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喧宾夺主,影响了人家的婚宴……不过看起来还好,无论是刘哥、雪儿姐这对新婚夫妇,还是刘叔刘婶这对从离婚边缘挽回的老伴,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放下了平时无论在任何场合都需要维持住的用来保护自己的心防,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在欢笑、吵闹,一点都不在意其他人稍微的逾越之举,每个人都在享受这场来之不易的美好聚会。老秦也在笑着,不只是受到场上气氛的感染,更是发自肺腑的笑意。这是自从王大爷离开之后,我所见过的,老秦最为开心的笑容……

虽然大家都玩得很欢乐,几乎没什么章法,但毕竟也是一场婚宴,所以必要的步骤还是需要的。由于是在场地比较狭小的书店举行,有一些行动没办法还原成功。为了拓展地方,心姐和张姨、张叔特意上楼,将书店二楼整理出了一处小型空地,供作为舞台使用。其实还是很完美的,不管是刘哥雪儿姐的深情告白,还是刘叔刘婶的美好祝福。就是位置有些太高了,所有人不得不在楼下像接天上掉馅饼一般仰视着他们。——幸亏只是婚宴招待,没有类似婚礼上那种“扔捧花”之类的活动,不然的话,大家就要用脸来接了。当然,在台上讲话的时候也闹出了许多笑话,令大家捧腹大笑,也有温情的时刻,一家人环抱在一起时的真心话——刘哥如愿以偿得到了父母的祝福,雪儿姐也幸福的嫁入了温馨的大家庭,——令大家动容,在此也不比赘述。对于我来说,这是长这么大以来参加的最完美的一场婚宴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荒凉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一章荒凉持续了一个下午的婚宴上,刘哥和雪儿姐终成连理,父子和解,一家子和睦相处,雪儿姐如愿以偿加入了美满大家庭;自从端午节的那次大聚会后,小城久违的迎来了如此团聚时刻,这是王大爷离开之后,难得的放松,每个人都很开心,可以暂时的遗忘平日里的喧嚣与烦恼,酣畅淋漓的痛快了一场。

可惜,欢乐总是短暂的。婚宴圆满结束后,刘哥和雪儿姐又在小城盘桓了一天,第二天离开了小城,回老家准备正式的婚礼。而本应一同回家的刘叔刘婶,决定缓两天,等张姨张叔料理好小城的事情之后,再一同离开。——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安排,是经过了多次商量之后得出的最好结果:

原本,刘哥和雪儿姐就是为了要领父母一同回乡举办正式的婚礼仪式——这次就需要婚庆公司全程安排了。按照雪儿姐的意见,准备待婚礼举办结束之后,再带上父母一同出外连蜜月带旅行。但是遭到了刘叔以及老两口的反对,三人一致认为蜜月出行还是新婚夫妇单独行动比较好,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以后再带我们出去也行!”。最后在雪儿姐的据理力争下,决定为刘叔刘婶报旅行团,在他们度蜜月的时候,老两口也能出去游玩放松放松。刘哥和雪儿姐按照原计划,去欧洲蜜月,刘叔和刘婶则选择了在淡季到南方旅行:十余天的行程玩遍云南和海南——旅行软件上是这么写着的,估计行程应该会很充实——价格当然也不少……刘婶觉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出门人少孤单,并且“成天和这个死老头子一起,我都看腻了!”,就劝说张姨和张叔跟他们一起,同样担心小城人少寂寞的两人当即应允,随同刘叔一同回家,等办完婚礼后再一起出发。刘哥和雪儿姐自然是不会反对,很高兴能有人陪伴父母,还想要自己出钱请张姨张叔,被严辞拒绝后也不坚持。

迟了一天之后,刘叔刘婶、张姨张叔结伴离开了小城。工作在身的我和老秦只送出了小城,就由心姐开车送他们直接到市内火车站。

虽然是暂时的分别,但是这四位从小城建立以来就生活在这里的“元老”们离开后,小城就真的没什么人,甚者可以说是彻底的荒凉了——一如我刚来时感受到的“正在死亡的地方”……

孙大爷一家最先离开,没有给出明确的归来时间。即王大爷被迫出走后,刘叔刘叔、张姨张叔也出外旅行。除去一直在狭小车站工作的我和老秦,包括无垠荒漠和辽阔草原在内大片旷野的小城,就只剩下心姐和巴特尔两个人在了。而巴特尔随时会进城打工,老秦和心姐又不知何时会离开……

和家长出门的小孩子一样,一开始还很兴奋,没有了大人的束缚之后,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自由,可以“为所欲为”,省去了不少繁琐的礼节和代沟极深的无功交流。虽然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小城里的长辈们也从来没有过教训数落我的时候,但是喜欢宅在一个地方的我,在刘叔等人离去后,确实减少了许多外出交际的情况——尽管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但是自私孤僻的我还是更愿意独自呆着——不用担心关心我婚姻大事的刘婶近乎无时不刻的关于相亲介绍的唠叨,也碰不到超市里张姨拿我当小孩子般经常性的强塞礼物……起初几天还觉得很逍遥自在,难得没有人打扰的寂静与安宁,然而时间久了之后,包括深居简出的老秦外,成天见不到其他人。没有了刘婶张姨的亲切关心,想出门也找不到熟悉路线总带我到各种好玩地方的刘叔张叔的陪伴,工作学习不再有王大爷帮助……得不到他人关怀,人心温暖的我,仿佛放逐到荒无人烟的万古冰原,被这无尽的空虚与寂寞击倒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陷入了恐慌,即将被所有人抛弃的巨大压力,与入夜后深沉的黑暗一起,排山倒海的压迫在自己身上。无论性格多么古怪孤僻,离群索居,人类都是典型的群居生物,一向讨厌与人接触,惧怕社会交际的我,自从小学时第一次了解了死亡的冰冷含义后,再度如坠入永远深不可测永无落地之时的无底深渊般陷入了深深的恐惧。连续好几个晚上难以入眠,即使勉强在凌晨获得宝贵的休憩,也会被各种诡异离奇的噩梦惊醒,起身后发现浑身连被褥和枕巾都湿透了。本以为洗床单时会被老秦笑话,但是他不仅没有和往常一样揶揄嘲讽我,反倒帮我一起晾衣服。起初我还觉得很开心,以为老秦终于回心转意,知道珍稀身边宝贵同伴,可是在我仔细思考之后,才明白过来,老秦是想要在离开前最后的时间里,好好与我相处,营造美好的回忆,不想让我们双方留下遗憾。——了解了这些之后,总感觉老秦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和温情,不光是老秦,心姐和巴特尔也是如此。——虽然这么形容不好,但是总感觉带着一种临终关怀的感觉,战战兢兢的照顾着随时可能再也不见的我——我从来小城第一天就希望一直引领我前行的好大哥老秦能够符合我的心意,更加和善温柔一些,然而如今如愿以偿的我却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见到真实的情感,与大家一起真心相处这不知还剩下多久的日子……

正当我担心这种日子还会存在多久的时候,将草原上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转让给其他人的巴特尔,在市内找到了一份在旅行团打工的工作,决定离开小城。

这一天是刘叔他们离开小城后的第三天,晚上大家在车站吃晚饭的时间段。通过每天的定时视频聊天,我们得知了刘哥和雪儿姐的婚礼盛况,以及他们即将出发旅行的消息后,送去了衷心的祝福。听到了好消息后,车站里久违的充满了热闹欢快的气氛。正当老秦和心姐受到刘哥和雪儿姐的结婚仪式感染,罕见的兴高彩烈地畅想着他们自己的婚礼,我也在一旁插科打诨,烘托气氛的时候,巴特尔反常的一言不发,虽然和我们坐在同一桌,却仿佛不在一个次元,自己喝着闷酒。

“巴特尔?你怎么了?”细心的心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收住了笑容,轻声问道。

“没事——不用在意我!”坚强的蒙古汉子试图安抚在场其他的人不安,放下酒碗,扬了下手臂,豪爽的笑了起来,笑声却比平时短暂的多,须髯丛生的脸上看不见表情,但是那落寞的眼神说明了许多。

“巴特尔……”

“就剩我们几个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你要是不说,不光你心里憋着难受,我们也吃不好……”

巴特尔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告诉了我们他即将离开小城的消息。

“工作已经找好了。因为比较匆忙,所以只能托朋友找了个临时的活,在旅行团里干点体力活。说的是干好了能当上导游,但估计也我没有那个耐心伺候别人,看着他们借开发之名,破坏草原——当然,我现在也没有这个资格去说别人了。没办法,都是为了省钱养家……”

得知他两天后就要离开,我们虽然不舍,也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约定好临走之前再好好聚一次。

当天晚上,我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回到了上次聚餐,孙姐为小城的大家拍合照的那一天。然而面前的闪光灯发出的巨大光亮闪得我不得不掩面遮蔽,再度睁开双眼,刚刚在照相机后按下快门的孙姐不见了。当我转头正要询问其他人时,却发现,身边的人如水中泡影般依次消散,不留下一丝痕迹,最终只剩下我和巴特尔。惊魂未定的我本想捉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了个空。换上节日盛装的蒙古汉子,骑上天马,向着天空奔去,却在中途坠落,消失在了半空。喊不出声音的我起身想要扑救,双臂被两旁的老秦和心姐死死拉住,两人用力向后一甩,站在原地的我纹丝未动,他们却飞出了窗外,向着光明远去。黑魆魆的潮水迅速蔓延,几秒钟的功夫,淹没了我的胸口,我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想要游离这个即将被吞没的地方,可是脚下被两从茂密的水草缠住,根本动不了身。洪水没过脖颈、咽喉、口鼻,瞬间摸过了我的头顶。永恒的黑暗吞没了我,呼吸停滞,意识逐渐模糊,唯有双腿遵循着本能,为了摆脱水草奋力踢蹬,然而即使脱离出来,我仍然被永远的丢弃在了墨海深处,不得逃离。突然,双腿一阵抽搐,钻心的疼痛将我远去的意识唤醒,我坐起身,在漆黑的屋子里痛苦的呻吟着,使劲伸直双腿。

“怎么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睡中被我的声音惊醒,担心我出什么事的老秦打着手电,从隔壁屋赶了过来。衣服拧在一边,鞋子也穿反了。——如果是以前的老秦,除非真的发生了我自己处理不了的紧急情况,否则顶多在隔壁敲敲墙壁,漫不经心地问一问就算了——倒也不是不关心,只是觉得一个大男孩自己的事情如果自己都不能解决身在没必要同情,以前的老秦就是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根本不会风风火火地起身来帮忙。

“腿——抽筋了……”我扭曲着身子,试图指出自己身上的问题。明白了事态的老秦感到了我的床边,手法专业的帮我掰直双腿,顶起脚尖,我的双腿不多时就止住了抽搐。

“是不是屋里太冷了,把你冻抽筋了。——还是说你睡觉不老实,又把被褥掀开了,把腿冻着了?不管怎么样吧——虽然还有点早,要不明天把炉子拿出来,仓库里应该还剩些去年冬天的煤,放你这屋给你取取暖;记得路上好像还有电褥子,就是不知道还好不好使……”

曾经在楼上空屋住过的我,知道电褥子早就坏了——“炉子?用不着吧——用这么早多浪费啊?取暖费还没开始给呢……”

“怕什么的?也不用你拿钱!”言下之意是由他出钱,为我一个人准备取暖设备。

我哪里好意思接受。连声拒绝。“我还没那么精贵。又不是坐月子,还用火炉子。——再说了,现在就要用上取暖了,等冬天了还不用活了呢……我不能搞特权,要不然,以后咱们怎么办?”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也不能说是特权,毕竟以后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

又嘱咐了我几句之后,老秦回了屋。双腿上还时不时的传来疼痛,黑夜笼罩下,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无尽的黑暗,找不到方向……

接下来的两天里,为了填补心中的空虚与寂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试图寻找能够充实自己的方式。手机玩腻了,电脑也没心思打开,我只好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没想到竟然在我已经不再因为考研的事情焦虑不安,根本没心思思考追求成绩的时候,反倒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学习。可惜用功的时间太晚,也不知道会达到什么样的一个程度。

巴特尔告知我们离开小城的日子到来了。上午最后一次与心姐去市内交涉孩子上学的事情,圆满归来,一同在镇子上采购了各种食材及其他应用之物后,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在附近草原上土生土长的蒙古汉子巴特尔,回到了小城。时间是下午四点,我们破例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早早收拾好了车站,准备为巴特尔饯行。

第三百一十二章安保结束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二章安保结束即使是年纪最小的我,二十多年的岁月中,也见证过不知多少次的生离死别,尽管不能说死生看淡,习惯了离别,但已经长大了的我们,早已过了对饱含缺憾与不公的人生中时常出现的悲欢离合大惊小怪,甚至无法接受到痛哭流涕、逃避现实的年纪,这样不仅会令自己难受,还会让对方担心。所以这次聚会,名义上虽然是为巴特尔饯行,但是席间的大家与平时一样的谈笑自如、怡然自得,既没有因为对离别的话题避而不谈产生疏离,也不会恣意妄为叫其他人感到不快。一如往常的短短一个小时的聚餐时间内,每个人都很轻松自在,若不是表情上隐含的淡淡哀伤之色,还以为在开欢迎会。

一直到聚餐结束,我们和巴特尔都没有因为离别的事情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又不是以后就见不着了,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当然,你们要是进城了也别忘了抽空去我家——不过千万别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来,还要给孩子压岁钱!当然我是不在乎,但是怕你们到时候不好意思不给,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巴特尔的玩笑一度让我们忘记忧愁,开怀大笑起来。

但是,分别的哀愁不是那么容易冲散的,第二天我们送巴特尔进城的时候,在镇上的巴士车站旁,心地柔软的心姐终于控制不住感情,埋在老秦的怀里低声呜咽着,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止不住的流下,我和老秦也受到感染,眼圈发红,不住的吸鼻子。毕竟是当面分别,而且同样是被迫离开,难受程度要比王大爷那时候要强烈许多倍,而且与刘叔等人不同,巴特尔是小城内唯一一位与我们称得上是同龄人的朋友——与我虽然差了有十多岁,但是同样对二次元保有热情的我们早已结为忘年之交。他的离去,意味着,小城中再也没有能与老秦心姐贴心交流的同辈,没有能够理解我“幼稚可笑”爱好的好友……

进城的大客车马上就要出发。最后一刻,巴特尔裂着嘴试图展露出安心的笑容——本意是想让我们放心,但是从他满脸胡子的看不出表情的我却能在眼神中扑捉到寂寞的神情——对我们说道:“什么时候如果和‘老洛’联系上了,帮我道个歉,说好的一起去看下一次世界杯,但是估计暂时是实现不了了……”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巴特尔垂下了头。小城内无人不知巴特尔对于足球的狂热程度,知道他自打和喜爱同一支球队的“老洛”约定好之后就无比期盼几年后的世界杯,甚至早已准备好出国手续和应用之物……听到这句满含遗恨与怅憾的话语,都被悲伤噎住了喉咙,好半天才点头答应下这个残酷的请求。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望着混杂在出行旅客中的巴特尔,我们强打起精神,依依不舍的向他挥手,一直送到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巴特尔也趴在窗户上与我们告别,轮廓模糊,但那紧咬到发白的嘴唇却不知为何令我印象深刻。向我们展露着坚强微笑的巴特尔,最终也随着不断前行的汽车,离开了小城,消失在远方……

巴特尔离开后,小城内彻底失去了活力。因为无法带进城,天马被巴特尔送给了熟悉的牧场主,作为朋友了解他和天马感情的牧场主拒接不受,但是答应代为看管,精心照顾。同样由于住在老旧筒子楼里没办法养狗,巴特尔想将小苏也交给朋友,本意是送给我们,但是经过和我们讨论后,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将能帮助牧羊的小苏和形影不离的天马一起送到牧场去,毕竟专业人士要比我们照顾的周到仔细,而且小城也不知还会存在多久,大家还能留下几日。为了它们好,我们也只能忍痛割爱。

因为刘叔他们还有一段时日才会回来,车站之外的小城广袤土地上,就剩下心姐一个人生活。虽然小城犯罪率极低,并没有发生过任何重大案件,而且地处偏僻极少有外人进入,相对于其他地区比较安全,就算发生突发情况,仅仅隔了一条大坡几分钟路程的我们也能及时赶到心姐身边,但是老秦仍然不放心心姐一个人住在书店里。如果是以前,不必多久,哪怕是一年前的时候,面对这种情况就比较简单了,可以直接将心姐接到只有老秦他一个人居住的车站,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多了一个可以称作是“局外人”的我。并不是说心姐和老秦看不惯我,或者我们之间有任何隔阂和嫌隙存在,只是单纯的不方便。尽管我和两人的关系都十分好,且因为其他人相继离开之后,更为紧密起来,但是毕竟我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即便有血缘关系存在,即使情侣二人很注重隐私,作为异性的心姐和我居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会有诸多不便,就是一家人也是如此。即便如此,如今十分顾忌我心情的两人,故意也不好直接和我说……

好在我敏感多疑,爱胡思乱想,早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应该说从听说巴特尔离开的时候就开始思考了。为了不让他们难堪,送完巴特尔回到车站之后,我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这个……”两人面面相觑,“难道说你也要走了吗?”眼睛略微红肿的心姐还沉浸在巴特尔离开的悲痛中,声音柔弱,看着我的表情中充满了怜惜与不安——我心中一动,感觉自己操之过急了。

为了打消两人的疑虑,我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老秦和你住在一起。”

我这位善良的姐姐还是更加关心我的去留。“那你呢?”

“我还在这里啊——这个你放心,我还没找好下家呢。”我笑着安慰道。

然而今天尤其脆弱的心姐并没有听出我的玩笑,继续痛声道:“那你是要找下家好离开我们咯……”看我僵硬半天没说话,以为说中了的心姐更加悲伤了,眼看着就要扑进老秦怀里再度痛哭——看来这段时间小城人走走散散,不仅给我极大的压力,与大家感情更深的心姐承受了更加严重的不安,但是坚强的她为了不让我和老秦担心,一直忍在心里。巴特尔的离去则将这种悲伤带到了顶峰……

在我和老秦的安慰下,将情绪激动濒临崩溃的心姐劝了回来。我也不再磨蹭,直截了当的将我的想法传递给了心姐:

“我是想让老秦和你一起住在书店里。”

这下换老秦懵了。“你还是仔细说明一下吧。”

看来做什么都不能走捷径。我只好从头仔细说明:因为小城里太过荒凉寂寞,不想让心姐一个人孤独地住在那里。但是要心姐搬过来又太过麻烦,就让老秦住过去陪伴。至于车站这边,白天的时候我和老秦正常工作,心姐如果没有事的话也可以留在车站;等晚上巡逻完毕后,我继续住下留守车站,老秦则到书店去休息,等到第二天上班时间再回来。如此循环反复。虽然听起来很复杂,但是执行很简单——毕竟只有我们三个人,传递的越少,信息的完整性越高,也不容易产生没必要的误解——

“而且这也不是常态,只要维持个一周左右不到两周,等刘叔他们回来之后,小城就可以恢复到往日的样子……”我乐观地总结道。然而我的心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疑惑——

“小城和我们,真的还回的去吗?”

心姐听说要把我自己扔在车站里度过漫漫长夜,今天尤其柔弱的她一百个不愿意,甚至说出“哪怕你离开小城投奔其他人姐姐也不想看到你孤独的样子”。看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心姐对我的无限关怀与温柔,我十分受用,要不是怕老亲不高兴,胸口鼓胀的我都想像在外受伤的孩子扑进姐姐般扑到她的怀里。但是感动归感动,面对问题我们还是要理性分析的。

如果是王大爷刚刚离开时的话,连老秦都会和心姐一样的无法冷静下来,好在他通过帮助刘叔一家和解后,得到了心灵上的救赎,现在的心灵更为坚定,思维更加理性。在及时理解我的老秦帮助下,我们终于劝服了心姐。当天开始实施“分家”。方案进行的还是很圆满的,让我稍有不满的是,虽然两人在晚上离开车站之前嘱咐了我许多,并且走的时候恋恋不舍,但是离开后就真的离开了,没有一次过来探望,甚至连打电话询问都没有——在意这种细节的我也是个别扭的麻烦家伙……

虽然起初老秦和心姐还因为担心我而有些许不安,但是感受到我深思熟虑过后的成熟方案的好处之后,两人渐渐不再那么抵触,对我也不再小心翼翼,处处关心;而且“同居”后加深了他们本就深厚的情感,再加上没有了其他的心灵寄托。两人更加紧密无间,几乎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看得我心头火大,不禁犹豫自己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但是仔细考虑后,发现如果没有我的话,心姐和老秦过的会更好,反倒是我的存在直接挡在了他们中间,不得不按照这个方案,绕开我这块又臭又硬的拦路“胖”石头——这么一想,我觉得还是就这个样子更好一些,虽然我稍微碍眼了一些,但是起码还有足够的存在感……

平淡的日子不可多得,流逝的也尤为迅速,一转眼,时间就已经到了十月末,巴特尔离开小城已经一周了,刘叔他们也还有三天的时间旅行归来。而对于我和老秦,对于小城车站来说,这一周既是简单,又是忙碌的。简单是因为一如既往的工作、学习、生活,谈恋爱;忙碌是由于到了大会安保的最后阶段,为了力保完美收官,举国上下的公务机关再一次掀起工作热潮,即使没有什么特殊事情,从上到下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要紧张忙碌起来,光全市大会一周内就开了三次,各级领导、检查组、巡视团更是即使不能前来,也会不时地传来出动的动静,明明没有必要增加更多的负担,仍然搞得我们十分的疲惫……

虽然一直发牢骚,但是能够亲身参与到这次堪比历史上重要转折点的重大会议的保障工作中来,并且圆满完场了任务,我还是十分荣幸的。老秦也是如此,在听到大会安保工作圆满结束的通知后,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也露出了十分欣慰的微笑。

安保工作结束的第二天,为了总结表彰我们单位在此次重大工作的圆满成功,省市及上级领导在市局召开了大会。一开始要求全体成员参加,但为了体恤近两个月放弃休息日努力工作的我们,改为了视频会议,在各级单位内部召开。好在之前在办公室内配备了电脑和投影仪等设备,不然我们还是要到市内或者其他兄弟单位参加——第一次由衷的感谢老魏……

本以为这就算了,但是意犹未尽的当地政府还是召开了大会。——也不知是要感激我们还是折磨人。本想耍个赖,装病躲过这一次,但是老秦却从周局那里直接受到了指令:“你们两个必须全体参加——就算病了也给我坚持住!”严厉的口吻一点也不想平时的周局……

第三百一十三章决议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三章决议经过了将近大半年的锻炼,我的开车技术虽说没有到达专业水准,一般出行还是可以的,但是因为这次召开的是早会,为了能够准时达到会议地点,距离最远的我们要提前出发的同时还要保证速度,所以这次就有“老司机”老秦驾驶桑塔纳载我一同进城开会。

无论做的是什么工作,对于像我这样的基层职工们来说,最难熬的除了加班就是开会。平时神龙不见首的领导们集体出现,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一个个都成了“小小”演说家,而且不用担心自己的演讲技术和稿件水平的高低,只要有张嘴,前面放好了话筒就能讲,毕竟小学生演讲和比赛不同,底下坐着的不是打分的评委而是不敢造次的雇佣观众。就任何话题都能展开还几十分钟甚至几小时的演说,即使是细微到办公区卫生问题这种幼儿园级别的小事情,只要被爱大题小做的领导逮到,立马就会大张旗鼓地在会议上对所有人都批评教育起来,令无辜的手下人苦不堪言。

幸好由于设备出现问题,提前结束了长篇大论一看就要浪费整整一上午的会议。在台下参加会议的每个人都很开心,唯有台上的一干领导脸上阴晴不定,同样郁闷——或者说更为担心受怕——的就是负责检验设备的负责人了,虽然知道他之后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批评甚至处罚,但是看着他苦涩难堪的表情,包括我在内的同事们,都体验到了幸灾乐祸的快感,还有几个看起来与他熟识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临走前故意走到他身边,说着悄悄话:“抱歉了兄弟,要怪就怪你没检查好。”气的负责人身子直哆嗦……

因为人比较多,我决定先行出门,在外面等老秦出来。——问我为什么没和老秦坐在一起?这不是废话吗?尽管小城车站级别低规模小,但是人家好歹也是车站领导,和其他单位负责人坐在前排,我这个差点迟到的还没转正的小职员当然只能插空留在在最后一排了,邻座的几个没见过的同事还嫌弃我体格大占地方直皱眉呢。

没想到我还没走出会议室,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以为是心姐有事,我顾不得身后人催促“让道!”,一边从有些发紧的裤兜里掏手机,一边侧着身向走廊角落里走去。

拿出手机一看,有些意外,是老秦打来的电话。我向后张望,没在人群中找到老秦的身影。——是有什么事情吗?还特意打个电话……满腹狐疑的我接通了电话。因为屋里比较嘈杂,我一手堵住左耳,一手将手机贴进右耳。

“喂……”

老秦粗暴的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听声音应该是已经离开了会议室的样子。“你现在在哪?——赶紧回来开会!”

“不是开完了……”

“还有个会议,你必须参加!”

“我……”

“嘟嘟嘟……”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恢复了往日冷漠形象的老秦,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现在砸手机是不是有些晚了?——平时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蝇头小利挺会说瞎话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犯蠢,听到电话另一端要求开会的消息立马装作手机信号不好溜之大吉不就完了!——算了,还是把这只罪魁祸“手”剁了永绝后患吧,还能请病假……

不亚于喜爱的剧集被砍掉的绝望,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坐回了空荡荡的最后一排。与我相向而行的同事们那令我熟悉的幸灾乐祸的神情不久前还残留在我的脸上,“笑人不如人”的报应应验到了我身上。收拾的差不多的主席台上,因为设备出现纰漏受到领导批评的音响设备负责人,正对着面前低着头,满脸愧疚的几位手下临时工大发雷霆——明明刚刚还像个孙子似的挨骂,现在却用比刚才自己经受的批评更为严厉乃至谩骂的态度教训着比自己级别低的人……我微不可闻的小声叹气,一时无语,虽然听不下去,但是也不能擅自离开,只好忍耐着他比开了话筒的领导讲话还要刺耳的污言秽语。几分钟之后,我终于坐不住了。而且看那人毫无疲态,仿佛还要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一点没有腾出会议室给人开会的意思给,老秦打电话又没人接听……他是不是记错了?还是说在耍我玩,骗我困在会议室里?——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正当我因为担心引火上身铸成大错而犹豫是否要和主席台上好像疯狂的斗鸡一样耀武扬威的中层领导询问时,老秦终于打来电话。询问了一下我的位置之后,又给我下大了新的指令。

“下楼到小会议室来。”

所谓小会议室,是指相对于全市所有单位的大型会议时使用的顶楼的大会议室而言,楼下的一间小型会议室,是平时市局领导或总站工作人员开会时频繁使用的会议室,大概只有五十平左右,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除了中间的圆桌外,就是围成一圈和后排整齐摆成三排的黑色不知什么皮的沙发椅,窗户紧闭,白色的窗帘打开,阳光映照下十分明亮的屋内没有开灯的必要。现在的我就在里面,与市局大领导们同样围坐在办公圆桌旁的沙发椅子上,右边是老秦,左边是周局,斜对面是大局长和政委,圆桌旁剩下的有人使用的几把椅子上,全都坐着和周局平级的各位市局大领导们。单位里我所认识的能称得上是领导的人里,除了老秦,就只有副局长身份的周局在了,至于只比老秦高一级的老魏和近乎平级的赵哥,更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在场的不到十人里几乎代表了全局最高领导集团——只有我一个没有“衔”的家伙在。不敢轻举妄动的我顺着脖子淌汗,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局长政委真正的能看穿人内心的锐利目光。当然没有人会真正注意我……

为什么明显身份不符——明看是差了几多级别,实际上更是少了比我的年纪还要多十几年的严苛工作经历与复杂社会阅历——的我,会出现在这里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次会议实际上是为老秦召开的,决定个人去留问题的重要会议。我在这里的理由也只是因为我是与他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的唯一一个下属——所谓附带品,“包瓷器的报纸”就是我……

因为是内部的小型会议,所以并没有遵循开大会时繁文缛节。大局长和政委先后最先发言,就老秦到小城车站以来的工作经历表示肯定和赞扬的同时,高度赞扬了老秦不怕寂寞、吃苦耐劳、艰苦奋斗、努力工作等等的高尚人品。不愧是见过了无数大世面的大领导,讲起话来条理清晰,感情充沛,保有威严又不乏亲切的语气和诚恳的态度。之后是其他领导们的发言,几乎千篇一律的演说紧跟领导意图,同样熟稔的样子,仿佛老秦是他们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手足一般。——然而若不是有大会安保以及国家重建小城的因素,这些位领导们恐怕永远都不会在乎小城车站这个烫手山芋……

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思了,总之,虽然上面已经有了为老秦升职调任的决议,但是仍然需要本地机关的同意。而这次会议,就是为了完成这最后一道手续:由当地上级领导及同事进行画票表决,是否通过这项决议。——而这个同事,指的就是唯一一个与他同单位的我了……

千万不要小瞧这次会议,因为是不记名投票,所以哪怕自认是手到擒来,最终结果仍不稳定。虽然不是特别频繁,但是仍然有许多人因为没能通过这他律性极高的最后关卡,迟迟未能前进一步,不仅影响仕途,还会给上级部门留下不好的印象,同事间也会传出难听的风言风语。也确实有人就是由于得罪其他人导致被那人暗中搞鬼否决了的情况,所以说,人脉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尤为重要的。

所以我虽然对老秦的实力十分放心,但因为害怕一向食古不化的他冒犯冲突了哪位领导而担心结果。万没想到是全票通过。结果出来后,身旁老秦明显放松了,另一边周局满意得微微动了下身子,我也安心的呼出了口大气。——结果被斜对面的局长捉了个正着。局长对老秦调侃道:

“看来你这个领导干的不行啊,确定你要走了之后手下可高兴了,只喘着大气!”

“我……”

身旁的周局在桌下按住了我的大腿,不动声色的替我解释道:“小胖可不是这种人,他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好领导终于能够升职后安心的呼气。”

“哦?是吗?”大局长有些意外的瞧一眼周局后,将目光转向了我,精光闪烁的眼神锐利如刀,“是这样吗?”

“对。”我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应道。

局长旁边的政委对我低声下气的懦弱举动很不满,蹙眉道:“大小伙子怎么说话这么小声?——干我们这个工作的胆子小可不行啊!”其他几位领导也随声附和,虽然评价中肯,教育的也很有道理,但是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没完没了的唠叨就有些恼人了。而我更担心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领导,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后,影响我接下来的工作——就像因为开学印象不好导致所有老师都讨厌针对自己的情况一样,无法逆转只会更加恶化——老秦因为要走了不在乎,但是我起码还要待上好几年呢……

“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一阵盖过在场其他人又不会显得突兀无礼的声音,从我旁边的老秦口中传出,明显与目前场上氛围相左的意见,镇住了大多数人云亦云的领导们。

“你说什么?”一位副局长明显不满,露出了严厉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我这位下属,虽然人胖,看起来还挺蠢笨胆小的,但其实是为工作认真负责,服从上级安排令行禁止,而且为人诚实可靠的小伙子……”

“可是我怎么看他这么猥琐呢?”

“他并不猥琐——只是有些害怕。”老秦不卑不亢,认真纠正道。

“哦?那你说说他为什么害怕?”局长微笑着问道。

“他害怕的原因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领导……”

“就因为这个?我们这些年新来了那么多小孩,可没见哪个像他这么怕成这样——连说话都要靠别人!”那位副局长哼声道。

“我还没说完呢,”仿佛太极宗师般,语气淡然老秦轻松地卸掉了对方的反击。“我这个下属于其他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

“在坐的各位领导,除了周局之外,可能都没到过小城车站吧?”老秦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人反对后,继续说道,“那里是真正的荒芜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每天在位于黄土包围的荒漠中心处工作,别说上级领导了,常年都见不到外人,更别提社交活动了。我因为有未婚妻的陪伴,还不算孤独,但是我这位下属,刚刚从大学毕业不久,本就没有多少工作与社会经验,为了恪尽职守,不辜负国家和人民期望,毫无怨言的在封闭的环境中兢兢业业地工作着,难免会因此缺失交际的能力,但是心里却如明镜一般,看似呆愣懦弱,其实非常聪明,现在基本上车站内的所有工作都摸清了。即使调到市局或者其他单位也不会比别人差,好会因此锻炼好交际上的短板——作为一位刚来半年的年轻人来说,只要给予他足够大的舞台,前途不可限量!”

第三百一十四章防不胜防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四章防不胜防“怎么不说话?”

回程的路上,驾驶座上的老秦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副驾驶沉默不语的我,语气轻松地问道。

“说什么?”抱着双臂的我板着脸,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毫无意义的风景,冷言回道。

“嗯——就谈谈今天开会的感想吧。”

“没什么感想,也不敢想什么。”

“怎么会呢?那次开会你不都要回小城向所有人抱怨吐槽好几天才算发泄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则要留待以后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再拿出来作为谈资说事……”

“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了?”我回身瞪着老秦,满眼惊怒。

“怎么没有?你忘了上次小诗的事了?”老秦朝我挤了下眼睛,揶揄道。

“那还不是你们逼我说的……”本来我对于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很抵触的,宁愿当做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缄口不言。但是从种种迹象中已经得出十分贴近现实的结果的心姐和老秦的等人缺不放过我,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我讲出实情——美其名曰“长辈们开导你”,实则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你如果真的不想说,我们又怎么动摇得了你?”老秦得意道。

“那好吧,我现在就不想说话。请你不要一直打扰我,谢谢。”说完这句话,我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另一边毫无意义的景色去了。

如果是往常那个冷淡漠然的老秦,遇到如此冷遇,反倒正中下怀。并且懒于维持多与人际关系的他还会在同时将对方从记忆中整个删除出去,甚至再当面相逢都不再理睬。然而自从小城里人越来越少,不得不逐渐将过剩的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再加上即将抛下我一人离开小城,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格外的关心我。本应懒得理我的老秦对我的冷漠不以为意,继续不断地骚扰着我,甚至不顾危险趁路段宽敞平稳的时候用空闲的右手骚我侧身的痒痒肉。身材丰满的人最怕这个,尤其像我这种敏感的胖子,只是被微微点了一下,就仿佛老式武侠片里中了笑穴似的,脸上立马绷不住了,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浑身肥肉乱颤。对于这种小学生才会使出的幼稚招式,我虽然心中既无奈又愤怒,却由于笑意难忍,连严肃地阻止都做不到,只好连连求饶。

“我错了,错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嘛!”

“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听话不就完了?非得跟我装高冷,你装的过我吗?”

“你这是承认自己以前装高冷了?”

“我那叫严肃,是为了在你面前维持住领导的威严——不然怎么管理你这个混小子?尤其是你还和大多数刚在象牙塔中粉饰过大脑的书呆子一样,不懂人情世故,却自以为是,瞧不起前辈先人的劳动成果,喜欢质疑一切,成天唱反调,如果不吓住你了,让你害怕信服我了,还怎么教育你社会道理?”

“可是刚才开大会时,我看局长和政委都很平易近人啊?也没有因为我职位和级别低下就无视或者瞧不起我……”

“那是因为人家没有必要。”本想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的老秦似乎觉得话题跑偏了,嘴闭成了一字型不再继续下去。

这回换我着急了。“怎么不说话了?别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下吊人胃口啊——你是说书先生吗?”

“你不是不想说话吗?”老秦拿眼睛瞟了一眼一脸尴尬的我,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坏笑了起来。

本来还心中略微不满的我,见老秦心情不错,也没了火气,同样调侃道:“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哦,对了,马上就要升职了,能不高兴吗?还是全票通过,看来领导们都很认可你,也怨不得你总寻我开心啊!”

“这么明显吗?”老秦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当然升职了很高兴,但是我更开心的是后者。”

“被领导赏识?”

“全票通过。”老秦恢复了正色,一面观察路况平稳的驾驶车辆,一面解释道。

“为什么?就是因为得到领导的赏识了吗?”我不太相信一向不畏权贵,几乎对搜有人都一视同仁的老秦会如此看重这一点。

“因为这代表你也投了赞成票。”老秦回过头看着我,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满眼的认真。

对于老秦这可能代表着感激的情绪,然而我却很不高兴,或者说愤怒更为准确:“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认为我会背后下黑手搞小动作故意阴你似的?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吗?——幸好没有别人投反对票,不然我根本没办法证明我的清白了!毕竟按你的理论只要有一个反对你的那肯定就跑不了我啊……”

被我预想不到的反应吓到,老秦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畏缩着肩膀,一脸无辜地看看路况车流,还要顾及我的脸色,十分可怜,但是对老秦积愤已满的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控诉一下他了——最好是在他不能还嘴的时候——好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他,便将平日里的愤怒与不满通通发泄了出来,到最后为了保持着来之不易的强势期,我甚至开始罗列编织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拆穿,但是今天明显不在状态的老秦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嘴里不断嘀咕着“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并开始怀疑人生了起来。即使后来我见好就收,缄默不语,老秦还如坠五里雾中,对自己从来没有犯过的罪名向我道歉。虽然于心不忍,但是——好爽啊!

然而尽管能让老秦低头让我十分得意,但是被他没完没了的唠叨了一路,我也受不了。所以临近小城以后,我就主动道歉,挑明了态度——“我明白你的意思,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

老秦终于舒了口气,安心道:“你能理解就好了,其实我真的不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就算这次被否决了,我也不必担心,因为还有其他的方式回到我应得的位置上去。但是如果你不接受的话,哪怕影响不了我的决定,仍然会让我背负一生的心理负担……”

“好了好了,”见老秦又要长篇大论,我赶忙出言制止——如果不是在车上,我都想使劲捶他让他清醒一下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你和心姐都因为要离开小城,担心是不是做出了背叛我的行动、把我抛弃而不安,但是说实话,虽然已开始我也有这种感受,但是仔细想来,这是我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一关。即使这次躲过了,以后也保不齐什么时候可能会面对更为凶险绝望的情况,如果没办法跨过这道难关,我以后也未必能有多大的成就;人嘛,总是孤独的,不能忍受孤独的人,永远都不会成长。”

“你真的长大了!”

对于老秦发自肺腑的夸赞我并不在意,对自身十分了解的我知道自己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光说没有用,只能看实际面对的时候我究竟会不会顶住压力,做得更好了……

回到小城后,虽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好在老秦提前和心姐联系过了,时间判断十分精准的心姐正好刚刚做完午饭,饭菜还都是热乎的呢!肚子早就饿得在车上开始双重奏的我和老秦,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帮着心姐摆好餐桌,与一直等待我们回来的心姐坐下吃饭。一边感谢着心姐这位老秦的贤内助,一边狼吞虎咽了起来。席间就上午的会议向心姐仔细汇报了之后,得知老秦升职决议全票通过的心姐和老秦一样激动。担心她把老秦刚才磨叨了一路的话题再度展开复述一遍,我连忙岔开话题:“哎呀!心姐的手艺就是好,这土豆炒的……跟马铃薯一样!”

心姐本来满面春风的脸蛋“呱嗒”掉下来了:“不好吃直说——你这孩子跟谁学的,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这就是说话不经大脑,不打好腹稿就胡乱夸人的后果……

“我……”

“本来还想夸夸你的——算了,不爱吃我吃!”心姐罕见的真生气了,不顾我和老秦的劝阻,就要把一大碗新做出来的醋溜土豆丝倒进了自己的碗里——这要是真把这些都吃了,就算胃里装得下,酸也得把人酸吐了。幸好老秦坚决,抢下了大碗,看着我想批评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转向安慰心姐。接下来的进餐时间就很煎熬,几乎是食不知味,心姐更是失去了胃口,明明和我们一样早饭后就一直饿着肚子等着我们回来,却没吃几口早早离席回老秦的宿舍去了。

“小心听说你爱吃特意给你做的——你心姐一片好心,大不了意思意思少吃点,就算真的不好吃也不能这么挖苦人啊!”、“自从刘叔和巴特尔他们离开了小城之后,小心就一直很不安,担心你的事情——对待你好像是家里刚出生的弟弟一样,一举一动都十分挂心,生怕对不起你,这段时间连书店的事都不忙了,就留在车站陪着你。”……

老秦富有感情的认真讲述,将心姐如泣如诉的内心剖析在了我面前。照理说我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出其他人情绪的变化,哪怕是对我一丁点的负面看法,都能让我抓个正着,然而每天都在我面前悉心呵护生怕我感到不安的心姐那温情的心意,我却视而不见……

把碗里最后一点东西扒拉进肚,将收拾餐桌的活托付给了老秦——明白我意思的老秦欣然应允——我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直奔老秦的宿舍,向心姐请罪。

“笃笃”,轻轻敲了两下大开的门板,冲里面坐在床头看手机的心姐露出了带着愧疚的大大笑脸。侧身朝向我的心姐微微回头一瞥,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赌气道:“干什么?”

“我想找个人。”

“找谁?”

“找我拿温柔善良、美丽大方、蕙质兰心……的心姐。”本想多多夸奖几句的,但是词汇量不足的我突然又卡壳了,为了不重蹈覆辙,我赶忙在心姐主义之前,稍显突兀的结束了这段话。

“她不在!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连土豆丝都炒不好的笨女人!”

这下可完了——我头疼了起来。不擅长和女性打交道的自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只能想到“赞美”这一个办法了,还以为能出奇制胜,没想到刚出手就被人识破并扔到了我的脸上。看来不能一味相信网上那些情感鸡汤,只能靠我自己了!

不等心姐做出任何反应,我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屋子,像犯了错的大型犬一样,蹲坐在床边心姐腿前,做出了每一位求生欲强烈的男人最应该掌握的技巧,发自肺腑地低头认错:“我错了!”——然而立马抬起头,不顾形象,露出自己可怜巴巴的大脸,以期激发女性本能的母性和温柔,得到谅解……隐约这招好像也是从网上学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心姐放下了手机,蹙眉俯视着我极力作出的无辜眼神,沉吟了一会。“你知道错了?”

一听有们,不待仔细思考,我忙不迭地点着头,像水族馆里见着了饲养员手里的小鱼的海豹一般——就是身子太重蹦不起来——急忙回答道:“知道知道。”

“你错在哪了啊?”没想到温柔的心姐会继续深究,我被她的逼问噎住,一愣神,没能立马回答上来。心姐登时不乐意了,眼看着要起身离开屋子把我扔下,我连忙拉住她白嫩的手臂,求饶道:“求求你放过我吧,哪怕让我做点什么抵罪也行啊!”

“这可是你说的!”心姐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明天有个相亲会邀你参加……”

……防不胜防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迷失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五章迷失时间:十月末某一天的下午一点钟。

地点:某市市中心繁华步行街中一处高档咖啡店内。

人物:男:普通大学毕业不久并不完全靠个人实力考进公务机关的未满一年转正期的二次元爱好者死肥宅小职员;女:名牌大学毕业生一线城市知名跨国企业高管精英美女,因补休国庆节假期回老家探亲。

情节:相亲。

结局:可以预见的失败……

如今,穿着不习惯的西装,坐在咖啡店靠窗桌旁边,手里咖啡放冷了也硬着头皮喝下,与从一开始互相礼貌性地打完招呼后就坐在那里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望着外面风景的标准美女尴尬的我,虽然赏心悦目,却只能在脑中想这些无聊的事情来自嘲。

为什么会落的这步田地呢?

还记得昨天中午因为一些小事惹恼了心姐后,为了赔礼道歉讨她的欢心,在老秦的撺掇下,不得已答应了心姐给我安排的相亲会——这就是整个悲剧的开端。

因为安保期已经结束,车站工作恢复了往日的清闲状态,也不会有人下来检查,所以空闲的时间就多了——这并不代表可以在上班时间随意出门。然而心姐全然不顾,即使是周一的下午,仍然不顾我“有很多衣服”的意见,一面数落着“都是些过时的旧衣服亏你还穿的出去!”一面硬拉着我,进城选购新衣服。

仿佛塞壬上体,心姐用十分有诱惑力的声音腐蚀着我的心锁。“放心,姐姐既然带你去,就不会让你花钱——你乖乖当个衣架子跟我走就行了!”

“不是钱的问题——我还要工作呢!”

“你可以请假啊!”

“那可不行,小城车站这么‘重要’的岗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我怎么能都推给老秦一个人身上……”

“今天下午休息。”在一旁鼓捣手机的老秦突然说道。

“谁说的?”

“群里啊,你自己看。”老秦淡淡地说道。我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机——还真的是:大概意思是大家最近都挺辛苦的,不需要值班的同志今天下午就可以休息。不过这上面领导也太抠门了吧,光国庆节假期就七天没有休息,更别说周末了,结果就给我们这么一下午休息时间……

更可悲的是,我还要和心姐逛街,这可比上班要痛苦多了。

照理说老秦应该作为值班人员留下——而且他本人也因为不用经受去商场逛一下午的痛苦所以十分满意——但是碰上这种“好事”我怎么能忘记待我不薄的“大哥”老秦呢?心姐当即就接受了我的意见,把老秦也带上。看着他从满脸幸灾乐祸到垂头丧气的转变,我相当开心。

从小就讨厌逛街的男性同胞们,根本无法理解女性为何对这项社会活动情有独钟,有时候甚至逛了一整天什么也不买都很开心。我和倒霉的老秦这一下午别说休息了,累得每到一处柜台、一家商店都要先找座位坐下休息,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就好像看了一本无聊人写的无聊作品;而心姐却如鱼得水般兴奋地游走于各种商店百货,不厌其烦的和店员激烈讨论着款式、花色、产地、大小、牌子和价格。虽然很想表示出对心结的感激和敬佩,但是都快要如同某品牌商标一样背靠背睡着了的我和老秦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好在最终的回报是丰厚的,心姐为我和老秦各自挑选了合身的西装、皮鞋正装,还特意为我买了一整年四季各自出门穿的休闲装——并玩笑道:“你相亲的时候可别说是我买的”、“回去把你柜子里的衣服都装包里吧,那么旧的衣服就别想着捐给别人了,帮不了任何人……”

虽然逛了一下午身心俱疲,但是看着手里拎着的几大袋子好看的新衣服,心情确实很好,特别是这一套新西装——第一次穿上正装的我尽管因为平时穿惯了宽松的衣服,感觉过于板正不舒服,但是当我意识到镜中陌生的笔挺身子是我之后,心里立马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果然是人靠衣装,连我这样的换上新衣服后都能……”本想表达出自己的惊喜,看完衣服上的价签后,受到惊吓的我险些失声。要不是心姐和老秦的坚持,我是不可能那我一个月的工资买这么一套华而不实的东西的。由于两人不图回报,我只好在心中的账本上将我对他们的亏欠再添上一重重的笔——反正已经欠不少了,在加这一下已不多,虽然暂时没办法报答,但是这份情谊我会一直记下……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就像试图逃走的肥猪面对两人拿棒子追撵不得不回圈一样,从答应心姐的那一刻起就身不由己了。今天一大早老秦和心姐就从书店赶了回来,真的好像养殖户期盼提高出栏率一样从各方面管理我的各种行动,以求我能以一个最好的状态迎接下午的约会。明明昨天晚上回来时洗过澡,还是被老秦拖进了浴室;早餐正常的清粥小菜,被心姐特意从仓库里取出来的咖啡机和同样陈年的咖啡豆新磨出来的特浓黑咖啡所取代,不给糖也不给奶——虽然厨房里还剩下些羊奶却被他们两人在我面前喝掉了,主食也是心姐做的三明治——这个味道还不错,至于那杯又苦又涩,还带点酸味的变质苦咖啡,毕竟人家费了好大功夫,就不便评论了,万一真因为这个相亲的时候总跑厕所,只能怪我活该了……

接下来是个人形象的塑造,因为事出突然,减肥是来不及了,头顶能看见头皮的稀疏寸头也没办法改变,也不可能走哪都戴着帽子,戴墨镜我也不喜欢,所以长相上的“进化”是已经放弃了,只好靠衣服。令我不太理解的是,明明昨天下午和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设计好了,心姐仍然不放心,结果这一上午又全都搭在这上面去了。其实直到今天早上起床,包括昨天晚上做梦,我都没有对这次相亲报过任何期望,无非是为了让心姐开心一下的“娱乐活动”,就准备回来的时候可以拿这期间发生的趣闻作为谈资以飨“观众”。然而看着附身在我脚下认真的为我整理裤脚的心姐,想到非亲非故的她为了我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比亲姐姐还要细心地照顾我,我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希望自己表现好一点,不要辜负了心姐的心意。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门口停着的新车——冰原般洁白白的雪佛兰探界者吓了一跳。

“给你租的新车,要好好表现啊!”心姐温柔地看着我,举起拳头来为我打气。老秦也靠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表达着同样的意思。带着他们的鼓励,信心满满的我驾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满怀期待的等着相亲对象的到来……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无论我如何掩盖粉饰,我还是我——一个普通大学毕业不久并不完全靠个人实力考进公务机关的未满一年转正期的二次元爱好者死肥宅小职员,没有任何的成长。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又怎么指望初见面的女孩对我有好感呢。

喝干了冷掉的咖啡,我决定不再耽搁下去——毕竟虽然这位美女毫不掩饰对于相亲对象是我的失望之情,但是最起码的礼节还是没有丢,而且主要问题出在我身上——怎么说呢:无论高攀也好,拉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好,我确实配不上人家,所以也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那个,”斟酌了许久我终于开口,因为是在相对比较安静的咖啡厅中,所以声音压得很低,只能谈过身子尽量接近对方的距离,靠在桌子旁说道,“我看您好像一直在看着外面,似乎又什么事情要办的样子——如果着急的话,就先走吧,我来买单。”——我这样说并不是疑心女孩是“饭托”,只是出于个人习惯,平时即使是和男性友人一起吃饭我也会主动买单,因为我父母也是这么做的,算是“家传”吧。

“不必了,我们各付各的吧。”女孩缓缓回过头,美丽的大眼睛从我面前略过——视若无物,低下头来,也不着忙似乎担心刮花了指甲,双手轻拿轻放,慢动作似的翻找背包里的钱包。令我想起了进食的树懒。

因为这次不是一般的请客性质,女方也有自己的顾虑,所以我也不强求。掏出钱包,拿出自己该出的那份钱,放到了桌上,过了一会,女孩也将几乎差不多的钱币放在了旁边。打扮洋气的男侍者随即走近,为我们结好了帐。

“那——再见。”

“再见。”

一点没有拖泥带水,女孩十分干脆的向我告别。虽然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握手,但是看我没有这个意思,女孩也没在乎,微微点头,风一般离开座位,先行走出了咖啡馆。虽然我是和她前后脚出来的,但是没等出门就寻不到她的身影了,要不是在大白天,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妖精了……

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挫败感,更多的是对自己辜负了心姐和老秦期望感到些许失落,还有一部分是出于自己偏执的性格,觉得这次的失败在某种程度上玷污了我白纸般的感情经历……

——可拉倒吧,就你那短短一页写满了失败的情感经历,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虽然相亲失败了,但是这次回去之后可以有借口搪塞心姐以及其他人想要为我牵线搭桥的企图,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天高云淡,阳光明媚温暖却不灼人,再加上步行街楼宇间穿堂清风的吹拂,是真正的秋高气爽,所以自己即使穿着正装也不会觉得太过难受,抬头望了眼相较于休息日空荡荡的街道,我忽然间迷失了方向。虽然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回到小城,但是我却不想这么做,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踌躇了一下,肚子咕噜了起来。本来是准备在咖啡馆见面熟悉之后再带女孩去餐厅吃午餐——地点心姐都已经为我选好了,是一出氛围极佳具有异国情调的小餐厅,可惜……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回小城,更不想回去做饭。

但是自己一个人有不知道去哪里吃比较好,附近琳琅满目的饭店、菜馆,每一家看上去都那么陌生,都在故意疏离我,大门紧闭,好像远离传染病患一般,对着我越退越远,有几家都退到了天边。我迷茫了。一个穿着正装,膀大腰圆的大胖子,站在步行街中间,任谁路过都会躲得远远地,尤其令我接受不了的是看过来的视线。如果是以前的我,估计早就躲开这里,要么装作找到了目的地,要么假装打电话。可是今天的我却没有这么做,或者说不想这么做。

我陷入了象征性的泥沼,一动也动不了。象征性的泥沼不仅吞噬了我的脚下,还向着周围其他路人的脚下蔓延,我想出声阻止,但是泥沼中浮现出一张几个小孔组成的类似脸孔的形状,下方最大的空洞大张,用粘稠浓密的声音警告我道:

“如果你敢出声,瞬间就将你吞噬!”

“吞噬到哪里呢?”

没想到我会反问,泥沼显出一丝慌乱——几个小孔不断蠕动着。“当然是吞噬进泥沼了,化为我的一部分,以后再也不需要寻找方向,只需要出现在下一个迷茫人的脚下,继续吞噬就好了——这不比你做人要简单许多吗?不需要回应别人的期待,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你只是一滩随时可以现身的泥沼,就像海中的大白鲨。”

“那我宁可做人,既不做大白鲨,也不做泥沼。”我摇头拒绝道。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总比成天躲在别人脚下或者海里要舒服得多——而且我也不会游泳。”

“哎呀,”泥沼十分可惜的样子,“等下次你练好了游泳我再来找你吧!”

“希望那个时候我不会再找不到方向了。”

“希望如此。”

泥沼不见了,我反身找到车子,回到了小城。

第三百一十六章后“相亲”时代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六章后“相亲”时代回到小城后,换回了穿惯了的旧衣服,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心姐特意为我新做的午饭,一边向坐在我对面仿佛等待岸上人抛饵食的锦鳞般跟着我的一举一动摇晃着脑袋,紧紧盯着我的老秦和白嫩的胳膊肘搭在桌上呈少女状捧着娇小脸蛋望着我的心姐,讲述着我以一次相亲的悲惨经历。

“这也太过分了!”听到一半就深感不满坐直了身子的心姐,紧蹙眉头,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吓得我停下了筷子——怒声发表着作为介绍了不靠谱的相亲对象媒人的怨气和对我的同情,“哪有这么干的?从头到尾问不答话,自己也一句话也不说,走的时候连道个别都懒得张嘴——太过分了!”用力挥了下手臂,再度发泄着不满。

“这就不错了,起码自己能掏钱买单——有的更狠,一直玩手机不说,还说走就走……”为了平复心姐的心情,老秦往回找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别人说的!——你别转移话题,造成小胖这一次悲剧的,就是你这个介绍人的错误。明明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相亲,经验不足,心怀期待的同时也满腹不安,结果一上来就受这么大的伤——你怎么能不提前考察好就随便什么人都介绍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孩会表现出这个样子。前几天在她大姨的引荐下见面的时候,女孩表现得很知性,十分有礼貌,并且本人满口答应了这次相亲……谁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连待人接物的最基本的礼仪都扔掉了……”心姐和老秦均满腹狐疑,或垂头,或扶额,陷入了沉思。

“可能——”感受到膘肥体壮的自己这圆滚滚的便便大肚顶到了餐桌,我放下了只剩了几口的一大碗饭菜。“是我不好吧。”

“什么意思?”

“我想,女孩才是真正的满怀期待吧:希望能邂逅一份美好的爱情——哪怕合不来,退而求其次,认识一位新朋友也是好的……却由于我的出现粉碎了一切美好的幻想,回归了残酷的现实……”——在依靠精致装潢与优雅音乐营造出粉红色气氛的静谧咖啡店的烘托下,罕见的出现了宛若迎接演唱会上喜欢的明星出场一般少女心爆棚的女孩翘首以盼,幻想着所有美好的事物,美丽的大眼睛泛着精彩的光芒望眼欲穿,准备迎接属于她的白马王子、真命天子的时候,却发现来人是我,这个无论思想还是身体都自甘堕落,不求上进的丑陋家伙——如果身份对调,我甚至都想学电视剧里的桥段掀起杯子把滚烫的咖啡浇到这个不要脸的死胖子脸上,就当整容了……

心姐和老秦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已经想开了的我也没指望他们能够理解我,打扫完剩下的饭菜,拾掇好餐桌,我就回屋看书去了。

……

因祸得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本来在接下来的差不多将近一周的时间内为我预先准备了好几场相亲的心姐,在第一次失利之后,起码三天内,没有再有过类似的提议。老秦同样没有这种想法。不过从两人神神秘秘得时不时在自以为我没有注意的地方背着我小声议论的样子,总觉得他们并没有死心……

最近我也乐得清闲,因为没有了安保期间那么严格繁琐的要求和工作,所以小城车站这个一如既往几乎没有车辆经停的地方,又一次无所事事了起来。虽然感觉今年没什么希望,但是于空虚苦闷之时认准了考研这个明确目标的我,习惯了每天学习的日子——和锻炼肌肉一样,一开始的确很不舒服甚至痛苦,不过坚持一段时间就习惯了——过得也很充实。然而虽然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小城内,安静平和的环境十分利于自主学习,但是一个人不能将自己困在同于个地方,再舒服也会腻烦,所以我一般都在周末休息的时候到市图书馆去自习,尽管路途较远,但是回报是极为丰厚的,不仅能遇见志同道合的同伴与君共勉,从消息灵通的人口中了解考试的最新动态分享资料,从经验丰富的学长身上学习到高效的复习方法避免走弯路;学累了还可以到楼上阅览室看书休息。可惜由于城市经济等问题,这座位于市中心的公立图书馆和许多类似机构都面临着资金和人员短缺的问题,在书籍管理上不够重视,借/还书手续复杂,还经常产生久借不还,书丢找不到人的情况,而且在馆内看书的人也参差不齐,大声喧哗、接打电话时有发生,看完书为图方便随意乱放……这些都导致书籍分类混乱,缺漏繁多,甚至还不如我母校那所二流大学的旧图书馆经营得好。不过对于我这样的单身宅男来说,作为独自熬过寂寞周末的场所来说还是十分理想的。

相亲失败的四天后的周六,也是十一月的第二天。我并没有按照新进养成的习惯,一大早背着书包开车进城去图书馆学习。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的我躺在床上——并不是昨天睡晚了赖床不起——默背着这一周记下的新单词,并不时对照着反面扣在侧身的单词书。这已经成了周末“必备节目”。往常是在进城的路上,坐在车里大声背诵,连拼写、意义、衍生词、词根、词组等等都要背一遍。好在自己英语底子好,词汇量不足的缺陷也比较容易修补。所以为了节约时间,将平时碎片化的空闲时间拿来学英语,坐在桌前正式学习时则进行政治和专业课这两项弱势复杂科目的攻坚。——这也是从一位“高龄”学长身上学来的先进经验。说服力似乎不是很强,除了我几乎没什么人理会他。但是我按照他的教导实际尝试之后感觉不错,可能因为个性比较贴近的关系吧。这位学长爱好和我一样,身材虽然没我胖,但是个子不高,再加上娃娃圆脸,略显稚嫩与无知,发际线极高一眼看透头皮的发型、几天不换的衣服和鞋子,暴露了本人极不规律的作息和邋遢的生活习惯,再加上多次考研失败又不找工作在家啃老,所以自习室里的人都不愿意接近他,至于我和他熟识的经历,因为与接下来的事情无关,就留待以后再详细说明。

我今天为什么没有进城去图书馆呢?不想被这位甩不掉的麻烦学长抓到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老秦把车开走了,到市内火车站去接旅行归来的刘叔刘婶、张姨张叔他们了。位置有限,我和心姐都留在了小城。

因为回来的路程还要许多时间,所以我和心姐先吃了早餐。老秦等接到人之后,带着他们在市内吃一顿再回来,大概中午就能到小城。心姐回书店收拾屋子准备迎接他们,没什么事的我就暂时待在车站宿舍里背单词。

背过了单词,起身坐到椅子上。瞟了一眼塞在桌子下,里面装着笔记本电脑的纸壳箱子,白底黑字配上鲜艳的商标和图片,自从心姐送给我当天下了几个游戏之后,就没怎么动过它。要是大学期间痴迷和同学联机或者毕业后宅在家喜欢单机游戏的我,故意早就抱着它从早玩到晚——比逗猫棒下的猫咪还要乐此不疲,废寝忘食,除非没电了才会放过……这是不是也代表了我的一种成长呢?我不清楚,只知道现在的我的确没有打开电脑,安心游戏的心思。

临近中午十一点,正在思考“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为何是一个复杂的、长期的历史进程”的时候,心姐打来了电话。

“喂,你在干嘛呢?”

“在考虑怎么把自由女神像手里的‘冰淇淋’换成‘赤旗’。”

“你怎么不说把埃菲尔铁塔涂成红色呢?”

“那多废油漆啊,应该直接就地拆了卖废铁,把雷峰塔吊过去——还能救出塔底的白娘子!”

“你怎么不说让法海收了希特勒他多少倍祖宗,省得日后生出他来危害苍生呢?”在我吸气准备继续耍贫嘴的时候,心姐迅速地掐断了这个充满了假设性的伪命题。“有这功夫,还不过来帮忙——秦他们快回来了,书店还没收拾好呢!”我依言起身,心中疑惑:早上八点前就回书店的心姐,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收拾好屋子。又不是几十年没人经管的旧房子,以作为最熟悉书店的店主的心姐,一向麻利勤快的办事效率,怎么能两个小时还没整理完毕——屋里究竟是有多脏乱,她和老秦平时都在屋里做些什么……

骑上自行车赶奔书店。近些日子缺乏锻炼,每次出门都习惯了开车的我,经过了几分钟久违的骑车出行,在自行车的扶持下,才堪堪站在书店门前,气喘吁吁的我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刚刚甩开双腿拼了老命才征服的陡坡,时隔多日再一次因为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抱怨着小城地形的诡异和对当初为车站选择在低洼荒漠地势之人的满腹牢骚。

待呼吸喘匀,双腿不再痉挛,我甩去了不知第多少捧汗水,将车子停在门口不耽误一会老秦停车的空地上,我走进了书店。本想敲敲门,但是大开的木门内静谧无声,只有门口堆满的杂物掩映其间,弥漫的灰尘在阳光下形成的丁达尔效应,令我忍不住皱眉掩鼻,不由自主地仰着身子。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下定决心后,为图心理安慰,我伸手挥了挥飞扬的颗粒物,无视变得更加混杂的空气,踉跄着跨过门口的纸箱、饮料瓶、塑料袋等,进入了书店的一楼。——我松了口气,里面还是平素整洁的样子,而且由于小城书店关门,大部分书籍都运到了城里仅存的几家书店,原先贝联珠贯、密不透风摆满了书籍的一长排古色古香的原木书架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二十余本我和老秦精挑细选所留下的书籍——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会如何处置。除此之外,书店的一楼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即使书香浅淡,还是一样的充满了文化气息。如果不在意之前门口看到的那一堆垃圾的话……

因为在一楼没有发现心姐的身影,推断她大概率在楼上收拾屋子。不过这时候收拾二楼卧室生活区域也很奇怪,毕竟刘叔刘婶张叔张姨他们回来后,顶多在这里带上一两个小时,就应该会回到各自的家里,毕竟离开了家这么久。虽然出门旅游见识不曾见过的美景与经历不同的风土人文令人心情愉快,但是无论那里也没有家好——爱干净的两位女性长辈推门回家后肯定会先抱怨走了这么久屋子都变脏了然后开始换回平时干活的衣服扫地擦灰,懒惰的男人们则把背包望炕上一扔,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就躺在上面,说是休息一会,不过几秒钟就打起了呼噜怎么叫也叫不醒……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招呼。万一心姐正在做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比如计算将埃菲尔铁塔重新粉刷一遍需要多少预算——被我打搅了怎么办?既然已经判断出了她的大致方位,我直接找过去就好了。说要让我帮忙,一楼看起来是没问题了,只能是在心姐正在忙碌的二楼了。

轻手轻脚的攀上螺旋楼梯,踏上二楼的土地。上来后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客人喝茶聊天的休息区:一张茶几周围摆上三把沙发椅子和一张长沙发。之前刘哥和雪儿姐婚宴讲话的地方就是这里,扶着栏杆往下看,作为舞台确实太高,看久了下面有些晕眩感,怪不得那天刘叔讲话总卡壳。

第三百一十七章小猫再现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七章小猫再现二楼平台一览无余,没有找见心姐。估计是在屋内。沿着走廊,走到了紧闭的卧室门前。为避嫌且表示礼貌,我轻轻敲了敲颜色过于深重的木质房门,头部贴近门板小心道:“心姐?”

从里面传出了心姐急切的沉闷喊声,仿佛声纳探测的鲸鱼叫声。“快进来!别开门!”

本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心姐下一步指示的我,被这种前后矛盾的指令搞晕了,一时愣在了门口。

“赶快进来!——进来后把门关好别打开!”

反身寻找卧室其他进口的我转回身子,轻轻转动如镜子般光泽明亮的门把手,谨慎地推开门,打开了一个足够我进入的门缝,我迅速褪下运动鞋,身子一缩,钻进屋,踩在地毯上,背着手赶忙拉紧关闭了大门。门内的景象又让我一怔。

曾经和老秦来访时有过惊鸿一瞥的心姐的卧室,充满了温馨的家庭气息,暖色调为主的装修风格,配上简单的家具组合,点缀着屋主人少女情怀与经济务实完美结合的美好幻象,从年幼小女孩到文艺女青年,都可以在这里舒心的生活下去。不过在现在的我看来,与彼时差别巨大的,应该就是双人床床头前并排摆放的十分和谐的一对枕头和因整理而打开的混杂着熟悉的男性衣服的衣柜——当然,子从老秦和心姐搬到一起过夜之后,这些变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是了然于胸。令我惊讶的不是这个。

床脚处,深色地毯上,脱下了离开车站时套在外面御寒的防风运动外套,穿着白色p条纹olo衫,和后裤兜绣着英文字母的浅蓝色牛仔裤的心姐,四肢着地跪伏在地上,身子前倾,粉色短袜的小巧双脚还用力地蹬着已经变形了的地毯;光影交界处美丽的侧脸上嘴角抿紧,带着认真的神情,大大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双手一前一后,摆出伺机而动的架势,好像随时都要朝目标扑将过去的样子。若是抬起左腿,还真有点像田径场起跑线上准备比赛的运动员,然而现在看来反倒有点像看见飞盘后扯不走的大型犬。因为心姐是侧身朝着门,所以从对面窗户窗口洒进来的阳光,聚光灯般打在她身上,紧绷于类似瑜伽姿态的窈窕身姿的衣物,勾勒着美好的曲线和形状,细致滑嫩的腰身带着温度从衣裤交界处露出大片肌肤,连贴身的私密布块都时隐时现……血气上涌的我良心发现,使劲深呼吸,让自己全身冷静镇定下来,回过头,顺着心姐的视角看过去。

“啊!”我不由自主的惊呼。只见双人床右侧的床头柜上,原本摆放其上的东西悉数不见,秋风扫落叶一样胡乱地掉到了四周地面上,而罪魁祸首却心安理得地蹲坐在上面,毛茸茸的脸上带着不屑,甚至对心姐如临大敌的滑稽姿态视若无睹,悠闲的打着哈欠——正是那只神出鬼没的小黑猫!

似乎与小诗关系密切的它,从小诗离开之后,一个多月以来,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小城的其他人也从未听闻见识过,若不是心姐和老秦证明了我不是白日做梦,我还真的以为它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没来得及思考这只小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直全神贯注于小猫身上的心姐听到了我的惊呼,什么也没有解释,转头严肃地看向我,用不由分说的语气喊道:“帮我抓住它!”

在它身上吃了好多次亏的我,很想避免这种情况,但是也不好拒绝心姐的要求,只能帮忙围桌堵截,在狭小的屋内步步紧逼,试图将小猫围困在角落,它知道和面前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负隅顽抗对自己不利,依靠敏捷的动作和灵活的身法,做出了人类无论如何做到的动作,从胸有成竹的我们手中逃脱,连续多次摆脱困境,狠狠打击着我们自信心的同时,也将屋子搞得更加凌乱……

直到听见了老秦驾车归来的声音,我们也没能抓住这具自由的灵魂,累得躺在地毯上喘息不定的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猫带着胜利者的傲慢,踱着步从被窗帘遮挡住的没有关紧的紧紧一拳宽的窗户缝隙中慢慢“穿”了过去,跳下了二楼,不见踪影。

“我说它是从哪来的呢!”躺在左面的心姐说完,就脱力地笑了出来。我也跟着傻笑着,直到屋内被人用力推开,仅容一人过的房门挤进来五个形形色色的脑袋,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脸上都是同样的混杂着怪异和震惊的看热闹表情:紧闭的卧室中,一男一女躺在地毯上,衣衫不整的喘息怪笑着……四个老年人看看我和心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好似他头顶有颜色出现。

幸好在场的人都很熟悉我们,也没有爱造谣生事端小人,所以即使见到了“糟糕”的画面,心底里也相信是误会,所以在回到一楼大厅的路上,我和心姐稍微费了点功夫就说明了情况。

“吓我一跳,还寻思小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我怎么没赶上这种好事……”

刘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性情”,开着无节操的成年人玩笑。令现场气氛既僵硬又尴尬,肆无忌惮大笑着的他被刘婶重重拐了一下胁下,才算罢休——捂着侧身低头痛苦的呻吟着。

出外游玩了一大圈的刘叔刘婶、张姨张叔特意给我们买来了许多礼物。走时还只背了几套换洗衣服,回来后则是两大箱,两大包的东西。里面装满了各种礼物,和大多数家长一样,带回来的多是些当地美食,几乎和网上卖的一样——比如包装精良的牛肉干、鸡肉粒、椰糖、椰饼、榴莲糖和一些时令水果:菠萝、菠萝蜜、芭蕉、芒果等等,可惜因为经验不足没有使用便利的长途邮寄的原因导致水果不太新鲜;此外就是些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银饰和纪念品。因为就是给“我们这帮留守儿童”买的,所以我们也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下来。反正到时候也都是小城内的大家一起分而食之,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接下来就是惯例的发牢骚时间。和如今每一位出门旅行的人一样——可能是出于谦虚或者是先抑后扬的手法——归来后,总要向留在家里的亲朋好友,抱怨数落着旅游这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艰辛酸苦的经历与体验。什么“坐车坐的腰都快折了”、“旅游景点都是后盖的,开发过度”、“到处都是人,什么也没看到”、“卖的东西都贵的离谱,导游还总愿意往商店领”、“累得够呛,也不过如此”、“一点都没意思,还不如在家里呆着”,仿佛他们真心如此觉得,但是如果你真的顺势说道:“那下次就别出门了,在家呆着好了!”他们又会急忙反驳,好像虽然满口抱怨母校的弊端还是会在外人面前维护其形象的毕业生,轻松地推翻自己刚才的一番抱怨,又开始极力描述着旅行的美妙之处,笃信旅行的意义,并劝告我们趁着年轻身体好出外闯荡。可见,对于消费时代的我们,旅游是一件多么繁琐又神圣的事情,即使真的经历了“上车睡觉下车撒尿”的糟糕体验,仍然希望出门走走,看一看外面的广阔世界。

毕竟都是年过半百的大叔大妈们,舟车劳顿的刘叔等人虽然还没有将自己的旅行经历讲个痛快,但是疲惫的身子已然支撑不住,在书店里坐了不到一个小时,也没胃口吃午饭,就早早回家休息去了。心姐和老秦留下收拾书店,识趣的我离开了书店,背上一包送给我们的礼物,骑着车回到了车站。因为老秦说马上会回来做午饭,再加上时间也有些晚了,现在进城去图书馆再回来要花两个多小时,而距离闭馆时间还有五个多小时,我今天不想再折腾一番,所以就准备回车站学习去了。

回车站的下坡路要比来时轻松太多,早已掌握要领的我不需要多费力就能依靠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方便快捷的回到小城,并且操控到位,随时都能将车子稳稳停住,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情况。骑着自行车的我御风而行,在和煦阳光的温柔抚摸和凉爽清风的披拂下,怡然自得,只花了三五分钟就赶回了车站。

刚骑到车站门口,发现意外事件的我突然急刹车,前轮擦地,后轮腾空,险些把自己甩出去。剧烈震动中,我的屁股受到重击,幸亏皮擦肉厚,只是有些发疼,并没有受伤。

我望着门口三级阶梯之下,悠然蹲坐在地面上,仿佛在自家屋前庭院中晒太阳的主人似的,用沾了口水濡湿的左前腿擦拭着小圆脸上些微参差不齐的毛发的黑色花纹的美洲短毛虎纹猫——这只出没无定,时而阴魂不散,时而行踪诡秘的小猫,刚刚作弄过我和心姐一次,差点闹成大祸。如今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险些害我受伤。这不是挑衅,已经堵到我家门口,向我宣战了!虽然知道喵星人一向看不起人类,但是多烦忍让却只能落得“奉之弥繁,侵之愈急”的地步,实在是退无可退的我,心中既带着刚刚受到的屈辱,又莫名回忆起了因为小诗而遭到的无声酸楚,添柴加油下,怒火冲天,烧到了脑壳顶端,理智和冷静也被烧毁。——老子今天就不信抓不到你!尽管我的内心深处也清楚即使抓到了它也不会怎么样——就像逮到摔坏了自己心爱模型的亲戚家熊孩子一样——但是身如怒火驱使的行尸走肉的我,如果抓不到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然理智已经烧没了,但是所幸脑子还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我,没有轻举妄动,在脑海中回放着迄今为止和小猫“战斗”的经历,就像球赛前教练组围坐在一起观看与接下来的对手的历史战绩来进行战术分析一样,我脑中每一部分的代表都参加了这次作战会议,力图寻找出最好的办法,一举击溃这只傲慢的黑色斑纹恶魔。我发现,几乎每一次“战斗”的失败,都是由于自己的准备不足,其中有客观因素:小猫总是突然出现;但是也有我自身问题,没有准备好就贸然“进军”,被早已有所防备的敌人戏弄玩耍——还好这次忍住了,算是赢过了一筹。接下来,经过了将近十分钟的深思熟虑后,我找出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其中的两大败因:一速度不够,二没有捕捉道具。更令我兴奋的是,这两项短板,我能够在倏忽之间,马上进行补全和加强,经过长年锻炼与今天的复习,我已经和自行车融为一体,只要把它逼离房屋建筑,到了荒野,骑车的我就能轻松追上。至于抓捕用的道具……

“哗啦啦”痛下决心的我将背后背着的大背包打开,把里面的所用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我眼神凶恶地盯着依然坐在对面洗脸,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的狂妄愚蠢的小猫,重重的哼声。不禁为没有危机意识的它接下来即将遭遇的悲惨命运感到可怜。

最后抖了两下背包,为了万无一失,我还将脑袋伸进里面,确认没留下任何东西,不会影响抓捕行动或者伤到小猫——毕竟我是抓它,不是要害它——准备停当好,我伏身与自行车上,左手死死握住车把手,右手抓着背包顶端的拉环、瞪着小猫,发出了阵阵阴笑,脚下用力踩下踏板,开始冲锋——

“喵——”随着时间流逝,阳光从中天开始向后移,小猫一直蹲坐的地方被车站屋檐的阴影遮蔽——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小猫,为了寻觅最好的角度沐浴阳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身爬上了阶梯,向着车站靠近。朝着我的小屁股上满是嘲讽的漠然……

第三百一十八章猫的报恩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八章猫的报恩死死抱住怀里拉链紧锁住的黑色背包,我神气活现地坐在车站大厅中第一排长椅的中间,沾沾自喜地向抱着胳膊堵在我面前满脸疑惑与关切的心姐和老秦讲述着自己刚刚的英勇事迹:

“当我好像古人骑马围猎一样驾车冲过去的刹那,那只灵性惊人的小猫刚好动身正跑到了我避之不及的三层阶梯上面——因为车子骑不上去,手臂连带作为捕猎网的书包也鞭长莫及——一想到这次精心准备的计划即将落空并且还会打草惊蛇影响接下来的抓捕行动,甚至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半截……要是搁在往常,我早就知难而退,哀叹自己的无能。然而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也是上天可怜我。不是有个词叫如有神助吗?我感觉我当时就是进入那个状态了:脑子里想着了魔一样——反正不管神魔吧,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次行动!不顾前方有高高的石阶当着,也不管距离近时间短,来不及改变方向,根本任何反应都没有,就这么直直的奔着比车轮高出几十厘米的石阶撞上去……车子翻了,我也离地几米凌空前翻着好像车祸现场——你说就是车祸?好好好,总之我就是翻车了,整个人被扔了出去,但是我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在小猫仰着脑袋瓜瞪圆了异色大眼睛——里面变成竖缝的瞳孔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微张嘴,惊讶的望着我,饶是它再有灵性,也没见猪前空翻啊!我就趁它全副心思都放在我身上灵活的身体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之前,利用身子落地的惯性,一把将手里的背包从它脑袋上面一直扣到了脚底,就像‘天王盖地虎’一样——什么,词用错地方了?那就不管了……总之我就这么把它抓住,装进了包里!”说完,我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怀抱的背包。

听完眉飞色舞的我一大段充满了废话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表述,心姐皱起了眉,指了下我怀里的背包,严厉道:“你就把小猫抓进这里面了?关的严严实实,还抱得这么紧,不怕把它闷出病来吗?”

“我已经把它放了,现在包里是空的。”为了验证我的说法,我兴奋地甩起了轻薄空荡的背包。

心姐有些窘迫,脸上微微泛红,身子不自在的动了动,埋怨道:“那你还抱那么紧?故意让人误会啊?”

我挠头。“也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猫呢?”

“放走了。”

“走了?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抓住它之后我就把它放了……”

“why?”

“看它怪可怜的……”

“那你费这么大劲把它抓住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证明你有这个能力能把它抓住?”

“……差不多吧——主要是一直被它戏弄,这次还跑到家门口挑衅,看它不爽。但是真把它抓住,抱在怀里,看着它可怜巴巴的眼神,感受着它身上的温度,我又心软了。——就有点像小学课间同学间追逐打闹,明明追那个打了你一下的同学是心里是很气愤的,但是真撵上之后,瞧见对方真心的笑容,你又不好意思还手了的感觉……”我目光穿过了面前的两人,追忆着美好易逝的童年。很多事都是小时候不懂得珍惜,长大了才知道追悔莫及,以前还不觉得《童年》这首歌有多好听,现在听来眼中似有甘霖降下,止不住的辛酸苦泪……

“所以,”老秦参与进了我和心姐的对话,依然抱着肩膀,只不过看起来比刚才更加严肃了。“你把刘叔他们好心好意送给我们的礼物扔到地上,把我的自行车撞坏,把自己摔得浑身衣服脏乱不堪,胳膊腿连带脸上都破了,背包我估计也被你搞坏了……所有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抓一只你所谓有灵性的小猫?”

被他的气势吓到,我不禁微微退缩,一直兴奋的精神仿佛被扔进了冰窖里,霎时冷静了下来。斟酌了一下,发现没有更好的说法,只能歪着头,左手伸向脖子,好像寻找某种严重疾病的病灶般,不自然地摩挲着。“是……”

“猫呢?”

“放了……”

“你费了这么大的劲:不仅牺牲自身,还搭上了其他人,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目标’……就被你放了?就是倒卖文物的,也会在收到好东西之后挑好的自己先保有欣赏一段时间过过瘾再转手——你起码还是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结果都没捂热乎就放走了,你说你图什么……”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和来路不明的古董不同,小猫是生命,怎么能同等比较呢?”没等我回答,心姐抢先批评老秦道。

没想到“同伙反水”,老秦看着心姐,愣住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说法上有些欠妥。”心姐柔声安慰道,老秦这才叹息着接受了。

本以为夫妻吵架,没有我什么事了,想要溜走。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放过我的老秦冲着我背后还算干净的地方喊道:“其他我们都可以帮你,但是车子必须由你自己修!——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得好像皇帝大赦,降下了多大的恩典似的,除了修车就没剩什么了!不过我也没指望麻烦别人,等我把自己身上的处理好了就把自行车送到镇上修理部去。也没出太大的问题,以马大爷的手艺几个小时就能修好。其实等明天去图书馆的路上就可以解决,走的时候送过去,返程就能取回来。但是我实在不想再听老秦在后面追着我唠叨,还是尽早送过去比较好……

在宿舍换衣服还没发现,在水房洗脸的时候才从镜子里注意到我身上的伤。因为是匍匐着倒下的,所以首当其冲受伤的就是双手和衣服没有遮蔽到的小臂前段,逆着摔倒的方向擦出了好几处划道,还有双腿膝盖部位,即使有裤子隔着,仍然由于冲击压力过大,蹭破了皮,脸上也不只因为什么原因右侧脸颊下巴的地方刮了三条红印,虽然不像其他部位,没有出血,但是看起来十分明显,可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误会,同样是一个问题。本来是过来洗衣服的,但是蓬头垢面的样子不洗个澡是不行了。好在老秦和心姐还没开始做饭,所以等我从浴室里出来正好能吃一顿热乎乎的午餐,对于受到气温降低影像,担心在秋风萧瑟、砭人肌骨的车站里洗澡不注意保暖受冻而降低频率的我来说算是一件幸事。

吃完了午饭,趁着身上的热乎劲还在,我抖擞着精神,要过车钥匙,开车到镇上修理部送自行车。

虽然前段时间,因赵百万哥哥家修理部猝然关门的连锁反应所引起的恐慌,导致马哥修理部门庭若市的景象不再,但是修车的人依然很多。把车停在稍远的位置,我推着因为前轮轮圈歪斜、辐条断裂走不了直线的伤痕累累的自行车,在马哥修理部对面,原4s店“遗址”门前的空地上由临近住着的老爷子们搬来小桌小凳组成的象棋棋局外围着的一大圈瞎支招的观棋者中找到了最“君子”的马大爷。我挠着头,向见到熟悉的自行车的惨状后哑然失笑的老爷子,有些羞怯地说明了情况,确认我不是在开“自己不懂的年轻人玩笑”后,马大爷笑不出来了。

“明天之前能修好吧?”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正在仔细查看自行车损坏程度的马大爷沉吟半晌,抓了抓下巴上灰白的山羊胡子,严谨道:“这个不好说,因为现在骑行车的人少了——村里的小孩出门都骑摩托——修车的零件好久没补过,很多都不齐。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秦的车损坏成这样,平时顶多刮掉漆、轮胎漏气我还好处理……像这样新式的车子我修的也不多……你知道市里修自行车的地方吗?专卖店也行——不知道啊……这样吧,你先把车放我这,我尽量帮你修,不行的话,我让我市里的徒弟帮着,再不行就找自行车专卖店……”

本来不愿意麻烦老爷子为了我如此劳累,但是如他所说,交给我估计还要更费劲,而且我隐约察觉出了马大爷不服老的韧劲,所以只得顺从他的意思。临走时我特意到修理部嘱咐了一下马哥,得到了“放心!”的答复后,我才安心和他们道别,返回了小城。

“喵!”

刚刚将车停在车站门前,从坡道方向传来的猫叫声让我倏地警觉了起来。我身子一紧,缓缓回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坡道半腰之上,熟悉的娇小身影从阳光中走来,光艳夺目,午后强烈的日光晃得我睁不开眼,只能从眼缝中勉强观察。少顷,那只仿佛二战时期瞄准了英国商船的德国“狼群”潜艇般阴魂不散的黑色虎纹短毛猫向着我的方向,踩着稳重的步伐,缓缓爬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是要来报复我上午时对它的抓捕行动吗?还是说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又是来向我挑衅的?看起来丝毫没有畏惧我的意思,似乎已经厉兵秣马,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我也不甘示弱,重新打开了车门。——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吗?实在不行我就开车跑,我就不信你追的上汽车!

“喵——”这次的声音近了许多,听来也更加清楚。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应该不是宣战的意思,有点类似于接受抚摸的小苏感到舒服时发出的温和信号。没想到这家伙也会发出如此舒心的叫声……

但是我并没有放松警惕。作为某种程度上的不可知论者,我对于神、魔、精、灵这一类东西还是持“宁可信其有”态度的,尤其是这只小猫,对它多次表现出的灵性表现,我深为忌惮。佝偻着身子,躲在车子后面,只留出眼睛从车顶观察着小猫的动向。

随着小猫的接近,我对它的观察也更加细致。发现它脸上过于浓重的阴影,并不是由于视角问题引起的的胡须影子的扩大,而是它中途从路边消失后嘴里叼了样东西产生的——怪不得好久没听见猫叫声了——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故意丢过来吓唬我吧……

片刻之后,小猫找到了在车后瑟瑟发抖的我,将嘴里的东西轻轻放到了我的脚下——隐隐约约是张卡片的样子,仰起头,乖巧的叫了两声,异色双瞳中散发着温驯的光芒。

“什么啊?”我嘴里咕哝着伏下身子,捡起了卡片,用手掌揩掉了上面的黄土,看着两面各有两个小尖凹坑的塑料卡片——原来是我新办的借阅证。记得上次在图书馆借完书之后就揣在外衣口袋里了,但是刚才洗衣服的时候并没有找到。还以为被我顺手塞进钱包卡槽里了,也就没有仔细查看,看来是我之前骑车来回于车站与书店之间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幸好找回来了,不然不仅两百元的押金回不来了,下次想借还书都成了问题……

没想到这张对于现在的我,价值堪比身份证的薄薄卡片,居然会被一只动物找见,而且还是在茫茫黄土漫天风少的广袤荒野之中,即使对于我,这难度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更别说耐心不足的人类刚开始找就会打退堂鼓,甚至干脆放弃寻找。一想到小猫耗费的劳累和背后付出的心血,我心中原本还抱有的极大戒心与偏见转瞬即逝,再度蹲下,爱抚它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原来你真的是来报我放你走的恩情的——真乖,真好!我有些好奇,如果你没找到这张卡片的话你会送我什么东西?”

灵性小猫似乎听动了我的意思,反身跑走,须臾之间又跑了回来,将嘴里和它体格差不多的死老鼠扔在了我面前……

“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图书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九章图书馆周日一大早,手机定好的闹钟还没响起,小黑就爬到了我的床上,在我身上踩了一圈又窜到了枕头边上,用柔软温暖身体蹭着我的脸颊,发出咪咪的低声萌叫,将我惊醒。

“几点了这是……”迷迷糊糊地睁开胀痛的双眼,正想伸手够一下床头的手机,小黑毛茸茸的长尾巴灵活地打着转蹭到了我的鼻头——“阿嚏!”小黑吓得从被子上窜起半米多高,炸着毛跳下了床,顺着门缝钻出了屋子。

“哈哈哈!”我彻底清醒过来,起身穿衣服。

小黑就是我为这只黑色虎纹的美国短毛猫起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很土气,但是浅显易懂,还很符合形象,所以大家都跟着这么叫。我还记得昨天抱着小黑回车站时心姐和老秦脸上那惊讶的表情,相较于讶异更多的是惊喜。尽管心姐之前刚被小黑捉弄,但是从我怀中接过小黑的时候,脸上仍然洋溢着无比的幸福与欣喜之色,与小肚鸡肠的我不同,心胸宽广的心姐,打从一开始就希望能够好好呵护无家可归的小黑,老秦也与外表截然相反的一向喜爱动物,所以两人对于我收养小黑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异议。对于自从巴特尔离开小城,将天马和小苏送到了遥远的牧场之后,就失去了与其他生灵交流的和谐与美妙的我们来说,是一件为数不多的幸事了……有过养宠物经验的心姐昨天下午就带小黑到市内,置办了一切应用之物,并在正规宠物医院给小黑接种了必要的疫苗,就将小黑留在了宽敞的车站放养着。

昨天没有去图书馆学习,自命文艺的我因为没能在书海中徜徉,间或瞄两眼其他座位上的漂亮妹子、蹭网刷刷手机而感到“浑身难受”,虽然有些不舍得小黑,但还是吃完早饭后,迅速地收拾停当,背上书包——里面装了昨天计划好的学习资料,最后轻轻摩挲了小黑的小脑瓜,驾车向市内进发。

八点半开馆,我提前十多分钟就到了。不过并没有和其他老大爷大妈、牵着孩子的父母与年轻学生一道在唯一打开的侧门口等待,因为这里地处市中心,连收费停车场都早早占满,附近没有车位停车——与早年间不同,现在几乎家家有车的情况下,出门最担心的不是没有交通工具,而是没有地方停车——我不得不找其他位置停车。原先听人说医院停车场收费低车辆也少,但是担心因为自己占了位置耽误了真正需要就医的车辆;虽然在老刘的帮助下,在他熟悉的一处收费不菲的地下停车场里找到了车位,价格也减去了不少,但总感觉心里不安,而且周围停着的无一不是豪车,万一我这个新手不小心剐蹭碰到了怎么办?最后还是靠自己在尽管地处市中心但是由于年久失修并且渐渐被新一轮市政规划改造遗忘在角落尴尬地界,出行十分不方便的老停车场里找到了车位,里面是一片宽敞的水泥地广场,没什么车,所以位置可以随便挑,管理也不严格,价格公道,就是因为和周围拓宽修整的新道路和建筑风格迥异且不接轨,无论从哪个路口走都不顺畅,驾车出来进去有点别扭——有点像不屈从时代变迁,仍然固守旧日过时传统的封建老贵族,气势犹存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气派——不过对于现在我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从这里走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市立图书馆。十二层高的图书馆,造型简朴实在,没有大城市那种花里胡哨的现代感、科技感,有点像球场上的角色球员,稳扎稳打,十分的可靠而牢固。一层设有展览大厅,承办本市诸如作家协会、书画家协会、摄影协会等组织的作品展览,偶尔还会承办一些盈利性的活动,大多都与学习和书籍有关。二楼是我呆的比较多的地方,里面不仅有能够接触网络最新资讯的电子阅览室,还有供人学习的自习室;因为是全民图书馆,这一层里还设有初中以下孩子使用的儿童图书阅览室,上年纪的老人喜欢的随时更新的期刊阅览室和报刊阅览室,因为座位比较多,有时候自习室没位置了,我也会过来这里学习,虽然有些不合规定,但是只要认真学习,不打扰其他读者,管理员也不会赶我出去。楼上分三个区域,三楼到六楼,按照馆藏书籍的种类每一层化为固定的一个区域,摆放着同类型的各种书籍,供人阅读或借阅,其中五楼的新书借阅处,是我近一段时间最常来的地方,因为里面的书籍都比较新,比较多,所以我经常在感到疲惫或没心思学习的时候来这里看书。楼上剩下的两个区域因为我没有进入过,只凭道听途说知道个大概,其中七到十楼,整理存放了各种政府机关和重要企事业单位的资料和记录,如果有需要查阅本市某一特定时期指定范围内的文本资料的,必须拿到相应的申请、介绍信才能够进入,并不对普通民众开放;十楼以上就是图书馆内部的办公区,十二楼还经常举办各种读书会,请一些当地有名的文人,在这里举办讲座,虽然是公开开放给所有读者的,但是对于我这样好高骛远、急功近利的“狂妄”年轻人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只能由图书馆负责这一项工作的管理人员寻找年岁较大好说话时间有多的中老年人“连哄带骗”、“强拉硬拽”着凑够人数,虽然有点类似传销的意思,但是为了给图书馆拉赞助,也难为了这些工作人员……

出门时和小黑“温存”了许久,耽误了一些时间,到图书馆的时候,已经快上午九点了——不用亲眼确认就知道自习室肯定被占满了。临近年末各种考试,只要不在开馆的瞬间跟着人流一起挤到自习室,根本找不到座位,有空座也是被其他座位的人给晚来的同伴占好的。虽然我也可以让那位二十六岁的“高龄”学长帮我占一个位子,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这么拜托过。——不是不好意思,就是单纯的不情愿,甚至对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都感到厌恶。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因为自习室里的人一般都有朋友、连人陪同,而我又不愿意为了找同伴改变自己,宁肯孤独别扭下去,反倒因此总会吸引同样的怪人在身边又不忍心抗拒,我真的不想和谁见都绕道走的他扯上关系。

背好书包,上了二楼,正想像平时那样到隔壁走廊的期刊阅览室找个位子学习,坐在门口办公桌后面的眼熟但没有过多交流的工作人员——一位经常穿着白色长t的身材瘦小的中年大叔伸手拦住了我,声音异常干涩:“这里不让带包进来。”

大叔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阒无人声的狭窄阅览室内,回响极大,几位带着老花镜阅读杂志的大爷大妈抬起头,冷眼看着门口这边发生的闹剧。

“我是来学习的,包里装的都是书。”

“学习到自习室。”大叔向我身后指了个方向。

“自习室没地方了——不能通融一下吗?”

大叔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语气坚决。“不行。”

“可是以前我进来过这里啊?”

“以前是也不允许,除非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偷着溜进来的!”

阅览室中有几个人看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仿佛我是个行为不检点的惯偷一般。

“从来没有过。我每次进来都有人坐在这里。”我不甘示弱,指着他的位子反驳道。

“那就是其他人让你进来的,我是绝对不会……”

“上周六,和今天一样我来晚了自习室没有位子,就是你默许我进来的!”——因为那天我也不知什么缘故背了特别多的书,包里装的鼓鼓囊囊的,结果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来的迟了。因为我也知道期/报刊阅览室的规定,所以当时来这边的时候心里也没底。当时就是现在的这位大叔当班,看见我背着那么大个书包进来的时候,不仅没有阻拦我,还冲着我笑了出来,似乎觉得很滑稽——我始终没明白他的笑点。

此话一出,屋内看杂志的老人们关注这边的人更多了。大叔脸上明显窘迫了起来,仍然顽强抵抗着。

“此一时彼一时,总之现在不让进!——不光是你,只要背着包,就不让进!”

“学习也不行?”

“不行,这次之所以规定的这么严格,就是因为你们这帮年轻人!”大叔一改忍让的态度,语气强烈,眼神中透着厌烦和凶气。——见他说得如此具有针对性,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甚至觉得这是另一种年龄歧视。但是被堵在门口的我一直仔细观察着阅览室的里面,发现确实如大叔所说,里面座位上零星的十多名读者,清一色的都是年纪超过五十岁的中老年人,而且大多空着手,最多拎着一个买菜用的小兜子。虽然不知道大叔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耐烦,我还是离开了这里。望了一眼隔壁的报刊阅览室,发现情况基本相同,里面也没有了以前总能见到的被从自习室挤出来的学习的人,我也懒得再过去尝试——连续被人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死心的我穿过电子阅览室的走廊,拐两个弯来到了自习室门口,希望能找到没人占的空位置。站在这里,我想起了曾经高中班主任教育我们时说过的一句话:“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认真学习很简单,只要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口一看就能看出来:和我对视的就是没学进去的……”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学习,我特意在接近这里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仿佛追踪野鹿一样轻缓的踱步过来的,然而仍然有不少人真的像敏感的野鹿一样,抬起头看向我——明显是一直没认真学习,经常抬头寻找热闹事的人;当然也有许多真正是学习来的人,从拿出书本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再抬起过头,即使喝水也会一直盯着书本上的问题。虽然对颈椎不好,但是为了求取知识,和减少玩手机的时间一样,这都是必要的代价。始终伏案课桌前的人里,就有那位二十六岁“高龄”学长,直接趴在桌上进入梦乡了,就在他特意早早赶来抢占的“有利地形”——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没有其他人打扰的后排角落里,一个人占着两个位子,悠哉的睡着觉。好在他不打呼噜,不然自习室里的其他人要苦不堪言了。我曾经也问过他为什么要来自习室睡觉,他则给了我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晚上睡觉太晚,白天不补觉身体受不了”……看着发际线极高的他那几乎一览无余的空旷头顶,我捂着日渐稀疏的脑袋,痛下决心:再也不敢熬夜了……

果不其然,自习时也没有位置。没有办法,我只好再向期刊阅览室走去,虽然心里知道不好,但走投无路的我决定像大叔说的那样,趁没人看管偷着进去——怎么感觉我的行为有点类似于孙悟空求道时受菩提祖师在脑袋上敲三下后开悟的意思。不过我估计当时的猴哥肯定没有我这么不要脸,强行过分解读他人的语言行为……

结果刚穿过走廊,就碰到在屋里坐累了跑到门口伸展腰腿的大叔——这么准的嘛?难道大叔也和我一样,“解读”出了我接下来的行动……

第三百二十章自作自受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章自作自受在我步步紧逼、据理力争式地请求下,老实大叔的态度松动了不少,不仅承认了以前一直没有阻拦过包括我在内的其他学生进入阅览室学习的事实,并且表示认识我——尽管不知道我具体是谁,但是“大体格子”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对于一直在身材上吃亏的我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以为阴谋得逞,准备像穆罕默德二世一样向内心防线如同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的拜占庭帝国般脆弱的大叔发动最后总攻。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

知道懦弱的自己装不出稳操胜券的帝王一样的真正的强硬,我便利用“强项”,装作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模样,用濒临绝望的表情和语气试图感化大叔的内心。

大叔明显的动摇了,和受到炮火洗礼坍塌破碎的君士坦丁堡城墙一样。然而就在我认为地利人和都站在自己一方的时候,大叔好像猛然惊醒似的,突然抬起头,眼神中又恢复了原先的坚韧之色:“不行!”果断的拒绝了我。

“为什么?”不死心的我声音嘶哑地问道。

“因为有规定……”

“规定一直都有——但是以前也没这么严格啊?是不是有哪个死板封建的老头没事找事,向你们领导提意见了?觉得规定就是规定,没有变通的余地?——真的是,我们不就是占了些没人坐的座位吗,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唉,这年头,学个习都难……”已经放弃我不满地皱着眉,开始肆无忌惮的批评这项不讲人情的僵化规定以及盲目遵守信奉的愚昧大众。

“如果你真心想学的话,公园空地都可以当做教室。——所谓自习室不仅是学习,更是管理自身的地方,连每天公平开放的位子都占不到的人,与其妄谈学习,不如先管好自己。”

依照我的推测,大叔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余力反驳我,顶多在心里哀叹一声“人心不古”就会屋去了。所以听到他这句明显饱含讥讽的话语,我浑身为之一震,半张着嘴,惊讶地望着大叔。大叔板着脸,不卑不亢地回瞪着我,仿佛变了个人——或者说被我“气到变形”,温和的脸上带着愠怒。

“而且阅览室的规定之所以变得这么严,都是你们这帮不懂事的孩子造成的!”

几天前,一位年轻人和我一样因为来晚了没在自习室占到座位,就和往常一样来到了期刊阅览室,当时看管阅览室的是另外一位工作人员,虽然也知道按规定不允许这样的人进入,但是和其他同事一样,作为长辈都很希望能为年轻人创造更多的学习机会,也知道因为近年来各种考试的增多,图书馆自习室那间只比普通教室大点有限的地方不足以满足寄希望来这里学习的芊芊学子,所以就一如既往心照不宣的没有阻拦年轻人的违规行为,结果闯下了大祸。

可能是心情不好,或是被骄纵的蛮横惯了,年轻人不光没有像其他真心来学习的人那样抱有求知感恩之心,反倒将阅览室当成了自己家一般,大声说话、玩手机,引起了周围人的厌恶,可惜作为沉默的大多数,虽然心中不满,却没人出面阻止。因为来的时候比较早,基本上没几个人,年轻人在长排桌椅的中间地方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后来人越来越多,两边供他出入的座位被其他人占了。其中更靠近年轻人的一侧座位上,坐的是一位带着老花镜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估计要有七十多岁了,因为没有位置不得已坐在这里,老爷子拿书的手微微颤抖,一看就是行动不便。起身要出门的年轻人当然不会管那么多——自私的认定世界时围着他转的,他想要如何就如何——为了少走顶多三五步路程,直接选定了老爷爷这一边的方向,用不由分说的语气气势汹汹地要求老爷子让开,仿佛急着投胎一般催命地催促着连起身都费劲的老爷子,老爷子终于站起来后,更是不耐烦地推搡冲撞着走了出来,把老爷子直接撞倒在地,自己却扬长而去,回头看着痛苦倒下的老爷子,眼神冷漠,丝毫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

——虽然您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第一次如此由衷地希望这位老爷子化身专业碰瓷的,狠狠讹这个畜生般没有教养的年轻人一顿!

可惜故事的走向并不如我所愿,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老爷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心胸宽广的老者不仅没有怪罪年轻人,还将过错拦在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不应该身体不好还到处跑,给别人添麻烦。感谢了众人的帮助后,老者拒绝了进一步的陪护,留下落寞的身影后,老者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着离开了图书馆。阅览室中有同样“厚脸皮”溜进来学习的人,早就看不惯那个年轻人了,一折起事件为导火索,群情激奋的大家联合起来,在年轻人回来之后本想依靠言语说服,失败后,只得出动武力,在阅览室内打成了一团……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不得已叫来了警察,将所有涉事人员都带走了。即使如此,年轻人依然狂妄无比,甚至扬言要烧了图书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管理的这么严格了吧……我知道与你无关,虽说个人行为不该上升到具有类似特制的全体人员,但是作为受到个体行为影响到的整体中的一员,你也难辞其咎,毕竟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90后、00后,很难说你身上不存在与他同样妄自尊大自私自利的一面——而且这本来就是明文规定的,现在只是强化了效用而已。说到底,也只能怪你们这一代的孩子们物质生活太过富足,不懂得珍惜,而精神世界又极度匮乏,敏感且缺乏弹性,稍有不如意,便陷入要么崩溃要么爆炸的二选一的极端境地,无法调和,伤害自己的同时也殃及了其他无辜的人……”

说完这句颇有无奈,感触极深的心得体会,大叔微摇头,佝偻身子,叹息着想阅览室走去,留给我的落寞身影似乎与前几日的孤寂老者重合——尽管我并没有见到过。

彻底放弃了的我,心里也同样受到了触动。虽然没有遇到这么极端的人,但是在图书馆里手机不静音还大声打电话的人、封闭的公共场所里抽烟的人、楼房上层随意向下面扔垃圾的人、上课不听讲还打扰别人学习的人——诸如此类的情况,层出不穷,然而每一次我们都会因为明哲保身的懦弱心理,因为担心其他任何自己一样胆小没人支持——甚至被这些由于自己没有胆量做到而觉得任何人为了更美好的未来所作出的努力都是徒劳、怀有功利心的多管闲事,丑恶嘴脸发出嫉妒的批评中伤,而视若无睹、唯恐避之不及,到最后就算被人起到脑袋上拉屎,也会在不怀好意的宵小之辈满含嘲弄的安慰下,自己从兜里掏出手纸笑呵呵的擦干净。因此,普罗大众们再也没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任凭穷凶极恶之徒为了自己的利益罔顾事实真相,肆意颠倒黑白,如今社会上越来越多类似的情况发生:比如见义勇为遭到逮捕,不法分子逍遥法外;助人为乐被人讹诈,碰瓷挑事赚的盆满钵满;受害者得不到赔偿家人倾家荡产抢救不得只能含冤而去,触犯法律的老赖纸醉金迷逍遥自在……如此多令人唏嘘的事件,不仅冲击着人类道德的底线与几千年来的优良传统,让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相信“好人有好报”的说法,不再相信公平与公正,有些人还好,为了自己和家人不被人欺负,努力增强自身,加强主动防御的能力,然而有些本性不良或受到冲击后内心黑化的人,认为比起当受人欺侮还手不得的老实好人,还不如化身恶鬼,去欺负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连成年人都如此,在现今这个金钱主义、利己主义等社会糟粕抬头的出生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们,就算内心坚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这种没有解药的病毒感染,再加上社会现实的加成,大多数人的沉默,从此走向不归路。现如今,也只有思想的真正解放,才能在碰撞和斗争中,找到一条真正的道路,寻觅出优良的疫苗,实现彻底的公道人间吧……

廉价登山鞋劣质硬胶鞋底踩在干涩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音,再配合我身重脚沉的沉重步伐,走起路来十分的嘈杂醒目,有点像游戏里体型大血量多的人物,即使想潜行刺杀敌人,也会被瞬间识破。我下楼存放书包的一路上,经常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用习惯的右手食指指纹作为密码将背包存放在一楼大厅侧面的指纹储物柜里,按下旁边电梯门上行的按钮,等待电梯到达。左侧的电梯从五楼畅通无阻的一路下行,电梯楼层显示器上火柴棍般的红色数字不断减少,就在即将到达的时候,在二楼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二楼也至于坐电梯下来吗?

少顷,电梯继续下行,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背着书包,不知是不是和我一样因为没有位置学习才出来的——冷冷地瞟了站在门口的我一眼后,扬长而去。

在只有我一个人的电梯里,我提了提裤子,在光滑的电梯门前确认了一下仪容没有问题,上到了我最近经常过来看书休息五楼新书借阅处。

拽住不锈钢把手,拉开涂成白色的沉重自动大铁门,走进了阅览室。门口两边设立的接/还书服务台后面,只有左边的坐着工作人员,埋首与桌前读者手里的书籍,因为被桌上的电脑显示屏挡住,看不清楚全貌,只知道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性。图书馆内女性工作人员尤其多,或者说负责这一类文职工作的女性多比较准确,为了应付诸如搬运书籍的重活还是雇佣了不少男性工作人员的,我也没有太过在意。穿过装设着图书防盗仪的唯一一条入口——没有因为手机的缘故发出误报——我快步走了进去。

阅览室内的书籍分成两侧,摆放在鳞次栉比的书架上,每台书架的侧面都贴有存放书籍类型的说明。虽然大致上是按照上面的分类进行摆放的,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仍然有不少读者甚至管理人员乱插乱放,导致每台书架上的书籍类型参差不齐的情况。在有些人看来似乎问题不大,“总笔数丢了要强吧!”,但是由于这种情况的产生,对那些想要寻找特定某一本或某一类书籍的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尤其是新来的读者,即使询问过图书管理员,并从电脑系统中确认了固定书籍仍然留在这里,但是当想要确定具体位置的时候,却发现无法得到明确的答复,“大概就在那几排书架上——如果没有的话就到旁边的书架上找——实在不行就只能把所有书架,从头到尾都找一遍了——问我我也没有办法啊,就算我们摆放的时候按照规律,但是没办法保证看书的读者会保持原样啊……”,只能望而却步。除此之外,书籍丢失后的相应处罚机制也不太合理,尽管比起以前必须买回原书赔偿相比,“拿钱了事”更为方便快捷,但是却会因此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任何事情沾上钱之后都会变得复杂。但是我更关注的是这笔钱是否会用来购买丢失的书籍,因为我发现有好多之前我在这里见到的准备留待以后阅读的好书,最近找不到了,令我不禁担忧:万一被人借走丢失后,我是否还会在这里寻觅到……

近期最令我担心的,就是科幻巨擘阿西莫夫的经典著作《机器人》系列……

第三百二十一章借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一章借书我近期不知为何突然痴迷上科幻,阿西莫夫大师的《基地》三部曲以及续写的《基地前奏》、《迈向基地》、《基地边缘》、《基地与地球》已经全部读完,深陷其中意犹未尽的我本准备继续按照出版社《银河帝国系列》排列,接续《机器人系列》和《帝国系列》,然而找遍了整个图书馆都没有找到,只有几本无论剧情还是结构都连接不上零星的系列书分散在书架各个角落,令我心痒难耐又无计可施。享有同样命运的系列书籍浩如烟海,其中令我最为悔不当初的要数《海泊利安》系列了,在科幻世界内几乎可以和《基地》系列相媲美的星际史诗。曾经在我还未曾不如科幻这个世界内之前,四部曲完完整整好端端地摆放在一起,供人随意翻阅,可惜当时的我不懂得珍惜,直到第一本《海泊利安》、第三本《安迪密恩》失去了,第二本《海泊利安的陨落》、第四本《安迪密恩的觉醒》被人随意堆放在天各一方的犄角旮旯了才知道珍惜——不知道借这两本书的人是怎么想的,怎么还带跳着借的……

“这是!”

所谓越明显的地方越容易被人遗忘,我正腹诽吐槽的时候,突然在容易忽略的第一排书架的中断十分醒目的地方,发现了以为早被其他人借走《海泊利安》四部曲之三《安迪密恩》——也可能是刚刚还回来——我深吸气,平复着激荡的内心,轻手轻脚地将厚厚的书籍取下来,生怕再度被人抢走一般紧紧抱在怀里。我决定了这次不会再浪费机会,一定要将四部曲全部收集到手!

因为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少许泄气的我并没有牢记住另外两本书籍的位置,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个大概位置,在从那附近渐渐扩大寻找范围。好在阅览室并不大,十几分钟我就在距离猜测的位置不远的书架上找到了这两本书。现在就差最初也是最主要的故事起源的《海泊利安》了……

今天到目前为止都十分顺利,按道理来说接下来不应该遭遇太大的阻碍——大概吧……

可惜事与愿违,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几乎——已经将这一整层阅览室内所有书架全部仔细检查过一遍,包括最下面只有深蹲才能看清的一层,以及不知哪些人出于何种目的和意图,是否有意还是无心,倒放、反放、横放、侧放,插进幽深狭窄的中间、堆到角落缝隙等等原因无法一目了然必须通过各种努力连书名都看不出来的书籍,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想要的那本书。因为连续不规律蹲起腰酸腿疼的我好像粮库小偷一样,衣服裤子上满是显眼的白色粉尘,十分狼狈,手里越来越重的三本大厚书成为了累赘——后悔没有带着书包上来——中途就被我藏在了一处早有人发掘出的隐秘地点里面。

就当我站在最初起点的阅览室门口,一边擦汗一边苦着脸望着几乎千篇一律却又毫无章法的几十台书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年轻女子略带怒气的嗔怪声:“图书馆内请安静一些!”

——是在和我说话吗?可是我好像没有发出过什么太大的声音啊?

我茫然若失地望了望左右,确认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转过身,面对着出言不客气地训斥我的人——之前匆匆一瞥就漫不经心地忽略的坐在借书台后读书的女性工作人员——颓然垂在身侧的右手小臂微微抬起,手腕用力上翻,食指笔直地指着自己的方向。目瞪口呆的我无言的询问道:“是在说我吗?”

女图书管理员毫不犹豫的点着头。女孩年纪比我要小,将过二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参加了志愿者活动来休息日图书馆帮忙的大学生,本应用来抵御供暖期还未到来前秋意渐浓的图书馆内阴冷的寒意的卡其色过膝风衣随意的搭在身后长椅椅背上,本人那娇小的身上u领白色短袖t恤外披着薄薄的淡粉色短款针织开衫,并且仅仅扣住了胸口附近的两个扣子,同样单薄的高腰直筒九分牛仔裤还露着光洁的脚踝——看她的打扮,“运动”后出了满头汗的我好似被凉风吹透,自己都感觉冷了。

“为什么要说我?我做什么了吗?”我低声问道。

女孩圆滚滚的脸颊气鼓鼓的样子包子一般甚是可爱,略施粉黛娇艳欲滴的脸上,因为抑制愤怒而秀眉紧蹙,杏眼圆瞪,精致的小鼻子两翼微微翕动,左手捏住正看到一半的书籍——英国作家维多利亚·希斯洛普著作《岛》——右手指着我,同样压低声音怒声道:“你违反规定了,不说你说谁?”

“我违反什么规定了?”我不服气起来,挺起身子,声音也大了,原本对她姣好面容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管你是男是女,冤枉我可不行!

女孩也不甘示弱,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阅读进度后,将书合好放在了桌上。站起身来,用朴素的发圈箍成马尾的浓密乌黑的长发,也随之在身后钟摆般俏皮的摇荡着。矮我将近一头的娇小女孩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昂首挺起丰满的胸脯,傲然咆哮道:“哼,你还好意思问我?从你进来到现在半个多小时了,一刻也没见你消停,嘎吱嘎吱像踩在底层埋葬着万里黄沙的松树林子里一样难听的脚步声就没断过!——这里是图书馆,不是健身房,更不是t台秀,不是让你在这里到处乱转打扰别人读书的地方!”

打扰别人读书?你没看看图书馆阅览室里的座位上坐着的不管男女老少,一大半都在蹭网玩手机——你有那闲工夫管我,怎么不管管这帮人!

“怎么你还要限制我人身自由不成?——我在图书馆里找书难道不允许吗?”

“嗬!没见过找书找一个多小时的。也不嫌累……”

“呵呵,要不是你们书籍管理的不好,我至于找这么半天吗?”

“别血口喷人了,明明是你不懂得流程!”

“什么意思?”

“是个人都知道:无论是在医院找不到病房还是图书馆接不到想要的书,都要先到服务台询问工作人员——要是都像你这样像踩着风火轮似的,挨个病房胡乱瞎闯,早就被医生和病人家属扔出医院去了!也就是我,还客气一点,良言相劝却不听好,唉……”女孩好像真的很遗憾一般,深深叹了口气。

我皱着眉,不悦地望着演技逼真的女孩,心下有些惊慌——万一一会把其他工作人员招来,她在给我来一出“梨花带雨”,我可就彻底没有理了。只好忍住怨气,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找不到想要的书吗?”

“是。”

女孩嘟起娇嫩的嘴唇——似乎是与心情无关的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十分的诱人——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小恶魔般的微笑,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见到番邦进献的奴隶的女王。伸手轻点向自己:“问我啊,我可以帮你找啊!”

“哟!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可是图书管理员啊——虽然是临时帮忙的——再说不还有这个吗?”又指了指电脑。

我撇撇嘴——又不是第一次来,见识过此地图书管理系统的无能的我大一开始就没抱这个希望。摆摆手道:“算了吧……”

“为什么?”

“咳……你这,还用问我吗?”我支吾道,“你又不是没有过这个电脑,应该比我清楚……”

女孩沉吟了一会。“那好吧,就不用电脑了——你想要什么书就直接问我吧!”

“你是在开玩笑嘛?”连电脑都靠不住,我还能靠你这个胸大无脑的人脑不成?我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到了……

“你在看哪呢?”女孩冷冷道。

“没什么……”

将大衣披好后,女孩掐着腰,仿佛对亲戚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不满的小学女生一样,撅着嘴,气哼哼地瞪着我:“你是不相信我喽?”

有些心虚的我低着头,不太想再和这位漂亮的女孩产生瓜葛,试图趁着还没有令对方感到不快之前尽快离开这里。便低声应付道:“……还行吧。”

“如果我成功找到你要的书了怎么办?”

“随便吧……”

“怎么,害怕了!”

本来还有些畏缩的性烈如火的我被女孩显而易见的激将法激怒了。注孤生直男的我最讨厌女孩仗着自己年轻貌美许下各种空头支票嘲弄单纯男子的恶劣行径了——我坚信她以为我会被她吓跑才会说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在骗人的谎言了,所以也不再顾及那么多,反击道:“我怕你?——你要是真找到了,我请你吃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所为博弈,最忌退缩,我就不信明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你还敢和我叫板!

“一言为定!”坚定地说完这句话,女孩嘟着丰润的小嘴,抬起了右手章。大脑宕机的我好像身上有细线拉扯的木偶似的,右手不由自主地跟着抬起。女孩用力拍了一下我的手掌,权当约定完毕。“不许反悔哦!”

事到如今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办公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姗姗来迟,作为见证者,看着一脸呆着的我,站在女孩身后抱着胳膊窃窃私语。胸有成竹的我不禁惶恐了起来,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图书馆引进了什么先进的新设备,能瞬间找出连书架上都没摆放的书籍吗?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无路可退的我只能接受现实——虽然对于自卑的我来说,一向都在尽力避免和异性接触,尤其是年轻漂亮拥有无限美好明天的女孩子,毕竟我的存在就不会给人带来好心情……一想起刚才由于一时的口舌之快胡乱约定的筹码:居然还要与女孩吃饭!虽然当时没有察觉,但是事后一想,根本就是在骚扰嘛!如此老土丢人的搭讪方式,我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要脸啊——不过好在不会出现这种悲惨结局,女孩只是年轻爱逞能,待她注定失败后,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偷偷溜走就好了。我稍稍宽慰着自己……

心里苦不堪言,表面上还是要维持正常。为了尽快从这地狱煎熬中逃离,我开始加快速度。“那个,我跟你说一下,我想找的是什么书——”我嘟着嘴,口型还没从“书”字变过来,就听面前有人阻拦。

“不用!”女孩子自信地微笑着伸出手,打断了我,马尾辫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柔和的摆动着。就在我和她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员不知所措的时候,女孩又一次翘起粉嫩的娇唇,可爱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媚笑。“我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书!”

——这……不可能的吧?又不是侦探故事、玄幻情节,怎么会出现这种诡秘莫测的情况……

“什么书?”没等我询问,女孩身后的一位热心阿姨先开口了。

“这个,不太好说,因为他想要的不是某一‘本’书,而是系列书籍——万一我说出其中的一部出来,他为了耍赖假成其实自己要的是另一本怎么办呢?”女孩一面说着,一面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洞若观火地盯着我——我心里一跳,紧张下吞咽的声音竟然如此巨大,震得我双耳嗡鸣,仿佛有两群同样大小的蚊群围着飞一般,然而鼓膜却仍然十分清晰地接收着女孩的声音,仿佛是从我心里传出来的一般。

“所以,我没有办法说出确定的哪一本,只能讲出整个系列的名字——分别是阿西莫夫的《机器人系列》和丹·西蒙斯的《海泊利安》系列。我说的对吗?”话音一落,女孩随即望向我,不漏声色的微笑着。

“你是怎么……”我的声音异常干涩,好像在沙漠中迷失了许久癫狂下以沙子充饥过一般。

“秘密。”女孩微合左眸,右手食指贴在微微嘟起的粉唇之上,声音清脆动听,调皮地瞧着我。

第三百二十二章践行赌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二章践行赌约被激起了胜负心的我当然不愿意轻易认输。虽然一时看呆了,但是心里清楚自己还没有失败。强迫自己别过头,躲开女孩可人的萌态,咬牙道:“就算你蒙对了吧!但是光知道我要什么书还不够——要拿得出来才算数……”

“我知道。”在心底已经自认稳操胜券的女孩根本不用在意我垂死挣扎般的心理战,云淡风轻地说着,“毕竟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话音刚落,女孩从服务台后侧用来运送书籍的手推车上,堆满了新回库,还没来得及上架的书堆里,翻出了我寻觅了许久的书籍《我,机器人》和《海泊利安》。

——还有这一招吗?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但是这也太巧了吧,正好今天被还回来。而且这个我感觉素未谋面的女孩为什么知道我找的是什么——不行了,越想越头疼……

“先借你这两本,等看完了再说——这应该不算欺骗你吧?”女孩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笑意,在这种小一种奇怪的闪现出女性所追求的能够玩弄对方的瞬息间的快感。我虽然心下不悦,但也只好顺从地接过这两本书。

“谢谢。”

“不用——哦,对了,我还有两个小时才午休,你就先看书等着我吧!”

“等你干嘛?”

“请客啊?你不会反悔了吧?”女孩的脸色瞬间变了,眯起眼睛冷声道。

“我……”看了一眼在身后仿佛结婚仪式上集体为女方站台撑腰的娘家亲戚般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表情的工作人员们——“好的。”

靠近窗台,能够在深秋阴寒的阅览室内感受到温暖阳光的好位置,基本都被玩手机的人占了。习惯了的我照例来到熟悉的位置——书架掩映下的靠墙角落,贴墙安置的木质细长的暖气台上可以勉强当做书桌使用,放一两本书还是可以的。这还是我找到的好地方,原先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只有以我的身材看来十分脆弱的塑料椅,在我将此处设为“专属席位”之后才在某一天趁屋里人少偷偷搬来了一把起码有靠背的结实的铁椅子。说是我专属,其实在我安置好之后,就是谁来得早谁坐,再加上相比公共开放的地方,这里安静与隐秘的氛围更符合读者的心境,所以我基本上很少有机会占到位置。不过由于最近没有供暖,再加上临近窗户漏风的关系,这个位子冷清了许多,即使已经上来的比较晚了,我仍然坐到了理想的位置。

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书籍,但是我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波动,比沉潭死水还要平静——甚至还不如之前满怀期待地费力寻找时激动,反倒有些失落,总感觉自己之前多做的努力都白费了——结局居然是如此的普通平淡,寄希望于自己的力量失败后竟然还是由我不信任的正常渠道完成了夙愿……“得来全不费工夫”与“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强烈对比,带来的心里落差,出人意料的让我低沉了起来。

性格乖张卑劣的我躲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内心的阴暗面无限膨胀,逐渐吞噬了理智和本就稀缺的善良品质,我开始在心里怀疑女孩的真实目的,认为她故意嘲弄我,就是为了骗我一顿饭钱——她有可能不止一次干这种事了,而且不光是一顿饭,以她的姿色,甚至可能演变成yuan……

“阿嚏!”幸得上天怜悯,不希望我在继续下去这既玷污善良的女孩又贬损我个人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称得上积极的人格的猥琐思路。其实我本身也没办法再继续胡思乱想了,总感觉身上越来越冷……

比起外界的寒冷,内心的阴暗更为致命。我哆嗦着起身,从冷飕飕的椅子上站起身,抱着书决定换个更好的地方,挨过这漫长的两个小时。

“书看得怎么样了?”女孩银铃般轻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离开寒意刺骨的座位后花了几十分钟才找到一处还算可以的座位——靠窗户有阳光,邻座的学生模样的女生玩手机的时候戴着耳机——津津有味地读着夏目漱石的《哥儿》,正为书中性格直来直去天真烂漫的主人公做出的种种令人哭笑不得发人深省的惊人之举忍俊不禁身子好似痉挛般不知乱颤的我,被女孩的声音从书中世界唤醒,一面在心中无限感佩夏目先生不愧为日本的“国民大作家”笔力遒劲造诣深厚,短短十一章的内容竟让人流连忘返深入其间,一面回过头,脸上还带着笑出的泪水。呆滞地回望着女孩。“啊?”

“怎么还哭了?放心吧,我一定会狠狠宰你一顿的!”女孩双手掐腰,一副得意的样子。

“啥?”我仍在回味主人公与学生斗智斗勇的滑稽过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女孩叹了口气,“唉,看来是看的不错,人都看傻了……”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回过神来了,但是并不想承认现实,想要装傻糊弄过去,然而女孩似乎铁了心要把我“唤醒”,白皙的双手伸到我面前,用力的击掌,发出的声响震得我耳朵生疼。

“你干什么?这是图书馆,安静一点——你不在乎还有其他读者呢!”咆哮的我也没有资格批评她。

“除了我们俩,你看看这屋里哪还有人?”我随着她的手势环顾了一周,发现确实没人了,无论是在其他座位玩手机的人,还是穿梭于书架之间的读者。——难道我面前的这位漂亮女孩有什么特殊能力,其他人已经被她“消除”,只剩下我被玩弄于魔掌之中——女孩伸手入怀,从大衣内兜里掏出了明晃晃的……

“你看看都几点了!”女孩手里的手机上显示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四十,“大家都出去吃午饭了——就剩下等人请的我,和装作不知情妄图蒙混过关的你了!”

“我没有……”我支吾着——不得不承认心里确实有这个想法……

“不管你怎么想的,愿赌服输——你一个大男子汉,不会食言吧!”怀抱双臂的女孩佯装不以为意,然而美丽侧脸瞄过来的余光却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知道这又是一次十分拙劣的激将法,但是心胸狭窄自尊心过度又爱面子的我就吃这一套——能怎么办?——“你这叫什么话,我这不就是在这儿等着你休息,好歹你出去吃饭吗?——不然我早跑了,还能让你看见我?”我不服输地反抗道。

女孩嘴角掠过讥讽的微笑,直视着我,指了指头顶。“有监控。”

“有监控怎么了?我直接出图书馆,头也不回,就是跑!——我就不信你能追上我!”

“那我就报警——为了你好,我也不会说的太严重,顶多就是非礼女性、外加长期在图书馆偷窃他人物品。我想你被抓到后,最多也就是拘留十五日……”——虽然不是正式的,但是对于这些法条我比她更为了解,如果女孩没有开玩笑的话,光是“非礼”这一条就够我受得了……

我决定遵从男性祖先代代相传的处世经验——不要和女孩辩论。

“那行吧,咱们走吧。”我收好准备借的书籍《我,机器人》、《海泊利安》和手里这本没有读完的《哥儿》,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女孩还站在原地,从身后轻身说了句什么。

“啊?”

“我说: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女孩又撅起了标志性的丰满嘴唇,不知是生气还是怎样。

“我叫……”

“这种事其实应该先自报家比较好是吧?”交叉着纤纤柔荑,女孩扭捏了起来,脸上带着红晕。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可能以后也未必会再有深入交往,只是赌输了,请吃顿饭的关系,没必要搞得这么正式。

女孩一怔,两颊的红晕随窗外映照在她脸上的淡淡云影一起被风吹到老远。眼神复杂的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仿佛我身上了下了纳斯卡线条似的。少顷,恢复了略有几分高傲的平静之色。“既然你不想知道的话就算了。”说完这句话,女孩扭过脸,嘟着嘴从我身边飘然而去。我随即自然跟上。

但即使是短暂的交际,总不能互相连个称呼都没有。我则还是一如既往的以“小胖”自居,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最后选择了“铎丝凡纳比里”这个称呼。先不提这个明显不是中国人的名字,为什么要借用《基地》系列里女主人公的名字?是在故意嘲弄我,还是另有深意——我是猜不出来……

“你就叫我小帆就行了!”

“……”约莫着女孩的名字里带有这个字吧……

姑且由小帆为我办好了借书的手续。与留下来的工作人员打好招呼后,小帆和我一起离开了阅览室。本想乘电梯下去,但无奈等了好久不见经过,只好改为步行。

好在五楼不算高,在小帆轻快步伐的带领下,我们几分钟就到了一楼,感觉上坐电梯要快——估计是错觉。因为要取寄存的书包,我绕道向反方向走去。我本意是独自过来的,但是敏锐的小帆发现了我的意图,也没说话,灵巧地转身,跟在我身后,令我有些过意不去。

把借来的书籍装进书包,背在身后。小帆向我确认了一下:“好了吗?”我点点头。小帆也不再多言,背着小手,带头向外走去,身后乖巧的马尾辫轻轻摇摆,送来阵阵香气,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婀娜的身姿,我不禁停下了跟上去的脚步,低下头,迟疑了几秒钟,与女孩保持着足够的不会被人认为她是和我一起行动引来闲话,又不会太远导致失去方向令她担心的足够距离后,我才松了口气,重新跟上。

走出图书馆,正午明媚的阳光从头顶照遍全身,带来了几分暖意。从停满了本单位车辆的门前小型停车位穿过,遥望见,发现小帆正在过马路——估计是要在对面的某家选定的饭店吃饭。好在这段时间车流量不大,小帆踩着斑马线,很快的穿过长长的马路,走到了对面。担心她发现我距离太远后不高兴,我加快脚步,同样从人行横道上走过。可惜我没有小帆那么幸运,刚好碰上阶段性车流的高峰,对向车辆同时越过绿灯的路口,交错与图书馆门前的道口。我只得一边注意路况小心躲避,一边依仗《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三十八条对车辆礼让行人的规定,装作沉稳的样子,实则心慌意乱,后来甚至是逃也似得加速通过了马路。发现小帆已经走远了,早知道不这么着急好了……

老早之前我就发现了,在图书馆斜对过公交车站后面原本是便利店的平房,最近改建新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中餐馆。但是一向从小城里带着食物,或者干脆到图书馆后面的步行街里找个小饭馆、小吃摊随便买点吃的对付一顿的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所以别说在这里吃饭了,连在门前路过都没有。然而,看小帆大摇大摆走过去的样子,是要进这里面吃饭了——这个选择倒也不错,毕竟是新店开张,为了招揽回头客,店内的一切服务和水平都会维持在最高标准。,

小帆在饭店门口站定——看她并没有惊讶的样子,应该是早就发现我躲她躲得老远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拆穿,强逼着我靠近,但是很感激她尊重我的意愿。但是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再想逃避也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假装路过的样子,向小帆的方向靠近,希望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第三百二十三章古朴饭店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三章古朴饭店承受着公交站前等车路人犀利的目光,如芒在背的我走向饭店。抬头发现门口没有了小帆的身影——应该是确认我过来之后先行走进去了。

尽管开业已经月余,饭店门前还仍然摆设着新开业时的装饰:红毯铺地,花篮分立两旁,要是再把拱门立起来,就真的可以重新开张了——这话要是让人家饭店老板听到了,估计要把我轰出三米之外了……

推开还散发着油漆腻人香气的明清时代样式的新木门,走进饭店。里面的装修也和外观一样,很有古风的味道,就是朝代感过于混杂,木纹墙面上装裱着宋朝的山水名画,桌椅像是从抗日剧情报员接头的小茶馆里搬出来的,连饭店前台都让我想起了86版《西游记》……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以那个年来为主来仿制的。让我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混沌的时间乱流。

好在屋内的客人和服务员都很正常,穿着正常的衣服,吃着正常的饭菜,说这正常的话题:“你家孩子怎么样了?”、“最近单位领导又发疯了”。没有人“举杯邀明月”或是高呼“噫吁嚱”。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说是客人,其实只要靠近大门的两桌上有人,剩下的位置都是空荡荡的,除了偷懒休息的店员,就只有找好位置边摆弄手机边等待我的小帆。——不必增添不必要的意外和社会交际,更不用担心面对一大帮子人,只是比起客人来说,闲着的店员稍微多了一些。我暗自松了口气,一路上积压在我肩头的疲惫感如春日下的粉雪,顿时消融。心情轻快了许多,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这次如果把握住了,指不定我就不用担心以后一个人了呢!垂下的右手紧攥成拳,悄悄为自己加把劲。

向前来招待的店员说明了一下情况。年纪不大的店员小姑娘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小帆的背影。虽然确实看起来很不般配——有点像大灰狼找小红帽跳舞的样子,但我确实是和她一起的哟!

“没有,我不是——请!”想解释一下又不得要领,吞吞吐吐的小姑娘还是决定以工作为主,领着我来到了小帆对面的位置。

“嗳,玩什么呢这么认真?”我一面拉开古色古香的结实木椅,一面冲对面一脸严肃地看着手机的小帆问道。

“……没什么。”最后盯着看了几秒钟,小帆有些泄气地收起了手机,端起同样具有廉价年代感的旧式茶碗,喝了口店员小姑娘送上的还冒着热气的大麦茶。

暖呼呼的热饮令小帆略微颓然的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刚才还萎靡不振的“老阿姨”,仿佛泡入温泉似的,表情瞬间神灵活现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散发着无限活力,粉嫩的娇唇微微撅起,好像新摘下来的诱人的大灯笼樱桃,娇艳欲滴,俏皮的马尾辫也随着活力四射的主人颤动着。——被旁边站着等待的服务员小姑娘的轻笑声惊醒,意识到自己痴汉一样的行为后,我老脸一红,用左手捂着脸,佯装“挤按睛明穴”,从美丽的小帆身上移开了饥渴直白的视线。

因为我是请客的东道主,所以将点菜的权力交给了小帆。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厚厚一大本外皮装帧类似《宰相刘罗锅》里“刘三本”上朝必备小道具——奏折的菜谱。看来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饭店,小帆十分熟练的翻动着。然而直到翻遍最后一页也一道菜没点,更令我惊奇的是,作为现代年轻女孩的服务员姑娘,居然一句话也没说,连一点抱怨的意思都没有——这让我这个尽管没去过几家饭店,但是每次都对年轻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十分不满的人很是意外。

又重新将菜谱正回来,满脸百无聊赖的小帆抬起头,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随便,反正是请你,你说的算!”

“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嫌点菜麻烦嘛——”

“点菜有什么麻烦的?你想吃什么酒店什么喽。”

“点菜还不麻烦?”小帆瞪大了眼睛,好像看见了外星人一样。“那看来你是很少和其他人一起出来——”小帆挑了下精心修饰过的细长眉毛,脸上含着奇怪的笑容。“你这人——一直都没什么朋友吧?”

胸口好疼——“……这和点菜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小帆眼神中流露出理所当然的意味,“如果朋友多的话,不管愿不愿意,为了维系和每个人的感情,就需要经常出来玩,出来玩当然不可能一两个小时就回去——那是背着老婆出来偷情——肯定要晚上一下午或是一晚上,或者干脆一整天。既然要一帮人——最少两个——在一起玩那么久,中途一定要吃饭。这个时候麻烦事就来了,是比其他任何事情:诸如去哪家游乐园玩、玩什么项目、看什么电影等等都要复杂好几倍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复杂,首先你要选择吃饭的地点,太远的地方不行,同伴里肯定有生性懒惰或玩累的人;太近的也不好,有人会说这附近我都吃遍了,没有一家好的,但当你叫他选位置的时候对方又退缩了;太贵了也不可以,结伴出行最忌讳的就是花钱太多,总会有人事后背地里对这种所谓的铺张浪费表示不满,其实就是小心眼;然而太便宜了又显得你不上档次……当你好不容易选好的大家都同意的饭店,终于在店员的迎接下走进各方面都完美的屋内,挑选座位又成了难题,即使众口难调下听从了店员的推荐,也会被人指责没有主见……接下来——”

“师傅你别念了!”我捂着没有金刚箍,依然疼得厉害的脑浆子都沸腾了的头颅,哀声求饶。

“这就不行了,我还没讲到最关键的点菜的步骤呢……”

“别讲了,你说吧,要怎么办,我一切听你的。”一头撞死在桌前的心都有的我,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你来点菜?”

“不不不……”脑袋要的像拨浪鼓,我连声拒绝,身子是直后躲,仿佛小帆递过来的是写上了我名字的deathnote。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过火了,小帆正了正身子,恢复了冷静的神色。“那好吧——结果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我来点啊,”低声嘟囔着,小帆再次翻开菜谱。蓦地抬起头问道:“你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我?没有。”

“诶,你不挑食吗?——倒也是,不然不会长得这么胖!”

“……”虽然对小帆的调侃很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在我的记忆中,从小到大以来,我真的没有对某种特定的事物表示过明确的厌恶挑剔,在我看来,中华美食博大精深,没有难吃的食材,只有做不好的味道。除了一些极其怪异的食物——比如虫子、猫狗——我不太能接受外,基本上都吃得下去。就连小时候一直因为炒熟后口感甜腻难吃的洋葱,现在都找到了更好的做法,而且我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小时候吃不下的东西也渐渐觉得美味,生于东北山区,每到雨季,家里经常买到、受到山上许多野菜,类似刺五加、苦碟子、刺龙牙,以前觉得苦涩难咽,现在沾上酱就能吃。——啥都能吃,吃啥啥没够,也怪不得我这么胖……

“你不要误会,我是在夸你啦!”

“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真的真的,”小帆眼神真挚地望着我,“我挺羡慕你这样的,想吃什么都可以,我和我妹妹因为体质的原因,好多东西都吃不了……”

“你还有妹妹?”

“啊!”小帆慌忙掩住半张的嘴,满脸惊慌,一副说错话的样子。难道是觉得不应该在外人面前透露家人信息吗?——虽说现在针对个人信息的诈骗不胜枚举,但是也不至于防得这么严吧?还是说不想跟我接触的太深……

本来还想问几句,但是见她这个样子,我也不敢再多说话。好在有店员在旁边——居然能忍这么久——免除了尴尬的气氛。但是点完菜店员走了之后,噤若寒蝉的我和无聊地玩着手机的小帆又陷入了沉默……

“我去趟洗手间。”扔下这句话,小帆起身离座。确认她走远之后,我终于放松下来,一边伸懒腰,一边打着憋了许久的哈欠,哈欠连天,眼角泪水都快淌到脸颊上了。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小帆刚才说的和其他人出来吃饭的复杂与疲惫。早知道还不如赌点钱。有句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不对,好像是“能用钱解决就别用其他方法”还是“用钱解决是最便宜的”?——反正不管是哪句吧,都是如今这个金钱社会的良言金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仿佛迟到的学生一般,小帆十分夸张地小跑着从对面赶了回来——菜还没上几道,明明不用这么急的——桌前站定,满眼愧疚之色的小帆,冲着一脸茫然的我深深鞠躬,再度柔声道歉:“对不起,占用你这么长的时间……”

我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见她走到座位旁并没有坐下,反倒十分拘谨的面对着我,我心里越发觉得奇怪,我也站了起来;当她一边郑重其事地道歉一边羞惭鞠躬的时候,我更是吓了一跳,生怕这个调皮的女孩在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又要捉弄我,随即同样向她一躬倒地。画面看来确实很巧合的与周围仿古的环境融为了一体,但是在现代人眼里看来尤其怪异的举动,却令店里的其他人哄笑不止。

“哈哈哈,干什么呢?一拜天地?”

“哈哈,别搞那么多没用的仪式了,直奔主题多好!正好楼上有包间!”

……

如果小帆的目的只是让我受到精神攻击而羞愧的话,未免牺牲的也太大了,把自己都搭在里边了。——比七伤拳还要狠,根本是同归于尽!

我微微抬头偷看着小帆,试图从她脸上的表情中读出答案,然而只发现她本人比我收到的伤害要高许多,因为她头埋得很低,只能看到柔美的轮廓:羞涩的女孩,连耳朵根都通红了起来。虽然觉得这才是正常女孩听到这帮上了岁数的老流氓们的调侃后应该有的表现,但是总感觉与我眼中小帆外向开朗的形象不符——可能是我对女孩的了解太少的缘故吧……

总保持着相对鞠躬的动作劳神费力——最近经常伏案学习的我的老腰已经开始酸痛了——我向羞涩的女孩低声提议道:“咱么还是坐下说话吧。”

因为身子凑得很近,我几乎是伏在她耳边说话。要是平时,我肯定不敢这样做,但不知为何当时的我竟然若无其事的做到了。感受到了温润的气息传到耳边,小帆一激灵,保持着鞠躬的姿态,身子颤抖着瞬息向后躲出老远,带我说完过去了十多秒钟后,才用不绝如缕的娇滴滴的声音回答道:“好……”落座时也不像之前那么大大咧咧,好像在婆婆家吃饭的受气小媳妇,轻手轻脚地搬动椅子,战战兢兢地坐下,眼神游离,只敢用眼角偷着看我,发现与我对视后又会畏缩着躲开。依然是那张美丽精致,令人神魂颠倒为之着迷的脸,但是比之前少了些许刁蛮,多了几丝娴静,不见妩媚魅惑之色,平添娇柔婉转之姿,更加惹人怜爱,也更加符合我心目中最美丽的那幅画像……

好在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从头到脚仔细观察着小帆:确实是之前那个自说自话、蛮横不讲理的小帆。——怎么去趟洗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进入了可以清洁灵魂的异世界洗手间,将性格中不好的地方洗净剔除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强烈要求把老秦也扔进去试试!

第三百二十四章还手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四章还手落座后,可能是因为没上几道菜,小帆并没有开始吃饭的意思,我作为请客的一方也不好催促,桌上一时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中。小帆从坐下后就埋首不语,偶尔抬眼瞧过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不经意间与我对视之后,好像被猛兽盯上的小兔子,迅速逃开我的视线,微含臻首,揉搓着白嫩的双手,嘴角紧紧抿成一条,脸上泛出诱人的红晕,这楚楚可怜的害羞模样,令我整个人都酥软无力,心跳瞬息之间加速至极限,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虽然对之前小帆咄咄逼人的“凶恶”形象不太喜欢,但是现在的她也未免太容易害羞了点——倒是很可爱……

心神恍惚间,我想起了少年时代,当年还很纯洁的学生时代,身边有不少和小帆一样如浑金璞玉般清纯无瑕的温柔的女同学,每次见到她们都像在三伏天里躺在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的草原上吹着凉爽的清风般心旷神怡。可惜即便是干净的白纸,也会遭到恶意慢慢的社会施加的无情蹂躏与肆意涂抹。随着无法避免的伴随着痛苦与不甘的成长,她们基本上不是被周围不怀好意的早熟男生教坏,就是进入了所谓“很酷”的不良小集体潜默移化中失去了本心、当然初中时有位更为叫人唏嘘的女孩,因为承受不住其他自诩正常人以友善之名施加给她的压力,日积月累下精神崩溃导致了自残的行为,上了一年学就不得已退学养病,之后再也没见过她。而与我一样懦弱胆小的人们,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内心中暗自悲伤缅怀,哀叹青春的伤痛与迷茫……

因此,在我发现小帆还有这么一面的时候,我简直和研究了一辈子珍稀动物的学者发现了已经灭绝的物种重现世界的存活迹象一样激动,既想靠近,又害怕吓到对方,矛盾间手足无措了起来,小帆也是不断重复着偷瞄我又害羞低头的惹人怜惜的动作,我们就这么默默地坐着,两个人时不时对视脸红,比相亲还让人紧张。这时候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实在受不了两个人独处时没人说话的尴尬气氛,我决定主动出击。深吸气,压抑住内心愣头青似的羞惭与卑怯,用和笼中金丝雀讲话时一样的低音量,在尽可能不会吓到对方的时候,轻声问道:

“你——饿了吗?”——我在和人家姑娘说什么……

小帆见我要开口,水汪汪的眼睛中流露出羞涩与期待的神情。但是在听到我的话语后,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失望的样子看得我心里一阵酸楚——好在善良的女孩可怜我,马上恢复了兴趣盎然地模样。轻轻摇了摇头。马尾辫俏皮的摆动着。——猛然间,我在小帆身上发现了一丝违和感。

“你的头发——”我指着自己的脑后演示给小帆,小帆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顺着我的动作摸向柔顺的黑发,“是重新编的吗?怎么感觉和刚才不一样?头绳也换了……”——长长的马尾辫不仅比去洗手间之前高了一些,头绳的颜色也有略微的不同,记得原来是深蓝色,现在则是黑色。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因为小帆总是脸红低头,所以我即使不想想恋物癖变态一样盯着人家女孩子宝贵的秀发看也不行……

“啊——”小帆从坐下后第一次做出如此大的动作,身子后仰紧靠在椅背上,惊吓的捂着嘴,眼神复杂的望着我,嘴角微翘,眉头紧蹙,看不出是开心还是愤怒。

——难道是我问了什么不应该的话题?万一是小帆特意为了其他人准备的惊喜,却被我给当面拆穿,恼羞成怒就不好办了……连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老妈给我打电话的语气表达的是什么情绪都听不出来的我,更不可能看出初始的情绪不定的小帆的表情了,为了不“踩雷”,我还是别再问下去了……

好在小帆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松了口气,彻底缄口不语。没多久,待菜饭都上齐了之后,我右手朝小帆一伸,简单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开始闷头吃饭——反正是我花钱,也没必要太拘谨,大口吃完,赶紧结完账就溜了溜了!

然而现实情况却不允许,扒拉了两口饭进嘴,正要探出筷子寻觅可口菜肴,登时发现,对面的小帆正瞅向自己:白嫩的双臂从衣袖中露出来,搁在桌上,像幼儿园小女孩学做小花一样,捧着自己圆滚滚的脸蛋——看起来更像包子——精致的脸蛋上还带着淡淡的可人的红晕,大大的眼睛如深夜银河般灿烂,含情脉脉地望着我,那深情的眼神,经常在动物园或者水族馆给动物喂食的人眼中出现。我人一僵,伸出去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内心中沉睡了多年的少年时代那单纯的悸动重新被唤醒,浑身燥热,呼吸困难。此情此景,连我这个平素只知道顾影自怜,自惭形秽对爱情绝望的家伙脑中对恋爱的渴望都再度活泛了起来。然而就在我恬不知耻的准备和小帆搭讪的时候,突然发现女孩的眼神似乎并不是一直对准着我,有时候就会像没对准焦距的摄像机,迷离涣散间,好像带有穿透效果的目光穿过了眼前的庞大身躯,甚至可能包括我身后的一切场景都不在她的观察范围之内,似乎在凝视着只有她自己能发现的地方——浩瀚宇宙或是深邃虚空。这时候,我只好收敛起得意忘形的丑陋笑脸,吃下酸涩的饭菜。不多时,又会觉得小帆确实是在对着我笑……一来二去,搞得我精神紧张食欲不振,要不是平时胃口好,估计连一碗饭都吃不下去。

终于,我在服务员添饭的时候,忍不住向丝毫没动饭菜的小帆柔声劝道:“你不吃点吗?”

抿嘴微笑的小帆微微摇头,捧着脸的光洁手臂也随之晃动。“不用,看你吃,我很高兴。”说完嫣然一笑,笑靥如花。

听到小帆的评价我也不禁莞尔——以前吃饭的时候都是听同桌的人说看我吃饭的样子“有胃口”、“就饱了”,还是第一次听说高兴的,虽然意思差不多,但是小帆的评语明显比前面的要更让我受用。

“是吗?你高兴就好!但是光高兴可不能填饱肚子——谢谢——来,跟我一起吃!”我从微微笑着的店员小姑娘手里接过第二碗米饭,像逗小孩子一样,哄着小帆也拿起了饭碗,和我一起吃饭。

——这样才对嘛,不然白请你吃饭了!现在的我早已没了不情不愿,心中满是对小帆的慈爱之情……

见小帆终于收到我的感染,兴高采烈地拿起了碗筷,虽然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小题大做,但我还是很开心的。

“对了,小帆,在图书馆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我要借什么书?”我乘兴向小帆问出了困扰了我一上午的问题。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只需要按照实际情况简单解释一下就好——我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小帆听到完我的疑问之后,微微泛红的脸上刹那间不见了血色,温柔的眼波瞬间慌乱不堪,浑身僵硬,手里的碗筷也掉在了桌上——吓得我赶忙伸手接过,生怕伤到小帆。

“你——怎么了?”

“我,嗄,唔……”小帆低下头,一面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词,一面——掏出了手机?似乎在查询着什么……

“那个,你怎么……”

女孩蓦地站起,噙着泪水的眼中呈现着羞惭与不甘,像刚才回来时一样冲我深深鞠躬——“对不起!”扔下这句话,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颓然地低着头,向着洗手间的位置,迅速从我面前跑走,只留香风阵阵。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对新盛来的饭碗发问。当然不会有回答……

不过好在小帆并不是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出——那我就要跟过去把门夺回来了——既然是去洗手间,无论是什么原因,一会总是要回来的,我并不那么焦急。与其说是焦急,心里更多的是困惑与茫然,明明是类似于“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这样简单的个人问题,小帆为什么会答不出来,甚至急得眼泪都下来了……难道另有什么隐情吗?还是说我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实在想不通,我只能抱着脑袋,脸朝米饭,叹息不止……

正当我唉声叹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估计是小帆回来了。然而还未等我回头——甚至头连抬都没抬起来的时候,耳边厢听得呼呼风声,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一只小手使劲打在我脑袋上,后脑勺一疼,没有丝毫防备的我整个人向前扑去,上身趴在桌子上,大胖脸狠狠地摔进了碗里……我就像生日会上任人宰割的寿星,被人狠狠一拍,一脸扣进了一大碗新鲜的米饭。幸亏碗口够大,不然我这张巨大的脸庞差点卡在里面出不来……

一阵惊呼过后,周围响起了憋不住的笑声。可是让这帮闲着没事干的服务员们快活了一把——活该这家店没有顾客!

“哼,让你欺负人,现在知道错了吧!”对面桌椅嘎吱响动后,重回椅子上的小帆冷哼道。

“我做错什么了……”

抬起头,大脸上粘满了洁白细长的米粒,好像深冬时节刚打长白山上下来的黑熊一样的我,又引起了旁边女***员们肆无忌惮的尖利笑声。我囫囵了一把脸上,揩拭掉眼睛周围的障碍物——然而高温挤压下变得粘稠的米粒仍然有许多死死的粘在我脸上——也顾不得许多,心中不平的我继续问道:“怎么还带动手的?”

“谁让你欺负人了?仗着你身高体胖,就以为谁都怕你了吗?——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欺负……我,肯定不行!”

“我……呸呸,”吐了吐嘴边的饭粒,“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这有点不讲理了啊!”虽然在小帆哭着离去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深深的罪恶感,但是我扪心自问,并没有任何逾礼之举,或是什么过错,更没有做出招人恨到需要受到如此攻击……本来这段时间对蛮横无理的小帆好感急速提升,见到她不知为何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刁蛮的家伙,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就像拆迁的大楼轰然崩塌,忿忿不平地我左手扑落这剩余的饭粒,右手愤怒地指责着小帆。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动作激烈,小帆以为我要还手。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傲慢地仰着不屈的脑袋,浓眉倒竖,杏眼圆瞪,嘴唇高高撅起,咬着牙恨声道:“怎么?你还要打我?——我还不信了!来,我就站着让你打!”浑身上下散发着挑衅的气息。

本就没有这个意思的我一怔,愕然地看着她。心里确实被她明显不讲道理的轻视行为拱起了火气,但是我是肯定不会动手的,无论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处于对我工作性质的考量——更何况旁边还站了不少摩拳擦掌的店员们,一副“敢动手就群殴你”的样子,就算与大半是女性的店员相比力量丝毫不落下风,和平主义的我也不敢与这么多人为敌。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垂下双眼,边低声解释着,边收回了引起误会的右手,继续擦脸。我忽然想起了初中时,和小梓同桌的那段美好的日子,其中有一次自习课班级里打闹的时候,本想将纸团扔到其他人身上的小梓狠狠地砸在了距离她最近的我的脸上。无缘无故蒙此大辱,与今天同样愤怒的我抄起了弹到书桌上的纸团,站起身抬手蓄力,作势要“回敬”小梓,却被她毫无惧色的眼神镇住,叹息着把纸团扔到了过道里,还被小梓逼着捡回来——虽然被邻座的其他女生同学们夸赞为“君子”、“好人”甚至拿我对小梓的感情来调笑,但是我心里清楚,即算是换成别人,我也下不去手。顾虑重重的我从被打之后就开始在脑中运算应该如何还手,大多数都会由于嫌麻烦而忍气吞声……

第三百二十五章见家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五章见家长见我除了低声下气的解释外,没有任何回应,小帆一副在不列颠土地上耀武扬威的罗马征服者的姿态,抱着胳膊昂首得意道:“哼,谅你也不敢!——想反抗我还早了两亿五千年呢!”

“是是……”忙于清理脸上黏糊糊饭粒的我也懒得在与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计较,随口敷衍着。

瞅着我因为两手粘满变成灰色的饭粒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窘态,恶魔小帆很是满意,一点没有了之前羞腆娴静的样子,不顾店内其他店员张皇的目光,前仰后合地大笑了起来:“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

“这是谁的错啊!谁的错!”饶是我脾气再好,也被小帆恶劣的行径搞烦了,又不好在年轻女孩子面前爆发怒火,只能将满腹牢骚带着哭腔痛声抱怨着。哀叹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将温柔的小帆吓走,反倒把更麻烦的给招来了——和灵异电影中出于好奇试图召唤来福神的高中生降神会上不小心唤醒了上古恶魔吞食人间的情况差不多……在现在的我眼中,小帆和大魔王一样的邪恶,与蛊惑路西法的撒旦并肩,克苏鲁的声音都比她狂傲的嘲笑要动听!

受够了的我决定不再理睬她。为了解决问题,早点脱离这里,冒着弄脏衣服的风险,我伸出还算干净的右手小指,尽力掏着兜里的纸巾……

“嗳,你要干什么?”笑累了的小帆疑问道。

“与你无关。”

“你等等!”

“不用你管!”已经下定决心的我对小帆的疾呼不予理睬——谁知道她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别动!”小帆这次的声音之清脆响亮吓到了我。我一激灵已经拽出一般的面巾纸包装袋又落回了运动裤宽松的口袋深处——早知道穿紧身的牛仔裤好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我终于忍无可忍——“你干嘛……”抬起头,预备要和小帆激烈争吵的我,突然发现小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面前,芳香四溢的娇躯蕴含着少女特有的体温扑面而来,盯着小帆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我好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心悸气短之际,迅速地撤退,要不是右肘用力勾住椅背,整个人都快要躺倒在里面的座位上了。

“你不要过来啊……”

“瞧你吓的,我有这么可怕吗?”小帆眼带哀怨地撅起嘴,露出了惹人怜惜的表情——冷静下来,这可是魔鬼的微笑,当年布鲁图斯就是在投靠并取得了凯撒的信任后将其刺杀的——见我还是没有一脸的怀疑,小帆佯装颇为头疼的样子扶额轻叹。

“给。”说着递过来了一张薰衣草香味的面巾纸来。

“谢谢……”都这样了,我如果还怀疑人家的好意,也太过无情了。我缓缓坐起身子,向撅嘴不满的小帆轻轻点头示好,接过了面巾纸。

“本来想亲手帮你的——看你防得那么严实,我可下不去手……”

——我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小帆的指导下,我差不多擦干净了脸上的赃物。本想去洗手间再进一步清理一下却被小帆不由分说的拦住了——“万一你趁去洗手间的工夫逃单了怎么办?”

虽然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误会,而且也不好意思将客人独自留在餐桌上,我就忍了下来。

“来,快吃饭吧——这菜都要凉了……”说着我端起了碗筷。

“等一下!”小帆抬手制止了我。

“又怎么了?”我蹙眉瞧着她。

“你就这么吃下去吗?”

困惑的我发现她正指着我只剩下一半米饭的饭碗——“没事,这些够吃了。”

“不是这个问题好嘛!——服务员,给我们再来一碗米饭!”小帆伸手向店内闲着没事玩手机的店员们大声招呼着。

“你不够吃吗?”我望着她面前那碗从端上来后就没动过的米饭,有些意外地问道。

“笨蛋,是给你的!”

“我?我不要——不是跟你说我这些够吃了吗?”

“这不是够不够吃的问题……”

“那就给你吃吧,反正我是够了。”无视小帆的警告,我捧起碗来就要吃下去。

“你确实够了——给我atop!”愤怒的小帆奋力前扑,隔着满桌的菜肴抢下了我手里的饭碗,奇迹的是一副干净如初没沾染上丝毫汤水。那努力的拼抢,不知为何总让我想起小学门口小商贩卖的小鸡仔出笼时的样子。

小帆当然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把饭碗夺到了自己面前后,仿佛孩子不听话的家长一样用很铁不成刚的眼神瞪着我。

我微微后仰,低声道:“早说你要吃啊,我直接给你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谁说我要吃了!”

“那你干嘛……”

“我是不让你吃!”

“欸,凭什么啊?被你搅得我才吃了一碗……”

“不是说了再给你重新盛一碗吗?——这碗就不要了。”原来和大多数所谓“洁癖”女孩一样,虽然宿舍可以造的跟猪窝一样,但是只要出门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吃饭当然也要到体面的地方,无法接受不修边幅的我吃“脸扣饭”的“邋遢”行为……我却不以为然|:“又不是别人的脸,我对我自己有什么可嫌弃的?”互相之间无法理解的我们争论了许久,最终被我以“拒绝铺张浪费,节约粮食”的大义,依靠主流积极思想的说服力讲通,不过代价是吃完饭后带她到蛋糕店选甜点……

“你不怕撑到吗?”

“甜点和正餐不同,吃多少都不会撑!”小帆一脸甜蜜的瞧着粉唇微笑着。

“甜食吃多了可是会长胖的。”

“没事没事,反正最近复习挺累的,吃点甜东西补充补充体力也是很重要的。”

“复习?”我咽下嘴里的东西,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大学生吗?又没到期末考试的时候,有什么好复习的?”

“考研啊。”

小帆云淡风轻的回答,让我彻底吃不下去饭了。

原来小帆已经是本市某重点一本学校的大三学生,因为学习成绩优异,争取到了获得本校推免生的机会,其实按理说就可以不用像其他芸芸众“考研生”一样为了通过复试而拼命复习,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了。但是由于学校有规定,如果是想在本校继续学习下去的话获得保研资格后就可以等大四毕业后直接留校,但是对于像小帆这样志向远大,希望能获得更多学习机会和社会经验,希望到更高学府深造的学生,为了保证学校的声誉,必须在大四毕业前通过校内的模拟考试才能获得本校推免生的资格。——该说不愧是重点大学嘛,不提我毕业的那所连研究生都开不出几名的二本末端学院,就是普通的一本大学,都没有这么严格:记得曾经听小萌说过,学生会里的一位干部学长,本来是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学习生活的好学生,然而在得到保研资格后,得意忘形了起来,最后因为逃课太多,期末挂了好几个科目,现在连毕业都成问题了……

“真厉害啊……”我不禁对小帆刮目相看了起来,更加羞于承认自己这个险些因为挂科没那大学位证,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后不珍惜机会痴心妄想自己不用过多努力就可以考上研究生的大龄做梦青年……

“欸?不对啊?你不是说为了学分才来图书馆做义工的吗?怎么……”

“哦,这个啊,”目光闪烁的小帆慢慢端起杯子,呼呼地喝了两口热茶,平静地说道,“我是陪其他人来的。”

虽然觉得还有内情,但看样子应该与我无管,也不好再问下去。我们就这么默默地吃着饭。

就在我们快要结束进餐的时候,从我正对着的大门处,走进来一位瘦高的中年大叔,穿着相对来说十分花哨的粉色衬衫,显得很年轻精神。大叔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对于店内十分熟悉的样子,旁边刚才还在偷懒的店员们都急忙站了起来,神情紧张。看起来应该是店主的大叔,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气度不凡,英俊潇洒,但是略显富态的中年发福的肚子和浑圆的脸庞,总给人一种关键时候靠不住的印象。大叔直奔我们这桌走来,扶着桌面,面带灿烂的笑容,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小帆之后,直冲着我问道:“怎么样,吃得好吗?”

对于这位即使不是店主也和这家饭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大叔贸然地询问,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并不会有冒犯的感觉。我抬起头,同样报之以礼貌的微笑:“还行,挺好的!”为了表现的真实一些,简单回答过之后,我继续探出筷子准备夹起小帆几乎没怎么动的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没想到明确说出不想吃的小帆竟然一把将盘子端走了。

“你干什么?”

“我说,哪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小帆撅起嘴不满道。

“啊?我没感觉我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啊?”不经常出门的我就吃过一次这种亏:曾经和父母参加婚礼时父亲向一位第一次见面的长辈介绍我的时候,因为正在吃酒席,没来得及起身问好,被误以为不尊敬人,遭到了父亲的严厉批评。自从那以后我就尤其注意对待长辈似的细节问题。但是集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在我看来这位大叔并不是作为长辈而是经营者的身份与顾客聊天,如果我表现得太过死板迂腐的话,反倒会让对方也不舒服。而且对于饭店方面来说,顾客吃得多吃得好不就是最大的褒奖吗?——我条理清晰的将上述解释一一解释给小帆和店主听,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喔,是吗?没想到你还这么善解人意啊,连‘顾客心理学’都考虑进去了。真的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都是应该的……”说着我再次拿起筷子,身子靠在桌上,尽力向前伸展,夹向表面冷却后已经开始出现白色凝油结晶的糖醋排骨——坏心眼的小帆起初并没有动作,直到我即将夹起来的刹那,使出了“上屋抽梯”一计,瞬间把盘子撤走,放到了我望尘莫及的隔壁桌子上……

我已经懒得抱怨了。歪着脑袋瞪着坏笑的小帆,嘴角紧抿,眉头深锁。无声的控诉着她得寸进尺的无礼之举。旁边的大叔也对小帆的行为感到不悦,表情凝重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在小帆的注视下,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委屈?”

“不委屈,憋屈——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女孩戏弄的毫无招架之力……唉,我这懦弱的性格,着实可恶!”

“可我觉得你性格挺好的啊!”

“好个六!”

“还好个七呢!我说真的,你真的算是脾气很好,很有教养的了……曾经有几个男生约我出门吃饭——实际上就是为了把我骗到宾馆——都因为受不了我故意的捉弄,基本都在当场爆发,不是妄图诉诸于武力,就是冷暴力、言语攻击——当然没有一次反抗成功过——”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其实通过之前的一系列反应,我已经了解了你的为人:虽然有些胆小懦弱,但确实是很善良的好人——作为朋友还是很值得交往的——本来我不忍心再继续嘲弄你的,然而你刚才的表现是在有些令我失望……”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想到小帆居然老生常谈,我摇着头再次解释,“这位大叔并不是作为长辈……”

“谁说他不是作为长辈?”小帆蓦地站起身,打断了我的话,在我惊讶的眼睛都快掉出去的注视下,一脸兴奋地紧紧抱住了大叔的胳膊,大叔拍拍小帆白嫩的手臂报之以宠溺的微笑。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爸!”

“哐当!”身后的椅子受不了我的猛然大力,仰面倒在了地上——“爸爸好!”

第三百二十六章争执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六章争执在小帆的解释下,事态终于明朗。我说怎么会有来路不明的中年大叔偏偏跑到我们面前问东问西的,本以为只是位对自己开的饭店门可罗雀的可怜情况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进行随机调查的失意店主,没想到居然是小帆的父亲。而且看他亲自过来监督女儿和其他“臭小子”交际的时机如此之巧,一定有人通风报信——我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自打小帆的父亲进来后就佯装忙碌在屋内到处乱转起来的服务员们……

“那个,大叔,我想……”

“怎么不像刚才叫我‘爸爸’了?”大叔富态的脸上露出了令人玩味的笑容。

我偷偷瞄了一眼小帆——对方一副“你敢这么叫我就跟你拼命”的凶恶表情——我不停地摇头道:“不敢……”

“哎,有什么怕的?”大叔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表情严肃,一瞬间沧桑了许多,“你放心,我虽然宠我家的丫头,但绝不是溺爱,跟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夸张的‘小男孩’似的,女儿刚出生就害怕出嫁的事,哭哭啼啼的,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嘛!——孩子长大以后,怎么可能让她在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烦都烦死了!我现在巴不得来个人把我家这个倔脾气和她妈一样的臭丫头领走,省的成天让我操心!”

小帆抱着大叔的胳膊微微用力,提醒道:“小心我跟我妈告状!”

“你告呗,说得像我怕她似的!”大叔满脸“不足为惧”的自信之色,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告状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今天回家也要因为早上偷着多吃了三个煮鸡蛋的事挨批——大夫都警告你一天之内不能吃这么多了还不听话——用不着我打小报告。我就想知道,你真的这么希望我早点成家立业离开你吗?”

还在徒劳解释自己“今天一共才吃了三个鸡蛋”的大叔,听到小帆后半句问话,陷入了沉默。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那好,我换个问法,在我结婚的那天,当你牵着我的手,交给另一个可能你未必会喜欢的陌生男人手里,心里清楚即使我还是你的女儿,还是那个从小在你膝下长大,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但是以后不会在自己身边生活,可能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也会像你刚才讲的那样冷静,绝对不会哭出来的是吗?”

哇,这个问题更犀利,角度更刁钻。小帆真更够狠的啊!“要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个准信呢,就开始吓唬老父亲了——这其实也怪大叔自己,非要在女儿面前逞能……

果然,小帆话音刚落,大叔就已经快要不行了,要不是其他几位店员姑娘帮忙,几乎要昏厥过去——从这几位服务员训练有素的镇定反应来看,这不是大叔第一次被女儿驳倒了……

为了让大叔缓过来,我坐到了里面靠墙的地方,把位置让给了大叔——前有桌椅,后有店员,左靠墙壁,右坐大叔,现在的我完全被“小帆势力”包围,无处可逃——本来是想让他们父女坐在一起的,但是对父亲的丢人行径感到汗颜的女儿誓死拒绝与他同桌,又差点把大叔气晕过去。无论在家中还是单位都以“剩饭处理机”自居的我,虽然不喜欢餐桌上每个容器里都剩那么一两口就能吃完的饭菜的情况,但是又不好在初见面的人面前表现的——用我爸妈的话说——太“掉价”,只好忍住了“打扫干净”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店员拾掇餐桌。

“怎么,你想要干活?”以为我要帮忙收拾的小帆调笑道,“那好啊,把工作辞了,直接来这里打工好了。离图书馆也近,干什么都方便……”——你想让我干什么啊?

“你想干什就干什么咯,胆子大的话违法犯罪也可以,只要你有不被发现的自信就行!”——所以说我不愿意和她争论,总是拿歪理堵人的嘴……

顺着这个话题,我决定将从刚才小帆的父亲进来后就令我在意的问题旁敲侧击的提出来:“你说得那么简单,让我直接来就这里工作,好像这饭店是你家开的一样……”

“当然是我家开的,虽然不像样,但是店长就是现在倒在你旁边休息的大叔——你不会才发现吧……”小帆本想嘲讽我,但是马上察觉出了我刚才的诱导性问题,“嘿嘿,果然没有看错你,虽然人长得蠢笨了一些,但是脑子还是足够灵活,就是胆子太小、性格太死板呆滞了……”

“你要是不会表扬人就别夸我了……”虽然很想吐槽,但是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我和小帆的所谓的赌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哪有叫人请客还带到自己家饭店的,这不是和药厂开发新病毒、电话公司成天推销新套餐一样,自产自销。而且还是这么个“荒凉”——虽然这个词用这里身上很不得体,但对目前的情况的形容确是极为贴切的——的饭店……

“什么,原来小帆带你来之前没告诉你啊!”萎靡不振的大叔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猛然间坐直了身子,对于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态十分的惊异,从他直白的反应判断,小帆事先并没有告知他——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起码不是像“仙人跳”一样,“组团忽悠我”……

“不应该啊,小帆以前带别人来这儿吃饭的时候都是直接说明‘一会带你到我家开的饭店尝尝味道怎样?’的……”不好直接与我对质,迷茫的大叔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真的没说嘛?”正在玩手机的小帆只是摇头。大叔更加疑惑了,浓眉紧蹙,摸着胡子刮静后泛青的下巴,低吟不语。

“那个,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吗?”

“啊,你——请说。”

“小帆以前请的都是什么人啊?”

“什么意思?”

“……”

“哦,我明白了——大多数都是女同学。但是最近在图书馆干活了之后就经常带一些男的,有一个看着和我差不多的应该是图书馆的领导,剩下基本都和你差不多大,三十多岁的样子……”大叔依靠男人间无言的默契,猜中了我的心思,而且好心的他还为了能让我更为生动具体的了解情况,条理清晰的为我解答着——但是……

“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啊……”

“啊?是吗?我还真没看出……哎呀,不好意思,叔叔年纪大了视力下降,眼力也不如以前了确实没看出来,哈哈,没看清没看清……”

“上个礼拜带你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大夫不还是夸你眼神好——‘这个年纪了还能保持10以上真的是不容易’吗?”

“这个,那个……你别转移话题!你先说说为什么和人出来吃饭不告诉人家来的是自己家饭店?”

“这是我的自由。”小帆难得地抬起头,白了父亲一眼。

“你……行,你的自由,那你总得给他一个说法吧!凭什么不告诉人家实话?”

“实话?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那你告诉我,最近这几天你带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大叔恼羞成怒,盯着自己不听话的女儿,气哼哼地问道。

“我的男宠!”

“……啥?”

此言一出,我和大叔都蒙住了。小帆的用词一如既往如她“强悍”的性格一致的凶猛——也只有在后宫作品中才会有人如此称呼身边的异性吧——我不禁感叹: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了吗?

“那他又是什么情况?”本以为作为父亲的大叔会比我还要震惊,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会在这个微妙的阶段提起我来——我怔怔地望着大叔情绪激动的侧脸:不怪小帆有时候说话“噎人”,从她爸这边就看出不靠谱来了……

“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其他人都是受他邀请来这里做客吃饭的,我则是落入小帆蓄谋已久的陷阱后,定下了不可能成功的赌注,被逼无奈掏钱请她到自己家的饭店吃饭,不仅省了顿饭钱,还给这家没什么人来的古怪饭店增加客流量和效益。如此看来,我的作用要比其它人强得多,不愧是“工具人”……

“你想什么呢?”

我这才发现刚才还争执不断的父女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话头,两个人纷纷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尤其是小帆,犀利的大眼睛眯成细缝,锐利如刀——不会是我把心里话说漏嘴了吧……我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捂住了嘴。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故意把你骗出来,为的就是蹭饭兼增加家里饭店的收入?”——不愧是小帆,不仅看穿了我的内心,还将我废话连篇的语句提炼缩短成了简单地一句话……

虽然还可以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矢口抵赖,但我还是决定开诚布公——毕竟骗得过谁也骗不过我自己,谎言无法永远掩盖真相,而且心里藏不住事的我几句话就会被人拆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你——唉……”大叔失望地摇头,关心子女甚于自己的父母当然无法接受一介外人指摘自己的孩子,无论谁对谁错。这也是人类的天性,我很能理解。说实话,距离大叔仅一拳之隔的我都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了……

一直在我斜对面的座位上冷眼旁观的小帆,突然开口:“不挺好的嘛!——起码人很诚实,现在这种品格很难找了。”

“你说什么?”我和大叔异口同声的问道,情绪当然大相径庭。特别是情绪激烈的大叔,不断地质疑者小帆的说法。没因为我的无礼,反而是作为父亲的他把小帆给吵烦了。

“你这孩子,把不是替你说话嘛!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好吵啊,能不能安静一下。”

“你……”

“大叔您消消气,消消气……”见情绪激动的大叔,急得面红耳赤,担心他再有个三成两短的,就坐在他旁边的我也说不清楚。我连忙在一旁劝解安慰:倒不是我有多么善良,看着由于女儿的反感而伤心的大叔,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初毕业后因为找不到工作“家里蹲”的自己和父亲吵翻时的情景:不是当儿女的不懂得父母的苦心,有时候属实是受不了唠叨——警钟长鸣最然能给人带来紧迫与动力,但是每天都提醒,不禁失去了警示的意义,更叫人疲惫……以上都是当儿女的偏见,现在的我还没有完全理解父母新的能力。

“小帆,你别干看着了,也过来劝劝你爸!”

“没事,不用管他。”小帆头也不抬,一边搓指甲,一边冷冷地说道。

“好你个不孝女,都说女大不中留,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谁也别拦我,我跳楼、上吊,我要自杀!”大叔说着猛地站起身,吓得我急忙扑了过去,死死抱着他的腰。

“小帆!”我哪里还有工夫估计音量,大声喊道,“快点,你爸要寻短见了,你还不管!”

“还‘寻短见’,都紧要关头了说话还慢悠悠文绉绉的,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喜欢你……”小帆依然没有起身帮忙的意思,稳稳地坐在那里说着风凉话。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爸都要没了,你还在那坐着呢!你怎么……”

“我爸怎么没了?”

“他都要跳楼上吊,要自杀了!”

“这家饭店只有一楼,连上二楼都要从另一边绕着这条街跑半圈才能找到上楼的路、上吊就更不可能了,你抬头看看,连房梁都没有,他上的哪门子吊?”

“那你也不能坐视不理啊,这可是你亲爹,万一出个什么事,你可是追悔莫及的!”

“又来了,咱能好好说话吗?总拽文,就好像你有多大学问似的!——我还是无法相信有人会喜欢你……”

“都说了,现在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吗?——你看看你爸,我要是不使劲抱住,指不定就……”

“那个,你能放开我吗?”坐回椅子上的大叔丝毫不见之前的冲动,像看变态一样用惊恐的眼神瞧着紧抱着他腰身的我。呆若木鸡的我只能松开手,瞅瞅大叔,再望向小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别在意,老毛病了……”像说小孩尿床一样,小帆喝了口热茶,淡淡地解释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异样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七章异样真正彻底的认识到小帆的父亲是位爱逞强却又总在关键时刻出差错现眼后向家人诉苦“撒娇”的可爱大叔,是在争执后像教育孩子一样数落任性耍赖的父亲的小帆的语气和态度上了解到的。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可能是有我这个外人在旁边的关系,臊眉耷眼的大叔并不想轻易屈服,低声反驳道。

“那你说你为什么突发奇想开这家饭店?——还用的是爷爷奶奶的退休金?”

“我没有,你别瞎说!——那是投资,将来都是有股票有分红。跟理财一样,与其让老人家被银行和电信诈骗的把钱弄走,还不如买点固定资产,做做实体经济,这也是未来经济发展的大方向,我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

“您又开始说胡话了,单位午休没吃药就出来了吗?”——没想到大叔这个年纪还保有如此多不切实际的幻象。

“所以说,要不是当年老妈看你可怜嫁到了咱们家,你就真的和爷爷奶奶说的一样成了没人管的败家子了……”

“你怎么跟老爸说话呢?”

“这可是爷爷奶奶说的——股东的话你作为公司老板不能不听吧?”小帆语带嘲讽的无情揶揄道。一旁的我虽然尽管很可怜这位失败的父亲,但是打心眼里没办法尊敬这位,用当今的话说称为“巨婴”的大叔……

“我开这家店也不光是为了我自己,”大叔还在垂死挣扎,狡辩道,“还不是因为最近单位效益不好,奖金没了,工资减半,还拼命裁减人数,为了供你们上学我才……”

“骗人!明明是你想要开的——我妈可跟我们说过,你最讨厌上班,一直就想自己开个店,做个自由的甩手掌柜,得亏老妈厉害,把你管住了……现在你又趁着女儿要毕业了,软磨硬泡才说服了老妈和爷爷奶奶——要不是因为你平时对我们不错,还算有个当父亲、当丈夫、当儿子的样子,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怎么不切实际了?”

“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连你们单位那个大企业都面临破产的危机,小店小企业就更难做了——跟您说实话吧,爷爷奶奶就没指望你这家店开长久,就只当钱丢了。”

“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为了这个家容易吗?”见自己的老生常谈对听腻了扭过头的女儿没有丝毫效果,自认为很委屈的大叔突然转过头来,向我问道,“你说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吗?——他们都是些无知妇孺,你作为年轻小伙,同为成年男人,你给评评理!”

无论是站在什么角度,作为我个人来说——都无所谓。对别人家的事,我一个外人能说些什么?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与小帆的履行诺言。居然还问我怎么看,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又不能这么明说,出于礼貌,一脸苦相的我只好模棱两可的应付着:“这个——怎么说呢……各有各的道理吧。”——就像告诉掉进老虎洞里的人“小心老虎”一样,纯属废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理所当然的被失望的大叔指责了。

“那你想让人家怎么说?”

“说实话啊!”

“实话可是很伤人的。”

“向着我说不就伤不到了。”

小帆终于露出了不耐之色——要不是对方是自己的父亲,性子烈的小帆早翻脸了。咚的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摔在了桌上,无视大叔心疼的痛哼,厉声道:“你说向着你就向着你了,以为是在家里呢?——小胖哥,不光他愿意听你的,我也相信你。麻烦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敞开了说。就算出现什么问题也是我们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

我越来越后悔懒惰爱拖延的自己,早点买完单,逃走不就好了——习惯了无事一身轻,宁可什么也不要也从来不愿意承担责任的我,在殷切期盼的父女二人火热的注视下,压力山大,浑身冒汗。自知无法逃脱,既如此我也只好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叔的心情,如今的我不也同样希望离开等级森严、规矩严格的公务机关,想要在一次体验尽管有种种束缚——毕竟真正的自由并不存在,死后指不定还要给阎王爷请安呢——但依然是人生中最为轻松快意的学生时代。然而与我不同,无论是作为单位工作的社会成员,还是家里的顶梁柱、为年迈父母养老的儿子、妻子依仗的丈夫、膝下子女爱戴的父亲,年逾五十,照理来说已可知天命的成熟男人,岂可还想孩童和彷徨的年轻人一样异想天开。即使不为了小帆和她的家人,担忧未来的自己走错路兴许也会变成大叔这个样子的我,情不自禁地遵循着鸣人的忍道:有话直说。

我并没有用过于强烈的语气、严格的态度或者傲慢的话语指摘大叔的过错,毕竟我的目的不是激化矛盾——平日生活中有许多激烈冲突都源自于令人哭笑不得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导致这种情况的最为致命的因素就是因为人类共有的自私引起的无法理解对方而互相指责,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的讨论,进而争端愈演愈烈,最终甚至演变为暴力事件——只是就一目了然的问题发表了一下我的直观看法:“虽然知道您喜好风花雪月,爱好古文字画,特意把店里装修的十分的古色古香。但是——店内的装潢过于附庸风雅,反而流于俗套……;而且根本看不出究竟是按照什么年代、哪个场景或是风格进行的装修,让人眼花缭乱,抓不到重点,甚至感觉视觉疲劳……怎么说呢,就像是把整个太平洋的一切——不管是火山洋流、海岛礁石还是各种海洋生物——芥子纳须弥般全都凝聚缩小塞进一家普通的水族馆里,任谁都不会喜欢,也不怪没人愿意来这家主题不明,只为了满足店主个人意愿开张的奇怪地方吃饭……”

和小帆难得地联手,总算是说服了大叔——从他平静接受的态度来看,对于我和小帆这两个加起来年纪都没他大的“小孩”的想法,大叔就算再不开窍,人过中年的他也能够通过丰富的人生经验得出同样的结论,之所以不正视,只是源于性格的乖张,心情上无法接受罢了,所以在我们平心静气的讨论过后,就以令人意外的速度沉吟片晌就完全理解了。

至于之后的事请,我不想参与更不想了解,从始至终我都是被动卷入他们的家事的,现在的我只想赶紧离开。

“服务员,来结下账!”抓住父女二人无言相顾的时机,我抬手冲在后面看热闹的“闲散店员”招呼道。

“不用了,即使是像你说的是家无人问津的奇怪饭店,既然带你来了就和到自家吃饭一样,怎么能让你拿钱呢?”

“没事,这是我和小帆约好的,愿赌服输——也不差这一顿饭钱!”无论我怎么说明,大叔都不答应。

“就听我爸的吧——别看他这个样子,待人还是很真诚的……而且,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叫你出钱请客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偏偏到自己家的饭店,还让家人出来和你见面。”——尽管省钱挺好的,但是眼瞧着小帆又一次露出了将我成功戏弄后得意的神采,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见小帆和大叔如此诚恳,执拗不过的我只得接受。把钱包装回口袋,看了眼店内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一点过半。我上午几乎没学习亦没怎么读书,本想着下午早点回去起码把今天带来的学习资料复习一遍。无论小帆是出于什么目的带我过来,我也感觉今天陪同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亏欠的这顿饭也可以待以后再还——更主要的是,旁边坐着的这对父女默然喝茶的脸上欲说还休的样子和不时交换的神秘眼神,总感觉令人不安。不想再为自己增添麻烦,敏感的我及时捕捉到酒席宴间吃饱喝足、话不投机后产生的无言真空期,急忙忙就要起身告辞往外走。——可惜表现的太过明显,瞬间被小帆察觉到了我的意图,赶在我前头,自己先站起身,在我和大叔疑惑的眼神中,一反常态的面露娇弱,冲我欠身道歉:

“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是说请客的事吗?——没关系,就是个玩笑嘛。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仅借到了想要的书,还白吃了一顿饭——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我忙起身,本想伸手扶起小帆,又担心贸然触碰异性引起反感。

我正站在那里踌躇的时候,小帆猛地抬头,脸上再也不见柔弱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声音也冷冷的:“啊,是吗?你能自己想明白就最好了。”话锋转得比豆腐店的ae86在秋名山五连发夹弯惯性漂移还快,让我这台笨重的老爷车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

“老爸请先不要啰嗦,我在和小胖说话!”惨遭女儿打断颜面扫地的大叔只能乖乖顺从——从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乐不可支地逃离了即将爆发的火山之外,不再参与。

“其实,请你来我家饭店吃饭的想法,并不是出自于我——当然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参与,以书籍作为赌约把你骗出来的计划是我自己制定的,但是真正想要请你过来的,并不是我……”说完这一段绕嘴的解释,小帆顿了一下。似乎也觉得口干了,拿起茶杯,一面抬眼观察着我的反应,一面小口啜饮着冒着水汽的热茶。

虽然听的有点晕,但是看小帆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知道还有后文在等着我,只能暂时压住满腹狐疑,挠了挠后颈,苦笑着勉强回应道:“哦。”——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

小帆放下茶杯,双手环绕着杯沿取暖。本以为她会接着解释,没想到换了个似乎毫不相关的话题,猛然间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小帆轻笑道,“不用想得太远,就从我们进入这里开始,回忆一下,是否在什么不经意的细节上让你感到不自然的?”

我望着小帆饱含深意的微笑,足足愣了有五秒钟,表情逐渐扭曲凝重。开始四下打量着饭店内各种格格不入的装饰和容易被忽视的边角旮旯,试图找寻出小帆所说的违和感——五分钟后,成果丰硕,因为在这家不伦不类的饭店内,无论哪一个地方都能找到波谲云诡、令人莫测的奇妙之处……

“感觉到了——这家店的装修是真的不行……”——旁边的大叔身子微微颤抖着,端起的茶杯咯噔咯噔的撞在洁白的门牙上……

“你在看什么呢?”小帆皱眉埋怨道。

“你不是让我回忆进入这家店里以来的违和感吗?”

“我又没说是饭店本身的问题。”

——那你不早说!

“你再想想!”小帆露出了顽童般兴奋的表情,“出了饭店本身让你觉得奇怪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让你感觉到了异样,前后不一的情况?”说完这句话,小帆扬起白嫩的双臂,不自然的整理起了并没有松散零乱的马尾辫,临了还揪了揪深蓝色的头绳,确认是否整齐结实。

——等会儿,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仿佛解开了千古谜题的学者一样激动,浑身肌肉紧绷的我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缓缓站起身,伸出的右手紧张的颤抖着,指向小帆的脑后——“你的头绳,是之前换过的吗?”

“没有,我一次都没换过!”不知是不是受到我的感染,小帆同样兴奋了起来,嘴角情不自禁地疯狂上扬着。

——原来如此……

一旁的大叔不合时宜的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闭嘴!”

第三百二十八章人格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八章人格虽然我一直在怀疑,甚至否定自己的直觉,但是小帆的举动让我坚定了内心:原来文学、影视作品里所描绘的形象真的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形——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类似《威廉·威尔逊》中威廉·威尔逊的善恶面、《搏击俱乐部》的杰克和泰勒、《美丽心灵》约翰·纳什和——一大堆幻想出来的人物……”

“你在说什么?”

“不对,看你的样子应该更像是两仪式和织:现在这个深蓝头绳女汉子的你和刚才那个黑头绳仙女一样的你——这么说来你用来梳头的头绳颜色变化是和亨利·杰基尔变身海德先生时喝下的迷药是同种功能吧!——虽然两者之间差别不大,但是我更喜欢另一个啊……”情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的我说了一大堆我自己都觉得非常不妥的话:就算是同一个身体,不同人格间也会有竞争意识,甚至比普通人之间还要强,不然也就不会演绎出那么多出载入文坛影视的悲剧戏码。可是捂嘴已经来不及了——比覆水难收的是说出口的话语——大叔和小帆都紧紧地盯着我兴奋的脸,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冷汗打湿的后背被从门外进来的穿堂风吹得瑟瑟发抖。刚刚还嘈杂吵闹的店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旁边受到双重打击嘀嘀咕咕的大叔垂首不语,一直在到处没事找事干的店员们也不知去向。大厅内钟表的滴答声前所未有的震动着我敏感的神经,就连小帆茶杯中热气升腾的动态景象都让人神情紧张。所以我不愿意在人前发言,一旦掌握不好分寸或是情绪化下说错了话,每每令我陷入像现在这样的苦闷情况之中……

“欸?是吗?”经过了仿佛三度沧海桑田的时间,小帆终于说话了,精致的脸上冷若冰霜,“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喜欢讨厌的问题——再说被我喜欢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帆微微抬手,阻止了我拙笨的解释。“我并不在乎你的看法——而且我也很高兴你能喜欢她。”

“都说了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小帆再次打断我,老气横秋的说道:“没关系,大家都不再是青春期少男少女,只通过第一眼的直观感受判断对事物人心的好恶,也不是一句喜欢就会脸红,或认为这其中似乎蕴含着代表了爱情乃至婚姻的巨大责任与能量而胆战心惊——对喜欢的人有好感、而看不惯的家伙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不是正常的嘛?有什么好解释的。”

“是。”被比自己小的女孩说教,我也只能点头称是。——虽然对小帆倔强任性还爱捉弄人的性格不是很能接受,但是不得不承认比起我这个胆小的家伙,内心强大的小帆就是真正耀眼的明星。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就让你俩再见一面好了!”

“真的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捂嘴轻咳了一声,压抑住激动的内心,尽力轻声问道:“真的吗?”

“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算了,我还是先不吱声了……”被小帆瞪了一眼,好容易说出句话的大叔又垂下了脑袋,右手在桌角偷偷画着圈圈……

为了践行诺言,小帆像之前两次一样,起身奔着饭店洗手间而去。临走前还特意冲我摆着手娇媚一笑,引得我心内一阵乱跳,我垂下眼,喝着冷掉的茶水,假装四处看风景。

花了比之前两次多一倍的时间,才听到了身后姗姗来迟的小帆轻快的脚步声。不想表现的像跟踪变态狂一样,我佯装不知,继续喝着冷茶。另一个温柔版本的小帆似乎是担心我等得急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过来的。翩翩而至的女孩带着香风阵阵,回到了在我对面的位子上,比我预想的身体素质要强许多,跑了十几米的小帆并没有丝毫气喘的样子,只是轻抚胸脯,安定下跑动后略微紊乱的心跳,阖上双睛,微微深呼吸两次,重新睁开双眼——对,就是这个温柔的眼波,还有黑色的头绳——小帆再次登场。不止我目瞪口呆,身旁的大叔也瞠目结舌——虽然作为父亲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小帆的秘密,但是因为不靠谱事先没有得到过任何通知的大叔和我一样震惊,脸上的神色也更为复杂。

“你是……”

“爸爸,请先不要说话!”——看来不管是哪个小帆,都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父亲没有太多的尊敬。短短几十分钟内已经遭受了不知多少次的严重打击,千疮百孔的大叔这回几乎是倒在了桌子上。我苦笑着摇摇头,抬眼注视着小帆——没有错,确实是小帆无误——但是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微妙感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无视悻悻的父亲和不时掠过我脸上的疑惑的阴影,仿佛担心椅子会不会感到疲惫一样,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前端。“听她说,你想见我。”微不可闻的声音如泣如诉,低回婉转,令人怜惜不已。

“是的。”

“我来了,你高兴吗?”

“高兴……”

“你喜欢我吗?”

“xi——你究竟是谁?”我皱起了眉头,怒视着她。

“你在说什么啊?”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小帆依然完美——或者说自认为完美地扮演着另一个角色,“我就是我啊?”

“哈哈,厉害啊——短短两句话就把我的质疑给驳斥掉了,而且还没有一个字是错误的、欺瞒的。”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该说是你怎么了吧?为什么要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来欺骗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哼哼,我看在场的人里数你最清楚!”瞄了一眼邻座渐渐爬起身抖擞着精神聆听我的大叔,“大叔您应该也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依靠手肘的力量勉强支撑起上身的大叔只是看着面前不再冒热气的冷茶低声咕哝着,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

小帆表情凝重,看着大叔又望向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压抑了自己的另一个人格,还是隐藏着你不能为人知的替身之类的能力或者身份,虽然换了头绳,装成了容易害羞的淑女来忽悠我,但是你的本质还是那个蛮横的小帆!”

“你凭什么这么说?好像你很了解似的?——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是第一天,但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认错的!”

“噢——”小帆故意拉长音,看不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满脸窃喜,“就是说,你喜欢另一个我喽?”

“你承认了……”

“别打岔——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回答你的!”已经不再束缚自己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彻底解放了的小帆也不顾及那么多,几乎可以说是生扑着趴在了桌上,像是在和朋友讨论八卦一样一脸兴奋地望着我。看着这张同样容貌艳丽的面容,我心中叹息着,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就像你说的那样,成年人之间的喜欢。”

小帆夸张地捂着脸,让我想起了蒙克的《呐喊》。“就是说你不是像小孩子过家家,而是真心实意的爱着那个人,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是吗?”——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说自己的事情的样子啊……

“你再说什么呢?”这次换我迷惘了,“不是你刚才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因为对谁有好感而耻于表达,或者小题大做的吗?”

“是我说的吗?我感觉好像没这么文绉绉的……”

“意思是一样的!”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我刚才说的时候可是不针对任何人的一般论,而你确实在当事人面前表达出来的——就像,不对,就是在告白!”

“确实,我是在你面前说的,然而尽管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她嘛!”我无奈地摊开双手,“而且也没人会因为被我这种人喜欢而高兴的吧……”——听起来似乎是我在一如既往的自惭形秽,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不必照顾自己脆弱的感情。毕竟比起从希望的云顿坠落,还不如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位置,主动躲进烂泥里好……

“虽然我并不讨厌你顾影自怜的悲情独角戏,莫如说我还挺喜欢‘反差萌’——粗犷大汉自卑心的组合的——但是别人的心情必不会依靠你的想象而产生转变。”

“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做出了类似告白的行为,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不管对方是如何看待你的,都不凭你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没必要像言情剧主角那样顾虑重重,反倒弄巧成拙,错失了一段美好的感情——既然在场,你就乖乖等着对方的答复好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你都基本上自己承认了,你不是我想见的人……”

“我知道啊?”

“那你还搞这么多……”

“你想见的人就在这儿啊!”

全身僵硬的我,怔怔地盯着小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搁在桌上的双手冰凉无比。“你说什么?”

小贩这次没有说话,冲我身后的方向撅了两下嘴。如同被塞进装满泡沫填充物的纸箱,我艰难地挤开滞重的空气,费力地转动嘎吱作响的脖子,努力地回头——心脏快要爆炸地膨胀,呼吸一窒,见到了令我一生难忘的景象:“小帆”——应该说与小帆长相穿着——除了头绳颜色不同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站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马尾辫柔顺的贴着身子,白嫩的双手紧张地抓着衣角,亭亭而立,脸蛋通红娇羞垂首的模样,正是我望眼欲穿的那位美丽姑娘。

“唉,呃……这是,你,你们,啊,欸?……”语无伦次的我来回看着两边的女孩,彻底陷入了彷徨之中……

“小帆?你怎么也在?”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情况的大叔也看到了我们身后这位和小帆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他虽然不知道小帆和这位少女搞得什么名堂,但是作为父亲当然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我听到了又一大批大脑细胞倒下的“轰鸣”。本想着大叔能帮我捋清楚当前饭店内的情况,然而他确信无疑的一声叫喊,把我拉入了更深的泥潭。

“大叔,你……”

“对不起,叫错了。”大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在两位姑娘埋怨的眼神中纠正着自己的错误,重新向着后出现的女孩点头致歉,用在上每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小影,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这位被我错认为是小帆里人格的女孩,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我——从……”叫做小影的妹妹偷偷抬头瞧了我一眼,发现与我对视后脸上更红了,迅速垂下眼睛,娇滴滴地回答道:“从——他——和姐姐一起来之前就在里屋等着了……”

“为什么?”大叔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看着这位明明是父亲的身份却比我知道的还少的不靠谱大叔,不知该可怜还是可笑……

“先让人家走下再说啊!”小帆瞪着我们两个没有眼力见的愚蠢的男人,起身轻轻地拉着小影坐到与我对面的空位子上。尽管是基因一致的同卵双胞胎,姐妹之间在长相上还是有些许细微的差别的——只不过差别太过渺小,单独个体出现的时候光从外貌上根本没有办法分别出来——对比之下,小帆的下巴更尖,头发也更长,小影的眼角稍显平缓,嘴唇则单薄苍白许多。应该不止这些区别,但是初见面的我暂时只能发现这几处。其实我从小到大还是认识不少双胞胎姐妹的,但是每次遇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触。望着对面柔声细语亲密无间的双胞胎美女姐妹二人,心中涌现出一股蓬勃生机的我,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笑得真恶心!——呕……”不用判断就知道是毒舌小帆的恶言抨击,旁边的小影在察觉到我视线的瞬间红着脸躲避……

第三百二十九章决心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九章决心重要任务均已登场,接下来该是“主谋”说明情况的时候。

“你知道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让你和我们姐妹俩分开见面吗?”

“不太清楚,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综艺节目的整蛊环节……”确认过店内并没有扛着摄像头的工作人员的我调侃道。

“想的可真多,你以为自己是主角呢?还得专门为你连身打造个电视台二十四小时跟踪记录吗?”

“……幕后黑手好意思说我?”我冲小帆撇撇嘴,反击道。

“末后黑手?——是在说我吗?……那你可猜错了,真正的‘元凶’是这位你喜欢的小影同学!”小帆纠正着我的错误,不顾少女羞涩无力的反对,把我对面坐着的一直紧靠在椅背上极力与我保持距离的小影向前拉扯,对自己出卖亲生妹妹的果断行事甚为满意的点头微笑。小影贴在桌前,立体丰满的上身凸显在桌上,慌乱中与小帆同款的大衣前襟不经意敞开,露出了里面绷紧的白色短袖t恤——与姐姐一样成熟的姣好身材尽在我的眼下。我连连败退逼退,用力捏住鼻子,勉为其难地移开视线……

还好邻桌的大叔及时登场,一面指出问题所在,一面为了保护宝贝女儿试图脱掉身上本就不多的粉色衬衫盖在小影身前——可惜被姐妹两人联合着不由分说的拒绝了。

“爸爸的衣服——总感觉有些奇怪的味道,怎么洗也洗不掉……”

“应该就是俗话说的‘老人臭’吧!”

我同情地望了眼身边就像遭到重大打击后“再起不能”的漫画角色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褪色了的大叔,时间转回到整理好妆容的姐妹花:“元凶是这么意思?”

“字面意思,和你说我是‘幕后黑手’一样。”

我温柔地观察着对面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小影,她应该就是小帆第一次离开后,替换她出场的女孩,依然是那副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羞红的脸蛋,仿佛随时能哭泣似的楚楚可怜的眉眼,以及那惶恐中微微颤抖的单薄苍白的嘴唇——要是将乌黑浓密的秀发盘起戴上公主的冠冕,不知有多少男人愿意拜倒在她裙下誓作一生的骑士保护她。这样的女孩你告诉我是背后主使,骗鬼呢吗这不是!我怒瞪着小帆表达出我的不满。

“我没骗你啊,是真的哦!”小帆玩味地笑着:

小帆确实没有说谎,分歧在于我们的理解不一样,按照她的说法,小影才是真正想要叫我过来的人……

对于这种不可能发生现实中,更不会与我有关系的情况万分不解,表情变化过多导致脸部肌肉抽搐的我,虽然想尽量保持风度,却只能扭曲的苦笑,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战战兢兢的小影。“为什么?”

“因为,因为……”本就害羞胆小的小影更加坐立不安,头埋得更低了,旁边看不下去的小帆赶忙紧紧抱住泫然欲泣的妹妹柔声安慰。

“你这是什么表情?”安抚好受惊的小影,小帆露出了今天为止最为严厉的表情,“虽说是她想要见你,但是一起的计划都是我制定并实施的——小影并没做错什么,如果有什么不满直接和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欺负这孩子?——你不是说喜欢她吗?难道是我看错你了?”

我登时整个人都慌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做着各种能够表达我歉意的姿势,用我这辈子最诚恳地语气和态度——比补考找老师画出题范围时还要认真——向无辜受伤的两位女孩道歉。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脸,既是为了放松肌肉,也是在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善良的姐妹花原谅了我。

“还是我来说明吧……”出于姐姐的本能,担心妹妹的小帆决定替她说话。

“用不着吧——我保证这次肯定不会吓唬小影妹妹……”以为是怕我再生事端,我摆手安慰道。

“并不是这个意思。”小帆一脸凝重地看着至今仍然不敢抬头与我对视的妹妹,轻柔地把温暖的手掌握住小影紧张中无处安放用力互相揉搓青一块红一块的双手上,这才止住更进一步的自我伤害。“看来还没到时候……”

“什么没到时候?”

“小影还没能完全放下对你的戒心。”

“真对不起,我刚才……”

小帆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我妹妹她——”

“小帆!”大叔突然爬起身,疾声厉喝,“这种事怎么能和外人说?我和你妈不是早就嘱咐过你了吗?”

“老妈已经同意了。”

“为什么?——我不管,这可是我宝贝女儿的事,怎么能轻信一个第一次见到的连你们两人都分不清的死胖子丑八怪!”

“我也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说的未免太狠了吧……”

“这是跟你没关系,你先别插嘴!”无视我微弱的抗议声,大叔几乎是在咆哮,看这架势,如果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大叔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然而由于经年累月对于家中整天不务正业云山雾罩的父亲的不信任,姐妹二人久而久之都不再信任大叔,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是不通知甚至是瞒着大叔更为方便的行事——这次的情况也是如此,可惜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却百密一疏,没想到大叔上班中途会到饭店来转悠。也从某种方面看出大叔平时是有多不靠谱……

如此,父女三人僵持在了当场。相较于慷慨激昂的父亲,小帆反而十分冷静,甚至还将许久不见踪影的服务员叫过来重新倒了一壶热茶,仔细地啜饮着。

大叔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然而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不行,我绝对不同意!除非我不在场,不然谁也别想……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好像打猎归来的原始人一样手舞足蹈的大叔,突然身子一震——手机震动的声音随后传入我的耳中。

“这是谁啊?”对于打搅自己“雅兴”的电话十分不满,大叔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一瞬间,表情骤变,愁云满布。原来是大叔单位的领导……

“……我知道到上班时间了,但是我家里确实有事走不开……什么,我骗你?怎么可能,我哪敢骗主任——家里人又跟你告状了?——好!好,好……”

“我该走了。”大叔表面上极力保持着平静,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那含情脉脉、痛不欲生的眼神,看得我都心疼了……

“好了,碍事的人走了!”小帆说着放下了刚喝两口的热茶——该说不愧是姐妹吗,一旁的小影也乖巧地放下了茶杯,而且看茶杯的角度和相对位置,几乎是一模一样。

“怎么说也是你们的老爸,这么说不太好吧……”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从小到大他是有多折磨人,平时要不是我们娘仨处处忍让,早就……别看老头不靠谱,对待我们还是很尽责的——算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跟你也说不清楚。只不过希望你不要瞧不起他,毕竟没有相处过一段时间是没办法了解一个人的,光凭第一印象就认定了某人的全部,未免太武断了——也不是因为没办法照顾全班五六十号人不得不凭借最深刻的初见而对学生定下先入为主的认识,使得一些拼命想改变自己的学生倍受打击,乃至失去向上的信念……”

小帆似乎深有体会,还在就有着种种痼疾积重难返亟待彻底改革的教育系统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早已脱离自己一代作为实验用学生身份的我,听到一半就不再感兴趣,转为瞧向小影。担忧自己吓到对方,我先不动声色的小心转动眼球,偷瞄着胆怯的女孩,确定她没有察觉到之后,才敢像合页锈蚀破旧门扉被微风吹动一样举止小心微弱的缓缓回头,正视着女孩精致的面容。和之前那次类似,对于周围风吹草动极为敏感的小影不知为何放松了下来,神情茫然地望着墙壁的方向,空洞的眼神透过雪白光滑的墙壁,也许看到了什么,想着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看到,没有想……

“你也发现了?”小帆不知何时止住了遥远的话题,轻声问道。

“发现什么?——你是说这个吗?”我指向放空的小影,“这不是很正常嘛,我有时候参加宴会或者类似活动的时候也这样——甚至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是……不就是自己在思考什么东西入迷罢了,用得着这么严肃吗?”我轻笑着,试图缓解小帆紧张的神情。——了解内情之后,再看这时候还在抖机灵的自己,恨不得狠狠一脚踹上去……

“小影不一样,”为了让我直观的理解,神情痛苦的小帆轻轻拉住了这个状态下小影松弛白嫩的右手,本应在旁人触碰介入之后从沉思中醒来的小影,没有任何反应,还在愣愣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原本在我眼中呆萌的可爱模样,霎时间失去了神采,仿佛夜晚没有了声光陪衬的人偶模特,整个人就像置于千年冰封之下,虽容颜不改,却再也没有任何生命力存在……

“医生说是精神多次受到巨大刺激后留下的后遗症,并不影响正常的生理机能,大脑也没有毛病,只是会时不时陷入像现在这样的迷惘状态,对于外界的任何举动都不能做出反应,本人也没有知觉,过后虽然能察觉出自己发作,但是却怎么也没办法想起发作时的事情——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问出口,什么都不懂的我怎么可能妄想理解别人的感受,更没办法残忍的发问……

“你是想问原因吧。”看出了我的表情,小帆浅浅一笑,握着小影的右手微微颤抖,低沉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尽的伤感。“没关系,既然已经决定信任你,就不会有所隐瞒——不然给老爸的领导发微信求救不就没有意义了——你放心,这不光是我的想法,更是小影期望的……当然,现在你还有机会做出你的决定,如果你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帮助我们,或者压根就不相信的话——现在可以走,但是,如果你在听完了全部内容之后,再想反悔就来不及了——我从那一天就发过誓,不会放过任何胆敢欺侮我妹妹的人!”坚韧如铁的坚定眼神,深深地刻印在我的眼球,姐妹间深厚的情谊令我感同身受,眼眶渐渐湿润。

假使,假使我还是王大爷、巴特尔离开以前的那个整天浑浑噩噩,虚度年华,懒惰成性又不想承担任何责任的胆小废物相比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滚到无人打扰的密林深处去了,甚至一开始“忽悠”我的赌局都不敢参与……虽然现在的我依然没有摆脱天生的胆小与懦弱,但是已经不希望再继续碌碌无为的混日子了!凡夫俗子的我虽未平庸之辈,也不想再做一事无成的行尸走肉!而且——

“我刚刚亲口承认自己喜欢小影。当然,这并不是指我爱上了她——说实话我也知道配不上——更不是猥琐意义上贪恋美色的喜欢。只是比一般意义上的对一个人有好感又深一层的感情:说得不要脸一些,当我看着小影的时候,感觉在照顾自己的妹妹一样,变成了你们家里的一员,有点类似亲情的一种亲近感,就总想着为她做点什么,却又担心遭到误会,给她和你们家带来不好的名声,所以心中被这股热情烘烤的隐隐作痛。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怎么能够逃避!”慷慨陈词完毕,我抹了一下眼角彪出的激动的泪水。安心的小帆欣慰地望着我,晶莹的泪珠不住的流下,滚落到茶杯中,泛起阵阵涟漪,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笑容。

“谢谢你。”

——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无意识凝望着虚空的小影那一模一样的秀丽的侧脸上也划过了同样的光芒……

第三百三十章往事不堪回首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章往事不堪回首虽然仅仅晚出生了几分钟,小影作为双胞胎姐妹中的妹妹,和睦家庭里的老幺,注定备受关怀,再加上长相甜美、性格可人,从小就获得了包括姐姐小帆在内的所有人的宠爱。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天真的小影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当时刚刚三岁的小女孩们在家附近的空地上和其他小朋友玩,当其他孩子都去追逐皮球时,走路还不算利索的小影和小帆姐妹俩就独自留在了原地,就因为小影站的位子更靠近大道,被早已盯上孩子们的人贩子趁大人没注意骑着摩托给掳走了。幸好其他人发现的及时,附近全楼的人都出来追赶,将不熟悉路的人贩子逼到了死路,虽然最终将他抓住,解救出了小影,但是心狠手辣的人贩子为了逃命把小影像扔垃圾一样抛向了步步紧逼的人群,要不是父母拼命保护,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伤害……尽管如此,仍给年幼无知的小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以及家人以保护的名义刻意的避而不谈,姐妹二人都已经基本忘记这段危险的往事,不过忘记并不等于没有发生,原本和姐姐一样开朗的小影,从那以后连续半个多月一句话也不说,在家人的开导下小影慢慢敞开了心扉,但是逐渐成长起来的小影性格慢慢转变,变得内敛怯懦了起来——虽然无法证明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可能只是原本的性格因年龄增加而显现出来,但是不得不说幼年时惊险的经历给她的成长带来了一丝阴翳,之后的发生的事情就以最惨痛的方式证明了这一点……

学习好,长相好,人缘好的“三好学生”姐妹组比其他同学更加无忧无虑、平安幸福地渡过了愉快的童年、小学和初中——如果就这么顺顺利利地生活下去多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中考时由于在体育测试前生病住院提前扣掉了两分,考试发挥失常的她最后就以07分之差没有进入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不得已和从小在身边陪伴的姐姐分开,不安的小影为了不让家人尤其是姐姐担心,努力地学习着,本身水准就比大多数同学要高许多的她,很快就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得到了家长和老师的信任——眼看着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冲自己招手……

可惜,命运这反复无常的无耻小人,不仅没有关怀过这位可怜无辜的女孩,还使出了最卑劣无耻的手段——无论社会上冷漠的大人们怎么鼓吹:“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但是每一位从学生生活中幸存下来的人,都懂得这句话是有多么的虚伪。不管是什么样的学校,哪怕是自诩为全封闭、军事化严格管理的学校,做的也都是类似检查寝室被褥叠的齐不齐整、卫生保持的怎么样、以及早晚自习的出席率这种无聊的表面文章,顶多拿出来做广告忽悠忽悠学生家长罢了。在如今普遍只注重成绩的大环境下,没人在意你一个普通学生的心理问题,万一出了事,只要找好替罪羊保护“重要人物”,拿出足够的钱就可以了事。所谓学校,就是个小型社会,浓缩了外界的几乎所有原罪与邪恶——没一个学校都有那么一帮自以为什么都懂又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存在,在学校这个充满了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的封闭社会里横行霸道,然而直到产生无法挽回的重大事件才真正有人予以治理。对这些没有得到正确引导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道德教育的青春期学生,最容易引起的就是嫉妒与色欲,进而导致各种暴力事件。

因为不适应第一次的集体宿舍生活,内向胆怯的小影没能及时寻觅到同伴,又失去了姐姐的庇护,无论在宿舍还是班级都从此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被当成了孤傲不合群的存在,原本是优势的成绩与长相也引起了其他女生的嫉妒,结果,悲剧发生了。那天与往常一样,晚自习下课,学生们正常返回宿舍休息,然而小影还没收拾好东西,就被班上几个平时基本连话都没说过的女生拉住请教问题。怀着“终于能和同学正常交流”的欣喜,小影不厌其烦地为她们仔细讲解着,连负责管理晚自习的老师都走了也没有对这几位根本不听课的坏学生表示出任何的烦躁与不耐,直到关门的门卫大爷上来,才离开了教室,并约定好“明天继续”后,小影这才离开教室——悲剧就此发生。

半夜十一点,虽然有路灯照射,校园内清冷的小路上依然漆黑异常,距离放学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偌大校园内见不到一个人影。无星无月的夜晚,浓云密布,阴风阵阵。因为与班级同学对话而兴奋地孤独少女,像家中跑出来的宠物兔子,蹦蹦跳跳,无知无觉地走在阴森森的路上。绕过最后一道弯,前方就是宿舍,准时熄灯后的大楼,庞大的轮廓既丑陋又模糊。在宿舍和大道中间有十几米左右的一段小道,并没有安设路灯——按照学校负责人的解释:因为距离宿舍近,熄灯前不需要照明,熄灯后本应没有人路过……善良的小影由于好心帮助同学,走到这里时早已过了熄灯时间。刚刚踏入阴影中,还在幻想着明天怎样与更多同学搞好关系的小影,就被班级男生纠集来的一群流氓袭击了……

听到这里,一直愁眉不展的我不禁捂住脸。本以为只是很普通的类似“肥猫”那样,生了一场大病或者意外导致的大脑出现问题,没想到竟然这么残酷——登时想起了大学时代多愁善感的我在图书馆阅读类似东野圭吾的《仿徨之刃》、《白夜行》等根据社会真实故事改编的作品时的心情:深恶痛绝却无能为力——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好在班主任带着一帮老师和门卫及时赶到,当场就救下了小影,不然……”小帆痛苦地咬着嘴唇,不敢再说下去——无法想象她以及家里人在听闻如此噩耗时,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据说双胞胎心意相通,从小就在身边陪伴保护着妹妹的小帆一定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自怨自艾的吧……

“叫来班主任的就是放学后留住小影的人中的一个,她们作为帮凶故意缠住小影,拖延时间直到路上没有其他人……其中一个女生因为被小影的好心肠感动,中途良心发现偷偷联系到了班主任。也是唯一一个向小影道歉的人。除了偷溜进来的社会上的地痞流氓被判刑了,剩下的人,包括主谋的女孩,都在第二天转学了。我们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无可奈何……”

第二次遭此厄运,本就脆弱的小影彻底崩溃了……休学一年,到了各种地方,进了各家医院,询问了所有名医,尝试了无数偏方,虽然小影慢慢好起来了,但是大脑二次创伤留下的巨大心里阴影,使得小影再也没办法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时不时陷入失神迷惘的状态,本就怕生的她尤其恐惧与男性接触……

连着两次没能在关键时刻陪伴在妹妹身边,小帆从那之后就下定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妹妹。休学期间,小帆也经常请假到外地帮助小影跟上学习进度。在小影恢复到能够正常上学之后,一同转到了她的学校,与她在同一个班级,无论上学放学都陪伴着她。终于两人双双考入了本市一所重点大学。——不过谁都知道以小帆的实力其实可以进入更好的大学……

故事还没有结束,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历经坎坷磨难,精神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好在姐妹二人总算齐心协力跨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我的心情稍稍明朗。秋日的下午,以地球为坐标系,跑到南半球的太阳日射角度比夏天减少许多,阳光穿过大门,照进了屋内,屋檐的阴影拉得老长挡住了门口的桌椅,在小帆身后停下了。明媚的阳光洒在姐妹二人的背上,柔和的明亮中,闪烁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彩。望着温柔抚摸着妹妹的小帆,我心里暖融融的,不仅露出了微笑。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帆严谨地望着我,“只希望你能在周末的时候来图书馆照看一下小影——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保证她的安全就好。”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我并不是胆小拒绝。保护他人可是一份极其重大的责任,当然不可能简单接受。

“你放心,小影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我已经和图书馆内的工作人员们沟通过了——前几天几乎每天都要请一个人来吃饭——只要发现小影出现异样就把她换下来,进办公室休息。你只要在她受到男人纠缠的时候帮她解围就行,也不用你一直待在她身边什么都不能做,虽然五楼正常不允许带书进入里面学习,但是我可以帮你和负责人说明……没有问题。”怕我反悔,早已做好准备的小帆侃侃而谈,几句话就将我心中的顾虑打消。

都到这种情况了,我要是还敢拒绝,也太不识相了。听起来似乎责任重大错综复杂,但是实际上基本不需要我做什么,只要像平时一样,依靠自己外强中干的特性,凭着庞大凶悍的身躯吓退不轨之徒就足以了。保护的对象还是一位身世悲戚、楚楚可怜的美丽少女,更是激发了我内心中无处安放的澎湃感情与自命清高的男人的满溢的保护欲。而且早中晚都可以来这家饭店吃饭——这对抠门舍不得进饭店的我来说不啻于一项美差。

为了不表现出自己饥不择食的丑陋一面,我收敛住笑容,并不忙于接受——太过简单地同意下这么重大的任务,未免让人担忧——我决定继续问出我的疑惑。

“你们为什么要来图书馆做义工啊?”

“小影的学分不够。虽然成绩上没问题,但是我们学校要求学生必须每学期都参加一项校外社会活动,来图书馆做义工已经是最安全的了。”

“既然你都准备的这么好了,直接你本人出马就好了,何必还找我这么一个初见的外人——虽然很感激你对我的信任……”

小帆下颌微含,嘴唇微翘,沉默了一会。“如果可以的我,我也想自己来,毕竟就像你说的,与其相信一个外人,这么重要的事不如我亲自来——但是……”小帆头垂得更低了,阳光掠过她的头顶直射在我的脸上,我伸手放在眉骨上作为遮挡。

“是因为要复习的缘故吗?”记得小帆饭前说过为了取得本校推免生的资格,进入名牌大学的研究生院继续深造,必须在大三就开始学习。

小帆把目光从我和小影身上移开,左手拢着鬓角,垂下双眼,沉痛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因为必须在大四毕业前通过校内的模拟考试才能获得本校推免生的资格,所以我必须在周末参加学校老师组织的补习班——很可笑是吧,口口声声说要陪在妹妹身边好好保护她,我却……”后面的话微不可闻,只能看到小帆嘴唇在痛苦地颤抖。

“这不怪你,谁也没办法保证永远陪在谁身边——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你们两人迟早会离开彼此……为了小影以后好,必须给予她以成长的空间。我想小影也希望你好好学习的吧——毕竟她心里也清楚当初你就是为了她才放弃了更好的学府,如果你再次放弃,小影肯定会自责一生……”

“是啊,小影就是这么个温柔的好妹妹,所以我才放心不下她。虽然距离那次事件已经四年了,小影的状态也比当初好了许多,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校内有我还有小影的朋友们,所以不用操心。为了小影在图书馆内的安全,我已经翘了周末好几堂课,邀请了好多工作人员吃饭,但是都没办法做出保证……”

第三百三十一章闭馆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一章闭馆说是当场爆发,其实就是借题发挥,顺势发泄我那一天压抑在心的愤懑……

“欸?就是说你不是为了小影才出面解围的喽?”

——我连小影在场都没记住,怎么会是为了她?

“对不起……”我双手合十,左派佛烧香状,想小影告歉。

“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好好向你道谢,”小影可爱的微偏着脑袋,绯红的脸上流露出无限温柔的微笑。“不仅帮我解决了大危机,还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当时的你,真的帅呆了!”

虽然对于人生中第二次,也是仅有的一次被人真心用“帅”这个明显与我无缘的形容词夸奖,我十分感佩激动。然而迥然相异的现实却让我高兴不起来……

当时凭着一腔怒气,与那位不讲道理的老头子吵了起来,但是无论从人生阅历还是精神强度上都远不及对方的我,没还几句嘴,就被态度蛮横眼神凶狠的老头子攻讦唾骂地抬不起头来,连连败退。确如小影所说,我吸引了全部火力,成为了炮灰。最后还是其他图书馆管理员午饭回来后,费了一番力气才算劝服了老爷子。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没想到我接完书刚一出图书馆大门,就被以逸待劳的老年夫妻组阻击——气不过的老头子把在二楼少儿图书馆带孩子的老伴也叫来了,孩子则托付给了工作人员。在两人的围追堵截啊,慌不择路的我凭着平时不得不冒着迷路的风险在峰回路转的偏僻停车场徘徊一个多小时所练就的对附近地形的熟悉度,好不容易甩开了不依不饶的两人——幸好年轻的我还有体力这一项唯一的优势……

“原来是这样啊,”小帆托腮沉吟了一下,左眉下垂,右眉上挑,眼神复杂地望着我。然而摆摆手,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语带讥讽道“怪不得你不记得了,我要是遇到这么丢人的事情,估计当场就尴尬地晕倒了吧,哪里还敢腆着脸在别人面前一脸陶醉的回忆……”

“不是你们要我说的吗?”我捂着羞红的大脸,绝望地反驳着。“你以为我愿意想起这么丢人的事情吗?”

“真的很帅的!”还是善良的小影更温暖人心。

……

所有的疑点和问题都解答完毕后,姐妹俩最后向我确认了一下:可不可以在周末到图书馆学习的时候顺便做小影的“保镖”——基本上只要陪在她身边保证她不受人欺负就行,有点类似古代大户人家的护院的感觉。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既解决了周末三餐的问题,又有美人相伴,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答应下来的吧。更何况我在了解了小影的身世后,自幼妄想成为“正义的伙伴”的我心中那无处安放的正义感和保护欲重要找到了寄托——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事先可说好了,虽然我和我家里人——除了老爸,不过之后也会说服他——都很信任你,但是不代表就把宝贝妹妹全权托付给你了,不管小影怎么看你,我们还对你没有足够的认识,会不定期的暗中观察你们的情况,所以希望你能够自重,不要伤害小影,不然……”满脸凶恶的小帆抬起抚着桌角的右手,紧紧攥成粉拳,在我面前用力挥了一下,以示警戒。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举手无奈道。

“知道就好!”小帆身子向后一倾,抱着胳膊扭头傲慢道。

对嘴上不饶人的小帆无言以对的我,转头瞧向小影,对方羞涩温柔的笑容看得我心头暖暖的,不禁回报以微笑。明明是一样的天使般的秀丽容貌,怎么差距这么大——另一个是娘化路西法吗?我暗自腹诽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阎王爷打电话,叫他在你的生死簿上删去几年!”

“恶魔吗你是?——话说你们怎么联系啊?”

“用‘苹果’啊,iphone神魔通用版,乔布斯亲手制作,比市面上新出的好多了!”

“你们在聊什么……”小影来回打量着胡言乱语的我和小帆,一脸的不安。

“没关系,不管你姐姐变成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都有我保护你呢!”

“嗯!”

本来我说的只是玩笑话,但是看着小影坚定美丽的微笑,我心中充满了使命感——绝对会守护好这份笑容……

……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小帆说学校有事就扔下我们搭公交车离开了。被留下的我和小影,因为接触时间太短,不怎么熟悉,而且都是相对来说比较沉默,需要其他人带动话题的跟随者,所以一时之间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好在我提前摆正了位置,将自己设定为做警卫工作的远房表哥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像与陌生女孩相亲那么难受,让我尤其感到欣慰的事,小影虽然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因为误会而对我还算看好的善良女孩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无聊寂寞的神色——虽然没办法保证可以在小影身边保护她多久,但是只要陪她一天就绝对会守护她一天,半秒钟都不会放松……

距离闭馆时间还剩不到四个小时,带来的一背包学习资料还没怎么看的我,为了利用好这最后一点时间,带着书包和小影一起上了五楼。没有想到小帆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我们两个人刚出电梯,负责图书馆五楼的领导阿姨就迎了上来。关上阅览室厚重隔音的大门,在门外和我们聊了起来。

“你就是小帆说的那个在车站工作的表哥是吧?……你好你好,我是这一层负责像小影这样的志愿者的工作人员……书包?没事,小帆已经和领导请示过了,破例允许你带进去——其实平常经常有人背着包进来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遵守规定听从劝阻……你们回来得有点晚了——不是埋怨小影没好好工作。屋里的作为基本上都被人占了——一大半都是来蹭网的——你就先跟我到办公室吧,里面有空余的桌椅供你学习!”

我们听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的阿姨进入了阅览室,小影留在借书台,而我则在后面的办公室里学习。

我已经习惯了考研复习时的紧凑与繁忙,感觉三个小时的时间飞逝而过,却连一般都没复习完。奈何闭馆时间已经到了,我只好收拾好东西,帮着小影整理完书籍之后,和其他工作人员道别,离开了图书馆。

收到小帆的微信,已经在饭店点好了菜等着我们。提前和心姐老秦说好晚上不回去吃饭的我也不推辞——免得招致怀疑与误解——和小影一起去了饭店。与中午被小帆骗过去时不同,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和感情寄托后,与小影同行时我不再妄自菲薄考虑什么“配不配”、“会不会玷污女孩名声”这种神经质般的愚蠢问题,心安理得的我开开心心地和小影一同走出图书馆,过马路——我始终站在她身旁车来的方向、路过晚高峰拥堵的公交车站也不怕招致路人异样的眼神,并肩迈入了饭店大门。比中午时要强不少,空荡荡的店内零零散散坐着三桌五六个顾客:看起来都是附近加班的普通职员,厌倦了每天去同一家饭店吃饭的无聊日常,与仅有的勉强还聊得来的同事无意中发现了这家从装修上就尽显店主光怪陆离的本色的不普通的饭店,为能够寻找到这一点点生活上的变化而感沾沾自喜,然而习惯了平日里看似无聊实际上由种种奇迹连续而成的平常生活的人,因为接受不了着古怪的氛围,第二次连路过这里都会躲得远远的。

虽然人里面不多,但是因为基本都是油腻的中年大叔,小影还是有些怕的,我护着她绕开坐在门口的两桌吆五喝六、大放厥词,边喝酒、抽烟边抱怨上级领导、家庭琐事、社会倒退的老男人们,来到了小帆的座位旁边坐下,,和中午是一样的位置,只不过这次没有了大叔。

“我给老爸打电话了,但是他说什么都不来。”

“为什么啊?”

——估计是因为我吧……

“跟你没什么关系。老爸觉得我们这次的事情瞒着他了,不高兴,正在家和老妈发脾气生闷气呢!——没事,不用管他,这倔老头就这样,怕寂寞吧还总想让别人不由分说的粘着他,越哄着他反倒越麻烦,无视他两天就好了!”

——这爹当的也太失败了,白瞎他出场的时候那么帅气了!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别扭幼稚的人……真想见见小帆她们的母亲,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好心收了这样一个“老男孩”当丈夫,真的是太伟大了!

熟悉了之后我们之间的话题也多了起来,虽然我年长了几岁,但是仍为90后同龄人的我们,共同的回忆有很多,而且学历相近,经历虽不同,但是可以更好地拓展交流的宽度与广度——说这些都没用,人生中第一次能够和两位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孩同桌聚餐,我的信心和私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合影留念记下这个令人眼红的美好瞬间,等有时间一定要在s那个成天跟我秀恩爱晒女友的家伙面前好好炫耀一下!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无论是出于对小影的保护,还是内心深处的自卑与自私作祟。而且自从初中毕业以来,连班级合影都逃避的我已经好多年不上镜头了……

因为没人喝酒,边吃边聊,这顿饭很快地就结束了。本想开车送她们回学校宿舍,但是在小帆的提醒下,头脑发热的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好意识有多么的容易造成流言蜚语,特别是小帆,自从获得了学校推免生的竞争资格后,就遭到了许多不管是曾经的朋友还是不认识的人的嫉恨,几乎每一个都希望她让出名额——尽管他们自己也得不到,也不希望别人好过——而且往年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据说因为事件的诡异成为了校内几大不解之谜之一。所以现在的小帆格外小心,就连平时和同学一起出去玩都严格注意和他人的亲密举动。“如果真的是学习上不行被人超过我倒也服气,但是搞这种歪门邪道就太低级了!”如实说的小帆拒不妥协,决定死扛到底,也因此被许多人是作了眼中钉,甚至连小影的事情都有人拿来做文章……虽然不是名校出来的人,但是我也知道这种谣言的传播是有多么的迅速与不讲道理的,大学四年连和女生说话次数都屈指可数的一位和我关系不错的室友,曾经再一次搭黑车返校时被司机询问:“你们学校哪个系的女生比较随便?”

为了她们着想,从关系上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放弃了开着显眼的旧桑塔纳送她们到人多嘴杂的校园门口的这个念头。尽管还有些不放心,但是姐妹俩人一起坐公交车可以直达学校,所以不必过分保护。送她们到门口的车站,正好遇到了他们的女性同学——以为不输于两人的美女。我心里暗叫不好,然而没想到,对方满脸好奇,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和小帆小影的接触让我有了对女大学生的只是有了一定抗体,并没有太过不自在的感觉。正准备道别离开,那位同学突然拦住了我。

“你就是小影看中的对象?”

“你说啥?”

“啥?”

我和小帆惊呼道。

“我不是告诉你他是我们的……”

“远方表哥,对对,反正也没人考证,随便你们怎么编,但是你可瞒不住我!——别忘了,当初可是我建议你在图书馆找人保护小影妹妹的!”女孩一脸“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语气却是那么的云淡风轻,连能言善辩的小帆都无言以对,只能垂下倔强的头颅,默认了这个事实。

第三百三十二章道别

骑着车子爬上书店前的小坡后,平素从不炫技的老秦,一个帅气的“神龙摆尾”将车子停在我们面前——带起来一阵尘土,我连忙扬手抵挡,嘴上也只啐着风沙。±菠v萝v小±说一旁的小倩姐却毫无影响,依旧满脸欣喜地迎了上去。

“你们挺快啊!”

心情很好的老秦手握在车把上,嬉笑着说道,笑意慢慢的脸上在月光的照应下,少了几分往日的讥讽之意,多了温柔之情——反倒让听惯了嘲笑,见惯了冷面的我很不自在。

“开车能不快吗?”——起码比自行车快多了好嘛……

我并没有迎上去,依旧站在书店门口,看着被小倩姐寒暄的老秦,心里不是滋味,随口回应了一句。

“开车确实快……但是你的车技——也就比走路快点?”

听着他一如往常的挖苦,我反倒松了口气,心里也舒服了不少,不再莫名的纠结——难不成我真的是受虐体质……

“那也比你强!”我勉强反驳了一下,放松的笑了——见老秦迟迟不下车,我纳闷道,“你怎么了?”

“我倒没什么——就是……”

说着面带难色的指了指自己的腰际: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臂环绕其间。我再向前靠近两步——怪不得老秦一脸的得意之色,满脸“淫笑”,原来坐在后座的心姐,正树袋熊一般的紧抱着老秦,全身埋在老秦宽阔厚实的后背上,香甜的休憩着。一想到身材姣好的——打住,不能再想了!

“怪不得你那么高兴……被我的小心妹妹抱了一路——开心吧!”小倩姐锤了嬉皮笑脸的老秦的肩膀一下,替我说出了心声。

“开心什么?很累的……”

“甜蜜的负担嘛!”

“哪有甜蜜?——只有负担……”老秦苦着脸说道。

“你什么意思?秀恩爱啊?”我终于不满地说道。

“不是啊,”老秦的脸上出现了汗水——似乎真的很难受,冲我抱怨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啊……”还向我示意了一下自己被蛮力所迫,缩紧的腹部——整个人看起来像济公的葫芦一样:伤痕累累的……

“……”

我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我的胸口——夏天的时候被心姐的小外甥女,“怪力”小晴“误伤”的地方,每到阴天下雨或是想起来的时候,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现在我终于知道老秦的痛苦了,被如此不可抗力下,“折磨”了一路,还不得反抗,真的是辛苦了——一想到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不禁为他的婚后生活与身家性命感到担心,深深默哀……

终于知道为什么老秦对待心姐总是那么相敬如宾、敬若神明——除非心姐主动,自己几乎不敢乱动……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们比较传统罢了……”看着怕惊醒心姐不敢大喘气,却还要拼命争面子,脸都憋红了的老秦,我不禁觉得有些可怜。

“好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小倩姐打断了我们,轻轻拍着心姐——像照顾自己熟睡的孩子,“小心——宝宝——醒醒啊——到家了!”

——看着“曾”为人母的小倩姐,我不由得心酸,低下了头;老秦也沉默了,鼓起勇气,挠着心姐的手背……

经过一番闹剧之后,我们终于进了书店,老秦和小倩姐也边安抚着边把心姐送到了卧室——老秦先行出来,让小倩姐帮忙整理醉醺醺的心姐。

“是不是挺可惜的?”我冲着从二楼下来的老秦不怀好意的笑了。

“啊?”

“都是男人,装什么啊?”

“你说什么呢?”老秦居然还一脸无辜的样子——让我不满的咂舌。

“要是我们都不在就好了——正好乘着心姐喝多了,可以来个酒后……”

“shutup!”老秦停在了楼梯正中央,瞪着我恼火道,“你这臭小子,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是不是又上乱七八糟的网站了?小心明天检查来了我举报你!”

“别这么死板吗?”预料到了老秦的“羞怒”,我轻描淡写道,“别说得你没想过一样……”

“想什么啊?”

小倩姐突然出现在二楼平台上,俯视着我们,满脸天真,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

老秦欲盖弥彰的样子反倒让小倩姐更加好奇,满脸期待地看着我们,让我们备受良心的煎熬……

“老秦想马上结婚!”为了摆脱困局,我急中生智的“卖了队友”——对不起了老秦,反正你们也要结婚了……

“真的吗?太好了!”小倩姐欣喜若狂的拍着手——曾经的经历虽然狠狠地留下伤痛,但是天性善良的小倩姐并没有怨天尤人,依然为他人的美好献上祝福,“是要在小城办吗?——定好时间了吗?——礼服准备好了吗?——酒店定好了吗?——要不要婚庆公司?……我得赶紧告诉小苗,不能走了!”

看着忙忙碌碌不停的制定计划、准备行程,比自己遇见好事还要真心的高兴,满面红光的小倩姐,我们都不忍心去打破……特别是我,只得愧疚万分地看着怒视我的老秦——帮帮忙啊……

“那个,小倩姐?”老秦叹了口气,“我——还没决定好呢……”

“啊?——哦……”还在自言自语,翻看手机,查询婚庆公司的小倩姐停下了动作,欢笑的脸上也僵住了,眼中都是落寞——见者心疼……

我恨不得回到两分钟前,把刚才的那个“自己”彻底消灭掉……

“没事,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好好的从长计议;回家和父母商量也是必要的——不要觉得结婚是自己的事情,就忽略了父母的感受——他们养育了你这么久,对你的一举一动都十分重视,千万要牢记!”小倩姐带着过来人的口气,令老秦心悦诚服的点着头……

来到楼下稍有些掉皮的沙发上,我们三人坐在两边——已经快十二点了,本应该马上就走的,但是还不怎么困,再加上小倩姐明天就要走了,应对检查的我们还不一定有时间送别,就在呆一会,陪小倩姐闲聊着——毕竟下一次再见,不一定是什么时候、还有没有机会……

“心姐以前也这样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样?”

“喝多了啊!”

“我在的时候还真没见她喝酒,”小倩姐沉思了一下,“不过小心和小秦来了没多久,我就……”

“没有——我也没有,”怕小倩姐想起不好的经历,老秦赶忙接着说道,“我认识她几十年来,除了高考结束的聚会和大学经常的活动时喝过酒之外,几乎是滴酒不沾的——因为他父亲就不喜欢酒,所以家里也没有喝酒的习惯;大学有一次差点被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灌醉,好在她的朋友把我叫了过去,帮小心挡了酒……后来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遗传的关系同样不爱喝用她的话说‘液体炸弹’的各种酒类,干脆滴酒不沾,或者象征性的喝几杯助助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真正醉了的样子……”

“是吗?”就连我这个同样不喜欢“酒”,觉得喝酒不如吃饭,没什么朋友的人,都醉过几次——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漂亮的心姐防备的是有多么严密,从来没被灌醉……更奇怪的事,今天居然差不多是自己把自己喝醉了……

“小城有魔力——让人放下心防、给人温暖的魔力。”望着虚空的小倩姐,梦呓般地柔声道。

“那也太放松了,醉成这个样子——还把我当成了也不归宿的人,盘问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也太……家庭伦理剧了……结婚后要是变成这样,可就倒霉了……”老秦故意自嘲道,对心姐的行为感到不可理喻——其实只是开玩笑罢了……

“怎么了?害怕了?”小倩姐严肃道,“发现了爱人未曾见识过的一面,感到幻灭了?觉得结婚不好了?”

“啊?”没想到小倩姐当真了,出乎意料的老秦愣住了。

“其实我今天做的也不好,没能管住两个妹妹:小苗任性妄为、小心醉酒闹事,让你看到了不好的一面……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无法接受对方的所有,那就不要妄谈结婚——更不要玩弄女人的感情!”小倩姐越说越激动,“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小心让你觉得烦了?觉得不适合在一起?”

“没有……”

“如果接受不了,就赶紧说出来——如果是能互相调节就最好了,万一……”

“没有,真的没有!”老秦直起身子,大声宣告道,“看到她喝醉了撒娇的样子——倒不如说,我放心了。”

“什么意思?”小倩姐依旧郑重其事地问道——作为曾经的“失败者”,心里更多的是现实的担忧……

“呃……怎么说呢?从我认识小心以来,她对我总是若即若离,甚至玩弄调戏我,一副’江湖险恶不行就撤‘的样子——再加上喜欢她的人多,善良的她又不懂得拒绝,总会搞得我很恼火——那次要不是我事先‘买’通了她的朋友给我报信,差点就被灌醉……即使是我们确立了关系之后,也是对我爱答不理的,从不担心我的问题;当初要不是孙姐出主意,小心就几乎要把我自己扔在这里了……我有的时候就会想:她究竟爱不爱我?是不是在乎我?如果不是我先表白,她会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了……”

“你什么时候表白的?”我插话道。

“幼儿园的时候虽然说了但是当时不懂——就算是小学吧。”

“厉害了,先下手为强,”我叹了口气,又是输在起跑线——早知道我也上幼儿园了,“会不会是因为被你‘拿下’的太早,对你腻烦了,所以不关心你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秦意外的没有反驳我,“所以在她第二次回到小城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他是为了我才回来的——但是没过多久,我们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虽然看是亲密无间,但都是她单方面的主动亲近,而后又保持距离,和他人交好,对我无视起来——连小胖都受过她的爱护……”——别胡说啊,我们可是清白的……“‘连’小胖都”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那回事——小心一直都喜欢你的!”小倩姐忙为她解释道,“小心是害怕太过靠近了,被你厌烦——就像烈火不敢靠近寒冰一样;其实她很想一直陪在你身旁,一直注视着你……”

“我也是啊——我并不是什么寒冰,是和小心一样的烈火,想和她汇聚在一起,却总被她拒绝……”,老秦突然笑了,“‘酒后吐真言’是真的,没想到小心居然这么关心我,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看着老秦,确认他是真的在笑,我不禁疑惑了:喝醉的心姐明明是在无理取闹,对老秦发难,怎么就“关心”人、还“可爱”了……

“你能理解就太好了……”小倩姐也会心的笑了,冲我使了个眼神——不要深究了,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是啊是啊,真的太好了……”我面无表情的“祝贺”这对“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又和我没关系……

又寒暄了几句,小倩姐祝福了老秦和心姐的感情,又勉励了我的学业;我们也对小倩姐表达了我们美好的祝愿,并为明天也许无法送别而道歉,并提前道别后,我们就回了车站——把自行车留在书店,开着桑塔纳回去了。

“明天得麻烦刘叔了——车没油了……”刚发动起来,老秦看着仪表盘说道。

“啊?”我从副驾驶侧过身子,探头望着已经到了红格的油表——怎么刚才开的时候没注意,“那怎么办啊?还开得了吗?”

“你这么胖多费油啊!”老秦埋怨道,“好在是这老式车,皮实耐用,这样还能开出几十公里,要是别的车就完了——你得下车推了。”

“凭什么?”

“谁让你给开没油了!”老秦瞪着我,“还有,回去把没写完的笔记补上!”

“你是在打击报复吧……”我嗫嚅着——因为刚才我把他出卖了……

“对!”小心眼的老秦打着方向盘,不讲理的喊道,“你能怎么样?”

“我……好吧……”我不情愿的靠到了椅背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养猫日常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三章养猫日常“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我们走了——再见!”小帆上车前回头冲我吐着舌头调皮道。

“呵呵……”说都好像我愿意跟你耍贫嘴似的。

“下周见。”小影紧随其后,恭恭敬敬地鞠躬向我道别。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温柔娴静的微笑,甚是可爱。

“哦,好的好的,下周见!”

今儿我是真呀真高兴,就连平时摸黑走远路到偏僻的停车场取车时找不到门卫开门都不觉得烦躁,还是后车着急使劲按喇叭才把跑到对面和街上卖烤串的维吾尔族老板侃大山的门卫大哥叫了回来;半路上给车加油的时候也是,即使油价又涨了,而且工作人员不断向我兜售新的优惠政策——xx支付每加200元钱减10元——我也没有觉得啰嗦,只是以油箱太小,没有xx软件为由拒绝了。

尽管回程的夜路漫长,中途还有好几段因为故障或其他原因没有路灯照明,圆月皎洁下,一马平川的道路上仿佛镀了一层银漆,在车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烁着梦幻般的色彩虽然仍然是我带着复习后惴惴不安的心情独自往返——今天尤其没学到什么,回去还要将预定好的剩余的部分翻看一遍——但是一点都没有空虚寂寞的感觉,要说为什么的话……这还有必要说吗?

我的变化果不其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一向喜形于色不懂得隐藏心情的自己,刚回到小城车站,下车进屋,还没来得及和蹲在门口咪咪叫着迎接我回来的小黑玩耍,就被在大厅里像因为青春期子女放学后晚归而坐立不安的父母一般的老秦和心姐叫住了——“你这孩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正要继续唠叨说教的心姐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的脸,楞了一下,蹙眉困惑道,“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你怎么这么高兴?”

“啊?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吗?”——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将今天的实情告诉别人呢……

“嘴角都快咧到伊斯法罕去了,你真的有隐瞒的意思吗?”老秦抱着胳膊,眯着眼,冷冷地说道。

“这个……”经他一提醒,我从下午小影陪在身边开始就一直情不自禁地始终浮现在脸上的在外人看来有些恶心的笑容终于可以停下。掐了掐脸上抽搐僵硬的肥肉,感受到疲惫的我苦笑了起来,“没办法,实在停不下来……”

“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吧?”

“……差不多吧。”

“快跟姐姐讲讲!”

心姐不由分说的把我抓到了长椅旁,和老秦一道,一人按着我一边肩头,将我死死固定在座位上。瞧这两人满脸期待的样子,我就知道,今天是没办法逃过这一劫了。

虽然小帆和小影并没有下达过“封口令”,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毕竟牵扯到了人家的家事,不问一下就随意泄露出去不仅辜负对方的信任,还可能导致以后再也见不到……

“容我先问一下好吗?”

得到了心姐和老秦的首肯,我给小帆发去了微信。很快就得到了回复:这种小事还至于惊动本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女孩那傲慢的神情,我忍住了抽自己一个嘴巴的冲动——亏我还为她们着想,要不是担心伤害到小影,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愤怒的我正编辑大段文字准备进行反击,突然收到了新消息——居然是小影发来的:我们相信你!——后面还跟着一个微笑着的可爱表情。

得到了姐妹两人的支持后,我顿时信心大增。反正对方是我同样十分信任的心姐和老秦,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就讲下午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讲解给了两人听。

“就这样?”并未感到满足的心姐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还想怎样?”——仅仅一个下午,就先后与双胞胎美女姐妹花接触形成了一定的密切关系,并且这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坚固基础上的联系还会持续下去……对于我这个母胎单身的家伙来说已经是比摩西“劈”海还要难上千百倍的神迹了!

暂且不提心姐和老秦是怎么想的,对于我来说,这一天的喜悦已经满足到溢出来了。无视戏弄调侃我的两人,我背着包抱着小黑回了屋,继续复习在图书馆剩下的内容。心情愉悦下,学习的效率也提升了不少,两个小时就将一下午才能看完的资料复习完毕。伸了伸懒腰,看时间已经到了巡逻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抱起蜷缩在我腿上呼呼大睡的小黑,放在了床头心姐花大价钱在市内买的猫窝——一个牛奶瓶状的毛茸茸的干净小窝。巡逻完毕后,又浏览了一遍今天的学习资料之后,打开手机,本想看几集喜欢的旧番:09版的《凉宫春日的忧郁》就休息,但是一看就停不下来。本想再次挑战“漫无止境的八月”*8,但是时间也已经流转到了半夜十一点。明天还是周一,尽管工作不多,也不能太过懒惰。下床洗漱,在洗手间和老秦道了声晚安,回来正准备睡觉,发现窝里的小黑不知了去向,趿拉着拖鞋在车站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在老秦“反正也丢不了”的论调下,我稍稍安心,转念一想,老秦说的也对,灵性极强的小黑在小城不可能出什么事,而且就算它真的离开了,也是自主的选择,无论是谁也没有阻拦它自由意志的权利。“只要它别出什么事就行,”我暗自祈祷着,回宿舍,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之前小黑就跳到我床上把我吵了起来。迷糊状态下的我一看到浑身脏兮兮,毛发一撮一撮纠结成团,脚底板挂着的无数凝固的土块,好像在泥潭里打了个滚之后又掉进了土坑里似的小黑就瞬间惊醒。痛声疾呼着把小黑赶下了床,抓着刚洗不久的浅绿色被罩仔细检查者,不出意料的被抓出了一道道污渍……与每一个预知到火山即将爆发的野兽一样,小黑早已溜了出去,留下我心中憋着无处可发的怒火。只好长叹一声,穿上衣服,把被罩和并不怎么脏的床单枕巾拆下来,搓掉比较明显的污渍后,一齐扔进了洗衣机。

在和老秦做早操的时候,罪魁祸首小黑终于现身,我余怒未消,就没理它,任由它绕着蹦跳的我和老秦好奇地转圈鸣叫。终于体会到了寂寞的小黑接受不了我们的无视和冷遇,开始碰瓷,轻轻撞在前排带头的老秦身上之后,躺倒在地上,露出了土灰色的肚皮,小短腿无辜的晃动着——我倒还好,老秦和后来的心姐却中了它的魅惑,连今天的晨练都弃了,抱着它到浴室洗澡去了。听着宿舍深处的走廊里传来的水声以及混杂其间的小黑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暗笑道:下次看你还敢胡闹不!

午饭后,镇上修理部来了电话,自行车已经修好了,叫我们谁有时间记得过去取。连遛食带锻炼,我徒步走到了镇上,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虽然没穿制服,修理部的人大多都记得我,挨个寒暄了一下,进后院值夜班的人住的里屋找到了正在炕上吃饭的马大爷,儿子马哥在外面和同事们一起,老伴与儿媳妇和孙女在家,只有退休后在家闲不住的老爷子一个人,桌上都是些在附近饭店买的菜,比外面工人们的伙食明显要清淡不少,不过旁边多了一壶烫好的白酒——据说是镇上有名的自酿酒厂的陈酿辅以各种药材泡制的大补酒。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来,满面红光的老爷子放下了白酒杯,不好意思的大笑着,搔了搔头上的白发,大声道:“早知道不急着给你们打电话好了,也不知道你吃没吃饭——正好我这也刚吃上,你也来吃点!”我连连推辞,就算中午没吃也不好意思蹭饭——虽然知道老爷子是真心的。本不想劳烦马大爷,但是执拗不过明显喝高兴了的老爷子,我只好顺从地跟着他。绕过被我们吵醒后被马大爷驯服不敢叫出声只是紧盯着我们的大狼狗,走进了车库。与上次来时不同,明显挤满了等待修理的各种农机、车辆的车库角落里,发现了老秦的自行车。扶着刚才刚才险些被狗链子绊倒脚步飘忽踉跄的马大爷,走到了自行车旁边。酒精作用下,亢奋地老爷子又一次将从见到我之后就念叨了不知多少遍的修车经历讲演起来,可能是因为见到了实物,这次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明显上扬强硬了许多——因为是醉酒者的叨咕,没必要一字一句的复述,总之是废了一番大力气,询问了镇里市内好几家修理自行车的店铺和专卖店,才终于在老爷子早先修车徒弟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既便宜手艺也不错的修理部,而且为了能尽快修好不耽误我们出行,还拉下身段不断打电话帮我们追着进度,这才能在三天之内修理完毕。我不断向马大爷鞠躬道谢,并表示多出修理费表达我们的心意,却被老爷子严词拒绝,用老爷子的话说,“我这把老骨头,修了一辈子车,除了这个手艺什么也不会——能有人用得上我就很知足了!”虽然并没有说的很明确,但从老爷子孤寂的表情、字里行间的落寞,以及我多次来访亲眼所见的状态:从来都独来独往的老爷子,吃饭时没有家人陪伴,距离最近的马哥也很少接近……虽说什么事都不能从表面判断,但是我仍然对马大爷十分同情,既然做不了太多,起码听从老爷子的意思吧——可能平时在家都没人理会他——我只交了修理所需要的基本费用。以后有时间多来看看老爷子吧……

并不着急走,我坐在炕沿上陪马大爷喝酒——上班期间不能喝酒的我只负责倒酒。马大爷心情大好,不断夸奖我,并在我的带动下,讲起了他所知道的关于小城的往事。尽管在小城里从许多当事人的第一视角听说了许多,但信奉任何事物都需要多角度调查的我总想着找机会从其他人的视角了解可能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或遗漏的细节——主要是有关小城土地产权的实际问题。然而我的愿望落空了,专心修车的马大爷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八卦并不感兴趣,所知道的也和我以前听说的差不多,而且喝多了的老爷子没办法控制好身体和思维,动不动讲起个人家平淡的往事,好几次晃晃悠悠差点从炕上摔下去。好在喝了几杯酒后,困意上涌,老爷子脑袋刚一沾炕就呼呼大睡了起来。担心他着凉,找不到被褥的我只好为他盖上衣服。马哥走了进来,看了看睡着了的父亲,又看向我,一脸复杂之色:“辛苦你了,这些事本应该我来做的,但是外边那帮家伙里有好几个是曾经从我这跑出去的,我不太放心,而且最近经常丢东西,我没办法就得一直看着点……”说完愧疚地挠了挠头。不知道内情的我也不好乱说话,谦逊地摆了摆手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临走时,回头看见马哥收拾好小餐桌后从炕头柜子里拽出了一床被子,盖在了横躺在炕上,无意识地张大嘴打着呼噜,脸上皱巴巴的老父亲身上……

骑着自行车返回本要快许多,但是担心刚修好的车子在被我搞坏,我只挑着好走的平道骑车,在道路被两旁杂草荒地淹没的崎岖路面上,只敢推着车前行。路过紧闭大门的药铺,羊群不再,蒙古包消失的草原,冷清的书店,回到了寂寞的车站。阳光照得暖暖的门前阶梯上,老秦和心姐并肩而坐,一人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逗弄着在地上打滚的小黑。

第三百三十四章成长的痛楚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四章成长的痛楚第二天,十一月第二周的周二这一天早上,难得没被小黑闹醒的我,还躺在温暖的床铺上享受着处于半梦半醒的慵懒与困倦所带来的舒适感。本想再赖几分钟,刚刚被我关掉闹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难道是没完全关闭,不小心调到了延迟响铃?

慢慢恢复理智的我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测:这个音乐可不是烦人的闹钟默认铃声,而是精心挑选的动听的来电响铃。当然因为我几乎接不到什么电话所以也很少能听到。

无奈地叹息一声,不情愿的从被窝里伸手,摸索了一阵拿到了床头的手机。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亮起的来电界面,是母亲的电话。

这么大早来电话,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悲观主义的我本能的往坏处想,人也仿佛冷水浇头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来不及挣扎着起床,就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妈!——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早……”

“儿子啊,在单位了吗?”

母亲的声音并没有那么急迫,云淡风轻,还在和一旁的父亲轻松聊天,取笑我——“这起的可比在家里的时候早多了!”

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也不好在电话里表达出来——毕竟大半年没回家了,上次和父母见面还是一个多月前,而且没能腾出时间好好陪伴二老,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没认真地尽过孝道,怎么可能还想小孩那样随意耍脾气——裹着还带热气的被褥,坐在床里面靠墙的位置,沉重的头颅扬起贴在被褥遮挡下的墙壁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灰色裂纹,打着哈欠,声音平静地问道:“在单位了,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怎么听起来像没睡醒似的?”

“不是像,就是。”

听筒里传来了遗憾的咂舌声。“怎么还没起床呢?我们俩都出去锻炼完往家走了!——刚才白在你爸夸你起得早了!”——我怎么么听出来是在夸我?

我将左胳膊抵在膝盖上撑起垂下的大脑袋,无力地叹息着:“到底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来大事了!——你赶紧起床,好好拾掇拾掇屋子,整理整理衣服什么的,一会要有大人物去你们那!”总是充满活力的母亲,兴奋的大声咆哮着,险些把我右耳鼓膜震爆。

仿佛把脑袋伸进底下放着引线即将燃尽的鞭炮的水缸里,我的耳朵里嗡嗡直响,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脑瓜。“……啥?”

“什么‘啥’,别废话了,赶紧的,起床洗把脸,好好收拾收拾——上次没抽出空去你单位看看,也不知道屋里造得个什么爷爷奶奶样……”母亲根本无视我的提问,自说自话地挖苦着我,要不是老爸在一边对“爷爷奶奶样”这个形容表达了不满,故意也要助纣为虐,共同打击我。

习惯了母亲抓不住重点的情绪化发言,我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你俩究竟在说什么啊?”

“不是刚跟你说完吗?”

“什么啊——算了,你还是让我爸来说吧。”虽然父亲因为年岁增长记忆力与眼神都不及以前,但是表达能力还是要比经常说了一大堆话谁都听不懂的母亲要强不少。

果然,从母亲手中半强迫的接过电话后,父亲几句话说明了问题:今天上午会有一位市里的大领导来我们小城车站视察,提前得到消息的二老立马传来消息,希望我做好准备,好好表现一番……怎么有种皇上要逛妓院,老鸨子叫姑娘们精心打扮的感觉。

——这算什么比喻?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下心神,开始启动上好润滑油正常运转的大脑,对这件事进行仔细思考:首先最明显的疑问就是——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又不是家长会后,回家传达老师对我近期表现的评价这么简单的事情。在家附近晨练的父母是怎么得到千里之外的我们单位的行动——虽然不是什么需要机密保护的重要事情——而且还是单位内部都没人都不知道的最新动态……

父母起先并不想解释,但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和盘托出:消息是当初帮助考试成绩并不突出的我牵线搭桥花钱进入现在这个单位的中间人,而即将来小城车站视察的,正是他打通关系找到的大领导……

“行了,不说了,我们还要去早市买菜呢——你就好好表现就行了!”

扔下这句话,母亲挂断了电话。瑟缩在变冷的被褥里的我,好半天没有勇气动弹一下。

“……小胖你出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啊,你怎么看出我有事的?”我含糊道。

“你先把猫粮咽下去在说话好吗?”

我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容器——本应是粥碗,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外沿印着小鱼图案的猫碗,仅剩一般的猫粮堆上,巨大的手印痛陈着惨烈的经历。蹲坐在我脚下的小黑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中透着顶级捕猎者被截胡后的浓浓“杀气”。

“这是怎么……谁干的?”

“你自己干的。”心姐掐着腰,无奈道,“我倒完猫粮,正准备端到地上,半路就被从屋里出来的你抢走,抓起一把就搁在嘴里,怎么提醒你也不听——都吃了好几把,可算听人话了……”——我说今天这粥怎么一股海鲜味……

“对不起啊……”我蹲下身子,把重新倒满的猫粮恭恭敬敬地呈到小黑面前。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

小黑看看猫粮,看看我,看看猫粮,看看我,伸出右前爪将猫碗向我的方向推了一下——虽然心里知道它是好意。但是我却臊的脸上青一会白一会……

回桌吃饭后,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的我,决议将早上父母通知我的事情告诉心姐和老秦,毕竟无论从学识见识还是社会经历上,他们都比我要老练得多,可以给没头没脑的我出出主意,事实也证明他们曾经帮我度过了不少的难关。

我倒是不担心心姐听到后的反应。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曾经因为看不惯官场风气直言犯谏导致贬谪的老秦,生怕触及他的逆鳞。然而无论是心姐还是老秦听完了我的描述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我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老秦微微摇头,落寞地笑了。

“既然生活在这个社会环境下,我也不得不适应——人都会成长的,我也不例外……”

无法想象这是那个曾经正直的老秦会说出这种狡猾市侩的话。明明是他失去了原则,变得圆滑了——“这真的可以称作成长吗?”

“当然,成长就是成长,标准着事物走向成熟,摆脱稚嫩的过程。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人们普遍需要经历这一历程,所以从内心里希望它是好的,赋予了积极向上的虚假情绪。成长不代表永远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总是以堕落为标志,一切过程虽然都只是过程,结果却未必是注定的——最主要的是,成长既不是完全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也不全部由外界的刺激而改变,是一个多方面作用下的产物,至于最终结局如何,就不是谁能说清的了——这要是成长的痛楚……”

心姐也发自肺腑的对我说了许多体己的话,虽然没有想老秦那样讲一堆空洞的大道理,但是真心实意为我着想,深深地打动了我。结合两人的意见,总之就是要我别想太多,保持平常心,和平时一样,等待迎接上级领导的检查。——感觉好像没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光是有着两位可靠的哥哥姐姐在身边陪伴,我心里就有底了——就是不知道垫得够不够厚,是否能经受住重大的考验。

虽然知道即使真的有领导来检查,八点正式上班,在从市里赶到小城,最起码要九、十点钟才能到,但我们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匆匆吃完早饭,迅速地收拾好餐桌,开始整理车站内外的卫生。正在这时,老秦接到了电话,是老魏打来的。简单几句话,意思就是马上有领导来小城视察,已经在路上了,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

“带队的是哪位领导?”

“钱局长带队。”

“钱副局?”

“呃——我劝你别用‘副局’这个称呼,市局里也没人用……正常来说他早就应该升正职了,但是因为之前出了点事,结果卡在这个职位上好几年了。你这么叫不等于借人家伤疤吗?”

老魏又嘱咐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一旁帮忙擦拭常年没人用的长椅上浮尘的心姐站直身子,蹙眉揉着躬身许久后酸痛的腰,冲老秦问道:“真的要来人?”

“是。”

“老钱带队?”

“对。”

“一猜就是他,”心姐不屑地撇撇嘴,脸上流露出些许反感的神情,“也就他能干出这种事了!”

“是啊,”平素很少表现出情绪的老秦也带着几丝轻蔑与不满,“都出过一回事了,居然还敢这么顶风作案——‘人为财死’可以说是他的真实写照了。”

“你们在说什么?”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这位钱局长就是母亲早上来电时所说的那位大领导,而且看其来势,似乎与我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心姐确认了我的猜想。“对,就是他。人如其名,贪财的家伙,前几年就因为收受贿赂,收到过处分,要不是当时反腐的力度没有现在这么强,早就把他‘双开’了,没想到现在还敢这么搞,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四处给人办事挣外快,真居然连招聘考试都染指了,真的是……”

我不安地抓了抓后脖颈,惭愧地垂下了头,手里的拖把也歪斜地倒在我身上——我居然是依靠这么一个人才勉强找到这个工作的吗?早知道刚才说的不那么详细就好了,估计现在心姐和老秦心里不知有多鄙视我……

“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老秦拄着拖把对我说道,“因为连续几年都没有新人被安排到这里,所以一听说你要来,我就知道背后一定有原因,之后只要随便问几个负责招聘的同事就了解了。”我更羞愧难当了……

“虽然做法有待商榷,但是你也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考进来的,毕竟如果成绩太差,想花钱找人帮你安排的资格都没有。你也不要想太多,古往今来,不管是什么部门用哪种方式招揽人才,都会有种种不合常规的情况发生,就算是高考还有那么多作弊的呢,更别说其他考试了。特别是像你目前准备的研究生的这类考试,即使初试成绩够了,复试和面试也依然会刷掉不少人,这其中就有不少水分,有许多门道可循。所以你也不用太自责了,更不能埋怨你用心良苦的父母,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并且是在充分了解了这个社会的运转方式后,能够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心姐和老秦苦口婆心的劝说,并没有怎么触动我的心灵,或者更准确的说,在他们开导我之前,我就已经自我调节完毕,接受了这个当初曾令我多日苦闷晚上暗自哭泣的和踩爆了的篮球一样扭曲且无法逆转的事实——我自己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高中时期即使班主任故意针对我,我都拼死没让母亲给老师送礼求情,然而在确定了这位即将到来的钱局长就是“帮凶”后,我就像是在听着其他人的故事,无动于衷,内心几乎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玩一款可以转变视角的游戏一样……难道这就是老秦刚才说的“成长”吗?对任何事情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哪怕是不合理的怪闻、难听的丑事、诡异的情况,都已经司空见惯,可以做到不为所动;也不再为扣人心弦的故事、激动人心的消息、感人至深的事情心动不已,再也没了当年的热血与正义感……

如果这就是成长,我宁可永不长大——然而谁又能做到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转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五章转看时间差不多,心姐临走前嘱咐了我们,主要是老秦几句。大概意思和我家人电话里叮咛的一样,叫我们好好表现——“虽然你要走了,也别太乖张,小胖还要在这干呢,可别给他找麻烦!”

怎么会呢,自从我来了之后,不知给老秦带来了多少麻烦,哪次不是他帮我解围!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在心姐面前既不必要,反而显得做作,我干脆在后面跟着一起乖乖地点头称是,惹得心姐无奈地笑着摇头,忍俊不禁的我和老秦会心一笑,轻松融洽的氛围环绕在整个车站,驱散了笼罩在人群之上的阴霾与不安。——不知这样的时光还剩下多少……

送走心姐后,继续打扫完车站。时钟指针显示已经十点过半了。总不能一直干等着领导视察,打电话催促更不像话了——又不是迟到的外卖。我和老秦按照平日里的工作习惯,我上楼写工作笔记,老秦检查车站内外包括铁路沿线轨道的状况。

虽然我早已练就了不需要参考以前的范本进行“创作”的能力,可以直接对几乎一层不变的无聊日常进行合理编撰,但是却一个字都不想动。盯着和我的大脑一样空白的笔记本,无言以对,只有右手不安分的乱动,转动着手里的黑色中性笔。记得学生时代还十分羡慕那些转笔转出花样的大佬,尤其在做题冥思苦想时,被条条框框限制住活动的我们所压抑不住的青春活力只能发泄在最简单的行动中。这种耍帅的技术每次都会引起周围其他同样无聊的同学的惊叹与模仿求教,然而东施效颦的我却总是遭到老师和前排帮我以捡各种姿势飞出去的笔的同学的白眼与训斥。现在的我同样愚笨,还是只会最简单的:靠右手拇指和中指的力度像打响指一样来让笔环绕拇指进行螺旋式转动——如果没有人制止的话,最终不是手累了,就是笔坏了,一般的结果都是后者……

附:

看着被自己几句话耍得团团转,眼见就要分崩离析的那个一直在诋毁郑好兄弟的帅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老子终于有当会主角了!本来我是为了接近苏倩才加入这个麻烦的生活部,没想到一天事还不少,好在靠着长相还有点人气,如果自己想逃避劳动,也没人敢指示我;本想着就这样慢慢靠近她,靠着我的相貌和手段,等时机成熟了就出手;之后在像对前几个“婊子”一样,玩腻了再一脚踹开——但是没想到这个娘们不一样,胆敢无视自己,不光不在意我超模一般的模样,居然还把自己当空气!明明本大爷才是主角!在知道了她居然喜欢那个一直装腔作势的郑好之后,我就一直寻找机会,即使不能把她夺回来,也要拆散他们——没想到机会来的那么快,为了赶作业开学第一天我特意早起,就发现了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发现郑好把那一摞可以大做文章的信件扔进了垃圾桶,避开其他人注意,我就捡了回来……之后就是庄博弈那个冤大头出马了——现在郑好被抓了,正好利用他那个废物弟弟,这次绝对要击垮他……

但是靳科的突然出现,让他慌了手脚:“你凭什么相信?”

被突如其来的反驳打乱阵脚,一直在诋毁郑好兄弟的帅哥,恼羞成怒,面目狰狞地狂吠了起来,本来欣喜若狂、得意忘形,火热的内心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凉了一大截:这个家伙居然出来搅局!只有你一个居然敢跟老子作对……

“你凭什么不相信?”

被众人注视的靳科丝毫不乱,冷静的反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

帅哥愤怒地喊道。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靳科对帅哥的愤怒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望着他。

“你!没听到就算了,反正大家都同意我的观点,这就够了……”

帅哥也镇定了下来:他在故意激将,我不能上钩——反正大多数人已经动摇了,已经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搅局了……

“我刚才也没注意,能再说一遍吗?”

小伊安顿好因为接连遭受打击,面如死灰,几近心死的小倩,也站了出来,走到靳科旁边,冷冷地看着帅哥。

“你……”

“还有我!”

没等帅哥说完,赵严也站了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站到了靳科身边,为他打气。

站在讲台上,为大局着想,不敢随意表态的李成也松了口气,欣慰地看着靳科——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不错的,下次就不用关节技对付他了……

“好好好,既然各位都是‘选择性耳聋’,那我就再说一遍,”情势所逼,不得不上钩的帅哥叹了口气,但是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就算在和他们扯一会也无所谓,毕竟能拖一会是一会,“这次听好了……”

惰性所致,帅哥含糊着又把刚才的话差不多重复了一遍。

“这回听清了吧——你们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不死心的,难道不是学长您吗?”

靳科打断了帅哥接下来的话,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笑容,如刀般锋利的眼神“钉”在帅哥的脸上。

“什么意思?”被靳科的笑容看毛了,帅哥心虚地问道。

“我是说学长,明明长得这么帅气,居然真么有耐心——明明知道我们是装的,居然还愿意再说一遍,真让我没想到……”靳科突然说道。

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赵严和李成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有小伊似乎猜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光芒。

“你这什么意思?长得帅和有耐心有关系吗?”帅哥被靳科莫名其妙的话说的一脸茫然——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你别在这偷换概念,狡辩是没用的……”

“偷换概念的是学长您啊。”靳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想看着已经踏入陷阱的猎物一般。

“什么?”帅哥紧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他,“都说了别在这狡辩——我是长得很帅,但是这和现在有关系吗?”

“那我先请问一下学长:郑好会长拒绝表白和他的人品有关系吗?难道说为了自己和喜欢之人的学业不受影响,为了不轻言辜负他人的心意,所以没有答应表白就是坏人吗?也许会长是想给部长一个惊喜,亲自表白呢?”

靳科向着苏倩的方向笑着说道。

“你别在这给他说好话,你怎么就知道他怎么想的?别说得向你亲眼所见一样……”帅哥对靳科毫无根据的猜测极其不屑,鄙夷道。

“这么说学长在场了?”靳科反驳道,

“……这是用不着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部长被郑好伤害了;开学的那天早上还和郑好势同水火,誓不两立了——在场的不都看见了吗?”帅哥想起了开学时在礼堂外对立的两人,出言为自己证明道。

“那不是小两口吵架吗?怎么就深仇大恨了?”

“对啊,我们都习惯了,每年开学都要吵上一次——不过没等到第一节课就和好了……”

“他俩不是还一起主持开学典礼了吗?就是情侣吵架,正常……”

“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郑好不可能伤害部长,部长像母老虎似的……”

围观的人们似乎对郑好和苏倩这对“欢喜冤家”之间的小打小闹习以为常了,但是刚才一时被帅哥的巧舌如簧迷惑,差点以为两人真的分手了——不过再被靳科的点醒后,都有些动摇了……

“谁说我像母老虎!”,小倩似乎也恢复了精神,站了出来,假装绷着脸,对着周围人抗议道,“再说了,我和郑好哪有你们说的那么暧昧!”

“别狡辩了,你们第一节课迟到罚站都因为有彼此陪着,一脸幸福的享受着,还以为谁看不出来?”

死板的班长赵严居然也出声调侃,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等等,就算郑好没有伤害部长,也不能证明他是什么好人,”虽然发现气氛不对,但是帅哥依然不轻言放弃,继续死缠烂打着,“你们难道忘了刚才的事情?郑好的亲弟弟,那个恶心的肥宅,居然在以为部长被他哥哥甩了之后,居然恬不知耻的用信件骚扰着部长,等不到回应后,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写了一封又一封——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以安慰为由,试图与女神一般的部长建立联系,就那个样子的东西,丝毫不顾兄弟之情,做出这么不要脸、令人作呕的行为,难道他哥哥郑好不知道吗?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反倒让他变本加厉,这次竟然还拿出来在众人面前羞辱部长……你们觉得这样异常的兄弟,做出违反乱纪的事情,难道很奇怪吗?”帅哥信誓旦旦地说着,挑衅似的看着靳科:这件事在庄博弈的运营下效果极好,生活部的所有人几乎都见证了——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翻!

“不,不是郑浩的错,都怪我……”,帅哥没有等来靳科的反击,意料之外的小倩低着头愧疚地说着,“就像你说的那样,郑浩其实只是想安慰我而已,只是这样而已……我却把郑好拒绝我的原因和怒气都归咎到了郑浩的身上,他虽然长相一般,身体不好,但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本应该理解他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提醒,也许我还在错怪着他……”

“原来是这样……”

“有点心疼啊,肥宅究竟做错了什么……”

“部长不怪你!”

“我就说嘛就算长成那样,但是郑好的弟弟怎么会是坏人呢?”

“都是这个家伙一直在搅局!”

“居然骗人!就算长得帅,也要把他赶出去!”

再小倩主动认错后,众人也都释然了,

“你……”帅哥怒目圆瞪,距离胜利仅一步之遥,却被小倩几句话彻底粉碎,恼羞成怒的他竟然攥紧了拳头就要动手。

“滚!”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小伊终于有了教训他的机会,一记重拳像利刃一般插到他的胸口上,在众人又惊又怕的注视下,帅哥从屋子中央被捶飞,出了空教室后,其势未减,冲出了走廊……

“……”靳科似乎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听着小倩的悔恨的陈词,决定不再出场了:本想把信件的来源搞清楚的,但是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毕竟从小倩恢复精神之后,这场“战争”就已经结束了。正当他看着站在讲台上的李成终于可以开始正题,讨论下一步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打开“侦探协会”用来通讯,熟悉的放大镜图标软件,自己的帖子下来了回复:

郑好无辜确认,现已去解救,背后另有隐情,请继续观察。

靳科在下面回复了“收到”后,决定不再逗留——毕竟侦探协会的办事效率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还是去礼堂看看吧,总觉得那里是一切事件的开端……

……

在公共厕所内恢复学生摸样的小碧到了学校,午休还没结束,小伊那边似乎进展顺利,也暂时不需要帮助——现在自己最担心的还是做事不计代价的小七。

相对于小伊对小七行事风格的不解与反感,小碧对她还是有一定的理解的:毕竟在和平的世界线里长大的小伊,连死亡都没见证过,既无法理解国家混战、种族相残的小碧的战争世界线;更不能理解以杀人为乐,靠死人饱腹的小七那个扭曲到极点的“吃人”世界线……

小碧本想找一个偏僻的位置或是空教室,但是回到班级后,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如就在这里吧,所谓“灯下黑”嘛,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偏折”法术,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自己。

在角落里,小碧像小七打着电话,过了好久才终于通了。

“什么事?”小七似乎在奔跑着,穿着粗气——不应该啊,就算是奔跑以小七的身体强度,跑上几公里也不会大喘气啊?

“你怎么了?见到‘神’了吗?”小碧不安地问道。

“见到了,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小七身后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被耳尖的小碧听到,刚刚才从警察手里逃出来的小碧慌乱的喊道:“你在干什么?怎么有警车的声音?”

“我去救郑好了……”小七淡淡地说道。

……

第三百三十六章体检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六章体检送走心姐后,继续打扫完车站。时钟指针显示已经十点过半了。总不能一直干等着领导视察,打电话催促更不像话了——又不是迟到的外卖。我和老秦按照平日里的工作习惯,我上楼写工作笔记,老秦检查车站内外包括铁路沿线轨道的状况。

虽然我早已练就了不需要参考以前的范本进行“创作”的能力,可以直接对几乎一层不变的无聊日常进行合理编撰,但是却一个字都不想动。盯着和我的大脑一样空白的笔记本,无言以对,只有右手不安分的乱动,转动着手里的黑色中性笔。记得学生时代还十分羡慕那些转笔转出花样的大佬,尤其在做题冥思苦想时,被条条框框限制住活动的我们所压抑不住的青春活力只能发泄在最简单的行动中。这种耍帅的技术每次都会引起周围其他同样无聊的同学的惊叹与模仿求教,然而东施效颦的我却总是遭到老师和前排帮我以捡各种姿势飞出去的笔的同学的白眼与训斥。现在的我同样愚笨,还是只会最简单的:靠右手拇指和中指的力度像打响指一样来让笔环绕拇指进行螺旋式转动——如果没有人制止的话,最终不是手累了,就是笔坏了,一般的结果都是后者……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我逐渐飘远的思绪。以为是领导来了,我一激灵站起身,离开办公桌,赶紧奔着楼下跑去——发现是老秦开门进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一下子泄了气。

手里捧着几个大袋子,看起来刚从商店归来的老秦,用膝盖顶开大门,右脚抵住,侧身挤进了大厅。一抬眼正看见无精打采地趴在二楼栏杆上的我,抬着下巴招呼我道:“别傻看着了,下来帮忙!”

“什么啊?”我打着哈欠问道。

“你下来就知道了!”

“不用下去我也知道——是给一会来的领导准备的东西吧?没想到老亲你个浓眉大眼的也……”

“别那么多废话了,知道了就赶紧下来!”老秦不悦道,手里捧着重物的他似乎对于我的插科打诨并不感兴趣——要不是距离远,估计老秦就要往我脸上砸了……

其实老秦并没买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就是两条中华烟,一罐铁观音,还有几样反季的新鲜水果:荔枝、山竹、芒果、葡萄。张姨的超市并没有这些东西,都是刚才老秦亲自到镇子上的商店买的。

说是帮忙,我也就能擦擦桌子、洗洗水果、烧壶热水,其余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都是老秦做的。

“这样应该行了吧……你看着怎么样?”像挑剔的雕塑家检查新作品一样,老秦几乎趴在餐桌上,冲着被他赶到几米之外,通过远景观察的我询问桌上招待品摆放的情况如何。

“行了——这回真的行了!”本就耐性不足的我,实在受不了连续十几分钟站在原地就为了类似“再往左两厘米可以吗?”这种类似小学生排队的幼稚问题,又不好发火——知道老秦做这些他本人也不喜欢的事情都是为了我——只能摊开双手,无奈地垂头,带着哭腔回答道。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行——还得打乱重做一遍!”

“您可别再鼓捣了……别的水果倒没事,再洗一遍葡萄就要称汁儿了!”

进入艺术家常有的无我状态的老秦根本不理睬我,眼带癫狂,面目狰狞,嘴里嘀嘀咕咕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利器——头发要是在长点就可以劈门狂笑了|……就在他用手掌大小的小剪子精心修剪葡萄根茎顶端的木茬时,门外传来了汽车驶来的声音,不止一辆的样子。

出得门去,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来得正是我们等待了许久的领导。一辆崭新的大众帕萨特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黑色光芒,后面跟着辆稍显古旧朴素的银灰色捷达,两车一前一后沿着坡路缓缓下行而来,在车站门口的广场上并排停好。本来在门前台阶下立正站好的老秦悄悄扯了一下我的衣角,吩咐我跟着他走到了帕萨特车旁,紧闭的与车体一色的墨黑隔热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紧张的我也不敢东张西望,只好畏畏缩缩地低头看着脚下。司机先我们一步下车——一位年纪与我差不多没穿制服看起来并不好惹的半大小伙子——从后面绕到了副驾驶座位,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我们,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我还是跟着老秦识趣地向后侧身让路,冷眼观看他的表演——

“局长,咱们到了!”平时争强斗狠,谁也不服的年轻司机恭敬地哈着腰,轻手轻脚的半开车门——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冲里面殷勤一笑,用十分谄媚的声音说道。

“唷,这么快就到了?”浑厚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吐字有些黏牙慵懒,“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刚过。”

“啊?都十一点了?咱们不是九点就出发了吗?怎么花了怎么久?”声音明显的愠怒起来。

早已做好准备的司机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不是为了等后车嘛。这个破地方这么偏,还没有卫星地图——我倒是认得路,曾经也送过其他检查团的来过,但是后车的司机就不行了,我只能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后车还不是跟上了……我也不敢开得太快。而且我看您睡……”

“我怎么了?”

“没怎么,舟车劳顿的,您辛苦了!”

司机适时地闭上嘴——不愧是给大领导开车的,着实聪明——绷着脸,毕恭毕敬地拉开了车门。扶着领导慢慢下车。

领导,也就是老秦说的钱副局长,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也差不多。微胖的身材,与浑圆的肚皮相比,四肢稍显粗短,整洁的制服紧贴在粗壮的身材上。同样圆润的大脸,黝黑粗糙,染过的黑色短发、大眼睛旁细密的皱纹和重重的眼袋以及漏风的嘴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以他的职位来说,四十岁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年少得志”——如果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的话——即便如此,身居高位所带来的同样巨大的压力也堂而皇之的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然而轻佻的眉毛与时常露出与当前气氛格格不入的莫名笑容的嘴角,无不显示出其人刁钻古怪、不着边际的个性——怪不得迟迟未能升职,虽不至于叫人警惕提防,却没有丝毫想要与之亲近的感觉。

果不其然,钱局长一下车,就好像刚刚看到我们似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低级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笑声震得我直皱眉。相当夸张地“目瞪口呆”着冲我们走来,做出了友好的举动,摆低姿态,十分谦虚地依次与我和老秦握手问好——要不是亲眼见到他与司机相处的方式,我差点以为这是位与其他领导大不相同的平易近人的人。

“小秦,不应该叫老秦同志了,在这里带了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局长言重了。”

“不过现在好了,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奔向锦绣前程了!”

“这都是给领导们对我关怀有加,给了我又一次机会。”

“你这次可得把握住啊,不能像以前那么莽撞了——前几天给你画票的时候,还有人想要投反对票呢!当然,估计他也不是什么坏心,只是爱才如命,不想让你走,当时就被我给否了,我一点面子都没给人留,在大会上劈头盖脸和人吵起来了——‘人家小秦来我们这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按照资历来说也早就应该升职了,结果什么也没捞着,怎么还好意思赖着人家不放?’听完我这句话,全场鸦雀无声,再也没人反对,这才让你这么轻松就通过了这一关。不然你就等着吧,我在这个位子坐了都快五年了,上级领导的承诺许下了不少,结果呢?还不是杳无音讯,或者小人陷害,得不到足够的支持……哈哈哈,要不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不过到我这个级别就难了!”前一秒还怨念极深的钱局长突然笑出声恭贺着老秦,没过几秒又低垂下了眉毛,脸上阴晴不定。

“这么说,我还得好好感谢您了……”

“咱们哥们之间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等以后升大官的时候别忘了我就行!”

“哪能呢?要升,也是钱局先……”

“行了,不和你废话了——这小子就是新来的吧!”钱局长指着我,冲老秦问道。我还在茫然地看着“高手对话”,内心暗流涌动,分不清面前哪一位才是值得信任的人,正在怀疑人生,突然被人提到,吓了一跳。身子一震,怔怔地盯着钱局长短粗笨重的右手食指。

“对,就是他,”老秦点点头,“他叫……”

“我知道他!”钱局长摆手屏退了老秦,朝我靠近一步,粗重的呼吸几乎要喷到我脸上,我偷偷的向后仰着身子。紧接着钱局长脸上带着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伸出了手。我看了两秒钟,不敢怠慢,也赶紧伸手握住。钱局长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钱局长好。”我唯唯诺诺地躬身问好。

“不用这么客气——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和xxx是好朋友,听说他和你父亲是战友?”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只知道父母托了好多人,找了诸多关系才帮我稳妥拿下——不过对于当兵十多年的父亲,有几个我不知道的老战友也是应该的,曾经有许多次遇到过这种情况。微微楞了一下,我快速点头:“听说了听说了,我爸还让我跟您问好来着,说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您的信任……”

——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也会说出如此虚伪的假话来,还以为我和《了不起的盖茨比》中主视角尼克一样,可以吹嘘:“我的美德便是诚实。我认识的诚实的人并不多,我就是其中一个”,原来我也是个《麦田里的守望着》主人公霍尔顿所讨厌的假模假式的人……我不禁为刚才在心中对老秦的表现所表露出的轻微的蔑视感到羞愧难当,痛苦地低下了头。

如果蜉蝣蝼蚁也有意识的话,一定会对这段漫长的毫无意义的寒暄感到震惊——明明短暂人生中有无数更有意义的事情可做,居然用这么长时间围绕一大堆比列车时刻表还要无聊的话题说上一大堆和“天空是蓝色的”一样的废话,简直是慢性自杀。勉强应付过钱局长,又和后车的两位早已下车在旁等待的陪同领导过来的眼熟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后,终于在老秦和我的盛情迎接下,钱局长和两位同事进入了车站。——因为下午还要开会,待不了太长时间,就让司机留在车上。深藏不露的司机并没有表现出不满,虽然我对这种“见人下菜碟”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得不佩服他比我要成熟稳重,起码认清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这么小啊!”紧皱眉头的钱局长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和老秦无言以对。

“在外面看着感觉还行啊,怎么里面这么小?——和市局总站相比可差远了!”——这不是废话吗?就算不是我们这个荒凉的小城车站,市内乃至邻近市镇的其他车站也赶不上去年高铁通车后新修的新火车站吧!我也就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了……

“应该是装修的问题吧,车站里面的颜色太阴暗单调了,显得很憋闷、狭窄。”

“我觉得是东西太多了,厨房厕所宿舍办公室都在一个屋里了,当然十分拥挤。”

两位同事附和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办公室谈话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七章办公室谈话虽说是来检查,其实并没有多么严格,毕竟都是同一个单位了,即使是上下级关系,也不会像安保期间部门间交叉检查那么认真。而且这一次也并不是例行检查,不需要在单位内部评分且横行排名,所以包括钱局长在内的检查团各位都很放松,仿佛退休大爷逛公园一般,背着手在车站内闲庭信步、走马观花。

本来准备按照顺序从一楼开始检查,但是钱局长执意要到二楼,指着正对着大门的二楼办公室说道:“听说小周力排众议,抢在别的部门之前,专门给你们新配备了最新的设备——好像比局里大部分部门用的还要先进?”

“这个……”

“哎呀,小秦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单位里早都传开了!不少人絮絮叨叨的表示不能理解,想要过来抗议,但是谁又敢反对咱们周大局长呢?——我也是趁这个机会来看看,究竟有多先进,要是真的挺好的话,我回去让后勤的给我也换一套——我办公室里的电脑用了都快两年了,早就卡的不行了……”

尽管不是我们的主管领导,但是面对与顶头上司周局同一级别的钱局长,我们不敢违逆。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早晚要过去检查——只不过钱局长使出的这个借口让我们有些不安……

不安就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因为沿途都是荒郊野岭,所以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风波。前脚刚进屋,后脚还没来得及迈出,打门口就看到正对着的办公桌上所谓的“最新的设备”的钱局长就不屑的摇了摇头——“什么呀,我还以为多先进呢,还不如我现在用的那台呢!”

“那是,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全市局最偏远蛮荒,处于半废弃状态的最底层单位,即使周局青睐有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怎么可能得到全局最好的设备呢?”跟着钱局长来的同事中个高的说道。

“那怎么传出去这么荒谬的传言的?”我苦笑着问道。

另一位戴着眼镜脾气不错的同事为我耐心讲解着:“因为当时正处于特殊时期,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被误解放到成地动山摇的程度;再加上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嫉妒心作祟,故意编造这种谣言,既为了发泄不满,还可以以此作为筹码,与后勤部门协商增加自己部门的设备更换的预算。毕竟规定再严格,分配再平均,其中也有一定的作为可操控空间的富余存在——万一不够了怎么办。在这个人情社会,执行者的个人感情因素也不可忽略——用最通俗的方式来解释:同样新来的一批设备,即使保证每个部门都能够得到,但是仍然存在一个先后顺序,做分配工作的人明明可以先配给给与自己平时关系不错的部门,为什么要先给别人送去……这种事在那里都屡见不鲜,而且并没有任何违反规定的地方,就是简单的人情世故罢了——李云龙不也拿日本军刀换了不少手榴弹吗?”

最后这个例子引得在场的大家都笑了,唯有钱局长对着眼镜同事皱了皱眉,后者赶忙收住了笑容。

进入办公室,钱局长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后面屋内的正座上——当然没有人胆敢反对作为全场最高领导的他所做出的任何决定——皱着眉死盯着桌上的电脑显示器。

“主机在哪了?”钱局长突然问道。

“小胖知道,让他过来帮您!”站在办公桌前不远的老秦明明可以直接指出来的,却非要指令站在最外面距离办公桌最远的我过去。

“那行,管谁的,过来帮我一下”

“我?”我指着自己,无声地询问着除了一脸不耐的钱局长外其他三位看向我的前辈——尤其是板着脸孔的老秦。三人齐刷刷地点着头,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快过来!我怎么找不到主机呢?——你这屋里的东西摆放的太乱了,根本找不到主机在哪……”

忍受着钱局长的聒噪,我蹲下身子,打开办公桌右下的小柜门——因为是老式廉价办公桌,设计的不是特别好,里面原先是类似抽屉的结构,被我们改成了空柜子用来装主机——,按下了主机中间灰色的开机键,咔哒一声,按键重新焕发了充满生机的蓝光,桌上的屏幕也亮了起来。

“原来放在这了,我说怎么找不着呢,居然还有个柜门挡着——你们这的办公桌也够老的,设计的时候可能电脑可能都没普及呢吧……”钱局长又开始唠叨了起来,我只能干站在那里不断附和,打心底里希望电脑赶紧开机……

趁着钱局长浏览电脑的工夫,老秦领着其他两位检查员,对办公室内的工作记录等纸活进行了检查,虽然里面有许多内容有重复编造的迹象,但是基层内同事互相都很理解这种现象,只要没有错漏的地方就行,所以简单地通过了检查。照理来说,接下来应该检查车站内的其他地方,但是沉迷电脑的钱局长却迟迟没有起身的意思,我们只好等待着。不多时,看累了伸懒腰的钱局长发现了这个情况。

“怎么了?怎么都站着干嘛呢?”

“局长,该去下一个地方检查了。”

“是吗?”钱局长捂着嘴打了个看起来十分疲惫的哈欠,眼角挤出了泪水。

“要不我们先过去吧——您这几天经开会了,看您累得够呛……”

“可不是嘛!开会比上班可累多了,昨天晚上都快十点了,有突然来了个紧急会议——本来光是一把局长去就行,非要把我们也拉上……今天早上开例会局长又对昨天的会议磨叨了半天。下午估计还要开会,这一天天的……”

“那我们先走了。”眼镜老哥似乎很了解钱局长的脾气,在他没完没了的抱怨之前插话道。

“那行,你们走吧。”钱局长并没有对手下打断自己的事情表示不满,挥挥手赶我们走。我们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地偷偷喘了口气,开始往外走。

“小胖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我……”

“你好好陪着局长啊!”

扔下这句话,三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老秦临出门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这是什么意思啊?有话直说不好吗?或者你提前跟我约定好暗号也行啊,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

心中忐忑的我正思忖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钱局长浑厚的声音,仿佛从上场门出来亮相的老生一般,钱局长发出了深沉的笑声。“哈哈哈,小胖啊,快过来让我看看!”

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缓缓转过身,脸上踌躇着挤出笑容,想起了父母和心姐老秦对我的嘱咐,尽力好好表现着。

“别在那傻站着,来坐这儿……”钱局长指着办公桌对面我平时写笔记的时候坐的椅子,满脸堆笑地吩咐道。

“没事,我站着就行……”

“有地方坐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坐着——没事儿,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虽然你还没转正,但也是我们的好同志,大家都是平等的,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个……”如果是周局说这些话我还能相信,但是——兴许是偏见,从第一眼我就对这位钱局长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总觉得他言不由衷、我虽然不懂人情事理,但是看人还是挺准的,尤其是口是心非的人。

钱局长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啧,这孩子,怎么还不听话呢?——你这么站着我也没法跟你好好聊天。就咱们两个人在这,你有什么可怕的?”

为了不激怒他,我踌躇着,还是乖乖地坐下了,双腿并拢,双手扶在膝盖上,挺直腰杆,尽量保持恭敬与顺从。

“这不就对了嘛!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客气的?——当然你这个习惯还是不错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大多数领导都好面子,尤其是部门里的一把手,到哪都是横着走的,你万一有一点做得不好,就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记得和其他领导见面时保持这样就行!跟我就不必了!”钱局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一双精明的大眼睛却毫无笑意。

钱局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抽了一半的人民大会堂,翻开盖子,在手上磕出了两根香烟,在自己嘴里放了一根,把另一根向我递了过来。

“抽烟吗?”叼着香烟的钱局长吐字含糊地问道。

我忙摆手。“我不会。”

“是吗?”钱局长怀疑地看着我,确认我说的是真话以后,把另一根重新塞了回去。“不会抽烟好啊——省钱!”说着掏出了一把与我期望不符的普通塑料打火机,点上烟,肚子一鼓一松,吐出了一口烟雾。

正后悔自己没有眼力见把楼下老秦特意买来的香烟拿过来给钱局长点上的我,被烟气呛到,重重的咳嗽了起来。无烟家庭长大,又有幸进入到没人抽烟的办公环境之中,除了大学宿舍有个讨厌的烟鬼不得不经常出门躲避之外,基本很少与抽烟的人多过接触,所以很不适应香烟呛人的难闻毒气味道,再加上自己有咽炎的症状,所以对于这类味道十分敏感,根本忍不住咳嗽。

“不好意思啊。”

一开始还一脸满足透过烟雾眼神迷离地观瞧着我的钱局长,没想到我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慌乱,一手拿下嘴里的香烟,一手在空中挥舞驱散着浓浓烟雾,好在钱局长不是有意冲我吐烟,自然飘散的烟气很快就稀释在了空气中,然而二手三手烟的风险依然存在于此。

“早知道我就不抽了。”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钱局长并没有掐掉手中刚刚燃起的香烟的意思。

“没事没事……”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领导,我当然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指责对方。而且钱局长补救的举动还是很让我受用的,心中对他的反感减少了许多。为了接触对方的担忧,我接着钱局长的话问道:“您一天能抽多少根啊?”

“这个,怎么说呢?最近工作忙,抽的多了一些——差不多一天一包吧。”

“这可真不少吧?”不抽烟的我当然没有这个概念。

“还行吧,主要是岁数大了,年轻的时候,有一阵子一周就能抽一条烟!”

“啊?那也太——狠了吧……”我其实想说“不要命的”。

“可不是嘛!一天光抽烟就要花好几十——要不说你不会抽烟省钱呢?我要是年轻的时候没沾上这个毛病,早就换新车了!现在连孩子补课都快供不起了……”

“您孩子……”

“我家儿子今年初三——臭小子一天也不知道在学校干什么了,成绩越来越差,眼看着明年就是中考,也不好好玩了!前几天月考的时候名次下滑了两百多名,原先单位里好几个同事的孩子都比他考得好!气得我都想不管他了,我告诉他了,’你能学就学,爱考哪考哪,等混到高中毕业之后,要是能考上好大学我就供你,不然就趁早出去打工去!‘这小子还跟我倔上了,好几天不跟我说话!倒也好,我还省钱了呢!可是他妈不干啊,非要给他找补习班,光为了给他补课一个月就得好几万——我看啊,这孩子成现在这样就是她给惯得!”

孩子成绩的下滑——特别是被其他同事家孩子超过——对钱局长的打击十分大。嘴上虽然说不想管了,甚至埋怨自己的妻子对孩子的溺爱,但是作为父亲还是相当的忧心的。连着猛吸了几口香烟,本来才烧了个头的香烟一下子只剩下一半。

“小胖你是是大学毕业生吧?当年中考高考的时候是怎么学习的?有没有什么好的有效率的方法,给我家孩子提点有用的建议呗?——我?我不行,我当年职高毕业,后来赶上政策好,而且好在考试并不严格,才进入的机关,连大学文凭都是函授的,根本教育不了他——现在孩子学的东西也太超前,不怕小胖你笑话,我家孩子刚上初中,考试的数学题我就辅导不了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苦水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八章苦水虽然身居高位,钱局长也和所有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烦恼与忧愁。正处于中年危机的钱局长估计和每个人聊天的时候都会像苦闷的中年大叔一样大倒苦水,而对我这个没有婚姻家庭观念,还未彻底摆脱书生气的青年,只能与我不断叨咕着家里儿子的学业问题。我虽然刚离开校门不久,但是作为很早就脱离了素质教育的“旧人”,对于日新月异的现行教育体系,根本没有可以给予他人正确见解的足够了解与研究,担心误人子弟,我不敢不懂装懂胡乱提意见,只能像大多数一知半解的凑热度的人一样说一些拾人牙慧、毫无建树的一般论……不过我也没有太过自责,因为从钱局长的语气和神态来看,他本人也没期望能从我这个画地为牢的人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想找人聊一聊,发泄心中的抑郁之气,不然以他的身份,随便找个人都比我能真正解决各种实质性问题。



学校,空教室外走廊。

“啊——”

被小伊重拳锤飞的生活部帅哥部员白利雷,在走廊里划出十几米之后,终于撞到了尽头的墙上,停了下来。

“白学长?你没事吧?”

两个经过的一年级女生认出了倒在地上的他,俯下身子关切地询问道。虽然白利雷是个衣冠禽兽的家伙,但是靠着还算帅气的脸庞,和富有的家世,在学校内也很有人气,特别是不甚了解他的低年级学生们。

“废话,我像没事的样子——欸?”

白利雷心说自己都倒在地上了,还有什么可问的?他痛苦地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地训斥着这两个好心照看他的同学,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突然发现身上一点也不疼——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一拳,都飞出这么远了?白利雷按着自己毫无痕迹的胸口,疑惑地看着自己刚才的“运动轨迹”——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是自己有神功护体,嘿嘿,我就说自己有主角光环!”

白利雷以为是自己的能耐,近乎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其实是小伊运气圣剑之力的一拳在打到白利雷身上之前,大发慈悲停下了手,将力量化作局部狂风,把白利雷打飞了出去,只给了他一点教训,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罢了。毕竟要是真的打在普通人身上,即使不死也要残废……

“学长,你没事吧?”

看着平时温柔帅气的学长,疯子一般大笑着,两位学妹惴惴不安地问道。

“没事!好得很!现在我感觉精力无限——两位美女晚上有空吗?”

白利雷看着姿色不错的两位学妹,舔了下嘴唇,厚颜无耻地问道。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孩,没敢看白利雷浮夸的表情,挽着手快步走了,还不断交头接耳——

“这是你说的那个白马王子学长吗?”

“是啊,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是失恋了吗?”

“好像是被郑好会长抢了女朋友……”

本来还满脸淫荡之色地盯着这两个女生短****的白利雷,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被说到痛处的他,火冒三丈,勃然大怒,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她们衣服扒了——这似乎与生气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内心冲动。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在低年级学妹中的形象,为了以后能多骗几个小姑娘,白利雷暂且忍住了冲动。突然想起来,刚才庄博弈那帮混蛋把信件扔在了学生会室——如果捡回来,再稍加改动,不光能再赚一笔,还能刺激刺激郑好苏倩这对狗男女!

心中奸计已定,白利雷怕午休结束,三步并作两步,跨着多阶楼梯冲上了楼,直奔学生会室!

……

“好了,终于收拾完了!”

被打扫的纤尘不染、焕然一新,与之前判若两地的学生会室里,本就小鸟依人,现在站在肥硕的郑浩旁边,显得更加娇小可爱的宫欣小姑娘双手掐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看着他们的成果,欣慰地说道,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是啊,你真厉害!”郑浩向旁边侧了一步,避免与宫欣站在一起,悄声说道,为她努力完成了任务而高兴着。

“是我们厉害。要不是你帮忙,我绝不能再午休前结束。谢谢你,郑浩!”

宫欣丝毫没有骄傲与自满,走到郑浩面前,望着高自己一头的“善良的巨人”,感激地柔声说道,笑靥如花。

“没有——我没给你添麻烦就算好了……”郑浩向后退了半步,低着头,不敢看面前阳光般耀眼温暖的宫欣。

“你可帮我大忙了!那些高的地方,平常我都要搬桌椅,站在上面才勉强够得到,毕竟因为我的身高——不对,不是身高的原因,都怪屋子设计的不好,太高了!”似乎说到了自己的痛楚,宫欣矢口否认,赌气的扬起了头,嘟起了小嘴,傲娇的样子可爱至极——现实里怎么可能有这么萌的妹子!

“啪!”

郑浩用力给了利用宫欣的善良,正恬不知耻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卑鄙下流的意淫,令人作呕、为人所不齿的自己重重的一巴掌,连牙齿都震动了——捂着发疼的肥脸,使劲的摇着头,试图唤醒自己:老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自己居然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快走吧,人家姑娘就是善良,虽然看见自己就难受,但是不忍心赶你走,就别再挑战人家的底线了……

“你怎么了?”

本来还很高兴的宫欣被郑浩的一巴掌吓到,黛眉微皱,眼神温柔,面带关切之色,体贴地问道。

“没事,你不用搭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郑浩不敢看她,转身就要走。

“哐当”一声,学生会室的大门被重重的打开,正因心中奸计就要得逞,兴奋地气喘吁吁的白利雷冲了进来。

“哟,你还在呢?抵抗力挺强啊,像下水道里的耗子一样——正好你叫郑浩,以后就叫耗子吧!”

自以为高谈阔论,说出了名言警句的白利雷,看着一脸痛苦的郑浩,残忍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怎么能随便侮辱人呢?”

本来还在担心郑浩的宫欣,走上前来,挡在郑浩身前,张开双臂,保护着胆小懦弱的郑浩。

“哎呦,都怪这个死胖子挡住了,居然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美人——你这姿势是什么意思?让老子正面上你啊?”

白利雷色迷迷的双眼,像探测器一般,不断扫视着宫欣姣好的身材。

“你!”被白利雷的流氓行径所激怒,宫欣捂住胸口,缩着身子,又惊又怒。

“学长,你……”

郑浩也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抱不平,被白利雷一口啐在脸上,幸亏嘴闭上得快——郑浩悲愤地看着白利雷。

“呸,你看什么看,浪费本大爷的口水!”

白利雷吐在郑浩与宫欣两人刚刚才努力擦好的地上。

“你看看你长得那个样子,说你是癞蛤蟆真的是在表扬你,在苏倩那个娘们那里没占到便宜,居然又恬不知耻地跑到这来,靠着自己的惨象,求别的女孩安慰——”白利雷鄙夷的说道,“你自己照照镜子,就你这个恶心的样子,和那个女孩站一起不是在侮辱人?”

“你!”善良的宫欣看着被欺负的郑浩,出离了愤怒,举起拳头冲了上去——但是娇小柔弱的宫欣那里是白利雷这个老流氓的对手一只手就制住了宫欣,把她婀娜多姿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好啊,这么着急要投入本大爷的怀抱——本来还想问你晚上有时间吗?看样子是要我就地正法啊!”

白利雷感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把脸贴在被抓住的宫欣的头上——“真香啊!”

“放开她!”郑浩愤怒地攥紧了拳头,厉声喊道。

“放开?你瞎吗?就我们俩的颜值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才叫和谐;随便叫个人进来都会觉得是我把他从你的魔掌里救了出来;你就要点脸,赶紧滚吧,趁着我还没收拾你之前……”

就像电视里,被恶霸抢走了媳妇的老实人一样,看着被白利雷玷污满脸痛苦的宫欣,郑浩脑子一热,毫无章法的冲了上去。

白利雷可不是一个正有一张帅脸的弱书生,常在女人堆里混,要是没个好身体,不光吃不消,还容易被打,所以他几乎每天都坚持锻炼——若不是小伊有圣剑护体,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

“滚!”

看着郑浩毫无威力的野蛮冲撞,白利雷冷笑了一声,一记飞脚踹在他的胸口上,将二百多斤的郑浩踹飞出几米远——这可和小伊的重拳不同,白利雷不但毫不留情,更是因为想起刚才被羞辱,起了杀心,全力踢在胸口。

“就剩咱俩了,美人!你放心,大爷会让你感受到人间极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白利雷淫笑着,把脸贴到了宫欣怀中,用力的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郑浩倒在地上,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因为无法呼吸,痛苦的痉挛着。即使是一位身体不错的男性,被踢到胸口也会感到呼吸困难,更何况一直都体弱多病的郑浩。憋得通红的脸上,青筋暴起,看着正对宫欣上下其手的白利雷,听着宫欣绝望的惨叫和白利雷癫狂的淫笑,艰难的伸出右手,徒劳的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废物,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真的是太弱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半昏迷间,身体里的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挖苦着狗一样趴在地上的郑浩。

帮帮我……

因为知道后果,所以从来没有敢向他求救过的郑浩,终于无法忍受了……

呵呵,现在想起我了?既然我们用着同一个身体,那我就勉强帮帮你——不过代价……

“你这小丫头,还挺能扛的!”一旁把宫欣推倒在了桌子上的白利雷被她顽强的反抗搞得手忙脚乱,虽然解开了外衣,但是里面的衣服连边没碰到。

“你就不怕我举报你吗?”宫欣大声喊着。

“举报——本大爷玩了那么多娘们,就没怕过,要是举报能成功,你就去试试啊!”白利雷狂妄的叫嚣着,因为对上边的攻势一时没得逞,颇有经验的他决定开始动宫欣的下半身……

“放开她。”

白利雷还在解宫欣的裙子,突然身后有人用力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回过头,发现是不知何时起身的郑浩。放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直面着一堵墙一般站在面前的郑浩。

“行啊,还能站起来,看来还是下手轻了。”

白利雷用力推开了郑浩的手,掰了掰手指,发出巨响。

“快走,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明显与刚才不同,郑浩顶天立地地站在屋子中央,本来肥硕的身子充满了力量,身上无风而动,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感觉比之前大了一倍。

“呵呵,给我一个机会,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白利雷怒极反笑,脱下校服外套,露出了结实紧绷的肌肉,退后三步,大喊着运起比刚才还要强大的力量,飞身一腿踢向郑浩!

郑浩等着白利雷,身上一动不动,就在他快要踹到的一刹那,郑浩一把抓住了半空中白利雷的右腿,把身强体壮的白利雷举在了半空中。

因为知道郑浩身体不好,所以白利雷才这样肆无忌惮的随意欺侮着他,但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个废物抓住了。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欺负我不要紧,居然敢侮辱对我这么好的女孩,你把我惹怒了!”

说着就要把他扔出窗外,不计后果的惩罚他。

“不要!”

宫欣没工夫担心自己,捂着残破的衣服,因为害怕郑浩做出错事,大声阻拦道。

郑浩停下了动作,温柔地看了一眼宫欣,把被吓得瘫软在半空的白利雷扔出了门外,划出了走廊……

“你没事吧?”

宫欣简单穿好衣服,跑到郑浩面前,一脸担忧。

“没事……”

郑浩笑着说完,晕倒在了宫欣的怀里……

第三百三十九章要土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九章要土可能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钱局长决定不再与我天南海北的胡扯,说出了这次过来的原因。

“如果只是检查的话,他们两个就足矣了,我亲自过来就是为了见见你。”钱局长掐烟的手想我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微抬头,眯缝的眼中冒着精明的目光。“你还记得我吗?”

“啊?”我愣了一下,心里一紧,嘴巴哆嗦着说不出话。知道这时候应该顺着领导的话说些好听的,但是我确实没有这个记忆。我倒也不是不会撒谎,只是时间紧心理压力大来不及编瞎话。嘴里发苦的我挠了挠稀疏的头皮,为难的眨着眼回答道:“不记得……”

满怀期待的钱局长眼神一冷,含糊道:“是吗?这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摇了摇头,左眼角微微抽搐,。

“你们当初面试的时候我还在呢?没记得?”

——先不说那天的场面有多混乱:一帮半大小伙子、老爷们聚在一起,谁能管理得好。而且面试的屋子是临时租得附近某社区的办公室,拥挤简陋不说,光考官和坐在后排无所事事到玩手机的领导就有二三十位。没什么经验,面对主考官——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严肃大姐——张口结舌,差点没回答上来最简单的问题的我,哪有余裕去关注其他人……

“前两天你不是还跟着小秦一起去会议室参加画票了吗?我当时也在……”

为了不进一步打击钱局长,我赶忙接茬道:“跟您说实话吧,我确实没记住您,就连当时坐在我对面的大局长我都忘记长什么样了……”

钱局长扭过头,夸张地挥了挥左手,最后狠狠吸了一口右手掐着的香烟,因为没有烟灰缸,就把还冒着烟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使劲辗灭。第一次明显流露出不满的情绪,不屑道:“你记得他干什么?现在他日理万机的,成天在单位都见不着影,就忙着往交警支队长上使劲呢,哪有工夫顾得了别人?——再说句不好听的,以你这个级别就算向往人家身上靠也够不上啊?”自觉有些失言,钱局长晃了晃大脑袋,话锋一转。“算了不和你扯这些没用的了,我就问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的?”

“大概——吧……”

“大概?还‘吧’,呵呵,”钱局长轻笑了两声,然而严厉的脸上毫无笑意,皱眉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没人提点你吗?”

“呃……”

“你——”故意拉长着声音,钱局长睥睨着我问道,“不会以为是靠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吧?”

我低头不语。在钱局长面前,我就想褪了毛的小鸡,站在老狐狸面前,没有任何可以隐瞒过他的。

“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人为了把你送进来费了多大的劲?是,你考试的成绩是不低。但是还有不少其他比你还要强的呢——别以为网上没有排名就真觉得名次不重要——真要是按照名次自上而下录取,你根本过不了初试这一关;面试就不用说了,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大,我想你自己也知道,除了个别成绩和表现特别突出的不能乱动,剩下的基本都差不多,既然是用人单位自主选择,当然要挑看得顺眼的,就想买鸡蛋一样,谁也不会要有裂纹的臭蛋。至于从其他无论大小、光泽、质量都几乎相同的蛋里面挑选想要的鸡蛋的方式,看似简单随便,实则也有一定的规律,比如像你这种有折扣拿的,当然要率先放进篮子里……

其实最麻烦的还是最后的体检,你知道自己体检的结果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却是十分费解:记得当时面试结果出来之后,就已经通知我们通过考试,体检也只是像上学期间一样例行的身体检查,松了口气的我们都觉得只要不查出传染病之类的大毛病,应该就不会被刷掉吧——实际上也是如此。

“不知道?不知道就对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早把你撵出去了!——就你那个身体素质,还当警察呢?先查查自己吧!”钱局长愤愤道。

原来自己由于血压血脂偏高的原因,险些失去资格。听到这个结果,我还是很知足的——以我当初那个死肥宅的样子,没“三高”就不错了。不过我还是有些疑惑:记得当时为我测量血压的医生——一位和我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和蔼阿姨——在为我测量时连续测量了三次血压,均偏高,后来趁旁边没人,在体检单上编造了正常的数值。“现在的孩子找个工作不容易……以后记得好好锻炼身体!”好在我理智尚存,并没有将这件本就不值得我拿出来炫耀的事情憋在了心里。我可不想试探他人的耐心与脾气——就像举着火把在面粉厂附近乱转一样……

钱局长突然问道:“你觉得咱们单位怎么样?”

不敢乱说话,我忙答道:“挺好啊。”

“领导呢?来了这么就基本都见过了,你觉得都怎么样?”

在面无表情的钱局长地凝视下,我战战兢兢地擦了擦脑门和脖子后面冒出来的冷汗,喉咙发出异常巨大吞咽声。斟酌了许久,我陪笑道:“这个,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

钱局长移开了目光,板着脸,重新点了一根烟,叼着香烟含糊道:“你是第一次参加工作吧?”

我微微向后靠,躲避着烟雾。如实回答道:“是。”

“一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猜到了,单纯幼稚什么都不懂——有没有人这么评价过你?有啊?有就对了,四五岁的时候被人称作单纯幼稚还能算是个好词,都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让人这么称呼,那就是说你傻了!……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批评你。是为了让你摆正自己的态度,跟对人,好好干,不然也不会什么话都跟你说——我是真拿你当亲兄弟!小胖啊!别在犯蠢了,认清楚现实吧,别想着单凭你自己一个人就能成事,就是我有时候也要依靠朋友帮忙——你懂是吗?懂怎么没见你有行动呢?都工作大半年了,你来市局找过我吗?成天躲在这个破地方混日子,就认识个小秦还有你们那个同一批来的小刘,一个马上要走了,一个自身背景身后,你说说这两个人,哪一个能帮你往上游趴?

你别听旁人瞎说,以为只有大局长大领导才有权利,觉得我好像是坑了你家里多少钱的坏人一样,你父母拿的钱基本都被我拿来疏通关系了,而且如果不是关系到位,看你这孩子不错我才答应的。不然来钱的路子那么多,我才不冒这么大风险帮这个忙呢!……

正好小城这边要重建了——你赶上好时候了——你就好好跟着我干,我保证你实习期结束,正式工作一年后,就把你从这儿调到市局,在我身边工作,好不好?你别不知足,按照规定,你这样的新警想要进行人事调动,可是需要在原单位工作满五年才可以的!你放心,到时候如果我能有更高的发展了,肯定也忘不了你,你就安心工作,其他的有我呢!小秦走了之后,虽然没确定是谁来接手,但是大概率不是咱们的人,万一有什么事也别怕,直接找我就行!”

老秦带着两位检查员同事适时归来,钱局长放下之前的话题,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几十分钟都在枯坐玩电脑了一样,看到他们回来后,简单询问了一下检查的情况。结果当然是没有发现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钱局长也没有继续深问。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到了十一点。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钱局长说着把手里的烟随意扔到了地上一脚踩灭,和之前的那一根被踩扁碾碎的踢到了一起——对于一无是处的垃圾们来说,这是应得的结局。

“走这么早,还没吃饭呢!我都准备好了……”

钱局长摆摆手,打断了今天异常殷勤的老秦:“不用了,你们也挺困难的,一个月就靠你们两个人那么点餐补,能吃什么?”

“我还买的烟和水果呢——也没来得及给拿来。小胖,快下楼给局长拿上来!”老秦冲我喊道。还在艰难消化钱局长所说的超出我目前理解范围的话语,全心满脑子都在激烈斗争混战的我,一时竟然没能听明白老秦在说什么,还怔怔地站在那里苦恼地挠着头。

“看我看什么,快下楼去啊!”

“算了吧,小胖可能也不愿意——也不怪这孩子,估计你们这地方平时也见不着什么水果——就留给你们吧!把烟送到我车上就行了——反正你们也没人抽烟!”

“好,小胖……”

“这点小事你还至于麻烦别人?”

“噢,那我下去直接送到车里吧!”本想让我好好表现的老秦不干忤逆,点头称是道。

“对了,我想起来了,”钱局长敲了下脑袋,咂舌道,“差点把来这儿的重要事情给忘了——你给我装几袋‘花土’拿着。”钱局长轻描淡写的对我说道。

“花土……”

“花土不知道?——你这孩子,说你什么好呢——就是种花种草用的土。我家老太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要在后院种菜吃,本来那是老头子种花的地方,全都给移到盆里了,还非说原来的土质不好,要农村人家里自己种菜吃的不上化肥的好土。以前我从来不搞这一套的,管下属要土算怎么回事!但是身边几个人都这么干,把周边几个单位的都要遍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家里父母岁数大退休了在家闲不住,实在没办法……”饶是钱局长也感觉到了羞耻,脸上带笑,稍带扭捏地向我们解释这丢人的行径。我们四个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好言宽慰。

“你们不用为难,也没要什么贵重的东西,不用担心收到拒绝。前几天xx还到xx村养老院的菜地里挖了不少新鲜蔬菜回家呢!其实都不用麻烦你们,就找几个联防、辅警到附近谁哪个老农家里要几袋田里的土就行!”

——小城车站全体员工加在一起共两人,一个老秦一个我,老秦走了之后就剩下我……

最后决定由我、老秦和那位戴眼镜的和善同事出门“要土”。刚才还急着要走的钱局长这回倒是不慌不忙地坐在一楼大厅里和剩下的一个同事吃着水果悠然坐等着。

到宿舍换了身衣服。倒不是担心穿着制服被人认出来身份——反正都是在小城里活动,就算被外人发现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就是挖点土走,不至于贻人口实——因为要下地里忙活,弄脏了制服平时工作就没办法。所以就换了身旧衣服。我换上的是前几日被心姐吐槽为“烧了都嫌污染空气”的刚上大学时买的一套墨绿色的运动服。老秦也换了身不怕脏的旧衣服。眼睛同事因为身材与老秦相近,而且也不需要他亲自下地挖土,只要帮忙运送就可以,所以只是简单披了件老秦褪色的旧制服。

然而我们这边即使准备的多么完毕,仍然存在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上哪“要土”去啊?感觉比要饭还难,毕竟后者只需要要放的下身段,脸皮够厚就行,至于其他“道具”都只是辅助手段,最难突破的是心理上这一关,但是一旦突破了,以后就再也不会为此发愁,反倒是想让他重返自食其力的生活成为了难事……

小城虽然从地理上来判断,可以称作是远郊农村地区,但是在这里住的人却没有真正能下地干活的朴实的农民,都是跟着领导一同迁来,有点类似于古代员外家干活的人,只负责伺候服侍家主,忙活家务内外活动的工作人员,而且在小城这块除了不能擅自开发的草原外尽皆黄沙荒地的贫瘠的土地上,从没听说谁家里种地……

“你听谁说的?像真正老农那种指着种地的人确实小城里没有,但是在家附近开垦一小块土地按照心情兴趣种植各种农作物还是可以的……”

第三百四十章休息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四十章休息过程就不必细说了,我们三个每个人都弄得灰头土脸的,蹲坐在刘叔家后院的石阶上,望着堆放在角落里的五大袋装满了肥沃黑土的五十斤装米面玻璃丝袋子,疲惫地叹着气,累得腰酸背痛眼睛进灰的我们实在不堪重负,只能坐等钱局长他们开车过来帮忙。

道谢后,接过了刘叔送过来的矿泉水,我们也没客气,直接打开盖子灌了大半瓶。刘叔顺势坐到了我们旁边。

附: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单位下班,学校放学的时间。黄昏时分,血红的余晖洒在热闹的街道上。初春的北方城市,乍暖还寒时节,路上穿着还比较暖和的行人都快步行进着,向着早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放松紧张劳碌了一天的身子。

我混迹在人群里,尽量隐藏自己,毫不放松的瞄着前方不远处,裹挟着郑浩的那群小混混。因为那几个头上花花绿绿的家伙毫不在意路上其他人深恶痛绝的目光,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脏话连篇,大喊大叫;身子摇摇晃晃,举止鲁莽,恨不得在路上横着走。还不时大笑着,没轻没重的用力拍着畏畏缩缩的跟着他们的郑浩。

我跟在后面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但是顾忌路上人太多,我们还穿着校服,现在冲上去势必会发生冲突——既影响学校的声誉更解决不了问题。看他们没有太过欺负弟弟,我也忍了下来。继续跟着,试图明白他们要去哪里。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彻底昏暗了下来,路灯缓缓亮起,路上急冲冲行进的越来越少,添了许多出来闲逛,游玩的人,整个城市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我跟着他们穿过了几条大街,走过了几处路口,来到了城内繁华所在,以几处大型商场为中心,集商店、小吃、游戏厅等各种娱乐设施的步行街。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正常这个时间早已经在家吃完晚饭了。好在父母给我打过电话:晚上要晚些回来,不用等他们。这样我也不用纠结是否要编个理由,晚点回去。

我跟着他们路过一处烧烤摊,见他们停下,我也只好躲在旁边一个老阿姨看着的奶亭,阿姨看着我穿着校服,拎着书包一副刚放学的学生摸样,这么晚了还在这闲逛,怀疑地看着我。

“你们学校不是放学了吗?”阿姨疑惑地问道。

“阿姨,您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

“我妹妹孩子就是你们学校的,不是说你们那是城里管理最严格,升学率最高最好的学校吗,怎么今天刚开学就都像小流氓似的,到处转也不回家……”阿姨皱着眉,数落了起来。

“我,那个——阿姨给我拿袋酸奶吧……”没法说出理由,我只好掏出了手机,扫码买了袋酸奶,成功打消了阿姨的牢骚。

郑浩他们还站在前面不远出的烧烤摊前,摊主也是个年轻人,似乎和那几个混混很熟悉,烤着肉串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看差不多了,撒好了作料递给他们。没办法吃的郑浩,摆摆手没有接下,呆呆的站在那里。

看他们吃的那么香,我拿起酸奶,狠狠咬了个口子,用力的喝下去。

正当我饿的只能以酸奶充饥的时候,发现郑浩一脸痛苦地蹲下了身子。旁边正吃烧烤的不良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我刚要冲上去,郑浩已经站起了身,跟他们说了几句后,低着头向我这边慢慢走来。

我下意识地躲着身子,关心的目送郑浩走到路边,他头也不回的坐上出租车,走了——应该是中午吃的对他病弱的身子不好,我心疼的暗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跟上去的,但是看郑浩没什么大碍,我就决定继续今天的目标——搞清楚这些人的动向。

本来吃的很香的几人,似乎也感觉道索然无味,囫囵吃了几口后就扔下了签子,钱也没给,就继续向前走。

我依旧跟着他们,一路上躲避着迎面来人怀疑的目光,还要在他们毫无征兆的停下时,找到合适的地方躲着。好在这里多是些小贩,不想招惹注意,也就只好或怒视或赶走我,没人报警。

这几个人走着走着,走到了本市最大的商场门口,雄伟气派的大楼上布满了各种广告和招牌。因为已经到了商店打烊的时间,只有不少看起来是营业员的女性不断走出商场——不是要进去吧

几人合计了一会,就走了进去。我等他们进去了一会之后,也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虽然白天卖各种百货的柜台已经休息,但是里面还有许多其他设施:比如游乐场、餐厅、电影院等等。所以晚上的商场还是相当的热闹。

商场内的装饰美轮美奂,装饰充满了奢华与时尚的感觉,一进门就是各种珠宝首饰手表之类的奢饰品,我看着他们对着柜台里的产品交头接耳,品头论足,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钱人的孩子,想法就是不一样。

转了一圈,失去了兴致后他们上了电梯。因为害怕被他们发现,我没敢跟进去,准备等下一趟。

当时站在电梯外,我有点懵了,呆滞的看着门上随着电梯行进不断变换的数字:一共六层,他们要去几层?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后面聚了许多同样要坐电梯的人,多是些年轻情侣,这让我这个惟一的单身狗很是突出,我心里十分的不爽……

“我们去几楼啊?”一对年轻情侣搂在一起,穿着时尚的女孩轻声问着旁边的男孩。

“我带你六楼,那有个好地方。”男孩就好像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意气风发的说道。然后就开始腻腻歪歪了起来——大庭广众不好吧!我悄悄的回头,发现每一对情侣都很“狂野”,脸红的转回有点发昏的脑袋……

听完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我看了眼电梯门边上贴着的各楼层的介绍图,发现六层里面有一处设施:旱冰场。

我顺着人群进了电梯,荷载十人的电梯瞬间挤满了人,刚才那对情侣因为还在“缠绵”慢了一步,再想走进去,人已经满了,但还是向电梯里挤。

“别进来了啊!”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哥护着女朋友把他俩推了出去,厉声道。

被吓住的两人,只好作罢,走了下去。女生下了电梯就开始数落起旁边一脸尴尬的男生……

因为每一层都会有人下,所以电梯每一层都要停一会,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对情侣——还有我。

终于到了六楼,我等着情侣们先下去,最后下了电梯。

走出电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卖东西的店里都拉上了卷帘门,走廊里也几乎没人在闲逛。

我顺着路标,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旱冰场。

一千多平米,平铺着地板的场地中,男男女女几乎占满了人:有的身手矫健,顺着道路,风驰电掣的滑着,享受速度与激情;有的还不怎么会滑,只能颤颤巍巍的扶着栏杆,小心翼翼的慢慢走着;还有的三五成群,排成一排,拉起“小火车”,愉快的玩着……

旱冰场的天花板上挂着各种球状的灯光设备,有点像电视上看到过的上世纪“迪斯科”舞厅的感觉。一闪一闪的不断变幻着颜色的灯光照在场地上,配合着四周大功率音响传出的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我有点受不了,感觉一切都在刺痛着我的神经,剥夺我的感官,让我有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我尽量克服着头痛,下楼梯走进了场地,在外面的柜台,交了二十元钱租了双旱冰鞋,在长椅上换好装备,把鞋用给的袋子包好,放进书包里。

我在周围人的嘲笑下艰难的起身,扶着栏杆,我蹒跚着走着。

周围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笑叫着,疯闹着。我尽量躲着人群,寻找着他们。

围着场地走了小半圈,我有些累了,停下身子。突然身后有人叫喊着“让开”,我躲闪不及被推了出去,一个趔趄撞到了前面的人,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我坐在地上,揉着重重摔在地上的胳膊,向被我撞到的人诚心道歉。

“sb你瞎啊——唉,你tm怎么来这了?”被撞到的人不断的骂着,突然抬头认出了我——正是我跟了一路正在寻找的混混中“带头大哥”。

“呀哈,三好学生,学生会长,大半夜的不回家,跑这来玩了?”旁边的黄毛蹲下身子,故意探头仔细地打量我,开口嘲讽地说道。

“会长挺能装啊,原来也是在外面混的啊——你混那一片啊,以后罩着点兄弟!”另一个黄毛也讪笑着。

“啊,对——我就是来玩的,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怕被他们发现我的真实目的,我赶忙答应之后,不顾伤痛,起身就要走。

“等等”,被我撞到的为首红毛被其他几个人扶了起来,突然圆睁双眼,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不是跟着我们来的吧。”——可以啊,有一个不傻的。

“啊,跟着我们干啥?”旁边一个小弟突然反应了过来,也跟着问道

“你是不是看到那个叫什么来着,就那个小胖子,然后就跟着我们了?听说那是你弟弟?兄弟俩差那么多——你不是虐待他了吧!”红毛一脸不屑,嘲讽道。

“对!我是要给我弟弟讨个公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也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冲他们喊了起来。

其实我是看旁边人围了过来,想把事情闹大,逼着老板出面把我们赶走,我好趁机溜了——毕竟我只有一个,光靠身体我要吃亏的。

“你们看这傻子,还讨公道,呸”说着红毛向地上啐了一口,“你以为我们愿意搭理那个死胖子?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的非得跟着我们!”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不可能!

“其实你应该带你弟弟去精神病院看看:天台是他带着我们去的,就说了句那里风景好,就把门砸开了;后来中午把饭倒了,说什么想跟着我们混,要请我们去饭店,但是兜里一分钱没有;没钱也就算了,晚上还跟着我们,结果呆了一会自己就跑了……要不是看他病病怏怏精神还不好,我懒得搭理,早就揍他了——正好哥几个心里不爽,来这散散心,寻思能不能找个小妹——你又tm跟来了……”

说完用力抓住了我的衣领——我还在消化刚才这一段让我猝不及防,没时间消化的信息量,根本没工夫给出反应……

“别在这里打啊!”带着墨镜的冰场老板,走了过来,冲我们大喊。

“行,给周哥面子,我们外面说话——走!”

几人架着我把鞋脱了,我光着脚就被拖出了溜冰场,围观的也没人愿意招惹麻烦,继续玩了起来。

来到了溜冰场旁边的拐角处,五个人像鬣狗盯着马上到嘴的猎物一般,摩拳擦掌,奸笑着围住了我。

“今天估计是躲不了了”,我心里念叨着,握紧了右拳,“没办法了,只有靠你了……”

正当我准备破釜沉舟的时候,突然耳边传过了“咻咻”破空的声音。

“啊!”

“谁啊?”

“我擦!”

本来正要动手的混混里的三人突然大叫着,捂着不同的部位倒下了。

我仔细一看伤口上面各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刀,上面还有三个小字——张小泉!

“你tm还有帮手的?啊!”说话之人后背一疼,也跪在地上。

又倒下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为首一脸惊恐的红毛。

“你,你等着!”红毛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倒在地上的四人也都挣扎着,跟着他逃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着我的身后……

我没理他们,松了一口气——好险!

放开了已经运起力量的拳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这不是梦吧。

听到身后有走路的声音,我迅速的回头:一道靓丽的身影,婷婷站在角落,梳成两股辫子的粉色长发披在曼妙的身姿,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的少女站在阴影处看不出面容,但是能感觉到她观察着我。

“谢谢你啊,那个你是……”

我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掀起了裙子——我呼吸一紧,没来得及低头。

接着双手一伸从大腿上绑着的战术武装带里掏出两把剪刀,向我冲了过来。美若天仙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下一个目标。

“现在还没确定,快停下!”

一位戴着眼镜的娇小少女从旱冰场方向冲了过来,拼命的喊着——正是那位郑浩同班,曾给过我几次信息的少女。

那位黑裙少女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扬手向我扔出了两把剪刀。虽然从小就因为别人欺负弟弟或小倩跟人经常打架,但是我何时见过这般场景,呆立当场,一动不动的看着两道银光带着死亡从我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位娇小少女发出了几句咒语似的声音,那两把武器竟凭空生起火来,精铁的剪刀融成了滚烫的液体洒在地上,慢慢凝结成块。

那位黑裙少女见有人阻碍没能得逞,回身向着黑暗跑去,而救我的娇小少女向我走过来……

茫然地看着周围,自己已经出了商场——这一晚上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

回到家中,发现父母还没到家,我放心的松了口气。上楼回房间,路过郑浩紧闭的房门——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进去。虽然那群混混的话我不想相信,但是我也不敢向弟弟确定,只好回到屋子,疲惫的躺在床上……

第三百四十一章忙活

忙活了十多分钟,还赶在午饭前不到一个小时的饥饿时段,我们又饥又渴又累又饿,虽抱怨满满,却无力反抗……道谢后,接过了刘叔送过来的矿泉水,我们也没客气,直接打开盖子灌了大半瓶。≒菠﹤萝﹤小≒说刘叔顺势坐到了我们旁边。

附:

学校,空教室外走廊。

“啊——”

被小伊重拳锤飞的生活部帅哥部员白利雷,在走廊里划出十几米之后,终于撞到了尽头的墙上,停了下来。

“白学长?你没事吧?”

两个经过的一年级女生认出了倒在地上的他,俯下身子关切地询问道。虽然白利雷是个衣冠禽兽的家伙,但是靠着还算帅气的脸庞,和富有的家世,在学校内也很有人气,特别是不甚了解他的低年级学生们。

“废话,我像没事的样子——欸?”

白利雷心说自己都倒在地上了,还有什么可问的?他痛苦地捂着胸口,面目狰狞地训斥着这两个好心照看他的同学,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突然发现身上一点也不疼——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一拳,都飞出这么远了?白利雷按着自己毫无痕迹的胸口,疑惑地看着自己刚才的“运动轨迹”——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是自己有神功护体,嘿嘿,我就说自己有主角光环!”

白利雷以为是自己的能耐,近乎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其实是小伊运气圣剑之力的一拳在打到白利雷身上之前,大发慈悲停下了手,将力量化作局部狂风,把白利雷打飞了出去,只给了他一点教训,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罢了。毕竟要是真的打在普通人身上,即使不死也要残废……

“学长,你没事吧?”

看着平时温柔帅气的学长,疯子一般大笑着,两位学妹惴惴不安地问道。

“没事!好得很!现在我感觉精力无限——两位美女晚上有空吗?”

白利雷看着姿色不错的两位学妹,舔了下嘴唇,厚颜无耻地问道。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孩,没敢看白利雷浮夸的表情,挽着手快步走了,还不断交头接耳——

“这是你说的那个白马王子学长吗?”

“是啊,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是失恋了吗?”

“好像是被郑好会长抢了女朋友……”

本来还满脸淫荡之色地盯着这两个女生短****的白利雷,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被说到痛处的他,火冒三丈,勃然大怒,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她们衣服扒了——这似乎与生气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内心冲动。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在低年级学妹中的形象,为了以后能多骗几个小姑娘,白利雷暂且忍住了冲动。突然想起来,刚才庄博弈那帮混蛋把信件扔在了学生会室——如果捡回来,再稍加改动,不光能再赚一笔,还能刺激刺激郑好苏倩这对狗男女!

心中奸计已定,白利雷怕午休结束,三步并作两步,跨着多阶楼梯冲上了楼,直奔学生会室!

……

“好了,终于收拾完了!”

被打扫的纤尘不染、焕然一新,与之前判若两地的学生会室里,本就小鸟依人,现在站在肥硕的郑浩旁边,显得更加娇小可爱的宫欣小姑娘双手掐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看着他们的成果,欣慰地说道,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是啊,你真厉害!”郑浩向旁边侧了一步,避免与宫欣站在一起,悄声说道,为她努力完成了任务而高兴着。

“是我们厉害。要不是你帮忙,我绝不能再午休前结束。谢谢你,郑浩!”

宫欣丝毫没有骄傲与自满,走到郑浩面前,望着高自己一头的“善良的巨人”,感激地柔声说道,笑靥如花。

“没有——我没给你添麻烦就算好了……”郑浩向后退了半步,低着头,不敢看面前阳光般耀眼温暖的宫欣。

“你可帮我大忙了!那些高的地方,平常我都要搬桌椅,站在上面才勉强够得到,毕竟因为我的身高——不对,不是身高的原因,都怪屋子设计的不好,太高了!”似乎说到了自己的痛楚,宫欣矢口否认,赌气的扬起了头,嘟起了小嘴,傲娇的样子可爱至极——现实里怎么可能有这么萌的妹子!

“啪!”

郑浩用力给了利用宫欣的善良,正恬不知耻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卑鄙下流的意淫,令人作呕、为人所不齿的自己重重的一巴掌,连牙齿都震动了——捂着发疼的肥脸,使劲的摇着头,试图唤醒自己:老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自己居然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快走吧,人家姑娘就是善良,虽然看见自己就难受,但是不忍心赶你走,就别再挑战人家的底线了……

“你怎么了?”

本来还很高兴的宫欣被郑浩的一巴掌吓到,黛眉微皱,眼神温柔,面带关切之色,体贴地问道。

“没事,你不用搭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郑浩不敢看她,转身就要走。

“哐当”一声,学生会室的大门被重重的打开,正因心中奸计就要得逞,兴奋地气喘吁吁的白利雷冲了进来。

“哟,你还在呢?抵抗力挺强啊,像下水道里的耗子一样——正好你叫郑浩,以后就叫耗子吧!”

自以为高谈阔论,说出了名言警句的白利雷,看着一脸痛苦的郑浩,残忍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怎么能随便侮辱人呢?”

本来还在担心郑浩的宫欣,走上前来,挡在郑浩身前,张开双臂,保护着胆小懦弱的郑浩。

“哎呦,都怪这个死胖子挡住了,居然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美人——你这姿势是什么意思?让老子正面上你啊?”

白利雷色迷迷的双眼,像探测器一般,不断扫视着宫欣姣好的身材。

“你!”被白利雷的流氓行径所激怒,宫欣捂住胸口,缩着身子,又惊又怒。

“学长,你……”

郑浩也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抱不平,被白利雷一口啐在脸上,幸亏嘴闭上得快——郑浩悲愤地看着白利雷。

“呸,你看什么看,浪费本大爷的口水!”

白利雷吐在郑浩与宫欣两人刚刚才努力擦好的地上。

“你看看你长得那个样子,说你是癞蛤蟆真的是在表扬你,在苏倩那个娘们那里没占到便宜,居然又恬不知耻地跑到这来,靠着自己的惨象,求别的女孩安慰——”白利雷鄙夷的说道,“你自己照照镜子,就你这个恶心的样子,和那个女孩站一起不是在侮辱人?”

“你!”善良的宫欣看着被欺负的郑浩,出离了愤怒,举起拳头冲了上去——但是娇小柔弱的宫欣那里是白利雷这个老流氓的对手一只手就制住了宫欣,把她婀娜多姿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好啊,这么着急要投入本大爷的怀抱——本来还想问你晚上有时间吗?看样子是要我就地正法啊!”

白利雷感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把脸贴在被抓住的宫欣的头上——“真香啊!”

“放开她!”郑浩愤怒地攥紧了拳头,厉声喊道。

“放开?你瞎吗?就我们俩的颜值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才叫和谐;随便叫个人进来都会觉得是我把他从你的魔掌里救了出来;你就要点脸,赶紧滚吧,趁着我还没收拾你之前……”

就像电视里,被恶霸抢走了媳妇的老实人一样,看着被白利雷玷污满脸痛苦的宫欣,郑浩脑子一热,毫无章法的冲了上去。

白利雷可不是一个正有一张帅脸的弱书生,常在女人堆里混,要是没个好身体,不光吃不消,还容易被打,所以他几乎每天都坚持锻炼——若不是小伊有圣剑护体,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

“滚!”

看着郑浩毫无威力的野蛮冲撞,白利雷冷笑了一声,一记飞脚踹在他的胸口上,将二百多斤的郑浩踹飞出几米远——这可和小伊的重拳不同,白利雷不但毫不留情,更是因为想起刚才被羞辱,起了杀心,全力踢在胸口。

“就剩咱俩了,美人!你放心,大爷会让你感受到人间极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白利雷淫笑着,把脸贴到了宫欣怀中,用力的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郑浩倒在地上,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因为无法呼吸,痛苦的痉挛着。即使是一位身体不错的男性,被踢到胸口也会感到呼吸困难,更何况一直都体弱多病的郑浩。憋得通红的脸上,青筋暴起,看着正对宫欣上下其手的白利雷,听着宫欣绝望的惨叫和白利雷癫狂的淫笑,艰难的伸出右手,徒劳的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废物,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真的是太弱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半昏迷间,身体里的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挖苦着狗一样趴在地上的郑浩。

帮帮我……

因为知道后果,所以从来没有敢向他求救过的郑浩,终于无法忍受了……

呵呵,现在想起我了?既然我们用着同一个身体,那我就勉强帮帮你——不过代价……

“你这小丫头,还挺能扛的!”一旁把宫欣推倒在了桌子上的白利雷被她顽强的反抗搞得手忙脚乱,虽然解开了外衣,但是里面的衣服连边没碰到。

“你就不怕我举报你吗?”宫欣大声喊着。

“举报——本大爷玩了那么多娘们,就没怕过,要是举报能成功,你就去试试啊!”白利雷狂妄的叫嚣着,因为对上边的攻势一时没得逞,颇有经验的他决定开始动宫欣的下半身……

“放开她。”

白利雷还在解宫欣的裙子,突然身后有人用力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回过头,发现是不知何时起身的郑浩。放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直面着一堵墙一般站在面前的郑浩。

“行啊,还能站起来,看来还是下手轻了。”

白利雷用力推开了郑浩的手,掰了掰手指,发出巨响。

“快走,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明显与刚才不同,郑浩顶天立地地站在屋子中央,本来肥硕的身子充满了力量,身上无风而动,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感觉比之前大了一倍。

“呵呵,给我一个机会,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白利雷怒极反笑,脱下校服外套,露出了结实紧绷的肌肉,退后三步,大喊着运起比刚才还要强大的力量,飞身一腿踢向郑浩!

郑浩等着白利雷,身上一动不动,就在他快要踹到的一刹那,郑浩一把抓住了半空中白利雷的右腿,把身强体壮的白利雷举在了半空中。

因为知道郑浩身体不好,所以白利雷才这样肆无忌惮的随意欺侮着他,但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这个废物抓住了。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欺负我不要紧,居然敢侮辱对我这么好的女孩,你把我惹怒了!”

说着就要把他扔出窗外,不计后果的惩罚他。

“不要!”

宫欣没工夫担心自己,捂着残破的衣服,因为害怕郑浩做出错事,大声阻拦道。

郑浩停下了动作,温柔地看了一眼宫欣,把被吓得瘫软在半空的白利雷扔出了门外,划出了走廊……

“你没事吧?”

宫欣简单穿好衣服,跑到郑浩面前,一脸担忧。

“没事……”

郑浩笑着说完,晕倒在了宫欣的怀里……

城市大道上,下午十二点三十六分。

正是人们吃完午饭出外遛弯,休息的时间。今天的天气也不错,阳光明媚,惠风和畅,赶走了冬末的阴寒,带来了初春的温暖。上班族与学生们都趁着午休的时间出来感受这稍纵即逝的美妙春天,就连在家里一直窝着的死宅看着外面的风景,都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在这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节,本应享受美好景色的行人们都被路上的一场真实“警匪追逐战”吸引了惊愕失色的目光与注意。

之间一位面色惨白楚楚可怜的娇小黑裙少女,背着一个比自己健壮一倍看起来昏迷了的校服少年,以人类百米极限的速度在路上疯狂逃窜;后面一辆闪烁着警灯,警笛声大起的小城警车,用着远超禁止时速的马力,紧追着少女。这一对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组合,让路人们都瞠目结舌的呆立当场,还有些自以为聪明的对着身边的人傲慢的发表着自己的高谈阔论:

“这肯定是拍电影!”

“拍电影?摄像头在哪了?”

“外行了吧,现在为了给观众带来真实性,都是隐蔽拍摄——你看那边那几个背包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是吗?欸,那姑娘怎么把你说的工作人员推到了?”

“啊……对啊,这不是显得更真实嘛——连剧组的都搭进去了……”

远处的路人看着热闹,但是被小七选择的路线上的行人就遭了秧。

小七毫不在意地推到了面前的一个背着包的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警车:

第三百四十二章休憩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二章休憩灰头土脸的我们,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土地,感受着凉爽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因疲倦而慵懒的我们身上,无不带来心旷神怡的极上愉悦之感。劳动后的休憩是最美妙的,由心而发的舒适,让我们暂时忘却了被无良领导当做奴隶使唤的不堪记忆。

附:

“你在说什么?”

“就近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

虽然小碧的心理有万千疑惑想要问出口,希望得到小伊的解答。但是看着衣服凌乱不堪,身子不住颤抖,只有眼睛还在顽强睁开,几乎无力言语的小伊,小碧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也已经大概猜到小伊所经历的各种艰难险阻,心疼地叹了口气,开始在裙子里的口袋里翻找着东西:

“虽然我没带药水,但是可以给你简单调配一瓶暂时能让你行动的——你先等一会……”

看着小碧从口袋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让人大跌眼镜的东西:木头棒子、匕首、手枪。手榴弹——怎么全是些武器啊?

“对不起,搜到武器库里了……”

小碧不好意思的吐了下小舌头,继续找了起来:眼镜、手表、剧本、戏服——这是要演戏嘛……

“你怎么像哆拉……”

看烦了的小七本想出言嘲讽,但是被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小碧认真的眼神吓到了。

“别说了,再说就要侵权了——这回找到了!”

警告了小七之后,小碧终于掏出了几味不知名的草药与动物身上的组织器官,放在了半空中,小碧双手合十,开始念起了咒语,几样材料在半空中不断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股小漩涡,就在小碧的面前——一直用着灵力维持娇小少女外形的小碧,在催动体内力量的时候,变回了精灵少女的模样:天空一般淡蓝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散发着光芒的曼妙身姿上,显得分外妖娆,眉黛春山,朱唇玉面,尖尖的耳朵从发梢间露出来可爱又俏皮,本应该不合身的人类校服紧绷着小碧凹凸有致的身子,带来了另一种勾人的野性魅力——就连勉强打起精神,同位美女的小七都被精灵小碧的美貌惊呆了,视线向下注意到了小碧的姣好身材:本以为她和小伊“平胸而论”,没想到居然这么……

“好了!”被小碧打断了思路,小七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造型奇特的药瓶,将面前刚刚还是各种原材料但是已经去除杂质,变成了一团散发着异香的淡绿色液体收入其中后,散去力量的小碧也变回了娇小少女的模样,俯下身子就要给自己喂药。

“不用。”

小七语气坚决地拒绝道,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从一脸遗憾的小碧手中接过药水,缓缓喝下。

“因为有几样材料暂时没带在身上,所以这瓶简易药水仅有一般的药效;毕竟只是应急用的,先让你恢复一定行动的力量,但是战斗是绝对禁止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小碧看着喝下药水后,缓缓站起身的小七,出言劝告道。

“我现在没有时间休息……”还未完全恢复的小七话说了一半就没了气力,喘了起来。

“你为什么那么急?我从以前就想问你了;虽然我们都想用最快的速度解救自己的爱人,但是也不能完全不计后果的行事——万一出了无法挽回的差错怎么办……”小碧不解地问道。

“我去见‘他’了,”小七抬起头,直视着小碧的眼睛,“也下了深渊……”

“什么?你不光傲慢的找到‘神’进行对质,居然还自己一个人下入了那片比冥界还要可怕,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小碧大惊失色,本以为小七无礼的打扰“神”的休息,已经是胆大包天了;居然还敢踏入那深渊,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上次他们三人进去就已经凶险万分……看来这个家伙是真的不顾死活,是个疯子……

“是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你口口声声叫做‘神’的家伙,可能欺骗了我们……”小七眼神中透漏着凶光,让小碧不寒而栗……

“什么意思?”小碧沉声问道。

“他并没有能够送我们回到‘起点’的力量——我们在这个世界线所停留的时间,在我们各自世界线在不断流逝着。”小七面沉似水地说道。

“不可能,他——‘神’不是答应过我们,只要挫败他敌人的阴谋,就可以解救所有受到影响的世界线,让我们回到爱人最初受到‘伤害’的时间吗?”小碧语气虽然还是很肯定,但是她明显动摇了——毕竟这是她们三人接受“神”的“召唤”,去往不同世界线为他战斗的一项必要条件:保证爱人的生命。

“可是他现在连让我们随意穿越世界线的能力也没有,只能用仅存的力量,打破不同世界线间最紧密的连接处的最薄弱的支点,才能让我们来到这里……”小七陈述着事实。

“那是因为他受伤了——只要打败敌人,恢复力量,就可以……”小碧慌乱地猜测道。

“如果恢复不了呢?从我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有一种感觉,他的力量因为什么原因在不断减弱着——如果他恢复不了力量,或者说更可怕的,如果他输了呢?”小七冷声说道。

“不,不知道……”小碧低下了头——其实在她的心底也一直有这个恐惧,只是一直不敢去触碰,想起……

“你们也许觉得我急,觉得有时间,可以按部就班慢慢来……,”小七冷冷地说道,“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与‘亲爱的’经历过了无数次生死,已经无法离开彼此——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就这么接受他离开的事实!”

“我们也是一样的啊,我也是险些被当成奴隶,生不如死的情况下,被爱人不顾自己的安危,拯救了下来,无时无刻不希望能马上解救他——但是莽撞行动的危害可能会更大……”小碧声情并茂地抒发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劝说小七。

“不,我们不一样,”小七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不同世界不同命:那个英国女人是和平世界的人,即使一时救不了爱人,也无生死存亡之虞;你虽然是混乱的战争世界,但是你们既有国家的庇护,也有骑士团的保卫;可是我们有什么——只有杀戮与被杀的世界,想活下去就只能‘杀’,无论是什么;虽然暂时为‘亲爱的’找了一处安全区,但是危如累卵,随时都面对被发现,被屠杀的危险……所以我不能等!我已经从深渊中的‘无量子’那里得到了一个可以拯救‘亲爱的’的方法——即使只有理论可能,我也要去尝试!”

说完之后,恢复得差不多的小七左手拎起还未醒转的郑好,扛在肩头,不顾被自己说教后,低头沉思的小碧,向着学校走去。

“等等!”小碧喊住背向自己的小七。

“还要阻拦我吗?”小七右手摸向自己的腰际,黑白双枪“龙渊太阿”所在的地方。

“不要再用枪指着我了——我来帮你!”被说服的小碧看出了小七的决心,坚定地说道。

“不需要,只要你能保证你和那个英国女人不来妨碍我就行。”小七放下了右手,冷静地说道。

“你要怎么做?”小碧再次问道。

“暂时还不能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需要回去一趟……”因为得到的知识是有限的,小七虽然有了方向,但是具体操作还尚待摸索……

“那你能——算了,我还是决定帮你;以你现在的状态也做不了什么……”小碧叹了口气,虽然三人各自不同,但还是有共同目的的同伴,没办法继续浪费时间在怀疑自己人身上……

“我在学校里还留有几瓶药水——虽然不都是能给你体力的,但还是给你拿上以防万一吧,”小碧走到小七面前,“你现在学校礼堂等我,我马上就来——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嘱咐完之后,小碧就先走了。小七也没再耽搁,趁着午休快结束,路上人变少了,先走出胡同,看了一眼还停留在胡同口的警车,也没做过多停留,向着学校礼堂后门靳科发现的密道走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连一个人也没碰到,因为不敢太过耗费体力,小七用一个比较省力的方式,背着郑好,就来到了后门。

试着旋转以为没有上锁的门把手,却发现打不开,不想浪费时间的小七掏出剪刀,用上次撬开审讯室大门的方式,迅速打开了门——毕竟学校的安保措施没有警局那么严格,开锁也简单了不少。

小七刚想推开门,心中一惊,手上停了下来,自己多年来厮杀的生存本能提醒着自己——里面有人!

把郑好护在身后,小七掏出了双枪,也不再顾忌体力问题,一脚踹开了大门:

“别动!”

“你终于来了——还挺快的,比我预计的要早差不多五分钟——是有人帮忙解决警察了吧!”

在空教室内帮助李成等人解围后,因为侦探的预感,来到这里勘察的靳科征战在礼堂舞台正中央;注意到小七破门而入后,靳科毫不慌乱,看了下自己举起的右手上的手表,淡淡地笑道。

小七凭着的战斗本能感觉到靳科不简单,连眼前人的相貌都没仔细看,一个字也没说,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靳科的要害,抬枪边射!

两声巨大地枪击声响起,震耳欲聋——若不是因为小七太过急躁,本不想使用引人注目的双枪,但是已经豁出一切的小七也顾不了太多……

“咻咻——”

两颗连修炼之人的贴身法宝都能轻易击破的子弹,划着两道致命的光芒,带着穿云裂石的气势,丝毫不受阻碍的飞向靳科——

“铛铛!”

发出两声金属撞击声,之间靳科的右手上从手表里突然“长”出一面能护住全身的透明盾牌,若不是子弹打在上面发出的震动与声响,还真的难以发现,只会以为靳科在炫耀手表。

“不出我所料……”

缩着身子,用手臂捂着脸的靳科感受到子弹的冲击后,鸵鸟一般探出头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故作淡定地说道,心里却想着,若不是在遇到面前女子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一直举着盾牌,可能自己的小命就真的没了……

小七看着面前防守严备,大言不惭的男生,目露凶光……

在空教室内帮助李成等人解围,并且从侦探协会的前辈那里收到了回复之后,靳科悄悄走出了教室——虽然那帮受伤学生的家长靠着权势想拿郑好撒气,但是既然决定出手了,他就已经没事了。

“侦探协会”的力量是各国政府和其他结社无法忽视的:作为世界上最为古老的秘密结社之一,侦探协会自创建伊始,就秉承着惟一的信条“寻找真相”——无论会受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这也导致协会多次受到排挤、冲击甚至是围攻与毁灭,但是总会在未知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重新集合起来建立新的协会,这也导致即使集合了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也没人能搞清楚协会的最初创建时间与创立者,所以就以距今一千五百年的世界大战时,在最为惨烈的“护国战役”期间依靠自己与同伴们的推理,挫败了“围海帝国”的阴谋,帮助“北境王国”战胜了敌军,改变了战争走向,彻底扭转了历史进程的亚历山大国王,在战后重新建立的“侦探协会”作为“现代”协会的初代雏形,亚历山大国王也被尊为第一任会长。初期只接受本国与战胜的友国的成员,后来国王死去,国家内乱,协会成员几经波折居然流转到了当年的战败国“围海帝国”驻扎了下来,慢慢转变成了一个世界性组织。

当年在“围海帝国”苟存的协会成员们,每天都面临着生死:王国与帝国都对这个协会颇有恩怨,特别是帝国,当年战败就是协会的“功劳”,本来国家上下都对协会充满了敌意,好在当时的皇帝,“贤君”彼得大帝求贤赏能,十分看中协会。在他的帮助下,协会不光存活了下来,更是经历了深彻的改革,其中具有最为深远影响的两条:一是全面取消歧视,接受不同种族肤色国家的有才之士;二是在不违反侦探精神的“亚历山大誓言”的情况下,协会不限制成员的一切行动,即使离开协会,或者同时加入其他组织也绝不插手——这也是协会为什么在成立之后的一千多年时间里,历经浮尘,但是从来也没有真正的被消灭过的原因。甚至有许多国家要员与组织领袖都是侦探协会的成员。小城车站

第三百四十三章闲话

刘叔与我们不同,对于拿我们当奴隶使唤的大领导并没有任何心理上的畏惧,而且老爷子本身平时就好和人串闲话,所以对于这件事的感觉是既新鲜又有趣——毕竟除了借我们农具、指点干活方法之外,刘叔一点也没收到累——就像明明在狱友挖地道试图逃亡时密切关注并亲自奉送工具,然而东窗事发却假装事不关己,反倒因此获得减刑提前出狱的大恶人一样。刘叔故意挤靠着我们三个疲惫的人,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们。

附:

“冷静,你先冷静一下!”

本想继续向前走几步,尽量靠近的靳科停了下来,站在他最初站立的礼堂中央位置,抬起双手制止着,看着藏在阴影处,被散发着致命白光的手枪定在头上还浑然不觉,陷入昏迷的郑好;还有躲他身后,露出半个身子,左手玉指靠在手枪的扳机上,掌握着郑好生死的小七。

“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答应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靳科不停的说话,希望能拖延时间,“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玉碎瓦全’两败俱伤的事情?”

“滚!”小七毫不废话,言简意赅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情,不为所动,露出的一只右眼,冷冷地盯着靳科。

“你这又是何苦?”靳科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告,镇定的说道,“即使我现在走了,你也插翅难逃了——不光是警察,我的同伴和学校内的其他势力,马上就到,你逃不了的!”

“不用你管!”小七坚决地说道,疲惫地眨了眨不断变重的眼皮:虽然现在这个距离,绝对不会打偏,但是望着眼前靳科看似毫无防备,却时刻在随着自己的细微动作而变换姿态的样子,小七犹豫了。以她自己现在虚弱的体力,与刚才靳科的身体所呈现出的反应速度来看,开枪的瞬间就会被挡住;甚至还有被反手制裁的可能——刚才还在为小碧没赶来打扰自己开心的小七,开始埋怨了起来……

“好啊,”一直上下打量着小七的靳科似乎发现了什么,赌博式的伸开了双手,向前走了一步,逼迫道,“既然你不用我管那就像你刚才一直希望能做到的那样——开枪吧!”

“……”因为没有力量,心里没底的小七被靳科的气势所迫,抱着郑好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杀了我吗?动手啊!”看出小七内心的动摇与脚下的慌乱,靳科又前逼了一步,大声喊道——

小七又被迫退了一步,撞到了进来时的门框:不能再退了……

“站住!”小七突然直起了身子,瞪圆了双眼,一声怒喝,吓退了还要向前压迫的靳科,像电影里的警匪片一般,左手拇指果断的搬动了击锤,用力顶住郑好的太阳穴,“快滚!”

“你不会的”,靳科脑门上都是汗,连退了几步,还故作冷静地微笑着,“我不相信你会开枪。”

“要试试吗?”抓回了主动权的小七,反倒镇定了下来,心里还为刚才被手无寸铁,只靠着一张嘴就被吓退的自己感到懊恼:如果不是因为太过虚弱,又怎么会被这种诡辩之人唬住——怎么这么长时间了,小碧还没来;似乎也没有惊扰到别人……

“不用试,你绝对不会开枪”,靳科还维持这句这双手的姿势,为拖延时间分析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从你不顾艰险与体力的缺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警局里救出了郑好;而且直到刚才,你还在保护着他,看得出来,你需要郑好——我不相信你现在会对他开枪……”——怎么还不来人……

“你要赌吗?”小七面沉似水,原本秀美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与决绝,目光空洞,似看着靳科,又仿佛看着他身后的虚空,“最后一次机会,3,2……”

“我走!”两道浓眉被皱成了一条黑线的靳科,痛苦的大喊着,毫不迟疑的回转身子,擦着满头大汗,向外走去。

他知道——自己输了:

虽然以他的推算,小七开枪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四三,但是,自己不敢赌——不敢拿郑好的生命赌——只能先行败退,从长计议:为什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人来呢?又看了眼因为没有信号,并没有拨出去电话的手机……

小七毫不松懈的用枪顶着郑好的脑袋,直到靳科走出礼堂,过了十几秒后,筋疲力尽的小七这才放松,坐倒在了礼堂后门口,等着小碧的到来……

……

空教室内。

本想陪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精神的小倩,但是看到靳科悄悄出了屋子后,小伊心中一动,没管在讲堂上慷慨陈词的李成,也跟了出去——

自从上次去小碧潜伏的班级时被这个叫靳科的让人不舒服的“小鬼”撞见,并且还煞有介事的问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让自己险些露馅之后,就对他极为关注与忌惮。虽然刚才靠着他的头脑与诡辩,不仅化解了学校内部的危机,还帮着小倩解开了心结,让自己对他的评价上升了不少,但是还是对他的行动极为关心——万一被这么聪明的家伙发现了她们的真身与目的,绝对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安慰了一下小倩后,小伊也偷偷从后门走了出去,发现失去了靳科的身影,正准备去他的教室搜寻时,两个一年级女生从走廊另一边走了过来,经过了小伊身边,嘟囔着什么,。

“都躺倒在走廊上了,还装帅呢——”

“就是,要不是看在以前受过白学长的忙,我擦懒得理他呢!”

“这种人活该被抢女朋友!”

“等一下!”和他们走个对脸的小伊,猛然站住,回身叫住了两个女孩。

“学姐,是叫我们吗?”

“学姐你好漂亮啊!是那个传说中的英国交换生吗?”

“学姐,你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啊?”

“学姐,能给我们你的联系方式吗?”

……

被两位花痴学妹围住,不断的赞美与好奇地提问下,小伊吹弹可破的脸蛋上红扑扑的,本来英气逼人的眉毛紧皱着,朱唇微张,说不出话来,风华绝代的身体也被学妹们抱紧,让她动弹不得,也不好施展圣剑之力,只得无奈地看着她们……

正被学妹们的狂热搞得头大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一些异常的动静,因为声音极其微弱,除了小伊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心中一动。

“对了,两位同学……”小伊柔声问着刚才还亲如姐妹,现在却像小孩子抢玩具一般,为了自己争吵的两位学妹。

“不是说好了叫我妹妹吗?”

“还有我,我也是妹妹!”

“好好好,”小伊耐心的劝解着,“我想问一下,妹妹们刚才说的,躺倒在走廊里的——白学长,是谁啊?”

“就是白利雷白学长啊,长得挺帅的那个!”

“虽然长得帅,但是精神好像不太好——还色迷迷的像个流氓……”

“白利雷?”小伊疑惑的重复了一下。

“姐姐大人是新来的,可能不认识——您要是早一点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

“刚才白学长就在那里,”一位学妹指了下走廊尽头,刚才白利雷被小伊打飞的地方,“好像是被谁打了一样,我们两个本来想帮他,但是他看起来没什么事——除了神经病以外……”看来这次白利雷在低年级女生里的“口碑”也要下滑了……

“那你们看到他去哪里了吗?”小伊继续问道。

“没注意啊……”

“是吗?”小伊有些遗憾的说道。

“姐姐大人,我看到了!”

“你别乱说,我都没看到!——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觉得他太帅了,还想跟着他……”

“别胡说了,我就是为了姐姐大人,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你才是胡说……”

“好了好了,”小伊的头又大了,连忙制止了两人,向着说看到白利雷踪影的人问道,“他是不是去楼上了?”

“——姐姐大人厉害啊!这都猜到了!”

“姐姐大人威武!”

被两人不住的夸奖,小伊摇了摇头,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清醒点,自己是三个人里最弱的,可不要被这些不切实际的夸奖冲昏了头脑……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小伊说着就要走。

“姐姐大人是要去找白学长吗?”

“我们是不是对他的评价太差,让姐姐大人生气了?”

两人还以为小伊与白利雷有什么关系,低着头犹豫着说道。

“没有,我是替郑好会长收拾他。”

说完小伊向着还一头雾说的两位可爱学妹摆手告别,快步向楼上的学生会室走去……

……

小碧和小七分手之后,向着学校走去,准备赶在午休之前,取回药水——虽然暂时不清楚小七究竟要做什么,但是被小七说服了之后,自己的认知也改变了不少甚至连信仰都有了动摇:“他”是神吗?“诸神”究竟是什么?“他”会骗我们吗……

带着一时也无法搞清楚想明白的疑问,小碧回到了教室——并没有碰到刚走不久的靳科……

走进无人的教室,小碧叹了口气,这几十分钟都来回几趟了……

从包里拿出了几瓶药水,正要向外走,听到了门外同学们的声音:

“郑浩那个家伙又被虐了?”

“是啊,听说被校长的儿子带着一帮人给收拾了——可惨了!”

“活该——呸,那个恶心人的玩应居然还敢追求学校女神,真的不要脸!”

“真为与他同伴感到悲哀……”

郑浩又被欺负了?——小碧皱紧了眉。

虽然和他接触不长,但是除了身体与相貌不太好之外,郑浩的心里还是个很好的人——比这个班级里的其他人强多了!

但是现在小七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也分身法术——学校里的事情先交给小伊吧……

小碧向外面走着,从刚才说郑浩坏话的那帮人身旁路过。

“哎呦!”

“你怎么了——呀!”

“我的肚子……”

这几个人都捂住了发疼的肚子,向着厕所跑去。

——虽然不能动手,但是让你们今天一天都蹲在厕所还是可行的……

就在小碧刚刚隐藏自己,来到了礼堂外的时候,突听得“啪啪”两声巨大的枪响——这是小七的双枪!

“不行,不能把人招来!”

小碧刹那间从口袋里掏出四块宝石,运气灵力,向礼堂外的东西南北四角扔去——掐诀念咒,一道透明的庞大结界包围住了巨大的礼堂,里面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幸好带着结界石,先暂时布个‘隔离结界’吧——不知道小七怎么样了……”说着就要向里走去。

突然手机又铃声大作,打开电话,传来了小伊近乎绝望的嘶吼:

“小碧快来救郑浩!”

……

学校,学生会室外。

“还来!啊——”

被郑浩扔出学生会室的白利雷,再一次在走廊里划出十几米之后,终于撞到了尽头的墙上,停了下来,满头都是冷汗……

“还以为要死了……”

脑子里只有刚刚突然爆发的郑浩恶鬼般的眼神——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躺在地上因为恐惧一动不动的白利雷,本能的大口喘息着——为显身形校服内特意只穿了见薄衬衫,在这还有些寒冷的季节里,身上本来还有些冰凉,现在从里到外所有衣服竟然都被汗水打湿了……

过了几十秒之后,终于算是镇定了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与压在身下的右腿的剧痛,积攒了这么久的疼痛瞬间如电击般袭来,让白利雷痛苦地缩起身子,捂着伤痛处——直不起腰、站不起身……

“怎么会这样!”

白利雷疯狂地怒吼着——平素不管是在学校内还是在社会上,靠着自己的帅气形象、富有的家境还有强健的体魄,几乎是可以呼风唤雨、无法无天……

白利雷小学的时候,就懂得了如何利用自己高于大多数人的“资源”,因为对“生理卫生”方面有了极大的兴趣,开始了作奸犯科、专横跋扈的第一步,在小学里为所欲为,哪怕是要美女老师的内衣、校长老婆的内衣甚至三流明星的内衣,都会有人屁颠屁颠的亲手奉上!

长大之后的白利雷当然就不满足于这些替代品:中学的时候就肆无忌惮的交了无数的女朋友,后来因为脚踏几只船被发现,有个心理承受不了的小女孩在跳楼被救回来之后,拿着柴刀就要砍白利雷;但是因为他从小就从各国精英那里学过武术,逃过一劫,也留下了心理阴影——只不过是为了爽而已,何必要交女朋友……

第三百四十六章打击

心里震惊之余,为了不被人怀疑,我尽量保持着镇定,面带客气的微笑,不漏声色地说道:“啊——是,我知道!我这不是周末休息了没什么事嘛,来看看书学学习。我还以为小影没抽出时间告诉您呢,寻思着正好过来帮她请个假什么的……”

“请假?为什么请假?又不是小影个人原因不能过来,是学校通知的图书馆。”

“学校?”我皱起眉,不安地掐着圆润的下巴颏,喃喃道。

“那您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也是常有的事——在这干着干着突然之间就杳无音讯,不再过来了——应该是学校那边有什么事情吧,还都是些学生呢,来这大多都是为了挣学分,况且他们是来做义工当志愿者的,也不能强迫人家想上学上班一样成天按时过来……你不是她家亲戚吗?也不知道?”

“……并不是那么亲近,我知道的也不比您多。”——而且都是从您这儿现听来的……

顺着阿姨搪塞附和了几句,我找了个借口就走开了。阿姨也忙着工作,推着车刚要离开,猛然间发现了我手里已经被攥成了一团的皱皱巴巴的书本,又拉着车退回到了我身边。像找不到方向的离群孤雁般失魂落魄的我正扪心自问,被旁边阿姨的反常举动和狭窄屋内旧手推车来回移动发出的隆隆巨响吓到,我回过头,茫然地望着她。一脸严肃的阿姨扶了下眼睛,义正言辞地说道:“本阅览室内不允许带书进入,想学习到二楼自习室去。”

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就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这种区别对待——我不止一次见到有占着本应供读者阅读的桌椅摆满一整桌的各种学习资料玩手机的人,从没见人管过——我即算是来这里学习,也从来没有抢占位置打扰其他读者的时候啊,凭什么对我就这么严格?不能一视同仁的规定根本就是为虎作伥的空文,只能欺负欺负老实人,而我已经受够了当老实人,用“吃亏是福”劝诫他人的大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我决定据理力争,一向笨嘴拙舌不善言辞的我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头头是道地述说的我的诉求。阿姨起初还很不高兴,觉得我是在她的地盘挑战她的权威,后来见我态度坚决而且不是无理取闹,确实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能平时也对我所讲的情况有所不满,心软的阿姨态度逐渐温和下来,不再频频扶眼镜,眼看着就要答应我的请求。

“小胖,你怎么跑这来了!”从门口闯进来一个大嗓门的不速之客,径直朝我们冲过来。

如果把我最近二十余年的人生里认识的所有人做个排名的话,荣获“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的称号的人毫无自觉,不顾周围人眼光和气氛,嬉皮笑脸地跑了过来——正是之前被我好不容易才甩开的大多数时候都和狗皮膏药一样粘人的老郑。

“对不起啊大妈,这小子我找了好久了,没想到让他跑你这儿来闹事了!”能在不经意间用一句最平淡无奇的话同时把两个人激怒,老郑也是个不世出的人才——真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出世……

虽然不是我把这个烦人的家伙引来的,但是从根本上讲这场无妄之灾也是由我而起。尽管极不情愿,但是心疼心灵上受到巨大伤害气得直向后仰的阿姨,而且不希望让老郑用他的大嗓门和各种怪癖进一步破坏阅览室应有的宁静与神圣,心灰意冷的我再被老郑拉走的过程中无奈得未作任何抵抗,迅速地离开了这里,眼看着被称作大妈后怒发冲冠的阿姨在我脸上重重地摔上了大门……

等电梯的途中,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老郑还在自说自话疯狂吹嘘着自己刚才如同为了保护脆弱的蜗牛拔掉它的背壳拿锅盖扣上一样既愚蠢又残忍的行为——

“你说你是不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能这么顺利的从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妈手里逃出来吗?——你注意到她的表情没有,明显被我的出现给镇住了,恼羞成怒,满脸的褶子里装满了愤怒,我要是晚来一步,估计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我也不是在跟向你邀功,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的本分。当然了,万一你真的想感谢我的话,也不用太麻烦,就带我吃几顿饭就行了……”

我实在没心情搭理他。现在的我心里就念着一件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今天乃至以后小影都不会再来图书馆的消息?又不是处在交通不便利通讯不发达的古代,难道连发个微信,哪怕是发个朋友圈提醒一下我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还是说压根就没想过……

这不是很正常吗?在小帆和小影这对貌若天仙迷倒万千男子在脚下的美丽女子面前,我这个又丑又笨的死胖子又算个什么呢?兴许只是个拿来戏耍的丑陋玩物罢了,就像小孩子的洋娃娃,玩够了就随手扔掉。什么保镖、护卫、信任的人都是些空口无凭的虚言谎话罢了,拿来骗骗我这种傻不拉几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世上总有人以摧毁他人并不会加害任何人的用以自娱自乐的不切实际的飘渺幻想为乐——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出笑话,是用来戏弄我的闹剧:先把我拎到高峰再狠狠踢入低谷,让我自取其辱自惭形秽,从而认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警告我不要妄图贪食天鹅肉。然而我并不认为小影和小帆有如此邪恶,可能是受到他人胁迫,比如输掉了“真心话大冒险”,被人逼迫,不得已找我这个老实人,按照别人的要求编造好各种悲伤的往事,以此来取的我的同情。当愚笨的我自投罗网甚至痴心妄想能够在进一步的时候,突然撤掉一切的伪装,几个人跳将出来,露出阴森的尖牙,冷酷无情地指着恬不知耻的我哄堂大笑,嘲讽“老肥猪也想上天!”

可惜实事绝不会是如此。摆在我眼前的只有我被小影和小帆抛弃了这一残酷的现实。回想起从几天前就翘首以盼的自己,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为了最起码不让女孩觉得丢人,我早上洗漱的时间比平时要多了一倍,特意换上心姐为我买来的平时根本舍不得穿的新衣服……然而,看着面前电梯门上映照出来的自己模糊的身影,依然是那么的臃肿、丑陋,令人作呕——锦衣绣服也没法掩盖我本质上的缺点与丑恶。这么看的话,小影和小帆可以说是躲过了一劫。差一点就被我沾上了,就像雨天被野蛮的司机迸溅到身上的肮脏的泥坑里的臭泥水,真危险啊!

“听说你交到女朋友了?上周有人看到你和几个美女一起出入图书馆,还到对面饭店吃饭了!”刚一进电梯,老郑就煞有介事地窥探道。八字浓眉高高上挑,眼镜背后射出惹人厌烦的尖刻目光,仿佛对于在难得的假期里闷在盛夏炎热的屋里批改高考卷纸感到厌倦的无德批卷老师为了发泄不满故意挑错而精神百倍的仔细检查试卷一样,黝黑的脸上流露出难看又做作的惊讶神情。明明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密闭电梯内,还要使劲往我身上靠,臭气熏天的大脸带着微湿的汗迹贴到我的耳边,我赶忙厌恶至极的向一边躲避。

“别这样啊!”脸皮厚得好像多了层细胞壁的老郑却不以为意,说着又搂住我的肩膀,好像刚摸过死鱼的散发腥臭味的黢黑右手就在我眼前晃荡。“咱们不是朋友们嘛,有什么事不能跟哥说的!——欸,我可听说了,那天和你一起走的可不止一个美女,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也认识认识,你被误会,我不是在跟你抢。我虽然经常‘撬’别人对象,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经常向我炫耀自己如何如何招女孩喜欢,拆散了多少对情侣的老郑又开始吹嘘起自己丰富的情感史,我是真的无法想象哪个女孩会看上他……不过,我对他未来找到女朋友的预期还是比对自己的高,起码他这张嘴是真的能说。

实在忍受不了他对我隐私的冒犯以及用烧红的滚烫铁棒子使劲捅我的新伤口的举动,不愿与他计较的我虽然不情愿——或者说我自己也有这个意愿——还是挑明了这个话题,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哦,是吗?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太惨了,我真同情你!”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只能感受到他的遗憾。

无论怎样,我总算是堵住了他的嘴。眼看着电梯就要下到二楼,被我躲到了背后的老郑开始在嘴里发出各种怪声,斯哈呼气如冬日,咂嘴咋舌似贪吃,并且辅以身子不规律无意义的乱颤胡动——总之是极尽所能让我注意到他。

我叹了口气,心情低落的自己精神也非常脆弱与敏感,不希望其他人感染到我低落的情绪——即便是讨人厌的老郑。趁着电梯还没完全停下的时机,我眯起眼睛,咬着牙关,回头看向好似癫痫复发般浑身难受的老郑。“怎么了?”

刚刚还偷瞄我后脑勺判断我如何回应的老郑,脸上浮现出了比笑脸面具还虚假的为难表情——这个自私的家伙从来没为别人考虑过,我第一眼就看出他是那种从小就知道用哭闹来要挟大人买各种想要的玩具,直到欲壑难填的他偷拿家里钱被父亲胖揍一顿才开始认识到自己在这个地球上玩的不是单机游戏……

他从牙缝里重重吸了口气。“怎么说呢,其实,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说来着……但是,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又不好意思,要不还是算了——吗?”说完抬了下眼皮,观察着我的反应。

对于这种故意吊人胃口的行为,我一向是深恶痛绝的,曾经有一档我最喜欢的综艺节目,就因为总搞这一套来插播各种广告,就被我彻底抛弃了。我真想把“那就算了吧!”这句话甩在他脸上。可能我也想找个人聊聊天吧,我鬼使神差地步入了老郑想要的节奏——“没事,有什么你就说吧!”

以为自己阴谋得逞把我诓骗到而沾沾自喜的老郑,仿佛受到主人夸奖的狗翘尾巴一样扬起了脑袋,尖声道:“你想听啊?那——行吧,本来我是不准备说的,既然你想听……”

扔下故弄玄虚的老郑,耐心耗尽的我快步走出了电梯门。在二楼厕所门外飘散着混杂着氨水味与面巾纸香气的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的空荡走廊上,我终于暂时闻不到他身上的臭味了——没想到我也会有觉得厕所味道更好的一天——然而刚高兴不就,老郑就追了出来。

“哎,你等一会啊!”老郑跑到我身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你怎么这么急?”

“有话快说!”我暂且留下后半句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哥前天交到女朋友了!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经常和我一起开黑的朋友玩游戏的时候吵架的那个——你忘了?……反正前天和她开黑的时候,她说我对他比她男朋友——现在应该说是前男友了——要好,我也没干什么,就随口撺掇她两句,两人就分手了,然后就顺理成章就跟了我了。真的真的,昨天我们还出去约会了呢,吃饭看电影都是她拿的钱!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她家里有钱,而且也愿意给我花!——知道你管不着了吧……”

“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郑挥手打断了我,不以为意的继续着自我的讲述。眼神迷离地瞅着我,红润的舌头灵活地伸了出来,缓慢地舔舐着干裂的嘴唇,被口水打湿的胡子拉碴的嘴角泛着淫靡的光——“你试过接吻吗?我昨天和她亲嘴的时候试了一下,和其他女孩不同,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比那些不经人事的小女孩要熟练舒服多了,死死地缠绕着我的……”

“也真不嫌你脏!”我啐了一口,愤愤道。

“我一周刷四次牙呢!——再说了,我还没嫌弃她满嘴烟味呢。或者说,更能我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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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不幸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七章不幸如果要我选最近几个月以来,最为不幸的一天的话,今天肯定能够进入前五名,兴许还能角逐“最终大奖”。而对于我来说,这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不是黎明或傍晚时分,而是正午将近的现在……

附:

好在我拼命地向着远方的帆船游去,终于被细心的船员发现。船上骚动了一阵之后,向我附近驶来。一位脱下锁子甲的年轻船员把我捞上了船。

“太感谢你们了!赞美诸神,没有抛弃我,派你们救了我!”

重生的喜悦让我顾不得礼仪,在甲板上不住的向着周围拢过来的人群鞠躬致谢。

“苍啷啷~”一声宝剑出鞘!

众人中为首的一位穿着披风银色骑士板甲,头戴护臂圆盔的年轻大汉拔出腰间大剑直指向我,距我胸口不过半寸有余。留着络腮胡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鹰般尖锐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我,开口发出粗犷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叫……”

“这不重要”,大汉厉声喝断我,“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上我们的船?”

说着剑尖已经抵住了我心口的皮甲,只需在稍用力便可刺穿,插入我的心脏。我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举起双手与他对视。

“我是从异域大陆来的,准备追寻父亲的足迹,只身驾着小船前往卡拉迪亚;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海盗,差点客死异乡。”

“呵呵,故事编的不错啊,你船呢?”

“在那……”

我回头准备指着自己这一天以来紧紧抱着的救命木板,突然一个大浪卷来,木板成了碎片顺着洋流飘散去了远方……

“……你就是妄图卧底到船上,想趁我们不备召人来洗劫我们的海盗!近日里已经有多家商船着了道,今天居然敢盯上我们狮鹫骑士团的战船——快把你同伙的藏身处供出来,留你个全尸!”

周围搭船的各路人等,听闻纷纷逃里甲板,十余个精练战士赶了过来,整齐划一的抽出长剑把我团团围住,势要再得到命令的下一秒将我斩杀在地!

就在鱼游沸鼎之时,我突然醍醐灌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你们是狮鹫骑士团的?“

“你不配提这个名字,再废话先砍你右臂……”

“等等,我爸是你们大团长!”求生欲让我不禁大喊。

“你说什么?”

“前,前任大团长……”

周围的战士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个看起来资历老的惊讶的开始打量我。

为首的骑士大汉缓缓收起大剑,“咚咚”重重的向前踏上两步,带着臂铠的双手用力拉住我的衣襟,身子不断前倾,威胁道:

“你敢胡说,我……”

“我身上有信物!”

“在哪?”

“先松开。”

见大汉没动作,我暗暗用力推开了他,在他有些惊讶的时候,掏出当初离开家乡时紧封在内衣里的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这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

“什么!义父他……把老卡叫来!”

大汉一声令下,几个战士收起了武器回身向船舱走去,剩下的虽然没收剑,也都放下了戒备。

这位父亲临终前让我投奔的“大哥”,收下油纸包后就没在言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海面,我也伤感的低下了头。

“听说大哥的儿子来了?”

一位皓首苍颜、精神矍铄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先锋官,您叫我?”

“老卡,你是老团长多年的仆从,你来看看。”

大汉递上油纸包,老者急忙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泪如雨下。

“这正是老团长的字”,老者向我走近几步,“孩子,可苦了你了……”

“等等!”,大汉拦住正要亲近我的老者,“义父,愿诸神保佑他的灵魂,他当年离开前曾在神庙发誓,即使人回不来也会让后人带着他的宝剑归来,以告慰当年战死的同袍。你若是他的儿子,不可能空手而来!”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我惭愧的低下了头。

“被海盗袭击的时候——丢了……”

“什么?”

大汉和老者同时惊叫,周围的战士也群情激动了起来。

“那可是战士这一生最重要的誓言!”

“居然弄丢了?”

“我……”虽然我是孤身一人打败了十余名海盗,被恼羞成怒的海盗头子用船上的利炮打碎了船只,险些丧命,但是丢失了父亲的信物,让我无地自容,百口莫辩……

“把他给我关起来,上岸再处置!”

大汉制止住了所有人,厉声道。

“大哥!”我出声叫道。

“别叫我大哥,你这个勾引了义父的女巫生下的家伙,还丢失了宝剑,我绝不认你!”

说完就带着所有人走了,只留下老卡和我。

“走吧,少爷。”老卡叹了口气,领着我向船舱下层走去。

“老爷子别这么叫我……”

“我给你父亲当了一辈子仆人,叫你一声少爷是我的本分,毕竟老爷对我恩重如山……”

“这怎么回事啊?”,一个贼眉鼠眼,一脸奸商样子的胖子凑了过来,“狮鹫骑士団也做奴隶买卖了?”

“你这个家伙,哪有风吹草动都有你”,老卡呵斥道,“这位你可别打主意,他是……”

“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辞退骑士团的老团长的儿子嘛,刚才我都听得真真的,跟你说个笑话”,奸商眼睛“轱辘”转了两圈,又问道,“这是要把他带哪去啊?”

“先锋官正在气头上,只好先把小少爷关在货舱里。”老卡无奈的说道。

“啊?”奸商突然脸色大变。“那可不行啊,里面装着贵重的货物,万一出了闪失……”

“哦,你是信不过我们狮鹫骑士団了?”

“没有,哪能啊?只不过,这——位”,奸商冷笑道,“不给他绑上,确实不放心……”

“你……”

“没事,先给我吃顿饭,喝点水,怎么都行!”

在海上漂了一天实在是又饿又渴,也顾不得许多……

酒足饭饱后,在奸商的全程监视下,老卡给我上了枷锁,关进了货仓。

看两人走远,我掏出裤裆里的别好的一根铁丝,“咔嚓咔嚓”没半分钟的功夫就解开了束缚——家乡部落里可没少学些“冷门知识”。

环顾了下四周,铺满了草皮的货舱里摆了不少的箱子,闲着没事,我挨个打开“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翻到角落里忽然发现一张灰色破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盖着什么——难道这就是那个奸商说的“贵重物品”?

让你算计小爷我!

我兴奋地一把掀开灰布,发现下面只有一副看起来很普通全身骑士铠甲,还上着锁?正当我要继续检查的时候,铠甲里面突然传出了声音!

“精灵语?让我不要乱碰?”

异域大陆长大,加上女巫母亲和神偷舅舅的培养,精灵语我不但能听懂,还有许多异族朋友。盔甲里传出来年轻美女精灵的柔声提醒,我再次仔细看了看盔甲,倒吸了口凉气——上面被刻上了极其恶毒的诅咒,如果乱动,当场去世!

因为虚弱里面的声音忽大忽小,但是我也能听得出来。

“什么?叫我不要乱动,别伤了自己——放心好了,既然被我碰上了,就绝对要救你出来!有我在别害怕!”

大话是放了出来,但是不知道原理,没办法破除这么强力的诅咒……

……

从当初被骗装在了这个铁嘎达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那个邪恶的人类施了什么邪术,让我用不出魔法,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一点光景。之前听长辈说要小心人类,即使签订了和平协约,人类仍然会掳走我们的兄弟姐妹卖到其他大陆当做奴隶、玩具……作为精灵即使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去,但是一想到我也要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我真的想希望诸神能够让我快点死去……

来人了?是要碰盔甲吗?不要啊!——要救我?不要啊!不知道原理人类是解不开这么恶毒的诅咒的,不要害了你自己啊——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

……

“早上好啊,小公主!”我终于暴力破解了盔甲的魔咒,在用铁丝把锁打开之后,温柔的笑对着昏暗的盔甲里面说道。

里面的“睡美人”缓缓爬起,天空一般淡蓝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曼妙的身姿上,显得分外妖娆,眉黛春山,朱唇玉面,橘红色的眼眸像太阳一样耀眼,尖尖的耳朵从发梢间露出来可爱又俏皮——饶是我见过各个种族那么多的美丽女子,也被眼前的风景惊为天人!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我救了出来,小精灵先确认我没受到诅咒之后,终于安心的扑倒在我怀里——做好人真好!

“等等,不知道这个诅咒的原理,你是怎么救出我的?”

因为受到人类的欺骗,本来不谙世事的小精灵突然警觉了,用精灵语怀疑地问道。

“啊,也没啥,我母亲是个女巫,虽然没教过我下咒,但是她教了我不少破解之法——比如以血破咒。”我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把用捏碎的铁杯划了好几处伤口的右臂挡在身后。

小精灵伶俐的发现了端倪,抓住了我的右手,双手握住我的右臂,念完咒语后,樱唇轻轻印了上去。刹那间,伤口就好了!

“我还有些别的伤,鞥帮我看看不?”我“淫笑”着说道。

“好啊,在哪里?”小精灵一脸认真。

看着这么纯洁的眼神,我狠狠掐了下大腿……

我们正互相熟悉对方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舱门打开的声音,卡叔走了进来。

“要靠岸了——这是什么情况?”

向卡叔说明之后,卡叔先拿了些食品衣物给小精灵。准备停当之后找到“大哥”。

“岂有此理,为了对抗声势日益浩大的海盗,国王和教宗早已和精灵族签订协议,居然有人胆敢违反!带我去找那个奴隶贩子!”

大哥虽然没有正眼看我,但也义不容辞带头出发,刚出门,一位战士匆忙来报:

“报告先锋官,岸上有人拦住我们去路。”

“什么?”

“来人说我们扣下了教宗的货物。”

战士瞟了一眼小精灵,我心中暗呼不好。

跟着大哥上了岸,两队人马旗帜鲜明,分立两侧。

大哥看了一眼情况,先向对面的带头之人行了个礼: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布沙尔殿下竟然亲自来为我们狮鹫骑士団的货船护卫,小弟受宠若惊啊。”

那位穿着胸口印着诸神之印的白色圣骑士披风板甲,头戴镶着圣物的金色大盔留着两撇小胡子,面带阴狠的中年骑士——这居然是刺客组织的世敌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

“把教宗大人的货物交出来,饶你们骑士团一回。”

布沙尔淡淡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无言的威严和压力。

饶是大哥这样的铁血汉子,也拿他毫无办法,两厢僵持间,我心生一计。

“你在干嘛?”小精灵害羞的遮住眼睛,我正在用力的掏着裤裆。

我冲她笑笑,终于掏出来之后,我悄悄溜到奴隶贩子的身边。

“给!”把还热乎的袋子扔给他。

“这什么?这么臭?”奴隶贩子忍住恶臭,打开了袋子,“这么多金币?”

“你收了我的钱,现在钱货两清了啊,小精灵就是我的了!”我咧嘴憨笑道。

“什么?”

“啊?”

“你,你说什么?”

惊呆了的大哥,拿着钱袋傻了的奴隶贩子,还有害羞娇嗔的小精灵,同时喊道。

“好,没想到当年堂堂皇家第一骑士团的狮鹫骑士団,自从老团长叛逃后,居然要和教宗大人做对了!”布沙尔怒极反笑,出言挖苦道。

“你说什么?”大哥愤怒的吼道。

“等等,两位朋友,我可是个自由人,既不是狮鹫骑士団,更不是什么圣殿骑士团,只不过作为一个奴隶主买下了货物罢了,有必要扯那么远吗?”我拦住大哥,先前走出一步,平视着布沙尔。

“这是教宗大人的货物,你敢买。”布沙尔也冲着我大踏一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胡说,明明是你假借教宗大人的名头”,我用差点闪了腰的速度,突然转了360度,“教宗大人亲自签订的协议,不能买卖精灵族人,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她是奴隶,不违反协定。”

“既然是奴隶买卖,教宗大人更要履行奴隶主之间的协定——先下手为强,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好,没想到狮鹫骑士団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家伙”布沙尔淡淡的说道,“可惜,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根本没有在本国买卖奴隶的权力,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走。”

说完摆了摆手,就要抓我和小精灵。我挡在前面拼命把小精灵保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上!”生死存亡之际,大哥挡在了我们前面。

“好啊,狮鹫骑士団先锋官带头造反,一并拿下!”

“谁感动我们队长!”

狮鹫骑士团的成员们都站了出来挡在中间,不让圣殿骑士靠近一步,这个时候我真的希望艾吉奥能带着兄弟会杀过来。

“都给我住手!”剑拔弩张,一位穿着豪华狮鹫骑士服的中年骑士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团长!”大哥喊出了声,先行跪下,后面的战士们也顾不得许多一并行礼。

“马库斯团长来得真巧啊。”

“还不是布沙尔团长火气太大,半个首都都要着了。”

“马库斯团长意欲何为啊?难不成是要带着整个骑士团一并叛乱?”

“马沙尔团长真爱给人扣帽子啊,怎么被嫂夫人戴绿帽了?”

两位团长,互不相让,分庭抗礼,港口周围的人都吓得跑光了。

这时,国王派来的钦差大臣——国王的弟弟,也急忙赶到,来化解这场斗争。

“与其两败俱伤,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不如两位各退一步”,国王的弟弟说道,“三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只要这个小兄弟赢了比赛,别说当个小小的奴隶主,就是相当骑士团长也绰绰有余。不知两位一下如何?”

俩人权衡利弊之后都欣然应允。

“但是,这个奴隶,我要带走。”布沙尔说道。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正好王嫂刚把女儿嫁到了异国,既思念亲人,又无其他子嗣,就把这个精灵献给王后作义女,许配给大赛的冠军好了。”

这……

小精灵突然站出身,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像一支蝴蝶。

“好的,我愿意。”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刚学的。”

“这么快?”

就在我惊讶之时,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我等你”三个字后,轻吻了我的唇,就翩翩而去,只留下淡淡芬芳……

三天后,比武大会终于开始。

全国数十个骑士团和无数的领主部队都参加了,盛况空前。

好在从小受到父亲的教导,我从第一战杀入了最后的舞台——首都竞技场。

“怎么样紧张吗?”在竞技场后台,大哥问我。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花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大哥无奈的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久的奋战,大哥对我也认可了不少,虽然口头上还是不承认……

“观众们已经进场了”竞技场的老板对我们喊道,“第一战是十六人混战,先来抽签分成两组。”

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团的两个人还有是四位领主的佣兵队长分到了一组,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都希望对方在对面。

“第一场:骑枪战……”

“等等,武器不是自选的吗?”因为之前的赛程都是用趁手的兵器,而且——我没用过骑枪。

“决赛一直是这样的,毕竟要考虑观众的体验。”

“哪有别的武器吗?”

“可以带一根木棒。”

说着递给我我一根估计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粗木棒,其他的人都开始笑话我……

穿着用来区别敌友的红色罩衫,披上锁子甲,带上戴着红翎的头盔,骑上枣红色的骏马,缓缓进场。

十几米高的竞技场座无虚席,上万的观众喊着不同的语言,人声鼎沸。看台最高处是王室和教宗的位置——小精灵就在上面!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炮响,两边的骑士们都疯了一般冲向对方,希望将对方挑翻马下。

我虽然也冲了上去,但是这骑枪是真的不顺手,只好不断躲开敌人的追击。

“这家伙干什么呢?”

“就知道逃?”

“自杀吧废物!”

我没工夫搭理看台上观众的辱骂,拼命的躲。

场上打得人仰马翻,对方明显占了上风,一个杀红了眼的对手看我这么无能,突然大怒,拍马向我冲来。

“有毒吧,你。”

我也只好催起马儿,与他不断拉开距离,就在我以为可以脱离险境的时候,另一位敌人突然接住了我的去路。

身后的家伙一枪戳倒了我的马儿,就在我就要倒地的瞬间,看准机会用上所有气力扔出了木棒。

“铛”的一声砸在了敌人的脸上,他缓缓地滑下了马,昏倒在地。

看台上的观众们惊呆了!

终于,在大哥挑翻最后一个敌人后,我们顺利进入了第二局。

第二局是弓弩战,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们又是一组,大家都很郁闷。

更郁闷的是选了弓的我才发现用的是长弓不是角弓,只好又带上了木棒……

因为少了我这一把弓,我们明显处于劣势。

“掩护我!”我冲掩体后方的三人吼了一声后,冲了上去。

收了另外三个人的木棍别在腰间,我冲进了枪林弹雨,疯狂的走位,看准时机,三根木根带走三个敌人,就在我以为胜利在望准备继续收割的时候,小腿突然一股钻心的痛——后院起火了!

我砸晕迷茫的敌人,勉强站起身,只见两个圣殿骑士突然向我发难:

“别等下一局了,直接分胜负吧!”

“你们还算是骑士吗?”

“你又不是骑士,哪有你说这话的份?”

“但是我有!”

大哥也站起身两发弩箭带走了两人,虽然被判为了犯规,但大哥还是很欣慰的——“去吧!”

“临时加赛,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决定亲自领教冠军风采!”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布沙尔走了进来,把巨剑置于地上,双手平举,握住剑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我看着看台上焦急的想要冲下来但是被人拦住的小精灵,接过递来的阔剑,先把腿上的弩箭砍断,单手持剑,指向布沙尔。

布沙尔不愧是沙场老将,加上武器和体力上的碾压,不断地向我劈砍,我扔出的木棍也被他弹飞在身后。站立不住的我只得用受伤的腿单腿跪地,勉强支撑。

“我就是要你死!”

“真巧,我也是!”我邪魅一笑,用力拉了下左手。

木根在我用丝线的牵引下砸向了布沙尔的后脑,就在他想回身格挡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我右手使出最后的力量贯穿了他的心脏……

数万人的看台上,鸦雀无声,我推开布沙尔的尸体,站了起来。

“冠军产生了!”

欢呼声,鼓掌声,震得我耳膜都要裂了。

我缓缓走上看台,向着小精灵。

“恭喜你!”教宗和国王一行人先拦住了我。

教宗从身旁侍从的手中接下了圣水:

“喝下它,勇士,你就是诸神最虔诚的信徒!”

“好吧。”我看着小精灵,喝下了圣水……

……

“醒醒啊,亲爱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生不断地鼓励着我

“我怎么了?”

我突然醒了过来,刚才好像喝了什么?

“那是敌人的迷幻剂,下回可别乱吃东西了,虽然不允许用毒药,但参加的毕竟是杀人游戏,不得不防啊!”另一个人说道……

杀人游戏?

……小城车站

第三百四十八章公园

狂妄自大的老郑从来不懂得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什么物化女性、口嗨嘲笑、歧视比不上自己的人……都是基本操作——很多时候甚至当面讽刺嘲笑别人。拜此所赐,在我认识他以来的一个多月里,光是自习室内就产生了不下十次的冲突,好在——或者说可惜,虽然每次矛盾的造成起因都是由于自私的老郑一向的唯我独尊,把周围其他人当成会走路的土豆茄子看待,从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起来仿佛就是个被家长溺爱惯坏了的没长大的熊孩子,然而实际上的他并没有这么愚蠢——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愚蠢,不然不会每次都能够及时化解威胁到自身的危机——有几次连图书馆的人都要报警了——干净利落地脱身而出。尽管说不上完全理解人心,从中也能看出老郑拿捏的尺度非常仔细。这对我这个苦于无法体会其他人想法的轻微社恐人员是无法想象的。如果我发现自己引起了别人的不满,哪怕是无心之失,也会想尽办法弥补改正——因为担心会遭到更猛烈的报复。然而对他人情感波动极其敏感“从眼神中就能大概猜出对方是什么货色”的并以此为傲的狂妄的老郑,不仅知进退,还懂得如何在保护自身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戏耍玩弄别人的情感。因此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只有我是个例外。不知为何从很早以前我身边就聚集了很多怪人,其缘由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物以类聚吧。估计在别人看来我也是个孤僻的怪人……

其实今天的老郑,比起往日来说,已经收敛了许多——如果是平时“正常发挥”的老郑,无论是多么有教养的现代女性路过他身边都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照理说,我应该见怪不怪,和其他人一样懒得与他计较。可是心情不佳的我实在不愿意与他多过纠缠。对于身后老郑炫耀式的污言秽语,我充耳不闻,出离了电梯就准备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让我难受的图书馆。在身后没瞧见我表情的老郑误以为我像平时一样,装作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愿意听这种成人话题。妄图进一步刺激羞辱我的老郑抢先两步,追上了我,挡在我面前,一脸戏谑的笑容,仿佛闯入鸡窝的黄鼠狼。起初我还是和客气的,隐忍着没破口大骂,绕开他继续往外走,然而不知好歹的老郑又堵住了我的去路,吐不出象牙的嘴里开始对我冷嘲热讽,没有自知之明的他还在自以为是的认为刚才在楼上阅览室里是他“拯救”了我——“我刚帮了你个大忙,你怎么好意思像个没事人似的就走了?还要不要脸了?——行行行,知道你抠门舍不得请哥吃饭,但是怎么说也得意思意思回报一下吧!也不用你干什么,就给我个一二百块钱——约会的时候总让人家妹子拿钱也不好,aa还是可以接受的!”

“滚。”

“你怎么……”

“滚!”我扬起紧攥的拳头。没等我威慑性的在他面前用力挥舞,意识到自己玩砸了的老郑适时的退场,逃跑的中途还不忘回头观察我的情绪。确认占不到甜头后,老郑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后,回到了自习室内。

尽管从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对我恶言相向差一点拳脚相加的行为的不满,不管阅览室中还是自习室门口的读者、工作人员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愤,也许还有迁怒之嫌,但是在一向认为眼见为实、即使断章取义也懒于了解更为复杂的事实真相的人类本性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不符合社会标准的怪异之举的我既为异端,爱抱团的人类团结一致对我冷眼相待也是应该的,毕竟从结果上来看,膀大腰圆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的我辱骂并威胁动手吓走了“无辜”的人,我也没办法和每个人解释一番。为了不进一步刺激到这些人脆弱的神经,我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在几个“嫉恶如仇”的人的监视下,看着脚下裂纹密布石板地面,缓步离开了二楼。

本来想直接背包离开这里,但转念一想,又不愿就此离开,主要是没有下一步的目标,回小城又疲于应付心姐等人的询问。没做好打算的我,索性把书本收好,重新存入了储物柜。最后抬头瞧了一眼二楼的金属围栏,左侧几个学生捧着书背诵单词,右边不远处站着同样年纪的年轻人,有的在大声打着电话,有的在抽烟闲聊。望着这一如平常的混乱景象,我摇了摇头,离开了所谓的图书馆。

走出门外,望着门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我躲避开靠近小影家饭店的方向,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多云的日子里,几乎看不见一丝阳光,深秋午后萧瑟的寒风,席卷着道旁树木的枯叶,吹打在行人的身上,尤其是身躯庞大的我。虽然随着日期接近这一年的尾声,天气愈加寒冷,今天已经是这一周第三次强降温了。但是路上行人如织的状况并没有改变,休息日的周六午间,路上挤满了出外游玩的人,毕竟是辛劳了一周的奖赏,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孤独地窝在家里,尤其对于阖家欢乐的家庭和亲密无间的情侣来说,周末的欢聚和约会是苦短人生中难得的幸事,没有人愿意错过。看着路上一对对、一家家令悲戚的寒冷秋日都温暖起来的欢乐笑脸,我感受到温暖慰藉的同时,心底不禁酸楚苦涩——我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为了不让自己伤感的情绪传染到其他人,我加快步伐,穿过了人群,向着图书馆背后的公园赶去。

公园依山而建。说是山,其实就是个高一些的土包,顶多算的上是丘陵起伏地带,没什么名气的地方,出了本地几乎没人知道,但是在大部分地区都处于平原的本市,这也是一处不错的游玩景点:地处市内中心地区,没有强行建造各种旨在忽悠游客掏钱的人工景点,没有任何收售门票的地点,可以随意游览,而且山地绿化以及各种公共设施的保养维护做的也非常好。尽管和市内其他公园相比,少了许多娱乐设施,也见不到笼中山上的野生动物,不过来此锻炼身体、放松心情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而且对我这个在四周望不到外界的山区城市长大,习惯了走几步就要上坡下坡,登高望远的人来说,这里是一个让我能够抒发思乡之情的好去处。尽管我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已经慢慢习惯了小城生活节奏,而且通过现代科技可以随时与家人联系,并不怎么知道乡愁滋味,反倒像是个情窦初开敏感多疑的悲情少年……

曾经来过这里几次的我,对于路线很熟悉。今天驾车来图书馆的路上还特意在心中计算过一遍,至于理由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自己一个人,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吧,就算从山顶上掉下来也没人会在乎……

沿着与之前设定好的路线反向走着,躲避情侣如云的甜腻空间,绕过爷爷奶奶锻炼身体的轻松平道,给领着小孩子出来游玩一门心思扑在其身上没有余裕真正放松的夫妻让开道路,我按照从小在山区行走的本能,攀上路边高高的石砌墙,在身后为了制止顽童效仿而言辞不善的中伤我的大人们的呼喊下,被脚下碎石木块绊得磕磕碰碰的我,几乎是四肢落地,蹒跚着向山顶爬去。

因为是已经开发的差不多的山地公园,一路上并没有遇到猛兽袭击或毒虫啃噬,反倒在各处明显是天然平缓土台上见到了不少打太极拳、练套路剑法,吹拉弹唱戏曲歌曲、打扑克玩游戏、闲坐聊天的人。面对这些和我一样“不走寻常路”,沿着土道发现多处怡人场所,富有探索精神的游人,我不禁赞叹鲁迅先生诚不欺我,果然是“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好在自己最近并没有停下锻炼身体,在未经彻底开发的路况复杂的山间土路上行走时,并没有踉跄倒地或半途而废。但毕竟是和平地上跑步不同,遇到一些相对陡峭的坡路时,我不仅要保证自己脚踏实地,还要抵抗地心引力对我这个胖子极其不友好的巨大阻挠,所以不得不中途找地方休息一下。起初我还有些犹豫,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其他人的清闲幽静,后来发现这些位不管是长辈还是同辈年轻人,对有人和他们一样独辟蹊径的行动感同身受的表示理解——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敢于且有毅力独自攀登坎坷艰险的山路都值得认可——并且和我注意的一样,萍水相逢的我们都不希望破坏这份维系在宁静与悠然之上的缘分,大家都惬意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谁也不去打扰议论别人无伤大雅的爱好,互相之间几乎没有过交流。除了一位吹萨克斯的老大爷,因为没办法跟上音乐播放器里《小苹果》的节奏,总是慢上两拍——好像二重奏似的——而羞赧汗颜,放下了乐器,关掉播放器,冲我愧疚地笑笑。在旁边平整的石头上坐着休息的我,在安静聆听的同时也在望着山坡树木上冷清的枯枝,并没有感到任何不便之处。为了安抚这位和我一样敏感的老人,我礼貌地点头微笑后,装作不经意的起身,离开了这个可能是老爷子仅有的可以随心演奏喜爱乐器的自由所在。

紧了紧身上在秋意渐浓的阴冷日子里略显单薄的衣服,踩着残枝败叶铺展后松软的土路,经过十几处自在活动的游人停留的平台,我走到了有阶梯铺设的上山正路。不过由于天寒气冷,越往高处走温度越低,而且山上地区失去了浓密树林的庇佑,凛冽的寒风在枯木林中抽打出凄厉的尖啸,刮到身上,像刀子一样锐利,对小孩子和老年人的身体不好,所以高处上来的人要比下面少许多。即便有许多希求“浪漫”的情侣爱人认为“高处不胜寒”更隐秘也更有魅力,大多也都在半道途中找一处没什么人的凉亭、广场,在长椅、石凳上休息,或依偎着互诉衷肠,或开黑玩游戏了。

这处公园其实有两处制高点,一处是烈士纪念碑的平台,另一处是二层楼构造的圆亭。我按照距离远近和路线安排,先来到了二层楼。

如果是盛夏时节,茂密树林花草掩映之间,必须要沿大路上来才能看清楚二层楼的原貌。而今即使从树林间穿过,也在老远的坡下见到了其全貌。石头结构的仿古式的两层小楼,一层顶端飞泻而出一圈飞檐,和楼顶一样铺设着价格便宜,不知什么材质的刷成褐色的“瓦”片,亭子尖顶之上涂成的红色稍稍褪色,不过并不影响整体的美感,同样漆成红色的六只梁柱围成一圈,古旧的座凳楣子上布满了伤痕。迈步踏上高出旁边青石板路一步的混凝土亭子下地基,我走进了园亭之中。

未急走上二楼,就已经感受到了高处的寒冷与冷清。怪不得今天这里没什么人过来,本就寒风正劲,再加上不见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的温暖,上这里来纯属受罪。我顶着势头愈加凶猛的冷风,向着楼上走去。

不只是当初的经费原因还是设计问题,这座圆亭的构造并不怎么合理,亭子下架稍显紧凑,顶多装下五七个人就已经十分拥挤了,根本没办法接待平时的游客量——明明周围有一大片空地可供开辟,而且里面的装饰也十分简陋,无论是檐枋还是横梁,没有一处修饰可见,就连山脚下新修的凉亭都雕饰图画着八仙过海的精妙场景,作为高点经典的“二层楼”缺什么都没有,未免过于寒碜了。最让人无法接受的,莫过于上二楼的旋梯了,石踏板太过狭窄,目测顶多十厘米宽,不到二十厘米长,哪怕是小孩子都难以上下,更别说成年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厨房里的雕花师傅刻出来的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纯情

双臂紧紧拉住架设在阶梯旁勉强称作栏杆的锈迹斑斑的铁扶手,斜身用前脚掌踩在狭小的踏板上,费力攀上十几层阶梯,终于来到了圆亭二层。上面没有其他人——这一点在我沿着蜿蜒小径爬上来时就已经确认过了。二层小楼内,阒无声息,唯有间或狂风肆虐带来虎虎威严,带来丝丝寒意与淡淡灰土气息。

我独自站在楼梯口,环视着这比楼下更加逼仄的空间。虽然是不知名城市的无名景点,这里也没有逃脱被人乱写乱画的命运。即便几次重新涂刷,圆亭内上下无论是否触手可及的空白地方,均被涂抹刻画了各种东西。从表白到诅咒,还是广告和推销,以及留名纪念等等“特色文化”应有尽有。虽然无论见识多少次,我都和大多数人一样对这种素质低下的行为深恶痛绝,但如今心情好像在古代地牢中看老鼠打架一般苦中作乐的我,并没有心情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谴责素未谋面的和我一样的普通人,不禁带着玩笑想法倚靠在栏杆上,仔细观察着这些“大作”。其中确实有不少好笑的内容,因为无法确认上面的署名一定是本人亲笔,所以我也不好泄露他人个人信息,而且我对那些既不尊重自己更不爱惜喜欢的人的无聊表白的签名极其反感——无论表白的是现实中的个人,还是idol和作品中的幻想人物——无论说的多么冠冕堂皇,遣词造句如何精妙绝伦,加多少爱心和感叹号,都无法掩盖书写人内心的幼稚和愚蠢。可能也是我嫉妒心作祟,当我看到“表白墙”中央醒目地方用黑色油漆种种涂抹的“都得黄!”这几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最可乐的是,从墙上可以看出来,起初则三个字是写在旁边角落里的,但是不知被哪个看不过的人涂抹得不成样子,起初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心中愤懑更为深重,干脆一鼓作气在现在这个明显的地方刻印下了这句怨念极深的“诅咒”,不得不说,这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比旁边像虫子爬一样的歪扭表白要好看飘逸的多……

一整寒风袭来,对这位“仁兄”感同身受的我打了个冷战,恢复了几分理智。啪啪拍了怕自己眉头紧皱的大脸:我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同样的错误行为,怎么还有这个人喜好评定高低贵贱?怎么不辨是非了?就好像看了几部有关二战的纪录片就到网上和大学教授争论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谁罪过大的小孩子一样——两者都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战犯。

为了理清脑中纷繁复杂的思路,平静情绪激荡的内心,我转过身,凭栏远望。看的是大好河山,想的却是儿女情长。

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自欺欺人了。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我满嘴仁义道德,装的道貌岸然,并且自以为自己有自知之明,认为我清楚自己不可能和小帆小影两位女孩子中的任何一位建立长足的发展联系,觉得自惭形秽自卑的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内心深处最幽深黑暗的猥琐角落里,有一个极其不要脸的想法,妄想自己万一交了好运,成为了恋爱喜剧故事中的主角:哪怕无能如我,也又机会受到女孩子的喜欢,甚至倒贴,能够与小影小帆这对姐妹花一亲芳泽,甚至演变成喜闻乐见的“修罗场”……不管理由如何,产生这种令人作呕的恶心想法的我,就已经出了局。因为首先,一事无成又懒惰不努力的我,作为一个人类就已经落入了下层,况且我既无家庭背景又没有个人能力,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父母出于责任和义务,不得不关心爱护我,但是如果抛去血缘的关系,相比他们也会和老家的邻居一样,对我这个“又胖又没用”的家伙冷眼相待吧。这样的我,长相丑陋自不必说,性格又偏激孤僻,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

——抱歉了,兄弟,这不是恋爱喜剧,你也没有主角的命。

稍微理智一点,我就会真正正确的意识到,现在这个结果才是符合我的现实。我泄气了。往常在观看爱情喜剧作品时幻想自己置身其间却得不到知心爱人的孤独与寂寞而自怨自艾,悲叹自己没有这个命,蜷缩在角落或蒙上被褥,暗中自卑伤心地痛哭流涕的我,如今却一滴泪也没有流,心中也没有由此而生的仿佛撕开巨大伤口一般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令我更为害怕和震惊的感受,一种真切的空虚感伴着呼啸的寒风贯穿着我的身心,将我从假象失恋的痛苦中所获得的扭曲的满足感驱赶得干干净净,巨大的现实压力重又占据内心——比起在意淫中被各种女生以各种理由拒绝抛弃,苦涩的现实更让我恐惧一——让我从破灭的美梦中惊醒:多年停滞不前毫无长进的我,哪里来的勇气去追逐现在的自己根本配不上的幸福?

小影和小帆的做法是正确的,无论是否是因为看穿看了我的真面目,才决意远离我这个虚伪的假好人的,他们都做出了对我来说做好的抉择:与其赐予我不切实际的希望,还是趁早断了念想的好……

“唉……”我扶栏长叹。虽然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但是我心中仍然感到十分的悲凉。难道自己二十多岁的人生中就没有一次拥有值得人喜欢的时候吗?从没感受到爱情为何物,未曾受到过异性青睐——连手都没碰过——我就这么不堪吗?

牢骚发够了,我背靠栏杆,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有那么几次希望狂风能在猛烈些,干脆把我从楼上掀下去算了。

就在我还沉浸在伤感中的时候,从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和有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两个人。应该是担心惊扰到其他人吧,声音压得很低,直到脚下传来上楼的震动,我才注意到这轻声细语。

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抒发抒发心中混沌般的复杂心情。意识到有人要来破坏这属于我的宁静,我心中老大不愿意。靠着栏杆,伸着腿,以一个自以为很有威慑力的姿势,抱着胳膊板着脸,皱眉眯眼,冷冷地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上来的是一对背着书包的年轻人——称作小孩子也可以——虽然没有穿着校服,但看着他们天真的脸庞和看到我后无法抑制的在成人世界里被认定为失礼的惊讶神情,便能猜出这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初中生。站在前面的小女孩拉着走在后面的小男孩,齐心协力克服着难走的楼梯,结伴而来。因为我不想讨论“早恋”这个命题的真伪及意义,所以只能说这是一对关系不错,互有好感而且十分般配的好朋友。

两人应该是刚刚补课结束,结伴出来游玩:虽然现在的生活水准比我上学时要好很多,男生女生出去玩不至于还专挑省钱的地方去——我老家的外甥女刚上初中就已经和同班同学去了十几次ktv了。但是对于这对看起来懂事老实的初中生来说,免费的公园就是最好的游乐场所。两小无猜的两人可能和我想的一样,觉得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高出的“二层楼”不会有太多拥挤嘈杂的人。不幸的是,遇到了我这个碍事的家伙在这里无病呻吟……

没想到来得是懂事的小孩子,我身子一僵,没来得及转变态度,表情还是那么的苦大仇深,好像上来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一定很扭曲难看。果不其然,走在后面的小男孩见到楼上有其他人见到自己和同龄的女孩子拉着手之后,和每一个十二三岁的迟钝男孩一样,满脸通红——比起被人撞破恋情,更多的是羞于被人发现自己竟然和“蠢笨”的女孩子一起玩。再加上被我膘肥体壮、肥硕无比的庞大身躯和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胆小的男孩低眉顺眼,畏缩了起来,看样子就要逃走。

不好!担心自己破坏了两人美好朦胧的纯洁青春,不希望男孩子以后像我一样后悔,我赶忙站直身子。当我准备揉脸改变神情时,突然发现站在楼梯口,距离我几米之遥的小女孩护在了男孩面前,仰头直面望着我,稚嫩的小脸上毫无惧色,满是针锋相对的坚定——我不禁一惊,没想到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柔弱的身躯里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身后的男孩1从紧紧相牵的女孩那温暖手掌中感受到了她为了自己所做出的坚强与努力,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的眼中虽然还带着几分怯色,却比刚才多了数倍的力量。

不等我做出反应,女孩骄傲的仰起头,无视我的存在,领着还有些战战兢兢的男孩走到了和我相邻的栏杆旁,与男孩一同欣赏着深秋虽肃杀冷寂却依然充满了大自然高明艺术造诣的美好山河图景,指着远方的建筑物,寻找着熟悉的地方。男孩起初还对我有几分忌惮,不时瞄我几眼,后来受到女孩温柔愉悦的语气和银铃般动听的悦耳笑声感染,振奋了起来,忘我的两人不经意间依偎在了一起,结伴徜徉于山河之间。没有成年情侣那种腻人的放浪行为,也不是貌合神离的形式夫妻,心地纯净的少男少女在一起,既天真无邪,又甜蜜温馨,充满对明天希望的孩子们,心里装的是美好的未来。为了不打扰到他们,我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心中为他们祈福:不管以后怎样,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幸福。还有,希望能让这个男孩,不,应该是让天底下所有小男孩都能够成熟一点,不然面对同样年纪却心思更为缜密的女孩子,没办法保证步调一致:基本上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就是吓得不敢靠近……

每走下一阶楼梯,心情就好转一分。离开圆亭,将那里留给这对恩爱的小情侣之后,我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倒霉念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好像被风吹散的臭屁。我的心情顿时开朗了许多。虽然想回头看看他们两个人进展如何,但我还是忍住了。就算是被他们在背后嘲讽“长得好像一只猪”,只要他们能好好的,我心甘情愿了。倒不是我这个人有多好,只是在报答他们虽然没有意识到但是确实帮我排解了憋闷在心中一个上午的怨气。

我凭栏休息,仰望十几米高的纪念碑上伟人先烈题词刻下的光荣事迹,看着柱底浮雕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英雄形象,心中充满了敬意。本想在休息一会的,但是看天色不好——行风愈加肆虐,天空黑云密布,阴暗如傍晚——还不想把这身新衣服弄脏的我决定赶紧下山。刚走到山脚,雨水就逐渐大了起来,我只好委曲求全,和其他游客一起躲到了附近的凉亭里。心里挂念起那对小情侣了:不知他们会不会被雨浇到,带没带伞——最好是男孩带伞,还不熟练的两人羞涩的同打一把伞,但是因为担忧外人的眼光,羞红脸的两人不好意思贴得太紧,只好由相对高一些的男孩持伞,害羞的女孩低着头若即若离的跟在一旁。突然间雨势变大,为了不让女孩淋湿,男孩主动将大半个身子漏在伞外;不忍心的女孩不再矜持,主动挽着男孩的手,温暖的身子贴近,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与心跳。伞下的两个人,忘记了外面的狂风骤雨,眼中只有对方的音容笑貌。他们亲亲密密靠在一起,缓缓走在甜蜜的大街上,向着美好的未来……

“这人有毛病,咱么离他远点……”周围的人不知为何即使被风吹雨打也不愿站在张嘴傻笑的我身边……

第三百五十章最后的联系

我心里挂念起那对小情侣了:不知他们会不会被雨浇到,带没带伞——最好是男孩带伞,还不熟练的两人羞涩的同打一把伞,但是因为担忧外人的眼光,羞红脸的两人不好意思贴得太紧,只好由相对高一些的男孩持伞,害羞的女孩低着头若即若离的跟在一旁。突然间雨势变大,为了不让女孩淋湿,男孩主动将大半个身子漏在伞外;不忍心的女孩不再矜持,主动挽着男孩的手,温暖的身子贴近,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与心跳。伞下的两个人,忘记了外面的狂风骤雨,眼中只有对方的音容笑貌。他们亲亲密密靠在一起,缓缓走在甜蜜的大街上,向着美好的未来……

“这人有毛病,咱们离他远点……”周围的人不知为何即使被风吹雨打也不愿站在张嘴傻笑的我身边……

凉亭后面,公园外的写字楼,传来了孩子们的读书声,里面聚集着差不多十几家以各种名义兴办的补习班。其中尤以学龄前儿童的教育为主:以钢琴、舞蹈为首的艺术类特长班,书法、英语、珠脑算等文化辅导班,跆拳道、篮球足球一类的运动培训班。这些还算比较正常的,其中还有一些最让我将信将疑听起来玄之又玄的补习班,比如某某第一次听说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国外专家开发的记忆力培训班——我老家一堆望子成龙的远房表姐一家就为家里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外甥报名参加了这个培训班,学费比一般的补习班要高将近一半,还经常制定许多教材和辅助工具卖给学生家长,表姐夫妻俩因此钱花了不老少。补习期间好像很有成效的样子:孩子的记忆力似乎真有了提升,而且还在班里阅读了许多本名著。然而课程结束了不到一个礼拜,孩子又恢复了平时一看书就困的注意力不集中,把老师刚教完的课程原封不动又还回去的常态。一问孩子才知道,每天在补习班里基本上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准备活动——听播放器中类似催眠一样的心理暗示和指示做着类似眼保健操的活动,还要盯着“教科书”首页里,一整张白纸中央圆珠笔尖大小的黑点看上几分钟,直到眼中的黑点变大。之后就是常规的读书环节,按照年龄分配给学生不同的名著读本,为了“锻炼注意力”、“检验记忆力”,要求必须学生不得出声,而且按照阅读的速度,给班里所有人进行排名,虽然其后有一个联想记忆画图描述作品信息的考试也纳入了排名的评分标准之中,但就像牛肉面里的牛肉一样只占极少的部分,基本动摇不了前期阅读速度的名词,这些和我家小外甥一样争强好胜的独生子女儿童们——平时跑个步都要争第一名,逼急了连“我第零”都冒出来了——本来就不爱看也看不懂晦涩难懂的文学名著,从小就没人重视语文学习,拿来阅读资料,老师计时开始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举手报告“看完了!”按照书名随便遍个故事梗概,即使扣分,也能名列前茅……

站在凉亭中,我第一次在外面而不是教室内体会到了什么才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学生时代就多愁善感的我每次都身在教室心在外,即使坐在课堂上座椅里,多次受到班主任老师的警告,却仍然忍不住眺望窗外烟雨世界带来的朦胧美感,仿佛置身画中的江南水乡,驾一叶扁舟,行游于湖泊之上,雨势渐小,绵绵如风起柳絮,我独坐船头,脱下蓑衣笠帽,仰观山河壮丽,俯察游鱼细石,顺风漂流,即兴赋诗,岂不美哉!

猛然间惊觉,耳边厢听得从写字楼内小主持人培训班内传来熟悉的课文《诗经》中《国风·秦风·蒹葭》吟诵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本来还为有人尊重传统文化而欣慰的我,越听越皱眉。作为传颂千古的经典诗篇,《蒹葭》述说的是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与求之不得的惆怅,而小女孩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朗诵声音,虽嘹亮悦耳,却完全不符合诗中所描绘的场景表达的感情。不如换一首同为《秦风》的《无衣》,虽然不能强求达到金铁皆鸣、慷慨澎湃的英雄气概,但是小女孩字正腔圆、起伏跌宕的语气确实更适合这一类题材。我并不是在吹毛求疵,其实作为过来人的我心里清楚,要求这么小的孩子理解许多成年人都未必清楚的古老诗篇的内涵,确实是强人所难——就像旧时私塾里成天跟着先生朗诵“之乎者也”的幼童一样,只是在有样学样。

我真正看不惯的是这些孩子的家长和无良的教育机构,囿于现实,现在的家长们都对文学类科目的学习抱有极大的成见,简单说就是觉得“没有用!”,在他们眼中,语文的学习教育就是个笑话,如果不是为了应付升学考试,宁可让孩子将重心转移到英语、数学等科目上,待到高中分文理班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甩掉这课凑数的科目,专心于未来更有发展的理科或外国语种的学习——毕竟即便是文学系毕业将来找工作也基本上没人能找到对向的职位。之所以让孩子参加这个补习班,也是为了锻炼孩子的胆量和口才,与文学无关,教育机构也不在意学生文学素养的养成——这已是大势所趋,况且名目上也叫做小主持人培训班——虽然选择了许多传世佳作作为教材供学生练习,但是只注重音调语气气息等口齿方面的训练,将这些倾注了千百年来人类智慧和感情的结晶当成和疏通厕所的皮搋子一样的肆意使用的工具,根本不在乎其内所蕴含的巨大能量,毫无尊重敬畏之心,虽然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孩子的自信,培养他们在众人面前说话的能力——也的确有一定的成效——但是这种暴殄天物的亵渎行为,属实不值得提倡推广。既然已经用到了“传说中的厨具”,得到了最稀有的食材,你却执意要吃生的,也着实浪费。

当听到另一位少年仿佛在开学典礼上照着班主任代笔的演讲稿带领全校学生做出保证接下来一学期认真学习的起誓一般掷地有声、义正严词地朗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时候,我是在憋不住笑意,笑出了声——不知为何,脑海中出现了终结者t-800单膝跪地向容嬷嬷求婚这样滑稽的画面。然而就像看电影的时候只有自己听懂了台词中的“梗”一般,凉亭内避雨的其他十几号人都没有对此做出反应,反而躲我躲得更远了。——不知道那对小情侣怎么样了,我打赌即便两人的语文水平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不堪,读到《关雎》的时候也会瞬间理解含义,对视而笑,齐声朗诵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虽然雨还没有完全停,但是已经减弱了一大半的气势,霏霏细雨顶多打湿外衣襟,根本不算什么事,我也很喜欢雨中漫步的感受,熙来攘往的人群没有了平日里观察评估他人给自己找寻安慰与自信的无聊阴暗的心思,一门心思躲避雨水,这时候我才能真正放松精神,不必在意外人的目光,悠然享受自由和宁静。在其他人松了一口气的叹息中,我离开了凉亭。时间已经到了午间。

半路上,我正为该去哪里解决无法发愁时,连续接到了小影和小帆的电话。虽然有些意外,但我还是镇定心神,冷静地应对着。两人是来道歉的。原来学校突然提前了今年实习的时间,小影不得不暂停在图书馆的义工活动。姐妹两人都以为对方会通知我这个消息,就这么相住了。再加上实习期学业繁忙,处于不同年级、科系的她们没什么时间联系,都不知道这个结果。还是因为我中午没有如约到家里的饭店去吃饭才发现的……

已经不再纠结在这件事上面的我,虽然很感谢她们的关心,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感触。而且听着两个女孩特别是小影如泣如诉的道歉,心软的我更加小心,唯恐不经意间的发牢骚的玩笑话触动了少女脆弱的神经。反倒是我不停地安慰她们。但是心中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感同身受,更像客服人员程式化的搪塞应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心中描绘出姐妹花美好的形象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心动,如同面对美术馆中风味镇馆之宝的完美艺术品,虽然还是会发现其中的美,却感觉如星辰般遥不可及,不切实际。

“你真的不过去吃饭吗?”

“不了。”

“好吧——”就在我以为结束了话题,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小帆低回婉转的声音。

“小胖哥——你是个真正的好人,我和妹妹都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我也是。希望你们姐妹两人能幸福生活下去。”

“谢谢,那——再见。”

“再见。”

记不清是我先按下红键还是小帆先挂掉的电话。我把淋湿了的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结束了和小帆小影姐妹最后一次联系。

我在公园附近随便找了个面馆,吃了碗加肉牛肉拉面——还是那可怜的薄如蝉翼的几小片牛肉,屋里挤满了来躲雨的人,乌烟瘴气,吵吵嚷嚷的。独坐在四人桌。等待上菜的时候,漫无目的地翻看手机,收回口袋。喝了口清淡的面汤,加入几大勺辣椒油,小半壶米醋,反正调料不要钱。把粘连成团的面条和酸辣呛人的浓汤全部喝净,把桌旁只剩下两张的纸巾盒抽干,擦掉脸上混杂在一起的各种液体,打了几个难受的饱嗝,离开了饭馆。下次不会再来了。

我回到图书馆,先在厕所里洗手池里洗洗脸,漱漱口。从储物柜里取出复习资料,坐电梯,上五楼。借书处坐着玩手机的是另一位年轻男管理员,除非有人呼唤,否则连头也不抬。准备好的说辞吞回了肚子里。我拿着书直接进了阅览室。午休时大多数人都还在外面吃饭,有很多空座。我找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开始学习。虽然不多久,阅览室内就开始热闹了起来,来来去去出现了不少人:大多是看不懂门口阅览室内不准大声喧哗、打扰其他读者的周末没什么事,顺带来免费开放又没有严格管理的图书馆消磨时间的人。但是我今天的状态非常好,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意旁人,一直在认真复习,直到管理员提醒即将闭馆,才从椅子上站起身。

十一月份的下午六点半,天色漆黑凝重。阴沉的夜,不见星月。在路上买了份卷饼,边走边吃。是一家新开的店,老板手法还不熟练,酱汁涂的太多,香肠烤糊了,鸡蛋还有些生,总之味道不太好,为了填饱肚子,我还是勉强咽了下去。路边小吃就不该在崭新豪华的餐车里买。

停车场里只剩下我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好像一只垂暮的野兽,趴在那里艰难地喘息、休憩,沉闷的鼾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巨大的响动。相隔很远我似乎就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声音。虽然不忍心惊动,但是我不得不叫醒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宁熟睡的老兽,从降生就驯服与人类身下的它,毫无怨言的发出引擎正常运转声以作应答。并不属于路上跑着的任何一辆豪车。

付过费用,我驾车离开了这里。打开车载收音机,调了几个台,也没找到想听的频道,连没头没尾的平时都没有,除了买药打广告的,就是各种讨论感情的无聊节目,主持人明明和我一样对这些在外人看来枯燥乏味的愚蠢问题毫无兴趣,却还要装成知心大姐、心理专家的样子耐心调解,当听到一个恬不知耻老爷们就隐秘的夫妻床上活动提出捣乱一般的疑惑时,我和主持人都受不了了,主持人掐断了他的来电,我关掉了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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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广播

付过费用,我驾车离开了这里。打开车载收音机,调了几个台,也没找到想听的频道,连没头没尾的平时都没有,除了买药打广告的,就是各种讨论感情的无聊节目,主持人明明和我一样对这些在外人看来枯燥乏味的愚蠢问题毫无兴趣,却还要装成知心大姐、心理专家的样子耐心调解,当听到一个恬不知耻老爷们就隐秘的夫妻床上活动提出捣乱一般的疑惑时,我和主持人都受不了了,主持人掐断了他的来电,我关掉了收音机。

附:

“哥哥,加油啊!”

“儿子,你千万要小心啊!”

“为了全村人,你一定要赢啊,不然,我们就算不饿死,也要被’肃清‘了!”

“少说这些温情话了,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输了,我们就先把你妹妹烤了吃,再把你娘炖了!”

“不行,他妹妹那么小,烤着不够吃。”

“那就拿她做诱饵,看看山里还有漏了的野猪没。”

……

这是我参加这场“游戏”前村里人最后的警告——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警告,毕竟前任村长的儿子在信誓旦旦的参加却身死失败后,全家十几口都被怒火中烧的村里人拿来做成了诱饵,打死了不少同样饥饿的野猪——我也吃到了久违的食物。

所以这不是警告,只是单纯的结果罢了,是我如果失败了的结果……

人口爆炸增长,粮食紧缺,自负的人类妄图不计代价的开发,破坏了地球的生态。为了抢夺资源,战争爆发了,世界倒退回了黑暗年代,国家、秩序都不复存在,只有无尽的血与疯狂的争夺……

没有人会指责我的村子,也没有人会自责,因为这只不过是全球无数个在同样处境下,采取了同样措施的村子中很普通的一个罢了…

但是,我受不了!

当年年仅八岁的我被父亲逼着吃下了那带着人血肉味的野猪肉之后,生来就胆小懦弱的我恶心的吐了,吐了一天一夜,几乎把从这辈子能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本来按照传统,是要把像我这样的“异端”扔到陷阱里的,若不是母亲和妹妹拼死阻拦,再加上村里人觉得病怏怏的我招不来猎物,更怕有传染病,就把我扔到了村旁森林中心废弃的猎人小屋里,等死……

外面下起了大雨,屋顶滴落的雨水,浇在我滚烫的脑门上,静静的躺在这禁止与任何人接触的小屋里,自生自灭,只能听到瀑布般飞流的雨声和阵阵的金鼓雷鸣。虽然见识了那么多的死,那是我第一次懂得“死亡”的意义——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我”存在,我会去哪里呢?如果能离开这个吃人的世界,死也不那么可怕了……

就在我在挣扎在生死之间时,冥冥间听到了本应被嘈杂的雷雨声淹没的微弱女孩子的哭声——不会是妹妹来了吧!

迷迷糊糊的撑起虚弱的身子,扶着墙,蹒跚着走到了门口,费力打开了木门,发现不远处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第一次见到的女孩子蜷缩着躲在一颗大树下,抱着身子呜咽着。

我冲着她张张嘴,却无力发出声音——反正也活不长了,现在不拼命以后也没机会了。我向着离我最近的一棵大树“晃”了过去,踉跄着向着躲在树下害怕的她靠近。

“扑通。”只走了三步,我无力地摔倒在了泥地上——比我预想的好多了。

女孩子终于注意到了我,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我,我勉强笑了,冲她费力地招了招手。看她急切地跑了过来,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再醒来,我已经回到了家里,听母亲说是父亲准备给我收尸的时候,发现我非但没死,身旁还摆了一圈各种食物,大家都觉得我遇到了神迹,就把我接了回来……

十年来,我不断地去那间小屋清洁自己的精神,坚定自己的信条,却再也没遇见那个女孩……

没想到打败了从来也没见过的村子名义上的领主后,新任领主居然要收粮,绝望的村民们居然寄希望于我,把我又赶到了当年的小木屋里,祈求神迹……

走在森林中被我踏出来的小路,再一次来到木屋,推开门,呆在了门口。

一道靓丽的身影,婷婷立在屋内,梳成两股辫子的粉色长发披在曼妙的身姿,青色针织衫下配着绿色的短裙,白色的长靴轻覆了光洁的小腿。

“你是?”

我从震惊中恢复,轻声问道。

女孩听到后,飘飘转了个身,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秀美的脸上,粉红色的眼眸熠熠生辉,精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无不述说着女子的倾国倾城。

“你不记得我了吗?”

女孩黛眉微皱,幽怨的问道。

因为一直没看清样貌,所以只记得当年的女孩是黑色的头发,我不敢贸然相认。

“那个,我叫……”

“原来亲爱的真的忘了我啊……”

女孩伤心的低下了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捂住了脸。

“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一点下决心的话,就能早点和亲爱的见面了,都是我的错……”

女孩梨花带雨的轻声哭了出来,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胸口。

没有思考的时间,我刹那间冲了上去,一把抢过匕首,“当啷”扔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也已经忘了我,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女孩越说越伤心,不断后退,靠在墙边。

“你是当年的雨中女神吗?”

“你还记得我?”

哭声戛然而止,女孩透过指缝,泪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当然记得,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我也一样,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终于又遇见你了!”

我们异口同声,欣慰的看着对方。

女孩破涕为笑,温柔地抱住了我。

“以后,你就叫我小七好了,亲爱的。”

感受到怀里的软玉温香,我心中一阵激荡。

“你烫头了?”

“没有。”

“那怎么变成粉色了?”

“嗯……”

女孩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愿意提起,我也没再追问,毕竟这样的乱世,总有些无法言说的事情。

“哐”的一声,木屋的门被踹开,走进来一群统一装束的士兵,端着枪冲了进来。

“大胆刁民,居然敢勾引领主的女儿,把他抓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

小七抄起了地上的匕首,护在我身前。

“把这个不孝的女儿也抓起来。”

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平淡的说道。

“还有这个村子里其他的异端都给我抓起来,押回城里。”

……

被愤怒的村里人打成半死,我被拖进了新的牢房。

没想到十年后,我又躺在了另一个屋子里等死,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牢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领主决定给你个机会”一个大臣摸样的老人,冲着我说道,“如果你能从杀人游戏中获胜,就可以放你们一马。”

“杀人游戏”,顾名思义就是领主们为了解决地区资源的争夺,采取的和平且富有娱乐精神的活动,在这精神文明匮乏的时代受到了多数人民的支持与追捧,每一届的举办者还会获得世界和平奖,因此备受各地领主的关注。

“我的家人呢?——她,也能得救吗?”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

“如果你参加的话,所有人都能少受苦。”

大臣没有正面回答,旁敲侧击道。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

备好装备,在村里人的热情“欢送”下,走出村子,经过熟悉的树林。

树林中央,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阳光从树叶间飘落,身上穿着黑色连衣裙,踩着黑色皮靴的小七,雪白的双臂背在身后,静静地等待着,粉色的长发被清风吹起,柔和的拂动。

“亲爱的,你来了!”

似乎心有所感,小七回过身,惊喜的看到我,笑盈盈的蹦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

我虽然很开心,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问她——毕竟这可是“杀人游戏”。

“我——必须参加……”

小七没有正视我,含糊的说道。

“是被你父亲,那个领主逼的吗?”

我不想再戳小七的伤口,便没问出口。

“亲爱的在哪,我就在哪,以后再也不分开!”

“不分开。”

虽然小七狂热的眼神让我有些心悸,但看着怀中为了我付出那么多的女孩,我又怎么敢轻言辜负!

……

因为参加的人员众多,按照地区将大赛划分成了五大区,下面还有无数小区,靠着小七带来的钱财,我们省去了最惨烈的小区“战场”直接参加了大区比赛。

赛前准备的时候遇见了邻村的一对姐妹,虽然是初次相见,但是在这多是异国人的大区里,和我同样的黄皮肤黑头发,使用着同样的古老语言,使得我和她们一见如故,熟络了许多——小七不但一直没有融入进来,还对人家很有敌意,令我有些头疼;看她们的眼神也让人恐惧……

游戏开始,危机四伏。虽然小七不愿意,但为了安全起见,在飞机上准备跳伞的时候,我们四个人暂时组成了一队,向同一个地方降落,小心的躲避敌人,在战区里搜集资源。

没想到第一个着道的竟然是唯一一个有战斗力的男性——我。

从迷幻剂的作用中醒来,小七就哭喊着扑到了我身上,我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发现怎么只剩三个人了?

“小晴,你妹妹呢?”

我不安的向着只剩下妹姐姐的姐妹二人组问道。

“你晕倒的时候,正好来了队敌人,妹妹她为了掩护我们,自己留下了……”

小晴抱着腿,故作坚强地淡淡说道。

“小晴……”

我推开紧抱着我的小七,走了过去,坐在了小晴的身旁。

“没事,自从我们参加那天,在心里就把对方当做死了一样,所以,没事的,没事……”

说着说着捂住了脸,靠在了我怀里。我轻轻地揉着她的肩,轻声安慰。

小七也走了过来,把小晴拉了起来。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小晴脸上。小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

看小七抬手还要打,我赶忙起身拦住了她。

“小七,你怎么了?”

小七没理我,躲开我,扬手又要打下去。

“小七,你疯了?”

我大喊着抓住了她的右手,看小晴又要抬左手,又拉住了她的左手。

“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小晴捂着红肿的脸,泣不成声。

“她妹妹生死未卜,脆弱得很,你为什么还要打她?”

我有些气愤的冲着小七喊道。

“她们是坏女人,你被她们迷惑了……”

小七委屈的低下头,泪水扑簌簌的流下。

我只好抱住小七,终于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是多么的沉重……

因为没有武器,所以只好继续沿途收集,但是之前耽搁了那么多时间,基本上没剩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捡到了一把小刀,装在了靴子里。走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一处大型军事基地。

“这么大的地方,估计有不少好东西,我们分头找吧!”

小晴兴奋地建议道。

“你自己找吧,我和亲爱一起行动。

小七淡淡的说道。

“那这样吧,你们两个一起在这里找,我去另一处建筑物搜搜。”

这样既不偏颇,还能增进一下她们两个人的感情,我为我天才的决定所折服,不顾小七的反对,踏向了另一处建筑物……

搜了半天,虽然捡到了不少武器,但是基本没有子弹,更没有食物补给,我绝望的往回走,突然看见小晴的妹妹从前面跑过,我追了上去,一记重拳打在了我的脸上……

……

“亲爱的太天真善良了,居然这么容易轻信别人,还让我跟这种和我继母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坏女人行动——也好,总比让他们两个一起要让我放心……”

“小七,你怎么了?”

坏女人居然还在装,我也懒得理她,继续搜寻物资。

上了楼,继续翻了两个屋子,还是只找到几把枪,子弹还被拿走了,食物、水,有用的东西都拿走了——不对!这里是陷阱。

我扔下身上背的武器,飞奔下楼向着亲爱的所在的那栋大楼跑去。

“您怎么了?”

小晴不合时宜挡在了面前。

“躲开!”

我用力想要推开她,突然脑后一痛,眼前最后看到的只有脸上挂着阴险笑容的小晴……

……

“噗……”

一口凉水把我喷醒,在这个军事基地空旷的地下室内,两个异国大汉左右把我架起,眼前一个穿着废土风格的黑色皮衣,腰间挂着一排子弹的异国彪形大汉叼着个雪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小晴的妹妹也在旁边,正喝着凉水——刚才就是她喷的我吗?

“小七!”

身后的长楼梯上又下来了几个人,小晴走在前,后面是被另一个大汉抗在肩上的小七!

“亲爱的!”

听到我的呼喊后,小七也醒了过来,奋力想挣脱,但无奈体力差距太大,没什么影响。

“小晴,这是怎么回事?”

叼雪茄的大汉坐到我面前,一记重拳打在我肚子上,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胃液。

“小晴是你叫的吗?”

大汉打完我,抽了口雪茄,一口浓烟吐在我脸上,操着不流利的古语威胁我道。

“轻点汉克,万一打死了可就没法玩了。”

小晴缓缓走下了楼梯,走到这个汉克身旁,深吻了起来,看得我真要吐了。

扛着小七的大汉也下了楼,像丢垃圾一样把小七扔到了地上。

“你!”

这次是小晴的妹妹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眼神冰冷,判若两人。

“做得好,一会给你奖励。”

汉克说着摸了一把小晴妹妹还未成年的屁股,恶心的舔了下手指。

小晴不在意的走向我,讥笑着:

“呵,男人。每一个都以为自己是大众情人,只要有女人娇声央求,就会被迷了心窍,对她言听计从。”

说着也不顾汉克在场,和其他一个大汉边调情边嘲讽我。

“像你这样不谙世事的雏儿,更是手到擒来,要不是看这个小七有几分姿色,在你喝了我的迷幻剂之后就已经死了!”

“还是小晴想的周到,这一次不光能抢不少物资,还弄了个美人……”

“为什么是我们?”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不顺眼!”小晴突然勃然大怒,“为什么你们在‘杀人游戏’这命悬一线的时候还能如胶似漆、卿卿我我,为什么我和妹妹从小就要受人欺辱,被人玩弄!我不能容忍,绝对要拆散你们两个!”

“自己得不到幸福就要破坏别人,难怪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好人,你和我继母都是一类人,真可怜……”

“啪!”

“这是还你的。”

“你!”

汉克又给了我一拳,我几乎窒息。

小晴伸手重重的打了小七一巴掌后,走到汉克耳边。

“到你玩的时间了。”

汉克突然来了精神,对架着我的两人发号。

“给我把他脑袋抬起来,眼睛扒开,别让他错过一个画面,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

又叫另一个大汉把小七抓过来,带到我面前。

“衣服脱掉。”

“不行,呕……”

“下次他吐的就不是水了,快脱!”

小七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慢慢脱下了连衣裙,扔到了我脚边,只穿着内衣,站在一群大汉中间,冷静的让我心痛。

“继续啊!用兄弟们帮你啊!”

汉克和其他大汉肆无忌惮的哄笑着。

“要不我们来吧!”

小晴和妹妹也走了过去,上手……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我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连衣裙,再一次虔诚的祈祷——

“唉!”

乘着大汉们被小七吸引注意力,我一声大喊,拼命向身下蹲,挣脱开右手,抓起裙子扔到汉克脸上,掏出小七一直藏在衣服里的匕首,刺入左边的大汉膝盖,又掏出靴子里藏着的小刀,扎在右边大汉的脚上,一人一脚踹倒在地。捡起两人掉落在地的手枪,指着想要动手的汉克和另一个惊呆了的大汉。

在这几秒种之内连续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还不能出错,看似没什么难度,但是凶险之极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如果不是神灵保佑,只能说是巧合,救命的巧合。

小七穿好衣物,又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小晴的脖子,慢慢向我靠拢。

“呵,真是没想到啊,我居然养了一群废物。”

“说什么都完了,小晴,我们不杀你们,主动投降吧。”

“我说过了,如果我得不到幸福,你们也别想!”

说着从怀里掏出手雷,就要拉环自爆,与我们同归于尽!

“小七!”

我冲了上去,拉着小七向外跑……

“啪!”

电视机被关的声音。

“好了早点睡吧,都几点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电影正在紧要关头,大boss母亲突然出场,关掉了电视机。

“啊!”

我和弟弟坐在沙发上,齐声悲鸣。

但坳不过执拗的母亲,值得苦着脸回屋睡觉,准备明天的学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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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路况

天色逐渐转黑。我离开了城市,驾驶在没有路灯的乡间小路上,仿佛行走在迷蒙凝重的深渊山涧之间,已经完全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色。虽然大雨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除了不见天日的阴森崎岖的角落里,道路不再湿滑难堪,但是一向小心的我还是减缓了速度,躲避对向和后方急躁的司机。

附:

“曾经在奥林波斯圣山上,有一个相当牛b相当尊贵的神祗”,脸上添刻了许多“生”的辛苦的条纹的但眼睛却十分明亮的老人对围坐在他身旁聆听他讲故事的孩子们缓声道,“他就是被称为圣山众神完美情人的普罗米修斯,他说‘抓阄吧’,于是就有了天王海王和冥王;他说‘要有火’,于是就为人类带来了火种,带来了文明。可是……”

“怎么了,老爷爷”一个孩子偏了偏小脑袋瓜问道。

老人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慈祥的讲道:“可是,仁慈的普罗米修斯也为自己带来了灾祸——那一天……”

深秋,普罗米修斯缓步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成熟的庄稼在凉爽的秋风中闪烁着,仿佛情人温柔的眼波……

想到情人,普罗米修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第一任——是谁了:是黑夜女神还是黎明女神……

“普罗米修斯,你老婆生了!”

普罗米修斯迟疑了一下,突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个,这个,神和人之间是可以生孩子的吗——个屁呀,我有孩子了!我普罗米修斯浪荡一生终于有孩子了……”普罗米修斯运足神力,大声高呼。

“恭喜呀,我亲爱的叔叔。”

本来晴空无云、万里无垠的蓝天,不知什么时候,仿佛从一开始就“生长”在哪里的一片乌云,电闪雷鸣着似乎一晃动后就来到了十分紧张的普罗米修斯的头顶。

“宙斯,你还是那么喜欢高高在上。骑在其他人的头上。”

普罗米修斯死死的盯着那片乌云。

“叔叔,说起来,这个位置还是你赐给我的,毕竟推翻你的亲哥哥我的父亲,并且提出‘抓阄’这么好的主意的,是你啊我的叔叔。”

乌云消散,露出了一个被闪电围绕的健硕的身影,但是看不清样貌。

“你来干什么?”

“跟你来要饭的。”

“开个玩笑……当然是来祝贺你的,祝贺我的叔叔终于有自己的子嗣了,恭喜我又多了一位兄弟,神山多了一位主人,众神又多了一位统治者。”

普罗米修斯的心沉到了谷底,攥紧了拳头……

宙斯十分享受这样的情景,缓缓地降到地面,戏虐的举起双手,两只手掌中央都凝聚着一颗被闪电包裹的光球,不同的是,一颗是明亮似无月之夜的孤星,一颗却是比还要塔耳塔罗斯阴暗。

“我的双手,一边承载着众神的祝福,一边包裹着众神的诅咒。”

“哇……”孩子清脆的啼哭声从宙斯的身后传来。

普罗米修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目呲尽裂:“赫尔墨斯!”只见宙斯的小儿子,神使赫尔墨斯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缓缓走到宙斯的身后,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看着死人的看着疯狗一般的普罗米修斯。

“你要干什么?”普罗米修斯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即使是鼎盛时期的自己也无法打败拥有“雷霆”的宙斯。

“现在”,赫尔墨斯单膝跪在宙斯的面前,举起婴儿,“到你选择的时候了——”,宙斯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厉,“那个关于我被推翻的预言是什么?”

天地间,一片寂静。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透着凉意的秋风,将三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早说不就完了,何必弄得这么紧张啊,大侄子”,普罗米修斯突然大笑道,“我不知道。”

“……”宙斯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比自己高,特别是像普罗米修斯这样的,不管在哪里永远都是焦点,都是被无知妇孺崇拜的,不学无术的家伙……

“普罗米修斯,最后问你一遍:那个预言是什么?”

“我不知道!”普罗米修斯没有丝毫迟疑的答道,眼光却始终不敢触及赫尔墨斯手里的孩子——他唯一的,他自己的孩子。

“那好……”

“等等”,普罗米修斯低下了头,“我的妻子,还好吗?”

宙斯看向赫尔墨斯,后者点了点头。

“死了!”宙斯有意激怒普罗米修斯——这个他从来也永远不会看得惯的可恨可怜的人。

普罗米修斯冷静的有些异常,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普罗米修斯的眼里,这一刻过得比他的一生还要慢——

“众神的诅咒”缓缓的缓缓的进入到自己的孩子幼小的身体里,自己的亲身骨肉身体里,孩子连哭声都没来得及喊出……

“宙斯,总有一天,你会被打倒在地,而我,会把你亲手扔进塔耳塔洛斯……”这是普罗米修斯被缚在高加索山上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呢,老爷爷?”另一个孩子问道。老人没有立马回答,望向了天空“以后的事,也许只有创世神知道了。”

……

现在。奥林波斯圣山脚下,美轮美奂的宙斯学院最气派的众神殿堂中正在进行每年一度的新生入学典礼。

宙斯学院,顾名思义是二十年推翻了其父亲——暴虐的克洛诺斯,被众神拥立为王之后的宙斯建立的神学院。

起初只有血统最为纯正的众神的后裔才有资格进入,并在毕业后为众神服务,得到众神乃至神王宙斯的赐福,有的极为“幸运”的女学生甚至会得到宙斯的宠幸产下“神子”——不过现在“神子”有点掉价了。在“神子”最鼎盛时期,在圣山周围吃个早点都能碰到两个卖饭的“神子”,厕所门前收费的都自称是“神子”……后来就好多了,因为据说新上任的校长是天后赫拉的亲信……

而且今年的入学标准也有所改变,有一些先天能够感知神力的凡人也被准许入校,不过待遇……甚至连服装也有分别。

“……神后赫拉大人是世间最仁慈最善良也是最伟大的神祗……当然神王宙斯也是如此,只要努力学习通过中期考试你们就可以作为见习神仆。为伟大的众神服务;如果侥幸通过了高级考试。你们就成为正式神仆,如果再通过统考,就可以更上一级……直到我这个岁数”

校长顿了一顿,潇洒的甩了甩仅剩的三根粗壮的头发,“就可以达到我这样的高度,成为神后的贴身走狗,一生何求……”

校长一如既往的做着每年都必不可少的演说,与往年不同的是,台下的新生竟敢窃窃私语,而且就在校长大人的眼皮底下,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女急的,攥紧小拳头,面红耳赤的与身边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争辩着。

“在如此‘神圣’的地方,如此‘庄严’的时间,能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促膝长谈,亚托克斯先生,‘伟大的神后赫拉后人’,干得‘漂亮’,用不用我向你的母亲道个喜啊!”

那个锦衣少年听到“三毛”校长的话,一阵阴风吹到了心坎里,再看到“三毛”皮笑肉不笑的,不敢动弹一下,但是也偷偷瞄了一眼那位少女,细瞧之下少女明眸皓齿,娇颜如花,秀发拂肩,褴褛的衣杉丝毫无法遮掩其青春与靓丽,着实美丽极了。

少女却倔强地昂起了头丝毫不避校长犀利如刀的眼神。

“校长”,亚托克斯指着少女道,“这个贱民竟敢说最伟大的宙——啊不——赫拉神后的伴侣——宙斯神王的坏话,我实在是忍不住才……”

“三毛”皱紧了眉,在众神议会上就是月之女神阿尔忒密斯那个疯子提议要求将那些先天能够感知神力的凡人收入学校,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他是个拒绝改变的人。

这个阿尔忒密斯总是与自己的主子——天后赫拉作对……“哼,不过是有他弟弟阿波罗撑腰罢了……”这种有失身份的话,恐怕也就只有比阿尔忒密斯更疯狂的天后敢在议会上说出口。想一想当初自己参加的那次议会之“惨烈”——让他不禁想起了地狱三头犬的三个头抢食的场景……校长生生打了个寒战。

思绪回到现实,他清了清嗓子。又摆摆手,示意亚托克斯闭嘴,冲着昂头的少女威严说:“你叫什么?”

“达芙妮!”少女回道。听到这十分不客气的回答教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三毛”听得她毫不客气地回答有些懊恼,本就脾气暴躁的校长差点就“为人师表,衣冠禽兽”了,强压住火气道:“呵呵,达芙妮小姐,亚托克斯先生说的是事实吗?”

“没错!”这次回答得更干脆。教室里有些骚动了。

“你说了什么?”“三毛”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一个贱民竟敢当众这么顶撞于他,要是在别处,他早就一招“神后赫拉的愤怒”把对方结果了。

“宙斯……”少女不知瞟了那里一眼,说了两个字后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不过她说出的这两个字已经引起了悍然大波。

宙斯!!!!!!

难道她吃了忘忧果,竟然敢直呼最伟大最严厉的神王大人的名号!!!

“她疯了!”这是整个礼堂中几乎所有被净化的人头脑中仅剩的想法,连一向母老虎一般的天后赫拉也重来也不敢直呼——宙斯二字……而仅有的几个衣着寒酸的人也直向后退,躲得她远远地,仿佛她是美杜莎的化身……

“三毛”也有点懵了,难道自己的命运这么不好,既前任校长——神王宙斯的姘头,成为这个学院史上最短命的校长——校长欲哭无泪了。

“一定要找一个替罪羊!”三毛突然想起刚刚达芙妮本还有更“火爆”的话要讲,似乎有人给了她暗示……

“守护之眼”校长悄悄提起神力向达芙妮盯着的方向探过去……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三毛感觉自己要“红”了,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竟然连‘守护之眼‘都探查不出,难道是……”

“校长,冥王哈迪斯大人失窃的隐身头盔就在那人的身上!”

三毛循声望去竟是刚才被自己骂怂了的神王赫拉的后裔亚托克斯。三毛看礼堂里依旧乱成了一锅粥,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异常,并且亚托克斯正解释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把捉住他,悄声道:“你怎么知道?”

“校长大人,难到您忘了我的家族传承下来的神后的赐福了吗?”本来帅气英俊的纨绔子弟亚托克斯笑起来像个小狐狸。

三毛想了起来,当年“神山之战”,亚托克斯的祖先帮助神后抵御一位提坦的圣光,不幸双目失明,天后赫拉感激他,就将他的家族收为自己的后裔,并赐予其最高等级的赐福——神之灵目——可以洞穿一切伪装并且一望千里的灵目……不过到了亚托克斯这一代倒成了偷窥神器,他的狐朋狗友戏称他的灵目为——红之灵目,因为他每次开动灵目都要流鼻血……

喜欢yy的三毛又回到了现实,问道:“亚托克斯,那个人在……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亚托克斯的目光从达芙妮身上收了回来,在校长要砍人的目光中讪笑着擦了擦迄今为止流的最多的一次鼻血……

达芙妮怯生生的站在礼堂中,不敢抬头,“千万不要连累到哥哥……”她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礼堂外。

“哎哎哎,新来的那个,去把礼堂外的厕所给我扫了”,一个下人打扮的家伙趾高气昂大喊着,“**的聋了,老子叫你呢!别你妹的不服,老子是克里麦诺斯校长仆人,别瞧不起人,老子当年也在神山扫过厕所——虽然厕所是给凡人用的,但那可是神山,当年我……”

被骂的人既分不出男女也看不到身形,一袭大黑袍将其遮掩得严严实实,只能从其露出的满是伤疤的双手联想到他悲惨的命运。

“我他妈说话你听到没有。”三毛的仆人回忆完自己的英雄事迹看大黑袍仿佛没听见一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扫地家伙,大踏步冲了过去。

“用不着动武,我这就过去,咳咳……”大黑袍里一个年轻虚弱和无奈的男声传出,他一瘸一拐的缓缓踱了过去,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原来他还是个跛子——满手伤疤、身体虚弱、又是个跛子,究竟他经历过什么,还是罪恶到被众神所诅咒……

仆人厌恶的吐了一口痰就在他跛了的右脚必经的地方。黑袍少年身子抖了一下。

“快点!”仆人一拳就要打在黑袍少年之前,一阵香风扫过,黑袍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仆人仿若未闻,紧接着又是一阵风而后两个人凭空出现。

“克劳德,你在干什么?”

“谁他妈敢喊老……老爷,我错了。”原来来人正是三毛和亚托克斯。仆人抡圆了胳膊给了自己一嘴巴。

三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冲着黑袍少年道:“你是什么人,奇装异服的?把黑袍给我脱了!”

“校长,算了吧”,亚托克斯毫不掩饰厌恶,轻蔑地看着黑袍少年,“太恶心了,怎么有长得这么恶心的?难不成是野兽和他妈生的……”黑袍少年犹如被蝎子扎了一般,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却什么也没做。

“亚托克斯,作为神后赫拉的后人要注意素质,不要什么实话都乱说。”三毛“一本正经”的说教着,仿佛自己是赫拉的人间化身。

“喂,杂种,喊你呢”,亚托克斯根本不看黑袍少年,“刚才看都有人经过了吗?”

“……”

“我他妈问你话呢?”亚托克斯的痞气犯了,冲上去就是一记飞脚,“快他妈说,不要逼我用神力对付你。”

黑袍少年倒在地上,费力也没站稳,眼看这又是一脚,却被三毛挡住了。

“算了,他能知道什么,我们走吧。”

说着又运起神力,看也不看倒下的少年,飞身而去,亚托克斯一口浓痰吐在黑袍上,也不回头跟了上去。没人注意到的是,黑袍依旧一尘不染……

“看他妈什么,死杂种,给我滚起来继续干,你这辈子也甭想追上,还半工半读,装清高。给老子起来。”

”杂种——吗?”少年倔强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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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光鲜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三章光鲜回到小城。

吃过了晚饭,正在屋里休息的心姐和老秦盛情迎接了我的归来,一热拉住我一条胳膊,把我“抬进了屋”——其实就是准备把我抓住按瓷实了好继续早上对于孤僻的我信誓旦旦地表示将与小影小帆两位美女共度的一天的调侃……

反正也没什么可说的,心灰意懒的我也不抵抗,顺从地进了车站,一直被关进自己的宿舍。本以为会迎接暴风骤雨般的八卦,没想到细心的二人马上从我的表现里察觉出了端倪,询问我出了什么事。虽然我不愿四处声张,但既然提到了我也没有编瞎话骗人的心情——况且我还是很信任心姐和老秦的,便将今天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如我预想的一样,听完我的描述,面面相觑的心姐和老秦一开始像所每一个听到关心之人的烦恼一样连忙出言安慰我——尽管我听得出来,两人的的确确是在为我着想,但毕竟么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讲出来的真心话都变成了不痛不痒片汤话,如同向大海中撒盐一般,毫无意义——从我没多大变化的表情中,心姐和老秦也明白了,知道多说无益,拍拍我的肩膀,默默离开了屋子,给我腾出静心养神的地方。很感激他们的好意,不过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沉淀,我已经冷静许多了——其实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也没有臆想的那么大,顶多是和人约好了吃饭却发现对方没办法赴约不小心忘了通知白等了一会的程度而已,没必要夸大其词,既伤害对方,也对自己无益。反正我都习惯了。晚上依旧将白天复习过的资料重新梳理一遍,到点巡逻,早早的关掉手机,上床休息。无意间错过了小影小帆的微信联系,第二天早上开机后才发现,因为是视频聊天的申请,我无法得知详情——也永远没办法知道,因为此后再也没有发来过新消息,胆小的我也没敢骚扰她们……

照常起床晨练,吃早饭,背上书包,驱车前往图书馆。照常在自习室里占好座位。老郑也来了。我和他像每一个即使处在人群中依然格格不入寂寞孤独的人一样,照常抱团取暖,互相都清楚傲慢的对方不会低头认错,索性搁置争议,像没事人一般,互相如常地打招呼,在休息时聊些天南地北漫无边际的无聊话题。平素偏好谈论男人间“性情”话题的老郑今天不知为何收敛了许多,好几次连我都想歪险些说出“骚话”,老郑却顾左右而言其他。本来我还心存感激,以为他是在照顾我的心情,后来才从别人那里听到:老郑被甩了。问及缘由,大多都说是女孩“终于睁开眼了”……后来在我的旁敲侧击下,支支吾吾的老郑这才决定向我说明——“这是我这辈子最丢人的事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永远封印这份记忆——如果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要听的话,真相可能要随我长眠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然而从他火热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不一样的意图:想向人述说却又不知什么原因不好主动开口。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为了满足自己某些情况下略显病态的旺盛的好奇心,我还是接受了他的自我设定,赌咒应允。我还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有在誓言上加上主语——甚至因此有些沾沾自喜,后来才发现,这应该正视老郑想要的效果。

“因为我穷。”

我和老郑心里都知道这是个伪命题。为了表达不满,我吐槽道:“这还用等到现在才分手吗?第一眼不就看出来了?”——说着还故意上下打量着他那一身于昨天、前天……这个月初开始就没换过的越来越脏乱的衣服。

“不是因为这个,是昨天下午约会时候的事……”

“你不会又是没带钱,想要空手套白狼吧?”

“哪能啊,你忘了我还管你借钱来着!”

“……你那是明抢。”

“不跟你一般见识……”老郑厌恶地挥了下手,继续说道,“我昨天特意揣着我爸的信用卡出来的,一下午,不管是吃饭还是看电影买东西,都是我掏的钱!”——果然是儿子偷爹不算贼……

看着老郑一脸仿佛把搁浅岸边的鲸鱼独自扛起送回大海一般的自豪表情,我皱了皱眉,为了尽快听到结果,我隐忍着没说出口,暗自腹诽——这不是应该的嘛?上次还是人家女方请的客呢!

“问题出在晚上,本来我估摸着差不多可以去开房好好‘休息’一番,特意提前订好了宾馆,结果到地方人家突然变卦,不同意了!非要换个地方住——”

“她要去哪?”

“xx酒店。”——本市一所还算不错的高档酒店。

“你选的是哪?”

“xx旅社。”——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规场所,有点像开在火车站附近的居民楼里,供半夜到来的外地长途乘客就活着休息一宿的简陋民居,除了脏兮兮的床铺外别无其他家具。

这就是老郑咎由自取了。

“干的不都是一样的事嘛,在哪住不一样?”

面对对自己的错误视而不见毫无悔改之意,还理直气壮地发表些自欺欺人的歪理邪说的老郑,我无言以对。对他的癫狂又增加了一份认识。没有心情与他争论我更关心其他事情。

“我能问你件事吗?”

“说!”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周。”

“确定关系呢?”

“差一天一周——今天就是交往一周的纪念日,按照我的规划,今天早上应该是和她抱……在一起起床的!”

“这——进展未必也太快了吧……”

“这有什么快的?我见过认识第一天就跑到宾馆的呢!”

“……”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怪不得说现在“渣男”多,刚认识一天就带人家姑娘开房——未免太……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又不是下药或是拿棒子敲晕了强迫别人,都是成年人,而且是双方自觉自愿的。当时不提出反对,事后骂人‘渣’,说明这种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被欺骗的吗?”

“你未免把女人想的太愚蠢了!”老郑摇摇头,冷笑道,“我不否认有的确实是被人欺骗的,但有的也是自己心甘情愿——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想你想的那样,一个个还都像封建社会似的,都是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妇,要不然现在的出轨率离婚率怎么会越来越高呢——这样的无论平时什么样的身份,一碰到相中的男人,就开始发s……”

我连忙抬手,制止了老郑接下来可能会冲击到许多人的危险发言。虽然老郑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但连女朋友都没交往过的我,还是无法接受也没办法讨论这种有可能毁灭自身三观的话题——毕竟老郑这个人的思想就有问题,我可不想被从他嘴里唾沫横飞的毒素感染。我们不欢而散。然而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看待其他女性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变化,虽然很对不起她们,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偷偷在心底对她们未来是否会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可能性进行了评估——起码从我的视角来看,结果令人绝望……当然,如果把观察对象换成男性的话,结果可能会更糟糕,但是我既不情愿也没有这个癖好盯着同性看。要是在我老家,没瞅两眼就容易打起来。

——真可笑啊,前一天刚刚被人甩,今天居然研究起两性关系来了。不只是在嘲笑老郑。

为了拯救处于崩溃边缘的我的三观,我在闭馆前早早的离开了书店,本想提前回车站,见一见当今少有的符合我的爱情观的模范情侣老秦和心姐,涤荡我心中被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所荼毒的污垢。还没等我走到停车场,接到了老秦的电话——晚上要在市内某餐厅聚餐,巴特尔请客。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立马忘记了困扰了我一整天的烦恼,问好了地点后,驾车欢天喜地的奔约定的饭店而去。

到达了目的地,因为门前免费泊车处已经被占满,我先在对面马路道边把车停好,并做好准备随时出门应对盘查违停的交警。巴特尔正站在门口迎接我——我一时竟没有认出来。巴特尔刮净了脸上蓄满的浓密胡须,理了个清爽的短发,终日不见天日的白净正脸令人无法相信他是那个曾经以牧民出身牧羊为生而骄傲的蒙古汉子;脱下了在小城里那套即便穿破了仍然罕见离身的深色蒙古长袍,换上了崭新光洁的白衬衫休闲裤,一副坐惯了办公室的小官吏模样,若不是他健硕结实的身材,根本无法想象几个月前他还骑着骏马自由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巴特尔。

“怎么,认不出来了?”巴特尔看出了我的震惊,调笑道。干净的脸上不再有豪放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得体做作的微笑——不应出现在他身上的表情……

我摇了摇头。“认不出来了——我认识的巴特尔不会冲着我假笑。”

巴特尔一愣,瞪着我瞧了足足十秒钟,再度绽放笑容,好像要咬人一样的开怀大笑——熟悉的爽朗笑声从这个打扮的好像领导跟班秘书的男人嘴里发出,这异样的反常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不过我很开心。

“看来在你们面前,我还是绷不住啊——两句话就破功了!早知道就不装了,像个傻子似的!”熟悉的直言快语,虽然外表变了,内心还是曾经的蒙古汉子。

“怎么?还有别人这么说你了?”

“小心、老秦——你们这帮了解我原来什么样的人见到我第一句话都是嘲笑我现在的样子!”

“那刘叔、张姨他们呢?他们怎么说?”

“这个……”巴特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光是嘴不饶人的刘叔一个,就够我们这些小辈受得了。

至于为什么要如此打扮自己,除了老婆的唠叨之外,还有工作上的原因。进城后,苦于没有太多工作经验,年龄也不小,也不认识什么人,巴特尔一开始只能到工地里干些体力活,挣不到什么钱。后来还是靠老丈人帮助,在一家本地亲戚家开的的工厂里找到工作,再加上他本身学历不低,没在下面干几天活,就转到了办公室里。——尽管本人还是觉得在厂房里干活更自在痛快,但是面对每次听到自己微薄的工资直皱眉头的老婆还有家里急需用钱补课的孩子,巴特尔还是妥协了。毕竟离开长大的草原进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虽然还想和久别重逢的巴特尔聊几句,但是其他人都已经在饭店里等我们了,最为全场辈分最小的我怎么好意思让别人等着,便在巴特尔的引导下,连忙上楼,来到了饭店二楼的包间。可能是门板太厚、隔壁太吵闹,我们这个包间内阒无生息,静若死灰,仿佛里面没有人一般。我回头,不安地看着巴特尔。

“没错,就是这儿。”

我动摇了。无法想象每次聚餐时都热闹非凡,甚至有些扰民的小城的大家,居然如此安静的像到了婆婆家的受气小媳妇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我再度怀疑地眨眨眼,巴特尔仍然确认地点着头。我也不好再犹豫了——我们两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已经导致走廊水泄不通,引起服务员的抱怨了——一咬牙,转动满是划痕的掉漆圆形门把手,推门而入。刚准备出声礼貌的先向长辈问好,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十人座的中型包间内,只做了五个人,分成了三伙。像大多数聚会一样,每个人都只与熟悉的人坐在一起,零零散散随意落座的众人,各自坐在那里,头也不抬,只是玩手机。本意是维系感情,熟络他人的聚会,如今只是一具空壳。

“巴特尔,刘叔他们呢?”用不着费劲挨个检查,屋内明显少了许多人。

“……”巴特尔低下了头,徒有其表的光鲜外貌并不能替他开脱。小城车站

第三百五十四章发量

按照座位,圆桌分成了三个部分。正对着大门坐着的是巴特尔的妻子和儿子,隔两个座位的左侧是心姐和老秦,右侧是周局。这是巴特尔向我介绍的,五个人都低着个脑袋玩手机,拿头顶对着我,要我根据头发来分辨属实难为人——除了巴特尔的儿子外在场年纪最小的我却是发量最少的……

附:

众神殿中最富丽堂皇的一间屋子内。

“校长,您难道还不相信我的眼力吗?”,亚托克斯毕恭毕敬的站着,陪笑着对坐在面前面色不愉的三毛道,“那个人绝对是女的,只要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怎么变我的灵目都能锁定他……”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胡乱运用赫拉大人赐给你的灵目,怎么可能让那个小偷跑掉?”三毛咆哮道。

原来两人离开黑袍少年神后,就发现了疑似与达芙妮有关联,并且可以作为三毛的替罪羊的人,没想到刚一追到她,败事有余的我们的亚托克斯大少爷就使出了灵目,亚托克斯少爷不愧为性情中人,一瞬间就流出了堪比冥河泛滥的量——当然如果冥河会泛滥的话——当场失血过多昏倒在地……

“若不是怕‘诛神联盟’的人把你抓走,我就把你扔在那里,不,应该把你扔到地狱门前让‘刻耳柏洛斯’把你生撕了!行了,你滚吧!”三毛继续咆哮着。

“哼,若不是我有赫拉的赐福,你只怕就把我扔在那里了吧?”亚托克斯边向外走边不满的想道,刚走不两步就让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就好比月神阿尔忒密斯与百眼巨人阿尔戈斯拥抱在一起——明丽动人的达芙妮竟然和那个像恶心的黑袍怪物抱在一起!

亚托克斯的流氓混混模式立即启动,二话不说上去运起神力就把达芙妮一把拽到自己怀里,用力一记飞脚把黑袍少年踢出老远,本来在周围走动的几名学生当即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你干什么?”达芙妮用力挣脱亚托克斯钳子一般的双臂,冲他大喊。

“没什么就是脚痒了想踢人,正好看他非礼你就顺水推舟给了他一脚”,亚托克斯调笑着看着达芙妮,手又不老实的拂过她的长发,凑近闻了闻“好香啊!”

“放开她。”黑袍少年缓缓站起身,满是伤疤的手指向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亚托克斯本以为自己近乎全力的一脚不把黑袍少年踢成废人,也要几个月才可能下床,万万没有想到他当时就能站起来,还敢用手指着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亚托克斯松开了达芙妮,运起十二分神力,作势就要扑上去。

“你敢!”达芙妮同样运气神力,挡在黑袍少年身前。

“神殿重地,怎容尔等放肆!”剑拔弩张之时从半空中传来威严的声音,接着所有人都感到肩头压力倍增,不禁弯下腰。亚托克斯和达芙妮感觉不到身体里有半分神力,没人注意的是,黑袍少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三毛’呢,给我出来!”

“原来是布里坎特斯老兄,老兄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三毛虽然面色不愉,仍然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三根粗壮的长发飘飘,引起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少废话,上来说话。”云中再次传出不客气的声音。

在三毛杀人一样的目光下,笑声被压了下来,三毛运起神力飞了上去,临走前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黑袍少年,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

不多时,三毛降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壮汉,强笑着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连第一美女海伦都自愧不如的宙斯后裔——艾希亚小姐就要驾临我们的学院!”

场中一片沸腾,尤其是男性学生的呼声尤为雄壮,有几位甚至抽了过去,亚托克斯差点又喷出鼻血;几位长得不错的女生心情却有些复杂——虽然从没见过,但艾希亚的美貌实在是太出名,自己估计要被比下去了……让人奇怪的是黑袍少年和达芙妮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也没人顾得过来……

其实如果只是因为来的人是宙斯的美女后人,三毛没必要表现得很不情愿,因为据他的主子神后赫拉之言,连阅女无数的神王宙斯都为之倾倒——“这个小妖精”。而且据说宙斯准备在她毕业后就要依照“惯例”——娶了她……

“三毛,小姐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我先走了,欢迎仪式你可要准备的盛大点!”壮汉说完就飞走了。

三毛陪笑着送走了壮汉,壮汉是宙斯钦点的艾希亚的随从——也顺便帮他看着自己的小媳妇——三毛只好忍气吞声。

“好了,所有人都听到了,给我把欢迎仪式弄得盛大点……”

“妹妹”,礼堂之外,黑袍少年“追”上了快步向前的达芙妮,轻声道“你们又要做什么吗?”

“哥哥,我……”达芙妮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咳咳……”,黑袍少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们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

“哥哥……”,达芙妮伸出手要扶住弓着腰像个虾米一样,可怜的黑袍少年,少年躲了过去,“你为什么不相信他们呢?你的黑袍就是最好的凭证,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包括你的身世……”

“我相信他们,但是不信任他们,咳咳,一群要拿柔弱的女孩子当做牺牲品的人,怎么可以相信,咳咳……”黑袍少年倔强的站直了身子。

“哥哥,我知道你对艾希亚姐姐……”

“不要……”黑袍少年痛苦的捂住胸口,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我不配……”

“哥哥……”

“难道因为我永远是个废人,不是你亲哥,你就不听我的了……”少年的声音嘶哑了。一向坚强的达芙妮落泪了……

五年前。

“小美女,这里是特古面迪斯的家吗?”

小达芙妮看着面前的英俊大叔,红着脸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吗?赫拉克勒斯?”另一位壮硕青年问道,青年脸上几道伤疤却非但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应该就是这里了,珀尔修斯大哥。”叫赫拉克勒斯的青年环顾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荒芜的长满了杂草的土地——这里本应该是极好的农田;还有面前一座破败的甚至随风晃动的茅草屋,轻声叹息了一声……

小达芙妮从自己少女浪漫的幻想中猛然回醒——赫拉克勒斯、珀尔修斯,他们不是大逆不道妄图颠覆神王——也就是他们的父亲宙斯的“诛神联盟”的领袖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小达芙妮根本无法把面前年轻帅气的两人与神仆极力鼓吹的“邪恶联盟”的“比卡托布莱帕斯还要丑陋;比海妖塞壬还要恶毒;比普罗米修斯还要狡诈”的首脑联系在一起……胆怯的小脚慢慢向后退

“小姑娘不要害怕,叔叔好久不吃人了。”赫拉克勒斯似乎看出了小达芙妮的恐惧,龇着牙对着他笑。

“我、我才不怕你呢……”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弱了,小达芙妮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一脸坏笑的赫拉克勒斯的眼睛。

两人颇有些意外,对视一眼。

“妹妹,你在和谁说话?咳咳……”从破草屋中走出一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原来是个跛子。但让两人真正惊讶的不是来人的步伐——似乎被烈火焚烧的身躯上爬满了扭曲的令人作呕的伤疤,一直蔓延到脸上,那伤疤似乎都活了过来,千千万的肮脏的虫子在他身上不停地爬动、扭曲、翻滚,偷瞄一眼就感觉那虫子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只想把头皮生生扯掉……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当主角呢?——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不管什么人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那瘆人的伤疤,而是他的眼睛——对,就是眼睛。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使他能活到如今。

少年发现门外有人,一惊,怕吓到别人,立马就要转身,但腿脚不方便,自己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如果亚托克斯当时在的话,估计会笑翻了——少年轻轻推开了要帮助自己的妹妹,满是伤疤的双手,用力拄着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是无能为力,再一次跌倒;再一次用尽全力,再一次跌倒……

“老弟,我来帮你。”赫拉克勒斯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想要帮他。

少年眼里闪烁着泪花,看着一脸关切的赫拉克勒斯,默默地擦干了屈辱的泪水,无力却坚定的摇头,不知从哪里来的从未感觉到的强大的力量,少年颤抖着站了起来……

“‘诸神联盟’珀尔修斯”,珀尔修斯竟然单膝跪地,向少年行礼,“向精神领袖普罗米修斯大人的后人致以最崇高的礼节!”

少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三年前。

爱琴海……

盛夏,碧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

温暖的沙滩上,轻柔的海风似情人的细语呢喃……

两个幼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特古面迪斯哥哥,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捂在大黑袍子里呀?”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女孩,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吟吟的问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袍少年。小女孩笑得很特别,也很好看。别人开始笑的时候,有的是眼睛先笑,有的是嘴先笑。

她开始笑的时候,却是鼻子先笑,鼻子先轻轻的皱起一点点,然后面颊上再慢慢地现出两个很深很深的酒窝,就像是满天乌云中的阳光。

小女孩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再加上绝代佳人的笑容,特古面迪斯的心融化了,做了一个他这一生最悔恨的动作——揭开了黑袍……

小女孩吓哭了,吓跑了……

特古面迪斯苦笑一声,披上了黑袍……

半年前。

“不可能,我绝不同意!”黑袍的特古面迪斯依旧虚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把在场的所有“诛神联盟”的人吓了一跳:赫拉克勒斯、珀尔修斯、成长为“祸国殃民”的大美人的达芙妮,还有她身旁的已经是连众神都为之倾倒的第一美女的艾希亚,依稀还能看见当年那个甜美可人的小女孩的影子……

“特古面迪斯,这是长老会的决议,你……”珀尔修斯耐心道。

“什么长老会,不过是一些贪生怕死之徒罢了!”黑袍少年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四周的联盟成员一片哗然。

“特古面迪斯,即便你是普罗米修斯之子,说话也给我客气点!”急脾气的赫拉克勒斯忍不住了。

“我决不允许,不允许把艾希亚……把她献给宙斯!”特古面迪斯嘶哑着叫喊着,就像一个受伤的野兽。

“哥哥,这是长老会的决定……”达芙妮有些担心特古面迪斯,提醒道。

“长老会,哼”,特古面迪斯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来获得更大的权力。即使我们成功了,有会有什么改变呢?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宙斯罢了,甚至比宙斯还不如!”

“特古面迪斯,你个懦夫!”

“你不配与我们为伍!”

特古面迪斯看了一眼一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艾希亚,轻叹一声:“我退出……”

……

礼堂外一条笔直的大道上布满了鲜花与各种“艾希亚,你真美”之类的标语,还有一支不下百人的仪仗队,为首的正是三毛与塞住鼻孔的亚托克斯。

“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一会别乱用灵目,要是被发现了,就连神后也保不了你。”三毛看着身旁不住点头的亚托克斯十分怀疑他听进去没有……

事实表明,亚托克斯的确没听进去,因为当天生丽质的艾希亚刚刚飞抵这里是,他就开始血如泉涌了,但他所说的下一句话却让三毛无暇再顾及他的失态——

“她就是偷冥王大人隐身头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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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介绍

“老婆,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新来的小伙小胖——虽然来得晚,但是属他和我聊得来;儿子别一直手机了,起来叫叔叔!”

与热情的巴特尔不同,两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戴着耳机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男孩对外界充耳不闻,抱着手机激烈操作着。嫂子也只是微微抬眼打量了我一下,表情严肃,眼神刻薄,好像选秀节目中耍大牌的评委一样。

附:

我睁开了眼睛,把床头的闹钟拿在手里,五点二十九分——虽然昨天和弟弟看那部没见到结局,剧情还莫名其妙的电影熬到很晚,但我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还是很准时的。

一分钟后,订好的闹钟响起的瞬间,我关上了它。

起床,换好衣服,走出我的屋子,走向隔壁弟弟的房间,敲了敲门。

“起来了,说好的早上和我一起晨练的。”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毕竟暑假的时候只坚持早起了几天之后就叫不起来了,我推开门走进弟弟的房间。

不同于我近乎强迫症的整洁房间,这里凌乱了许多,和同样大小的屋内,不同的是东西的摆放毫无规律:书桌上胡乱摆着各种课本、扣上的小说和漫画也散落其间;墙上挂着的地图也东倒西歪;随意脱下的衣服卷在床下,被子下弟弟庞大的身躯随着呼吸起伏着,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拉开窗帘让初升的太阳照亮昏暗的房间,用力掀开了他的被子。

”起来了。“

”哥,你别闹。“

弟弟迅速的把被子拽回,翻了个身。

”快起来了。“

我又饶有兴致的再次掀开被子,笑着说道。

”……“

这次弟弟什么也没说,不耐烦的又把被子抢走,盖在了头上。

”哈哈,起来吧,你也睡不好了。“

”郑好,你要干什么?“

弟弟终于被我搞烦了,推开被子,皱紧眉毛躺在床上冲我吼道。

”起床气还不小,不是你说的要减肥,坚持锻炼嘛‘,我坚定地说道,”暑假才练了几天,来了句’好不容易休息了‘就不练了,开学了你可别想再躲。“

”不想减了,没意义了。“弟弟有些颓唐地躺在床上。

“不是你心血来潮说要减肥吗?怎么,失恋了?”我敏锐的察觉到了弟弟的异样,出声问道。

“……”

弟弟没说话,翻身背向我,不想理我。

我把他又扳了回来,按住,让他面向我平躺在床上。

“行,咱不为减肥,就为了身体——毕竟咱哥俩身体都不好……”

“……”

弟弟嗫嚅着什么。

“什么?”

“只有我!”

弟弟说完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哽咽道。

“从小就只有我一直在生病,只有我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

“哥陪你!”

我直言正色道。

弟弟停止了抽噎,拿开胳膊,看着我。我微笑着伸出手,起身拉起他。

“快起来吧,日出是赶不上了,总不能看日落吧。”

弟弟也起身,找了一圈,没找到出门的衣服。

“妈,郑浩的衣服呢?”

我代替不好意思的弟弟,冲着已经起床准备早饭的母亲问道。

“谁?”

“小浩的衣服!”因为我俩名字很像,所以在家都叫他小浩,但是出了门许多人都愿意“以貌取人”就叫相对高大的弟弟大浩。

“在他柜子里了,这么大人了自己衣服都找不到……”

折腾了一会终于收拾妥当,吃了片面包,喝了一杯热水,我和弟弟出门开始锻炼。

“老郑,你怎么这么慢啊?”

“郑哥,你可算来了。”

一如既往,我的两个晨练伙伴,同班的眼睛仔李成和小我一年级同样是学生会成员的刘振宇穿着短衣短裤等在门外——旁边还有一位意外的第三个人。

“会长,你好……”

怯生生的向我问好的是刘振宇的同班同学梅雪,同样是学生会的新成员,一位容貌秀丽、面带羞涩的短发女孩,今天是第一次参加。

“小雪今天也来了?”

我微笑着问道。

“我平时其实也早起锻炼,今天正巧遇到了会长……”

梅雪拢了拢耳边的发梢,柔声说道。

“是挺’巧‘的,昨天就问了我好几遍几点在哪集合,结果还是起不来,靠我这个’人力闹钟‘叫醒——哎呦……”

刘振宇话还没说完就被梅雪一个肘击打在腹部,痛的哈下腰。

“你俩关系真好啊!”

我故意挑笑,别有深意地说道。

“没有!”

“只是普通的邻居罢了!”

两人涨红了脸,急忙矢口否认。

“好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赶快出发吧。”

李成说完就一马当先,带头跑了出去,我们也不甘示弱,紧随而上……

“最后面的那个,是谁啊?”

梅雪看了眼在最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时停下休息的郑浩,边跑着边悄声问着身边的刘振宇。

“啊,那是郑哥的弟弟,跟我们同年级的。”

刘振宇漫不经心的回到。

“啊?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没见过啊?”

梅雪有点不敢相信。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

“不应该啊,就算不是同班的,也应该在学校见过吧,更何况……”,梅雪偷偷回头瞄了眼气喘吁吁的郑浩,“长得这么显眼的,怎么会没有碰到过的印象?”

“无所谓了,没必要跟他有什么交集,虽然是郑哥的弟弟,但是两个人差的太远了——真的太远,说句不好听的:就想神和比克大魔王一样。”

“比克不是比神厉害吗?”

“总之还是不接触为好,他其实也从不接近我们——我和他见过这么多次,一句话也没说过。”

“哦。”

梅雪最后看了眼郑浩后,就回头继续跟上大部队……

锻炼结束后,我们各自告别回到了家,进门前我欣慰的拍了拍弟弟,鼓励着他:

“行,老弟今天表现的不错,全程跟了下来,明天继续再接再厉!”

“不去了。”

本以为他会很开心,郑浩却沮丧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没啥。”

“有什么事跟哥说,是不是突然来了个不熟悉的同年级女生,你有点紧张了?”

我笑着问道。

“没有,我觉得我不参加对大家都好……”

郑浩说完头埋得更低了。

“别胡思乱想了,你就是太敏感了——这样吧,以后就我们两个人跑,行吗?”

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照顾好这个弟弟为主。

“不用,还是先这样吧——我可能是太累了……”

郑浩有些疲惫的笑了。

可能真的是累了吧,明天还是在后面陪着他比较好……

进屋,洗漱完毕,和正准备上班的父母共进早餐,道别家长后,我们就上楼准备自己的东西。

因为是私立高校,校服不同于其他高校。穿上这量身定做的深蓝色西式长袖上衣,浅灰色的长裤,显得大方得体,风度翩翩。

“老郑!”

“郑哥!”

“会长!”

窗外传来刚才三人的声音,因为是新学期,学生会有许多工作,所以要提前一个小时到校,大家决定在离学校比较近的我家集合。

“小浩,你走吗?”

“太早了,你先去吧,我先看会漫画。”

隔壁屋传来弟弟的声音。

“行,今天又开学典礼,你记得走之前把水电煤气都关好,带好东西,锁上门再走。”

在得到弟弟有些不耐烦的回答后,我就先出了门。

因为走得比较早,所以路上没碰到太多上学的同学,零星有几个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跟我打完招呼后,一起结伴向学校走去。

“别边走边玩电话,小心被老师碰到又要骂你了。”

梅雪劝诫一边玩手机一边走路的刘振宇。

“怕什么,校长都已经同意带手机入校了,还怕老师?”

“说得好像你的能耐似的,要不是会长为了我们的学习和生活考虑,同校长和老师们据理力争,阿姨怎么可能同意给你买新手机!”梅雪不遗余力的给刘振宇拆台。

“你还说我,要不是郑哥,你这个新发型连校门都进不去,还想什么表……”

梅雪再次痛击刘振宇的肚子,制止了他。

“别说得好像都是我的功劳一样”,我苦笑着真心说道,“都是大家在背后支持我,才有的那么多能量。”

毕竟人多力量大,光靠我自己,连校长室都进不去……

说说笑笑间,我们到了学校大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我表情有些僵硬的停下了脚步。

“会长?”

梅雪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这校门口站着的人:明明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却更加光彩夺目,惊艳无比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背景,只为衬托这位绰绰约约的女孩:乌黑浓密的长发,轻柔的搭在吹弹可破的鹅蛋脸上,如画的眉目、精巧的鼻子和紧闭的朱唇,无不透露出女孩的美貌,灰色的短裙下黑色的连裤袜勾勒出美好的身材,曼妙的身子侧身亭亭玉立在那里,似乎在等着谁。

“郑哥,我先走了,今天长跑社要晨练!”

“我们也先走了,学生会还有事要做。”

一声带动下,大家都视若无睹的离开了。

“那是谁啊?”

梅雪问着刘振宇。

“郑哥前女友。”

……

“你来的挺早啊!”

围观群众走尽后,我平复了心情,故作轻松的向着她走了过去。

“你也是。”

女孩没正眼瞧我,淡淡说道。

“对啊,新学期学生会有工作——你怎么来这么早?”

“生活部也有事情要做。”

“对啊,新学期吗,都有忙的……那个,小倩……”

“别这么叫我,暑假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小倩有些幽怨的斥责我道。

“对不起……其实,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住得近,所以我们和小倩算是青梅竹马,休息也总是一起出去玩。暑假的时候,因为弟弟需要去医院做检查,我自己陪小倩在游乐场玩了一天。晚上欣赏烟花表演的时候,小倩突然亲了我的脸颊,向我告白——而我却没敢答应……

“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小倩突然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摞绑好的信件,扔给我,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对你弟弟说的,但我不是这种随便的女孩!”

说完,小倩眼泪夺眶而出,不听我挽留便匆匆离开了。

我看了眼手里的信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进了教学楼和几个认识的学生打完招呼就走向学生会室,刚要进门,校长从旁边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校长,早上好!”

“好啊,正好我要找你呢,本来准备开学典礼上发言的学生代表生病了来不了,你作为学生们的榜样,上台做个演讲吧。”

“啊?我没准备啊。”我有些为难道。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能力——实在不行就说一说学生会新学期的举措好了。”

校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充满信心的看着我点点头就走了。

我推开学生会室门,一个假期没怎么动过的会室内,依然是同样的摆设,干净的黑板,摆着几个书包的长桌旁,摆放着整齐的椅子,窗边摆着的那几盆花因为我一直来浇水,都花枝招展的,屋里墙角的文件柜上仍旧摆着许多书本。成员们都去忙了,我有些疲惫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掏出本子,准备演讲稿。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

我没抬头继续改着稿。

“请问,你知道校长在哪吗?”

门被推开,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我回过头,一位穿着校服,光鲜亮丽、美丽大方的异国金发少女英气逼人地走了进来,出声问道。

“校长——刚出去了,你如果有事找他的话,先在这里等一会吧。”

“谢谢。”

女孩走在了我对面,一言不发。

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几分钟后,我大致写好了演讲稿,瞧了眼系着蓝色头带的金发少女。

少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抱着书包,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阳光倾泻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流光溢彩,具有欧洲人特性的五官在阳光下更显立体与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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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迟到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六章迟到饭店是巴特尔选的,位于市中心核心地带,价格不菲。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这个只有巴特尔本人知道了。虽然图书馆也算是市中心,但是距离这里还是很远的,所以即使我驱车前往,仍然来得很晚。作为小辈,让长辈等待确实很不好,让人嫌弃也是我的问题。

附:

几分钟后,我大致写好了演讲稿,瞧了眼系着蓝色头带的金发少女。

少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抱着书包,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阳光倾泻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流光溢彩,具有欧洲人特性的五官在阳光下更显立体与俊俏。

看女孩这么泰然自若,我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起身出门,看了眼对面的校长室:没人——毕竟是开学,校长肯定很忙。

只好在回学生会室,女孩似乎听到了我走动的声音,睁开了碧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盯着我。

“那个,校长还没回来……同学有什么事,我作为学生会长,会全力帮助你。”

我表明自己的身份,试图让少女相信我不是个可疑的人。

“我是从英国来的交换生,今天第一次来到学校,希望校长能带我到班上和老师同学认识一下。”

少女陈述着自己的事情。

“哦,那请问同学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吗?”

毕竟我们这个学校和海外许多高校都有合作,转学生、交换生每个学期都会有,我恍然大悟继续问道。

“二年五班。”

“真巧,跟我同班啊!”

我笑着说道,希望能拉近与新同学的关系。

“是吗。”

少女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一瞬间看着我的眼中似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对——这样吧,因为今天是开学日,校长估计暂时没时间。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随便转转,熟悉熟悉校园吧。”

我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正好可以帮着这位异国的新同学早点融入这个美丽新世界。

“不用,这里我检查过了。”

少女再次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空无一物的会议室长桌,犹豫着拒绝了我。

“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我有点在意她的说辞,确认到。

“……之前来参观过,今天是第一次来上学”

女孩游离了眼神,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这倒是很正常,毕竟转学之前,提前来学校看看也是应该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毕竟以后都是同班同学了,决定了解一下对方,“我叫……”

“嗨,你在这了,我还找你呢。”

校长突然进屋,打断了我,冲着少女说道。

“校长。”

我和少女不约而同的起身,向校长问好。

“马上开始了,小郑你是第一个演讲,先去礼堂准备准备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

我冲着女孩摆下手,先行出了门。

“你跟我来……”

身后传来校长对那个女孩交流的声音,我不经意的回了下头,女孩碧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心里泛起了一样的感觉……

穿过楼道,不同年级不同班次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不少,虽然放假很爽,但是休息的久了还是会想念学校的温暖——不过上学时间久了还是会想要假期的。

有些人带着开学的喜悦,和朋友们聊着假期的趣闻轶事;有一些看起来就是连夜赶作业没休息好,趴在桌子上,在喧闹的班级里徒劳的感受宁静;还有的在班级里追逐打闹,不小心撞在正奋笔疾书,赶着作业的同学的桌子,搞的双方都很不愉快——班主任不在,教室是真的很热闹……

走出了教学楼,正碰到抱着个大箱子,几乎看不见路的梅雪。我走过去,轻轻从她手里接过。梅雪吓了一跳,发现是我后,放心的舒了口气。看了眼箱子的里面:是几个新话筒和绑好的电源线。

“要送到哪?”

“送到礼堂就好,刚才副会长检查设备,发现音响和话筒都坏了,就让我们去库房取新设备——音响男生搬过去了,还剩下这几样。”

梅雪向我道谢后,柔声对我解释道。

“设备坏了?”

我皱起了眉,大礼堂是去年刚建好的,设备应该都是新的啊……

正当我们快到礼堂的时候,李成带着学生会,后面跟着小雪和生活部的成员从大门里鱼贯而出。看见我和梅雪,拦住了走上前的我们。

“怎么了?”

我问着一脸严肃的李成。

“礼堂里电子设备都坏了,后院的电缆也被切断了。”

“就像侦探一样:在一片孤岛上,第一个尸体被发现,报警的时候发现电话线被割断,孤立无援的主角以‘爷爷的名义’同心狠手辣的凶手展开血雨腥风的斗争……”

生活部那边一个粗眉大眼,脑后束着马尾辫的学生,突然滔滔不绝……

“这不是孤岛。”

“也没有尸体。”

“被割断的也不是电话线。”

“走错片场了,兄弟,小心被告侵权……”

我只好尴尬的笑了,无语的看着同学们插科打诨。

“好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生活部的都这么悠闲嘛!”

李成推了下眼镜,呵斥道。

“学生会长请不要乱发脾气,生活部并可不受你们的管辖。”

一直对我熟视无睹的小倩,据理力争的反驳道。

“礼堂的设备一直是有生活部负责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个纰漏,你怎么负责。”

李成也毫不相让,铁面无私地瞪着小倩。

“如果是我们生活部的失职,我作为部长,全权负责——但是如果是放假期间出现的问题,恕我们不能承受着不白之冤!”

两人分庭抗礼,身后的成员们也吵了起来,气氛十分紧张。

我提起一口气,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微笑着走了过去,抱着箱子从中间分开了两派——梅雪也走到了学生会那边。

“大家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大概情况我也了解了,具体原因暂时也找不出来。马上就要开始开学典礼了,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见两方都安静了,我决定扛起责任,出声布置。

“老李,你带着两个学生会的同学向校长老师们说明情况,剩下的去走廊帮着值周生保证学校秩序;麻烦——生活部部长留下几位同学,先守着礼堂。我和苏部长去联系广播社,通知全校,今天的活动改为室内广播形式……”

“这么大的事,你自己就做主了?”

小倩用余光看着我,虽然听上去比较刻薄,但还是在为我着想。

我放下了箱子,冲小倩轻笑了一下,她扭过了脸。

“部长脸红了……”

“闭嘴。”

几个生活部的人悄声调笑。

“时间紧迫,作为学生会长,出了事当然我要先站出来。没关系,毕竟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新学期第一天的第一项活动就搞得乌烟瘴气的,多影响大家生活学习。而且今天应该还有不少交换生——可不能让学校再国际上丢脸啊!”

我井井有条地说道。

“交换生?今年不是取消了吗?难道……”

刚才那个“侦探”同学突然从人群中钻出,眼神突然尖锐了起来。

“别废话了,快走吧。”

李成抓着他的衣领朝着教学楼走去,剩下的同学们也都行动了起来。我和小倩还有两个生活部的同学去教学楼顶楼的广播社出发。

“礼堂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边上楼,我一边问着身旁的三人,小倩没说话悄悄看了下身后生活部的两人。

“我去的晚,没看到。”

“我也没注意。”

看这情况,小倩没法继续无视我,只得无奈地开口回答我。

“一开始调试设备的时候,以为音响和话筒坏了,发现灯也打不开了。出去才发现,屋子外面的电箱坏了,电缆也被切断了——可能是被偷了吧……”

“偷电缆吗?来学校偷有点得不偿失吧。”

“侦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突然插话。

“怎么哪都有你?”

“boy,跟我们去nextdoor,聊聊哲学。”

生活部的两位同学生猛的勒住他的脖子,带走了……

留下我和小倩两个人,小倩有点慌乱的瞄了我一眼,说了句“走啊”,就带头继续上楼。

明明以前我都会和小倩有说有笑的去各种地方,即使是在向校长与老师们提出改革校规的时候,小倩也一直陪着我……

看着面前小倩的背影,我心中有些酸楚: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几乎每天都会黏在一起,即使弟弟住院的时候,我也会和小倩过去陪着他,即使长大后,我们哥俩也喜欢和小倩一起——结果刚过去的暑假,因为我的过失,既伤害了小倩,也影响了弟弟……

“小倩,我……”

“到了。”

小倩打断了酝酿着感情,正要吐露心声的我。但是毕竟大局为重,我只好收拾心情,敲了敲广播室的门。

“稍等?”

没过多久,门缓缓打开。一位同学走了出来,看见我俩,出声问道。

“会长?你有什么事吗?”

“啊,麻烦同学发一个通知,开学典礼改为室内进行。”

我微笑着客气的说道。

“这……好的,我马上准备广播。”

“等等!”

屋里传来了熟悉的傲慢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一个留着已经违反校规了斜朋克发型,带着校规禁止的白框眼镜的男生甩着头,做作的走了过来,走到离我一步远的地方,抬头挑衅着我。

“这里是广播室,不是学生会,我们不是听你号令的下人。”

“礼堂设备坏了,不能开会,现在广播能省不少麻烦。”

我看着这位一直跟我不对付的同班同学,保持微笑,摆出道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我们进去了。”

小倩也不喜欢这个拿腔作调的人,说着就要进去。却被他伸手挡在了外面。

“我一听就明白了,你又是‘先斩后奏’,在我们这帮普通学生面前耀武扬威,搞你的‘独裁’是吧。”

“庄博弈,你别上纲上线,郑好也是为了大家。”

小倩出声挺我,试图帮我解围。

“装腔作势的是你们,别以为有点小权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是广播社社长一天,你们就别想压我一头,谁也不能命令我。”

“你确定?”

本来一脸狂妄,手舞足蹈的庄博弈,听到这句话马上像一尊雕塑一样停下了动作。

“校长好!”

我和小倩,冲着不知为何正带着那位金发少女来到这里的校长鞠躬问好。

“爸——校长好。”

庄博弈也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的问好。

“郑好,你做的很好,进去发通知吧——你给我站住!”

校长叫住了自己的儿子,开始说教。广播室里的学生也都赶紧回屋,害怕受到牵连……

我和小倩进了广播室,不同于门外看起来的样子,里面有两个教室那么大,还用配备了好多新设备:调音台,数字混音器,监听功放,播音监听耳机,音频编辑机……

被一片巨大的玻璃墙隔开,另一边的房间是收音的地方,我和小倩走了进去,开始广播通知……

玻璃墙另一边,金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在意旁边人好奇的目光,紧紧盯着正在对面广播的郑好,眉头紧锁,心情复杂……

“我宣布——”我中气十足的对着话筒先开始说结束语。

“本次开学典礼——”小倩跟着我说。

“圆满结束。”

随着我和小倩完美的同步宣告下,终于完成了这次学校创建四十二年来第一次临时施宜的开学典礼。

玻璃墙外的广播社同学关上了设备后眼开眉展地冲我们举出右手大手指,我们终于彻底安心的呼出一口大气,好像刚刚打了一场肉搏战一样,我们疲惫的起身,走出播音室。

“太棒了,没想到两位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

“是啊,而且不过是个人发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还是从来也没排练过的情况下,就能配合得这么好,真不愧是我们学校的金童玉女,两位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我和小倩走出来后,周围的广播社员们都被我们的表现惊呆了,不住的赞美——不过,我和小倩确实配合的很好,明明是毫无预兆时临渴掘井,虽然有些瑕疵,但是没想到在互相帮衬下,居然发挥的这么好。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七章其实对于这一类活动,我一向是反对踊跃参加的,因为担心自己会不会遇到看不顺眼的人或事,引起不快,到窒息见其他人也跟着遭殃。但是,自从来了小城后,我就不再有这个顾虑,究其原因:小城虽然偏僻破败,人心却热诚真挚,让我挑不出毛病来。

附:

下了课,我没回座歇着,因为比较在意礼堂的事情,再加上比较担心学校的同学们跑到礼堂胡闹,虽然有生活部的同学值周维持秩序,但是心里也很在意,我就叫上副会长李成一起出去看看。

下了楼,来到操场上,新铺的塑胶场地上,各个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们放松着自己的身心:学霸在聊着学习,学渣在研究游戏;喜欢锻炼身体的在跑道上跑圈,偏爱安静的自己在路上思考;男生有的在篮球场上打半场,有的聚成一堆在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或是追逐嬉戏、打闹玩耍;女生则多是三两为伍,讨论着流行时尚、帅哥明星等等。

我和李成走过喧闹的操场,来到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的礼堂。虽然警察们已经结束了勘察,离开校园。但是一直觉得日常生活太过无聊的高中生们都聚在了一起,闲来无事胡乱猜测着被隔离带包围住的礼堂,因为都隔着礼堂一段距离,所以也什么理由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听说出了什么案件——警察都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警察,他说看到刑警队的车都来了。”

“是吗?那估计是个大案子啊,不会是死人了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嘴里越传越离谱:有的说看见了被刨开的电缆,觉得是底下有宝藏,小偷挖掘途中被电死了;还有的根据听门卫大爷讲的故事——学校放假,晚上巡查学校的时候,发还有的就是现礼堂里发出奇怪的闪光,还有诡异的声音和影子,觉得礼堂被诅咒了;还有一些既没有根据也没有背景传闻的,就是纯粹的觉得这里发生了命案,礼堂里面躺满了尸体飘在血海上……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

“不要啊……救命啊!”靳科连哭带闹,撒泼打滚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每天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无赖!”

李成将眼镜交给我——我接过手连忙向后躲。

“会长你干嘛?”坐在地上耍赖的靳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怕溅一身血!”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喊话道。

看李成解开了外套扣子,松了松领子,我在心中为靳科默默祈祷——一路好走。

“铃铃铃……”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抱头蹲防的靳科如闻大赦,第一次觉得上课预备铃居然这么好听,痛哭流涕着爬起身。

李成只好收回气势——感觉人整个比刚才小了半圈,戴上了我呈上去的眼镜。

“下节课下课别跑。”李成像“铃兰霸主”一样,冲心惊胆战的靳科留下这么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别害怕,下回主动点能少受点苦。”

我怕了怕面如土色的靳科,正准备回班级,突然发现礼堂后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影子——可能是野猫吧……

上楼,进入教室,回到了座位——突然感到有些违和,仔细一看旁边:小倩怎么和小伊成了同桌?

“没什么,只不过小小的调了下座位。”

邻桌的小倩眨了下眼,狡黠地说道。

旁边本来是小倩同桌的男生和第一节课因为安排小伊坐同桌得意的眉飞色舞的同学成了同桌,俩个人都像死鱼一样紧紧地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这么严重吗?

“老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啊,你身在花丛中,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绿叶的苦!”

“绿叶起码身边还有红花,我们根本就是草丛……”

听了几个同学的吐槽,我这才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都是女同学,但是我怎么才发现?

“这个位置给老郑太浪费了!”

“对啊,我都怀疑老郑到底正不正常……”

“这个弟控……”

说道弟弟,从早上一来就没再见到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去看看吧——正好陪李成去“逮捕”靳科……

第二节是语文课,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但是认真听讲的人和其他主课相比都要少了不止一半,反而是外语课听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许多同学都没什么兴趣,觉得以后用不上,没什么必要认真学吧。

老师虽然一如既往的认真卖力,还不时放一些视频图片,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躲着睡觉的……

我一如既往的认真听着,还不时做做笔记——毕竟多学点就比不学强啊,有的地方老师的说话声音有点小,我就伸手做半球,围住耳朵,听力向前,仔细听讲……

下了课,我把笔记借给说自己有点跟不上上课进度的小伊,就跟着李成下楼去找楼下一年三班的“倒霉侦探”靳科。

我们找到班级,走进屋,李成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义正言辞地问道:“同学们,靳科在吗?”

本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个学生会的成员站起身找了一圈,又问了问身旁的同学,回答道:“会长,靳科上节课请假上厕所,一直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了——好了,谢谢同学们,我们去找他。”李成道谢后,就要带着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我对李成抱歉道。

李成答应后就走了,班级内又恢复了喧闹。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就走到刚才的那个学生会成员面前,悄声问道。

“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郑浩在哪吗?”

“会长,我不知道啊,平时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你们谁知道吗?”这位同学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问了下周围的同学,几个人都没注意。

“我看到他了!”

向几位帮忙的学弟道谢后,已经准备出门自己找的我,向说出这句话方向看去。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鼓起勇气向我喊道。

“同学你好,你看到郑浩了是吗?”我走过去,柔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道:“他被几个新来的叫出去了……”

“新来的?”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转学生吗?”

“啊?坏了!”那位学生会成员突然大惊失色,“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都是些在原来的学校犯了大过,被劝退的家伙。靠着家里有钱有势,跑来这里混文凭。都是些——‘社会流氓’啊!”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尽量平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好像是去了天台……”女孩有点犹豫的说道。

“天台不是锁上了吗?”学生会的成员怀疑地问道。

“麻烦你告诉李成一声,我先过去了。”我沉声嘱托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人群或惊讶或埋怨的注目下中快速的穿梭,一路冲到了顶楼——果然,锁被砸开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了,我用力推开有些紧闭的铁门,走上了天台。

五个头发形形色色,打扮的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在身上的人,围住了靠在为防止从天台上掉落的护栏上畏缩的弟弟。

“你们在干什么?”我边喊着边冲了过去。

“跟你tm有关系吗?”两个黄毛回过身,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的伸手挡住了我,想把我推开。

“让开!”我握紧了右手,上面筋骨尽现,用力推开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擦,你tm是不想活了?”那两个被我推开的人有些意外,又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两下子啊!”栏杆旁,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三人也松开了抓着我弟弟的手,和我后面的两个人把我围住——我看弟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次握紧右拳……

“住手!”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小倩、小伊走上了天台,出声喝止道。

“哎呦,今天点子不错啊,不光能活动活动上身,下边也能爽一爽!”见只有两位女生上来,这几个人更加大胆,狂妄猥琐笑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黄毛向着两位女生走了过去,小伊挡在小倩身前;剩下三个人依然围着我,不想让我坏事。

“都干什么呢?”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终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后面还跟着靳科,登场了。

“你们几个是又想退学吗?”教导主任厉声喝道。

“没事,主任,我们就是刚来不熟悉校园,让同学还有学长带我们转转——快上课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为首的红毛打着哈哈说道,剩下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下了楼。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算你命大”,就走了。

最让我痛心的是一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反应的弟弟,居然低着头没理我,也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郑好,你作为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先会再遇到这种事,先找老师,可不能意气用事——而且这些刺儿头,就是来混日子的,跟他们扯上关系都你们都不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了我几句之后,就和李成带着刚才专心致志观察着现场的靳科先下了楼。我跟着小倩小伊还有也下了天台。

郑浩这小子,怎么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起?是被威胁了吗?难道他们知道郑浩身体不好,又没什么朋友觉得他好欺负?从弟弟第一次从医院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发过誓绝对要保护他,不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我弟弟!

“郑好,你没事吧?”

因为我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小倩忧心忡忡看着我,关心地问道。小伊也一脸担心的凝视着我。

“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阴霾,不让两人担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情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脸不怎么熟悉我的小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小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三百五十八章

点点头,权当回应后,嫂子垂下眼继续看手机。比我更尴尬的是巴特尔,看样子还想再向妻子着重介绍一下我,毕竟如他所说,在小城中,我是与他最为合得来的人,拥有同样的不符合年龄的大男孩的幻想与话题,经常在一起回忆讨论喜好的动漫与小说——不希望我受到冷落,但是眼见得儿子的冷淡与妻子的漠视,巴特尔心中很不舒服,眼神悲戚,身子僵硬,说不出话来。我倒是没这种感觉,可能也是在上学的时候习惯了,并不太在意,而且由于自己庞大的身躯和肥脸上成天像有人欠账一般的苦大仇深的表情,向来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都很差劲——好似半兽人闯入夏尔——也不怪嫂子戒备。

拍拍巴特尔的肩膀,微笑着摇摇头,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后,刚准备落座到心姐旁边的空座,屋里传来了手机默认来电那单调的铃声。一脸疲惫的巴特尔接通了电话。还是那部在小城就一直使用的旧手机。

来电话的是周局,说是已经到了饭店楼下,询问具体是哪个包房。巴特尔正要讲出口,端坐在座位上低头玩手机的嫂子冷不丁的大声命令道:“主客到了还不赶紧下去接去!”“欸!”巴特尔应声回答,听起来更像是家中的奴仆。

虽然对别人家的家事既无法真正了解也不应该互加猜测评论乃至插手涉足其间,但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印象中,嫂子不应该是这么刻薄的人啊——曾经在小城的时候,一提到嫂子,巴特尔脸上洋溢的都是灿烂的笑容,而不是如今愁苦落寞的眼神……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自告奋勇道。

附:

下了课,我没回座歇着,因为比较在意礼堂的事情,再加上比较担心学校的同学们跑到礼堂胡闹,虽然有生活部的同学值周维持秩序,但是心里也很在意,我就叫上副会长李成一起出去看看。

下了楼,来到操场上,新铺的塑胶场地上,各个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们放松着自己的身心:学霸在聊着学习,学渣在研究游戏;喜欢锻炼身体的在跑道上跑圈,偏爱安静的自己在路上思考;男生有的在篮球场上打半场,有的聚成一堆在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或是追逐嬉戏、打闹玩耍;女生则多是三两为伍,讨论着流行时尚、帅哥明星等等。

我和李成走过喧闹的操场,来到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的礼堂。虽然警察们已经结束了勘察,离开校园。但是一直觉得日常生活太过无聊的高中生们都聚在了一起,闲来无事胡乱猜测着被隔离带包围住的礼堂,因为都隔着礼堂一段距离,所以也什么理由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听说出了什么案件——警察都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警察,他说看到刑警队的车都来了。”

“是吗?那估计是个大案子啊,不会是死人了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嘴里越传越离谱:有的说看见了被刨开的电缆,觉得是底下有宝藏,小偷挖掘途中被电死了;还有的根据听门卫大爷讲的故事——学校放假,晚上巡查学校的时候,发还有的就是现礼堂里发出奇怪的闪光,还有诡异的声音和影子,觉得礼堂被诅咒了;还有一些既没有根据也没有背景传闻的,就是纯粹的觉得这里发生了命案,礼堂里面躺满了尸体飘在血海上……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

“不要啊……救命啊!”靳科连哭带闹,撒泼打滚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每天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无赖!”

李成将眼镜交给我——我接过手连忙向后躲。

“会长你干嘛?”坐在地上耍赖的靳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怕溅一身血!”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喊话道。

看李成解开了外套扣子,松了松领子,我在心中为靳科默默祈祷——一路好走。

“铃铃铃……”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抱头蹲防的靳科如闻大赦,第一次觉得上课预备铃居然这么好听,痛哭流涕着爬起身。

李成只好收回气势——感觉人整个比刚才小了半圈,戴上了我呈上去的眼镜。

“下节课下课别跑。”李成像“铃兰霸主”一样,冲心惊胆战的靳科留下这么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别害怕,下回主动点能少受点苦。”

我怕了怕面如土色的靳科,正准备回班级,突然发现礼堂后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影子——可能是野猫吧……

上楼,进入教室,回到了座位——突然感到有些违和,仔细一看旁边:小倩怎么和小伊成了同桌?

“没什么,只不过小小的调了下座位。”

邻桌的小倩眨了下眼,狡黠地说道。

旁边本来是小倩同桌的男生和第一节课因为安排小伊坐同桌得意的眉飞色舞的同学成了同桌,俩个人都像死鱼一样紧紧地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这么严重吗?

“老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啊,你身在花丛中,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绿叶的苦!”

“绿叶起码身边还有红花,我们根本就是草丛……”

听了几个同学的吐槽,我这才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都是女同学,但是我怎么才发现?

“这个位置给老郑太浪费了!”

“对啊,我都怀疑老郑到底正不正常……”

“这个弟控……”

说道弟弟,从早上一来就没再见到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去看看吧——正好陪李成去“逮捕”靳科……

第二节是语文课,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但是认真听讲的人和其他主课相比都要少了不止一半,反而是外语课听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许多同学都没什么兴趣,觉得以后用不上,没什么必要认真学吧。

老师虽然一如既往的认真卖力,还不时放一些视频图片,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躲着睡觉的……

我一如既往的认真听着,还不时做做笔记——毕竟多学点就比不学强啊,有的地方老师的说话声音有点小,我就伸手做半球,围住耳朵,听力向前,仔细听讲……

下了课,我把笔记借给说自己有点跟不上上课进度的小伊,就跟着李成下楼去找楼下一年三班的“倒霉侦探”靳科。

我们找到班级,走进屋,李成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义正言辞地问道:“同学们,靳科在吗?”

本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个学生会的成员站起身找了一圈,又问了问身旁的同学,回答道:“会长,靳科上节课请假上厕所,一直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了——好了,谢谢同学们,我们去找他。”李成道谢后,就要带着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我对李成抱歉道。

李成答应后就走了,班级内又恢复了喧闹。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就走到刚才的那个学生会成员面前,悄声问道。

“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郑浩在哪吗?”

“会长,我不知道啊,平时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你们谁知道吗?”这位同学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问了下周围的同学,几个人都没注意。

“我看到他了!”

向几位帮忙的学弟道谢后,已经准备出门自己找的我,向说出这句话方向看去。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鼓起勇气向我喊道。

“同学你好,你看到郑浩了是吗?”我走过去,柔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道:“他被几个新来的叫出去了……”

“新来的?”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转学生吗?”

“啊?坏了!”那位学生会成员突然大惊失色,“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都是些在原来的学校犯了大过,被劝退的家伙。靠着家里有钱有势,跑来这里混文凭。都是些——‘社会流氓’啊!”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尽量平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好像是去了天台……”女孩有点犹豫的说道。

“天台不是锁上了吗?”学生会的成员怀疑地问道。

“麻烦你告诉李成一声,我先过去了。”我沉声嘱托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人群或惊讶或埋怨的注目下中快速的穿梭,一路冲到了顶楼——果然,锁被砸开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了,我用力推开有些紧闭的铁门,走上了天台。

五个头发形形色色,打扮的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在身上的人,围住了靠在为防止从天台上掉落的护栏上畏缩的弟弟。

“你们在干什么?”我边喊着边冲了过去。

“跟你tm有关系吗?”两个黄毛回过身,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的伸手挡住了我,想把我推开。

“让开!”我握紧了右手,上面筋骨尽现,用力推开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擦,你tm是不想活了?”那两个被我推开的人有些意外,又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两下子啊!”栏杆旁,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三人也松开了抓着我弟弟的手,和我后面的两个人把我围住——我看弟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次握紧右拳……

“住手!”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小倩、小伊走上了天台,出声喝止道。

“哎呦,今天点子不错啊,不光能活动活动上身,下边也能爽一爽!”见只有两位女生上来,这几个人更加大胆,狂妄猥琐笑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黄毛向着两位女生走了过去,小伊挡在小倩身前;剩下三个人依然围着我,不想让我坏事。

“都干什么呢?”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终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后面还跟着靳科,登场了。

“你们几个是又想退学吗?”教导主任厉声喝道。

“没事,主任,我们就是刚来不熟悉校园,让同学还有学长带我们转转——快上课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为首的红毛打着哈哈说道,剩下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下了楼。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算你命大”,就走了。

最让我痛心的是一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反应的弟弟,居然低着头没理我,也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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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饭后

今天这顿饭吃的不好,因为巴特尔无意中踩雷,惹恼了嫂子,以此为导火索,嫂子将多年来挤压心中的对于为了追逐自己心中的自由躲在小城草原上对家里事情不闻不问的不负责任的巴特尔的怒火一股脑发泄了出来——其实都是些鸡毛蒜比的小事:什么晚上睡得太早不辅导孩子学习还管教自己看手机、在草原呆惯了不爱洗澡身上总有臭味、看不惯公司办公室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明争暗斗自命清高与单位同事毫无交流导致总有人在背后向领导打小报告搞得给他介绍工作的亲戚很难办、没有驾照不会开车休息日带家人出门都没有办法之类的,虽然单个看来都不是值得当着外人面发火的家庭琐事,但是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不得解决总归会爆发的——就像粉尘密度超过了爆炸极限的面粉厂。气头上的嫂子根本不顾周局在场。后来误以为无言以对的巴特尔是在以沉默作为抗议,嫂子迁怒到了小城其他人的身上,把小城内所有人都数落抱怨了一遍,包括在场的心姐和老秦——

“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巴特尔是你们的朋友,结果你们就这么对待他?利用他头脑天真,把他爽在你们身边,为你们赶牛放羊,白吃白喝,甚至不惜利用女色——真不要脸!”

不用明说,光从满脸愤懑的嫂子故意瞟向心姐时表现出的怨毒眼神,就能猜出她话中暗指的是什么意思——怪不得她对同样在孩子上学问题上出了大力的心姐和老秦如此看不顺眼。虽然不知道嫂子是从那里听来的这种明显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的,但即使再理智的人,在自己最亲密的人离家多年后,都会心生怀疑,更何况平素积怨极深的嫂子,毒火中烧的她哪里还有分辨谎言的余力。

好在心姐和老秦没有受到挑衅,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就有过这样的担心,提前做好了准备,并没有生气发怒的迹象,还制止了看不得朋友受辱一脸惊怒,暴跳起身要为心姐出头辩解的巴特尔。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掩饰,做什么都会产生想法的效果,干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一言不发,继续吃菜,任由嫂子发泄不满。果然,找不到对手的嫂子就像游乐园里走失的顽童,茫然地看着周围清冷的氛围,尤其是身边被母亲吓到的孩子,抱着空荡荡的瓷碗坐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嫂子登时泄了气,脸上露出了悔恨的神情,怜惜地望着自己的孩子,拥在温暖的怀里,轻声安慰着,巴特尔从另一边靠近孩子,大手环抱,将妻儿捧在了怀里。嫂子稍微抵触了一下,但为了孩子还是暂时接受了。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本应是一副温馨和谐的场面,可我心里却多了几分悲伤——没有了情感交融,何以为家?

看他们一家三口正在抱团取暖,早就想和我们聊一聊的周局但是忙于应付嫂子抽不出空当的周局朝我们扬了下头,取得我们的注意后,抬了下细长的眉毛,脸上带着怪异的神色,开口问道:“前几天老钱去你们单位了吧?”

我和老秦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将当天的事情全盘告诉了周局,包括被钱局长当做苦力挖土的遭遇。——本来我还担心造成不好的印象甚至被人当成骗子,犹豫该不该告诉周局,老秦替我说了出来。我回过头,意外地望着老秦的侧脸,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有想到他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话,只是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周局罢了,但我仍然感到出乎意料。

对钱局长的作风有一定了解的周局并不意外,还安慰了我们几句。接着将视线转向我,看似水到渠成的样子接着问我对钱局长的印象。

“我?”我用空着的左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看着严肃的周局,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虽然知道因为老秦心姐的关系,周局长对我的态度还很友善,但是毕竟作为小职员的我与面前这位不怒自威的大领导没有任何瓜葛——根本够不上人家,不能明确上级命令的我根本不敢恣意妄言,挠着后脑勺,语焉不详了起来,“这个……”周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眯起了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强行移开了视线,伸筷子随意夹了块肉片,囫囵着咽了下去,无意中又看到了周局面无表情的脸,我吓了一跳,吞咽不到位被口水呛到了自己,咽炎复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善良的心姐一脸担心地递过来一杯热茶,我道谢后赶忙喝了下去,心说这回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结果一个嗝顶了上来,连茶水带口水被我喷了出来,像花洒一样十分均匀地喷到了我面前的几道菜上,若是阳光充足,还能看到光折射产生的肮脏的“彩虹”——嫂子看到了,皱起了眉,幸好在巴特尔的抚慰下,并没有发怒,但是明显在心里对我已经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老秦朝周局问道。

“也没什么。”周局顿了一下。“前天开会的时候,老钱提到小城车站的时候,特意说起了小胖。”

“咳咳,我?咳咳……”

“应该不是批评吧——就算是老钱,也不至于为了对小胖这一个还没转正的新职员发牢骚,特意在大会上提出来吧?”

结果正如老秦所料,钱局长回到总站后,在大会上就小城车站的巡查作报告的时候,着重提到了我的名字,非但没有对当时态度冷淡的我表达不满,甚至罔顾事实,在一大帮称得上是顶头上司面前对我交口称赞,大力表扬我……到最后,连周局都说不下去了。意想不到的心姐和老秦面面相觑,对面恢复过来的巴特尔和嫂子看着我的眼神产生了变化,连听不太懂的小孩子也一脸崇敬地望着我,仿佛这仅仅几分钟内,我就从踩在乞丐脚下的报纸升为了王子脚下的报纸——有什么变化吗?

我更加茫然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钱局长来的当天,我对待他的态度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用无礼来形容——实在不知道钱局长为什么会再回市内之后这么夸奖我,难道是因为装给他的土分量很足吗?这么说的话,老秦也应该受到表扬啊……不会是故意捧杀,伺机在以后找机会收拾我吧——以他的身份,对付我这么一个小家伙,未免也太过繁琐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老钱可是很少会夸人的,更别说当着局长政委和其他领导的面前了——虽然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对他的印象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算正面,但是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这种好事大包大揽,坏事推卸到别人身上的家伙,是绝不会无缘无故提携新人的。”周局看着我的眼神愈加沉重,脸上的刻痕逐渐加深,“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想知道啊……”强压住咳嗽,我嘶哑着嗓子费力回答道。我还没傻到将自己当初家里拿钱买通钱局长的事情漫天宣扬,而且我也十分确定那与这件事毫无关系。席间的其他人,对时代有一定了解的老秦和心姐以及信任我的巴特尔都从旁替我说话,希望能够打消周局的疑虑。不知是否真的触动到了周局的内心,她看向我的眼神松弛了一些,眼角的鱼尾纹也随之消褪,消失在其不符合年龄的光滑肌肤下。

“你不知道?这就奇怪了——我也想相信你,但是事实并不允许。而且说实话,我对你并不了解,都是从小心和老秦他们嘴里听来的,没办法完全信任你。当然了,你也未必就信任我。我也不是在逼迫你,如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也罢!”像刚才突如其来施加来对我施加压力一样,周局忽然之间收回了一直紧逼我的身子,重新后仰靠在椅背上,悠然的喝了口热茶。

“我真的不知道……”

周局扬手打断了我。“好吧,就当你说的是实话吧。其实即便你真的说谎我也不在乎,我只是看在老秦和小心的情面上提醒你一下……”话语戛然而止,不是被外界打断,而是主动停下了这句明显没有完结的话。

话已至此,我也没办法再进行询问,为了尽快将自己从目前这个困境中脱离出来,我只得接受这个莫名发生的奇妙结果。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心里依然张皇无底。心说今天自己都经历的都是些什么倒霉事呢……

这顿饭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了——已经是晚上近九点钟了——其间不仅引发了家庭争端、职场关系,还涉及到了许多虽然称不上禁忌但是如果没有出现氛围一定会更美好的偏门话题,搞得所有人都身心俱疲,更别说吃好饭了——一顿普通的饭局演变成了这种情况,任谁也没有想到吧。

就像大多数宴会一样,虽然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尾声的临近——演职员表都准备好了——但是各怀心思的众人间大多都不希望自己做那个宣告结束的扫兴的人。尴尬的气氛又僵持了一会,周局终于出面,推说家里有事,起身要走,我们也就顺坡下了,纷纷离席。

簇拥着周局下了楼,欢送她离开。尽管看起来嫂子和巴特尔都有很多话想对我们说,但大家都不愿意在阴风阵阵深秋半夜在无遮无拦的寒冷大街上争论,一家三口打车离开了饭馆。因为之前是坐公交来的,老秦和心姐就坐上我开来的车子,离开市内,回到了小城。

回程的路上,不可避免的提及了我今天“约会”的事情。虽然不想卖惨求同情,但是实情就是那么悲哀,很符合我这个人的气质。老秦和心姐本来还想靠这件“好事”来转换大家在席间各自承受的低沉心境,没想到听完我平铺直叙的简单描述,心情更加糟糕了。即使想像平时那样安慰我,也做不到。最后我不得不打开收音机,即使播放的尽是些广告,也比现在仿佛沉浸在满是腐烂树叶的烂泥潭中的氛围要好得多。

一路默然。颠簸着回到了小城,淹没在荒凉小城的沉寂夜色中,无星无月的漆黑旷野下,看不到一丝光亮。本想直接回车站,在心姐和老秦的坚持下,我先把车停了书店。跟着两人下车,走进书店。制止了担心我没吃饱的心姐做夜宵的打算。被强按着坐在了沙发上,喝了两杯热水,温暖冰凉的身心。虽然知道老秦和心姐是想要好好和我聊一聊,但是我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尤其是看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浓爱意……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全力支持并为他们两人的完美爱情感到高兴,但是今天的我没有这个心情。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反倒被惊扰混乱了起来。不想让他们察觉到异样,我咬着牙,强挤出最完美的假笑,泪水盈眶的我朝幸福的模糊起来的两人冷静地告辞,并表示今天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留住了老秦,独自驾车返回了小城。

脱下这身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穿的完全不符合我注孤生气质的光彩衣服,折叠整齐,塞进衣柜深处。洗漱完毕后,早早上了床,关掉手机,望了一会空洞的天花板,闭上朦胧的双眼。虽然想在在泪水和鼻涕淹没自己之前,及时进入了梦乡,但是平时就经常在读书看漫画电影时幻想自己如何找不到真爱,遭人厌弃的悲伤桥段的我,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悲伤更加真切,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遐想被貌似小影小帆的各种性格的美丽女孩唾弃伤害的经历,以毒攻毒,通过狠狠刺痛我自卑的内心来减缓我憋在心中无法排解的伤感,我承认这是一种丢人的懦夫行为,但这是懦弱无能的我唯一的方法。结果就是浪费纸巾——擦鼻涕——辗转反侧半天睡不着觉。估计明天眼睛要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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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休假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一章休假第二天是周一,照常的一周开始的工作日。平时都是在各自单位内开例会,除非像之前大会安保那样的重要会议。因为小城车站只有我们两个人,开会时也没有多拘束,没有长篇累牍的浪费口舌,只是在早餐时讲一讲本周的工作要求以及种种注意事项。我也就没有怎么在意。

早餐过后,老秦突然告诉我要去市内总局参加会议。理由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早上吃饭前才给我发的消息,总之是要我过去开会——可能是最近又有什么活动吧……”——才刚连干了无休的两个月,又要忙碌起来了吗?

“用我过去吗?”

“光说了叫我过去,没提你,应该不用吧——你想去吗?”

我用力摇头。我可不想把一上午宝贵的时间都花在附和一帮自说自话的人上。

老秦走后,我照例开始日常工作。差不多十二点钟,我都要开始准备午饭了,老秦才终于回来。不知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了,老秦竟然拎着两大包特意自掏腰包从饭店里买的大餐回来,一脸如沐春风仿佛亲了母驴屁股一样的表情,看得人不爽。你一天遇见这么多开心事,我怎么碰上的除了烦心就是虐心呢?

帮他打开大门,粗暴地接过袋子。“轻点,里面有汤!”我撇撇嘴,小心翼翼地拿着袋子放到了餐桌上,打开,都是些家常菜,但很符合我这个“肉食动物”的口味。这是在讨好我吗?我怀疑得死盯着最上面的透明塑料方便盒里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锅包肉,使劲吞咽着止不住的口水。

“你去厨房里把碗拿过来,把菜都倒进去装好……”老秦像熟练的老厨师长一样刚进门就颐气指使,指令我这个帮工的干活。

按照他的吩咐把饭菜都盛好,摆放整齐。在准备筷子数量时,我犹豫了一下——一顿普通的午饭搞得这么郑重其事,总感觉没这么简单——从厨房里大声朝外面的老秦询问道:“一共几个人吃饭啊?我好准备碗筷。”

“你说有几人?”

“俩?”

“错,只有一种——男人”——这是什么新的脑筋急转弯吗?要是的话也太烂了……

“你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

知道他捉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懒得搭理他——“就咱们两个人是吧?”

“你能找几个人来啊?”

这算什么回答?“我?我——谁也没想找啊……要叫小城里的人都过来吗?”

“今天就先不用了——小心去市里办点事,中午也不会回来……”说了这么半天不还是就我们两个吗?

“本来应该有第三个人的——如果你昨天能成功带回来人的话……”老秦一副年节来串门的讨人嫌的亲戚的丑恶嘴脸,“一共两个女孩,居然一个都没撩到手,真丢人啊!”

要不是昨天晚上发泄得差不多了,估计我要一头扎进旁边柴灶上的大铁锅里了……

好在,“始乱终弃”的老秦就像往常一样,很快的就从这场无聊的闹剧中感到了厌倦,主要也是因为我逆来顺受的态度感到无奈吧——就像拿棍子捅棉花糖一样无趣。恢复了常态,也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开始吃饭。

像往常一样,我们在席间边吃边聊。

“你这一上午,去开什么会了?”

“就是每周例会。”

“例会开一上午?”

“没有,开会就一个小时,我八点到的,九点多会议就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

“很久不去,见见老朋友,和同事叙叙旧,回来的路上再到饭店点菜——路上还要用将近一个点。”

“去的人多吗?”

“不多,就是市局的主要成员开会。虽然有关于我们基层单位的事项,但是并不需要个单位都派代表到场,;离得远的,在单位等待网上通知就行。”

“那为什么要让你过去?”论与市局总站的距离,我们这里基本上是最远的了。

“因为有关于我的事情。”

说到这里,本来还向朋友间侃大山一样的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隔着满桌的丰盛美食,望着对方。——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我紧张了起来,如果再坚持几分钟,估计要吐了。

“上面已经确定下来我调任的时间了,”老秦满脸轻描淡写,仿佛说的是遥远大西洋中央无数孤岛中一座最平淡无奇的岛屿上最普通的甲虫寻觅食物的无聊日常一般。“按照规定,下周我就要走了。”老秦望着我,轻声笑道。

“这么快啊?”虽然早在几个月前——甚至刚来几周,我就隐隐约约猜中各类这个结局,并且为了表现出自己成长的一面,不让老秦担心,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巨大的心灵打击瞬间冲垮了我布下的重重防线,尤其是事情进展的速度如此之快,完全超越了我的承受能力。我低下头——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一个是厕所,另一个就是老秦的笑脸——凝视着桌上一道几乎贯通的细长划痕,放下碗筷,攥紧了拳头,

“但是我拒绝了,离开的时间重新安排到了下个月——十二月的月末。”老秦语调轻松,但是并不能减缓我内心的巨大压力。

“为什么?”

——如果是曾经幼稚的我一定会任性的继续质问:“反正是要走,早走晚走又有什么区别呢?除非你能保证一直流下来……”——然而,虽然我现在并没有太大的成长,但是通过这近一年来与形形色色的人交往所经历的种种千奇百怪不拘一格的事情,愚笨的我已经最起码认识到了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都需要我独自承担和解决,已经不能永远依靠别人了。

“也没什么,”老秦摸着下巴,眼神飘向了窗外,“时间确实太紧了,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处理——而且假期还没用呢。”

“假期?”

“对,这个其实是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安保期间不是一天没歇吗?”——“十一黄金周都搭里了!”我插话道。——“是,算上正常周末,一共有二十多天的假期都泡汤了——所以才在年末工作高峰期到来之前,给我们每个人补充了八天的假期……”

“啊——才八天啊……”

“知足吧,去年十一也没休息,后来一天都没补!”

我不说话了。

“总之是为了表彰我们为大会期间安保工作所做出的贡献,上级单位犒劳我们每个人八天的假期,再加上正常的年假,一共也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休息——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半个月还差不多……”

“我说的是我,你就八天。”老秦一记冷眼,照头冲我泼了桶冷水

“凭什么啊?”

“你刚来还不到一年,而且还没转正,就像休年假?——有的单位都是工作满多少年之后才同意休假的!”

“好吧……”无论怎样,对于我这个生性懒惰的家伙来说,能休息总是好事,而且八天时间已经不短了,毕竟不是有暑假寒假的学生了——悔不当初没好好把握时间,都浪费在无所事事的空虚上了……

被休息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忘记了老秦和心姐即将离开小城的事情。老秦特意将“好消息”留在后面说的目的应该就是这样吧。不管怎样,老秦和心姐都要走,命令已经下达,没有逆转的可能,况且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件大好事——大好的青春已经都交在了这片毫无生气的土地上,是时候让他们返回应有的轨迹,迈上人生新的征程了。

休息是从下周开始,一直到十二月末之前,每一名在大会安保期间辛勤工作的人都可以得到为期八天的假期。具体的分配和安排,各单位可以各自进行安排。这对于人多工作繁忙的单位来说,还真的是一件麻烦事。毕竟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哪怕是面对一丁点的蝇头小利,也会有蝇营狗苟之辈,妄图浑水摸鱼,多取得哪怕指甲盖那么丁点大的好处。公平本就是个伪命题,即便是神仙,也会有好恶偏向的情况。好在我们这里人少,就我和老秦两个人,什么事都可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道明,不会因为沟通不足理解不到位产生太大的误解和矛盾。而且这里还是个清闲的工作场所。

午饭吃完之前,我们就做好了规划——下周我先休息,老秦留守车站;之后直到他离开前的半个月时间,老秦连年假一起休息。

“好家伙,半个月,十几天的休假。真好啊……”

“没必要羡慕,等你付出到我差不多的程度之后,就可以得到同样的奖励了。”

“嘁,能比我多休息这么多天,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啊?”

“高兴倒谈不上,不过确实很爽!”

——你还是赶紧走吧,在我打烂你脸上幸灾乐祸的恶心笑容之前!

心姐下午也从市内回来。特意在临走前到各家书店看看,见见熟人朋友,嘱咐叮咛一下大家好好干,并约定近期找时间大家聚会一下。听完了我们的计划,心姐表示同意。

“你准备去哪啊?”

“我?还没定呢?心姐你们呢?”

“我们也没有决定好,可能回家吧,好长时间没回去了,很多事情都要面对。”心姐和老秦不约而同地望着对方,眼中满是甜蜜与坚定之色。

这么说来,我也很久没回老家了。因为几乎隔不久的时间,就会和父母视频或者电话聊天,不久前还刚见过面,所以并不怎么想家,起码不像学生时代。那个时候有朋友、有同学,大家围成一团,即使胡乱闲逛压马路,有志同道合的同龄人陪伴,起码不会感到无聊寂寞。然而,现在的老家,年轻人基本都出外打拼了,根本找不到熟悉的旧友同学相聚;家里亲戚也大多离开了本地。除了一成不变,过时落后的景象外,已经找不到家乡的感觉了,习惯了小城车站的我,没有我预想的那么想回家……

“你们不是要准备结婚了吧?”

心姐脸上一红,羞涩地摇摇头。紧接着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怨气:“哪有那么简单?我家那个倔老头到现在还不愿意和我说话,跟别说搭理秦了。而且我们很久没回去了,有太多事情要忙了,衣食住行的准备、亲朋好友的交往……麻烦事可多了——更可况这次回去,我们俩人的事业都需要重头做起,我倒好办,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如何接受家里的事业;秦就麻烦了,公务机关就这点麻烦,调动过后就要重新摸索当地的人情世故、工作方法等等一大堆麻烦事。别看假期时间挺长,但是估计休息到一半我们就要开始着手新生活,比上班还要累!”

“这么说,你们不准备旅行结婚咯?”

“旅行?没时间;结婚?没工夫。”

“说来说去不就是没时间吗?”

“人这辈子最缺的不就是时间吗?然而真正有时间了,反倒肆意挥霍……”老秦又开始高谈阔论了,但是我现在没有吐槽他的心思。

“你是说,你们休假的时候就直接回老家?”

“是啊,不跟你说这么半天了吗?”

“直接留在那里,继续新生活了?”

“对。”

“……不回来了?”

“今年基本上是……”

“不过,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会给你们发请柬,邀请大家一起过来的!”心姐和老秦看出了我的忧虑,连忙安慰我道。

“而且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们可能还会回小城办一场——就像上次小刘他们那回一样——一定比他们那次办的要好!”

“真的吗?”

“你这孩子,怎么连我们都不相信了?说了有机会过来就肯定不会食言,小刘还不是这里的人呢,不也回来办酒席了吗?”

“那不是因为刘叔刘婶在这儿嘛……你们走了之后,对小城还会留有什么牵挂吗?”

“不是有你们在吗?”老秦直爽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未免也太悲观了,我们是那种抛弃老朋友不管的人吗?”

“昨天以前,我还不会这么想,但是经过了王大爷和巴特尔的事情,我知道,现实才是最残酷的利刃,可以切断哪怕最深厚的羁绊……”

第三百六十二章计划有变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二章计划有变老秦和心姐的安慰并没有让我安心。从很早以前,我就隐隐约约觉得,小城早晚会分崩离析,大家各奔东西——这其实对于由于种种原因被迫留守在这个破落地方的历经沧桑的大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不希望重蹈王大爷和巴特尔的覆辙,被残忍的现实所攫获,走上另一条没有希望与回报的坎坷路径,这对承受过许多人一生都未体验过的悲痛的王大爷和善良热情的巴特尔来说未免太过惨酷了。这个世上明明有那么多该死的小人恶人坏人活蹦乱跳享受不属于他们的惬意生活,“善恶到头终有报”难道只是黑板角落每日一换的座右铭,毫无意义吗?

然而我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力量,即便我拒绝休假,选择继续陪在老秦心姐的身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是像不愿意离开亲戚家的小孩一样任性耍脾气罢了,以我父母的脾气,根本连一分钟的拖延都做不到,当时就被揪着耳朵领回家了。虽然嘴上并没有提过,但是自从我这个大胖灯泡出现之后,心姐和老秦平时交往时就一定会受到我的干扰,再加上近期情感波动极其敏感的我也不愿意每天闲着没事就看他们俩在我面前秀恩爱。而且总憋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也很郁闷。干脆成熟点,接受这个命运,准备安排休假的行程。

对于我的决定,心姐和老秦也很高兴,他们可不希望我这个宅男成天呆在屋里。就是学习也不行。——“你这个岁数,正当年!正是出外闯一闯见见世面的时候,可别当宅男整天呆在家里!把人都给憋坏了!”这口气就像我刚毕业在家待业时期家里爱操心的长辈亲戚一样。

“我就是走,这回也就是回家去……”小时候还总是幻想走遍祖国大地,欣赏大好河山的文明古迹名胜风景,却苦于家境贫困。现在虽然挣了点钱,趁着现在旅游淡季找个距离近的景点自己玩几天还是可以的,但是如今找不到未来方向,看不到希望所在的我,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也有对平时很少出门的我独自旅行遇到意外或者突发事件时解决不了的不信任与担心。回家吧,人总要回家的,只有家才是一个人真正可以放松下来的地方,无论是群山之巅还是汪洋大海,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人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起码现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不行——反正现在交通发达便利,如果我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在手机买晚上到家的高铁票,中途转乘一次大客,七八个小时就能到家。

虽然不需要来人接送,但是毕竟很久没回去了,还是提前通知一下父母的好。我从来不相信“意外惊喜”——又不是给女朋友买礼物——因为万一搞砸了,就变成惊吓了,我可不希望成事不足的自己再把年事已高的父母给吓到。

回到自己的屋子,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母亲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开心,好在在情绪低落的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没人要的弃婴之前,母亲向我述说了原因,老两口报名参加了他们所在徒步志愿者协会在十一月末于秦皇岛举办的为期一周的国际健步走大会——从没听过的国际大会,顶多招揽几个周边小国的老头老太太来参加吧。

“挺正规的,还有护照呢!”

“你们又不出国,要护照干什么?”

“反正弄了不少证件,整得挺正式的——还有比赛呢!”

“你不是要参加吧?”——喜欢出门热爱运动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参加工厂里举办的各种田径比赛,并且每次都能拿到好成绩赢回家不少床单被罩,怎么可能错过这次机会。我担心的是好胜的母亲把自己为了养育我含辛茹苦起早贪黑伤到的身体再累着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年轻人参加呢,我就是想拿名次也抢不过——虽然还是会努力拼的——你爸也参加,我们俩在一起呢,别担心!”紧接着电话另一端的母亲语带愧疚的为我不能回家见到父母而不住道歉,我连声安慰,并真心表示比起让他们二老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在家成天围着我转还不如多出门走走,对身体也好——“身体好不生病”也变相为我减轻了负担。还有一个理由我没说:毕业两年,离家一年,二十岁过半却仍旧一事无成的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呃——行,你不用为我们操心了,自己在外面好好的,没啥事找几个朋友一起出门转转,别成天总呆在宿舍里……”向每位上了年纪的母亲一样,不住地唠叨叮嘱我,我连声答应,磨蹭了好几分钟才结束了最后的道别。

虽然听到父母出门游玩的消息后感到十分的开心,比我自己旅游还要高兴,但是失去了目的地的我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尽管之前还犹豫是不是留下来,可是现在让我呆在车站,我还不情愿了。人就是这么个矫情的动物,不然也不会产生那么多可歌可泣的凄美爱情故事——大多都是因为“矫情”导致的,从受封建礼教迫害不敢坚守爱情导致刚强的妻子投水自己也自缢身亡的《孔雀东南飞》,到因所谓的世仇害死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双方家长,还是害得小燕子紫薇等人颠沛流离的含香与蒙丹……

听说了我的事情后,老秦和心姐担心我无处可去,提出和我换休息时间,他们提前休假,等我家里那边没事之后,才回来替我。可是我并不想这么折腾他们,而且更不希望没办法亲自送他们离开;又说要为我找个靠谱的旅行团,一周的时间还是可以去不少好地方的,同样被我婉拒了。

“我就在这儿呆着吧,距离下个月末的研究生考试也没多久了,留下来复习也是好的——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出去,干脆把我的假期也分给你们得了!”

“这怎么能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有人拿枪顶着我脑袋逼我的,这个假期就算给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与其让我这个单身狗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浪费机会,还不如给更需要的人。”倒不是我这个人有多好,觉悟有多高,确实现实中有很多分配不得当的事情,导致俗话说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极端情况:长的帅的嫌弃身边追求者多而烦躁,而像我这样的——记得高中时有一位后来当了模特的高富帅男同桌,总是因为下课放学被不同的女孩堵住要联系方式而找我诉苦,当时单纯的我还很同情他的悲惨遭遇,现在却不禁反思,我是不是被他当成老家的穷亲戚为了不锦衣夜行而故意当面炫耀了……

心姐和老秦坚辞不受。“反正还有一周时间呢,你也不用急着这么快就下决定,慢慢想一想吧……”

然而直到周五,我也没有想好怎样才能更好的利用我的假期。——其实我根本都没怎么想过,都是心姐老秦以及小城里其他长辈们为我出谋划策,尤其是刘叔刘婶张姨张叔以上次旅行时的亲身体验苦口婆心地劝说我。我并不是不为所动——就连通信公司每次电话推销新套餐我都不好出言拒绝,浪费了不少电话费——但是有些时候我又会因为个人莫名其妙的见解而倔强不接受他人意见,就像小时候经常为我理发的阿姨“预言”的那样:“看你头发这么硬,以后长大了脾气肯定挺倔的!”从爷爷那一辈传到我“顺毛驴”的父亲,在到我延续下来的怪脾气,虽然在很少的时候会给我带来一定的好处——比如坚决不受讨厌的人劝酒,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会带来灾难般的后果——交际圈越来越窄,朋友越来越少。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的,我就想吃了秤砣的甲鱼,尽管知道出外游玩会给我带来各种如大家所说的许多好处,但是我仍铁了心拒绝了大家的好意。没什么理由。虽然感觉很对不起大家,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不愿意相信自己能够交到好运。

周五晚上,巡逻完毕后,我再一次谢绝了老秦和心姐提出向我提出调换假期的善意意见。认定了自己没有资格享受美好假期——“还是让给需要的人吧”——宁可留下来面对空城独坐流泪的我,小心地避开旁人的注意,情绪低落失魂落魄的我唉声叹气着回到了宿舍。

正当我准备躺在床上,继续颓废下去的时候,万年没人联系的电话,接到了电话——是老刘的。

自从上次小刘哥婚礼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没什么事才不知道有什么可联系的,起码我是这么想的——接到他的电话让我倍感意外。寒暄了几句后,我问道:

“还以为你和女朋友出去玩了呢?”

“下周才开始休假,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现在既不是年节也没有假期,她那边单位里也不放假,还要和领导沟通一下呢……反正挺麻烦的,搞不好,这次我要留守单位了!”

“不是吧?”

“这就不错了,我听几个朋友说,他们单位领导相当恶心,把八天假期拆开,两天两天休,还是连值两天的班之后,在休息两天,然后再值班——如此循环……”

“这也太恶心了吧?能休息好吗?”

“休息?这比上班还累呢!——本来是上级部门挺好的决议,被地方上这帮‘拿着鸡毛当令箭’的xx小领导搞的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要不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没办法,我这些朋友只好私下里找关系好的同事互相串班,结果有不小心招惹到了单位里的小人,被人举报,气的市局里的领导直跺脚——明明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搞的这个麻烦啊,弄不好他们整个单位的假期都要被撤消了……”

——再次为自己能够来到小城这个虽然冷清但是朴实的好地方而感到幸运。我边擦冷汗边朝着手机舒了口大气。

“这么看的话,你混得还不算最惨的,顶多跟我一样惨。”

“我听老秦说了,你假期里要留在单位?”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别那么多废话,就告诉我是不是!”

“是,咋了?”

我听到电话另一端的老刘直咂嘴,吸了口气提高音量,带着恼怒的语气喊道:“你为嘛要留下来呆着呢?你这无忧无虑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单身黄金贵族,为嘛要固步自封把自己堵在越来越小的圈子里不为所动呢?你现在正好是父母身体还行、家里也不需要牵挂,也不会被另一半的事情牵绊,可以随便做出任何只要不犯法的你愿意的决定——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但是你为嘛还要浪费如今的大好时光,把时间都浪费在一些随时都可以做的无聊事情上呢?”

结合他刚才说的,听到一半我就猜到他打来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了——“是老秦和心姐让你打得吧?觉得自己劝不动我,找场外救援来了?”

“差不多吧——你别阴阳怪气的了,我作为朋友关心关心你还有错吗?”

“对不起,谢谢你啊。”我愧疚地低下头。怪不得越来越没人给我打电话,谁愿意跟一个连好赖话都听不懂的怪物聊天……

“这还差不多。”老刘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话锋一转,向我发来了邀请。“明天你有——不用问,你肯定闲着没事,要不就是去图书馆学习——也不差这两天,明天你来市里吧,咱么哥们也好久没见了,来聚一聚吧!”

“明天……”我踌躇不定了起来,询问道“都有谁啊?——还是上次那几个同事吗?”

“他们早就走了——趁着周末休息,直接休假去了……”小城车站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三章“这还差不多。”老刘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话锋一转,向我发来了邀请。“明天你有——不用问,你肯定闲着没事,要不就是去图书馆学习——也不差这两天,明天你来市里吧,咱么哥们也好久没见了,来聚一聚吧!”

“明天……”我踌躇不定了起来,询问道“都有谁啊?——还是上次那几个同事吗?”

“他们早就走了——趁着周末休息,直接休假去了……”

附:

听完靳科的推论,我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明说——其实也没那个必要:

白天在学校刚被一帮小混混欺负,中午饭就没得吃了——这不就是“elephantintheroom”明摆着的事吗?这不光是挑战我这个当哥哥的底线,更是对我们学校的蔑视,我作为学生会长决不能坐视不管!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他们。”我极力压抑住怒火,也没有胃口吃午饭,就向着教学楼一步一步走过去。

“老郑你先冷静一下。”

李成刚忙追上,伸手拦住了气势汹汹向着弟弟班级走去的我。

“你先别激动,毕竟还不能确定郑浩被人欺负了……”

“老李,我们兄弟俩的事,你是很清楚的。郑浩身体不好,每天吃的东西都是由医生规划的食谱严格管控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郑浩怎么可能冒着进医院的风险进食堂吃饭?而且,他从小学的时候就是每天带午饭,一直都很小心。多少年都没出过意外,结果就在今天出了问题——这叫人怎么可能相信呢?”

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追问下,李成推了推眼镜,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依据会长的话,几乎可以断定是被那些人干的……”靳科听完我的话,比较客观的说道。

“你就别在那儿,煽风点火了!”李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下靳科,靳科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是时候就低下了头。

“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们去找校长吧,跟他说一说这个情况。”李成替我想了想说道。

“……还是算了吧,校长也是很忙的,这种事别太麻烦比较好。”我推辞道。

毕竟这是比较恶劣的校园欺凌行为,本来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突然想起了靳科刚才说的话:学校的亏空,这些人转学来的巨款……虽然不能全盘相信,但是——我和靳科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找教导主任,他是主管这方面的。”李成再次提议道。

“教导主任……”不知道上午李成把他带到主任室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靳科惊惶万状的颤抖了起来,“我——就不去了吧。”说着就回身要跑。

“你别想跑,刚才你一直在旁边妖言惑众,现在想跑?”李成不愧是“魔鬼筋肉副会长”,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靳科,从后面用格斗技钳制住了他。

“会长救命啊!”靳科的脖子被锁住,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老李,放了他吧——我们还是不找老师了。”我走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拍了拍李成的后背——这一身疙瘩肉,制止了他,轻声说道。

“哼,算你命大——为什么不找老师?”李成直视着我,疑惑地问着,随手松开了靳科,轻轻一推。靳科少女般倒在了地上,揉着脖子,连声叫疼。

“可能是觉得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吧,校园欺凌事件时有发生,并且屡禁不止,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在第一次受到欺凌之后,以为忍一忍或者躲躲就过去了,没能好好的找办法解决问题。虽然说找老师是个比较成熟的方案,但是我们:一没有证据;二如果刺激到他们,导致报复行为——那帮人可是穷凶极恶的,谁知道会做出什么……”靳科正襟危坐,井井有条的分析道。

“你就是不想去教导室吧。”李成无情的拆穿道。

“……是。”靳科犹豫着承认了。

“那,现在怎么办?”李成问道。

“我先去找郑浩问问吧,毕竟我们是同班,交流也方便还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靳科站起身,毛遂自荐道。

“好,我也去找教导主任说说——放心我不会说捕风捉影的事,只是正常的报告一下,随带请他关注一下那几个人。”李成也思考妥当,选了个相对平缓的方式。

“那我呢?”见两人已经决定好了,我有点迷茫,明明是应该我先出手的,怎么还没事情做——我可不想坐以待毙。

“会长就先这样吧,先让我们帮你铺垫好了,再进行下一步吧。”靳科对我建议道。

“对,你就先别动了。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心里憋着火呢,但是,为了彻底的解决这个事就不能着急,按部就班的来——你可千万要冷静。万一有什么过激行为,不但帮不了郑浩,还会害了你自己。”李成满脸担心,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好吧。”为了我弟弟,我先忍了。

“那我先去吃点饭,都饿了一中午了——会长去吗?”靳科摸了摸空瘪的肚子,问着我。

“……好吧,我也吃点东西吧。”冷静了下来之后,肚子里也感觉空落落的。

“那行,我就先去教导室了——午休快过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李成看了眼兜里的手机,催促着我们,就先走了。

我和靳科快步走到食堂,食堂里的叔叔阿姨们忙了一中午,终于可以休息了,都坐在餐桌旁,开始休息吃放。因为过了学生吃饭的时间,我们只好在食堂里的便利店里买点面包香肠,坐在餐厅垫吧垫吧。

“能吃饱吗?”一个面善的阿姨,有点心疼的问道。

“阿姨,没事,我们随便吃点就行。”我微笑着礼貌的回答。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被学生会的活儿耽误了?”旁边一个眼熟的阿姨似乎认得我,有点担心地看着我们。

“没有,就是有点事耽误了——没事,阿姨,不用担心我们。”我有点感动,笑着安慰道。

“对对对,我们就偶尔吃点面包香肠挺好的。”靳科也笑着说道。

“正长身体呢,就吃这个哪行啊?我记得后厨还有点鸡蛋和新做的米饭,给你俩炒个饭吧——不要钱!”又一位善良的厨师叔叔说完就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叔叔,不用……”我义正言辞的推谢道。

“对啊,多不好意思,半价吧。”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安理得笑着的靳科——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说了不要钱就不要——也就是看你俩是好孩子,挺可怜的。要是刚才那几个长毛崽子,别说现做,就是做好的也不想卖他们!”厨师大叔义愤填膺的说完,就回厨房给我们做饭了。

“阿姨,大叔刚才说的是谁?”我心里有点在意,问了问两位阿姨。

“啊,也就是你俩来之前吧,来了跟野鸡屁股一样,头发五颜六色的新学生,跟小流氓似的来了就大吵大闹,听说没饭了,还威胁刘师傅不给做饭就要打人——这帮小混混可把我们气坏了,跟着刘师傅一起抄着家伙事儿,和他们骂起来了。后来校长来了,这帮畜生也没什么顾忌,喊着外面的饭店比这个破食堂好,就吵闹着走了。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阿姨怒气冲冲的说道。

“换完校长,明显感觉学校变样了。行了,别提那糟心的事了——来吃饭吧。”刘师傅端着满满两大碗香气扑鼻的“黄金炒饭”,走了过来。

“哎呀,马上就上课了。”我看了眼手机,故作惊讶的喊道。

“啊,不差这一会吧……”靳科刚拿起勺子,咽了口唾沫愁眉苦脸的看着我。

“你吃吧,我们这节课的老师很恐怖,我可不敢迟到。”说完,我向好心肠的叔叔阿姨们鞠了一躬,再次道谢。

“那我可都吃了啊!”我冲向我喊话的靳科举了个大拇指,就跑出了食堂。

我走出食堂,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两分钟。因为有的学生会在外面吃饭,所以午休时间校门会开放。

两分钟后就要关上校门了,我尽量朝着人少的方向,低着头藏着身子,迅速的向校门跑去,准备赶上最后的时限……

跑着跑着突然发现校门前,小倩和小伊还有几个生活部的成员站在那里。

我忘了,生活部负责学生进出校园的检查,防止有人逃学或带违禁品进校园——这可怎么办?

“会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居然是靳科。他躲在被警戒线围住的礼堂里冲我摆手,招呼我过去。

虽然我满心的不愿,但是门口似有所感的小倩回了头,正要向我这边看来——豁出去了!

我飞快的跑着,一个大跳,越过了警戒线,进了礼堂。

“你怎么不长记性,又跑这里来了?”我质问道。

“我一猜,会长就要去找他们,吃完饭以后我就跟了上来——果不其然。”靳科一脸的得意。

“你吃完了?”我惊讶道。

“两碗都吃完了。”靳科打了个饱嗝,满意的笑了。

“你是来劝我的?”

“本来是,但看会长的样子——是劝不了了,而且”靳科说着俏皮话回答道,“我知道怎么帮你顺利地离开学校。”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过了,校门也出不去了——有小倩在那里守着本来也不能过。

“会长放心,我知道一个密道,但是……”靳科卖着关子,慢慢说着。

“你也要一起去?”我怀疑地问道。

“会长真聪明!”靳科狡黠地笑了起来。

“好了,密道在哪?”

“就在这儿!”靳科指了下礼堂的侧门,“上午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平时一向锁着的侧门可能是因为警察办案打开了——外面就是一个普通的围栏,很容易翻过去……”

说着靳科就带着我向侧门走去。

“谁在里面?”

突然,礼堂外走进来好多人——为首的正是小倩。

“郑好?我就觉得刚才看见你进来了——你在干吗?”小倩严词厉色的喊道。

“靳科对不起了。”

“会长?”

我狠下了心肠。学着之前看到的李成的招数,从身后勒住了靳科。

“又来……”金科绝望的嘟囔。

我捂住他的嘴,对小倩说道:

“这小子又擅自跑进礼堂——我是来抓他的!”

……

虽然迷惑住了众人,但是小倩依然半信半疑,一直跟着我,我只得把泪流满面的靳科送进了教导室……

午休结束,我们回到了班级,一下午都被小倩和小伊看住了,我没办法溜出校园,下课期间去班级找弟弟,虽然他没逃课,但是关了手机的郑浩,没人知道他的行踪,我只得无功而返。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我向李成告了假,让他帮忙处理学生会的事情。我快速的下了楼,冲进了他的班级但是没看到郑浩,靳科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是郑浩同学的哥哥吗?”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拎着书包,走到我面前,悄声问道。

“我是。”我尽量平复心情,轻声问道。

“他被那些坏同学带走了。”

“你知道去哪了吗?”我有些急迫的问道。

女孩没说话,手指了个方向。我顺着方向快步走过,没多久看到了郑浩和那帮不良,本想冲上去,但想起了下午李成和靳科两人的劝解,我悄悄跟在后面,试图寻找出答案。

……

刚才和郑好交谈的女孩站在当场,看着大步流星的郑好,拿出了电话:“喂,是我……另一个目标也去了——在分清之前,先别下杀手。”……

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单位下班,学校放学的时间。黄昏时分,血红的余晖洒在热闹的街道上。初春的北方城市,乍暖还寒时节,路上穿着还比较暖和的行人都快步行进着,向着早点回到温暖舒适的家中,放松紧张劳碌了一天的身子。

我混迹在人群里,尽量隐藏自己,毫不放松的瞄着前方不远处,裹挟着郑浩的那群小混混。因为那几个头上花花绿绿的家伙毫不在意路上其他人深恶痛绝的目光,嘴里说着污言秽语,脏话连篇,大喊大叫;身子摇摇晃晃,举止鲁莽,恨不得在路上横着走。还不时大笑着,没轻没重的用力拍着畏畏缩缩的跟着他们的郑浩。

我跟在后面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但是顾忌路上人太多,我们还穿着校服,现在冲上去势必会发生冲突——既影响学校的声誉更解决不了问题。看他们没有太过欺负弟弟,我也忍了下来。继续跟着,试图明白他们要去哪里。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彻底昏暗了下来,路灯缓缓亮起,路上急冲冲行进的越来越少,添了许多出来闲逛,游玩的人,整个城市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我跟着他们穿过了几条大街,走过了几处路口,来到了城内繁华所在,以几处大型商场为中心,集商店、小吃、游戏厅等各种娱乐设施的步行街。

第三百六十四章补牙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六十四章补牙最后商定的结果是,明天周六的时候和老刘一起出去玩。虽说两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周末相约出外游玩未免太过悲催了,但是被心姐和老秦不知用什么理由“怂恿”的老刘实在是盛情难却,我也不好弃他于不顾,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戴上口罩后冷酷的牙医以及补牙机器所发出的令人胆寒牙颤的巨大的尖酸魔音——女朋友为了请假和老刘一起出门不得不提前在周末加班离不开单位。看在往日老刘和我的情分,以及之后请我吃大餐并且表示自己刚补完牙肯定没人与我争抢美食的保证,我憋着笑,痛快地答应了。我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就像其他人总劝诫我的一样,我也不想好好的一个假期就终日憋在小城附近,有了老刘这位我还算比较信任的朋友作伴,虽说不会走的太远,但是附近周边地区的风景名胜还是找机会可以转一转的,来这里差不多一年了,我连本地颇负盛名的热门景点都没去过,正好趁这个机会过去看看——省的像大学里的几位外地同学一样,四年毕业回家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买什么当地特产回去——也算是转换转换心情,为了接下来的复习和考试做准备。

我打完电话出屋洗漱的时候,发现老秦看我的眼神产生了变化,脸上也多了几分荡漾的笑意,一副狡黠顽皮的模样。除非老秦被饥不择食的女鬼上了身,不然一定是从老刘那里得到消息了。虽然对心姐老秦老刘等这几个一个学校出来的“小团体”抱团的行为感到些许不满和排除在其外的寂寞感觉,但是目前看来这帮家伙还算是不错,背地里帮了我不少忙,我也不好直抒胸臆表达我那也许是莫须有的敏感不悦,索性装糊涂,老秦不说话,我也不吱声,倔强的老秦也不愿第一个出手被人看出破绽捉住把柄,只是不断做出明显刻意的奇怪举动,然而铁了心的我对他的种种明示暗示视而不见,气氛就此僵住,充满了朦胧迷离仿佛被细纱蒙面的隔膜感,不过没到令人呼吸不顺甚至窒息的危险,顶多是在海边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时不小心被调皮的熊孩子用冰冷的海水泼到脸上倒吸一口凉气的不快之感。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各怀鬼胎,无言的捱过了这一晚。

如我所料,第二天一早,小心眼的老秦就像发现室友背着自己偷偷找其他宿舍的人一起“网吧五连座”的大学生一样,不理不睬连正眼看我都没有——因为人家早已迈向下一步,正在和漂亮女朋友有说有笑的吃着早餐,对我这个还处于小孩子过家家的初级阶段的家伙根本不屑一顾。我失策了,老秦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而且超过了我好几个技能树,即使我现在科技大爆炸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赶得上。面对处于二人世界忘我地打情骂俏的老秦和心姐,早上刚起床蓬头垢面的我就像看到天上的火箭吓得连滚带爬求神拜佛的孤岛原始森林里的蛮族……

洗漱完毕,我板着脸,不声不响地走到餐桌,躲在距离两人最远的餐桌角落,既希望他们俩看到我后能消停一会,有不想做讨人厌的电灯泡,矛盾的我只好低下头,默默地进食。

算上情窦初开不敢捅破窗户纸的学生时代,交往超过十年的老秦和心姐呆在小城这个闭塞偏僻的小地方居然每天还有这么多话题可聊,真的是让人理解不了。直到我换好衣服准备要出门的时候,两人才短暂地停下了亲密的互动。心姐扶着桌面,立在桌面上纤细的右臂拄着尖尖的下巴,手掌轻抚右脸,抬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挑了挑眉毛,美丽的脸上绽放出略带迟疑的笑容,柔声问道;“你就穿这个出门吗?”

我愣了一下,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束——没什么问题啊,十分合身的墨绿色休闲运动套装,是我大学的时候除了军训期间的作训服外,最愿意穿的一套了,因为方便得劲。旧是旧了点,但是出门在外,不管是抓可恶的小偷还是逃单都是最佳的选择。因为是和不在意外表的好朋友老刘一起出门,我也不必像上周似的把自己捯饬得像参加心仪大型企业面试一样。虽说人靠衣装,但是底子差劲的过于离谱的我再怎么打扮也摆脱不了自己失意肥宅大叔的落魄形象——狗熊戴礼帽,装什么大人物——还是别浪费时间和金钱在不可逆转的形象改变上了……

“怎么——不行吗?”我小心地问道。

“上次给你买的新衣服呢?上周还看你穿了,怎么穿了两回就不见了?”

“洗了没干。”

“没见你晾衣服啊?”

“屋里通风不好,我拿到外面了。”

“外面也没看到啊?”

“……不可能,我就放到外面了。”被心姐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大脑来不及反应的我只能梗着脖子,嘴硬道。

“那就不是拿到车站外面了——是被你扔到外太空去了吧,那里没有建筑无遮挡通风肯定比这儿好!”老秦讪笑着,无情地揶揄我道。

“你管呢……我出门穿什么衣服还用你管?”恼羞成怒的我冲老秦怒吼道。当然不能对温柔的心姐吵嚷,连大声说话都要注意。

“你高兴就好,记得一会哭的时候千万别想起我!”老秦冷哼一声,表示自己最讨厌那种因为不听从他人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遇到麻烦后才知道悔不当初想起朝当初良言的善人痛哭流涕试图挽回信任的虚伪的家伙。——这是老秦的特点,哪怕再小的事情也能给你说的煞有介事的,好像自己是看穿一切的预言家一样,令人不快的怪人。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让我低头认错,强迫我接受他们的想法,这和驾着坚船利炮叩响他人国门的殖民侵略者、妄图通过恐吓或诱惑洗脑转化他人信仰的狂热传教士有什么区别?

不理会老秦言过其辞的吓唬,我离开了车站。确认过没有人用车,我熟练地驾驶着老而弥坚的桑塔纳2000离开了小城,朝着市内进发。

对“坐骑”和路况都已经驾轻就熟的我,为避免被周末拥挤的车流堵住,抄小路绕过高峰路段,比约定时间早半个小时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市内火车总站。

其实我的本意是坐公交来的,毕竟就我们两个人,老刘自己有车在市内,没必要再开过来一辆——即便是他补牙时打麻药开不了车,通过实际操作后驾车技术娴熟了许多的我也足以应付他的大车——然而昨天晚上老刘听到后当场否决了我的想法,理由是车被女朋友开走了……

“小琪不是不会开车吗?”

“谁跟你说的?”

“上次和老周小张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自己说的啊……”——虽然忘了当时是怎么提到的。

“是吗?我跟你说的?——我怎么跟你说这个……哎呀,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总之我的车是开不了了,你就痛快点把车开来就完了,我给你付油钱还不行!”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办法再拒绝了。尽管满腹狐疑,但我本着少打探别人家隐私的习惯,没有再多问,答应了他的要求。当然不会让他付油钱——宰他一顿大餐就行了!

因为是旅游淡季,加之周末通勤的人也少了,所以车站周边来往的游人旅客十分的稀少,零零散散有那么几个人匆匆走过,大包小裹地进入购票处,剩下的基本都是在广场上休息的闲人还有拉长途旅客的本地“宰人”司机。白天的火车站虽然没有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么肃穆庄严,但是其毫无特色的严谨造型和灰白色为基调的低沉色调,仍然带给人一种沉闷的气息,车站外墙正中央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本土特色广告也毫无吸引力,除了用刺激性色彩留下眼花缭乱的混乱印象,就是堆砌各种都被人用烂了的广告语宣传片试图吸引顾客关注,关注的确是关注到了,但是一点也没有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欲望,只希望找一处僻静所在好好洗一洗眼睛。虽然我临时停靠的位置距离车站还隔着一条街,但是四周没有其他标志性大型建筑物的站前附近,商场都没有广告屏,最显眼的就是这个大屏幕,即使不想看见,也会不由自主的看过去——这应该就是为什么这个广告位如此热门的原因吧。至于我们为什么要约定在这个地方碰面,既没有留在单位值班,家也不在车站周边的老刘给我的解释是“怕我找不到地方走丢了”。两个月前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还不得不服气,但是如今经常来市里的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路痴,就算真的找不到路了,我手机里还有离线地图包呢——买流量开gps也不是不行,实在没办法我还可以问路,又不是在无人荒岛上。

“咚咚”副驾驶位置传来了有人敲窗户的声音。还在边看边吐槽大屏幕上的本地某烧烤店的广告几乎完全照搬某视频网站上点击率极高的“鬼畜”视频制作手法和素材的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停的太久被交警警告了。猛地一回头才发现,是老刘到了。身材颀长相貌俊俏的他一身精工剪裁的锦衣华服,头发也特意做了个我说不出名字的时尚的发型,看起来好像杂志封面的平面模特——确定是要去医院补牙,不是上教堂抢亲?

“哟!”简单的招呼一声,老刘打开车门,修长的左腿先迈了进来,费力的钻进了有些狭窄的副驾驶。“这也太憋屈了,你不觉得挤吗?”蜷缩着身子的老刘头顶着车盖,一边整理外套不被坐出褶皱,一边费力询问道。毕竟是成天开百万豪车上下班的富二代大少爷,心地善良的老刘再低调朴实,也逃不出属于自己的圈子——谁也没办法轻易离开属于自己的舒适区——况且副驾驶由于很少有人乘坐,座位确实有些拥挤,着实难为老刘这一双大长腿了。

“我习惯了——你把座位调一调……”

来回调节了好几次,老刘终于调节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位置。我也松了口气:两个大男人坐在车里,还不断震动——幸亏是白天看得清楚不会被误会;不过如果在晚上没人看得清不是更好吗?

时间是上午九点,因为担心去晚了时间耗到太晚,我们决定先去医院给老刘补完牙之后,再决定接下来去哪挥霍这一天。

按照老刘的指引,来到了医院门口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在车站附近“接头”了,因为这家牙科诊所就在附近。把车停好,我们下车走向诊所。

虽然听老刘说这家诊所是本地最有名的牙科诊所,排队预约的人络绎不绝——老刘还是靠熟人引荐才得以在今天排到了位置——但是看起来和其他医院差不多,起码以我这个没什么世面的人的视角来看,没多大区别。刚一走进自动门内,我就发现了最显着的区别:接待的小护士长得真好看……我悄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在美丽的护士的招待下,老刘先到后面诊疗室找医生检查去了。为了不让我这个明显是陪同来的闲人无聊,另一位年纪稍大,但是仍然长相姣好,笑容温和的护士姐姐为我提供了杂志书籍还有wifi密码,并询问我是否需要饮品和零食——“都是由医护人员精心挑选对牙齿损害最小的健康食品”。见我不好意思接受,护士姐姐又向我推荐牙齿保养和检查的项目。我身子动了一下,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如此殷勤的秘密:为了推销产品让我花钱。察觉到我的怀疑后,护士姐姐也不气恼,耐心解释这些一切服务都是免费的。臊红了脸的我低下头,要了瓶据说市面上买不到的昂贵的纯净水后,婉拒了其他服务。护士姐姐也不再纠缠,微笑点点头后离开了我身边——我居然还有些舍不得……小城车站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其实对于这一类活动,我一向是反对踊跃参加的,因为担心自己会不会遇到看不顺眼的人或事,引起不快,到窒息见其他人也跟着遭殃。但是,自从来了小城后,我就不再有这个顾虑,究其原因:小城虽然偏僻破败,人心却热诚真挚,让我挑不出毛病来。

附:

下了课,我没回座歇着,因为比较在意礼堂的事情,再加上比较担心学校的同学们跑到礼堂胡闹,虽然有生活部的同学值周维持秩序,但是心里也很在意,我就叫上副会长李成一起出去看看。

下了楼,来到操场上,新铺的塑胶场地上,各个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们放松着自己的身心:学霸在聊着学习,学渣在研究游戏;喜欢锻炼身体的在跑道上跑圈,偏爱安静的自己在路上思考;男生有的在篮球场上打半场,有的聚成一堆在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或是追逐嬉戏、打闹玩耍;女生则多是三两为伍,讨论着流行时尚、帅哥明星等等。

我和李成走过喧闹的操场,来到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的礼堂。虽然警察们已经结束了勘察,离开校园。但是一直觉得日常生活太过无聊的高中生们都聚在了一起,闲来无事胡乱猜测着被隔离带包围住的礼堂,因为都隔着礼堂一段距离,所以也什么理由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听说出了什么案件——警察都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警察,他说看到刑警队的车都来了。”

“是吗?那估计是个大案子啊,不会是死人了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嘴里越传越离谱:有的说看见了被刨开的电缆,觉得是底下有宝藏,小偷挖掘途中被电死了;还有的根据听门卫大爷讲的故事——学校放假,晚上巡查学校的时候,发还有的就是现礼堂里发出奇怪的闪光,还有诡异的声音和影子,觉得礼堂被诅咒了;还有一些既没有根据也没有背景传闻的,就是纯粹的觉得这里发生了命案,礼堂里面躺满了尸体飘在血海上……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

“不要啊……救命啊!”靳科连哭带闹,撒泼打滚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每天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无赖!”

李成将眼镜交给我——我接过手连忙向后躲。

“会长你干嘛?”坐在地上耍赖的靳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怕溅一身血!”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喊话道。

看李成解开了外套扣子,松了松领子,我在心中为靳科默默祈祷——一路好走。

“铃铃铃……”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抱头蹲防的靳科如闻大赦,第一次觉得上课预备铃居然这么好听,痛哭流涕着爬起身。

李成只好收回气势——感觉人整个比刚才小了半圈,戴上了我呈上去的眼镜。

“下节课下课别跑。”李成像“铃兰霸主”一样,冲心惊胆战的靳科留下这么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别害怕,下回主动点能少受点苦。”

我怕了怕面如土色的靳科,正准备回班级,突然发现礼堂后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影子——可能是野猫吧……

上楼,进入教室,回到了座位——突然感到有些违和,仔细一看旁边:小倩怎么和小伊成了同桌?

“没什么,只不过小小的调了下座位。”

邻桌的小倩眨了下眼,狡黠地说道。

旁边本来是小倩同桌的男生和第一节课因为安排小伊坐同桌得意的眉飞色舞的同学成了同桌,俩个人都像死鱼一样紧紧地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这么严重吗?

“老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啊,你身在花丛中,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绿叶的苦!”

“绿叶起码身边还有红花,我们根本就是草丛……”

听了几个同学的吐槽,我这才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都是女同学,但是我怎么才发现?

“这个位置给老郑太浪费了!”

“对啊,我都怀疑老郑到底正不正常……”

“这个弟控……”

说道弟弟,从早上一来就没再见到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去看看吧——正好陪李成去“逮捕”靳科……

第二节是语文课,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但是认真听讲的人和其他主课相比都要少了不止一半,反而是外语课听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许多同学都没什么兴趣,觉得以后用不上,没什么必要认真学吧。

老师虽然一如既往的认真卖力,还不时放一些视频图片,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躲着睡觉的……

我一如既往的认真听着,还不时做做笔记——毕竟多学点就比不学强啊,有的地方老师的说话声音有点小,我就伸手做半球,围住耳朵,听力向前,仔细听讲……

下了课,我把笔记借给说自己有点跟不上上课进度的小伊,就跟着李成下楼去找楼下一年三班的“倒霉侦探”靳科。

我们找到班级,走进屋,李成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义正言辞地问道:“同学们,靳科在吗?”

本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个学生会的成员站起身找了一圈,又问了问身旁的同学,回答道:“会长,靳科上节课请假上厕所,一直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了——好了,谢谢同学们,我们去找他。”李成道谢后,就要带着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我对李成抱歉道。

李成答应后就走了,班级内又恢复了喧闹。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就走到刚才的那个学生会成员面前,悄声问道。

“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郑浩在哪吗?”

“会长,我不知道啊,平时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你们谁知道吗?”这位同学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问了下周围的同学,几个人都没注意。

“我看到他了!”

向几位帮忙的学弟道谢后,已经准备出门自己找的我,向说出这句话方向看去。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鼓起勇气向我喊道。

“同学你好,你看到郑浩了是吗?”我走过去,柔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道:“他被几个新来的叫出去了……”

“新来的?”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转学生吗?”

“啊?坏了!”那位学生会成员突然大惊失色,“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都是些在原来的学校犯了大过,被劝退的家伙。靠着家里有钱有势,跑来这里混文凭。都是些——‘社会流氓’啊!”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尽量平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好像是去了天台……”女孩有点犹豫的说道。

“天台不是锁上了吗?”学生会的成员怀疑地问道。

“麻烦你告诉李成一声,我先过去了。”我沉声嘱托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人群或惊讶或埋怨的注目下中快速的穿梭,一路冲到了顶楼——果然,锁被砸开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了,我用力推开有些紧闭的铁门,走上了天台。

五个头发形形色色,打扮的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在身上的人,围住了靠在为防止从天台上掉落的护栏上畏缩的弟弟。

“你们在干什么?”我边喊着边冲了过去。

“跟你tm有关系吗?”两个黄毛回过身,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的伸手挡住了我,想把我推开。

“让开!”我握紧了右手,上面筋骨尽现,用力推开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擦,你tm是不想活了?”那两个被我推开的人有些意外,又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两下子啊!”栏杆旁,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三人也松开了抓着我弟弟的手,和我后面的两个人把我围住——我看弟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次握紧右拳……

“住手!”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小倩、小伊走上了天台,出声喝止道。

“哎呦,今天点子不错啊,不光能活动活动上身,下边也能爽一爽!”见只有两位女生上来,这几个人更加大胆,狂妄猥琐笑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黄毛向着两位女生走了过去,小伊挡在小倩身前;剩下三个人依然围着我,不想让我坏事。

“都干什么呢?”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终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后面还跟着靳科,登场了。

“你们几个是又想退学吗?”教导主任厉声喝道。

“没事,主任,我们就是刚来不熟悉校园,让同学还有学长带我们转转——快上课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为首的红毛打着哈哈说道,剩下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下了楼。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算你命大”,就走了。

最让我痛心的是一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反应的弟弟,居然低着头没理我,也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郑好,你作为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先会再遇到这种事,先找老师,可不能意气用事——而且这些刺儿头,就是来混日子的,跟他们扯上关系都你们都不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了我几句之后,就和李成带着刚才专心致志观察着现场的靳科先下了楼。我跟着小倩小伊还有也下了天台。

郑浩这小子,怎么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起?是被威胁了吗?难道他们知道郑浩身体不好,又没什么朋友觉得他好欺负?从弟弟第一次从医院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发过誓绝对要保护他,不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我弟弟!

“郑好,你没事吧?”

因为我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小倩忧心忡忡看着我,关心地问道。小伊也一脸担心的凝视着我。

“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阴霾,不让两人担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情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脸不怎么熟悉我的小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小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三百六十八章赴约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六十八章赴约“你确定要我来代替他去相亲?”

“不然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有多恨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自己都不愿意让本人和异性接触,生怕因为自卑的我顾影自怜而从自身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孤僻气息以及绝望的长相唐突吓到了对方。老刘居然还让这样的我出面帮别人相亲——连新认识不久互相颇有好感的女性朋友都维系不住,我哪里还有脸再耽误打扰别人。

“怎么会呢,这次还是我亲自安排的——之所以特意找到你身上,是因为我相信你啊!”

“相信我什么?肯定能给人家搅黄了?”

“相信你能给女方留下好印象!”

“……假如你说的是真心话,我奉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自长大失去了童年时期的稚嫩萌态之后,就在也没从任何人口中得到过此等信任,包括我的父母。记得为了置办大学校园里穿的新衣服与父母、二姨和表姐一道去市内某大型商场买衣服的时候,因为身材过于走形,有不修边幅,不仅没找到适合我的衣服,还被几乎每一家的店员姐姐们结结实实的明嘲暗讽了一番,到最后连我父母都无计可施了,掐着我肚子上的赘肉无奈道:“怎么越长越胖越难看了呢……”虽然知道是在开玩笑,并且当时也并未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如今想来,自己把自己作成现在这个样子委实太让人失望了。

见我态度坚决,执意要离开,老刘终于摊牌。因为事出突然,没时间找到其他人代替,认识的人里,除了结婚有家庭没做好准备出门休假的,剩下的基本都早早离开了本地。就剩下我一个既是无牵无挂、无处可去,而且看起来无欲无求很好说话的样子。正好老秦和心姐那边还打电话过去,老刘就顺势而为,把我给“骗”了出来。

“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最近小琪正看我不顺眼,暂时还没找到机会朝我发火、现在那边都已经约好了朋友过来,如果我单方面背信弃义撕毁了约定,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去赴约,非要被她们两个手撕了不可……”

“那好吧。”

“就决定是你了!去吧小胖!”老刘做了个在狭窄的车座上显得十分滑稽的夸张动作,我突然后悔了……

沿着大路行驶,按照记忆和老刘的指点,我们很快找到了咖啡店。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周末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咖啡店,而是门口道边上停着的一辆熟悉的suv,老刘的路虎揽胜。——看来小琪她们已经到了。

“嗳,你们约的是几点啊?”

“上午十点。”

我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差不多十分钟。虽然还有时间,但是也不能让人家女孩干等着。

“赶紧下车,她们已经到了。”我指了下前方停着的豪车。

“唷,你还着急了。刚才不还不情愿吗?”

“那你赶紧下车,我这就开车走。”

“别介啊,来都来了……”

和犹如茅坑中又臭又硬的石头般的老秦相处了许久的老刘,在如何对付倔脾气朋友的技能上几乎提升到了顶级,应付我这个低等级的小怪当然得心应手,几句软话就把我软化了。我只当是上了贼船,只要不着火,一时半会我是没胆量跳下水的。把车停好后,跟在老秦身后进入了咖啡馆——踏入的刹那间,我就想起了被我当成耳旁风的早上心姐和老秦对我的忠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颜色过时的旧运动服,这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和我一样寒酸的人了吧……

没想到,当我正因为衣着不合身感到尴尬自怨自艾之时,就见到了比我的穿着更随意的人。靠窗边第二排桌椅旁,正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性,年纪应该和我不相上下,没有丝毫化妆打扮的痕迹,一张端整的脸此刻正傲然地接受屋内几乎全体独坐男性的注视,坚定强势的黑亮大眼被长得吓人的睫毛包围,淡桃红色的嘴唇正紧紧抿着,应该正在倾听对面坐位上女伴的话语,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如此佳人,本应受到诸多或死皮赖脸或坚韧不拔的男性追捧,然而将视线转移到其身上,晒得十分均匀的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虽然仍保有着女性特有的柔美和娇嫩,但是衣服下棱角分明肌肉紧绷从比例上来说看起来比我还要健壮几分的身材,吓退了许多无礼之徒。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衣着,上身明显因为经常穿在身上进行剧烈运动导致在边角处多有开线缝补过的痕迹,且洗褪了色的半袖篮球服,下面则是相应的宽松瑜伽裤。全部都是于海底沉船同样的铁灰色,一点没有物化女性的色彩。从远处看来,她就像是中途从健身房逃出来跑这里来偷懒的,或者是来此忽悠新学院的教练——健身教练似乎没有这种穿着的。

店内明明有更私密的两人桌,她们却选择了四人桌,还是靠窗的位置——如我所料,老刘直奔这一桌而去。

根据小琪——也就是对面座位上的女性介绍,这位运动女青年是某高校的体育老师,因为她的妹妹和自己是同事,所以才认识的。互道姓名后,以小楠来称呼她。

不能一直站在过道上交谈,小琪起身让位子给我们两人,自己做到小楠身边。——我这才注意到小楠的身高几乎与老刘平齐,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稍等。”小楠先将邻座自己放置在上面的装在球包里的篮球拿开,放到了自己脚下。我们四人相对而坐。

“你这看起来不是来约会的,反倒像‘斗牛’来的。”点过饮品后,决定打破沉默的老刘朝着小楠说笑道。

“就是来打球的。”从我和老刘到来后就板着脸的小楠不为所动,大眼睛直视着老刘,有力的手掌交叉紧握青筋暴起,冷冷地说道。

一向游刃有余的老刘此时有些尴尬,只好干笑着默默地点头。趁小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转头瞄向我,做了个带着歉意的无奈眼神,看意思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冷淡。我冲他微微耸了耸肩,表示并没有在意:我本来就是个过来滥竽充数的,压根也没想过会有什么美好的邂逅,习惯了受人冷遇,并且最近已经可以称得上身经百战的我,已经不太再在乎对方露骨的冷漠态度——毕竟面对的是我,一个自己都讨厌自己的家伙。这就是最为真实现实的反应,就像我们在密林深处无意间遇到了诡秘老巫婆一样,冲上心头的第一感受当然是充满了令人皱眉捂鼻的厌恶。说实话,对方没有因为介绍给自己的人质量这么差感觉受到委屈和侮辱不顾老刘和小七的面子起身离席就已经很不错了。看着对坐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我几眼的少有的运动系美女,倒是有点心疼被我顶替的兄弟,好好的一段姻缘,被我给毁了……

“嗳,老刘,我还想听你说过,小胖曾经学过篮球是吗?”小琪放下了手里端了好久的咖啡杯,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问道。

“唔——”老刘回头向我确认。

我如实点了点头——“学过,小学的时候在体育馆跟一位退役的老篮球运动员,省队控球后卫老爷子学过一段时间。”

“是嘛——真厉害啊!”

我并没有觉得哪里厉害,估计出言感叹的小琪也没有这个感觉。无事可做的左手食指不好意思地揩了揩粗糙的左脸,我轻声道:“当时年纪小,也没学到什么,其实就是跟着瞎玩——主要是为了减肥……”

“咳咳。”身旁正在和咖啡的老刘似乎被是我严肃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险些呛到。“你认真的吗?看起来好像……”说着玩味地低头看向我宽大运动服下仍然隆起很大好像抱着篮球一样的大肚皮。

“老刘!”小琪蹙眉呵斥着,老刘悻悻地撇撇嘴,强憋住笑。

“小楠好像当初就是篮球特长招进的xx体育大学的吧?好像还在大学校队里当过队长呢!”

“代理队长,原队长因为比赛的时候受伤了,没办法我才代理了一个月。其间虽然没出过什么事,但是训练上受到了一定影响,导致接下来的大学生联赛早早出局……”和每一个回忆往事的人一样,小楠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那也很厉害了!以我这个身高和体力,这辈子估计都没办法打好篮球!”小琪感慨道。

“但篮球靠的不光是身体条件,球商也很重要。史蒂夫纳什虽然个子矮,在壮汉如云横冲直撞的nba里仍然打得风生水起,依靠风一般的速度和精准的传球,尤其是舍己为人的助攻,两度拿到常规赛mvp,被誉为风之子,甚至如今风靡的小球时代都是由他所引领……”

“就是可惜没拿到总冠军。”

“拿到了,虽然是以金州勇士队球员发展顾问的身份。”第一次正视我的小楠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高超的技术和对篮球的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就算没拿到又怎么样,那么多名人堂球员都没有得到总冠军接着,也并不会因此降低他们的身份,现在还谈唯冠军论和金牌至上未免有些狭隘了吧?”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为了照顾我的面子扭过了脸,但是我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我垂下眼脸,羞愧地扁着嘴,活该被人当面怼,让你乱搭下茬,幸亏小楠不是说相声的,不然我今天是没办法下台了……

气氛瞬间又回到冰点。我低头不语,小楠默默喝咖啡;老刘像确认是否会崩塌陷落一般,抬头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小琪眼神空洞地望着老刘身后的挂钟。我心里清楚老刘和小琪是想让我们通过共同话题来打开局面的,然而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是成天在一间办公室一起工作的同事之间,也会有看不顺眼不愿意理睬的情况出现,更可况初次见面的人。而且我虽然理解并且很感激她们的努力,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即便是新闻节目里经常出现的非正常拍摄,也看不出我有一丁一点一丝一毫配得上对得起小楠的地方,换句话说,丑陋如瘴气泥沼的我,怎么可能在岸边见到美丽的百合。我就不应该在这里。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老刘的差事,也不好中途逃避。能见到误入怪兽森林的公主也算是一件幸事,我就躲在远处悄悄偷看好了,千万别起任何靠近亵玩的不要脸的非分之想。

后来在老刘和小琪近乎自虐一般的强行带动下,小楠才勉强与我聊了几句。在心中谨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之后,我也暂且抛诸脑中许多杂念,尽量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谨慎的与小楠交流着。也没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也是两个陌生人,还是一个看不上眼,一个被看不上眼的关系,根本没办法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深入交流,顶多像查户口一般,互相无力地一问一答着。然而在中途某个莫名的时间点,两个人同时停止了说话,如释重负一般,重新又回到无言以对的清冷场面。每交谈一句,我心中的愧疚和歉意就加深一分,既是对今天无法到场的可怜同事,也是对今天到场的倒霉的小楠……

尽管老刘和小琪,包括小楠,还有我,都觉得这次见面毫无意义,甚至是浪费时间,但是受到社会准则的约束,不得不干坐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即使结果还是同样的无功而返。四个人的咖啡要么冷掉,要么喝干,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留下来了。

“买单。”

老刘招呼过服务员,坚持自己请客。我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见底的杯里被遗弃的几点咖啡所汇合成的形状扭曲的水底,举杯再饮,却仍然留下了难看的污渍……小城车站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后来在老刘和小琪近乎自虐一般的强行带动下,小楠才勉强与我聊了几句。在心中谨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之后,我也暂且抛诸脑中许多杂念,尽量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谨慎的与小楠交流着。也没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也是两个陌生人,还是一个看不上眼,一个被看不上眼的关系,根本没办法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深入交流,顶多像查户口一般,互相无力地一问一答着。然而在中途某个莫名的时间点,两个人同时停止了说话,如释重负一般,重新又回到无言以对的清冷场面。每交谈一句,我心中的愧疚和歉意就加深一分,既是对今天无法到场的可怜同事,也是对今天到场的倒霉的小楠……

尽管老刘和小琪,包括小楠,还有我,都觉得这次见面毫无意义,甚至是浪费时间,但是受到社会准则的约束,不得不干坐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即使结果还是同样的无功而返。四个人的咖啡要么冷掉,要么喝干,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留下来了。

“买单。”

老刘招呼过服务员,坚持自己请客。我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见底的杯里被遗弃的几点咖啡所汇合成的形状扭曲的水底,举杯再饮,却仍然留下了难看的污渍……

附:

下了课,我没回座歇着,因为比较在意礼堂的事情,再加上比较担心学校的同学们跑到礼堂胡闹,虽然有生活部的同学值周维持秩序,但是心里也很在意,我就叫上副会长李成一起出去看看。

下了楼,来到操场上,新铺的塑胶场地上,各个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们放松着自己的身心:学霸在聊着学习,学渣在研究游戏;喜欢锻炼身体的在跑道上跑圈,偏爱安静的自己在路上思考;男生有的在篮球场上打半场,有的聚成一堆在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或是追逐嬉戏、打闹玩耍;女生则多是三两为伍,讨论着流行时尚、帅哥明星等等。

我和李成走过喧闹的操场,来到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的礼堂。虽然警察们已经结束了勘察,离开校园。但是一直觉得日常生活太过无聊的高中生们都聚在了一起,闲来无事胡乱猜测着被隔离带包围住的礼堂,因为都隔着礼堂一段距离,所以也什么理由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听说出了什么案件——警察都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警察,他说看到刑警队的车都来了。”

“是吗?那估计是个大案子啊,不会是死人了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嘴里越传越离谱:有的说看见了被刨开的电缆,觉得是底下有宝藏,小偷挖掘途中被电死了;还有的根据听门卫大爷讲的故事——学校放假,晚上巡查学校的时候,发还有的就是现礼堂里发出奇怪的闪光,还有诡异的声音和影子,觉得礼堂被诅咒了;还有一些既没有根据也没有背景传闻的,就是纯粹的觉得这里发生了命案,礼堂里面躺满了尸体飘在血海上……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

“不要啊……救命啊!”靳科连哭带闹,撒泼打滚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每天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无赖!”

李成将眼镜交给我——我接过手连忙向后躲。

“会长你干嘛?”坐在地上耍赖的靳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怕溅一身血!”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喊话道。

看李成解开了外套扣子,松了松领子,我在心中为靳科默默祈祷——一路好走。

“铃铃铃……”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抱头蹲防的靳科如闻大赦,第一次觉得上课预备铃居然这么好听,痛哭流涕着爬起身。

李成只好收回气势——感觉人整个比刚才小了半圈,戴上了我呈上去的眼镜。

“下节课下课别跑。”李成像“铃兰霸主”一样,冲心惊胆战的靳科留下这么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别害怕,下回主动点能少受点苦。”

我怕了怕面如土色的靳科,正准备回班级,突然发现礼堂后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影子——可能是野猫吧……

上楼,进入教室,回到了座位——突然感到有些违和,仔细一看旁边:小倩怎么和小伊成了同桌?

“没什么,只不过小小的调了下座位。”

邻桌的小倩眨了下眼,狡黠地说道。

旁边本来是小倩同桌的男生和第一节课因为安排小伊坐同桌得意的眉飞色舞的同学成了同桌,俩个人都像死鱼一样紧紧地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这么严重吗?

“老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啊,你身在花丛中,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绿叶的苦!”

“绿叶起码身边还有红花,我们根本就是草丛……”

听了几个同学的吐槽,我这才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都是女同学,但是我怎么才发现?

“这个位置给老郑太浪费了!”

“对啊,我都怀疑老郑到底正不正常……”

“这个弟控……”

说道弟弟,从早上一来就没再见到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去看看吧——正好陪李成去“逮捕”靳科……

第二节是语文课,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但是认真听讲的人和其他主课相比都要少了不止一半,反而是外语课听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许多同学都没什么兴趣,觉得以后用不上,没什么必要认真学吧。

老师虽然一如既往的认真卖力,还不时放一些视频图片,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躲着睡觉的……

我一如既往的认真听着,还不时做做笔记——毕竟多学点就比不学强啊,有的地方老师的说话声音有点小,我就伸手做半球,围住耳朵,听力向前,仔细听讲……

下了课,我把笔记借给说自己有点跟不上上课进度的小伊,就跟着李成下楼去找楼下一年三班的“倒霉侦探”靳科。

我们找到班级,走进屋,李成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义正言辞地问道:“同学们,靳科在吗?”

本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个学生会的成员站起身找了一圈,又问了问身旁的同学,回答道:“会长,靳科上节课请假上厕所,一直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了——好了,谢谢同学们,我们去找他。”李成道谢后,就要带着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我对李成抱歉道。

李成答应后就走了,班级内又恢复了喧闹。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就走到刚才的那个学生会成员面前,悄声问道。

“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郑浩在哪吗?”

“会长,我不知道啊,平时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你们谁知道吗?”这位同学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问了下周围的同学,几个人都没注意。

“我看到他了!”

向几位帮忙的学弟道谢后,已经准备出门自己找的我,向说出这句话方向看去。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鼓起勇气向我喊道。

“同学你好,你看到郑浩了是吗?”我走过去,柔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道:“他被几个新来的叫出去了……”

“新来的?”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转学生吗?”

“啊?坏了!”那位学生会成员突然大惊失色,“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都是些在原来的学校犯了大过,被劝退的家伙。靠着家里有钱有势,跑来这里混文凭。都是些——‘社会流氓’啊!”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尽量平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好像是去了天台……”女孩有点犹豫的说道。

“天台不是锁上了吗?”学生会的成员怀疑地问道。

“麻烦你告诉李成一声,我先过去了。”我沉声嘱托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人群或惊讶或埋怨的注目下中快速的穿梭,一路冲到了顶楼——果然,锁被砸开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了,我用力推开有些紧闭的铁门,走上了天台。

五个头发形形色色,打扮的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在身上的人,围住了靠在为防止从天台上掉落的护栏上畏缩的弟弟。

“你们在干什么?”我边喊着边冲了过去。

“跟你tm有关系吗?”两个黄毛回过身,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的伸手挡住了我,想把我推开。

“让开!”我握紧了右手,上面筋骨尽现,用力推开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擦,你tm是不想活了?”那两个被我推开的人有些意外,又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两下子啊!”栏杆旁,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三人也松开了抓着我弟弟的手,和我后面的两个人把我围住——我看弟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次握紧右拳……

“住手!”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小倩、小伊走上了天台,出声喝止道。

“哎呦,今天点子不错啊,不光能活动活动上身,下边也能爽一爽!”见只有两位女生上来,这几个人更加大胆,狂妄猥琐笑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黄毛向着两位女生走了过去,小伊挡在小倩身前;剩下三个人依然围着我,不想让我坏事。

“都干什么呢?”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终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后面还跟着靳科,登场了。

“你们几个是又想退学吗?”教导主任厉声喝道。

“没事,主任,我们就是刚来不熟悉校园,让同学还有学长带我们转转——快上课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为首的红毛打着哈哈说道,剩下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下了楼。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算你命大”,就走了。

最让我痛心的是一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反应的弟弟,居然低着头没理我,也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亚撒西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九章亚撒西离开咖啡店。不死心的老刘与小琪试图继续创造奇迹,准备带我们到游乐园进行真正的doubledate,然而不管是我还是小楠都不很情愿。望着附近街道上往来熙攘的一对对情侣亲密无间的样子,格格不入的我现在只想逃进图书馆,躲到故纸堆之间,寄情徜徉其中,遗忘自身无法冲破的孤独命运。

老刘和小琪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两秒钟,朝我们问道:“那你们想去哪?”

自知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话语权,我紧闭着嘴。小楠蹙了下眉,散发着小麦色健康光泽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情,抱着篮球,双腿成跨立状。沉声道:“要不你们去玩吧,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用帮忙吗?”

“不用。我和班里几个学生约好了今天一起打球,虽然过时间了,但是现在过去也不晚,还能打几场——真对不起,刚让你请客,我就要溜,但是毕竟和他们有约在先……”

“没事,我和小琪昨天就愁附近没什么地方可玩呢,这回好了,正好找到好地方了。成天在办公室里坐着身子都僵硬了,还可以去运动运动,一举两得。”

“这好嘛?不会破坏你们原来的计划吗?”

“不如说正中下怀。别看小胖平时面对漂亮女孩子木讷愚笨不会说话不招人喜欢,但是等到了球场上你就会发现——”

“还不如平时呢。”我把快要吹上天去的老刘拉扯了回来,及时打断了他的吹嘘。我可不想再丢人了。

老刘甩开了我的手,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说小胖你怎么还谦虚上了呢?作为单位篮球比赛的卫冕冠军、夺冠热门的黄金组合,咱俩怎么能退缩呢?”

“谁给你安得这么多没用的定语的?”去年我们俩都未进入单位,何来“卫冕”一说;至于夺冠,本来按照惯例十一之后就会举办的篮球比赛——老秦都把我的名字报给总局负责的赵哥了——也由于今年安保工作繁忙取消了比赛……

“名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

“说的你好像很有实力一样……”我睥睨着他,不屑道。犹记得上次和他一起打球的时候,和他一对的人为了胜利,不得不减少老刘接球的频率,以免因为二拍、走步这些最基本的规则导致球权转换。

“哟呵,还没开始打呢,你就嫌弃我了——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见色忘义啊,为了在女孩面前凸显自己贬低功勋老友!你忘了上次如果不是因为我最后的关键抢断,你能赢吗?”

小楠因为不清楚老刘的实力,不好做出反应。了解其德行的小琪当即左右摇晃起了小脑袋,犹如可爱猫咪发现主人没有食物毫不犹豫的从怀中离开时摇动的毛茸茸的尾巴——“真的假的?”

老刘不满的砸了下嘴,看着女朋友的脸上一副“你是哪伙的啊”的表情,坚定道:“当然是真的!”然而小琪怀疑的眼神并未动摇。

“是,多亏了你最后一球的绝命抢断,造成了犯规三加一,祝我们队最后靠罚球逆转取胜,赢得了比赛。”

“那是!”老刘抱着胳膊,挺胸仰首傲然道。

“?”小楠将怀里的篮球换过另一只手抱着,低头,思索了五六秒,反应了过来,来回看着我和老刘,明眸中射出神灵活现的色彩——“原来你们俩不是一队的啊?”说完,了解其中滑稽之处的小楠终于绽放出笑容——不出所料又出乎意料的好看。我的心情更低沉了。

确定好接下来的行程。老刘本想回到自己的车上,被我死命拦住。最后还是按照来时的配置,小琪和小楠一车,我和老刘一车,向距离并不遥远的篮球场而去。

老刘从上车开始就不住抱怨我浪费时机,数落我白费了他们的一番好意。“谈恋爱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拉近距离,剩下其他甭管是什么阴谋阳谋明争暗夺都是写可有可无的手段而已,终极目标就是把两个原本可能互不相识但是情投意合互相很合适的陌生人拉近到一起。现在可以让你和小楠单独在一个车里十多分钟并且不会因为刻意或可疑引起任何的反感与不适,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拉近你们的距离,你居然还不同意!真的是——唉……”

“什么好机会,根本是徒增烦恼。”

“你烦恼个锤子!那么好的姑娘,你还有什么不满?”

“说的不是我。”

“哦。”会错意的老刘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下来。望了一会车窗外忙碌的街景,老刘转回头,注视着驾驶座上的我,正色道:“你是不是又害怕了,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想打退堂鼓?”

我保持着观察车况的习惯,稳稳地把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跟在小琪他们的后面。并未受到影响。淡淡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您又开始了?哪你就看出来小楠看不上你了?”

“等别人表现出来也太不负责任了,等于是把坏人的角色推给了对方。不想自取其辱的最好办法就是有自知之明,等到对方表现出来不耐烦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晚了。”

“你们俩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啊……”

“这些时间已经够多了。”

我垂眼查看了一下转数表,无视老刘的催促,将挡位降到了二档——拥挤市区内三档维持不了多久。眼看着小琪二两渐行渐远,我在路口信号灯还有两秒转黄之前,停下了车辆。此举也引起了后车的不满,赌气式的冲我按了好几下喇叭。

“我始终没有探听到她的心声。”

“大哥,你们俩这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出差老公回家质问出轨妻子,探听哪门子心声?——你是外星人吗?像科幻一样,在你们星球是不是人人不会撒谎,思想永远外露在人前,不需要试探交流就能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我承认那样确实很方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下次会母星能稍带上我,就算当不上‘球长’估计我也能忽悠个国王当当……但是这里是地球,地球人是全宇宙最会‘装蒜’的种族,除非你有心灵探测仪,不然就赶紧面对现实吧!”

等红灯无事可做,我在心里跟着红绿灯杆上的红色“火柴棍”数字一起在心中默默倒数。红灯还有十秒,后车不再按喇叭骚扰,老刘也吐槽完毕。我推下手刹,挂档,加速,绿灯一亮,仿佛听到发令枪响的田径运动员,我比相邻车道快一秒起步,瞬间加速,将后车甩到了黑洞深处。回头短暂地瞧了一眼抱着胳膊不想说话的老刘,拾起刚才的话题,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并不是无的放矢。人家姑娘不是因为和我不熟不愿意已深入交谈,而是从根本上就不愿意搭理我——你先等我说完——我这次可不是犯癔病胡思乱想或是自惭形秽自卑装可怜,是真的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小楠,她真的不想与我真心交流,我敞开心扉也没用,对方不想进入我的内心。我也没办法。就算我像你说的力图拉近距离,但是连对方的心思都了解不了……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的感情,你和老秦只需要通过对象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水乳交融到这个地步,想必早已完全心意相通了吧。”我望着前方大路上百米难得的一马平川,一边加速,一边真挚地感慨道。

老刘一直盯着我。带我说完,他神色复杂地喟叹一声。回过头,身体靠在座椅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谁也没办法真正了解别人的内心。我和小琪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我感觉老秦也与我同感吧……”

“唔。”

“我之前也和你说了,最近和小琪的关系紧张——想知道因为什么吗?”

“嘿,这里什么时候新开了一个网咖。”

“是么?”

“什么时候小城也开一家就好了,现在网速太慢了,回复别人的消息都要慢一拍,而且因为只能写字,传递的信息失真得很,有时候简直就像在说反话,因此好多次闹了许多笑话,险些得罪人。既然如此又何苦执着于用这种失效的复杂方式呢?”

“明白了,什么也不说就是。”

我点头。

“想问你件事,可以吗?”

“请。”

“这次其实就是你为我安排的相亲吧,并没有什么让我冒名顶替其他人的情况。”

“让你猜出来了。”

“说是猜,其实你压根也没想隐瞒。”——除了一开始担心我拒绝编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以外。我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和老秦和心姐合计了一下,觉得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尤其是对你,如果是别人,还未必有人会相信如此荒诞的理由——没时间相亲叫别人顶替,如果他们俩个真成了,以后自己怎么办?”——我就想不到这一点,因为坚信我只能搅黄,绝对不会成功。

不管怎么说,老刘他们都是为了我着想。虽然未通过我的意愿。像第一只从鳄鱼口中成功逃离的牙签鸟。

“小琪知道吧?”

“当然,我哪里敢招惹她老人家……”老刘撇撇嘴,流露出些许不满。

不必特意回想,我脑中就浮现出了小楠的形象。美丽的运动女孩。在其身边放上我的影子——赶紧拿掉,一点都不协调,太难看了!

“你确定小琪知道是给我相亲?”

“什么意思?”

“都说见到相亲对象的一瞬间,就能看出来自己在介绍人眼中是什么‘货色’——你们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要么就是小楠得罪你们了,让你们这么祸害……”

“这叫什么话?把我们说的像年老色衰眼红姑娘貌美年轻的老鸨子似的。”老刘举起双手,抗议道,“小琪可是特意为你把平时从来没舍得介绍给其他人的女孩叫来的!”——听起来还是像青楼用语。

“所以说小楠怎么招惹你们了?”

“你又来了。”老刘重重地垂下手臂。“你就不能正视自己,相信我们看好你吗?”

我摇头。要不是担心错过体育场的位置,我都能把头皮屑都甩掉。

“为什么不信?”

我愕然。“因为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倒是你,凭什么觉得我有资格和小楠那样的美女接触?”

“你虽然其貌不扬,大腹便便、满脑肥肠,五官不正、四体不勤,年纪轻轻就有谢顶的痕迹,学习一般,工作不够努力,胆小懦弱,孤僻乖张……但是你很亚撒西啊!”——如此“经典”的台词,真亏的我当初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接受下来的……

我被他气乐了。一脸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老刘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这个理由充足不?”——看不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怎样。

“你最近是不是漫画、看多了?现在这种明摆着拿读者当傻子或者自己本身就是傻子的作者的意淫作品,即算是在以幻想、假设为前提的快餐作品中,也已经落入下乘,我很久就不再看了。”我不再是当年随着风挥舞双臂假装是自己操控的幼稚小孩了。

“你不相信?”

“你看我脑袋上长包了吗?”

老刘坐起身,晃着身子,从头到头,仔细查看了一下我的大胖脑袋——以影响开车为由我拒绝不顾人体结构把另一边头扭过去。

“好像没有。”

“就是没有——要我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言,除非我脑袋上长包,压迫神经引起精神错乱!”

“好吧。”老刘坐起身,开始在车座下、工作台抽屉、车门储物格等地方翻动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呢?”

“你这车上有没有扳手、钳子、铁棍子之类趁手的东西。”

“……你要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拿来当做武器……你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按你说的给你脑袋上‘安’个包——就像给手机上下载应用软件安装包一样——你放心,不会疼的。疼也就当时疼那么一下,晕过去就好了……”

“你不要过来啊!”小城车站

第三百七十章打球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七十章打球结束小学生吵架。虽然没有跟住,我仍然沿街远远地寻觅到了老刘那辆显眼的豪车——仿佛落叶中混入的凋零花瓣——找到了体育场所在。一处位于步行街后方高台上开拓出的一片空地,原本为本地某工厂的职工活动场所,后改建为收费场所。除冬季铺设冰面作为溜冰场外,其余季节均为普通体育场,水泥地面,十分硬核。面积不算太大,也就一个普通中学操场大小,四周围着高高的铁丝网防止篮球足球飞出场砸到路人。整体划分为四部分,有足球场、网球场、羽毛球场和篮球场,其中占据最大面积的是篮球和足球,花钱进这里来玩的也一般都是来进行这两类运动的年轻学生。

拐过由柯达胶卷冲洗专营店改成的多肉植物盆栽店门前路口,进入体育场门前的小岔道,在对面的银行侧门的路边停下车子。姗姗来迟的我们发现早来的小琪和小楠站在门口等了我们许久。合上大半仅留两三人并肩通行的电动伸缩门前,小楠弓步弯腰熟练地练习着胯下运球,绑的结结实实的长发乖顺地甩在脑后,毫不影响女孩的发挥,俨然即将参加奥运大赛的运动健将。一旁的小琪抱着胳膊,十分不爽地瞪着副驾驶的老刘。老刘急忙下车,一边赔不是一边向体育场内走去。

门票并不是很贵,每人一块钱关门前不限时。在门口门卫亭兼售票处交过钱,我们走进了体育场内。不愧是面向年轻学生的平价场所,周末的上午就聚集了五六十号人,几乎挤满了整个体育场。尤其是篮球场上,穿着各自支持球队球员名字号码的队服,或蹲或坐在篮球架后面,边为场上激烈对抗的双方鼓掌喝彩边等待接拍的年轻人就有好几帮——看着他们身上与我年轻时所见到的完全不同的球员的球衣,不禁感慨新老交替、时代变迁——根本没有我们插足的余地。我们三个齐转头看向小楠。

“跟我来。”小楠运着篮球,游刃有余地向篮球场走去。

文弱的小琪由于甚少来这种雄性荷尔蒙过剩在她眼里“如同争夺王位的猛兽一般震耳欲聋的凶恶场所”,一时间接受不来场内并无深意的调侃谩骂和激情冲撞,又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只好在老刘的护送下,尖叫着从门口的足球场逃了过去,虽慌张但仍旧十分曼妙的身姿引来了场内无数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少年们的注视。我也好久没来体育场了,同样产生了些许陌生与畏惧感。好在并未持续太久,帮助对面扔回不小心滚到我面前的篮球并得到感谢后,我一下子找回了当年在体育馆里练篮球时为队友捡球的经历,深呼吸几次,放松了许多。

在篮球场角落的半场上,六名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分成了两队,正进行着激烈的对抗。他们就是小楠任职学校里的所教的初一新生们。一名穿着金州勇士队三十号球衣,身材相对来说也很接近“小学生”库里的个子稍矮的学生,在三分进账后模仿着名的“抖肩”动作时,眼尖的他最先发现了小楠。在被对方怒气冲冲的同学按在地上收拾之前,杀猪一般求饶地喊叫道:“老师救命!”站在场外右臂夹着篮球的小楠没有说话,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学生们。其他几个学生也看到了老师,扔下他,兴奋地围了上来,唯恐被落下一般,七嘴八舌地吵嚷了起来。

一位穿着骑士队二十三号小皇帝詹姆斯球衣人高马大的胖学生站了出来,看起来是这帮人中的代表,仰着头看向只比自己高十公分左右的小楠,十分正式的询问道:“老师你怎么才来啊?”

“抱歉啊,老师有点事情耽误了。”面对面前像小鸡仔一样的学生们,小楠面带愧疚,双手合十,柔声道歉。

“什么事啊?”后面人堆里一个不知为何穿着巴萨十号梅西球衣的孩子冒头问道。对这个不礼貌的家伙颇为不满,旁边几个人很嫌弃地冲他使了个白眼,像小法官一样,照本宣科用书本里的定义讲述着个人隐私不可侵犯。然而“足球小子”并不在意:“听说老师去相亲了?”

此话一出,周围看不上他的孩子们霎时间沉默了,齐刷刷回头望着小楠——看来八卦是人类天性。在场外看热闹的我们四人本来还十分享受这种居高临下俯视小孩子胡闹的视角,现在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小楠勉强挤出笑容,装作绰有余裕的样子,力图回救,可惜为时已晚。现如今信息社会资讯大爆炸的时代成长起来的孩子们,每个人从小就身不由己,被迫接收了许多不符合其年龄甚至毒害心智的信息,虽然很多事情都似懂非懂,却比我们那个只有电视机的年代的人早熟了许多。人类本能对情爱方面密切关注,再加上情窦初开的年纪,这帮在学校里压抑了许久的初中生们,犹如弥漫着浓重石油天然气的封闭小屋,稍有火苗边能产生巨大爆炸,无论小楠怎么辩解掩饰,都没办法打消他们旺盛得过分的好奇心,一个个像爱管闲事的亲戚,老气横秋的就此事进行着各自的点评。

“老师居然也相亲去了?”

“老师多大岁数了就开始相亲了?——快三十了?那是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家里父母也该着急了!”

“什么,老师都快三十了?居然还没有结婚?我老家表姐才过二十就生孩子了!”

“不会吧,老师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是离过婚了吧!”

……

站在旁边的老刘和小琪忍俊不禁,被这帮虽然思想成熟但仍然心智天真的孩子们充满了戏剧性的矛盾话语逗乐了。起初我也跟着笑了几声,然而一种天生的危机感让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身,装作无关人士的样子,尽量躲避孩子们的视线。至于为什么,现实很快就给了我答案。

“老师是跟谁相亲啊?”

“是后面那个帅哥吧!——看他手上戴的表,有钱人富二代啊!”

“你别瞎说,没看到人家旁边有个美女吗?”

“有钱人身边多几个女朋友不很正常吗?”

“老师怎么可能干这种事!肯定不是他!”

“那还有谁啊?”

身后的视线锐利如刀。如芒在背的我俺妈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赶紧离开。只得以十分蹩脚的方式出场,一如洗钱烂片的出场方式,“华丽”转身,露出“完美”形象。

“你们好啊,我其实是一个在错误的时间地点凑巧出现的走错路的人,你们认错了!”——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只能换来包括小楠老刘小琪的无情冷眼。

“嗨。”我缓缓转过身子,尽量消减自己的存在感。嘴角用力上扬,微微抬手,像笨重的狗熊一般,冲孩子们打招呼。

整个半场鸦雀无声。刚刚还欢呼雀跃的孩子们瞬间自闭:无言以对,面面相觑,只有谁在后面悄悄地嘟囔了一句“也太胖了”……

小楠低头不语,仿佛戴上面具一般的冷面上看不见神色。老李和小琪满脸焦急之色,却不知该说什么。

另外半场的学生们还在激烈对抗,不时传来猛烈地叫好声。旁边场上的篮球被打倒了我们这边,我们这边的一个孩子把球捡起投了回去,对方道了声谢,继续返场比赛。怯生生地忘了我一眼后,孩子回到众人身后,不敢与我做过多眼神接触。

面对孩子们真实的反应,我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是有何其深重。连他们看向小楠的眼神都产生了变化,由之前的尊敬爱戴转为了无比的怀疑。怀疑老师的眼光,乃至老师其人本身是否有什么问题……

老刘赶忙出面打圆场,提议让我们一起打球进行一场友谊赛。刚才的两伙人派出代表石头剪刀布争夺小楠。胜出的一方手舞足蹈,我这边则一个个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比赛开始后,因为我身高体胖,在一帮中学生里看起来十分有优势,所以我方队友还很信任我经常把球传到我手里。我虽然想好好表现以报答他们对我的殷切期盼,然而三四年没碰过篮球的我,如今毫无球感、手感,曾经熟悉的篮球拿在手里,和抱着刚冲海里捞上来的龟壳一样。几次出手都未得手,不是力道太大就是手劲太少,根本投不进去,当初我引以为豪的既标准稳定又富有冲击力几乎百发百中三步篮也找不到感觉,好几次险些走步,好不容易冲到篮下了,又把勾手给忘了,直直的扔起球去,跟我作对似的,篮球重重砸在篮筐下沿——被篮筐给“帽”了。反观小楠那边,不愧是曾经的大学校队队长,动作既优美舒展,又稳定精准,不管是三分投射、急停跳投,还是转身背后、勾手弹跳,全部都保持着专业水准,估计就算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够轻松打爆我们这边,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学生们多锻炼一会,小楠都再做传球挡拆的配合工作。不管怎样,结局都是注定的,我们这边除了穿詹姆斯球衣的队友投进了一个高难度的三分之外,其余人——尤其是我——颗粒无收,凄惨地输掉了比赛,只好和队友们一起接受惩罚是个俯卧撑。最后一个做完之后,不管老刘怎么劝说,我都坚决逃出了球场。我的队友们露出了如释负重的表情。重新分组,小楠只带了两个队友,仍然完胜对方四人。不服气或者说想多和喜欢的老师玩一会的孩子们提出一对三:小楠自己一对,他们六个分成两组,分别和小楠比赛。没有了队友的约束,小楠彻底放开了,全场科比附身,连突带投,样样精通,完美呈现了曼巴精神的真谛——虽然现在有很多人跟风无脑黑科比,认为他独断专行,但是我却十分钦佩欣赏他这位湖人队真正的领袖核心,虽然科比的球权和出手次数确实很多,且有浪投的时候,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本身的实力之高,能够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带领球队赢得五次nba总冠军,被认为是最接近“篮球之神”乔丹的人物。而且说实话,作为四大分卫中成绩最好最稳定的人,不乱传球甩锅给队友正是科比最大的能力表现。

“好好好,我知道科比厉害了,但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从不打球,也很少关注体育的老刘愁眉苦脸的打断了我似乎还要长篇大论的样子。

篮筐下乘凉的我,无所事事。只能拉过和小琪打情骂俏的老刘,一边欣赏小楠优美的球技和身姿,一边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试图打消我的孤寂。

“给你涨涨知识,省得以后被人问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下次万一有人问我谁实力史上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我就回答科比好了!”

“你这么说有高级黑的嫌疑,科比虽然厉害,但是最伟大还不至于……”

“你够了啊,我可不是叫你过来跟我讨论篮球的。”老刘皱着眉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低头喟叹一声。

“怎么了?”

“怎么了?我倒想问问你——咱们来这都一个小时了,你说说你都了些什么?好容易撮合你们一起打会篮球,输了一场就败下阵来,丢不丢人!”

“我确实打不过啊。”

“打不过也不能输一把就弃权了吧?——而且我叫你和她一起也不是为了打球……你难道不懂我什么意思吗?”老刘严肃地注视着我。我低下头。

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刘的意思,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拉近我和小楠的距离。但是——

“那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情吗?”我转头看向老刘,尽量保持平静。

“……”老刘直视着我,好半天没有说出话。通过他满脸的愁苦之色,我能看出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很符合我本人的形象。小城车站

第三百七十一章

“好好好,我知道科比厉害了,但是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从不打球,也很少关注体育的老刘愁眉苦脸的打断了我似乎还要长篇大论的样子。

篮筐下乘凉的我,无所事事。只能拉过和小琪打情骂俏的老刘,一边欣赏小楠优美的球技和身姿,一边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试图打消我的孤寂。

“给你涨涨知识,省得以后被人问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下次万一有人问我谁实力史上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我就回答科比好了!”

“你这么说有高级黑的嫌疑,科比虽然厉害,但是最伟大还不至于……”

“你够了啊,我可不是叫你过来跟我讨论篮球的。”老刘皱着眉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低头喟叹一声。

“怎么了?”

“怎么了?我倒想问问你——咱们来这都一个小时了,你说说你都了些什么?好容易撮合你们一起打会篮球,输了一场就败下阵来,丢不丢人!”

“我确实打不过啊。”

“打不过也不能输一把就弃权了吧?——而且我叫你和她一起也不是为了打球……你难道不懂我什么意思吗?”老刘严肃地注视着我。我低下头。

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刘的意思,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拉近我和小楠的距离。但是——

“那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情吗?”我转头看向老刘,尽量保持平静。

“……”老刘直视着我,好半天没有说出话。通过他满脸的愁苦之色,我能看出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很符合我本人的形象。

附:

“郑好,你作为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先会再遇到这种事,先找老师,可不能意气用事——而且这些刺儿头,就是来混日子的,跟他们扯上关系都你们都不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了我几句之后,就和李成带着刚才专心致志观察着现场的靳科先下了楼。我跟着小倩小伊还有也下了天台。

郑浩这小子,怎么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起?是被威胁了吗?难道他们知道郑浩身体不好,又没什么朋友觉得他好欺负?从弟弟第一次从医院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发过誓绝对要保护他,不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我弟弟!

“郑好,你没事吧?”

因为我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小倩忧心忡忡看着我,关心地问道。小伊也一脸担心的凝视着我。

“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阴霾,不让两人担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情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脸不怎么熟悉我的小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小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还要去找他们吗?没听到教导主任说什么吗?”小倩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聊聊,让他们离郑浩远点。”我不在意地说道,毫不动摇。

“你说的好轻松,你知道他们家里那么有钱,是因为什么还是被原来的学校赶出来吗?就因为一个男生下课的时候走路不小心,撞到带头的那个家伙,他们把他打得半死,还用钥匙把眼睛给戳瞎了!他们就是‘垃圾人’,仗着家里的权势,谁也不放在眼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毫不在乎别人!”小晴心有余悸的痛声说道,柔弱的身子不寒而栗。

“这里也用恶魔吗?”小伊疾首蹙额,深恶痛绝的说道。

“英国也有这种人吗?”我被小伊的反应之大有点好奇,问道。

“啊,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小伊闪烁其词的说道。

“郑好我告诉你,你别对我说的置若罔闻。正常人之间都没法做到相互理解,你去找他们就算能全身而退,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小倩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希望小倩能消消气。

“你说好理解,好”,小倩似乎下定了决心,质问我道,“那你假期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呀,快上课了。”没想到小倩会提起这件事,我决定假装不懂,避而不谈,迈步就要逃走。

“小伊,抓住他!你觉得你能逃一辈子吗?”

没想到小伊好大的力气,按住了我的右肩,小倩见我跑不了了,继续问道。

我们学校下课时间怎么这么长啊?

“那天,我……对你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你说的什么?”小倩继续逼问道

“没到时候……”我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是——拒绝我的意思吗?”小倩稍带哭腔委屈的声音,说的我心中一阵激荡。

“不是……”不敢抬头看小倩的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那你说啊你是什么意思?”小倩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勃然大怒的喊道。

“别搞得像言情小说一样好吗?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学生,现在就确定关系,太草率了……”我没法说实话,只好言不由衷的安慰道。

“是因为郑浩吧”,小倩没在跟我纠缠,继续沉声说道,“从那天之后,我想了好久:难道小时候对我说要永远在一起的你已经变了吗?难道一直都是我会错意了吗?难道是我不够好吗……但是一想起那天同样痛苦的你,我犹豫了。当郑浩开始给我写信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为了他,不敢回应我,对吗?”小倩直击要点,正视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讨论这个,我只是想从坏人手里保护弟弟而已。”我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说道。

“你在逃避。”小伊放开了手,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对,作为哥哥,担心郑浩,觉得保护他是你的责任,这没问题——但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这样不考虑自己,毫不计代价的为他真的是对的吗?”小倩有些气愤的说道。

“保护弟弟,不是当哥哥的责任吗?”我不太理解小倩生气的缘由,疑惑的反问道。

“虽然以前就觉得你很不对劲,但是没想到已经变得这么异常,这已经是畸形的感情了——郑好,你被诅咒了吗?”小晴惶惶不安的样子,在我看来有些大题小做了。

我正准备继续反驳,但是预备铃响起了,我们没办法再耽搁时间讨论,只好暂时“鸣金收兵”回班上课。

上午的课时终于结束了,本应该和李成他们一起到学校食堂吃饭的我,推说有事,单独行动。我决定趁着午休的时间去把郑浩班里的事情办了,怕被小倩和小晴发现,就跑到男厕所躲了一会,估计着大多是人都差不多去食堂吃饭了,我才走出了厕所,下楼去找弟弟。

因为郑浩的身体不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要求,所以一般是母亲提前做好,装在保温饭桶里,早上上学时就带好,等到中午拿出来吃。所以他不回去食堂,最起码能好好和他谈谈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弟弟的班级,还没等进去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拉住。我一回头,是一脸神秘的靳科偷偷的拽住了我。

“会长,麻烦过来一下。”靳科悄声说道,要把我拉到走廊拐角偏僻的地方。

“我找人,你有事先等一下……”我拍下他的手有些急躁的回绝道。

“郑浩不在。”

“你说什么?”靳科看出了我的目的,直言说道。

“要是不信,就自己看吧”靳科耸了耸肩,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回头向教室里走去,本应和往常一样,在位置上静静吃饭的弟弟居然不在!

“同学,我问一下,郑浩去哪了?”我问几位同样自备午餐,围在一起正在边吃边聊的女同学。

“不知道啊?”

“我也没注意。”

……

“麻烦了。”见她们面面相觑,我只好抱歉离开——不会是又被那帮人带走了吧。走到靳科面前,有些苦恼地问道:

“你知道我弟弟去哪了吗?”

“具体不清楚,但是有几个推算出的大概地点,我带你去吧。”靳科看着我,自信的说道。

“走吧,有什么事路上说。”我记不可耐的就要他带路。

因为是午休,除了食堂之外同学们都比较分散,我们两个大步流星的向着他推测的地方边走边说着。

“会长,听说你们班来了个英国交换生?”靳科问道。

“对。”我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只想早点找到弟弟。

“可是,我们学校从去年换了新校长之后,就因为资金问题被取消了‘学校间学生交流计划’的资格。”

“……我怎么没听说过?”

“除了校长和他的亲信外,估计就只有我知道了!”靳科得意的仰起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猜——也不完全算猜吧:本来一直定期给我们上课的外教都不见了;平时总拿来激励我们好好学习,午休时在大屏幕上给我们放的国外高校的宣传片也没了,改成了名校讲座——都没人看了;期末考试的‘交换生’名额也拿不出来了……”靳科井井有条的举例道。

“这些我也知道,不是因为国外的‘校园枪击’事件频发,校长为了学生的安全,暂停了‘交换生’计划吗?”我反驳道。

“那是明面上这么说,我调查了之后发现:前任校长在任时,我们学校就有了很大的亏空。虽然不是校长贪污导致的,但是作为第一负责人也只能承担责任,被校董们辞退,换了这位新校长。他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交换生’。”靳科继续为我解答道。

“那也不对啊,国外来的学生都会叫很大一笔学费啊……”

“学校为了维持与国外友好学校的交流,就必须满足很多项要求:比如定期出国访问,聘请对方的老师做外教——等等,在这些花销面前,几个学生的学费只不过九牛一毛……”靳科认真的为我答疑解惑。

“你为啥查的那么清?”

“我就是因为可以去英国当‘交换生’,才奔着这个学校来的,没想到刚来就取消了——我的贝克街之旅啊……”靳科哀鸣道。

“那小伊——我们班的那个英国‘交换生’是怎么来的?”因为是身边人的事,我有点上心。

“不论她是怎么来的,学费一定是交了不少——毕竟没了‘交换生’硬性规定,你主动从国外来,肯定被痛宰了一顿。还有那几个转学生,如果不是交了一大笔学费,校长怎么敢收这些能‘穿心攻击’的炸弹。”靳科一副了然于胸的口气愤愤不平地说道……

说话间,我们几乎走遍了靳科“推理”出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郑浩的电话也没开机,我心急如焚忐忑不安的开始胡乱搜寻。本来成竹于胸的靳科也不断慌乱了起来,不断嘟囔着“不应该啊,我都算到了”怀疑起了自己,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带着他漫无目的的找着,走到了礼堂旁边。

“老郑?你俩怎么走一起去了?这小子又犯事了?”

正在礼堂边和几个同学聊天的李成看见了我们,有些意外这个组合。

“没有,他帮着我找郑浩呢。”我解释道。

“郑浩?我刚才还在食堂看见他了,自己在食堂买的份饭……”

“啊?在食堂吃饭?会长,你不是说他不回去食堂吃饭吗?”靳科听到李成的话,如释重负,“我就没往食堂方面想……”

“老李,你没看错?”我不理会发牢骚的靳科,向李成求证。

“对啊,我还怕他被那些人欺负特意过去陪他聊了一会——不对啊,他说早上忘了带饭,你不知道?”李成奇怪的看着我,问道。

“不可能,早上我帮他整理的东西,就怕他忘带,饭桶和书包是绑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忘带?”

“那,会不会是不够吃?”靳科出声问道。

“看起来不像,他吃的比我都多。”李成摇了摇头说道。

靳科提出了自己的假设;“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带的午饭没办法吃,只能去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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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学生

下午一点刚过,穿库里球衣孩子左手上戴着的电话手表响起了闹钟。虽然玩的不亦乐乎意犹未尽,但是之后还要去补课,在小楠老师的柔声安慰和谆谆教导下,孩子们只好闷闷不乐地背上小书包——其中两个好不容易才在这一局分到小楠队伍眼看着就要取得胜利第一场的孩子还在后面抱怨他闹钟响得太早。孩子们站成排礼貌地朝我们所有人道别后,离开了体育场。

为了避开老刘穷追不舍地说教,我借尿遁跑厕所躲了五六分钟。回来的路上,从与之前不同的另一个角度观察球场上小楠教小琪、老刘投篮的时候,突然发现刚才站满了人的篮球架子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发着光——正确来说是在反射着午后掠过头顶的猛烈阳光。

我甩了甩手上的自来水,走进光源处,发现篮球架子下面一处凹陷下去的水泥地上的成年人手掌大小的裂缝中,一台手机卡在了里面。

“这是那些孩子们谁的吧?”

“我认得,这是小猛父母奖励他成绩提升到全校前一百特意买的新手机!”小楠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小猛周一上体育课的时刻特意在全班同学面前显摆来着,但是由于校内禁止带手机,就被出来上厕所的班主任老师正好发现没收了——这个命也是惨——看来是家长觉得周末孩子出门不放心,特意让他带着的。

虽然心里埋怨着这个心大的孩子,但这毕竟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时乘务人员会尤其提醒的贵重物品,而且还是一个十一岁的中学生家长放在书包里作为护身符使用的,真要是发现丢失了,孩子们都会慌乱起来。然而时间过去这么久,以这帮孩子轻快的步伐,估计已经走出去好远,现跑出去追他们是来不及了。

不过东西既然是我找到的,我当然有义不容辞的责任物归原主。

“我去吧。”我和小楠异口同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我开车,早去早回。你告诉我他们在哪补课就行。”我直视着小楠,认真地点了点头。一丝惊疑从小楠眼中飘过,樱红薄唇微张,抱着篮球的胳膊不自然的向后伸着。

“那你们两个一起去得了,小楠在旁边给你指路。”一旁的老刘提议道。

“可是我不知道具体在哪啊——”

“这个……”

“——我只知道名字。”小楠说出了一个我耳熟的地方,就在图书馆后门几米远的写字楼里。上次在公园躲雨听到的读书声就是从里面某一间教室里传出来的。

和小楠确认了一遍的确是那里之后,我揣好手机离开了体育场。老刘居然没有阻拦,让我有些意外——估计是认为我的这次“行动”可以提高小楠对我的好感度吧……

又不是galgame;就算真的是游戏,我也不是主角;就算我是主角,起始绝对零度的好感度,岂是这种小恩小惠能够融化的?自己的初衷其实并没有像笊篱这么多心眼,只不过路上无聊,广播信号差劲,又没有其他事情可干,只能边等待红灯边胡思乱想……

来之前小楠给学生们的其中一个打电话通知过了,我离很远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23号球衣,站在图书馆门前四处张望。从我手里接过手机后,小男子汉终于如释重负,打球时坚强凶悍的圆脸上露出了符合其年龄的稚嫩微笑,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幸亏找到了,不然被我爸妈发现了这次一定会‘杀’了我!”——用词过猛也是这个年纪爱逞强的男孩子常有的过激反应。

“谢谢叔叔!”小猛不住向我鞠躬致谢。

我愣了一下。不过看在孩子真诚的笑脸的面子上,我还是犹豫着勉强微笑着接受了。也不怪人家孩子,当初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掌握不好如何对我如今这个年纪的人进行称呼——主要是总宅在家经常和父母辈的人打交道的原因,出口就是叔叔大爷婶婶阿姨的。而且二十岁左右的人大多都对自己的定位不清楚。要是小猛真管我叫哥哥,我还未必承受的来。可是我记得之前他叫老刘的时候也叫的哥哥啊?算了,谁让自己没有帅哥的命,长得还像做旧的似的。

本想还完东西后就回去,但是看小猛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是觉得光靠口头道谢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又找不到其他方式。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回去也跟局外人似的,干脆为了不让孩子问难,多陪他一会。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会,我随即顺嘴询问他教室的具体位置。

小猛哆嗦了一下,苦着脸抬头哀声问道:“你不会抓他们吧?”

刚上初中的孩子还不能完全理解公务员的职能分工。我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性质——负责的是铁路方面的安全保护,与教育局没有关系。

“行啊,你们这些孩子比我们那时候可强多了——当初我们可是成天盼着有人能大发慈悲举报一下的,可惜谁都没胆想这么干就是了……”从上初中开始,寒暑不侵,无论是长假短假,周末休息,几乎每天都要参加补习班,除了过年期间能休息到初五。因为是由班级内原班人马班主任和各重点科目老师齐上阵,很少有人敢不参加。虽然我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但是仍然会在看到学校门前张贴的教育局关于取缔校外非法补习班的通知和举报电话的时候徘徊许久……

“也不是的,我们想休息,但是其他班都补课。刚上学的时候我们班也没有补,因为月考成绩太低,老师没办法……”——与我们那时候一样,屡禁不止说明背后应该有更为深重的问题,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的。

“胖叔。”小猛把我从大人的无聊感慨中解放了出来。

“什么事?”

“你和我们小楠老师——”

“你放心,并没有任何关系,”在“任何”两字上尤为加重语气,我用力挥了下手,“就是普通朋友间认识认识,见个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记住没有?回去的时候别忘了跟别的同学解释,好吗?”——千万别因为我给人家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

“我没说什么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小猛顽皮地笑着,露出了这个年龄段的熊孩子“讨人嫌”的一面。

“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说了!我都听到了!”

“我没说。”

“你说了!”

“我没说……”

“你说了!”

“我——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赶紧回去上课去!”我犹如驱赶烦人的苍蝇一般挥手撵小猛,然而对方可是连父母的话都不听偷偷拿手机到学校显摆的臭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好对付,干脆化身沼泽臭泥,粘上我了。不断询问着我和小楠之间的隐私问题。好在小楠给他打来的电话救了我一命。

挂断电话,小猛兴致怏怏,像被打断了节奏的舞蹈家,显然已经失却了刚才的专注。这次换我如释重负。

距离上课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小猛不再挣扎,任我推着他向教室走去。

“其实——也行。”抱着手机的小猛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你说啥呢?”

“你和小楠老师,你们俩在一起也行。”

“你们老师跟你有仇吗?你这么害她?”我忍住心中的凄凉之感,在他背后皱着眉,尽量轻松地调笑道。

“我说的是真的。”被我薅住膀子推动着往前走的小猛低着头看不出表情,“老师和你一起打球的时候其实很开心……”

“确定不是因为虐菜赢得太轻松?”

“不是的,我感觉不是,”小猛的声音逐渐减弱,“但是比起上一个,你比他要强很多了!”

小猛说的是小楠的前男友,两人曾经同是某高校的体育老师,大学时期也是同班,只不过当时没有交往。后来因为学生举报他有猥亵骚扰女生的行为,被学校辞退。虽然案件还在调查审理期间,不过据小猛说,那位老师平时的行为就不检点,不仅对学生动手动脚,有些年轻女老师也难逃其魔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小楠还是在东窗事发之后才知道的——毕竟没有渣男会在分手前暴露自己的本性——惊怒的小楠尽管及时斩断了这一段孽缘,并且亲自上门向受害者道歉,但是仍然负担了不应由她来背负的骂名。最后不得已主动辞职。好在当时的校长通情达理,给小楠介绍到了现在这个中学当老师。为了悲剧不再发生,小楠特意在微信群中将这段事情主动挂出来,重新获得到了老师和学生们的信任。小猛也是这么知道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比他要强一些——”

“可惜你太胖了,长得也没有他帅。”

看着小猛隆起的后脑勺上的一个顺时针的发旋,我特想狠狠弹上去两个嗡嗡大响的脑瓜崩——背后偷袭比自己小十多岁的中学生,真好意思啊!

“希望你好好对待我们老师。”留下这句情真意切的叮咛,小猛朝我再次鞠躬,穿过即将上课时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楼回教室补课去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即使没听到这段不幸的黑历史,我也没想伤害小楠。虽然自己说有些不要脸,但我还是属于那种比较温和的人,起码面对小楠这样美丽的好女孩的时候,心里只有爱护花草的念头,并没有破坏美好事物的变态的恶趣味。而且真动起手来,我还未必是人家的对手。我打了一场球就气喘吁吁,小楠可是连战连胜从未下场。

回到体育场,看起来他们正在玩“砸王八”的游戏:定点投篮,谁排名最后,谁站在胜者用篮球砸框弹到地上留下的第一个点,背对篮筐,接受之后约定好的次数,由胜者再次投掷篮球在篮板上反弹来砸在败者身上进行惩罚的游戏。小楠赢倒是不出意料,但是没想到小琪也在投篮努力砸在距离罚球线左侧一步远最容易“挨打”地点的抱头蹲防的老刘——真丢人啊,连初学者也赢不了……

“啊?我没有参加啊?”小琪双手内弯,费力托起不熟悉的篮球,一边瞄准篮筐,一边对我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也砸老刘……”

“我就是想砸!”话音刚落。小琪全身用力,脚下奋力一蹦,抛出了篮球。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完美的错过了篮筐,直接砸在了老刘头上,发出了“乓”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准。好头!保熟……

“你,过来!”为了在哄笑不止的我们三人面前找回面子,老刘捡回篮球后,指着自己的女朋友,反手勾了勾手指,一脸的忍辱负重,“我今天非得证明一下自己不可!”

“那你和小楠打啊!”

“小楠——我承认打不过,但是你……”

“我怎么样?”小琪傲然仰头。

“不怎么样——我就问你敢不敢过来和我单挑!”

“来就来,谁怕谁!”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和小楠赶忙清场,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地方。站在场外,时刻做好看笑话的准备。老刘持球,小琪防守。虽然小琪穿着不方便运动的紧身的牛仔裤和白衬衫,脚下是白色松糕帆布鞋,但是丝毫不见迟滞缓慢的迹象。因为是没怎么接触过的新人,防守动作也很生疏外行,然而依靠迅猛的速度和出色反应力,仍将老刘放的严严实实。不敢靠身体强撞开女朋友的老刘连续几次尝试变向突破,都被拦住。老刘索性抱着篮球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调皮的女朋友得意的神色,终于着急了的老刘深吸一口气,伸出左臂,直接将玲珑小巧的小琪拦腰抱起,右手拖着球,直奔篮筐而去。无视我们半开玩笑地谴责和小琪羞赧的阻拦,投了三次后,终于进球了。这哪里在打球,根本是秀恩爱!

“好!”老刘给自己献上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真不要脸!”

“你管呢,起码我进球了!有能耐你和小楠也来一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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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一对一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三章一对一小琪和老刘去小卖部买水,留下我和小楠两个人。既然已经在球场上占了半场的地方,别的场地还有人没地方玩,我们两个就这么干呆着也不是个事,索性接受了老刘的建议,一对一斗牛,三分决胜。布包住石头,由我先发球。

小楠将球传回给我。可能是因为之前我表现得太过业余惨败的缘故,小楠并没有对我进行盯人式的严防死守,只是简单地展开双臂,随着我运球推进的步伐缓慢退回到三分线以里,防备我突然闯进禁区,靠身体冲击篮下来得分,并不认为我有什么外线得分手段——实际上刚才的几次投篮都没有成功过。虽然知道小楠是估计我的面子让着我,但是看着她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样子,我有些光火,丝毫不想领这个情。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当初痴迷篮球的时候,比起依仗身体拼抢,更喜欢想狙击手一样追求投篮命中率的我可是经常埋伏在底角等暗处随时准备开火的移动炮台,甚至曾被对手称呼为“神射手”逆转比赛。在之前的对抗中,因为一直处于热身阶段,并没有彻底找回手感——其实现在也没有必中的信心,但是我决定给小楠一个下马威,即算不进,也要让她重新打起精神认真比赛。花了几秒钟盘算清楚后,我将球距离运到三分线弧顶位置还有一步远的距离,眼睛里瞄着小楠身旁的空隙假装要突破,突然之间起跳投篮。没有防备的小楠再想扑抢已经来不及,只能回头跑到篮下准备抢篮板。可惜手感还没有完全找回来,投射的轨迹过于平缓,篮球几乎是直直地砸在了篮筐后沿——“嘣”——重重弹起飞到了天上,超过了篮筐,紧接着篮球受重力、风力等物理因素的影响,做着显而易见的自由落体,居然笔直落回了篮圈中!难道是之前做好事的回报吗?从来不买彩票的我居然收到了好运的眷顾。

2:0我率先拿到赛点。

这回小楠不敢再轻视我了,眼神认真,防守进攻的方式也严谨了起来。不愧是原专业运动员,立马一记标准的后仰跳投还以颜色后,又成功干扰了我下一次进攻,在篮筐下接住我三不沾的投射,轻松勾手再得一分。

2:2比赛进入到关键决胜局。

彻底进入状态的我们二人,根本不在乎比赛的输赢,只希望拼尽全力,既是尊重对手,也不希望辜负自己的努力。

因为我和小楠两人的组合对比鲜明,而且在挤满了接拍进行多人轮转对抗的场地中,只有两个人占据一大片半场斗牛着实显眼,旁边场地上几伙在场外休息等待的人们,逐渐将目光转移到了我们这一边,就像在网吧看电影的时候身边突然来了个玩游戏的,尽管电影的剧情很吸引人,但还是忍不住关心旁边人游戏的画面和操作。渐渐地我们场边上围了几个半大小子观看比赛,都是些激情澎湃的运动少年,不时发出喝彩、惋惜之声,或就场上形势进行点评。

我很不善于应对场外压力。初中各年级篮球比赛的时候,我就因为这个原因,上场后表现糟糕,不但被对手拿球砸在身后戏耍,还被场外同学奚落,只上了一回就怯场避战,班级也早早被淘汰出局。果不其然,明明是我的回合,却出现了低级失误,运球时砸在脚上出界错失绝杀机会。场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嘲笑声。

“嗳,你没事吧?”小楠抱着球满脸关切。

“唔。”

“不要管其他人,相信自己——你已经打得很好了!最后一球,加油吧!”

小楠不愧为人师表,朴实无华的几句安慰,让我安心了许多。其实他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唯有其他人在身边鼓励依靠的时候,才会真正生效。

重新专注回比赛。球权转换,小楠持球。我严防死守,躬身跨步,双臂怒放,脚下灵活滑步,稳稳地守在小楠面前必经之路,并做好随时阻挡投篮的准备。小楠第一次尝试突破,吉诺比利标志性的欧洲步——场外一片惊叹——可惜运气不足篮球饶筐而出。体力不支的我跳不起来,眼睁睁被小楠再次抢得篮板。再次上篮,小楠试图以身体对抗顶出上篮空间——左臂顶在跟进的我胸膛。然而背水一战的我依靠身体优势纹丝不动,并趁小楠惶惑的瞬间,眼疾手快地打掉了小楠手中的篮球,两人都无力争夺,篮球被我打出界外——一位热心小伙子帮我们把球捡了回来。仍由小楠持球。第三次小楠终于不再隐藏实力,艾弗森穿花蝴蝶步晃乱按我的防守后,假意投篮,“拜佛”过人将我轻松点起,巧妙的从已经竭尽全力跳起防守的我左侧绕过,轻松写意地上篮得分。

3:2结束比赛。场下越聚越多的年轻人们被小楠精湛的技术所折服,欢呼着庆祝她的胜利。

回身望见小楠得分,筋疲力竭的我顾不得情绪转变,无力地瘫坐下来,抱着双膝,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缓过神来,发现小楠在和场下几个帅气的小伙子愉快的聊着什么。仿佛场上种满了柠檬树,我心里酸的不行。虽然刚才是出于好心帮小楠把手机送到补习班,并没有贪图回报的意思,但是如今想来,总觉得自己太亏了——不仅白跑了一趟,还为了取得人气吸引帅哥的注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我一番。如果想摆脱我直说就好——反正我也知道配不上,自然就会知趣地躲开,又何必如此费时费力……

“你没事吧?”小楠回来了,小跑着来到了我面前,左臂依然夹着篮球——“地上怪凉的”,说着躬身友好地朝我伸出了右手,想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注视着她既白嫩光滑又结实有力的灵巧手指,犹豫了几秒钟。虽然担心自己手上汗多脏,怕她拽不动我,但是按照篮球场上不成文的规矩,面对对方球员善意的行为,不给予回应显得太过无礼和轻视,我随即在衣服上擦了擦右手,在小楠奇怪的眼神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左手撑地,双腿用力,多半靠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

“对不起啊,刚才被几个孩子缠住了,非得让我教他们怎么过人,耽搁了一会……”

看出来小楠和我一样累得够呛,湿淋淋的汗水布满美丽的脸蛋山,几根乌黑秀发因为剧烈运动从头绳中松散开来,被汗水打湿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上,温润的下颏有汗珠滚落,打湿了上衣前襟,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着完美的形状。望着如此辛苦的小楠水汪汪的眼中流淌的歉意,我在心中深深自责之前对她荒谬的无端诽谤,将其抛进十万八千里外的篮筐里——“没事,我正好坐着休息了。”

“休息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要不咱俩再来一场!”我傲然晃动身子,逞能道。

“太好了!”小楠高兴地拍着手,喜不自胜地说道。

“什么好——什么?”

“刚才我和那几个好学的孩子解释了一遍过人动作,但是就像课间操似的,没有分解动作的教学根本讲不明白……”

“那你就一步一部分接着来呗。”

“这又不是广播体操,光看分解动作没有实战运用教不好——”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好你休息好了,我俩再来一场,我再把这些动作实际操练一遍,好好讲解给他们听。”

“行——吧。”反正是为了教学,也不在乎输赢了,来一场就来一场吧……

“一场我估计不够——你想想,哪怕是nba整场比赛看下来也未必能学会其中精彩技巧的十分之一呢!”

“你——什么意思?”我苦着脸问道。

“一场不够,怎么着也要来个六七场。”小楠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我还不想给医院抬担架的工作人员添麻烦——“那你让他们回家上网看nba比赛去不就得了!”

“哪有现场教学效果好啊!”——把我累到了还有喜剧效果呢……

最终在小楠的哀求下,我答应了下来。那一天下午,我终于认识到自己平时运动量的不足:每天把步数混到一万以上就开始松懈偷懒,甚至靠手摇凑数。看来我还要重拾书店仓库里心姐买给我们的已经落满了灰尘的健身器材了……

练到下午快四点钟,一直自欺欺人藏在人堆里时刻看我笑话的老刘和小琪,在我彻底倒地几乎再起不能之前,终于现身,一人叼着一根冰棍,满脸见到讨人厌的邻居家着火后的姗姗来迟的“同情”——要不是忙着喘气,我恨不得在他们的冰棍上吐上一大口粘糊糊的浓黄痰,说=想的我自己都恶心了。

补充好水分,休息了一会后,老刘说他在电影院订好了五点钟的电影票。虽然以我的初衷,时要尽量减少对小楠的骚扰,但是此时的我已经无力做出任何抵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为了感激我付出的汗水和双腿,小楠决定替我开车,好在我底线犹存,靠着一股子韧性,独自走出场外,坐到了车上。

“对不起啊,车子有点旧,开起来不是很舒服……”我侧头对费力调整被我撑大了的座椅位置的小楠道歉道。

“这有什么的,我当初学车的时候看的就是这个车型。比起现在市面上出产的那些自动挡,还是这个顺手!”小楠不以为意地说道。说完后,开始观察车内构造,并进行发动前的准备。虽然动作规范熟练,但是过于繁琐,和当初刚开车不久时的我一样。

“车上有点脏,要不要擦一擦?”

“这里住过几年不洗澡的流浪汉吗?”小楠反问道。

我怔了两秒钟。“好像没有——据我所知。”

“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从二手车行里买过一辆据说原车主因为感情问题被扫地出门,靠着仅剩的一点存款开车到处流浪生活了好几年的人,起初几年还打零工挣钱勉强养活自己,后来精神出现问题,靠乞讨勉强度日,吃喝拉撒都在车里,还从来不洗澡……”

“既然开着车,为什么不卖了换钱?”

“不知道。”

“开车怎么乞讨的?”

“不知道。”

“既然住在车里,为什么吃喝拉撒还在车里解决,不嫌弃有味道吗?”

“不知道。”小楠发动车子,微微叹了口气,“我当初也和你一样问了许多,但是回答都是不知道。依店主的意思,真搞懂了,我们就和他一样成精神病了。”

好像有点道理。

“后来因为车子没油,原车主在北方最冷的冬天里冻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扫地的环卫工人发现,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只有怀里紧紧攥着的一只婚戒。”小楠感慨了一番,缄口不语。

“何苦呢……”

“是啊。据说原车主的父母一直在找他,但是知情的前妻并未提供——虽然只是最初的行踪,也有可能帮助寻找接下来的线索。结果悲剧发生,几个月之后家人才收到这个噩耗——其实当初回老家也是可以的……”

“也许吧。”谁也没有资格对他当初的选择和决定指手画脚,更不该究其结果居高临下的进行任何指摘。

“你为什么要买那辆车呢?”

“因为便宜啊。”小楠挂档加速,一面眼观六路查看路况,一面小心地驶过十字路口。“当时虽然还没毕业,但是自己靠打工攒了一笔钱,驾驶证下来之后好几年也没练过手,再加上朋友们在旁边撺掇,也不好意思伸手找父母要钱,就便宜买了那辆车。

本来是准备假期周末带朋友兜风旅游的,但是车里的味道实在太大,都嫌弃不坐。当初买的时候可没人阻拦,都以为回去找个刷车厂花十几块钱就能清干净,殊不知卖我的二手车店的店主从里到外找人洗刷了好几遍也弄不掉——要真那么好收拾,至于买那么便宜吗?”

“能问一下你花了多少钱吗?”

小楠说了个数字。以她刚才告诉我的车型号来看,这才是真正的跳楼大甩卖——把这辆车从六层楼上摔下去买零件估计都不止这个价……小城车站

第三百七十四章心声

“是吗?这么说我还吃亏了。车子报废之后,我联系二手店店主卖了出去,只换来了不到一半的价钱。”小楠不无遗憾地说道。

“你用了多久?”

“一年多吧。因为平时上学,假期还要打工,头半年基本就没怎么动过。公里数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一万。”

“就报废了?”

“就报废了。”

虽然我不太懂二手车市场的规矩,但是一年不到一万公里就报废的老车,能卖上价格其实已经不错了。

前方紧随着的路虎的尾灯闪烁,二十分钟内第三次被仅剩一秒的红绿灯挡在路口。在周围十多辆私家车居高临下的包围中,我们显得尤为渺小。

我回首看向小楠背光阴翳下的朦胧侧脸,感叹道:“你能开一年多也不容易啊。”

小楠胳膊肘搭在门框上,小臂回弯,左手支在紧致白皙的左颈上,右手把着方向盘,动作十分惬意潇洒,然而本人精致的脸蛋上焦点涣散的双眼遥望的空洞远方却述说着淡淡的忧思。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说车上有味道吗?”

“除掉了。”

“除掉了?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小楠寂寞地摇了摇头。“我到宁可他一直存在。并不是说我有什么怪癖,而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永远地消失不见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她转过头,整张脸都没有了阳光的色彩,十分的阴郁。

我点点头。“他死后,身后就剩的只有那辆旧车和每个人都会产生的难闻味道。车子这一象征被你买下了,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并随着报废拆卸变成废铁而进入另外的循环;无论难闻还是美好,作为他生命最后时刻仅存的象征,属于其本人的独特的味道,都留下了他的痕迹,除掉之后,他整个人生轨迹与生命意义都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把车卖掉,揣着薄薄的几张纸币走回学校的路上,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虽然对原来的车主几乎是毫无了解,但是我在买下车子的时候,能够感觉到类似能量的东西留在了上面。”

“和味道一起。”

“和难闻的味道一起,”小楠仿佛在“得速来”确认订单一样认真地点头,“可是这种不可靠的能量早晚会被地球的磁场、手机信号其他其他的物理辐射混杂、消泯,根本没把法作为人类存活过的迹象保留下去。

我想他本人真正想要留下来的,是那枚据说在中途丢失了的朴实无华的婚戒。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戒指抱在了怀里,希望有人能够看到,捡起来交到它本应留存的地方,作为他人生中最为看重的爱的象征流传下去。然而事与愿违。我不知道他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妻子扫地出门,也许是他出轨自己搞砸了婚姻,也可能是妻子移情抛弃了他。无论哪一种,我都不在乎,也不同情或者鄙视任何人,生命已然逝去,代价业已偿还,没有人在有资格去指手画脚。我更不想对死去的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品头论足。但是我相信,在他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的那一刻,对前妻与家庭的爱,在他心中重获新生,可惜为时已晚,他只能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将满腔爱意留存在代表着曾经美好爱情的婚戒中,却不得善终。即便是他的父母找回了他的尸体好好安葬,也无法传达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就像盛夏的小雨,带不来丝毫凉爽,很快消失痕迹,没有人会记得。什么也留不下……”

“并不是这样,虽然小雨不足以解江河之渴,却会给干涸小溪中的鱼儿带来生机——我想他的主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破车被你这样的美女买下,并且连难闻的味道都一并手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确定?”

“只要他是和我一样的正常男人。”

“你正常吗?”小楠笑道。

“你要确认一下吗?”——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意味深长的想法,然而我看到小楠大惊失色的表现——前车已经驶出几十米却没有发动车子——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忙指着前方,提醒小楠。在后车黑云压城般玩命按喇叭催促下,小楠从我身上移开了灼人的视线,发动车子。

“总之,这份爱传递给了你,并永远留在了你心底——不是吗?这,我想,就足够了。”我故意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低语气,故作深沉道。

小楠瞟了我一眼,一副“你别以为刚才的事情就过去了”的严厉表情,没有说话。我更是噤若寒蝉,此时身体上的疲惫伤痛仿佛热恋期找自己借钱的不成器的小舅子似的趁机发作,我只得靠酸胀的双臂支撑起身子不断变换姿势。终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我侧头朝外,躺在后仰的椅背上,远处千篇一律过眼云烟般的景色已经看腻了。听着车上某处不影响争产行驶的故障零件随动发出的规律声响,找寻那似有似无的节奏。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脑后传来小楠若有若无的声音。

“大概吧。”心情和家猫一样,一但丢失,再找回来也不会再与原初一模一样。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

“是吗?”小楠微不可闻地自言自语了一会,又冲我说道,“其实我听过和你差不多的论调。”

“是吗?”犹如头脑和身子分离了一半,我先转过脑袋,再费力调转沉重的身体。期间后颈、后腰、腿骨膝盖响了六声。谁多谁少我就记不得了。我歪头,用不太礼貌地姿势盯着她,反唇相讥。

“是的。”小楠坚定地点头——不到五分钟里陆续点了近十次头,如此高频率,我只在课堂上为吸引老师注意力拼命显示自己认真听讲或打瞌睡的人身上见过。开车不熟练的她只能做些简单的表情动作以回应。

“和我前男友说的一样。”小楠淡如东流春水,薄如深秋蝉翼的语气,把我吓了一跳。

小楠看懂了我的惊讶。“不是那个欺辱学生的变态——在他之前,我的初恋男友。”

我安心的舒了口气。“你的初恋?是大学同学吗?”

“大学才谈的人生中第一次恋爱,有些丢人是吧?”

这次换我沉默了。

“在我买车之后半年,一次全市校际运动会上认识的他。他是xx大学体育班的学生。长相并不突出,成绩也属于中流,但是不知为何深深吸引住了我,也许就是命运吧。他同样喜欢上了我。我们自那之后,就经常见面,相约出行,每次开的都是那辆旧车。不像我认识的其他人,他并不在乎车上那股难闻的味道,还经常亲自开车带我到处去兜风游玩。大三那一整年几乎都是这么过的。

暑假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开着这辆车自驾旅游,带上打工挣来的钱,像古代寄情山水的文人墨客一样,随心而动,游历祖国大好河山。由于事先没做任何计划,途中吃了不少苦;沿途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与精雕细琢的风景名胜也让我们大饱眼福不虚此行——这些就不细说了。在我们因为车子漏油抛锚在沿海小县城的崎岖土路上等待车辆救援的时候,我和他走出车外,脱下鞋子,不顾泥泞脏乱的地面,站在垃圾遍地的海滨滩涂,望着海天一色,碧空如洗,微波涌动,感受着夏日午后火热的艳阳和带着水汽的凉爽海风,我们两个人好似陷入了美妙的幻境,恍惚中,他不知怎么的,第一次和我聊起了车子的事情。”

“和我说的一样?”

“不能说完全一样,但是通过你刚才的所言所行,让我想起了那一天。奇妙的是,当我们那次旅行结束后,朋友们都说车上的味道没有了,问我是怎么做到的。然而我和他还是能在车上闻到。”小楠跟着路虎转弯,阳光自左向右从她脸上滑过,形成一道靓丽的色彩。

“你们最后是怎么分手的?”

“和平分手。他家在学校本地,一线城市,身居高位,有车有房,父母舍不得他离开,也不看好穷人家出身的我。尽管即使在分手前,他仍然想和我在一起,甚至愿意放弃一切和我‘私奔’,但是我不能接受,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愿意看他与父母反目成仇。有些女孩可能觉得得不到公公婆婆的认可与祝福也无所谓,但是我不行,我不相信连亲生父母都看不好的婚姻能够走得长远。正好老家这边有适合我的工作,我就回来了。可能是我背叛他的报应吧,让我认识了那个人渣不如的渣男……”情绪上来的小楠忍不住恨声痛陈着小猛之前告诉我的深恶痛绝的往事。

我似乎有种其妙的体质,能够让哪怕素不相识的人对我袒露心声——有点类似《长着驴耳朵的国王》里空心的树洞,只是连接此方意识与彼方环境的通道、媒介。曾经有一次坐火车被邻座一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叔拉住哭诉了一路家里的伤心事——无非是妻子不忠、孩子不孝、老人病重难养的人间难题。学生时代的同学和朋友们也多愿意和我分享诸如失恋、没有目标、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等心事,我都会认真倾听,即便没有好的解决方案也不会做出任何自以为是的片面决断,有时候干脆就是“无言的垃圾桶”,只管接受对方倾倒过来的心灵垃圾。然而在我尝试表达描述我心中的感受的时候,却总会受到对方的冷遇,甚至一言不合结束通话……

小楠说到中途,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之间合上了粉唇,好像老鼠见了猫。

“不好意思啊,”小楠再度开口,语带羞愧,“明明是来和你相亲,在一起的时候还净说些我前男友的事情……”

“没关系,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反正我和小楠也不会有任何发展……

“对不起。”

“不是说了不在意吗?”我轻笑道。

“不光是这个——”小楠顿了一下,面带愁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虽然和小琪约好了,但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你是个好人,理应受到更好的对待,而我却……”

“在说什么呢?”我一头雾水。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从车座上坐起,探过身子,关切地问道。

“我——骗了你。其实今天应该来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妹妹。”

“?”

我更加迷茫了——“你还有妹妹?”

“果然,”小楠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美丽的大眼睛里渐渐失去了光彩,“小琪他们并没有告诉你是吗?”

我点点头。就连我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来都是不久前老刘才吐露给我的。

“小琪本来是为了我的妹妹央求她男朋友找合适的对象来相亲,但是我妹妹她突然变卦——也不知道是具体因为什么——说什么也不过来,没办法只好由我来顶替她……”

等等,这个套路为什么如此熟悉呢?

“你也是被他们骗来的?”

“也?”小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唔……没什么。”我决定还是不要把握的事情说出来了,万一把小楠惹恼了怎么办?和我发火事小,连累到老刘和小琪就不好了——好像说反了……

另一边,小楠还在自责。要不是因为还在开车,头都要因为羞耻和被光芒万丈的妹妹比下去的自卑感低到膝盖上了。投机“都怪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好,把妹妹给宠坏了,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和伤害——本来应该是和我家那个从小就像洋娃娃一样娇小可爱的宝贝公主见面的好事,却被我这个五大三粗的笨蛋姐姐给搅黄了,让你有了一次悲惨的经历……”

“小楠!”第三次的用力呼喊,终于将她唤醒。小楠像刚刚睡醒的睡美人一般眼中透着几分迷茫与胆怯。

“嗳……”

虽然我一直在逃避这种情况,但是这次我不得不说——“你知道自己长得很美,是个漂亮姑娘吧。”

“你在说什么……”

“我既不知道你妹妹的事情,也不清楚你是如今或以后会怎么看我,可是我必须负责任的告诉你:无论你来之前听到了什么,都未必是真的。唯一真实的是,你在我眼中是位了不起的美人,如果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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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姐妹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五章姐妹“你想知道我和我妹妹的关系?”

见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我松了口气,担心小楠看出破绽,保持面不改色,用力点头。

小楠蹙着眉头,沉吟了十几秒钟。讲述起了本不应为外人道也的家事:父母在大学相识,毕业后即结婚,恩爱有加,不久就有了小楠这第一位爱女。与现在不同,当年的大学生都是有着骄人的学识与宽阔的眼界,并且因为在教育系统工作,小楠的父母比起其他家庭来说都要通情达理、开明守信,所以小楠的童年在同龄人中相对来说是非常幸福的。

“当时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全家人包括亲戚朋友都对我宠爱有加——不要脸的说,在五岁以前的我心里,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为掩饰羞涩,小楠轻笑两声,停顿了两三秒。

“然而很快一切就改变了。前一天全家人还在为我过第五个生日,第二天就全都离开了,家中只留下我一个人,”小楠梦呓一般低声回忆道,“因为预产期临近,妈妈住进了医院。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和其他许许多多我连听都没听说过长辈们都去看望妈妈,迎接这个只不过比我迟来了几年的小妹妹。我承认,当时的我十分嫉妒她,很可笑吧,当初父母询问我的建议的时候,我还满口答应,尽管知道妹妹出生后,慈祥善良父母也不会冷落我,而今嘴上说着自己能够自理不需要照顾,却仍然躲进父母的衣柜里,闻着他们的问道偷偷哭泣,在羡煞旁人的美好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年仅五岁的女孩,心中本应充满了粉红色的希望与梦想,却在最美好的年华中没日没夜的对这个夺取了我全部光彩的生命充满了妒忌之情——不觉得很可怕吗?明明还没出生,就已经遭到了名为归宿的世界中最纯粹的嫉恨,还是本应是她最亲密之人的亲姐姐;而她却毫不知情,不遗余力地向着她睡梦中勾勒出的美好未来进发,却不知现实的丑恶。现在的我虽然很少想及当时的事情,但是每次想起都会惊悸不已,无法想象年幼的自己居然那么——坏,融入骨子里的坏。如此纯粹的并非后天养成的自私与邪恶,居然源自我自己本身并且可能至今仍存在在自己身上某处臭水沟一样的肮脏地方,我就害怕的睡不着觉……

好在这种偏激的感情并没有如当年幼稚的我所恐惧的那样保持长久,就像青春痘一样。我在爸爸的帮助下,我在父母之后第一个抱起了刚出生的妹妹,襁褓中的她虽然未来会出落成美丽的姑娘但是当时还是只会睡觉哭闹不时失禁的皱巴巴的小婴儿,感受着她与我同宗同源的体温,望着她睡梦中微微抽动的长长睫毛,我的心像被破冰船粉碎的极地寒冰,一下子就融化了。曾经那份莫名出现的险恶感情也烟消云散。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之后我和妹妹就像所有家庭中的姐妹一样了。小时候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东西争抢吵闹,甚至大打出手——这其实很正常,我想你也见识过——但没有真正的反目成仇过。父母虽然尽力在保持公平公正,但是仍会在潜意识里偏向年幼而且长得娇小可人的妹妹——这也很正常,因为我也是如此——冷静下来之后,每次我都会主动让步,从没有过强迫或耍赖的情况。我们姐妹很好区分,妹妹从小身材弱小性格柔弱,而我的体质更好一些。虽然参加同样的特长班,但是我在体育方面更有天赋,小学初中的时候身高都要远高于同班男生几乎与一些年轻的女老师平齐。幼年期的男人们都是群大傻蛋,明明喜欢我妹妹,却总是欺负作弄她,脾气暴躁的我学生时代连高年级男生都敢打,根本看不上这帮蠢货,每次我都会替她出头——可能也掺杂有为曾经的自己赎罪的想法。妹妹上初中以后情况有了变化,身边的不再是欠扁的小鬼,而是一帮更加恶心的不要脸的混蛋,我就想公主身边的骑士一样,将这群家伙统统挡在了门外。中考结束之后的暑假里,晚熟的妹妹突然之间进入了叛逆期,对父母和我这个姐姐的嘱咐不再言听计从。我们都很伤心。不过因为自己也曾经处在同样的位置上,所以很快就释然了。从那以后我和妹妹的关系虽然没有之前无话不谈的亲密,但毕竟血浓于水,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依然密切。

如今她也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来往的较以前要少许多,有时候甚至几个月才联系一次,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羁绊仍然比一般的姐妹要深厚。现在想来,也许当时五岁的我之所以会那么疯狂的极度愤恨,乃至于做出偷出父母藏好的菜刀,为了隐蔽划破右脚脚底把自己的血蹭在他们床褥子的背面,还要装成平常的样子忍痛活蹦乱跳这种诡异骇人的自残举动——因为不懂得处理,伤口很快发炎溃烂,险些截肢——可能就是因为我通过某种手段把这一生对妹妹的不满与嫉妒等多种负面情绪组成的因素通通聚集到了那一段时间里。”

“谁会这么做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未来的我,平行世界的某人——外星人也不是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做呢?”

“目的当然是让当时年幼无知并不会闯出滔天大祸的自己及早的消化这些因子,防止未来发生不可挽回的灾难——也许就是今天!”小楠越说越兴奋,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

“今天?”

“对,今天。顶替妹妹出面相亲的我因为在你身上遭受到的屈辱,以此为导火索,将平日里对妹妹的怒火一股脑发泄而出——”

“这有什么值得外星生命体关注的?——除非外星人在母性上是居委会出身……”

“万一我也能像灭霸一样打个响指就回家种田呢?”

“计生委一定会赠送你锦旗……”

“说正经的呢!”小楠愠怒道。

“好吧。你说倒是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承认你说的是对的话,那几乎所有的阴谋论都成为了现实,我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是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才诞生的,毕竟给人类大脑中灌输虚假记忆这种事,电影里早就出现过了。”

“你是说我在胡说八道咯?”

“并不是,不如说我更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因为太便利了,能够把一生中所要面对的负面的因素通通聚集到某一特定的不具有太大威胁的时刻,将其消解殆尽,之后的人生就是一片通途。简直就是武侠中的经典套路,主角短期内受尽屈辱,挺过来之后就会获得盖世神功,笑傲江湖——真要有这种技术的话,我第一个报名参加!”

“你不可能是第一个,我已经接受过了。”小楠反驳道。

“好吧。”我抓抓下巴颏,无奈道。

望着挡风玻璃前方现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普通城市街景,我猛然间缓过神来:自己这么半天里究竟在和小楠聊些什么?

“谢谢你。”小楠轻声说道。

“谢谢我?”我回头看她,愁眉苦脸,不明其意。

“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心里敞亮多了。”

我反倒是如坠五里雾中。

“不管你是处于什么目的和我聊了这么多——尽管基本上都是我在说话——都让我想起了许多曾经美好的往事,心情也好了许多。虽然我没什么感激你的方法,但起码会在心里为你祈福,希望你下次和我妹妹约会的时候,能够顺利……”

“stop!”赶在小楠情绪再度低落之前,我连忙打断了他,“你怎么又开始学我自暴自弃了?——再说你也学得不像,我这么做的时候基本都是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机会才用这招装可怜吸引高高在上的注意力……”

小楠回看了我一眼,一脸莫名其妙。——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胡说什么……

“总之就是那个,我并不知道、不认识你妹妹是谁。小琪和老刘他们串通了你妹妹变了这么个‘不得不让你顶替’的瞎话把你诓来的!”——都不算是编瞎话,根本是“道德绑架”来的。

“你怎么知道?”小楠讶然问道。

我只好将之前从老刘和小琪那里听来的消息整合一下,讲给了小楠——无非就是小楠的妹妹担心姐姐还沉浸在前任变态渣男的阴影中,怕她不同意相亲,和有着类似“企图”的小琪老刘一拍即合,不过为我并没有说出我也是被骗过来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以为小楠会生气,没想到她仿佛听了一场单口相声一样,越听越高兴,最后更是笑趴在方向盘上——幸好目的地到了。我在一边只好干笑,本来还想再度将自己多么多么不堪,怎么怎么对不起她,如何如何配不上对方的自说自话表达一遍,但是看现场这个气氛,实在是说不出口。只会被当成是某种拿自己开玩笑的包袱笑料……

下了车。老刘和小琪正在前面商场门口等着我们。见我们过来,老刘第一个冲过来,抱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悄声询问我究竟是使了什么魔法让小楠这么高兴的。我苦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说了实话。”

老刘满脸不可置信。“说实话就能逗乐初见面的高冷女孩?——你真逗乐我了。”

“你看,我这不是说实话把你逗乐了?”

“别玩文字游戏了!”老刘松开了我,朝我不满地撇撇嘴,“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也用不上——家里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你说什么呢?”本来挽着小楠的胳膊在前面距离我们十米远的位置在导购小姐的介绍下挑选化妆品的小琪,好似机警的猎豹般,突然回头,狠狠注视着胆小野兔般瑟瑟发抖的老刘。

“啊——我和小胖,说——给你买单的事情呢……”老刘陪笑道。

“哼,用不着你掏钱,我自己买,还要给小楠也带一份!”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小琪可不是使小性子的笨姑娘,精挑细选了好久,才选定了真正适合自己和小楠的产品。导购员虽然面带遗憾,仍微笑着写下了价格单。饶是性格刚强的小楠也熬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勉强接受了小琪的礼物。我和老刘更是连掏钱的机会都不给。

“这——怎么办啊……”小楠一时没了主意,据她自己说平时连妹妹的礼物都很少接受。捧着袋子里的化妆品,悄悄走到我面前,面带愁容,低声商量道。

我为难地摸着脖子。“要不就收下吧,怎么说也是小琪的一片心意。”

“可是,”小楠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矫情的小琪和老刘,向我倾过身子,几乎靠在我身上,右手半握做喇叭状贴到丰满的朱唇右侧,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带着几分谨慎,压低声音道,“我和他们是第一次见啊。”

“小琪也是?”

小楠乖巧地点头。“她和我妹妹是单位同事,我以前只是听说过。”

这不怪小楠表现的如此小心翼翼了。虽然老刘和小琪看上去都是地道的好人,但是初次见面就送人礼物——还挺贵重的——也不怪人多心。

“你误会了,我是想把钱转给你,然后由你改天再转还给他们——给她的男朋友也没关系,之后告诉小琪一声就行。”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女孩子们都会不由自主地站在同一阵线,当然出轨除外;男人们当然也懂得抱团取暖,尤其是移情别恋的时候……

“这个,行吗?”

“麻烦你了!”小楠双手合十,扬起楚楚可怜的精致脸蛋,低声哀求道。搞得我心猿意马,都想亲自出钱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但是——”我接过小楠的袋子,看了眼价签——不怪女孩子花钱多,普通的补水套装就买这么贵。“这么多钱,经过我的手,行吗?”我抬眼望着她,坦言道。

“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

“得得……”莫名其妙收了张好人卡,还推脱不掉。还不如我自己掏钱买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晚餐

“这——怎么办啊……”小楠一时没了主意,据她自己说平时连妹妹的礼物都很少接受。捧着袋子里的化妆品,悄悄走到我面前,面带愁容,低声商量道。

我为难地摸着脖子。“要不就收下吧,怎么说也是小琪的一片心意。”

“可是,”小楠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矫情的小琪和老刘,向我倾过身子,几乎靠在我身上,右手半握做喇叭状贴到丰满的朱唇右侧,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带着几分谨慎,压低声音道,“我和他们是第一次见啊。”

“小琪也是?”

小楠乖巧地点头。“她和我妹妹是单位同事,我以前只是听说过。”

这不怪小楠表现的如此小心翼翼了。虽然老刘和小琪看上去都是地道的好人,但是初次见面就送人礼物——还挺贵重的——也不怪人多心。

“你误会了,我是想把钱转给你,然后由你改天再转还给他们——给她的男朋友也没关系,之后告诉小琪一声就行。”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女孩子们都会不由自主地站在同一阵线,当然出轨除外;男人们当然也懂得抱团取暖,尤其是移情别恋的时候……

“这个,行吗?”

“麻烦你了!”小楠双手合十,扬起楚楚可怜的精致脸蛋,低声哀求道。搞得我心猿意马,都想亲自出钱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但是——”我接过小楠的袋子,看了眼价签——不怪女孩子花钱多,普通的补水套装就买这么贵。“这么多钱,经过我的手,行吗?”我抬眼望着她,坦言道。

“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

“得得……”莫名其妙收了张好人卡,还推脱不掉。还不如我自己掏钱买了……

也不知道老刘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部恐怖电影。与在家用手机电脑观看的效果不同,3d影院所营造的临场感给人的五感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的震撼。其他三人都像没事人似的,尤其是两位女中豪杰,眼睛都几乎不眨地注视着屏幕,满面轻松自在。然而胆小不敢看恐怖电影并且极少进电影院的我直接被吓傻了。我已经很努力去适应了,但是实在承受不住大屏幕上伴随着时而晴天炸雷版在耳边响起的诡异音效发生的一惊一乍地陡然遽变,每次都极其配合的做出巨大的反应——我相信如果本片导演看见我的反应后一定会在下次同类型的电影试映会上带上我……

“没事吧?”坐在我左边小楠探过身子,越过于我来说雷池般的扶手,贴近我的耳朵,关切的悄声问道。

我摇头——此机体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

“不行的话就别看了。”——可是越告诫自己跳过恐怖画面,眼睛却越是不由自主的盯着画面看。今天晚上我是别想做好梦了……

“要不到外面歇歇吧……”

我接受了小楠的建议,挽留住亲切的她,独自迈着仿佛喝醉酒般的蹒跚步伐,逃离了黑洞洞的放映厅。临出门之前我回身望了一下阶梯座椅上的其他人,一个个聚精会神的样子令我无法理解——难道就不怕屏幕里的怪物半道杀出来,在比电影中的环境气氛还要黢黑阴森的影院内兴风作浪吗?或者更可怕,怪物跟着你回到了独居的家中,当你半夜起来上厕所、洗手的时候,突然在镜中自己的身后发现了它,伴随着真正身临其境的可怕音效……

完了,这下晚上起夜都不敢了……

感觉自己呆在和废弃墓地一样空荡荡的走廊里太过突兀,虽然还没有感觉,但还是决定去厕所躲一会。拐过左侧尽头的角落,就是影院的公共厕所。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两名彪形大汉堵在厕所门口正聊着天,两人抱着的粗壮的胳膊下夹着鼓鼓囊囊的小黑皮包,其中一人还在两条胳膊上纹满了纹身,看上去彻头彻尾是那种我见到绕着走尽量不对眼神的危险人士。

要是放在平时,估计我宁可反身回去面对非现实性的恐怖,也要比直面现实的危险要轻松一些。然而当我看出他们是我之前进场时见到的同一放映厅里的观众之后,不由自主的“哦”了一声,如同掉进武器库中的香蕉。

两人发现了我,其中站在左边纹身的大哥似乎认出了我,仿佛对信号一样,也“哦”了一声,冲我扬了下下巴颏,熟络地问道。

“上厕所?”

“呃……也不是。”

“哦。”两位大哥心领神会地同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同病相怜,且位于厕所这个任何头衔与势力都不起作用的保证人类生命的最基础活动的隐秘场所中,两人都没什么架子,看起来很亲切。

反正呆着也是呆着,我干脆靠在他们对面的走廊墙壁上,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两位大哥是一起的?”

“和你一样,也是初始。”

“和对象一起?”

“差不多。你也是吧?”

我摇了摇头。“和朋友来的。”

“是女的吧。”纹身大哥言之凿凿。

无法否认,只得称“是。”

纹身大哥拍了下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就说嘛,哪有两个大老爷们一起看电影的?”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我单位里有两个小伙子就经常一起看电影……”

“那也不会来看恐怖电影!”

“这倒是真的……”

“为什么呢?”我好奇地问道。

“现在都是女孩爱看恐怖片,身边的姑娘们上班都会偷摸用手机看。男的就算真有胆大的,也很少有敢花钱来电影院的。”

“时代不同了啊……”

“你就想想你自己,会特意为了看恐怖电影跑电影院来吗?”

“我在家也不敢看恐怖片……”

“那你也确实太怂了——恐怖片都是一个套路,用各种办法突然之间吓唬你。看多了基本上就能猜出来接下来是什么剧情……”纹身大哥不屑道。

“那你怎么溜出来了?”另一位大哥笑问道。

“……要不咱聊点别的。”我们三个“怂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谁也没再笑话别人。

因为电影院内不允许吸烟,烟瘾重的两位大哥叼着烟,不点火。不抽烟的我谢绝了纹身大哥。进厕所处理了一下个人卫生,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两人充满了社会气息的成年人话题:论述对象/老婆看过恐怖片后晚上是否xing致大涨,折腾到后半夜。虽然这个话题听上去令人毛孔大开,仿佛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但是自己还不太习惯,就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谈得火热得能炒熟十斤板栗的二人,提起丹田气,咬牙回到了座位上。

电影很快结束了,结局还算不错,善恶终有报,起码比平时见到的事情要好得多。去饭店的路上,两位女生异常兴奋地讨论着剧情。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但是在听过两位“社会大哥”的“奇妙进化学”理论后,看向小楠的眼神不由得怪异了起来,好似发现天使也要排队上厕所一般。幸好良知尚存,及时“啪啪”给自己两巴掌,唤回了理智。

晚餐还是由老刘安排的,在一所氛围不错的高档餐厅,直到结束我也没记住都吃了什么——反正不是我自己舍得点的。老刘尽情的嘲笑了我一番,心情好了许多的小琪也重新和男友站到了统一战线,只有小楠替我说话,反倒让我觉得更加悲哀。

“谁都又不擅长的东西嘛,就别欺负小胖了。”

“哎呦喂,这还没怎么样的,就开始向着别人说话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你说是吧,孩子他爸。”小琪冲老刘挤挤眼睛,

“你说的对啊,孩他妈!早知道就不应该给她介绍对象,当一辈子老姑娘算了!”老刘和小琪妇唱夫随,开始揶揄起小楠了。

“你们两个够了啊,来之前还说冷战呢——是看电影的时候抱得太紧了吗?这么快就热乎起来了?”

“我看你俩升温的更快啊,刚见面的时候还话不投机呢——”

“第一次见面当然是这样了,更何况我这位胖弟弟还是个老实孩子,恐怖片都不敢看更别说搭讪女孩了!”老刘和小琪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冷眼望着身旁的小楠——你到底是哪伙的?不过这个称呼还是很得体的,毕竟我和小楠的妹妹同岁,比她小……

“女孩子的年纪就不要深究了好吗?”小楠微笑着看着我,眯起的眼中有如刀精光闪过。

之后我们边吃边聊,终于找到共同话题的我们,比起中午在咖啡馆时热闹熟络了许多,我也很少见地放下了心中莫名的对异性恐惧的执念,和大家一起亲密无间的交谈,充分享受了这一顿奢侈的晚餐……

晚上九点十分,我们离开了饭店。老刘开车送小楠和小琪回家。和他们道别后,我驾车返回小城。回程的路上,没有了其他扰乱因素的我,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我和小楠的关系,也许这才是这个时代异性间相处时应该有的距离——既不会过于疏远显得冷落,也不会再彻底了解之前亲密无间,总之是很健全的成年人交朋友的感觉。恐怕一直以来都是我想得太多,不管是为人厌弃还是受到欢迎,充其量就是多看两眼的差距。

回到小城,一看就是从老刘那边得到了消息,特意留在车站等我回来的心姐和老秦脸上从我进门之后就一直带着善意的戏谑笑容。自知躲不过的我,只得耐着性子忍住身体上的疲劳,像给幼儿园小朋友讲故事一样,将我今天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明明是我本人的亲身经历,为了通俗易懂我还特意平铺直叙,然而却遭到了两人的无情抨击。

“什么啊?太无聊了吧?”

“还没有老刘讲的有意思呢!”

——当我这给你们说评书呢?

无力吐槽的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再多说,起身就要回屋。心姐喊住了我——

“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下次?我一时无语,低头看着将坚固的青石板一分为二的巨大裂缝。

“还有下次吗?”即使有,主动权也在人家那边。不管今天过得怎么样,对于明显高攀不上的小楠,我都只不过是个过客,还是漫无目的徘徊不定的那种。喟叹一声,抹了把脸,离开了大厅。

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正要关手机的时候,发现刚才在水房的时候留在桌子上的手机收到了小楠发来的微信。点开一看,是一分红包,和下午小琪买给她的化妆品价格一样多。下面还有一条消息,意思是麻烦我如约把这个钱转交给他们。

心情回落。我按照约定,和老刘说明将定之后,把钱又转给了老刘——这点钱他当然不在乎,更不会冒着女朋友一个月不理会他的风险自己留下。事情办完之后,我通知了小楠。对方迅速地给我发来了一张可爱的感激表情,只有初级表情包的我,踌躇了好几十秒,才挑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表情——ok的手势,作为回复……

又等了几分钟,没有再度收到消息的我,不禁觉得几分钟前决定等待的自己是个恬不知耻的蠢蛋。在我二度按住关机键的时候,垂死挣扎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小楠发来了新消息,向我道歉,缘由是作为男性的我不甚理解的原因——“因为没有实现好好准备,没有穿上正式的衣服,穿了身平时上课时的运动服就来了,还把学生们也牵连了进来,感觉很不尊重你——不是感觉,就是很不尊重。虽然是被别人骗来的,但是没能好好对待是我的错。总之,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有穿正式服装——又不是参加招聘会,哪来的衣着要求?和年轻孩子们一起打球,让我这个已经被称作叔叔的老小孩年轻了不少。而且能让我在高中毕业之后,再次与身穿贴身运动服的女孩子一起玩耍,对于看腻了大街上通过各种手段伪装出来的美女的我来说,清新自然的小楠更有新鲜感与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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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假期安排

又等了几分钟,没有再度收到消息的我,不禁觉得几分钟前决定等待的自己是个恬不知耻的蠢蛋。在我二度按住关机键的时候,垂死挣扎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小楠发来了新消息,向我道歉,缘由是作为男性的我不甚理解的原因——“因为没有实现好好准备,没有穿上正式的衣服,穿了身平时上课时的运动服就来了,还把学生们也牵连了进来,感觉很不尊重你——不是感觉,就是很不尊重。虽然是被别人骗来的,但是没能好好对待是我的错。总之,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有穿正式服装——又不是参加招聘会,哪来的衣着要求?和年轻孩子们一起打球,让我这个已经被称作叔叔的老小孩年轻了不少。而且能让我在高中毕业之后,再次与身穿贴身运动服的女孩子一起玩耍,对于看腻了大街上通过各种手段伪装出来的美女的我来说,清新自然的小楠更有新鲜感与吸引力。

还在担心我下午激烈运动后身体承受不住的小楠,耐心专业的为我提供了好几种缓解肌肉酸痛的方法后,结束了这次友好无聊的通信。

正当我坐在床上按照小楠的讲解敲打酸痛的小腿的时候,老刘打来了电话。接通电话后,没等我寒暄,老刘劈头盖脸就要求我“明天一定要听他的”。问他理由也不说明白,语焉不详,故意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信不信我吧?”

“不好说……”

“你——凭良心讲话,咱俩认识也快一年了,我害过你没有?”

“暂时还没有。”

老刘被我气乐了,几乎把所有语气词都用了一遍——就差骂人了——无奈地直叹气。我也不再逗他——“行,我相信你。”

“唉,这就对了!”老刘得意地提高了声音,“信我的肯定没错,美好的未来在向你招手——记得明天来的时候换套衣服,今天虽然让你‘瞎猫碰着死耗子’交上好运了,明天可就不会了……”

我停下了手上敲打的动作,突然打断道:“等会,明天?干什么啊?”

“继续出来玩啊,咱们四个。”

“这是什么时候定的啊?”

“晚饭的时候说的啊,你忘了?”

我摇摇头,随即想到电话另一端的老刘看不到,连忙询问。老刘解释说晚餐结束的时候他特意问我们今天玩的怎么样,我们都说挺好的;然后老刘又说等哪天有时间我们再聚一次,我们都说好的;紧接着小琪说明天就有时间,我们都笑了——

“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哪就默认了?”

“你反对了吗?”

“没有。”

“这不就是默认了吗?”——这是从哪个黑心领导学来的强词夺理啊?

“我刚才和让小琪问过小楠了,人家可同意了——”老刘意味深长地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反正我在单位呆着也没什么事可干,怪无聊的——而且,我也挺想看看小楠穿运动服之外的衣服的样子。当然也不至于会为了我换上盛装……

在闹钟响起之前早早醒来的我,处理完个人卫生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把柜子里堆积了许久的衣服都掏了出来。心里没了主意的我再向老秦和心姐求救。两个人想挑剔的时装设计师一般,逐个拎起一件衣服,瘪嘴摇头,再扔下,最后把所有的衣服都筛选了一遍,却没找到一件真正看上眼的得体衣服,不是太旧就是太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是来捣乱的。把两人赶走之后,面对床上一片狼藉,我自己也陷入选择困难。最后只得还是穿上大学以来就穿在身上的熟悉的灰色圆领衬衫、紫色夹克和熟悉的稍稍褪色的深蓝色牛仔裤——反正怎么打扮我都是这个样了,穿得舒服点起码心里能稳定不少。

约定的地点是和昨天一样的咖啡店。虽然提前了十多分钟,但是老刘他们早到了,看起来等候多时。我一边赔罪一边从过道走到他们的桌前。

“不好意思啊,中途给车子加油去了,来晚了——今天的伙食费我出了!”

“还伙食费,你是哪个从哪个学校食堂跑出来的?”老刘笑道,指着四人座中唯一空着的位置,“客气什么啊,赶紧坐下吧。”

“呃,好吧……”照理说依我和老刘的交情,没必要这么畏畏缩缩的。但是——我看向右侧本应是小楠坐下的位子上的一位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女性,从我出现开始就一直低头喝咖啡的年轻女性,认真品尝的架势好像是来取材的美食专栏作家一般,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窈窕的肩背上,棕色单排扣风衣下,露出了深蓝色的裙摆,脸上带着墨镜,看不清模样。

我没有坐下,伸出右手掌心冲上,朝着陌生女性。“这位是……”

“你好,我是小楠的妹妹。”女孩仿佛刚刚发现我似的,站起身,与我握手,浅浅一笑。

“唔——你好,我叫……”

“刚才和小楠妹妹介绍过了,你不用说了。”

“哦……”我扁扁嘴,心中疑惑丛生,顿时不知道该先问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是我来吗?”小楠的妹妹从墨镜后面盯着我——从我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来看,应该是在瞪着我。

我摇头。

“你真不知道?”老刘依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满脸苦闷,“小楠昨天回家跟家里人告状了,说你欺负人。”

“啊?”我大惊失色,差点没瘫在地上。

三个人表情严肃地注视着我,沉默似残月般潜入屋内。后方咖啡桌上一堆年轻情侣在讨论下午的行程,男人提不起兴致的应答声很让人不快,柜台内传来咖啡机运转的微微轰鸣,窗外几只迷途飞鸟鸣啭不止。我脑中混乱一片,不清楚事情究竟在何处改道变成了如今这个局面,自己是不是该道个歉……

“对不……”

“逗你玩的!”墨镜摘下,露出了小楠略带愧疚的完美笑脸。其实若不是老刘和小琪笑得太过明显,我还真未必能认出来,不仅衣着连发型都改变的如此彻底的小楠,端详之下,丝毫不见运动健将的热血模样,好像刚从镜头前走出来的平面模特。

“怎么样,没看出来吧?”小楠扯了扯裙摆,大方地问道。

“确实。”我点点头,意外之色溢于言表。“这好似你上班的时候穿的吗?”

“不是。因为是体育老师,上课要穿运动服,所以我上班也是直接穿运动服过去——除了开学典礼、校庆这一类活动,需要穿学校发的正装,包括学生在内,大家都适应不来。这一身其实也不太习惯,但是拗不过妹妹的要求……”

聊了一些小楠学校中的趣事之后,老刘形式感极强的故意清了清嗓子。好奇的我也和其他了两位一起十分配合的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那个,小胖啊,哥想问你件事。”

“好好说话。”

无视我的吐槽,老刘昂着脑袋,依旧摆谱道:“哥想问你,假期决定好怎么过了吗?”

“……不知道。你呢?”

就等着我这句的老刘做作的上下晃着身子,中气十足地应声回道:“我当然想好了,和我亲爱的小琪女士一起去xx看海,弥补今年夏天的遗憾。”

我眯起眼睛冷冷地瞧着老刘——“真好啊。”毫无感情地说道。

“怎么样,挺好的吧?”

“……”

“你要不要一起去啊?”话题的走向与我预计的不同。我愣了一下,犹豫了起来——

“这——不好吧,你们两口子一起,我个单身狗跟着算怎么……”没等我说完,桌下的右腿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我一激灵大腿撞到了餐桌,险些把咖啡弄洒。

刚想质问是那个刁民想害我,突然发现对面的老刘争冲我挤眉弄眼发暗号。

什么意思?我用口型问道。

老刘发出了无言以对的叹息声,打在桌边的左手悄悄比划了个电话的手势,又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脑海中的小人投出了一记超远三分,球进——我猛然间想起昨天晚上老刘给我打的电话:叫我今天一定要听他的……

看来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再说一遍,你去不去?”

见老刘一脸焦急,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密致的汗水,我赶忙依照约定,点头称是。“行。”

“行什么行?我问你去不去!”

“去,去去去。”

“这不就完了,搞了这么半天……”老刘斜眼瞪着我,我无力反驳,只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喝着已经冷掉的咖啡。

“太好了,人多力量大,有个伴陪着一起,心里踏实多了!”小琪赞许了我两句,突然话锋一转,“小楠呢,有兴趣一起吗?”

“咳咳……”

“叫我一起,这好吗?说实话,我们今天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小楠露出了为难的苦笑。

“当然好啊——出去玩嘛,当然是大家伙一起才有意思!”

“这行吗?”小楠回头望着我,询问我的意见。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也终于明白了老刘昨天给我打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本意是希望能和小楠多接触的,毕竟这么个大美女在身边,就算只是多看几眼心情也会好许多,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上纲上线,搞得煞有介事的,不就是一起出门玩吗?就当是交朋友也好啊!但是,内心深处那个好像寒冰破洞里传出的呼啸寒风声一般的低沉嘶哑的惨叫声却述说着与之相反的答案——好好掂量掂量您自己,配吗?

“你有时间吗?不是还在上班吗?”

“临近期末,像我们体育课这种对成绩没有帮助的课余科目的课程,基本上都被主课老师占了,现在去单位也是点个卯就无事可做了。因为暑假的时候是我和另一位老师负责的体育生训练,所以今年的年假的还没休——因为没心情自己一个人出门,还以为又要要拖到明年呢……”

小楠看上去兴致满满,再加上老刘和小琪的极力怂恿,已经说出口的决定也没办法再更改了。既成事实,只得顺其自然了。

“那好,约定好了,就咱们四个一起。”老刘逐一确认我们的脸色后,宣告道。

“什么时候出发呢?”

“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走!”——你咋不现在就走呢?

“明天,也太急了吧,什么都没准备呢?”

“有什么可准备的?钱带够了不就行了?需要什么到时候现买!”不会是富二代,提到钱的时候,尤其有底气。

虽然老刘这么说,一定的事先准备还是需要的。付过帐,我们离开了咖啡厅,以小琪为首,我们几人跟着她游历于市内各大商场超市,买了许多必要不必要的东西。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溜达到了下午六点,商场即将关门之前。我和老刘自不必说,已经自闭了,身上能装东西拿东西的地方都占满了。连作为女生的小楠都累得直不起腰,直呼当年赛前训练都没有这么累过。小琪却依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在爱吃的本性占据上风,看到街上卖糖葫芦的央求老刘给她买。刚把十几个购物袋塞进满满当当的车座上,还未及休息的老刘,拖着沉重的步伐,蹒跚着晃到了摊位前,招财猫似的机械地伸手,但却与之相反的掏钱。

在老刘后一步“卸货”后,我反身走到小楠身边,发现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小琪手里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糖葫芦——“你要买吗?”

小楠摇摇头,冷静道:“我在算上面这么多糖,吃下去会增添多少热量。”

“热量高吗?”我好奇地问道。

“不算糖衣的话倒还好,不如说山楂还是不错的减肥食品。但是算上糖衣的话——很高,起码比一碗饭要高……”

“真的吗?”我有点不可置信——虽然自己不太关注这类事,但是听说减肥的人米饭的摄入都要控制……

“差不多吧,反正我在健身房的几个教练同事都不建议学员吃这类食品……”

小楠话音刚落,糖葫芦摊位前跃跃欲试地女孩子们呼啦啦都散开了,小琪也把刚吃一口的糖葫芦连串扔给了老刘。现场比老刘脸色更差的就是穿糖葫芦的大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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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自然

四季如春的南方海滨,某著名旅游景点的沙滩上,我和小楠、老刘以及小琪站在岸边,仰观苍穹万里无云、俯察汪洋波光粼粼,眼中望着碧海蓝天广阔无垠,嗅着明媚阳光下海潮微咸,感受着拂面而来的清爽秋风,心旷神怡、神清气爽——每个人旅行前应该都会在脑中描绘出一幅美好的图景,然而等实际到了之后,往往会发现事与愿违……

数小时的舟车劳顿,我们终于在休假的第一天结束前两小时到达了目的地。因为途中睡得太久,尽管知道这个时间的海边没有什么可玩的,我们仍然不甘心就如此睡过了宝贵的假期。轻装简行的我们每个人身上仅有的一个背包放进了事先预定好的酒店房间内,脱下在北方正当时,然而在此地略显笨重厚实的闷热外套,换上准备好的短衣短袖,结伴到沙滩上吹海风去。我们的本意是享受一下夜晚的海边独有的那种安逸静谧的幽幽夜色,然而到了沙滩边缘,就看到岸边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几个架设在高于沙滩之上的公路附近的烧烤摊位旁,十几位顾客簇拥着,一边随着烤串的年轻店主脚下踩着的大型音响中奔腾而出的震撼心魄的滚滚音浪摇头摆尾,一边蛞蝓般吞食着并将垃圾随手扔在地上,而烤串的竹签子却都如受到吸引力的太空微尘,稳稳地扎进了店主摆设的泡沫箱子中。沙滩之上,则更加热闹,跳舞的、健身的、闲聊的人往来其间,几乎占满了海滩上的每一处空地——而没有光亮阴暗处,指不定还有更为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存在……我的心情就好像一碗新做的白米饭烩入了油腻的带毛猪皮一般,完全没有了海边漫步的想法。小楠的态度和我差不多,不太愿意出来旅游还要像在市区公园广场里一样,躲得开密集的人群却防不住喧闹混杂的乌烟瘴气。老刘和小琪虽然并没有想我么一样如此抵触真实的生活百味,但是担心自己扛不住美味烧烤的诱惑的小琪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也回去”,跟我和小楠一起往回走,扔下了正和几位大爷大妈一起练习鬼步舞的意犹未尽的老刘。

回去的路上也不安宁,每一点灯光之下就有数家不同的店铺招揽我们购买各种“只此一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不买就后悔”的批发商品。彻底败了兴致的我们加快脚步,来不及欣赏异乡美丽的夜景,就一路踩着虫鸣,回到了旅店。

旅店里也不安生。把小楠和小琪送到各自的房间,掏出房卡没等我打开房门,隔壁就传来了规律的摇床声音——看来即使是高档酒店厚实的墙壁也压抑不住人类本能的奔放热情。

我叹了口气,把房卡揣回了兜里。怕惊扰到小楠她们,我蹑手蹑脚地下楼。本想找工作人员换个房间,但是包括前台的整个一楼大厅都不见人影——好像是我中途离开了原来的世界,迷失在了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的地方。说不上是多好的事情,但也未必多坏,起码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安生许多……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推开大门,再次离开了旅店,与上次不同,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沿着与之前走过的相反的道路,慢慢地走着。上坡。周围是一片仿佛动物园圈养的动物一样的经过修剪改造服从我们人类多种多样无聊欲求的精致的无聊的树林,水泥石板砌成的牢固边界稳稳地锁定了树林的发展,虽有虫鸣鸟啭,却程序化的呆板迟滞,好像领完工资就辞职的职员月末赶工般敷衍。

逐渐深入,道路愈加崎岖荒凉,罕有人迹。明亮冷淡的人造灯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丽温和的当空皓月。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油然生出对它的爱恋,横跨数十万公里的感情,期间要跨越多少道阻隔,最后还要小心不被伐木工和兔子发现,实在是西天取经的难度,我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走到没有前路的尽头,树林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庄严肃穆,朦胧月光加持下,茂盛树冠之上,带着银闪闪的神秘光环,更添一份力量。作为人类的我被明确的拒绝在外。我坐在圆石之上,同样月华抚慰,我闭上双眼,收回无处可放的手脚,蜷缩肢体,慢慢减弱作为人类的感官,缓缓融入自然之中。夜晚的深山,潮气化为冷雾,笼罩在我身边,秋风萧瑟,远处洪波涌起涛声依旧,抛去杂念,心中唯有天地,我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感受不到阴冷的寒气、嘈杂的噪音、人生的苦短与命途多舛。似有秋虫趴在腿上,发出阵阵鸣叫,蛙科动物跳上我的肩头,鼓动的下巴时不时捶打着我的脖颈,鸟儿自由啁啭,蝙蝠盘旋于头顶……万物演奏出美妙的音乐,为我送来美妙的困意,如此睡去,也堪称为一次美妙的体验——然而我还不能,我还有事情要做。不怎么重要,但是对于我来说不得不做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只能体从内心的呼唤,不断摸索着坚持下去。

“对不起啊,蛙兄,我暂时还不能为你们提供休息的地方;虫弟,朝生暮死,生命苦短,劝你快跑;鸟妹妹不必为我而鸣,蝠姐姐也该休息了……”我向身上的两位小客人,和天上的朋友传递着我的心声。虫鸣蛙声突然消止,鸟鸣蝠转顿时停转,天地一片寂静,只听见窸窣跳动声、软体弹出破空之声,虫弟到底还是没逃脱——停战什么的,都是糊弄人的,楚霸王深有体会。

离开密林,转头回旅店。快到门口的时候,正撞到了跳完舞吗满身大汗回来的老刘。老刘惊讶地望着我——

“你去哪了?”

“那边。”我指了指身后。

“哦。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会叫的虫子和吃虫子的青蛙。”

“……这——不是到处都有吗?”

“确实。”我点头。

“那为什么要特意过去看哪里都能看到的会叫的虫子和吃虫子的青蛙呢?看路途也不轻松,何苦如此?”

“还有的按照自己心愿随意鸣叫的鸟和自由盘旋的蝙蝠。”

“这些现在倒是少见了……”

老刘陷入了沉思,我也一语不发只管摩擦取热。

从刚刚的迷惘中恢复过来,仿佛是为了返回现实性世界一般,老刘重新露出了无往不利的帅气笑容,配合着周围安然的环境,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回去睡觉了。”

“嗯。”

“回去吗?还是再到处转转?”

“回去吧。”最好的地方已经去过了。

为了不吵醒可能已经熟睡的小琪,老刘决定先在我这屋洗个澡,冲刷掉一天的疲劳与刚才运动出来的臭汗。老刘在浴室里的时候,我倚靠着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窗帘紧闭,柔和的橘黄色灯光,将屋内的一切撒上柔和的光芒,包括如闯入民居的野猫般惊扰了和谐氛围的被我随意扔在地板上的黑色背包。我突然想到了车站里小黑。不过转念一想,早上出发前,因为担心我离开小猫会感到寂寞,便特意嘱咐老秦和心姐照看,本想着最后与小黑温存一番,却被它极力挣脱,并顺势爬上趴在老秦肩头,对我不屑一顾,无谓地舔着爪子……

虽然背包里装了几本新书,但是我还没有刻苦到半夜两点多还挑灯夜读的地步,尽管在路上还看得津津有味,脚一沾地面,就没有这份心思了,真是奇怪——明明现在这个舒适自在的环境更适合读书。颇为无聊的我久违地玩起了手机。刷刷新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打开视频软件,随意点开几个视频,发现是营销号标题党后,果断退出。这时候老刘出来了,身上穿着新浴袍,用崭新的白毛巾擦拭着头顶,虽然没有了时髦的发型,对老刘的研制并没有任何影响,不如过反倒加分——如果在场的是个妹子,一定会心跳加速、脸颊潮红,不敢与光彩中浸润着几分水汽的老刘对视吧……

我收起比读完的报纸还没用的手机,问道:“洗完了?”

老刘一边捋着潮乎乎的头发,一边回答道:“洗完了,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浴袍和毛巾用了——一会我把我那份给你送来……”

“不用,我带了。”临走前,和换洗的衣服一起装进包里的。

“好吧,今天就算了,我可不想进进出出的把她吵醒了——把有起床气的女朋友吵醒的后果可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最近,人家正看我不顺眼……”老刘后怕地缩了下脖子。

“你究竟怎么得罪小琪了?”我问出了积压在心里几天的疑问。

“也没怎么着。前几天假期通知刚下来的时候,我怕她请不下来假,就跟她说要不今年就不一起出去了,正好单位里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组织要一起到国外旅游去。”

我从沙发上坐起。挺起疲劳的脊背,仰头问道:“哪个同事啊?”

老刘说了两个名字,都是女孩。我皱起了眉。

“都是女的?”

“怎么可能,就这两个是女的,剩下那四个,包括我都是男的。”——如此看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存在。

“你跟小琪是怎么说的啊?”

“就这么说的啊?”

“怎么会不高兴呢?——是因为不能和你一起出门吗?”

“应该不是,小琪还是很大方的。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是从来没有过生气。其实一开始我提起来的时候,小琪也没怎么不高兴,后来问到都有谁的时候,就生气了……”

我似有所感——“你跟她也是这么说的?”

“是啊。”老刘照着浴室玻璃门上反映出的身影,整理着干透了的头发——似乎要做回原来的发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是傻子吗?”

“怎么了?”老刘双手交叉在头发里,意外地转过头,不解地望着我——当局者迷……

我喟叹一声,尽量冷静道:“你为什么要先提两个女孩呢?”

“你说话怎么和小琪一样呢?”

“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你这个傻子吧。”

“我怎么了?”老刘朝我走近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靠近沙发的床脚,浴袍下摆大开,露出了胜似女子的光溜溜的大腿,两条胳膊支楞在上面。颇为不满地说道,“我怎么就成傻子了?”

“哪有在女朋友面前提其他女人的?”

“怎么不能在女朋友面前提其他女人?照你这么说,我妈、她——老娘还不让说了?”

“抬杠可就没意思了。”我摇摇头。

老刘啪啪拍着大腿,凝眉瞪目,大声呼喝道:“不是你先抬的吗?哦,你抬到我脑袋上之后,就告诉我不让动了?也太不讲理了吧?”

“有事说事,别一惊一乍的。”

老刘还想再喊,但是忍住了。深吸两口气,冷静了下来。

“现在就咱哥们两个人,咱俩好好说话。你就说这件事,我有坐错的地方吗?”

“有。”

“有什么错?别说我不该在小琪面前不该提别的女人这种蠢话——人家两个姑娘牵头组的局,怎么可能不提到她们?再说了,我问心无愧,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要是真跟她们有什么纠缠不清的话,我还真就不敢提了!你说我是傻子,你觉得傻子能有这个觉悟吗?”

“你是聪明人——”

“这不就结了!”

“你利用逆向思维,认为与其事后被小琪发现有所隐瞒产生疑心,反其道行之,提前主动供了出来——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引起了小琪的疑心……”本来是想说个笑话,缓解一下尴尬氛围的。然而老刘并没有这个心情,看死人一样冷冷地盯着我,我只得住嘴。

这种因为男女间个体差异造成的异性思维方式引起的矛盾说不好谁对谁错,只能靠当事人之间慢慢找机会一点一点说清道明以求相互理解的大转变。不是我能做到的。时间也晚了,老刘会去睡觉,我简单冲洗了一下,也上了床。梦中会叫的虫子和吃虫子的青蛙被鸟儿和蝙蝠载起飞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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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这种因为男女间个体差异造成的异性思维方式引起的矛盾说不好谁对谁错,只能靠当事人之间慢慢找机会一点一点说清道明以求相互理解的大转变。不是我能做到的。时间也晚了,老刘会去睡觉,我简单冲洗了一下,也上了床。梦中会叫的虫子和吃虫子的青蛙被鸟儿和蝙蝠载起飞上了天空……

附:

“好!”

在我的强行带动下,空旷的仅有的十几位观众的学校大礼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舞台上,戏剧社的前辈们穿着像儿童剧一般滑稽可笑的服装,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庄重的向台下已经起身离开的观众们鞠躬道谢后,有些颓唐的反身下了舞台。

无视被“囚”来的观众的白眼,我向后台走去。

在这本就炎热的仲夏,激烈的演出结束后,穿着戏服的大家都汗如雨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大家就自动站好了一排,低着头,听着坐在大家面前的“导演”发号施令——怎么办,不想进去了……

“看什么呢,快进来!”

******,一脸严肃的看着就让人厌烦的恶心帅小白脸就是高我一年级大二的新任社长,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剧本卷成的筒状,正襟危坐。

他正批评大家,看我正犹豫,就先把我喊了进来。我只好撇撇嘴,站在了排尾。

“继续刚才说的:这个部分要求的是从头跳到尾,要的是激情、力量!力量懂不懂?你们蹦了两下就没电了,死兔子似的谁愿意看?……还有你,倒下的时候要的是反应、速度,你倒的软趴趴的,能有什么看头……”

虽然被训的很多都是大二甚至大三的前辈,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还有许多被外表迷惑的全程花痴脸的学姐——毕竟社团的经费几乎都是这个新任部长家里出的,学校给的那点经费道具都配不齐。这些奇怪的衣服也是他买的,不得不说他这个审美……

我悄悄地躲在几位学长的后面,妄图逃过一劫,不过我也知道是徒劳的,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扔在哪里都很碍眼。在同龄人还在享受免费票价或者半价时,我就被要求全票了。曾经还为躲车票,被母亲要求半蹲着走路,因为长得太快,过了没多久就被发现,终结了六岁的我为期两年的逃票生涯……上学的时候也总被叫起来答题:在高中以前我还是对答如流的,直到中考得瑟失利,进了人生下坡路的高中,成了众矢之的的大傻子……

“……你想什么呢?”

一声沙哑的怒吼,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一愣,抬头发现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而社长则像黑猩猩一样手舞足蹈的冲我发难——我貌似错过了什么。

“社长,消消气。”

“对,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社长~别生气了好嘛~看在人家的面子上~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

这帮看见帅哥就腿软的肤浅的三次元女人!

看着这么多刚才还被骂的梨花带雨的学姐们柔声细语轻声浪语的安慰着自己,本来暴跳如雷的社长恢复了斯文败类的模样。

“好吧,看在姑娘们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

“怎么一股老鸨子的语气?再说那是给我求情吗?”我暗自腹诽。

“谢——社长。”吞下“我怎么了”这句话,不情愿的低头。

“用不着谢我”,社长看着我戏谑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大板牙,“你就告诉我们刚才在意淫什么就好了!”

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盯着我——

唉,这个社团变了。

回想当初,刚入部时,在老社长的带领下,和原来的社团前辈们一起讨论演技,创作剧本的日子,我心里唏嘘不已……

“说啊,你想啥呢?”

“新剧本。”

“什么?”

“我说你写的剧本太烂了,我在构思新剧本!”

本来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后台,霎时间死寂如灰。

刚说完话,仿佛预警一般,我灵活的向右躲了下身子。

不出所料,发了疯的社长把手稿死命砸了过来,打在了旁边的一位学长。

学长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弯腰拾起剧本,递了过去,社长看都没看,将那几张纸打翻在地。

“剧本?连领个掌这么弱智的事都干不好,还写剧本?要不是上一任社长苦苦相求,我早把你赶出社团了!”

“就是,以前你勉强干过几天,新社长来了就不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了,做好你自己的吧!”刚才浪声浪气刚来没几天的同年女生也跟着发难。

“你才是个‘发了霉的橙子’!”

“你写那破玩意,根本都没人爱看,也就以前的社长容忍你……”

我狠狠的瞪着提起他,190x190的压力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呀哈哈,你还不服!”

部长怒极反笑,用力推了一下因为肢体动作太大,滑落的黑框眼镜。

“我就知道,自从我当上社长,你就不服,就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

“对。”我平淡的打断道。

“行,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社长掏出兜里的宣传单,展开给我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本市大学集体演出比赛了,只要你排练出的剧本能在演出当天能得到比上次超过我的隔壁校的票数,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以后的经费还给你加倍!”

“真的假的?”

“但是”,社长眼镜后面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切碎了我,“你要是输了或者放弃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学校!”

……

滚出学校?这是让我退学吗?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我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十二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的大学,居然要把我赶走!

“社长,这有点严重了吧?”

几个中立的老部员看不过去,好言相劝。我也楞在当地,不敢言语。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掌声大的!”

“别,我对自己的掌声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初中访过‘名师’。”

“别废话,怂了就滚!”

“但是我拒绝!”

“什么?”

“那个,我赌”,我窘迫道,“就是说这一个月都听我的?”

“对!”

“经费也归我管?”

“对……”

“我就是社长了?”

“对——不对,你是代理社长!”

“行。”

“你赌了?”

“yes,iam!”

反正输了我就跑了,你还能让我退学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放心,就算输了没法强迫你退学,到时候你也会求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能反悔吗?”突然有点怂了。

“晚了。”社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了下屋内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这样吧,明天……”

“明天啊~明天我有课。”一位学姐阴阳怪气的,说完带着几个姐妹就走了。

“真巧,我也是。”

“哎呀,我也是。”

“扯淡,你们老师不是昨天刚结婚吗?哪有课?”

“我去听听别的系的课,增长知识,毕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

渐渐的人越走越多,本来还坚定的几位老部员眼看没了希望,也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啪!”

“谁把灯关了?”

我只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灯箱,打开开关,灯光渐起,环顾诺大的礼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绝望的站在沉默中……

“小弟,我来看你了!”

人还没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姐姐,咱不能矜持一点吗?

表姐是大我一届的高材生,当初能考进这里也多亏了她的“魔鬼训练”。因为从小就被她“罩着”,所以我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姐,你怎么来了……社长?”

穿着牛仔半袖加热裤,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表姐拽着社长的衣领,拖着没“逃出升天”的社长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

“这家伙骗我说有免费的戏看我才来的,怎么就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你来得——太晚了……”社长用力却挣脱不掉学姐,只好慌乱的说道。

“胡说,不是说要一个小时才结束吗?我才晚了三十分钟。”

“提前——结束了。”

“为啥?”

“问他。”社长指着我,用力说道。

表姐松开社长,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小弟,怎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啊,你先等等。”

表姐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我们两个。

看着社长面色痛苦的揉着脖子,同情超过了欢欣。

“下次别穿衬衫。”

社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我带谁来了?大美女!下午从路上拽来的学妹,英国来的留学生,跟你一届的!”

“姐,你怎么像个流氓……”

“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表姐拉着身后的少女,开心地说道。

“你们好。”

被表姐“绑来”的少女这才从表姐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用流利的汉语向我们打招呼。

少女秀美的金发用蓝色的缎带扎成了洒脱的马尾,俏皮的鬓角搭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英气逼人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精致娇小的鼻子,还有那朱唇皓齿。

少女的上身穿着白色的针织半袖,纤细的手指稍显羞涩地抓着蓝色短裙的下摆,脚蹬的棕色长筒靴上黑色连裤袜包裹住了姣好的身材,如天仙般袅袅婷婷,站在称作文学院女神的表姐身边,毫不逊色。

“saber?”在呆了几十秒后,我脱口而出。

“?”金发少女疑惑的看着我歪了歪头。

“没事,小伊,别搭理这个死宅。”表姐嗤之以鼻的说道。

“伊利……”

“你好,我叫伊萨贝拉。”少女从被突然拉来的迷茫中惊醒,落落大方的伸手向我打招呼。

我绅士地轻握了下少女的指尖,微微鞠躬。

“你好,我叫……”

“这不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表姐急不可耐地打断我,冲我和马上就要逃出去的社长吼道。

“你问他吧!”

社长溜出去之前,留下了这么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位美女听。

……

“行啊,出息了小子,居然敢偷着把前程都赌进去了!”

“大不了我退社团嘛……”

“你以为那么简单,他可是校董的儿子,真想撵你,你以为能幸免吗?”

“……”

“不过你是男子汉,有魄力,我欣赏你!”

sa……小伊笑容可掬的冲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害羞的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现在怎么办?”表姐严肃地问道。

“……剧本方面我还是有底的,先找人吧。”

“怎么找?”

“就找朋友啊……”

“你有朋友?”

别在美女面前揭我短啊,大姐!

“……那不行就花钱请,反正经费都归我管!”人有钱腰杆就是硬啊!我说话都硬气了。

“算了吧,就算找来了也不能认真排练。”姐姐语重心长的劝道。

“那,怎么办?”

黔驴技穷了,我凉了啊,人生就要止步于此了……

一阵沉默之后,表姐突然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既然人少,就利用好有限的资源,写个类似‘等待戈多’‘枕头人’的短剧好了。”

“那演员?”我期待的看着两人。

“我在英国的时候演过话剧。”小伊的大眼睛泛着灵光,帅气的毛遂自荐道。

表姐狡黠的笑了,指着我:“你,男主。”

“这不好吧……”我言不由衷的笑了。

又指着小伊:“你,女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伊做了个右手抱拳,作了个揖。

又指向自己:“我,小三!”……

我和小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好了好了,你是编剧,剧本就你来写了——我告诉你,可别想利用职务之便,乘机骚扰小伊。”

“你把你弟弟当成什么人了?”我抗议道。

“恶心的死宅。”表姐蔑视的眼神估计会有人喜欢。

死宅做错了什么……

“那好,明天上午八点还在这里集合,我先回去构思剧本了。”

“一晚上就可以了吗?”小伊不可思议道。

“相信我,trustme!”说完我就向门外走。

“你给我回来”,表姐忽然拽住了我的上衣领,“你就这么走了?”

“哦,非常感谢两位女侠救命之恩!”我的蜘蛛感应警告我赶紧走。

“站住!”

表姐绞住我的脖子,控制住我。

“大王饶命!”

“叫我女王大人,我们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不请大餐说得过去,是不是,小伊?”

“我觉得请客是中国人很好的一项美德。”小伊很正经的说道。

“快月末了,没钱啊。”仿佛在沉溺在沼泽一般,我挣扎着,虽然知道是徒劳的……

“你不是有挺多经费吗?”

“那是社团公款!”

“你都是社长了!”

“代理的!”

“别能么死板嘛……”

“算了吧,去食堂吃吧,都这么晚了。”善良的小伊解围道。

“你是不是饿了?”我关心道。

“没有……只是三餐是很必要的……”小伊说到最后有点委屈,红着脸低下了头——看得我心里一阵悸动。

“好吧,我还剩点生活费,看在小伊的面子上,就舍身取义了!”

我挣脱开减弱了力量的表姐,掏出了钱包。

“走,撸串去!”

表姐开心的欢呼。

“luchuan是什么?”小伊眼神亮了。

“带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肯定好吃!”

……

当天晚上的事情就不赘述了:一如往常豪饮的表姐;食量惊呆了烧烤摊老板的小伊;还有回到宿舍后抱着钱包哭,月末靠同学救济的我。从第二天开始一边打磨剧本,一边练习演技,经历了一个月,我和小伊也越走越近……

终于,这一天来了。

十几所高校的戏剧社齐聚的本市大剧院,一展风采,互争高下,因为赛前抽签我抽到了第一位,所以我们在后台先开始了准备。

“哗啦……”突然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海浪?

”哪有什么声音?”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眼前的两人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我……

……

我的天呢,我居然睡着了?

我抱着木板漂浮在茫茫大洋上,从昨天晚上被海盗袭击后,已经过了一天,还好身上穿着厚实的部落皮甲,只不过可惜了父亲留给我的宝剑,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看来是真的累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着——似乎刚才做了个梦……

突然一艘帆船从远方缓缓驶来,没工夫再想这些,我用力的挥舞手臂,希望能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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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这种因为男女间个体差异造成的异性思维方式引起的矛盾说不好谁对谁错,只能靠当事人之间慢慢找机会一点一点说清道明以求相互理解的大转变。不是我能做到的。时间也晚了,老刘会去睡觉,我简单冲洗了一下,也上了床。梦中会叫的虫子和吃虫子的青蛙被鸟儿和蝙蝠载起飞上了天空……

附:

“好!”

在我的强行带动下,空旷的仅有的十几位观众的学校大礼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舞台上,戏剧社的前辈们穿着像儿童剧一般滑稽可笑的服装,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庄重的向台下已经起身离开的观众们鞠躬道谢后,有些颓唐的反身下了舞台。

无视被“囚”来的观众的白眼,我向后台走去。

在这本就炎热的仲夏,激烈的演出结束后,穿着戏服的大家都汗如雨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大家就自动站好了一排,低着头,听着坐在大家面前的“导演”发号施令——怎么办,不想进去了……

“看什么呢,快进来!”

******,一脸严肃的看着就让人厌烦的恶心帅小白脸就是高我一年级大二的新任社长,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剧本卷成的筒状,正襟危坐。

他正批评大家,看我正犹豫,就先把我喊了进来。我只好撇撇嘴,站在了排尾。

“继续刚才说的:这个部分要求的是从头跳到尾,要的是激情、力量!力量懂不懂?你们蹦了两下就没电了,死兔子似的谁愿意看?……还有你,倒下的时候要的是反应、速度,你倒的软趴趴的,能有什么看头……”

虽然被训的很多都是大二甚至大三的前辈,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还有许多被外表迷惑的全程花痴脸的学姐——毕竟社团的经费几乎都是这个新任部长家里出的,学校给的那点经费道具都配不齐。这些奇怪的衣服也是他买的,不得不说他这个审美……

我悄悄地躲在几位学长的后面,妄图逃过一劫,不过我也知道是徒劳的,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扔在哪里都很碍眼。在同龄人还在享受免费票价或者半价时,我就被要求全票了。曾经还为躲车票,被母亲要求半蹲着走路,因为长得太快,过了没多久就被发现,终结了六岁的我为期两年的逃票生涯……上学的时候也总被叫起来答题:在高中以前我还是对答如流的,直到中考得瑟失利,进了人生下坡路的高中,成了众矢之的的大傻子……

“……你想什么呢?”

一声沙哑的怒吼,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一愣,抬头发现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而社长则像黑猩猩一样手舞足蹈的冲我发难——我貌似错过了什么。

“社长,消消气。”

“对,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社长~别生气了好嘛~看在人家的面子上~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

这帮看见帅哥就腿软的肤浅的三次元女人!

看着这么多刚才还被骂的梨花带雨的学姐们柔声细语轻声浪语的安慰着自己,本来暴跳如雷的社长恢复了斯文败类的模样。

“好吧,看在姑娘们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

“怎么一股老鸨子的语气?再说那是给我求情吗?”我暗自腹诽。

“谢——社长。”吞下“我怎么了”这句话,不情愿的低头。

“用不着谢我”,社长看着我戏谑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大板牙,“你就告诉我们刚才在意淫什么就好了!”

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盯着我——

唉,这个社团变了。

回想当初,刚入部时,在老社长的带领下,和原来的社团前辈们一起讨论演技,创作剧本的日子,我心里唏嘘不已……

“说啊,你想啥呢?”

“新剧本。”

“什么?”

“我说你写的剧本太烂了,我在构思新剧本!”

本来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后台,霎时间死寂如灰。

刚说完话,仿佛预警一般,我灵活的向右躲了下身子。

不出所料,发了疯的社长把手稿死命砸了过来,打在了旁边的一位学长。

学长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弯腰拾起剧本,递了过去,社长看都没看,将那几张纸打翻在地。

“剧本?连领个掌这么弱智的事都干不好,还写剧本?要不是上一任社长苦苦相求,我早把你赶出社团了!”

“就是,以前你勉强干过几天,新社长来了就不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了,做好你自己的吧!”刚才浪声浪气刚来没几天的同年女生也跟着发难。

“你才是个‘发了霉的橙子’!”

“你写那破玩意,根本都没人爱看,也就以前的社长容忍你……”

我狠狠的瞪着提起他,190x190的压力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呀哈哈,你还不服!”

部长怒极反笑,用力推了一下因为肢体动作太大,滑落的黑框眼镜。

“我就知道,自从我当上社长,你就不服,就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

“对。”我平淡的打断道。

“行,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社长掏出兜里的宣传单,展开给我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本市大学集体演出比赛了,只要你排练出的剧本能在演出当天能得到比上次超过我的隔壁校的票数,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以后的经费还给你加倍!”

“真的假的?”

“但是”,社长眼镜后面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切碎了我,“你要是输了或者放弃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学校!”

……

滚出学校?这是让我退学吗?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我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十二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的大学,居然要把我赶走!

“社长,这有点严重了吧?”

几个中立的老部员看不过去,好言相劝。我也楞在当地,不敢言语。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掌声大的!”

“别,我对自己的掌声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初中访过‘名师’。”

“别废话,怂了就滚!”

“但是我拒绝!”

“什么?”

“那个,我赌”,我窘迫道,“就是说这一个月都听我的?”

“对!”

“经费也归我管?”

“对……”

“我就是社长了?”

“对——不对,你是代理社长!”

“行。”

“你赌了?”

“yes,iam!”

反正输了我就跑了,你还能让我退学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放心,就算输了没法强迫你退学,到时候你也会求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能反悔吗?”突然有点怂了。

“晚了。”社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了下屋内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这样吧,明天……”

“明天啊~明天我有课。”一位学姐阴阳怪气的,说完带着几个姐妹就走了。

“真巧,我也是。”

“哎呀,我也是。”

“扯淡,你们老师不是昨天刚结婚吗?哪有课?”

“我去听听别的系的课,增长知识,毕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

渐渐的人越走越多,本来还坚定的几位老部员眼看没了希望,也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啪!”

“谁把灯关了?”

我只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灯箱,打开开关,灯光渐起,环顾诺大的礼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绝望的站在沉默中……

“小弟,我来看你了!”

人还没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姐姐,咱不能矜持一点吗?

表姐是大我一届的高材生,当初能考进这里也多亏了她的“魔鬼训练”。因为从小就被她“罩着”,所以我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姐,你怎么来了……社长?”

穿着牛仔半袖加热裤,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表姐拽着社长的衣领,拖着没“逃出升天”的社长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

“这家伙骗我说有免费的戏看我才来的,怎么就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你来得——太晚了……”社长用力却挣脱不掉学姐,只好慌乱的说道。

“胡说,不是说要一个小时才结束吗?我才晚了三十分钟。”

“提前——结束了。”

“为啥?”

“问他。”社长指着我,用力说道。

表姐松开社长,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小弟,怎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啊,你先等等。”

表姐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我们两个。

看着社长面色痛苦的揉着脖子,同情超过了欢欣。

“下次别穿衬衫。”

社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我带谁来了?大美女!下午从路上拽来的学妹,英国来的留学生,跟你一届的!”

“姐,你怎么像个流氓……”

“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表姐拉着身后的少女,开心地说道。

“你们好。”

被表姐“绑来”的少女这才从表姐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用流利的汉语向我们打招呼。

少女秀美的金发用蓝色的缎带扎成了洒脱的马尾,俏皮的鬓角搭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英气逼人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精致娇小的鼻子,还有那朱唇皓齿。

少女的上身穿着白色的针织半袖,纤细的手指稍显羞涩地抓着蓝色短裙的下摆,脚蹬的棕色长筒靴上黑色连裤袜包裹住了姣好的身材,如天仙般袅袅婷婷,站在称作文学院女神的表姐身边,毫不逊色。

“saber?”在呆了几十秒后,我脱口而出。

“?”金发少女疑惑的看着我歪了歪头。

“没事,小伊,别搭理这个死宅。”表姐嗤之以鼻的说道。

“伊利……”

“你好,我叫伊萨贝拉。”少女从被突然拉来的迷茫中惊醒,落落大方的伸手向我打招呼。

我绅士地轻握了下少女的指尖,微微鞠躬。

“你好,我叫……”

“这不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表姐急不可耐地打断我,冲我和马上就要逃出去的社长吼道。

“你问他吧!”

社长溜出去之前,留下了这么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位美女听。

……

“行啊,出息了小子,居然敢偷着把前程都赌进去了!”

“大不了我退社团嘛……”

“你以为那么简单,他可是校董的儿子,真想撵你,你以为能幸免吗?”

“……”

“不过你是男子汉,有魄力,我欣赏你!”

sa……小伊笑容可掬的冲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害羞的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现在怎么办?”表姐严肃地问道。

“……剧本方面我还是有底的,先找人吧。”

“怎么找?”

“就找朋友啊……”

“你有朋友?”

别在美女面前揭我短啊,大姐!

“……那不行就花钱请,反正经费都归我管!”人有钱腰杆就是硬啊!我说话都硬气了。

“算了吧,就算找来了也不能认真排练。”姐姐语重心长的劝道。

“那,怎么办?”

黔驴技穷了,我凉了啊,人生就要止步于此了……

一阵沉默之后,表姐突然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既然人少,就利用好有限的资源,写个类似‘等待戈多’‘枕头人’的短剧好了。”

“那演员?”我期待的看着两人。

“我在英国的时候演过话剧。”小伊的大眼睛泛着灵光,帅气的毛遂自荐道。

表姐狡黠的笑了,指着我:“你,男主。”

“这不好吧……”我言不由衷的笑了。

又指着小伊:“你,女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伊做了个右手抱拳,作了个揖。

又指向自己:“我,小三!”……

我和小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好了好了,你是编剧,剧本就你来写了——我告诉你,可别想利用职务之便,乘机骚扰小伊。”

“你把你弟弟当成什么人了?”我抗议道。

“恶心的死宅。”表姐蔑视的眼神估计会有人喜欢。

死宅做错了什么……

“那好,明天上午八点还在这里集合,我先回去构思剧本了。”

“一晚上就可以了吗?”小伊不可思议道。

“相信我,trustme!”说完我就向门外走。

“你给我回来”,表姐忽然拽住了我的上衣领,“你就这么走了?”

“哦,非常感谢两位女侠救命之恩!”我的蜘蛛感应警告我赶紧走。

“站住!”

表姐绞住我的脖子,控制住我。

“大王饶命!”

“叫我女王大人,我们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不请大餐说得过去,是不是,小伊?”

“我觉得请客是中国人很好的一项美德。”小伊很正经的说道。

“快月末了,没钱啊。”仿佛在沉溺在沼泽一般,我挣扎着,虽然知道是徒劳的……

“你不是有挺多经费吗?”

“那是社团公款!”

“你都是社长了!”

“代理的!”

“别能么死板嘛……”

“算了吧,去食堂吃吧,都这么晚了。”善良的小伊解围道。

“你是不是饿了?”我关心道。

“没有……只是三餐是很必要的……”小伊说到最后有点委屈,红着脸低下了头——看得我心里一阵悸动。

“好吧,我还剩点生活费,看在小伊的面子上,就舍身取义了!”

我挣脱开减弱了力量的表姐,掏出了钱包。

“走,撸串去!”

表姐开心的欢呼。

“luchuan是什么?”小伊眼神亮了。

“带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肯定好吃!”

……

当天晚上的事情就不赘述了:一如往常豪饮的表姐;食量惊呆了烧烤摊老板的小伊;还有回到宿舍后抱着钱包哭,月末靠同学救济的我。从第二天开始一边打磨剧本,一边练习演技,经历了一个月,我和小伊也越走越近……

终于,这一天来了。

十几所高校的戏剧社齐聚的本市大剧院,一展风采,互争高下,因为赛前抽签我抽到了第一位,所以我们在后台先开始了准备。

“哗啦……”突然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海浪?

”哪有什么声音?”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眼前的两人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我……

……

我的天呢,我居然睡着了?

我抱着木板漂浮在茫茫大洋上,从昨天晚上被海盗袭击后,已经过了一天,还好身上穿着厚实的部落皮甲,只不过可惜了父亲留给我的宝剑,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看来是真的累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着——似乎刚才做了个梦……

突然一艘帆船从远方缓缓驶来,没工夫再想这些,我用力的挥舞手臂,希望能被发现……

第三百八十一章海边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一章海边催命般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来了!”哈欠如抢减价商品的大妈无人能挡络绎不绝,语声因而含糊不清。门外的声音没有丝毫减轻。

没工夫犯懒感慨,陷入明显比车站半坏的旧铁床要松软几十倍的床垫中的我,从陨石坑一样大小的凹陷中挣扎了几下,轱辘起身,来不及换衣服,抄起昨天洗完澡后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浴袍,边披在身上,边小跑着赶到门口——门外的不管是谁,千万别被我逮住……

“老刘你要是再不消停我今天就……”后半句威胁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小楠,早上好。”彻底清醒的我扯着笑脸,连忙裹紧胸口火车隧道般大敞四开的浴袍。

今天的小楠换了一套衣服,洁白清秀的波西米亚风格的真丝连衣裙,胸口v字领上拼接着五彩斑斓的精致印花,薄如蝉翼的细纱轻附在颀长婀娜的娇躯上,虽然是明显与往日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但是穿在小楠身上毫无违和感——依仗成熟女性心中油然而生的自信与魅力,以及能够足以轻松驾驭各种类型的秀美容颜与极品身材,小楠几乎可以与职业模特相媲美,然而平日里竟可以最大限度的将自己隐藏起来,换上功能类似于隐形衣的运动服后,无论是作为体校中还是学校体育教师队伍里珍稀动物般的优秀女性,小楠都几乎没有受到过骚扰,堪称奇迹。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小楠温润的肩头,如盛夏夜空降临,未施粉黛的天然脸蛋上,粉嫩的脸颊上几分诱人的红晕似在诉说海边度假的兴奋。亭亭玉立于门外的小楠在我打开门的瞬间闪亮的炯炯眼神中掠过了一丝讶异之色,不过随即恢复正常,露出比春日阳光还要明媚的微笑,同我轻柔地问好。“早上好,睡得怎么样?”

仿佛被人在嗓子里投掷了高能闪光弹,暂时丧失语言能力的我含糊着“呃,嗯”,并不住点头,两眼直勾勾。

“能睡得不好吗?一出走廊就听见你屋里的呼噜声——住你隔壁的人昨天晚上可遭了不少罪!”老刘一闪身从小楠身后我视角的盲区位置窜了出来。

我正想反驳,隔壁屋传来房门打开的“咔哒”声,一对夫妻从门里出来,提箱背包,看起来是要退房离开。两个人从头上到脚下一切的服饰装束无不彰显其富贵的身份。估计在屋里就听到了门外的吵闹,夫妻二人看到走廊里站了这么多人也没怎么意外,在我们三人的注目礼下,从容不迫的向着楼梯口走去。经过我房门的时候,两鬓斑白、明显年纪比夫人大许多的中年丈夫瞟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在年少夫人气宇轩昂的招呼下,面带苦笑,暗暗扶着后腰,艰难地追了上去……

“看来这话还真不好说了。”老刘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隔壁夫妇,悄声道。

“什么话?”

“你和你隔壁——究竟是谁打扰到谁休息了呢?不过也无所谓了,承有如此甜美的负担,哪里还有心思理会隔壁的人?”老刘不知受了设么刺激,双手背后,挺直腰板,感慨了起来,“有钱人终成眷属这句话真没毛病,那对夫妻年纪差那么多——夫人出生的时候,大叔估计都快大学毕业了——居然也能在一起。为富不仁说的就是这种吧!”

“这话你个富二代说出口不脸红吗?”我揶揄道。

“我家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开的车……”虽然以老刘的家事来说开辆百万豪车真的并不算什么,比其他家里的其它人来说可以称得上“艰苦朴素”了,但是对于像我一样的穷苦百姓家庭出身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一生不敢企及。并不是仇富声讨——我还挺喜欢老刘的——只是描述客观事实。

“那是我毕业那年,我娘买来送给我的,不收这个,就要我考私用飞机驾照,实在是推脱不掉,我也很绝望啊……”老刘的脸上确实带着几分绝望之色。

“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认定人家两口子是为了钱才结婚的呢?”

“不然呢?”

“因为爱情呗,还能怎样?”

“我可没看出那两个人之间哪有爱情——丈夫明明累得腰酸背痛,做妻子的不但不帮忙拿行李,还好像故意凸显其无力无能一般急匆匆催促……”

“这——也许是因为急着赶车呢?特意让妻子先走一步,过去向司机求情让对方稍等一会。”

“你怎么不说她出去拦惊马呢?”

“别逗了,又不是在小城草原,着大海边哪来的吗?海马吗?”

老刘摇了摇头,似乎不屑与我再费口舌,冲小楠耸了耸肩。小楠沉吟不语。我虽然对老刘的态度颇为不满,但是又找不到很好的角度来反驳他,只能怨念十足地瞪了他两眼。向小楠告知明白后,我关上门回屋换衣服。

与化好妆的小琪集合,我们四个人到顶楼的餐厅吃了顿颇有海洋气息的精美早餐。看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决定开始第一天正式的海边度假。

经过昨天晚上的见闻,我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旅游淡季”了,我国虽然地大物博,但是人口众多,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有邂逅peoplemountainpeoplesea的可能性,尤其是这种旅游胜地。在北方漫长寒冷的冬季到来之时,南方亚热带地区的沿海城市是最为热门的景点,无论假日与否,甚至有不少北方人来这边“猫冬”过候鸟生活的——我父母的朋友里就有不少家境富裕的家庭是这样生活的。不过对于因为外地人不讲道理的疯狂涌入所引起的物价、房价飞涨,以及随之不请自来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的冲突与矛盾,引起了本地中一定多数量的人的不满。比如现在,路上经过的商铺小贩虽然在顾客临门时会笑脸相迎,但是等外人走远之后,就会聚在一起背后说坏话。当然,爱贪图小便宜的外地游客们也会联合起来想尽办法压低价格。

虽然没有黄金周假期那样摩肩接踵,但是海边目力所及的空地上几乎都被人占据了。我们在靠近岬角的礁石群后方的沙滩上支起了遮阳伞,铺上印有商标大写英文字母的色彩鲜艳的长方形最大号沙滩垫,几条浴巾叠放整齐摆在垫子角落里,和两位女生带来的几样瓶瓶罐罐放在一起。一切准备停当后,我们四个人坐在上面。望着辽阔的大海,吹着凉津津的海风,倾听波涛拍打礁石的清爽节奏,心胸为之宽广开阔。

换上了泳衣的两位美女,吸引了海岸上众多眼球。由于经常运动锻炼,本就高挑袅娜的小楠身上充满了健美的野性魅力,小麦色的皮肤在明媚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凹凸有致的傲人娇躯,在泳装的衬托下极尽婀娜。在此不得不夸赞一下小琪的品味,苦口婆心劝服打算穿朴素的连体竞速泳衣的小楠,并说服她买下这套时尚但不超前,性感但不庸俗,其间又带几分俏皮的ins风分体泳衣三件套:花色精细的连衣短裙、胸衣和超短裤裙。当我和老刘在换衣间外等待女生时,看到小楠的第一眼,我险些没喷出鼻血——自学生时代误点小网站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并且以比平时更要遥远的距离躲避着耀眼灼目的她,尽量减轻我的存在感,实在不愿意因为我贬低了她的评价。

为了应对毒辣的阳光,小琪开始做防晒准备。小楠也紧随其后,俯身捡起身旁的防晒油,白璧无瑕的胸口春光乍现。我连忙转头,再度在心底深处怀疑自己存在的正当性——我真的配吗?

“给。”再将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白嫩手臂和纤细双腿擦遍之后,将防晒油连瓶递给了老刘,想让男朋友帮自己涂抹背后够不到的细嫩皮肤。

老刘刚接到手里,有所预感的我急速伸手阻拦,连忙对老刘出声道:“那个,要不还是让两位女生互相来吧。”

三个人侧过脸来,意外地盯向我。“为什么?”老刘右手还在高举倒转的防晒油,满脸疑惑道。

“不然一会小楠怎么办?”

“我来啊。”小琪解答了我的疑问,“不然呢?”

自知考虑不周,说了蠢话,我捂着脸,低头不语。

老刘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从煮熟的蛤蜊壳一样大大咧开的嘴里发出了桀桀大笑。“难道你想亲自动手帮小楠涂防晒油?——你这小子,平时装得挺正经的,看着像是正人君子似的,没想到心底里也是个……”猜到这个结局的我无言以对,只好假装看风景,试图冷处理来平息无聊的笑话。

“你不用吗?”小楠将防晒油向我递过来,询问道。

我目光躲闪着,礼貌地摇了摇头。从小到大除了在干燥的冬天冻伤双手时使用过“万紫千红”之外,我还从来没有用过护肤品。个人性格原因,总认为这些东西不是自己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应该用的,没什么必要,乃至觉得丢人。

“这可不行!”小楠进入了教师模式,一脸认真,仿佛在教育学生一样郑重其事地探着身子,手里挥舞着防晒油,“在海边防晒是很重要的,你可别小瞧这一点。不要以为自己是男生或者皮肤黑就不在意,我家里有个表弟就和你一样,结果不注意晒伤了胳膊,发炎,动一下就疼,上医院治了好长时间,班都上不了……来,给你,怎么,要不我来帮你——”说着就在柔嫩白皙的手上倒了许多,作势要过来亲手上阵,散发着幽幽清香的丰满肉体在我眼前晃动不止。

我吓了一跳,呼吸真的停滞了好几秒钟,刹那间急急低垂下浑浊污秽的双眼。极力拒绝之下,不敢僭越的我只得接过了防晒油——为了不浪费,小楠手里多出来的我也呈了下来,在胳膊和小腿上简单抹了一把。

“脸不要了?”老刘调笑道。

为了不让小楠搭理我,我已经拼尽全力去收缩自己的触角,根本没有余力去应付老刘的调侃,从胳膊上刮下来一些多余的防晒油,默默涂在脸上和脖子后面。自讨没趣的老刘怪异地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了。

“还有身上呢?”不知怎么被我激起了教育者之心的小楠却不想轻易放过我,指着我昨天晚上就穿着的宽大的短袖衬衫和牛仔短裤,严肃道。

“身上?”我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难道衣服也要防晒?

“里面啊。”

“里面也晒不到。”

“你难不成一直穿着这么多衣服吗?不下水吗?”

我摇头。这次换小楠费解了。

“你里面没穿上泳衣吗?”

“没有,”老刘抢先回答,“刚才进换衣间前劝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进去……”

“为什么啊?你没带吗?”小琪蹙眉问道。

来海边,我怎么能不带泳衣呢?——就算我忘了,车站里还有两位事无巨细的“准长辈”在旁边马不停蹄的为我进行事先调查和准备。可惜,他们帮错了人,为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白白浪费了大把宝贵时间:昨天洗过澡之后,被隔壁吵得睡不着觉的我特意换上了新置办的泳衣,望着镜中肥头大耳、丑陋蠢笨的不堪形象,我没有了一丁点的想法。恨不得当时假死给老秦和心姐托梦,为他们白瞎的心意和时间痛心疾首进行无意义地道歉……

该怎么说呢?直说的话当然不行,肯定会影响大家的心情以及好好的度假气氛——虽然已经被我这个不合群的家伙破坏的差不多了,但是我不想进一步引起小楠的注意,我呆在她身边就已经够过分的了。

“没什么,我不会游泳。”

“不会游学啊!”

“我身体密度大,下水就沉,学不好。”

“直接说胖不就完了!”为了缓和气氛,老刘尽力调侃道。

“……是的。”

老刘几分钟之内第二次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自责的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默默滴血……

第三百八十三章

来海边,我怎么能不带泳衣呢?——就算我忘了,车站里还有两位事无巨细的“准长辈”在旁边马不停蹄的为我进行事先调查和准备。可惜,他们帮错了人,为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白白浪费了大把宝贵时间:昨天洗过澡之后,被隔壁吵得睡不着觉的我特意换上了新置办的泳衣,望着镜中肥头大耳、丑陋蠢笨的不堪形象,我没有了一丁点的想法。恨不得当时假死给老秦和心姐托梦,为他们白瞎的心意和时间痛心疾首进行无意义地道歉……

该怎么说呢?直说的话当然不行,肯定会影响大家的心情以及好好的度假气氛——虽然已经被我这个不合群的家伙破坏的差不多了,但是我不想进一步引起小楠的注意,我呆在她身边就已经够过分的了。

“没什么,我不会游泳。”

“不会游学啊!”

“我身体密度大,下水就沉,学不好。”

“直接说胖不就完了!”为了缓和气氛,老刘尽力调侃道。

“……是的。”

老刘几分钟之内第二次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自责的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默默滴血……

附:

几分钟后,我大致写好了演讲稿,瞧了眼系着蓝色头带的金发少女。

少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抱着书包,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阳光倾泻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流光溢彩,具有欧洲人特性的五官在阳光下更显立体与俊俏。

看女孩这么泰然自若,我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起身出门,看了眼对面的校长室:没人——毕竟是开学,校长肯定很忙。

只好在回学生会室,女孩似乎听到了我走动的声音,睁开了碧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盯着我。

“那个,校长还没回来……同学有什么事,我作为学生会长,会全力帮助你。”

我表明自己的身份,试图让少女相信我不是个可疑的人。

“我是从英国来的交换生,今天第一次来到学校,希望校长能带我到班上和老师同学认识一下。”

少女陈述着自己的事情。

“哦,那请问同学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吗?”

毕竟我们这个学校和海外许多高校都有合作,转学生、交换生每个学期都会有,我恍然大悟继续问道。

“二年五班。”

“真巧,跟我同班啊!”

我笑着说道,希望能拉近与新同学的关系。

“是吗。”

少女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一瞬间看着我的眼中似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对——这样吧,因为今天是开学日,校长估计暂时没时间。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随便转转,熟悉熟悉校园吧。”

我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正好可以帮着这位异国的新同学早点融入这个美丽新世界。

“不用,这里我检查过了。”

少女再次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空无一物的会议室长桌,犹豫着拒绝了我。

“你不是第一次来吗?”

我有点在意她的说辞,确认到。

“……之前来参观过,今天是第一次来上学”

女孩游离了眼神,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这倒是很正常,毕竟转学之前,提前来学校看看也是应该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毕竟以后都是同班同学了,决定了解一下对方,“我叫……”

“嗨,你在这了,我还找你呢。”

校长突然进屋,打断了我,冲着少女说道。

“校长。”

我和少女不约而同的起身,向校长问好。

“马上开始了,小郑你是第一个演讲,先去礼堂准备准备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

我冲着女孩摆下手,先行出了门。

“你跟我来……”

身后传来校长对那个女孩交流的声音,我不经意的回了下头,女孩碧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心里泛起了一样的感觉……

穿过楼道,不同年级不同班次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不少,虽然放假很爽,但是休息的久了还是会想念学校的温暖——不过上学时间久了还是会想要假期的。

有些人带着开学的喜悦,和朋友们聊着假期的趣闻轶事;有一些看起来就是连夜赶作业没休息好,趴在桌子上,在喧闹的班级里徒劳的感受宁静;还有的在班级里追逐打闹,不小心撞在正奋笔疾书,赶着作业的同学的桌子,搞的双方都很不愉快——班主任不在,教室是真的很热闹……

走出了教学楼,正碰到抱着个大箱子,几乎看不见路的梅雪。我走过去,轻轻从她手里接过。梅雪吓了一跳,发现是我后,放心的舒了口气。看了眼箱子的里面:是几个新话筒和绑好的电源线。

“要送到哪?”

“送到礼堂就好,刚才副会长检查设备,发现音响和话筒都坏了,就让我们去库房取新设备——音响男生搬过去了,还剩下这几样。”

梅雪向我道谢后,柔声对我解释道。

“设备坏了?”

我皱起了眉,大礼堂是去年刚建好的,设备应该都是新的啊……

正当我们快到礼堂的时候,李成带着学生会,后面跟着小雪和生活部的成员从大门里鱼贯而出。看见我和梅雪,拦住了走上前的我们。

“怎么了?”

我问着一脸严肃的李成。

“礼堂里电子设备都坏了,后院的电缆也被切断了。”

“就像侦探小说一样:在一片孤岛上,第一个尸体被发现,报警的时候发现电话线被割断,孤立无援的主角以‘爷爷的名义’同心狠手辣的凶手展开血雨腥风的斗争……”

生活部那边一个粗眉大眼,脑后束着马尾辫的学生,突然滔滔不绝……

“这不是孤岛。”

“也没有尸体。”

“被割断的也不是电话线。”

“走错片场了,兄弟,小心被告侵权……”

我只好尴尬的笑了,无语的看着同学们插科打诨。

“好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生活部的都这么悠闲嘛!”

李成推了下眼镜,呵斥道。

“学生会长请不要乱发脾气,生活部并可不受你们的管辖。”

一直对我熟视无睹的小倩,据理力争的反驳道。

“礼堂的设备一直是有生活部负责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个纰漏,你怎么负责。”

李成也毫不相让,铁面无私地瞪着小倩。

“如果是我们生活部的失职,我作为部长,全权负责——但是如果是放假期间出现的问题,恕我们不能承受着不白之冤!”

两人分庭抗礼,身后的成员们也吵了起来,气氛十分紧张。

我提起一口气,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微笑着走了过去,抱着箱子从中间分开了两派——梅雪也走到了学生会那边。

“大家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大概情况我也了解了,具体原因暂时也找不出来。马上就要开始开学典礼了,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见两方都安静了,我决定扛起责任,出声布置。

“老李,你带着两个学生会的同学向校长老师们说明情况,剩下的去走廊帮着值周生保证学校秩序;麻烦——生活部部长留下几位同学,先守着礼堂。我和苏部长去联系广播社,通知全校,今天的活动改为室内广播形式……”

“这么大的事,你自己就做主了?”

小倩用余光看着我,虽然听上去比较刻薄,但还是在为我着想。

我放下了箱子,冲小倩轻笑了一下,她扭过了脸。

“部长脸红了……”

“闭嘴。”

几个生活部的人悄声调笑。

“时间紧迫,作为学生会长,出了事当然我要先站出来。没关系,毕竟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新学期第一天的第一项活动就搞得乌烟瘴气的,多影响大家生活学习。而且今天应该还有不少交换生——可不能让学校再国际上丢脸啊!”

我井井有条地说道。

“交换生?今年不是取消了吗?难道……”

刚才那个“侦探”同学突然从人群中钻出,眼神突然尖锐了起来。

“别废话了,快走吧。”

李成抓着他的衣领朝着教学楼走去,剩下的同学们也都行动了起来。我和小倩还有两个生活部的同学去教学楼顶楼的广播社出发。

“礼堂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边上楼,我一边问着身旁的三人,小倩没说话悄悄看了下身后生活部的两人。

“我去的晚,没看到。”

“我也没注意。”

看这情况,小倩没法继续无视我,只得无奈地开口回答我。

“一开始调试设备的时候,以为音响和话筒坏了,发现灯也打不开了。出去才发现,屋子外面的电箱坏了,电缆也被切断了——可能是被偷了吧……”

“偷电缆吗?来学校偷有点得不偿失吧。”

“侦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突然插话。

“怎么哪都有你?”

“boy,跟我们去nextdoor,聊聊哲学。”

生活部的两位同学生猛的勒住他的脖子,带走了……

留下我和小倩两个人,小倩有点慌乱的瞄了我一眼,说了句“走啊”,就带头继续上楼。

明明以前我都会和小倩有说有笑的去各种地方,即使是在向校长与老师们提出改革校规的时候,小倩也一直陪着我……

看着面前小倩的背影,我心中有些酸楚: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几乎每天都会黏在一起,即使弟弟住院的时候,我也会和小倩过去陪着他,即使长大后,我们哥俩也喜欢和小倩一起——结果刚过去的暑假,因为我的过失,既伤害了小倩,也影响了弟弟……

“小倩,我……”

“到了。”

小倩打断了酝酿着感情,正要吐露心声的我。但是毕竟大局为重,我只好收拾心情,敲了敲广播室的门。

“稍等?”

没过多久,门缓缓打开。一位同学走了出来,看见我俩,出声问道。

“会长?你有什么事吗?”

“啊,麻烦同学发一个通知,开学典礼改为室内进行。”

我微笑着客气的说道。

“这……好的,我马上准备广播。”

“等等!”

屋里传来了熟悉的傲慢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一个留着已经违反校规了斜朋克发型,带着校规禁止的白框眼镜的男生甩着头,做作的走了过来,走到离我一步远的地方,抬头挑衅着我。

“这里是广播室,不是学生会,我们不是听你号令的下人。”

“礼堂设备坏了,不能开会,现在广播能省不少麻烦。”

我看着这位一直跟我不对付的同班同学,保持微笑,摆出道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我们进去了。”

小倩也不喜欢这个拿腔作调的人,说着就要进去。却被他伸手挡在了外面。

“我一听就明白了,你又是‘先斩后奏’,在我们这帮普通学生面前耀武扬威,搞你的‘独裁’是吧。”

“庄博弈,你别上纲上线,郑好也是为了大家。”

小倩出声挺我,试图帮我解围。

“装腔作势的是你们,别以为有点小权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是广播社社长一天,你们就别想压我一头,谁也不能命令我。”

“你确定?”

本来一脸狂妄,手舞足蹈的庄博弈,听到这句话马上像一尊雕塑一样停下了动作。

“校长好!”

我和小倩,冲着不知为何正带着那位金发少女来到这里的校长鞠躬问好。

“爸——校长好。”

庄博弈也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的问好。

“郑好,你做的很好,进去发通知吧——你给我站住!”

校长叫住了自己的儿子,开始说教。广播室里的学生也都赶紧回屋,害怕受到牵连……

我和小倩进了广播室,不同于门外看起来的样子,里面有两个教室那么大,还用配备了好多新设备:调音台,数字混音器,监听功放,播音监听耳机,音频编辑机……

被一片巨大的玻璃墙隔开,另一边的房间是收音的地方,我和小倩走了进去,开始广播通知……

玻璃墙另一边,金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在意旁边人好奇的目光,紧紧盯着正在对面广播的郑好,眉头紧锁,心情复杂……

第三百八十四章登山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四章登山春游、秋游、修学旅行——甭管叫什么吧,总之是这一类学校组织的集体出游活动,向来是艺术作品中占据一定篇幅笔墨的重点剧情,甚至会成为一部作品重要转折点的关键经历,颇受年轻人喜爱与关注,我自己当然也不例外。然而事实上,从小学到大学毕业,我只参加过一次春游,还近乎是强制性的。倒不是我多有个性,我与许多不招人喜欢的内向小孩一样整天忧心忡忡顾虑重重,除了担心给本就贫困的家中带来额外负担之外,一向不合群的我害怕受到排挤——排挤这个词有些重了,其实是不喜欢明明混迹于人群却寂寞孤独的感觉。没想到这份该死的性格,耳屎一般存在与我身上,无论我怎么尝试都摆脱不掉,一直留到了今天……

不想打击了大家的兴致,我谎称要回旅馆取点东西,反身离开了海滩。在沙滩靠近路边位置的买各种饮品、食物等商品的商店小木屋后方躲了几分钟,在店主与周围游客用不善的眼神怀疑地盯着我看的时候,徘徊不定的我假装有人打电话,掏出短裤兜里的手机,一边编造对话,一边远离这里。估摸着老刘他们应该已经下海游玩去了,我收回手机,垂头丧气地回到海边。半路途中,我为了不迷失方向,抬头寻觅之前我扛过来的大遮阳伞。找到的一瞬间,我为眼前迷人的美景勾住了魂魄,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碧落浩广无垠,东曦明艳高悬,沧海洪波万顷,清风爽味怡然,沙鸥翔集,锦鳞游泳;海浪打着花扑拜于礁岩之上,泛起朵朵洁白;细沙轻曼致密,织起一片锦绣海滩。天地美景之中,一支画着皮卡丘萌态的遮阳伞下,美人独坐,娇媚背影中,遥望海天相接一色。小楠斜倚在沙滩垫子上,轻纱薄薄覆于窈窕双腿之上,瀑布般黑色秀发披在柔嫩细肩上,腰肢盈盈,仙女下凡,如一尊美人鱼雕像重获新生,在海边熠熠生辉。附近来往游人逐渐增多,纷纷欣赏美人美景——每一个看起来都比我更有资格留在此地。我止步于此,不敢上前,生怕脏污了如此美景。

小楠似有所感,回头张望,精致面孔、秀丽脸庞,美目流转,顾盼生辉。目光相撞,我来不及低头,小楠脸上露出迷人的真心笑容,朝我欢快地招手。我捂着脸,硬着头皮,顶着旁人嗜血的目光,走了过去,站在遮阳伞之外。

“这么快,东西取回来了吗?”

“唔。”我侧头躲开小楠精明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老刘他们呢?”

“下海了。”小楠伸出右手,玉臂横陈与我眼前,指向近海处,像顽童般互相泼水开心欢闹的老刘和小琪,小琪身上还套着泳圈。“不会游也没关系,”小楠手臂下垂,拍了拍躺在垫子上干瘪的像晒干的黄瓜钱子,冷不丁一瞧酷似卫浴配件的淡黄色泳圈,“给你也带了一个。”——只不过被坏心眼的老刘为了捉弄我故意把气给放光了……

“还是算了……”感觉套我身上在胸口就会被卡住。

“那我去找老板换个浮板,一会我教你打水!”

我极力拒绝。“不麻烦了——我不怎么想学游泳其实。”因为实在学不会:小学的时候就在市体育馆学过游泳,但是因为人笨身子重,及时动作要领全都熟练掌握了,也是怎么努力都游不好。后来课程结束的最后一次竞速比赛上,不幸分到和我一组的队友们个个怨声载道、唉声叹气,结果也如他们所料,几乎在泳池里跳着走完全程的我成功的拉低了速度,不仅被队友和对手嘲笑,辛苦教了我们一个暑假的教练们脸上也无光——怪不得别人,我就是这么个关键时候掉链子,不配被人信任与接近的家伙……

我越发没有勇气呆在小楠身边——“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玩呢?没必要等我的……”

“谁等你了!”小楠狡黠地挑眉,玩笑道,“没人看着,这些东西丢了怎么办?”

浏览了一圈,面露不以为意之色的我正准备说“不至于吧”,但是“不”字刚说出口我就停下了。同时想起第一份工作时,同事柜子里存放着的单位给每个人新发的廉价洗浴用品午休后被不知名人士偷盗并成功引发本就紧张的工作气氛趋向危机的恶性事件。人心惶惶的同时,失主和与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同事——包括我——都将矛头指向了某个新来的人,并非空穴来风,何患无辞,因为那个新来的总是窜到其他屋子里,并且经常翻动别人的东西,尽管因为丢失价值太低,没有再过调查,事情不了了之,但是即使没有证据,大多数人都认定了是他所为。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后来辞职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这件事情的印象。

“那我在这儿看着,你去游吧。”我尽量轻松地说道。

“就麻烦你了。”小楠站起身,朝我笑笑,义无反顾地向着苍茫的大海而去。望着她迷人背影渐行渐远,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明明事情是在按照我的意愿在发展,然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没来由的,泪水涌上眼眶,形影相吊的我这次终于无须担心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心,任凭泪水缓缓滑过,滴在毫无意义地滴在棉布垫子上,被无感情的商标字母吸干,不留一丝痕迹……

十几分钟过去,大概是玩累了,老刘回来了。拖着失重后一时没适应过来的疲惫身子,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我面前的沙滩上。双手撑地,缓了十几秒后,老刘以尾骨为支点,在沙地上转了一百八十度,湿润的沙子被掀出了一个圈。调转身子,面朝着我。

“你怎么不下海?”

“没人看着,这些东西丢了怎么办?”

“有点道理——不过现在不用了。嗳,我现在正好玩累了,在这儿看着就行,你过去跟小楠她一起玩呗?”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算了……”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又开始想你那些‘配不配’之类的无聊念头了。”老刘一脸严肃,“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这世上那有什么真正严丝合缝注定在一起的东西?又不是每个人刚出生身上就带着半块玉石,必须找到恰当的另一半才算圆满——如果真是这样还好了呢,谁也不需要为爱黯然销魂、患得患失,见到看上眼的人,拿出信物一试就知分晓,哪还有相亲、找不到对象的情况?——这也太理想化、太‘美丽新世界’化了……”

废话这么多有什么用?即使没有什么暗号、信物,我也知道自己和小楠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还没认识两天呢,就开始打退堂鼓。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和小琪就问过了,人家小楠并没有对你表达任何不满,不然我们也不会拉上你们两个累赘,牺牲宝贵的约会时间,无偿撮合你俩——又不是跟你很熟,只不过看不下去你自暴自弃的丢人模样罢了……”

“可是……”

“还可是什么啊?非得等事情像上次似的,小楠和小诗一样——跟别的人走了之后,你才懂得追悔莫及吗?”

我并没有多么后悔,小诗的离开是必然。小楠早晚也会如此。

老刘深深叹了口气——我认识他以来,最长的一次叹息。“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小琪也游累了,从海边走过来。

“开心,我都快郁闷死了!”老刘向女友抱怨道。

“来这么美的地方怎么还郁闷了?”跟在后面的小楠双手掐腰,认真地询问道。

“你问他吧。”老刘将炸弹踢给了我,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小琪和小楠双双看向我。

“没什么……”我低头不语。

如小楠所说,好容易到了这么美的地方,干呆在一个地方也太暴殄天物了。而且我也坐累了。反正人回来了这么多,我也没有留守的必要。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对躺在沙滩上枕着胳膊慵懒地晒日光浴的老刘等人打了声招呼:“我上别的地方转转。”

戴上墨镜的老刘转过头,看不清脸色。“你去哪啊?”

我指了指四周围的怪石嶙峋的峭壁悬崖——“上山看看。”

“你是在逗我吗?”虽然看不出情绪,但是老刘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懑与不满,“到海边了,你告诉我要上山看看?”

“上面高,能看清整个海面。”

“要登高望远你倒是早说啊,三山五岳黄山峨眉去哪里都是不虚此行,何必跨过大半个版图,折腾一天,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花这么多钱!”虽然按照之前的规划,路费是老刘出的,但是我知道他此时提到这个不是因为嫌贵了,而是为了强调对我离谱的行为的不悦。这是个在我身上也不会好受,所以我很理解他,并没有顶撞,谨小慎微地说着好话,赔上笑脸。

“唉,算了,你随便吧——反正我也没‘资格’管你。本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老秦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受到他的影响才这么奇怪……现在我是看明白了,你本身的性格就够别扭的!”

家族遗传,从我爷爷那辈开始,家里的男性成员们就是这个样子,随着年龄的增长,“症状”还会加剧,老了之后就会被周围的亲人朋友冠以“驴脾气”、“特性”之类的说不上好听的称号……

“我和你一起去!”好像寻觅故乡的龙女一样伸腿端坐于沙滩望洋沉思的小楠突然自告奋勇。转过来身子,体操队员一般高高蹦起——我连忙从她妖娆的身姿上移开视线。

“这个……”

“好啊,你俩一起去我还能放心点。”

“你是控制狂家长吗?管得这么宽?”

“少废话,你要是想上山就必须有人陪同!”

“凭什么?”

“不然我对不起把你托付给我的叔叔阿姨!”

“别瞎编,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父母?”

“叔叔阿姨是不是跟老秦说过让他照顾你?”

“说过。”

“这不就结了!叔叔阿姨把你托付给老秦,这次出门老秦又把你托付给了我,合并同类项可得:叔叔阿姨把你托付给了我!”

虽然老刘说的是个很简单的逻辑诡辩,随便找个类似的例子就可以轻松反驳掉,但是我当时是在没有那个心情——很多事情都是,哪怕再容易做到,如果没有那个心情,那个想法,就无论怎么都做不到做不好。当时的我就是如此,还沉浸在小楠波涛汹涌对我的视觉与心理冲击下,多年压抑得不到正常渠道释放的自己根本招架不住,还在拼尽全力平复心神防止异样状态发生,哪里有心思理会老刘。稀里糊涂地接受了他的理论,和小楠结伴同行。

毕竟是年末冬季时节,即使身处四季如春的亚热带地区,习惯了季节变迁的身体与心理仍会不由自主的随时间而转变,打心底里认为天气会冷,而且事实上距离从海里出来后会感到一丝丝的凉意,小楠披上了薄衫,穿上凉鞋,和我一起走在上路上。

凭着昨晚的浅淡记忆,远离大海、沙滩,在午后烈日下散发着刺鼻沥青气味板油公路上寻迹许久,我仍然无法确定眼前这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乡间土路,是我昨天升华精神,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自然通道。踟蹰良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跺脚踏上了上坡的凹凸不平的道路。正要回身招呼,发现小楠就在自己身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不顾道路的崎岖,身手矫捷,灵活地迈步跟上——与其说任劳任怨,不如说这对运动健将小楠来说太过容易——没有半句怀疑与抱怨之词。因为太过自然,我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在我身边。

犹豫了两秒钟,我没有说话。没必要废话。阳光晒在我背上,热呼呼的,我心里一暖,加快了脚步。小城车站

第三百八十五章观沧海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五章观沧海沿着坎坷的山路,向上行进二十多分钟,跨过土路尽头,拔开灌木丛生的荒林外围,钻入秘密的天然森林,踏上更为崎岖荒凉的土路。在凉爽清香的树林荫蔽下休息喘息几秒中,迎着虫鸣与鸟啾,继续前行几分钟,期间虽有齿叶利枝、蛛网蜂王阻拦,我仍义无返顾地走在前面。终于来到了前夜感悟自然的天然山岭。我找到十几个小时前曾经休养生息的巨大圆石,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一屁股坐上去。右腿搭在上面,像公园里的老大爷似的压起了腿,顺带休息,汗水流淌下来,打湿脚下松软林土。

体质好的小楠并不在意这一段艰难的远征,撩起额前碎发,爽快地抹去了上面的一层细汗。从运动中感受到快乐的小楠微笑着,欢喜地环视着这一片难得的净土园林。“这是你发现的?”

我点了点头,不自然地抓着脖子。“昨天无意中路过的……”

小楠一边梦呓般低吟“真好啊”,一边袅袅婷婷的缓缓踱步,欣赏着美好的自然风光。转过一圈之后,和昨天的我一样,发现了林木稀疏的山崖边缘,俯瞰沙洲,以观沧海的优良地点。

休息好了的我也走了过去,在小楠左侧距离她两步远的下风口处伫立凝望。远观苍茫大海,蓝天一色,心头震撼,胸中为之动容,触景生情下,不由得会想起了当年流利背诵下来却从未体会其中深意的优美诗篇:《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虽然时过境迁,地点也不尽相同,但是人类公情的体验感受是亘古流转、永恒不灭的,我眼前既浮现出赤壁之战的浩大声势,横槊赋诗的英雄气概;又有孤帆远影、汪洋独钓的清新雅致……

海风势头渐长,吹乱了小楠的长发,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混在海水与森林的清香之中,掠过我的五感。我稍稍后退,错开身位。

小楠抬起白嫩的双臂,轻轻拢起纷扬的长发,转头望向我。阳光拂过,甜笑地脸蛋上,散发无限光明——轻柔说道:“谢谢你带我一起过来。”

“啊?——这地方有什么稀奇的……”

“不光是这里,还有这次邀请我一起来海边旅行——真的很感激你。”小楠郑重其事的语气让我发懵。

“这么夸张的吗?”我本想开个玩笑,但是看着小楠认真地眼神,我收住了笑容,吞了下口水。

原来当初小楠的人渣前男友被学生举报接受调查期间,为了逃避罪行,嫁祸在了小楠的身上——谎称一切都是心理变态的小楠的主意,在他将女学生骗至家中进行猥亵的时候小楠也参与其中——并且依托家人的势力,发动本地亲友,甚至搅乱舆论,无所不用其极,妄图彻底将黑锅扣在同样是受害者的无辜的小楠头上。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小楠根本招架不住对方疯狗般的攻讦,虽然小楠一直洁身自好,尽力在做一个地道的好人,但是架不住恶人当道,小人成能,即便是圣人下凡也会遭受质疑与批判,大学期间和单位里因为实力不济被正常竞争的小楠超过的无能鼠辈和丧家之犬等等都蹦出来数落小楠的不是,在她身上安上了无数莫须有的罪名——不说众叛亲离,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情没少发生,对小楠和远在外地使不上力的家人带来了极大的打击。虽然最后彻查清楚,但是仍然给小楠的声誉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毁灭性打击。这才不得已回到老家。然而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无良媒体的造谣污蔑,使得新朋旧友望而却步,坚强的小楠没有被恶势力打倒,却被朋友们拒绝,成为了孤家寡人,最开始的时候只有父母和妹妹愿意接触。尽管半年多过去之后,风波远去,小楠重新获得了身边人的信任,但是业已失去的短期内是找不回来的……

“还以为这几年都会是这个样子——没人理睬,更不会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出门度假——没想到你居然说服了老刘他们,要求带上我一起来,真的很谢谢你。”小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说服老刘?”怎么感觉在我的记忆力是正相反的呢?

小楠看出了我的迟疑,脸色一变,颤声道:“欸?难道不是吗?”

心意我领了,但是——对不起了老刘,我不希望欺骗小楠这样的好女孩,而且我也不相信任何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东西。我理清思路,将真相告知给了小楠。

“这么说,你其实和其他人一样,不愿意理睬我咯?”

“这——怎么说呢,我和他们不一样,对你的往事一点都不清楚。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自觉失言,忙闭上了嘴。

“知道的话怎样?”小楠板着脸,直勾勾地盯视着我。

海边涌起了一股大浪,卷起海中花花绿绿嬉戏游玩的人,山下沙滩上的游人们欢快地惊呼着。

“应该也和现在一样吧……”我直视着她她,如实说道。小学开学典礼列队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如果前方有树木之类的阻碍挡隔,前排的人躲在右侧走,我就跑到左边。自己从小就是个不合群的怪家伙。

“我想也是。”小楠柔声应道,绽放出至今以来最美丽的微笑。

不敢相信小楠对着我的脸会笑的这么开心,我害怕这笑容中还带着别的意味,连忙解释:“那个,你别误会啊,我不是编瞎话,故意说好听的——也不是再说我是有多么好……”思路混乱,话也说不清楚。

“我明白。”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后则蕴含着无比的信任与温柔。

我不知该在说些什么,只管默默观望小楠的身影。蓝天、大海、波浪、阳光,和谐的风光在新树合抱下,形成完美的背景,映衬着美人,秀发随风摇曳,裙摆飘飘欲飞,小楠背着手,窈窕的身后光芒四射,面朝着我,温柔的眼波,甜蜜的微笑。

美好景色中,我再次进入到昨天晚上曾一度探寻过的无我之境。与天地融为一体,忘却一切杂念,只想紧紧抱住……

突然,从与我们之前上山路相反的方向,密林之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悄声,中间还混杂着男男女女嬉笑打闹和娇声气喘——我和小楠都听到了。虽然一点都不想理会,但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那个方向明显的异状。身不由己地转头探了过去。

声音逐渐增大、接近,不多时,从密林中钻出来一个穿着泳裤游客打扮的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紧接着一位比基尼美女缓缓现身,在小伙子的调笑引领下,走上了这片空地,发现了我们。明显我和小楠更为尴尬。正当我们准备随便大声招呼遮掩过去的时候,刷刷刷,从同样的林间空隙里,又钻出来了三个同样年龄的小伙子——我震惊地大张着嘴。

看着这位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丰腴少妇,我情不自禁在心中嘀咕了起来——“真厉害了……”

“啊!”身后传来小楠的惊呼。

难道我说出声了?——“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瞎想……”

“楠姐?”前方四个小伙子中的一位眉清目秀身材紧实肌肉明显的帅气小伙冲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喊道。

“你是小林吧?”小楠应声答道,一脸惊喜。“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啊,你这是……”被小楠成为小林的年轻人转头瞧向我,满面怀疑之色。

“我也是和朋友一起——”小楠拉着我的胳膊,走到小林面前,为我们互相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曾经在小楠刚回到老家,没有合适工作的时候,在亲戚家的健身房里做过几个月的健身教练,小林本身也在那个健身房锻炼。因为有一次小林的教练临时有急事,没办法,让小楠帮忙。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以我的估计,这位小林肯定曾经对小楠有过一定的好感。后来小楠找到现在这个中学体育老师的工作后,虽然也在健身房做兼职教练,但是小林因为高考落榜,被家里人送到了南方老家,过继给了当地发迹但是终生未婚无子的大爷家,从公司基层做起,慢慢上位,准备将来继承家业。这几个和他一起来玩的年轻人都是他的同事,那位少妇则是他所属部门的经理,带他们来“团建”的。本以为就此两人不再有联系,没想到今天居然如此有缘,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偏僻山道上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让两人“再续前缘”……

我们——小林和小楠——互相亲切寒暄了许久,感到无聊的少妇和年轻人们吵着要到别处游玩,便拉扯上依依不舍的小林,离开了这里。空地上重新恢复宁静,之前的一切仿若从未发生——如果之前被几人扒开破坏的灌木恢复原状的话……

虽然还是这片土地,但是再也不复曾经的氛围——犹如毒蛇留下致命的痕迹,曾经的感悟、情感一下子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我望着小楠茫然若失的侧脸,心如死灰……

“还以为是没人来的地方,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别人,还是曾经不错的朋友。”

“是啊。”

“真不可思议啊——这孩子虽然成绩不好,不爱学习,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当初和你一样,是第一个真心愿意和我接触的好孩子。”

“是吗?”

“是啊,当时我听熟识的健身教练说他高考落榜后还挺失落的,本来还想找个机会约他出来,好好安慰一下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大公司的继承人,人的际遇真的是不可捉摸,谁能想到这孩子会有这样的命运呢?”

“嗯。”

“不好意思啊,明明和你在一起,说别人却说的这么多。其实我一直拿人家孩子当成弟弟看待,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在遇到他好好感谢一下当初的好意。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知道他过得很好就行了——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

在山上呆不下去,我和小楠下了山,回到了沙滩上。老刘和小琪直报怨我们回来得这么晚。我和小楠道过歉,并将刚才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其中也提到了小林的事情,老刘和小琪脸上露出了和我差不多的复杂神情——错过了浪头的小琪和老刘这次闷闷不乐的重现下海,小楠也紧随其后。我继续呆在沙滩上,看管物品,连带平复心境。

可能是为了补偿老刘和小琪,平静的大海上重新掀起了阵阵海浪,引得游人们乐不可支,争先恐后的扑入了大海的怀抱。我追寻着小楠等人的身影,不知是否有意,发现了小林一伙人吵闹扰民的行动,就在距离不远的海滩边上,追逐打闹,不顾周围拥挤的游客。小林也在其间,不过明显没有遇到小楠之前和他们在密林中胡闹是那么开心,是不是张望寻找着什么——目光与我不期而会,他停下了脚步,看不清表情的距离外,只觉得眼神锐利冷冽……

小楠看出了我的担忧,虽然与我并没有多么深入的交情,但是为了避嫌,还是解释了许多,表示只把小林当成孩子看待……然而无论真是如何,从小林的角度看来,明显不想止步于此,只不过……

——真的好吗?依仗着你自己拥有话语权,就如此污蔑诋毁他?你这么做和当初陷害小楠的人有什么区别?

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唉,我只得说出实情:其实小林他们从密林中开辟道路上来的时候,并没有不得体的****,而且一同前来的人里,领头的是一对夫妇;在与小楠交流的时候,为了不冷落我也时不时的与我交谈,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有敌意的行为;至于刚刚看到的仿佛流氓闹事一般的混乱景象,更是混淆视听,我从下山后就根本没遇到过他……

原来,我才是最配不上的那个人……小城车站

第三百八十六章回家

我老家是一座所处可见的三线弱小城市,位于北方内陆地区,气候谈不上宜人舒适,属于标准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寒冷干燥。因为地处丘陵地带,只要出门就会遇到坡路,还多是那种陡峭崎岖的道路——吓得我几个平原地区出身的大学同学初来乍到时紧紧攥着拉杆箱的把手,生怕控制不知摔坏了东西——对行人和车辆驾驶员都是个不小的考验,虽不至于和重庆这种建在山上的城市相提并论,但是因为森林覆盖率高、植被繁茂,环境优美,景点颇多,也堪称临近地区小有名气的山城。可惜由于初期发展经济时过于开发,导致环境一度遭受破坏,青山挖空,绿水刺鼻,近年来才开始重视。随着自然资源被开采殆尽,经济发展滞后缓慢,导致本地人才流失,基本上稍微有点想法的年轻人都离开了老家,大街上公园里,处处可见摩肩接踵的老人们,按兴趣爱好围作一团,跳舞唱歌、下棋打牌,除了学生之外很难看见年轻人的身影。虽说只离开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看着从我懂事以来就几乎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城市内,仅有的几处房产建设——还大多因为资金原因暂停拖延——实在是没办法保持好心情。而且我这次回来的原因本身就不是个好消息……

“你要回家?”

遇到小林的当天晚上,在海边闲逛的时候,我将这个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告诉了他们,老刘第一个做出了反应,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我大声问道。

“是的。”

“为什么?”小琪也不能理解。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父亲生病住院了。”这不是托词借口——我还不至于落得不堪不孝的地步——下午回房休息的时候,我从朋友圈里看到的:老家的一位表姐在抱怨因为着急赶路险些在新改的单行道上逆行的时候,提到了缘由,是送她姨夫,也就是我父亲去医院看病。虽然之后我瞒着父母和表姐联系后,了解到是父亲肾结石的老毛病,并不太严重,父母为了不打扰我休假,特意叫家里人不要通知我……我一直自认为是个孝顺的孩子,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了好好赡养父母,没想到才刚上班就连家里人生病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还腆着脸死缠烂打追求自己明知道配不上的女孩……

回家看望生病的父亲这样的大事,当然不会有人阻拦。三人纷纷向我表示了同情和鼓励,尤其是小楠,拉着我的手,不断安慰着我,搞得我很是窘迫,只管垂首点头。

晚上回到旅馆,老刘特意等了十几分钟后独自来到了我的房间,向我再三询问缘由,最终确认了我说的实话,满面愧意地向我道歉:

“唉,真对不起,早知道不拉着你过来这么远好了……”

“你别这样,能看得起我带我这个不合群的家伙一起出来已经是相当够意思了,怎么能让你们自责——错的是我,出发之前没好好和家里人打招呼,发生了这么个不愉快的事情,搞得你们心情也受了影响……”

“我们没什么,关键是——”和昨天一样坐在我床头的老刘回身望了下门外,小楠所在房间的方向。“说好的四个人doubledate,走了一个剩下一对零一个算怎么回事?”

“没事吧——小楠人这么好,会理解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你把人家自己扔下了,这样好吗?”

“不然呢?带她一起回家?我们还没到那个阶段吧。”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我向后倒靠在坐垫上,略带自嘲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就不怕那个小林趁虚而入吗?”——晚饭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和小林同住一家旅馆,还特意过来和我们问好,虽然能看出他在尽力保持镇定矜持,但是他与小楠交流时明显的仿佛三流网页广告般的深情眼神和温柔语气,是个人都能发现端倪。不过小楠的确如她自己所言,那年轻的小林当弟弟看待,并没有回应他的热情。

“也没什么吧……”我移开了视线,喃喃道。

“你说什么?居然这么云淡风轻的,一点都没把人家放在眼里是吗?真的假的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胆儿小的小胖吗?——我不相信。”老刘突然收声,注视着我的脸,“你不是又要放弃了吧?”

“你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我明天还要赶车呢!”含糊其辞的我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不得不将老刘请出了屋子。锁好门,关掉灯光,躺倒在沙发上,望着挂在窗台上的黯淡残月,不住叹息——

下午在海边商店买饮料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在店里餐桌旁休息的小林等人,虽然其他几个同事对我十分冷淡,但是小林还是很礼貌友善的——我倒是希望他态度恶劣冷眼嘲讽——不仅在我等待制作奶茶的无聊时间里站到我身边陪伴,还出钱要替我结账,被我严词拒绝了。期间没有一次提到小楠。在我因为选错了饮品没过几分钟就第二次过来重买的时候,正好碰见小林和他的同事们议论小楠。虽然语气和用词十分激烈,但是说的话都很在理,特别是有关于我的事情。——

“小林你说的真不错,你那个楠姐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好看吗?”“没有没有,你最好看,哪有比我老婆还好看的人!——我意思是那个女的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有一点,眼神不太好,居然看上了那么个肥仔!”“别这么说别人好吗?胖哥人还是不错的。”“不错?那里不错?是他的啤酒肚还是未老先衰的满脸横肉?”“对了,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说因为人家姑娘眼界高看不上你才没敢表白的吗?怎么半年多不见,标准降得这么低了?感觉是个男的就行,也不挑了——不会是想找个老实人接盘吧!”“你说什么?”小林猛地站起身,扯住猥琐同事的衬衫领子,气得浑身肌肉乱颤。担心被发现偷听,我躲到了柜台阴影处。

“你别激动,大家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你觉得我们说的不对,那你直接去问本人不就好了?你不是也很想多见见她吗?”“说的也是——不行,楠姐可是和人家胖哥一同结伴约会来的,我怎么能掺和进去破坏他人幸福?不行,我不能干这种事伤害别人!”“这怎么叫破坏他人幸福呢?老朋友好不容易重逢见个面聊聊天说说话怎么不行?哪条法律规定的?再说了,你又没确定那个肥子和小楠是什么关系,万一只是普通朋友或者熟人亲戚呢?你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见到她可就难了!”“可是……”“还可是什么?我问你,小楠跟你说过不让你和她说话了没有?”“没有。”“那个死胖子呢?”“是胖哥——倒是也没有,但是我总感觉他并不太愿意我和楠姐接触……”“不用管他,本家都没说不行,他算老几!你就听我的,等下次见面到的时候,你主动点,去和小楠聊天,只要她没赶你走,你就跟在身边——”“聊天可以,但是要我想狗皮膏药一样恬不知耻的黏在楠姐身上我做不到。”“那好,就先聊天,其他的一步步再来。”“没有下一步了,能在见到楠姐已经对我是极大的福分了,我可不希望伤害到她或者胖哥。”“男女交往,正常竞争,说什么伤害不伤害的?就算结婚了,不还是有那么多出轨戴绿帽离婚的嘛!算了,跟你这个小孩说不到一起去——反正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把握住,后悔终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不会的,本来我就打算等我混出成绩来之后就回去向楠姐表白,虽然这次被别人抢先了,但是我可以等,除非他们永远在一起……”

似乎将满腔热血消耗殆尽的小林发出这句孤注一掷的坚定宣言之后,疲惫地坐下休息。剩下的几个年轻同事们因为没了监督,又开始对我这个明显处于对立面的唯一的丑恶“反派”进行肆无忌惮地嘲讽与污蔑——无非是走形的身材和丑陋的外貌——虽然基本都是我平时自我批判过的,没什么新鲜的东西,但是从别人口中听来比起自嘲的杀伤力可要大多了,简直是灭世冲击破,本就敏感脆弱玻璃心的我根本承受不住,更让我抑郁的是,因为我的无能,导致身边无辜的小楠的评价也随之狂跌,起初小林还据理力争,但是被这帮卑鄙小人众口铄金,连我都动摇了——这是我最不忍看到的局面。与其破坏小楠在他心中的崇高地位,招致记恨,不如有点自知之明,趁着毫无进展无事发生之前,主动离开,反正对于我来说,这都是早晚的事……

——真无耻啊,明明是你自卑无能,比不过别人;胆小怯懦,害怕受伤;自私自利,不在乎别人的意见想法,只为了保护自己,甚至利用最亲近的家人,逃避现实,将身边善良的人抛弃在后,却把错误粉饰美化的如此美好,一切恶名都丢到别人身上,到头来,自己摇身一变为成人之美的君子,真的是有够卑鄙……

第二天早上坐车的时候,大家都来送我。没人知道我内心中的阴暗谋划,善良的大家依依不舍地一直送我上了大客车,略有察觉的老刘虽然颇有微词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毫无察觉的小琪和小楠还与我相约小城再见——

“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打球!”

“别光打球啊,你直接当小胖的私人教练,每周在健身房帮他减肥多好!——老刘你说呢?”

“也许吧……”

“怎么这么悲观?小胖你觉得怎么样?”

“唔……”

误以为是我不好意思,小琪还在一旁调侃我。几分钟后,客车到站,我最后挨个看着每个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小楠身上,还是那个篮球场上的矫健精灵、碧海蓝天下的美丽人鱼、崖山海风中的凡尘仙子——“再见。”也许吧。

“再见。”小楠轻柔地微笑,拢起额间被风吹起的长发。

……

因为急着回家,中途并没有回小城——回去估计又是一场说教,反正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

身边行李虽然没有带太多,但是好在衣服备的齐全——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但是随着路程逐渐北上,温度每况愈下,我开始暗骂自己的愚蠢:居然连生活了二十余年的老家十一月末的温度之低忘记进行考量,还穿着南国海滩的轻便半袖。然而即使我套上了小城平时穿的秋装,也无法抵御北地苦寒漫长的冬季。这算报应吗?

在寒冷面前,我也顾不得体面——本身就是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肥宅大叔——把带着的衣服尽可能多的全都加在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秋装夹克衫一共塞了四件半袖,牛仔裤因为本身就不宽大,只能勉强装进两条薄短裤,与躯干相比只有一层外衣几乎等于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以及穿着夏季网面运动鞋的大肥脚丫子,只能凭着本身的脂肪层和自我催眠来驱寒保暖了。本身就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我,更显得肥硕不堪,不过由于大脑袋和猪头差不多,所以从比例上来看还是那个恶心的死肥宅,所以并不会暴露无衣可穿的窘迫情况。在省会候车室等待转车的时候套好衣服,坐上新开通的城际动车,虽然价格贵了几倍,但是速度也提升了许多,对于如今继续回到温暖老家的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可是下车早就没法享受空调了,也说不上多好。

幸亏车站距离家里很近,下车后,我抱着胳膊跑到路边,也顾不得节约,拦了辆出租车,告知目的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麻烦司机把烟掐了,关上窗户,打开空调。车主大叔虽然有些不满,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答应了我。磨磨蹭蹭着狠狠吸了最后一口快要烧到手指头的香烟,慢慢悠悠关上车窗,先打开收音机调到合适的频道后,这才打开空调——大概在我到地方下车之后就会暖乎了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小城车站正文卷其实对于这一类活动,我一向是反对踊跃参加的,因为担心自己会不会遇到看不顺眼的人或事,引起不快,到窒息见其他人也跟着遭殃。但是,自从来了小城后,我就不再有这个顾虑,究其原因:小城虽然偏僻破败,人心却热诚真挚,让我挑不出毛病来。

附:

下了课,我没回座歇着,因为比较在意礼堂的事情,再加上比较担心学校的同学们跑到礼堂胡闹,虽然有生活部的同学值周维持秩序,但是心里也很在意,我就叫上副会长李成一起出去看看。

下了楼,来到操场上,新铺的塑胶场地上,各个年级不同班级的同学们放松着自己的身心:学霸在聊着学习,学渣在研究游戏;喜欢锻炼身体的在跑道上跑圈,偏爱安静的自己在路上思考;男生有的在篮球场上打半场,有的聚成一堆在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或是追逐嬉戏、打闹玩耍;女生则多是三两为伍,讨论着流行时尚、帅哥明星等等。

我和李成走过喧闹的操场,来到被围观群众围的水泄不通的礼堂。虽然警察们已经结束了勘察,离开校园。但是一直觉得日常生活太过无聊的高中生们都聚在了一起,闲来无事胡乱猜测着被隔离带包围住的礼堂,因为都隔着礼堂一段距离,所以也什么理由赶他们走。

“这是怎么了?”

“听说出了什么案件——警察都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警察,他说看到刑警队的车都来了。”

“是吗?那估计是个大案子啊,不会是死人了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所谓三人成虎,谣言从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嘴里越传越离谱:有的说看见了被刨开的电缆,觉得是底下有宝藏,小偷挖掘途中被电死了;还有的根据听门卫大爷讲的故事——学校放假,晚上巡查学校的时候,发还有的就是现礼堂里发出奇怪的闪光,还有诡异的声音和影子,觉得礼堂被诅咒了;还有一些既没有根据也没有背景传闻的,就是纯粹的觉得这里发生了命案,礼堂里面躺满了尸体飘在血海上……

我和李成无奈地看了下对方,见同学们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没人搞破坏行为,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礼堂的角落里趁没人注意,就趴在了地上,要偷偷从隔离带下边爬出来——那不是“侦探”同学吗?

我拍了下李成,示意了下,我们也悄悄走了过去……

怀着做坏事没有被发现的兴奋心情,专心向外爬的“侦探”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两双运动鞋——我和李成堵住了他爬行的去路,李成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犯罪现场”。

“会长好,副会长好。”他还没抬头,就先声夺人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本来是来吓唬他的,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意外,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好奇地问道。

“从鞋子推理出来的——会长是43号,副会长是44号对吧!”“侦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脸自信的说道。

“不对,我们都是43号的。”李成推了下眼睛,一脸冷漠的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是进去之前就准备好被抓了,本以为会是会长和我们部长来的,但发现都是男鞋,就赌一下猜是两位会长一起来的……”“侦探”只好收起自己被拆穿的把戏,坦诚的说道。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李成掏出裤子口袋里夹着中性笔的记录本,开始了闻讯。

“我叫靳科,一年三班的。”居然和我弟弟一个班的。

“你在这干什么?”李成写着,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我——有点好奇。”靳科挠了挠脑袋,愁眉苦脸地实话实说道。

“好奇?”我也出言问道,“好奇什么?”

“礼堂里电子设备不是因为没电用不了——是真的坏了。”靳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不是因为后院电缆被偷了,没电才用不了吗?”李成停下了记录的手,好奇地问。

“不是,我趁着上课请假上厕所的时候跑来的,当时警察们还没走,我偷着在墙根听见了他们的话:所有电子设备都坏了之后,电缆才被切断的,而且切口很整齐,电缆也没被偷走……犯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靳科左臂撑住掐着下巴的右手,做思考状。

李成“啪”的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侦探’游戏违反了校规”,李成说着推了下眼睛,“跟我去德育处找主任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着靳科去教学楼,找主任“聊天”。

“不要啊……救命啊!”靳科连哭带闹,撒泼打滚了起来。

“少来这套,我每天坚持去健身房锻炼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无赖!”

李成将眼镜交给我——我接过手连忙向后躲。

“会长你干嘛?”坐在地上耍赖的靳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怕溅一身血!”我躲在一棵松树后面,喊话道。

看李成解开了外套扣子,松了松领子,我在心中为靳科默默祈祷——一路好走。

“铃铃铃……”

本来已经放弃抵抗,抱头蹲防的靳科如闻大赦,第一次觉得上课预备铃居然这么好听,痛哭流涕着爬起身。

李成只好收回气势——感觉人整个比刚才小了半圈,戴上了我呈上去的眼镜。

“下节课下课别跑。”李成像“铃兰霸主”一样,冲心惊胆战的靳科留下这么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别害怕,下回主动点能少受点苦。”

我怕了怕面如土色的靳科,正准备回班级,突然发现礼堂后面似乎闪过了什么影子——可能是野猫吧……

上楼,进入教室,回到了座位——突然感到有些违和,仔细一看旁边:小倩怎么和小伊成了同桌?

“没什么,只不过小小的调了下座位。”

邻桌的小倩眨了下眼,狡黠地说道。

旁边本来是小倩同桌的男生和第一节课因为安排小伊坐同桌得意的眉飞色舞的同学成了同桌,俩个人都像死鱼一样紧紧地趴在了桌子上,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这么严重吗?

“老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啊,你身在花丛中,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绿叶的苦!”

“绿叶起码身边还有红花,我们根本就是草丛……”

听了几个同学的吐槽,我这才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都是女同学,但是我怎么才发现?

“这个位置给老郑太浪费了!”

“对啊,我都怀疑老郑到底正不正常……”

“这个弟控……”

说道弟弟,从早上一来就没再见到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去看看吧——正好陪李成去“逮捕”靳科……

第二节是语文课,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但是认真听讲的人和其他主课相比都要少了不止一半,反而是外语课听的人比较多。可能是许多同学都没什么兴趣,觉得以后用不上,没什么必要认真学吧。

老师虽然一如既往的认真卖力,还不时放一些视频图片,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躲着睡觉的……

我一如既往的认真听着,还不时做做笔记——毕竟多学点就比不学强啊,有的地方老师的说话声音有点小,我就伸手做半球,围住耳朵,听力向前,仔细听讲……

下了课,我把笔记借给说自己有点跟不上上课进度的小伊,就跟着李成下楼去找楼下一年三班的“倒霉侦探”靳科。

我们找到班级,走进屋,李成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嗓音义正言辞地问道:“同学们,靳科在吗?”

本来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个学生会的成员站起身找了一圈,又问了问身旁的同学,回答道:“会长,靳科上节课请假上厕所,一直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了——好了,谢谢同学们,我们去找他。”李成道谢后,就要带着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我有点事。”我对李成抱歉道。

李成答应后就走了,班级内又恢复了喧闹。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弟弟,就走到刚才的那个学生会成员面前,悄声问道。

“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郑浩在哪吗?”

“会长,我不知道啊,平时跟他也没什么交流——你们谁知道吗?”这位同学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问了下周围的同学,几个人都没注意。

“我看到他了!”

向几位帮忙的学弟道谢后,已经准备出门自己找的我,向说出这句话方向看去。一位戴着眼镜内向的低着头的娇小女生鼓起勇气向我喊道。

“同学你好,你看到郑浩了是吗?”我走过去,柔声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道:“他被几个新来的叫出去了……”

“新来的?”我有点疑惑的问道,“转学生吗?”

“啊?坏了!”那位学生会成员突然大惊失色,“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转学生,都是些在原来的学校犯了大过,被劝退的家伙。靠着家里有钱有势,跑来这里混文凭。都是些——‘社会流氓’啊!”

“他们去哪了?你知道吗?”我尽量平稳住心神,轻声问道。

“好像是去了天台……”女孩有点犹豫的说道。

“天台不是锁上了吗?”学生会的成员怀疑地问道。

“麻烦你告诉李成一声,我先过去了。”我沉声嘱托了一声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室,在走廊的人群或惊讶或埋怨的注目下中快速的穿梭,一路冲到了顶楼——果然,锁被砸开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了,我用力推开有些紧闭的铁门,走上了天台。

五个头发形形色色,打扮的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在身上的人,围住了靠在为防止从天台上掉落的护栏上畏缩的弟弟。

“你们在干什么?”我边喊着边冲了过去。

“跟你tm有关系吗?”两个黄毛回过身,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的伸手挡住了我,想把我推开。

“让开!”我握紧了右手,上面筋骨尽现,用力推开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擦,你tm是不想活了?”那两个被我推开的人有些意外,又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我一侧身躲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有两下子啊!”栏杆旁,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三人也松开了抓着我弟弟的手,和我后面的两个人把我围住——我看弟弟似乎没什么大碍,再次握紧右拳……

“住手!”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小倩、小伊走上了天台,出声喝止道。

“哎呦,今天点子不错啊,不光能活动活动上身,下边也能爽一爽!”见只有两位女生上来,这几个人更加大胆,狂妄猥琐笑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黄毛向着两位女生走了过去,小伊挡在小倩身前;剩下三个人依然围着我,不想让我坏事。

“都干什么呢?”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终于李成带着教导主任——后面还跟着靳科,登场了。

“你们几个是又想退学吗?”教导主任厉声喝道。

“没事,主任,我们就是刚来不熟悉校园,让同学还有学长带我们转转——快上课了,我们也该回去好好学习了……”

为首的红毛打着哈哈说道,剩下几人也唯他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下了楼。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算你命大”,就走了。

最让我痛心的是一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反应的弟弟,居然低着头没理我,也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郑好,你作为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先会再遇到这种事,先找老师,可不能意气用事——而且这些刺儿头,就是来混日子的,跟他们扯上关系都你们都不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了我几句之后,就和李成带着刚才专心致志观察着现场的靳科先下了楼。我跟着小倩小伊还有也下了天台。

郑浩这小子,怎么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起?是被威胁了吗?难道他们知道郑浩身体不好,又没什么朋友觉得他好欺负?从弟弟第一次从医院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发过誓绝对要保护他,不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我弟弟!

“郑好,你没事吧?”

因为我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小倩忧心忡忡看着我,关心地问道。小伊也一脸担心的凝视着我。

“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阴霾,不让两人担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情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脸不怎么熟悉我的小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小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三百八十八章

在寒冷面前,我也顾不得体面——本身就是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肥宅大叔——把带着的衣服尽可能多的全都加在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秋装夹克衫一共塞了四件半袖,牛仔裤因为本身就不宽大,只能勉强装进两条薄短裤,与躯干相比只有一层外衣几乎等于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以及穿着夏季网面运动鞋的大肥脚丫子,只能凭着本身的脂肪层和自我催眠来驱寒保暖了。本身就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我,更显得肥硕不堪,不过由于大脑袋和猪头差不多,所以从比例上来看还是那个恶心的死肥宅,所以并不会暴露无衣可穿的窘迫情况。在省会候车室等待转车的时候套好衣服,坐上新开通的城际动车,虽然价格贵了几倍,但是速度也提升了许多,对于如今继续回到温暖老家的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可是下车早就没法享受空调了,也说不上多好。

幸亏车站距离家里很近,下车后,我抱着胳膊跑到路边,也顾不得节约,拦了辆出租车,告知目的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麻烦司机把烟掐了,关上窗户,打开空调。车主大叔虽然有些不满,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答应了我。磨磨蹭蹭着狠狠吸了最后一口快要烧到手指头的香烟,慢慢悠悠关上车窗,先打开收音机调到合适的频道后,这才打开空调——大概在我到地方下车之后就会暖乎了吧……

附:

“好!”

在我的强行带动下,空旷的仅有的十几位观众的学校大礼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舞台上,戏剧社的前辈们穿着像儿童剧一般滑稽可笑的服装,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庄重的向台下已经起身离开的观众们鞠躬道谢后,有些颓唐的反身下了舞台。

无视被“囚”来的观众的白眼,我向后台走去。

在这本就炎热的仲夏,激烈的演出结束后,穿着戏服的大家都汗如雨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大家就自动站好了一排,低着头,听着坐在大家面前的“导演”发号施令——怎么办,不想进去了……

“看什么呢,快进来!”

******,一脸严肃的看着就让人厌烦的恶心帅小白脸就是高我一年级大二的新任社长,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剧本卷成的筒状,正襟危坐。

他正批评大家,看我正犹豫,就先把我喊了进来。我只好撇撇嘴,站在了排尾。

“继续刚才说的:这个部分要求的是从头跳到尾,要的是激情、力量!力量懂不懂?你们蹦了两下就没电了,死兔子似的谁愿意看?……还有你,倒下的时候要的是反应、速度,你倒的软趴趴的,能有什么看头……”

虽然被训的很多都是大二甚至大三的前辈,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还有许多被外表迷惑的全程花痴脸的学姐——毕竟社团的经费几乎都是这个新任部长家里出的,学校给的那点经费道具都配不齐。这些奇怪的衣服也是他买的,不得不说他这个审美……

我悄悄地躲在几位学长的后面,妄图逃过一劫,不过我也知道是徒劳的,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扔在哪里都很碍眼。在同龄人还在享受免费票价或者半价时,我就被要求全票了。曾经还为躲车票,被母亲要求半蹲着走路,因为长得太快,过了没多久就被发现,终结了六岁的我为期两年的逃票生涯……上学的时候也总被叫起来答题:在高中以前我还是对答如流的,直到中考得瑟失利,进了人生下坡路的高中,成了众矢之的的大傻子……

“……你想什么呢?”

一声沙哑的怒吼,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一愣,抬头发现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而社长则像黑猩猩一样手舞足蹈的冲我发难——我貌似错过了什么。

“社长,消消气。”

“对,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社长~别生气了好嘛~看在人家的面子上~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

这帮看见帅哥就腿软的肤浅的三次元女人!

看着这么多刚才还被骂的梨花带雨的学姐们柔声细语轻声浪语的安慰着自己,本来暴跳如雷的社长恢复了斯文败类的模样。

“好吧,看在姑娘们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

“怎么一股老鸨子的语气?再说那是给我求情吗?”我暗自腹诽。

“谢——社长。”吞下“我怎么了”这句话,不情愿的低头。

“用不着谢我”,社长看着我戏谑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大板牙,“你就告诉我们刚才在意淫什么就好了!”

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盯着我——

唉,这个社团变了。

回想当初,刚入部时,在老社长的带领下,和原来的社团前辈们一起讨论演技,创作剧本的日子,我心里唏嘘不已……

“说啊,你想啥呢?”

“新剧本。”

“什么?”

“我说你写的剧本太烂了,我在构思新剧本!”

本来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后台,霎时间死寂如灰。

刚说完话,仿佛预警一般,我灵活的向右躲了下身子。

不出所料,发了疯的社长把手稿死命砸了过来,打在了旁边的一位学长。

学长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弯腰拾起剧本,递了过去,社长看都没看,将那几张纸打翻在地。

“剧本?连领个掌这么弱智的事都干不好,还写剧本?要不是上一任社长苦苦相求,我早把你赶出社团了!”

“就是,以前你勉强干过几天,新社长来了就不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了,做好你自己的吧!”刚才浪声浪气刚来没几天的同年女生也跟着发难。

“你才是个‘发了霉的橙子’!”

“你写那破玩意,根本都没人爱看,也就以前的社长容忍你……”

我狠狠的瞪着提起他,190x190的压力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呀哈哈,你还不服!”

部长怒极反笑,用力推了一下因为肢体动作太大,滑落的黑框眼镜。

“我就知道,自从我当上社长,你就不服,就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

“对。”我平淡的打断道。

“行,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社长掏出兜里的宣传单,展开给我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本市大学集体演出比赛了,只要你排练出的剧本能在演出当天能得到比上次超过我的隔壁校的票数,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以后的经费还给你加倍!”

“真的假的?”

“但是”,社长眼镜后面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切碎了我,“你要是输了或者放弃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学校!”

……

滚出学校?这是让我退学吗?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我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十二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的大学,居然要把我赶走!

“社长,这有点严重了吧?”

几个中立的老部员看不过去,好言相劝。我也楞在当地,不敢言语。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掌声大的!”

“别,我对自己的掌声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初中访过‘名师’。”

“别废话,怂了就滚!”

“但是我拒绝!”

“什么?”

“那个,我赌”,我窘迫道,“就是说这一个月都听我的?”

“对!”

“经费也归我管?”

“对……”

“我就是社长了?”

“对——不对,你是代理社长!”

“行。”

“你赌了?”

“yes,iam!”

反正输了我就跑了,你还能让我退学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放心,就算输了没法强迫你退学,到时候你也会求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能反悔吗?”突然有点怂了。

“晚了。”社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了下屋内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这样吧,明天……”

“明天啊~明天我有课。”一位学姐阴阳怪气的,说完带着几个姐妹就走了。

“真巧,我也是。”

“哎呀,我也是。”

“扯淡,你们老师不是昨天刚结婚吗?哪有课?”

“我去听听别的系的课,增长知识,毕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

渐渐的人越走越多,本来还坚定的几位老部员眼看没了希望,也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啪!”

“谁把灯关了?”

我只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灯箱,打开开关,灯光渐起,环顾诺大的礼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绝望的站在沉默中……

“小弟,我来看你了!”

人还没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姐姐,咱不能矜持一点吗?

表姐是大我一届的高材生,当初能考进这里也多亏了她的“魔鬼训练”。因为从小就被她“罩着”,所以我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姐,你怎么来了……社长?”

穿着牛仔半袖加热裤,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表姐拽着社长的衣领,拖着没“逃出升天”的社长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

“这家伙骗我说有免费的戏看我才来的,怎么就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你来得——太晚了……”社长用力却挣脱不掉学姐,只好慌乱的说道。

“胡说,不是说要一个小时才结束吗?我才晚了三十分钟。”

“提前——结束了。”

“为啥?”

“问他。”社长指着我,用力说道。

表姐松开社长,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小弟,怎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啊,你先等等。”

表姐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我们两个。

看着社长面色痛苦的揉着脖子,同情超过了欢欣。

“下次别穿衬衫。”

社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我带谁来了?大美女!下午从路上拽来的学妹,英国来的留学生,跟你一届的!”

“姐,你怎么像个流氓……”

“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表姐拉着身后的少女,开心地说道。

“你们好。”

被表姐“绑来”的少女这才从表姐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用流利的汉语向我们打招呼。

少女秀美的金发用蓝色的缎带扎成了洒脱的马尾,俏皮的鬓角搭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英气逼人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精致娇小的鼻子,还有那朱唇皓齿。

少女的上身穿着白色的针织半袖,纤细的手指稍显羞涩地抓着蓝色短裙的下摆,脚蹬的棕色长筒靴上黑色连裤袜包裹住了姣好的身材,如天仙般袅袅婷婷,站在称作文学院女神的表姐身边,毫不逊色。

“saber?”在呆了几十秒后,我脱口而出。

“?”金发少女疑惑的看着我歪了歪头。

“没事,小伊,别搭理这个死宅。”表姐嗤之以鼻的说道。

“伊利……”

“你好,我叫伊萨贝拉。”少女从被突然拉来的迷茫中惊醒,落落大方的伸手向我打招呼。

我绅士地轻握了下少女的指尖,微微鞠躬。

“你好,我叫……”

“这不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表姐急不可耐地打断我,冲我和马上就要逃出去的社长吼道。

“你问他吧!”

社长溜出去之前,留下了这么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位美女听。

……

“行啊,出息了小子,居然敢偷着把前程都赌进去了!”

“大不了我退社团嘛……”

“你以为那么简单,他可是校董的儿子,真想撵你,你以为能幸免吗?”

“……”

“不过你是男子汉,有魄力,我欣赏你!”

sa……小伊笑容可掬的冲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害羞的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现在怎么办?”表姐严肃地问道。

“……剧本方面我还是有底的,先找人吧。”

“怎么找?”

“就找朋友啊……”

“你有朋友?”

别在美女面前揭我短啊,大姐!

“……那不行就花钱请,反正经费都归我管!”人有钱腰杆就是硬啊!我说话都硬气了。

“算了吧,就算找来了也不能认真排练。”姐姐语重心长的劝道。

“那,怎么办?”

黔驴技穷了,我凉了啊,人生就要止步于此了……

一阵沉默之后,表姐突然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既然人少,就利用好有限的资源,写个类似‘等待戈多’‘枕头人’的短剧好了。”

“那演员?”我期待的看着两人。

“我在英国的时候演过话剧。”小伊的大眼睛泛着灵光,帅气的毛遂自荐道。

表姐狡黠的笑了,指着我:“你,男主。”

“这不好吧……”我言不由衷的笑了。

又指着小伊:“你,女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伊做了个右手抱拳,作了个揖。

又指向自己:“我,小三!”……

我和小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好了好了,你是编剧,剧本就你来写了——我告诉你,可别想利用职务之便,乘机骚扰小伊。”

“你把你弟弟当成什么人了?”我抗议道。

“恶心的死宅。”表姐蔑视的眼神估计会有人喜欢。

死宅做错了什么……

“那好,明天上午八点还在这里集合,我先回去构思剧本了。”

“一晚上就可以了吗?”小伊不可思议道。

“相信我,trustme!”说完我就向门外走。

“你给我回来”,表姐忽然拽住了我的上衣领,“你就这么走了?”

“哦,非常感谢两位女侠救命之恩!”我的蜘蛛感应警告我赶紧走。

“站住!”

表姐绞住我的脖子,控制住我。

“大王饶命!”

“叫我女王大人,我们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不请大餐说得过去,是不是,小伊?”

“我觉得请客是中国人很好的一项美德。”小伊很正经的说道。

“快月末了,没钱啊。”仿佛在沉溺在沼泽一般,我挣扎着,虽然知道是徒劳的……

“你不是有挺多经费吗?”

“那是社团公款!”

“你都是社长了!”

“代理的!”

“别能么死板嘛……”

“算了吧,去食堂吃吧,都这么晚了。”善良的小伊解围道。

“你是不是饿了?”我关心道。

“没有……只是三餐是很必要的……”小伊说到最后有点委屈,红着脸低下了头——看得我心里一阵悸动。

“好吧,我还剩点生活费,看在小伊的面子上,就舍身取义了!”

我挣脱开减弱了力量的表姐,掏出了钱包。

“走,撸串去!”

表姐开心的欢呼。

“luchuan是什么?”小伊眼神亮了。

“带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肯定好吃!”

……

当天晚上的事情就不赘述了:一如往常豪饮的表姐;食量惊呆了烧烤摊老板的小伊;还有回到宿舍后抱着钱包哭,月末靠同学救济的我。从第二天开始一边打磨剧本,一边练习演技,经历了一个月,我和小伊也越走越近……

终于,这一天来了。

十几所高校的戏剧社齐聚的本市大剧院,一展风采,互争高下,因为赛前抽签我抽到了第一位,所以我们在后台先开始了准备。

“哗啦……”突然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海浪?

”哪有什么声音?”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眼前的两人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我……

……

我的天呢,我居然睡着了?

我抱着木板漂浮在茫茫大洋上,从昨天晚上被海盗袭击后,已经过了一天,还好身上穿着厚实的部落皮甲,只不过可惜了父亲留给我的宝剑,不知道沉到了哪里……

看来是真的累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着——似乎刚才做了个梦……

突然一艘帆船从远方缓缓驶来,没工夫再想这些,我用力的挥舞手臂,希望能被发现……

第三百八十九章

幸亏车站距离家里很近,下车后,我抱着胳膊跑到路边,也顾不得节约,拦了辆出租车,告知目的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麻烦司机把烟掐了,关上窗户,打开空调。车主大叔虽然有些不满,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答应了我。磨磨蹭蹭着狠狠吸了最后一口快要烧到手指头的香烟,慢慢悠悠关上车窗,先打开收音机调到合适的频道后,这才打开空调——大概在我到地方下车之后就会暖乎了吧……

附:

“曾经在奥林波斯圣山上,有一个相当牛b相当尊贵的神祗”,脸上添刻了许多“生”的辛苦的条纹的但眼睛却十分明亮的老人对围坐在他身旁聆听他讲故事的孩子们缓声道,“他就是被称为圣山众神完美情人的普罗米修斯,他说‘抓阄吧’,于是就有了天王海王和冥王;他说‘要有火’,于是就为人类带来了火种,带来了文明。可是……”

“怎么了,老爷爷”一个孩子偏了偏小脑袋瓜问道。

老人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慈祥的讲道:“可是,仁慈的普罗米修斯也为自己带来了灾祸——那一天……”

深秋,普罗米修斯缓步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成熟的庄稼在凉爽的秋风中闪烁着,仿佛情人温柔的眼波……

想到情人,普罗米修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第一任——是谁了:是黑夜女神还是黎明女神……

“普罗米修斯,你老婆生了!”

普罗米修斯迟疑了一下,突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个,这个,神和人之间是可以生孩子的吗——个屁呀,我有孩子了!我普罗米修斯浪荡一生终于有孩子了……”普罗米修斯运足神力,大声高呼。

“恭喜呀,我亲爱的叔叔。”

本来晴空无云、万里无垠的蓝天,不知什么时候,仿佛从一开始就“生长”在哪里的一片乌云,电闪雷鸣着似乎一晃动后就来到了十分紧张的普罗米修斯的头顶。

“宙斯,你还是那么喜欢高高在上。骑在其他人的头上。”

普罗米修斯死死的盯着那片乌云。

“叔叔,说起来,这个位置还是你赐给我的,毕竟推翻你的亲哥哥我的父亲,并且提出‘抓阄’这么好的主意的,是你啊我的叔叔。”

乌云消散,露出了一个被闪电围绕的健硕的身影,但是看不清样貌。

“你来干什么?”

“跟你来要饭的。”

“开个玩笑……当然是来祝贺你的,祝贺我的叔叔终于有自己的子嗣了,恭喜我又多了一位兄弟,神山多了一位主人,众神又多了一位统治者。”

普罗米修斯的心沉到了谷底,攥紧了拳头……

宙斯十分享受这样的情景,缓缓地降到地面,戏虐的举起双手,两只手掌中央都凝聚着一颗被闪电包裹的光球,不同的是,一颗是明亮似无月之夜的孤星,一颗却是比还要塔耳塔罗斯阴暗。

“我的双手,一边承载着众神的祝福,一边包裹着众神的诅咒。”

“哇……”孩子清脆的啼哭声从宙斯的身后传来。

普罗米修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目呲尽裂:“赫尔墨斯!”只见宙斯的小儿子,神使赫尔墨斯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缓缓走到宙斯的身后,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看着死人的看着疯狗一般的普罗米修斯。

“你要干什么?”普罗米修斯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即使是鼎盛时期的自己也无法打败拥有“雷霆”的宙斯。

“现在”,赫尔墨斯单膝跪在宙斯的面前,举起婴儿,“到你选择的时候了——”,宙斯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厉,“那个关于我被推翻的预言是什么?”

天地间,一片寂静。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透着凉意的秋风,将三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早说不就完了,何必弄得这么紧张啊,大侄子”,普罗米修斯突然大笑道,“我不知道。”

“……”宙斯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比自己高,特别是像普罗米修斯这样的,不管在哪里永远都是焦点,都是被无知妇孺崇拜的,不学无术的家伙……

“普罗米修斯,最后问你一遍:那个预言是什么?”

“我不知道!”普罗米修斯没有丝毫迟疑的答道,眼光却始终不敢触及赫尔墨斯手里的孩子——他唯一的,他自己的孩子。

“那好……”

“等等”,普罗米修斯低下了头,“我的妻子,还好吗?”

宙斯看向赫尔墨斯,后者点了点头。

“死了!”宙斯有意激怒普罗米修斯——这个他从来也永远不会看得惯的可恨可怜的人。

普罗米修斯冷静的有些异常,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普罗米修斯的眼里,这一刻过得比他的一生还要慢——

“众神的诅咒”缓缓的缓缓的进入到自己的孩子幼小的身体里,自己的亲身骨肉身体里,孩子连哭声都没来得及喊出……

“宙斯,总有一天,你会被打倒在地,而我,会把你亲手扔进塔耳塔洛斯……”这是普罗米修斯被缚在高加索山上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呢,老爷爷?”另一个孩子问道。老人没有立马回答,望向了天空“以后的事,也许只有创世神知道了。”

……

现在。奥林波斯圣山脚下,美轮美奂的宙斯学院最气派的众神殿堂中正在进行每年一度的新生入学典礼。

宙斯学院,顾名思义是二十年推翻了其父亲——暴虐的克洛诺斯,被众神拥立为王之后的宙斯建立的神学院。

起初只有血统最为纯正的众神的后裔才有资格进入,并在毕业后为众神服务,得到众神乃至神王宙斯的赐福,有的极为“幸运”的女学生甚至会得到宙斯的宠幸产下“神子”——不过现在“神子”有点掉价了。在“神子”最鼎盛时期,在圣山周围吃个早点都能碰到两个卖饭的“神子”,厕所门前收费的都自称是“神子”……后来就好多了,因为据说新上任的校长是天后赫拉的亲信……

而且今年的入学标准也有所改变,有一些先天能够感知神力的凡人也被准许入校,不过待遇……甚至连服装也有分别。

“……神后赫拉大人是世间最仁慈最善良也是最伟大的神祗……当然神王宙斯也是如此,只要努力学习通过中期考试你们就可以作为见习神仆。为伟大的众神服务;如果侥幸通过了高级考试。你们就成为正式神仆,如果再通过统考,就可以更上一级……直到我这个岁数”

校长顿了一顿,潇洒的甩了甩仅剩的三根粗壮的头发,“就可以达到我这样的高度,成为神后的贴身走狗,一生何求……”

校长一如既往的做着每年都必不可少的演说,与往年不同的是,台下的新生竟敢窃窃私语,而且就在校长大人的眼皮底下,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女急的,攥紧小拳头,面红耳赤的与身边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争辩着。

“在如此‘神圣’的地方,如此‘庄严’的时间,能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促膝长谈,亚托克斯先生,‘伟大的神后赫拉后人’,干得‘漂亮’,用不用我向你的母亲道个喜啊!”

那个锦衣少年听到“三毛”校长的话,一阵阴风吹到了心坎里,再看到“三毛”皮笑肉不笑的,不敢动弹一下,但是也偷偷瞄了一眼那位少女,细瞧之下少女明眸皓齿,娇颜如花,秀发拂肩,褴褛的衣杉丝毫无法遮掩其青春与靓丽,着实美丽极了。

少女却倔强地昂起了头丝毫不避校长犀利如刀的眼神。

“校长”,亚托克斯指着少女道,“这个贱民竟敢说最伟大的宙——啊不——赫拉神后的伴侣——宙斯神王的坏话,我实在是忍不住才……”

“三毛”皱紧了眉,在众神议会上就是月之女神阿尔忒密斯那个疯子提议要求将那些先天能够感知神力的凡人收入学校,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他是个拒绝改变的人。

这个阿尔忒密斯总是与自己的主子——天后赫拉作对……“哼,不过是有他弟弟阿波罗撑腰罢了……”这种有失身份的话,恐怕也就只有比阿尔忒密斯更疯狂的天后敢在议会上说出口。想一想当初自己参加的那次议会之“惨烈”——让他不禁想起了地狱三头犬的三个头抢食的场景……校长生生打了个寒战。

思绪回到现实,他清了清嗓子。又摆摆手,示意亚托克斯闭嘴,冲着昂头的少女威严说:“你叫什么?”

“达芙妮!”少女回道。听到这十分不客气的回答教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三毛”听得她毫不客气地回答有些懊恼,本就脾气暴躁的校长差点就“为人师表,衣冠禽兽”了,强压住火气道:“呵呵,达芙妮小姐,亚托克斯先生说的是事实吗?”

“没错!”这次回答得更干脆。教室里有些骚动了。

“你说了什么?”“三毛”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一个贱民竟敢当众这么顶撞于他,要是在别处,他早就一招“神后赫拉的愤怒”把对方结果了。

“宙斯……”少女不知瞟了那里一眼,说了两个字后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不过她说出的这两个字已经引起了悍然大波。

宙斯!!!!!!

难道她吃了忘忧果,竟然敢直呼最伟大最严厉的神王大人的名号!!!

“她疯了!”这是整个礼堂中几乎所有被净化的人头脑中仅剩的想法,连一向母老虎一般的天后赫拉也重来也不敢直呼——宙斯二字……而仅有的几个衣着寒酸的人也直向后退,躲得她远远地,仿佛她是美杜莎的化身……

“三毛”也有点懵了,难道自己的命运这么不好,既前任校长——神王宙斯的姘头,成为这个学院史上最短命的校长——校长欲哭无泪了。

“一定要找一个替罪羊!”三毛突然想起刚刚达芙妮本还有更“火爆”的话要讲,似乎有人给了她暗示……

“守护之眼”校长悄悄提起神力向达芙妮盯着的方向探过去……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三毛感觉自己要“红”了,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竟然连‘守护之眼‘都探查不出,难道是……”

“校长,冥王哈迪斯大人失窃的隐身头盔就在那人的身上!”

三毛循声望去竟是刚才被自己骂怂了的神王赫拉的后裔亚托克斯。三毛看礼堂里依旧乱成了一锅粥,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异常,并且亚托克斯正解释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一把捉住他,悄声道:“你怎么知道?”

“校长大人,难到您忘了我的家族传承下来的神后的赐福了吗?”本来帅气英俊的纨绔子弟亚托克斯笑起来像个小狐狸。

三毛想了起来,当年“神山之战”,亚托克斯的祖先帮助神后抵御一位提坦的圣光,不幸双目失明,天后赫拉感激他,就将他的家族收为自己的后裔,并赐予其最高等级的赐福——神之灵目——可以洞穿一切伪装并且一望千里的灵目……不过到了亚托克斯这一代倒成了偷窥神器,他的狐朋狗友戏称他的灵目为——红之灵目,因为他每次开动灵目都要流鼻血……

喜欢yy的三毛又回到了现实,问道:“亚托克斯,那个人在……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亚托克斯的目光从达芙妮身上收了回来,在校长要砍人的目光中讪笑着擦了擦迄今为止流的最多的一次鼻血……

达芙妮怯生生的站在礼堂中,不敢抬头,“千万不要连累到哥哥……”她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礼堂外。

“哎哎哎,新来的那个,去把礼堂外的厕所给我扫了”,一个下人打扮的家伙趾高气昂大喊着,“老子是克里麦诺斯校长仆人,别瞧不起人,老子当年也在神山扫过厕所——虽然厕所是给凡人用的,但那可是神山,当年我……”

被骂的人既分不出男女也看不到身形,一袭大黑袍将其遮掩得严严实实,只能从其露出的满是伤疤的双手联想到他悲惨的命运。

第三百九十章

身边行李虽然没有带太多,但是好在衣服备的齐全——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但是随着路程逐渐北上,温度每况愈下,我开始暗骂自己的愚蠢:居然连生活了二十余年的老家十一月末的温度之低忘记进行考量,还穿着南国海滩的轻便半袖。然而即使我套上了小城平时穿的秋装,也无法抵御北地苦寒漫长的冬季。这算报应吗?

附:

众神殿中最富丽堂皇的一间屋子内。

“校长,您难道还不相信我的眼力吗?”,亚托克斯毕恭毕敬的站着,陪笑着对坐在面前面色不愉的三毛道,“那个人绝对是女的,只要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怎么变我的灵目都能锁定他……”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胡乱运用赫拉大人赐给你的灵目,怎么可能让那个小偷跑掉?”三毛咆哮道。

原来两人离开黑袍少年神后,就发现了疑似与达芙妮有关联,并且可以作为三毛的替罪羊的人,没想到刚一追到她,败事有余的我们的亚托克斯大少爷就使出了灵目,亚托克斯少爷不愧为性情中人,一瞬间就流出了堪比冥河泛滥的量——当然如果冥河会泛滥的话——当场失血过多昏倒在地……

“若不是怕‘诛神联盟’的人把你抓走,我就把你扔在那里,不,应该把你扔到地狱门前让‘刻耳柏洛斯’把你生撕了!行了,你滚吧!”三毛继续咆哮着。

“哼,若不是我有赫拉的赐福,你只怕就把我扔在那里了吧?”亚托克斯边向外走边不满的想道,刚走不两步就让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就好比月神阿尔忒密斯与百眼巨人阿尔戈斯拥抱在一起——明丽动人的达芙妮竟然和那个像恶心的黑袍怪物抱在一起!

亚托克斯的流氓混混模式立即启动,二话不说上去运起神力就把达芙妮一把拽到自己怀里,用力一记飞脚把黑袍少年踢出老远,本来在周围走动的几名学生当即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你干什么?”达芙妮用力挣脱亚托克斯钳子一般的双臂,冲他大喊。

“没什么就是脚痒了想踢人,正好看他非礼你就顺水推舟给了他一脚”,亚托克斯调笑着看着达芙妮,手又不老实的拂过她的长发,凑近闻了闻“好香啊!”

“放开她。”黑袍少年缓缓站起身,满是伤疤的手指向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亚托克斯本以为自己近乎全力的一脚不把黑袍少年踢成废人,也要几个月才可能下床,万万没有想到他当时就能站起来,还敢用手指着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亚托克斯松开了达芙妮,运起十二分神力,作势就要扑上去。

“你敢!”达芙妮同样运气神力,挡在黑袍少年身前。

“神殿重地,怎容尔等放肆!”剑拔弩张之时从半空中传来威严的声音,接着所有人都感到肩头压力倍增,不禁弯下腰。亚托克斯和达芙妮感觉不到身体里有半分神力,没人注意的是,黑袍少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三毛’呢,给我出来!”

“原来是布里坎特斯老兄,老兄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三毛虽然面色不愉,仍然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三根粗壮的长发飘飘,引起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少废话,上来说话。”云中再次传出不客气的声音。

在三毛杀人一样的目光下,笑声被压了下来,三毛运起神力飞了上去,临走前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黑袍少年,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

不多时,三毛降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壮汉,强笑着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连第一美女海伦都自愧不如的宙斯后裔——艾希亚小姐就要驾临我们的学院!”

场中一片沸腾,尤其是男性学生的呼声尤为雄壮,有几位甚至抽了过去,亚托克斯差点又喷出鼻血;几位长得不错的女生心情却有些复杂——虽然从没见过,但艾希亚的美貌实在是太出名,自己估计要被比下去了……让人奇怪的是黑袍少年和达芙妮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也没人顾得过来……

其实如果只是因为来的人是宙斯的美女后人,三毛没必要表现得很不情愿,因为据他的主子神后赫拉之言,连阅女无数的神王宙斯都为之倾倒——“这个小妖精”。而且据说宙斯准备在她毕业后就要依照“惯例”——娶了她……

“三毛,小姐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我先走了,欢迎仪式你可要准备的盛大点!”壮汉说完就飞走了。

三毛陪笑着送走了壮汉,壮汉是宙斯钦点的艾希亚的随从——也顺便帮他看着自己的小媳妇——三毛只好忍气吞声。

“好了,所有人都听到了,给我把欢迎仪式弄得盛大点……”

“妹妹”,礼堂之外,黑袍少年“追”上了快步向前的达芙妮,轻声道“你们又要做什么吗?”

“哥哥,我……”达芙妮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咳咳……”,黑袍少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们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

“哥哥……”,达芙妮伸出手要扶住弓着腰像个虾米一样,可怜的黑袍少年,少年躲了过去,“你为什么不相信他们呢?你的黑袍就是最好的凭证,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包括你的身世……”

“我相信他们,但是不信任他们,咳咳,一群要拿柔弱的女孩子当做牺牲品的人,怎么可以相信,咳咳……”黑袍少年倔强的站直了身子。

“哥哥,我知道你对艾希亚姐姐……”

“不要……”黑袍少年痛苦的捂住胸口,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我不配……”

“哥哥……”

“难道因为我永远是个废人,不是你亲哥,你就不听我的了……”少年的声音嘶哑了。一向坚强的达芙妮落泪了……

五年前。

“小美女,这里是特古面迪斯的家吗?”

小达芙妮看着面前的英俊大叔,红着脸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吗?赫拉克勒斯?”另一位壮硕青年问道,青年脸上几道伤疤却非但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应该就是这里了,珀尔修斯大哥。”叫赫拉克勒斯的青年环顾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荒芜的长满了杂草的土地——这里本应该是极好的农田;还有面前一座破败的甚至随风晃动的茅草屋,轻声叹息了一声……

小达芙妮从自己少女浪漫的幻想中猛然回醒——赫拉克勒斯、珀尔修斯,他们不是大逆不道妄图颠覆神王——也就是他们的父亲宙斯的“诛神联盟”的领袖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小达芙妮根本无法把面前年轻帅气的两人与神仆极力鼓吹的“邪恶联盟”的“比卡托布莱帕斯还要丑陋;比海妖塞壬还要恶毒;比普罗米修斯还要狡诈”的首脑联系在一起……胆怯的小脚慢慢向后退

“小姑娘不要害怕,叔叔好久不吃人了。”赫拉克勒斯似乎看出了小达芙妮的恐惧,龇着牙对着他笑。

“我、我才不怕你呢……”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弱了,小达芙妮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一脸坏笑的赫拉克勒斯的眼睛。

两人颇有些意外,对视一眼。

“妹妹,你在和谁说话?咳咳……”从破草屋中走出一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左脚先迈出一步后,右腿才慢慢地从地上跟着拖过去——原来是个跛子。但让两人真正惊讶的不是来人的步伐——似乎被烈火焚烧的身躯上爬满了扭曲的令人作呕的伤疤,一直蔓延到脸上,那伤疤似乎都活了过来,千千万的肮脏的虫子在他身上不停地爬动、扭曲、翻滚,偷瞄一眼就感觉那虫子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只想把头皮生生扯掉……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当主角呢?——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不管什么人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那瘆人的伤疤,而是他的眼睛——对,就是眼睛。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使他能活到如今。

少年发现门外有人,一惊,怕吓到别人,立马就要转身,但腿脚不方便,自己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如果亚托克斯当时在的话,估计会笑翻了——少年轻轻推开了要帮助自己的妹妹,满是伤疤的双手,用力拄着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是无能为力,再一次跌倒;再一次用尽全力,再一次跌倒……

“老弟,我来帮你。”赫拉克勒斯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想要帮他。

少年眼里闪烁着泪花,看着一脸关切的赫拉克勒斯,默默地擦干了屈辱的泪水,无力却坚定的摇头,不知从哪里来的从未感觉到的强大的力量,少年颤抖着站了起来……

“‘诸神联盟’珀尔修斯”,珀尔修斯竟然单膝跪地,向少年行礼,“向精神领袖普罗米修斯大人的后人致以最崇高的礼节!”

少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三年前。

爱琴海……

盛夏,碧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

温暖的沙滩上,轻柔的海风似情人的细语呢喃……

两个幼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特古面迪斯哥哥,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捂在大黑袍子里呀?”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女孩,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吟吟的问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袍少年。小女孩笑得很特别,也很好看。别人开始笑的时候,有的是眼睛先笑,有的是嘴先笑。

她开始笑的时候,却是鼻子先笑,鼻子先轻轻的皱起一点点,然后面颊上再慢慢地现出两个很深很深的酒窝,就像是满天乌云中的阳光。

小女孩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再加上绝代佳人的笑容,特古面迪斯的心融化了,做了一个他这一生最悔恨的动作——揭开了黑袍……

小女孩吓哭了,吓跑了……

特古面迪斯苦笑一声,披上了黑袍……

半年前。

“不可能,我绝不同意!”黑袍的特古面迪斯依旧虚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把在场的所有“诛神联盟”的人吓了一跳:赫拉克勒斯、珀尔修斯、成长为“祸国殃民”的大美人的达芙妮,还有她身旁的已经是连众神都为之倾倒的第一美女的艾希亚,依稀还能看见当年那个甜美可人的小女孩的影子……

“特古面迪斯,这是长老会的决议,你……”珀尔修斯耐心道。

“什么长老会,不过是一些贪生怕死之徒罢了!”黑袍少年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四周的联盟成员一片哗然。

“特古面迪斯,即便你是普罗米修斯之子,说话也给我客气点!”急脾气的赫拉克勒斯忍不住了。

“我决不允许,不允许把艾希亚……把她献给宙斯!”特古面迪斯嘶哑着叫喊着,就像一个受伤的野兽。

“哥哥,这是长老会的决定……”达芙妮有些担心特古面迪斯,提醒道。

“长老会,哼”,特古面迪斯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来获得更大的权力。即使我们成功了,有会有什么改变呢?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宙斯罢了,甚至比宙斯还不如!”

“特古面迪斯,你个懦夫!”

“你不配与我们为伍!”

特古面迪斯看了一眼一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艾希亚,轻叹一声:“我退出……”

……

礼堂外一条笔直的大道上布满了鲜花与各种“艾希亚,你真美”之类的标语,还有一支不下百人的仪仗队,为首的正是三毛与塞住鼻孔的亚托克斯。

“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一会别乱用灵目,要是被发现了,就连神后也保不了你。”三毛看着身旁不住点头的亚托克斯十分怀疑他听进去没有……

事实表明,亚托克斯的确没听进去,因为当天生丽质的艾希亚刚刚飞抵这里是,他就开始血如泉涌了,但他所说的下一句话却让三毛无暇再顾及他的失态——

“她就是偷冥王大人隐身头盔的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老家

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舍不得刚刚暖和起来的车座上的我,本想让司机把车开上楼群之间,却被对方以不好调头为由冷冷地拒绝了。只好缩着脖子下车,在冷清的街道上,边躲避凛冽的寒流,边怏怏地望着桑塔纳扬长而去。

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虽然去小城上班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家门钥匙,但是由于事出突然,去海边的行李里没有带上,所以只好敲门。本来是想自己开门给家人个惊喜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更合理一些。万一父母忘记了我手里有钥匙被突如其来的门锁转动声吓到了怎么办?可惜结果家人还是被我吓到了,不过是见到许久未归的儿子回家后的惊喜。

原本还准备回家换套厚衣服后在到医院看望的,没想到不光母亲,父亲也在家。细问之下,打完滴流的父亲一如往常到车站接母亲下班刚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来。因为身体关系,干了二十多年司机不情愿也开不动出租车的父亲虽然还没退休,但是在我毕业卖掉车子及手续后,只是断断续续打替班,当我年初上班的时候就基本上不再出车,在家“赋闲”;身体同样不太好的母亲虽然年级上已经退休,但一直都在打零工,最近是在当地某大型企业后厨做合同工。因为正式员工少,所以基本上除了做菜,什么活都做。干的事最脏最累的活,挣的是最少的工资,还没有保险。从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单位倒闭之后,年纪轻轻就下岗的母亲,为了补贴家用,四处打工挣钱。每天都会见到下班后累得头疼脑热,浑身酸楚、伤痛的母亲倒在床上,昏睡不起。年轻即是如此,现在更难以为继。然而即便是找到了工作,我和父亲也没法劝住母亲,坚称要在工作几年,直到达到单位内最高年限五十五岁,并以更喜欢上班接触年轻女孩掌握时代潮流好买新衣服为借口,如果再进一步劝说,母亲便会说出平日里不忍心伤害我们父子愚蠢自尊心的“实话”——“孩子没找落、房子买不起,怎么好成天在家呆着?”。每当此时,电话另一端的我都只能沉默不语,良心谴责中痛骂工资微薄还花钱玩游戏的不肖的自己,可惜只会维持几天,等新人物、活动出炉后,又会忍不住氪金——好在最近几个月忙于学业,已经好多了……

父亲的身体状况如表姐所说,并无大碍,尽管办理了住院手续,但是并不是成天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还要人护理,每天也只是碎石后的日常检查以及电仪理疗,再打上一个消炎点滴即可,赶上人少去得早的话,结束后就可以回家吃午饭了。那天也是因为排石阶段护理不善,堵住了尿道口,不喜欢去医院的父亲以为是正常现象,还在多喝水,导致最后晚上的时候彻底尿不出来,晚高峰打不到的车父母只好麻烦表姐,送到医院。因为年轻护士技术一般没有经验,不得已现把下班回家的大夫找了回来,用了一根据母亲说“比毛衣针还粗”的导尿管,将“小指盖”大小的石头捅开,这才把小腹肿成皮球的父亲挽救了回来。——光是听在耳中,我的眉头就紧皱在一起,好半天分不开。父母遭罪痛苦的时候,我究竟都在干些什么……

“可惜你那天没在啊,不然你就能看到你爸屁滚尿流的样子了!”

“别听你妈瞎说,我哪放屁了?”

看出我心情的父母,为了减轻我的负担,说起了笑话,结婚二十余年,相识更长久的两人,十分熟练默契的进行着极富情趣的夫妻拌嘴。看着父母脸上真心的笑容,我心情瞬间轻松下来,也跟着傻笑了起来——还是家里好啊!

“我又不是客人,不用这么麻烦。”我拦住了要出门准备晚上大餐食材的父亲,拉着父母进了屋,坐在熟悉的硬木床上,聊起了家常。不过没几分钟就无话可唠了——离家又不久,而且几乎每周都会电话联系,所以并不会像早年间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夸张的相拥而泣。

虽然屋内的温度比外面要高许多,刚进来的时候还觉得温暖,但是坐久了也会感到几分微寒。在屋里还穿着棉袄的父母看出了我的状态,老两口忙不迭的把装在床底柜里的我的旧冬衣拽出来,递给了我。并用开玩笑的语气嘲笑裹了好几层明显不符合季节的短衣短袖的我“才离开家不到一年,就把老家的冬天是什么样给忘了”。

“咱家可不行,虽说夏天的时候政府给这一片的旧楼外墙坐了保暖,但冬天还是冷——你摸摸暖气,跟没有一样——人老李家就不这样,冬天屋里热的都穿不了外衣,暖气摸着都烫手!”

“你能和人家比吗?人家儿子年初从日本回来,在‘欧洲城’给买的新房子,肯定比咱这老破楼强——人家还有地热呢!”

细问之下,这位老李阿姨家的儿子比我大五岁,当年靠着离异的母亲在市场摆摊供他学习考上了日本知名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在某跨国大企业上班,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后本想把母亲接过去,最后还是为习惯住在老家亲朋好友附近的母亲买了处新房子。八十多平,花了四十多万。没想到月最低工资处于全国最低档位一千二百元的老家,房价居然还是这么高。

“没事儿子,咱等你转正之后就好了!”——说得好像我马上会中不注水的头等奖大彩票一样……

父母晚上五点半还要参加健步走活动,急性子的母亲催着和我没话找话的父亲去做饭。我自告奋勇。

“哎呦,这孩子上班独立了之后是不一样,都能给家里人做饭啦!”

“别闹好嘛,以前又不是没给你们做过……”

习惯了母亲稍带揶揄的夸奖,换好了旧棉袄的我系上围裙,来到旁边就是厕所的逼仄厨房,确认起家中食材。习惯了土地利用率极低的小城车站那硕大无朋的空旷后厨,回到老家这块后扩展出去的一个人转身都费劲的厨房,只得侧身踮脚,小心行事。简单做了两道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热几个吃剩的馒头,终于在母亲跳脚之前,开始了这顿晚饭。

虽然从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汇总来看,父母对自己参加的这一个健步走志愿者团队颇有微词,比如领队脾气大,团队不和谐等大多数民间团体共存的问题,但是他们仍然愿意严格遵守要求,积极参加活动,除了爱贪小便宜,免费领各种印满标语和广告语的花花绿绿的廉价运动衫,更主要的是为了结交朋友,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进行各种对身心有益的活动。参与者大多是家中独生子女出外打拼,留守家中孤寂无聊的退休或即将退休的大爷大妈。所以尽管被比自己年纪还小的领队教育的像小学生一样,还是愿意参与进来。

担心时间不赶趟的母亲,已经换上了印有交通安全标语的洗褪色了的浅绿色衬衫和个人掏钱买的材质粗糙的配套白色运动外衣,无视父亲的抱怨,急匆匆地扒拉的几口饭菜,一面嘟囔菜做咸了,一面急忙下桌,没等父亲吃完,就先出门,和附近一位同一个队伍的阿姨结伴走了。一套行动下来,行云流水,把第一次见识到的我给看呆了。父亲倒是很平静,嘱咐了母亲几句后,又开始细嚼慢咽了起来。

“大夫说了,让我注意饮食习惯……”嘴上这么说,估计没等两天就会“原形毕露”,又回到当年着急接车抢吃几口就跑出门去的不良习惯。也幸亏父母参加了这个团队后运动量足够,身体还算健康,不然早年间贫困生活挣扎下留在体内的病根就要发芽了。这也是父母对我这个唯一的孩子的温柔的体现,为了打消我的后顾之忧,坚持锻炼身体。

“你不跟我妈一起去吗?”我对一口饭咀嚼了十几下还没下咽的父亲询问道。

“不着急。”

“我妈都走了好几分钟了还不着急?”

父亲喉头翻滚,终于咽下饭菜。又夹起一筷子青椒拌肉,仔细摆放在了馒头左半边下凹的咬痕上。“我们俩不一样,我直接上公园走道,她还要去练舞蹈,提前半个小时到。”

“练舞蹈!”我几乎是喊出口来。从小别说舞蹈了,我连我妈穿裙子的样子都没见过——实际上见过一次,在我小学运动会上,因为不习惯,有口无心说了些不太中听的“无忌童言”,冲击到了母亲,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更被说跳舞了,而且我老娘作为曾经单位里的田径运动员,一直看不上这类花里胡哨的活动。也是因为我有位不务正业的姨夫,经常拿着退休金跑到舞厅玩,还骗我姨,被性烈如火的母亲发现后领着我姨堵着门口“捉奸”并痛骂了这位姨夫,所以一向对跳舞深恶痛绝。

听完我的话,父亲笑了。“你以为你妈那个僵硬的身子能跳什么?——说是跳舞,其实就跟广播体操似的。这不是周末要去外地参加徒步走大会了嘛,老师从网上搜来的广场舞教学,组织了一帮还看得过去的老太太学这段舞蹈,准备到大会上展演。”

我一下子没了兴趣。“咳,就这个啊,我还以为她要搞什么夕阳红第二春了呢……”

“嘿,这话你可说错了,你妈对这次活动可上心了。一开始说什么都不去,后来被老师亲自劝服了之后,那家伙叫一个热心呢!成天回家晚上就对着手机学跳舞,一蹦能蹦到晚上十点多,也不管下班后身体有多累了——这给她得瑟的,这两把天膝盖都给蹦疼了……”——我们父子俩相视露出了熟悉的苦笑,摇头喟叹,了解母亲性格的我知道一旦她老人家认准什么事进入状态以后,甭管这也劝不住,一定会拼尽全力——拼命做到最好,无论是多么微小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我姥爷当年感慨母亲没有遇上好教练,不然以她的性格坚持下去,在田径的道路上一定会走的更远,取得不俗的成绩。

我先一步吃罢饭,进屋看了眼时间。得知快要迟到的父亲也没心思遵医嘱,同样急急忙忙吃完了饭,也没洗漱一下,没等衣服系好就磕磕碰碰地闯出了屋。屋里瞬间冷清。虽然心中略有因寂寞而生的不快,但是这自然融入期间的和谐感才是我家应有的熟悉的温度,比起在这里二十多年的生活留下来的痕迹,独处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家中的些许疏离感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对着墙皮剥落的皲裂墙壁微微一笑,耸耸肩,重操旧业,开始收拾餐后残局。

回到阔别了半年多的自己的小屋,一切都收拾得那么整洁干净,一点不像我当初造的那副狼藉模样。书本杂志整齐排列在当年帮助远方亲戚搬家时留下的书架里,庆祝我高中毕业二姨和表姐特意给我买的电脑和电脑桌上纤尘不染,盖上了防尘布套,床上父亲刚刚给我铺好的冬季厚被褥,还是那个有些违和的枚红色玫瑰花瓣的最大号的被罩,担心我受潮怕冷,电褥子已经打开了。我把背包放到电脑桌旁边装内衣的小柜子上,刚吃过饭还没什么困意的我,久违的按下了电源开关,打开电脑——高中毕业在电脑城买的组装台式机里已经淘汰了许久的盗版xp系统居然还能用,可惜曾经对电脑一窍不通,网吧都没去过几次,还都是玩网页游戏的我选了即使在当年也十分落后的配置,无论是奔腾处理器还是集成显卡都跟不上时代,虽然还能勉强使用,但是运行速度实在太慢了——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老家(二)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二章老家由于自己“质量”过大,又不老实,坐坏了好几把木质的坚固椅子,所以很早以前就不再浪费钱在不堪一击的电脑椅上,改成了吃饭时用的皮实耐用的塑料凳子。坐在丝毫不陌生的位子上,打开网易云音乐,登陆后选择最喜欢的歌单开始播放。伴随着澎湃激昂令人不住抖腿的日系电音,挨个浏览出行后就没怎么关注过的各个考研论坛网站,检查最新的资讯。发现一如往常,大多是广告,剩下的也都是抱团取暖的鸡汤和埋怨。在官方网站上筛选出比例最少的一丁点信息,用手机拍下来,记在心里。在电脑这个时间吞噬者面前,不知不觉过去近两个小时。抬头看挂钟,比屏幕右下角稍慢了一分钟,不过也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我有点担心。父亲走之前告诉我说今天会早点回家——差不多六点半——然而并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掀起边角开线的米老鼠主题的尼龙窗帘,贴近因日光灯过亮映照出惨不忍睹身姿的透明窗户,望着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一边拨通爸妈的电话。无人接听。

我慌了,坐立不安,不断地看时间、掀窗帘、在屋里走来走去,刚刚得到抚慰的内心又开始烦躁起来。好事。从小开始,每次遇到这种家里人回来晚还联系不上的情况,起初我还能保持冷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像听鬼故事一样不能自已的胡思乱想着许多可怕的事情,这时候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慌得要死又无能为力的我只好用自己拿的出手的最重要的东西——比如期末考试成绩、与喜欢的同桌女孩分开、这辈子也瘦不了等等——向各路只能叫得出名字的神灵发誓祈祷,等不多久,仿佛之前的一起都没发生过一样,家人对小题大做的我露出宠溺戏谑的笑容,普通的回到家中。我也就此认定只要自己打心底慌起来,就不会出事,可能也是因为胆小的我比较容易陷入恐慌之中,所以并没有任何科学的说服力,但是对我还是个很好的安慰方式。

分针指到6,我实在是安慰不住自己。也没工夫在意身上穿的是高中时代就穿的已经破了好多洞棉花都掉了不少的旧棉袄棉裤,在父母平时放钥匙零钱的窗台上抄起钥匙串,就要出门找人。虽然知道公园位置,但是无法确定两人是否还在,只能漫无目的的寻找。

出门没走多远,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原来老两口锻炼完跑到水果超市去买东西了。超市人多没听到电话响,出来看时间的时候才注意。我安心地叹了口气。既然都出来了,也不急于回去。询问过地点,我加快脚步顺路迎过去,途中找到手上拎满了特意为我买的形形色色的水果。我赶忙从踉跄欲坠的母亲手里接了过来。重的连我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下一沉。

“都说了不用这样了,还买这么多干吗?”心疼揉着胳膊的母亲,我嗔怪道。

“又没说是给你买的,怎么我和你爸就不能吃了?”母亲眼睛一瞪,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一旁的父亲也跟着直点头。

我心里既甜蜜又苦涩。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也是最爱在我面前逞强的父母,我只能微笑着摇摇头,陪着二老慢慢走回家。

把这一袋袋反季食品拿到厨房堆在一起,每样水果挑三四个,洗好,又按照个人喜好为体寒胃虚的父母选了两个苹果、一根香蕉和橙子,放到蒸饭的锅里,热几分钟,拿出微微变黑的水果,送到屋里。因为晚上吃得很饱,前几天在海边的时候也成天不要钱似的吃水果,所以我只是吃了根香蕉,就洗漱刷牙去了。

如之前父亲所说,母亲当真着了魔。回家都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换下运动服,水果也没吃完,就开始拿出手机,用小架子支在窗台上,开始对着视频练习舞蹈动作。

望着不惜力,使劲“咚咚”踩着地板累得呼哧带喘的认真的母亲,我和父亲相视苦笑,知道劝不住倔强要强的母亲。但是为母亲身体尤其是运动过量容易引起滑囊炎的膝盖着想,我们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许久,直到她嫌我和我爸一样磨叽,笑闹着把我赶回自己的小屋为止。

回屋发现走的时候电脑忘关了——要是被父母发现肯定会念叨并威胁让我拿这个月的电费——当做无事发生,坐回电脑前,按下主机上的重启键。既是为了让他们听到那几秒种短暂的开机音乐,也是让动不动运行过慢的电脑重新恢复一下。本想看看存在云盘里的学习资料视频,但是实在是卡的不行,音画不同步看得难受,干脆看看电脑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记得当初下了不少视频、游戏的……

物色许久,发现大多是看腻的就视频,光是老版《天天向上》就下了一堆;游戏也差不多,就那么几款运行的了的,大多马赛克渣画质加上古糟糕操作手感,也都基本上通关多少次了。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曾经一度沉迷几个假期,翻来覆去翻过好几遍,mod也换过好几批的二代永远处于开发中的经典单机游戏《骑马与砍杀:战团》,要说好玩符合国人审美的还是以自己人制作的《光明与黑暗》这个剧本为最,只可惜与原版游戏一样,第二部迟迟未出。制作组也不容易,毕竟是无偿免费开发,况且如今国内游戏市场与其他行业一样浮躁、急功近利,根本没人静心下来好好做单机游戏,都去忙活骗人傻钱多的手机游戏,像这种靠兴趣爱好自发组织的民间团体,时刻面临资金人员不足,实在难以为继……

已经玩通了好几十遍的我不甘于按照剧情走,为了证明自己的成长,跑到驯马场,挑战曾经无数次失败的最高难度的骑术比赛。结果从十点熬到凌晨也没能成功。我只得放弃,承认生疏了许久且年龄增大反应力下降的我不经过相当长时间的练习,是没办法通过的。母亲因为要明天上班,已经睡下了,父亲起夜上厕所发现我这屋还点着灯便过来劝我早点睡,不想刚一回家就打扰父母休息,我点头答应,与几年前不懂事的自己的敷衍不同,我当即存档关机,向父亲道了声晚安,上厕所,回屋睡觉。虽然精神上并不觉得疲惫,但是身体是很诚实的,两天内连续跨越祖国大半山河,舟车劳顿。刚一钻进温暖的被窝,还没来得及感慨“还是家里舒服”,就迅速沉入了梦乡。

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但总之是有这个感觉,做了很多梦。在家里彻底放松下来的自己,久违的睡了个早觉,睁开眼已经是临近中午了。闹钟响过估计被我在无意识中关掉了。对没出息的自己皱眉痛斥: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的?好在父亲身体无恙,出院手续也在昨天上午办完了——就算没出院,打个点滴就回家的情况下也不需要我跟随。关键时候我又没赶上,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看来自己最后做的是个噩梦,刚睡醒心情就很糟糕。

父亲从早市归来,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回头瞥见我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扬了下眉毛。“你醒了?饭我给你热好了——昨天晚上剩的——你出去吃就行了。我?我早吃完了——要等你不得把我饿死?”父亲哈哈大笑道。“你这工作半年多也没见有啥长进啊,还成天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也亏得小秦人好,要不是不是早就把你撵回家了!”不停说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无聊调侃。

“……”——男人知天命后都会变得这么磨叨吗?老了老了越来越磨叽了,怪不得我妈越来越烦你呢……

吃过早饭,把电脑机箱搬出来,用干抹布擦了擦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的浮尘,决定依照昨天的计划,拎到电脑城去升级。实际上早就应该好好升级一下我的电脑主机了,当初因为舍不得钱,加上怕被人坑,所以才拖了又拖。本想一会拎着它出门前再跟父亲说,但是好奇的老爷子主动来向我询问。听明白了缘由之后,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情——是觉得我不常在家电脑没人用花钱升级不值当。“还不如像别的孩子似的买个好点的笔记本成天上哪都背在身上。”我停下了手上拆卸挡板的活计,仔细一想,诚如斯言。但是笔记本我已经有了——心姐买的,还放在小城吃灰——总不能再买一个。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从处理器、主板到显卡、内存从头到尾彻底升级一次电脑,的确要花不少钱,搞不好我这半年多的工资都得投进去……

父亲的生物钟在几十年的出租车夜班司机的混乱作息下早已被破坏,中午必定回睡一觉。我一直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好久没回来了,干脆出去转转。

刚出门我就后悔了,气温比昨天还要两度,又是阴天,厚重的云层黑黢黢的连成一片,找不到方向的原始密林一般结结实实的堵着了天空,一点缝隙不留,分毫光热不见。阴风怒号,打在脸上,想被沾了凉水的带刺皮鞭抽了一样。(路上行人个个裹得严严实实还匆匆忙忙向温暖场所赶路,并没有吸取教训无视父亲好言相劝只穿了棉衣未戴帽子围巾的我只能是自讨苦吃。虽然现在回家时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就是不想回去,没这个心情。

猛然想起市图书馆距离不远,正好身上带的都看完了,去那里看看书也是好的,总比在大街上活该受冻要强。

小城市的市里图书馆都是差不多的样子,称不上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差不多,外形虽有区别,内在却几乎一致,同样的荒凉匮乏,没有生机活力——也许有人会说图书馆不就是安静场所嘛,需要什么活力。活力指的不只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藏书过时单一,设备老化落后,少有年轻人出入也是缺乏活力的象征。应该没有人愿意带着扫墓的心情出入图书馆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到门口就遇上图书馆进新书,仅有的两名工作人员推着好几台摆满了各种书籍的推车,费力进入狭窄的侧门。我见他们两个人挺不容易的,边走过去帮忙拉住门把手,让他们推着车进入。两人边道谢边推车,我连连摇头,表示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那你干脆帮我们把书运上去得了!”其中一个绿色格子衫的三十多岁的图书管理员小哥尖声建议道。另一个戴着眼镜长相老实的同伴赶忙制止——“你咋脸这么大?”

绿色格子衫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你看你,又说我——不就是找人帮个忙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又不是多重的活,就好像我自己干不了似的……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来!”说着用力推自己的推车撞开同伴的推车,好像罗马攻陷后抢夺财宝的蛮族。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面对这个场面我也不好意思一走了之,赔笑着表示自己愿意帮忙。戴眼镜同伴向我歉意苦笑,感谢了我的帮助。冻得直哆嗦正需要活动的我一手推着一个推车,跟在后面赶到电梯旁,之前发脾气的小哥还在那里,扶着手推车,眼角余光瞄到我们过来了也不说话,仰脸盯着楼层显示器上逐渐减少的数字,等待电梯。这段时间没什么事的我检查了一下这一批新书,发现并没有我感兴趣的类型,基本都是各种所谓的畅销书:从养生医疗、理财职场,到名人传记、儿童图书,仅有的几套——恕我才疏学浅见识短——从名字到作者都是我闻所未闻的畅销书大作家,其中还有个人写真集这种本不应该存在于写书人中间的莫名其妙的类型,实在让我不忍直视……小城车站

第三百九十三章老家(三)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三章老家帮忙把书都送到地方之后,好心的眼镜大哥感激不尽并给予我以便利——可以先于其他读者之前从这些还没上架的书籍中挑选中意的——被我委婉的谢绝了。顶着绿格子衫小哥的白眼,我走进阅览室,从国外分类书架中找到一本新编选的莫泊桑短篇集,坐到靠近暖气管的窗边桌椅旁,读书来打发时间。被誉为世界三大短篇家之一的文学巨匠莫泊桑先生的文章水平之高当然是令人叹为观止,可惜的是绿格子衫小哥也不知所谓何事忙忙碌碌出来进去还不停打电话,发出在阅览室中一惊一乍震耳欲聋的巨大噪音,搅得人看不好书,极其不符合其图书管理员的身份。奈何没人愿意招惹这位“怨妇”,我也只好时不时起身在书架中徜徉,并关注时间。临出家门之前,我已经和父亲说好了,今天由我来接母亲回家,所以需要时刻注意不要迟到。

约定的地点是新华书店对面的车站。因为从这里走过去还要十几分钟,我提前半个小时出发。虽然书没看完,我兜里揣的钱包里还带着大学期间在这儿办的借书证,但是担心这几天看不完带走又不好还,我就没再借书——反正一会路过新华书店,可以在那里买两本新书,回单位的路上看。

没有阳光的午后,天气依然寒冷,逐渐适应老家温度的我不再像刚回来时那么狼狈。裹着棉袄循记忆向书店走去,加快速度五六分钟就能到,可以去里面边挑书边取暖——我本来是这么计划的。然而事与愿违,记忆中的新华书店所在大楼变成了一家银行,黑惨惨的大理石墙面上,装饰着红艳艳的刺目标语,楼顶正中写着银行名字,附近某市的地方银行。从附近卖店里买瓶饮料询问店主得知,我并没有找错地方,曾经的新华书店旧址即是此地,只不过由于负不起房租,迁出了这里。

“那新华书店现在在哪呢?”

“那谁知道去。”店主大叔讪笑着摇摇头。确认手机支付到账后,就重新躺在炕上,没有了搭理我的必要。我只好道谢后走出这间烧着火炉的违建小房。

打开瓶盖,喝下一口饮料,只觉得身上更凉了。上网查询,无论是卫星地图还是本地论坛,都没有书店所在地的线索。我望着冷清阴森的银行顶楼,又喝了一口透心凉的饮料,却怎么都打不出嗝。

虽然没有那些书痴那般搬着小板凳背上小水壶在书店过道里找个位置就能坐一天连看几本书,但是我也很喜欢这里的气氛,记得小的时候每年放假都会跑到新华书店里,有时候也会买上一本看中的书籍,新华书店作为超越图书馆的地位在本市爱好阅读的人民心中可以说是至高无上,哪怕之后不断有其他书店在这附近开花,却鲜有结果——然而即便是如此重要的公共场所,也无法抵挡社会整体利益化的进程,最终屈服于资本之下,连痕迹都难以寻觅……

单位食堂楼上就是浴室,母亲和其他女性同事们都喜欢把家里需要清洗的衣物等等拿到这里来洗,看上去似乎是在节省家里的水费,然而性子急总希望毕其功于一役的母亲每次都会不顾身体的劳损背上一大包衣服,等洗干净装回去时,却会因为没有彻底晾干等原因,背上比之前更沉重的包袱,更别说在浴室里费力手搓手拧的劳累了,这一来一回,无形中增添了极大的负担,身心所受的疲惫可不是几块钱的税费换的来的——根本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可是母亲就像生怕吃亏一般,非要到单位洗衣服。好在年龄增加后心疼母亲身体的父亲会在闲暇时帮忙分担,最近除了偶尔有几件小件衣服会让她带走外,基本都在家里手洗。我屡次提出买洗衣机,都被二老否决,理由是便宜的洗不净,贵的舍不得买——“等买新楼搬新家了再买,连电视、冰箱啥的一起换!”“估计得等到你结婚了!”——好吧……

今天母亲也拎了两大包东西,一包洗完的衣服,一包还是洗完的衣服。

“这么多?”我从后门接她下车的时候边伸手接过边惊呼道。

“这包里的还没干,这包是干得差不多的……”

拿手上才真切感受到母亲辛劳的万分之一都不足,心中不忍的我又一次提出了让母亲辞职回家好好休息的真切建议,不出所料又被母亲躲过——“等你什么时候结婚成家买房子了,我再休息!”同样熟悉的安慰,只不过是将“找一份好工作”换成母亲眼中儿子人生下一部的重要计划罢了。这既是中国是父母的悲哀,也是他们毕生心中的信念,虽然称不上正确的普世价值观,但这就是中国式父母的伟大之处,也是维系家庭的重要纽带。虽然有时候这种沉甸甸的爱会因时间无情的推移变为一种负担,挂在子女可能还不成熟的肩膀上,但仍是会带来动力的甜蜜,绝不应该被视为阻碍进步的累赘。

因为重量不等,导致偏坠,重心在右的我把重的那一包拿在左手。应该是看到我来接她的缘故,母亲显得很开心,从我昨天回家以来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好,身体也看不出太过疲倦的样子,还不断担心我是不是穿得太少,我也只好一直笑着摇头安慰。

“对了儿子,”走过十字路口,母亲突然问道,“你是从单位直接来的吗?”

我心里一紧——昨天回家我是这么告诉二老的,理由我也不清楚,因为也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非要说谎,而且就算告以实情,总希望我多与人接触出门见见世面的父母也会感到欣慰与高兴……

“怎么了?”

“我今天和小秦通电话了……”

“你给他打电话干啥?”

“你这小眼睛怎么也瞪不大就别费劲了——不是我给他打电话,是小秦问我你爸身体怎么样了、你回来了没有。你怎么回家了也没跟领导说一声呢?”母亲正色道。

坏了,到家后光记得通知老刘他们了——“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您想吃点什么,我领你上超市转一圈啊……”

“行了,跟妈你还装什么。”

“都知道了?”

母亲点点头,把老秦告诉她的大概讲了一下。因为老秦也是从老刘那里收到的二手消息,所以并不准确,只是说我因为父亲生病提前结束海边旅行回家照看——在别人听来似乎是个大孝子,然而本人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想望自己脸上吐口水……

为了不让父母自责,我旋即将事情脉络重新为母亲整理了一下,省去小楠的部分之后,大概就是自己因为玩的不怎么高兴,那这件事作为借口,提前结束了这段无趣的旅行。

结果还回来迟了,一事无成,就像我迄今为止的人生……

母亲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真的?”

“真的。我是真的不想在那呆着了,又热人又多,花销还多……”

“不是说你和女朋友一起出去的吗?”

“老秦说‘女朋友’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哪有在别人父母面前造子女的谣言的?

“没有,是我猜的。”和刘婶他们一样,最为操心我终身大事的母亲似乎把每一位我接触过的女性都看作了未来儿媳妇来关注。

自知逃不过去的我,只好全盘托出——与其编瞎话敷衍搪塞让她胡思乱想四处打探些奇怪的咨询,还是由我主动解释更直白。结果把事情反复说好几遍都快到家门口了,母亲脸上的疑虑仍然没有消失,反倒像雷雨天的阴云有增长的趋势。这也不能怪她老人家没听懂,本身我的描述能力就很差劲,而且我自己到现在也没能闹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像狙击手射击场打碎的标靶的模样……

了解我的母亲看出了我的为难,只能叹息一声,安慰我几句:“行了,既然过去了就过去吧……没事,你别灰心,我儿子人这么好,马上就会找到新女朋友!”——这个世界上也就我妈说这种叫我挠头苦笑的话还能让我相信不是嘲笑我了,我本人从高中以后就算翻遍全身上下也是找不到这种信心的……

在父亲的笑脸相迎下,我们进了家门。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发现母亲一直跟在我身后进了屋,猛然间开口吓了我一跳——“嗳,上次我和你爸去你那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呢?”

“啥?”衣服卡在肩膀上的我茫然回头问道。

“就是那个在烧烤店里……”

没等母亲说完,思考回路正常运转的我明白了她的话。“你是说小萌?”

“对对对,就是那个人和名字一样好的漂亮姑娘,”母亲笑了,满面慈祥,“小萌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还在上学呢……”

“没问你这个,我是说你们俩——”

“咳,您别瞎说好吗,人家孩子还没毕业呢!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平时也不怎么联系,那回也是赶巧了……”

“什么赶巧,那叫缘分!”

“——甭管是啥吧,我和小萌之间不想你想的那样……”

母亲再三打断我——看来是不打算理会与她心中所想不同的意见——急着说道:“什么这样那样的,别那么多废话了。我也不傻,如果你俩关系真的很好也不至于相亲,还莫名其妙自己跑了——我就问你你俩现在还有可能吗?”

“可能什么?”

“你这孩子,再装蒜我让你晚上吃不着肉信不信!”

“好好好,”居然是出如此酷刑,我只得举手投降。朝母亲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就是不行了是吗?”

我点头。“小萌已经有男朋友了。”——就算没有,我也不会下作到勾搭比我小好几岁的在校学生。除非是真爱,否则即使成功也是一时的,不管依仗的是权势、财富、相貌还是别的什么,都早晚会消失在时间长河中,或者直接被更有权。更富有、更帅气所超越,这种不可靠外物所换来的东西都不可能长久,爱情更是如此。

母亲用恨铁不成钢的痛切眼神注视了我片刻,哀怨长叹,离开了屋子,去找父亲诉苦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我也管不了,就这样吧。

晚饭——虽然叫晚饭,但是因为父母要早走出四点钟就开饭——十分丰盛,看得出父亲早早就准备出来了,基本上都是我爱吃的“硬菜”,引得饥肠辘辘的我直流口水。招呼我来吃饭的母亲还在谦虚,说道:“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大餐,都是些平时吃的家常菜。”

“都没带人回来,吃什么大餐!”父亲在我之前大声喝道,表情严肃,看不出是不是和往常一样在开玩笑——比母亲还急于让我抱孙子的父亲听说了我归家的缘由后,可能真的不高兴了……

“也是哈,就他一个人,别说对象了,连个朋友都没带回来——也没有戚儿,做这么多菜不是浪费吗?”

“那怎么办?”

“做都做了,怎么办。那就咱俩吃吧,反正人家回家的时候也说了,别拿他当客人对待,那就随便吃点馒头咸菜得了!”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在我面前演起了二人转。说来说去就一个主题,对我在人生大事上面的消极态度感到十分不满。不光他们二老,我自己也很讨厌这种情况,但是没有办法,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性格、体质,碰见遇上的都是这种事情,基本都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我都快习惯了……

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他们心里还是爱我的。玩笑开过,愤懑发泄之后,理解我心情不畅的父母也不再捉弄我,天冷怕我感冒,还劝我多吃点热乎的。都是特意给我做的,我当然也不会客气,美美的吃饱了一顿。席间没有提这些糟心的事情,和昨天晚上一样,问了些日常工作上的问题,并安慰鼓励了我一番,很久没感受到家庭温暖的我,安心的笑着点头,和二老愉快地吃着晚饭。小城车站

第三百九十四章老家(四)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四章老家晚上我独自坐在家中“攻城略地”的时候,接到了表姐——送我父亲去医院的那位——来的电话,寒暄了几句之后步入正题,问我明天又没有时间。

“明天?明天我准备去找临市找我同学聚一聚……”

“取消吧!”不愧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跟我从来都是毫不客气——这样其实还显得挺亲近的。

“为啥?”

“你不是休息好几天吗?等过两天再去找你同学……我有点事找你——”

表姐和姐夫都要出差,我那还在上幼儿园的五岁小外甥女没人照顾,就想送到我家来。

我怕麻烦的天性又开始作怪,犹豫不决了起来。“唔……”

“怎么——不愿意?你忘了你小时候被同学欺负的时候是谁帮你报仇了?”

当初这位大我十几岁的高年级的表姐领着另一位表哥午休时一同找到我学校来把那个经常欺负我的坏小子单独堵在学校附近的小道里口头教育了一中午,虽然当时是唬住了他,但是转头他就跑到学校告我的状,因为牵扯到了“校外人员”,平时从来不在意坏小子欺凌其他学生的老师为了保住名声,居然自告奋勇,义不容辞的联合校领导找到我家长,要求我和表哥表姐一同向坏小子一家道歉赔偿,并威胁要给我记过退学。我表姐和表哥当然不干,连续几天又把坏小子单独堵在了同一条小道里,哪怕是有家长护送——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做到的……后来终于承受不住的坏小子主动转校——听说这以后本人就学好了,后来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学校里流传着一个传说,附近有一条神秘的小道,里面有无数刺客,最喜欢血的颜色,昼伏夜出,专门收集年轻人的灵魂,尤其是不良少年。原先这里还摆着各种坑学生钱的地摊,后来随着光顾的学生减少以及城管介入,这里逐渐没有了小商贩,成为了名符其实的“鬼道”,后来也在我毕业后学校装修推倒围墙重建的时候彻底消失了……

“不敢忘,不敢忘。”我可不想这么大岁数了还被表姐堵在小道里收拾一顿,“我是怕我照顾不好……”当惯了“弟弟”的我,尤其不擅长于年纪小的后辈打交道,既担心无能的自己给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又害怕被聪明的熊孩子耍小心眼戏弄丢人——在我眼里所有小孩子都是熊孩子。更何况我这位小外甥女生性狡黠,连这位曾经雷厉风行的表姐都时常降不住,更别说没接触多长时间毫无长辈威严的我了……

“让她爷爷看着不行吗?”

“不行!”表姐瞬间表态,态度坚决。在她看来,婆家人都不可靠——“他们家重男轻女,每次带着小婷婷回家,都得不到好脸,不但没人爱护,还必须处处让着其他两个哥哥,吃饭都不让上桌——他爸也一样——都气死我了……”依稀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姐夫家就对父亲因病早逝而单亲的表姐态度不善。看来有些事情不是时间能够改变的……

表姐解释说孩子上过幼儿园之后已经很懂规矩了,不需要担心她耍赖,而且主要是托付给我父母照看,不需要我做什么——“要是光交付给你,我也不放心,你只要记得晚上监督他写作业,然而明天上午带她到气象局参加幼儿园组织的科普展览活动就行,我后天晚上就能回来。”

我父母已经在刚才答应下来了,询问我也只是例行公事,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权力。反正就两天,我也没什么急事,便顺理成章地答应了下来。表姐很高兴,表示要给我带好吃的回来。挂断电话后,还给我发来了几条微信,上面有小婷婷每天的家庭作业,以及明天上午气象局活动的介绍——大概是说为了拓展孩子的知识面,能够早一点对如今诡谲多变的世界气候有所了解,特意举办的活动等等巴拉巴拉一大堆废话,光是最上面五十元一位的收费就彻底浇灭了我心中的向往之意……

因为要去家里接孩子,父母回来的比昨天晚,已经快晚上八点了。确实如表姐所说,小婷婷比以前懂事多了,进屋的时候知道自己主动拖鞋,还帮姨姥姨姥爷拿来了拖鞋,聪明伶俐的样子可把这对老夫妻乐坏了,只夸她比我小时候强多了——不就扫个地嘛,我小时候还能给家里烧水扫地呢!

真有出息啊,二十多岁的人跟比自己小差不多二十岁的小外甥女争高低……

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时这个时间差不多要睡觉了,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再加上到了新环境比较兴奋,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不过虽然刚进屋的时候还闹闹腾腾地到处乱跑,并嚷嚷着要看电视,但是一集《海底小纵队》都没看完,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眼皮直打架了。父母赶紧铺床整被,拿新枕头,给小婷婷脱外衣,抱到床里面安顿好之后,习惯了晚睡的父母先跑到我这屋床上看会儿手机,明天还要上班的母亲决定早睡多休息休息,父亲因为中午睡了一觉还没困,但是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看电视——其实也不怎么爱看电视,除非有好看的节目不然基本就是当背景音乐——父亲也觉得无聊,就被母亲赶着一起去睡了。我和同学打声招呼,重新约定见面时间。调低电脑音量,继续参加了几次比武大会,完成了画像任务之后,再次尝试驯马场挑战,这次终于不负所望,在我快把手指头扭断之前,挑战成功。时间也到了半夜十一点多——明天早上还要带小婷婷参加九点的活动,虽然对我来说路程不远,但是以瘦小的五岁小女孩的脚程,肯定要差近一半的速度——为了早起,我也关机上床睡觉了。刚睡着就做了个梦,梦见我被追杀到一条深不见底的漆黑小路里,身后连欢呼带惨叫此起彼伏,引得我好奇心潮水般泛滥,淹到了胸口,情不自禁想要回头,然而疲于奔命的我根本不敢,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虽然忘记了梦中的自己是何结局,但总觉得自己似乎累到了。回家后变回懒散状态的我,又没能被手机闹铃叫醒,而是被人力吵醒——虽然中途起夜把我父母折腾好几次但仍然休息充足的小外甥女早早起床,在母亲上班前帮她洗漱完毕之后,无聊的她开始折磨我,小丫头尖利刺耳的叫喊声炸雷般轰在我耳中,并扬言要施加“暴力”——小孩子健康的作息时间让我这个磨损消耗过度的肥宅艳羡不已——感受到无力感的我只能无奈妥协,挣扎着起床,睡眼惺忪的吃了点早饭,换好衣服,和父亲一起送她到气象局。

出门前还止不住的打着哈欠,被门外凛冽的寒风一吹,整个人都抖擞了起来。表姐为孩子的保暖准备的已经是十分完备,但父母还是担心她冻着,就把平时舍不得带的花色鲜艳的新围巾包在了第二层保暖措施——自带的小围巾——外面。

孩子现在着实不错——记得上次来我家的时候,还很任性,受不得别人劝说,不管好赖一律不听,结果闯出一堆祸端,气得表姐直跺脚——现在不仅懂事听话,还很有毅力,虽然天生体弱瘦小,有成天坐车出门,很少锻炼,但是在我和父亲的鼓励下,一直乖乖地跟着我们,一点也没有被落下。当然,我们会注意她的体力,时不时降慢速度,并不停忽悠她——“什么时候到啊?”“快了!”……“什么时候到啊?”“快了!”……“还没到啊!”“马上”……

好熟悉的套路,依稀记得当初父母也这么对付过年幼无知的我——算了,还是不想了……

到地方发现来早了——还要近一个小时才开始。建在陡坡之上的气象局门前,除了零星几家领着孩子的家长外,就剩路边停放的汽车。冷清肃穆的气象局大楼前,门房紧闭,没有丝毫举办活动的热闹气氛,广场地面上泛起的白霜平添几分寒寂,只有门前此起彼伏的白色哈气,还带着点人气。

父亲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就先回家了。起初我还担心自己照看不好小孩,这一上午熟悉下来,感觉自己还挺有养的。看来近一年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工作经历的确令我成长了不少,虽然本人并没什么感觉,但是在待人接物上,不需要再胡思乱想深思熟虑许久才能找到对策,可以须臾之间并经验妥善处理——起码不会因为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无所事事而感到尴尬呆不下去。

我学着其他家长,给小婷婷在大门前刻着单位名称的迎面墙前拍照——小婷婷还罕见地害羞起来,劝说半天才答应——发给表姐。本意只是留个纪念,估计被当成在汇报邀功,还在火车上的表姐少顷便回消息,夸奖了我一番,搞得我很是尴尬。

来参加活动的孩子门陆陆续续赶到,走路上来的不多,大多是打车或者家里人开车送到的。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尽管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是在如今面对孩子教育上信仰般狂热的父母绝不会放过任何哪怕是捏造的学习机会——但是并不是和表姐说的那样,专门为幼儿园孩子组织的活动,查看之下,大多是小学生,还有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学生,粗略统计不算家长差不多四五十号人吧。我又看了眼并不雄伟的气象局大院,真的应付得过来吗?

果然如我所料,活动进行的并不顺利。

可能是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参加,来的还都挺早,本来距离上班那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慌慌张张的工作人员提前开门。先在楼前广场上摆上一排科普天气类型的介绍牌,又打开办公大楼,让孩子们进到里面避寒。我先领着小婷婷进屋暖和一会。没有见到熟人朋友,小婷婷显得有些无聊,也不怎么说话了,就围在我身边,怯生生地盯着周围讨人嫌的小男孩们吵嚷胡闹,搅得整栋楼都不得安宁,旁边的家人也不加管教,甚至还有的衣着光鲜的男性家长不顾孩子在场,满不在乎地抽出了香烟——还好被工作人员制止了。我眉头紧皱,打量着这一屋子代表着未来社会缩影的形形色色的人,眼神犀利。虽然小婷婷害怕的只敢呆在我身边,但是这对一位年近五岁父母常年忙于工作疏于照顾很少出门的小女孩来说,能坚持着不退缩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小舅!”因为屋子太过嘈杂,小婷婷扯着我衣服连喊了好几声我才听到。

知道她现在就像受惊的小松鼠一样心惊胆战,我稳定心神,忙俯下身子,露出温和的微笑,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想出去。”小婷婷指着门外广场,低着头,悄声说道。

“你不怕冷吗?”

“不冷。”小婷婷仰起小脸,嘴角委屈的下弯着——看得我心疼不已,总感觉对不起她和把孩子托付给我的信任我的表姐。可是,面对这种乌烟瘴气的情况,我也毫无办法。正好我也呆够了,就顺势答应下来。出去之前先把松散开的围巾和帽子给她重新整理好,确认不会漏风受冻之后,我拉着她离开这邪恶蔓生的温床,走到广场上,观看展览。

展览牌上展示的东西虽然都是人尽皆知的自然现象——雷雨、干旱、冰雹等等,但是如此系统详尽的解释和介绍还是很专业的,作为对儿童的科普教育也很有意义——不过五十块钱还是有些偏贵。

我一边指着上面的文字向小婷婷进行讲解,一边不是说些轻松快活的笑话逗笑她,试图减轻她的压力——“你看着上面写的了嘛,台风。最高能到十几级。就你这个小体格子,一下子就给你吹跑了!”咬着嘴唇的小婷婷还在认真看着台风图片,反倒是旁边几个家长被我逗乐了——完了,小孩子的笑点在哪我可不知道啊……小城车站

第三百九十五章老家(五)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五章老家见到幼儿园的小伙伴后,小婷婷终于精神——莫如说淘气起来更为贴切,尤其是一位看起来平时就与她交好的小丫头,不顾人家母亲在场围在身边拉着她的手连蹦带跳的互相呼唤着小名。好在对方一家与表姐家关系不错,见到同伴后也很高兴。带孩子来的母亲也受到了表姐的嘱咐,把小婷婷胡闹时弄散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我压根没注意到,即便发现了也不知该怎么给孩子梳头,可是帮了我大忙。举目无亲的我因为能力经验有限,虽然尽力了,可惜只能做到保护她安全健康,对活动毫无头绪的我只得跟着这位姐姐一家行动。就算我不想,一直追着同学跑的小婷婷也没给我留下其他选择。无忧无虑的孩子的体力是真的没有上限,实在无法想象刚才还像冬夜葵花蔫了吧唧委屈巴巴的小婷婷身体里有这么充足的能量,溜着我呼哧带喘地满处乱跑,我又怕拿捏不好力度伤到孩子不敢上手追拿——要不是这段时间坚持锻炼,没两圈我就被她拖倒下了……

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不断有同学跑来和小婷婷她们问好,尤其几个小男孩十分殷勤,时不时跑到她和朋友中间打招呼——我看要不是顾忌家长都在身边,估计早就上手“欺负”了——意图过分明显、清澈,一点没有遮掩的意思,看得我忍俊不禁,又不好出言指点,哭笑不得。

时间到了,活动正式开始。工作人员先进行了简单的开场致辞,之后引领着我们挨个参观馆内外的气象设施。如我前言,活动进展的并不顺利,甚至可以用灾难形容。

不知是什么环节出现问题,工作人员坦言今天参加的人数远远超过预期,本以为完善的先期准备如纸糊的堤坝轻易被冲垮粉碎。在办公区内欣赏大屏幕中从优酷网上搜索来的科普视频,因为人数太多,屋内外挤得水泄不通,一些无良家长也不顾别的孩子率先抢占位置,等我们到的时候,前排已经被一帮七八岁的小男孩及家长占据,只好在来得早的同学家长协助下找了个勉强能看的到屏幕的地方——这还只是灾难的开端。当解说员开始讲解视频中各个气象名词的具体内容的时候,前排不老实的熊孩子爬到了控制台长桌上,并仗着家长娇惯,凭借其天生的淘气和贪玩,打开了桌上工作人员只是简单关闭开关便自以为高枕无忧的话筒,起初时而试探性地喊两嗓子,见没有人斥责,变本加厉,发出震耳欲聋的刺耳噪音,根本没办法好好观看视频,搅得从孩子到大人心烦意乱,工作人员不停劝说也没什么效果。基本上屋里除了他们本身的家长之外都很愤怒。接下来到室外山坡上的观测点参观仪器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好地方被一帮只关心“中午吃什么”、“衣服又在哪弄脏了”的人抢占,我们这些带着幼童来的根本找不到好位置,领头的姐姐在朋友身边生几处一个身位,总是麻烦人家我也不好意思,就仗着人高马大,把小婷婷抱在肩头,从密密麻麻的人群头顶更为仔细地俯瞰观察——然而更喜欢与小伙伴玩耍的小婷婷既听不懂也没这个兴趣,结果反倒是我复习了不少初中地理知识……

小婷婷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比较瘦小轻松得了,只不过由于我不懂抱孩子的要领,全靠一股子蛮力支撑,搞得我手臂酸痛,孩子也不舒服,虽然有旁边其他好心的家长教导,我也不得要领。正好小婷婷也看够,我干脆把她放了下来,眨眼之间,这小丫头又跑到朋友身边去了。真看不懂小孩子们的交际方式——只是拉着手蹦跳笑闹着呼喊对方名字,如果没人制止大概能蹦跶一天——不知道哪里有趣……

后来罪魁祸首——啊不对——活动的组织者小婷婷所在幼儿园的老师来了,带着刚上小学的儿子。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围过来的心情不佳的家长们道歉,大意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还净是些大孩子。这倒也怪不得人家举办单位,就算不是为了赚钱,一下子减少一大半的参观人数,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很可能连事先准备的预算都挣不回来。当然对于造成目前这个混乱的局面他们本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人多的话分批次错开时间不也是可以的嘛。

后来在老师和工作人员的协商下,决定让小婷婷这些孩子们再参观一遍。安置了一处多功能会议室,重新观看了一遍科普视频,并且在早有准备的老师的带领下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外辅导,结合视频与现场天气,用小孩子最喜欢的讲故事的方式,轻松愉快的介绍各种气象知识,寓教于乐,引人入胜。其间还有小男孩之间为了显摆自己争强斗嘴的直白的搞笑场面,把我们这帮大人逗得哈哈大笑;之后又组织大家参观一次室外的活动,聆听了科学家老爷子专门为儿童准备的浅显易懂的介绍,并有幸在大多数人急着离开之后挨个近距离欣赏仪器。如果不是最后结束前老师的儿子非要试探母亲的底线执意伸手触碰仪器触怒了其师长的权威把和蔼的老师惹火挨了一顿臭骂的话,这次活动结束的还是很圆满的。

小婷婷的朋友一家是坐公交来的,我们结伴往大道上走。两个孩子还是很听话的,路上没有在胡闹耽误行程,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走下了坡道。我学着长辈的样子附身在小婷婷耳边吩咐她礼貌的与对方道别。因为回去的路上要过几条繁忙的马路,并且高中时期从这条路上白天半夜独自行走了好几年的我,知道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鱼龙混杂——我越想越提心吊胆,干脆牵着小婷婷往家走。孩子的确长大了,记得两年前她还是总喜欢耍赖,一出门必央求别人抱着,不然就哭闹不已,现在也知道听话了。孩子手小,小手尽力张开,顶多握住我一根小手指头,心里没底的我还是展开手掌,轻轻且牢牢牵住孩子,小心照顾她的步伐,尤其是过马路的时候。应该是熟悉了我们家的套路,回去的一路上小婷婷只问了两回“什么时候到啊”,得到熟悉的答案后,犹如接受宗教审判的伽利略,认命地接受了现实,乖乖迈步跟上——当然如果嘴上不那么碎,少用点怪异的语气词就更好了。

回到家已经过了中午,因为怕孩子饿特意在保温瓶里装上热水背上面包,都吃完了的小婷婷还不怎么饿,但是被折腾了一上午的我已经饿得不行了。父亲如约做了顿大餐,新蒸的牛肉萝卜馅的大包子,热气腾腾地出锅,混合着面食香甜气息与美味馅料的好闻的味道在路口就闻到了。为了照顾小婷婷,母亲也提前请假早早回家,等我们进屋后,就开始准备碗筷吃午饭。

小婷婷最大的毛病还是在吃饭上——不然也不会长得这么瘦小还容易生病——小时候也没有教育好,总是不正经吃饭,像小鸡仔似的,在饭桌上东叨一筷子,西啄一口的,就像坐火炉子上似的,没几分钟就要下桌,怎么也拦不住,然后就到处寻摸零食。今天也是如此,特意从表姐那问来的菜谱,忙活了一上午,结果人家一个包子都没吃完,就吵着要下桌。父母不乐意了,也是为了孩子身体着想,追着撵着的,把小婷婷给逼急了,扑在我怀里就要哭——也不只是跟真的我培养出感情来了,还是特意找我这个最好说话的人帮忙。看在她上午这么乖的份上,我替她跟二老求情——把剩下的一个包子吃完就行。识时务的小婷婷接受了协议,重新上桌吃饭,不过能看得出这孩子是真的胃口差劲,再加上我家的筷子比较笨重,好半天吃不下去几口,看她的手法简直是在谋杀包子一样……

席间我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逗人家孩子,问她愿不愿意让妈妈再生个弟弟妹妹——实际上我表姐并没有这个意思,虽然姐夫家都希望抱个儿子。这个问题在如今的成年人看来其实十分正常,像我这样理想破灭一事无成的独生子女甚至做梦希望能有兄弟姐妹分担成年以后的痛苦与希望,然而在许多小孩子看来,这个问题是很残酷的,我便是如此——因为当时刚好学了《小白菜》这首凄婉的歌曲,所以死命不答应——现在后悔也晚了。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小婷婷竟然毫无反感,满口答应。理由是“这样就不用听我爸爸嘟囔了……”

“你爸总磨叽吗?”

“嗯,每次回家都和妈妈吵吵,嘟囔好几天——”意识到说话可以不吃东西,小婷婷打开了话匣子——从她和同学叽叽喳喳的样子就能猜出这孩子平时就爱说话——尽管没有人诱导,她还是在不停用她所能调配的语言讲述爱唠叨的父亲与受气母亲冰冷的日常生活。

我和父母面面相觑,爱管闲事的母亲表情严肃了起来,当年我二姨和姨夫还在世的时候,两家感情相当只好可是互相把孩子视若己出的,不听劝阻,又问道:“你爸和你妈关系好吗?”

“不知道,反正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总生气。”

母亲有些气愤,看样子还要询问,被我和父亲拼力拦住。“婷婷啊,你吃完了就进屋吧,让小舅给你打电视看。”还看不懂大人脸色的小婷婷听闻此言,把刚才的话抛在了脑后,欢天喜地地下了凳子,拖鞋也没穿就拽着我往电视那里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弱小身影,我虽心痛却无力,唯有悄声叹息。

回到餐桌上,父母还在争论。父亲觉得孩子还小,让她听到这些暗示家中不和的事情对成长无益,但性烈如火的母亲觉得孩子就算不明白,能说出这些话也代表她已经了解不少了,没必要还藏着掖着,而且——“她爸那个人什么样你俩有不是不知道,当初要结婚的时候就把她委屈的直哭,现在家里父母没了,更受人欺负了,这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

“那也得过啊,不还有孩子吗?”

“有孩子怎么的,真要强的女人自己一个人也能把孩子拉扯大了,怎么没有那个臭老爷们还活不了了!”

“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吗?哪有当姨的像你这样劝分不劝和的!”

“我怎么劝分了?是我挑唆的他俩不和的吗……”

我家爱操心的父母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家日子过得挺幸福的,但是一涉及到别人家的事情——多是些孰是孰非分不清楚的“世界性”难题——就总会因为性格不合吵起来,搞得好像他俩之间怎么样了似的。我又叹了口气,从无视我的父母中间端起我自己的酱碗,捡三个包子,离开厨房,躲到和小婷婷一样的屋子,倚着门框,边填肚子边陪着小婷婷观看画面精美可惜剧情更照顾学龄前儿童的动画片。虽然我也很不喜欢这位姐夫,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尽管我也和父母一样站在表姐这一边,希望让小婷婷心中的天平更偏向可怜的母亲这一边……与其让她从别人那里得到关于自己父母的片面狭隘的偏见,还是让她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仅此一次的宝贵的童年吧。

——简言之,无能又胆小的你,忌惮走进别人心中,畏惧即使作出自认为正确的行为后遭到不可避免的打击报复——美其名曰是维护他人独立自主、不干涉他人,实则是个自私怯懦的小人,连小孩子都保护不好……

真的保护不好吗?既然夫妻二人——甭管是貌合神离还是相敬如宾——还维系在一起,谁又能证明他们一定不能白头到老,光凭一面之词断章取以得来的消息未必是正确的,起码我不愿意假借正义之剑,斩出无法挽回的一招。

第三百九十六章老家(六)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六章老家如气象局预告的一般,下午天气不错,尽管温度不高,阴云散开后,碧空中降下和煦阳光,温暖每一处光芒。特意请假回来的母亲和父亲领着乖巧的小婷婷一起出门,去儿童乐园玩。我则独自去了图书馆。

途中接到了老刘的电话。我有些意外,刚到家的时候和他联系过了,还在南国海边度假的他应该没什么需要和我沟通的。以为是单位有事,快步行走于孤寂大街上的我逐渐放缓脚步——结果发现还是海边的那点事情。

“小楠走了。”

我愣住了,停下脚步,看着行道树枯枝上不知被谁折断一半的裂痕,担忧道:“走了?回家了?”

“不是——”

“那就好。”我稍稍安心。我可不希望小楠那么好的姑娘受到我的恶劣影响……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从老刘那里得到最新消息,小楠在小林的邀请下,到小林所在的城市游玩去了。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怎么惊讶——无论从何种方式、角度来看都属于独立成熟女性的小楠在没有任何契约法律规定不允许的情况下接受另一位曾经关系密切的自主男性的正经邀请进行不违反道德约束的普通朋友间的旅行本来就是合情合理无可指摘的——属于是在意料情理双重意识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命运所致——这是上天对痴心深情的小林的回报,跟我毫无干系。即便我还在那里,并且不要脸不死心地千般阻挠,万般刁难,也无法阻挡一对更为合适的情侣的诞生。况且我还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了一把呢。

“好事!”我冲觉得对不起我而特意打来电话道歉的情绪比我还要低落万分的老刘愉快地劝慰道,“这不挺好的嘛!你俩也不用因为少了个人怕小楠孤单没心情好好游玩,小楠也有了好人陪伴——小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不然我还担心我毁约逃走搞坏小楠的心情呢……”

“逃?”

“我是说这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就没必要吹毛求疵——”

“你咋办?”老刘沉声道。

“我咋了?”我笑着反问道。

“你——唉……”本来想痛斥我一顿的老刘无力叹息,无言以对。我们都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惜的是也都明白没办法说服对方,如同冷静的马丁路德与沉默的伊拉斯谟,无可奈何,所以也没必要再多纠结。

以互相问候作为无奈的道别,一向礼貌等候别人的老刘转瞬挂断了电话,我只好望着黯淡的屏幕喟叹一声,收起了白霜划过的手机。

晚饭前回家,父亲在做饭,母亲正和小婷婷玩扑克牌。渺小的扑克牌在更加渺小的小手捏住,画面十分魔幻。见我回来,小婷婷欢天喜地跳下床来迎接,母亲也如释重负——不会遥控机顶盒调出专门放送少儿动画的父母,使出浑身解数,也找不到信息化时代的孩子喜欢的娱乐方式,只能在小婷婷腻歪之前一会一换,我小时候和父母一玩能玩一天象棋、扑克、玩具,都被扔在了一边。

我边脱外衣边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模范家长的样子,对小婷婷认真审查问道:“你下午表现的怎么样啊?听不听话啊?”

被我严肃的表情吓到,小婷婷收敛笑容,仰面遥望,合不上的小嘴微张,不断点头。母亲也在旁边表扬她,并拿出了在儿童乐园里儿童娱乐店里填涂的蓝猫淘气的人物画像,和我遥远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起初我还以为是她自己画的,吓了一跳,后来发现画纸上有轮廓,是按照示例图的样子在上面适当的位置粘黏上恰当的颜色即可,不过这对一个幼儿园从没看过这部堪称“古董”的优秀动画片的孩子来说,已经是相当不易。我赞不绝口,当即决定今天可以多看两集动画片。小婷婷欢呼雀跃,蹦起好高,差点没把自己摔倒,站起来后仍然笑声不止。孩子的快乐是这么的简单。我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如此单纯、天真,一颗糖、一块点心就能满足我们小小的幸福感……已经多少年没这么开怀大笑过了,就算真心笑过,之后不过是无尽空虚,留在心间的也不是当时的愉悦,而是对往日的遗恨、如今的迷茫与未来的惶恐……

吃罢饭,父母出门锻炼,担心夜晚的寒冷和危险,留下小婷婷和我在家。我按照与表姐的约定,监督她写作业。说是监督,面对符合幼儿园孩子的幼稚作业,困得直打哈欠的我只能无聊的躺在床上玩手机,不时抬头观察一下电脑桌前的小婷婷的背影是不是在认真写东西——不要说我懒,我见过的所有家庭里家长——尤其是男性——基本都是这样看孩子学习的,我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本来还想着早点打通这个剧本换新mod玩玩呢……

作业完成得很顺利,如果没被古灵精怪的小外甥女糊弄的话,基本都是像美术作业一样涂颜色色块的工程,仅有的两个写字作业,也不过是重复性的照抄多了个记时工作而已。不过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字迹,我还是忍不住批评了几句,尽管可能是徒劳——毕竟她只待两天——但是考试时不止吃了一次亏的我不希望下一代重蹈覆辙,尤其是键盘打字为主流沟通方式的如今,写一手好字更为重要。用高中班主任的话说,对酷暑盛夏闷在小屋里成天废寝忘食的批卷老师来说,打分的时候根本没心思照顾学生的心情,对于像作文这类的有一定主观性打分的题目,好的字迹,就像清风送爽,难看的则如炼狱熔浆,孰高孰低立分高下。

作业完成的比我想的要快差不多一个小时——作业一共写了不到二十分钟。依照约定,我让小婷婷看了三集总共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视,虽然保持了屋内明亮以及孩子与电视的距离,但是一下子盯着屏幕这么久,我也有点不放心她的视力,特别是表姐和姐夫都戴眼镜的情况下。担心正看得上瘾的小婷婷不情愿,我做好强行切断电源的准备。本想看完这一集就与她“谈判”,没想到小婷婷主动提出——“最后一集了,不看了。”

“好孩子真听话,等舅舅明天给你买礼物!”欣慰的我宠溺地笑着,并在心中暗骂自己下午的时候怎么好意思空手回来——幸好父母给她买了不少零食。

在父母回来之前,我和小婷婷玩了会纸牌——记不住规则的小丫头总想玩赖;腻烦之后又拿玩偶“互殴”了一会。父母回来后,蹲跪在地上许久的我终于可以起身活动。

平时很少出门的小婷婷今天是真的累了,没到八点就开始揉眼睛打哈欠,母亲给她洗漱完毕后,立马就上床睡觉。父母也早早休息了。本想同样早睡的我因为邻居家电视和吵架声搅得不得安宁,只好不情愿的打开电脑——因为我知道,又要到半夜才能躺下了……

第二天的计划被打乱了,表姐回来的早,中午就到我家来接孩子了,我心有不舍——听说小婷婷要来还嫌麻烦的我从没想到会泛起这种心情。为了表达谢意,表姐请我们一家吃火锅。到了饭店,我们五个人坐进了表姐事先预定的包间。姐夫并没有来。

席间,我和父母极力夸奖小婷婷的表现,因为说的都是实话,表姐十分的欣慰,小婷婷也很开心。见气氛不错,我趁势替张姨张叔当面向表姐询问了一下领养孩子的标准,表姐知道张姨他们的事情,并没有感到意外——然而我父母可是着实惊诧万分,吓得差点没把火锅给撞翻了。“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故意吓唬我们是不?”、“就算不愿意听父母唠叨也不用这么绝情吧,怎么被人甩几次就不想成家了?”——被受到巨大打击的父母没心思询问青红皂白的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也是我活该。

费了好大劲才说明了情况。冷静下来的父母比我这个年轻人更理解同龄人的心情,为张姨张叔失独的痛苦经历唏嘘不已,不住地吩咐我好好对待他们——“他们既然拿你当自己家儿子看待你就多陪陪他们吧……”我用力点头,郑重应允。

午饭结束后,表姐打车送孩子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一起出门了,正好连遛食带四处转转。

父母还在感慨张姨张叔的伤心痛事,如所有人一般,话题如回溯的鲑鱼般转到了自己身上。父亲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叹息道:“你说人这一辈子活着为了什么?辛苦大半辈子养活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唉,这是真没法想啊……”

“是啊,我一想到儿子万一没了,你说咱俩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

“……”

“早知道当初多要两个好了!”

“就不该问他,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现在好了,就这么一个孩子还离家老远,前途未卜、生死不明的……”

“……”

“儿子你咋了?”

“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想做亲子鉴定……”怀疑自己有了一对假父母。

虽然老家亲人所剩无几,但作为晚辈的我还是应该在离家许久回来之后登门拜访。正好今天没什么事,这个时间吃完了午饭过去也不必惊扰长辈让人家破费。在父亲的建议下,我们向着大姨家走去。

大姨和姨夫今年已经将近七十岁高龄了,是老家直系亲属里年纪最大的两位,也是一直住在这里没有离开的唯一一家长辈。作为当年难得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大姨夫特别关心下一代孩子的学业问题,包括我其他几个表哥表姐在内的同辈孩子里,基本上都受到过大姨夫的关照,尤其是作为老幺的我,从小就是全家人最为关心的对象,对学习比其他人重视的多的大姨夫就经常询问我的学业问题,哪怕是在我堕落的高中大学时期,大姨夫也会不顾高龄的身体,来我家与我探讨学业和未来的发展——只可惜不争气的我辜负了许多人。当我毕业即失业无职啃老的时候,除了父母之外,大姨大姨夫是关心并鼓励我的亲人。后来大姨夫即便是因为身体原因出门困难,听说了我找到现在这个工作之后,仍然在大姨的搀扶下,来我家为我祝贺……

我其实是想在走之前,买点东西挨家转一转,看望看望亲人的,既然父母今天有这个意思,那我也就索性早点过去。路上在超市买了一大堆水果,还拎了一桶据说是比其他品种更健康的葵花籽油和橄榄油。因为是突然来访,大姨大姨夫很是惊喜。虽然快一年不见,但是看上去大姨大姨夫的身体比我走之前要好,毕竟当时老爷子刚做完手术,大姨成天在医院看护,老两口形销骨立,还不住拉着我的手鼓励我好好工作。想到这些,我心中有些伤感,再看到如今尽管面色红润、有说有笑,但是明显腿脚不便,说话也不太利索的老两口,热泪盈眶的我为了不破坏气氛,咬牙强憋了回去。

坐在沙发上,和大姨夫聊天。不愧是老牌扎实的知识分子,即使嘴角歪斜口齿含糊,说出的话提到的事情依然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犀利一针见血。相比之下,我的这点经历简直就跟行军锅中一点盐一般清淡无味,只有听和点头称是的份。

和我聊了一会之后,父母接茬,询问起了新家的情况——“住的怎么样?”

其实不用回答,我们心中都有数。曾经在电话中与我抱怨过这件事的母亲,对大姨不顾她劝阻非要卖掉两室大房子买了出如今偏远地区仅一室半且楼房老旧,楼上经常跑水的破房子。更令我们一家不解与惊诧的是,这处房产居然没有证件。

“当初说你们也不听——咳……”在父亲的阻拦下,心直口快的母亲只好用叹息来表达自己的失望。

第三百九十七章悔之晚矣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七章悔之晚矣话题如江河入海,不可避免的朝向大姨家的孩子身上过渡而去。

大姨家有一女一男两位子女:年纪小的表哥是我们这一代人中的骄傲,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虽然二十余年前的高考中发挥失常,仍然考入了南方的重点大学,并颇有主见地留在了当地发展,进入了一家为海外电子公司提供高精端生产配件的大型企业,因为能力出众品格优异,受到老板赏识和员工的一致认可,节节高升,如今已坐上了总裁的位子,职场顺利的表哥说不上失意但是情场的确不是一帆风顺,与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位到过我们老家来的教师嫂子婚姻破裂,几年后与另一位带着孩子的嫂子结了婚——去年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全家人都很高兴,但是不只是因为公务繁忙还是什么其他家里人私下传闲话“推理”出来的不甚好听的理由,自从第二次婚姻以来十余年的时间里,表哥再也没有回老家,包括大姨夫生病期间——其实讲道理来说为了不给外地工作的儿子增添负担,大姨一家从没有告诉过表哥,但是父母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回家看看未免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别说当面庆祝了,连嫂子模样都毫无概念的我们,即便在网上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对操着一口当地难听口音,包括乡音都彻底抛弃的陌生的表哥,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因为我与大表姐年纪相差太多,所以关于她的事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的,在当年那个并不开放的年代里,大多数家庭还有些封建思想余毒存在——即便是现在——重男轻女还是大多数地区的主流,总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所以几乎把全部重心都放在了才华横溢的表哥身上,而年轻时就富有反抗精神的表姐却不吃这一套封建礼教,也因此一直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尤其是大姨——好在后来在家人的调解下弥合了关系,而且养儿方知父母恩的表姐也在我那位父母都交口称赞的孝顺姐夫的带动下,精心赡养父母。早早没有书念的表姐自力更生,凭借出众的生意头脑和社交能力,在本地小买卖市场里打出一片天地,不说一枝独秀,起码自由独立能够轻松保证。更幸运的是表姐找了位好丈夫,一位踏实善良到现在还在用按键手机没有微信的实在汉子——当年结婚典礼的时候年仅五岁的我还当了把花童——并几年后生下了位可爱的女儿,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世事难料,当初以为指望不上的女儿,在大姨大姨夫两人每次出事的时候都会第一个到达并进行安抚,尤其是病床前,摊位扔下白交房租、请假辞职也会和姐夫一道交替着坚持看护,然而被蒙在鼓里的表哥却从未露面——当然,照顾父母这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应该拿来进行比较,包括表姐在内的大姨一家也从来没有过埋怨表哥的意思,但是,每当旁人提及不见踪影表哥,以及当初重男轻女的轻率行为对表姐的伤害时,大姨大姨夫都会低头叹息,并向每一位迟暮老者一样,细数当年的过错。

从大姨家出来后,父母都对表哥——尽管认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表面来看无法成为孝顺的为人处世感到极其失望。

“这儿子不就跟给别人养的一样吗?连父母都见不着他几面,挣那么多钱能有什么用?”母亲这句话不知念叨了多少遍——这也不能怪她脾气暴躁,当初母亲抱团旅游途径表哥所在地的时候,无论是从大姨大姨夫还是微信朋友圈都理应得知消息的表哥连句问候都没有,也怪不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母亲如此愤怒了。

“怎么没用,起码人家在南方有家有业还买了别墅了——没听你大姐说嘛,前两天还到欧洲连出差带旅游的……咱这样的穷亲戚,谁搭理你啊?到现在连儿子结婚的新房钱都凑不够呢,搭理你干什么啊,你有什么能力让人借的上光啊?”

虽然觉得表哥不至于如此势利,但是事实证明父母的说法——尽管有些愤世嫉俗——的确有一定的道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自古便是如此。

回家的路上,到超市买菜的时候,遇上了一起“车祸”。无视父亲的阻拦,我跟在爱凑热闹的母亲后面挤到路边围观人群中间,只见一辆半旧的老款现代菲亚特车子斜插在两辆停靠车辆中间的空隙处,一位应该是“受害者”的中年妇女躺在车前玩着手机,看起来是车主的身上皱皱巴巴工作服的年轻人满头大汗蹲在车前费力和女子协商,无果,涉世未深的小伙子不知所措,不知是被周围热心观众七嘴八舌的建议搞乱,还是因为着急离开,居然还没有报警,最后还是骑着摩托巡逻的交警率先发现了他们……

回家后又到了晚饭时间——如果不用吃饭这一天能节约多少时间精力啊——急着晚上锻炼的父母改变了计划,把买回来的菜先收起来,煮了锅清粥,将昨天剩的牛肉包子热了一大锅,捣蒜做酱,重新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大包子。

路上已经和同学说好了,明天去他那边转一转见个面。将这件事告知父母,知道小婷婷来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的二老当然不会拒绝——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多出去走走见见朋友多做交际积累人脉也是好的。可惜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之所以找这位同学既不是因为对方混得多好,或是当初关系多密切,主要是离得近,坐大客车半个小时就到。

“你出门多带点钱,够不够,不够我给你拿点……”

谢绝了未能完全接受移动支付——甚至连信用卡都没见过——还停留在兜里不揣现金就没有安全感的落后于时代的父母。我钱包里还装着足够的现金,不行包里还有其他十几块钱的硬币,无须担心跑到没有网络的荒郊野外和原始部落做买卖的时候被一棒子砸晕——虽然当初是为了旅行时坐公交车准备的……

出于对小城的关心,我晚上给老秦打了个电话。正处于一天内最悠闲无所事事的时间段里,老秦很快接了电话。心姐也在旁边,两个人都很高兴。也因为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便简单问候了小城里的大家,得知一切都挺好,而且巴特尔前两天还难得地回去了一趟,虽然还穿着那身蹩脚的西装,但是聚餐拼酒时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喝——“巴特尔说了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城再聚一次!”“好啊。”我欣然应允。接着我又关心了一下小黑的情况,“比我在单位的时候还要活泼”——好吧……

老秦转而向我询问:“叔叔阿姨身体怎么样?都挺好的?”

“挺好的。”

“那就好,你既然回家了就好好陪陪父母,小城这边不用你担心。”

“我知道。”

“……知道就好,不枉大家这么照顾你。”本以为可以道别挂断电话了,老秦话锋一转,问出了我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急着回家的?”

“不是说了吗,我爸生病了……”

“我听阿姨说,你到家之前,叔叔就已经出院了。”

“是啊,我当初不是不知道嘛!”

“提前打电话询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别跟我说你怕家人不同意故意瞒着父母偷偷回家的——如果你真心想回去的话,我不相信会有人阻拦。”

“……”

“你是为了离开小楠他们才故意找这个借口回家的吧?——你不用回答,我和小心已经跟老刘联系过了,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

“那就别问了。”

“这样真的好吗?”

“哪样?”

“莫名其妙逃避、无缘无故离开,不光是给你自己造成伤害,这对无辜的小楠也是很不公平的——不管什么理由。”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真的吗?”

“啥?”

“你真心是这么想的吗?”

“……是。”

“那——好吧,这毕竟是你的人生、你的选择,没人能够强迫你……唉,虽然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应该朝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这不已经是最好的了吗?”

感觉到话不投机,一直在无意义的死角打转,老秦——可能还有身边的心姐——都长长叹息,和昨天的老刘一样。说实话,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知道是为了我好,可惜他们看错了人,我并配不上他们的厚爱与关照——起码在注定无果的爱情方面。实际上如果改变一下观察对象,从小楠或者小林的角度来看此事的话,也许——应该说肯定是一件大好事。就像相声段子里,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对于人类和食堂里的龙虾是不同的际遇一样。这么一想,还挺有趣的。

不知隔壁邻居是否电视欠费,楼上夫妻打架后分居两地,今天晚上屋里难得的一片死寂,仿佛除了我们家以外没有活人。已经可以睡个安稳的好觉,为明天出门补充好体力。愁眉不展的我更想在游戏里打打代码发泄一下。将原存档备份后,开启作弊模式,对低级的ai展开暴政,烧杀劫掠、坑蒙拐骗、偷鸡摸狗、血腥镇压——本以为这样心里会好过,然而看着屏幕上一张张与我一样呆板难看、空洞无神的脸庞,我彻底没有了心气。强制退出游戏,删掉存档,指望这样可以掩盖我厚颜无耻、懦弱无能的丑恶行为,然而罪恶就是罪恶,一度深陷其中,终身不得幸免。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

脑袋晕沉沉的,在电脑前坐久了腰酸背痛的我躺到了床上,为了不惊扰到父母,提前关闭灯光,做出睡觉的样子,然而身心虽然疲惫的不行,但是毫无睡意。在浓墨掩盖的漆黑夜色中,我徒劳的望着天花板的方向,却因为所望指出皆是虚无夜空,恍惚中,竟然无法确认自己睁开眼睛、眨动眼皮了没有——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居然连身体最基本的功能都不能确定,我又能信任什么呢?还好,摸向左胸的右手能够感受到心脏确确实实的跳动。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即便确定这具身体还活着,没有了思想、希望的空壳又有什么用处?除了每天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又有什么价值?……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种绝望感的呢?

如果说将我到目前为止的短暂人生进行阶段式分析的话,可以简单分成两段:从出生到初中毕业分成一段,高中之后分成一段——似乎有些太过于简单粗暴了,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确实最直接明晰的。初中以前的我虽然人笨了一些,但是很幸运,身边聚集了许多善良的小伙伴,为天生胆小懦弱的我增添了不少自信,可惜由于自己的愚蠢,没有好好处理信心与自己本身的从属关系,导致被盲目的自负蒙蔽双眼,一步一步走向毁灭边缘,膨胀到极点——嘭!被导火索的事件点燃,伪劣的氢气燃烧爆炸,炸得粉粉碎。不仅信心全无,还染上了孤僻冷漠的性格,在高中这个敏感是非的年代,做错了很多事、被误解了很多事,结果自甘堕落,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

不怪任何人,都是我自己做的,如果当时能够……

悔恨中,眼角湿润的我被水墨淹没,睡魔攫取,瞬间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险些迟到。没脱衣服盖好被褥的自己有些受凉,但是这种给小小的惩罚并不会成为障碍。我依照约定,坐上了前往同学单位的大客车,抱着肩膀,裹紧棉袄,抱住行李背包,倒在无人的前座靠背上,闭目养神……

第三百九十八章老友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八章老友我们大学的寝室一共六个床位,因为种种原因,分分合合来来去去,四年间共有近十人入住又离开。除了我之外,就只有这次见面的老王和另外两位同学一直住在同一间宿舍,可见剩余的两个床位的“更新换代”是有多么频繁。自从大一一位人挺好有且比我们大多数人更有远见的室友应征入伍我和两位同学到车站和他的家长们一起送她离开之后,三年多以来宿舍室友就没有完全固定下来过。倒说不上是什么坏事,但比起班级内其他更稳定的宿舍关系,我们之间——主要是性格孤僻怪异的我——并不怎么密切融洽,如果说别人的宿舍是牢固的单一制国体,我们就是松散的邦联,各谋其事,基本没多大感情。我也只是和当初一起送同学当兵的两位室友关系一直还算不错——我们三个人经常一起熬夜包宿、逃课补考、抄作业打小抄、玩腻了就到处闲逛……其中一位就是老王。

不过实际上我和老王的关系不是最好的——当然他也有考入同一间大学的高中好友、“网吧三连座”的另一位更愿意和对面宿舍同为外省异乡的同学一起行动——原因是这小子总该占人便宜,不是教人恨得牙根痒痒的那种卑鄙小人,只是想开玩笑一般,今天叫你买瓶饮料、明天让他付次网费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小事——当然不会生硬要求,聪明的他每次都能找出诸如“昨天帮你签到”、“上次给他补过作业”这种令人无言以对的搞笑理由,总体来说是个视“小便宜”如命,平手即为吃亏的家伙,完全与他敦实黑胖的形象不符,仔细接触后才会发现他眼镜后散发的精明目光。但是老王本性还是很不错的,危难关头也会两肋插刀救人于水火——之后再谈“报酬”,在加上他为人善良、幽默,性格也很温和容易相处,所以他在同学之中还是很有人气的。而且与他出门绝不会吃亏,享受讲价、抹零快感的老王,哪怕是买水果,也会说服老板便宜点,或是干脆多送一个,实在不行就绕上点诸如葡萄粒、桂圆之类的小东西——连旁边铺子上的店主都被他搞服了——总之就是不能“吃亏”!这让我和另外几位第一次体验集体生活的不谙世事的同学长了不少见识,学会了不少,曾经一度蠢到以为“吃亏是福”、舍己为人可以积攒人品后期爆发的我们后来也学得会讨教还价,不做赔本买卖,尽管有时候显得些许奸诈绝情,但是总比傻乎乎的把自己买了还替人数钱要强,毕竟这就是个弱肉强食、自私自利的社会。况且比起别人我身上的毛病更多,不然也不会聚餐只有我没被邀请参加——第一次找过被我无礼拒绝——四年里寝室活动人员从来没集齐过。

虽然大多数时间里我能理解老王融入骨髓里的“不贪小便宜就吃大亏”的本能,但个性扭曲偏激,小家子气的我有时候因为大脑短路回不过弯,无论怎样都无法接受老王不分敌我的难填欲壑。这种时候就会不可避免的爆发冲突,犹如筹备冬眠的狗熊遇上吃饱了没事出来打猎的地主。最激烈的一次我和他半个多月没说过话,后来还是由于看他玩游戏操作太菜满血二打一被人反杀受不了了才出言吐槽……当然这只是四年友谊里一小段插曲,总体来说我和老王关系还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在成员基本全部退出的宿舍群里联系到对方,并时隔两年后还能相约见面。

老王毕业后的经历别我要曲折丰富得多。赶上钢铁行业不景气,在学校推荐的钢厂里工作两个月,没活干也不发工资,成天就是在宿舍呆着——比大学还无聊。他和一帮同学辞职后,与其中几位一起四处投简历、打工,刷过车、送过快递,还在某房地产公司做过销售,但都不长久。后来不得已回老家,在亲戚的帮助下,进入了一家虽然是私营,但是效益还算不错的铝材厂。工资也的确丰厚。去年单位建分厂把他分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住够了宿舍的他和一位同事合租,虽然环境一般,但是每个月能得不少住房补助,去了房租还能剩一部分。现在就处于一个说不上独立却比较自由的过渡阶段——有俩闲钱还没有对象——正好这两天休息,呆着无聊的他就邀请我过去。

车到站已经是中午。电话沟通许久,走了好多冤枉路,我们才算在距离车站几条街的商场门前碰面。两人都没怎么变样,我还是那么胖,他也瘦不到哪里去,个子更不可能长高;不过穿衣品味比上学期间强多了,不再是常年条纹衬衫配运动裤了,一身的名牌——莫如说经济独立后可以支配的金钱更多了。

“你换手机了?”眼见得我看到了他拿着的手机。接过来后仔细一看,的确是上个月刚出的新款,价格够我两个月工资的。

“你现在可以啊!”当初可是为了抢某品牌低价新机特意跑了好几个网吧选择网速最好的地点。结果还是没抢到,还是坚持用曾经掉进厕所便池,并且从上铺掉下来摔坏屏幕,看视频经常因为马赛克被人误解奚落的合约机。

“原来的手机太慢了,运行软件卡的要死,实在用不了了才换的。”老王解释道。

“好吧——那你兜里揣着的是啥?”我看着他牛仔裤口袋部位明显凸出来的矩形形状问道——现在这么奢侈嘛,一部手机还不够……

老王愣了一下。“哦,你说这个啊——”掏出另一部更亲民的普通手机,“这个是单位发的,打内部号码话费低。怕单位有事我就一直揣着……新买这个也是因为当时我对象非得——”

“等——会!你——说——啥!”被我野马狂飙般疯狂的咆哮声吓到,周围路过的人都向我投来苛责的目光。

“谁踩你尾巴了?这么大反应?”老王苦笑道。

“别别别——你别转移话题……”巨大的冲击让我语无伦次,“你怎么,你还,你有对象了?”

“啊。”

“不可能,不可能……”犹如癫痫突发,我不住摇头,试图甩掉这个不切实际的现实。倒不是我对老王有什么偏见,只是无法相信当年与我一起度过漫长单身生活的好伙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抛弃了我——从认识他以来别说找对象连女孩的事情都很少交流甚至被我们一度认为“有问题”的老王,居然有女朋友了……

“是女的吧?”

虽然没说话,但是从他嘴角无奈的下弧度就知道我在说废话。

“好——吧,”几秒钟后终于冷静下来的我决定面对现实。“这个新手机是给你女朋友买的?”

“不,是她让我买的。因为原来的那个手机太旧了,嫌我和她出门的时候带着丢人……”

“唔。”我瞬间不羡慕他了。

“那你休息不找你对象,让我过来干什么啊?”我有些不解。

“我们上个月分手了。”听老王的意思,因为手机买晚了,没有到货,女朋友认为他是故意的,接受不了老王的态度——不喜欢他带着破手机和自己的朋友见面——女孩一赌气就和他分手了。

“呃,不好意思。”

“没事。”老王微微摇头,面无表情。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没事,一点没有逞强的意思——一如当初宿舍里其他人谈论女生唯有其索然无味地趴桌子上睡觉时的冷淡模样。“反正也没什么意思,还怪费钱的。”

不管怎么说吧,能见到老朋友,我们两人都很欣慰。老王作为东道主已经做好了准备,先带我到饭店吃午饭。老王比以前变了不少,不再那么斤斤计较,爱占小便宜,从打车到请客都是他自己拿钱。这倒是头一遭,让我有些意外。然而改变太大,谈不上惊喜。

大学时代,为了省钱且能吃饱,我们总喜欢吃自助餐。这对一帮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来说,是在经济实惠的选择。然而现在不行了,不仅是因为工作后见多识广,眼界变高——对当初为了多吃点东西一饿饿一整天,刚一落座就如蝗虫出动四处搜刮搬动一大桌子拼盘摞的半人多高最后撑得只能靠上厕所腾位置强吃下肚吃坏了脾胃,第二天集体倒在宿舍里的丢人行为,感到汗颜——更主要的是,现在的胃口已经大不如前,无法恢复到大学时期无论身体多难受睡一宿觉就能恢复大半的结实体质,缺乏锻炼的身体随着年龄增长和在复杂社会上艰难行进的损耗,早已大不如前……

虽然坐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给我们详细说明了路线,但是下车后面对四周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我们还是迷路了——这已经算是固定节目了,上大学的时候,我和老王以及别的同学每次出门都会找不到目的地,哪怕是我老家,为了寻找我当时很少进入的网吧,在火车站周围徘徊了一个小时,最后不得不放下我的自尊心,询问同乡路人。虽然已开始,我还因此遭到全寝室人的嘲笑,但是不久在老王家重蹈覆辙之后,他就闭上嘴了。没想到如今又面临同样的窘境,尽管在这里工作了快一年,但是成天不是倒班,就是休假在家补觉很少出门的老王,对于市内地点毫无方位可言。

这下可被我抓住把柄了。在小城同样生活了大半年的我固然分不清市内大部分道路,但是我可不会放过这个嘲笑老王的机会——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平时是什么样子的。损友本色。

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报以苦笑的老王,用他单位发的套餐内流量多到用不完的手机,打开了地图。又彷徨了十几分钟,将信将疑地走进了正确的商场,在二楼餐饮区找到了这家餐厅。

席间我们聊了许多毕业后的事情。因为自身的经历实在太过平淡,而且我很喜欢听别人讲述各种大开眼界的故事,所以基本上是老王在说。老王的单位并没有外界宣传的那么好,起码最近两年,因为房地产行业整体萎缩,以及产能过剩等等缘故,以制造铝型材造房骨架为主的公司效益远远不及以前,但是为了维持增长,仍然到处建厂,接受许多以前看不上的小型订单。工人工作时长不变,每天十二小时,工作变少,效率随之降低。负责质检的老王更是无所事事,成天有领导看着,每天只能在单位到处溜达、偷玩手机,还被罚过几次钱。老王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罚我钱,我更不好好干,本来就看领导不顺眼的他,哪怕是主任到场,只要是与自己无关的工作,即使只是帮忙搭把手搬东西,他也会理直气壮地拒绝——“你当初招我进来的时候没规定要我干这个”、“万一把我弄伤了怎么办?”。领导们对这个“刺头”都很无奈,干脆不管他了。老王当然不是傻子,他敢这么做是因为知道单位越来越难做,根本招不到能做的长久的新人,大多两三个月就跑了。别妄谈什么对企业的忠诚和奉献精神,每天十二个小时还要三班倒的私营企业里,你不保护自身体谁能在乎你?

“得亏你回来得早,等过完年再想见面估计就难了。”老王说着喝了口雪碧。

“为啥?你不干了?”

“不敢干啥啊?我又不想你,学习好还能考个什么的……”

“别说我了。我一个月挣那点钱有什么羡慕的——你怎么要调走了?”

“是,调走,和全厂几百号人一起——这里不行了,要迁回旧厂子。当初何必折腾这么一下呢,花不少钱,新厂还没建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斗兽场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九章斗兽场老朋友相聚,吃饭席间必不可少的话题就是当年相识的熟人同学们毕业后的近况。我和老王虽然同属一个圈子,但是性格和善的老王的人缘比孤僻的我要好很多,而且在单位里无事可干的时候就愿意与人联系——我们这一路上也不见闲着,微信不断发来新消息——所以老王比我的人脉和消息灵通广大的多,很多当年和我关系更好的同学的情况都是他第一个告诉我的。听来听去,几乎涵盖了各行各业,做什么工作——包括自由职业——的都有,有过的好的,又和我们差不多的,也有更差的。年幼无知与少年轻狂的愚蠢时代,我们可能还会像残忍暴虐的古罗马人一样对血肉横飞的斗兽场上面对凶悍猛兽畏缩不前的奴隶那般向生活不如意的人说风凉话、看他们的笑话,然而真正走上人生难测、命途多舛的复杂社会以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是那么迷茫和未知的——别听那些无骨毒鸡汤的怂恿,不吐骨头才是真正的险恶——人最重要的不是保持勇于探索的好奇心,而是对未知恐惧的戒心与防备。对于熟人旧友们的遭遇也罢,好运也罢,我和老王始终保持一种宠辱不惊的态度——当然听到特别悲惨或厉害的事迹时我们也会惊叹唏嘘,但只维持在最短暂的初闻阶段——至于处于同等身份,经历过相似磨练的我们才懂同龄人之间内心中的苦楚,无论表面多么光鲜靓丽、笑容满面。那些所谓的头衔、名利,都是给外人欣赏、比较并以此来抬高自己身份的,身处斗兽场中央随时面临危险的我们疲于奔命,哪还有功夫去理会外人评说……

将诶下来我们聊了聊身边的事情。为了更轻松一些,都尽量挑选一些与自身没有太大直接关联的沦为谈资,可供消遣的事情。小城虽然常年“无战事”,但是周边地区和其他地方一样有很多逸闻奇事可说:比如村民堵道收过路费了、村长打人了、村支书贪污了,父子分家后因为巴掌大小宅基地打得不可开交闹上法庭了、老公出外打工发现好朋友和特意托付在他店里上班的媳妇出轨找朋友理论不听气到动手朋友腆着脸跑到派出所报警还说自己忍不住诱惑怪不得他、精神不正常的老夫妻看邻居不顺眼污蔑对方偷东西因没有证据未能立案恼羞成怒拿农家肥泼邻居家房子后挑起争斗后用菜刀给自己胳膊划破连带十几年前就没了的门牙找在医院上班的女儿做鉴定非要赶走对方村干部来劝架还险些被讹钱……

这些话题如果跟生活背景不同的其他人讲可能反响会更大,对于从小在真实的农村长大,见惯甚至本身经历参与过类似情况的老王来说,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毕竟当初他可是差点为了挣“外快”,赶在老家村里选举之前请假回家收受某竞选人按选票人头给各家各户送的“礼”钱,可惜前一天因为起床晚没叠被褥扣分激怒了辅导员,根本不可能给假。虽然事后他自己说根本没想过这么干,但还是被我们十足嘲笑了一个礼拜。我们本来还准备让他请客改善生活呢。

不管我怎么以我个人的角度粉饰美化自己和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无法脱离人类的范畴、掩盖我们生而为人“出厂”自带的邪恶属性,刚出生的幼童况且都只道满足自身食欲,不顾父母疲惫,长大后浑身沾满了污垢的成年人更为如此,无人能够幸免,谁也免除不了“事不关己,围观看戏”的庸俗恶习。听完为了表现自己“见多识广”口无遮拦的我的讲述,依照交流的惯例,老王只能说一些更“骇人听闻“的耸听危言来维持话题延续。而且之后想来,老王说的的确更为贴近我们自身,也因此叫人后怕……

因为接下来的话题比较敏感,不知该用什么感情进行描述的老王沉吟了一会,黑黢黢的胖脸上面色凝重,矛盾地那起已经干了的杯子,放在半空,也没意识到就又放下。给他重新斟好也不喝了。酝酿许久才板着脸说道:“我们那儿前几天刚死个人。和咱们年纪差不多,也是刚来不久的新员工。跟他说不上多熟,但是都在一个厂房,总见面打招呼,偶尔一起走回家。那天晚上下夜班的时候,我和别人一起先走了,下班的时候我还见着他了,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听同事说,他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就在厂房门前面朝下倒下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路过的人和门卫怕出事也不敢乱动,厂房在郊区医院离得远,120半天没赶到。等值班领导知道信出来救人已经晚了……”说完这段并不长的话,口干舌燥的老王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雪碧。之后破罐子破摔一般连着说了两件同样悲伤的事故。都是新来的年轻人,两位与我们一样正值当年本应拥有——也许——漫漫幸福人生的年轻朋友,一位与之前的同样疑似过劳死,一位因为不遵守生产安全条例躺在锅炉里睡觉被不知情的同事操作……

“那个同事是个老员工,都快退休了。本来是单位为了教育新人让他当师父的……”

吃完午饭,我原本是想去本地一些有名的经典去转一转,然而冬季如热搜头条般易变的天气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阴沉下来,并星星点点下起了小雨还伴着少量微雪,落到寒冷的地面后马上就会上冻。因为要住在别人家,我不愿意弄脏衣服,便在商议后上楼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刚好新出的电影里有我期待已久的系列电影,赶上工作日人少,我们买了两张最佳观影区的座位,上趟厕所回来又等几分钟就开始检票了。

与系列的之前几部一样,承上启下的粉丝向爆米花电影,看的挺爽——尤其是特效——但是并没什么营养,估计网络评分又要被刷低了。不过电影嘛,消遣嘛,好看就行。起码对于我这个新晋粉丝来说。但是我旁边的朋友估计有话要说:开场不久就睡得昏死过去,中途虽然被几场巨大场面“炸”醒,不久又睡着了。这老家伙当年就是,无论早上还是正午,不管宿舍还是教室,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因为实在太过频繁,几乎可以成为一项特技。好在他这回没有像上课时一样打呼噜,不然迎接他的就不只是老师的批评——你问我为什么不叫醒他?当初上课的时候我坐在同桌都没叫过,怎么可能放过这比罚站更为有趣的情景。

还好雨下的不大,路上虽然有些湿滑——像走在青苔上——但不至于上冻,踏冰前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多,天空已经黯淡下来,犹如扣上了大碗。路上行人不多,大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夹雪搞得措手不及,许多穿着爱美秀肌肉衣着清凉的人狼狈地抱着肩膀从温暖的单位中出来小跑在通往公交车站的路上。我和老王倒还好,而且在餐厅、电影院坐了一下午,两个人都没有一丁点饿意。怕我不好意思,老王还三番五次邀我去下一个饭店。

确认我说的是真话,老王点了点头。“那行吧。接下来你想去哪?这个点就别上公园去了。反正你今天晚上还住这儿——你不是没什么急事吗?”

“嗯。”

“那明天也别走了,再陪我呆一天。等后天早上我上班之前送你坐车!”

“这个——再说吧。我还不知你住的地方什么样呢?万一睡不好觉,我可不多呆!”

“你放心,准保你休息好,不行我出去住都行!”

“你上哪去啊?”

“随便找个网吧包宿不就完了,大学的时候不总这么干吗?”

“你确定?当时你就是第一个熬不住睡着的人——没到十二点就不行了——现在身体行吗?”——如果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为了搞笑,后边还会跟上一句类似“没在单位累死可没有赔偿”之类的玩笑话……

老王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现在体格比上大学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懒,要不是上课点名,一天连出宿舍门都不愿意,高中时每周盼着的体育课更是能逃就逃——现在不一样了,我每天运动步数都要到两万多。上班的时候不让坐着,就到处乱转……”

这倒是事实,每天步数榜上第一的不是我父母就是这小子。

担心找不到回家路的老王直接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和当地口音极重的司机聊了一路我插不上话的城市发展建设问题,各自发表了许多貌似条条是道,实则经不起推敲的长篇大论,两人就城市必须加快发展步伐这一人尽皆知的场面话达成一致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市郊旧楼林立的穿插小路道口。在初见复杂的窄巷小路中来回穿梭,当我以为老王连自己家都找不到又带着我四处乱转的时候,老王拉住了晕头装向还在往前胡走的我的背包,领着我走进一条与之前路过的小路相差无几的小道里,同样路过几家早餐铺、烤串店、专门接待外卖订单的热炒店、附带配钥匙的小杂货店和两家小歌厅、按摩店,来到了六层楼高的老式红砖楼,上得把手摇摇晃晃、仅有二层感应灯保持长亮的楼道里,到处都有腐烂和尿骚味。还有几户人家听得楼道里有人走动说话,好管闲事地探出头来,拉得老长的臭脸上满是怀疑。这诡异的气氛和鬼火般忽闪忽闪的楼道灯,实在让人惶惑不安,脊背发凉、喉头干渴,止不住地冒冷汗。我开始觉得自己上当了:老王并不是老王,他已经被邪恶势力附体,把我骗到了魔王巢穴,或传销窝点——都差不多——为的就是吸干我的血液……

“到了!”老王熟悉的声音将我从危险的非现实中拉回来。

我松了一口气,抬眼观察楼梯正前方被许多小广告贴满的墙上用石头划出来的“5”这个数字——每层都是如此,只是数字不同。探头观瞧,楼上即为顶楼。

因为老王找钥匙找了好半天,惊魂稍定的我便拿这件事开他的玩笑。要是搁往常,老王早就反唇相讥了,但是曾经有过一次“案底”的他怯于开口——刚毕业的时候我就去过他和另两个同学打工时合租的房子,当时三个人出门谁都没带钥匙,结果我只好和来接我的老王一起到楼下花了五十块钱找开锁的大爷帮忙,负责的大爷还要我们拿屋里的证件和钥匙进行证明——只是一味翻口袋找钥匙。就在我以为又要重蹈覆辙,害怕又要走一遍这条阴森之路而笑不出来的时候,老王终于从鞋里找到了钥匙——一把。

“大概是看电影的时候从裤兜里出来,站起来的时候掉了进去……”

先不就这句嘈点颇多的猜测进行评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就带了一把钥匙吗?”我不相信在外地上班生活的老王就只需要一把钥匙,钥匙串、指甲刀、小剪刀呢?

“我的钥匙昨天下班的时候就找不着了,估计落在单位了——后天上班的时候还得去找——这把是备用钥匙,我出门前找室友借来的。”

我已经对老王无语了……

第四百章怀旧游戏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四百章怀旧游戏老王的住所没什么可描写的——一个二十多岁单身汉的出租屋能有多干净?半年过去几乎还保持着刚搬来时的纷杂狼藉之像,床边地上摆满了各种东西,从衣服到电脑、空水瓶和方便面,根本没法下脚。卫生情况比大学宿舍还要差劲——我终于理解了学校设置生活部检查卫生机制的道理。不过到大二成了老油条交际广了之后,也就没那么重视了。

双室的屋内,隔壁合租的兄弟上班去了,屋门紧锁。从老王的口气中感觉他们两个本身也没什么交情。趟过跳楼大甩卖般的地面,我走到一台动感单车面前。一进屋我就看见它了,虽然是很简易廉价仿佛插着的剪刀的那种,但是在铺躺地面的东西中仍然鹤立鸡群,不过无须询问我就知道老王并没有怎么使用,除了比学生时代还要明显突出的肚皮,就是单车上面搭满的衣服和笔记本电脑包。

“你的?”我扭着头——因为脚下被堵住没办法转身——不可置信地问道。

“怎么样,专业不专业?”老王不置可否,笑问道。

“你可拉倒吧,专业晾衣服啊?别废话了,这真是你自己买的吗?”

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只是来历与我猜想的不同。“只是潘哥送我的。”

我更迷糊了。潘哥只是我们一个普通的大学同学——还不是一个班的——和老王并没有多大的交情,而且因为人品有问题,在同学间口碑不咋地。记得毕业后没找到工作他就直接回到南方老家去了,怎么会平白无故千里迢迢送来份大礼。

“夏天我回学校取二学历毕业证的时候在校园里碰到的他。他不是毕业前重新补考没过,毕业证学位证被扣下了嘛。毕业第一年重修他没参加,第二年才过来,我去的时候他刚好补完领毕业证。

他混得挺惨,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在老家创业被人坑了,欠了一屁股债,家里房都卖了,父母只能住到姐姐姐夫家。回来重修也是为了躲债。这小子也不老实,不知怎么和混在学校里的传销组织勾搭上了,专门配合坑低年级新生的钱。这东西是他们买的产品之一,光是这个据他说卖出去的时候价格起码翻了一倍,至于其他保健品啥的更是暴利。一开始他是准备忽悠我的——”

“你怎么可能上当!”

以为我在夸他,老王窃喜道。“是啊,当时就被我拆穿了——‘我说我没钱。刚被单位开除,宿舍呆不了了,无处可去只能回家’他不相信,非要跟我走。我就把他带到单位宿舍。当时刚从宿舍搬来这儿不久,屋里还存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什么的,他就以为我是在收拾东西回家。我骗他说家里有人要开健身房,让他送我个样品拿回家试验试验,看看能不能要来投资……我本来是逗他玩的,没想到他当真了——就这个智尚还干什么传销——就送给我了。”一直别笑的老王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我也跟着哄笑了起来。老王的做法固然有些“缺德”,但是用来对付老潘这种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笑了一会我问老王就不怕他找你要钱?老王毫不在意——“就他那个脑子,也就骗骗新来的没什么经验的小孩。他都不知道我现在住哪,上哪找我?——就算找到了我也不怕,他能怎么样?找我要钱?东西又不是我抢的,是他主动心甘情愿送的。至于投资,随便编个理由就说健身房黄了不就完了?又没有凭证,他能怎么样?爱哪告哪告,反正我不在乎。”

其实也不怪小潘,大学的时候和我们来往的不多,不了解老王的个性,光凭他忠厚敦实的外表以貌取人以为老王是个老实人,他是没见过为了两毛钱差价、毕业论文分数、半个月工资和水果摊大妈、答辩组老师、经营不善的破产小老板据理力争吵得急赤白脸毫不退让,最终气得对方面红耳赤,还多饶了半串香蕉时那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高大”形象——想让他吃亏上当可是件堪比诺曼底登陆的难度,尽管与巴巴罗萨计划跟菜市场上老太太讨价还价相比还差一点。

看着老王的主卧,回忆起了大学时那段虽颓废也有几分温暖的生活,我感到了久违的“亲切”——车站里的宿舍我要是不收拾小城里各位热心的阿姨、婶婶、姐姐和老秦就会亲自动手。把背包一甩扔到地上,外衣也不脱就无拘无束地躺在床上伸懒腰。虽然是一张双人床,但是我伸展开来平摊在上面也差不多可以占满,况且上面还有一大堆换下来的衣服裤子。感受到鸠占鹊巢的老王反而坐立不安,无处休息。我挖哭了他两句——“真怀疑你怎么找到对象的”,老王也不为恼,一边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一边收拾屋子——从这里狼藉推到那里杂乱,终于腾出一块地方,就坐在那里继续和许多人发微信。

躺着玩手机实在无聊。虽然没感觉到饿,但我还是招呼已经睡了一觉的老王出去转转——这算是我们大学时代的暗号,所谓“出去转转”基本上就是吃顿饭然而上网吧。当时我们这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大学生的四年生活大体都是这样。什么理想、抱负,对未来的希望憧憬,这种虚假的美好、不现实的谎言,早已被识破,虽青涩与幼稚丢弃在不堪回首过去。比起见不着回报的盲目努力,还是躺在床上玩手机更舒服。哪有什么事比找家好吃的、玩游戏升段位更重要。结果无需多年,与其他早早应聘到各大企业或考研深造的尖子生天壤之别,毕业即失业的糟糕境遇随即给了我们最猛烈的报应。

鸡汤虽然充满了虚假的美好与幻想,但起码能充饥止渴,光靠喝风凉话可填不饱肚子……

并不想在楼下看起来就没食欲的小馆浪费时间,我们在附近大道上的餐馆吃了顿晚饭。一荤一素两样炒菜,一人一大碗饭在北方来说哪怕是我这个肥宅体格吃饱还能富余。在家和小城都习惯打扫剩菜剩饭的我,即便吃撑也看不惯盘子碗里生那么一点喂猫都不够的饭菜——用老一辈人教育的话来说就是没有福气。出来之前才把屋里放着的早上吃剩的外卖餐盒扔掉的老王不想再拿回去招虫子,我只好把剩菜硬着肚皮吃下去。“碗里的剩饭就算了,我有洁癖——嗝……”我对着一脸坏笑不怀好意要把碗里的饭拨过来的老王抬手拒绝。

北方饭馆量大份足我很喜欢,但唯有一个毛病,就是口味太重。咸的我口干舌燥,又不敢喝水撑大肚,丢人也顾不得了,只好改变计划央求老王带我到周边真正意义上的转一转,消化食儿。

傍晚七点半,转到西半球的太阳抛弃了东侧的大地,只留下个半吊子的月亮勉强照亮人间,根本无法照亮人类的内心,导致擢发难数的罪恶发生在夜深人静——当然也不能全怪月亮不给力,即便有大功率路灯和严密的监控设备也挡不住变态醉汉暴打无辜过路女孩。

冬季的夜晚道路十分安静,特别是在城市远郊,明明是于城内一样宽敞的大道,却因为没几台车辆驶过,显得尤为冷清。路上也没什么人,零星三两人从对面走来,多是情侣、家人,男的瞟我们两眼便领着女孩匆匆走过。搞得我和老王有些尴尬。我和老王的关系并不是非常默契到心有灵犀畅所欲言的那种知心朋友,以前就总是因为相顾无言而不得不带上另一位室友相伴的我们,又陷入了无话可聊的境地。徐徐凉风吹在身上,冷在心里。

老王站住脚,面带愁苦。抓着头发,对马不停蹄地走在前方揉着肚子不住打嗝的我劝说道:“行了,胖哥。再往前走就进村了,没有路灯,我也不认得路……”

我拍了拍肚皮,感觉好了许多——兴许是天气太冷热量消耗大的缘故消化也很迅速——便欣然应允。“行,那咱回去吧。”

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做,怪无聊的。我们在途中找了间网吧,冲完钱,在二楼物色一处人少没那么乌烟瘴气——虽然靠着漏风的窗户——的位子,这一排十个座位都是空着的。其实整个二楼的顾客加一起也没多少,如谢顶般零星分散着,都是些下班后不愿意回家的中年“独行侠”,玩着社交为主的无脑砸钱游戏。一个人占一大排。点着烟夹在手上,也不怎么抽,就等着烟烧到手在掐灭重新点上,再加上桌上放着的碎成渣的零食、泡软了的方便面、甚至半瓶啤酒,搞得像焚烧垃圾一样。

“看下面人那么多还以为这家网吧挺火呢?”

“咳,这地方人都没多少,还连着开了好几家网吧,能有多火?我那楼下原来还有呢,干不多久就改成麻将厅了……不过倒也好,起码网费比市内便宜不少,就是环境、设备有点破。甭管多大给钱就能上网。”

我瞅着面前桌上残留的烟灰和食品袋,盯着好半天开机画面还没结束的脏兮兮的二十二寸屏幕良久,叹息着点头。

虽然时间距离包宿开始不剩多少,但是我们俩谁都没有这个意思。现在别说熬夜玩游戏了,就算坐在电脑桌前一两个小时就会浑身难受……

还好网速足够,游戏运行也比较流畅——只要别选那些对画面要求高,并坚持不要中途退出就行。我们特意叫上了“网吧三连座”的另外一位好友,跟着承包商远赴中西部大城市做信息工程的“室长”老梁。两个多小时开黑打了六、七把大学时代差不多每天都玩的联机游戏,可惜很久没接触过了,更新换代再加上年龄增长操作和意识都跟不上,一回也没赢过,还被队友对手嘲讽辱骂——那我们能忍吗?发挥好友开黑的便利,三个人什么也不干了,索性和人凶狠对骂了起来。也许是太过怀念这种感觉的关系,以往总会因为吵架影响心情玩不下去的我,居然也兴高彩烈地加入其中——虽然打字太慢跟不上溜——寻找到了曾经的那份激情和一往直前的冲劲。好久不再了……

输了一晚上竟然也会这么开心。要是以前视胜利、升级为命的我,肯定无法理解。高兴的不是输赢,而是那份与朋友在一起,有同伴支持共勉后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与笑对人生的信念。可惜,曲散终有时,时间无情流逝下,早已物是人非。老梁被同事叫去喝酒,提前离开;迷上手机游戏的老王意兴阑珊,对于我下一局的邀请敬谢不敏。我重新意识到自己生活在现实层面,除了追忆没办法真正找回业已逝去的东西。虽然两个朋友拒绝的方式和语气都很得体,但我仍免不了心中断层般的阵阵失落。心软的老王决定和我在玩一把——“咱们现在这水平实在跟不上,开黑匹配就更坑了,还是打电脑拿个首胜得了……”

最后赢是赢了,被别的队友抢尽了人头,我毫无游戏体验。一看数据发现还是老王鸡贼,和当初一样能捡,最后还无视我的好言与警告,从我这里抢了不少。

“不玩了!”恼羞成怒的我把耳机一摔,在老王的嘲笑下,结账下机。

第四百零一章邀请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四百零一章邀请回到老王的出租屋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昨天刚下夜班的老王终于撑不住了——四年“糜烂”的大学生活都没能改变他熄灯前就能睡着的本领——好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了。虽然只有一张双人床,但老王还是把大片区域让给了我,并拿出单位新发的棉被。曾经一间寝室互相床铺都睡遍,甚至还有酒后“同床共枕”的时候,所以也不嫌弃,反而觉得很怀念。尤其是老王的呼噜声以及间或蹦出来的梦话,时而还真有惊人之语。我印象中光是与商店老板——甭管卖什么的——讨价还价的梦话就不下十次,还有几次睡得晚无所事事的我们就拿老王做实验,顺着他的梦话与他对话——偶尔还真能得到通顺贴合的回答,逗得全寝室清醒的人开怀大笑。只可惜一个晚上最多只能回答一次,然后就转化回了规律却无意义的呼噜,乘兴而归的我们便如同被催眠般纷纷入睡了。

虽然是比我家还破的旧楼,供暖设施老化严重,但是屋内的温度并不很低,甚至感觉比老家还要强一些,问过老王他也并没有安装加设过别的设备——“难道是地方小的缘故吗?”“谁知道呢……”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老王梦呓般敷衍了两句就又翻身沉睡。不求甚解的我只好当做是人多面积小的效果。自言自语的我也困倦了起来,早起坐车又玩了一天,疲惫程度不亚于西西弗斯。我收起了没什么新意的手机,脱掉外衣,钻进散发舒适味道的新棉被里,惬意地仰躺在床上,不多时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仿佛炮轰大楼般的震动所惊醒,连绵不断的巨大轰鸣让我梦回大学时代被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寝室惊扰的懒觉。摸出床头手机,眯眼睛一看,才早上五点,比上班时候醒得还早。隔壁屋不只是刚下班还是要去上班的老王合租同事,丝毫不顾及室友的感受,大音量放着扰民的音乐,自己还五音不全节奏混乱的跟着瞎叫唤,报仇般死命开关门,上厕所也不老实,发出各种恶心的伴奏……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吵得我一阵阵的模糊朦胧,不知身在何处,最后这位暴躁老哥总算是打开大门,用力摔上,离开了屋子。恍惚间瞅了眼旁边虽然也被吵得只翻身但还维持着睡眠状态艰难休息的老王,不知该心疼还是羡慕他。

真正醒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老王看起来早就起床了,面容整齐、衣服换好,正在和人发永远没有尽头的威信。这对于我这个不爱玩社交媒体,除了新闻广告好几个月都受不到新消息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早上起来就这样,一天哪那么多可聊的?”

从昨天就被我吐槽过好几次的老王忙于发信息没工夫理我。我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趴在他背后理直气壮地偷窥——以前我们就总这么干,而且与像间谍接头般一惊一乍的别人不同,老王很少在意这个,即使不高兴也是暂时的,陪个笑脸就好了,所以我们寝室的人久而久之都养成了这个习惯。

简单看眼对方的昵称,我就猜了出来。撇撇嘴,胸有成竹地说道:“又跟你那些高中同学聊天呢?”因为基本都是附近一个村镇的学生,所以老王的高中同学里大多都是发小,关系尤其好,上大学的时候也一直互有联系,有几位还曾经来过我们学校,我和老梁都见过。基本上都是女孩。虽然老王否认与她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和老梁两个人也都确认过——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像讨人厌的小学生一样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调侃老王。

“你跟你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估计对方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跟你分手的吧!”

“你怎么这么八卦?上学的时候就这样,现在还这么幼稚,就不能有点长进……”

“你别管我,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个六!”

“还对个七呢——唉,不对啊,昨天说到你被甩了的时候还没这么激动呢,现在怎么……难道是——不会吧……”

“你又搁那瞎寻思啥呢?”

“肯定是你和谁聊到一起去了,就跟王八瞅绿豆似的对上眼了,偷着搞破鞋的时候被对方男友发现打了你一顿又告诉了你女朋友,然而被人抛弃了,搞得‘人人两空’——”

“你可别在那瞎编剧了——上学的时候投稿就从来没成功过还得瑟啥啊?”

这波反讽有些猛烈,正刺中我心中的伤痛,不仅闷哼一声。但为了保持住有利高点,我忍着胸中伤口迸裂的疼痛和血流,整理脸上的苦涩表情,假笑道:“是啊,所以我现在都不瞎搞了——哪像你,有了对象还乱跟人交往,现在好了吧,休息了也没人陪,还得找几年前的大学同学通勤过来。”

“你可拉倒吧!”老王终于发完了消息,回身直视着我,脸上不怒反笑还带着几丝得意的神情,指着我的脸嘲笑道,“你就是因为没人搭理你嫉妒我,有能耐你也和高中同学联系啊——不会还跟以前似的一个好友都没有吧?”

“怎么没有?我——”

“s不算。”因为大学时期总有来往,所以老王知道s,还一起开黑玩过游戏,只不过过程不太顺利,和昨天晚上一样连输好几把,互相都觉得对方坑……

“除了s,还有别人吗?”

老王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决意好好回敬我的无理取闹。然而我已无力支撑。从中考失利到高中毕业的三年多的时间仿佛被人从两端用密不透风的坚固材料挡住,将我短暂的人生截成三段,还像剜去蛋糕上的刺眼污点般彻底丢弃在了垃圾堆中。之前的联系早已断绝,身体以及灵魂的整体性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自己无论怎么尝试也无法顺利与人正常交际。更可悲的是,下手对我使出如此残忍手段的人正是我自己……

磨磨蹭蹭快到中午才下楼吃所谓的“brunch”——搞得很洋气,其实就是懒。不过比起习惯叫外卖的老王,我还能强点。

饭后,我们如约打车到市里比较近的所谓景点转了转。和老王说的一样,没啥特殊的,和所有本地景观一样,稍微有点意义——无论是牵强附会还是改编自造——的“名胜”,都被改成了千篇一律的好消化的清汤挂面式的公园,供老龄化与人才流失后的北方中老年人休养所在。倒是很好的养老政策,只不过不太符合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毕竟比起看大爷们打牌下棋、大妈们跳广场舞唱红歌、大爷大妈衣着讲究的跳交际舞,我更想看年轻女孩,我想曾经经历过这个孤寂有躁动的年龄段的长辈们应该能够理解我为什么溜达了一圈只是围观了会下象棋——还因为受不了围观人多嘴难听——就急着出了园门。

老王露出一副“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的表情,对我表示不再折腾到下一个地方的叹息耸耸肩,接着问我接下来做什么。

“你平时都干什么啊?”

“上班啊,一天十二小时呢。”

“我是问休息。”

“在屋里补觉、玩手机,电脑没出毛病之前也玩电脑。有时候和几个同事在外面聚一聚,基本最后都是去网吧玩游戏,偶尔爬个山什么的……”

“你这儿有山?”我回望着四通八达的平原道路,惊讶地反问道。

“市里没有郊区不有嘛!正好单位宿舍后面有片荒山。说荒山也不对,上面都被我们和隔壁厂子的人走遍了,一到中午吃晚饭就有一大帮领导按照等级聚成一伙一伙的,上山散步——其实就是没什么资源没被开发。”

——怎么听起来比我那里还要惨呢……

“休息时间要是长——超过两天——的话,我可能回家呆两天,要不就到朋友那里转转。”老王沉吟了一下,想起了什么,“我还没去过你和舍长那边呢。舍长那儿太远我自己不愿意去——什么时候邀请我去你那边啊?”

这是我的问题。我刚到小城车站上班的时候老王还真给我发过消息,提到过这件事。然而当时自己没站稳脚跟还总想着怎么逃离败落的小城,所以都被我找个借口拒绝了,结果渐渐就没什么联系了,我也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只要你不嫌无聊的话,随意,什么时候——有时间都行。”

“我其实还真不怎么想去——”

“喂!”

“不是嫌弃你,”老王笑着解释道——毫无说服力。“你那边和我老家接壤,基本环境啥的都差不多,还没啥特别有名的地方,去了估计也没什么意思。我倒是想上舍长那看看,不都说南方好嘛!”

“那是东南沿海……”

“甭管哪吧。在老家这几个市内成天转来转去的都腻歪了,也没什么发展,想出去看看——当初可是你最先这么说的,你忘了?”

怎么会忘呢。只是我想以另一个身份,不是百无聊赖的游客,而是更为有意义的方式……

“行啊,你什么时候休息?咱俩一起过去。”心有愧疚的我提议道。

“别什么时候了,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嘛——”

“过年不行,我单位那边越到年节越忙……”

“我知道。就算你不忙我也不准备赶着春游人多的时候凑热闹。就元旦后春节前这一个月,找机会请个假一起过去。别说不行,大不了春节假期不要了呗!”老王右臂一挥,自信满满地说道。

然而我却没法答应。倒不是多在乎春节——我父母信誓旦旦表示不用我操心,看意思二老是准备不行就来我这儿过年——我担心的还是单位会不会同意我这个有些任性的想法,特别是在老秦即将离开,小城车站何去何从,我的前途一片渺茫的时候。

熟悉我的老王从表情中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当年玩扑克的时候老王就凭着眼力赢过好多局,尤其是控制不好情绪的我——霎时间,收敛起笑容,垂下眼睛看着我脚下的地面,沉声道:“那——可能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这边马上要调走,也不知道会分到什么地方。看你的样子估计也不比我强到哪去……早知道年前咱俩还找到工作的时候过去好了!”

“是啊……”

尽管这么说来好像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样很有道理,然而并没有任何安慰效果,我们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对无法改变的过去进行批判、后悔是多么的愚蠢,这不过是弱者自卫的借口托词。如果当初真这个想法和实现它的努力的话,怎么会拖到今天?大学四年制定了无数计划,包括结伴旅行在内,结果一样都没达成,甚至还差点挂科太多扣掉学位证毕业证,与那时相比,除了年龄徒然增加外毫无长进的我们,又有什么改变呢?

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留在这里的意义,我回屋带好自己的东西,谢绝了老王的真诚挽留——“等下次来我那边吧”——留下这句算不上承诺的邀请,与老王挥手告别后,我独自走进客运站。

因为不熟悉位置,按照老家的买票习惯在候车大厅转了许久的我,错过了二楼楼梯口的售票处,还差点闯进办公区。在偌大候车大厅中零星散座的乘客中间环顾了一圈,在众多充满警惕戒备的敌视目光中,我找到了一位面容和善的农村老大爷。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旧军棉大衣的老大爷在啃从自己褪色掉皮的旧行李袋里掏出来的自家家地里种的——大概是卖不出去的那种收成不好“小气嘎豆”——难啃的煮苞米。看出我为难的大爷两三下就轻易解除了我的危机。不住道谢后,我顶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冷笑与讥讽,走向空荡荡的售票处……

第四百零二章幼儿园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四百零二章幼儿园然而我却没法答应。倒不是多在乎春节——我父母信誓旦旦表示不用我操心,看意思二老是准备不行就来我这儿过年——我担心的还是单位会不会同意我这个有些任性的想法,特别是在老秦即将离开,小城车站何去何从,我的前途一片渺茫的时候。

熟悉我的老王从表情中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当年玩扑克的时候老王就凭着眼力赢过好多局,尤其是控制不好情绪的我——霎时间,收敛起笑容,垂下眼睛看着我脚下的地面,沉声道:“那——可能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这边马上要调走,也不知道会分到什么地方。看你的样子估计也不比我强到哪去……早知道年前咱俩还找到工作的时候过去好了!”

“是啊……

尽管这么说来好像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样很有道理,然而并没有任何安慰效果,我们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对无法改变的过去进行批判、后悔是多么的愚蠢,这不过是弱者自卫的借口托词。如果当初真这个想法和实现它的努力的话,怎么会拖到今天?大学四年制定了无数计划,包括结伴旅行在内,结果一样都没达成,甚至还差点挂科太多扣掉学位证毕业证,与那时相比,除了年龄徒然增加外毫无长进的我们,又有什么改变呢?

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留在这里的意义,我回屋带好自己的东西,谢绝了老王的真诚挽留——“等下次来我那边吧”——留下这句算不上承诺的邀请,与老王挥手告别后,我独自走进客运站。

因为不熟悉位置,按照老家的买票习惯在候车大厅转了许久的我,错过了二楼楼梯口的售票处,还差点闯进办公区。在偌大候车大厅中零星散座的乘客中间环顾了一圈,在众多充满警惕戒备的敌视目光中,我找到了一位面容和善的农村老大爷。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旧军棉大衣的老大爷在啃从自己褪色掉皮的旧行李袋里掏出来的自家家地里种的——大概是卖不出去的那种收成不好“小气嘎豆”——难啃的煮苞米。看出我为难的大爷两三下就轻易解除了我的危机。不住道谢后,我顶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冷笑与讥讽,走向空荡荡的售票处……

见我回来这么早,父母有些意外,忙要再给我准备晚饭。

面对桌上寡淡无味的清蒸土豆白菜和大葱生姜蘸酱,我微微一笑——“不用麻烦了,我也不怎么饿,随便吃点就行。”心情犹如在终将结束的缓刑中等待死亡一般,胃口固然是几乎没有,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我还是换下衣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强迫自己表现的一如往常,在桌上讲起了这两天的趣闻。

“是吗?你们宿舍那个小胖子也有对象了?”

“唔。”

“你瞅瞅人家,再看看自己,你怎么就不行呢?”

“可他已经分手了啊?”

“你还好意思瞧不起人家?人起码成功过啊?你呢?估计都没跟女孩约过会吧?”

“……这是个人淹死——呸——隐私,我拒绝回答。谈下一话题!”

然而父母并没有搭理我,反倒互相指责了起来——都怪对方的教育方针有问题才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更尴尬的是明明聊的是我的事情,却仿佛与我无关一般,没有一点发言权。反正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单纯是老两口闲着没事拌嘴逗乐。二老开心就好,我是无所谓了……

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我自身的原因——无法跨过心中那一道坎……

似乎是找到了好好利用我的正确方式,晚上表姐打来电话,以加班为由,要求我明天下午去幼儿园接小婷婷。

“真是加班吗?”记得表姐的工作一向清闲规律,有时候还总提前下班……

“让你帮点忙那么多废话?你姐夫都没管我你还敢造次!”表姐明显的愠怒传递到了我耳中,震得心神惶恐许久。

“不敢不敢……”

自己成天干呆在家里怪无聊的,能有点事干也不错。正好通过前几天的接触我对长大后听话懂事的小外甥女大为改观、颇有好感,而且如今几乎一个人照顾孩子的表姐也怪累的,平时离得远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趁现在做点什么稍稍减轻一下她的负担也是好的。如果是曾经找到工作以前懒惰自私不懂人情的自己的话,可能就会极力推脱退缩了吧——不过估计以表姐的脾气我也躲不掉。

小婷婷的幼儿园周五放学比平时早,正点是两点半,但许多家长两点就来接孩子回去了,有的甚至直接开车带着孩子出门度周末假期去了。这对政府事业单位工作的表姐一家来说有些困难。怕孩子寂寞,我两点前就赶到了,在停满了档次各异的各色车辆门前,等待校门打开。

与我料想的不同。在和得到表姐通知知道我这个舅舅过来接孩子的老师打过招呼后,好半天才看到她从后面教室里拉着一脸怒气的小婷婷背着书包无声地走出来。上次在我家还喜笑颜开的小丫头居然如此不情愿的样子,我心里有稍微有些受伤——难道之前都是骗我的,就为了能让我帮她找动画片看?

“小婷婷,你看,是谁来接你了?是舅舅来了!特意替妈妈来接你的,高兴不高兴?跟舅舅回家去吧,好吗?”老师不断搭话,希望能与小婷婷好好沟通。然而倔强的孩子一直站在大门里面,低着头,也不说话,似乎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样十分的委屈。旁边的家长和路过的路人也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搞得我和老师都有点尴尬,

“孩子今天在幼儿园里挺好的啊,你来之前还和朋友有说有笑的呢——结果一说你来接她回家就这样了,好容易才把她劝出来了……”老师明显话里有话,我盯着她,等待下文。“是不是你和这孩子之间发生什么了?”女老师瞪视着我,眼神微妙。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早知道不来接这个“小白眼狼”了,感受到周围其他人警惕地目光,我虽然想好好解释,却不知如何是好……

“小舅对我很好的,上次还带我去看天气了呢!”小婷婷终于出场救援——好孩子,没白疼你,回去的时候想要什么跟我说,只要掏得起钱,舅舅都给你买!

“是嘛,还领你去气象局了呢!”与之前在气象局活动时带队的并不是同一位的女老师再度仔细打量一脸横肉因为长相凶恶总被人误以为不是好人的我。旁边一位眼熟的家长还为我声援,确认当天活动的时候的确是我领着小婷婷——这位抱着胳膊的大哥要是少看会热闹早点发生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误会。

“是吗,那真不容易啊。当舅舅的——还不是亲的——能做到这一步,如今真是不多见了。有不少孩子就因为家里没人愿意请假在冬天大早上领孩子去这个用他们的话说‘没什么用的活动’都没参加。”另一位闻讯赶来估计是准备正当防卫的男老师放下了手里的扫帚,对我称赞了起来——真不好意思,活动的钱不是我出的,而且我也觉得那次活动确实没多大用……

女老师终于相信了我,眼神比之前柔和了一些,忙向我躬身道歉:“真不好意思啊,我也是为了孩子着想……”误会解除了就好,我本来就没想着无理取闹。和两位老师还有救人慢半拍的老哥挥手道别后,我领着小婷婷离开了幼儿园。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然而没走出多远,我发现小婷婷还是和之前一样,垂头丧气、沉默不语。我俯身一看,发现小姑娘小嘴撅得老高——“都能顶起饭碗了!”小时候每次我这样表达不满的时候父母总会如此揶揄。我尝试了一下,发现效果并不好,只好收起丑恶的笑容,正色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舅舅说——是老师欺负你了吗?”——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打击报复一样,要不是离开幼儿园很远,大概能把那两个老师鼻子给气歪了……

果然,小婷婷晃了晃小脑袋。

“那是因为什么呢?没事,你跟我说,舅舅给你撑腰!”幼儿园级别的问题我再解决不了,那我真就白活了!

受到我的鼓励,小婷婷鼓足勇气,抬头望着我,满面毅然之色——像做出了什么人生重大决定似的。“我想回去!”

要回幼儿园吗?难道真是我做错什么事惹恼了孩子,伤害了她幼小的心灵?“为什么?”我用几乎变色了的慌乱声线,挠头问道。

“我朋友还在那里——”原来班里和小婷婷关系最好的朋友——上次在气象局就一直跟屁虫一样粘在人家母女后面——家里人有事来晚了还没有来接她,为朋友着想,担心她寂寞的小婷婷想再陪陪她。还以为她只是在幼儿园受到管教后才变得这么听话,原来小婷婷本身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这么善良的请求我怎么可能拒绝呢,不如说早点告诉我就更好了,当时我就会答应。大不了我在外面多待一会呗,反正天气还不错——难道是也是为了我着想吗?

面对孩子间如此真挚的友谊,和小外甥女令我这个大人都自叹不如、刮目相看的精神,我当机立断,决定发挥一下大人的力量——“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回去。别担心,由我和你老师说明,一定没问题!”

小婷婷还是摇头。“我不想回去。”

这——我先冷静了一下,片刻后,轻声问道:“为什么呢?”

“有别人在。”

这叫什么理由?“幼儿园里不是一直有很多人在吗?”

小婷婷摇头,这次比上一次更猛烈了。看得我都怕了——“你别摇头了。这样吧,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好好说一下,舅舅不打断你……”小婷婷这才止住抽动,悄声讲述了起来:

原来幼儿园里上个月新来了一个小男生,因为年纪小,长得又很瘦弱,担心他没办法好好融入班级,老师嘱咐大家好好对待并要求作为“班干部”的小婷婷的朋友小玲玲照顾他。结果这个小男生心里对小玲玲产生了依赖也好,好感也好,即使是已经能够自如参与进幼儿园的小集体中了,仍然每天缠着小玲玲,而且为了“独占”她,经常暗中阻拦其他人的接近,包括小婷婷。善良的小玲玲因为不知情所以并不在意,但是作为钦定的“最好的朋友”的我这位外甥女不愿意了。之前也是,本来和小玲玲玩得好好的,那个小男生就“横刀夺爱”,用新买的玩具吸引包括小玲玲在内的同学们的目光,把小婷婷自己孤立了出来。正巧在这个时候,老师过来叫她回家——在她看来等于是宣告自己的失败——也怪不得出来的时候表情那么难看。

我感觉自己真白活了——一个小小的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就堪比狗血清宫剧了,刚才信誓旦旦拍胸脯表示能够轻松解决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幼稚……

虽然愁得我只想薅头发,但是面对信任我的小外甥女那灼人的炯炯目光,作为大人的我又不好退缩。不然以后真的要被她看扁了——我甚至都预想到处于十五六岁最难搞年纪的小婷婷被臭小子带坏后逃学游玩时被我发现却对我的忠言劝告和好心逼迫不屑一顾,不仅救不回好孩子反倒使我作为长辈的威严扫地的恐怖未来……

想到这里,我心中怒火熊熊——“啪”的一声重重打在大腿上,猛地站起身,不顾大脑短暂的晕眩,冲着周围无辜的路人咆哮道:“那个臭小子在哪了!我非……了他不可!”结果只换来路人的嫌弃和小婷婷的白眼——看来无论怎样,我都是会被后辈儿孙瞧不上的存在了……

第四百零三章拍摄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四百零三章拍摄领着小外甥女回幼儿园找朋友,结果发现小玲玲已经被母亲接走了……

小婷婷明显的失落了下去,上次领着她回家的时候我还嫌她多嘴调侃过她,现在这路上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地面,无精打采的,好像拖着漏气的气球一样,任由我带领。我心里也很不好受,这么大个长辈了,说话不算话,还白白浪费了小孩子的一片热心——说好的一切交给舅舅来呢,居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

虽然我不会带孩子,但最起码的照顾还是懂得的,以小婷婷现在这个状态回家去,不仅没办法转换心情,还有可能让父母担忧——更别提被表姐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心情不好后会如何对付我了,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不如趁着今天天气还不错,时间也挺早的,到小孩子聚集的公园、广场之类的开阔地带散散心。

征求了一下小婷婷的意见,得到类似于“随你便”的消极答应后,我计算了一下路程,决定带着她到我小时候经常和父母周末一起游玩的市政府广场转转。

市府广场顾名思义,位于距离原市政府一条马路对面的位置,周围是各种机关部门和医院,再往下走几百米是站前火车站,当年火车站没重建之前,能从广场上望到作为全市标准时间的车站大钟——在手机还未风靡之前,许多人都会在路过的时候以此来给手表上弦调时间——我和父亲经常在这里比眼神,看谁能说把时间的精确。可惜如今父亲老花,我的眼神也被甩不掉的电子设备害得大不如前……

因为当初修建的时候政府还没有搬走,所以为了叫着方便且容易找到位置,就如此命名。具体什么时候建的并不清楚,只知道我懂事的时候就和父母在广场上放风筝、喂鸽子了。在我小学的时候重修过一次,把周围的许多违建建筑拆掉后,比之前扩建了一大半,并在周边种上花草树木,定期有环卫工人负责清理,维护的相当之好,现在已经成为了市区内人民休闲娱乐的重要地点。白天人并不多,到了晚上,各种团体齐聚于此,无论是年轻人喜爱的街舞、旱冰,还是适合中老年长辈广场舞、健身操,还有很多老少咸宜的体育活动,跳绳、拔河等等,不一而足。人们按照自己的喜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私下商量划分好的区域内,舒缓身心、锻炼体魄,充沛无聊单一的休闲生活、丰富受各种隔阂藩篱围困的孤独寂寞的内心世界。

望着小婷婷和其他小孩子一起无忧无虑地欢笑,自由自在地追逐鸽群,我终于放心了。这才是小孩子脸上应有的表情,至于苦恼抑郁这些成人社会的废料渣滓就留给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大人消化吧。见她能和第一次见面的小朋友们一起融洽的活动,还讨得了家长们的欢心,收到了一大把玉米粒作为饵料,并且敢于与许多小孩路过都害怕的被游人养肥了的——据说是当年养鸽子盛行末期被嫌麻烦的主人直接拆掉鸽笼“放生”的后代——大胖鸽子们接近甚至“动手动脚”,我不光欣慰她的胆量与合群,更加甘拜下风自愧不如。自己虽然不至于绕着走,但小时候面对群鸽飞舞的壮大场面,还是异常恐惧的,特别是听到不知从哪传来的“从地下抬头看鸽子起飞会被浇一身鸟屎”的谣言后,我更是干脆蹲在地上躲进衣领里自闭。

在孩子面前体力不济的丢人的我实在跟不上小婷婷的一惊一乍和突发奇想的无限变速跑,好在其他孩子的家长很喜欢这个“返祖”一般活力过头了的元气小丫头,主动表示帮助明显蹩脚的看孩子的我照顾——“没事,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挺好,还有我们这么多家长看着呢,你不用担心!”道谢后,我拖着疲乏的身子,拎着小书包,来到了之前还有一帮年轻人占着刚刚空闲下来的花坛前的长椅上,摊成一坨般颓然坐下休息。

还没等我坐稳当,手机响了起来。应该是回去晚了,父母和表姐着急了吧——不对啊,我刚才给他们发过消息说要带小婷婷到广场玩并且受到ok的回复了,怎么没过多长时间又给我打电话了?

我转念一想,发现事情不对。再一摸口袋里的手机,发现并没有震动或响铃,而且这个铃声也和我的不同……仔细倾听后察觉到,声音是自身后花坛中传来的。我回身拨开枯萎的花茎,发现枯叶败花之中,埋着一部手机,正在响铃。

我心中疑虑万千,最为不解的是怎么会有人把手机放到这里、又是怎么忘记的?

铃声大作,响个不停,再加上我怪异的举动,路人看向我这边的眼神愈加充满了怀疑。来不及多想,我只好顶着头皮捡起这部小装饰颇多的粉红色外壳的手机,轻拍了几下,接过了名为李姐的来电。

来电的是一位娇滴滴的女生,她说自己是这部手机的主人,因为记不得丢在哪里了,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里——是不是就落在不远的地方或被好心人捡到——便拿身边朋友的手机进行联系。我当然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再加上对方态度诚恳、语气柔和,并没有劈头盖脸指责污蔑我为小偷并辱骂威胁——如果遇到这种不讲理的家伙,虽然不至于以暴制暴,反正以我的脾气就把手机扔回去,自顾离开了——所以我还是很愿意当面还给她的,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希望把失物保证交还给了对的人。

没过多久,女孩一路小跑着从左边的大道上赶了过来。年纪和我一般,面容清秀俊丽,身材娇小可人,人也很善良,起码没有因为见到我后表示出太过显眼的失望之情——不过着实被我的形象吓到怔住,离着几十米远脚步不由自主放缓下来——幻灭是肯定会的,如果我丢了手机也会希望捡到的是位漂亮姑娘,可惜时运不济遇到了我,就当是辟邪吧……

为了不占用女孩太多时间,简单问了两个我认为交还失物前应该询问的例行问题后,我便迅速还回了手机,摆摆手表示小事不用道谢,送走了女孩,陷入无病呻吟状态的无聊的我重新坐下发呆,寻找玩疯了的小婷婷的身影。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半晌过去,女孩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跟着两人。一男一女。走在最前面的女的标准整容脸,穿着媚俗裸露,浓妆艳抹的脸上;男的是为三十多岁的大叔,面无表情,右手拎着摄像机虽步伐不耐地摆动,走在最后。

见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心里一紧。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但感觉来者不善。我表面上尽量保持镇定,仗着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身材,面朝他们,站起身来。

“有什么事吗?”我扫视了三人一圈,轻笑一声缓解紧张气氛,对唯一有过短暂接触的女孩轻声问道。拎着昂贵皮包的女孩露出了苦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怯生生地瞧了眼站在最前面的女的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片刻后为首女子作为代表开始发言,大鹅打架一样昂起了白的不自然的长脖子,用居高临下地眼神看着我,公鸭嗓嘶鸣道:“你就是刚才见手机的吗?”

想着可能是女孩的亲人因为沟通出现了问题来找我算账,不想激化矛盾的我深吸一口气,沉声应对:“是。”

女子癫痫式地甩了下高傲的头颅,将脑门前诡异犹如失败的抻面般粘连在一起的刘海扬到左边。朝我挥了下手臂,眯眼观瞧细嫩手臂上大金表的时间。以为是要握手的我被虚晃一枪,只好尴尬地抬手摸脸。

似乎对自己的心机的得逞十分得意,女子轻蔑的一笑再度伸手,这次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我接过察看,别的看不太懂,唯一明白的是上面写着女子姓李,是个演员。

“自我介绍一下,”李姓女子用刺耳的嗓音高傲道,“我是xx经纪公司的签约女明星,这俩一个是我的助理,一个是我的御用摄影师……”

不太喜欢她的嚣张气焰,我故意打断她说:“演员,演过什么啊?”

女子不满地皱了下眉,但还是耐心道:“我演的戏多了去了,随便谁两个都能吓到你!只不过最近一直接不到好剧本,所以不在影视圈混了——”怕我“猜中”没人找他演戏,女子接着解释了起来:如今影视圈早已过度饱和,新人没有资本支持,想在里面混出名太难。自己高瞻远瞩,选择了一条更加简洁明确的道路,直接进军网路,做网红!

“一看你就没什么见识,第一次亲眼见到网红吧!”女子骄傲道。

——一直以为“网红”是个贬义词,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的……

倒不是对在网络上走红的人有什么偏见——早在“网红”这个名词兴起之前,我们这一代人就开始舍弃电视投身虚幻的网络世界了——对许多三观正确、弘扬正气、树立积极形象,为和谐社会增添属于自己的正面力量的主播、视频作者等等,我们都是怀有相当高度的崇敬和喜爱的,甚至比电视明星还要重视。但是对许多虚伪做作、哗众取宠的所谓“网红”是真的喜欢不起来,因为通过网络来成名的方式增多、成本低廉、又没有成熟的选拔标准,而且上网的人里又有许多爱叫唤爱出头的蠢货——自以为离经叛道就是张扬个性、歪门邪道即为征途,依仗匿名躲在小角落里宣扬歪理邪说,聚集大批同样头脑简单的蠢货,污染了网络环境,也造就了无数扭曲的“网红”。因此什么人都想靠这条道来出名挣钱,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成功身份提高,因为无论处于何种地位,没有正确的心理都不会受人尊敬认可。

原来刚才的经过都是她设计好的,是被天才的她命名为《手机》的网络小视频中的一个主要桥段,并通过路人的真实反应来探讨社会现实——如此说来我冤枉她了,没想到她虽看似愚蠢,脑袋里还是有点东西的。不过对她不经许可就隐蔽拍摄的侵犯性做法,我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对不起啊,刚才欺骗了你——”被叫做小冷的女孩趁女子和“摄影师”商讨剧情的时候,来到我身边向我诚挚道歉,一躬到底,“因为需要你的真实反应,李姐不让我告诉你……”

我微微摇头,轻笑劝道:“没关系,这样确实比较真实——国外不是也有这种节目嘛……”

见我确实没有生气,女孩放下心来轻抚胸口,说:“你能理解就太好了。我也很高兴第一次就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做出了堪称模范的正确选择。我想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为你点赞!”说着朝我伸出了大拇指。

“是吗?”被漂亮女孩忽悠的有些忘乎所以的我害羞地挠了挠头,讪笑道,“真的不会被骂吗?”

女孩楞了一下,举起的大拇指也融化般稍稍变形了。“争议一定会有的,毕竟网上什么人都有,肯定会有嫉妒你的人对你进行攻讦——但是真相摆在这里,我相信事实一定能战胜虚伪,一定能够证明你的善举与善良的内心!”

“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们都在哪发啊?”被虚荣冲昏了头脑的我傻笑道。

女孩露出了理解的笑容,十分官方的回答道:“我们在‘慢脚’、‘动律’都有账号,欢迎关注!”

我一下子没了兴趣。并不是偏见,而是从本性上对这两家只顾挣钱,不管扰民、愚民等等负面影响的流量资本平台感到抵触——紧接着我又听到了不远处女子的尖叫:“这刚才拍的都xx是什么垃圾,给我删了重来!”小城车站

第四百零五章正义的围观群众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四百零五章正义的围观群众将摄像大叔赶走去找据说“坏肚子在厕所蹲了快一个小时”的群众演员之后,本以为她能老实一会,没想到又来找茬。我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个人准则,以及公职人员的职业操守,再加上不想给小奈在带来更多的麻烦,以解决争端为目的,保持冷静克制,并没有搭理她。当然我也没有被她吓退——又不是无知幼稚的学生时代了,我这大半年远离家乡跑到荒芜之地的公职岗位上奋斗了大半年可不是白干的,即便没有真正走到与不法分子战斗的最前线,我仍通过生活中的工作学习积攒了相当多的经验教训,不再是在学校里被所谓拥有“社会人”哥哥撑腰的小流氓瞪一眼就浑身发抖躲得远远地那个草包怂货,对所谓只会用“吠叫”驱散恐惧的“爱叫唤的狗”已不再害怕,尽管做不到打抱不平,但是保持初心积极防御还是可以的。即所谓的“不惹事也不怕事”。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懂理讲德,我面前的这位“疯狗”——叫泼妇都侮辱“泼妇”这个名号——就是个典型例子。以为我被她唬住了,变本加厉地咆哮着。然而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回应。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我当成了空气所无视,李姐可能很少受到这种侮辱鄙视,丧心病狂了起来。在我关心小婷婷和小伙伴们玩耍的情况时,趁机绕过我的防线溜到了在长椅上失魂落魄的小奈面前,死命摇晃起她柔弱的身子,并附加着各种污言秽语的攻击——不知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崩溃还是在想什么其他事情,小奈像日本偶人一般任凭她折腾,细嫩白皙的脖颈仿佛风中残烛脆弱、无力……

见此情景,在夕阳余晖中刚刚瞥见小婷婷身影的我来不及思考太多,猛转身,一把薅住李姐疯狂挥舞的右臂,用了比我想象更大的力气才将她从小奈身边拉开。当我无意中瞟见她貌似疯狂实则诡异的眼神意识到大事不好时,已经来不及反映了——

原本只是被我拽起并没进一步甩开的李姐,借力使力顺势躺倒在了地上,趁我慌乱中大惊失色之际,大哭大闹了起来。若以为只是简单地撒泼耍赖可太天真了,像李姐这种靠着各种“作妖”博眼球争出位的“网红”,最懂得如何蛊惑人心、带动自以为正义实则无脑的群众的节奏,十分专业的假哭及从刺耳的公鸭嗓里传出的嚎叫,三两下就在身边聚拢起了十几位围观群众——真佩服这些叔叔阿姨大爷大妈这么冷的天还出来瞎逛游——紧接着依仗不明道理的路人断章取义仅凭对现场的第一印象就来无情无理的判断对错的习惯来把外形身份上以及“苦肉计”作用下明显处于劣势地位的自己巧妙描绘成了受丑恶之人以邪恶力量欺辱迫害的弱势群体,率先抢占道德、法理双高地,将话语权和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上。之后即使我再想解释、哪怕用事实说话来“翻案”,也需要相当大的力量和时间。

果不其然,明明到场几分钟,连最简单的事情原委都没搞清楚的一帮,可能刚刚还在辱骂妻儿、踢翻乞丐破碗、虐待无辜流浪猫狗的“正义之士”,跟随着李姐声情并茂、涕泗横流的精彩演讲,纷纷对我投以愤怒与鄙视的目光,并在她的挑唆下,步步逼近,甚至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进行莫须有的控诉,妄图以此来彰显自己作为道德模范的伟大与崇高,还有几个年轻人掏出手机录视频,不用看也能猜出在他们发到网上之前一定会给视频取上各种危言耸听、博人眼球的噱头十足的标题,吸引点击率和关注,寻找同道中人来增添自己的威望乃至金钱收益。这时候摄像大叔也回来了——可能是以为这边出了什么大事——本来还准备帮忙的他一眼就看出端倪来,相继为难地看了看我和李姐,最后决定拉起在冰冷青石板上长坐不起的李姐尝试解决争端。可惜努力是徒劳的,已经有不下五位大爷笑眯眯地下手“揩油”了,但是还真没人能控制得了她。李姐一看到是“自己人”回来了,连喊带叫地招呼摄像大叔打开摄像机开始拍摄。面对这明显的摆拍、作秀行为,周围骂我骂红了眼的围观群众根本没有人去关注,我唯有悄声叹息,心中暗叹——有这么多狂悖无道的帮凶存在,也是为什么李姐这种人在当今社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缘由吧……

我被逐渐紧缩的包围网逼得连连败退,大腿已经撞到了长椅的铁边——身后就是小奈,已经无路可退的自己无奈下只得使出最终手段:报警!我之所以撑到最后关头才这么做,除了不想给警察同志添麻烦外,更不希望给家人朋友——尤其是单位摸黑,但是事已至此,不由人。光是我倒好办——哪怕挨顿打自己皮糙肉厚也伤不到分毫……

看到我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拨号,“扶不起来的”李姐比火箭升空还厉害不借助外力光靠自己蹦了起来,倏忽间蹿到我面前,一脸惊慌地指着我问道:“你干什么啊?”

“报警啊。”我淡淡道。此话一说,瞬息前还声嘶力竭的对我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语言声讨的群众们“哗”的一下子——是真的哗的一声——整整齐齐地退到了两米之外,和李姐同样面带惶恐。现场也不像之前那样吵嚷,寂静中唯听私语窃窃,犹豫的目光在我和李姐中间游移不定。

“报警?你凭什么报警,报什么警啊!”李姐虽然还在尽力混淆视听,但明显语气减弱了许多。

“你管我呢?”我终于抢回一次主动权,当然不愿意就此放过,不顾她的阻挠,拨号——接通……

被这短暂的胜利前的安宁冲昏了头脑,大意了的我没想到她居然敢亲自上阵——鼠目寸光的我忘掉了刚才这一系列闹剧的导火索就是李姐动手打人——一看就是练过王八拳,边破口大骂边将两条胳膊抡圆了就往我身上拍。要不是我脚下动作快在落地前的瞬间挡住了手机被打落的势头,可要亏得更惨了。但是也没法打电话报警了。好在围观群众们被我唬住后,再一个愣小伙子和傻老爷们被人群中刚刚开化的“智者”拦住后,就没有人不识时务的往前冲了,都切换成看戏模式。所以我只需应付一个疯婆子并在跟拍的摄像机前保持风度和冷静就好了。

想要再度夺回情与法的双重高地的李姐,转而对之前我妨碍他们拍摄的行为编造“战争借口”,说我影响了他们的拍摄进度,浪费了他们的时间和经费,要我赶紧离开要么就赔偿损失——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大导演了……

“你凭什么可以在这里拍视频啊?”

“这是公共场所,我是合法公民,想在那里干什么都可以,这是我的权利!你又凭什么妨碍我们?”完全一副法盲还要强词夺理的愚蠢状态。我也懒得和她讲道理——

“我也是合法公民,我也可以随意呆在这里……”

“你不行!这里是我们选了好几天才定下来的最好的拍摄场地,你没权利占着!”

选好几天就选了这么个随处可见的广场长椅——还是因为老家地方小,这要是到了首都,还不得把你累死?

“我怎么不行?这里被你包下来了还是怎么的?——你也别跟我废话,只要你能拿出许可文件,证明这片广场被你承包或者使用权交给了你,表示你可以随便赶别人走……有法律依据,我就同意离开,甚至免费给你当演员都行!”

对我最后一句的嘲讽,李姐只是轻蔑一笑,不置可否。但是剩下的要求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先不说是不是这种许可是否真实存在,像李姐这种没有任何声誉和影响力的草根“炒作明星”,估计连政府搬走后的所在地都未必关心了解过……李姐他们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网络审查监督机制的不完善,钻法律空子,在灰色领域耀武扬威,吸引类似的离经叛道之人哗众取宠并以此来昧着良心赚钱吗?在如今对黑恶势力“保护伞”进行打击严惩的法治时代,失去了“群众基础”却还要依仗自己都不相信的“自编法律”和虚假道义来维护错误的观点,根本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等李姐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晚了。恼羞成怒的她妄图拼死一搏和我同归于尽,不管不顾地冲我扑打了过来,被我闪身躲过,只能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撕心裂肺的哭泣。本以为我已经稳操胜券,想要大度一点把她扶起,弯腰俯首伸手过去——唉——又犯了第二个致命错误,被看似丧失斗志的李姐攥住手臂,把重心不稳的我拉到了自己身上……然而便是一场被古今中外无数文人墨客编入演义戏曲剧本等作品的经典桥段,恶女设局诬陷好人非礼。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在破釜沉舟的我绝地反击后好容易让理性占上风的围观群众们,又被李姐棉线的不能再明显的低级手段戏耍——尤其是刚才占便宜揩油的大爷大叔们——受野兽本能驱使,重向我发难。不顾我迅速避开的事实,发情公狗般朝我吼叫着将我推开,三五个老爷们围着我叫嚣威胁了起来。

果然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生物。

李姐当然也不示弱,接过十几张面巾纸也没管哭花了的脸庞——大概是怕抹掉妆容后吓退众人——冲进“包围网”步步紧逼朝我痛陈哭诉,周围人也跟着怒声狠骂。然而面对这种“墙倒众人推”的危险境地,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忽然间,在我们任何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异军突起:之前还在追逐鸽群的小婷婷来救舅舅了,并且不是她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帮才认识没多久但已经建立了深厚友谊的小伙伴们。落日余晖下,一伙十几人平均年龄不超过六岁的男女混合“生力”军,在以我五岁大的小辫松散发型凌乱的小外甥女为首的领导下,自战场外赶到,突破了层层密不透风的包围网和枪林弹雨的封锁火力,冲杀到了人群中央,被理解逼到角落的我的身旁。仔细看的话,“援军”身后还跟着一帮“监军”,也跑了过来——只不过没有他们那么整齐,不明所以的年轻夫妇们根本不顾“暴民”的阻拦,惶恐地呼叫着孩子的小名,搜寻孩子的去向……所以说当兵不让父母跟随,这么多重名的孩子搁在一起,光是列队答到都能乱上一阵子……

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本来就已经够乱了,现在搞得简直成了“育儿战争”,此起彼伏的孩童笑闹和家长招呼声,彻底压制住了不明真相的怒号。被小婷婷等人突破到身边的李姐起初确实被吓到了,但是见到小婷婷和我亲切聊天,误以为她是我的孩子,来替我解围。已经陷入癫狂的李姐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却又找不到对付“熊孩子”的办法,气急败坏地朝孩子们咆哮,身边的几个我还能照顾得过来,但更多的孩子因为年幼在受到惊吓后又没有父母保护,便大哭了起来,仿佛烽火台原理一般,一个哭起来,旁边的就赶紧跟随,没用多久包括小婷婷在内的所有孩子哭成了一片,声音凄厉、震耳欲聋,真叫一个惨啊。我并没有太过担心,扑在我怀里小婷婷只是一咧嘴哭喊,虽有泪痕,精明的眼中却带着几分狡黠——聪明的小丫头!不过其他家长就不一样了,本来还坐在广场上休息闲聊准备天黑前带孩子回家呢,结果孩子们像被花衣魔笛手吸引一般突然朝一个方向狂奔,还哭喊了起来,不明所以的家长们担心孩子安危,当然会情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帮乌合之众的围观群众被家长们一下子就冲散了,十几号人就剩下罪魁祸首李姐一人勉强支撑。见情况不妙,也没工夫再与我争斗,李姐赶忙偷摸溜走,躲在了小奈身后的花坛下……小城车站

第四百零六章分别

看不见身影,只能怔怔地望着车站大门的方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埋着一致的步伐向前走去,从背影看去全部都是模糊不清的形象,根本找不到刚刚与自己分别的几人,然而即使在我看来,认不出具体的差异:都是陌生的个体,但是人群中的每一位也都是单独的个体,代表着不同的生命,拥有由自己的“引力波”吸引构造的围绕着自己的生活。即使与我无关。

所有人提携背负着大大的包裹行李,蜂蛹着挤进了已经人满为患的车站大门,比巴特尔放羊时被苏追回的离群的羊群跑都要卖力。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偶尔有几个争抢位置与他人冲突争吵外,都在安检门前排着长队挨个检查进入车站。明明在车站干活大半年,这些基本的东西除了培训期学过,根本没影实战”过,估计现在让我换上制服过去帮忙都只能看大门……

望着远去的人群,眼前仿佛蒙上了水雾,看不清远方。与上次送晴走不同,虽然都留有通讯方式,但是基本没什么联系的理由与想法,无论是我还是对方,大家都有要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与抱负。特别是倩姐,对于我们两人来,对方都只是一名匆匆的过客,若有缘还会见面,却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我们都要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与幸福。提前祝愿她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走吧。”

在门口呆立了几分钟,巴特尔最先回头。

“别看了,都走远了。”

张姨和刘婶也回身向外走,对我道。我把字典揣进掏空的左兜——右边放着手机和半袋手帕纸,钥匙扔进了后兜——跟着三人向车站外走去。

好在今没穿制服,不怕被同事遇到——尤其是讨人厌的朱,而且也不只是因为站内太过混『乱』还是分配到了其他位置,别朱了,这么多工作人员没一个是之前见过的……当然,这也很正常,不比偏僻的城车站,工作人员当然有许多。我也就不再在意。

从人『潮』涌动车站门口向外走。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向车站方向走,我们就成为了逆流的鲑鱼,当然不是为了繁育后代,但是仍然要经受人群的挤压,大多数都皱着眉侧身让路,少数人不满的嘟囔着,还有零星几个人故意仗着身体强壮向我们撞过来。还在打头的是巴特尔,横冲直撞根本没认识他的对手。几个不知高地厚的都被巴特尔撞推,或捂着肩膀或怒目而向,但是都不敢过来找茬——因为后边还有一个我:虽然外强中干,但是也能吓退不少图谋不轨的人了。

走出车站,我们来到了路口,深呼吸,排出刚才吸入的香臭奇怪的各种味道混合的闷热空气,呼吸新鲜空气……

“还是外面空气好,虽然比不上城。”

结果第二口气还没喘匀,刘叔就驾着车回来了——刚才一直停在对面的临时停靠的路口和一队出租车一起等着车站出来的旅人——刮起了一阵尘土飞扬,带着尾气吸入了我们的肺腑。

“送完了?”

刘叔打开车窗,冲我们喊道。

“送完了。”

“那走吧,上车……”刘叔看了一眼后面按喇叭催促的出租车,放弃了聊下去的想法,打开车门对我们道。

“你们先走吧。”

就在我和巴特尔等着两位女士先上车的时候,刘婶突然道,拉住了迈步就要上车的张姨。

“这是?干什么?”

刘叔惊讶地看着老伴,不光他惊讶,我和巴特尔也『摸』不着头脑,更奇怪的是张姨也很意外的样子。

“我们先不回去了。”

“啊?那你去哪?”刘叔问道。

“是啊,咱们去哪?”张姨也一头雾水——刘婶向张姨使了个眼神,张姨恍然大悟,不再询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用你管!”刘婶看都没看刘叔,拉着张姨就要走。

“你这老太太——发的什么疯?——后边的别按喇叭了!”刘叔恼火地喊道,干脆把车子都停下了。巴特尔连忙跑到后车旁边,向对方解释着什么。我则赶忙拦住了刘婶,求她等一下。

“刘婶,您这是咋了?——张姨,这……”我向张姨求救道。

“胖你不用怕,婶做事有数。”刘婶道

“没事。”张姨示意我不用担心。

过不一会,刘叔下车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走跑到了我旁边。

“你到底怎么了?”刘叔擦着额头上的细汗,无奈地问道。

“没事。”刘婶没看他,向着旁边道。

“那怎么不回去啊?”

“不想回去。”

“不回去?那你上哪?”

“不用你管。”

“别胡闹,你到底去哪,我送你。”

“用不着,指不定我就跟倩他们一起坐火车走了!”

“人家早都出发了,你上哪买票?”

“那就随便买张车票,走到哪算哪!”

“别闹了,你带身份证了吗?车站都不让你进!”

“不让进我就闯,大不了抓起来,还有人管饭了……”

“这叫什么话?”

“不用你管,我爱去哪去哪!”

“怎么能不管呢?我不管你谁管啊?”

“少好话了!”

“到底怎么了?”刘叔挠着头,有些失去耐心。

“你每次跑城里鬼混风流的时候我有问过吗?”

“我——哪有风流……”

“那就是鬼混了!”

“也不算吧……”刘叔愧疚地低下了头。连站在他旁边的我都有点脸上无光——虽然没和刘叔单独进城“玩耍”,但是对于他“『淫』棍”恶名的由来也是耳熟能详:甚至因为他总喜欢和他人炫耀,连镇里其他几个村都如雷贯耳。

“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刘婶完就拉着张姨穿过了我们中间,向街道另一个方向走去。看起来刘婶积怨已久,需要发泄一下,好在有张姨跟着,我也不用太过担心。

“用开车接你吗?我跟着你,你也能放心……”刘叔冲刘婶远去的背影喊道。

“用不着,你爱去哪去哪!”扔下这句话后,在路饶注视下,刘婶和张姨走远了,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这个……”

“走!”刘叔着,头也不回的向车子回去。

“不用追她们吗?”

“不用,她还能丢了?”

我们回到了车上,好在刘叔把车子向前移了一个车位,给后方留出了位置,没在引起纠纷。当我们赶到时,前去交涉的巴特尔已经回来了,正站在路边,望着火车站。

“看什么呢?”我站到巴特尔身旁,像他一样转过身看向车站,与刚才同样的喧闹风景,只有拥挤的人群换了许多个体。

“看!”巴特尔伸手指向半空。

我顺着他的手指瞧过去,除了多云的空,什么也看不到。

“钟。”

“啥?”

“那里原来是车站的大钟——欧式建筑的老火车站,整点报时……”

“我老家那里也有,时候还经常在车站对面几百米处的广场上和父亲看高塔上的指针时间,比谁眼神好——不过后来车站就重建了……”大概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吧,整个车站都变成了统一的式样。视力也因为熬夜看手机玩电脑越来越差了。

“那你一定没我强,我以前是从草原看大钟来判断时间——误差不超过两分钟。”

“这么厉害……”我感慨道,“草原上长大的人眼神都像鹰那么好吗?”这可是几十公里的距离啊……

“听他瞎掰……”刘叔打开了车门,边上车边道。

“那可不一定,研究表明在乡村田野生活的人视力和听力都比城市人好很多!”我也跟上道。

“唉……这傻孩子,你什么好呢……”刘叔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就城那草原,都没有镇上的二层楼高,怎么可能看得见城里?”

“可能是以前没有高层建筑啊……”

“车站的大钟也不高啊!”

“那就是站在草原的高处看的。”

坐上驾驶座的刘叔一副败给我的样子,叹着气道:

“那你问他误差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我好奇地盯着坐到第一排的巴特尔。

“家里有座钟,时间是根据《新闻联播》校准的。”

“他家里有座钟……”

“我听到了,”刘叔打断了我传话,“我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让我问?”

“你还没明白啊?”刘叔回头和巴特尔对视了一眼,“怎么办,这傻孩子还没听懂……”

“听懂什么?”

“算了……”刘叔放弃了,继续道,“傻人有傻福,这么老实的孩子现在可不多——就这么保持着吧,挺好的!”巴特尔也不知可否,在我的追问下一直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因为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核载20饶客车明显宽松甚至是空旷了许多,显得十分寂寞,排布整齐的灰褐『色』座椅,仿佛一片沙漠,吞没了众人。来时的热闹与温暖倏忽不见。倩姐美好的身影、醉饶芬芳与甜蜜的微笑刚刚还在眼前、在身边,现在全都消失,杳无踪迹,再也寻不到了……

我仍旧孤独,一直孤独。

我们尽量做的靠近一些:巴特尔和我都坐在邻一排两侧的座椅,中间隔着过道。刘叔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着我们,向我们问道:

“去哪?”

“不是回去吗?”我问道。

“来时这么多人,回去就我们三个?”

“你要去找刘婶吗?”

“谁管她!爱去哪去哪!”

“那你要去哪?”

“我不是问你们呢吗?”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别话!”刘叔呵斥道,右手挂档旋即摘下,“巴特尔又想去的地方吗?”

“不知道草原上的羊群怎么样了……”

“不回城!”

“别啊,”我哀叫道,“老秦在车站工作呢,我请假溜出来就够过分的了……都办完事了还在外边呆着,不早点回去——不合适吧……”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只想早点回去,把自己关在屋里……

“你回去能干什么?”

“就算没什么工作也不能偷懒啊……”——我已经够能“划水”的了……

“你还是别回去的好。”巴特尔也劝我道。

“为什么啊?”

“不光老秦,心也在车站呢……”完略带深意的看着我——

“你是——哦……”意识过来的我捂住了嘴——再下去就少儿不宜了……

“就是,从你来了之后,他俩就一直没什么独处的机会……我们才走了两个多时,够干什么的啊?都憋了这么久了,还不能多玩一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赶忙大声喊着,试图改过刘叔的声音,“其实我也没像你的那样,当电灯泡耽误人家……”

“你来了多久了?”

“半年多了。”

“离开城几次?”

“算这次吗?——那就是四次。”一次训练,一次陪晴逛街,还有一次送晴和心姐回家,再就是现在……

“那你还什么啊?——你成都呆在城,有事没事都和他们在一起,老秦和心哪有机会幽会啊?”——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好吧……”我被服了。其实就算我不在场,我相信、感觉、差不多、应该、也许——老秦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人家都要结婚了,干什么不可以?”

“好了,别了!”我捂着耳朵,双手支柱,趴在腿上,不想听刘叔话——内心深处还是把美丽的心姐当做女神一般看待的,虽然知道她和老秦两人青梅竹马,两无猜,恩爱甜蜜,金童玉女,但是还是不愿承认她嫁饶事实:即使知道老秦马上要结婚了……

“看把你吓得,至于吗?未成年啊,什么都不敢听——都是大伙子了,什么不知道?上课没学过啊?”

“没学过……”上学的时候老师都自动忽视了“生理卫生”的课程,连人体构造都跳过了。这样虽然看似体面,实际上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最起码对我来,这类知识都是从不正规渠道“『摸』索”来的,但是各类信息鱼龙混杂,无法筛选,根本不知对错是非……

明明电视里各种“人流”广告,却连基本的“生理”认知课程都没迎…

第四百零八章广场

好的,阿姨……您放心吧,我们还会再联系的……好的好的——谢谢阿姨……阿姨再见。”与电话另一端难缠的刘婶周旋了一会之后,梓终于成功摆脱了她,如释重负的挂断羚话。

“怎么样了?”我陪笑着问道。

“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梓意味深长地瞧着我。

“我真不知道……不是我指使的!_我连手机都没有,怎么联系他们?”我急忙解释道。高举双手挥舞着,试图增强服力。——都已经被明确拒绝了,就不在自作多情的挽留了。

我可不想被当成死缠烂打的跟踪狂。特别是在老同学的眼里,这要是被传开了,我在老家可就没法立足了……

“你不是之前用我的手机了吗?”

“……大姐我错了,我真的没迎…”

“行了,我知道……就是故意逗逗你:看你那胆的样子,怎么给女生安全釜—虽然长得很有安全腑…”

又是一把尖刀插在我的心头,不出一的功夫,我整个人都已经千疮百孔——真希望能把多余的脂肪都漏出去……

“长的安全还不够?这大体格子刚刚的,绝对是居家旅孝结婚过日子的必要产品!只需八百八十八,现在打电话订购还附送——字典及不知多少存款是否欠债的银行卡一张!”我兜售贱卖起了没人要的自己……

“保质期多久?——有售后服务吗?”

“呃……”没想到梓居然如此配合,还顺其自然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反倒把我问住了,一时无语……

“还是算了吧,”梓浅浅一笑,语带哀伤,“我需要的不只是安全腑…”

晶莹的双眸望向了我——然而遗憾的是,并没有看着我,仿佛在我身后大千世界、浩瀚苍茫、无垠宇宙之中,找寻着真正属于她的唯一……

与我无关。

我放弃了……

“好吧,”我由衷地祝福道,“希望你找到那个——对的人。”勉强一笑,心中虽然叹息,但并不痛苦。

“谢谢。”梓微微颔首,再度淡淡地笑着,不过这次丝毫不见颓唐之色,如同在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在枝头傲然盛放的白玉兰花,那么的坚强、美丽、素雅、凛然不容侵犯。

“你也一样,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梓也真心的祝愿道。

更不更好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多年来情有独钟、魂牵梦绕的你就要离去,我们再也——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

“梓!该走了!”

“再见。”

“嗯。”我咬住嘴唇不出话。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秋风萧瑟,卷起世间每一片落叶、每一粒尘土,遮蔽了夜空——不见光;淹没了视线——人影不在,迷湿了双眼——斯人已去……

“唉……”我用力的叹气,把肺里的每一丝氮气、少部分氧气、增多的二氧化碳、部分水分和几乎全部其他气体都呼了出去,排个干净,就像学排水数学题的问题一般,一点气息都不剩,口中温热的呼吸遇到冷空气,搞得我像个蒸汽火车头一样,不断的吐出白色水雾——直到痛苦的窒息令我遗忘一切,不受控制的蹲倒在地,眼冒金星;接着重重的吸气,比被外界普遍看好的新兴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吸金还要迅猛,我也重生一般,学着当年终结者的造型,缓缓起身,仰着头,继续吸到肚子气球一般肿胀起来濒临破裂,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之后,再缓缓舒气,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心里舒坦多了。

望着已经早已吞噬梓隔离开我们的车站,我不再留恋,慢慢的转身。——该返回正常的生活了……

等会儿,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站在车站广场的边缘,看着明明几个时前还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鸣笛叫骂声不绝于耳、加塞堵路事屡见不鲜的大马路,现在连个人都见不到。更别“拯救车站胖”的救援队的车辆了……

刚才,刘婶是不是跟我了句什么?

不对啊,我记得刘婶最后一句话是叫我把电话还给梓啊?跟我好像没什么关系……是不是之前了?我转动生锈的大脑齿轮,回忆着:

“那个……能麻烦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吗……”“等着吧,车坏了!——快把电话给梓!”

车坏了?车又坏了?

——车怎么总坏?上一辆心姐的桑塔纳就跟我有关系——起码我还坐在上面,这回我几个时时间里干脆连看都没看到就坏了……是我妨的吗?我难道是载具杀手?我对着周围的空气埋怨道。——可怜的空气不出话……

然而发牢骚也无济于事,要是抱怨几句就能解决问题,我早成富翁了——老秦和心姐也不用走了……

更为难的事,我现在没办法和刘婶他们联系,刚才净寻思没用的了,也忘了再向梓借电话询问一下具体的事情:车坏了?怎么坏的?修了吗?多长时间能修好?最主要的是:什么时候能来接我?我该怎么办?——不过险些赶不上车的她应该也没办法再耽搁这么久了吧。

而且外面越来越冷了,不光是寒风,城市内整体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就像被时代抛弃而没落的民间瓷窑,彻底凉了下来。比白最起码要低了五六度: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被抛弃在路上漫无目的的逛了几个时后也能感受的出来!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两件事:一和刘婶他们联系;二找个温暖的地方和刘婶他们联系……

广场四周除了零星有灯光的写字楼和窗帘紧闭的旅馆就是各种饭店,连个居民楼都没有,像找个楼洞猫一会都不校看来看去,最符合要求的就是火车站:温暖的灯光、光明的站楼、现代化的造型和设计……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都已经撑到现在,苦熬了一下午加傍晚了,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松懈,放弃自尊,甘愿被当成单位内外最大的笑柄为人侮辱……

既然车站去不了了,那就只有各路饭店这一个去处了——旅馆没钱没身份证也不让呆……

可是没钱饭店也不能随便进啊……

实在不行就豁出去了!干脆吃顿霸王餐,实在不行就等到刘婶他们来了再结账嘛!

可是,万一他们来不了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虽然跑得不快,但是身强力壮的,大不了挨顿打……

这就是你想起来不放弃自尊的做法?

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和明英宗决定北征瓦剌一样英明……

饱都不及还哪有功夫思后路!

挥去脑中其他想法,我炸着胆子向饭店进发,可能是精神作用,身子也没之前那么冷了,不再抱着裸露在半袖外的胳膊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几乎一条街的各种美食,在店面闪烁的装饰灯映照下,泛着诱饶光芒,我该临幸哪一家呢?我像个帝王一般,威风凛凛的站在人行道上,从道口第一家川菜馆开始到最后一个川菜馆,我细细地审视着每一个店面,并且不时点头称赞。——好在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不然又要被警察叔叔带走了……浪费公共资源是不好的……

欸!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下午的时候劝我进去吃饭的那个壮汉老板开的属于我家乡味道的菜馆“一头猪”的招牌!

要不,进去吃点?

这……不好吧,老板人还挺好的,还是老乡,“独在异乡为异客”,肯定也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能在市中心开饭店,绝对不是一般人;俗话得好: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浪费!

你这俗话是盗版的吧?——是从美利坚合纵国出版的埃塞俄比亚人用玛雅文字写的《中国俗语大全》里学的吧?

管他那么多,上!

你确定?那个老板体格可比你壮,而且不是虚胖,浑身疙瘩肉——饭店里餐刀也不少……

那还是算了吧——撤……

就在即将走上饭店门口的二级楼梯之前,我迅速地调转身子,发现旁边就是之前和梓一起去的快餐店。

要不,去这里面呆一会?——据这类快餐店即使不在里面买东西也可以随便进去坐,不管买不买东西都会被当做客人——哪怕呆上一也不会被赶出来,没人斥责……但是,只是据,我并没有亲身体验过。不管怎么这都是饭店,挣钱的地方,又不是免费图书馆或者公园,怎么可能如此好心;万一被轰出来了,可是比到火车站委曲求全还要丢人——毕竟那边都是同事,丢人也是内部的;这要是没等坐热乎就要求点餐,不买就撵人,争执起来在让人录下来发到网上,贴上快餐店霸座男的标签……

不行,不能进——被这绝对是美帝资本主义的阴谋!妄图使我颜面无存,削弱公务人员在人民群众之间的公信力!再被传到国外,降低了国饶国际形象……

我飞快的转移方向,逃离了快餐店。擦了擦冷汗——好险,差点就给国家抹黑了……

虽然粉碎了“境外势力的阴谋,维护了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但是我自己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我依然又饿又冷——“阿嚏!”折腾了这么久,出了一身冷汗后,好像还有点伤风感冒了……甩了甩手上泛青的粘液。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把自己赶出了食品街,又回到了车站广场,腰腿发酸的我蹲在霖上——现在怎么办呢?

“胖?是胖吗?城那边来消息了,让我接你回去!”

我现在真希望自己能听到这句话……无论是谁,哪怕是朱我也认了,实在是有点撑不下去了……

望着走了一下午,已经熟悉聊人行道上,空荡荡的样子——下午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如今和我一样,冷清寂寞,无人问津……心中不禁泛起不真实的奇怪感觉,仿佛自己来到了一处本不应该见识到的异世界:这里所有的人类都消失了,在某个瞬间,集体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的村庄、城盛国家都完好无损,但是一个人也没有,其他生物也都不敢出现,连四季变迁、风雨雷电都不复存在。整个世界都废弃了,仿佛被删掉的游戏存档,没有声音,没有动静,没有变化。荒凉大地,昏暗空,只有我,独自行走。没有人出来见我,没有人给我任务,没有人要求我帮忙复国、报仇、拯救——没有人理我……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找来的,更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只知道,我被扔到了这个死亡的地方,被所有的世界——抛弃了……

要是再不来人帮忙,我不定就要精神分裂了……但是很可惜,并没有人来救我……

我只好站起身,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与自尊,向着车站走去。这有这个地方可去了,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望着庞大的火车站,那吞噬一切的狰狞面孔,仿佛钢铁铸造的上古巨兽,寻觅着下一个猎物。身上闪亮的灯光,吸引着周围的人们,向着未知的远方进发……

“我不一样!”我对巨兽喊道,“我是来找人帮忙的!”

“都一样,”名为火车站的巨兽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道,“进了我的嘴里,接下来的路就由不得你了!”

“我们有车票,去那里都是提前订好的,怎么会由不得我们?”

“你又知道什么?车站只是一个代号,你怎么知道去的就是你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不是我们建造的你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这不正是你们的企图吗?”

“什么意思?”

“远方总是比自己所在的地方要好,只要不如意了,就来找我,让我排解你们平日的种种忧愁;至于目的地,你们不在乎——只要离开这里就好,我更无所谓——只要吞噬你们就足够了……”名为车站的巨兽完后似乎累了,不再理我,恢复了钢筋混凝土的巨像。

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四百零九章约定

等待是最煎熬的,每一声急促的响铃都像是死神的丧钟,宣告着我的失败。终于在我心慌的要把大腿捶断之前,电话接通了。接通的一瞬间,刚才苦思冥想踌躇斟酌了好半天的十余种开场白,霎时间烟消云散,脑壳仿佛被人在天灵盖挖了个洞把里面的所有东西倒掉并用洁厕灵清刷干净般,空荡荡的,要不是身子沉差点没和气球一样顺风飞走。本来就笨嘴拙舌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小奈先开了口,虽然声音还是那么的悦耳动听,语气里却充满了疲惫与无奈,但仍存留着十分的韧性——职业病一般的官方自我介绍后,紧接着是一段叫人高兴不起来的话语:

“商业洽谈请拨打公司电话,广告推销请找不需要操心下个月房租的人,外卖快递好几个月没买了……如果又是骚扰电话——从昨天晚上开始的每一次我都录音了,也警告过你们了——这次绝对报警!”

担心给她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没空纠结的我连忙开口:“等一下——是我;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是……”

“我知道,只是——有些意外,”小奈柔声说道,停顿了几秒钟给自己反应的时间,“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三个字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哪有这么和人打电话聊天的——也无可奈何,只能暗骂自己愚蠢。

好在小奈并没有在意。“应该换个说法,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会打来电话……”小奈知道我有名片,本以为如果我真的如我所说的那么渴望了解她的话,应该会在昨天晚上最迟今天上午就打去电话——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单纯觉得意外——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只是随口编个理由想要搭讪或者希望通过我加入公司,所以没想到你会在见识我丢掉工作之后这么久了还会联系过来。”

“这和搭讪有什么关系?”

小奈轻笑了一下,声调妩媚——“如果是想找工作的话,应该会去找其他人;真想搭讪的男人,昨天晚上就会行动——趁女性遭受打击感情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夜半三更,歌舞厅内,两三杯酒劝下肚便死鱼般任君宰割……”

看来我还是缺乏锻炼……

“那我现在来得及吗?”我自己都被我的大胆吓到了——也是仗着不必当面接触。有点类似微信表白,即使被拒绝看不到对方深恶痛绝的表情也不会太过失落……

“现在?”小奈也有些惊讶。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好半天没有回复。死一般的沉寂游荡在我们之间,空落落的,犹如整齐的队列被地面突然出现的巨大裂缝分割开来,叫人难受。

感觉好像过去了六七十年,垂垂老矣的我在临终前躺在病床上得到“暗恋对象嫁人了”这一早已过时的消息。“对不起,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有时间。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今早上回小学了。”

“什么?”

“我今天早上回小学了。”我又着重重复了一遍,“不仅是今天早上,昨天晚上我就把在书架里落了十几年灰的小学毕业照和同学录等等全都翻出来了……”仿佛汇报工作,我将从昨天遇到她之后,为了了解她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出来,害怕被对方急着拒绝,一向笨嘴笨舌的我用我平时望尘莫及的语速和头脑运转速度,好像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地说着话。待我意识到时,电话那一边已经是第五次叹息了——

“你的态度固然很诚恳,但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好像在和跟踪狂聊天一样。”

对于她的揶揄我无法辩驳。我默不作声地思考着,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试图想出更好的表达方式。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环卫工人用扫帚归拢广场周边的烟头、废纸,看也没看我一眼。由于时间到了正午,午休时出来散步的人逐渐增多。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我说,“我不否认自己对你怀有相当的兴趣,被你美丽的外表和坚强的性格深深吸引,但是并没有到为了接近你不顾一切、不可救药的地步……我是个相当自私的人,我之所以对你的事情如此上心,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知道的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让我对你念念不忘,甚至可以说是着了魔……”其实自己还有另外的心思:想要从最早的记忆开始进行探究,尝试找到令我的爱情观如此扭曲的源头……

“——以上就是我方陈述,请法官定夺。”

又是一声叹息,应该是第六次了。“可是我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啊。是真的,不是敷衍你。我在那里上学也不到两年,别说其他同学,连我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们还不是一个班级的,你真的确定那个你记忆中给你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的人是我吗?”

我有些失落——“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怎么说呢,心情上来说,我是相信你的,但是理智给出了相反的答案,认为你就是来搭讪的,只不过准备的比别人充足,绕了这么大个弯子,编出这么复杂的故事忽悠人的。”

“我真的没有。”

“也许吧——唉,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像个无知少女似的,被你两句话就给哄骗住了……而且也不好意思是让你付出那么大心血——不管是编的还是真的——讲出来的故事白白浪费。算了,就当是出来散散心吧……”

果然,我最会打的就是感情牌。光有一身横肉却毫无气势的我,根本做不到凭借自身体格压迫威慑他人,只能依靠装可怜、说好话,软化对方——毕竟再坚硬的钢铁,即使无法用炮弹打穿,在面对浓度足够的溶液时也会融化,以柔克刚。

小奈虽然勉强接受了我的邀请,但是如她所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们约定晚上五点见面——毕竟邀请的是女孩子,自己还有求于对面,请顿饭是再应该不过的。

在电话挂断之前,我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在刚接电话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猜过是家人?”

“你觉得,要是家里人的话,我会认不出来吗?”

“有道理……”——我似乎又说蠢话了……

目的终于达到,尽管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但起码第一步是迈出去了,接下来就要我自己努力了。一想到晚上要和还很陌生的女孩约会,我心慌了起来。拿起身边已经冷掉了的煎饼果子,狼吞虎咽,希望不仅能空虚的腹部。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从各大点评、介绍网站上寻找最合适的饭店。然而光凭我自己,多少年都不上饭店正经请客几回,挑了半天根本不得要领。只好向父母和表姐求援。好容易饭店选好了,我又开始对穿什么衣服犯愁了。虽然家里衣服很多,但基本上都是些旧衣服,新衣服都被我父母装进行李箱被我背到小城去了——也算不上多新,大多是大学时代的衣服。因为平时自己不是单独行动,要么就偶尔和哥们一起出门,不修边幅的我从来都没在意过服装问题,乃至在冬天半个月不换一套外衣被家人朋友耻笑,但我一直都不在乎,反而觉得他们麻烦浪费——这下终于尝到苦头了……听说我是为了和小奈约会,父母表现的非常之积极,重视程度堪比中世纪人朝圣面见教皇,几乎把屋里所有装衣服的箱子、袋子、床底柜都翻遍了,堆得屋里满地都是衣服,弄得比老王的宿舍还乱——最后不得以做起了大扫除。我本想睡个午觉,好让自己容光焕发一些——毕竟本人就是这个样子了——可惜待遇一落千丈像黑暗时代的奴隶一般被迫参与劳动……

结果我只是洗了个澡,把内衣换了一套,其他几乎没变。搞得好像我另有所图一般。我并没有引诱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因为不拘小节而乱大谋。

放假回家时间长了之后,思乡之情所产生的美化滤镜就会迅速脱落,再一次认识到老家依旧是那个模样,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老家去外地见见世面。不仅是自己觉得呆在老家无聊,看不惯子女无所事事的父母也会觉得你碍事。虽然假期所剩无几,我可不想每天都呆在家里玩通关了无数次的老游戏,或去图书馆听人打电话聊天。老实说,我多少有点想要发泄的心情。我都二十四五岁了,不管怎么说,正值最应该接触各种新鲜事物、人物,丰富经验受用人生的年纪。

让我十分安心,小奈也并没有过分地盛装打扮,还是那一身轻便的淡黄色短款羽绒服和漏出白嫩膝盖的破洞牛仔长裤——果然女孩子都是不怕冷的“冰山美人”——我放松了许多。

我按照表姐的嘱咐,并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别把女孩吓到了!你们俩还不熟悉,先慢慢接触。”

本想带小奈到好评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最适合约会的老家最高档的西餐店——好不好吃不知道,但起码规格相当高——本来以为没什么人吃得起,结果差点没预约到位子。看来不管什么地方,有钱人都不少,只不过自己所处的地位和眼界太低,够不到那个镶金的圈子。

听完地点,小奈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调侃道:“下这么大血本,真的只是想和我回忆童年,没有别的企图?”我几乎是赌咒发誓,才让她停止对我的揶揄。不动声色的小奈表面上虽然十分冷静,但内心对我还是有几分提防的。从她的笑声背后我察觉出了这个意思,便不再坚持——“反正我主要是请你吃饭,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由你来定吧!”

小奈笑容明显僵住了一下,但转瞬就恢复正常,仿佛之前只是有云雾飘过,强颜欢笑道:“我没有不喜欢啊?”

“那……行吧。”

“‘行吧’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都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什么叫‘我高兴就好’,说得好像我很愤怒一样?”

果然我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还是想的太不周到了,以为只要随便请客吃顿饭。看个电影就能拉近距离——况且也不需要多么接近,都不需要畅所欲言,只要能有一说一就足够了——然而实际情况却复杂得多,尤其是像我表姐警告过的那样,和初识不久的敏感女孩交流,要时刻小心不能表现出神经大条的直男形象,惹恼女孩,让对方戒心上升,最终落得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下场……

我倒不是大度,主要是因为有求于小奈,而且小奈蒙受的不公待遇确实有我的责任所在,再加上自己的确心驰神往,很喜欢漂亮女孩,所以并没有受小奈气愤的针锋相对和指责所影响,依旧陪着笑脸。施展出从父亲、老秦和老刘等等“妻管严”男性同胞那里看到学来的本事,以及强烈的求生本能,照猫画虎,耐心哄着心情不佳的小奈。

小奈也并不是那种乱发脾气的女孩,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太气人了,看见我就想起这两天遭受的苦难——被迫辞职、被李姐教唆的人大半夜打骚扰电话闹得不得安宁、工资被扣房租成问题……我又没事找茬,挑她的字眼毛病——已经是我的老毛病了,不知惹怒过多少人。发泄过后,重新冷静下来的小奈“举拳难打笑脸人”,只好喟叹一声,微微摇头。

最终,我听从了小奈的决定,跟她到了火车站附近一处更“符合”我们“服装”的火锅店——看小奈馋的只吞口水的样子,我知道来对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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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错误

虽然和我的计划出入有些大,但是看小奈很开心也就无所谓了。可惜自己语言能力太过差劲,小奈几乎没怎么理会我的无聊话题,只是偶尔感到无可奈何,才会在眉间伏起微微皱纹,声音清冷地简单回答几句,再专心于火锅。感觉自己是说多错对,干脆缄口不言,没准还能留下个安静稳重的好印象。

然而很多本没有任何联系的事情都仿佛天注定一般连锁发生,尤其是厄运。我和小奈吃饭吃得好好的,隔壁桌新来了两个男顾客,一看就是假洋鬼子,明明无论长相还是习惯都是地道的中国人,但好像为了显摆自己出过国一般,和女店员点餐的时候也净从臭气熏天的嘴里蹦出各种发音难听尴尬的初级英文单词。捉弄了小姑娘一会后还上手占便宜,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年轻女店员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引得两人猥琐的大笑。紧接着不顾屋内的禁烟标示和店员劝阻,执意抽烟。我抱怨了一句,结果对方恶人先告状反倒指责我打扰其他人吃饭和我吵了起来,起初用英语,当年靠着英语突出才勉强考上本科大学的我当然不惧对方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另一个也跟着和我吵了起来,这次用的是日语,尽管发音不标准,糊弄只看动漫不懂原文的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水平更低的同伴也跟着用汉语叫嚣自己是日籍美国人。眼看着对方得势,一直忙于品尝美食没做声的小奈猛地站起身,操着和日剧里演员一样正宗的标准关东话,三两句就把对方驳斥地面面相觑——果然多会门外语有好处——吃瘪灰溜溜的逃走了。饭店老板很感激小奈,“一看这两个家伙就不是正经人,装假洋鬼子勾搭中国女孩来的。”见多识广的大姐戳穿道。并且为我们打了大大的折扣——估计要是没有我,光是小奈自己的话,老板就会免单了……

吃罢晚饭,有些心灰意冷的我不知该不该继续下一步——邀请看电影。略一踌躇,还是决定尝试一把。清了下嗓子,郑重其事地对身边美餐过后脸上然自然泛出乐呵呵陶醉迷情看起来应该很好说话的小奈,柔声道:“那个,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电影院看看?”

小奈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似乎初学汉语进行重音练习一般,一字一顿着重道:“电影院——有什么好看的?”

“唔。我是说去电影院看电影。”

“是吗?我还以为你对电影院有什么诡异情结,非要从门口看上一眼呢!”说完这句话,小奈固然没有明确指出,但从她注视我的炯炯目光中,能看到几分快意与狡黠,似在对之前我的失言进行报复。

“抱歉。”只是一顿饭外加两句道歉就能哄好她,我可以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十分感恩戴德。

将所有电影院今天上映的影片挨个筛选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理想如意的。不怪小奈要求高,看着众多最新热映的评分刷到极高评论却千篇一律的公关广告在网上大肆宣传了几个月的所谓“大片”,我没有多大兴趣——并不是说商业片不好看,爆米花电影我也喜欢,只要有可取之处,哪怕只是特效多一些,我也愿意掏腰包。可惜今天也许是没赶上好时候吧,仅有的两部口碑不错、想要看的电影,都因为排片量过少,下午两点多就早早的收场了……

这下我可为难了,在我的字典里,约会就意味着三件事:吃饭、逛街、看电影,如果是在建有游乐园的大城市,可能还加上这一项饭已ok了,傍晚商场关门大冷天的在外面逛街也太凄惨,电影又没有想看的——总不能像某个大学同学那样请女孩上网吧吧?这位老兄的名言就是“网吧里什么电影都能看,比电影院合适多了!”,然而就不顾我们的劝阻,带大学时代交往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女朋友去了学校周边乌烟瘴气的网吧,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因为玩游戏时抢人头还嫌弃人家菜,激怒了女孩,当场被甩了一大包;这老哥还不死心,被一肚子坏水的室友怂恿,使出神奇操作:当天半夜跑到女生宿舍楼下用大喇叭放情歌,本意是求原谅复合,却成了“求雨”,被泼了一楼的凉水,回来后成功晋级为“雨神”,还被学校处分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考虑下一步,身边小奈蓦地开口,邀请我到一家曾经去过几次的舞厅。

我意外地愣了两秒钟,略微朝左偏下大脑袋,抓着脸颊上的肥肉,面露难色——“我还没跳过舞……”长这么大,除了广播体操,还有大学放暑假时在家闲着没事尝试练习过一小段时间的“鬼步舞”外,还真没跳过舞,更别说受人邀请到舞厅这种“腐蚀年轻人心灵”、“麻痹精神”的“三厅一社”。倒是曾经幻想过长大后参加舞会,像托尔斯泰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一样,邂逅喜爱的人——结局当然不会那么悲惨。然而真正长大上了大学进入社会以后,就会发现美好的仅仅是幻想,是非现实,现实终究是苦闷的——“幻光”只是幻光,找寻不到,追逐不得,唯有在日复一日的现实性中,认识到人生的悲哀始终大于欢乐……

“简单得很!”小奈说,“也谈不上是跳舞,随着音乐扭动身体就成。是人就会。”

舞厅充满令人惬意的温煦,荡漾着汗味儿和谁烧的内衣味。屋里明明挤满了人热闹得很,dj身上却包了好几层,看不出模样,若不是小奈提醒,还以为是操着一口迷之英语的国外逃犯,音乐倒是很好听,起码没有烂大街的口水歌。比我预想的要舒坦许多。一开始我还放不开,顾虑重重,光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后来在小奈的带动下,我逐渐融入了进去——毕竟自己平时就很喜欢音乐,节奏感还不错——可能是忙于跳舞顾不得理会旁人,舞厅里的人都比看上去要好说话,反正当天晚上没有人因为被我巨大的身躯和无处安放胡乱甩动的粗壮胳膊撞到而发怒。入乡随俗的我不知不觉融入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仿佛想要从中找寻某种非现实性的存在一般,一个晚上就打破了自己给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拘束服上的好几道锁扣。出汗后我们便坐下喝凉啤酒,汗消了又上去跳。不时有彩色闪光灯一闪,彩灯下的她看上去同在仓库时判若两人。挑开心了以后,她现出乐陶陶的样子。

一直跳到筋疲力尽、头晕脑胀我们才走出舞厅。十二月的冷风尽管料峭凛冽,但仍可感觉到隐含着象征某种幸福感的柔和气息。我们身子还很暖和,敞开外衣,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窥一眼流光溢彩的商务宾馆,喝一口啤酒,毫无恶意地调侃一下里面有可能上演着的古怪剧情,傻笑一会,继续往前走。酒后心胸开阔,运动浑身温热,凉风送爽,心旷神怡,哪怕被命令出列,我也能做上十几个不甚标准的俯卧撑,直到趴在地上起不来。我们固然已不再年轻,已经有读高中的外甥、被十多岁孩子称呼为叔叔阿姨,但心里仍觉得人生漫长,前路虽迷茫,选择却有很多,未来还是有机会的——喝多了的我如是干想着。

手机时间指示已经过了十点半,小奈说她差不多该回去了。“还有挺多事要办的,再晚了回去要被房东说了。”他十分抱歉似的对我说。

“还真严厉啊……”

“嗯,房东是位老婆婆,住在我楼下——我住的那间原先是给儿子结婚准备的,但是媳妇不愿意,房子就空了下来。本来没急着出租的,有一次坐公交车我让给她座位后,聊了许久知道我当时还在到处打工寄居在单位,又是一个女孩,就把我收留了下来,不过一码归一码,房租倒是不低,还是提前预付——很啰嗦,一副家长的架势,但我算是被她照顾,而且还拖欠房租,发不得牢骚。”她碎碎念道。不过从语气听得出她满喜欢那位老婆婆。

我其实还想再和她多聊一会的,到现在为止别说初期目标,连她是哪里人我还没搞清楚。但是我并不着急,也许是酒精作用,我观察着浮于表面的真正的自我,感觉到一种决定性的松弛。况且我还有好几天的假期,和女孩的约会才第一次就要人家毫无保留未免过于急躁——急功近利有可能满盘皆输——我决定替她打个车回家。

半夜的老家,道路上已看不见多少车辆的灯光。公交早已停线,私家车停在路灯照不到的小路里黑魆魆的,出租车司机有的已经回家或结伙找一家熟悉的小馆打麻将玩牌,只剩下因为孩子上学、还房贷、父母生病等等理由拼命挣钱不顾身体熬到半夜才抽出空上一趟厕所再勉强吞下顿只有两道素菜的最便宜的盒饭继续找活干的,还有就是飙车的重型摩托车手故意弄出巨大的马达轰鸣声飘过大道。

在打车平台难有作为的地方,我们只好现在路边等待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勤劳的出租车司机师傅。

坐在路边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我想起之前小奈说要换手机号码的事情,“那个,可以的话,能不能加个微信啊?”我问,“想下次再和你出来玩。”这在我来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小奈咬着嘴唇点了几下头,悄悄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让我扫描,并当场加为好友。这是自被推销人员堵在省会地铁站软磨硬泡要求加微信以来,第二次通过这种方式添加女孩联系方式——怀疑小奈以前是不是也干过这一行……

小奈住的地方在老家电视台附近。为了不让小小奈再掏钱,我拦住出租车,告知以地址“电视台”——再具体的就靠小奈自己把握了——并将计算好的车费再加五块钱递给了司机,并嘱托面善的司机师傅注意安全。因为酒劲又上来了,难免有些唠唠叨叨,司机不耐烦地点着头。小奈则只是看着放在膝上的白色皮包。

“今天玩得真开心,谢谢了,再见!”车渐远行,我朝着后备箱徒劳的用力挥舞双手,直到看不见为之。我走过对面马路,沿着回家的路而去。虽然这里离家也不近,打车是更好的选择,但是我不愿把满身酒气带回家,唐突了父母。

我沿着道路,边慢慢回家,边依序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从餐馆、跳舞到散步。不坏,我想。对于第一次主动邀请心仪的女孩约会来说,我开心,她也快活,至少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她有点过于沉默寡言——即便在舞池中央也不想旁人那样大喊大叫,也许是和我还不怎么熟悉的关系——还有神经质的地方,然而我对她怀有本能的好感。如我最初所说。

街上安静异常,仅有的些许杂音,也如同星云飘动,戚戚然渗入凄迷的夜色。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依然凭着本能往前走——可惜酒醉未醒,身体重心也偏向右边,没两步就撞到路边垃圾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轰鸣。然而我很开心,不妙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可是同她分手以后,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堵在我胸口。粗粗拉拉的东西卡在喉头,咽也咽不下去。有什么出了差错,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可以遥望电视台的政府广场。望着天边几年前新搬来的电视台高大宏伟的大楼及错综复杂的天线,在这里我才意识到,我把她送到了错误的地点——在老家这里打车,默认电视台指的是旧址,新址别成为大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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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相像

手机时间指示已经过了十点半,小奈说她差不多该回去了。“还有挺多事要办的,再晚了回去要被房东说了。”他十分抱歉似的对我说。

“还真严厉啊……”

“嗯,房东是位老婆婆,住在我楼下——我住的那间原先是给儿子结婚准备的,但是媳妇不愿意,房子就空了下来。本来没急着出租的,有一次坐公交车我让给她座位后,聊了许久知道我当时还在到处打工寄居在单位,又是一个女孩,就把我收留了下来,不过一码归一码,房租倒是不低,还是提前预付——很啰嗦,一副家长的架势,但我算是被她照顾,而且还拖欠房租,发不得牢骚。”她碎碎念道。不过从语气听得出她满喜欢那位老婆婆。

我其实还想再和她多聊一会的,到现在为止别说初期目标,连她是哪里人我还没搞清楚。但是我并不着急,也许是酒精作用,我观察着浮于表面的真正的自我,感觉到一种决定性的松弛。况且我还有好几天的假期,和女孩的约会才第一次就要人家毫无保留未免过于急躁——急功近利有可能满盘皆输——我决定替她打个车回家。

半夜的老家,道路上已看不见多少车辆的灯光。公交早已停线,私家车停在路灯照不到的小路里黑魆魆的,出租车司机有的已经回家或结伙找一家熟悉的小馆打麻将玩牌,只剩下因为孩子上学、还房贷、父母生病等等理由拼命挣钱不顾身体熬到半夜才抽出空上一趟厕所再勉强吞下顿只有两道素菜的最便宜的盒饭继续找活干的,还有就是飙车的重型摩托车手故意弄出巨大的马达轰鸣声飘过大道。

在打车平台难有作为的地方,我们只好现在路边等待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勤劳的出租车司机师傅。

坐在路边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我想起之前小奈说要换手机号码的事情,“那个,可以的话,能不能加个微信啊?”我问,“想下次再和你出来玩。”这在我来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小奈咬着嘴唇点了几下头,悄悄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让我扫描,并当场加为好友。这是自被推销人员堵在省会地铁站软磨硬泡要求加微信以来,第二次通过这种方式添加女孩联系方式——怀疑小奈以前是不是也干过这一行……

小奈住的地方在老家电视台附近。为了不让小小奈再掏钱,我拦住出租车,告知以地址“电视台”——再具体的就靠小奈自己把握了——并将计算好的车费再加五块钱递给了司机,并嘱托面善的司机师傅注意安全。因为酒劲又上来了,难免有些唠唠叨叨,司机不耐烦地点着头。小奈则只是看着放在膝上的白色皮包。

“今天玩得真开心,谢谢了,再见!”车渐远行,我朝着后备箱徒劳的用力挥舞双手,直到看不见为之。我走过对面马路,沿着回家的路而去。虽然这里离家也不近,打车是更好的选择,但是我不愿把满身酒气带回家,唐突了父母。

我沿着道路,边慢慢回家,边依序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从餐馆、跳舞到散步。不坏,我想。对于第一次主动邀请心仪的女孩约会来说,我开心,她也快活,至少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她有点过于沉默寡言——即便在舞池中央也不想旁人那样大喊大叫,也许是和我还不怎么熟悉的关系——还有神经质的地方,然而我对她怀有本能的好感。如我最初所说。

街上安静异常,仅有的些许杂音,也如同星云飘动,戚戚然渗入凄迷的夜色。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依然凭着本能往前走——可惜酒醉未醒,身体重心也偏向右边,没两步就撞到路边垃圾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轰鸣。然而我很开心,不妙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可是同她分手以后,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堵在我胸口。粗粗拉拉的东西卡在喉头,咽也咽不下去。有什么出了差错,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可以遥望电视台的政府广场。望着天边几年前新搬来的电视台高大宏伟的大楼及错综复杂的天线,在这里我才意识到,我把她送到了错误的地点——在老家这里打车,默认电视台指的是旧址,新址别成为大天线……

早上送走小胖,小城终于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老秦一边吃早饭一边思忖。感觉并没有比以前热闹许多,毕竟新来的这个老气横秋的小伙子每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谁欠了他钱似的,苦大仇深、死气沉沉的,“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看着比我还老!”小胖刚来不久的时候老刘还这么和我们批评过他。不过这小子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很懂事,有些时候也可以认真听别人说话,和他的外观一样,忠厚老实,接触久了之后,也觉得他人不错的,就是太面了,在外胆小怕事,对内又倔强反叛,无论待人接物、还是为人处事都太稚嫩蠢笨——其实就是缺乏锻炼没有社会经验导致的偏激个性,懦弱与狠辣于一体,仿佛某种二律背反的集合体,要不是他本性善良温和,还真不好说会转变成什么样子。即便如此也要小心教导,防止他像许多曾经的有为青年一样受人蛊惑,误入歧途。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坐在老秦身边的心姐见他愣住出神,便轻声调笑道,“是不是想小胖了?”

“我真闲的!还想他,我恨没能早把他送走!”仿佛刀子嘴豆腐心的家长一般,老秦撇过头,一脸不屑地抱怨不断,充分发挥自己的无情毒舌,将小胖变得一文不是——其实也就是和平时为了磨练小胖心性而当面数落的程度差不多。

看着心爱的男人拼命掩饰逞强的反差萌态,心姐捂嘴偷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甜蜜与温馨。“是吗?我怎么感觉从小胖走了之后,你就一直在说他的事情,嘴里几乎没有停过?”心姐嘲笑道。

“都是错觉。”老秦喝了口粥,镇定心神。熟知他性格的心姐也不急着反驳,旁敲侧击道——

“其实我也挺想他的,主要是不放心——别看那孩子壮得跟头小老虎似的,但是太老实了,比小兔子还腼腆……”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操心了。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不还有老刘跟着嘛!他就是缺乏锻炼,多出去走走就好了!省得整天在屋里闷着不接触社会,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性格越来越阴暗不合群……”

“你不觉得他和谁很像吗?”

“和谁?”

“和一个咱俩都很熟悉的人——”心姐似有深意地盯着老秦的眼睛,十分刻意地眨了眨眼。

“咱俩都认识的?”老秦细细咀嚼了一会刚吃下的萝卜咸菜,嘴里嘎吱嘎吱的。抬眼想了很久,没找到任何头绪,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人可是比我在你身边的时候还要多的喔!”

“不可能。怎么有人比你陪在我身边还要长久——”老秦想起了曾经苦难的岁月,无论遭遇多大的不幸,面前这位世界上最爱自己的最好的女人都始终陪在自己身边……一想到这里,老秦心头涌起一阵深情洪波,比小胖在海边看见的还要汹涌,情不自禁放下碗筷,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心姐搁在桌上的白嫩右手。

眼见托付终身的心爱之人如此浓情蜜意的视线,心姐怎能不动容,经历过无数磨难的两人早已心意相通,无需多言。然而心姐并不像陷入爱情漩涡不可自拔——还不是功夫,距离两人真正的幸福还需些时日。现在又更“有趣”的事情要做——“当然有啊,我说的人就是你!”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小胖那臭小子很像?”

“不是吗?”

像要吐出隔夜的陈年牢饭一般,老秦使劲咧嘴吐舌,面容狰狞。“我和他像?我,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向伶牙俐齿的老秦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要是让小胖知道了,多伤他的心啊——那孩子心思很重的。”

“我管那些呢!——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是啊,但我不是拿他来看玩笑的啊。”心姐一脸正经。

“你还真是认真的?”老秦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似乎不现在改就这件事继续讨论下去,扭过脸,重新拿起碗筷,故意大声呼噜呼噜地吃着剩余的早饭。

心姐也不着忙,待老秦狼吞虎咽的将这一大口饭勉强咽下后,一手轻抚他的后背,一手拄在桌面上,拖着线条柔和的下腮,温柔的望着老秦富有男子气概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依然执着于刚才的话题——“我当然是认真的,你难道没有这个感觉吗?”

“没有!绝对没有!”老秦陡然站起身,表情仿佛刚吃下半只大白蛆虫一样复杂难受,“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接着双手在肚子前方向外大大地比划着圆圈,“我有他那么胖吗?不光胖,吃的还多,还不爱锻炼,越来越胖,最后估计连走路都费劲!”为了撇清自己和小胖之间的联系,老秦是真的拼了老命在拒绝——其实最惨的是小胖,莫名其妙被人各种diss,也不知道在路上的他这一会有没有喷嚏不断……

心姐看不下去了,眉头微蹙,轻轻拍了一下老秦划船一般越笔划轮廓越惊人的胳膊。“别乱说我弟弟,小胖现在可比刚来时强多了,每天早上都会锻炼,工作也认真完成,休息的时候也不是光知道玩了——连我们给他新买的电脑都没动——有时间就到图书馆学习……”

“是是是,他好,他非常好——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还是——”说着,认准了“人身攻击”是最有效率的老秦,不顾心姐的反对,又在肚子前画起了圈。

“胖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我就喜欢他胖乎乎圆滚滚的样子,看起来可萌了!”

老秦无力地叹了口气。虽然他本身并不是那么排外保守的人,但对于许多流行文化,尤其是网络上烂大街的那种烂梗,十分抵触。“萌”这个形容词其实已经被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兼容并包,成功走向日常生活之中,然而由于根源并不稳固,被为了赶时髦不顾本意胡乱改造成语词义的商家广告随意使用,造成了许多错用误用,导致现在几乎什么事情都能用“萌”来形容——哪怕是难看的东西,都能形容“丑萌”——严重混淆了大众审美评判。“臭小子死胖死胖的,有什么好萌的?”

“小胖本来就很萌,不仅长相像熊猫,遇事发愁的样子也很有趣,呆萌呆萌的!”

老亲几欲吐血,要不是看心姐“萌”,真的要发怒了。

“你也很可爱啊!”心姐直视着老秦,满脸真挚。

老秦这次是真的喷了。

“你说啥?”尽管知道心姐没有恶意,但是被心爱的女人形容为“可爱”,这对老秦可是个相当沉重的打击,总有一种被人小看了的感觉——男人怎么受得了被人往“小”了形容呢?

看老秦被自己调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捉弄够了的心姐不再开玩笑,把老秦安抚好坐下后,自己站起身:“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心底里应该也有这种感受——看着小胖在我们眼中逐渐成长,会有一种欣慰与幸福。更主要的是,我之所以说你们相像,是有根据的。刨去无谓的外形及其他个体差异,你看着他不会有看着自己年轻时候的错觉吗?”

“什么意思?”

“仔细想一想你和小胖的经历。都是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候,遭受打击,近乎发配的来到小城,举目无亲,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有成长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三章

早上送走小胖,小城终于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老秦一边吃早饭一边思忖。感觉并没有比以前热闹许多,毕竟新来的这个老气横秋的小伙子每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谁欠了他钱似的,苦大仇深、死气沉沉的,“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看着比我还老!”小胖刚来不久的时候老刘还这么和我们批评过他。不过这小子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很懂事,有些时候也可以认真听别人说话,和他的外观一样,忠厚老实,接触久了之后,也觉得他人不错的,就是太面了,在外胆小怕事,对内又倔强反叛,无论待人接物、还是为人处事都太稚嫩蠢笨——其实就是缺乏锻炼没有社会经验导致的偏激个性,懦弱与狠辣于一体,仿佛某种二律背反的集合体,要不是他本性善良温和,还真不好说会转变成什么样子。即便如此也要小心教导,防止他像许多曾经的有为青年一样受人蛊惑,误入歧途。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坐在老秦身边的心姐见他愣住出神,便轻声调笑道,“是不是想小胖了?”

“我真闲的!还想他,我恨没能早把他送走!”仿佛刀子嘴豆腐心的家长一般,老秦撇过头,一脸不屑地抱怨不断,充分发挥自己的无情毒舌,将小胖变得一文不是——其实也就是和平时为了磨练小胖心性而当面数落的程度差不多。

看着心爱的男人拼命掩饰逞强的反差萌态,心姐捂嘴偷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甜蜜与温馨。“是吗?我怎么感觉从小胖走了之后,你就一直在说他的事情,嘴里几乎没有停过?”心姐嘲笑道。

“都是错觉。”老秦喝了口粥,镇定心神。熟知他性格的心姐也不急着反驳,旁敲侧击道——

“其实我也挺想他的,主要是不放心——别看那孩子壮得跟头小老虎似的,但是太老实了,比小兔子还腼腆……”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操心了。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不还有老刘跟着嘛!他就是缺乏锻炼,多出去走走就好了!省得整天在屋里闷着不接触社会,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性格越来越阴暗不合群……”

“你不觉得他和谁很像吗?”

“和谁?”

“和一个咱俩都很熟悉的人——”心姐似有深意地盯着老秦的眼睛,十分刻意地眨了眨眼。

“咱俩都认识的?”老秦细细咀嚼了一会刚吃下的萝卜咸菜,嘴里嘎吱嘎吱的。抬眼想了很久,没找到任何头绪,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人可是比我在你身边的时候还要多的喔!”

“不可能。怎么有人比你陪在我身边还要长久——”老秦想起了曾经苦难的岁月,无论遭遇多大的不幸,面前这位世界上最爱自己的最好的女人都始终陪在自己身边……一想到这里,老秦心头涌起一阵深情洪波,比小胖在海边看见的还要汹涌,情不自禁放下碗筷,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心姐搁在桌上的白嫩右手。

眼见托付终身的心爱之人如此浓情蜜意的视线,心姐怎能不动容,经历过无数磨难的两人早已心意相通,无需多言。然而心姐并不像陷入爱情漩涡不可自拔——还不是功夫,距离两人真正的幸福还需些时日。现在又更“有趣”的事情要做——“当然有啊,我说的人就是你!”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小胖那臭小子很像?”

“不是吗?”

像要吐出隔夜的陈年牢饭一般,老秦使劲咧嘴吐舌,面容狰狞。“我和他像?我,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向伶牙俐齿的老秦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要是让小胖知道了,多伤他的心啊——那孩子心思很重的。”

“我管那些呢!——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是啊,但我不是拿他来看玩笑的啊。”心姐一脸正经。

“你还真是认真的?”老秦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似乎不现在改就这件事继续讨论下去,扭过脸,重新拿起碗筷,故意大声呼噜呼噜地吃着剩余的早饭。

心姐也不着忙,待老秦狼吞虎咽的将这一大口饭勉强咽下后,一手轻抚他的后背,一手拄在桌面上,拖着线条柔和的下腮,温柔的望着老秦富有男子气概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依然执着于刚才的话题——“我当然是认真的,你难道没有这个感觉吗?”

“没有!绝对没有!”老秦陡然站起身,表情仿佛刚吃下半只大白蛆虫一样复杂难受,“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接着双手在肚子前方向外大大地比划着圆圈,“我有他那么胖吗?不光胖,吃的还多,还不爱锻炼,越来越胖,最后估计连走路都费劲!”为了撇清自己和小胖之间的联系,老秦是真的拼了老命在拒绝——其实最惨的是小胖,莫名其妙被人各种diss,也不知道在路上的他这一会有没有喷嚏不断……

心姐看不下去了,眉头微蹙,轻轻拍了一下老秦划船一般越笔划轮廓越惊人的胳膊。“别乱说我弟弟,小胖现在可比刚来时强多了,每天早上都会锻炼,工作也认真完成,休息的时候也不是光知道玩了——连我们给他新买的电脑都没动——有时间就到图书馆学习……”

“是是是,他好,他非常好——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还是——”说着,认准了“人身攻击”是最有效率的老秦,不顾心姐的反对,又在肚子前画起了圈。

“胖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我就喜欢他胖乎乎圆滚滚的样子,看起来可萌了!”

老秦无力地叹了口气。虽然他本身并不是那么排外保守的人,但对于许多流行文化,尤其是网络上烂大街的那种烂梗,十分抵触。“萌”这个形容词其实已经被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兼容并包,成功走向日常生活之中,然而由于根源并不稳固,被为了赶时髦不顾本意胡乱改造成语词义的商家广告随意使用,造成了许多错用误用,导致现在几乎什么事情都能用“萌”来形容——哪怕是难看的东西,都能形容“丑萌”——严重混淆了大众审美评判。“臭小子死胖死胖的,有什么好萌的?”

“小胖本来就很萌,不仅长相像熊猫,遇事发愁的样子也很有趣,呆萌呆萌的!”

老亲几欲吐血,要不是看心姐“萌”,真的要发怒了。

“你也很可爱啊!”心姐直视着老秦,满脸真挚。

老秦这次是真的喷了。

“你说啥?”尽管知道心姐没有恶意,但是被心爱的女人形容为“可爱”,这对老秦可是个相当沉重的打击,总有一种被人小看了的感觉——男人怎么受得了被人往“小”了形容呢?

看老秦被自己调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捉弄够了的心姐不再开玩笑,把老秦安抚好坐下后,自己站起身:“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心底里应该也有这种感受——看着小胖在我们眼中逐渐成长,会有一种欣慰与幸福。更主要的是,我之所以说你们相像,是有根据的。刨去无谓的外形及其他个体差异,你看着他不会有看着自己年轻时候的错觉吗?”

“什么意思?”

“仔细想一想你和小胖的经历。都是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候,遭受打击,近乎发配的来到小城,举目无亲,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有成长的机会……”

老秦不置可否,心姐也对这个话题没了兴致。比起在这里闲聊拌嘴,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心姐书店的事情还有一些收尾事情要做,老秦调任之前也需要将当前手头里的工作和职务进行准确交接,毕竟是公务机关,为了不留有后患,手续繁多。小城这边的朋友们都要挨个道别,即使因为总总原因,当初给予遭遇困难人生跌入低谷的老秦和心姐以家人的温暖与亲切的一同走来的好友们只剩下硕果仅存的四位,而且回老家后又会有许多事情,光是双方家长亲朋好友的交际就够嫌麻烦的老秦麻烦一阵的,更别说还要回到当初将自己一手推入低谷的原单位领导与同事们……所以尽管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两人还是决定加快步伐,尽快圆满善后。

心姐先请书店店长和资历高的功勋老员工们到饭店聚餐,通过大家的推举和一致决定,有老许店长做本地区的主管经理,并将书店的各项事宜全权转交给了以许店长为首的新一代书店领导班子后,功成身退。因为单位的事情需要经过层层部门审批和定夺,不是老秦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急不得一时,所以就先按部就班的如常工作,等待上级指令的时候,趁休息的时候和小城的大家好好相处。

每一天都会在一起吃晚饭,聊家常,说各种无伤大雅的笑话,浅尝辄止地谈论许多大事小情,说来奇妙,即将离开的事实并没有动摇大家的心绪,整个小城的气氛仿佛回到了老秦和心姐刚来时的样子,温馨祥和并带有小城独有的如独立于漫天黄沙中的参天古木般充满沧桑感的勃勃生气——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分别是常有的事,不管是小别暂离,还是生死离别,况且还是如此快节奏的浮躁社会,为了坚强的生活下去,不向厄运苦难低头,经历的越多,就越需要坚定信念,心中保持只如初见时的美好回忆,踽踽独行于世上,才是真正的成长。

但尽管如此也无法完全消减离别的苦痛与寂寞,特别是在被王大爷儿媳妇挂断电话,巴特尔反悔无法出席小城聚会的时候,大家都默不作声,或喝闷酒或埋首叹息,连平时最能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的刘叔也无语凝咽。

小胖走后第三天,市局下来人了。以钱副局长为首、魏叔和赵哥为副手的五人“检查团”乘着两辆公车下到小城车站。按照小城车站的规格来说,级别过于庞大高档。起初以为是要来对小城车站的工作和情况进行阶段性考察和评估——这方面的考量也是有的,但并非重点。

“知道——我为什么——亲自过来吗?”小城车站二楼办公室内,翘着二郎腿靠坐在电脑桌后主座位沙发椅上吞云吐雾的钱局长惬意地眯着眼睛,透过阳光下氤氲弥漫的淡青色烟雾注视着立正站在对面门口处面无表情的老秦,抑扬顿挫地说道。

老秦顶讨厌钱局长及其嫡系下属的老旧官僚做派,平时哪怕在市局里碰到也会装作没看到一样略过。要是按他以前的脾气,早就翻脸了。但曾经吃过一次大亏的他不希望再连累到心姐和其他人。而且——“反正都要走了,你就忍一忍吧”——老秦瞟了眼钱局长身边从不搞小团体的赵哥一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赵哥这一次却是是站在自己这一方。慎重考虑后,老秦一反常态的老实——“回局长话,小人不知。”

“哎呀,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自家兄弟,说话不用这么客气!”钱局长黝黑肥胖的脸上绽放出异常中意的笑容,摆了摆手,烟灰直飞。“其实上面只安排了小赵自己过来,但是我觉得对于小秦你这位我们单位任劳任怨的功臣、榜样来说,实在太过怠慢,所以就特意主要要求带着老魏他们几个一同过来。本来只是叫小赵通知你近期的会议和工作安排的,我们也是来对小城车站当前的情况进行审查和评判,并讨论下一步工作的展开方式和指导方针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最关心的就是你们在小城车站工作生活的质量如何——自从我上次检查过之后,是不是上了一个档次?”

老秦挤出一丝笑容,咬牙点头称是。

第四百一十四章

老秦不置可否,心姐也对这个话题没了兴致。比起在这里闲聊拌嘴,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心姐书店的事情还有一些收尾事情要做,老秦调任之前也需要将当前手头里的工作和职务进行准确交接,毕竟是公务机关,为了不留有后患,手续繁多。小城这边的朋友们都要挨个道别,即使因为总总原因,当初给予遭遇困难人生跌入低谷的老秦和心姐以家人的温暖与亲切的一同走来的好友们只剩下硕果仅存的四位,而且回老家后又会有许多事情,光是双方家长亲朋好友的交际就够嫌麻烦的老秦麻烦一阵的,更别说还要回到当初将自己一手推入低谷的原单位领导与同事们……所以尽管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两人还是决定加快步伐,尽快圆满善后。

心姐先请书店店长和资历高的功勋老员工们到饭店聚餐,通过大家的推举和一致决定,有老许店长做本地区的主管经理,并将书店的各项事宜全权转交给了以许店长为首的新一代书店领导班子后,功成身退。因为单位的事情需要经过层层部门审批和定夺,不是老秦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急不得一时,所以就先按部就班的如常工作,等待上级指令的时候,趁休息的时候和小城的大家好好相处。

每一天都会在一起吃晚饭,聊家常,说各种无伤大雅的笑话,浅尝辄止地谈论许多大事小情,说来奇妙,即将离开的事实并没有动摇大家的心绪,整个小城的气氛仿佛回到了老秦和心姐刚来时的样子,温馨祥和并带有小城独有的如独立于漫天黄沙中的参天古木般充满沧桑感的勃勃生气——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分别是常有的事,不管是小别暂离,还是生死离别,况且还是如此快节奏的浮躁社会,为了坚强的生活下去,不向厄运苦难低头,经历的越多,就越需要坚定信念,心中保持只如初见时的美好回忆,踽踽独行于世上,才是真正的成长。

但尽管如此也无法完全消减离别的苦痛与寂寞,特别是在被王大爷儿媳妇挂断电话,巴特尔反悔无法出席小城聚会的时候,大家都默不作声,或喝闷酒或埋首叹息,连平时最能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的刘叔也无语凝咽。

小胖走后第三天,市局下来人了。以钱副局长为首、魏叔和赵哥为副手的五人“检查团”乘着两辆公车下到小城车站。按照小城车站的规格来说,级别过于庞大高档。起初以为是要来对小城车站的工作和情况进行阶段性考察和评估——这方面的考量也是有的,但并非重点。

“知道——我为什么——亲自过来吗?”小城车站二楼办公室内,翘着二郎腿靠坐在电脑桌后主座位沙发椅上吞云吐雾的钱局长惬意地眯着眼睛,透过阳光下氤氲弥漫的淡青色烟雾注视着立正站在对面门口处面无表情的老秦,抑扬顿挫地说道。

老秦顶讨厌钱局长及其嫡系下属的老旧官僚做派,平时哪怕在市局里碰到也会装作没看到一样略过。要是按他以前的脾气,早就翻脸了。但曾经吃过一次大亏的他不希望再连累到心姐和其他人。而且——“反正都要走了,你就忍一忍吧”——老秦瞟了眼钱局长身边从不搞小团体的赵哥一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赵哥这一次却是是站在自己这一方。慎重考虑后,老秦一反常态的老实——“回局长话,小人不知。”

“哎呀,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自家兄弟,说话不用这么客气!”钱局长黝黑肥胖的脸上绽放出异常中意的笑容,摆了摆手,烟灰直飞。“其实上面只安排了小赵自己过来,但是我觉得对于小秦你这位我们单位任劳任怨的功臣、榜样来说,实在太过怠慢,所以就特意主要要求带着老魏他们几个一同过来。本来只是叫小赵通知你近期的会议和工作安排的,我们也是来对小城车站当前的情况进行审查和评判,并讨论下一步工作的展开方式和指导方针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最关心的就是你们在小城车站工作生活的质量如何——自从我上次检查过之后,是不是上了一个档次?”

老秦挤出一丝笑容,咬牙点头称是。

钱局长满意地点着头。“那就好,看来我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嘛。你们呢,也不用担心,虽然大局长现在忙着自己进省厅的事没工夫照顾底下的同志,但是,只要有我在,上级就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与辛苦,绝对会认真执行命令,继续将资金投入集中到最需要的基层单位……”仗着自己权高位重,在场的没人敢反对,巴拉巴拉讲了半天高高在上的场面话,其目的就是为了笼络人心——别看老秦马上离开了,他在此地的人脉和名声都是极好的,有点类似卢俊义,“赚上梁山”后的价值是相当可观的。

其实钱局长所说确有真实的依据,但并没有那么夸张——正常职位调动而已,并不会影响日常工作——不过由于市局的领导班子近期确有变动的迹象,引发了一些不小的震动。作为在市局工作了二十多年的钱局长来说,无论凭资历还是威望,都是下一任一把手的最佳人选,其他副局长们要么独善其身,要么站在他这边,就连能力出众的周局也由于经历与其他领导不同再加上是唯一的女性,在得到足够的认可和资历之前,选择暂避锋芒。

老秦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不是因为自己马上要离开,更主要的是自己性格有“缺陷”,一听到比如“宫斗”、“倾轧”之类的党同伐异的剧情时,都会立马把电视关上,或甩飞书籍。把自己的脑袋整个淹到撒过足以腌咸菜的盐量的冷水盆里,泡到憋不住气或五官进水蛰得慌的时候在出来,脱光衣服,把自己除了脑袋以外的部位沉浸在还在咕噜咕噜冒泡的野温泉里直到全身通红像熟透了的小龙虾——似乎只有才能洗净满身的狗血……

最可气的是,明明刚刚是自己主动说书先生一般讲得神采飞扬、手舞足蹈的——飞了一地烟灰,说完之后又自顾严肃起来,一秒钟收住笑容——旁边的人也都瞬间领会精神——眼神真挚,用一种仿佛掏心窝子般的低沉语气,隔着几米远朝老秦谈过身子神秘兮兮的“悄悄”说道:“这都是机密,平时我都不敢往外说的,我是为了你好才透露给你——你可千万别跟被人说啊!”说完还特意挥了下手,昂了下头,看起来特别像大妈们在楼道口聚堆传闲话的样子。“你要是能答应保守住秘密的话,我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心里想着“我都要走了,还在乎你这边要搞什么幺蛾子”,老秦还是假笑着点头,看他究竟能搅起多大的风浪。

钱局长再度展现出神经质的一面:担心只有他们自己的车站内“隔墙有耳”,叫两个下属把车站从里到外连空水缸底、米袋子的角落都没放过挨个地区仔仔细细地巡查了一遍后,还不放心,又叫老魏到办公室外面关上门把守着。屋里现在就剩下老秦赵哥和钱局长三个人。

钱局长目光如炬地扫视了屋内一圈,半分钟后确认“安全”,将手里掐着的还剩小半枝的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似乎怕冷落到谁,又像晃拨浪鼓一般转头看看身边的赵哥再望向老秦,挺起快要躺在椅子上的矮胖身子,沉声道:“其实这才是我过来的主要目的,不光是来看你们,还有要紧事要跟你和那个新来得小胖子说——”一边拿烟盒笃笃地敲击桌面取出新烟——见赵哥没有上前的意思——自己点上,一边有些不满地问,“你们那个新来的小胖子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和朋友上外地休假旅游去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钱局长停下往嘴里送烟的动作,一脸的不高兴——实际上在他刚到小城车站的时候老秦就上报过了。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没有提前通知您。”老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对钱局长显官威摆官腔的多管闲事十分的厌恶。

“那——算了吧,也不能怪你,”嘴上这么说可本人却没有半点轻饶放过的意思,吐了口毒烟,冷冷哼了一声,“就这样的,烂泥扶不上墙,谁怎么想提拔重用也是白费。刚来的新人不趁着难得的休息多走动走动和上级领导搞好关系,还有心思出去玩?真拿单位当自己家了,想走就走!”

见钱局长越说越来气,简直要把小胖拉回来批斗一番的架势,老秦和赵哥难得统一战线,替不在场的小胖认错道歉——不仅是出于前辈老哥的爱护,更是为了主持正义,不希望小胖这个还算不错的老实孩子蒙受不白之冤。

老秦会这么急着解释倒是应该,钱局长没想到和自己一样没来过小城几次的赵哥也会求情,十分意外,侧头仰脸认真端详了赵哥好几秒钟。不只是因为惊讶还是真心,钱局长妥协了。“好吧,既然你们俩都这么说了,算他小子便宜,这次就算了……”

钱局长接下来的话才是重中之重——“小秦、小赵,我想你俩也知道,小城这里因为处于‘一带一路’通往中亚地区的重要陆路节点上,将来一定会受到重点开发。这是项十分浩大牵扯众多的庞大工程,而作为我们,必将成为连接此项工程的桥梁通道。我以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和敏锐的职业嗅觉,在未受到上级具体指令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小城车站的重要性——我想你们两个应该也有所感受,”钱局长仿佛刚从海底捞上来的被鲨鱼咬断了呼吸器的违章捕捞濒危生物险些溺水的潜水员一般,把香烟当做氧气罩狠狠吸了一大口,差点没吞下去。老秦和赵哥面面相觑的几秒后,钱局长这才将足以染黑小半面白墙的毒烟吐了出来,又一次十分狡猾地眯起了双眼,语气生硬,“其实不光是我,市局里的很多人都将这里当成了一块大肥肉,妄图独占利益吃干抹净。照理说这件事应该由上面决定,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资格去争抢。但是我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有的都已经开始行动了,找到上级溜须拍马极尽能事,就为了推举自己的嫡系占据小城车站的重要职位。你们也知道,对于这种事,我向来都是厌恶至极的,最讨厌和别人同流合污,甚至不惜违法犯罪也要破坏正常竞争……

但是这次不行——如果是别人我也就不管了,你和那个新来的小胖子的事情我能不关心吗?你想想,几年前你刚来小城的时候,被说探望了,有哪个人来过这里?都怕受到连累,躲得你远远地,好像这里是什么麻风病流放地、危险禁区一样。除了我以外,几乎没一个人知道这里还有车站,单位里还有你这样一位任劳任怨的敬业同志市局里所有领导加一起都没有我最近来探望的次数多——你想想,要是由这帮只看重利益,根本不关心小城和车站的人来当负责人管理车站,怎么可能好好干呢?所以,胃里不让你这么多年的辛劳白费,为了我们的名声和威信,更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作为大局长之外的主管领导,我有决心和义务承担起这份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钱局长说的激动,直接把烟扔到了地上,站起身来,围着方形办公桌小粗腿飞快倒动,不断地转圈,对着想象中的台下亿万观众,挥舞着双臂慷慨陈词。一旁的赵哥和老秦互相对视了一眼,无聊地耸耸肩、扁扁嘴,坐在了空余的椅子上,无谓地看起了手机……

第四百一十五章

钱局长目光如炬地扫视了屋内一圈,半分钟后确认“安全”,将手里掐着的还剩小半枝的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似乎怕冷落到谁,又像晃拨浪鼓一般转头看看身边的赵哥再望向老秦,挺起快要躺在椅子上的矮胖身子,沉声道:“其实这才是我过来的主要目的,不光是来看你们,还有要紧事要跟你和那个新来得小胖子说——”一边拿烟盒笃笃地敲击桌面取出新烟——见赵哥没有上前的意思——自己点上,一边有些不满地问,“你们那个新来的小胖子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和朋友上外地休假旅游去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钱局长停下往嘴里送烟的动作,一脸的不高兴——实际上在他刚到小城车站的时候老秦就上报过了。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没有提前通知您。”老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对钱局长显官威摆官腔的多管闲事十分的厌恶。

“那——算了吧,也不能怪你,”嘴上这么说可本人却没有半点轻饶放过的意思,吐了口毒烟,冷冷哼了一声,“就这样的,烂泥扶不上墙,谁怎么想提拔重用也是白费。刚来的新人不趁着难得的休息多走动走动和上级领导搞好关系,还有心思出去玩?真拿单位当自己家了,想走就走!”

见钱局长越说越来气,简直要把小胖拉回来批斗一番的架势,老秦和赵哥难得统一战线,替不在场的小胖认错道歉——不仅是出于前辈老哥的爱护,更是为了主持正义,不希望小胖这个还算不错的老实孩子蒙受不白之冤。

老秦会这么急着解释倒是应该,钱局长没想到和自己一样没来过小城几次的赵哥也会求情,十分意外,侧头仰脸认真端详了赵哥好几秒钟。不只是因为惊讶还是真心,钱局长妥协了。“好吧,既然你们俩都这么说了,算他小子便宜,这次就算了……”

钱局长接下来的话才是重中之重——“小秦、小赵,我想你俩也知道,小城这里因为处于‘一带一路’通往中亚地区的重要陆路节点上,将来一定会受到重点开发。这是项十分浩大牵扯众多的庞大工程,而作为我们,必将成为连接此项工程的桥梁通道。我以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和敏锐的职业嗅觉,在未受到上级具体指令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小城车站的重要性——我想你们两个应该也有所感受,”钱局长仿佛刚从海底捞上来的被鲨鱼咬断了呼吸器的违章捕捞濒危生物险些溺水的潜水员一般,把香烟当做氧气罩狠狠吸了一大口,差点没吞下去。老秦和赵哥面面相觑的几秒后,钱局长这才将足以染黑小半面白墙的毒烟吐了出来,又一次十分狡猾地眯起了双眼,语气生硬,“其实不光是我,市局里的很多人都将这里当成了一块大肥肉,妄图独占利益吃干抹净。照理说这件事应该由上面决定,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资格去争抢。但是我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有的都已经开始行动了,找到上级溜须拍马极尽能事,就为了推举自己的嫡系占据小城车站的重要职位。你们也知道,对于这种事,我向来都是厌恶至极的,最讨厌和别人同流合污,甚至不惜违法犯罪也要破坏正常竞争……

但是这次不行——如果是别人我也就不管了,你和那个新来的小胖子的事情我能不关心吗?你想想,几年前你刚来小城的时候,被说探望了,有哪个人来过这里?都怕受到连累,躲得你远远地,好像这里是什么麻风病流放地、危险禁区一样。除了我以外,几乎没一个人知道这里还有车站,单位里还有你这样一位任劳任怨的敬业同志市局里所有领导加一起都没有我最近来探望的次数多——你想想,要是由这帮只看重利益,根本不关心小城和车站的人来当负责人管理车站,怎么可能好好干呢?所以,胃里不让你这么多年的辛劳白费,为了我们的名声和威信,更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作为大局长之外的主管领导,我有决心和义务承担起这份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钱局长说到激动处,直接把烟扔到了地上,站起身来,围着方形办公桌小粗腿飞快倒动,不断地转圈,对着想象中的台下亿万观众,挥舞着双臂慷慨陈词。一旁的赵哥和老秦互相对视了一眼,无聊地耸耸肩、扁扁嘴,坐在了空余的椅子上,沉思不语……

说了半天,钱局长的“慷慨陈词”总结起来就是一件再俗不可耐的蝇营狗苟之事:要在即将进行人员变动与扩编并且有极大可能重建的小城车站里安排自己的亲信——最好是能作为车站一把手负责人统筹管理。这其实都是上级部门的事情,虽然还没正式公布,但距离正式下达命令也差不了多长时间。至于为什么要特意过来告知老秦,老秦不甚了了,且对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一点都不在乎,诚然,就算老秦真的看不惯,以他现在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况且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小城了——尽管对自己多年来独自苦苦支撑一手经营来的小城车站有诸多不舍和惋惜——更是无力回天。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悄然叹息后,向终于蹦跶累了坐回椅子上的钱局长轻声问道:“那——小胖呢?”

“谁?噢,你说那个新来的胖子啊?呵呵,”钱局长不屑地冷笑两声,“他就还在这儿破地方呆着呗,还要怎样?”

态度固然让老秦十分不爽——特想冲过去把他嘴里冒着火光的烟倒过来整个塞进去再用胶带围着粘上去缠三圈——但这次他说的没错,按照当时的招考信息以及相关规定,小胖需要转正之后,还要在原岗位——属于偏远地区的小城车站——工作满五个年头之后,才拥有调入市内城区的资格。这件事照理来说老秦肯定要比钱局长更清楚,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呢?坐在钱局长右侧墙角处的塑料椅子上的赵哥疑惑地皱起了眉。

老秦自己其实也不想提,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这与他之前的规划发生了严重冲突。按照他的预想,是想让小胖一个人来顶替他的位置——当然不是要报复小胖让他像当年的老秦那样辛苦乃至更加的孤苦伶仃——为的是让小胖“继承”自己的功劳,再麻烦电视台和单位里交好的朋友们帮忙包装宣传一下,把新来又不善交际而籍籍无名的小胖尽早曝光在众人面前,得到领导的认可,提早攀登人生的下一座高峰。这些事他从来也没跟被人说过,也许心姐会有所察觉,但是绝对不会让小胖知道,不单纯是因为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后高冷“人设”崩塌而羞耻,主要是担心小胖骄傲自大狂妄地飘上天结果被人戳破狠狠摔在地上不利于成长——尽管他留下这些安排就代表着对小胖的信任了。然而,钱局长他们到来后就不一样了,别说老秦不在,就算他留在小城,也无力抵抗在小城位高权重、一手遮天的钱局长的“钢铁洪流”,再说以小胖那个大傻子的智商和婴儿般的社会经验,根本什么好事都赶不上。算了,老秦心中暗叹,好人做到底,我就最后再拉他一把吧!

老秦起身缓缓向钱局长走过去。钱局长警觉地坐直身子,把刚点着不久的香烟丢进了烟灰缸。裂开大嘴,大喝道:“你要干嘛?”喊完又冲一旁发愣的赵哥使了个眼色,可惜没有被接收到。

老秦在办公桌另一侧站定,双手扶在桌面上,探过上半身,板着脸,与一脸惊恐的钱局长对峙半晌,猛然间放声大笑了起来——吓得钱局长和赵哥都站了起来——满面和气,微笑着说道:“我想和您谈笔交易,您看怎么样?”

一听要交易,钱局长眼睛立马发亮了,不过马上又恢复镇定。“和我谈交易,你有什么资本啊?”

“我可以配合你做宣传——你不是想要小城车站吗?我帮你。”

“怎么帮?”

“虽说我资历尚浅,在市局也没什么人脉,即使你之后随便派个人来顶替我的位置也不会有人发现端倪——但是,我依然是小城车站正统的第一任负责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哪怕派来的人再像也是假的,万一有一天,从外面新来一伙媒体或者上级审查组,找出了你们的破绽——您老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所以,由我在暗中配合,帮助你们演好这场戏,并在离开之前把所有注意事项交付给你的人,保证让他和我一样了解小城车站。您看怎么样?”

“……不是交易吗?你要的回报呢?”

老秦邪魅一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事后,赵哥在与小诗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这一天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聊到这件事,赵哥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本来是两个人每周的例行约会,不过可能是小诗曾经到过小城车站和里面的人打过交道的原因几乎每次都要谈论几句那里的事情——在他看来,自从当初被原单位自以为亲密的同事陷害之后,这是老秦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坚定激烈的为并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人据理力争。

“结果呢?”小诗啜了口面前的热咖啡,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结果——当然是老秦赢了。这家伙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就混过辩论队,两个月帮着驳倒了大学城方圆百里其他学校的辩论队首次拿到了校际辩论大赛的第一名,最可气的是还装清高拒辞不受队长的名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域名’,看着真叫人恨得牙痒痒……不说这个了。总之是说服了钱局长,毕竟合作双赢,他还占大便宜,怎么会拒绝?”

苦着脸的小诗在咖啡里倒入了两份奶精和砂糖,瞄了眼轻微摆头的赵哥,一边搅拌一边沉声问道:“老秦提的是什么要求?”

赵哥倒吸了口凉气——“这个……”

小胖走后的第三天。果不其然,事情照着钱局长的“忠告”发展了。一大早老秦就开着停在院中好久的桑塔纳赶到市局,连续参加了好几场会议,直到傍晚才回来。这次的休假主要是给基层同志准备的,年末正忙的时候当领导的几乎没人能够离开岗位超过半天,和平时一样,休息日也必须随叫随到。辛苦是一定的,毕竟身居高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虽说叫苦不迭,但真正身处那个级别的人大多都习惯了这种生活——为了祖国和人民和人民币嘛。

这天的会议除了正常的例会流程之外,都是围绕着小城车站的议题。大多都是些不影响大局的事项,老秦都是从善如流,但一到了关键问题,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甚至深切痛骂自己之前的愚蠢,老秦还是依照之前与钱局长的约定,不露声色地站在钱局长一边——后来发现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会上也几乎不见反对钱局长的意见,老秦尽管还是心有不甘,但起码好接受了一些。其中最令老秦震惊的消息是,上级对他调任的决议通过的很快,从命令发起到决定只花了平时一般的时间——大概是因为小城车站暂时还不是重点单位吧——进而也缩短了老秦离开的时期,从最早的半个月减为了一周时间!

“就是说,一周后别人休假回来我都已经离开了?”受到这突如其来说不上好坏的意外冲击,老秦惊得合不上嘴。

一位不了解老秦的副局长以为他是乐得合不拢嘴,指着一脸扭曲的老秦,开怀大笑道:“放心,你的休假还是有的,而且因为通过的早,比规定给别人的还要多一个礼拜!”

“是啊,真好……”和来的时候一样,走的也这么突然,小胖这个傻孩子估计会很久之后才会发现吧——倒也好,剩的还要装得依依不舍的样子,假惺惺地送我到车站,搞得湿漉漉的。怪麻烦的。这样也好……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事后,赵哥在与小诗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这一天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聊到这件事,赵哥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本来是两个人每周的例行约会,不过可能是小诗曾经到过小城车站和里面的人打过交道的原因几乎每次都要谈论几句那里的事情——在他看来,自从当初被原单位自以为亲密的同事陷害之后,这是老秦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坚定激烈的为并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人据理力争。

“结果呢?”小诗啜了口面前的热咖啡,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结果——当然是老秦赢了。这家伙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就混过辩论队,两个月帮着驳倒了大学城方圆百里其他学校的辩论队首次拿到了校际辩论大赛的第一名,最可气的是还装清高拒辞不受队长的名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域名’,看着真叫人恨得牙痒痒……不说这个了。总之是说服了钱局长,毕竟合作双赢,他还占大便宜,怎么会拒绝?”

苦着脸的小诗在咖啡里倒入了两份奶精和砂糖,瞄了眼轻微摆头的赵哥,一边搅拌一边沉声问道:“老秦提的是什么要求?”

赵哥倒吸了口凉气——“这个……”

小胖走后的第三天。果不其然,事情照着钱局长的“忠告”发展了。一大早老秦就开着停在院中好久的桑塔纳赶到市局,连续参加了好几场会议,直到傍晚才回来。这次的休假主要是给基层同志准备的,年末正忙的时候当领导的几乎没人能够离开岗位超过半天,和平时一样,休息日也必须随叫随到。辛苦是一定的,毕竟身居高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虽说叫苦不迭,但真正身处那个级别的人大多都习惯了这种生活——为了祖国和人民和人民币嘛。

这天的会议除了正常的例会流程之外,都是围绕着小城车站的议题。大多都是些不影响大局的事项,老秦都是从善如流,但一到了关键问题,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甚至深切痛骂自己之前的愚蠢,老秦还是依照之前与钱局长的约定,不露声色地站在钱局长一边——后来发现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会上也几乎不见反对钱局长的意见,老秦尽管还是心有不甘,但起码好接受了一些。其中最令老秦震惊的消息是,上级对他调任的决议通过的很快,从命令发起到决定只花了平时一般的时间——大概是因为小城车站暂时还不是重点单位吧——进而也缩短了老秦离开的时期,从最早的半个月减为了一周时间!

“就是说,一周后别人休假回来我都已经离开了?”受到这突如其来说不上好坏的意外冲击,老秦惊得合不上嘴。

一位不了解老秦的副局长以为他是乐得合不拢嘴,指着一脸扭曲的老秦,开怀大笑道:“放心,你的休假还是有的,而且因为通过的早,比规定给别人的还要多一个礼拜!”

“是啊,真好……”和来的时候一样,走的也这么突然,小胖这个傻孩子估计会很久之后才会发现吧——倒也好,省的还要装得依依不舍的样子,假惺惺地送我到车站,搞得湿漉漉的。怪麻烦的。这样也好……

因为回来的晚,这一天没有聚餐。晚饭的时候把事情告诉了心姐,心姐的心情和老秦差不多,伤感是一定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真的几乎是从零开始一步一步走过来,虽然有辛酸与苦闷,不过想一想两个人一起执手并肩,努力拼搏过后留下来的结晶却是分外美丽。毅然放弃老家稳定白领工作,跟着爱人来到小城的心姐,从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一跃而成长为小城及市区内最大连锁书店的总经理,成功将父辈的产业扩大到了难以想象的遥远地区。可惜个人能力在突出也无法与时代和命运相抗衡——哪怕枭雄如曹操,放到和平年代也顶多承蒙祖上福荫做个副省级干部,想给上级领导送“七星宝刀”当“礼物”也只会因为非法持有管制刀具抓进局里——遭受历史车轮的无情碾压,心姐的书店不得不在扩张不满两年内迅速萎缩,亏损了不少。好在心姐不是自暴自弃的人,坚强地面对一切困难,及时收缩成本切断不良资产止损,并从中寻觅到了新的商机,未来仍可期;老秦也在一个人管理小城中积累学习到了许多即使在单位瞎忙活几倍的时间也得不到的经验教训,更可贵的是心性收到了磨砺,本质上仍然还是那个地道的好人,但比起嫉恶如仇、固执倔强总是得罪人的那个曾经的热血青年,圆滑了许多。

这种事谈不上好坏,是在流于表面的浮躁社会中成长的代价,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经历这一关。只不过对于像老秦这样难得的地道的人不太友好。然而理想社会最需要的品格便是诚实与善良——因此只能沦为非现实性的理想……

“也挺好的,好久没回家了。”如今想来两个人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自从到小城来以后,差不多五年没有回老家看望父母了。

最初是因为和家里人闹掰了,没脸回家,后来则是真的走不开,好在家里还是有支持的同辈亲人,暗中沟通,所以和家里的关系表面上狂风暴雨,实际早就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听起来好像很闲适自由,轻松愉快,然而老秦和心姐心中苦有谁能懂?当老家里阖家团圆、幸福美满地度过佳节的时候,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老秦和心姐却只剩孤家寡人,虽说有小城的大家陪伴,但怎么也无法代替一直伴随自己成长的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温暖,唯有徒劳的强颜欢笑,尤其是春节、中秋和父母生日的时候,笑闹地格外大声,勉强掩饰眼角的泪光;而且尽管再怎么祈祷、许愿,父母逐渐年迈的身体和早年间辛劳留下来的伤痛都会趁机找上门来,五年时间里,两家的父母大小病情无数,还有几次极为凶险差点住进icu,然而老秦和心姐却只有在事情过后许久才能得到消息。家里的本意是不希望给他们添麻烦,孰不知,对在外地打拼的子女来说,家人的平安才是最大的。如同《项链》中的玛蒂尔德·罗瓦赛尔一般听闻早已过期的重要消息的老秦和心姐,只能在电话里不漏声色地安慰几声,之后红着眼睛寻觅彼此的方向,紧紧抱住对方放声痛哭——幸亏每次都逢凶化吉,否则两人死的心都有了。

“是啊,终于要回家了……”

在得到调任消息后就开始紧锣密鼓加快与家乡亲友沟通联系的老秦和心姐,因为最近经常视频、通话,对家中的变化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起码父母还“认”自己——反之亦然,所以心里省却了许多包袱,“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是那么严重——从心脏“炸裂”减轻为了瘙不到痒般的轻微不适。

本想着今天太晚,第二天早早开始——时间紧迫,不能再按部就班——整理回家的事项,然而一通出乎意料的电话打乱了两人的安排,让这一天的好天气好心情阴云蒙蔽。

打来电话的是老刘——不在海边好好浪,给我们打电话干什么?老秦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无声地询问一旁晾刚洗完准备带走的旧衣服心姐。心姐自然也是一头雾水——“直接接电话问他不就好了?”

“我——不太想接……”老秦犹豫了。直觉猛烈的刺痛感暗示这绝对不是好事,但又没办法放下不管。上次如此强烈的“震感”还是和上学路上看到小学同学被人堵住要钱的时候,差点和一帮高自已半拉身子的小混混打起来,幸亏两个人溜得快长的小从附近人家的狗洞钻进去逃走了,之后几个月不敢走同一条路上下学……

在心姐的催促下,老秦勉为其难地接下电话。刚说了一个“喂”,电话另一边就炸开了锅,老刘几乎是咆哮式的陡然喊出了“小胖跑了!”四个字后,就仿佛燃尽了的窜天猴,“咻”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之后就只有老刘不住的叹息声……

发现小胖说谎是他刚走不久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的老刘凭着昨天前一天小胖为了证明自己特意亮给他看的微信朋友圈的记忆,查询到了其表姐的微信号——因为被改成了某国外明星的名字加生日很好找——添加后,与表姐说明了情况,得出了与小胖信誓旦旦截然相反的事实:借口回家探病逃避自卑的本心。

心姐和老秦听完了全部,也陷入了和老刘同样的低迷。还以为能安心离开,没想到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就是新来的这个小胖子性格中根深蒂固的自卑与怯懦,已经到了影响人正常生活的地步,可以说是一种心理疾病了。从小胖刚一登场,老秦就从他畏缩的动作和躲闪的目光看出端倪,起初还由于一些误会懒得搭理想要置身事外任凭他自生自灭。后来通过接触的深入与频繁,渐渐发掘出了这个孩子身上的闪光点,尽管缺点依然明显的像愚公门口的王屋、太行,但其浑金璞玉般的天真与善良依然如滴水穿石,慢慢俘获了老秦、心姐和小城其他人的心,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好好呵护帮助他,实际上大家也是这么做的——可惜,就在他们以为大功告成,集所有人之力终于替小胖寻觅到了对双方来说都是十分合适的对象,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交往下去,彻底摆脱掉其不经人事的幼稚与胆小,迈上人生中关键一步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切又都打回原形——小胖还是那个扶不起的“怂货”,窝囊的胆小鬼——更绝望的是事情发生在千里之外,根本没办法着手补救……

老秦和心姐被迫放弃了,刚才一直闹腾不想洗澡的小黑也受到气氛感染一般,跳到心姐怀里,乖巧地窝在膝头,枉然的咪咪叫着,徒然温存垂头丧气的两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的老秦和心姐一直没有联系过身在家中的小胖,只是在和老刘通话后问候了一下小胖的父母。这份挫败与无力感,始终萦绕在两人身边,即便是巴特尔的归来也没能冲淡。直到两天后小胖主动打来电话,老秦才忍不住开口询问——没有提及小城的变动和自己要提早离开的事情,只是想知道小胖究竟怎么想的。希望他能比刚来时有所成长。可惜事与愿违。也许他真的有所成长,在工作和学习方面比以前强了许多,然而在最关键的性格上,还是那么自卑、那么固执——“如小心所说,和我一样的固执”老秦心想,“可惜坚持的东西是扭曲的、错误的,导致一切都错上加错,变成了狰狞可怖的心之怪兽——膨胀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帮上忙的了。起码我是不行,只能靠他自己醒悟,或者永远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慢慢被吞噬殆尽,变成没有心的行尸走肉……”

接下来的最后几天里,为了转换心情,也为了最后和大家多相处一会,除了越来越频繁的会议和上级审查,每天都是从早到晚与大家聚在一起,不谈伤心事,只聊欢乐情。是指望这样能摆脱心中的伤痛——不只是小胖、还有联系不到的王大爷和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和当初相反喝得越多话越密不顾劝说安慰对家里单位里种种烦心事抱怨个没完的巴特尔……究竟是为什么呢?这一年来小城变化这么多——以后估计更大——变得越来越没有人气,越来越没有曾经的温度,逐渐与外界同化,变得浮躁、冷漠。都怪小胖!对,就是从他来了之后,小城才变得越来越不堪的!难得“破戒”喝多了的老秦发起了牢骚。因为没办法怪罪这个世界或时代或其他同类型过于庞大复杂不容易计算又无力埋怨的东西,只好将满腔怒火发向了最粗暴直接也最容易发泄怒火的导火索小胖身上,一如替以撒抵挡喜怒无常的上帝之威的公羊——唯一的区别就是小胖并不无辜,也不值得同情。相比之下,倒是每每作为祭品的牛羊,更加可怜一些……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种事谈不上好坏,是在流于表面的浮躁社会中成长的代价,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经历这一关。只不过对于像老秦这样难得的地道的人不太友好。然而理想社会最需要的品格便是诚实与善良——因此只能沦为非现实性的理想……

“也挺好的,好久没回家了。”如今想来两个人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自从到小城来以后,差不多五年没有回老家看望父母了。

最初是因为和家里人闹掰了,没脸回家,后来则是真的走不开,好在家里还是有支持的同辈亲人,暗中沟通,所以和家里的关系表面上狂风暴雨,实际早就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听起来好像很闲适自由,轻松愉快,然而老秦和心姐心中苦有谁能懂?当老家里阖家团圆、幸福美满地度过佳节的时候,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老秦和心姐却只剩孤家寡人,虽说有小城的大家陪伴,但怎么也无法代替一直伴随自己成长的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温暖,唯有徒劳的强颜欢笑,尤其是春节、中秋和父母生日的时候,笑闹地格外大声,勉强掩饰眼角的泪光;而且尽管再怎么祈祷、许愿,父母逐渐年迈的身体和早年间辛劳留下来的伤痛都会趁机找上门来,五年时间里,两家的父母大小病情无数,还有几次极为凶险差点住进icu,然而老秦和心姐却只有在事情过后许久才能得到消息。家里的本意是不希望给他们添麻烦,孰不知,对在外地打拼的子女来说,家人的平安才是最大的。如同《项链》中的玛蒂尔德·罗瓦赛尔一般听闻早已过期的重要消息的老秦和心姐,只能在电话里不漏声色地安慰几声,之后红着眼睛寻觅彼此的方向,紧紧抱住对方放声痛哭——幸亏每次都逢凶化吉,否则两人死的心都有了。

“是啊,终于要回家了……”

在得到调任消息后就开始紧锣密鼓加快与家乡亲友沟通联系的老秦和心姐,因为最近经常视频、通话,对家中的变化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起码父母还“认”自己——反之亦然,所以心里省却了许多包袱,“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是那么严重——从心脏“炸裂”减轻为了瘙不到痒般的轻微不适。

本想着今天太晚,第二天早早开始——时间紧迫,不能再按部就班——整理回家的事项,然而一通出乎意料的电话打乱了两人的安排,让这一天的好天气好心情阴云蒙蔽。

打来电话的是老刘——不在海边好好浪,给我们打电话干什么?老秦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无声地询问一旁晾刚洗完准备带走的旧衣服心姐。心姐自然也是一头雾水——“直接接电话问他不就好了?”

“我——不太想接……”老秦犹豫了。直觉猛烈的刺痛感暗示这绝对不是好事,但又没办法放下不管。上次如此强烈的“震感”还是和上学路上看到小学同学被人堵住要钱的时候,差点和一帮高自已半拉身子的小混混打起来,幸亏两个人溜得快长的小从附近人家的狗洞钻进去逃走了,之后几个月不敢走同一条路上下学……

在心姐的催促下,老秦勉为其难地接下电话。刚说了一个“喂”,电话另一边就炸开了锅,老刘几乎是咆哮式的陡然喊出了“小胖跑了!”四个字后,就仿佛燃尽了的窜天猴,“咻”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之后就只有老刘不住的叹息声……

发现小胖说谎是他刚走不久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的老刘凭着昨天前一天小胖为了证明自己特意亮给他看的微信朋友圈的记忆,查询到了其表姐的微信号——因为被改成了某国外明星的名字加生日很好找——添加后,与表姐说明了情况,得出了与小胖信誓旦旦截然相反的事实:借口回家探病逃避自卑的本心。

心姐和老秦听完了全部,也陷入了和老刘同样的低迷。还以为能安心离开,没想到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就是新来的这个小胖子性格中根深蒂固的自卑与怯懦,已经到了影响人正常生活的地步,可以说是一种心理疾病了。从小胖刚一登场,老秦就从他畏缩的动作和躲闪的目光看出端倪,起初还由于一些误会懒得搭理想要置身事外任凭他自生自灭。后来通过接触的深入与频繁,渐渐发掘出了这个孩子身上的闪光点,尽管缺点依然明显的像愚公门口的王屋、太行,但其浑金璞玉般的天真与善良依然如滴水穿石,慢慢俘获了老秦、心姐和小城其他人的心,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好好呵护帮助他,实际上大家也是这么做的——可惜,就在他们以为大功告成,集所有人之力终于替小胖寻觅到了对双方来说都是十分合适的对象,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交往下去,彻底摆脱掉其不经人事的幼稚与胆小,迈上人生中关键一步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切又都打回原形——小胖还是那个扶不起的“怂货”,窝囊的胆小鬼——更绝望的是事情发生在千里之外,根本没办法着手补救……

老秦和心姐被迫放弃了,刚才一直闹腾不想洗澡的小黑也受到气氛感染一般,跳到心姐怀里,乖巧地窝在膝头,枉然的咪咪叫着,徒然温存垂头丧气的两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的老秦和心姐一直没有联系过身在家中的小胖,只是在和老刘通话后问候了一下小胖的父母。这份挫败与无力感,始终萦绕在两人身边,即便是巴特尔的归来也没能冲淡。直到两天后小胖主动打来电话,老秦才忍不住开口询问——没有提及小城的变动和自己要提早离开的事情,只是想知道小胖究竟怎么想的。希望他能比刚来时有所成长。可惜事与愿违。也许他真的有所成长,在工作和学习方面比以前强了许多,然而在最关键的性格上,还是那么自卑、那么固执——“如小心所说,和我一样的固执”老秦心想,“可惜坚持的东西是扭曲的、错误的,导致一切都错上加错,变成了狰狞可怖的心之怪兽——膨胀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帮上忙的了。起码我是不行,只能靠他自己醒悟,或者永远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慢慢被吞噬殆尽,变成没有心的行尸走肉……”

接下来的最后几天里,为了转换心情,也为了最后和大家多相处一会,除了越来越频繁的会议和上级审查,每天都是从早到晚与大家聚在一起,不谈伤心事,只聊欢乐情。是指望这样能摆脱心中的伤痛——不只是小胖、还有联系不到的王大爷和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和当初相反喝得越多话越密不顾劝说安慰对家里单位里种种烦心事抱怨个没完的巴特尔……究竟是为什么呢?这一年来小城变化这么多——以后估计更大——变得越来越没有人气,越来越没有曾经的温度,逐渐与外界同化,变得浮躁、冷漠。都怪小胖!对,就是从他来了之后,小城才变得越来越不堪的!难得“破戒”喝多了的老秦发起了牢骚。因为没办法怪罪这个世界或时代或其他同类型过于庞大复杂不容易计算又无力埋怨的东西,只好将满腔怒火发向了最粗暴直接也最容易发泄怒火的导火索小胖身上,一如替以撒抵挡喜怒无常的上帝之威的公羊——唯一的区别就是小胖并不无辜,也不值得同情。相比之下,倒是每每作为祭品的牛羊,更加可怜一些……

“没事的,”聚会之后,心姐温柔地轻抚颓唐坐于长椅上的老秦沉重的肩头,轻声安慰,“你不是还没完全放弃他吗?”——不然也不会在最后联系的时候那么关心小胖,甚至没告知他小城即将发生的巨变,就为了让他能有足够的时间抚平心中尽管不承认但仍存在的撕裂的伤口。

“我这样,真的对吗?”喝多了的老秦紧紧抱住心姐,将疲惫的表情埋藏在心姐温暖的怀抱中,第一次明确表现出对自己的怀疑,“我们就这么抛弃小胖走了,他自己真的可以吗?”

心姐扶起老秦,目光坚定地望着世界上最爱的人,看见他英俊沧桑的脸上罕见的失落与犹疑的神情,心姐感到一阵痛心。垂眼沉思了一秒钟,回想起两个人一同面对过的无数苦难,重新唤醒女性特有的勇敢与韧性。深吸一口气,眼神再度恢复神采,露出了当年不顾众人——包括老秦——劝阻执意乘坐十余个小时的硬座孤身赶赴小城与老秦团聚时绽放出的宠溺又坚强的微笑,柔声道:“没关系的,小胖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还需要些时间的历练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我相信他——更相信信任他的你。”话音刚落,心姐在老秦没反应过来之前,将柔软温润的红唇强硬地吻在了老秦的额头。

“为什么老亲这儿?”酒醒了一般的老秦费力睁开浑浊的眼球,注视着心姐,抬手轻轻触碰两下还温热的额头,大张着嘴不解地问道。

“没办法,谁让你喝完酒满嘴臭味!”心姐娇嗔道,说完还扭捏地背过身去,满眼柔情的偷偷瞧着老秦。

“我现在就去刷牙!”最后一个字还飘在半空中,人已经连蹦带跳地窜进了水房——空气中弥漫着粉红色的酸臭气息……

十二月的小城日渐寒霜,尤其最近几天,冷得简直一塌糊涂,每出趟门哪怕只有半个小时再回屋也必要窝在棉被里躺上几十分钟再喝两碗滚烫的姜汤才缓的过来,小城的大家现在基本除了无法割舍的每日一聚外都几乎不出门,买菜也是赶集时一次囤积一个礼拜的量。幸好这里因为地处荒漠,不见雨雪——临近村镇大雪封路,天寒地冻,导致多家大型牧场遭秧,惨重损失较往年逐年升高,新闻都上了央视。

距离离开小城还有两天,老秦最后一次拿出仓库里赋闲了大半年,几乎与小胖工作的时间相同的老式火炉——小时候在农村爷爷奶奶家见到的那种不光烧煤球、木炭,只要能点着产生热量且不影响正常使用的都可以拿来填入其中的朴实笨重的旧炉子。晚上巡逻归来后,老秦和心姐围坐在火炉旁,依偎在铺有心姐亲手做的棉坐垫的长椅上,读书,享受难得的美好与幸福。

突然,心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小晴的班主任李老师打来的。小晴的父母忙于工作,所以她在大学的第一联系人上添加的是心姐和老秦的电话。

两人十分意外:除了小晴刚上大学时接到过班主任的例行联络之后,就再也没通过电话——小晴一向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成绩优异,个人表现的更是十分出众,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而且都是大学生了,没必要总找家长谈话……两人心中对恶灵低语般环绕耳畔的急促铃声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于排斥。却又不得不接。还好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说小晴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并且因为痴迷摇滚,几次逃课参加学校周边甚至临近其他市区举办的演唱会,甚至还有夜不归宿的现象发生,让学校和老师都很担心。在对自己和学校方面的监管问题进行深切检讨与自责之后,李老师真挚地发出邀请,希望家长能够帮助沟通劝说一下。

“当然学校这边一定会积极进行批评教育,争取尽快解决问题——无论是学校方面,还是我本人都不希望事情闹太大,特别担心影响孩子的前程,所以希望家长方面能够理解并且配合我们尽最大努力帮助小晴。毕竟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希望这么好一个孩子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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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小城车站正文卷第四百一十八章十二月的小城日渐寒霜,尤其最近几天,冷得简直一塌糊涂,每出趟门哪怕只有半个小时再回屋也必要窝在棉被里躺上几十分钟再喝两碗滚烫的姜汤才缓的过来,小城的大家现在基本除了无法割舍的每日一聚外都几乎不出门,买菜也是赶集时一次囤积一个礼拜的量。幸好这里因为地处荒漠,不见雨雪——临近村镇大雪封路,天寒地冻,导致多家大型牧场遭秧,惨重损失较往年逐年升高,新闻都上了央视。

距离离开小城还有两天,老秦最后一次拿出仓库里赋闲了大半年,几乎与小胖工作的时间相同的老式火炉——小时候在农村爷爷奶奶家见到的那种不光烧煤球、木炭,只要能点着产生热量且不影响正常使用的都可以拿来填入其中的朴实笨重的旧炉子。晚上巡逻归来后,老秦和心姐围坐在火炉旁,依偎在铺有心姐亲手做的棉坐垫的长椅上,读书,享受难得的美好与幸福。

突然,心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小晴的班主任李老师打来的。小晴的父母忙于工作,所以她在大学的第一联系人上添加的是心姐和老秦的电话。

两人十分意外:除了小晴刚上大学时接到过班主任的例行联络之后,就再也没通过电话——小晴一向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成绩优异,个人表现的更是十分出众,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而且都是大学生了,没必要总找家长谈话……两人心中对恶灵低语般环绕耳畔的急促铃声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于排斥。却又不得不接。还好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说小晴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并且因为痴迷摇滚,几次逃课参加学校周边甚至临近其他市区举办的演唱会,甚至还有夜不归宿的现象发生,让学校和老师都很担心。在对自己和学校方面的监管问题进行深切检讨与自责之后,李老师真挚地发出邀请,希望家长能够帮助沟通劝说一下。

“当然学校这边一定会积极进行批评教育,争取尽快解决问题——无论是学校方面,还是我本人都不希望事情闹太大,特别担心影响孩子的前程,所以希望家长方面能够理解并且配合我们尽最大努力帮助小晴。毕竟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希望这么好一个孩子误入歧途……”

附:

“好!”

在我的强行带动下,空旷的仅有的十几位观众的学校大礼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舞台上,戏剧社的前辈们穿着像儿童剧一般滑稽可笑的服装,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庄重的向台下已经起身离开的观众们鞠躬道谢后,有些颓唐的反身下了舞台。

无视被“囚”来的观众的白眼,我向后台走去。

在这本就炎热的仲夏,激烈的演出结束后,穿着戏服的大家都汗如雨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大家就自动站好了一排,低着头,听着坐在大家面前的“导演”发号施令——怎么办,不想进去了……

“看什么呢,快进来!”

******,一脸严肃的看着就让人厌烦的恶心帅小白脸就是高我一年级大二的新任社长,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剧本卷成的筒状,正襟危坐。

他正批评大家,看我正犹豫,就先把我喊了进来。我只好撇撇嘴,站在了排尾。

“继续刚才说的:这个部分要求的是从头跳到尾,要的是激情、力量!力量懂不懂?你们蹦了两下就没电了,死兔子似的谁愿意看?……还有你,倒下的时候要的是反应、速度,你倒的软趴趴的,能有什么看头……”

虽然被训的很多都是大二甚至大三的前辈,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还有许多被外表迷惑的全程花痴脸的学姐——毕竟社团的经费几乎都是这个新任部长家里出的,学校给的那点经费道具都配不齐。这些奇怪的衣服也是他买的,不得不说他这个审美……

我悄悄地躲在几位学长的后面,妄图逃过一劫,不过我也知道是徒劳的,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扔在哪里都很碍眼。在同龄人还在享受免费票价或者半价时,我就被要求全票了。曾经还为躲车票,被母亲要求半蹲着走路,因为长得太快,过了没多久就被发现,终结了六岁的我为期两年的逃票生涯……上学的时候也总被叫起来答题:在高中以前我还是对答如流的,直到中考得瑟失利,进了人生下坡路的高中,成了众矢之的的大傻子……

“……你想什么呢?”

一声沙哑的怒吼,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一愣,抬头发现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而社长则像黑猩猩一样手舞足蹈的冲我发难——我貌似错过了什么。

“社长,消消气。”

“对,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社长~别生气了好嘛~看在人家的面子上~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

这帮看见帅哥就腿软的肤浅的三次元女人!

看着这么多刚才还被骂的梨花带雨的学姐们柔声细语轻声浪语的安慰着自己,本来暴跳如雷的社长恢复了斯文败类的模样。

“好吧,看在姑娘们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

“怎么一股老鸨子的语气?再说那是给我求情吗?”我暗自腹诽。

“谢——社长。”吞下“我怎么了”这句话,不情愿的低头。

“用不着谢我”,社长看着我戏谑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大板牙,“你就告诉我们刚才在意淫什么就好了!”

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盯着我——

唉,这个社团变了。

回想当初,刚入部时,在老社长的带领下,和原来的社团前辈们一起讨论演技,创作剧本的日子,我心里唏嘘不已……

“说啊,你想啥呢?”

“新剧本。”

“什么?”

“我说你写的剧本太烂了,我在构思新剧本!”

本来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后台,霎时间死寂如灰。

刚说完话,仿佛预警一般,我灵活的向右躲了下身子。

不出所料,发了疯的社长把手稿死命砸了过来,打在了旁边的一位学长。

学长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弯腰拾起剧本,递了过去,社长看都没看,将那几张纸打翻在地。

“剧本?连领个掌这么弱智的事都干不好,还写剧本?要不是上一任社长苦苦相求,我早把你赶出社团了!”

“就是,以前你勉强干过几天,新社长来了就不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了,做好你自己的吧!”刚才浪声浪气刚来没几天的同年女生也跟着发难。

“你才是个‘发了霉的橙子’!”

“你写那破玩意,根本都没人爱看,也就以前的社长容忍你……”

我狠狠的瞪着提起他,190x190的压力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呀哈哈,你还不服!”

部长怒极反笑,用力推了一下因为肢体动作太大,滑落的黑框眼镜。

“我就知道,自从我当上社长,你就不服,就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

“对。”我平淡的打断道。

“行,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社长掏出兜里的宣传单,展开给我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本市大学集体演出比赛了,只要你排练出的剧本能在演出当天能得到比上次超过我的隔壁校的票数,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以后的经费还给你加倍!”

“真的假的?”

“但是”,社长眼镜后面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切碎了我,“你要是输了或者放弃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学校!”

……

滚出学校?这是让我退学吗?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我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十二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的大学,居然要把我赶走!

“社长,这有点严重了吧?”

几个中立的老部员看不过去,好言相劝。我也楞在当地,不敢言语。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掌声大的!”

“别,我对自己的掌声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初中访过‘名师’。”

“别废话,怂了就滚!”

“但是我拒绝!”

“什么?”

“那个,我赌”,我窘迫道,“就是说这一个月都听我的?”

“对!”

“经费也归我管?”

“对……”

“我就是社长了?”

“对——不对,你是代理社长!”

“行。”

“你赌了?”

“yes,iam!”

反正输了我就跑了,你还能让我退学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放心,就算输了没法强迫你退学,到时候你也会求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能反悔吗?”突然有点怂了。

“晚了。”社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了下屋内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这样吧,明天……”

“明天啊~明天我有课。”一位学姐阴阳怪气的,说完带着几个姐妹就走了。

“真巧,我也是。”

“哎呀,我也是。”

“扯淡,你们老师不是昨天刚结婚吗?哪有课?”

“我去听听别的系的课,增长知识,毕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

渐渐的人越走越多,本来还坚定的几位老部员眼看没了希望,也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啪!”

“谁把灯关了?”

我只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灯箱,打开开关,灯光渐起,环顾诺大的礼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绝望的站在沉默中……

“小弟,我来看你了!”

人还没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姐姐,咱不能矜持一点吗?

表姐是大我一届的高材生,当初能考进这里也多亏了她的“魔鬼训练”。因为从小就被她“罩着”,所以我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姐,你怎么来了……社长?”

穿着牛仔半袖加热裤,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表姐拽着社长的衣领,拖着没“逃出升天”的社长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

“这家伙骗我说有免费的戏看我才来的,怎么就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你来得——太晚了……”社长用力却挣脱不掉学姐,只好慌乱的说道。

“胡说,不是说要一个小时才结束吗?我才晚了三十分钟。”

“提前——结束了。”

“为啥?”

“问他。”社长指着我,用力说道。

表姐松开社长,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小弟,怎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啊,你先等等。”

表姐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我们两个。

看着社长面色痛苦的揉着脖子,同情超过了欢欣。

“下次别穿衬衫。”

社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我带谁来了?大美女!下午从路上拽来的学妹,英国来的留学生,跟你一届的!”

“姐,你怎么像个流氓……”

“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表姐拉着身后的少女,开心地说道。

“你们好。”

被表姐“绑来”的少女这才从表姐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用流利的汉语向我们打招呼。

少女秀美的金发用蓝色的缎带扎成了洒脱的马尾,俏皮的鬓角搭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英气逼人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精致娇小的鼻子,还有那朱唇皓齿。

少女的上身穿着白色的针织半袖,纤细的手指稍显羞涩地抓着蓝色短裙的下摆,脚蹬的棕色长筒靴上黑色连裤袜包裹住了姣好的身材,如天仙般袅袅婷婷,站在称作文学院女神的表姐身边,毫不逊色。

“saber?”在呆了几十秒后,我脱口而出。

“?”金发少女疑惑的看着我歪了歪头。

“没事,小伊,别搭理这个死宅。”表姐嗤之以鼻的说道。

“伊利……”

“你好,我叫伊萨贝拉。”少女从被突然拉来的迷茫中惊醒,落落大方的伸手向我打招呼。

我绅士地轻握了下少女的指尖,微微鞠躬。

“你好,我叫……”

“这不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表姐急不可耐地打断我,冲我和马上就要逃出去的社长吼道。

“你问他吧!”

社长溜出去之前,留下了这么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位美女听。

……

“行啊,出息了小子,居然敢偷着把前程都赌进去了!”

“大不了我退社团嘛……”

“你以为那么简单,他可是校董的儿子,真想撵你,你以为能幸免吗?”

“……”

“不过你是男子汉,有魄力,我欣赏你!”

sa……小伊笑容可掬的冲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害羞的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现在怎么办?”表姐严肃地问道。

“……剧本方面我还是有底的,先找人吧。”

“怎么找?”

“就找朋友啊……”

“你有朋友?”

别在美女面前揭我短啊,大姐!

“……那不行就花钱请,反正经费都归我管!”人有钱腰杆就是硬啊!我说话都硬气了。

“算了吧,就算找来了也不能认真排练。”姐姐语重心长的劝道。

“那,怎么办?”

黔驴技穷了,我凉了啊,人生就要止步于此了……

一阵沉默之后,表姐突然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既然人少,就利用好有限的资源,写个类似‘等待戈多’‘枕头人’的短剧好了。”

“那演员?”我期待的看着两人。

“我在英国的时候演过话剧。”小伊的大眼睛泛着灵光,帅气的毛遂自荐道。

表姐狡黠的笑了,指着我:“你,男主。”

“这不好吧……”我言不由衷的笑了。

又指着小伊:“你,女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伊做了个右手抱拳,作了个揖。

又指向自己:“我,小三!”……

我和小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好了好了,你是编剧,剧本就你来写了——我告诉你,可别想利用职务之便,乘机骚扰小伊。”

“你把你弟弟当成什么人了?”我抗议道。

“恶心的死宅。”表姐蔑视的眼神估计会有人喜欢。

死宅做错了什么……

“那好,明天上午八点还在这里集合,我先回去构思剧本了。”

“一晚上就可以了吗?”小伊不可思议道。

“相信我,trustme!”说完我就向门外走。

“你给我回来”,表姐忽然拽住了我的上衣领,“你就这么走了?”

“哦,非常感谢两位女侠救命之恩!”我的蜘蛛感应警告我赶紧走。

“站住!”

表姐绞住我的脖子,控制住我。

“大王饶命!”

“叫我女王大人,我们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不请大餐说得过去,是不是,小伊?”

“我觉得请客是中国人很好的一项美德。”小伊很正经的说道。

“快月末了,没钱啊。”仿佛在沉溺在沼泽一般,我挣扎着,虽然知道是徒劳的……

“你不是有挺多经费吗?”

“那是社团公款!”

“你都是社长了!”

“代理的!”

“别能么死板嘛……”

“算了吧,去食堂吃吧,都这么晚了。”善良的小伊解围道。

“你是不是饿了?”我关心道。

“没有……只是三餐是很必要的……”小伊说到最后有点委屈,红着脸低下了头——看得我心里一阵悸动。

“好吧,我还剩点生活费,看在小伊的面子上,就舍身取义了!”

我挣脱开减弱了力量的表姐,掏出了钱包。

“走,撸串去!”

表姐开心的欢呼。

“luchuan是什么?”小伊眼神亮了。

“带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肯定好吃!”

第四百一十九章

十二月的小城日渐寒霜,尤其最近几天,冷得简直一塌糊涂,每出趟门哪怕只有半个小时再回屋也必要窝在棉被里躺上几十分钟再喝两碗滚烫的姜汤才缓的过来,小城的大家现在基本除了无法割舍的每日一聚外都几乎不出门,买菜也是赶集时一次囤积一个礼拜的量。幸好这里因为地处荒漠,不见雨雪——临近村镇大雪封路,天寒地冻,导致多家大型牧场遭秧,惨重损失较往年逐年升高,新闻都上了央视。

距离离开小城还有两天,老秦最后一次拿出仓库里赋闲了大半年,几乎与小胖工作的时间相同的老式火炉——小时候在农村爷爷奶奶家见到的那种不光烧煤球、木炭,只要能点着产生热量且不影响正常使用的都可以拿来填入其中的朴实笨重的旧炉子。晚上巡逻归来后,老秦和心姐围坐在火炉旁,依偎在铺有心姐亲手做的棉坐垫的长椅上,读书,享受难得的美好与幸福。

突然,心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小晴的班主任李老师打来的。小晴的父母忙于工作,所以她在大学的第一联系人上添加的是心姐和老秦的电话。

两人十分意外:除了小晴刚上大学时接到过班主任的例行联络之后,就再也没通过电话——小晴一向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成绩优异,个人表现的更是十分出众,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而且都是大学生了,没必要总找家长谈话……两人心中对恶灵低语般环绕耳畔的急促铃声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于排斥。却又不得不接。还好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说小晴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并且因为痴迷摇滚,几次逃课参加学校周边甚至临近其他市区举办的演唱会,甚至还有夜不归宿的现象发生,让学校和老师都很担心。在对自己和学校方面的监管问题进行深切检讨与自责之后,李老师真挚地发出邀请,希望家长能够帮助沟通劝说一下。

“当然学校这边一定会积极进行批评教育,争取尽快解决问题——无论是学校方面,还是我本人都不希望事情闹太大,特别担心影响孩子的前程,所以希望家长方面能够理解并且配合我们尽最大努力帮助小晴。毕竟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希望这么好一个孩子误入歧途……”

附:

“好!”

在我的强行带动下,空旷的仅有的十几位观众的学校大礼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舞台上,戏剧社的前辈们穿着像儿童剧一般滑稽可笑的服装,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庄重的向台下已经起身离开的观众们鞠躬道谢后,有些颓唐的反身下了舞台。

无视被“囚”来的观众的白眼,我向后台走去。

在这本就炎热的仲夏,激烈的演出结束后,穿着戏服的大家都汗如雨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大家就自动站好了一排,低着头,听着坐在大家面前的“导演”发号施令——怎么办,不想进去了……

“看什么呢,快进来!”

******,一脸严肃的看着就让人厌烦的恶心帅小白脸就是高我一年级大二的新任社长,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剧本卷成的筒状,正襟危坐。

他正批评大家,看我正犹豫,就先把我喊了进来。我只好撇撇嘴,站在了排尾。

“继续刚才说的:这个部分要求的是从头跳到尾,要的是激情、力量!力量懂不懂?你们蹦了两下就没电了,死兔子似的谁愿意看?……还有你,倒下的时候要的是反应、速度,你倒的软趴趴的,能有什么看头……”

虽然被训的很多都是大二甚至大三的前辈,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还有许多被外表迷惑的全程花痴脸的学姐——毕竟社团的经费几乎都是这个新任部长家里出的,学校给的那点经费道具都配不齐。这些奇怪的衣服也是他买的,不得不说他这个审美……

我悄悄地躲在几位学长的后面,妄图逃过一劫,不过我也知道是徒劳的,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扔在哪里都很碍眼。在同龄人还在享受免费票价或者半价时,我就被要求全票了。曾经还为躲车票,被母亲要求半蹲着走路,因为长得太快,过了没多久就被发现,终结了六岁的我为期两年的逃票生涯……上学的时候也总被叫起来答题:在高中以前我还是对答如流的,直到中考得瑟失利,进了人生下坡路的高中,成了众矢之的的大傻子……

“……你想什么呢?”

一声沙哑的怒吼,把我拉回到现实,我一愣,抬头发现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而社长则像黑猩猩一样手舞足蹈的冲我发难——我貌似错过了什么。

“社长,消消气。”

“对,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社长~别生气了好嘛~看在人家的面子上~气多了会长皱纹的~”

……

这帮看见帅哥就腿软的肤浅的三次元女人!

看着这么多刚才还被骂的梨花带雨的学姐们柔声细语轻声浪语的安慰着自己,本来暴跳如雷的社长恢复了斯文败类的模样。

“好吧,看在姑娘们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了。”

“怎么一股老鸨子的语气?再说那是给我求情吗?”我暗自腹诽。

“谢——社长。”吞下“我怎么了”这句话,不情愿的低头。

“用不着谢我”,社长看着我戏谑的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大板牙,“你就告诉我们刚才在意淫什么就好了!”

过分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盯着我——

唉,这个社团变了。

回想当初,刚入部时,在老社长的带领下,和原来的社团前辈们一起讨论演技,创作剧本的日子,我心里唏嘘不已……

“说啊,你想啥呢?”

“新剧本。”

“什么?”

“我说你写的剧本太烂了,我在构思新剧本!”

本来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后台,霎时间死寂如灰。

刚说完话,仿佛预警一般,我灵活的向右躲了下身子。

不出所料,发了疯的社长把手稿死命砸了过来,打在了旁边的一位学长。

学长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弯腰拾起剧本,递了过去,社长看都没看,将那几张纸打翻在地。

“剧本?连领个掌这么弱智的事都干不好,还写剧本?要不是上一任社长苦苦相求,我早把你赶出社团了!”

“就是,以前你勉强干过几天,新社长来了就不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了,做好你自己的吧!”刚才浪声浪气刚来没几天的同年女生也跟着发难。

“你才是个‘发了霉的橙子’!”

“你写那破玩意,根本都没人爱看,也就以前的社长容忍你……”

我狠狠的瞪着提起他,190x190的压力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呀哈哈,你还不服!”

部长怒极反笑,用力推了一下因为肢体动作太大,滑落的黑框眼镜。

“我就知道,自从我当上社长,你就不服,就觉得我是用钱买来的……”

“对。”我平淡的打断道。

“行,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社长掏出兜里的宣传单,展开给我看,“还有一个月就到本市大学集体演出比赛了,只要你排练出的剧本能在演出当天能得到比上次超过我的隔壁校的票数,我立马卷铺盖走人,以后的经费还给你加倍!”

“真的假的?”

“但是”,社长眼镜后面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切碎了我,“你要是输了或者放弃了,就给我滚出这个学校!”

……

滚出学校?这是让我退学吗?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我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十二年寒窗苦读才考上的大学,居然要把我赶走!

“社长,这有点严重了吧?”

几个中立的老部员看不过去,好言相劝。我也楞在当地,不敢言语。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个比你掌声大的!”

“别,我对自己的掌声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初中访过‘名师’。”

“别废话,怂了就滚!”

“但是我拒绝!”

“什么?”

“那个,我赌”,我窘迫道,“就是说这一个月都听我的?”

“对!”

“经费也归我管?”

“对……”

“我就是社长了?”

“对——不对,你是代理社长!”

“行。”

“你赌了?”

“yes,iam!”

反正输了我就跑了,你还能让我退学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放心,就算输了没法强迫你退学,到时候你也会求着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能反悔吗?”突然有点怂了。

“晚了。”社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了下屋内剩下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这样吧,明天……”

“明天啊~明天我有课。”一位学姐阴阳怪气的,说完带着几个姐妹就走了。

“真巧,我也是。”

“哎呀,我也是。”

“扯淡,你们老师不是昨天刚结婚吗?哪有课?”

“我去听听别的系的课,增长知识,毕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嘛……”

……

渐渐的人越走越多,本来还坚定的几位老部员眼看没了希望,也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啪!”

“谁把灯关了?”

我只好借助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的找到了灯箱,打开开关,灯光渐起,环顾诺大的礼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绝望的站在沉默中……

“小弟,我来看你了!”

人还没到,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姐姐,咱不能矜持一点吗?

表姐是大我一届的高材生,当初能考进这里也多亏了她的“魔鬼训练”。因为从小就被她“罩着”,所以我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姐,你怎么来了……社长?”

穿着牛仔半袖加热裤,面容姣好,身材劲爆的表姐拽着社长的衣领,拖着没“逃出升天”的社长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

“这家伙骗我说有免费的戏看我才来的,怎么就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你来得——太晚了……”社长用力却挣脱不掉学姐,只好慌乱的说道。

“胡说,不是说要一个小时才结束吗?我才晚了三十分钟。”

“提前——结束了。”

“为啥?”

“问他。”社长指着我,用力说道。

表姐松开社长,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小弟,怎么了?”

“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啊,你先等等。”

表姐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我们两个。

看着社长面色痛苦的揉着脖子,同情超过了欢欣。

“下次别穿衬衫。”

社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我带谁来了?大美女!下午从路上拽来的学妹,英国来的留学生,跟你一届的!”

“姐,你怎么像个流氓……”

“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表姐拉着身后的少女,开心地说道。

“你们好。”

被表姐“绑来”的少女这才从表姐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用流利的汉语向我们打招呼。

少女秀美的金发用蓝色的缎带扎成了洒脱的马尾,俏皮的鬓角搭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英气逼人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精致娇小的鼻子,还有那朱唇皓齿。

少女的上身穿着白色的针织半袖,纤细的手指稍显羞涩地抓着蓝色短裙的下摆,脚蹬的棕色长筒靴上黑色连裤袜包裹住了姣好的身材,如天仙般袅袅婷婷,站在称作文学院女神的表姐身边,毫不逊色。

“saber?”在呆了几十秒后,我脱口而出。

“?”金发少女疑惑的看着我歪了歪头。

“没事,小伊,别搭理这个死宅。”表姐嗤之以鼻的说道。

“伊利……”

“你好,我叫伊萨贝拉。”少女从被突然拉来的迷茫中惊醒,落落大方的伸手向我打招呼。

我绅士地轻握了下少女的指尖,微微鞠躬。

“你好,我叫……”

“这不重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表姐急不可耐地打断我,冲我和马上就要逃出去的社长吼道。

“你问他吧!”

社长溜出去之前,留下了这么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位美女听。

……

“行啊,出息了小子,居然敢偷着把前程都赌进去了!”

“大不了我退社团嘛……”

“你以为那么简单,他可是校董的儿子,真想撵你,你以为能幸免吗?”

“……”

“不过你是男子汉,有魄力,我欣赏你!”

sa……小伊笑容可掬的冲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害羞的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现在怎么办?”表姐严肃地问道。

“……剧本方面我还是有底的,先找人吧。”

“怎么找?”

“就找朋友啊……”

“你有朋友?”

别在美女面前揭我短啊,大姐!

“……那不行就花钱请,反正经费都归我管!”人有钱腰杆就是硬啊!我说话都硬气了。

“算了吧,就算找来了也不能认真排练。”姐姐语重心长的劝道。

“那,怎么办?”

黔驴技穷了,我凉了啊,人生就要止步于此了……

一阵沉默之后,表姐突然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

“既然人少,就利用好有限的资源,写个类似‘等待戈多’‘枕头人’的短剧好了。”

“那演员?”我期待的看着两人。

“我在英国的时候演过话剧。”小伊的大眼睛泛着灵光,帅气的毛遂自荐道。

表姐狡黠的笑了,指着我:“你,男主。”

“这不好吧……”我言不由衷的笑了。

又指着小伊:“你,女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伊做了个右手抱拳,作了个揖。

又指向自己:“我,小三!”……

我和小伊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好了好了,你是编剧,剧本就你来写了——我告诉你,可别想利用职务之便,乘机骚扰小伊。”

“你把你弟弟当成什么人了?”我抗议道。

“恶心的死宅。”表姐蔑视的眼神估计会有人喜欢。

死宅做错了什么……

“那好,明天上午八点还在这里集合,我先回去构思剧本了。”

“一晚上就可以了吗?”小伊不可思议道。

“相信我,trustme!”说完我就向门外走。

“你给我回来”,表姐忽然拽住了我的上衣领,“你就这么走了?”

“哦,非常感谢两位女侠救命之恩!”我的蜘蛛感应警告我赶紧走。

“站住!”

表姐绞住我的脖子,控制住我。

“大王饶命!”

“叫我女王大人,我们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不请大餐说得过去,是不是,小伊?”

“我觉得请客是中国人很好的一项美德。”小伊很正经的说道。

“快月末了,没钱啊。”仿佛在沉溺在沼泽一般,我挣扎着,虽然知道是徒劳的……

“你不是有挺多经费吗?”

“那是社团公款!”

“你都是社长了!”

“代理的!”

“别能么死板嘛……”

“算了吧,去食堂吃吧,都这么晚了。”善良的小伊解围道。

“你是不是饿了?”我关心道。

“没有……只是三餐是很必要的……”小伊说到最后有点委屈,红着脸低下了头——看得我心里一阵悸动。

“好吧,我还剩点生活费,看在小伊的面子上,就舍身取义了!”

我挣脱开减弱了力量的表姐,掏出了钱包。

“走,撸串去!”

表姐开心的欢呼。

“luchuan是什么?”小伊眼神亮了。

“带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肯定好吃!”

第四百百二十章

突然,心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小晴的班主任李老师打来的。小晴的父母忙于工作,所以她在大学的第一联系人上添加的是心姐和老秦的电话。

两人十分意外:除了小晴刚上大学时接到过班主任的例行联络之后,就再也没通过电话——小晴一向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成绩优异,个人表现的更是十分出众,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而且都是大学生了,没必要总找家长谈话……两人心中对恶灵低语般环绕耳畔的急促铃声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于排斥。却又不得不接。还好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说小晴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并且因为痴迷摇滚,几次逃课参加学校周边甚至临近其他市区举办的演唱会,甚至还有夜不归宿的现象发生,让学校和老师都很担心。在对自己和学校方面的监管问题进行深切检讨与自责之后,李老师真挚地发出邀请,希望家长能够帮助沟通劝说一下。

“当然学校这边一定会积极进行批评教育,争取尽快解决问题——无论是学校方面,还是我本人都不希望事情闹太大,特别担心影响孩子的前程,所以希望家长方面能够理解并且配合我们尽最大努力帮助小晴。毕竟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希望这么好一个孩子误入歧途……”

附:

好在我拼命地向着远方的帆船游去,终于被细心的船员发现。船上骚动了一阵之后,向我附近驶来。一位脱下锁子甲的年轻船员把我捞上了船。

“太感谢你们了!赞美诸神,没有抛弃我,派你们救了我!”

重生的喜悦让我顾不得礼仪,在甲板上不住的向着周围拢过来的人群鞠躬致谢。

“苍啷啷~”一声宝剑出鞘!

众人中为首的一位穿着披风银色骑士板甲,头戴护臂圆盔的年轻大汉拔出腰间大剑直指向我,距我胸口不过半寸有余。留着络腮胡子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鹰般尖锐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我,开口发出粗犷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叫……”

“这不重要”,大汉厉声喝断我,“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上我们的船?”

说着剑尖已经抵住了我心口的皮甲,只需在稍用力便可刺穿,插入我的心脏。我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举起双手与他对视。

“我是从异域大陆来的,准备追寻父亲的足迹,只身驾着小船前往卡拉迪亚;没想到半路遇上了海盗,差点客死异乡。”

“呵呵,故事编的不错啊,你船呢?”

“在那……”

我回头准备指着自己这一天以来紧紧抱着的救命木板,突然一个大浪卷来,木板成了碎片顺着洋流飘散去了远方……

“……你就是妄图卧底到船上,想趁我们不备召人来洗劫我们的海盗!近日里已经有多家商船着了道,今天居然敢盯上我们狮鹫骑士团的战船——快把你同伙的藏身处供出来,留你个全尸!”

周围搭船的各路人等,听闻纷纷逃里甲板,十余个精练战士赶了过来,整齐划一的抽出长剑把我团团围住,势要再得到命令的下一秒将我斩杀在地!

就在鱼游沸鼎之时,我突然醍醐灌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你们是狮鹫骑士团的?“

“你不配提这个名字,再废话先砍你右臂……”

“等等,我爸是你们大团长!”求生欲让我不禁大喊。

“你说什么?”

“前,前任大团长……”

周围的战士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个看起来资历老的惊讶的开始打量我。

为首的骑士大汉缓缓收起大剑,“咚咚”重重的向前踏上两步,带着臂铠的双手用力拉住我的衣襟,身子不断前倾,威胁道:

“你敢胡说,我……”

“我身上有信物!”

“在哪?”

“先松开。”

见大汉没动作,我暗暗用力推开了他,在他有些惊讶的时候,掏出当初离开家乡时紧封在内衣里的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这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

“什么!义父他……把老卡叫来!”

大汉一声令下,几个战士收起了武器回身向船舱走去,剩下的虽然没收剑,也都放下了戒备。

这位父亲临终前让我投奔的“大哥”,收下油纸包后就没在言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海面,我也伤感的低下了头。

“听说大哥的儿子来了?”

一位皓首苍颜、精神矍铄的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先锋官,您叫我?”

“老卡,你是老团长多年的仆从,你来看看。”

大汉递上油纸包,老者急忙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泪如雨下。

“这正是老团长的字”,老者向我走近几步,“孩子,可苦了你了……”

“等等!”,大汉拦住正要亲近我的老者,“义父,愿诸神保佑他的灵魂,他当年离开前曾在神庙发誓,即使人回不来也会让后人带着他的宝剑归来,以告慰当年战死的同袍。你若是他的儿子,不可能空手而来!”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我惭愧的低下了头。

“被海盗袭击的时候——丢了……”

“什么?”

大汉和老者同时惊叫,周围的战士也群情激动了起来。

“那可是战士这一生最重要的誓言!”

“居然弄丢了?”

“我……”虽然我是孤身一人打败了十余名海盗,被恼羞成怒的海盗头子用船上的利炮打碎了船只,险些丧命,但是丢失了父亲的信物,让我无地自容,百口莫辩……

“把他给我关起来,上岸再处置!”

大汉制止住了所有人,厉声道。

“大哥!”我出声叫道。

“别叫我大哥,你这个勾引了义父的女巫生下的家伙,还丢失了宝剑,我绝不认你!”

说完就带着所有人走了,只留下老卡和我。

“走吧,少爷。”老卡叹了口气,领着我向船舱下层走去。

“老爷子别这么叫我……”

“我给你父亲当了一辈子仆人,叫你一声少爷是我的本分,毕竟老爷对我恩重如山……”

“这怎么回事啊?”,一个贼眉鼠眼,一脸奸商样子的胖子凑了过来,“狮鹫骑士団也做奴隶买卖了?”

“你这个家伙,哪有风吹草动都有你”,老卡呵斥道,“这位你可别打主意,他是……”

“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辞退骑士团的老团长的儿子嘛,刚才我都听得真真的,跟你说个笑话”,奸商眼睛“轱辘”转了两圈,又问道,“这是要把他带哪去啊?”

“先锋官正在气头上,只好先把小少爷关在货舱里。”老卡无奈的说道。

“啊?”奸商突然脸色大变。“那可不行啊,里面装着贵重的货物,万一出了闪失……”

“哦,你是信不过我们狮鹫骑士団了?”

“没有,哪能啊?只不过,这——位”,奸商冷笑道,“不给他绑上,确实不放心……”

“你……”

“没事,先给我吃顿饭,喝点水,怎么都行!”

在海上漂了一天实在是又饿又渴,也顾不得许多……

酒足饭饱后,在奸商的全程监视下,老卡给我上了枷锁,关进了货仓。

看两人走远,我掏出裤裆里的别好的一根铁丝,“咔嚓咔嚓”没半分钟的功夫就解开了束缚——家乡部落里可没少学些“冷门知识”。

环顾了下四周,铺满了草皮的货舱里摆了不少的箱子,闲着没事,我挨个打开“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翻到角落里忽然发现一张灰色破布下面鼓鼓囊囊的盖着什么——难道这就是那个奸商说的“贵重物品”?

让你算计小爷我!

我兴奋地一把掀开灰布,发现下面只有一副看起来很普通全身骑士铠甲,还上着锁?正当我要继续检查的时候,铠甲里面突然传出了声音!

“精灵语?让我不要乱碰?”

异域大陆长大,加上女巫母亲和神偷舅舅的培养,精灵语我不但能听懂,还有许多异族朋友。盔甲里传出来年轻美女精灵的柔声提醒,我再次仔细看了看盔甲,倒吸了口凉气——上面被刻上了极其恶毒的诅咒,如果乱动,当场去世!

因为虚弱里面的声音忽大忽小,但是我也能听得出来。

“什么?叫我不要乱动,别伤了自己——放心好了,既然被我碰上了,就绝对要救你出来!有我在别害怕!”

大话是放了出来,但是不知道原理,没办法破除这么强力的诅咒……

……

从当初被骗装在了这个铁嘎达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那个邪恶的人类施了什么邪术,让我用不出魔法,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一点光景。之前听长辈说要小心人类,即使签订了和平协约,人类仍然会掳走我们的兄弟姐妹卖到其他大陆当做奴隶、玩具……作为精灵即使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去,但是一想到我也要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我真的想希望诸神能够让我快点死去……

来人了?是要碰盔甲吗?不要啊!——要救我?不要啊!不知道原理人类是解不开这么恶毒的诅咒的,不要害了你自己啊——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

……

“早上好啊,小公主!”我终于暴力破解了盔甲的魔咒,在用铁丝把锁打开之后,温柔的笑对着昏暗的盔甲里面说道。

里面的“睡美人”缓缓爬起,天空一般淡蓝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曼妙的身姿上,显得分外妖娆,眉黛春山,朱唇玉面,橘红色的眼眸像太阳一样耀眼,尖尖的耳朵从发梢间露出来可爱又俏皮——饶是我见过各个种族那么多的美丽女子,也被眼前的风景惊为天人!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我救了出来,小精灵先确认我没受到诅咒之后,终于安心的扑倒在我怀里——做好人真好!

“等等,不知道这个诅咒的原理,你是怎么救出我的?”

因为受到人类的欺骗,本来不谙世事的小精灵突然警觉了,用精灵语怀疑地问道。

“啊,也没啥,我母亲是个女巫,虽然没教过我下咒,但是她教了我不少破解之法——比如以血破咒。”我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把用捏碎的铁杯划了好几处伤口的右臂挡在身后。

小精灵伶俐的发现了端倪,抓住了我的右手,双手握住我的右臂,念完咒语后,樱唇轻轻印了上去。刹那间,伤口就好了!

“我还有些别的伤,鞥帮我看看不?”我“淫笑”着说道。

“好啊,在哪里?”小精灵一脸认真。

看着这么纯洁的眼神,我狠狠掐了下大腿……

我们正互相熟悉对方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舱门打开的声音,卡叔走了进来。

“要靠岸了——这是什么情况?”

向卡叔说明之后,卡叔先拿了些食品衣物给小精灵。准备停当之后找到“大哥”。

“岂有此理,为了对抗声势日益浩大的海盗,国王和教宗早已和精灵族签订协议,居然有人胆敢违反!带我去找那个奴隶贩子!”

大哥虽然没有正眼看我,但也义不容辞带头出发,刚出门,一位战士匆忙来报:

“报告先锋官,岸上有人拦住我们去路。”

“什么?”

“来人说我们扣下了教宗的货物。”

战士瞟了一眼小精灵,我心中暗呼不好。

跟着大哥上了岸,两队人马旗帜鲜明,分立两侧。

大哥看了一眼情况,先向对面的带头之人行了个礼: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布沙尔殿下竟然亲自来为我们狮鹫骑士団的货船护卫,小弟受宠若惊啊。”

那位穿着胸口印着诸神之印的白色圣骑士披风板甲,头戴镶着圣物的金色大盔留着两撇小胡子,面带阴狠的中年骑士——这居然是刺客组织的世敌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

“把教宗大人的货物交出来,饶你们骑士团一回。”

布沙尔淡淡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无言的威严和压力。

饶是大哥这样的铁血汉子,也拿他毫无办法,两厢僵持间,我心生一计。

“你在干嘛?”小精灵害羞的遮住眼睛,我正在用力的掏着裤裆。

我冲她笑笑,终于掏出来之后,我悄悄溜到奴隶贩子的身边。

“给!”把还热乎的袋子扔给他。

“这什么?这么臭?”奴隶贩子忍住恶臭,打开了袋子,“这么多金币?”

“你收了我的钱,现在钱货两清了啊,小精灵就是我的了!”我咧嘴憨笑道。

“什么?”

“啊?”

“你,你说什么?”

惊呆了的大哥,拿着钱袋傻了的奴隶贩子,还有害羞娇嗔的小精灵,同时喊道。

“好,没想到当年堂堂皇家第一骑士团的狮鹫骑士団,自从老团长叛逃后,居然要和教宗大人做对了!”布沙尔怒极反笑,出言挖苦道。

“你说什么?”大哥愤怒的吼道。

“等等,两位朋友,我可是个自由人,既不是狮鹫骑士団,更不是什么圣殿骑士团,只不过作为一个奴隶主买下了货物罢了,有必要扯那么远吗?”我拦住大哥,先前走出一步,平视着布沙尔。

“这是教宗大人的货物,你敢买。”布沙尔也冲着我大踏一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胡说,明明是你假借教宗大人的名头”,我用差点闪了腰的速度,突然转了360度,“教宗大人亲自签订的协议,不能买卖精灵族人,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她是奴隶,不违反协定。”

“既然是奴隶买卖,教宗大人更要履行奴隶主之间的协定——先下手为强,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好,没想到狮鹫骑士団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家伙”布沙尔淡淡的说道,“可惜,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根本没有在本国买卖奴隶的权力,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走。”

说完摆了摆手,就要抓我和小精灵。我挡在前面拼命把小精灵保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上!”生死存亡之际,大哥挡在了我们前面。

“好啊,狮鹫骑士団先锋官带头造反,一并拿下!”

“谁感动我们队长!”

狮鹫骑士团的成员们都站了出来挡在中间,不让圣殿骑士靠近一步,这个时候我真的希望艾吉奥能带着兄弟会杀过来。

“都给我住手!”剑拔弩张,一位穿着豪华狮鹫骑士服的中年骑士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团长!”大哥喊出了声,先行跪下,后面的战士们也顾不得许多一并行礼。

“马库斯团长来得真巧啊。”

“还不是布沙尔团长火气太大,半个首都都要着了。”

“马库斯团长意欲何为啊?难不成是要带着整个骑士团一并叛乱?”

“马沙尔团长真爱给人扣帽子啊,怎么被嫂夫人戴绿帽了?”

两位团长,互不相让,分庭抗礼,港口周围的人都吓得跑光了。

这时,国王派来的钦差大臣——国王的弟弟,也急忙赶到,来化解这场斗争。

“与其两败俱伤,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不如两位各退一步”,国王的弟弟说道,“三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只要这个小兄弟赢了比赛,别说当个小小的奴隶主,就是相当骑士团长也绰绰有余。不知两位一下如何?”

俩人权衡利弊之后都欣然应允。

“但是,这个奴隶,我要带走。”布沙尔说道。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正好王嫂刚把女儿嫁到了异国,既思念亲人,又无其他子嗣,就把这个精灵献给王后作义女,许配给大赛的冠军好了。”

这……

小精灵突然站出身,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像一支蝴蝶。

“好的,我愿意。”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刚学的。”

“这么快?”

就在我惊讶之时,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我等你”三个字后,轻吻了我的唇,就翩翩而去,只留下淡淡芬芳……

三天后,比武大会终于开始。

全国数十个骑士团和无数的领主部队都参加了,盛况空前。

好在从小受到父亲的教导,我从第一战杀入了最后的舞台——首都竞技场。

“怎么样紧张吗?”在竞技场后台,大哥问我。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花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大哥无奈的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久的奋战,大哥对我也认可了不少,虽然口头上还是不承认……

“观众们已经进场了”竞技场的老板对我们喊道,“第一战是十六人混战,先来抽签分成两组。”

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团的两个人还有是四位领主的佣兵队长分到了一组,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都希望对方在对面。

“第一场:骑枪战……”

“等等,武器不是自选的吗?”因为之前的赛程都是用趁手的兵器,而且——我没用过骑枪。

“决赛一直是这样的,毕竟要考虑观众的体验。”

“哪有别的武器吗?”

“可以带一根木棒。”

说着递给我我一根估计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粗木棒,其他的人都开始笑话我……

穿着用来区别敌友的红色罩衫,披上锁子甲,带上戴着红翎的头盔,骑上枣红色的骏马,缓缓进场。

十几米高的竞技场座无虚席,上万的观众喊着不同的语言,人声鼎沸。看台最高处是王室和教宗的位置——小精灵就在上面!

“比赛开始!”

随着一声炮响,两边的骑士们都疯了一般冲向对方,希望将对方挑翻马下。

我虽然也冲了上去,但是这骑枪是真的不顺手,只好不断躲开敌人的追击。

“这家伙干什么呢?”

“就知道逃?”

“自杀吧废物!”

我没工夫搭理看台上观众的辱骂,拼命的躲。

场上打得人仰马翻,对方明显占了上风,一个杀红了眼的对手看我这么无能,突然大怒,拍马向我冲来。

“有毒吧,你。”

我也只好催起马儿,与他不断拉开距离,就在我以为可以脱离险境的时候,另一位敌人突然接住了我的去路。

身后的家伙一枪戳倒了我的马儿,就在我就要倒地的瞬间,看准机会用上所有气力扔出了木棒。

“铛”的一声砸在了敌人的脸上,他缓缓地滑下了马,昏倒在地。

看台上的观众们惊呆了!

终于,在大哥挑翻最后一个敌人后,我们顺利进入了第二局。

第二局是弓弩战,我和大哥还有圣殿骑士们又是一组,大家都很郁闷。

更郁闷的是选了弓的我才发现用的是长弓不是角弓,只好又带上了木棒……

因为少了我这一把弓,我们明显处于劣势。

“掩护我!”我冲掩体后方的三人吼了一声后,冲了上去。

收了另外三个人的木棍别在腰间,我冲进了枪林弹雨,疯狂的走位,看准时机,三根木根带走三个敌人,就在我以为胜利在望准备继续收割的时候,小腿突然一股钻心的痛——后院起火了!

我砸晕迷茫的敌人,勉强站起身,只见两个圣殿骑士突然向我发难:

“别等下一局了,直接分胜负吧!”

“你们还算是骑士吗?”

“你又不是骑士,哪有你说这话的份?”

“但是我有!”

大哥也站起身两发弩箭带走了两人,虽然被判为了犯规,但大哥还是很欣慰的——“去吧!”

“临时加赛,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决定亲自领教冠军风采!”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布沙尔走了进来,把巨剑置于地上,双手平举,握住剑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我看着看台上焦急的想要冲下来但是被人拦住的小精灵,接过递来的阔剑,先把腿上的弩箭砍断,单手持剑,指向布沙尔。

布沙尔不愧是沙场老将,加上武器和体力上的碾压,不断地向我劈砍,我扔出的木棍也被他弹飞在身后。站立不住的我只得用受伤的腿单腿跪地,勉强支撑。

“我就是要你死!”

“真巧,我也是!”我邪魅一笑,用力拉了下左手。

木根在我用丝线的牵引下砸向了布沙尔的后脑,就在他想回身格挡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我右手使出最后的力量贯穿了他的心脏……

数万人的看台上,鸦雀无声,我推开布沙尔的尸体,站了起来。

“冠军产生了!”

欢呼声,鼓掌声,震得我耳膜都要裂了。

我缓缓走上看台,向着小精灵。

“恭喜你!”教宗和国王一行人先拦住了我。

教宗从身旁侍从的手中接下了圣水:

“喝下它,勇士,你就是诸神最虔诚的信徒!”

“好吧。”我看着小精灵,喝下了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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