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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珠修道记》


第十章 松朴道人

顷刻之间,面前出现了一位中年道人,扎着发髻、衣抉飘飘、有脱俗之意,他看见是个孩子,心里颇觉得有些惊讶,“灵虚派为四大正教之首,山门外各种禁制、机关重重,便是功力高深的邪魔外道也难以闯入,少年为何能在里面,没有一点迹象?”

他用本门宝器心境看了看林云,半大个小孩,只有微末功夫,不是修为高深之士,怒意去了大半,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这里?”,

林云听到此话没有回应,因为他自己已经怔住了,好一阵缓不过神来,不久前自己不是在镇上吗,到了山谷,也未曾走远,怎么就到了灵虚山,或许它们是一处。脑海中念头混乱,仓促中行礼答道:

“我叫林云,您是?”

“你可以叫我松朴道师?”

“难道,这就是灵虚山?”

“正是。”

“西川田家镇离这多远”

“一东一西,千里之外。”,

林云惊奇无比,这才明白,老祖宗一掷之下,自己穿越硬壁,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了遥远的灵虚山,谷底在山脚下,是其中一部分,而自己进入瀑布隐藏的山洞,一直向上,便至山顶。不由得对邹米大人的神奇法术佩服得五体投地,高人就是高人。可独孤散人亦正亦邪,在山上隐蔽之处藏身,灵虚天大道门之首,高手无计其数,难道就没有被人发现吗?

松朴见了他一副茫然,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一时没有察觉,竟顺着他回答,关于他如何到了此处的原由,过了这会还不清楚,于是提高声音,问道,

“你为何在这里?”

林云看他白面长须,说话间字句腔圆,不紧不慢,成熟稳重,知晓他是正教灵虚派中道士,应不是邪恶之人,心想“凭自己的道行,肯定溜不掉。”他吃了许多苦头,也学聪明了,只是将自己路遇仙师邹米送他至此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隐去了父母姓名,瀑布洞之中遭遇独孤散人的事情。

“邹米大人啊!难怪能轻松入内不被察觉。”松朴抬头看天,隐隐约约有一丝羡慕。

“仙师您也知道他?”

“大人神龙龙见首不见尾,修为精湛,白玉蟾真人座下,修行世上能有几人能及。掌教真人一次偶遇,向他求证道法,钦佩不已。我只盼能见到他,指点一二,也是平生之幸事。弟子对大人他只有如滔滔江水景仰的份儿。”

林云心中万万没有想到,外貌猥琐,说话粗鲁,喜笑无常的老祖宗能有诺大的本事,看来自己请求拜他为师,还没有做到位呀,不禁心中懊悔。

“既然大人与你有缘,也是不经意间入内,不知者不怪,我就送你一程下山去吧。”松朴温和说道,祭起背负的宝剑,拉他上来就要往山脚飞去。

但是林云并没有上前,而是弯下腰去,拾起一块普通的木牌、原先系在腰间,因为攀爬山石摩擦松动,掉落在地。

一边旁观的松朴见他没有反应,并不气恼,指着拾起的木牌,道“这是你的吗?”

“是的,母亲给我的。”

“能给我看看吗?”他的目光盯着它,神色紧张,呼吸不知为何变得急促起来。

林云暗想”木牌刻着山泉边一位女子和小孩说话,虽然栩栩如生,但很平凡,不是贵重物件,有撒好瞧。”自己自小携带,与道长素不相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关联,有些不愿,可还是磨磨蹭蹭的递给了他。

松朴接过,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神色又欣喜又伤感,道“小兄弟母亲可姓丁。”

林云心中一跳“为何他会知道母亲的名字?并没有听母亲说过呀。”忐忑之际回答到。

“是的,我母亲姓丁,名子君。”

“那木牌是否是她从别人那里所得。”他急切追问道。

“是的,母亲说是有人送给她,像宝贝样随身携带。”

“令堂是否健在。”松朴急忙问道,充满了期待。

林云眼圈微红,哽咽道“母亲在我两岁时就已去世了。”

他听了“啊”的一声叫出来,怔住了,整个人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脸色凄然道“是她,果然是她!原来。。。子君。。。子君竟然离去了。”

“仙师,您认识我母亲。”林云听见他言语中与母亲相识,不知缘由,好奇问道。

“唉,我与你母亲从小一起拜在灵月首座门下学艺长大,两小无差,情同兄妹,她天生资质聪慧,心法秘籍,学了两遍,就知道其中关键之处。首座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精心传授,期望甚高,谁知见到你父后,情根深种,对师傅苦苦哀求,愿意与他同去,师尊痛她怜她,无奈答应,可一去渺无音讯,再无信息传来,我们多次派人寻找,却毫无下落。。哪知。。。哪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角湿润,再也说不下去了。

溪流断桥边,梳着羊角辫,挽起衣袖,戏水捕鱼的小师妹;花丛树梢间,兴趣盎然、织网捕蝶,上树逗鸟的小师妹;离去时,笑逐颜开,脆声细气叫着师哥师哥的小师妹,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了!松朴回首过去的幸福时光,联想到现在斯人已逝去,阴阳相隔,

心中一酸,泪水流了下来。

林云看到这番情景,鼻子堵塞,也无话语,两人陷入悲伤情绪中。

不知多久,他打破了沉寂,问道“那这木牌?”

“木牌上是我小时候玩耍时,见你母亲和师傅在一起兴致高涨所刻,留给她作纪念,没想到保存至今,最后又给了你。”他低声说道。

哦,是这样,木牌之间,竟然隐藏了他们三人之间,真挚的感情,难怪松朴道长见了它,就如失散多年的亲人,立刻便能认出。

“你父亲呢?”松朴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悲戚中有了一丝恼怒“师妹离山之时,青春年少,妙颜如花,可现在。当初他承诺好好对待师妹,定是照顾不周,才令她因病离去。?”

“父亲他一年前因为救我和和尚同归于尽了。”林云他神情转变,不知何意,将事情的原委逐一道来,只是隐瞒了涉及坤元图的事。

林昊已死,孩子的父母都已不在,松朴心中的一点怨恨也渐渐消散,又看着他小小的个头,脸上泥土点点,穿着的衣服露出好几个窟窿,心中恻然道

“哎,可怜的孩子,竟然成了孤儿,这些日来,想必吃了不少苦,”他叹了口气“现在师妹在世上只剩下你一点骨血,放你独自下山,又往那里去呢?如果再有差池,如何对得起天上的她,不如跟我回到灵波峰见到师尊,再做定夺。”

正当两人交谈之时,山下不远处呜的一声,林深处飞鸟惊走,一片黑雾腾起,黑乎乎阴森森,,林云额头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看松朴道人,他眉毛扬起,脸色变幻道“邪魔妖人,竟敢作乱。”掷出飞剑,拉着林云,两人踏上,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片刻之后来到那里。

序 第一章 灵虚派



上古时期,九州大地,洪水肆虐,天灾人祸频发,渺小人类毫无缚鸡之力,身处其中,伤亡无数,哀鸿遍野,眼见就要消亡于世。

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派遣仙者下降凡间,手持异宝,疏通河床,开山辟地,引洪水归流于东海,又在九幽之下,设阎罗殿堂,使人死后下冥界,投生转世,开启六道轮回。

人类愚昧,未开灵智,仙使又不辞辛劳,传智慧与先知,传授栽种百谷,利用工具之法,至此凡人开荒拓土,繁衍后代,终成万物之灵。

仙使功成还返天界之时,留下四颗仙珠,名为乾元、地元、震元、水元珠,分别置于隐秘之处,但有缘人得之,领悟天机,上可飞升位列仙界,下可统一九州,成为世间之王者。

二千年前,此物引诱人们苦苦追寻,然而神州大地,浩瀚无边,东西南北荒凉之地,人迹罕至,山高水险,妖物猛兽出入其中;中原大地虽然土地肥沃,人口聚集,但人心险恶,

心怀叵测之徒比比皆是,为了功利相互争斗,所以自那以来,宝珠并未显现于人间,渐渐成为流传已久的传说,人们纷纷修炼以求成为强者。

又过了数百年,世界已然不同,天地元气渐渐稀薄,一呼一吸之间,元气入体散于四肢经脉,却不能即可聚齐化为体用,于是纷纷借助外物,练习法宝。

此刻修真炼道之人,数之不尽,取之不绝,犹如漠中沙,海中水,修炼的方法,各有其路,都不相同,逐渐有了白黑之分,正魔之别。

正教修行,讲究循序渐进,魔教修行讲究速成。两教理念南辕北辙,越走越远,相互征伐杀戮,多见不怪。

300年前,魔教教主日月老人,率领麾下法王及各个邪派门中弟子,在肴山谷底下设下“四凶锁魂阵”,以成百上千年精怪魂魄为阵引,与梵天宫、珈蓝院等为主的正派人士决一死战,

那场交锋魔头、院主等纷纷祭出修炼法宝,眼见空中、底下寒光四射飞沙走石、剑气逼人日月无光。

三日三夜之后,梵天宫宫主卫无痕等被围困于阵中,身上伤痕累累,气力不支,危在旦夕,却有一少年从远处破空踏剑而来,在内寻得“四凶锁魂阵”的生门,运起飞剑连挑数魔头,邪阵被毁,上万精怪魂魄反而吞噬布局的日月老人,四处逃窜,眼看即飘往人口密集的城镇,吸食活人精气,酿成大祸。

珈蓝院主以自身为媒,口念秘咒散发香饵,吸引其来,同归于尽,羽化而去,众人叹息。

至此一役,道长魔消,邪教退避荒野之地,九州中原正教门派主持,繁荣昌盛,那少年得此大功后却飘然而去,隐居灵虚山,创建灵虚派,自号清虚道人。这个故事,就从灵虚派开始。

第一章,灵虚派

天下山脉发源于昆仑,巍峨雄伟,云雾缭绕,忽隐忽现,飘忽不见其踪影,世人相传它藏阴阳,秉五气,有缘者自可上山求仙得道。自昆仑主山脉发起,群山沿黄河、过青海,终止于新罗的白头山,沿线峰峦起伏,各领风骚,灵虚山就是其中之一。

它连绵百里,高耸入云,峰峦叠嶂,泉水碧澜,白日里轻雾环绕山间,不到山顶不能识其真容,虽然险峻不能比肩华山,但是风采俊秀,自有一番风味。原来此山并无名字,灵虚山的名称由来,自然是因为灵虚派在这里。

相传正魔大战之后,清虚道人犹如闲云野鹤、云游四方,东至碧海龙宫,西到沙漠荒原,一路上拜访道友,斩妖除魔,修为更为精进。

一日空中驭剑飞行,突然天气骤然阴沉,瓢泼大雨随之而来,他定好身形,落到此处,一眼便看出该山汇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是一处绝好的修行的地方,就此隐居山上,遍寻诸峰,终于在玄峰瀑布之内,找到上古遗留洞窟修行,寻求大道。

不过数年,得以升入玄极大乘境界,在此同时按九九归一之理,收弟子九人,传授道术,开辟洞府,建立灵虚派。

清虚道人羽化飞升之时,将众弟子叫到榻前,从怀中摸出一枚玉戒递给首徒宋远,叮嘱道,“建派难,守业更难,我毕生所学,皆以传授你们,以后修行各凭资质,各靠机缘。灵虚宝山是我派之根本,绝不容丢弃。此玉戒内藏有本派武功秘籍,尔等仔细参悟,勤学苦修,境界必然更进一层。”弟子们含泪答应。

宋远牢记师尊嘱托,率领众师兄及弟子,每日不闻窗外事,整日勤学修炼,以求光大门派。

然而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其他各派正教门中多人法器、功法层出不穷,进境一日千里飞速提高,而本门杰出弟子稀少,日渐衰弱,逐渐在诸多门派中位列末尾。

每次与梵天宫、天音寺的等师兄弟一起除魔卫道,皆不敌对手,惹人耻笑。

宋远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但不能恢复师傅的当日荣光,反而江河日下,因此郁郁寡欢不久就此离世。

至此以后,灵虚派毫无起色,资质天赋出众的少年也不来入门,却去投靠其他门派以求学得高深玄功,在修行界出人头地。接连数代掌门人属下只有区区十余位弟子,更不能与梵天宫、珈蓝院等主流佛道的声势浩大相提并论。

每到此时,门人们心中不免怀疑,清虚师祖是否别有奇遇,以至于本派心法平平无奇,并无过人之处。

然而天宇循环,世道轮回,第十代贾方传人之中,竟然出了一位领袖群伦的天之骄子,空无道人。其传奇经历,说起来令今人难以置信。空无道人本名钟浩,少年时因家乡饥荒,父母带着他逃难于此,寄送于山中寺庙,只求有房子挡雨,能有口饭吃。

贾方路过此处,见他聪明伶俐,于是收为弟子。这孩子学习剑术道法,倒也领悟得快,就是不肯像其他师兄弟那样,每日勤学苦练,一刻也不得停息。

他最喜欢游山玩水,与飞禽走兽为伴,山中冷清寂静或偏僻之所,一定要攀岩而去,独自呆在里面,不知是何用意。清虚道人留下来的玉戒,旁人是若珍宝,他却悄悄偷出来把玩,惹的师傅生气。

一日钟浩拿着玉戒爬上山巅,夜深人静,天清月明,空气中偶有花香鸟语,他将玉戒挂在树梢之上,月光如水照在其中,隐约透出一副画面,钟浩久久凝视,终于得悟大道。

有中有,无中无,有中生无,无中生有,从空中来,从无中去,只顾自己修行是为小乘,领悟万物空性,由此及彼是为大乘。

他向师傅请求,又进洞中闭关修炼,出关之时,明月高挂,虎啸猿啼,苍龙低吟,有红光冲天而起,飞入百里之外,门派弟子以为仙人出世,全部拜伏在地,从那以后自命为空无道人,果然成就大乘境界,梵天宫了然上人等前来讨论道法,切磋功法,都处于下风,

一时间名动天下。

空无道人接任掌门后,又将自己所悟道法,卷录成册传与师兄及众弟子,他们学习后修为果然与往日大有不同,从此灵虚派气势蒸蒸日上,又过了一百余年,便已成为正道支柱,和梵天宫、迦南院、天觉寺、烈火谷等并称为当世四大门派。

此时门主灵虚上人修为功法,超凡入圣,为世人所尊崇,他与师兄弟分别居住在灵虚山三座山峰之上,教授弟子,除魔卫道。

,灵虚山以西一百余里,有一个小市镇,名叫陶村镇,这小镇因为四十年前出了一个不凡人物陶春,出生贫苦却考中进士,在朝廷做官,造福乡里,因此而得名。

小镇人口不多,但也有些茶楼酒肆,人们在里面,喝酒品茶,闲谈交流,别有一番热闹气象。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道两旁,人来人往,男男女女分别在铺子前停足探首,挑选自己中意的物件。

傍晚时分,四处前来赶集的乡民正忙着挑担提篮,纷纷准备回家。这时候空中忽然刮起了大风。风势猛烈,里面隐约夹杂着凄厉的哭叫声。这风吹得人们东倒西歪,不时听见店招落地、陶罐打破发出的砰砰的声音。

众人骇然失色,有些见识多广的人,心中不免嘀咕道“莫非有妖魔到来。”

镇东头客栈的一名伙计伸出了舌头,面如土色,说,“哎呦,,老板,这可怎么办呢?”

孙掌柜脸色发白,伸出发抖的肥手,骂道,“他奶奶的,怕。。怕什么。。这里离灵虚山不远,哪。。哪有邪魔外道敢来放肆。哎呦,不过这也真邪门。”

不知是否这个原因,这风大概刮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停住了。人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接着忙着自己的生计。

这时候,小镇的西边突然出现了六七个人,身上穿着一身的黑衣,头戴竹编的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全部面貌。其中一名身材肥壮的黑衣人,从里面快步上前,大声喝道,“谁知道铁匠铺怎么走?”

镇上的人见他声大无礼,并不搭话。客栈的伙计正想关门,突然眼前一花,那黑衣人蓦然出现在面前,左手揪住自己的衣领,恶狠狠的说“你知道吗?”

客栈帮佣阿中,不知出了何事,在后屋跑出来,却见这人右手挥出,阿中腾空而起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口吐鲜血,脖子一歪,丢了性命。

店伙计吓得全身不停颤抖,结结巴巴的说,“在。。在街的南边儿,拐角就是。”

那人放下他,回到来人中间,朝领头的削瘦的老者悄然耳语,老者却不回应,带领众人朝那里走去。

第二章 坤元图

镇上的居民看他们蛮横凶残,不禁心里害怕,急忙悄悄关门闭户,市集上鸦雀无声,有的心中暗想“那铁匠只是普通人,找他作甚。”

只听见长街之上,一群黑衣人踏过青石板路,皮靴碰地发出的咯咯声。

大概片刻功夫,众人便来到拐角的铁匠铺,那老者止住随行的下属,自己独自慢慢走到铺外,忽然停住,朝里面打量。

铺子不大,仅够三五人转身,门头上挂着一张破旧的牌匾,上面刻着千锤百炼四个大字,里面生着大火炉,旁边是一个手推拉的风箱,火烧的极旺,通红的炭火似乎要化成水。店主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身材匀称,穿着薄衫,却不像做这行的生得五大三粗。

他左手拿着红通通的铁叉,放进水桶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右手端着茶壶饮水。空气里热浪逼人,主人却悠然自得,额头上没渗出一颗汗滴。店主人忙完,才缓缓抬起头来,对着老者说“大爷,打铁器吗?”

老者沉默不言,片刻之后,嘿嘿冷笑起来,道“没想到昔日闻名的飞鹤门林昊,就像老鼠一样躲在这偏远的地方。”

林昊毫不理会老人的嘲讽,眯着眼睛道“大爷,你认错了人吧。我只是靠这小本生意,图个温饱。”

老者又是一声冷笑,左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铜边小镜,扔向头上。镜子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变得足有脸盆大小,随后定住不动。晶莹剔透的镜面上透出五彩光华,显现的却是刚才大风刮来,铁匠铺里林昊的举动。

老者又道“此镜名叫琉璃,祭在空中能观各处景象。大风刮来时,旁人惊慌失措四处逃避,而你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不是修行人是谁”

林昊面无表色,嘴角翘起,反问道“灵虚山下修行人众多,难道偏偏认定是我?”

老者皱起眉头,哼道“自有旁人相告,况且飞鹤门独有的归明功法,一看便知。”

“拿来”

“什么,铁器?”林昊将铁叉扔向老者。

老者随手一指,铁叉断为两半,双眉横竖,发怒道“三年前你从天山光明洞得到坤元图,被人四处追杀,隐姓埋名,到处逃窜。谁不知坤元图是寻找地元珠的唯一线索。只要交出来,,便可让你活命。”

林昊嗤笑道“丹霞门下黑木道人在修真界声名远播,人们提起来颇为信服,没想到却在这儿打家劫舍做强盗。”

黑木道人脸色微变,说“你是决计不拿,是吗?”

林昊傲然道“不拿又如何?”

“那只有凭我手中乌血剑去取。”黑木道人拔剑出鞘,剑身在夕阳的余晖下,亮得直逼人眼。

林昊垂头不语。

“师傅,莫不是他习惯了拿铁锤,不会使剑了吧”一黑衣人叫嚷道。

“谭师兄说的没错。”其余人三言二语,纷纷附和。

片刻以后,林昊低声叹道“剑兄,我们几十年走南闯北,生死相依,今日迫不得已又得请你出山了。”伸出两指,聚气凝神,口念剑诀。

忽然之间,铁匠铺周围气流涌动,里面铁器相互碰撞,叮当作响。不知何处,一柄飞剑,散发着青光,拖着一缕残影,破空呼啸而来。这剑才到面前,但又折返,划了了个大半圆的圈子,直奔姓谭的弟子而去。

那人急忙举起手中兵刃,却被从中劈断,只吓得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黑木口中念念有词,飞剑脱手腾空而起,化为一道红光,直向青色光芒扑去。两剑不停碰撞,只听见轰轰的交击声,犹如平地里响起数声惊雷。双方飞剑互相缠斗,僵持在一起,不分高下。

老者眼见不胜,满脸严肃,口中大喝道“呔!”乌血剑红光大盛,一分为二,其中一柄犹如闪电,竟然从林机子上方冲下,剑未及身,剑光已至。

林昊不慌不忙,毫不退避,左手微曲念动符咒,头顶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紫色透明帷幕,飞剑击在上面,帷幕收缩,随后如绷紧的弹簧,将其弹出一丈以外。然而此剑却毫不在意,又嗖的一声如电光般飞回,连续冲击,飞沙走石,咔咔声像雷击刺得耳膜发疼。

林昊的衣衫被清光带风吹动鼓荡,犹如绷紧的皮球,稍微用力,定然会噗的一声炸裂开来。林昊心道“丹霞门功法果真不凡,老道虽然行为卑鄙,却真有几分功夫。”想罢脚踏乾坤方位,咬破舌尖用力,然而那红光声势浩大,几丝剑芒穿透而出,只听得噗噗几声,鲜血从胸口慢慢流出。

在一旁观看的黑夜众弟子有的高声喝彩,有的嚷道“赶快跪下,让师傅饶你小命。”

正在此时,青剑突然燃烧起来,犹如一条火龙爆散开来,在空中上下翻腾,将乌血剑裹入其中,那剑忽左忽右,力道渐渐衰弱,终于坠落在地,黑木口吐献血,身子晃了几晃,随即摔倒,青剑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刺穿胸膛而过,。

然而却听得铮铮的声音,原来众弟子看见师尊不敌,急忙赶来拿起兵刃抵挡。

光芒闪动之中,林昊叫道“好不要脸,丹霞门就是这样以多取胜吗?”说罢催动飞剑,就要取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此时西边突然涌来一团迷雾,浓如灰浆,不停翻滚,速度极快,转瞬即至,。那其中隐隐约约竟有个七八岁的小孩,穿着粗布衣服。

林昊心中一紧,定眼看去,正是自己的儿子林云,他再不迟疑,霍然而起,飞入迷雾中里,只听得几声闷响,他收回飞剑,抬头朝面前之人看去,那人是个和尚,大概四五十岁,脸孔如橘子皮般皱皱巴巴,丑陋不堪,阴恻恻的笑道

“你不顾自己的孩子了吗?”肋下所挟的小孩紧闭的双眼忽儿睁开,大叫道,“爹爹、爹爹”之后再无言语,显然是丑和尚使用妖法让他闭了口。

林昊心下稍宽,沉声说道“阁下功法高深,为何行此卑鄙行径,对稚子下手”

“卑鄙?”丑和尚怒道,“正教之人伪君子多了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不如我光明正大。”双手一拍,迷雾中飞出数十团碧烟,带着血腥气,冲向林昊。

林昊不躲不闪,暗运玄功,朝天一指,飞剑带着寒光,冷气森森,直接迎了上去,将碧烟抵在半空之中。那烟缠住剑身,越裹越紧,飞剑却是不惧,寒芒大盛,空地之上亮如白昼。烟气不抵,互相击撞,凝成一片,化为十丈血焰,蓬蓬勃勃声势强盛,其中鬼哭狼嚎,声音凄厉。

刚才一阵狠斗,林昊精气已然不支,这次又来强手,只得苦苦支撑。

这时在血色焰火之下剑光一缩再缩,渐渐暗淡,突然一簇血光掠过,重重击打在林昊身上,他脚步登登登往后退,轰的一声,砸在墙壁上,尘土飞扬,性命难保。

第三章 古韵山庄

“哼哼,将坤元图交出来,让你们父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可好?”丑和尚碟碟笑道。

林昊镇定心神,将心口涌出的热血吞了下去,只觉得金星乱闪,全身骨骼剧痛难以忍受。他慢慢站起来,灵光一闪,便已明白前因后果。说道

“秃驴好算计,先叫人得知我的藏身处,然后待在暗处,等我们两败俱伤,再享渔人之利”

丑和尚哈哈大笑、洋洋得意,说“这蠢货修为不深,平时自命不凡,没想到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我替你料理了他。”说完掷出一团血雾飞出。

黑木道人眼神黯淡,悔之晚矣,如若平时自可和这和尚斗上一斗,可现在身受重伤,修为全失,如何能抗衡,只能闭目等死。众弟子四处逃窜,有的见到逃脱不掉,跪地求饶,亲爹乱叫。

丑和尚骂到“我是和尚,哪来的儿子。”双手虚指,血雾过后众人惨叫连连灰飞烟灭,化为虚无。

丑和尚看着这番景象,心情舒畅,又婉言劝道“看这小子,聪明伶俐,将来必然大展宏图有番作为,何必为了张图共赴黄泉呢?”得意之际,突然啊哟叫出声来,却是林云见到父亲受伤,情急张开嘴,一口咬在手腕上。

和尚不怒反笑“这孩子脾气硬,我喜欢。”

林昊想起当初义兄将图交给自己的反复叮嘱,想起为了藏图隐居在这不知名的小镇,想起一家度过的快乐时光,不禁酸甜苦辣,五味扎陈,眼下虽然爱子受制,心里仍然一横,道“东西于我无用,但是当日答应了义兄暂时保管,说话岂能言而无信。”

和尚叹了口气,说“你到是条汉子,可图今天非到手不可。”说着解开孩子禁制,左手用力卡住脖子,让他开口乞求,让父亲屈服。林云一股寒热散入经脉,犹如万针扎在心口,全身瑟瑟发抖,仍然咬紧牙关,瞪着他,不吐一字。

丑和尚手上接连用力,满脸凶象,道“拿,还是不拿”

夜已深沉,漆黑一片,四周寂静无声,这时乌云低垂,天空忽然下起雨来,一滴、二滴,继而越来越大,斜斜密密、噼里啪啦落在身在、打在心间。

林昊湿透,犹如雕塑呆立不动,雨水顺着身体蜿蜒而下。霎那时间就象过了三年五载那么长,他从怀中掏出锦帛扔了过去,焦急的说“这里。”锦帛速度奇快,如支箭笔直冲过来。

和尚心中怀疑,却又不想失去良机,右手接住,但力道太大犹如重石,左手不免微微松开。在这电光般的霎那,林昊欺身抱住和尚,林云低头就地滚到旁边。

只听见一声怒吼,砰砰巨响,锦帛爆裂,侧边槐树断为两半,和尚僧衣到处是窟窿,冒着浓烟,鲜血从伤口直涌,他嘶叫着“格老子,着。。着了道,这。。这竟是烈火谷的回春雷。”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又跌倒在地,去了西天见佛祖。

林昊与两人相斗连续受伤,为了救下儿子,又不得已采用同归于尽的法子,早已油尽灯枯,生机断绝,此时仅存口气不落。林云爬过来,双手抱住父亲,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终于掉下来,哭泣叫道“爹爹,爹爹。”

林昊看着儿子,眼光温柔,断断续续的说“妈妈留下的。。东西得。得保管好,”又使尽全力抬手摸了摸林云的头,片刻落下已然气绝。

风凄、雨冷、树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具冰凉的尸体与孤苦无依、痛哭的小孩。

过了良久,林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妈妈,妈妈”不知何时,林云突然惊醒,眼角还有泪痕,梦境中去世的母亲音容相貌犹在耳边,他想抓住她的手,母亲却越飘越远,自己奔跑过去,可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是白费,只能听见那回荡在空中“小云,小云”的呼唤声。

林云起身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房屋左边侧旁是一张白玉书案,上面堆满了线装的书册,西边墙上挂着一张松鹤图,羽羽如生,振动双翅,似乎要飞上云端。

他起身推开门,往前走,眼前一宽,目光所及,这是一个大庭院,假山石屏形态各异,中间池塘几片荷叶泛起,连廊外几十杆翠竹碧绿清透,随风摇曳。

“小哥,醒了”一个老婆子看着他,眯眼笑到“我去告诉老爷。”

“这是哪儿。”林云问道。

“田家镇古韵山庄”老婆子边答边快步朝外屋走去。

不多时,一位中年青衫文士急匆匆走到面前,口中叫道“侄儿。”

林云见他眼神温和,满脸慈爱,心中不禁一热,询问道“您是。”

文士叹了口气,说“我是你师叔周涛,闻讯赶来已经迟了,又怕敌人帮手到来祸及镇上居民,只得就地掩埋师弟,带你回庄修养。”

林云想起父亲,眼眶一红,但性子坚毅,强忍不哭,问道“可带我去爹爹坟前拜祭。”

“那是自然,不过你体内寒毒未清,此去路途遥远,先将身子歇好再说。”

林云心想,出生之后四岁开始,父亲教自己闭目静思入门功法,从未说起他有师兄,这是从何而来呢,可现在单身一人,无处可去,打定主意,看看再说,于是口中答应到“谢谢,师叔。”

这时有仆人来报,镇上里长在前厅等候。

两人来到大厅,里长坐在一旁愁眉苦脸,见二人进来,连忙迎上前低声说道”周老爷,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

周涛道“说笑了,什么事。”

里长道“近来天气寒冷,镇上涌来灾民,挨饿受冻吃树皮,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望老爷施以援手。”

周涛黯然道“我已命家人搭起粥棚,不够你去账上支取钱银,性命要紧。”

里长皱脸舒展开,答谢着走出门。

周家采购大批棉衣、棉裤分发灾民,又在镇上架起十余所粥棚,支起大锅放米熬煮救济。

周涛亲自在门口寒风中看着众人,不时嘘寒问暖,饥民跪地叩谢,人们都说周老爷菩萨心肠,救人于水火之中。十余日后,灾民渐渐安定,镇上里长居民凑钱,买了块牌匾上书仁义之家,敲锣打鼓送到周家,周涛再三无法推辞,只得收了。

林云看在眼里,又听见院子里杂役、婆子闲暇时刻议论,说主人待人宽厚,小错也不计较,时常发些赏钱,能呆在这里真是天大的福气,于是疑虑去了大半,心想莫非真是师叔,可父亲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们善于伪装,比虎豹财狼更可怕,因此疑虑并未消除。

过些时日,父亲逝去的伤痛渐渐减缓,林云到底少年心性,又从未到过富贵之家,不免新奇,慢慢与宅子里的人相熟。下人周福定时送来餐饭,说老爷让自己好好休养身体,不必一起吃饭。

他见卧房中书册甚多,大部分是诗书子集,大学中庸,偶尔有两本道家丹书,闲来无事,取出翻看,倒也不觉得无趣。

过了两日,周宅一番热闹气象,丫鬟仆人忙忙碌碌,刷墙漆门,个个喜气洋洋,周夫人更是笑语盈盈,亲自去县城老字号锦祥记采购绫罗物品,将西屋布置一新。

难道有喜事,可上下未曾听说呀?

第四章 周家小女

庭院墙角夫人的贴身丫鬟小环和小红正在窃窃私语“夫人的女儿要回来了”

小红低声道“刁蛮小姐可不好伺候。”

小环吃吃笑到“夫人指派你去呢。”

小红苦着脸央求道“好姐姐,你饶了我吧,谁不知道你是她的红人,求求你说些好话吧?”

小环沉默不语。

小红眼珠一转,道“姐姐,我那碧头簪拿着也是没用,要不你拿去吧。”

小环听了,轻声应承下来。

半夜时分,林云身上的寒毒又发作起来,寒气从脚底升到头,再从头降到足底,四肢百穴钻入其中,忽而凝结成块,忽而崩裂成针,全身犹如处在冰窖之中,不住颤抖。

他脸色白里透青,浑身疼痛,仍然牙关紧咬,一声不响,独自仍受,但寒气又密又急,充满全身,眼看头疼欲裂,就要昏倒,不知那里飘来声音,“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呼吸相含,中和在抱。不搬运,不可执著;委志清虚,寂而常照。”

父亲曾传自己修身入门篇,开头正是相同几句,林云不由得心神一震,照此盘膝入定,吐纳呼吸,慢慢丹田有热气升起,痛楚稍稍减轻,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懒虫、懒虫、快起床。”林动只睡了二、三个时辰,此时头昏脑涨、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周师叔和一个六七岁年龄的小女孩站在床前。那女孩眉清目秀,穿着金丝背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直盯着自己,声音正是从薄薄的嘴唇发出,清脆动听。

他自小与父亲为伴,从未见过如此容颜秀丽的同龄女子,不禁脸上一红。女孩见后拉着周师叔的衣襟左右晃动,笑嘻嘻的说“爹爹,你看,他还会不好意思呢。”

周涛听了隐约有了笑意,口中却道“晓岚,不得对云哥无礼。”

“哼,我才不叫他哥哥,我要当姐姐。”小岚扬起嘴角,像挂了个油瓶,转身跑出房去。

“这孩子,母亲娇生惯养,今年才从外婆家回来,说话不知轻重。”

林云正想回答,不料寒气猛然上涌,险些晕倒。

周涛见他脸色焦粹,用手搭脉,心里颇有些奇怪,初次看见在地上昏迷的他,不停抽搐,请来郎中诊治,告知寒毒攻心,按照时间推算,如今也应该是全身冰冷,性命如若游丝,现在体内哪来一股热流,微微低头沉思,口中道

“我与你父亲本是师兄弟,情谊深厚,按道理传授功法本要禀告掌门,可现在性命攸关,事有轻重缓急,师尊应该不会怪罪,明日相传,今日好好休息吧”说罢离去。

林云心中感激,喉咙却似有棉花堵住,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朱夫人命人送来煮好的参汤,他服用后顿时觉得有了些力气,走出房门,来到庭院,看见仆人阿炳在高大的槐树下神色惊慌,焦急的叫到“小姐,快从树上下来吧,让老爷知道,可不得了。”

“你不说,父亲如何得知。”清脆的声音响起,林云眼往上瞧,师叔的女儿晓岚不顾冰雪像猴儿爬在树顶,手里朝树梢末端筑好的鸟巢摸去,边说边咯咯的笑着,一脸得意,背上的袄子被树皮擦破好几个小洞也不在意,她看见了自己,转头羞到““懒虫、懒虫、不起床。”

林云无语,正想出言反驳,听见啊呀一声,她一只手没抓稳,从七米多高的大树直落下来,阿炳吓得脸色发白,林云急忙跨步上前想去接住,不料晓岚来了个燕子抄水的漂亮姿势,足尖点地,站在面前,笑着说“吓你的,当我功夫白学吗。”

林云茫然,原来自己居住的镇上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论年纪大小,个个知书达理,举止有度,哪里见过这么另类淘气的,不过自己到是喜欢性情活波的女孩,那些小姐虽然客气有礼,让人看了闷得慌。

“小姐、小姐,夫人叫你呢?”丫鬟小彤跑来叫道。

“好的,换身衣服就去。”晓岚一边答应着又对着林云说“下次再来找你,小弟。”

林云哭笑不得,看来在这娇蛮小姐面前,年纪虽然比她大,但这弟弟的的确确是当定了。

第二天清晨,林云早早来到庭院,天空碧蓝、白云几朵,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热乎乎的,不觉体内寒意,周师叔站在正中招手,让他上前跪下,神色肃穆,道“飞鹤门五代相传,自命侠义,行善除恶,在修行界略有薄名,当年松鹤真人在泰山上,坐看云雾起落,霞光万道,有仙鹤乘紫气东来,此情此景,领悟道法,创下本派绝学紫宵心法,从此威震魔教。本心法世代传授至今,讲究感应天地阳气,配合自身元气循环,你身体寒毒渐深,练此功法,增阳去寒,大有好处。”

林云跪拜叩谢,起身。周涛伸出食指,口中道“且看。”虚点远处百米以外枫树,只见一股红光闪过,大树摇动,覆盖冰雪簌簌而下,咔嚓一声,几根枝条断为几段,落在地上。他暗暗思量紫宵心法如此威力,自己不但可以学到上乘功法,还可以医治自身寒毒,大为佩服,喜不自胜。

周涛道“你且记住,气分阴阳,阳气上升为天,阴气下降为地,日月乾坤,天地一体,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呼吸相含,中和在抱。热力蒸腾,周流不息。。。。。。。。。这是入门第一层,按此修行,才能打通经脉筑基。”又递过写有字迹的薄娟,说“照此勤学苦练,必有小成。”

林云毕恭毕敬接过,心里既激动又感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所有疑虑灰飞烟灭。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二月中旬,林云每日勤练功法,体内阴毒渐渐减少,阳气增多,精神好转,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周大小姐每日拈花惹草,父亲在时稍微能守本分,家里无人便恢复常态。当然她也忘不了宅中难得有的小弟,常常过来,拉着出去玩耍,林云穷于应付,想出办法,时常讲些精怪狐妖的故事给她听,周晓岚从未听过,津津有味,这才消停了些。

林云自来到周宅,主人待他亲厚,身边又多了个大大咧咧的女孩,顿觉有了一个新家,日子安乐快活。

这日下午,晓岚气呼呼拉着他就往外走,林云不解问道

“怎么呢。”

“你是不是我小弟”

“这个”

“你要替我报仇。”晓岚不容置疑的眼光足以杀死任何阻拦的东西。

“昨日好不容易买了只虎头蟋蟀,去和街边王二的常胜将军相斗,谁知顷刻之间竟被咬住脖子,死了,惹得旁边小伙伴们笑话,不行,得去赢回来。你知道哪有?”

“镇东边废弃的大佛寺后可多了。”

“那好,我们偷偷去捉,不要告诉爹爹”。晓岚眨着眼睛,回应道。

两小孩一前一后,出门向寺庙跑去,不多一会儿就到了那里。庙宇早已失修,残垣破壁,藤蔓从墙上伸了出来,几根朽木支撑着屋顶,满是灰尘,杂草丛生,穿过大殿,来到庙后,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杂乱无章随地可见,林云紧拉着晓岚的手,一边侧耳倾听,一边仔细寻找,然而一无所获,正在灰心时候,突然看见荆棘根下一只蟋蟀身材健壮体态俊美,连忙屏住呼吸,躬下身,用手一扑,空空如也,原来那蟋蟀猛的一蹦,跳到一旁,睁眼耻笑,林云慢慢伸手,趁它骄傲自大,从后面又扑才罩在其中。

晓岚小心翼翼捉住,放进笼里,兴高采烈的说,“回去让王二试试谁才是手下败将。”

太阳西垂,天色已近傍晚,两人回到宅内,吃过晚饭,林云修习练功后取了火褶悄悄溜出来,又独自奔向大佛寺。明月从云中钻出来,清光泻地,街道上映出的影子拖得老长。

第五章 中山郎

为何再去,原来他下午经过大殿时,发现侧旁四尺左右的一尊佛像头颅掉在地上,佛头慈眉善目毫无感觉,但母亲尚在时候常带自己在附近的大觉寺上香,又不时讲些佛祖在菩提树下领悟佛法,以身饲鹰的故事,晚上回来后想起心中酸楚,于是连忙赶去看看是否能将他安置高处,免得游荡的野狗在上面拉屎拉尿,玷污清净。

庙宇之内,殿堂之中,林云用手擦去佛头的灰尘,又找了块石头,自己站在上面将他搁放在高处台龛,这才心安。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小施主宅心仁厚,善因结善果,必有福报。”忽然耳边响起老和尚苍凉的声音。林云猛的吓了一跳,四处张望,连一丝人影并未发现,可是那言语一字一句却清晰可闻,微风拂来,他往上瞧,似乎是那佛像弯下了眉毛,张开细细的嘴唇朝自己微笑。

事情顺利完成,林云拍了拍手,正想原路返回,一只癞蛤蟆从草丛中跳出来,不禁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就是善果,捡起石头朝它扔去,蛤蟆丝毫不惧,闪到旁边,呱呱叫着,像是在示威,接着又蹦又跳朝前跑去。

林云心道,非抓住你不可,一路追逐,来到池塘,眼见它无处可去,正想报仇,不料蛤蟆扑通一下跳进水中,此时他已是口干舌燥,无奈以手倚在侧身柳树,正待休息,然而不知触动什么东西,地上吱嘎一响,露出个大窟窿。

荒郊野外出现这么大的裂缝,俗语说里面不是妖魔,必然是鬼怪,林云定了定心神,点燃火褶,探首查看,是个洞口,他慢慢爬入,朝前走去,甬道并不狭窄,可以容纳两米来高的壮汉通过,再一细看,脚下泥土上有踩踏的痕迹。他好奇心起,挺起腰,继续向前走,甬道拐弯,不敢大意,放慢了脚步,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在交谈。

“这臭小子,和他父亲一样狡诈,还不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一男子说道

“老爷你可传给他了心法。”女子轻声埋怨道。

男子哈哈冷笑“心法就是那么好练的吗,开始倒是真的,但我在后面关键之处改了几个字,待到以后,哼、哼,阴阳两气水火不容,每日受冷热煎熬之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话语入耳,林云微微一惊,暗道男子心计深沉,阴险歹毒,前面叫人毫不察觉,自会放心练习,后面就是知晓再想放弃已经悔之晚矣。

师弟、功法,听到这里,林云顿时全身一震,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为何无端端的会感到心惊肉跳。啊,是的,两人的声音如此熟悉,真是他们吗?这太可怕了。

他呆立半晌,没听见声音,于是放轻脚步,缓缓朝传来的方向走去,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看见前方有火光闪动,原来那是一间小屋,他停下来,藏在屋后阴暗处朝里张望。

果然周师叔和夫人正坐在椅子上说话。

只见周涛喝了口茶,说道“当年和林昊共同进入师门,我日夜勤学苦练,好生伺候师傅,可老东西偏心,不禁传授独门绝学,还想让他当掌门,受众人敬仰,叫我如何能服气。那些日子你不知我的苦痛,白日里要依旧做出殷勤恭敬的模样,晚上却食之无味,不能入眠。我只想天降惊雷,劈死他。幸好,幸好后来林昊为情离开师门,这才绝了隐患。”

他边说边想起前尘往事,依旧恨意难消。

“既然老爷对师弟恨之入骨,为何又要带他儿子回府好生调养。”周夫人不解,问道。

是啊,为什么。林云冷汗淋淋而下,同样弄不明白此中缘由。

周涛傲然道“你终究是妇人心思,大丈夫在世本应出人头地,领袖群雄。当时见了那臭小子,本想一掌拍死,可又寻思,救了反而能一石三鸟。第一,传他心法等身体好转带回山去拜见师傅,那老东西喜欢林昊,轻而易举添加几分功劳。第二嘛”

“我听说她母亲是灵虚派首座钟爱弟子,老爷做大事,请他们帮忙抹不开情面。”周夫人心思敏捷娇嗔道。

“第三自然是坤元图,只要这小子在我手上,那图总归会有线索。”周涛洋洋得意道。

林云听到这里,所有的答案都已揭晓,他全身打颤,恐惧不安、万分自责,“父亲为了护图身死,我却因为他们的甜言蜜语感恩戴德,若不是自己机缘巧合,一时好奇,走到密道之中,阴差阳错的听到了他们的阴谋,按照预定的布置,我必然不会察觉,随他们摆布,利用亲人们对我的关心,达成自己卑鄙的目的。”

他本来聪明伶俐,此时灵台清明,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自然是一清二楚,按照周涛所想,本不欲传授心法,但是看见自己修炼疗伤,害怕身体好转,摆脱控制,因此想出这么个狠毒的计策,既能得到信任,又能残害自己一生。

林云不敢再听,害怕一时不慎发出了声音,周涛修为深厚立时便能发觉秘密泄露,赶出来,取了自己的性命。他凭住呼吸,虽然心里怦怦直跳,仍然控制好脚步,,轻轻提起,又慢慢放下,甬道大约两三百步的距离,不知走了多少时间才到尽头。

出了洞口,,林云慌不择路,发足狂奔,跑了两三个时辰,腿脚发软,才发现自己离镇上越来越远,处在密林之中,周家定然是不能回去了,以周涛老谋深算、阴险狠毒的性格,自己稍不留意就会露出破绽,然而又到哪里去了,前路茫茫,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容身之处。

他四顾茫然,深一脚浅一脚毫无目的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镇东面西山之上一处悬崖边,此时已是子夜时分,天气渐冷,隐隐听到对面峭壁有野狼嚎叫,他停下坐在树旁,点亮火折,取暖休息。

未过多久,发现山下有黑影移动,有人在喊叫,他仔细辨认,好像周宅中人的声音,又惧又怕,连忙起身熄火向树林深处奔去,树林里雾气弥漫,正是藏身的好去处,他心中一喜,进入其中却分不清东西南北,突然额头一痛,定眼一看是块大石头,,此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大约在迷雾之外有三丈来远,林云惊慌下卷曲着身体,躲在石头后的草丛里。

这时听见周涛和众人的呼喊声,一人道“我们在他喝的汤药中下了追影香,香气微不可闻,不知今天晚上为何没有反应。”

林云心想“是啊,他们心思缜密,全不放心,我的来去所到之处都在掌握之中,一有异动便能立刻知晓。”

另一人答道,听声音是阿福“小姐回来后,我便觉得有点不对劲,燃香追索,毫无信息。”

“他发现什么,或者有高人相助”

“不会,那小子举动我们一清二楚。”

众人钻进入雾气里,阿福又道“找了许久,周围不见下落,这里面模模糊糊不易看清,必然躲在其中。”

周涛害怕听见,急忙止住他说话,高声叫道“深更半夜的,侄儿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接着又说“如果找不到,林家绝后,我只有在师弟坟前拜伏认错。”你,

话语中既有关怀,又有威胁之意,林云听得毛骨悚然,暗自惊怕,心想“这时还在花言巧语骗我,可父亲掩埋之地只有他清楚,如何是好?”

众人呼喝,寻找的声音又持续了半个时辰,其中一人忍耐不住,大声叫到“再不出来,就将林昊天的尸骨从坟里拉出来喂狗。”话从口中,忽然惨叫,原来周涛一掌劈在他头上,骂到“再出此言,我就要了你的性命。

林云见他们做戏,心下恻然,父母双亲不在人世,自己一人独活,豺狼虎豹比不上人心险恶,死了去与他们团聚也是好事,把心一横,要从草丛里跃出,奔向崖边,跳下去,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所躲的地下,有人伸出双手破土而出,拉住自己双脚猛往下拽。

(不好意思,上章应是第四,这是第五章)

第六章 老祖宗

林云与那黑影身体,一直往下高速坠落,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空中飞来的陨石,下一刻就要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形成深深的巨坑,化为千万颗石粒。

此时他听见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同时感到头部剧痛,心脏加速跳动,仿佛立刻就会从胸膛中蹦出来,破裂成几片。

轰的一声巨响,两道身影中重重落在地底,震起无数片树叶与残枝。林云血往上涌,喉咙一甜,两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全身瘫软靠在石壁上,不省人事。

这里是数十丈的深渊,底部数千颗大石头散落其中,腐烂的树叶、不知什么动物的残骸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绝壁上光滑无缝之间居然有野树从中长出来,相互之间构成奇怪的图案,即使是修为高深的人掉下来也只能承受粉身碎骨的命运。

可那黑影竟是毫无损伤,站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衫,骂到“辣块妈的,弄的太爷我腰酸背疼。”又看见一旁昏倒的林云,不禁奇怪道“咦,浑小子在我身上却这么不经摔”走过去,手指靠近鼻孔,觉得气息微弱,不知是否撑的过下个时辰,又微微叹口气,从怀中慢慢摸出一粒丹药,塞进嘴里,自言自语道“不知还有救呢?”。

等了半个时辰,,一动不动,正在犹豫是否再去查看,他嗯了一声醒来。

林云心道“这是在黄泉地府吗?”他从高处坠落,自知必死,用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疼,才知尚在人间

“臭小子,醒了,可惜了我一颗还魂丹”迷迷糊糊中有人对他说话

“还魂丹?”

“东海碧波深处奇树,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取果实在蓬莱山巅受日月精华十年,方才炼制,有起死回生之效”

他睁开双眼,顺着声音看去,面前隐隐约约有个身影,借着洒进里面的点点星光,仔细辨认,发现是位老者,可模样实在不值得恭维,山羊头、绿豆眼、嘴唇下稀疏几根胡须与心目中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大侠相貌差之千里,一时愣住了。

老者看见他的反应,气道“他奶奶的,不、是他奶奶、奶奶的,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样的么”

林云自被丑和尚捉去之后,父亲去世,周家假仁义、伪道学险些受骗,于是对突如其来的活命好事不免怀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听了这话连忙跪下拜谢。

“不错、不错,吃一鉴长一智,倒比你那爹爹、爷爷头脑清楚些。”老者有些高兴,,捻着胡须,一本正经的道。接着又继续说道,“你得了好处,自然立马要做些回报,虽然心中打鼓,脸上却要真诚致谢,至于对方是否有图谋,以后拍拍屁股溜之大吉,滚他的蛋去。”

老者说话前面表情前面文绉绉,好像饱读诗书,后面粗俗不堪,又和乡野村民差不多,前后判若两人。在话语之间与自己家里似乎颇有些渊源,林云怕他生气、支支吾吾问道“老前辈,您是?”

“老,我很老吗,想当年也是风度翩翩一俊俏公子。”老者并不答话,想起过去,悠然神往。林云见他眉宇间样子,怎么也不看不出年轻时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过了好一会,他自恋完毕,才想起要回答问题,于是恨恨的道“我是谁,妈的,我是谁?想当年白玉蟾十六岁出家,寻仙访道,我就陪在身边,他拜翠虚道人为师,游遍武夷、武当山,得异人传授修行玄功妙法,我耳渲目染倒也明白部分,沾些道气,他往来名山福地之间,又获皇帝御封紫清真人,羽化武夷登仙时竟然不带我去,我一路鞍前马后伺候容易吗?他妈的,老杂毛。”

此时天雷滚滚、轰的一声砸下来,似乎在发泄怒意。老者吃了一惊,低声说“白玉蟾虽然法术高深,但这么小的声音都还能听得到吗?”于是提高声音道“白真人待我还是不错,谁有资格与他同吃同住,聆听教诲,他未携我去仙界,自然是我修行不够,时候未到。临行时还赐我三道灵符,躲避天劫,哎,不知何时能与真人相见。”

林云见他前倨后恭,转变之快,心里好笑,可不敢呈现在面容之中,又问“您是真人的书僮。”

“他没有书僮。”

“那,您是?”

老人咳了两声,道“我是白仙人座下邹米大人。”

他想了许久,没有明白,这时一只老鼠吱吱的爬过,邹米、偷米,两相对照,反应过来,这不是老鼠吗,原来是白玉蟾身边的宠物。

“那,您与我家?”

邹米大人道“我家、你家,我们是一家,我是你的老祖宗。”

“啊?”林云惊讶的嘴巴张的大大的,足以塞入一支臭鸡蛋。“老祖宗!”何时听说家里有这么一位人物。

邹米看见他愕然的模样,洋洋得意,斥责道,“见到先祖,还不快来叩拜。”林云不知其中缘故,无可奈何,孝顺老人本是应该,上前跪下砰砰砰、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

他心满意足,打开话匣子,述说事情的由来。“你姓林,我姓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事有凑巧,三百年前,你爷爷的爷爷林君一穷书生上京赶考,路过鄱阳湖旁,那时我用灵符刚度过天劫,本应在府里休养,谁料仇家赶到,只能带伤逃跑,被他所救。林君满口知乎者也,我听着就觉得是放屁、臭不可闻。可那时手中分文未有,又不能使用法术、只有倚靠他骗吃骗喝,那日两人酒醉竟然结为异姓兄弟。”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当了兄弟,就得照顾他家人后代,麻烦惹上身,逃也逃不掉。”

,林云听父亲说起祖父生前进京赶考时,满腹经纶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出考场后得意万分,但是忽然想起在笔走龙蛇之际犯了皇帝忌讳,伤心不已,若待再次已是数年以后,因此在客栈中一病不起,心想等到好转之后,便打包回乡。哪知发榜之时,差役沿途敲楼打鼓上门前来说他中了第十名进士,祖父诧异不已心中满腹疑问,等到拜见房师之时,师尊说,

并无此事。进入朝堂之后,他仗义执言,得罪了权贵,就在陷入牢狱,即将问斩之时,又蒙皇帝开恩,官复原职,他几经询问才知道,皇上梦中有仙人指点说他错怪好人,才能将他释放,重新重用。他几经波折,总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总以为是感动上苍才能如此,实际上是背后有大靠山指点迷津、从旁解决。可父亲。。。。

邹米看他脸上戚戚然,便知其意,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数,若是个个福寿安康,便是神仙也难做到,命数到时大劫难过,小劫我或可化之。天上、人间、地府,六道循环,焉知在世间受苦、下到冥界不会享福。我与你今世有缘,自当度你走上大道”他又过上了当老师诲人不倦的瘾。

“大道、什么是大道。”

“道非道、非常道、名可名、未曾名”

林云腹中暗自非议“这不和没说一样吗。”

“那么不可说,便是道。”他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庙宇内苍凉的声音重新响起。原来,原来竟然是老祖宗一而再、再而三救了自己性命,林云心中感激,眼泪夺眶而出。

“傻孩子。”邹米摸着他的头,慈爱的说。

不知那里飞来数十只萤火虫,在石壁上开出的花朵间飞来飞去,几点微光,照在他们身上,亮光中只见一位老人和小孩依靠在那里,寒冷的空气中似乎也有了阵阵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林云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才觉得腹中饥饿,口渴难耐,一点力气也没有,深渊中漆黑一片,神秘莫测,不知道前路通到什么地方?

第七章 大乘境

老祖宗看着他,捉弄道“臭小子,饿了没,这里有老鼠,毒蛇,将就些吧。”

林云听到顿时觉得恶心干呕,肚子咕咕叫,于是问道“您不饿吗?”

“太爷我修为高深,怎么能和凡人一样?吸收天地之间的露水、元气,一两个月不吃那有什么关系?”他颇为自得的道,可接着又咽了口口水“王敏记的叫花鸡用泥敷满以后放入烧得通红的石坑中一两个时辰取出,然后加上各种香料,李丰堂的陈皮鸭、外焦里嫩,这两种如果配上上十年的佳酿,那滋味。。。啧啧。”

“太爷,您吃过?”

“那是自然,我游走世间几百年,不能尝尽天下珍馐美味,怎对得起我的称号。你要尝尝吗?就是离这有点远。”他遗憾的说。

林云不禁翻了个白眼,在深渊里,还不知如何出去,怎么能去品尝?他越说,这些美味自己越听越觉得嘴馋,口水流了下来,天上能掉下来美餐吗,不能!只求来碗白米饭解决腹中空空就可,手脚无力之时,一阵香气袭来,眼前出现了一只托盘,盘中两碗米饭,一壶酒、两大碗菜肴,一碗里面正是半只白嫩酥软的叫化鸡。

“出现了幻觉?”不对,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小子,吃吧,老祖宗怎么能忍心让你挨饿,凭我本事,此刻弄来也只是小菜一碟。”

林云怀疑又被戏弄,尝试撕下一块,放入口中,满口是香,又连忙取下几块,也不品尝滋味,狼吞虎咽,吃了下去,拿起米饭,扒了好几下,才觉得肚里有货,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看见邹米一手将几小块鸡肉慢慢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神情陶醉,每次都会体会到不同的滋味,另只手端过酒壶,哧溜饮了两口,心满意足,快活逍遥,俨然是一幅美食家的做派。

“你呀,牛嚼牡丹,哪是这番吃法。”他嘲笑道。

两人饭毕,林云见他从高空飞速坠入谷底仍然安然无恙,又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毫不费力的在千里之外弄来热腾腾的佳肴,不禁佩服道法精妙,修为高深,若能传授自己一二,岂不是胜过旁人千百倍,以后行走世间除恶扬善,光耀门楣,也不会像这样被别人追赶,四处逃逸,几次性命处于危险之中,还连累父亲惨死,可两人辈分悬殊,他又整日嘻嘻哈哈、恐怕不肯浪费时日精心讲解,一旁督促,左思右想,几经考虑,终于忍不住,道

“小时父亲见我年幼体弱多病,曾经传我本派入门口诀,只能强身健体,老祖宗法力高深,又跟随白仙人修习玄妙心法,请您指点玄机,传授我修炼法则。”

邹米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修行太成境界者能够位列仙班,中乘境界者也能凝神聚气,御剑飞行、除魔卫道杀敌,看上去威风凛凛,风光无限,然而长路漫漫,数重境界,需要依次而行才能顺利达到,此中艰难险阻、困难重重,稍不留意便会走火入魔灰飞烟灭,化为流水,。”

林云知道他心情不错,决定又送上一顶高帽。“老祖宗声名远播,不算难事。”

邹米收起玩笑的表情,肃然道“一寸光阴一寸功,哪有这么容易”。

林云道“境界有哪几重?

“三重”

“一为清静,化气筑基,通任督二脉,老子所说的致虚极,守静笃”,静极生动,阴极阳生,等待先天之气到来就是。”

“那我父亲呢?”林云问

“差的远,属于第二重太真,以无待有,反光内照,真气绵绵不觉,能驱动物体,御剑飞行相斗。”

“三曰大乘,天人合一,融于天地万物之间,能往来冥界,创造自己的规则,呼风唤雨,牵引雷鸣。”

“父亲与和尚飞剑对攻时也不是刮狂风、下大雨吗?林云诧异道。

“蠢蛋,大乘境界施展出来的与那相比,如溪流和江海、烛火与太阳,所到之处山崩海啸、墙倒船翻,小村庄便能夷为平地变为废墟,威力之大难以想象。而每重境界又有上中下三层,若要进到下一层更是千难万难”

“那您是第几重”

“废话,自然是大乘”说罢,手指微动,口中轻念。

忽然之间,周围绝壁,树木,老者,不见了踪影,林云发现自己处在旷野之中,天是白色的、地是白色的、水是白色的、花草动物无一不是白色的,直晃人的眼,他微微动身,便慢慢飘向空中,向着穹顶而去,白云之中有鱼儿游动、马儿说着人语嘶叫着向他奔来,。他看见的听到的,与实际世界不同,轻轻招手,一股磅礴的力量喷涌而出,划破天际,发出巨大的响声。莫非这是梦境,他咬了咬舌头,不、真实的存在。

“在我制造的空间里,所有的东西由我创造,力量由我支配,这就是大乘。”邹米的声音响起,一切消失了,林云又回到了原地。他又接着说“大乘以上称作大成,就是仙人境界,必须历经天劫,才能获得认可,我还有两次,就可跟随真人而去了。你资质好,根骨清奇,正是学这的好材料,离去之前,收做徒弟倒也不错。”

林云听了心中狂喜,手足发颤,这稀世难逢的奇缘,旁人便是几生几世也难以遇到,上前跪倒,立时行拜师大礼。

邹米回想过去,惘然说“缘生缘起,缘起缘灭,当日被你,太祖父所救就是起因,我照顾他的后代就是结果,林家历代之中,就属你机缘最深,福德最厚,将来兴旺发达,成就远远超过他们。”

过去几番磨难,现在听了这话,犹如漆黑的夜里,出现了炙热的光芒,照亮了一切,不用理会其他,朝目标飞奔过去,便可到达梦想之中的彼岸。他将头重重扣了下去,可一股真气忽然托起,无论怎么用力头也不能着地,这是怎么回事,他见邹米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话锋忽然一转,骂道“妈的,我最讨厌那种稍稍遇到挫折,就遇上高明的老师传授绝妙的心法,然后一路修炼,下山后大杀四方赢得无数次的功劳,美女垂青、许多人羡慕嫉妒恨也挡不住的狗屎运的桥段。”

“从古至今,大成就者都历经无数次的艰难险阻、惊心动魄,每次处到绝境的时候,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坚持最初的心意,才能最终获得成功,如若不然,怎能磨练道心。你我之间有缘,但是时机未到,不能收你呀。”

林云听了,愣住了,呆在一旁,既失望又感激。

这时突然身子一轻,被人提起猛地朝石壁上扔去,立刻就要头骨崩碎,*流出。

第八章 独孤散人

林云惊恐万分,心道性命将无,哪知并没有坚硬的石头碰撞的剧烈疼痛感,反而像穿过薄薄的纸糊的窗户,刹那之间,睁开眼睛时,面前阳光照耀,各种各类的花儿,东一团西一簇,争奇斗艳,花香扑鼻,原来竟然是个山谷,方才还是黑暗不见五指的深谷,霎那间光线明媚,风景如画,前后云泥之别,转变之大,一时反应不来,怔住好一会才明白,定是老祖宗运用法术将自己送到这里。

他继续往前走,地势平坦,四周偶尔有几座高山矗立,几只猴子在树上跳来跳去,见了他也不躲避,显然是山谷中没有其他更厉害的动物,再走十余里,发现前面是陡石峭壁,没有道路的方向。

林云并不着急,原路返回,总觉得四周花团锦簇、景色宜人,他坐在草地上,双脚盘膝,暗自运功,体内热气升腾,真气沿着足底向上循环,并没有寒毒在内的迹象,反复几次终于确认寒气已经消失,或许这是服用了还魂丹的缘故。

他心中一松,便想休息时日,再去寻找出谷的小径,于是便在谷中寻了一个大树洞安身,闲来无事,就去与猴子玩耍,肚子饿了,便在树上摘些野果,或者捉几只野鸡,用自己砌成的土灶烤熟大快朵颐。

这一日清晨,忽然觉得头上有人触摸,他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那相熟的猴子边摸,边吱吱的叫,他小孩心性跑过去,双手合拢就要抱在怀中,可它摇动尾巴,突然闪在一旁,林云气恼前去追赶,那猴子四脚并用嗖的爬到果树上,摘下果子噗的一声朝自己扔来,他大怒猛摇树干,猴儿却是毫不惧怕,身子飞起荡到另一颗树。林云哭笑不得,不去理睬,往回走,可猴子却跟着他不断丢出果子,林云发狠,心想”难道我还奈何不了你这只臭猴子。”奋力上前,下定决心,非抓住不可。

一人一猴,一个怒气冲天,一个渣渣叫着高兴万分,一前一后,在谷中奔跑,在树林中穿行,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听见轰隆隆的水声,他走出树林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道瀑布前,溪水从悬崖峭壁间奔涌而出,冲击在石头上,散成千万条白练飞舞在空中,倾泻而下,落入清澈碧绿的深潭里,潭水深不见底,隐隐约约有东西游动,不是鱼儿,因为它身子弯曲大约一丈来高,游动起来长不见尾。

猴子却不惊慌,将身子一纵,径直跳入瀑布之中,不见了影子。林动心想“莫非这里面另有乾坤?”他紧紧抓住石缝间艰难爬上来,忍住奔腾的流水,钻了进去,抬头观看,里面却没有水,有一狭窄的小洞,他伏倒在地,恰好只容一瘦弱小孩通过,他匍匐往前大约十丈远,缝隙渐渐变大,再过一会儿,前面豁然开阔,是一个不大的洞穴。

头顶的阳光从细小的孔洞中透出来,林云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的美少年端坐在块大石头上,那石头布满了青苔,显然是时间久远。他看见自己也不说话,独自沉思,似乎有什么心事。

林云走到近前,仔细观看,少年细细的眉毛宛如柳叶,俊朗的面庞上微微泛起红润,他环顾四周,洞穴没有其他的物件,只有沙化的泥粒,石壁上偶尔几大块苔癣,他从而而来,按照身高体型又怎能通过狭窄的通道,山洞整个封闭,只有一个进口,可是有其他的秘径,他想了半晌,不得其所,

他曾经听父亲说过某些前辈高人可以返老还童、往往选择隐蔽之处修炼,元神出窍不用吃喝、感觉不到人来,这位或许就是其中之一,于是默默立在一旁。

猴子不耐烦,在里面跃上跳下,玩个不亦乐乎,少年居然没有出声喝止,像泥塑的雕像依然毫无动静,呆立不动。

林云越看越不对劲,猴子自个耍的倦了,伸手去招惹,触碰那少年,他心中受惊“前辈高人,如被打扰,肯定是大发雷霆。”急忙后退一步,高声制止,已经是来之不及,谁知它毛茸茸的手刚刚摸到衣决边,皮肉、衣服一块块簌簌而落,不等落地,化为几个荧光大字“独孤散人”,又散为灰尘,,化为虚无,只余下一副骷髅骨往后倒仰靠在石壁上,原来他已死去,凭着功力深厚,支撑着肉身不腐,而今他们进来后,破坏了布置的结界,,时间久远,支撑的力量慢慢流逝,如今只有一层薄薄的真气,猴子举动,在上面开了一个小洞,犹如结冰的湖面,再以无力承受,

稍稍接触,便已崩塌,现在皮肉已去,只留深深白骨。林云见到这副情景,一颗心七上八下,乒乓直跳,又看这里前辈自己孤单一人,此外再无余物,不禁觉得凄惨,暗想“不知道他的子女,儿孙是否知道他的下落,如果不知,死在这秘密的地方,哪能每年上得坟前,烧香祭拜,下到阴曹地府,没有后人供奉,太过悲凉。”

他愁绪挥之不去,又联系到自己处境,虽然年纪相隔悬殊,但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善心顿起“自己偶然进入,也是两人之间有缘分,不如将他的遗体捡到外面,找个好地方安葬,可以长眠安息。”默默祷告,然后脱去外衫,将骸骨包在里面,负在背后,就要催促猴儿一起往外走。

哪知刚迈开脚步,只听见吱嘎的一声响动,林云回过头去,原先端坐少年的后面完好的墙壁从里面坍塌开,出现一个洞口,身体下的石头青苔脱落,上面写道“忠厚仁义,照此而入,必有重宝。“他才知道是取下遗体时候触动了设置好的关卡,独孤散人死前预想好未来的种种状况,如有人无意中进来,心怀善念,愿意埋藏遗骸,就显现洞口,以宝物酬谢。

林云和猴子一起往前走,道路越来越宽,不像刚才那样狭小,头顶上倒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打亮火折,发现路的尽头又连接着一条隧道,走进里面,幽深静谧不见光亮,隧道曲曲折折,有如迷宫,绕了几转晕头转向之时,发现前面一个封闭的石室,想来前辈高人所说的宝物就在里面。

林云推开门,石室很高、里面东西倒是很多,走近一看,,边侧的架格上摆放着,赤玉玛瑙、细腻柔润,海洋玉髓温润白皙状如凝带,散发着幽光,金银玉石更是不计其数,他看了这些,暗自好笑“以为前辈是不食人间烟火,倒也是尘世中人。”他本不识这些东西,但外观造型、质地颜色,就知道是世上难得的珍品,价值连城。如若旁人,见到这些,定会欣喜若狂,包裹起来带出去换成数不清的银两,纵情挥霍,今生今世也难耗尽。

然而林云看了几眼,就将目光转到别处,金银珠宝他并不在意、宁罗绸缎、燕窝鱼翅再多又有何用,小时候听母亲讲那些修真的奇闻异事,心中羡慕,如果这里有秘籍功法,则是大有益处。眼睛一瞄,边角有个大箱子布满灰尘,并不显眼,也许就在那里,他急忙走去,心中直跳,蹲下打开,秘籍心法应该就在里面,一股霉味传来,往里一瞧,结果是佛经字画,大多潮湿朽烂,散发出味道。他沮丧不堪,仔细查找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可是再无其他的东西,难道散人所说的就是这些奇珍异石,别人视为宝贝,自己拿来又有何用?失望之余,招呼猴子,原路返回,出去过逍遥的日子,

哪知道猴子吱吱叫着,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比手划脚的像要说些什么?忽然地动山摇,头顶上的碎石簌簌掉落下来,林云急忙躲避,几块砸在身上,幸好不大,有些疼痛,没有伤筋动骨,再看进路黑暗一片,几块巨石挤在一起,将它堵得严严实实,他走上前去,使尽全身力气狠推,巨石纹丝不动,前无去路,后无通道,一人一猴就这样困在封闭的石室中。

第九章 混元珠

石室较为宽大,腾挪的余地不少,林云呆呆的坐在地上,心想如果不去想要掩埋散人的尸体,又不想要贪图回报,沿着进来的小道回去,哪里会处此绝境,但他并不后悔,如若万事万物都要精密筹划,考虑清楚、计较得失,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幸虽然山体崩坍,却也将牢固的顶部震的松动,引入几丝光亮。怎么出去,他毫无头绪,过了一阵,觉得腹中打鼓,进来时又未曾携带任何干粮食物,自己肉身凡胎,不是像老祖宗那样修行高深者,可以辟谷,数月不吃。肚中抗议一次快过一次,据说入睡可以缓解肚饿,于是强自忍住,说来也怪,此前与猴子一路追逐,费力爬上山岩,劳累疲乏、浑身酸痛,就此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此时饿的感觉没有减少,却是更加强烈了,他想找找有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眼光一撇,西边缝隙处长出些小蘑菇,便要取下填肚,拿到眼前,上面长有黑点是毒素,却不能吃。此时猴儿忽的跳到面前,一手拍打着肚皮,一手攥住手心。

林云火气上升,这时候还来戏弄自己,转头不理睬它,可猴子又靠上来,伸出手掌,正中有几颗肉果,刚才室内找遍,未曾发现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这东西从何而来,不得而知,猴子嬉笑,定是尝过,他拿过急忙塞进嘴里,一股甘甜柔软的果肉汁水顿时在里面绽开,他咽了下去,方才觉得好受了些。

猴子见他吃了自己的东西,不但不恼怒、反而有些欢喜,四脚着地,往石壁的顶端爬去,林云顺着它移动的方向往上瞧,看见石壁的顶端阴暗处长出几根细枝,上面挂着几串野果,刚才自己在下面寻找,光线又暗,它在高处,故而未曾发觉,猴子四处攀爬才能知道。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此时幽暗的室内突然一闪,出现一点明亮的光线,然后一点又一点,快速汇聚成一处光团,在果树枝条的旁边,一朵白色的奇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开放着,洁白的花瓣,晶莹透亮,一点淡黄的花蕊伸出花外,独具风姿,林云正在欣赏它的美丽,不经意时,舒展开来的花瓣儿,渐渐萎缩在一起,失去了光泽,黑色又重新降临。

猴子眨着眼睛,不知花朵为何如此快的凋零,爬上摘了从石头上跳跃而下,递给林云,想要他解释其中究竟。林云心想,也许这是昙花?可室内终年不见阳光,花儿如何能生长发育,盛开?看了又看,忽然啊了一声,猴子吓了一跳,原来他捏住花茎,中间是空的,而底端好似有东西在里面,,,用力一抖,一颗拇指大的珠子从封好的石蜡中跳出来,落在地上。

林云捡起来,细细观察,珠子黑漆漆的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他用手使劲搓了搓,污浊去掉,一道光芒从里面射出,映在石壁上,却是几行字。

“天地混沌,古有神者,劈为天地,阳盛为天,阴极为地,人在世间,万物灵长。

然而白与黑、真与假、对与错,正与魔,果有泾渭分明焉。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长、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相生,正道是焉。”

珠子里面居然另有乾坤,这些言语应是用不知名的东西封印其中,有人解除后便释放出来,他继续往下看:

“余生于魔教,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时,元尊收为弟子,哺育长大,精心栽培,学习道法,吾不知身世,数番除魔,得享大名,然师尊仙逝,正派知我,魔教之后,兄弟反目,四处追杀,欲除之后快,吾四处躲避,不与对敌,四处游荡,然观正派之人,追名逐利,勾心斗角,假仁假义,魔有侍奉父母、义气深重,事有万千,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才是正理。”

“余遍寻山川河流,寻得这隐蔽之地,修炼功法,知不久于人世,存身所学天地大法于混元珠中,尔葬我骨骸、不贪财宝,奇花盛开、缘者自得。”

林云暗想,独孤老人也是心机深沉,深思熟虑,设置下种种考验,不仅试探人心,而且看此人是否与自己有缘,层层通过后才能获得此珠。

上面几行字说得是他设下考核关卡的过程,生前的种种经历感慨,何为正,何为魔,善恶一念间,就是圣人也会犯错,世间本是灰色的,何必为此划分明确的界限。但这些又和心法修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非它只是用来述说独孤散人一生的心曲?心中正想到此处时,珠子似乎有所感应,萤光之中又出现一行文字,

“夫最上者,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净为妙用,无为为丹基,以自然造化为真种子,以勿忘勿助为火侯,洗心涤虑为沐浴,存神定息为固济,戒定慧为三要,先天之中为玄关,明心为应验,见性为凝结,身外有身为脱胎,打破虚空为了当。顿悟圆通,形神俱妙,与道合真,逍遥极乐”

文字晦涩难懂,林云灵台空明,像有所悟,但那里所得却说不出来。再看时,珠子光芒熄灭,又恢复成原状,再次摇晃、始终没有反应,是使用不得法吗?他将珠子颠来倒去,细致察看,一无所获,于是放在体内母亲所缝的布囊中。

字迹显现过后,石室内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巨大的石壁缓缓朝一边退开,明亮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直晃人眼,一条小路闪现在前面,他绝处逢生,心中大喜,与猴子一起出去,拐个弯,谁知放眼望去,顿时目瞪口呆,路的尽头已然是在半个山腰之上,雨雾如纱似棉,就在头顶,风儿呼啸而来,吹的人站立不稳,稍不留意就会滚下山去,再看山下烟波起伏,丛林摇晃,黑暗之中走过的通道居然是慢慢升高最后到达半山之上。

万幸的是一条木质栈道由此绕着山腰盘旋而去,走进发现两根粗大的绳索缠绞在两块大石头上,中间每隔几步铺上一块巴掌大的木板,颜色泛黄,也许是很久以前为了上山采药建成的。大风刮来,栈道在风中左右摇晃,煞是吓人。

林云不知是木板是否坚固,尝试踏上两步,幸好还能承受得住,他耳晕目眩,战战兢兢,随着修好的木质栈道,一步一步,朝下挪动步伐,猴子也是害怕站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

一只鹰隼从天空呼啸而来,在他们身边,时而俯冲而下,时而飞上高空,好像在嘲笑他们不像自己在蓝天上自由翱翔,而是心中胆怯畏惧。林云在心中,骂道,“臭鸟、死鸟。”脚下踏空,身子直往下落,吓得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幸亏一只手紧紧抓住,踏板旁边的绳索,才不至于坠下山间。

他们绕到岩石的后面,林云心中一紧,栈道围绕着山腰竟然不是朝往山脚,而是盘旋而上,连接前面的道路,它尽头没有直接连接地面,而是挂靠在岩石缝隙间两根粗大的铁质锁链上,距离上崖小径还有一丈来远,山体崩塌堵住洞口,又不能往回走,他心中叫苦,这样横在中间,进退不得,如何是好?崖边有一株挺出的野生的松树,他看到,灵机一动,想出了法子,折下岩壁上的山藤,削去枝蔓,,搓成一股麻绳,紧紧绑在藤上,朝猴子一撇嘴,那猴子甚是机灵,攀爬上去,将它挂在树枝上,缠了好几圈,用力试了试,居然扯不动,于是使劲一步步拉动绳索,好不容易上了距离山顶不远处崖边的平地。

这时鹰隼呼啦啦一声窜向天空,进入云雾中,就此不现。林云大口喘着气,这一次劫后重生,终于到了地面,他的心情才慢慢松下来,仿佛巨大压力之后的解脱,放眼望去,满山翠绿,树涛涌动,不禁大声喊道“我们出来啦,我们出来了。”在心情愉悦之际,又见到前处小山丘,背阴向阳,是块好地方,放下背负的包裹,取出骨骸挖了个小坑埋了,割下青草,捡起石块,垒个小坟,又砍下旁边树干的一块,刻上独孤散人四字做了个木牌,拜上几拜,这才离去。

他逃出生天,和猴子尽情嬉戏追逐,这一路和它同甘共苦,已经情同兄弟、又喜欢他的声音,便决定叫它吱吱,带在身边。他们正在喜悦畅快的时候,忽然响起怒喝声““什么人,竟敢闯我灵虚山门。”声音由远及近并不减小,好像近在咫尺一般,清晰入耳,嗡嗡作响。

第十章松朴道人

顷刻之间,面前出现了一位中年道人,扎着发髻、衣抉飘飘、有脱俗之意,他看见是个孩子,心里颇觉得有些惊讶,“灵虚派为四大正教之首,山门外各种禁制、机关重重,便是功力高深的邪魔外道也难以闯入,少年为何能在里面,没有一点迹象?”

他用本门宝器心境看了看林云,半大个小孩,只有微末功夫,不是修为高深之士,怒意去了大半,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这里?”,

林云听到此话没有回应,因为他自己已经怔住了,好一阵缓不过神来,不久前自己不是在镇上吗,到了山谷,也未曾走远,怎么就到了灵虚山,或许它们是一处。脑海中念头混乱,仓促中行礼答道:

“我叫林云,您是?”

“你可以叫我松朴道师?”

“难道,这就是灵虚山?”

“正是。”

“西川田家镇离这多远”

“一东一西,千里之外。”,

林云惊奇无比,这才明白,老祖宗一掷之下,自己穿越硬壁,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了遥远的灵虚山,谷底在山脚下,是其中一部分,而自己进入瀑布隐藏的山洞,一直向上,便至山顶。不由得对邹米大人的神奇法术佩服得五体投地,高人就是高人。可独孤散人亦正亦邪,在山上隐蔽之处藏身,灵虚天大道门之首,高手无计其数,难道就没有被人发现吗?

松朴见了他一副茫然,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一时没有察觉,竟顺着他回答,关于他如何到了此处的原由,过了这会还不清楚,于是提高声音,问道,

“你为何在这里?”

林云看他白面长须,说话间字句腔圆,不紧不慢,成熟稳重,知晓他是正教灵虚派中道士,应不是邪恶之人,心想“凭自己的道行,肯定溜不掉。”他吃了许多苦头,也学聪明了,只是将自己路遇仙师邹米送他至此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隐去了父母姓名,瀑布洞之中遭遇独孤散人的事情。

“邹米大人啊!难怪能轻松入内不被察觉。”松朴抬头看天,隐隐约约有一丝羡慕。

“仙师您也知道他?”

“大人神龙龙见首不见尾,修为精湛,白玉蟾真人座下,修行世上能有几人能及。掌教真人一次偶遇,向他求证道法,钦佩不已。我只盼能见到他,指点一二,也是平生之幸事。弟子对大人他只有如滔滔江水景仰的份儿。”

林云心中万万没有想到,外貌猥琐,说话粗鲁,喜笑无常的老祖宗能有诺大的本事,看来自己请求拜他为师,还没有做到位呀,不禁心中懊悔。

“既然大人与你有缘,也是不经意间入内,不知者不怪,我就送你一程下山去吧。”松朴温和说道,祭起背负的宝剑,拉他上来就要往山脚飞去。

但是林云并没有上前,而是弯下腰去,拾起一块普通的木牌、原先系在腰间,因为攀爬山石摩擦松动,掉落在地。

一边旁观的松朴见他没有反应,并不气恼,指着拾起的木牌,道“这是你的吗?”

“是的,母亲给我的。”

“能给我看看吗?”他的目光盯着它,神色紧张,呼吸不知为何变得急促起来。

林云暗想”木牌刻着山泉边一位女子和小孩说话,虽然栩栩如生,但很平凡,不是贵重物件,有撒好瞧。”自己自小携带,与道长素不相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关联,有些不愿,可还是磨磨蹭蹭的递给了他。

松朴接过,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神色又欣喜又伤感,道“小兄弟母亲可姓丁。”

林云心中一跳“为何他会知道母亲的名字?并没有听母亲说过呀。”忐忑之际回答到。

“是的,我母亲姓丁,名子君。”

“那木牌是否是她从别人那里所得。”他急切追问道。

“是的,母亲说是有人送给她,像宝贝样随身携带。”

“令堂是否健在。”松朴急忙问道,充满了期待。

林云眼圈微红,哽咽道“母亲在我两岁时就已去世了。”

他听了“啊”的一声叫出来,怔住了,整个人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脸色凄然道“是她,果然是她!原来。。。子君。。。子君竟然离去了。”

“仙师,您认识我母亲。”林云听见他言语中与母亲相识,不知缘由,好奇问道。

“唉,我与你母亲从小一起拜在灵月首座门下学艺长大,两小无差,情同兄妹,她天生资质聪慧,心法秘籍,学了两遍,就知道其中关键之处。首座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精心传授,期望甚高,谁知见到你父后,情根深种,对师傅苦苦哀求,愿意与他同去,师尊痛她怜她,无奈答应,可一去渺无音讯,再无信息传来,我们多次派人寻找,却毫无下落。。哪知。。。哪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角湿润,再也说不下去了。

溪流断桥边,梳着羊角辫,挽起衣袖,戏水捕鱼的小师妹;花丛树梢间,兴趣盎然、织网捕蝶,上树逗鸟的小师妹;离去时,笑逐颜开,脆声细气叫着师哥师哥的小师妹,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了!松朴回首过去的幸福时光,联想到现在斯人已逝去,阴阳相隔,

心中一酸,泪水流了下来。

林云看到这番情景,鼻子堵塞,也无话语,两人陷入悲伤情绪中。

不知多久,他打破了沉寂,问道“那这木牌?”

“木牌上是我小时候玩耍时,见你母亲和师傅在一起兴致高涨所刻,留给她作纪念,没想到保存至今,最后又给了你。”他低声说道。

哦,是这样,木牌之间,竟然隐藏了他们三人之间,真挚的感情,难怪松朴道长见了它,就如失散多年的亲人,立刻便能认出。

“你父亲呢?”松朴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悲戚中有了一丝恼怒“离山之时,青春年少,妙颜如花,可现在。当初他承诺好好对待师妹,定是照顾不周,才令她因病离去。?”

“父亲他一年前因为救我和和尚同归于尽了。”林云他神情转变,不知何意,将事情的原委逐一道来,只是隐瞒了涉及坤元图的事。

林昊已死,孩子的父母都已不在,松朴心中的一点怨恨也渐渐消散,又看着他小小的个头,脸上泥土点点,穿着的衣服露出好几个窟窿,心中恻然道

“哎,可怜的孩子,竟然成了孤儿,这些日来,想必吃了不少苦,”他叹了口气“现在师妹在世上只剩下你一点骨血,放你独自下山,又往那里去呢?如果再有差池,如何对得起天上的她,不如跟我回到灵波峰见到师尊,再做定夺。”

正当两人交谈之时,山下不远处呜的一声,林深处飞鸟惊走,一片黑雾腾起,黑乎乎阴森森,,林云额头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看松朴道人,他眉毛扬起,脸色变幻道“邪魔妖人,竟敢作乱。”掷出飞剑,拉着林云,两人踏上,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片刻之后来到那里。

第十一章妖孽魔教

黑雾腾起之处是山的左角,等他们到来时,鬼哭狼嚎之声突然大作,半空之中缓缓升起一张红幡,幡里画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从中喷出来一团团腥臭无比的黑墨,忽而又汇聚成一起化为实形,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它空洞的眼眶中冒出几点幽火,朝着他们桀桀冷笑,尖厉、恐怖、清晰,好似从地狱的恶鬼中发出。在它的下方转过两个人来,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容貌枯槁、鹰鼻突眼、大约四五十岁上下,穷凶极恶的样子。另一位却是个温文尔雅,脸色白皙的中年书生。两人看起来外貌气质天差地别,不知为何混在一起。

只见身材矮小的瘦者脸上肌肉抽搐,咬牙切齿道“松朴道人,我们又见面了。”

松朴看到他脸色微变,冷笑道“骷髅鬼,上次你仓皇逃脱,就应该躲在阴暗处偷乐,这次又来骚扰,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骷髅鬼面色狰狞,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恶狠狠的说,“当初是我学艺不精,让你钻了空子。这次前来,自然是要将加在身上的双倍返还给你。”

骷髅鬼本姓赵,是在滇西深山荒野中修炼多年的魔头,因为它的功法是将童男童女的两人的精血注入池中,然后放入成年未经交媾的男女,用毒物吸食血肉变成骷髅,再用红幡浸泡修炼而成。该邪法伤天害理,为天地所不容,在邪教中也是声名狼藉,很多人不愿和他结交,可是因为此种方法时间短,见效快,威力巨大,才不择手段加以修习。

他在正魔两教之间的对阵中,也曾弄出一阵血雨腥风,杀过许多正道中人,自以为得意,正在耀武扬威的时候,遇到了松柏道人,放出法宝,想将其击败,拿出去炫耀,哪知对战不久,越来越心惊,一不留意,被飞剑刺穿胸口,差点魂飞魄散,一命呜呼,所幸他的心脏和常人不同,是在另一侧,才得以活命,逃走之后隐藏在荒郊偏僻之处,彻夜练功,待几分把握之后,自告奋勇,卷土重来,到灵虚山试探虚实,没想到正好遇见松朴,暗自高兴,想一雪上次之耻。

松朴凝神戒备,知道他不是易于之辈,大声喝道“灵虚山下,岂能容鼠辈猖狂,等割下你的头颅,也不枉我走这一趟。”

“哦,。灵虚剑法威镇天下,今天倒能见识见识。”一旁中年书生丝毫没有体会到紧张的气氛,悠闲的说道。

骷髅鬼本性暴戾,听了这话怒火中烧,道“就手上见真章吧!”,双手指向红幡,那幡随着他不停的挥动,上下飞舞,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凝成实体的骷髅头在幡的指引下,变得越来越大,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嚎叫着朝着他们飞来,立时就要冲到头顶。

只听得长啸一声,松朴不慌不忙,背负的长剑嗖的傲立在空,带着蓝色的幽光,对着它飞疾而去,先是细细长长的一缕,继而光芒大作,形成掌大的光带,映亮了苍穹的一角。骷髅头毫不示弱,张着大嘴冲了过来。它与飞剑交织在一起,犹如两条拼命厮杀的枭龙,左冲右突、上下翻腾,发出巨大的声响,好似闪电过后的惊雷。

骷颅头在飞剑的连续冲击下,气势慢慢变弱,开始还能反击几下,后来便只能四处躲避。他身边黑雾形成的霧团原本漆黑如墨,煞气冲天,现在慢慢变灰,不复当初盛状况。

骷髅鬼苦练已久,此次前来报仇,眼见不能占到上风,心中焦急,又怕旁边人看轻,失了身份,硬挺着,拼着寿元大减,咬破舌尖,使出“幽冥化魔功”,这功法是以自身的寿命,换取短时间的魔力,提升自身的精魄连动骷髅头发出的威力,他催动煞气,一时间头中数十颗獠牙顿时涨成丈来高,会同黑气、声势浩大、将剑光笼罩其中。

松朴道人的长剑的的威势,在他的重重压力之下,进攻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发出的光芒,在黑气包裹之下,偶尔有一点光亮透出,眼看就要不支。骷颅头见此情景,心中舒畅,哈哈狂笑到“松朴呀、松朴,跪下求饶,或许饶了你性命。”

林云见到蓝光不胜,渐渐有萎靡之象,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这下要糟。”

中年书生不以为然,他不似林云这毛头小子,只看中外表,不了解实质。,刚才两人对阵之时,虽然骷髅、飞剑,你来我往,让人眼花缭乱,可他目光如炬,争斗细微之处却是瞧得一清二楚。书生本是魔教不世出的人才,此次出来正好在正魔两教之中大展神威,重新恢复往日的光彩偶遇骷髅鬼,会在一起,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冲动,心思缜密,每件事都要算无遗策,计划充分才可发动。所以让骷髅鬼探一究竟,再说。

骷髅鬼修炼邪功,大有长进,但拼尽了老命,也只是稍稍取得上风,而飞剑表面应付吃力,可进退有据,颇有章法。经上有言“飘雨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阳盛而衰,阴极而生,他凶光毕露,气焰嚣张,但力不能持久,,败象已经露出。

果然一刻功夫,松朴见他使出了全身发法术,力尽转衰之时,瞅准机会,淡淡一笑,双指并拢,挽了个诀,只看见天际惊涛阵阵,漫天翻涌,与蓝光合在一处,向着黑气咆哮奔去,黑气纵然煞气十足,腥臭无比,在他的威压下也只能慢慢收缩,渐渐变成小小一团,无论骷髅如何厮吼狂叫,也不能前进半分。

骷髅鬼心中吃惊,随之而来的是又恨、又急、又苦,自己为了报仇雪恨,煞费心思,想尽办法,日夜不停,没有半点休息,原本以为一战成名,在魔教中出人头地,不料对手进步如此之快,自己苦练之下,仍然不敌,法宝在空中,四处躲避,手忙脚乱败局已定,于是寒气上涌,全身冰凉、萌生了退意,他使劲全身力气,发动又一攻击,实际上是借此机会,从半空落下,便要离去。

林云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禁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心中不停滚动一句话“不能留在灵虚山上拜师学艺。那有多好”。

“妖孽,休走。”一道炙热的光芒霎那间,在空中激射而去,直奔逃走的身影。骷髅鬼奔跑不及,大叫到“我命休矣。”闭目等死。

只听到轰的一声,飞剑似乎和什么东西剧烈碰撞在一起,松朴身子晃了两晃,稳住才知晓,中年书生镇定自若、衣袖挥出,一股强大的气流竟然挡住了剑光的冲击,再去看时,两人身影飘向远处,追赶已是跟不上脚步,只听他高声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松朴道人,后会有期。”就此往西不见了踪影。,

“这是何人,修为如此深厚,看来得回去询问师长是否得知,从此人间又要遭难了。”他收回飞剑,暗自叹道。

天色已经渐渐接近黄昏,斑斓的夜空中,月亮正向云彩缓缓飘去,林云再次看向松朴道长的脸,他坚毅的神情中隐藏着悲天悯人,对人世间即将开始的腥风血雨感到忧虑,然而,当他看到自己时,黯淡的目光又明亮起来,充满了慈爱与温暖,他说,

“我们在山下客栈休息一晚,明日清晨上山。”

“现在时间尚早,为什么不就此回去呢?”林云心中疑惑不解,他不容质疑的言语,又不好问,只有跟着往山下走去。

第十二章灵虚宝殿

山下不远处是个小镇,转过镇东边,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出现在眼前,客栈不大,红砖青瓦,装修普通,走进一楼大厅,只有摆到十来张桌子,这个时候应是顾客盈门,但只有四五桌客人在吃饭交谈,说些杂文趣事,不时有人捂着肚子,笑瘫在椅上。店小二见有人来,急忙拿了餐牌赶上来招呼,松朴看不看,随手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间客房,虽然客栈平常,但菜肴地道,房间干净清洁,看样子他对这里很熟悉,显然是常客了。

他们用过便饭,又说了些闲话,回到房间休息,林云劳累一天,又受到道长和骷髅鬼惊心动魄对战的刺激,身心疲乏,倒头沉沉睡去,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半夜时分尿急起来,忽然发现没有了道长的身影,摸了摸他的床,没有热气,肯定是这段时间未曾在屋里睡过,他到哪里去了呢,是否撇开自己独自离去了,又或者有什么急事去办,不便告知。?

林云暗自揣摩,毫无头绪,干脆不想,独自上床酣酣入睡。

次日清晨,林云醒来,还是不见人影,心中颓唐,忽听有人推门,回头一看,是昨晚的客栈小二。

他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说

“松朴仙师见你还未醒来,收拾好行装,在大厅等候,又令我送来早餐。”。

林云心中感动,用完后,在大厅上果然看见他站在那里,正在等自己。

松朴,说“我们今天上山,这事碰巧还来得及。”

“什么事?”林云心中疑惑问道。

“上山便知。”

松朴不说究竟,带着自己结账,然后在郊外无人处,祭出飞剑,御空飞行。他们穿行于青天白云间,底下的房屋、农舍,慢慢变成一个个小黑点,越来越远,渐渐消失看不见了。虽然小镇离山顶距离不远,松朴又怕林云不适,放慢速度,但没过多时便来到山巅。

他们落下云头,林云第一次来这里,不禁好奇,和猴子一起四处张望。

但见灵虚之巅,波涛翻卷,云海飘动,前面山崖和远近起伏的山峦上,松树乔木参天矗立,峰顶的的两处瀑布飞流而下,激射出百余丈水柱,犹如玉龙飞舞,散发的水雾,在霞光的照射下,变幻出各种颜色,给整个区域镀上彩色的金边。

松朴久居在这里,早已习惯,带着林云穿过白玉砌成高耸入云的牌坊,径直往里走,牌坊上面写着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灵虚仙境”,在云雾缭绕中时隐时现,这时有数名道人经过,向着他们点头致礼,明显是早已认识,从他们恭敬的表情看,松朴的辈分挺高。

他们走了不久,经过一座雕刻着龙纹的石拱桥,林云眼前一亮,云雾散去,出现了一片清明地界,奇树异花、疏林掩映,不时看见虎、豹,狮子四处游走,地上的吱吱吃了一惊,飞快跳上林云的身子,就往怀里钻。

松朴哈哈大笑,说“它们久在此地,沾了道气,,颇有灵性,不伤人捕食,哪用害怕。”果然这些禽兽见了它们也不惊慌退避,或者吼叫上来撕咬,而是各自追逐嬉戏打闹,玩的起劲。

林云环顾四周,亭台楼阁、星星点点、散布其间,正前方是一个广场,中间尽头处宽大的石阶上便是灵虚山上“灵虚殿”的所在,但见挑廊飞檐、青瓦玄柱、*雄伟,白鹤、飞鸟围绕其顶,不停鸣叫,正是仙家宝殿,叫人好生敬仰。

两人穿过广场,踏上石阶,进入殿内,林云顿时感觉到*肃穆的气氛。大殿中央供奉着三清道人的神位,三清分为太清、玉清和上清、相传鸿蒙未分之时、一点灵气化为三清,分别为道教之祖道德天尊、灵宝天尊和原始天尊,它们就是道的起源。

神位之前又放着三张木椅,上面坐着两个仙风道骨,面色红润的中年道人,其中一人是位女子,另外一个男子发髻盘起、精眸微闭,然而正当中的一张却空着不见人坐。木椅两旁侧立着十余位穿青色道袍的看上去年轻的道士,显然是本门中的弟子。

大殿的中央则站着众多年龄相差无几、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孩,穿着各有不同,有的是粗布衣衫、有的是锦衣绣服、看得出家境好坏不一,来自于不同的地方。除此之外还众多俗家衣者的人士或坐或站,大殿虽然不小,但也几近塞满。这些人兴致勃勃低声谈论的着,像有什么喜事?

只见中间坐着那位中年道人起身,朗声道“今天是我灵虚派,择选弟子的好日子,承蒙大家光临,招待不周,万望勿怪。”

人群中有人叫到“灵清首座,不用客气,我们前来也是饱眼福,开眼界的,只是大厅挤了些,不知何时开始。”

灵清道“松朴道人何在?”

松朴听见,整了整衣衫,从人群中穿出,对着坐着的两人,恭声道“师父、师叔,弟子在此。”

灵清道“第一关由你考核,事关我派声誉,准备好了吗?”

松朴忙道,“弟子不敢忘记,已经全数安排妥当。”

灵清颔首道“那好,我们就一起出去吧。”

那左侧端坐的女道人忽然插口道“不忙。”

灵清转头不解说“怎么,灵月师妹,还有事?”

灵月看向松朴,问道:“松朴,你下山查探如何?”

松朴沉声道,“弟子奉命下山查探魔教妖人的行踪,不料在山门外正好遇见两人闯入,其中一个叫骷髅鬼,另一个不知是谁,与之对战,它们逃逸后,又按此搜寻了三百余里,不见踪影,这才返回。”

林云心中疑问落地,心想“昨晚,他居然到了这么远,难怪屋里不见人。”

灵清听闻,眼睛睁开,精光四射,用手用力一拍椅子扶手,怒道“灵月师妹,你看看,这些余孽,如此猖獗,竟敢闯到我们的地盘来。”

灵月脸色严肃道“灵清师兄,上次正魔大战后,他们逃入荒原浊湖,镇守边界的烈火谷近日传信,说近日蠢蠢欲动,想要卷土重来,我令松朴前去打探消息,没想到真有其事。”

灵清愣了一下,说,“我怎不知?”

灵月道“师兄前些日子闭关修炼,昨日才出,不便打扰,所以没有派人告知。”

灵清冷冷哼了一声,说“这些妖魔,难道怕他不成,上次我还不是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灵月皱眉道“魔教教主,日月老人大战之后,就再也没出杰出人物,我们偶有争斗,也是大获全胜,但这次不同,听说这次魔宗各派搜罗了很多隐居数百年的大小魔头,实力不容小觑。”

灵清不以为然道“那又怎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正好斩草除根。”他停了一下,轻蔑道“骷髅鬼那类再修炼百年,也只能算小毛贼,又有何难。”

众人大多是正派之中修行人士,听说过此人,有的了解自己斤两,确认不是对手,心道遇到他应速速躲避才是,口中却说“灵清首座威名远播,他听了自然望风而逃。”

灵清大为受用,颔首捻须,却摆摆手,谦虚道“不然、不然。”

松朴见此,不好扰了他的兴致,但他性格率直,只好低声道“另一个青衣文士,身手了得,凭我认知,若长久相斗,略输一筹。”

“哦”灵月知他沉稳持重,不说假话,心中预感到正魔之间即将来临的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忧心道“你细细讲来”。

松朴将文士的外貌详细描述一番,师父、师叔见多识广,定会知道他的来历。

第十三章择徒关卡

两人听了他的描述。心中不约而同的暗想,这人的容貌功法,按照自己所经历过,所听见的,全无印象,应是隐居许久,不为人知。这次出来,该有一番大动作。

灵清明白此人有些棘手,但此刻在众人面前不愿失了脸面,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他再敢前来,直接上去,砸个稀巴烂就可。”

灵月知道师兄性格刚直,脾气有些暴躁,微笑不语,转头看向弟子带来的那个小孩,从未见过,,片刻迟疑后问道,“你说故人之子,这是?”

松朴黯然道“这是师妹子君的孩子。”

“子君?你找到她了。”灵月没见到他脸色,听见这话,兴奋的霍然站起,方才明白在众人前不能失了礼数,又回坐在椅上。。

“你师妹她在哪里?”她的目光立刻在大殿中搜索,然而并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

“孩子说,六年前便已去世了。”

灵月乍然听见,犹自怀疑,追问道。

“松朴,你在说胡话吧。”

“师父,师妹她已经不在呢”松朴心痛欲裂,强忍着悲伤说。

灵月看他神色,确认无疑,犹如五雷轰顶,恍恍惚惚,四周仿佛不再存在,过了许久,看向林云,心中一痛,才清醒过来,喃喃的道“是啊,这便是他的孩子。”,音容外貌与记忆中亲密而熟悉的身影有六七分相似,回想起那个承欢膝下,小鸟依人,不时牵挂的女孩好像正在昨日,本想再见她时,应是笑语盈盈,带着一家数口,上得山来拜见,共享天伦之乐,谁知一去不回,再听到的讯息却是死去的噩耗,睹人思母,不禁内心难过。

大殿之中,,灵虚派上了年纪的弟子大多与丁子君相熟,知道了无不谓然感叹人生悲苦,世事无常。

灵虚山自空无道人接任掌门兴起之后,三个首座领着自己的弟子居住在灵波、灵烟、灵虚三座山峰之上,各自执掌就已成为了惯例,今天灵清、灵月两位首座来到灵虚殿,正是五年一度的收授弟子大典,掌门灵虚真人因事未曾莅临,交予他们二人承办。

松朴回头对殿角边的林云说,“快来敬见两位祖师。”

林云上得前来,跪下去重重叩了几个响头,灵月见他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叹息道“孩子,起来吧。”

林云从他们的神色和谈话之间,明了眼前慈祥的女道士就是母亲的师父,莫非松朴道人说的就是这事。

他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说道,“两位祖师,我愿意呆在灵虚山上,端茶送水,做些杂活也可。”

他的话语虽然仍有几分童音,但瞳孔漆黑发亮,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大殿*肃穆,在大家注视之前却没有显得紧张,胆怯,反而落落大方,说话举止间不失礼数。众人听了,眼露微笑,暗道“不愧是灵虚弟子的后人。”

灵月悲伤中带着欢喜,子君既然不在,他的儿子犹如璞玉,收在门下雕琢培养之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算安慰。

弟子传承关系门派未来发展,各个门派尤为重视。修真正教以梵天宫、珈蓝院、烈火谷、灵虚派为首,率领其他正义人士,捍卫正道,驱逐邪魔。四个门派之中,灵虚虽然创立较晚,但后来居上,隐隐压过其他派别一筹。这其中究竟,固然有本门的玄功妙法辅助,但资质出众的弟子,一代接一代延续繁衍,却是最主要的因素。

但天资聪慧,资质过人的小孩,难以寻找,不是被别的教派抢去,就是年龄较大不再适合从小练习,打好基础,因此五年之间,派中都有专门的弟子东西南北打听寻找他们的下落,然后聚集在一起,精心挑选后归置在三峰首座下修行,今天就是原定开山收徒的大日子。

灵月沉吟片刻,道“这孩子本是子君之后,与我更是有缘,过了今天就在灵波峰住下吧。”

灵清咳嗽一声,道“住归住,但不能算作灵波峰的弟子。”

灵月恼道“灵清师兄,这是为何?”

灵清道“如今殿上的小孩儿都是千挑万选的美玉。子君我从小看她长大,她的孩子就不必经过初次筛选,但。”

原来灵清看见林云根骨清奇,是块修道的好苗子,也见猎心喜,想将收他进入门下,好生培养,等到四门会比武那日,进入前列,也好扬我灵烟峰的威名。心中如是想,却不好驳灵月的面子,只得换个说法,他又道,“今日掌门师兄未至,考核由我二人合办,虽然他与师妹有旧,但不能因此坏了规矩。”

灵月明白灵清师兄的意思,林云不能直接投入自己门下成为弟子,而是要和大殿的孩们一起参与考核,这样一来,是走是留还未确定,更不用说最后还能呆在灵波峰上。

她原以为师兄能看在脸面上,格外破例,谁曾想只是免去初试。虽然心中略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不再说话。原来灵虚派收徒考核自有一套章法,今日天南海北有资格进入大殿中的小孩,并不能全部算作本门的弟子,跟随师傅学艺,而是要通过考核的关卡,才算是最终成功,这是空无道人定下刻在石崖的文字,不得违反。

林云听到了这话,眼神暗淡,心里颇有些失望,不能立即投入灵波峰门下,在母亲熟悉的地方生活,跟着他们学艺修行,而是需要重新进行考核,虽然学了一些入定吐气的方法,可那只是入门的功夫,真气全无,紫宵神功乃是周涛为了蒙骗自己涂改甚多,不能修炼;殿堂中的小孩看上去神清气爽、出类拔萃,个个应是从小开始名师指点,自已能顺利通过测试吗?

心中打鼓,念头一个接一个浮上来,顿时头大如牛。

恰在此刻,默立在灵月旁的松朴道人朝自己看过来,和蔼的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林云心头一热,挥去杂念,定住心神,父亲曾告诉自己,大丈夫在人世间,应该顶天立地一往无前,师祖能网开一面,固然是好,即使不能答应,尽全力便是,那又有何惧?想到这里,他心潮起伏,热血上涌,恨不得下一刻仪式便能开始。

这时,殿外一年轻弟子小跑进来禀告道“两位师尊,一切准备就绪,您看何时开始?”

灵清听见,对大家道“那请诸位移驾广场,如何?”

此次来观礼的人数不少,挤在大殿之上,人挨人,空气污浊,只觉气闷,呼口气也不畅快,纷纷道“那好,那好,这就去吧。”说话间,已经有数位冲了出去。

他们来到殿前广场,顿觉胸襟大畅,灵虚山巅独立天心,俯首看去,其他诸峰皆在其下,云开日出,雾气渺渺,犹如人间仙境,好不自在。

第十四章算经正心

殿中来客已去,只余门中众人。灵月、灵清互看一眼,带领弟子分作两列,主持整个典礼的明方在前,他们在后,从大殿中鱼贯而出。林云则和那些小孩由一名年轻道人带着,跟在最后,走到殿前的广场一侧。,广场由汉白玉石砌成,正中地上是阴阳两仪太极图案,离中坎、坎中离,象征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而图上则立着四足青铜巨鼎,上面刻着符咒、鱼纹。

两位首座和众弟子站在鼎前,灵月、灵清二人点燃高香,插入鼎中,口中默默念诵,然后率领他们拜了几下,又站到石阶高处,弟子分别伺立两旁。宾客们在两边站着,小孩们离他们不远,林云忽然听到旁边一道人和一俗家子弟正在谈论。

“景浩师兄,当年你是怎样通过的。”一个雍容华贵、英姿飒爽的年轻人问道。

“郑公爷,难,也不难。”被称作景浩的是负责接待尊贵客人的道士之一,见问话的是,朝廷的国公爷,不敢怠慢,趋前悄声说道。

“这话怎讲?”郑公爷迷惑道,没等他回答,又继续指着其中一个小孩,眉开眼笑道道“我侄儿郑傲就在其中,他从小天资过人,又有名师指导,服用灵药培元筑基,小有成效,你看能通过不?”

“这?”景浩脸色一变,似有为难,不知如何回应。

“咦,科举考的是文章,修行不就是元气的感应、心法的运用吗?天下皆是如此,有区别吗?”郑公爷感到奇怪。

“嗯,每次考核的内容都有不同,但多数与修行并无太大关系。”景浩答道。

“哦?”他也是南海派的俗家弟子,见多识广,经历也算丰富,此时越发对此感到好奇了。

景浩正要答话,突见师尊灵清的目光扫来,顿时禁声,郑公爷也不好再问,只能把这一串串疑惑闷在肚子里。

此时明方道人高声宣布“考核正式开始,第一关,正心”话音落地,十余位弟子上前各自牵住一个小孩按次序站在一旁,等待开始。

前来观礼的众人个个瞪大了眼睛挤到前列,唯恐看漏了一丝半毫,这灵虚收徒也是修行界一大盛事,学习经验也罢、回去夸耀也好,总算称得上是开了眼界。

第一关考核的师长是松朴道人,他信步走到中间,看着小孩们微笑道“谁第一个来。”

场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人们都知道他修行虽高,但如今在一代弟子中排不上首位,可论对道典的认知、却是灵虚山少有的智者。莫非是考这一路,十来岁的孩子懵懵懂懂,道典深邃繁复,成人尚且一知半解,他们能懂得啥。

人群中滴滴咕咕,有人按捺不住,发问道“请问道长,如何考量呢。”

松朴轻描淡写的答道“很简单,九章算经大家都学过,我也不考子午流注、合和分差诸类难题,简单点就是一加一等于几,由本心自答,对者就算合格。”

众人听了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揉了揉,再三确认没错,这是什么烂题目,目不识丁的农妇、刚走路的小童都可以得出答案,他出这个算题,定是诸位师尊毫无异议,难道其中有什么奥妙,内有乾坤,不是那么简单,纷纷猜测,暗自得出自己的答复。

题目已出,小孩们听了个个跃跃欲试,可没有人出来,他们的父母师长先前都交待,出头的椽子先烂,不做出头鸟,虽然迫不及待,但谁也没有迈开脚步,

松朴见状,道“那就按顺序依次回答吧。”

景风道长牵着第一位名叫张彰的来到跟前,他想也未想便说“二”

松朴听了,赞许道“对,你合格了。”

他并不高兴,红肿着眼,说“太简单了,我还准备了很多天,觉也睡不好呢。”

接下来是个穿着锦衣绣服的稚嫩孩子,郑公爷指着对景浩兴奋的说“看,这就是我侄子。”

郑傲的问答却出人意料,他的答案是“数不清。”郑公爷听了眼前一黑,心想“糟糕,这孩子平日的聪明都到哪里去了,莫不是犯了失心疯吧”

哪知松朴愣了愣,道“不错,你也合格了。”

众人见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收徒大事关系到门派将来的传承,一时不慎,遗祸后代,灵虚天下大派,怎么这考核视同儿戏一般,若是算数,一和无穷尽,这也相差太过悬殊了吧;若是道法,根本占不上边儿呀。

郑傲朝着叔叔扬起了小脸蛋,大步走过,站在通过者的行列。

轮到林云作答,他沉思不久,说“一”

松朴看了他一眼,道“嗯,通过。”

紧跟着名叫何涛的小孩略略思索,又看了看林云的背影,说道“一”。说罢不等回应,就要跟着跨过去,然而松朴却蹙起眉头,反问道“答案也是一吗?

何涛略微迟疑,然后肯定的点点头,然而松朴却道“不对,你被淘汰了。”

小孩哇哇的大哭起来,怎么想不明白同样的回应,为什么有不同的结果。

观看的众人一片哗然,觉得这事太过荒谬,有的在殿堂之中看见他带着林云的来人,更是愤愤不平,大声嚷出来,“你与林云有旧,厚此薄彼,随意对待,不公平。”议论,喧嚣声越来越大。几个汉子不是旁人拉着,便要跳出来论理。

松朴就像没看见一般,继续接下来的考核,十余个小孩作答完毕,其中的回复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最后只有十位过关,其余五个全被淘汰。

从合格的孩子们所说的话语来看,他们的回答之间没有关系可言,是否通过,完全取决于松朴松道长的心情好坏与否。

人群中老成持重者心中不满,并不表现在脸上,只觉得晦气,老远跑这一趟。几个年轻人间有人叫道,“灵清、灵月首座,灵虚天下大派,众人敬仰才来观礼,可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说话的是峨眉弟子张禅,郑公爷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自己也弄不明白原因,前面侄儿已经合格,重新来过岂不划算。张禅认识他,但毫不退让,反瞪回去,心道“你是国公爷身在朝廷,我在峨眉修道,井水不犯河水,怕你个鸟。”

两位道长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眼睛平视前方,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似乎比听他们嚷嚷更有趣。

宾客们见他们不理不睬,心中更是愤懑,有个别粗俗的更是骂到“大事,鬼事,他妈的,白来了,回去喝酒更痛快。”便要离去,忽然听见一声狮吼,好似平空响了个霹雳,大家身子一振,功力浅薄者忍受不住,差点坐在地上,定眼一看,却是松朴施展狮吼功,有人道“没道理,就显能耐,要动手吗?”

只听他向众人抱拳,高声说道,“众位施主,请听我言。”

第十五章心镜释疑

“道祖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至简,从一开始。众位施主大多是修道之人,都知入门容易,修道难。修行道法由起初的清静、到太真,再至最深境界大乘,其中艰难险阻、困难重重,自然是不言而喻。抱守黄庭,服用丹药,必经之法,天赋出众还要靠本心、机缘,不然现在世上大乘境界者为何只有寥寥数人?”

他的一席话落入耳中,众人就觉得甚有道理。修道难,难于上青天,特别是到了瓶颈,任凭如何努力,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境界不见增长。,他们联想到自己入门学艺的经过,虽然千辛万苦,可很多至今还停留在第二境界,心中五味扎陈,身同感受,纷纷点头称是。

松朴又道“先前空无掌教有感于此,立下规矩,小孩纯洁无暇,就是道法所说的最初的本源、道心。道家与佛教并立天下,不分伯仲,佛教中有贪嗔痴疑慢,道家也是一样,坚持本初,不为物所诱惑,才能一往直前,到达彼岸,不然纵使天纵奇才,被五色、贪欲吸引,不能达到空无的境地,又有何用处。大家请看。”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木边六棱小镜,抛向空中,镜子就势飞到头顶上两丈来高,并未落下,而是立住不动,转眼之间,又从里面射出红、绿、青、蓝、紫五种光芒,随着光芒的出现,镜面边缘向四周伸展,越来越大,大约达到房顶大小这才停住,众人一瞧,里面映出的不是倒影,居然是刚才小孩子们开始考试的影像,松朴提问、小孩回答,一清二楚,一模一样。

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头见了,拉着旁边老人的手,欢喜道“爷爷、爷爷,你看,这是撒新鲜玩样,从没见过。”

秃头,白鬓的老者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傻丫头,没见过世面,这叫回影镜,能将过去发生的事情,还原出来,不算稀奇。”

人堆里走南闯北,岁数大或者高门的弟子,见过此类东西,心中觉得他说得没错,乍一看起来,五光十色,吸引眼球,实际并无出奇之处。

然而就在此时,画面发生了改变,只见第一位小孩作答时,兀然出现了一棵大树,枝桠上站着一只鸟,正在呼朋引伴,呖呖叫着,另只鸟似乎感知它的存在,转个圈又回到身边并排站着,共同欢畅的鸣叫。

这与起先的场景并不相同,大家莫名奇妙,回影镜类似的宝物其他大的门派均有,都是重复过去的画面,可突然出现的大树是怎么回事,难道认知出了偏差,不是吗?

郑公爷大为困惑,又向景浩问道“这是什么宝物?”

“这是。。”景浩正欲回答,忽然中间年长的学者激动的叫起来“心镜,这是心镜。”口中惊呼,顾不得自己儒家的斯文。

“心镜,?”郑公爷听见他的声音,但还是不明白有何妙用。

“心镜,同心境,就是说能显示到心中所思、所想,本派独有,”景浩挺胸,大声说道,唯恐其他人听不见。

原来如此,松朴在考核时,运起宝物,观察答者内心变化,同时以画面记录下来保存,现在大家看到的,正是他们答题时心中所想,变成连续的景象播映出来,清晰明了。

“好、好、好”好几位来客兴奋异常,一位豪客一拍大腿,道“老子听说灵虚有这宝贝,今日见到,不虚此行哦。”

大家仔细观看,便知其理,第一位孩子的是树上有一支鸟、又飞来一只,答案两只;第二位郑傲的画面则为身是大将军的父亲带着副手正在巡视千军万马,所以数不清;林云心中思念死去的父母,家中如今只剩自己,结果是一;然而那位叫何涛的图画却是三口之家在郊外游玩,他见前面合格,便想投机取巧,松朴道师询问时,又想察颜观色,如此言不由衷,为了通过,舍弃自己内心本来的想法,纵然再出色,将来难免不会被光怪陆奇的世间诱惑,淘汰也是应该。

他们目不转睛,刚才的疑惑、不满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留下的只有深深的佩服,按此方法选择良才,真是独具匠心,别出心裁,所选弟子优质,又何愁不能在门派林立的修真界中,占得先机,拔得头筹呢。

西川唐门的李长老看了兴高采烈的道“好,好,回去也照此弄,将来选出的弟子给我们增添光彩。”

“好,好个屁,你有这宝贝”他师兄王明指着鼻子骂到。

“这?我不相信,天下之大,除了这里,别无旁家?”他没想到这一遭,满脸涨的的通红,争辩道。

“确实有。”旁边一胖子说道。

“哪里?”李长老喜道。

“西方兜乐宫。”那人答道。

“哦,好的,谢谢啊”他满口致谢,然而过了片刻又骂到

“龟儿子,那是上净天罗汉居住的地方,你消遣老子来着,等到,下山弄你。”原来他性情暴躁,反应迟钝,看到旁人神情不对,才知道遭到愚弄。

“好,山下老松树下,不去是王八。”胖子毫不示弱道。

“要的。”李长老一口答应。

大家听见的人不觉莞尔,有的见到李长老凶恶的神情捂住了嘴偷乐,正在高兴的时候,明方道人大声道“这些通过考量的今后就是我灵虚的弟子了,将分别投入三峰各个门下修行。”

合格者的队列中的同伴都兴奋不已,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毕竟万一挑一,能进入修真第一教内,也是值得让自己和家族夸耀的事,然而林云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灵虚三峰分别为灵波峰、灵烟峰、灵虚峰,灵波与灵烟峰由灵月、灵清两位首座掌管,而灵虚峰的主事人可是掌教灵虚真人,如果自己选,谁最合适呢?

旁边张翔拉着郑傲的衣襟,悄声道“假如是你,选谁?”郑傲出身权贵,对其他人都不理睬,唯独和他相熟,贴近低声说“傻呀,当然是灵虚峰,那可是掌教啊,肯定选他。”虽然两人说话声小的若蚊蝇一般,可林云从小耳力出众,听得甚是清楚。

灵虚真人?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抛之脑后,松朴师叔、灵月师祖柔和的眼神、怜爱的目光犹如甘泉缓缓注入心田之中,让自己仿佛重新置身于亲人的温暖里,灵虚真人或许道法通神,可家人最重要,选灵波峰,他暗暗打定主意。

人群中茅山吴忍堂主问道“两位仙师选择弟子,灵虚真人未至,这可应该如何处理。”旁人听了也觉得这是个难题,虽然通过者都是人中龙凤,可毕竟天赋资质参次不齐,三位都是界内一等一的高人,好坏优劣,一看便知,如果谁先挑选必然会选中最好的,难道真人竟要捡个次等品。

旁边赤水门王长老不以为然“真人定然早已看过,请大弟子萧易代劳即可。”大家点头称是。

众人等了好一阵,两位首座并没有下来在小孩中指定弟子,正在疑惑不解之时,却看见萧易大步走下石阶,心想:“莫不是他第一个挑,到底是掌教一峰先拔头筹。”然而他朝中央走了几步,又转到明方面前耳语几句,回到了原位。

明方道人听了,却不解释,严肃道“择师法阵现在开启。”

第十六章阻路难关

众人只见通过第一关的小孩们嗖的消失,不久又出现在一个山谷中,山谷不大、花香鸟语、流水潺潺,树木高大,三条小径崎岖蜿蜒通向不知名的去处。

“这是何意?”丹霞云从长老不知,向迎客道人明佰问道。他身份尊崇,明佰不敢轻慢,垂首说“云长老,三条小路分别指向三个山峰的师尊,他们凭着心意,选择哪条,走到路的尽头,便能拜在哪位师尊门下。”

“那么说,是自行选择师傅了?”紧挨着颧骨高耸的瘦高个问道。

“正是。”

“噢”唐门王明感到奇怪“虽然好的弟子难找,但天下只有师傅自己挑,哪有徒弟自己选的道理。”

他的二徒弟王中问“师傅,小时候你是怎么选中我的。”

王明笑骂道“那日我外出经过田坝,几个邻居小子将你按在地下狠揍,你骂骂咧咧毫不认输,放手后又一泡尿撒去,飙出三尺高,阳气足,又对我脾气,所以选择你。

“那么大师兄,整日不是练功,就是读书,说话之乎者也,酸水直冒,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吗?”王中继续追问。

“妈的,不问要死人呀,他几岁时生的俊俏,你师娘喜欢,我又劝不住。”王明叹道。

“那你是怕师娘”

“我怕,那叫相敬如宾,懂吗,小子。”王明辩解道。

这时明方向他们宣布规则,谷中小孩聚在一起,不知在商量着什么,然后忽然散开,张翔和郑傲一路朝左上方巽位的小路走去,另六个奔向右上角坤位,只有林云和一女孩想了一阵,共同来到坎位路口处。

林云考量时知道她的名字叫方翠珊,又见她容颜秀丽,说话声音犹如黄鹂,清而不浊,心想两人结伴而行,倒也不错。他们再走了二里左右,前面一石像阻住了去路,两旁是峭壁飞岩,稍不留意就会坠入深渊,二人用力推了推,石像纹丝不动,安如泰山。

两人进入谷中便明白,灵虚的考核方法要通过不易,此时返回选择另外的路口,也许是最佳的方式。

方翠珊脆声道,“不如我们回去”

林云毅然道:“不行,师祖、来客许多人一定看着我们,如果遇到难题便要返还,肯定会被耻笑。”

方翠珊恍然明白,蹙起眉头,说“可就这一条路,怎么办呢,”她刚才惊慌之下,并未仔细观看,现在定下心来,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又思考片刻,突然娇笑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哦”林云挠着头,问道。

“既然这条路有出口,大石挡路,肯定有通行的方法,你看它像什么”

林云听他这么说,又瞧向石头,它不像一块顽石,倒是被人雕成个人的模样,长长的眉毛,双耳过肩,长须及腹,腿下骑着一头青牛,这是谁?他凝视半响,却又记不起来。

方翠珊手指指向它,笑着说,“这就是道家始祖,写下道德经的老子重耳。”林云重新观察,又想起曾经见过的图案,果然是他,不仅惊讶的说,“真看不出你还有几分聪明。”

她脸上泛起了红晕,接口道:“你也知道,只不过我先说出而已。”林云心中暗想,这女孩子聪慧,谦虚真善解人意。他高兴了一阵儿,又有些失落,虽然知道这石头像谁,可路仍然被堵住,无法前进。

正当这时,忽然听到嘎嘎噶的声音,石头的左边又升起一块平台,凝立不动的石像,缓缓向它移动起来,让出了阻拦的通道。他们惊喜万分,朝前面走去,经过这段路,来到了平坦之处,两人天南地北闲聊,林云见她知识渊博,问道“你家在哪儿。”方琳珊答道“曲”

林云知晓那是孔圣人的家乡,但她姓方,两者之间定无关联,于是笑言道“莫非你也是孔夫子的后人。”

方翠珊扭扭捏捏,片刻才道“确是,我随母姓。”

林云心中疑问升起,孔老夫子最重三纲五常,为何她要随母亲姓,但又怕犯了忌讳,触动伤心的事,于是言语之中又转向其他方向。

两人又行了一程,遍地都是野花,春光烂漫,但是他们此刻没有心情,转了几个弯,发现前路已经是绝壁一块,无路可走,正在不知如何处理之际,几只蜜蜂从并排的花丛中钻了出去,

方翠珊心思忽转,道“我们跟他们进去瞧瞧”

林云道“好”

两人也从花丛中钻了进去,进入里面,眼前豁然开朗,蝴蝶或白或黑,或红或紫翩翩起舞,也不惧人,在他们肩上停下。这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侵入心扉,然而这香气与众不同,却不是往日所闻的花朵散发出来的清幽,里面夹杂着说不出的浓腻,开始还觉得精神一振,但随之而来吸入越多,头脑渐渐昏昏沉沉。

他转过头去,忽然发现方翠珊已然不见,脚下所踏草丛已经变成坑坑洼洼的泥土,在看前方居然是万丈深渊。心里大吃一惊,就要停住脚步。突然之间,身子腾空而起向前飞去。原来的景物换了一副模样,往下一看,自己不知何时身在空中,起起落落。时间几经变换,刚才还是白日当空,眨眼之间便是漆黑的夜晚。刚才还是炎炎的酷日,不一刻便白雪皑皑,处在风雪之中。

他大惊之下,心生恐怖,想要叫喊,但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此时前方飘来两个人,定眼一看,惊喜交加,原来竟是父母正在微笑,并肩而行。他大声叫到,“爸妈”可两人毫不理会,继续往前,他不知所由,奔上去,扯住衣襟,父母漠然视之,好像并未发现他的存在。他大哭起来,忽然听得有人对他说话,却是方翠珊的声音,

“你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

林云拉住她的手,道“你可发现有什么异样啊?”

方翠珊方才见他神情,忽而惊恐、忽而凄惨,道“没有什么异常呀”说话间却有几分娇羞。

林云见她吞吞吐吐,不知其因,道“怎么了?”

“没什么”原来林云情急下拉住她的手,又不好缩开,小女孩家没有和陌生男子亲近,所以脸色泛红。

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云回味刚才的情形,道“一下子被幻象所迷。”方翠珊道“我见你陷进去,叫了几声都听不见。”

林云道“你可闻到奇特的香味。”

她回答道“没有啊”

“这可奇怪了,为何只有我中招呢。”他想了半晌也不知其中道理,于是就此作罢,天色已晚,两人疲惫不堪,这时忽然坤位方向有烟花在空中绽放,流光溢彩,五彩缤纷,又隐隐约约听见欢呼声,他们不约而同心说“不知是谁。到达了终点了吧,”于是变得焦急,加快了步伐,一路疾行,所幸月光如水,星星点点照在地上斑斑驳驳,但也看得清前面的路,出口就在不远处。

然而就在这时,远边飘来阵阵黑云,将月亮一点点吞噬,空气中温暖的热度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丝丝抽离,只留下干燥刺骨的寒风刺人身体,四周寂静无声,间或有乌鸦呀呀的叫着,宛如即将面对死亡的人最终时候的哀鸣。

方翠珊心中不安,不敢大声呼吸,唯恐引来不知名的鬼物,自觉的靠近林云,好似他能给自己力量和信心。就在那眨眼的一瞬间,黑暗之中,一个人影闪烁,挡住了去路。

第十七章百年之迷

它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子,虽然漆黑一片,但借着微弱的光线,却是看的较为清晰,女子生得极美,眼睛、鼻子、嘴巴,高耸的胸部、玲珑的曲线、整个上部分都燃烧着妖娆与妩媚,闪烁着诱惑的光泽,即使是世上最忠诚的男人看了,也会心潮涌动,愿意和她亲近。

林云的心咚咚的急跳着,不是因为她妩媚动人,而是觉得恐惧。他看见的女子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齐腰以下没有脚,卷曲的泛着鳞光的蛇的尾巴蠕动着,它不是靠此前进,而是轻飘飘的,几闪就到了他们面前。

她诡异的笑着,血红的瞳孔注视着他们,好像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物体,两人想逃,可是任凭怎想,腿如生根一般,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女子凝视一会,出口问道“小朋友,你们是要往前走吗?”

林云遍体生寒,冷汗直冒,他握紧翠珊,鼓足勇气道“是的。”

“那么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让路。”她语速很慢,但是即使林云是个孩子听了也心发痒。

”好的,什么问题?”林云道。

“有一种动物,开始的时候是四只眼睛,然后是两只,年纪渐老的时候却增加了一只,变成了三只,你知道是什么吗?”它缓缓道来,仿佛有万千哀愁刻在眉宇之间。

谜面很难,林云费尽心思在脑海中搜寻可能存在的与之有关的文字,可都是差之万里,两双眼睛、一对眼,又变成三只,乱七八糟,不对呀。动物包括人类都是左右两只,怎么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来变去呢?他越想越乱,一团浆糊,理不清头绪。

方翠珊出身书香门第,家中藏典史杂谈万卷,闲暇时便翻出来观看,又有饱读经书子集的鸿儒传道解惑,听了此话,也是一头雾水,它看似简单,实际其中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念头千万涌来,想了又想,没有一个接近,脸色煞白,不晓如何是好。

蛇女看见他们苦苦思索,并无所得的迷茫神情,没有感到诧异,幽幽道“

“它困惑了我多久时间,大约有百年了吧,当初是谁问的,也想不起来了。可自从进入心中,好像种子生根发芽,,整日折磨着我,每天所思、所想就是如何得到答案,可是越想越不明白,叫我夜不能寐,痴呆发狂。”她顿了顿,苦涩的道

“我从那时起,就立下誓言,非要破解此迷不可。我想自己或许才疏学浅,不能找出,于是化作人形,九州上下四处寻访,许多所谓智慧超群的高人,寻求解答,终无所获。”

林云听了这话,心中吃紧,既然众多大能都无法给出合适的谜底,自己两个毛头小孩,如何能解开?

天宇之外,灵虚道士及来宾们正在朝里观看,原来林云等人处在开启的五行幻阵之中,《华严经》中曰“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就是说即使微小如汗毛,也能装得下整个宇宙,现在林云他们所看到的花草树木、湖泊、天空便是幻变出来的世界,封闭在一丈多高的透明圆球中,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看的清楚、听得明白,有时虽然是贴耳低声说话,也能通过传音石放大出来。

“这蛇精怎么跑到五行阵里面去了。”灵清面色铁青,望向主持仪式的明方,严厉的问道。

“师尊,我。。我也不晓得。”明方羞愧道。他接到任务后,月前开始筹备典礼,殚精竭虑、战战兢兢,整个流程和师兄弟们反复推演了数遍,心想肯定万无一失,可谁想还是出了差错,捅了个大窟窿。

门下弟子出丑,按照往日脾气,灵清便要冲上去,臭骂一顿,给他两巴掌,方才解心头的怨气,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强行按耐住,只不过一口气堵在喉咙,憋的慌。

旁边空闻上人温言劝道“它的来历,我略有听说,五百年前还是小蛇时,在阳明山下阳明书院地下修炼,每日朗朗读书声入耳,又有学生、老师争辩讨论学问,久而久之,竟沾了书香气,修成人的模样,改姓王,几百年的道行不低。”

“可是儒圣王松之任教过的阳明书院。”一人道

“正是”

“难怪。”他喃喃道。

阳明书院乃天下读书人的圣地,无不以进入其中为荣,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市井小民无不心向往之,外人看来的深奥学理、疑难妙问,入学的稚子便能轻而易举的以数种方法解出,令人叹服。

“黄鹤老师,你知道吗?”空闻上人瞧向书院的教习黄鹤。

“嗯,这个,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也不知道。”他面无愧色道。

“什么狗屁烂问题,死妖怪、老子劈死它,一了百了”西川门雷行空嚷道,手中以物抵住圆球边缘,阵内乌云顿时涌动,片刻之间传来隆隆的雷声,一道电光,撕裂长空,,猛的朝蛇女扑过去,天地震动,一片肃杀之气,眼见及身就要将它击成粉末。

夜明风急,危机之中,她不慌不忙,手指弯曲,身后黑暗处无数尖叫声起,化成一团团浓墨状的妖物,拖着尾巴,凄厉的飞向半空,忽而又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黑色帷幕,遮住了苍穹,将闪电与雷鸣兜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见不到一丝亮光,听不到一点声响。

雷行空大吃一惊,骂到“老子不信,弄不死你。”又要催动本门绝技雷法。忽然灵清出言道“且慢,看它似无恶念,等等再说”主人发话,雷行空无奈遵从,脸色青了紫、紫了青,好不难受。

蛇女嘲弄的抬眼看了上方一眼,又继续道“小朋友,你可知,那么多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能人都解不开,为何要来问你?”

是啊,为何?众人都不知其原因,侧耳倾听,林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答道“不清楚。”

“我听说了盛会,混在观礼人群中,第一关过后才明白,稚子灵智开启,尚未蒙尘,以自然天性作答,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士要好得多。所以第二关就潜入阵中,试上一试。”她柔声说道。

“世上人善恶难辨,欲望难除、尤其是口腹不一的人更难认识。法门寺无相佛法高深、禅机妙语广为人知。我慕名而去求教,他开始还故作神秘,约好夜深三更树林会面详解,我到了那地方,他见四处无人,一把抱住,说一见倾心爱慕,想要谜底,必须和自己共赴巫山云雨。”

她接着道“为了除去心魔,舍了身子又何妨。他心满意足后说这种动物叫鲎,有四只眼睛,胸前一对,至于后来两只是因为,睡觉时闭了眼,最后的三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既然不知道,我也不客气,化回原形,一口将吓得瑟瑟发抖的他吞了进去。”

此后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狠毒,说“我本诚心,他们见我美貌,大都诓骗,我投桃报李,自然也不会发慈悲,让他们在肚子里安静的思考。只有一个人除外”

第十八章阳明书院

“哪个人?”林云不禁脱口而出。

“你这孩子,倒也可爱。生死关头,倒有心情想别的事,不错”她不应答,淡淡的道。

观看的法门寺弟子无念醒悟到,无相一日骤然不见,以为是独自修佛,參禅悟经去了,居然原由是这般不堪,个个面红耳赤,又不好离去,只能躲在僻静之处。

灵清再也控制不住,拔出飞剑,就要破阵进入,斩杀蛇妖,救出林云两人,忽然耳边灵月传音道“不可。”

灵清不忿,衣袖鼓起,道“你推三阻四,婆婆妈妈,干嘛。”

灵月道“破阵之后,第二关随之宣告失败,天下英才在此,明日就要传遍,脸面丢尽,如何面对先师。”

“这。。。”正在踌躇之间,蛇女道“你们答不出,我也不取性命,只是。。”她张口吐出黑雾,说“你们就呆在里面,想足三天三夜,才能出来。”

林云身子一抖,要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呆上许久,还拜什么师傅,前番的努力尽数化为流水,心中又气又急,眼看就要晕倒。一旁的方翠珊突然自言自语道”难道谜底是人,我看见姨母生小孩,胎儿在腹中,尚未出生,两只眼睛加上母亲的一对,合起四只;哇哇坠地后,便剩一双,可。。可是,?”

曙光出现,蛇女从未想过这个道理,此时如醍醐灌顶,多年的求索谜底就要揭开,胸口起伏,大声喘气,急切的问道“可是什么?”

方翠珊垂下头,盯着地面,轻声细语道“可是后面三只眼再也不想不出了。”蛇女听了蓦然跌倒,,长久叹了口气,道“天意、天意,命数如此,”说着让开道路,神情凄然,说“前面的有道理,小孩子想出半个也算不易,好罢,你们就此前去吧。”

众人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能如此解决,最是理想不过,至于蛇妖害了许多弟子,他们同门恨的牙根直痒,在外面设下天罗地网,等捉住后抽筋剥皮,告祭亡灵,正在策划时,一个秃头矮胖子忽然朝圆球冲去,砰的一声,反弹回来,额头起了一个大包,鲜血淋淋。

“王曹书,你疯了吗?”众人看去,却是黄鹤匆匆跑来,大声喝到。

“老师,小姑娘已经解出大半,就此放过,前功尽弃,终生遗憾呀?”他情急高叫道。

“痴儿呀,痴儿,为了这题,原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削瘦的身材,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黄鹤心酸道。

很多人诧异,耗尽心血,不是越来越瘦吗,怎么反其道而行之。

王曹书勉力笑了笑,张开嘴唇,说“一见了此题,就如入魔一般,什么也不顾了,费了许多心力,苦苦钻研,,不能窥得门径而入,头发落尽,我吃了东西,灵感才来,于是身材变胖,那又有何妨,不能解开,我便。。。便一刻也不快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不为色所迷,一心只想解出谜底的人就是他呀。

黄鹤见他为了此题心神交瘁,声音嘶哑,原本玉树临风,少女爱慕者众多,如今却成了肉球,不免劝道“大成若缺,大盈若冲,太阳恒圆,也有天狗食日的时候,十全九美算不错了。”

年长的人听了,大多颔首同意,他们不是年轻人初出茅庐,历尽人间数十载,知道哪有件件事都如意的。

王曹书听得此话一愣,随即摇摇头说,“老师,古人方岳诗曰,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他说的不对,虽然事无圆满,但去追求极致却是没有错的。九九归一,只有添上一才能重新开始呀”

话音入耳,黄鹤面露迷惑,随即转而忏愧,接着又抚掌大笑说“青出蓝而胜于蓝,曹书胜过老师多矣。”

王曹书俯首道,“老师言重了。”

众人不解其意,黄鹤解释说“九加一为十,便是归于圆满,从一重新开始计算。春花、秋月、夏蝉、冬雪,若没有开始和结束,那么昼夜交换,四季更替,又从哪里而来呢?”

大家这才明白,不禁伸出大拇指,暗自佩服,天下第一书院的名头确实真材实料,童叟无欺。一旁唐门李长老本是粗人,最见不得文人冒酸气,不掺和他们,一直看着圆球里面,忽然跺脚急道“奶奶的,臭小子,搞啥名堂?”

他们按着声音往里瞧,脸上阴晴不定,蛇女道路让开,林云与方翠珊走过去,便能顺利到达终点。方翠珊快步上前,唯恐她反悔,林云跟了上去,然而腿没迈开几步,又退了回去。

方翠珊看着他,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大好机会为何放过,蛇女毕竟是妖精,如果食言,前面一切努力化为流水。林云知道其意,徐徐又往后让了一步,衣衫无风而动,大声道“我是小孩,也知道男子汉一诺值千金,没解出就是没解出,不用你施恩,就在这里再想想”说罢立在那里,沉思起来。

翠珊与他目光相接,不由得心中一跳,虽然他个子不高,但单薄的身体中竟然涌出一股锐气,势如怒潮,奔涌四溢。她豪气渐升,想“莫非女子就不如男么?”,于是回去并排站在一起。

一行人见他如此,有豪客顿足骂到“娘的,傻x”,又有年老者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小孩子不懂机变。”只有灵清、灵月眼神相对,心领神会,喜悦异常“这就是本门要的孩子。”

此刻另外两处出口人声喧哗,烟花在空中绽放,显然其他人已经到了终点,最后只余下他们了

林云苦思不得其解,头晕脑胀,望向天空,月亮伸出云层,露出了半边脸,星光闪烁,离他最近的云朵忽然幻化成邹米糟老头子的模样,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令人惊奇的是,额头的皱纹深如沟壑,上面居然又出现了另一支眼睛。

他见了不觉好笑,三只眼,二郎神才是三只。嗯,不对,再看那皱成褶子的纹路,灵光一闪,有如脑海中响起惊雷,散落在迷宫中的纷乱思索,此刻一瞬间从头到尾串联起来,他如梦初醒,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他目光坚定,胸有成足,朗声道“我知道了,谜底是人。”

蛇女格格娇笑着,说“小弟弟,可不要胡说哟,人哪里多了一只眼睛了。”

林云谜底得解,大石落地,不加思考,胸有成竹道“第三只不是真正的眼睛,是心眼,年纪大时,经验丰富,智慧增多,就如开了心眼,遇事便不会像年青时那么莽撞,只凭感觉做事。”

蛇女起先不以为意,转而细细思量,越来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云开雾散,天明夜退,多年的求索终于有了答案,她泪水夺眶而出,忽而止不住大笑起来,情不自禁又悲伤又欢喜。

可她哪里知道?外面众人正在摩拳擦掌,咬牙切齿,要将他挫骨扬灰。

第十九章佛道至尊

天觉寺空闻上人双掌合十,高兴道“阿弥陀佛,妙哉妙哉。”

灵清、灵月会心互看,道“不错,不错。”

黄鹤捂住胸口,心情激动,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王曹书听了一遍,自己默念一次,双手拍了一下,道“解开了。解开了!”说着一跤跌倒,又爬起来,不由分说,不看里面,拨开人群,就往外跑,一不小心一脚踩到泥里,双手扑地,也不管其他,挣扎起来,旁人要去拉也拉不住,就这样往山下奔去。

儒、释、道三位高人一听,便已经深刻领会到其中深意,旁边众人一头雾水,不知是何道理。

原来林云所说的简单,但落入这些智慧过人、历尽沧桑的大家耳中,心里的理解又蕴含了更深的寓意。

有人嚷道“大师,可否解释一二”

空闻上人道“佛宗说參禅有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仍是山,此谜与它有异曲同工之妙。小孩出生前,自己对外物一无所知,有当于没有;呱呱落地后,以童真处事,听从相信父母之言,便是最真实准确的,相当于四只眼睛指引方向。待到长大后自己身处红尘,两只眼睛所见所闻,和最终的结果并不相同,犹如雾里看花,如真似幻,山不是山,水不是水,,迷惑、痛哭、挣扎;随着年纪渐长,阅历越多,就如开了心眼,对世事有了自己的看法,认识,山还是山,不过已经不是当初看到的那番模样。”

大家听了静静思考,不少人茅塞顿开,修行不也和这一样吗,先是师傅指导,然后自己摸索,最后力求创新、发扬光大,这一席话对将来修炼大有好处。他们正在细细回味,一人眼尖,惊呼道“她要逃了。”

蛇精多年心愿已了,一阵悲喜过后,才知道身处阵中,众目睽睽之下。它觉察到外面的人大多只在议论空闻大师哲言,并未留意自身,仓皇间化为一柱黑烟,只听得波的一声,穿透圆球往后山而去。

来客中多有同门师兄弟被它残害,法门寺弟子无念素与无相交好,一心想报仇,领头大喊,“不要放过了它。”十余人齐声应到,一起追去。

灵虚峰后山地势险峻,林密路陡,无念纵身顺着黑烟追赶,然而不久后黑烟散去,却没有发现它的踪迹,此时已听不到下面的嘈杂之声,空山寂寂,唯有树林间的鸟雀鸣叫之声,林间阳光照射不到,身上渐渐感到寒意。

他转过一片树林,忽然发现前面草坪上,聚集了不少人,一个身穿青袍的道人,背向坐在石头上,旁侧是一位枯瘦的老僧,然而令他惊奇的是,他的面前站着许多人,灵月、灵清、空闻上人等也在其中恭恭敬敬,就连大放厥词的唐门李长老也垂首低眉,静静听他们讲话。

无念走上去,赫然看见那蛇精卷成一团,盘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心头火起,不顾他人,手起掌落,就要将他斩成两段,这时突然听到一声,“且慢。”那枯瘦的老僧转过身来,扫了自己一眼,无念的手掌好像就被定住一般,无论如何施力,也不能向下移动半寸。

他怒火中烧,便要出口大骂,然而看到了僧人的面容,如被水浇,火气熄灭,规规矩矩上前行礼道,“天觉寺空见师叔,不知您大驾光临,弟子莽撞了。”

空见首座摆摆手道,“不知者不罪,佛门弟子,何来这么多客气话。”

松朴拉着林云的手道,“无念,你来迟了。”

无念也不明白,他先出发,为何落在他们后面?

松朴又道“你们先去追赶,却不知路径,蛇精破阵,第二关已然废了,所幸我们知晓,它的出口是灵波峰。蛇精不识路,闯入竹林中,立时就被擒拿,旁边侍奉的童子发出信息,我们立刻赶来,所以后发先至。”

青色道袍的人也转过头来,灵月、灵清齐声道“掌门师兄。”

,林云偷偷往里瞧,道人白面如玉,长须若墨、大眼长眉,萧河清书,心道原来他竟然是灵虚派的掌教灵虚上人,不知他为何不去参加择徒大典,和老僧在这有何重要的事情商议。

只见灵虚一挥道袍,淡淡笑到“本想找个清幽偏僻的地方,没想到却被这小蛇扰了清静。”

灵清低声道“这都是师弟考虑不周,妨碍了师兄与空见神僧。”

空见神僧幽然说道,“又有何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灵虚打了个哈哈说“我最烦和尚,什么都要扯上因果循环,六道轮回,天地之间各司其职,就如大鹏飞行九万里,任我逍遥,岂不快哉?”

空见道“昔日佛祖在山上修炼,孔雀吞下肚子去,佛祖剖腹而出,并未加害,反而尊为母亲,大鹏与孔雀为姐弟,可见道佛有缘。”

灵虚道“按你说法,道应为长,佛为次呢”?

空见平静道“佛经上云无所住,心既然放在,又何必在乎谁先,谁后呢。”

佛道之争历来有之,佛教来自西域,道教源于中华,朝廷为了自身的需要不时尊佛驱道,或者扬道抑佛,两人都是世外高人,对此嗤之以鼻,但相交几十载,对此都有不同的见解,时常辩论,心中畅快。

灵虚与空见言语中你来我往,可苦了站着的众人,修为高深者听他们辩论禅理,自然是津津有味,然而那些粗鄙豪客,哪知道其中真意,心中不耐烦之极,但这两个人,一个是道教领袖,一个是佛家尊者,在场的都是晚辈,坐也不好,走也不安,只得尴尬的站在那里,装作洗耳恭听的模样。

,蛇女悠悠然醒来,恍惚中记得,她逃出阵后,绕过*雄伟的灵虚殿,门房虚掩的房舍,专拣僻静幽暗无人的小径,希望逃下山去,躲过这一劫,然而无念诸人气势汹汹的在后追赶,她见草坪上僧道两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丝毫没有修行者的气息,于是从旁边飞速的掠过,谁曾想前面空空如也,全身却像撞上铜墙铁壁一般,砰的一声,金星乱冒,晕了过去。

此时眼前高手林立,各种的修行者的元气波动混合在一起,有的威猛霸道,有的轻柔如水却如藤蔓紧紧缠绕,更可怕的是先前那两人,气息收敛,不知何时就着了道了,心到力至,神通广大,万万不可抵挡。

林云跟随松朴来到这里,蛇女的尾巴已然不见,化作人形,原来外表娇艳若滴诱惑众生,现在生死关头,更显得楚楚动人,让人怜惜,勾人心魄,人群之中年纪较青者把持不住,勉强定住心头,将眼睛转向别处,不去再看。

林云见他可怜的模样,心中不忍,道“不如放了它吧。”

无念神情漠然道“放了它,莫非又好让它出去害人?”他吐出这话,神情显得有些痛苦,眼眸中似乎少了些佛性的慈悲。

第二十章生死慈悲

空见看着无念,目光中带着二分怜惜、三分遗憾、五分悲悯,道“念佛见佛,佛在嘴边,无相无我,佛在心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无念血色上涌,道“杀它即是救人,残忍即是慈悲。”

空见轻宣一声佛号,道“大错也,佛为何物?佛乃大自在,大自在凭何施行,领悟智慧而为,以智慧领悟法门,方能周游六道,劫难渡尘,心无善念,智慧何来,无念你心存执念,着相了。”

灵虚不以为然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杀便杀,放便放,唧唧歪歪,啰里啰嗦说这么多作甚。”

空闻上人却不同意道“善哉善哉,师兄说得极是,小蛇并非一味好杀,只是痴于解谜入了魔道,若能幡然悔悟,也是大功德一件。”

忽然间几声怒喝,几道身影急速向蛇精扑去,眨眼之间它的身上已然是鲜血淋淋,多了三四道伤口,众人原想在这高僧大德面前,谁敢造次,阻拦不及,再看之时,原来是被它吃了的门派弟子,听见高僧话中隐隐有放它归去之意,再也忍受不住,提起法宝,拼着受到责骂,丢了脸面,也要杀了它,为兄弟同门报仇。

桂恩门李先就是其中之一,眼见兵刃入肉三分,再深几寸,就可报仇,心中挂着多年的怨恨就会一笔勾销,欣喜中,又有一点茫然,纵然它死了,师弟也再也回不来了。

他稍稍迟疑,握着刀柄的手停留片刻,又坚定的往下送去,蛇精刚才撞着灵虚布下的气障,修行的功力散了几分,接着被空见以无上佛法制住了心脉,毫无力气,眼看锋刃一点点的刺入,全身疼痛,妙目紧闭,心想就此死去,倒也不错。

然而就在此时,李先感觉到周边似乎有异常发生,空气中元力激荡,竹叶飒飒作响,一股强大的力量,击打在手上,顿时握不住刀柄,手上一松,那刀掉落在地上,再看动手的几人,都是如此

空闻上人道“以怨抱怨,不是正理,让它受些惩罚已经够了。”居然是他施展上层境界,阻止他们进一步动作。

众人积怨未消,心中不服?可是功力不足,技不如人,在绝对的实力下,又待如何?只能低头认栽

灵虚真人道“这小蛇如何处置?放了它,哼,哼,这些师长,弟子同门赶去,不消一刻就要了,它的小命。不如跟着和尚,你回天觉寺,做个小跟班。”道家修到最深处,自是无情无欲,不坠入红尘之中,蛇精吃了那些人,死便死了,自有他的道理。

空见认真道“老友所言,正合我意。跟班倒也不必,留在寺中听闻佛法,消除戾气才是。”

一僧一道辈分尊崇,言语之间,蛇精的生死便已定下,旁人即使心中不愿,只能在腹中非议,嘴上却不能说出半个不字。

这时却听得人群之中,一人嘿嘿冷笑道“实力强拳头硬,天道莫非就是如此吗?。”

灵虚弟子听了不忿,大声喝道“什么人,躲在人群之中算什么?有胆站出来。”

那人听见,越往人群更深处隐去。

景浩哧的一声,从背上取下长剑,握紧剑鞘,道“口出狂言,说大话,可没有这么便宜”

话音未落,那人并未继续往外走,而是牵着一个人,慢慢从里面走出来,但看不出紧张害怕的神情。他看上去,普普通通通,放在众人之中,并无出色之处,其余人只知道他个性孤傲,一个人在观礼中独来独往,并不与他人结识。。

灵月望者咨客的接待道人,他们摇摇头,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灵月凝神戒备,清声道“阁下是谁”

那人道“无名小卒无法。”

灵月见他说话间面无表情,定是脸上蒙上了人皮面具,道“阁下不表露身份,难道持有异议”

那人满不在乎道。“大路不平旁人踩,他们不敢,我却要出来说句公道话”

空闻上人菩萨心性,此时也有了一丝怒意,道“佛门慈悲为怀,以理服人,先生有何高见呢”

那人对着他,大声说道“人吃猪羊,猪羊无罪,人们认为上天本是如此。猪羊被吃是因为他们毫无反抗之力。两位高人实力惊人,门下弟子众多,旁人不敢有怨言,何来以理服人”

灵清听了,出口骂道。“胡说八道,放屁放屁。”

那人捏着鼻子道。“确实放屁,臭不可闻。”

灵清见他奚落自己,立时动手,一挥衣袖,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中而出,朝他奔涌而去。

原本明亮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其间有雷声阵阵,蕴含其中,就要炸响。

那人阴阳怪气道“说不过,就要动手吗?”长啸一声,随着他的怪啸,眼珠由黑变白,由白变红,天地陡然又是一暗,四面八方的气流被他吸入其中,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卷起无数腐叶长枝,冲天而去,对着喷涌而来的气息,毫不退让,如野兽般狰狞咆哮者,铺天盖地对着而上。

轰的一声,两股磅礴的气流撞在一起,激起巨大的响声,犹如山崩地裂,怒潮汹涌,草坪上的年轻弟子纷纷捂住了耳朵,生怕不留意就会废了修为。

““施主,罢手吧”“罢手”两股柔和的力量,升上天空,笼罩四周,力量轻柔有如春风拂面,温水浸足,方才两人的力量虽然造出来声势浩大,气势非凡,但在它们的面前,却显得毫无还手之力。

阴柔之力,将撞击在一起,凝集成片犹如铜墙铁壁的气流,一点一点分割成成千上万的碎片,然后慢慢吸收融化,原本阴霾密布的天空,又恢复成蓝天白云,太阳高照。

空闻上人,灵月首座不约而同,一起赞道“刚之极者为柔,阳之极者阴生,师兄师神僧修为已经化境了”

灵虚与空见同时出手,化掉了这一场纷争。

那人见不能取胜,收手道“佩服佩服,”他口中说着佩服,心中却不以为然,想如果在练数年神功,也能达到这番境界。

林云和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娇舌难下,这时空见神僧,与灵虚真人拱了拱手,带着蛇女立马要离去。

“神僧,真人,不要啊!”一人哭喊着,踩着碎步,颤巍巍道。人们定眼一看,正是无法牵着的老婆婆,她头发全白,丝丝散落在面颊上,佝着身子,全身干瘦,好像骨头上只贴着一层皮,再看她眼睛吓了一跳,眼窝深陷,空洞无神,她哭着,泪珠却没有流下来,原来竟然是无泪可流。

无法说“李婶子,把你的事说来大家听听吧”

婶子,林云想,这人分明是个老婆婆,莫不是他说错话了吧?

老婆婆哭泣的说“我孩儿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才考中秀才,我们俩相依为命,就指望他出人头地,哪曾想有一天白天还打招呼,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气力不支,说了几句,又停下来喘口气,继续道。“全村的人看我孤苦伶仃,打着火把彻夜寻找,找了两天两夜,看见了衣裳,却没有人。一天,有个道人告诉我他被蛇吃了。开始我还不信,这位好心人带了两位当时躲着看见的人告诉我当时情形,才知道确实是这样。”

她指着无法说“当时我就不想活,幸亏他告诉我,帮我报仇,才拼着留一口气,活到现在”她心痛已久,外表看起来苍老了十几岁,神情变得麻木,只有看到蛇精,有点儿精神,恨不得立马上去咬上几口,替儿子报仇。

灵月暗想,这位叫无法的先生,心机深沉,早就计算好,在这里挑拨离间,分化正道之间的关系,不知他是何来路,与魔教有什么关联?

第二十一章蛇女赠丹

这时突然一阵惊呼,老婆婆拿出小刀贴近喉咙,道“放了它,我也不活了”刀尖刺入肌肤,鲜血流出,再深一点,就要命丧当场。

无法阴森森道“救一个罪孽深重的妖怪,死一个贫苦可怜的妇人,这就是佛法,就是慈悲?”

空见听闻,左右为难,语塞道“这”

空闻、灵月等人虽然法力高深,遇到这棘手的场景,也只能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蛇精睁眼看着面前的所谓修真界人士,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小半认识,有的斯文高雅,有的故作深沉,有的道貌岸然,可这时候对自己都不理不睬。

这就是万物之灵。这就是原先自己不分昼夜,刻苦修炼,期盼能够变幻成他们的模样,能够进入世间生活的人吗?

蛇女憋着嘴,自我嘲弄道

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妖,需要被杀戮,需要被拯救,就因为不是他们的同类吗?

我是妖,他们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他们自以为是万物的主宰,凌驾于众生之上,任意索取,不给回报,稍有反抗,就又打又杀,还编造道理脸上贴金。

他们之间呢,为了名利,为了美女,勾心斗角,说一套做一套,杀得个不亦乐乎。那佛法高深的无相,青山书院的儒师,受人景仰,不是见我美貌,就撕下假面具,想立刻寻欢,和畜生一样吗。

我是妖不错,他们呢,只不过外面披上一层人皮而已,那又有什么分别?

她越想越觉得有趣,嘴角露出微笑,正如鲜花绽放,明艳动人,然而笑意在鲜血淋淋,不知生死的这时刻,却显得十分的怪异。

蛇女突然勉力站起来,身子歪歪斜斜,朝林云走近几步。松朴挡在他的前面,厉声道“你干什么”

她敛住笑容,缓缓的说。“我这样子,何劳道人动手,只不过有几句话想对小朋友说”

松朴道“说给我便是”

蛇女道。“那好”,她收腹用力,张开嘴巴,面目狰狞,却不见有黑雾吐出,一颗明晃晃的珠子从里面跳出来,闪动着,落进手掌,递给松朴道

“小朋友答对了题目,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就这个吧,留点念想”

松朴见那圆珠透亮,可凹凸不平,丑陋不堪,旁人认为不是好玩意,他却识货,知道,是修炼的内丹,能增长功力价值连城。

他递给林云,半途中手又收了回去,小心揣入怀中道“先放我这儿,回去给你”

许多人打着诛杀妖孽的旗号,追捕她,有的是为了报仇,更多的是为了她腹中的内丹,此时看了只有吞了吞口水,眼中羡慕,无可奈何。

林云上前,劝道“王姑娘,跟这位婶子好生赔罪,随着空见神僧去吧”他人小想的简单,以为就此可以让她保住性命。

蛇女神色凄然,又有些放松。道“好,好,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拘禁在那里,听那些鬼和尚念经,头疼”

她说着说着,身子一顿,缓缓扑倒在地,周围的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是那么遥远,逐渐听不见了。

鲜红的血从美丽的身体中涌出,一大滩在地上,又浸入泥土中。原来她见做人无趣,又回不到从前当蛇快乐的日子,趁此震断心脉,了结了自己。

李婶看到这番场景,愣了半天,拉着无法的手,不确信的问道。“她死了吗”

无法脸色泛青,恨恨的道“死透了”

李婶神情呆滞,蹲下身去,忽而放声大哭起来,多年以来的痛苦、悲伤、怨恨都在这刻如山洪般爆发出来,然而她没哭多久,就停止站起来,朝蛇女的尸体走去,刚迈了两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旁人上前一看,没有了呼吸,她脸上微笑着,但是让人却感觉那么奇怪。。

灵清冷冷的对无法道。“一死一亡,先生可满意了”

无法心中不适,嘴上不肯相让,道

“死便死了,那又如何”说完,不理众人,扭头就往外走。

景浩快步挡在前面道“灵虚峰是这么容易来的吗”

无法瞪了他一眼,傲然道“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你来阻我。”他气势逼人,景浩不由得侧旁退后两步,让开去路,眼见他往山下走去,越来越远,慢慢消失没有了身影。

众人来到山上观礼,原先兴致勃勃,蛇精出现,又大喜过望,希望捞些好处,可现在转眼成空,都觉得不是味儿,甚是尴尬,纷纷招朋呼伴,告辞而去。

空见持掌朝灵虚作揖道。“此人不知什么来路,正魔两界烽烟又起呀,我们回去做些准备”说完领着同来的弟子,就此离开。

灵虚众人见了刚才情景,心中明白,刚才无法所做的目的,暗自慨叹,事已至此,只有迎头而上,才不愧灵虚作为正教领袖的本色。

,草坪上的人群皆已散去,只余下灵虚本门中人和一具蛇尸,空荡荡的,更添几分寂静,山风轻送,树叶微摇,远处传来山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咿咿呀呀的唱歌声,“人生苦与乐,每日动锄禾,衣食本为础,跳出烦恼圈,逍遥得快活。”

林云聆听着歌声,又看到这般场景,不觉悲从心来,暗自想到“,逍遥快活太难,若只为一日三餐,又哪会有什么乐趣?若像王姑娘这般,痴迷于此,最后却只落得个,身消玉散、被人唾弃的结局”顿时觉得人生无味,不免意志有些消沉。

灵月看到他,晒然道“你这孩子,怎么像女孩那样忧愁起来?人生道路千万条,各有其始,各有其终,重要的是路上的风景,而不是结果,你长大些便知。”

灵虚颔首道“师妹言之有理,这次择徒,虽有意外,但还称得上圆满。”他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灵月、灵清知道师兄话虽如此,心中却有不满,先是蛇精混入,后来又冒出个不知名的人搅局,在天下英雄面前有失颜面,脸上立时有些难看起来,正待说话。

灵虚摆摆手阻止道“我们修行之人,磨砺道心,不理俗务,何必在乎旁人的看法,这批入学门弟子资质甚高,好生培养,明日又是本派栋梁之材”他修为通神,不去现场,便已得知整个的过程。

第二关十位小孩,通过的路途中,各遇其险,但最终安然无恙,走到终点。林云与方翠珊入选灵波峰;郑傲、张翔得偿所愿,归入灵虚上人座下;另六位各有所属,其中又以灵烟峰陆芷馨表现得更为出色。

考试的弟子去向已明,诸事已了,灵虚、灵月正待带弟子,各自归还本峰,忽见灵清踱步上前欲言又止。

灵虚见了好笑,脸部抽动,胡须微颤,道“你平日里素来是个性格爽直的,有什么话就说。”

灵清瞄了灵月一眼道“掌门师兄,我可不是见了林云这小子表现出众眼红,只是他母亲是师妹弟子,两人同一个师父,岂不是乱了辈分”

第二十二章师兄松果

两人并没想到这一茬,听了一愣,灵月不以为杵,寻思“师兄说的不错,若是传出去,定会说我派纲常不振。”正在踌躇之间,只听灵虚真人道“算作松朴的弟子便是。”

其他人听了,吁了一口气,哪知灵月心念转动,道“这可不成,莫非以后见了今日一同入门的弟子,也要叫师叔师姐,辈分矮了一头。”

灵虚听了,以他脾气正待发火,然而他们三人从小拜师,对这小师妹霎是疼爱,当下忍住,不悦道“婆婆妈妈,修道之人又何必在乎那些虚礼,就做你的弟子,我派威名,别人腹中诽议,尽可不必去管。”

掌门发话,其他人更无异议。灵月回头看着林云,第二场考核中,落到其他人之后,如按成绩,并不算太出色,然论心性,却是万里挑一,就如璞玉,稍加打磨,便可大放异彩。

她见他眉宇间模样,又好似子君小时候,恍惚间重回到身边,越看越亲切,越看越喜欢,向他招手柔声道“来,到师父这边来。”

林云历经磨难,终于能得偿心愿,投入灵波峰灵月座下为徒,重温母亲生活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本应大喜过望,然而看到了现出原形,早已毙命,无人理会的蛇女,喜悦中又不免有几分悲切。

明方道人筹备整个典礼,出了差错,未被责罚,心里已是不安,见到缩成一团的蛇尸,更是心头火起,道“灵虚灵山宝地,万人敬仰,莫让了这妖精玷污了清静。”

旁边景浩随声附合道“不错,不错,烧了未免便宜,拿去喂狗倒是合适的去处。”说着就要上前,拿刀切成小块儿,取袋装了。

林云听到灵月召唤,走到她面前,神色却有些不对。

灵月摸了摸他额头,道,“怎的,没生病吧。”

原来林云见蛇女已死,尸身还要受到辱没,心中不平,可刚入门来,自己又是小孩,哪有资格和这些师哥、长辈们论理,可是蛇女赠丹之情,不可不报,惴惴不安,话到嘴边滚来滚去,还是吐了出来。

“师父,我。我想将它葬了”林云低声缓缓道。

景浩两人听了,面容一凛,不快暗道。“小子仗着宠幸,刚来便和我们作对。”

他两人本属灵烟峰,瞧向灵清,知道他嫉恶如仇,对魔教妖怪更是有杀错无放过,只要他出口阻拦,便可再无回旋之地。

灵清微微点头道“小子有情有义,就在这里吧,不过人妖殊途,它害人不少,坠入魔道,只此一次。下次再见妖物,必要性命相搏,不可放过。”

灵月语重心长道“你心地善良,邪魔外道多有施以恩惠,蛊惑人心今后必然要一刀两断。”

林云懂事起,常听父母讲起,魔教妖人杀人如麻,毁坏田地,可山洞之中独孤散人的话,又让他起了怀疑,师父、师叔历经百年,见多识广,所说的话自然不错,于是将那颗心重重放下,全身为之一松。

他哪里知道?灵清道人一反常规对自己另眼相看,却和景浩两人结下了梁子。

天色已晚,太阳西垂,今日的典礼虽然不太顺畅,但小孩们刚入师门,个个兴高采烈,欢呼雀跃,关系好的勾肩搭背,相互说笑,即便面生的也凑上去,说上两句,即刻成为了朋友。

林云答应师父,让他们先行离去,自己独自一人,寻到大树下石凳旁的阴暗之处,心想蛇爱潮湿幽静之所,这里比较恰当,于是将化作原形的青蛇用外衣裹了,带到此处,所幸它不重,正欲挖土垒块,忽然旁边有人递过一个小铲来。

他回头一看,那人明眸皓齿,眼波流转,手臂白玉如藕,不是方翠珊,又是何人?

他惊讶道。“你没跟他们回去吗?”

方翠珊脸上一红,低下头道“第一天入门,我怕你回去太晚,师父不悦,禀告他老人家答应,前来帮忙。”

林云生下来,便无兄弟姐妹,父母怕走露行踪,少让他与其余小孩交往。

此时有个容颜秀丽,乖巧伶俐的女孩亲近,不由得心中一暖,口上却不致谢,接过铁铲,用力刨土。

两人一起动手,也还费了好大时辰,,弄好一个小坑,他们将它埋好,又立个小牌。

此时夜晚来临,月明林疏,虫儿鸣叫,两人沐浴在夜色下,林云暗想,别人弃它、恨它、怜它,自己却感到并无违和,他想起师父说的话,邪魔外道人人得以诛之,幸好这是最后一次,他暗暗下定决心。然而,这就如一颗小石子丢入湖面,泛起了涟漪四处散去,虽然最终归于平静,却始终留下了曾经来过的痕迹。

“哎呦”方翠珊忽的捂着嘴,可还是叫出声来。

“怎么了?可是刚才垒坟时,石块划破了手指。”林云心中焦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借着月光,两面反复查看,但见手指芊芊,粉嫩丝滑,并无异样。

方翠珊双颊晕红,七分娇羞,三分喜欢,缩了缩手臂,又停住不动,道“松朴师兄叫我们早些回见他,刚才我却忘了。”

林云急忙放开手,暗想女孩子家,自己太过莽撞,于是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啊。”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细小,如若蚊子哼哼,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方翠珊整了整衣衫,掸去尘土,林云却顾不得全身的污垢,两人急急便往回赶。谁知走了不久,但见两条小径交错,翠珊首次前来,也不知道到底才是正路?空山寂寂,怪石嶙峋,草丛里不时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两人相互对望,正在犯难之际,忽见前面不远处一个飘忽的人影越走越近,右肩上凸出一团,恰与头齐。

“难道这是鬼影?”方翠珊,心中害怕,怯生生的问道。林云胆大,护在她前面,只见那团东西,看见自己,嗖的一声,直窜到肩上,吱吱的叫着,原来竟然是他带上灵虚的小猴兄弟,考核时由松朴师兄带着自己交给了师弟松仁。

吱吱与林云甚是亲热,它也不认生,不时朝着翠珊眨着眼睛,做着鬼脸,好似高兴又多了一个玩伴。他暗自想到,猴子既然来了,那人定是师兄松仁。

人影走到跟前,林云一看,是个道人,二十出头,身材微胖,面生的很。他停了一下,满脸堆笑道“师兄见你们许久不回,怕迷了路,叫我前来指道。”他笑起来,额头和双颊连在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线,都快看不见了。

林云道“哦,这位师兄,您?”

那人比他们大好几岁,平易近人,并没有摆师兄的谱,又道“松仁临时有事下山,把它交给了我,这猴子顽皮的很,东跑西转,不一会儿混的溜熟,这不又跟来了。”吱吱好像听懂了话,跑上他的肩头,摸摸他的头,看样子关系不错。

“嗯,你怎么得来的?”他问到,很感兴趣。

第二十三章正式拜师

“山谷里,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

“哦,我怎么没有这种机会。”他颇为懊恼,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呵呵,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松果,今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松果?”林云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方翠珊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又怕失了礼数,强自忍住。

松果见了,有些尴尬,立时又满不在乎,笑嘻嘻的道“啊,是的。我们是松字辈的,拜师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年纪,那时长得白白嫩嫩,眼睛小的看不见,师傅一笑,就取了这个名字,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松果虽然年长几岁,但说话风趣,不过多久,三人打成一片,谈笑之间往回走,脚步甚快,不多时就到了一条斜路,他们拾阶而上,拐个弯,是块平地,上面建了一个大院,里面瞧着有十几间木屋。

松果带着两人穿过回廊,在一间房屋前停住了脚步,他轻叩房门,道“大师兄,我带他们回来了。”然而没有人答应,又敲了两下,仍然紧闭,“咦,不是说好有事情的吗?”他有些奇怪。吱嘎一声,紧挨着的房门开了,里面走出个人来。

他定眼一看,叫到“景颜师兄,你跟师父灵清首座不在灵烟峰吗?”景颜三十来岁年纪,道“我们现在都在。”

松果道”这是灵虚峰招待别峰的客院呀。”景颜道“松果,我长你几岁,要好好说说,可不要不耐烦。。”

灵虚灵烟峰,都是住,有撒不一样。松果,要站在高处看问题,练功的时候要多看书,头脑才清醒。”

他拉里拉杂说了一大堆,正如蚊子嗡嗡的不停在脑袋上绕来绕去,林云、翠珊两人听得糊里糊涂,头疼欲裂,不知灵清首座怎么会有这个怪徒弟。

灵虚诸峰等人最怕景颜,凡事总要辩个清楚明白,如果不说得你理屈穷词,决不罢休。若要忍耐不住离去,那更是恐怖三分。他修为既高,尤精追踪,跟在你屁股后面,丢不掉,逃不脱,打不赢,简直生不如死。

松果暗叫倒霉,自己让他纠缠上,那如何是好?忽然急中生智道“灵清师叔你来了”

景颜听了顿时住口,脸色巨变,转了一个圈,四处上下张望,不见人影,捂住胸口,又觉得不雅,双手背在身后,故作平静的道

“师弟,你逗我呢”

然而空中突然响起灵清首座的怒喝。“景颜,你这个兔崽子,又在唧唧歪歪做啥。”

林云三人,眼前灰尘扬起,只见景颜撒开双腿,一溜烟奔的飞快,边跑边喊道。“师弟,松朴师兄让我转告你,在这歇息一晚,明早回灵波峰。”

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林云翠珊两人立刻觉得胸闷散去,心情转好,但松果苦着一张脸道“用腹语装着灵清首座发声,让他知道,那还得了。”心中惴惴不安,可不用这法子,如何能让他乖乖离去?两害相权取其轻,想到这,也算有些安慰。

他叫来咨客道人,安排两人住下歇息。

第二日天色方明,松果走出房门,但见林云、翠珊衣衫整齐、已在外面等候,他暗暗点头,两小孩知晓事理。

松果带着两人,用过早饭,往灵波峰方向走去,上得峰来,但见山石奇秀、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潺潺、七八座粉墙青瓦的大屋顺着山坡林荫或高或低的点缀其间,不似灵虚峰那样气派,倒别有一番韵味。

三人行走之间,松果将峰上的情况一一介绍。原来灵波峰自空无道人,传到至此历经三代,人丁相比其他两峰略为不足,二十余位弟子,以松字辈开头,松朴为大师兄、接下来是松枝、松叶、松果、松针、松仁等,灵月师尊常年清修闭关,交于松朴代为传授技艺。

两人听了不觉莞尔,也不知师尊当年是怎么想的,竟将松树大至树梢,小到针刺,全身取了个遍。

不多时,他们来到峰上的侧殿“清静堂”,峰上的所有弟子此刻都集中在一起,里面青砖铺地,正中挂着三清的画像,几张普通的木几桌椅,干干净净,很是简朴。

中央一人端坐堂前,另一道人一旁侧立,其余弟子聚在下首,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年纪大者两鬓已生白发,年幼相仿的只有一二人,都是少年,方脸粗眉,个子高出一头。

他们见三人进来,目光都落到松果背后的林云翠珊身上,他们在考核中的表现或见或听,都已知晓,有的赞许,有的期望,年轻者更多的是跃跃欲试,不甘人后。

松果上前一步,屈膝拱手道“师父,师兄,弟子将他们带回来了。”

正中坐着灵月嗯了一声,颜色肃静,旁边松朴默然无声。

师尊如此,座下弟子更不敢造次,个个挺胸直背,噤若寒蝉,唯恐被师父看见不端斥责。

路途中林云便以得知,灵月待人宽厚亲和,不太看重纲常,弟子相亲互爱,常常嬉笑打诨,即犯小错,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为何堂中气氛如此压抑,如芒在刺。

只见她朝向松朴道“都准备好了吗?”

“一并安排妥当。”

“那好。”她站起在前,松朴在后,领着众人转到堂后。

林云只见梁上横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道气中和”,下面是一张乌木案桌,黝黑发亮,显然是时间长远。

桌上有一长方青玉台石,上面放着一柄长剑,剑鞘乌黑,剑穗陈旧不全,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的飞剑,如此郑重其事。

灵月跪下叩头,低声祷告道“祖师在上,弟子今日收入林云、方翠珊为徒,愿您庇佑他们用功好学,洁身自爱,格守门规,不要坏了本峰的声誉。”

林云,翠珊听了,连忙伏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

灵月站起身,道“”你们今日进入我灵波峰,就是我派弟子。我派领袖修行界上百年,靠的就是勤学多悟。一时成败,殊不足惜,要紧的是,逆流而上,不忘本心。”

两人正待起来,忽听明月道“且慢。”

第会二十四章四门会武

灵月又道“本派门规,待会松朴会教你们得知,本派清规戒律不多,但要记住时时以仁义为先,斩妖除魔,师父就会很高兴了。”

两人齐声答应。

拜师程序已了,众人又回到正堂,灵月并未叫弟子们散去,而是望着远方,呆呆站在那里,神色抑郁。师父许久未曾这样,弟子们不知何意,说也不是,动也不是,就连最是风趣的松果也不敢上前,像平时样,说些笑话让她高兴。

殿堂中气氛沉闷,过了许久,她悠悠然道“松朴,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松朴脸上出现一丝痛苦,随即毅然道“弟子永不敢忘。”

灵月惘然道“几十年呢,我以为道心渐悟,已然逐渐忘却,谁知这些天,往事又浮现在眼前,想是修为不够啊?”

松朴涩涩说道“说哪里话,师叔待我恩重如山,今天是他的忌日,您有些难过也是应当。”

灵月回想往事,眼睛忽明忽暗,有些温暖、有些酸楚、有些悲凉,她謂然道“是啊,那时候我们神仙眷侣,行走世间,遇见你时,还是小孩子呢。”

他们二人回想往事,下面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师叔?如今灵虚山只有灵虚,灵清、灵月三位长辈,哪里又钻出一位师叔来。

大家望望我,我看看你,年长者或许从其他峰师兄听说一二,但却不真切;年幼者更是一头雾水,毫不知情。

这时忽然门前有人来报,“灵虚峰弟子明昊求见”

只见一人,白衣飘飘,入得堂来,向灵月见礼。

灵月见他俊逸潇洒,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气势,不禁感慨万千。明昊在灵虚真人座下排行第三,年轻一代中已具盛名。以自己的眼光,自然看出,这几年来他的进步更加神速,灵波峰下,只有松朴尚可与他相比,其余弟子,自是不如。心中暗道“本峰弟子,应该勉力才是。”

明昊道“五年后四门会武将至,师尊命我参与打理相关事宜,因有变动,特向师叔征询是否合适。”

四门会武,乃是正教四大门派,灵虚派、迦南院、天觉寺、烈火谷中年轻一代精英弟子,擂台上相互较一高下,比试的盛会,也是决定未来号令天下,领袖群雄的考量场所。

灵虚派崛起之后,百年中不但拔得头筹,而且数次多位弟子,进入前十,门中后代辈有人才出。

每次参与,都是各峰首徒或者前次优胜者进入其中,已成惯例。

因此灵月听了,不免诧异道“哦,师兄或有其他想法吗?”

明昊低首道“回禀师叔,峰下师弟探听到,其他各门想在此次比试中一雪前耻,挑选杰出弟子由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统一教授,扬其长补其短。”

灵月道“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也按此行事吗?”

明昊微笑道“灵虚自是不惧,但师尊以为,我派时至今日,门下弟子众多,按照往例,许多天赋出众的师兄弟不能出头,不免有沧海遗珠之憾。因此建议,先是各峰初选,然后派出优胜者六人,在三年后的三峰比试中,再决出前十人参会。”

灵月微一沉吟,道“如此甚好,层层筛选,尽能各展其长。你回去告诉师兄,说我同意了。”

明昊应道“谢谢师叔,这就返还禀告师尊。”

他下得堂去,又和熟识的弟子聊了几句,他口齿伶俐,幽默风趣,大家都有了亲近之意,空气中的沉闷气氛,为之一松。

明昊与众人谈笑甚欢,忽然又从中走出来,向着灵月深恭一礼道。

“师叔,师尊有令,返还回复后立刻下山前往西北,不得有误,现在就不叨扰了。”

灵月也不探寻究竟,师兄大局着眼,定有自己的安排。

明昊回头快步走出大堂,刚才盈盈笑颜,忽然不见,换上的却是焦急之色。

他前去所做之事关系重大,迫在眉睫,但并不御剑而飞,而是在路上急急的行走。

灵月目送他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赞赏中却有一丝惆怅,她微微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帮着师兄处理派中俗务,八面玲珑,修行却未丢下,想是下届掌门就在他们几人中产生。”

松朴一听,看她眼色,便知其意,道“明昊师弟行事,甚是明了人心,方圆有度,恰到好处,若是在灵虚峰,祭剑飞行,自无大碍,但现在若是如此,岂不是让旁人说他不敬无礼。”他的言语一字一句说出,并无起伏波动。

下面松果听了,原是堆在一起的圆脸绷直,眼珠朝旁边转了转,退后两步,身子隐在几个师兄弟的后面。

不料砰的一声,和一人额头碰在一起,抬头一看,却是松仁,两人交换眼色,心领神会,虽然吃痛,却强忍住,不发声音。

林云、翠珊站在侧旁,眼见他们,全无刚才谈笑间,轻松自如的表情,反而一个个张口结舌,祸事来临的样子,慢慢往后缩。

他与翠珊互望一眼,低着头小声道“这话有什么含义吗?”方翠珊捏着衣角,想了一会儿,道“或许他们知道大师兄心性,才有此表现。”

话音入耳,大家面无表情,心中却如石入湖面,溅起水珠,个个不约而同暗说“小妮子头脑清楚,才思敏捷,将来大有前途。”

方翠珊猜的没错,松朴老成稳重,身为大师兄,对人对事棱角分明,最不喜处事圆滑,不着边际之徒。

灵虚派虽然在正教之中,排名首位,号令一出,其他门派莫不响应、遵从,然而三峰之中,只有灵月是位女子,门下弟子,每次大会比试,虽然在前面二十名内能够站占得一二个席位,但也是拼尽全力,故常有闲言闲语流出,说她沾了本门荣光,名不符实,因此时常感到落寞惆怅。

松朴作为首徒,感同身受,要与师尊分忧,勤力督导师弟,说话越是平静,要求越为苛刻,师弟们不免害怕。

今日又一见明昊,压力袭来,心中焦急,道袍微微抖动,说“师尊,要不现在看看师弟们,这些天来进步如何?”

灵月正有此意,道“好,外面选个空旷处吧。”

她在前,松朴在后,林云二人随着一行人,往外走,没过多久,来到一处小湖边。

这湖名叫鱼悦谭,大约二三十亩的样子,细沙做底,碧草参差不齐,绿波粼粼微荡,倒映着翠黛青山,潭里面红的白的种着一小半莲花,堤岸边疏疏密密不少柳树,万条青丝垂下,真个是风景如画。

众人在潭边的空旷地方停住,松朴站在上首,道“谁能自告奋勇首先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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